《白切黑反派总想攀附朕(穿书)》 第1章 [穿越重生] 《白切黑反派总想攀附朕(穿书)》作者:慕阿拾【完结】 本书简介: 傲娇咸鱼帝王x自卑恋爱脑杀手头子 【权谋】【男倒贴追女】 帝玄穿进一本女尊小说,成为原文暴戾恣睢的仁和帝。 按照原文剧情反派陆今文带兵起义推翻暴君统治,为避免这种情况帝玄只能阻止反派黑化,顺便学习做一个明君。 只是她本将心比明月,奈何群臣不信,一个个都来暗杀她,甚至还欲篡权? 做不了明君帝玄继续做暴君: 太师陆榆豢养私兵,她和两位陆家公子里外联手,直接送陆家全员转世buff。 武将结党营私,北境危险不能动武将? 帝玄表示龙袍一脱,武将头颅祭军旗,她御驾出征! 好在陆今文除了黑化值忽高忽低外,并没有想要篡权的想法。 帝玄还没有欣慰多久,就发现自己家被偷了! 陆今文瞧上她了!还是她主动让人进宫。 帝玄:倒反天罡,朕要退货!! (可能小剧场吧) 某日,暴君陪着自己的郎君闲逛。 “阿文。” 少年回头,帝玄顺势将手中藏着的朱槿花插在他的右耳,温婉容颜添上一丝艳丽:“陛下,我在。” 朱槿花也叫扶桑花,戴在右耳名为「已有爱人」。 食用指南: 1女尊私设,男生子 bg后文有解释,抱歉有些雷orzorz 2男女主双洁(伪替身纯误会!) 配角涉及bl(事关主线,雷请快逃呀!!) 3女主成长史,男主感情戏偏后(想看甜甜互动可以囤着哟啾咪啾咪)@*@ 4在努力,接受批评和建议(悄悄冒头 清风过境,爱意丛生。——2024,12,26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系统 穿书 追爱火葬场 女尊 主角视角帝玄陆今文配角陆慕 其它:穿书,女尊,系统,强取豪夺 一句话简介:他只想与朕谈风月 立意:热爱生活,坚持自己主见 第1章 穿书朕脑子里有两道声音! 有人不满自己拥有的一切,有人至死嫌恶手中的权力,欢迎来到穿书世界,还请诸位看客细细看一场闹戏。 女尊,宁国北境。 帝玄一身黑色劲甲,手里握着一把长枪,枪尖有一些细碎的磨损缺口。 长柄上还积着一层厚厚的污垢,暗红色的。 同样一身黑色护甲的暗卫跟在她身边,看了眼帝玄眼下很是明显的乌青劝道:“主子,您已经三日没有休息,您该去歇歇。” 暗卫眼下同样是一片乌青。 帝玄没有回答半低着头走上只剩一截截的城墙,士兵提着东西正在尽力修补。 站在城墙上,帝玄望着前方—— 只是一片白茫茫。这是宁国的北境,是守住宁国万千百姓的防线。 往前就是蛮夷的部落,这么多年蛮夷总不放弃南下的心思。 帝玄是半月前来的北境,这个天寒地冻的寒冷禁区。 短短半个月,帝玄已经经历了数场战争。 蛮夷狡诈,常常趁着夜间突袭。 白日里一片白,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发现。 夜间就不一样了,夜间雪也歇了,就连身经百战的哨兵也不能看清几里外的场景。 饶是这支军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还是没有办法的。 望着毫无动静的雪地,帝玄知道今夜又有蛮夷进攻,不禁心下一沉。 蛮夷可恶得很,饶是进攻也只是派一小队人马来,不会破城但能毁了这城墙。 士兵受不了连夜的折腾,连年经受炮火的城墙也受不住。 昨夜一场鏖战,已经将东面的城墙打出了一个大豁口。 今夜又会死多少人呢? 帝玄眼里有些迷茫,她问身边人:“暗一,北境数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日夜不断的战争,除了杀戮只有杀戮。 暗卫沉默片刻应道:“回主子,是这样的。” 帝玄捏着长枪的手缩了缩,原本立在身边的长枪被她转向身后,杀伐气息十足。 “让华京多派些人马过来,还有医师,哦不直接让身子强健的御医都给朕赶过来!华京那些人若是闹什么事,告诉一空尽管杀就是!!” 帝玄哑着声音吩咐,北境现在急需物资,无论是人还是粮食。 闭上眼呼了一口气,良久她才道:“走吧,回去歇歇,夜间还有一场恶战呢。” 下了城墙,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离开了么?” 一个被她赶走的反派,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的情谊。 至少不能让这人一直待在北境,她是帝王,必须守住自己的百姓。 他就算了,总不能将人利用个彻底吧。 半晌,暗卫面无表情回她:“枭夜护送陆公子回京了,主子安心。” 帝玄只是笑笑,没有计较暗卫的冷淡回答,的确是她做得过分了。 一月前。 2050年,华国,某处大学院校。 夜深了,宿舍楼零零散散还亮着几个房间。今日天色不错无甚什么漂浮的云,在皎洁的月光下这栋大楼就像隐匿在暗处的钢铁巨兽,神秘而危险。 四层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帝玄右手随意捏住手机,淡白色手机壳上还缀着一颗樱桃大小的铃铛,她垂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页面,一面侧身去拿枕头边的东西。 屏幕上是她与一个叫木头的好友的聊天界面: 不白:再问一遍,如果有机会,你想穿到那本书嘛? 不白:快点说!! 不白:劳资一巴掌.jpg(x3) 对方迟迟没有回复。 睡着了?帝玄垂下头,将手机放在一边,摩挲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刻着五瓣海棠花的图案,中间花蕊的地方微微凸起。 看来……只能她一人去了。 夜间静谧呼吸声格外明显,呼吸声重了翻书的声音却慢下来,一阵阵小声背诵的话充满房间,其间还伴随着时不时的冷笑声。 帝玄两脚朝外靠在床外边的铁质栏杆上,膝上放着一本足有五厘米厚的书,是刚才她从枕头边拿的东西。 黄色书封上写着「文学理论」大字。 听见室友们纷纷破防的声音,帝玄抬头将架子上挂着的台灯挪了方向,冷清白光垂直投在膝前。 她这才慢悠悠翻开书,看着密密麻麻的楷字,加入背书大队。 “文学理论,是研究文学的规律和特性的学科......”“文学是人创造的,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认识性、倾向性、实践性......” “傻逼!”不到几分钟帝玄一声低骂,书随即被合上。 背背背!真是期末到了,啥都背!不背了!! 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帝玄索性不管那书,只单手撑着下巴静等消息。 “叮咚!”“叮咚!”“叮咚!” 脚边熄屏的手机不停发出声响,直到三声后,帝玄左手一捞,黑色屏幕倒映出她略显憔悴的脸。 红色海棠花样式戒指靠在手机壳上,帝玄藏在昏暗中的脸被手机散发的白光照亮,眼角的红色泪痣格外醒目。 台灯在她拿起手机时早就关闭,就连原本摆在她膝上的教科书,也被她掀到脚边。 听见许久不曾响过的提示音,帝玄知道自己的转机来了。 结果如她所料,看着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 【恭喜宿主候选人帝玄通过申请,您的编号是999。】 【穿书人员:2,穿书世界:女尊-反派他谋逆了。】 【请您确认如下合同:宿主明确穿书风险,且无法返回现实世界。作为穿书的条件,宿主身体将由主系统分配管理。】 「确认」两字很是醒目,横铺在手机上,帝玄靠在身后墙壁,闭眼点了红色的字。 那位依然没回复,帝玄记得她说过想的。所谓死贫道不死道友,那就是有难同当咯。 帝玄深知若确定了她不可能再回来,人死的时候还要掺着什么东西带入棺椁中,她要求也不高,就是带个人去异世界。 一个人去?不要!没有她犹豫,直接点击确定。 之前的询问不过是客套,已经决定的事情那就不能改变。 “叮咚!” 意识到自己还在这里,帝玄不满地睁开眼,拇指按在屏幕上。 解锁成功后,看着对面新发的消息,帝玄眉目低垂难得露出些温柔,回了一句: 【按您的要求,已提取您的部分记忆。祝少主好运,少主放心主子们尚不知此事。 ——主系统001】 【再见,一号。】 过了半个小时后,静静靠在墙边的人胸膛起伏,一道微弱的呼吸重新加入翻书声、背诵声中。 第2章 黑暗中「帝玄」打开头顶的台灯,捞起一旁的书,翻到先前的页码。 按住书边的左手白皙干净,不见先前的戒指。 ...... 宁国,昭和八年。 黑色天幕划过一道白光,负责巡守的禁卫抬头见到那一幕,凑近身边同样一身黑色铠甲的禁卫,神秘兮兮说道:“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难不成又是什么天机?” “你猜到了?我看到......” “那边两个干什么呢还不过来!”一道怒吼打断二人。 两人闻言急忙拾起桌上的佩剑,跟上巡夜的队伍。 “我看到一道白光落到那边去了。你说,那会是什么?” “快闭嘴!什么白光,那里是陛下的寝殿。不想死的话不要乱说.....” 回头见身边人依旧有些不满,她继续劝说道:“哪怕你是从观星斋出来的,也不能这般胡说!” 尤其是当今陛下不喜观星斋。 “我真的看到了......”听到提醒她也想到了自己的身份特殊,嘟囔了一句白着脸没再说话。 瑞脑金兽鼎焚着香,安静立在金漆云龙纹屏风前,白烟缕缕穿过屏风。 屏风后是楠木雕花拔步床,铺着海棠红锦缎,中央凸起了一团,躺着一个人。 【陛下,快醒醒。】【陛下,你要亡国了!】 陛下,是在喊我吗? 帝玄迷迷糊糊翻身,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唤她,一股淡淡龙涎香白烟探向鼻腔,引得她不禁皱眉。 檀香?谁又点香了,不是说最近山上禁火吗? 这次品种这么好,他们赚大发了? 不对!她在学校哪里有什么檀香可以点。 难道……成功了?? 不待帝玄继续想下去,她只觉得头部一阵疼,半晌她才缓过来。 嗅着那檀香帝玄只觉得古怪脑子里却想不出什么,她也不纠结索性不想,然后她听到了一道声音。 不是别人,是她自己的。 她说:“帝玄你要得到系统的绑定,只有这样你才能留在这个世界。” 系统?留下? 帝玄很快意识到自己应该穿越了,捋自己身份时却犯了难。 她不记得自己从前的事,记忆混沌一片根本看不清,就像是蒙上一层薄布,迷迷糊糊的。 她记得自己好像在准备期末考试,可勤奋了一天能看书四个小时呢,搁往日下了课书都不会翻的。 至于其它的,一时半会她想不起什么来。 记忆或许与穿书有关,帝玄明白自己当前最重要的是与系统绑定。 可是她只知道要与系统绑定,其它的一概不知。 那道声音好像也明白帝玄此时的困境,善解人意道:“记忆会回来的,你不要担心。当你与系统绑定后,你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过这一切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系统。” 可是,怎么绑定呢?? 帝玄想继续问,意识再次昏沉那道声音也消失了。 耳边依旧是之前的呼唤声,冷冰冰的电子音,还有些暴躁。 【帝玄!再不醒你真要挂了!】 挂了?!另一个自己没有说这些,帝玄也有些担心这是真的,本想再窝会的到底还是不行。 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帝玄面上很快换上意外而惊讶的神色。 “谁在喊我?什么挂了?怎么挂了......” 身上锦褥滑落,帝玄顾不上这些,回应着之前的话,清澈黑眸因惊讶睁得极大—— 入眼一片富丽堂皇,全是帝玄从未见过但一眼就知很贵的各式古代家具。 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甚至不少纹样还是她在书上见过的,明代的灵芝纹、凤纹,元代的飞凤牡丹纹、花卉纹,唐代的鹤纹...... 当真是一个大杂烩!不过屏风上的字样有点熟悉,手拿笔的纹样下面还有一个口,那是甲骨文的「君」? 帝玄直直坐立在榻上,脸上现着不可置信的神情,闪着冷光的眼睛不着痕迹打量周围。 她知道自己穿越了,却没想到原主的身份很不简单。 一看就很贵的屏风和宫灯,以及墙上嵌的拳头大的夜明珠。 这些家具她只在书本和博物馆见过,甚至还没有这些华丽,夜明珠也没有这般大。 不过,有人喊她陛下? 陛下?男的?! 原主是男子?!! 她可以接受意外穿越,可不能连性别都改变。 平日里她开玩笑说下辈子想做一个男人,那也是口嗨,真这样了她可一点也不高兴。 帝玄有些哭丧着脸左手突地探进被褥下,在里面摸索起来。 没有摸到自己想象的物什,帝玄很是庆幸,一脸后怕地拍着甚是平坦的胸膛:“还好还好,没有长多的东西。不过,这种情况应该有系统吧?” 那原主怎么是皇帝?男扮女装?! 便是满脑子疑惑帝玄也没忘记自己首要的任务是拿下系统,装着无辜试探喊道:“系统?” 系统此时被她的动作惊到,实在是......不雅! 他一直在帝玄体内观察着她的反应,然后......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定是充满一片灰暗。原以为自己够惨了,原来更惨的在后面。 系统压下不满和气愤刚想要应声,就见帝玄挣扎着躺下去,嘴里还在嘀咕着:“没有系统的话,那就继续躺吧。正好没了复习的烦恼,啦啦啦大好时光就应该宠爱床。哦,我亲爱的新爱妃,你真软……” 说话间,帝玄紧了紧身上被褥,只觉得格外柔软。 不愧是皇帝用的东西,她幸福啦! 【帝玄!】 系统忍无可忍吼出声,它实在没想到临时宿主这么不积极。 他错过了一切,好的任务对象和一个优秀的宿主…… 谁家宿主到了异世界,一惊二躺?!!! 一只手懒洋洋伸出,帝玄半死不活:“到。” 系统明白自己要给点下马威,因着私统情绪下马威大了点,普通的惩罚模式被他换成了地狱模式,左右电不死宿主,系统颇有心情地打量榻上的帝玄。 这宿主怎么看怎么普通,甚至不用检测系统都能猜到帝玄的能力。 普通女大学生,实力普通、精神力普通、智力普通。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宿主,他不明白这样的人如何通过宿主选拔的。 帝玄的反应确实如系统所料。 海棠红锦衾里拱起的一团开始颤颤微微,后来幅度越发大,床尾的锦被滑落一对纤细小腿无力靠在一起。 露出头的帝玄死死握着手中被边,如同一条被晒干的鱼,一脸要死不活地瘫着。 她帝玄,死不瞑目! 好汉不逞当前勇,报总有时候。 “系统哥,我错了,已老实求放过。”一张死鱼脸无神盯着上方,三十七度的嘴说出最识相的话,刚好二十五度。 二五,我恨。 不是她怂怕系统,实在是系统这电击太痛苦了。 这算什么怂呢,分明是从心。 安慰好自己的帝玄被迫接受现实,慢悠悠挪动还微麻的上半身,两手仍死死捏住锦褥:“所以我穿到哪本书了?” 痛死她了,她这辈子可以流血不能掉泪。 但这玩意痛得,眼泪忍不住呀! 她闭上眼,假装自己躺得安详,痛? 一点都不痛,哪里就痛死她了呢,哈哈哈。 自欺欺人的人在试图接受现状,下半唇瓣被死死咬住,透出宁死不屈的倔强。 宫殿内家具风格直接就是一个大杂烩,屏风的字画她都怕自己认对了。 如此一个大融合,帝玄实在想不出自己能穿到哪一个朝代,能拥有这么一个文化大炖。 或许文学生就这点好了,倘若他朝穿越所学能够帮助她辨别朝代。 好消息,她没认出来。 坏消息,她没认出来! 天塌了一半。 那说明她穿书了,架空朝代……一切未知,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穿书。 但小说也有优劣之分,前提看作者。 显然,她很不幸。 看完脑中系统传给自己的信息后,帝玄除了沉 默只有沉默。 从大片黑色墨团和省略号中,她看到了孤苦倒霉的皇帝女配,谋逆成功的反派男配,应运而生救世的男女主。 她是那皇帝女配...... 作者名也很熟悉,木丢丢不说话。 嗯......沉默是金,帝玄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呢?小说是她熟悉的,就连作者也是她认识的人。 帝玄很想告诉自己只是巧合,但刚好这么巧? 哪有这么多巧合,就算人物故事有巧合,作者名总巧合不了。 与帝玄思绪相通的系统打破她的幻想,电磁音透着无情。 【请宿主面对现实,欢迎来到女尊世界——反派他谋逆了。】 第3章 “呵呵谢谢面对不了,申请退货麻烦了。”帝玄冷笑一声,直挺挺躺在榻上。 她有些无语!不过很快她就不能无语了。因为—— 变成僵硬的直挺挺了。 无语还重要吗?狗命都快被磋磨掉一半,她这牛马的短暂一生。 熟悉的痛感,逐渐加强的强度,如同一万只蚂蚁啃咬自己的皮肤表面,酥酥麻麻。 随后是堪当一万根细针刺下带来的极致痛苦,密密麻麻的疼。 这种疼,最后连骨头都泛着麻意。 至于为什么是麻意,因为疼过头了,骨头酥了。 意识告诉帝玄,她快死了,但死不掉。 “靠!”帝玄低声咒骂,爬起来站在榻上指着半空满脸绝望,散着头发如同一个疯子,神情可怖眼露凶光。 此即,猎杀时刻。 第2章 绑定朕糊弄失败,上早朝 帝玄眼中闪过欣喜神色,很快就换上因气急而通红的双眼,眼里还泛起水雾。 眼下红痣昳丽,衬得帝玄那张脸格外妖冶,漂亮而不柔弱。 系统有些呆,应该很好糊弄,帝玄抬起头无神望着半空,心里还在盘算自己该如何骗系统绑定。 墙上夜明珠散发着一道惨白光芒,她正对的墙面嵌着五六个夜明珠,似乎是担心在这歇息的皇帝害怕,这面的夜明珠格外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白光幽幽,映得她越发满目哀怨:“穿书就穿书,穿这本算什么?算我努力学习,还是算我遇到一个损友?” 系统不出声,帝玄继续自顾自哀嚎。为了增强信服力,她借着衣袍垂下遮掩暗暗拧着大腿,顿时因为疼痛五官乱飞,真是闻者伤心、看者落泪。 很是符合系统对她的判断。 “我就咸鱼一个我做不了这种事,系统哥你可怜可怜我,我只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 《女尊世界:反派他谋逆了》正是帝玄死党最近因「精神良好」定下来的创文小说,准确来说是两人共同定下来准备发泄的,前者主要负责写,后者提供灵感。 缺德作者一个就好,但「木丢丢不说话」皮下是两个没道德的人。 所谓的「创」,是创飞之意,无差别伤害拉满。 比如女尊设定,再比如结局凄惨的灭国皇帝,以及建了新国后被天降男女主以清君侧为由迅速伏诛的反派……其中槽点太多,帝玄都不知道先吐槽哪一个。 帝玄好一阵哭嚎,系统还没有被打动,殿外负责值守的人却醒了。 听到殿内传出的声响,大太监周入海提着八角宫灯在内门前停下,手中宫灯透出幽幽黄光,他弓腰尖着嗓子:“陛下?您怎么了?需要杂家唤人吗?” 声音是很传统的尖细,一听就知道少了些什么东西。 “咳咳,”帝玄润了润喉咙,很是戏精压低声音,沉闷而低哑:“不用,退下吧。” 沉闷是装的,低哑是系统提供的,友情电击提供。 “是。” 见大太监退出后,帝玄两眼直翻嘴角抽搐。 她不想过多吐槽但实在忍不住,女尊社会诶,竟然是男太监! 真的是服了木头那狗东西,虽然她们目的不纯,但也不能啥都搞私设吧。 系统安静坐在帝玄体内,一团白烟安静看着帝玄的抓狂。他也不想穿到这本小说里,比帝玄更加不愿意,奈何事实就是事实。 既然事实无法改变,他还有改变宿主的机会。系统未确认绑定宿主前,可以申请替换宿主,但...... 他的能量不多了,原本是够的来着。不过发生了点小意外,能量有些许损耗,不多也就二分之一。 系统还在回忆自己的蠢事,帝玄已停了哭嚎。 抽搐间注意到窗外明晃晃的夜色,帝玄昏昏欲睡的脑子终于清醒,发现此时正是晚上。 晚上啊!作为一个大学生来说,这是一个多么珍贵的时间! 晚上?帝玄缓慢移动脖子,低头看着身上不知多名贵的寝衣,伸手一摸,是很柔软的布料。 “碰!”帝玄再次瘫在榻上。 【恭喜宿主接受现实。】呵呵。 “我可以不接受吗?”帝玄磨蹭着进入温暖的被褥,那是接受现实吗,她无语翻了个白眼。 原以为她那一出,系统应该会急着与自己绑定,没想到这系统如此坐得住。 够稳妥,那就不好骗了,帝玄摩挲着手指,眼帘半垂掩住眸底算计。 【不可以。真龙霸业系统零六六很高兴为宿主帝玄服务。】 差了编号,不是绑定...... 眸光微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呢,我的任务?”说完,她好像格外兴奋似的卷着被褥滚来滚去。 【改变原主沦为灭国皇帝的悲惨命运,执掌宁国大权。】 改变原主命运?帝玄思索着,她努力回忆当初与死党的「激烈」讨论。 “女尊社会,让皇帝成为炮灰怎么样?” “人设呢?”她反问。 “……还不知道。” 后来的人设是帝玄亲自设置的,以她自己为原型改编,或者说原主相当于oc的存在。 想到那些蠢事,帝玄面上很是抗拒:“哒咩,瓦达西是废物,你不如再重新绑定宿主吧。”她半阖上眼,回忆是件费脑的事情,回忆这种本就不重要的事情,更费脑子。 这些记忆,总觉得有些雾蒙蒙,看不清。就像随机抽奖一样,根本不知道奖品是哪段记忆。 帝玄的抗拒并不出零六六所料,毕竟就这破小说,任谁来都破防,包括他自己。但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不行那就换。 【检测到宿主消极怠工,开始惩罚……】 宿主换不了那当然是换方法了。 “停停停!”想着好不容易出现的过去种种快要睡着,帝玄猛地惊醒,连忙阻止企图拉拢零六六:“系统哥,你看我俩都一起来这世界了。不如你先说说当初怎么选上我的?” 帝玄的反应符合人物性格推演,零六六并没有看出端倪直接道:【同名同性。】 但不是他选上的,零六六默然补了一句。 “六的!好好好,就知道没好事。”帝玄有些欲哭无泪,这人物名字还是自己定下来的,不过同名同姓的可不止她一个。 棍棒之下出孝子,电击恐吓下出识相宿主。 素来能摆烂就摆烂,不能摆烂就硬摆烂的帝玄不得不支楞起来,眨巴着清澈大眼:“所以我应该做什么?” 【宿主可以阻止反派黑化,本书男女主尚未出现不可查询。】 “不可查询是……他们还没出生?!”帝玄不可置信地止不住单挑左眉。 【……是。近日反派遭到暗杀因此左腿残废,这是反派黑化的重要节点,请宿主提前安排救下反派。】 帝玄探出手,比了个「欧克」手势,半眯着眼:“好好好,现在可以睡了吧?” 【……可以。】 下一秒,一道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宿主有点厉害。 明月悠悠悬在天边,如同往日一般,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天色尚未破晓,宫门外的大臣们陆续下了马车。 说来戏谑,当今在位的仁和帝不仁和,小小年纪素来手段狠厉,说是暴君也不足为过。 偏偏先帝是个痴情种,后宫只有一位凤君。旁系的郡王爷和郡主倒不少,但正统皇位继承者只有帝玄一人。 昭和元年,只八岁的帝玄登位,帝号仁和。 幼帝自小跟在先帝膝下学习,谁也没想到竟养出一个暴君。在先帝薨逝后,有叛乱之臣想要趁机控制幼帝,不待先帝留下的人出手,幼帝一箭射杀了那人。 朝堂之上, 众目睽睽之下,血液浸染了国丧的白布,也绝了其他同样有想法的人。 自那以后,上朝的臣子只能在禁军「保护」下,才允许入殿。 吱呀—— 大太监动作小心地推开殿门,见屏风后的人还没醒,熄了鼎中正焚着的香,回头低声吩咐:“动作轻些快去准备,惊醒了陛下仔细你们的脑袋。” “是。”身后宫侍们小声应着。 话虽那么说,一道黑色身影突然落在龙榻旁,动作粗暴地拉起床上正说着呓语的人。 大太监并没有表现出惊慌,甚至在宫侍们放好东西后带人匆匆离开。 “陛下,该醒了。”见着帝玄昏昏欲睡的双眼,暗一面无表情提醒。 说话间暗一后退将一旁的烛火一一点亮,暖黄色烛光很快将偌大寝殿包围,看得人心暖暖的。 被迫醒来的帝玄丝毫感受不到温暖,甚至觉得人心险恶。 她不过才睡了两三个小时!又醒了!!这跟牛马好不容易睡着还要早八有什么区别? 【宿主,请记得任务。】 帝玄眯着眼点头,望着屏风外正准备服饰的暗一,无力歪头:“反派叫啥名字来着?” 第4章 对于额外的任务,帝玄实在提不起什么激情来。毕竟,她不是为了这而来。 不过......她是为什么来的? 帝玄对于自己下意识冒出的想法感到惊疑,种种现象都表明之前的她应该是自愿来的,可系统好像觉得她是被无辜卷进来的。 想到昨夜自己闹的那一场,饶是脸皮厚如帝玄也生出些愧疚来。特别是她听到了系统骂骂咧咧还有些委屈的心理活动,毫不怀疑地说,她很怕是自己干的。 不过,真六!连系统都能算计。 仗着自己现在听不到系统的心理活动,帝玄清楚系统也听不到自己的,并没有束缚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是昨夜另一个自己告诉她的,她和系统可以听见彼此的心里话,这也是为什么她表现得不置信的原因。 只要她把任务完成,她就能安心躺了。 帝玄虽不知道任务是什么,却对未来充满憧憬。 【......陆今文。】 烛芯被火舌无情吞噬,蜡油滴下发出声响,如同帝玄悲惨的一生,无论到了哪里都不能安生摆烂。 帝玄下了榻,动作熟练地伸出双手,任由暗一将朝服披在她身上,听到反派的名字有些感慨:“今文古文,哎哟我丢,怎么差点就忘了呢。” 反派这名字还是她定下来的,当时死党苦于名字,而她苦于今文《尚书》与古文《尚书》。 回想起那段往事,帝玄有些恍惚。想到什么,帝玄原本有些惆怅的心情一瞬由阴转晴。 零六六:挺特别的宿主,脑回路……够新奇。 夜间休息时帝玄太会乱想,竟然还想出系统是鬼的事,他实在听不下去断了彼此的联系,直到现在他才接上,结果听到了帝玄一阵嘿嘿声。 越发的猥琐..... “暗一,派人去保护陆今文。”帝玄慢悠悠转身突然吩咐,想到了什么她又补了句:“陆家嫡长子,有机会偷偷带回宫内。” 面上不见猥琐神色,黑眸依旧冷淡而澄澈,就像一位君临天下的明君,举手投足间皆是矜贵。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般的反派都有不错的姿色,这位更是不一般。想到当初木头各种称赞的话,帝玄表示高低得看看。 反派既然浪费她时间,看一眼咋了? 暗一正整理帝玄身后的褶皱,闻言狐疑抬头看了一眼低声应是。 帝玄此刻正在吐槽某个作者,至于系统听到这些吐槽同样感同身受,一宿一统竟都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 明白但无法理解:“系统哥,你说这种小说为什么会有穿越者呀?” 【......丰富剧情也是穿越者的任务。】还有倒霉系统被迫绑定。 “六。”帝玄把玩着眼前垂着的黑色毓珠,低垂眉眼,再次吩咐暗一:“去找找名字中带慕的人,特别是言行突然变化很大的。” “是。”工具人暗一再次无情应是转身就离开。 【你要干什么?】他有些看不懂宿主的操作,早起时宿主跟那暗卫商量着将其他暗卫派出去。 难不成,便宜宿主不活了? “秘密,系统哥你后面就知道了。”帝玄有些阴险地笑着,时不时发出猥琐声音。 大太监周入海进来时就见自家陛下站在屏风后傻笑着,很是熟练地转身装作不经意回眸。 陛下诶,怎么又抽了。 * 清心殿。 刚穿越成皇帝的帝玄因不熟悉业务,早朝一个小时跟脑只能跟脑中的零六六唠嗑,主要是她提问零六六解答。 倚在纯金的龙椅上望着下面一颗颗黑色人头,帝玄噗地笑出声。女尊世界自然女人为臣,但帝玄着实没想到那些大臣竟如此阳刚。 竟然还有胡子! 帝玄惊讶有胡子的那位官员穿着紫色官服,正是当朝太师,三朝元老陆榆。 笑声落在大臣耳中,那就是陛下又对她们不满。 第3章 绑定朕初遇反派,嫌弃,很嫌弃,非常…… 暴君虽然近两年不杀人了,但压不住她们害怕。 八岁就能一箭杀死叛臣,如今暴君已十六,过去八年不知又有多少手段。别说什么谋逆之心,就连讨好她们也不敢,敬而远之是一般臣子的心态。 大臣们自顾自上报消息,低垂着头根本没发现帝玄大马金刀坐在上面,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她们。 她身旁的大太监周入海却是一脸无奈,小心提醒:“陛下,仪态呀。” 下首站在前排的陆榆,察觉到来自暴君炽烈的目光,侧眸与身边中年女子使了眼色。 二人十分默契,只发生在眨眼之间,负责记录的周入海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至于帝玄,比起观察下面人的把戏,她宁愿发呆。 那大臣有胡子,想摸。为什么她们身材这么好...... 朝服宽大,但掩不住女子的玲珑曲线,特别是新入朝的臣子。 仗着坐的位置高,帝玄一边发呆一边观察下面。 女尊国的女子一般面相偏硬朗,但也有例外,陆榆身边的中年女子看着就很儒雅。 妆容平淡不失淡雅,嘴角一直挂着温和的笑,眉眼间隐隐与陆榆有些相似。 下一瞬,她的发呆被打破。 【宿主,那是反派的祖母。】得知帝玄想法的零六六无情打击。 “不是?反派哥的祖母?!我丢!打扰了打扰了。”帝玄立即歇了下朝后便服私访的想法。 她见陆榆那花白的胡子实在好奇,本想亲自去验证是不是真的。但想到是反派的家人,别说她是皇帝,她便是神仙也不敢随便招惹。 不说她阅书万卷,千本也有余。书中的反派能成为反派,可跟他们的家人脱不了干系。 标准的反派一般会有爹不疼娘不爱或者爹娘早逝的可怜身世,然后从小收到家人打压彻底黑化,成长为说一不二的大boss。 【......反派是陆家嫡长子,颇受重视。】所以不存在身世可怜和恶霸家人。 “六!那他为什么成为反派,单纯对皇位好奇?”帝玄嘴角抽搐,她不明白这样的人凭什么成为反派。 家世显赫亲人重视,这不妥妥言情大男主剧本吗?! 早朝在帝玄皱眉沉吟外加冷眼凝实中蒙混过去,但她并没有崩人设。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原型出演根本崩不了一点。 【……】 “哇!这些糕点真好看,”帝玄支着下颌,表面矜持得很,瞧着训练有素的宫侍将盛着糕点的青花盘一一端上桌,实则跟系统叭叭:“系统哥,如果任务失败我会死吗?还有,除了阻止反派黑化我还要丰富剧情,我怎么丰富剧情呀?系统哥系统哥?” 【......宿主会体验循环人生,......宿主可以叫我零六六。】 大太监用银针试毒后,帝玄眼疾手快地夹起一看就很美味而又饱满的灌汤包,动作迅速而不失优雅。 走到后面的宫侍不经意回眸,却与帝玄对视,嘴边笑意凝滞。她急忙低头,趋步跟上前面的人。 执着一双雕花银箸,帝玄脸上不见先前的急迫,黑眸泛着冷光平静而坦然,灌汤包即将入口时,她却将其放置一旁白碟中。 零六六仍在茫然:【......宿主,怎么了?】 “没事。”话虽那般说,帝玄右手五指合不知比划着什么。暗处的黑影离开,她从一旁重新拿起一双银箸,面色如常,从青花盘中重新挑了一个灌汤包。 入口一股温热和香甜,帝玄努力咽下去,打量着下一个尝什么:“明白了,系统哥。” 循环?能吃到这么多美味,也不算什么坏事。 “啪嗒。”手中银箸掉落,她的头重重磕在大理石桌边。 【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 现在不是骨头酥不酥的问题,被电击时身体都不快属于自己。痛到极致,察觉不到疼痛,骤然的加剧如同刀刃飞快片下皮肉,还未冒出血来就结束。 两只手贴在桌上,不住颤抖着,速度之快只看得见虚影。 真他爹的痛!三次了...... 缓过来的帝玄抹去眼角的泪,无比庆幸自己屏退宫侍的举动,不然自己就丢大发了。 “……系统哥,咱以后不要搞突然袭击这套好不,你知道的人难免心口不一,我虽然心里想着摆烂,但你得看我的行动好不。我这不是积极完成任务吗?” 她忍。 【......宿主的建议很好。】零六六毫不在意随口应下。 为证明自己正在努力完成任务,帝玄用完早膳后屏退左右直奔寝殿,独自一人在寝殿内捣鼓半个时辰。 看着铜镜内自己脸上的红一块黑一块,手残党帝玄终于认清现实主动向外界求助:“暗一。” 梁上衣角微动,黑色身影安稳落在地上,暗一跪在身后:“主子。” 【宿主,不如不化。】 “你懂什么?我这叫伪装好吧。”帝玄侧头故作高深吩咐道:“暗一,助朕易容。” 第5章 “是。”暗一有些迟疑应答,站起身。 半个时辰后,看着镜内变了位置的红一块黑一块,帝玄:“......”她的错。 碰的一声,暗一直接跪下:“属下手拙,请主子恕罪。” 声音之清脆帝玄都有些为暗一的膝盖担忧,剑眉低蹙:“没事,起来吧。” 忍了许久她还是继续补充:“不用跪这么严实。” 【宿主,你的伪装其实不错。】 “系统哥,你一定还没有媳妇吧?”帝玄睁着黑眸幽幽道。 脸上的黑一块红一块,显得她身上怨气愈发浓郁。 【……你怎么知道?】 “呵呵!直男加毒舌,注孤生的狗!” 【……】 系统不搭理帝玄,她也自得其乐拉着暗一在一旁小声唠着,系统好奇但想起帝玄那些话扭头不愿偷听。 半个时辰后帝玄才放暗一离开。 …… 因身边人都不会易容之术,帝玄只得带着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白色面纱,被暗一提着跑出皇宫。 暗卫查消息很快,早朝下来后暗一拿着传信的字条,报告陆今文正往城外赶去。好好公子哥不待在后宅,不仅跑出府还出了城,怎么看怎么不寻常。 暗卫进一步调查就发现,陆今文是被人带出去的。 帝玄原本想解决完事情后让暗一将人偷偷带进宫的,但仔细一想好像有损彼此的声誉。 女尊世界男子的清誉格外重要,她只能入乡随俗,算是她为数不多的道德。 但帝玄实在好奇反派长什么样子,秉着山不来就我,以及强扭的瓜高低要尝个咸淡的人生准则,她可以去看山。 至于面上红一块黑一块的伪装,时间来不及帝玄就没有管,她没想到自己因此给反派留下深刻印象。 郊外。 距离华京数百里外,暗一带着自家主子花了半个时辰,这才拼命赶到众人埋伏的地方。 帝玄蹲在树枝上半张脸藏在翠绿叶间,表面体谅实则是支开:“暗一,下去休息。” 暗一毫不迟疑应了一声。 “是。” 暗一跳到另一棵树后,帝玄彻底放松靠在枝干上,翘着二郎腿:“系统哥,你说这反派为啥来这么远的地方?还有他什么时候出现?别说,还真是好奇这反派哥长了副如何的美貌……” 【……来了。】 帝玄闻言探出头,就见远处突然出现一道很是孱弱的身影。 嗯…… 白色身影可以算是温润如玉吧,就是脸色过于惨白了。一看身体就不行,啧啧啧,帝玄摇着头点评。 陆今文喘着气向前跑着,见前面树上冒出一个头,回头见追着自己的四个黑衣人又跟了上来,面上一番挣扎后他径直向那棵树跑去。 不待他靠近,几个暗卫模样的样从树尖冒出来冲向他身后的黑衣人,手起刀落间黑衣人瞬间丧命。 停下步伐暗中观察暗卫出手的陆今文眸中闪过惊讶,转瞬又如同鹌鹑一般呆立在原地,任由先前看到的人将他拉进一旁的草丛。 这人正是帝玄,见陆今文傻站着直接从树下滑下来,毕竟想阻止反派黑化那得先保证活着呀。 “系统哥,就这么几个小菜鸡让反派残疾了?”帝玄装作不经意打量着面上掩不住惊骇的反派,连哥都不叫了。 这玩意,能成反派?这这这…… 【……后面还有人。】 注意到一道十分强烈的目光,帝玄半知半觉发现自己还拉着反派的衣袖,想着男女授受不清她立马松了手,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抱歉哈。没注意没注意。” 落在陆今文眼里,当今圣上神色自然地拉住自己,面纱露出的一双黑眸古井无波,冷静而无情。 冷静得丝毫不像传闻中的暴君。 但面前女子腰间缀着象征皇帝身份的龙佩,他在回华京时调查过,这龙佩仅此一枚。 旁的帝氏皇族,则是蛟龙佩。 他不做无准备的事,既然回了华京,自是要好好调查一番。 毕竟,他的敌人可能不止那些人。说不定哪天他就因为什么意外…… 但目前这种状况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 堂堂皇帝会突然出现在城郊外吗?不会的。 他很好奇,会是什么原因让他在这遇到了她。 陆今文心里这般想着,面上还是一副柔弱。 “咳咳,没事多谢陛下相救。”陆今文摇摇头,柔声细语甚是温婉,苍白的脸一瞬有了血色。 不愧是女尊设定下的男子,这柔弱的…… “哈哈,不用谢……”帝玄摆摆手,后知后觉地停了声音。 【恭喜宿主掉马。】 陛下?反派认出她了?! “我丢?不是系统哥,这反派不会也是穿书者吧?现在我该怎么办?啊啊啊,服了,他为什么会认出我??啊啊啊……” 她想阴暗爬行,自己水淋淋掉马了。 反派一定是个bug! 这怎么可能呢? 听到帝玄的质疑,零六六看不下去好意提醒道。 【……宿主,请看你的衣服。】 闻言低头只见自己龙袍加身,帝玄陷入沉默。 玄色衣服上是五爪金龙,腰间佩戴着天子玉饰…… 这不妥妥暴露身份! “靠!啊啊啊,就记得给脸上伪装,忘了换衣服了!系统哥系统哥,我该怎么办呀?” 【……沉默是今天的宿主。】 “六。”她没想到系统来了这么一句,简洁寡淡的一个字充分表达出她的无语。 “咳,”帝玄清了清嗓子,扬眉觑了眼得知自己身份的陆今文,故作镇定深沉:“朕今日微服私访,此事不可传出,可懂?”说话间,她将面上薄纱取了下来。 陆今文有些沉默,怎么也掩不住面上的惊讶。 他见过帝玄的画像,本想装出害怕来,不曾想帝玄脸上…… 滑稽而搞笑,陆今文努力压住嘴角上扬。 他现在有些怀疑,这位的脑子是否正常。 如果不正常的话,突然跑到这也不是不可能…… 帝玄忘了自己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的伪装,见陆今文面上现出三分惊骇,不禁感慨:“系统哥系统哥,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帝王魄力?反派都被我的气势压住了诶。诶嘿嘿……” 【……】 第4章 绑定朕掉马迅速,这反派不讨喜!!…… 暗一清理完人后回头没见到自家主子在树上,只得命人四处寻找时便听到旁边草丛传出的动静。 她以为是没有清理 干净的尾巴,扒开就见自家主子黑沉着脸,而这次的任务目标陆公子则是低着头。 暗一:“……” 她听见传说中那个陆家废柴的长公子说:“陛下放心,臣子一定不会传出去。” ……主子暴露了。 闻言帝玄很满意地点点头,本想拍拍陆今文的肩膀夸他识相,但想到自己正处在女尊社会不了了之,最后还是将面纱再次戴上。 这次倒不是为了伪装身份,而是太冷了!冷风飒飒直往身上吹,给她脸都快干感冒了! 郊外,不知名小山,一看就是杀人放火的好地方。这群黑衣人倒是会选地方。 看了三波循着踪迹跑过来的黑衣人,手持利刃,那一道道白光闪得她眼睛疼。 帝玄终于理解原书中的反派为何会残疾,这情况能留一口气都是运气好了。 不过那些黑衣人再厉害,还是像一只只夹着尾巴的哈巴狗一般被自己的暗卫制服。 不过,暗卫呢? 帝玄侧头就见暗一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手上还有一根绿油油的狗尾巴草,一看就是被人从中扯断的。 暗一随手丢了惊讶下扯的东西,走到她身边,依旧一副面无表情:“主子,处理好了。” “好。”帝玄看了一眼丝毫不符合她期待的反派:“你们派人送这位公子回府……” “……陛下,”陆今文挣扎许久打断帝玄的安排,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是在害怕,“我……是陆家的陆今文。” 帝玄故作不解神色:“陆公子怎么了?” 暗一上前提醒道:“主子,是陆太师家的公子。” …… 马车内,因着陆今文的请求,帝玄只能带着他回城。 一看就养尊处优的手不紧不慢地叩在沉香木几案,修长白皙,无形中给人压迫感。 见着陆今文越发低垂的头,帝玄两腿随意交叠落在猩猩红织棉花毯,见几案上还摆着棋盘和黑白两色的棋罐,纤细长指拈出一黑一白温润棋子,盘在手中无声把玩着。 陆今文还是不说话,帝玄并没有感到什么不耐烦,就自顾自掀起一侧帘角,看着外面发呆。 【宿主,请积极完成任务。】宿主好像不太对…… 听到系统的心声,帝玄看着窗外越发昏暗的天色,唇角微勾。 第6章 说出的话十分具有割裂感,可在系统看来,便宜宿主很是正常。 “不是系统哥,反派不配合的话我怎么完成任务呀?!这反派性格一看就很软弱,话说他这样不会在陆家被欺负吗?” “你看明明是他说有事要跟我说,结果跟到马车上了他就这么埋着头,地上有黄金还是有什么?从没见过这么胆小的反派……” 【……反派是陆家嫡长子,颇受重视。】 “系统哥你直接成复读机得了。” 外面就一棵棵往后跑的树,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帝玄侧头就见原本坐在不远处的陆今文跪在了自己的脚边。 嗯……帝玄表示想收回自己之前的评价。 反派一脸坚毅地跪在猩猩红织棉花毯上,白色衣袍整齐铺在上面,怎么看都像是病弱公子想求潜规则的戏码。 但自己不吃这款啊,怎么办...... 【……宿主,任务。】这些大学生牛马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系统终于败下阵来。 “咳咳,”帝玄抹了抹嘴角,很好没有流口水,“系统哥你懂什么,这反派好看是真好看呀。妈呀,才发现虽然瘦弱了点,但该有的都有呀,诶嘿嘿……” 原本对反派各种挑剔的帝玄,默默打量起陆今文。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了点,却还是掩不住那股天人之姿。 因在女尊社会,陆今文难免有几分娇弱,面上一副文弱书生。 【……该有的……你说什么?】 “你看呀,睫毛密而长很显清冷,关键皮肤白吹弹可破,一看就是大美人。该说不说呀,反派这眼睛是真好看,水汪汪的像只小奶狗。”如同分析一件物件似的,有些滔滔不绝。 帝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下首的陆今文,少年一袭白衣,清冷而脆弱。 睫毛卷翘不自知地扇动,如同一个容貌精致的洋娃娃一般,可爱漂亮。 帝玄不得不承认,反派着实好看,除了父亲外,她从未觉得谁好看过。 她从小被养刁了审美,从不觉得容貌好看算什么长处,也不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情感。 “长相挺符合我xp点的,可惜呀可惜呀……” 帝玄无声叹了口气,难得遇到一个对胃口的,可惜自己不能碰。 【可惜什么?】便宜宿主在说什么?! “陆今文可是反派诶,珍爱生命远离反派。” 况且她并不打算招惹什么人。 【……不符合……xp?】系统有些拗口地说着,它不懂xp是什么,但它懂宿主。 一个能熬夜背书也能熬夜发呆的当代牛马楷模。 “害这你就别管了,你一个系统问这么多搞什么。有这时间你不如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才能早点完成任务。” 【……】 跪下帝玄脚边的陆今文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掉马,两手垂在膝边,面上却故作坚强和勇敢:“臣子有事求陛下,望您成全。” 说完他两手置于膝前弯腰叩拜,露出修长后颈,透着三分脆弱和纯洁。 仿佛帝玄是什么恶霸一般,他的身形还不住颤抖。 看着他额头伏在两手上,想着反正看不到,帝玄放松似的撇撇嘴:“系统哥,反派不太对呀。先是借求助缠上来,现在明显是想碰瓷我,难道我这么像冤大头吗?好吧我还真是。还真是反派好奇会说什么。” 【……你了解?】 “那可不!我好歹是从小跪惯了的,就他之前的姿势一看就是故意的,为了让人心生怜悯刻意。”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帝玄止住话语。 她想起了一些不甚美好的往事,看来她的记忆也不算全部都没了…… 黑眸泛起血丝,面色一瞬苍白,映得眼角的那颗红痣更加艳丽。 好像吸了血一般,艳得令人生畏。 不待系统察觉,帝玄很快收敛情绪,旁然自若继续谈笑道。 “不过美人柔弱腰肢盈盈可一握,啧啧啧不愧是女尊……” 帝玄莫名有些怀念自己原本的生活,没上大学前,她和家人们一起住在山上。 虽然勾心斗角了点,但好歹能磨练演技。她有点想念他们了,父亲和爸爸。 【……】它没想到宿主经验如此多,想安慰的念头最后在那阵啧啧声消失。 是它错了,宿主根本不需要安慰! “陛下,臣子想求一个真相……” 在帝玄与系统的插科打诨中,陆今文终于抬起头,精致好看的脸有了别的情态,一副欲说还迎。 纤薄的唇瓣被半咬住,露出皓齿,双眼微红如同兔子一般,可爱而胆小,只敢怯怯地仰头望着。 【宿主,他望你了。】系统有些惊讶,按宿主所说,反派应该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温言温语说着祈求的少年,系统有些怀疑帝玄的分析,尽管书中这人的确没有这般简单。 【宿主怎么不说话?】 系统还挺单蠢的,简单蠢笨。 “你看错了,他单纯想利用我。” …… 小贩吆喝声不断,集市上人来人往的。在一个寂静的小巷,一辆黑色低调的马车静静停着。 前面负责驾车的两匹黑马毛色光亮,便是不识马的外门汉都能看出这马匹的难得。 “主子,陆公子平安到陆府。”暗一身形敏锐地滑进马车。 帝玄此刻正在跟系统商量:“系统哥系统哥,反派让我调查他父亲之死什么意思呀?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情节不完整,不知。】 系统也很奇怪,明明宿主才和反派见一面,反派竟然就直接投诚了。 有事求助可不就是投诚,一来二去就……他被便宜宿主带歪了! 帝玄半瘫在榻上,掀起眼帘慢悠悠道:“暗一,说说调查的情况。” 她可不会做什么亏本买卖,既然让暗一送陆今文回去,自然是要知道些什么的。 “主子,这是属下打探到的。”暗一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团,双手递给帝玄。 帝玄随意摆手,身子往后面轻靠,慵 懒而不失礼数:“你念吧。” 异世界的字,她不一定认识,不过好歹还有个金手指。 思及此帝玄直接问道:“系统哥有没有什么能快速学会这个世界文字的方法?” 【没有,请宿主不要想着走捷径。】 暗一退在一旁,面无表情:“陆今文,妾室之子出身,被抱养给当时无所出的正夫。因性情软弱不受母亲陆朝喜欢,两年前因陆公子生父叶氏在别院上吊,陆公子从乡下庄子回来,住在陆府偏僻院落止风院。” 经典,太典了。 “系统哥,你听出什么来没?”帝玄颇为得意,显然是有所收获。 【……你说。】明显自己看到的东西有误,系统只能积极配合。 第5章 绑定朕没有找到人,生闷气啦! 在系统看来,帝玄这个无缘无故被卷入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可怜又可恨。 孤身来到异世界,帝玄表面很活泼适应当下,但与她心绪相通的系统看出帝玄掩藏的惶惶不安。 她在怕自己不能完成任务,她怕自己就这么死了。 她怕自己在异世界迷失自我,所以总是话很多。 尽量保持自己的本性,只为证明自己还活着。 虽然对帝玄跳脱的思维很是无语,系统还是每句都有回应,它在以自己的方式陪伴她。 多亏系统泛滥的同情,帝玄并不打算直接废了他。 她没有记忆,但她了解自己。 当系统对她没用之后那便是累赘,累赘只会被舍弃。 夜间她梦到了一些东西,关于她现在的处境,以及可以解决的方法。 按理说,她想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方法也不是没有。 不过会费点力,幸好系统如她想象中的一样...... “嫡长子能送去乡下,这正夫估计有了自己的孩子,抱养的哪有亲生的好?估计反派被送去乡下也是正夫的手段,亲爹都死了反派当然得回来寻仇咯。陆府这下有得热闹了,不过想阻止反派黑化有点难。” 已经形成的性格难以改变,与其改变不如控制。 “能养出反派这样的人物,陆府功不可没。反派亲爹身份不简单,亲娘就算了吧。” 封建社会,她不做过多点评。 帝玄虽然看了太多不太美好的家庭,但有一件事她必须承认永远变不了,无论人性多么恶,都不会改变。 【为什么?】 “母爱是个很伟大的存在,到女尊社会地位相似的父爱同样如此。” 她没得到母爱,不代表她会不明白。 帝玄眸中晦涩,语气一反寻常的冷淡。 “反派亲爹身份应该不简单,自己历经磨难生下来的孩子被夺走竟然不争不吵,要么故意为之,要么就是不喜欢反派。至于陆府作为反派生活的地方,不出问题就太反常了。” 第7章 【……厉害。】 暗一顿了顿,继续补充,“主子,陆府下人传言,那妾室被带回府时早已身怀六甲……” 内心的低迷被压抑,帝玄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看吧系统哥,我猜对了!” 【……宿主聪明。】 另一边,陆府后门。 陆今文借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的,只让暗一将马车停在后门。 下了马车后,陆今文温婉一笑:“多谢大人。” 暗一面无表情点点头,然后驾车马车离开了。 天色有些黑,打更的声音夹在冷风中。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陆今文半眯眼见马车驶出小巷后,原本表面无害的人仿佛换了个人一般,眸色越发冷淡:“去查今天怎么回事?” 今天他本想借此抓住幕后人,不料遇到当今圣上。 巧合?他素来不信这些。 便服私访还偏偏躲到树上,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不过,来者的用意他目前还不知道。还需忍耐伪装,等事情了了就一走了之。 后面带着一众部下回那边,到时候他就不用管这些破事了。 陆今文自顾自想着,丝毫不在意没人回应。 斑驳围墙外生长着一颗老树,侧枝探进墙内。树叶突然唰唰落下,同时落地的还有一个暗卫模样的人。 无他,主要一身黑衣一看就知道是暗卫,不过那人衣摆绣着「锦」的字样。 “是,阁主。” 难道自己露馅了?还是说...... 陆今文瞥了暗卫一眼,继续道:“顺便查下她。” 暗卫闻言低了头,心照不宣地明白陆今文口中那个「她」说的是是当今圣上。 说完陆今文纵身进了墙内,暗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入了夜陆府里负责巡查的下人也多了,不过幸好后门离他的止风院并不远。 陆今文本想直奔西北角落,不料被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喊住:“大公子,郎君有请。” 赵力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眼中闪过厌恶神色:“大公子怎么又跑出去了?” 果然是个废物,除了出去混一点用都没有。 如此想着,他语气更加不耐烦:“大公子,别让郎君久等了。” 赵力是跟着正夫林云陪嫁过来的老人,在陆府颇有威慑力,素日对陆今文这个明面上的嫡大少爷不理睬。 若非林云使唤他,后门这种角落他一年都来不了几回。 见着鞋边上沾染的污泥,赵力对此更加厌恶。 听到赵力的声音,陆今文一瞬变得有些怯懦,低着头小声回话:“好……我就是出去玩了下,别告诉母亲。” 在后门等了许久的赵力闻言不屑撇撇嘴,这大公子自小养在乡下,丝毫没有大院公子哥的矜贵。他转身就朝最亮堂的地方走去,陆今文只得跟在身后。 与后门一带的冷清昏暗不同,正夫林云所在的听雨轩哪怕到了宵禁还是灯火通明。 站在院外便能看见里面的灯火摇曳,以及怎么也压不住的欢声笑语。 “爹,大哥怎么还没来?赵叔不是早就去了吗?他们怎么还没来?” “好了,消停些。”话语严厉却掩不住的宠溺。 林云半阖着眼昏昏欲睡,往日这个时候他早休息了,奈何陆慕突然跑过来说要见陆今文,那个他名义上的长子。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孩子,就算再胡闹他也只能宠着。 至于陆慕,发现自己穿书后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理清现状,然后直奔原主老爹。 要说原因,当然是要看看自己书中的反派长什么样。 该说不说能和帝玄处成死党也是有原因的,脑回路差不多的曲折,穿书后竟都对反派充满好奇。 陆今文站在院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不禁蹙眉,转瞬又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赵力回头瞥了他一眼:“大公子先等会,奴这就进去通报。” “……好。”陆今文低垂着头,掩住眸中的郁闷。 要不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帝,自己早回府了。 “阿嚏!”帝玄趴在小桌上探出左手挠挠后脑勺,继续无神望着面前堆成山的奏折。 “系统哥,我不想批奏折我又不认识字,这不属于我的工作。” 左边是抱着一叠奏折的大太监周入海,右边是同样抱着一叠奏折的暗一。 因着未处理的奏折太多,桌上放不下二人身为陛下左右,自然是自己抱着了。 帝玄是左看不得右也看不得,恨不得直接埋进奏折里。 【宿主加油。】 一个小太监在殿门口小心探头,口里小声喊着:“师父。” 声音清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低沉。 他口中的师父本人周入海还没注意到,发呆的帝玄倒是听到了,忽地抬起头。 眼中思绪翻涌,黑眸沉得好像深不可测的漩涡,下一秒就会将一切吞噬殆尽。 听声音怎么也不像是受了宫刑的人,所以...... 周入海怎么回事? 像是发现盲点一般,帝玄死死盯着二人,开始捋自己对这本小说的设定。 女尊世界,男生子。 她仔细观察过周围的人,和寻常的男女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只不过这里的男性普通会柔弱一些。 至于为何男生子这件事,她也摸不着头脑。 帝玄看向周入海的目光愈发强烈,惊得他差点松了怀里的奏折,暗一则是面无表情地继续站着。 垂下眼眸,帝玄忽然道:“周爷爷你先下去,奏折放到桌下就行。” “是是是, 老奴这就为陛下准备晚膳。“周入海原本绷着的脸一下散开,像一朵完全绽放的向日葵,语气轻快。 他跑着出了殿门,暗一仍是面无表情,与帝玄对视,看着那双素来暴虐的黑眸:“主子不气了?” “气,但得吃饭。”帝玄有气无力支着下颌,左手有节奏地敲打桌面,“暗一,再仔细查查不论男女,凡是名字中带慕的都调查一下。” 她不信那人不在这个世界。 因为那人说过,这本小说很小,小到只有一个国家,但也很大,大到以她两为原型的人物都不得好死! 该说不说她两癫呢,若是旁的人不求一手遮天,也会来个事事顺利的结局。 可是,这个世界很不错,不是她理想中的乌托邦,却盛着她飘荡不定的灵魂。 帝玄将奏折推了下去,挑着眉:“算了,外面有没有可以买消息的地方?” “回主子,近两年有个叫锦渊阁的在进行这种买卖,那属下去?”暗一脑中思索一番才道。 【宿主,你为什么一定要找那人?】 “去吧。”帝玄摆摆手。 她站起身低垂着眉眼,探出手挑了挑一旁的烛架上赤色焰火中的烛芯:“系统,你后面会明白的,那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所以这就是宿主不吃饭的原因?】 半个时辰前。 帝玄刚洗去脸上伪装,转身就见暗一又拿着一张小字条,她凑近一旁的铜镜查看伪装是否洗净,一面挑眉示意。 “主子,暗卫没有查到那人。”接收到信息暗一面无表情。 “没查到?”帝玄掀袍坐下,手中擦拭水渍的罗帕滑落无声落在地上。 烛火摇曳间,一双黑眸显得格外惺忪与暴虐,冰与火的碰撞不是止息,是甚嚣尘上藏不住的张扬。 那人不在这个世界?不可能!她不信。 帝玄忘了原主的性格,用她当初的话来说,那就是作死皇帝,暴君一般的存在。除却身边人外,没人不害怕。 可想而知,此刻她眼角红厉宛若堆骨为王的恶魔,落在旁人眼中不知多惊骇。 旁人特指拥有全知视角的系统和第三视角的暗一。 暗一对此习以为常,自顾自走到烛台前将字条烧了:“主子,您该用膳了。” 周入海本想进来提醒晚膳备好了,见状小心翼翼关了殿门。 第6章 绑定朕不想演了,系统首先遭殃 【宿主?】疯了?......第一任宿主,能救就救。 “系统哥你喊我干什么?”帝玄疑惑问了句,接着继续盯着暗一:“暗一,奏折呢?” 原主本就是以她为原型塑造的人物,无论她如何表现都不会ooc。 所以这个女尊世界与其说是一本小说,不如比成一面镜子。 镜子的两面是彼此,左手与左手相握。 她不喜欢麻烦,所以原主也随了她,她是「帝玄」,帝玄是「帝玄」。 【......没事。】还是那个宿主。 “哎呀系统哥,咱们谁跟谁呀有事就说哈。”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不合系统判断的事,帝玄格外热情地跟系统打趣。 见系统不再搭理自己,帝玄饶有兴趣地盯着暗一离开的方向,直到暗一再次出现,露出一双冷静的黑眸,下半张脸被一沓奏折挡住。 第8章 啧啧,这么多?帝玄暗自数着,不禁咂舌直到暗一身后出现一道藏青色身影。 是同样抱着一沓奏折的周入海。 “陛下终于要处理它们了?”周入海将奏折放到几案上,抹了抹不存在的虚汗面上掩不住高兴。 陛下不处理奏折,那些大臣们只能私下向他各种打探。 那些虎女人哟,他真怕哪天自己就被掀飞了! “嗯。”帝玄随口应了一声,侧身看向右前方的几案,眉宇间不以为意,颇为悠闲地数起奏折。 暗一手中二十多本,周入海放了十多本,加起来也就四十本左右,还好还好。 吱呀一声,周入海将殿门推开,四个宫侍抬着什么东西走进来。帝玄凝神细看,只见是堆积成一叠一叠的奏折。 周入海小心抱起桌上盆栽,是垂丝海棠,开得鲜艳欲滴。不符时节的东西总是金贵得很,偏偏陛下就爱这种小玩意。 “杂家把这些东西撤了,陛下好好处理奏折。”他转身递给身后的小太监:“下去吧。” “是,师父。”那小太监带着剩下的人走出去,吱呀一声门关了。 帝玄仍侧身回头懒懒盯着,不知道在看什么,黑眸弥漫山雨欲来的低压,是不可及的深渊。 感到一股悚然,周入海抱着多余的奏折凑近暗一。但跟自家陛下比起来,暗一还是更接人气一些。 他不喜欢这位暗卫,自家陛下风评受害说不定还是她的影响。 周入海原是「帝玄」父君身边的人,后来被安排来照顾她。 话虽那般说,周入海自己也很清楚,这一切怨不了暗一。 自家陛下从小是个混不吝。以前有先帝压着,到底不算出格。 后来...... 他原有机会离宫,但他放心不下。 八岁的孩子经历双亲离去却一脸沉静,语气平淡:“周爷爷如果想离开,就离开吧。” 帝玄从小是这么一个性格,什么都不强求,洒脱而自由。 他是先帝替帝玄留下的心腹,看着陛下长大的老人。 也是最后能看住帝玄的人。 【宿主加油。】帝玄会处理?他不信。咸鱼为什么会是咸鱼? 当然是...... “好的呢系统哥,今天就拿奏折先改变吧。”长腿一迈,帝玄嘴角噙着笑坐在桌前。 在场三个人,暗一和周入海垂着头,系统在震惊帝玄的反常。 他虽是是新手,但听系统界的前辈说选择的穿书宿主一般性格都很稳定,因此系统会选择他们去完善剧情与补充细节。 所谓的稳定是性格变化不大,无论暴躁还是平和,稳得住就行了。 从帝玄性格和行为上来分析,很多变行为无法分析但可以往抽象猜测。 她不是一个好选择,同样这本女尊小说也不适合重新拯救。 按理系统绑定宿主后,宿主会得到详细的任务攻略资料。 但他没有绑定自己既定的宿主,绑定的又是非任务对象小说。 原本的方法用不了,没有宿主他只能靠自己的手段记录信息。 除却几个关键人物外,其他地方不是黑的就是白的。 黑的是墨团,白的是未知,无论哪种都是因为作者的缘故。 不过他比帝玄好一点,至少他看了原著,所谓的手段就是靠自己的记忆默写了一份。 他本来在书城寻找匹配好的小说,不料被这本残次品强行绑定。 系统被小说绑定,这种情况老师们没教过,他只能求救主系统。 但主系统说「一切都是命运。」 他回到这本小说中,发现是否绑定结果都一样! 面是一团又一团的黑线,这种摸不着主线的文章他很像老师口中的枯树,偏偏这本还在连载!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绑定宿主一事上,他本想将之前看好的宿主拐过来,不料帝玄被小说吸进来,他只能绑定她。 按照规则,这些不能告诉宿主。 不过,他不是什么守规矩的系统,否则也不会在统学校留级最后被老师踢出去。 原因无他,论理论知识他比老师们还丰富。 统校的不死鸟,熬走了一波又一波的统老师。多次因不合规矩被罚抄写理论知识,最后成功拿下优秀系统宝座。 因他的成功过于鼓舞统心,新统们纷纷像他一般破坏统规。新统毫发无伤,被殃及的他再次延毕n年...... 想起过去的那些冤枉事,零六六有些烦闷,急忙转了思绪。 【宿主,你知道为什么你会穿越这本书吗?】所以,快问我。 纤长左手随意打开奏折,暗黄色纸上是一列列整齐而凌乱的蚯蚓文,很好她看不懂,反问系统:“系统哥,你是半路被拉进这本小说的吧?” 她将奏折收好,有些无奈趴着。 系统想问帝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奈何她的目光被门口的小太监吸引,最后只能按下疑惑。 ...... 烛芯被挑起,帝玄垂下眼帘,俯视胸 前的烛台,眼里的火焰不停跳跃,澄黄色火光映在她脸上。 温暖而炽热。 帝玄忽然掀起眼皮瞥了眼后方不知何时出现的暗一,如同一只假寐的狮子,周身气质矜贵而凌厉。 【宿主,你知道什么?】 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知道他是被拉进来的? 难道这一切与宿主有关?! 不可能的。 “饿了,朕该去用膳了。”随意将烛芯剪放在金架上,金色大袍走动间露出精致的脚踝。 “主子,有人在调查您。”暗一跟在身后小声说着,“具体的还在查。” 她安排人去调查却接到手下传信,有人在调查主子。 还是主子太温柔了,皇家暗卫向来是见血的存在,历任皇帝无不用之极,只有自家主子。 外人都道主子暴君,她们这些身边人却知道主子很温柔。 自从主子接管暗卫营后,从前那些手段被废除派遣那些人离开,但她们都是主动留下的。 命是主子给的,选择在自己手上。 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害主子! 暗一眸色一凛面上难得有了变化,是杀意是压不住的嗜血。 帝玄并不意外,若有人调查自己不用想也知道是反派。不过反派有点压不住脾气,真废,作者也废。 听到帝玄心里话的系统:【......】 宿主,好像偏离人设了?!!! 用完晚膳后帝玄并没有处理那些堆成山的奏折,原样搬回上早朝的主殿。 处理奏折?她养那些大臣干什么的,写奏折无病呻吟? 不如让她们切实感受民生。帝王之术御下有方,让臣民有所畏惧但不能生出叛逆之心,安心在其位谋其事,这才是真正的君主该做之事。 臣民恭顺,君王可敬。 再次躺在榻上,帝玄没了之前的不真实感。 她穿书了,这算是一场弥补。 镜子后的我啊,我为救你而来。 【宿主现在可以说。】 再不说他又想电宿主了。 系统每天都想电宿主。 帝玄本想再隐忍一些时日,如今看来没必要。 她要与系统绑定,但没必要一直演下去。 试探得差不多了,狗统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还想电我?”帝玄突地起身,两腿盘着如同一尊慈悲为怀的神佛,轻嗤出声。 可惜帝玄嘴角噙着恶劣的笑,一向垂下的眼尾上挑,狭长好看。 神佛?明明是至恶至邪的魔,衣衫半露,魅惑而绝情。 【......宿主?你怎么可能?!】 他被宿主反向读取心绪!! 读取心绪吗? 系统跟她绑定在一起,能读取自己的心绪,同样自己自然也能读取他的。 帝玄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至于先前的并不算伪装,她是喜欢摆烂不错,但没有实力不配摆烂。 同样的想做咸鱼,首先得有做咸鱼的条件。 想继续跟系统玩玩的,没想到系统还想天天电自己,真的是狗统子。 【宿主……做了……什么?!】 电磁声断断续续而尖厉,搁人身上明显就是破防。他听不到帝玄的心里话,这时候还要什么高冷系统形象? 狗统子,这么容易破防?让你电我,活该。破防吧?活该。 咦嘻嘻,咦嘻嘻~。 帝玄吹了吹额前的碎发,慢悠悠说着风牛马不相及的话:“系统啊你知道为什么人类是灵长目动物吗,因为他们有思想会反抗。” 黑眸乌亮如妖冶藏着看破一切的平和,孤岛就应该与世隔绝,但「她」不是孤岛。 所以她来了,为了给「她」一个结局。 第7章 绑定朕开始糊弄系统,进度80% 帝玄随手解了半束的发带,来回自在摇晃头,身后黑发如瀑:“系统哥,吓到了?哎哟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第9章 这世界还不错,可以逗系统还可以享受片刻宁静。 不过她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样了,自己平时也不传消息回去,估计他们还没发现吧。还真是期待他们发现时的表情呢,一定很精彩吧可惜见不到了。 【……没有。】呵呵,他还真是倒了大霉。 摊上这么一个宿主。 真……六。 “行了系统哥一定很好奇是吧,”帝玄紧了紧身上寝衣,早春寒意深重夜间藏不住的冷,装逼装够了她动作熟练地缩进卷成一团的被褥中,暖意让她不禁喟叹:“系统哥你是被原主拉进来的。” 准确来说,是镜子里的她在自救。 【宿主是指小说人物生出意识了?】 所以他才会跟这本小说绑定?这种情况虽然很少见,但并不是没有。 从前系统前辈就说过相似的例子,相似的地方是系统被迫绑定非目标宿主。不过后来因为宿主任务失败系统五零一与主系统断连,至今没有消息,应该有三年多了...... 他会记得是因为前辈总是用此警告他,他这个第二不合规系统,第一个是系统五零一。 五零一死了吗?系统只是一团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数据造物,就连死亡也无法定义。但他不觉得五零一死了,在系统学校他曾远远见过五零一一眼,一看就不是什么轻易服输的统。 他会想起这件事不仅仅因为这些,更重要的是传闻那个宿主会失败是因为小说世界人物生出意识而失败。人物生出意识是正常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这是一个问题,零六六此刻还不知道是否向主系统报备,但接下来帝玄的话让他直接否定了报备选项。 “系统哥,在你看来这个世界仅仅是小说吗?人物为何不能有自己的意识呢?” 听着角落处刻漏的水滴声帝玄打了个哈欠,眼缝快眯成一条直线。 昨夜她便睡得晚,偏偏寅时就被暗一从榻上捞起,细细算来她只休息了两个时辰。 系统迟迟没有回答,帝玄却知道他的回答。 不只是小说,无论是暗一周入海他们,还是大反派陆今文,他们都活生生存在着。 “所以说呀系统哥,他们本来就有自己的思想。小说作者只是跨世界将他们的故事用自己的方式讲述罢了” 但「帝玄」……对不起。 想到自己做的错事,帝玄垂下眼帘,眸中复杂情绪被掩住,继续说道。 “在作者停滞的笔触下,是一个个堪比灵魂存在的思想,那便是小说人物自己的意识。但这篇小说并不是这样,我和她付诸了太多自己的感情,其余人物会失衡这很正常的。” 【她,原作者?】 作者只是记录者吗?这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言论,在统学校里老师们将这类人称作「主神」,意即主要创世的神。 帝玄的话不禁让零六六回忆起当初被迫毕业的情景。 作为一个留级n年的系统,在成功逼疯三个统老师以及带坏一大批新统后,他被老师们联名向主系统报备「特殊毕业」。 随着各种小说的发展,系统的分类也越发繁复,他在校那会光是皇权相关的系统就有数千个,他是最古老的一个。 代号三位数的系统大多混成了大统,带着精挑细选的勤快宿主噌噌赶业绩,以零开头的他还在统校里磋磨老师。 被迫毕业后,他分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在书城找到自己的任务对象即应绑定的小说。 嗯......书封都很好看,文案和书名也千式百样,就是没有他找的那本。 在一片花花绿绿中,一个黑色书封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上面写着「反派他谋逆了(女尊)」,名字很寡淡但压不住他好奇。 原本没找到任务对象就心情不好,看了那小说后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竟也出来讨生活了,幸亏那作者有良心自己锁了。 什么狗血剧情,垃圾作者呀骗统感情,在他正愤懑时却发现自己与那本小说产生了共鸣。 他和那本小说成功绑定了! 完成任务?是他在痴心妄想吧,一看就是遥遥不可及。 难怪是黑色书封,还真是藏不住的忧郁黑。零六六至今见到黑色仍牙痒痒,当初若非手贱自己早回统界继续跟老师们交流感情了。 那破作者的名字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也不想说话了。 【宿主指的是木丢丢不说话?】 听到零六六思绪中的「主神」字样,帝玄有些愣神,片刻后黑眸闪过了然的神色。 她的记忆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白布,遇到相关的事情就会被掀开神秘的一角。 主神这称呼,对她来说实在很深刻。 她好像在哪听过这称呼……父亲! 父亲并不是她的血缘家人,听父亲说,她是爸爸捡回去的。 不过她不喜欢爸爸,那么大一个人还会跟小孩子计较,父亲给她的东西总会被他偷偷拿走。 后来她长大了些,也不愿再要父亲的东西。多谢爸爸,旁的小孩可能学到的第一课是无论发生事都要告诉家长,她的第一课是学会成功隐瞒家长。 想到家人帝玄心中既喜又忧,急忙敛住快要被察觉的思绪。 她能够读取零六六的想法,同样可以隐藏自己的想法。 不过关于为何穿书这件事,她必须给零六六一个原因。 一个就连她自己都会被糊弄过去的原因。 若想骗过旁人,必须先骗过自己。 “嗯呐,昨天我不是说了吗,这本小说是我和她一起创作的,所以里面充斥着我两的负面情绪。幸亏后来我两迷途知返,及时醒悟将这小说封了虽然差不多大结局了。” 除却那些负面影响外,因为她们的不负责这本小说到处是不合理。 【大结局是指突然冒出来的男女主成功打败反派?】 莫名其妙出现的男女主。明明反派塑造得那么厉害,简直拥有主角光环了,结果只是悲惨反派的命运。这破结局还真是看得统没有心都心梗的程度。 零六六很想问问那作者有没有心,同样是自己笔下的人物,为什么这么明显区别对待。 帝玄这么一说,原来这本小说的创作还有她的手笔在,他忍不住问出声。 明明毫无感情的电磁声,透着无限幽怨。 男女主?右手从被褥中探出垫在头下,帝玄努力回忆原书人物,很好她只就知道几个关键的:“你说那些剧情呀?我不知道那些事,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去问问作者咯。行了系统哥,早点休息吧。明天又要早起呢……” 帝玄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有一阵呼吸声。 她睡着了,说着说着又睡着了!还真是牛马。 零六六见状从帝玄体内飘出来,帝玄那番话确实惊讶到他了。 但她说问作者,这怎么可能。 从宿主穿书开始,她就与原先的世界无关了。 在零六六离开后,帝玄蓦然睁开眼,神色复杂地望着上方。 她已经想起来了,关于穿书前的事和自己签订的合同。 明明都在按自己的安排发展,除了个别差错外,明明穿书的是两个人,但帝玄至今没有找到她。 要不是因为这样,帝玄早就将系统打发了。 她怕生出什么意外来,难不成真的只有自己穿书了? 真是那样的话,她还得借系统的力量...... 如此想着,帝玄又再度阖上眼。 清浅的呼吸声响起,就连睡梦中,帝玄仍不住皱眉。 一团白烟大摇大摆地落在房顶上,正是零六六。 帝玄的寝殿在皇宫中心,飘在房顶上能看见一圈的灯火围绕,层层叠叠向外流动直到涌向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 零六六就这么静静看着,灯火也成了一条线,再也流不动。 他望着挂在天边的明月,可惜身侧没有影子。 “咕咕咕!咕咕咕!” “汪汪汪汪……” 天色破晓,家禽们醒了只顾乱叫。 一夜的宁静被撕裂,零六六的孤独也烟消云散。 无论什么情况,他都要成功完成任务回去! 不过…… 为什么这个世界里会有鸡跟狗?到底是什么朝代?! 零六六幽幽飘回帝玄身边,绣着狐狸纹样的月牙白锦衾被蹬开,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 为什么会是月白色?因为之前那床海棠红锦衾在宿主呓语中被淌湿,宿主有时候还真像就算治好了也就那样的…… 至于狐狸纹样,听她说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狐狸了。 作为家财万贯plus版的财玄主,当然是什么都要随她心意了。 昨日为什么没人替她梳妆也是因为如此,除了暗一其他人都被安排去重新布置财主的大宅府——皇宫。 【真是……睡没睡样。】 零六六扯过一旁颇有些凌乱的被褥,整理得方方正正才盖在帝玄身上,最后甚是贴心地留出一截脖子。 第10章 上面挂着一颗金贵的脑袋。 好像缺了些什么,瞥见一旁屏风上放着的薄纱,零六六满意地拿起,折叠覆在帝玄太阳穴旁正好挡了一双眼睛。 暗一正想唤自家主子起床,就见帝玄一副殡天的打扮。 暗一:“……” 主子大可不必。 “吱呀。” 周入海带着宫侍进入,暗一连忙摆手示意他们不要靠近。 周入海只当帝玄又贪睡,扭头提醒:“放好就出去,动作轻些。” 东西放好后,殿内只剩暗一和躺在榻上正呼呼大睡的帝玄。 主子……爱好挺多变的。 不管怎么变也不能改变要上早朝的事实,暗一抿着唇上前,左腿靠在拔步床上动作熟练地将帝玄从被褥里捞出来,一面阻止帝玄四处寻找温暖的两手:“主子,该起了。” 帝玄并没有睁开眼,自顾自摸索最后在暗一另一只手臂中摸到消失的被子。 一阵刺啦声。 一番争夺下,新被子很光荣地再次殉职,跟着它那同样英年早逝的前辈离开。 【……】他就知道会这样,之前那床被褥就是这么没的。 三,二,一。 第8章 绑定朕的系统是个人? 终于睁开眼的帝玄看着自己和暗一身上的白色绒毛,后退半步坐在榻上,埋头打理睡乱的长发,嗓音带着早起的困倦:“暗一去拿朝服。” 不愧是主子……暗一愣了两秒才放开手中布料,向着身后金银线勾勒的狐狸榻屏走去。 屏风也是赶急做出来的。 【早上好,我亲爱的宿主,今天的你有没有想要拯救反派的动力呢?】 反正自己露了个底朝天,零六六也懒得装彬彬有礼那套,开口就是一副恶臭的资本家嘴脸。 只有懒惰的老板,没有累死的牛马。 “闭嘴,狗统子!今天暂且放松,”她直勾勾抬头望着半空,黑发遮了半张脸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淡死感,“你别想再电我,毕竟如果我被电死,你可没宿主帮你完成任务了。” 帝玄下了榻赤脚踩在铺满地面的赤色兽毛上,很柔软的毛发。 积压在皇室私库里,她一眼就看中了。 直接拿出来做了铺地的毯子,果然很适合。 【……可是,三日后是陆太师寿辰,反派因遭遇欺凌再度黑化。】 不想做任务? 那可由不得宿主。 宿主想安心摆烂就得阻止反派黑化。 “额……”恍若变脸大师,原本阴沉沉的脸一瞬沐浴阳光,帝玄眨巴着眼睛:“系统哥你怎么不早说呢?那我们就去凑凑热闹吧,哦不对是去拯救反派。” …… 好不容易熬过早朝的帝玄,满脑里只有干饭一件事。 这时周入海才将陆府的请帖递给帝玄,就听到她吩咐准备三日后出宫的私服,显然是要去凑热闹的。 周入海原本只是按例禀报,不料帝玄竟要去参加生辰宴,拿着请帖的手本想收回却只能尴尬的伸着,帝玄身后的暗一上前接住请帖,化解了他的尴尬:“公公快去准备吧,主子这有属下。” “哎哎哎,好好好。”周入海身形摇晃地离开,在踏出殿门时一个趔趄,幸而一旁候着的小徒弟急忙搀住他。 真是奇了个怪,往日陛下最不喜的就是陆家了。 可惜帝玄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周入海的疑惑,此刻的她还在跟零六六斗智斗勇。 暗一开了妆奁本想给她打扮一番,却听到帝玄说:“暗一,让暗卫再去调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凡是名讳中带了慕的都记录下来。” 锦渊阁?这种一听就很神秘的地方,不是反派的就是男女主的,但男女主还没降世,答案只有一个。 反派陆今文的势力。 如今看来,她和反派的关系 只能是友非敌,若想以后安心摆烂,大反派陆今文这种大boss,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拉拢为自己所用。 等她彻底解决事情后,就让大反派帮她管理国家,反正财权她都有,反派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他,诶嘿嘿...... 自从帝玄和零六六双方不约而同妥协后,除非一些隐秘思绪外彼此都是共享的。 此刻听到帝玄天马行空想法的零六六,他实在没想到帝玄竟然这么会想,忍不住泼了盆冷水。 【宿主,如果反派借此谋反呢?】 这样不就和原主的结局一样了吗?被反派灭国,成为凄惨悲苦的亡国君。 至于后面原主的结局,可能是剧情人设太崩了,作者木丢丢不说话并没有继续写,很符合笔名的作者。 他零六六永远记得那个作者! 帝玄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暗一站在身后等待接下来的吩咐。 主子习惯抽风,没说「去吧」之前不用离开,免得自己还要回头多走几步路,这是跟主子学的。 暗一身为帝玄的心腹暗卫,一般都是跟在帝玄身后。 比如上早朝的时候她就在梁上候着,既能保护主子还能替主子拖人出殿。 拖的当然是那些不听话的大臣了,主子说她们没做好为人臣的本分,而且还经常私下欺负周老头子,她力气大就适合来处理这些事。 所以她经常看到朝堂上大臣从一列人中走出时,主子总会一脸肃穆地坐在上面,神色莫测地望着那些大臣。 她在上面看得很清楚,每当那些大臣们上报时主子总是在发呆,眼睛都不眨的那种,认真听的只有下朝后负责整理的周总管。 主子说过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那时她便直接问了。 主子说,那些大臣总是讲些废话,看似滔滔不绝的实则一点用都没有,与其搭理她们还不如让她们一次性说完。 回过神来暗一就听帝玄继续吩咐道:“暗中查查锦渊阁怎么发迹的,不要让他们发现了,去吧。” “是。”有了任务她自然不用再替帝玄束发,她是暗卫首要的当然是做任务了。 这些事本不由她做,最近帝玄身边的宫侍换了遍,旁人不敢靠近帝玄。 没办法,暗一只能将梳妆一事接了过来。 帝玄哼着歌走进围屏里,墨色长发懒懒散在身后。 精瘦纤细的手挑起腰带,啪地一声搭在屏风上。 见着帝玄心情不错,零六六憋不住问出声。 【宿主昨夜说的「问作者」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一夜的月明星稀,还是没有想明白。 问作者?难不成宿主有回去的能力?! 他忘了一件事,绑定宿主时忘了测宿主的能力。 想着帝玄不过是一个意外被卷入的普通人,为了节省能量就没有测。 如今看来,还是自己想当然了。 这种心里挠痒的感觉,他突然跟老师们共情了。 任谁摊上这种不配合的都难受,从前他被关禁闭不冤。 帝玄是他这种性格,别说完成什么任务,能让帝玄安稳睡一夜都是他能力不够。 直接连夜噶了宿主然后自爆。像他这种系统,他自己都不明白被造出来的意义。 小说?任务?都不重要了,又不是他写烂尾的。 不过幸好宿主虽然懒了些,身子骨也不够抗造。 能听话不乱动,还聪明。 听不懂人话没关系,听统话就好。 至于聪明,宿主虽然观察反派角度刁钻了些,但大部分与他得到的信息大差不差,不是废物就行。 至于爱好偏了点?反正跟他无关,也祸害不到他身上。 零六六如此想着,原本对帝玄颇有微词的念头烟消云散。 【嘀......】 【真龙霸业系统零六六号确定绑定999编号宿主帝玄,正在检查宿主......】 屏风内现出一道身姿绰约的影子,正捻着手中刚褪下的珊瑚珠手串。听见脑中明显更加机械的声音,帝玄顿了一秒将手串带回腕上:“系统,我需要一个解释。” 绑定?总算确定了。 黑眸泛着冷光,因衣带先前就被解开,宽大的袍子散开懒懒披在她身上。 因着里面还穿着一件中衣,帝玄并没有拉拢外袍,低眸看着手腕上的手串,纤薄好看的唇瓣勾起好看的弧度,长袍及踝无形之间藏着压迫。 那一瞬零六六好像看到了真正的女帝。 嘴角噙着嘲弄笑意不怒自威,便是衣装不整举手投足间仍不减高贵,黄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仿佛随时都要腾空而起。 是正统的真龙之气! 【......】 他虽然叫真龙霸业系统,但他不负责培养帝王! 伴君如伴虎,万一遇到一个暴虐还多智近妖的,系统老窝就直接没了。 所以像他这种系列的系统,一般绑定的都是什么公主皇子,待宿主完成任务登临皇位后系统就会离开。 他这种开局就是皇帝配置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好巧不巧的,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11章 难不成自己真捡到真龙了?? 零六六深刻怀疑自己的运气,对于帝玄的问题他只当没听见,自顾自从她体内跑出来。 见着自己身上溜出的白烟,帝玄垂眸摩挲着腕间手串:“舍得出来了?” 明明还是那个人,无论声音还是样貌都没有变化,零六六却觉得眼前的人格外陌生。 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他快跑,但见着帝玄眼中的笑意,他确信帝玄还是那个帝玄。 咸鱼且戏精。 “不跑?”帝玄收了笑意抬头望着半空中的零六六,撇撇嘴意有所指:“系统哥你这样就不好玩了呀?你看其他小说中,宿统发生矛盾一般都会发生争执,比如系统噶了宿主直接跑路,又比如宿主灭了系统等死......” 零六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昨夜帝玄看着他离开的,甚至听了他一夜的唠叨。 【咳咳,宿主你在说什么?】 他是那么想过,但他并没有实施不是吗?所以只是他的想法,跟他的行为无关。 零六六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但他想不起来发生在哪了。 显然此时不方便换衣服,帝玄索性就这么散着外袍,漫不经心地走向屏风外的梳妆台。 坐在黄花梨八足圆凳上,打量着铜镜内的自己:“我的能力还没测出来?系统哥你是不是该更新了呀,版本老了?” 她也很好奇到底自己有什么能力。 零六六紧紧跟在帝玄身后,闻言忍不住反呛。 【说不定是宿主能力太差,测定不出来呢。】 随着零六六靠近,铜镜里帝玄身边出现一个脸色有些臭的男孩,气得涨红了脸。 少年的脸红不一定是因为心动,还有可能是气的。 帝玄一直无法理解这句话,见到零六六柿子般红彤彤的侧脸瞬间领悟到精髓。那些网友不愧是大师,可惜她没机会再去观摩那些大师发言了。 “哟还以为是系统哥呢,怎么看像是系统弟呀。”帝玄轻笑出声,哪怕镜子里的人变了模样:“哎呀刚才的模样多好看,不过系统你不会是什么精怪吧?” 宿统大战一点即燃却被第三道声音直接浇灭。 第9章 绑定朕成功绑定了,有点无语 【嘀!测定结果——】 【名字:帝玄】 【智力:90,体力:不可查询,运气:60,皇命:不可查询。宿主性格不可查询......系统错误,申请检修!系统错误,申请检修!系统错误,申请检修!......】 “还真要升级了?”帝玄懒懒挑眉看向零六六。 在帝玄意味深长的目光中,零六六直接断了测定系统与自己的连接。 测定系统是那些没完成任务被主系统销毁的无意识造物,在它们统一被重制时零六六偷偷藏了一个。 零六六并不在意测定的结果是什么,反正他都跟帝玄绑定了,又不能解绑。 不过他当初不该带这个出来的,本想当一个储存粮收着,结果还让自己出了个大丑。 当储存粮他都觉得吃了会降智,这东西还是扔了吧。 于是想着眼见心不烦的零六六一口气吞了测定系统,帝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零六六和测定系统都不说话,自以 为没趣地拿起手边妆奁里的步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她在想木头那狗东西到底穿去哪了,按理说暗卫早该把她找出来了。 难不成她没穿书?不应该呀,当时说好的都用自己的名字命名。 可惜当初她嫌狗东西写的狗屁不通,看了一章就看不下去了。谁承想还真穿到这本小说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那狗东西不可能不在。 还是说,暗卫阳奉阴违了?这也不应该呀,原主的人设虽然不怎么讨喜,但为了将剧情圆下去原主可是拥有一大批死忠属下的。 若问帝玄她对什么人物印象比较深刻的话,一定是原书中的帝玄,因为关于帝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写出来的。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帝玄正想着,身畔突然出现一只手,惊得她松了手中步摇。 舌尖磨着一侧虎牙,帝玄歪头死死瞪着身旁一脸冷酷的少年:“六六,你最好是有急事。” 少年唇红齿白,一副扶风弱柳之态,很符合女尊世界的男性标准。 这是零六六通过搜索资料合成的平均脸,该说不说宿主她们审美尚在,这平均脸虽然比他自己的脸柔了点,但还不错。 要不是为了补充能量他都不想吃那坨废物,都怪帝玄太废物。但凡她努力些,自己也不用使用储备粮。 特别是在看到储备粮出故障后,零六六甚至觉得藏在帝玄体内也不错。 但帝玄太废了,照她这个速度下去估计自己能量耗尽都不一定能回统界。 他只能含泪吃下储备粮!他零六六不是孬统!! 六六是什么鬼,零六六瞥了她一眼将手中步摇放在桌上:“宿主,请叫我零六六。” “不喜欢?”帝玄抬头望他,笑得极其和善,标准的露八颗牙齿:“那就叫玄六吧,新收的暗卫。去暗卫营替我查些东西,要记住我两绑定了,不要总想着坑我。” 确认绑定后,帝玄只想将零六六安排出去。 她不喜欢旁人窥探自己的隐私,能容忍零六六这几日已经是她的极限。 便是杀猪匠也需要一把好刀才能宰了猪,何乐而不为呢。如今她正是缺人的时候,系统好歹还是个不会累的。 再说她可听到了,零六六如今有能量维持人形。为了追求宿统和谐相处,当然是大家一起努力最好了。 正巧暗一她用得习惯,让他替了暗一的位置,免费劳动力诶。 那些暗卫还是弱了些,正好帮她练练暗卫。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嫌弃零六六。 同样走冷酷挂的两人,暗一明显就比他讨喜多了。 零六六,一个闷骚不自知的狗统子! 话落,帝玄从袖中掏出一枚碧绿剔透的短笛,放在红唇一吹。 一道刺耳鸣声后,帝玄略有些尴尬地捂住自己耳朵。 她也没想到当初随便写的道具,用起来是这个样子。 她的耳朵受到极大伤害!还真是难为暗一了,听到这破声音还要赶过来。 暗一落下时就见自家主子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见着自己还有几分同情? 暗一:…… 主子又脑补什么了? 至于主子身边的黑衣少年,暗一习惯性忽视。 自家主子才貌双全,有点小藏私怎么了。 她什么都没看见,不过主子审美不太行。暗一万年如一日地冷着脸走向帝玄,不该看的她没看,该看的她也没看。 至于零六六,他被帝玄的骚操作惊到,迟迟没有缓过来。直到暗一走到他身侧,他仍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帝玄正的背影。 什么死动静?? 帝玄正对着铜镜自我打量着,余光中瞥到暗一站到零六六身边,再次赞同自己的举措,还是留暗一在身边比较好。 “暗一带他去暗卫营,这些日子你跟在朕身边,调查的事也交给他。”她还在琢磨去宴会应该弄什么发型呢。 女尊这类小说她很少看,而且那些作者也很少交代女主们的发型,一时间她也有些犹豫。 “是,主子。”暗一向来唯主是从,即主子这么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 从镜中看到暗一的犹疑,帝玄再次拿起那枚步摇在头上比划:“他叫玄六,去吧。” 零六六跟在暗一身后咬牙配合道:“主子……属下这就去了。” 不过两日,他直接从系统混成属下了。还真是他那除了演戏毫无用处的宿主! 竟这么将他打发了,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见着玄六回头面上掩不住的怨气,帝玄挑挑眉就见玄六猛地回头。喉间低笑,她颇有心情地打量起镜中的自己。 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观察原主的样貌。 足够精致的一张脸,精致中透着野性。 鼻梁高挑,上面是一双让人望之生畏的黑眸,仔细看还透着棕色。 帝玄忍不住右手覆了半张脸,中指并无名指从鼻梁处划过,慢慢合上右眼,直到抚过眼角下的一颗痣。 喃喃自语道:“当初设定你的容貌时,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呢。后来实在想不出,狗东西就说把自己的举止样貌带入小说中就好,我没想到会因此......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承认你是有自己的意识,去吧去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去,那里会有一个真正只属于你的结局......” 如同哄稚童的低喃散在风里无人知道。 右眼沁出泪珠,她随手抹了去,却滚烫得忍不住在指腹研磨。 水干了,帝玄仍觉得有些粘腻。 无论是右手还是眼角,都粘腻地刺疼。 但体内那股压得她透不过气的沉闷消失了,压了她两天,她一直装作不在意。 第12章 她想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解决,如今看来她已经解决了。 那股沉闷是小说中的「帝玄」在怨恨,她怨自己为何会有那样的遭遇,怨恨自己为什么降生在这个世界,怨恨帝玄赐予她的一切。 荣华富贵,万人之上的地位,跌落泥淖的痛苦...... 如同木偶一般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她是另一个「帝玄」。 被她深深压抑的自我,帝玄讨厌麻烦她也讨厌。 帝玄明白她的痛苦,所以她来救「她」了。 右手不住揉捏着,帝玄就像是在攀扯那条名为设定的细线。 咔擦一声,镜子碎了,被蛛丝缠住的一枚小小的茧,破出一道细缝。 弱小的生命挣扎着爬出,在昏暗中拼命摇动硕大的双翅。 看着远处越来越明显的光亮,沉沦许久的灵魂找到新的方向,直奔缺口而去。 留下一个空壳,黑暗从一道道隙缝中钻入,直至充盈。 “祝你好运,亲爱的孩子。”比起另一个我,帝玄更愿意称呼为「孩子」。 被关在镜子的另一个自己,她只想心疼地呼唤,帝玄不曾体验却自然而然生出的母爱。 她保持着怜惜宽恕,无论对方做了什么都会选择原谅。 帝玄最后用手背重重抹去眼角的拔干,她看见镜子里自己眼角处红痣越发艳丽。 再度抬眸盯着里面的人,这一次只有她一人。 三日后。 等暗一安排好一切回到寝殿时,帝玄已经换好了便服正从屏风后走出来。 因着不了解这个世界,她也懒得玩弄妆饰,只一根白色剔透的玉簪束住半高马尾,剩余长发懒懒散在身后。 身着绛紫色锦缎长袍广袖,长及脚踝露出黑色翘头履,走动间露出腰间镶玉束带挂着的方形玉佩,玉佩没有雕刻。 一张硬朗精致的脸不施粉黛,即便帝玄没用妆容,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她的脸本来就野性大于精致,特别是帝玄仔细观察后,举手投足间都比从前更注意压迫感。 到了这个世界,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当个昏君这不手到擒来的事。 “主子,属下这就唤人为您梳妆。” 帝玄颔首再次坐到梳妆台前的黄花梨八足圆凳上,百无聊赖地支着下颌发呆。 内侍低着头跟在暗一身后,双眼偷偷上扬看了眼帝玄,又迅速地垂下眼,带着羞涩与害怕。 “主子,人来了。”暗一提醒。 ...... 看着镜中自己额上再次画歪的花钿,帝玄阴沉着脸:“暗一,带他下去。” “碰!”那内侍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里不停念叨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第10章 绑定朕自描红妆,见到人了!! 帝玄低头看了眼瑟瑟发抖的 内侍,有些不耐烦摆手:“拖下去。” 她有这么可怕吗?就这么低着头给人上妆,手还抖,能化好才怪呢。 早知道她就自己弄了,简直浪费时间。 时间就是生命,早些完成任务自己又可以摆烂了。 因着周入海被安排去做旁的事,至于殿内负责的内侍也全被她打发去了其他地方,如今身边并没有多少负责伺候的宫侍。 便是殿里需要进些人,帝玄想着自己去买一些奴仆,简而言之就是新的她还没找好,旧人她用不惯! 能力不够可以培养,但如果心思不对那可就挽回不了了,比如用膳时那个小宫侍…… 当真是令人嫌恶! 反正她暂时也不需要那么多侍奉的下人,刚好有暗一和周入海差不多了。 殿内没其他侍奉的宫侍而帝玄不可能亲自动手,暗一只能熟练地将一脸灰白的内侍拖下去。 没了给自己上妆的人,帝玄只能靠自己了。 至于暗一?算了吧,她想起那挪了位置的黑红伪装,有些懊恼当初没给暗一点亮这个技能。 悔不当初呀,帝玄一边痛心回首,一边用手帕擦去画歪了的花钿,回忆着内侍的动作用细毛笔蘸取桃红胭脂,行云流水地描出三瓣海棠花图案。 纤长白皙的五指执起较粗的毛笔,无名指把持着毛笔的走向,朱砂染料成功填充颜色。 额间花钿艳红欲滴,本就冷酷的脸添了三分艳丽,帝玄满意地点点头。 幸好当初选修课的图案装饰认真听了,这点图案她还是能把握住的。 至于剩下的,帝玄只用青山黛顺着眉形描了两下,本身就是极为标准的剑眉,眉头宽而眉尾上扬,加深一下颜色就好了。 对于这张脸帝玄说不出的喜欢,或许是因为更符合自己的想象吧,硬朗帅气同时不失柔和。 她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侧头就见暗一拿着暗卫传信的字条,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帝玄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袖角:“说什么了?” 能让暗一露出这副神情,她着实有些好奇了。 “主子,周总管已经安排好一切,在……”暗一顿了两息,掩住自己的惊讶继续面无表情汇报:“在揽月楼候着您。暗卫营传来消息,玄六被暗二她们调戏,是否需要属下去警告她们?” 揽月楼是京华最是热闹的欢乐场,背后势力曾试图拉拢原主,如今帝玄这还保存着那信物。 大反派陆今文身后有那劳什子锦渊阁人,而她身后的确少了些东西…… 虽说玄六是帝玄调去暗卫营的,但到底还是帝玄身边的人,关于他的事情暗一不得不上报。 帝玄不以为意地颔首,沉稳而缓慢地走向殿门。 若非时间场合不允许,帝玄真想笑出声来。零六六也有今日呀,真是活该。 “不用,去太师府。” 管什么管,零六六好歹是系统。 “是。” 望着脚下连绵一片的宫殿,帝玄突然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原主有没有后宫。 虽说她是「帝玄」的创造者,但她只负责了基本人设。 关于原书中「帝玄」过去种种经历她不曾参与构想中,她只知道结局——亡国君在她曾经的领土上垂死挣扎,最后新君登九五无人在意旧君殁于角落。 帝玄甚至自己不是一个负责的人,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时,她第一想法是逃避。 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就安心做一个瞎子。 原主的经历足够波澜起伏,甚至说得上悲惨,一代君主一生不得顺遂。 尽管这些苦难都是她的手笔,是她亲自创就原主,一个前半生迷茫后半生依旧茫然的女配。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在想如果「帝玄」的性格不是这样呢? 如果「帝玄」是一个雷厉风行有治国经略的明君呢,如果「帝玄」本身就是一个拥有自己喜恶行事风格的人呢? 但如果「帝玄」不受她的设定,那「帝玄」为何而存在呢? 作为一个半吊子的文学生,听了太多什么虚构与想象后,她已经说不出最好的答案。 「帝玄」是因她的想象而存在,同样的也因为她肆意设定而活在这本小说里。 人物无法生出血肉,从来不是因为设定不够完美,而是在作者笔触凝滞间无法融合的想象。 人物不可能完全符合设定! 就如同网上那些人说得那般,因为我弱小于是赠予笔下人物强大,因为我的平凡普通,于是笔下的人物就光芒万丈...... 但她呢?她为何要赐予「帝玄」这么多苦难呢? “主子?”见帝玄停下脚步,暗一不解提醒。 “嗯......”帝玄喉间低哑,她错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暗一,回来后说说你的故事吧。” 她想从身边人开始重新认识「帝玄」,尽管「她」已经离开。 丢下这句话,帝玄有些落荒而逃地走向龙辇,一众内侍在一旁候了许久。 为首的小太监帝玄很眼熟,是周入海新收的小徒弟。 见着帝玄踱步走来,那小太监连忙拥上去,禁卫穿甲配剑散在四周,一副戒备森严。 小太监见状上前掀起帘幔,帝玄瞥了眼里面右脚先行踏进去。 暗一紧随其后,停在轿辇一侧。见帝玄坐稳后小太监熟练地喊了声:“起驾!” 八名轿夫同时用力将轿辇稳稳抬起,步划整齐有力动作轻盈稳健。 在哒哒声中,穿过朱红宫墙直奔威严宫门口。 “主子,该换车了。”暗一在一旁提醒,她搀扶着帝玄走上一旁黑色马车。 车身一丈有余通体鎏金,紫檀木雕就车壁,镂空龙纹嵌着红宝石,车内小鼎燃着温和的暖香隐隐传出来。 马夫动作凌厉跳下,将镶着玉饰的马鞭杆递给暗一:“老大。” 暗一颔首:“让她们安分些。” 说完暗一上马,回头提醒帝玄:“主子,走了。” 闻着车内莫名催眠的香,帝玄懒懒应了一声,“嗯。” 第13章 马车徐徐向前,车轮滚动,声音沉闷。三名暗卫伪装的禁卫驾马走在前面,两队禁卫跟在马车后。 执长枪披亮甲,一路护送马车朝城东方向而去,激起一层黄土。 龙辇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朱红大门再次紧闭。 帝玄本想休息一下,不料直接睡着了。等她醒时就听见暗一不紧不慢敲车壁的声音:“主子,到了。” 陆榆带着一众大臣候在府门两边,面上均是惧色。 她们没想到帝玄竟来了,皇帝参加臣子生辰宴会这可是极大的荣宠,陆榆嘴角的笑意却有些牵强。 没办法,来的是暴君,说不定她这宴会半路就没了。 “嗯。” 大臣们听到一道懒洋洋的应答,本就弯曲的腰恨不得贴在地上。 帝玄理了理衣袍,左手撩起帘幔,探出头漫不经心打量下首的臣民。 除了太师陆榆外,其余的她只有个眼熟。 陆榆身后一个周身气质温润的中年女人走出来,两手靠在胸口目光温和:“陛下前来家母生辰宴,陆府蓬荜生辉臣不胜感激。” 陆榆只微微颔首,三朝元老有免跪的荣宠,她身后的大臣们躬身齐声喊着:“吾皇万岁。” 作为话题中心的帝玄却忍不住想吐槽,她不懂狗东西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仪,就这? 看得她这个多方面融会贯通的文科生一愣又是一愣。 奈何零六六被她打发去了暗卫营,心有吐槽不知道能对谁说。 憋得她脸色越发难看,悄悄抬头看她的大臣惊得快速埋下头。 帝玄却不知道这些,回过神来攀上暗一的手。 在暗一搀扶下帝玄下了马车,两三步走到陆朝面前,虚扶起她语气平淡:“爱卿哪里的话,老太师的寿辰朕哪有不来的道理。”说完,她又转身看向陆榆:“恭贺老太师八十大寿。” 身后的暗一拿着一副包装好的字画,垂下眼帘:“太师贵辰。” 捻着银白发须,陆榆眯着眼和蔼笑着,因为年迈眼部皮肤越发下垂,显得更加和善:“陛下来了,朝儿快带陛下进去吧。” 陆朝应了一声,示意下人接过寿礼,两手做着向前姿势:“陛下请。” 不愧是千年老狐狸,当真是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暗嗤一声帝玄轻轻颔首,踱步走进府里。 却见内院男女并未分院而坐,陆朝跟在身后解释道:“陛下,您的位置在那。” 宁国素来开放,除了未出阁的公子哥儿待在一块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讲究。 这种宴会本身就是为了通交情罢了,尤其在她这个暴君不人统治下,那些臣子恨不得抱成一团。 堂上设着两张躺椅,陆朝指的那张正好是正西方向的。 暗一适时打断:“陆大人忙去吧,主子这有属下就好。” 陆榆眸中闪过不悦,面上仍是笑意:“那就麻烦大人了。” 女帝身边的暗卫首领正一品,跟她的母亲陆榆平起平坐,身为正二品的右丞陆榆也不能说什么。 见陆榆走远,暗一才靠近帝玄,低声询问:“主子,暗卫传信陆公子在后院被人为难,可要属下前去解决?”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从帝玄穿书过来后她就加强了对这些大臣府里的监视。 原主能那么轻易倒了台,想来是跟这些人脱不了干系。她讨厌麻烦,更讨厌麻烦找上门。 “陛下。” “陛下。” ...... 帝玄本想开口就见三五成群的公子哥向她而来,莲步轻盈面露羞涩,欲拒还迎地盯着她。 带头的哥儿不屑抛了个白眼,帝玄莫名觉得熟悉,待她细看时对方只有羞涩,暗一凑近补充:“主子,那就是陆公子的嫡弟陆慕公子。” 陆慕,哪个慕?帝玄微微颔首,不经意间打量那位哥儿,只见对方神色有些怔愣。 目光直直看向自己,等帝玄再看时,陆慕已经被身边人提醒,脸上挂着羞涩与畏惧。 她曾经跟木头发过自己的照片,是她的侧脸,眼下红痣如血,眼中尽是轻狂与倨傲。 她自认但凡见了那照片都会认出她来,尤其是原主的模样与她别无二致。 帝玄深信面前乖巧矜贵小公子一定是自己寻的人,她有这种直觉! 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找到人了!!就是有些偏差…… 黑而沉的凤眸直勾勾盯着那少年,薄唇勾起笑意。 她倒是不知木头竟然换了性别,当真是好兴致。 世家公子哥儿哪有傻的,明白帝玄对自己不感兴趣连连称声告辞。 他们本来也不愿来凑热闹,要不是为了母姐的前途,谁愿意来讨好这个暴君。 见帝玄对他们不感兴趣自然是欣喜了,只有陆慕旁边的一位哥儿面露担忧。陆慕宽慰地拍拍他,他只好随着众人离开。 想起陆今文被欺负的事,为了能继续留下来,帝玄不得不去救。 毕竟,她的命也算是系在陆今文身上了。要不是确定零六六绑定了自己,帝玄都快怀疑陆今文才是他的宿主。 好好一个皇权霸业系统,整得跟个攻略系统似的。糟心! 第11章 绑定朕有些不悦,就要欺负人 “暗一,去看看。”帝玄睨了眼左手暗自揉腰的陆慕,沉声吩咐道。 终于找到你了,真是好样的! “是。” 暗一隐匿身形混入人群,陆慕识趣地跟在帝玄身后。 另一边,林云穿着藕粉烟罗衫正同其他大臣的夫郎谈笑,见只有自家侄子回来,他眉心忍不住一跳:“阿错,慕儿呢?” 其他夫郎们止了话语连忙安慰:“林哥哥莫急,说不定二公子只是贪玩罢了。” “是呀是呀,兄长不要先乱了阵脚。”一个和林云容貌相似的男子,扯了扯林云衣袖,转头看向一脸慌张的赵错,“错儿,你表弟呢?” 其他夫郎见状寻着借口离开。 “林哥哥,我先去寻寻我家孩子。” “是啊是啊,林哥哥我也去了。” “先告辞了,林哥哥。” ...... 原本被众星捧月的林云身边只剩下胞弟和侄子陪着。 赵错扑到那男子怀里,啜泣着一边指着对面的走廊:“爹爹,表弟被陛下带走了。” “什么?!”林云惊呼一声,用手帕掩住半张脸,差点跌倒幸而赵力上前搀住了他,泪眼朦胧看向林风怀里,“阿错告诉姨父怎么回事?” 心疼抚着怀中受惊的孩子,林风软声询问:“错儿不怕,你娘亲和姨母都在呢,告诉爹爹怎么回事。” 赵错哭了一通意识到自己失礼,有些羞愧埋头:“我们向陛下请安,表弟不知怎的被陛下留下。” 他也不明白陛下怎么就留了表弟,明明从前也没发生这样的事。 林云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他以为陆慕冲撞了陛下,原来只是这样。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当今陛下这方面风评甚好。想来只是凑巧罢了,他低头吩咐:“去看看,记得带公子回来。” 赵力应了一声:“好,老奴这就去。” “兄长,那位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看上阿慕那孩子了,林风攀上自家兄长右手,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 林云好笑地摇摇头,“哥儿还在这呢,你这说的什么话。”指尖轻点对方的额头,“应该只是凑巧。” 见爹爹和姨父有话要说,赵错自己寻了个理由:“爹爹、姨父,错儿就先去了。” 这里本是夫郎们待的地方,他一个哥儿待着自然不自在。 “去吧。”林风点点头,搀着林云再次坐下。 两兄弟间开始低声密语,林风眸中闪过厌恶,语气中带着不自知的烦躁:“兄长,那人怕是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何不如直接......” “不可,近些年婆母虽不关心后院,但还是会偶尔提及他,私下打压就好了,何况公爹至今还念着他呢。” 公爹早些年就入了族中祠堂,不问府中事务,管理权就这么落到林云的手中。 哪怕人在祠堂不问外事,伺候在他身边的下人可是常常跟他通风报信,老郎君至今还在念叨自己的长孙儿。 他的慕儿从未得到自己祖父的惦念,他倒是长时间念着那乡下的人! 想到自己那位公爹,林云眼中闪过怨怼。 “兄长我这不是怕他坏了慕儿的婚事。”不知想到什么,林风有些悻悻道。 论及婚配,长幼有序。 “慕儿身后还有兰儿这个妹妹,他不敢的。”他虽晚了些才有孩子,幸而生了对龙凤胎,陆兰便是他的长女。 赵错出了门转角就遇到自己表妹陆兰,三步距离时他止了脚步。 不待他打招呼陆兰先疑惑问道:“表兄,兄长怎么没和你一起?” 素来陆慕是和赵错待在一起的,如今却只见赵错一人,事关自家兄长冷清如陆兰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第14章 ...... 另一边,陆慕跟在帝玄身后,二人绕过闲杂人等寻了间专为客人换衣服的空房间。 待他关好房门,就见帝玄懒懒支着下颌,漫不经心地盯着自己。 绛紫色袖口因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一截雪白小臂,贴着侧脸的指腹不停摩挲,弯曲处腕骨凸出,精致好看。 死装货……正想着就听帝玄询问他,声音懒散如同她这人一般,一个劲地懒懒撑在桌边,如同丛林中逗弄猎物的狮子,收起了獠牙面容透着和善:“你是陆慕?慕是哪个慕?” 呵呵,狗东西。 帝玄自然认出眼前人就是熟人,偏偏来明知故问这套。原因?当然是好玩了。 毕竟她可吃了不少苦头呢。 至于她问的那个「慕」,她也记得—— 小添一点,不要心动。 少年身形单薄,含羞带怯跪在冰冷的连花纹地砖上,低垂着眉眼,面色娇矜捏着嗓子小声道:“皑皑白雪山,慕慕滟双目,取得正是艳羡之意。” 说完陆慕自己恶寒地紧了紧双肩,他本想恶心一下对方,没想到先把自己恶心到了。他撩起眼帘偷看帝玄反应,只见帝玄黑眸直钩钩看着自己,一时间他有些错愕。 难不成是他认错了?!不是吧? 不会吧? 嘶,书中的帝玄是什么性格来着? 暴虐阴晴不变?还是懒散废物皇帝?……不管怎样都不是这模样吧,应该吧。 他难道真写出皇帝气概了?不可能呀,就自己这废文笔。 难不成,是她夹带私货了?! 完噜…… 陆慕一时间对于原作的记忆有些模糊,没办法这小说他写了半个月就撇下了。 至于更新? 裸纲写出来的十多万字他自己都看不下去,别说有人追更了。没人看他也懒得更新。 用帝玄的话来说,那就是「糊成一团,小心哪天怨气冲天你被拉去当劳力工」…… 见着陆慕自己先嫌弃起来,帝玄嘴角勾起上扬弧度,怕自己露馅她索性站起身。 因帝玄没唤他起来,陆慕仍跪在远处,后背铮铮却又露着三分纤细,很标准的跪姿。 帝玄下意识将他与先前见到的反派陆今文做了比较,两兄弟明明同母异父,眉眼间都有点陆朝的影子。 却又和他们的母亲不一样,陆今文走卖惨路线时,本就乖巧的脸更加惹人怜爱。至于陆慕,她对他自动形成滤镜,算了吧难评。 比较起来确实陆今文更甚一筹,无论姿色还是跪姿。 如此想着帝玄从陆慕身边走过,绛紫色衣角蹭过他放在膝上的手。 她要走?陆慕惊得回头,正好看见帝玄关了左边走廊处的窗户,与转过身的帝玄对视。 “陛下?”陆慕猛地垂下头疑惑问道。 他还没有探出眼前人的身份,不能先暴露自己。 不管书中的帝玄是什么性格,总归不是他现在身份能招惹的。 君臣君臣,君在上臣在下,怪只怪他写了个封建女尊。 一眼看透陆慕的紧张,帝玄嗯了一声朝他走去。 翘头履重重踏在莲花砖上,碰撞发出沉闷的哒哒声,一股肃杀气息向陆慕侵袭。 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想要保持冷静心脏却跳得极快。 扑通,扑通...... 如同倒数计时一般,不到最后一秒谁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在距离半步时帝玄动作凌厉掀袍,黑色眸子盯着陆慕,不失优雅地蹲下,右膝轻点莲花砖缝隙。 她想到好玩的了,是该好好戏弄某人一番。 帝玄探出右手一把捏住陆慕下颌,食指并中指抵着陆慕一侧的耳垂,青筋暴起骨节泛着白,逼着对方与自己对视。 “慕慕滟双目?你这双眼睛确实好看。”她一边手中用力,青筋透着凶残,半是感慨说道,“不过.....” 不像亲兄弟,无论瞳色还是形状都不同。 她迟迟没有说出下句,见着陆慕纤细脖颈上因紧张越发显形的血管,起身右手一甩冷嗤:“胆子真小,起来跟上。” 陆慕仍歪着头,侧脸雪白映得红色指印格外醒目,纯黑色瞳子涣发无神。 他错了。 不管在哪个社会,但凡跟皇权阶级沾了边,不是他一个穿书者可以解决的。 哪怕他是作者,哪怕他穿越的是自己的小说。 他了解人物性格了解这个世界的规矩,但他不了解皇权的影响之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个世界里,单单一个「权」字就能压倒一片稻草。 如果她没来,自己该怎么办?这里真的只是小说世界吗,自己真的来自另一个世界吗? 迷茫无措如同一把无情的剪刀,将嫩绿的新芽剪去,只剩干枯黑沉的一截树干。 赵立寻着踪迹赶到时,就听见里面传出什么东西跌落的声音,他本想冲进去却被门口守着的暗一拦住:“退下!” 循着声响而来的陆朝急忙上前,眸中浸着寒冷脸上却是充满笑意:“大人,这是误会。”回头低斥,笑意裂痕眉间凝起恼怒,“还不下去,这哪是你待的地方!” 她早说过不要来坏事,真是废物! 后宅管不好,连下人也管不好,哪里比得上他呢!可惜...... 暗一并没有听出陆朝指桑骂槐的意思,将腰间佩剑收回去:“陆大人。” 赵立还要说什么,见着陆朝越发冷厉的目光,嘴角嗫嚅下意识后退。 幸而这位置够偏,本就没什么宾客路过,陆朝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赵立被拖了下去。 这些事不过在三息时间就被解决,陆朝勾着笑意眼角微微下垂:“大人,您这是?” 吱呀—— 在门内听了许久热闹的帝玄推开门,阳光斜斜打在她身上,本就近棕色的眸子如同金眸一般,长袍矜贵优雅,丛林之王从不只有凶残:“陆大人这是管到朕身上了?” 还有伪装自己,直至捕猎成功。 听着这话,除了暗一其他人猛地跪下,害怕地埋下头身形颤抖。 所谓的其他人,只有陆朝身边带着的三个心腹。 脸上笑意凝滞,陆朝眼中闪过不悦,继而惶恐弯腰:“微臣不敢,还请陛下明鉴。” 帝玄踏出房门后,现出跟在她身后的陆慕,脸上带着白色面纱露出一双红润的眼睛。 陆朝本朝着帝玄的方向,帝玄这一让开,陆朝刚好见到自己的二子跟在她后面。 “姑母哪里话,朕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帝玄假意扶起陆朝,实则暗中用力让对方手腕失力:“姑母快起吧,朕可不想明日早朝被御史念叨呢,姑母你说是吧。” 欺负她的人,这就是在打她的脸。 天子之尊,不容侵犯。 第12章 绑定朕不想继续骗下去了 所以,你只是这样的皇帝吗? 帝玄眼中凝着暴乱的情绪,她很气愤即便理智告诉她这样符合情节发展。 在一声声「姑母」中,帝玄越发用力,直到见着陆朝跪在地上,唇瓣失去血色额上虚汗不断。 她这才满意地松了手,嘴角噙着笑意无奈说道:“罢了姑母既愿意跪,朕也不好拦着。” “既如此,那便让表弟带朕逛逛吧,走吧,慕表弟?”帝玄回头唤了声,丝毫没有男女大防的顾虑,朝着同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至于表弟一说并不是帝玄胡诌。 开完玩笑后帝玄本想直接说明身份,却听到陆慕压着哭音:“陛下表姐,是表弟哪里做错了吗?” 帝玄实在没料到陆慕竟被自己吓哭了,开玩笑的想法再次起来。 他这话直接提醒了帝玄,几日前她跟系统讨论的正夫姓林,恰巧是镇国将军林回舟的嫡子。 而林回舟也是太太上皇的结拜姐妹,真论起关系来,陆慕还真唤她一声「表姐」,尽管关系有些远。 陆慕提起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凑近乎,而是提醒帝玄不能太过分。 自家死党什么心思她再清楚不过,帝玄配合说了声:“表弟这是什么话,怨朕?” 狗东西,竟然还没认出她! “不敢。” 帝玄虽有意逗弄却知道男子的名誉重要,袖中掏出备好的面纱递给陆慕,他的皮肤白嫩,红色指印迟迟没有消散,“戴上。” 陆慕颤巍巍地接过,不怪他害怕。 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这种场面,直击心底的恐惧,他能出声提醒已经够勇敢。 他现在可不敢再招惹面前的暴君,否则指不定下一刻自己头就落地了。 见陆慕带好面纱后,帝玄这才推开房门,好整以暇地看着外面,当真是热闹非凡。 ...... “陆公子,请。”暗一沉着脸右手扶腰间佩剑。 “嗯,”陆慕低垂着眉眼,抬眸看了眼自己名义上的母亲,腰身柔软弯下:“母亲,慕儿先离开了。” 在心腹搀扶下陆朝跌撞着起身,眯眼看着三人离开,阴冷低笑:“去查,那位怎么和慕儿碰到一起......” 第15章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领了命令那人直接离开。 素来欣赏对方性格直接的陆朝,此时有些不满,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收了那人呢。 幸而还有一个心腹扶着她,但她一向不喜欢对方的口腹蜜剑。 “大人,您的意思是?”那人讨好问道。 “走吧。”身体不再失力陆朝挣脱那人的搀扶,面上一如既往的温润,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今日是母亲的生辰,不便见血。” 另一边,帝玄在拐角处停下,不漏痕迹地观察着不远处的几人。 见着陆朝身边一人突然离开,暗自记下那人的面貌特征,看样子是个人才说不定还能收为己用。 “主子。”暗一向前几步,凑近帝玄耳边低语,“属下没能找到陆公子。” 这个「陆公子」当然是陆今文这位陆公子了,毕竟另一位陆公子眼下正在她们五步外。 “表弟,听到了吧?”帝玄笑意盈盈看着陆慕,他正不自在地低头贴在墙边,似乎是想借此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说是耳语但在帝玄示意下,暗一刻意收着力度让陆慕听到。 不是笨到极致都能看出帝玄的用意,明晃晃地想要他带路,陆慕自然也看出来了。 他很是识相地慢吞吞上前,直到三步外停下:“陛下,臣子也不知道兄长在什么地方。” 所以问他也没办法。 因为那夜他莽撞行事,忘了反派跟陆家人关系不好,尤其是跟原主爹正夫郎君林云。 直到第二天他无缘无故摔了两次,就在自己的院子里。 捂着摔疼的屁股,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他好像得罪反派了。明白这点他自然是窝在自己院子了,除了晨昏问安他都不愿意出去。 他现在见反派都害怕呢,别说注意反派的行踪了。他巴不得反派没注意到自己,那可是反派惹不了一点。 但现在看来,除了反派还有许多人他惹不起,乌泱泱一片的人。 说完陆慕害怕地看了眼暗一腰间挂着的佩剑,他是真怕暗一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给削了。 他是作者还不清楚吗,小说中帝玄能活到大结局还不多亏了暗一这个狗腿子,那么多暗杀硬生生都失败了。 虽然他是为了保证大结局顺利进行才同意添的这人物,但对于暗一这个人形bug,真穿来了他又有些不乐意。 有这个超级bug在,万一哪天狗皇帝看自己不顺眼,自己还不一定跑得了。 在陆慕看来,如果给这些人物按恐怖数值从高到底排序的话,首当其冲的必须是暗一。 女配的无敌大杀器,要不是因为她后面被自己写没了,说不定真到反派谋反的时候,还不知道反派会被埋到哪处荒山野岭呢。 察觉到陆慕害怕神色,帝玄轻咳一声,眉眼低垂,右手不断摩挲腰间坠着的方形玉佩,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危险而致命。 “铮”的一声,暗一左手握住藏在腰间的匕首,冷光闪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下一刻一截冰冷贴在陆慕微微颤抖的脖颈。 “暗一,做什么呢?”帝玄抬眸瞥了一眼因震惊而张大嘴巴的陆慕,仍自顾自把玩玉佩,语气幽幽:“小心刀剑无情伤了陆慕表弟。” 干得漂亮!狗东西活该。 她可还记得当初狗东西说的话呢,那时她跟他说「我要是穿成皇帝,第一个抓了你」 狗东西怎么回她的呢?哦对,他说「哇哦,陛下真厉害~那陛下一定要记得抓住我哟。哈哈哈......」 见着周围有下人路过,暗一身形向后退了一步,左手灵活翻动,黑色衣袍掩住她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属下鲁莽,请主子恕罪。” 话虽那么说,陆慕却见本就贴在自己肌肤上的匕首更进了一步。 陆慕:“……”你们清高! 夭寿啦! 他就说这暗一是个人形bug吧,她还不信还说没有暗一剧情拉不下去。 结果呢?结果呢?!他这辈子做过倒数第二不对的事情,就是听了她的话。 要不是她自己会把这小说写成这样吗?! 他写得也很开心?那咋了反正主要错误在她身上,自己只是从犯。 不过他有点想念帝玄了,自己一语成谶穿来这世界,没道理她不来呀。帝玄才是第一怨气制造源,他顶多是从犯。 “咳咳,”陆慕低头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一厘米的匕首,他讨好地看向暗一身后,帝玄才是决定他是否还活着的关键:“啊!陛下表姐,我想起来了,兄长可能在哪里了,您看?” 那匕首就差划下去了,陆慕不敢赌。 赌一个暴君只是跟他开玩笑,还不如赌他能找到反派的地方呢。 “早说不就好了,表弟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万一伤到哪就不好了。”帝玄懒懒假意调笑道。 这才哪到哪呢,狗东西等着吧。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任重而道远的未来,想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必须先完成狗统子的任务,她或许还真就搁这继续演下去了。 暗一收了匕首,继而站到帝玄旁边,语气不甚恭敬:“陆公子请。” “呵呵,不敢不敢。”陆慕连连摆手,挪动有些僵的腿。 ...... 陆慕带着身后二人在后院绕来绕去,丝毫没有外女不得进后宅的顾虑。 帝玄跟在他身后,直到看着右手旁出现了三次的景观石堆,两块青色伏石斜搭在一块。 很寻常的摆设方式,帝玄能看出来当然是因为那伏石后一堆石头堆成的假山。 石头是龟纹石,流水淙淙小松葱绿。这样的摆设可不常见,该说不说这陆家人挺会享受。 在陆慕将她们从前院带到后花园,眼里藏不住的茫然时,她猜到结局了。 狗东西迷路了! 即便不太可能有麻烦,但反派不得不救还是得去看看,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暗一早被她派去寻路,比起她和狗东西这两个门外汉,暗一应该更了解这个社会的宅屋建设。 她倒想看看狗东西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显然帝玄猜错了,陆慕突然想到赵力说过柴房关着人,还提醒他不要往那边去。 他在赌关着的人是反派也就是原主的兄长,这样总比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带好。 不过他忘了那柴房的具体位置,依稀记得好像这边。按照原主的记忆走向假石碓,他口里还在念叨着:“陛下表姐,去那边就好了。” 他口中的「那边」正是那假山。 脚下踩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帝玄突然没了开玩笑的心情,明知狗东西找不到反派只是在浪费时间。她喊住陆慕:“慕表弟,你确定长公子在这边吗?” 她很真诚地提问,黑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她是真的编不下去了,她真的服了。 闻言陆慕只得僵硬转身。 “当、当、当然了!放心,兄长一定在......”陆慕好不容易起来的气势,在帝玄死亡凝视中歇了火。 “哎,你说......”不远处传来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第13章 绑定朕看戏,重生之人 帝玄一把拉住愣在原地的陆慕,纵身飞到假山后,此刻的她无比庆幸当初自己什么技能都给原主点了。 抬头看着帝玄精致透着清冷的侧脸,陆慕有些害怕:“陛下......” 才说了两个字他就被捂住嘴,惊得他猛地瞪大双眼。 不是吧?!他就这么没了? “安静。”帝玄回头见着陆慕眼里的绝望,猜到他又过度脑补了,眉头轻蹙,低声呵斥,继而抬头看向声源处。 两个穿着淡青色长衫的小厮朝东边小院走去。 听见陆慕一手搭在假山上传出的声响,略有些年幼的小厮拉住身边人:“疏梅哥哥,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那小厮自顾自说着:“他们说这废园子那位从前最喜欢来了,而且他死前还来了这里.......疏梅哥哥,你说不会是那位回来了吧?” 他口中的疏梅闻言也有些害怕,色厉内荏道:“你这小子说的什么话!小心让郎君听到了,将你撵了出去。什么那位,在这府里可别瞎说。” 那位?谁? 近些年死的人……该不会是反派的亲爹吧。 帝玄还想听下去,就听一道声音唤住那两个小厮:“你两不是负责看守大公子,怎么跑这来了?” 声音很熟悉,帝玄一看还真是熟人,半个时辰前她还见到了。 正是陆朝呵斥的那名下人,她不禁咂舌这人恢复能力挺不错呀。 半个时辰前那人明明脸都白了,这会一看面色那叫一个红润。 她身旁的陆慕同样听到了这声音,是他父亲身边的管事赵力,一定来寻他的!! 陆慕原有些绝望的心突然冒出希望来,他还能活! 可是他想要求救却被帝玄死死按住。 既然是女尊世界,自然男子的力量必然比不过女子,因而陆慕被按得死死的。 第16章 却说赵立他本奉了郎君林云的吩咐去寻二公子,寻是寻到了,就是没带走还被老爷骂了。 他只能回去将此事告诉林云,幸而他是照顾林云二十多年的老人,林云也没怎么为难他。 只叫他去柴房看看,毕竟柴房里还关着人呢。 疏梅见了赵立急忙甩了身边小厮拉着自己的右手,低眉笑脸 讨好道:“管事,我们正想向您说呢,那位又跑了。” “是呀是呀,管事,我们开了柴房门没看见那位身影。” “哼,”赵立不满意地低斥:“你们这些小蹄子,人跑了还不去找?今日人多万一坏了郎君的事,小心你们这身贱皮子。” “是是是,管事教训得是,我们这就去找。”疏梅拉住一旁还想顶嘴的小厮,连连说道。 “你们还不快去!” 赵立本想转身离开,就见假山上露出一截月白色衣尾,直奔假山而去:“大公子?是你在那吗,快出来吧,不要惹郎君生气了。” 说话间赵立踩过帝玄二人前一刻才踏过的鹅卵石,不曾想竟不设防地跌在地面。 “哎哟,谁呀!”赵立骂骂咧咧环顾四周,就见脚边不知是谁留下的黄豆子,拇指般大小,不仔细看指定会摔一跤。 见着赵立手中的黄豆子,陆慕情绪有些激动,察觉到抵住自己腰间的凉意,彻底安分下来。 他就知道!他会无故摔倒一定是反派做的。 但他不知道,他口中的反派此刻就在他身后,站在帝玄身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眼中隐隐有些破碎痕迹。 至于陆慕感受到的凉意,只是帝玄因为站在迎风口嫌冷挪了方向,风自然往他身上去了。 许是因为过于紧张,总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他误以为又是什么匕首来威胁他。 后面有人! 帝玄回头就对上陆今文诡谲莫测的眼神,他依旧是几日前的那副装扮,一身洗得发白的白衣,束着高马尾,可给她的感觉不同了。 见着他帝玄竟然下意识觉得顺眼!! 帝玄:“……”她可能疯了。 三日前还对这人万般吐槽与嫌弃,今日一见却是不同的感受。 难不成真是士别三日,就得当刮目相看? 在陆今文身上,她看到了之前没见过的悲哀与怨懑。 陆今文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压下心中种种猜疑,帝玄直勾勾看向陆今文,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兴趣。 这人有意思!比木头好玩多了。 陆慕只顾着看赵力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暗流涌动。 聪明人之间从来不需要过多言语,见着帝玄看透自己的伪装,陆今文也懒得装了,神情诡谲有些阴冷:“走吧,陛下。” 「陛下」二字他咬得极重,语气缠绵而缱绻。 听着赵立越来越近的步伐声,帝玄不得不做出选择。 “大公子别闹了,你这般郎君又会生气的……” 赵力疾步走过去,只见嶙峋石块上挂着一块布料,他看到的衣尾也只是这布料。 泄愤似的将布料粗鲁扯下,他原以为找到陆今文了,结果只是哪个小厮不小心留下的布料。 陆今文表面上是陆府嫡长公子,但有林云这个嫡父在,他这个长公子还不如下人自在。 后宅里磨人的手段他体验了个遍,什么关禁闭跪祠堂都是家常便饭的事,为了磋磨陆今文,林云还不让府里给他备新衣。 衣服?小厮的衣服不就可以了。至于理由,早有现成的了。 因着陆今文自小被养在乡下,陆朝也不关心这个嫡子,但凡陆今文需要出席,林云总是给他备着好衣裳好首饰。 就连陆慕都不一定能穿的江南锦缎,通共只那一匹月白缎子,林云就让府中负责缝衣的女娘做了大少爷的便服。 一来二去,阖府上下谁不说一句郎君仁爱呢。明明不是自己亲生的长公子,比亲生的都还好呢。 偏偏长公子因自小在乡下庄子长大,丝毫不念着郎君的好,素来野惯了就喜欢穿那小厮的衣服,还将郎君备的东西扔了个遍。 哥儿不像哥儿,别说家主不喜欢这位长公子,下人们对于这位长公子也是颇有怨言。 无他长公子不亲近郎君,连带着下人也跟着遭罪。 郎君没办法,只好将这位少爷安排到止风院,只有跟着他回来的两个小厮愿意伺候他。 “啐!真是晦气……”气冲冲踩着脚下的布料,赵力低声咒骂。 确实挺晦气的,惹上反派谁还能安然无事? 帝玄抬眸与对面的陆今文对视,似是而非,嘴角勾起弧度。 任务对象自己找上来,还真是瞌睡来了天降枕头。 就是反派运气不太行呀,她可没忘记他们这一路遇到三块瓦片跌落,以及两泡从天而降的大自然馈赠——可爱小鸟产下的,新鲜极了的的排泄物。 要不是反派和他们待在一起没空搞事情,她都快怀疑是反派下黑手了。 但看着陆今文差点被瓦片砸到,她悟了。 这不妥妥的天命倒霉蛋嘛,哈哈哈笑死她了。 同样忍俊不禁的还有她身后被暗一挟持住的陆慕。 见状帝玄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不愧是狗东西,净干些缺德事。 不过干得漂亮!哈哈哈…… “陛下看什么?别忘了,要不是我你们早被发现了。”看着帝玄与她身后的二人,陆今文意有所指道。 他本想直接离开的,却在后门见到了熟悉的马车。 黑色沉香木车身造型简洁大方,透着低调和华美,车四角缀着金子镀成的铃铛。 他有时候确实看不懂那皇帝的脑回路,好好的马车偏偏带上什么金铃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陆公子,主子在府里寻你。” 主子是个怪人,连着暗卫也是个怪人。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怪人救了他。 他藏匿了许久的武艺却被帝玄的人看到,他能怎么办,只能跟在暗一身后回去。 本以为只会见到帝玄,不曾想还见到了自己那个蠢弟弟,以及他嫡父身边姓赵的管事。 女人果然都是多变的,前几日接近他,今日又接近他那蠢弟弟。 随手撒了些小玩意儿,他才飞到帝玄身边。 至于赵力看到的衣角当然是陆今文故意露出来的,心里泛着异样的酸,等他发觉时早就将衣角露出来。 让她看着自己,想办法夺取她的目光。 不过帝玄并没有发现他和暗一,他站在后面,凝眸看着不过半步距离的二人,眸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逐渐适应周围后,陆今文有些惊讶地看着身侧的暗一。 暗一?她不是死了吗?! 难道...... 他这才注意到前方躲在假山旁的两人,活着的帝玄和他那弟弟。 两人交叠的衣摆在他眼里格外的刺眼,回想起先前的事情,他不禁冷哼。 所以,是他无趣,那位皇帝才找新的人了? 有意思,什么时候他成了随意可以撇下的,他想他应该教会那位小皇帝一件事,不要随便招惹男子。 特别是他这种的,既然都救他了,帝玄就应该从一而终。 他可没说自己是什么好人呢。 但看着帝玄躲避的动作,风呼呼吹上自己那蠢货弟弟身上,陆今文满意地笑出声,他想小皇帝的兴趣也不过如此。 喜欢?也不见得。 还真是花心呢!不过如果她知道以后自己的皇位会落到他那蠢弟弟身上,不知道那张盛满骄傲和威严的脸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这次有他在,他们别想再利用自己! 他至死都记得那些人丑恶的嘴脸,自己被挑断四肢筋脉…… 要不是陆慕那蠢货弟弟将自己丢出宫外,自己估计早死在了那个大雪夜。 他名义上的阿祖,母亲......可真是瞒得他好苦,他到死都记得他们的话呢。 “文儿,陆府养你一场,如此算还了养育之恩吧。”他的阿祖陆榆捻着花白的胡须,笑得和蔼,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劝他顶了罪名。 陆朝搀着陆榆黑着脸,字字句句诛他的心,嫌恶地看着脚下丢了半条命仍不松口的陆今文:“哼!他不是我陆府的血脉,受了十多年的金贵日子,合该如此!母亲您又何必管他,左右不过我陆府养的奴罢了。” 说完,陆朝一脚踢开脚边血流不止的陆今文,雪下得越发大了,陆朝搀着昔日的老太师,如今真正的掌权者陆榆离开。 陆今文静静躺在朱红宫墙围成的小道上,四肢筋脉被划开,血液逐渐浸染了他身下的白雪。 好冷,冷得他好像出了幻觉。 第14章 绑定朕前世救了反派?! 陆今文看见他素来瞧不起的蠢货二弟奔向他,口里还在念叨着:“要完噜!完蛋噜!反派你可千万不能死呀,我们还要回家呢......” 第17章 什么反派?反派是什么意思? 家?他不是陆府的血脉,可那蠢货是真正纯正的陆氏血脉呢! 看来是自己蠢了,临死前竟然还替别人担心。 那蠢货到底占着陆氏血脉呢,阿祖哦不,是陆榆和陆朝再怎么着,也不会伤害他的。 陆今文心里嘲讽想着,努力眨了眨眼,却发现自己闭不上眼。眼睫上生着冰霜,只刺啦刺啦的痛。 痛? 所以真的是那蠢货? 他感受到一股热意,在雪地躺了半个时辰,一开始汩汩流血的刀伤也冻住了。 他有点困,好累。 陆今文很想睁开眼再看一眼,他怕这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象,却又怕不是自己的幻象。 真是蠢货!干嘛救他,他早就被抛弃了啊。 昭和十年,宁国出了件惊天的大事——陆太师府里的长公子陆今文反了! 仁和帝暴怒,派人缉拿陆府一众人员却扑了空。三月后,华京沦陷,仁和帝失踪不知生死。 至于这仁和帝嘛,当然是少年帝王帝玄了。 在众人唏嘘中,那位长公子陆今文发了檄文,即日以男子之身登九五至尊。 男子?向来是女子的附属品,陆今文这一举动无疑迁了众怒。 各地官民寇合作汇成义军,一同攻上华京。 同月陆太师母女脱离反贼陆今文的控制,她们大义灭亲助义军成功抓捕陆今文。 众人为寻求文帝踪迹对陆今文严刑拷打,奈何陆今文不肯松口,矢口否认自己造反的事实。 至于跟随陆今文谋反的四万私兵,早死在了数十万义军刀下。 据说当义军汇聚到华京时,陆今文只顾在皇宫进行自己的登帝仪式。 只做了半日皇帝的陆今文,在当日下午被义军擒获在龙椅上。 浩大的皇宫,潦草的登基礼,以及无力躺在龙椅上的反贼。 因寻不到仁和帝踪迹,在数十万义军请求下,老太师陆榆代为监国。 监国?怕是窃取皇权吧。 陆今文含恨闭上眼。 待他睁开眼时,就见众人口中被他拘禁的仁和帝帝玄,坐在不远处的梳妆台前。 她撑着下颌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絮叨个不停:“醒了?你这身体素质挺不错呀,幸亏你被送出来得及时,但凡再晚一点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咯。” 大罗金仙?那是什么? 还有,为什么帝玄在这,这又是哪里……难道那些都是这位陛下的谋划? 那他经受的算什么?那他背负的骂名算什么?! 陆今文只觉得后背一凉,森冷的凉。 无论如何,作为受害人或者说其中的棋子,他应该有权利问一句怎么回事。 “咳......咳......”陆今文挣扎起身,一旁的帝玄仍撑着下颌不为所动,他努力想要发出声音,却只有一阵咳嗽声。 喉咙很疼,仿佛吞了一万根针一般密密麻麻的泛疼,连吞咽口水都不行。 看出陆今文眼中的迷茫和气愤,帝玄有些善解人意劝道:“行了,别挣扎了。伤成那样能捡回一条命算好的了,想说话?憋着吧。” 有点道德,却不多。 陆今文:“……”他突然觉得答案也不重要了。 那些不像是这位能做出来的事。 看着陆今文不住舔舐干燥的嘴唇,帝玄后知后觉地倒了茶水:“真是的,想喝水就说嘛。啊?” 余光瞥着陆今文大口大口喝着茶水,帝玄恍然大悟道:“不好意思,忘了你伤了喉咙说不了话。还喝不?” 说话间,茶水见了底。 陆今文动作艰难地将粗瓷茶杯递给帝玄,显然是要的。 屋外传来敲门声,很轻而又富有节奏,不快不慢。 陆今文疑惑地看向她,帝玄却有些尴尬地看着陆今文,语气含糊:“咳咳,没水了,你先等等哈。” 不待陆今文反应她拎着用来装水的灰瓷水注直接冲出去,留下半靠在榻上尚在疑惑中的陆今文。 发疼的脑子终于缓过来,陆今文艰难挪动脖子环顾四周,除了他身下的榻外,能称得上家具的只有帝玄坐着的梳妆台了。 回想起帝玄身上穿着的灰色麻衣,他知道这些日子估计帝玄也过得不好。 果然是他昏了头,竟然会怀疑九五至尊为了抓住一个小小臣子如此憋屈自己,陆今文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他不能被人害了一次就怀疑所有人都是坏的,虽然他是被自己亲人迫害的,可他不是陆氏的血脉啊,所以他遭受的也不是亲人的迫害。 是他低估了陆榆她们,有朝一日若他回到那边,他一定要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还有他父亲的仇! 陆今文眸中闪过怨毒,感慨万分地侧头看房内的摆设。 房间逼仄放下一张榻后,剩下还算值钱的只有帝玄先前坐的那套梳妆台,不过桌边痕迹斑驳,显然并不是新打的,台上摆着一面澄黄的铜镜,也不是新的还有使用许久才有的磨损…… 逼得堂堂皇帝沦落到一副灰头土脸的打扮,陆榆当真是好手段。 不愧是他的好阿祖。 他谋反?他豢养私兵?若有机会,他倒是很想问问陆榆呢。 这一招「替身羊」她是什么时候打算好的,是知道自己身份后,还是早就打算好了。 当真是好手段,用男子谋权激起群怒,不废任何力气就借着他的名义掌了治国大权。 不过,陆榆明显棋差一招。 觑着陆今文脸上说不出的森然,帝玄侧眸与后方的暗一对视,右手合并不经意向后摆,示意暗一带着人离开。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为好。当然她想避开的并不是暗一,而是被她拉进这个世界的陆慕。 虽说狗东西是说过他想来这个世界,她没想到与自己隔着网线交流的死党竟是个男的,女尊社会本就对男性苛责过度。 玩笑归玩笑,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害了他。但若有机会,她想让他再选一次。 留下还是回去。 得到指示,暗一从善如流地拎着陆慕离开。 正值晌午,阳光穿过淡薄云层,洒在屋顶上,映得天马状脊兽模样更加狰狞,张牙獠嘴,仿佛下一瞬就会飞过去一口吞咽了站在屋脊上的二人。 帝玄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身体微向后,左手扶着脊兽的头,眼里尽是睥睨之气。 皇室养不出单纯的人,因为单纯只会被吞食殆尽。 少年帝王眉目虽有些稚嫩,但那股举手投足间透着的威严,不会因为年幼而减弱半分。 原来这就是你啊,你没变。 无论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还是跌落尘埃、狼狈四处躲追杀,只配在密旨中被称为逃兵,你一直都很骄傲。 所以你为什么救我呢?我的小陛下。 帝玄年方十六,也是这一年他们将同岁的自己送进了她的宫里,美名其曰给自己寻了个好去处。 好去处?真是好去处的话,又怎会挑了他。 话说得再漂亮,再是冠冕堂皇也不过是客套话。 所以,后面他逃了,原以为自己是飞鸟,终于逃出那密不透风的金贵牢笼。 最后却发现自己只是案板上的肉,牢笼外尽是不住吞咽涎水、眼冒绿光的饿狼,自己跑去了狼口。 他才出宫不过半日,陆府的人就抓住了他。 短短半日时间,他什么也做不了。尽管马车衣食她为自己备好了,但他不敢赌。 赌一个皇帝真的会放自己的皇夫离开,莫说是皇帝了,布衣家谁家郎君若是想要离开妻主,哪个不是落了浸水笼的下场? 帝玄也不是第一次变脸,她若真是什么好人,自己又怎会入了皇宫。 他谋算数年,最后栽在自己识人不清。 他只信了她,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他也不敢用她的东西,结果就是自己什么都没有。 他干净入了宫,就连出宫也是干干净净。 他被陆朝寻到踪迹,原以为自己会再次回到那一目只剩繁华的皇宫。 他错了,他被带到陆府柴房。 见着他,他那明面上的嫡父林云只一脸嫌恶:“妻主,你怎么将他带回来了?他不是已经入宫了吗?” 是啊,自己被他们送进皇宫。 他听到陆朝说:“你一介后院夫郎不要过问,这是母亲的吩咐。” 林云不敢惹陆朝厌恶只 得悻悻离开。 后来他发现自己误会帝玄,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若算上他同她一起逃亡的那两年和苟延残喘的两年,他已经二十二了。 如今他重生回到自己十六岁这年,如今什么都没发生,除了他那惨死的父亲。 上天既然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这一次无论什么困难他一定要手刃仇敌让他们血债血还! 他会亲自手刃仇人,至于小皇帝,前世她身边就自己一人,这一世自然也一样。 第18章 他伴她身边两年,如何不知她的想法呢。故作雄赳赳的小金龙,真是可爱呢。 看着帝玄丝毫不在意的模样,陆今文低笑出声,抬头望向她目露雏鸟般的依赖:“陛下有话要跟臣子说?” 一身月白长衫,许是因为穿了很久,被洗得发白,袖角也短了一截,露出白皙纤弱的手腕。 明显不合身的长衫,穿在他身上却显出三分清贵。少年身形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下去似的。 那黑眸透着坚毅的水光,盈盈如两颗黑宝石。 他说了,既然选择了他,那就只有他吧。 我的陛下,黑眸直直盯着面前一袭绛紫衣袍的帝玄,清冷脸庞浮现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他来得有些迟,不过什么都还来得及。 “咳,你父亲的事有眉目了。”明明是一个大反派却有一对梨涡,帝玄看得有些晃神。 狗东西,尽搞些私设。 她可不记得反派有什么梨涡这种反人设的东西。 但该说不说,反派这模样真的乖极了。 像只单纯的小奶狗一样,她是真想摸摸那梨涡,妈呀,老色批属性大爆发。 陆今文闻言一愣,明明是几日前的事情对他来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那三年他过得不好,所以前世的这些对他而言,恍若隔世,而又格外陌生。 他怕自己一觉醒来,自己仍在逃亡的路上,也见不到如此鲜活的帝玄。 担心一切只是自己的妄想,从前他对帝玄不好,猜忌与试探,交织在他与她之间。 于他而言,他只是想借帝玄之手查出父亡真相,最后却成了帝玄众多王夫之一。他以为是帝玄毁了约,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但帝玄并没有亏待自己,无论是在皇宫里还是两年的逃亡里。 在假山旁见着熟悉的人,突然重生的不真实散去,随之而来的是如潮水般喷涌的思念。 他很想她,他的妻主。 前世自己执着一个真相,最后只落得一个凄惨结局,就连她也为了自己也...... “陛下您查出什么了?”声音低沉,陆今文按下心头的万般怨恨,直直迎上帝玄生疑的目光。 第15章 绑定朕去救反派 见着陆今文垂头丧气的样子,明明知道他可能是装的,帝玄仍忍不住有些怜惜。 人对于好看的事物总会多几分好感,帝玄也不例外。 她虽然对陆今文拙劣的演技满是吐槽,但压不住陆今文的美貌能扛。 再者话又说回来,如今她可没看出陆今文在演戏呢。 原本活泼可爱的小奶狗一瞬失了生气,搁谁身上都忍不住生气,想要让罪魁祸首好看。 本想就此告诉他,但她于心不忍。 这人还挺有意思的!演技哐哐进步,就好像去哪进修了一般。 身边放这么一个逗乐的,应该很有趣。 “如果是你身边人所为,你该当如何?”想出口的话转了弯,帝玄试探问道。 反派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到底遭遇了什么让人短短几日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她已经无法在陆今文身上感受到之前那份高傲,以及自矜。 不过……这也不影响她…… ...... “主子,二公子回去了。”暗一走到帝玄身边,见着她身边的玄六有些惊讶。 但对上玄六略有些幽怨的目光,暗一下意识退了一步。 她也是从底层暗卫走过来的,明白那些训练本就辛苦,非常人可以坚持下去的。 何况玄六还是男子,怕是更加辛苦了。 这才几日原本一个风度翩翩少年郎,竟被主子磨成了面容憔悴、双目无神的怨夫。 小巷幽暗而狭长,在树影斑驳的角落处停了辆马车。 帝玄站在马车旁,蹙眉沉思,听到暗一的话不慌不忙道:“暗一你跟在陆慕身后,不要让他跑了。” 她了解陆慕,他的性子不是个会隐忍的。 狗东西会安心待在那儿?她可不信,虽然今日他被吓得够呛,但自己露了馅。 原书中帝玄可从未跟反派见过面,更遑论二人单独商量事情了。 只要他缓过来,一定会发现不对之处。 她还得想想,这些事一定要将他拉进来吗? 毕竟这个世界真说起来,还是她的过错,若非自己哪有这么多无辜受牵连的呢。 “是。” 暗一闻言再次离开,若非她来时带下了一片枯黄的银杏叶,而那树叶仍在自己脚边,玄六都快怀疑是自己记忆错乱。 见着暗一还没休息又被帝玄派了出去,玄六惊恐地瞪大双眼。 这位才是真正的资本家吧,做她的暗卫一年无休? 宿主是这样的?!真是牛马最会使唤牛马。 “六六,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帝玄转身就见玄六一脸惊骇地看着自己,挑眉问他,心中冷笑。 她说了,报总有时候。 那三波电击她可还记着呢,直击灵魂的痛苦,真是好样的。 说她是资本家,那可就说错了。 这可是皇权至上的女尊,她是天子一怒、浮尸百万的绝对掌权者。 不等玄六回答,帝玄动作优雅而迅速地上了马车,骨节分明的手掀起帘幔,嗓音慵懒而带着磁性:“六六,走了。别让朕催你第二遍。” 望着孤零零的马车,玄六自认悲惨,只得坐在马车前。按照记忆四处搜寻马鞭,可他却怎么也没找到。 玄六:“……” 察觉到玄六的无措,帝玄无奈唤了声:“进来。” 玄六这才进了马车里,随后不久就听见马鞭挥动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晃动,马蹄踏在青石小道上,声音沉闷。 四角的铃铛摇晃,清脆声中和了那沉闷,仿佛一首浑然天成的交响曲。 有专门负责驾车的人! 帝玄方才不过是在逗弄他罢了。 玄六一瞬对自家宿主的恶趣味感到后背一凉,有一就有二。 玄六只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一角,帝玄正在一点一点地不符他手中的资料…… 半是为了保存能量半是掩饰自己的慌乱,玄六索性藏入帝玄体内。 【宿主,这样有意思?】 “有意思啊,对了暗卫营你打探得怎么样了?” 原主能那么快倒台,若说暗卫营没问题不可能。 她这身份不方便,暗一那性格也不适合。 恰逢零六六能化形,她就将他派去了暗卫营。 明面上零六六以「玄六」的身份被暗一带去暗卫营,那些人只会以为帝玄只是想磨磨他的性格。 暗卫营现今里面混进去不少人…… 看人下碟这事多的是人会这般。 毕竟有时候零六六那张破嘴,确实有些不讨喜。 再一个就是零六六一介男子,这身份就很有掩人耳目的意味。 总有些坐不住的人去打探他,自己就等着瓮中捉鳖就好了。 【没查出来,暗卫统共一百多人,还被放走了六十多。】 如今说是暗卫营,但能用的暗卫也就四十有余。 但大大小小负责管理的却有十余人,这些都是那些世家权贵塞进来的。 或者说,是世家子弟舍了身份自愿为帝玄驱策。 再加上帝玄先前将部分暗卫派出去监察大臣,如此一来他就见了十个暗卫,还包括跟在帝玄身边的暗一。 他还跟着那群人一起训练,幸好就几日。但他累了。 帝玄满意颔首,拾起一旁的汤婆子,两手捧着放在膝上,暖意让她不禁眯眼:“继续努力,暗卫营需要新鲜血液,后面交给你训练。” 至于暗卫人选,今日事了后她得去买卖奴隶的牙行看看。 目前她需要至少百名暗卫,不拘年龄大小, 只要足够忠诚就好了。 这一支暗卫,是专门服务她的,后面也可以安排到宫里去。 暗卫本就是历代皇帝自己培养的,目前那些暗卫是先帝给原主留下的,其中不免有些杂虫混入。 自己可是要在这个世界待下去的,为了一劳永逸,当然是自己的人用得顺手。 人心难测,毕竟陆榆也是先帝给原主留下的呢。 倘若陆榆是个好的,又怎么可能养出大反派陆今文? 回到帝玄体内,零六六没了什么顾及恢复往日的趾高气扬。 宿主为系统服务,而不是系统为宿主服务,他必须把握宿统关系中的上位。 【不要。】 “你不想回统界了?”俗话说蛇打七寸,帝玄很明白零六六的软肋。 毕竟她听了他心中不少念叨的话,如统校如何,统老师又如何。 马车驶出小巷,周围逐渐热闹起来,好似闯入了集市。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这位公子,看看这钗花吧......” 第19章 “让一让!让一让!” “娘子,娘子......” 见零六六不搭理自己,帝玄也不再搭话,阖上眼假寐休息。 “主子,到了。” 管理老赵正因公子们争吵的事情急忙唤外面的护卫,面色红润,扯着嘴角:“你们几个!进来帮忙!真是狗父养的,几个小蹄子还想掀了我揽月楼不成!快点,没吃饭不是!” 他正扭着腰指着门外神情木讷的一个护卫,瞧她动作慢不禁骂起来。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护卫们进去帮忙,剩下老赵站在门口,他本想跟进去听见马蹄声,转身便靠在门口向外张望。 只见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停在正门口。 老赵一眼看出那马车的不寻常,车辕雕刻着皇室图腾,来者是帝氏皇族人,他眸中闪过讶色。 一支手掀起帘幔一角,白皙干净,一瞧就知道是个金枝玉叶,指尖纤细莹润。 老赵急忙迎上去,讨好笑着:“这位贵人,您是来寻人还是......” 少女体形虽有些纤弱,身量却不矮,出马车时只能低着头。 老赵吸了口冷气,不禁有些愣神。 少女五官张扬颇具侵略性,睫毛长而密,因着她的垂眸,鸦羽掩住一双冷清黑眸,红痣恰如其分地点在眼下。 他在这揽月楼不知见了多少贵人,从未遇到像少女一般美得雌雄难辨的人物,就连他楼里的公子们也比不上少女三分。 “哎哟这位娘子,您是来?”老赵猜不出她的目的,只得低声问道。 来寻乐?他都嫌自己楼里的人磕碜,怕污了这位贵人的眼。 真说谁适合的话,老赵不禁想起两年前自己见到的那个公子。 可惜呀,那位不可能。 相比起寻乐,老赵更相信帝玄是来寻人的。 “寻人,带路吧。”帝玄随手将腰间玉佩抛给他,长腿一迈绕过。 玉佩温润,底部刻着揽月楼的字样。 揽月楼地处华京皇城繁华地,若想安稳开下去,免不了需要依附其他势力,尤其是自己本身的势力也不方便见人。 现任楼主影暗地刻了五枚花纹不一的玉佩,做了信物送给如今的五大势力。 老赵手中的正是送给皇族一脉的信物,当今能拿这信物的,只有一人。 当今陛下,帝玄。 确实是金枝玉叶,贵人中的贵人。 老赵敛住心中惊骇,神色更加恭敬,双手将玉佩重新递回去:“娘子请,楼主在顶楼等您许久了。” “嗯。” 帝玄慢悠悠跟在老赵身后,踏进充斥暖香的人间荒唐地,一面提醒零六六:“六六,记住这地方。” 【干什么?】 “后面这里就是你的地盘,你说干什么呢。想早点回家就好好干,宿主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那才不是家。 外面瞧不出什么,甚至与旁边的糕点铺子比起来,门口只站着几名守卫,格外冷清,看牌匾甚至会以为只是什么酒楼。 的确是足够低调,若非暗一的提醒她也不会注意到这地方。 屋内一派奢靡,红绸悬挂,举目所见皆是一团红。 两侧走廊隔开,六角灯笼成一列安静摆在走廊两侧,刚好将中间的圆地包围。 说是一楼其实更像是一个空旷的庭院,中间摆着一个大看台,是木头搭成的。 红绸从二楼放下,交合的中心正在在看台的中央,各式灯笼挂在红绸上。 帝玄只觉得自己好像走到了什么新婚地,满目都是红。 红的绸缎,红的灯笼。 就连里面往来端水传信的下人,一身深灰色麻布衣腰间系着一段红。 “六六,你确定是这地方?我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像什么风花雪月的地方,反派待在这地方应该很安全吧。”帝玄本不想来,奈何零六六反复强调这地方的重要性。 帝玄更乐意去旁边的糕点铺子,香甜浓郁的绿豆糕香,她一下马车就闻到了。 可惜零六六拦住她,原话是——反派在揽月楼受到重大打击,甚至因意外被揽月楼楼主强迫,彻底黑化。 黑化黑化,零六六在帝玄耳边念多了,如今她一想到陆今文,脑中自动浮现「黑化」的字样。 陆今文=黑化。 就她今日在陆府见到的陆今文,的确是可能黑化的人。 不过……零六六可能搞错了一件事,那陆今文估计已经黑化了。 他的身上充斥着矛盾…… 第16章 绑定朕打算反击了 【请宿主不要质疑我的实力。】 “嘁,了解收到。” 还不怀疑,人家反派都黑化了你还没有察觉到呢! 帝玄随意撇撇嘴,对零六六有些嫌弃。 一走进来,各种胭脂香混在一起,帝玄忍不住拿了腰间折扇遮住半张脸。 香是好香,混在一起却有些呛鼻。 老赵待惯了并不觉得什么,一个劲引着帝玄去角落处的楼梯。 闹剧早止住了,只有一波又一波的喝彩声。 一楼是看戏的地方,高台挨着一旁的楼梯。 “好!好!” “要我说,还是妙音公子最佳……” “妙音公子最近怎么不出来了?” “听说他最近被贵人包了,也不知是哪个贵人。妙音公子竟连一月一次的尚悦会也不露面。” 尚悦会,是揽月楼特意举办的活动。 每月的这个时候,揽月楼里的公子们都会上台斗技。 煮茶、拨琴、舞蹈,最后谁得多就是那一月的守楼人。 守楼人相当于花魁的存在,不过因为揽月楼里的公子都不卖身,唤他们花魁不免低俗,便有了守楼人这么一个雅称。 守楼人在后面的一月里,得到的赏钱可以自己收着,不必上交一半。 自从传言中的那位楼主影掌了揽月楼后,便开了守楼人的先例。 “嘘我听说是那位。” “谁呀,谁呀?” “还能是谁,当然是陆家那位了……” “行了,看你们戏去!陆府的事哪是我们能说的。” “好好好,美虽美,还是不如妙音公子。” “你什么意思?” “……” 听着旁人的讨论,帝玄侧头看向右手边的高台。 白衣飘逸,腰肢柔韧,行动间尽显妩媚。 下首的看客皆是一脸兴奋,不断喝彩。 “好!”“好!”“好!” 鼓掌声持续不断,众人只往前面的五个白衣男子扔花。 他们身后一个男子,带着银白色面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截下巴。 他面前没什么花,樱唇只微微抿着,神色依旧平淡。 老赵回头就见帝玄停在雕花栏边,神色莫测地盯着看台。 这有什么好看的? 老赵正疑惑,顺着帝玄的目光看过去。 就见一个面上覆着面具的男子,同样在望向他们这边。 眼神清冷而无情,见老赵注意到他,男子转身从一旁看台退下。 见着熟悉的人,老赵此刻只想催着面前的贵人赶快走:“娘子您在看什么,楼主还在等您呢。” “走吧,罢了,我自己去就是。”帝玄收了目光,瞧着老赵面上藏不住的焦急冷不丁转 了主意道。 “这……” “让他带我去就是。”帝玄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衣男子,正是她刚才盯着的人。 老赵一脸为难,念着帝玄的身份只得答应:“娘子,他脾气怪了些,我给您换个人吧。” 睨了一眼老赵,帝玄直接走开,留下一句:“不用,我看他正好。” 脾气怪? 都是大反派了,脾气能不怪吗? “娘子。”陆今文语气冷漠,丝毫没有陆府时的亲近。 声音很轻,只二人能听到。 “陛下来这干什么,看戏听曲吗?” 说完他急忙退开却被帝玄拉住手腕,侧眸看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衣角,不禁唇角微钩。 他还没说什么呢,小陛下倒先寻上来了。 陆今文好看的眸子本泛着黑,见着二人衣袍和谐地凑在一块,黑色慢慢散去,露出剔透好看的明眸,眼里凝聚起难耐的笑意。 他想要的不多,所以不管是什么,他都要把握住。 无论是仇人的命,还是她的目光和……喜欢。 重活一世,他明白一个道理。 弱肉强食,他不想成为别人案板上的肉,只能去做执刀的人。 前世的他太傻,明明小皇帝这么好的人,他竟然拱手相让。 余光中瞥到帝玄笑意吟吟的脸,陆今文心中的后悔又重了一分。 怎么看帝玄也不像是会和他们一起算计自己的人,但他信了。 偏偏他就信了,没有听她的解释。 自以为是地信了。 昭和八年,他以贵侍的身份被陆家送进小皇帝的后宫,与他同样进宫的还有八位少年,两位贵侍三位侍君三位侍郎。 第20章 他们九人都是朝中大臣的孩子,凭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帝玄这个皇帝想拉拢重臣的手段。 那是在陆榆生辰的三月后,上元佳节的前夜。 他被告知自己即将被送往皇宫,那时他与帝玄联手合作不过两月。 她想向他解释的,但他不相信。 他唯一一次信了旁人,结果将自己卖了。 他怎么能相信呢?他还怎么相信她呢? 可前世种种,无一不是在告诉他,他怨错了人,亦是浪费了她的好意。 所以,要相信吗? 隔着衣袍,热意源源不断向他袭来。 陆今文闭了眼,他想再试一次。 如果...... 因帝玄出手突然,陆今文随着惯例向前扑,正好靠在帝玄的左肩上,神色怔愣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明明二人都是十六岁的少年,帝玄的身量明显比他高了不少。 陆今文白皙的下巴磕在帝玄锁骨上,因最近天气转暖,有了几分春季该有的和暖,帝玄的衣袍也精简了不少。 穿着中衣,外面只套了一件及踝长袍。 十六岁的少女到底体弱,强壮的肌肉还未长起来,若帝玄换了一身男子装扮,便是相熟的人也不一定会认出她。 身下的锁骨形状好看,隔着衣领就能看出来。 不过有些硌人,陆今文本就存了刻意靠近的心思,莫说止住脚步,他甚至还偷偷用力向前扑去。 “嘶!疼!”骨头撞着骨头,陆今文倒是先哼叫出声。 声音清脆含着娇怯,这时帝玄哪还顾得上问其他,急忙向后退了半步,低头看向怀里的陆今文。 哐当一声面具跌落在地上。 少年左手捧着磕红的下巴,一张格外惹人生怜惜的脸无故破了相,一双圆润的黑眼浸着水光,波光粼粼的,很是好看。 如果小皇帝没有躲开,他...... 少年两手贴在帝玄两肩,踮起脚撑着身子向上。 帝玄本就半低着头,陆今文这一下还真成功得手。 纤薄绯丽的唇轻轻吻上年轻帝王额间的海棠花钿,本就颜色艳丽如今添上少年的口脂更显靡丽。 温热很快离开,帝玄顿了一瞬收了惊讶,只当是误会,少年是怕摔这才抓住自己。 瞧着少年有些怔愣的样子,帝玄心中更加坚信只是一场误会。 大反派现在隐隐有黑化的痕迹,她还得再谨慎一些。 说不定哪日大反派昏了头,觉得攀上自己也不错的话那她就完了! 她只是想靠近反派逗逗乐,不代表她对反派有这种想法。 尤其是这种特殊的背景,女子得负责啊!! 思及此,帝玄只觉得自己的左手格外烫手,如同抓了一团刺猬,哪哪都棘手。 察觉到帝玄想要松开的意图,陆今文再次上前,口里还娇声哼道:“疼。” 他抬头靠近帝玄,水汪汪的小狗眼甚是可怜地盯着帝玄,还带着些许控诉意味。 卷翘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好像两只不停扑棱翅膀的蝴蝶,下一刻就会飞走一般。 他不会放开她了。 反正她救了他,就应该对他负责。 帝玄,我的。 想到这些,陆今文只觉得心口一热,面上也是一片滚烫。 蝴蝶没飞走,还不断在帝玄脖颈间磨蹭,她只觉喉间痒得厉害。 她刚想要询问,就听到少年怎么也掩不住的调笑意味。 走廊内两人拉扯在一起,因柱子的遮挡,旁边的客人们并没有发现他们,自顾自看着表演,丝毫没有察觉这边的暗潮涌动。 “娘子,你这是干什么呢?揽月楼的人只卖艺不卖身。” 声音活泼俏皮,打趣的话如同一颗陨石落入帝玄荒芜的心田,砸出一个坑洞。 而在这个坑洞旁边,还留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坑洞。 喉间不痒了,帝玄现在觉得心尖痒痒,被毛茸茸可爱爪子一碰一碰的。 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可爱控属性犯了。 人,食性色也。 帝玄突然想起这句话来,但她急忙松开手,后背靠在柱子上,弯腰将地上面具拾起简单擦拭后,递给陆今文微微挑眉反问:“陆公子来这种地方,才更应该说说干什么吧。” 避嫌之意格外明显,意识到这点陆今文没了笑意,身子一僵,迟钝地抬头看向帝玄。 他面无表情带上面具。 面具下的红唇半抿,下颌处一块红痕很是显眼,嗓音有些冷:“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我倒是有些不知道呢,不知道娘子可否给我解惑。” 瞥见那红痕,帝玄想说出的话含在喉间,她说什么? 什么地方,当然是他这种未婚小郎君不该来的地方。 他是揽月楼的人,他竟然还将自己卖了! 这些话也不适合说,望着陆今文逐渐冷下来的脸,帝玄顿时也有些哑然。 内心还在不停吐槽。 要不是他来这地方,自己又何必苦哈哈跑过来。 真是的…… 就属这届反派最不好带! 正想着,帝玄就听到他说:“我有事先行离开,还请娘子见谅。” 陆今文埋头掩住眼中的湿润,侧脸透着脆弱。 帝玄瞧着他绷紧的唇瓣,不复之前的红润,想要说什么就见陆今文转身走向楼梯后的走廊,背影决绝而落寞。 【嘀!反派黑化值:10%。】 【嘀!反派黑化值:11%。】 【嘀!反派黑化值:10%。】 【宿主你干什么了?!】 零六六本想休息,奈何随身检测系统不断弹出提示。 “我还能干什么,你问问你家反派呗。还有黑化值是什么东西,之前怎么不提示?” 摩挲腰间的玉佩,帝玄心下有了计量。 见那位楼主的事更重要,于是她向楼梯走去。 【……之前没绑定开不了,这可是我换的金手指。】 一楼是跟梨园差不多的摆设,至于二楼则是很像寻常的秦楼楚馆。 房门紧闭,丝竹声不知从何处缓缓泻出来。 瞧着外面的装潢布置,帝玄实在看不出这跟那些花楼有什么区别。 听到零六六将金手指换成了所谓的「黑化提示」,帝玄慢下脚步,语气森然:“六六,你说你把我的金手指换成什么了?反派是救了你的命,还是说反派才是你的宿主?” 零六六窝在帝玄体内,明明只是一缕烟,仍拼命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听不到,是的他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他没错,他只是为了早点完成任务! 对,他没错! 【嘀!察觉到宿主危险想法,是否开启自我防护设置?】 【嘀!系统编号零六六同意启动,已开……】 【嘀——正在启动……】 【嘀——正在启……】 【嘀——正在……】 【嘀!已 为您关闭!】 “六六是想电我吗?”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嘀!欢迎编号九九九号宿主,惩罚已为您启动。】 她说过的,总有时候能报答六六的大「恩情」。 三次电击,她给零六六记着呢。 第17章 绑定朕威胁人了 念着零六六还需要替自己做事,帝玄最后还是没有开启惩罚模式。 但不惩罚心里头又气不过,帝玄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将零六六送去暗卫营继续折磨。 后来发生许多事,还是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就连帝玄也没有料到。 此刻的她还在畅想如何折磨零六六的好梦。 在她看来,才待了几日哪够呢,怎么着也得待够一月不是。 上面三楼都是一间间木门紧闭的房间,望眼看过去数不清数目。 至于五楼只有四个房间,装饰布置也比下面明显好一些。 揽月楼到底是华京最大的花楼,对于这种结构安排帝玄并不意外。 揽月楼的人卖艺不卖身? 总有人愿意卖,不然谁来这揽月楼。 繁华华京这般大,能去的又不止这一家花楼。 帝玄冷嗤笑出声,心中暗笑大反派陆今文竟也有幼稚的时候。 她不知陆今文为了什么目的进了这揽月楼,可是进容易,到时要离开人家不放又怎么办? 有着那锦渊阁竟做这种利人不损己的蠢事,那她的确是看错了眼。 怕是那楼主也知晓陆今文的身份,不过不知那人知晓的是哪一层…… 还有那管事老赵,见到陆今文时下意识的害怕不似作假。 他是锦渊阁的人?! 还是锦渊阁已经和揽月楼结盟了? 帝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看了一眼下面来来往往的人,帝玄迈腿走上第六楼——也就是顶楼。 那位楼主还在等她呢。 楼主,影。 要不是零六六说陆今文偷偷将自己卖进了揽月楼,帝玄并不想来这一趟。 第21章 揽月楼,华京第一花楼。 她得先把反派赎出去,堂堂太师府的公子竟然将自己卖进了花楼。 该说不说不愧是揽月楼,连这种烫手山芋也敢接手。 不知道陆今文的身份?怎么可能。 便是陆今文藏了身份,揽月楼估计也查出来了。 想着陆今文气愤离去的身影,帝玄本就不多的耐心一瞬降为零。 这反派真的是一个大麻烦! 喜欢陆今文的外貌与有趣和嫌弃陆今文并不冲突。 这就跟养只宠物一样,心情好的时候逗逗他,心情不好索性丢一边。 要不是她想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只能帮助系统完成任务。 将自己的命系在别人身上这种事,帝玄从未想过。 她不信任何人,否则…… 也不会逃避,逃到这里来。 但…… 脑中思绪停顿,帝玄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顶楼只有一间房间,帝玄很快走到门口,刚想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男声。 “进来。” 声音慵懒沙哑,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帝玄却莫名觉得熟悉,愣了两秒才推门走进去。 传闻中的楼主影一身白衣,面上覆着银色面具,花纹繁复,露出一截下巴。 “这位贵客,请坐吧。”他指了指身侧的位置。 瞧着影露出的左手,帝玄眸中闪过晦涩,关了门朝着那方向走去。 影坐在小桌旁,面前放着两份茶水。 杯中只有一半的水,显然在帝玄来之前,这个房间还有一人拜访过。 意识到这点,站在桌前的帝玄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偏房,在门口时便看见一面屏风挡在那。 如今想来,那屏风应该是为了挡她的目光。 至于屏风后的东西,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榻上人的模样。 原本看到影是个男子,帝玄对于反派会失身一事本不信,如今她不得不信。 虽看不出那人的模样,但看身形显然是个男子。 女尊国,男子和男子...... 还真是……六! “娘子在看什么?”影取了面具,露出清秀的面容。 无论是眉眼还是声音,都不是帝玄熟悉的人。 心中的忧虑被放下,黑眸逐渐被冰雪覆盖,直至毫无波澜。 是她将自己扔进这里的,还能期待什么呢。 他们应该早离开了。 走吧,都走吧。 空灵而悠长的歌声在帝玄耳边响起,她动作僵硬地抬头,看到影的黑色眸子逐渐被红色侵染。 那股熟悉再次向帝玄袭去,她瞪大了双眼。 那是…… “记忆怎么松动了?” “她不该记着这些,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间停滞,房间里传出一声叹息。 叹息声中,冰雪被抽走,剩下一洗如练的黑眸,潋滟着阳光,张扬而明亮。 下一瞬帝玄再次埋头,时间再次慢慢流动。 帝玄并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听到影的问话只是收了目光,将腰间玉佩放在桌上,语气平淡:“没什么,谈个交易。” 碰—— 屏风后传来什么重物跌落的声音,听到声音后影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情,他抱歉一笑:“娘子,请等一下。” 不待帝玄应声,他已经冲向那边了。 在影移动屏风时,帝玄正好与榻上的那人对上眼睛。 比起帝玄眸中的冰冷,那人眼中更像是冷而不自知。 面上同样覆着银色面具,映得那双黑眸格外剔透。 像是琉璃一般,精致好看。 又是面具? 加上在一楼见到的陆今文,帝玄已经见到三人戴着面具。 ……她这是闯进面具窝了?? “阿音,怎么了?”影左手攀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帝玄,他还没说什么,帝玄识趣起身,离开这个她来了不到两分钟的房间。 靠在走廊外的木栏上,帝玄垂眸深思。 阿音?音…… 妙音?! 帝玄记得一楼那群人口中讨论的「妙音公子」,屏风后的那人面上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模样,但周身气质冰冷,仿若无意闯入尘世的谪仙一般。 光是看那一双眸子,就足够令人惊艳,不知面具下又是何等风光。 难怪下面的人那般追捧,帝玄正想着,就听到身后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影已经带上了面具,但面上怎么也掩不住哀怨,他两手持着玉佩递给帝玄:“陛下,请。” 动作说不上什么恭敬,甚至给人一种不以为意的感觉。 不演了? 抬眸看影一眼帝玄接了玉佩,她转身向房间里走去。 她这次来是为了谈合作,对于合作伙伴多一些容忍无伤大雅。 茶水重新被人备下,热气汇成白色烟雾,枭枭袅袅的。 是谁备下的显然不言而喻,眸中闪过思索,帝玄一径走向先前的位置。 “不知陛下想谈什么交易?” 帝玄并不回答,剑眉低蹙,压迫十足:“听说揽月楼近日不少人去了其他地方。” 华京好歹是天子脚下,她这位皇帝也不是个聋子。 她在点揽月楼暗地里的动作。 古来酒楼花楼人最是多,人一多消息也就多了。 若是有心人想做些什么,旁的人不一定能很快发现。 揽月楼好大的胃口,五枚玉佩五方势力,这是要将她的宁国翻了天不成? 除帝氏外,剩下四方说是势力有些牵强。 不过是朝中的四派官员。 以太师陆榆为首的老臣派,右丞陆朝为代表的文臣,镇守边境的镇国将军林回舟为显赫的武将,最后便是寒士臣子。 除了皇宫收了那信物,剩下四枚信物被原封不动地遣回。 人都将东西送到自己臣民手上了,帝玄这个皇帝无论说什么也该来瞧一瞧,看看这个野心毫不遮掩的揽月楼到底是何模样。 大臣们不敢收是一回事,揽月楼敢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帝玄体内的零六六本想开口提醒,奈何他被封了口。 他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是…… 躲在角落里的零六六被强制启动升级。 【……】 他这是不想升级吗?明明是能量不够! 真的谢谢…… 而且便宜宿主明明是来赎反派的!怎么就跟这揽月楼问起罪了?! 他,好像被骗了?!!……真 是诡计多端的宿主! 她同暗一的对话他听不到便罢了,宿主还这般隐瞒他…… 因零六六浪费金手指,帝玄索性单方面屏蔽,此时她并没有察觉到异常,甚至对于零六六的安静,很是欣赏。 做错事的系统,就该好好反思。 手中把玩着被退回的玉佩,帝玄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嗓音清冷而懒漫:“朕倒是不知,还有什么地方比京华繁华,这倒是要问问楼主。” 白皙手指再次将玉佩重重拍在桌上,玉佩一角残缺了一部分。 方形玉佩底部刻着「揽月楼」的地方,「揽」字正好缺了一半,不平的地方带着红色。 那痕迹正对着影,他看得一清二楚。 红色的是血。 血珠静静挂在上面。 “陛下这是误会,揽月楼绝不敢做大不逆的事。”影曲着身子跪在桌前,弯了腰掷地有声。 怕帝玄不相信自己,他继续道,“若陛下不嫌弃,揽月楼愿作陛下耳目。” 血珠滴落,在桌上格外明显。 帝玄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受伤,指间伤口流出的血淅淅沥沥,沿着桌边流下去。 腿边的衣袍染上一朵朵荼蘼的花朵,花瓣大小不一,就连颜色也不一样。 痛死人了…… 内心哭嚎,帝玄一派平静将手中的玉佩残角丢在桌上。 不慌不慢从袖中取了手帕擦拭,眉眼低垂并不说话,余光却能看到影的动作。 他的动作算不上恭敬,抬眸瞥到桌上被年轻帝王扔出的东西——暖黄色的玉料被染得只见红色,影弯腰的幅度大了些,瘦削的两肩不住颤抖。 在帝玄看不到的地方,影唇角微勾着弧度,笑中带着嘲意,恍若他看了一出什么搞笑的好戏一般。 只想盘盘玉佩不曾想盘碎了,帝玄一时既尴尬又疑惑。 按她的力度不应该这般,难不成是因为在女尊?罢了正事要紧。 沉吟片刻帝玄挥袖藏住受伤的手,撩起眼帘看下首的人:“耳目?你倒是说说揽月楼有何资格。”慵懒随意,帝玄支着下颌看他。 影还是不住颤抖,他的双眼微微红润。 见此帝玄心中没来由烦躁苦闷,她已然没了周旋的兴致:“影楼主,朕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她说了这很浪费时间,都怪六六。 赎什么赎反派,陆今文身后有锦渊阁,能出什么事? 第22章 要不是必须得走这一趟,她宁愿早些回宫看那些蝌蚪文奏折! “陛下放心,揽月楼一定会让您满意的。”影站起身,上前将手中泛黄的字条递给帝玄。 是陆今文的卖身契,时间是昭和六年,也就是陆今文刚回华京的时间。 她只是在一楼见了那陆今文一面……看来揽月楼的确是消息灵通,她这次的合作伙伴还不错。 帝玄从未想过将揽月楼收于麾下,比起属下她希望揽月楼短暂为自己做事。 道不同不相为盟,她不至于什么人都收。不然她跟收破烂的有什么区别? 陆今文一回京就将自己卖了,意识到这点,帝玄不露痕迹挑了挑眉,压下心中的同情:“后面有人来接应你们。” 同情?她同情反派,那谁来同情她呢?她这个被反派灭了国的可怜君主,同情心泛滥的自己吗?笑话。 帝玄这话显然是接受揽月楼的投诚,影点头道:“好,那陛下您......” 第18章 绑定天命的预判,朕不信 影一面侧头看向偏房,里面时不时传出一声虚弱咳嗽外,再无其他动静。 合作伙伴心不在此,帝玄自觉没趣,她接过影手中的卖身契放入袖中,剑眉轻扬忍不住提醒一句:“走了,影楼主还是注意些。” 那妙音公子怎么看都是身体不好那一卦,倒是影人高马大…… 啧,那位公子惨咯。 虽然不明白书中竟然有断袖,但她到底不是书中人。 这种事总归是少见了些,但不是没有。 再者她并不厌恶这类群体,同样是感情没有区别,无关性别。 走到门外,下面的热闹已经散了,看台上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坐在上面,坐在一张木桌前。 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在顶楼看不清楚,那老先生一会儿便将手中物什重重拍在红色素布上。 零零散散还坐着几个人。 看样子是说书先生,不过这怎么不是女子呢? 持着这疑惑,帝玄扶着木梯缓缓下楼,木料上了颜色,只看得见上面的红色。 一入了这揽月楼,她见得最多的就是红。 不是花楼,胜似花楼。 还真是既要又要。 帝玄无语撇嘴,凝眸看向下方。 下面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声音,沧桑沙哑,好像嗓子受损了一般。 不是一个老者,皮肤尚且紧致,不过他身后白发并不是易容。 颇有鹤发童颜的风姿。 “诸位看客,今日再讲一讲那则传说。据说,多年以前那赵国皇帝昏庸,权臣当道。” “百姓民不聊生,直到一日,赵帝变了性格。” 赵国?话本讲这些东西,可真是妖言惑众。 皇帝昏庸,权臣当道? 帝玄想了想自己现下的处境,变了方向坐在后面的空位,眉眼低垂。 暴君和昏君差不多,她倒是想听听这人能说出什么来。 说得不好的话,暗一应该也快来了。 正好抓了。 “却说那日,白星扫尾、夜黑人静时,异世之人从天而降,百年一遇的七星连珠......” 异世之人?! 帝玄原有些不以为然,听到此倏地抬头,正好与那男子对视。 说是对视并不恰当,因为那人眸中神色涣散,是个盲人。 联想起那人身后格外显眼的银发,不知怎么,帝玄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算术之人,天生五弊三缺之症。 难得有了兴趣,偏偏那人重重一拍手中板子。 “欲知后事,还请诸位看客下次捧场!” 热闹没了,门口还没有出现暗一的身影,帝玄眯着黑眸,危险而矜贵,如同森林中等待机会的猛虎。 她解了与零六六的屏蔽,吩咐道。 【六六,查下暗一怎么回事?】 暗一被她派去看着陆慕,以狗东西的性格,这时候应该跑来了。 无论陆慕来了与否,暗一也该回来了。 难不成...... 黑眸泛起凛冽冷光,沉得如不见底的深渊,仅看得见一点亮光。 “娘......娘子”帝玄此刻神情说不上什么和善,甚至有些可怖,小侍得了自家师父的命,来请台下这位客人。 才刚走近就被帝玄阴沉的脸吓住,这位主儿的事他待在观星斋也听了不少,天生帝王手段狠决,想起那些事他不住颤抖:“娘子,师父请您过去。” 他将一枚令牌双手递给帝玄,即便是头垂着还是能看见帝玄晃悠的翘头履鞋尖,无声寂静。 周围人见着并不觉古怪,毕竟一空先生每次讲书结束后都会邀请一个有缘人。 一空先生正是台上的说书先生,女子为尊的世界,莫说什么官员书生,便是作小贩下苦力的都是女子。 男子若非情况特殊,这般出来抛头露面是会被人指摘的。 正常的说书先生当然是女子,但一空身份特殊,他身后是观星寺,宁国有名的伽蓝,一向只为皇帝服务。 观星寺并不在华京,为了便利观星斋被建立,就在皇城之内。 为谁便利不言而喻。 皇帝。 小侍手中的令牌属于观星寺预测一脉,纹路狰狞,笔走龙蛇写着「天命」,“娘子,这,这是师父对您的预测。” 对当今陛下说「天命」二字,小侍实在有些害怕。 帝玄没有原主的记忆,先前都是靠零六六和暗一的提示。 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少年突然靠近自己,捏着一块黑色令牌,口中说着师父相邀。 师父?那是谁? 帝玄眯着眸子,在脑中回忆原书剧情。 本就只有十多万字,陆慕其中还水了不少字,除了一些重要人物外,帝玄并不记得这号人物。 她记得一些剧情,不过她没有跟零六六明说。 她得留些后路给自己。 这几日她装着记不得剧情,竟然差点连自己都快糊弄过去了……还真是害人害己。 小少年伸手将令牌递给她,帝玄垂眸看着那令牌。 