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香江名媛千金》 第1章 [穿越重生] 《八零香江名媛千金》作者:花蒙蒙【完结】 本书简介: 五十年代末,周家二老背着嗷嗷待哺的小女下南洋,留下刚学说话的周雅韵在滨城老家。 四年后,二老发达,派人来将大女儿领去香江享福。 养母心思一动,将自己的女儿送去,把周雅韵留了下来。 十六年后,周雅韵终于回到香江,她乖巧懂事,可千金日子没过几年,就被二姨太配了婚事嫁了人。 三年不到,香消玉殒…… 周雅韵怎么也想不到,睁眼醒来,回到了自己刚到香江的第四年。 周雅韵大手一挥,换上最新的巴黎时装,在众人的鄙夷目光中,昂首挺胸,真正当了一回豪门大小姐! 初登名利场,就和本城路家大少同框,男俊朗女娇美,靓爆报纸头条。 周雅韵看着这位看似与记者你来我往打交道,实则颇具疏离感的路大少,以为这只是萍水相逢,转过身,专心抢起家产搞起事业来。 不曾想,不知何时开始,这男人便处心积虑打自己主意…… 半年后,当路天策以求娶者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周雅韵眨巴眨巴眼睛:这,太突然了…… 看着这个英俊高大,有型有品的当今新贵、未来首富,周雅韵小狐狸一样算计了一波,拍板:嫁! 等住进了路天策为她准备的半山别墅,被男人日日哄着吃干抹净,与他朝夕相处,才知这是怎样一个深沉腹黑又霸道的男人。 每每温柔乡之际,周雅韵总娇声娇气求饶又试图他转移注意力:你是何时开始看上我的呀? 路天策目光沉沉,想起七年前初见她那时……却不言,只轻咬她的耳畔,鼻息炙热:“你猜,猜对就放了你。” 周雅韵绞尽脑汁也猜不中,才知自己的心思又成了他的算计,被他压在身下哄着:“乖,猜不到,就再坚持一会。” 家中二姨太在背后偷笑,路大少花花肠子,没有父母扶持怎么继承主持家业,这个大房女儿嫁过去,苦日子在等着,眼泪要掉不完呢! 谁知,周雅韵嫁过去后,路大少将整幅身家拱手捧到她面前,毫不眨眼为她拍下价值连城的翡翠钻石项链,就连在内陆的产业、京城的四合院,受益人全是她的名字! 后来,看着周雅韵娇嗔地骂他,那位待人高冷的路天策垂眸带着笑意任她嗔怪,还捧着她的手低声哄她,二姨太的笑容僵住了! 再后来,看着年年蝉联香江富豪龙虎榜首位的“女婿”,二姨太彻底笑不出来了。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重生 甜文 年代文 主角视角周雅韵路天策 一句话简介:原来我是香江大佬的白月光 立意:奋斗人生,英雄不问出处 第1章 第1章唐园归来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这是今日舞会最后一支舞曲《春之声圆舞曲》,请先生女士尽情享受音乐的……稍后进行的,将是拍卖会,届时会有施英女士珍藏的……” 伴随着优雅的伴奏声和细碎的人声,周雅韵揉着炸疼的脑袋醒来。 拥被坐起,揉了揉眼睛,扫了一眼周遭的陈设,有些恍惚。 她不是在生日宴上吗? 石志达带着老二和私生子回来,逼她在一众叔伯面前认了这私生子,她一气之下,将滚烫的热茶朝跪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的老二泼过去。 这是哪里? 她嫁入石家一年有余,对周宅每个角落清清楚楚,石家,并没有这样的房间。 古罗马式的古铜水晶大吊灯,暗纹金色壁纸,墙上挂着欧式古董名画,水晶酒杯、果盘、花瓶、烟灰缸……入目所至,能用水晶制作的器物,便全是水晶。 这里是……唐园? 周雅韵揉着脑袋从床上下来,趿拉着拖鞋,在屋内走了一圈。 拉开窗帘,朝屋外看去,天色已暗,看不见大海,但唐园里灯火通明,香槟杯高高堆成塔状,名流宴会正在举行。 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这是何处,一来是这标志性的水晶器物,二来是,周雅韵来过唐园几次,知晓主人施英女士钟爱水晶,钟爱中式欧式建筑。 是以,当年施英买了这块地皮,取名有古风,但内里装潢,古今中外皆有。 唐园并非住宅之所,是施英私人藏品收纳馆,兼具游玩宴友的功能,寻常都对外开放。 可她怎么会从薄扶林道的石家大宅跑到这儿? 周雅韵叹了口气,这通生日宴办的,可真叫她心力交瘁,总归是要离的。 咸湿的海风吹来,鬓边碎发被撩动抚着脸,痒痒的,叫人清醒。 楼下唐园草坪上,名媛千金和富商精英们各自为伴,或举杯共饮,或携手翩翩起舞。 周雅韵眨了眨眼,只觉得这个梦境分外真实,真实得隔了这么远,她都似乎能感受到那些人眼里对自己这个“北姑”的轻蔑和鄙夷。 她虽是香江富商周正基的大房嫡长女,周家旗下有百货业和纺织业,勉强进入名流之列,但周雅韵命不好,长到快二十二岁才被接回来,身上难免有朴实无比的“社会主义”气息。 刚到香江那会儿,她编着麻花辫,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蓝色棉布工装,所有人都捂着嘴笑她,说她像是偷、渡过来打工的穷酸北姑。 七十年代末的内陆荒凉落后,但同时期的香江,已是高楼迭起,纸醉金迷的名利场,下了轮渡那一刻,周雅韵已感受到那种由内到外的格格不入。 那时,周雅韵捏着衣角,在这些人的嫌弃目光里,只觉得自己在他们的注视下无地自容,变得越来越渺小。 怎么做梦都叫人如此不适……周雅韵摇摇头,走回床边沙发坐下,口有些渴,捧起桌上的水晶杯,咕咚咕咚喝下了整整一杯水。 余光瞥见,水晶台面上摆着的日历赫然印着几个大字:1982.9.16。 周雅韵下意识把日历拿过来,以为是翻错了。 可翻到底,也只有1982这一年的纸张。 怎么回事? 周雅韵看着日历发呆,又瞥见桌台上的烫金请柬,“施英女士唐园慈善拍卖……” 停滞的动作,伴随着脑海里闪过的一个个画面…… “大姐,今晚你就帮帮我吧!” “大姐,我们到这边说话,人少。” “大姐,小心!啊啊啊,快来人啊!有人溺水了!!” 是四妹!是周雅琴把她绊倒到泳池里! 周雅韵深呼吸一口气,方才一幕幕还犹如录像机卡带一样,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她掉水里后,被人捞起来,昏了过去,却留存着妹妹和小妈的声音。 “哎,怎么发生这种事。” “雅韵既然掉进水里,想必一时半会醒不来,好在医生看过了,没有大碍,就让她在这里休息吧,等结束了再来接她回家,别耽误大家。”