她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字,但看着那画符直觉告诉她那是「天 命」。 天命? 她可不相信什么天命,轻笑出声,帝玄伸手接住那令牌:“走吧。” 声音慵懒随意。 闲来无事,可以凑凑热闹。 她这几天还真是,不是什么玉佩就是什么令牌。 答应了?!他没事...... 悄悄长舒一口气,小侍急忙转身,掩住面上的庆幸:“娘子,这边请。” 跟在小侍身后,帝玄摩挲着腕间手串,吩咐守在暗中的暗卫去查看暗一。 皇帝这么金贵的命,连那些下毒的都没毒死她,出宫身边自然少不了人。 除了被安排负责监视的人外,四十人只剩五人还闲着。 这一出宫,帝玄直接让这五人守在身边。 眼帘低垂,帝玄慢吞吞取下那珊瑚珠手串,拢在手中把玩。 动作寻常,再加上借着衣摆的遮掩,不会引人生疑。 只是不起眼的角落处少了一道身影。 往回赶的陆今文刚好见到这一幕。 陆今文:“......” 前世他同帝玄四处躲避时,见过这暗卫。 看来帝玄还在这。 他被帝玄那番话气急了,忘了揽月楼里面还有一个人。 不能让帝玄见到他! 否则...... 她之前是去找那楼主,这个时辰应该下来了。 靠在走廊内,面具下一双潋滟桃花眼四处张望,急迫,焦急。 看到熟悉的绛紫色长袍后,嘴角刚刚勾起弧度一瞬顿住,陆今文冲出去的动作随即停下,笑意凝滞。 帝玄前面的,是那个人的弟子。 自己来晚了。 他晚了一步。 陆今文怔愣在原地,死死看向二人,贝齿咬住纤薄苍白的下唇,口脂早被他拭去,唇色却逐渐靡丽。 准确来说,是盯着帝玄,她面色平静跟在那弟子后面。 陆今文的目光过于炽热,帝玄想不察觉都难。 撩起眼帘就见自己分外嫌弃的反派傻傻站在不远处,神色悲戚。 被欺负了?活该…… 帝玄只觉好笑,随意挑挑眉看过去。 唇色红艳,在暖黄色灯光下,好似泛着光。 是血!! 帝玄正了神色,步伐匆忙呼吸急促,她记得还要阻止反派黑化来着。 完犊子了,这不得黑化到底呀! 不过,系统怎么没有提示?刚才她喊六六,也没有回应。 出事了?!!! 帝玄气冲冲奔向自己,陆今文费力地扯起一抹笑,掩住眼中悲凉:“娘子怎么又来了......” 因鲜血沁润而绯丽的红唇,被一张手帕捂住。 是帝玄探出的手。 “不想笑就别笑。”丑死了,低眸看着陆今文,帝玄恶狠狠道。 第23章 零六六好像跟自己失联了,她怕这跟反派黑化有关。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 会怎么样呢? 陆慕还在这里,她……她不能离开! 小侍埋头站在后面,听到帝玄语气很冲的话,自顾自向后退了几步。 他就说这位不好惹!那位小郎君惨了....... 一手掐着陆今文精致苍白的下颌,帝玄剑眉低蹙压着声音询问:“咬出血了都不知道,不是怕疼吗?”右手取下面具顺手抛向后面,然后拿出手帕擦拭,动作有些粗鲁。 痛...... 所以,是真的。 她还不知道,自己还有机会! 望向帝玄的眼睛很快蓄满泪水,陆今文吸了吸鼻子,发麻的身体终于感受到唇上的刺痛:“痛!” 声音清澈带着撒娇的意味。 泪水顺着鼻翼,淌在帝玄青筋明显的手背。 帝玄只觉得手上一片灼热。 “自己擦。”帝玄撤了左手,在身上擦去水渍后才握住陆今文的左手,让他接住覆在脸上的手帕。 她讨厌泪水。 无论是谁的,就算陆今文是任务对象也不行。 瞥见帝玄擦拭的动作,水汪汪的桃花眼亮了又暗。 帝玄在嫌弃他…… 左手垂下握着手中手帕,角落处绣着「玄」,陆今文一瞬又亮了神色。 不会的,如果是嫌弃就不会给他这手帕了。 而且小皇帝现在还牵着自己。 嘴角勾起笑,唇边现着两个酒窝,羞涩而可爱。 帝玄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人如过山车般的表情变化,见陆今文接了手帕后,帝玄转身牵住他左手:“走吧,不是说你师父邀我吗?” 过山车最后坠亡。 陆今文想挣开手上的温暖,只敢小心行动着,帝玄一个回眸他就止了动作,乖巧看着她。 帝玄牵着身后人,显然是要一起去,小侍怀中抱着面具有些为难:“娘子,师父只邀了您一人,这位公子......” 师父没邀请,不能进去。 “他不进去,你看好他就好。”帝玄一脸古怪。 她又不是不知道,牵着反派还不是怕这人突然发病。 她算是看明白了,反派有病! 绝对是大病! 之前还算计她来着,几天没见跟她这般亲近,神情还不太对劲!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反派有病归有病,但她的任务不能失败! 她必须留下,零六六的任务必须完成! 第19章 绑定朕见到了一个怪人,想抓进牢里…… 零六六不知道什么情况,她便是急也没用,只能后面再看。 「天命」吗? 她现在更好奇这小侍口中的主人是什么人。 想要留下来,和她半路去凑个热闹并不冲突。 还有刚才的说书先生,暗卫应该跟着去了。 统共五个人,一个被她派去寻暗一,一个被她派去跟踪那人。 听到那人口中的「异世之人」时,她被惊了一下,对此很感兴趣。 异世之人,妖言惑众之语! 派暗卫去抓他,这可算是帮揽月楼除了害。 “啊?”小侍低呼出声,余光瞥到陆今文躲在帝玄身后,面上越发阴狠的神色,他害怕得埋头,慢慢吞吞:“二位随我来。” 那位郎君真可怕...... 小侍引着二人上了二楼,在一间厢房门口停下,他站在一旁:“娘子,师父就在里面。” 帝玄松了手,回头看身后人。 卷翘的鸦羽乖顺垂下,眼尾的红润还没消失。 绯丽薄唇破了一个小角,怎么看怎么像是人磨破的,暧昧意味十足。 见帝玄回头望自己,陆今文眨巴着眼睛抬头,浅色眸子盈着水光。 好有点可爱...... 心脏好似被人踹了一脚,帝玄呼吸一窒故作镇静,转身从小侍那拿过面具,动作轻柔地给他戴上:“你在外面等我,一会有事要与你商量。” 狗蛋,都怪陆慕那个狗东西! 写个反派竟往自己爱好写,她现在对反派有妈妈滤镜。 天! 眼睛亮晶晶的,小少年就这么看着自己,帝玄这颗老母亲的心都快融化了。 此刻帝玄也安慰好自己了,左右要阻止反派黑化,这不就跟带孩子一样? 保护孩子好好健康长大就好,至于陆今文突然的黑化,就当成孩子叛逆就好。 如此一琢磨,帝玄对于陆今文真的是看哪哪都喜欢,自家小孩就是可爱。 她在现实中已经是上大学的年纪,二十岁的年纪看十六岁的陆今文,眼里只有老母亲的慈爱。 这孩子,真的怎么看怎么符合自己对孩子的要求。 帝玄向来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同时记性不好。 帝玄一直觉得自己这点就很好,她总能随遇而安,哪怕遇到什么麻烦都能看成是乐趣。 眼下帝玄已经劝好自己不把陆今文当麻烦,只当自己无痛有了一个孩子。 自家孩子再怎么叛逆还是得养,还得好好养。 至于之前对陆今文的吐槽,帝玄早忘了个干净。 第一次见面:这反派好废。 第二次:...... 好可爱一小孩,有点心机怎么了。 之前暗卫调查的事,等暗一回来就可以告诉他了。 既然都打算好当自家小孩养,当然得好生养着。 帝玄入戏深了,对于陆今文那些家人现今是满当当的嫌弃,陆府那群人不要也罢!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劝自 己……懂得都懂。 帝玄不自在地侧头,嘴角忍不住勾起:“乖点。”崽崽。 等她把那人抓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养崽,自家的崽崽这么乖,都怪陆慕,狗东西写的什么破文! 还有系统的事,原本想着回去就回去了,现在不行。(某位宝妈已经疯了!请谅解owo) 她要养自己的崽崽。 听到帝玄挽留自己,陆今文还有些欣喜。 下一刻有些哭笑不得。 乖点? 十六岁的小皇帝让他乖点,可......他已经二十二了啊。 我的小皇帝。 胸腔跳得厉害,陆今文偷偷捂上胸口,假装在发呆。 怎么说呢,这感觉很美妙。 美妙得,他很想将帝玄就这么拐走。 可是,不行。 她是一国之主,宁国的皇帝。 望着帝玄的背影,陆今文心里一阵烦躁。 他很想拐走她,毕竟宁国也不见得多好。 不然,她前世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抓走。 想起这件事,陆今文看向帝玄的目光越发热切,还带着些阴冷。 能做这种事的,只能是身边人。 和他一样,被身边人卖了。 我们都一样的,陛下...... 那时他被帝玄救下,明明没了往日的尊荣,帝玄还是和以前一样。 要不是亲眼看着帝玄出去摆摊贩卖自己编的小玩意,熟练招呼旁人挑选,他怎么也不信帝玄是真的虎落平阳了。 那时候帝玄不像一个皇帝,什么都会除了厨艺。 饭菜会做糊,连熬的药也很苦。 等他能下床走动后,为了两人的生计,帝玄开始用一些树叶折成玩乐的小东西,有蚂蚱、蜻蜓...... 帝玄出去卖那些东西,他就负责在家做饭。 他伤得很重,躺了两月静养一月这才能出门。 他不能出门的时候,生活物品这些东西都是由帝玄负责买。往往一大早她就出门贩卖东西,傍晚再带着后面两日的食材回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在那一方小庭院里,没有仁和帝和贵侍,只有两个普通人。 隐于市,藏其锋,那里只有热气腾腾的喧闹和烟火。 为了伪装身份,帝玄常常在脸上抹着草木灰,灰扑扑的。凭谁看了都认不出这是下落不明的仁和帝。 堂堂帝王,竟对市井之事侃侃而谈。若非他一直注意着帝玄,也会怀疑帝玄是不是被人突然替了。 小玩意没人买后,帝玄又开始往其他地方凑。 去书楼当书童,因为一手烂字不到半月就被解雇...... 前世的那一切不会发生,他一定要改变那个结局。 至于后面,他这条命既是小皇帝救下的,当然是...... 以身相许。 烦闷、欣喜、兴奋的情绪挤在心口,陆今文捂住的手紧了紧,死死压在急剧跳动的胸膛。 待胸中滚烫慢慢冷静下来,陆今文懒懒靠在外围的木栏,眼里尽是邪气:“山风,一空何事寻她?” 山风,正是这小侍的名字。一空则是小侍口中的「师父」。 帝玄已经进去,陆今文这才敢问出声。 他不想让帝玄见一空,这是他的私心。 前世他便知道这揽月楼是帝玄的势力,两年前之所以将自己卖进去只是为了方便调查,那时他怀疑揽月楼可能与陆府有关。 第24章 他想调查自己父亲死亡一事,手下查到揽月楼就没了消息,他只得自己亲自调查。 他从前世重生,过去种种如今已是知晓八分。 他偷偷来这里,只是想赎回自己罢了。 那份卖身契不一定会制约他,无足轻重的一张纸罢了,但如果他想继续待在宁国,必须拿回那张纸。 刚到揽月楼,迎面走来一个颇有仙风道骨的人,说了一番话。 “小公子既重来,何必执迷不悟?善哉善哉,前尘已逝......” 是观星斋的一空法师,里面最疯的一个。 前世他在皇宫内见过这人,举止清贵言语却癫狂。 重来?前尘? 如果他重来只是为了报复前尘呢? 【嘀!反派黑化值:20%。】 【嘀!反派黑化值:25%。】 活了?! 帝玄微微挑眉走进房间内,见着一人背对她而坐。 白袍垂在膝边,脊背笔直刚正,一头银发没有丝毫打理乖顺披散在身后。 银发? 帝玄一双黑眸半眯,她不禁轻笑出声。 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她要抓的妖道。 “主子。”暗卫站在那人对面,帝玄踱步走过去,眼中甚是好奇地打量那妖道。 模样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远比她估计的还要年轻,不过他的声音怎么回事? 她明明听到的是年迈苍老的声音。 暗卫急忙让了位置,小心开口:“主子,这是一空法师。” 一空法师?帝玄轻嗯一声,撩起单薄眼皮看她:“去找找逐风。” 逐风被她派去寻暗一,就陆慕折腾人的功夫,她怕那两人压不住他。 “是。” 莹润指尖捏着衣袍,帝玄直接坐在一空的对面,动作优雅不失矜贵,长袍落在鞋尖,她有一下没一下的踮脚。 “听说法师有话要道与我?”红色手串被取下捏在手心,黑眸低垂,帝玄随意把玩着那手串。 玉佩被盘坏不可能是她的问题,左手受伤没事,她还有右手。 天命?她倒是很好奇,这么一个古怪的说书先生,到底要怎么讲天命。 如果没讲好的话,那就不能怪她了。 一空端坐在对面,呼吸清浅,半晌不见他的动作。 如同一座冰雕一般,安然坐在原地,冷清安静。 帝玄面上懒懒摩挲手中手串,却在脑中招呼系统。 “六六,醒了就吭个声。” 零六六没吭声,另一个人出声了。 他说:“娘子,此间屋子只你我二人。” 声音清朗不复之前的沙哑,这人之前做了伪声! 闻言帝玄摩挲的动作停顿,难道他听到了?不可能的,安慰好自己她继续盘弄手串。 “娘子,小道虽然听不见,但感受得到。” “娘子既听了小道的故事,应该明白小道接下要说的话。” “天命之人已归,亡国命运再次隐入群星。” “哒!”“哒!”“哒!” 珊瑚珠落在地上,在地面滚动。 帝玄手中还握着半截细线和几颗珠子。 听到一空那番「惊骇世俗」的话语,她心中一个咯噔便将手串扯断了。 天命之人?不,她不是天命之人。 收了眼中悲哀,帝玄嘴角轻扬,声音清脆明快:“法师糊涂了,我就当这番话没听到。” 她不认同这话,如果真的是天命之人,那原来的「帝玄」是什么? 她可以接受自己是异世之人的存在,但对于天命之人的称呼,她无法承受。 如果接受了,那说明原书中的「帝玄」只是一个意外,「她」的存在没有意义了。 但不是这样的,她也是为了「她」而来啊。 是的,是她犯了错,她是来赎罪的。 对「帝玄」的罪过。 剑眉轻佻,下面的黑眸氤氲着雾气,深不见底只能看见一抹黑,眼尾下的红色泪痣失了颜色,暗淡无光。 这是一张复杂的脸,张扬与沮丧,狂傲却迷茫。 “哒!” 剩下的珊瑚珠子被帝玄一股脑撇下,本就安静的房间,更加安静。 就连清浅的呼吸声好像也没了。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帝玄眸中却很快雾气散去,只剩下一片平静。 “法师如此说,意欲何为?”黑眸看向对方,明知对方看不见,帝玄还是死死盯着他。 偷偷杀个人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反正都是暴君了。 帝玄暗自想着灭口的事。 “小道前来协助娘子。”一空神情平常,听着房间内的动静,面上也没有慌乱。 弯腰探出右手在地上摸索,一颗红色珊瑚珠被他放在桌上。 瞥着那珠子,帝玄笑出声。 这年头盲人听力这么好了? 一空拾起的那颗珠子,正是帝玄故意扔在他脚边的。 看来是天生的。有点意思。 一空摸索的动作熟练,目的很明确地探向脚边。 “法师不怕被有心之人报入官府?” ” 陛下,您会吗?” 第20章 绑定前世救我的人 一空眼中无神看着前方,没有害怕缓缓问道。 她会吗? 好吧,她不会。 虽然很想试试,但直觉告诉帝玄不要轻易尝试,毕竟五弊三缺之人身上多少沾点东西的。 她穿书的目的很简单,改变原「帝玄」悲惨的命运,不然也不会特意骗了一个系统。 而那不幸的系统刚好是零六六。 她只能偷偷穿书,不能告诉任何人。 至于陆慕,他不算人。 她已经想起来了!她穿书的目的,是为了改变原主的结局。 对于一空知道自己的身份,帝玄并不意外。 暗卫只听信于自己,见她没有抓住一空的时候,帝玄就猜到一空的身份不简单。 但眼下暗一和周入海都不在身边,她没有原「帝玄」的记忆。 像一空这样的人,表面上看着高尚得要死,帝玄素来对这种人敬而远之。 面上装得再好,一样无法影响皮下的腐烂的恶臭。 五弊三缺?比起说是通天达地的惩罚,帝玄更相信是因果轮回。 红色珊瑚珠满地都是,帝玄垂下眼帘,语气恶劣:“法师说前来助朕,不若法师告诉朕这珠子的数目,若对了法师自便。”若不对...... “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不紧不慢,颇有节奏。 “主子,陆公子来了。” 声音冰冷,是暗一。 他来了? 帝玄眨了下眼睛恢复冷静,压住自己心中正不停叫嚣着的不满,好整以暇地支着下颌,好意提醒道:“法师若不想回答,朕便先走了。至于什么「天命」「异世之人」的话还请法师慎言......” 一空依旧坐在木椅上,呼吸自然,突然道:“十九颗,对吗?” 帝玄想说的话截然而止,起身的动作也顿住,因为一空说对了! 捏着手心里的一颗珠子,帝玄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一般的手串都是十八颗,她这串也不意外。 但帝玄接手后,特意吩咐宫人加了一颗同色的玛瑙,一般人都不一定会发现。 而且一空看不见,他如何知道的? 便是听声音,地上只有十八颗零零散散的红色珊瑚珠。 不可能是那小侍告知的,除非....... 一空看得见!! “你看得见?”纤薄眼皮懒懒掀起,帝玄眯着黑眸看向一空,神色复杂而危险。 周身慵懒随意变得凛冽,房间内越发冰冷。 比起先前的安静,现在更像死寂。 帝玄此刻就像一只毛发直竖的老虎,眸中尽是杀意和嘲弄,獠牙大张只等猎物靠近然后撕咬殆尽。 可惜帝玄猜错了。 “陛下,小道是预测一脉的人,知过去晓未来。” 一空摸索着拿起桌上的茶,有些冷了,只剩一缕断断续续的热气。 “小道愿为陛下犬马,您大可放心。”他不会对旁人说。 “哼!如此甚好。”帝玄同样端起桌上的白瓷茶杯,浅啜一小口茶水。 她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过分聪明的。 点破不说破,至少一空这点做得很好。 倘若他说出堂堂陛下竟会偷偷藏东西,这已经不是失不失敬的问题。 揣摩当今之意,意同谋反。 喝了茶水后,帝玄随手将手中玛瑙石扔进杯中。 “哒!” 玛瑙石落在杯底,碰撞发出一道声音。 “走了没意思,法师咱们下次再聚。” “陛下相约,小道必然前往。”一空唇角勾起一抹笑,笑意清浅。 吱呀—— 帝玄一开门,就见外面站了五人。 两个暗卫,陆家两兄弟,还有一空的徒弟,带她来这的小侍。 第25章 还挺热闹的。 “你们这是?”帝玄挑眉看向陆氏二兄弟。 陆慕正躲在暗一身后,面上现着害怕的神色,好似他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人。 暗一身旁则站着陆今文,她新认的崽子,他正探出一只手,伸向暗一身后。 “救我!救......”见到帝玄,陆慕眼睛一下亮了,伸出手喊道,却被陆今文欺身贴上捂住嘴。 她只听见一阵:“呜呜呜......” 帝玄:“......” 暗一:“......” “山风进来。”一空在里面喊道。 “是。”名为山风的小侍向帝玄行礼后,急忙跑进屋内,小心关上房门。 “暗一留下,你们下去。” “是,主子。” 见着陆氏二兄弟凑在一起打闹的样子,一人戴着面具一人带着自己给的面纱,不会有暴露身份的可能,帝玄只觉得头疼索性没再管他们。 她转身向深处的走廊走去,暗一跟在身侧,小声道:“主子查到了。” 走廊最后一间房间前。 帝玄嗯了一声止住步伐,回头一看就见二人还在后面僵持着。 狗东西不爱他的反派了? 帝玄好奇挑眉,自家崽子到底做了什么,竟然陆慕这个反派死粉粉转黑? 若说原书「帝玄」是她最满意的造物,那么在「陆今文」身上,陆慕同样投入了许多精力。 无论是设置人物的性格还是人生经历,抑或生活环境,就连mbti和星座她两都想得十分充分。 「帝玄」是entp加双子座,而「陆今文」则是enfp加天蝎座。 见鬼的快乐小狗加蝎子,据陆慕说这样人物更丰满。 丰满?望着几乎与陆慕扭打在一块的陆今文,帝玄有些肯定。 挺丰满的,二人纠缠在一块,跟树藤紧紧缠绕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搞那啥呢。 但她没错过陆慕眼中压不住的害怕。 作者害怕笔下的人物?咱慕总还是越活越回去了。 帝玄忍不住笑出声,胸中烦闷一下散开。 “暗一,把他两拎过来。”她可不想听到什么太师府家的公子在揽月楼,不似花楼更似花楼的揽月楼打闹的消息。 陆今文好歹是自己要养的崽子,女尊世界对男子多苛刻,这就跟现实中对女生一样,自己的人当然要好生养着了。 帝玄养崽的想法突然起来,但她并不意外。 比起自己诞下的崽子,她更喜欢养异次元的崽子。显然陆今文对她来说,也是异次元的人物。 既然是异次元的人物,那就可以当崽子养。 听见门外动静,房间里的人推开门,正是一早就出了宫的周入海。 他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衣,周身气度祥和,见着帝玄面上还有些尴尬。 当真是难为他了,跑来这预定厢房。 “娘子,快进来。”周入海急忙侧身。 将房间安排在尾部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帝玄没料到自己忽视了一个大问题。 照陆今文二人这么纠缠下去,迟早被人注意到! 想不惹眼都难! 这两人……就知道坏自己的事,帝玄心中一阵烦躁,幽幽补了一句:“暗一,直接拎就是。” “是。” 见暗一向自己而来,陆慕如同见到帮手一般,压着声音提醒道:“兄长快松手,有人来了。” 小人得志的意味十足。 然后陆慕被暗一拎起,至于陆今文在暗一走过来的前一瞬松了手,趁陆慕被暗一抓住,转身就往走廊深处踱去。 暗一只拎着陆慕跟在他身后,见陆慕十分哀怨,她难得解释了一句:“主子吩咐的。” “那为什么不拎他?!!!”陆慕有些暴跳如雷,悬在半空的脚左右摇晃,跟荡秋千似的。 原本陆慕本就比反派陆今文小一岁,再加上十多岁的少年身体还没怎么发育,身高并不高。 女尊世界的男女身高通常是女子偏高一些,这样一来暗一拎着陆慕就像拎小鸡一样。 “陆公子正在往主子那去。”暗一不解说道。 主子只说让她拎着他们去房间,陆公子既主动去她自然不用拎。 闻言陆慕晃得更厉害,上下晃动150度,只差没做绕周运动:“那你放下我,我自己走。” “是。”暗一直接松开手没有丝毫迟疑。 ——碰! “嗷!”陆慕跌坐在地上,木着脸抬头望向上方对上没有表情的暗一。 大杀器过分了!! 他的屁股......还没好,又受摧残!他可怜 的腚。 “噗。”听到声响陆今文忍不住回头,然后就见自家蠢弟弟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心中的嫉妒散了八分。 那时帝玄进去后,他正跟山风询问一空找她的目的,下一刻就见到两个熟人。 帝玄常年带在身边的暗一以及一个男子,一个带着面纱的男子。 看着身形他就认出那是他那蠢嫡弟陆慕,不过是换了身衣裳他不至于认不出。 眉眼间冒着傻气,怎么看都不像他那嫡母养出来的孩子。 前世在宫外也就是逃亡的那两年,小皇帝就多次与陆慕偷偷见面,要不是二人一直保持着距离,躲在暗处的他早冲出去了。 二人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熟捻得好似相识了许久。 可帝玄八岁登位,莫说她待在皇宫,便是偶尔出宫或者参与宫晏,陆慕有幸见了她几面,那也不可能那般熟捻。 他本想问帝玄关于二人的关系,奈何陆慕死得太快了些,怕帝玄伤心他也不敢提起这些事。 逝者已逝,他再怎么在意也不行的。 何况,他从前是帝玄的贵侍,如今二人只算得上搭伙过日子的人,说不上亲近,但彼此都算熟悉。 久而久之,这件事被他压在心底。 直到看着暗一引着陆慕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暗卫伪装的普通百姓,三个暗卫一起保护怎么看怎么重视! 见着这刺眼的一幕,过去种种被他故意遗忘的事情纷纷浮现在脑中。 他能被帝玄救回去,的确是多亏了陆慕的帮助,但这也说明那时候二人就有了交际! 后来他醒的时候,躺在榻上看着帝玄听到敲门声后随手拿了东西出去。 屋外二人压着声音交流,但本身房子不隔音,他听出来了。 来的人是陆慕,偷偷救下他的陆慕。 那时他已经是天下皆知的叛贼,陆慕能将他从宫内运出来,估计费了不少劲。 后来听见陆慕死了的消息,他有过怀疑,怀疑陆慕是因为自己死的。 男子而已,像陆榆那种将权力奉为至上的人,她不一定会在乎一个男子的命。 陆慕死了,可能因他死的,他很愧疚。 原以为帝玄听了这消息会很难过,没想到她照旧过着日子,好像不认识陆慕,好像她只是一个平民百姓。 他一面庆幸帝玄没有伤心,一面替陆慕感到悲哀,也为自己悲哀。 帝王之心,果然冰冷。 二人明明关系不浅,可听到「太师府公子陆慕被叛贼陆今文杀害」的消息,帝玄的眼中丝毫没有波动,甚至连一点祭奠的想法都没有。 陆慕是谁杀害的,他们都知道。 但他觉得更可悲的是帝玄的态度,不愧是帝王。 从那以后,陆今文便彻底藏了自己心中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陆慕救了他,死者为大,他便是再不是个人,也知道这道理。 至于为什么现在又争,因为陆慕没死,帝玄却死了。 因他而死! 第21章 绑定朕是谁? 早就死去的人,在他们被追杀到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时。 就在这般紧要的时刻,骑马带着帝玄的暗卫突然出现,然后救下她们! 让他更惊讶的是帝玄的话—— 她说「这么慢」,语气中满是嫌弃。 她知道陆慕没有死?! 好奇,后怕......各种情绪凝滞在他的心头。 但一想到自己之前所做的事,他又有些体谅帝玄对自己的隐瞒。 毕竟之前......他不信她。 所以帝玄不信自己也是对的。 陆今文眼中闪过自嘲,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陆慕,上前一步。 一只手从白色衣袍间探出,指尖有些粗糙。 他难得好脸色没有之前的戏弄:“起来吧,弟弟。” 银色面具透着冷漠的光,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水光,温婉而好看,怎么看都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公子。 前世陆慕与小皇帝的种种他不管,反正这一世有他在。 他不至于跟一个孩子置气。 陆慕还在偷偷揉自己发疼的臀部,抬头一只手探向自己,然后听到反派正温柔地喊他弟弟?! 弟弟?啊,他吗?! 这世道变了,还是他癫了?!! 不是吧,难不成反派还想害自己?! 第26章 陆慕心里可谓是波澜起伏,什么想法都冒出来了。 他可没忘记前几日自己摔的那跤,痛死他了。 不愧是反派,惹不起。 “不用不用!”陆慕挣扎着站起身,动作迅速地往前走:“啊哈哈走吧,我没事的。” 话虽那般说,他还是慢吞吞走着,两脚微微叉开,姿势说不出的诡异,左手半扶在侧腰上,左腿向前冲先迈步。 有一种他很想走快点,奈何力不足的感觉。 暗一站在一旁提醒:“陆公子请,主子在等你。” 廊处正好是灯笼与灯笼的间歇处,隐隐有些暗。 陆今文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甚是悲凉的笑意。 光线暗淡,暗一并没有注意到。 很快他又换上一副无辜的神色,低着头回应。 “嗯。”陆今文收回手,往前迈了两大步跟上前面的陆慕,凑近低声道:“你怕我?怕我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 说完,留下一脸惊恐神色的陆慕,他径直向走廊处最后一间包厢走去。 帝玄入了厢房后,周入海狐疑地看向她身后。 奇怪,暗一怎么还没来,她不是一直跟在陛下身边的吗? 他正要走出门看看,就见两个小公子向这边走来,两人都穿着白色衣袍,一个温婉一个活泼。 不过后一个小公子身上的布料明显要好一些,身为帝玄身边的大总管,周入海自然认出了这两人的身份。 陆家的两位公子,他们是来找陛下的? 周入海掩下心中疑惑,给二人让了空间:“二位公子请。” 三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就见帝玄坐在揽月楼统一样式的雕花方凳上。 她的右手支着下颌,身体微微前倾肘在桌上,桌下两腿交叠在一起,闲适慵懒。 吱呀—— 周入海关了门,守在门外。 人老了,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好。 陛下说想去看看牙行,他就先去一步。 皇宫里的宫侍大多是内府负责采办然后统一派发,大多数时候也会从宫外自己买些人。 帝玄这个想法不算格外的出奇,再者她是皇帝,没人能置喙她的决定。 周入海作为她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这些事自然也不会劝她。 左右有他看着,也不会让那些有不轨之心的人入宫。 这么想着,周入海下了楼,直奔门外。 屋内暗一走到帝玄身后,将袖中得到的情报递给她:“主子,这是属下审问得到的。” 帝玄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两侧的二人,左手敲在黄色桌面,动作不紧不慢,语气慢悠悠:“尾巴处理干净了吗?” “已经拖回暗卫营,主子放心。” 说完,暗一后退一步,站在帝玄身后,面无表情如同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的。 角落处点着蜡烛,烛火摇曳间,暗一的脸就像黑白脸。 风从窗边吹进来,呼呼声不断。 “暗一,窗户关一下。” “是。” 呼呼声没了,只剩暗一走动的声音。 “陛下,您想说什么?”帝玄只敲着桌子没再说什么话,陆今文忍不住问道。 是帝玄说有事要与他说,如今不仅他来了,还有陆慕也来了。 什么事一定要在揽月楼说! 她既然置问他为什么待在这地方,那她为什么要把谈事的地方约在这。 还真是……双标。 陆今文的语气有些冲,自从见到陆慕后他心中嫉妒害怕的情绪一直没有消散。 前世帝玄与陆慕种种亲密过往无一不在明示二人间的熟稔,而且二人的情谊或许比他偷偷看到的还要好! 只要陆慕这人夹在他和帝玄中间,他就不会有机会的。 他很想除掉这个麻烦,可是他不能。 于情于理都不行。 陆今文只能压抑自己的想法,可压久了说不定哪日就彻底爆发了,显然此时他是有些压不住了。 他身旁一向迟钝的陆慕都感受到了那异常,他急忙挪动位置,想要向帝玄靠近。 陆今文探手,在桌下 抓住陆慕的衣袍,随后手脚并用拉住他。 陆慕:危!! “陛下还不说吗?” 这家伙想干什么? 见到他的动作,陆今文压着脾气侧头看向帝玄问道。 他得耐心些。 桌下风云涌动,三人面上却都是一派和平。 帝玄饶有趣味挑眉,哟,这崽子生气了。 她停了敲桌子的动作,对上眼角微红的一双眼:“调查结果出来了,在告知你结果前,朕想问问陆公子,有没有兴趣联手?” 黑眸闪着冷厉光,帝玄一副暴戾神色,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眼下泪痣红得像血,慵懒随意道:“毕竟对手一样呢。” 前世,帝玄也是这样的话。 格外相似的场景和对话,令陆今文有些怔愣,前世帝玄只是让暗一来询问,她坐在屏风后。 隔着屏风他只能见到她的身影,以及听到一句嘲弄的话。 来不及思考,陆今文先下意识应了一声:“好。” 等他回神时,自己已经答应了。 望着帝玄眉眼间的喜色,陆今文急忙垂头,好似不知道做什么只能无助地抿了抿唇,嗓音低落小心问道:“那陛下可以说了吗?” “陆公子答应就好,放心暗一送你回去后会告诉你的。”帝玄勾唇轻笑。 不愧是她的崽子,这么配合。 接下来,就是陆慕这个狗东西了。 “是,主子。” 暗一走到陆今文身边,做了请的手势:“陆公子属下送您回去。” 什么??!! 帝玄口中的调查结果他知道是什么,他的母亲杀了自己的妾室叶氏,也就是自己的父亲。 那个可怜的男人,或许到死也没想到要了自己命的会是枕边人吧。 这些他不需要旁人再告诉自己,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小皇帝将陆慕留下做什么,又要说什么。 陆今文已经有些疲累,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充斥在心头,叫嚣着某个答案。 他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比得上她们二人间的情谊。 陆今文倏地抬起头,双眼微红只是安静看着帝玄,红唇微微开合想说什么但暗一已经走到他身边。 嗫嚅许久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您......您要和陆慕谈其他事吗?”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低垂,闪着水光。 陆今文沮丧得好似被人丢下的小狗。 不待帝玄回他,他兀自站起身懂事说道:“陛下,我先走了。” 背影凄惨落寞,帝玄看得都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阻止道。 “罢了,后面你两一起回去吧。你们先去外面。” 陆今文看得透彻,明白无论自己怎么闹帝玄都不可能留下自己。 与其惹人生厌不如乖巧识趣一些,他把着限度乖巧应答,声音温软:“好的。” 就这一次,下一次就别怪他了。 还是自己太弱,陆今文一边走出门,一边谋划如何让自己父亲那边的势力与自己主动相认。 这也是前一世逃亡中他才偶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的父亲叶氏是邻国安国的大帝卿。 他的父亲偷偷跑到宁国玩,因为意外有了他,加上还有些其他原因不敢回去。 等安国国君发现大帝卿消失不见派暗卫寻找的时候,父亲已经成了陆朝的妾室叶氏,因而那些暗卫没有寻到他父亲。 或许安国的势力也不错。 陆今文不想让帝玄见一空也是这个原因,他怕一空对帝玄说出自己的身份。 观星寺预测一脉,能力斐然世代为皇帝卖力。 陆今文早有猜测,如果帝玄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她更不可能接受自己。 安国和宁国的关系算不上好,早些年安国因为帝卿失踪一事,百年盟约因此破裂,安国甚至与宁国交恶。 而且在前世帝玄就很讨厌安国皇室的人,毫无理由的,他百般试探也没有得到原因。 明明陆榆算计了她,帝玄夺回皇位后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那时安国的暗卫寻到他,那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安国国君也就是他父亲的姐姐派人前来,想要借着他与帝玄的关系再修秦晋之好。 帝玄不仅不顾两国情分不见那大臣,甚至偷偷写了封信给对方,「催」着对方快快离开。 太不寻常了,便是他不了解朝政也明白帝玄此等做法的不妥。 这些只能说明一件事——帝玄讨厌安国人。 不等他问出原因,逃出去的陆朝带着私兵再次攻上皇宫。 那次,帝玄死了。 想起这桩往事时,陆今文总是恨透了自己和这不公的世道。 他不懂为什么尊贵如帝玄会有这般惨死的结局,他不想要安国帝卿的身份。 第27章 更多的他是恨自己,帝玄的不幸好像都是由他带来的。 哪怕陆今文再不想承认也得面对这个事实,陆榆是借着他的名义造反。 而安国国君为了让他安心回到安国,不惜耗损兵力助陆朝东山再起,企图再次颠覆宁国的大好河山。 没人爱他,可是人人都打着为他好的旗帜,最后却害死了唯一对他好的人。 她们都是有利所图,只有帝玄是真心对他的。 他身上没有什么能给这位陛下,可他却给她带来了死亡。 带来了万千骑兵踏碎她的山河,灾乱走进繁华华京,粉碎了她努力建成的和平与安康。 陆今文陷入沉沉的自我抱怨之中,无人能扶他一把。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沉闷得喘不过气,他只是沉默着踏出门槛。 就像他明知前路充满危险,他还是要重走那条路一样。 跟在他后面的暗一关了房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冷淡说道:“陆公子,这是主子让属下调查的。” 她将手中情报递给陆今文,见陆今文随手接过并没有打开,疑惑问道:“陆公子您不看吗?” 三日前陆今文还因为这件事求主子,如今他竟如此不在意! 暗一有些怀疑陆今文的动机,心中暗自记下他的反常。 握紧手中字条,陆今文无助摇摇头,眼里脆弱难过,就连声音也带着破碎感:“我后面看。” 暗一心中警惕不减,只是回了一句:“陆公子莫要辜负主子才是。” 陆今文身形一僵,面色突然变得苍白,他小声应下:“我知道的。” 见他这般,暗一对他的怀疑加重了三分。 却说包厢内—— 见旁人都离开了,帝玄站起身冲向陆慕。 她两手用力抓住他的两肩,分明的骨节泛着白。 帝玄不住摇晃他,哀怨低吟道:“告诉我,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你说啊你说啊。” “你告诉我啊,你怎么不说话呢?你为什么不说话?!” 帝玄神情可怖,手上青筋直跳,好像得了癔症一般。 陆慕被晃得东倒西歪,本来见陆今文离开,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他没料到帝玄来了这么一出。 陆慕:他完了…… “你......你,你别,你别晃......” 陆慕一脸绝望地闭了眼,象征性地阻止了一些帝玄。 如他所料那般,帝玄根本就是顾耳不闻,自顾自晃着他。 角落处烛火也晃得厉害,暗一原本关了的窗子被风吹开。 陆慕只觉得又晕又冷,脸上的面纱被晃落,露出苍白的脸。 绝望,害怕。 他真的服了,原以为反派陆今文一走自己就没危险了,他忘了还有帝玄这个定时炸弹。 有的人纯恶,有的人纯善,帝玄就是纯有病。 作为留在帝玄身边最久的朋友,陆慕深刻了解帝玄的有病,这人只能用抽象描述。 两年的朋友,对于帝玄这个朋友用于月抛甚至周抛的玩意来说,已经是无敌的存在。 有的人不断认识新的人,也不断抛弃旧人。 这个人就是帝玄。 想到帝玄过去的辉煌战绩,陆慕猛地睁开眼,眼底泛着红润和热切。 他想到了了一些让他都觉得可怕的事情,必须得阻止帝玄继续发癫。 再这样下去,他是真的要没了! 他反手抓住帝玄的肩膀,他得提醒帝玄不要发癫! 不料下一瞬帝玄放弃抓他的肩膀,改成抓他的脖子,五指成爪握住脆弱的脖颈。 第22章 绑定朕攻略反派?! 陆慕没想到帝玄会这般做,焦急的神情怔愣了一瞬。 似是不相信一般,他又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 他没有 看错,自己盼了这么久的好友此刻正掐着他的脖子! 陆慕:“……”不敢睁开眼,希望是幻觉。 即便再不敢相信他也得面对这现实,压住内心的害怕后他试图想要唤醒帝玄为数不多的人性:“帝玄,帝玄你冷静......” 有病的玩意,人性不多! 帝玄一脸神色癫狂模样,明明还是那张精致帅气的脸,此刻却格外的……疯批。 黑眸面无表情有些失神,眼尾泛着红意。 眼下红色泪痣肆意妖冶,如此好看的一面落在陆慕眼里就是典型精神病。 有病,非常有病! 帝玄侧身向前贴在陆慕耳畔,声音如恶魔的吟唱,婉转连绵,重复着:“你告诉我,你写的是什么......” 淦! 陆慕只觉得头皮一麻,挣扎的动作弧度都小了一些。 此情此景不禁让陆慕想起一些往事,是之前帝玄跟他说过的一件事。 大学里面鱼龙混杂,图书馆有爱学习的学生,宿舍楼下有偷外卖的「狗」。 帝玄很不幸遇到过一次,他不知是那人不幸还是帝玄不幸。 正常人遇到被偷外卖,顶多校墙吐槽、查监控,帝玄就不一样了,这妮子跟有毒似的。 明明自己刚被偷,晚上她又点了一份。 又点一份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她接下来的操作。 拿到外卖后她在宿舍楼大群问谁的外卖忘拿了,直接发外卖上挂着的纸条,按理这样不可能有人应。 偏偏那偷外卖的吃到便宜,想再占便宜就下去拿,被站在旁边的帝玄直接拍照留证。 然后帝玄装没看见直接让那人拿走了!! 知道为什么吗?帝玄跟他说起时满满的骄傲,她放泻药了。 不仅这样,她直接把拍的照片发给人家导员,就连校墙还有她们那栋的传说——一个偷外卖的小偷被制裁了。 后来他问帝玄为什么那么做,她说了一句恶有恶报。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谁聪明,若非那人偷外卖,但凡那人不贪心,都不可能这样被抓到。 谁说这不是一种双向奔赴呢? 想到此陆慕突然与那小偷共情,不禁感到一阵肚子疼,帝玄纯有病! 两手抓住帝玄的小臂,陆慕正想说什么,就见帝玄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陆慕:“……” 刚放上去的双手迅速放下来,开玩笑这种情况他还是好好坐着吧。 “帝玄啊咱们有话好好说......”陆慕刚想打感情牌,帝玄凤眸一瞥他止了话语。 得,不能反抗不能辩解。 陆慕生无可恋地被帝玄晃着,脑中冒出许多星星,直到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帝玄这才松了手。 碰—— 脱离帝玄的掣肘后,陆慕一下趴在桌上,嘴角流着白沫。 另一边,陆府。 没找到陆今文还被吓了一跳的赵立急忙回到正夫林云身边,低声告诉陆今文逃出去的消息。 听到自己那嫡长子又跑了,林云还未说什么,他身旁的林风倒先出声:“兄长,这对您来说是好消息,风儿先恭喜兄长了。” 林风原本担心陆今文这个回来的嫡子会影响自家兄长的地位,但他没想到陆今文竟这么蠢。 好好的公子不待在后宅,整日外出厮混,今日宴会竟也跑出去,无论是何缘由到底不妥。 捏着手中手帕,林云眉心微蹙柔声问道:“慕儿呢?” 他知道赵慕在当今陛下身边,眼见过了一个时辰人还没回来,他不禁有些担忧。 赵立闻言身体向后缩,嘴里嗫嚅着:“二公子出府了。” “什么?”林云手中的锦帕跌落,侧眸看了一下身后的下人,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多少人知道?” 陆府太师的生辰宴,两个孙辈却纷纷出府,若旁人知道...... 陆今文便罢了,偏偏他的慕儿...... 赵立示意身旁的侍儿捡起地上手帕,他则走到林云身后,揉捏林云的两肩。 “郎君放心,这是表公子告诉奴的。” 赵立口中的表公子正是赵错,林风的孩子。 听到自家孩子知道此事,林风急忙问道:“错儿还说什么了?” 赵立摇摇头:“表公子只说了这个。” “兄长是我没教好错儿,作为兄长他竟让阿慕做出这种事。”林风有些愧疚。 “这不能怪阿错,慕儿这皮猴哪是旁人能劝住的。”想到自己的孩子,林云就是一阵头疼。 自己生的孩子,知子莫若父,他很清楚陆慕的性格。 打小就皮要不是他约束着,说不定还比他那嫡长子还过分呢。 “阿风我们走吧,宴会快开始了。” 虽然担心陆慕,但作为陆府的管家郎君,他还要出去主持大局。 林氏两兄弟止了闲聊,一前一后走出厢房。 唤着各家夫郎入席,林云哪里还有闲心担忧陆慕去了哪。 揽月楼二楼,被晃得差点晕厥的陆慕,半死不活趴在桌上。 他低估帝玄的能力,这妮子力气忒大了些。 刚开始他只是假装害怕,毕竟帝玄再怎么可怖到底还是自己的好友。 第28章 俗话说得好「死贫道不死道友」,自家人总不能过分吧。 脑中混混沉沉的,陆慕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自作多情干什么,帝玄这人没有心! 呼呼声又不见了,就连屋内的烛火都格外明显。 陆慕侧头就见帝玄站在窗边。 窗子没关,甚至还被打开一半,风被她挡住。 绛紫色衣袍被吹起,衣袍猎猎间只见帝玄嘴角噙着笑意。 就连原本沉得可怕的眸子,都凝着一股愉悦。 陆慕哪怕坐在后面,都能明显看出帝玄身上溢出的开心。 他疯了??!!! 揉了揉双眼,陆慕再次看过去,就见帝玄冷着脸看向自己,她身后的窗子已经关上。 果然是看错了。 “好了?” 帝玄闲庭信步走过去,嘴角勾起嘲讽弧度。 同样的动作,半个时辰前陆慕脑中只有害怕,低着头瑟瑟发抖。 如今他却瞧着帝玄故意放缓的动作,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你,我一直都很好!” 欣赏完自家崽子可爱模样,帝玄心情很不错,没了之前的质问,幽幽道:“哦?陆二公子在说什么,朕倒是没听清呢。” 帝玄一下坐在桌前,手指弯曲,懒懒叩在桌面上。 “没什么。”瞧着帝玄再次敲桌子,陆慕认怂道。 “行了,说说目前的问题,”帝玄将袖中字条递给他:“你看看,有印象不?” 字条上是帝玄派暗卫调查的消息,虽说暗卫出手不会有差错,但有原作者在更有保障。 陆慕接过她手中的字条,逐行看下去。 他脑中有原主的记忆,认识这些字。 直到看到一条,陆慕顿住—— 字条上写着「陆榆意图造反」。 帝玄看到他的停顿,好奇问道:“有问题?” “等会......” 陆慕回了一句,埋头继续看。 半晌,他才意味深长地看着帝玄:“这些你从哪调查的,跟我设定的大多相反。” 就他对帝玄的了解,给自己看的一定是她仔细调查过的,但他看得只觉得头疼。 除了人物名对上了外,大多数事情都没对上。 比如造反这件事,在他的剧情安排中,明明是反派陆今文做的。 再比如站在帝玄身后的,一直是陆家。 但在帝玄给他的消息中,陆家成了卖国通敌的罪臣...... 见陆慕一脸复杂之色,帝玄手中敲桌子的动作止住,她在脑中呼唤零六六:“六六,出来。” 一缕白烟慢悠悠从帝玄体内溜出来,陆慕在一旁瞪大了双眼。 那是什么东西? 看出陆慕的疑惑,帝玄慢悠悠道:“那是系统零六六。” “啊?!真有系统?”陆慕一直相信唯物主义观,但穿书和系统接连打击他的认识。 在帝玄体内,零六六就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知道陆慕就是那个作者「木丢丢不想说话」,出来后他一把掐住陆慕。 陆慕:“......” 又来?!!他还 想活呢! 陆慕刚想向帝玄求助,下一刻零六六松开手,甚至向他身后缩。 帝玄本想看戏来着,见零六六的动作顿感不妙,凤眸半眯:“六六你做什么了?”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帝玄没忘记零六六之前失联的事。 摸不着头脑的陆慕闻言急忙侧身,想要让出身后的零六六,奈何他身子向左歪身后的零六六同样跟着向左走。 一来二去,陆慕本就还晕着的头再次昏头转向,最后他趴在桌上休息:“我累了,你们的事情你们解决吧。” 零六六没办法,站在他身后露出上半身,慢吞吞有些不好意思道:“宿主你的任务变了,系统需要重新与你绑定。” 难怪她之前一直感受不到零六六的存在。 重新绑定不算什么事,因为零六六只能与她绑定。 帝玄并不觉得麻烦,她明白系统的规矩,在绑定宿主完成任务前,系统不能绑定其他宿主。 但零六六如此躲着她,明显那任务有很大问题。 不待帝玄继续沉思,系统的消息来了。 【嘀!反派攻略系统零六六申请向您绑定,是否确定绑定?】 攻略?反派?!! 不知为何,陆慕同样听到了这道声音,惊得他一时顾不上自己还昏着的头,猛地抬起身看向身后。 他没听错吧,帝玄绑定攻略系统,还是攻略反派的系统? 重要的是什么,是反派吗?不是,是攻略啊。 就他观察,帝玄就是一个只配孤寡的人。 讨厌麻烦,讨厌亲密,讨厌约定。 感情中最需要的是什么?信任、亲密以及浪费时间。 让帝玄攻略别人,怎么都不现实。 他能和帝玄保持好友关系,还不是他也是这样的人。 若非真有事情,他们一月都可以不联系。 “系统啊,你让她攻略?”陆慕站起身半靠在零六六身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手指对面的帝玄:“就她这样能行吗?” 帝玄同样有些呆愣,她没想到好好的皇权霸业系统竟成了攻略系统。 如果想留下来就得和系统绑定,完成任务才能永久留下。 但攻略反派...... 帝玄垂下眉眼,还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做。 第23章 绑定朕的迷茫 “六六,攻略是任何感情都可以吗?” 为了留下来,帝玄深知自己只有一个选择。 向来如此,她只有一个选择。 “宿主放心,只要亲密值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就可以。” 见帝玄没说什么,零六六扯开身上的陆慕,跑到她身边讨好道。 显然帝玄要同意绑定,陆慕急忙提醒道:“帝玄你要想清楚了。” 他了解帝玄,就像帝玄了解自己一样,虽然之前帝玄是坑了他,但他还是希望帝玄能好好的。 如果绑定了系统,那帝玄不得不为任务靠近反派。 惨的嘞..... 【嘀!反派攻略系统零六六成功绑定宿主帝玄。】 听到系统提示音,陆慕知道这事已经定下来,就算他再怎么劝帝玄也没用。 老实坐回位置上,陆慕等待帝玄接下来的问题。 他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帝玄这么癫人疯成这样,总不至于被暗杀吧...... 确认帝玄绑定后,零六六识趣从房间内退出,他虽然是个系统,但他也会看氛围好吧。 就狗宿主帝玄那一副磨牙找人算账的样子,显然接下来的要谈的事系统不宜。 趴在桌上见刚还一脸怨恨的系统老实走出房间,陆慕不知道系统为什么会化成人,但他也看到了帝玄明显冷下来的脸。 凤眸低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眼里的情绪沉得可怕。 眼下泪痣透着张扬嚣张,看得让人心惊。 眼前人的气场变了,又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位皇帝。 陆慕没再说什么,只是侧眸默默看着她。 沉思许久,帝玄吐出四个字。 “情节变了。” 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或许在她穿来之前就变了。 可是为什么呢?真的是人物觉醒吗? 怎么可能,这不过是她糊弄系统乱诌的话。 若真这么容易人物觉醒,系统还找什么宿主完成任务,直接绑定书中人得了。 那为什么呢? 帝玄一直在想为什么,黑眸越发深不可测。 她为什么穿书,因为想拯救原主...... 帝玄在问自己行事的动机,可捋来捋去都不对了。 于是她决定问问当事人之一,这个世界的主要构造者。 “木头,当初我们为什么写这本书?” 眉心低蹙,萦绕着一股散不去的郁色,帝玄直直看向陆慕。 随着这话问出,屋内的烛火暗了暗,好似帝玄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一样。 “啊?” 没料到帝玄问他这事陆慕低呼一声,直起身揉着鼻子:“这不是你想的吗?你说你想了一个故事......” 闻言帝玄的记忆飘回两月前。 图书馆很安静,除了行人走过的声音外,只有沙沙翻书声。 早上出来时还下着小雨,细细密密的,夏天就连雨水也带着燥热。 短促而热烈,雨后也隐隐现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初见帝玄还觉得新奇,彩虹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行,夏天阳光够雨也多。 图书馆建在山腰上,正是观测的好角度。 帝玄望着透明玻璃外,阳光洒在地面上,一处又一处的小水洼好似一面面镜子,倒映出周围的高楼。 图书馆被周围的建筑包围,前面是水泥路隔着的学生宿舍,后面是学生上课的教室大楼,同样隔着一条水泥路。 帝玄偶尔会在图书馆楼上的露天阳台看书,看累了就默默看过路的学生,看树下悄然盛开的花朵。 第29章 这次她起得够早,占到一楼为数不多的位置。 一楼外出方便,而且背着教室大楼,不会被路过的学生吵到。 至于会想到这个故事,只是因为她刷四级题累了,抬头就见外面的小水洼,倒映着周围,不知从哪滴下的水珠。一下搅乱了水洼,激起一层又一层波纹。 也激起了帝玄内心的荡漾,她想到了一个很狗血的故事。 啪一声,帝玄合上折磨她许久的四级原题,随手拿起一旁的笔记本,握着笔下笔有神一般,刷刷在白纸上写下灵感。 故事很简单,反派设计得到一切后最后被主角制裁。 这也是这本书最初的设定,至于帝玄会写那么多,因为她在选背景。 为了足够狗血,背景发生在女尊国家,反派是男子。 明明是帝玄想出来的,为何是陆慕来写,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们专业不培养作家」,写小说虽然耗不了多少心力,但她会嫌自己写得丑。 自己不能写,她想起还有一个刚认识的朋友,时间不久,也才两个月。 于是帝玄便将照片发给对方,这也就是为何是陆慕来写的原因。 想到这些,帝玄摩挲中指的动作顿住,她常常带着戒指,思考时也会下意识去转它。 眼下她虽穿书了,中指上干干净净,但她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习惯。 坐在她对面的陆慕同样看到了帝玄面上怎么也掩不住的尴尬,撇撇嘴:“想起来了?” “嗯,可是......”可是为什么呢? 帝玄眼中闪过犹疑,一瞬又被否定。 无论她创作这个世界的初衷是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帝玄对于这份解释有些怀疑,可记忆告诉她,陆慕说得很对。 她是这个故事的真正讲述者,这个世界也因她而存在。 可没有她,这个世界就不会存在吗? 陆慕看着帝玄两脚一蹬直站起身,连衣角褶皱都没有顾及。 她快步走向窗边,打开窗子身子向前倾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似没有看到想见到的,帝玄垂下眉眼慢吞吞关了窗,就连步伐都有些无力。 “怎么了?!黑子你在看什么?”前一刻帝玄还沉着脸跟他逗乐,如今却只见迷茫,陆慕情急之下直接喊了帝玄的外号。 她素来喜欢用「不白」做网名,不白就是黑。 帝玄没搭理他,也没看他,转了方向朝门口走去。 推开门后也不走出去就站在那里,不过她周身弥漫的迷茫散了。 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一般。 “黑子?”“黑子?” 见帝玄傻傻站在门口,陆慕实在坐不住跟过去,就见先前见到的系统 好像是叫零六六,正在扒拉反派也就是他兄长陆今文。 零六六:“......” 至于他面前的帝玄嘴角噙着笑,就连眼里都有了温度。 见着他,陆今文像是生气一般偷偷瞪了他一眼,等陆慕看过去,就见陆今文可怜兮兮地任由零六六扒拉。 陆慕:“......” 自己写出来的是什么玩意自己清楚,就算帝玄说剧情变了,人物的性格总不会变太多,陆慕很确定刚才陆今文就是瞪他了! 陆慕:这届反派最不乖了!! 众人面前他不好喊帝玄,只好偷偷挤眉弄眼示意帝玄。 奈何眼睛都要抽搐了帝玄还没明白他,甚至低笑出声:“陆慕你若觉得冷便先进去。” 陆慕:“......” 他那是冷吗?不是! 他只是想提醒啊! 帝玄这玩意就是眼瞎! 陆慕没有走还是站在帝玄身边,帝玄依旧看着身上挤着零六六的陆今文,眼里的迷茫一点点替换成庆幸。 比起之前的自欺欺人,她好像有了不同的想法。 她在想,如果没有她世界就不存在的话,那不在她设想之中的人怎么办? 除了帝玄,其他人都是陆慕创造的。 她只是提供了一个灵感,故事真正创造于陆慕之手。 那凭什么说是由她创造的呢? 帝玄把自己绕进了一个胡同里,一个关于这个世界由谁创造,谁是真正主宰者的胡同里。 就算把自己绕晕了她也没琢磨明白,就像她怎么也捋不清自己的动机一般,很乱,很乱,乱得一团糟。 但有不同的,她穿书后有不同。 那就是反派陆今文! 她之前还很嫌弃他的,可第二面她莫名有些喜欢这个孩子。 对,反派,陆今文! 这一瞬帝玄迫不及待想见到他,可等她跑到窗边时,下面早不见陆今文的身影。 她之前见到了的,他站在一个卖玩耍的小摊前,拿起一个浅绿色的蚂蚱,看样子应该是用草叶子编的。 可陆今文动作却十分小心,好似在拿什么贵重东西一般。 暗一跟他在身后,抬头看到帝玄后,上前一步给那小贩碎银。 是帝玄授意的,陆今文这样子确实很像一个孩子。 贪玩而又充满好奇,看得她心软,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下面小贩还在,只是那个左顾右盼的少年不见了,跟在身后穿着黑色飞鱼服的暗一也不见了。 依旧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只是少了两个人而已。 一个少年和一个暗卫。 来来往往的也有少年,也有小心跟在身后的小侍,可偏偏少了帝玄此刻无比想见到的人。 她好像明白了。 为什么嫌弃陆今文的演技,因为那时候的她只是帝玄,她还没有入局。 如今她是安国第九代皇帝仁和帝,是一国之主。 认识到自己身份后,无论是遇到暗杀还是投诚,帝玄只觉得心累。 从此她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她总得给自己留个念想,找一个依靠。 自然而然的,她看到了陆今文。 这时他不再只是反派陆今文,也是帝玄的任务对象,在这个世界第一个与她紧密联系的人。 她需要阻止陆今文的黑化,否则她的任务失败。 失败的后果只有死。 现实里的身体已经被她给了系统,这是穿书的代价。 「无法返回现实世界」。 因着这层关系,帝玄只好安慰自己就当养一个崽子,至少崽子得养得心理健康吧。 自我催眠多了,见到陆今文故意装出来的可怜,帝玄丝毫不认为假只觉得自家崽子惹人怜爱。 她一直清楚陆今文是什么样的人,可这时候她不需要再知道,她只用知道自己必须保护陆今文。 为何是保护,因为要阻止黑化。 她主动将自己的希望系在陆今文身上,可她没有见到陆今文,她的希望呢? 关窗时,帝玄一直在想自己的希望还能是什么。 她想不到,她跑了。 她只想跑出门,去找找那个寄托她希望的少年。 她见到陆慕张合着嘴巴,好像在唤她,可她听不见。 魔怔一般只想跑出去,去下面找到刚才的那个少年。 推开门后帝玄傻了,少年就站在门口。 只是他面前的人有些碍眼,若非陆慕跟上来一直在提醒她。 帝玄可能就任由自己发昏的头脑胡作非为——上前掀开那个碍眼的人。 第24章 证明你是我在异乡的证明 脑中逐渐清明意识回归,见着少年身上的零六六,帝玄暗骂自己蠢了,忍不住低笑出声。 笑声如深涧清泉,清脆而欢快,冰凌凌落在石间。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几人反应前帝玄急忙止声,不过她的眉眼间还盈着肉眼可见的愉悦。 若让六六知道她竟觉得他碍眼,不知道蠢统子又会怎么闹呢。 陆慕提醒她本是好意,可他一直挤眉弄眼的,有点...... 搞笑。 帝玄:“......” 她本是笑自己,后面是笑陆慕。 身边人一直没意识到自己的窘样,帝玄主动给了台阶让他先进去。 就像陆慕为她着想一般,帝玄虽然喜欢坑陆慕,同样希望陆慕好好的。 有一种友情是,我可以开你玩笑,笑话你,但别人不行。 她不是不懂陆慕在提醒她,可眼下她们不能表现得过于亲密,楼下的人会看到。 她那位好大臣,今日的老寿星陆榆派来的人,此刻正在楼下。 想也知道,今日她在陆府跟陆慕独处的事,定是被那位老狐狸知道了。 人估计也是跟着陆慕来的,有暗一跟在陆慕身边那人不一定能跟到的。 可惜暗一得跟着陆慕,所以只能让那人跟着,至于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是自己的本事了。 回想自己见到陆慕后的反应,帝玄确认没有任何破绽。 陆家两位公子会与她相遇纯属偶然,陆今文是偶然,至于陆慕就不是了。 明晃晃寻到揽月楼,怎么看都像是来出气的,但可不是她故意勾搭陆家公子。 第30章 陆家公子来揽月楼,相信陆榆那个老狐狸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告诉其他人。 未出阁的公子哥跑来揽月楼,旁人若知道只会道陆家不会教养孩子。 这其中跟她有关系吗?没有。 便是有那又咋了,她是皇帝,那老狐狸再怎么样还不是只能憋着。 不过...... 陆榆还真是......够嚣张。 派人进宫给自己下毒,还能派同样的人来监视自己。 看来还是原主的威慑不够,让这些人没把她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帝玄轻扯唇角露出嘲讽笑意,黑色眸子浸着冷意,面上仍是一副笑意吟吟:“六六,松手。” 暗一闻言上前拉开零六六,低声说了什么,零六六瞪大双眼,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帝玄。 暗一跟他说:“主子有令,命你我去抓前几日宫内下毒的人。” 前几日,皇宫。 零六六之前一直躲在帝玄体内,自然清楚暗一说的什么事。 若说帝玄有什么异常的话,只有三日前下早朝后。 她明明夹起了那汤包最后却放下,甚至还换了双银箸。 当时零六六只觉得帝玄有毛病,如今细想直觉后背发凉。 那个灌汤包有毒?!! 他是系统不仅没有检测到,甚至还因为帝玄的玩笑话出手电击惩罚她。 如果帝玄没发现,自己的任务早失败了,他哪有机会...... 零六六虽然化成人形却没有人的情感,这时候他却又喜又怨。 帝玄能发现这个问题,说明她有自保能力,至少不算普通。 这对打算靠自己奋斗完成任务的零六六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惊喜,同样的也是一个警醒! 他没有察觉到的问题帝玄发现了,那她也有可能骗自己。 想起刚穿过来那会帝玄的闹腾样,零六六越来越觉得帝玄深不可测。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时候帝玄好像在演戏。 她知道是两个人一起穿书!! 所 以那时候主动说出跟作者的关系,甚至各种暗示寻找作者的话。 若非帝玄看不懂这个世界的文字,零六六都快怀疑帝玄就是原主,书中那个暴君。 年少登高位,多疑嗜血是帝王逃不开的枷锁。 书中的「帝玄」比之更胜一筹,无论忠臣叛臣,在她手中不过一句玩乐。 八岁射杀大臣,别的帝王追求善待臣民。 这位帝王喜欢善待自己、磋磨臣子。 所以......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别说那些被震慑住的臣子,他一个看书的系统看的都咬牙切齿,恨不得那位暴君早点死。 明明暴君的命运很惨,不知怎得就是可怜不起来,只让人恨得牙痒痒。 可恨之人自有可怜之处,可通篇下来暴君的可怜比起她的凶残简直不足一提。 偏偏暴君很聪明,大大小小躲过许多次暗杀,暗杀的人连她衣角都不曾碰到。 直到反派陆今文起兵造反,这才将暴君拉下皇位,可谓大快人心。 但便宜宿主不是那个暴君,零六六很清楚这点。 暴君多疑易怒,小小年纪便郁气缠身。 帝玄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孩子气,准确来说是稚子之心。 真诚、轻狂,那是暴君怎么也不会拥有的东西。 但同样的,帝玄很聪明。 之前故意装脆弱骗他绑定,是与不是他不知道,总归是他单纯了。 不过就算帝玄骗了他,他也不能绑其他宿主。 他没能量了。 只有一个选择,绑定眼前人,也就是帝玄。 害怕、迷茫,这是零六六初次见帝玄的印象。 深不可测是他目前的看法,帝玄好像很简单,只是想摆烂当一条咸鱼。 却又很复杂,能躲过别人精心安排的暗杀,还能发现跟踪的尾巴。 一点也不像系统调查出来的资料,一个普通女大学生会有这么多心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 帝玄好似站在人群外看透所有,一声不吭只静静看着。 直到火星燎到自己身上,她才慢吞吞挪个窝继续蹲着。 若说之前他觉得帝玄只是一个孤单的孩子,如今却是满满的矛盾。 但这些都不是他该管的事,他的任务是帮助宿主丰富剧情和改变结局。 原本只需要改变原主的结局就好了,可惜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并不明朗,若要改变结局就得补充缺失的剧情。 就像原主的下位是结果,这其中就少不了各种原因。 如今那些原因没了。 但结局不会变,若要改变只能一步一步改变原因。 除了这些外,零六六不愿再多想。 他的宿主是帝玄,记住这一点就好。 思及此,转身跟在暗一身后的零六六回头,偷偷盯了一眼帝玄,她正跟陆今文说话。 “你先在外面站会,你父亲的事......”帝玄侧眸看了一眼里面的人,面上波澜不惊道,却被陆今文打断。 帝玄原想着让暗一转告给陆今文,经历方才那一番她如今只想多同陆今文待一会。 因而免不了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原因,方才的话就是她找的理由。 可惜让陆今文破坏了,若是从前帝玄少不了有一丝怨气的。 如今她只是安静看着陆今文,嘴角勾着笑意。 “陛下,我已经知道真相了。”所以,没必要遮掩。 前世他不知道真相,直到自己跟陆榆她们谈崩。 皑皑白雪地,他跪在上面。 身上的衣裳本就单薄,寒气止不住地涌入体内。 更让他心寒的是陆朝的话,他那明面上的母亲,眼神嫌恶地看着他,一点一点说出真相。 “今文你不愧是我的好孩子,听说你还在查他怎么死的?” “看在你为陆家做了这么多贡献的份上,为母就告诉你吧,你的父亲是为了你死的。” 想到什么事,陆朝原本笑着的脸一瞬沉下,刻薄阴狠。 “那个贱人竟然骗我!他竟然带着孽种入了我陆家!!” “他死有余辜!!” 那时刚知道真相的陆今文很是崩溃,他想过是陆府的人,怀疑过正夫林云...... 可当知道真相时,他只感受到一阵恶寒,他的母亲杀了他的父亲。 那个可怜的男人死于自己枕边人。 看着陆朝气歪的脸,显然过了几年她还记恨着自己的父亲。 陆今文直如劲竹的腰身弯曲下来,比起身上各种刑具带来的痛,真相更让他痛苦。 回忆起当初那份痛苦,陆今文忍不住颤抖,白色衣袍下少年瘦削的身体绷紧,丝毫看不出什么异常,除了少年背在身后的左手。 好看的桃花眼染上红痕,里面水波荡漾,不是柔情。 帝玄狐疑看了他一眼,只见少年神色平常,收回打量的目光,“放心,朕会替你讨回公道。” 说完帝玄克制住自己想要将人抱住的冲动,她转身向屋内走去,丝毫不在意还敞着的门。 下一刻门被陆今文带上,他靠在门外,终于忍不住地浑身战栗。 这一世他还是来迟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直到此刻他才有了一些踏实感。 他对陆家的恨,对帝玄的感恩。 皓齿咬住破皮的下唇,本就隐隐有血珠流出如今更加明显。 少年面色十分苍白,唇瓣却很红艳。 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破碎而美丽。 可惜帝玄并没有看到这一幕,此刻她正在跟陆慕商量对策。 说是商量,更像是通知。 陆榆既敢派人暗杀她,那说明她谋反的时间近了。 偏偏陆慕和陆今文都是陆家人,她想保住他们,只能让他们跟陆家断绝关系。 因此帝玄正在问陆慕关于原文中的剧情,“木头,长话短说,原主当初是怎么被拖下台的?” 陆慕还在为帝玄赶自己生闷气,两手趴在桌上轻哼出声:“你怎么不问你的系统?” 但见着帝玄越发和善的目光,凤眸半眯嘴角扯出笑意,怎么看怎么和善。 陆慕有些认怂吞吞吐吐道:“就反派偷偷养私兵,趁邻国入侵边境武将都被派出去,联合其他人一起攻了皇宫。” 武将都被派出去?! 帝玄呆愣在原地,站在陆慕身边,一脸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 武将,被派出去,然后皇帝下台...... 深吸一口气,帝玄缓过来转身抓住陆慕的双肩,在他惊恐的表情下死死捏住他的两肩,将陆慕从凳子上拔起来。 动作很快,陆慕还保持着抬头望她的动作。 “啊啊啊!木头你告诉我,你在说什么?”一边吼着,帝玄忍不住前后摇晃。 终于不是左右晃,陆慕神色有些欣慰。 他睁着一双死鱼眼一眼一板道:“我说反派是因为武将不在才成功的,刚好是中元节皇宫负责巡逻的禁卫大半休假,这有什么问题吗?” 第31章 禁卫休假?!!! 帝玄只想叫出声,她错了,这还不如自己来写。 这下她也不想再问什么了,照陆慕的逻辑来看,一切都得为反派谋反创造条件,至于合理性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这样的逻辑小说不崩才怪,帝玄难得理解零六六。 难怪当初她说自己认识作者时零六六怎么也掩不住的杀意。 别说零六六了,如果让她看到这本小说,一定给作者发刀片。 一次都不够,她要月月发!! 真的够了! 神如经作者,低智小说,就这样陆慕还写了十多万字,帝玄实在有些佩服他。 第25章 证明朕小发雷霆,先抓下毒者 五体投地的佩服。 帝玄鄙夷的目光毫不遮掩,很是显眼刺痛了陆慕的自信,沉默片刻后他甩出一个问题:“那你说原主要怎么下台?” 是他没常识吗? 都怪帝玄,原主那身份那经历搁哪一本女尊文都妥妥的大主角。 少年帝王、臣民顺从(虽然是因为害怕),就这么一个角色想塑造成配角他头都快扣烂了。 好不容易有点性格上的缺点,他不得放大这方面,直接改成大暴君,至于基本的他没动。 他是一个讲究民主的人,但 凡知道有一天自己会跑到这本小说里,他怎么也不会听了帝玄的鬼话。 帝玄还算好了,好歹活到后期了,他可是前期就死了。 反派逼宫就是他的死期! 陆慕如惊弓之鸟一般侧头看向门外,顾不上自己还被帝玄抓着,放低声音小心询问:“你刚才跟反派说的那话啥意思?你真要和他合作呀?” 反派是好看了一点,一张脸如同工匠手里的玉石,精致白皙,线条流畅。 为了形成反差,他还特意将他塑造成了那种表面可爱款。 可反派是什么玩意他还不清楚吗,他现在的屁股还在阵阵发疼,呵呵呵。 看帝玄那样子,怕是完了。 “你不会又想养孩子了吧?”见帝玄迟迟不说话,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陆慕颇为惊恐问道。 帝玄真乃神人也,旁人玩乙游看老公,她倒好,纯纯养儿子。 养儿子啊!!! 乙游里面养儿子,还真是小刀捅屁股——开了眼。 帝玄轻咳一声收回手,她随意瞥了陆慕一眼,慵懒不自知。 陆慕突地坐在木凳上,屁股上传来疼意,不待他揉便听到帝玄要了他命的话。 “怎么,不行?” 眼里没有波澜,好似在说什么寻常事。 但是寻常事吗?不是! 这时候哪还管什么屁股,陆慕直接站起身。 命运格外的相似,上一刻帝玄还在质问陆慕,下一瞬二人的位置便换了。 陆慕比陆今文年幼一岁,身量却比陆今文高上一些。 他的额头刚好够到帝玄的耳边处,因此他抓住帝玄的两肩并不算费力。 比起帝玄幽幽的询问,陆慕念经式质问更为可怕,尽管念着门外还站着旁人他的声音被刻意压低。 “帝玄啊帝玄啊,你告诉我,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他是谁吗?大反派陆今文,你以前怎么说来着,哦「就这种性格狗都不爱」。” “告诉我,你瞧上他什么了?他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你身下的龙位还想坐吗?将来他会篡了你的位,告诉我你是图他让你成为废人,还是图他让你性命不保!!” “你疯了!人家反派年轻是年轻,就算是个孩子又咋了,他十六了,这种还能叫孩子吗?!!” “帝玄......” 陆慕没敢晃她,上下唇一开一合就是不停叭叭,念着念着察觉到对方迟迟没说话,抬头就见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单薄眼皮半垂,眼尾微微上扬,仿佛看见了什么乐事。 “不说了?”帝玄伸手拂开搁在自己肩上的两只手,陆慕只得顺势坐下。 帝玄难受地揉了揉眉眼,好似经受多么大的摧残。 她还是低估陆慕了! 她虽知道陆慕的战力,当初她缠零六六那一套也是向陆慕学的,但实在没想到这货能这么能唠。 太能说了,有空可以让他和一空聊聊。 不知怎的,帝玄突然想起那个自称要来帮助自己的预测一脉的法师。 “木头,书里关于观星斋的事你还记得不?” 观星斋? 陆慕原本大大咧咧坐在木凳上,闻言揉了揉后脑勺,一脸疑惑:“你说啥?” “观星斋。”帝玄颇有耐心重复一遍。 “如果我说......”陆慕收了翘着的双腿,慢吞吞道:“我不记得了怎么办?那小说都写完好久了,具体的......我还真忘了。” 说完他两手放在膝上,乖得像上一年级的小朋友,只不过脸上有些怎么也掩不住的尴尬。 如果帝玄早些时候问他这些,他或许还记得。 但这本小说他就写了半个月,也不算砍纲直接狗完大结局。就算记得什么,也就个别人物还记得。 主角配角都是他创造的,但配角很少写剧情难免就会忘记。 “......六。” 帝玄也料到了这种情况,原本她只是想改变原主的结局,对于是否知道剧情她也不在意,但目前明显剧情都歪到月球去了。 毫无穿书打坏人的爽感,直到现在帝玄仍觉得一片迷茫。 除了知道陆榆那老狐狸不安好心外,剩下的她一点都不知道。 零六六本来是皇权系统却变成攻略系统,若按帝玄往日的性子,任务完成不了便算了。 可潜意识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劝她坚持下去。 她拯救原主的目的也没达成,一来二去只能被迫接受现状,不知怎的一到这世界,她只觉分外熟悉。 “我靠黑子,发现一个问题!”陆慕突然喊出声,打断帝玄的沉思。 思路被人打断帝玄没什么反应,配合问道:“发现什么了?” “你把反派当孩子养,他是不是比我低一辈了,可是他又是我哥,这辈分不就乱了吗?” 陆慕说得格外兴奋,好似找到了什么大发现。 “六。”帝玄忍不住浇了盆冷水,“有这时间你不如多回忆下剧情。” 不待陆慕再说什么,门外响起敲门声,三长一短。 “主子。” 声音清脆而冰冷,是暗一。 “行了我让暗卫送你俩回去,后面你想到什么了直接找陆今文,让他传消息到揽月楼来。” “哦行吧,揽月楼记住了......”陆慕一惊一乍,好不容易坐下又站起来:“你让他来这?!” 他记得帝玄是想养孩子的,但让人来花楼...... 陆慕突然有些同情陆今文。 帝玄没好气道:“你能轻易出府吗?六六以后就在揽月楼,你也可以自己传消息。” 闻言陆慕神色更加古怪,帝玄不仅让反派来花楼,竟然还将自己的系统送到花楼! 可惜帝玄只看见面纱上他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丝毫不知道陆慕对她的误会。 等到后面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帝玄恨不得给自己两下,瞎说什么。 “知道了。”陆慕跟在帝玄身后,抢在帝玄前面推开门,动作说不出的谄媚。 帝玄:“......”能说不认识吗? 门外的几人同样一阵沉默。 陆今文:“......”他弟疯了? 暗一、零六六:“......” “咳咳,”帝玄轻咳两声打破沉默,看了一眼一旁的零六六,后者会意走到帝玄身后。 见状帝玄手中把玩暗一递过来的手串,给陆今文介绍道:“他叫玄六,若有消息你可以传给他。” 帝玄也没有办法,原主是皇帝总不好天天出宫,这也是她接受揽月楼的原因。 出不了宫,但总得宫外有人不是。 揽月楼是她专门安置在宫外的耳目。 虽说跟影谈好了,但零六六还是得待在这里。 揽月楼既敢给其他人投诚,说不定哪日就把自己卖了。 对于影,她没有那么多的信任,左右她也只是短时间缺人。 至于暗一,在帝玄接过她递出的手串后,右手提着刚抓住的人走进厢房里面。 陆今文半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声:“好。” “时辰不早了,今日是老太师的寿辰,二位小公子不便在外逗留,六六送他们回去。” 帝玄说得有理有据,丝毫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多谢。”轻咬住下唇,陆今文笑得有些勉强,偷偷抬头看了帝玄一眼转身离开。 倒是陆慕松了口气,语调活泼:“再会。” 仗着陆今文已经转身,他还拍了拍帝玄的肩才离开。 “六六,我等你回来。” 在玄六跟上去时,帝玄冷不丁说了一句。 声音很小,陆慕也听得模模糊糊,知道帝玄又想折磨人了。 第32章 不对,这次是系统。 待玄六跟上来,他一副哥俩好地攀上对方肩膀,小声说道:“帝玄就这样,辛苦你了。” 玄六闻言只想躲开,他真的服了。 可惜陆慕没感觉到,还继续说道:“我告诉你,帝玄就是......” “陆慕。” 帝玄懒懒靠在门边,动作慵懒随意,喊了一声。 随后进房间,关门,一气呵成。 陆慕身子却有些一僵,脖子慢吞吞转动,就见房门紧闭。 至于玄六趁机挣脱开陆慕的掣肘,两步上前跟在陆今文身后。 一个是反派,一个是原作者,偏偏都和宿主有关系。 玄六对后者的怨气更大,该死的作者啊! 还跟他吐槽便宜宿主,他一点都不敢吭声,因为宿主听得到。 但他不告诉笨蛋作者! 这也是为什么暗一敲门的原因,通过玄六帝玄也能 知道外边的情况。 帝玄在房间内一面和陆慕商讨事宜,一面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暗一不过唤了一声陆今文,帝玄就发现他们回来了:“六六,让暗一敲门。” 二人本打算站在外面继续等,玄六甚至颇有耐心地观察暗一手中的人。 眉目清秀,即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涂黑了肤色,玄六还是一眼认出这是帝玄之前盯着的宫侍。 系统认人有独特的方法,在玄六看来这些人都是一团数据,这也是为什么系统能带着宿主穿书的原因。 系统本来就是一团数据,至于书中世界也是用数据创造的,因而玄六可以拥有身体,书中人物归根结底和系统没什么两样。 至于为什么选宿主穿书,他们虽然不能提供什么金手指,但可以让宿主在书中活着。 一般他们选择的宿主,都是拥有极强求生欲并且命不久矣的人,这样即便知道无法返回现实世界那些人也不会过分眷恋。 能继续活着,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房间内,暗一见帝玄走进来,上前解了那人的哑穴。 匍匐在地上,那人不断求情:“陛下陛下,饶了奴吧。奴错了,您想知道什么奴一定说......” 第26章 证明朕被造谣了! 不待那人继续说,暗一上前反手将那人堵住,口中堵着的黑色布料不知从哪拿的。 “呜呜呜......” 那人还想继续求饶但见帝玄慢慢低垂冷凝的眉眼,没来由一阵害怕。 在她面前的是当今圣上,少年幼帝的威名旁人不知,她们这些在宫里待过的知道,尤其是她还曾是这位的下属。 对于叛徒,只会赶尽杀绝! 吟留面上神情有些灰败,她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全身卸了力跪在地上。 “不挣扎了?”剑眉单挑,帝玄捻着手中珠串,语气嘲讽。 眉心间却有些慈悲神色,无论是暗一还是地上跪着的吟留都不会认为帝玄是个善人。 “吟留,朕待你不好吗?”神色平淡,帝玄缓缓问道。 暗一站在帝玄身后,见着昔日伙伴跪在地上。 说不上没有情绪起伏,眼里有不忍,亦有痛恨。 五年前,帝玄废除戏龙营。 戏龙营是如今暗卫营的前身。 戏龙戏龙,为龙戏,侍君。 皇权之下,危险几伏,戏龙卫便是为君死士。 吟留,即地上跪着的人。 戏龙营里的人不是孤儿便是被人卖进去,无依无靠,这样也不会被人威胁。 同样当戏龙营不复存在,数千人不知该去何处,除了暗一等誓死追随帝玄的人,大多被安排进宫里。 仍是下人,做着侍奉人的事,但不会有性命朝夕不保的情况。 吟留,便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是面前人给了她们一条生路。 吟留挣扎着摇头,在暗一抓住她时将她的内力封了,如今她就连挣扎都觉费力。 吟留很想说否认,可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有些呆愣。 她想起来了,是她亲手将毒药抹在银箸上的。 见血封喉的剧毒。 帝玄同样想到了前几日的事,冷嗤笑出声:“离恨苦,这味毒你从何处寻到的?” 离恨苦,是宫廷禁药,服之三日内五感尽失、身体溃烂而死,因太狠毒数年前便被禁用。 调查这毒用了些时日,因而帝玄迟迟没有派人抓捕她。 没想到得到一个意外之喜,好好的宫人竟出现在陆府。 那时吟留就跟在陆朝身后,虽然有过易容的痕迹,但戏龙营的人不会认错彼此。 不巧,暗一正是从戏龙营出来的,还正跟在帝玄身边,一眼便认出吟留的身份。 帝玄并不打算给她回答的机会,毕竟答案总会知道的。 一袭紫袍雍容华贵,帝玄随意踮起脚,神情自然平静,好似在说什么有趣的事。 黑眸泛着冷光,纤薄唇瓣缓缓吐出几个字。 “将她带回戏龙营。” 闻言吟留神色十分惊骇,挣扎幅度变大。 右肩碰的一声跌在地上,这时候她顾不得伪装,双眼死死瞪着帝玄。 绝望,不可置信。 戏龙营?!! 五年前便被废除了,怎么可能? 可惜没人回答她,两名暗卫,准确来说是戏龙卫将吟留拖了出去。 一道水痕蜿蜒至门口。 是吟留留下的痕迹,她被吓失禁了。 黄色液体混着红色。 瞥着地上的痕迹,帝玄只是收了收衣角。 戏龙营被废除?这不过是原主面上为了糊弄别人做的事,暗地里戏龙营一直存在,不过很少加入新鲜血液。 五年前留下的数百人,经过秘密训练后,只留下五十余人。 这件事待在帝玄身边的暗一也知晓,比起之前的训练模式,改版后的方法更加温和。 坚持不下来的暗卫,会被服用密药失去记忆。 如今的戏龙卫,人数庞大而且不止在内力要求高。 暗一很清楚吟留在害怕什么,她在怕戏龙营养蛊式的训练方式,更怕戏龙营令人丧失半条命的拷打。 可惜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但暗一不会说。 众人对戏龙营的记忆还留在五年前,留在帝玄还未真正接手前。 关于戏龙营一事,也是为数不多帝玄的设计。 看着地上的水渍,帝玄没来由迷茫。 她好像又发现了一处矛盾点。 “暗一,朕做错了吗?”支着下颌,帝玄漫不经心问道。 明明是迷茫,暗一站在身后,只能看见帝玄慵懒随意的动作。 侧颜精致冷酷,剑眉轻扬,狂傲不自知。 暗一:“......” “属下不知。”暗一只得一板一眼道。 话虽那般说,暗一转身开了一侧的窗子,房间内奇怪味道,铁锈味,和一股骚臭味,没了痕迹。 只剩下地上还未干涸的水痕。 余光看着暗一的动作,帝玄突然想起自己早上的话,她问暗一的话。 “暗一现在说说你的故事吧。” 现在她很想听听。 在她看来,戏龙营是她随意的想法,她很想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影响。 帝玄逐渐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过于熟捻,好似她曾来过一样。 可零六六和陆慕的存在,时刻提醒她,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份熟悉感没有来由,但帝玄还是照单全收。 对于一个孤僻的灵魂来说,无论是什么都是有趣的。 当初她在零六六面前展现的孤单并不是伪装,但比起害怕,帝玄更喜欢随遇而安。 好的坏的,总能找到自己的安适处。 见暗一要走到自己身后,纤细手指随意敲在桌上,一侧还有一个位置。 无需帝玄多说什么,暗一直接坐下。 黑色飞鱼服穿在她身上,脊背挺直目露凶光,怎么看怎么冷酷。 却又有些温情,素来毫无起伏的语调难得温和。 “属下是个孤儿,后来被陛下救了。” 暗一口中的陛下,是先帝,也就是原主的母亲。 帝玄捡了一条疯狗,这是朝中人秘而不宣的事。 八岁登位,一箭震慑万民。 然后暴君身后又跟了条疯狗。 暗一表面上跟在帝玄身边,禁卫统领正一品官阶,实则都知道她就是帝玄手中的暗卫。 关于暗一的来历,朝中大臣不乏打听者,寻到的都是这个消息。 这或许能骗到其他人,唯独帝玄,这个对暴君心怀亏欠的人,她明白这不是真的。 嫡系皇室血脉只有一人,那人还是一个暴君。 帝玄虽不知原主到底有什么经历,单凭她看小说的经验就走到此事不简单。 果然,暗一随后的话也验证了帝玄的猜想。 “陛下说,主子身边需要知心的人。” 第33章 所以,她来了。 以戏龙卫的身份,被送到帝玄身边。 五年前正好是戏龙营训练五年之期,没通过的种子会 被抹杀,帝玄在那时改了规则。 五年之期是戏龙营训人的方式,数千种子经历五年培训,通过考核的被送到帝王身边,成为帝王手中利刃。 历来五年只出百余戏龙卫,剩下的沦为暗狱里的花肥。 暗一第一次见到帝玄时,她已经成为戏龙卫三年。 众人只知年轻帝王轻狂,挥手罢了戏龙营不给自己后路,竟用不知来处的人做心腹。 暗一戏龙卫的身份,在先帝驾崩前被抹除,帝玄登位那年,暗一重新进入戏龙营。 这也是先帝的意思。 暗一同样将这些告诉帝玄。 先帝遗令——若帝玄询问,可告之。 暗一虽然不知道帝玄为什么等了五年才问她这些问题,但对于帝玄知晓自己的存在,暗一心知肚明。 她是先帝为帝玄留下的最后保障。 懒懒听着暗一的故事,帝玄身体微微向后倾,凤眸半眯,好似在休憩,却冷不防地插了一句。 “那你何时进的戏龙营?” 五年驯养,暗一经历了两次驯养。 十年时间,帝玄不禁有些唏嘘。 十年啊,若搁她那个世界,就是从初中到大学毕业的是十年。 这么多时间,暗一却只能待在戏龙营。 “属下五岁进的。”不用帝玄继续问,暗一继续说:“属下服用了秘药,隐瞒年岁。” 按年岁来看,她已经二十有余。可因为服用密药,暗一的骨龄只有十五岁左右。 什么密药能改变一个人的骨龄呢? 帝玄突然想到向自己投诚的一空法师,观星斋预测一脉。 观星斋为皇室服务。 “观星斋?” “是的,主子。”帝玄已经猜出观星斋的存在,暗一也不再隐瞒:“属下不知观星斋在其中的作用,但预测一脉一直归顺皇室......” 这也是暗卫没有抓捕一空的原因。 表面上,观星斋与世独立,不与任何一方势力有染。 实则观星斋早就是皇权一脉的势力。 可帝氏皇族,除了帝玄这个皇帝,还有不少王爷。 这些人都是先帝的兄弟姐妹,偏到帝玄这一代,先帝只有一个孩子。 若非幼帝手段强硬,皇权早就落到了其他一脉。 而观星斋也因此势力大分。 虚着眸子,帝玄暗暗捋时间线,发现一处异常:“观星斋出事了?” 若预测一脉归顺皇室,但观星斋不仅只有预测一脉。 一空突然现身寻她,抛开那些疯言疯语不谈,单是私下寻找就不太对。 既是皇室的势力,若想见她可以在皇宫,而不是在这。 揽月楼再怎么好听,还是花楼,更可以隐匿消息。 想到这,帝玄只觉一阵头疼。 能提前蹲守在揽月楼,预测一脉的实力确实厉害。 但更多的是不虞,她的心思这么容易被人猜到,说不定哪日她就没了。 无声无息之中,被人除去。 皇权斗争向来激烈,帝玄逐渐适应当前的身份,甚至在释放原主后,一点点渗透进原主的性格。 这时的她是异世界的帝玄,也是书中的暴君。 同样的,帝玄也逐渐获得原主的记忆。 这也是她能够行事自如的原因,有原主的记忆在提醒,她怎么也不会翻车。 这件事帝玄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陆慕。 至于系统,帝玄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 若非她一开始故意的藏拙,说不定还得不到绑定。 暗一接过帝玄的话:“观星斋斋主死了,传言是您下的手。” “朕?” 暗一:“是。” 第27章 证明朕听八卦了 要不是确定暗一是绝对的自己人,帝玄都快怀疑自己捅了麻烦窝。 无论是反派陆今文,还是无缘无故出现的新剧情,都在暗示一切都与设定脱轨。 明明穿书是帝玄自己选择的,可随着她在这个世界的停留,她需要解决的麻烦越来越多。 被迫地面对一切。 可以挣扎,但挣不开。 房间内烛火摇曳,昏暗的影子影影绰绰,正如帝玄彼时不住摇摆的内心。 因为与零六六绑定,无论隔了多远,帝玄都能与零六六交流自如。 此刻她正在询问零六六。 “六六,关于这本书的剧情你还记得多少?” 在和零六六勾心斗角试探中,她知道零六六看过原著,比起她和原作者陆慕,零六六对剧情的熟悉度更高。 楼下热闹再起,声音纷杂,但有一个人一直被唤着。 ——妙音公子。 那个在影房间里,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一身白衣清贵无比,更引人注目的是冰冷面具下更为淡漠的眼睛。 剔透好看,好似一对琉璃珠子。 这双眼,总给帝玄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她不记得自己在哪见过这双眼睛。 暗一站在一旁,正在为帝玄介绍观星斋斋主之死的悬案,丝毫不知道帝玄的思绪飘到了楼上。 “观星斋斋主名不露,是一空法师的继父,上任斋主不名是一空法师的母亲......不露斋主素来与一空法师不对付......” 不露斋主突然暴病而亡,一空法师的嫌疑最大,这也是堂堂法师竟到揽月楼卖艺的原因。 身为观星斋最为神秘的预测一脉,人少却实力最强,这也遭到许多门人的嫉妒。 好不容易能抓住一空法师的把柄,这些人哪肯放过? 偏偏眼下一空法师投奔了帝玄。 暗一瞧帝玄神色平静,只慢慢介绍观星斋。 毕竟帝玄素来不爱管政事,更遑论这些宫外的事,暗一说得较多的还是关于观星斋的秘闻。 楼下热闹再起,来来往往的达官显贵,或寻自己的相好,或邀着三五好友入房饮酒作乐。 最闹腾的还是中央的看台,新一届守楼人已经选出来,是不曾出面的妙音公子。 只道惊鸿一瞥,清贵公子引万女倾心,那一日才是真正的尚悦会。 即便他不曾出面,还是碾压众人成了新一月的守楼人。 楼上欢声乐声不断,其间还掺杂着说不清的暧昧声,二楼尽头的包厢却很是安静。 得知帝玄这位新主子在二楼,明面上管事的老赵嘱咐人将旁边厢房故意空着,就连小侍们也不许去那边。 老赵会这般也是因为楼主影的吩咐,并从影口中得知揽月楼将效忠帝玄这个皇帝。 若说文盲写古代小说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格外不写实吧。 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士农工商的绝对阶级制度,说是古代女尊背景,但偏偏掺了点幻言的水。 比如观星斋的预测一脉,但凡再厉害一些,都可以往修仙上靠了,帝玄也没料到陆慕会写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神马预测一脉。 “......没多少。”玄六听见帝玄的提问,停顿了片刻才老实回答。 若说剧情,原著也就十多万字,再加上作者很会水字数,关键的剧情也就反派谋反,女配下位以及天降男女主。 甚至关于男女主的来历还水了三章,三章!! 想起那本小说玄六仍觉得郁闷,不愧是人写出来的东西。 离谱。 玄六好似在忙什么,他含糊道:“这个世界的剧情已经崩坏,请宿主不要走捷径。” 帝玄还想要说什么却意识到玄六主动切断了彼此的「通话」,零六六都能幻化出人形,对于宿统间能够以通话形式交流帝玄显得很正常。 玄六本来就是一个比较闷骚且假高冷的统子,帝玄对此并没有察觉出异常。 玄六说剧情崩坏这恰好验证了她的猜想,作为阅书万卷的书虫,帝玄明白这正是因为自己而产生的蝴蝶效应。 按她对原主的理解,三日前那场暗杀根本不会成功,甚至吟留会被当场抓下。 在吟留在食具上涂抹剧毒时,暗一早就藏在暗中看到了一切。 甚至在早膳前帝玄就得知这事,那时帝玄还在吩咐暗一将暗卫分散到宫外,玄六虽然在帝玄体内并没有关心这件事。 皇宫之内尽是皇帝耳目,那一刻帝玄真正明白这件事。 她是故意放过吟留的,但原主是个暴君,本身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即便没有证据也会让陆府 脱一层皮,可惜玄六切断了与帝玄的联系,否则此刻他一定很惊讶。 帝玄猜得很对。 原文中暴君很是熟稔地解决暗杀一事,下令处死那个宫侍,也就是吟留。 就地解决,暴君动的手。 宫人们才将东西摆放好,准备行礼退下时就见一道白光,站在最边上的宫侍人头落地。 第34章 红色液体喷洒在玉石地板上,旁边的宫人身上还溅着点点血珠。 没有一个叫出声,他们知道若惹帝玄不悦,下一个人就是他们。 血溅在藏青色布料上,过一会便不明显了,可众人面上仍是惶惶神情。 被砍下的头颅碰的一声落在地上,惊恐得瞪大双眼,不可置信而又懊悔。 玄六记得书中的描述——那一日,暴君没吃上早膳,侍奉的宫人们也没有用,因为他们上了黄泉。 短短一句话,只觉得后背发凉。 说是暴君都快抬举了! 而后暴君借老太师陆榆生辰一事暗中闹了一场,莫说什么生辰宴。 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让人小放一把火烧了陆府大半个宅府,反派陆今文那时被关在后院柴房,因靠近水边凑巧免了灾。 待众人发现时,陆府嫡长公子竟衣衫破旧躲在柴房。 不算上破旧,不过是陆今文常穿的那套白衫,洗得发白。 陆府本就很受文人臣子的拥揼,却闹出陆府主郎苛刻嫡长子这一丑闻。 这事在民间久久传闻,这也为后来反派陆今文谋反一事埋下引线。 陆今文抓了陆榆、陆朝等人并举兵起事,众人并不觉有什么不对。 一个常年被当家郎君压着的庶子,会这般也正常。 说是嫡长子,但凡与陆府有来往的都知道不过是庶子养在正房下罢了。 暴君的这把火可不是随意放的,有戏龙卫在,她知道一些密不透风的消息也不过轻而易举,她知道陆府的情况故意挑了这天。 就连发现陆今文的人也是戏龙卫伪装的下人。 说不上什么狠毒,但足够恶心人,还不会让人察觉到。 哪怕是老狐狸陆榆也没发现其中还有暴君的手笔,只当是另一方的同僚搞事情。 毕竟太师府可是绝对的保皇党呢,陆榆是先帝为幼帝留下的人。 也是为数不多支持幼帝的臣子,至于为何支持估计只有陆榆自己清楚了。 到底是受了先帝遗命,还是有心谋权。 暴君会留下陆家还是因为能替她处理事情,众所周知暴君有一个很好的优点——擅于集思广益。 想到自己创造的人物,帝玄只觉心中一阵温软,无论在旁人看来暴君多么可恶,在她眼中只是一个贪玩的孩子罢了。 “主子?” 暗一正提到前代斋主不名与现任斋主不露的风流逸事,听到一道轻笑声止住话语,好奇问道。 难道主子也觉得那些传闻是真的? 如此想着,暗一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其他神色,呆滞而有些恍惚。 “没事,继续。” 帝玄随意摆摆手,正了正神色。 “是。”暗一低应一声,继续刚才的故事,“不名斋主与不露斋主本是师姐弟,但有一日......” 天色渐晚,本打算去牙行看人的帝玄度过一个下午,待在揽月楼一个小厢房里,听了一下午的八卦。 暗一表面上是个冰山,但知道的八卦着实不少。 刚开始帝玄只是想了解观星斋,但等暗一说完观星斋的事她又好奇陆府,暗一只得从先帝开始讲...... 华京一处牙行,一个老年人站在门口,太阳快落山也不见等到的人。 这人正是受了帝玄的令前来的周入海,眼见着天色渐黑帝玄还未来,他心下明白帝玄应该不会来了,转身走出牙行。 动作利索不见老迈,显然是有功夫傍身,走到暗处纵身飞向中央的皇宫,身轻如燕在房梁间走动。 等他回去时,帝玄已经躺在殿内,上挑的凤眸半垂耷拉着。 身下的浮雕白玉软塌铺着细软暖和的雪白毯子,看样子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皮毛。 暗一站在一侧,口中还在讲着话:“关于陆公子的生身父亲,属下只查到陆府下人们唤他芸郎......” 初春尚料峭,帝玄一边听着一边将毯子往自己身上扒拉,暗一仍一眼一板上述。 殿内的香并没有焚上,显然帝玄也是才回来不久。 哪怕是皇帝,也得顾及着皇宫宵禁。 若搁平时帝玄可以偷偷回宫,但今日她在陆府露了脸,倘若晚归那些臣子难免又会上书。 还是那句话,暴君虽然爱杀人但听取意见。 有用的话是真听,久而久之双方竟达到一个和谐点。 一个负责提意见,一个采取意见就好。 周入海换了服饰,穿上淡青色宫服,点上鼎内的龙涎香。 白烟缥缈,帝玄虚着眸子看周如海的动作,撑着下颌若有所思。 香料是帝玄重新让人调配的,入鼻只有一股淡雅的檀香,清新而悠长,贪婪似的缠上殿内的一切。 想起观星斋正在皇宫内,还有观星斋不露斋主死亡一案,帝玄直立起身,身上毯子滑落在腰腹间。 “朕要见一空。” “是。” 暗一行了礼转身离开,至于帝玄整理好有些乱的衣领,也转身离开,留下殿内还在焚着的香。 瑞脑金兽鼎内火星红艳,隐隐约约。 养心殿。 帝玄懒懒坐在上面,见一空一袭白袍闲庭信步向她走来。 里面只有帝玄和一空二人,暗一和小侍山风候在门外。 一空面上覆着一片白绫,正好遮住那双失神的眼睛。 反正都看不见,遮什么呢? 帝玄撇嘴恶狠狠想到。 没人搀着一空,但他还是走到下面,神色平静自然。 若非确定一空的确是盲人,帝玄都快怀疑自己被骗了。 一空走得不算很慢,行动间迅速,帝玄还没看多久他就走到了下首。 “坐吧,法师。” 本想摆摆手,但想到一空看不见,帝玄支着下颌的右手没动,只懒懒道了一句。 一空没有动,仍跪在下面。 见天子,行跪拜。 半刻钟后,帝玄才唤门外的二人进来。 小徒弟山风跟在暗一身后,随后跪在一空身后。 比起在揽月楼的从容,此时他多了几分畏惧。 瞥见山风脸上怎么也掩不住的畏惧神色,帝玄懒洋洋道:“起来,赐坐。” 一空没有动,他身后的山风也没有动。 暗一想要上前被帝玄摆手拦下,她面无表情看了眼二人,转身离开。 “法师这是为何?”下面二人静静跪着。 第28章 证明朕试探一空 一空神色冰冷,本就俊美的脸白绫衬得格外漂亮,而又有几分可怜意味。 但他的脊背挺直不见弯曲,如同在揽月楼一般,倒是他身后的山风不自觉地瑟缩双肩。 一空:“小道在请罪。” 至于请什么罪,帝玄与一空都知道。 揽月楼,揣测君意。 收了手帝玄身体微微向后倾,靠在金黄色铸就的龙椅上,身后盘桓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扶法师坐下。” 山风只得引着一空入座,随后退出殿内。 门关了,帝玄这才幽幽道:“法师不怕朕治罪吗?” 入了座一空仍挺直着脊背,青氏衣袍垂落在脚边,好似一截青竹,内敛沉默。 “陛下不会。” 下首盲人解了面上覆着的白色面纱,目视前方,冷静自持,丝毫看不出眼部的无神。 清冷而无畏。 清冷有余,无畏倒不一定。 左手靠在金色龙椅上,帝玄按下心中没来由的郁闷,继续道:“法师倒是会揣测。”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一空这种临危不惧的性格,让她非常熟悉。 眸中闪过晦涩神色, 帝玄仍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听说不露斋主死了,与朕有关?” 帝玄没有直接说不露斋主与一空不和,但此时在场的二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外面一直谣传当今陛下打压观星斋,甚至暗杀斋主不露。 偏偏一空被不露赶出不久后又跟在帝玄身后,怎么看都是一空与帝玄联手害了斋主不露。 若说之前帝玄收下一空只是为了猎奇,一空能说出她的身份足够让她忌惮。 那么现在帝玄更多的是利用一空查明真相。 她不是没想过让戏龙卫去查探,但观星斋游离于皇室势力之外,像观星斋这样的存在这片大陆上不止一处。 大陆叫回光大陆,大陆上三国鼎立,东北宁国,西北安国以及南方的一个国家。 这个国家便是观星斋的源处,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因为相关记载很少不得而知,就连观星斋也是早早就有的存在。 前代的帝王不是没有派人去打探,可毫无消息,久而久之只能任凭观星斋扎根。 索性观星斋不会干预皇权的更迭,更多的是为皇帝提供帮助,为民生、为太平。 这样的助力作为当权者的帝王自然很是乐意,甚至观星斋的地位暴涨。 第35章 但帝玄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她没有从小到大培养的、对观星斋的敬畏与信任。 甚至自称为预测一脉的一空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神棍罢了。 但眼下她必须解决不露斋主死亡一事,否则不等她抓住暗中谋反的人她早就失去了民心。 原主能那么容易倒台估计也有这个原因在...... 心中有了计量,就连那点因熟悉感带来的不耐烦帝玄全都往脑后抛了。 她想要做一个摆烂咸鱼,前提是自己守得住身下皇位和脚下国家。 个人情绪在大局面前不值一提。 帝玄一直不屑于玩弄手段,但如果那些手段能让她过得好一些,她也可以玩很多。 毕竟多多益善。 无论是零六六还是陆慕,都是她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而一空,则是她新找到的路。 预测一脉,通天晓地? 真说起来确实神棍得很,但奈何真对她有帮助。 便是神棍那也是有用的神棍。 帝玄看向下面坐在一侧的白发少年,眉清目秀自有一股天人之姿,高冷清贵。 但他说出的话就不那么符合天人气质:“小道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大有一副随时会说出「俺不知道」的样子。 天人没了,只有一个疑似大智若愚的法师,法师还想骗吃骗喝。 他说:“如今小道不能待在揽月楼,不知陛下将小道安置何处?” 没有任何羞愧,说得很是寻常。 就连帝玄这个一惯性子厚脸皮的都有些怔愣,故意冷着的脸一瞬裂开痕迹。 帝玄:“......” 暗中守护的戏龙卫:“......” 不知一空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单凭他在揽月楼所展现出的能力,帝玄就不可能放他投靠别人。 利器要掌握自己手上,尽管她还不知道一空是否是利器。 收回搭在椅背上的左手,帝玄随意比了手势:“法师若不想说便下去歇息,但朕希望朕是第一个听到的人。” 这是在警告一空谨言慎行,若是旁人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 帝玄并不介意让预测一脉换一个传承人。 一名戏龙卫从暗处现身,一身暗红色紧袖束腰飞鱼服。 服饰简单而不缺大气,这是帝玄选好的朝服,她需要将戏龙卫搬到明面上。 众所周知,戏龙卫于五年前被仁和帝也就是幼帝帝玄废除。 如今若想让戏龙卫不引人注意只能重新创立一司,这也是帝玄必须收下揽月楼的原因。 揽月楼是京华第一欢乐场,虽不是什么花楼,但比月竹馆什么的更重要。 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暗中的势力。 从戏龙卫现身,一空动作很迅速侧头直直看着戏龙卫出现的方向。 面色苍白,大有命不久矣的感觉,泛白的瞳孔无神盯着右前方。 坐在上面的帝玄同样看到了一空的动作,他的反应很快,甚至比一般的正常人都快。 该说不说,这位一空法师给她的错觉太多,一会是混不吝目无君主的反贼,一会又是深不可测诡异无比的神棍...... 她仔细观察过一空的双眼,的确是一双毫无神采不可能视物的眼睛。 戏龙卫行礼后很快上前靠近一空,低声道:“法师,还请见谅。” 说罢,戏龙卫探出手想要搀扶一空,却被一空躲开:“前方带路便是。” 帝玄适时插了一句:“法师可要走好,朕来日再与法师一叙。” 帝玄早知道今日问不出什么,毕竟在揽月楼时,他们说的也是来日再叙。 既是来日,自然今日叙不了什么。 至于喊一空来,只是为了方便将一空安排到皇宫中来,毕竟这也是一空在揽月楼蹲守她的原因。 毕竟不露斋主已死,除了她这个作恶残暴的皇帝外,显然与不露斋主不和的一空嫌疑也大,甚至他被轰出了观星斋。 这是暗一告诉她的。 宁国的观星斋本来就是预测一脉为主力,但这代的预测传承人除了一空外,还有两人。 但具体的戏龙卫并没有调查出,知道是两人还是一空身边那小侍也就是一空的小徒弟山风说漏嘴的。 不论是不是故意说漏嘴,至少在揽月楼她被一空请进厢房时,她必须救下一空,也必须收留一空。 听见帝玄如此说,那戏龙卫收了手退后一步:“还请法师跟在属下身后。” 一空跟着走到中央空旷处,行了礼这才悠悠跟在戏龙卫身后走出殿门。 出了殿门,一空就被一旁的山风拥上,白色衣摆被他那只有八九岁的徒弟扯住,眼角微红小声询问道:“师父,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虽是这般问,但山风知道他们已经没处可去了。 之前待在揽月楼是因为一空曾有恩与管事老赵,这才能在楼内寻到一份说书先生的事。 可他们的踪迹被斋内的人发现,揽月楼不能待了。 他们才刚走出揽月楼,就被戏龙卫「请」到皇宫。 一空挥手想要扯过衣角,奈何山风抓得紧,他只得无奈低声道:“我等自有去处,你且松手。” 一空会这么说当然是在暗示身后跟着的二人,毕竟帝玄说了来日与他一叙,况且如今他既是帝玄的人,又怎么会少了他的去处。 在外面候着的暗一:“......” 面前一老一幼的对话自然没躲过练过武的那名戏龙卫和暗一,顿了一下暗一忍不住道:“逐风,带法师去他们的住处。” “是。” 暗一虽然不在暗卫营,但戏龙卫还是听命于她。 戏龙卫只听信于皇帝,而帝王的心腹是暗一。 知道暗一是原主最大的助力,穿书后帝玄同样信任这位表面冷酷无情实则忠诚为主的暗卫。 甚至比起原主或许对暗一存在忌惮,帝玄更加信任,甚至将自己突然失忆一事告诉暗一。 这样方便暗一提醒她行事,同时不会引人怀疑。 能想出原书暴君角色的人,帝玄自然不是什么足够热忱的人,但她能做到一件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毕竟十几年囫囵念书没学会什么好的,就知道一些史实经验。 多少帝王都是因为谗言听信小人,而又因众臣逆耳良言不采取而灭国。 没那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帝玄深知自己不是做好皇帝的料,处理政务政务不会、权衡利弊怕把自己卖了。 若想安稳摆烂到底,她只能靠自己手下的能人。 不巧,暗一就是其中一个,忠心耿耿简直没话说,对旁人是一个大杀器但对帝玄来说,绝对是让她安稳入睡的保障。 听到暗一的吩咐,名叫逐风的戏龙卫转身离开。 山风急忙松开手,小心翼翼跟在 一空身后。终于得到解救,一空没好气道:“山风,这时你倒肯松了。” “师父,徒儿不敢......” 没理会这对师徒的吵闹,暗一向殿内走去。 玉石铺成地板,殿内四根粗大柱子撑着,柱上雕刻着四大神兽的图案,颜色各异显得格外显眼,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帝玄第一次看到时也是惊了一下,一半感慨工人技术的娴熟。 无论是浴火重生的朱雀,还是盘桓的青龙,这很是考验匠人的技术,更遑论将图案雕刻得生动。 至于另一半则是无语,虽然知道陆慕在里面搞了很多私设,但她实在没料到陆慕竟然连柱子都整得花里胡哨。 寻常的雕龙画凤不好吗,还整这些四大神兽。 还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刚开始帝玄还满满的不可置信,但见多了她觉得还不错。 帝玄:“......”她一定是疯了!! 第29章 证明朕看见旧物,不甚欢喜 勉强作为偷渡过来的宿主,帝玄显然是不能以寻常方式获得原主的记忆。 但她给自己留了一招后手,经验不足、滞留在系统世界的零六六便是最后的关键。 不熟悉流程,也不会对她无法拥有原主记忆生疑。 与其说是零六六被迫选择了帝玄,不如说是帝玄早就盯上了零六六。 有一些记忆过于特殊,特殊到帝玄在穿书前不得不让系统一号帮忙取走。 但此刻的帝玄没了这份记忆,对她来说,她只知道穿书是自己选择的,以及自己得拯救落得悲惨下场的原主。 随着在这个世界待得越发久,帝玄逐渐获得原主的记忆。 原主为何会成长为一介暴君的记忆片段,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想到原主那些经历,帝玄突然理解原主的癫狂。 “主子,”暗一止步于台阶下,站在一侧神色平静,身着暗黑飞鱼服,好似一截枯木,没有任何表情:“属下已将法师安排至宫内。” 原主登基时才八岁,那些大臣便是想往后宫塞人也不行,等后来展现出强势的一面,就算想塞也不行了。 第36章 皇宫很大,但除了一个皇帝外,竟再没其他人。 帝玄来之后,看完皇宫的大致地图命宫人将一部分宫殿改了,改成一般住宿的宅府。 其实也就是把偏殿什么的摆设全部收了,换成更有用的床榻。 不算先见之明,在穿书前帝玄就有过计划,一些关于改变的意见。 这部分记忆她没有丢,但始终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比如反派陆今文生父之死,又比如观星斋不露斋主之死。 前者帝玄确信与陆府有关,但后者她实在没有思路。 怎么看都像是旁人为了让她这位本就不够仁善的暴君下位,而做的局。 一空正是被暗一安排到那些改装的宫殿,在后宫边角,不会引人注目。 虽说她是皇帝,后宫是她的地盘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为了不让旁人注意,帝玄还是刻意只动了皇宫的边边角角的那些宫殿。 “听雨轩?” 听雨轩与冷宫只隔一面墙,算是一个不错的隐蔽之处。 一空如今算是名声不好,而帝玄目前也是深陷自证风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即便是请一空进宫也是遮掩了身份。 听雨轩听上去不错,实则与冷宫差不多。 是一座早就荒废的宫殿,说不上杂草丛生但也足够荒凉。 帝玄知道这个宫殿是因为这曾是原主的居处,原主在那生活了七年。 苟延残喘、努力活了七年,终于在第八年彻底离开那—— 原主即位。 脑中闪过一些片段,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到处躲躲藏藏...... 按帝玄之前的安排,听雨轩是最适合的地方。 “是的,主子。”不出意料,暗一确实将他们安置到听雨轩。 身体后倾靠在龙椅上,想起原主那些经历,压抑、痛苦,挣扎...... 凤眸半眯尽力掩住眼里汹涌而起的肆虐情绪,帝玄神情恹恹道:“派人看好那,去吧。” “是。” 得了令暗一随即往外走,留下帝玄安静靠在龙椅上。 玄色衣袍重重叠叠随意搭在脚边,一眼望去只见龙椅上生出一朵格外糜烂的黑玫瑰,冷凝的风就是附在上面的小刺。 殿内静得可怕,在黑色身影走出去前,那朵黑玫瑰动了,突地从龙椅上撑起。 帝玄突然想到一件事——听雨轩还留着原主的秘密! 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秘密,但从记忆中原主小心翼翼的态度来看,应该很重要。 但她刚把人安排到听雨轩,人还是帝玄暂时无法信任同为嫌疑犯的法师一空。 虽然看一空那光风霁月的样子并不像是小人,为了夺取权力而对他人痛下杀手的小人,但表面就是表面。 说帝玄谨慎也好,还是说她草木皆兵也罢,现在的她的确对这个世界充满迷茫与陌生。 但随遇而安是她的优点。 帝玄喊住走到门口的暗一:“安排下,朕要去听雨轩。” 声音并不大,但暗一是练武之人,她听到了。 至于帝玄所说的安排,当然是准备避人耳目了。 若按暗一所说,观星斋在回光大陆影响巨大,那么不露斋主死亡一事瞒不了多久。 说来也巧,不露斋主刚好死在帝玄穿来的第二天晚上,那天帝玄出宫了。 她没有隐瞒自己出宫的事情,若是有心人一查便会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帝玄也在嫌疑之中的原因。 天地良心,那时的帝玄只是为了出去见传说中的超级大反派陆今文,但帝玄的确派了禁卫跟随。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特意为帝玄设计的局,关键帝玄还躲不了。 至于一空的嫌疑,纯属是因为一空和不露斋主所在的净化一脉积怨久远,平时更是打闹不断。 无论是一空还是帝玄,都不是旁人能随意捉拿的存在。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帝玄还真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这件事,哪怕再烦也得查出真相。 更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 观星斋不会干涉朝政,但它主要是为了国家管理人服务,可以说观星斋存在的时间差不多与宁国开国时间一致。 坐在轿辇上听着外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帝玄再次思忖观星斋的存在。 暗一则是早早离开前往听雨轩,计划有变,不得不委屈一下那两位了。 观星斋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暗一介绍得很笼统,主要是分布和派别。 但帝玄想要的不是这些,她必须弄清楚在这个世界。 观星斋到底饰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这才是重中之重! 支着下颌帝玄侧头看着外面,眼中闪过势在必得。 一行人弯弯绕绕后在一处宫殿停下,帝玄并没有带周入海。 眼见到了地方,长腿一迈走出轿辇,留下一道霸道而帅气的背影。 侧颜精致面部线条流畅,肤色白皙透着矜贵。 帝玄不着痕迹轻挑眉角,两座大石狮坐落在宫门前。 不过那两个石狮一个少了前肢一个少了半张脸,仔细看还能看到石狮上一条接一条的划痕。 从低处到高处越发明显,主要是匕首造成的。 看着竟还有些搞笑,帝玄也笑出声了,身后的宫人们安静缩在一旁,好似一群鹌鹑。 喉间轻笑,笑声清脆却突然截然而止。 跟在帝玄身后的戏龙卫逐风看得清晰,帝玄看见那痕迹本来只是笑。 在看到石狮背上不知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凹凸痕迹后,明晃晃的笑意止住了。 那痕迹,逐风说不上陌生。 是戏龙卫惩罚人时使用刑具后留下的痕迹。 那 刑具就叫求死,很像一连串镣铐,受刑时被铐住四肢,然后多出的链子穿过两手的合谷穴钉在墙上。 要想穿过手,只能是类似簪子的武器,那是他们位处不多接触到金子的机会。 由金子铸就的细长刑具,底部尖细方便穿手,上面还有倒刺。 一旦插进去倒刺就会勾起血肉,血液不止,这是戏龙营对于叛徒的凌迟。 没有人能够活下去,那太痛了,可以说是痛不欲生。 逐风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石狮上的痕迹,凹槽内不算平整且足够深,的确是求死留下的痕迹。 求死求死,生不如死,最后只能死。 逐风想到这句话,帝玄同样想到了这句话,余光中帝玄没有错过逐风眼中的惊骇。 被执行求死刑法取刑具时会留下一片血肉,因为会被关十天。 因为材料特殊,不出五日血肉便会与血肉粘结在一起,无法直接取出,这算是那些已死之人的陪葬品。 像他们这种不知生不畏死的暗卫,死亡是他们的必然结局,不过是早晚罢了。 若是寻常人家莫说什么取不出来,便是剔骨削肉也得拿到,但使用的人是一代君王,这点东西还是舍得的。 但求死总共五套,戏龙营里如今还放着两套,还有一套残缺,只剩下四个镣铐和两条锁链。 也就是说有人遭受求死刑法后,没有死! 人被钉在墙上,主要靠那两根穿过合谷穴的倒刺钉悬在空中,剩下四个镣铐则是为了负重和卸力。 若想保证能活下去必须靠自己力气挣脱扎入墙内两寸的金钉,但手腕带着沉重的镣铐,还面临着失血的困境,想成功谈何容易? 戏龙营关于求死的记录一直留存至今,尽管在帝玄接管戏龙营后求死等酷刑被废除,但相关记录一直存到现在。 那套耗损的求死亦有记录——负于石狮钉入三丈,九日后挣脱。 石狮?!! 显然就是他们面前的石狮,但逐风没想到的是两个石狮上都有求死使用过的痕迹。 少了前肢的那个明显扎入痕迹浅,大概只有两丈深,另一个则是三丈深。 三丈刚好是最多能钉入的限度。 也就是说有人在求死下逃生,并且是逃生两次! “主,主子,主子......”逐风吞吞吐吐,半天没有说出来。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看到求死留下的痕迹,更没想到还是求死没让人死的现场。 但可惜除了那些点点痕迹外,竟再没其他的了,再看那石狮少了的半张脸逐风只觉得可怕。 那应该是被人徒手扳碎的,上面还留着些许指印。 人感觉疼痛时总会不自觉握住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疼就让人徒手做到这种程度。 逐风眼中闪过唏嘘,但听到帝玄的话后乖顺退到后面。 “闭嘴。”声音冰冷无情,语调平静没有任何起伏,逐风却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虚着眸子看了眼那石狮,帝玄吩咐道:“将这两烧了。” 第30章 证明朕有个秘密 逐风虽然对帝玄的吩咐感到疑惑,还是听令让人上前处理那两个石狮。 若非帝玄指明烧掉她还能偷偷留下带回戏龙营。 第37章 这妥妥的好记录呀,唯一一个逃脱求死的幸运儿! 平日里多拜拜说不定还能长命百岁呢。 除了处理石狮的暗卫,其他宫人安静站在一旁,逐风也站在一旁,她得监督着这些人处理。 说完后帝玄缓缓上前,右手贴在早已褪色的宫门上,用力推开。 经久未修的门发出吱呀声,沉重而悠长,仿佛帝玄打开了什么不该出世的东西。 入目一条细长小道,蜿蜒至中,至于宫殿则是隐在竹林后,碧绿竹叶见能看到建筑物的轮廓。 两手背在身后,帝玄颇有兴致地打量起院内布置,就连身后缓缓传来的吱呀声也不曾理会—— 早就来了站在一侧的暗一在帝玄进来后,很快闭了宫门。 比起帝玄推开的轻而易举,暗一好似用了几分力才将宫门合上。 两手贴在斑驳痕迹的宫门,苍白的双手青筋明显,显然暗一用了不少力,但她面上一片平静。 帝玄正打量着院内看不出原貌的摆设,不像寻常院子放些花草,也没有一汪潭水养三四尾闲适可爱的锦鲤,有的只是一个废旧的练武场。 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一些木板,半散不散的可以看出那是放置兵器的地方,凹陷处还有兵器留下的磨损痕迹。 黑色长靴踏过激起一层尘土,玄色宫袍不经意间缀上点点白色痕迹,还有些泛着黄。 是地上的尘土。 帝玄走到一排梅花桩前,纵身飞到上面,身影潇洒随意。 虽然她还没有得到原主的全部记忆,但对于原主的武艺,她可以随意使用。 因为她有那段记忆,原主为何会武的原因。 寻常帝王子弟根本不需要太多武艺,文武之中文为主。 但原主的武艺堪比戏龙卫,甚至甚于戏龙卫。 戏龙卫经历了五年挑选,而原主八岁便有了一挑戏龙卫的实力。 “主子!”关了门就见帝玄飞到梅花桩上,暗一没忘记帝玄失忆并且没有武艺的事情,着急喊道,就连微微颤抖的右手也顾不上。 那门上有特殊机关,外面易开闭,里面则反之。 正好适合关人。 在里面推那扇门时,用了几分力就会感受到同样的阻力。 暗一也是在帝玄提醒下卸了武力,只缓缓推宫门。 “慌什么?朕没事。”帝玄慢悠悠侧头看了一眼,她想纵身想要飞到旁边的桩子上。 黑色身影敏捷好似飞燕,却突然在半空中跌落,如折翼之鸟落在地上。 好在帝玄很快反应过来,身体弯曲、单腿先着地,这才缓冲了落下的余力。 倒是那身宫袍脏得不成样子,本来就沾上不少灰尘,这一降落更是长袍大半着地,一拖便是一道痕迹。 尬...... 尴尬...... 站稳后帝玄颇为不好意思的掂了掂后脚跟,这时候她也顾不上所谓的帝王风范。 实在是太社死了!!! 刚才她只是想试试原主的武力,毕竟记忆里原主的武力还不错来着。 其实不止是不错,因为原主也曾进过戏龙营,甚至不到五年就练成了。 准确来说是两年半,原主成功逃出戏龙营,从皇室三大高手中逃出。 那三大高手在皇家的地位如同世家的供养,为了家族提供最强战力,不过那三大高手保护的是皇族罢了。 这三大高手一贯出自皇室,身上留着帝氏血脉,这样才会对帝氏皇族绝对保护。 帝玄那时候见到的三大高手是三个十多岁的少年,两女一男。 准确来说,他们是刚上位几年的三大高手。 每一代皇帝登基时会有属于自己的一代守护,他们是皇帝的兄弟姐妹。 帝氏血脉特殊,一代中除了一人能够长寿外,其他人都活不过四十岁。 被选择成为皇帝的人,是那个长寿的幸运儿,能活四十一岁呢。 一堆只能活四十岁的人,能活四十一岁那也是多活了一年,怎么不算长寿呢? 戏龙卫是以养蛊的方法培养暗卫,帝氏皇族同样是以养蛊的做法选出最有资格做皇帝的人。 蛊王便是皇帝,三大高手则是子蛊中的佼佼者。 除了这四人外,其余人无一不是死亡。 按此理帝玄本是下一代守护之一,但她却做了皇帝。 因为在先王进行养蛊前,原主提前解决了来源——进行养蛊的人,先王。 记忆中原主经历磨难逃脱帝氏皇族子弟的既定命运,爬上皇位,靠的就是突然爆发。 如今帝氏并没有所谓的三大守护,但那些世家并不知道。 三大守护从不显示于人前,旁人知道的只有皇室戏龙卫,每代皇帝 掌握在手中的利器。 三大守护就藏于戏龙卫之中。 原主登基后,再无三大守护,亦再无戏龙卫。 就连戏龙营也被改成了明面上的暗卫营。 不过,戏龙营从未消失,它一直在宫外。 这么多年,暗杀原主的人除了那些身怀歹心的臣子外,还有先王留下的人。 世人皆知,先王体弱只有一子,此子便是后来的仁和帝,也就是原主。 但实则不然,先王是太子时府内就妻妾成群。 不过府中诞下的孩子都被先王送到戏龙营。 戏龙营既为帝王提供源源不断且武力高强的暗卫,也是皇室子弟的试炼之地,只有直系血脉可进入。 而直系血脉就是每任太子的儿女。 身在皇室,无论男女作用只有一个,成为其中的蛊。 只有蛊足够多,蛊王才会更加强大。 这也是为什么帝氏血脉素来一脉传承的原因,除了帝王和三大守护这四人能活下来外,其他人只有死。 原主反抗得早,先王还没开始清理多余的人就被原主拉下位。 这也就留下了一堆堂兄堂妹,他们是那代三大守护的后代,原主与他们的交易就此达成。 皇室的恶心远不止如此,既要三大守护杀死兄弟姐妹,还要将自己的后代送入戏龙营成为皇子们的对照。 或者说她们已经没有了人权,只是一个个提供后代的工具! 在戏龙营一个特殊的队伍里,血脉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们都是帝氏血脉。 都是皇亲国戚,都是最强的人留下的后代。 这种养蛊方法也有好处,因为能留下的人都不弱。 原主是既定的下任三大守护之一,自然武力不弱。 但可惜,原主受了很严重的伤,如今武力只剩了三分之一。 但自保足够了,主要是武力时好时坏! 这是一个很大问题。 仔细感受体内游走的内力,帝玄觉得很像一汪不见底的潭水,问题是潭水一会有水一会滴水不出。 帝玄一会抬头一会低头,暗一静静看着。 直到看到帝玄三次抬头低头后,她忍不住问出口:“主子,怎么了?” 帝玄跟她说过,有什么就说什么。 暗一性子本就直爽,说是一根筋也不足为过,平日里冷着脸旁人只觉得她不近人情。 怎么了,帝玄满口荒唐言不知如何说,难不成说自己被气哭了? 天杀嘟! 她有武力的呀,可她用不了!! 用不了!!! 这就跟面前摆了很多金银财宝,看得着却摸不到,抓心挠痒的,难受呀! 帝玄有气无力回道:“没什么,让你挖的东西找到了吗?” 虽然被一身内力气得不行,帝玄还是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原主在听雨轩埋了些东西。 不是什么贵重财物,是原主想要尽量掩藏的东西。 来到听雨轩后,这份记忆越发明显,就连那份东西帝玄也能在记忆中看清。 是一封书信,别人传给先王的,不过被原主半路拦截。 信中是关于暗一的来历,负责传信的是之前的守护之一,帝月,先王的姐姐,也就是原主的姑母。 现今的贤王。 帝月是第一个向原主寻求帮助的人,也是在她的帮助下,另外两守护亦向帝玄倒戈。 剩下二人分别是端王帝辛,以及嫁给镇国将军林回舟做平夫的皇卿帝梓。 而林回舟正是反派陆今文嫡父的母亲,论关系陆今文合该唤林回舟一声外祖母。 偏偏林回舟又是太太上皇的结拜姐妹,也就是说林回舟娶了好姐妹的儿子,相当于做姨母的娶了自己的侄子。 但如今镇国将军夫人姓徐,明面是续弦实则是发妻。 这是原主为了维护皇室的尊贵,只能故意委屈徐氏。 好在徐氏也是将门之后,跟着林回舟守护北境。 这些事对他影响不大,但好歹还是影响了对方名声。 还有些其他原因,一年后原主封林回舟为镇北王,而徐氏的女儿也就成了世子爷。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封口。 第38章 戏龙营本就磋磨身子,男子身子骨弱。 帝梓便是成为颇具威严的三大守护之一,那也避免不了自己寿命缩短的结局。 帝梓嫁给林回舟一年后,也就是昭和一年病逝,只留下一子,并无女儿。 这一子便是镇国将军的小公子林呦,现今只有七岁。 在帝梓病逝后,林回舟扶持一房妾室做了平夫,而这妾室正是林风林云的父亲林氏。 林氏亦是出身世家大族,少年时期因钦慕意气风发将军,跟着偷偷进了军营,后用军功换了一纸婚约,自甘为妾。 说起来,林氏还与林回舟同族。 太太上皇同林回舟、林氏二人在军营中交情不浅。 林回舟会娶帝梓也是太太上皇的请求。 先王死得早,倒是太太上皇还活着,如今应该是四十一岁了。 帝玄暗暗思索着,她这位祖母该是四十一岁的将死之年。 太太上皇并没有留在皇宫里,自从将皇位传给先王后,便带着侍奉的人南下去了帝氏祖坟所在地。 雾灵山,亦是帝氏皇族起义之地。 是的,是起义。 帝氏先祖本是一介武夫,后来天灾人祸不断,为了活下去先祖带着一众族人起义,靠着满身蛮力掀翻暴君的统治。 可能先祖也没想到吧,自己反了暴君的统治,偏生后代出了一个更甚于那暴君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概是因为先祖有违人和,乱了君纲,从那以后帝氏子素来早丧,无一例外。 这诅咒从此代代传递。 到了第三代,也就是原主祖母的祖母,想出了一个方法来解决帝氏子弟寿命短的诅咒。。 第31章 证明朕的长姐和下属 这方式便是将子嗣当成蛊来养,刻意放到一起。 让她们为了生存不得不手足相残,第一代蛊便是第四代的孩子。 只要有帝氏血脉都被投入其中,至于三代的皇亲国戚在这份计划实施后被偷偷杀害。 皇族秘辛中对于这位世祖帝止的评价褒贬不一,有的帝王将其奉为贤明,也有帝王将其视为妖孽。 但为了帝氏一族的大业长久,每代帝王都沿用了这个方法。 骂归骂,嫌弃归嫌弃,他们还是照用不误。 而这方法来自外域,是谁传来已经无可查。 外域? 想到秘辛中的话,帝玄忍不住嗤笑出声,看向一旁的暗一。 暗一手中空无一物,显然是没有找到:“请主子恕罪,属下没有找到。” 因帝玄之前的吩咐,暗一没有再次直接跪下。 她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这也错过了帝玄看向她时眼里不断闪过的晦涩。 一身黑色飞鱼服穿在暗一身上,暗一身形高挑不算健硕,是很健康的身材,不瘦不胖刚刚好,如同敏锐的豹子,少言聪明。 两人相对而立,从某一角度看甚至会觉得两人的脸型格外相似。 血亲之人难免会有相似之处。 是的,血亲之人。 这便是原主隐瞒的事实,关于暗一的来历。 暗一本该是先帝的第一个孩子,传闻中出生不久后便殒命的大皇子,原主同母同父的胞姐。 那是先帝为数不多的仁慈,联合彼时尚是太子夫郎的凤君隐瞒众人将其送出宫。 没错,原主的父亲,也就是凤君也知道此事,并且参与其中。 先帝原本想将其交给心腹养育,偏不凑巧那心腹得了急病,挣扎到暗一五岁时还是病逝。 从那以后,暗一作为孤儿在市井间流浪,然后被戏龙营带回去。 偶然一次先帝见到暗一,发现古怪便让人调查。 这一调查还真查出不对来,可惜被原主拦截,先帝临死前都不知道真相。 先帝将人送了出去,命运又让这人与皇室缠上关系,那位母亲或许到死也不知道这是自己一个孩子的怨恨。 这也算是对先帝的报复。 帝玄在原主的记忆力能感受到一股怨气,对先帝的。 同样是先帝的孩子,暗一被先帝送出宫,日子说不上富庶,但没有日日夜夜的暗杀。 也没有尔虞我诈的试探。 帝氏子能走路的时候,就会握着匕首杀死前来暗杀的人。 孩子? 在皇室没有孩子,没有自保能力根本长不大,更遑论被送入戏龙营。 若非那心腹出了意外,暗一的一生应该很幸福,虽然普通但不会有磨难。 那时原主才六岁,两年蛰伏后终于扳倒先帝。 帝王靠的从不是什么臣子的支持,谁能收服戏龙营便是下任皇帝。 简单粗暴而残忍。 原主对暗一的情感很复杂,有对胞姐的依赖更有嫉妒。 许是因为血脉原因,暗一倒是对原主格外信任。 如今换了帝玄,她倒是对这份血缘关系无所谓。 暗一是她最忠诚的下属,至于其它的可有可无。 但帝玄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暗一,她的记忆估计也是因为服用了秘药。 所以暗一说的那些才会和自己脑中的记忆相悖,那些不过是一场笑话,从来没有那些温馨与亲情。 暗一也没有经历两次驯养,但...... 先帝从来没有对原主有一丝仁慈,就连那位凤君,原主的生身父亲。 同样没有。 伤心吗? 她不是原主,她也不知道。 她只觉得荒唐。 就连名字都是一样啊,帝玄从未像此刻这般厌恶自己的名字。 好在她很快从自我厌恶的情绪中挣脱。 她的名字从不是那个意义,所以她也不需要在意! 那些事既然是往事,就该让它过去。 暗一知道与否都对她没有好处,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原本帝玄还很好奇暗一过去的经历,但看了原主的记忆后她有些沉默。 好奇啥好奇,恨不得回到之前给自己两巴掌! 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一巴掌让自己多嘴,一巴掌让自己多事。 暗一那是谁,可是她最最最有用的下属。 姐妹能有啥用,不如下属能保她的命。 但此刻帝玄更想扇的人是陆慕,那个作者! 天杀嘟!! 到处是乌龙,乌龙太多帝玄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暗一还低着头,并没有发现帝玄如天气般忽明忽暗的脸色。 “没事,那地方隐蔽你找不到也正常。”帝玄暗暗磨着左侧虎牙,有些恶狠狠道。 但与平日的语调相比,还是多了几分安慰存在。 不怪帝玄这般气愤,原主埋的位置确实是狗了一些。 暗一虽是暗卫,杀人这种事倒是熟练得很,除此之外也没碰过什么腌臜事。 不巧,那东西被原主藏在别人棺椁里! 棺椁啊!!! 虽说原主是以她为原型塑造的,但帝玄真的很想问问陆慕—— 刨人坟堆这事像话吗?!!! 原主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不仅刨了别人的坟,还将人家还没死透的身体烧了个干净。 烧了之后,那骨灰就被原主随意洒在院子里。 洒在院子里! 帝玄恍然惊醒猛地低头,看着脚边堆成一层又一层的尘土,只觉得瘆得慌。 因为她没记错的话,那东西就被原主埋在前面的竹林,而原主就在这个院子里处理的那身体...... 天老爷,这鞋不要也罢! “陛下?” 一道清脆的少年声从竹林处传来,带着疑惑和不解。 帝玄这时候也顾不上自己鞋上到底沾了什么,抬头看着远方。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向她走来,都穿着一袭白色宫袍。 衣角处还绣着白云纹银线,是宫里的样式,看样子二人已经在听雨轩住下,甚至还沐浴了。 不过她还没有安排人过来伺候,一空身边只有那个小徒弟山风。 那一空沐浴也是山风在一旁伺候? 自从见了揽月楼里影和那个妙音公子的私情,如今帝玄一看到两个走得比较近的男子总忍不住想多。 实在不能怪她,她那个世界也有不少同,男女都有。 但她实在没想到女尊世界竟然也会有。 实在是拉开窗帘,很能开眼界。 而且像一空这样的师徒,貌似更出同来着...... 帝玄幽幽想着,直到二人走到自己面前这才不得不回神,掩下心中的万千感慨。 “法师怎么出来了?朕刚要寻法师呢。”帝玄先发制人道。 她要来拿东西的事不能告诉一空,因为那封信中还有关于观星斋的事。 不过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原主既然将其放到一起说明也很重要。 现在帝玄并不信任一空,或者说一空现在还不值得她将这些东西告诉他。 价值不够。 留下一空不过是忌惮一空口中的预测实力,即便用不到这人也不能将他送给别人。 第39章 对自己作用不大,但对别人来说就不一定了。 比如一空知道她是异世之魂一事。 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主要看是谁知道。 若是让那群本来就有心像陆榆一类的老狐狸知道,就算没事都能把她说成妖邪作怪。 又不是没地方养一个闲人,还是那句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人身体半蹲行了礼,右手叠着左手放在侧腰边。 说不上什么赏心悦目,但两人神情严谨,也算是规范。 当然神情严谨的是山风小弟子,这时候他仍有些后怕。 虽说他是听了自家师父的话去请人,但他着实没料到自己拦住的会是当今圣上。 “起来吧。”帝玄默默瞥了一眼在她看来深受五弊三缺之苦、命不久矣的一空法师。 闹心呀,怎么看人家都活不长久,偏偏自己还将人家留在宫里。 看样子只能老死在宫中咯。 一空不知道帝玄眼下的想法,若他知道肯定会冷嗤一声,然后告诉这位帝王,预测一脉的人不会短寿。 至少比皇家子弟活得久。 真说短寿,帝玄这位皇帝才是真的是。 一空看不到但他身边有一个小弟子可不眼盲,山风能看到帝玄眉眼间半是死气半是血气的运势。 这也是为什么一空会看到她是异世之魂的原因。 小弟子本来是疑惑自己看到的眉心运势,他跟在一空身边三年有余。 旁的学得不一定很好,唯独看运势这一门很是在行。 但他却在台下看到一个格外古怪的运势。 又黑又红的,甚至还有一抹白。 黑色的是死气,说明这人运势不好注定早逝。 但血气又是长寿的象征,更奇妙的是那抹白。 小弟子相看运势三年之久,还从未见过运势中有白色的。 知道山风的疑惑,一空在台上当即算了一卦。 卦象说得很隐晦,只说——人不是从前人,魂却是从前魂。 不巧一空见过一个重生的人,对于这种卦象很是了解。 明白那是在说帝玄是来自其他世界,但帝玄还是从前那个帝王。 一空素来冷心冷情,即便观星斋里的人怀疑他杀了不露斋主各种猜忌与怀疑,他也不甚在意。 至于为什么从观星斋里搬出来,不过是因为他卜卦发现自己的有缘人在揽月楼。 能以男子之身在外面行动自如不受拘束,本身就是他实力强大的一种展露。 别人传他被观星斋里赶出他也不怎么在意,观星斋能存在如此之久是因为预测与虚无一脉。 其中预测一脉稳稳压了虚无一脉一头。 而他一空便是预测一脉的传人,他身边带着的小弟子则是门内最有天赋的虚无一脉弟子。 预测虚无本是一脉相承,后来出了些事这才分成两脉。 但门内弟子关于这两门术法都会学,能学多少那就看天赋了。 一空想要上前一步说什么,就感受到身边激起一阵风,是帝玄在后退。 她可不得后退,她看得仔细刚才他两蹲下时衣角已经沾到地上的东西,她不嫌那些灰尘,但里面说不定有别的东西啊!! 当真是 罪过了,原主还真是坑人不断。 “陛下?”就连冷淡如一空也忍不住疑惑。 “没事,法师随朕进殿详谈。”帝玄一边说着然后绕过师徒二人。 那态度避如蛇蝎,一面又回头吩咐:“暗一派人将这收拾了。” 再不收拾她都快忍不住了,原主埋的东西可以后面再取,但这院子不收拾不行! “是。” 暗一看着三人缓缓走进竹林深处,走到朱门一侧喊人:“逐风,推门。” 门外逐风还在监督宫人处理石狮的事,忙得有些手忙脚乱,话语不断。 第32章 证明朕曾见过一空 “小心些!轻点啊!” “还有你,注意点!” 帝玄虽然让逐风把这些处理掉,但她实在喜欢两尊石狮。 特别是那尊有求死留下的痕迹的石像。 在一旁看了许久她才吩咐皇庭禁卫将它们小心移走。 宫人门平日里也有粗重活,但挪动一尊石狮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幸好禁卫里也有混入其中的戏龙卫,并且禁卫本就跟在他们身后。 帝玄先前就有令,逐风使唤起那群禁卫更是得心应手。 她虽然比不上暗一在帝玄面前的重视,但好歹也是帝玄的心腹。 哪怕逐风小心提醒还是有些禁卫没注意,有些损伤石狮,只听咚的一声石狮头掉了,一下落在地上。 逐风见了哪还顾得上指挥什么,索性上前挤入其中,小心托着那石像的背部。 跟在她身边的禁卫瞧见她那谨慎模样,相识的人早已经忍不住打趣:“这么紧张做什么?逐风你是在抱郎君吗?” “就是就是,陛下让我们将这些东西处理了,逐风你是不是过分在意了?” 逐风的脸原本贴在石狮上,这样方便查看求死的痕迹还在不在。 听到身边人的打趣,她侧头低声笑骂道:“你们这些人够了哈,给我小心搬着,这可是好东西呢。” 说话的人本就是隐藏身份的戏龙卫,见逐风这般谨慎也没了松散模样,一个个神色严肃。 他们虽然不知道逐风说的是什么好东西,照逐风那素日不着调的性格能这般,显然不会是玩笑。 一个二个的都忍不住偷偷用内力,生怕真把手中宝贝给磕到了。 还是逐风小声提醒他们:“干什么呢?主子的吩咐忘了?” 帝玄让他们隐瞒身份混入宫廷禁卫,自然是有她的考量。 为了足够真实,帝玄之前便勒令他们不许随意使用内力。 戏龙卫的内力有些不同,旁人或许靠打斗,亦或靠着领悟,到底不会碰什么血。 戏龙卫不同,他们是哪里危险就去哪里训练。 内力从内而内散发着肃杀气息,与护卫边界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是那些人能认出戏龙卫的原因。 五年前原主虽然将戏龙营废除,但戏龙卫的培养方式变化不大,留下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听到逐风的警醒,那些人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赶忙收了内力。 手中东西突然变重,逐风又忍不住笑骂道:“你们这群狗东西,真的够了哈......” 逐风还欲再说什么就听到里面暗一唤她的声音,歪头再次提醒道:“你们小心些,我先去推门。” 听雨轩这门有问题这事逐风也知道,当初她和暗一一同来查看,也是差点着了这门的道。 宫墙不算高,至少对她们这些平日里动不动就躲树上的暗卫来说简直算是没有。 那次宫门推不开,爆脾气的逐风哪能受得了这气,也不管暗一的提醒一个劲运用轻功往上飞。 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暗箭正好把她肩胛骨射穿,那次她歇了半月。 因为箭上有毒素,不会死人就是半月不能用内力。 人是死不了的,但足够恶心人。 有了逐风这个前车之鉴,暗一自然不会再犯。 没过多久逐风就推开门,然后暗一看着她跑向人群,然后抱着一个石像,看模样是门口的石狮。 暗一:“......” 不理解并大为震撼,但暗一没说话,门也没有关。 总管周入海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身后还跟着之前那个小太监,二人现在正站在宫人前面,神情肃穆。 暗一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周入海,缓步走到他面前:“周总管,主子说让人把院子收拾一下。” 周入海还没说话,他身后的小太监应了一声:“大人放心,师父,奴这就喊人去。” 话落小太监朝回头低声喝道:“你们跟着来。” 小太监带着一众宫人走进院内,原地只留下暗一和对面的宫廷大总管周入海。 “陛下呢?” “主子在里面见法师。” “一空法师?” “是。” 二人对视一眼周入海只得无奈苦笑,他们都是跟在帝玄身边的人,如何不知道帝玄从前多么厌恶观星斋的人。 帝氏皇族历来是太子十六岁时即位,这是传统也是规定。 旁人不知道为什么,只道古怪。 而素来为皇室提供帮助的观星斋却知道为什么。 皇权唯有在帝王十六岁时轮替,这样才能抵消诅咒带来的最大影响,甚至将诅咒的效果降低到最低。 也就是说,帝氏太祖帝止不仅受到外域的帮助,也曾受到观星斋的协助。 当初在幼帝登基时,明知其中有诈的观星斋不得不站出来阻止这一切。 但先帝已经驾崩就算想要阻止也是无可奈何。 那时先帝才二十四岁,除了暗一被暗中送走外,先帝登基四年内明面上只有帝玄一个血脉。 第40章 不仅先帝早逝,就连凤君也随之后去。 旁人只叹帝君伉俪情深,便是怀疑谁敢放到明面上来。 幼帝是先帝血脉,凤君更是幼帝的生身父亲。 与其怀疑幼帝不如怀疑世家。 皇权与世家权力分割,历来是一个难题。 前者掌握君权,后者把握朝政,看似一样但到底有些不同。 君权只有一个姓,但世家不止一个。 数十个贵族共同组成世家,与之相对的还有寒门。 在宁国世家与皇权的斗争不如隔壁安国的激烈。 至少世家大半都是保皇党,如现今太师陆榆,又如镇国将军林回舟。 陆家、林家都是四大世家之一,同时也是皇亲国戚。 陆林二家皆与皇族帝氏有过联姻,还都是在幼帝登基后。 先帝还没来得及清扫自己的兄弟姐妹,或者说他们在小帝玄的保护下成功躲过追杀。 同样地,他们被迫或主动地与小帝玄联手。 先帝能放过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这就足以看出她的仁慈。 有仁慈,但仁慈没有用对人。 明知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是隐患还不赶快清楚,注定她会失败。 先帝不是输在那些人的反抗,而是输在自己的优柔寡断。 观星斋历来为帝王服务,同时也为帝氏削弱诅咒的力量。 先帝意外早逝,太太上皇早已离宫去了帝氏祖坟雾灵山。 观星斋明知其中有怪却不得不助小帝玄即位。 帮助是一回事,乐意就是另外一回事。 比如帝王登基仪式中有祭拜先祖告答上天的仪式,这一环节需要观星斋出面主持。 斋主不名因病告恙,最后是门内一个小弟子举行的。 帝玄虽然心内气愤但为了顾全大局,只能咬牙完成礼仪。 不过从那以后若非必要,帝玄从不见观星斋的人。 周入海低头想了想,突然道:“那年为陛下主持祭礼的小弟子,若咱家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一空法师吧?” “是一空法师。” 到底是帝王登基仪式,观星斋便是再不忿也不能太过失礼。 推出来负责礼仪的是斋主的继子,也是门内颇具慧根的弟子。 跟暗一这个闷葫芦说话确实无趣得很,周总管实在找不到能聊什么:“咱家进去看着他们。” “好。” 见周总管离开了,逐风急匆匆这才凑上来。 “老大,你快劝劝主子,把这宝贝给我们暗卫营,丢了多可惜。” 逐风心心念念想将那石狮带回暗卫营,对她来说那是石狮吗,显然不是! 那可是有人逃过求死的证据!是大佬留下的痕迹。 逐风虽然不知道那位大佬的身份,但暗卫营前身就是戏龙营,逐风同样是最后一届戏龙卫。 当初的最后一届戏龙卫如今已是暗卫营教导的老师,就连面冷话少的暗一在暗卫营也有一份职务。 他们作为戏龙卫,本身经历了残酷且艰难的选拨。 能活下来的戏龙卫本就是佼佼者,全国顶尖的存在。 这也是历代皇帝明知戏龙营有伤人和仍一意孤行的原因,直到遇到一个暴君,因为刚愎自用停了戏龙营。 这也是世家逐渐壮大的起因。 世家在数年前叫富商,有财无权,抑或是寒门,满身文人傲气。 一切都会变的,任何朝代都不例外。 前代帝王们仁善,但手中掌握着足以灭一国的戏龙卫,臣子们便是想造反也无从可反。 原帝玄则不一样,在她登基前就将戏龙营关了。 在旁人看来,幼帝亲自拔了自己的牙齿,怎么看都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总有些心急的家伙迫不及待想出手,甚至就在先王出殡时搞事情,仗着幼帝年幼竟然提出拥立摄政王的决定。 而摄政王的人选便是贤王帝月以及端王帝辛。 先王的两位姐妹,幼帝的姑母。 她二人本是帝氏在任的守护,多亏幼帝的帮助这才免于一死。 莫说做什么摄政王,便是被那些臣子拥着设计幼帝都不敢。 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够成功扳倒帝氏数百年的传统,甚至将自己母亲拉下位,单凭这份魄力她们不得不服气。 唯有俯首称臣。 皇族看着风光,但那么多人只会留下三四人,其中心酸只有经历的人知道。 正是帝月二人的早早投诚,在幼帝清算朝廷时给了她们一个风光。 一个封号贤王,一个封号端王,封地都是比较富庶的永州和楚州。 戏龙营数百年历史,求死因其中道具特殊只有五副,暗卫营密室里至今还保留着剩下的两副。 逐风不知道能够挣脱求死刑具的人是谁,但暗卫营有另外两位使用者的记录。 一位是某一任戏龙卫的老大,据说实力顶尖,全国最强的存在。 第33章 证明朕曾拿走了一样东西,朕的过去……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犯了很大的错,帝王赐下求死。 终求死成功。 另一位则是先王处罚上一任的皇庭总管。 而每一任的皇庭总管就是负责戏龙营事宜的人,除了帝王外,只有这位总管能够命令戏龙卫。 也就是说,皇庭总管是帝王身边最亲近也是最信任的人。 但第二副求死的主人是一位皇庭总管。 这位的武力不必多说,毕竟是在帝王身边的,但同样求死成功。 这样一比较,第三位大佬的含金量妥妥的高,实力也是绝对的强。 这样想着,逐风的眼神越发炽热,毫不掩饰对那石狮的喜爱。 大佬留下的东西,多拜拜说不定能报平安呢。 跟她说晦气不吉利? 开什么玩笑,她们这些做暗卫的,本来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人。 什么晦气不吉利,她们可不管这些。 要真跟她们说这些,她们都会觉得你沾了晦气,竟然诋毁她们的宝贝! 暗一刚从院内出来,之前她也是听了帝玄的吩咐着急去找帝玄口中的东西,根本没心思去看什么门口的石狮。 这也就导致暗一对于逐风口中的宝贝感到疑惑,甚至有些不理解。 上头的主子疯,就连一起做事的伙伴也是疯疯的。 暗一:很安心,自己还是一个正常人。 沉默片刻后暗一拉开不知何时扒拉在她身上的逐风,强忍着没有从侧腰抽出匕首。 是伙伴,不能杀。 劝好自己后暗一这才抬起头,看着逐风。 不曾想逐风见暗一拉开自己并没有尴尬,甚至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扒拉上暗一。 “老大老大,真的那宝贝我们很需要,那宝贝一看就很适合咱暗卫营,到时候拖回去摆在营里不知多威风呢......” 暗一看着面冷实则心软,至少对于这些伙伴来说,暗一是老大更是伙伴。 如今留下来为帝玄卖命的五人,都是当初人才选拔时同暗一一队的四个队友。 说个大逆不道的话,若非暗一选择留下,这四人也不会留下。 虽说她们留下的动机不纯,但原主并不介意这些,甚至真的是有才必用。 来到这个世界后帝玄虽没有原主的记忆,但对于原来的心腹她并没有改变。 她了解原主,能留在原主身边成为心腹的,一般不会有问题。 逐风口里念着宝贝却丝毫不提那宝贝是什么,暗一那张万年没有表情的脸都有些崩。 她突然明白帝玄为什么不让逐风出去跟踪世家的原因。 就她这小嘴一张一合就不停叭叭,就算武力强不会被人发现,也会因为跟人唠而把任务目标跟丢。 活该被派到无人区去! 暗一:“......”主子不愧是主子。 右手从逐风怀中扯出,暗一黑着脸扶着腰间武器:“什么宝贝?” 逐风一看暗一有些不耐烦,急忙松开手讨好地站好暗一左边。 黑色眼珠滴溜溜转,她小心谨慎地看了下四周才小声道:“那石狮上有求死留下的痕迹。” “求死?你没看错?”暗一收回扶在腰侧的右手,微微皱眉道。 暗卫营里的暗卫只听过求死的威力,这也是她们这些留下的戏龙卫在训练时跟那些小崽子们唠的。 能认出求死的也只有她们这些曾被威慑过的戏龙卫后备役。 因之前有戏龙卫老大判主一事,戏龙营被帝王大清洗只留下老实听话的。 其它的无论罪过大小都是就地处决,这也让戏龙营的管理方式更加残酷。 身为帝玄身边的人,暗一比寻常戏龙卫知道些鲜为人知的事,比如求死的特殊。 旁人只知道求死构造特殊,就连材料都是金子,其实不然,求死最麻烦的是那四个镣铐。 结构更为精妙,在贴着人肌肤的内部涂抹着毒药,是来自外域的毒,比化功散更厉害。 第41章 这毒能够顺着人的皮肤深入体内,与人的内力纠缠在一起,无法使用内力。 有什么能比明知自己的内力在但无法使用更绝望呢? 戏龙营本来就是强者为尊的地方,不能使用内力就跟废物无异。 就像有一个齿轮突然卡住其中一个小缝隙,无论用多大力那齿轮就是不能转动,无力且迷茫。 这样的人即便侥幸活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戏龙营不养废物,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道详情的人。 就如听雨轩那失了色斑驳痕迹的赤色宫门一样,只进不出。 一旦进去了,要么成为戏龙卫从此只剩代号,茕茕一生无所依只有听从帝王的令。 要么早早死亡做了乱葬岗养料,饲养那里的猛兽。 皇宫之大即便特意围出什么禁地来也不明显,更何况那地方是很早就存在的。 是那位世祖帝止刻意圈出的地方,那时候新政刚刚稳定。 武夫开国一身血腥,勉强维持着国家不生动乱。 就连二代皇帝也是跟随开国皇帝马背上打天下的武夫。 三代世祖帝止才称得上君,不算开明,至少不再靠蛮力解决事情。 三代世祖帝止亦是幼年即位,只十岁便登了皇位。 前两代帝王打天下辛苦,身上也落了不少病根,再加上杀罪深重,还没当多少年就早逝了。 但在跟随帝家打天下的属下帮助下,帝止还是成功登上皇位,成为史上著名的世祖。 因而原帝玄八岁登基虽有臣子意欲阻拦奈何早有帝止这一先制,便是想阻止也只能从其他方面发难。 一场磨难始于一位幼帝,终于一位幼帝。 至于那禁地,帝止虽有心做什么可惜命不长。 许是她设立的戏龙营实在有违人和,有甚于前两代皇帝,帝止不到三十岁便殒命。 但她的遗旨中有详细的规划,后代帝王亦是遵循这位老祖宗的遗命,一步步扩大领土培养人才。 这才成就了现今回光大陆最强国宁国的存在。 对外宁国有守卫边境的林家军,林家世代为帝王守护边境。 代代承袭护国将军的官位,到了这一代同时还有王爷的官位。 是护国将军,也是镇北王。 宁国更北边是一片蛮荒,冰雪禁区,夷族所在。 西面则是安国。 宁安二国早些年本是盟友国。 后来因为安国长帝卿在宁国失去踪迹,再加上恰逢宁国皇位交接的重要时期。 宁国本就内乱不断,哪有什么时间寻一个帝卿。 等宁国稳定下来,与安国间的嫌隙因为安国之前参与宁国内乱一事逐渐变大。 最后竟从盟友国变成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敌对国。 但在对付夷族一事上,二国统一战线,共同守着北边疆界。 一条边境线由宁国的镇北军和安国的护北军联手守护。 对内帝王手中有戏龙卫,铁血手段镇压下面的人,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帝王还有不少势力。 没有世家,只有皇族。 皇族还不甚繁盛,人员稀少。 戏龙卫就是帝王手中最锋利的武器,足够锋利也足够致命。 求死造出来只是帝止无聊而已。 是的,传闻中最最最狠毒的刑具求死来自世祖帝止。 现今保存在暗卫营的那两副求死仍是完整,数百年了,一如新。 暗一曾跟着幼帝近距离观察过那两副求死。 在特殊手段的储存下,即便是最容易生出锈迹的链条部分也漆黑如墨。 黑色与淡金色交叉,荼蘼而华贵。 然后一只纤细白皙而有力的手拿了求死,拿出了彼时还是戏龙营的暗卫营,几日后再无戏龙营。 原处却留下两副一模一样、丝毫看不出差异的「求死」。 是的,现今暗卫营被好生保护着的求死,早在四年前便被原帝玄拿走了,保护的不过是仿品。 这也是为什么暗卫们会觉得求死太过神奇的原因,明明尖头只是金子做的,金子虽然足够坚硬。 但对于常年经受九死一生磨难内力深厚的暗卫来说,即便内力逐渐削弱,也能在内力彻底没有之前挣脱开。 因为那不是金子!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材料,提及这材料时原帝玄说得很隐晦。 就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暗一暗暗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显山不显水如寻常的寡淡。 寡淡到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主子既吩咐处理干净,这物便不能入暗卫营。” 话虽那般说,暗一还是转身走向之前逐风所指的石像,那尊有求死留下的痕迹的石狮。 暗卫营本就隶属帝王,准确来说只属于帝玄。 戏龙营是世祖帝止传下的组织,那么新生的暗卫营便硬生生打断了这份传承。 无论是对皇室血脉还是皇族势力,仅有八岁的幼帝将这些处理得很好。 她不信什么诅咒,就算有什么诅咒她也不怕。 毕竟祖上之所以会存在诅咒,还不是因为开国皇帝杀孽过重。 帝止留下的方法同样也造下了不少杀孽。 她可以是残暴,但她不想要无辜人的性命。 对于幼帝这个从根上就坏了的人来说,放过那些无辜生命是她为数不多的仁慈。 而后四年,原帝玄在忠心耿耿的暗卫保护下,肆意妄为彻底把握皇权,坐稳身下的龙椅。 暗卫营便是提供源源不断武器的地方。 戏龙营原本被帝止建在那禁地之中、乱葬岗之上。 直到幼帝登基罢了戏龙营,自此后留下的戏龙卫改头换面加入暗卫营。 而暗卫营就在后宫里面,一座不知名宫殿的地下。 暗卫不见天日,这也是对暗卫营的精准描述。 暗卫营同样也很神秘,只有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 里面到底什么样子只有进去的人知道。 像暗卫营这般特殊的存在,逐风对于暗一会拒绝的反应丝毫不例外。 暗一,一个绝对听从主子帝玄命令的暗卫。 就像从前她的名字,原帝玄不过提了一下她的名字就变成了暗一,成为暗卫营的第一个暗卫。 从戏龙卫的暗一,变成暗一。 第34章 不露之死朕解锁新任务,系统活了!…… 比起戏龙二字,暗卫显得格外普通。 但凡有点势力都会养自己的人,有死士有侍从,也有暗卫。 两手抱胸靠在墙边,逐风一面吐槽,一面看着暗一走进那堆人。 黑色飞鱼服束住劲瘦而有力的腰身,走动间衣角摆动飘逸轻快。 逐风看得不禁咂咂舌:“都说我们的衣服不好看,在老大身上倒是不错呀。” 逐风没说求死的痕迹在哪,但暗一走过去直接盯着那石狮的背部——一眼就能看见有几个不知道用什么凿出的洞。 逐风素来性格大大咧咧,她能发现求死的痕迹那就说明很明显。 而石狮上最明显的就是那几个洞,别人不知道是什么,就连逐风也是仔细打量了许久才确定是求死留下的痕迹。 暗一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小洞是求死导致的。 逐风没有说错,的确是使用过求死才会留下的痕迹,同时暗一也明白逐风为什么非要这石狮不可。 因为有人破解了求死! 求死本来就是一套设计精密的工具,重要的从不是什么毒药也不是什么特殊材料。 重要的是一副看似寻常刑具,经过组装后竟然发挥了特殊作用。 这些年暗一不止一次看到帝玄把玩从暗卫营里拿出来的求死。 “大人!”“大人!” 暗一微微颔首,那群人收回目光继续挪动那石狮。 “这尊石像先留着,处理另一尊。” 逐风说得对,这石狮得留着。 主子那边她会去说。 听到命令正搬动石狮的禁卫顿住,心中不禁暗叹。 也不知道这物什有什么用处,破破烂烂的,偏偏两位大人都让留下。 禁卫没有内力但足够耳聪目明,同样听到了逐风口中不曾掩藏的话语——要留下这石狮。 几名禁卫很快将另一座石狮运走,最后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逐风。 至于暗一她也留下了,因表情过于平淡比石像还石像,对逐风来说这外面就只剩下自己和那个宝贝。 逐风很快跑到暗一身边毫不掩饰兴奋:“老大!老大!你也想把这宝贝运回去呀?” “闭嘴。”转头看了一眼并未合上的赤色宫门,暗一目光凉凉低斥道:“将这带回主子的书房。” 院子里还有负责洒扫的宫侍,暗一没忘记之前有宫侍暗杀的事。 这些年皇宫内进了不少居心叵测的人。 “哦。”逐风下意识应了声,反应过来后捂着嘴小声道:“老大这为啥呀怎么搬到主子书房......” 第42章 见到暗一侧头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和寻常无异逐风却觉得后背一凉,赶忙止住话语。 她还能说什么,很明显暗一在警告她! 无奈撇撇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宫门,逐风走上前将地上的石狮单手扛在肩上,纵身飞上一侧的宫墙。 几息之间黑色身影逐渐缩小,最后不见踪迹。 逐风走后,暗一仍看着不远处的宫门。 门上红漆掉得一块又一块,说不上什么好看,就连门上的锁扣也落上点点锈迹。 大门半掩,院内宫侍正在清扫,身着藏青色宫袍走来走去。 门边还有一双冷不丁的眼睛。 不见往日的慈祥,甚至有些冷酷。 “周总管,打扫干净后您便带人离开,主子这有属下守着。” 眼睛的主人是周入海,待在幼帝身边的老人,。 至为了 幼帝放弃回老家养老也要待在宫内的忠仆。 眼中凌厉消散,周入海走出半步露出身子笑道:“也好,咱家还有其他事呢。” 却说另一边,帝玄走在二人前面直奔记忆中的废弃宫殿而去,却在半路止住脚步。 她在看花园里不知何时多出的红色花。 一丛丛半高树团上面缀着零零散散的花,五瓣中间花柱很长,还有两列排得整齐的淡黄色花粉。 顶端还是一抹红,还有一颗颗红色小珠子。 枝头还有不少未开放的花苞,是绿色的,问题是记忆中这花园并没有这树。 帝玄停下了,后面跟着的一空师徒二人也只得停下。 “山风,你去将咱们带来的棋盘摆好。” 不能视物一空却显得很是平静,似是清楚帝玄为何停下一般。 说是被观星斋挤兑待不下去这才跑出去,但一应物件一空没少带。 “是,师父。”山风应了一声,向帝玄行礼后跑开。 帝玄还在看那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植株,目露惊讶。 原主在听雨轩待了五年,从没有见过这树,记忆里也没有。 有问题! 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带着些许嘲讽。 原主是一国之主,那些人私下小手段不停就算了,竟然还将手伸到了皇宫里面来。 真是可恶啊。 树端冒出朵朵小红花,帝玄虽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内心除了对那些人的厌恶外并没有对这树的厌恶。 颜色刚刚好,红得不算浓艳,甚至还有些清新。 正想着帝玄就见到脚边明显土壤松动的痕迹,看样子这树是近期被人移植过来的。 仔细闻的话还有雨后带着的土腥味,还有丝丝清香而苦涩的味道,像是什么草被碾碎后汁水渗出的味道。 记忆里这些树的位置本来种着不少夹竹桃,如今倒是变成了不知从何处来的怪花。 但地面表面土壤潮湿,且树根周围没有落叶堆积。 哪怕下午下了一场小雨,那些树附近的土壤因为表面覆盖着枯黄混着嫩绿的叶子明显与这颗树下方的土壤潮湿程度不同,也就是说—— 这树是近些时日移植过来的,不会超过三日! 这土过于湿润了。 帝玄虚着凤眸漫不经心望着那土壤,因为周围没有旁人身边平日负责跟随的暗卫也早被她遣走。 只有一个眼盲的一空跟在身侧,她丝毫不掩藏自己的好奇。 今日是她穿来的第四日,在帝玄穿来那日的白日里出了一场大太阳。 帝玄自然不知道白日里的事情,这也是暗一告诉她的。 会提及天气也是因为这难得的好太阳,原主却因外出而遭遇暗杀。 不过有暗卫跟在身边保护有惊无险。 暗一说,那些人一身白衣突然从树间冒出,身影迅速如闪电,快得连影子都要消失不见。 于是原主刻意让暗卫传出她因为在御花园内受惊准备休息两日的消息,就连早朝也罢免了。 至于原主这般做的原因暗一并不知道,起初帝玄对她表现得亲近,暗一甚至有些无措。 是的,无措。 帝玄没忘记自己醒来的第二日,在暗一将自己唤醒之后。 她随意唤暗一为她更衣的时候,暗一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来但眼神不会骗人。 瞳孔不自觉瑟缩,眼角还有些泛红,是欣喜还有些别的情绪。 解读别人情绪这方面帝玄素来不擅长,但对于他人的恶意她很敏感,那时候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 不明白暗一的反应帝玄也没有深究,这个世界里除了她最最熟悉的原主和反派陆今文外,也只有暗一算得上熟了。 陆慕常常跟她念叨女配身边这个大杀器,冷血肆杀,只听女配的话做了不少得坏事。 在陆慕口中,暗一简直比暴君原主还可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主如果要杀某个人,暗一定会让那个人死的地步,甚至能待在原主身边需要的时候递刀,事后还带替原主处理后续的程度。 无三观、比狗腿子还狗腿子。 除了这些,陆慕也向她吐槽剧情不好推进的问题。 女配身边有个太厉害的帮手,如何让女配合理倒台是个大问题。 后续陆慕怎么解决的帝玄并不知道,但见到暗一的反应她心中隐隐有猜测。 原主既受到暗一的保护才得以保全身下的龙椅,要想拖原主下位就必须解决暗一。 暗一是原主的属下,对原主足够忠诚。 如果原主不信任暗一呢,如果原主与暗一之间生出嫌隙,暗一因此离开呢? 帝玄的猜测得到验证,许久没有出声的系统提声突然出现。 【嘀!恭喜宿主帝玄成功解开关键人物——暗一的故事,积分加10。】 【嘀!请宿主解开观星斋斋主不露之死真相,时间期限为一个月,请宿主尽快解决。】 【嘀!恭喜宿主解锁未知人物——法师一空。】 积分,时间期限,还有任务! 任务?! 什么任务? 她的任务难道不是改变原主结局,以及丰富人物故事吗?! 脑海中暗一的故事慢慢浮现,帝玄顾不得这些,直接在脑中恻恻喊零六六。 “六六,出来说话!限时任务是什么情况,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接受!” 咬牙切齿,语气森冷。 系统一口气蹦出三条消息,帝玄更在意的是那个限时任务。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然后就源源不尽...... 什么狗屁任务,她不认! 【嘀!察觉到宿主消极情绪,开始惩罚。】 帝玄感受到电流通过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没有之前的痛感,她只觉得痒,痒得不行。 痒到头皮发麻恨不得挠出血来,但她动不了。 尽管帝玄很想身后挠一挠,但她的身体动不了,四肢僵硬而沉重,根本无法摆动。 帝玄挣扎着咬住下唇,即使渗出血了还死死咬着,痛感一瞬冲上天灵感,那股痒意总算散了一些。 就连僵硬的身体也渐渐回暖,那一瞬帝玄好像感受到了周身血液的流动。 很安静只不过有些急湍,仿佛不流快一点就会死了一样。 不待帝玄松开下唇,原本泛冷的身体滚烫得可怕,像是在沸水里烹煮。 热,好热,好热...... 若说之前四肢僵硬是因为隐隐的寒意和酥麻的痒感,那么现在帝玄只觉得难受。 身体再次沉重起来,脖颈不能移动,帝玄费力地侧眸,然后就看到自己身体冒出白烟! 第35章 不露之死朕惨咯,好友不能跟自己玩…… 与此同时,帝玄感到身体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一般,喘不过气还很痛。 即便咬住下唇想尽力使自己清醒,她还是因为太痛忍不住哼出声:“呜!......” 很短的一声,意识到自己哼出声,帝玄挣扎着握紧右手很快止住。 嘴唇鲜血淋漓,玄色衣袍渗出深色印记,不仔细并不明显。 凤眸死死瞪着虚空,空无一物又好像有什么人。 听到帝玄压抑的哼叫声,一空颇为疑惑道:“陛下?” 因自小失聪,一空对外界的声音格外敏感。 那声低哼虽然很轻也很短,但一空一下就认出那是帝玄的声音。 或许他还有些不确定,但一想到帝玄来寻自己的原因,一空瞬间否认了另外的可能。 幼帝素来性格乖张,这种情况不可能身边有人。 所以,那道声音就是帝玄发出的! 一空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就连语气也十分肯定:“陛下是发生什么了吗?” 烈日当空照,这是初春难得的好天气。 暖金色阳光从树间洒下,树间的五瓣红色花朵显得格外娇艳,靡丽花下还站着一位谪仙。 一身宽大白色道袍仙风道骨,仙人神情 冷淡鹤发童颜,银色长发懒懒散在身后。 第43章 让人可惜的是,精致眉目下的一双眼睛暗淡无光,没有丝毫神色。 哪怕自己面前站着一国之主,这位仙人依旧不卑不亢,好似与好友闲谈,自在而随意。 帝玄:“没事,园中不知何时养的花,倒是好看。” 几息之间,帝玄之前感受到的那种痛到窒息的感觉便消散,故意沉着声音回答道。 系统的事不能告诉其他人,哪怕一空已经看出自己的不同。 系统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一个不可解的难题,更是一个近乎妖邪的存在。 好端端的,帝玄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一空扯出笑意道:“陛下是指那些水甘草吗?小道几日前算出此处与小道有缘,特意将培养的水甘草放到听雨轩。” “不过陛下不要轻易碰那些花,”顿了片刻他继续道:“水甘草又名夹竹桃,是一道剧毒。” “夹竹桃?”帝玄不着痕迹挑眉,若说什么水甘草她还不认识,但说起夹竹桃她可太熟悉了! 经常刷古装剧都能看到一个场面——女主因为误触夹竹桃中毒,然后原本是死对头的男主一落泪二威胁三后悔,妥妥的追爱火葬场重要角色。 不过夹竹桃除了有剧毒外,还有药用价值。 前者是帝玄经验之谈,至于后者则是突然冒出来的。 好似她本来就知道这些一样。 可她不应该知道!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株近几日移进去的树,不是一空干的! 帝玄原本虚着眸子看向虚空这下直接将视线移向离她最近的一株夹竹桃,心中按下猜忌只安静看着。 这一切作为盲人的一空一无所知,他回应道:“是的,这些花小道自有妙用,还请陛下见谅。” 帝玄嘲讽道:“一空法师当真是好手笔,几日前得知有缘就能暗中将树种下,若有朝一日法师想要朕身下的皇位呢,也是这般悄无声息解决?” 语调算不上和善,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说到最后,声音渐冷。 一空侧头面向帝玄,方位很准确,可以说得上很标准的对视:“陛下?” 这一声有惊讶,有试探,有怀疑。 这语气太像原来的陛下了!一空有些怀疑自己算错了。 不同的灵魂,不可能一样的。 更何况,最先的灵魂是一空最熟悉的人。 在帝玄身上,他好像看到了原来的陛下,不是像,而是本来就是! 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不禁让一空有些失态。 世人只知当今陛下与观星斋一派素来不和,却不知她和观星斋里的法师一空是至交好友。 知道当今陛下不是原来那个人的时候,一空心里毫无波澜,直到现在恍惚间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怎么会没有波澜呢,内心怎么会没有起伏呢,明明他也很伤心的。 陛下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呀,他在听雨轩陪了她三年啊。 一空心中酸涩无比,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平平淡淡的。 “陛下既喜欢这水甘草,那就好生观赏,小道粗人一个不便打扰先行离开,小道在殿内等候陛下。” 他需要再去卜一卦,很急很急! “嗯。”明明就站在阳光里,帝玄却觉得身体冰得厉害。 直到一空离开了,帝玄身上的寒意都没有散去。 零六六也没有现身,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六六,现在出来我不怪你。”后面出来就不一定了。 身体忽冷忽热的,帝玄怀疑就是零六六搞的鬼! 【来了.......】 【关于宿主前面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零六六化身的玄六此刻还跟在陆慕身边,因为帝玄说陆慕又没有武力,趁机将玄六安排到陆慕身边,顺便保护一下反派。 当然,观察一下反派也是保护了。 陆府后宅,陆慕原本跟玄六唠得正起劲,抬头就见玄六神色复杂,还有些不知所措。 陆慕猛地站起身语气焦急:“怎么了?难道是黑子出事了?!!” 他口中的黑子是帝玄,玄六作为系统也了解过人类的生活,对于黑子这个外号不知道能说什么。 玄六:贵圈真乱哈。 玄六起身捂住陆慕的下半张脸,小声提醒道:“宿主没出什么事,你再这么喊我们就出事了。” 话音刚落,房间外就传来敲门声以及询问声。 “公子您还好吗?” 声音苍老却饱含慈祥,是原陆慕自小奶着的奶郎。 姓氏已经不知道了,妻主早逝为了养活腹中的孩子这才做了奶郎,签了奴契。 好在陆府都是些仁慈的主子,孤女寡父的最后在陆府谋了不错的差事。 陆慕拍了拍玄六覆在自己面上的手,示意玄六松开手。 才拍了一下玄六很快收回手,好像陆慕的手有毒似的。 “没事,张叔您快去歇息吧,我也快睡了。” 门外的张奶郎却语重心长道:“公子不要怨郎君这么严厉,那位不是良人,郎君是为了您好。除此之外,郎君何曾亏待过公子?” “公子今日想收一个小侍,郎君没说什么也答应了。郎君到底是公子的爹,公子莫要让郎君心寒啊。” 张奶郎说的是傍晚的事,在玄六护送下陆慕和陆今文一前一后回到陆府。 那时宴席已经散了,只剩下处理后续的下人。 折腾了一天,本来就是男子身体弱,原陆慕更是体力小得不行,不过几步路就气喘吁吁。 一到了陆府陆慕只想洗漱上床休息,大腿疼得厉害,他实在没什么精力。 但他还没走到自家院子就被陆府主郎林云,也就是这副身体的亲生父亲派来的人喊住:“公子请留步,郎君唤您过去。” 来人正是林云的心腹,赵立。 一边说着赵立不动声色地挪动腰侧。 见到同是反派受坑害的受害者,陆慕那点被人阻拦的怨气不翼而飞。 甚至见赵立的动作与之前的自己很是相似,他萌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沧桑感。 不是天涯,只是惹了大反派,比处在天涯还惨! 赵立却不知道陆慕对自己的同情,点头哈腰语气温和,丝毫不见之前在下人面前的嚣张跋扈:“公子,郎君等您许久了,您快随老奴去吧。” 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陆慕没忘记大反派陆今文呢为什么会对赵立下黑手,赵立那是主动招惹大反派甚至得罪大反派呀。 “好,赵叔我这就来。”陆慕有些有气无力,但念在赵立好歹是自家父亲身边的人到底没敢多放肆。 陆慕慢悠悠跟在赵立身后,至于跟着他回来的玄六则被他遣入院子里。 自己才刚刚回府,父亲就有事唤他,怎么看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陆慕与帝玄不同,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拥有原主的全部记忆。 换言之,没有人比他更像陆慕,他就是陆慕,陆府小公子。 父亲身为镇国将军林回舟的嫡长子,在闺中时就颇负盛名。 林家公子林云性情温顺,才情绝艳,是华京数一数二的才子。 就连陆慕的姨父、林家次子林风在华京同样名声不错。 这一对兄弟甚至一度被追捧为京华双才。 这些暂且不论,单是林云性情温顺这一点便不可信。 正郎待下人宽容,面上又是一副慈家良父的模样,凭谁见了都得夸一句好。 唯独在对待庶子也就是大反派陆今文的事情上,表面仁善背地里刻薄无比。 就连当初大反派陆今文会被送到乡下的庄子也有林云的手笔。 这样的人怎么看怎么伪善。 陆慕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对于林云并没有那些稚子的孺慕之情。 他是陆慕,他又不是陆慕。 他是作者「木丢丢不说话」,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笔下的人物。 人的性格总归只有那几种,然后因为各种经历使人之间产生不同的性格片段,最后这才塑造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虽然帝玄跟他说过剧情有变,但细节再怎么变人的性格也不会变。 这是一个很容易定型的事。 结果也如陆慕猜测的那般不欢而散。 林云想要让他不要靠近帝玄,他说当今陛下过于残暴...... 剩下的话便是不说谁都懂。 就这样一个暴君,随意靠近会死的! 可是,现在那暴君可是他好朋友啊! 能不靠近吗?!怎么能不靠近呢?!!! 念在林云好歹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陆慕忍着脾气没有骂出声。 宅院灯笼常挂,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淡黄色光芒。 明明是一片和谐的景象,堂内却很是安静,甚至充斥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第36章 不露之死朕同意做任务 林云半躺在软榻上,纤细白净的手捏住一方锦帕,是白色的。 第44章 一双练武的手被这些年的后宅生活养得跟十指不沾阳春水似的,竟比锦帕还要白皙,指尖还缀着红色染料。 林云虽是男子,但他到底是镇国将军林回舟的嫡长子,不比寻常贵族公子哥。 在闺房时,京华双才不仅才艺出众,一身武力更是碾压同龄人,哪怕是女子也不一定是对手。 但到底是男子,哪怕武功再高也逃不过嫁入后宅的命运,也不会有什么因为武功高而被特赦入军营的好事。 男子一向力气小,军营里很少有男子。 除却林云林风这对双胞兄弟外,林回舟还有两个孩子。 一个是拥有皇室血脉的小公子林呦,另一个则是正室徐氏所生的嫡长女,镇北世子林云烟。 而林云两兄弟的父亲林氏是平房,后来也随着林回舟去了北境。 说起来,林回舟的佳话应该是两位良夫伴她守在天寒地冻的北境,不过大多数人知道的只有正夫徐氏。 自小被抱到林氏身边养育,自小同林云两兄弟一同长大,三人间情谊颇深。 林回舟既是一国的镇北将军,也是当今陛下特封的镇北王。 镇北王这封号是林回舟娶帝梓时,仁和帝帝玄亲自赐封,甚至是可以承袭的王位。 帝梓本就寿命不长,他嫁进将军府时林云已经为人父亲,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帝梓是帝卿,林回舟尚了帝卿本不能担任军中职务。 奈何帝梓早丧,念及此帝玄开了恩赐,特允林回舟继续掌管镇北军。 至于小公子林呦,因为是皇室血脉,一出生便是平安帝卿。 不合礼制但和人情,帝梓本是帝玄的舅父,林呦再不济也得唤帝玄一声皇姐。 再加上那时帝玄为了安稳朝政除了不少人,朝中大臣大多自身难保,谁也顾不上这些。 就这样,在礼部那些老家伙的吹胡瞪眼之下,将军府小公子成了宁国的安和帝卿。 但这些对林云毫无影响,林呦与皇室有关,这样既对将军府有利。 对于他的妻家陆府来说更是有利无害,无形之间将林府与皇族的关系更加进了一步。 林云当家主夫的姿态十足,矜贵而漫不经心,妩媚的眼懒懒看向下方。 陆慕站在原地紧抿着唇,神色紧绷,怎么看都不愿意听从他的提醒。 知子莫若父,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虽然笨了点但着实倔强。 陆慕不想听他的话! 见状赵立急忙退了出去,那些下人早在陆慕到之后就被遣出去。 除了这对父子外,只有赵立这么一个心腹留下。 但眼下父子二人明显话不投机,接下来会说的话也不适合他这个下人继续听。 赵立自恃自己是林云身边最亲近的心腹,还是离不开一个下人的身份。 主子商量事情的时候,一个下人怎么能留下继续听呢? 跟在林云身边,赵立或许不一定能办好事情至少他能看懂主子的脸色。 在陆慕来之前,林云一副后宅贵郎姿态,慵懒随意。 见到陆慕后则多了一份为人父亲的慈爱。 赵立离开后,林云直接起身走到陆慕身边。 “慕儿,为父的话你必须听!” 哪怕是近些年林云做了后宅主郎,但那份说一不二的气势仍然在。 对他来说陆慕是自己的孩子,他得管,也必须管。 “平日里你怎么闹都行,这件事上为父万万不能任你胡闹。莫说为父就连你的母亲若是知道了......” 停顿片刻,林云继续道:“慕儿听父亲的话,不要去接近皇室的人。” 林云说的不是当今陛下,而是皇室之人。 皇族看着尊贵,表面光荣得很,实则上权力被世家分食得差不多。 要不是有帝玄这位暴君守着皇族,世家不敢动作太大,如今这皇族还不知道姓什么呢! 陆慕知道林云这是为了他好,作为作者他可太清楚皇族已经日薄西山,若无例外的话不出两年帝氏就倒了。 “孩儿知道了,”陆慕上前抓住林云的衣袖,如同稚子般撒娇道:“那父亲我要收一个小侍。” 余光观察到林云不认同的神色,陆慕急忙解释道:“父亲您放心,这人没有问题的!我就要他!” “罢了罢了,随你吧。” 林云对自己这个二字实在无何奈何,随意摆摆手。 能到准信后陆慕止住摇晃林云手臂的动作,抿唇微笑道:“父亲早些歇息,孩儿明日再向父亲解释缘由。” 说完,陆慕出了林云的飞池阁直奔自己的花袅院。 两个大侍郎带着一众下人正候在院内,算不上多,有十人左右。 陆慕来不及数人数,因为跟这群小侍站一起的正是跟他回来的玄六。 玄六模样讨喜再加上看着年纪小,小侍们都围绕在他身边,还不停逗弄着。 “你这小孩是公子带回来的?真可爱。” “这是沐兰哥哥,那是描眉哥哥......” “咳咳,”陆慕走近他们轻咳一声:“干什么呢?快下去。” “是,公子。” 小侍们齐声应了一声,有的急忙往小厨房跑,有的跑向门口去关门......一片热闹。 就这样被陆慕带回来的玄六很快被众人接受,甚至还有人拉着他一起干活。 这当然不是为了欺负玄六,只有有能力的人才会被主子留下。 思绪回笼,陆慕想起自己父亲的话又是一阵头疼。 不过张奶郎有句话说得不错,他那父亲的确对自己不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求必应。 但让他远离帝玄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不懂,陆慕也不强求他们理解自己,大不了避着他们便是。 毕竟自己和帝玄的关系确实不好解释,尤其是穿书这件事。 “好我知道了,张叔你去歇息吧。” 门外身影离开,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远,陆慕知道那些聚起来的下人已经散了。 他急忙凑到玄六身边,神色急切而担忧:“玄六你快说,黑子到底发生什么了?!” 因为先前因声音太大引起旁人注意的先例,这次陆慕哪怕是再急也是压着声音询问。 玄六却有些无奈,因为他也不好说。 按理说宿主的任务就是改变女配的悲惨结局,但...... 那些任务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连帝玄经受的那场惩罚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好像失控了一般。 但这话能对陆慕说吗?当然不能!! 暗中斟酌片刻后,玄六才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宿主才发现有任务这件事。” 有任务?! 陆慕冷不丁睁大了双眼,满脸惊讶:“你们这还有任务啊?!” 就黑子的性格让她做任务怎么可能,作为一个晚期拖延症加晚期懒癌患者,黑子简直就是事情不到临头根本不会碰。 期末作为每个大学生的必经劫难,黑子在这个关卡中也给他贡献了不少笑点。 他知道帝玄的专业,因为帝玄之前经常上课跟他聊天。 主打一个上课聊得火热,下课不见人影。 让陆慕印象深刻的是那繁体字!! 书是繁体字,就连课件ppt也是繁体字。 一个字,惨;两个字,很惨。 俗话说得好——文学生只有期末周最忙,因为他们只需要背,不停地背,马不停蹄地背! 作为摆烂大王帝玄有一套很好的背诵逻辑——全方面的分点以及专有名字。 至于细节方面能背背,不能背就算了,从不为难自己。 比起那些一点都不复习的人,帝玄表示她复习了只是效果不好而已。 就像她已经努力过了,后面就靠老师发挥传说中某种名为捞一捞的功能了,这样还能挂科那就下次多背一点点。 以这种方式应付期末考,帝玄竟然一次都没有挂科,甚至有一次擦边考了一个60! 六十分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那是菜到家了,对于一个高中生可能哀叹半天怀疑自我埋头磕在桌子上。 但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这可能太幸运了。 其中老师捞一捞的成分极大,对于这个学生来说,那位老师简直是拯救了她的生命一般的存在。 你我本无缘,纯靠成绩联系,能给六十分的那是普普通通的老师吗? 不是!那是恩师!! 不过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哪怕之前差点挂科,又到了期末帝玄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照着老样子复习。 然后,没挂科! 陆慕:......奇迹! 期末还是因为跟学位证挂钩帝玄才认真的,至于任务...... 怎么说呢,就陆慕对帝玄的了解,让她去做任务根本不可能!!! 没好处的事情,帝玄从不干,他敢打包票地说! 事实确实如陆慕所料,哪怕玄六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帝玄还是恶声恶气威胁。 第45章 “六六不要跟我耍什么心眼,你知道的,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你也不能回去了。” 这是帝玄与零六六的约定,她按要求完成系统的任务,玄六助她返回现实世界。 对于零六六来说,帝玄只是一个被无意拉进这个世界的可怜儿,这种情况下帝玄是没有签订系统的「霸王条款」的。 不同于其他宿主,在任务完成后零六六可以联系主系统报告异常。 之后帝玄也可以在清除一些不应有的记忆后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前提是任务完成,但帝玄若想返回现实世界还有一个大前提,没有签订系统提供的条约。 帝玄签了,因此无论任务是否完成,帝玄都无法返回现实世界。 当然帝玄也忘了自己与系统签订过条约的事情,那也不影响她不想回现实世界的事实。 穿书后帝玄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少了一段,是她从前的事,准确来说是上大学之前的事。 第37章 不露之死朕托孤了? 记忆中她是被一对夫妻领养的......但具体的,她不记得了。 当帝玄努力回想过去的事情,大脑就像得到警告一般一阵止不住的疼,想了几次后帝玄也就随遇而安。 帝玄下意识感受到自己对从前的抗拒,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般。 便是零六六真有机会能送她返回现实世界,帝玄也不愿意。 既然任务完成了,那说明她改变了女配的悲惨结局,女配没有倒台还是一国之君,妥妥的养老圣位!! 回什么现实世界,说不定她在现实世界奋斗一声都一定能拥有现在的一切,回去太不值当了。 况且这个世界的女尊背景对她很友好,她不想回去。 这个机会她想留给陆慕。 陆慕本就是被她牵扯进这个世界的,真有选择的机会帝玄愿意送陆慕回到现实世界。 她在现实世界没有牵挂,但陆慕不一定了。 她虽然没听陆慕聊过家庭方面的事,但一看性格就知道他应该自小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只有和谐美好的家庭才会养出充满爱的孩子,对帝玄来说,陆慕待人热忱。 比起她的随遇而安,陆慕有一种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自信。 这样的性格,说明他的家人信任他,甚至能够听取他的意见。 听到帝玄想要放弃任务的话,零六六哪还能继续端着,舔着一张系统老脸格外谄媚道:“宿主你别急,这些都可以协商的。” 零六六不能不急,因为他的能量不多了! 本来能量就不多,他能化成人形还是忍着膈应含泪吃了那个智障的废物系统废件! 天杀的!! 这时候不管说什么他都得把帝玄劝好,任务必须做,而且必须做好!!! 要脸做什么?他是系统又不是人,再说要脸又没用,还不如好好哄着宿主。 他要回家的,他还想着回到统校好好跟老师们谈谈。 竟然让他强制毕业,当真是可恶! 宿主说得对,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 他是废物,就适合在统校浪费时间。 但对归对,宿主不能这么办! 如果宿主摆烂了那任务怎么也不可能完成,这绝对不行! 他零六六可以没面子,但不能任务失败! 是的,不能让任务失败! 若是寻常情况零六六并不在意这些的,作为初代系统,零六六哪怕是任务失败也不会和五零一一样被主系统遗弃。 再怎么说他和主系统也是同一个人创造。 这是正正道道的同胞兄弟啊,绝对的亲兄弟! 不过,主人是谁来着...... 实在想不起零六六也不纠结,继续轻声哄帝玄道:“宿主您放心,有六六在,您一定不会有任何麻烦的。”因为他才是那个制造麻烦的。 电子音本就冰冷得可怕,这也是为什么帝玄认为零六闷骚的原因。 明明声音很高冷,但为系统却很猥琐...... 是的,猥琐!!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看着就很高冷的人突然发癫的无力感。 要哄着帝玄,自然电子音不能是原先的。 零六六索性用了现在身体的声音,不过微微修改了一下—— 是一道充满朝气与活力的声音,可爱而清脆。 零六六仔细观察过帝玄,通过大数据比对,成功调查出帝玄喜欢的声音——少年的声音。 少年的声音太多,零六六也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狗宿主三日之内对大反派陆今文的前后反差待遇,显然帝玄是喜欢后面的那个大反派。 零六六虽然不知道陆今文身上发生了什么,至少陆今文的这个变化是好的。 之前对陆今文各种嫌弃的狗宿主竟然直接升起了亲情,毕竟狗宿主还要攻略大反派,有情就比无情好。 当初狗宿主把大反派吐槽得哟......不忍直视,太残忍。 意识到自己思绪开小差,零六六急忙说回正题,声音选好了接下来就该步入正题了。 “宿主宿主,六六求你了。任务真的很简单,而且积分可以兑换东西,商城里什么都有,还能解了你身上的剧毒诶。” 少年音有些奶声奶气的,但不会让人觉得可以,甚至给人感觉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帝玄却有些怔愣,一是因为零六六突然换了声音,二则是因为零六六说她身上有剧毒! 也就是说,她可能活不到摆烂的那天了! 那她还努力个啥,反正都要死。 这么仔细想想后,帝玄竟连生气也没有了,咽了一口气试探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在最后的时间里,去他的任务,她该享受了。 零六六却不知道帝玄的想法,此刻他只想哄住帝玄。 要是帝玄拒绝做任务,他是真的连回去的可能都没有了。 至于帝玄问了什么只能说他听到了然后回答了,“宿主放心,您身上这毒不致死,而且如果遇到机遇还可以解除。” 剧毒不致死,还能解? 帝玄怎么也不信,剧毒为什么会被称作剧毒? 当然是因为足够毒啊,比如毒蛇为什么是毒蛇,因为没毒 的蛇没有伤害。 但毒蛇只要轻轻咬上一口,当毒液顺着伤口渗入人体,然后,然后人就挂了! 零六六这般说不仅没有安慰到帝玄,甚至帝玄只感受到一阵无力。 如同一个老太太好不容易过了河,然后一个傻大愣又把她送回对面的无力。 “六六啊,我们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我对你还不错吧?” 知道自己活不长,帝玄开始打感情牌了,这却把零六六唬得一愣又一愣。 本来零六六刚出统世界不久,说是一个新手都不足为过,偏偏遇上任务绑定失误。 失误便失误了,更可怕的是零六六遇上帝玄这么一个坑货宿主。 看似什么都普通,什么都不懂,这种人就应该安分一些,但哪里她都能插一脚。 哪怕零六六都被光明正大地被帝玄使唤,他也没有发现当初帝玄的故意为之。 但凡零六六留个心思,都能发现当初自己绑定得太离谱了。 还有帝玄发现自己穿书后的反应也很奇怪,只能说帝玄无形间画了一张大饼。 零六六不仅没有察觉到,还自己烧了一锅汤吃了饱。 既然当初发现不了帝玄的真面目,零六六到了现在自然也发现不了,甚至很是配合回道:“宿主除了对任务不积极外,的确对我很好。” 不过,说这些干什么? 零六六还以为帝玄是体谅自己辛苦,发奋要努力完成任务呢,结果就听到帝玄继续诱哄的话。 “那我们感情这么好,陆慕作为我的好朋友,那也是你的好朋友对吧?如果是好朋友,那六六你就应该护着陆慕,你说是吧。” 帝玄声音很是温柔,她本来的声音是偏少年的豪迈,但当她压着嗓子说话时,磁性而性感,甚至透出些男子才有的温婉。 可惜零六六不知道有个词叫捧杀,还有个词叫pua,眼下零六六听了这话更加肯定帝玄的选择。 便宜宿主虽有有时候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明事理的,所以宿主一定是很乐意去完成这些任务的...... “六六我死后,你就跟着陆慕,保护好他。” 零六六明显听进去了,帝玄演都不演直接托孤道,虽然用托孤不太合适,但陆慕到底是被她拉入这个世界的。 再说了,好朋友之间最最亲密的关系,当然是父子关系,当然她父对方子。 帝玄这话却把零六六惊得一愣又一愣,电子音又再次冒出来,甚至断断续续,好似零六六被帝玄的骚操作惊得不行。 【额......系统失误,申请保修......】 【嘀!察觉到宿主死志强烈,开启保护模式!】 第46章 【警告!警告!】 ...... 帝玄被脑中系统循环通报的声音念得头疼,就连想到自己快死了都没感觉。 因为比起死,被这样念叨更可怕。 更可怕的是,除了这些不停通报的系统声,帝玄发现自己又没办法和零六六联系了! 陆府。 帝玄提到让他照顾陆慕时,玄六有过停顿。 因为帝玄让他照顾那个混蛋作者,他怕照顾死。 陆慕却不知道宿统二人之间的事,他只知道玄六和帝玄有话要说。 在张奶郎离开后陆慕还特地吩咐了一句,无论谁来都不许靠近这边。 好在原来的陆慕就是这么个性子,院里的小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习以为常听命,就连平日里守在门口的都离得远远的。 她们是下人,主子的话只能听不能质疑。 沐兰和描眉两个大侍童自然不放心,陆慕赶也赶不走,只好由着他们守在门口不远处。 府中有侍卫,一般不会有什么事,等院子落了锁后这两人也各自回了房间。 玄六看陆慕的目光实在古怪,就冷不丁地死死盯着,仿佛在看陆慕有什么奇怪之处似的。 要不是确定二人只有友情,玄六都快怀疑有问题了。 “怎么了?你不是说黑子没有事吗?” 陆慕不知道帝玄那发生了什么,但从玄六的态度他能猜出一定是出事了! 但玄六只跟他说过有新任务的事,难不成是帝玄不想做? 虽然有些无语,陆慕还是颇有仗义道:“不就做任务吗?黑子不想做我可以帮她,这个可以吧?” “你......”玄六顿了片刻,他实在被陆慕的脑回路惊到,他跟帝玄的联系断了玄六自然也感受到了。 之前不是没有这种情况,那次是他故意坑了宿主一把。 这次他跟宿主说得好好的,总不能宿主突然把他屏蔽吧? 而且宿主之前的话也不太对。 宿主让他照顾好陆慕,但现在他就跟在陆慕身边啊,贴身保护呢。 帝玄再说上这么一句,玄六实在有些担心,他知道这么事情也不定是自己想的那样,没必要引起旁人的恐慌。 陆慕:我是旁人?!! 第38章 不露之死好一个美统 “你好生待在这陆府,不要乱跑,我先回宫里一趟。” 帝玄让玄六跟着陆慕回陆府就是为了照顾和保护他,但眼下他一直联系不到宿主,着实让人有些担忧。 玄六会保护陆慕说到底还是看在帝玄的份上,若是帝玄和陆慕二人同时发生意外,还不意外地讲玄六会选择帝玄。 帝玄再怎么不济,也是他亲自绑定的宿主。 宿主生,系统生。 这已经不是什么可以用情分可以轻松解释的事了。 要说玄六跟帝玄有什么情分那也不至于,还是那句话,谁跟他有关系他就保护谁。 如今跟他关系最亲密的帝玄,帝玄是他的宿主。 哪怕今日他因为离开陆慕而让陆慕遭遇什么不测,那也跟他无关。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玄六抬头看向一侧的窗户,正好能看到天色已经黑了,他那双和正常人无异的黑眸闪过蓝光,好似一串编码。 陆慕下意识应了一声,回过神来时他就发现玄六已经已经翻窗离开了。 陆慕:“……” 他本来是想提醒陆慕小心陆府里的人,但又想到帝玄都把暗卫安插进陆府了,与其担心玄六这个开外挂的系统还不如担心他的这些便宜亲人。 便宜父亲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小强势。 至于原主的母亲和祖母,一看就不是好的。 陆府还真是……蛇鼠一窝,不怪大反派这么疯。 玄六一走,陆慕也没了陪自己聊天的人,只觉得没趣。 摸了摸早已空荡荡的肚皮,丝毫没有麻烦别人的不好意思,陆慕直接喊藏在暗中的暗卫。 “戏龙卫?”怕惊醒府中的其他人,陆慕刻意压低了声音。 好在戏龙卫都是内力深厚的,被派来保护陆慕的这个戏龙卫也不例外,听到陆慕唤他直接从小窗飞入房间。 这小窗正是玄六离开时走的窗子。 亲眼看到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不惊讶都是假的,陆慕不禁有些咂舌。 这戏龙卫名字虽然不咋的,倒是人还不错。 有的人没有武力,但懂得察言观色,显然陆慕并不是,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使唤帝玄给他的暗卫。 “本公子饿了,你且去拿些食物来。” 要自己院里的东西,不算偷是拿。 那名戏龙卫或许也没料到陆慕只是让自己去偷食物,愣了一瞬很快收了面上呆滞表情:“是。” 黑色身影来了又走,陆慕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看着窗外。 回来时明明天色还早,事情一件件做完天都黑了,倒是不知道大反派那怎么样。 原本知道帝玄的任务是攻略陆今文后,陆慕本着近水楼台离得近的道理。 自告奋勇想要帮帝玄监视陆今文,却被帝玄阻止了。 帝玄问他:“陆今文有没有其他身份,比如他不是陆府的人?” 她只猜到陆今文可能是锦渊阁的大boss,至于其余的她一概不知。 陆慕不知道帝玄为什么这么问他,但他确实不知道这点。 毕竟就如同帝玄说得那般,这个世界已经和他写下的小说截然不同。 更何况还有他和帝玄 这两个外来者带来的蝴蝶效应。 陆慕只依稀记得一点点事情,在一切脱离既定设定后,那点东西还不一定有用。 帝玄不让他监视陆今文,陆慕也不强求。 虽说帝玄想把陆今文当崽子养,那也不影响他对大反派的惧怕。 他来这的第二日,就栽了一个大跟头,不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至少陆慕是不敢随便靠近陆今文的。 主动提出监视陆今文也是为了帮助帝玄完成任务,帝玄不需要他帮忙正好他也落得个自在。 不知道大反派给帝玄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直接快混成自己人了。 陆慕一面想着,一面躺在软榻上半阖上眼休息。 等到戏龙卫拿着食物回来时,陆慕已经睡着了。 匆匆赶回来的戏龙卫:“......” 能怎么办?当然是不可能把人唤醒的。 好在陆慕自己披了毯子,夜里也不受凉。 于是拎着食物回来的暗卫又拎着食物出去,连带着想说的话也咽下去。 虽然不知道陆慕小公子从哪知道戏龙卫的,但眼下他已经不是戏龙卫了。 暗卫隐羽偷偷计划着,等明日人醒了一定要说。 不能再让陆小公子喊他戏龙卫,因为戏龙卫已经不存在了。 主子既然让他来保护陆小公子,那么就应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陆小公子。 他是暗卫营的隐羽,不是什么戏龙卫! 至于为什么唤陆慕为陆小公子,因为在陆府一个足够偏僻的院落,还有同他一样的戏龙卫,守着另一位陆公子。 戏龙卫:主子挺......会玩,一要就......两兄弟。 玄六一面朝皇宫赶,一面努力联系帝玄。 但无论他怎么尝试始终都联系不到帝玄! 幸好他与帝玄之间的相互感应没有断,此刻玄六不得不感谢帝玄之前将他送进暗卫营的恶趣味。 至少在他往皇宫里闯时,那些守在暗地的暗卫认得他身上暗卫的身份证明。 原本暗卫们只能靠身法识别对方,帝玄穿来后还额外添了一项—— 每位暗卫在自己右手手腕上都纹着一串符文,准确来说这本是原主就吩咐暗一做下的改变。 就连帝玄都十分感慨,若非知道这书是自己主动选择穿的。 她都快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故意让她足够顺利地去完成任务。 毕竟原主声望不算太大,作为一位暴君,甚至可以说是恶名在外。 但除了臣子惧怕她外,外面的百姓也算过得顺遂,并没有权力斗争的波及。 光是这一点,帝玄就不得不佩服原主。 原主虽是按她的性格塑造的,但处在一个特别的处境里,帝玄自认她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甚至帝玄觉得原主不需要她帮忙...... 不过帝玄现在可没有时间纠结这些,因为此刻她在这这个世界看到了第二个系统的存在。 男子一袭白衣,比起一空身上清冷逼人不可靠近的孤僻,这人看起来更加温柔,准确来说是慈祥。 衣服样式很明显也不属于这个时代,更像是修仙剧里那些仙尊会穿的服装。 袖口宽大掩住一双垂着的手,同时腰间束着一条细长腰带,缀着一枚精致剔透的美玉。 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比谪仙更加谪仙。 那是帝玄无法描述的感觉,神秘而强大。 第47章 之前冷热交加的惩罚已经过去,时间不算很长,但足够磨灭人的精力。 本来今日帝玄一早就去参加老太师陆榆的生辰宴,好不容易从陆府出来又去了一趟揽月楼。 然后......与楼主交流感情,关心了一下从前的下属。 回到皇宫还没多久又跑来听雨轩,饶是帝玄精力好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眼下她只是靠在一空口中的水甘草,也就是夹竹桃树下。 一空离开后帝玄也不用再强忍着痛苦,精神恍惚间就走到了夹竹桃树下。 不知怎的,帝玄一闻到那夹竹桃的味道就觉得身体的痛觉都减弱了一分,念着夹竹桃有毒她本想挣扎着起来。 听到零六六说她体内有剧毒,反正有毒,哪种不是毒呢,这般想着她就没有再挣扎。 在树下歇了一会,那种折磨竟然真的被压制了! 待她回神时,面前就站着一道虚影。 若是没见过零六六的模样,帝玄可能还会以为自己大限将至都能看到同伴阿飘了。 可她见过,在那天晚上她偷偷见着零六六这是这样一道透明虚影飘出房间,也见过零六六因为被自己恐吓而主动现形的模样。 但比起零六六来,这只系统给帝玄的感觉更加古怪。 零六六虽然高冷单蠢,系统该有的冰冷也很明显。 而这只系统,不像系统!! 但他的眼睛和零六六的一样,都是蓝色的,闪烁着一串串代码。 “另一个系统?告诉朕你的名字。”捂着小腹靠在树上,帝玄问得理所当然。 她是这个世界的任务者,而一个世界在一段时间内只会绑定一个系统。 这个系统是外来者! 可惜因为之前遭受的痛苦,帝玄身上的霸王气势全无,甚至还有些故作张扬的虚弱。 声音也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 帝玄:“......” “编号999号宿主,您好。” 白衣系统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愠怒,依旧勾唇温和笑着,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您好像正面临困境,需要帮忙吗?” 帝玄原以为系统的身体都一样,没想到白衣系统的手同样很真实,而又不真实。 真实的是,帝玄一眼就能看到那人五指上薄薄的一层茧,在肤色几乎白到透明的手上很明显,尤其是手心。 不真实的是,那只手除了那些明晃晃的茧痕外,几近完美的程度。 如同古玉雕琢,骨肉匀称、不瘦不肉。 根根指节分明而修长,光是看着就足够神圣。 帝玄一个手控的人见了那么多好看的人,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愣神。 真是......暴殄天物!! 一个系统要这么好看的手干什么! 惋惜归惋惜,帝玄还是攀上了那只手,忍着一股亵渎的不安借力起身。 没办法,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 没人还好,她想在树下躺多久都行,但眼下...... 系统虽然不是人,但她眼下的姿势也不适合谈话。 一站起来稳住身子后,帝玄就迅速收手,躲避意味明显。 躲避归躲避,帝玄还是道了一句谢:“多谢。” 白衣系统却没有什么感觉,慢悠悠收回手,比起之前不可近观的高贵,此刻多了些烟火味。 或者说,没有那么像...... “999号宿主帝玄,意外绑定我司系统零六六,可是,是意外吗?”白衣系统眼中闪烁的蓝色数字明显变快,显然是在搜索资料。 然后提出自己的疑问。 第39章 不露之死不是同事是上司 来者不善! 白衣系统只是在问帝玄是不是意外,失去一部分记忆不记得详情的帝玄还是清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紧张。 手指不自觉蜷缩,可怎么缩也改变不了她指尖的寒冷。 即便不记得,就她刚醒来时脑海里给自己的提醒—— 要获得系统的绑定。 单是这一条,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场意外。 不过多余的零六六并没有跟她多说什么,她只知道零六六是意外跟这本书绑定的。 不过就算跟她有关系,那也是之前的她做的。 作为一个信仰正确的人,帝玄坚信一个人不可能在不同时间踏入同一条河。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不是之前的 她。 或者说,她不认账! 冤有头债有主,她不记得这件事,还说不定就是跟她没关系呢! 能认吗?当然不。 帝玄几乎是下意识回呛道:“意外不意外啥的朕不知道,你还不如先说你的编号。” “还有,可以不喊999吗?” 999,总有一种在喊某药的感觉。 帝玄不让他唤自己编号,却丝毫不见外地询问白衣系统的编号。 白衣系统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帝玄这些话:“宿主帝玄您好,我是系统零,很高兴认识您。” 这样的云淡风轻同样也显得帝玄有些无理取闹,不过帝玄并不在意这些。 因为比起这些毫不重要的比较,帝玄更好奇这位自称零的系统。 零?没有其他数字? 还真是...... 不符合他的样子。 帝玄:“只有一个零?不是三个零?” 零六六是三位数字,帝玄听到过他的心声,知道系统的编号最古老的那批就是三位数。 零虽然不知道帝玄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老实回答道:“我的编号就是一个零,不是三个零。” 一个仙风道骨、可望不可及的系统说自己编号的就是一个零! 帝玄:“......”有点幻灭。 “帝玄宿主,我司在资料中并未查到您与系统零六六的任务绑定申请。” 帝玄内心慌极了,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而且她现在还身负剧毒,说不定能不能活到任务完成的那一天还是个问题呢。 与其坐等结局不如摆烂,从现在开始享受生活。 但她到底还有偷渡的嫌疑,若真是偷渡,怕是连这点能享受的时间也没有。 她必须将这一点糊弄过去! 恢复了些气力后,帝玄不见之前的虚弱,凤眸轻瞥零然后冷哼道:“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简直是怎么有理就怎么强横来,大有一副必须要零给她一个交代的模样。 零:“......” 温柔漂亮系统零唇角一直勾起的温和弧度有些裂开,很快又是一副清贵美人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只说唇角而不说其他部分,因为...... 大漂亮也戴了一个面具!! 帝玄真的没话吐槽了,自从她穿书后,她见到了各式各样的面具。 有大反派陆今文的银色面具,看着很普通的款式,不过漏了一截性感的下颌,面具侧面还刻着她不认识的一小串符文。 还有那位妙音公子的面具,同样是银色面具,白皙的额头被碎发半掩住。 只露出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瞳孔剔透得如同琉璃珠子,当真是好看极了。 再者便是如今这位系统零的面具,和陆今文的面具款式相似,同样露着鼻子下的一截脸庞。 却又有些不同,前者总是半抿着纤薄好看的唇,后者则是唇齿半分,透着疏离。 “您说得对,这的确是我们的错误。经过商议后,我司决定给您一些补偿,不知道您觉得如何?” 大漂亮后退一步,二人本来并着肩膀站立,如此一来他就站在了帝玄的身后。 帝玄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零在后退时故意往旁边挪了一下,在帝玄看来就是这个清冷系统不想离她太近。 不过,她理解。 没办法,好看的人值得有特权。 没见到全脸不能说好看?那可不一定,光是面具露出来的一截就足够精致了,再说零的眼睛也很好看。 忽略掉他眼中时不时浮动的蓝色字幕,简直是最最完美的艺术品。 忽视不掉也没事,蓝色眸子异域美人也很不错不是? “嗯......”帝玄故作沉思,实则内心波澜起伏,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零说给她补偿,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查到自己偷渡的痕迹。 但她并没有签过零六六口中的申请书和担保书,至少记忆中她没有。 如果没有查到自己偷渡的痕迹,也就是说她是正规途径进来的。 不过想也是,如果是偷渡让她一个人进来估计都够呛,更何况她还把陆慕也带进来的。 不知道从前的自己是怎么做的,帝玄不得不承认——现在事情确实变得越来越有趣和复杂了。 她面临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她从何处来,她如何来,她该去何处,她如何去? 眼下更重要的是补偿,补偿多多益善。 “哦?你先说说。” ...... 等玄六赶到时就看到便宜宿主毫发无损,还在跟别人谈话。 第48章 玄六找的角度不好,只能看到帝玄的背影以及明显在跟人做交易的神态。 便宜宿主只有在坑别人时,嘴角才会噙着笑。 玄六也说不清帝玄是不是受到了原主的影响才会这样,至少眼下从后面都能看出帝玄嘴角的恶劣。 确认帝玄没有出事后,玄六以为帝玄只是跟他开玩笑,毕竟原主的恶趣味就足够大。 再加上宿主这个不太当人的...... 玄六想要转身就走,不料帝玄突然回头,黑色眸子直勾勾看着他:“六六,过来,见见你的同事。” 帝玄比玄六更像一个系统,猝不及防回头然后就锁定了玄六的存在。 同事?!!! 玄六:“......” 伙伴就伙伴,还说什么同事,这个世界的人可不懂什么叫同事。 玄六一面内心腹诽道,一面向帝玄走过去。 无论先前失联的事是不是帝玄的恶作剧,这件事玄六都打算跟帝玄好生说一下的,但见帝玄身边有旁人他也不好直说。 再者他与帝玄随时都可以交流,除了被屏蔽的时候,与其在皇宫里守着他还不如回去陆府。 陆府还有他需要守着的人,两位陆公子,一个是任务目标,一个是宿主特意交代的朋友和原作者。 帝玄既然喊他过去,玄六也不推诿直奔帝玄而去。 念着帝玄在外还是一国之主,玄六走到帝玄身后三步外学着暗一他们之前行礼的手势,右手交叠左手贴在胸膛前:“主子。” 要多尊敬就有多尊敬。 没有帝玄的命令,玄六就一直半低着头,刚好看到帝玄衣袍上沾起的微微湿润的泥土。 玄六:宿主刨土了?! 帝玄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与玄六之间的联系断了,因此此刻她并不知道玄六脑中不着调的猜测。 轻呵一声,帝玄侧身右手一提,直接把玄六提到了自己跟前,动作看着轻而易举,帝玄甚至连气都没有喘。 快要缩成一团的玄六:“......”他一定是眼花了!! 女尊世界的女子身形都很高大,帝玄因年幼跟玄六差不了多少。 好在这副身体到底是练过武的,哪怕不能使用内力也比平常人的力气大了些。 让玄六更怀疑自我的是,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上司!! 真同事!!! 见了玄六,零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模样:“零六六,好久不见。” 帝玄想要的补偿已经拿到了,此刻她并不想听两个系统叙旧的话。 她左右都打消了零对自己的怀疑,更何况她得到的补偿还挺大。 为了这份补偿,她得想想之前的任务该怎么做才能完成。 “你们聊,朕走了。”念在刚到手的大补偿,帝玄不介意给他们留个空间叙会旧。 她朝着宫殿走去,想到陆府的事,帝玄转头提醒玄六:“六六,记得回陆府。” 不等玄六回她帝玄已经走远了。 玄六:“......” 便宜宿主果然只会坑他!过分! 什么同事,明明是上司...... 玄六的心情十分悲愤,甚至后悔自己不该因为担心便宜宿主就往皇宫跑,不跑也不会遇到...... “零六六,你好像不是很想见到吾?” 帝玄一离开,零嘴角一直没落下的弧度终于平下,还有些向下的趋势。 就连声音也变得格外冷酷冰冷,和普通系统没有任何感情的电子音毫无区别。 可是,以这位的地位,根本不需要用什么电子音! 听到零逐渐冷下的语调,以及渐趋电子音的声音,玄六不住揉捏衣角,好似他很是紧张。 “没有......大人。” 零的身份特殊,他是第一个系统,那个人亲手创造的。 那个人,也创造了他和主系统,他们的主人。 主系统一共有四位,共同管理着手下的系统们。 零管着这四位主系统,也管着整个统世界! 同样是一个人创造出来的,零六六可以和四位主系统撒娇打诨喊哥哥。 唯独面对这个哪哪都特别的初初代系统零,零六六只有安分的想法。 别说他怕零,整个统世界就没有不怕零的。 而零也是唯一一个和主人有联系的系统。 零六六没见过那个创造他的主子,四位主系统也只见过屈指可数的几面。 零会来到这个世界,那就说明自己的任务出了大问题! 零六六试探道:“大人,您来这个世界是?” “任务司发现你递交上来的合同有问题。” 所以,就来了?! 那也不需要您这个大佬来吧? 玄六心里敢想口上却不敢说。 第40章 不露之死命运之轮已然启动 “那大人,这个世界的任务......还需要继续吗?” 系统的力量从书中获取,作为反哺系统为书中人物改变命运。 反哺的意思是,改变任务命运并不是必须完成的事。 但为了保证从书中获得额外的能量,宿主和系统需要与书中世界建立起一定的亲密度。 系统和宿主共同站在一面,另一面便是书中世界。 不论怎么做,方法是什么,结果对两方都有利无害。 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系统获得能量完成宿主的愿望,而书中世界重新得到生命的滋养,继续轮转下去。 但零六六与帝玄的任务合同有问题,也就是说即便他们把任务完成得十分完美,零六六也无法从其中获取能量。 他们从一开始的链接就有问题,根本无法支撑能量之间的转移。 没有能量,他不能回去统世界,也不能送陆慕回到现实世界去。 哪怕化成了人系统也不会拥有人的情绪,零六六却觉得心脏闷闷的。 若是任务中断,零六六和帝玄就会被送到其他世界做任务。 零六六也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放弃,毕竟统世界有统三千,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 再说,他这个主子亲手创造的系统的确太差劲了...... 但零来了,一向代表主子、拥有最高决策权的系统零来了! 主子创造他们后并没有管理他们,统世界是零和四个主系统一同建立起来的。 见到零,零六六有过害怕,也有愧疚。 以及自己并没有被抛弃的庆幸。 他除是主人亲自创造以外,自认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有主系统能管辖一方的能力,也没有如零一般足够强大的寄体。 寄体相当于妖怪们的本体,在统世界寄体虽然不重要,大家也不会使用寄体形式生活,但寄体决定了一个系统的潜力。 也决定了系统能够负责的范围。 如女配逆袭组就有许多寄体是狐狸的系统,简直是上天赏饭吃的对口寄体! 他的寄体很普通,还是一只残缺的黑蛇。 “零六六你认为呢?这个世界还值得继续补救吗?” 零一步步走向零六六,原本透明的身影逐渐凝实,对零六六的问题避而不答。 两个少年相对而立,一个白衣猎猎气质冷淡,一个玄衣紧束腰身,飒爽而干净。 两个不同类型的少年,不过容貌都算上乘,特别是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 五官精致,剑眉如峰,双目黑而亮,唇色红润。 更绝的是,他的眉心还有一抹红色红纹,靡艳而绯丽。 零六六本就低着头,随着零的靠近恨不得将头埋进地下,平添了一丝乖巧,眼尾还有些红。 零能感受到零六六对自己的害怕,准确来说没有系统不怕他,那些统前威严的主系统们也不例外。 零:“......” 哪怕再害怕也得回答,零不是他平日可以任意打闹逗乐的系统,就像员工总不能跟老板开玩笑。 强忍着怯意,零六六吞吞吐吐说道:“大人......我觉得这个世界还能拯救,因为......” 他很想说他需要靠这个世界送帝玄回去,但他不能说。 系统手册上有明确规定:宿主与系统只存在同事关系,不能产生额外的关系。 不过因为系统都是一串数据,这种能和宿主产生什么不可说关系的很少。 零六六清楚自己与帝玄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可他答应了帝玄之前的交易。 帝玄会完成改变女配命运的任务,同时他会送陆慕回到现实世界。 他与帝玄的交易是口头上协商的,他没有将这个上传到资料库里。 资料库里只有他意外绑定帝玄的资料,至于其它的,他统统没有上传。 那时候他想着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带着能量回到统世界,天高皇帝远。 反正绑定失误的问题他已经写了申请发给上面,没人能管着他,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咯。 没想到,竟然会有上司亲自来这个世界! 还是最最铁面无私、冰冷无情的管理者系统零!! 第49章 零六六:运气有点差......差到极点了! 还是那句话,帝玄好歹也是他的宿主,宿主的利益系统守护! 零六六压住自己心里对零的无限惧怕,抬头对上同样是蓝色的眼睛:“大人,系统的使命就是拯救那些崩坏的小说世界,然后建立起新的秩序。” 开头的话说出来了,后面的话自然也很容易说出:“这个世界我调查过,崩坏程度百分之七十九,尚在可以拯救的范围。因此我希望您能让这个世界重新获得活力。” 崩坏程度达百分之八十及以上的世界,会自动被监测组放弃。 然后数据组会重新生成同样的一个世界,崩坏会再次上演。 统世界也是书中世界,不过是一个很特别的世界,那是主人亲自书写的。 这也是为什么玄六能拥有人形的缘由,系统本来就是书中世界,不过是书中觉醒的力量。 这力量比人物的觉醒更加强大。 让这个世界重新获得活力,零六六在隐晦地提醒零不能放弃这个世界。 每一个出任务的系统,一旦离开了统世界即起源之地,除了上报任务情况外不会得到额外的帮助。 任务成功者,升薪加职,失败的系统会被送去消除记忆能力,然后投放到小世界中做一个没有思想被剧情支配的npc。 当任务世界被放弃,系统只能自己寻找活路。 可他没有多余的力量了...... “还有呢?” 零好似真的在考虑这个建议,零六六趁热打铁继续补充。 “这个世界虽然崩坏程度高,但它的能量很纯净,里面还有不少气运子,如果能够补救能量也会更加纯净。” 纯净的能量对于起源之地来说,是顶好的东西。 零六六并不确定他们真的能成功,这席话说到底只是在画饼,还是一个很大还很香的饼。 为了确保零真的相信这张饼,零六 六主动将自己的部分记忆传给零。 是他跟着帝玄见到的四位气运子,还有他调查时发现的几位。 一个世界能出三位气运子就不错了,这个世界就他感受到的就有九位! 这也代表这个世界的能量足够纯净,也足够具有吸引力。 系统共享记忆只需要通过数据传送,并不需要什么额外的方式。 而起源之地的系统与管理者零之间都会建立一条数据通道。 零六六自然也不例外。 说完这些,零六六安静站在一旁,他在等零看完自己传出的记忆碎片,也在等最后的审判。 听雨轩隔壁便是冷宫,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能够热闹的地方。 事实确实如此,偌大的院子就他和零两个系统,连个路过的宫侍也没有。 他在为自己和便宜宿主的未来努力,便宜宿主却跑了,想到这玄六不禁对帝玄有些怨言。 帝玄:??? 估计便宜宿主见到零只有满脑子的卧槽。 呵呵,那时候他跟着帝玄去揽月楼时,顶楼房间里帝玄跟楼主影极致拉扯着,意外见到那个妙音公子时,脑子里就是一阵卧槽,看得他目瞪口呆。 那时候帝玄还特别冷静地走出房间,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还真是一个肤浅的人! 零虽然冷了点,手段狠厉了些,对于零的容貌玄六不得不承认是绝世无双,就连起源之地也有不少喜欢零的系统。 但在零的强势镇压下,他们只能偷偷喜欢。 有的统只想要能量,而零会让系统报废!! 除却他们这些特殊的系统外,其他系统都是由书中世界的人物。 在他们寿终正寝后,有贡献或者品格高尚的与世界交流,就会被送到起源之地,经过能源的滋养然后成为系统。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不去,继续下一次的轮回。 在这方面还挺人性化的,不会强制去做一个系统。 虽然系统活得久,还能到处跑。 玄六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零的话,他说—— “我认同你的看法。” 稳了! 零六六知道自己总算给他们谋到了一个好处,一个有未来的好处。 他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直到零又说了一句不过,激动的心迅速冷却。 零六六:啊???!!! 不过什么不过,还有什么能不过的,他不许不过! 这些零六六只敢心里想想,丝毫不敢表露出半分不满。 听到零口中的不过,零六六强装着镇定看向零。 “大人?” 语气疑惑,没有不满没有气愤,玄六把握得非常好。 此刻零六六必须感谢帝玄,要不是看着宿主表演了这么久,他也得不到演戏的精髓。 演戏演戏,是为了骗过别人,首先就得骗过自己。 零六六在心里暗示了自己许久,这才吭声。 不过让零六六失望了,因为零根本没注意这些。 零六六: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无力。 零微微皱着眉语气难掩嫌弃:“就你的任务不一定能拯救这个世界,在这之前你需要升级改变。” 某个真龙霸业系统被嫌弃了! 而且他已经从真龙霸业系统变成了反派攻略系统!! 作为真龙霸业系统,零六六能收到的任务主要与皇位有关,的确和这种拯救世界啥的有些偏差。 特别是这个世界的崩塌并不与皇权相关时! 包括他后来的转变,也只是有些许帮助。 但他到底不是正统的反派攻略系列,实际上他还是真龙霸业系统。 这个世界更适合的系统应该是反派攻略系统,这也是为什么零六六一定要引着帝玄去靠近大反派陆今文的现实原因。 可是,帝玄到底拿的是女配逆袭任务,她需要做的是改变原主沦为亡国皇帝的悲惨结局,而不是阻止反派黑化。 虽然零六六在有意识地引导帝玄做这些事情,还是不行的。 就算改变了反派黑化的命运,可这个世界没有承认他和帝玄的存在。 俗称做对了事,不过名义上不能做。 零六六知道零说得很对,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彻底改变自己的系统类型。 好在他的寄体残缺,这也导致类型也不稳定,可以很轻易地改变。 “大人,那我应该......”他应该变成什么系统呢?零六六很迷茫。 他在起源之地生活了数年,学习的也是女配逆袭相关的知识。 骤然的改变,不仅是考验他和宿主的配合,也在考验他的适应能力。 零六六很清楚当前最合适自己和帝玄的选择,可他没有把握,否则他早就将自己彻底转变了。 系统作为宿主的指引者,必须足够冷静地安排任务。 可他的任务变了呀! 零六六没有忘记帝玄跟他谈起原主时眼底的心疼和同情,在他看来,帝玄虽然狗还很坑,却是一个很有情意的人。 否则也不会为了陆慕跟他妥协,他知道帝玄起初只是烦系统的惩罚模式。 后来帝玄也破解了,甚至还能反向地来惩罚他。 “你依然是真龙霸业系统。” 第41章 不露之死毒晚发三日 “不过你的宿主需要完成两份任务。” 既然还是真龙霸业系统,自然之前的任务得完成。 第二份任务就是直奔主题地改变世界的崩坏——阻止大反派陆今文的黑化。 而且并不需要帝玄如之前一样必须攻略反派陆今文,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零和零六六说得简单,具体怎么做他已经同帝玄谈好了。 说到底,还是零六六太单纯了,他不想浪费时间。 如他所料,零六六眼里一下就亮了,还夹杂着些自愧不如的低落。 零不愧是管理者,轻轻松松就想到了关键。 看似没有他的方法好,其实这是最最稳妥的。 帝玄不再需要做什么攻略任务。 说到底帝玄的任务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这却让宿统二人获得了这个世界的认可。 听到自己不需要改变什么,零六六自然是开心的。 “是!” 这一下零六六连之前自己对零的疏离也忘了,不住揉着因为激动而慢慢红温的脸:“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零:“......” 他很想告诉零六六,自己早和他的宿主做好了交易。 系统是个傻的,捡到的宿主却精明极了。 也不知道零六六会被他那个宿主坑成什么样子。 系统各有命,零本来就不是什么爱说话的系统。 见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临走前他额外说了一句:“早些完成任务,三号还在起源之地等你,还有一号他说对不起。” 一号和三号都是主系统,一个是零零一一个是零零三。 零六六与主系统三号交情不错,准确来说四位主系统中他就和三号熟。 第50章 他也是被三号提着走出统校,被迫接了任务。 零六六不理解并且大为震撼,在他的想象中,背靠主系统三号的他应该能在统校混很久,直到哪天某位主系统突然想起他这个闲统。 他从来没想过会是三号! 没有统理!! 因着不服和被背刺的不爽情绪,零六六出了起源之地并没有直奔任务,反而在外面晃晃悠悠的。 结果这一晃悠还真出事了! 零六六:就离谱至极,简直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三号说在起源之地等他,这是一个隐晦的求和暗号。 零六六暗暗冷哼一声,等他完成任务回到起源之地后,一定会好好控诉三号! 不过一号跟他说对不起?!! 记忆中一号是一个很温柔的系统,不过是夹心版的,温柔夹着腹黑,还是那种天然黑。 听说一号的寄体就是狐狸...... 一号是起源之地为数不多与零相处融洽的系统,至于零的寄体是什么没有统知道。 便是再好奇也没有系统敢去问大魔鬼管理者,又不是嫌自己活得不够舒适没事找事。 零帮一号带句话很正常,可是一号让他带的话很有问题!! 一号竟然跟他说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怎么对不起了?! 零六六实在摸不着头脑,零还没走但他也不敢问。 不知道一号为什么跟他说对不起,零六六只好将这件事搁着,等他回到起源之地然后问三号。 为什么不问一号? 能和管理者零相处和善的 一号,去问他? 还是算了吧。 零六六看着零的身影越来越透明,直至最后消失在原地,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要不是自己的确多一份联系,是零帮他同这个世界建立的联系。 零六六都快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他见到了传说中的管理者零,零还帮了他,以及一号跟他说对不起。 零帮他同这个世界建立的联系并不普通,有这份联系在,他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人以及他们正在做什么。 而他之前顶多能感受到帝玄。 就像他之前只能在帝玄身上安一个监控,这时的他则是把监控安在空中,地面上发生了什么他都一览无余。 他不用再担心自己不能获得能量了,而且他的能力也强了很多,虽然是零顺便帮他提升的。 零说他现在的能力太弱,因此零分了一丝力量给他。 不过他不能随便使用,这丝力量会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 他还是有收获的! 零六六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帝玄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一面往陆府赶,一面在脑海里呼唤帝玄:“宿主,您在吗?” 准确来说,是轰炸。 帝玄没搭理他,零六六自己说个不停,丝毫没有之前故作的高冷。 “宿主宿主,我升级了!” “而且我的力量也增强了,可以知道别人的动向,以后我可以帮你监视其他人......” 这句话零六六觉得怪怪的,一阵说不出的古怪,不过他也没有想太多,继续轰炸。 若是陆慕在这一定会告诉他——系统啊你就是被帝玄压榨习惯了,甚至还会略带同情的目光看他。 “不过我们的任务变多了,有我在一定都会完成的!” “我还是真龙霸业系统,看来我还不算太差,诶嘿嘿......” 此刻帝玄正在与一空谈论不露斋主死亡一事,关于零六六说的事情她的兴趣并不大,因为她比零六六知道得多。 可是,零六六实在太闹腾了! 帝玄听了两句反手将他屏蔽了,也没有听到零六六说他可以调查旁人行踪的事,这事到后面还真是谁也怨不了谁。 那个自称零的系统跟她说,只要她能够完成系统的任务,他会满足自己的三个要求。 她第一个要求是陆慕回现实世界,剩下的她没有说。 她身上的剧毒本来挺影响她做任务的心情,零给了她一个补偿——这个剧毒可以被解除,不过需要她自己去寻找。 好歹能解,帝玄也不强求零现在就提供给她解毒的法子。 剩下两个要求帝玄已经想好了,一个是让零六六顺利回到统世界。 她虽然不知道零六六到底遭遇了什么,就她从记忆里观测,估计零六六这一遭跟她脱不了干系。 好好一个系统竟然被坑只有一点能量,为了一点能量还去吃自己嫌弃的东西。 零六六吞食那个废物系统时的委屈帝玄能感受得到,那时候毕竟跟零六六不太熟,还有就是她还在试探零六六。 那时候的她想知道零六六到底有什么能力。 在院子里看到零的时候,帝玄对于系统的好奇心达到顶点。 她很想让零告诉她系统的来历,那时候零六六来了,她不方便打扰人家系统同事间的叙旧。 不过她跟零约定了,有时间他会告诉她的。 零是一个很温柔的大美人,就是不知道大美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帝玄觉得甚是遗憾,她都有个想法用一个要去换零取下面具!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偏,帝玄晃了晃头,一旁的一空感受到动静一脸疑惑:“陛下?” 帝玄半躺在软榻上,右手垂在榻边,而一空正蹲在一旁。 “没什么,你继续。”帝玄沉着声音,嘴边却是无奈苦笑。 她还真是癫了! 竟然觉得一个系统眉清目秀!! 而且这想法一出来,她内心就感受到很强的不安和谴责。 “好。” 一空探出手隔着一层方帕落在帝玄手腕上,殿内没有其他人,山风正在门口守着,一本正经的神情,很是可爱。 将地方留给叙旧的两个系统,帝玄直奔一空师徒二人住着的偏殿。 尽管听雨轩挨着冷宫,听上去不太好,但好歹是在皇宫里面,再说这里好歹也是原主之前住了几年的地方。 比不上其他地方富丽堂皇的,但该有的都有。 外面院子破破的,里面的宫殿倒是干净,好似有人打扫过。 帝玄本来是为了取原主放在这的东西,怕引起一空怀疑这才借口是来找他的,可眼下她得解开不露斋主的死亡真相。 一空是关键,不管过程是什么样子,帝玄只能来找一空。 没等帝玄说出来意,一空倒是先发制人。 “陛下,小道算出您身体有恙,”顶着帝玄戏谑而暴虐的目光,一空依旧不卑不亢:“这并不是小道算出的。” 轻而易举算出她身上有剧毒? 她还不如怀疑这毒就是一空下的呢! “不是算的,那是什么?一空法师给朕一个解释。”帝玄冷着脸,努力压下心中的暴怒。 她逐渐拥有原主的记忆,也慢慢地成为原主,那个暴戾狠决的少年帝王。 一空:“陛下相信神谕吗?” “神谕说,寒冷磨灭您的意志,但您终在烈火中重生。” 最后一空颇为大逆不道问了一句:“陛下您觉得呢?” 若是之前帝玄或许会觉得一空神神叨叨的,可她在园子里的确经历了又冷又热的折磨。 那不是系统的惩罚? 念着零六六还在跟大美人统聊天,帝玄没有问零六六。 “所以呢?一空法师这是想跟朕说什么呢?” “山风出去。”一空侧头吩咐自己的小徒弟出去,听到吱呀的关门声他才继续说道:“小道不才,于医理上也有三分薄学,陛下若是信任小道,不妨让小道看一看。” 一空既与原主熟识,说不定这事他早就知道了,这些话不过是试探自己罢了。 帝玄一直清晰且深刻地意识到,她必须在这个世界培养出自己的势力! 原主给她留下的还算不错,可终究是别人的,哪怕她与原主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行,”帝玄环视一周,注意到一旁不知道是何时摆出来的软榻,心中分明直奔那软榻而去:“麻烦一空法师了。” 不用一空主动提醒,帝玄就躺到了软榻上。 她对一空说不上信任,但一空的确是这个世界除了零六六与陆慕外最了解自己的人,尤其是她的性情逐渐变得和原主一样。 帝玄都有些担心,当她掌握原主的全部记忆,她是帝玄还是帝玄呢? 一个是大学生咸鱼帝玄,一个女尊社会的狠厉暴君帝玄。 “陛下身上中了一味毒,在您身上蛰伏许久,直到今日才发作。” 一空联想到傍晚时帝玄的异常,自然猜到了:“那时您毒发了?” “不过这毒应该几日前就发作了,不知受什么影响又蛰伏了三日。” 第42章 不露之死抑制毒素 听到一空的话,帝玄有一瞬的沉默,脸上还现着明晃晃的怔愣和不可置信。 第51章 因一空看不见,在他面前帝玄素来不遮掩,毕竟当初一空连她的那些小心思都算到了。 她在一空面前,就跟光了身子一样,里里外外都被看穿了。 就算帝玄有心隐瞒什么,那也拦不住一空可以算出来。 前一个让帝 玄毫无遮拦的是反派陆今文,对她来说陆今文只是一个任务对象,甚至还是半路冒出来然后半路会走开的npc。 至于现在嘛......人的心有多宽广就能放多少人,帝玄自认自己的心就像是榴莲,到处都是刺,心尖尖多的是人,不过其中放了一个反派陆今文。 三日......刚好是她来的那天!! 思忖片刻后帝玄舒了眉头——她突然想到自己在昏迷中听到的声音,那时她对自己的提醒。 眼下她虽然没有获得全部的记忆,无可否认的是,她应该有不少秘密。 比如她为何穿书,比如为何会失忆。 还有她那些无意识之下冒出的想法,父亲和他们,对现在的她来说,熟悉而陌生。 或许之前的毒应该是自己做的,毕竟能将自己送进书里,那也不会简单了。 至于晚上她试探系统而遭遇的惩罚,至今还咬牙切齿的那些电击痛苦,帝玄丝毫不相信会与之相关。 系统帮她压制毒素?还不如说她就是之前零六六提过的主神呢,她直接成系统的主人得了。 帝玄也被自己荒谬的猜测惊到,愣了一瞬才敛住心神,虽说一空是不会看到自己的神情,但无故冷落客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按下心中种种猜疑,帝玄装作随意回道:“有可能,你能看出是什么影响这毒晚发吗?” 零六六没有骗她,她的确身负剧毒......还有那个大漂亮零。 想到这些,帝玄只觉得身上越发沉重,她好像背负了好多好多秘密,甚至有些还是她自己留下的。 喉头一哽,帝玄哑着嗓子低问:“朕还能活多久?” 现在的任务是解决不露斋主的死亡真相,可无论是观星斋还是她新收下的揽月楼,帝玄只觉得一阵迷茫。 理智告诉她,她必须为自己扩展势力,因为将来还有一场恶战。 关于她屁股下皇位的争夺,她不是原主,也做不了原主。 任务时间只有一个月,可以说是非常紧迫。 一空并不知道帝玄的这些烦恼,收了右手后退一步只是淡淡道:“短则一年,长则三年。” 三年!! 所以她若想配合系统,至少三年内都要去做那些所谓的任务。 要么做任务,要么等死。 帝玄忽然懂了零对自己的容忍,她本来就没有选择呀。 零说这个世界特殊,一个本该永久封闭的世界。 可被她和零六六闯进,甚至就连世界的崩坏程度都降低了。 在这个世界,零允诺她绝对的自由,包括改写世界的能力。 改写世界?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还不是因为这个世界很多剧情都没有被补充。 零说揽月楼和观星斋是因为她才解开剧情的,也是因此这个世界的崩坏程度降低了。 她是天命宿主,于是主系统不追究她偷渡的事。 作为交换,她得留下。 可是,她本来就得留下。 “我需要金手指。”花园内帝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她的金手指被零六六浪费了,不过那也不影响自己再去要。 零没有答应她,因为她还不够资格。 若她完成第一个任务,系统可以为她驱策。 她答应了。 “陛下放心,您的毒可解。” 没等帝玄的心情沉到谷底,一空一句话打断她的回忆。 “哦?如何解?”这话帝玄是信的,对于一空这样一个举世奇人来说,就算一空预测她能活到百八十岁她都深信不疑。 又一阵疼痛袭来,冰火交加磨得帝玄忍不住哼出声。 “......您又毒发了?陛下您相信小道吗?” 身上的难受迫使帝玄闭眼,她只好虚着眸子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一空。 身上白衣皎洁,神情冷静而冷漠,仿佛帝玄是否信任都无所谓。 “什么办法?”帝玄的声音哑得低沉。 “您唤暗卫,随小道来便是。” 帝玄低呵一声,喉间滚出懒懒笑声。 她倒不至于虚弱到如此地步! 她挣扎着起身,狼狈有之,更多的是从容不迫。 她的耐受力一直挺不错的,特别是先前她已经体验过这种痛感后。 一空听到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明白帝玄的意思,抬头喊了一声:“山风,进来。” 侍童山风穿着一身白色道童服饰低垂着头走进来:“师父。” “带陛下去正殿。” 闻言帝玄不自觉蹙了眉头,若她没记错的话,原主幼时便住的正殿。 听雨轩的宫殿和旁的地方不太一样,是专门做的酒池肉林地。 是帝氏某一代混不吝皇帝下旨命宫人门修建的,正殿有一汪极大的温泉。 听雨轩位置地处在皇宫边角,这样足够隐蔽也能挖一条密道,这样供帝王享乐的人造温泉便出来了。 后代帝王没有这些荒唐的想法,听雨轩被搁置下来,连带着隔壁的宫殿也成了冷宫。 当初原主住在那正殿时,那温泉已经干了,原主就在池子底部安了一架木床。 直到原主登上皇位她才从这荒唐的皇宫花楼搬出。 此刻帝玄也顾不上一空竟然妄动正殿,全身力气都在压制这毒素带来的折磨。 “是......”一空不怕帝玄身上渗出来的可怕威压,山风这个小道童爬得不行,他颤颤巍巍看向帝玄:“陛下请随小道来。” 帝玄跟在山风身后,出了殿门走到正殿侧边的一道小门。 见到那门,帝玄有一瞬沉默。 帝玄:“......” 说是门更像是被人用蛮力砸出来的一道弧形,刚好够一个通过,还能看出里面断了一截的青砖。 看青砖的断面显然是近期做的。 一空算到了!! 毒也不是他看出来的,他知道原主身上有毒! 可他一直没有说,一空有所隐瞒。 哪怕帝玄不是原主她仍觉得气愤,这是一种皇权被藐视的事实! 感受到帝玄身上传出来的越来越低的冷气,山风战栗着嗫嚅道:“陛下您进去便是,师父说您进去就明白了。” 很好,一空尔敢!! 毒素扩散至全身,身体一半冷一半热,帝玄却觉得双手凉得可怕。 如果她没有遇到一空,那她是不是就和书中的原主一样只能煎熬。 虽说现在剧情歪得离谱,帝玄还是在大漂亮系统零那拿到了这本小说的全部剧情。 书中原主在遇到从前的下属下毒时,没有像她一样耐住性子钓出幕后真凶,而是当场杀了那人。 然后原主罢了两日早朝,随心情唤臣子进宫演了几出君主礼贤下士的戏码。 问有什么用? 剧情附有原主的想法—— 她想要以杀止杀、威慑那些躲在暗处的尾巴,于是她假意接受那些臣子的投诚。 但她知道那些人都是老太师陆榆手中的傀儡,她要在陆榆大好的日子杀了那些人! 那一日阳光正好,年轻帝王身着红色便服骑在马上,眉眼一片阴鸷。 一声令下后同样身着一身红衣的暗卫涌进陆府,那些臣子被提到大堂当着众人的面屠戮。 在场的人均是面色苍白,不过一刻钟帝王骑着马离开了。 帝王过陆府没等到太师等人的迎接气愤离开,老太师陆榆和其女陆朝第二日在百官 眼下被帝王训斥。 暗卫杀了人后留下帝玄的一道旨意——继续贺生。 参加宴会的人不能离开,在一群红衣暗卫帮助下,他们过了一场格外特别的生日宴。 那次后帝王病了,都传陛下是被老太师寒了心。 如今帝玄还有什么不明白呢,那时候原主应该是犯病了。 原主忍着剧毒除掉陆榆的爪牙后才躺下,那次陆榆蛰伏了许久。 剧情中揽月楼和观星斋并没有出现,若非帝玄揽月楼应该在一月后就倒闭,而观星斋一直保持着神秘,包括一空!! 的确是她找到了剧情外的剧情,她去了揽月楼,从而遇到了一空。 帝玄踱步走进正殿内,黑色长靴踏在玉石上,一片沉闷的碰击声。 不知何时殿内点了几盏灯,黄色灯光昏昏沉沉的,给人一阵暖意。 她沿着地面放着的宫灯,穿过层层白雾,在最后一盏宫灯处跌入水中。 一空说她会明白,她的确明白。 此刻她如同身处烈火中,身体一片滚烫,面前散发着白色冷气的水是最好的解药。 还有一股香味,是她在园子中闻到过的,那个水甘草的香味,她身上的寒意散了,只剩烈火的炙热。 第52章 帝玄静静沉入水中,池子不算浅,刚好能到她的腰肢处。 透过茫茫白气,帝玄看到池子中央放着一块寒冰,棱角分明切口齐整,是人为刻意保存的。 在下池子前帝玄顺手褪了外袍,她没忘记衣角沾了东西,此刻她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 里衣单薄,沾了水更是连肤色都透了出来。 是一片红,红得绯丽,红得刺眼。 覆在双眼上的左手同样一片赤红,青筋突出好似下一刻就要炸开,手下肤色却是一片雪白。 帝玄本来肤色就白,这显得脖颈以下水面以上的部分快要熟了似的。 热毒侵蚀了帝玄的意识,灼热一点点吞噬理智。 余下的一点理智引着她靠近那块寒冰,动作迟钝地爬上去,水渍顺着衣角溅在寒冰上。 滴答一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反复回响。 第43章 不露之死原是故人 寒冰作床长发成枕,帝玄懒懒躺在上面,白色冷气向中央涌去。 体内的炙热被压制,在充满寒气的殿内,她慢慢阖上双眸。 周围很是安静,除了零零散散的水滴声只有帝玄悠长而绵延的呼吸声。 她安静躺在寒冰床上,薄唇微微开合,浸着莹润的水光,眼角泛着绯红。 暗一进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寒气早早散去在几盏宫灯照映下显得殿内一片通明。 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一空,暗一黑着脸运用内力纵身飞到帝玄身侧,一袭黑色外袍落在帝玄身上,将少女的玲珑身线遮掩得严严实实。 “主子,您该醒了。” 如往常一般,暗一半蹲在帝玄身侧,声音说不上什么温柔勉强多了些人情味。 “唔嗯.......” 帝玄只是低哼一声然后翻了一个身。 暗一:“......” “主子上早朝要迟了。”暗一凑近帝玄贴在耳边低语。 迟到?!! 帝玄倏地直直坐起来,黑色长发乖顺得贴在身后,眼里一片迷茫,白皙侧脸逐渐爬上红痕。 见帝玄醒了还有她脸上的红痕,暗一急忙将外袍披在帝玄身上,然后运转内力飞到池子边,转身向那道小门走去。 躲避动作之快仿佛她身后是什么洪水猛兽! 好冷...... 感到刺骨的寒冷帝玄随手将身上的外袍拉紧,可是还是冷。 帝玄实在坐不住,站起身一脸古怪地看着周围。 空旷而灰败的宫殿,角落处只放着一架小木床。 这是听雨轩?! 是她记忆中的住处,她好像在这住了许久。 寒气从脚边侵袭上来,帝玄想要离开这,可是四周是同样寒冷的冰水。 “陛下,您还好吗?”一道淡漠而恶劣的声音传进来。 有人?! 帝玄快速侧头看向一侧的小门,那里透着一道莹白色的光,她的喉间滚出一串如同野兽嘶吼的咕噜声。 一空安静站在门外没有再说话,但门边走进来一道黑色身影。 正是得到一空命令的暗一,她站在门边观察着帝玄的反应,一空跟在她身后还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下一瞬帝玄划过冰水冲到二人面前,两只手撑在脚边。 气势凌厉,如同一只受惊的幼兽张牙舞爪低呼着,抬着头黑眸死死盯着二人。 暗一:“……” 一空虽看不见但好在听觉不错,他听到了水流的声音,他知道帝玄就在面前,他也听到了帝玄充满威胁的嘶吼声。 “哪里来的疯狗?”低笑一声一空这才装傻问道。 暗一:“......” 回应他的是齿牙交错相互摩擦的声音,以及水滴落在玉石上的清脆回响声。 帝玄此刻已经失了全部神智,一空掩不住的逗弄之意迫使她绷紧脊背半弯着,如同一支在弦上的锋利长箭绕过暗一直冲一空。 “扑通!”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暗一死死盯着一空慢慢收回的右腿:“法师不可对主子不敬!” “那是陛下?小道还以为是这废殿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疯狗呢,暗一下次你记得早些说,不过小道没用力不妨事的。” 没用力?! 帝玄虽说体量不大好歹也是一个半大成人了,要是不用些力是不可能踢动的。 “......一空法师!”暗一忍无可忍压着声音提醒:“您有主子的私印属下不能动您,但是主子若出了什么事......属下也可以不认那私印。” 顶着暗一想要杀人的眼神,一空继续道:“让陛下去水里清醒一下,对了记得把她那外袍脱了,不要多想小道毕竟看不见。” 一空手中拿着帝玄的私印,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现的玉石,暗一只能听从。 她原本就守在听雨轩外,山风拿着私印让她进来,她只得让逐风守在外边。 “是。” 暗一飞到帝玄身边,不等她有所动作帝玄就先躲开了。 “吼!”帝玄呆愣的面上露出不善的表情,眼角处仍是一片红。 “主子见谅,属下逾矩。” 话落暗一就扒了她先前给帝玄披上的外袍,拎小鸡的动作将帝玄放入冰水中。 成功再次变成落汤鸡一片狼狈的帝某:“……” 帝玄挣扎着想要从水中爬上来,迎面又是一脚将她踢入水中。 暗一:“......”她有亿点点的无语。 可一空手中始终拿着帝玄的帝王私印,此印位同帝玄。 暗一素来敬重帝玄,此刻她也有些陷入两难境地的无措。 “出去!”一空随手将私印挂在腰边,“她很快就要醒了。” 她需要去准备衣衫,主子醒来后才好换上,想到这暗一转身离开。 没了暗一在一旁阻拦,帝玄刚靠近池子边上就被一空一脚踢回水里。 一来二去哪怕帝玄失了神智也明白一空不可能让她上来的意思,她朝反方向去攀着寒冰。 可是寒冰比待在水里还冷,散着森森冷气。 帝玄:阿巴阿巴...... 便是凶兽被一空这么一搞也没了力气,帝玄背靠寒冰牙齿不住打颤,连带着薄唇也不住颤动,下颌骨肉眼可见的抖动。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没听到声音一空纵身飞到寒冰上,很巧就在边上,但凡他后退一步就会落入水中。 “呜呜呜......”见着一空又飞过来帝玄缩着身子想要躲入水中,却被一空动作提前再再再次被踢入水中。 然后水面没有动静了,殿内静得一空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死了?”一空盘腿坐下,脊背挺直如同一截劲竹,端的是好一个仙风道骨,口上却有些不做人:“看来今日陛下的确是不宜外出。” 帝玄躲在水里本想再待会儿听到这话哪还忍得住,直接偷偷靠近中央的冰块想要拉住微微垂落在水边的白色衣角。 此时她已经恢复了神智她虽不知道现状如何,至 少一空口中的揶揄意味显而易见。 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嘲讽!! “啪!” 帝玄贴在冰块上的右手被忽然打着,本就红着的手背更加红了。 帝玄:啊??? “哪来的疯狗,竟敢往小道身边凑。” 帝玄听到衣料摩擦的沙沙声,然后是一道破风的声音。 一空离开了?!这可不行!! 帝玄这时也顾不上自己的恶趣味急忙冲出水面,正好与上方的暗一面面相觑,一空正站在暗一身后还侧着身子背对她。 暗一:“......” 帝玄:“......” 帝玄一瞬正了神色,轻咳一声:“扶朕上去。” 在暗一搀扶下帝玄终于上了岸,当真是苦尽甘来!! 帝玄恨不得泪流满面,可惜有旁人在她得端着帝王的架子。 暗一将手中服饰放在脚边,后退一步站在一空身边同样背着身子。 一阵窸邃声后,帝玄蹙眉喊道:“暗一。” 周身酸疼得可怕,帝玄用了全力才勉强将腰间系着的带子解开,但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喊暗一。 暗一似是也料到了这种情形,低头走到帝玄身边,不消帝玄说什么她直接将黏在帝玄身上的白色里衣褪下。 她素来是伺候帝玄更衣的,此时更是得心应手。 将湿透了的衣服褪下,暗一拿了冰上的衣衫给帝玄套上,还是一件白色里衣,和帝玄之前穿着的那件别无二致。 很快帝玄就穿戴整理了,外面还套着一条长及脚踝的圆领连帽红色绸缎斗篷,上面用金线和银线交织绣着白云纹和动物纹。 不是常见的五爪金龙,是传说中的九尾狐。 那时帝玄令负责宫中刺绣的宫侍改了往日的纹样,她还没有多说什么暗一就明白了帝玄想要纹什么。 “主子,您是想要纹九尾狐吗?”暗一神色莫测地看向帝玄。 帝玄同样看到了暗一眼里地不赞同,她还不及惊讶这个世界竟然也有关于九尾狐的存在:“怎么了?” 第53章 暗一一一将九尾狐的禁忌告诉帝玄,顾及到帝玄没了从前的记忆,暗一还着重说了一下九尾狐与观星斋的关系。 观星斋的守护神兽就是九尾狐。 而传言观星斋就供奉着一头九尾狐,不过没人见过。 帝玄:啊??!!九尾狐?! 那时零六六还跟在帝玄身边,听到暗一的话他忍不住出声:“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九尾狐的!” 零六六的反应十分激烈,好似她和暗一的话很是大不韪的话。 “急什么?之前也不见你吭一声。”帝玄幽幽道,其中不乏嫌弃。 她和暗一私下交流打探情况时,零六六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帝玄做什么,对他来说反正指望帝玄完成任务是不太可能的。 零六六自然感受到了帝玄的嫌弃意味,恢复往日的高冷模样:“呵,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宿主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然后零六六又隐匿了。 瞧见那银线绣成的小狐狸,帝玄不露痕迹挑眉,她倒是没料到,这斗篷做出来第一次穿还是在这种情境下。 “暗一,你先出去。” 帝玄借着暗一的力盘腿坐在冰面上,两手交叠放在膝上,嗓子暗哑。 得了令暗一很快就离开了,留下盘腿坐着的帝玄和站在一旁的一空。 一空转身同样盘腿坐下,比起帝玄那不着调的懒散模样,一空的姿态可谓说得上是一个标准。 长腿交叠在一起,两膝靠在一起上面的衣服没有丝毫褶皱,脚边白色长袍很是平整地垂在在冰面上,两肩耸立腰背挺直。 银色长发散在身后,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白皙光洁的额头下露出一双没甚起伏的眼睛。 “你认识她?” 第44章 不露之死观星斋的存在 帝玄撇嘴看向一空腰边挂着的玉佩—— 环状圆玉,镂空刻着一个玄字,盘旋着一条龙。 饶是这几日在宫里见了不少稀罕物,帝玄也不得不承认这玉佩的精巧,私库里的配饰也比不上这一件。 “她?陛下说的是谁?”一空依旧安静盘腿坐着,神情之肃穆,好似他正在为帝玄讲解什么经书。 她? 当然是原主了!! 此刻帝玄已然有了原主幼时的记忆,虽说原主过得不甚好,作为皇子该有的教育和学问还是有的。 先前她看得一脸懵圈的文字如今她也能细细道来,自然认出了那枚玄字玉佩。 而那枚玉佩原主自小就贴身收着,这般私密的物什,若说一空是从哪儿拾的,她是断断不会信的。 “法师知道朕在说什么。”帝玄丝毫不意外一空会否认不慌不忙道。 说话间不小心牵动右肩引起一片酸疼,想到自己清醒时被一空踢如水中的狼狈,她冷哼一声才继续:“法师倒是好脚力,有这般力气做什么法师不如去当暗卫。” 帝玄在暗讽一空如今做了万民信仰的法师还是逃不过被赶出来。 “陛下如此伶牙俐齿,小道倒是见识到了,不过陛下您说得对,的确不如做暗卫,不若小道将门内弟子送给陛下做暗卫?”一空也不恼。 观星斋的身份本就特殊,甚至可以不听帝王之命,便是一空敢给帝玄也不能要。 她是一国之主,肩上责任重大,不可鲁莽。 垂眸权衡利弊后,帝玄收敛了一些:“朕身上的毒怎么回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能解?”她知道吗? “陛下连着问小道这么多问题,小道不知先回答哪一个才好呢。”一空结下腰间玉佩,握在手心很是纠结道。 帝玄没好气道:“你能说哪一个就道哪一个!” 她又不是暗一那个傻子,看不透一空本就是混不吝的性子。 观星斋一脉最有天赋、最是悲天悯人的一空法师?还不是一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 一空不老?那咋了。 对帝玄来说,只要年龄比她的都是老家伙,特别是她只有十六岁!! 她听说一空年岁将近三十,可不就是老家伙! “您不该问小道,毕竟有些答案只有您自己才能知道。至于解毒,小道的确有些见解,可以压制您身上的毒素。” 不问他?那问谁!! 只有她自己知道?什么意思...... 帝玄低头暗暗揣摩一空的话中之意,至于后半句她丝毫不意外。 若是真能解,想必这毒早就解了。 经此一番,帝玄也不再怀疑一空的用意。 毕竟一空若想讨好她,至少不会踢她,就她肩膀那酸疼模样,绝对不止一脚!! 有些多疑的帝王若想信任一个人,必是要经过多方确认的,甚至还要各种试探。 至于帝玄,她自认自己是个有病的人。 逐渐继承原主记忆的她变得多疑,可她本身就是原型。 这也导致原主留下的记忆不会完全影响她,甚至在半失忆的状态下,帝玄甚至有些随意。 帝玄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她逐渐融入到这个世界了,这个封建而权力绝对的女尊社会。 如鱼得水般顺畅。 算了,是她有病,所以才会在这个世界这般自由,帝玄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一空这位属下她收下了。 左右在一空这也得不到什么答案,帝玄直接开门见山道:“说说那位不露斋主的事情,也就是你名义上的继父。” 她得在一个月内解决这桩悬案,可是这事疑虑太多了。 有人怀疑是一空下毒手,还有人在暗中猜测是她这位陛的手笔。 她和一空都有杀死那不露斋主的原因! 她是一国之主,而观星斋不受她的控制,观星斋甚至隐隐超过她这位帝王的存在。 猜测是她动手的,无非就是觉得她感受到了观星斋对自己的威胁,问题是她没有动手! 原主也没有动手!! 暗一告诉她,她素来不喜观星斋, 但对于观星斋的请求素来是允诺的。 那些臣子家中或多或少还藏着负责监视的暗卫,只有观星斋,她从来没有动过这种心思。 原主不敢偷偷派人?不太可能的。 帝玄否定了这种猜测,毕竟无论观星斋再不受帝王命令,原主本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甚至说得上是暴戾的君主。 没有派人那说明观星斋不需要监视,有什么原因会让原主这么一个经常遭到暗杀而处处注意的暴君如此不设防呢? 观星斋里面有她绝对信任的人!! 这个人在观星斋里的地位和权力不会低,甚至可能掌管整个观星斋! 听到暗一对观星斋的介绍时帝玄就隐隐有这种猜测,她虽对一空有所怀疑,如今终是能确认了。 一空架空了不露手中的权力,他才是观星斋真正的掌权人。 想到这帝玄哼了一声幽幽道:“你被观星斋的门人弟子赶出来?” 掌权人被赶出来,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笑死她这个皇帝然后继承她身上的剧毒迈? 帝玄说得极浅,但一空听到了。 一空:“......” 今日他选择出现在这位陛下面前时,他就料到了后果。 就如他在揽月楼所言那般,这位陛下是是来自异世的人,他是为了辅佐她而来。 毕竟观星斋的使命就是维持皇权的顺利传递,他不能让宁国毁在这位陛下手中。 异世之魂同样也代表着机遇,或许宁国是否倾覆的抉择性选择可能也在这位陛下身上。 “小道若说是被赶出来的,陛下既然派人去查了想来是不会信这的,不过这些小事无伤大雅不是,毕竟小道对陛下的忠诚先帝可鉴。” 帝玄:“......” 还先帝可鉴,怎么不说那位太太上皇,原主的祖母呢?!! 这位现今还活得好好的,想到什么帝玄不禁眉毛一跳,心里也有些闷得慌。 “呵呵。”帝玄低哼出声,认同了一空口中的所谓的忠诚。 至于一空被怀疑,纯属是那些人小心眼了。 在帝玄看来,至少是这样。 一空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自小就是观星斋一脉既定的传人,身份高贵能力出众,这种人如果没有什么人眼红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人特殊了一些。 不露斋主曾是一空的师弟,昔日同门师兄弟竟成父子,怎么看都有一出大戏。 “不露?陛下想让小道说什么?” 哪怕帝玄让他说说不露的事一空依旧面色不改,一副漫不经心而不甚在意的模样。 而世人皆知一空法师与不露斋主不和,一空也知道这些传言,他的确是无可否认这些事情,这些事的确真真实实发生并存在过。 帝玄扒拉了一下身上的红色绸缎斗篷毫不客气道:“他如何死的,或者说你在其中充当了何种作用?” 堂堂斋主能在自己的地方死了,一定有问题! 第54章 关于一空的事情暗一说得极其隐晦,这也表露了一个问题——她并不知道原主与一空交情颇深! 暗一是原主身边最信任的人,可以说她一直跟在原主身后的,连她也不知道原主与一空的交情。 原主瞒了所有人,可是不太可能。 哪怕再怎么小心,总会被旁人看到,暗一从没有听到过这些风言风语,因此她一无所知。 那说明在暗一跟在原主之前,原主就认识一空了。 而暗一本是戏龙营培养出来的顶尖暗卫,戏龙营是在原主登基后被废除的。 戏龙营,观星斋...... “你和那不露的往事,比如昔日师兄弟一朝变父子?”帝玄不露痕迹挑眉揶揄道。 他与不露的往事? 一空将手中玉佩抛给对面的帝玄,准头很好刚好落在帝玄的双膝间。 帝玄:“......” “观星斋自古便在宁国,这一点您应该知道的。” 帝玄点点头,这点她的确知道。 观星斋的来历,哪怕是三岁稚童都能脱口而出,这就是观星斋在宁国的地位。 尤其是宁国各地都有观星斋的寺庙,除了华京外都叫观星寺。 宁国统共十四洲,观星寺数百座。 帝氏先祖创下大业时,观星斋就出世了,不过没有得到当权者的重视。 直到世祖帝止主动亲近观星斋,没错就是那个搞出帝氏一系列事情的世祖帝止,想出了一帝三守护来维持皇权巩固的世祖帝止! 世祖后观星斋地位暴涨,不过因为观星斋并没有实权,再加上历代皇帝推崇,没人敢动观星斋。 所以,这是在向她表露观星斋的地位? 帝玄有些不着调地想,仔细一想以一空的为人,还真不一定了,帝玄莫名有些坚信自己的感觉。 一空是得道高人?no!! 在她看来,一空就是一个高级的诈骗犯,自带欺骗性的那种。 有的人长得好看是芳心纵火犯,而一空一副清冷模样,他是惹事纵火犯,丝毫不怕事情闹大了那种。 不露会死这事就算不是一空出手,至少也是在他的纵容之下!! 她也要因此去做那劳什子任务!! 还有期限时间,真的是够了!! “哦,然后呢?”帝玄冷漠捧哏。 她没有计较一空给她惹了麻烦就算她宽容了,不然她就让一空去和吟留作伴了。 吟留是谁,当然是那个想要下毒却被她发现的她从前的暗卫,被陆榆那老狐狸收买了竟来害她! 不巧,白日里她就在揽月楼见了吟留的最后一面。 当然这最后一面也不是说吟留死了,毕竟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吟留被她弄去试毒了。 第45章 不露之死明君,谁是那个怨种呢?…… 近些时日暗卫营在研究什么毒药,具体的帝玄也没有过问,这还是暗一提的建议。 帝玄很信任暗一也不怀疑她此举有什么私心,正所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不过比起她对暗一的信任,她同一空有同样的困境这更让人安心...... 利益相连这才是最好的保障。 “观星斋是被分出来的一支,在安国的那支血脉建设了乾元阁,我们的使命都一样——择明君救苍生。” 说到择明君时帝玄下意识侧头,颇有些避嫌的意味。 她不想知道那个明君是谁,更不希望那个所谓的明君是她! 可是,一空主动找上门了! 据暗一暗中查访的消息所言,法师一空师徒二人是突然离开观星斋的。 那次后外界就有传言说一空被观星斋的人赶出来,实则这消息就是一空自己放出来的。 还是他让自己门下大弟子放出来的! 他离开不久后,那不露斋主就遇害了。 一空门下有三位亲传弟子,大弟子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为下一任预测一脉的传人。 至于这二弟子和小弟子饶是观星斋内的弟子都不知晓。 听说那两位弟子是一空在外收的亲传弟子,在门内挂了名的,不过鲜少出现在门内,也就跟在一空身边负责侍奉的弟子山风知晓。 当然这一点自不是暗一查出来的,这是山风说的。 之前在揽月楼她与一空详谈时,山风自称是一空法师的弟子跟暗卫说了这些话。 可想而知若无一空的授意,他绝不会说这些的。 一空当真是多智近妖,令人不得不忌惮! 安国和宁国以女子为尊不同,安国是以男子为尊的,可以说是另一版的父权社会。 在安国男子孕育后代因此男子地位比女子高,但为官做宰的都是女子,在外奔波为商的也是女子。 但安国的皇帝是男子!! 安国的乾元阁? 帝玄暗暗将这名字记下,继续听一空缓缓讲述那来自千年前的天降预警。 “观星斋和乾元阁都来自这片大陆最南方的神秘地方,我门先辈将其称之为上阁,至于上阁到底什么模样我们这些被迁出的后代并不知道。” 一空有些为难,他并不习惯这种无法 掌握的感觉,年少轻狂时他不顾师父的警告算了一卦,结果空卦。 他也得到了惩罚,这些年来一空便是不想承认也必须面对这个现实——他不是上天格外关照的天才,也不是什么出众的人。 他很普通,也很平凡。 自从意识到并承认自己的平凡后,一空整个人的心境都发生了变化,从前不屑于玩弄权术手段如今却是得心应手。 终有一日,他会见到那传说中的上阁!! “因为一道来自上天的预兆,那是观星斋和乾元阁共同的先祖以命换来的。这些是各代掌门人口耳相传的秘辛,乾元阁那边应该也是一样的。” 一空口中说着所谓掌门人才能知晓的迷信,关于自己如何得知的丝毫不谈,他不说帝玄也没有过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对帝玄来说,只要一空做的错事越多她手中的把柄就越多,也能更好控制和掣肘一空。 一句应该让帝玄不禁疑惑:“乾元阁和观星斋不曾来往?” 按一空所言那么观星斋和乾元阁便是同门,虽然关系隔得久远了些。 一空摇摇头有些无奈:“我们的使命是择明君救苍生,可是谁也不能确定明君是谁。” 不知道明君是谁,那观星斋和乾元阁出来做什么?甘愿流浪在外? 一时间哪怕帝玄见了众多神奇也忍不住觉得奇葩,嘴角微微抽搐:“那你说这些干什么?这些又与那不露有何关系?” 她只是想知道不露怎么死的,以及找出不露的死因!! 原以为一空说这些是因他知晓了谁是明君,结果说了半天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一空自然感受到了帝玄的不耐烦依旧不管不顾:“不露斋主的死的确与这些无关,不过小道说这些往事自是有小道的原因,还请陛下细细听便是。” 帝玄:“......”她算是服气啦!! 真是六百六十六,怎么做都很六,怎么不六上天呢!!! 帝玄入了宫没多久就赶到听雨轩,忙来忙去竟连晚膳也没有顾上。 听着一空那些絮絮叨叨的话她只觉得空乏且无趣,眼下只觉得腹中无一物同样空得厉害,就像一空说的话那般。 低哼一声她没再没说什么,眉眼低垂难得一副乖顺模样安静思考,她在思考回宫后应该吃些什么,回宫当然指的是回她的寝宫。 “明君事关大陆安危,饶是上阁也不能马虎,因而上阁派出两位继承了那位先祖能力的弟子带着门中数人去到安国。 “那时宁国尚在动乱,其中一位弟子动了恻隐之心暗中助帝氏先祖一统动乱,这也因此得到上阁的首肯。” 上阁素来不在意那些国家的变革,知道安国没能拿下另一半土地后,只好让那两位弟子自行选择守护哪一国家。 自然那位动了恻隐之心改变格局的弟子顺应天命带着弟子来到宁国。 可是帝氏先祖是一介武夫,本是因为不满生灵涂炭这才揭竿而起,以杀止杀避免了一场更大的伤亡。 可到底有伤人和,就如前文所言帝氏世代受到诅咒。 那位开国皇帝在位时观星斋的地位其实还算不错的,直到那位皇帝年逾四十早丧引得帝氏猜忌。 观星斋本就来自其他地方,对宁国并没有过多的依恋,也没有对君主那种从服。 既然皇室不喜,观星斋也就偏居一隅,静候未来的转机。 没两代帝氏出了那个简直可以说是乱了祖制的世祖帝止。 帝止主动亲近观星斋,观星斋本就需要守在宁国等待明君,对于帝止自然是自愿归顺的。 “观星斋在宁国成功立足后逐渐取得百姓的支持,观星斋这才没遮掩自己的能力。观星斋的主宗本是预测一脉,现今观星斋除了预测一脉还有虚无一脉,这两脉共同守在观星斋内。” 第55章 虚无一脉?那个传言中负责饲养神兽九尾狐的那一脉? 帝玄早就听说观星斋的守护神兽是传说中的九尾狐,只有门内的虚无一脉见过那神兽。 说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帝玄微微挑眉,支着下颌懒懒听着。 “不露斋主便是虚无一脉的传人,虚无一脉饲养的神兽九尾狐大人便是寻找那明君的关键。” 很好,说了一大圈又绕回这个明君的事。 一时间帝玄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安静坐在一旁。 一腿弯曲穿过另一条腿,薄唇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凤眸半眯剑眉微上挑,慵懒而随意。 殿内依旧安静,除了一空自言自语外,只有烛火燃烧的沙沙声和冰块融化溅入池子中的滴答声。 “神兽只有一只,因而虚无便是观星斋与乾元阁的中间枢纽,不露一死神兽只好交给乾元阁。” 所以不露可能是安国的乾元阁害死的? 意识到这点帝玄有些坐不住:“这跟安国的乾元阁有关?” 她还想问那神兽是否存在,但念着一空好歹还是观星斋的人,询问人家的守护神兽是不是真的就跟询问一个考试没挂科的人如何考到六十一般冒昧。 更重要的是,晚上的一空不太好惹。 仿佛夜晚是一空的伪装,褪下那层表面的面具后,帝玄只觉得一空恶劣极了。 她鲜少有这种遇到同类的感觉,一空或许与她差不多。 游戏尘世而又无比荒唐。 “暂且不知其中是否有乾元阁的参与,但是您是那位明君。” 不待帝玄歇一口气,一空一句话给她整得半天落不下那口气。 她是明君?!! 是她之前的反应不够强烈吗?她是真不想去当什么明君呀! 呵呵她现在还是一个负债累累的穿书宿主,帝玄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欠了系统多少任务。 那个大漂亮系统零说若她完成那些任务她就能得到自由,否则即便她是天命宿主那偷渡的罪责也能让系统对她进行抹杀。 帝玄:礼貌微笑 她有些无语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是明君?!”帝玄惊慌得连那些所谓的自称也忘了吼出声,声音尖锐而急躁。 说什么玩笑话,她是明君?呵呵那她说她是秦始皇,特意穿书来一统天下呢! 帝玄声音实在是尖厉了一些,尤其是她坐在一空对面,两人离得近,一空只觉得耳朵痛得厉害,尤其是他的左耳。 轻揉左耳一空有些幽怨,要是他能看得见想来帝玄一定会被他瞪穿的! “慌什么?”一空实在不明白这样的异世之魂竟然是他等了许久的明君。 不过比起安国至少他这的情况还算不错了,至少明君还活着,思及此一空略有些宽慰:“明君不止一位,或者说陛下您只是可能是明君的其中一位。” 此刻帝玄也被一空那席话绕得一蒙又是一大蒙,简直可以说是懵逼树下懵逼人,懵逼树下大怨种。 而她帝玄,便、是、这、个、大、怨、种!! 好气,真的是一怒之下又怒一下,气得恨不得啃墙!! 为什么不是啃冰?因为她身边有冰,但是被人坐了还踩了......至于为何不是挠墙,当然是因为爱护手啦。 原主一双好好的金枝玉叶的手,受点一点摧残都是不可饶恕的事! 帝玄:不好意思,我手控,见不得好看的手受到伤害。 真正的手控只要见到漂亮的手都忍不住想要保护,哪怕是自己的手! 帝玄强撑着,装作寻常支着下颌继续问:“明君到底有几位?” 可惜崩溃显而易见,哪怕帝玄尽量压着声音也不难听出她内心的震惊。 第46章 不露之死皇室与观星斋隐瞒的秘密 一空这般说帝玄实在不能装得若无其事,至少目前看来她已经得不到所谓的安稳了。 她还想继续追问就听到一串口哨声——是她与暗一的约定。 此刻已是人定时刻即亥时,用她那个世界的话来说应该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 她是在黄昏前赶着回宫的,诸多事情搅在一起,此刻怕是早已十点多了。 在来听雨轩前帝玄曾吩咐暗一:过了戌时她若没有出来,便传信号提醒她。 见了今日种种帝玄已经不认为自己只是单纯的穿书了,她的目的不纯,而那系统的目的也不一定单纯。 帝玄话中的迫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空还是装着糊涂:“不到最后一刻,就连小道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位明君。但是您可能是那位明君这事小道还是可以确认的。” 帝玄:当真是又说了一串......不如不说! 一空掐着度在帝玄容忍线上蹦跶,丝毫没有愧疚和身为出家人不得打诳语的自知。 观星斋既成了寺庙,自然门中弟子皆是出家人。 说来也怪,这个世界的寺庙格外特别,除了负责事务的人还是主持外,那些小沙弥们通通叫法师,而不是师父或者和尚。 关于一空那些什么明君不明君的说法帝玄根本不想听,她来寻一空只是想知道关于任务对象的事,也就是那位不露斋主的事情。 系统让她调查那不露的死亡原因,眼下有嫌疑的就她和面前的人一空,那就说明这件事并不是他们做的。 这也让帝玄犯了难,一是她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就连原主的记忆也在慢慢恢复的阶段。 二则是她自己的记忆也不完整,她不知道自己同系统合作是否是明智的抉择,或者只是她妄自称大落了圈套这也很难言。 “小道观陛下似乎并不关心明君一事?” 帝玄手持方才一空扔过来的玉佩,一面摩挲一面冷淡回道:“朕的确是不关心,法师不如多讲讲那位不露斋主的事。” 昔日师兄弟变父子很难说一空不会对此有所芥蒂,先前她还有所顾及,见一空顾左右而言他也没有催着一空,现下她耐心殆尽也不考虑一空如何想的。 有点善解人意,但不多,帝玄一直知道自己这点。 可她跟一空在这耗了许久迟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虽说一空说的那些她的确不知道,或许她派暗卫去调查也不一定能知道。 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些都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这般直白?还真是...... 一空被帝玄激得喉头一哽,顿了片刻才道:“陛下初来此地对这些不了解,小道本想着为陛下介绍介绍,原来是小道多嘴了。这倒也罢,陛下既关心不露的事小道说便是,只是小道先前所言陛下也应时刻记着。” 记住什么?一时间帝玄也被他的话弄得昏头转向,一晚上一空说了那么多话,喋喋不休得简直跟不知道累的机器一般,因而她只嗯了一声。 至于到底要记住什么,她也不知道。 “如陛下所知那般,不露本是我的师弟,虚无一脉的传人。说是师弟其实并不确切,小道是预测一脉的弟子,而不露是虚无一脉的人。” “预虚二脉虽同归观星斋,实则早已分开。至于关于小道与不露所谓的积怨许久还得从那时说起......” 接下来的时间一空慢慢说着自己与不露的往事,听得帝玄眼前一亮又一亮。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因爱生恨的爱情小故事。 早些年预测一脉与虚无一脉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二脉在观星斋内部和平相处,由斋主共同管理门内事务,而斋主历代是两脉传人轮着来当。 那时一空还是预测一脉传人的小弟子,因为天资过人越过同门师兄师姐成为下一任继承者,不露也是虚无一脉的小弟子。 二人同是传人们的亲传弟子,这就免不了二人常常见面的可能。 有一日不露跟着师父来了预测一脉的庭院,抓着一空到了无人的地方说了一番大不逆或者说是惊骇世俗的话语。 听到这里帝玄也猜出来了,那不露能说的话不就那些吗,不过就是所谓的喜欢之类的言论。 的确如帝玄猜测那般。 “那日不露与小道说喜欢之妄言,小道拒绝之后不久他就做了小道母亲的继房。” 哦,所以是做不了爱人就做小爹? 帝玄了然地点点头,一瞬又突然止住。 继室?! 那一空还真是他娘的亲生孩子?!! 那他爹呢? 他们不是法师吗?能娶妻?!! 帝玄被雷得五雷轰顶,除了雷就是雷,忍无可忍她还是问出了心声:“......你们不是法师吗,能娶郎君?”那一空也能嫁人咯? 一空:“......” 他也没料到帝玄的关注点在这,只得解释道:“法师的确不能......取郎嫁妻,”一空难得脸上现出些红赧,忍着羞意继续道:“我等并不是法师,不过是借了这层身份的方便,不过这些事只在门内偷偷进行着,外界都不知晓。” 简言之,他们又不是真正的法师,自然不用守那些戒律清规。 第56章 帝玄:啊??!! 这还是她熟悉的语言吗?! 觑着一空越发红润的侧颜,本来是一副仙风道骨、不染凡尘的模样,眼下多了些寻常人应有的情绪,帝玄暗暗发笑。 还真是难为一空了,她都忘了这里是女尊世界。 让一个男子说什么婚嫁之事,的确是不合礼数。 但...... 就是这般羞涩的存在,他们孕育了无数生命,可以说世界上这么多人都是他们生下的..... 还真是含蓄一生的古代人,然后生了数不清的后代。 压着笑意帝玄难得有些配合:“不露做了继房之后呢?” 帝玄还想八卦一空与不露的事情,观着一空那羞赧模样实在说不出,真问了她怕自己的良心过不去。 为了自己的良心着想她还是不八卦为好。 这个世界似似乎有些过于开放? 帝玄没忘记揽月楼的那一对男男,给她的见识又多了一层。 一空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皱着眉头,有些嫌恶道:“在他与母亲的大婚当日,母亲因旧疾暴毙。在虚无一脉的坚持下,这场婚礼没有作罢,不露也顺势做了临时斋主。” 临时斋主把持着门内各种事务,但权力并没有两脉传人大。 可不露到底是虚无一脉的传人,这临时斋主的位置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聪慧如一空也看不懂不露此举是何用意,他与不露之间的恩怨并没有传言中那般深。 那次拒绝后不露出行间总避着他,一空也不在意,可让他没料到的是他竟然成了自己母亲的继室! 即便再怎么不在意,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一幕。 一空面上的厌恶不似作假爱,而且他所说的的确和自己打探得到的消息一般无致,帝玄对此并不怀疑。 可是观星斋弟子可娶郎嫁妻有后代传承,可观星斋并不像皇室有负责开枝散叶的皇帝。 也没有皇族那么庞大的根基,能和皇室一同传承下去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尤其是观星斋的弟子身负特殊能力。 那么观星斋的弟子从何而来,帝玄思虑着不禁念出声。 一空只是神色一顿反应没有之前那么大,先前那些话既说出口了这些算不了什么,比起不在意此刻的他更像是已经摆烂。 “观星斋弟子的后代拥有血脉的能力,就如陛下猜测那般,若非特殊手段观星斋的确无法延续到至今。安国那边的乾元阁听说是与世家联姻,这样世家就是最忠实的皇权维护者。” 可宁国不是的,宁国的世家是近些年兴起的,在原主母皇那时一步步壮大,在此之前他们不是世家只能叫富商和清官。 其中种种帝玄虽不知晓细节,大抵是当权者有意为之罢了,或者说当权者过于软弱甚至有些昏庸。 观星斋没有与世家联姻,那么普天之下还有什么能比皇室更加尊贵的家族呢? 所以 观星斋是与帝氏皇族......有所交往?!! 可是皇室子弟一代只会留下四人,这怎么可能? 帝玄压下心中种种疑虑,侧头继续听着,不料一空转了话题:“至于观星斋,这便是观星斋的秘密了。陛下若想知道有朝一日您会有机会的,毕竟您并不关心那些什么明君之言不是吗?当您想好后小道会亲自一一道给您细听。就在三日前,不露身亡,是身边的弟子第二日才发现的,那时他已经身体全冷了。” 哪怕是说到自己厌恶之人惨死一空也没有太多表情,冷淡得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的事情,可他与那不露之间的确隔了许多东西。 就帝玄所知,他们至少隔了两样,一是情感,二是权力。 在一空的叙述中,不露并不像一个会因为情感而鲁莽行事的人,虚无一脉的小传人身份高贵,哪怕被拒绝了也神色如常。 这届的斋主应该是预测一脉的传人也就是一空,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没有接下这位置。 想也知道,一空现在这般的确不能胜任这位置,至少也得等他的眼睛恢复了再说。 起初帝玄也认为一空是自小盲了眼,可暗一却告诉她一空只是眼部有恙无法视物而已。 所以一空是突然瞎了的! 明明暗一说了许多事,帝玄只关注到了这一点。 “那位一空法师可惜了,是个瞎子。”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帝玄有些唏嘘感慨道,其中有没有幸灾乐祸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第47章 不露之死皇位纯靠手段哈 暗一就坐在帝玄身边,负责贴身保护。 可以说暗一是唯一贴身跟在帝玄身边的暗卫,明面上暗一还有宫廷禁卫统领一职,有她在帝玄身边的暗杀都会少很多。 早些年原主刚登基那会,有些事情原主九五至尊身份不方便做的事情,全是这位名叫暗一的暗卫代劳。 原本暗一这名字只是暗卫的统一编号,短短几年她就让这名字变了意义。 暗一这名字也可以代表暗卫中的第一人,除了暗一外其他暗卫一旦出了营开始任务,他们的编号就没了,全部改了另外的名。 就如逐风,那个经常跟在暗一身边帝玄也见了几面的暗卫,她原本编号是暗七,又如揽月楼抓到的现今在暗卫营试毒的吟留,她是暗九。 暗卫的编号不变,人却在不停变化。 每当有人死去,后面的人就会补上。 一般来说前面十人基本不会变,而选择留下的四十人中就有那十人。 吟留这样的意外不是个例,近些年来原主时不时受到身边人的背叛,这也导致她身边除了暗一这个绝对忠诚的属下外,只有周入海那个自愿留下的老人了。 暗一来得有些迟,她虽知道帝玄见了一空却不知具体情况,眼下听到帝玄这般故作惋惜的话,心下明白那位一空法师应该没有得到帝玄这位陛下的好眼相待。 但那位一空法师......不是瞎子。 “......主子,一空法师只是患了眼疾。” 具体的暗一并没有多说,她记得帝玄并不喜观星斋,而一空也是观星斋里的人。 帝玄虽见了一空,那也不影响她厌恶观星斋之流。 能待在多疑暴戾的帝王身边,至少暗一的观察能力和揣摩君心之术不会弱。 马车晃晃悠悠沿着来时路返回,除了幽幽铃铛声外,再无什么交谈声。 来时市集还热闹着,吆喝声不断,去时天色晚了,许多小贩住得远,有些还是城外的,大多早早收了摊子。 华京华京,既是皇城自然是富贵人家的地方。 这里的贵人太多,不设防踩谁一脚都是什么状元举人。 没办法当今陛下喜用人才,时不时朝廷就会进一批臣子。 或者说,杀的太多很需要候补。 学子方面自然是多多益善咯,就如状元而言,都从一位扩充到了五位! 余下的自然也跟着人数增多。 随之而来的却是水涨船高,人一多机会就更多了。 其实这也不失一种瓦解世家力量的好方法,前提是这些新生力量不被世家招揽,或者被世家拖下位置。 原主在位八年,这才将世家一家独大的局面僵持到世家与朝廷各占一半的情况,比起从前来,世家已经乖顺了不少。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帝氏子与世家的联姻这关系的掺和。 帝玄从一空话语中品出异常来,懒懒掀起眼帘漫不经心道:“不露是中了什么毒?” 人都死了身边弟子却是第二日才发现,不会是什么暗杀,更何况就观星斋那种充满神秘的地方,这个世界的人天生对此保持着一种敬畏。 不是暗杀那只能是下毒了,没有毒发时的惨状。 此毒应该世间罕有,而她也被怀疑上了,所以...... 那毒可能是来自宫廷的! 原主的后宫没有人,偌大的皇宫就皇帝这么一个主子。 若是来自皇宫的毒,即便不是原主做的,旁人怀疑是原主授意的也不奇怪。 一空面上掠过惊讶,他没料到这位新陛下竟然心思如此敏锐。 帝玄没有猜错,不露的确是被毒死的,而且是被来自宫廷的秘药毒死的。 不露死状很安详旁人看不出中毒,可他这个对医理有几分研究的一眼看出来了,观星斋也不止他一个对医理感兴趣的。 说到底,观星斋就是大混杂,里面什么人都有,否则也不会有像他这般男子做了法师的存在。 当然,观星斋里面也有女子,不过观星斋并不遵从女尊男卑的传统,在里面谁的能力强天赋高地位就越高。 一空知道此事瞒不了帝玄只得淡淡道:“浮生一刻。” 一种名字很美好的剧毒,中此毒者会陷入梦境之中,在无限美梦过死去。 无色无味,比鹤顶红死得舒服,比砒霜来得更直接。 至于为什么会成为宫廷禁药,是因为此毒杀了某代皇帝宠爱的贵侍,从那以后这毒便被赶尽杀绝,就连配方也被毁了个干净。 第57章 说到底,这毒于求死者而言,是上等的解药。 可对于寻常人来说,简直是逆了天的存在。 那毒出来不到一月就被帝王点为禁药,就连当时与此毒有关的人一夕之间不复人间。 浮生一刻?名字不错。 帝玄唇齿间呢喃低语,眼中有些被这味毒的名字惊艳到的神色。 人世间若浮生,的确不如一刻,一刻浮生倾覆生...... 得到自己想要的帝玄也不再停留,身子略向前两腿向中靠拢直接站起来,在这地方待久了帝玄并不觉得寒冷。 因而她松了身上红锦缎斗篷,大剌剌敞着:“时辰已晚,法师还是早些休息吧,不露一事朕自会调查,法师就待在这听雨轩念念经。”积点口德。 话落帝玄作势想要往外走,一空唤住她:“小道不念经,再者陛下不怕明日在这殿里见到小道?” 他看不见,倘若帝玄离开留下自己,那他只能待在这冷冰冰的寒室。 饶是他拿着帝玄的私印能将帝王身边的第一暗卫唤进来,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虽让山风守在外面,如今暗一既来了,想来山风应不在这听雨轩,明日他还舍了这一张老脸去寻自己的人。 不过他今日踢得还挺爽的...... 明日能捞人的前提是他还能活着,在这寒室待一晚上,他不能确保自己一定活着。 他只是会一点能糊弄人的手段罢了,他亦不曾习武身子弱,这么冷上一晚真的能死! 一空听声辩位能力的确很好,旁人若无十几年做不到这种程度,仅靠着帝玄起身时细碎的窸窸邃邃衣服摩挲声就能抓住帝玄挂在身上的斗篷一角。 不过许是想到自己之前做的缺德事,一空也不 确定帝玄会不会帮助自己,情急之下他一把拉住那斗篷,然后被他拉下了。 被拉下来了! 一空:“......” 帝玄:“......” 帝玄本就嫌热松了束在脖颈边的带子,斗篷大剌剌敞着就有些滑落的趋势,被拉下来也实属正常。 不过,披着斗篷嫌热,但没了又会冷。 好在那斗篷滑到腰间时帝玄反应迅速地伸手接住,出了这种状况她还哪敢就这么披着,只得白皙纤长手指翻转系了一个蝴蝶结。 帝玄:好险......再晚一秒冷的就是她了。 她有些无奈,无声长叹一口气:“法师你这是做什么?女男大防,朕可不想哪日又被观星斋指出什么言行不端来。” 帝玄说的是原主刚登基那阵时间发生的事情,那时八岁幼帝刚即位九五之尊,按帝氏祖制帝氏子年十六方可上位。 观星斋既是观天象的地方,关于礼制一类事务一贯也是由她们负责的。 先帝意外早薨,那时明面上就帝玄一个皇子。 毫无意外地,帝玄自然是下一任帝王。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那会宁国正处于最最艰难的时候,可谓是外忧内患。 在内以陆家为首的世家官员恨不得将宁国财富与势力瓜分殆尽,在外北有蛮夷虎视眈眈、社交方面宁安二国百年交情崩塌在即,这种情况下饶是陆氏等想要执掌宁国也得等国家安定。 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原主被赶上皇位。 世家本想培养一个傀儡皇帝自己做那背后的摄政王,还不待世家真正行动起来,小世家就先被杀鸡儆猴了。 仁和帝帝玄的登基仪式上不仅大开杀戒,甚至连祖制的入观星斋拜上天也没有。 这一点可谓是触了观星斋的底线,观星斋历来有监管帝王之责。 帝氏祖先也明白观星斋的来历,后代对观星斋也一向是礼遇有加。 偏生出了原主这个怪胎。 无论做什么都是不合时宜,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怪胎,登上皇位后以雷霆手段制服狼子野心的世家,甚至还在世家和百官之间得到一个平衡。 端王、贤王皆是帝玄亲自册封的亲王,而帝梓这位帝卿更是被帝玄赐婚给镇国将军林回舟。 其中端王、贤王年华正好自然少不来娶郎纳妾,这其中不知多少世家公子入了皇家通牒。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端王、贤王皆是拥立帝玄这位帝王的,如此一来死局已解。 不用一兵一卒只是放了三位皇室守护,带来的好处却无限大。 世家与北境蛮夷的困境因此豁然开朗,至于剩下的,安国因一些特殊原因与宁国断了百年联盟。 好在宁国内乱解决得快,饶是安国想从中作乱捞些好处那也来不及。 按理说原主这般是对宁国最好的做法,可也犯了祖制,尤其是原主登基那日大开杀戒。 其他臣子或许被震慑到,但观星阁负责上谏的可不! 朝堂之上直指帝王过错,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铁骨铮铮那模样便是御史大夫都自愧不如,百官愕然失色生怕新帝因此迁怒于自己,那人却无所惧大有一副死谏的姿态。 那人便是一空! 帝玄是偶然忆起这件事的,那时的一空的确不是现在这般模样。 第48章 不露之死糟心的下属! 八年前,一空还是一副意气风发少年郎模样,没有如今这般冷冰冰的。 不过想也是,若是他如今这个性子,莫说什么上谏了,估计连搭理帝玄都不太可能。 那时候的一空还是黑发,眼睛也没有...... 想到这些帝玄原本只是逗趣的心情变得苍白,她好像在别人伤口上洒盐了,一丝愧疚油然而生。 一空还在怔愣,帝玄那席话让他想起八年前的往事,那时候观星斋弟子私下言谈时的确是将那位陛下贬得厉害。 如今这位陛下或许还不如原先那位......可是这是天命。 一空尚在斟酌如何回答帝玄,就感受到帝玄弯下身子提着他的两肩,然后他被提了起来。 一空:“......”?? 难得有点良心想要弥补,帝玄侧头就见一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一瞬也没了兴致。 她很快收回手,嘴角勾起嘲讽笑意。 也是,反正做什么还是改变不了她这个暴君罔顾礼法的事实,更何况......别人也没有说错。 帝氏数百年基业迟早败在她手上。 帝玄如何不知一空的顾虑,生怕她将自己留在这里。 还真是...... 一点都不双标呢!! 一空知道她不是原主,知道她是来自异世的存在,可他还是将自己当作原主了,甚至...... 丝毫没有信任。 “法师放心,会有人带你离开的。有些话法师应知该说与否。” 留下交代和警告后,帝玄转身离开,留下一空伸出的右手。 红袍猎猎,离去的身影盈满孤寂。 “主子。” 暗一守在那道小门口,见了帝玄立即唤道。 从小门处看不清里面只得看到个大概,一空已经收回了右手,两手背在身后还站在寒冰上,没有丝毫慌张。 没意思...... 还不如新崽子好玩呢! 轻嗤一声帝玄收回视线,微微点头:“将他带出来,朕先回去休息了。” 暗一看着帝玄从冰床上飞出来明白此刻帝玄的武力尚在,没有再劝阻应了一声走进宫殿。 帝玄缓步向竹林处走去,皎洁月光落在她身上,一半侧脸精致如神明。 听雨轩只有那一条出口,其他路早些年就被堵了。 身后还有两道声音—— “法师,主子让属下带您出去。” “多谢。” “......” 帝玄在门口与等候多时的逐风会和,宫侍都被她打发走了,只留下五名同她一起守在外面的暗卫。 “主子!您出来了!”见到帝玄推开门逐风还不及惊讶急忙拥上去喊道。 帝玄被她的热情惊到:“......嗯。” 原以为身边不会再有什么热闹了,没想到...... 若搁平时帝玄或许会嫌弃闹腾,但眼下她只求逐风还能更加闹腾一些才好,闹腾的人不止一个更好。 帝玄站在门口不动,暗卫们也不能开口催她,一行七人就这么站在门口。 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一下就将帝玄的那些矫情吹散,还顺势给了她一掌,整个人不能再清醒! 人一清醒就会忍不住观察起自己周围的状况,而帝玄冷不丁一看就发现先前让拖走的石狮还摆在门口,不过位置挪动了一下。 帝玄:“......” 帝玄的目光过于明显,众暗卫也注意到了,逐风更是一瞬止住絮叨。 谁的主意自然是显而易见。 她也想说自己无辜,本来都让她搬到书房去了,没过多久老大又让她搬回来。 逐风:纯累。 “逐风?”帝玄侧头有些咬牙切齿道。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有逐风还不错呢?!! 第58章 就这种闹心的属下,一个就够了!简直是糟心! 逐风和暗一一样是八年前就跟在帝玄身边的,眼下哪怕帝玄面上现着愠怒逐风也没有剩下四位暗卫那般慌张。 那些暗卫本就守在朱色宫墙边,还是外边的那面,帝玄还未说什么问罪的话暗卫们就已经跪了下去,两人一排整整齐齐。 第一排的两人还在努力后面靠,四 人皆是一副草木皆惊的惶恐不安模样,仿佛帝玄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帝玄:“......” 大可不必。 轻哼一声帝玄侧头看了一眼乖顺站在一旁的逐风,眉头轻蹙沉着声音:“下去吧。” 都是一群糟心玩意! 怕什么怕,又不是吃了她们!! 得了令四人刚站起身就往冷宫方向窜,身影如闪电,帝玄只见着四道黑色影子。 旁人一离开帝玄绷着的脸松懈下来,逐风顺势搀上她的右手,讨好笑道:“主子,此事是属下的决定,您看咱们暗卫营多么空旷,就应该摆一两尊东西不是?” 逐风此言不是作假,暗卫营前身本身就是可容纳万人的戏龙营,连内部摆设什么的帝玄也不曾动过。 现今里面就住着不到半百的人,而且大多在外执行任务,可以说暗卫营就是一个无人之地。 好在近些年原主也在暗地收留不少孤儿,换了种温和的方式培养暗卫。 既是作培养的种子,那些人自然不能在里面随意走动。 暗卫营分为地上地下两部分,地上是用的类似军营模样的结构,除了休息的住所就是练武场。 地下则是一个专门修成的几个密室,收敛着重要信息和物件。 逐风说的便是这地下的密室。 原主很是谨慎,哪怕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主动留下的,她也不大信任。 密室设着众多繁复机关,其中还有需要钥匙才能进入,暗一等几人皆有钥匙,不过只有一把,一人负责一个区域。 若是哪方面出了问题,谁是叛徒一下就知道。 逐风负责的是世家权贵方面的监察,因而在帝玄对陆府提起兴趣时暗一将她调了回来,专门跟在帝玄身边。 上次暗一也对陆今文做了调查,但没有逐风手中情报那般详细。 不过是从八年前开始记录的,在那之前先帝对于世家不甚在意,或者说被那些所谓的忠臣蒙了双眼。 在听雨轩里待了许久,那份烦躁与厌恶早早散去,此刻帝玄听到逐风的反应并不大,见到那石像也没有多大情绪起伏。 左右那些事情也都是八年前的了。 就这些笨重东西搬进去做什么,帝玄有些扶额。 这些属下好像没被养得很好,原主还真是...... “缺什么东西报给暗一,朕不至于抠搜成这样。”帝玄虚着眸子瞧了那石像一眼,眼底闪过晦涩与怀念。 见到逐风颇为遗憾的模样,她有些没好气夹着嫌弃道:“这玩意明日让宫人修补一下搬进去就是,就这东西有什么用?” 逐风:“......” 主子不懂平安符的意义。 不过好在这石像争取下来了,想到此事逐风兴致勃勃格外积极:“那主子,属下可以跟她们说一下保留哪些地方吗?” 冷静下来后再看这石像,逐风不得不赞同帝玄的话。 的确是破了一点,还很是占位置! 这么大的东西搬进去确实不太好,因而她想只保留石狮中间留着求死痕迹的部分。 这种情况还得请示一下,逐风毫无负担问出口。 比起暗一的面冷心热,逐风这种外向活泼的性子的确不适合待在帝玄身边,很容易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帝玄还在思考让逐风以什么身份跟在自己身边,暗一既让将她调回来自然是让逐风跟着自己的。 这些小事帝玄交给暗一很是放心,左右大事上她只要下令就好,接下来暗一会替她安排好。 她是一国之主,自然可以安排自己人安排到各个位置上去,可得讲究一个合乎礼制。 就如暗一,她原先也是从皇宫禁卫做起的。 因她身上功勋多,帝玄这才一步步将暗一提拔成自己身边正一品的暗卫统领。 这一官位还是原主亲自为暗一设的,好在暗一确实功劳多,那些大臣便是有怨言也没法驳斥。 不过逐风却有些麻烦...... 帝玄回神轻嗯了一声,同意逐风的请求。 既然同意让人将这东西搬走,自然是如何处置也交予这人了。 这些事上,帝玄不爱管着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属下。 她只要属下能够对自己忠诚,和能够为自己卖命的能力。 就如一空,帝玄只想让他谨言慎行不要说出什么话,至于一空是否归顺自己她并无要求。 只要一空不影响到她的事情,就算观星斋想继续参与帝氏皇权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一空现今想跟随自己帝玄也把他当普通属下看待,她不是这里的本地人,没有那些什么男子不如女子和什么男子只配守在后宅相妻教子的观念。 甚至帝玄有过让男女平等的妄想,但念着这个世界的特殊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她虽然做不到前者,但她可以任用人才,以及给这个国家一个从衰败中涅槃的机会。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哪怕帝玄失了记忆,哪怕她还面临着众多麻烦,这份心思一直没有停过。 甚至在见到一空后,她还生起了培养一些男暗卫的想法。 当然这其中并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既然一个是养,不如都养着。 现今暗卫培养的方法变了,一些普通暗卫有一些男子也无伤大雅。 帝玄一面思虑着未来的打算,一面同逐风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伺候的人被逐风撤走了,帝玄也懒得嫌麻烦。 听雨轩紧挨冷宫的地理位置,与皇宫中心隔得甚远,若等那些宫侍抬着轿辇来也不知要多晚才能歇息。 帝玄本身就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觉得自己既然做了皇帝那就不能同那些暗卫一般在宫墙上奔走。 相反,眼下她恢复了武力,运转内力使着轻功,竟将逐风甩在了后头。 第49章 不露之死催婚啦 逐风紧追着帝玄,不过还是落了一步。 帝玄对此并不意外,就原主幼时受的那些苦,如今不过结了果罢了。 而且这果长得还不甚齐整! 这身武力很高就是示好时好时坏!! 直到帝玄洗漱完了暗一才匆匆赶回来,见着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帝玄直接让她下去歇息。 今日暗一跟着她出去忙了一整日,她还没做什么事都觉得累极了,更何况暗一一直在外奔走。 再说明日暗一还要早起唤她上早朝,一时间帝玄觉得暗一的命真苦。 她的命也苦,忙了一日还要早期去上那劳什子早朝。 帝玄安静躺在床榻上想着明日还需要做些什么入睡,天气转暖殿内的香也清淡了不少,猩红色火光在金兽鼎里若隐若现。 皓月疏朗一如既往凝视自己脚下的国度,看着她转死化生的缓缓变化。 夜间想着事情帝玄并没有睡多久,忧虑多了也就成了困扰。 困住了她这个外来者,或者说这个国度的帝王。 帝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般没有起伏,她见到了第二位系统,这位系统给她带来了不少消息。 有好有害。 同样的,她三日清闲适应的日子也就晃然过去,她不能用着自己不熟悉这个世界的原因多次懈怠。 她只有三年时间! 三年后若她没有完成任务,她会被抹杀! 她与零之间的约定说是劳务合同,不如说是一场豪赌。 帝玄对这个名叫宁国的女尊国并没有那些归属感,许是因为她很少在什么地方什么人身上感受到这份安稳的感觉吧。 因此哪怕没有那份所有的归属感,帝玄还是想要让宁国安然无恙。 她生在红旗下长在和平国度,她可以接受书中世界各种罔顾人伦的礼制,但她不能置身事外。 她来了一趟,总得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不是? 想着这些事情帝玄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哪怕浅眠她的眉头也忍不住皱着,简直快成一条线了。 直到一声鸡鸣后她才歇了万千思绪。 第二日毫无意外地,暗一踏着昏暗将帝玄榻上拉起来。 “主子,该去上早朝了。”暗一单腿跪在榻边拉起窝在绣银线狐狸图案红色绸缎被里的帝玄,一如往日提醒道。 今日帝玄没在榻上拖延,不待暗一还说什么她就直直坐起身,眼中一片清明。 “暗一去拿衣服。”帝玄瞥了一眼怔愣着的贴身暗卫,掀开身上绸被一角没好气使唤道。 惊讶什么,今日的她已经不是往日的她了。 从今日开始,做一个积极向上、勤政有位的明君! 第59章 然而某位明君才坐在纯金龙椅上就开始发呆。 暗一站在下首静静看着她,从前暗一没有官位不能出入早朝,眼下她既是正一品的禁卫统领自然是可以的。 在上早朝的路上,帝玄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要好 好管理朝事。 暗一是一惊又一惊,她跟在「帝玄」身边八年,从没见帝玄哪日对早朝这般热忱。 所谓地热忱具体表现在—— 一,帝玄没有赖床,二则是帝玄将那些积压许久的奏折又翻了出来(虽然前几日也翻了出来?某位陛下并没有处理??),还让大太监周入海将其带到了上早朝的宫殿。 但见到帝玄逐渐迷茫的神情,暗一之前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 她怕自家主子在听雨轩受了什么惊吓,主要是观星斋的确与她们交情不深,尤其是众人皆知帝玄这位皇帝最最不喜观星斋,平日里也对其多有忽视优先。 心中担忧总算落地,瞧着帝玄此刻哪怕是上早朝也没有往日隐隐的不耐后,暗一有了打算。 昨夜一空交给她一些事情,她不曾答应一定会转交给帝玄。 一空亦是知晓旁人对他身后观星斋与当今陛下之间的隐晦关系,暗一没答应他也只是道了一句:“大人看情形便是,若是陛下不乐意听那也无妨。” 潜台词就是全凭暗一安排,说与不说都在她手上。 若换旁人来,但凡一空说了这句话还管什么只一句应付便是。 好在这人是暗一,对帝玄格外忠诚的属下。 听到一空这么说,也不管时间已经晚了,硬生生留了半刻钟才离开。 一空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话,暗一跟在帝玄身边明白那些话对帝玄的重要。 下首百臣中走出来一个人,模样还算年轻,身姿挺拔:“启禀陛下,如今您正当年华,后宫空旷多年宜进些新人。” 一句话就是,催婚催生! 或者说,她们想通过帝玄的后宫改善皇族与世家权贵的关系。 毕竟枕头风哪有忠言这般好用呢? 尤其是帝玄这么一个年少的帝王,正是流连男色的好时候。 她们一半是想拉近关系,一半则是想糊弄君主。 暗一站在前面,与陆榆并排。 她的官位越高,帝玄使唤她也就更加得心应手。 因而满堂百官,暗一与身为太师的陆榆平起平坐。 要遭!暗一暗道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进言的人,是刚上任的小官,还是状元出身。 这人还没中状元前便是陆府的门客。 看来是陆府有想法了! 这人一说,陆续又走出来了三四位。 都是陆府门下的学子...... 还真是站位都选不对!真是糊涂。 暗一心下一沉,她跟在帝玄身边明白她对女男之情毫无兴趣。 果然就如暗一所料,帝玄只是安静盯着那些人。 年轻帝王安然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的热闹,支着下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但每当有臣子站出来附议时,这位帝王又会点点头好似在表示赞同。 饶是陆榆一直在下面观察这位陛下的反应,也丝毫看不出帝玄对此事的态度。 这位身居高位浸淫权力多年,深谙朝堂之道向来是长袖善舞的功勋老臣,哪怕是先帝驾崩也不曾慌张,此刻她竟然感到一阵心惊! 这位她看着长大的帝王,的确成长得很快。 不过那又何妨,太太上皇在位时她便是太师,三朝太师不是一朝一夕便可成的。 只要陆府没有犯大错,帝王也不能堂而皇之地除掉陆家。 这也是为什么陆榆对后代亲近世家不过多阻拦的原因,做清官有什么好的,她做了半生的官,到头来也就走到了太师这个位置。 便是往上,也只有封爵赐地。 这位门下三千学子的太师已经忘了自己年少时的抱负,不知是荣华富贵迷了双眼,还是这人本就是对权力趋之若鹜的人。 陆榆失神间对上帝玄笑意吟吟的眸子,然后她就听见帝王问道:“太师怎的发呆,不如太师对此有何看法?” 陆榆:“......” 她让门下弟子进言就是为了抓住这主动权,结果帝玄又将这事踢给了她! 若是赞同此事,若帝玄因此荒废朝事她便是那背锅的。 同理若是不赞同,她朝帝玄身死或出了什么意外,不曾留下什么子嗣,她陆榆便是千古罪人。 更何况......陆府的心大了,也野了。 她也想坐一坐那龙椅。 收敛了情绪陆榆才走出来,面上一副慈善:“臣子方才在想先帝是何时娶的皇夫,这才晃了神。” 陆榆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几人一瞬安了心。 是啊,先帝十六岁即位就迎娶皇夫,一年后这位陛下就出生了。 如今这位陛下亦是十六年岁。 就连其他朝臣也忍不住小声交流,这些话无关是先帝皇夫多么恩爱,以及先帝早逝的可惜。 还真是老狐狸...... 帝玄不露痕迹挑眉轻笑,回应陆榆故作的往事追忆:“太师这话倒是为难朕了,或许祖母应该知道。” 似想到什么她恍然道:“如今离岁旦还有三月,想来祖母也该回京华了,太师到时可要与祖母好生说说,至于纳新人一事一并交给祖母吧。” 太太上皇也就是帝玄的祖母帝乌,最是不喜先帝。 同样先帝也不喜她这位母皇,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先帝登基后一月帝乌带着一众侍从离京南下,住在天气适宜的南地,直到每年的岁旦才会返京。 有时候两年才会返回一次。 其实说到底这还是母女两互相过不去罢了,早些年先帝爱玩,竟醉酒强要了自己母皇后宫的一位侍君,也就是自己的小爹。 这些事都是皇宫丑闻,自然外界是不能知道的。 那时先帝已是太子,一切局面已定饶是帝乌这位皇帝也不能突然对太子下手。 若对太子下手,接下来的麻烦更大。 哪怕她还有帝月与帝辛这两个女儿,可她们已是下任守护,除了先帝这位太子,帝乌竟然已经没有孩子可以继承那所谓的太子之位。 好在那时先帝已经年十五,距离继承大统不过一年。 一年后先帝继位同年迎娶世家美人入宫。 原主的父亲不是世家的人,他是先帝便服私访时遇到的江湖儿郎。 为帝者自然有天下皆为其所有的自负。 后来的发展可以说是毫不意外,君主爱美人,自然会将美人收进自己后宫。 不过......就算再喜爱原主的父亲,先帝还是蓝颜知己不断,宫里的、宫外的...... 可惜原主父亲一直被蒙在鼓里。 陆榆作为太师,是为数知道此事的人,那时她还是先帝的老师,也是她向帝乌求情...... 既然二人的母女之情都能有损,自然帝乌对陆榆这个太子的老师也是多有怨言。 帝玄让陆榆同帝乌叙旧,无异于让争夺领地的两只雄竞猫和睦相处——多次一举。 帝玄对这些事也只是个一知半解的状态,她说这话只是为了堵陆榆那句追忆。 帝乌不待见先帝,自然也不喜原主,帝玄口上说着惦念的话,心里却是毫无波澜。 陆榆扯着唇有些悻悻道:“陛下言之有理,是老臣年老忘事。” 陆榆主动退了一步帝玄却有些不依不饶:“哪里的话,太师不宜这般妄自菲薄。” 百官本在小声讨论着听到陛下似在找太师陆榆的麻烦,不禁手心捏了一把汗。 太师可是先帝给这位留下的老臣,在她们看来更是自己头上乌纱帽的保命符。 不过出乎众人的意料,帝玄竟同意了她们的进言! 第50章 不露之死同意选秀,再见一空 见陆榆被自己堵得不知说什么,帝玄郁闷的心情总算好转一些。 眉骨微微上扬,好看的凤眸盈满肆意,帝玄略略扫过下首的朝廷百官 懒洋洋道:“既如此,那便依爱卿的意见,着礼部准备选秀的事,凡适婚男子不拘身份都可参与。” 帝玄由预感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陆家那两位公子还是放进皇宫保护为妙。 一个是至交好友,一个是任务对象。 可未婚男子无故被请进皇宫难免有失名节,得知陆榆想塞人进皇宫时,帝玄便想了这么一个可以解决眼前燃眉之急的方法。 适婚男子以选秀的名义送进皇宫,在宫里进行三个月的礼仪教导,三月后才是真的选秀。 得亏宁国是这么一个选秀的方法,不然帝玄还得想想如何才能将人合理地留在皇宫之中。 毕竟这两人,都不可能成为她后宫的人! 眼下自己的目的既已达到,陆榆哪怕心中有些不虞也只能忍着。 当然,如果目的达不成她也只能忍着,她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第60章 见帝玄这般说,陆榆差点抚胸笑出声。 还真不愧是先帝的子嗣,这般急色...... 陆榆此时已经有了打算,这位陛下既然想要选秀,她有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没什么其他紧急的事情,帝玄威慑了一下群臣,在众人畏惧中散了早朝。 “听说近些时日爱卿们对朕多有怨言?”这话一出下面的人除了陆榆暗一几人全都低下头,生怕帝玄突然将他们拖下去,一个个乖顺得跟鹌鹑一样。 朝廷百官:要完! 表面听话,实则都烂透了。 帝玄见着这个王朝的蛀虫也只是一阵感慨,原主的确很努力了。 若非原主,想来这宁国早就易主了。 “退朝。”看着也是烦,帝玄起身摔袖离开,暗一见状亦是从旁边退下。 ...... 帝玄就在后殿等着暗一,见到暗一来微微挑眉:“一空与你说什么了?” 早起时帝玄就注意到了暗一比平时多了一份迟疑,能让她这位这般犹豫的事情可不多见。 毕竟当初她让暗卫寻找陆慕的下落,哪怕是没有线索暗一也是丝毫没有隐瞒就上报了。 一空啊...... 老东西为老不尊,不知又给暗一说了什么。 异世之魂的说法搁哪都是妖言惑众的话,偏偏一空就在人多眼杂的揽月楼说出口,听的人还不少。 毕竟一空的名声在外。 暗一本就打算下了早朝就将那些话说给帝玄听,如今帝玄既问了她自然也不会隐瞒。 她依旧冷着脸声音没有起伏:“一空法师说,解铃人还需系铃人,若主子还想继续听下去,就得......”暗一有些难为情继续道:“就得让他成为,成为主子的人。” 两句话硬是让暗一顿了很久才说完。 帝玄:“......” 便是早有预料,帝玄还是有些沉默。 先不说一空说了跟没说一样的空话,就他后面那句不知道要让多少人误解! 连她纯情可爱的属下暗一都误会了! 她是不是得感谢他是私下跟暗一说的,不然她的一世英名真的没了。 不对,她好像早就不清白了! 在她那些属下看来,自己身边已经有了臭屁的玄六,如果她真将一空手下那还真是...... 什么都说不清了,跳进黄河不行呀! 但她必须应下一空的请求。 一空说她是可能成为明君的人选,那么一空还真是自己的属下。 她不想成为明君,但她想救一救这个国家。 在暗一悄悄看戏的眼神中帝玄忍不住辩解了一句:“他是想成为朕的属下,就和你一样,和玄六一样。” 说到后面帝玄都有些说不下去了,还真是越解释越麻烦。 最后她只得尬笑结束这场对话。 因为下了早朝暗一还得回暗卫营负责招新的事情,她是为了传一空的话这才在殿中停留片刻。 暗一走了留下两名暗卫跟着帝玄,其中一个人还是帝玄熟悉的逐风。 帝玄:“.......” 属下总是怕朕死怎么破?? 她已经恢复了武力,暗一也知道这事还是不放心派了两个暗卫,美名其曰这样更保险。 可是她是皇帝诶!整个国家都是她的,她在自己的皇宫还得各种提心吊胆,生怕突然来个刺客啥的,这还真是钥匙挂在眉梢上——开眼界。 简直......离谱! 当然,她也没拒绝暗一的建议。 毕竟,原主或者说是她,是真的招恨呀! 她活了快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惦记她这条狗命,简直是狗命变珍稀物种的辉煌时刻! 逐风眉眼中带着笑意,比另一位暗卫更加热情主动道:“主子,那属下就跟在您身后吗?” 既然下了朝,照往常帝玄此刻应该在暗卫的保护下回寝殿处理奏折。 某些堆积许久的奏折:???(好像有很多疑惑诶~) 其实原主对于奏折还是会处理的,不过是选择性处理。 那些无关紧要的奉承话原主看了一眼就放在一旁,可以说原主对不起那些大臣,但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这天下。 原主对文武百官这般不喜还是有原因的,换谁遇到偷奸耍滑的下属都会忍不住将那人换掉吧,不过是原主的做法过激了一点。 帝玄如今有了原主幼时的记忆,对于这些事自然是更加得心应手,可是她不回寝殿。 今日她还有些其他事必须解决,是昨日剩下的烂摊子。 帝玄看了一眼明显比逐风拘谨了一些的暗卫,轻微蹙着眉头:“逐风留下便是,你去助暗一。” 她现在很需要人,暗一昨日没休息多久又跑出宫外去了。 其实,皇宫内有暗卫营,但宫外也有一座暗卫营。 暗一去的便是宫外的暗卫营,招新这事得悄悄来,不能让那些有心之人知道了。 这倒是难为暗一了,她身边没有什么能够沉得住性子还值得信任的人,这些事只能交给暗一。 宫外的暗卫营是太太上皇也就是帝乌为帝玄留下的后路。 她好歹也是做了几十年的皇帝,明白将皇位传给先帝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可那时她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原主能安然活下去,也是多亏了这位祖母。 帝乌与先帝的母女情有损,可帝乌对于帝玄这位孙女却是格外亲近,不过这些事故意避了他人耳目。 只有帝玄身边的暗一知道此事,因为...... 暗一就是帝乌送给帝玄的属下,不过跟了帝玄之后她就只听信帝玄的命令。 这么多年,原主在帝乌的教导下逐渐掣肘世家与权贵,同样她也逐渐对帝乌生起戒备。 帝乌从皇位退下还能塞人进密不透风的皇宫,先帝那会暗卫是最多的时候,先帝亦是最最惜命的一代皇帝。 可惜,早死了。 帝乌明白原主对她的戒备索性将一切都丢给原主,安心在南地养老。 原主对帝乌有所顾虑,帝玄却毫无这种紧张感,以及对无时无刻担忧帝乌突然从南地杀回来的忧虑。 原主会这样是因为她就是这般上位的,可帝玄站在上帝视角看到的更多,也比原主看得更加明白。 原主不笨,不过是困在了当局人迷的角度上。 帝乌若真想再坐上这位置,大可以八年前就让原主做了傀儡皇帝,可帝乌没有这般做。 高官可能是一份荣耀,帝王却不是,这是一个劳心劳力甚至什么都没有的苦差。 帝王的确身份尊贵,可享受了多少殊荣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帝氏先祖窃取皇权,后果就是后代个个活不长。 先帝昏庸至极不过装着明君模样,早死是她应有的结局。 不过......虎毒尚且不食子,帝乌 能做得这般得心应手不过是就有这样的先例。 皇族帝氏啊,已经从根上就烂了,留着些歪瓜裂枣还在苟延残喘,尽力维持着皇室的尊严。 还真是难为观星斋苦苦维持这个国家,可惜,世祖帝止之后的皇帝并不甚信任观星斋。 旁人看来是先有观星寺再有观星斋的,其实并不对,顺序完全反了! 其实是先有观星斋再有观星寺的,因为不得帝王信任观星斋众人索性离开建了观星寺,等到观星寺出了名又被某任皇帝请回华京。 得了令那人行了礼就离开,身影如鬼魅,一下就没了踪迹。 “主子?”逐风啊了一声疑惑问道。 她记得暗一让她们守在身边,如今另一个人被帝玄支走,她不禁有些困惑。 帝玄有武力这事知情人很少,逐风不知道这件事纯属是心大。 因而在听雨轩门外,见着帝玄自己推开那门她虽觉得惊讶却不多。 那门古怪得很,力气越大阻力越重。 在她看来,帝玄能推开不过是因为没有武力。 平时原主并没有避着逐风,暗一经常不在她的身边,这种情况下就是逐风替着暗一的事。 奈何逐风没什么心眼,死活没有发现问题。 逐风没有发现,原主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这件事。 一来二去,逐风就一直认为原主必须需要暗卫的保护。 只能说,这是一个很搞笑的误会。 无声叹了一口气,帝玄往外走一面没好气道:“你真当暗一内力高就不会累?走了,去找一空。” 还真是......原主这些属下都是一些没心眼的,暗一是,这逐风也是。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待在原主身边,帝玄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哦哦好,属下这就为您唤人......”逐风跟在帝玄身后出了宫殿,然后亲眼看着帝玄一下就飞到了墙上,说话声截然而止。 墙的另一面就是红色宫墙,帝玄站的只是围着宫殿的。 逐风:“......”啊??? 活动了一下身子,帝玄这才喊醒愣在门边的逐风:“犯什么傻,跟上来。” 第61章 原主这身内力的确不错,哪怕一夜未眠她也觉得精力充沛。 逐风呆傻着运用内力飞到帝玄身边,不过脚下不稳差点跌下还是帝玄看不过去伸手扶了一把。 “跟上来。”见逐风站稳她索性直接运着轻功朝着西北处听雨轩的方向跑去。 逐风:昨夜还真不是她昏了头记忆错乱?!! 逐风几乎同手同脚在宫墙上跑动,背影很潇洒就是人时不时不见,跌了三次后逐风索性靠在墙角冷静。 帝玄在听雨轩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暗卫,被暗一安排来保护她的逐风,这人还灰头土脸的。 一空和帝玄相对而坐,二人中间还摆着棋盘。 第51章 不露之死不想活了!! “来了?”帝玄随意瞥了她一眼手中掷下一枚棋子:“没见着缺了人?去把人送回来。” 啊? 逐风好不容易缓过来,又被帝玄甩过来的话愣在原地。 什么人?这关她什么事? 帝玄看出逐风还没有摸清现状忍不住扶额,有些苦口婆心解释道:“暗一交给你的任务。” 听到这,逐风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应了一声:“噢噢,属下明白了。”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还不是她受到的惊讶太大,一下就忘了老大临走前交给自己的事。 帝玄:“.......” 看着逐风哪怕反应过来了还是站在原地,她终于忍不住主动赶人:“还不快去!” 还真是......憨货一个! 真不知道就这样的憨子,原主竟然能留在身边。 其实这事可就错该原主了,要不是受不了就不会把逐风外派。 毕竟她常年待在宫外的暗卫营,就连传递情报还是通过信鸽呢! 见着逐风赶忙飞出去的模样,帝玄小声吐槽了一句:“真是憨得可以。” 这话帝玄并没有避着一空,他虽看不加但能听到声音。 脚步很轻,有些凌乱,不是昨日的那个暗卫。 听到此一空忍不住搭了一句:“便是再憨陛下不也留着她吗?”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一空这搞得还真是,好话谁不说似的。 帝玄连忙摆手语气幽怨道:“你就不要给朕戴什么高帽子,说吧你要朕答应什么事。” 原来帝玄来时刚好见一空拿着不知哪来的两只棋罐,一手一个站在房檐下,嘴欠了一些打趣道:“哟,你这是等人下棋呢?看来是朕来得不巧了。” “很巧,小道正等着陛下,想派人给您传个消息,可是......” 一空从观星斋出来就带了山风这么一个弟子,这人昨日还被帝玄让人抓走了。 帝玄啊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还真是该死啊,问什么问! 沉默片刻帝玄看着一直站在门边的一空,最后还是良心战,她悻悻道:“既如此,你我先进去便是。”人她会送回来的。 本来她是打算让一空自己来捞的,可谁让她自己说不过一空呢。 还真是,好好一个法师嘴上功夫这般厉害做什么! 帝玄随着一空进了偏殿,然后看着他如同正常人一般搬起白釉瓷围棋盘,上面还放着两只装着黑白棋子的棋罐。 先不说一空是不是眼部有问题,光是一空男子的身份帝玄就不好就在光看着不动。 长叹一口气她上前走到一空身边,一手捏着两只棋罐的边缘,一手从一空怀中接过那白釉瓷围棋盘,然后才将另一手的两个棋罐交给一空:“你拿这些就好了,棋盘朕拿就是,你走前面带路就是。” 帝玄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她时常忘了一空眼睛不方便的事。 一空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他知道帝玄已经恢复了内力,这点东西给她拿着是应该的。 他也没说什么道谢的话,抱着怀中的棋罐走出去,身后跟着小心翼翼踏步的帝玄。 她之所以小心翼翼是因为地上有些东西,准确来说是些小动物,还有些草药。 帝玄进来时只顾着一空,直到出去才发现自己好好的宫殿被一空好一个祸害。 不过一空还算爱干净,至少他养东西的地方在角落,不过可能是太多都爬出来了。 毛茸茸的,或者多足的,都是帝玄从未见过的东西,不过比现实世界那些蜈蚣蜘蛛啥的还要恐怖。 黑黢黢的,有的毛发茂盛,有的只是红色皮肤,个个都是拳头大、小臂长的东西,猛然一看只觉得恶心和害怕。 帝玄是不怕那些小虫子的,就如蚂蚱这些,她还经常抓着玩。 可殿中这些,实在是太挑战她的容忍度了。 脚下突然爬过来一条,帝玄想偷偷踩死听到一空阻止她:“陛下,那些都是为您抑制剧毒的药。” 一句话,让帝玄停下动作。 捏着围棋盘的手动作紧了紧,手上青筋暴起。 一空丢下这句话已经走出去了,留下停在门口边的帝玄。 药?!! 也就是说,她以后要靠这些丑东西续命! 她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讲,这这这...... 其实吧,她的命也不是很重要啦,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那虫已经快要爬上帝玄的鞋子上,回了宫她自然穿着黑色长靴,她嫌热故意穿了薄款的。 这下倒好,虫子蠕动的感觉简直一清二楚! 她可能不干净了...... 帝玄哭丧着脸连连晃脚想要把那虫子甩下去,奈何就是死死趴在鞋上甚至还在往上爬。 帝玄:朕死了!! 就在帝玄忍无可忍终于要用棋盘去扒拉那虫子时,她听到一阵短厉的笛声,然后那虫子翻了身一动不动。 一空!! 这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一 定是一空又在戏弄她! 她为之前自己的仁慈感到抱歉。 如帝玄所想,一空站在门外,口中含着一截绿色笛子。 晃眼看过去,帝玄差点以为那是自己的笛子。 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一模一样! 一般的短笛是六七孔样式的,帝玄手中的那支只有三个孔,因而声音格外难听。 那次用过一次后帝玄嫌弃得很,直接丢在寝殿的妆奁里了。 压下心中怀疑,帝玄轻轻晃脚将鞋上的虫子甩到一旁,快步走出寝殿,到一空身边时忍不住抱怨:“你一定要在里面养这些东西?” 还真是看不见所以不觉得膈应? 呵呵,还真是他看不见他有理。 帝玄突然有些心疼那跟在一空身边名为山风的弟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就跟着一空出来呢。 就一空那招打的性子,要不是他身份高,就算他看不见想打他的人也不会顾忌这点。 简直,真的是......恶趣味!! “小道也不想的。”一空走了,奔着园中的石桌走去。 不想那你还养?不是有病是什么...... 帝玄心中暗自腹诽着,随即她就听到一空可怜兮兮的话:“陛下将小道藏到这冷宫附近来,除了这么一个地方,小道实在不知道还能去哪。” 哪怕帝玄是当事人都忍不住拍案叫绝,瞧瞧这话说得多好呀! 要不是一空主动要了这么一个地方,帝玄也不会让他来这里。 明明皇宫里有专门为观星斋弟子提供的地方,准确里说是方便她们观测星象的地方。 那地方叫摘星台,整个皇宫最高的地方,也是整个华京最高的地方。 站在那能够俯瞰整个华京,朝看东边日出,暮看夕阳西坠天上繁星点点。 当然帝玄是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的,毕竟她才来这几日,不至于哪哪都逛了遍。 如果她能逛遍的话,她也不知道是该嫌弃这皇宫太小还是夸自己跟长了多双脚似的——爱扑腾。 她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因为原主,她在记忆中看到原主一直很想去一次。 可是,每次原主都没有得到驻守在那的观星斋弟子的许可。 原主幼时便罢了,帝玄想起这事时也问过暗一,原主后来哪怕做了皇帝也不曾登上那摘星台。 可以说那摘星台简直就是观星斋的一言堂,哪怕是帝王也不能越过她们的规矩。 想到这帝玄幽幽回嘴道:“好好的摘星台不去,偏要来这听雨轩。” 若她早些得到原主的记忆,这地方她是万万不会给一空的。 这地方,对原主来说意义重大。 因为那八年她差不多就在这里苟延残喘。 谁能想到呢,看着高高在上那般尊贵的皇子,竟然会住在这么偏的地方? 谁让这皇宫不止一个帝玄呢! 帝玄心中无端起了一股火,怨恨悲哀如同阴影一般笼罩在她身上...... 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幸好一空没有理会那些挖苦的话,自顾自地在那石桌旁坐下,帝玄顺势将怀中围棋盘放在石桌上同样坐在石凳上。 第62章 左脚先迈进去,她一下就坐在那石凳上。 依稀能看出是白色大理石做的,质地依旧细腻、色泽倒是有些泛黄,底部还有些青苔。 不过想也是,听雨轩从前住着原主,原主走后这地方也就被搁下了。 无人住难免会有些破损。 早晨的朝露还未散去,帝玄直接坐下只觉得臀部一凉——那凳上有露水,直接将她坐着的那块衣服浸湿了! 帝玄穿着上早朝金黄色朝服,不是平日里穿着的玄色服装,这颜色沾上一点水就很明显。 眼下帝玄心里那团火算是被彻底浇灭了,甚至还觉得心里泛着凉。 帝玄:吾命又休矣!! 坐下容易,想走便难了。 她身边也没带其他人,突然让人拿套衣服来,那她是真的说啥都不清白了!! 帝玄只能坐着,一空坐下后也不说话,将棋罐放到桌上后就安静坐着,除了二人清浅的呼吸声,帝玄再也听不到什么。 不过想也是,听雨轩挨着冷宫自然不会是什么热闹的地方。 人一空下来就忍不住想唠两句,哪怕面前是个狗比也没事。 安慰好自己的帝玄先发制人想要这片尴尬,左手支着下颌靠在桌边,眼尾上扬的凤眸半虚着:“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有那摘星台在,你为何要来这听雨轩?” 而且听雨轩本身地势不好,若非有心之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里。 那么主动来这的一空,一定有什么秘密! 不过她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秘密。 比起质问,帝玄的语气更像是在试探。 她在打探一空来此的目的,尽管她已经猜到一空或许不会告诉她。 但猜测就是猜测,总归还是要试一试的。 结果出乎了帝玄的预料! 第52章 不露之死接管观星斋,放肆!!…… “小道只有在这才能遇到您,难道不是吗?”一空没有抬头,失神的眼睛只是安静地看着前方,坐姿端正,脊背挺直仿若一截劲竹。 帝玄:“......?!!!” 他是算出来的?! 帝玄强撑着身子靠在石桌上,之前她只是为了偷懒眼下却是身体软了没有力气,压住脑中万千猜测,她哑着嗓子问道:“这也是你算出来的?” 她记得一空说过,以他的能力一日只能算一次。 而昨日......一空应该用那次机会算了自己手中的珊瑚珠手串到底有多少颗,借机接近自己。 所以,一空是什么时候算出来这些的? 还有她身上的毒...... 种种疑惑直接向帝玄砸来,让她头昏眼乱不知道先顾及哪一个才好。 这个世界好像跟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暗一也好,陆今文也罢,她们身上有秘密就不说了,如今就连一个剧情外的人物(没错,说的就是一空)身上都有秘密。 还好,她从不曾叫什么老天爷,不然她帝玄真成孙子了! 既然帝玄可能是未来的明君,而且她也是自己选择的明主,一空自然不会隐瞒帝玄这些事情。 虽说若他如实回答可能会有伤这位明主对自己的信任,甚至自己还会落得被猜忌的下场。 一空还是老实回答:“是,”停顿片刻他又补了一句:“您放心,小道从不说什么诳语,以小道现今的情况的确是只能一日算一次,这些都是小道从前知道的。” 从前知道的,那......她知道吗? 帝玄喉间发哽,喉结上下滚动她还是忍不住轻声问出来:“她呢,你告诉她了吗?”她的反应呢? 这一切对她太残忍了啊。 若是一空之前就知道自己会来到这个世界,那她的意义呢? 好不容易她借着那帝乌登上高位,她也好不容易才将这个濒临灭亡的国家挽回。 然后告诉她,她努力了这么久,结果后面会有人代替她?!! 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对她不公平! 可是,这份不公是自己带来的。 帝玄还保留着一丝幻想,她希望原主什么都不明白,若要怨便怨吧。 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原主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若非如此,一空不会有那枚私印,那是原主登基那日亲自做的! 她有原主幼时的记忆,自然也感同身受的体会了原主的一切。 亦明白那枚玉佩对原主的重大意义。 玄为黑,在宁国来说是个不详的字,也象征着亡君的。 帝止曾留下遗言,后代子孙名字中不得有「玄」! 先帝不爱这个国家,也不爱她的孩子。 因而她罔顾祖上礼制,一意孤行给了这么一个名字。 摘星台亦是从那时建立的。 一空没有回答她,准确来说是来不及回答,帝玄就自言自语道出了真相:“摘星台......就连帝王也不能登上去,除了观星斋 的弟子谁都不行,哪有这么多规矩,不是不能登上去而是不能看,所以是为了看到我的到来,是吗?” 帝玄因为突然了解到所谓事实的另一面,心中惊骇万分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失态不失态的问题。 她想起一空在揽月楼说的那些妖言惑众的话——白星扫尾、七星连珠,异世之人随这些天象而来。 她来的那日也有异象!暗一跟她提过蹲守在禁卫里的暗卫听到里面有人念叨天象之词,那时她不以为意,只是吩咐加强管理。 那时就是一空想向自己传递的话,可她没有发现。 因此一空才会去那揽月楼等着自己。 帝玄仔细梳理自己这几日遇到的事情,逐渐理出头绪来。 听到帝玄那席话一空并不意外,在他的卦象中,的确说了这位明主是一个特别的人。 ——来自异世的人,热忱而冷漠,她会解决一切难题。 所以,不露的事情是他对这位明主的一个考验。 “您既知道了小道也不再多言,不过有一句您说错了,不是小道找的那位小友,是她来寻小道求助这才有了这一卦。”一空神色如常安然坐在一旁,哪怕帝玄将观星斋的用意猜出来也没有慌乱。 帝玄很聪明,现在他很满意自己择了一位不错的主子。 不过......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 能傻一次,就能傻第二次。 至少现在的帝玄不能让上阁那边的人知道! 她还需要时间成长,成长到真正融入这个世界,真正地...... 她很在意那位,一空突然想到了一个好方法,因而他突兀开口:“那位小友在观星斋留了一样东西,她说那是交给您的。所以,你要去拿它吗?” 单是从帝玄的反应不难看出她对另一位帝王的关心,一空偏要利用这件事去试探帝玄。 帝玄被震惊之后心中只剩平静,既然原主知道这一切即便她再怎么不愿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原主的努力不白废,比起之前因为单纯的英雄主义而想拯救宁国,帝玄多了一个更加自我的原因。 这是她主观上想要完成的事情。 既然头脑清醒,帝玄自是看出了一空在激她的用意。 帝玄:“......” 某位大师可能对她有什么误解。 她能容忍他踢自己、逗弄自己不是为了招揽他,一空这样的人确实能力出众,可她有系统,再不济她可以自己寻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她不怪罪他,只是因为心情好。 以及她还需要一空为自己答疑。 不露的事情她悄悄问过玄六,这并不在零给她的剧情中。 准确来说,零给她的剧情很单一,只有反派和原主的一些事情。 帝玄卸了身上的力懒懒靠在桌边,哈了一口气,学着一空的模样漫不经心发呆并不说话。 不过一空坐姿端正,不说话时就像一尊无情无欲的神佛,尤其是他身后的银发,没有任何束缚简单披在身后,更添一分神性。 而帝玄身子歪斜靠在桌边,哪怕故意不说话看着也不甚正经。 尤其是她穿着明黄色的朝服,塌肩歪身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行。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还是一空败下阵来,毕竟现在是他求着帝玄,尤其是帝玄是他得追随的明主。 “那东西小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那位小友放在观星斋中,她说那地方您会知道的。”一空只得补充道。 闻言帝玄有些无力扶额,她的确会知道的,但前提是她有记忆! 可现在她只有原主幼时的记忆,也就是原主登基前的事,之后什么情况她一点都不知道。 而且她也不知道记忆恢复的契机是什么,现在除了原主的记忆她自己的记忆也没有恢复,还时好时坏的! 好的时候她见谁都觉得熟悉,就连那个揽月楼的楼主影她觉得格外熟悉,不好的时候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记得自己之前的话—— 第63章 绑定后她的记忆会慢慢恢复。 可是,这也没说会突然好突然坏啊! 帝玄捧哏应了一句:“还有呢。” 一空只是摇头,剩下的他不知。 “陛下若是不忙,不若陪小道玩一局,若您赢了小道还可以告诉您一些消息,比如那位小友让小道传给您的话。” 帝玄衣衫脏了,哪怕她也离开也不行,她只能等逐风来了后,才好让她回去偷偷取了衣服来。 帝玄原本只是懒散靠在桌上,闻言变了神色,半眯的凤眸懒懒掀开眼帘,眼尾上扬,眼底聚着好奇与探究:“哦?怎么玩,若朕输了又当如何?” 没有明确后果的赌局,赌徒们最最喜欢下注。 可她不是赌徒,不过玩一局也无伤大雅。 眼下帝玄被一空的话提起了兴趣。 “您放心,若小道赢了您答应小道的一个请求就好了。” ...... 帝玄输了,她与一空赌这听雨轩何时会再次来人。 听雨轩靠近冷宫自是冷僻不再言,若是二人说什么一日半日这游戏难免没了意思。 帝玄是帝王,一空自然让她先说。 帝玄对逐风许是信任过度了,她猜了一个半个时辰。 若是寻常情况,这局游戏一定是帝玄赢了,昨夜逐风跟着她返回寝殿也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而且她的寝殿比上早朝的宫殿离得这听雨轩还远。 今日她来听雨轩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帝玄之前看出逐风精神不济,因而特意将时间往长了说。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等了一个多时辰逐风才赶到。 逐风刚出现在听雨轩的墙上,一空就开口:“这局是小道侥幸胜了,多谢陛下退让。” 速度之快仿佛一空看得见似的! 一空既这样说了,帝玄自然也不好出尔反尔。 逐风走后帝玄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然后询问一空的请求,或者说是条件。 “观星斋如今两脉离心纷争不断,陛下不若替小道管管?” 让她去管观星斋?饶是帝玄早做好了猜测这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就算一空算出来自己可能是明君那也不能直接将观星斋给自己吧? 看似他是让帝玄帮忙肃清矛盾,其实这就将管理权也交给了帝玄。 若要管理观星斋,那就得有实权。 而一空现今就是观星斋最大的管权人,代理斋主啊...... 帝玄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她没有立即应下徐徐试探道:“为什么,你给朕一个理由,朕为什么要收下早已腐败不堪的观星斋。” 她将观星斋贬得很低,好似根本不想要观星斋,其实不然。 观星斋在宁国的确声望很高,若是自己能够执掌那观星斋或许众多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包括原主原先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 可是凭什么呢,若没有什么好处或者说用意,一空又怎么可能将偌大的观星斋交给别人。 要知道历代皇帝都想将观星斋拉拢到自己的势力里去,没有一位成功了。 帝玄不得不考虑一空有所图谋,那他又在图什么? 第53章 不露之死守护神兽?不可能!!…… 帝玄懒散继续道:“再者你就这么交给朕,不怕朕直接除之而后快?” 声音懒漫带着一丝杀气,帝玄毫不避嫌直接说出来,她不怕一空跑了。 毕竟,这可是一空自己主动寻上她的。 而且一次没寻到,他还寻了第二次。 既然知道她的身份,想来一空早做好了打算。 一空说她是未来的明君人选,无论是未来还是人选二字,无一不在表明宁国不止她一个选择,隔壁的安国也不例外。 她不了解安国的情况,至少宁国她是熟知的。 原主以雷霆手段镇压住那些生了谋逆之心的乱臣贼子,那时观星斋袖手旁观甚至对原主多有谏言。 那时观星斋就料到了如今的事情。 不阻拦原主是因为宁国那时候正需要这么一位君主,能够 杀伐果断、不怕众人的畏惧,多有谏言则是牵制着原主,她们也怕原主真的赶尽杀绝。 这样就连未来都没有了。 还真是既要又要,贪心啊,倒是可怜原主辛苦多年却被卸磨杀驴。 帝玄在原主记忆的影响下本就对观星斋对过往格外厌弃,对于原主来说那是一部漫长的屈辱折磨史。 哪怕知道一切都有隐情,帝玄还是下意识对观星斋多有怨言。 既然算出帝氏后代不得以「玄」为名,最后却让原主背了这么一个不可能的禁忌 气氛逐渐冷凝,一空不得不打断帝玄的思绪,他得提醒一件事。 “您不会的,再说您忘了您的身份吗?”一空一面说着,一面摸索将棋子收起来放进棋罐。 可他看不见,难免将一些黑子收入了白子棋罐中。 哪怕如此他依旧动作悠然,仿佛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抉择。 就是这份淡定彻底激怒了帝玄,她不懂,这些人凭什么这么做。 凭什么替她决定好所有的事?!! 同时帝玄也感到一阵愧疚,她口中说着自己是为了拯救原主的话,说着将原主当作孩子看待,可这几日她做了什么呢? 好奇反派,吐槽反派,扩张自己的势力威胁人,现下悠闲得还与一空闲谈...... 除了前几日自以为是的宽慰原主外,自己感动了自己外,她从未替原主想过。 包括她是为了原主而来,可若她来了原主就不在了,这后果她从未想过。 她一意孤行地认为原主在世界生活得不好,最后将她赶走了。 是啊,是她将原主赶走了!! 帝玄眼中有怒有愧,一空的话让她慢慢清醒下来。 她的身份...... 她是一空口中的「异世之人」明君人选,是零六六认为的倒霉心黑宿主,可这怎么会是她呢? 一空是因为自己算的卦,零六六则是,因为自己的欺瞒,以及连她自己都骗过去的说法。 “小说人物生出了意识......”“是他们在自救......” 原来谎话说多了就连说谎者都以为真了,她自己也被这谎话困住了。 她不是为了拯救原主,她不是这个目的!! 帝玄脑中一直叫嚣着这些话,挣扎许久她才恢复神识,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她后背上的衣衫也被浸湿了。 她一脸戒备地看着一空,左手退到桌下,金黄色衣衫下白皙骨节分明的两只手紧握着黑色暗器,手背上青筋微微暴起。 左脚悄悄探出桌外,大有一副杀了一空就跑的架势。 “你做了什么?”帝玄说得不清不楚,低沉着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一双发红的眸子死死盯着神色如常的一空。 她被自己的谎言困住,可一空点醒她了! 除了预测卜卦的能力,一空还有其他事情隐瞒她。 可为什么,这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古代女尊背景,不可能有任何仙侠的因素在,一空这人在这个背景下简直如妖孽一般,神秘莫测。 她找到了真实的自己,可她没有真正的一空。 他是清贵如谪仙,还是恶劣如稚童呢?抑或是现在这般,简单一句话让她大惊失色的高深? 帝玄身子微微向左侧倾,她身上的重心已经移到了脚上。 “陛下这话小道倒是听得不甚明白,什么小道做了什么,小道不是在提醒您记住自己的身份特殊吗?”一空语气平淡,面上现出一丝疑惑和古怪,好似他根本没听懂帝玄在说什么。 帝玄一直观察着一空的反应,可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她猜测错了,一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帝玄:“......”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进一步试探或者装傻充楞就这么应承下来。 帝玄收回探出去的左腿,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懒散靠在桌边支着下颌微微挑眉,喉间滚出一串低笑:“没什么,你若不知道便算了,不过你还没有成功劝朕收下那观星斋。” 话落她不露痕迹地收了另一只手的暗器,侧头看向一空身后。 一身黑色飞鱼服的暗卫迈着大步向她们走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神情略拘束的小侍童。 “主子,属下将人带过来了。”逐风停在帝玄身边,吼着嗓子询问,她还往后身后拉了一把那小侍,将人扯到自己身边。 傻大愣!! 帝玄见了这忍不住轻轻叹气扶额,还真是......难怪这傻子总是被外派! 这么一个马大粗能被原主留下还真是不容易。 “师父。”山风被拉到逐风身边,见着与帝玄同坐的一空终于忍不住喊出声。 啧啧啧,好一副良家少男被恶霸欺压的好场面,如果这恶霸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帝玄颇为感慨,又是心中长叹。 原主能坚持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一个暗一是个面瘫,而这逐风又是一个话痨马大哈! 第64章 帝玄不理自己逐风就一直看着她,明明是冷酷无情的暗卫,帝玄却有一种看到二哈摇头晃脑的既视感。 “行了,将人好生送还给一空法师。”帝玄只得懒洋洋吩咐道。 不将人还回去喊她那做什么? 话落山风扯开逐风小步跑到一空身后,探出一个头小心翼翼偷看帝玄。 他就知道这位恐怖! 一空安然坐在一旁,哪怕听到自己身边小侍唤自己他也没有其他动作,直到山风走到身后他才出声:“小道就替门下弟子谢陛下,关于您刚才的问题,小道想还有些话应该告诉您。” 帝玄原本正看着逐风闻言急忙转头看向一空,一瞬她转回去继续看着逐风。 逐风:啊?? 逐风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同样看着帝玄,面上还有些傻愣愣。 帝玄:“......” “噗呲!”山风忍不住笑出声,一空慢悠悠回头然后又自顾自说着:“所以,陛下您要听吗?” 山风红着脸小声道:“陛下,师父,我先下去了。” 话落,他朝偏殿跑去。 帝玄此刻更加无语了,同样是下属,怎么她的运气就这般惨呢? 她直接侧了身子面向逐风,手指微勾示意逐风靠近,待她走进后帝玄这才低斥道:“还不离开做什么!” 语气郁闷而有些阴寒,带着不怒而微的压迫。 逐风冷不丁后背一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低呼出声:“啊哦!” 逐风刚转身就被跑到一半折返回来的山风拉住,神情恍惚地被迫跟着山风离开。 帝玄:“......” 还真是,比不上一个孩子聪明! “你说吧。”帝玄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摆摆手。 就现在这种情况,哪怕一空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不想见那逐风! 果然哪怕是痛苦还是要靠比较,她太累了。 一空了然垂下头,他的语气悠悠然丝毫没有诱哄的意味,他只是在表述一个现实:“小道猜测陛下有什么必须查出不露身死真相的缘由,而若要调查最好的方式就是进入观星斋。” 帝玄只得点头承认这个事实,一空说得很对,现在她得到的大多数消息都是暗卫从旁处得来的。 原主一直在尝试将暗卫安排进观星斋,可一直都没有成功。 不是没有努力,实在是观星斋收人太奇葩了,简直没有规律可言。 就帝玄了解,观星斋曾受过世家子弟,也收过白丁甚至连乞丐都有! 这倒也罢了,观星斋似乎有自己测定的方法,无论男女但凡跟她们口中的守护神有关,就可以进入观星斋! 可是,她们的守护神只是一个 众人口耳相传的上古兽九尾狐。 谁也没见过那九尾狐,偏偏观星斋一直坚信不疑,连她派去打探的暗卫都认为那九尾狐存在。 不过只有有缘的人才能有机会见到它! 原谅她,就算这个世界混入了一些什么超现实的东西,那九尾狐也不可能说存在就存在吧。 莫说帝玄都有些无语,就连她身边的暗一听到帝玄派人调查观星斋时,脸上还现着莫名的迟疑。 直到帝玄听到暗卫报上来的消息,她才明白那时的暗一为何是那个反应。 帝玄:说多了都是泪...... “朕收下了,不过朕同样有些话想要说与你听,那就是——口舌从来是祸基。” 以一空身上背负的预测一脉的能力,即便有观星斋护着也难免有心之人的觊觎。 当然,她不是这芸芸众生的一个,毕竟一空已经选择了自己。 但换位思考,若她得知有一空这样的神人在世间,哪怕无法拉拢也要将其废了。 自己没有,那别人就没必要拥有了。 帝玄掠过一空的眼神漾着同情与势在必得。 一空没料到帝玄竟会与自己说这些话,脸上的闲适有些停滞。 一空:“......” 他觉得这位陛下很有病,就算是威胁人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他无奈笑了一声连连应下:“小道知道了,不过这句话也请您也记住才是。” 帝玄应下一空交付的委托,既然事情解决她也不便留下,至今她之前湿了的衣衫,等了这么久她们又坐在迎风处,早就干透了。 不过还有些粘腻,是她先前出的汗,帝玄实在有些受不了想要回去换身衣服,却被一空唤住。 第54章 不露之死皇室与观星斋隐瞒的秘密(2…… “您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寻小道的一个小友。” 又是小友? 帝玄心中暗暗发笑,这位一空法师看模样年龄也不过二十多,竟然眉目慈祥地唤旁人为小友。 还真是让人觉得别扭! 帝玄起身的动作一顿,她又顺势坐下有些无奈:“你不能有什么话就一下说完吗?” 她也不是急着离开,就是,算了,她想离开! “陛下既如此说,小道便将要交代的话一并说了。” 被人当面指摘出问题一空丝毫没有尴尬,甚至他格外不解人意继续道:“小道原本觉得有些话此刻并不合适说出来,或许要等您第二次来才能说呢。” 帝玄:“......” 所以若不是她突然没了耐心说了这番话,这一空还念着她多来几次这?! 又不是她的后宫,她来得频繁让旁人知道了,这像话吗?! 还真是,为老不尊的老家伙! 帝玄只是呵呵一声,坐等一空的下文。 “先前小道说过,观星斋有预测与虚无两脉,不露,他原是虚无的传人,如今他既死虚无有些脱离管教,门内二脉纷争不断。小道出了宗门后,琐事交给了自己的大弟子。” 然后呢,说这些做什么? 帝玄微微挑眉,不太明白一空说这些话做什么,但想到什么她只得静下心继续听着。 “大弟子是个性格和善的人,可叹那小弟子素来咄咄逼人,小道昨日才收到消息那逆徒回了观星斋,竟将大弟子的管事权一并揽了下来,偏生小弟子是预虚二脉的弟子。” 听到这,帝玄也算是明白了。 说到底就是一空跑路前特意将门内事务交给了自己的大弟子,然后大弟子可能能力不够,被自己师弟或者师妹夺了权?! 还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观星斋,帝玄一面分析着观星斋现今局势一面忍不住咂舌。 就这竞争能力,简直小型皇权争夺赛呀! 不过听着小弟子这般虎,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心性,在这个朝代尊卑是束缚在所有人身上的镣铐。 小弟子能够不顾尊卑有序从大弟子手中夺权,还是挺有意思的,她倒是不知这小弟子又是多大年龄。 观星斋门中弟子排行并不看年龄,谁先进谁就是前头的。 这小弟子听起来顽劣不堪,帝玄也不排除这人是一个比一空年龄还大的,毕竟有一空这个不着调师父在。 再教出一个不着调的弟子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帝玄看向一空,来了兴趣有些捧哏:“然后呢,你是劝朕对你那小弟子多些容忍?” 一空既说那小弟子身兼预虚二脉,看来就连他也不好随意处置小弟子。 但观星斋的人不敢动小弟子,自己又不是不行,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原主本就跟观星斋的关系紧张,就算她在观星斋闹了一场也很正常。 她是皇帝,那小弟子就算再混不吝也不能横到她身上来。 帝玄说得轻松,她在一空面前总是有些格外放飞自我。 比起之前故作嚣张和和狠厉的话语来,这话还带着一层开玩笑的意味。 话虽那般说,帝玄却知道一空说起此事绝不是这个意思。 “小道那弟子身兼两脉使命......您若是受到什么麻烦,可以去寻小道提的那位小友,”说起自己那位小弟子一空也是一脸为难。 他想要多说些什么,可涉及门内秘辛,旁人尚不能告诉,更遑论他面前这位是皇帝。 素来与观星斋形势紧张的皇帝。 见着一向风轻云淡的一空露出如此为难的神色,帝玄一瞬来了兴趣。 她对那位小弟子很好奇。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与一空虽说不是不是敌人,但能看到一空吃瘪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就很让值得庆祝的事情。 幸好一空只是会了一些所谓的算术卜卦之巧,他并不能通识旁人的内心,否则他听到帝玄这些想法肯定是不愿为帝玄一一交代细节。 尤其是这些事,本身就是他不该外道的事情。 因为不知道帝玄心里想了什么,因而一空甚至有些苦口婆心劝她。 不过面上还是一副仙风道骨模样道:“那小友是小道故交之子,若小道的逆徒见到那小友想必不会再阻拦您。” 下一刻他有些苦恼:“可惜那小友性情怪僻,小道担心他不会随您去观星斋。” 第65章 帝玄:“......” 很好,比起那小弟子她现在那这小友更加好奇了。 果然大怪人身边都是小怪人! 真不错,她就说这个世界很有趣,比起背书啥的果然还是这样更好玩。 帝玄微微挑眉,眸底漾着看热闹的趣味:“不去便不去,朕先去那观星斋探一探虚实。” 在一空这位临时代理宗主面前,帝玄没有遮掩自己对观星斋的好奇。 准确来说,她也不曾掩饰自己对一空身上能力的探究。 看见一空她总一种想要把人抓起来的欲望,然后研究出这人身上的秘密。 可惜......她现在身处古代社会,凭她的身份抓一个人倒是容易。 问题是没有人会研究这些东西,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此举无异于冒犯神明。 古代还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社会,杀人犯到了这不一定会死,可偏偏又充满愚昧。 神明啊......她是天子,还是维护一下自家老百姓的信仰得了。 毕竟观星斋骂归骂,正事可帮了原主不少。 说原主即位不合礼法的是她们,但支持原主掌管社稷的也是她们。 也是因此,原主才会向一空寻求帮助吧。 帝玄无奈长叹一口气,有她对自己处境的无可奈何,也有对原主的理解。 换位思考,她也会同原主一样,选择相信并不与自己亲近的观星斋。 太师陆榆、镇国将军林回舟之流,明面上是先帝为原主留下的忠臣,可到底是不是忠臣还很难说。 说是原主选择相信观星斋,倒不如说是原主被迫选择了观星斋! 说完帝玄转身就离开,留下还在收拾棋子的一空。 一空如何不知帝玄心中所想,到底她是帝王他是臣子,哪有臣子僭越阻拦帝王的,除非他想造反。 他停了手中收敛的动作,随意将一个黑子放在空无一物的围棋盘上,正好是中心点。 “小儿张狂,也罢也罢,自有一番造化。” ...... 过了许久,山风才静悄悄从偏殿里跑出来:“师父,陛下,她走了吗?” “出息!陛下哪有这么可怕?”一空没好气道。 山风缩了缩身子,神色有些无辜和委屈。 不能怪他害怕这位陛下,毕竟门内就没有人不害怕这位陛下。 不然她们早出来接近陛下了,哪里还需要师父出来? 陛下,她可是那位选择的人啊! 静默片刻,一空也想到了山风为何怕帝玄的原因,无奈吩咐道:“下次见了陛下记得收敛些,过些时日你就回观星斋吧。” 他的眼睛快恢复了,到时也不需要山风跟在身边。 如今他还需要山风帮自己处理那些药材,距离下一个月圆之夜只有半月了。 “啊?”山风有些兴奋喊出声,他很快捂住嘴侧头看了一下左右,确定没有见到什么人后他才小声问道:“师父,您要恢复了?” 自从一空出了些意外双目暂时失明后,山风跟在他身边的这些时日总是提心吊胆。 因为一空现在并没有自保能力,而安国一直在寻找自家师父的下落。 但观星斋拦不住乾元阁的试探,跟在帝王身边是最好的办法。 因而门内众人都不愿前往皇宫时,自家师父已经决定好亲自拉拢帝王。 不然他堂堂代理宗主、预测一脉的传人,观星斋不至于人少到让他亲自出面走这一趟。 一空的眉眼冷了一分:“十日之内便可恢复,告诉那混小子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山风藏不住喜悦,就连声音都活跃了:“师叔放心,我一定告诉师兄的。” 听到那道师叔一空不禁眉心一跳,提醒山风:“咳咳。” 完了!他竟然高兴到忘了师叔,哦不师父交代的事情。 “师父,我知错了,一定不会再犯。” “知道就好。”一空将棋盘一股脑挪到一边,丝毫没有在帝玄面前对棋盘的兴趣盎然。 倒是对棋子,哪怕棋盘被推到一边他还不忘拿起上面的黑色棋子:“听到了什么消息?” 虽说他在后宫避免了不少麻烦,可后宫也混入了不少其他势力的耳目。 他与帝玄就连谈话都得避着些,不过就她们这些话,想来那些人就算再怎么琢磨也不会明白。 他昨夜就求帝玄助他一件事——下了早朝来听雨轩,与他演一出戏。 他在皇宫见到了来自安国乾元阁的探子,说起来那人还算是他的师姐。 因而他同帝玄坐了一个时辰,不过是随便唠唠罢了。 真正的消息由山风与逐风互相传递。 另一边,帝玄闲庭信步走出听雨轩,在门口与等候多时的逐风汇合。 “嘿嘿,主子!属下之前的表演还不错吧?”逐风迎上去小声道,她看了一眼左右,又道:“主子放心,那人已经走了。” 暗一能将逐风放在帝玄身边,自然她不会是什么蠢人。 蠢人是不会在动辄就死的戏龙营活下去。 逐风虽说现在归属暗卫营,但她从前可是戏龙营啊。 戏龙营也是训练皇储的地方! 此刻帝玄才明白,明明子嗣昌盛的皇族,凭什么能保证一代只出一帝三守护。 因为那些人已经化名成为了皇帝手中的死士,失去记忆被蛊虫控制的暗卫! 帝玄瞥了她一眼,幽幽道:“很不错,蠢得深得朕心,真心想把你这头扭下来,然后当球踢。” 逐风急忙捂住自家的脖子,语气幽怨而讨好:“那还是主子教的好,要不是主子,属下也不会这般......” 最后一个蠢字,她顶着帝玄越来越和善的眼神生生咽下。 逐风:主子不让人说实话! 第55章 不露之死糟心的下属!(2) “行了,朕没想要你这脑袋。”帝玄无奈扶额。 就逐风那纠结的模样,她是真怕逐风主动将头递过来。 那才是真的惊悚了! “属下就知道主子在开玩笑。”逐风笑嘻嘻跟在帝玄身边。 帝玄:“......”很好,她现在有点想了。 同时她有些心疼零六六,原来当初的自己竟然这么恶心人! 还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怕笑脸人贴脸。 逐风当真是将她的真传学了个十成十,连她看了都忍不住生气。 之前气恼是假,如今帝玄切实体会到了那份恼火。 “嗯?”鼻间滚出疑惑,帝玄侧头凉凉看了一眼入戏正上头的某位暗卫。 逐风:哦豁,过头了。 她一下安静下来,等待帝玄。 “你们说了什么?”见逐风终于安静下来,帝玄这才转了方向拐进破烂无比的冷宫。 逐风自是跟在她身后同样拐进冷宫,脑中还在组织话语。 寻了处灰尘不多的地方,帝玄挑了一个石凳随意坐下。 皇宫人虽然不一定多,至少宫殿多,自是少不了她能坐的地方。 帝玄没逛多久,直接从一处破墙进了冷宫内院,绕过一串长廊就见有一个还算完善的亭子。 此刻帝玄正带着逐风在那亭子中歇下。 左右衣衫也脏了,此刻帝玄直接坐下的动作理所当然丝毫没有犹豫。 逐风原本跟在她身后的,见她坐下迈了两步走到帝玄对面,一副想坐下又不敢的小心模样。 “坐吧。”帝玄没好气看了她一眼,她倒是不知这逐风什么时候这么谨慎了。 果然——帝玄还没说完她对面的逐风就坐下了。 帝玄:“......” 这显得她的话有些多余。 逐风不仅坐下了还左右磨蹭,一副不自在的模样。 帝玄微微挑眉看她:“做什么?” “主子,这石凳坐得不舒服。”逐风颇为嫌弃说道。 帝玄:她就多余问这一句话。 听了这话她有些苦笑不得,先前逐风一直在外负责收集情报,树上蹲过、狗洞也爬过,如今倒是挑剔起来了。 还真是没条件硬抗,有条件就哪哪都不顺眼。 “那你继续回去监视陆府。”帝玄蹙着眉回她。 当初她来时就让暗一派人去监视陆府,那时她才知道原主早就将自己身边为数不多的暗卫派了出去。 或者说,原主早就对陆榆等人多有怀疑。 比起原主视角的局限,帝玄作为外来人很明白原主的猜忌不是杞人忧天。 有陆榆在,哪怕原主再怎么努力也阻止不了宁国的颠覆。 不过,她很好奇那陆榆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派去的暗卫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她坚信陆榆那老狐狸一定有问题,不过是狐狸尾巴藏得深了些。 既有尾巴,总有一日会被抓住。 在这件事上,帝玄显得不慌不忙,她知道距离她经历灭国还有两年左右。 总归还是有两年,这两年时间够她做许多事情了。 第66章 比如解决那不露的事,和完成攻略反派的事情。 再过两年,反派就该嫁人了。 那时候她再急着攻略也不行! 一空说得对,她必须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她该去看看自己的观星斋了。 她是宁国的皇帝,而观星斋就在她宁国境内,怎么不能是她自己的? 帝玄眸色暗沉,同时又深邃得可怕,如同两湾深不见底的暗渊。 肤色雪白更衬得红唇艳丽过了头,好像是用血涂抹而成似的。 什么?让她回去监视陆府?! 逐风一瞬正了神色,赔笑道:“主子您一定是开玩笑的吧?啊哈哈......” 说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 这还真有可能啊,但凡经历过她以前的日子,就会明白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说多了都是苦。 帝玄支着下颌懒懒靠在桌边,半虚着眸子看着逐风指缝间的疮口,鸦羽卷曲在微微泛青的眼部落下一片阴影。 她语气恶劣而幽然:“若是你想,朕可以不开玩笑。” 不是真的就好! 逐风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猛地落下,只要不让她外派做什么都好! 被外放实在太痛苦了,尤其是那北 境,简直不是人能生活下去的。 她得一面躲着林家军,还得从突袭的蛮夷下逃脱。 没办法她得监视镇北王也就是镇国将军林回舟。 因林回舟身份特殊,身上既有爵位又有军功,一般可以唤她镇北王又可以唤镇国将军。 