这是周家二姨太,细妈黄香灵的声音。 “不能起来最好,免得她今晚抢了我的风头!”这是周雅琴的声音。 一幕幕,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让周雅韵的回忆串联起来。 两年前,她确实陪着小妈和四妹到唐园参加拍卖会。 只不过后面这些话,她当时不知道。 周雅韵不敢相信地掐了掐自己的手。 好疼! 是真的! 不是做梦! 她记得在石家,她倒下去后,被十字车送到医院,医生宣布抢救无效。 香江六年,失去自我,香消玉殒,那一刻,她看开了一切,可已经没机会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自己没了。 这是……穿回来了? 周雅韵深呼吸一口气,在屋内转来转去,将窗户打开,真的是唐园慈善会,不是滨城老家陈旧颇 具年代感的摆设,也不是石家大宅的压抑。 再次确认这是真的,浑身上下都是难以置信的喜悦。 她扑到床上,滚来又滚去。 八二年九月! 她还没大学毕业! 还没说亲,没被石家人看上。 也就是说,她还有选择一次的机会。 这一回,她不会再妄自菲薄,不会再整日战战兢兢觉得自己不如人,不会再盲目相信所谓的“亲人”,也不会任由石家再把自己当成吉祥物娶回去摆着! “斗争,失败,再斗争,再失败再斗争,直至胜利!1”对于二十二岁才被接到香江与父母团聚,经历过特殊时期的周雅韵来说,mao爷爷的语录,简直是信手拈来。 沉浸在重活一次的窃喜中,周雅韵“噔”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二房母女不让她露面,她就偏偏要下去显摆。 只不过被人从泳池里捞起来,身上黏黏的,头发也是乱作一团。 幸好唐园的客房堪比豪华大酒店,什么都有,周雅韵准备好衣物,便往浴室里去。 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把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吹干,摸了些精油,轻挽起来,露出细长的肩颈,正好合适她今晚的第二套礼服,旗袍。 第2章 也不知是不是死过一次的缘故,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明亮,容光焕发,再没有了以前的自卑敏感,畏畏缩缩。 洗完澡,屋内寂静,楼下喧哗声渐起,是司仪在请礼宾去慈善会入座。 周雅韵不由加快手中动作,描了描眉,化了个淡妆,抹上口红,准备出去换上礼服便下楼。 正捋着浴巾往外走,浴室的门却忽的被人推开。 抬头一看,竟然是位男士! 男人身形高大,周雅韵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此人是谁,只知道是个男的绝对不正常,不是什么好人。 正准备尖叫引人注意来救命,谁知来人却比她更加眼疾手快,一个闪身,一手搭住她的腰,一手精准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出声。 周雅韵心中一紧,头皮发麻,背上已经冒出冷汗,怎么刚活过来,难道又要死一次? 第2章 第2章把她抵在墙上 男人动作不算粗暴,但到底是男同志,稍稍用力,对周雅韵来说便是大力气。 一个欺身,便叫她节节后退,被抵在门后墙面上。 周雅韵这才看清来者的面容。 男人似乎也不想吓到她,腾出拦在她腰间的左手,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朝她无声“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 “无意冒犯,事出突然。”男人压着嗓音,便更显低沉。 周雅韵使了使眼神,示意他放开手。 实在不是她轻敌没有防备心,亦或是要声东击西。 她认得眼前这人。 路家大少爷路天策,来年香江新贵,其人冷毅翩然,眉宇俊朗,英挺有型。 上一世,周雅韵没少在报纸上见到他。 路天策尚未翻身成为新贵时,就因着有如此姿色,颇得一贯势利的港媒“偏爱”。 只是……她实在不知为何会与他在浴室中,以如此狼狈且不雅的方式碰面。 但以路家的境况,还有半年不到后,路天策暴涨的身家,路大少当不是那等子爱轻薄人之辈。 实在是没必要可不是,还是在这种名流荟萃的场合…… 路天策眸中微动,似乎也在判断此番形势下,眼前之人说的话是否有可信度。 他轻轻放开足以盖住周雅韵的脸的手掌,等周雅韵缓过劲喘息的功夫,转头伸长手,将浴室内的花洒,水龙头都打开。 哗啦啦的水流声映衬下,室内男女独处的尴尬似乎被冲刷了不少。 但路天策并非想冲刷尴尬,而是为了掩盖可能会有的声音不被外面听见。 周雅韵洗完澡,只用浴巾围着身子,一大截白花花的长腿,还有刚沐浴完带着粉光的香肩露在外头,实在香艳。 她年纪虽不大,却是冷静淡定,看着路天策的动作,就知道他有话跟自己说。 果然见路天策走过来,又倾身俯首,在她耳边说,“唔该,帮下手,帮我出去?” 最后的语调微扬,似在以绅士之礼询问女士的意见,但细细一听,这话可没带多少商讨的意思。 路天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这话,那醇厚低沉的嗓音,从耳朵钻进脑海里,周雅韵仿佛被蛊住了一般,耳郭微微发烫,还能闻见他身上极其淡薄的烟草味。 港媒偏爱的大少爷果然非同一般,周雅韵偏开脑袋,往后压了压身子,但背后就是冰冷砖面,实乃退无可退。 路天策说完这话,便绅士地移开了身子,目光却是留在她脸上,等着她答复。 周雅韵竖起耳朵,能听见外头的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脑海里疯狂翻滚着上一世的信息,上一世,她也参加了唐园慈善晚宴……也掉水里了,但那时候她没有醒过来,自然没碰见路天策。 依稀记得……隔日香江的《港岛日报》上,似乎报道了路家大少在慈善晚宴上与一妙龄女子共同下楼,那女子还默认两人关系的消息。 看来……是想躲桃花啊。 电光火石之间,周雅韵已经决定这个忙非帮不可了。 机会难得,这个人情,还是要卖给路大少的。 周雅韵狡黠地想着。 上一世,路大少跻身富豪榜后,多少人想跟他攀上关系,都找不到门路。 可路大少虽花边新闻不少,却不好接近,也从未回应过新闻真假,似乎有些放任自流。 