不过军营里士兵唤的最多的就是将军,林家军不仅是镇国将军手下的士兵,更是宁国保家卫国的好女娘。 逐风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要让她去监视镇国将军,但她在北境守了五年丝毫没有看出什么异状。 而且北境条件艰苦,饶是已经看惯生死的她,见到那些人因为伤口无法愈合然后寒风入体死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写信劝主子多派些物资来。 她心里明白的,这已经不是物资的问题了。 宁国本就重文轻武,而且医术方面也没有邻国安国那般先进。 物资能让士兵远离饥饿,却不能让她们脱离死亡。 她监视林回舟,自是能看到林回舟的无力。 那种无力感笼罩在北境士兵的每个人心头,也笼罩在逐风心头。 有一段时间,逐风总是一日修三封书信求着主子多派些人来。 帝玄想到眼前这憨货从前被派去北境的经历,见逐风眼中有些失神便猜到她又想起那段在北境的经历。 暗一曾向帝玄仔细介绍过暗卫的情况,的确如玄六所言原本就只有百余人,后来被原主放走了大半,只留下四十余人。 而这其中,还混入了其他势力的人。 戏龙卫核心十人全都留下了,然后改名换姓进入暗卫营。 可是...... 就连那十人也混入了其他势力派来的探子,准确来说那些探子是从小就被送进来的。 那时候先帝还掌管着戏龙营,斯人已逝哪怕有太多的怀疑,如今也是口说无凭。 原主也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索性将戏龙卫改了暗卫营。 但宫外的暗卫营还是叫着戏龙卫的名字,里面也养着暗卫。 帝玄一直念着想要多买些人,直到念出声被暗一被听到了。 暗一很是无奈地告诉她,她有不少势力的,至少明面上不少显赫的人都是蛰伏着的暗卫,就连皇商也是自己的人。 只是观星斋,暗卫们没能成功混进去。 但她还是不得不感慨,原以为自己一清二白呢,结果还是一个隐藏的大富翁! 既然人多,帝玄行事也就更加放肆了一些,比如当众下陆榆的面子。 陆榆生辰宴那日,虽说路过的人不多,没有看到她「怪罪」陆朝的场面,但她有的是人,那就能让消息在华京多传传。 陆榆那老狐狸也猜到这可能是她的手笔,可她没有证据,哪怕再气愤见了她,那老狐狸还是得乖乖行礼唤她陛下。 想到这些,帝玄对未来充满憧憬,拥有如此大的底牌,她还需要担忧什么呢? 左右不过是照着零给的残缺剧情,左右试探补齐就是了。 话又说回来,帝玄原本将逐风突然心情低落想要开口安慰,就听到逐风笑嘻嘻请求:“主子,那属下可以选择不住在狗洞吗?” 帝玄:“.......” 这憨货被外派不是意外,不过也对,若非逐风这记甜不记苦的性子,被派去监视林回舟的就是暗一了。 她最最顺眼的下属! 也不是她不喜逐风,主要是凡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 当然她同暗一与逐风相处的时间差不多,这两名下属给她的感觉简直可以说是相反。 唯一相同的便是赤忱吧,无论是暗一还是逐风,她都能感受到那份很深沉的赤忱。 也是这份赤忱,让帝玄一下子就接受了她们。 未出场的暗卫们:我们也有热忱啊!!!! 不过,逐风比暗一多了一份憨傻,比如此刻。 帝玄被她的话激得后头一哽,竟连懒散的神情都有些绷不住。 她现在还没有原主的全部记忆,并不知道原主做那些事情的缘由。 但逐风这件事上,即便没有原主的记忆她都能猜测到一些。 原主不会是一个会苛刻下属的主子,也不是一个因为忌惮林回舟然后在军饷上有所克扣的皇帝。 若是可能的话,原主也不愿让自己的子民去走北境那一遭。 暗卫自古都是被当作死士的存在,原主却愿意让她们站到明面上来。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说明原主的仁爱。 躲在黑暗的死士哪怕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但当死士成了明面上的官员,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入了暗卫营的暗卫,基本身上是从四品的官职。 对于像陆榆这种的三朝太师,或是陆朝右丞二品的官职而言,她们的确低了一些,但这是原主能做到的、对她们最大的保障。 朝廷官员这层保障,能让她们远离不少伤亡。 或许原主是为了自己不受限制才这般做的,至少无可否认的是,这些的确对这些暗卫多有好处。 而逐风口中说的住狗洞,恐怕也不是原主的命令。 在外执行任务的暗卫,除了奔波避免不了风雨外,其他时候她们都会分到自己的住所。 比不上陆府那般气势恢宏的深宅大院,也比不上像皇宫这般雕梁画栋的宫殿,至少也会一处不小的宅院。 尤其是任务完成后,若暗卫实在喜欢那地方,也可以以市场价一半的价格购下那屋子。 因此逐风会住那什么狗洞,只怕是她自己的原因。 这几日暗一念着她没有记忆,只得将一切重要的事情一一道给帝玄听,这其中就包括了暗卫营。 尤其是知道帝玄忧心自己没什么可以使唤的人后,沉默寡言的暗一直接变成话痨,一见到帝玄就提暗卫营。 念多了哪怕帝玄不想听也会忍不住记下,在她记忆中像逐风这样在华京负责监视的暗卫,应该会在附近安排一所住宅。 陆府可是宁国百年的显贵,不说其他的,光是太师陆榆,一代名师门下三千弟子,受到的赏赐更是数都数不清。 就财富而言,陆氏或许比她这个皇帝还要富庶! 第56章 不露之死这下属不要也罢! 帝玄曾去过皇宫的私库,并没有太多金银财宝,主要还是些稀罕玩意。 社稷安定的时候,稀罕玩意人人追捧,一旦出了意外,还是金银财宝最管用。 果然有的多了,人就开始惦记自己没有的东西。 帝玄眸中闪过厌恶,很快又换上了一副懒散,她冷嗤一声语气幽幽:“什么时候朕让你去住那狗洞了?” 她「失忆」的事情只有暗一知道,帝玄这话问得理所当然。 如今她也想明白了,她既然以原主的身份留在这个世界,那她就是原主。 她不能将自己与原主再分隔开,因为原主本身就是她创造的,而且还是以她自己为原型创造的! 逐风暗道一声完了,只得苦着脸老实认错:“是属下说错了,属下自愿去睡那狗洞的。” 这话逐风并不是为了应承帝玄,而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三日前—— 帝玄的寝殿。 “暗一,朕需要人去调查陆府的事情。” 那日帝玄见了大反派陆今文第一面,吐槽偏多但她也看出了陆府的异常。 还是她当初说给零六六的话,能养出大反派陆今文的陆府,一定也是藏污纳垢的存在。 表面看着光鲜,不知道内底腐烂到哪里去了。 “主子,属下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那就是彼时守在陆府边上的逐风,她在北境蹲守了五年,原主实在受不了她一日三封书信,关键三封里面还 第67章 没有一封是有关林回舟的! 林回舟还没跟她哭穷卖惨,倒是自己派过去的下属隔三岔五就哭哭啼啼。 当然这些都是暗一告诉她的。 那时暗一告诉她,有一位暗卫从北境回来后就被她(原主)安排到陆府继续蹲着。 逐风:左右还不是换个地方蹲(沧桑脸)。 “我为什么要将她派去陆府?”帝玄实在好奇,那时候陆府只有那么一个暗卫蹲,哦不是守在陆府。 暗一沉默了片刻才道:“她被您唤回来后不习惯,自己找了个地方待着。” 所以准确来说,逐风不是被她安排去监视陆府的,是她自己寻了个狗洞! 冷哼一声这才收回眼神,取了身上的一块玉开始摩挲:“行了,别与朕再贫嘴,快说说你听到的事情。” 自从从揽月楼回来后,帝玄总是觉得不自在,手中要是没点东西就各种不舒服。 幸好她自己的玉佩品质还不错,不像那影送出来的,真的是没摩几下就不行了! 说到正事逐风总算不是一副憨傻的模样,她冷着脸看向帝玄:“主子,一空法师说您身上的毒每月的月圆之夜都会毒发,到时候他会来替您压制毒素。” 她唇角勾起凉薄冷血的弧度,语气格外嗜杀:“主子是谁给您下毒的,让属下去杀了她。” 还真是...... 要么憨,要么就动不动杀人。 帝玄懒懒瞥了她一眼,毫不在意道:“不用你去杀,那人已经死了,还有好歹也是跟在朕身边的人,不要开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 这么大一坨,她实在无法想象逐风哭啼啼的模样。 也难为原主将她故意放远些。 糟心啊,果然是糟心! 她身上的毒,她已经有了猜测,待她这阵子忙完这些事情,自然为自己寻一个公道。 “还有呢?” 她可是陪着一空在风中坐了许久,尤其是听雨轩位置偏僻,竟连阳光都没有多少。 简直冷死了! “哦,对了,一空法师说的那位小友是他已故二弟子的孩子,二弟子与小弟子素来交情好,看在那小友的份上,小弟子一定不会,不会刁难您。” 逐风不知道如何称呼那些人,索性直接将山风告诉她的话转述给帝玄。 逐风:关系太复杂,她说不清。 还是自家主子好,关系一点都不复杂。 而且端王贤王并不在华京,偌大的皇室就她们主子一个! “主子,没了,那咱们要去见那位小友吗?”逐风看向帝玄,一副只要帝玄一声令下她就去将人抓回来的架势。 逐风眼中的热切过于明显,饶是帝玄想忽视都不行,嗤了一声:“不用,随朕直接去观星斋就是了,难不成那人还真敢刁难朕不成?” 说话帝玄站起身,看着周围一片枯败的景象—— 这亭子原是建在水边的,帝玄只见到一洼浅浅的水池,还有些干枯褐色的荷叶。 “让人把这收拾出来,后面重新翻新一下。” 帝玄顺嘴就是吩咐。 “是。”逐风狐疑看了一眼,只得应下。 她不懂这有啥好收拾的,就这么一个破地方。 跟在帝玄这位帝王身边,逐风等一众暗卫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就连她们的住处都比一般的官员还要好。 可以说,有些东西帝玄一句不喜欢就直接丢给她们了。 毕竟帝玄上无什么长辈下无什么子嗣,就连后宫都没有一个人。 地方上供的专给男子的好东西,帝玄也是反手就给了自己的暗卫。 一般来说,帝玄都是直接给暗一,然后再让暗一分发下去。 帝玄心里想要去一趟观星斋,可怎么也迈不出步子。 她不知道那见鬼的观星斋到底在皇宫哪里!! 皇宫,皇宫,皇宫这么大,她怎么知道那观星斋的具体位置? “带路,去观星斋。”帝玄有些郁闷开口。 逐风瞪大了双眼,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好像听到主子吃瘪的声音了。 欸嘿?! 她一下亮了眼睛,眸子闪着光。 帝玄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见到逐风那反应一下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帝玄:“......” 家门不幸啊,下属不肖!! “做什么,带路!”帝玄冷着声音,黑眸也是冷冷看着逐风。 “嘿嘿主子,放心,属下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逐风急忙起身走在前头。 “闭嘴!” 帝玄看着走在前头时不时探头探脑的黑衣暗卫,深吸一口气,忍住自己想要将人踢走的想法。 她还真是可怜,心疼自己一秒。 然后帝玄上前扯住逐风的后衣领,将人提起来,她面色冷清甚至带着愠怒,声音低沉夹着沙哑:“那地方在什么地方,指个方向。” 原本好好走在前面的逐风有些欲哭无泪很是幽怨道:“.......主子,您的内力怎么还比属下强这么多呀。” 她被帝玄派到北境去,北境本就是天寒地困的地方。 在那待着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一是防范突然出现的蛮夷,二则是防范镇国将军带着的林家军。 她要监视镇国将军,不能离得太远,只能躲在两方交战的地方。 往前是蛮夷的地盘,往后就是宁国的边境,偏偏她带着任务来,不能让镇国将军发现她的踪迹! 逐风只得左躲右藏。 这些就算了,她原以为自己在外练了五年,内力怎么也是进步飞快吧。 结果...... 七年前,主子拎着她然后把她派去北境,如今...... 要不是帝玄内力比她强,她一定能躲开的! 可主子一直待在皇宫啊!! 逐风是又怕又妒,最后也只敢小声问一句。 帝玄闻言也是静默了一瞬,这问题倒是一个好问题,她也不知道。 就连原主身上的毒什么时候种下的她也不确定,眼下她只是有怀疑对象罢了。 既然之前她没有内力,想来有这毒在原主的内力也不可能有什么长进。 “让你在那陆府的狗洞蹲两年,真废。” 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帝玄索性直接讽刺回去。 说完她还忍不住啧了一声,可以说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逐风木着脸,她受到的打击有点大。 “主子,您怎么嘴这么毒。”简直跟淬了毒一样! 几年前主子还不是这个性子的! 果然还是上朝折磨人,逐风听暗一说过不少关于朝堂上的事情,比如哪家公子哥瞧上了那状元郎,想要榜下捉婿却被另一家的公子抢了。 然后这两位公子的母亲就在早朝上互相参对方一本。 最后还是帝玄派人将状元郎救了出来,据说要不是暗卫去得及时,那状元郎都要被那公子强上了,女子尊严差点不保呀。 说起这些事时,她们总是颇为感慨地大感慨一番。 还是华京的小儿郎好玩,不过她们可不会娶这种的,她们也不会入赘到这种人家去。 暗卫里也有不少男子,听到女子的这些浑话总是忍不住红了双脸,背着身子又不禁侧脸继续听下去,哪怕耳垂已经红透了也要继续听着。 一副既害羞又好奇的可爱模样,不过倒没有什么人打趣他们。 大多都是偷偷看一眼,然后自己乐呵一下。 暗卫营的纪律很严,甚至比军营还要严厉。 虽说男女混住一起练武,却没人敢做什么混事。 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杀人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 再加上上头管得严,只要犯事就是死。 果然,就算是主子也经不起那些文臣的折腾。 对了,那两位公子的母亲都是远近闻名的文学大家。 她们暗卫学习识字断句的时候还见过这两位大家的笔墨。 谁知道...... 果然人都是不可貌相。 “你想学?”帝玄侧头对上逐风幽怨而同情的眼神,呵了一声:“想什么呢。朕好着呢,快说在哪?” 她不想一直提着这货。 都是些糟心的玩意。 还是原主将她们养得太好了! 竟然还能同情她这个皇帝! 逐风只得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一座很高的楼,这几日帝玄时不时抬头就为了看那楼。 帝玄心领神会道:“那观星斋就在摘星 台旁边?” 难怪说观星斋在皇宫之内,原来只是在最外围的宫墙附近,还是很少进出的西门。 宁国以东为尊,以右为尊。 西门因为地理位置不好靠近市井,很早之前就被封了门。 帝玄在思考一件事,若是西门封了,那观星斋里的弟子怎么出去? 毕竟皇宫剩下一道午门是臣子进出1皇宫的路,还有一道东门则是专门供皇室自家人用的。 第68章 得到答案后帝玄一下松开逐风的衣领,留下一句话就跑了。 “自己跟上。” 第57章 不露之死原来朕是这样的! 先前逐风必须装着震惊,表面上她靠在宫墙角落冷静,待暗中守着的人离开她就运着轻功悄悄去了暗卫营,将山风提了出来。 毕竟暗卫营的位置神秘,不是什么猫猫狗狗可以轻易见到的。 接下来她带着山风慢悠悠朝听雨轩赶去。 眼下逐风不需要迷惑别人的耳目,自然是很快就追上了帝玄,两人一前一后从墙上跳下。 帝玄进了一处偏殿,褪下身上说不上什么脏乱的衣衫。 听雨轩见到逐风时,帝玄还额外吩咐了一句,让她找暗卫偷偷拿一套衣衫来。 她二人站在墙上,大老远就见到等待许久的暗卫。 穿着一身黑色飞鱼服,身姿矫健宽肩窄腰,面上一片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深,正是在外处理完事情然后回宫的暗一。 她怀中还抱着一套服饰,随手将服饰递给走近的逐风:“给主子。” “是,老大。” 帝玄已经走进去了,见到暗一她只是懒懒掀起眼帘看了一眼,随后就自顾自进了偏殿。 既然是暗一回来了,之后不需要她再头疼。 看着她是皇帝权力大,但其中关系复杂,她也得一一考虑才行。 泡在浴桶里,帝玄只觉得一身的惬意。 她将近一夜未眠,此刻泡在水中,忍不住打起哈欠来。 可惜她不能继续享受下去,今日她该去探探那观星斋了。 再说她都快走到人家家门口了,若是不进去打个招呼倒是显得她这个主人家不待见对方才是。 “暗一。” 人一旦想偷懒,就连声音都泛着懒意。 帝玄原本偏清脆的少年音变得懒洋洋的,就像一只大猫正敞着肚皮睡在满是阳光和绿色草丛的地上,慵懒而随意。 “主子,老大她在门外,需要属下唤她吗?” 暗一在有意识地让逐风负责自己的生活,为什么? 帝玄垂下眼帘眸中闪过复杂之色,探出的左手在浴桶边缘不自觉敲着。 因为后面要离开自己? 暗一作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就算外出办事她也会很快回来。 除了暗一会因为某些原因离开自己,帝玄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原因。 可是,暗一又是为什么会离开她呢? 暗一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她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若有什么重要的人除了她那些姐妹般的下属,那就只有她这个主子了! 帝玄压下心中猜测,回道:“将服饰递进来。” “是。” 吱呀—— 逐风推开门走进来,就见房内翻涌着白色热气。 原本还有一架丝质屏风挡着,可被水汽一浸,原本影影绰绰的身影有些明显。 逐风瞧了一眼急忙低下头,小麦色皮肤的脸上泛起一丝红赧。 主子竟然都脱了,而且......主子身前还有一颗红痣! 真,真好看......逐风有些晕头转向,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她就这么表情呆滞地站在那。 却说帝玄她悠闲坐在浴桶里等待暗卫将衣服带进来,只听到推门声和轻巧的脚步声,然后没有动静了。 其实也不算是没有动静,有一道呼吸声格外沉重。 帝玄:“......” 她在水里待得本来就足够久了,等了一会水已经有些凉了,但她一直没听到声音。 她不由得回头喊道:“逐风?” 语调慵懒,还有些娇意。 听到帝玄唤自己,逐风努力张合着嘴想要回应帝玄,可怎么也没有声音,本来就有些红的脸一下被憋成了赤红。 没人应答帝玄自是不愿再继续待在凉水里,她直接从水里站起来,纤细矫健的长腿从浴桶众跨出。 随后她将自己之前褪下的中衣懒懒披在身后,白色中衣从她的两条白皙细长的小臂穿过,勉强掩着她的一半纤细腰肢。 甚至一对琵琶骨看得清晰可见,线条精致而流畅,在背后微微突起很好看的弧度。 逐风想要上前将怀中衣服递给帝玄,却见帝玄已经从屏风后走出来。 一个披着单薄白色中衣、身形瘦长的少女悠悠然走出来。 中衣刚好在那颗红痣下,少女身前的起伏只被掩住了一半。 “啊?主子,主子您怎么出来了?” 逐风红着脸有些吞吞吐吐道,她还一面用手中衣衫试图想要遮挡自己的双目。 帝玄一脸古怪地看着逐风,不知什么缘由但明显她是在害羞,她嗤了一声:“不出来还在里面泡着不成?” 这傻大憨,黑皮大个儿的,不知道害羞个什么。 “傻愣什么,还不衣服递过来?” 见逐风没有其他反应,她只得哑着声音提醒道。 真是的,再不穿上衣服她都要受凉了! 帝玄就想着,果然下一刻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她连逗人的心思都没有了,昨日她泡了那么久的冰水,说不定真要生病了。 “快些!”帝玄冷声嗓子喊道。 逐风如梦初醒见到帝玄逐渐冷凝的神色,急忙跑上去将衣衫递给她。 可因为她先前的失神,怀中的衣服已经皱了一些。 逐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主子......属下再重新给您那一套衣衫。” 帝玄:“......” “行了,把那衣服放到屏风上,你出去就是。” 看了一眼憨傻的黑衣暗卫,帝玄转身走到屏风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 这时某位陛下总算明白自己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她的行为实在是过于开放了。 帝玄偷偷埋着头,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先前的行为。 好在她没有想多久,很快她就穿戴好就走出去。 逐风已经缓过来了,见着帝玄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红。 帝玄同样有些尴尬,她随意惯了,方才她昏了头忘了自己在女尊社会,还是一个封建的古代女尊社会。 虽说陆慕将这个世界写得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也是一个封建古代。 但凡跟封建古代沾了边,就难免规矩多了一些。 眼下帝玄也是一阵头疼,若是逐风是男子然后她害羞了还好,可问题是她是女子啊! 守在最外边的暗一候了许久都没有见二人出来,只好走进来瞧瞧,刚好她就见到了逐风对着帝玄脸红,而帝玄也是一副头疼的模样。 逐风:“......” 帝玄:“......”她的一世英明保不住了! 暗一那张面瘫脸一下变了神色,其实也只是一点的惊讶,但任何表情变化放在面瘫脸上就格外明显,她的眼中还闪过了然的神色。 以及还有一丝纠结。 帝玄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幽幽道:“逐风下去。” “是。” 逐风一得了令急忙跑开。 帝玄无力走到暗一身边,看着她:“你又在想什么?” 这几日她算是把暗一看明白了,这人看着是一个面瘫,不过可会瞎想了! 而且这人还话痨! 谁懂啊,好好的一个高冷面瘫暗卫头子竟然是一个爱吃瓜还会脑补的话痨。 暗一没有看帝玄,只是走到身后替她整理衣领:“主子,逐风有郎君,还是暗卫营的。您之前就是因为这,才将她派去北境吗?” 语气平常,就跟平日与帝玄上报消息一样。 帝玄无助地睁开眼,听暗一的话她已经能猜到她 在想什么。 不过就是她之前就想要「收下」逐风,不过逐风不愿意。 所以她这位主子因为得不到人,气急之下直接将人偏远的北境折磨。 她想见一见陆慕那狗东西!! 他到底是怎么设定暗一这个人物的??!! 深吸一口气,帝玄侧头看着在她眼里已经误入歧途的属下:“还有呢?” 她既问了暗一自是老实回答:“逐风不愿从您,因而您想要将她押进后宫?” 话落暗一脸上现着愧疚的神情,是她将逐风调回主子身边的。 若她早些察觉到主子的心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主子,您说过不干涉下属的婚嫁。” 听暗一这话,是真担心自己哪日就将逐风那傻大个强行抢进皇宫?! 她就算把自己的崽子抢进皇宫,都不可能看上那个傻大个好吧! 帝玄只得将先前的事情一一告诉暗一,她还额外强调了一句:“别多想,你家主子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 那语气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但转瞬一想她又发现一个问题。 暗一不可能凭空脑补这些,所以一定她看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帝玄倏地抬起头很是疑惑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朕......朕会对逐风那家伙......,还是说朕从前做过相似的事情。” 第69章 她别扭了续许久才问出来,实在是她自己都难以想象这些荒唐事。 沉默片刻后她看着暗一,希望从她那得到答案。 “主子,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暗一叹了一口气,只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帝玄。 听完之后帝玄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她看向暗一的眼神越发的同情,好似在说:“你辛苦了。” 别说暗一会误以为自己喜欢逐风,当她知道那些事情后,看自己这几天的行为真的是......新欢不断。 帝玄只能用这么一句话精准概括,尽管她知道那些人都是她想找招募的下属。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收获。 原来原主就位后一年,在太太上皇离京南下后,原主就开始偷摸着见什么人。 而且原主还故意避着暗一! 但暗一担心原主的安危,只能偷偷跟着,原主那时候还有内力,她只敢远远跟着。 据暗一的话原主是经常见五个人,其中一个人很像观星斋的一空法师,剩下四人带了面具她没有看清楚。 而且原主只偷着见了那几人一面,更多的还是那一空! 哼笑一声她看着眉头微微皱起的暗一:“行了,朕知道了,那些人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她的本意是安慰暗一,哪怕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但总一日他们会现身。 但暗一皱着的眉头越发深了,简直快要皱成一条直线。 第58章 不露之死朕的过往 帝玄一看就知道暗一又误会了,急忙道:“朕可没有惦记他们的意思,他们既然之前靠近朕,后面总会出现的。” 说完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说不定那些人不出现也正常。” “是,属下明白。”暗一顶着张面瘫脸应下。 想到逐风那反应,帝玄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依你看,朕先前举动是否不妥?” 虽说她与逐风皆是女子,但她在逐风面前衣不蔽体,确实是有些...... 说是问暗一,其实帝玄也在问自己,或许她已经有了答案。 换位思考,若她是逐风,突然来个人在自己面前那般,她一定会觉得对方定是疯了! 不成想暗一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主子为何会这般认为?”暗一很是疑惑地反问回去。 帝玄仔细看了下暗一,她眼中的困惑不似作假,不过也是,暗一这人性子直,有什么话都会直接说出来。 说到底这份耿直还是原主养出来的,无论是暗一还是逐风,都有这份赤子之心的耿直。 真的是,每次想到这她都忍不住将二人作比较。 在她看来,二人都是极好的下属。 原主的确将她们养得很好。 不过......她不一定能做到原主那种程度去。 见着暗一眼中的困惑,帝玄来了兴趣,一面朝着观星斋走去一面低头询问:“先说说你的看法。” 暗一紧跟在帝玄身后,她知道帝玄今日要去观星斋,因而早早忙完宫外的事情赶着回来。 观星斋比较特殊,她不放心只让逐风跟着。 这种时候还是自己在主子身边最好。 “宁国素来风气开放,不似安国那般约束。女男之间尚且五岁还能同席,女子之间更是没有什么设防的。” 暗一一直瘫着的脸扫过帝玄那明显过于艳丽的面庞有了些微红:“不过主子您这......的确是比男子还要好看,甚至您现在年岁尚小,身量看着不明显的确和男子相似。” “属下想,逐风害羞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说完就连暗一的耳垂微微发红,惊人的一幕再次重现! 暗一年岁大,平日里也会教导新来的暗卫,但她也是第一次回答这种问题。 不过她还是强忍着羞意继续道:“从前主子您就不爱注意这些,在逐风这些暗卫面前您还是得收敛一些。” 这话跟直说没有区别了,就像是一种临别时的托孤,全是叮嘱与关心。 帝玄却被这份关心搅得心中一乱,她不习惯接受来自别人的好意。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人给了她很重要的东西,她必须还回去的,可问题是她挑挑拣拣,怎么也找不到一样可以兑成的回礼。 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在结交新朋友,然后抛弃旧朋友的原因。 只要相处久了就会有羁绊,可她不喜欢那份羁绊。 因而她身边只有陆慕这么一个朋友,因为狗东西就像是另一个她。 他不曾主动过问自己的事情,但若有什么事情,只要她找他,他也会有回应。 这种感觉就很好,她们是彼此独立的个体。 帝玄一直很喜欢这种感觉,她无法相信自己哪日会成为别人惦念的人。 原主的确将暗一她们养得太好了,有些过于天真。 哪怕原主是以她为原型塑造的,可到底她与原主还是有些不同的,但她们都没有看出来,甚至还认为她只是因为失忆变了性情。 她告诉自己,她就是原主,暗一也是她的下属。 可她无法做到原主那般,她可以给那些下属高官厚禄,可除了这些她什么都给不了。 帝玄一瞬只觉得自己累极了,而在半个时辰前她还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如鱼得水,眼下她只有不尽的疲累。 帝玄这次没有装傻直接问出来:“你要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她丢下愣在原地的暗一朝着高楼走去。 她们已经走到摘星台附近了,不过她并没有看到其他建筑。 面前只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高楼,门口还站着两个一身白衣的人,看样子应该是观星斋的弟子。 见着她那两弟子也是不慌不忙行礼:“陛下,此处是我门禁地,非我门弟子不可入内。” 帝玄只是轻甩衣摆,其中一个弟子就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竟下意识退了一步。 见状她眼中闪过了然的神色,她就说山风那小侍都这么害怕自己,没理由这两人不怕。 原来只是强撑着罢了,如此帝玄也就不急了。 她懒懒看了一眼二人,最后直勾勾看着先前说话不卑不亢的弟子:“朕听说观星斋的一空法师能力出众,奈何近日法师离开贵宗,而他那小弟子如今就在贵宗。” 所以她来看看那小弟子。 帝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也不说自己从哪得了消息。 其实两方人都知道那一空法师在何处,帝玄不明说观星斋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她们都很清楚,眼下她们需要帝玄替她们护着一空。 帝玄还欲再说话她身后的暗一就跟上来了,只见暗一从怀中拿了一枚玉佩,原本丝毫不让的弟子直接让开,一副恭敬神色。 “陛下既是师叔的贵客,还请快快进去。” 暗一一身黑色飞鱼服衬得侧脸更加冷酷,右手拿着一把玉佩并不说话。 看得帝玄都想吹一声流氓哨, 太帅了! 不过转瞬她又心下一沉,这东西不是暗一能拿到的东西,她看了眼暗一转身向里面走去。 她等着暗一给她解释。 “主子,这是一空法师身边小侍托暗卫交给属下的,属下原想给您......” 结果刚才她直接走开了,帝玄此刻也有些悻悻然,但她还是瞥了一眼暗一示意她继续说。 她脸皮厚,不怕尴尬! 暗一该告诉她缘由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要离开自己身边。 陆慕只告诉她,原主就是因为暗一离开所以才被反派找到机会,一举将她拉下皇位。 如今剧情与原剧情颇有出入,左右大致没有变。 至少暗一要离开这件事,还是没有变。 暗一抬头看了她一眼,面上有些纠结,可在帝玄越发冷凝的眼神中她咬牙还是说了:“主子,这是您之前给属下的命令。” 饶是帝玄早有猜测还是吃了一惊,她? 那就是原主! “什么时候的事情?”帝玄无措理了理根本没有乱的衣角,暗哑着嗓子问道。 若是原主的安排,那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不过仔细想也是,暗一只会听她的话,她没来之前只有原主能命令暗一。 “半月前,主子突然跟属下说,您会失忆一段时间,您让主子帮您去寻一道药材。” “您说那道药材很重要,旁人去您不放心,但是您最后又说让属下不能对旁人提起,包括失忆后的您。” 所以,原主的确很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她甚至可以大胆猜测,原主让暗一去寻的药材一定与她身上的剧毒有关! “......那药叫什么名字?” “属下不知,您只让属下去北境寻找。” 帝玄已经顾不上自己内心的惊讶了,眼下她更多的是无语。 还真是忠仆恶主,她是继承的那个恶主。 不知道那药的名字,自然暗一不可能听过那药材,所以原主就这么让她去那北境寻找?! 第70章 “你有什么想法?” 她想问的是暗一是否愿意去,若是不愿那就不去。 左右她不一定用得上那药,待她完成系统的任务后,她的毒也就解了。 “主子,属下愿意前往!而且属下不是没有线索,您曾跟属下提过镇国将军和林呦小公子。” 帝玄:啊??!! 看出帝玄面上的沉默,暗一很是善解人意解释道:“帝梓帝卿嫁给镇国将军为平夫,而林呦小公子正是帝卿留下的遗腹子,现今只有七岁。” “主子之前正是看在小公子年幼丧父这才给了林将军一个王位,这样小公子也不至于受人欺负,而且主子从前很喜欢偷偷去见小公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帝玄暗道一声。 难怪她之前琢磨三大守护事情的时候就觉得哪哪都不对,看来是原主与那三大守护联手让先帝下位的,至于如何下位左右不就那些手段。 下毒,暗杀...... 先帝只二十四岁就驾崩了,那么多疑心重的大臣都没有什么疑点,看来是下毒。 倒是可怜先王了,好不容易过上万人之上的日子,想来连那些温软佳人都没有享受够就被原主送下去了。 还真是...... 帝氏皇族果然是从根上就烂了! 不过若原主不这般做,估计也就没有什么仁和帝了。 果真是兰因絮果,一切都是有因既有果。 帝玄心中万般感慨,若要让原主成为亡国君,前提就得让她成为帝王。 不然哪里来的亡国君? 这些都是因为剧情导致的因果,帝玄不愿再多细想,眼下她关心另一个问题。 “林呦就在华京林府?” 还真是稀奇了,就她所知镇国将军是一代枭雄,就连她的正夫徐氏也是将门之后,这妻郎二人可是宁国有名的将领。 帝玄还在奏折中见到旁的臣子赞这二人的话,连带着林云这两对兄弟也被提及。 可那些人从来没有提过林呦...... 帝玄不由得心下一沉,暗一既说原主从前只是偷偷去那林呦,那么明面上她这位帝王是不喜这位表弟的。 而且林呦才是她真正有血缘关系的表弟,不像是陆慕那个白眼狼,只是因为陆榆与太太上皇帝乌是结交姐妹。 而且因为先帝的那些荒唐事,帝乌几乎与太师陆榆断了关系。 她只唤着林呦的名字,暗一没有觉得任何奇怪。 主子自从失忆后,的确是变化大了些。 她虽不知帝玄为何那般问,还是老实回答:“是,小公子就在林府中,他身体弱,几年前世子爷还在府中照顾小公子呢,直到小公子满了五岁世子爷就回了北境。” 考虑到帝玄失忆的情况,她还多说了一些:“世子爷叫林云烟,从前主子你常常借着看望世子爷去林府呢。” 云烟? 帝玄心弦冷不丁被拨动了一下,就连她自己都摸不着头脑。 这名字很熟悉,可她根本想不起自己从哪听到过。 或许是原主的记忆在作祟,她的记忆虽然也没了,但她不可能在现实听过这名字。 帝玄莫名地有些肯定。 第59章 不露之死揽月楼楼主的真实身份 帝梓是她登基后才嫁给林回舟作平夫的,那林呦现今也只有七岁。 他五岁时林云烟去了北境,那就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逐风刚好从北境回到华京! 巧合太多就算帝玄不愿意多想也得承认,种种巧合至少都有目的的! 但她没有原主的全部记忆,不能确定这些是不是原主的安排。 “逐风为何回到华京,是朕唤她回来的?”帝玄不露痕迹挑眉,看向暗一。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自己还在别人的地盘,只是压着声音询问。 她只记得暗一说逐风两年前回到了华京,然后就一直蹲守在陆府附近。 暗一面露惊讶不知道帝玄为什么这么问,沉思片刻后答道:“应该是主子您唤她回来的。” “那时逐风在北境的确是受到的影响很深,您被念叨烦了然后修了封书信,让她滚回来。” “逐风回来后并没有回皇宫,平日里除了守在陆府就是偶尔去一下戏龙营。” 戏龙营在宫外,宫内的则是暗卫营。 看来暗一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帝玄叹了一口气。 原主到底隐瞒了什么? 还有她同那林云烟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帝玄一面思考着,想要重新整理出思绪来,却发现已经乱成了一遭。 之前她以为原主是因为忌惮林回舟才让逐风去监视她,可若是忌惮为何又与那林云烟交好? 同样的道理,若那林回舟本身就是原主的人,那原主为何封她为王? 林回舟本身就是军功在身,封王不像是嘉赏更像是敲打。 历来封王者,很少能握住军权。 偏偏林回舟守着宁国最重要的防线,北境的另一边是蛮夷啊。 眼下帝玄都没有时间吐槽架空的女尊为何会出现蛮族,比起吐槽她更加担心。 林家军也是镇 北军,她们是一支自愿签了投名状的士兵,数十万士兵都签了那份投名状! 若非蛮夷退军,她们只能守在那天寒地冻的北境。 可她们都是宁国的百姓,是她的子民。 镇北军上下一心,就连将领也签了那投名状! 帝玄突然想起来自己在书房翻到的东西,那是一叠叠的薄纸,装了两大箱子。 就堆在原主处理奏折的旁边,之前她也见过那东西。 那时她看不懂字,但看到一张张纸上朱砂红的血手印,还是不由心上一惊。 如今想起来,帝玄总算明白了。 或许原主的确忌惮林回舟,但比起忌惮原主更多的安抚和愧疚。 华京地势优渥,没有北境随时都呼啸的寒风,也没有能砸死人的冰雹。 甚至夏季还是酷热的,而北境一年到头都只有冷。 帝玄不得不承认,这个国家本质上只是以一种根本不符合实际的方式苟延残喘着—— 世家权贵明显比皇族势力强大,偏偏原主以一种格外残暴的手段压制住世家,而对外宁国还饱受蛮夷的打扰。 可饶是原主暴戾至此,还是有士兵自愿前往那无人之地的北境,皇族与世家也保持着明面上的风平浪静,谁也不干扰那北境的事宜。 可以说,宁国是靠着镇北军、世家权臣和皇室权贵一起撑着的。 至于其她的眼下帝玄也没有琢磨明白,到到此就足够令她敬佩了。 “你什么时候去?” “......应该是下月。” 帝玄叹了一口气,其中饱含她的无奈和对暗一如此执着的感慨:“自己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若让她说别的,她也是不会说的,她只能说出这么一句干瘪的话。 暗一抬起头,眼里泛着水光,她猛地点头:“主子放心,属下定会早些归来。” 帝玄对此却无甚感觉,她直到剧情,原文中暗一是两年后才消失不见的。 也就是说,下月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让暗一放弃了前去的想法。 她看向暗一的眼神复杂,夹杂着她对未来的迷茫。 帝玄深知自己手握着剧情,应该比旁人更加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剧情也不是一定的! 正好是因为她手里有剧情,她更加清楚这些与自己休戚与共的人的下场...... 她愿称为那是一场颠覆! 帝玄收敛了所有情绪,她向前走去,停在一座漆黑高楼前。 两扇褐色大门紧闭着,上面牌匾上写着「摘星台」的字样。 那字笔走龙蛇,看得出来题字的人性格肆意,连带着字都很是潇洒。 字不丑,反而很美观。 飘逸而好看。 暗一随即跟上为帝玄解说:“主子,这便是摘星台,而观星斋就在地下。” 地下? 帝玄微微挑眉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这观星斋竟然在地下,难怪她走进来只见到这么一座巍峨大楼,旁边并没有见到其他东西。 不待帝玄继续问,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仔细听却发现那声音正是从这气势恢宏的高楼里传出的。 不知是哪里的铜钟被敲起,声音沉稳而有节奏,伴着那钟声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身着红衣的人走在众人前头,身后还跟着两列白衣道袍的侍童。 “陛下不请自来这是为何?”那人先开口了,声音懒漫而随意。 就连行礼也是漫不经心的。 帝玄心头涌现了一个名字——小弟子! “你便是一空法师的小弟子?”暗一得到的指示上前一步问那人。 至于帝玄安然站在原地,连个表情也没有给那个人。 面对傲慢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同样的方式回击。 第71章 不过......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那人低笑出声,左手随意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小弟子?也没错,本座的确是一空的亲传小弟子。” 那人说得很是开心,好似得到了什么宝贝。 帝玄猛地抬起头,看向那男子。 一副银色面具掩住了那人的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好看的下颌,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不过他的身形却很高大,哪怕穿着一身红衣也不显娇气。 帝玄心下一动,她已经知道了这小弟子是何人。 实在是大胆! 真是好样的,一空当真是将她瞒得好紧! 两手随意靠在身后,帝玄随意吩咐道:“暗一下去吧。” 既然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她也就不需要暗一再跟着。 因而她补了一句:“让逐风回寝殿等着朕。” 她还有些事情需要问逐风,关于她为什么会被派去北境。 原本她以为原主是受不了她的闹腾,如今细细想来,那并不能说得通。 红衣男子见状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同样吩咐身后弟子:“下去吧。” “是,师兄。” 除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四名弟子,其他人急忙走进楼里。 “陛下,借一步说话?”既然知道自己被识破了身份,影也不再压着嗓子,声音有些傲娇。 帝玄眼中闪过了然的神色,难怪她会在揽月楼遇到一空。 因为揽月楼本身就是观星斋的一部分啊。 摘星台,揽月楼...... 若非她亲眼所见,她也不能相信这两个地方竟来自同一个势力——观星斋! 帝玄安静跟在影身后进了一楼,里面很空旷。 除了墙上画着壁画外并没有放其他东西,帝玄只是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影带着她左拐右拐进了深处,这时她们才见到两条路,一个是向上的楼梯,一个是向下的楼梯。 她们身后终于没有跟着其他人了,帝玄这才冷着嗓子质问:“影楼主,朕需要一个解释。” 影只是拿下面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过于精致的面容,一双凤眸与帝玄的眼睛格外相似。 帝玄毫不意外,甚至懒懒靠在墙后无声看着他,好似在说:“然后呢?继续。” 继续自然是不能继续的,影一面颠着手上的面具,一面朝向下的楼梯走去,难得说了一句话:“陛下有什么疑惑,跟上来就知道了。” 帝玄:“......”这混蛋! 明明二人走的是向下的楼梯,可等再次看到一点亮光的时候,一扇门缝透出的日光。 不是什么烛火的光。 帝玄微微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想到自己在这人面前出过的糗,急忙闭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想做那劳什子俊杰,可也不想再丢什么想。 尤其是这影是一空那为老不尊的老家伙的弟子! 就连一空都对这弟子无可奈何呢。 她也不是怂,她是皇帝谁也不怕,她只是从心。 这是对观星斋弟子应有的敬畏之心。 但敬畏归敬畏,帝玄心里骂人的话就没停过。 直到听到前头的影接二连三地打哈欠,她才止了心中的问候。 影推开门,一道阳光直直洒在她二人身上。 帝玄惊讶地张大嘴巴,她急忙跑出去靠在栏杆上,一眼望下去,整个华京尽收眼底。 侧头还能看到金碧辉煌的皇宫。 不过很快她就缓过来了,甚至还有些嫌弃道:“为什么不去最高的地方?” 周围的飞檐斗拱层层叠叠的,檐角上扬像一只只飞鸟,仿佛下一瞬就要活过来冲破云霄似的,雕刻都是经过精雕细琢的,丝毫看不出一点磨损。 观星斋的人的确将这保护得很好,帝玄唇角微勾起嘲讽的弧度。 难怪就连原主九五之尊都不能进入,若是这样还保护不好,观星斋的人不如直接从摘星台跳下,以死谢罪得了。 “陛下还真是好高骛远。”影关了门靠在帝玄身旁,不顾帝玄冷着的脸以及想要杀人的眼神继续道:“若是太高,摔下去不就一定死了,陛下您说是吗?” 比起在揽月楼时故作的顺从,此刻的影格外的嚣张,甚至不将帝玄这位皇帝不放在眼里的嚣张! 不过嚣张也是应该的,毕竟观星斋至今也不属于宁国,也不受宁国皇室的管控。 这件事只有历代皇帝知道,是帝氏先祖与观星斋创始人的约定。 双方约定,只要宁国在一日就得保护观星斋,但不能控制观星斋。 作为条件,观星斋弟子可保帝氏皇族绵延不断。 否则,就帝氏先祖那造下的业果,莫说什么百年大业,估计第二代都不一定有呢! 是的,若非观星斋,帝氏也就先祖那一代了。 第60章 不露之死一空的小弟子 在遇到观星斋前,帝氏先祖就打到了皇城,成败就在此一举。 为了成功先祖不惜火攻破坏防守。 那火烧了整整三日三夜,幸而皇城里的人早就得到消息跑了,留下的不过是随帝王苦守的亲信。 全城百余人,全都殒于一场火中。 许是过于残酷就连上天都有些看不过去,三年大旱终于降了一场雨。 这才浇灭了燃烧三日还不止的烈火。 也为帝氏先祖创下基业赢得机会,皇城被毁先祖索性带着跟自己打江山的部下回了自己的家乡,也就是如今富庶无比的华京。 华京从前只是一个小村庄,后来来了一位顺应天命的皇帝。 这位皇帝带来解决旱灾的甘霖,众人自是拥之为上。 可无人知道,那位皇帝从前也只是一介武夫,只能靠着一身的蛮力谋生。 也没人知道,她们眼中顺应天命的天子,身上早就背负了诅咒。 那位武夫开始打江山的第一年,她的第二个孩子才一岁多。 是个女儿,正是因为养不活孩子她才反了的。 第三年,吃不起食物的饥民越来越多,百姓也就成了匪众,短短几个月这支小队伍收容了附近山头大大小小的土匪。 第五年,武夫成了将军,土匪们也成了起义的义兵。 将军带着自己收揽过来的士兵攻下一座座城池,在这位将军攻下第十座城池的时候,她五岁的女儿因为好奇大马最后被马踏死! 将军是为了孩子才反的,大业尚未铸成,孩子已经死了。 那日将军红着眼斩了沾了血的坐骑,然后将军开始不日不休地前往下一个地盘。 天下谋士也听说这位有名的将军——武力高强只是脾气暴躁,喜欢虐杀敌人。 那时候已经是大旱的第八年,该乱的不乱的都乱了。 将军这般性情落在众人眼中是豪爽,而不是什么残暴。 若说恶名,那紧闭皇城只顾享乐不闻天下哀怨,耳边尽是靡靡之音的皇帝才是天下千万人唾弃! 将军后来也娶了几门郎君,最后都死在了战场上。 直到将军变成皇帝,小村庄一下变成皇城。 她还是孤家寡人,没有一个孩子成功存活,后宫的夫侍不出三年也会意外暴亡。 直到从远方来了一个道士,道士说自己是法师,传递上天旨意的法师。 后来,宁国有了观星寺,皇帝也有了自己的第一个皇嗣。 观星寺一座座建起,皇嗣亦是一个接一个的降世。 纵横宁国笼统共三十洲就建了十二座观星寺,年逾三十的皇帝有了自己的十二个孩子。 想到这,帝玄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以命换命。 既然先帝受了诅咒,那么那十二座观星寺保的就是那十二个孩子的命。 她掀起眼帘问道:“如今观星寺还有几座?” 若真如她所想,那么观星寺的数量便是能存活的帝氏子人数。 就她所知道的,就有五位,这其中包括她。 “你问这做什么?” 影淡淡看了她一眼,好似帝玄问了什么搞笑的问题。 “当然是每个洲都有三四座咯,要问具体数量我也不知道,这问题你应该问我的师父。” 但他还是回答了,帝玄却听得心下一沉。 宁国从前有三十洲,那是先帝那会了。 到了原主称帝时,其中几个大洲被划分成小洲,作为封地被赏赐给其他有功劳的臣子。 就如镇国将军林回舟,她本身就身上有军功,念在那帝梓的份上原主又封了她为镇北王。 既是封了王那么封地是避免不了的,而帝梓留下的孩子,也就她的小表弟林呦,身上也有封地。 暗一告诉她,自林呦降世后就被封为平安帝卿。 这本不合礼法,奈何那会朝臣都不敢反对,这倒让林呦成了近三朝以来的第一位尚且存活的帝卿。 如今不知这宁国有多少洲...... 帝玄微微叹了一口气,蹙着的眉头一下又放松了。 第72章 既然观星寺数量一直在增长,就算原主偷偷保下一些人也不会有那么多。 那么通过观星寺来看到底有多少帝氏血脉,这种想法就不切实际了。 已然无法知晓,帝玄也不纠结望着影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不露斋主的遗体现今在何处,还有关于他的死你们有没有其他发现?” 眼下还是她的任务最重要。 让她调查不露死亡的真相,说是简单也不简单。 问题让她如何调查出,若是同先前暗一的身世一般,只需要猜测而不要证据那自是简单的。 倘若让她找出那证据来,莫说一个月,就算是一年她都觉得悬。 而且时间离得越久远,就不好调查了。 无论一空是否让她执掌这观星斋,总归今日这一趟她是来定了的。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揽月楼竟然是观星斋的势力! 楼主影还是那一空的小弟子。 不过......一空并没有告诉她! 想到这帝玄又追问了一句:“一空不知道你是揽月楼楼主?” “不露师父?当然是已经入土为安了,陛下您问这些做什么?” 他是身兼预虚两脉的弟子,一空和不露的确是他的师父。 影靠在外边的围栏上,两臂贴在精雕细琢花纹的木栏,身体微微向后。 他看着下方的人来人往眼中似是有些迷茫和纠结。 时刻在观察影神情的帝玄一下就发现了,她有些不解。 要不是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她都快猜测影怕不是某一瞬被人穿了。 但是没有,哪怕影眼里有些迷茫,但他眼尾的骄意一直没错。 影避而不答后面的问题,有时候没有回答就是答案。 他的确隐瞒着一空一些事情! 帝玄忍不住心中发笑,的确如一空说的这般,这小弟子的确是狂妄得很。 不知那个神算天下的一空法师有朝一日若知道了一切,不知道他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意识到自己失神明显,帝玄急忙回道:“朕听闻不露斋主与一空法师之间有一段渊源,关于不露身亡一事他说疑点多,拜托朕前来看看。” 帝玄说得不慌不忙,哪怕一空从未说过这些话她也是面不改色,在影逐渐冷凝的目光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 不过见到影那不寻常的反应她有些打退堂鼓,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一瞬又稳住了心。 影是揽月楼楼主,那么一空见自己的事情他也一定知道。 而且她也没有说错什么,一空的确藏在她的皇宫。 至于她与一空说了什么,外人的话除了那山风就只有跟在自己身边的暗卫。 不对,还有一个,暗中监视一空的人。 或者说是观星斋的人。 影原本只是不以为意随意应付帝玄,听到那话一下就变了神色。 之前的随意一下消失不见,他咬牙切齿问道:“师父让陛下调查的?” 那模样好似他的妻主有了外室,就连眼睛都冒着火。 帝玄却看得一愣一愣的,因为就她前几日见到的,这影应该与那妙音公子有些关系...... 此刻她提起一空和不露时,他的反应未免过激了一些。 帝玄瞪圆了双眼,微微挑眉故意激他:“影楼主反应这么大作甚?” 影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陛下您有所不知,师父他是注孤寡的命数,您那番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到了,不知不露师父和师父之间又会传多少谣言。” 他说得理所当然,若是帝玄没有见到他之前的反应的确会信了。 而且影对于不露就是不露师父,唤一空就是单独的师父,果然是亲疏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一空可不一定觉得他这个小弟子好呢,一口一句逆徒 简直不要太畅快。 觑着影逐渐阴沉下去的神色,帝玄连忙摆手嗤道:“旁人都知朕与观星斋关系不好,便是听到了那又何妨。” 难不成还能杀了她这个皇帝不成?当真是笑话。 影收敛了神情,他刚才的确是反应大了些:“陛下方才说师父让您调查不露师父死亡一事,此事怕是陛下误解了师父的意思。” 影转身背靠在木栏上,微微抬头望着角落挂着的铜铃。 那铜铃上的花纹已经有些斑驳了,看起来已经有一些年份了。 就那么安静挂在突出去的檐角处,风一拂过,就荡起一阵古典而清脆的回声,述说着这高楼的过往。 “毕竟两位师父的确不甚熟捻,哪怕关于他们的谣言很多。” 谣言? 比起影现在说的话,帝玄主动将话题说回正题上:“那不露的死有何异状,影楼主别忘了如今你等的身份。” 她先前的确不知道揽月楼与观星斋的关系,但那时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也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愿为自己驱策的,总归不是她威逼的。 她相信偌大的揽月楼不至于让一个无信之人作楼主。 便是无信之人,她亦可以替揽月楼重新择一位楼主。 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怨懑,很快就是一片随意:“陛下放心,既应下的事情自是不会改的。” “关于不露师父的事情,我之后会为您一一细说的,眼下还是说说您对师父的误解。” 误解?什么误解? 帝玄没想到影的关注点竟然在这,但她实在不好再转移话题,只得点头:“那影楼主说便是,不过这之前你应该告诉朕你的名字吧?” 影,这种一看就是代号。 “观星斋弟子不忆见过陛下。”影侧身行礼说出自己真正的名字。 不忆? 感觉比影还随意...... 帝玄微微点头:“不忆法师说吧,朕不知到底有何误解。” “师父或许告诉过您,我是身兼预虚两脉的弟子,这是因为我是神兽大人选择的人,因而我从安国来到宁国。” 神兽大人,安国? 帝玄神色微变,装着平静继续听下去。 “我原本是安国乾元阁的弟子,师父既让您前来摘星台,那么观星斋和乾元阁他一定也告知您了。” 第61章 不露之死影和妙音 帝玄没有否头,微微点点肯定他的猜测。 “所以你的名字原应是不一?” 不怪帝玄如此猜测,毕竟虚无一脉的传人是不露,而预测一脉的传人是一空。 倘若观星斋弟子的名字都是一代有自己的首字,影的名字是不忆。 不忆,不一。 这简直不要太顺口。 “陛下猜得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不忆这个名字。” 帝玄了然点点头,毕竟名字是什么左右也是别人自己的事。 她是皇帝,又不是真娘亲,她可以把宁国人当自己的子民,那也不是说自己凭空就做了娘。 如果要真是这样的话,做了皇帝就有这么多孩子,那每任皇帝就是轮着来当娘的。 帝玄一下子被自己的想法乐到,不禁笑出声,她急忙抿着唇低笑示意不忆继续说不用管她。 “陛下先前问我,师父是不是不知揽月楼的楼主是我,师父的确不知道,或者说师父并不知道我是揽月楼的楼主。” 帝玄被不忆这席话绕昏了头,既然一空不知道揽月楼楼主是他,那为什么又说一空不知他是揽月楼楼主。 看出帝玄的疑惑,不忆只得耐着性子解释:“师父并不知道揽月楼是观星斋门下的。” 这话一出帝玄有些沉默,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不忆说的是人话吗?!! 也就是说,算无遗策的一空法师不仅没有算出艳压华京各处青楼楚馆的揽月楼是观星斋的势力,还没有算出自己的小徒弟就是那揽月楼楼主! 而且之前她去寻楼主的那日,在揽月楼遇到了在那说书的一空。 若是不知道这些,那一空为什么到那里去? 只是因为他只知道自己会去? 就算她是穿来的,至少她身上还有天子的气运。 像一空这种的法师,不应该对此敬而远之吗? 既然能算到她,又为什么算不到那些? 除非不忆的身份特殊,或者说他的命格特殊。 帝玄被自己的猜测一惊,但想到一空之前说与她的话,她又坚信自己的这种猜测。 她问一空为何认出自己,起初一空没有说,最后拗不过她还是说了一句。 他说:“陛下的命格与那位的不同。” 所以若有什么特殊原因,那就出在不忆的命格上! “一空算不出你的命格?”帝玄很是肯定。 不忆露出惊讶神色,帝玄知晓自己猜对了。 他有些郁闷开口:“师父怎么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了。” 拈酸吃味的意味十足。 这时候的他不像在揽月楼那般的独当一面,竟像一个稚童,带着被家长区别对待的委屈。 第73章 是的,委屈。 比起什么吃味,更像一种单纯的委屈。 想起这人原本不是观星斋的人,帝玄一瞬了然了。 不忆原本是那乾元阁的弟子,突然来到观星斋还做了身兼预虚二脉的弟子,难免心里会有些不平的。 话既说到这里,不忆自然是不会隐瞒:“师父的确算不出我的命格,我的背后是神兽大人。” “揽月楼是神兽大人降下的谕令,这事除了我外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 除了影谁也不知道,那说明影没有用任何观星斋的势力包括弟子。 那么,他又是靠什么呢? 若是没有足够的钱财,莫说在繁华华京开一座青楼,就连一家小店都难。 华京从不缺权贵,有些时候触不及防就会得罪了某位贵人。 揽月楼不仅开起来了,还是全华京最最特殊而热闹的欢乐场。 不忆至少有显贵的身份! 想起乾元阁的事情,帝玄抬头十分肯定又不解道:“影楼主是安国的贵人,又何必来趟宁国这滩浑水?” 帝玄说得真诚,就乾元阁收弟子的规定,要不是真权贵那可做不了那的弟子呢。 毕竟乾元阁有一脉是专门和皇室通婚的! 说宁国是滩浑水也是她的心里话,若非原主苦苦坚持着,怕是先帝驾崩那日这宁国就乱了。 更别说在南地修养的太太上皇,怕是早被埋进土里了! 难怪一空也拿这个弟子无可奈何,这不妥妥的克星吗? 想算什么什么算不到,要是她早就将这弟子暗地抹了人头,留着不知道会做出多少糟心事! “我的身份陛下就别探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日后您会知道的。” 不忆一面说着,他一面起身朝里面走,然后站在门边。 帝玄微微挑眉,这人不开门就在那站着做什么? 傻了?! 在帝玄一脸的疑惑中,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得出来那人有些急,还带着些喘气声。 门后的人还没有敲门,不忆就将门推开,上前扶住那人,他语气焦急丝毫没有之前的游刃有余:“阿音,不是让你休息吗?这里有我可以应付的。” 帝玄:“......” 所以对不忆来说,见自己只是为了应付一个麻烦?! 不过阿音……是那位妙音公子。 帝玄心下有一丝了然,原本她就是侧着身子回头望着不忆,此刻她收回头继续望着楼外,给二人一个足够的二人空间。 她安静看着,突然有些感慨。 在外看着气势逼人的红色宫墙如今也是小小的一排,宫墙外便是一条条路,有高官权贵聚集的城中,还有百姓住的城西。 她也见到了揽月楼,正好与摘星台遥遥相望。 揽月楼是近些年兴起的,但具体什么时候就连暗卫也没有调查到。 因而帝玄生出招揽的心思,毕竟是揽月楼先有动作的。 便是不能招揽,也得敲打敲打了。 宁国是帝氏的宁国,华京亦是帝氏皇族的皇城,不是什么宵小之辈就可以肆意妄为的。 帝玄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二人交流的声音,除了先前不忆的那番话外,二人竟然一句也没有再说! 难不成是顾忌 自己在这? 帝玄有些不悦,就算不忆来自安国,至少他现在也是她宁国的子民。 而她是宁国的皇帝,就算她有意表现得随和,那也不能没有帝王的威严。 帝玄想要转身离开,就见不忆搀扶着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妙音没有戴面具,这次她终于见到了这妙音公子的面目。 的确如传言所闻,足够漂亮。 玉树临风的白衣公子被不忆小心半抱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明亮极了,就像一对精致的琉璃,透着光亮。 不过美得没有灵魂,就像菟丝子一样。 帝玄心中长叹一口气,故作好奇问道:“你二人这是?求朕赐婚?” 没有丝毫打趣的意味,就是这种一本正经的模样激得妙音面色一红。 帝玄悄悄看了一眼急忙收回目光,心中感慨还真是离谱啊...... 她还欲再看一眼,注意到不忆明显阴沉下去的脸色还是算了。 啧,果然这才是真正的吃醋了。 不过她又和他们不一样,这么敏感做什么? 帝玄暗自吐槽着不忆起伏明显的情绪,轻咳两声她才看向不忆和半靠在他怀里的妙音,十分疑惑问道:“妙音公子,不知你来此作甚?” 难不成是怕自己将不忆这货拖去斩了不成? 不忆的确态度不好,但她也不是说杀人就杀人的性格,只要对方不过分她还是挺宽容的。 “陛下,奴上次身体不便没有现身,还请您恕罪。” 妙音的声音柔柔的,还带着些虚弱。 观摩不忆对他的在乎模样,不难猜出这人应该身体不强。 帝玄听得心情舒畅,挑眉看了眼不忆。 不忆却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丝毫不想搭理帝玄。 ‘帝玄:“......”这人就该被拖下去!! “楼主不知宁国的礼数,还请陛下见谅。” 难为不忆这般喜欢这男子,帝玄暗叹一声故意冷哼一声,有些嘲讽道:“不知礼数?朕只知入乡随俗这句话,影楼主既来了我宁国,便是不知宁国礼节难不成安国没有,还是说安国不需要这些?” 她说得有些不依不饶,其中本身就有些她的抱怨在。 原本她只是为了调查不露死亡一事,如今好不容易进来了,却被不忆拦在这什么都没见到。 没有见到便算了,她就站在冷风里听不忆唠叨那些狗屁不通的事情! 泥人尚且有三分气性,再说她也不是什么泥人。 要不是考虑到观星斋的特殊,她早就让暗一将人拖下去,大不了让暗卫营审问! 左右那里还有一个吟留,也不至于让人落得一个孤单。 哪怕帝玄如此说,不忆还是面色如常,只低着头关心怀里人。 帝玄:“......”简直没眼看。 果然之前不忆那般在乎妙音不是一件偶然的事。 瞧见这一幕,帝玄突然有个疑问,若她有一日伤到了这妙音,不忆又会如何? 他是观星斋的弟子,而观星斋与帝氏皇族历来有约定,难不成他要破了双方的约定不成? 帝玄看着面前亲昵无比的二人,心中估量这种可能性的几率,仔细推算了一番,她得到的结果是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她考虑一空在场并且还掌权的时候。 不忆既然能瞒着一空守着那么大一座揽月楼,那他夺了一空的权应该也不是件难事。 所以可能性应该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尤其是不忆的身份特殊,就算他犯了什么大罪,说不定观星斋还是会保他。 神兽啊...... 总有一日,她要亲手戳穿这层谎言。 不可能有什么九尾狐的,就算有什么狐狸,不过是有心之人拿着普通的狐狸装神弄鬼罢了。 出乎帝玄的意料,妙音对此的反应却有些强烈,甚至超脱帝玄对他的定位。 表现得根本不像一个菟丝子,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不卑不亢道:“奴相信陛下深明大义,自是会谅解楼主的。” “奴此来是为了不露斋主的事情,陛下就算有心逼迫,那也不该如此对待楼主!” 的确不像是一个依附他人的小可怜会说的话,帝玄只是不露痕迹挑眉,随即她转身右手一甩,玄色宽袖啪的一声靠在身后。 她同样冷着脸,面上现着愠怒,虚着眸子不怒自威:“大胆!尔等竟敢放肆至此?” 丝毫不见之前的随和,只有一个霸道暴戾的帝王,沉着眸子无声看着一对爱人。 “碰!” 妙音神色不变,只是苍白着脸拉着不忆一起跪下。 不忆只得顺从,为了保护妙音他还刻意上前了一步,竟像是将妙音拢在怀里一般。 第62章 不露之死观星斋的祭坛与灵堂 帝玄安静垂眸看着他们,阳光打在她的玄色衣服上,很是耀眼夺目。 衬得她更加的神情冰冷。 她在猜二人又会说出什么话,让她这个皇帝息怒。 不过,她等错了。 “陛下,您不会让人将奴等拖下的。” 妙音一面微微咳嗽一面抬头看向帝玄,掷地有声道。 哪怕他将脸都咳红了,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坚定。 他坚信帝玄会宽恕他们,坚信眼前这个暴君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可怕。 帝玄被气得喉头一哽,半天她都没有说出话来,只是一阵冷笑。 妙音说得对,她不会杀了他们。 便是原主作为一个远近闻名(主要是朝堂)的暴君,她也不曾滥杀无辜。 就是原主八岁一箭射杀的大臣,那也是一位贪得无厌甚至与蛮夷有勾结的卖国贼。 第74章 不过原主自来是只管杀,从不管说明理由。 天子行事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或许原主有些强势,但她从不是什么所谓的暴君。 不过是那时候的宁国需要这么一位「暴君」罢了。 帝玄有心戏弄二人,但她此刻的确被说中了心思。 她略退后一步任由自己懒懒靠在木栏上,居高临下看着二人。 “哦?妙音公子还真是位可人,自以为是的聪慧,你不怕朕立刻下旨斩了你们?” 但她不认,只要她不承认,就不会有人知道。 “陛下您不会的,奴听到了,您想知道不露斋主死亡一事的真相,而奴当时就在现场。” 不忆拢着妙音没有否认他的话,但他的手下意识地覆在了妙音外侧的肩膀。 显而易见,他是要替妙音做担保,并且提醒帝玄不能动妙音。 不忆是自己的属下,帝玄自是不会动他。 但妙音,这位揽月楼出名的花魁,堂堂影楼主的心上人,她还是能动的。 帝玄一下上前右手捏住妙音的下颌,她的动作很快,但她没忘用袖口隔着才去捏对方。 她没用力,只是微微捏着,精瘦的腰肢同时半弯着。 “哦?那你看到了什么,或者你知道什么?” 帝玄心下一惊,因为一空告诉她—— 不露是死在自己房里的,直到第二日才被弟子发现。 妙音此时却这般说,还说得如此肯定。 他不怕她这位皇帝,那他自是不怕自己手上沾上什么血。 帝玄的心思千回百转,直到她猜测妙音可能杀了不露时。 她俯视妙音的目光转了方向,对上紧贴在妙音身后的不忆。 她施施然松开手,后退一步:“影楼主,保护好你的人。” 不会是妙音动的 手,还有其他原因。 她不会动妙音,但就他的性子,偌大的华京总会有人不怕揽月楼。 到时候若是影因此向他哭诉,她可不会提供什么帮助的。 她是暴君,又不是什么昏君。 尤其是她这位暴君只想安然无事地养老,丝毫不想管那些琐碎事。 不忆把在妙音肩膀上的左手下意识缩了缩,他低头劝怀里人:“阿音,你先出去等我们好不好,我与陛下简单说几句话,一会我便来寻你。” 一边说着他歪头靠在妙音耳畔,时不时用自己的下巴蹭对方的侧脸。 就像一只乖顺的漂亮宠物,不说话只是安静蹭自己的主人。 看得帝玄忍不住侧头,实在是没眼看。 当初她还觉得这位影楼主生得人高马大,怕是要将人狠狠折腾死了。 如今看来,还真不一定了。 感情上的上位者,并不一定是这个影楼主。 妙音叹了口气:“那你记得告诉陛下,我在外面等你,早些出来。” “嗯嗯,你放心。” 不用不忆继续搀扶妙音自己就站了起来,他轻声唤道:“陛下,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留下一番让帝玄摸不着头脑的话,他转身推开房门离开。 帝玄:“......” 不过很快她缓过来,微微挑眉示意不忆:“影楼主,你该说了吧?” 为了宽慰有些沮丧的同盟,帝玄难得好心:“至于观星斋那些事情,待你告诉朕不露的事后,朕可以酌情听你讲讲。” 初听寡淡但仔细听听,诶,还真有意思。 妙音既离开了不忆自然不会再跪着,他直接站起身,沉吟许久才道:“不露师父这事不好说。” 听到他这话帝玄只是微微撇嘴,面上有些失望。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露死得蹊跷,几日之间就让他「入土为安」,没有问题才怪呢! 原本她以为不忆会直接告诉她,不料只是一句委婉话。 不过,这从侧面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观星斋里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若想知道,不妨随我去一趟顶楼。” 不忆说完这句话就朝里面走去,安静站在黑暗里等待帝玄。 顶楼? 帝玄心里掀起惊天大骇,来的路上她听暗一介绍过。 摘星台是观星斋弟子自己观测天象的地方,也是她们进行上达天听的祭坛。 顶楼就是那个祭坛。 关于观星斋的消息,都是暗一和逐风从一空身边的小徒弟一空那听来的。 她至今还没有其他渠道可以打听到关于观星斋的事情,其实这样也不好。 从旁人那得来的消息,自己总归不能百分之百全然相信。 也不能怀疑,因为除了这以外再没其他办法。 纠结片刻后,帝玄决定随不忆走一趟那传言中的祭坛。 山风告诉逐风,那祭坛不是观星斋的所有弟子都能进去的。 山风至今也没有单独去过,他只是跟着自己的师父去过一次。 帝玄必须调查不露死亡的原因,就算前面是旁人设的局,她也得去闯一闯。 走进来没有见到妙音,帝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妙音不在这里,她只能跟着不忆走一趟。 “走吧,不忆法师。” 妙音既不在这里,帝玄自然还是唤他的名字。 但说实话,无论唤什么她都觉得无所谓。 就像暗一,她在朝廷上有专门的别名。 一个人可以有无数个名字,但人还会是那个人。 帝玄跟在不忆身后,看着他没有走楼梯而是拐进一旁的方面,她微微张嘴。 这观星斋的确是卧虎藏龙,难怪没人能成功混进去。 不忆在墙上随意按了几下,原本堵着的墙一分为二向两侧缩,但他并没有走,而是转身在另一面墙上按了按。 原本分开的墙又合上,头顶上传来一阵墙体挪动的声音。 见状帝玄微微挑眉,她沉着声音开玩笑:“不忆法师不将朕的眼睛蒙上,不怕朕哪日派人混进来?” 不忆还在墙上摩挲,不知他碰到了哪里,挪动的声音大了些。 他这才退开,说不上什么尊敬:“师父既然将观星斋交给您了,就算虚无一脉再不满也不能阻止您,再说虚无不一定会对您不满。” “陛下也不用再试探我,我只是在观星斋挂个名罢了,陛下还是唤我影楼主便是。” 挂名? 寻常的挂名弟子可不会像他这样身兼最为特殊的两脉,还直接作了传承弟子。 预测一脉一共有三位传承弟子,除了一空外,第二位不难猜出自是眼前这人。 至于剩下那位,帝玄原本猜测是那位大弟子。 但能被人从手中夺取权力,不太像个聪明人。 虚无一脉可不同,除了不露外可就只有不忆一个传承弟子。 就算不忆只想做一个挂名弟子,虚无一脉的人也不会由他去的。 帝玄这时却有些不知趣,故意用激将法:“影?你的姓呢?还是说,你怕朕知道你的家族。” 她微微抬起下巴,一副没事找事的模样望着不忆。 头顶动静越发大了,直到上面的墙同之前的一样缩向两侧,然后落下一道木头扶梯。 “是。” 不忆毫不在意应了一声,攀上木梯:“陛下不必试探我,时候到了我自会回安国,揽月楼就算是我向陛下上供的玩意。” 所以,也不用事事都防着他。 帝玄听出来他这意思,也不再多说,默默跟在他身后。 直到不忆重复之前的动作,在四面墙上各种摸索,她们从各种方向上了楼梯。 大约走了四层,帝玄这才重新见到光亮。 尽管密室随处都放着几盏灯笼,但见久了昏黄的灯帝玄还是觉得眼睛累。 她不禁有些嫌弃:“你们这没有其他可以照明的东西了?” 而且她见到最多的就是样式极为普通的烛架,还是只放着一只蜡烛的那种。 为数不多有几颗石子大小的夜明珠。 帝玄:“......” 就她所知,观星斋在安国混了上百年,而且皇族还有时候会求助她们。 观星斋穷? 怎么可能?! 几代积累下来的财富,说不定比她的私库还要多。 不过扣扣嗖嗖的,她几乎没见到什么值钱的摆件。 大多都是墙上刻着壁画,还没有颜色! “照明的东西,陛下是说夜明珠吗?” 仁和帝素喜奢靡,不爱烛火皇宫凡是目之所及处,大多堆着拳头大的夜明珠,以供这位帝王视物。 二人走在秘道内,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回来。 这种地方当然是说夜明珠了,帝玄有了原主的记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太过于理所当然了。 她回道:“废话,这般暗就该多放一些。” “......那在下就谢过陛下的慷慨了,不过摘星台也是陛下的,您若是还有其他看法,任由您安排。” 第75章 不忆这话直接给帝玄戴了高帽子,就算帝玄想拒绝都不行。 帝玄急忙闭了嘴,不再搭理对方。 好在她们走到顶楼了,不忆自顾自走在祭坛中央。 帝玄一脸好奇地看着上面的摆设—— 不是上面神佛,也不是金身像。 或者说,只是一座威严的动物石像。 嘴巴尖尖的,看样子像是狐狸,身后还有九条微微扬起的尾巴。 九尾狐! 帝玄猛地瞪大眼睛,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还真没想到,这帮神棍集团的观星斋真的在供奉九尾狐! 还真是开大眼了!! 帝玄急忙侧头想要查看周围的石像,好在总算正常了一些。 虽说不是什么常见的神像,好歹比九尾狐让人接受一些。 第63章 不露之死虚无一脉向陛下投诚 两边摆的是灵牌! 帝玄离得远看不清那上面的字,让她更加感兴趣的是后面被白布盖着的东西。 两位灵牌作一排,齐整两列往后顺延,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后面的东西被白布盖住了。 看形状不难看出下面盖着的是灵牌。 不过每侧都只有三四个,摆得没有顺序,左一个右一个的。 另一侧也是同样的情况。 直到看够了,帝玄才闲庭信步般走到不忆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对上上方的九尾狐石像。 “观星斋的守护神兽既是九尾狐,那又为何又在上面放着这石像?不怕你们的神兽大人见了生气?” 帝玄问得随意丝毫没有什么冒犯的意思,她是真的好奇这个问题,还有另一个问题。 “下面放着的就是就是观星斋历代的斋主和传人?”帝玄侧头看了眼自己右侧的灵牌,用极为肯定语气:“以及她们的爱人,是吗?” 不忆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帝玄因为一直看着上面的石像,根本没看到他眼里的复杂。 那是一种嫌弃而又觉得搞笑的无奈。 不忆应了一声:“是,师父应该与您说过,观星斋弟子是可以嫁娶的,不过她们一生都只能有一位爱人。” 这话一出,帝玄也不看那石像了,倏地直勾勾看着对方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面上还有些对方在说什么鬼话的荒谬。 不忆:“......” 他也想到了一个例外,许久他才默默解释:“陛下应当知道不露师父同不名斋主是师姐弟,而不名斋主又是师父的母亲。” 说这些做什么,帝玄不明白对方的用意只微微点头回应对方的话。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不露和不名是师姐弟,而一空和不露是是师兄弟,那一空和那不名斋主也是同辈?!! 帝玄尽量压下自己内心的惊讶,等待不忆的下文。 “事实上,不名斋主是师父的养母,她只娶了不露师父一个夫郎。” 所以他说这话的确是真的,门内弟子都遵循这个传统。 帝玄闻言微微点头,露出难怪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难怪一空母子同不露都是同辈。 还真是世间少有。 便是理解这种关系,帝玄还是有些唏嘘。 这话一出帝玄已经猜到不忆想要与自己说的事情,大概也是与这些有关。 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她如同一个稚童一般吸收来自各方的信息。 幸好她有原主的记忆,接受起这些来并不算难。 帝玄心中的焦急慢慢停歇,她决定慢慢接触这个在她看来一切都很新鲜的世界。 她看着不忆离开,然后走到那九尾狐石像后。 观他的动作又像是在找什么机关。 只听「咔」的一声,祭坛中央出现三个座椅,刚好围成一个圆圈。 帝玄微微挑眉,看向走过来的不忆:“这是?” “坐吧,陛下。” 不忆只是回了一句然后毫不在意地坐下。 他都坐下了帝玄自然也不会客气,又不是她帝氏的灵堂。 顶楼既是祭坛,亦是观星斋历代宗主传人的灵堂。 顺势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刚好剩下一个背对着石像的空位。 帝玄明白,她又要知道一些往事了。 听完这些后,她应该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因而她格外轻松,还有些悠闲。 “先前陛下说师父让您调查不露师父死亡的事情,是陛下您好奇吧。” 帝玄有些惊讶,就她所知不忆与一空的关系算不上好。 不过很快不忆就替她解答了疑惑。 “师父知道不露为何死的,或者说师父早就算到了这一切。”说着不忆身体向前倾靠近帝玄,像是在挑拨离间一般:“陛下生气吗?师父他明知道这一切却不告诉您。” 他继续坐回原位上:“陛下就该将他赶出去,说不定哪日您被被他卖了呢?” 帝玄微微虚眸,抚摸着腰间的佩玉:“他不会的的。你也不用做什么挑拨的事情,朕不是昏君。” 她也不会轻易听信旁人的话。 而且她既然敢收下揽月楼,自然是不会考虑它之前的主人是谁。 就算是安国的势力,她也要拿下! “陛下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希望陛下某一日不会因为师父的什么话,突然怪罪属下才是。” 不忆,或者说是影,他很是放心地靠在身后石椅上。 “其实师父与不露师父的传言都是假的,或者说师父是为了答应了某个人的约定。” 帝玄一下眼神就变了,凌厉而有威压:“谁?!” “不露师父曾与二师兄爱慕那个人,不过因为那人身份高贵,不露师父嫁与不名斋主,二师兄也因此消失了。” 不忆避之不答反而说起往事。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一般,突然掷入帝玄心间激起一片波澜。 身份高贵的人,天下之大还有谁能比帝王身份高贵呢? 帝玄已然有了猜疑的对象:“先帝还是太太上皇?” 仔细想了一下后,她又问:“他们何时遇到的太太上皇?” 先帝表面风光实则只是昏君一个,整日里除了美色眼里就没有其她的。 如此一排除那就只有一个答案——太太上皇! 帝乌,她现今只有四十一岁。 俗话说得好,岁月养人。 就算帝氏先祖只是武夫一个,至少帝氏血脉还是不错的,无论是先帝还是暗一,容貌都算上乘。 的确如帝玄猜测那般,传言中不露真正喜欢的人是那位太上皇,那还是十多年的事情了。 接下来不忆只是长话短说,大致讲述了这一场荒唐。 那还是先帝是太子时的事情,那时候观星斋与皇室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僵。 说到底皇族与观星斋关系那么僵硬,还是因为那个好色的先帝。 先帝喜爱美人,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不露,自是少不了想要霸王强上弓。 太太上皇那时还是很喜欢先帝这个孩子的,观星斋不便告诉太太上皇。 为了打消先帝的想法,不露忙里忙慌地嫁了人。 为了皇室与观星斋的关系,这一切自是不能往外传的。 不知怎的后来就变成了不露因为遭到一空的拒绝,含恨嫁了不名斋主。 “所以,陛下若是想要知道真相,从师父告诉您浮生一刻,您就知道了。” 被点破心思帝玄丝毫不尴尬,确实如不忆所言,当她听到一空说起这味毒时,她就隐隐有了猜测。 凶手就是先帝,准确来说是先帝留下的人奉旨杀了不露。 先帝是恨太太上皇的。 【嘀!恭喜宿主完成调查不露死亡一事。】 听到脑海里系统传来的消息,帝玄松了一口气。 她完成任务了,她获得资格了。 但帝玄的神情却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微微皱眉的模样:“既然如此,你带朕来这做什么?” “因为虚无一脉也想要归顺您呀,陛下。” 不忆叹了一口气,随着这句叹息帝玄看到那上面的九尾狐石像后冒出人来。 不多,大约有九、十个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衣袍,上面还绣着各种图案,是用银线绣的。 都很年轻,只是鬓发有些白。 她们蜂拥而出,不忆起身靠近她们,一行人跪下掷地有声:“虚无一脉愿跟随陛下,成为您的拥属。” 帝玄自是不能再继续坐着了,她看了一眼人群里同样跪着的不忆,慢悠悠抬手:“起来吧。” 她没有答应,观星斋本就靠着预虚二脉延续,而预测一脉几百年前就选择了皇族。 不是帝玄清高不愿接受虚无一脉的投诚,实在是她有心无力。 她自己也很清楚虚无一脉选择这时归顺她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她可能是明君。 但可能就是可能,还有不少几率是不可能。 宁国的安定少不了观星斋的镇守,她能拉着预测一脉搏一搏,却万万不能拖上整个观星斋,不能堵上宁国所有人的命运。 第76章 一空并没有说如何成为明君,但既然明君人选不止她一位,那么就少不了你争我夺。 她不介意这些,她也可以使些手段让那些竞争对手彻底消失。 前提是无论她或输或赢,都不能影响到宁国现有的平静。 她在皇位一日,就得保证宁国百姓一日安定。 不忆也料到了帝玄这些担忧,起身走到帝玄身边小声道:“陛下放心,观星斋会一直护着宁国的,况且若您输了,宁国是否存在还是问题呢。” 帝玄心下一沉,不忆说得很对。 她是宁国的帝王,若她输了...... 她没有子嗣,将来也不会有……宁国会被迅速分食,无论是来自邻国还是那些世家权贵。 百姓少不了遭受动乱的。 “起来吧,观星斋的诸位。” 她接受了,既然如此左右只有那么两个结果,她何乐而不为呢? 左右无论她是否收下观星斋,宁国都会遭受那出波折,还不如她将观星斋握在手里,这样她手上的权势也重了。 帝玄这话一出,众人自是迅速起身,不用帝玄再吩咐她们很快离开了。 仿佛她们从未来过一样,速度之快就连帝玄都有些目瞪口呆。 原本她以为这些人少不了要自我介绍一下,谁曾想自己一答应她们就离开了! “陛下惊讶什么?虚无一脉又不像预测一脉那般闲。”不忆看了一眼帝玄有些嘲讽开口。 帝玄:“……”都是一群不肖的下属!! 很好!她收了一个为老不尊的一空那老家伙,还收下了不忆这么一个哪哪都不合规矩的同。 她严重怀疑,这对师徒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 幸好她从不喊老天爷,否则她就真成孙子了。 “......朕只是在想,你师父口中的故人之子莫不是你二师兄的后代。” 不怪帝玄这般猜测,若是没见到不忆她或许还觉得那小友会与不忆有什么关系。 见到不忆这个同后,她只有一个想法——不是一空诓了她,就是这个小友应该是不忆交情不错的人留下的后代。 而不忆是从安国来到宁国的,那自然不会是什么安国的好友。 仔细排除后只剩下一个可能,不忆十年前消失不见的那位二师兄。 或许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事实。 不忆一下怔住,用一副你在说什么的眼神看着帝玄:“陛下,您能再说一遍吗?” 第64章 不露之死陛下试探一空 “做什么?”帝玄一脸古怪,瞥了他一眼还是重复了一遍:“一空说他那有位小友,若是带他去见你,你一定不会拦着朕呢。” 揶揄意味十足。 不忆只是道:“不敢,属下自是不会的,您放心。” 可他面上却有些憋屈,好似受到了什么不平等的对待似的。 帝玄想起先前不忆疑似委屈的反应,她沉默片刻道:“你与一空皆是朕手下的人,安分些莫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至少在她面前,少搞那些糊弄人的手段。 帝玄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一空让她收下观星斋。 原本她以为自己收下的是预测一脉的势力,眼下就连虚无一脉也向她投诚了。 一空让她收下的是整个观星斋!! 这对师徒里应外合将观星斋送给了自己。 拥有数百年基业的观星斋,如此她获胜的几率也会大很多。 帝玄不明白自己当上那明君会对观星斋有什么好处,左右现在观星斋给她带来了不少好处。 原主将朝堂把持得死死的,如今她又有观星斋的依附,如今宁国内部的动乱算是基本安定下来了。 剩下的就是世家了…… 她不计较二人耍的小心思,毕竟最大的获益者是她。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收了二人这么大的诚意,总不好再说什么的。 但他们可以拿观星斋做一次戏,她绝不允许他们还有下次! 就算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不好,也得给她好好待在一起。 更何况,这二人的关系说不上不好,若是关系不好那就不会演了这出戏。 到底怎么回事她也不清楚,她也不需要去弄清楚。 想明白这一切帝玄无声长呼一口气,慢悠悠道:“那位小友若有机会,朕会带她来的。” 眼下可不行,她得回去找大漂亮系统零。 她完成了试炼任务,总算靠自己又获得一次选择金手指的机会,这次她一定不能让零六六那家伙选! 想到零六六选择的监测反派黑化,帝玄就觉得心里窝火!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单蠢。 帝玄说完这些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上面的九尾狐石像,意味不明道:“既然虚无一脉负责饲养神兽,下次朕便见见你们的神兽大人。” 不待不忆回答帝玄抬脚离开,她只是说一声而不是征求同意。 这是她要虚无向她展现的诚意,若要跟随她就将她们藏了许久的秘密全部告诉她!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跟这些人一一周旋,望了眼北方帝玄才顺着来时路离开。 她有一种直觉,或许不久的将来,她就会面临一场恶战。 在这之前,她得将宁国剩下的蛀虫一一挑出然后除掉。 听雨轩。 帝玄离开后一空还坐在原地,没过多久意外之客便到来了。 是暗卫,或者说是帝玄特意派给陆今文的人。 “来了?小道还以为他会等很久呢。” 一空随手丢下手中的白色棋子,正好紧挨着他之前放下的黑色棋子。 枭夜闻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面上还有些愧疚。 主子让他跟着陆公子,行事都听从陆公子的安排。 但他实在没想到,看着温温柔柔的人给他下的第一个指令就是——让他去皇宫将一空法师请出来。 当然这事枭夜自是做不了主的,他向暗一说明了此事,得到允许他才来到这听雨轩。 “陆公子的命令?随他去吧,保护好他的安危。” 暗一想到自家主子对这位陆公子的特殊,左右主子也没有限制一空法师的自由,这种事她自然是不会阻拦的。 枭夜还是有些汗涔涔,特别是听到一空略有些嘲讽的语气。 好在做暗卫的,但凡任务做多了,什么事情没见过,枭夜只是顿了片刻就道:“陆公子说想见您,邀您陆府一聚。” “不急,小道还有一位客人,需得等等她才是。” 一空安然坐着,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侧站着的满是煞气的暗卫。 甚至偏僻如听雨轩都落满阳光时,他还理直气壮地使唤枭夜撑着遮阳的伞。 听雨轩荒废许久,自是不会有这些东西,是一空从观星斋带出来的。 的确不像是被人赶出来的,更像是来了兴致背上东西出游的模样。 帝玄见到这一幕也有些微微停顿,若她没有看错的话,一空身边冷着脸撑伞的人,好像是她昨日吩咐去保护陆今文的枭夜。 寻常暗卫的名字帝玄不一定会记得,她会知道是因为枭夜也是跟在原主身边的四名暗卫之一。 暗一不需多说,她是一直跟在帝玄身边的。 而这四位暗卫就是当初和暗一同一个小队的人。 四人中原主留下了两人在华京附近活动,这两人昨日就被帝玄派去保护陆氏两兄弟。 剩下的两人一个是近日才复职的逐风,还有一个暗卫听暗一说,被她派去执行其他任务了。 当然这个她是原主了,就连暗一都不知道那名暗卫到底去了何处,那是原主三年前下的指令。 暗一等人也有三年之久没见着那人了。 可惜她一直没有原主的全部记忆,就算问她她也打不出来。 因而暗一说这些事时也只是简单提及,并没有问她什么。 帝玄凝神一看,发现自己的确没有认错,确实是她派给陆今文的暗卫。 她漫步靠近一面问道:“枭夜?你怎么回宫里了?” 不待枭夜回答,一空抢先道:“小友相邀奈何皇宫森严,只能让暗卫来了咯。” 帝玄:“......” “去门外守着。” 枭夜得了令急忙松开手中的竹节伞,顺势递给身旁快要缩成一团的山风然后纵身飞出墙外。 山风望着枭夜离开的身影有些羡慕,回头看了帝玄一眼又急忙缩了头。 跟一空打了几次交道,帝玄如何不知一空那番话只是玩笑,因而她并没有回他反而看着山风:“羡慕暗卫的轻功?跟你家师父说说,朕酌情让你去暗卫营。” 说完她不看山风只是走到一空身边,坐在之前她坐下的位置。 山风却有些怔愣,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的模样。 帝玄悄悄看了一眼点点头,这才对嘛,正常人见到她这位帝王就应该会害怕的。 还真是自己尽遇到些不守规矩的,让她都以为自己没有身处在制度封建的女尊了。 第77章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这样让她这个帝王多少都有些落败感,有些没意思啊。 “小道逗了陛下的人,您就要戏弄一下小道的徒弟吗?”一空蹙着眉问道,语气有些不满。 他又道:“下去吧,陛下同你开玩笑罢了。” “是,师父。” 山风抱着伞匆忙跑开。 欣赏了一下自己带来的畏惧,帝玄这才慢悠悠回头:“明明有树可以遮阳,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朕的人不至于连这些琐事都做。” 她对一空很是不满,就他这藐视皇权的态度,但凡换个律法严格的朝代,可以是直接斩首示众的罪! 她沉着脸,一向微微上勾的嘴角弧度大了些,嘲讽值拉满,眼尾上挑就那么看着一空,像是她要一空给自己一个解释。 谁料一空根本没给什么解释,反而重复道:“多此一举?原来陛下也知道这个道理,那您怎么又来小道这听雨轩了?” “还是说陛下又想着不避嫌了?陛下若听小道的建议,那么那位暗卫就不会做什么琐事。” 一空叹息一声,里面夹着无奈和自己得不到帝王相信的失望。 是的,帝玄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 就算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观星斋的特殊,知道一空身为预测一脉传人的出众能力,帝玄还是不相信。 关于一空的话,她都是听一半信一半。 行事上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或者说还会故意绕开一空给的意见。 比如一空让她带了那小友再去见小弟子,帝玄偏偏一意孤行,只带着自己的暗卫就打算去闯一闯。 若非那小弟子是自己相识的人,帝玄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像原主一样被拦截在外,连观星斋那道门估计都进不去。 就如一空说的那般,若她第一次就带了那小友去,她也不至于还来这听雨轩一趟。 帝玄有些沉默,她心下明白一空说的说的都是事实。 就是因为是事实,她更加不好反驳什么。 但一空有句话说错了! 她微微挑眉只觉得好笑:“朕不知什么时候这听雨轩竟成了你的地盘?” 皇宫自然是帝玄这个帝王的地方,一空这话的确有些不妥。 意识到自己的确说错话,一空只得转移话题道:“陛下是来问小道那位好友的事吧,胆敢问一句您见到了那人后,是准备将他带去见太太上皇吗?” 他知道!! 帝玄一下站起身,眼里燃烧着怒火,许久她才继续坐下压着怒气语气幽怨道:“果然,你知道这件事。” 在摘星台听不忆说起那些事时,帝玄就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她出了摘星台,见着跟在自己身边的暗一,突然有一个想法。 既然暗一能被先帝抹除身份送出宫外,那么那二弟子或许也可能是怀上了皇室的孩子,这才消失不见的! 二弟子和不露同时喜欢太太上皇,她能想到的人也只有太太上皇了。 想到这帝玄只得放弃回寝殿的想法,反方向去了听雨轩。 方才她说那些话是故意诈一空的,都是自己的猜测,自是不好让暗卫去搜查。 再说了这事也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 一空轻笑出声,面上现着欣慰:“陛下诈小道这计很不错,不过这些小手段陛下还是少用为妙。” 他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被帝玄带偏了思路,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激怒法实在太明显了。 有待进步......一空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还得继续当这帝师了。 预测一脉之所以会与皇室亲近,便是因为历代帝王身为太子时都会有一位神秘的老师,不教帝王心术也不教治国理政之法。 教的是帝王如何听到上天的指令,说到底就是将她们那些能够唬住人的本领。 偏生预测一脉的确特殊,所授的知识也不是什么没用的东西,也能助帝王长寿。 便是长寿自是不会到百岁的程度,毕竟帝氏一脉祖传的命短,安稳活到四十多还是可以的。 帝玄在来的路上突然收到了零的消息,这次零没有亲自降临这个小世界,只是通过系统的方式给她传了几句话。 第65章 不露之死(解决)陆府有邀 【恭喜宿主成功通过考验,完成第一个任务。】 【关于您口中的金手指,因为您身份的特殊,需要重新与我司签订一份契约,同样这也需要您完成第二个任务。】 帝玄皱着眉听完这两句话,不待她反驳,零很快传来第三句话。 【还请宿主放心,我司不会随意插手任务世界,当您签定好契约后,这个世界由您做主,希望宿主与我司双赢。】 简单说就是她通过了当一个宿主的考验,可她没有契约还得自己努力才能拿到。 她忙活了这么久,也只是得到了一个保证。 可她已经开始任务了,帝玄没有选择的机会。 好在零也许意识到自己这般做的不厚道,给了帝玄一点小甜头。 零将原主的记忆全解锁了!! 是的,在帝玄去听雨轩的途中,她一点点消化了原主十六年的记忆。 她是原主的创造者,可她创造的也只是大致性格和外貌,可很多细节上的事情她是说不出来的。 有了原主的全部记忆,帝玄这才真正感受到原主自己内心的挣扎。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当初她塑造原主的时候,给了原主太多善良与正义感。 这让在剧情推动下成为暴君的她一面痛苦不堪,一面又得为了宁国的安稳必须那么做。 回忆起原主登基时的那段记忆,帝玄真情实感地体验那原主内心的纠结。 所以原主能将那群属下养得那般好,的确是她的性子啊。 可惜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后,丝毫没有原主的优柔寡断,甚至觉得自己想的全是如何折磨那群人。 那群一直在逼着原主的臣子! 暗一早离开了,当帝玄拐了方向决定去听雨轩时,暗一被她遣走先行离开。 她有内力现在并不需要暗一贴身跟随,为了让暗一安心离开帝玄还是补了一句,她让暗一回去叫逐风跟过来。 逐风看着性格跳脱,大事上却不会出问题。 因而帝玄一个人靠在宫墙边,慢慢梳理脑中原主的记忆。 这时她不得不庆幸幸好只有十六年的记忆,而且她也不是一下子就全部拥有,不然就她的脑子迟早会坏的! 她安静靠在坚硬的墙面,走马观花般看完原主十六年的生活。 然后去往听雨轩,除了那些小感慨外,她并没有多余的情 绪。 就好像她看到的只是一件小事情,只有她自己的内心知道,她看到那些时的波涛起伏。 当她彻底陷入那些回忆时,不知是哪里的一声叹息将她唤醒,就连那些不甘怨恨的情绪也消失殆尽。 最后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顺着蜿蜒的宫道一步一步走着。 看到一空叹气的模样,帝玄沉着脸,声音冷漠带着些幽怨:“老师这是觉得朕不配做这个皇帝吗?” 一空一下怔住,没有神采的双眼死死盯着帝玄,他启了启唇良久才愣愣发声:“陛下不必跟小道开玩笑,您既调查了小道与那位的事情,还请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他之前的确怀疑陛下还是陛下,直到昨日他丢下帝玄匆忙赶到偏殿算了一卦后,他彻底歇了这种心思。 不是陛下,陛下也只是陛下,不是之前跟在他身后的小萝卜头。 至于帝玄会知道那些往事,一空想到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暗卫,心下了然。 那位暗卫自从那时就跟在帝玄身边,若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也很正常。 是的,很正常。 一空自顾自想着,丝毫没有感受到自己越来越下垂的嘴角,和逐渐悲伤的脸色。 “为什么?还是说老师觉得朕实在愚蠢,不过短短八年就将您所授的东西忘了个一干二净?老师,您说过的,为帝者首先为民,其次平衡朝堂,最后才是自己。” 帝玄施施然懒懒靠在一边支着下颌,声音散漫,漫不经心说道。 一空完全呆住了,说起怔愣更像是一片空白,只有一片茫然。 他几乎没有其他反应,下意识启唇:“倘若做不到呢?” “吾愿以此身殉宁国。” 帝玄的声音带着不着调的意味,却与几年前那道稚嫩的声音完美重合。 八年前,先帝意外身亡前夜。 一空一身白衣,满身矜贵走到一身银色铠甲的少年身旁,说是少年其实并不准确。 女孩的眉眼稚嫩,面上却很是坚毅。 “殿下想好了吗?”一空将怀中斗篷披在女孩身上,温声询问。 这是他的学生,如今宁国最最聪慧的太子殿下。 可是,他的学生想要做一件大不逆的事情。 第78章 她要篡了皇权!! “老师,祖母既送您来教导本宫,”面容稚嫩,女孩的声音也有些稚嫩,这时却隐隐有了日后仁和帝的嗜血和暴戾:“您就该明白,终有一日本宫会走上这条路。” 她也明白自己必须做,哪怕不愿做。 “殿下若成了帝王,还会记得小道的叮嘱吗?” “您放心,”女孩最后还是将斗篷取下,交予一空手中,低头道:“为帝者首先为民,其次平衡朝堂,最后才是自己。” “老师不必劝本宫,两个卦象都说了——本宫定会踏上这条路。” 一空握紧手上的斗篷,脸上有些不忍,最后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安静看着女孩走到门口。 他才低声问了一句:“倘若您做不到呢?” 这话他并没有问女孩,他在问自己。 可女孩内力强大,还是听到了:“本宫愿以此身殉宁国!” 语气决绝,稚嫩的声音有些沙哑。 “殿下......” 一空完全没了先前的冷静,眼角微微泛红。 这时他却将头一下歪向了另一边,留着一个后脑勺对着帝玄。 “陛下如何知道这些的?”声音冰冷还有些不虞,白色衣袖下一空的左手一直紧紧握着,唇瓣微微颤抖。 还有令人无法忽视的杀气! 一直躲在暗处的逐风急忙跑出来,双手执两翼白刃站在帝玄面前,看着一空的背影喊道:“放肆!一空法师可不要做什么糊涂事。” 她的脸还有些红,原本帝玄只让她守在大门外。 门外实在无聊,她就摸到了墙外蹲着。 还没蹲多久就听到了一空带着质问的话,还有一股杀气。 她们这些经常杀人的,自然对杀气啥的很是敏感。 因而没有得到帝玄的召唤,她就跳墙进来,就连武器都被她从腰间取下来。 她跑得快免不了有些气短,一时间她就这么半红着脸提醒一空不要做什么傻事。 她听老大说了,自家主子已经成功收服那极为傲慢的观星斋。 若是在这种时候主子杀了一空法师,很难说观星斋会不会继续听主子的话。 因而她那番话看似是威胁一空,实则是提醒。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大马粗,帝玄无助地闭了闭眼。 帝玄:“......” 她知道逐风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她希望最好别出发。 原本只是想开一个玩笑的帝玄,最后还是睁开眼面对这个现实——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开始赶人:“逐风,下去吧。” 她有些有气无力说道。 她也没想到开一个玩笑竟然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逐风迟钝地看了眼帝玄。有些不确定:“主子?” 帝玄只是扶着额头摆摆手:“出去找枭夜,等会去陆府。” “是!” 逐风将手上白刃重新插回腰间,原来她的武器一直别在腰带里。 正好腰带是黑色的,刀柄也是暗黑色。 若是不仔细看,的确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若是平时帝玄少不了仔细看一看的,如今她只有满脸的尴尬。 好在她也只是尴尬了一会,有话说得好,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轻咳一声后帝玄这才慢吞吞道:“那个,开个玩笑,谁让你昨夜踢朕这么多脚的......” 话头一转她又回答一空之前的问题:“朕没有让人调查这些事,因为朕有那些记忆。” 说到最后时,帝玄明显有些气势不足。 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不该拿原主的事情跟一空开玩笑。 黑色眸子有些黯淡,帝玄微微低头面上现着愧疚的神色。 就像之前一空跟她说她是明君时,那时候她也很生气。 如今知道原主的内心世界后,她更不会觉得自己抢了原主的位置。 恰恰相反,她有一种自己成功帮助原主的自豪感。 可这些都不是她拿原主的从前开玩笑的理由,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她也不可能明晃晃的道歉,只能借着这种方式表达歉意。 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便是一空曾是她的老师,她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学生。 自然做不到真正的尊师重道。 说完这番话帝玄自是不好继续待在这,起身说了一句:“朕在门口等你。” 既然那位小友无法进入皇宫见一空,她不知那人是如何认识陆今文的。 但人是她给出的,无论那两人做了什么事情她也能兜住底。 而且比起陆今文竟然用她的人到皇宫传消息,帝玄更加好奇那位好友到底是什么人。 又怎么会找上陆今文,那人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枭夜二人是她的贴身暗卫,但从来没有在人前现过真实样貌,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这二人特意送给他们。 陆今文二人是男子,自然是送男子更加合适。 暗卫营人少,自然男子也少。 但好在宫外还有她的戏龙营,里面也有不少男子。 帝玄不是没有考虑从戏龙营选两个人派到二人身边,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将自己贴身的两个暗卫派了过去。 隐羽是她直接跟陆慕说的,至于枭夜她吩咐让他悄悄跟着,她也没有告诉陆今文自己的安排。 不过...... 陆今文既然是锦渊阁的大boss,就算帝玄对他再有滤镜她也明白,陆今文远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左右她也只是喜欢陆今文那张脸,而且还说不上喜欢,看着顺眼罢了。 自己的小崽子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帝玄不禁心下一沉从竹林走出去。 朱色大门紧闭,帝玄没有直接推开也没有唤门外的人。 第66章 帝王巧算朕会拆家了! 帝玄运转轻功飞上去,就连不知从哪射出来的暗箭也被她躲了过去。 不过她到底穿着宫袍,行动间难免有所束缚。 再者机关年久失修,就连反应都有些迟钝了。 饶是帝玄了解这个机关,还是估慢了时间,射出来的三支暗箭她也是擦着身子躲过去,还有一支刚好擦过她的太阳穴。 但凡帝玄反应再慢一秒,她的太阳穴就会被射穿。 不是什么夸大的话,作为这个机关的设计人,帝玄比任何 人都清楚这机关的险恶。 观星斋能留存至今靠的不仅是一手出神入化的卜卦能力,还有绝妙的机关术。 帝玄突然明白自己之莫名激动的原因,在寝殿见到那套特殊的刑具名叫求死,是观星斋的人上供给帝止的刑具。 数百年前观星斋的机关术就如此厉害,过了这么多年,观星斋出了不止一个天纵之才。 那机关术自是万般精进。 原本观星斋并不会传授太子这种手艺,原主聪慧贪玩。 就连一空都有些镇不住她,最后原主将一空的周身本领学了个十成十。 就连一空也是感慨万分:“殿下若不是生在帝氏,小道的衣钵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那时候一空也才二十岁,还是预测一脉的传承人弟子,但对于那个位置对于一空来说几乎是板上钉钉。 因而那时的他也不算是说了大话,便是一空再感慨,他那天资过人的学生还是如卦象所言——彻底成了一个暴君。 所以,之前的一切不是一空算的! 她身上的剧毒,一空手上的私印,听雨轩种着的夹竹桃也就是所谓的水甘草。 还有两年前突然从北境回来的逐风,以及突然离开去北境的镇北世子爷云烟...... 这一切都是原主的安排。 还真是…… 的确如一空所说那般,原主若不是降生在帝氏皇族,不说一生富庶至少温饱不成问题的。 原主学什么都快,而且气运也不错。 只可惜这皇椅吸人气运,否则帝氏皇族如何能延续到原主这第九代呢。 有了原主的记忆,帝玄也明白观星斋帮助皇室改命的方法: 人都会有自己的气运,简单来说就是人眉心和两肩的三把火。 而帝氏血脉众多,留下四个气运最强的,剩下的全部被献祭。 就算不将她们送到戏龙营磨练,那些人还是活不了多久。 送去戏龙营,让她们跟种子们待在一起,反而还会延长她们活下来的时间。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每一代的皇帝和守护都是踩着自己同胞兄弟姐妹的命才活下来的。 同时她们的气运也会被帝氏的诅咒吸食,直到有一日气运尽,她们也就走到了尽头。 这才是帝氏皇族命短的真相! 也是原主策反帝月等人的理由,原主允诺不会使用她们的气运,但她们的后代将不能入帝氏族谱。 也就是说,明面上她们都是皇族的人,不过也只是明面上了。 相当于帝月二人出了帝氏族谱,重新开了两脉。 第79章 帝氏还是只有帝玄这么一个独苗。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原主清醒地看着自己在皇位上沉沦,最后如同一个暴君彻底压住那些有二心的人。 “主子!”“主子。” 前者是逐风喊的,后者则是枭夜。 见了枭夜帝玄不禁问出声:“陆今文是何时发现你的?” 她原本想问到底是什么人寻上了他,最后她还是没有问出声。 另一边,听雨轩偏殿外。 帝玄走了,一空还背着身子。 听到帝玄说她有原主的记忆时,一空紧紧握着的左手终于抠出血来,顺着白皙指缝淅淅沥沥落下。 其实帝玄离开的时候他侧头过,可是他看不到最后还是落寞回头。 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的确又和以前一样了。 他悄悄给帝玄算了一卦...... 这次没有卦象,就和从前一样。 明明前几次都有卦象的,昨日也有卦象。 他试了很多次,没有一次有卦象! 所谓的没有卦象并不是真的没有结果,而是卦象上看不出那人的因果。 算术之人有三不算,一是不算自己的因果,二是不算同门。 三则是不算不沾因果的人。 第三条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但一空十年前遇到了一个。 那是他的学生,原本他被太上皇(帝乌)请来教一位学生本想推辞,直到她说这人的命格特殊。 一空一听来了兴趣,一算果然!! 他第二次出现空卦的情况,那时候一空远没有现在这般性子沉稳。 他果断接受了帝乌的建议,偷偷到后宫教养一个女孩。 就如他的空卦一般,这个女孩给了他很多惊喜。 这个女孩是宁国的太子殿下,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一直住在冷宫旁边。 除了帝乌偶尔派人问候几句,在听雨轩的三年时间,一空没有见过其她人。 帝乌让一空传授给小太子应有的能力,可最后他竟将自己全部本领都教给了这位学生,甚至算术方面这位学生天资过人,险些要越过他了。 那时他二十一岁,小太子六岁。 不到一年的时间! 小太子就将卦象学了个透彻,不沾因果的人自不会被因果所累。 一空也曾劝小太子不若以她法逃之夭夭,可小太子拒绝了,她要亲自走上宁国卦象上的那条路—— 万人恨,众叛亲离,徒留王座上的暴君一人怒骂。 如今他在这位陛下的卦象上,看到从前出现过的空卦。 或许一开始他就猜错了,异世之魂非异世,异魂是异魂。 一空慢悠悠起身,唤了一声:“山风,为师出去一趟,你且看好那些东西。” 他说的声音极小,没有人回他。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回他。 他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呢? 可是他的卦不会骗他,只能是那个结果。 那......太残忍了啊。 一空低头用袖口擦去手上脏污,他逐渐看到一片红蒙蒙的视线,一切都泛着红。 他的眼睛可以视物了!! 可一空却轻轻闭上眼,极为熟捻地走进偏殿。 他曾在偏殿住了几年,这里他自是再熟悉不过。 “呀!”山风正忙着收拾殿里的药材,侧身看到一身白衣被血迹沾染的一空不禁低唤出声,很快他反应过来小心放下手中的药材跑到一空身边,满是焦急。 “师父,您怎么了?难道是陛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空训斥:“闭嘴,不要胡说。” “去备水,本道要洗漱一番,以后在陛下面前唤师叔便是。” 原本他是为了方便行事,不让旁人调查到他消失的那三年做了什么。 虽说他也经常外出,可那时他跟门内几人说过,自己遇到了一个天资极好的弟子。 这话不知怎的,从观星斋流传出去。 现今都有外人还在猜测,除了三名亲传弟子外,他还有一个弟子。 他向虚无一脉借了山风,原本就是为了遮掩这个事实。 可眼下已经不需要了,至少在她面前不需要。 山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从善如流道:“是,师叔。” 一空梳洗穿戴好后,匆匆赶出去,他连山风都没有带。 等他走到那道大门时,故作的镇定还是一瞬崩塌。 逐风是个闹腾的性子,而枭夜又是个和暗一差不 多的安静人。 这样就让帝玄想要问什么话,都不知道问什么。 尤其是当下,逐风也只是和枭夜站在一旁,没有拥上来。 之前担心她的安危,逐风根本没想没么多就冲出来了,但...... 帝玄一见逐风那拘束的模样,就知道自己之前还是吓到了这傻大粗。 但一空迟迟没有出来,帝玄自觉没趣推开那门,想要将门上的机关卸下来。 逐风此刻也没有什么拘束了,同枭夜一起站在门边,一脸好奇地看着帝玄拿着不知从哪找出来的楔形黑色撬棍,在门上弄了个叮叮当当。 一空一眼就看出来了,帝玄手中是他送给小太子的武器——那是一枚极为精巧的配饰,适合别在长靴上。 但只要扳弄几下,是杀人于无形的暗器亦是破解天下千万机关的好宝贝。 一空不禁身形一晃,好在两人看过来时他已经恢复了面上的冷静。 陛下真的有小太子的记忆!! 他迈着快步想要走到蹲着的帝玄身侧,可惜中间隔着两个黑衣暗卫。 一空:“……” 帝玄被逐风二人拥着,见到他逐风立刻拉住想要撤下的枭夜。 对上枭夜不解的神色,逐风也不解释就拉着他的衣袖不让离开。 枭夜:“……” 主子疯了,伙伴好像也疯了。 帝玄没回头听脚步就知道是一空来了,她身后的暗卫没离开应该是逐风拉着枭夜。 逐风见着她想要避嫌,可关键时刻还是会守着她这位主子。 帝玄不禁心内一暖,难怪原主会对这群下属好。 若非这群人,想必原主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吧。 暗卫没有什么是非黑白,只要是原主的命令她们都会听从。 可就是有些过于护主了,逐风是知道原主的实力的。 曾几何时,原主还与逐风喂了不少招,或者说,留下的暗卫原主都曾去试探过。 但只有那核心的五人知道原主的真正实力。 “你两退下。”帝玄有些无奈吩咐,就算知道一空来了她还是没有回头。 比起一空这个昔日老师,她还是更想将这机关拆卸下来。 她有原主的记忆不假,可这也是她第一次碰这些玩意。 刚开始她也有些手忙脚乱,哪怕知道原理还是会出错,现下她倒是手法更加流畅了。 帝玄这令一出,就算逐风还想要继续待着也是不能的,最后她是被枭夜半拖着出了门口。 二人一离开,一空急忙上前同样蹲下,挨在帝玄身侧。 第67章 帝王巧算反派精心打扮 见到帝玄将嵌在门内的机关取下,一空急忙提醒道:“错了,按你的方式机关会有损......” 一空:“……” 他没有耐住性子,直接说了出来。 下一瞬他赶忙找补道:“陛下离开后不久,小道这眼睛才恢复的。” 一空说得很急,他是真的很怕帝玄生气。 他这学生,素来混不吝。 闻言帝玄手上折腾的动作一顿,低笑一声。 随手将卸下来的机关丢在一边,工具折叠成一个海棠花的模样别上鞋边,她猛然站起身:“法师说笑了,朕也不至于如此小气。” 看了眼一空脸上掩不住的焦急,她微微挑眉道:“起来吧,若是让旁人知道,朕怕是苦口也难言了。” 一空没有起来,他半蹲着抬头望着帝玄,眼里一副复杂:“陛下,没有人会怪你的。” 帝玄嗤了一声,左手抬起揉了揉肩膀:“法师还真是入戏太深,”她弯腰靠近一空,幽幽道:“朕只是拥有她记忆的异世之魂,就算你对她有所亏欠,朕也不会是她。” 一空一下松了全身力,跌坐在地上,背靠着朱色宫门。 双眼无神,他喃喃低语道:“不是的,怎么会呢?我......” 看着地上毫无世外高人高深的一空,帝玄只是摇摇头:“一空法师,朕不会等人三次。” 这是第二次,她只想要见到一个足够冷静的下属。 而不是一个同原主一样优柔寡断的老师。 在零给的剧情里,帝玄一直知道原主有一个老师。 直到她拥有原主的全部记忆,她才将一空与这位剧情中不知是轻还是重要的老师对上关系。 那个优柔寡断的人又养出了一个小优柔寡断,看到剧情时帝玄就觉得窝火。 第80章 如今知道了真相,她很是后悔自己贪图观星斋的势力,没有怎么思考竟然就收下了! 帝玄又走了,就如她所说的那般,她不会等人三次。 她还可以再等一次。 走出门外帝玄一眼就看到了被枭夜紧紧拉着的逐风,见到她二人急忙收了手。 帝玄神情恹恹的,只是走过去靠在墙边 这次她没有等多久,她才靠在墙上一空就走出来了。 法师一身白衣飘飘,身姿飘逸眉目无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深。 见到他帝玄急忙收了自己面上的唏嘘,漫不经心挑眉:“出来了?走吧。” 不消帝玄吩咐,枭夜就识趣地走到一空身后。 不能让外人知道一空就在皇宫里,而帝玄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坐着马车去陆府。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一行人用轻功赶着去咯,帝玄还好她内力恢复了,自是不需要暗卫再带着她。 但一空只是一个文弱法师,只能让三人中唯一的男子枭夜带他。 一空也想到了并没有拒绝枭夜靠近,不过他还是上前一步与帝玄说了一句话:“陛下身上有伤,若是不爽利,小道有些药,回来后让山风给您拿过去。” 面对一空突如其来的关心,帝玄格外不适,她摆手连忙拒绝:“这点伤不碍事的。” 但对上一空略伤心的眸子,她还是接受了:“不用让那小侍童跑一趟,朕让暗卫拿就是。” 说完帝玄看了眼逐风,后者上前识趣配合道:“法师放心,属下送您回去后,顺手就拿了那药。” 话虽那般说,逐风却有些犯嘀咕。 明明一个时辰前两人还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现在那恨不得杀了主子的人竟然主动给主子送药。 不愧是主子,这都能摆平! “也好。”帝玄既这般说,一空不好说旁的只得应下。 于是帝玄这个皇宫之主亲自带着人从层层防守中跑出去,丝毫没有任何负担。 这倒苦了守在暗处的暗卫们,要不是确定帝玄没有被人威胁,她们都快要脱离看守的地方。 还是逐风注意到这一点,悄悄比了个手势,让她们不要慌张,安静待着就是。 陆府后门。 看着那道略有些破旧的后门,帝玄差点额上现出三条黑线。 暗一的确跟她说过,大反派陆今文在陆府的生活的确没有明面上那么好,但她实在没想到,偌大的陆府竟然能苛刻到如此地步! 陆府豪奢,还真是难得留出一块地方来,看着就破烂! 枭夜说他就是这道小门跑出来的,陆榆狼子野心,自然陆府也窝藏了不少不该有的人和东西。 看了眼不远处开着正茂盛,一片绿油油的梧桐树,帝玄这一刻想要彻底除掉陆府的心达到顶峰。 她从未放弃想要除掉陆府的想法,从她知道陆今文这个大反派后。 就如她先前同零六六说的那般,若陆府是个好的,就不会养出陆今文这么一个大反派。 尤其是帝玄如今对陆今文只有怜爱,更是看不惯那陆府。 枭夜没有放开一空,他的两手抓着一空的肩膀,就像是拎什么东西似的。 见状帝玄不禁笑出声,对上一空那幽怨的眼神她才止住笑。 “咳咳,走吧。” 说罢她示意枭夜带路,陆府自然是枭夜更加熟悉。 得了令枭夜踮脚拎起一空,飞到先前帝玄瞧了一眼的梧桐树。 的确是枝繁叶茂,葱郁的叶间丝毫看不出二人的痕迹。 逐风同样想要跟上去,但见身边人没有动静狐疑问道:“主子?” “嗯?”帝玄下意识应了一声,顿了一下她懒懒看了眼逐风,神色慵懒:“叫什么?走吧。” 方才帝玄只是在跟玄六传消息,虽说她还没有签订零口中的契约,她与玄六之间的连接还是和之前一样。 她依旧可以在脑中与玄六交流,不过一般情况下她并没有打开二人之间的共享。 也就是说,玄六不会知道她的心里话,也不会看到她到底做什么。 同理帝玄也不知道玄六做了什么,若是她知道也绝不会跟他说那些话。 她让玄六跟陆慕说一声,半个时辰后她会去见陆慕,让他都不相干的人赶走。 二人跟着枭夜左转右转,就连帝玄也不得不感慨一句—— 这陆府巡守之森严,快要不落她的皇宫! 她是真的好奇,这么多人守在这么个小地方,陆府到底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好不容易到了 陆今文的院落止风院,帝玄满眼都是嫌弃,看哪哪不顺眼。 陆今文和那位故人之子都没有出来,枭夜传消息去了。 有些荒凉的院子站着两个人,是一空和帝玄。 逐风被她吩咐守在外边。 没有其他人,帝玄毫无之前闹的不愉快,走到一空身边小声嘀咕:“你见过朕那舅父没?” 见到一空侧头脸上带着的疑惑,帝玄补了一句:“你还没有患眼疾前?” “没有。” 一空明明知道那人是谁,却还是卖关子故意说没有。 见一空并不知道,帝玄一下拉开二人的距离,却被一空扯住衣袖,她呲牙咧嘴地瞪着一空。 不用帝玄问什么,他就先说了:“小道只是说没有见过,却没有说不知道。” 这一下倒是惹到帝玄了,她直接扯掉一空手中的衣角,皮笑肉不笑嘲讽道:“这倒也是,毕竟天下之事哪有什么能瞒得过您这位神算子呢!” “小道不是这个意思......” 见帝玄又生气了,一空也没了逗弄人的心思,白着脸急忙辩解。 可惜,一直紧紧关着的门却在这时候推开了。 一空自是不好继续说下去,他看了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某人,冷笑出声。 直到帝玄幽幽看了他一眼,他才收了脸上的不乐意。 一空:“……” 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可惜他那学生眼盲心瞎!!! 就如一空猜测的那般,陆今文的确是故意的。 虽说他只让枭夜去请躲在皇宫里的一空,他的实际目的就是为了见帝玄一面。 他从锦渊阁的下属那得知,今日早朝有臣子上命,让帝王充盈后宫。 帝玄同意了! 他是从前世回来的,自然知道三月后,帝玄的后宫就会有八人住进去。 原本只有七位的,他是被陆榆设计送进去的。 他不知这一次帝玄为何会同意臣子的上谏,但他实在担心三月后的事情。 没有办法他只好借着一空的名义见一面帝玄,他想要提醒她注意陆府。 毕竟他是帝玄的盟友,提醒什么的不也是很正常的事。 知道帝玄会来,他自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的。 不过远没有一空说的那般夸张,不至于到了花枝招展的地步。 他底子好,除了抹一点口脂外并没有过多的妆饰。 不过他难得穿了一件鹅黄色长裙,细长的腰带束着少年纤细的腰肢,颇有盈盈可一握的可怜。 裙边绣着朵朵小花,好看又精致。 陆今文肤色雪白,穿上浅色衣裳也衬得他更加明艳可爱。 瞧见帝玄眼里的惊艳后,陆今文挪着小步子走向二人,至于枭夜则守在门边。 看到陆今文故作的娇柔,就算他是男子,也有些不忍直视。 原来陆公子是这样的陆公子! 侧目间他对上明显一眼怒气的一空,虽然不知缘由他却有些与一空同感。 主子糊涂啊! 这位可不是什么小意温柔的解语花…… 枭夜是帝玄给他的人,陆今文做事自是不会避着他。 因而枭夜见到了传闻中锦渊阁二当家,而且她还喊陆今文阁主! 见到枭夜一脸的震惊,陆今文回头凉凉看了他一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的。” 威胁意味十足,枭夜只得应道:“陆公子放心,属下知道的。” 他的确知道,他是主子派来保护这位陆公子的。 所以他也没有任何人,就悄悄告诉了帝玄。 看到枭夜偷偷传出来的消息,帝玄不以为意回了他一句:“朕知晓。” 所以陆今文让他跑去皇宫里传消息时,他也只跟暗一说了一声。 毕竟主子什么都知道,那他就不用担心了。 眼下看到陆今文的行为,他从才明白为什么主子根本不担心陆公子有所图谋。 陆公子的确有心图谋,但他图谋的是主子啊。 这怎么能算是图谋呢,主子威武! 见陆今文见自己奔过来,可他身后却没有其她人的时候。 帝玄看了一眼身侧的一空,刚想问怎么回事她就被自己的崽子拥着:“陛下,您来了。” 少年声音带着娇柔,却不是那种故作的矫揉造作,而是极为明朗的声音,就像花园里纷纷而舞的暖风,带着香气令人舒适。 第81章 第68章 帝王巧算老师和舅父争吵,朕看戏…… 帝玄身边的一空冷哼一声,有些阴阳怪气:“陆公子倒是好眼力。” 之前还亲亲热热地喊着什么小友之言,如今倒是一副看不惯人家的样子。 老家伙倒是变脸会得很! 帝玄剜了他一眼后才看向陆今文道:“这身衣服的确很衬你。” 一空:“……”这才是逆徒!! 帝玄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在她看来陆今文还是个孩子。 小孩穿得好看一点,并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她有原主的记忆,也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出格了。 毕竟原主身边的男子也少,一空算是一个,剩下的就是暗卫和宫里的太监。 一空:很好,全都怪他!! 帝玄一直知道一空就是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这时她却显然犯了常识性误解。 一空对待原主那般随意只是不守规矩,直到后面见着帝玄对任何人都像他那般时,一空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听到帝玄夸自己,陆今文颇为不好意思的低笑,露出一对酒窝:“陛下和一空法师快请进吧。” 他比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帝玄只当自己那位舅父在房间内候着,自是忙里忙慌地走进去。 这位舅父,在剧情里可是从未没有出现过呢。 帝玄对此人自然好奇极了,她先行踏上台阶进入房内。 她一离开院里的两人都变了脸,一空随意看了一眼,点评道:“花枝招展,难看。” 陆今文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前世不是重生一次更不会是。 先前他拦着帝玄见一空,也是不想让帝玄知道自己的秘密。 不过他已经想开了,就算帝玄知道也没事的,大不了他那位皇帝姑母来寻人的时候,他故意躲着就是。 前世他有锦渊阁,不也躲过了。 会被陆榆计算是他犯蠢,真的以为帝玄想害自己,最后还将锦渊阁交给了陆榆。 这一世他不至于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只要安国寻不到他,那他到底是谁那就由他说了算。 他可以只是陆氏的长公子,也可以是罪臣陆氏的子弟,还可以是大义灭亲最后入了帝王后宫的王夫。 重生一世,陆今文自然是想要做那个唯一的。 况且,前世种种还没有发生,帝玄也不曾与陆慕有什么过分的交情。 而且……前世他并没有在帝玄身边见到这位一空法师,准确来说一空冷眼旁观了一切。 对此他自是不会对一空有什么客气好说的,当即他反讥道:“比不上法师孤家寡人,而且,”陆今文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敞开着的大门继续道:“本公子年纪正好,自是比不上法师的。” 守在门口的枭夜一脸惊恐,果然这位陆公子不是个简单的。 陆今文短短几句话既嘲讽一空年龄大人老,顺便暗指一空作为法师没有不能嫁人,不会懂他的心思。 一空听得太阳穴阵阵发疼,一口老血含在喉间,上下都不是。 一空:“……” 二人的话并没有故意避人,屋内的帝 玄自然是听到了的,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空明面上的确是嫁不了人的,而且一空现今应该将近三十了,她家崽子也没有说错。 便是一空再是鹤发童颜,那也掩盖不了一空是个老家伙的事实。 而且眼下她根本无暇估计外面二人的唇齿相机,因为房间内空无一人。 担心那人是躲在暗处的,帝玄还特意用内力仔细看了。 的确没有人! 这时候帝玄不得不考虑其他问题了,要么这人根本不存在,要么这人…… 若是不存在,那就是一空与陆今文两人一起说谎了,但就那两人不甚愉快的对话,帝玄直接否认了这个可能。 剩下的就是…… 实在是太过于荒谬!! 就算帝玄不愿意承认,但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 想到那个可能,帝玄急切的心一下就冷下去了,甚至她的神色还有些萎靡。 帝玄:有点萎。 她安心坐下,这下也不张望了。 或者说不是安心而是死心,帝玄一脸平淡地坐在黄木扶手椅上,脸上带着微微的死感,有点像毫无欲望的死鱼脸。 房间外二人还在争执,守在门口的枭夜听得眼神一亮又一亮,还时不时皱眉。 “是吗?陆公子倒是好心思,尚在闺阁就见外女,怕不是想毁了陛下的声望不是?”这话是一空说的。 说这话时,他还颇为不赞同地看了眼陆今文。 “法师若是这般想,那您何不如从皇宫里搬出来。” 陆今文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天知道他得到下属说一空法师入了皇宫就没有出来的消息,当时他有多么生气。 他自然不会觉得帝玄与一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左右不过是一空住在了后宫的某一处别殿。 枭夜是帝玄贴身的暗卫,气昏了头时陆今文问他一空歇在哪里,原本他也没有希望枭夜能回答他的。 谁曾想枭夜还真知道,而且告诉他一空那老疯子就住在冷宫旁边的偏殿。 便是再愤懑听到这话时,他也有些大快人心的爽感。 知道一空住进皇宫后,陆今文当即让人查了缘由。 因而他知道一空故意让人放出来的消息——一空被观星斋赶了出来。 可以说,他这话是纯纯的恶意。 一空面色不变,施施然拂袖有些惋惜道:“小道倒想从宫中搬出来,可惜啊,观星斋也在皇宫中呢。” 摘星台在皇宫之中,这是万人皆知的事情。 可一空的语气实在可恨,就差明说:你不如先让摘星台搬出来。 陆今文到底没有一空那么脸皮厚,第一场一空险胜。 就在枭夜以为二人就此结束的时候,下一场又开始了。 陆今文一下熄了火,上前搀着一空善解人意道:“法师的眼睛恢复不久,还是小心些,本公子扶着您。” 这是说他之前瞎了呢。 一空之前在揽月楼遇到过陆今文。 那时他的确眼疾没有痊愈,但他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开他这玩笑的。 一空没有撇开陆今文搀扶自己的手,相反他还将自己的右手覆到对方手上。 暗中把了脉,他长叹一口气:“小道眼疾尚能痊愈,但陆公子这艰嗣的体质可不好治呀。” 陆今文面不改色,枭夜却听得面色发红。 枭夜:这是能说的吗? 陆今文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幼年受了寒的确是不太行。 但他实在没想到,一空竟然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 还真是一个胡言疯语的怪人!! 这次陆今文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就连枭夜都以为他不会回过去时,他又开始了:“哦,那一空法师打算孕育几个呀?” 说这话时他故意看向一空,面上含笑露出一颗虎牙。 看着就是一个乖孩子。 这下枭夜已经不是脸上微微泛红了,红赧从他的脖颈爬上来,耳垂侧脸全是一片羞涩。 枭夜:“……” 主子也没说,他还得受这等磨难啊。 这时的他格外羡慕已经进入房间里的帝玄,虽说她也有内力自是听得到那两人惊世骇俗的对话,但总比他站在外边,恨不得自己不存在好。 若是帝玄知道他这个想法,一定会告诉他: 没事的,你家主子也想缩到地下去,实在是太抓马了!! 她的任务对象,那个超级大反派,她新认的崽子,竟然是原主的舅父! 也就是她的舅父。 还有什么抓马的事情,能比得上她将自己的舅父当崽子呢? 帝玄:她还真是命苦! 乙游养儿子,游戏塌房。 关键塌房的方式还不同! 有的是因为官方玩恶俗烂梗,还有的是男主直接ooc了…… 命苦,乙游不推老公养儿子,这是她的报应。 可是,这个世界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好不容易养个儿子……结果成舅父了,还是和她(指的是原主)同龄! 不过好在帝玄的心态非常好,就算她再怎么不能想象她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甚至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小崽子陆今文若真是她的舅父,那他的父亲就是一空的二弟子,她祖母的男人! 陆今文的生身父亲是叶氏,也是陆府下人口中的芸郎,而且这人三年前就被陆朝害死了啊。 而且叶氏若是怀了她祖母也就是帝乌的孩子,那怎么会嫁给陆朝为妾? 就算叶氏身份低微,但他作为一空的二弟子,就算陆朝逼迫那也是不可能的。 帝玄没有忘记自己之前的猜测,她之前就猜那叶氏应该是有原因的。 若真是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就是叶氏怀孕了但帝乌不知道。 第82章 而叶氏也不愿让帝乌知道,若他回到观星斋这件事一定不能瞒过帝乌,因而他才隐瞒身份嫁给那陆朝。 只有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叶氏因为在躲避帝乌,而叶氏躲避帝乌的原因。 作为观星斋的弟子,叶氏应该也知道帝氏皇族藏了数百年的秘密。 所以他是为了不让陆今文的存在被帝氏知晓,这才委身嫁给了陆今文。 一空习有医术,叶氏作为他的二弟子知晓医理也很正常。 既是会医之人,隐瞒自己有孕的事实自是简单的。 可她还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是陆朝。 这一点她无论怎么入手,都想不明白。 尤其是原剧情中关于观星斋的事情本就少,若非她解锁了这段剧情,她更不会知道原来大反派陆今文的父亲还是一空的二弟子。 帝玄暗暗叹了一口气,起身出门催促两名长辈。 可不就是长辈嘛,一个是曾经的老师,一个是小舅父。 “你们聊够了吗?” 帝玄站在枭夜身侧,冷着脸地看向朝还在台阶上争来争去的二人道。 “这事自是不劳陆公子烦心,倒是陆公子的问题比小道更加让人头疼呢。” 一空一面说一面无奈摇头,煞是惋惜头疼的模样。 见着帝玄走出来,陆今文也不回嘴了,安静搀着一空。 不过一个想往左边走,另一个却搀着人往右边去。 左摇右晃,二人竟是连一步台阶都没有上去! 直到他们争了三个来回,帝玄这才忍不住出言唤他们,打断二人格外幼稚的游戏。 帝玄:“……” 她实在不懂,这二人有什么可吵的。 若是平时,帝玄就直接让暗卫将二人分开就是,可眼下不行。 一空是教授过她的老师,小崽子陆今文则是她的舅父。 良心过不去啊,为数不多的良心微微泛着疼! 枭夜:“……” 他一直在等主子令下,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将二人分开。 结果……主子就站在一边安静看着。 主子,您大可不必! 听到帝玄那话,反应最大的其实是枭夜。 因为这实在太不符合帝玄平日的行事作风了。 第69章 帝王巧算陆慕替朕打掩护 哪怕帝玄这般说,二人还是谁也不服谁,不过换了方向。 想走的人往右,搀扶的人往左。 帝玄:“……” 枭夜:“……” 这两位还真是奇人也! 不怪帝玄之前骂自己的那些下属不肖,枭夜此刻看着帝玄的眼神隐隐带着同情。 甚至因为二人的僵持,还越发的明显,仿佛在说:主子您好惨。 帝玄:“……”她恨不得直接左右开弓,在场的三人一 人一巴掌,而她自己更是降龙十八掌!! 都怪自己,尽找些糟心玩意回来折腾自己!! 深吸一口气,帝玄嘴角噙着笑走到黏在一块的二人面前,长手一捞将一空扯向自己。 看了眼毫发无损的小崽子,她有些苦笑不得:“跟他闹什么,进去。” 陆今文只得乖巧一步一步走进去,还有些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一空:见鬼的一步三回头,这小子纯……! 瞪着陆今文离去的背影,一空侧头没好气道:“陛下阻止小道做什么?难不成您真喜欢这小子?” 听到这话,枭夜有些恍然大悟,原来陆公子也不是单相思啊。 不过……这陆府还有一个陆小公子呢,主子同样将隐羽派给那个陆小公子了。 那主子是…… 枭夜一下眼睛就亮了,看向帝玄时还带着控诉的意味。 可惜帝玄此刻并没有注意自己下属精彩丰富的心理活动,因为此时她也被一空的话惊到了。 半天她都没有说话,看了眼屋内并没有什么动静,帝玄这才回头看着一空。 她一脸的严肃,压着声音:“你疯了?!” 说这话时,她还格外惊讶,一副看疯子的眼神迟疑看着一空。 一空:“……” 他可没有疯,疯的另有其人。 不过看自己这学生的反应,一空原本悬着的心一下落地。 他是真的担心帝玄喜欢陆今文那人,他知道陆今文有什么奇遇,可这事他不能告诉帝玄。 来之前一空想过告诉帝玄这件事的,直到他在这止风院看到陆今文那宛如司马昭之心的行为,一下就歇了念头。 他这学生懒,平日里也不喜欢那些卜算之术。 而且……陆今文这小子,身上的奇遇定是经历了一番生死的。 若是让帝玄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帝玄的确对陆今文没有喜欢,可对这人实在好了些,不符合她一贯的性子。 她懒更不愿意搭理人,先前能那般捧哏实在不容易,不怪他怀疑啊。 好在,一切都是猜错了。 想到这一空只是瞥了一眼帝玄,语气悠闲:“急什么?小道开个玩笑,陛下若没有想法,还是不要做些让人困惑的事情。” 帝玄早松了一空的衣袖,听到他这话忍不住回了一句:“朕是天子。” 一空呵呵一声:“那您就娶郎君呗?” 他还不了解这学生,生怕麻烦惹上来,更别说这种娶郎纳妾这种麻烦了。 帝玄:“……” 原主的想法就是她的想法,让她看美人可以,娶美人不行!! “行了,”帝玄有些沧桑开口,说的话也是沧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跟他胡闹什么,丝毫没有长辈的样子。” 她这话是说陆今文是他二弟子的后代,真论关系还得唤一声师祖呢,而且陆今文也是她的舅父,她喜欢个啥呀? 这不就直接关系乱了吗? 一空自然也理解了帝玄的这番话,一脸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有些话他本就在考虑说不说的,到了这时候他倒不愿说了。 俗话说的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帝玄和一空这对师生毫无其他想法,可屋内屋外还有两个人呢。 枭夜是八年前就跟在帝玄身边的,听了这些话尚且误解成这样,更别说房间内某个本就用心不纯的白切黑了。 要不是帝玄让他进去,陆今文少不了跟一空好好闹一闹的。 他才在房间里坐下,就听到一空疑似破防的话:“……难不成您真喜欢那个小子?” 一空:你才破防!! 他并没有打算偷听的,是那些话自己飘进来的。 而且他有内力,自然听得到这些。 听到这话时,陆今文不禁启唇含笑,就连眉眼间都是一片喜悦。 卷翘纤长的鸦羽微微颤动,他抿唇捏着手间锦帕,满脸的紧张。 他在期待帝玄的回答,明明只是在期待,耳垂却慢慢爬上一抹绯丽。 好似他已经知道了结果,帝玄一定是喜欢他的! 最后少年自己捂了耳朵,没有听到那些话。 也怪帝玄担忧里面的人听到,可以压低了声音。 所以明明两人的话在陆今文听来就变成了如下: “……”(帝玄说话时,某人羞得不仅闭了麦还关了声音。) “……陛下若有想法,还是不要做让人困惑的事情。” 这时一空的话,某人因为耳朵打开得缓慢,就听到这句话。 少年一下怔住了,抿唇的动作都迟疑了一瞬。 他之前不该那么对一空法师的,少年眼里闪过懊悔。 是他小心眼了。 “朕是天子。” “那您就娶郎君呗。” 某人因为脑中杂乱的思绪,根本来不及捂耳朵,一下就听完了二人的话。 听完这话后,少年只觉得心脏好像什么拂过一样,蔓延到全身都是痒痒的。 他微微张开嘴,呼吸变得急促,眼尾微微发红。 就连他手间的锦帕也被一下撕成两半,裂开的声音一下唤醒少年。 看着躺在手间被人蹂躏已经不成样子的锦帕,陆今文眼里充盈着无辜和热切,而又带着些迷茫无助抿唇。 他…… 太过于激动了。 可是,帝玄真的会娶他吗? 还是说,只是和前世一样。 想到前世那些事,他眼里闪过一丝暗沉。 他连陆慕都嫉妒得很,一空稍微靠近帝玄他也很生气。 只要一想起帝玄又要和前世一样,陆今文就觉得胸口闷得很,还有些酸涩的滋味。 不待陆今文冷静,他听到外面传进来的第三个人的声音,原本滚烫的心一下就冷下来了。 好看的圆眼一下变得狭长,还有些起起伏伏的杀意。 那声音是——陆慕!! 作为陆府真正的嫡系公子,林云从来没有让他见到这些后宅糟蹋人的手段。 因而陆慕说话时总是带着一股明朗,还有从小养在蜜罐子里涉世不深的天真。 第83章 可这与他前世后来见到的陆慕不同,重生后陆今文悄悄试探过,发现对方只是他见过的人,而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一世帝玄还是和陆慕有了交际,他有些不明白。 明明陆慕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为什么帝玄还会认识陆慕。 若是从前陆今文免不了会过多猜测的,眼下他知道帝玄喜欢自己。 就连意识到陆慕也寻上门时,他心里很是平淡,眼里的杀意还是沉了下去。 待自己面上的温度降下去,陆今文这才走出门。 见到陆慕正在跟帝玄说话,而帝玄也在为他介绍一空时,他也没有过多的情绪。 帝玄并没有看他,倒是她身边的一空一脸古怪地看了一眼他,原本他还在惊讶帝玄的话。 想到一空方才说的那些话,陆今文嘴角勾起温和笑意,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没有直奔帝玄,而是走到一空身侧。 “一空法师,先前失礼了。” 哪怕见到一空神色不善,陆今文还是温和道了一声歉。 “陛下。”陆慕是个不安分的人,若是知道帝玄来了陆府自是要跑过来的。 帝玄深知陆慕这一点,当然她告诉玄六这事也是为了让陆慕来寻她。 那时她想着,她只想见那位舅父一面,最后让人跟着自己走一趟。 她那位祖母左右也快回来了,想必她带一个人去见她也是无妨的。 帝玄计算得很好,她见舅父以及让人跟自己走一趟,左右也不过一刻钟的事情。 她不喜和陌生人相处,谈好后陆慕来寻好,她就正好跟着陆慕离开。 可以说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前提是那个舅父是个好说话的,而且她们不会僵持在门口。 可惜,帝玄心心念念的舅父是自己的崽子,而舅父和她带来的一空在门口闹了一刻钟。 她是看戏看够了,可除了看戏她也没有做成其他事。 但陆慕已经寻来了,帝玄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人一一介绍:“这是一空法师,”停顿片刻她又补了一句:“朕幼时的老师。” 帝玄又介绍陆慕:“老师,这是陆府的二公子,陆慕。” 听到这一空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陆小公子。” 他是听过这陆府的小公子的,听说是个养在后宅的娇娇儿,今日一看的确如此。 陆慕肤色白皙得几乎要反光,这是只有高宅大院才能养出来的人。 念着帝玄口中的两句老师,一空回应陆慕的那句一空法师时难得点点头。 见着陆慕与帝玄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一空突然有些欣慰。 陛下的确大了,都知道祸害别人家的小公子,不过这一祸害就是两啊,还是一对兄弟。 不过这陆小公子倒比那陆公子好多了。 如此想着,一空就见着他念叨的陆公子从里面走出来还走到了他身边。 一空:“……” 他只是想看看热闹,这人怎么走过来了。 一空刚想要开口提醒,就见陆今文眉眼低顺地向他道歉。 他可能是疯了!!一空呆在原地,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一空:啊?他说失礼了,可是……他自己是真的在故意针对啊。 他有些不自在地半侧着身子,故意不看陆今文那边。 倒是帝玄刚介绍完二人就听到陆今文那话,她侧头对上他微微发红的眼睛,有些欣慰带着些关心:“怎么眼睛红了?” 说话间帝玄绕过陆慕二人走到他身边,小心捏起他的下巴,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她才松了手。 原本帝玄和一空待在外面,陆慕来时就刚好站在二人中间。 帝玄这一走也不影响二人交谈,当然主要是陆慕问一空答。 听到帝玄那话,陆慕很快就意识到这人就是帝玄之前问他的话。 这就是一空啊? 陆慕明晃晃地打量了一下一空,见到帝玄即将抬起的手赶忙将一空拉进房内:“一空法师,有些问题本公子想要问您。” 直到成功将人拉进来他才歇了口气,可看到一空想要回头的动作他急忙将人往里面推:“这件事非常重要,只能问您了。” 陆慕不得不急,因为他余光中看到帝玄正捏着大反派的下巴,二人隔得非常近。 饶是知道帝玄只是将反派当儿子养,他还有些看不过去。 第70章 帝王巧算朕想带一人见祖母 却说帝玄这边,见着小崽子眼睛泛红,什么舅父之论也被她丢在一边了。 她急忙走过去,不待陆今文回答就抬手捏住对方白皙的下颌。 陆今文看着瘦,脸上却有些婴儿肥,下巴尖尖的、两颊如同水嫩的蜜桃,再加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的确是可爱极了。 不怪帝玄生出养崽的小心思,陆今文一看就是乖孩子那一类。 就算知道陆今文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帝玄还是免不了有一些焦急。 她欺身靠近陆今文,身上带着的幽幽檀香一下包围他。 陆今文只是吸了一下就屏住呼吸,直到把脸憋得绯红他才张嘴小声呼吸。 帝玄原本还在看他的眼睛,听到手上略显急促的呼吸,轻笑出声:“慌什么,朕不过是替你看看。” 听着自己胸膛越来越明显的心跳,陆今文掩耳盗铃似的捂住自己的耳朵,瓮声瓮气道:“没有慌。” 话虽那般说,帝玄还是感受到了自己手上捏着的东西一下变得滚烫。 仔细检查一番后确定没有问题她才松开手,后退一步挑眉道:“那你这眼睛怎么这么红?” 想到先前在院子里陆今文一直没有说过一空的事,帝玄只觉得有些好笑,但她忍着笑意安抚。 “不就是没说过一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那个老家伙,嘴毒得很日后你不要搭理他就是。” 陆今文并没有回应帝玄这话,反而抬头看她:“那一空法师真的是陛下的老师吗?” 虽不知道陆今文为什么这么问,帝玄还是点点头:“算是吧,幼时他教导了朕几年。” 不过具体时间她并没有告诉陆今文,那些都是原主经历的事情,她会完成原主没有做完的事情。 但这并不代表她要抹去原主的存在,她也不会刻意地去顶替那些事情。 原主的确是天资过人,但她就不一定了。 所以,一空真的是帝玄的老师,那为什么…… 陆今文抬头望着帝玄毫无提防的眼睛,还是将心里的猜测压了下去。 不会的,一空或许只是前世有什么事情所以没有出来吧。 想到前世,陆今文突然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张了张口迟迟没有说出声。 帝玄自然没有错过陆今文脸上明晃晃的纠结,她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鼓励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朕不至于专制到如此地步。” 她算是看开了,就算陆今文是她的舅父,她还是可以将人偷偷当崽子养。 大不了在帝乌面前,她装着舅亲甥孝的样子就是了。 她那祖母左右一年间也不过回来一次,顶多在皇城待一月。 说起皇城帝玄就有些不明白,有时候叫华京,但有时候又叫京华。 明明叫皇城多好,一看简洁明了。 不仅不叫这个名字,还有两个名字。 原本帝玄以为自己有了原主的记忆,或许就能得到答案了。 结果那些大臣根本没有发现这个问题,有的叫华京,有的叫京华。 到现在帝玄还是琢磨不明白。 最后帝玄补了一句:“一月后你寻个理由出来,朕带你见祖母。” 距离所谓的岁旦只有三个月了,寻常的话帝乌应该是赶着回来的,但先帝离世后她也回来得早一些。 差不多一月后,帝乌就该从帝氏祖陵,南地雾灵山带人回京华了。 帝玄的本意是想借着陆今文,从帝乌口中套出话,陆府为什么杀不露的原因。 在摘星台时她只猜出那是先帝留下的人杀了不露,可先帝留下的人寥寥无几。 帝玄首先怀疑的便是那陆榆,曾经与帝乌关系甚好最后因某些事而离心的她! 倘若真的是陆榆,那么她还要问一句,那浮生一刻到底是不是帝乌给的陆府。 她派暗卫查过皇族秘辛,浮生一刻的配制的确被毁了,可帝乌成功复制出了! 知道这事的人很少,暗卫也是偶然查到的。 至于是不是偶然,帝玄心下早有判断,无非就是一空故意寻了人告诉她的。 帝玄是知道陆今文的真实身份,不过她却忘了陆今文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一切。 听到帝玄这话,他一下红了脸低头应了一声:“好。” 帝玄在想事情,根本没有低头瞧他的反应。 陆今文自然知道帝玄口中的祖母是太太上皇,宁国风俗开放,寻常人家若是遇到自己欢喜的儿郎,可以先带着人见一面自己的家人。 第84章 得到长辈允许后,媒人才会上门。 当然这些都是民间的习惯了,但凡有些身份的都不会走第一步。 一般都是先遣媒婆上门,互相递了庚帖合了生辰八字,若无大凶,这才会让公子跟着女娘回家。 陆今文也知道这些的,他只当帝玄喜欢自己,而且帝玄的性子的确是随意了些,做出这等事也不奇怪。 再者他自己或许也盼着这一日,自是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帝玄既如此待他,陆今文自是不会有所隐瞒,当即就问出来:“听说陛下要充盈后宫了?” 说这话时他还一直抬头望着帝玄,像是要她给自己一个好答案。 后宫一事是今日早朝决定的,帝玄却丝毫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件事。 今早起来见 到枭夜传的字条,帝玄就知道陆今文是锦渊阁的阁主,的确如她所料那般。 既然他手中有锦渊阁,自然朝堂这些事也是可以打听到的。 更何况,关于这个消息她不仅没有让人压下,还特意让暗卫暗地里在京华传了又传。 这次她有心搅乱京华看似平静的局面,既然要乱那就乱到底。 既然陆今文提到这件事,帝玄也就顺势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他:“前几日与你说过,你那些家人是些不安分的,朕有意削弱世家。” 所以,陆氏就是她杀鸡儆猴的那支世家。 除了前世蠢了一次,陆今文从未傻过,不是个精明人但也不是个不识趣的蠢货。 饶是逃亡途中,他也助着帝玄躲过不少搜查。 一听帝玄这话,他只沉默片刻就道:“陛下需要我做什么吗?” “陆氏若倒了难免会牵连你,朕想让你进后宫躲躲。既是盟友,朕自是不会动你的。” 的确如帝玄所言,让自己进皇宫是最好的方法。 毕竟天子犯罪,与庶民同罪。 便是帝玄有心保他,那也会落人口舌。 “好。” 陆今文一脸热切地看着帝玄,落在她眼里就变成了所谓的感激。 连带着他后面的话,她都觉得是自己这个盟友是真心替自己着想。 心中纠结半天后,陆今文还是说出来:“充盈后宫一事陛下定要仔细斟酌,莫让不安好心之人钻了空子。” 他这句本意是提醒帝玄莫要多收人,结果却被帝玄误解成他已经知道这次事件的本质。 帝玄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少年的长发乖顺落在身后,只是梳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充满朝气而又有些可爱。 “放心,朕知道的。” 她不会输的,也一定会兑现他的请求。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此时倒是一致了。 她们都希望借着这次机会,将陆氏拉下台。 系统迟迟没有弹出任务来,帝玄也有些担忧。 她担忧是因为不露死亡一事没有完全解决,而且当初弹出那任务也是因为刚好是暗一与她说了那件事之后。 倘若真是如她所想的话,眼下她得攻略反派,也就是用亲情打动陆今文,得到他八十的好感度。 亲情只需要八十,但爱情却需要九十五。 帝玄无比庆幸自己选了亲情,否则若是选了爱情也不知道她这副线任务要做到猴年马月。 她已经打算好了,在陆今文出嫁前一定要拿够好感度。 到时她会册封他帝卿名位,也算是补偿他了。 至于陆慕,帝玄并没有想那么多。 在她看来,任务完成后陆慕就该回到那边世界了。 帝玄与陆今文已经谈好事情,房内与一空实在没有能谈的,陆慕只好看着他走出来。 直到走到门口,一空这才歇了一口气。 那陆小公子看着单纯,怎的话就那么密呢。 不仅问他教导小太子的事情,还问了观星斋到底有什么能力。 看在陆慕是帝玄相识的人,而且也是因为他自己那学生好不容易唤两声老师,一空自然是将自己能说的都说了。 见陆慕眼珠子一直滴溜溜转,生怕他又问什么为什么叫观星斋之类的问题,一空寻了个空隙急忙走出来。 可惜,他出来的时机不算好,正好见到帝玄正在摸少年的脑袋。 一空:“……” 简直没眼看! “陛下,时候不早了。” 他出言打断二人间略有些暧昧的氛围,最后还冷哼一声:“陛下既见到了人,此处应该没有小道的事情。” 他在提醒帝玄不要忘了陆今文的身份。 不过帝玄的确没有忘,否则她也不会生出让陆今文以帝卿出嫁的想法。 帝玄后退一步,最后说了一步:“枭夜就放在你身边,什么事情让他跑就是,若是有什么意外,你也可以找陆慕。” 说话间陆慕刚好走出来,他听到帝玄的后半句话,有些不解:“找本公子做什么?” 有帝玄在面前,他是不怕反派的。 因而他心安理得地走到帝玄身边,陆氏二兄弟刚好将她夹在中间。 一旁的一空看得有些沉默,转瞬他抬抬下巴看向一直守在门边的枭夜:“劳烦送本道回去。” 来的时候他是靠着枭夜,自然回去也免不了靠他的。 枭夜却有些犹豫,他被主子派给陆公子,自然除了他的话也只听主子的话。 可是一空法师又是主子的老师,他也不好推脱。 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守在门边可以近距离看戏。 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 帝玄也听到了一空的话,看了眼陆慕问他:“隐羽呢?怎么没有跟在你身后。” 说起暗卫,陆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 帝玄就知道他一定是让暗卫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陆慕急忙躲到陆今文身后,倒是陆今文有些不在状态。 就连陆慕躲到他身后,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很好! 帝玄无声冲陆慕说了两个字,转头吩咐枭夜:“你去寻隐羽,你们二人一起送一空法师回宫。” 第71章 帝王巧算朕被贴脸了!! 陆今文还在回味帝玄的那番话,原来暗卫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的。 隐羽……同样是帝玄身边的亲信呢。 还真是会端水!! 给了他一个枭夜,就要给陆慕一个隐羽。 陆今文垂下乌黑鸦羽掩住眼中的嫉妒,强撑着身子道:“陛下若没有其他事,那臣子就先离开了。” 他转身走向房内,不过他走得极慢。 他在等帝玄唤住他,或者说一句宽慰的话。 可惜没有。 听到他这话,帝玄是真觉得他累了连连应道:“那你快进去休息,朕带着他离开。”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陆慕,一空早跟着枭夜离开了。 帝玄扯着陆慕,就想要离开。 走到门口时,陆今文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正好见到帝玄一下拎着陆慕的动作,二人间动作亲密无比。 就算如此,陆慕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还真是刺眼! 陆今文一下靠在门口,苍白着脸捂住胸口,一脸受伤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 为什么不挽留呢?他也想留下继续陪她的。 既然喜欢他,那为什么又与陆慕那么亲近。 帝玄一个劲拎着陆慕往墙上走,背影决绝丝毫没有留恋。 陆今文眼里一片破碎,唇瓣上还未好的伤口又被咬破。 她没有回头…… 仿佛他一点也不重要似的。 她真的喜欢自己吗?还是他只是做了一场梦,现在不过是梦醒了。 可惜留给他自哀的时间不多,帝玄离开没多久,一身黑衣的人来到一刻钟前还热闹的院子。 “阁主,有人在调查您,是安国那边的势力。” 明明还穿着那套鹅黄色长裙,此刻的陆今文却不会给人可爱的感觉。 他冷着脸,随意散了自己束着的半高马尾,语气冰冷而又带着恶意:“那就给她们多找些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安国打探。” 怎么会是梦呢,他又活了一次。 他那个皇帝姑母不太对劲,前世这个时候安国并没有动静。 一定有问题,可惜 他手上的锦渊阁也是安国的某个人给他的。 他也不过是个被人推在明面上的傀儡。 前世他没有想要逃脱的想法,也没有丝毫想要掌握锦渊阁的想法。 不过…… 若是如前世一样,帝王落败,那便是他最大的机会。 陆今文知道,自己已经找不到从前只求帝玄安好的心思了。 他不仅要帝玄安好,还要自己守在他身边! 帝玄是皇帝,他不介意她身边多一些人的。 但他得把握主动权…… 圆润的桃花眼一下变得幽深,陆今文一下走到院中,看着跪着的下属,他语气幽幽还有些森然:“你说,我若是抢了锦渊阁怎么样?” 第85章 云染没有回答,不过她的身形有些颤抖。 阁主是老阁主的养子,若要抢就得…… 要变天了。 另一边,出了院门后帝玄就放下了陆慕:“你方才做什么,没见着他的反应?” 帝玄想要把人当作孩子养不假,那也不代表她时时刻刻就得保持这种想法。 方才陆慕躲到陆今文身后,帝玄盼了许久的系统终于有了动静。 不过不是好消息。 【嘀!反派黑化值:80%。】 【嘀!反派黑化值:89%。】 就连玄六都被炸出来了—— 【宿主你又做了什么?】 他有些有气无力,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帝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将自己与玄六间的共享打开。 好在陆今文想要休息,帝玄顺势就带着人离开了。 帝玄:真是刺激。 帝玄站在门外,她还在等系统继续播报。 因为玄六说:【宿主,快走!反派要彻底黑化了。】 【嘀!系统察觉宿主面临危险,是否启动保护模式?】 原本玄六说那话时帝玄还有些不信,直到系统的保护机制都出来,她不得不信。 “黑子,不走做什么?”看着帝玄小心翼翼的模样,陆慕同样小心问她。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玄六口中的反派彻底黑化,帝玄这才歇了一口气。 她比了一个手势,正好对着那后门:“你回去找玄六他们,速速来揽月楼。” 她神情严肃,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陆慕点点头,急忙往自己别院走去。 帝玄则是朝着城中的揽月楼而去。 上次她坐着马车,到那用了半个时辰,如今她运着轻功竟然半刻钟不到就到了。 怕惹人注意,帝玄并没有从正门进去,拿着影给的私印从一道小门进了顶楼。 就连帝玄都快觉得自己可能与影二人犯冲,这次影房里又有人,听声音还格外熟悉。 正是那妙音。 原想着影二人应该还在宫内,正好让她借借地方,结果二人…… 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透过门窗,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唔……疼,轻点……” “好好好,你别乱动。”男子的声音沙哑,一贯傲娇散漫的语调很是难耐。 “都怪你……” “好好好……” 帝玄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尤其还是自己下属的墙角。 她转身想要离开,正好与听到消息寻上来的管事老赵打了个照面。 老赵讨好谄媚笑道:“您怎么来这儿了,是来寻楼主吗?” 他的声音大,丝毫没有一点顾忌。 估计也有想给房里人传消息的意味,果不其然帝玄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吱呀一声,影一身红衣走出来,不过面上戴了面具,他懒懒靠在门边:“来了呀?请进吧。” 帝玄瞪了一眼老赵,后者却故意不看帝玄。 “楼主,大人,老奴就先离开了。”说完他就识趣扭着腰走下楼。 既然人都出来了,帝玄自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转身就往里面走。 正好见着妙音坐在榻边,并没有帝玄想象中的凌乱,相反除了眼角红了一些外,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事情。 见着帝玄,妙音一瘸一拐地走出来:“陛下,坐吧。” 瞥了一眼妙音明显不对劲的右脚,帝玄直接问道:“你这脚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影楼主欺负你了?” 她没有忘记当初零六六催着让她来救陆今文,因为这楼主是个喜欢折磨男子的……混蛋。 帝玄斟酌许久,最后只能用混蛋二字来形容。 没想到帝玄竟然关心自己,妙音脸上有些怔愣,身后有道声音替他回答:“陛下可不要挑拨离间,我可不会欺负阿音。” 是关了门后恰好听到帝玄这话的影,他神色有些不满。 的确是该不满,帝玄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是自己打扰了人家小情侣相处,她不好意思的碰了碰鼻子。 影随意坐在妙音身边,手一捞就将人抱进自己怀里。 帝玄:“……” 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还真是散发着酸臭味的小情侣! “咳咳,你两做什么呢?” 帝玄一副没眼看的模样,妙音倒是先羞红了脸,连连推着影贴在自己耳边的侧脸,小声提醒:“陛下还在呢,你做什么!” 少年眉眼满是娇俏,看着的确很好看,难怪外面的人推崇至此。 看着一个情绪冷淡的人,竟然还会有如此娇气的一面。 实在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如同妖精似的缩在影怀里的妙音,帝玄不知怎的怎么看怎么别扭,就连她下意识蹙起眉都没有察觉。 影却是一副极为得意的模样,手上动作更加明目张胆。 原本只是贴在妙音腰侧的手直接箍紧,另一只手则牵着妙音双手垂在膝上,万分怜惜地把玩。 “知道,但你底子不好,回头受凉又要骂我了。” 影这话说得极委屈,他还蹭了蹭妙音一下冷下去的脸,嘀咕着:“看,你又生气了,你也不能生气的。” 帝玄自是不会再觉得影还有精力染指其他人,就影将妙音看作易碎品的谨慎模样,估计妙音有其她人的可能更大。 可是,这种也不可能。 帝玄与二人不算相熟,她却看得很明白。 看似一直是影宠着妙音,其实是妙音迁就对方。 而且这二人中还是妙音占主导地位! 帝玄莫名地就有这种感觉。 就如此刻,影蹭着妙音,直到他说了一句:“松些,我快喘不过气了。” 影急忙松了腰间的手,怕自己身上的配饰硌到对方,影身上的玉佩早在他进来时就取下放在桌边。 影对妙音很是依赖,甚至说是占有。 但妙音丝毫不觉得麻烦,他一面嫌弃一面又允许对方靠近。 看着这副恩爱的场面,帝玄不免有些愣神。 她的目光过于明显,妙音连连示意:“让我坐你旁边就是,不妨事的。” 影却没有如他说的那般做,蹭脸的动作也止住:“陛下看得还好吗?” 听到影略有些挑衅的话,帝玄慢条斯理收回视线,点点头:“还不错,如果妙音公子身侧是旁人就更好了。” 影一下神色就变了,丧着脸靠在妙音身边:“阿音,她欺负我。” 帝玄:“……” 妙音:“……” 显然是经历得多了,妙音格外熟捻地探出头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楼主是与陛下玩笑,您见谅。” 面对影时,他则是有些头疼:“好了,明明是你先开始的不是?” 帝玄起身想要离开,见妙音还在哄人,补了一句:“一会商议要事,大约有四五人。” 说完这话,帝玄匆匆出了厢房。 还真是离谱!! 关门时帝玄还听到了影故作委屈的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轰的一声,她关了门。 楼下还是同往日一样热闹,帝玄一眼就看到了安然坐在下面又在说书的某位法师。 之前负责捧场的白袍小侍童,变成了两个黑衣一看就不简单的男子。 那是她的暗卫,跟着一空回宫的暗卫。 帝玄:“……” 可能她前世犯了什么罪吧,不然她怎么就被一对师徒祸害到如此地步! 第72章 帝王巧算朕遇到坑货啦! 生怕自己看花了眼,帝玄还揉了揉双眼,直到她身畔传来脚步声。 “黑子,看啥呢?”陆慕站到她身侧,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正是一本正经又在说什么异世之魂无厘头话语的一空。 觑着帝玄越来越黑的脸 色,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件错事。 他先是后退了一步,这才小心翼翼道:“你是在看一空法师吗?” 帝玄也品出些不对来,回头直勾勾看着陆慕,脸上挂着瘆人的笑意:“木头,告诉我,他怎么来的?” 眼下没有其他人,帝玄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而且比起什么帝王的威严,此刻她更加好奇陆慕到底又做了什么蠢事!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一个是系统,一个是死党。 帝玄:命苦,纯纯命苦! 怎么来的…… 这事的确是该问陆慕,只有他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日前,因玄六担心帝玄撇下他离开后,陆慕又把帝玄给他的暗卫唤出来。 甚至有些没事找事地让暗卫去找食物,这事就闹在这宵夜上。 陆慕院子里有独立的小厨房,隐羽自然也是从这里拿食物。 却说隐羽进了小厨房,一眼就看到灶头上盖着的薄布,掀开一看就是一份还温着的鸡蛋羹。 隐羽直接端走了,回房一看喊着饿的陆小公子早睡了。 第86章 他只能将东西又端出去,正好与匆匆赶回来的玄六碰面。 玄六作为系统,自是不会感受到饥饿的。 但隐羽将东西递给他,他也不好拒绝。 二人推让半天,最后一齐蹲在小厨房,一人拿了一个小汤匙。 吃到一半时,玄六后知后觉捏着汤匙问了隐羽一个关键问题:“这东西你从哪里拿的?” 隐羽原本也是想自己解决的,奈何之前他在暗卫营时玄六就在他手下。 见到熟识的人自是不好吃独食的,但见玄六问这些他也有些没好气道:“自然是小厨房拿的,挑什么挑,任务期间的禁忌忘了吗?” 说完他又从玄六手中挖了一勺,正要往口里送时玄六急忙拍开。 见到食物落地,隐羽恶狠狠地盯着玄六,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丝毫没有白日里高冷少言暗卫的淡漠:“做什么?!你疯了不成!” 隐羽才从帝氏祖陵赶回来,还没歇息就被帝玄派到陆慕身边。 原本他只是想等告诉帝玄调查结果后,就好好吃上一顿,却被某个无良帝王打包送人了! 既然是跟在陆慕身边,自然不需要额外的房子。 没有房子,也就没有厨房,自是没有热乎的饭菜。 隐羽:人是晌午回的消息,下午就被送走了。 帝玄一行人在揽月楼用了饭才离开的,既不是什么酒楼,自然饭菜是不会好吃的。 最后谁也不吃,帝玄等人不吃是想着回去,而枭夜等暗卫不吃则是念着晚上聚一聚。 这个聚一聚指的便是跟在陆氏两兄弟身边的三位暗卫。 只可惜跟在陆今文身边的枭夜借故不变,就连玄六也有事得离开。 没有人隐羽就想着随便应付一下,结果陆慕将他唤了进去! 玄六不仅将隐羽手中的汤匙拍落,还将手上剩了大半的鸡蛋羹倒在了角处的桶里。 看了眼还在状态外愠怒非常的隐羽,他颇有些同情道:“这是陆小公子白日里自己做的,专门来坑止风院那位的。” 作为帝玄的心腹,暗一自然也跟她们说了,平日里要注意一位陆公子。 那位陆公子正是陆榆老太师府内,住在止风院的那位公子。 帝玄既然之前就让暗卫监视陆府,暗卫自是知道这位三年前突然从庄子回来的长公子。 也会知道这位平日里那些言行不一的事。 玄六还要继续说,可感觉腹部一阵疼,这下他没法同情了。 他需要恭房!! 玄六才跑出去,隐羽就与他共情了! 他也要去恭房! 这一夜陆慕睡得安稳,这倒苦了两个跟在他身边的暗卫。 二人在恭房蹲了半宿,玄六是系统,比隐羽情况好些。 次日陆慕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桃红色床帘外坐了一个人,黑色衣服,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 “谁?”陆慕捏了被角,神色小心而谨慎试探问道。 瞥着那人没有什么动作,陆慕想要悄悄从另一边遛出去,却被一张突然靠近的脸吓到。 那是一张面色有些暗沉,甚至瞪大了双眼的无辜受害者的脸,“您睡醒了吗?” 声音幽幽然,有些飘渺的感觉。 陆慕一下就被吓傻眼了,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帝玄的系统,也是暗卫玄六:“做什么?” 陆慕摸不着头脑,伸出手将一脸幽怨的玄六推开。 直到见到有些虚脱的隐羽,陆慕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而一空跟着枭夜寻隐羽时,就见到了躺在书房十分萎靡的暗卫。 一空:“……” 枭夜:“!!!” 好在一空会医术,见到隐羽那症状一下就猜到了忙上前给他扎了几针。 一空:好险,差点就帮不了了。 隐羽:好险,差点就活不了了! 一来二去自是费了些时间,当陆慕匆匆赶回来寻玄六时,正好遇上往外走的一空三人。 听到陆慕的解释,帝玄一脸无语,麻木感慨道:“木头,难怪你能写出这本四不像的女尊小说。” 二人身后的玄六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便宜宿主说得太对了!! 连他一个系统都**倒了! 看了眼明显有些体虚的隐羽,帝玄难得有些看不过去:“六六你去替隐羽,让他回去歇息两日。” 说到底隐羽会这么惨,还是自己的问题。 玄六原本还一脸愤慨,听到这话他不禁有些傻眼:“啊?” 不是,这事又不是他造成的,为什么让他去? 看出玄六面上的不乐意,帝玄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六六,快去。” 她的神色越发冷凝,退后几步抓住他,好似玄六不去的话她可以直接将人丢下去。 玄六:他是系统。 帝玄的确是这么想的,她想试试像玄六这样的系统,若是被人从六楼高的地方抛下去,到底会不会死。 谁让玄六一直在她脑海里念叨这件事呢。 玄六急忙求饶:“主子!主子!我去就是,您松开。 他不得不急,他是系统不错,问题是他没有多的能量了。 这具身体毁了,他就没有用的了。 脱离帝玄的桎梏后,玄六如同脚下生风朝一楼跑去。 解决完这件事,帝玄重新把目光看向陆慕。 “你要拿那东西坑的是陆今文?脑子不要了?” 陆慕:“?!” 他一脸的惊讶,有些痛心疾首:“黑子啊黑子,你还真是昏了头。” 最后他一脸失望地看着帝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听到他这话,帝玄毫无感觉,微微挑眉好笑道:“朕什么样的人,还需要慕表弟仔细看看吗?” 陆慕神色一变不复之前的失望,靠近帝玄神情正经:“怎么回事,今日你去找反派做什么?” 帝玄只得借着这时间,将自己的猜测一一告诉他。 听到陆今文不是陆朝的孩子,而是太太上皇的子嗣,帝玄的舅父时,陆慕叹了口气熟捻地拍了拍帝玄的肩膀。 可惜他比帝玄低了半个头,就算想把住对方也有些艰难。 他只得改成拍肩膀:“没事的,不过就是儿子变舅父,你要这样想,至少这次没塌。” 凌厉凤眸睨了陆慕一眼,帝玄没好气道:“朕玩自己的,这有啥大不了的。” 要是没有一个强大的心 脏,那将乙游男主当儿子养的早就破防了。 不就是舅父,反正她那祖母也不可能将人认回帝氏的。 到底怎么样,还是她这个帝王说了算。 陆慕有些赞同,一脸的钦佩:“不愧是陛下,陛下勇敢上就是!” 他这副憨傻的模样实在让帝玄有些泄气,她只得更加明显提醒:“既然知道了这事,你就没有其他想法?” 帝玄本意是想问他原剧情里有没有其他跟这相关的事,她手中握着原剧情不假,可剧情只有那么一条明晃晃的主线—— 起义、反叛,以及镇压。 或者说原主的下位史。 除了史就是史! 陆慕却会错了意,以为帝玄是问自己攻略的事情,他只得说出自己的想法:“黑子啊,攻略这件事还是慢慢来,尤其是这反派还真是帝氏的人……” 他有原来的陆慕的所有记忆,自然也很清楚关于帝氏皇族的传言。 帝氏一代只能活下来四个人! 若陆今文身上有帝氏血脉,那么他也不算真正的盗国贼。 直到这时他还是觉得,陆今文有一日会起兵造反。 陆今文:人内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在某些人眼里是数不清的十万座大山。 帝玄听得眉头一皱又一皱,就算陆今文的确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那也不至于有陆慕想象中得那般可恶。 陆慕的确没有说什么反派的坏话,但从陆慕竟然会花心思害人就可以从中窥得一些—— 他不喜欢陆今文。 但从前某人是最喜欢这个角色的。 “回踩这么严重啊?木头。”喉间滚出一串笑意,帝玄满眼不认同地看着他。 果然……具体实物太让人伤心,也会忍不住脱粉并回踩的。 “那咋了?小爷怎么也是他的父……”对上帝玄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他只得将父亲大人四字咽下去。 陆慕:“……”很好某人的占有欲还是太强了。 其实也不算占有欲,其实是帝玄不太喜欢陆慕那种太过随意的语气。 倘若陆慕没有对陆今文的回踩行为,无论他自己自称她都觉得无所谓的。 现实世界里她也认识了不少同担,不过她一般都是捂好自己的小爱好的。 毕竟那是她自己的事,没必要说出来。 但她也会和同担们一起拼团买二创周边,也会分享好看的图片和有趣的游戏截图。 第87章 但陆慕……纯属没事找事。 第73章 帝王巧算朕想让好友进宫 颇为不赞同地睨了眼陆慕,帝玄走到木栏边,望着下面的玄六替了隐羽:“木头,你是知道我的。” 顿了一下,她复又看了眼走到自己身侧的人,难得正经:“从前我不喜他,但那也是从前。他是我的任务对象,至少短时间内他必须跟着我们。” 帝玄并没有说什么自己对陆今文有好感的话,进而希望陆慕能够放弃自己当下的想法。 无论她是否对陆今文有这种想法,那也不是她逼着陆慕改变的原因。 玄六拉着隐羽从后面退下,素来只靠程序思考的系统竟然还会贴心地找来一条小木凳。 最后玄六一把将状况外的隐羽直接按下,见到这一幕帝玄压抑的心情总算有些好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听到这话陆慕也有怔愣,而后他开始反思自己。 其实就算帝玄不说,他也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的确有些过激了。 甚至帝玄说他以前很喜欢这个角色,对此他丝毫没有印象! 可是为了这点小事情,帝玄不至于编出什么话来糊弄他。 陆慕是见识过她唬人能力的,能将诈骗电话唬得半个小时都还在推销,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能力呢。 天生画饼圣体,这帝王让她来做的确是当之无愧。 陆今文除了那日害他摔了一下外,的确没有再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而且那次还是因为原主的原因,受林云言传身教的影响,原主对于自己这个从庄子里回来的兄长无甚喜欢。 不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不过那次林云将全府就那么一匹月白江南锦缎给了陆今文。 从此原主就对自己这个名义上上的兄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陆慕不得不得承认,自己或许也受到了原主的影响。 他一见到陆今文就跟降了智似的,满脑子就只有厌恶。 意识到这一点,陆慕很是惊恐,他一把拉住帝玄靠在木栏上的左臂:“黑子,你有没有受到原主的影响?!” 他白着脸有些后怕,素来明朗的少年音变得尖利,身体不住地颤抖。 “慌什么?你就是陆慕,哪里来的原主。” 