这么好的机会,能让路大少欠自己一个人情,怎能让路大少难做……周雅韵有些狗腿地想着。 说不定,哪天就能叫他还呢。 路天策凝望了片刻,终于见女人眼冒精光后,点了点头。 她急中生智,竖起大拇指,朝门外摇了摇,与他说,“我出去看看,你见机出去?” 浴室就在客房大门边,若配合得当,路天策便可以闪身给出这间客房。 路天策不似她满脸刺激的兴奋劲,只镇定自若地颔首,不动声色看了周雅韵一眼,道,“谢谢你。” 用的国语。 周雅韵粲然一笑,看来他知晓自己的来历身份,这就更好了,无需她自报家门,就能让他记住自己这个人情。 路大少不似她爱笑,周雅韵见自己的笑容没有感染他,未免自己孤独的笑容显得像傻子,便收了情绪。 开始正经起来,向路同志学习! 一边贴在浴室门上听着外头的声音,一边回头朝他摆手示意,自己先出去。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周雅韵心中除了兴奋,还有紧张。 悄悄打开门出去,屋内静悄悄的,掩上门后,便挺直了胸膛朝屋里走。 谁知走出走廊,还没走进屋内,站在廊灯下,就听见床上传来惊天一声: “天策,mylove,surprise!” 伴随着娇媚昂扬的女声,映入周雅韵眼帘的,是脱得七七八八摆了个妖娆的pose,一把将被子掀开的妙龄女性胴体。 “啊啊啊!——”周雅韵跺跺脚,捂住眼,适时发出一声尖叫。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幅春光画面! 床上女子也没料到出现的人竟然不是路天策,也抓狂的“啊!”了一声。 周雅韵尽量让自己显得震惊不已,站在廊灯下捂着脸目瞪口呆,直到感受到浴室的门打开,路天策的身影从廊下闪过出了门后。 这才指着她,“你是谁,你怎么在这?” 床上女子几乎异口同声的,“你是谁?天策呢?” “谁是天策?” …… —— 这一波插曲,叫周雅韵有些尴尬。 那女子知晓自己走错门后,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地起来穿好衣服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夸周雅韵一句,“你的腿,很美。” 拖路大少的福,周雅韵头一回见识这种场面,今日也算艳福不浅。 换好旗袍,穿上高跟鞋,拿着手包出来,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周雅韵倒不担心今日之事被人知晓,因着能到这二楼客房来休憩的,都是今日嘉宾。 二楼每个出口都有保镖守着,没有邀请函和管事引荐,苍蝇都飞不进来。 但事实证明周雅韵还是大意了,苍蝇虽然飞不进来,却可以在门口守着。 她扶着白石旋转楼梯往下走,刚踏上一楼的地面,就有一窝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冲过来。 “听闻周小姐今日掉落水里,不在楼上休息,强撑病体下楼来,是特意想惊艳众人吗?” “内场拍卖会已经开始,周小姐有想为今日之慈善出一份力吗?” “听闻周家现今是二太管事,周小姐作为大房嫡长女,不知能否为今日善心买单?二太可否愿意点头拨款?” “真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周小姐生得实在靓绝香江,不知是否有意参选下一届香江小姐,以饱大家眼福?” “是啊,这样来年自家百货公司拍海报女郎,都不用请模特了。” “周小姐……” “周小姐……” 镁光灯在眼前闪耀,周雅韵被闪得都要瞎了。 正因内场已经开始,这群娱记逮不到人采访,看到她便都涌过来。 “方才见路家大少前脚下楼,后脚周小姐就下来,请问周小姐可否有碰见路大少?” “听闻路大少在楼上藏佳人幽会,不知周小姐是否见到了?” “亦或是听见什么动静?” 问她就算了,怎么问到路天策身上来。 周雅韵内心琢磨着,这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拐弯抹角是想打听路天策的情报的吧。 这还是她到香江后,第一次被娱记堵着采访。 四年了,也不知为何,以前就是没碰上这种场合。 现如今细想来,应该是二房故意不带她参与这种娱记扎堆的场合。 小妈管家,二房,似乎不乐意看她见报,不乐意让她出席大场合。 周雅韵琢磨着,却见这时,娱记们又响起一番躁动。 “路大少,路大少来了。” 一时间,娱记琢磨着要不要往路天策围过去,却又不愿意放弃周雅韵的“处子访问”。 第3章 谁知路天策却是大马金刀,落落大方主动走进来聚做堆。 黑压压的人群之中,簇拥着一双标致的金童玉女。 娱记们眼睛发亮,只觉得他们站在一起实在养眼,尽管两人并无关系,但郎才女貌,叫人挪不开眼。 镁光灯唰唰唰闪个不停,将两人拍入镜头,翌日见报的封面有了。 路天策早已习惯被人簇拥,与记者打交道亦是家常便饭,方才他已快步入内场,只听见这边的躁动,听秘书说是周雅韵被围住。 不知怎的,便觉应该投桃报李,来为淑女解围。 路天策微笑道,“今日路某并非主角,大家还是关注施英女士的慈善宴为好。” 说是这么说,但人都自己送上门了,娱记哪有放过的道理。 “路大少可要慷慨解囊,拍得一件两件赠予今日的佳人?”不愧是犀利的港媒,一个问题,正题和八卦都问到了。 路天策兵来将挡道,“你们都在场,等会便见分晓,先容我卖个关子。” 一群娱记就爱跟路天策这样幽默又好说话的人打交道,被逗笑后,又道,“方才听闻路少在楼上会佳人,路少可真是艳福不浅呐。” “诶。”路天策抬手道,“眼不见不为实,你们可不好冤枉我,你们耳聪目明消息灵通,应当知道我为何会去二楼休息。” 路天策一句话,成功将娱记带偏了。 确实,今日路天策是因为跳进水里,救了周雅韵上来,湿了身,才上楼沐浴干衣的。 一时间,记者又把长枪短炮对像周雅韵,“周小姐,今日得路少相救,实乃英雄救美一段假话,不知周小姐有何想对路大少说的?” 周雅韵心中一惊,活了两辈子,才知道把自己捞起来的人是路天策呢。 她抬头看了救命恩人一眼,心想这么算来,这账,这人情,还真不知道是谁欠谁的。 只是路家大少能缺什么…… 不怪说能游刃有余面对记者的都是能人,眼下这问题,可不算好回答。 说得质朴了,显得小家子气,说得浮夸了,显得不着调,有失她的身份。 虽是第一次接受记者采访,但周雅韵不想再像前世,在二房的打压下变成惊弓之鸟。 