听到这话帝玄也是不慌不满,慢条斯理地安抚自己的好友。 她的嗓音一贯是带着磁性与慵懒,语调末端总是不自觉的带着些嘲意。 偏偏就是这份嘲意逐渐让陆慕冷静下来,他急忙撤回手拿起怀里的方帕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自己额上的细密虚汗。 没擦两下他就看一眼帝玄,明明几下就能解决的事情,他硬生生看了帝玄四眼。 帝玄:“……”出息! 某人已经忘记了,也是在这个地方,她也曾同陆慕这般晃然惊醒,害怕着自己身处的地方。 直到陆慕真正冷静下来,帝玄才继续说出自己的安排:“木头我需要你保护他。” 明明帝玄望着他,陆慕却觉得她的眼神格外的幽远,还有些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清醒。 是了,帝玄一直都很清醒的。 她从来没有所谓的迷茫,也没有什么害怕以及孤单。 千人千面,旁人希望是什么样子,她就扮成什么样子。 零六六一直觉得她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于是帝玄就在他面前装着一个无助而迷茫的普通人。 暗一等属下觉得她是个英明的陛下,因而她也装着记忆中暴君的性情,强势而绝对理智。 而如今,陆慕只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指路灯。 他迷茫了,那她就走出来托着他。 就如同以前一样…… 可,什么是以前呢? 见着陆慕还是有些后怕的表情,帝玄叹了一口气将那些所谓的失忆丢在一旁。 这些事她本就没有想过告诉陆慕,如今更不会。 她唯一需要陆慕做的,就是让他能在关键时刻保护陆慕。 在任务完成之前,陆慕会一直是站在她这边阵营的人。 只需要保护好就是,她也不会过多要求陆慕。 “你知道的,他是我的攻略目标,不论他今后是什么身份,是做了叛贼还是自己人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木头,忘了他那些未来可能背负的事情,将他寻常对待吧。” 她理解陆慕这种实物严重不符设定的落差感,但她希望陆慕对此的情绪是正面的,不是全部来自一个所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未来。 收了方帕,陆慕重重点了下,有些迷茫还有些伤心:“黑子……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他吗?” 那他为什么,见到陆今文丝毫没有期待呢,也没有落差呢? 望着帝玄有些怜悯的眼神,陆慕知道这个帝玄不能回答他。 无论旁人说多少,知道真正答案的人只会是他一个。 他低着头问自己,或者说是问藏在这副年轻娇气身躯内的灵魂。 他真的讨厌自己创造的角色吗?他真的没有一丝,一丝的期待…… 不! 他有的!! 陆慕猛地抬起头,对上帝玄没有起伏甚至有些冰冷的双眼,低声呢喃道:“黑子,你说得对,我,我……” 他喘着 粗气,想要尽力挣脱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桎梏,这是名为剧情的力量。 他逐渐憋红了脸,不过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从剧情给他的骗局中逃脱出来,没有靠任何人只靠自己的力量。 他成功了,从此不会再受到任何来自剧情的影响。 因为某个无形的东西,对于一颗想要真相的充满热忱的心,永远没有对策。 红着眼,陆慕小声抽泣着一面吞吞吐吐道:“我,我一直,一直很期待他的,也没有,对他失望过。” 他想起来了,那个他初来驾到的一个格外寻常的日子。 在一个寻常的夜晚,他赶着去见了自己笔下偏爱的孩子。 最后却丢了这份宝贵的记忆。 瞥着陆慕眉眼间的晴朗,是她熟悉的人,帝玄也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给玄六传消息:“六六,你们可以上来了。” “好了,没什么的,快擦擦,咱们还有正事呢。” 帝玄拿起自己的锦帕顺手递给身边人,瞧见陆慕止不住的眼泪,她转身走向门口。 陆慕:“……”至于吗 要不是清楚帝玄看不惯别人流眼泪的样子,他都快怀疑是自己实在哭得太丑! 几下抹了眼泪,陆慕跟上快要走到门口的帝玄,神色犹豫地拉住她。 既然从剧情中挣脱开,陆慕自然还是很喜欢陆今文这个耗费自己许多时间的大反派。 他想问问帝玄,自己以后面对陆今文应该是什么反应,他还需要必须装着原主的性格么…… 转瞬他又有些沉默,这些都是些小事情,准确来说他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矫情了。 陆慕觉得自己可能会麻烦帝玄,可实际上帝玄并不会这么认为。 是她将陆慕拉进这个世界的,帝玄并没有相关的记忆,但她却莫名地认为事实本该是这样。 所以,她也不会觉得陆慕麻烦,否则止风院察觉到异常时,她也不会让玄六配合她演一出戏特意点醒被剧情误导的陆慕。 之前不会觉得麻烦,眼下更不会觉得麻烦。 看了眼陆慕拉着自己的右手,帝玄轻叹一声低头无奈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说话间,帝玄已经将右手贴在门上。 挣扎之下陆慕还是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黑子,之前我那般对陆今文,他不会已经厌恶我了吧?那我怎么跟他和睦相处?” 帝玄:“……” 她收回手默默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 “你……”顿了又顿,帝玄才迟疑说出来:“你喜欢他啊?” 她看了眼陆慕,眼里有惊讶还有些懊恼。 若她早知道陆慕对陆今文是这种心思,她之前不该说让木头保护反派的话。 实在是……让人头疼。 早知如此,不如将人藏进戏龙营得了。 如今倒是进退两难,一个是自己的好友,一个是自己的舅父…… 陆慕没有反应过来,很是单纯地出口:“我当然喜欢他了,他可是我最最喜欢的反派……” 说到这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话太容易误会了,急忙补了一句:“难不成你不喜欢女配吗?” 他口中的女配就是以帝玄自己为原型创造的原主,静默片刻后帝玄才说了一句:“喜欢的。” 帝王神色未变,漫不经心给人支招:“放心,人家还是你理想中的反派,你是作者自然最了解,大不了投其所好几次不就解决了。” 怕自己的意图过于明显,帝玄瞥了他又道:“难不成你这个「父亲」还不能将孩子哄好啊?” 怎么可能!! 陆慕一下就被帝玄激起了战志,也不管什么七九四十一了,当即就大放厥词:“你放心了,反派交给我,我一定将他保护得好好的。” 第88章 和玄六一样,单纯的孩子。 帝玄轻笑出声,配合他点点头:“好,后面到了皇宫你也记得保护好他。” 皇宫?! 陆慕还在脑补自己该怎么做的时候,就听到了帝玄突然说出的惊天大雷。 猛地抬起头看着帝玄一副懒散的模样,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拖拉硬拽地将帝王拖到角落处。 或者说是帝玄根本没有挣扎,任凭陆慕拖拽自己。 “黑子!!”陆慕一把握住帝玄瘦削的肩膀,他不敢同帝玄一样使劲摇,一脸失望地看着她:“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听到陆慕近乎崩溃的祈求,帝玄好脾气地又说了一遍:“若无意外,一月后你与陆今文一同入宫,朕适龄后宫又没有人,这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说这话时,帝玄还不忘将陆慕放在自己肩上的两只手拂开,态度之随意好似在掸什么灰尘。 实在是帝玄之前给陆慕的惊吓太多,他也知道帝玄不喜触碰她人。 因而帝玄还没碰到他,他就自己灰溜溜地将手抽回去。 陆慕:命苦。 这也不是后宫有没有人的事情!! 他压低了声音,有些痴心妄想地去求证:“黑子,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吧,哈哈哈,连我都骗过去了……” 笑到最后,陆慕自己都觉得尴尬死了。 第74章 帝王巧算师徒反目? “……黑子,为什么?难道你要对陆府下手了?!” 陆慕只是很惊讶帝玄那些话,但稍稍冷静后他也想明白了。 帝玄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找什么事情,而她又极为肯定地让自己保护好反派。 可他不明白,帝玄为什么这么急? 世家已经在宁国占了数十年的权力,为何她要这么急迫想要将人铲除。 尤其是帝玄并不是急性子,若没有什么意外,她应该会与世家拉扯很久。 的确如陆慕猜的那般,帝玄的确有不得不为之的原因。 但这些都与陆慕无关,帝玄只是低垂着眉眼,一贯随意的语调隐隐下沉:“木头,北方快要守不住了。” 两年前,原主就收到了镇国将军林回舟的求救信息。 宁国的守护英雄尽管还是勇猛无畏,可她已经被北境拖累了。 英雄未老,可惜却病症缠身。 除了那些苟延残喘的林家军,北境亟需新的力量去守护。 放在她寝殿里,数箱装着的投名状,快要彻底变成废弃纸张了。 当人死了后,那投名状也就变成了死物。 她大宁数十万士兵,不应该就那么葬在苦寒之地!! 两年前,原主困于京华无法前往,只能让好友林云烟,也就是镇北世子爷亲自带着私兵前往。 或者说是只有一千的暗卫,常年跟在林回舟身边的姜渡负责与林云烟交接。 姜渡就是原主三年前派去北境的暗卫,实际上那时候北境就隐隐有守不住的情形。 原主将姜渡派去那边,坚持了一年。 而后林云烟带着人替了林回舟的位置,如今林回舟早被姜渡送到了太太上皇帝乌那儿。 的确就如帝玄之前猜测的那般,原主封林回舟为镇北王不是忌惮,而是宽容,是许可。 她给了林回舟尽可能的尊位,这样即便远在北境,她这位守护神也不会突然倒台。 林回舟是帝乌的结拜姐妹,原主亦唤她一声祖母。 她守护北境不仅是为了帝氏,也是为了天下百姓所仰仗的宁国。 蛮夷一日不能破了北境固守数百年的防线,宁国百姓就能再安定一日。 姜渡坚持了一年,而林云烟坚持了两年。 可是北境的士兵已经守不下去了。 帝玄侧头望着北方,这一次她只看到了几乎沉到快要落下的黑云。 北方守不住了,也是时候换一位善战的将军。 “木头,岁旦后我会带兵去北境,”望着陆慕越发愧疚的表情,帝玄一字一句道:“这是朕身为宁国的帝王应该做的事,宁国终有一战,但这与你无关。” 她已经明白了,这已经不是什么所谓的书中世界。 她能清楚看到那些因果的线条交缠,也能看到名为「剧情」的东西正躲在云间偷笑。 不过,不久的将来,那个东西就该气急败坏了。 哪怕说到自己要去北境帝玄也没有什么表情,依旧散漫甚至懒得有些平静。 “……黑子,万事小心。” 陆慕知道自己是劝不了自己这位好友的,他也没有必要劝。 若非如此,帝玄就不会将自己唤醒了。 他会留在京华,替她看守好后方。 想到什么他又急忙补了一句:“黑子,我的封位一定要比反派哥高,这样我才能约束着他。” 闻言帝玄有些冷凝的眉一下散开,这时候竟然还想着封位,她无奈笑道:“行,木头交给你了。” 说好这些后,帝玄带着陆慕回去就见原本紧闭的房门已经打开了,一向咋咋呼呼的逐风和同样不相上下的玄六安分站在门口。 见着她二人还有些激动,玄六急忙先跟帝玄说了。 【宿主,我们没拉住一空。】 帝玄:“……” 那她知道怎么回事了,无非就是一空好不容易恢复眼疾,结果就看见自己的小弟子抱着一个男子卿卿我我。 甚至这小弟子还是这欢乐场乃至华京都颇负盛名的花魁。 带入到一空的视角,帝玄只能沉默又沉默。 陆慕是知道帝玄可以跟玄六在脑中交流,他急忙拉了帝玄衣袖,小声问:“黑子,发生了?” 房门敞开却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两个暗卫也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没事,一定是她们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大事。 帝玄只得小声说了一句:“一空的小弟子就是这揽月楼的楼主,走吧。” 陆慕惊得张开嘴,见帝玄走远了又急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房间,玄六与逐风急忙关了门。 两名暗卫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 玄六、逐风:实在是太恐怖了! 门一关上,两名暗卫急忙用着轻功跳下去,一个一层一层地跳,另一个则是一下跳到了二楼。 原来那里还站着两个暗卫,是枭夜与隐羽。 见着二人,枭夜先出口:“主子进去了?” 回答他的是后面赶到的逐风:“进去了,一空法师好恐怖。” 一面说着,她一面拍着胸膛抬头往上面,一副好奇又害怕的样子。 另一边。 帝玄带着陆慕进去后,就见着妙音同一空相对而坐,影则是站在二人面前。 一空满脸气冲冲见着帝玄刻意压了一些,不过看着还是有些吓人:“陛下,您知道这逆徒的事吗?” 他本来就神情淡漠,如今更是冷到了极致。 躲在帝玄身后地陆慕被吓得身体一抖,竟然推着帝玄向前了一步。 帝玄:“……” 一空神色一凛,冷笑出声:“怎么?陛下这是心虚得已经站不稳了?” “噗呲!”站在一旁的影忍不住笑出声。 却被一空连带着说教:“你还好意思笑!” 帝玄身后同样不小心笑出声的陆慕:要完了! 一空法师疯了啊,他竟然敢嘲讽木头! 乱了,都乱了。 叹了一口气,帝玄才回一空:“没站稳,”转头看着身侧的陆慕,她明目张胆地吩咐道:“没有茶水,你带着妙音公子一同出去。” 只说没有茶水,帝玄丝毫不提让二人出去的原因,也不会二人时候回来。 帝玄既开口了一空自是不能阻拦了,头侧向左边是逆徒,右边则是二人嬉戏的床榻。 眼见心不烦,他直接闭上眼。 得到帝玄的提示,陆慕赶忙跑向坐着的妙音,礼貌问好:“妙音公子?随本公子走吧。” 妙音只是摇摇头,一脸担忧地望着影。 他不愿走,陆慕也没有办法只好退到帝玄身侧,两手一横表示他也无能无力。 毕竟人家不配合,他也不能将人拽走。 “朕与他们有要事相商,放心他们闹不起来的。” 说完,帝玄看向影,微微挑眉示意对方表个态。 影只得极不情愿地点头,黑沉着脸。 那模样简直跟一空差不多了,该说不说不愧是师徒。 见影点头,妙音一下站起来走到陆慕面前,拉起他的手:“走吧,公子。” 陆慕愣愣地跟人走了,倒是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吱呀一声又一声,门开了又关上。 帝玄直接在一空身侧的位置坐下,她还不忘示意又怒又愤的影:“站着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朕抬头说话?” 说罢她冷嗤一声,又看向神情冰冷的一空,有些嘲讽带着些幽怨:“你气什么?他又不是你们观星斋的弟子。难道说,老师是真的喜欢这个弟子?” 第89章 别忘了,她曾经也是一空最最喜欢的学生呢。 一空本就对帝玄怀有歉意,听到她这话也顾不上生气了,讷讷道:“不是的,小道只是气他……” 最后一空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将头侧向另一边郁闷道:“陛下既然命你坐,坐下就是!难不成你是乾元阁的弟子,就不听我这个半路来的师父不成?” 是了,不忆再怎么样还是乾元阁的弟子。 就算他是喜欢女子还是男子,那也都是乾元阁的事情。 而且等过了这几年,这弟子也就回那安国去了,左右是在观星斋挂个名字罢了。 身兼预虚二脉不假,那是他天赋好。 可性情实在与低调内敛的观星斋不符。 想明白这些一空也不气了,反而看着帝玄的目光越发的热切。 除了影,还有一个天资过人的弟子呢。 帝玄:“……” 一空的目光实在太过于热切,而且她明白一空突然变了脸色的原因。 拜托原主的确是横空出世的能人,可她不是啊!! 对上一空满是讨好和期盼的眼神,帝玄非常不配合地转头看向影,语气嘲弄:“你在摘星台说,若哪日一空做出什么赶你走的决定,说的是这事?” 影:“……” 一空也瞬间冷了神色,语气幽幽:“陛下跟他说什么话,左右让他回安国就是。” 左右这弟子也不是他愿意收的。 原来当初影带着九尾狐神兽的谕令从安国来到宁国时,一空正好在闭关。 出关时他就多了一个便宜弟子。 还是亲传的关门弟子。 一空:无人替小道说几句话吗? 帝玄自是不会让影回安国的,至少目前是不能的。 她还要揽月楼配合她做一件事情。 帝玄冷嗤一声,身子微微向前倾,纤纤素手拿了茶壶倒出滚烫的茶水,普通白瓷茶杯被内力推着送向二人:“师徒哪有这么多问题,这茶喝了此事便罢。” 说话间,帝玄还不忘用内力威压二人。 一空:“……” 影:“……” 皇帝既做了决定,二人自是不能忤逆的,只好接了茶杯。 或者说那白瓷杯被推起时,二人就一前一后连忙接住了。 一场师徒大战暂时止住。 “陛下来这揽月楼做什么?” 一空放了茶杯无比嫌弃问道。 不愧是乾元阁的弟子,什么事都不讲究…… 影丝毫没有之前帝玄看到的样子,说话间也没有对一空这位师父的敬重:“呵老头子,陛下当然是让揽月楼帮忙咯。” 这下轮到帝玄无语了,她实在不明白这师徒有什么好吵的。 第75章 帝王巧算朕做了调节人 实在忍无可忍,帝玄身子向后懒懒一靠,腰间配饰被她一下扔到小桌上,正好将那茶壶砸碎。 一道碰的声音,青花瓷茶壶四分五裂,大半的茶水流得桌面都是,还顺着桌边滴落在下面。 她没有说话,哪怕那茶水浸湿了自己的衣角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陛下?” 一空瞪了眼对面的影,小心翼翼看着帝玄。 完了,好像过分了…… “明日一空记得上朝,影楼主,要你做的事暗卫会告诉你的。” 说完这些,帝玄直接起身捡起桌上的玉佩朝门口走去,正好与陆慕二人面对面。 “走吧。”瞥了眼手里果真提着茶水的妙音,帝玄又看向陆慕。 “啊?” 帝玄已经下楼了,陆慕只能将自己手上的果盘放到地上,匆匆说了句失礼就去追帝玄。 妙音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悠闲提着茶水走进房间。 见到房内的一团乱糟,他也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 的确是那位陛下会做出的事情。 “来了?”一空没好气看着妙音,颇有些吹鼻子瞪眼:“再不来为师就要被这混小子气死了!” 妙音掀起眼帘看了一眼说着自己要被气死的一空,很是随意:“师父福气缠身,不是短命的人。” 所以,不会气死的。 一空:“……” 逆徒!这也是逆徒!! 事实上,真正身兼预虚二脉的是妙音,可惜当年没多久妙音就消失了。 后来他带着影回到宁国,带来了那九尾狐神兽的谕令。 “师兄说得对,师父不会早死的。”影笑嘻嘻配合道。 帝玄走后,原本剑拔弩张的三人竟然出奇的和谐,好似之前只是专门表演 给帝玄看的一样。 “胡闹。”妙音随手将茶水放下,拉起影推着他去里面的隔间:“衣衫都湿了,还不去换了。” “阿音……”影哭丧着脸撒娇,他不想离开。 说不定他走了后,妙音又会瞒着自己跟二人共同的师父说些什么。 可是…… 他又不能拒绝妙音,因而他只得恋恋不舍很是委屈地走进隔间。 一空:“……” “他需要换衣衫,为师就不需要吗?” 从前万般孝顺的大弟子,自从遇到那个逆徒,很气人! 妙音:并不觉得。 几年前,突然出走的大弟子不仅回来了,还给他带了一个弟子回来。 这人就是影,也是后来代替妙音身份的不忆。 大弟子的身体变弱了,一空自己就是医师,自是能看出大弟子的身体变化。 而且……没几年能活的了,若非如此,一空断不会让他们如此胡闹。 心中叹了一口气,一空只恨上天不公:“你也坐下,你这身子骨还折腾什么。” 好好的弟子不过出了一趟远门,不仅眼睛坏了就连简单的识面看相都不会了。 就他那个小弟子,怎么看都是一个狼子野心的! 偏偏这关门小弟子是自己最信任的大弟子替自己收的,虚无一脉不知详情竟然还对自己捡了个天才弟子夸夸自喜!! 实在愚蠢,既然是乾元阁的弟子,又怎么可能突然做了观星斋的弟子。 偏偏虚无一脉那群只知道看天象的,一心将那不忆当作传人培养。 越想一空越发气愤,神色越发冷淡,散发着不近生人的疏远。 妙音是了解他的,他咳嗽着一面坐下劝慰一空:“师父的衣衫丝毫未脏,再者那茶水弟子只往阿忆与陛下那边放着,您注意一些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的确是这样,真正受了迫害的是帝玄,偏生她换了一身玄色外袍。 沾了水那痕迹格外明显,到了二楼将陆慕交给玄六后,她带着逐风匆匆回宫。 至于枭夜与隐羽则是留下,后面送一空回宫。 将一空困在皇宫之中,也是为了稳妥。 只要一空在皇宫一日,观星斋就不会反,揽月楼也不会乱。 影师徒二人玩弄的把戏没有骗过帝玄,或者说她早就知道了。 一空人前素来端着世外高人的虚伪,难得一次脱了面具竟然演得一点都不好。 她只觉得寡淡无味,说起演技,她那小崽子都比一空好。 特别是影,站着都忍不住偷笑!! 想起影偷笑时肩膀微微颤抖的样子,帝玄只觉得似曾相识,她好像也见过一样。 还有一空的反应看似夸张了些,至少他对那影的埋怨不似作伪,不知这对师徒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帝玄眼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想这些闲事,她得赶快把皇城的祸患除掉,然后带兵北上。 岁旦是个好时候,帝乌回来了,自己亲自册封的端王贤王亦一并归京。 帝玄仔细斟酌过,只有那时候是她最好的离京时机。 华京有三位皇室坐镇,她也会留下陆慕亲自替她监视朝堂。 所以当务之急是将陆氏扳倒,否则等不到陆榆那老家伙起兵反她那北境就落到蛮夷之手。 之后她再想守护宁国安定,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如此想着帝玄带着逐风匆匆赶回皇宫,随意换了一身外袍就与暗一等人商议后面的事情。 其实也没几个人,只有暗一和逐风。 不知为何,这次帝玄故意避开了周入海这位老奴。 另一边,揽月楼。 影很快换了一身红衣走出来,随手将自己的大师兄抱入怀中,嘴上还在撒娇着:“阿音,你与他说什么话?” 这次不用演戏一空就气红了脸,左手指着影一脸看逆徒的样子:“逆徒!!速速将你大师兄放下,做什么呢!!” 原本影只是做了个假动作,只是将自己贴着妙音罢了。 一空这一说他更是明晃晃地将人拥入怀中,紧紧抱着怀中的玉人,影不禁发出一声喟叹:“师兄如此体弱,师父你又说什么浑话?若是师兄受凉了,弟子少不得又得去寻那劳什子药。” 只可惜他怀中的人挣扎着从怀中出来,故意厉声道:“胡闹,阿忆不许与师父这般说话,若是将师父气出个什么问题来……” 第90章 那就得他管理观星斋的事情了。 影心领神会神色恹恹,有些不服气却只能认错:“师父莫气,弟子知错了。” 一空原本听见自己那大弟子竟然会生气时还有些微微的惊讶,直到听完妙音的话,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要不是这大弟子护着小徒弟,一空少不了要教训这逆徒的。 问题便出在这大弟子身上。 就跟撞了邪一般,一个素来温声温语活得比他这师父还像谪仙的大弟子,竟然有朝一日带了个男子回观星斋! 好好的人也成了病秧子,一空就是想罚都得掂量着。 一空:这局纯憋屈哈。 骂亦是骂不得的,带回来的狼崽子谁都不认,丝毫不怕自己沾染一生腥。 偏是这样一空倒觉得还不错,大弟子性子安静遇事温温和和的,本就不是一个适合执掌大权的人。 有了这小弟子后,一空倒也放下心将门内一并事务丢给大弟子,自己隔个三五日就外出个半个月。 既然观星斋不需要自己插手,一空便安心回皇宫,临了他不忘嘱咐一句:“照顾好你师兄,观星斋若有什么事情你们做主便是。” 这话他说得极其沧桑,明明还是一个三十岁壮年,一空好似经历了许多。 他步履蹒跚地走出去,一向挺直的微微佝偻着,看着莫名的悲凉和伤怀。 出了门后,一空又恢复一贯的高冷清贵,可是一身白色道袍下,根根傲骨恨不得折断!! 他一空不过年逾三十,怎么就做了白发人呢,不断地送走那些黑发人。 帝玄的确不是之前的陛下了,只是陛下一直是陛下。 或许不久后,他又得送走自己的两名弟子。 到头来,还是他这个老家伙活得最久! 隐羽二人见着一空走下楼来,急忙招呼:“法师,我等这就送您回皇宫吗?” “嗯。” 一空随口应了一声,穿过二人,枭夜急忙拉住隐羽,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朝着一空离去的身影道:“属下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请法师在后门等上片刻。” 一空没有回头,依旧只是嗯了一声。 “做什么?”隐羽扯开枭夜,一脸疑惑。 枭夜翻了个白眼,格外无语:“我看你还真是病糊涂了!没瞧见法师情况不对吗,眼里都泛着水光呢……” 他站在外边,是看着一空从楼上下来的。 内力高的结果就是视力好,哪怕隔得老远还是能看到下楼的人正偷偷拭泪的动作。 枭夜这一说,隐羽也品出些什么不对来,他比枭夜想得还要多一些,一脸惊恐地压着嗓子:“不会是主子将法师骂 哭了吧?!” 难道自家主子与观星斋的联盟就要瓦解了吗? 枭夜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很是嫌弃带着些恶趣味:“这怎么可能,依我看怕是法师在上面受了什么刺激?” 听他这么一说,隐羽也想起来了关于这位影楼主的传说。 他神色复杂有些不可置信,语气中却已然有些相信了:“难道法师生气也是这个原因?那这位楼主还真是……” 意识到自己还在别人的地盘,隐羽急忙止住嘴。 不过不该想的,不该说的都已被这二人说尽了。 毕竟之前玄六让隐羽避着一空偷偷上楼,最后却被说书正兴致上头的一空唤住,没办法玄六只得自己偷偷上楼。 一出说罢,隐羽同枭夜收拾着东西,不设防一空跟在玄六上了楼。 后来就变成了帝玄二人见到的样子,至少表面上是。 一空发现自己的小弟子不仅是华京最最热闹的欢乐场的管事人,还自己包养了一个男子,在房内二人更是卿卿我我。 终于这位行事端庄的法师愠怒,一改人前的不问凡事。 第76章 帝王巧算朕要开始啦! 说来也是可笑,观星斋既然素来与皇室多有来往,那又何来的不问尘世的孤僻,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隐羽二人在二楼继续站了一会,掐着时间赶去后院。 楼上,影的房间。 望着一空略有些迟缓的背影,影有些不太舒服地摸了摸鼻子,哑着声音问怀中人:“阿音,我们这般做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闹着要做他的徒弟吗” 一截藕白的手臂攀上影的脖颈,妙音随意靠在他的左肩上,微微侧头吐气如兰道。 见影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凑近贴上对方的耳侧,小声揶揄:“楼主今日怎的这般安静。” 说这话时他带出三分笑意,眉目间透着清冷的妩媚。 好似神明下凡,亲自怜爱自己的信徒。 影面上现着挣扎之色,他只是将怀中人搂紧了些不敢有什么放肆的动作,嗅着妙音身上带着的幽幽冷香,他撒着娇抱怨。 “阿音,我的好阿音,求你放过我,别再逗我了。” 说话间,他颠着怀中人更加地贴合自己。 说实话,他这样的确很难受,爱人如此诱人。 饶是如此,影并不敢做什么放肆的事情,他红着眼祈求:“阿音,下次不要再做那些事了,陛下有自己的路要走。” 当他感受到妙音出现在皇宫,匆匆赶到时只见到一个晕倒的、被不知从哪来的雀鸟围着的白色身影时,影只觉得一阵后怕。 他知道妙音对她有亏欠,可是……他们已经做得很多了。 妙音只是叹了一口气,动作轻柔地抚着影略纤细的后背哄道:“我知道的,不会了,要陪你呢。” “嗯,你要说话算话。” 影默默抬起左手抹了下眼角,带着哽咽不知是真后悔还是说说而已:“阿音,我不该与你说的,我也不该让你想起这一切。” 可是,若是不让人想起这些,那他和一空又有什么区别呢? 还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吗?不会的! 妙音是熟悉影的声音,听着影与平常有些沙哑不同的声音,他急忙撤回身子向后倾。 左手趴在对方肩膀上,如同一个未涉世的孩童脸上带着天真靠近对方,轻轻将脸放在对方唇边。 另一只手颤巍巍地盖住影的双眼,泛着苍白的唇瓣轻轻落在他自己的手上,染上一层粉意:“我的阿忆,是我让你委屈了,我的小狐狸……” 随着这声小狐狸,妙音的身子微微向下,唇瓣附在下巴微上一点。 轻轻碰了一下,他又抬起身子吻去不忆眼角再次溢出的泪水。 因为顾忌妙音身体不好,影只能任由趴在自己身上的动手动脚,最后也只是可怜兮兮地求饶:“阿音,阿音……” 随着妙音的动作,影闭了双眼声音已经完全暗哑了,缠绵沙哑得让人面色一红:“大人……” 二人靠在一起歇了一会,最后影起身拿了一旁早早被温水泡着的丝帕。 泛着红意根根青筋明显的手捏干水分,拿起另一双纤细小巧的手仔细擦拭脏污。 妙音已经累极了,本就身子不好,二人嬉闹了半个时辰更是费体力。 眼下他就懒懒靠在影怀中,任由对方将自己清理干净。 擦完后影随后便将妙音才干净的双手拢在手心,靠近唇边带着眷恋亲吻。 他有些心疼而又带着些餍足道:“辛苦我的阿音了。” 而后他随意将丝帕丢入水中,激起一阵水花。 妙音挣扎着起身,靠在影肩上,眼色有些微沉:“师父的状态不太对。” 一空离开时的孤寂清晰可见,颓丧有之,怨恨亦有之。 看得让人不禁心惊,可他是…… 但妙音还是有些担心,不禁说出来:“阿忆,这不会乱了我们的计划吧?” 这事他筹谋了许久,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为了稳妥,他甚至亲自回到这里。 万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妙音面上越发的清冷,眼神冷淡得恍若身处无人之地,偌大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影一把抱紧越发透着飘渺的人,将自己的侧脸贴着对方一面安抚道:“阿音,急什么。那老头子定不会坏事的。” 他说着一面亲吻妙音的侧脸,却被一把推开。 影顶着一张无辜帅脸疑惑问道:“怎么了?” 他继续靠近被却妙音躲开,这下他也不尝试靠近只好苦着脸:“阿音,我又做错什么了?” 他们刚才才经历了那般亲密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妙音也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影不禁开始思忖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直到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话,身形一僵更是哭丧着脸,垂头丧气的。 完了!! 他刚才好像真入戏太真了,不该喊老家伙的。 “想起来了?”妙音慢悠悠睨了他一眼,瞧着影有些懊恼的神情,语气幽幽而疏远:“影楼主说什么呢?什么老家伙,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在你看来……” 第91章 影一下捂住他的嘴求饶道:“好阿音,好大人,原谅我的无心之言可好?” 妙音将脸别过去不搭理他,影只好悻悻然将手收回来继续找补道:“阿音,我真的没觉得你……” 对上妙音侧回来的眼睛,影自觉地将老字吞下。 “行了。”经过影这么插科打诨开玩笑,妙音也不担忧了,说不上担忧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影也一瞬正了神色:“阿音,之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插手了。” 说到最后他隐隐有些害怕,让他看着妙音倒下一次又一次无疑是将他的恐惧进行重演。 妙音亦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安慰似的贴在影身上,眸色现着愧疚:“阿忆,我不会同之前一样的。” “我知道。” 影却偷偷将妙音搂紧了,望着被帝玄打碎的茶壶:“她有自保能力的,待她去了北境,阿音随我回安国可好。” “好,待陛下处理完这次内乱,我跟你回安国。”妙音的声音闷闷的,隐隐带着安抚。 他已经感受到爱人极其不安的状态,比起什么陛下,自己的爱人更需要守护。 这次妙音没有再拒绝而是直接应下,激得影紧紧箍住怀中人:“好,阿音放心,这次我会助陛下早日平定内乱的。” …… 另一边,与下属商议好后策后,帝玄再次进了自己的寝殿——棠叶殿。 一个比较特殊的名字,至少对原主来说是极为特殊的。 帝玄将装着投名状的箱子一箱箱搬出来,直到在角落处发现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 比起那些大箱子上面还有精雕细琢的花纹,帝玄手上的这只小箱子显得灰扑扑的,上面也没有挂着上面铜锁。 她随手拉开箱子,里面同样放着一沓透着墨迹的黄纸,是投名状。 原主,哦不,是她和一众下属自愿签订的投名状,为北境签订的。 天子犯罪,与庶民同罪,同样的那些去了北境的将士签了投名状,自然她这位帝王也是要签的。 暗卫营共有二十名暗卫签署,这便是原主为后来的她留下的后路。 一半的人都是忠君之人,亦是英雄。 投名状一事是原主与林回舟的约定,原主让其为自己守住北境八年,八年后会有人接替她。 从前 帝玄不会懂这些投名状的重要,眼下她懂了却宁愿自己不懂。 重若千钧的投名状啊,背后是一条条性命,是万千将士一腔报国的热血。 夜间就算休憩帝玄还念着这些投名状,她已经将原主签的投名状烧了,重新填了一份。 既然原主已经离开,那就不该留着上面东西。 她会守护好宁国,不止是为了原主,亦是为了宁国的万千百姓。 翌日,帝玄依旧赖床,还是暗一将她从榻上捞起来。 胡乱穿着朝服,帝玄半虚着眼睛问她:“观星斋那边可安排妥贴了?” 她需要观星斋助自己做成一件事情。 政宣殿,文武百官上早朝的宫殿。 经过早上那滩冷水的刺激,帝玄此时格外的清醒,撑着下颌沉脸望向下方的百官。 昨日帝玄吩咐礼部着手选秀一事,今日礼部大头官员就上报了:“启禀吾皇,关于后宫选秀一事,观星斋法师另有进言。” 那人颤着身子想要逃避,可惜这事的确是观星斋与礼部负责,她半低着头身子颤抖,额上细汗慢慢渗出来。 直到滴的一声落到那人手中合着的奏折上,宁国奏折特殊,凡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奏折上覆着一块玉饰。 是保命牌亦是催命符。 听到那声音,官员暗道一声糟了,猛地跪下口里还在喊着:“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直到这时帝玄才懒洋洋开口:“爱卿不必多礼,云桉替朕扶一下爱卿。” 站在第一排穿着一身红色官服的暗一随手将奏折揣入怀中,大步走到后面,搀起跌坐上地上的臣子,声音冰冷:“黄大人,速速请起吧。” 原来这云桉便是暗一在朝堂上的别名,亦是她曾经的名字。 当初先帝在暗一出生后便将将她交给自己一个姓云的心腹,这名字便是随了那心腹的姓。 原主一直知道暗一的存在,可她从来对暗一没有任何怨怼。 她恨滥情昏庸的先帝,恨自己的父后如同帝王的附庸物一般,眼里除了先帝再无其他人,她恨帝氏可恶的传统。 唯独不恨暗一,亦不恨观星斋。 或许这其中也有一空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她知道,真正该厌恶的是自己一身罪恶的血脉。 若非帝氏恶行不断,观星斋又何至于用出如此阴毒的方法。 对观星斋说不上厌恶,但也说不上亲近。 帝氏是有错,提出这方法的观星斋亦有错。 特别是帝玄拥有原主全部记忆后,对于帝氏更是厌恶至极。 她守护的宁国,是她帝玄的宁国,而不是什么帝氏的宁国! 那名姓黄的官员见着暗一或者说是云桉,身子一僵半天没有站直。 “行了,云桉回来吧。”帝玄懒懒说了一句,左右人起来了,想必观星斋安排的人不会坏事。 是的,这位姓黄的官员便是观星斋安插在朝堂的人,或者说是原主借着一空的名义安插的「自己人」。 如今自是成了她帝玄的暗棋,暗一才回了第一排站在人群中间的一空就走出来,穿着预测一脉的白色黑金线勾勒的道袍。 说来也甚是奇怪,预虚二脉明明为同一门偏生道袍一黑一白,就连图案的位置也不一样,一个在袖口一个在背后。 第77章 帝王巧算观星斋愿为臣子 一空一身白衣清冷无比,迈着碎步走出来,文武百官见着他不禁瞪大了双眼。 这位怎么来了?!! 进入政宣殿需要过五道宫门,而那摘星台便在第二道宫门。 若想安然走进来,只可能是上面坐着的帝王所为! 世家一党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连忙敛住面上的讶异。 陛下又要搞事情了…… “宁皇万岁万万岁,观星斋法师一空见过陛下。” 一空左手抱着一支雪白的拂尘,微微屈身行礼,说话间他还不忘将怀中的拂尘轻轻抖一下。 这便是观星斋的殊荣,见皇室不下跪的荣宠。 帝玄坐在上面,看着印象中格外混不吝的老家伙竟然如此知礼数,不由得有些愣神。 好在一空也只是略知礼数,帝玄不搭理他便自己起了身,随手将自己的拂尘插在腰间。 大有一副有天大事情需要通报的模样。 帝玄此时也不能故意冷脸,只好轻笑一声身子往后一靠:“一空法师,这是何为?” 一空还不曾说话,朝中百臣倒是小声议论起来,没多久又有一位官员站出来:“陛下,一空法师言行无拘,有染圣听。” 观星斋之前就本就是负责皇室祭祀一类要事,这人此言无非是想要夺了观星斋此等职务。 帝王不喜观星斋,这是百官皆知的事情,这人即便站出来笑意也比害怕多。 她相信自己找了这么好一个可以治观星斋不敬的理由,陛下自然是会顺着来的…… 想到这,那位官员身子也不颤抖了,青色官服下弯曲的脊背愈发坚决,低着的头不自觉勾出得意的笑意。 “哦?”帝玄姿势不变,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微微挑眉询问:“这位爱卿是礼部的侍郎?爱卿请起吧。” 看着官服她隐约记得应该是礼部的,看来……世家的确比她想象中的动作快。 想到这,帝玄不禁笑出声,带着爽朗与愉悦。 下面的这位官员却完全会错了意,又见一空已经站到一旁不发一言,更是格外得意:“回陛下,臣是昭和六年的状元……” 她还没说完帝玄就知道了这人的来历,昭和六年原主意外中毒,那次的科举考试交给了老太师陆榆负责。 这人是陆榆的人!! 帝玄带着笑吩咐:“原来爱卿是昭和六年的学子,可惜朕那年没见着爱卿。” 语气幽冷,而又带着遗憾。 当真是好一副君礼贤下士的好戏。 既然能短短两年坐到侍郎这个位置,那人也不是傻的,自然听出了帝王话中的不悦,急忙跪下求饶:“陛下,是臣放肆,还请陛下降罪。” 认错便认错就是,还说什么降罪的话,帝玄无奈摇摇头,眼中杀气一闪而过:“爱卿既如此,朕不好不罚,罢了罢了,云桉。” “陛下,臣子明白。”暗一走出来行了礼,走向那位臣子。 几息之间,那位大臣便被守在殿门外的禁卫拖下去,暗一则是神色无恙地站在第一排。 望见下面那些一副害怕不止的大臣,帝玄无奈叹了口气,甚为温和:“爱卿放心,朕自是会善待尔等的。” 第92章 这话就如同一道看不见的铡刀,悬在殿内大多数官员头上。 她们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也知道若是让头上的那位暴君知道,自是自己及身后的家族全都不保。 可惜,文人一身傲骨不过在宦海走上一遭,免不了沾上些铜臭与权势的。 不争,是死。 忠君,亦是死。 不如投机取巧! 这是宁国朝廷的大病,亦是真正的蠹虫。 此不除,宁国永无安定。 帝王素来是威严的,而不是所谓的温和。 比起从前那个总是黑沉着脸动不动斩首的陛下,如今的陛下深沉得可怕,让人不自觉心惊! 一空却笑着接下话:“陛下之言,臣等自是信的。” 然后在文武百官一脸惊讶和不可置信中,一空褪下自己身上的白色道袍,露出暗青色的官服,正是和姓黄的官员身上的一般无致。 观星斋一直在朝中有官职的,但她们一直不受朝廷管控罢了,至少明面是帝氏皇族对观星斋礼待有加。 一空丢了怀中的拂尘,正正经经地行了宁国的礼数,两手伏在膝前:“吾皇在上,万岁万万岁。” 他的神情肃穆,脊背挺直,一样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的修正。 暗一上前一步,搀扶着从龙位上走下来的帝玄,头上鎏珠相互碰撞传出清脆声音。 瞧见上面的帝王缓步走下来,臣子们急忙低下了头,只有陆榆神色寻常,甚至见着帝玄路过时才微微侧目以示避让。 帝玄俯身扶起一空,瞥了眼暗一后者随即将一空褪下的外袍以及地上的拂尘拾起放至角落处。 “爱卿何必如此,帝氏与观星斋如双生蔓草,朕自是相信法师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帝玄走出殿外,一空和那位姓黄的官员站在殿中,如同鹤立鸡群般很是显眼。 撇了东西后暗一急忙从一空手中接过圣旨,走到阶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着礼部侍郎一空为国子监祭酒,管理一众入选公子修身习性,学习宫廷礼仪,钦此。” 好好的选秀,最后成了国子监重启。 圣旨既下,陆榆等人就算有心阻拦也是不能了。 一空接了圣旨,暗一挽留他:“大人,陛下有请。” 他跟着暗一离开后,文武百官缓缓站起来,讨论声一下爆开。 陆朝搀着自己的母亲陆榆,有些不快道:“母亲,我们要不要……” 说话间,陆府的门客围了过来,竟然文官占了大半。 可是宁国本就文官多,满朝武官不过十位。 陆氏的确是权力太大了…… 陆榆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听到陆朝那话急忙训斥:“住嘴!” 自知失言陆朝安静跟在陆榆身边,一遛的人出了庄严肃穆的政宣殿。 另一边,暗一带着一空去了书房,她守在门口让一空一人进去。 一空只得进去,入目便见帝玄神情懒散手上拿着一份奏折。 瞧见一空来,帝玄随意将手中奏折递给他,语气嘲讽:“老师,用您的方法可救不了宁国。” 一空低头一目十行看完手中的奏折,静默片刻最后同意了帝玄的计划:“任凭陛下安排。” 这份奏折辗转宁国三十洲,是各地地方官联名上的一份请求。 华京繁华异常,可是地方早早闹了祸乱,北方干旱南地洪涝四处,明明是几月前发生的事情了,她这位皇帝迟迟没有收到消息。 陆榆等人当真是要乱了宁国不成!! 帝玄还有哪里不明白呢,剧情中原主因故将身边暗卫撤离,想必便是为了解决这些灾祸。 她不会怀疑这些的真伪,因为上书的地方官员全是原主扶持的学子,更何况还有戏龙卫暗中督察。 五洲一位暗卫,两月一换,无论是官员还是暗卫都不可能有作伪的可能。 饶是一空见着奏折上还有斑驳的血迹时,还是不忍地闭上眼。 观星斋既然镇守在宁国,亦受了宁国百姓的敬重,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些地方观星斋也无能为力…… 听到一空同意自己的谋划,帝玄露出丝毫不意外的神色。 既然能教出一个为民为国而又优柔寡断的原主,一空对于宁国是有归宿感的。 既然一空同意了,她免不了还要提醒几句:“他们进宫后你保护好他们,当务之急只能走一步险棋。” 就如帝玄所说,地方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这个皇帝一直没有知道,消息全被人拦截了!! 能悄然无声做到这件事的,不过那几个人。 帝玄越发坚定心中必须除掉陆榆一众人的想法,此毒不除她去不了北境。 她迫切地想要改变一切,一空也察觉到了,不过他不明白:“您好像很急着这件事?” 既然帝玄收到了这份上书,自然地方的祸乱也被她暗中派人解决了。 倘若陆榆等人当真必除不可,那又何必之前不除呢? 怎么就偏偏是现在这个时候呢? 帝玄只是嗤笑一声:“如今老师还是要管着朕做事?” “不敢,陛下做您的事就好,您的身后有观星斋。”一空说得平淡。 自己还需要一空等人的帮助,帝玄自是不会介意这些的。 可理智上告诉她不能介意,可惜一空走后帝玄还是跟暗一下了一道命令:“以后观星斋的人有什么事情要上报,你去负责就是。” 暗一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应下了。 有帝玄派人暗中监督,礼部很快就将人选拟了出来,在暗箱操作下,陆今文二人毫不意外地入选了。 在一个平静的日子,择学子进国子监的圣旨送往华京各府邸,三十名暗卫穿梭来去。 陆府。 圣旨来得急,就连陆榆也有些触不及防。 来陆府送信的是暗一,她面无表情地读完圣旨,将圣旨递给陆榆,然后扶腰间长剑就站在一旁。 陆府众人:“……” 陆榆自是不会降了身份问这些事,是陆朝走出来:“云大人,您这是?” 暗一此举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饶是笑里藏刀的她也只能干巴巴问上这么一句。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暗一依旧扶着腰间长剑:“陛下有令,令臣子护送公子们入宫。” 陆榆、陆朝:“……” 先前听旨陆今文二人是出来了的,如今二人早回了后院。 陆榆这对母子没料到这事,倒是这两位公子对此事心知肚明。 甚至晌午时帝玄刻意告诉玄六,让他告诉二人准备好进宫的事宜。 大有待二人离开后,就要收拾陆氏的意味。 可惜,在此之前陆府两位的公子倒是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陆慕是知道自己胞兄也要进宫的,因而这反应大的人是对方。 却说暗一就大剌剌摸着佩刀站在陆府大堂,心思深沉如陆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让人传令,令二位公子带着东西进宫。 说这话时陆榆颇有些咬牙切齿,她实在没想到那位陛下竟然打上了陆府的主意。 不过这时陆府众人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陛下年少少不了要多多进人的,说到底还是先帝太过于混不吝,竟让世家都有了这么一个误解! 第78章 帝王巧算反派喜欢ta! 既然是陆榆让两位公子出来,他们自是不会带着身边的暗卫。 陆慕带了身边一个名叫描眉的侍童,陆今文则是没有带人,他身边的人也是夫郎林云派过来的,他便没有带人。 好在除此之外,二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异,陆榆这才将心放下去。 林云在后宅折腾人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不过只要不影响陆氏的大业,这些事她是不会随意指点的。 娶了镇国将军林回舟的嫡子,陆府平日里也是沾了不少光的。 毕竟陆府明面上只是文官,陆榆亦是门下三千学子却不能明目张胆地谋权营私。 但借着镇国将军的名义就可以了,无论是体恤士兵还是捐献粮饷拉拢人,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陆榆不喜林云,可对他身后的林府倒是喜欢得紧。 见着这一幕,陆榆难得对林云点头示好:“云儿管理后宅辛苦了。” 在大家长陆榆面前,林云自是不能端着贵夫姿态的,他微笑着应下:“是母亲和妻主的信任。” 暗一不喜欢看这些,左右她的任务就是护送两位位陆公子离开陆府。 当即她握了手对陆榆母女二人道:“太师,右丞,公子既来了本官就先行离开。” 说话不待对方回答,暗一就先走出了陆府。 陆今文还沉浸在见着陆慕的惊讶和懊恼中,圣旨说得巧妙,只说陆府公子风灵毓秀,着特进宫学习。 就连陆榆也以为帝玄只是想要陆府送一个人进宫,这种坏事自是不会落到陆慕这人头上。 第93章 陆今文虽然对此很不满,可他还是愿意进宫的。 这一次比前世早了三个月,八人也变成了十多位待嫁 儿郎,而且听说还有几位正在匆匆赶回华京。 比起选秀,更像是当今陛下想用这一群儿郎作趣一般,竟然让他们进了皇宫的国子监。 国子监,顾名思义自然是皇族及权贵子弟学习的地方。 可惜端王与贤王远赴属地,偌大皇城就帝玄这么一个皇室血脉,至于权贵…… 暴君为什么被称作暴君,当然是喜怒不定多疑喜杀咯。 搁上这么一位皇帝,谁敢让自己家的后代进宫做伴读呢? 这次看似选秀,实则也只是为了选伴读罢了。 不日贤王端王及她们的子嗣就要归京,用帝玄的话来说就是皇室血脉凋零,可怜弟妹不曾享受皇室殊荣,特地让人重启国子监。 自然林府的平安帝卿也进了国子监,帝玄有心清理人自是准备得万无一失。 那些选秀的儿郎陪着郡主郡郎学习,一宽她内心的愧疚。 到底是不是愧疚说不定,至少那两位亲王归京是定下来了。 朝中百官对帝玄是又敬又畏,或者说是害怕居多。 “祖母,母亲,父亲,孙儿就先去了。” 陆今文扮着温软与陆府一众掌权者周旋,在他看来这些人左右都会死的。 三位长辈只有陆榆应了一句:“文儿进了宫,一定要安分守己,若有什么事情可告诉祖母与你母亲。” 陆朝仿佛这时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似的,慈爱笑着:“文儿,你祖母说得对。” 比起三人间暗流涌动的晦涩,林云那边倒是真切多了。 陆慕一出来就直奔自己父亲,最后在角落父子说着体己话。 “慕儿,若是皇宫有什么不好的,你就让描眉将消息传出来。” 林云捏着手帕,一面抚摸陆慕后背一面叮嘱。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还压低了声音:“慕儿,宫里有不好的事就让你兄长去做。” 若是原主怕是早就应下了,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已经脱离剧情束缚的陆慕,这本小说的作者。 没安好心的父,狼子野心的母亲和祖母…… 果然是要被献祭的存在呀!! 陆慕上前抱住林云,同样压低了声音:“父亲,林府多年没人守着,不若您回去看看吧。” 事关帝玄,陆慕饶是有心提醒也只敢说上这么一句。 原主这位父亲的确作恶不少,可对原主却是实打实的好。 让这么一个人跟着陆府死了,他觉得实在可惜了。 当然这事他是问过帝玄的,得到对方允诺他才说的。 他有心救林云一次,到底只是他不忍,倘若帝玄不赞同他也会作罢的。 事实上就算陆慕不问这一句,帝玄也会宽恕林云。 林家两代人为她在北境苦苦煎熬着,她不至于做得如此绝。 而且就戏龙卫的调查,林云父女并没有参与那件事。 还有一些事情,隐情太多她也得留着对方为自己解惑。 听到陆慕这话,林云心下咯噔一声,他急忙问道:“慕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话?” 他思绪万千,害怕自己的孩子知道那个秘密。 可转念一想,陆慕性子藏不住事,若知道了怕是早来问自己了,他这才安下心来。 侧头对上陆朝有些不满的眼神,他拉着陆慕说了最后一句:“慕儿,倘若你母亲或祖母让你做什么事情,万万不能答应。” 说完他走到陆朝身边,一面擦拭眼泪对着陆今文道:“文儿,此去万万小心,你们兄弟二人定要相互照拂的。” 真会变脸,陆今文看惯了林云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眼下只觉得虚伪至极。 饶是恶心至极,他还是上前同先前陆慕的动作一般抱住他,众人看到的地方唇角勾起嘲讽,他柔柔故作伤感:“父亲,您放心。” 离开时他的神情却有些怔愣,握着手中林云递过来的字条,陆今文埋下头掩住眸中的思索。 “好了,你们二人快去吧。” 陆榆也不敢过多得罪暗一这位禁卫统领,只得提醒着二人该走了。 出了陆府后,陆慕二人并没有跟着暗一去皇宫,反而去了揽月楼。 坐在马车里觑着陆今文越来越深沉的眼睛,陆慕还是忍不住靠近,一脸好奇问他:“诶?你想什么呢,难道你不想我和你一起去吗?” 怎么可能,反派怕不是恨不得陆氏多几个人去皇宫呢,可惜陆家就他和反派两个公子。 陆慕没指望陆今文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只是为了拉近关系罢了。 陆今文安静坐在一边,他只得继续找话:“进了宫,你就跟着我吧,我保护你怎么样?” 明知道自己身边是大反派,陆慕还是不自知地说大话。 陆今文:“……” 忍无可忍他终于搭理了:“是,我不想你也进宫。” 说话这话他直直看着陆慕,眼色越发的诡谲幽深:“告诉我,你凭什么进去?” 陆慕好似被他吓到一般,吞吞吐吐道:“我认识陛下,为何我不能去了?” 认识?! 陆今文心里只觉得一阵酸涩,明明是与帝玄联手的是自己,可陆慕比他还理直气壮。 望着陆今文一下黯然无光的眼睛,陆慕急忙拉住他的手:“你伤心什么,不就是让我们进宫,又不会死。” 他不是伤心这个。 陆慕眉眼间尽是娇生惯养的矜贵,陆今文一时间竟有些自愧不如。 若非自己重生了,前世是什么样子这一世也是一样的。 他心情本就有些不好了,听到陆慕那些念叨反手抓住陆慕,面色微沉:“你喜欢陛下?” 这话他说得极慢,好似有什么不能说一般,最后他对上陆慕有些傻眼的神情。 喜欢?喜欢谁? 陛下?他喜欢帝玄?!! 陆慕眉心一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猛然抬头:“你喜欢帝玄?!” 没等陆今文回答他又自顾自低下头,白着脸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呢……反派喜欢女配……” 反派,女配,听到熟悉的话语陆今文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反问:“我为何不能不喜欢陛下?” 因为你是反派啊…… 陆慕哭丧着脸,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知道帝玄对陆今文好是为了任务,可反派当真了啊! 这下真的是误会大了,陆慕当真是满眼复杂地看着原文中冷漠邪魅的大反派一副少男怀春的模样,最后只能闭上眼麻木说了一句:“你要告诉她吗?” 理智告诉陆慕一定要稳住,可他还是有些崩溃。 自己好好的反派儿子,怎么就看上帝玄那个妮子呢? 那货纯坑呀,玄六自从揽月楼一别后就跟在陆慕身边。 试想一下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如何能提升彼此的亲密呢,当然是吐槽共同认识的人咯。 帝玄作为一人一统唯一可以说的人,自然逃不开说起帝玄的事情。 一来二去竟将帝玄那些不做人的事情说了个一干二净,二人心有戚戚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万万不能招惹帝玄! 听到陆慕那话,陆今文不禁有一瞬沉默。 他喜欢帝玄什么呢? 帝玄前世救了自己,前世他是他的贵侍。 可这一世,他与帝玄除了所谓的盟友什么也不是。 就连此番进宫,或许本身就是他会错了意。 思及此陆今文神色无措低了头,错开陆慕探究的眼神。 他的确说不出自己为何喜欢帝玄的原因,那些都是前一世的事情,都与这一世无关。 想到这些,陆今文心中添上有一丝慌乱。 倘若这一世才是真的,那前世那些还会发生吗? 他同帝玄的那些温存全是后面发生的事情,是帝玄逃亡后了。 他一面希望帝玄安好,一面又希望不会错过前世那些美好。 或许人就是纯贱吧,陆今文抬头嘲讽一笑:“告诉她,然后让她疏远我吗?” 他知道? 陆慕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无声叹了一口气松开手:“你知道就好。” 他是真担心反派情窦初开就跟毛头小子一样,横冲直撞的那就完了。 就他对帝玄的了解,但凡知道陆今文对自己有这种心思没怕是连任务都不做也要将人丢远些。 他看着陆今文的眼神不自觉带上怜悯,默了片刻他淡淡补了一句:“那个帝玄就是这么个性子,实在不行你换个人……” 对上陆今文越来越赤红的双眼,他还是将自己那句劝咽下。 人不听劝硬要啃一块硬骨头,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当时是尊重个人命运。 不过……他隐隐能猜到这位反派的未来了。 若无意外的话,待木头完成攻略任务,反派估计就该到了出嫁的时候了。 第94章 那时候二人要是关系好,帝玄说不定还会给他指一位不错的妻主。 至于帝玄,这人就适合孤寡一生,可叹纯情反派怎么就遇上这么一个人呢。 在陆慕满脑的感慨与唏嘘中,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往揽月楼。 管事老赵早在外面候着了,见到一辆低调的黑色马车走过来,他急忙招呼门外的守卫:“机灵点,贵客就来了。” 陆今文也听到了 外面老赵那粘腻的声音,眉头低蹙从角落拿了两个面具。 他顺手将其中一个递给陆慕,自己则将剩下那个戴上,正是他之前在揽月楼戴过的面具。 揽月楼看似欢乐场藏污纳垢,里面倒是格外森严,他之前花了一个月时间才打探进去。 而且还得多亏于自己这陆府公子的身份,的确是足够严谨。 他暗中试探过,无论是那些卖艺的公子还是负责洒扫的小侍,全都有功夫在身。 帝玄将他们安排到这个地方,的确是比孤零零在皇宫好。 既然选秀一事是帝玄突然来的想法,就算是皇宫也得需要些时间收拾。 尤其是那国子监已经关了许多年,帝乌当皇帝那会短暂开设过。 而后随着皇子频出问题,其实也有先帝的原因,让皇室与臣子之间关系僵得很。 帝氏是君她们是臣,君臣之别不可废,但君实在过分臣也就不得不反了。 许是有这个考量在,先帝登位后对于自己那些「苦主」总是有些纵容的,一来二去也就成了只知男色的昏君。 可惜大错已铸无可改变,当初先帝暴病哪怕再有一场臣子们还是扶了八岁的太子上位。 她们已经被先帝伤透了心,可惜自己亲自扶持起来的竟是个与先帝不遑多让的暴君! 就是这个一个暴君,自己身侧这位反派竟然还喜欢上了! 还真是离谱至极! 陆慕表情呆滞地收下陆今文的面具,心中还是感慨万千。 带上面具兄弟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其他守护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老赵瞧见面具下那双黑色森森然的眼睛,手上招呼的动作一顿,他尬笑一声为自己找补。 “瞧我,竟然见着二位公子出了神,实在该打。” 陆慕还在回味马车上那条惊人的发现,还是陆今文笑着回答:“赵管事不必如此,我兄弟二人还得管事多多照拂就是。” 说完他凉凉看了一眼不住擦额上虚汗的老赵,拉着陆慕的衣袖往里面走:“愣着做什么,傻站着让人注意不成?” 其实他这话实在是过于担忧了,帝玄早早为二人备好了一切,揽月楼周围守着戏龙卫。 若非陆今文的身份实在过于特殊,帝玄也不得不设提防,只能将人安排到揽月楼。 这便是几日前帝玄拜托影的事情,她需要揽月楼暂时替自己收留着陆慕这对兄弟。 其实帝玄在宫外也有自己的私宅,还是那句话不是自己人就永远不是自己人。 更何况,她还需要二人做一下「诱饵」,作为她挑衅陆榆这个老狐狸的证据。 一入了揽月楼,陆慕二人就与早早前来的隐羽等暗卫碰面,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个带着黑色斗篷隐匿身形的人。 直到进了二楼拐角处的房间,其中一人干脆褪下头上遮掩,露出一双张扬而肆意的凤眸,眼下一颗红痣昳丽。 是帝玄。 毫无意外身后的自然是暗一,跟着帝玄进去没多久她又兀自离开了。 “走吧。”帝玄懒懒唤了一声,朝里面的隔间走去。 有些事情,她得自己出来一趟亲自交代二人,一些旁人不能知道的要事。 玄六带着陆慕二兄弟跟在帝玄身后,隐羽等人则是守在外间。 却说陆慕自从知道自己反派儿子的心思,他总有些不自在,一则他担忧帝玄知道此事,二则便是他又怕帝玄事了也不知道此事。 如此纠结之下,仿佛真正喜欢帝玄是他似的,偏生苦主跟在他身边,时不时眼波含羞地瞧前面人一眼。 看得他只觉怒其不哀,当下他便下定了主意。 无论如何,反派喜欢帝玄这事定是万万脱离剧情的,实在是脱离得太离谱了。 到了里间门口他便上前几步,拉着帝玄朝屏风后走去:“我有些话要与她说,你们在门口等一等。” 玄六是知道帝玄同陆慕的关系,见此也不惊讶顺手拦住想要装作没听见跟着进去的陆今文。 陆今文半低着头,见玄六出手阻拦自己故作不解:“做什么,陛下不是让我等进去?” 说这话时,他还扯开玄六横在自己面前的手。 当然是人家有小秘密要交流呗,玄六暗道一声面上却一副平静:“陆公子许是没听见,主子与陆小公子要说些体己话。” 陆今文温柔原本的眼睛一下冷凝,他也脱了伪装语气恶劣:“哦?若本公子没听到呢?” * 房内,帝玄挑眉看着陆慕一径往里走的背影,懒洋洋道:“木头你怎么了,这般急。” 然后她被陆慕一下按下坐在屏风后的软榻上,陆慕则是从旁边寻了一条梨花木矮方凳。 哪怕被陆慕突然按在软榻上,帝玄也没有什么不自在。 她知道陆慕,若非什么要事他定不会这样的。 因而帝玄两条细长小腿叠在一切,支着下颌低头看陆慕:“木头,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但陆慕迟迟没有说话,对上他很是纠结的眼神,帝玄嗤了一声:“女尊待久了,真成土著了?” 他才没有呢,除了陆府那次帝玄吓到他外…… 陆慕撇撇嘴,捏着衣角直接问她:“关于反派,你怎么打算的?” 帝玄说过,华京事了后她会去北境,自己则跟着戏龙卫守在这里。 可对于反派陆今文的安排,帝玄至今都没有跟他说过。 要是从前他也不会急的,如今知道那人的心思他不得不给帝玄一个提醒。 无论如何,都是她们利用了反派。 帝玄原以为陆慕将自己拉进来,是要说什么重要事情,结果只是问一句她对反派的安排。 哼笑一声,帝玄慢悠悠道:“若是顺利,待朕从北境回来,自然是嫁子养老咯。” 不然还能有什么安排,让他以帝卿的礼数出嫁,是她对陆今文的补偿。 担心陆慕多想,帝玄又补了一句:“放心,我又不是什么封建的人,若是陆今文有喜欢的人,我自是会成全他的。” 说完这话她轻轻点了点眼下的红痣,轻晃脚尖。 好似一副已经安排妥当的模样。 陆慕望着她的眼神越发的复杂,唇瓣翕动半晌没有出声。 可是……他喜欢你啊! 望着自家不着调的好友,陆慕不忍直视地闭上眼。 沉默片刻,他还是问出来:“倘若他喜欢的那个人跟他不可能呢?” 陆慕还是不敢直说自己发现反派喜欢帝玄的事情,只能用这种含蓄的方式提醒帝玄。 帝玄的确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就算木头实在偏爱自己的反派儿子,那也不用这么焦虑吧。 难不成,他是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帝玄垂下眉眼,片刻又微微抬起对上陆慕满是纠结的眼神,她善解人意开导道:“木头,我们都把他当儿子,可是……我们也不能当把自己当父母。” 见到帝玄有些惊讶的神色,陆慕一眼就看出是她误解自己了。 他当然知道她们算不上什么父母,毕竟陆今文也是活生生的人。 他就是担心…… 担心有朝一日,万一陆今文藏不住了,万一帝玄发现了这件事…… 他听玄六说了,她们的任务变得越来越沉重,因为黑子想要送自己回去。 黑子一直觉得让他来这个世界对他并不好,所以努力完成任务也只是想要这么一个机会。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冷眼旁观看着她的任务失败。 帝玄:主要还是为了自己哈。 因而他又试探道:“黑子, 你想过在这个世界娶夫吗?” 毕竟这个世界是女尊,还是男生子。 对女子无比宽容的社会,就算想要一妻多夫也是可以的。 帝玄原本悠闲晃着脚,闻言倏地身子向前倾,右手死死掐住陆慕的下巴,声音冰冷:“告诉朕,你是谁?” 陆慕:“……” 他就知道!自己管这些破事做什么? 说话时帝玄牢牢盯着他,仿佛想要将他这个人看穿似的:“木头,你知道我的,有些事就连说说也不行。” 陆慕哭丧着脸费力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一面他还拍着帝玄越来越收紧的右手。 直到他的脸被憋得涨红,帝玄才慢悠悠收回手,低笑一声无甚歉意:“不好意思啊木头,你知道的有原主影响在,没控制住。” 一双冷凌凌的黑眸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冰冷得可怕。: 第95章 陆慕揉着自己的下巴,似是抱怨:“知道了,真是个暴君。” 可对上帝玄的眼睛,他有些害怕地逃避。 “木头,朕本就是暴君啊。”帝玄幽幽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白瓷瓶,顺手递给他,一脸神秘莫测:“入了宫,你得学会安分守己,以及掩藏自己的心思。” 这是她给陆慕的警醒,若是总把情绪放在面上,她也是无法护住他的。 她需要的是一个不拖后腿的好友,可以笨可以什么都不会,只要不给她背后一刀就好。 陆慕脸上的犹豫与纠结实在藏不住,就算她虚着眸子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问:“你知道什么了,或者说陆今文喜欢上什么不可能的人?” 陆慕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不会有什么门当户对的偏见,她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人让陆慕这么纠结。 想到什么她猛然看陆慕,想到外面站着人,她压低声音:“难不成他喜欢你妹呀?” 此妹自然是原陆慕的同胞亲妹,陆府的继承人陆兰。 可…… 怎么可能!陆慕无奈地看了一眼,一脸荒谬:“你说什么鬼话?他可是反派诶!” 帝玄想了想,点头赞同:“那倒也是,所以喜欢谁啊?” 陆慕没回答,将瓷瓶中的白色膏体慢慢涂抹至脸上,然后拿起脚边的面具戴上。 还真是,早知道帝玄会来这么一出,他就不取面具了!! 他不说帝玄也不追问,懒懒瞥了一眼:“那东西你就收着,以后还能用得着。” 她本意是在国子监,免不了有什么冲突,就陆慕这战五渣的实力,估计也是受欺负的存在。 陆慕却会错了意,以为帝玄还会这么蛇精病地来上一两回,他急忙站起身还不忘将那瓷瓶收回怀里。 原本他的下巴还有些刺疼和灼热,涂了那药后竟然是一片清凉,就算没见过这东西也知道一定是宝贝。 毕竟帝玄可是皇帝,带在身边的东西一定不普通。 既然给了他,他自是要收着的,对帝玄他是根本不会客气的。 “走吧,黑子,他们怕是等久了。”他急忙朝门口走去。 要不是你拉着,他们会在外面等么,结果什么消息也没知道。 陆慕不说,帝玄也不急,她呵了一声,起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出去。 揽月楼既然是欢乐场,自然屋内设施特殊了些,能见着床榻也正常。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同她想的一样。 陆慕被帝玄方才的话吓到,匆匆戴了面具就去开门,正好见着玄六与反派缠在一块,一个扯着对方的肩膀,另一个则是作势想要踢开。 陆慕:“……” 还真是精彩哈。 “……你们做什么?”想到自己刚从里面跑出来,自然不能一个人再进去他只能无奈询问二人。 但他主要还是看向玄六,主要是他看着反派就忍不住想起那些话来。 实在是……大不逆!怎么就喜欢上黑子呢。 陆慕心有幽怨,愈发地故意不看陆今文。 倒是帝玄原本从屏风后走出来后,见着陆慕一直挡在门口,只好走过去正好瞧见了陆慕不待见反派的一面。 难不成……小崽子真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微微挑眉,她走到陆慕身侧:“六六,松手。” 一面说着她走出去,拉着陆今文往房内走。 原本玄六就不敢招惹陆今文,就算扯肩膀也只是一个假动作。 帝玄拉上陆今文的手,他就顺势松了手。 便宜宿主拉着任务对象走进去,玄六满脸不忿地贴到陆慕身侧,小声蛐蛐:“我就说宿主不做人吧,你瞧瞧这就直接拉上了……” 陆慕:“……”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某个系统还正在喋喋不休,最后他忍无可忍打断:“你不是很希望黑子攻略反派么,这么生气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宿主不公平,明明是反派挑衅我的!”听到陆慕这话,玄六一下就炸了。 陆慕瞧着玄六的眼神带着怜悯,还真是好好的系统都疯了,他忍不住提醒:“你是系统,不是真下属。” 这下轮到玄六沉默了,的确他是系统零六六,而不是暗卫玄六。 见玄六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陆慕也没有多说什么,拉着他走进去唠了一句:“对了,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检测黑子的健康啊?” 方才在房内,黑子就跟突然犯病似的! 害怕过去后,他现在只有担忧。 难不成真的疯了? “……没有,宿主挺会演的。”玄六淡淡说了一句。 这种情况见多了就好,不过便宜宿主真的很有毒! 就连他都开始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暗卫,太有毒了。 若是帝玄知道他这个想法,一定会告诉他—— 不是有毒,是她太有感染力了,听她的就是。 带着人进去后,帝玄小心看了一眼陆今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在她看来,反派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身上好像背负着什么秘密,看着简单实则内心深沉死了。 直到她第四次偷看陆今文被对方发现,对上一双满是疑惑的眼睛,帝玄轻咳一声故作轻松:“朕听陆慕说,你有喜欢的人?” 陆今文闻言急忙低下头,两手捏着袖角,低低应了一声:“是。” 看着镇静无比实则捏着的右手不住颤抖,就连眼角都红了一片。 他相信陆慕不会告诉她的,因而他也只是紧张着回了一句。 帝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说着宽慰的话:“放心,朕不会过问你那些事情,若是需要朕日后为你赐婚便是。” 算是偿还她利用他吧。 她的确反应不大,仿佛这些对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 可是……在止风院的事情,就不算数了吗? 陆今文突然感到一阵乏力,他面前的是一国之主,是尊崇无比的帝王。 他能有什么能要求她一定算数呢? 不甘慢慢占据他的内心,最后就连他都觉得实在不甘,抬头望着帝玄:“陛下,您之前止风院说的话算数吗?” 止风院? 帝玄顿了片刻,终于想起是什么事来:“当然算数,放心一月后朕就带你见祖母。” 原来是急着见人,她还以为是陆今文受了什么委屈呢。 眼睛湿润好似盈着泪水,眼角泛着红润,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不过她想问的还是之前那个问题,因而帝玄又补了一句:“待朕铲除陆府,你就可以出宫了,到时……” 陆今文却匆匆捂住帝玄的唇瓣:“陛下,臣子是不能继续留在国 子监么?果然罪臣之子是不能……” 帝玄听不得他如此低贱自己的话,学着他的动作捂住他。 待玄六同陆慕走进来时,就见到这么一幕。 玄六:“……” 反派怎么不踢宿主呢? 陆慕:“……” 不是,这都藏不住!废物! 瞧见陆慕走进来时,帝玄就迅速收了手,见陆今文还在愣着急忙使了眼色。 最后没办法还是她伸手将他的右手拉下来:“傻眼了?放心,朕的话一直当真的。” 陆今文唇瓣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口。 既然给了他承诺,那应该不会赶他走吧。 在帝玄面前还是一副乖顺的模样,对上玄六与陆慕二人时,却多了些敌意。 陆慕是知道怎么回事的,见他这么瞪自己索性直接坐到帝玄身侧。 至于玄六,可怜他这个系统,瞧见陆今文又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只得坐到陆慕身边。 最后只剩陆今文站着,帝玄没有办法将人拉到自己身侧坐下。 房内又没有其他人,她自是不会介意这些尊卑的。 倒是陆今文有些惶恐,抬眸看了一眼她,低着头闷闷道:“陛下,我是罪臣之子……”‘ 他是罪臣之子,难不成自己就不是了么? 陆慕坐在帝玄身边听到这话不禁撇撇嘴,他还真是小瞧了反派。 还真是茶香四溢,陆慕捏了鼻子左手作势扇风,一面他又示意玄六。 玄六虽是系统,但他好歹与帝玄绑定免不了是要了解他们那边的话,此刻他很是捧场问陆慕:“陆二公子您怎么了?” 干得漂亮,陆慕一脸苦恼道:“玄六,你有没有闻到什么茶味哇,真的是太浓了。” 饶是帝玄也禁不住发笑,只有陆今文还垂头,丝毫没有发现三人的异常。 听到陆慕那话,他还柔声说了一句:“应该是这茶水吧,可惜凉了。” 此茶非彼茶,帝玄压住嘴角的抽搐劝他:“陆公子不必说这些轻贱自己的话,陆榆等人的过错与你们无关,朕亦不会因此迁罪于你。” 所以没必要这么不安,是的,不安。 比起之前陆今文故意伪装的天真明朗,眼下帝玄从他身上看出了不安。 第96章 那是藏着天大秘密,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惶恐与警惕。 她对陆今文藏着的秘密并没有什么探究的欲望,就算她把人当自己的崽子养着,那也不是说她就得凡事过问。 而且陆慕之前有句话说得很对,陆今文已经十六岁了。 就算她有心将其当孩子养还是不切实际的,尤其是她这副身体同他同岁。 女尊对男子的要求极其严格,她无心给自己沾惹麻烦,因而此刻她也只是将他同陆慕一样看待。 陆慕是朋友,那么陆今文也可能是。 她有攻略他的其他原因,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只要成功就好。 但她不是一定要攻略的,她从零给自己的剧情中窥得一线生机。 无论是调查不露死亡一事还是查明暗一的身世,这些都在无形地助她稳固皇位。 所以只要她能保证宁国安定没有剧情中的动乱,是否要攻略反派就看她的选择。 比起利用,她对反派的兴趣居多,不是一个女子对男子的那种兴趣。 而是同类间的吸引,他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眼下她还没有探查出来。 想到这帝玄不着痕迹挑挑眉,侧头睨了陆慕二人一眼,无声说了一句:“你们安分一些。” 这事的确是陆今文做得不对,她也只是警告了一番。 倒是陆今文抬起头,无声流着眼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这下帝玄也有些理解陆慕二人了,的确是有些过了啊。 不说其它的,在场四人三人都知道陆今文的真实面目,饶是帝玄也无法闭着眼睛说瞎话。 毕竟陆今文可是反派啊!! 什么叫反派,超级会作死最后才被男女主镇压的人。 陆今文面上戴着面具,可能是他之前低头时就哭了,银色面具淌着水光。 对上那么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帝玄也不能说什么重话,摆手让陆慕来帮帮她,可惜陆慕二人老神在在地坐着。 原本玄六是要上前的,最后被陆慕一个眼色唤住了。 开玩笑,反派这时候哭了是需要他们擦泪安慰么?不是! 他努努嘴,告诉玄六这事让帝玄自己解决,他相信帝玄能解决这事的。 毕竟从前帝玄也跟他说了不少鉴别绿茶的方法,他不信如今换了一个性别帝玄还是认不出! 帝玄的确是看出来了,可绿茶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就陆今文这种的她可以装作没发现,他们不动只能她自己动手了。 帝玄侧身左手取下陆今文的面具,将其随意丢在桌上:“哭什么?陆榆她们可不值得你这样伤心。”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陆氏的血脉,帝玄原本想等带他见了帝乌后肯定他的血脉,这时她也有些等不及了。 右手捏着丝帕,动作轻柔地擦拭慢慢溢出来的泪水。 果然这事一回生二回熟,帝玄格外熟练丝毫没有之前偷偷避开的样子:“你是我帝氏的人,可不是什么罪臣,还有陆朝,她杀了叶郎君,朕自会替你讨回公道。” 就算不为陆今文,光是叶氏的身份,她也唤一声二师兄。 不过她倒是好奇一空到底是何时收了叶氏为徒弟,陆今文与自己同岁,那么叶氏也比一空这个师父年岁大。 该说不说不愧是观星斋,收徒全靠天赋,就连原主也是因特殊才入了一空的眼。 帝玄才想到一空,下一瞬一空就推开门,身后还跟着影和妙音。 既然人来了,帝玄还是顾着正事的,将手帕递给陆今文低头跟他道:“好了,别哭了。朕出来有要事需处理。” 她又望着一空三人:“来得这般慢,坐吧。” 帝玄身边坐着陆氏二兄弟,饶是一空早有猜测也忍不住心头一梗,嘴上也没放过这个机会:“陛下倒是来得早。” 影则是拥着妙音往屏风后去,他说了一句:“陛下,阿音身子弱,属下陪他在软榻上坐着。” 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厢房,外间套了个小隔间,就连桌子也只能坐四人。 帝玄一行四人坐下,还是陆慕和玄六挤着留了一个空位。 这种能反击回去的事情帝玄自是不会放过:“影楼主自便就是,毕竟这是你的地盘。” 不能怼帝玄,一空就挑着软柿子找毛病:“陆公子怎么眼睛通红,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委屈?” 说话间他坐到帝玄对面,左手挨着陆今文右手挨着玄六。 陆今文自是知道一空不是关心自己,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法师见谅,一时风迷了眼睛。” 听到他这么说,倒是陆慕忍不住笑出声,四人一齐看向他,他只得尬尬解释:“咳咳,刚才呛了水,失礼失礼。” 帝玄:“……” 明白这群人嘴仗的能力,她直接道:“今日让你们出来,是关于国子监一事要与你们商议。” 第79章 帝王巧算朕欲杀一空! 国子监一事帝玄虽将祭酒一职托付给一空,但到底还是不够的。 既然是为了教养皇室与权贵子弟,自是不能简单了事。 尤其是她选的大部分人都是自己亲信的家人,更要万分小心的。 她还需要三位老师,助一空稳住国子监。 她会迅速解决世家夺权,同样这些子弟就要改头换面。 从者生,不从者随家族死。 她是暴君,又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更何况……自己面前的一空法师也不是一个慈悲的人。 因而当帝玄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六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倒是影忍不住出声:“陛下既然是商讨国子监的事宜,为何让阿音来?” 毕竟妙音明面上也只是蓝月楼的妙音,一个欢乐场的花魁罢了。 影这话正好撞上了帝玄的气头上,她呵呵一笑,不知是嘲讽还是真心觉得可惜:“贵宗大弟子若是不来一趟,怕是朕一言难辞。” 知道了…… 一空无奈苦笑:“陛下恕罪,实在是小徒身体抱恙,小道不忍让他参与此事。” 既然帝玄知道了,一空也不再藏着,他早知道此事瞒不了多久的。 只要帝玄算一卦,就会知道的。 他这大弟子不学神算之术,学的是虚无一脉的天象之术。 预虚二脉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割裂。一切都是为了自保罢了。 屏风后咳嗽声不断,此刻传来一阵窸窸邃邃声, 是衣衫摩擦的声响。 还有影焦急的话:“阿音,阿音,你没事吧?” 声音很大,哪怕隔着屏风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帝玄对上一空愧疚的眼神,唇角带出笑意:“你等若是真觉得有愧,就不会又演了一出戏糊弄朕。” 当她不知道影宝贝妙音那模样呢,但凡妙音出了什么事情那影早就抱着人冲出去了。 现在躲在屏风后,就那声音中气十足还有些不以为意的样子,怎么可能…… 如此想着,帝玄起身绕到屏风后,见着妙音当真晕倒在影怀中时,她有些怔愣。 剩下一句嘲讽没有说出来,就连脸上都还尴尬地挂着。 人既然真晕了,帝玄自是不能再说什么做戏的话。 见着她来,影侧过头闷着声音:“陛下也是师父的弟子,您就如此对待自己的大师兄么?” 如此一口不义不孝的大锅直直甩在帝玄身上,她一时间也没有计较。 一空是早有预测丝毫没有慌张,陆慕三人则是没有听到帝玄的命令只能坐在原位上。 “哦?影楼主倒是先承认他的身份了。” 帝玄上前半步弓着身子,拿了一方白净丝帕放在妙音垂在膝上的右手,三指隔着丝帕贴在上面。 片刻后她淡淡说了一句:“没事,不过是身体弱了一些。” 她又侧头朝外面喊:“暗一,将药递进来。” 得了令暗一推开门,径直走向屏风后:“主子。” 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瓷瓶,缀着一颗银色小铃铛。 “给影楼主。”说完她直起身子,对上影有些迟疑的眼神,帝玄没好气道:“你既说他是朕的大师兄,朕便不会害了他,影楼主也请放心。” 影接了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药你何处寻来的?” 帝玄没有回答,走出屏风外在一空身后停下:“当然是这老东西给的咯。” 她身上有霸道无比的剧毒,就连压制之法也格外的折磨人。 说起来她这身子骨当是比妙音弱不少,啧不愧是生命力顽强的体质。 原主体质特殊,或者说是得天独厚的单一份。 哪怕是剧毒也只能勉强发挥一些作用,将她带走罢了。 倒是妙音,不知发生了什么竟然有衰老之相,此症药石无效,便是谁也救不了。 想到这帝玄看向一空的眼神带了些抱怨,老家伙还真会使唤人。 可惜……此症原主的确能救,她就不一定了。 第97章 就像原主是一个超级学霸,她只是拥有了学霸的知识也没有如何运用知识的能力。 原主一身的能力,帝玄只喜欢内力,因为这根本不需要她去亲自重新学习。 但这人她得救,帝玄心下已然有了三分判断。 听见帝玄那些话,一空倒没有反应,反倒是回应影之前的话:“逆徒!她何时就成了本道的弟子,本道有你们两个砸糟心的还不够?” 毕竟是观星斋内部的事情,帝玄至少还与一空有些藕断丝连还算亲密的关系,陆慕三人本就是为了帝玄,眼下难免有一些坐立难安。 好在帝玄很快为他们解了困:“你倒是会骂,玄六你带着他们二人去替朕取一样东西。” 临走前帝玄让二人褪了面具,戴了一层浅色面纱就下去。 二人走后,原本昏迷的妙音竟然睁开眼,呼吸正常丝毫没有几日前的脆弱:“可以了?” “嗯,可以了。” 帝玄懒懒走回原位一下坐下,支着下颌笑吟吟:“还真是辛苦三位演这么一出戏。” “陛下还真是会说话,一来就让我们师徒配合您。”一空勾唇反呛。 影原本也要说上几句,却被妙音拉住手:“阿音?” 帝玄却对暗一说:“去,跟着二位公子,看看是哪条尾巴跟在后面。” 得了令暗一随即退出隔间。 “一空法师,还是莫忘了朕的身份,”警告了一下一空,帝玄转瞬又怼向影:“呵呵,影楼主,若朕没有记错的话,妙音公子可还是多亏了朕。” 若非她注意到妙音身上的异常,怕是师徒二人也不会发现的。 妙音身上有浮生一刻的痕迹,那个杀死不露的剧毒,来自宫廷的剧毒。 因而她让陆慕二人陪自己演一出戏,专门给那下毒的人看。 不过…… 当初她第一次来揽月楼的时候,曾听到有人说是陆府的人包了妙音。 思及此帝玄急忙问:“妙音公子,你可认识陆府的陆兰?” 说起来上次那陆榆生辰宴时,她也没有见到这个陆小姐。 “……嗯,认识的,”屏风后妙音撑着身子坐起来,影影绰绰的,隐约看到他靠在影身后:“陆小姐是我的恩客。 帝玄:“……” 得,不愧是师徒,不是一个性子还真不一定能待下去。 陆兰是她的恩客,怎么不说陆兰也不是陆氏的血脉呢? 当真是笑话,就影将他看作心眼子的紧张劲,旁人敢打他的主意怕是早没了。 这番话帝玄自是不会信的,她看向一空微微挑眉:“又是你们观星斋的弟子?” 原剧情中并没有这位陆兰的踪迹,要么她是个剧情外的人物,要么她因为什么原因隐藏了。 比如之前的一空和观星斋,又如这揽月楼。 一空只是沉默,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 屏风后的二人亦是一片沉默。 帝玄:“……” 她就多余问是吧! 从前她觉得陆府和世家权贵是个问题,现在她倒觉得这观星斋明显问题更大!! 瞧瞧,不仅她这个皇帝是掌权人的弟子,就连华京最大的欢乐场楼主也是这位的弟子…… 帝玄盯着一空的眼神越发得深沉深邃,眸中的忌惮几乎快要掩不住,冷着声音斥问:“一空,告诉朕,观星斋到底是何来历,你们想要朕做什么?” 她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什么目的,让观星斋的人一定要守在宁国,而且她们的能力……实在是太过于超乎寻常了。 一空曾跟她说,观星斋与隔壁安国的乾元阁来自同一个地方。 对,乾元阁,影是乾元阁的弟子。 既然弟子有所往来,那么一空之前与她说的与乾元阁不熟识那就是谎言。 那么所谓的「明君」也可能只是他一人之言的胡诌乱造! 帝玄心下大惊,手心泛凉,只觉得房内的三人实在太过于陌生了。 她嘶哑着嗓音,压着脾气怒骂:“呵呵,还真是好样的!一空,你最好给朕一个解释,你们出去!” 她会一个个拷问,一个个来,不急! 帝玄嘴角勾起嘲讽弧度,右手随意甩着从腰间取下的一把匕首。 只听铮的一声,那匕首就被她丢在一空面前的桌上,她走过去又取出来,露出一个狭长的细孔。 那刀竟然将方桌刺穿了! 不待帝玄唤门外的暗卫,影带人识趣退出去,走出去前他还不忘煽风点火:“陛下,我之前就说了,这老家伙狡猾得很……” “出去。”帝玄满脑只有自己被欺骗的恼怒,哑着声音低吼。 哪怕刀到了自己面前,一空还是面色不变。 摸着出现的刀痕,他有些无奈摇头:“陛下,您不是暴君,也不能做暴君。” 听到这话,帝玄转匕首的动作一顿,笑着将刀刺向一空的左肩,她坐在桌上神色恶劣,如同稚童一般。 “哦?朕是何身份还需要法师回忆一下吗?”说话间帝玄将刀按进了一 些,直到听到一空的闷哼声她止住手。 懒懒支着下颌,帝玄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一空的反应:“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坦诚一些呢?” “老师,你知道的,”帝玄凑近他低声道:“朕是异世之魂,会不安会惶恐,你怎么就不能全部告诉我呢?” 她将刀直接将刀拔出来,赤红的血洒在她如同鬼魅的侧脸,眼下红痣殷红如雪,竟比那真血还要。 她的眼里也是一片赤红,仿佛被什么人控制了一般,性情突然变化这么大。 “陛下,您该歇息了。” 望着帝玄近乎偏执的癫狂,一空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平淡说了一句。 帝玄歪着头看他,还在低笑:“老家伙,朕看是你身亡之日到了。” 她抬起手作势想要插向一空的胸口,动作狠决丝毫没有犹豫。 可在即将触碰到时,帝玄晕倒了。 第80章 帝王巧算朕最后一位心腹 半个时辰后,玄六才带着陆慕二人悠悠归来,他手中还抓着一个人。 进了隔间,陆慕二人直奔屏风后的床榻,却被一空拦住:“陛下正在休息,你们过来。” 没办法他们只得坐到一侧的方桌前。 瞥见桌上的痕迹,陆慕颇为惊讶地感慨,眼神一下就亮了,右手忍不住单独支着大拇指:“这是帝玄弄出来的?!厉害呀。” 陆今文倒是更加心细一些,注意到桌面上的暗色血迹,他急忙看向一空:“陛下受伤了?” 玄六则在一旁将人丢下,走到窗边打开关得严实的木窗,还在窗棂处放了一朵红色海棠花,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摘的。 一空看了一眼还在傻乐的陆慕,默默摇摇头。 这傻小子怎么就和那个精明得跟鬼一样的怪小子同出陆府呢? 实在不像啊,一空默默叹气,对上陆今文有些愠怒的双眼他没好气道:“慌什么,陛下好得很呢,倒是小道快要真伤到了!” 陆今文还是有些担忧,一双眼睛沉沉盯着一空,倒是陆慕松了一口气:“那个人抓到没有?” 跌坐在地面的人听到陆慕的话,一瞬脸色苍白他拖着身子爬到陆慕身边,哀婉求饶:“公子公子,一切都是奴的主意,没有旁人。” 看着自己的侍童,陆慕很是无奈:“描眉,本公子还没有说那人是谁呢,你急什么?” 陆今文看了一眼嫌恶歪头:“呵呵,人还是你院里出来的,蠢货!” 见着陆氏二兄弟有掐架的趋势,一空站起身揉着左肩:“本道老咯,就不凑你们年轻人的热闹。” 他往屏风后走去,念着先前一空的阻拦,陆今文看了一眼又看着陆慕:“难道不是么?要不是这人,我们何至于这么麻烦。” 陆慕自知理亏,没有辩解,而且方才……还是陆今文救了他。 还真是,黑子身边不养闲人。 陆慕越想心情越发低落,他身子靠在桌边,两手并着撑着脑袋。 他默默看着脚下的描眉,没有再说话。 陆慕一安静,陆今文又有些后悔。 偷偷看了一眼身侧正神情恹恹的人,仿佛受到了巨大打击,他突然有些后悔。 尤其是他想起前世就是这人救了自己,还将自己送到了帝玄身边。 就算这事是陆慕身边的侍童干的,那也不能全怪他。 他一个后宅公子,怎么可能知道皇宫里的事情呢? 想到这陆今文只觉得心中一阵愧疚,他急忙凑近陆慕想要安慰他:“真泄气了?你不是说进宫后要好好保护我么,这只是一件小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再说这侍童就算是你院里的人,你也不知道他会是这种心思……方才是我太过咄咄逼人了,你,你别伤心。” 大反派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别伤心来,可陆慕听了更加丧气。 第98章 他之前觉得反派喜欢黑子纯属是意外,现在他觉得黑子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也不错,总比他这个拖后腿的好。 他枕着头回道:“我没有伤心,就是有点累。” 陆今文:“……” 他不知道能劝什么了…… 陆慕故作的心情低落还没装多久,就被门外一道声音唤起来。 “木头,出来。” 语调慵懒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陆慕一下抬起头望向门口,就连陆今文几乎同时望向门口。 倒是一空一点都不意外,探出身子瞧见二人格外一致的动作,他一脸没眼看的模样走到玄六身边:“这两位一直这个样子?” 先前一空对陆慕还是喜欢的,此刻却有些嫌弃来。 至于陆今文,自从他在揽月楼见到这小子的第一面,心下就生不出什么喜欢来,甚至看着就觉得烦。 这是预测一脉与生俱来的能力,识忧患断福祸。 见到他的第一面,一空就觉得此子命格特殊,甚至还有些与他相克。 算数之人不算自己,不算同行,可见着这陆公子的第一面,他就算到了自己与这位应该是仇敌的关系。 哪怕如今帝玄将人带在身边,一空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得到的启示。 陆今文这人,终有一日会背叛所有人! 是未来,不是现在,一空也没有过多问这件事。 而且……这小子克的不止他一人,一空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小子会是所有算术之人的克星! 他那学生学了他的本领,自然这点东西她应该也是算到了的。 想到这一空原本微微皱着的眉头一下松开,他坐到陆今文身边,正是陆慕之前的位置。 听到门口的声音,陆慕只是愣了一秒就冲了出去,动作之快就连陆今文伸出手想拉住他都没成功,空留陆今文伸出去最后默默收回捏成拳的左手。 一空坐在陆今文的左边,低头见他还握着拳,默默看了一眼对上陆今文狐疑的眼神,只得被迫开始解惑:“行了,门外的正是陛下,至于屏风后的人……” 他侧头吩咐:“好徒儿,快将那碍事的屏风移开。” 门外,陆慕推开门就见帝玄安然无恙地坐在外边,可方才他们进来时并没有见到她。 年轻帝王换了一身白衣,衣袍猎猎,穿在她身上却有些异样的邪魅。 帝玄掂着脚尖,一脚踏在趴在地面上的人,侧头见着陆慕眼帘懒懒掀起:“木头,朕没事。” 她动作重重踩在那人背上,弓起的身子又贴到地面上。 陆慕认出那人了,是自己母亲身边的一个门客。 他走过去在帝玄身边落座:“黑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帝玄给了身侧暗卫一个眼色,随即隐羽与枭夜拖着那人进了隔间,只留下帝玄与陆慕。 发生了什么? 望着自己身上洁白似雪的长袍,帝玄将其褪下露出玄色锦袍,上面还有点暗色斑驳脏痕。 帝玄也在想自己该如何说起这件事,是该说妙音身上的浮生一刻,还是自己身上的蛊毒。 还真是…… 一步踏错就入深渊。 她想了许久也只是淡淡一句:“被算计了,具体的回头让玄六告诉你。” 她有些难受地揉额头,还是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吧,早些解决,朕带你们回宫。” 得到帝玄含糊的回答,陆慕却放下心了。 眼前的人虽然有些虚弱,可比起之前还是没有那么多戾气,帝玄在他面前很少露出那么深的狠厉。 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猜测应该与之前帝玄的异常有关。 帝玄带人进去时就见影正搬动那扇屏风,露出躺在床榻上同样一身玄衣的女子,仔细看还能发现她身上的衣饰与帝玄格外相似。 见着帝玄,那女子急忙下了塌,单膝跪地:“陛下。” 陆慕拉着帝玄的衣袖,睁大了双眼小心翼翼问:“我妹是你的人啊?” 瞥了一眼陆慕,帝玄没搭理他, 扯着人朝里面走去:“起来吧。” 眼下这才真的人齐了,帝玄满意地点点头,上前靠近那描眉:“啧,朕好似在哪见了你?” “陛下说笑了,奴一直待在陆府……” 帝玄起身一脚将他踢开,眼神嫌恶:“看来又是个不聪明的,”她看向玄六:“那吟留试毒试得怎么样了,朕再给你们两个。” 听到这话,描眉也无法强撑下去了,只得求饶:“陛下,陛下,都是她,她让奴这么做的……” 他指着隐羽抓进来的人,哀怨地指认。 可惜……她已经知道了。 帝玄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脚又将另一人踢向描眉:“晚了,动手。” 话落,隐羽与枭夜一人提着一个走出去。 陆慕跟着帝玄进来,见她忙着自己的事情,他识趣地走到一旁,挨着陆今文坐下。 他丧着脸跟人吐槽:“别担心了,都在帝玄计划内,她连我们妹子都没有放过。” 陆今文看了他一眼,推开他:“那是你的妹子。” 再怎么样,他又与那陆兰不熟。 暗卫一走,房内就剩着观星斋师徒三人、陆氏三兄妹以及一个神情莫测的帝王,还有一个系统化身的玄六。 他留下当然是有事情需要做的,作为调和剂。 就比如此时,眼见着陆氏二兄弟又要吵起来,他拉着陆慕就往另一边一坐,正好之前的位置。 一个时辰后,五人又坐上同样的位置,至于一空身边还多了一个陆兰。 榻上的自然是影和妙音二人。 陆府惨咯,三个孩子都不是自家的种! 帝玄暗暗幸灾乐祸了一会才抬头,看了一空一眼,转而看向他身边的陆兰:“你说说怎么回事?” 陆兰只能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那日,陆榆生辰宴,属下暗中看见陆朝身边的那位门客偷偷找了一个人跟踪您。” 这人便是帝玄方才所提的吟留,她从前的暗卫。 陆今文和陆慕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们之前也是见到了那吟留的,就在这揽月楼。 这事参与的只有帝玄一行人,可一空师徒三人丝毫不惊讶,因为他们也知道了这件事。 若非知道这件事,他们也不会如此配合。 陆兰一直躲在暗处,她也知道这些人是知道的,简单说了几句转向重点:“那次在府内,我寻兄长时正好听到那门客与母亲商量给陛下下毒,因而我寻了个机会让人传给揽月楼。” 这消息便是那妙音公子被陆府的人包下了…… 帝玄面色不改听完这些,陆兰的确藏得够深。 要不是她恢复了原主的记忆,也不会想起陆府还藏着林回舟给原主留下的后路。 无论是观星斋还是林回舟,原主的确是高瞻远瞩。 林回舟既然是原主的人,而陆兰是她的外孙女也曾偷偷跟着去过北境,不过这一切陆府的人都不知道。 看着自己的亲妹,陆慕隐约瞧出什么不对来,他突然站起身,伸出手指着一人。 几人一行人看向他,倒是陆兰甚为理解:“二哥还请坐下,的确如你想的那般。” 第81章 帝王巧算朕笑了,大厦将倾,陆氏没有…… “哦哦。”陆慕动作迟钝地坐下,侧头看着帝玄,只见到对方一副都知道的了然神色。 他再看对面的陆今文,也是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好似只有他一人蒙在鼓里一样。 好在玄六拍了拍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不消他多说,陆慕就知道了——玄六一定不知道。 只要不是他一个人没有察觉就好,想到这陆慕回应地拍了拍玄六,二人眼里皆是一副你受累了的理解。 至于屏风后的二人,陆慕下意识地将他们忽视了。 早在知道二人是什么关系后,帝玄就偷偷告诉了他,他对此没什么感觉,毕竟都是别人的事情。 这一点上,他和帝玄的看法一样。 只要不秀到她们面前,那就无所谓。 陆兰一把撕下自己面上的易容,露出一张神色冰冷的脸:“陆府的陆兰只是一个替身。” 至于为何要找一个替身,在场几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问。 既然都找替身了,自然有自己不能待在陆府的原因。 倒是帝玄望着熟悉的面庞,低声唤了一声:“姜渡。” 先前她怀疑陆兰是观星斋的人,可一空却告诉她那人是她的人,是她帝玄的自己人。 事到此时帝玄还有什么不明白呢,见着陆兰,哦不是姜渡起身抱拳跪下,她没有阻拦。 “主子,属下回来了。” 这下就连还镇定自若的陆今文也忍不住侧头望着帝玄,面上是掩不住的惊讶。 他前世没有遇到这件事,但陆兰的确是很少出来。 “起来吧。”原主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最初的帝玄不知道,被蛊虫控制着的帝玄也不知道这件事。 第99章 但这时的她的确是知道此事的,自己身边的一个心腹正是林回舟将其送进戏龙营的,或者说是被「丢」出去的,就连林云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早被人替了。 因为……陆朝没有生育能力,陆府三个后代都不是她的子嗣。 林回舟那时知道此事时已经没了办法,最后只能听从帝乌的建议,将其放到了戏龙营。 那时候先帝还在位,但帝乌早就做好了扶持下一任帝王的打算。 可以说,原主的优柔寡断来自一空这个老师,那么剩下的权谋与铁血手段就来自帝乌这位太太上皇。 原主在这位祖母的身边只带了短暂的一段日子,却对原主影响最大。 当原主还在犹豫是否做那一个暴君时,帝乌就给出了答案。 她将毒药送给了原主,而后原主也利用那毒让先帝下位。 帝乌的确是一个用毒大家,浮生一刻被她复刻出来也不算意外。 可是……这也不是她将毒药给陆府的理由,无论如何不露身上的毒只会来自帝乌,妙音身上的浮生一刻应是当初与不露沾染上的。 他是观星斋的大弟子,那么当初妙音说之前他见过不露不是说谎,他身上的浮生一刻也是那时候沾染上的。 好在只是沾了一点,没有直接服用并不会致死。 看着姜渡明显有些粗糙的侧脸和手上藏不住的冻疮,帝玄垂下眼帘轻声问道:“林将军到了祖母那了?” 既然林云烟去了北境,那么姜渡在云烟成功挽回局势后就会带着林回舟偷偷回南地,帝氏的祖陵所在雾灵山,亦是帝乌常年守着的地方。 “是,外祖母已经到了太太上皇那,属下临走时太太上皇说——此次她会早些回来,算算时间应该是近几日出发了。” 听到这帝玄不禁挑眉,这事她没有身边的暗卫提起,思及此她急忙唤了守在门口的暗一:“暗一,进来。” 暗一很快推门走进来,帝玄开门见山直接问她:“守在雾灵山的暗卫现今有几位?” 华京是她这位帝王的地盘,宁国亦是她这位帝王的。 原主之前是派了人去南地的,考虑到雾灵山的特殊,还比其他州人多了一些。 宁国三十洲,每五洲就有一位戏龙卫守着,次月轮换,而雾灵山则是三位戏龙卫,半月换一次。 守备之严谨,帝玄不信帝乌要离开中这种大事那些人都没有发现。 想到这,帝玄神情越发的淡漠,就连笑意也没了。 事关皇族陆慕一行人自是不好插嘴的,只能安顺坐在一旁,将识趣做到了极致。 暗一虽不知帝玄为何这般问,还是老实回答:“原有五位,半月前主子您将她们撤去了北境。” 姜渡是两月前从北境回来的,半月前回到华京,此事她更了解一些,上前一步走到暗一身边:“主子,这事是您见了世子爷的书信,才做的决定。” 世子爷,那就是林云烟。 可是,她脑中并没有这件事。 帝玄转向一空:“先前那蛊毒会吞食中蛊者的记忆不?” 若非那蛊毒,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其她原因。 暗一与姜渡的话,她是相信的。 她不会怀疑帝乌,因为帝乌根本没有必要。 默了片刻一空道:“有可能。” 帝玄身上的蛊毒特殊,本就会吞食中蛊者的心智,记忆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这蛊并不是观星斋擅长的一术,他也是尝试多次才成功拔除。 幸亏帝玄身上还有其她剧毒,抑制了这蛊虫的苏醒时间。 既然无法想起来了帝玄也 不强求,对着暗一:“你下去吧,不知今日会不会有第三条尾巴。” 说这话时她看着一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是。” 但她今日主要还是为了国子监一事,因而帝玄很快直奔主题:“一空做祭酒,至于影和妙音就做司业,剩下的姜渡你来安排,将她们安排进去。” 宫外的戏龙营可正源源不断驯养着死士,说死士已经不太准确了,或者说是一个小型的朝廷。 不拘文武,帝玄只需要她们忠诚就好。 既是教养公子和小姐,帝玄也不会随意的。 但宁国最有学问的当属太师陆榆,可帝玄有心扳倒陆家,自是不会将此事交给陆榆的。 好在原主手下还有几位学问不错的,甚至有一两个在朝中作了重臣。 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她寻一些负责教学的人还是可以的。 主要还是要保护好「人质」的安全,说到底那些人就是自己将人放到后宫,稳住大多数的墙头草。 原主做暴君是因为那时候的宁国正好需要这么一位帝王,但眼下北境紧迫,宁国不能遭受太大的波动。 至少大部分臣子,她是不会动的。 国子监一事本就是帝玄的主意,关于她的安排三人并没有什么看法,一空只是微微点头。 影则是出声应了一声:“除了这些,陛下应该还有其它吩咐吧。” 的确如影猜测的那般,帝玄有心将华京表面的平静搅乱,怎么可能只做这些。 知道帝乌会早些回来后,帝玄更是彻底放开了手:“届时无论发生什么,国子监都不能乱。” 进了国子监,那就让他们身后的家族学会本分这个词。 帝玄没有过多说国子监的事情,比起国子监还是陆府更加的严峻。 但姜渡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说完,帝玄坐在一旁示意她继续。 的确,此间选秀一事本就是为了针对陆家,就连国子监也是为了遮掩陆家的试探。 姜渡没有回自己位置,还是站在原位:“主子,这是属下在陆府搜到的。”她将一个纸条递给帝玄,咬牙切齿道:“外祖母和一众将士在北境坚守多年,不曾想原来叛徒就在自己守护人中。” 她又道:“主子,云烟表姐坚持不了多久的,她不善武。” 帝玄接过纸条,上面是陆榆与北蛮勾结来往的书信,落笔时间是两年前。 正好是林回舟落败的一月前,原来那时候陆榆就勾搭上了。 帝玄有原来的剧情,哪怕陆慕的设定再不靠谱,那也不该是那般发展。 反派陆今文造反宁国却没有大乱,甚至陆榆代理朝政一年之久才被天降的男女主制裁。 且不说那男女主是如何来的,单是帝王消失三年宁国竟然没有大乱就很离谱! 那群人也不找帝王,就守着一个叛贼各种辱骂,她们关了反派三年。 想到这帝玄转头看向自己右侧的人,眼中带着怜悯:“你和木头进了国子监,有事情也可以找他们三个,不用跟他们客气。” 之前帝玄就喊过陆慕为木头,此刻他们也知道的。 陆今文点点头,却又有些为难问:“陛下,那时候您不会来看我们吗?” 他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陆慕插嘴:“陛下放心,我们不会跟一空法师他们客气的。” 他还一面挤眉弄眼,就连玄六这个假人真系统看出来什么不对:“你做什么?” 陆慕倒是毫不在意,直接道:“我可不想在国子监见到陛下,男子那么多要陛下做什么。” 他这话如同稚子言论,只让人觉得可笑。 若是旁人说出来免不了有一些欲擒故纵的意思,但搁在陆慕身上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他对于帝玄一直态度平淡,并没有过分的举动,就连陆今文也认为他只是不想见帝玄。 还真是彼之砒霜,吾之蜜糖,陆慕不想见帝玄,陆今文却是时时刻刻恨不得就此进了后宫,而不是所谓的国子监。 当然他还是有廉礼羞耻的,这些话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真做出那等事来。 帝玄是知道陆慕这折腾人的性子,淡淡看了他一眼提醒:“进了宫你还是约束些。” 纸条中除了陆榆勾结一事,还提及了陆榆豢养私兵一事,但具体的并没有说。 原来如此,帝玄有些顿悟地微微挑眉:“那支私兵让人去找,然后收了作死犯。” 然后跟着她上北境,能立功者着军功减轻处罚。 正好她还愁自己的人不够,倒不是她这位帝王手上没有军队,是前往北境的士兵太少了。 宁国北接北关,西壤安国,自是需要军队镇守的,还有南方同样需要呢。宁国只有一支神兵,那就是守护北关的林家军,神将也只有一个。 如今人还在南地养病呢! 是真缺啊! 姜渡明白帝玄的话外之意,应了一声:“是。” 说完事情她又坐回一空身侧,想起什么她看向帝玄:“主子,那林呦表弟何时进国子监?” 第82章 帝王巧算朕欲利用反派 林呦只有七岁,若是进国子监也适宜,但需要一个足够正当的理由。 这事帝玄也想到了的,她看着陆慕:“木头,你们便去林府暂住一晚,明日你们带着林呦同其他公子一同进宫。” 第100章 国子监还没有修好,但帝玄有心将计划提前。 说到底今日她让暗一将人从陆府带出来,就是为了激怒陆榆那个老狐狸。 不怕人不闹,就怕她稳得住。 好在老狐狸稳住了,陆府还有个主子没稳住。 帝玄嘴角带着笑意,对上陆慕挤眉弄眼的动作,不禁皱眉:“你做什么,发病了?” 她又转头对一空说:“你快看看他,是不是也中毒了?” 慢悠悠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陆家大公子,一空转头没好气道:“二公子没事,你自己不也能看!” 毕竟帝玄身上有蛊毒还是她自己发现的,不然何至于今日这么折腾人,硬生生把七八人喊到这揽月楼。 真的是糟心!! 想到这,一空一下也觉得累了:“既然陛下您抓到人了,那我等就可以散了吧。” 他还得回去调配解药,不然这人又要烦人了,愁人啊…… 帝玄也想到了一空忙着回去做什么,她问了一句:“那毒什么时候又会发作?” 之前在听雨轩走得太急,她一直没问。 眼下既有机会,她自是要问清楚的。 尤其是她得自己调配药剂,这样北境才能安稳守关,不然她病着去了就跟没去一样。 “……每月十五就会发作一次。”一空起身,玄六跟着他出去。 没办法,他留下就是为了应付各种情况。 用帝玄的话来说:“六六,你是宿主最最信任的系统。” 所以他的好宿主恨不得把他掰成几份一起使用! 房内,一空既然走了,影也不会留下,但他还是虚伪地问了一句:“陛下,还需要我做什么么?若是不需要,我就先带着阿音回摘星台了。” 关于妙音腿的问题,帝玄之前也看了,是自己摔到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倒是妙音身子因某些特殊原因日益衰老,只能待在摘星台才能抑制。 这种情况她仔细想过,应该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而是摘星台应该藏着一份宝物,便是那份宝物保住了妙音。 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不过观星斋的人总能翻出来的。 自家的地盘,若是连这点东西都找不到,那她还真得考虑收下观星斋是不是好事了。 望见影半抱着妙音往外走的背影,帝玄喊住他:“影楼主,若是人手不够便让禁卫中的弟子回去。” 如今她不需要观星斋守着,她这个君主不至于这么脆弱。 观星斋弟子偷偷混入禁卫一事,帝玄是早早知道的。 因为真正的禁卫早就被她处理了,或者说是被原主处理了,只是原主处理得再多,还是比不上那些人塞人的速度。 “好。” 影也是想要找出那份宝物的,自是不会拒绝帝玄的安排。 一空师徒三人一离开,原本拥挤的隔间一下冷清不少,但帝玄脑子里的声音就没有断过。 【嘀!反派黑化值:90%。】 【嘀!反派黑化值:89%。】 【嘀!反派黑化值:90%。】 【嘀!反派黑化值:89%。】 …… 帝玄:“……” 这玩意不出来她都快忘了这件事,第二个任务在她毫无意识中完成了—— 发现原主身上的异样。 蛊毒也算是一种异样,因而趁着暗卫们都出去抓人的空隙,帝玄成功签订了合约,自此她便是系统登记在册的宿主。 顺带着她彻底继承原主的身体与能力,至于毒也就一并全部继承了。 她是真不想要,可惜没有办法。 既然没有办法,帝玄也不强求。 但她的任务就只有两个了,保住自己的皇位和攻略反派。 但就如她之前分析的那般,两者还是同一个任务,只要她保住自己的皇位,反派就不可能彻底黑化。 反派不会彻底黑化,那她一直有攻略的机会。 先前零说她得丰富剧情,但到了签约合同时,他却改了主意:“宿主只需要纠正并完成原主的个人主线就好。” 原主的个人线很简单,暴君-失踪的暴君,仅此而已。 帝玄需要做的也很简单,暴君-将军-明君,然后就没了。 这也是帝玄原本想好的路线,因而此刻听到脑海中反派黑化的警告,帝玄也是不慌不忙。 这种黑化也有反派即将走上既定结局的估测,不一定是因为陆今文真的黑化了。 之前对此万分嫌弃的帝玄难得觉得还不错,至于她的金手指…… 她还没有得到! 想到这帝玄就有些气。 因为零说金手指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特殊,只要她完成其中一个任务,她就可以得到。 零给了她一个感情测定仪,只要分数够了就会变成她想要的金手指。 问题是她试了,分数只有六十!! 她以为只有十多二十呢,竟然还有六十,就差二十就够了。 帝玄侧头望着陆今文的目光越发热忱,她看的不是人而是自己的金手指。 倒是可怜陆今文哪里知道这些,刚对帝玄那灼热的目光他就低了头,生怕自己之前的嫉妒显露半分。 哪怕知道帝玄对陆慕没有男女之情,他还是有些嫉妒的。 甚至这种嫉妒比前世看着帝玄夜晚进了旁人寝宫的酸涩,还要强烈。 他好像能接受帝玄后宫不止一人,唯独不能接受帝玄有这么一个至交好友的存在。 是的,好友。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帝玄与陆慕的感情都很纯粹,纯粹得他就连嫉妒都觉得不应该。 若是陆慕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好好劝他—— 哥,你没有错,但凡女子身边有这么一个知交好友,赶紧跑! 这种人可不能喜欢,但…… 若是放到他与帝玄身上,他只会大呼冤枉! 帝玄与陆今文各怀心思,唯一看破的只有陆慕,可他却不能点破这一切,因而他只得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亲妹。 或许就连原主也没有见过见过几面的妹妹。 还真是关键时刻还是妹妹靠谱。 接收到陆慕疑似求助的目光,姜渡也就是陆兰看向帝玄:“主子,关于陆家您要怎么处理?” 若非为了对付陆家,帝玄也不会搞出什么国子监来。 虽是她突然的想法,但实行后帝玄发现这主意是真不错,不仅有理由将人塞进皇宫,还能顺势那伙人该敲打的敲打,该斩首的就斩首。 既然她连陆家都要动了,那也不介意再多动几个。 听到姜渡的话,帝玄沉默了片刻,看着陆慕:“木头,那番话你告诉林郎君没?” 帝玄有意卖林回舟一个人情,毕竟林氏在北境替她守了八年苦寒之地,她不至于连人家留在华京血脉也不肯放过。 更何况,林云也曾是她宁国的大将,林氏二兄弟可是宁国出名的男子将军。 帝玄吩咐了这句话,陆慕自是告诉了:“说了,不过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你,你要杀他么?” 陆慕原本想问得隐晦一些,可怎么说都不隐晦,最后他直接摆烂当着林氏另一个女儿面问自己父亲的下场。 姜渡却没有什么反应,甚是平静地询问:“主子,什么时候让父亲与姨父重返战场?” 帝玄没有回答二人的问题:“此事后面再议。” 她还得攻略反派,总不能当着人家面就放过他仇人吧。 其实说不上仇人,林云除了在后宅苛刻他一些,远没有陆榆母子对陆今文的伤害大。 重活一世,陆今文也比之前看得开一些,林云对他再不好关键时刻还是助了他一回。 那时他同帝玄闹崩了,在帝玄的默许下离宫,最后却被陆榆抓住。 林云偷偷给他一把钥匙,但那时他没有跑掉。 还被陆榆哄得交出了背后的锦渊阁,幸好到最后陆榆也没有拿到锦渊阁的实权。 听到陆慕二人询问帝玄对林云的处置,陆今文也忍不住抬头望帝玄。 可惜帝玄什么都没有说,陆今文也只能收回目光,他捏了捏藏在袖间的字条,那是陆府是林云悄悄给他的,他看了…… “陆公子,之前你与朕的约定还作数吗?” 帝玄说的正是之前陆今文被人追杀后主动寻上帝玄,让她替自己调查叶氏死亡的真相。 如今帝玄已经彻底知道原因了,是从那门客口中知道的。 那会她蛊毒刚除,心绪还不甚稳定,见着那门客一副猥琐模样就满脑怒气,对着人就是一脚又是一脚。 还在那人身上有功夫,帝玄踢人也没有运用内力,也只是将人踢得彻底爬不起来罢了。 叶氏是因为看到陆朝与人商议造反才被灭口的,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因父亲叶氏去世匆忙,反派陆今文匆匆从庄子回京。 帝玄有心搅乱华京的局势,同样她需要更多的非官方势力混入其中,比如观星斋,又比如锦渊阁。 第101章 简单来说,她就是贪图陆今文背后的锦渊阁。 她早做好了打算,此刻也只是懒懒道:“或者说,陆阁主想与朕做一个交易么,朕祝你坐稳阁主之位,你将人借朕一段时间。” 帝玄不需要锦渊阁臣服自己,因为锦渊阁是个杀手聚集的地方。 她只需要一些杀手替她杀一些人,无论是暗卫还是戏龙卫,都太容易让人发现了。 只能让江湖上的杀手去,因而知道锦渊阁靠什么发迹后,帝玄就隐隐做好了打算。 就算陆今文不同意也没事,大不了她花钱买杀手。 就是北疆将有一场大战,她这位皇帝还是想着能省就省一下。 实在省不了,那就让那些人的钱财充公了。 帝玄:朕努力省钱了,省不了就去朝那些花了她钱的人要。 陆今文抬头看她,见到帝玄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陛下,是要助我拿下锦渊阁,难道您不觉得男子掌权不合礼数么?” 这是女尊,女尊男卑的封建王朝。 他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抬眸望她,一瞬又赶忙收回视线。 一副想同意又不敢的模样,陆慕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见着自己喜欢的反派如此卑微,他看得很不是味道。 他想劝帝玄:“帝玄……” 但对上帝玄微微上挑的凤眸,陆慕止住自己话语,没事找事般跟姜渡搭话:“妹啊,你啥时候从陆府出来的?” 第83章 帝王巧算朕要看看实力,陆氏母女密谋…… 姜渡:“……” 她几乎没有与自己这个兄长说过话,而且她几年前就去了北境,遇到陆慕开口问她也有些无措。 姜渡只得干巴 巴回了一句:“应该是出生时吧……外祖母将我拾了回去。” 好歹是自己的同胞兄长,她也不忍陆慕独自尴尬:“那时我跟在外祖母身边,后面就去了太太上皇那,兄长在陆府呢?” 这些年她没有在陆府久待过,那里已经有了一个陆兰,而她是姜渡。 陆慕:“……” 原主的日子可比这妹子好多了,叹了一口气他道:“还好,就是母亲不甚关心后宅。” 姜渡了然点点头,她不是陆朝的子嗣一事,还是她调查出来的。 “兄长认识主子,倒是没想到。”说这话时,姜渡直直看着他。 帝玄在一旁等待陆今文的回答,听到这话插了一句:“姜渡,陆慕不需要怀疑。” “是,属下明白。”姜渡收回打量的目光,闷声道:“主子见谅。” 还真是…… 帝玄哼笑一声,原主这些属下是真的忠心耿耿:“行了,朕没有怪罪你。” 她继续看着陆今文:“陆府倒了之后,锦渊阁可不一定会放过你。” 或者说,是那锦渊阁真正的掌权人不会放过他。 锦渊阁来自安国…… 不难猜出,锦渊阁收留陆今文不过是为了他背后的陆家。 与她这位帝王合作是最好的选择,她不需要他臣服,只要他不趁机搞事情就好。 皇宫可拦不了源源不断来自锦渊阁的杀手。 她也不想耗费人力在这种事情上。 陆今文还是低着头:“陛下是想要锦渊阁的势力么?” 那他就赶快争吧……但他不会交给她。 他抬头望帝玄,正好望见一滩深邃而又冷静的幽潭:“陛下助我吧。” 他同意了! 帝玄毫不意外地挑眉,侧头与陆慕对视一眼,眸底眸底闪过一丝热切又道:“你需要多少时间?”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清理门户了,留给陆今文的时间不多:“三日可否?” 沉吟片刻,陆今文有些为难:“国子监不是明日就要进宫么?” 难道不要他进宫了? 那他拿着锦渊阁做什么? 想到这陆今文有些着急:“陛下,一日足矣。” 他可以赶在进宫前解决此事! 重生后,他早就做好了打算,不然他这重来一世也是白费。 帝玄却不着急,她需要的是稳:“几分把握?” …… 陆慕跟着姜渡去了林府,帝王回了皇宫,两个一身白衣的蒙面人悄悄从揽月楼后门出去。 这两人正是帝玄和陆今文。 帝玄跟在陆今文身侧,语气调侃:“你这内力不错,当初被追杀怎么只跑?” 她说的是见陆今文的第一面,在那个荒山上。 白衣公子被黑衣人追杀,只能落荒逃跑,神情慌张而害怕。 既然帝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陆今文也只得老实回答:“……当初想等人齐了一起灭口。” 重来一世,过往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关于帝玄的记忆依旧清晰,包括前世今生二人一模一样的初遇。 荒山依旧如故,还是那一个异常静谧的小斜坡,丛丛杂草密密的,还有一滩小水流。 上次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帝玄格外好奇地望着那边。 揽月楼内,她问陆今文几分把握,他说九分。 如今锦渊阁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还需要他去收尾。 帝玄本意是让姜渡跟着他去就是,偏偏陆今文要她陪着。 盟友相邀,帝玄只能拿出应有的诚意。 可陆今文却带着她来到了二人初遇的地方,帝玄见了也是心里一片唏嘘。 她来这个世界不过几日,其中就发生了许多事情,她也认识不少人。 下属,朋友,以及不安分的下人。 她这个宁国的主子,只能辛苦清理一下门户。 但荒山除了她们二人,只听得见风吹草间的摆动,以及下方静静流淌的水声。 不是她想象的杀手窝,而且这是城外!! 帝玄都有些怀疑陆今文遛了自己,她心情不甚美好:“陆公子,告诉朕,你来这作甚。” 陆今文却是直接坐在一块大石头下,取下面具抬头望着帝玄:“陛下,这是您当初救我的地方。” 天色渐晚,橘黄色的余光洒在少年身上,也落在年轻帝王身上。 这是天地间最公平的宝物,不会因为任何差距而拒绝到来。 少年安静看着曾救自己于水深火热的神,他只觉得活着真好。 比起陆今文的感慨万千,帝玄压着怒气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到少年面前。 就如同她从光亮中走来,身后泛着神圣高贵的光辉,少年眼中的橘色慢慢变黑,只剩一片澄亮。 “陆今文,你最好是有原因。”帝玄高高在上微微低头俯视他,看着少年眼中的热忱一字一句道。 就算这是自己的崽子,她也受不了自己被遛的事! 更何况,崽子还不一定能养呢,这是小舅父。 陆今文只是挪了一下位置,依旧望着帝玄:“陛下,以后就这么唤我就好。” 一面说他一面勾起唇角的笑意,绯红的唇瓣看着香香软软,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他知道帝玄最喜欢自己这个样子,他之前看到了帝玄眼中的失神。 对于自己爱慕着的人,他不介意自己处于弱势一方,尤其是这人还是说一不二的帝王。 他需要做的只是一个有能力能帮忙的男子,而不是企图掌握甚至占有天下尊者。 帝玄:“……” 反派跟抖m一样,她都快发脾气了这人还是笑呵呵的,还真是单纯。 “您坐吗?” “……坐。” 她可是病患,蛊毒都是趁热拔除的,要不是陆今文让她看看锦渊阁的实力,不然她也不会大老远跑到这城外来。 帝玄掂着衣角挨着陆今文坐下,望着另一边的草丛突然感慨万分:“当初朕在树上就见你跑过来……” 后来她滑到树下一把抓住人就往草丛里带,当时陆今文倒是怕得不行。 不过……陆今文既然是有备而来,那怎么见到她那么惊讶,如今却又不怕她。 “你那时候真的被朕吓到了?” 帝玄看他,漫不经心问道。 既然去不了那锦渊阁,不若让人为自己解惑。 她至今还是没有明白,既然陆今文认出了自己,那时候又在惊讶什么。 陆今文只是淡淡一笑,低了头声音带笑:“陛下那时候的伪装很不好,是您自己画的么?” 毕竟陛下一直笔墨不好,这事他在前世就知道的。 少年笑声清朗带着干净,就像山间慢慢淌来的清泉。 其中还有些揶揄意味,陆今文从前世回来,早就习惯了与帝玄不分尊卑的相处。 许是眼下的夕阳正好,也许是周围足够安静,偌大的天地间只有他同帝玄相互依偎着。 他忘了重生后的迷茫,忘了自己带着恨意而来,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帝玄的身份。 帝玄一贯在人后不甚在意自己的身份,陆今文如此调侃她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在她看来,他是盟友,同样是帝氏血脉,那也就分不出什么尊卑。 第102章 就算他不是什么帝氏血脉,那也是她想要当作朋友看待的人,她希望陆今文会和陆慕一样,做自己的朋友。 而不只是简单的盟友,但也仅此而已,她不奢求什么过于进一步的关系。 那对于她来说,只会是负担。 帝 玄也想起了之前自己让暗一为自己易容的事情,半是抱怨半是自在:“那是暗一画的,让她替朕伪装,结果只是变了位置罢了。” 她很自然而然地说起这些事,丝毫不觉得又什么不对。 这里没有帝王,也没有陆家大公子。 陆今文撑着脸痴痴笑着:“那时候的确是吓到了,还以为自己认错了陛下。” 帝玄:“……” 还真是委婉,还不如直接说她看着就不像一位帝王呢。 “你呢,你什么时候进入锦渊阁的?”帝玄对上他笑意吟吟的眼睛,好奇问道。 锦渊阁不过是名字好听些罢了,还不是一个杀手营,里面的待遇甚至比她的戏龙营还要残酷。 锦渊阁老阁主的养子,是四年前才继了阁主之位,眼前人也只是十六岁的少年。 四年前,也不过十二岁。 还真是……封建社会的孩子只会更加早熟,也更加明白什么对自己最有用。 原主是这样,陆今文也是这样。 “……八岁去了庄子后,偶然遇到了养父,救了我一命。” 至于是不是偶然,谁也不知道。 草丛边突然传来响动,帝玄安然坐在石上,只是右手不自觉摸上了侧腰。 陆今文起身,将腰间面具递给帝玄,对上她迟疑的眼神,低声无奈道:“这面具是干净的。” 帝玄点点头,继续看他。 她自然知道这面具是干净的,是二人离开前陆今文找老赵要的。 特意交代要没人用过的,还真是揽月楼真成了面具窝。 她同陆今文跟着老赵进了一间满是面具的密室…… 然后就拿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面具。 帝玄不明白他将面具递给自己做什么,比起自己不应该是他更需要么? 陆今文只得继续解释:“陛下,您不是要去瞧瞧锦渊阁么,我不需要这面具。” 所以这面具是给自己备的? 帝玄微微挑眉,右手从身后撤回往前伸接过陆今文手中的面具,随意把玩着。 “阁主。” 半人高的草丛那边传来一道声音,帝玄急忙将面具戴上。 她不介意自己被人看到面目,死人会保守秘密。 可陆今文既然求她放过这些人,她也无所谓。 那就给这个组织多一些存活的时间。 宁国需要真正的安定。 帝玄没动,微微抬头望着陆今文身后的草丛。 摆动间走出一个人,带着面具,听声音是个男子。 一身黑衣,衣角银线绣着「渊」的字样。 步履轻松,是有内力之人。 陆府。 陆榆母子正在书房商议要事,陆榆坐着微微抬眸瞧自己的长女。 “……母亲,张荣没有回来。”陆朝弓着腰沉声道。 第84章 帝王巧算朕见到世子爷云烟? 啪的一声—— 陆榆将手中茶盏丢在地面,喘着粗气虚着已经苍老无比的眼睛:“朝儿,你做了什么?” 她狠狠敲了敲手中的黑木拐杖,声音沉闷重重压在房内。 长叹一口气,陆榆两手撑着拐杖继续道:“不能有下次了,不然……” 陆朝急忙:“母亲放心,孩儿明白的。” 她只是气愤云桉竟然将陆家的公子带去揽月楼,不过……这也不算没有收获。 她顺从地低垂着眉眼,语气恭敬,面上掩不住得意的笑意:“母亲,死士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陆榆一脸恨铁不成钢瞥了她一眼,提醒道:“朝儿,你在为母身边学习数十年,性子还是不够沉稳。” 到底还是比不上她那个孩子…… 陆榆眼中隐隐现着泪光,一瞬又变得阴狠和狡诈:“什么好消息?这次可是折了为母准备许久的计谋。” 近些年来,在皇帝的纵容下,武臣已经能够和文臣平起平坐了。 这对于她这位老太师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帝氏出了那么多代的皇帝,就连先帝那个昏君也做了十多年的皇帝。 她陆榆为何不能坐坐呢? 张荣便是她打算用来向帝玄求和的人,如今人却死了。 看着自己已经年逾三十的女儿,陆榆沉下心:“朝儿,切记当谨言慎行,言行不得有失。” 她老了,那位置争来也不过是便宜了后代,她陆家不得不反啊! “母亲,死士确认了那位在揽月楼有一位欢好,带着慕儿也是为了带那位欢好进宫。” 陆朝上前一步,笑意不达眼底,这是在朝堂上长袖善舞的右丞,而不是因一点意外就惊慌失色的陆朝。 满意点点头,陆榆看着她,有些无奈:“朝儿,不要怪母亲,”她将手中拐杖拿起,撑着走到陆朝身边:“此消息可靠?” 倘若真是这样,那陆府的机会就来了。 “母亲放心,孩儿亲眼见过,不过孩儿没救回张荣。” 陆榆冷哼一声,欣慰道:“那人没了就没了,既是如此,朝儿派人去寻寻那人是谁。” 她陆榆门下三千学子,朝堂亦是她的半言堂。 “好,母亲放心,您早些休息,孩儿这就去办此事。” “嗯。” 陆朝退出书房,走到门外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她那位母亲还真是一直念着那人……可惜,已经死了。 嫌弃般抚了抚衣袖,陆朝大步走向院外,看着迎上来的人:“让张荣的家人不能张嘴。” “是,大人。” 房内,看着陆朝走出去后,陆榆身子一下垮了下来。 她半弓着身子拄着拐杖,在一旁书架摸索了一番。 一阵沉闷的墙体移动声音后,一面墙突然空了一半,留出一道向下的楼梯。 拿了一旁的烛架,陆榆步履蹒跚地走下去。 那是一间密室,放着许多刑具,上面还沾着血。 看血迹应该很久了,不过落在上面没人擦拭,已经成了一层厚厚的污垢。 一旁还有一架软榻,她走过去坐下,爬满皱纹夹杂着陈年旧伤的手抚上那榻上的一套白色衣物。 见着那衣物,陆榆一下双眼盈眶,拐杖被她放到一边。 小心翼翼拿起衣物,陆榆低着头:“是母亲错了……我的淳儿。” “放心,母亲会为你报仇的,先帝死了,她的孩子还在。” 鹤发苍老的脸庞爬上仇恨和疯狂:“淳儿,母亲一定会让帝氏皇族付出代价的!” “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下来陪你了……” 城外荒山。 见着朝她们走过来的杀手,帝玄神色不变安然坐在石上。 “这是曦夜,他带您去锦渊阁。” 陆今文蹲下来,探出手为帝玄整理面具低声道。 他得去做最后的收尾,这是真的。 “好。” 帝玄对于自己到底如何,不甚在意。 她有内力,若是遇到什么她自己也能解决。 陆今文带着她穿过曦夜来时的草丛,径直从一条小路上了斜坡。 看着前方黑黢黢深不见底的悬崖,帝玄神色不变安静跟在身后。 就算陆今文直接跳下去,帝玄也跟着跳了下去。 一旁的曦夜不禁瞪大了双眼,缓缓说了一句:“爹欸,阁主从哪认识的娘子,这也太信任阁主了吧!” 随后他也跳了。 并不是帝玄信任陆今文,而是她有把握。 在暗一那她已经知道锦渊阁的大本营就在一处悬崖下,之前她不明白为何来这,见了那悬崖她就明白了。 再者她能确认自己跳下去还能上来,不然她跳下去做什么? 又不是嫌自己活够了。 原来这崖下有一块凸出来的地方,陆今文回头听到帝玄的声音只能急忙侧了身子,拉着帝玄往里面一些,二人平安落地。 原来帝玄跳得太直接,再加上不了解地形,竟然差点从那缺口掉下去。 陆今文也顾不得其她,只能匆匆拉住帝玄。 曦夜在她们后面一点落地,就对上陆今文明显有些愠怒的神情,有些摸不着头脑:“阁主?” 难不成这娘子还不知道阁主的真实身份,不会吧…… 想到这,曦夜下意识退了一步。 这可跟他无关,他又抬头。 陆今文:“……” 帝玄原本还在状态外,听到曦夜那句阁主她急忙抽回手,轻咳一声:“我没事。” 那石块她是看清了的,就是单纯觉得刺激,故意往那边靠的。 结果…… 看了眼曦夜脸上还没收回的惊讶与惶恐,帝玄竟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开始找话:“不是说去看看锦渊阁,不去了?” 第103章 人既然都将她带到这里,自然是会去的。 倒是曦夜闻言又是惊讶地看着帝玄,她看着随和又不失威压。 他不敢光明 正大地看,只能时不时地偷看一眼。 直到第三眼时,对上陆今文明显生气了的神色,他暗道一声完了。 陆今文此刻却无比后悔,早知道就派其他人来接应了,曦夜一个男子跟在陛下身后的确不合适。 是他欠缺考虑了。 陆今文低着头,眼中闪过懊恼。 帝玄却不明白二人的心理活动,此刻她只想早早从这尴尬中逃开。 陆今文没回答,她只能咬牙切齿地又问了一遍:“陆今文,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可惜人低着头,并没有看到帝玄眼中的尴尬。 “……我重新派个人带你去,”思虑半天他还是决定将曦夜带在身边,对上帝玄疑惑的眼睛,他淡淡道:“左护法随我去清尾,右护法带你去。” 说话间洞里走出一个人,是个一身红衣的女子,神情肃穆。 “阁主。” 陆今文应了一声,继续看着帝玄:“这是右护法云染,让她跟着你可好?” 别人的地盘当然是主人说了算,帝玄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点点头。 倒是云染见着帝玄眸底闪过一丝讶色,她走到帝玄身边,低声道:“贵人请。” 她认出自己的身份了,帝玄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神色有些不对的反派,哼笑一声跟着云染离开。 果然,那日反派就让人调查自己了。 荒山她机缘巧合救下他,并且答应为他找寻真相的那日。 真是半分不饶人! 跟在云染身后,帝玄懒懒拿起腰间匕首,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什么时候混入这锦渊阁了?朕还真是没想到。” 白衣翻转,帝玄上前欺身一下反手扣住那人,刀柄贴在她的脖颈上,凤眸微微上挑:“云烟,你怎么会回京。” 她的声音有些沉重,更多是困惑。 北境形势紧迫,云烟作为少将军,竟然偷偷回京,还混入了这锦渊阁。 锦渊阁是三年前出现在华京的,那时候云烟还没有去北境。 云染微微张开嘴,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她安静看着帝玄。 帝玄默了一瞬,松开抓着对方双手的左手,后退一步语气嘲讽:“右护法,还请带路。” 直到到了一个安静的房间,云染才开口:“表姐,阿姐在北境,我是云染。” 云染? 林,林云染?! 可是,林回舟只有一个女儿,她不记得还有一个二女儿。 看到帝玄疑惑的眼神,云染叹了一口气:“果然如表姐所料,您会失去一部分记忆。” 听到她这话,就算帝玄再不明白也知道这个料事如神的人是原主。 这也是原主的计划? 帝玄没有放下防备,坐着还是把玩着手上的匕首,她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云染却没有说话了,她沉默着上前,伸出自己的右手贴在帝玄腕间,考虑到帝玄素不喜她人触碰,她特意隔着自己的红色袖角。 见着她这动作,帝玄只是微微挑眉,直到她感受到云染体内熟悉的内力波动。 是戏龙卫一贯的修炼方式,但怎么可能?! 帝玄倏地抬起头,眼里有些不可置信,声音干涩:“你曾是戏龙卫,你什么时候进的戏龙营?” 看云染的模样分明与云烟差不多,也就十五左右。 若非那一双帝玄极为熟悉的杏眸,她也不会认为这人是云烟,实在是与她记忆中的云烟太像了。 但云烟不善武力,这也是她直接伸手抓人的原因。 云染退了一步,在帝玄眼神示意下只得坐到她身边。 沉吟片刻,她才说:“表姐,我是同您一起进的戏龙卫,这个您还记得么?”她望着帝玄,神情紧张。 好似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哼笑一声,帝玄不慌不忙否认:“你是朕登基后进的吧,宫外的戏龙营,你是第一批种子?” 她的语气十分肯定,最后收了匕首放在腰间。 这人的确不是云烟,她同云烟应该是双生子。 先帝在位时,观星斋给了一条神谕—— 一对双生子成功窃取皇权。 观星斋虽对先帝不满,但该有的态度还是有的。 它服务的从不是先帝,而是宁国的是帝氏皇族。 可惜,先帝是个昏君。 有了此条神谕,昏君更是彻底昏了头,竟让戏龙卫暗自去追杀那些双生子。 第85章 帝王巧算朕哄反派啦 这条神谕在帝玄出生后不久降世的,按理说那时候原主还小,应该不会知道这些的。 但猜到云染与云烟是双生子时,帝玄脑海竟莫名浮现出这条神谕来。 神谕? 不过是疯言疯语!还不如不说。 云染露出惊讶,一瞬又觉得理所当然。 表姐自小聪慧,她听母亲说过不少表姐的事迹,包括十多年前那一场动乱。 “是,我与阿姐是双生子,因为之前的一道传言,母亲不得不对外隐瞒我的存在,就连进入戏龙卫也是隐瞒了身份,这是表姐您允许的。” 云染有些委屈,哪怕早有预料她还是委屈,玄表姐真的将她忘了。 听到云烟口中的传言,帝玄默了一瞬,才道:“因为双生子?” 她好像看到了先帝下令杀死那些双生子的场景,就像是一种真实存在的记忆,可她很清楚吗,这不可能是原主的记忆。 先帝一身黄袍,眉眼还没有后来因贪图男色而逐渐萎靡的模样,举手投足间还是一片锦衣玉食养出来的矜贵。 先帝对着一个人说:“双生子,杀!” 那人她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飞鱼服的背影。 那人好像不愿,反驳了一句,先帝上前手扶着那人,神情失望却又带着些讨好。 讨好? 帝玄还欲仔细看,可惜记忆到此就结束了,仔细回忆也只有先帝复杂的表情,并没有其她异常。 云染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黑色戒指:“是。” 她的声音微沉,带着生涩。 先帝还真是祸害不浅…… 帝玄暗道一句,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她是先帝之子,人之子不能在人前评判父母,尽管她是帝王,尽管她只是帝玄。 望着云染越来越沉默的脸,帝玄也只是沉默着。 她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也做不了什么额外的补偿,无论是什么都于理不合。 幸而云染并不怨帝玄,沉默片刻她有些难为情道:“表姐是要收服锦渊阁么?” 收服? 那倒不是,她收下揽月楼是刚好需要这么搜集信息的的地方,而观星斋本就是皇室的附属。 至于锦渊阁,她不过是想要做一场交易罢了。 帝玄没有明说这些,只是道:“朕只是助他坐稳锦渊阁的位置。” 那个谁,不用帝玄直说云染也心知肚明。 不愧是表姐,无论有没有记忆总是这般无情。 云染微微笑着,笑意豪爽而又带着些谨慎,她凑近了些却没贴上帝玄:“表姐,锦渊阁只是一滩浑水,您还是早早撤身为妙。” 对上帝玄邪肆而随意的眼神,她只得无奈继续劝:“……还是表姐您让我混进来的,您可不能怀疑我。” “我打探到,这锦渊阁原本是安国那边的势力,”她委屈撇撇嘴,一双灵动的杏眸看着帝玄:“表姐,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破地方?” 说不上什么破地方。 哪怕锦渊阁藏在断崖之下,该有的东西却一并俱全,竟像一处守卫森严的宅邸。 帝玄听到这话心下一沉,又是安国,这是她第二次在别人口中听到安国。 揽月楼是来自安国的影掌管,而这锦渊阁竟然也有安国的手笔…… 她不得不怀疑,安国许是图谋着什么。 她轻笑出声,一双淬着冷意的黑眸盯着云染:“做右护法不好?” 谁知云染格外抗拒地摇头,连连道:“不好不好,表姐我想去北境,我可以替阿姐守着北境。” 帝玄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小 表妹是个看着高冷实则很好玩的性子。 她不禁被逗笑,笑骂道:“这番事了,你随朕回皇宫,你带人替朕做一些事。” 帝玄有些后悔,早知道锦渊阁有自己安排的人,她又何必舍近求远,最后还跟反派扯上了利益关系。 原本她要攻略反派就隐隐有些愧疚,如今更是无缘无故将人扯进一场乱局中。 帝玄微微沉默着,低头敛住思绪,她还欲说什么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云染小跑着前去开门,见着那人喊了一句:“阁主。” 是反派啊。 帝玄此刻也没有什么懊悔了,左右她利用了人家反派,那她利用一次还是两次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第104章 陆今文嗯了一声,看到云染已经褪下面具,好看的桃花眼一瞬充斥着危险,语气冰冷:“下去!” 云染回头看了一眼,依依不舍地离开。 陆今文没错过云染眼中的留恋,他神色愈加冷了,对着还未走远的云染道:“去帮曦夜处理那些叛徒。” 所谓的叛徒,就是老阁主的亲信。 他这位阁主想要完全掌握实权,就得彻底清理异心之人。 陆今文关了门,一瞬变了神色,唇瓣微抿,颊边现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陛下,是您取了云染的面具?”他一步步走向帝玄。 帝玄看到他时,就见一双桃花眼低垂着,好似盛满了委屈,唇角勉强勾出笑意。 一副强颜欢笑的可怜模样。 真乖…… 无声暗叹,帝玄格外熟练地起身拉着陆今文坐下,撑着脸笑道:“怎么了?朕不喜旁人遮挡面目,这让她取下。” 小崽子伤心了,她还是得哄哄的。 骗子! 哪怕被帝玄拉住手,陆今文还是不满地撇嘴。 他又不是不了解这位陛下,什么不喜他人遮挡面目,明明就是单纯好色。 可是,他不好看么? 嗯了一声,陆今文抬头看着帝玄:“陛下,我戴了面具你为何不让我取下?” 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更多的还是不满。 他一直记着止风院时帝玄拉着陆慕转身就走的背影,入了夜闭眼就是这一幕。 若非帝玄那句带他去见太太上皇,他早就忍不住了。 她与陆慕清清白白,他是知道的。 可夜间的人只会胡思乱想。 帝玄一下就没了笑意,她收回手但看到陆今文眼下的青黑,反而上前取下他的面具,拿在手中把玩。 “取了。”她挑眉看着他。 陆今文:“……” 一圈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默了一瞬,他重新笑起来。 比起之前的悲凉,明显多了些温软。 还真是,小孩子。 但就算是小孩子,该利用还是得利用的:“清理干净了?” “嗯。”陆今文抿唇回应,又羞涩看向帝玄:“陛下,要去看看么?” 一瞬他又低下了头,掩住自己眼中的侵略和渴望。 “不用,朕信你。” 帝玄游刃有余地回了一句。 陆今文低头的动作顿住,迟钝地抬起头,眼里充充着莫名的情绪:“您……” 他看着曾救自己于水火的帝王,低声呢喃:“您对任何惹人都是这样么?” 心脏如同被人捏紧了一般,又痛又痒,他忍着说不出的酸涩好似在问自己。 又好似在问那个前世的帝王,独独不是问现在意气风发、强势而又多疑的帝王。 帝玄却回他,语气不以为意而又掷地有声:“朕相信自己人。” 陆今文是盟友,勉强也算自己人。 陆今文猛地向后缩,侧脸爬上一抹红赧,就连耳垂也透着红。 捏着心脏的那只手松开了,可封闭的心却悄悄打开了一角。 “嗯……”陆今文抬头看了一眼帝玄又急忙低下,有些掩耳盗铃似的求邀:“陛下,我成功拿下锦渊阁了,需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您。” “很厉害,”帝玄从善如流回道,她将手上面具放到一旁:“你身子怎么回事?” 人身上有三把火,这就是一个人的气运。 彻底拥有原主的能力后,帝玄轻而易举地看到陆今文眉心火有些暗淡,那是身子不好或者即将倒霉的预兆。 陆今文却愣了一瞬,对上帝玄关切的目光,他愧疚地移开眼睛。 帝玄却直接伸手抓住他的右手,右手搭在上面。 陆今文挣扎着想要收回,但对上帝玄说一不二的眼睛,他白着脸任由帝玄把脉。 他该怎么办…… 谁料帝玄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皱眉低声道:“怎么可能?” 她没有把出身边人的脉象,可无脉只能是死人。 怎么可能? 帝玄被自己心中的猜测惊住,她忙收敛情绪尬笑:“没事,看看,你手上的伤痕怎么回事?” 她指着对方腕部一道浅浅的痕迹,疤痕很长,已经成了一道浅粉色新肉。 帝玄翻转他的手腕,却发现那是一个完整的疤痕,就像是带着倒刺的镣铐留下的。 陆今文悬着的心一下放下,着急则乱他都忘了陛下并不会医术。 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疤,他身子一僵,随即状若无事道:“我幼时被送到庄子,下人不在意,为了恐吓我,不小心留下的。” 怎么可能是小伤! 而且堂堂的丞相公子,竟然被送到庄子遭受下人欺侮。 陆家,还真是净做些非人的好事! 帝玄冷哼一声,任由陆今文缩回手:“朕倒是不知什么恐吓会用上什么镣铐!” 但对上陆今文下垂掩不住伤心的双眼,帝玄还是止住了嘲讽,淡淡说了一句:“放心,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 毕竟以后都是反派欺负别人呢,同样是命,怎么她就是炮灰呢! “知道的,陛下,您之前说需要人,”陆今文从怀中掏出一块通体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锦字。 他两手盛着,抬眸望帝玄,意思非常明显,他是要将这块令牌送给帝玄。 “这令牌可以号令锦渊阁所有人。” 帝玄没有收,懒懒看了一眼推了回去:“朕不需要,这是你的东西自己收好就是。” 无功不受禄,她要这锦渊阁的确没用,看不顺眼的人有戏龙卫替她杀。 若收下了,说不定自己还得像那观星斋一样出钱又劳心! “朕只要几个人就好,那右护法朕用一段时间。” 陆今文才笑着收回手,听到帝玄的话笑意凝滞,他温声询问:“右护法有要事须离开华京,不若我带人去做?” “陆今文。” 帝玄神色不改,浅笑着唤他,眼中却毫无之前的笑意,透亮的黑眸泛着冷。 生气了…… 陆今文无助地抿唇,还是不肯让:“陛下,为何不让我助您,我们不是盟友么?” 第86章 帝王巧算朕很失望 是盟友,问题是她只是想借几个人而已。 帝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对上陆今文楚楚可怜泛着泪光的眼睛,她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你后面进了皇宫,如何方便?” 此话一出,陆今文也没有继续强求,只是试探说:“陛下一定要右护法么?” 前世他虽没有在帝玄身边见过云染,但他总觉得二人应该相识。 他知道帝玄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势力单薄,但云染不应该与她有关。 云染是他亲自带入锦渊阁的,说是亲自培养的心腹也不足为过。 可是……为什么。 他试探问帝玄:“陛下认识云染?”望着帝玄,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指尖抵着手心。 “……认识,她曾经调查朕,暗卫画了她的画像。” 帝玄说得半真半假,最后她哼了一声,有些不悦:“陆今文,你派人调查朕。” 的确是自己调查的,当初在望月坡见到帝玄后,他就让云染调查陛下为何出宫。 陆今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而后是歉疚和懊恼:“是我做得不对,陛下罚我。” “那就罚你 将云染等人交出来。” “是。” 明知帝玄有心隐瞒,陆今文还是装傻同意了。 最后帝玄也只是在里面坐了一下,带着云染等几人离开崖下的府邸。 至于陆今文,则是留下安排以后的事宜,进了皇宫到底不便再出来的。 一出了望月坡,云染就将身后跟着的四名下属撤走:“你们不必跟着,有任务我会给你们传消息。” “是,护法!” 锦渊阁只是一个杀手营,里面大多是些亡命之徒,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一起行动的习惯。 因而就算云染是自己人,帝玄还是出了钱。 这是云染告诉她的,若是她不付钱那就是陆今文付钱,锦渊阁从不做赔钱的买卖。 高昂的悬赏金,也就意味着锦渊阁没有任务失败的可能。 云染带走的是四位天级杀手,一个任务百两黄金。 锦渊阁杀手按天地玄黄排序,天级最高,也是最贵的。 知道此事时,帝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不让人阁主自己出钱呢! 还大方地说自己有钱…… 还真是搬起石头左看右看终于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最后却砸了自己的脚,还傻哈哈地觉得砸得好! “表姐,这钱您不用出的。” 云染观着帝玄越来越黑沉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锦渊阁是真的有钱啊…… 想到自己曾经见到的那一箱箱金银财宝,她壮着胆子靠近帝玄:“表姐,阁主有钱,真的不需要您出,而且您后来不是要去北境么?” 第105章 陆今文有钱那也是人家的,她一个堂堂帝王总不好赖账的。 帝玄虽然有些心疼那四百两黄金,但想到自己能解决不少麻烦就觉得物有所值。 四百两黄金换她在北境无所顾虑。如此一想她也不难受了。 才舒展开的剑眉轻轻蹙起,红唇勾出笑意,帝玄有些疑惑问她:“云染,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 云染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对上帝玄戒备的眼神张了张口还是闭住,一个劲摇头,慢吞吞说了一句:“表姐,您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提醒您。” 提醒? 哪怕到了林府,帝玄还在思虑云染那句提醒。 林云染早早离开了林府,但林呦却不怕她。 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一身淡蓝色锦袍,头上学着大人模样用一根乳白玉簪束发,看着惹人发笑又觉可爱。 “呦儿见过二姐。”小公子一本正经地行礼,丝毫没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地方。 林云染有些惊讶,她自从离开林府后就不曾回来过。 就连这个小弟,她也只是听阿姐说过。 但小弟生得可爱,一双黑色眼睛看着灵动极了,她生出一些逗弄的心思,故意冷着脸微微点头:“呦儿,唤错了。” 林呦那双眼睛有些怔愣,见着林云染肯定的神色,原本面上的肯定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帝玄没心思看这些,她直接走出去进了一旁的偏院。 林府本就没什么人,两年前林云烟去了北境后,偌大的府邸就林呦这么一个主子,自是用不着这么多下人。 一来二去,索性就将其它院子封了。 帝玄有原主的记忆,她知道如今陆府就两个供人歇息的院落,一个是林呦自己的院子,另一个则是为原主准备的。 原主对自己这个少年聪慧的小表弟极为喜欢,就连云烟二姐妹也跟着他唤原主表姐。 按理说于理不合的,偏偏林府没有主事的主子,世子爷云烟更是个不着调的。 早些年华京有两个纨绔,一个是幼帝,一个便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 后来成了镇北世子爷。 而后云烟去了北境,京华的另一个纨绔则成了百姓口中的明君,文武百官眼中的暴君。 一切都没有问题,帝玄不明白她需要旁人提醒什么。 一面思考着,帝玄从长廊绕进亭子,在那坐下,望着黑色天幕中的一弯浅浅明月,没有说话。 她还是不明白,她没有看出自己忘了什么。 没有忘,那又提醒什么呢? 陆慕得到玄六的通知,匆匆穿了外衣赶来时,就见着年轻帝王安然地坐在亭内,微微抬头,侧脸精致而冷冽。 “黑子,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他觉得帝玄有些不一样,可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却又说不出来,只是直觉告诉他,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木头,男女主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皎月越发明显,遮掩的云悠悠飘走,就连东方向的星子也现了形。 八颗星星颜色透亮,一眼就看了出来。 帝玄却倏地回头,面上露着三分焦急。 陆慕不明白这些,只是随口道:“忘了,好像是跟随义军出现的。” 义军是反派造反之后,宁国一片内乱时,自发形成的勤王军。 对上帝玄闪着杀气的眼神,陆慕一下从石凳上起来,连连退了两步。 生怕还不够保险,他将一把折扇挡在自己胸前,伸着脖子有些气不直理不壮:“当初问你怎么设计的时候,你说让我发挥的。” 可让你发挥也不是让你自由发挥,还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无厘头发挥! 帝玄从腰间取下暗器直接向陆慕掷去。 啪嗒一声,陆慕手中的折扇被刺中插进他身后的木柱,扇面划开直接落在地上。 陆慕识趣地将匕首取下,见着没有任何损伤的刀柄,呲牙抹了下脖子。 “哈哈,黑子,给你,咱冷静冷静。” 他拿着匕首,在石桌上一滑递给帝玄,自己则是坐在对面,正好与帝玄成一条直线。 帝玄:“……”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可是…… “木头,我得早些去北境了。” 若真如她所想,那她的时间就不多了。 难怪这个世界濒临崩坏,因为本身就是一个无解的局! 帝玄难得一本正经,凤眸微微下垂透着沉重。 事情远比她想象得棘手! “为什么?”陆慕防备的双手放下,他挪了挪位置靠近她。 “北境坚持不了那么久了……”帝玄喉间发涩,拿了那匕首右手利落抽出来,利刃的白光闪在她侧脸上。 看着自己明显有些愁眉苦脸的模样,帝玄一下笑出来,紧皱的眉头慢慢散开,恢复记忆中看着就无情的眉眼。 黑色眼睛幽深如渊,剑眉轻扬,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黑子?” 望着帝玄越来越冰冷无情的双眼,陆慕小心唤她。 “嗯。”帝玄收了匕首,眼中的深邃荡漾开只剩慵懒,夜色深了,她也有些累打了一个哈欠:“明日,你记得带林呦一齐进宫。” 原本她让陆慕来林府的本意就是将林呦交给陆慕,交给旁人她不放心。 至于陆今文,不需要陆慕操心了,他有自保能力。 倒是林呦,他身上有帝氏血脉,若是发生事情她不一定能顾及到他。 国子监能托付的人,她只有陆慕了。 虽说他有时候不太靠谱,但总比一空师徒好一些。 陆慕自来熟的性子,那个言行端庄的小表弟应该招架不住,想到这帝玄唇角微勾。 此刻她也有心情安慰一下明显忧心忡忡的陆慕:“木头,朕是帝王,无论如何宁国必须走上这么一遭。” 陆慕怕惹帝玄生气,只得应了一声:“我信你,但……” 一句但他顿了许久还是没说出来,帝玄将自己怀中的令牌递给他:“这是暗一的私人令牌,明日进了国子监后,你看好那些人,有任何不对你找暗一就好。” 帝玄来林府也是为了将这枚令牌给陆慕,之前在揽月楼有外人在,她不便直接给。 至于后面若是进了国子监,她更是没机会将东西给出去。 因而在望月坡,听到云染那句提醒,帝玄也不甚在意, 甚至带着她直接去了林府。 原主有心与她玩上一场,她自是不好扫兴的。 帝玄回皇宫了,将东西递给陆慕后,她直接回了皇宫。 陆慕身边有玄六和隐羽跟着,至于枭夜已经去了那望月破,陆今文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国子监既是贵族子弟接受知识的地方,那就免不了带一两个书童。 玄六则是跟在林呦身后,左右她将人交给了陆慕,那就是玄六跟着陆慕,不影响她之前的安排。 运着轻功帝玄匆匆赶回皇宫,棠叶殿只亮着一盏灯。 殿外两列禁卫巡守,帝玄避了她们从一侧的窗口飞进去。 幸好熟悉皇宫,帝玄拍了拍微乱的衣角,踱步走到梳妆台,坐下一点点取下自己头上的发饰。 既是出去会客,那就免不了要做一些妆饰的。 看着镜中自己越来越邪肆的面容,帝玄视若无睹地擦去唇上的红色胭脂。 一头乌发乖顺地披在身后,帝玄晃了晃,任由身后人一下又一下地梳理。 原来帝玄取下头上饰品时就见到暗一逐渐向自己走来的身影,此刻她闭了眼让暗一为她取下剩下的东西。 暗一从帝玄肩上捻出一片枯黄的叶片,她愣了一瞬,启唇问:“主子已经去了锦渊阁?” 之前帝玄让她调查锦渊阁时,她就隐隐有预料。 帝玄睁眼懒懒看了一眼她手中不知何时蹭上的叶子,轻嗯一声:“暗一,朕在锦渊阁见到了云染。” 第87章 帝王巧算反派中毒,朕要风光大葬他!…… 帝玄抬头看着自己信任的心腹,胸腔气愤得厉害。 旁人瞒她就算了,就连暗一也不告诉她! 瞥了一眼暗一面无表情的脸,帝玄神色恹恹地靠在梳妆台,支着下颌,在镜中与身后的心腹对视。 “云染的事情,你可知晓?” 这话是帝玄犯了傻,无论是暗卫营还是宫外的戏龙营,除了她这位皇帝只有暗一能管理命令这些暗卫。 云染既是戏龙卫,那暗一就知道她的存在。 问题是,她到底是知道多少? 帝玄脸色慢慢冷下去,就连眼中都隐隐有些失望。 她以为暗一应该是自己除了陆慕后最能信任的人,因为暗一的意义就是守护她这位帝王。 怒气上头的帝玄已然忘了暗一的真正身份,也忘了自己之前对暗一的安排。 暗一直接跪下,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她没说话也没否认。 她的确知道云染的存在…… 第106章 帝玄只觉得一阵无力感,让她透不过气。 这就是帝王么? 除了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的帝王,就连心腹都会有所隐瞒…… 帝玄转身冷着眸子一把掐住暗一,直到心腹脸色憋得涨红她才微微松开手。 “暗一,你说。” 最后帝玄还是松了手,她可以沾染敌人的血,却不愿杀自己人。 设身处地到原主的位置,原来她也是一个优柔寡断的! 帝玄冷笑一声,身子向前倾默默看着暗卫。 半晌,暗一低头无奈道:“戏龙卫的事情,主子不曾交给属下安排。” 竟是这么一个原因? 帝玄微微皱眉,想起记忆中原主的确没有将宫外的戏龙营交给暗一,这才舒了眉。 暗一又说:“属下的确知道云染,但她去了锦渊阁是今日才知道的。” 若非帝玄说起这件事,她并不知道人混入了杀手组织。 这不就尬了么…… 帝玄虚着眸子点点头,她那时跟暗一说起自己失忆的事情,还有她亲近暗一时,对方的反应的确有些惊讶。 那时候的原主的确与这位心腹不甚亲近,帝玄微微低头对上暗一那双依旧冷静的眼睛,而后别过身子:“伺候朕安寝。” 此事她不想继续谈论下去,到底还是她理亏。 可她也不可能直接跟人说对不起,误会你了。 只有寻常对待,这是最大的歉意。 “是。” 暗一起身,从一旁屏风取来白色里衣,伺候着帝玄褪下。 …… 帝玄还在睡梦中,却被玄六唤醒。 冰冷的系统电子声透着焦急—— 【宿主,宿主,完了!完了呀!】 【宿主,你快起来!】 【宿主,陛下,帝玄……】 听着玄六的声音,帝玄有一瞬的恍然隔世,她还是好久没听到玄六这么唤自己了。 她睁开眼,懒懒靠在枕上,终于搭理一句:“做什么,你家宿主好着呢。” 等她解决完陆氏,再把朝廷里里外外清理一下,她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帝玄想得美滋滋,就听到一道许久不曾响起的系统提示音。 【嘀!请宿主调查陆氏造反真相。】 【嘀!请宿主解锁人物——帝乌。】、 【时间为一个月。】 帝玄:“……” 早不来晚不来,她最高兴的时候突然插一句。 默了一瞬,帝玄撑着身子起来:“怎么了,六六?” 玄六没说话,帝玄这才想起打开自己与玄六之间的连接。 “发生什么事?”帝玄已然没了之前的不以为意,能让玄六冲破屏蔽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的确不是什么小事,听着玄六断断续续的话,她也理清楚了原因。 简单来说就是反派中毒了,系统检测出来是叫浮生一刻的毒。 “确定是浮生一刻?” 帝玄滑下床榻起身拿了屏风上的外袍,随手往自己身上一套,剑眉一凛带着肃穆。 【……是,反派现在就在林府,宿主,他昏倒了。】 玄六到底只是一个系统,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将现状告诉帝玄。 【宿主,我们怎么办?】 少年音带着哽咽,听得帝玄脑袋发疼,她随口应了一句:“风光大办呗。” 浮生一刻,这可是之前导致不露身亡的毒! 林府,看着已经陷入睡梦中的反派,陆慕站在一旁只能着急。 见玄六走进来,他急忙拉着玄六往角落处去:“黑子怎么说,反派中毒了怎么办?” 玄六开了开嘴,还是老实道:“宿主说风光大办。” “啊?”陆慕低呼出声,见云染等人望着他们,他只得笑笑:“没事,没事,你们快看着他!” 云染等人又忙着将续命的人参切块塞入陆今文口中,看着他唇色越发紫红,又连忙换一块。 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其它方法了。 看着陆今文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云染退出来交给隐羽枭夜二人:“你们看着阁主。” 她走向站在另一边榻侧的林呦,挠着头无奈劝道:“小祖宗诶,你出来做什么,这里有我们这些大人就好了。” 林呦没有看她,将手中的银针深深扎进陆今文露出来的小腿,这才抬头:“二姐知道如何救?” 那倒是不知道,毕竟就连人参也是林呦带来的。 她们这些亡命之徒受多了伤,偏偏毒还是头一次遇上。 毕竟能活下的,那就不会遇到什么剧毒。 但阁主身上中的却是一味禁毒…… 云染看了一眼被包围的陆今文,低头跟林呦说:“祖宗,这人咱救不了就别救。” 她听说过自己这小弟性子执拗,就是一个小顽固。 林呦体弱,人参这些保命的药材林府是常年备着的。 陆今文来得急,被枭夜背着来了 林府。 好在暗卫之间有自己传信的方式,接到消息后守在林府外的暗卫急忙将陆今文送进陆慕所在的院子。 到底是别人的府邸,如此兴师动众陆慕免不了让隐羽跟林府的管事说一声。 丑时天色尚且昏黑,说了一声后陆慕连忙点了烛火。 原本只有陆慕和两个暗卫手忙脚乱,不知道能做什么。 玄六是系统,能检测出陆今文中了毒,他只好跟帝玄联系。 他同陆慕都知道陆今文的特殊,更是不能马虎一点。 但他们并不知道怎么办,直到林呦跟在云染身后,带着一众药材来。 林府药材多的是,云染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她说的是另一件事。 可林呦淡淡看了自己的二姐一眼,不以为意:“已经给了,不然就他身上的浮生一刻,就算是千年老参也救不了他。” 既然林府连千年的人参都能拿出来,保命的东西还是有的。 在云染切牙切齿的眼光中,林呦上前想要继续施针,可他的额头冒出了不少虚汗。 都是祖宗! 云染没好气挤开他,语气幽怨而又不满:“他是我阁主,不需要你来。你说扎哪里就好!” 林呦被推得一个趔趄,但他很快稳住身子,无声看着云染,好似在怀疑什么。 他不曾见过二姐,但他听大姐说过这位二姐是习武的好苗子。 但医术上,林府应该只有他同大姐有所了解。 他的确是有些怀疑的,他有些担心云染找不对穴位还有施针的力度。 “陆公子?” 陆今文的唇色已经完全紫红了,但他面上却是一片笑意,唇角勾起现着两个梨涡。 浮生一刻,让人在美梦中无意识死去。 枭夜低呼出声,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参块塞入他口中,但看着陆今文越来越明朗的笑意,他忍不住低呼出声。 看了一眼自家阁主越来越灿烂的笑意,云染直接夺过林呦手中的银针:“行了,你家二姐还是知道穴位的。” 只有知道人体的全部穴位,这才能悄然无声杀死人。 掂着手中的银针,云染看着眼前白皙的小腿,不禁感慨了一句。 做了这么久刽子手,这还是她第一次拿着银针救人。 林呦身体的确弱,之前的行针耗费了他不少力气,现今他只得让云染替自己。 他说了一个穴位,云染随即刺下,动作之凌厉看得他忍不住提醒穴位深度。 但凡晚一些,那就不是救了。 另一边,听到玄六那句话,陆慕顿了一瞬才道:“黑子认真的?” 那他辛苦将人拖进自己房里做什么? 他们为了救反派,可用了不少好药材,还有人家小帝卿的救命药呢! “假的,不然让你风光大办?” 一道慵懒的声音冷不丁从二人身后传出来。 陆慕还未察觉,回了一句:“我就是说,不过反派这也救不了呀。” 玄六已经告诉他陆今文身上的毒是什么,那可是浮生一刻! 别的他不一定知道,但这个他还真记得。 原文帝玄就是服用了这毒才死的,不然暴君还死不了呢! 摸着后脑勺,陆慕贴着玄六小声说了一句:“你又没有觉得身后很凉啊,总感觉身后有人,你说不会说反派已经变成鬼了吧?” 玄六没回他,只是默默与他拉开距离。 便宜宿主的死党有点傻,宿主倒是精明死了! 他有些幽怨,但感受到门外的人,他还是讨好地推开:“主子,您来了。” 好好的系统,活生生就像一个狗腿子。 听到他这话,陆慕突然不觉得冷了,他同样转身含笑:“黑子,你来了啊。” 帝玄只是应了一声,别过脸对身后的暗一说:“早朝停半月,就说朕身体抱恙无力早朝,有事让她们递奏折,作乱者关牢狱去。” 第107章 “主子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妥当了,”暗一神色有些迟疑,但对上帝玄一如寻常依旧信任的眼睛,她道:“倒是一空法师那边,国子监还是按计划进行么?” 今日便是国子监重开的日子,既是计划中的,她自然不会往后延。 “按计划,让逐风与姜渡看好那些人。” 暗一点点头:“主子,那属下去安排马车。” “要快马。” “属下明白,主子放心。” 暗一又离开了,只剩下穿着一身玄色锦袍的帝玄,神色莫测地站在门口。 “挤在门口做什么,让开。” 冷哼一声,帝玄从二人中间进去。 见着云染正拿着银针,她径直朝榻尾走去。 第88章 帝王巧算朕离京被拦,大胆! 林呦苍白着脸,还在继续说穴位:“足三里穴,直刺一到二寸。” 云染闻言寻了穴位就要刺下去,却被帝玄止住,她疑惑抬头:“表姐?” “表姐。”林呦抓着衣角,白着脸唤她。 “嗯,”帝玄退了一步,担忧林呦的身体,她朝陆慕喊:“木头,你带平安下去休息,还有刚给你的药让他服下。” 陆慕还在因玄六不提醒自己正在跟他算账,听到帝玄的话此刻也只能连连应下:“好,来了。” 既然帝玄来了,云染也不再费力,直接收了银针转身抱起林呦。 见林呦在挣扎,她没好气说了一句:“祖宗诶,表姐来了你还不放心么?” 林呦瞪着她,哼了一声,看向帝玄的目光很是崇拜:“表姐来了,平安自是安心的。” 话落,他忍不住咳了一声。 云染急忙将他拥着,将一旁的披风盖在他身上:“祖宗诶,你这身体就不能安分些么!” 她实在担心林呦,连忙将人抱了出去。 林呦七岁了,正是避母避姐的年龄,可他实在坳不过云染,只能缩在怀里,用披风挡了自己的脸。 在场的都是帝玄的人,这种事他们见了也没说什么。 倒是帝玄在云染姐弟离开后,直接将陆今文的裤脚放下,侧头见隐羽二人还在忙着给陆今文塞参块,她没好气说了一句:“不用塞了,暂时死不了。” 都用了林呦的保命药,保住了心脉,哪里有这么容易死。 帝梓能以男子之身在一众兄弟姐妹中胜出本就费了不少力,他嫁给林回舟时本就受了不少伤。 再加上有了林呦,习武受伤的那些后遗症赶着来,最后没足月就将林呦剖了出来。 至于帝梓,自然是只有死了。 但林呦好歹有帝氏血脉,无论是帝玄还是帝乌,均是不忍他这么早殇。 这么些年仔细养着,好在林呦也算有惊无险地挺了过来。 但林呦却将自己的药给了陆今文,帝玄心中一片酸涩。 帝氏血脉素来自私,若非如此也不会有所谓的皇族守护和戏龙卫。 林呦身上有一种慷慨,那是林回舟给他的教育。 原主没有将他带回皇宫教养是对的,只有在宫外,林呦才不会受到那些影响。 但那药林呦还是需要的,如今虽已初春,天气倒也暖和了不少。 但在岁旦左右,还是有一阵日子是冷的。 每年那个时候,林呦免不了要犯病。 比起担心中毒的反派,帝玄现在更头疼的是让人赶忙制药。 药材还好,她一个皇帝总能掏出来的,问题是谁来制的问题。 从前是原主来做这件事,但眼下她又得带着人南下,哪里有这心思忙这些。 斟酌半天后,帝玄吩咐暗卫:“隐羽,让逐风跟一空说一声,令他制一枚保命丹。” 那药名字简单,就叫那保命丹。 除了她与帝乌,应该只有一空会了,没有办法,只能让一空帮忙。 “枭夜,带陆今文去后门候着,朕随后就来。” 她得带着陆今文早些见太太上皇帝乌,可惜等不到一月后。 帝玄有些遗憾,原本她还想从帝乌口中套些话出来,眼下却是她赶着去南地。 得了令枭夜连忙拉着陆今文起来,帝玄看着陆今文不经意间手腕露出的乌青,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得知陆今文中毒后,帝玄只能带着暗一赶过来。 眼下有了空隙,她有了思考的时间。 她看向一直跟在陆今文身边的枭夜,语气有些不满:“他去了陆府?” 枭夜搀扶陆今文的动作一顿,只得道:“是,属下在后门等着陆公子。” 帝玄没再继续说,枭夜也就继续搬陆今文。 见人都走远了,玄六这才靠近帝玄:“宿主,反派这毒怎么办?” 毕竟之前那不露就是被这毒杀死的,想到这玄六的脸色有些白,眼睛却是一片蔚蓝。 【嘀!警告!警告!】 【嘀!检测到系统异常,是否休要休眠?】 帝玄听到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微微挑眉坐在一旁的长凳上:“六六,你……” 她没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了。 一双盈着笑意的凤眸,气势懒散而凌厉,就像帝玄的这张脸,看着棱角分明、俊美无比,配上微微上扬的凤眸,竟多了些漫不经心的随意与矜贵。 说到底还是相由心生,玄六是看着这张脸一点点褪去郁气。 玄六没说话,自己同意了休眠。 【嘀!系统同意休眠,宿主是否确认?】 “哟,之前升级现在休眠,六六你是越来越拉了呀。”帝玄笑着调侃,眉眼间却有些担忧。 “你什么时候回来?宿主我还是舍不得你的。” 是舍不得让他继续当牛做马吧! 玄六暗哼一声,面上却是一副和善:“休眠期间会有监察系统替换我,宿主放心任务会继续进行的。” 帝玄只是哦了一声,瞥了他一眼悠悠道:“你回了皇宫再休眠,别让旁人瞧见了。” 她不知道监察系统会做什么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塞进皇宫,有逐风等人看守着,不至于出了什么乱子。 就算帝玄再是谨慎,她还是没料到监察系统是异常敏感肌,不管什么异常都被消除了。 天色渐亮,能看见最东边慢慢起来的一轮红日。 帝玄带着人悄悄从林府离开,两辆普通的马车一早就朝着城门赶去。 随后不久,华京西区不少马车朝着皇宫赶去,林府的三辆马车也混入其中。 帝玄没有带陆慕,让他带着林呦进宫,就连隐羽也留在了华京,只有枭夜跟着她们南下。 回头看了一眼人渐多的城门口,帝玄放下帘幔低头对暗一道:“让她们快些,拦住帝乌三两日。” 早在知道陆今文中了毒,帝玄赶去林府前就吩咐人南下阻拦回京的帝乌。 陆今文身上的毒特殊,万不能让华京这些人知道。 “属下明白的。” 帝玄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陆今文要回陆府,他是自己主动回的! 马车很快驶离了皇城,看着往后跑的树林,她终于想起问一下中毒的人:“后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林呦将自己的保命药给了陆今文,按理说陆今文能挺到她们到帝氏祖陵雾灵山。 帝玄还是问了一句,毕竟陆今文有此一劫或许还是她的问题。 她有心给陆榆一个机会,一个趁着帝王不在而造反的机会。 陆榆这老狐狸实在太狡猾了,若非这种明显的罪责,她也不动能有三千学子的老太师。 她让陆家公子进宫,还偷偷带着人去欢乐场。 陆今文中毒就是她与陆榆博弈的开始,她有心离开华京,陆榆也想让她离开华京。 不过这样也证实了一件事,那毒就是帝乌给的陆家人! 可是,为什么? 帝乌早些年就与陆榆离了心,没道理会将这东西给一个已经背叛了自己的人。 从前与陆榆关系不错,可当陆榆拥着先帝逼迫帝乌下位时,那份情谊就没有了。 陆榆的行为无异于叛主,尤其是帝乌这种说一不二的皇帝。 可她不明白,这毒到底怎么来的。 帝玄同暗一一辆马车,后面则是枭夜与陆今文一辆。 马车突然停下,烈马受到惊吓嘶鸣声不断,帝玄没睁眼只是淡淡道:“暗一,会一会客人。” 这个时候能找上来的,不过就是那些人。 刀剑的摩擦声传进马车里,帝玄睁眼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小心扭动着大拇指。 打斗声很快就歇了下来,但暗一迟迟没有回来复命。 帝玄掀开帘幕,凤眸瞥了一眼又缩回身子躺回马车。 “你们怎么来了?” 距离皇城几十里的距离,她实在没料到一空等人还能追过来。 “陛下是希望我等在华京为您挡伤的么?”影揽着人有些不满。 挡伤? 那倒不至于,他们进了皇宫很安全。 第108章 帝玄的关注点在另一个地方,她慢悠悠出了马车,看了一眼明显有些抱怨的一空,这才别过脸看向影怀中的人。 那人白着脸,看样子比之前更虚弱了一些。 帝玄微微挑眉,明白影的不满来源,但她还是不明白:“妙音是谁伤的?” 就算没有她的庇佑,光是观星斋的名声,也不可能寻上事来。 此刻她问妙音谁人所伤,究底是在问妙音在哪里受伤的。 听到这话,影也有些自知理亏,抱着人回了后面的马车。 帝玄又看向一空:“你出来了,谁看着国子监?还有平安的药……” 她还没有说完,一空就掏了一个白色瓷瓶轻轻一晃。 也是,一空可是神算。 帝玄唇角微勾嘲讽一笑,下一刻就命令自己的恩师:“既然带了药,你去看看陆今文。” 她没管一空等人的事情,凤眸瞥了一眼无助站在一旁的陆慕:“过来,有话问你。” 埋伏的人都是死士,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暗一带着暗卫就地处理尸体。 左右要停一会,帝玄带着陆慕进了树林。 寻了个足够安静的地方,帝玄随意靠坐在树下。 树林寂静,草茂林深,泛着早露的清新气息。 一路走进来,帝玄的衣角隐隐有些湿润了,她挪着将衣角放出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有了之前揽月楼陆慕将人带来的先例,这次帝玄丝毫不怀疑又是陆慕做的事情! 她看着陆慕的目光越来越冷凝,还时不时闪过一些陆慕看不懂的晦涩。 她有些后悔与陆慕相认了,若是让陆慕就这么待在陆府。 或许她还不用这么费尽心思故意激怒陆榆母女,光是陆慕这不成器的性子就足够陆府遭大难了。 帝玄越看越后悔,说出的话也带着一丝嫌弃:“木头,你又做了什么?” 陆慕虽然看不懂眼中的复杂,但他知道帝玄在后悔,在嫌弃他! 之前揽月楼的确是他粗心,这次还真不是他的问题。 既然不是他的问题,他不会遮掩,随即他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帝玄。 第89章 帝王巧算他的心乱了,不知眼前人是谁…… 帝玄听完只是沉默,除了沉默她只有沉默。 许久,她才说了一句:“你认真的?” 她还是有些不信,陆今文的确有自保能力,但不至于这般狂吧。 狂得竟然主动去招惹揽月楼,还去威胁了陆榆一番。 之前陆今文会将自己卖进揽月楼应该是为了打探,那就不会突然改变策略。 帝玄看他,一双好看的凤眸满是不可置信:“按你的说法,那妙音就是被陆朝派来的人打伤,陆今文因此被抓回了陆家,这怎么可能?” 先说陆今文去揽月楼就不可能,毕竟昨日他还在望月坡崖下的锦渊阁清理门户,没事跑去揽月楼做什么。 更别说陆朝派人抓妙音了。 更是离谱! 陆慕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的确太荒唐了,问题是事实还真就这样。 莫名其妙的,反派不仅跑去陆府放狠话,还来到揽月楼救下妙音。 他看着懒懒坐在树下的年轻帝王,撇撇嘴叹了口气才道:“黑子,反派的确是我们熟悉的人物,但他是人,而不是单纯的纸片人。” 纸片人尚且复杂万分,更别说是人了,还是一个本身遭遇就足够凄惨的反派。 千人千面,在她们看来陆今文是反派,是一个本身就很有叛逆精神的人。 这也意味着,她们不可能真正了解反派的。 帝玄默然,她知道陆慕那话的意思,她的确对陆今文过于宽容了。 哪怕知道陆今文在演戏,她还是装作看不见一般配合对方。 除了陆慕,反派应该是她最了解的人。 不同于她知道剧情所以对暗一依赖,对于陆今文,她更多的是下意识的偏爱。 当原主没了之后,她只能偏爱另一个熟悉的缪斯。 陆今文,便是那个她用来替代原主的最好选择。 林间鸟叫声婉转,早间的第一缕阳光慷慨洒在林间,帝玄只觉得一片温暖,身上带着的冷气也散去了。 在阳光中,帝玄走出树林,她没说话,但信了陆慕那些话。 或许事实并不如自己所愿,但事实就是事实。 不否认,亦不能逃避。 帝玄直接去了第三辆马车,路过明显大一些的马车时,帝玄停了一会。 一空正在给陆今文扎针,基本上都是往要穴去扎,深一些浅一些人就没了的那种。 她没管,一空不会对自己的徒孙冷眼旁观。 “妙音公子,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看着被影搂在怀里的人,帝玄直接问道。 陆慕说妙音是受了自己的牵连,因为陆朝以为自己瞧上了他…… 影下意识想回呛,但在妙音的略带提醒的眼神下,他委屈别过脸。 “咳咳,陛下唤我妙音就好,”妙音窝在影怀中,显然是习惯了并没有什么不安:“只是仇家罢了。” 仇家? 帝玄嗤了一声,看了一眼有些不忿的影,又将目光移向妙音:“观星斋跟世家可没有什么关系。” 更说不上什么仇家,尤其是世家的领头人陆氏。 “此事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帝玄凝神看了一眼妙音脖颈上明晃晃的掐痕,转身离开。 暗一冷淡道了一句:“打扰。” 她放了马车的帘幕,转身跟上帝玄。 “主子,是否需要属下回去?” 如今一空等人也跟着离京,她有些担心逐风等人守不住皇宫。 帝玄没回头,路过中间的马车,在车窗处停下:“一空,你们自己跑出来,麻烦就得自己解决。” 若是解决不了,她就拿师徒三人先祭天! 暗一没说话,跟着帝玄走远。 听到后面传来一句:“小道明白,陛下放心。” 她嘴角微微抽搐,自家主子的确不像是这位的学生。 原本只有两辆马车,帝玄计划着出了京就卸下马车驾着快马直奔南地。 如今一空四人一来,马倒是有些不够了。 但陆今文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因而用了午饭后帝玄对着一空说:“朕带着她们去南地,你既出来了便替朕办一件事,雾灵山等你们。” 影则是带着妙音回京,他们出来也只是做一个假象。 毕竟他们进国子监是用的观星斋弟子的身份,而不是什么揽月楼楼主与花魁。 一空与帝玄等人一东一西驾着马离开,陆慕只能让隐羽带着。 从华京出发,要经过四五个州才能到雾灵山所在的雍州,旁边就是贤王帝月的属地永州,一空则去了端王帝辛所在的楚州。 帝玄带着人南下,经历了三波追杀,毫无意外地没有一个活口。 眼见着就要到市镇,又是一波黑衣人出来,帝玄已经没了耐心。 “你们保护他们。” 她拿着一把短刀,向黑衣人而去,身影如鬼魅,如同切白菜一样将人一刀划破喉咙。 暗一等人得了令,纵身飞到后面,三人围住陆慕二人,剩下的暗卫则是隐回暗处。 陆慕还在阻拦自己的兄长,反派刚清醒没多久竟然想着上去打架,这不是胡闹么! 奈何暗一等人在身边,他只能含蓄劝道:“哥,哥,你放心陛下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你这身子就不要上去添乱吧。” 一群黑衣人中白色身影去去来来,手起刀落就是一个人倒下,那人衣服上竟然没沾上一点血迹,一会数十人就只剩下几人了。 同陆慕一样心态的还有隐羽二人,这两个毫无作为暗卫的自觉。 尤其是枭夜看着被陆慕抓住的脸色尚且苍白的陆今文,开口就是大逆不道:“陆公子您还是和我等在这等着吧,主子动作比我们还快呢。” “是啊是啊,您身体弱就在这歇着,”隐羽不赞同地看了一眼陆今文,动作一致地站在陆今文面前,眼睛还直溜溜看着前面的战局。 暗一没说话,只是站在了一旁,同样阻拦着陆今文。 她虽然不认同隐羽二人的话,但他们说得很对,主子并不需要他们帮忙。 四人一起阻拦,陆今文刚醒没多久,也只能恨恨地别过脸,小声威胁陆慕:“陛下出了事情,你小心一些。” 陆慕毫不在意撇撇嘴,有些看不过去:“陛下真不需要你帮忙,她唯一的伤口估计还是因为你呢。” 想起这事陆慕就有些埋怨,之前帝玄嫌带着陆今文麻烦,给他喂了些东西,这才让人从睡梦中醒来。 回味着口腔中的铁锈味,陆今文歇了去帮忙的心思。 他现在尚且自身难保,没有内力在身,出去也是添乱。 抿了抿唇,他道:“陛下的伤还好么?” 第109章 陆慕哼哼一笑:“不好,陛下差点晕倒呢,你也别恩将仇报了,别赶着上前。” 别去喜欢帝玄,真遭不住啊! 陆今文却会错了意,倏地抬起头一脸焦急地盯着帝玄,看到前面站着的三名暗卫,他又低了头抿唇:“我知道的,不会给陛下添乱。” 两人明明牛头不对马嘴,最后竟然说到一起去了。 “你知道就好,放心,陛下玩得开心呢。” 陆今文默然点头,看着帝玄越来越快的动作,他忍不住侧头。 白色身影已经不满足于一刀割喉,开始一刀一刀往杀手身上去,月白锦袍逐渐沾染脏污,那人眼下的红痣却越发殷红。 这已经不是在杀敌了,帝玄明显是在虐敌,陆慕本看得津津有味到这里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看着两位公子越发苍白的脸,暗一侧头吩咐:“你们带公子进到一旁休息一下。” 他们之前路过时,遇到了一条小河,那里是个不错的歇息地方。 “是。” 陆今文白着脸死死盯着帝玄越来越熟练的动作,眼中隐隐有些不可置信。 …… 帝玄杀完人随手将刀丢在尚有余温的尸体,脸上沾着点点血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们呢?” 这群人是奔着她这位帝王来的,帝玄早就有所预料。 “陆公子体弱见不得这些,属下让隐羽他们先去休息。” 暗一上前将一方锦帕递给帝玄,又说:“主子,是否需要属下给逐风传消息。” 这才第二次,她们就经历了三波追杀。 到南地还有三日路程,若不敲打一番,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帝玄没同意,来多少人她杀多少就是,随意擦了擦脸她往水边走去:“暗一,让逐风把那些人的名字记下来。” 待她将陆榆那老狐狸处理了,后面就是那群墙头草。 “是,属下明白。”暗一跟在帝玄身边,比了个手势吩咐暗卫清理尸体。 水边,陆今文没了之前争着去帮忙的殷勤,他愣愣地坐在一旁。 隐羽枭夜在喂马,陆慕则是蹲在一旁不知道在做什么。 帝玄走过来就见到这么一个场景,又不过了? 她微微挑眉,看着陆慕,大有一副让对方解释的架势,她走之前人反派还不是这副模样。 见着帝玄一脸不解,老好人陆慕只得起身,拉着人走到一旁。 “做什么?”帝玄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脱了自己的外袍。 月白锦袍染上一朵朵艳丽红梅,密密麻麻的。 陆慕下意识捂住眼睛,歪头有些不好意思:“黑子……” 他也罪不致死吧,他可没忘记之前帝玄给陆今文喂了药,他给帝玄包扎伤口时反派悠悠转醒时眼里藏不住的刀刃。 毫不夸张地说,要不是反派刚醒没有力气,他一定会被推开的。 但他也没有办法啊,那时候她们遇上第二波埋伏。 暗一等人都去了,帝玄则是留下保护他们二人,因为陆今文一直陷入睡梦中需要人照顾。 轮到帝玄保护他们时,这人就嫌麻烦了。 在帝玄示意下,陆慕将反派放到树下,他退后了一步就见帝玄拔刀划破自己的掌心,殷红的血顺着合拢的手掌往下滴落,混入黄褐色沙土。 他看着帝玄将血喂给反派,而后在其示意下狗腿地拿了丝帕想要给这位帝王包扎,侧头就见反派已经醒了! 后面就是第三波埋伏意料中到来。 帝玄将外袍搭到白色骏马上,轻呵一声:“做什么,睁眼。” 有什么可闭眼的,她里面还穿着一件外袍。 帝玄抬手给了那马一刀,一声哀鸣后正低头吃草的马直接跑走,哒哒声越来越远。 “你做什么?”陆慕摸不着头脑,他低头看了一眼帝玄的右手, 瞪大了双眼:“你,你……” 帝玄轻甩袖角睨了他一眼,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讽意。 陆慕将自己想说的话咽下去,没办法他懂眼色。 “反派不太对。” 说完这话,陆慕回头看了一眼一直不在状态的反派,这人竟然没有看着她们! 帝玄一脸无语,一脚将陆慕踹远。 她动作慢,陆慕早躲开了并没有真踢到。 陆慕没好气地摸了摸鼻子,这种事就不能怪他吧。 反派那么多心思,他怎么可能知道。 就比如反派喜欢帝玄,他知道了那又怎样,又不能把帝玄抓来送给他,也不能将人塞进皇宫。 同样是穿书,帝玄混得如鱼得水,不过他不羡慕。 就黑子遇到的这些糟心事,就不是他能扛住的。 陆慕心中的铁人帝玄径直走向坐在一旁的反派,俯视看他眼中带着强势:“谈谈?” 第90章 第90章朕为人不知的过往,轻松…… 陆今文跟着帝玄离开了,零人在意这件事,就连陆慕见帝玄离开也是急忙跑到暗一身边:“陛下把马赶跑做什么?” 他不明白就四匹马,帝玄竟然还将马放跑一匹,还有她那脏死了的外袍。 明明是干净月白长袍,结果不到半天就成血衣了! 没话说,他都不会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年头皇帝难,做臣子的也难,穿成谁都恼火! 陆慕下意识紧了紧眉头,有些不满,就帝玄那脑回路,他想不明白。 “主子应该是给她们警告吧。”暗一侧头看了一眼马跑进去的树林,又提醒陆慕:“主子做事,我等不能置喙。” 更不能怀疑。 陆慕跟这个恶毒女配的顶级狗腿子实在不能相处,他简单糊弄了一下跑到隐羽身边,蹲在一旁看水里的游鱼。 另一边,帝玄将人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你怎么回事?”帝玄懒懒靠在树上,低头摩挲腰间的佩刀。 她之前就是用这么一把刀划伤自己的手,为了救他。 陆今文眸光暗闪有些莫测,看了一眼忙收回目光,讷讷道:“陛下,您的手还好么?” 他又抬眸看着帝玄,眼中一片复杂。 手? 当然是好了呗。 帝玄不以为意将自己手伸到他面前,掌心对着他:“放心,很好。” 陆今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唇瓣颤动低声呢喃:“不对,这不对……” “什么不对?”帝玄不明白他的意思,上前拉起他的手。 半个时辰前还在无情杀敌的白皙矜贵的指尖,此刻覆在有些丑陋的手上。 良久,帝玄放下手,面上带着疑惑,看到陆今文有些不在状态她还是没有说出来,拉着人往更深处走。 她的确把不到陆今文的脉象,可是她之前找陆慕试过了,这不是她的问题。 帝玄拉着人慢慢走着,眉眼间有些复杂,许久她将人一把按下,两人坐在一块巨石上。 “所以,能告诉朕,发生了什么?” 帝玄看着他,一双凤眸微微上扬,深情不自知。 陆今文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就耐心侧头看他,最后陆今文败下阵来自己将脸别过去。 声音颤抖,像是害怕:“陛下为什么救我,我不重要的……” 若非他,陛下就不会离开华京,也不会遇到这些埋伏的人。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只觉得一片悲凉。 好不容易能够重来一世,他又中了剧毒。 仿佛上天都觉得他这种人不配重来,所以没必要救他。 陆今文心上涌起一股对自我的浓烈厌恶,他终于愿意看帝玄,红着眼睛,短短两日他的脸就瘦削不少,下巴尖得可怕。 为什么救他? 当然是重要了,帝玄不知道这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余光瞥到不远处一丛丛绿绿的野草,她起身朝那边走去。 她回来时手里抓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绿色草编小螳螂,她顺手递给陆今文,语气有些不自在:“不论发生什么,没什么不重要的人。” 她坐下,看着那双红彤彤的眼睛:“你也很重要,朕还需要锦渊阁的助力呢。” 见着那只螳螂,陆今文眼中闪过亮光终于不再是一片暗淡,伸手小心翼翼接过来。 低头看着与记忆中一般无致的螳螂,陆今文心下大惊,双手有些颤巍巍。 轻嗯一声,陆今文紧紧握住右手,试探问道:“陛下,您怎么会这个?” 懒懒瞥了一眼陆今文左手手中栩栩如生的绿色小螳螂,帝玄也有些怀念:“这个啊,朕以前学了不少能哄人的东西。” 陆今文唇角好不容易起来的笑意有些僵硬,但下一瞬他听到年轻帝王有些含怨的话。 “那会朕还是太子,以为母皇不喜欢朕是因为朕不讨喜,就学了这些不入流的玩意。” 原主后来再没见过自己的母皇与父君,民间传言帝君情深,的确是这样。 原主的父君眼里只有先帝,丝毫没有她这个女儿的影子。 第110章 帝玄根本找不到原主关于那位凤君的记忆,或许原主懂事后就没见过自己的那位父君。 想到这帝玄眸色渐冷,唇角不自觉勾起嘲讽弧度。 的确不入流,用这些怎么能从那个昏君手中夺权呢? 要不是为了哄反派,帝玄都快忘了自己还会这个小玩意。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去陆府,还有你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浮生一刻啊,那可是消失了许久的毒。 她那位祖母离开后,这毒也就离开了华京。 陆今文唇瓣启了又启,还是说出来:“陛下能先告诉我,您为什么那么对待那些人?” 手段血腥残忍,丝毫没有理智,他看出帝玄身在其中的享受。 刀起刀落间帝玄眼中的愉悦越来越明显,好似这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可是,杀人怎么可能快乐呢? 帝玄满目期待没料到是这个问题,有些怔愣而后垂下眉眼,她沉吟:“或许是为了震慑吧,又或者说朕享受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 人既然都杀过来了,她自然不会圣母放过对方。 野火烧不尽,不处理干净迟早会卷席重来,到时候又是一个麻烦。 明知只要狠一点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那何必给自己找不快。 “朕不杀她们,后面的人会越来越多。”帝玄幽幽补了一句。 的确……陆今文默然,而后开始回答:“那日陛下离开后,我是应约前去陆府,但听到陆朝派人去揽月楼,才发生了后来的事。” 后面的发生了什么他没说,他只是沉默着将字条递给帝玄:“这是我离开陆府时,林郎君偷偷塞给我的,上面说……” 帝玄接过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上面是林云跟他说,让他带着陆慕安心待在国子监,后面会有人来接他们离开华京。 看来这位林郎君的确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陆府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帝玄眼中荡起趣味,黑色眸子透着光亮。 她又将字条递给对方,陆今文只是苍白着脸摇头:“那日,我去了揽月楼,正好遇到妙音公子,他身后跟着陆朝的人……”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他上前抓住那些人,然后问出了陆朝为什么让人抓妙音的原因。 “我招我招,大人让我等抓揽月楼的花魁妙音公子,这样就可以威胁陛下……” 眼见着同伴都招了,另一个人着急说:“大人说,陛下喜欢妙音公子。” 陆今文松了手,看着两人在地上挣扎,后背一僵半晌没有反应。 她们说,陛下喜欢妙音公子…… “阿音!”那位影楼主寻过来,一脸紧张地抱住那位妙音公子。 倒是妙音注意到他的异常,柔声说了一句:“谢谢陆公子相救。” 陆今文跑了,落荒而逃。 随后他潜入陆府,可因为心神不定被陆朝发现。 “我不小心露了痕迹,然后陆朝给我灌了一碗东西,我挣扎着跑出去。” 后门站着暗卫枭夜,后来也是枭夜将他带到林府。 陆今文故意隐了自己为什么心神不定的原因,其它的一五一十全告诉帝玄。 听完后帝玄无语地撑着下巴,开始点评:“所以你还真是主动去陆府的,这里你就做错了,还有遇到那些人怎么不把枭夜喊出来,枭夜也是能打的。” 不然她将人送出来做什么,又不是闲得没事做。 这下帝玄也明白影之前为什么不对劲,说起来还真是自己的原因。 叹了一口,帝玄又道:“影还真是脾气收敛了不少,竟然没怪朕。” 陆今文说完这些又低了头,听到帝玄的话抬眸看她,有些不理解:“陛下为何这么说?” “你不懂,总算有些反应了。”帝玄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眼神欣慰。 当初那影可是各种挖苦她这位皇帝呢,心尖因她受伤竟然没发作,还真是辛苦。 哪里是没有发作,明明是人家气急了却被拦下,帝玄也就当没看见。 剩下的话陆今文没问,不过他面上的神色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他没问帝玄关于妙音的事,若是喜欢她早就将人送进宫里,他感觉那妙音公子好像与影楼主关系不错。 种种迹象不得不让他怀疑,最后他也只是沉默。 他这种人都能重来一世,旁人的情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人既然恢复过来,帝玄也就带着人出去,陆今文安静跟在她身后,就像一个听话的小郎君,面色害羞带怯。 陆慕抬头就是这么一副女才郎貌、郎还有意的场景,他神色不变继续在水里捞鱼。 开玩笑,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除非这两人在一起,不然他不可能惊讶…… 再一个侧头,帝玄已经拉上反派,陆慕手中的鱼滑落,隐羽一声惊叫:“陆公子,鱼跑了!” 枭夜就在陆慕身旁,手往他那边一伸再探出水面——已然抓住了那鱼。 他声音高兴:“放心,我抓住了!” 暗一:“……” 帝玄拉着人走过去,刚好听到自家属下这句话,她侧眸看向罪魁祸首—— 好好的世家公子竟然随意挽了袖角,露着手臂和小腿,在河里摸来摸去,丝毫没有矜贵。 帝玄挑了挑眉,低头跟人道:“你去那边坐着。” “陛下……”陆今文还要阻拦,帝玄已经松开他的手,没有丝毫的犹豫。 人既走了他只好拿着一只绿色螳螂,坐到帝玄让他去的地方,正是他之前坐着的石块。 帝玄走到水边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暗一,又看向水中的三人,声音有些冷:“木头,自己过来。” 说完这话,她走到陆今文身边,在他期待的眼神中直接坐下。 “陛下怎么来了?” 捏着小玩意,陆今文眉眼含笑柔柔问道。 帝玄一下气也消了,指尖轻点眼下红痣:“你可别跟陆慕学,乖乖的就好。” 她好好的暗卫,竟然被陆慕带着去摸鱼! 还真是够了,她不至于让人这么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苛待下属呢! 陆今文轻嗯一声,将绿色螳螂收起来,低声道:“陛下,您下次不要这样救我了。” 尽管帝玄恢复很快,但那也不好。 他不想再伤害她,不管是不是他亲手造成的。 第91章 第91章楚州再见老师,他好像有…… 帝玄侧头困惑地看着他,生怕这人又自我埋怨急忙开始安慰:“这点血没事的。” 以后到了北境,说不定还会怎么样呢。 她听姜渡说了,北境条件恶劣,流点血受个伤都是家常便饭。 帝玄此次出手也有试试的成分,她有原主的内力,但一直没有怎么用过,基本上就是用来出宫进宫。 体验还不错,内力强劲没有一空所说的滞涩,她身上有毒,难免会影响到内力。 经过之前听雨轩那么折腾,竟然让她的内力恢复了。 陆今文只是执拗地看着她,温润的桃花眼透着不认同。 他不愿帝玄有朝一日还这么来救他,若是如此他不如不重生。 重来一世,他只想报答自己的恩情,而不是以怨报德。 帝玄没有办法,含糊着应下,但她嘴角却噙着淡淡笑意:“好,朕应下了。” 望着陆今文一脸关心的表情,帝玄越发的欣慰。 果然小崽子很容易攻略,到不了多久亲密度应该就够了。 想到这帝玄在脑中唤系统:“查看攻略进度,以及反派黑化程度。” 之前她拿刀杀人时,系统提示音响个不停。 一会九十五一会九十八,最后一道提示音停在了九十五。 帝玄正想着,就听到了那道提示音。 【嘀!反派黑化值:80%。】 降了这么多,竟然从九十五降到八十。 帝玄微微挑眉而又叹了一口气,要降到百分之四十任重而道远啊。 人不可能没有负面情绪,因而只要黑化值在百分之四十,反派就不会是反派。 可惜帝玄志不在此,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的金手指。 新的金手指只要她成功攻略反派就可以拿到,帝玄看向陆今文的眼神越发灼热。 这人已经不是反派,在她看来就是行动的金手指。 如今应该很快,帝玄微微有些高兴,系统的提示音也验证她的猜想。 【亲密度:79,反派黑化值:50%。】 饶是帝玄早有预料还是惊了一下,看着陆今文的目光愈发强烈。 反派哪里坏了,明明就是好人啊! 感受到帝玄目光的强烈,陆今文只是低头露出泛粉的后颈,白色衣袍下紧紧捏着手指。 直到一根插着鱼的棍子打破二人之间近乎诡异的氛围,得到好消息的帝玄没有什么太大反应,起身就将人提走了。 第111章 她们一走,陆今文宗总算松了一直捏着的衣角,悄悄呼了一口气,对上陆慕不经意的回头,他又有些气愤。 要不是他,自己还能和陛下待很久,可是…… 陆今文这边还在纠结,倒是陆慕哪怕被帝玄提着衣领他还是毫不在意,甚至随手将手中的鱼丢给在一旁正生火的暗卫三人。 “隐羽,接着!” 而后帝玄将他放下,还在吐槽:“木头,你有些重。” 像是验证自己说的话,帝玄还不忘揉揉手腕。 陆慕:“……” 他容易么? 要不是看人家反派都快激动死了,他至于没事找事? 陆慕一脸的无语,不过他还是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这事说不得,因而他只是说:“你跟反派坐在那做什么?笑得一脸荡漾。” “……攻略度快够了,这还不能高兴?”帝玄白了他一眼,只觉得好友莫名其妙的。 攻略度够了? 如果情感是爱情,那就不够啊…… 陆慕暗道一声糟糕,试探问道:“已经多少了?” 帝玄摇摇手指,比出九的手势,声音透着愉悦欢快:“七十九了,金手指总算快到手。” 哪怕陆慕没说话不搭理自己,帝玄沉浸在即将得到金手指的喜悦中,丝毫不在意又说了一句:“差不多从南地回来,反派就不用跟在我们身边了。” 剧情中反派有自己的事情,待她再把陆家一除,基本没有烦恼。 如此想着,帝玄晃悠着回到水边,留下一脸纠结的陆慕。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陆慕最后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出了问题,那也不会找上他。 帝玄:好样的! 万般吐槽吃的时候却不含糊,帝玄心安理得享用三人的劳动成果,而后她又悄悄划破自己的手,让陆慕给反派端去一份药。 一行人这才继续启程,因少了一匹马,最后是帝玄同暗一用轻功才解决问题。 陆今文原本想让,但帝玄一句:“你若是毒素加深,免不了又要喝药?” 那药是她的血…… 陆今文没办法,只能同隐羽三人一同骑马。 倒是帝 玄,仗着内力高竟然比他们这些骑马的快,暗一则是跟在他们身后暗中保护。 丢下暗一一行人后,帝玄拐了方向径直前往一空所去的楚州。 有些事情,她的确得去问问自己这位老师。 楚州地处宁国偏南,与华京只隔了一个州。 到楚州时,天色渐晚,帝玄先行去了端王帝辛的府邸。 端王府森严,门口立着两个大石狮,站着两列守卫,一派肃穆。 看了一眼帝玄直接从后门飞进去,然后格外自在地逛了下人家的后花园,最后在书房坐下。 一片黑暗中,帝玄悠闲地坐在里面。 什么也不做,一双凤眸在黑暗中闪着冷光。 “王爷,侍卫传话有位名为一空的法师求见,老奴将他安排到偏房,是否需要老奴将他请进来?” 门外一道声音响起,不待那人口中的王爷回答,帝玄伸手随手扔了桌上的镇纸。 哒的一声,响动极大。 还是那道声音有些惊讶:“什么人在里面?”那人压低了声音:“王爷,老奴这就唤人来。” 另一人好像说了什么,外面的动静一点都没了。 帝玄微微挑眉,抬眸看向门口,银色月光一下泄进来。 月光下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那人一身黑衣,矜贵而又内敛。 “陛下怎么又来了?” 帝辛走进来,将手中的宫灯挂到墙上。 看着那人忙着点灯笼,帝玄安心坐着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她懒懒道:“朕找一空一些事情,顺路看一下姨母。” 看她? 帝辛眼中闪过诧异,手中动作没有迟疑。 她可不信,自己这位侄女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怕是找那一空吧。 帝辛没好气地搬了张椅子坐下:“陛下这一来,倒是把臣的府邸闹得鸡飞狗跳呢。” 一个小动静,她那个管家都要将守卫全喊过来。 看到帝玄衣角的脏污,帝辛有了些正色:“她们开始行动了,你受伤没有?” 帝玄淡淡摇头,看着这位尚且年轻的姨母,明明只有二十三岁,这人眼角已经生出细纹,鬓角隐隐有几根银发,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染成橘色。 却与黑发有些不同。 这就是那场养蛊带来的后果,早殇是她们的命运。 帝辛看了一眼而后松了神情,无奈而又气愤:“你的确内力高,但还是注意一些。” 她知道自己这位侄女的实力,若非做了皇帝,想来那皇族守护之首便是她。 享受八年的安逸生活,帝辛如今想起从前那些事情,只觉得一阵唏嘘。 过了些寻常人的日子,谁会甘心愿意做一个无名无姓的杀手。 不过八年时间,帝辛揉着眉心抬头看年轻帝王:“看来,您打算的时间到了。” 早在几日前,她就收到了来自皇宫的密信——帝王要她偷偷回京。 封王无诏不可回宫的,密信无诏,帝辛却准备明日就回京。 方才管家正在安排她离开的事宜,此次回去她不打算带多少人,孩子夫君全部留在楚州。 可惜帝玄却说:“姨母晚几日回京,到时带上表弟她们,楚州不可留人。” 她有心扳倒世家,但世家并非任人宰割的鱼肉。 “好。”帝辛没有什么迟疑。 她起身看了一眼身上略有些脏乱的帝玄,实在忍无可忍:“您还是先去换一件衣服,一空法师这边有臣在。” 帝玄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 她八岁见着帝辛的时候,可比现在狼狈多了。 就算有太子的名号在头上,该受的磨难可一点没少。 毕竟所有人都可能是帝玄,只要太子是帝玄,未来的帝王是帝玄就好。 帝玄最后还是跟着端王府的管家离开。 走在后花园,望着精致的后院,帝玄开口:“端王近些年身子可好?” “回陛下的话,王爷今年还算好,没有犯病。”管家跟在身后闻言缓缓道。 管家从前在皇宫当值,还是帝辛将她带来楚州,这人曾是戏龙卫的种子。 因而她认识帝玄,不过她不明白为何这位竟然离开华京。 将帝玄带到沐浴的偏房,管家急忙道:“陛下您就进去便是,老奴还得传王爷的话呢。” 帝玄嗯了一声,自顾自进了房间。 楚州自然比不上华京有什么温泉可以享受,房间内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浴桶,站着两名侍童,他们手里抱着衣服。 “你们下去。” 帝玄没看他们,自顾自走到屏风后脱下外袍。 房间内除了衣服的摩擦声,只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两个侍童离开了。 帝玄瞧了眼搭在屏风上的衣服,是一套月白锦袍,刺绣精致,银线绣着白云纹。 可惜了…… 暗道一声,帝玄进了浴桶。 书房,帝玄走后帝辛还保持着原样,左手揉着眉心,身子微微向后倾靠在椅上。 “贵客,王爷就在里面。” 还是那个管家,带帝玄去了偏房后,她又顺路唤来夜间匆匆赶来的意外之客。 望着管家一丝不苟的模样,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与铁锈血腥,一空道:“陛下已经来了楚州?” 他神色有些愠怒,既然她要来又何必让他跑这一趟! 管家有些惊讶,很快她敛住讶色话语含糊:“贵客说笑了,圣上在华京,又怎会来这偏远的楚州。” 楚州不算偏远,宁国最大的官盐场地便在这,国之重器只能让心腹镇守,这也是帝辛这位王爷的职责。 哪怕管家否决了,一空还是冷哼一声:“呵,小道看陛下随后就会来呢!” 说完他敲了敲房门,听见一声「请进」这才推门进去,身后管家摸了摸额上虚汗,无声吸了一口气。 一空法师,观星斋的那位天才法师,如今竟然成长得如此让人心惊,一言一行都像极了那位不名法师。 倒是不知这位前来楚州,所为何事,不过这些都不是她一个管家能知道的了。 管家摇头苦笑,转身离开。 她还得准备王爷离开的事宜,还有安排加强守卫的事情。 管家一边往外走,一边瞧了一眼华京的方向。 一团黑云凝在上方,带着沉重。 要变天了,她得赶快安排好王府! * 望着走进来的青年,帝辛起身招呼:“一空法师,许久不见。” 一空微微颔首,直奔主题:“陛下呢,来了也不来看看小道?” 他倒是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成了如此畏首畏尾的人! 这位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直接。 第112章 帝辛苦笑着坐下,一空也不客气,搬了一条椅子坐到她身侧,瞥见地上被打翻的镇纸,笑意不明:“陛下还真是这个性子,就喜欢扔东西。” 确认帝玄就在王府后,一空没了咄咄逼人的语气:“小道应有八年未见端王,如今殿下可好?” 哎……这对师徒,还真是刀人心! 帝辛自是不会客气,笑着回应:“好说好说,本王在这楚州自是自在不少,倒是法师八年未见,怎么憔悴不少?难不成是陛下又做了什么折腾人的好事?” 从前,帝玄做太子时就极为不安份。 莫说一空这位老师,就连她们三 位守护也免不了被戏弄,简直是家常便饭。 第92章 第92章急信,朕必须离开!…… 偏生小太子内力高,她们这些人还真抓不到! 想到从前在皇宫的事情,帝辛眼中闪过怀念,靠在椅上将手中的信递给一空:“陛下如今倒是果断了不少,你这家伙少教陛下什么为君仁慈的假道理!” 一空没应她只是接过书信,一目十行看完后,他紧紧捏着书信,骨节泛着白。 许久他才说了一句,神色释怀:“原来是这般。” 他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着急,如今看了那信倒明白了,北境危机,陛下的确不得不早下决断。 不过帝辛有句话说错了:“小道可不曾教陛下什么为君仁慈的假道理,毕竟臣若不忠、君亦可杀臣。” 妖道! 帝玄洗漱完走回书房,正好听到这么一句,她放下敲门的手直接推门走进去。 少女身子纤薄而又挺拔,一身月白锦袍穿在身上,银色月光下熠熠生光,活似俊美非凡的神明,美得雌雄莫辨。 “哦?朕倒是不知,老师原来还有这见地。” 凤眸半挑不怒自威,眼下泪痣殷红如血,不是神明是妖孽! 帝辛起身看了眼帝玄的装扮,满意点点头:“这才像话,陛下应是我帝氏最强的血脉。” 她说得意味不明,在场三人却都明白这意思。 最强的血脉,也代表帝玄最是像祖先。 帝玄轻呵一声,转身关门无奈道:“我一个女子何须这般打扮,姨母不如折腾表弟得了。” 帝玄幼时,这几人就极爱折腾她。 那时候小小的一个孩子,生得又格外精致,性子活泼鬼灵精怪,就连守护们见到了也忍不住怜爱这个小侄女。 如今她大了,再者她又是帝王,这群人这才收了手。 走过二人面前,帝玄随手将自己之前丢下的镇纸拾起置于桌上,这才走到高位上坐下。 “老师慌什么?” 帝玄路过时就见一空手中捏着一张澄黄的信纸,不用多说她也知道是什么。 无非就是她让帝辛带人回华京,以及替她镇守华京。 宁国三支军队,除却她手中一支,端贤二王共同管理一支。 最后一支,自然是守护北境的林家军,亦是宁国的镇北军。 对于北境一行,帝玄并没有多少感觉,左右来多少人她杀多少人就是。 帝玄眉眼中隐隐现着杀气,一空看了一眼将信纸还给帝辛,在对方诧异眼神中他缓缓说道:“此事小道只当不知道。” 毕竟帝氏祖训,帝王不可前往战场。 许是因先祖的遭遇,又或是这些人心中难安,只能给后人这么一个约束。 从前帝玄上位,也不过偷偷给先帝投毒,不费一兵一卒得了皇位。 北境一事说大也大,问题是帝王不能前往战场的规矩在。 这些人害怕这些,一空是不在意这些的,或者说如今的帝氏后代并没有这种顾虑。 若是真信祖先的,那么现在也没有什么亲王。 帝辛点点头:“陛下放心,臣会带人早日返京。” 帝玄此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事,因而她看向一空提出自己的疑惑:“为何朕把不到陆今文的脉象?” 听到陌生的名字,帝辛眼神一亮急忙看向帝玄。 陆今文?这名字一听就是男子! 去年她回华京可没有听到陛下身边有什么男子,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陛下开窍了? 帝玄没理她,支着下颌微微挑眉等待一空的回答。 一空视而不见,低声与帝辛说:“那是陆太师的长孙。” 这话一出帝辛也不好奇了,反而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年轻帝王:“陛下收拾陆府就好了,怎么连人家男子也跟着戏弄。” 话虽那般说,帝辛心里却很清楚这不可能的。 这位可是自小就厌恶极了男子,当初帝梓跟在她们身后见小太子,镇定自若的人独独在帝梓触碰她时躲闪迅速。 那时候的小太子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帝辛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把不到就把不到,”一空顿了一下,就为了这事奔波一个时辰,想到此他有些不悦:“陛下,就为了这等小事奔波两个州?” 余光瞥到帝玄衣角下掩着的左手,一空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怒上心头。 那人怎么配! 帝辛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对师徒闹了这么多年还没说清楚。 不待她出口阻拦一空就站起身,作势想要离开,瞥到帝玄似笑非笑的眉眼,他最后还是坐下。 得!之前是他有心隐瞒,他管不住这位学生,都是逆徒! 他甩了甩衣袖,语气有些恶劣更多的担心:“放了几次血?”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带着人南下。 但人是为了自己的大弟子才受伤的,就算一空有心埋怨也理不直气不壮。 另一边,暗一一行人到了一个名叫垂涯城的城池,刚好是贤王帝月的属地永州之中。 她们是在赶在闭门前到的,一入了城暗一负责置换马匹,隐羽则带着陆慕等人去约定好的客栈。 帝玄出行带了不少暗卫,提前踩点这些事是必然的。 她离开前将人全留了下来,不过这事只有暗一知晓。 陆慕隐隐有所猜测,但他没有问出来。 开玩笑,若是让反派知道这事还得了。 走到一半,他就对陆今文说:“陛下先前让我去一个地方,兄长你先去客栈休息。” 说完他拉着隐羽离开,暗中几名暗卫随之跟上。 陆今文被枭夜扶着,暗处的变化了然于心,眸色一瞬阴郁,他问:“陛下何时能回来?” “……主子的事情,我等不能过问。”枭夜看着陆今文带着些同情,之前两位陆公子的对话他听到了。 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故意的! 在止风院他隐隐就看出来这位陆公子的心思,但他没想到这位竟然这么直接,还有陆小公子,也是一个言行大胆的主。 枭夜的反应实在太过反常,陆今文又问:“你知道了?” 他捂着胸口,面色苍白耳垂却是一片红。 枭夜没说话,急忙搀着毒素加深的陆今文进客栈。 简洁干净的床榻卧着一个芝兰玉树的公子,白色床幔掩住他绯红的脸,只露出含笑的下颌。 枭夜急忙打开窗子,跟一人说,语气焦急:“速传密信给主子,陆公子又毒发了!” 那人微微点头,一下离开。 戏龙卫有自己传消息的方式,寻了一个空旷地,那人拿着短笛一吹。 粗粝难听的一声,黑色天幕飞来一只白色海东青,一直在月下徘徊。 戏龙卫又拿着短笛轻轻一吹,空中传出高昂响亮的「嘎嘎」声,随后那鸟就卷着旋风直直飞下,落在一旁的木架上。 戏龙卫急忙将方才所写的的字条绑在海东青腿上,望着鸟大爷一直站着也不动,她急忙吹了一声。 海东青没动,在戏龙卫快要崩溃时,一声「咕咕」,侧头蔑视。 戏龙卫极为上道,双手合十神情凝重而又讨好:“好好好,等您回来一定为您备好食物。” 生怕鸟大爷不信,她将自己怀中热乎的桂花糕捧着递给对方。 鸟大爷低头嗅了一下,又侧过头,嫌弃意味十足。 戏龙卫:“……” 她容易么?! “没有肉,只有这个了。”戏龙卫哭丧着脸,这大爷可比主子难伺候! “咕咕!咕咕!” 海东青飞走了,戏龙卫这才歇了一口气,想要打开桂花糕面上的油纸,鸟大爷又飞回来直接叼走了两块桂花糕。 鸟大爷还算仁慈,给人留了一块。 倒是戏龙卫又是哭丧着脸,她完了。 主子不让她们随意投喂!! 但回到客栈,这人却是面无表情:“陆公子可还好?” 枭夜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还是和之前一样。” 两名暗卫对视一眼,只能看见对方眼里的苦笑。 另一边,说着去寻帝玄的陆慕,转道就往暗一离开的方向走去。 “公子?”隐羽看着他的动作,摸不着头脑:“不是去寻主子么?” 第113章 寻个啥啊寻,人估计早跑了! 陆慕看了他一眼,故作高深:“不急,咱们先去找暗一。” 就这样,安静的街市上,一个矜贵小公子拉着暗卫到处乱窜。 “诶?这里我们是不是来过?” “算了,走这边!” “不对,应该是这边……” 最后还是隐羽看不下去,终于开口:“公子,老大往那边去了。” * 夜间星子闪烁,皎洁月下盘空飞旋一只白 色大鸟,飞过树林,绕过河流,大鸟在一座庄严肃穆的府邸停下,猛地扎进去。 它顺着敞开的窗户飞进去,停在桌前。 “咕咕!” “咕咕!” 帝玄还在跟一空说:“他因朕受伤,这点血不算什么。”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帝辛,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点点头赞同帝玄的话:“陛下说得对。” 一空侧头就是一句:“你闭嘴。” 见着白色大鸟,帝玄也没了开玩笑的兴致,连连摆手:“行了,朕心里有数。” 不过是点血,又没什么大事。 一空还欲再说,帝玄一个挑眉,一旁坐着的帝辛连忙起身开始捧场:“好了好了,你们师徒也不用在本王面前如此。” 白鸟跳到帝玄肩上,乖顺地用头蹭她,发出低低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嘤嘤~嘤嘤~” 主人,好久不见! 帝玄没有丝毫的喜悦,蹙眉取下字条,看完后本蹙着的眉几乎成一条线。 她拍拍鸟头,有些无奈:“小白,偷吃什么东西了。” 这话一出,白鸟动作一顿,而后又继续撒娇。 “嘤嘤~嘤嘤~”没有偷吃!人上供的,不算偷吃。 帝玄没管,直接起身沉着声音:“老师,你后面来祖母那,姨母,朕有事先行离开。” 跟帝玄格外不对付的人别扭着:“陛下,”他从怀中将一个白色瓷瓶扔给对方:“这是能抑制您身上毒的药……今日月中。” 帝玄反手接住走出门,运转轻功离开。 望着一人一鸟离去的身影,帝辛颇为感慨,她又问:“陛下身上的毒还是显露了,你告诉她来源了么?” “为何要说?”一空一脸古怪,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轻笑一声,帝辛点点头,抬头看皎洁银月:“那倒也是,知道与否其实也不重要。” 不然,若是知道陛下该多痛苦啊。 第93章 第93章朕见祖母一代枭雄,可惜…… 帝玄匆匆赶回客栈,好好的一身锦袍又是脏乱不堪。 这事就要怪某只鸟,飞到一半听到林间的动静。 帝玄没有管它,不料这鸟叼着一只野兔就往她身上站,那血就顺着落在她肩头。 枭夜开门见着帝玄肩上的血迹忙低呼出声:“主子?您……” 帝玄反手把干干净净的大白鸟往地上一扔,冷笑:“小白,自己站好,”她看向枭夜:“三日不许投喂它!” 海东青垂头站到一侧,听到这话有些不满:“咕咕……咕咕……” 对上帝玄斜过来的眼神,它一瞬止住嘴。 枭夜已经出去,帝玄直接脱了外袍,海东青识趣地上前顶住衣袍,而后又跑着回到角落。 某位白鸟:它一定是主人的贴心小棉袄! 榻上安静躺着一个少年,面色酡红嘴角带着一抹甜蜜的笑意。 糟了! 帝玄一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上前握住少年白皙的手腕,微蹙着剑眉,纤细的指尖安静贴在上面,没有丝毫衣物作阻隔。 “咕咕……” 海东青站在角落,瞧见帝玄面上的凝重忍不住哼出声。 毒素遍及了! 怎么可能? 帝玄从腰间拔出匕首,速度极快,眼都不眨直接往自己手心划。 登时血肉绽开,鲜红的液体滚出来,海东青急躁地哼叫起来。 “咕咕!咕咕!……”但在帝玄横过来的冰冷神色中,躁动不安的猛禽一下安静下来。 少年被人扶起,帝玄掐着他的下颌,将自己的血喂给对方。 喉结微微滚动,显然有吞咽的动作,帝玄垂眉再次把脉。 可惜,还是无脉之象。 帝玄此时也有些相信一空的话——陆今文体质特殊,把不到也是正常的。 可…… 这人的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浮生一刻的毒应该蔓延到心口了。 再晚一会人就真死了! 可惜哪怕她的血有用,反派也等不了那么久。 帝玄侧身随手捞过挂在床头的外袍,给少年披上。 海东青识趣地上前,将自己头上顶着的衣袍垫着脚尖递给帝玄。 对自己尚且没有那么多耐心,自然帝玄也只是将人随意一裹,用一角袖角束缚着划伤的左手,她就这么将人抱在怀里。 另一边,陆慕跟着隐羽在垂涯城逛来逛去,终于在一处马行见到暗一。 女人一身黑衣站在中央,神情无情而又冰冷,手中的利刃正滴着血,落在褐色地面,遍地是被割了脖子的杀手。 她抬眸看向二人,侧脸上还有点点血迹:“陆小公子怎么出来了,陆公子那还好么?” 瞧见陆慕一直盯着自己的侧脸,暗一了然地用手背拭去脸上的血迹,动作习以为常。 “……兄长有些累,本公子出来看一看。”陆慕只愣了一下,而后格外从善如流道。 开玩笑,就反派那个病弱的,他都怕自己哪天忍不住问对方为什么喜欢帝玄。 可惜这秘密只有他不知道,陆慕无声抬头望月,侧脸透着三分寂寥。 出来看? 暗一歪头看了一眼周围,空荡荡的,除了她们再没有其他人。 一贯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一丝裂痕,她点点头:“那陆小公子还是回客栈休息,主子应当回去了。” 方才她见到一只白色大鸟往城里飞,还有一个极为飘逸狂傲的身影,那应该就是主子和那只傻鸟。 想起那只鸟大爷,暗一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隐羽站在陆慕身后,听到他这么说,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提醒:“公子,我们应该回去了。” 她们此行危险重重,隐羽深知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位陆小公子。 暗一也说:“陆小公子回去便是,属下还得将这些人清理了。” 不然,第二日不知闹出什么慌乱呢。 陆慕没有办法,这些人对他客气还是看在帝玄的份上。 但她们没有义务对自己尊敬,能这么客气已经实属不易,他只得点头:“我和隐羽先回客栈找帝玄。” 暗一无声看了他一眼,还是收刀准备处理地上躺着的七七八八的尸体。 客栈。 帝玄右手抱着人另一只手缠着伤口,一时间竟在门口犯难。 好在房里还有一只鸟,她一个斜眼对方就踏着快步扑棱着翅膀飞过来。 可惜,就算还有旁鸟,那也解决不了帝玄眼前的燃眉之急。 看着傻鸟在门口扑腾没有丝毫作用,帝玄上前一脚将鸟踢走。 她直接将人往自己身上贴,右手迅速极快地推开房门,帝玄还不忘嘲讽一下自己的爱宠:“废物,这都不行!” 枭夜正站在门外,见着帝玄的动作张开嘴,唇启了又启他终于说出来:“……主子,陆公子现在是病患,禁不起您这么折腾……” 他不敢说话了,因为帝玄的眸色渐冷,幽深的黑眸透着无情,无情亦无欲。 “帝玄?”陆慕这时赶到客栈,瞪大了双眼,匆忙跑上楼:“陆今文出事了?” 帝玄点点头:“他等不了那么久,朕带他去祖母那,你随后来。” 陆慕也清楚反派的重要,急忙应下让出位置:“万事小心,我去见了贤王就来寻你。” 帝玄走了,只带走一只鸟,一众属下都被她留下保护陆慕。 枭夜一脸的古怪,对上陆慕迟疑的眼神,他忍不住问:“陆小公子,怎么了?” “你不跟着去?帝玄照顾他么?”陆慕幽幽道,语气难免焦急。 反派可是对帝玄心思不纯,如果没有其他人进去插一脚,怕是更难解决了。 抛去这层担忧,他更多的还是为反派着想。 帝玄可不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主,能将人带到目的地就算不错了。 就怕这人半途不想救人,直接将反派丢了! 毕竟攻略任务快完成了! 他知道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但帝玄不会想到那一层去—— 反派对她可能不是友情,而是爱情! 枭夜如梦初醒,低声道了一句:“多谢。”随后他也跟着跑出去。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陆慕满意点点头,招呼自己的暗卫:“走吧,隐羽,休息好明日就去永州贤王府。” “是。” 隐羽没拒绝,帝玄将他送给对方时,那就代表陆慕就是第二话语人,除了主子就必须听这位陆小公子的吩咐。 第114章 另一边,枭夜急忙冲出去,已经不见自家主子的身影,却与返回的暗一撞上。 不消多说,二人对视一眼点头同时朝一个赶去。 直到她们到了南地雾灵山,这才见到穿戴整齐、周身气质压人的帝玄。 年轻的帝王一身玄衣,腰侧挂着一枚青玉,安然坐在树下,就如同矜贵的世家公子,不染凡尘。 “有点慢。”帝玄起身直接将脚边的大白鸟从桌下踢出去:“去,去找陆慕,不许贪吃多做事。” 白鸟一脸懵地看着面前的两个风尘仆仆的头,站起来拍拍翅膀回头望帝玄,豆子眼滴溜溜转。 分明是不愿的,帝玄也不讲理呵呵一笑,语调森然露出贝齿:“小白,再不去朕就烤你这对大肥翅!” 而后她看了一眼奔波一日一夜已然憔悴的下属,一视同仁目露嫌弃:“回宫后加强训练力度。” 白色海东青只得扑棱着飞起来,在小院盘旋好一阵这才离开。 一旁坐着的老者慈祥笑着:“又何必对她们如此严格?这么远赶来,你们进去歇息就是。” 暗一和枭夜没动,绷着脸站在院中,哪怕没得到休息也丝毫不懈怠。 帝玄这才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语气凉凉:“祖母让你们休息,还不去,让朕送你们进去?” “属下不敢!”二人齐声应道,在侍童提醒下飞速进了偏房。 帝乌慢悠悠看了眼两道虚影,收了笑意,眉眼间是与帝玄一模一样的冰冷:“培养得不错,如今戏龙卫的确不存在了。” 戏龙卫本是侍君,如今这些人只为帝玄服务! 她听说了,自己这位孙女竟将自己的心腹暗卫送给男子。 当真是可笑。 她又道:“玄儿,你忘了你母后父君的事?” 一直以来,帝乌总是那这件事来刺激这位出生茅庐看似什么都不怕的帝王。 可惜这次她注定要失败了,因为这具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芯子。 能刺激原主的事情,帝玄不会在意。 同样原主顾虑的事情,帝玄也不会在意。 那对怨偶么? 帝玄放下茶杯,懒懒掀起眼帘看向自己这位祖母,曾经的帝王:“祖母说笑了,她们是谁,朕又是谁。” 她不在意这些,对方也就试探不了她。 不过她有东西可以试探对方,帝玄无声望着偏殿,天生质感的嗓音带着慵懒:“他身上中的是浮生一刻,观星斋斋主不露身上中的也是浮生一刻,除了您孙儿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如此能力,能将消失许久的禁毒研究出来。” 而且,先帝中的也是浮生一刻! 这药便是帝乌给原主的。 帝乌神色不变,镇静自若丝毫没有被怀疑的慌乱,她慈爱浅笑不过嘴角有些不自然:“或许是又出了一位大家吧。” 她这一生也算顺风顺水,作帝王时说一不二,哪怕到了这祖陵也是享尽荣华富贵。 谁承想还能受到后辈的置喙,乃至怀疑与猜忌。 帝玄没说话,只是无声抚摸着腰间的玉佩。 这是陆今文随身戴着的,这人醒后竟将自己的玉佩给了她。 帝玄实在摸不着头脑,但想到自己还要与帝乌周旋,或许这位玉佩也是一个契机。 的确是一个契机,不过帝玄猜错了方向。 帝玄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玉佩,好似那是什么贵重物品。 样式是男子之物,材质说不上是贵重东西。 帝乌待在雍州祖陵多年,眼力却没有消退。 只一眼她便认出这玉佩不会是自己这个孙儿的,她也望向偏殿。 那里躺着一个眉眼精致的小公子,饶是帝乌身处高位见多了美人,初见时还是忍不住被惊艳。 少年眉眼尚且稚嫩,但依稀可见美人之相。 与她那个张扬的孙儿倒是格外的搭配,可惜,这人不行! 少年太像她的一位故人…… 帝乌声音淬着寒意与阴狠,与她面上的慈爱南辕北辙:“玄儿,有些人不能碰就是不能碰,哪怕你是帝王也不行。” 这一番警告丝毫没有作用,甚至帝玄还有些高兴。 毕竟拿着反派的东西,真的可以激怒帝乌这位太太上皇。 帝玄:诶嘿!此法甚是好用! “有些人?祖母,他身上也中毒了。”帝玄不紧不慢道,丝毫没有威胁长辈的自觉,甚至她同样冷着脸,嗓音透着寒冷。 帝乌彻底没了笑意,狠狠将手中茶杯一放。 碰地一声,上等的青瓷杯四分五裂,茶水湿了她的手和暗青色衣角。 “帝玄!”帝乌眉心跳动带着愠怒,声音中还有些慌乱。 帝玄起身慢悠悠递了一方锦帕,声音是一贯的懒散与肆意:“孙儿在呢。” 老家伙,还以为很坐得住呢! 看过原主的记忆后,帝玄对这位太太上皇的定义就是淬着寒意的毒蛇。 毕竟不是所有人能纵容自己的后代罔顾人伦,甚至毒杀双亲! 先帝是个昏君,哪里来的帝君情深? 不过是贪图男色罢了,哪个漂亮就宠幸哪一个。 记忆中那个温婉的男子,见到自己的爱人将一个个男子迎进后宫后,他如同一个疯子一般去闹,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顾及。 帝玄眉眼一冷,嘴角却不自觉勾起凉薄的笑意。 帝氏的确是坏透了,不过也不是不能救,因为宁国百姓还仰仗着帝氏皇族。 只要帝王不倒,百姓就有一日安宁。 但此行她的目的是为了从帝乌得到一个保证,一个她日前往北境后顾无忧的保证。 第94章 第94章朕不会与人有任何联系,…… 饶是帝乌再盛怒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她用帝玄递过来的手帕擦拭水渍。 “玄儿,你是为了此事来质问朕?”就像一位普通的长辈看到后代误会自己一般,她的神情哀痛还有不可置信。 帝玄丝毫不受影响,她直接点破:“祖母说笑了,孙儿只是为了救一个无辜人而来,毕竟您是宁国为数不多知道这味毒的人。” 既然决定要来,帝玄早就做好了与之周旋的打算。 她拿起一旁倒立的青瓷杯,重新倒了一杯滚滚的热茶。 两手毕恭毕敬端着,肩膀微微下沉:“还请祖母告知孙儿一切。” 看着自己亲自选出来的幼狼一步步成长为狼王,漫不经心而又极具攻击性。 帝乌愣了一下还是接过那杯茶,打压又带着关心:“玄儿,你不该来这,不过是一个男子罢了。” 华京那些事情,的确与她有关系。 那毒也确实来自她。 帝乌一时间想起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她还是帝王,那时候她就位不过两年。 就如同历代帝王一般,她的第一位老师也是观星斋的弟子。 机缘巧合之下,她认识了不名。 可惜帝氏与观星斋的关系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不名啊,也是她的胞姐。 没有什么利益关系能比结姻来得稳固,历代观星斋弟子总会多一些弟子,那是意外「早夭」的帝氏血脉。 帝乌缓缓说起往事,锋利的眉眼变得柔和,还带着莫名的悲伤:“玄儿,观星斋没有那么简单,但它却是我帝氏最大的依仗。” 瞥了一眼无所畏惧的年轻帝王,这位年逾四十早年从高位上退下来的昔日帝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苍老,以及新生一辈的无畏。 “……不露身上的浮生一刻应是从朕这偷去的,”帝乌还是决定将一切说出来,对上帝玄不可置信的眼神,如同一位寻常的长辈无奈苦笑:“这是一件很难相信的事情?可惜还真是发生了。” “什么时候?” “约莫几年前吧,不少方子都被盗走了。” 帝乌卸了全身力, 颓废坐在桌旁,握着青绿茶杯的手骨节泛白。 帝玄抚了抚衣袖,起身弓腰行礼:“多谢祖母告知孙儿一切,不过有些事情孙儿却与祖母看法相佐。” 她抬头对上帝乌那双已经浑浊的凤眸,语气坚决而又自信:“朕只杀有错之人,凡我宁国百姓,朕自是保护到底。” 帝乌一直绷着的手彻底松开,青瓷杯这次没碎被帝玄上前一步安稳接住。 将茶杯安置在桌上后,帝玄嘴角勾着笑意:“您看,孙儿是可以改变这一切的。” “……滚下去!”帝乌支着手扶额,太阳穴直跳忍不住冷声斥道。 “孙儿这就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帝玄从善如流,知道自己这番话确实气人,她转身迈着快步走向之前盯着的偏房。 在帝玄走后,帝乌移开手无声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别过脸呢喃:“怎么就这般执迷不悟!稍有不慎,只有死路一条……这就是帝氏的报应……” 可她却又庆幸,这才是帝王应有的格局。 另一边,帝玄一进去就见着陆今文在枭夜搀扶下正要下榻。 第115章 “怎么又跑下来了?”反派的玉佩的确帮了她,帝玄此时也没有不耐烦。 她走过去枭夜识趣松开手,帝玄很是自在地抱住人,将人重新抱回榻上,这才侧头对暗卫说:“让暗一去隔壁永州催催陆慕,办完事情早些过来。” “是。”枭夜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迟疑。 他算是明白这位陆公子的心思,怕是恨不得他早些离开。 陆今文的确是希望碍眼的人离开,他有些话想对帝玄说,可听到帝玄催着陆慕赶过来的话,他一瞬白了脸。 身上的毒才拔除,本就面色苍白,这下白得整个人快要碎掉一般。 帝玄随意抽了把椅子坐在榻边,支着下颌漫不经心观察陆今文越来越苍白的面色,终于问出来:“你在伤心什么?毒已经拔了,你不会死的。” 一针见血又懵懂无知。 陆今文苦笑着摇头,自暴自弃想要直接将喜欢说出来,可见到挂在帝玄身上的玉佩,如同一盆冷水向他哗哗倒下,将他淋了个清醒。 他不能告诉帝玄,至少现在不行! “没有伤心,”陆今文抿着浅绯的唇瓣,笑出两个恰如其分的酒窝,温软而无辜,“只是觉得对不起陛下,让您三次为我受伤。” 几乎话落,帝玄就将左手伸到陆今文面前,手心白皙透着粉,干净并没有什么伤口。 她低声道:“你看,没有伤口,”面上现着三分狡黠:“朕体质特殊,这不算什么。” 陆今文却直接将人握住,没有之前的顾虑。 在垂涯城外,他看着帝玄越发血腥的手段,有过怀疑有过逃避。 但此刻,他知道自己不能逃了。 前世救下自己的人,一定就是眼前人! 陆今文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透着光亮,就像小动物见到食物时的喜悦,脸颊的两层软肉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瘦削而流畅的下颌线。 这样的他并不减可爱,眼睛依旧水汪汪,侧脸透着莫名的清冷。 帝玄愣了一下对上陆今文满是依赖的眼神,她没有松手反而上前坐在榻边,将人一下抱住右手轻轻拍在对方背上安慰道:“好啦,这次是意外,没有下次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酷,这已经不是她不容那些人,是她们太过放肆! 今日是她身边的反派,他日说不定就是她这位帝王了。 帝玄心中清楚知道自己不是为了陆今文发火,单纯是那群人欠敲打收拾! 陆今文的唇瓣一翕一合还是顺着帝玄的话应下:“我明白的,我亦相信陛下。” 帝玄随即松开手身子向后倾,一根食指贴在唇间,眉眼低垂却微微抬眸:“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若是旁人知晓,朕不会放过你……” 陆今文惨然笑出声,声音依旧温婉却又决绝:“陛下放心,我不会背叛您,”他牵着帝玄的另一只手贴在自己胸膛,如同在起誓一般:“若真有一日,我任凭陛下杀剐!” 帝玄被他身上的体温一烫,慌乱站起身凤眸移向别处:“你多休息,朕先去处理事情。” 说罢她迈着快步离开。 陆今文落寞收回手,余光瞥到帝玄在门口趔趄的身影,唇瓣抿起低头轻笑。 他就如同独步走了许多路,突然见到一个人,只想慌不急待地与那人结伴。 可惜那人是个独行者,耐得住寂寞,没办法他只能慢慢打破彼此的隔膜。 眼下陆今文清楚感受到,自己与帝玄间的距离越发短了。 帝乌走到门口见着榻上小公子一副怀春的模样,轻咳一声她才走进来,身后的侍童搬来木椅她坐下。 “……大人。”陆今文收了笑意,疏离感十足。 “嗯,”帝乌看了眼倒在榻边的椅子,侧头吩咐:“下去,让暗一转告给帝玄——少做些失分寸的蠢事!” 明明说的是帝玄,陆今文却是脸色一下煞白,唇瓣启了又启。 侍童下去了,帝乌慈爱看向他,如同寻常的长辈一般,可陆今文很清楚这位太太上皇的手段。 一人镇守宁国的经济命脉雍州,甚至没有出现丝毫差错。 这人能做帝王,也能作长袖善舞、迎客往来的商人。 “陛下并没有做什么没有分寸的事情。”陆今文抬头忍着羞愧反驳,纤细脖颈抬得直直的。 帝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玄儿没有失分寸的荒唐事,那陆公子呢?” 看着陆今文慢慢垂下去的头,她乘胜追击,凉薄的话直接划开虚伪的温馨:“玄儿不懂情爱胡闹惯了,你作为一个男子更应该自爱。况且,帝玄那孩子并不会喜欢任何人,这一点想必陆公子也是明白的。” 陆今文一下倒在榻边,磕出一阵沉闷声,他却没有什么感觉。 他一直知道这件事的,无论是陆慕还是这位太太上皇,她们都在提醒他一件事——帝玄不会喜欢任何人,更不会喜欢他! 比起身上的痛,这种来自旁人的不认同更加痛苦。 他没有做错什么,前世他信错了人,他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这一世他一直低调行事,奉行的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什么不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陆今文感到十分不甘,最后他咬唇看向帝乌,神色倔强:“您为什么这么说?陛下会有娶夫的一日,后宫也总会住进男子……” 他的声音越发小,或许就连他也不想见到这件事。 一面希望帝玄能够娶夫,一面他又希望她任何人不娶。 这样无论是什么身份,他总能留在身边的,就跟现在一样就好。 听着小公子幼稚的想法帝乌只是笑而不语,安静看着对方等待后面的话。 可惜陆今文没有说了,帝玄带来的喜悦就如同一层薄薄的纸张,一点风雨打击就能彻底撕碎。 “孩子,有些话自己都不信又怎能希望旁人相信呢?”望着陆今文那双格外出挑的桃花眼,帝乌有些失神。 记忆中的那双桃花眼没有这么温婉与娇气,这孩子当真是娇气! 帝乌还记得自己夜间听到侍童的低呼声,悠悠起身时看到的场景—— 女子穿着一身白衣,肩头还有半干的血迹,神情冷静甚至有些冰冷。 怀里抱着一个小公子,外袍简单盖在身上,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即便眼睛闭着,她也能看出这双眼睛的漂亮。 女子抱着人就闯到内院,丝毫没有顾忌,见着她才低声唤了一句:“祖母,孙儿夜间打扰,还请祖母勿怪。” 而后就是一句格外强势的话:“祖母,他中了毒,您快救他!” 这时候女子才隐隐有情绪外泄,但更多的还是冷静,或者说是漠视。 或许她这位孙女都没有发现,当她走出来时,她自己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不是为找到解毒的人,而是那种已经尽力的放松。 说不在意吧堂堂帝王竟抱着人赶了一夜路,临了却又什么都不强求,分明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想起之前的事情,帝乌低笑出声对上陆今文疑惑的眼神,她改了话:“你与帝玄的事情朕不欲多管,另外有事要与你说。” 帝玄这个后代的确该脱离帝氏的诅咒了,她不介意自己临死前做个好长辈。 …… 帝乌走后,陆今文一脸复杂地靠在榻上,神情一会纠结一会悲伤,待在暗处的枭夜忍不住走出来。 “公子,怎么了?” 他还没有见到这位这么多表情的时候,此时好奇大于害怕,再说如今这位的心思他也算明白了,这不得手到擒来…… 枭夜还在得意洋洋地想着,就听到陆公子一句:“没什么要紧事,你出去吧,我需要休息了。” 声音温婉带着不能忤逆的强势,他很清楚这才是这位的真正性子,丝毫没有在自家主子面前的温和! 枭夜:“……” 第95章 第95章朕不值得喜欢 枭夜离开了,陆今文还是保持着原样,或者说是帝乌离开后的模样。 曲腿坐在榻上,浅妃色锦褥盖住腰以下的部分,他的两手抱在一起,头靠在双臂上无神望着门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做,突然知道的一些秘史,还有以后可能遇到的事情。 与陆今文的迷茫无措不同,帝玄此时充满了干劲。 她离开华京已有四五日,那些人也该有所行动。 果然如她所料,处理完离京后遇到的第五波埋伏,帝玄吩咐暗处的暗卫:“告诉逐风,快要收网了。” 若是帝王离京,不是乱臣贼子都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陆榆既然苦心等候多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她倒是好奇,那个老狐狸会不会让她回京。 还是直接让她惨死荒野,可惜这条路行不通。 但陆榆想的便是这条路,否则这些时日也不会有这么多杀手。 帝玄随即又吩咐:“在华京传些消息,朕突然病重欲禅位于良臣……” 第116章 暗卫在等帝玄后面的话,瞧见她额间冒出的细汗以及晃动的身子,急忙走出来想要上前:“主子?” 帝玄强撑着掀起眼帘睨了暗卫一眼,嗓音冰冷:“回京后自去领罚!” “属下明白!” 帝玄微微颔首,暗卫这才退于暗处。 这既是隐卫的任务,隐于人后不得现身,无论任何情况。 隐卫来自戏龙卫。 随后帝玄跑回别院,将门一关不让任何人进来,除了跟在身后的暗一。 “主子?” 暗一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关了所有门窗,独独留着朝向后山的一面窗子。 帝玄换上一身黑色锦袍,对暗一吩咐:“朕没回来前,不可让任何人进来,包括祖母!” 说完她跳窗离开,还不忘回头将窗子掩上。 雾灵山真的是一座山,山上便是帝氏的祠堂,亦是帝氏皇族的祖陵。 原本祠堂是在山下的,帝氏先祖也只是山下的一个武夫。 靠着这雾灵山成了匪,再成了兵,兵最后成了将。 后来做了皇帝,自是不能将祠堂放在山下,从帝氏先祖那一代起,帝氏祠堂也就到了雾灵山上。 雍州的雾灵山,也就成了众所周知的宁国皇陵。 帝乌来到雍州后隐去自己的身份,用的便是林家人支脉的身份。 但雍州大部分官员都知道她的身份,说到底不知道的只是那些普通百姓。 帝玄去的自不是那祠堂,而是山上的一处寒潭,就在半山腰。 她的身体灼热得可怕,强忍着不耐帝玄尽力往那寒潭赶去。 月光下一道黑色影子掠得飞快,一迳往那山上去,暗中身影微动没有阻拦。 月光依旧是那月光,银色的圣洁,月亮带着不圆的好看。 帝玄无心欣赏这些,此刻的她只想寻到那处寒潭,然后将自己沉进去。 在心智彻底迷失前,帝玄赶到了那里,她褪去黑色长袍往寒潭中央游。 如同听雨轩那日一样,帝玄泡在水中,白色里衣透着嫣红。 另一边,等到夜晚也不曾见帝玄回来,陆今文已然有些坐不住。 午间他服了药便可以下床走走,这种情况枭夜自知拦不住他也不敢拦。 陆今文直接去了帝乌的书房,见到两位长辈他主动问好:“大人,林将军。” 这位林将军便是镇北王林回舟,几月前被姜渡也就是陆兰送回南地雍州。 帝乌没说话,倒是林回舟抬头应了一声:“你同阿渡一样唤本王外祖母就是。” 她指尖捏着一块黑色棋子,轻轻掷在棋盘上看向帝乌。 后者随意摆手:“既是玄儿的好友,直接唤祖母便是,”她凑近小声说了一句:“你这老家伙,伤都没好作什么乱。” 对于陆今文怎么唤她,帝乌的确是有些随意的。 陆今文神色不变没有任何喜悦,微微弓身行礼,一举一动都是内宅养出来的规矩人儿:“祖母,外祖母,陛下去哪了?” 问到帝玄去哪时,他才带上些情绪。 林回舟直接身子往后一靠,很是豪爽侧头看着帝乌,意思不言而喻。 这事她不知道,只能问帝乌。 陆今文了然地抬头看着帝乌,但他没忘尊卑礼仪,身子依旧半弓着,微微抬眸,角度把持得非常好。 帝乌捏着白子尚在斟酌,抬眸快速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声音泛着不近人情的凉意:“午间与你说的事情你决定好了?” 陆今文启唇想要回答,帝乌头也不抬继续道:“不必告诉朕,这是你的决定,既然知道后果,朕不会拦你。” 她落下白子,捻起棋罐里一颗白子就朝林回舟扔去,直接奔太阳穴而去:“你这老家伙,下棋也不专心,不玩了。” 林回舟接住棋子,手轻轻一扔正好丢进棋罐:“本王一介武夫,学这劳什子棋子作甚。” 她双手抱臂靠在椅上,没有丝毫风雅:“行了,你快告诉这孩子吧,真是的只会为难人孩子,老不羞!” “玄儿应该去后山了。”帝乌拣着棋盘上的白子,剜了一眼林回舟:“老家伙,快起来收拾,等会咱出去赏月。” 林回舟只觉得莫名其妙,她这好友还能有这闲心? 她直接摆手拒绝:“又不是什么满月,又不好看,不去。” 满月? 陆今文倏地抬起头,这时什么礼仪也忘了,语气焦急:“陛下犯病了?!” 帝乌侧眸看了他一眼,又自顾自收拾棋子:“后山有汪寒潭,就在那山腰上,顺着石阶往上走就能见着。” 陆今文又要行礼被林回舟拦下:“一天天的,这么多规矩做什么,行了既然知道了人在哪儿,还不快去?” 他转身朝外面跑去,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必须去找帝玄! 身后林回舟还在疑惑:“你怎么知道帝玄那丫头哪去了?” “她身上的毒只有那寒潭能压制……” 陆今文跑得更快了,一出房间他直接跟枭夜说:“你回房间,我去寻陛下。” 枭夜跟随的动作一顿,了然地转身离开,不带一点犹豫。 按照帝乌告诉的上山的路,陆今文穿着单薄的外衫就往山上跑。 可他并不觉得冷,甚至胸腔跳动得厉害,眼见着要到帝乌所说的那个寒潭,他的动作慢慢缓下来。 直到现在,他发烫的脑子总算冷静下来,他没 有用轻功就这么跑了上来! 一面走一面理呼吸,走到洞口陆今文已经和寻常一样,只有皱皱的衣角和他渐趋平稳的心跳知道这人曾澎湃过的情绪波动。 若说平时的他只是一汪平静的清流,眼下清流变成了汪洋,只剩一道浅浅的大坝拦截着。 陆今文嘴角含笑走去,听到里面传来的怒吼声时,他直接向里面奔去。 什么一定要矜持,什么一定要稳重言论被他一股脑抛到身后去了。 “吼!” 少女站在潭水中,露出上半身子,见到陌生人喉间滚出嘶吼声。 就如帝乌所言,中毒的她不是帝王,不是帝玄,只是一个野兽。 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玄儿体内有一种剧毒,这毒无解。” “在这种毒素的影响下,玄儿越发的冷酷,这是玄儿母亲给她下的。” 陆今文脱了外衫,同帝玄一样穿着白色中衣进这么进了潭水中。 虽已到了初春,山间昼夜温差大,更别是还是在一处专门凿出来储蓄寒冰的洞穴。 潭水很冰,陆今文一下抱住了帝玄,抱住了洞内唯一的热源。 “玄儿只能做一个暴君,她是天生的君主!” “孩子,你可以选择离开,没必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尤其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人。” 陆今文紧紧抱着帝玄,就算她一口咬在他的肩膀,雪白的中衣渗出血液他也没有松手。 他忍着寒冷引着失智的帝王沉入水中,尽管他也只能随着沉入水中。 怎么会不在意呢? 前世是这人救了他,带着他苟且偷生那么久。 还有重生以来,他中了毒,是帝玄割手喂血带他赶来这雍州! 陆今文想着帝王为他做的事情,就连帝玄撕破他的衣衫,五指成爪划破后背,他也只是咬唇低低闷哼一声。 他将人默默抱紧,侧头看了一眼神情危险若野兽的帝王,他轻轻亲吻对方的侧脸。 动作轻柔,好似在对待什么易碎物品。 野兽收了犬齿松开撕咬的皮肉,愣愣地看着这个傻子。 陆今文闭眸直接将她往水下一按,按住的左手不住颤抖着。 “陛下……” 见帝玄在水中挣扎,他只是难受地低声唤她,眼泪落在水中,也落在帝玄身上。 恨不得一泄千里的汪洋只敢可怜兮兮地从堤坝涌出,气势磅礴而又胆小至极,生怕将堤坝冲破,生怕自己迎来更为强势的阻拦。 “……陆今文?”帝玄清醒了,眼下她却希望自己不清醒。 好好的反派衣衫褴褛,左一道伤痕右一道伤痕的,还有他肩上淌着血的侧肩,齿印明显—— 不用猜也知道,这一切估计是她干的! “陛下?您醒了?!”陆今文一把抱住她,泪水糊上帝玄的侧脸。 帝玄:“……” 陆今文又哭了,这次是喜悦,是自己终于想明白了。 “若有朝一日毒入脏腑,玄儿便是彻底的暴君,没有人能待在她身边,你不怕么?” 帝乌的话萦绕在陆今文耳边,这次他终于回答,声音很轻:“不怕,不能靠近才可怕呢。” 他贴在帝玄身上,低声呢喃着:“不能靠近才可怕呢……” 帝玄轻轻抬手想要拍他的后背,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红痕。 白皙的皮肤全是划痕,她抬眸看了眼自己双手指尖还挂着的血迹,木着脸无声叹了口气。 第117章 这次还真是她的问题,怎么就将人反派吓哭了! “好了,好了,朕没事了……”如同哄一个孩子一般,她温声低语。 陆今文早就没哭了,他抱着帝玄不愿松手,可再不愿松手还是得松。 好一会帝玄后知后觉发现一件事——陆今文怎么跟来了? 她提着人游上岸,随手将地上的黑袍披到对方身上,这才冷着脸开始质问:“你怎么来了这?这般晚还敢上山,你不知道这地方不能来么?!” 对上陆今文哭红了的双眼,帝玄没有心软声音更加冷厉透着无情:“说话,怎么到这里来了?” 雾灵山是帝氏祖陵所在,即是皇陵所在地,闲杂人等是不能轻易上山的。 帝玄很快想到了:“是祖母放你上来的?” 如今能随意进入这山的,除了她也只有帝乌。 若是反派是帝乌允许的,但为什么? 帝玄扶住他两肩的手撤离,还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了石墙上,粗粝的石头表面硌着只贴着一层湿漉漉里衣的后背,她这才止了动作。 她抬眸神色冰冷,比起之前的焦急现下只有无情以及逃避。 少年一身伤痕,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袍,脚边是慢慢滴落的水,混着红色的液体慢慢渗入地里。 第96章 第96章朕不值得喜欢(2)…… “陆今文,”帝玄冷声唤他,强势地与他下意识抬起的眼睛对视,嘴角勾起一抹嘲笑:“你,喜欢朕?” 少年安静抬眸,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陛下?” 帝玄依旧冷着脸,带着居高临下的凉薄:“陆今文,你我不过是盟友,朕救你只是为了你背后的锦渊阁,朕助你也只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她讨厌这种感觉:“你是个聪明人,待朕处理完这些事情,朕允你以帝卿之礼出嫁,朕可以护你但你不要做什么蠢事。” 明明还是好看的剑眉星目,怎么染上凉薄就这么丑呢?这么陌生呢? 陆今文低头,唇启了又启,还是低声询问:“止风院,陛下说带我见太太上皇,揽月楼您说我是帝氏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么? 他低头咬唇,眼泪在眼眶打转迟迟不肯落下。 若是不喜欢,那为什么说这些话? 他纠结的这些话在帝玄看来不过是一场乌龙,她微微挑眉凉薄退散一些:“你是叶氏的孩子,亦是祖母的孩子,自然是我帝氏的人。” 如同剜人血肉一般,帝玄直接点破二人间微妙的关系:“小舅父,你觉得如何呢?” 语气亲近,声音粘腻。 陆今文抬起头,一双桃花眼浸着泪水,他伸手一把抹去泪水:“很好,不过陛下有句话说错了,我不会喜欢陛下。” 他将不住颤抖的双手背到身后,学着帝玄的模样冷笑,眼底却是一片悲凉:“那我多谢陛下告知我的「身份」,不过我不认帝氏!” 什么帝氏的血脉? 陆今文只觉得荒唐,这不过这人拿来搪塞自己的理由罢了。 的确不出他所料,这位帝王的性子凉薄死了! 他是安国的血脉,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结局。 陆今文抿唇几乎崩成一条直线,许久他道:“陛下放心,我不会喜欢您的,我前来不过是给您送药。” 他颤巍巍地从地上拿起药瓶,这药的确是帝乌交给他的,不过是对方让守山的人交予他。 低眉看了一眼自己一直颤抖着不停的手,陆今文露出恶劣的笑意,颊边挂着两个极为不符的温软酒窝:“您看,我这么怕您怎么会喜欢您呢?” 明明心脏疼得厉害,他还是放任自己说出那些伤人的话:“陛下您啊,还是适合孤身一人呢,因为您根本没有心。” 暴君有心算什么?一边喊着打打杀杀然后又自我伤心? 帝玄感到一阵恶寒,别说她是真无法想象,原主就算优柔寡断还是该杀就杀,丝毫不犹豫。 抛开这些她还是很满意的,点点头没了之前凉薄,随手接过药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就往嘴里送。 速度之快就连陆今文有心阻拦都不行。 对帝玄来说,反派是否认帝氏并不重要,她也不想多一个长辈,重要的是她已经借着对方从帝乌那套出了话。 若非她贪图锦渊阁的便利,莫说傻站在这与人对峙,但凡知道这人可能瞧上自己,她早将将人送离自己身边。 她惜命而又不惜命,强求不到的命那就不活便是。 明白陆今文并没有所谓的喜欢自己,帝玄又是一副往日随意模样,没有丝毫避嫌上前将人拉住:“朕就是这样的人,你能明白是好事,日后若是瞧上谁了与朕说,朕给你赐婚。” 只是不能是她! 陆今文掩住眼中的悲伤,跟在帝玄身后,任由自己被拉住。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喜悦。 也没有任何期待。 翻腾的汪洋慢慢平静,不过是表面水下仍旧在翻滚,等待着下一次破堤而出。 浸在寒潭中许久,哪怕帝玄底子好也有些受凉,更别说陆今文这个刚好的病患。 一出洞口,迎面一阵冷风簌簌吹来,陆今文颤着手拉紧身上的外袍,一副可怜极了的模样。 罢了,反派还是个孩子。 帝玄无奈叹了一声,最后还是转身将人一把抱住,对上陆今文惊讶的神色,她没好气道:“就你这样乌龟速度,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休息!” 陆今文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手挂在帝玄肩上。 帝玄一步一步赶下山,此刻的她内力并没有恢复。 抱着人还有些吃力,毕竟她也才刚刚压制毒素。 但她望着林间点点洒落的月光,黑色长靴踏破枯黄的树叶,发出一阵咔咔声。 月光很美,黑色树影挺拔高大还有些幽深,听见怀中细碎的呼吸声,帝玄看向前方:“陆今文,下次不必再这样。” 这毒只能压制,的确没有办法拔除。 她是医师,更了解这种毒,这种根本不可存在的毒。 帝玄却不怕,她有系统总有解毒的法子。 他跑过来也没有用,最后也只会被她抓伤、咬伤。 没有理智的怪物是不会分人的,只知道杀戮。不过是徒增麻烦,而她最讨厌麻烦了。 感受到帝玄语气中的烦恼,陆今文低声应了一声:“陛下,下次不会了……” “朕身上的毒是祖母告诉你的?你不要信她,这毒没事……” 帝玄抱着人走下石阶,听到一阵清浅的鼾声她低头看了一眼。 原本略有些圆润的小崽子一下没了往日的肉感,少年的锋利慢慢显露出来,闭着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下垂,卷翘的鸦羽沾着水珠。 帝玄贴在他腰上的手突然觉得烫手,她想收手还是没有动作。 她低声呢喃:“帝玄啊帝玄,这可是反派,自家的小崽子做点错事咋了……” 绝对不能因为这样就将人丢下! 帝玄就这么催眠自己将人抱回山下,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一脚踢开陆今文的房间。 正好与站在一旁的枭夜对视,她冷声吩咐:“去备衣服,给他换上。” “是,属下这就去!”枭夜急忙离开。 明明自己身上还半湿着,帝玄还是将人抱在怀中,安静靠在火炉旁。 陆今文身子弱,拔毒的时候帝玄特意从林回舟抢来府里唯一的火炉。 她的原话那就是:“林将军身强体壮,这炉子不用也可以,不如给你那外孙用。” 人家正主还没有认下这没有任何血脉关系的后代,帝玄就先做主替人认了外孙。 帝玄将人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右手紧紧抱住他,弯腰将炉子点燃。 赤红的焰火映在帝玄幽深的黑眸中,没能融化一丝冰冷。 “冷……” 睡梦中的少年低语,自顾自往帝玄身上贴。 帝玄下意识将人往炉子边送,结果是少年直接将她抓住:“不要烧我!不要烧我!……不要……” 少年神情恐惧,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般,死死抓着帝玄不放。 烧? 帝玄微微挑眉后退一步,将自己背向炉子,左手抓住少年紧紧握着的两支手。 一点一点将紧握着的手捏开,然后抓住,被抓住。 “没人会烧你,安心睡吧……” 帝玄无声叹了一口气,她就说反派不是任何人能当上了。当初她倒是没看错,反派的确有不少秘密。 “叩叩——”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帝玄的沉思,她转身将人放到椅上。 披着那件已经湿了的外袍,帝玄推开门给枭夜让了位置:“醒来后让他喝一碗姜汤。” 没等枭夜应下,她直接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暗一早备好干净的衣衫,帝玄一换就直接上榻。 第118章 忙了一日,她终于能休息,望着窗边露出的半边星辰,帝玄低声问守在外间的暗一:“暗一,华京那边如何了?” 若无意外的话,她该回京了。 暗一回道:“主子,一切安妥,陆小公子应该明日就回来了。” 回来了?挺好的。 第二日,就没有帝玄想的那般好了。 陆慕一来就将往日的安静打破,整个院子全是这人的声音。 “帝玄!帝玄!” 门外一道熟悉的声音,闹腾还不自知。 “二公子,主子还在休息,您后面来吧……” 帝玄起身随意套了件白色外衫,推开门看了一眼暗一,后者了然离开。 “呵呵。”帝玄一脚将吵闹的那人踢下去,随后转身关了门。 她收着力陆慕没有什么事,他跌落石阶下一瞬隐羽就接住了他。 陆今文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对上陆慕摸不着头脑的眼神,他温声喊道:“陆慕,你过来一下。” 帝乌居住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宫殿,只是一处足够安静的小院,房间不多但也够几人住。 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后宅内宅之分,陆今文与帝玄的房间就隔了一面墙,住的都是偏房。 因而陆慕寻帝玄的声音陆今文同样听到了,他眉心带着一丝郁气,安静看向陆慕。 “大公子?” 隐羽不动声色站在陆慕面前。 他记得这两位公子间关系不算好,毕竟当初他与玄六可是做了被殃及的池鱼,那碗原本要给这位陆公子的鸡蛋羹。 这事他能记很久! 陆慕却跟隐羽说:“没事的本公子去去就来,你去告诉暗一我们此行的收获。” 说罢他一步跨两步上台阶跑到陆今文身边,身后墨发束成高马尾晃得不停。 好白……这人面色不对劲! 陆慕压下心中忧虑嘻嘻哈哈靠近:“哥,你找我做什么?” 华京,皇宫。 摘星台。 一身红衣的男子跟在白衣男子身后,望了一眼前面来来往往的白衣黑袍弟子,他忍不住吐槽:“这群人动作真慢,不过是找一样的东西!” “阿忆,此事不能急。”妙音摇摇头转身离开。 帝玄偷偷离京后,华京的确有些坐不住的人,但宫里的国子监却阪上走丸落成,应该进宫的进了,不该进的也进了。 想起宫里多出的陆小姐,影跑上前走到妙音身边,咂嘴好奇问他:“你说,陛下让那假陆兰进宫做什么?”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忠臣之后,也不是帝玄需要拉拢的人。 第97章 第97章放弃还是坚持 “陆兰不过一个无辜受牵连的人,她或许是想放过她吧。” 影耸耸肩,这种高尚的品德的确少见,尤其是在这位陛下身上。 国子监就在第四道宫门内,帝玄将空下来的宫殿作了学子歇息的地方,就连一空等人都有专属的院子。 此事决定得急,一处宫殿就住着五到六位学子,剩下是他们带来的书童与侍童住所。 妙音直接去了一空的院子,影跟在他身后有些悻悻然。 一空走后,国子监必须有人监管,这事也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影这位弟子身上。 但他不爱管这些琐事,最后还是妙音接手。 院子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女人穿着一身诡异的红色飞鱼服,就如同流动的血液一般,透着森冷。 “影楼主,妙音公子,主子传令命你们看好国子监,宫外自有戏龙卫解决。” 影没有应她,逐风转头看向弱不禁风而 矜贵的白衣公子。 帝玄临走前跟她交代过,若有事找揽月楼直接跟这位妙音公子商议就好,影楼主管不了事。 “好,”妙音微微点头:“逐风统领可还有其它事情?” 逐风识趣告辞:“您记住就好,四日后主子就回京,届时还需公子配合,我先离开了。” 人一走影直接将人缠住,语气嫌弃:“暗卫穿什么红衣?陛下就这么喜欢红色?” 他又道:“阿音,不若我替你去吧。” “不可,你乖些不要胡闹。”妙音拂开贴在自己身边的人,走向书房,那里已经堆积了不少国子监学生送过来的课业。 他怎么就胡闹了? 影越发的不满,顺势坐在妙音脚边,头轻轻放在他的膝上:“可是,她让你做诱饵!” 自从知道陆朝向妙音下手后,帝玄就传令让他配合做一场戏。 既然陆朝有心抓他,那就让人如意最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妙音便是那诱饵。 这事还真不能怪帝玄,她原本想着让陆氏二兄弟作诱饵就好了,她跟陆慕也是这般说的。 偏偏陆榆那老狐狸想朝妙音下手,帝玄也没有办法,只能因时改变对策。 妙音本理着桌上的课业,听到这话只能侧身伸手捏住影的下颌,看着那张极为委屈的脸,最后他还是败下阵来。 他低头亲了亲那双委屈的眼睛,无奈一声叹息:“忘了我的身份了?她们威胁不到我。” 黑色的眼睛慢慢弥漫上淡金色,流转间只觉圣洁。 影看向他的眼睛爬上痴迷,他喃喃:“大人,我知道的,只是……” 他难过地别过脸,眼角微微泛红。 妙音只是摸着他的头,就像在宽慰小宠物一般:“就这一件事,解决完我随你去安国,再不问宁国的事情,这样可好?” 在旁人看来,一直是妙音处于上位。 但感情中哪有什么上位者,有的只是爱不爱,愿不愿意低头。 将一个那么骄傲的人磨成这样,妙音心头很不是滋味,他将人拉起来:“殿下,我的小殿下。” 淡薄苍白的唇一点点落在翘得极高的唇,慢慢磨下去,将他的无奈一起告诉对方。 他也想听从对方的建议,可这事只能让他来做,不然他难以心安。 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 影抓住妙音脖颈,将其掰向自己,贴在雪白颈后的手是同样的白皙,青筋根根暴起,他一把将人压向自己。 明明动作那么凶猛,可亲回去的时候却格外温柔,生怕弄伤对方。 妙音抓住对方的肩膀,放任对方对自己的粗暴。 接收到纵容的信息,影吞咽着唾液与人纠缠在一起。 半晌他才松开对方,下颌靠在妙音膝上喘着粗气:“大人,你一定要说话算数,不然我直接将您抢回去!” 妙音怜爱地抚摸他的侧脸,低笑着应下,眼中淡金色早已散去:“好,听殿下的,任凭殿下处置。” 影没再闹他,安静贴在膝上看他处理课业。 看到一团娟秀的字体,他忍不住笑出来:“这就是陛下写的?这也太秀气了吧……” 妙音只是拿笔端无奈点了点他的额头,影嘟着嘴靠在他身上。 又生气了…… 相处多年的默契,让妙音清楚感受到这人的不满,不满什么他也很清楚。 “你笑什么?”低头瞧了一眼,他游刃有余并不担心,不慌不乱地拿起那份策论,上头写着「帝玄」两个草书,笔走龙蛇、狂傲至极。 他拿着策论微微向下:“这才是她写的,陛下可不是一个本分的人。” 影默了一瞬,很是赞同:“大人知道就好,所以还是我好,您说是吧?” 他总是执着于跟一个孩子比较,妙音有时候也不明白这人为何有这种想法。 但他还是回应似的点点头:“我家殿下自是最好的。” 如何一句话让一个男子羞红了脸?妙音表示只需要一句话。 影侧过脸语气忸怩:“那是自然了!” * 雍州,雾灵山。 陆慕跟着人进了房间,看了左右确认没人后,他直接坐到陆今文身边开门见山:“这么伤心?难不成是……” 他狗狗祟祟地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帝玄知道你喜欢她了?” 陆今文没说话,只是将头埋下去,鸦羽颤动不停。 明明什么都没说,陆慕却了然地点头:“你找我来,是想我帮你解释还是替你蒙混过去?” 前后半句话可就差得远,蒙混的话那就是死心不改,解释倒简单,放弃了那就不需要在意。 这人还在这里,那就说明还没有彻底露馅。 陆慕不知道反派为什么找上他,但自己的孩子遇上麻烦主动找他寻求帮助这可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要不是事情涉及帝玄,他早就拉着人跑到帝玄面前炫耀一番,然后让帝玄为他们出谋划策。 寻常事帝玄不一定有办法,就感情的事找她准没错! 可惜,怎么就瞧上这么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了。 陆慕安静看着他,看着这个可怜人。 不过几日,好好的反派就被磨成了这样—— 眉眼憔悴挂着悲凉,哪里还有几日前这人警告自己的嚣张。 第119章 就算不是为了安慰反派,只为了帝玄他都得把这件好好解决! 反派这可是后期的大boss,他还要跟着帝玄享福呢,不能留下隐患。 陆今文穿着暗沉的青色长袍,看着就老气横秋的,陆慕最是不喜欢他这般样子。 拜托!他笔下的反派可是一个超级无敌好看的人! 陆慕没管坐在一旁唉声叹气(并没有)的反派,起身直奔屏风后的黄色顶竖柜,在里面翻翻找找。 帝乌好歹也是一个贵人,衣饰什么的自然不会短缺。 住进这里后,帝玄还让枭夜给二人买了几套他们常穿的便服。 此刻陆慕拿着一件鹅黄色襦裙,与陆今文之前在止风院穿的那件很是相似,不过二者衣料有些不同。 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一件白色、裙身打褶的百迭裙。 这时候陆慕深刻意识到自己的荒谬,好好的女尊被他设定得一沓糊涂! 男子竟然还会穿长裙! 果然只有打到自己身上,人才会知道到底有多疼。 回旋镖猛地打回来,让陆慕有些沉默。 当初他觉得帝玄实在是大惊小怪,如今见着满柜的人裙装和为数不多的长袍,他纠结半天也只选出两件勉强说得过去的衣裳。 陆慕:错错错,全是他的错! 错归错,陆慕却没有拿什么长袍,就拿着两件长裙走到陆今文身边。 屏风后的动静很大,陆今文没有抬头,他还在回忆昨晚的事情。 他问:“陆慕,陛下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 有些事情总是没有答案的。 倏地抬起头,陆今文眼里闪着亮光,他上前一把抓住陆慕。 陆慕:“……” “怎么了?……哥?”陆慕本想将让反派换一身衣裳,刚走过来就见反派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这时候是孩子还是哥,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陛下会无缘无故救一个人么?”陆今文带着期盼等待回答。 无缘无故救一个人? 沉思片刻,陆慕果断摇头。 他还没有说话,陆今文就没了之前的颓废。 这人收了手,又是一副莫名的吊炸天自信,随意抚了抚袖角,桃花眼带着嫌弃:“你这拿的是什么?” 他转身坐到榻边,却又低声呢喃:“是的,陛下不是那种人……” 还有机会的! 陆慕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反派,只觉得古怪。 一会开心一会伤心的,怕不是被帝玄刺激疯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得去找帝玄算账,好好的反派儿子就这么疯了!! 但想起帝玄那漫不经心挑眉的模样,陆慕心里直打退堂鼓。 他,他有些不敢。 这个世界的黑子让他觉得深不可测! 只要一想起陆慕下意识缩了一下后背,他急忙坐到陆今文身边,将手中的襦裙递给他:“你能想明白就好,帝玄哪是我等能喜欢的,歇了心思也是件好事。” 听着他的语气,好似他也很是遗憾,陆今文抬起眼睛恶狠狠看他:“你,喜欢陛下?” 陆慕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好好的反派怎么就成了一个恋爱脑呢? 他的强大反派儿子呢? 天理何在,苍天何在,他的儿子去哪了?! 很好,这小子还是贼心不改。 陆慕暗骂一声,还是苦心劝导:“哥啊,咱要有志向,”见陆今文没有接过襦裙他转身就扔到一旁,继续苦口婆心:“帝玄有什么好的,不值得不值得。” “她有权。” “你不是有锦渊阁么?这权力还不够?” “她是皇帝。”陆今文换了一个说法。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当然是帝王了。 陆慕被他激得一哽,半天哼笑一声吐出一句:“那又怎样,这人又不打算有郎君。” “为什么?你清楚?”陆今文看着他,无声看了个上上下下,眼里半露怀疑。 为什么会这么清楚,难不成……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呼吸一窒,斜眼瞪着陆慕。 陆慕:“……” 呵呵,反派什么反应他现在是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他倒希望是自己猜错了,这人怎么就这么倔强呢! 陆慕两手抱胸往旁边移了一下:“行了,除了你可没人喜欢帝玄那个暴君。” 语气中的嫌弃显而易见,他喜欢男人都不可能喜欢那家伙! 陆今文信了,点头示意对方靠近,陆慕从善如流挪动屁股。 第98章 第98章祖母为朕相亲!! “做什么?”陆慕一脸神秘地凑近,小心翼翼的,左腿微微向一旁伸,大有一副遇到什么事转身就能跑走的趋势。 陆今文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先将自己想说的话压下:“你这样真的能跑得掉么?” 这么蠢,他现在有些怀疑这人前世到底是如何将他带出皇宫的。 那时候皇宫被义军也就是陆榆的人重重「保护」着,能将他这个重犯带走也是不容易。 还有后来,这人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那时候都说他死了,偏偏两年后又突然出现。 望着陆慕单纯的样子,陆今文摇摇头只能逼自己忘记这一切。 前世再怎么样都是前世,这一世有这一世的故事。 陆慕收了脚也不尴尬,骄傲地晃了晃食指:“只有一次被抓到过,那人是帝玄,所以这算十成十的把握。” 与其跟人讨论这种蠢问题,还不如直接说:“陛下好像知道了,我应该怎么办?” 他的确是来向陆慕学习求问的,毕竟这人是为数不多知道他这个心思的。 …… 陆氏二兄弟出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隐羽与两个侍童站在外面。 见着他们,侍童先是弓身行礼:“陆二公子,大人请您前往书房。” 陆慕从雍州赶过来只用了几个时辰,因而一到雾灵山他就直奔偏房寻找帝玄。 听到这话他狐疑地回头看了陆今文:“你见过那位大人了?” 听从陆慕的建议换了一身白裙的陆大公子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算是见过吧,那里应该还有林老将军,你去就是。” 他已经想明白了,陆慕说得对,帝玄只是现在不接受他。 只要他慢慢等,陛下总能看到他的。 陆今文看向陆慕的眼神带上感激:“你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不会出什么乱子? 陆慕现在真的是草木皆兵的谨慎,生怕自己离开一会好不容易忽悠好的人又陷入迷途。 但陆今文都说没事了,他也不能拒绝房屋主人的邀请,他一步三回头离开。 甚至在走之前,他吩咐隐羽:“你跟在我哥身边,”他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人,低声道:“千万不要让他与帝玄独处,一定要注意。” 两男争主子的戏码要上演了? 隐羽眼睛一下亮了,有些跃跃欲试:“公子放心,属下一定为您守护好主子。” 什么为他守护好帝玄? 陆慕正欲辩解,那两位侍童就开始催促:“二公子,不要让大人久等为好。” 没办法,他只得匆匆忙忙跟着人离开。 陆今文没听见二人的对话,但见隐羽眼中的期待他就知道准没好事。 对于不怀好意的人没必要客气,因而他直接问:“陛下起了么?” “……主子去后山了。” “去后山做什么?”陆今文露出惊讶,他以为陛下还没起呢。 “主子行事,不是我等能过问的。” 最后陆今文用也没刁难隐羽只是让他离开,自己带着枭夜离开。 雾灵山自然不可能在城内,距离此处最近的便是阳川城,是雍州最热闹的城池。 雍州临水,而这阳川城更是一个以码头交易盛名的地方。 陆今文早起喝了一碗姜茶,什么不适也没有了。 再加上他身子骨还不错恢复快,如今内力也能运转过来。 他带着枭夜离开,二人并没有骑马。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马匹比用轻功麻烦多了。 另一边,听到自己这具身体的外祖母也在这里,陆慕只得收了性子缓步走进房间。 房内坐着两个人,一个雍容华贵、眉眼间带着慈爱,一个一看就带着上过战场的杀伐之气,看动作就很是豪爽。 陆慕悄悄看了一眼,急忙跪下行礼:“陆慕见过两位大人。” 哪怕陆慕有原主的记忆,突然见到两位大佬他还是胆战心惊。 要说这两位其实挺温和的,远没有帝玄平日里给人的威压大,到底还是不熟。 倒是林回舟先招呼他:“行了慕儿过来吧,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陆慕下意识缩了缩后背,原主这位外祖母不愧是上过战场的,看着随和说话倒是说一不二。 第120章 他拿不准另一位大佬的意思,因而他只是讷讷道:“多谢外祖母。” 林回舟也明白他的顾虑,直接给了帝乌一肘击:“你这老家伙,还端着自己帝王的架势呢!” “起来吧,陆家的孩子。”帝乌没好气地揉着自己手臂,格外熟捻咒骂:“你才老家伙呢,莽夫一个!也不知道收着劲,朕这手怕是青了。” “本王给您赔不是,”林回舟随即右手合拳左手覆在其上,扬了扬手,语气揶揄:“您恕罪,太太上皇。” 她又收了手插在腰间低笑:“哎哟,不行了!”她看向即便起身也是局促站在一旁的陆慕:“你这孩子,自己寻个地方坐下就是,这里可没有什么太太上皇与镇北王。” 帝乌配合道:“坐吧,不然这老莽夫又要闹了。” 看着这位曾经的皇帝,陆慕心中五味杂陈,他慢吞吞寻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怎么大佬也是这种相处方式! 丝毫没有他想象中的逼格,若是帝乌知道自己格外满意的后辈心中这般想,指不定就歇了自己强拉郎的心思。 可惜她不知道,看着陆慕乖巧坐在一旁的乖顺样,她对林回舟道:“我们都老了,倒是后代尚且年轻呢。” 帝氏脉脉相传的丹凤眼微微下垂,透着凌厉与威压,慈祥的笑意淡化这种夺目,竟只有寻常长辈的言行威严。 倒是林回舟身上的杀伐气难以遮掩,除此之外也是一派随和。 一听到这话,陆慕只觉得左眼一直跳个不停,他有个预感自己或许将有大难! 哪怕有后辈在,林回舟还是不在意格外嫌弃:“文绉绉的,有事就说,玩这些字句做什么!” “你这老莽夫!”帝乌指着林回舟苦笑不得,直接笑骂道。 她直接跟人说:“你家这孩子倒是配得上帝玄,你觉得呢?” 陆慕哪能坐得住,急忙出声连连摆手,哭丧着脸:“太太上皇,外祖母,这可使不得!这可真不行!” “人家孩子都不愿意呢。”林回舟小声蛐蛐。 帝乌剜了她一眼,语气温和看向陆慕:“不用唤什么太太上皇,在雍州可没有太太上皇,唤祖母便是。” 陆慕还没歇口气就听到她继续说:“祖母倒是有一句话要问你,为何使不得?难道我家玄儿不够优秀,还是说你心中早有了心悦之人。” 谁说古人就迂腐了?! 这不挺直接的么! 陆慕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斟酌着字句:“陛下很好,我只把陛下当好友,并没有什么越界的心 思。” 帝乌越看越觉得顺眼,直接跟林回舟道:“这孩子倒是比比另一个孩子本分些,可惜我家玄儿是不配这些好儿郎的。” 林回舟默了一瞬,语气没有那般冲:“……你这老家伙,陛下不过是少年性子,你倒是将人直接定了死刑,我看倒是未必,说不定陛下有自己的想法呢,不一定会走帝氏那破路!” 她这话是真心的,她第一次近距离见那孩子还是八年前。 想到八年前的事情,林回舟眼角慢慢湿润,很是感慨:“梓儿也死了七年了,这倒是快。” 陆慕在一旁低着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悄悄伸长了脖子。 一般这种开头,就是有八卦出场了。 明明他自身尚且陷在其中,一听到旁人的名字他又好奇个不停。 陆慕知道这个「梓儿」是谁,他好奇的是他这位看着就马大三粗的外祖母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可等了许久,也只是听到一句重复的话语:“梓儿离世七年多了,你这老家伙倒也不伤心。” 帝乌神色不变,相比林回舟的万千感慨,面上波澜不惊只是笑着道:“左右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帝氏并不缺后代。” 帝王的无情与冷酷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陆慕急忙将头往下沉,生怕得罪了这位贵人。 林回舟倒是义愤填膺,听到这话也是哼了一声阴阳怪气:“你们帝氏的确是心冷极了,不过我看那孩子可不一定。” 毕竟那孩子八岁时就能与她约定一封投名状,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皇室身上看到一种名为责任的东西。 这种责任是无论贫贱,皆是宁国子民,既是子民那就有责守护的热忱。 她能安心在北境守上八年也不过是为了那一句:“朕愿同签投名状,帝王作将军只把北境守,还请林将军辛苦多守几年。” 声音稚嫩,态度却很坚决。 没有这份投名状,林回舟也会继续守着北境的。 北境身后是宁国千万子民,不仅仅是帝氏皇族。 那年,她回了华京不过待了半个月时间又匆匆带着家室赶往北境。 想到投名状一事,林回舟至今也是苦笑不得:“陛下这孩子哪哪都好,唯独太过于冷静了,谁也不信。” 说到最后她下意识瞥了一眼帝乌,意味深长补了一句:“任何人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帝乌原本端着青瓷杯正往小啜茶水,闻言将茶杯轻轻一放。 一句风凉话随之而来:“你倒是知道心疼东西了,之前与那孩子争执时怎么不知道呢?” 许是浸淫权力多年,从皇位退下后帝乌整日就喜欢侍弄些花草,观观青竹。 后来也就顺理条章地来到雾灵山,隐了身份守在这山脚下。 这青瓷杯也是帝乌最喜欢的茶具,一套笼统八个,帝玄一来她就摔破两个。 帝乌神色不变反呛:“朕不缺这点东西。” 她随意理了理衣袖,低头浅笑:“帝玄这孩子的确不像我帝氏的孩子,越发的不像了。” 说到最后帝乌没有任何的不悦,眉眼间只有一股喜悦。 瞧见陆慕还在,她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第99章 第99章祖坟上的东西 倒是林回舟赞同点点头:“那倒是,陛下的确不像你们帝氏的孩子。” 陆慕:他可以不听么?这些消息哪一个不是惊天的秘辛!他感觉脖子有些痒,可能需要一把刀来磨一磨了。 “行了,明明在说帝梓那孩子怎么就扯到玄儿了,若是让她知道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两呢!”帝乌抬眸看了一眼陆慕,对林回舟说道。 二人多年情谊尚在,此刻林回舟自然会配合的,不过配合不多。 她继续说回帝梓:“梓儿倒是不幸,遇上你这么一个母亲,不过二十多岁就丢了性命。” 这种责备的话私下说说就好,眼下帝乌也没了好脾气,语气幽冷眉间带上寒意:“林回舟,孩子还在这你说什么混账话!” 感觉被暗示的陆慕急忙起身:“祖母,外祖母……我有事就先离开了……” 他还没有说完,就见林回舟直接一个肘击:“行了,别端你那帝王架子,这么多年不累么?” 陆慕吸了一口气,害怕提到了嗓子眼,他是真怕下一瞬自己这位外祖母触怒太太上皇啊! 而且他在场,这种情况就算帝玄有心救他也来不及。 他无助地闭上双眼,不敢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出乎他的意料,帝乌并没有什么一怒诛万人也没有什么拔刀杀人的举动,反而她笑出声招呼陆慕:“让你这孩子看了一场笑话,快坐下吧,朕找你是有些事情要问你。” 这下陆慕就算想再找理由离开也是不可能了,他只得坐下。 * 帝玄一睡醒就带着暗一去了后山,也就是那雾灵山,众所周知的皇陵。 此刻她慢悠悠走在石阶上:“暗一,你来过这里没有?” 这里是宁国皇陵,葬着的是帝氏的先祖,是她的先祖,也是暗一的先祖。 按照宁国的惯例,每三年帝王就会带着群臣离京祭拜先祖,以求来年风调雨顺、民生安康。 帝玄没忘记暗一的身份,但暗一跟着她进来时眼底的惊讶不似作伪。 原主做了八年帝王,少说这祭拜也来了两次,总不至于暗一没来过这里。 跟在身后听到这话的暗一只是顿了一下,随后老实回答:“属下同文武百官都只在山下祭拜,没有上来过。” 她这一说帝玄也想起了帝氏的龟毛规矩——帝氏祖陵,只有历代帝王能上去。 说到底就是不是帝王,不能上山。 但到底怎么样,还不是看当权者怎么安排。 眼下她不就带着暗卫上了山! 帝玄随意撇撇嘴,有些嫌弃:“这些老规矩早就该改了。” “主子慎言,”暗一无奈提醒:“从前您就说要改了那些规矩,最后被大人责备了好一番。” 这位大人便是帝玄的祖母帝乌,到了雍州就没有什么太太上皇,无论是暗卫还是侍童,通通只能唤她大人。 “祖母?”帝玄来了兴趣,脚步慢下来:“细说怎么回事?” 她是有原主的记忆,但回忆不如听人讲书来得方便。 暗一讲完时,她们也走上了山顶。 第121章 上面是一个很大的祭坛,画着一些形状奇怪的符文,这对拥有原主记忆的帝玄来说,那 并不陌生。 上面无非是写着些祈求的话,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眼光。 她的目的可不是这祭坛,而是这山上藏着的东西。 昨夜一入了这山,她就有一种冥冥之中的牵引——山顶一定有对她有用的东西。 起来后帝玄随手卜了一卦,只说此山有玄机。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帝玄直接带着人上了后山。 可惜她同暗一在山顶走来走去也没有发现什么,直到她对上方的一尊神兽对上目光—— 那是同摘星台一模一样的九尾狐石像,憋屈地窝在角落里。 “主子?”暗一回头就见帝玄驻足原地。 “……没事,走吧。” 帝玄一改之前势在必得的神情,挥挥手示意暗一离开。 山上的确有些东西,但不是现在来取。 回头望了一眼那神秘肃穆的祭坛,帝玄吩咐:“若是前往北境,你记得来这一趟,替朕取一样东西,那味药尽力取之就好。” 她身上的毒无人可解,所谓的药不过是一条命。 帝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随即又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行了,下山,瞧瞧陆慕被祖母磋磨得怎么样了。” 暗一没说话,这种时候不是她一个暗卫能插嘴的。 同上山时的悠闲不同,帝玄直接带着人运转轻功跑下去。 口里说着要看戏,她却是跑得极快。 “朕甚是喜欢那尊石像,同摘星台的倒是极为相似。” 丢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帝玄直接推开门走进去,留下若有所思的暗一。 房内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有些诡异的和谐。 陆慕安静坐在一旁,听两位大佬斗嘴。 帝玄一进来,三人一齐将目光看向门口。 “祖母倒是闲情雅致,如今时候竟还能敲打朕身边的人,”帝玄嘲讽一笑,看向陆慕:“还不起来?还想打扰祖母与林将军休息?” 陆慕愣了一下,急忙起身跑到帝玄身后,识趣地行礼:“祖母,外祖母,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这话,陆慕匆匆跑出房间没有丝毫的犹豫,倒是林回舟撑不住直接笑出来:“你们帝氏倒是有趣,祖孙不像祖孙。” 觑着帝乌越来越暗沉的脸,她又道:“行了,后辈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安心养老。” 帝乌闻言侧头剜了她一眼,随后冷哼一声。 “林将军倒是通透,祖母也该学学的。”帝玄长手捞过一把木椅,随意坐在二人身侧,准确来说是坐在帝乌对面,长腿叠在一起露出半截细长小腿。 黑色长靴沾着潮湿泥土,她捻了捻身上长袍。 帝乌瞥了一眼别过头:“去后山了?去那做什么?” 林回舟这时倒是安静下来了,捧着茶杯学着文人的儒雅一点点喝茶。 “自然是看看日后的去处,”若是旁的长辈帝玄或许不会这么没有礼貌,偏偏帝乌给她的观感不好,她就是想激怒对方:“祖母也该看看的,说不定您很快就需要了呢。” 若说老太师是一只老狐狸,那么她这祖母便是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平常就蛰伏着但一击致命。 就比如先帝,若非她原主不可能这么快解决问题。 帝玄支着下颌,漫不经心朝自己的祖母露出一个极具挑衅的笑意:“朕是为了祖母您着想,毕竟孙儿此去北境不知何时归呢。” 她有把握护好北境,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帝玄从不会自以为是,宁国的战神镇北王尚且在北境吃了不少苦,更不要说她这个半路皇帝。 可她心里清楚,北境一行是她不得不去的地方,否则她也不能做自己的咸鱼皇帝。 帝乌松了语气,她明白自己这个孩子的脾性:“你可想好了,北境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若非如此,北境也不会成为一个无人之地。 也只有那蛮夷敢来,乐意来,恨不得就此南下。 先前帝玄与她说起这件事时,她是极其不愿的。 年轻帝王神色随意又带着执拗,这已经不是她这个太太上皇能置喙的事情了。 帝乌看了一眼林回舟,后者识趣起身抖了抖衣袍,转身向门外走去。 “玄儿,此行你有多少把握?” 帝乌是知道帝玄意图扳倒世家的计划,可惜她已经不问朝事多年。 再者她也不愿过多询问,能答应替其镇守华京已经是她退让了。 帝玄只是将手中字条递给她,微微挑眉嘴边挂着嘲讽。 半晌,帝乌沉着脸:“世家还真是放肆,陆榆那老家伙竟然如此!” 她呼吸越来越快,眼中隐隐浮动着一抹杀意。 “祖母还是不用动怒为好,否则到了华京还有您生气的呢。” 帝玄悠悠说着,看了一眼桌上的青瓷杯:“祖母已经摔烂了两只,就不要再摔了。” 说完这话,她也转身出去,与门口的林回舟撞上,对方只是微微后退没有丝毫尴尬。 帝玄轻笑一声:“林将军还是旧样子,祖母那儿还需要您看着,不要让她动怒。” 毕竟帝氏的诅咒还在呢,她是真怕这时候老祖母就去世了。 如此她不仅得停下手下谋划,还得分出心思重新谋划。 如今已经是她最大的选择,过几日她就该回华京进行收割了。 不听话的,杀,故意挑事的,就先关起来。 身后林回舟正在劝道:“陛下素来如此,你也不必在意。” …… 帝玄关了门,无奈摇摇头。 还以为帝乌会是什么怪太太,结果不禁逗,这下她心中的怨气也消散得差不多。 陆慕同暗一站在外面,见到她出来一齐拥上去。 “帝玄,你没事吧?”陆慕抢先道。 帝玄嗤了一声,挑眉看向暗一:“发生什么了?” 她让暗一替她做一件事,结果人现在还在这。 “……老师说,后山的东西只能让您去取。” 帝乌离开华京后,顺便带走了跟随她的戏龙卫,暗一合该唤守山的暗卫一声老师。 陆慕不知道这对主子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疑惑看向帝玄:“取什么东西?” “下去吧。”帝玄直接抓着陆慕朝自己房间走去。 有些事情她得问问自己这个死党。 可惜帝玄注定是不能知道的,院外传来一道声音:“主子!” 是跟在陆今文身边的暗卫枭夜,他匆忙跑进来,脸上带着焦急。 帝玄几乎下意识侧眸看向手中抓着的人,阴恻恻道:“陆今文呢?你没看着他?” 昨夜她刚刚压制毒素,连脑子都有些不清楚,难免做了些过分的事情。 帝玄毕竟还要攻略反派,此刻她是想要找补的。 陆慕一脸无辜:“我被那两位喊进去了,我怎么看着他?” 就算帝玄将人交给他看着,那他也不能时刻盯着吧。 偷偷瞧着帝玄不算温和的脸色,联想起先前反派的举动,陆慕心下一个咯噔,他小心翼翼问:“你不会做了什么撕破脸的事情吧?” 第100章 第100章熟悉的眼睛 帝玄没有回答,只是松开陆慕看向台阶下明显不对劲的暗卫。 “陆今文呢?” 枭夜神色难言:“主子……陆公子被抓进花船了,属下想出手但陆公子让属下回来寻您,带头的人就是陆氏在雍州的支脉小姐。” 陆慕:“……”他哥真拼! 帝玄:“……” “木头,这跟你有关?”帝玄转头,声音带着掩不住的杀意。 “……自然不可能了,我哥自己有武力好吧,他能出什么事情!”陆慕大叫出声,差点两脚直跳。 觑着帝玄沉默的神情,他语出惊人:“帝玄你不会是担心则乱了吧?” 这话一出,枭夜就连焦急也没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显然也是好奇这个问题。 “呵呵,人要是没了朕的锦渊阁也没了,你们几个去替朕杀人?” 枭夜心下惋惜快速收回目光:“主子,我同公子去阳川城,半路公子被劫了去,还有不少男子也被人劫上船。” 他没说的是,陆公子是听到一道女子的声音,急忙跟了上去这才被抓的。 对于暗卫来说,有些事情是不值得上报的,就比如眼下那陆公子到底为何被劫。 “你同隐羽跟着陆慕,看着他。” 帝玄侧头瞥了一眼:“安分些,朕去会会那陆家的小姐。” 左右她早晚都会找上那雍州陆家,被老太师放逐的支脉。 暗一跟着帝玄离开,倒是陆慕立刻跑进房间,枭夜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向隐羽:“二公子这是?” 隐羽握着自己的腰间匕首呵呵一笑:“二公子当然是等会就去凑凑热闹呗。” 第122章 这事他熟!不然他们也不会迟了几日才到雍州。 “啊?”枭夜迟钝应了一声,他还以为自己的伙伴跟了个好主子。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对彼此的不易深感同情。 如隐羽所料,陆慕一会就出来了,他直接道:“走吧,我们一起去救我哥!” 院内终于安静下来,林回舟这才推开门,挠挠头看向身侧的帝乌:“你说陛下到底是喜欢哪个孩子啊,还是说陛下两个都要?” 她实在有些纠结,毕竟当初她同帝乌约定过,自己的 一个孙子要入皇室,嫁给帝王为凤君。 帝乌冷笑一声:“你放心,玄儿哪个都不会娶,不过陆氏这对兄弟倒是有趣,丝毫不像在陆府长大的。” 一个单纯得一眼看透,另一个则是心思深沉却又不为权财。 …… 雾灵山在城外,距离阳川城不远不近。 直到快要进城,帝玄才看到一些人来。 她不禁感慨这个世界还真是皇权至上,就算那雾灵山空无一物周围也没有什么人烟,幸亏离得不算远。 临进城时帝玄刻意将自己身上的玉佩摘下来,就这么大剌剌走进去。 甫一进城帝玄就拉着黑衣暗卫进了街角一家不起眼的成衣铺。 一处小摊上,陆慕一脸焦急地望着那店铺,口里还在念叨:“帝玄不是进去了么?怎么还没出来,难不成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站起身就要招呼两名跟随的暗卫前去看看,回头就见自己担心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后,焦急神色一僵,就连他原本要吩咐的话也在喉中不落不下。 凤眸轻轻上跳,眉眼间隐隐带着怒气。 陆慕下意识后退一步,两手靠在木桌上他才哭丧着脸解释:“啊哈哈哈,你怎么在这呢,我们有些担心你就来看看……” 他口中的们——两名暗卫早就转身跟在暗一身后,离得远远的,深怕自己成为那被殃及的池鱼。 “你们保护好他。” 帝玄慢悠悠看了暗卫一眼吐出一句吩咐。 人既然来了这,她自然是不能再将人赶回的。 品出这意思陆慕也不害怕了,一个劲往帝玄身边冲,意味深长道:“帝玄,你说这不会跟永州那边的情况一样吧?” 陆慕在永州迟了一日,做了什么暗卫早已告诉帝玄。 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袍,帝玄手中边摇折扇轻笑:“若真是这种情况,慕表弟不就派上用场了? 周身气质散漫就如同纨绔子弟,眉眼间盛着一丝骄矜,除了贵气也只有贵气。 简而言之,这人像极了出门就被骗的高门大户的小姐。 陆慕却闻言身子一僵,他动作迟钝地侧头看了一眼同样一身白袍的暗一:“所以,你们已经决定好了?”让他来做这个诱饵?! 后者颇为同情地点头。 有些时候就连暗一都不得不感慨,这位二公子还真是倒霉,或者说陆家就很倒霉。 遇上自家主子准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帝玄轻笑着抬手虚扶陆慕的腰,眼中隐隐现出一丝晦暗:“姐,听说这雍州花船格外有趣,不若我们带着姐夫一同去看看,或许你我姐妹还能遇上不少美人呢?” 说话间帝玄微微侧头贴上陆慕耳后小声提醒:“演得像一些,那帮人看着呢,姐夫。” 陆慕面色一僵随即拍下帝玄的手故作恼怒,一边走到暗一身边靠在她身上:“妻主,你看二小姐,就知道戏弄奴家。” 一面说他一面挽上暗一的手,将自己大半个身体靠向对方,声音娇滴滴的又带着气恼。 暗一的性子最是稳得住,此刻她也只是道:“好了,二妹玩笑话罢了。” 边上两个暗卫配合道:“对啊,大郎君,二小姐只是开玩笑。” 帝玄收了折扇,绕过陆慕站到暗一身边,斜眼看了那二人一眼:“哼!本小姐才不说胡话。” 说话间她将自己挂在腰间的绣着金丝的钱袋掂了掂:“你们既不愿去,本小姐自己去便是!姐,你在客栈等我就好,我玩玩就回来!” 帝玄转身离开,一副不想与同行人继续待下去的焦急模样。 身后陆慕还在演戏:“妻主~你看她,我看就该好好罚她!” 暗一将他往身后一推,隐羽二人上前匆匆接住,有些无奈挤眉弄眼:“二公子诶,那人走了,你这话主子可是能听见的。” 陆慕:“……”不早说!! 另一边,与自己姐姐发生分歧气愤离开的大怨种一股脑闯进热闹的集市,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拦住。 怨种见有人拦自己就来了气,折扇一开慢慢摇着凤眸随意一瞥,纨绔气派十足:“什么狗东西,竟然敢拦本小姐的路!” 她嫌恶地用折扇挡住自己下半张脸,好看精致的眉眼只有虚张声势:“行了行了,快给本小姐滚开!” 其中一人弓腰上前,低眉顺眼讨好笑着:“娘子,听说您好奇这雍州的花船?” 被人说中心思,纨绔左右看了一眼急忙道:“怎么可能?可别乱说,本小姐才没有好奇呢!” 另一个也上前配合:“没事,娘子,我们手中有一些途径,您若是需要……” 涉世不深的纨绔就这么被人忽悠进了身后的酒楼,看得陆慕目瞪口呆,不禁感慨:“帝玄还真是,本色出演啊……” 对上神色越来越危险的三名暗卫,尤其是站在他身前听到他这话立马回头的那个暗卫,陆慕只得将剩下的话咽下。 后者这才继续看向前方,声音没有起伏:“看来主子成功了,你们带二公子与主子会和。” 至于怎么会合,当然是一同被抓走呗。 就这样,一行来雍州的商队就这么全员被带上花船。 夜幕降临,水边却没有一点漆黑。 红色的灯笼几乎照亮了整个湖面,水上停着一艘艘红色丝绸装饰的大船。 帝玄跟在自己新认识两位姐姐身后,左顾右盼一脸新奇:“这就是你们说的花船?怎么没有看到其他人。” 一人眼里闪过一丝嫌弃,这才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妹妹诶,你放心这里是少不了美人的,只要银子够,哪里会找不到呢?” 帝玄哼了一声随手将两块银锭子扔给两人:“本小姐自然是钱多,这是赏你们的,不许将这事说出去。” 还真是富人家养出来的天真小姐! 自以为将信息套得差不多的二人对视一笑,将银子揣入怀中:“妹妹你就放心,姐姐怎么会骗你呢。” 一阵乐声突然从水面中央传来,婉转缠绵而又悱恻。 一人递给帝玄一支小巧的红色灯笼:“妹妹,你拿着这灯笼往中央的船去就好,不过那可需要不少钱,其她船也是一样的,姐姐们就不去了。” 天真小姐又丢给她们两块银锭子,皱眉嫌弃摆摆手:“行了,你们忙你们的去,本小姐自己去就是。” 说完她不管二人越来越暗沉的眼色,径直朝那最热闹的船只走去。 原来每只大船中间架着一块厚木板,帝玄缓步穿过衣香袂影,一次次掏出「过路费」这才来到最中央的船只,然后与自己的暗卫对视一眼,无声说了一句:“行动。” 她本想转身离开,却被一双眼睛吸引住—— 泛着水光的桃花眼,在藕粉色面纱映衬下更加的楚楚可怜。 让她想起一个人…… 叹了一口气,帝玄走上前被一旁的侍卫拦住:“老规矩!” 帝玄:“……” 听到这话帝玄如梦初醒,想要转身就走,那人低声哭泣:“娘子,娘子不要走!” 这群畜生! 帝玄攥紧了手,右手格外豪气地扔出一大块银锭子:“这人,本小姐要了!” 见了钱那人也不阻拦,识相地推着人:“是是是,小的眼拙贵人恕罪,您放心这人就是您的了。” 没有丝毫犹豫,那人捧着钱就离开了。 帝玄随手丢了一块银锭子:“你若是能保住这钱, 这钱便是你的。” 在雍州这种地方,少不了被拐骗的人。 帝玄自认不是一个好人,亏本的生意她从不做。 会救对方不过是动了一些恻隐之心,但更多的还是想利用对方罢了。 “你去寻一个同你一样眼型的公子,他姓陆,让他安分些,本小姐随后就去找他。两件事只要你做到一件,本小姐保你余生无虞。” 帝玄没看他直接朝另一边走去,那里才是今晚的高潮——男子的初夜拍卖。 身后小少年将银子握在手中,恶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的人,立马跑向人群深处。 第101章 第101章担心 “娘子们,大家最期待的拍卖场来咯!” 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站在高台前,手中提着一支红灯笼,她的身后则是六七个铁笼子。 里面是一袭红装、衣裙半散的年轻男子,他们戴着一道面纱,只能从身形判断姿色。 第123章 帝玄径直朝那边走过去,同众人一同挤在一起,直到看到藏在人群中神色不屑的女子,她故作好奇问身边人:“这位姐姐,我是永州来的商队,请问这是做什么呢?” “既是花船为何做这些花样?好生有意思!”温和的凤眸没有丝毫凌厉反而有些平庸,活脱脱一个不知从哪跑进来的傻子。 衣袍看着不算富贵,腰间钱袋子却是鼓鼓的,手间也是也是金戒指。 身旁人摆手招呼:“去去去,哪里来的乡下人,这都不懂!” 帝玄只得悻悻然低头往一旁走去,口里还在念叨:“不就是雍州么,本小姐家在永州呢!真是可恶……” 直到她被一个人拦下,来人膘肥体壮、黑色短褂露出健硕的肌肉。 “你,”受气包后退一步,下意识握住自己腕上的首饰,气势不足质问:“做什么?没看到本小姐要去另一边么?” “阿财,不可对客人无礼。”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黑色短褂侍卫侧身,帝玄一眼看见红衣女子,是方才藏在人群中的那人。 她下意识皱眉,很快她舒了眉头,眉眼含笑很是自来熟喊那个女子:“这位姐姐,这是你家的侍卫么?这也忒无礼了些,丝毫没有我家下人乖顺!” …… 帝玄亲亲热热地拉着自己新认的姐姐,站在二楼船舱往外瞧,脸上一派欣喜:“姐姐,这地方还真是好极了!要不是姐姐,文儿可到不了这好地方呢!” 女子只是无奈摇摇头,片刻后她才颇为为难:“文儿妹妹有所不知,这本是家中长辈负责经商,如今交到我手中,姐姐是真的怕一朝毁了家族名声。” 家族? 什么家族? 陆氏不过富了三代,如今就连支脉也论起家族? 帝玄只觉得可笑,但她面上却不显,嘟嘴顶着鼻翼,一副小姑娘姿态,天真无邪两手挽上女子:“姐姐可不要这般贬低自己,文儿瞧了很是喜欢,只是我有一个疑问,若是人被买走了,那第二日又从哪里寻人呢?” “还有那些被买走的男子,他们后面又怎么办?” 她皱皱眉带着好奇,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同情。 下面的拍卖已经开始了—— “第一件商品,一百两银子。”一个老鸨模样的人走上台,让人将第一个笼子里的男子放出来。 一百两银子能让寻常百姓家过五年安适日子,还真是富的人越富,最下面的阶级也就最穷。 帝玄勾起嘲讽笑意,面上端的仍是一副小姑娘活泼性子。 周围站着人高马大的侍卫,男子也不敢乱动,只能乖顺地上前立在老鸨身边。 听到动静,帝玄又立马将头望向下方,眼中一片好奇。 见状陆语悄然后退几步,听着下人的汇报:“小姐,查清楚了,永州的确有一户姓林的商户,近日那两个小姐都来了雍州。” 得到确切消息,她这才将担忧彻底撇去,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神色:“下去吧。” “文妹妹,你放心,那些人自然有去处的,”陆语上前凑近帝玄低声道:“我家认识几位大人,可以送这些人做军侍,这样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这话姐姐只告诉你一人。” 原来如此…… 帝玄心下了然,脸上却装着糊涂甚至神色紧张,她急忙抓住便宜姐姐:“姐姐,这是哪里来的士兵……我们家是不能做这种生意的!” 她眸色微闪,眼中藏着掩不住的慌乱与心虚。 而后她更是想要转身就走,却被陆语拦下,差点哭出来,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左右,她小声道:“姐姐就当没见过我好了……” 陆语站在窗边,浅笑着:“林家的妹妹,说起来我们本家或许还是姻亲呢。” 只一句话原本慌忙离开的小姑娘止住脚步,转身跑回来,已然红了眼眶,骄纵的声音带上哭音好不可怜:“姐姐,你就当没有见过我可好,不然若是让我家姐知晓,少不了罚我的。” 她扯着陆语的衣角,小心翼翼捏住一小块:“我有钱,姐姐我将钱都给您可好。” 说话间帝玄松了手,低头胡乱开始解自己腰间的钱袋子,被人制止住。 “傻妹妹,我们本是一家人,怎么会害你呢,我名陆语,正是太师陆家在雍州的支脉,如此妹妹可安心?”陆语低头用手帕拭去小姑娘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着。 “真的么?”小姑娘悄悄抬头,对上对方清冷带笑的眼睛红着脸低头,声音细若蚊语:“我是相信语儿姐姐的……” 一双手突然握上来,帝玄差点没稳住神色露出端倪,好在陆语自视甚高,这种细节并没有在意。 她咬着牙装着憨态回应:“姐姐,那我这就去唤家姐,”在对方故作的疑惑中,她羞红了脸有些气恼:“家姐一定会偷偷跟来的,语儿姐姐放心便是。” 明明是烦恼的状态,小姑娘语气中却有隐隐的自豪与骄傲,看到这一幕陆语难得没有接上话。 直到听到一声娇憨难掩傲慢的姐姐,她才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怅然:“好,那姐姐就在这里等你。” 小姑娘噔噔踏着快步跑下去,黑色短褂侍卫上前提醒:“小姐,是否需要属下跟着?” 先前还说着寻人的小姑娘,一下了楼又凑上热闹,很是大气地撒了一堆大块银锭子,然后溜之大吉。 那银子正丢在之前格外不耐烦的客人身上,五十两的银子不算多,问题是天降数块五十两,就算有人不缺这些钱,总是有人会去捡的。 就连那个女子一开始骂骂咧咧,意识到砸自己的是银子,也急忙捡起一块揣入怀中,她还想继续找,却被后面的人拥挤着倒地,一阵哀嚎声。 慌乱很快被看守的侍卫镇压,不过那女子却被侍卫拉了出去。 看完这一场精彩好戏的她摇摇头,眉眼间带着难得的笑意:“不用,林文儿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瞧她做的这些事情,还真是荒诞。” 话虽那么说,陆语却让人将那女子从头船赶了出去。 侍卫了然退下,没有再上前劝道。 下面的拍卖还在继续,陆语见惯这些,转身 便关了窗子,这种热闹也只有小姑娘好奇。 另一边,帝玄借着扔银子的空当与暗卫交流,让她们暗中救下那些男子,并且不要搞出太大动乱。 否则她让陆慕辛苦走永州的安排就算白费了。 溜达着转进一个房间,帝玄与房内人来了个四眼相对。 那是一双温婉而又带着侵略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下垂透出一丝我见犹怜的气质。 安然坐在榻边,身上是一身同看台上那些货品一般无致的红色喜服,就连露着肩膀的角度都差不多一样。 不过这人皮肤上有些泛粉的疤痕,肤色倒是雪白。 压住想吹流氓哨的冲动,帝玄格外不愿地上前,侧身解了那人身后束缚双手的麻绳,而后又将半掩的红盖头直接丢在一旁。 男子微微颤抖,身上的红衣有些滑落,露出两截形状漂亮的琵琶骨,那上面也是布满伤痕。 帝玄只得顺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他身上。 这才支着下颌,漫不经心打量这人—— 一贯不施粉黛的脸被抹上浓妆,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甚至多了一分妩媚,这让帝玄清楚意识到自己身处的是女尊世界。 这里是男子孕育下一代、女子掌握权力的世界,同时也是男子天生比女子娇弱的世界。 不过这世界也有些不同,比如男子的身形依旧比女子高大,这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抚育下一代,除此之外与其她世界并没有什么差别。 明明是一同坐在榻边,男子隐隐与帝玄齐高。 叹了一口气,帝玄忍不住道:“陆今文,你没事跑这来做什么?” 这男子正是暗卫口中被掳走的陆大公子。 一想到自己看到的东西,帝玄就觉得头疼,看向他的眼神也带着不解:“毒既然解了,你自己跑就是,来这做什么?” 他有武力还不弱,一个人偷偷跑了还是可以的。 “……我只是想替陛下做一些事。”陆今文红着脸拉紧自己身上的衣袍,低下眉眼轻揉衣角,语气羞涩:“陛下放心,我没有被她们占到便宜。” 帝玄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美人衣衫半散的媚态,她微微挑眉、眼尾落下阴影:“谁帮你换的这衣服?” 陆今文低声:“是我自己换的,陛下是……在意么?” 帝玄几乎是下意识否决:“呵呵,你是帝氏的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触碰的!” 陆今文垂下眼睛,将衣角狠狠揉捏。 帝玄却起身将人拉起,凤眸随意瞥了一眼周围:“行了,这里也不需要你帮忙,你先离开还是在这等朕?” 陆今文哪个都没选:“我跟着您吧,”对上那双无情似有情的凤眸,他灿然一笑:“毕竟,陛下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第124章 “那倒是。”帝玄被这个说法说服,微微点头沉吟:“那你随朕见一个人。” 原本信誓旦旦的小公子一瞬白了脸,咬唇轻语:“您,您见到她了?” 帝玄握着的手上移,一把掐住他的下颌,凤眸半虚,一点点靠近:“看来,你是知道她的。” 一股怒火直冲她的天灵盖,来得莫名而又气势汹汹,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陆今文你是我帝氏的人,不要想着做出什么丑事来!”帝玄一把甩开手,紧紧握着少年瘦弱的手腕,一个劲往前走。 望着少女绷紧的侧脸,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陆今文还是跟着她走出去。 “碰——” 第102章 第102章玩笑 怒气冲冲的少女抬脚踢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暗卫这才冷静下来。 轻飘飘侧目看了一眼,帝玄将人交给暗一身后站着的陆慕:“木头,看好他,不许他与这船上的人说话!” 跑来充数却被点名的陆慕一脸惊讶,就连素来面无表情的暗一也是惊讶地望着她。 在帝玄说出下一句霸道言论前,陆慕上前将人拉住,然后进了房间,留下神色哀怨、嘴边笑意凝滞的红衣少年。 暗一反应迅速地转身吩咐:“你们带陆公子换一身衣服。” 即便有帝玄的外袍挡着,男子身前还是露着大半雪肤。 陆今文紧了紧外袍,出声阻止,疏离又不容反对:“不用,陛下之前见了什么人?” 想到暗一那性子,他直接看向枭夜与隐羽二人。 暗一回头给了个眼色,上前立在门前,一副生人不可靠近的冰冷。 得到指示的二人只得一一告诉,枭夜先说:“大公子,您可不知道,主子可会演了!” “对啊对啊,就是您家支脉的小姐陆语,主子将她哄得团团转,本来……” “嗯。”陆今文微微点头,心中的害怕猛地落地,对上二人期待的眼神,他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他以为是其他事,原来只是这个。 所谓的她,也只是那陆语。 想到这人,陆今文垂下眉眼,掩住自己眸底的杀意。 他都快忘了陆语原本就在雍州,前世还是一年后这人才回了华京,那时的他已经是帝王后宫的一名贵侍。 对于这个支脉的姐姐,说不上多么亲近,至少也没有讨厌。 谁承想,就是这么一个虚伪至极的女子将他害得那般地步! 一想到自己从前的那些遭遇,陆今文心中就生出许多怨怼,好在身上隐隐的浅淡檀香一下将他唤醒,让他不至于彻底沉沦于仇恨中。 房内,帝玄冷着脸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榻边的好友。 她不说话,陆慕也不说话,二人就这么相对而视。 半晌,陆慕冷不丁吐出一句:“黑子,你不会是瞧上反派了吧?这么在意他与旁人说话干什么?” 对上他探究的眼神,帝玄微微挑起剑眉,不屑笑出声。 喜欢? 怎么可能呢? 她侧过脸:“木头,你说了句蠢话,他是朕的舅父。” “如果他不是你的舅父呢?” 从知道反派是帝氏血脉的时候,陆慕就有过一丝怀疑。 既然这个世界是由他写的小说衍生,那么最根本的设定就不会乱。 书中既然是反派篡位,那就不可能有一个什么皇室血脉冒出来。 帝玄没回他,转身向门外走去:“木头,他是反派。” 敛眉收起躁意,帝玄探出手推开门,见着一抹红,这才掀起眼帘:“做什么?你……” 那人上前一把抱住帝玄,口里低声呢喃:“陛下,我没有欺骗您……我认识陆语,不过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少年的声音清冷透着娇意,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惊慌。 陆今文何其聪明的人,得知帝玄见过谁之后,他一下便猜出年轻帝王误会自己的事情。 因而他赶走暗卫,独自一人在门口守着。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着恨意:“陛下,我讨厌她,您能替我处置她么?” 如同不安的孩子,他只敢抱着信任的大人述说委屈。 帝玄没有立即答应:“陆今文,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语气调侃,甚至还有些混不吝。 靠在帝玄身上的身子一僵,随即他后退一步就要撩起裙摆跪下却被帝玄伸手拦住,白皙有力的手贴在少年的腰肢。 她轻嗤一声,笑出声:“小舅父何必如此,”帝玄收手将人推向自己,喉间滚出放肆笑声:“陆今文,你看着朕,重新说一遍。” 陆今文想要后退,那只曾靠在他腰边的手稳稳箍住,让他没有丝毫撤离的可能。 帝玄回头给了房里人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者垮着脸坐在榻边,而后她又是将挑逗的眼神落在怀中人身上。 陆慕说错了,她不会喜欢反派,只是觉得这人好玩罢了。 有的人,哪怕心动也会骗自己不喜欢。 委屈的孩子从不敢奢求太多,哪怕东西到了自己面前,她也只会说一句不喜欢。 就算拥有太多宝贝,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逃避与害怕永远改变不了。 直到后来,帝玄才想明白这一切,至少现在的她不会懂。 因为她的确没有心动,比起喜欢还是兴趣多一些。 她好奇在陆今文身上发生的一切,那是一种脱离她控制的未知。 陆今文沉默着抬头,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他痴迷地抬手摸上眼下的红色泪痣,声音清浅:“陛下,您帮我处理她可好,我之前只是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垂下头,露出一截纤长透着粉意的颈部:“那是照顾我的下人,她认识陆语。” 所以,这人以为自己说的只是那个下人。 默了一瞬,帝玄想起这人手上的疤痕,眼底闪过冷意而又有一丝怜惜浮现:“就是她欺负你了?” 明明这人没说话,帝玄却知道了答案。 她收手将人小心抱住,叹息中透着杀意:“你放心,今夜之后这些人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好歹是她帝氏的人,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能来踩一脚。 将人安抚好后,帝玄微微后退拿着手帕熟练地给人拭泪,没有丝毫的犹豫与不自在。 这时她才回头唤了一声:“木头,出来。” …… 来自隔壁永州的商人站在一块,中间白衣小姑娘拉着一个男子神色悻悻然而又霸道至极:“阿姐,我就要将他带回永州!” 陆语走过来时,就见到这么一幕。 小姑娘口中的阿姐神色冰 冷,一看就是不赞同的意思,奈何小姑娘死死抓着那少年,甚至少年身上还披着小姑娘的外袍。 女子身侧还站着一个少年,陆语通过耳目已然知晓那人是小姑娘的姐夫。 她迈着碎步走过去,出声打断:“林小姐,二小姐还是个孩子,何必如此严厉呢?” 落落大方的笑意在对上那个男子时有些迟钝,很快她便遮掩过去:“在下是陆家的陆语,”微微抬起下巴:“有宗生意要与林小姐详谈,尊郎君如此容貌,我这有不少脂粉适合尊郎君,不若让他们看看?” 哪怕是有求于人,这位陆小姐的神情也是倨傲不已。 暗一没有说话,一旁的小姑娘接过话:“陆家姐姐,我喜欢他,”可爱天真的眼睛眨巴着,浮现出一丝困惑:“他说他是这船里的人,不肯跟文儿走。” 无论陆语怎么说情绪都不大的某位阿姐一瞬冷了神色,陆语亦是观察到这一幕,心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林家还真是奇怪,丝毫没有什么姐妹相斗的戏码。 想起这些人不过是商贾,她不屑地暗笑,面上却是不显:“文儿妹妹说的什么话,”快速看了一眼少年,她不动声色咬着牙:“不过一个男子,姐姐做主送给妹妹了。”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莫说暗一等一众暗卫,就是陆慕也听出了这人的不情愿。 在帝玄的侧眸示意下,他挽着暗一柔声劝道:“妻主,陆小姐如此诚意,还送给文儿这么一个妙人,我们可不能怠慢了。” 说到文儿时他下意识想笑,对上身侧泛冷的眼神,硬是强压着说完这番话。 “我明白,”暗一侧身看似温柔叮嘱,实则眼里毫无情绪:“你同阿妹去看看,让侍卫们跟着你们。” “嗯嗯,好。”陆慕总算歇了一口气。 话既然说到这里,陆语自是顺势邀请,两手指向房内:“林小姐请。” 暗一没客气,应了一声就直接走进去。 陆语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意差点被这对林氏姐妹彻底搞破功,好在人总算答应了。 一面不屑一面她又捧着笑脸对这个天真无邪在她看来无比蠢笨的小姑娘道:“文儿妹妹若是再瞧上什么,报上姐姐的名号便是。” 第125章 她还欲吩咐人跟在小姑娘身后,看了眼明显功夫很高的两个侍卫,她歇了心思。 帝玄抬头浅笑,眉眼弯弯看不出一点往日的锋利,只让人觉得心头一软:“好,文儿谢谢姐姐。” “咳咳……”陆慕咳嗽着别过脸,强压着笑意:“不好意思,近日受了风身体抱恙。” 陆语摇摇头,不再管这行怪胎,一迳往房内走去。 经过试探她也看出来了,若想谈好这次的生意,这个叫林文儿的小姑娘才是关键。 因而她没有派人跟着她们。 人一走只剩下自己人后,陆慕一下笑出声,他靠在隐羽肩上捧腹大笑:“哎哟,文儿妹妹,你还真用这个名字啊!” 说话间他还看向同样忍俊不禁的暗卫,直到帝玄幽幽吐出一句泛冷的「木头」,他才压住笑声,只敢捂着嘴笑。 帝玄没有看他,侧头无奈跟少年道:“朕让他做些假身份出来,谁料他这么不靠谱!” 许是装久了,此刻帝玄说话时也忍不住带着小姑娘的娇憨。 若是寻常的十六岁女子,这时候的确是该有些娇憨的。 陆今文若有所思垂头,帝玄却以为他又想起伤心事,急忙拢住少年。 有话说得好,熟能生巧,一回生二回也该熟了。 帝玄也不止抱了一次,此刻伸手就是将人抱住,泛冷的嗓音带上无奈,竟比从前那些慵懒磁性的话更迷人:“就这一次,她们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相较于目瞪口呆的两名暗卫,陆慕很是熟练地招呼人,手一摇就踮脚往房外走,隐羽跟在他身后。 倒是枭夜不太明白,隐羽只得走到一半又回头将人拉上。 陆今文靠在帝玄身上歪头看向门口,十分感激地看着门口的陆慕,对方只是豪气拍拍胸膛。 陆慕:这种事交给他就好,包办好的。 房内,两方人马没有之前的和善,剑拔弩张进行着谈判。 第103章 第103章雍州陆家 “陆小姐,这桩生意明显是你多占便宜,实在不划算,除非多给些银子。” 戏龙卫中不少成了商人,这些商贾之术暗一也听了不少,她能看出一些猫腻来。 陆语脸上笑意一僵,眸底闪过一些厌恶。 还真是低贱的商贾之家,动不动就是钱财。 但她需要永州那边商人的支持,仅凭一个雍州是不会够的。 抬手屏退身侧的侍卫,陆语起身倒了两杯茶水,白瓷茶杯精致小巧,茶水碧绿清澈、叶底柔匀,隐隐传出淡淡的茶香。 清苦的香甜,闻着并不腻人。 “林小姐,这是上好的碧螺春,还是从华京送过来的。” 寻常好东西都赶着送往华京,陆语这话是为了提醒她身后的陆家,那可是陆太师陆榆的支脉。 暗一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随后点点头:“味道淡了些,不甚好喝。” 她说得很正经,毕竟暗卫可不会喝什么旧年留下来的茶。 陆语几乎压不住眼里的讥讽,想到自己的目的也只能道:“林小姐说得极是,但花船一事还请您见谅,这已经是陆家最大的诚意。” 四六分的收益,林家什么都不干就拿走近一半的钱财,就算暗一不经商也知道这生意很有问题。 之前她那般说是故意降低对方的顾虑,这时她才答应:“我家文儿给陆小姐添了不少麻烦,那便听您的。” 说话间她扭头看了一眼窗外。 下面的拍卖还在继续,一个个穿着红色劣质婚服的男子被客人买走,带着进入船上一个个包间。 人挤人的拥挤中还有一个白衣小姑娘,牵着同样一身红色婚服的男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身后四五人隐隐跟着。 陆语也见到了这一幕,有些不以为意:“文儿妹妹孩子心性,不妨事的。” 眼见着自家主子要走到船边,暗一这才开口:“不过定金要今日给我们,我带人连夜赶回永州,若是陆小姐不放心亦可派人跟随。” 陆语想让林家替她在永州同样办一场花船宴会,至于买人的钱陆家全出,只要林家后面将人交给她们就好。 既然瞧不起来自隔壁永州的商队林氏姐妹,陆语也不多心当即应下:“那林小姐随我去吧,定金我陆府自是早已备下。” 听到这话暗一点点头跟着起身。 另一边,见着伪装身份的暗卫慢慢聚拢,帝玄将手中拉着的人交给陆慕:“你看着他,跟好隐羽。” 陆今文目露犹疑,被一把拉走,隐羽和枭夜掩护他们去别的花船。 如今只剩这艘主船暗卫还没有动,帝玄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如今已经成功了大半,就差暗一拿到银子然后就动手。 枭夜匆匆跑回来,启唇想要说话被帝玄一眼看破:“他既然让你回来,你去暗一那边看看。” 想到陆慕之前跟自己的吐槽,帝玄又道:“你和隐羽听两位公子的吩咐,不是只有一位。” 当初在林府得知陆今文中毒后,陆慕想 让枭夜通知林府人,结果还是隐羽跑了一趟。 枭夜没有做错,正常情况下是该那么做,可陆慕气愤极了。 开口就是一句:“你的那些狗腿子简直了,使唤不动啊!” 帝玄没有反驳,原主这些暗卫的确是衷心耿耿,尤其是五位心腹暗卫。 也是因此帝乌才气愤帝玄轻飘飘就送出两位心腹。 没有等多久,水上的一条花船突然起火,与此同时一群红色衣服带着面具的杀手从水下冒出,向四周扩散。 一时间人心惶惶,就连拍卖也被迫中断,帝玄带着暗卫在人群中逆行,一脸焦急:“阿姐,阿姐!” 船上本来有不少侍卫,帝玄摸清这些人的位置后,一个眼神这些人便被暗中潜藏的暗卫替代。 如今竟然没有侍卫出来维持冷静,反而拦住想要跑出去的客人。 她们手中拿着长剑,将大半衣衫半解的客人逼回船只中央。 趁着混乱,剩下的暗卫在帝玄的早早吩咐下将那些遮掩身份的贵客一个个蒙上黑布,反抗者则是直接一刀杀死。 不过杀了两三个人,这群自以为身份高贵的大人便慌了神,生怕那无情刀眼就落到自己身上。 原本是欢乐场的水上花船慢慢驶向岸边,一群人被迫在暗卫指示下走出去,朝着一间低调的宅院走过去。 事情发生得很快,船上贵人被威胁到离开不过半个时辰,至于其她几艘船的客人,暗卫直接能杀的就杀,不能杀的就敲晕,逃跑的也不管。 一时间水里泡着许多人,狼狈不堪而又拼命往岸上逃去,见到有船靠岸,她们又急忙往另一边游去,可惜另一面岸边太远,只能在水中抬手挣扎。 陆家在雍州有些势力,否则也不会做什么水上风花雪月的事情来,此刻岸边竟没有一个路人。 黑夜漆漆,除了火光外竟只有一片片白刃所折射的月光,许是不忍这一幕,就连只有一截的弯月也躲入云间,闪烁的星子无声看着这一场荒唐。 大船靠岸后,人质被暗卫押走,只剩下帝玄和跟在她身后的枭夜。 “东西拿到了?” 轻甩衣袖,帝玄转身走到船边,看着远处在水中漂浮的人,眼里没有丝毫害怕后悔。 昏黑的天边突然飞来一只白色猛禽,久久在水面盘旋,还是枭夜伸出手。 大白鸟直接纵身飞下来,一嘴叼过枭夜手中的肉干,很是嫌弃地站在他身上,却又转过身将自己的屁股朝向帝玄。 枭夜倒是没什么感觉,取下鸟大爷脚上的字条,轻轻拍它而后走上前:“主子,老大来消息了。” 几乎是帝玄回头的一瞬,鸟大爷匆忙将没嚼完的肉干一口咽下,本就小的豆丁眼差点翻过去。 好在帝玄熟练地将鸟脖子一提,一面看枭夜递过来的字条:“你去寻陆慕他们,朕在这等她们。” 她又竖掌微微颔首,早就赶回来的暗卫此刻也现了身,一身红色飞鱼服的戏龙卫,她们站在四周,将红色花船围得水泄不通。 暗卫抬来一把靠椅,上面放着看起来就极其柔软的坐垫,同样是红色的。 帝玄微微摇头:“放那吧,客人用得上。” 她提着大白鸟又走到船边,船上的脂粉味太重,就算此刻人少了还是重。 就连熏香也是用得极浅淡的檀香,自然帝玄闻不惯这些刺鼻的脂粉香。 至于提鸟则是问罪。 垂头看着水里还在挣扎的人,一艘艘小船漂向她们,不少人争先抢后地上船,而后划桨往另一边去。 少顷除了她脚下踏着的这艘船,已经见不到什么活人。 “咕咕……” 大白鸟亮着眼睛,颇为垂涎地望着那些远去的小船。 帝玄抬手将它的头扳回来:“行了别看了,那群脏东西不能吃。” 听到这话,戏龙卫纷纷露出无奈的表情,而后又看向一边。 第126章 主子诶!吃人就不对! 当然,鸟大爷自然是不会吃的,听到这话也有些恼怒,挣开帝玄轻轻提着的左手,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站到帝玄肩膀上,白衣上落下两个灰色爪印。 帝玄:“……” 她正要抬手收拾某只鸟大爷,就见暗一带着贵客又赶回来了,她们身后还有三五个鼻青脸肿的侍卫,一见到帝玄满是害怕,丝毫没有之前瞧不起的不屑。 事到如此地步,陆语还能什么不明白的呢,自己贪心不足自以为找到了替身羊,不曾想对方也是在钓鱼执法。 “陆姐姐,你怎得如此狼狈?”帝玄讶然叫出声,脸上的恶意明晃晃的丝毫没有遮掩,凤眸微微低垂,周身的气度不容忽视。 “你是谁?!”哪怕被抓住,陆语还是临危不惧,不过底气却又有些不足:“我可是陆家的人,还不快放了本小姐。” 一听到这话,帝玄笑得更加开怀,明明是笑却又透着阴沉。 人既然抓了,哪还有放回去的道理? 她笑这人的天真,也笑陆家离倒台不远了。 暗一将人丢到一旁,走上前,手中放着一枚铜色钥匙:“主子,这是从她身上搜到的。” “快放了我!你们不怕报官么?”陆语歇斯底里:“我身后可是华京陆家,就连陛下都要礼让三分的陆家。” 帝玄看了一眼暗一手中的钥匙,微微点头:“收下吧,到底有什么用后面总会知道的。” 她又道:“哦?如此说,那陆小姐不若这就去报官?” 话落就有暗卫走过来想要拎着陆语离开。 终于意识到问题,陆语不得不学乖:“你们放过我,今日之事陆家不会与你们计较。” 待她回到家,自然不会放过她们! 陆语眼底闪过狠厉,面上却是一副老实模样。 “行了,还不给陆小姐松开。” 暗一上前解了她身后的麻绳,将人拎到一旁备好的座椅,毫不客气地直接放下。 “啊!”陆语疼得叫出声,末了也只是捂住嘴,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面色苍白。 瞧着陆语座下慢慢滴落的血珠,帝玄怪罪地看向暗一:“怎的对陆小姐如此不客气?” “陆小姐想逃,属下没控制力度,”触及到帝玄的目光,暗一走上前:“陆小姐见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陆语有心想要这对主仆去死,恨得牙痒痒还是得挤出一抹笑意:“不妨事的,不过尊驾也该说出自己的来意吧,既收了我陆家的钱财,又为何做出如此事来?” 说到底还是这人太过于傲慢,哪怕被扯上船还没有注意到船上的变化,甚至还有些怪罪:“如今竟连客人也赶走了。” 帝玄:“……” 暗一:“……” 拜托!大妹子,她都做了这些事,怎么可能是来和她们陆家谈生意的。 这人就跟眼瞎了一眼,丝毫不会审时度势! 半晌帝玄默默说了一句:“我等的确姓林,不过是来自雾灵山那边的林家,而非永州的林家,如此陆小姐可还满意?” 雾灵山? 陆语神色怔了一瞬,又抬起下巴:“原来是镇北王的支脉。” 第104章 第104章风雨前夕 最后就连暗一也有些沉默,走上前对帝玄私语:“主子,这位陆小姐的确是太师在雍州的支脉,还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 此陆家非彼陆家,只是住在雍州的陆家。 若是华京陆家是这么一位继承人,那估计帝玄也不用多方算计,只消这么一个哪哪都是弱点的继承人,就能够让陆家喝上一大壶了。 不过……陆榆的确是惨,三个嫡亲的孙辈竟然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孩子,支脉还不争气! 陆语的母亲是妾室所生的三房,据说多年前就被陆榆赶出了华京,带着子嗣来了雍州。 具体原因暗卫并没有调查到,帝玄也不好奇这些。 不管怎样,陆家当真是蛇鼠一窝,一家子的乱臣贼子。 就算三房与陆榆离心,如今还不是在帮陆榆积攒钱财。 培养士兵要粮食要武器,哪样不需要钱财,原本帝玄就很疑惑就陆榆那表面清廉的样子,怎么可能有钱养私兵。 偏偏那私兵人家还真养起了,府里的侍卫还不少是私兵呢。 这三房怎么就离开华京了呢。 暗自感慨了一句,帝玄笑吟吟道:“陆小姐如此敛财,也不怕官府追问?” 陆语是真以为她不懂,嗤笑出声:“我们这样家世的人,那些地方官还不是得捧着。” 这话一出,帝玄也明白的她的底气来自何处。 无非是这地方官便是陆家门客,毕竟太师门下三千弟子,可不是什么夸张话。 如今朝堂上文臣占了七成,而这其中近八成都是陆家门下学子,更别说这些地方官。 否则原主也不会派暗卫 监察地方,甚至还得按一定时间轮换。 权力是一把双刃剑,接触得久了人心也就变了。 帝玄勾起一抹嘲笑:“陆小姐回去吧,明日林家会带着赔礼上门,希望陆家能接受。” 随意摆摆手,暗卫就提着陆语离开,丝毫没有过问她愿不愿意,至于剩下的陆家侍卫也是急忙离开,生怕自己跑慢了的迫切。 如同一场儿戏一般,今夜她演了一出戏,然后将戏班子全撂倒了。 帝玄正觉得无趣得很,角落处传来一道动静—— 船上还藏着一个人! 无须帝玄吩咐暗卫悄然上前,直接将藏在角落里的少年抓出来,灰头土脸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暗卫没有丝毫犹豫,就要拔刀将人了结,被帝玄拦下:“抓过来。” 她认出来了,这个眼睛长得还不错的小孩,一双桃花眼,看着就眼波潋滟,就算一身破烂也掩不住那眼睛的好看。 “娘子,”小孩走过来,伸出一直紧握着手的手,手心赫然放着一块银锭子:“我做到了。” 帝玄示意挡在自己面前的暗一退下,走上前一步,微微挑眉:“那又如何,你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朕不会留你……” 男孩猛地跪在地上,低头格外懂事:“主子放心,我愿意跟随您。” 帝玄:“……” 那陆语还没有一个孩子识趣! 等枭夜带着陆慕几人赶来时,帝玄身后跟着一个男孩,另一边则是暗一。 哦豁? 陆慕侧头看了一眼他哥,只见他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目光下移看到对方忍不住攥紧的右手,他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 甚至颇为得意地点点头,他就说这种情况包出问题的。 拜托他可是原作者,他最了解反派这个儿子。 相比较陆氏两兄弟南辕北辙的想法,隐羽同枭夜更多的是一种新奇感。 这么多年了,自家主子身边总算又出现了一个男子。 那就说明,日后他们跟在主子的机会也是有可能的。 二人眼里一片火热,满是对未来的美好畅想。 他们虽是心腹,可心腹也有远近之分。 他们是最最羡慕自家老大能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这对他们来说是最高的嘉奖。 “来了?” 帝玄如同不知道众人的心思一般走上前:“陆慕,染尘就交给你了。” 染尘,便是方才的那个男孩。 身在红尘之地,何故不能染尘? 帝玄偏要他染尘,那从不是一种折磨,而是一种淬炼。 更深层的原因是,帝玄懒得想什么复杂的名字。 这么多暗卫,她能记住几个就差不多了。 听到帝玄将人交给自己,陆慕下意识后背一僵,一股寒意爬上后背,众人面前他也不好驳了面子:“这是从哪来的?” “船上捡的。” 那就是花倌?! 帝玄微微侧眸没理会他的惊讶,视线落在染尘身上,而又招手示意陆今文:“过来。” 这人还穿着之前的一套红色婚服,此刻与帝玄身上的血衣倒是格外相配。 先前反抗的人太多,暗卫都在忙着其她地方,她没有什么忌惮,抬手就是送一人魂归黄泉。 也是有了她开头,暗卫这才没有顾忌。 好好的一身月白长袍,硬生生成了半红半白的衣服。 陆今文不肯动,帝玄只得耐着性子靠近,这事的确是她做错了。 将人牵到角落,帝玄随手将肩上白鸟掀飞:“生气了?” 默了一瞬陆今文才抬头看她,眼中带着不解:“陛下为何要留他?” 见到对方与自己的相似时,陆今文的确有些伤心,但很快他就明白帝玄绝不是这种人。 毕竟在雾灵山山上,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人并没有喜欢自己。 就连此刻的亲近,他也看得极明白——无非是面前这位九五至尊想利用他罢了。 第127章 陛下面对太太上皇都很叛逆,还有些不服管教的执着。 这人是不可能主动服软的! 白鸟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跌落在地,还是头先碰地的那种,咚的一声直接将陆今文飘远的心思拽回来,他下意识弯腰伸手扶了一把:“好傻。” 鸟大爷没有丝毫自知之明,被人扶正后抬脚就是一勾。 “嘶!”陆今文收回手,低头看着自己右手,上面赫然一道抓痕,一长条横贯手背隐隐血珠沁出。 帝玄本是嫌海东青看着吓人这才将它掀飞,不曾想这样倒是多此一举,还生生伤了人。 抬脚踢了一下已然意识到错误埋头的大白鸟,帝玄夺手扯过手:“回去烤了这鸟给你补补。” 海东青不太懂她们说什么,却能看明白帝玄眼中的威胁,它下意识贴在陆今文脚边,很是亲昵地歪头:“咕咕,咕咕……” 帝玄这边不甚和平,另一边陆慕也是头疼不已。 看着和反派格外相似的眼睛,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你是在这船上遇到陛下?而且你家人早没了?” 原谅他如此没有礼貌,实在是…… 瞌睡来了,天降枕头啊! 之前他还在跟帝玄嘀咕,就反派现在这么个脆皮的样子,将他送到陆府怕是熬不到后面清扫朝廷的时候。 偏偏这时候来了这么一个人,他本就不赞同帝玄之前的决定,如今更是连拒绝都没有办法了。 她还是意识到了…… 陆慕很明白帝玄此举的用意,无非是不想跟反派扯上其她关系。 可越是逃避,那就越发的不寻常。 聪明一世反被聪明误,这人怎么就不明白呢,陆慕无声叹了一口气,看向染尘的目光带着怜悯:“以后你就跟在本公子身后,有什么事情与我说便是。” 染尘并不意外,见到那位公子时他就知道为何那位娘子看到他会愣神。 作为一个花楼出生长大的孩子,染尘更懂这些贵人的心思,他能看出陆慕对自己的同情。 此刻他只是点点头:“公子放心。” 谈妥后陆慕扯着脖子喊了一声:“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惊得染尘瞪圆了眸子,他实在没想到这位公子如此勇猛,一点也不像他遇到的那些羞羞答答的贵公子们。 但凡热闹的地方,总会有些贵人好奇的,就像他好奇贵人的府邸一般。 几乎同时,一名暗卫跑过来停在暗一面前:“老大,暗中跟踪的人说大鱼想逃跑,甚至想要让第三方势力清剿咱们。” 大鱼便是陆家,而这第三方势力便是雍州官府。 说起来,陆家还是雍州的一个巡抚,管理雍州的事情。 自然陆家是暗中为商,不知找了多少替身羊。 看着陆今文垂头不知所言的样子,帝玄还是将话说出来:“陆家一事艰险万分,不需要你亲自涉险。” 如同陆慕所想,那染尘的确是她找来替陆今文的。 她并不觉得麻烦陆今文有什么问题,她是帝王,偌大的宁国就是她的,她顶多算是自取自用。 不过是念着这人才遭了一场毒,接下来的劳心事太多不如让对方轻松一些。 同样背负重任但不曾喊苦的陆慕:???什么话??? 陆今文还欲强求,余光见暗一走过来,他只得将话咽下,温顺点头:“我明白的。” 他将白鸟抱入怀中,鸟大爷又想亮爪但黑色豆丁眼瞧见帝玄眼里的威胁,只得做个乖顺且帅气的观赏物,任人抱在怀中。 暗一走过来时就见到这么一幕,自家主子站在一旁,神色如常嘴角还带着笑意。 陆公子则是抱住一团白色东西,婚服本就开口极大,如此一来便露出一侧白皙纤细臂膀,那鸟极不安分在偷偷扯着衣衫。 暗一:“……” 她又看了一眼陆今文怀中的东西,不确定一般又看了一眼,挪了一步特意不看陆今文那边:“主子,官府正朝这边赶来,那些人已经被转移。” 皇帝急病还在皇宫中静养,此刻帝玄的确不适合出面的。 就连暗一都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处理,一得了消息她急忙走过来询问帝玄。 随意看了一眼,帝玄依旧自在得很:“陆家有官府的支持,林家不也是有,以林将军的名义给官府施压。” 默了一瞬,暗一抬头很是直接:“主子,差不多一刻钟那群人就该来了。” 眼下再去威胁官府已然是来不及了,在她们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主动暴露身份,不过会打草惊蛇。 好好的陛下出现在雍州而不是在华京,难免会引起慌乱。 要么赶紧撤退,以暗卫的能力,赶在官府的人来之前离开还是可以的。 帝玄却选了另一条路,她上前拢住陆今文半散的衣衫,又垂头与大白鸟对视,不客气地拎着鸟脖子:“什么陛下?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随云桉大人特地前来抓住陛下的爱鸟。” 聪明人一点就透,暗一领会她的意思:“属下这就安排人送公子们回去。” 自然是回雾灵山,如今雍州将有一场风雨只有雾灵山不受动荡。 第105章 第105章访客 藏在云间许久的皎月此刻也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下方这一场阳谋。 对于离开陆慕没有什么看法,甚至暗一才说完他就跑到了隐羽身边:“放心,我们这就离开,你们快些回来就是。” 没有嘱托,他丝毫不担心这有什么问题。 这一路上他多多少少也见识到帝玄的实力,比起留在这儿做个拖累,还不如早些回去。 雾灵山那边还有两个大佬呢,她们一行人就这么跑了,到底还是有些不厚道。 更重要的是,雾灵山那边有规定,若是宿夜不归第二日罚跪还要抄写佛经。 帝玄是帝王,这个不一定能限制她,但他们这种小虾米只能乖乖受着。 陆今文没有走过去,还是站在帝玄身侧,哪怕陆慕拼命使眼色他依旧没有动。 没救了! 陆慕只觉得无可奈何,幸而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是同他一样行动的染尘。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陆慕身后,生怕自己哪一步做得不对。 这么一对比陆慕突然意识到正版与盗版的区别,就他哥这性子可不是所有人能有的。 他有时候都不敢跟帝玄对着干,但他哥敢啊! 对上陆慕莫名崇拜的眼神,陆今文一脸古怪,害怕地贴近帝玄。 感受到身边人的靠近,帝玄微微挑眉注意到陆慕颇有些灼热的目光,沉声提醒:“木头,你们直接回雾灵山,让祖母早些休息。” 毕竟老人家是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嘴硬心软的老太太此刻怕是又把林将军拉着,坐在树下美名其曰赏月喝茶。 茶喝多了哪能睡得着?本就寿命不长,这样无异于早入坟墓。 不过与帝乌相处几日,帝玄此刻也看出这位大家长对原主不动声色的疼爱。 要是真不在意,对方大可以直接什么都不说,就连浮生一刻的事情也可以瞒下。 她又看向陆今文:“你不想走?” 对方的意思太明显,就算她想装傻也是不能的。 陆今文自然是不愿离开:“我想留下陪您。”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帝玄扯唇轻笑:“暗一,将衣服拿来。” 就她现在的样子,的确不适合见人。 她同意了陆今文的请求,陆慕与染尘跟在枭夜等暗卫身后,直接朝城门口飞去。 宁国法度有些不一样,只要持着开城通碟信物便可开城门离开,当然这东西只有帝玄能给。 这也是暗一提议撤退的原因,左右她们有出城的信物。 陆慕等人一离开,船上顿时冷清下来。 只站着帝玄与陆今文,二人中间隔着一只鸟。 海东青也感受到局势的紧张,就连哼叫也没有了,一双豆丁眼滴溜溜转着。 华京。 皇宫一片热闹,老太师陆榆担忧陛下龙体,不顾阻拦带着数位文官要臣硬闯皇宫,却发现陛下并不在皇宫。 “大胆!”陆榆站在一众文官前面,身着紫色朝服气急摔袖:“陛下胡闹,你们竟然也跟着胡闹。” 影与妙音是观星斋弟子,这时候便是最大的替罪羊,他跟在妙音身后不屑地取下头上兜帽,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陆大人,陛下行事还轮不到我等置喙。” 目光落在同样义愤填膺的文官身上:“陛下有旨,凡是进宫的人只能在宫里住上几日。” 逐风穿着禁军副统领的服饰走出来,右手握拳左手贴在其上:“大人们,随本将去外殿歇着吧。” 帝玄最喜欢留臣子在宫中,而这外殿便是专为臣子准备的下榻处。 宫中禁卫的管理权一直掌握在帝王手中,陆榆自是不会犯傻:“麻烦统领。” 她转身朝外殿走去,文官跟在身后,一人快速跟上小声道:“老师,如今我们又做什么?” 第128章 抬头望了一眼被遮住的云,陆榆畅快一笑:“等,他们不会关我们许久。” 她是三朝太师,就算帝玄想要扳倒她那也不容易。 …… 相比较陆榆这边的轻松,帝王党明显心事重重一些,尤其是逐风。 护送人去别殿这种小事用不到她,她出来主要是传主子的一些命令。 她带着后知后觉的惊讶,愣愣出声:“主子也太神了,不愧是……” 想起影二人也是一空的弟子,她将剩下的话咽下:“妙音公子,主子说三日后就是最好的时间。” 影不悦地皱眉,他知道帝玄去了雍州,至今人还在那:“陛下三日能赶回来?” “……不能。”逐风比他更清楚一些,今夜雍州那边的人传来消息,主子去寻麻烦了。 况且雍州离华京尚且隔了几个州,三日骑快马也不能赶回来。 夜间风大,妙音带着的兜帽被吹落,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精致而又漂亮。 影上前将兜帽盖上又将人扯到自己怀里,一脸的不悦:“她不能回来,那阿音怎么办?” “咳咳……”妙音贴在他身上,掩住半张脸,语气却斩绝:“阿忆,不妨事的。” 影沉默着后退一步,半弯腰心疼地将人抱起:“我知道的……你休息休息,今日这么多烦心事。” 白日里陆榆就带着人跪在皇宫外,那时候影忙着揽月楼的管理转移并不在宫内。 是妙音将陆榆等人拦在宫外,直到天黑才将人放进来。 他还要管理国子监的事情,虽说现在只有几位学子,那也要妥善对待。 逐风下意识后退三步确定自己足够安全才道:“主子说,安国的郡王殿下若是连妙音公子一人的安全都不能确保,还是不要将人带回去受罪。” “……呵呵。”影咬牙挤出一串冷笑,还是妙音拉着他,不然他早甩脸走人。 “殿下为我委屈了。”妙音柔柔弱弱说着话。 逐风一脸惊讶,见只有姜渡还在转身就拉过她小声蛐蛐:“别说,这妙音公子的确是如传闻中一样。”真的是个妖精! 姜渡一直待在北境,揽月楼出名的时候她还在北境,她不懂逐风的话:“什么传闻中?” 影最见不得妙音这副模样,当即抬手捂住对方的嘴,沙哑着嗓子:“不委屈,大人愿意随我回安国就好,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这件事我从不怀疑殿下。”妙音收了软声,语调清冷而又饱含深情:“殿下一直做得很好。” 姜渡原本冷着脸,此刻也有些受不了学着逐风将手抱在一起侧头回应:“还挺冷。” 待在北境多年的人会在华京喊冷,逐风伸出大拇指比了个手势对妙音二人道:“夜深了,属下先行撤退。” 逐风二人离开后,就只有影抱着人嫌弃地撇嘴:“陛下动作好慢,我们也回去吧。” “嗯,不急的。”靠在温暖强大的臂弯里,妙音轻轻咳嗽:“她那个系统还是要调整。” 听到这话影沉默着收紧手吃味回道:“系统是由唤醒的人决定,无论怎么调那也没有办法。” 而且身处书中世界 调整系统更是耗力,他不想爱人劳心:“不是还有一号么,有一号在就算她那个系统不成器也没事的。” 妙音仰头,眼里落满笑意,亮闪闪的:“殿下怎么还吃陛下的醋?” “就吃!” 另一边,帝乌的确拉着林回舟坐在树下赏月,今日怪得很,二人等了一个时辰也不曾见到月亮。 “你也觉得朕做错了?” 哪怕她同帝乌情谊深厚此刻也不能随意开口,想了许久林回舟还是说出实话:“你那些糟心事我也说不好。” “大人与将军说什么呢?” 在侍童带领下,一空踏进院中,不紧不慢拱手行礼:“小道见过大人、将军。” 见到他林回舟只能将自己想说的话咽下,起身将人拉过去,一把按下:“你替我劝劝她,本将军去沏一壶好茶。” 侍童跟在她身后离开。 “你怎么来了?”帝乌像是换了一个人,神情冷淡抬眸睨他。 “小道从楚州来,正好遇到回京的端王,”一空自顾自说着:“陛下让殿下早日回京,大人不用么?” 他抬眸望向帝乌,这位曾经的皇帝。 林回舟一进来就见到这么剑拔弩张的一幕,急忙道:“你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又在争些什么。” “林大人放宽心,小道只是说遇到匆忙回京的端王,好奇大人何时返京。” 林回舟愣了一瞬爽快笑出声:“这种事你一算不就知晓了,又何必问帝乌。” 她坐在帝乌身边,不露痕迹轻扯对方衣角:“你也是的,见着一空怎么又端起你那副帝王架子。” 二人都没有理她,她也不尴尬倒了茶水就推给她们。 一空接过茶悠悠说了一句:“林将军有所不知,预测一脉一不算同行二不算血脉至亲三不算帝王。” 他浅啜一口将茶杯放下,站起身神色抱歉:“舟车劳顿,小道这便先去休息。” 帝乌仍捏着手中的青瓷杯,林回舟叹了一口气笑着盯她:“人都走远了,将杯子放下,摔烂了你再心疼也是没有的。” 陆慕带人回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两位大人见贵客,他直接带着人从一旁的墙角飞进去,最后竟不知那贵客就是熟人。 安排好染尘的住所,他带着隐羽前去内院拜访,他没有进去只是告诉守在门口的侍童:“陛下说让大人早些休息,今日她不回来。” 说完他就带着暗卫溜回自己院中,他实在经不起两位大佬的关心! 听到侍童的话,帝乌摆摆手示意其退下,转身对林回舟道:“看来朕的确是做错了,这两个孩子都是有想法的……” “我们这些老一辈还是放手,年轻人的想法我们也看不懂。”林回舟应和着道。 最后林回舟亲自沏的那壶好茶只有一空尝到味道。 雍州阳川城,陆家带着官兵来时,帝玄正拉着人在水上赏月,赏的便是那含羞带怯几乎瞧不见的月亮。 第106章 第106章雍州陆府 的确如帝玄猜测那般,这雍州早成了陆家的一言堂。 陆语走在州兵前面,不见之前的狼狈:“林妹妹,姐姐万不能看着你污了林将军的名声,还请妹妹随姐姐走一趟。” 她伸出右手,身后跑出两队州兵迅速包围三人一鸟,目光触及多出来的白色海东青她露出一抹讶异:“来人,将那鸟抓过来。” 几乎话落帝玄不动声色垂头看了一眼,大白鸟直接振翅飞翔半空,盘旋一会就隐入黑夜云间。 海东青本就是猛禽,抓不到也是正常,陆语直接下令:“将她们带回陆家。” 她们没有挣扎,就这么跟在陆语后面正大光明地进了陆府。 看着竟然比端王府还要富贵霸气,帝玄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陆家继承人,轻笑出声。 陆家就在沐天城的官府旁,不知道的还会以为陆家才是官府呢。 考虑到她们身份特殊,陆语并没有将她们关进牢狱,反而以贵客的礼仪对待,不过说出口的话不是很客气:“林妹妹就先在陆家歇一日,左右明日林家也会来人。” 说完这话陆语看也不看转身离开,只是姿势有些奇怪。 安排的是一个大院子,足足有三间上房,帝玄满意地点头:“倒是比雾灵山大多了。” “……主子,我们来这做什么?” 说话间暗一已经将身上的袋子取出来,说来还是为难,也不知帝玄是从哪里找来这些麻袋,一个个都灰扑扑的,好在还算干净。 帝玄同样将藏在袖中的袋子取出,微微挑眉带着一丝邪气:“陆府如此繁华,正好带回去孝敬祖母,能搬的都搬走。” 暗一跟随的脚步一顿,素来冷静的脸出现一丝裂缝:“……大人应该瞧不上这些。” 话虽那般说她还是随手将房内摆设的贵重东西往麻袋装。 帝玄看了一眼左右:“先将值钱的拿出去卖了,朕出去一趟,你们明日来就好。” 虽说是个客房,值钱东西还是不少,帝玄不过粗粗扫过,约莫房内有两三件价值百两黄金的,的确是比不上帝乌那边。 好在聊胜于无,至于陆府的守卫,华京陆家她尚且来去自如,更别说这么一个支脉。 不用帝玄过多说,跟在她们身后的暗卫在暗一吩咐下,一点点搬空客房。 不过眨眼的功夫,好好的精修房就变成裸房,除了床榻以及帝玄坐着的黄木方凳,竟然空无一物。 暗一站在剩下的一架床榻前,神色纠结:“主子,这个也要搬走么?” “搬吧,朕去书房看看,你跟她们回去便是。” 帝玄起身就要离开,语气随意好似她就是这里的主子。 末了她又转头补了一句:“你们去其它地方看看,能搬的就搬走。” 第129章 正在搬床榻的暗卫身子一僵,神色有些惊骇。 难道主子已经养不起她们了? 帝玄没管她们,一出房门就直奔陆家的家主书房。 她是第一次来,自是不清楚陆府的内部摆设,好在她有系统。 监察系统倒比零六六好一些,除了不能跟她拌嘴哪哪都好,就连地图也能调出来。 此刻系统正在为她导航:“宿主,请往右走,过长廊就是机密所在的书房。” 只是一点,人机系统就是人机系统,死板不会变通。 比如帝玄真的听这话右转,迎面就见到一面石墙,直接拦住前路。 至于系统所说的长廊,等她站在墙上的确看到了,正好与石墙相连。 除此更外,更头疼的还是系统不会提醒人。 要不是她反应快,早就被巡夜的人发现。 好在她快看到书房:“系统,你可以关机了。” 比六六还废,帝玄踱步在别人的后花园,格外不应景地开始怀念自己的系统。 想当初她与六六也是感情深厚啊,她睁开的第一眼没见到他,听到的声音也是他。 虽然六六总是坑她,尽管她至今记恨着六六给她带来的三道电击,六六还将她的金手指换成废物玩意,当初她与六六绑定也是费尽心思…… 一阵尖利声打断帝玄故作感怀的深思:“嘀!嘀!警告!警告!……” 帝玄:“……” 想死,认真的。 “又怎么了?” 眼瞅有人往这边来,帝玄下意识走进草丛间,与跟在她身后的陆今文来了个对视。 陆今文好歹是男子,陆语便是再无知也会重新安排一个房间。 因而他的房间在另一边,陆今文并不愿意,还是帝玄安慰他:“乖一些,后面过来就是。”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客套话,但经历寒潭的质问一事,陆今文对于帝玄的话总有些草木皆惊,信又不敢信。 纠结许久他还是溜出去,正好见帝玄从房内出来,就这么一直跟在身后。 方才他也看到了,年轻的帝王两手背在身后,微微抬头望着隐在云间的皎月,面上是几分惆 怅。 哪怕现在他还是能看出她脸上的伤心,可是她为谁伤心呢? 或者说,她又在想谁呢? 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其间还有武器抽动的声音,帝玄直接伸手将人扯进自己怀里,一齐躲进草丛。 见他惊讶的样子,帝玄没好气小声说了一句:“出来还穿一身白衣,也不怕被发现。” 白衣是暗一准备的衣服,帝玄等陆语的人一离开便换上自己的黑色夜行服。 夜黑风高夜,最适放火时。 好不容易进了陆府,她不可能只搬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最重要的还是陆家拿那么多钱到底做了什么的证据。 陆榆身为文臣之首,就算想要贪污也是不能的,但陆家很有钱,甚至比她这个帝王还有钱。 她可没钱养得起数万私兵,就连雍州也养着一万私兵。 陆今文安静点点头,同样用气音道:“陛下是要去陆家书房么?” 帝玄抱着他的手一僵,就连懒散的神情也有几分正经:“你在这里待过?” 并不是帝玄突然怀疑人,实在是陆语见到他时的反应太过于耐人寻味。 那种意外而又分外看不起的模样,总而言之,那绝不是一个看陌生人的眼神。 再联想起船上陆今文说与她的那些话,欺负他的下人认识陆语,那么当初他从华京离开许是来了这雍州。 “……嗯,待过两年,后面就跟着老阁主去了锦渊阁。” 下放庄子原来是来了这雍州,帝玄怜惜地收紧手,将人狠狠抱进怀里:“如今你就是锦渊阁的阁主,朕不会放过陆家,你放心。” 她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忘记过去的一切。 才八岁的孩子,就被亲生母亲赶出府,还没有跟在父亲身边。 这是何等的痛苦,此刻帝玄俨然忘记自己八岁登上皇位,更忘了自己在戏龙营的挣扎,彼时她还只有五岁。 人走远了,帝玄抱着人走出来,弯下身子将人放下,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搭在陆今文身上:“你才解了毒,夜露深重,小心着凉。” 明明是关心的话,她绷着脸只见冷酷。 陆今文歪头轻笑,眉眼弯弯,笑魇如花,好看的桃花眼满是愉悦:“有陛下的衣服,不会的。” 但他又时刻谨记着,不让自己露出多余的情绪,比如占有,比如嫉妒。 雾灵山发生的一切,给他当头一棒,让他明白一件事情—— 他必须足够耐心,也足够的隐忍。 要慢慢等,等帝玄改变想法的一天。 这也是陆今文第一次庆幸自己多活了一世,至少对于帝玄到底喜欢什么他还是清楚的。 前世也不是没有追上来的公子,不过都被帝玄一一拒绝。 明明只是一个忙于生计的普通人,还是有不少公子前来询问,甚至还有媒人上门。 后来他实在忍无可忍,趁着帝玄不在的时候,与上门的媒人说:“我家妻主不纳妾。” 媒人悻悻然告退,陆今文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开阔,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不悦是为了什么。 但等帝玄回来后,他装作寻常提起这事:“我见许多人注意到这,今日又有媒人过来,我就说您是我的妻主,这样应该没事吧。” 实则他早捏紧了手指,生怕得到一句训斥。 但帝玄什么也没说。 想到这事陆今文就有些黯然失色,望着帝玄依旧俊美的面庞,这时她仍是一怒万人惧的帝王。 她是普通人尚且那么多人上门,更别说还是帝王身份。 陆今文脸上的笑意凝滞,而后又笑起来,不过他悄悄捂住胸口。 帝玄还在琢磨自己脑中的系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 她还在试探:“系统,死了?” 【……检察到世界异常,是否清除?】 电子音一字一顿,帝玄却松了一口气。 她家六六尚且是个半废的系统,她是真怕留下的监察系统直接从人机变成死机。 那她可就有苦也说不出,不论是什么异常,只要系统没事就好,她回道:“查询异常对任务的影响?” 这系统不愧是老古董,零六六离开时怕帝玄玩不明白,还专门留了一份使用指南。 看完指南后帝玄只有一句话—— 六六好废,怎么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系统停顿一会,开始说出数据:【清除异常,任务完成率:90%,拒绝清除异常,任务完成率:10%。】 “具体原因,”一听到天差地别的数据,帝玄登时坐不住,哪还顾得上自己还在外面,连忙询问:“进一步查询异常是什么。” 她冷着脸站在小道上,却并不会给人冒犯的感觉,反而觉得她威严不可冒犯。 “陛下?”陆今文抬头就见到这一幕,年轻帝王眸色如墨深不见底,在月色下更是俊美非凡。 【嘀!宿主权限不够,是否申请升级权限?】 “不需要!开启自动清除。” 回完系统,帝玄上前拉住他,将自己贴身玉佩塞入半张开的手心:“你拿着这个去寻暗一,后面的事情不需要你来。” 第107章 第107章忌惮 一块莹白的暖玉放在手心,陆今文下一瞬就将其还回去,对上帝玄不解的眼神,他道:“我想陪着您,我不会坏您的事情,您放心。” 反派自然不至于坏事,她让他走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就怕陆家狗急跳墙,不过她们应该没有这么聪明。 望着近在眼前的书房,帝玄却拉着他飞上一侧屋檐。 坐在别人家的屋檐上,帝玄堂而皇之地支着下颌,微微抬眸望那细得如同一道弯刀的莹月。 黑色天幕上还有不少星子闪烁个不停,她身子微微向后倾,伸出手虚眸看自己手心,指缝间现着白星。 陆今文安静坐在她身侧,两手叠在膝上,很是乖巧。 余光看了一眼反派,帝玄不禁咂嘴,这样的人竟然是反派! 她终于侧头,一双狭长的凤眸盯着他,无情又有情:“寒潭那日是朕的过错,你、吓到了?” 要不是吓到了,她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这般诡异。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她能感受到他有一种想要讨好她的急切。 “……没有。”陆今文歪头,看着月下的陛下。 银色月光洒下来,本就生得雌雄莫辨的人此 刻多了一份神秘感,剑眉星目,却又看不清她真正的模样。 看了几息他终于抬头:“陛下为何这般说?您还是担心我越矩么?” 他披着帝玄的黑色外袍,左手死死捏着衣袍,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此刻清醒自然是不怀疑的,她摇摇头:“船上的时候,你很害怕朕抛下你?” 第130章 “……我、有点。” 那片平静崩塌现出嗒然,帝玄却长手一捞将他一把抱住,质感的声音磁性而又无奈:“你和陆慕一样,朕不会抛弃你们。” 说话间她如同哄孩童,左手拍着后背:“不要担心,你可以跟陆慕一样,安心站到暗卫后面就是,朕还在呢。” 怀中人的声音沉闷而又坚定:“陛下,那您呢?谁能护您呢?” 连问让帝玄的动作一顿,很快她又继续道:“朕是皇帝,是这宁国的一国之主。” 说到底因为她需要守护宁国守住帝氏的皇权,她不需要谁来保护。 陆今文挣扎着推开,对上帝玄怔愣的眼神,他垂下眉眼带着一丝请求:“这一次让我跟在您身边好么?” …… 昏黑的书房,只点着一根小小的蜡烛。 暖黄色烛火却亮堂了半间屋子,也映出两个狗狗祟祟的倒影。 “陛下,这里没有。”搜完一边,陆今文又往墙上摸索。 帝玄仍在木桌上搜索,本来她是可以问系统的,但得知异常后不过是让系统清除异常,直接将系统弄死机了! 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在里面寻找。 直到她低头看到桌角的异常,手放在桌上能感觉到轻微的倾斜,她弯下身子直接拿出垫桌角的东西。 是一块绸布,里面包着一枚泛着银光的钥匙。 看到帝玄的动作,陆今文走来拿起烛架凑近了些,仔细观摩才道:“这好像是陆语身上的东西。” 之前暗卫也搜剿了一枚钥匙,看形状一般无二。 他又说:“陛下,那面墙有问题,但我没有找到机关。” 一听这话帝玄将钥匙揣入袖中,挑眉示意他:“在哪?” 站在紧靠书架的那面墙前,陆今文端着烛架,看着蹲在地上的帝王,神色仍有些呆滞。 他看到帝王掏出三枚铜币,然后在地上摆放起来。 没一会帝玄起身收了铜币,问他:“陆家家主叫什么名字?” “应该是陆梧,梧桐的梧。” 帝玄满意地点点头,拉着他就要往门口走。 “陛下?”陆今文小声唤她,眼中是疑惑不解。 这时候传来两道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声音:“母亲,您放心,那些人在偏房定不会出事。” 是陆语,那么她口中的母亲便是被逐出华京的三房陆梧。 陆今文下意识抓住身旁人的衣角,显然这种情况他不曾遇到过。 他们是直接从窗子进的,可现在却不能原路返回。 听着房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一道说不明道不清的呼吸声,帝玄抱着人飞上房檐,压低声音:“不要怕,不会出事。” 