战战兢兢,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压抑自己本性,生怕被名流小姐瞧不起和取笑。 她见路天策朝她倾倾嘴角,似是要帮她解围。 周雅韵抢在他之前,转头朝记者笑道,“我不识水性,今日亦算福大命大,救命之恩,自是大恩不言谢。改日,我便雇人绣成一面锦旗,为路大少送去。” 此话一出,面前的娱记都被逗笑了,实在没想到周雅韵说话如此灵动有趣,并不似传说中的木讷胆小。 而周雅韵也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轻轻的气音,路天策也笑了,“我的荣幸。” 周雅韵展颜一笑对着镜头,没有半分畏缩和恐惧,落落大方,腰杆挺直。 要知道,送锦旗,在她老家,是多大的荣耀和礼遇好吧! 第3章 第3章几百万不翼而飞! 路天策嘴角微动,原本是想替她解围。 不曾想,她虽露面经验不多,却甚为灵动通透,自得其乐。 他勾勾嘴角,不再多言。 —— 今夜的唐园慈善晚宴,是施英女士为拯救家族所办。 施家资产清盘,距破产并不远,施英现今七十岁有余,拿得起放得下,将这些年收藏之精品挑出来拍卖。 二分捐做慈善,八分挽救家族熬过难关。 做生意嘛,大风大浪,熬过去便有翻身之时。 施英的年岁,伴随着时代变迁,她做生意这些年,颇有江湖情义,叱咤风云之余未有树敌,城中大富小豪也愿意用这种方式助力。 往内场走去,周雅韵的心情却是沉重的。 重生醒来,以往的认知都被颠覆,她看得开,却难以一时半会便消化平静。 今日与她一同赴宴的周家人,有二房太太黄香灵,和二房长女,她的四妹周雅琴。 四年前,她从老家被接过来,黄香灵对她“照顾有加”,周雅琴也与她比亲姐妹还亲近。 现今想来,是自己天真了。 与石家的婚事,便是黄香灵的手笔,将自己当做“旺夫女”嫁过去,她得了好名声,石家也乐得娶回一个八字旺的吉祥物镇宅。 而周雅琴……绝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般知书达礼,温雅良善。 嫁给石志达后,石志达嫌她空有周家千金的身份,实则是洗不掉的村姑背景,一个月里,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日子屈指可数。 越到后面,越是不见人影。 周雅韵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到他在外头有相好,石志达,本就是名副其实的花花大少。 那时黄香灵劝她,男人嘛,结了婚就收心了,就像她父亲周正基,有了她便不再流连花丛。 但石志达何止如此,他不仅拈花惹草,还带了老二和私生子回家,要她点头认下那私生子回家。 结婚不久,周雅琴约她去北欧游玩,谁知在那冰天雪地里,周雅韵掉入了冰池里,从此不能生育,换季便骨头酸疼。 这件事,让石志达找老二老三成了所谓顺理成章的事情。 石家族老,也都点头默认,反过来责怪她不够大方包容。 当时周雅韵以为是意外,但联系种种,周雅琴想必做了不少手脚。 她一贯爱与自己争抢,当初说亲前,周雅琴心悦石志达,黄香灵不允许,才把这婚事算计到周雅韵身上。 黄香灵眼界高,一贯只想把女儿嫁入城中顶富人家,石家在她眼里,还不够格消受她精心培养的女儿。 想到这里,周雅韵掐着指尖,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平和自然些。 而周雅琴和黄香灵在看到周雅韵款款走入内场时,也捏紧了拳头。 “妈咪,她怎么来了?”周雅琴皱紧眉头朝黄香灵悄声道。 黄香灵也十分惊讶,“不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吗?” 嘴上说着,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黄香灵笑得灿烂,又面露担忧朝周雅韵招手,“大妹醒了?醒了就好,没事吧,来来,来细妈这儿坐。” “刚刚细妈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幸好你没事,不然回去不知道怎么跟大姐交代,我在这坐立不安的,幸好你没事。” 周雅韵在心中撇撇嘴,坐立不安?倒是瞧着她这大屁股坐的稳当当的咧。 周雅琴也跟着怅然欲泣道,“大姐 你刚刚昏过去,不省人事,不知我们的苦,看到你掉下去,我的心都碎了,我知道你不会游泳,可我也不会,只能赶紧去找人,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真是……” 周雅琴一边说着,一边做作的吸了吸鼻子。 “小姑娘临危不惧,真是有胆识。”同桌的太太夸赞周雅琴道。 周雅韵笑眯眯跟同桌的师奶们点头致意,坐到周雅琴旁边,拉着她的手轻拍道: “四妹,你都不知,我刚刚在楼上做了什么梦,可有趣了。” “大姐居然梦见,是你把我绊倒掉到泳池里,我梦见你在泳池边逗留片刻才去喊人,你似乎想看我有没有沉下去,这梦啊,真是吓人,叫我惊醒了。” 周雅韵比她还做作地拍拍胸脯,“幸好是梦,你心地这么好,怎么会故意引导大姐到没人的地方,再趁我不注意伸脚在我前面绊倒我呢!你说是吧?哎,怎么要掉眼泪了,都说了是梦了。太吓人了对吧,把你也吓到了。” 周雅琴和黄香灵听到周雅韵这话,脸都绿了。 周雅琴嗔怒道,“大姐,你说什么呀?我怎么,我怎么绊倒你了?” “哎,都说了是做噩梦了。” 周雅琴一副死不认账的模样,而周雅韵说这话,本就是说给同桌其他人听的。 富贵太太爱搓麻将,嘴又碎,她就等着她们替自己传出去呢。 黄香灵在旁边看得明白,知道这话题继续下去对自己女儿不利。 只能忍着压着道,“别说了,拍卖开始了!” 又抬头笑脸盈盈看向同桌的师奶,“哎,刚才出事,急哭了,现在好了,就吵吵吵念念念,爱斗嘴说笑,姐妹就是这样。” 黄香灵就是这样,假慈爱,真算计。也不知自己以前怎么猪油蒙了心,居然看不出这老妖精的真面目。 “四妹一贯知书达礼有修养,是最不爱说重话与人争吵的,细妈你何时见她急眼过。”周雅韵见缝插针地说着反话。 黄香灵被周雅韵这几番话,和这个毫不躲闪的眼神弄得心头一阵烦闷,好似眼前的人,不再是以前的软包子,而是一块难应付的硬骨头。 她黄香灵纵横周家这么多年,怕的不是硬碰硬的人,而是这些说话模棱两可,绵里藏针,听不清虚实的人。 周雅韵自然是故意的,因为黄香灵自己就是这种人。 