陆今文愣愣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默默抓紧了她的衣角。 在房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中,帝玄探头向下看去—— 陆氏母女如出一辙的傲慢,尤其是走在前面的人,哪怕穿着绫罗绸缎,头戴金钗,还是免不了一股小家子气。 畏畏缩缩的,看着一点不像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 走路佝偻着背,不明显,但帝玄这种地位的还是能看出来。 若说陆家的人生得都极不错,那么这陆梧竟是一点没沾上。 颧骨高透着刻薄,从她角度看,还能看到陆梧眉心处的一团黑云。 此人必走大霉。 陆梧并没有坐下,反而给她身后的陆语让座,她自己坐在一旁。 “你安排就好。”小心翼翼的模样丝毫不像一位掌握生杀予夺之权的家主。 一坐下那股猥琐气息更浓,帝玄忍不住闭眸。她要是太师,早将这人暗自除了,看着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二人的话平平淡淡,左右不过是对今夜异常的安排,以及她们打算向林家勒索一番。 临了这位陆家家主总算硬气了一回:“那笔钱到手后,你速速送去城外三里地。” 原本听得昏昏欲睡的帝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在二人离开后她又抱着早已睡过去的人飞下去。 既然知道了地方,帝玄自是不会再留。 毕竟她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养在雍州的私兵,至于明日陆家人没有见到她们,又会起如何的鸡飞狗跳与她无关。 低头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少年,帝玄抱着他往陆府外蹿。 将人放在榻上后,帝玄缓步走出房间,看着站在院中的一干暗卫,目光落在前面的暗一:“那群人招了么?” 花船上大多都是当地的富商,还有不少想要借此讨好陆府的官吏。 暗一道:“主子,共缴纳十万两黄金,二十万两白银……” 她面色迟疑,还是继续:“铠甲数千,弓弩一千余件,弹药十箱。” 说完她也跪下,身后数十位暗卫在感受到帝王的盛怒早已跪下。 出生入死的暗卫一个个埋着头,身子颤抖。 夜露深重,无端一阵寒风,将院子的大门吹得嘎吱作响,门外的黑色树影如同一群鬼魅。 伸手接住盘旋许久的海东青,帝玄淡淡看了一眼跪了满地的黑衣暗卫:“起来吧,按计划行事。” 不过三息那些暗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暗一。 “去。”帝玄随手将海东青丢下,后者识趣地推开一道门缝,迈着步走进去,呼噜声也淡极了。 她手中拿着一张字条,那是来自华京的消息。 “暗一,关于陆家,你知道多少?” 她让逐风调查陆家,可对于这位早年间被逐出的三房,有效情报并不多。 暗一上前一步,接过她手中的字条,看完直接道:“主子,关于陆家,或许有一人知晓。” 帝玄走了,她将暗一与海东青留在城里。 夜半三更,帝玄偷偷翻进外墙,与守在树下的一空面面相觑。 这对师徒明显多了一些默契,只看了一眼帝玄又翻出墙,后者则是从后门走出。 他手中提着一盏兔子形状的灯笼,里面燃着火焰,更衬得这人像一位谪仙。 一开口又打回原形:“陛下好雅兴,夜间这么忙碌。” 帝玄没管他的打趣,沉脸微微蹙眉:“陆家,你可了解?” “陛下,您可以算出来的。”一空将灯笼放下,将一枚铜币递给她。 …… 华京,陆家。 得到地方传来的消息,陆朝急忙走进房间,语气却不见急切:“母亲,雍州有变。” 右丞陆朝到底只是一介文臣,权力一事远没有她的母亲看得透彻。 此刻哪怕得知出现问题,陆榆依旧不慌不忙,掀起下垂的眼帘看了一眼:“陛下去了雍州,那头小狼自然不会让我们行事顺利。” 可她的手狠狠握着拐杖,语气森然:“朝儿,她今年不过十六岁。” 历代皇帝十六岁登基,帝玄不过是早登基八年,如今就连她都要避其锋芒! 八年时间便将世家与皇权压制得死死的,如果再过一个八年,或许早就没有世家了。 陆家必须反,也只能反! 陆朝神色为难,小心翼翼:“母亲,近日有不少世家暗地支持皇族,尤其是陛下传出传位良臣的消息……” 咚的一声,黑木拐杖从中间断开,陆榆后退两步坐在躺椅上,胸膛起伏得厉害。 传位良臣? 宁国一直是帝氏的宁国,这样的消息明明是一道催命符! 哪里是什么小狼,狼王长大了! 陆榆念出声,眼中带着一丝狠厉:“看来低估了她,揽月楼那边安排如何?” “母亲放心,那位一直在里面,外面还守着不少宫廷暗卫。”她低着头,还有些迟疑:“慕儿他们还在皇宫,孩儿想……” “啪——” 陆榆站起走了几步,伸手给站在桌前的人一巴掌,眼底还闪过一丝嘲讽:“朝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一个男子。” 她已然没了气愤,眉眼带笑:“朝儿,有些事我不希望听到第二遍。” 如同变脸一般,陆朝却反应不大,讷讷应了声:“母亲放心,孩儿明白的。” 出了房门,陆朝看到候在外面的门客,正是之前劝她将人接回来。 嘴角噙笑看了一眼,抬手吩咐:“将她拉下去。” 侍卫将一脸灰败跌坐在地上的门客拉走,剩余门客依旧站在一旁,面上的害怕无法掩饰。 书房内灯火不灭,依稀能看到一道年迈的背影。 门内传来一道声音:“陛下病了这么多日,合该进去探望。” ……陆朝在门外站了两日,看着书房没有一盏灯火。 天 色破晓,她才回房穿上软甲,带着人直奔城中的揽月楼。 皇宫,受到传信后除了国子监依旧平静,其它地方早已戒备森严。 尤其是关押着一众大臣的外殿,除了送食物的宫侍,只有日夜守在外面的禁卫。 第131章 第108章 第108章开盘 关了两日,这些气势汹汹的大臣也不闹了,口里也没了之乎者也。 天还未亮,外殿的宫门被推开,一队禁卫踏着快步走进去,激起一阵尘土。 逐风一脚踹开一间房门,走进去将剑贴在榻上人颈上:“太师大人,陛下担心您的安危,特让属下接您去一个安全地方,请。” 数位大臣就这么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被禁卫「守护」着走出去,她们眼上还蒙着一块黑布。 见到这一幕,影一阵唏嘘:“陛下这手段还真是了得。” 妙音看了他一眼,后者识趣地改口:“陛下文武双全。” 他拉着妙音,不愿松手,最后还是缓缓松开:“阿音,你答应了我的。” 原本冷冷清清的小公子无奈笑出声,一把将比自己高上许多的男子勾向自己,动作熟练又带着一丝强势。 逐风本想催催,转头见两人抱在一起黏黏糊糊,急忙侧过身子。 倒是帝玄毫无顾忌,扫了一眼双脸通红的暗卫:“出息!” 她光明正大地走近,一双凤眸直勾勾看着二人,直到妙音听到动静将人推开,依旧缩在影怀里,只是扭过头:“陛下何时回来的?” 今日便是她们约定的第三日,帝玄的确如期赶回来了。 不过只有她一人回来,那些人还在雍州。 看了一眼满眼忌惮的影,帝玄笑吟吟挑眉:“不巧,昨夜就回来了,看你二人不便就没有打扰。” 一句话让两人神色皆是一僵,至于站在转角处本想过来的逐风更是脚步一顿,脸上红赧还未消退更添上一丝,跟个藏在夜间的红灯笼似的,黑里透着红。 妙音急忙从影怀里出来,理了理衣袖,声线带着颤抖:“您昨夜去国子监了?” “嗯呐,”帝玄挑衅地看向他身后的影,嘴边的揶揄几乎藏不住:“朕瞧郡王实在不是一位怜香惜玉的主,不如你留在宁国,朕替你寻以为好郎君?” 被迫安静的影忍不住出口讥讽:“陛下还是将内乱解决为好,阿音不需要您担忧。” 他还要再说,妙音一个回头他不满地别过脸,帝玄这清楚这份不满是因为她。 不过还挺有意思的,帝玄勾唇轻笑:“观星斋好歹是我帝氏的伙伴,朕关心妙音公子如何不对?” 说完这话帝玄回头:“逐风,还不过来?” 在逐风带妙音离开前,帝玄又说了一句:“算了,还是影楼主跟在妙音公子身边好一些。” 雍州事宜她还没有解决,此刻不过是请君入瓮的前奏,匆忙赶回华京不过是必须她出场了。 要让陆家深信她的确在意妙音,甚至不惜独自赶回来。不顾安危的奔赴,这样的在意应该足够让她们不顾一切。 逐风让了位置,影冷哼一声语气傲娇:“您还是快些解决,那陆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陆家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好吧! 帝玄没回他只是点头,望着二人出宫的身影,她半靠在逐风身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主子,应该寅时了。”逐风扶着她,有些不忍。 帝玄的确是昨夜回来的,孤身一人又杀了几波埋伏,才回到危机四伏的华京。 口里说着自家主子厉害,可就连她们这种暗卫也受不住那样的强度,逐风不忍地侧过脸。 想到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她又默默闭嘴。 歇了一会帝玄起身,又是一副暴戾帝王的模样,面色阴沉,眉眼间都是漫不经心嘲意:“宫中可各处可好?” “按您的吩咐,一切都好。”不好的早就被关进去了。 想到这逐风补了一句:“您走后,周大人很少在皇宫出现。” 周入海作为帝玄身边的亲侍,清剿世家一事帝玄并没有将他扯进来,此刻听到这话她淡淡问了一句:“去哪了?” “……陆家。”逐风顿了一瞬,义愤填膺而又泄了气焰:“主子,这是您的安排么?” 她挠挠头,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主子,周大人是跟在您身边的老人,但……” 帝玄将她想说的话补全:“人心易变。” 没管一脸讶异的暗卫,帝玄在宫道踱步,天还未彻底大亮,外殿同观星斋一样,都在皇宫的最外围。 她又不是原主,况且原主没有信任任何人,否则原主也不会给她留下这么人,两两相持相互压制却又不影响时局。 此刻除了一个默默跟在她身后的逐风,竟然没见到一个人。 偌大的皇宫被笼罩在沉默的黑夜,活生生像一只困兽,可真正的困兽是谁呢? 帝玄赶回来是因为她从卦象上得知,华京需要她坐镇。 她想的更多的还是一空对她说的话—— “太师陆榆一共有三个孩子,二子名陆淳,他的死与皇室有关。” 逐风很快跟上来,不好意思地挠头:“主子,揽月楼那不需要属下再派些暗卫么?” 暗一跟着帝玄离开华京后,她手中权力全部交给了逐风。 帝玄无声看了她一眼,好似在说你在说什么胡话,后者后知后觉再次闭嘴。 二人就这么走到棠叶殿,殿内方桌上的垂丝海棠依旧娇艳欲滴,粉色花瓣朝下,上面还沾着水珠。 盆栽下垫着一方丝帕,水珠将帕子浸得湿润。 瞥见逐风正要点香炉,帝玄靠在桌前支着下颌,声音犯懒:“行了,不用点了,又待不了多久。” 后者识趣地走到一旁,将关得严实的窗子打开,窗外一缕淡香隐隐飘进来,是种在窗外的几丛赤色朱槿红。 逐风将桌上的垂丝海棠搬走,又将积攒在角落的奏折抱过来:“主子,这是这几日的奏折。” 早朝虽是停了,那些臣子该写的奏折照样写,写了自然会交上来。 交都交上来了,那就得看。 如今有了原主的记忆,帝玄看奏折自是不费力气,甚至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这几日并没有什么大事,因而她处理得很快。处理完她一抬头,就见逐风慢吞吞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张澄黄色的字条。 麦色面庞现着纠结,看得帝玄不禁皱眉:“出什么事了?” “老大说,陆大公子……没有醒来,大人也不知缘由。” 逐风将手中字条递给她,眼里满是欲言又止,显然她担心帝玄会立即离开。 毕竟帝玄离京也是为了陆今文,可出乎她的意料。 帝玄放御笔的动作一顿,装作随意挑眉:“外边如何了?” “如主子您所料,丞相带人守在揽月楼外。” 陆家真正的话权人是陆榆,至于右丞陆朝不过是一个傀儡。 都说帝氏皇族养蛊,分明世家皆如此! 帝玄嘴角扯起一丝嘲意,没有逐风想象中的急切与担忧,还颇有心情吩咐道:“把那海棠搬过来,再拿一把剪子。” 嘎吱嘎吱的修剪声不断,本就整齐的垂死海棠被修得面目全非,帝玄丝毫没有自知之明,抬手又要一剪,门外传来一道叩门声。 她掀起眼帘懒懒看了一眼逐风,后者点头出去,再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两人。 几乎不用吩咐,逐风又走出去关上殿门。 按理说棠叶殿是有值守的宫侍,但前段时间帝玄将她们全都打发了,如今一看她也意识到一些不妥。 “主子。” “表姐。” 来人正是姜渡与云染,帝玄临走前特意让她们守在宫外,此刻见到她们进来也没有意外。 “查明白了?”帝玄将剪子放在桌上,身子微微向后倾,一副要算账的模样。 这话她问的是姜渡,云染再怎么说还在锦渊阁潜伏着。 姜渡默默将怀中名册掏出来,走上前双手捧着。 就着她的手,帝玄只翻了一两页又合上,笑意冷寒:“看来朝堂快要成为太师的一言堂了。” 文官便罢了,竟然还有几个武将也掺和其中。 她摆摆手,支着下颌好整以暇:“云染你看着杀就是。” 语气随意,好似只是在说着寻常话。 姜渡身形一僵,后退将册子交给云染,后者愣了一瞬有些迟疑:“表姐,只杀上面的人还是……灭满门?” 帝玄闻言笑出声,声音清脆落在二人耳里却如同催命符,只觉得可怕,好在催的都是该死的:“灭满门做什么?锦渊阁不能无声无息杀一个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质疑锦渊阁的实力,云染还记得自己右护法的身份,急忙解释:“表姐放心,锦渊阁一定能做到” 毕竟那么多黄金呢,一个 人头一百两,数十个人头呢! 瞧见她那欣喜的模样,帝玄也想到了自己给出的万两黄金,闭眸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不要钱?” 云染急忙摇头,那动作就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行,表姐您是皇帝,这可不能赖账。” 第132章 姜渡别过脸,有些不敢听,她想要抬手捂住耳朵不过只是想想罢了。 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云染,这妮子是真怕她赖账:“行了,一分都不会少。” 二人离开后,帝玄坐在躺椅上休息,听到关窗的声音这才睁开眼。 天色已经彻底亮了,阳光顺着窗户跑进来,逐风忙着将它们赶出去,哪怕她再小心翼翼,帝玄还是醒了。 “不用关,多通通风。”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她不过是离开了几日,殿中味道闷得很。 逐风无声将备好的衣服放在屏风上,绷着脸离开,帝玄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红润。 帝玄:“……” 要不是她好好在这,她都快怀疑自己输了! 舒展开身子,帝玄抬眸唤住她:“哭什么?还是说对朕有怨言?” 逐风走出去的背影一顿,她没有回头,呆呆站在原地:“属下不敢,只是觉得这对您并不公平。” 她抹了把脸,这才转身。 看得帝玄一口气上下都不是,这么大一个人突然哭红眼睛,这很惊悚好吧! 好像不是惊悚,但也不搞笑,帝玄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该呵斥回去,还是直接说这就是她的责任呢? 挣扎许久,她微微颔首应了一声:“端王、贤王今日回京,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她们。” 她也该回雍州了,陆朝应该行动,华京的局才刚刚开始,不是她该入局的时候。 她唯一的作用应该是做那个诱饵,让无数生出异心的人露出本相,然后悄然退出。 换了逐风拿来的玄色衣袍,帝玄又匆匆离宫,向着南方方向赶去。 明明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最后还是免不了奔波。 行至垂涯城,帝玄这才肯歇下片刻,仅是喝了一杯热茶她又继续南下。 到雾灵山时月色早爬上枝头,见到她的狼狈帝乌低声斥责:“不过是醒不来,何必这般急!” 话虽那般说,她拿起摆放在桌上的翻盖嵌着宝石的小盒子,侍童在一旁小心捧着,神情恭敬走向帝玄。 帝玄直接打开,拿起里面的黑色药丸一口咽下。 另一个侍童手中还端着一杯茶水,神色呆滞,有些不知所措。 第109章 第109章欺骗 见人已经吃了药,帝乌将目光收回,继续看自己的棋盘:“人在房里,去吧。” 帝玄却是将茶水喝了才离开,侍童无声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庆幸。 那道离去的黑色身影,身姿挺拔如同一株沉默内敛的松柏,哪怕再急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仪,林回舟默默摇头:“陛下这孩子不适合做这些事……” 帝乌丢了棋子,冷笑出声:“你这老莽夫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别忘了玄儿是帝王,做得了将军的不一定能做皇帝。” 但做皇帝的一定能做好将军,帝王需要平衡好朝廷百官的关系。 林回舟没说话,跟着将棋子丢入棋罐。 她本就是个臭棋篓子,能不下就不下,更何况她连着下了两夜,此刻也是头疼得厉害。 房内,零零散散站着三五人。 见到走进来的帝王,陆慕从木凳上起身:“你总算回来了!你快看看我哥,他都睡了几天……” 对上帝玄那双爬满红色血丝的眼睛,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没休息?这几日你去哪了?” 相比较陆慕的后知后觉,三位暗卫已经走出房间,尤其是暗一最先听到院内的动静,还是她推开房门让帝玄进来。 榻边还坐着一个白衣男子,听到陆慕的话他才回头,本就寡淡的脸更是臭得不行:“您还真是厉害,几千里的路途好马都能跑死三匹,您竟然还好好的。” 听到这话陆慕瞬间明白为何这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他小声说了一句:“陆家一事是大人出面解决的,我先去小厨房看看。” 既然是赶着回来,自然不会怎么休息,更别说吃上一顿热和的。 哪怕喝了一杯茶,帝玄的嘴唇依旧干裂,但一双黑眸熠熠发光,看着精神极了。 看了一眼后陆慕走出去的动作更快了一些,显然他也怕自己的靠山突然倒下。 冷哼一声,一空让了位置坐在陆慕之前坐着的小木凳。 帝玄蹲在榻边,向一空伸手,后者抬眸仿佛在说做什么。 “……手帕。”嗓音沙哑,带着彻夜未眠的虚弱。 若是一夜自然达不到这种程度,眼前人几乎三夜未眠! “没、有!”一空暴跳如雷,咬牙切齿,终于看不下去,临走前却又丢下一块丝帕。 帝玄也不介意,叠了一下便覆在少年手上,右手轻轻贴在上面。 这次她能把出脉象了,可…… 脉象平稳,并不像是生病的人。而且少年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面色红润。 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帝玄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很浅带着若隐若现的颤抖:“还好,你没事……” 不同于在他人面前的镇静自若,她颤抖着手想要抬起,看到自己身上的脏污还是不了了之。 陆慕端着热粥站在门口进退都不合适,他转身要离开又被帝玄喊住:“木头。” 她没有接过,反而后退一步:“给他吃,我先去补觉。” 陆今文脉象稳定,只是很少进食身体有些虚。 陆慕想要开口劝阻,帝玄已经走出了房间。 “朕做到了。”看着一空一脸的不情愿,帝玄轻抬下颌。 如此拼命只是因为她在卦象上看到自己赶回华京,以及陆今文会昏迷的事情。 这就是预测一脉的能力,对于未来的绝对掌握。 房内陆慕喊了一声:“染尘。” 帝玄抓着他让开空隙,一个穿着侍童服的少年低头快速跑过。 但帝玄还是看不透宁国的未来,也看不透陆今文身上的秘密,这是她找上一空的原因。 不知为何,一空见到她并没有以往的迁就,甚至有些不顺眼。 “陛下还不放开小道?” 她没感觉错,一空的确没了之前对她的愧疚,但帝玄并不在意。 不但没有松开手,还提着人走到自己房间前,对上暗一一脸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说完这话她这才松手,让暗一跟在一空身后。 房内摆着暗一准备的热水,还有一身干净的衣服。 好在帝玄从华京离开时换了一身玄色衣服,身上也只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并没有多少狼狈。 可泡在热水中,清澈的水染上红色…… 不过半刻钟,帝玄走出房间,带着一空上山。 山上的九尾狐神像依旧委委屈屈地挤在角落,夜里的神像现出几分狰狞来,看得不禁让人害怕。 在场的二人却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帝玄颇有心情地点评:“这尊最丑,还不如让朕来雕刻。” “……陛下,凶兽哪有不丑的?” 祭坛依 据八卦之相而建,八方各有一尊神像,相对的是同一种凶兽,如此更显得插在空隙中的狐狸石像不合时宜。 凶兽是梼杌、穷奇、饕餮与混沌。 帝玄说的那石像羊面人身,目在其腋下,长着老虎的牙齿和人的手,相比较其它三位,的确是丑了些。 哪怕帝玄「见多识广」知道陆慕这位作者的不靠谱,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爆鸣。 谁家好人用八卦与凶兽结合?! 不过她是默默爆鸣。 默了许久帝玄回道:“观星斋的东西怎么会在帝氏祖陵上?” 上一次她同暗一来这就发现了不对,但一空不在她也不好问帝乌。 九尾狐,传言中是观星斋的守护神兽,这事问一空这个掌权人最合适。 一空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陛下好奇的不是这件事吧?” 帝玄去过摘星台,见过观星斋的祭台,对于九尾狐石像好奇实属正常。 可这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一空很确定:“陛下在华京听到什么了?” 听到这话,帝玄随意在中央坐下,抬眸看着那尊无神甚至有些破损的狐狸像:“关于陆淳,你还知道什么?” 戏龙卫监视宁国八年之久,独独陆淳一事她翻遍卷宗也没有这个人的详细记录。 能在世家包围的困境杀出一条血路,原主就不可能犯这种明显性错误,也就是说有人隐瞒了陆淳的身份,这人还是原主身边的人。 暗卫暂且不谈,最后有可能的只有一人,曾经帝王的老师。 帝玄低头理了理坐乱的衣褶,银色月光下,金尊玉贵的手上若隐若现几条血痕,哪怕坐下她还偷偷扶着腰。 出入生死,面对一群不怕死的死士,怎么可能不会受伤。 目光触及帝王手上的血痕,一空还是败下阵来:“有些事情您可以自己算到,又何必来问小道呢?” 问他还不是因为不敢相信,可惜事实就是事实。 第133章 哪怕对帝玄心怀愧疚,他也没有粉饰太平的义务:“先帝在位时,陆家为讨好先帝将一子送入皇宫,那男子成了凤君,陆家一时间也成了天子宠臣,”一空坐下,动作很慢说出的话依旧冰冷:“如此回答,您满意么?” 帝玄没回他,只是将一枚沾着锈迹的铜币丢在地上,而后是三枚铜币一同掷下。 “……你们都糊弄朕,没有一个讲真话的。” 该厌恶么?还是直接杀了么? 帝玄一直很清楚自己在书中世界,但此刻她入局了。 体内的怨气翻涌、咆哮,那是对所有人的埋怨,更是对自我的厌弃。 帝玄一步步走下山,这一次没有一串温暖的呼吸声,也没有脚踩树叶的嘎吱声。明明还是同一条路,前几日她还抱着人离开。 此刻她只觉得孤单,无边的寂寞向她袭来。 抬头望着大片云笼罩的夜空,帝玄加快了脚步,她做错了她就该直接睡觉的! 可惜哪怕她累极了还是不能睡,阳川城来人了。 看着守在山下的暗一,帝玄带着不可置信挑眉:“你再说一遍。” 暗一也对陆家的作死行为感到无奈:“主子,阳川城城主说大人私自在山下修建别院,藐视皇权大不敬,状告人是陆家。大人说,这事您没有处理干净……” 不用她再说,帝玄也明白了剩下的话—— 陆家一事她没有斩草除根,如今报应到这边,她得负责! 帝玄:“……” “人呢?” “被大人赶走了,但,大人让她们明日再来。” 看着为自己涂药的暗一,帝玄突然抬眸:“陆家用的什么理由?” 宁国有三十州,一州至少有四五个城池,因而城主是由当地百姓选上去的学子,自然做主的还是官府。 就像城主只是民间组织,县衙那才是官方的。 就算陆家背靠太师陆榆,那也不能与一城之主勾搭在一起。 躺在榻上,帝玄也有了心情思考这件事。 身后暗一涂抹伤药的动作一顿,又轻轻抬手:“她们说大人有不贼之心,这才傍着桑树修建别院。” 别院前的确有一颗很大的桑树,需得五六个人才能抱住,帝玄初见时还感慨了一句,童童若车盖。 的确是树大招风,如今那陆家贼喊抓贼,帝玄还是不明白:“那城主不知祖母的身份,旁的官员也不知晓?” 帝乌好歹也是当作皇帝的,哪怕退位了那也是太太上皇,她不信就算帝乌隐瞒身份,底下这群官员难不成还能假装不认识不成? 这事还真是她猜测的那般,暗一看了一眼白皙皮肤的红色擦痕和创伤,不忍地收回目光将伤药揣到怀中:“主子,您之前罢免了不少人,她们没机会没见过大人。” 能见过知道的基本是有点资历的臣子,或是身后背靠大臣,像雍州这种商贩聚集的地方,的确会不知道帝乌真正身份。 帝玄翻身坐起默默拉上自己的衣领,将手伸向暗一,后者后退一步,拿起放在一旁的珊瑚手串,低垂着眉眼给帝玄戴上:“主子,您今日好好休息,这也是大人的吩咐。” 就算没有这吩咐,帝玄也要休息的。 暗一熄了灯,只留下角落处明明暗暗的一盏灯。 早已过了初春,南地四季都是温温暖暖的,更令帝玄想起华京那夜夜呼啸的冷风。 她在夜间到华京,也在夜间到达雍州,对于两地的温度差异很清楚。 许是知道她睡下,外面的走动声音也没了,很安静,安静得帝玄一下睁开眼。 第110章 第110章抓捕 奔波了三日,帝玄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疲累,可是她觉得自己精神上更累一些。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低声呢喃:“都是骗子……” “陛下醒了么?” “主子还没有起身,二公子还是等等吧。” 帝玄推开门,她已经穿戴整齐,对上几双惊讶的眼睛,挑眉嗤笑:“人来了?傻站着做什么?” 陆慕不可置信地拉着隐羽后退,哪怕他压低声音帝玄还是听到了:“你看到了么,陛下早起了!我不会是做梦吧……” “没有做梦,”帝玄抬脚走过去,终于想起一件事看向他:“关于染尘,你如何安排的?” 陆慕愣愣地转身,眼睛睁得极大:“陛下,要不你还是再休息一下?” 对上帝玄那双说一不二的眼睛,他只得道:“染尘被大人要走了,她说不能让你这么胡闹……” 暗卫悄悄离开,只剩下二人站在一块,陆慕也缓过来了:“你回华京后发生什么了,还有一空法师呢?” 话落帝玄隔壁的房间走出一个人,正是陆慕口中的一空法师。 “人在那儿,朕有事先去找祖母。” 只看了一眼帝玄就收回余光,逃避的意思非常明显,她抬脚就朝另一边走去。 “一空法师早。”陆慕抬手打招呼,还一面走向他:“真是奇怪,陛下这么早就起了。” 可能是想要努力了吧。 这话一空自然不会说出口,他微微点头回应:“二公子早,陛下口中的染尘是?” 念在一空好歹是帝玄的老师,观星斋又是帝王一脉的亲信,陆慕只得将阳川城一事一一告诉。 说完他为难拍手:“一空法师,您说陛下这般做能成功么?” “二公子不必担心,陛下有自己行事的道理。” 听到这话陆慕终于忍不住看他,满眼都是不可置信:“那之前呢?” 之前那可是暴君,这也有道理? 一空点头看他:“我以为二公子与陛下一见如故,原来不是小道认为的这般,二公子是什么时候认识陛下的呢?” …… 另一边,帝玄被侍童拦下,准确来说是一个长着一双潋滟桃花眼的侍童:“陛下,大人正在会客,她让您先在外面等着。” 帝玄没听抬脚踢开门,与房内人两眼相对又匆匆关上门。 她脸上带着一丝尬意唤那守在门外的少年:“染尘,过来。” 染尘本就是帝玄带回来的人,其他侍童依旧低着头,一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不过他们又忍不住身子颤抖,不忍地偷看他离去的方向。 转身走到安静角落,帝玄这才停下:“祖母与林将军一事你知晓多少?” 她是知道帝乌不可能在雾灵山待客这才踢开门,不曾想那客竟然是榻上之客。 哦对,离榻不远处还坐着一个人。 一想到自己看到的场景,帝玄就忍不住想要闭眸,但染尘不明白她的话:“大人与林将军情谊深厚,待属下很好。” 既然将人收下,帝玄自然不会养什么废人,暗一早将戏龙卫的规矩交给他,甚至这几日染尘也跟着戏龙卫锻炼。 这一声属下他是喊对了的,不对的是他的话。 想到这人自幼在花楼长大,帝玄也不顾忌:“祖母与林将军……” “帝玄!滚过来!!”帝乌披着外袍站在门外,气势汹汹吼道。 什么礼仪与矜贵全忘了,她身旁还站着一脸惊讶的林回舟。 门外并没有侍童,想来也是帝乌将人屏退,帝玄侧头吩咐:“你收拾东西,今日跟着她们回华京。” 这种情况不论是谁也不好掺和,林回舟看了一眼也连忙告退:“关于北境一事,本王得去想想。” 帝玄将她唤住:“林将军不必忧心,还是留下吧。” “行了,北境不是交给玄儿了,你歇着就是!” 帝玄一会看怒气冲冲握着茶杯的祖母,一会又看满脸不自在的林回舟,挑眉语出惊人:“您二位是何时搞在一起的?” 林回舟:“……” 帝乌::“……” 二人后知后觉地看了对方一眼,林回舟绷着脸,爽朗的笑意也没了,甚至就连坐姿也本分不少。 帝乌冷笑出声:“帝玄,你还记得自己是皇帝么?粗话连篇,就连朕都敢编排了!” 只听咔的一声,又一只茶杯战损,帝乌竟连看一眼都没有,显然是气急了。 “你倒是说说,为何这么认为?!”帝乌的目光落在自己最满意的后辈身上,眼里闪过一丝难过,更多的还是气愤。 至于话题中心的另一个人,林将军缩在一边,也不敢开什么玩笑调和气氛。 “……您一个快入土的人,还是不要纵欲声乐,至于林将军,您更不该任由祖母如此肆意妄为。” 帝玄不赞同地看着两位长辈,无论谁看都觉得她有理。 林回舟几乎坐不住了,她起身就想走,这次祖孙二人都没有阻拦。 人一走帝乌直接抬手指着年轻帝王,脖颈上青筋暴起,就连素来满是笑意的脸阴鸷得不行:“帝玄,你回华京一趟将脑子丢了,还是你直接不要脑子了?” 她倏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房间,带着威胁:“你最好不要告诉朕你脑子全在一个男子身上!” 第134章 她突然想起身为皇帝,帝玄本不用这般辛劳的,如此奔波是因为那个叫陆今文的孩子。 听到这话帝玄一瞬冷了脸,祖孙二人的神色如出一辙的阴鸷,帝玄还多了一丝暴戾血气:“明明是说您的事情,祖母不要将无辜人扯进来,您既知晓朕的打算,便不要做什么明知不可为的事情。” “你对那陆今文到底什么感情?”帝乌紧追不放,偏要得到一个答案。 帝玄也没了兴致,主动关心竟然被怀疑,她身子向前倾两手撑着脸:“祖母不是知晓他的身份,朕能对他有什么想法。” 她不玩伦理之恋那一套! 更别说,她本就对反派是谋求甚多,至于这点关心照顾微不足道。 帝乌却会错了意,以为帝玄知道少年的真正身份这才不甘地放手,一时间她也不气反而心平气和:“玄儿,身份一事就如此重要么?” “……”帝玄傻眼但她很快找到自己的声音:“此事与他无关,您既知道他的身份这话就不该问孙儿。” 不说其他的,陆今文是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该如何处理这事都比问她什么想法更重要。 她还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不免了之:“他的事情还请您多加思考,至于您与林将军一事孙儿只是提醒您。” 说完这话,帝玄起身朝院外走去,阳川城陆家还需要她去解决。 她身后帝乌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一下起来,目光落在桌上的一滩茶水,倒映出她气红的脸。 许久她松了力,无奈地侧头:“朕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有脾气。” 自知被发现,林回舟也不掩饰大大方方走出来:“陛下那话本王也明白了,无非就是抱怨你,陛下的性子还真是像你年轻时,顽固得不行。” 年轻帝王不动声色甩脸的样子,让她看到了曾经的帝乌,一时间她是感慨万分:“陛下的性子甚至还更甚一些。” 帝乌默然没有反驳,玄儿这孩子的确是天生带着一丝韧劲与执拗。 当初她做帝王时,可没有这么狂傲。 帝玄一走她就渐渐歇了怒火,此刻也能说出几句玩笑话:“她那话你也听到了,你家两个孩子都不行,就先看着吧,看她能找出一个什么样的人来。” 林回舟捡起桌上的碎片,应和点头:“陛下出去做什么?” “雍州有一支陆家,玄儿若要扳倒陆榆,这陆家便是一个合适的切口。” 陆家没有来人,来的是两个强撑着站在外边的侍卫,见到帝玄出来急忙厉声呵斥:“你就是林文儿?城主有令,特让我二人带你去城主府。” 雾灵山是皇陵所在,二人哪怕是奉令捉拿人也是不敢靠近,远远地站在院外。 她们声音很大,帝玄抬眸看向她们,步履不慌不忙,一身简单的白衣被她穿出一身凌人气势。 脚步声清脆不紧不慢,好像她才是来捉拿人的官差,二人忍不住害怕低头。 但想起自己的任务,她们强撑着抬头,身后衣服已被汗湿,态度已然变好了一些:“林、林小姐,城主大人请您一聚。” 暗一对此神色不变,直到帝玄走近她才让开身子,立在一旁。 “主子。” 面对二人的讨好,帝玄也不客气,轻抬下巴直接说:“二位带路吧,”她又回头:“你回去看着他,醒了让一、让老师看顾着。” 昨夜她看过陆今文的脉象,知道这人的状态,与帝乌那一场谈话,对她并不是没有影响。 至少眼下,她宁愿先去解决陆家一事。 尽管她也不是很在意陆家,雍州陆家与华京陆家区别还有挺大的。 听到帝玄这话,二人喜出望外急忙就连声音都带着开心:“林小姐,您请,城主担心路途遥远,还备了马车。” 她们指向一旁,是一架普普通通的马车,不过前面的马倒是格外瘦削,眼睛大但无光。 担心这人不怨走,其中一人跑上前拉住马:“您放心,很快就到城里。” 事实上帝玄并不担心,她若是出事了还是件好事。 送上来的证据,何乐而不为呢? 见帝玄毫无怨言上了马车,拉住马的那人看了一眼周围,笑意猥琐。 驾车的马瞧着病怏怏的,但跑得并不慢,望着帘外飞速跑过的树林,帝玄很是好奇:“雾灵山生人勿进,你们不怕被问罪?” 帝乌在雍州的身份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富商,阳川城内有专门的府邸,平日里她也不住在雾灵山下。 帝玄还是清楚这点的,因而她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不顾礼法,擅自到雾灵山抓人。 坐在外面的二人相视一眼,选择含糊了事:“林小姐见谅,这是城主的决定,我等也不清楚。” 第111章 第111章苏醒 她们不说,帝玄也不自找没趣,支着下颌望着马车外。 直到入了城马车驾到一条小巷,二人才出声:“林小姐,阳川城已到,您可以下车了。” 外面传来一阵衣服摩擦 声,显然她们离开了。 想起二人在进城时拿出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陆字,帝勋就忍不住发笑。 还真是,瞌睡到了天降枕头啊。 不过这枕头不太客气,直接派人想要将她抓过去。 “陆语,你还真是急切。”帝玄掀开遮掩的帘幔,一脚踹飞爬上来的侍卫,侧头与下方的陆语对视,看了一眼她身后乌泱泱的侍卫,又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巷子幽深逼仄,哪怕挤满了人也不过二三十人。 “林文儿,你假冒林将军支脉身份,应该是你比较急才对,抓住她!” 一声令下,侍卫一个接一个地跑上前,帝玄嘴角噙笑随意踢飞最前面的几人,不慌不忙,最后动作凌厉地落地:“不用,带路吧。” 陆家与城主府只有一墙之隔,所谓的城主也与陆家同流合污,对于自己在陆家见到那位城主帝玄并不惊讶。 她惊讶的是陆家家主变了,并不是她之前见到的那个神情畏缩的陆梧。 这人一身气度不凡,模样儒雅,眉眼间与立在一旁的陆语格外相似,更与她那远在华京的爱卿右丞如出一辙。 “语儿,如此对待贵客可不好。”陆梧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又对立在一旁的城主道:“此番麻烦你了,陆某还要处理事情,后面再与城主一聚。” 那城主显然也听出赶客的意思连连摆手:“无妨无妨,陆大人既有事我就先回府。” 下人引着那人离开,在走出房门前她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 帝玄微微颔首,她才安心离开。 这位陆梧的确有些不同,此刻陆语恭敬地立在一侧,眉眼间的敬爱不死作假。 悠悠看了一眼,帝玄直接走上前,在陆梧身侧落座:“陆大人似与往日不太一样,不过这也不妨事。” 无论谁是陆梧,那也不影响她前来问罪。 见到帝玄的动作,安静在一旁的陆语忍不住出口:“林小姐放肆!来人!快将她抓起来!” 后面那句话她是对候在一旁服侍的下人说的,陆梧神色不变,那模样与右丞陆朝八分相似,平静而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下去。” 家主和一个小姐的吩咐,孰轻孰重一眼明白,下人低着头走出房间。 不论这陆梧是谁,至少这人识趣,帝玄支着下颌看这场母女内斗:“你们要吵起来么?” “……林小姐说笑了,此次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她侧头看向一旁,陆语依旧没动,咬着唇一脸的倔强,她摇摇头:“陆语,下去!” 许久,陆语才行礼:“……母亲,孩儿告退。” 临走前她抬头怨恨地看了一眼帝玄,显然是记恨上了。 帝玄对此却毫无感觉,若说仇人,朝堂之中大半都是,一个傻姑娘的怨恨她实在有些放不到眼里去。 既是前来处理遗留下的麻烦,帝玄也不客气:“陆大人想问什么?” “林小姐果然如语儿所言,性子豪爽,不过,”她神色一凛带上怒气:“陆家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收的,哪怕是你身后有镇北王。” 一听这话,帝玄乐了,她并不觉得陆梧那点气势能吓到人:“看来陆大人很清楚我的「来历」?不若你说说。” 哪怕被点破身份少女面上的镇定不变,陆梧心下也有了计较。 但事关陆家,她还是继续道:“数年前镇北王特派一脉到雍州守护皇陵,林小姐便是这一脉吧,哪怕是圣上的吩咐,林氏也不该如此亵渎皇陵。” 陆语先前的话不过是试探,可惜她探错了方向。 罔顾皇权这一罪责落在谁身上都讨不好,可惜陆家这次踢到铁板。 帝玄只是点点头赞同她的话:“是这般,那又何妨?” 真不好意思,她就是圣上呢。雾灵山住着的是她祖母,曾经的皇帝,难不成她还能将自己九族诛了不成? 第135章 她是暴君不假,但她不是有病! 陆梧脸上沉稳不再,她神色僵住不可置信地又提醒一遍:“林小姐,这些大不敬的话你还是少说。” 这次没端着,帝玄很清楚她眼里的惊讶—— 你一个保皇党的人这么大逆不道,简直比陆家还有不贼之心。 甚至还有一丝敬佩? 怕自己看错了,帝玄掀起眼帘看了一眼,而后又漫不经心垂眉。 她没看错,这人对自己很敬佩…… 帝玄:“……” 另一边,奉令回去查看的暗一正好遇上陆慕,他刚与一空聊完,心中万千感慨见到暗一就想问问帝玄:“陛下呢?她去阳川城了么?” 陆家找上麻烦这事帝乌并没有瞒着众人,再者不过一个雍州陆家,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就算知道了依旧照旧,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丝毫不在意。 暗一直接告诉他:“城主请主子前去一聚,陆大公子醒了?” 陆慕找帝玄也是这事,他点点头:“人是醒了,就是出了点小问题。” 暗一丝毫不在意:“大公子醒了就好,劳烦二公子照顾,属下先行离开。” 说罢她转身朝另一边走去,留下一脸哀怨的陆慕以及他身后同样哀怨的两个暗卫。 他们来得晚,只听到了暗一那句要离开的话,就连阻止都来不及。 转头看向二人,陆慕叹了一口:“我哥咋样了,他还是不让你们靠近?” 就在半个时辰前,房间突然传来一阵东西摔落的声音。 雾灵山这边只有帝乌从华京带来的几位侍童,因而她们这些暂时借住的人并没有安排服侍的侍从。 陆今文昏迷被送回来后,一直是陆慕与一空看顾着,这次刚好轮到一空。 却说一空本就对这个狼子野心的陆家后辈不甚喜欢,愿意照顾人还是看在帝玄的面上。 说到底他不喜欢这人,奈何那位陛下在意啊! 就这么守着,一空看安然躺在榻上的人更是怨气深重。 见这人有了清醒的迹象,他也不客气一顿问候:“陆公子这一觉倒是睡得久,再不起来就该为你准备后事了。” 后面就很简单了,陆慕几人听到声音跑进房一看,就见一空被病患陆今文掐住脖颈。 好在止风院一事他们是知道的,见到也不在意,三人就安静站在一旁,直到陆今文一直不放手。 他们后知后觉发现问题,枭夜和隐羽想要拉开二人,却被陆今文一人一脚踹飞。 一空就算是个神人,那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危急之下陆慕只得亲自上场,他慢慢靠近:“哥,你醒了啊,陛下一直在等你呢。” 稳住人最重要,陆慕了解他就拣这人喜欢的话说:“陛下听说你昏迷,可担心了,不过你这样她会更担心的。” 出乎陆慕的意料,这话一出陆今文原本要松开的手一紧,又死死掐着一空。 一空:“……”终究是错付了。 闹到最后竟连林回舟也来了,一句话解决问题:“再闹你们都滚出去!” 陆慕提着的心跳个不停,他很想跟自己这位外祖母别说了,结果陆今文真放手了,不过他还是紧紧抓着一空。 说完这话林回舟又走了,丝毫不在意,如果没有看到她拍胸的动作,陆慕的确是这般认为的。 既然一空没有性命威胁,陆慕也不着急:“你们在这看着,我去问问陛下。” 虽说他是将反派当儿子看,但他是废物。 这种情况还是得问帝玄,他不中了! 见二人出来,陆慕自是免不了要问一句。 枭夜站在一侧看了一眼隐羽,后者道:“还抓着一空法师,我们还管么?” 他们二人联手也能抓住陆今文,问题是他们怕伤到人,可那人不在意他们如何啊。 那一脚可不客气,丝毫不像在榻上躺了几日生死不明的病人,就那劲头比他们都好。 隐羽越说越委屈:“大公子这也……我们实在没办法。” 作为被派到陆今文身边的暗卫,枭夜更是满心苦楚。 作为核心暗卫,他们也曾 风光过,直到遇到陆家这两位公子,人生的滑铁卢降临! 陆慕没看懂二人眼中的哀怨,还以为他们是在担心一空,安慰了一句:“放心,我哥心里有数,一空法师不会有事的。” 口里说着放心,但他朝房间跑去的速度很快,那急切得仿佛狗在后面撵似的。 枭夜只觉得搞笑,隐羽眼中哀怨不散:“我有不详的预感……” 枭夜一把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自从离开华京,隐羽每次说这种话必出大事,枭夜都被弄出后遗症,他急忙看了左右,松了一口气。 还好,无事发生。 下一瞬房间就传来陆慕的尖叫:“哥,你冷静!” 完了!! 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跑进房间—— 陆大公子没抓着一空法师,反而将二公子压在身下,他也不做什么,就坐在人身上,一双潋滟却冰冷的眼睛望向门口,正好与听到动静赶来的暗卫二人对视。 “这里是什么地方?” “……哥,”陆慕费力地将自己手伸起,想要让这人注意自己:“哥啊,我们在雾灵山,你快起来。” 一空立在一旁理自己的衣服,听到这话抬眸启唇:“失忆?大公子还是少演这些戏码,若你需要可以向大人讨一些药。” 众所周知,她们来雾灵山说是为了解毒,帝乌手中的东西不是毒药就是解药,显然一空是让陆今文吃毒药。 隐羽同枭夜默默走进房间,没有掺和他们三人的对话,但他们并没有松懈,一直关注着陆今文的动作。 第112章 第112章云染 陆今文垂头看向身下人,一脸的惊讶:“陆慕?你怎么在这?” 他面上的不解不似作伪,陆慕无语但没有办法只得老实回答:“哥啊,你先起来?这里是雍州雾灵山,之前你中毒了,你还记得么?” 陆今文没说记不记得,默默起身在众人都歇一口气的时候,他又奔向一空,一把抓住冷脸的一空。 “一空?你怎么还没死?”他好奇地看着还活着的人,口中的怨恨铺面而来。 其它人:“……” 人无语到极点真的会笑,他看向被暗卫抓住的陆慕:“二公子,尊兄或许脑子出了问题,不若告诉陛下。” 作为顺风顺水快三十年的一空法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候自己的人,一时间他心中残留的愧疚消失殆尽。 他疯了才觉得对不起这人! 虽说一空没有武力,还在他还有医术傍身,趁陆今文不注意他抬手就给人一针,然后施施然后退,任由这人倒在地上。 幸而地上铺着一层厚厚雪白毯子,看着就柔软极了。 一道沉闷的声音,三双眼睛一齐望向一空以及他手中还未收回的银针,泛着白色幽幽冷光。 明明是救人的东西,三人只觉得后背一凉,他们可听说了,这位法师可是医毒双绝的存在。 另一边,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帝玄直接起身,推开房间:“小白,过来。” 原来突然从天上飞下一只白色海东青,侍卫一个个拿着刀剑各种比划,却奈何不了忽上忽下的鸟大爷。 房内,陆梧还在想帝玄方才的话,她说:“侍君如饲虎,不想成为虎中食就该本分。” 这话就差明说,你们陆家再继续下去,迟早要完。 望着戒备森严的陆府,帝玄只是抬眸淡淡扫视,这群人立即放下手中武器,还有的直接跪下了。 帝玄没管她们,拎着大白鸟就往房内走,关了门就将字条拿出来,知道陆今文醒了,她难得神色一松,见陆梧还在思考也不着急。 “家中说了些事,陆大人勿怪。” 帝玄松开手,任由白鸟扑棱着翅膀飞到自己肩上。 陆梧见到鸟大爷却是神色一凛,无论她有没有想明白,有一件事她是确定的。 “林小姐先前见过在下?” 帝玄皱眉想了想:“见过,应是四日前,夜间见大人与陆姑娘一同进入书房。” 几乎话落,陆梧便白着脸跪在地上,后背不停地颤抖,也没了那份气定神闲:“大人可是奉了陛下的令?” “该叫你陆梧还是陆桐呢?”帝玄懒懒掀起眼帘,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嘴边噙着淡笑,笑意不达眼底。 先帝在位时因为一则预言,对双生子赶尽杀绝。 为了保住陆家的荣华富贵,陆榆主动将双生子也就是妾室所生的陆梧两姐妹逐出华京,甚至还杀了其中一人。 那时候她们也不过十多岁,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如此陆梧的不对劲那就好解释了,陆榆的确动过杀心,但陆梧并没有死。 至于陆桐,一个被母亲放弃的孩子,她将姊妹偷偷救回却没有告诉陆榆。 第136章 帝玄之前感受到的诡异也有了缘由,难怪陆家总给她一种割裂感,若是家主是不同性子的两人,自然在安排上也会相佐。 比如当初她看到的后花园静谧而又和谐,富有雅趣,至于书房,除了摆放的典籍,无论桌椅还是摆放的书画,都过于豪奢,泾渭分明而又格格不入。 陆梧听到这话,心中最后一丝猜测也确定了,她伏首行敬拜礼:“臣陆桐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帝玄不说话,她就安静跪在地上,两手在前额头轻碰地面。 帝玄并不意外,这人远比右丞陆朝还要聪明。 别看陆朝走到了丞相这个位置,还是靠了太师陆榆,但陆桐这人,只是一个被放弃的棋子。 摸着海东青略显粗糙的雪白羽毛,帝玄懒懒道:“起来吧,既知朕的身份,朕只问你一句,陆榆待你如此,何必助她?” 不说其它的,能为了权力放逐自己的血脉,光这份魄力陆榆就能走上高位。 可她不明白,被放弃的棋子甘愿沦为弃子么? 陆桐闻言抬起头,对上帝王不解的眼神,又急忙低头。 被亲生母亲放弃,怎么可能不怨呢? 那是需要一生弥补的事情,最后还是一道伤痕累累的创口,不能碰也不能治疗。 哪怕陆梧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她体会过权力的美好,还是不能理解。 可惜,无论愿不愿意,雍州陆家都与华京陆家不分你我。 苦笑一声,陆梧这才道:“陛下对于雾灵山那位大人不是同样的么?太师是臣的母亲,臣一人死无妨,身后的子嗣怎么办呢?” 哪怕知道自己母亲有了谋逆之心,她也不能阻止,也不能大义灭亲。 天下千万人,能做到身怀大义的人寥寥无几,她自认自己不是。 哪怕知道自己姐姐做的这些事情,她只能暗地为她们解决后患。 如今最大的后患来了,但她却解决不了。 陆梧再次伏在地上,语气带着哀求:“臣自知罪孽深重,但求您给陆家一条生路,这些事臣愿一人承担。” 这样也算回报了胞姐当初的救命之恩,当初她才是那个被舍弃的人。 帝玄没答应,她不愿做赔本的买卖:“朕的名声你应当知道,只杀你一人不够。” 她是暴君,又不是什么口里喊着爱卿薄朕、朕伤心至极的明君。 她有心做明君,但不是现在。 …… 在被关进牢狱前,帝玄先将肩上大白鸟扔向空中,动作迅速如同在丢垃圾,毫不留情。 一道白色不明物体飞速降落,快要落地前终于张开翅膀,飞上云间不见踪迹。 “将她关入地牢。” 陆桐坐在椅上,颤抖的后背靠在椅上,面上却不显半分:“不许任何人探望。” 对上帝王赞赏的眼神,她将强撑着还在颤抖的手急忙缩回袖中。 陆语一脸惊喜,轻抬下颌傲慢无比:“母亲放心,这事孩儿一定办好。” 陆桐:“……”算了,救不了作死的人。 陆语却会错了意,上前就要抬脚泄愤,被陆桐拦下:“语儿!” 声音之急切,让陆语感到怀疑, 她看了一眼自己这位母亲,收回脚冷哼一声:“带下去。” 直到人走后,陆桐彻底瘫软在椅上,低声呢喃:“此后我与陆家再无关系,阿姐,欠你的我还了。” 许久,陆桐才起身,强撑着发软的腿走到窗边,抬头望着外边葱郁的树枝,装作无意:“不知西门外怎么样了,还是得转移……” 窗外并没有什么动静,陆桐呼出一口气,那是得到自由的畅快。 她双手合十:“如此,便拜托了。” 听到消息的暗卫动作一顿,默默朝着雾灵山方向飞去。 帝玄自然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明面上她孤身到陆府,但阳川城早布满她的眼线。 看着即便被关进牢狱依旧悠闲的人,陆语忍不住出言嘲讽:“林小姐当真是稳得住,希望你不要后悔。” 就算陆语再蠢也知道自己当初被利用了,不仅丢了银子,就连一支私兵也被人灭了。 帝玄没理她,还在看周围。 想到自己受到的责骂,陆语更是怒上心头:“看好了,不许给她东西,林小姐嘴皮子这么厉害,想要饿上几顿也是无妨的。” 跟在她身后的侍从应了一声:“小姐放心,属下明白。” 哼了一声陆语朝外面走去,趾高气昂的样子让帝玄咂舌:“陆家算是完了啊。” 侍从默默掏出钥匙,将门推开:“主子。” 目光触及她手上的黑色戒指,帝玄哼笑了声:“云染你还真是大胆。” “……没有表姐厉害,”云染只得撕下自己面上的伪装,露出一张明艳的脸:“您怎么发现我的?” 她苦恼地揉脸,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上的玄铁戒指,愣了一瞬后悻悻收回手。 帝玄没管她:“你来这做什么,你将戏龙卫如何了?” 说到最后她眉眼一寒,懒懒抬眸,她坐在茅草铺成的床边,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 戏、戏龙卫?! 云染收了笑意,站在门边,眼睛转个不停,想要说出一个理由半天没有想到。 她也不知道那人是戏龙卫啊! 察觉到云染的奔溃,帝玄幽幽道:“朕有多少人要与你说?” “不敢不敢,”云染陪笑着,生怕自己又做错事,两手自然垂下,一点点挪动步伐,在三步外停下:“云染自是不敢,不过表姐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儿么?” 糟心玩意! 继逐风之后,帝玄又遇到一个糟心的下属。 她身子向后一倾,懒洋洋靠在紧挨墙头的墙面,将怀中字条掏出,云染上前一步两手接住。 看完后云染只有一句话,说好的伙伴事到临头啥都不是! 这字条正是逐风交给帝玄的,上面写了云染意欲离京的消息,还有她去了哪里的记录。 就连她去了几次恭房都如实记录,让云染无语的是上面字迹她很清楚,就是与自己近日同行的姜渡。 帝玄让她们二人守在宫外,看好官员的动作。 云染害怕地吞咽口水,哪里还敢开玩笑:“我在陆家发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右丞带着人去揽月楼前,对门客说「若有意外让人前去雍州」,我觉得奇怪就寻来了。” 说到底她是跟着那陆家的死士来的,却没想到自己本想闷声做一件大事,却被人直接告状。 此刻她郁闷万分,帝玄知道她在想什么,头也不抬:“雍州一事牵连甚多,你是林家人,的确不该来这。” 宁国素来打压武官严重,就连帝玄想要帮扶武官也是不易。 别看林回舟封了镇北王,朝堂上弹劾她的文官不在少数。 说到底这是宁国长久遗留下来的问题,先祖能从将军当上皇帝,难免担心武将也有这个心思。 世祖帝止后,武官地位大不如前,甚至一落千丈,没错还是那个世祖,那个折腾出一帝三护法的奇人。 第113章 第113章询问 想起这位闲得要命的世祖,帝玄恨不得当初在陆慕编写世界线时多说几句,现在倒好了,哪里有什么不对就往这么一个怨种帝王身上说。 但云染的确不该来雍州的,姜渡将消息传出来也是为了她的安全以及她身后的林家。 说起来姜渡二人还有一层关系,好歹还是姑侄关系。 云染也想到了自己此举的不妥,但做都做了又不能反悔:“表姐放心,我会藏好自己的身份。” “……你回雾灵山,林将军在那儿,你们母女见一面。” 帝玄不同意她口中的小心行事,原本她也没打算将云染拉扯进这件事,否则她也不会特意让这二人留在华京。 林家是帝氏皇族最后的屏障,她不希望因为此事失去后路。 帝王既吩咐就算她再不愿也没有办法,云染点点头:“表姐,那您要出去么?” 她晃晃手中的钥匙,这是她从打晕的戏龙卫手中夺来的。 冷笑一声,帝玄抬眸看她:“云染,朕若是不需要又何必安排人潜入。” 座下的龙位尚且困不住她,更别说一个陆家,还是一个她即将收拾扫除的陆家。 第一次进陆府她能将其扫荡半空,更别说第二次她还是有备而来。 想起陆桐说的那些话,她道:“到雾灵山后,让暗一带人去西门外五里山头搜剿。” 陆家当真是大手笔,一个小小的雍州就养了一万私兵,她是不是该庆幸陆家也就这么一个支脉? 想到这帝玄也坐不住了,抬脚就往外面走,动作竟比云染还要快:“云染,快些回去,不要让朕多说一遍。” 按照陆桐先前告诉的路线,帝玄隐匿身形走到一处假山,摸索一番终于找到所谓的机关。 一阵声音后,地面出现一道向下延伸的楼梯,并不是很宽,大约只有半米,还是从藏在假山群中。 第137章 这就是她要寻找的地方,那个藏着陆家谋反证据的地下室。 书房的确有机关,不过那是掩人耳目的,进去只会打草惊蛇。 帝玄没走多久就出现一道铁门,挂着两个机关锁。 若是从前,帝玄免不了要停下看看,甚至亲自上手拆上一拆。 此刻她只是默默掏出钥匙,很不巧,两把钥匙她都有。 想起陆桐得知自己有钥匙时瞪大了双眼,哪里还有什么气定神闲的陆家家主,而后她彻底放弃,将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帝玄就觉得一切冥冥之中定有安排,否则她不会在陆语身上搜到一把钥匙,也不会在书房找到另一把钥匙。 咔嚓一声,两把机关同时收缩,帝玄将铁门推开,哪怕早有准备她还是忍不住气笑。 真……不愧是陆家,这下她这个皇帝是真的穷鬼。 望着两座山,帝玄恨不得现在就回京让陆榆认罪! 一座金子堆成的山,一座武器堆成的山。 帝玄:朕是真穷啊! “出来。” 话落暗暗跟在后面的戏龙卫现身,担心突生变故帝玄只带了四个戏龙卫。 显然她们不能将这两座大山搬空,帝玄背过身子不愿再看那两座山:“守好这里,闯入者死。” “是,主子!” 帝玄点点头,直奔东南墙角,这次很快她就找到了机关,在摘星台见多了机关,帝玄竟觉得这里的实在太落伍。 暗卫看着自家主子朝着角落走去,没一会就出现一条道路,一个个目瞪口呆,心中的敬佩只多不少。 有幸看到的戏龙卫:主子厉害! 甚至当她们回到华京后,将这事传遍戏龙营,更是让暗卫对帝玄这位主子的忠诚直线上升,这且是后话。 找到了地方帝玄不愿继续待在陆府,实在是看着平平无奇结果比她这个皇帝还要富裕,不演了她仇富! 落在另一边院子,候了许久的城主迎上来:“属下见过主子。” 陆府与官府一墙之隔,这官府便是城主府。 “起来吧,「陆梧」可来了?” 帝玄微微颔首,走在前面。 “……主子,陆大人在另一边。”城主默默提醒一句,好在并没有其她人。 帝玄从善如流转身:“带路。” 走到门边,城主止步:“主子,就在里面,属下先行离开。” 隔壁传来一阵阵喧闹声,听声音更像是有人突然闯入,还有刀剑相交的铮铮摩擦声。 听着那悦动的声音,帝玄回头提醒:“动作快些,不要放跑一个人。” 官员若是贪污枉法,正规的顺序应该是上书圣上,然后百官商议定夺将人按法定罪。 最后一步一般走不到,按原主的性子,甚至会停在第一步—— 比所有人先知道,然后清理门户。 至于为什么这么久原主名声依旧好,主要还是因为斗归斗,黎民的生活并没有被影响,真正感受到害怕只有文武 百官。 试问这么一个皇帝只杀奸臣,还能处理好朝事,国家安定社稷不乱,百姓又不是傻的,当然不会起什么乱子。 站在园中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年轻帝王,陆桐也是这个想法,若是这位,是不是暴君百姓并不会在意。 年轻,聪明,有责任,甚至能体恤民情,这人嗜杀重要么? 帝王背着金色阳光走来,精致的面庞半明半暗,就如同这人深沉的心思。 凤眸坚毅而又漫不经心,带着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狂妄。 许多年后,陆桐仍记着这一幕—— 帝王向她走来,她第一次明白「帝者,尊也」。 对于陆桐的怔愣,帝玄轻笑出声:“看来陆大人想跟着陆家去。” “……”回过神的陆桐掀袍就要下跪,却被帝玄一把捞住,她迟疑开口:“臣子御前失礼,还请陛下恕罪。” 将她提起,帝玄直接坐在一旁的廊上木栏,支着下颌:“无妨,陆大人为朕送来这么大的礼物,朕该谢谢陆大人才是。” 哪怕她这样坐着,也没有半分帝王威严。 听着帝王一口一口的「陆大人」,陆桐身子一僵又一僵,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忍不住抬手抹去额上虚汗。 许久她找回自己的声音:“臣子不敢,不知您要问臣子何事?” “不急,”帝玄神色不变,身子向后靠,眼底闪过一丝犹豫:“陆朝之子曾在雍州静养,关于他你知道多少?” 她见过反派身上的累累伤痕,大多是陈年旧伤和,不像是练武之人留下的,更像是后宅处罚人的手段。 最多的是鞭痕,爬满少年后背。 陆朝之子? 陆桐愣了一瞬,低头苦笑:“大公子的确曾在陆府待过,不过很短,一月后他就去了陆家祖宅。” “陆语说见到大公子,臣子还以为她还记恨他,原来竟是真的。” 她的声音带着释怀,谈起陆家也是神色不变,仿佛只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人。 陆家祖宅? 陆榆是寒士出身,说来可笑,如今最大的世家太师一脉,曾是最贫贱的学士。 哪有什么祖宅?说到底就是小村子,这可比庄子更要偏僻。 世家公子哥竟到这种地方静养! 帝玄深吸一口气,微微挑眉示意对方继续说:“陆语为何嫉恨他?” 陆桐望向远方,眼中无神隐隐带着泪光:“陛下,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公子生在华京,养在华京。” 同是陆家血脉,一个是家族重视的长子,一个是被舍弃在外的长女,甚至就连身份都不能在众人面前说出。 帝玄默然,帝氏皇族养蛊,陆家也跟着学,却又学了个四不像。 帝氏最核心的是一帝三护法,重要的是最强血脉的延续。 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至于陆家,就连核心四人都凑不出。 过了很久,帝玄才将最后一个问题说出来:“关于陆榆的二子陆淳,你知道什么?” 陆桐突然抬头又戚戚低下,眼中回忆的光更盛:“二哥啊,听说他死得很早,陆榆将他卖给一个贵人,可惜遇人不淑。” 一空说的是对的,他没有说谎。 “……你走吧,只一点,永世不要回华京。”帝玄看了她一眼,轻抬下颌。 她答应过陆今文的,陆家人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双生子实在过于相似,哪怕陆桐无辜她能做的只是让她成为一个自由人。 当权力的核心出现问题,这个国家的崩塌已是必然。 哪怕不是反派造反,宁国也会被虎视眈眈的蛮夷蚕食殆尽。 中心权力得不到保障,便是暴君也只能无能地在龙位上狂怒。 原主对世家处理的方法很好,但只能压制一段时间。 内忧外患的宁国,经不起任何风波,对此帝玄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推翻重来,建立新的国度。 一个真正河清海晏的宁国。 哪怕她现在还在努力扳倒世家,尽管她还在摸索当中。 “出来。”帝玄突然开口,守在暗处的暗卫左顾右盼,眼中写满了不解。 一个黑色身影擦着蹲守在树间的暗卫掠过,停在帝玄面前:“主子。” 声音冷漠没有起伏,就如同她的脸色一般,看不出一点表情。 几名暗卫皆是后背一凉,而后又是满眼崇拜地望着那人。 “主子,大公子醒了,但出了一点问题。” 来人正是暗一。 却说陆慕看着格外陌的亲哥,终于意识到问题:“哥啊,你是不是失忆了?” 他哥看他的眼神不对,就像之前在陆府的一般,不在意而又瞧不起,甚至还有一丝的嘲弄。 迎上反派斜过来的眼神,陆慕更加确定这种猜测。 一而再再而三被抓住的一空将人撂倒后,终于臭着脸走出房间。 哪怕陆慕让隐羽找他,他也是闭门不见。 反派事关重大,陆慕不敢马虎最后还是让枭夜找到暗一,告诉她这一切。 帝玄还在自我感怀人生茫茫,听到这话如同当头一棒,被敲了个清醒:“他怎么了?” 第114章 第114章失忆 “……大公子失忆了。”暗一言简意赅:“二公子很着急。” 帝玄:“……” 她是皇帝,不是医师! 但她没这么说:“一空呢,他不是在府里?” 这种情况,一空不至于还记着私仇,这人没这么小气。 帝玄正想着其她可能,就听到暗一说:“大公子醒来后对一空法师又抓又掐,一空法师……不愿见大公子。” “……一空可还好?”帝玄如同突然想起自己这位老师,神色有些复杂,正好对上同样复杂的一双眼睛。 那完了! 陆今文内力高这事帝玄深有体会,而自己老师可是个身子骨普通的,就算再是个神算子那也经不住折腾。 第138章 帝玄唇瓣微动最后还是闭上,她想起了先前一空隐瞒自己一事,这份芥蒂让她怎么也无法主动关心他。 暗一也注意到她的异常,却没有过问安静立在一旁。 半晌,帝玄站直身子,望着隔壁袅袅黑烟:“华京怎么样了?” “两位法师被右丞抓走,关在陆府地下室,太师等人已被悄悄送出华京。” 帝玄点点头,妙音二人被抓是计划之内的事情她并不担心:“右丞近来应当无事可做,雍州陆家发生如此大动乱,也该让她忧心了。” 请君入瓮,既然大鱼被套上一半绳索,剩下一半也该套紧了。 “属下明白。”暗一神色不变。 主仆二人皆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从侧面看她们的眉骨很是相似。 她们走后,隐卫悄悄聚在一起热闹讨论:“主子和老大好像啊……” 意识到自己这话的不妥,隐卫急忙闭嘴,但几人眼中皆是赞同。 她们不常跟在主子都看出来了,那老大呢?老大应该也明白吧,难道那条传言是真的? 她们没说话,但彼此都明白这个意思。 一直没参与的隐卫开口阻止:“行了,训练还不够?竟然连主子都敢非议!” 她是初代 隐卫,几人中资历最老的,更是几人训练的老师。 听到这位前辈开口,她们急忙止住交流的眼神,但这颗怀疑的种子还是在这群人心中种下。 帝玄并没有听到她们这些话,哪怕听到,她的做法也会和那个隐卫一样开口阻止。 她不需要一个姊妹,下属可比一个与自己争夺权力的胞姐来得安心。 放过陆桐也有她的考量,她只是想清扫宁国数年的蠹虫,无辜人只要没有不臣之心,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更多的还是,陆桐给她带来的利益太大,她也想走一走捷径,又不是有毛病,有路可走就不必自找道路。 她是皇帝但不是天降的神人,就算有能力扳倒陆家那也要巧设谋划。 按她的计划,此刻雍州陆家还是好好的,但有了陆桐这人就会有所不一样。 雾灵山小院。 陆慕三人守在门口,他们什么也不做就安静盯着陆今文。 陆今文要下榻,陆慕站在门口急匆匆提醒:“哥,你还是休息吧,这里可没有医师。” 就算有也被你气跑了,想到得道高人一空法师都能被气着,陆慕就觉得心累。 话虽那么说,陆今文还是下榻了,他们三人依旧站在门口,围成一个圈,将门口堵得死死的。 “枭夜,你去劝大公子。”隐羽靠在门边抱着双手先行吩咐,眼底是看好戏的喜悦。 枭夜自是不愿:“你去,主子说了你也要照顾大公子。” “……”陆慕伸手一人给了一拳,他没有内力就算用尽权利那也不痛,更何况他只是轻飘飘打了两下:“行了,你两一起去,让我哥休息。” 枭夜二人看向他,仿佛突然顿悟一齐道:“二公子,大公子是你的兄长!” 不用继续说,陆慕已经看懂他们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去劝。 搁往日他早去了,但这次是失忆的反派,还是神志不清的反派! 这时候到底是便宜兄长重要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他还是清楚的,陆慕侧了身子:“你们是暗卫,身体比我好。” 他就不一样了,就他哥那一脚,他能痛几天! “还不让开,堵门口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慵懒而又随意。 走动的侍童弯腰行礼,而后匆匆走出院子。 帝玄没管她们,左右不过是帝乌派来查看的人,她迈步走过去,轻抬下巴看向三人中间的陆慕:“他怎么回事?” 隐羽和枭夜识趣地让开位置,他们想要走开却被帝玄唤住:“去找祖母要一份浮生一刻。” 他们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对视后齐声回道:“是,主子。” 暗一跟在她身后,如往日一般,看着毫无存在感又不能让人忽视。 隐羽二人离开前喊了一句:“老大。” 帝玄并没有管她们,这是暗卫们的规矩,她素来不会插手这些。 陆慕后知后觉走上前一把抓着帝玄,压低声音像是在窃窃私语:“我怀疑我哥这出问题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无奈惋惜不难看出他面上的幸灾乐祸:“这段时间的记忆没了。” 若说陆今文失忆最开心的当属他了,他知道陆今文那些大不逆的想法,尽管他答应帮对方一把,但他还是不看好对方。 他并不觉得陆今文能够拿下帝玄,当初答应只是缓兵之计,他得跟陆今文打好关系。 俗话说得好,趁虚而入便是最好的方法,如今陆今文失去记忆,这是他最好接近陆今文的时候。 帝玄睨了他一眼而后慢悠悠问他:“他失去记忆,这对你有何好处?你还是要保护他,甚至他还会躲着你……” 她还未说完,对方露出一副难受的样子,好似在说「你别说了」,嘴边的笑意一僵就跟一个木头人似的。 帝玄没管他,将人掀到一旁就要进去,正好与一双神色复杂的眼睛对上。 往日里总是潋滟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圆睁着,透出一些警惕与畏惧,但帝玄更讨厌的是他防御的姿势—— 少年两手背在身后,肉眼可见的紧张,他的脸绷得很紧,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 见到她有一丝松懈,而后又后退一步,直至退到榻边。 说不出的倒胃口,帝玄不知为何自己见到他没了之前的感兴趣,就连声音也十分冷淡:“听说你失去一段记忆,不认识朕?” 凤眸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木凳上—— 她之前坐在那安静看着他,想着他什么时候会醒,如今人醒了她却觉得麻烦。 是那种一见到就不讨喜的麻烦,甚至帝玄有些找不到之前的感受。 无论她内心如何波涛起伏,站在她对面的陆今文始终一个想法,他要替自己被计算一事报仇。 他温柔笑出声,笑意隔着一层薄纱,似笑非笑,若隐若现让人看不清,虚虚渺渺的:“认识陛下,只是臣子不知发生了什么。” 说话间他轻侧身子,露出一截白皙纤弱的脖颈,身上外衫微微散开,从帝玄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形状好看而又干净的锁骨。 帝玄眸色微深,剑眉微皱有些不满,陆今文却迈步走过来,行走间外衫下滑他也没有管,走到帝玄面前时那外衫就挂在他两臂弯间。 好在他还穿了一件里衣,不过当初为了给他擦拭身体,上面的领子被散开,这才让帝玄看到方才这一幕。 格外相似的场景让帝玄幻视自己与这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凤眸半眯,她想要抬手陆今文后退一步,默然收手就听少年说:“陛下,您是要做什么?” 桃花眼泫然欲泣,眼眶微微泛红,他紧抿着唇瓣两肩微微颤抖。 这人,的确不对劲! 帝玄后退一步,很是客气:“你先养病,记忆一事不必担忧。” 说完她匆匆离开,竟比进来时还要焦急。 门外,陆慕安静立在一旁,见到帝玄默默伸出手指,指向另一边的院子:“大人听说你要浮生一刻,让你先去见她。” 浮生一刻到底是宫廷禁药,帝乌如此考量是对的。 理智告诉她是对的,帝玄却有些不相信理智,她没去反而抓着陆慕朝自己房间走去,临走前她还不忘吩咐:“看好大公子。” 充当背景墙的隐羽二人应了一声:“主子放心。” 陆慕没有丝毫挣扎,甚至有些认命地提醒:“黑子啊,不要走这么快,我跟不上。” 哪怕帝玄抓着他也是抓着他的衣领,脚跟刚好能着地那种,全身大半重量都在帝玄右手上,偏偏帝玄走得又快,他要是不想体验窒息的感觉就只能自己往前走。 但他没有帝玄高,也就意味着他腿短! 有些跟不上! 听到他的控诉帝玄默默将手往下放,她还是走得很快。 侍童见到她们也只是低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陆慕后知后觉不对,他挣扎着可惜帝玄抓得很近,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没用。 他败下阵来,小声提醒:“黑子啊,要不你松开?你看这多让人误会。” 帝玄看了他一眼:“不会有人误会。” 怎们不会有人误会了?! 他哥包误会的好吧,要是让他哥知道这件事,他还不得死死的啊! 陆慕梗着脖子就要说出来,又想起陆今文失忆了,或许真不在意这件事他又默默将话咽下去。 更重要的原因是不能告诉帝玄他之前伙同反派打算计算她,反派不一定有事他就先没了! 想明白这一切陆慕也不闹了,安静住嘴只当自己不存在,别人试探的目光他也当看不见。 第139章 几人的房间本就紧挨着,很快帝玄就走到了自己房间前。 她松开手,一面推门一面瞧陆慕,后者识趣地跟在她身后。 院子围墙上—— 看到二人的动作,林回舟有些担忧,她歪头看向身边人:“慕儿这孩子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跟陛下保持距离。” 她想说的另有其人,可惜她只能这么迂回地说。 第115章 第115章浮生一刻 帝乌明白她的意思,冷笑出声:“你这老家伙现在相信了吧,玄儿不会娶你林家的孩子。” 她比林回舟更了解自己这个后辈,如同一匹孤狼一般,情感上的羁绊只会影响孤狼的成王之路。 当初那孩子不过五岁,看着奄奄一息的,如今也这么大了。 帝乌万分感慨,看了一眼林回舟还是没有说出来,事关皇室秘辛,她没必要告诉旁人,哪怕她与林回舟很是熟悉。 林回舟却会错了意,以为帝乌另有安排,她凑近了一些:“那你给陛下相好的是哪一家的孩子” 帝玄是帝王不可能不娶王夫,开枝散叶是每个帝王的任务,就算再不愿还是得娶王夫。 关于皇族的「养蛊」她也了解一些,如 今帝王十六岁,差不多是时候了,因而她继续道:“这次的种子什么时候长出来?” 种子便是皇室血脉。 帝乌没好气怼她:“玄儿将她们三人放走,你觉得她会继续走我们的老路么?” 帝氏皇族传下来的「养蛊」关键便是那一帝三护法,如今三护法都没了,帝玄根本没考虑走祖上留下来的法子。 想到这帝乌有些头疼,望着不曾关闭的房门,眼中忧虑浮动:“你说,这孩子能走到哪一步呢?” 能走到哪一步都不是她能知道的,林回舟老实回她:“陛下好歹也是你的孙女,都说隔代亲,我看陛下的性子最是像你。” 能活到这个年岁,帝乌自然不会简单,林回舟不会说什么讨好的人,她这话只是实话实说是。 听到这话帝乌笑出声,笑声豪爽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情,就连林回舟也察觉到异常,她侧头正好看见好友在抹去眼角的水珠—— 她第一次意识到好友已经老了,浅淡的金色阳光下,好友头上的一根根银发很是显眼。 她也老了,年轻时援弓打猎的生活已经离她们很远了,如今就连下个矮墙她们还要互相搀扶着,下面还站着提心吊胆的侍童。 帝乌低声说了一句:“做错了,当初做错了。” 至于做错了什么,她并没有说,看向立在一旁的暗一,她问:“你们主子呢?” 如今的暗卫只为帝玄一人服务,就连她也不能使唤。 好在暗卫只是不听她的使唤,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 暗一上前跟在她们身后:“主子说她稍后就来。” 在好友眼神暗示下,林回舟放缓脚步,刻意与帝乌拉开距离:“陛下对于两位公子是什么态度?” 帝乌走在前面,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但她的脚步也刻意放缓了一些。 思索片刻,暗一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二人,说的也是平常人能看出来的事情,听着甚至有些寡淡。 听到帝玄为了见陆今文竟然带着暗卫偷闯臣子府邸,帝乌揉捏着发疼的太阳穴,林回舟了然道:“你先下去。” 一得了令暗一直接走出去,没有丝毫的留恋。 见到这一幕林回舟有些感慨:“这孩子还真是……一点也不像你们家的人。” 一旁伺候的侍童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帝乌看了她们一眼,而后道:“下去,管好自己的嘴。” 皇室没有永远的秘密,若说有什么她能瞒住的,那也只有那一个了。 对于好友的话,帝乌并不在意,她长叹一口气,饱含忧虑与无奈:“她与玄儿不同,是与不是如今谁也不知道。” 想到先帝的所作所为,林回舟了然地点头:“那倒是,谁让那位爱好特殊呢。” 爱美人,更爱人夫。 林回舟突然来了兴趣,腆着一张老脸也不怕羞人:“当初那件事真是你做的?” 陆家向帝王献人这件事当时满朝文武都知道,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活着的人也不多了,她算是一个知晓详情的人。 陆家那孩子当真是生得不错,只可惜遇上那么一个母亲。 帝乌笑骂回去:“朕不至于祸害一个孩子,你这老家伙还真是越来越混不吝!” 看她这模样,林回舟却心下一沉,她是真怕那件事是真的。 相比较两位大佬的各藏心事,帝玄那边明显要好一些。 帝玄坐在一旁,随意支着下颌靠在桌边,细长的两腿交叠,微微抬眸看向对面的人。 看着漫不经心,又带着一丝不容反对的强势。 陆慕是习惯她这副样子的,当初这人给自己的惊喜太大,此后他看帝玄什么样子都觉得是有可能的。 但……他并不想坐在这,在这只会让他坐立不安,甚至还有一丝背德感。 原谅他,虽然不看好陆今文能追到帝玄,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坐在这实在是不合时宜! 见到他这般不适应,帝玄从方才的震惊中逃出,面上泛着一层酥麻感:“……你有没有觉得陆今文变了?” 陆慕一心想要离开,连连摇头:“我不知道去,我没注意,我真的不知道!” 担心帝玄不信,他又补了一句:“你知道的,我跟他真的不熟。” 二人熟不熟她能不知道么! 作为自己创作的人物,明显陆慕要比她熟悉多了,但那次陆慕的确没有见到陆今文,不知道他当初故作聪明的心机。 要是陆慕知道她的想法,估计恨不得跳起来普天同庆,帝玄这人终于长眼睛了! 他哥那茶味这么重,这人就是死活看不见,可惜没有如果。 他不知道帝玄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变了是什么。 见陆慕一脸迷茫,帝玄起身没再说,门外的侍童站了许久,见到她先是行礼,声音颤抖:“陛下,大人让您快过去。” “木头,你让隐羽将一空抓过去给他看看。” 临走前帝玄对着身后人说了一句。 雾灵山不算高,院子建在山南,还算一个迎风的地方。 时至早春,时节尚且料峭,院子里吹着冷风,背后的山慢慢吐露新芽,一片片嫩绿,不连贯却有不一样的辽阔。 走过墙角时,帝玄突然被一抹红吸引,侍童停下为她讲解:“大人听说您喜爱垂丝海棠,特意让人搬来的。” 比不上她殿里那株高大,瘦瘦小小的,只有一根枝干,上面却挤满了含苞待放的一个个粉红小球,帝玄看的并不是它们,而是依偎在一旁的朱槿红。 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朱槿红上,侍童又说:“这是一空法师带来的,他说对您有益处。” 帝玄没说什么,轻嗯一声默默看着那花——尽管被挤在角落,还是生得茂盛,颜色也比垂丝海棠鲜艳。 棠叶殿外的朱槿红也是一空送进来的,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送进来还是逐风种在了窗外。 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侍童微微侧身想要提醒,帝玄轻抬下颌,后者识趣地咽下提醒,继续朝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侍童停下:“陛下,大人和将军就在里面。” 帝玄迈步走进去,她没有看到帝乌二人,反而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个女子,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袍,让她如此在意是因为这人正是她之前在帝乌房内见到的人! 这也是她有些怀疑自我的原因,当时帝乌和这女子一同在榻上,榻边还坐着一个林回舟。 若是如此倒也不必让她如此大惊小怪,当时帝乌半躺在榻上,下半身盖着被褥,这女子则是趴在她身上。 这样可就不简单了,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几乎一眼帝玄就认为三人之间关系不简单。 帝玄神色复杂,女子却是如常没有发现问题般,她朝帝玄走来,停在三步外,弯腰行礼,并不是宁国这边的礼法。 帝玄想到了隔壁的安国,她问:“你是安国人?” 女子眼中含笑,还有她看不懂的热忱:“是的,陛下。” 她自我介绍:“乾元阁渡忧见过陛下。” 一道身影突然冲出来,将女子挤开,看着生龙活虎没被抓走的一空,帝玄默了默,没管二人 的争吵。 身后渡忧还在骂:“一空你这匹夫出来做什么?” “不出来难不成还让你将我学生拐跑不成?你们乾元阁当真是不要脸,一个两个都来拐我观星斋的人!” 好好的得道高人也没了形,竟然当场对骂。 帝玄轻飘飘看了一眼,二人放下指向对方的手,整理自己的衣衫。 她回头又是一阵叽咕声,帝玄没再管,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想错了一件事。 第140章 不待门口侍童通报,帝玄直接朝亭内走去。 这院子看着平平无奇,里面设施却是不错的,有山有水,主打一个修养圣地。 亭子修在池塘边,水里游着几尾彩色锦鲤,冬季遗留下的枯荷屹立在水里,枯黄的荷叶飘在水面,这也不影响锦鲤游来游去,甚至它们自在地攀爬荷叶,好似在叶上冲浪一般。 池子一路蜿蜒,亭子傍着延伸,尽头是一个小小方方的亭子,比不上皇宫的富贵,也比不上大臣府里的精致,却又另一种滋味。 爬满苔藓的墙角,阳光斜斜射进一些,不刺眼,刚好合适。 里面坐着两个人,见到她来,其中一人起身抱拳行礼:“陛下。” 帝玄摆摆手,坐到帝乌的身旁,见到桌上摆着的茶杯,她还有心情打趣:“看来祖母是生怕自己不生气,这次若摔了杯子那可就不能怪孙儿。” 见到如此剑拔弩张的一幕,林回舟没敢继续待着,自己找了个借口:“这茶水凉了,本王让人换一下。” 她端着为数不多的剩下的青瓷杯离开。 帝乌并不气,她紧锁眉头很是不解:“你要浮生一刻做什么?” 浮生一刻知道的人并不多,哪怕她复刻出来也没有用到明面上来,这东西伤人害己,说不定哪一日就报应到自己身上。 她知道帝玄接下来的打算,清楚接下来她不会有什么用得到浮生一刻的地方,除非…… 帝玄的话验证她的猜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孙儿要是不出点事情,如今抓个正着?陆家越发猖狂,宁国容不下她们,朕也容不下她们!” 既然传出她身子弱即将传位的消息,以她的身体只有浮生一刻能帮她做好这一场戏,做戏尚且要做全套,浮生一刻她是志在必得。 第116章 第116章谈话 叹了一口气,帝乌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孩子的想法,她又问:“若陆家没有如你想的那般,你又要如何做?” 就算陆家再狼子野心,她们也不敢背上叛臣贼子的骂名,否则她们早该下手了。 早在八年前,在她从皇位上退下时就可以的,那时候陆榆已经是太师,门子学子不多但个个都是朝廷重臣。 帝玄不认同她说的假设:“祖母,俟草茂而刈,等了这么多年,孙儿会让她们走上那条路!” 原主打压世家多年,等的就是这么一个爆发的时间,如今时间就到了。 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处理好皇城的事情。 哪怕身处雍州,帝玄也没有一日空闲,她一直在为自己北征一事作准备。 投名状既下,她帝玄不是懦夫,做不了枭雄那也得做一个还算不错的帝王。 就算陆朝不愿谋反,她也会帮她们一把的,这话她没说出来,帝乌却懂了她眼中的意思,眼下笑意温和透着寒意:“按你的想法放手做,只一件,不许牵扯无辜之人。” 她口中的无辜之人便是陆氏两兄弟,他们牵扯甚多,不能被帝玄拉下水。 帝玄点点头:“您放心,朕不会让他们前往北境。” 帝乌纠正她的话:“清剿陆氏不得让林氏子弟介入,玄儿,这是你这个皇帝必须考量的事情。” 帝玄没反驳,左右她私下让人介入就好,说完这些琐事她侧着身子探向帝乌,右手一把将人抓住,指腹隔着衣袖贴在腕上。 帝乌如今不过四十余岁,除了鬓间生出几丝白发外,模样与三十岁差不多,甚至还要年轻一些,就连皮肤也很是紧致。 浸淫权力多年,加上时间的沉淀,她身上有帝玄没有的泰然自若。 并不是帝玄气势不够,自我的狂妄终究与后天沉淀养出来的阅历不同。 二人凑在一起,就像年迈的狼王教导新一代狼王应当如何做,林回舟看了一会默默转身,手中还端着一碗黑黢黢的中药。 可惜她被帝玄发现了:“林将军进来吧。” 亭子连接着长廊,就算林回舟有心隐藏身份也是不能的,对此她并不意外。 她走过去,将汤药藏在自己身后。 把完脉帝玄后退一步,轻抬下巴看向林回舟:“祖母的药既来了,那便让她喝吧。” 从那女子自报家门后,帝玄就隐隐有一丝猜测。 乾元阁同观星斋不同,她们钻研更多的是医术,渡忧便是这一代的阁主。 一空说她可能是明君,她见到乾元阁弟子不会奇怪,但一阁之主前来就有些问题了。 帝乌没好气哼了一声,夺过林回舟手中的汤药,直接自己口里送。 喝完后她道:“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做帝王十多年,就连退位后也没遇到这种事情,竟然被后辈提醒作风不正! 还是那般荒唐的话! 帝玄并没有多少羞愧,掀起眼帘悠悠看向林回舟:“林将军,祖母的身子还请你多看顾,至于茶水一类还是不要碰为好。” 她跟林回舟交代,先做出反应的却是帝乌。 只见她伸手重重拍在桌上,一声沉闷的声音,她怒吼:“帝玄!你当朕死了不成?!” 帝玄不慌不忙继续交代:“还有,祖母院里那些花草让人搬出去,毒药也不要让她碰。”说完这些她回头,看向这个暴怒的老人:“祖母明知自己的身子,您若是继续下去,不出两年您就该死了。” “你,你……”帝乌指着帝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林回舟上前帮她顺气,一面劝她:“陛下说得很对,是药尚且三分毒,这些事让她们这些年轻人折腾去。” 林回舟说得苦口婆心,帝乌如何不知这道理,只是她藏了一个秘密,她不得不继续坚持。 帝玄还在想自己接下来做什么,不期然对上自家祖母那有些愧疚的眼神,她没有多想:“祖母想明白就好,华京还需您坐镇,朕是皇帝,自会对宁国负责到底!” 说罢她缓缓起身,望了一眼渐黑的天色,又补充了一句:“岁旦将至,祖母不若和林将军一同回京,孙儿观永州垂涯城不错,明日便让暗卫送您和林将军去看看山水。” 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一队隐卫六人凭空出现,跪在长廊两侧,面上覆着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凌厉无情的眼睛:“属下遵命。” 显而易见,帝玄并不是临时起意。 她将怀中的伤药拿出来,一个隐卫上前接住。 隐卫留在后面,看着她从水面踩过,一迳到墙边,一个翻斗上墙消失不见。 帝乌侧眸看了一眼好友,隐卫识趣地将伤药递给林回舟:“大人,将军,我等先去做准备。” 说是做准备,不过是一个客套话。 隐卫是 戏龙卫中最累的一类暗卫,随时随地都保持警惕,有令必出。 直到这些人离开后,帝乌才颤微着将左手拿出来,正是方才她拍桌子的手,腕间带着不正常的弯折弧度,张开的手心青了一块。 林回舟低呼一声,急忙将瓶塞打开,扣了一团乳白色的药膏揉捏受伤处:“你也是的,自己身子不好还跟陛下较什么劲,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生这么大个气。” 帝乌:“这么多年,朕也没听到这么大不逆的话!” 林回舟低头:“从前陛下不也是跟你这般说话,你当时怎么说的,怎么如今就受不了了?” “……朕念她人小不计较,如今她倒是越发的放肆!” 揉完手腕,林回舟手向下,一把抓住养尊处优只有一点茧痕的手,又扣了一团半固体状的膏体:“分明是你越活越回去了,前段时间不还说让她们这些小辈闯一闯,今日倒是没坐住!” 看自己手上都擦了药,帝乌冷笑一声收回手,右手握住左手想要扳回原位,可惜她力气不太够。 林回舟将药瓶放到桌上,又将手上残留的药膏抹在身上,这才伸出手一前一后握住帝乌的左手,再向左重重一按,咔嚓一声错位的骨头正位了。 帝乌依旧不看她,她就自顾自坐下,用瓶塞紧紧堵住,将整个药瓶放到帝乌摊开的右手,拿起她的左手握住药瓶:“看到了么,陛下就如同这药一般,她是宁国的解药,解毒过程虽艰险万分,但也是必行之路。” 说完这话她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放松。 帝乌睨她笑意森冷:“这话谁让你说的?” 她了解林回舟,这人打仗上是一把好手,独独不爱规矩不爱诗书,如此条理清晰的话不会是她说的。 林回舟自知瞒不过只得老实道:“一空让我告诉你的,不过也是我的看法,咱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得服老,尤其是你,别忘了帝氏的传统。” 她抹了一把脸,眼睛被指缝间留下的药膏刺得通红,却没有眼泪。 多年的打仗生活,早将她的泪哭光了,而且战场上宁愿掉血也不能掉泪,哪怕离开战场她还是保持着战场上的习惯。 帝乌反手将药瓶给她:“你身上不是还有伤,拿去用,免得浪费了。” 第141章 林回舟看她,喉头一哽,帝乌别过脸有些不自在:“别想让朕给你擦药,再让帝玄那孩子看到,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两呢!” 最后帝乌还是给她擦药了,两人隔着一面屏风聊到天色泛白,这才歇下话头。 差不多两个时辰后,侍童伺候她们起身,而后带着隐卫架着马车离开别院。 她们走得不算早,但帝玄等人起来时,隔壁院子已经没了往日的练剑声,准确是砍剑声。 林回舟用剑从不喜挑、刺,一把长剑被她使成了大刀。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帝玄还津津有味地看着吗,看多了也看出一些名堂—— 寻常的剑若是这般用,早该断成几截,战神将军的武器自然不是什么凡物。 可那材料让她想到一件刑具——求死。 没错就是那个世祖帝止搞出来折磨人的玩意,一番问询她才知道,当初原主拿走剩下的两副求死后,偷偷命人熔铸做了这柄长剑。 许是这事太过寻常,帝玄还是在林回舟提醒下想起这事。 一空推开门,瞧见站在院中的帝王,眼睛一两迈步走过去:“陛下在想什么?” 帝玄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猜出是一空头也不回:“林将军手中佩剑是求死所熔铸,一共五副刑具,你说剩下一副用在了什么人身上?” 到帝乌那代时,记录在册的求死刑具还有三具,如今还有一具不知所踪。 这次一空没将铜币掏出来,他叹了一口气,其中饱含万千感慨。 听上去沧桑极了,一点也不像一个不及三十的人。 帝玄回头看他,一空还是那般,眉眼盈着清冷,一身白色如同谪仙,姿色上等,若非他的身份应有许多人求娶他。 细想起来,她身边不乏生得好看的人,反派陆今文算一个,眼前的一空算一个,影和妙音更是不一样的好看。 一个个长着一张主角的脸庞,看得她有时候都怀疑是自己穿进书里做了配角,还是这本书本就有多个主角。 她忙着改变宁国的政策,然后这群主角的任务就是帮助她完成任务。 帝玄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乐到,不禁笑出声,笑意畅快,一把将之前的郁气排出。 她问:“陆家一事,你为何瞒朕?” 一空:“陛下知道如何做,不知道又如何做,两者会对您产生影响么?” 若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便是陆家人,她会放过陆榆等人么? 不会的,罪有应得这个道理五岁稚童都明白,她不会放过她们! 犯了错的人必须受到惩罚,天子犯错尚且与庶民同罪。 但…… 帝玄不喜他的隐瞒:“你是什么时候知晓的?” 第117章 第117章回京 预测一脉的规矩帝玄很清楚,一不算帝王及其近亲之人,二不算同行,三不算大运大祸傍身的人。 先帝与凤君的事情,一空那时还是不到十岁的稚童不可能知道这些,他又不可能是自己算到的,帝玄不明白他到底从哪得到的消息。 一空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怀念与不忍:“不露师弟与陛下您有些相似,”他的目光下移,凝视着那颗艳丽的红色泪痣,抬手在自己眼下轻点:“尤其是这颗红痣。” “从前小道也不解,师弟为何一定要嫁给母亲,后来见到陆榆偷藏的一幅画像,小道这才明白,那位凤君与师弟很是相似。” 帝玄惊讶地挑眉,她没说话示意对方继续说。 一空:“您还记得当初我们去找大公子么?” 帝玄漫不经心点点头,当初他同陆今文在止风院争吵那事她能记很久,她难得看一场热闹,记住一些也没有什么。 那时一空的确在陆府有过停留,但他身边跟着玄六他们,若发生什么她应该会知道。 帝玄摸不着头脑,她看向一空:“后面发生什么了?” 她想问的是一空到底是什么时候见到的那幅画。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你们在说什么呢?” 陆慕蹦跶着走过来,他身后染尘搀扶着陆今文跟在后边。 帝玄原想让染尘跟着帝乌她们离开,奈何陆今文失忆,枭夜他们照顾人不细致,帝玄就将他留在了别院。 若是陆慕一人还好,如今陆今文失去一段记忆,更重要的是陆今文的身份过于特殊。 帝玄朝一空挑眉,而后回头:“醒了,休息好了么?” 后一句她问的陆今文。 陆今文脸上的柔弱笑意一僵,而后恢复如常,他轻声轻语:“劳陛下挂心,一空法师给臣子看了,并没有大碍。” 一空应了一句:“大公子应是受到惊吓致使失去一段记忆,假以时日能回来的。” 一空神情平淡,没有之前的嘲意。 见到这么和谐的一幕,陆慕松了一口气,跑到帝玄身边尽力压低声音:“我还以为他们会干架呢!” 帝玄:“……” 其她人:“……” 陆今文脸上笑意已经维持不住,好在染尘出言打破僵局:“主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原本帝玄留在雍州就是为了陆家豢养的私兵,如今她不仅全部收刮,就连雍州一干官员都换成了戏龙卫。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戏龙卫做这些实在是大材小用。 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陆慕和一空,又看看不远处的陆今文以及几位暗卫,帝玄道:“雍州事了本该回京,但雍州需要人镇守——” “国子监还需小道看守。”一空先行打断她的话,一双眼睛不染尘埃而又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看着待人疏离,内里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倔强。 很不可思议,如此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底色竟然是倔强。 陆慕没说话,他很清楚自己的作用,至少清剿陆家还需要他出场。 几人目光一齐落在大病初愈的陆大公子,她们的意思已然很明显——他最适合留下来。 陆今文落寞低下头,黑而翘的睫羽微微颤抖,他紧抿唇瓣不敢说一句反对。 一空没看他,而是看向帝玄。 帝玄本在犹豫如何做,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半晌都没有移开,她这才掀起眼帘迎上一空探究猜测的眼神,她轻哧一声。 再怎么看她还是要将人带回去,尽管她不是很想带这人回去,可是国子监学子都是登记在册的,不能少一个。 “染尘,你本是雍州人,你留下。” 染尘紧紧捏着的手松开,他眼角含泪,后退一步跪在地上:“属下谢主子成全。” 他是雍州人,若能选他还是愿意留下的。 人无论行多远路,桑梓永远是心之所安处。 至于陆今文,帝玄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你们保护两位公子,回京后作他们的书童。” 雍州一行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回京之路并没有埋伏,难得的和平。一行人游山玩水般,走走停停五六日才回到华京。 一到皇宫帝玄换了衣服,就召见进京多日的两位亲王。 贤王帝月性情内敛,见到帝玄也是一丝不苟地行着跪拜礼,端王帝辛年岁较小,哪怕曾是一介护法那也是最小的一个,同样她同帝玄的关系更加亲近一些。 一手靠在龙椅上,帝玄抖抖身上的龙袍宽大的袖子,将被遮住的祥云纹露出来。 从雍州回来后,帝玄 更喜穿玄色龙袍,祥云纹用银线与金线交叉勾勒,低调又不失帝王尊严。 帝玄:“起来吧。” 她没有动,懒洋洋靠在上面,眼皮半阖透着疲惫。 帝月二人一前一后起身,自己寻了位置在下方坐下,没有丝毫介意,她们住在宫内,知晓帝王回京不久。 她们在宫外有自己的王府,进宫是为了稳住朝臣百官,太师等一众要臣夜闯皇宫被拘留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但人心惶惶之际,只怕出现差错。 如今见帝王平安无恙回来,她们也歇了一口气。 帝月才坐下就问:“关于陆家,陛下还需我们做什么?” 说话间她将自己腰间的弯刀露出来,看得她身旁的帝辛眉心一跳又一跳。 弯刀被主人插在腰间,外袍挡着只能看到一截黑色刀柄。 帝玄很清楚这弯刀的威力,作为三人中的佼佼者,帝月一把弯刀玩得出神入化。 曾有传言,弯刀残月,片甲不留,没有活口。 说的便是这帝月,哪怕是做了护法那也和暗卫差不多的,同样为帝王驱策。 好在先帝是个昏君,用到她们的地方也是强娶美人,还是做了人夫的美人。 想到这件事帝玄掀开万分沉重的眼皮,回来一路上没有埋伏是因为她夜间先去将人挑了,日间她又要处理华京和宁国各地的密信。 南地洪涝已泄,北地干旱已解,就连土匪坐乱也被伪装身份的戏龙卫清剿。 若说这一桩桩事情如同一根根细线,那么宁国的背后便是数根这样的线。 第142章 都说帝王不好当,享尽了荣华富贵的同时,还得为百姓解决民生难题,还有为国家谋求利益。 帝玄如今越发的熟练,她将自己当作木偶师,她牵动着丝线摆弄宁国的时局。 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宁国乃至黎民百姓的安定,她必须谨慎而细微。 她靠在金黄的龙椅上,支着下颌:“不急,让你们来是问你们一件事,至于先凤君,你们知道多少?” 先凤君,也是帝玄的父亲。 帝月拢了拢外袍外袍,她身旁的帝辛无奈长叹:“陛下怎么想起问我们这种事?” 她们的确知道先凤君,帝玄神色不变,安静看她们。 帝辛:“我说还是你说?” 帝月给了她一个眼神,将腰上弯刀解下,啪的一声放到小桌上。 “我们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从他手中得知您的消息,一次便是一空进宫时,他召见我们一面。” 别看她们二人如今孩子承欢膝下,她们一个二十五岁,一个二十三岁,早逝的帝梓若活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四岁。 先帝在位时,她们顶多十六岁,对于这位凤君她们也不是很了解。 这便是「养蛊」的弊端,同是皇室子弟,她们连见天日的可能都没有。 帝辛补充:“他久居深宫,若说熟悉应当您更加熟悉一些,怎么问我们这些?” 她们匆匆赶过来,不曾想帝王只是问她们一个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帝玄有原主的记忆,却是原主登基后的记忆,关于先帝先皇夫几乎没有。 她开门见山:“先皇夫是陆家人?” 下面的两人面面相觑,一副不知的模样,帝月问:“陛下从哪得来的消息,先皇夫来历先帝没有透露半分,就连我们也不知。” 帝玄:“一空说的。” 她不好说什么猜测的话,最好的背锅侠便是这个一空法师。 帝辛了然点点头,没有怀疑:“若是一空那应该做不了假,他来了楚州也不告诉我,这人倒是越发的神秘了。” 帝月看她:“一空去了你那?你怎么不说。” 既然二人不知道详情,帝玄也没了兴致:“你们下去吧,两月后便是岁旦,如往年一样就好。” 岁旦节,阖家团圆的日子,皇族的惯例是吃一个团圆饭,由端贤两位亲王负责。 原主好似作好了打算,这么多年一直这么过来的,岁旦哪怕少了她这个皇帝依旧能过。 宫门开了又关,半晌又是一道推门声,吱呀作响。 帝玄抬眸看去,那道身影站在门口,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他安静站在那,一动也不动的,周身弥漫着慈悲,帝玄从未在他身上见到如此神性的一面。 何谓神? 生得伟岸,还是能力强大? 帝玄从不知什么是神,但此刻她觉得一空像极了神。 看着飘渺空远,哪怕站在地面也不觉普通。 帝玄累极了,看着走过来的人,毫不客气:“你又发什么疯?” 不会有什么神,人只会是人,但人比神更加伟大。 “小道听说陛下正在见两位亲王,想着她们应当不知只好亲自来一趟。”他抬手手心放着四枚铜币,分明是雾灵山时帝玄丢下的:“事在人为,可命运一事从不讲理,陛下您再逃避也无法逃开既定的命。” 这是当初他给帝玄命牌的原因,无论她是谁,无论她是不是陛下,她的命已经定了! 对于帝玄的问候他并不在意,将铜币交给候在一旁的暗一:“劳烦统领交给陛下。” 他来得莫名,走得倒是不快。 帝玄忍不住问他:“你还要做什么?” “山风回了观星斋,小道在想回哪里?” 听雨轩自然不适合,再怎么偏院那也在后宫。 帝玄默了一瞬:“……国子监有你歇息的地方。” 在雾灵山时,几人住在一起没有什么规矩与身份,一回京有的回宫,有的去国子监,还有的执行任务。 第118章 第118章系统苏醒 回了华京各司其职各回各位,只有帝玄坐在龙椅上发呆。 她没享受到多少为帝的好日子,糟心事倒是一堆,欺骗、秘辛、天命…… 如同深不见底的潮水朝她涌来,将她淋了个湿淋淋,从头到脚都浸满密不透风的水汽。 她挣扎,她适应,最后成为掌握波涛的潮水的定海针,挥挥手千万人为她往。 回过神见暗一还候在一旁,帝玄问她:“你不是要去寻草药?” 她无法替任何人做出决定,原主是这样,眼前的暗一也是这样。 暗一:“属下还想再等等……” 她剩下的话是担心,担心帝王这样的话过于大逆不道。 帝玄默然,起身走下台阶,皇位高悬,只有帝王一人奔赴。 “你做你的事就好,朕不会出错。”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帝玄本要朝侧门走去,听到这话回头,眼中盈着一层水光,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她只想让自己听到:“暗一,朕恢复记忆了,这很不爽!” 从未经历过的事情,翻滚着浪花朝她袭来,她又成了个落汤鸡。 狼狈,只有她自己可见的狼狈。 心累,无人可信无人可依靠的疲惫。 不公平,她说不出哪里不公平,却又说不出哪里好…… 休息一夜后帝玄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被暗一拉扯着起身,在用早膳前服用求来的药。 很小的一颗黑色药丸,飘散着一股浓郁的草药香。 在她服用前,暗一神色纠结:“还请主子三思。” 帝玄直接拿过药丸,往嘴里送,咀嚼了两下,并不苦但也不甜。 陆慕到棠叶殿偏殿时,帝玄服用药丸后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锦褥,露出的半张脸苍白,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虚弱。 “木头,陆家一事不要让他参与。” 陆今文没了记忆,无论说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任务,她都不能让陆今文牵扯进去。 陆慕神色尴尬,嗫嚅着唇,在安静得可以听见落针声的宫殿,帝玄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和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她挣扎着爬起来,半坐起一手撑着软榻:“木头,你就不能硬气一点?” 怕什么反派,不就是一个反派! “……你不怕?” “朕当然不怕,朕是皇帝!” 半响,二人相看无言, 帝玄松口:“一点点怕,你看好他,他不太对劲。” 说到陆今文,陆慕点点头,走近搬起一条方凳坐在榻前,神秘兮兮地凑近,身子尽量向帝玄靠去。 帝玄松手,身子缓慢地靠在软榻的围栏上,身后垫着金丝枕头。 陆慕没法,只得保持倾身的动作:“我打听了,陆榆寿宴之后的事他都记不得,所以咱还是可以利用的。” 利用什么?利用他不知道自己帝氏皇族的身份,继续恨着陆朝还是一无所知地成为她铲除陆家的工具人? 默了一瞬,帝玄抬眸,凤眸晦暗莫测,里面情绪起起伏伏,如同凝着一团乌云:“你告诉他什么了?” 那时候的他满腹算计,处心积虑讨好也只是借着为父报仇的名义。 陆慕悻悻然缩回身子,尴尬地左顾右盼,眼神飘忽:“他已经知道叶郎君是陆朝杀死的,可不是我主动说的,他猜的。” 帝玄皮笑肉不笑:“他如何猜到的?” 陆慕只得将自己同隐羽发牢骚却被听见的事一一说出来,若是寻常牢骚那也无妨,偏偏他在吐槽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听见的人又刚好是陆今文罢了。 说完他将凳子往后移动,一手护着自己的脖颈,一手挡在胸前:“事情就是这样,他都知道了我也不能继续瞒他!” 所以就这么告诉他? 帝玄只觉得一阵无力,好友对于反派的纵容,时不时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恶毒的长辈,哪哪都要求,哪哪都不允许。 然后好友偷偷安慰,偷偷允许…… 她深吸一口气,挪动疲软的身体:“滚出去!”手指指向门口:“给朕滚!这几日别过来!” 她脸上的颜色并不好看,简直可以说是黑脸,凝聚着一层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下惊雷。 陆慕不敢继续触雷,自知自己做错只得灰溜溜跑出去。 他走后没多久,逐风又走进来将快要睡着的她唤醒:“主子,陆公子求见。” 睁开眼,帝玄带着被人吵醒的不悦,她脸色本就够白,带着一丝虚弱,此刻那份不虞很是明显:“不见,让他滚回去,当朕这算什么?菜市场么!!” 逐风沉默,不敢回话。 屏风外却传来一道脚步声,不是陆慕那种脚尖轻快的声音,很轻但不慢。 帝玄看她:“哪位陆公子?” “……大公子。”逐风干巴巴回答。 第143章 男子已经走到屏风外,露出一截白色衣角,襦裙上绣着白色莲花,是学子的统一服饰。 他跪在屏风外:“臣子打扰陛下,还请您恕罪。” 帝玄看了一眼呆呆站在一旁的逐风,小声唤她:“扶朕起来。” “啊?”逐风不解,甚至开始手忙脚乱,她上前将被褥掀到一旁,又伸手扶住已经爬起来的帝玄,小心翼翼动作不算轻柔地搀扶她下榻。 哪怕是在自己的寝殿,帝玄还是和衣而眠,这让逐风放松不少。 但在穿鞋子时还是出了差错,她拿起一只黑色翘头长靴,还是帝玄轻咳一声她后知后觉放下拿了明显更适合的岐头履。 中间差错不断,但结果还是好的。 帝玄成功下榻,在逐风搀扶下,慢步走到少年跟前,逐风还拿来圆凳让她坐下。 帝玄很鄙夷,看了她一眼,好似在说:朕需要这种东西? 逐风摇头,松手的瞬间帝玄却稳稳坐在凳上,甚至还有些急切。 至少陆今文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诡异的一幕—— 禁卫副统领害怕地站在后边,帝王端着矜贵方方正正地坐在他面前,二人之间说不出的不对劲。 深知自己的情况,帝玄没有屏退暗卫。 “陛下,臣子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帝玄别过头,不想见他这副虚伪至极的模样,口里说着为她担忧眼里却是满满当当的算计。 “你想做什么?”帝玄就事论事直接问他。 问他想做什么,更像是质问他能做什么。 深处后宫之中,他连宫门都不能出,这样的他没有丝毫价值。 陆今文自知自己目前的境况,他没有说大话:“锦渊阁可以为您解忧。” 可她花钱了! 帝玄如同含了一口老血,上下都不是,半晌她哼笑出声:“陆今文,你在与朕谈条件?” 少年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臣子不敢。” 天子一怒,众生畏惧,尤其是帝玄如今这副要死不活暴君模样,就连逐风都将呼吸放低,生怕惹到这位帝王。 “陆家一事,你去问陆慕。” 说完这话,帝玄看向逐风示意她带人下去。 后者有些迟疑,她实在担心帝王的身体状况,可见到帝王越来越冷凝的目光,她不得不走上前:“陆公子,属下送您回国子监。” 近日国子监临近休沐,学子们大多悠闲,因而帝玄已经见了几位学子。 在陆慕之前赶来的还有端王府和贤王府的郡王爷和郡主,帝玄没有见她们,只是让暗卫将出宫令牌交给她们。 这些堂弟堂妹中,最大的不过七岁,正是怕大人的时候。 帝玄年仅十六,说不上是大人,但她是帝王,朝廷文武百官尚且忖她畏她,更别说那群孩子。 一拿到令牌,她们象征性问候了一句,结伴就朝宫门去。 真正见到帝玄的也只有陆氏两兄弟,逐风对此心知肚明,属于是眼睛看见了耳朵听见了却没胆子说什么。 不敢拦两人进来,但也不会多说什么。 陆今文自然察觉到帝王神情的不对劲,这人面色苍白,眉眼如墨漆黑,唇不点而艳,更像是传闻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这人一旦不高兴下一瞬就会杀人似的。 他两手撑膝站起身,低低说了一句:“陛下若是身子不适,还是请御医瞧瞧。” 不然他怕这人等不到自己复仇的时候。 一共两世,这人都没有放过他。 前世将他骗进后宫,却又不闻不顾,让他在后宫自怨自艾,这一世他回来得晚一些,又与这人扯上关系。 无论今世有多少转变,那也改变不了这人利用他的事实。 他要让这人后悔,自然希望她好好活着。 听到这话的逐风总算松了一口气,对她来说只要陆长公子还关心自家主子,那她们就不会出事。 她们跟着一路回来,见到自家主子对长公子的冷淡,那是真的担心。 可帝玄只是轻嗯一声,没有将人留下来。 逐风虽不解,仍送陆今文出去。 看着她们走远后,感受到异常的帝玄急忙在脑中呼唤:“六六?你回来了?” 方才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嘲讽时,感受到有一个东西钻入自己体内,让她歇了心思急忙别过脸,生怕自己脸上的欣喜表露出来。 显然帝玄多虑了,现在的她身上弥漫着一股低迷,不像是病气,反倒是山雨欲来的沉重,伺候的暗卫都怕她突然杀人。 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对于帝玄这位劣迹累累的暴君来说,那已经不是成见,而是事实胜于雄辩,这人就是会这么做的肯定! 零六六匆忙苏醒也是担心帝玄直接将反派得罪,不惜提前苏醒,结果就是 他还处于半苏醒状态,能听见便宜宿主的话,但他说不了话。 哪怕帝玄再怎么唤他,他都回应不了! 好在这次苏醒他从起源之地拿了不少外挂,他说不了话,至少外挂能有所反应。 【嘀!正在使用痛感隔离。ps:隔离时间仅二十四个时辰。】 【嘀!正在启动“你猜我听不听得到”。ps:需要宿主接触才能听到特定之人的心声。】 ……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道具甩出来,帝玄也不好奇零六六是否回来了。 浮生一刻对她的影响本是让她动弹不得,在这些道具滋补下,她面色越发红润。 返回来的逐风看到这一幕,结结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主、主子,您、您这是、怎么了?” 第119章 第119章赶人 帝玄更想问怎么了! 她没好气地站起身瞥了一眼逐风,这时候她是全身都有力气,生擒猛虎都不在话下。 问题是她要装病! 不对,是她本来就很虚弱的,一堆她还没听清楚名字的道具砸下来,直接给她整生龙活虎了。 她走到屏风后,继续躺在软榻上,还不忘将锦褥盖到自己身上:“祖母给了多少浮生一刻?” 浮生一刻到底是剧毒,哪怕知道帝玄用在自己身上,帝乌还是只给了一颗。 逐风挠挠头:“听老大说,就那么一颗……” 帝玄生无可恋,无论零六六是生气不愿搭理她,还是因为其她原因,她直接在脑海中怒吼:“六六!你做了什么!” 零六六窝在她体内,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只用左手捂着,另一只手还在敲浮在虚空中的键盘。 他绷着脸,手速飞快身子也颤抖得剧烈。 很快他松开手,两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脸的生无可恋和担忧。 【嘀!痛感隔离已取消!】 【嘀!“你猜我听不听得到”已取消!】 …… 一连串「取消」后,帝玄身子僵了又僵,小声喘着粗气。 她恶声恶气:“把痛感隔离打开!不会说话就连脑子也没了么?” 系统本来就没有脑子,他们是由数据构成的。 零六六心有怨言却不能说,伸手重新打开道具,想要从帝玄体内飘出来,但看到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他迟疑了一下。 听到屏风后不正常的呼吸声,逐风冲过去看了一眼彻底呆住:“主、主子?” 帝玄将被褥盖在自己头上,从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瓮声瓮气:“宣右丞等人进宫!” 她等不到第二日了! 再这样下去,她就算是个正常人都要疯了! 尽管不是计划好的时间,逐风仍旧毫不迟疑地应下:“是,属下这就请陆大人她们!” 直到脚步声跑远,零六六这才悻悻然从帝玄体内飞出来,他清楚自己的错过,一出来就直接跪在榻前。 他连声音尚且没有,更别说人形完整了! 至少帝玄掀开褥子看了一眼,心梗的感觉都有了,不是欣喜,是惊吓。 这下她是真的相信系统都是来自什么起源之地,甚至他们还有自己的寄体。 榻前跪着一个少年,上变身纤细,下半身也挺纤细,就是只有一条腿。 看着那截泛着冷光的黑色鳞片,鳞片有她半个手掌大,密密麻麻地贴在上面,细长的蛇尾蜷缩在一块。 帝玄依旧面色苍白,并不是害怕:“你是蛇?” 自从将系统丢给陆慕后,她就很少偷听系统的话。 但在那之前,她还是听到了一些,比如系统的归宿起源之地,又比如系统会有自己的寄体…… 零六六后知后觉猛地抬头,嘴巴张得极大,一脸的惊讶。 却没有任何声音,帝玄咂了一声:“哑了呀?系统哥,咋回事,怎么就哑了呢?” 听到熟悉的称呼,零六六满脸哀伤却又小心翼翼,生怕帝玄嫌弃自己,他比划着,一长串动作,也不管帝玄是否看得懂。 显然帝玄看不懂,在零六六停下动作时,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系统哥,废物看不懂手势,”她顿了顿,嘴角难得带上一抹嘲意:“而且你这手势看着就不太正宗,自学的?” 第144章 零六六怔然,看看自己的手,又抬头,下巴高高扬着,很是自豪地摇晃。 这动作帝玄看懂了,他的手势恨正宗,只是她看不懂而已。 甚至她看到了一丝鄙夷! 鄙夷! 她想换个系统,结果也只能是想想。 估摸着那群人还有一会才到,帝玄坐起身半靠在支起来的栏杆上,又将放到一边的枕头放到身后,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说出的话倒是不留情:“我问,是点头不是摇头,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懂吧?” 零六六感觉不对劲,还是迟疑地点点头。 “你一直是这个样子?” 零六六摇头。 “升级没完成,提前醒了?” 零六六点头。 帝玄没问了,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控诉与哀怨:“系统哥,你到底是多不放心我,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 她捂着胸口,苍白着脸,竟也有有几分弱不经风的破碎感,前提是忽略她那虎视眈眈满是坏笑的眼睛。 零六六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后退半步两手抱住自己的尾巴。 一阵蓝色数据光茫闪过,帝玄亲眼见到一场大变活人,不对是蛇人。 系统零六六彻底变成一条黑色小蛇,只有拇指大小,不长不短,刚好一截小臂长度。 黑蛇顺着软榻爬上去,安静躺在帝玄身上的被褥上,距离隔着近一些,帝玄这才发现他头上还有两个突起。 帝玄不怕蛇,直接伸手探向他,指腹在那两个突起摩挲,是很光滑的触感,冰冰凉凉的。 小蛇惊讶呆住,但不敢动弹,还是帝玄将手放到他面前,他缠上那条纤细却有力量的长臂,白色轻纱下轻而易举看见蛇影。 帝玄只是将轻纱挽至手肘,又将床幔放下,垂眸看他轻声呢喃:“六六,快快恢复过来。” 说完这话她闭目休息。 零六六紧张地缠紧,看到青红色缠痕又默默松开一些…… 这一切帝玄都感受到了,但她很累,就连开口都觉得累。 按理说帝王应在书房会见臣子,但帝玄实在是「病」得太凶,只能在寝殿见她们。 跟在逐风身后,陆朝微微抬眸扫过棠叶殿,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还有久病之人的难闻气味。 她高兴地扬眉,余光看到提心吊胆的同伴,将脸上笑意强压下,换上同样担忧的神情。 这次帝玄只请了三位大臣,都是朝中要臣,一位丞相两位侍郎。 见到殿中没有自己母亲,陆朝压不住性子向逐风询问:“统领大人,家母不知在何处?” 前端时日太师一众老臣因担心陛下进宫探望,此后便没出现过,如今已有十多日。 朝中百官人心惶惶,都在暗自猜测她们早已命丧黄泉。 百姓忙着自己的营生,只听到哪里有了洪涝,哪里又起了旱灾,但陛下圣明,很快就派人解决一切。 落在这些官员耳中那就是她们又得自请回乡了,除非她们还想等到帝王亲自问罪。 到底怎么做她们还是清楚的,但听到帝王有恙的消息,她们静静观望,稍有不对就认错。 帝玄对这群没犯大错的人还算容忍,此刻她也只是喊了实在过分的几位臣子,陆朝算一个,那两个走狗也算。 听到陆朝的疑惑,帝玄默默翻身,浅白色床幔内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 逐风道:“太师她们已经出宫,丞相为何如此问?难道太师她们没有回府么?” 陆朝掐着自己的手,温和笑道:“应是家母和几位大人有事,这才迟迟没有回府。” 哪怕笑得再温和,那股咬牙切齿总归是藏不住的。 逐风尽量忽略绷着脸将她们带到屏风前,天子仪容外人不可近观。 三人跪在地上低呼:“陛下,臣等来了。” 帝玄如同才听到一般,咳嗽着掀开一面床幔,她的身影现出来,脸色苍白得可怕,双目无神,眼下凹陷。 “爱卿请起。” …… 哪怕走出棠叶殿,三人还是恍然若梦,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朝轻咳一声看向二人:“两位大人是聪明人,家母也是对你们甚是重视。” “大人放心,我等清楚。” 暗中看了一眼她们狼狈为奸的模样,暗一转身离开,她身旁还跟着逐风。 她很是不解:“老大,主子这般是为了什么,还不如直接让我们出手!” 从前她们习惯以杀解决事情,暗一明白自家主子的用心,朝廷需要改变,她们这群暗卫也要改变。 至少这种土匪想法是不能有了。 她停下脚步,对上逐风不解的目光:“暗卫营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可以问主子,还有主子若是想整改暗卫营,你们不必听之前的安排。” 暗卫营主要是暗一一手管理起来的,其中有不少不明智的决定。 逐风不理解但听从:“老大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主子!” 回头望了一眼夕阳中的皇宫,这座庞大而古老的牢笼笼罩在火红色余晖中,像日出却不是日出。 日有东升西落,人也有因缘际会。 暗一接过逐风手中的包袱,在余晖中走出宫门,她的影子越拉越远,直至成为一个黑点。 回到棠叶殿后,逐风的情绪明显不对,帝玄坐在桌面处理奏折,抬头看了她一眼:“暗一走了?” 逐风红着眼睛,从前她一人去北境都没有伤心:“主子,老大什么时候回来?” 帝玄将御笔搁在一旁,眼神平静:“逐风,你要去跟着她去?” “……属下不敢。” “朕瞧你胆子大得很,你跟陆今文说什么浑话?” 在几人离开后,帝玄直接让零六六打开道具,本来她也要为自己解毒的。 解了毒再开道具那也不妨碍,此刻帝玄在道具加成下,就连短暂的解毒虚弱期也没有。 她说的正是她解毒之前的事,陆今文端着解药走进来,她不信这事与逐风无关。 的确与逐风有关系,她后退一步跪在地上:“这是老大的安排,那属下将老大抓回来?” 她眼中跃跃欲试过于明显,帝玄沉吟片刻又拿起御笔,翻开一份奏折:“人都走了,抓回来做什么,去,送长公子回国子监,你亲自送。” 若让旁人送,陆今文还是会跑回来。 逐风愣了一瞬,小心翼翼盯着帝玄:“主、主子,那长公子在哪里?” “偏殿。”帝玄头也不抬,一心看自己手下的奏折。 随着她病重的消息传出,奏折也多了一件事,她们总是在下面问候陛下龙体安康,再适时送上一份关心。 第120章 第120章国子监夜谈别故交 直到逐风朝偏殿走去,她手上的奏折也没翻页,毛笔一直点在纸上,晕染出一个红色墨点。 没有朱批却出现墨点,这份奏折自然不能送出去,帝玄很是熟练地将其扔到自己脚边,那里已经堆着十多份奏折,黑色小蛇就盘在奏折上。 有桌子和帝玄衣袍的遮挡,逐风这才没发现不对劲。 看着猛然砸下来的奏折,零六六身形一弯,默然望着帝玄。 失声的结果就是,他待在帝玄身边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硬生生逼得一条蛇委屈巴巴,见到这一幕帝玄还是很满意的,她冷哼一声:“下次记得升级好了再醒来。” 零六六装傻,一个劲盯着帝玄吗,就算不怕也会让人觉得瘆得慌。 她捡起一块奏折盖住黑蛇:“蠢货!” 零六六顶落奏折,像是生气般吐出蛇信子,向帝玄的小腿哈气。 帝玄也不惯着他,弯腰探手就捏住蛇的七寸,拇指跟食指捏得紧紧的,眼瞅零六六快要闭眼她才松手。 经过这一遭,零六六也不敢闹,安分蹲伏在自己的领地——由零零散散奏折垫成的小山。 回到陆府后,陆朝将自己头上发冠取下,又将一旁早就备好的铠甲穿上:“那两人怎么样了?” 对她来说,那妙音公子就是兵败之后的保命符。 门客立在一旁,笑意猥琐:“他们还是不招,需要属下用刑?” 陆朝摆手拒绝这个提议,就算那位真的身体有恙,那也得小心翼翼:“不可!好吃好喝款待着,事成之后怎么羞辱都可以。” 听到此门客总算收敛一些眼中的怨恨,不过是两个男子,周围跟了那么多暗卫,折了一成人马才将人抓回来,实在是不得不恨! “大人放下,那我们明日?”门客做了一个左手划脖子的动作。 “传令下去,整顿,明日行动!” 陆朝满意地点头,侧身看向皇宫,眼中带着志在必得。 皇位也该换一个坐了! 门客却又有些犹豫:“太师还没有消息……” 陆朝瞬间冷脸,阴鸷得可怕:“母亲已将一切交给我,李大人是不信我还是想要另事她主?” 第145章 这种话门客自是不能随便应,她急忙道:“大人放心,属下自然是相信您的!” 和陆家一样情况的还有另外几家,城外的灯火未眠,宫里亦是同样的情况。 国子监。 考虑到自己身份特殊,再者这群人大多是男子,帝玄只好趁着天色昏黑带着暗卫偷偷到国子监,早得到消息的一空站在门口等着。 见主仆几人走近,他主动迎上去:“明日就行动,怎么还穿着这身服饰?” 在帝玄笑意似有似无的眼神中他止住唠叨,让开位置让她进去。 几人约定的地方是在一空的院子,他是祭酒,住的地方也不会有学子闯入。 再加上观星斋的背景,那群人不敢派人跟踪他。 毫无疑问,他这里是皇宫之中最安全的地方。 院中坐着陆氏两兄弟,和刚刚从陆府救出来的一对鸳鸯,以及乾元阁阁主渡忧。 帝玄走进去,快速扫了一眼,目光在陆今文身上停留许久最后还是装作无事般掠过。 她回头看向一空:“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她让一空安排人商量事,但人有些多。 一空看了一眼,缀在后面没说话。 这时影站起来两手抱拳:“这是我们的主意,还请您勿怪,既然我和阿音的任务完成,趁着这个机会与您道一声离别。” 妙音披着一件明显大一些的披风,是谁的不言而喻:“我与阿忆自作主张,但这并不会妨碍陛下的计划。” 的确不会妨碍,否则帝玄也不会让暗卫将他二人救出来。 两人靠在一起十指相握,看样子就像是相爱多年一般,那是无论谁也无法混进去的和谐:“山高路远,宁国有您不会出事,您会是一位明君。劳烦各 位多次,江湖悠悠,下次应是在安国,届时再聊表谢意。” 这话是妙音说的,寥寥几句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帝玄没在意他口中的期盼,看向妙音:“你想清楚了?” 就算之前不知道影的身份,后面暗卫也查到了。 他是安国的年安郡王殿下,安国与宁国不同,那是强者为尊,谁强就是皇帝,但又因特殊原因,历代皇帝都是男子。 当今的安国皇帝正是他的父亲,说是郡王其实也与皇子差不多的身份。 这一代中最有可能即位的就是这位年安郡王,皇室斗争残酷无比,权力总会蒙蔽人心。 影在宁国的确对他很好,可日后呢? 妙音不在意地摇头,眉眼间都是吟吟笑意:“您不必担心,我相信他。” 说完他看向影,两人眼中都是含情脉脉,更多的是喜悦与满足。 既然人家都做好决定,帝玄也不再阻拦,她侧头看向一旁充当背景墙的渡忧:“渡忧阁主也该回去了吧?”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渡忧是为了影而来那是真傻了。 渡忧点头又摇头:“本来要离开的,突然发生一些小事,还需在贵国叨扰几日。” 帝玄哪怕再不满也不能赶客:“阁主自便,不过在我宁国,还是要守规矩的。” 渡忧从善如流点头,帝玄不便多说什么。 没有自己的事情,影牵着人就往外面走,谈话时他们存在感也不强,就连离开也没人注意。 唯一注意到的一空只看了一眼,就含恨地收回目光,死死盯着渡忧。 帝玄还在安排两兄弟的任务:“明日国子监休沐,你们回到陆府,能引起陆朝注意就好,尽可能让她怀疑,至于寻物尽力而为。” 只有这样,才能让陆朝放心地带兵起义。 陆慕不明白:“你不是收了那么多私兵,直接偷偷带人一锅端不就好?” 闻言陆今文探究的目光在她们二人之间掠过,最后眼底带上一丝思考,轻轻蹙着眉。 帝玄也想一锅端,可陆家在宁国的影响太大,但凡陆榆多犯些致命的过错,她都可以明目张胆地将人拖进大理寺,问题是这人还算一个清官,不管怎么说明面上还是清官。 三朝元老,就算帝玄想动她也得想出一个好理由,足以捂住宁国百姓和官员不满言论的理由。 企图窃取皇权,这是古往今来最好用的法子,对奸佞之人,对清廉高官,无一例外。 太师陆榆便处于两者之间,若非原主压着,帝玄也不能确定这人到底会是什么官。 她没好气回道:“那朕真要成享誉骂名的暴君!” 她的任务是改变原主的命运,自然连名声也要挽救。 本来只有朝廷官员知道她这位「暴君」,真那么做她可就死死被钉在暴君的桩子上! 自知理亏陆慕不敢再说话,他扯了扯陆今文的衣袖小声蛐蛐:“你看,这人就是这样,霸道又强势。”所以这次你千万可不要瞧上她! 陆今文还没回他,仗着内力高听到这话的帝玄目光一斜,睨了他一眼:“滚回去睡觉,明日暗卫送你们回府!” 至于陆今文,除了进来时她看了一眼,此刻也只是简单关心一句:“他那些昏了头的话少听。” 这话听着就很客气,除了渡忧其余人都一脸好奇地望着帝玄,特别是一空,他眼中藏不住的笑意。 站在他们身后的隐羽二人急忙使眼色,陆慕撇撇嘴,不忿地拉着陆今文就往外面走,他口中念念有词:“陛下当真是越发不客气,想当初……” 感受到帝玄看过来的眼神,他加块脚步,拉着人就往学子休息的地方赶去。 直到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帝玄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你二人好似有话要与朕说?” 本来今日帝玄是不用来的,还是一空给逐风传话,求她来这一趟,她就顺势安排人一聚商量事情。 一空眼底的一丝笑意也没了,他谨慎地看了一眼渡忧,抢在前面说:“她的话不重要,陛下不听也无妨,小道找您来是想问问之后您如何处理?” 他说得隐晦,眼神飘忽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逐风。 帝玄有些不情不愿:“你们都离开,不许任何人靠近!” 话落周围几道影子掠过,就连几人身旁的树上掉下几片叶子,昭示着方才有人待过,是为了证明她们已经离开。 隐卫以轻功见长,如同雁过无痕无人可察觉。 渡忧适时捧场:“早听闻陛下手中的暗卫举世无双,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你们有事说事。”帝玄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见到这她们也不好客气,长话短说、短话略说将她们的用意表达出来,简单来说就是乾元阁也看上她了! 当然此看非看,看上的意思就是乾元阁也想成为她的下属,也就是说她成了观星斋和乾元阁公认的明君人选。 帝玄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看向渡忧:“你们安国没人了?” 并不是嘲讽,她实在是好奇到底为什么这两方势力都找上她。 观星斋不消多说历史比宁国存活的时间差不多,乾元阁那可是与皇族联姻,在安国的地位应该比观星斋高。 渡忧愣了一瞬只得老实道:“本来是有的,但那人不愿意,我们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但百年约定就到了,只能找上您……” 她笑得勉强,还有些讨好与愧疚。 听到什么百年约定帝玄侧头看向一空,轻抬下巴要他给一个解释。 一空:“……” 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帝玄也不嫌人多,主打一个来者都接受。 次日,陆家起兵造反的消息传进皇宫时,宫外早被陆家一众人等控制。 一时间人心惶惶,百姓紧闭房门,往日热闹的华京寂静得可怕。 街道上除了马匹踏过的声音,就只有刀剑的晃动声以及一声声「清君侧」。 一醒来听到这消息的帝玄有些愣神,半晌她问逐风:“两位公子可回陆家了?” “主子放心,寅时一刻公子出宫,在丞相举兵前回到陆府。” 听到这话帝玄忍不住问一句:“现在什么时间了?” “……辰时了,丞相应该带兵打到宫门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家的罪算是定了。 也只有帝玄这位皇帝不慌不忙,宫侍们恨不得卷着钱财就跑路,暗卫只得将她们打晕,一个个拖到冷宫。 想到皇宫里的混乱,逐风又道:“主子,属下已经将人杀了,此刻就出宫?” 第121章 第121章望月坡帝仁葬陆魂 杀的正是一直在皇宫监视的耳目,担心帝王生疑,陆朝只敢偷偷安排人,不多贵在精。 当然那些人在暗卫看来还是不值一提,要不是帝玄吩咐她们早将人抓住,哪里还等得到这时候。 无论是因为什么缘由,至少陆朝的确从皇宫得到消息,这也为她的自大而失败奠定结果。 陆今文两兄弟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回到陆家,临走前陆朝还见了他们一面。 第146章 两兄弟站在一块,模样竟然不分上下。 陆朝主要看向陆今文,她难得对自己这个长子露出一些温和:“文儿回来了,你祖母也是日夜担心你和慕儿。” 面对亲生母亲的主动亲近,陆今文显得格外淡定:“母亲说笑了,孩儿在宫内自是不会受什么委屈,更不会有什么突然被人唤醒的时候。” 至少不会突然来个人将他赶回雍州。 陆慕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在皇宫倒是豪横,回了陆家也只能做自己的乖乖仔,尽管这也是帝玄的吩咐。 陆家不会想到自己家的孩子都是叛徒,而且还不止一个! 简单应付自己母亲后,陆今文态度强势地将陆慕带走,至于隐羽二人则在靠近陆家时就下了马车。 帝玄原本想让他们跟在后面,想到陆今文的实力最后还是罢了。 显然这种忧虑并不是杞人忧天,两兄弟已离开门客从暗处走出来,压着声音:“大人放心,两位公子没有异常。” 哪怕今日是国子监的休沐日,陆朝也没有松懈,两兄弟出宫门的那一刻就有人暗中跟踪、观察。 就算陆朝再平庸那也知道举大事者不拘于小节,更知道细节决定成败。 关键时刻她不会相信任何人,看了一眼左后候着的侍从,侍从埋头快步走出生怕自己遭殃。 陆家如同被一团乌云笼罩,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直接从上空压下来、包裹住陆家的每个角落。 就连陆今文的止风院也是这样,从大院出来他直接拉着陆慕回了自己的院子。 陆慕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陆家一事或许他还没有他哥熟。 止风院地处偏僻,这也给他们极大的自由,隐羽二人从后门跑进来,他们到院子时暗卫已经等候多时。 冷冷看了一眼陆慕,陆今文突然出声:“你不去看看你父亲?” 正郎林云哪怕对他不好,那也是眼前这人的生父。 陆家这般戒严,林云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从他们到陆家已经一个时辰,林云也没有唤人找陆慕。 这不禁让他生疑,他看向陆慕的目光慢慢带上探究,还有一丝疑惑。 早在雾灵山时他就觉得奇怪,自己这位嫡弟可是个眼高看人低的,素日里被养在后宅,说不上知书达理至少也是安分的。 竟然跟着帝王东跑西去,而且就连他最爱的首饰也不屑一顾,简直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陆慕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这才大剌剌道:“我爹早回林府了,大人说林家人不能参与这场行动,我爹好歹也是林家人,不仅是我爹,就连我姨父林风也回林家了!” 他得意洋洋甚至摇头晃脑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两位暗卫立在一旁憋笑,实在忍不住只好侧过身子偷偷笑。 陆今文更加怀疑了,他眼中的质疑如有实质想要将陆慕贯穿:“你也是林家人,你为何不走?” 陆慕想也没想,直接伸手将他把住:“这种话听听就好了,你失忆忘了之前的事,我跟你说陛下不会听大人的话,能听一半都算不错,诶,你们说对不对?” 被喊到的两人只得应和:“二公子说得对,不过……”他们正了正神色:“主子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陆慕一脸看狗腿的眼神,轻拍陆今文肩膀:“哥啊,你看吧,他们就这样!” 听到有歧义的话,隐羽两人也不笑了,直勾勾看着陆慕似乎想要他给一个解释。 想到自己被帝玄磋磨的日子,陆慕撇撇嘴毫不在意:“本公子这是夸你们对陛下忠诚,陛下英武呢!” 两人满意地点点头,陆今文却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他看向暗卫:“他们说的地下室在哪里?” 陆朝暗自派侍卫抓人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也只能将人藏到地下室,陆家的地下室也是帝玄的目标。 试问还有哪一个地方能够安全放下秘密呢? 望着杂草丛生的荒废院子,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恶臭,陆慕捂住鼻子:“这是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来过这里?” 他们一路走来,这院子也不算偏远,至少挨着东院,不曾想里面竟然是这样的。 暗卫默然,陆今文替他们回答,看向院子的眼神满是怀念与不舍:“这是芸郎住的地方,你没来过正常。” 陆慕后知后觉想起这芸郎正是陆今文的生父,也是妾室叶氏,从他死后陆府对此避之不谈,谈及也只会用那位代替。 因而他反应过来想要安慰几句时,陆今文已经用随身带着的短刃割去杂草,走出一条一人走的小径。 陆慕默默跟在身后,看着他手起刀落,抬手又放手,看着杂草被一点点割除。 三人抿着唇没有出言阻止,左右他们的任务很简单,能找到地下室就好了。 白色身影在绿色草丛来来往往,黑色长夜倏地落幕,笼罩在本就阴沉的陆家后宅。 陆慕实在看不下去,上去将人一把拉住:“哥,够了!我们要做的事已经完成,我们回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陆今文的不对劲,他双眼通红,眼内爬满红血色,紧紧咬着唇,半晌他松开唇:“陆慕……我八岁离开陆家,离开芸郎,我以为只要我离开他就会过上好日子……可,三年前,我匆匆赶回来,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手中短刃滑落,他反手死死抱住陆慕,声音很低,快要低到尘埃:“我怎么就是个灾星呢?哪怕离开华京还是将他克死了!我、我没有父亲了……” 几人面上闪过不忍,陆慕将短刃踢远了一些,又看向暗卫:“你们出去等着,我与我哥说几句。” 枭夜想要留下,被隐羽直接拖走。 听到冷风吹响的沙沙声,陆慕抬脚将杂草踩平,眼见差不多将人拉下,同自己一起坐在草垫子上。 陆今文如同疯魔一般,口中念念有词:“是我害死芸郎,是我害死芸郎……” 陆慕忍无可忍,将帝玄交给自己的全忘了,他两手把住陆今文肩膀,声音坚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慰:“哥,你听我说!芸郎的死与你无关,他是被陆朝杀死的,你也不是灾星,你看我们跟在你身边也没有出事!” 看到这人这么痛苦,他实在无法冷眼旁观。 半晌陆今文恢复神智,面色还有些白:“你方才说的当真?” 这人不过失忆竟然连这些也忘了,之前陆慕不知道他在意也就没说,眼瞅着目前的状况他只好一五一十将自己没说完的补充下去。 …… 体谅到陆今文情绪起伏太大,陆慕直接带他回止风院,至于东西他让隐羽二人去取。 另一边,白日里很是嚣张的叛军被突然冲出来的士兵包围,陆朝只得舍弃大队伍朝城外跑去。 原本帝玄想让她攻进皇宫的,但想到宫里那么多无辜的人,还是想想罢了。 帝玄穿着玄色龙袍,就连铠甲也没有,不看她手中正在滴血的长剑,就像是在宫廷行走一般,悠闲自在,一步步逼近身无一人的陆朝。 可惜这里不是宫廷,而是城外,望着熟悉的地方,帝玄侧眸看向身旁的暗卫:“这里是望月坡?” 逐风环顾四周而后回答:“主子,离那还有一里路。” 帝玄哦了一声,将长剑丢到地上:“丞相,朕实在是伤心,爱卿怎么就反了呢?” 事到如此地步也没了回头路,陆朝停住逃跑,她的头冠被帝王一箭射落,长发也掩不住她脸上的怨恨,身上还插着数跟长箭,看着狼狈极了。 门客被斩杀,私兵被镇压,只有她逃了出来,成为供人一乐的玩物。 陆朝深知自己败了,她不想继续跑,扯着嗓子怒骂:“暴君!我陆氏世代忠良,可皇家对我们做什么了?打压文官!是我们将你扶上高位,换来的却是日夜忌惮,动辄杀伐……” 帝玄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暗卫,她只带了五个暗卫,华京更需要人马。 帝玄一步步走近,陆朝终于情绪崩溃地跌坐在地上,满身脏乱,她蹲在这位昔日尊贵无比的右丞面前,轻笑拔去她身上被折断的断箭。 拔出她腰上的断箭:“朕八岁登基,靠的是自己,朝廷百官无不虎视眈眈,陆家不在其列?” 又将她左肩上的断箭拔出:“朕是皇帝,尔等是臣子,竟然想要坐朕的位置,陆家没有此贼心?” 陆朝彻底没了力气,她倒在地上,张开嘴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沾满黄褐色泥土,就如同一条失水的鱼。 见她彻底没了怨骂的力气,帝玄上前将她心口上的一支断箭拔出,箭头贴着心脏射入,不会让人死,但痛不欲生。 “啊!杀了我,杀了我!” 帝玄缓慢拉着断箭,恨不得给这人万般磨难,她的脸色低沉阴鸷得让人害怕,哪怕是暗卫也害怕地低头:“丞相于国无义,于家无情,你这般薄情寡义的人,就连死都不能解脱!” 第147章 看着这人痛苦的模样,帝玄站起身皱眉吩咐:“逐风,将丞相葬于望月坡!” “是,主子放心。”逐风看也不看地上还有呼吸的人。 第122章 第122章大理寺帝见陆解众惑 其余暗卫正在解决留下的痕迹,除她们外再无其它人声。 往日热闹的华京城很是安静,就连光亮都没几处,稀稀疏疏的,大多还是城东的位置,一眼望去只能看见皇宫的灯火。 晚风 萧瑟,风过万物响,树叶沙沙、夜鸟低鸣。 借着月色,暗卫拖着人往望月坡奔去。 “主子,那我们回去?”吩咐好后逐风回到帝王身边。 帝玄摆摆手:“不急,先去见见众爱卿。” 她说得随意,逐风立在一旁忍不住低笑,许久她无奈回道:“主子,您真是杀人诛心。” 经此一役,只怕朝廷安分不少,见到自家主子都要乖乖听话。 考虑到陆朝等人野心勃勃,帝玄就算有把握还是将人关到了宫外的戏龙营。 在陆朝攻城的时候,这些人在戏龙卫的护送下被送到大理寺。 大理寺寺卿是为数不多她的人,朝中人没有人知晓。 听懂逐风话语中的意思,帝玄回头看她:“朕何时是个好人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逐风只得无奈跟上。 快到城门时,天上飞来一只白色大鸟,久久在上面盘旋。 帝玄拿出短笛吹了一声,那鸟径直滑翔落在她肩上,大白鸟扭捏地哼叫:“咕咕,咕咕!” 帝玄看了它一眼,取过白鸟腿上绑着的字条,一目十行看完,眼中似有万顷怒火,气氛越发压抑。 夜色幽幽,冷风飒飒,逐风不得不走上前询问:“主子,我们还去大理寺吗?” 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自家主子神情不悦,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不敢直接问,只能这么迂回问一问。 帝玄拍拍肩上的大白鸟,又将字条丢给逐风,仰头望月:“你瞧瞧。” 看完纸上消息后,逐风神情拘谨,小心翼翼看向帝王。 明明是最尊贵之人,此刻还在外奔波,甚至为了宁国日夜不眠,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纸上写的是陆家造反涉事的臣子,朝廷百官,大半都在上面,甚至有些暗地还在谋划举事。 月下帝王面容越发的冰冷,几乎快要没了情绪,比起冷清更像是无情的怪物。 良久逐风道:“属下去抓了她们!” 帝玄摆手,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肩上猛禽,她细细想着纸上的那些人和对应的官位:“不可,宁国不宜动荡。” 但她不会放过她们,抬眸瞧了一眼满腹心事的暗卫,帝玄笑出声,嘴角的嘲弄生出一丝寒意:“担心什么,朕是皇帝,这些事能解决的。” 逐风不忍地别过脸,声音沙哑:“主子放心,属下明白……” 帝玄如同无事发生一般朝城中大理寺掠去,大理寺离皇宫还有一段距离,到那里时只有官差举着火把,前面站着一个身穿绛紫色官府的女子。 这人便是大理寺寺卿,文延,帝玄一手提拔起来的近臣,但无人可知。 文延在帝玄示意下拜入太师府,甚至还是太师亲认的养女。 见到文延,逐风一直绷着的脸总算松了松,她抱拳:“好久不见,文大人。” 如今陆家已倒,文延也没有继续掩饰的必要,她直接点点头回应逐风,没有同之前一样避让。 众官差见了只觉得诧异,不知来者是何人,竟然让大人如此以礼相待。 她们不认识逐风,却是认识帝玄身上的龙袍,愣了片刻手中拿着火把的士兵一齐跪下,声音洪亮:“陛下万岁万万岁!” 帝玄挑眉看向文延:“陆榆等人在何处?” 文延跟在身后:“回陛下,她们正在里面。” 轻嗯一声,帝玄朝里面走去。 牢狱一片幽暗,越往里越发安静,还能听到不知哪里的滴水声。 滴滴答答的,听得只让人心颤,但在场三人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帝玄肩上的大白鸟挣扎着想要朝里面飞去。 帝玄一把将自由的翅膀抓住,沉声威胁:“不许去,否则回宫就烤了你!” 后面两人尽可能地埋头,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好在她们很快就到了,文延掏出钥匙打开木门,跟逐风一起站在外面:“陛下,我等先去外面候着。” 临走前帝玄将大白鸟丢给逐风:“看着它,不准它吃脏东西!” 逐风苦笑,默默抱住鸟大爷,就连神情自若的大理寺寺卿后退一步,恨不得离一人一鸟远一些。 逐风很不满:“主子,属下担心看不住它……” 帝玄头也不回直接道:“你二人连一只鸟都看不住?” 那她可能要换人了! 领会这意思,躲到一旁的文延丧着脸走回来:“陛下放心,臣定会看住。” 话虽那么说,她还是站在逐风三步之外,至于抱着鸟大爷的暗卫更是满满的害怕和忧虑。 帝玄不知她们的心思,此刻她站在牢里,望着被半挂在墙上的人,两手揣在怀里,悠闲咂嘴:“朕倒是不知太师还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墙上的人正是陆榆,在帝玄的吩咐下,大理寺对她「关照」了几分,让她一人住一个房间。 墙上那人咳嗽着,抬起右手颤巍巍扒开自己面上的长发,露出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看来,朝儿还是输了。” 帝玄抬手丢出两个暗器,只听叮的两声,束住陆榆的铁链断开,好在她的脚着地,并没有多大伤害。 得到自由后,陆榆怔愣一瞬这才盘腿坐下,苦笑着:“看来陛下还有用到老臣之处,在此之前臣想问一句,您是以何身份见老臣?” 是当今的帝王仁和帝,还是她的外孙? 帝玄没回答,她自顾自说道:“万般隐瞒,从前的事还是让您知晓了。” 帝玄不置可否,她不明白那些事有什么好隐瞒的,但她有时间听这人说上一说,正好对方也愿意说。 “为何隐瞒?”帝玄揣着答案问她,笑意浅浅,对于陆家造反一事她并不是太在意。 今日不是陆家,那也有可能是什么张家、徐家,但错了就是错了。 原主有错,这些臣子更是有错。 陆榆如同一截枯木,看不出一丝生气,喉间嗬嗬发笑,许久她自嘲道:“文官千千万,她们或许心安,因为她们靠了自己的真才实学,老臣心不安啊!老臣如心何安?” 明知皇宫是龙潭虎穴,她还是将无辜稚子送入皇宫,美名其曰为帝解忧。 她良心何安? 帝玄了然地点点头,先帝的确昏庸,但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她自己,而不是先帝逼迫。 她理解这人的做法,但无法共情:“先父一事错已铸成,太师身为三朝元老,如此只让陆家数年基业付之一炬,你可悔过?” 谁料陆榆笑得更肆意,嘶哑嘲哳很是刺耳:“哈哈哈……先父?淳儿没有你这个孩子,看来陛下还不知自己的身份,若说窃取皇位你才是那个罪人。” 她低头喃喃,面上现着可怖神情:“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看到她这副疯癫样,帝玄暗自将她那番话记下,临走前问了一句:“观星斋不露斋主听说与先父很是相似,不知太师可知晓?” 说罢她也不管这人是何反应,转身朝外面走去,迈步不紧不慢,颇有些闲庭信步的悠闲。 陆家事了,过几日她就该去北境了,那个传言中的恶地。 若说南地雍州一带是富庶鱼米之乡,除华京外宁国最最安闲之地,那么北境亦是名声在外,那里很少村落。 早年间还有一些人烟,原主继位后下令命她们南迁,只有驻守的军营待在那里。 口中咀嚼着「北境」二字,帝玄的步伐越发的沉重,面上却是一片坚毅与全局在胸的自信。 身后陆榆还在怒吼:“陛下混淆皇室血脉,也不怕一日如臣一般?臣在地下等着您的结局……” 无论她怎么说,年轻帝王依旧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地走出地牢。 可出了牢狱,见到文延与逐风二人,帝玄却侧眸吩咐:“去,查查陆榆说的话。” 陆榆如今是牢中之鸟,不可能说什么没把握的事,但也不一定是真的。 二人对视一眼,文延站出来弓腰行礼:“陛下,不若让臣审上一审?” 凭她是黑是白,来了大理寺没有能保住的秘密,帝玄对此并不怀疑,但她摇头:“不可,陆家一事不可拖延,早日定夺为好。” 做了叛国贼,就算她这位皇帝有心饶恕,民怨沸腾那可没人能拦着。 逐风回头看了一眼慢慢黑下去的牢狱,大门紧闭很是森严,她小心翼翼将鸟大爷递给帝玄:“主子,它没吃脏东西。” 第148章 一见到帝玄,闹腾个不停的鸟大爷一瞬安静,甚至讨好地用自己鸟头蹭她。 帝玄轻飘飘看了一眼,又看向不远处,哪怕叛军攻城,也有贫苦的百姓支着一盏微弱的灯光,只为了自己的营生不得不出来摆摊。 暗黄色光下两道佝偻的身影还在忙碌,一旁的炉火带着 点点猩红色火光,分明是不久前用过。 她们不会自己用,否则也不会在城中动荡的时候出摊,为了安全她们还选在了大理寺附近。 若说陆家一反,有什么不受影响的地方大约只有这大理寺了。 宁国有法,大理寺虽有说侍卫数千,但动乱不派,是护卫华京安危的保障。 亦是因为这个原因,原主才将文延安排到大理寺。 事到如此发展,帝玄依旧为原主的深谋远虑所钦佩,她没有什么好谋略,做的不过是原主留下的选择。 想到这一切原主早有预料,她万般感慨,接过大白鸟垂头看向鸟喙,上面还挂着一丝青色菜叶:“小白,吃饱了?” 正在咕咕叫的猛禽滴溜溜转的豆丁眼停滞,它将头埋到自己翅膀内,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第123章 第123章止风院帝王知情意 听到这话的另两人急忙跪下,额上冒着虚汗,一同颤巍巍道:“陛下(主子)恕罪!” 帝玄默默看了她们一眼,她们识趣地改口:“臣(属下)知错。” “起来吧,”鸟大爷到底是鸟大爷,帝玄深知她这些属下近臣没有不怕这鸟的,睨了一眼怀中鸟她无奈道:“可给银钱了?” 这些人做不出欺负百姓的恶事,如此问只是给她们一个台阶。 文延顺势回答:“陛下放心,臣定改变百姓穷苦的现状。” 说不上穷苦,华京作为皇城,还是富庶居多,只有底层的百姓或有贫苦。 帝玄选择这个时候铲除陆家等一众奸臣,也是为了这个打算。 来日她离开华京,只怕这群人不知如何压榨百姓呢。 帝玄没应她也没反驳,今日陆家造反华京人心惶惶,有点势力的都在闭门观望,因着暗卫将消息压住,此刻这些人还不知晓详情。 她也不能直接回皇宫,一时间帝玄有些犯难,她不知自己去何处合适。 三人站在冷风中,直到远处天色发白,帝玄看向逐风:“他们可将那东西找着了?” 此刻将近寅时,是陆家造反的次日。 逐风立在一旁老实道:“属下不曾见隐羽他们过来。” 帝玄笑意一僵,咬牙切齿:“朕站在这看不见?” 她们等了一个多时辰,除了陆续多起来的摊贩,的确不见来人。 逐风看向地上昏昏欲睡的白色大鸟,面色羞赧:“属下愚笨,不如让老大回来。” 说到最后,她的嗓音带上哽咽。 文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半晌她伸手合上自己的嘴小心试探:“……云桉大人是身遇大难还是——” 她还没有说完,逐风猛地抬头瞪她:“你说什么疯言疯语?老大不可能出事!” “那你这……”文延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不自在悻悻然道。 帝玄也知道逐风的用意,听到二人的对话只是撩起眼帘慢悠悠看了一眼逐风,不慌不忙道:“让她回来,那你替她去?” 逐风闻言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纠结,半晌她张口想要回答,却被察觉到帝王面色不虞的文延一把捂住,她呵呵笑道:“陛下放心,统领自是没有心思的,想必云桉大人不过几日就该回来了。” 帝玄没好气睨了二人一眼:“松开吧,朕如何不知她的想法!” 文延只得将逐风松开,后者下意识后退一步,看得文延忍不住怒骂:“你这家伙,不识好心人!” 逐风神情低落,面对文延的找茬也没有回应,她愣愣问出声:“那老大何时回来?” 帝玄被她们吵得头疼,再好的心情也没了:“不回来,几日后你去北境见她!朕去陆家瞧瞧,你们守好这里。” 宁国世家哪怕陆家倒了,那也还有一个赵家,说起来两家同林家皆是姻亲。 她曾在陆家见过赵家小子一面,当时她急着找陆慕,也没有在意,如今想来那人的确不太对劲。 想到什么帝玄脚下速度越发快,到了陆府后她从后门掠进。 陆家守卫森严,显然这些人还不知晓自家主子举事失败的消息。 帝玄虽有轻功,对于陆家她实在不熟,在后宅左右徘徊她还是去了自己知道的地方。 止风院外。 院内安静,站在墙角帝玄等了半天这才翻身爬墙,只是待她落地时迎面两把短刃,对着她的双目而来。 她身形微侧,看着那短刃插到墙内,入木三分可见力度。 自知闯了祸,枭夜跑出来跪在院中,随后隐羽也跟着跪下。 她们动静不小,陆慕听到动静同样跑出来,就见帝王一身玄衣倚靠在墙上,灰色墙面还插着两枚短刃。 这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帝玄翻墙进来遇到暗卫偷袭,他急忙跑过去一把抓住帝玄,压低声音很是焦急道:“你快去看看我哥,他不太对劲。” 帝玄对此置若罔闻,毫不在意,自从陆今文醒来后哪有正常过一日。 不说其它,光是他那些什么臣子言论,帝玄听得只觉得心烦。 回京一路上对方更是千方百计靠近她,简直是不择手段,可惜这人过于高傲。 同一个评价,在数日后帝玄再次提出。 这次她感慨万分,甚至感到可惜。 陆今文先前的性子很对她的胃口,如今……不谈也罢。 陆慕见她不在意的样子,如何不知他哥变化太大,好友对他哥更是避之不及,可事出有因他没办法考虑那么多,拉着帝玄就往房里跑。 按说陆慕一个弱男子不一定能拉动帝玄,奈何帝玄心中事情纷杂,此刻她更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不经意竟这么被陆慕拉走。 左右被拉走她也不挣扎,一到门口陆慕停下脚步,房门半开看不清房内具体情况。 陆慕努了努眼睛和嘴巴滑稽极了,面上却是无奈摇摇头:“你去劝劝他,我是不行了。” 帝玄沉吟片刻,不疑有他走进去,身后陆慕猛地关上门,吱呀声短而急。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帝玄抬脚朝唯一的光亮处走去。 隔着床幔依稀榻上坐着一团,被褥盖着,还在微微颤抖。 听到关门声,陆今文沙哑着嗓音,又悲又气:“陆慕,你出去!不用管我!” 察觉到这人的确不对劲,帝玄收了嘴角笑意,换上一副谨慎担忧神情,剑眉轻挑,一面朝床榻走去一面嘲道:“陆今文,你这是赶朕?”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床榻边,左手撩起一面床幔,她直直看向榻上的突起。 陆今文的哭泣声一滞,就连颤抖也没有了,帝玄支着下颌安静坐在榻边木凳上。 对方不搭理自己她不会觉得不自在,她难得耐下心待在一旁,没有任何不耐烦,也没有因为任何理由。 等得久了,帝玄忍不住打一个哈欠,安静的房内再次响起哭泣声。 少年哭得伤心,声音越来越大,好似要将自己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一般。 帝玄实在没办法,走上前侧过身子上手一捞将褥子扯到床尾,因长时间闷在里面少年的面色很是红润,眼底泛着湿润,眼眶发红。 “你……”陆今文眼中闪过一丝帝玄看不懂的恨意,最后全部变成释怀,帝玄同样看不懂。 她看懂的只有他眼底明晃晃的脆弱,因此她没有丝毫犹豫不决,直接伸手想要将人扯到自己怀里。 手才覆上那截瘦削的手腕,她又急忙松开,起身朝门外走去。 见状少年脸上的羞赧与纠结也没了,望着快速离去的身影他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角,贝齿轻咬唇瓣,泪珠暗垂无声委屈。 没过一会帝玄折返而归,不过她身上换了一身衣服,浅白色,露出半截四肢显然是不合身,想也明白这衣服是谁的。 陆今文眼神黯淡目光,缩回榻中央想要将被褥盖在自己身上,这次帝玄帝玄直接坐在榻边,而不是坐在榻边的木凳上。 这次她掀开被褥一手将人拉向自己,两只手将少年抱住:“朕不过是出去换了身衣服,怎么又哭了?陆慕说你遇到伤心事,与朕说说?” 帝王的怀抱很温暖,还带着一丝水汽,想到这人为了抱自己短时间内跑出去洗漱一番,陆今文怎么也怨不起来。 埋在怀里,他悄悄抬头用目光描摹帝王精致带着一丝野性的面庞,暗暗感慨,陛下当真生得好看…… 剑眉若蹙,凤眸凌厉又带着一丝柔情,鼻子挺翘,唇薄而朱,却又丝毫不显柔弱,帅气不自知。 否则前世他也不会因此留在宫中…… 想到从前自己那些遭遇,一时他又怨又爱,轻声问道:“陛下说与臣子联手,不知陛下后面可为臣子安排安身之处?” 第149章 帝玄闻言垂眸,对上那双哭得通红的桃花眼,泪珠挂在颤巍巍的眼睫上,两行清泪如珠子一般垂落,片刻都不见停留。 无奈叹了一口气,好歹是自己看着成长的少年,帝玄伸手用衣角慢慢拭去他眼角的泪水,谁料少年越哭越凶,那泪水如同不要钱一样哗哗涌出。 帝玄毫无怨言地伸手擦拭,没有之前的躲避。 过了许久少年哭泣的声音逐渐低下来,泪水也慢慢止住了,他躺在怀中一抽一抽的。 长时间哭泣后就是这般,总会有些呼吸不过来。 帝玄朝外面喊道:“隐羽,开一面窗!” 少年怯怯抬手轻扯她的衣袖,小声道:“臣子……”对上帝王似笑非笑的眼睛,他改口:“我不需要,陛下不用开窗……” 他害羞地慢慢说,东面那扇打开的窗子又合上,动作之快看得守在一旁的陆慕瞪大了双眼,他默默比了个大拇指,这人当真是奇货可居! 帝玄怎么就有这些下属呢!看得他嫉妒一下又嫉妒一下,回头见到同自己蹲在一块的枭夜,他脸上全是不解。 枭夜站起身想要过去,被陆慕抓住,这时候他还不明白:“属下去把窗子关了,二公子?” 一听到这话,陆慕死也不放将他紧紧抓住,对走过来的隐羽道:“快,抓住他,不能让他坏我们的事!” 隐羽虽不知发生什么,还是将自己的同伴一把抓住,扭头对陆慕建议:“不如将他打晕?” 他这般说着左手探向隐羽,看向他的目光跃跃欲试,差点就说「让我来我可以」,枭夜缩了缩身子靠向陆慕。 若是寻常时候陆慕或许就同意了,此刻他起身一手拉一个将暗卫们扯到角落处。 角落处视野极佳,既能关注院外的动静,还能听到房内的动静。 有内功的暗卫比他听得还清楚一些,听到自家主子哄人的声音,一时间他们是既惊讶又害怕,一个两个眼睛一转,想要拉着陆慕远离奈何死活拉不动。 陆慕直接坐在地上,两手抱臂,耳朵侧向房屋一副挺好西的样子,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留下。 越听三人越发激动,一个个眼睛一亮又一亮,就跟一个能调亮度的灯泡一样。 帝玄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絮叨,此刻她还在手忙脚乱地安慰人,实在没空管房外的三人。 第124章 第124章清心殿百官定陆罪 帝玄轻轻拢住少年,左手缓缓拍在少年后背,带着怜惜与,不慌不忙拍着。 “现在可以告诉朕了?”她垂眸轻声询问,好似对方是什么易碎品一般,小心翼翼而又谨慎。 陆今文同样也感受到这份怜爱,他退了一步从帝玄怀里出来,微微低头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上面同样是一片粉色,就连他的耳后也是粉色。 “陆慕说……陆朝杀了芸郎,这是真的么?” 闻言帝玄扶着他的手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晦涩,看到少年哭红的双眼,她轻叹一口气满是无奈:“好不容易忘记这一切,知道这些做什么。” 但她没否认,既然知道了那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不错,叶氏曾听到陆朝母女意图造反的谋算,这才被灭口,你可怨朕?” 臣子若有不臣之心,古往今来无不是帝王有错,否则也不会有狼子野心的繁衍。 帝玄虽不认可这一看法,却无法否认原主的确不是一位明君,至少在朝堂百官看来是这样的。 若她是臣子,遇上这么一位阴晴不定而又强势的帝王,宁愿告老还乡也不能待下去,便是不能离开那也要拼将个宁玉碎。 但站在原主的角度,她说不出苛责的话。 陆今文摇摇头,微微抬眸看她,眼里是一片热忱:“这是陆朝的错,与您无关。” 帝玄身子一僵,她好似听到了自己心头小鹿撞个不停,终于将铜门铁墙撞出一个小洞,于是凝滞的血液快速游走全身,将热意带到她的四肢。 她说不出那种感觉,只觉得心头又痒又痛,却又和之前不一样,轻咳几声,她失笑道:“朕来安慰你,怎么反让你安慰朕呢?叶氏之死,朕会让她们付出代价,只是……” 看出帝王面上的难言与迟疑,陆今文攥住帝玄的衣角,轻轻摇晃,唇瓣抿起勾起温软弧度:“陛下,先听我说可好?” 帝玄点点头,挑眉示意他说。 听完后帝玄沉默着看向少年,眼中是心疼和懊恼,她启唇,声音沙哑:“之前你为何不说?” 若说之前帝玄与零六六关于反派的言论有多么随意,此刻她的心情就有多么沉重,回旋镖打回来的那一刻她不知自己是该笑自己聪明还是该哭这人的命运多舛。 能成为反派的人,必须有悲惨的童年,最好是爹不爱娘不亲…… 当初她怀疑陆今文为何成为反派,在此刻终于知晓了答案。 因为她看到的只是人前的他,是那个受尽赞誉的陆家长公子,独独不是陆今文这个人。 想到他口中的那位老人,帝玄又问:“老人家如今在何处,朕让人带他出来。” 若非陆今文,她根本不知道陆家还有一位老太君,那是陆榆的原配郎君,也是这位老人拼死保护,她才能见到眼前这人。 陆今文轻摇头,面色无奈带着一丝悲凉:“八岁那年,祖父自请去了伽蓝,带发修行不见外人,从雍州回来后我悄悄寻过他,可惜他不愿见我。” 帝玄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林家一事她纠结半天还是说出来,这位肆意许久的帝王脸上一烫,那是羞愧:“林云、林风二人,朕需要保住他们。” 陆今文的故事她听完了,少年的过去很悲惨,陆家人没有一个无辜的,算起来就连陆慕也不无辜。 没有连坐,因为原来的陆慕的确做了对不起陆今文的事。 帝玄喉中艰涩万分,还是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他。 不料陆今文没有生气,只是安静与她面对面,甚至身子向前缩回帝玄怀里,声音闷闷的没有委屈:“全凭陛下做主,只是我以后没有家人了……” 就算陆家待他再不好,那也是他一脉的亲人,帝玄闭上嘴怜惜地紧紧抱住他,没有将打破少年最后的念想:“朕在。” 她担心他受不住,至于是与不是帝氏血脉并不重要。 帝玄就这么抱着人等到天亮,少年哭了半夜才在她怀中睡着,许是鼻腔堵塞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呼吸声很浅,是帝玄等了很久的声音。 她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到榻上,掖好被角起身撩起床幔走出去。 那木门年久失修声响大,担心吵醒睡梦的人她只得从一侧窗子出去。 就在帝玄小心谨慎打开窗子时,少年睁开眼,隔着白色床幔看了一眼离去的身影,翻了身子满意地闭上眼睛。 院中,三人一脸幽怨地看着跳出来的帝王,尤其是陆慕,他目光炽热地看着帝玄。 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帝玄看向他们,三人一改幽怨急忙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落叶这才跑向她。 陆慕心中哪哪都不是滋味,眼神上下打量帝玄,最后落在明显有一滩水渍的胸前。 只有他这么大胆,隐羽二人比他先发现,却不敢说什么。 帝玄如何不知三人心中想什么,挑眉冷声道:“ 你们守在这,待他醒了后一同去揽月楼,那里安排好了。” 说完她就要离开,陆慕眼珠子一转,默默跟上帝玄。 枭夜想要阻止被隐羽拦下,他瞪着隐羽,后者耸耸肩,指了指房间,又指了指自己。 枭夜才是跟着陆今文的暗卫,他自知理亏只得作罢。 带着帝玄到昨日他们探查的荒院后,陆慕终于憋不住,如同倒豆子一般说了一堆:“我才知道这院子是我哥他爹的,而且我哥好像遇到不少事,你是不知道,昨夜他哭得老惨了,我差点以为他要疯了……” 一口一个我哥,倒是熟捻得很。 在帝玄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感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问:“你和我哥说了啥?” 帝玄冷嗤出声:“你是作者,你会不知道他的经历?” 就算剧情再怎么变,最基本的设定不会变动。 陆慕愣了一瞬,尬笑地摸摸鼻子:“你是知道的,版本多我也不知道是哪一版……” 不过是十多万字,这人的确变了不少设定,几乎话落帝玄脑中突然跑出来这句话。 怔愣片刻她接受这个原因,没好气瞥了他一眼,没有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陆慕不知道就不知道:“入口呢?” 说到正是陆慕总算正经了一些,不过他抬头望天满是沧桑:“没有入口,你确定是这么?” 帝玄派暗卫打探过,陆朝经常来这荒院,否则她也不会怀疑这个地方。 此刻她也有些迟疑,但逐风并不在身边,就算想问也没有办法。 突然想到什么帝玄问他:“关于叶氏你知道多少?” 第150章 毕竟陆慕是有原主的记忆,这点还是有用的。 陆慕两手一摊:“芸郎是两年前去世,陆家只是简单操办一场,外人并不知晓。” 所以他这个未出阁的男子更是不知道什么。 既找不到帝玄也不纠结看向陆慕:“你回去吧,带着他去揽月楼待几日。” 影离开前将揽月楼交给了留守在华京的姜渡,姜渡又是帝玄的人,换言之他遵守之前的约定将其送给了帝玄。 国子监休沐十日,今日不过是第二日,揽月楼便是她为二人安排的住处。 寻不着东西帝玄也不着急,带着匆匆赶来的暗卫回到皇宫。 经过一日的动荡,哪怕到了辰时街市依旧冷清,并没有多少人出来摆摊。 在家观望的百官收到消息,纷纷坐马车奔向皇宫,其中几人忧几人喜。 至少帝王近臣一党是喜的,文延带着几位臣子候在清心殿外,见到姗姗来迟的同僚们,取乐道:“诸位怎的来得如此晚,就连早朝也忘了。” 那些官员们悻悻一笑,知道她背靠帝王哪里敢得罪她。 自觉无趣文延退至一旁,与护送大臣进宫的逐风交谈起来:“统领大人……” 没过多久,大太监周入海唤众大臣入殿。 整顿仪容,臣子排成两列走入清心殿。 往日站在最前列的几人都不在,站着两位亲王,倒是帝王笑吟吟的,谁也看不出这位的铁血手段。 一日便平定叛乱,这可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 臣子心中发愁,生怕自己被牵连。 靠在龙椅上,帝玄眼眸下垂看向下方的臣子:“听说你们想替陆榆求饶?” 看了一眼这群缩成鹌鹑的同僚,文延心中暗笑几声,这才走出来:“禀陛下,罪臣陆榆罪不可饶,然陆家亦有忠良之人,臣请旨诛罪臣陆榆一人。”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惊得抬起头,又默默低头。 太师陆榆一倒,权臣也就没了依靠,她们有心求饶也不敢。 如今的朝堂彻底成为这位陛下的一言堂,她们这些曾受太师照拂的人,迟早也会被清理。 她们看得清楚,却不敢同陆榆一样造反,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无人敢。 贤王帝月走出来:“回陛下,文大人此言在理,天下皆知陛下仁慈,罪臣不可饶恕,稚子却是无辜。” 端王帝辛跟着出来附和:“还请陛下定夺。” 眼见着她们这么说,群臣也不是傻的,明白帝王想宽恕陆家其余人等,只好跟着附和:“还请陛下定夺。” 帝玄的确三思了,看着格外配合的群臣,她满意点头:“今日朕甚是满意,着大理寺监审陆榆,三日后问斩,陆家一并财物收入国库。” 帝月先行跪下:“吾皇英明。” 群臣没有办法,跟着应和:“吾皇英明。” 三朝元老就这么被定下罪责,甚至无人替其求饶。 人死如灯灭,生前如何潇洒,死后不过一坯黄土。 在陆榆问斩前,帝玄又见了她一面。 不过在大理寺待了几日,这人苍老得很快,半白的发彻底白了,帝玄丝毫不觉得同情。 这人罪有应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看着这位老人,帝玄命人将自己找到的东西拿出来。 逐风将一套衣物放到她面前,死灰槁木的老人瞪大双眼,暴怒:“暴君!你做了什么?” 第125章 第125章母女反目观者笑 铁链哗哗作响,可惜她站不起也不能冲过去。 示意暗卫退下后,帝玄蹲在她面前,很是苦恼:“朕只是想找一些东西,不料竟发现太师府中还有一个密室,就连右丞也不知晓,看来你母女二人也不是完全信任对方。” 当初在望月坡暗卫并没有将陆朝活埋,反而将其带回去救治。 帝玄起身,走到一旁将地上的一团提起,麻袋里装着东西,看形状不难猜出是人,这人还不时动弹着。 感受到自己被人提起,那人也不挣扎了,从外面都能看出她的害怕。 见到帝玄走过来,陆榆神色一僵,她已经猜到了里面的人是谁,嘲讽一笑:“看来陛下的确是对陆家介意得很!” 陆家虽没有把控朝堂,但也差不多了,帝玄自然是介意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陆家一日不倒,她一日难安。 有道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有的人只会作死。 明知帝玄对陆家芥蒂得很,陆榆还净说些狂话惹人烦恼:“陛下既看到了那房间,就应该明白我为何反!淳儿早丧,做母亲的如何不恨?” 帝玄本有些气愤,听到这话倒是不气了, 她轻飘飘看了一眼陆榆怀中抱着的浅色不免磨损的衣物:“太师是为陆淳还是为了自己,想必太师心里清楚得很。” 人啊总是找一些借口来掩饰自己的贪婪,可再怎么遮掩那也会真相大白的一日。 玩弄权力之人也被权力摧毁,没有什么岁月静好,这是唯一的真理。 至少帝玄是抱着这种清醒做这些事的,她清楚自己做这一切的根本原因都是为了自己,陆榆做出卖子求荣也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罢了,她笑这位大人沉迷在名为权力的迷雾中太久,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份。 “陆淳是你亲自送进皇宫,”帝玄蹲下,与她那双嫉恨的眼睛对视:“你可知先帝只爱人夫?” 这不算什么大事,但若非先帝近侍不会知道这件事,好巧不巧她在雾灵山听到只言片语。 陆榆痛苦地闭上眼,这位风光数十年,掌握强权的老人,在逼仄黑暗、潮湿不已的牢房哭得像个孩子,她的哭声越来越大。 她是知道的,见到这一幕帝玄只是冷眼看她,因果报应不过是自己做的孽。 与此同时一道笑声响起,痛快而又充满恨意。 本就捆绑得不算严实的麻袋挣脱开,露出一身狼狈的陆朝。 暗卫虽将她捡回去,也只是用药吊住她的一条命,至于疗伤是不可能的,更别说给她换什么衣服。 因而陆朝仍旧穿着逼宫造反时的一身铁甲,血迹斑驳,就连她的脸上也有暗红色血污。 如此一点也不像往日的白衣翩翩儒雅右丞,倒是与雍州那个惨死的陆家家主一般猥琐。 如此想着帝玄念出声:“右丞实在不像太师的孩子,若说陆家像你的后代,应该只有陆桐,可惜啊可惜,太师偏偏将她杀了。都说朕是暴君,朕瞧太师这弑子的狠劲,朕自愧不如啊!” 她摇摇头,轻笑着站起身,走出牢房对候在一旁的文延道:“不必管她们,你若是看不惯让逐风来就是。” 大理寺寺卿到底是文官,文延走的也是文试。 对于自己人,帝玄还是愿意包容一些的。 看着里面母女反目的场景,右丞脱去虚伪面具同自己母亲打斗在一起,文延满意地笑出声,而后她收敛笑意:“陛下放心,这点臣还是守得住的。” 便是大理寺寺卿那也要审犯人,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随意瞥了一眼她嘴角怎么也压不住的笑意,那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帝玄忍不住提醒一句:“别把人弄死了,仔细这几日来人劫狱。” 文延曾是官宦世家,父辈亦是一名文臣,后来被陆榆陷害致使家破人亡,只留下一个十多岁的她。 自然不可能是原主救下的,那时她虽是太子,不过是有名无实,比后宫一个侍郎还不如。 文延是太太上皇救下留给帝玄的人,就同宫外的戏龙营一样。 哪怕再恨陆榆,文延还是清楚事情轻重缓急,陆榆左右要死,她不至于脏了自己的手,她附和道:“陛下放心,臣明白。” 不知哪里的滴水声滴滴答答,牢房内一对早已失去亲情的母女扭打一团,撕破对方的冷静,用最尖锐的声音咒骂对方,争得个头破血流。 帝玄嫌恶地回头,甩袖走出去,走到门口时,看到一道消瘦的白色身影,她加块脚步,上前将人一把拉住。 “你怎么来这了?”看到一脸戒备的大理寺侍卫,她冷脸道:“退下!” 侍卫识趣收了武器站在一旁,眼睛却偷偷看她们。 帝玄自然不会做被观赏的猴儿,她拉着陆今文朝外面走去,至于站在门口的逐风与枭夜则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见到这场景,她们已经明白自家主子不和大公子闹脾气了,她们避嫌的动作很是熟练。 帝玄没有穿便服出来,不好带着陆今文去其她地方,最后她只得将人带到自己的马车。 见到熟悉的黑色马车,上面的铃铛挂饰都不曾变过位置,陆今文低笑出声。 听到少年干净清朗的笑声,帝玄回头看他:“你笑什么?” 陆今文粲然一笑,就连眼角都挂着开心:“看出来陛下是个念旧的人。” 这跟念旧有什么关系? 帝玄微微挑眉,她不知陆今文为何说她念旧,但她没有反驳。 第151章 她跳上马车,将上马凳放下,陆今文如同忘了自己有内功一般,在帝玄搀扶下上去。 看得躲在一旁的逐风与枭夜一愣又一愣,二人对视一眼不禁苦笑。 跟在帝王身边几年,别说看到什么雄性生物,就连男性暗卫都很少靠近自家主子。 看得枭夜嫉妒得眼睛发红,就连逐风也是死死盯着二人,哪怕她们进了马车也死死盯着。 看着这两位暗卫的迷惑反应,文延摸不着头脑站在身后冷不丁问她们:“你们在看啥?看得如此入迷!” 说话间她走到逐风身侧,同样侧头看过去,只看到一辆马车。 说不上什么特别,但她认出这是帝王外出时一贯使用的。 枭夜想也不想直接回答:“看主子和大公子——” 文延回头看向二人,枭夜已经意识到不对劲,急忙闭嘴脸上现着一丝懊恼。 如果身后是其她人,她们死几次都不够的。 因而逐风直接道:“回营杖责二十!”她又看向文延,没好气问她:“你不守着你的大理寺,跑出来做什么?” 自知自己犯错枭夜没有反驳,待在陆氏两兄弟身边,他的确松懈了不少。 文延则是眼神乱飘打着哈哈道:“有这么多侍卫守着,本官偶尔不在也无妨的,不过你们口中的大公子是?” 逐风同枭夜对视一眼,两人一齐将文延围住,惊得她急忙抱住自己,她是清楚二人的实力,自己一介文官那也经不起她们折腾。 看到文延脸上的害怕,逐风绷着脸恶声恶气:“这事不能说出去!” “不能说出去!”枭夜附和。 事关陛下,文延知道重要的,她重重点头拍拍自己胸口:“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人退开一些,如同说相声一般,逐风先说:“却说有一日主子在陆家见到一个小公子,生得惊为天人,性子温和。” 文延张大嘴,她隐约猜到了这人的身份,不禁呲牙。 枭夜跟上:“不料这人竟是自己几日前救下的小公子,夜黑看不清模样,这一看主子便彻底……” “着迷?还是如何?”一道慵懒随意带着一丝强势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逐风二人既会被文延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发现,自然也会帝玄发现。 三人尬笑着站成一排,扣指甲的扣指甲,望天的望天,还有一个红着脸嗫嚅着。 帝玄没好气地将目光掠过三人,微微侧身拉住朝自己走来的少年,语气温和,素来慵懒的嗓音低低的,那是说不出的温柔:“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在上面休息吗?” 但她没有责怪,将人牵过来走到文延面前,轻抬下巴嘴角微勾:“陆家长公子,爱卿可看清楚了?” 她又对逐风二人道:“那人出了雍州?” 逐风悻悻然低头,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主子,她遇到大人了,还是要杀吗?” 帝玄不说话安静看她,逐风明白这意思只得道:“主子放心,属下这就传消息。” 眼见着二人都被「关心」,枭夜难得聪明一回,他晃晃自己手中拿着的用油纸包着的糕点:“主子,公子,属下先回揽月楼,二公子应该等急了。” 说完他小心翼翼看向陆今文,对他来说这位不简单的陆公子可比自家主子温和多了。 陆今文拉住帝玄的手,抢先道:“回去吧,不然陆慕该闹了。” 枭夜没动还在等帝玄的回答,帝玄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回去跟陆慕说,不要偷懒。” “是,属下一定带到。”一得令枭夜直接跑开,跑得太快踩到不平处身形一晃,他跑得更快了。留下两道羡慕的眼神。 帝玄没有继续说二人什么,看向陆今文:“揽月楼住得可好?” 陆今文温和一笑:“有陆慕陪着,不会无聊,陛下放心。” 侧眸看了一眼立在一旁如同雕塑一动也不动的两人,接收到信息她们同样跑着离开,文延竟然比逐风还要快一些。 余光看到这一幕,帝玄不禁反思,逐风可能不太适合带到北境去。 没了旁人,她直接道:“三日后陆榆等人斩首,你跟在陆慕身边,不要乱走,至于锦渊阁有什么事,你直接让你那左护法叫曦夜的到揽月楼寻你就是。” 看到陆今文疑惑的眼睛,她看向身后的大理寺,眸子放大透着一丝无奈:“五日后朕带兵北征,你在国子监遇到问题可以找一空,”想到这人与一空的紧张关系,她想让他找帝乌,一想还是算了:“罢了,你找陆慕就好,他知道该怎么办。” 自从除掉陆家后,她在早朝格外顺心,群臣都不敢忤逆她,虽然从前也不敢,至少贼人没了。 北征一事帝玄是很早之前就做好打算的,圣旨她已经写好了,就等明日在早朝颁布。 