第4章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日目的已经达到,她亦不欲多说。 来日方长,对付这些人,当然是短痛不如长痛,就是要看她们挣扎,无力,等她们一步步付出代价。 —— 拍卖会是以餐宴的形式坐席,台上拍卖行职员工作,台下宴会厅摆着一张张圆桌,像吃宴席一般,不似平时的拍卖会罗列排排座椅。 周家虽做着百货业和纺织业,但在现如今的香江,份量不大,只能给巨豪巨富抬轿子,所以坐的桌子不靠前。 但周雅韵走进来,一时周遭的目光,却都投在了她身上。 旗袍这种剪裁,本就极显风姿,周雅韵身姿窈窕,薄施脂粉,更是容光焕发,这一袭暗底桃花嫩黄质地的旗袍,仿佛为她所生一般。 衬得特意选了粉色地旗袍的周雅琴,在她身旁成了绿叶,小气许多。 同桌的太太不由朝黄香灵道,“你家大妹怎么现在才来,藏得这么深,这些年都不带出来走动。” “是啊,这就是前几年从老家回来的那位吧。滨城好风水啊,你们周家女儿,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靓。” 谁赛谁,自然是周雅韵赛其他人咯。 这话传到黄香灵耳朵里,只觉得刺耳。 只不过她一贯会做人,笑眯眯地应答,“是咯,都说女儿似爹,我们家老爷生得好,女儿像他。” 不忘带一带自己生的两个女仔。 这话周雅韵不爱听,她从细碟里捏了一小块百合片,送到嘴里,笑道,“细妈说笑,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像妈咪多一些。爹地妈咪离开老家的时候,也就我现在这年纪,那里的人记着的,都是妈咪年轻时的样子,想来他们说的真切。” 这可有些打黄香灵的脸了,周正基和梁楚妹在老家结婚生子的时候,她黄香灵这个做小的,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呢。 黄香灵听了这话,强颜欢笑道,“也是,像大姐也好,大姐老爷都生得好。” 一时间,黄香灵也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赶紧招呼周雅韵看台上精致的藏品。 拍卖行的人介绍完藏品,都会由礼仪小姐捧着锦盒,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绕场一周,然后再回到台上开始拍卖。 坐在宴会厅前排几张桌子的,是城中一撮头号人物。 那些人,便是黄香灵今日来此的目的,混个脸熟,以后好发展。 周雅韵对城中贵人不熟,抬眼望去,便认出坐在他们前头的路天策。 路家不在最前面几桌,但位置中上,比周家靠前。 场内光线充足,拍卖行职员卖力工作着,“接下来这件藏品,是施英女士五二年在欧洲购得的王室公主套饰,共五件,包括颈饰,胸饰,耳饰以及手饰,xx三世取用珍藏的粉宝石及珍珠,由皇室工匠,为其女儿安娜公主打造的……” 上头念着稿,礼仪模特捧着的锦盒已经走到周雅韵这一桌。 “好正,好靓,妈咪,好想要啊!”周雅琴望着那闪闪发光晶莹剔透的套饰道。 周家统共五个女儿,黄香灵偏心自己肚子出来的,但面上不会这么做。不可能只给周雅琴买,都买吧,又是大数目。 她掏出手帕轻轻压了压唇角,以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过两年嫁得金龟婿,要什么没有,到时候你想十只手指戴满钻戒,都是有得想的。” 周雅琴想想也是,等到了那一日,她一定是城中最人人艳羡的贵夫人,要什么没有,她不仅要做那“安娜公主”,更要做王子身边的王妃! 礼仪小姐回到台上,拍卖官开始走流程:业主施英女士的底价是两百万,每二十万一个叫价单位。 如此粉色靓丽的套饰,最适合送人了,有人已经开始举牌。 拍卖官一个个重复着,手起手落,一会儿功夫,已经抬到三百六十万。 “四百万!” 周雅韵朝那边看去,举手的人,不正是今日救了自己的路天策。 拍卖官高声道,“四百万,四百万!” “四百二十万……四百四十万,有无超越者?” 路天策又举牌。 场内互相拉锯,气氛愈发焦灼紧凑。 后排的桌子无人举牌,但却看得比他们紧张。 几个回合来回,已被抬至五百万,路天策似乎志在必得,紧追不让。 拍卖官高喊,“五百二十万,可有超越者?五百二十万一次。” 原本与路天策拉锯的人似乎看出他不愿割爱,也没再抢他的心头好。 拍卖官最后一次喊道,“五百二十万三次!” 锤音落下,路天策成了新业主。 “妈咪,那不是路家的天策哥吗?谁这么幸运呐,得到这份大礼。”周雅琴羡慕地道。 黄香灵立刻打断女儿的神思,“别这么好收买,眼光放高点,五百万的首饰算什么,他路家在这城中,不过比我们周家好一些。有的人家打肿脸充胖子,前排那几桌,那才是买菜一样买珠宝。” 真是心比天高呐,周雅韵在一旁听着,心中冷笑,居然嘲讽路家打肿脸充胖子。 路天策的爷爷路宗瑞年少时,便在南洋经营贸易行发家,路宗瑞膝下三儿两女,路天策乃嫡长孙,都是出色之人。 路家有钢铁、贸易、投资一众产业,几房兄弟经营得有声有色,虽如今的光景远不及一年后路天策跻身地产业来得辉煌,但也是家大业大,可比周家发达太多了,只是人家低调。 往后就更不用说了,那真是把周家这种家业越做越小的,遥遥甩在后头。 只愿黄香灵到时别暗恨高攀不起,烧错香。 …… 刚拍下安娜公主的套饰,紧接着,路天策又以六百五十万拍得一件精圆珠翡翠项链。 那项链有三圈,套在脖子上,端的是古典雅韵,雍容华贵,夺目异常。 一时间,有人调笑他,不知哪位佳人如此荣幸,叫路大少不过一眨眼,就豪掷千万博佳人一笑。 路天策只淡 淡微笑,没有回答。 …… 紧接着,抬上来的是施英私藏的清朝碧玉手镯,色泽翠绿,晶莹剔透,质地极佳。 洋人爱钻,国人爱玉。 这手镯来到跟前,连黄香灵都不由惊叹,“施英女士所藏真是样样精品,听闻这是当年施英旅居华埠卧病在床,施老爷子从米国一位封建贵人败家子手里买来,送给她冲病,也是有心有意。” 周雅韵眉头一挑,等台上拍卖官与宾客过了几个回合后,出其不意地举了牌。 “一百八十万!后排这位淑女出价一百八十万!有无超越者?” 黄香灵瞥见周雅韵举牌时,正在喝茶,差点没忍住当众喷出来。 她哪来的底气敢这么叫价,但一时众人皆看向这里,黄香灵只能憋得满脸通红,差点没过去。 “细妈,怎么了?”周雅韵明知故问,“你不是说要拍给妈咪冲病吗?” 黄香灵这种真爱打肿脸充正室的人,断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下自己的面子,周雅韵也是拿住她这一点,才举了牌。 果然黄香灵缓过劲来,只恨恨说了句,“怎么不跟我商量?” “两百二十万!”周雅韵一边若无其事地举牌与人过招,一边笑眯眯地答非所问,“细妈一片心意,妈咪一定很感动!” 看她忽然变得这般明眸皓齿,端庄冷静的模样,黄香灵简直想当场把她掐死。 也不知是不是掉池子里泡糊涂了,她怎么觉得,周雅韵这个蠢货村姑,起来后跟变了个人一样。 以前,她哪敢这么跟她说话,又哪敢在这种场合露脸,那个畏畏缩缩的周雅韵,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出手,她几百万就不翼而飞了! 第4章 第4章安娜公主 黄香灵终是咬着牙,为这支两百八十万的碧玉手镯埋了单。 “妈咪现在不能出来走动,知道细妈这么挂住她,一定很欣慰。”周雅韵做作地说着,丝毫不管黄香灵眼中对她的不悦。 当对一个人失去敬仰和信任,在心中将她踩到脚下,她便再也左右不了自己的心情了。 黄香灵也只能被周雅韵架着,咬着牙,当了这个“姐妹齐心的好姨太”。 —— 周家只算小富,眼下的座驾,是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 家中倒是还有辆日本小房车及一辆红色平治,但这种撑场面的场合,黄香灵非宝马不坐。 母女三人坐上车里,黄香灵脸上的怨气还在,整个人仿佛刚从坟里爬起来。 今日她不过想露露脸,并不想为施英送钱,谁知居然出了这么大的血! 还是她的私房钱! 一时揉着太阳穴,脑袋发疼,心里琢磨着,回去得想个办法,让周正基给她补补。 黑色宝马驶出唐园,奔驰在海边大道上,而大门内的欧式喷水池边,正停着一辆灰色的爱快罗密欧。 第5章 车内,路天策的秘书威廉正给他汇报,“少爷吩咐的散股已经全部买进,我们的人手也随时盯着,有散户放手,立刻就能买进……” 路天策慵懒坐着,扯松领带,解开两颗扣子,手轻搭在车窗上,望着外头,听着秘书交代,偶尔颔首。 “还有件事,有个私家娱记在树上拍到了少爷和卡洛琳小姐,以及,……周小姐共处一室的照片。” 那卡洛琳是喝洋墨水长大的,open得很,威廉在路天策身边多年,虽早已见怪不怪这种投怀送抱的人,但内心到底觉得有些有辱斯文。 娱记为了明日头版,为了报纸能卖断市,也是拼命,居然爬到树上,谁知刚好窗帘没拉严实,就这么被拍到了。 威廉拿着手里的相机,又道,“少爷,可要让他登报?还是买下来?” 路天策微一迟疑,而后点点头,眼下他正需要一些新闻来为他转移视线,这是送上门。 威廉领命,打开车门,准备将相机奉还给娱记。 “等等。” 后面传来声音,威廉立刻又把门拉回,十分的流畅娴熟,宛如录像带倒放般。 “公子?”意思是有何吩咐。 路天策看了眼车窗外明明灭灭的车灯,想起方才那张脸,眯了眯眼,略作思索,道,“把相片洗出来。” 这便是还没决定的意思。 威廉领命,立刻去暗房洗照片。 能跟在路天策身边这么久,被他重用提拔成贴身秘书,自然是办事牢靠之人,路天策虽然没给期限,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尽快。 路天策没有回路宅,而是去了位于中环的公寓大厦,这里有他自己名下的复试单位。 沐浴完,擦着湿发出来,在吧台边倒了杯酒,往窗边走去,伸手拉开一大幅落地窗帘。 茶色落地窗外,印入眼帘的,便是比这公寓还值钱的维多利亚海港的夜景。 路天策轻晃高脚杯,坐在窗边小酌,没过多久,威廉就已经取了装着相片的牛皮袋回来,双手奉上。 “拍到的都洗出来了,少爷。”威廉擦了擦汗,为了赶时间,他可是绷紧弦一刻不停。 这位娱记是真敬业卖命,爬上树,确实拍到不少料。 周雅韵站在廊灯下,张大嘴指着床上的卡洛琳,而她后面,赫然站着从浴室推门而出的路天策。 虽然不算清晰,但却更有欲盖弥彰之味。 看客可不管真情如何,单看这照片,里头可以做的文章可就大了。 “这娱记一身功夫,我看到他时,他在树上被我摇下来,所以拍到屋里的照片不多。” 威廉道,“但上树前,他估计还爬上窗檐,在房间走廊也拍到不少少爷和卡洛琳同框的相片。” 路天策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搁下酒杯,岔开腿,屈膝在茶几前的沙发坐下,倾身往前,手肘搭着膝盖,一张张看着另外一垒照片。 卡洛琳着实鬼妹的芯,一上来便朝他抱上去,又拉又扯,表情耐人寻味。这些照片,乍一看,都戏剧性、指向性十足。 路天策将照片一张张审阅过,将周雅韵出现的照片放一旁,朝威廉道,“这几张的底片,销毁了,剩下的,随他编。” 威廉擦了擦汗,大少爷真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呐,他被自家少爷这语气逗乐。 路天策往高脚杯里添了点酒,像是忽然想起一般,停顿下来,吩咐威廉,“帮我找个粉色锦盒,年轻现代些,能装今晚那五件套饰,尽快。” 威廉笑眯眯地点头,“大少爷这么有心,安娜小姐收到这礼物,一定高兴。” 路天策唯一的胞妹,就叫路安娜。 安娜公主的首饰送安娜,想想就完美。 路安娜即将大学毕业,路天策斥资拍下这套饰,也不过为了送给唯一的妹妹当毕业礼物。 威廉知道安娜小姐偏爱粉色,所以大少爷才特意吩咐,以换掉拍卖会略显沉重的锦盒,这种活,这些年他干得不少。 威廉心细,一时又问,“少爷,送给戴夫人的那份,可也要准备?” 今夜路天策拍下的千万藏品,都要送人。 一份送妹妹,一份送戴夫人冯碧棠。 路家正在争取与戴氏合作,竞争者众多,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路家现今想跻身新领域并不易,未能对这合作项目唾手可得。 董事局见希望不大,皆言放弃,但路天策却是志在必得。 几番调查之下,得知这戴其义的爱人冯碧棠乃军阀后人。 而这翡翠珍珠项链,正是当年军阀夫人之传家物。 在动荡中,不知是遗落或是败家所卖,但无论何故,这其中,自然有特别的情感所在。 现今由路天策投得,自然是想投其所好,促成这合作。 拍卖行的锦盒留着,正好可以提醒冯碧棠,这传家宝是他路天策拍下。 威廉点头,少爷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这些年来,路天策的每个决定,都有他的目的,从未马失前蹄过,待身边人也阔绰。他对这位少当家,是忠诚、尊敬、敬仰、深信不疑的。 威廉将照片收回牛皮纸袋里,少爷挑出来的便留下,而后从路天策的公寓退出来,找那娱记物归原主去了。 