第126章 第126章遇故人帝乌述往 陆今文面上笑意一僵,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尽管他知道这一世与前世南辕北辙,也想到可能会有不同的发展,至少帝王北征他是没有想到的,他也不敢想。 北境对于宁国人来说都是一个避之不谈的存在,眼下的和平如同一面不实的水镜,一点波动就足以打破面上的平静。 宁国人深知北境之危,因而帝玄提出北征时,百官没有一个敢有意见。 想到从前种种,陆今文眼底闪过一丝伤心,他迟疑地问出口:“陆榆她们都会死,对吗?” 他担心夜长梦多,哪怕三日后便是她们的死期。 明白陆今文对陆家的怨怼,帝玄点点头带着安抚:“你放心,该死的都会死。” 陆榆母女会死,替她们作恶多年的陆桐也会死。 她曾允诺放过对方,但陆家戕害数条性命,不是她也会有旁人。 她只要将消息传出去,陆桐那就没有活路。 她灭了陆家满门,今日陆桐或许对她感激涕零,来日那就说不定了。 斩草须除根,她可不会考虑那根是好是坏,况且陆桐本身也不无辜。 她从未说过自己是个好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对旁人过于善良就是最大的败笔。 陆今文抿唇微笑,笑意很浅,浅得不达眼底,却又荡起一丝波澜:“我相信陛下。” …… 送走陆今文后,看着一脸为难的逐风,帝玄轻哧出声:“有什么说什么!何时这般拘谨了?” 逐风以早死早超生的洒脱跟上去:“主子,姜渡已经带着粮草先行,属下也想去北境!” 知道暗一去了北境逐风定是耐不住的,对于她的回答帝玄早有预料,但她没出声默默看着城门下慢慢靠近的两辆马车。 行至城门下,第一辆马车走出来一个带着白色篱幕的人,看身形应该是女子,那人动作缓慢好似腿脚受了伤。 帝玄看向逐风:“去,将她带过来。” 陆桐啊,她自己回了华京,那就不能怪她失约。 逐风点点头,她隐约猜到了那人是谁:“主子,您要下去吗?” “……你说呢?”默了默帝玄吐出一句轻嘲。 太太上皇回京,没有文武百官相迎便罢了,她这个帝王再不出现怕是老人家又该骂了! 带着人从城墙上走下去,帝玄缓步走出城门,径直到第二辆马车旁停下:“孙儿恭迎祖母回京。” “上来吧!”帝乌的声音明显有些生气。 看了一眼身后暗卫,帝玄翻身飞上马车,掀开帘幔走进去。 马车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向城里驶去,帝玄独自坐在一侧,微微别过身子撩起帘子悠闲看着车外,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对方不说话,她也就不动。 半晌一封书信递过来,帝玄随意接过,看也不看就放到一旁:“看来陆家一事祖母还是知道了,您要问孙儿何事?” 收回目光,帝玄放下帘子将目光放到那封书信上。 寄信人是谁她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不少叛徒,竟然还有胆子帮陆桐。 她道呢,明明是相反的方向怎么就遇上了呢,原来是身边出了个她没想到的叛徒,不对,也不算没想到,她以为那人会等到她去北境再行动。 如今自乱阵脚,蠢货一个! 她不禁发出叹息,帝乌却面色越来越冷,就连坐在她身边的林回舟也看不过去,急忙出言劝慰:“好不容易回京,怎么又闹起来了?” “她做的那些事,你说说哪件做对了?” 帝乌抬手指着年轻帝王,指尖微微颤抖,她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背过气,林回舟急忙给她顺气。 听到马车停下的声音,知道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帝玄也不遮掩直接嘲讽:“陆家本就有罪,至于您……您要谢朕遮掩那些丑事!” 都说皇室乱,如今看来的确是如此。 陆家一个小儿郎服侍两代帝王,当真是好大的风光。 帝乌喘着粗气没有反驳,她闭上眼声音带着悲凉:“玄儿,这些事你查来做什么?” 第152章 无论是谁的子嗣,她都会是皇帝。 林回舟将袖中药瓶放到小桌上,又倒了一杯茶水:“罢了,本王下去走走。” 唯一的旁人也没有后,帝玄垂眸看着留下的药瓶,眼底闪过一丝痛快:“难怪您会救下朕,难怪一定要朕登基……帝氏的血脉的确肮脏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厉,缀着无声的心碎,没有人能置之度外。 帝玄如同被魇住一般,死死咬唇倔强地盯着眼前这位不知是母亲还是祖母的女子。 啪的一声将她打了个清醒,帝乌一脸沉痛:“朕将宁国交给你,可不是让你在这质问朕!帝玄!你可清醒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水,水面晃出一道道波纹,一滴水珠溅入其中将波纹打乱,倒出一颗药,她混着苦涩的茶水送入口中,呼吸依旧很沉重,独独不见冷静。 帝玄则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一直很冷静,甚至说是旁观这一切,那些话她是替原主问出来的。 站在原主的角度她觉得不值,但从一个外来者的角度,她不能点评任何人。 她无比庆幸当初自己没跟帝乌关系多亲密,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对同是帝氏血脉的陆今文很是怜惜,尤其是她们有同一个母亲。 见帝乌情绪稳定下来,帝玄开门见山:“关于陆今文,您是如何打算的?” 如今陆氏一族被灭,他一人在外不容易,帝玄没有打算改变他的命运,至少得让人人成为反派大boss前少一些磨难。 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源头改变,他朝陆今文想要皇位,身上有皇室血脉,骂的人也会少一些。 帝玄想要让其认祖归宗,这件事还是要过问帝乌这位太太上皇,否则她也不能按着对方的头认下这个儿子。 知道自己守了数年的秘密被知晓,帝乌有一丝解脱,此刻她却不明白了:“你要娶他娶便是,难不成你嫌弃他罪臣之子出身?” 目光扫视帝玄,她眼里满是犹疑,好似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帝玄呵呵一笑,就算近亲是允许的,她和反派不可能:“他是您的子嗣,朕打算将人认回宗族——” 看到帝乌一脸难言莫测的神色,帝玄顿了顿,思考自己那番话哪里不对,确认没有问题后她继续道:“无论如何,帝氏血脉不能流落在外!至于暗一,日后朕也会告诉她真相。” 帝乌听得笑意一愣又一愣,最后她忍不住笑出声,一手扶住额头:“玄儿啊玄儿,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些话?” “暗一暂且不说,陆家那小子何时变成朕的血脉了?” 帝玄以为这人又想要遮掩过去,直接道:“叶氏曾是一空的弟子,他嫁给陆朝也是为了隐瞒身份,他离开时您跟着离开观星斋。” 她说得不算有理有据,但有前科的帝乌的确有很大嫌疑。 帝乌气笑了,也不管什么不能告知他人:“朕不过是去看一空,至于你口中的叶氏,看来你还不清楚他的身份,安国大帝卿又何必自降身份跑来宁国?” 更别说那时候安宁二国关系正紧张,便是因为这位大帝卿,这人隐瞒身份藏入观星斋。 安国大帝卿在宁国消失,找上宁国却不见人影。这些还是帝乌调查多年才知道的,这也是她不待见陆今文的原因。 一个害得两国断交的男子,他的后代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 一串消息砸下来,帝玄只觉得眼冒金星,哪哪都觉得不对。 陆今文若不是帝乌的子嗣,那么只有一人…… “……一空是您的血脉。”帝玄 说得肯定,她知道观星斋有不少隐藏身份的贵人,她们出生时便「死」了,而后被送到观星斋,作为核心下一代进行培养。 反正都说出来了帝乌也不隐瞒,她点点头:“是,历代皇帝的老师都会是自己的血亲,不名……是朕的姊妹。” 所以才会将自己的孩子放心交给她,可帝月她们同样是她的孩子,帝梓亦是她的儿子。 自然这人对于一空也没有亲情,能将养蛊继续下去的人,不会在意一丝血脉。 想到雾灵山山下小院一空对帝乌态度过于冷淡,抽丝剥茧下来,帝玄不禁感慨,一切是有迹可循。 总算憋出这人的真话,她也不想继续待下去,她缓缓起身:“您总算将一切说出来了。” 顶着红了一半的脸,她看了一眼帝乌那仍在颤抖的左手,默默收回目光:“如此,你我之间不会有任何秘密,母亲。” 唇齿间碾磨「母亲」二字,帝玄朝外面走去,离去的背影高大不失潇洒。 她是帝王这件事无人可以改变,那就足够了。 帝乌好似也看懂她那决绝的意思,伸手抓住一把空气,她还是没有唤住年轻帝王。 对于皇室来说,亲情是最微不足道的玩意,只有延续最强血脉才是重中之重。 帝玄与一空均是留下的强者。 走出马车,看到神色尴尬不知该抬头看哪的林回舟,帝玄笑道:“劳烦林将军看顾,她应不愿回皇宫,若有什么事找暗卫就好。” 她们刚闹了这么一场,帝玄还是愿意给些时间的,毕竟对方也没回宫的必要。 对于自己人,帝玄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她要高枕无忧,那就要将所有人都把握在自己手中。 不算什么占有欲,只是偶尔的惜命。 林回舟两手抱拳:“陛下放心,臣定不负所托。” 帝王一走,华京免不了又会起风波,好在帝王清除陆家,这一招杀鸡儆猴华京会安分不少。 但国不能一日无君,尤其是帝玄违背祖训亲上战场,这就需要多方施压,共同稳住华京。 帝玄满意地点点头,她明白林回舟话中的意思,但话头一转她调侃道:“难怪云烟她们唤朕表姐,原来是这般。” 从前她以为是因为帝梓,如今看来并不是。 林回舟尬笑一声,同手同脚朝马车走去:“本王先去看看她,陛下自便哈!” 她手忙脚乱地爬上马车,一时间竟连自己有内力都忘了。 帝玄看得脑袋一黑又一黑,她挑眉看着立在一旁的逐风:“她是不是疯了?” “是。” 看着这人憨傻样,那笑得快要咧到耳后,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黑皮傻子,帝玄身形一晃。 她突然觉得帝乌当初说得对,怎么就将自己的心腹送出去了呢?! 暗一替她寻药,姜渡押运粮草,只留下一个逐风跟在她身边。 逐风还不知道自家主子想什么,憨憨笑着:“主子,那我们回宫吧?” 天色不算晚,帝玄看她一脸的迫切摆摆手:“你先回,朕去一趟揽月楼。” 跟陆慕一番吐槽后,帝玄心中那团郁气总算散去几分。 “你说,怎么能这么狗血呢?”说话间帝玄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陆慕端着茶水不动声色挪动位置,可惜帝玄已经将他的衣领抓住。 吾命休矣! 他将杯子放到桌上,对帝玄讨好一笑开始打感情牌:“黑子啊,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瞧就连穿越我们也是一起,同是穿书者,我们不仅是好友更是同乡啊,要是没了我你还能遇到老乡么?不能!” 说到激动处,他手舞足蹈,可惜被帝玄抓着只能被压在凳子上乱动。 第127章 第127章揽月楼帝心初动 帝玄不慌不慢睨他一眼,好似他说得不对:“若是没猜错的话,影他二人应不是土著。” 不是土著那就是外来人,如她们一样的穿书者?! 陆慕不相信:“黑子……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他以为自己和帝玄是天选之人,当然这个着重指的是帝玄,突然告诉他可能不止她们是外来者,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更别说那两人他经常见着,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除了二人的性取向外。 帝玄不看他都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先一步道:“是与不是后面再说,现在我只想问问你,这些狗血伦理是谁创造的?还有这些破事是谁写出来的?” 陆慕自觉矮一头,讪笑着摸鼻子:“你要这么想,如今反派不是你的舅父,你可以心安理得养儿子,这样不好么?” 若是从前的帝玄的确会觉得好,现在她说不出口。 一想到少年那怎么理都乱的身世,头疼、胸闷,烦躁。 她为他做好的打算没一样可以用上! 陆慕还陷在自我证明的挣扎,不停说着当前的好处:“你看,你和大人之间没有隔阂,就连文武百官也安分守己,不过是出了一点小差错,不妨事的!” 他侧过身子看了一下帝玄,最后将手拍在的左肩,他后知后觉惊讶出声:“你这是……大人打的?” 帝玄侧脸上挂着一道明晃晃的掌印,从她走进房间九江面上薄纱褪下,这人这才发现! 当真是迟钝,如果哪一日陆慕这家伙被人卖了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第153章 帝玄没好气:“不然呢,为了逼出真相,可把老人家气得要命。” 大人今年不过四十一岁,也算不上老。 陆慕张张嘴,将反驳的话眼下,他问帝玄:“既然知道我哥的身份,你接下来怎么办?” 她们计划过,若是北征短时间是不可能回来的,他倒还好,后面搬进帝玄后宫住着就是,一了百了。 倒是他哥,身份这么特殊,只怕总有一日会被发现身份。 想起留在宁国的渡忧,他恍然大悟:“那个什么阁的渡忧阁主不会是来找我哥的吧?” 帝玄实在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那是乾元阁!我找你是想问问木丢丢不说话大大,当初您到底如何写文的?!” 不然她尽遇到一些糟心事! 陆慕身形一缩,继续顾左右而言他:“黑子我告诉你啊,这种时候你一定要坚守底线,虽然咱也离万恶不做差不多了,当然哈主要是你,但我还是相信你的,会始终站在你这边……” 关于自己暗地做的那些事帝玄没瞒着他,有时候他都在感慨帝玄实在是厉害,换做是他或许还会迟疑,但这人是真赶上! 之前揽月楼能用自己做诱饵,也能从雾灵山赶回华京,丝毫没有什么帝王架子,当然是私下,面上还挺……臭屁的。 “滚吧!你就这么唠死我得了!”帝玄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被念的发疼,她靠在椅背上按揉额头。 眼见目的达成,陆慕也不犹豫如同一条泥鳅滑出房间,甚至跑到隔壁敲了敲。 见到他哥如同看见天人一样,也不管对方惊讶的神色,直接将人拉着,开门,推人,关门,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 做完后他看了看自己衣袍伸手抚了抚,满意点点头。 至于两个候在外面的暗卫蹲得远远的,见陆二公子抽风一般跑出来时,他们还挪远了一些。 发现陆慕在看自己,他们绷着脸点点头回应。 见到还有其她人,陆慕直接冲过去,丝毫没看到对方躲避惊吓的眼神,甚至因速度太快将二人推到,他躺在二人身上。 另一边,帝玄难得遇到一丝清净,待额头不痛后她身子后仰,默默望着上方的房梁。 揽月楼虽是近年出来的,房子却不是,正对着她的头上那根木头看着就不新。 影的到来,给了揽月楼一次焕然一新的机会,不过却是表面内里还是没有变。 就如同她清扫朝堂一样,动作大的没了,还是有不少暗中观望的。 一时间她感慨万分,听到房门被打开又迅速关上 的吱呀声,她轻哧:“又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要……” 看到是陆今文她急忙话锋一转:“你来这做什么?” 有些冷淡…… 陆今文敛住心中惊讶,一面朝她走去一面轻声问:“陛下的脸是怎么了?” 等帝玄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身边,手中拿着瓷瓶,一股淡淡的花香,并不浓郁却又直奔鼻腔,是她寻常会避开的东西。 宫中的药大多也是没有味道的,顶多带着一股清涩的草药香,但绝不会是这种带着什么花香的! 陆今文注意到帝玄下意识的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还是抬手动作轻柔地将药膏抹在指尖,用指腹晕染开散去一些味道这才贴近她的脸。 滚烫的呼吸打在脸上,痒痒的,麻麻的,帝玄抬眸看他。 因为要给帝玄上药,他站起来半弯着腰,从帝玄的角度只要视线下移,就能看到那纤细腰肢。 帝玄只是稳住呼吸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心疼和一丝难过。 是……为她么? 随后帝玄又是心惊,这人薄得如一张纸,下巴尖,颊边有些凹陷,双眼倒是依旧炯炯有神,眼尾还有些红,这人哭了半夜。 明明之前还带着婴儿肥,如今倒是越发瘦削了,甚至看着不太健康。 哪怕陆今文坐下,帝玄依旧看着他,她的目光紧紧跟随对方。 对于这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是历经艰险的同伴,是她自以为的家人,更是……她任务对象。 最后帝玄跑了,一句话也没说,忙站起身走出房间,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到帝玄推开门,还在跟两位暗卫开玩笑的陆慕急忙站起来,但她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她匆匆下楼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直到等了很久他哥也没有出来,陆慕这才意识到问题,看着同样摸不着头脑的暗卫:“你们派人进宫打听一下,陛下是怎么了,实在不行找玄六问问。” 说完他忙跑进房间,看到他哥安静坐在里面,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哥啊,你别多想,陛下一定是有事!” 他拉住陆今文死死攥住的双手:“”咱放松,有什么问题明日我陪你进宫,你可千万别急。” 御医看过了,他哥这是身子弱了,需得好生养着,不能动怒也不能伤心。 陆今文并没有反应,只有眼珠子间或一转,看着森冷极了。 陆慕看不了他这样,扯着喉咙朝外面喊:“隐羽、枭夜,你们快去备马车!” 陆今文终于有了反应,嗓音滞涩好像含着刀片听得陆慕越发不是滋味:“不用,陛下来此是为了什么?” 明知他哥好不容易失忆,他就该避免二人单独相处……但他不过他哥,也打不过帝玄,甚至帝玄还会威胁他! 见他总算搭理自己,陆慕喜出望外又朝外面喊:“不用了!” “这件事说来复杂,”陆慕起了一个头,思索半天选择性的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大人今日回京,陛下去接大人……” 听完后陆今文跟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笑意:“所以……陛下知道我不是陆家人了,还有呢?” 听着与前世不一样的事情,陆今文这才意识到前世已经离他很远,这一世不会与前世一样。 他守着之前的记忆不过是庸人自扰。 剩下的陆慕哪敢说,能将帝玄不是先帝子嗣而是帝乌的子嗣告诉他就已经很过分了,要不是为了安慰这人他才不会说。 一想到若是哪一日帝玄知道了这一切……他欲哭无泪请求陆今文:“哥啊,这事你可能告诉陛下是我说的,而且最近陛下确实事多,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 等帝玄想明白,说不定就不会躲你了。 陆慕现在看二人就像看六岁稚童一样,俗称小学生,就连冷战都是莫名其妙。 他知道帝玄那些顾虑,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竟然连任务都忘了,幸好有他! 陆今文白着脸应了一声,他也听出了陆慕口中的话中有话:“放心,我明白的。” 只是……他就是觉得不公平,他回来得太晚,什么也改变不了。 如今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他不能靠近也不能说出自己的心意,懦弱得都不像他了! 他有锦渊阁,就算不嫁人那也会过得很好。 这是他的底气,独独遇到那人,再大的底气都变成了自卑。 窗外天边缀着几颗亮闪闪的星辰,仿佛它们也在嘲笑他的怯懦。 望着漫天星辰,帝玄明白明日会是个好天气,摘星台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只需轻轻仰头,就能看到一大片广阔的星空,稀薄的一层黑色,更多是白色光辉,月光温柔泻下,亲吻这片她看了千万年的土地。 帝玄看向端坐在一旁的一空,说不上气愤还是有些看不顺眼:“你何时知道自己身份的?” 好好的老师变皇兄,她不信一空不会知道这一切,少年天才,十多岁就能够独当一面,不愧是留下的血脉种子。 这样的他,不可能被人蒙在鼓里! 见着气势汹汹的帝王,一空只是让守在一旁的虚无一脉弟子离开,如今顶楼就坐着她们二人。 一空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放权让影那逆徒将人带上来,如今好了他是逃也逃不了。 当然以帝玄的实力,摘星台是挡不住她的。 哪怕一空再逃避还是要回答的:“见到殿下的时候。您信血脉相连么?” 这位殿下说的是当时的太子殿下,并不是她这个帝王,帝玄心知肚明。 闻言她挑眉漫不经心支着下颌,手指默默摸上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之前一空还给她的私印。 私印她拿回去后,重新做了些改变,本来是一块方形玉有些单调,她命宫人穿孔挂了一串珠子,血红色珊瑚珠,尾端缀着一颗银色铃铛。 清脆空灵的声音响起,衬得帝玄慵懒的嗓音也带上一些飘渺:“朕自是相信的,有你这样的奇人什么不可信呢?不过朕很好奇先帝为何不放过双生子?” 先帝追杀双生子正是因为观星斋的一则预言,那时候不名应该还在。 一空算到了这一幕,他并不惊讶,取下自己头上的白色兜帽,露出一张清冷的面庞。 仔细看其实不难发现这人的确与自己眉骨相似,只是一空的眼睛偏狭长,又与凤眸的凌厉不同,透着温润。 第154章 很奇怪,这样一个清心寡欲(表面上是)的他,眼睛竟是温和,倒是与他法师的身份相配得很。 帝玄正暗自感慨着,就听到他说:“陛下,可曾听过归真者?” 归真者?那是什么? “不曾,你说。”帝玄蹙眉,示意他继续说。 一空将身上白色道袍褪下,那是观星斋预测一脉的服饰,他身上还穿着国子监祭酒服:“归真者也叫逐真者,小道曾告诉陛下,观星斋和乾元阁都来自回光大陆的最南方——上阁,这归真者也来自上阁,小道窥探天机看到她们数年前已经北上,至于方位还不知晓。” 说到底那个神秘的上阁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看心情将人遣到北方。 在宁安二国看来,蛮夷是北蛮之徒,殊不知她们或许在上阁看来也是愚昧之辈。 天机一事不可泄露,一空只能等帝玄主动问他,同修预测之术,帝玄受到的限制会少一些。 帝玄心念一动,松开半蹙的眉头,微微挑起,带着一丝趣味:“所以,你们是被嫌弃了?” 第128章 第128章归真者惊现华京 无论是观星斋还是乾元阁,她们的先祖都抱着某种目的来到宁安二国——择明君、佑天下。 而这归真者的出现,只会打乱这种平衡。 作为宁国皇帝,帝玄自是不愿看到这场景,可能让一空吃亏的事她乐见其闻。 玩笑归玩笑,见一空神色不变帝玄也将心中担忧压下:“看来你已经知晓她们在哪,朕派人将她们抓了?” 满脑子都是抓人 ,一空有些看不过去,他不同意这种做法:“不可,此事牵涉甚广,不能轻易行事。” 帝玄一听他这反对的语气就有些不耐烦:“不能抓,那你说这些做什么?” 再过几日她就要带兵支援北境,这般紧张时刻跟说她归真者的事,不是为了让她解决那是为了什么? 自知理亏,一空也不再过多隐瞒:“陛下有所不知,这归真者同我们不一样。” 帝玄微微挑眉,想听他说说这归真者有何不同,要不是看在这人好歹也是自己的老师,她早甩袍走人! “关于归真者,她们一族传着一句话——追寻另一个自己,”一空顿了顿,装作无事般继续道:“然后杀死那个人,如此陛下还想要派人去抓她们吗?” “等会,”帝玄越听越迷糊,她原以为归真者同观星斋差不多:“那也就是说她们居无定所,那你是如何知晓她们的?” 帝玄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是一连串脏话,她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身处在什么地方! 就算是书中世界,像归真者这种种族应该算超纲了吧!一定是! 一空看了她一眼,眼中带上同情:“听闻陛下英勇事迹,有一人跨越数十州万里路风尘仆仆赶到华京,只为见您一面。” 联系两人方才的对话,帝玄可不觉得这人找她是好事。 可惜好事不经传,坏事却能传千里。 她手上抚摸玉佩的动作一顿,而后颤着嗓音轻问:“她来杀朕?” 她辛辛苦苦筹划这么久,好不容易将陆家扳倒,如今来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跑出来的人来杀她?! 天理何在,公道在哪? 老天爷是真的将她帝玄当孙子!!要不是孙子,都不会这么坑人!! 越想越气不过,帝玄站起身,转身就要往下楼的方向去。 就算不活了,她也要享受几天!明日她就去北境,先把蛮夷打了,再给自己选一块好地方挖坟…… 一空不知她为何这般想,紧随其后站起身开口阻止:“陛下去哪里?小道的话还没说完呢!” 帝玄回头瞪他,就这么点时间这人还拦着自己,她眼中爬满血丝看着可怖极了:“人都找上门了,当然是先把人杀了,不然让朕等死?” 不能怪她狠毒,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活着作用更大,她是帝王,宁国需要她,北境也需要她! 一空神色一愣,看着帝王面上覆着的面纱被凉风吹起一脚,露出紧绷的下巴,半晌他别过脸,声音颤抖带着明显的笑意:“陛下不会死,小道何时说了他是为了杀您?他来华京只是央陛下一件事。” 自知闹了乌龙,也不能继续待着她继续往前走:“……明日你带他入宫,朕回去休息了!” 说完帝玄如同惊弓之鸟跑出摘星台,随后更是直接朝棠叶殿掠去。 银白色月光下,一道黑色影子疾如闪电,最后在灯火通明的宫殿前停下。 大太监周入海提着一盏宫灯低呼:“陛下,您总算回来了,”他扭头吩咐:“快!准备晚膳还有热水!” 帝玄神情冷淡:“只要热水。” 周入海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奴去盯着,陛下快进殿。” 望着周入海离开的身影,帝玄喊住他:“周入海……周爷爷,朕很感激你留在宫中。” 他原是先凤君身边的人,到了一定年龄宫中会将那些符合条件的宫侍放出宫,先凤君死后他本可以离开的。 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留下,这句感激他应当听到。 周入海面色一僵,而后笑得脸上褶子挤成一团:“陛下快进去罢。” 洗漱后,帝玄穿着单薄里衣,走到梳妆台前,将一个半开的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条黑蛇。 感受到帝玄的存在,黑蛇缓缓睁开眼,懒懒抬头:“宿主你总算回来了。” 因为变成黑蛇,零六六只能遵守蛇的习性,哪怕已到初春,冬眠的天性还没有散去。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棠叶殿冬眠,对于便宜宿主每晚的问候,他很是熟捻。 只是便宜宿主不太对劲,忍着睡觉的渴望:“宿主,你怎么了?” 这人直勾勾垂眸盯着自己,眼中是他不懂的复杂。 零六六自认自己除了当初对这人不太客气,之后可谓是尽心尽力,殚精竭虑都不足为过! 就连当初零号找上来的时候他也是临危不惧,与零号据理抗争! 这话零六六问得理所当然,好似在说「你又怎么了」,全是不耐烦。 帝玄一看乐了,笑出声:“六六,是不是这几日对你太好,你忘了自己是谁?” 她上前将黑蛇抓住,狠狠将地上一扔。 没有惨案发生,也没有血流满地。 零六六跌坐在地上,意识到自己的确态度不对,他礼貌微笑配合道:“亲爱的宿主,零六六在线为您解忧。” 帝玄冷嗤一声,转身朝后面走去,在屏风后落座:“你先走过来!” 完了! 零六六撑膝站起身,快步朝屏风后走去。 本来他打算戏弄一下宿主,让她丢自己,这下好了直接将他人形都丢出来了,谁知…… 站在帝玄身旁,他讨好差点就要点头哈腰:“宿主陛下,我错了。还请您宽恕。” 此刻他如何不知,帝玄早知道他能化成人,自知理亏他只能认错。 宿统一家亲,偶尔服一下软也不妨。 帝玄悠悠褪下自己腕间手串,看得零六六忍不住后退一步,他伸手挡在自己面前:“宿主!陛下!冷静,千万要冷静!” “……这珠子重,你还没有升级成功?”帝玄抬眸睨他。 她究竟想做什么只有她一人明白,好在零六六是老实了。 平日里一直戴着的东西,突然嫌重,这可不就是在点他么! 零六六站在一旁,那姿势恭敬得跟暗一比也是不遑多让:“您放心,升级成功了,您……出去见谁了?” 关于帝玄做了什么事他素来不关心,哪怕帝玄做了太多超乎他想象的事,他依旧觉得她不能完成任务。 帝玄懒懒道:“陆榆,陆慕,陆今文,一空……你问这做什么?” 零六六一听知道自己还有救,他急忙拥上去:“宿主啊,反派现在对您怎么样了?” 不待帝玄回答,他先行调查数据,一道冰冷的声音响彻在二人脑中—— 【嘀!反派亲密度:79%。】 七十九?!距离成功就差一步! 帝玄一顿,慢悠悠意有所指道:“看来某人还是不信我,当真是辜负了!” 零六六越发的谄媚,甚至还有些心虚,瞥着帝玄脸上的喜悦,他低声咕哝:“完了!这下完了!” 他带着向死而生的无畏,以及无比显眼的心虚:“……宿主啊,现在出了一点小状况,”他伸出手比了比自己的一节食指:“就这么点哈……” “你说!” “攻略目标出了一点问题,”忸怩半天,最后他梗着脖子吼出来:“亲情变成爱情,所以要一百才及格!” 一百?! 之前她听到的是亲情八十、爱情九十,不过是升个级,这统倒是越发会坑人了! 帝玄如遭雷劈,她冷笑出声却没有说话。 一百的亲密度…… 就算她没做过攻略任务,那也明白一百不是寻常努努力就能达到的。 第155章 半晌帝玄失去所有力气,她靠在椅背上:“六六,我以前得罪过你?还是我炸了你们总部?你听听,百分之百攻略度,你是在逗我还是在玩我呢!啊?你说话啊!” 零六六第一次执行任务,对这些也不了解,他以为帝玄会在意亲情变成爱情,结果她只注意到一百攻略值。 但他也无法回答,最好的方法是…… 零六六腾地跪下,一点一点靠近帝玄,然后在帝玄满眼嘲讽中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 掌敲晕她。 看到帝玄闭眼前的惊讶,他眼珠子乱飞就是不低头:“您先休息,明天再说。”明天让零号来!这都是总部做出的改变,他不能背锅! 不过是升个级任务都变了,这事他不得不问问起源之地,根据之前的经验,这次来的应该也是零号。 夜色已深,零六六也不好唤人,只能将帝玄抱回榻上,像是弥补般他还不忘给便宜宿主盖上被褥,最后才放下床褥。 而后他爬上屋顶,坐在上面望天发呆,漫天星辰不见踪迹只有黑茫茫,黑茫茫的月色,黑茫茫的华京,以及静若无人之地的皇宫,看不到一丝月亮。 零六六常常忙完后爬上棠叶殿,并不做什么,他是系统,不会有人那般过于复杂的情绪。 因而他只是简单地观察星空,他在人类世界听说望月可以表达思念,闲来无事随便看看并不为抒怀,只是今夜是他看过的最难看的星空,他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爬上来。 好在东边很快出现一轮金乌,泛着赤红的光芒,将黑夜撕裂开。 帝玄睡了个好觉,还是逐风将她叫醒,她该上早朝了! 浑浑噩噩地在宫侍伺候下洗漱,然后坐着轿辇到清心殿。 殿外已经站了不少臣子,见到这一幕帝玄回头跟逐风道:“你瞧瞧这些人,果然还是惜命。” 逐风跟在一旁,不敢回答,宫侍们在抬轿,同样不敢出声。 帝玄冷笑着放下手中帘幔,不再说话。 帝王自起身后脸色就有些黑,周围更是冷气不要钱一般唰唰放着,如同一台移动的低温制造器。 这时候谁敢回答? 甚至到了清心殿,帝玄的脸色依旧难看,嘴角噙着一抹嘲弄,逐风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自家主子那脸色总算好一点了。 她跟在旁边都觉得更害怕,更别说那些普通宫侍,此刻她们更是头都不敢抬,生怕自己惹帝王盛怒。 第129章 第129章观星斋夜谈 早朝一如既往,臣子有奏就表,无事就站在一边听别人说,不过这次她们更加安静一些。 从帝王走进来,她们就感受到不对劲。 别看她们怕着暴君,生怕自己哪天人头就落地,但暴君对她们这些中立的还算不错,就算杀人那也是杀贪官。 一朝踏入宦海,谁能说自己干净? 她们害怕自己被清理,更怕得之不易的荣华富贵不复从前,她们在朝堂上战战兢兢,但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般令她们想要逃离! 是那种宁愿抛下荣华也要逃跑的冲动。 立在一旁看到下面那些大人惶惶然,逐风无奈叹了口气,然后她走上前大喊:“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那些大人想跑,她还想跑呢,她一个暗卫,禁卫统领竟然干着太监的活儿! 帝玄垂眸睨她,逐风急忙正了正神色:“宣罪臣陆榆!” 按理说帝玄已经定了陆榆的罪,甚至就连死期都确定了,但谁让帝玄这个帝王心情不好,她要陆榆今日死那就不能让她活到次日子时去! 帝王心血来潮,下面的臣子却是惴惴不安,还没等禁卫将人带来,她又变了主意,靠在龙椅上懒洋洋道:“罢了,听说雍州有乱?” 臣子刚松半口气,气氛又一下安静下来。 一个臣子埋着头走出来,她双手执着玉笏:“回陛下,雍州城城主向京中递消息——巡抚陆氏一众子弟不仁,为官不善,鱼肉百姓,不知哪里的……义士路见不平,为民除害。” 紧跟着又有一名官员走出来:“回陛下,陆氏本是罪臣陆榆一脉,陛下仁慈宽恕陆家,然雍州陆氏绝不无辜!臣请陛下另择巡抚以安雍州。” 宁国朝政很怪,什么都掺了点,好在帝玄已经习惯了。 看向那两个瑟瑟发抖强撑着的官员,她道:“着礼部、观星斋重修律法,宁国三十洲另设管理机构。” 那两位官员并不是帝玄的亲信,但能活下来的哪一个没有眼力见? 帝王既然要问罪,她们也只能配合。 就如此时,哪怕帝王要重修律法她们也不敢反对。 近些时日华京发生了不少事情,先是世家一脉的领头陆家倒台,再是不少重臣在自己府中被暗杀,大理寺调查数日仍没有结果。 更让这些臣子心惊的是,对于这些「无辜」惨死的臣子,帝王不曾过问也没有下旨安抚。 往日她们眼熟的同僚不仅惨死,她们的家属也在一日之间在华京消失。 若是只是一些小官出事她们也不会怕,可……世家的第二领头人赵家也出事了。 赵家家主赵永是当朝有名的将领,娶的还是镇北王府的二公子。 就在陆家造反的那日,赵家闯入一队贼人直接将大将军斩杀,若非如此……陆家也不一定败。 如今看到帝王这般模样,她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些臣子恐怕是死在陛下手中,可惜她们没有证据。 一想到两位臣子急忙齐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种时候她们只能喊一句这种空话! 剩下臣子同样跟着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了一声帝玄甩袖离开,逐风没有跟上去,暗一离开后她就得接替暗一的任务,这其中也包括跟这些臣子周旋。 好在文延站在她旁边,同她一起应付那些满腹疑问却又摇摆不定的众臣。 应付完那些大臣后,逐风一把靠在文延身上,生无可恋望着那些离去的身影:“这事还是得老大来做!” 别看她将情报做得风生水起,但调查情报不需要跟人打交道,更不需要提防着对方话中有话。 文延并没有什么感觉,她能拜入太师府甚至成为核心人物,这种事她驾轻就熟。 掀开逐风的手,她低头磨着指甲:“陛下怎么回事?今日怎么突然说起修律法的事?” 律法是要修的,但不是现在,她们原先打算的是等帝王北征回来后,如今提起来文延虽不解但也不反对。 听到她这话,逐风急忙看了一眼四周,好在清心殿到底是上朝的地方,更是皇宫之内,那些臣子已经朝宫外走去。 至于宫外守着的禁卫都是自己人,她这才小声道:“昨日主子见了太太上皇,你千万不要去问主子!” 她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人,都知道帝王对那位太太上皇的态度隐晦,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厌恶。 文延神色不变,她是太太上皇送到帝玄身边的,跟了帝玄后她就与那位太太上皇断了联系,此刻她只是道:“你劝着些陛下,那位到底是陛下的祖母。” 她没说完的话是陛下已经成了暴君,至于那不孝的骂名还是不要背了。 说到底只有她们担心着帝王名声。 逐风应了一声,跟着文延走出清心殿。 至于二人口中万分担忧的帝玄此刻只是懒洋洋靠在美人榻上,零六六讨好地站在一旁。 相处这么久,零六六也摸清了自己这位宿主的脾性,不是个 记仇的主儿,因为她有仇当场就报了! 若说真有什么记仇的,那就是当初他年少无知电了这人,如今新仇旧恨夹在一起,零六六是哭也哭不得,跑也跑不得。 他在零号面前立下壮志,那是必须辅助帝玄完成任务,更别说换宿主跑路! 对于零六六的主动示弱帝玄并不在意,甚至她还有些恼怒:“你说的……统呢?” 她很清楚零六六口中的人应该就是零号,但零号不是她的系统零六六才是,有事自然是找自己的系统。 显然她是挑上零六六的刺了:“你休眠更新,更新了什么?” 零六六出宫见了一趟陆慕,对于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问了很多,大多是关于帝玄做了什么,以及反派又做了什么。 陆慕本来不想告诉他,最后还是说了。 想到陆慕说的那些皇宫秘史,零六六挪着步伐小心靠近:“宿主您放心,这次我有剧情了!” 担心剧情不对,他还仔细看过,大部分都对得上。 帝玄连头都没有抬,一目十行看着手上捏着的兵书:“哦?那你厉害?除了剧情没有别的了?” 她手中就有零给的剧情,这事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高兴的消息,甚至有些多余! 感受到帝玄对自己的冷淡,零六六更加卑微,他急忙为自己争辩:“您放心,这剧情保真!虽然任务变了,但世界崩塌也减少了,也就是说我们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到时候您就能养老了!” 第156章 他这话是拿捏住帝玄的心思,放下手中兵书她道:“去陆慕身边,保护好他们,零今日不会来。” 零六六不敢辩驳,行了礼就往殿外走。 帝玄抬头望着空旷的宫殿,殿中摆着一只高大的瑞脑金兽鼎,自从她从雾灵山回来后,那鼎中的香火便不曾燃过。 从前她就对此生出几分猜疑,旁的她不了解,偏这檀香她闻了不少。 原先熏的檀香是好香,只是里面多了一样不该有的东西,那东西会影响人的心智,就和当初她在揽月楼摘除的蛊毒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这香重在日夜熏陶,一点点渗入人体,蛊毒则是直接影响人体,好在蛊毒没种下多久就被她拔除了。 就如帝玄所说这般,到了晚膳零号也没有出来。 用了晚膳后,帝玄带着逐风应了来自观星斋的约——是借住在那的渡忧相邀,用的理由是神兽九尾狐。 观星斋越发寂静了,就连守在门口的弟子也只有两个,当初她来时好歹里一层外一层的,少说也有十多个人。 如今只是大门口站着一黑一白两个弟子,白衣是预测一脉的弟子,黑袍的则是虚无一脉的弟子。 见到帝玄,她们执手行礼:“陛下。” 其中那黑袍弟子察觉到帝玄好奇的目光,他急忙走出来一步,敛眉又重新行礼,行的是预测一脉礼仪,他轻声颤道:“师姐。” 听到他这话,那白衣弟子跟着行了他方才的礼:“师姐。” 帝玄眉头微蹙,她已经认出了那黑袍弟子是当初跟在一空身后名叫的山风的侍童。 细想起来,好像是她想起原主的记忆后,她便没再后宫中见到这人。 一空的用意她也能猜出,无非是担心她在意这个侍童的存在,毕竟原主当初可是这位大法师的关门弟子,尽管无人知晓这小弟子便是当今圣上,是曾经困在后宫的太子殿下。 嗯了一声,帝玄回头:“你在这等着。” 说罢她抬脚朝里面走去,竟看也不看那满脸犹豫的两弟子。 除了那摘星台外,还有不少建筑,不同皇宫的青瓦朱墙,这里一贯是白墙建筑,少数是青色墙面。 观星斋到底不是普通的寺庙,里面的法师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法师,自然里面也会有所不同,尤其是预测一脉与虚无一脉素来分开理事。 这更像是一处深宅大院,分了前后两院,不过两院按照太极两卦摆开,白的是预测脉,青的是虚无脉,从中心向四周荡漾开。 望着层层叠叠的建筑,帝玄挑眉朝青色墙面走去——那是虚无脉。 虚无曾负责饲养神兽。 绕过一处处小院,她在一道小门前停下,这是渡忧在信中所说的地方。 青墙矮矮方方的,谈话声透过木制小门传出来——这一点也不像是在皇宫中,尽管只是在皇宫外围。 “陛下可来了?”这是一道女声,不算柔弱,是渡忧的声音。 一道男声回答她:“你还不回安国?陛下是宁国的陛下。” 话语中的咬牙切齿哪怕隔着一道门也清楚地传了出来。 是一空。 两位主事人差点又要吵起来,帝玄无奈叹了一口气,上前轻轻叩门三声。 院内的声音截然而止,一阵慌乱的窸邃声后,传出一道声音:“请进。” 帝玄抬手推开门,一阵清冽晚风从外面吹进院子,将她的袍角吹起,更显得她眉眼间的烦躁愈发显眼。 第130章 第130章相亲 原本互相瞪着对方的二人急忙收敛神色,迅速整理没多少皱痕的衣角,一空看向帝玄:“陛下今日心情不好?” 渡忧启唇想要怼回去,最后还是压了下去。 对于帝王不算好看的脸色,她们还是看得懂的,因而帝玄一落座渡忧便开门见山:“安国来信,神兽大人已经苏醒,听闻陛下的伟绩,想要见您一面。” 她说得小心翼翼,一面说一面瞧着帝玄的神色,好在帝王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出口反对。 一空坐在一旁,冷哼一声。 他自然不想帝玄前去安国,但神兽又不能来宁国,如今只有乾元阁能照顾好神兽,就连虚无一脉也不能保证神兽能够保持正常。 神兽快死了! 这便是当初观星斋送到安国的原因,一空在一旁将这些往事一一道出来,尽管他不想帝玄前去安国但他还是道:“陛下,若有神兽支持,更能稳住民心。” 观星斋能在宁国迅速立足,最主要靠的便是这神兽,其中利益他不能隐瞒,至于斟酌便是帝玄这位帝王的事。 她们选择明君,却不能替其做出决定,这是规矩,谁都不能违背。 她们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么一个天命所归的明君,其中多些荆棘载途那也是无妨的。 帝玄神色不变,脸色依旧有些臭,她会应约不仅是为了那传说中的神兽,更是为了陆今文。 如今知道陆今文的真实身份,她免不了要替他计划一番的。 利用人家那么久,可不得好好补偿一下,更深层的原因是她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至少陆今文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思及此帝玄直接看向渡忧,关于乾元阁到底有什么能力她并不清楚:“乾元阁不择安国之人,舍近求远来我宁国,不怕你们的安皇生出不虞?” 毕竟渡忧这举动可以说是僭越皇权,可不是什么血脉可以解决的。 渡忧听明白了,没有反驳,她笑道:“的确如宁皇所言,不过吾皇不是正统出身,他管不了乾元阁,还请您放心。” 一空坐在一旁,听到二人的对话并没有插嘴,帝玄已经知晓渡忧说得是实话,否则一空早该拆台了,而不是在一旁冷着脸,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悦。 帝玄来了兴趣,她现在是好奇安国政权分布:“看来安国还有一番外人不知的趣事,当初贵国大帝卿失踪,那位安皇可是很威风呢!” 渡忧不敢接她这话,忙解释道:“那是先帝,先帝素来对大帝卿喜爱有加,”她站起身掀袍跪下,动作迅速不带一丝犹豫:“此事是先帝理亏,但大帝卿确在宁国。” 否则当初也不会用断交手段来逼迫宁国。 逼迫的是她那位昏庸母皇,帝玄对此并不在意,她摆摆手:“起来吧,只一句,你们如何确定那位大帝卿在宁国?” 孰料渡忧不但没起,就连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的一空也滑溜地跪下,就在渡忧旁边,这意思一目了然。 当初那事观星斋也参与其中了! 帝玄冷笑一声,目光从地上二人扫过,最后停留在一空身上:“看来一空法师还是个聪明人,就连押宝也是藏一手!” 难怪那叶氏会成为一空的弟子,她以为一空是不知道这人的身份,如今看来分明是明知后果而为之! 夜风飒飒,吹得人直觉头疼,院中放着几盏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茫。 明月早不见了踪影,好似听不得这些阴谋阳谋。 半晌帝玄才道:“你们起来吧,从前的事朕不计较,”她话头一转:“但你可知大帝卿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安静盯着一空,不让他说出真相。 这是她对渡忧、对安国的试探,一空看得明白,他站起身立在一旁,说不上什么恭敬,若论身份他是帝玄的皇兄,更是她的老师。 那一跪帝玄受 得,但于理不合。 渡忧看不懂二人间暗暗浮动的不明氛围,但她懂一空,这个同她一样少年成名的老对头。 因而她低头细细说出自己的打算:“诚如陛下所言,当初的确是安国不对,但一切皆是命运。陛下有所不知,大帝卿曾是乾元阁弟子,他的命天意注定,陛下习得预测之术,这些事本不该吾来说。” 她伸手探向自己怀中,摸索许久拿出一块半圆形红玉,双手合十捧向帝玄:“乾元阁与观星斋不同,我等习得是解命,普天之下,无论是人是物,皆有其运转之准则,陛下既为那位来此,那便说明我等解的命无误!” 解命? 帝玄闻言侧眸看了渡忧一眼,她面上满是肃穆和谨慎,不过想想也对,这可是人家奉为圭臬的传承。 若说当初叶氏跑到宁国是他的命,那倒不如说在宁国诞下陆今文是他的命运,因着这一结果他必须离开故土,最后死于异乡。 “你知道陆今文的身份?”话既说到这个地步,帝玄也不再遮掩,她大剌剌说出自己的目的。 倒是一直神色未变的一空腾地站起身,在帝玄警告下又不得不坐下,他咬牙切齿:“我道陛下为何在百忙之中还来观星斋,原来不过是为了一个男子!” 他自己尚且是男子,又何必如此。 帝玄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不理解,好似在说“你在说什么胡话”,一空只是抱臂嘲道:“陛下不觉您对他过于关心?” 原本一脸肃穆跪在地上的渡忧也忍不住抬头,一脸好奇地细细盯着一空,看了许久她又将头看向帝玄,她不敢太明显,只是微微抬眸。 第157章 但她脸上的惊讶与害怕怎么也遮不住,这群人能将两国盟约当儿戏,脑子里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帝玄睨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威胁:“起来吧,一空法师近日犯病,还请渡忧阁主见谅。” 渡忧点点头,捧着肚子站起来,嘴角的笑意一直没下去过。 “对于陆今文,你们如何打算的?” 原剧情中只有陆今文造反的相关描述,对于他的真实身世并没有多少笔墨,甚至就连安国也只是快大结局时才出现了一次。 陆今文有安国血脉,帝玄的第一想法就是送他回去认祖归宗,不论怎么说一国帝卿的后代那也是个好身份,他有锦渊阁傍身,唯独身世上的确算不上好,但若是回了安国那可不一样。 想到这帝玄突然补充了一句:“他同影楼主是堂兄弟?” 影是安国的年安郡王,而小反派是大帝卿的唯一子嗣,若按辈分二人应是兄弟。 渡忧点点头:“对于陆公子,安国知道他存在的人很少,就连乾元阁也只有高层知晓,”她顿了顿,面色为难:“安国与宁国不同,历代帝王皆是男子,陆公子若是想回安国应该很难。” 若非如此,她们早就将遗留血脉迎回安国,又何必等到帝玄上前问询。 一空突然插嘴:“你们乾元阁倒是越来越不行了,竟然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如今怕不是那安国皇族管理着乾元阁吧?” 渡忧尬笑搓手:“目前……应该是这样,乾元阁如今受制于皇室,不然我们也不能将神**给你们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帝玄起身就要离开,却被二人联手拦住,她瞪着她们:“一空!你拦朕做什么?” 她算是听明白了,渡忧哪里是暂住,分明是逃难到了她这里,乾元阁也不是什么香饽饽,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渡忧拦她也就罢了,一空拦她那就不应该,谁料一空只是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在揽月楼,小道赠与您的二字?” 帝玄甩袖重新落座:“自然记得!” 那时这人还是个半瞎子,一句「天命」倒是将她吊足了胃口! 一空接着道:“此二字正是源自乾元阁,渡忧虽不仁,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什么是大局,是帝玄作为明君,必须把握乾元阁的支持,就算再不愿那也得捏着鼻子接受。 帝玄并不愿意:“朕是天子!” “此为天命。”一空不慌不忙道,只要不遇上陆今文的事,他总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 三人争论半夜,最后的结果以渡忧答应日后陆今文回安国,乾元阁必须支持他结束,两人笑意吟吟,只有一空黑着脸。 好在意见达成一致,一空再不愿也只能接受,帝玄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陆氏子表里不一,还请陛下自行斟酌。” 一空素来与陆今文不对付,听到这话帝玄只是反呛回去:“朕瞧法师亦是如此!” 自从观星斋谈话后,帝玄便不曾见她二人,一则她们忙着神兽事宜,二则便是一空肩负着国子监祭酒的重任。 更主要的原因是帝玄实在没时间见她们,北征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帝王离京首先要安排管理国家的代管大臣。 端王贤王虽是亲王,但她们已经从族谱中除名,最后帝玄只能让太太上皇监管宁国,两位亲王在一旁辅佐。 说到这事帝玄最近也忙着一件事——躲避太太上皇! 自从面上的遮羞布没了后,帝乌更是直接让帝玄「相亲」,无数男子的画册送进皇宫,早晚各一次。 刚用过午膳,帝玄坐在书房批阅奏折,就见宫人轻手轻脚推开门,将一撂东西堆到一旁,她们也不敢打扰帝王,东西放完后就自行离开。 放下手中奏折,帝玄看了一眼角落里放着的东西,轻揉太阳穴:“祖母现今在何处?” 明面上帝玄还是唤帝乌为祖母,而非是母亲。 皇室这些丑事多了去,帝玄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还是如往常一样。 立在一旁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逐风轻声回答:“应在林府,可要属下请太太上皇进宫?” 第131章 第131章陆今文很好 将御笔搁在一旁,帝玄这才抬头看她:“不怕被林将军赶出来?” 帝乌第一次送画册来的时候,帝玄就派她将画册全部遣回林府,逐风等人就连林府的大门都不曾迈进,就被林回舟遣回来,还带了一句帝乌的话—— 她说:“帝氏如今只有你一人,玄儿应当担起责任才是。” 守家卫国是责任,传宗接代亦是责任,帝乌不怕她回不来,分明是担忧她这一去北境便不愿回来! 二者还是有区别的,说到底就是帝乌担心她不回华京,想着法子想牵住她。 这人明明知道自己于此道无意,做这些还不是试探,试探她自己是否坚守自己的想法。 逐风不好意思地低头,脸上红一片黑一片的:“属下自是不怕的,只是林将军实在是……” 看出她话语中的为难,帝玄替她补充:“林回舟正是知晓你们不敢动她,这才将你们唬得一愣一愣的,都是一群蠢货。” 说到最后帝玄自觉没趣,左右奏折也看完 了,她微微颔首:“将那些东西搬过来吧!” 东西都送进来了,她不看也不合适。 逐风却是一脸纠结:“主子,今日是罪臣陆家行刑的日子,您不去么?” 陆家作恶多端,哪怕她攻陷华京,还是有不少人替她求情,直到雍州陆家鱼肉百姓的罪证一出,就连求情的都没了,直夸当今陛下英明。 行刑的地方在宫外,由大理寺全权负责,就连斩首的菜市场也是文延选的华京最热闹的东市,那场口是个十字路口,来往车马不计其数。 文延是真的恨陆榆,就连这位老太师最后一点死前尊贵也不给。 朝中人对此多有批评,帝玄却当众夸其大义灭亲,有她的话在,也没有臣子说什么不平之言论。 说到底帝玄对于陆家并没有多少仇恨在,对于她们行刑她并不在意,她头也不抬:“不去,将东西搬来!” 最后帝玄还是没能看到帝乌精心准备的画册,因为她听到了来自某位系统的呼救。 急匆匆赶到揽月楼,她只见到陆氏两兄弟安然坐在房内,没有零六六口中的大公子昏迷,帝玄已然清楚自己是被这群人伙同骗了! 她转身就要离开,陆慕急忙冲上来将她一把抓住,讨好陪笑:“陛下,我们听说您劳累多日,好不容易寻个机会让您出来放松呢!” 他侧身,借着衣袖遮掩暗暗比了一个手势,祈求帝玄不要离开。 帝玄冷眼不为所动,身后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陛下留下吧,是我提的主意,你不要怪他们。” 这话一出,陆慕也不拦她了,不用帝玄再吩咐他先跑出房间,和守在外面的三个暗卫小声嘀咕:“陛下来的时候什么表情?” 他不信帝玄一直就这么臭着脸,那模样活像是谁欠了她钱一样! 目睹全过程的玄六默默开口:“不到一刻钟,主子就赶过来了。” 隐羽和枭夜看向他,而后又看向陆慕,满脸惊讶都快要压不住。 作为这个主意的提出者,陆慕更有发表权,他重重点头:“玄六说得很对!” 四人皆是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样,帝王来得这般急,不到半刻钟是帝玄的极限,但他们等死的时候也到了! 隐羽礼貌微笑:“还请公子为我等多说几句。” 枭夜点点头,本来他就不同意这主意,是陆慕和玄六做主采纳了。 房内,帝玄一步步走向屏风后,陆今文安然坐在软榻上。 小公子一袭白色襦裙,裙角乖顺垂在脚边,如同一朵散开的荼蘼花,艳丽而不失温和,这抹温和她许久不曾在这人身上见到。 帝玄脚步一滞,她半靠在屏风上,眼中半带疑惑,声音懒散:“有事怎么不进宫?将朕……唤来这做什么?” 比起唤其实更像是骗,这群人一起说谎,将她从皇宫骗出来。 她面上一僵,仍是一副散漫,看向陆今文的目光丝毫不掩饰好奇。 陆今文紧紧攥紧手,声音依旧平和:“我听陆慕他们说,陛下最近在相看凤君人选,不知陛下可遇到心仪的男子?” 对上那双含羞带怯、眼尾泛红,比起怯意更像是怒气的眼睛,帝玄哼笑出声:“看来祖母当真是两不误,她还派人说什么呢?” 听到帝玄没有反驳,认下这番事,陆今文别过脸,一颗泪珠缓缓从他侧脸落下:“太太上皇不曾说什么,我想问问陛下何时下旨,预备何时迎娶佳人?” 哪能迎娶啊,帝玄叹了一口气,她看不懂陆今文此时此刻的话,但有一件事她是明白的——她必须得到这人的真心,百分百没有丝毫背叛的真心,这样她才能完成任务。 第158章 她在皇宫等了几日,也没有见到零六六口中的「来人」,也没有她以为的零号,最后只等来了来自帝乌的催婚。 就是这件事让帝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时间不等人,无论她是否愿意,那攻略任务她都必须完成! 左右她将陆今文利用到现在,继续利用下去也不会改变什么,不过是少了个逗趣的孩子罢了。 十六岁的孩子在她那个世界,不过还是上高中的年纪,可惜了…… 心里说着可惜,帝玄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客气,她掰开陆今文紧紧攥着的双手,轻轻吹气,动作轻柔好似十分温柔:“不下旨,不娶,朕有你就好。”有这么个任务对象,她可没多余时间应付旁人。 在她看来,自己做的这些算不了什么,可落在陆今文眼里那就彻底变了模样—— 他见过这人冷酷无情的样子,更觉这种温馨十分难得,那双沾满鲜血、杀人无数的手,无数人见之无不颤抖害怕,此刻如寻常女子一般,轻轻拉过自己,生怕伤到自己。 这种怜爱他已经感受到了,只是…… 他瑟缩地想要收回手,却被帝玄直接拢住,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他低声道:“我的手……丑,会污了陛下的眼睛。” 不料帝玄紧了紧手,将他的双手握住,不让他收回:“不丑,谁说的,朕让人抓了她去!” 房外,听到两人这动静的玄六噗地笑出声,三人连忙躲避开,看他像是什么病毒一样。 陆慕小声道:“你做什么?这光彩么?要是让陛下知道我们在这听墙角……” 他还未说完,两名暗卫重重点头,他们背对着门,只有玄六正对木门—— 他亲眼看着门被无声推开,他双眼瞳孔猛地一缩,却不敢直接说出来。 便宜宿主走在前面,他们瞻前顾后恨不得将脑子掰成两半为其谋划的陆公子安静跟在身后,脸上带着一丝羞恼,他看明白了,这位大公子得偿所愿,根本顾不上他们这些无辜人的死活! 陆慕三人还不明白玄六的异常,甚至将他的挤眉弄眼当作玩笑,陆慕低声道:“行了,再这么编排我们真要完了!” 他的声音很低,生怕让房里人听到。 突然一股凉意冲上头皮,陆慕就如同福至心灵般回头,看到帝玄沉着脸,他急忙站起来:“啊哈哈……陛下出来了啊,您放心,我们什么也没听到!你们说对不对?” 玄六三人应和:“是的,是的!” 帝玄没好气道:“陆慕,就你这脑子,早该掉了数十次!还不进来!” 她又转身对陆今文,说不出的温和,就像冰山融化露出底层的绿意盎然与生机,可见不可得:“你先回去收拾,等会来接你。” 见陆今文面上的迟疑,她温柔劝道:“乖,听话。” 陆今文只得点点头:“陛下一定要快一些。” 枭夜跟着他离开,上了一旁的楼梯。 他们的房间在楼上,老赵也知道揽月楼的真正管事人是帝玄,特地将他们的房间安排在顶楼,这是对新楼主的讨好。 今日帝玄来得巧,恰逢揽月楼一月一度的尚悦会,楼下正在竞选守楼人。 担心陆今文等得无聊,帝玄看向隐羽:“告诉公子,可以在楼下等着,他若是想出去走走,你们保护好他。” 吩咐完她朝房间走去,隐羽还想要拉着玄六与自己一起,不料房内传来一句:“六六你也进来!” 隐羽没办法,只得独自上楼。 没了旁人,陆慕朝玄六招手,两人凑在一块商量着对策:“你说帝玄让我们进去做什么?不会是心里不舒服,想朝我两撒气吧?” 玄六来到揽月楼后,就将剧情给了陆慕,比起跟他商讨剧情,玄六更想商讨陆慕。 因为他当初看到的版本不是这样,他实在无法理解陆慕怎么能写出那般脑干缺失的剧情,甚至还有些小脑发育不完全——剧情前后完全不对等! 不论他们怎么想,最后他们还是一前一后走进房间,陆慕关了门。 一走进去他们就小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先是陆慕跪下,他拉着玄六同样跪下。 若是从前,玄六自是不怕的,奈何他自从升级苏醒后,面对帝玄总有些理不直气不壮,他就顺势跟着跪下。 见到二人如此识相,帝玄问责的话堵在喉中,半晌她语气干巴巴道:“你两倒是相见恨晚,不如你两绑定得了!” 留给她一堆烂摊子,这两人倒好,不对是一人一统,恨不得她再忙一些! 玄六低头,小声嗫嚅:“那也换不了啊!” 帝玄目光一斜,落在玄六身上,她眉眼含笑更显森冷:“六六,说什么呢?你可以大声些,你家宿主又不是不讲理的,不会怪你。” 听到这话一人一统俱是后背一寒,这话他们可不信,帝玄一个外来者,那手段可比土著还皇帝呢! 借刀杀人、算无遗策……桩桩件件没有不做到极致的,若说她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估计只有攻略问题。 从前或许是问题,今日一看估计已经没人能拦住面前这个野心勃勃,不对是势在必得的帝 王。 他们对视一眼,一齐点头然后……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被人的气场吓到腿软这话他们从前不信,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们还亲身体验过,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不能惹这人! 第132章 第132章调查归真者 陆慕悄悄拧了一把玄六的腰,尬笑得眉眼乱飞:“哈哈哈……帝玄你瞧瞧你,自从回了华京,我们都很少在宫外见到你!” 帝玄抬眸睨他,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什么蠢货一般,郁闷而又无可奈何嗤笑:“朕是帝王,宫外见到朕?” 不是她这位皇帝要下位那就是宁国该倒了! 玄六一脸狰狞地将他掀到一旁,呲牙咧嘴:“宿主,你别听这货的话!宿主放心,我零六六一定站在你这边!” 说完他伸手猛捶自己胸口,帝玄只听到了啪啪的声音——这统担心捶自己疼,只捶了一下就将眼冒金星不知是何处的陆慕重新拉回来,哐哐重拳直接落在他身上,帝玄听到的声音正是玄六捶陆慕的声音。 听着声音很响实则力度也不小,陆慕一脸要归西的哀伤,一步三跌,跌跌撞撞地挪到桌子旁,在罪魁祸首玄六的帮助下落座,那模样很像帝玄从前很喜欢看的一种直播—— 绝育对于猫猫狗狗来说是好事,在某音软件上,就常有给流浪猫绝育的公益活动。 直播里面的小猫服用麻药后,安静躺在小床上,摄像头就对着小猫的头,隔着手机就能看到闭着眼的小猫露出一截浅绯的舌头,以及眼角不知是泪水还是眼药水的水珠。 那场景看着讨喜,甚至有一种隔岸观火的看戏刺激感。 陆慕现在的样子就跟躺在板上被绝育的小猫一般无二,生无可恋又无可奈何。 过了许久,陆慕才从桌上爬起来,他双眼瞪着玄六,后者神色不变,甚至捏了捏手指。 比起帝玄和玄六,陆慕的确会惨一些,他身上没有武力傍身,好不容易这「投胎技术」好一些,穿到了世家公子哥身上,享受一世荣华富贵。 按理说他应该不会担心自身安危,偏偏好好的权贵家世就这么被帝玄扳倒,就连人前的体面也无法维持。 若是旁人到了这个地步,免不了要仔细谋划一番,就算无法支棱起来那也要寻个靠山才是。 但他这人运气好,灭他家的人是他最大的靠山,而且这靠山不会突然变脸,这可比什么家人好多了。 自然陆慕虽怕帝玄,但也不会彻底怕她,说是怕说他怂更加贴切一些。 像他这种人,若是身处高位那也是无所事事不会有所作为的人,如今他地位不高不低,更显得他这份怂独树一帜。 毕竟可不会有人像他这样既怂又爱惹事,哪怕陆今文主动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到底是谁做的帝玄还是很清楚,这种不着调的主意也只有陆慕能想到。 说陆慕怂那是有原因的,明明他埋怨玄六,可见到玄六分明不礼让的模样,他又圆润地趴回桌上,好似在说「不与你计较」。 帝玄实在看不过去:“你们别闹了,让你们进来是有正事。” 就陆慕那拙劣的谎话,一眼假。 倘若陆今文当真出了事,那就不该是陆慕站在一旁着急,上次陆今文中毒后,就连玄六也是慌极了。 这次玄六虽然慌,却又一种被计划好的情绪,玄六到底是系统,这次他的情绪有些……过激了,实在不像一个系统。 而且揽月楼并没有传来消息,但帝玄还是匆忙赶来了。 若说帝乌逼迫她相看男子提醒了她,那么陆慕等人的玩笑更是给她一个当头一棒。 陆今文总有回安国的时候,她要是不先下手为强,届时就算她想下手那也没有机会。 倒不是担心陆今文回安国后嫁人,而是害怕这人又被下毒,当初那浮生一刻便是前车之鉴。 第159章 小反派的运气不好,特别是没成为反派的时候,那是世间所有倒霉事恨不得全部吻上来,将这人折磨得鲜血淋漓,最后成为一位无恶不作的大boss。 听到帝玄的话,他们连忙坐好,两手叠放在桌上,那模样就差带一个红领巾就可以cos小学生了。 帝玄狐疑看了一眼,见二人均是一副安分样就直接说:“任务你们是知道的,如今之计只能先将攻略任务放下,另一个任务是保住原主的皇位,六六你计算一下,倘若蛮夷的威胁除掉,这任务完成度在多少?” 玄六眼中闪过一阵跳跃的蓝光,夹杂着代码,许久蓝光才消失:“宿主,应该在百分之八十左右,还有潜在威胁在。” 剩下百分之二十,帝玄点点头,这数据在她计划之内,这书中世界有些诡异,太多异常之处,能达到八十她已经心满意足。 玄六脸上现着愧疚,现在他清楚意识到单靠他自己,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 一个初出茅庐、满口狂言的系统终于意识到为何要有宿主的存在。 帝玄注意到他深受打击却没有安慰,零六六运气好遇到了她,但她又不是圣母,就如当初零六六送她的电击永远无法撤回,又如哪怕过了多久,她那颗想要电回去的心不会改变。 她不喜欢记仇,但不代表她不记仇。 因而她只是微微颔首:“差不多,剩余的百分之二十应该在上阁……” 对上两人疑惑的眼神,她无奈解释:“书中世界或许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高级。” 斟酌许久,帝玄用了「高级」二字,毕竟普通的女尊小说能涉及到旁的国家已经算是世界观庞大了,这个世间更加大一些,竟然是以大陆为背景! “回光大陆上,还有一片神秘的地方,一空等人的先祖便是来自那里,她们将其唤作「上阁」。这些六六你的数据库应当没有,将来兵挡水来土掩,我们先将眼下的事做完。” 玄六羞愧地低下头,帝玄却觉得这与他无关:“一空等人不曾出现在原剧情,这与你无关。” 说话间她已经看向陆慕,就连玄六也缓缓抬头看向陆慕。 感受到两道极其灼热的目光,陆慕左看不行右看也不好,最后他闭上眼,双手抱住自己,然后吼出声:“你们都说了,剧情变化大,这可与我无关!” 帝玄默默盯着他,半天没有移开:“你确定上阁不是你的手笔?我记得你之前沉迷于各种荒诞故事……” 陆慕倏地睁开眼,伸手指着帝玄,侧头看向玄六:“怎么可能?你不是没有之前的记忆么?快,玄六电她!她一定是记忆出问题了!” 玄六没动,他又一次在陆慕变成透明身影,躲进帝玄身体里,丢下一句:“宿主放心,六六绝对拥护你!六六就是你的狗!” 帝玄松开手中摩挲的暖玉,身子向前靠,单手支着下颌,漫不经心又带着一丝危险瞥向陆慕:“你方才说什么?你如何知道我没有这段记忆的?” “碰——”陆慕颤着小腿推开长凳,一下跪在地上。 他的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害怕又心虚地回望帝玄:“黑子啊……有一件事情我没告诉你,我突然想起你之前跟我说的话,其实也不是很重要,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当然这话不重要,知不知道对你来说也不重要……” 如同烫嘴似的,他说了一连串废话,帝玄睨他,还没有说什么他急忙一股脑说出来:“就是哈……我猜测,你没记忆这事可能是你自己干的,当初你问我穿到书中世界,有记忆好还是没记忆好。” 他手脚乱抖,就像得了帕金森一样,他挣扎着一手抓住长凳,另一支手接着抓住,身子颤颤巍巍地向上,同时两只手跟着向上抓住桌角。 坐上凳子后,他身子摊在桌边,大半重量靠在桌上,小心翼翼观察着帝玄的脸色:“你说没记忆好,这样就能彻底变成另一个人,这都是我的猜测,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听完他的话,帝玄默默抬手抚摸自己眼下的泪痣,她的皮肤细腻摸不到什么突起,但因为习惯她一下就摸到了,粗粝的指腹正对着那颗艳丽的泪痣。 陆慕的话她并不怀疑,因为那确实像她会说的话。 无声松了一口气,她道:“这事确实不重要,不过,你那句电朕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 当初与陆慕相认后,帝玄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了他,这也包括她当初承受的三道电击。 自知不厚道,陆慕不敢反驳只能装傻充愣:“这不是怕你真走火入魔么!我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想起系统逃跑时吼的话,他笑出声,见帝玄目露疑惑,他急忙道:“你倒是好手段,竟然让系统甘心为你当狗……他当得这么 熟练,不会真的是狗吧?” “我是蛇!我是蛇!”玄六急匆匆飞出来,冲到陆慕旁边怒吼,那架势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是蛇。 陆慕捂住自己的耳朵,满脸的哀怨。 他当真是欠了这对宿统的。 好在帝玄还有些为数不多的良心:“你自己说的话,难道不作数?” 害怕某位宿主真要自己当狗的玄六:“……当然作数了。” 只是那不情愿的意味扑面而来,生怕自己让他当狗,帝玄笑出声:“行了,朕不需要,你安心做好监控器就好。” 玄六了解过帝玄所处的时代,清楚她口中的「监控器」是一种记录场景的电子仪器,他点点头:“宿主放心。” “除了任务往后放以外,我还需要你们做一件事:注意华京动向,尽可能调查「归真者」……” 见二人满脸疑惑,帝玄看了一眼窗外,初春的烈日慢慢西落,蓝天白云,西边却被染上一层橘黄色余晖,很是空远,距离行刑的时间不远了。 她答应要带着陆今文去看陆家人斩首,因而她摆摆手:“归真者一事,木头你后面去问一空,还有,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 她语气斩绝,对于这类玩笑,若不是陆慕带头,她定是要问责的。 但今日她将这两人吓得够呛,最后还是决定放过他们。 烽火戏诸侯,戏的从不是美人一笑,而是诸侯们那颗信任的心。 她信任陆慕,不愿以后会落到彼此不信任的地步。 无关任何情感,只因为她要保护陆慕,她要送陆慕安全回去。 保护一个人的前提是这个人值得保护,她不知道倘若哪一日她不信任陆慕,是否还会有保护他的责任心。 不待二人点头,她站起身往外走,同时从怀里掏出面纱,戴在脸上。 之前她觉得面纱就是美丽的废物,直到前端时间她面容有损,不得不戴面纱,发现看自己的人也少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女子,应该很少有人注意到自己,不料这宁国的男子很是大胆,一双双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脸上,眼里的惊艳随处可见。 一出房门,帝玄走到木栏杆往下眺,正好看到陆今文抬头仰望,他带着银色面具露出一截下巴,这是他从未戴过的款式,二人就这么对上眼。 愣了一瞬,陆今文垂头打手势,然后往外走,枭夜跟在他身后。 他说:后门等您。 帝玄转身往后面走去,二楼左侧走廊末尾的房间已经成了她们固定的房间,老赵特意留下的,就连周围也不会住人。 因而帝玄直接从二楼窗子出去,飞檐走壁在后门停下,她等了一会就见陆今文带着枭夜匆匆赶来。 他已经将身上襦裙换下,穿上和帝玄同色的长衣,两人面对面站着,就像一对佳偶天成的璧人。 第133章 第133章初遇殿下 帝玄素爱艳色服饰,今日她穿了一件绛紫色便服,哪怕在宫中,只要下了朝帝玄更喜欢穿便服。 龙袍肩上的责任太重,总是穿着她觉得压得慌。 好在她是帝王,若是换了臣子,这免不了又被言官上谏,她若不是一位众臣「景仰敬重」的君主,那也避免不了被上谏。 说到底,论手段她有心机,论实力她不仅有暗卫营当然自身实力也不弱,论臣子跟随她能灭除权臣…… 她喜穿艳色衣服是觉得合适,原主生得俊逸,长袍更会显得她儒雅一些,这样更容易迷惑人,同时不会减少帝王威严。 陆今文容貌不算张扬,平日里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就像温顺的小狗,看着就没有威胁,但能在原剧情中成为幕后大boss的他可不会简单,便是现在,这人手中还有锦渊阁——几乎可以算得上宁国顶尖的杀手组织,好歹也是个杀手头子。 直到现在,帝玄才明白当初这人的狂妄在何处——锦渊阁。 眼下她却是伸手将他拉住,彼此的温度顺着紧紧连在一起的十指传达给对方。 暗卫们站在马车旁,看着她们走入蒙蒙细雨中。 春季多雨且急,雨给万物萌发,送一场新生到人间。 第160章 前一瞬还是满目晚霞,眼下又落下滴滴细雨。 一手撑着伞,一手拉着少年,帝玄侧眸:“第一次见你穿这种颜色,好看。” 她说不出什么多动听的情话,但字字句句皆是她心中真实想法。 匆匆赶来,见到他躲在伞下遮雨,细雨也朦胧了她的双眼,刹那间她竟看不清少年的模样,但她很清楚,这人便是在等自己。 帝玄不是第一次觉得这般,但是第一次这般激烈,她愿称为这叫入世。 人在红尘走上一走,有的人沾染因果千般因缘,有人来去匆匆,离开也是孑然一身。两者均是入世,只是这次她选择了另一条路。 许是帝玄的目光过于直接,烫得少年低着头迟迟不敢抬起来,他的声音混在春雨里,粘腻而又美好:“陛下这身也好看。” 好看,素来是说男子的…… 没过多久,他反应过来急忙抬头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细雨越来越小,到此刻竟然停了,帝玄抬手抚摸他的头,带着一丝怜爱:“朕明白,不用解释。” 时间不多了,帝玄收了伞牵着少年在房檐上疾跑,她们在雨后无尘的世界肆意,哪怕方向不对也没人说出口。 好在最后她们还是赶上了行刑的时间,看着陆家一众人人头落地,陆今文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红着眼睛轻声道:“阿爹,陆家人来陪你了……” 直到暮色深沉,帝玄才送他回到揽月楼,陆慕带着暗卫守在门口蹲守着,等到帝玄将人抱回房间走出来,他一把将人拉住,扯到隔壁房间去。 顶楼除了他们休息的房间,还有一个影自己的房间,自从他带着妙音离开后,这房间就被空下来了。 好巧不巧的,陆慕拉她进的就是这间房间。 没等帝玄提醒,陆慕就已经松手,别看他怵帝玄,但那也是有些时候,比如此刻他是不怕的。 他拿起桌上的一封信递给帝玄,兴致勃勃问道:“你快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原以为要被逼问的帝玄:“……” 上面写着「陛下亲启」,字迹清娟齐整,还带着一丝凌厉,不知怎的帝玄觉得这应该是影写的,而不是妙音。 这是一种直觉,好似她从前就见过一般,因而才会这般肯定。 见帝玄愣住,陆慕急哄哄提醒:“黑子,你快拆!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捏着信纸,帝玄手指咯咯作响,她咬牙切齿道:“你何时发现的?” 陆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像是前几日老赵说房中有影楼主留下的旧物……今天突然想起来了……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他向帝玄靠了靠,想要看清她手中的信。 帝玄随手将信递给他,一面细细打量他,凤眸半眯透着危险:“ 木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认识他们?或者说,他们很了解你。” 陆慕还在看信,刚看到影在信上说乾元阁的事,目光死死粘在上面:“明明是大师兄的预测之术厉害,他算到了而已!” 有妙音跟在身边,影知道这些确实不难。 对此帝玄没有反驳,毕竟陆慕不算是与她关系亲近之人,所以那三重限制却是对他无用。 可她还是抬脚踢向陆慕,他一个侧身躲过去,摇头晃脑:“黑子啊,你说说你,自从来了这书中世界,你动脚的时候是不是多了?要我说,你还是得努力压制住自己体内的戾气,那可是会死人的……” 帝玄听不得他这么念,闪身从窗边离开,独留陆慕还在房里念叨:“还有,月圆之夜又要到了,你最近一定要小心……一空法师说了,你身上毒多,虽然彼此克制,但这也不是长久之法,所以你打算后面怎么办?” 他转身,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缕缕冷风从窗边闯进来,不冷,直吹得人身心舒适。 但他还是忍不住吼出声:“让你毒发得了!不听好人言!” 嘴上这么说,回到自己房间后,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半天,他还是起身唤守在外间的隐羽:“你去问问玄六,陛下毒发在什么时候? 另一边,帝玄才到皇宫没多久,就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她摸了一下已经被冰僵的手臂,从她带着陆今文回揽月楼时,她就察觉到异常,就连她踢陆慕的时候也能感受到自己身子的僵硬与迟钝。 帝玄在幽幽宫道停下,听雨轩就在前面,她现在站在冷宫外。 历来冷宫都是被称为不可说的地方之一,传言惨死的人多,疯的人多…… 帝玄抬头看着安静坐在墙上方的黑猫,只有半扬的尾巴末端带着一丝白,它的眼睛藏在黑色中,并不明显。 陆慕说错了话,满月之夜不是要到了,而是今夜。 但皎月藏在一层薄薄的云层中,雾蒙蒙的,能看到周围同样纤薄的天空。 帝玄望着月亮,那猫也跟着望月,一人一毛就这么对立,说不出的悚然。 好在这里偏远,不会有路过的宫人,帝玄缓步向前,哪怕她已经极度不适,她依旧不慌不忙。 黑猫顺着她探出的手跳下,落在她手心,四只爪子极为艰难地并在一起,企图在那么一小块地方站稳。 瞧着傻样,帝玄笑出声,收回手将猫抱到自己怀中,这时黑猫才紧紧抓着帝玄身上的衣服。 圆月慢慢走出来,洁白的光辉照在一人一猫的身上,影子拖得越来越长。 抚摸怀中的小东西,帝玄垂眸睨它:“你这小家伙,怎么跑来皇宫了?” 黑猫弱弱叫了一声。 走到主殿外,帝玄将黑猫放下:“行了,朕不需要你保暖,快出去吧!” 说完她转身朝满室寒冷的冰室走去,这里是一空为她准备的地方,用来应付她的毒发。 她体内的毒需要寒冰压制,北境有数不清的寒冷,那是对她最好的地方。 夜半清醒后,帝玄从水中挣扎起身,门口站着一道高大身影,在昏黑的烛火下,影影绰绰的。 听到水流滑动的东西,逐风急忙转身,她手中还拿着一应衣物,朝里面走去。 逐风一直守在棠叶殿外,听到玄六传进来的消息,她才想起自家主子可能去解毒,这才带着衣物赶过来。 站在门口,不能进一步,也不能退一步。 见到她帝玄并不意外,将长发上带着的水拧干,这才将身上湿淋淋衣物褪下。 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些家具,还有一面屏风。 逐风将衣物放在屏风后,红着脸走到一旁点燃烛架。 听雨轩一直是一空看管着,就连池中汤药也是他准备的,先前她身体弱,受不了这么强的药。 如今……也受不了。 但必须受住! 点完殿中所有灯笼后,逐风拖着步子慢慢走到屏风外:“主子,外面有只猫,需要属下将其赶走么?” 屏风后帝玄手上动作一顿,两手合十指尖为卦,预测之术最顶尖的境界就是不依托他物算卦。 这算是有失亦有得吧,从前原主不曾突破的境界,她大病一场看破了。 这是有缘之物…… 帝玄继续先前的动作,外袍被她从屏风上取下:“不必,带回棠叶殿,让周入海……你先照顾着。” 这几日忙着政事,她都快忘了,这次她将自己身边人清理一遍,其中就包括周入海这位老人。 逐风低低应了一声:“主子,周入海不见了,应是大人派人救下的。” 帝乌身边还有上一届的戏龙卫,不多但精。 帝玄从屏风后走出来,她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袍并没有披上披风,逐风这时候也没了懊恼,急忙冲到后面拿着厚实的披风想要给帝玄套上。 帝玄躲开,逐风不敢再尝试,绷着脸:“主子,老大说了,必须要看好您。” 这群人倒是将她这条命看得要紧! 帝玄没管她,走出去,守在外面的黑猫瞧见她,娇娇软软地低叫:“喵,喵……” 帝玄伸出的手一顿,而后转身,看向愣在原地的暗卫:“拿过来吧。” 逐风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地跑过去。 帝玄接过披风后并没有披上,反而用其包住黑猫——她身上带着寒意,有武力的练家子尚且受不了,更别说这种小生命。 逐风不满地小声嘀咕:“这小畜生当真是享受!” 帝玄回眸瞥了她一眼:“说什么呢?后面就由你照顾,出了问题……” “属下明白!”哪怕逐风再不愿还是得接受。 第二日,禁卫统领黑着脸胸前背着一只小奶猫上朝,众臣一副「成何体统」的眼神瞪着逐风,奈何上面的帝王并不在意,甚至懒懒朝那黑猫招手: 众目睽睽之下,她们看着自家陛下半靠在龙椅上撸猫。 她们也不敢瞪了,特别是帝王一派的臣子,恨不得将那黑猫夸上天,带头的正是文延。 她是文臣,能言善辩,就算是夸一只猫也是口若悬河,妙语连珠。 第161章 早朝前,那黑猫还是逐风口中的小畜生,下了朝后众臣不得不唤一句殿下。 第134章 第134章殿下是虎? 书房外,文延探出一只手逗弄被逐风放在胸前的黑猫:“殿下,你好呀。” 这人笑得狡猾,逐风受不了直接将布袋一解,连包带猫一起递给她:“给你!” 主子也就罢了,文延作为臣子不琢磨民生,竟然将心思放在讨好主子上,这简直比她们这些暗卫还要狗腿。 她们就不说了,暗卫营素来是被称作帝王狗腿子的,可文延可是通过正规手段进入朝堂的! 看出逐风面上的不情愿,在进去之前文延低声提醒:“看来你当真在北境待傻了,是虎是猫都不认识了!” 说完她不管怔愣在原地的逐风,走上台阶推开房门,踱步走进去。 虎? 逐风低头看了一眼吃饱喝足后躺在自己怀中睡过去的黑猫崽子,哪哪都不看出这有什么不对,更何况昨夜她是亲耳听到这猫的叫声! 这怎么可能是虎? 哪怕不信,逐风还是守在门外,见文延等人从书房出来,她赶忙跑进去,路过文延时她狠狠瞪了一眼,无声说了一句:“给我等着!” 她就不信这玩意会是虎! 帝玄正坐在案前,上面摆着一叠叠兵书以及奏折——她要离开华京,但宁国的百姓要过日子,臣子要写奏折,按部就班的生活依旧有条不紊。 其中更需要她多安排,如此即便她不在华京,那也不会影响下面的千千万万子民。 这段时间一下了早朝,她就将文延等人留下,在书房商量一个时辰,这才放她们离开。 这般也有好处的,比如她们提了不少好意见——尽管帝玄不知道她们是如何想出一些越来越乱的法子。 自从太师陆榆倒了后,朝堂上文延招揽文臣,隐隐有接替右丞的趋势。 但帝玄并没有改变臣子官位,对她来说,如今是最合适的。 她不需要朝堂上全是自己人,有威胁手下人才会更有动力。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帝玄抬头望着来人,话语中的疲惫明显:“何事?” 逐风不好意思地低头,想到自己仅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来打扰主子,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确犯傻了。 但帝玄没给她离开的机会,将奏折推到一边,她敲了敲桌面:“将……殿下抱过来。” 她本想唤那「猫」想起来没有名字,最后用了殿下代替。 逐风只得走进去,小心将猫连带着布兜一起放到桌上,嘴上说着麻烦,但她对这崽子还是尽心尽力的。 瞥到逐风手上拿着的乳瓶,帝玄轻笑:“谁做的?” 逐风面色一僵,闷闷道:“隐羽知道 主子养了只猫崽后,让人将这玩意送进来的。” 逐风等五人手中捏着一队亲信,专门为她们驱策,寻常时刻也不会出现。 帝玄素来不阻止暗卫之间互传消息,她身边的消息这群人知道轻重,她也不会过问,更主要的是暗卫营一直是内部自治,她很少插手其中。 身边五位心腹,除了忠诚外,她们各有自己的独家技巧,就如逐风,别看她这人憨傻,隐匿一道上在暗卫中拔尖,又如隐羽,他喜欢研究冷兵器并物件。 这乳瓶模样很像后世的奶瓶,瓶身是陶瓷的,封口却很平整,中间留着一个小孔,使用起来并不方便。 帝玄垂眸看着悠悠转醒的小猫崽:“这东西不用给它,”她探出手一把捏住猫崽的下巴,指尖掀开它的嘴皮,已经长出了几颗犬齿,看着尖尖的:“哟?看来是能吃肉的!” 猫崽小声哈气,嫩白的牙齿抵着一根手指。 见到这一幕逐风低呼出声:“主子!这猫……” 哪怕帝玄主动将手送到猫崽口中,它也不敢咬下去,不过它喉中一只哈着气,身子绷紧,尾巴微微下垂。 帝玄收回手换了方向,轻拍猫的脊背:“不是猫,是虎。” 再次听到这番言论,逐风却没有怀疑,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它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宫,属下这就去查!” 帝玄喊住她:“不用查,倒是那归真者可查到了?” 从摘星台回来后,帝玄就让暗卫调查那名归真者,那人有事求她,几日却没有出现,她实在不得不怀疑这人用心。 “主子,暗卫说那人去了北境,今早去的。” 闻言帝玄收回手,手指轻轻叩在桌面,黑猫不对是黑虎站起身,小心翼翼蹭着她的手。 “那人是什么妖孽不成?还能算到这些?”她嘲讽一问。 逐风立在一旁不敢回答,内心却在腹诽,若说妖孽应该是自家主子才对。 八岁登基,从一群豺狼口中坐稳皇位,如今更是将人家彻底灭除。 那些臣子关了门,谁不恨恨感慨一句她年少? 宁国皇帝历代十六岁登基,同样是十六岁,独独主子一意孤行,旁人不能管也不敢管。 而且主子还是一空法师的关门弟子! 帝玄不知她在想什么,随手将自己新封的小殿下丢给逐风:“送去揽月楼,让两位公子养着。” 这样就算有人想刁难他们,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逐风走后,看着满殿的空寂,帝玄起身将一旁金兽鼎中的香点燃,缕缕白色淡香迎面而来,檀香淡雅,抚平了她心里的疲惫。 做皇帝难,处理政事更是麻烦,无论大小事,奏折从四面八方一层层递上来,又多又杂,她这位皇帝都要亲自阅览。 直到到了午膳时间,帝玄才从书房走出去。 后宫没有其他人,因而她用膳一贯在自己的宫殿,伺候的宫侍小心翼翼站在一旁,没了大太监验毒宫侍们一个接一个验自己的菜。 刚开始帝玄还不习惯,后来也就习惯了,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她吃得安心,这群人离开的也安心。 验了毒这群人才按次序离开,玄六从帝玄体内飞出来。 自从升级后,他和帝玄之间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了,无论隔多远他都能到达帝玄身边。 他也不客气,拿了放在一旁的碟筷就坐到帝玄身边,一面夹菜一面道:“确实如宿主所料,那人离开华京前见了周入海一面,还有我送进来的道具,宿主可见到了?” 他口中的那人正是那名神秘的归真者,至于道具,帝玄有所猜测。 她手上动作一顿,夹起一块染成褐色的生姜放到玄六碟中,示意他吃。 玄六顺从地夹起往嘴里送,咬了三两下他皱着脸咽下:“这是什么东西?难吃,又涩又辣的!” 他端起桌上备着的茶漱口,这才将口中的异味压下去。 帝玄好整以暇地盯着,这才开口:“那你送的什么道具?黑猫还是黑虎?” 要不是她在那小虎子身上感受到同样的气息,差点就要将那玩意送去一空去净化一番! 玄六不明白她的话,他云里雾里的:“什么黑猫黑虎?道具已经在你身上了啊,难道你没觉得自己身体很舒服么?” 听到他的话帝玄感受了一下,和往常无异,但她没继续说,捻起一块鱼。 御膳房做鱼一绝,自从吃了一次她就念念不忘,后面又是南下去雾灵山,好不容易空闲又遇到宫变,直到现在帝玄才尝到熟悉的味道。 看来那位大厨还在宫中。 玄六闭嘴,识趣地闷声继续吃饭。 他是系统不假,但也要吃饭的! 用完膳后,帝玄回到书房,玄六再次出来,她这才将自己遇到的事情一一告诉他。 说到那虎子身上有系统气息,玄六急忙开口:“宿主你确定么?那不应该啊,一个世界只会有一个任务系统,尤其是这世界还不太正常……”更不可能有误入的系统。 帝玄同样想到了,她幽幽道:“零号的真身是什么?” 玄六喉头一哽,半晌才低声含糊道:“他等级高,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至于是什么黑虎吧……” 帝玄礼貌微笑:“你什么时候见到黑色老虎了?” 就算不是零号,那也是什么不寻常的玩意。 “那黑虎……不对,零号在哪?”玄六这时候也知道急了,可惜再急也没有办法。 帝玄两手一摊:“送到揽月楼了,你先回去看看是不是。” 不消帝玄吩咐,玄六急忙跑出去。 望着系统火急火燎离开的身影,帝玄低笑出声:“这样看来,我家六六还是挺可爱的。” 笑过之后,她继续蹙眉翻开兵书,执着御笔在摆放于桌上的地图勾勾画画,这是姜渡临走前留下的,关于北境全貌的地图,每一处防守她都有标注。 至于玄六回到揽月楼,又会发生帝玄是不知道的。 时间飞快,眨眼几日就过去了,直接到了帝玄北征的日子。 她没有带士兵,华京只有数千禁卫,那是留下护卫华京的,至于征兵,宁国三十洲,只征自愿之士,这是镇北军的传统,帝玄并不打算打破它。 第162章 因而满城百姓送一小队人马出城,最前面的是她们的帝王。 看着依旧冷着脸的帝乌,以及两位不知所措的亲王,帝玄翻身下马,身上铠甲碰撞出沉闷声音,帝玄轻扬剑眉:“看来今日是得不到祖母的祝福了。” 帝月两人欲言又止,她们倒是想说些话,奈何还有帝乌这位太太上皇在,她们不能僭越。 帝玄不在意耸耸肩,看向站在帝乌身旁的林回舟,抱拳行了军礼:“如此,林将军可安心了?” 林回舟眼眶微红,她重重点头,将手中镇北军兵符高举于顶,在众人注视下将其两手呈递给帝玄。 不料帝乌这时终于动了,她拿过兵符看向一身重甲的帝王:“玄儿,此行你可有把握?” 帝玄颔首,冷淡而不失野心的声音穿过城墙,传给所有人,她们心上被狠狠重击:“朕定当竭力,让北蛮献出最矫健的骏马,最香甜的美酒,邀诸君共享盛世!” 道路两旁立着文武百官,听到这话她们愣愣地抬头,望着光彩夺目的帝王。 这一日的场景,无论过了多少年,依旧刻在华京百姓心中,时刻提醒着她们。 这一战,是荣誉之战,是生死之战,是生存之战! 帝乌满意地点头,扫过身后的暗卫伪装的禁卫,这些人皆是只听命于帝玄:“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帝玄接过兵符,将其揣入怀中,一手撑马,纵身飞到马上:“出发!” 帝乌等人让开,看着这队帝王之师离开。 揽月楼。 陆慕在房内走来走去,面上一片焦急,听到敲门声他急道:“快进来!” 隐羽闪身跑进来,跟在后面的枭夜关上门。 陆慕一把抓住隐羽:“如何,可找到我哥了?” 想着今日帝玄前 去北境,陆慕老早就起来了,他想去送送帝玄。 不料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哥出来,想到什么他和隐羽闯入房间,只看到昏倒在地上的玄六,至于枭夜,他被绑在床上。 至今玄六也没有醒来,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玄六,陆慕又道:“他不会是跟着去了吧?” 隐羽不会说谎:“应该是。” 枭夜扶住身子瘫软的陆慕:“二公子,您先别急,说不定大公子只是去瞧瞧热闹,或者是锦渊阁有什么事也说不定……”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信了。 大公子对待自家主子如何他们看得清楚,只怕这人早就做好了打算。 角落处,一团黑色毛球躺在小床上,听到他们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翻个身,背对着他们。 它还是个孩子,不掺和这些杂事! 但摸了摸自己肚子,想到那人给自己的东西,它还是起来低声叫出来:“喵,喵……” 听到声音,三人一齐看向它,陆慕咽了咽口水,他已经从玄六那知道这喵喵叫的萌物是只老虎:“殿下这是想说什么?” 隐羽二人也是病急乱投医,不管什么荒唐,尤其是枭夜,他连连点头:“殿下一定是知道什么!” 不怪他们一直喊着殿下,实在是它的名字就是殿下! 可就算这货是老虎,那也改变不了它不会说话的事实,陆慕蹲到殿下面前,轻声道:“殿下是知道我哥去哪了?” 隐羽和枭夜别过脸,他们压着嘴角的笑意,这种时候他们没想到二公子还这么单纯。 下一瞬,殿下伸出爪子示意陆慕抱住自己狠狠打了他们的脸,枭夜小声嘀咕:“倒是跟大爷一个性子!也不知谁厉害一些……” 陆慕只得答应,殿下又指了指门口…… 直到走进陆今文的房间,三人依旧一副惊讶的样子,尤其是枭夜,他脸上挂着明晃晃的不可置信。 见到殿下跳到榻上,在枕头摸索,没多久叼着一张纸条抬头的时候—— 隐羽和陆慕一同盯着枭夜,眼里带着控诉。 床这边是枭夜搜查,眼见着都怪到自己身上,他睁大眼睛:“不可能,明明我找遍了!” 第135章 第135章殿下戏三傻 这话他们是信的,毕竟枭夜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干不明白。 感受到三人对自己的怀疑,殿下吐出口中的纸条,回到枕头边,努力推着枕头,最后却在榻上滑倒,还是四脚朝天的那种。 殿下不满地哼出声,哈气声越来越重,隐羽急忙上前将枕头拿开。 陆慕则是将殿下扶起,安慰似的拍拍:“殿下最棒了!殿下快去看看。” 他知道殿下有些不一样,此刻倒也不着急找他哥。 他哥要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无论他们如何搜那都是找不到。 眼下他更好奇这榻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殿下矜贵地点点头,满意地看了一眼陆慕,好似在说:你很好,他们不好。 枭夜哼了一声,隐羽急忙捂住他的嘴。 殿下慢悠悠走到先前的位置,发现不太对,跳起来一嘴抢过陆慕手上的字条,给三人演示了一番「变魔术」—— 字条只有一指大小,殿下将它藏到自己身上,别看殿下不过巴掌大,毛发却很长。 字条藏在它的肚皮上,还不会掉出来。 殿下走了走,然后将身上字条抖出来,再将其咬住,然后就变成了是它在枕头找出来的样子。 陆慕愣了一瞬,笑骂道:“殿下倒是和陛下一个性子,狡诈得不行!” 隐羽二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殿下不满地朝三人挥了挥爪子,那模样的确很像猫,但在场三人都很清楚,这是一只很特殊的幼虎。 陆慕不用说,他经历了穿书这样不可能的事,对什么都能接受。 至于隐羽二人,许是因为帝玄给他们的炸裂很多吧,因而见到这么一只温顺的幼虎,他们并不觉得奇怪。 三人不理会自己,殿下跑到床尾,径直跳下。 轻盈落地后,殿下跑进榻下空地,半晌才拖着一个比它大一点的箱子出来,隐羽急忙走上去,殿下跳到箱子上,隐羽只得一起抱着。 陆慕止住笑:“这是什么东西?” 二人又看向枭夜,他跟在陆今文身边,自然比他们清楚。 枭夜摇摇头:“我没看公子拿出来过。” 殿下张开嘴,字条掉在桌上,然后它很是人性化地点点头,跳下桌扬长而去。 三人:“……” 字条上只写了一句话——我去北境了,勿忧。 玄六睁眼就见自己躺在陆慕的房间,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他冲出房间跑到隔壁,就见三人围成一团,桌上放着一个小箱子,陆慕手中还拿着一张纸条。 见到他,陆慕先问出声:“你想说我哥去北境了?” 玄六点点头,他启唇想说话,隐羽接着问道:“是大公子敲晕你的?” 他继续点头,枭夜没问,但他想说的他们都知道了。 现在他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他急忙扯过一把椅子坐下,这才望着三人仅仅盯着的小箱子,这时他也品出一些不对来:“这是大公子留下的?” 有人摇头,有人点头,有人沉默。 玄六看向点头的陆慕,相比较这两位暗卫,他跟陆慕更加熟捻一些:“二公子你说啊?” 要不是顾及隐羽他们在,他早就上前将陆慕一抓,摇就是了。 当初他看得仔细,陆慕这人很怕这种折磨! 陆慕轻咳几声,润了润喉咙:“应当是我哥留下的,你开吧。” 他往后退了几步,看似给玄六让开位置,但隐羽二人跟着退开,那这意味也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看完整本书的系统,玄六应该是这个世界第二个最了解陆今文这个反派的「人」,第一个是陆慕这个创作者。 原文中陆今文有多么腹黑他是清楚的,但陆今文是关键任务对象,明知有坑,玄六也只能捏着鼻子迎上去。 好在陆今文并没有恶搞他们,箱子里只是装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锦」,旁边又放着一封书信。 玄六没有顾及,甚至不顾上面的陆慕亲启,撕开一条口子,将里面书信拿出来,只看了一两句,他又合上递给陆慕,抓着隐羽二人离开。 他走得很急,恨不得立刻消失。 望着玄六那副样子,陆慕有所猜测,打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他哥说他要跟随帝玄而去,箱子里的是他的私印,能命令锦渊阁杀手,暂时借给他们,等他回来要归还的。 玄六走那么快,是因为上面还写了一些大逆不道和他撺掇陆今文勇敢追爱的话,陆今文表示了认同。 他是系统,按理来说任务对象有这个心思他应该高兴,偏偏他很清楚自己宿主是个什么性子,陆慕也很清楚,但他敢搞事。 本来陆慕也是不看好的,但他哥都失忆了还是瞧上帝玄,他也没有办法。 与其 看着他哥重蹈覆辙,不如他重拳出击,先背叛帝玄,做他哥的爱情军师。 第163章 这事他可太清楚了! 这几日陆今文没有主动找帝玄,也是他的主意。帝玄讨厌麻烦,这种时候距离更能产生美。 可他也没让他哥这么理解啊!陆慕颇有一种自己辛苦培养的弟子,最后走了邪门歪道的无力感。 信上最后是陆今文说他不能这么干等着,他已经找到一个同伴先去北境了。 至于那同伴是谁,他并没有详说,陆慕只求一句,希望那同伴不会是什么归真者, 事到如此地步,天要下雨、爹要嫁儿,他也不能做什么。 陆慕将书信放回箱子里,将那玉佩拿出来,而后将箱子放回原位。 按照约定,帝乌等人送走帝玄后就来揽月楼接他们,见只有陆慕一人,林回舟还愣了一下。 她没多问,催着几人赶快上马车,陆慕去了第一辆,帝乌有事找他,至于隐羽等人带着行礼和殿下去了最后一辆马车。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帝玄下令歇息。 众人坐在地上休息,帝玄则是借着林间遮掩换了一套衣物,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 哪怕穿上麻布依旧掩盖不了这人身上的矜贵,逐风将缰绳递给她,迟疑问道:“主子,属下还是跟您一起吧,万一发生什么意外……” 她还没有说完,帝玄出言打断:“那点人若是能拦住朕,那朕不如待在华京好了。” 夺过缰绳,帝玄看她:“按计划行事,朕取完东西就赶过来,三日内必须到北境!” 她在华京拖延了些时间,北境等的够久了,一千精兵从华京出发,与此同时全国各地共有十万义兵朝北境赶去。 逐风重重点头:“主子放心,属下定不负您的嘱托。” 一刻钟后,马蹄声不断,向着北方而去,声势浩大,领头的将军脸上戴着一面银色面具,露出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一道高大的身影朝着反方向而去,她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只白色海东青。 有玄六提供的道具,帝玄虽不能缩地千里也不能闪现,至少身体素质是越来越好了。 夜间到了永州的垂涯城,帝玄走小道与永州的北征队伍错身而过,继续向着城里而去。 到了下榻处,帝玄将马匹交给店中小厮,趁着夜色继续往雍州而去。 直到天边划出一抹橘黄,日出时分,帝玄赶到了雍州雾灵山。 若非之前从华京两日一夜才赶到雍州,帝玄定会对玄六口中的道具嗤之以鼻。 原主已经足够厉害,就算有道具加成,也不会加成多少! 如今看来,的确是她说早了。 到了小院,帝玄在侍童安排下沐浴,换上干净衣物这才上山。 山上好歹是她帝氏的祖陵,哪怕时间紧迫也得有一些规矩的。 当然帝玄并不想守规矩,只是守山的暗卫捏着帝乌的口令,帝玄不得不从。 等她到山顶时,太阳已经缓缓爬上山坡,在山顶上正好与其对视。 说来,雾灵山的位置确实不错,但凡换个时代,比如什么能修仙的时候,这地方说不定还会是一个人人争夺地盘的仙山呢! 感慨几句后,帝玄走到祭坛中央,跪下,阳光照在身后,衬得她的背影越发挺拔。 就连被懒懒束在后面的墨发也染上金色光辉,一片金色中,帝玄懒散的眉眼带上一丝神性。 影子越来越长,延伸到祭坛边缘,一阵石头移动的声音,帝玄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意外。 山上藏着东西,这东西只能她来取。 垂眸看着突然出现的盒子,帝玄探出手,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精致的戒指—— 红色宝石雕刻成海棠花花苞模样,指甲盖大小,并不显臃肿。 见到这戒指的第一面,帝玄只觉得熟悉,摇摇头,关上盒子揣进怀里,她匆匆下山。 路口站着一名暗卫,准确来说是上一代的皇庭总管,那个被先帝赐下求死的人。 帝玄半眯着眼睛,嘴角噙着一抹嘲弄:“若危?原来是祖母将你捡了去,你倒是命长。” 若危神色不变,哪怕站着也透着一丝孱弱:“大人让奴在这候着,不知陛下对于周入海如何处理?” 华京中,帝玄本想将周入海送入大理寺,没等她下令人就被请到了林府,到底是谁的令一目了然。 若危同周入海都是先帝的人,帝玄眸色愈冷,看向若危的目光充满危险的杀意:“你,在质疑朕?” “咳咳,”若危抬手用手背抹去嘴边血迹,这才跪下:“奴斗胆求陛下放过周入海。” 帝玄扫视她,这人已然没了记忆中的倨傲,就连傍身的内力也没了,她已经废了。 求死,果然名不虚传! 但她为什么要放过周入海:“是祖母的意思?” 若危摇摇头:“大人知晓奴的想法,只是奴的请求。” 帝玄蹲下,漫不经心盯着她:“你说,朕为何同意?若危,你忘了从前你说的话么?” 皇庭总管管理着戏龙营,同样负责护法的培养。 可以说,她这身武力都是若危逼出来的,那些事帝玄虽不清楚细节,大致上还是记得的。 原主五岁被送入戏龙营,然后被送到若危这位总管手下。 本就是有选出护法的心思,对于她们这些皇室子弟若危没有丝毫尊重,甚至她们比一般的暗卫还惨! 若危目光落在帝玄右手,皮肤白皙细腻,看着并不像什么练武之人。 注意到她很关注自己右手,帝玄将手往前探了一些:“你很好奇朕的手?” 帝玄话中的不解不似作伪,若危轻声试探:“陛下少了一段记忆?” 沉吟片刻,帝玄右手一把捏住若危下颌,她没用多少力,若危脸上隐隐有了一道红痕,帝玄这才发现这人瘦了许多。 直到她被憋红脸,帝玄悠悠收回手,看着她狼狈地低咳:“别想着试探朕,有事说事,劝朕放人就拿出应有的诚意。” 她站起身:“一刻钟时间,将你知道的告诉朕。” 若危抬头望着这位帝王,一阵苦笑:“果然瞒不过您。” 听完她口中的故事,帝玄转身离开,丢下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既有可恨之处,何谈放过? 若危失了力,一手抚胸一手撑在地上,低声请求:“可……他也是无辜之人。” 从雾灵山离开后,直到最后一丝日光撤离,她才赶回垂涯城。 再赶路已不现实,让小厮备了热水,买了一套笔墨帝玄朝楼上房间走去。 直到这时,她一直绷着的背微微放松,坐在桌前,拿出一张纸条,沉默许久,她在纸上缓缓写下—— “杀!” 哪怕帝乌护着周入海,她依旧有能杀他的法子。 窗子边出现一只海东青,白色的,毛发柔顺,看着不像是野生的,安静地站在那,一双豆丁眼盯着帝玄。 许久,它从窗边跳下,大摇大摆地走到帝玄身边,咕咕低声叫着。 帝玄重新拿了张纸,笔尖一滑写出一字,不等墨干便合上,折成一小长条,放到白鸟脚上。 白鸟轻轻抬头,像是想要什么东西,帝玄不搭理它:“路上还没吃够?去!” 它不甘地哼叫两声,明白帝玄不会给它东西,它迈一小步就回头看一眼帝玄。 走了十多步也没走到窗边,甚至就在脚边徘徊! 帝玄没办法,微微颔首:“戏龙营应该还有不少存粮,在老地方,自己去取。” 海东青在空中从南自北飞来飞去,一年到头也很少回皇宫,戏龙营才是它歇息的地方。 因而帝玄也就在戏龙营为它准备一些肉干啥的。 听到这话鸟大爷终于不拖了,满意地扇扇翅膀,它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回华京,不料这时帝玄并不让它走。 长手一把抓住鸟大爷,不管是什么猛禽,在帝玄手中都乖顺得不像话,帝玄侧头盯它:“飞慢些,最好四五日才回去,小白,明白了?” 白鸟点点头,帝玄 依旧没有放开,将它丢到角落:“明日回去。” 熄了灯,帝玄躺在榻上休息,夜间她突然道:“小白,上来。” 白鸟从善如流,飞上榻,乖顺地被人一把抱住,也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豆丁眼露出几分了然和纠结。 第一声鸡鸣后,帝玄松开抱着的大胖鸟,在桌上留下一块银锭子,这才从窗子飞出去。 将马牵出后,一人一鸟悄无声息地离开。 从永州离开,经过几个州后,眼见着快到华京,帝玄终于开始赶鸟:“回去!” 海东青恋恋不舍地在空中盘旋三圈,这才离开。 沿着地图上勾画的路线,帝玄一路北上,竟然比逐风等人先到北境。 北境早没了人烟,方圆数百里皆是北境。 若问何处到了北境,只要看哪里积压着厚雪,哪里没了城镇,那就到了北境。 第164章 第136章 第136章躲避 路边草木上隐隐结着一层薄霜,帝玄将随身带着的包袱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套铠甲在,是她当初卸下的。 担心太显眼,她一直放在包袱里,临近北境这才拿出来。 换上铠甲后,骑马跑了半个时辰,远远看到一队人马,最前面的人穿着一身黑衣,在白色天地中很是显眼。 帝玄勒住缰绳,命马徐行,那队人马却迎面奔过来。 俯身抽取悬在马上的长剑,帝玄紧紧盯着那群人。 看到上面镇北的旗帜,她松开缰绳。 烈马迎风而上,勇往直前。 见到帝王,云染带着一众部下下马半跪:“臣见过陛下。” 身后士兵跟着喊:“见过陛下!” 帝玄颔首,看向云染:“你跟着姜渡来的?” 念在云染在锦渊阁事务繁重,她没有让她来北境,但也没有阻止。 云染点点头算作回答,而后她低声跟随从吩咐一句,随从带着士兵离开,继续向前跑去。 她们身上背着弓箭和背篓,就连马边放脚的地方也放着像是割野菜用的弯刀。 天寒地冻的,这地方可看不到什么野菜。 帝玄心中虽疑惑,没有问出来。 等那群人离开后,云染才道:“陆公子说前面树林有不少野菜,她们闲着无事去看看。” 北境并不是一直在打仗的,战争会有损耗,蛮夷也禁不起这种消耗。 等气候再暖和一些,水草肥沃,蛰伏的蛮子也该来了。 听到陆公子,帝玄神情一僵,她可不记得北境还有什么陆公子:“哪里来的陆公子?” 云染含糊点头:“前日来的,还有一位公子,他们说是为了表姐而来,如今正在北城里待着呢。” 北境虽是常年征战之地,但好歹还是有一座城池的,全权由镇北军管理着。 帝玄了然,驾马离开,到底是哪位陆公子,等她到了北城也就知道了。 停在城门外,帝玄看着破烂不堪的墙面,墙皮大块掉落,触目所及能看到一个半人高的洞,洞口不算平整,是用蛮力砸开的。转头一看,这样的洞还有不少,简直可以用千疮百孔来形容。 荒凉,败落。 “怎么还没修好?” 林林云烟在心中说起城墙一事,帝玄便令暗卫带着材料赶到北境。 距离那时,一月有余了。 “表姐,这算好的了,姜渡一来就让工匠抓紧时间修补。” 也就是说,眼前这模样已经是她们努力的结果。 远看城墙高大威严,近看哪哪都是破绽,就像是如今的宁国。 瞧见云染回来,士兵急忙推开城门,两队人马站在两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 其它士兵并没有受到影响,各司其职,巡守的巡守,修墙的依旧在修墙。 云染:“表姐,我们快进去吧,如今天色渐晚,只怕……” 她还没有说完,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声声刺耳的怒吼。 云染一个挥手,城门上迅速站满弓箭手,弹药也在有条不紊装上。 当一座城池只剩下士兵之后,她们置之死地不问生,她们麻木地与敌人对抗。 同时城里也跑出骑兵,为首的是姜渡,手上握着一把长枪。 她将长枪丢向帝玄:“还请主子观战!” 帝玄挑眉,接下长枪:“姜渡,你们倒是有意思!” 但她没拒绝,她不打算一来就要夺了镇北军的军权。 姜渡带着骑兵列阵,帝玄则是跟着云染站在后面,显得她们格格不入。 云染是习惯这样了,还有闲心与帝玄唠嗑:“表姐,您难道不生气啊?” 蛮子很快赶过来,符合帝玄想象中的样子,一个个人高马大,跟一堵高墙似的,也很笨重。 镇北军穿梭其中,配合熟练,将蛮子一个个掀到在地,然后四五位士兵将一名蛮子困住…… 帝玄一面看着刀进刀出,鲜血洒落雪地,染成一片红,一面道:“生气什么?这些事你们做得还少?” 自己手下这群糟心玩意,她又不是不知道。 说罢她驾马朝一名蛮子而去,她观察了许久,这人藏在人群中,一旦镇北军靠近,就有人上前。 看来有人给她送军威来了,帝玄勾起一抹笑,肆意又张扬,竟比这群主动进攻的蛮子还要兴奋。 哪怕她是帝王,进了军营那也得按规矩来。 帝玄嘴角噙笑,握着长剑纵身飞过去,蛮子想要将她格挡开,可惜她就像一片羽毛,身姿轻快,飘飘荡荡落在那人身前,长枪直接将人贯穿。 热血洒在帝玄身上,她微微皱眉,而后长枪一甩,将人直接丢在地上。 姜渡喊了一声:“杀!” 镇北军气势疯涨,喊着号子冲向敌人。 帝玄在其中穿来穿去,身下白马总能将她稳稳接住,一人一马所过之处,皆片甲不留…… 这一战,持续了一刻钟,最后蛮夷落荒而逃。 进城后,又洗漱一番,帝玄坐在桌前,将长枪细细擦拭。 直到戌时,姜渡等人这才来拜见。 北城看着破破烂烂,里面倒是一应俱全,城主府什么的都有。 帝玄不客气,直接住进了空无一人的城主府,没有伺候的人,她就自己准备热水。 衣服是云染派人匆匆送来的,比不上她往日穿的绫罗绸缎,带着皮毛的衣服格外保暖。 来的人不多,望眼看过去大多是熟面孔,只有两个带着兜帽的人,帝玄看不清容貌。 她心中了然,这二人便是云染口中的不似常人的公子们。 放下兵书,帝玄看向为首的姜渡:“伤病可安排妥当了?” 姜渡在北境待了几年,算是镇北军半个领头人,再加上林回舟孙辈的身份,镇北军上下都算听她的令。 “伤病由世子爷负责。” 一众目光落在同姜渡站在一排的女子身上,穿着一身绒衣,并不像是将门女子,周身气质温和,竟比儒生还要瘦弱。 镇北军不看身份,只看实力,林云烟并没有军功在身,士兵都叫她世子爷而不是少将军,对此她也没有怨言。 “表姐放心,药物送得及时,伤兵大多无碍,不过……”林云烟蹙眉,为难地看了一眼帝玄:“如今城中伤药用去大半,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够的。” 都是自己人,她们说话很直接。 帝玄没有推辞:“放心,逐风从华京带了不少东西,”心中默算时间,她道:“她们不出三日就该到了。” 一群人说来说去,北境缺的东西就四样:食物,保暖的衣物,伤药以及武器。 好在帝玄之前从陆家那搜了不少武器,至于剩下的,短时间内也能买到。 一番商谈后众人告辞,帝玄只留下其中一个带着兜帽的男子。 黑色宽袍遮住男子的身形,只是……这人的眼神过于热切,从一进来,就偷偷看帝玄。 帝玄想不在意都不行,问:“为什么来北境?” 担心他们在京中受委屈,她专门将殿下送过去,如今这人一声不吭跑来北境,还是跟那不知来历的归真者一起! 帝玄气笑,上前掀开兜帽,与一双桃花眼对视。 潋滟其华,不过几日不见,这人倒是越来越灼灼其容了。 说人话就是,几日不见,这人又好看了。 就是又瘦了。 陆今文苍白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帝玄,就像是个傻子一般,帝玄将他身上的衣袍褪下,又抱着他去后面的房间,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将人放在榻上,棉被紧紧盖着,忙完这一切帝玄坐在榻边,垂眸看他:“委屈了?朕没有怪你,你先说说,为何来?” 陆今文眼睛一亮,身体渐渐回暖,脸上现出一丝红意:“想看看北境。” 就这冰天雪地的,待在华京不好? 帝玄恨不得将他脑子掏出来,瞧瞧这人到底在想着什么,北境是这么好玩的地方么? “在这边玩几日,等枭夜他们来接你回去。” 陆今文眼神一黯:“陛下是觉得我碍眼吗?还是说,您嫌弃我给您添了麻烦?” 他声音柔柔的,话语像一把 刀,毫不留情地刺向帝玄。 帝玄怔愣,皱眉起身想要离开,手腕被陆今文拉住,帝玄垂眸睨他,脸上带着不悦:“做什么?” 可她眼里的慌张做不了假,陆今文看得清清楚楚,顿了一下,他道:“陛下去哪里?是我惹您生气了。” 帝玄坐回榻边,回握住他:“没有,朕去找林云烟配几副药,你不难受?” 浮生一刻是致命毒药,陆今文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不在意她得仔细着。 陆今文摇摇头:“见到陛下就不难受了,我不需要药,给那些需要的人吧。” 他低咳一声,将整张脸都咳红了,显得唇瓣愈发苍白。 第165章 帝玄抬手覆在他额上,被烫得手一缩,她冷笑道:“原来是烧糊涂了!” 不多言直接一掌将陆今文劈晕,帝玄匆匆忙忙走出去,跑到林云烟的住处。 好在她将城中分布图看了,不然这时候不一定能找到人。 林云烟还在研究医书,听到敲门声,走过去打开门,见到是帝玄眼露惊讶:“表姐?您这是?” 帝玄出来得匆忙,就穿着一身中衣,跑了大半北城。 她喘了一口粗气:“你这可有退烧药?” 林云烟顿住,半晌她让开位置:“我听阿染说,表姐留了个男子在身边,不知您有何打算?” 帝玄坐在一旁,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林云烟则是寻找药材,士兵受伤后一旦伤口发言,退烧药是少不了的,因而她在找药材,只能现配。 林云烟已经将药材找齐,这才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句话:“朕与他之间只有利用,林云烟,你迟迟不回华京又是为了什么?” 林云烟手中药材洒落,她低下身,敛住眼中情绪:“表姐分明知晓缘故,您何必又来试探我。” 虽说宁安二国共同守着北境战线,两军交战也很少相遇,更别说彼此间还存着隔阂。 帝玄起身,将纸条折叠放入怀中:“也不知你看上那人哪里,也罢,回京后朕替你劝林将军,你自己去安国吧。” 林云烟抬起头:“表姐莫不是糊弄我?” “一年时间,必须回宁国!”帝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药材:“重新配,他身子若,用不了烈药!” “……表姐,军营中可没有那些药材。”林云烟将药材放到一旁:“表姐说我糊涂,我看表姐亦是如此,您不会是被吓到,这才到我这里的吧。” 军中多的是猛药,比起帝玄来寻药,她更相信对方是来躲人的。 至于躲谁,她听姜渡她们说过。 陆今文啊,那个身世凄惨男子,从前也不见表姐过多怜悯。 林云烟来了趣:“表姐不如说说,你利用他什么了?” 帝玄皱眉:“去!没大没小,拿个装东西的瓶子来。” 接过林云烟找出来的瓷瓶,帝玄用腰间匕首划破手心,握紧手心,血液滴进瓶里,差不多一指深她才住手。 林云烟为她包扎:“都说表姐变了,我瞧着您倒是越来越疯了,他不过是发烧,何必您做到如此地步。” 帝玄笑着盯她:“那人在你这儿吧?” 姜渡她们跟士兵住在一起,林云烟则是独自住着。 那归真者是个男子,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待在林云烟这。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那陆今文分明就是故意的,我为他备了药,他自己不喝!”林云烟利落打了一个结。 陆今文算林云的长子,而林林云烟姓林,真论起来她还是长辈。 帝玄没理她,站起身:“他在何处?” 林云烟一愣,反应过来是问那神秘男子:“在隔壁院子住着,表姐你找他有事啊?” 帝玄将瓷瓶递给她:“让他送回去,必须让陆今文服下,今夜我在你这待着。” 陆今文能和那归真者一起来北境,那就说明他不会排斥这人,正好她不想回去。 林云烟接过,往外走去小声嘀咕:“还说我呢,您自己还不是躲着人……” 林云烟回来时,帝玄已经坐在她的位置上,将药方做了改良,见此她急忙跑过去,紧紧盯着帝玄下笔:“表姐,这个还有改良的可能啊?” “没有,朕只是看看。”话虽那般说,下一瞬她在旁边添了一味药。 林云烟快速看了一眼:“这药倒是作用快,但太贵了,而且送过来也太废时间了。” 帝玄在上面添了不少药,林云烟站在逐一说出问题,后面她站累了,趴在桌面,眼神却是炯炯有光。 有些药虽贵,药效却是极好的,只一件,太贵了。 如今帝王来了北境,那群文臣就算想抠搜也是不能的。 写完后,帝玄支着下颌:“林云烟,你变了。” 从前的镇北世子爷,那可是衣食住行讲究一个贵。 如今这人穿着军中的衣服,灰扑扑的,就像一只跌落枝头的麻雀,哪里有昔日凤凰的光华? 林云烟低笑:“表姐说我变了,您难道不是么?从前不曾见您对哪个男子上心,云染说您是为了锦渊阁,我瞧着不像,倒像是……” 帝玄转头看她,林云烟将剩下的话咽下去,她竖着双手,连连点头:“这话是林云烟放肆,不过……表姐您还是注意一些,您不在意,万一旁人当真了那可不好。” “他不会,林云烟,他没有那么蠢。” 丢下这句话,帝玄走出房间。 兜兜转转,帝玄还是回了城主府,那归真者站在门外,显然是在等她。 帝玄勾起一抹嘲讽:“看来,你的确有事求朕。” “你不冷吗?”男子抬头默默看了一眼。 “……冷!” 男子了然点点头,走进房间,出来时手中拿着同他身上一样的外袍出来,是谁的不言而喻:“听说陛下很在意陆公子?” 帝玄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而后带上兜帽。 她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与你有关?” “无关。” 帝玄:“……想好求什么,你再来找朕。” “为何?” “……不为何。” 男子又点点头,没有留恋,转身离开。 帝玄气笑,耸耸肩朝隔壁房间走去。 华京睡不到日上三杆,北境同样如此。 帝玄尚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一声呼唤,像是从远处传来,不太真切。 飘飘渺渺的,没有什么感情。 帝玄不满地翻身,捂住耳朵:“别闹!” 那声音停了,只是有人掀起她身上的被子,冷风从脚尖冲上天灵盖。 冷! 帝玄睁眼,瞪着一手拿被子,一手拿着不知是什么玩意的暗一:“做什么?” “卯时三刻了,主子您得去练兵。” 帝玄闭上眼睛:“不去,让姜渡做。” 暗一将辛苦找来的药材放到一边,又在身上擦了擦左手,这才上前,如同在华京一般,将帝玄从床上捞起来。 帝玄垂着头,任凭暗一给自己穿衣服:“朕去又没用,不如让朕多睡一会。” 暗一:“陆公子等在门外一个时辰了,那属下让 他回去?” “……”帝玄睁开眼,撇撇嘴:“你怎么也跟她们一样?” 暗一后退一步:“属下听姜渡说了,她们说得没有错,主子很在意陆公子。” 此在意非彼在意啊,帝玄无声叹气,她只是为了任务。 帝玄脑子一个机灵,看了一眼暗一,又看着被放在凳子上的药材,只有一根茎,根须完整,可见挖取之人的仔细。 “找到了?” “按主子说的,应当是这个,世子爷也不认识,属下只能将它带过来。” 暗一本想交给林云烟培育,但熟读医书的林云烟都不认识,她也没有办法。 帝玄哦了一声:“正常,朕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让云烟随便养着吧。” 暗一没有迟疑点点头,也不担心自己被帝玄遛了。 到底是战争频发之地,帝玄打开门就听到鸣鼓声。 声音浩大,听着距离不远,像是从城墙上传来的。 暗一立在一旁解释:“蛮夷损失一名将领,送来战书,说是约您一战。” 帝玄不敢相信:“约朕?” “是。” 很好,这个世界当真是越来越癫了! 陆今文欲言又止,他也听到了鼓声,勉强笑道:“陛下万事小心,我等您回来……” 好在暗一给她穿的就是作战的铠甲,如此帝玄也不需要换衣服:“陆今文,不许乱跑,安分待在城里。” 她现在不相信陆今文的话。 陆今文脸色一白,嗫嚅着:“……我,我……” 自己做的死自己补救,帝玄将长枪丢给暗一,向陆今文走去,半抱住他:“没有怪你,你去找那人可好?你替朕看好他,朕相信你。” 如同哄小孩一般,她无奈低头。 第137章 第137章谁更妖孽这件事 “老大,表姐醒了吗?对面都准备好了……” 听见里面的动静,林云染声音戛然而止,她转身想要离开。 林云烟跟在她身边,见到她反常的模样,一把拉住她:“阿染,怎么了?” 林云染狗狗祟祟看了一眼后面,小声道:“姐,你会救我吧?” 沉吟片刻,林云烟道:“只要不涉及表姐,都会救你的。”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能见死不救,若是惹到表姐,那就不是她能救的了。 林云染眼睛一亮又一黯,她叹了一口气:“那完了!这人可比表姐难搞!” 第166章 一面说,她一面拉着亲姐姐往外走。 可惜,身后传来一道漫不经心带着杀意的声音:“表姐?看来左护法身份不简单啊。” 林云烟手中捏着银针,听到这话她回头——手中银针飞出,泛着冷光朝说话之人而去。 叮的一声,银针被帝玄手中长枪当下,无声落在地上。 林云烟瞳孔一缩,收回手轻笑:“原来是陆公子,我倒忘了您的身份。” 哪里是忘了,这人分明在找不快。 自从林云烟习医后,便多了一怪癖,病人若是不随着心意,她能救人也能杀人。 眼下虽到不了杀人的地步,至少不喜是真的。 帝玄看了一眼林家姐妹,松开拉着陆今文的右手:“林云染一事待朕回来说与你听,不许动怒,若有人惹你不高兴,”看了一眼四周,帝玄决定留下一个稳妥的:“暗一跟在你身边,可好?” 陆今文摇头,他知晓帝王是为了应战,正是需要身边人的时候:“不用,有暗渊跟着,我让他动手。” 暗渊? 帝玄愣了一瞬,意识到是那位归真者的名字:“这名字……好生僻。” 林云染缩着头,躲在姐姐身后,根本不敢露头。 战事紧急,帝玄带着人离开,暗一和林云染跟着她前往前线。 林云烟是医师,可以守在城内。 “陆公子。” 林云烟明目张胆地打量面前这人,一身白衣,看着身子骨不太好,要说有什么好点的,估计就那张脸了。 生得不错,不过总有老的一日,表姐不可能因此在意他。 瞧着柔柔弱弱,但能让阿染害怕的人,不会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么……表姐应该是觉得这人实力好吧。 林云烟语气温和了一些:“听说母亲已经认你为孙子,唤我姑姑就好,至于阿染便是你的小姑姑。阿染玩心重,今文不要与她计较。” 这话林云烟说得如春风和煦,话里话外都是提醒陆今文不过是一个小辈。 更是提点,她们唤帝玄表姐,如今他与帝玄隔着辈。 “世子爷可认识一空法师?”陆今文轻咳,一双桃花眼尽显凌厉,就连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森冷。 林林云烟像是思考他的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若是观星斋的一空法师,我的确认识,表姐没有告诉你吗?我身上的医术就是表姐和一空法师教的。” 比起一空自持身份,哪怕是不满也只能憋着,林云烟显然毫不在意。 从前她做得了华京有名的纨绔子弟,如今也说得出棒打鸳鸯的话,甚至二人还不是这种关系。 陆今文攥紧手,笑道:“陛下的确不曾说,至于林云染,”他顿了顿,笑得温柔,如同不染凡尘的小白花:“她跑进锦渊阁,这事不是世子爷能解决的,我还是等陛下吧。” 一男一女不好独处,陆今文又道:“我先离开了,世子爷自便。” 转头见暗渊靠在门上,抱着双臂,分明是出来许久了。 陆今文神色一冷:“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在林云烟面前,他还算客气,如今他一点笑意都没有,一举一动都透着杀意。 暗渊取下腰间面具,丢向陆今文:“我还以为阁主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呢!若是如此,某怕是要另寻合作对象了。” 陆今文抬手接住,他匆匆去找帝玄,将面具落在暗渊这儿了。 一拿到面具,陆今文迅速带上,速度之快令暗渊咂舌:“看来长得太好看也不是好事,比如成小辈?” 陆今文:“闭嘴!” 他不记得林云烟口中的事,但陆慕又说她们之前去过雾灵山,那时林回舟也在雾灵山,说不定是真的也有可能,那就不好否认。 至于与暗渊合作,前世他也遇到了他,不过是进宫前的事。 这一次在街上遇到暗渊,他直接将人请进房间,一番试探达成合作。 “看来阁主是真的在意这件事,就我所知,陛下可有不少亲戚呢!难不成,您想要放弃了?”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你倒是先将我的事办到。” 暗渊想求帝玄替他找一个人,这人只有帝玄能找到。 这就巧了,他能劝帝玄答应下来,他需要暗渊帮他做一件事—— 他要恢复记忆! 陆慕一定有事瞒着他,他必须知道自己忘了什么。 暗渊帮不了他,但他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帮助他达成夙愿,那地方也是他想要帝玄去的地方。 陆今文这般说,不过是为难他。 暗渊不生气,如同一截沉默的木头,语气却是咄咄逼人:“那地方阁主派人前去调查了,你手下人没有查到?” 上阁,一个陆今文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就像暗渊口中的归真者,他同样没有听过。 但前世暗渊被迎进观星斋做不了假,他和观星斋都藏着秘密,如此一空也不是完全值得信任。 另一边。 两军交战,形势紧迫,帝玄驾着白马匆匆赶来。 一见到她,为首的蛮子气红了眼睛,口里咕噜着一串听不懂的话,但从语气不难看出她很气愤。 姜渡解释:“主子您昨日杀的是她妹妹,这位是耶鲁王庭的乌拉将军,乌拉氏素来狡诈,这次怕是为了有备而来。” 帝玄点点头,担心自己不了解,来之前她看了许多史书。 蛮夷有三大部落,而那耶鲁王庭便是其中之一,是最弱的一个部落。 别看蛮子人高马大,但她们也是有智慧的,比如她们喜欢玩车轮战,三个部落轮流来,看来这次休息的是呼延王庭,至于安国则对抗赤日王庭。 说起来,她们能活下来真是奇迹,春来花开就南下,待到弹尽粮绝时就回去,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纯恶心人。 但这次蛮夷明显急迫了许多,此时还没到正式交战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 帝玄看了一眼神清高涨的蛮子:“她们之前也这么兴奋?” 林云染退后一步,见状帝玄更加好奇。 “……主子,她们以为您是男子,想要将您掳回王庭,献给她们的王。”姜渡神色莫测,说完后同样退了一步。 那群蛮子瞪着她们,是因为她们离主子太近。 帝玄嘴角笑意一僵,微微挑眉:“那她们输定了!” 将她认作男子,竟然还敢掳掠男子! 双方交战,将领搦战,士兵在一旁守候。 那蛮子将军笑得有多猥琐,应战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听到姜渡的解释,帝玄恨不得将这人串起来! 不出一刻钟,帝玄将枪上人甩飞,冷眼看蛮夷落荒而逃。 来之前,她以为蛮夷不好对付,可若是这样,宁国不应该受制多年。 收兵之后,帝玄特地唤姜渡询问这事。 姜渡立在一旁无奈道:“如主子所言,蛮夷的确不会威胁到宁国,但眼下她们只是休养阶段,对她们来说,这不过是为了给我们添一些麻烦。” 而蛮夷身形高大,力量也比她们大许多。 双方若是交战,吃亏的便是她们,因而镇北军一向玩的是谋略,将军在前面冲,士兵跟在后面补刀。 自从林回舟身子不好后,镇北军就如同没有头狼的狼群,哪怕再勇猛那也不能发挥自己的团结。 一来二去,镇北军便压不住蛮夷。 帝玄也听明白她话中意思,和着她是必须来北境。 “林回舟告诉你的?” 若非林回舟的授意,姜渡不会知道这一些。 她点点头:“的确是外祖母告知属下,不过她说这一切都是主子的选择。” 若是帝玄选择不认账,那么蛮夷总有马蹄踏遍宁国的一日。 相反,镇北军便是她手中最强大的筹码,一队英武之师可比什么观星斋来得更有用。 帝王大权紧握手中,对帝玄来说有益而无一害,若要强说什么不好,那便是帝玄必须亲自解决蛮夷。 镇北军是狼群,只有睿智勇猛的头狼能驾驭。 帝玄看她:“你不觉得委屈吗?” 镇北军毕竟也是林家军,姜渡好歹也是林家血脉,若是掌握镇北军也不算没有根据。 姜渡摇摇头:“外祖母说,镇北军只有您拿着才合适,属下更喜欢待在主子身边,军队太热闹了。” 帝玄被她的话逗笑:“热闹?你这话若是让云烟她们知道,你怕是少不了一顿训。” 林云染暂且不说,林云烟在华京时就喜欢热闹,来了北境后,每每写信都是吐槽北境日子单调,还不如在华京待着。 来北境不到一年,林云烟就写了一沓信,通常开头都是——表姐安,展信悦,妹盼之。 这盼什么一目了然,知道她要来北境后,林云烟更是每日一封书信。 北境距离华京万里,海东青往返要数日,这可把鸟累得够呛,一到华京就找逐风她们要零嘴。 第167章 帝玄对此只能装作没看见。 姜渡一脸认真:“主子,这话您可别告诉姑姑她们,还有……小姑姑比我后入戏龙营?” 从前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这两位小姑姑她一直没见过。 还是上次回华京,她见了林云染小姑姑一面,至于林云烟姑姑,她是在北境见到的。 两位姑姑性格与外祖母不太像,倒是与主子像极了。 她问这话是因为她不知道日后该如何称呼二人,重点是林云染。 帝玄也想到了,相比较她们不过是乱一点的关系,自己的身世才叫狗血,半晌她道:“在戏龙营按规矩来就是,其它时候随你。” 人多了也不好,说不定手下之间就间亲戚。 姜渡应了一声,离开前提醒:“主子,今日只怕惹怒了耶鲁王庭,恐夜间她们会有所动作,您记得休息。” 一听这话,草草用了饭,帝玄将自己关在房里休息,睡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 更是将自己答应陆今文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如姜渡所言,蛮夷夜间进攻,帝玄带着士兵应战,姜渡和林云染带人补刀,两队人马向中间夹击,让那群蛮夷有去无回。 收兵躺下不到半个时辰,帝玄听到敌袭鸣鼓声,又带着人厮杀。 一来二去,帝玄索性不回了,和暗一站在城墙上,见蛮子来就出城迎战。 一夜未眠,帝玄很是兴奋,她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不快不慢,也没有停止。 这样的声音帝玄听了三天,蛮夷也意识到夜袭不管用,也不玩车轮战了。 难得空闲,士兵忙忙碌碌,有的在搬运东西,有的在修补城墙。 蛮夷清楚攻不下城,使劲攻打城墙,方法恶心但有用。 几场鏖战下来,本就岌岌可危的城墙,更加脆弱了。 难得天气好,帝玄坐在院中晒太阳,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暗一:“云染是不是几日没出现了?” 刚开始时,暗一还跟在帝玄身后,后面见林云染跟不上,帝玄就将暗一派去了林云染那儿帮忙。 林云染:我是正常人,怎么跟她们这种杀神比? “……应该两日,云染说要休息,后面夜间也没有出现。”暗一抬头:“主子,需要属下去找她吗?” 帝玄:“……” 她就说忘了什么事情! 陆今文啊! 帝玄摆摆手:“你休息,朕去找陆今文,若是蛮子来了,你将墙角的长枪带上。” 蛮子来得突然,帝玄直接将武器放在墙角,这样出门就能随手拿起。 问到陆今文住的地方,帝玄匆匆赶去,推开门就见林云染站在院中,满脸悲伤,还有一丝哀怨,这是对帝玄的。 她以为自己很快被救出来,都快三日了!这群人才发现自己不见了! 帝玄轻咳两声,不厚道地移开眼:“云烟在找你,你还不去!” 一得了令,林云染抬脚跑出去,不敢停留片刻,头也不回。 陆今文站在檐下,没有出言阻止,将头侧到一边。 暗渊还在一旁拱火:“三日,输了吧!” 帝玄:“……” 好在反派善良,他瞪了一眼暗渊:“你还不走!” 帝玄想留下对方,见陆今文眼中闪过一丝伤心,她放下抬到一半的手。 没有旁人在,帝玄迅速认错:“这事是朕错了,你怎么不派人找朕?” 她手下暗卫都认识陆今文,说不上使唤不了,是这人没有派人。 陆今文哼了一声,委屈抿唇:“陛下是怪我自作主张?还是说,陛下不喜我管理手下人,觉得我过于强势。” 哪能啊,在她看来,陆今文就是一个乖孩子,老单纯了。 帝玄急忙否认:“没有,”见陆今文身边放着一张凳子,她顺势坐下:“从望月坡回来后,朕本想告诉你,后面发生一系列事,便是想说也没有机会。” 当初知道林云染的身份,帝玄也很惊讶,原主实在是太大胆了,这也不能啥都沾啊! 商会便罢了,这杀手营竟然也有原主留下的后手。 帝玄不信原主不知道云染混进了锦渊阁,说不定这其中还有原主的手笔。如今她是帝玄,原主做的也就成了她做的。 帝玄心中无奈,却没有办法。 这段记忆他没有,又是之前的他! 陆今文低头,藏起眼底的不甘:“我没有对小姑姑做什么,陛下不要生气。” 帝玄心头一软,而后身子一僵:“小姑姑?云烟找你了?你不用听她的话,云染若是做了对不起锦渊阁的事,朕替你教训她,要什么赔偿朕给。” 林家姐妹是自己人,这事帝玄一直分得很清。 陆今文也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鸦羽颤抖,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陛下还是觉得我碍事了,那我回京就好。” 帝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面上却不显,轻拍他后背安慰:“没有这般觉得,不过你待在这儿不方便,还是回京好。” 陆今文哭着答应,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庞尽显破碎,眼尾泛红,看着委屈极了。 一群人狗狗祟祟躲在墙角偷看,看得津津有味。 瞧见这一幕,林云烟气笑:“这小白花怎么这么能装呢!” 林云染拉了拉她的衣袖:“姐,你小声些。” 暗一点点头:“云染说得对,世子爷还是小声些好。” 事实证明,无论是谁也逃不开吃瓜的天性,暗一面无表情听着。 林家姐妹则是互相拉着。 姜渡看了一眼,无奈摇头,又默默看向前方。 对着那张可怜的脸,帝玄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最后她含糊道:“你若要处罚林云染,那就等她回了华京,那时候朕替你抓她。” 陆今文不愿意:“陛下不会觉得我手段血腥吗?” 听到这,林云染一个暴起,拉着一伙人滑下墙,满脸愤懑:“姐,你说得对!他就是一个小白花!天,太绿茶了!” 暗一不说话,只点头。 姜渡则保持中立态度,她还记得陆今文明面上还是她的兄长。 “你们是不知道,他十二岁啊,”林云染颤着手,比划了个十二:“十二岁就是锦渊阁阁主,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在场的十二岁都不算轻松,因而她们不能与林云染共情,至于林云烟,她是世子爷,虽说纨绔了一些,十二岁她也在华京忙着与其它人勾心斗角,做新帝手中的一把暗刀。 但凡林云染换一群人诉苦,或许都会有共鸣,偏偏她遇上这么一群不是暗卫就是世子爷的人,一个个的什么没见过,并不觉得陆今文有多了不起。 林云染一顿,看向自己亲姐姐:“姐,你十二岁背医书,不一定救人,可他能杀人啊!他杀人的速度说不定比你背书的速度还快呢!” 林云烟别过脸,示意姜渡说,作为在场唯一的后辈,姜渡老实道:“主子八岁登基,难道不逆天吗?” 第138章 第138章大捷 林云染哑口无言,再去看戏不太合适,四人只得散开。 院内。 明白陆今文怨自己,帝玄依旧语气强势:“云染一事是朕的安排,你不用去找她麻烦,这几日你待在城里,不许出去。” 就算再容忍,陆今文一而再的试探,帝玄还是不喜欢的。 因而望见陆今文无措的神情,她始终没有动:“北境事关重大,你回华京等朕。” 陆今文默默流泪,许久他闭眼:“好。” …… 二人相依而坐,却没了可说的话。 这日后,帝玄一直守在前线,带着镇北军突击蛮夷。 又一次大捷,姜渡带人清理战场,帝玄则是站在城墙上看着漫无边际的雪地。 明明气候也暖和了,这雪依旧下个不停。 系统的提示音难得响了—— 【嘀!反派攻略值:75%。】 【嘀!反派攻略值:60%。】 【嘀!反派攻略值:50%。】 …… 拿起靠在一边的长枪,帝玄走下城墙,对候在一边的暗一道:“半刻钟后出城。” “是。” 暗一匆匆离开,帝玄翻身上马,与脑中的零六六交流:“六六,华京可还好?” 她离开华京,已经半个月了。 过了很久,零六六斟酌着字句:“没有动乱,枭夜他们回来了,就是……反派没回来。” 帝玄把玩长枪的动作一顿,枪上红穗晃晃悠悠,握紧发颤的手,她放轻了声音:“去了哪里?” 想到那人离开时,她明知他要离开,还是带着先锋营外出突围,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留。 帝玄心脏一紧,面上却是不显,凛冽的寒风将她身上铠甲吹得作响,掩盖她慌乱的呼吸。 零六六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枭夜说,反派去了安国,据说锦渊阁的大本营就在那边,”零六六突然拔高了声音:“不过,宿主,你不用但心,零号说攻略任务不做也可以的。” 第168章 帝玄恍若未闻:“你让枭夜去安国,在暗中跟着他。” 皇宫,国子监。 零六六哭丧着脸,将帝玄的话说出来,他看向陆慕:“宿主这不会是对任务对象生出感情了吧?” 那他就罪过了,不对,最大的罪过是…… 两人一起望着躺在地上,威风凛凛的虎仔,半个多月时间,他已经有一只成年犬大小。 黑虎的确是零号,但发生一些意外,如今只有零六六能与他交流。 陆慕走过去,蹲下身:“殿下,你能过得这么好多亏了我家黑子,要是她任务失败,我们不仅完蛋,就连你也完蛋了。你应该很清楚吧?” 哪怕见惯了这场面,零六六还是忍不住别过脸。 他就不明白,在起源之地,统统惧怕的零号,在小世界竟然是这模样。 陆慕说什么,他都会有回应! 零六六之前眼红,学着陆慕与零号交流,发现零号只是对陆慕特殊! 更加眼红了。 零号对陆慕点点头,将自己的一只前爪放到陆慕手心,传到零六六耳边的话却很冷漠:“告诉他,帝玄不会任务失败。” 零六六惊讶了一下,随后将话转达给陆慕。 得到保证后,陆慕收回手,起身掸了下衣袍:“殿下,最近掉毛严重啊。” 零号金黄色的竖瞳一缩,零六六看得心惊胆跳,陆慕却不痛不痒道:“不过殿下这毛倒是越来越柔顺了。” 说话间,陆慕弯腰抹了一把。 零六六不再理一人一虎,对帝玄道:“宿主,攻略任务不重要,等北境稳定,咱们的任务就完成得差不多了。” 并不是零六六说大话,这书中世界的北蛮不算强大,之所以能影响宁国灭亡,还是因为之前的宁国过于脆弱。 俗话说得好,趁他病要他命。 宁国式微,不是傻子都知道抢占先机,因此宁国会迅速灭亡。 但如今不一样了,宁国日渐稳定,在帝玄的努力下,民无怨言,朝堂稳定。 唯一的忧患就是那北蛮。 听到零六六的话,帝玄没有多少欣喜:“北蛮不太对,你告诉一空,让他和渡忧去一趟安国。” 国子监中只有十多位学子,大多还是帝玄塞进去的,若说认真送来学习的,只有几个臣子家的孩子。 帝玄离京前,将她们送了出去,还送了一番赏赐。 京中臣子看得明白,国子监不过是帝王糊弄选夫一事,接了赏赐她们也只得装傻。 零六六应了一声,还要再说,就听到帝玄断了彼此的联系。 他没辙,看着正在逗虎,不对是正在逗他顶头上司的陆慕:“宿主又断了联系,不过看样子,北境一事应该快结束了,我们接下来必须做吗?” 陆慕玩得正开心,随意道:“做呗,殿下不是说这是对黑子的考验,又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哪怕零六六说了多次殿下是同他一样的系统,还是他的上司,陆慕依旧我行我素,该撸猫撸猫,照样殿下满天飞。 如今就连来往的暗卫都是喊殿下,逼得零六六很长时间都避着国子监走。 哪怕帝玄将他派到国子监,他还是尽可能的给自己找事,简称拼好活。 哪里需要帮忙他就去,就跟一个劳模似的,还是逐风看不下去,让隐羽来问问。 她还记得玄六是自家主子带回来的人,她们戏龙卫不是欺负新来的恶势力,还是很和善的。 和善的隐羽一把将玄六踢回国子监,不许他离开国子监。 回想起自 己悲惨的遭遇,不仅给宿主做牛做马,还要给宿主的好友做牛做马,最后被宿主的牛马欺压,零六六怒了一下,决定将帝玄后面的话咽下矮。 是隐羽她们不让自己离开国子监,没有见到一空,甚至没传话也是她们的责任,与他无关! 帝玄不知道华京发生的事情,哪怕她有卜算之术,战场上瞬息万变,哪里给她时间算这种小事。 先锋营整齐走过来,她们的声音洪亮:“将军!” 在军营,将军的威望可比帝王要高。 帝玄花了三日,日夜征战这才驯服镇北军,让她们信服自己。 帝玄微微颔首,对暗一道:“若三日后,朕没有回来,你和姜渡带领大部队向北,直取草原。” 草原便是这群蛮夷的地盘,牧马的民族,她不信这群人会舍弃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 暗一拱手:“是!” 鸣鼓声道道雄厚,马蹄声混入其中,谱写一曲保家卫国之曲。 先锋营是帝玄亲自选的人,各个身姿矫健,足够以一当十,也叫敢死队。 跟着她冲在最前面,直捣敌人深处。 城门被推开,莹白的雪落在地面,被马蹄踏碎。 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暗一面上终于有一丝动容:“主子心急了。” 北境一行,帝玄有详细策略,暗一等人都知道。 林云烟闻言笑出声:“云桉你还是不懂,哪里是心急,分明是泄愤。” 一片雪地中只能看到一点红,那是帝玄手中的枪穗。 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到雪地更远处,再更远处。 暗一点点头:“世子爷可安排妥当了?” 林云烟轻抬下巴,示意暗一看向下方,一队人马穿戴整齐,她们身上背着竹篓,除此之外只有用来防身的弓箭和长刀。 暗一交给她的草药,林云烟仔细观察过,又与帝玄商量,二人一致决定让林云烟前往采药的地方—— 只有这样,才能明白这药到底有什么用。 都说草药靠药师亲身试毒,她们学的不一样,根据药草的生长环境以及周遭的动植物,同样能算出药草的作用。 此算非彼算,草药之间相生相克,了解周围分明,那便能确定下七八分。 林云烟将袖中地图拿出来,一手捏着,另一手点在一个红色标记上:“我让人探查过,这里是一处寒潭,当初你如何进去的?” 镇北军没有惜命怕死之徒,知道世子爷需要人探查,那些将军们一个个跃跃欲试,倒不是她们悠闲,帝玄压制着蛮夷,让她们养精蓄锐。 休息时间一长,对于她们来说更像是折磨,一听需要人出城调查,她们可不得积极。 在姜渡介绍下,林云烟点了两位轻功极好的将军,二人很快就找到了暗一所说的寒潭。 听她们说,那寒潭藏在一处裂缝之中,望着见不到底,朝里面丢石头又能听到落水的回声,她们这才确定是这个地方。 林云烟不怀疑暗一给自己的地图有假,战场之上,信任同伴很重要。 暗一目光一顿,毫不在意道:“就从那口子飞下去,墙上生着蔓草,顺着下去就是。” 哪里有那么轻松,那裂缝地势高,狂风唰唰吹着,一个不注意落下去人就没了人。 算了,主子疯,属下也疯! 林云烟:“你们还是劝劝表姐,就你们这做法,迟早出事!” 不是她诅咒她们,这实在是作死!作死的还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 “世子爷放心,主子不会出事的。” 见跟她说不通,林云烟转身离开:“行了,你们守在这,我去瞧瞧那地方!” 口里说着危险,林云烟语气却是兴致勃勃,她对那地方也生出了兴趣。 暗一还要提醒一句,见她已经上马,只能不了了之。 另一边,寒风呼啸,众人将马匹藏在一个洞穴。 镇北军在北境待了数年,周遭环境还算熟悉。 仔细检查后,林云染走上前:“表姐,如今我们去何处?” 先锋营被帝玄带着四处冒出,她们就像没有战略一般,刚开始蛮子笑得开心,以为是来送死的。 见到带领的少女后,她们后知后觉想起这人杀死了她们两名大将。 从前是蛮子偷袭镇北军,如今是帝玄带着先锋营学着她们的法子,彻夜摸入蛮子营地,将她们逼得一退再退。 如今蛮子在百里外,但她们依旧没有放弃南下的想法。 对宁国而言,让草原上的民族成为自己的属国更加有益。 帝玄将随身携带的戒指递给林云染,在后者不知所措中缓缓道:“若朕发生什么意外,你就将这戒指给朕戴上。” 在北境待了半个月,帝玄身上的血气越发重,那是死亡堆积的气息。 帝玄隐隐明白那戒指是什么,或许里面藏着她的记忆,原主缺了一段记忆。 不知为何,帝玄就有这种莫名的自信。 同样,她也有预感,这一战后,宁国无忧。 至于安国,待她收服蛮夷,下一个便是安国! 剧情中,安国虽没来得及分食宁国土地,还是从中做了不少乱。 不料林云染眼神躲避,一幅不敢接的样子:“表姐,您都知道了啊?” 帝玄还没说什么,她便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最后她强调了一句:“这事真的是您告诉我的,您看——” 第169章 林云染走上前,不知按了那戒指何处,原本拢在一起的花苞散开,花蕊放着一颗黑色药丸:“看来这就是表姐您说的时候了。” 帝玄头上飘过三条黑线,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瞬她感觉自己大脑没有褶皱了! 在林云染殷殷热切目中,她捻起那颗药:“这是朕做的?” 林云染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是啊,是啊,表姐您说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就连我也不知道您放在哪的。” 帝玄实在说不出这东西放在皇陵里,垂眸观察戒指,原来花瓣下方还有一个小按钮。 如此精细的玩意,确实是原主能做出的东西。 将药丸放进去,戒指恢复原状,帝玄直接戴在中指,对上林云染疑惑的目光:“还不到时候。” 林云染哦了一声。 先锋营不算多,加上她二人刚好三十。 将战马放入洞穴后,一群人穿着白色战袍,等待帝玄下令。 小打小闹这么久,帝玄将蛮夷分布摸清楚,这一次就是为了擒王,耶鲁王庭的王就在百里之外! “一队跟朕走,剩余的听从云染安排。” 话落十人站出来,跟着帝玄朝更深处掠去。 林云染道:“同从前一样,十人跟我去偷粮草,剩下八人望风,与后面的部队接应。” 蛮夷就算知道她们的打算,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最后只能狼狈撤退。 …… 战事吃紧,蛮夷营帐一片低迷。 很快,低迷被惊慌替代,漫不经心盯着自己手中抓着的人,帝玄示意跟随而来的士兵:“让她投降。” 士兵说了一长串,什么宁国待人友善,就连她们的陛下更是一位明君,耶鲁王庭若是归顺宁国,她们会助其成为三大部落的统领。 帝玄与姜渡等人商议过,这个世界的蛮夷不像她历史上了解到的一般,她们是为了生存,生存无错。 柔和政策更好一些,既然她们不能生存,宁国可以提供食物,还可以传授她们生存的技巧,前提是她们归顺宁国。 蛮子挣扎的动作一顿,帝玄抬眸:“说什么了?” “她说,愿意投降,只是……”士兵支支吾吾,红了半张脸。 帝玄加大手中力度,一字一句道:“朕是女子!” 蛮子脸上现着可惜,低落地点点头。 听不懂语言,至少声音是能听出来的。 恰巧林云染控制住外面,走进来看看情况,帝玄直接将耶鲁之王丢向云染,好似对方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林云染躲闪不及,同样掐着对 方的脖子。 耶鲁之王:“……” “这事你来处理,朕回去了!” 外面,镇北军冒着风雪赶来,将营地团团包围住。 姜渡和暗一见到帝玄走出来,脸色微沉,她们对视一眼决定装作看不见。 帝玄看到了,没有管她二人。 两族求和一事,按理说帝玄这位帝王应该在场,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她不愿去,最后是暗一代替她去的。 好在草原上的民族多豪放,不在意这些细节。 林云染看着不远处镇北军和蛮子围着篝火歌唱,那些素日被她们喊成莽子的敌人,身体竟如此柔软,做着一个个高难度动作…… 她眼中盈着热泪:“表姐,您说,从前怎么没有这样呢?” 林家世代为将,守卫北境数年,几代人都蹉跎在这里。 林云染困惑得很,明明谈和这么容易,两族却斗了这么多年。 帝玄不以为意:“领土这东西,没有哪个帝王嫌多。别看先帝昏庸得不行,她还不是想要一骋草原,可惜最后她也只能在男子身上驰骋。” 听到第一句,林云染认可地点点头,继续听下去,她的脸越来越红,最后就像一个红苹果一般:“表姐……” 帝玄回头,见她这副害羞的样子,挑眉轻笑:“你今年有十五了吧?回去让林将军给你相看郎君。” 在宁国,十四岁便可以定下婚约,十六岁便可娶正夫。 林云染反问:“表姐呢?您不娶阁主吗?” 帝玄怔了一瞬,挥舞手中的长枪:“不娶!” 她低头,像是对自己说一般:“不能将人利用得一清二白啊,那就是混蛋了……” 林云染见状,偷偷离开。 留下帝玄一人在雪地舞枪。 停留三日后,帝玄带着镇北军前往草原——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入目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绿。 第139章 第139章寻找 两族结盟一事进行得无比顺利,主要是帝玄带着镇北军,哪个部落不服布鲁王庭的统治,她就以理服人,草原之上,更讲究实力。 一来二去,草原三大部落均归顺帝玄,就连那些小部落听闻风声也匆匆赶来自愿归顺。 自此,草原彻底纳入宁国版图。 在帝玄在草原征战的时候,隔壁的安国同样发生着一场翻天覆地的战斗——皇位争夺战。 刚刚认祖归宗的陆今文仗着锦渊阁,强势地闯入这一场争夺战。 再次听到陆今文的消息,是帝玄打算带兵回华京。 想起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帝玄放下耶鲁王庭送来的花环——据说这是她们送给神的礼物,对她们而言,让她们统一又送来生存希望的帝玄,就是她们信奉的那不耶神明。 上面是一种那不耶命名的红色花朵,娇艳的红色,形状外扩,很像牵牛花,但花蕾是白的。 草原上遍布这种花,神明已降临草原,给予她们生命。 帝玄头也不抬,听完暗一汇报的消息,没有任何反应。 她愣了许久,对远在华京的零六六道:“六六,让你传的消息呢?” 语气森然,一副问罪的架势。 零六六脚一软,跪在地上,陆慕急忙移开,口里不停说着:“又不是逢年过节的,不用拜哈!” 他一面说,一面让生得如一座高山似的殿下过来:“你拜殿下就好,他可以给你涨工资!” 这人终于承认殿下是零号,零六六闪过一丝欣慰,而后被害怕代替,他抓住陆慕:“若我出了事,你救不救我?” “你能出什么事?”陆慕不以为意。 颇有闲心地撸了两把殿下,见零六六脸上的慌张不似作伪,他正了神色,依旧有些吊儿郎当:“放心,救你的!就算我不救,帝玄也会救你,谁让你是系统呢,帝玄可少不了你。” 零六六苦笑:“你觉得宿主性子怎么样?” 陆慕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黑子啊?”他坐在殿下身边,自从帝玄离开华京后,他没人约束,行事越发随意,也不在意举动不合规矩。 就如此时,虽说殿下的房间铺了地毯,只有陆慕能席地而坐。 靠在殿下身上,他缓缓道:“别看黑子杀伐果断,遇到什么都面不改色,她不过是讨厌麻烦罢了。” 闻言,零六六脸上的笑意几乎快要挂不住,他强撑着听陆慕继续说。 许是零号是系统的缘故,不过一个月时间,它就差不多达到了成年虎的体型,极大的一只,毛发乌黑油亮,陆慕等人确实将他照顾得很好。 陆慕整个人埋在殿下背上:“细说起来,黑子只能用一句话形容——她只是爱摆烂,不是真的菜。” 对于陆慕时不时吐出的词,零六六显得平淡,他犹豫试探:“那宿主会在意任务吗?” 陆慕以为零六六在问关于反派的攻略任务,他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你放心,黑子不会在意反派的,能少一个任务她说不定还觉得你们识相呢。” 关于系统的来历,帝玄没瞒着陆慕,或者说她没打算瞒陆慕什么。 不是信任,而是了解。 帝玄了解陆慕,明白他对自己生不出威胁,但凡换个人,她也不敢这般坦诚。 想起帝玄之前对自己说的话,陆慕笑出声,零六六疑惑看他,笑了一阵陆慕才道:“突然想起一件小事。” 零六六更加疑惑,坐在陆慕身边,但他不敢接触零号。 哪怕零号变成一只不能言语的老虎,他还是怕这位上司的。 陆慕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做错事了?” 一动不动的殿下抬头,看向零六六。 面对两道好奇的目光,零六六起身,嘴里嘟哝着:“怎么可能,这不是看任务都快完成了,我都没怎么了解宿主,这不是好奇一下……” 陆慕哦了一声,继续躺会殿下身上,只有殿下盯着零六六,金色竖瞳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零六六来不及应付他们,帝玄在催他了,他慢吞吞道:“宿主我传到了啊,难道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最后他拔高声音,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 断开与系统的联系,帝玄朝门口喊:“暗一。” 她掀开桌上的兵书和一沓书信,扯出一张纸,镇纸压着,笔尖在砚台点蘸,在边缘刮去多余的墨。 第170章 挥手写下一串不算工整的字,笔走龙蛇带着执笔之人的急迫。 不待墨干,帝玄将信纸折叠,递给候在一旁的暗一:“送去安国,交到年安郡王手上。” 对于帝玄写信给影,暗一没有什么反应:“您放心,属下亲自去送。” “你和那暗渊一起去!” 陆今文离开北境,暗渊因有事求于帝玄,一直待在城里。 前几日,帝玄知道了他的请求,没答应也没拒绝。 暗一离开不到一日,帝玄坐立难安,又找来姜渡,让她负责后续的安排。 而后她带着林家姐妹一众暗卫离开,向着安国方向而去。 因耶鲁王庭等部落与宁国结盟,与安国交战的赤日王庭同样退兵,沿途只见到昔日战争留下的惨败。 好在安国北方有不少城池,一行人趁着夜色入城。 划拳输了的逐风,在房外徘徊许久,最后她鼓起勇气,抬手敲门,不料房里传来一道声音:“进来。” 看着逐风无措的样子,帝玄驱赶贴在自己腿上的海东青,站起身:“云烟她们让你来的?” 五位心腹中,除了枭夜老实,最傻的就是逐风。 逐风没否认,小心翼翼询问:“世子爷说,主子是为了陆公子去安国,属下不信,她们让属下问您……” 睨了一眼逐风,帝玄侧身看向门口:“出来吧。” 逐风进来时将门半掩,几人进来时将门推得吱呀作响。 林云烟一进房间,直奔另一边的海东青:“大爷,过来。” 海东青睥她一眼,喉中发出咕咕声。 林云烟也不尴尬,转身拉着帝玄坐下:“表姐,先坐下,有什么事咱们坐着说。” 林云染和逐风都不敢坐,另一边站着海东青,她们只好站到另一边。 帝玄垂眸看林云烟,嘴角噙笑:“原来是你带坏了小白。” 如今她算是明白那鸟大爷的来处。 自知理亏,林云烟尴尬笑出声:“哈哈……怎么能说是本世子带坏呢,表姐这可不能怪我。” 帝玄配合点头:“的确不是你带坏小白,是你带坏逐风她们。” 这话一出,林云烟急忙起身,给另外二人使了一个眼色:“表姐,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没有准备礼物,去安国还是要准备一番的。我们先去看看……” 歇脚的地方是个小城池,帝玄没戳破三人的话:“那你们去看看,朕先休息了。” 三人灰溜溜离开。 月见西沉,帝玄突然睁开眼,一脚将躺在脚边的海东青踹醒:“让你提醒,你怎么提醒的?” 海东青豆丁眼一转,心虚地移开眼:“咕咕,咕咕……” 帝玄顾不上笑它,急忙起身,穿戴好后又从窗子出去。 月色下,一人一马一鸟,悄悄走在路上。 好在零六六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哪怕帝玄没有跟她说什么,他只是晚了一天将话传给一空。 一空没有任何迟疑,将观星斋交给山风后,带着渡忧匆匆赶去安国。 至于国子监,好歹也是在皇宫中,有帝乌等人守着,他在与不在并不重要。 帝玄正好与一空二人在安国皇城相遇,见到帝玄风尘仆仆的狼狈,同样风尘仆仆的一空挖苦道:“陛下倒是悠闲,华京不回,大老远跑来这破落处。” 望着人来人往的皇城,帝玄没有搭话。 一空眼盲又不是一日两日。 渡忧站出来:“行了,这种时候你们吵什么?” 帝玄、一空:“乐意!” 二人哼一声,抱臂瞥对方。 海东青跟着学,可惜眼睛小,一双豆丁眼尽显可爱。 帝玄叹了一口气:“渡忧阁主先进宫看看吧,朕……”顿了顿,“我与他有话要谈。” 有话谈那就还好,渡忧放下心点头:“那我先去看看,不知乱成什么样了……” 帝玄看了一眼脚边的海东青,白鸟跟上渡忧,一人一鸟朝着皇宫赶去。 哪怕郡王们争夺皇位,忙得不可开交,百姓不知这些事,依旧为自己的营生忙活。 一空坐在一旁,从袖中拿出东西丢向帝玄:“你来安国做什么?你还嫌这里不够乱?” 要不是帝玄保下陆今文,哪里能让他安然无恙回到安国,竟然还让安国掀起一波皇位争夺的风波。 帝玄神色不变,头也不抬接过三枚铜币,在她离开华京前,她让逐风给了一空,因为战场之上实力更重要。 “就算不是朕,陆今文也能做到这一切,再说,这一切还不是怪你?” 对于帝玄的倒打一耙,一空冷笑:“小道竟不知在您眼里,那混账如此厉害!他就算手中有锦渊阁,难不成还能越过乾元阁不成?” 一个是杀人组织,一个是皇家认证的官方组织,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听到一空的话,帝玄微微皱眉,将一枚铜币掷向一空。 破开风,倏地飞过来,一空躲开,看了一眼一半陷进墙里的铜币,取出来在手里掂着:“怎么?陛下是不满小道唤他混账?” “是。”帝玄沉声。 一空哑口无言,彻底歇了火。 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对上帝玄莫名的眼神,他哼道:“自己倒,小道可没教你这些混账话。” 帝玄哦了一声,也不要在意,起身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见一空一口饮尽茶水,她大发慈悲地给对方倒了一杯。 一空又一口饮尽,压住自己内心的气愤,他问:“那陆今文哪里需要你一国之主追过来?大人之前说,你栽在那陆家小子身上,我以为是二小子,现在看来你就是鬼迷心窍!” 帝玄无言,默默添茶水。 一空看得心里窝火,摆摆手:“你坐下!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资格,让您给我倒水。” 帝玄不反驳,坐下看他,端着茶水浅啜。 一空:“……” 冷静许久,一空这才心平气和道:“你是如何想的?” 帝玄抬头:“你是以什么身份问的?” 是以老师的身份,还是以兄长的身份。 一空一愣,咬牙切齿:“老师和兄长!难不成问不得?” “问得,只是觉得他行事莽撞……” 一空插嘴:“他莽撞?我看你才莽撞!我去看看,你不许去!要是让人知道,指不定怎么说宁国呢?” 帝玄不辩解,点点头看他:“那你去吧。” 一空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人是自己选的君主们不能生气!最后他气急败坏之下怒了一下,将铜币丢在桌上:“你要是再丢一次,小道就得按规矩来了!” 卜算之术,对于观星斋来说,是赖以生存的核心。 帝玄频频丢道具,无异于端起碗来,一下将碗勺丢了。 意识到自己确实做得不对,帝玄没有反驳:“知道了!你快去看看……朕跟她们回宁国。” 门外,寻着帝玄留下的痕迹找过来的林云烟等人,只得推开门,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 好在林云烟习惯这一切:“老师,我先带表姐回去了。” 一见到她们,一空还有什么不明白,分明是帝玄计算他。 要不是听到帝玄赶去安国的消息,他不会来得这么快,他不待见陆今文一事,他从没有掩饰。 冷笑一声一空掸了掸肩,继续坐回去:“什么时候做好打算的?” 要不是他担心帝玄在安国出事,他也不会担心则乱就连消息也没有探查,孤身一人来到安国。 帝玄朝林云烟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云烟,来,告诉我们的老师。” 她将老师二字咬得极重,林云烟脖子一缩,哀怨地看了一眼帝玄。 可惜一空不给时间,看向林云烟的目光疏离淡漠:“还请世子爷告诉小道。” “咳……”林云染比了个手势,示意逐风二人离开后。 一空对此没有异议,他几个弟子皆是多智近妖,其中他最看好小弟子。 能为小弟子看重的人,不会是什么蠢货,一空一直这般认为,直到遇到陆家那个小子。 情之一字,何其复杂?他三个弟子,竟全都栽在了上面。 一空心生感慨,突然没了较劲的心思,他起身:“行了,不用想着糊弄小道。”顿了顿,他看向帝玄,目光复杂:“陛下不用离开,既来之则安之,此地尚有一番机遇等您。” 自从一空丢下那番话离开后,帝玄没有再见过他。 身处异国他乡,帝玄等外乡之人倒是格外自在,整日不是吃吃喝喝,就是夜间看花灯,月下饮酒。 玩够了,帝玄才给妙音传了一封信。 在妙音安排下,帝玄等人住进郡王府。 原来影回到安国后,不顾旁人反对,直接将妙音接进府里,哪怕言官如何劝谏,他也不改。 听到这些,帝玄只是撇撇嘴,丝毫没有林云染等人眼中的欣赏:“勉强过关。” 第171章 妙音低头一笑:“陛下还是这个性子,您是为了那位来的吧?” 一听这话,几人急忙找借口离开,留下妙音和帝玄。 “算是吧,听说他风光回安国,甚至私下与大臣结交?”帝玄皱着眉,嫌弃道。 安国只有君王是男子,那些臣子全是女子。 她无法想象,陆今文要如何让那群眼高于人的臣子相信自己。 不料妙音跟着皱眉,哪怕皱眉他身上依旧平和,如同一面掀不起任何波澜的水面,永远成熟,永远理性。 对于他这份异常,帝玄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垂眸继续看挂在自己腰间的玉佩,右手还在不断摩挲。 妙音自顾自道:“陆公子回来的时机不好,听殿下说,他一回来就抢兵权,很是急迫,抢完兵权,他想要前去北境,可惜……” “可惜什么?”帝玄声音陡然拔高,此刻她已然有了几分惊慌失措。 她有一种猜测,或许陆今文只是为了她…… 妙音摇摇头:“那位忌惮他的身份,您或许不知,长帝卿本是下一位君王,因他失踪这才轮到了当今这位。陆公子突然回来,安国没有人欢迎他。您说,可惜吗? “确实可惜,”帝玄紧紧捏着手中玉佩,咬牙回道。 妙音轻飘飘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看来,陛下相信了。” 帝玄睁大眼睛,她正要询问怎么回事,就见陆今文和影一前一后走进来,影还在跟陆今文说话:“行了,跟她回去吧,安国这趟浑水可不是你们能淌的。” 看着陆今文跑到自己面前,帝玄恍然大悟:“你们在演戏?” 影半抱着妙音,将脑袋搁在他肩上,轻声撒娇:“阿音,累死我了。” 看向帝玄冷淡许多:“否则陛下您怎会那么容易收服草原?感恩那老不死的吧,现在他做不了决定。” 见到人后,帝玄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没有等一空,想要直接带着人回宁国。 哪怕安国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地盘。 对于陆今文,帝玄单独找他谈话过,关于他是否想留在安国。 她来安国,只是担心陆今文孤身面对那些牛魔鬼怪,尊位之争,自古就是一场残酷的争夺。 将自己的担忧一一告诉陆今文,她问:“你想坐上那个位置吗?若是想,朕可以助你,不要任何条件。” 只因为她利用他许多,如今只想让他如愿。 第140章 第140章完结篇 哪怕陆今文愿意跟帝玄回安国,她们还是遇到不少阻拦。 看着突然出现的暗渊,帝玄没有丝毫意外。 归真者,一个来自上阁的特殊部族。 数千年前,从上阁上来的成了宁安两国的支柱,归真者便不可能简单。 尽管她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她知晓自己逃不了。 暗渊将匕首指向陆今文,看得帝玄都忍不住感慨一句这可怜孩子不愧是命运多舛的反派。 叹了一口气,帝玄道:“行了,要去哪带路。” 兜兜转转,一行人又回到了宁国北境。 看着分外眼熟的雪地,帝玄侧头看向林云染:“这地方……” 林云染点点头,哭丧着脸:“表姐,这就是老大来过的地方,”她又指了指下面,悄悄道:“我姐应该就在下面,真的要下去啊?” 林云烟对于医术上,总是执着得很,按她往日的行事,此时她还在下面研究。 若是暗一在这找到的草药,那么这一趟…… 帝玄心下一沉,挑挑眉示意暗渊:“现在,你可以将你心中隐瞒的事说出来了吧?” 暗渊目光扫过几人,就他的了解,这些都是帝玄的心腹,因而他直接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陛下,能保证这些人不会说出去吗?” 话落他目光落在同帝玄身旁,紧紧拉着帝玄的陆今文。 显然他对陆今文不放心。 不过想想也是,在华京暗渊想利用陆今文,结果是陆今文将他糊弄过去,反派空手套白狼的实力确实厉害。 想起自己知道的事情,帝玄低头轻笑,喉间滚出一串肆意笑声:“放心,他不会。难不成你会栽在同一个人身上两次?” 暗渊无言,就在帝玄以为他妥协的时候,耳畔响起他一阵见血的话:“陛下既算到这个地方,难道不会给自己留后手?” 观星斋的预测之术来自上阁,暗渊作为同样来自上阁的人,对此他了解更多。 想起帝玄没有丝毫挣扎,暗渊退后一步,手中拿着一个黑色铃铛:“陆公子的命在我手中,陛下一定要记得。” 帝玄很不优雅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瞥见陆今文一下白了脸,她心中叹了一口气,捏了捏陆今文的手:“不要怕,”又看向暗渊,“一空说,朕是明君,上阁会来一场考验,如今看来,你就是上阁派来的考验,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暗渊没说话,将铃铛挂在自己腰上,看来他已经放心了。 回头看了一眼跟自己而来的林云烟等人,帝玄沉下脸,周身气质冷冽:“你们回宁国,若是一空有需要,让暗一安排。” “主子?!” “表姐?!” 暗渊彻底放下心,笑道:“看来陆公子对陛下来说的确重要。” 帝玄冷嗤:“还不带路?” 她在这里耗的时间够长了…… 待暗卫离开后,暗渊这才带着帝玄和陆今文继续向前走,走到一个被厚雪掩盖的洞口,上面还有不少树杈,看着就像是人为。 对此帝玄并不意外,她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抖了抖上面的积雪,侧身给陆今文披上,敛眉安慰他:“朕会保护你。” 陆今文抓住她的头,咬唇,眼里露出一些愧疚。 不知何时,暗渊从雪地离开,白色天地间,只有帝玄与陆今文二人。 帝玄没有慌张,陆今文面上的愧疚却越来越明显,最后他低声道:“您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迎着风跟人讨论这件事,显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帝玄拉着惊慌失措的少年绕到背风处。 一番收拾后她才拉着对方坐下,说是收拾不过是在上面垫了一层衣服,是帝玄的外袍。 陆今文见状更加愧疚,泪水在眼里打转,他开始后悔自己伙同暗渊演的这出戏。 明明他有无数个支开帝玄的法子,偏偏他用了最蠢的一个。 寒风吹过来,帝玄却觉得一阵爽快,今日是她一月毒发的时候。 压制着一寸一寸崩溃的理智,帝玄握紧手,侧头看哭哭啼啼的少年—— 对于陆今文面上的伪装她一直心知肚明,一空他们如何劝她,她依旧一意孤行。 如今见他落泪的样子,帝玄第一反应还安慰他:“朕……我没有责怪你,陆家一事本是我利用你,为了稳定朝廷我也利用了锦渊阁,所以你不用愧疚。” 听到这话,陆今文哭得更猛了,泪水从眼眶涌出,顺着侧脸落入雪中,他抽噎着:“我送您回安国……我不问了,”他突然转头向另一边喊:“我不想知道答案了!” 看到现出身形的暗渊,帝玄摇摇头让他离开,脚踩厚雪的嘎吱声越来越远。 陆今文疑惑抬头,眼角还挂着泪珠:“您不回安国吗?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万一叶年安输了呢?” 叶年安? 帝玄一怔,反应过来说的是影后,她低笑:“他与我何干?我去安国是担心你,叶氏离开安国应是有人设计,你突然回到安国,只怕那幕后之人不会放过你……” 陆今文停止抽噎,愣愣盯着帝玄:“您,您是为了我?” 帝玄点点头:“对啊,不然我何必急着将北境一事处理干净。自从知道你的身世后,明白你终有回去的一日,只是……你回去得太快了。” 对于陆今文匆匆离开北境,帝玄心里还是有些懊悔的。 陆今文从华京赶来北境,她却对他冷眼以对。 甚至…… 看 到陆今文写给陆慕的书信后,她再也无法以寻常心对待他,信中她知道了陆今文对自己心生爱慕…… 她强忍着将人送走的想法,可每每想到他信中的话,她便只想逃离。 她回应不了他的喜欢,她不知所措,只能将他送走。 陆今文想起什么,问道:“陛下是看见那封信了,对吗?” 帝玄没有否认,支着下颌,半虚着眸子望向远方。 许是春已来,哪怕是终年不断的雪也压不住地下的生命,点点嫩绿突兀地冒出头,无畏而又勇敢。 “那您为什么顺着暗渊?” 为什么顺着暗渊? 帝玄说不出原因,只是在那一瞬,她突然觉得有一个人陪着自己也不错。 如今她任务也做得差不多,当初她是为了摆烂,可从华京走到北境,她发现宁国很需要一位帝王,一位真正为这个国度着想的帝王。 她自认不是什么帝王之才,但她好歹「实习」时长足够,期间也没有出现大差错,转正的话应该也不错。 第172章 那么她必须有一位王夫,与其娶一位从未见过的王夫,还不如自己做主。 帝玄回过神,将心中想法一一说出来,最后她强调:“你若是觉得勉强,可以拒绝,若你答应,我可以保证后宫只有你一人。” 她留下做帝王,只是为了宁国的百姓,而不是为了延续帝氏血脉。 见陆今文久久不说话,帝玄自嘲道:“后悔了?没事,先前的话依旧作数,你若是出嫁,朕依旧以帝卿之礼送你出嫁。” 体内血气翻涌,哪怕身处雪地,她身上的毒也无法压制,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帝玄撑膝站起身,一面朝寒风凛冽处走,一面道:“你在这里待着,等云染她们过来……” 既然知道这是二人设下的局,自然林云染她们不是真的离开,眼下她们也是在不远处等着。 低头看着自己绯红的手背,青筋突起,就像要爆开一般,帝玄苦笑,低声呢喃:“这次的毒还挺猛哈……” 她竟然昏了头! 一人冲上来,一把将她抱住。 帝玄愣了愣,不待她反应,那人踮脚靠近她,夺走她的呼吸。 她眼睛一红,将少年压向自己,反客为主占领主权…… 等林云染她们找来时,帝玄一人躺在雪地上,面色绯红。 “表姐!?” “主子?!” 林云染知道帝玄的计划,见此她很是心慌,四处观望。 哪怕再担心,逐风等暗卫也没有靠近,她们站在五步之外,焦急又无可奈何。 注意到不远处的裂缝冒出一只手,林云染跑过去,一时间顾不上什么,紧紧抓住那只手—— 暗渊手中握着一株绿色草药,那次暗一拿回一根茎,林云染在自家姐姐那见过那茎,一眼认出暗渊拿着的便是同样的草药。 只是,谁将药给帝玄服下是个问题。 林云染看向暗渊:“要不是你们,我们也能拿到的!” 暗渊则看向躲在一旁的逐风:“她是你主子。” 逐风回头看了一眼安静躺在地上的帝玄,后怕地缩了缩肩,纠结片刻她看向林云染:“这本来是世子爷的责任……” 林云染礼貌微笑,瞪着暗渊:“要不是他将阿姐抓走,我们可不用这么推来推去!” 逐风赞同地点点头,同样瞪着暗渊,一副让他负责的架势。 暗渊哦了一声,在二人一脸惊讶中,后退一步梗着脖子吼道:“陆今文!你再不出来陛下就死了!” 一道身影从后面跑出来,强忍着面上的羞赧,陆今文扭捏地攥着衣袖,讷讷道:“你不是说,已经找到解药了吗?” 三人一齐摊手,莫名的和谐:“你去送药。” 在暗渊提醒下,一伙人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些「工具」。 将草药小心研磨——没有条件她们只能创造条件,最后是陆今文拿出自己擦了泪水的丝帕,上面斑驳着水迹。 三人眼神一变,看向陆今文的目光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陆今文耳尖一红,手上动作一乱,翠绿的草汁溅出,他的指尖都是,衬得肤色愈白,他脸上的红赧更引人注目。 好在叶片暂做的容器盛了不少药汁,翠绿的,上面浮着小泡儿。 她们都不敢靠近犯病的帝玄,只有陆今文能做这件事。 如她们所料,她们不过靠近一些,躺在雪地上假寐的人掀开眼帘冷冷盯着她们,好似她一直清醒着,但她们很清楚,这时候的帝王没有任何理智。 看了一眼靠近自己的陆今文,帝玄懒洋洋坐起身,三人一脸戒备,只要对方一动作她们就联手压住。 她们多虑了,哪怕陆今文蹲到自己面前,帝玄也没有对他出手,看得三人怀疑自我,尤其是逐风。 她指着帝玄愣愣道:“这算成功了?” 暗渊收了惊讶,林云染明显还没回过神,哀怨地盯着帝玄:“成功了!” 就是显得她们像个傻子!她们一靠近,表姐明明很痛苦,还是紧紧盯着她们,满满地戒备,如今呢? 不就是一个男子? 虽然这男子厉害了一些,好看了一些,但那也是一些而已。 林云染哀怨的目光才移到陆今文身上,帝玄冰冷的视线投过来,三人一个激灵,急忙错开眼睛。 等帝玄喝完药汁后,她睡得深沉,一行人一点点靠近…… 睡梦中,帝玄好像听到了一道电磁声—— 【嘀!反派攻略度:100%。】 【嘀!恭喜宿主达成:原来我是明君成就!】 远在华京的零六六同样听到了播报,惊得他从凳子上滑下,传来砰的一声。 陆慕还躺在殿下身上,慢悠悠地数着殿下身上的白毛。 黑虎尾巴上的白点,就像一个毛茸茸的球,陆慕松松握住,侧躺着数着数:“……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动作一顿,陆慕吼出声:“六六!你又做什么?” 不料零六六一把将他拉起来:“任务完成了!宿主完成任务了!两个都完成了!” 陆慕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小声道:“她这时候不应该在安国吗?这怎么任务完成的?” 二人看向懒懒躺在地上的殿下,面面相觑,零六六冷静下来:“我回去查看一下,你照顾好……殿下。” 哪怕他是第一代系统,对于零号他依旧无措,不知道如何对待对方。 陆慕点点头,催促他:“你快去,放心,不会出事的。” 零六六对此没有怀疑,国子监可以说是他们的乐园,没有人管他们,还有随叫随到的暗卫,需要什么告诉暗卫就好。 安国一处郡王府。 接受到系统传来的消息,影松了一口气:“看吧,不会出事的。” 妙音瞪了他一眼,浅啜一口茶水:“那也不行,今日你别想进我的房间!” 他转身朝外面走去,脚步轻快。 望着妙音离去的身影,影低低笑出声:“差点就玩脱了,还好还好……” 他跑出去,跟上妙音,乖巧认错:“大人,我知道错了,就这一次…… “难不成你还想坑她?” …… 二人的对话散在风中。 帝玄一觉睡了十天,等她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华京,还躺在自己的寝殿棠叶殿。 她起身,看到榻边的一个黑色脑袋迟疑了半晌,听到熟悉的睡眠声她怔了怔,小心从另一边下去。 光着脚绕过去,一手穿过少年的小腿,一手贴在少年背上,她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好似她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在睡梦中,帝玄看到了自己的所有记忆,包括她为何将自己的记忆封印的原因。 没有完整记忆前,她以为自己只是不喜欢与他人有过于亲密的关系,事实恰恰相反,她的家庭很幸福,甚至孩子不是家长的偏爱。 正是见到那样纯真的爱情,她内心深处逃避一切喜欢,她以为自己遇不到那样的爱。 小心抱紧少年,他又瘦了,帝玄心疼地亲了亲少年的额头,二人一起躺在榻上。 明明睡了那么久,怀中抱着少年,帝玄还是忍不住闭上眼。 仁和八年,仁和帝前往北境征战,次年大败草原部落,结两族同盟之好。 十年,阳春三月,仁和帝迎娶陆氏儿郎入主中宫,红妆十里,帝大赦天下。 两年后,凤君诞下长女,帝封其为太子。 二十八年,仁和帝传位于太子,携凤君归隐山林。 一场源于利益的争夺就此落下帷幕,攻略者获得爱,被攻略者获得救赎,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攻略了谁,但攻略任务已达百分百完成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