从公寓大厦出来,抬头望了眼那几十层之上的灯火,威廉摇了摇头,也不知少爷为何护着那位周小姐,明明两人没任何交情啊。 —— 和路天策没什么交情 的周雅韵,此时乘坐的小轿车刚驶回周家。 周家住得离唐园远,路上就要花不少时间。 周宅坐落在赤柱南边的半山腰上,山不高,屋前走几步就是海边绿道,风景宜人,又空气清新。 沿着绿道,半山腰建着一串二十来座别墅,橙瓦白墙,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白玉镶金的腰带别在山间。 这一片别墅的地皮,由光华地产从港英政府手里买下承建。 光华地产的掌家人胡仪华,虽是个南洋伯,发家于东南亚,但与周正基都是滨城人,同在一个同乡会。 胡仪华也是卖给周正基这个面子,才叫周家有幸买得这被人抢破头,僧多粥少的物业。 山景不及海景值钱,不然,这海景别墅排队也轮不到周家。 二房住二楼,大房住三楼,面上瞧着算是其乐融融。 前几年,周雅韵的母亲梁楚妹脚折了成了铁拐李,前一阵又做了手术卧病在床,为了方便,如今便在一楼住下。 宝马轿车驶进院子,石嫂就已跑出来给黄香灵开门。石嫂是当年黄香灵的陪嫁丫鬟,如今是住家女。 话说当年,滨城穷苦,周家的祖辈无法生计,周雅韵的爷爷奶奶,也就是周正基父母,留下还小的儿子在老家,随着同乡下南洋闯荡。 一叶扁舟漂洋过海,周家二老有幸活下来,开始在南洋做起买卖。 在南洋安顿下来,两人又生了几个孩子。 而周正基,则由爷奶养大,在老家娶的原配梁楚妹,生下两个女儿,一个是现今的大妹周雅韵,一个是三妹周雅舒。 到1958年这当口,爷奶双亡,周正基家贫,在滨城找不到出路,南洋便来信让他南下。 彼时,周雅韵不过三岁,周雅舒就更小了,只不到两岁,夫妻俩既要扛行李,又要照顾女儿,带不了两个。 就只带着周雅舒这个嗷嗷待哺的,把周雅韵留下老家,留下点钱托人照看,说等以后再来接过去。 而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其实周家父母并无食言,1963年之时,就已让人去接周雅韵过来香江。 可当年,周雅韵拖的是镇上卫生所的护士员,那时老家日子苦,听闻周家夫妇在香江吃香喝辣,所谓富贵迷人眼,那护士员便动了歪心思,把自己女儿指给周正基派去的人,留下了周雅韵在老家当自己女儿。 三岁孩子忘性大,阔别五年,只以为护士员才是自己亲娘。 奔波在外的父母也模糊了自己的孩子,更且那孩子与周雅韵有几分神似,乡下孩子养得乌漆麻黑,回到香江,竟无人认出异样。 第5章 第5章身边人 但女大十八变,成人之后,周雅韵简直与年轻时的父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碰到了乡里人,这才戳破了护士员的谎言,被认出来。 代替周雅韵来了香江的周雅然,已成了梁楚妹的心肝,梁楚妹和周正基不想她回去,周雅然也不想认那护士员做亲妈,就这么成了周家二妹。 不过周雅韵来后,周雅然便火速成婚,现如今,跑到枫叶国定居生育,说是准备迁册。 周雅韵哪里不知,她这是不敢面对。 且说回来,周正基和梁楚妹58年下南洋时,南洋正闹着饥荒和自然灾害,做不成生意,周正基便又去了香江闯荡。 梁楚妹漂洋过海时,伤了身子骨,和周雅舒留在奶奶那养身子,等周正基在香江打出名堂有栖身之所,再来接娘俩过去。 第6章 这一等,就到了1962年,等去了香江,是有家了,家里还有个黄香灵,四妹周雅琴,也已经两岁了。 周正基和梁楚妹都是骨子里带着封建残留的人,那年代这种事情也常有,是以,居然就这么和和美美处了下来。 梁楚妹伤了身,后来再无所出,把黄香灵的都当成自己的养。 黄香灵又生了一儿一女,还是对龙凤胎,五弟周远洋和六妹周雅雯,二人今年十八岁,还在念书。 —— 回到周家,夜已深。 黄香灵这个晚宴参加得得不偿失,看到周雅韵就眼睛疼,回了家中,便由石嫂扶着上楼歇息。 周家的佣人不算多,除了两位太太身边各一个近身女佣,其余有三个佣人,一个管吃食,一个管洗熨,还有一个管杂事。 偌大一间三层洋房,夜里看上去,有些空洞。 周雅韵一进门,穿着制服的菲佣苏亚达正抱着一盆脏衣要去洗衣房,看见小姐回来,便用英文与她说,“小姐,桌上有八宝鸡和梨汤。” 这苏亚达,还是周雅韵到香江后,黄香灵说为了锻炼她适应这边的环境,指使她去外头找的。 周雅韵并不饿,摇摇头问,“夫人睡了没?” 苏亚达道,“还没,刚换了衣服。” 周雅韵闻言去了一楼卧室看梁楚妹。 虽许多人说周雅韵与梁楚妹年轻时极像,但现如今看,只像了个皮囊,神色气韵全然不同。 这些年,梁楚妹处处为大家忍让,管家的权丢给黄香灵,在外走动,陪着周正基在名利场应酬走动的,也是黄香灵。 本就没了管家气势,加上病痛侵扰,这几年更加面容消瘦,精气神不佳。 周雅韵打开门,看着母亲,在心中叹息,前世她来了这儿那么仰人鼻息,压抑性子做人,亲妈不撑着自己,也是原因之一。 与梁楚妹说了会儿话,梁楚妹的贴身看护苏姐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热情地与周雅韵话家常。 周雅韵内心呵呵冷笑,若放在以前,她确实把苏姐当成自己人,还时不时给她派利是,养得苏姐比梁楚妹更像富人正室。 可惜呐,苏姐这讨好真诚的笑容背后,满是虚伪。 当初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苏姐是黄香灵请来的看护,压根就是那边的人。 每天与梁楚妹贴身相处,看着老实,其实竖着耳朵,这边说的什么话,立刻原封不动搬给黄香灵听。 一个工种,倒是两边赚钱,精的很。 苏姐一边给梁楚妹按摩,一边与周雅韵报告今天梁楚妹的情况。 又说:“小姐,过几日我儿子结婚办席,我想休息几天,后日回家去帮手。今日老爷不在家,我就只能跟你说了。” 只怕是早就跟黄香灵请了假,在她面前说,不过是为了讨利是罢了。 周雅韵听着,面无表情地点头。 倒是苏姐察觉出了不一样,往常大小姐对她都不是这态度,极好套话,并非冷淡不好相处之人……这时应当道贺,明日应当派利是了,怎么今晚这么,似乎有些距离感…… 苏姐自然不知周雅韵已经换了一辈子,只当她今日累了。 周雅韵坐了一会儿,便跟梁楚妹道晚安,回了三楼。 今天泡了池水,虽然才九月份,但有些冷,周雅韵一晚上打了好几个喷嚏,累得很。 倒在床上,便琢磨着,得找机会把苏姐换掉,不能留这样的人在身边。 都不用她故意使坏,现在梁楚妹是病躯,只要呵护不上心,疏忽一些,每况愈下是早晚的事。 上一世,明后年就是梁楚妹的忌日,无独有偶,后年就是自己的忌日呢…… 周雅韵翻了个身,拉灭床头灯,冷笑一声,不忠诚的狗,留在身边,只会变成伤人的烈犬。 次日起来,周雅韵喉咙发痛,但这么好的机会,即使身子不舒服,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 这两日周正基不在家,黄香灵不用伺候丈夫吃早餐,睡到日上三竿。 周雅韵七点就起来了,家里的厨司知道她昨日泡水嗓子不舒服,给准备了热腾腾的青菜香菇瘦肉粥,能压一压虚火。 用完早餐,周雅韵套了衣服,拎着包包出门。 三妹周雅舒在英国留学,四妹周雅琴还没起来,龙凤胎也要上学,周雅韵现今是最后一学期,过几日参加论文答辩完,就等着拨穗毕业,时间自由。 她从车库挑了平治小轿车代步,戴上墨镜,摇到off波,打动马达,轻踩油门,一路奔驰往市区去。 苏亚达在后院草坪晾衣服,抱着干衣服回来,正好看到大小姐出门,她惊叹道,“这是大小姐吗?” 大小姐从未穿过这样活泼开朗的衣服,一件淡荷红的阔身连衣裙,丝质质感,因为面料特殊,在日光下闪着珠光,腰间束着彩珠细钻订成的腰带,脚下踩着粉色高 跟,拎着白色手包,披一条金色披肩,整个人像会发光。 苏亚达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小姐刚从巴黎回来吗?”许多人家的千金,都爱跑到巴黎购买时装。 暖阳照拂大地,沿途海面波光粼粼,周雅韵不知自己惊艳了苏亚达一把,凭着印象,精准将车停在一家劳工介绍所门口。 上下两辈子算起来,周雅韵说白话的年份也就十年,熟练,但在此之前,她一贯因怕被人歧视,怕说错话而沉默寡言,又怕口音被人笑话,张嘴说得少,细听之下,能听出是外来人。 周雅韵在服务台前坐下,说完自己的需求,等着职员的服务。 介绍所的职员阿春打量着周雅韵,看她靓爆镜之余,确实也听得出她的口音。 周雅韵早已习惯这种目光,现在不似以前畏缩,而是悠然自得任人打量,也不怕自己的口音不标准,语言嘛,能交流她就是有能耐的。 相比之下,倒是担心职员会因她是外地来的而区别对待,介绍劣质的佣人给她,心里细数着自己的原则。 想去年与同学去离岛研学,那岛上酒店的房间不够,服务员便差别对待,听出她的口音,将她分到低一档的客房。 那时她是大气不敢出,若是现在,她可会掀桌子。 阿春打量过后,判断出她虽白话不标准,却开着小轿车来,应当不是寻常人,便拿出资料夹,尽心尽力开始一个个给她匹配人选。 “周小姐,您提的条件是高了些,但我们会尽力为您服务,您看看这位,年轻有力,懂英文……” “懂英文没用,可懂白话或国语?”周雅韵现在主动性很强。 职员听完,顿了顿,又说,“菲国来的,新人,只会英文,许多师奶就想找会英文的菲佣呢,可以让家里孩子练口语。” “给老人找的,不用这些,下一个看看。”周雅韵一票否决。 职员什么刁钻难伺候的师奶、太太都伺候过,周雅韵这还是语气好的,笑了笑又接着,“好,周小姐,那看看这个……” 周雅韵摇摇头,“太年轻,不行,要有经验的。”没点心思城府,她不时常在家,小姑娘不好应付二房的人。 “行。”阿春点点头,想了想,又取出一本资料,“周小姐有时间,我们慢慢看,保证能选中周小姐中意的人。” 其实阿春也看出来了,周雅韵不单单想找个菲佣这么简单。 挑剔的师奶,不少是男主外女主内,整日舒舒服服做太太,白天做做操打打麻将炒炒股,有点闲钱再找个菲佣在家里给太太指挥干家务。 那些师奶的挑剔,是妄想一个工干十个活,自己过皇帝瘾指挥人,还要压价。 周雅韵不同,虽然要求高,但不用佣人做饭洗衣,只要够专业,能照顾好老人,又舍得预算,实则是一门好生意。 看来看去,却要么只会英文,要么不够专业。 现在的劳工介绍所,还不及后世选择多,背井离乡来伺候人赚钱的,多是底层得不能再底层的人,英文流利已经是上品,要有点专业的,不容易。 “我都能做的,我正经卫校毕业的,在大陆做了十五年卫生站医生,这家给的人工真的太少了,事又多,我想找个正经的……” “霞姐,这是规定,我们也没办法,一切都按规章办事,说难听点,大陆大学文凭都没用,更何况卫校这种职校。你不要这份工也行,但其他的就用不上你的专业了,我们知你勤劳可靠,才帮你找得这份工的。” 周雅韵侧头一看,旁边另一个服务台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剪着齐耳短发,穿着质朴,拎着个超市塑料袋。 “我现在这把年纪,也考不了试,你帮我打探打探,有没有不用香江学历的。” “会帮你留意,但霞姐,官家医院肯定不收,出了事没人负责,私人的,大概跟你现在没差。” 旁边的女人似乎有些失望,“那要不别的也行,人工高点……” 周雅韵主动开了口,“你是专业的,想换工作?” 第7章 那女人听周雅韵这么漂亮的后生与她搭话,虽不知何意,但也点点头,她是在找工作,不过周雅韵这么年轻,怎么看不像是当老板的人,便以为她只是好奇。 谁知周雅韵接下来却问,“要不要到我家来做?” 第6章 第6章新闻头条 萧佩霞有些错愕,没反应过来。 周雅韵又道,“按照香江医学院毕业生的工资给你,住家,只需对家中一位长辈负责,其余的再详谈。” 周佩霞大半天才开口,“你说的是真的吗?” 周雅韵笑了起来,“当然是真的,咱们走正规程序,正好就在这介绍所,走流程,白纸黑字签合同。” 萧佩霞想也不想,赶紧点头,“好好好!” 香江文凭毕业生的工资,每月有五千左右,现在她在私家医馆做事,只能做护士,做护士就罢了,一个月的人工只有两千港币,还起早贪黑,被那雇主指挥的团团转,没个清闲歇脚的功夫,这才令她难受。 听到周雅韵这么说,萧佩霞觉得自己简直捡到宝了。 两人一起到茶水间坐下,等介绍所的经理去处理合同。 “霞姐,你一个医生,怎么也出来了?”周雅韵捧着职员冲的雀巢速溶咖啡,好奇问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萧佩霞叹口气道,“我家公在这里,改开后,就帮我们办出来。我想着卫生站的医生也就那样,就跟着出来了。” 谁知道如今香江还是英国的地盘,规章政策照着人家,学历以他们为准,不认大陆的。 萧佩霞的过去,到了这里一点用也没有,得考这边的文凭。 但她英文不好,年纪也不小了,上有老下有小,现如今哪里再吃得下读书的苦。 没有这边的文凭,就不能行医,只能窝在医馆里打工。 “来这几年,都这么过着,想着工资低点,能补贴家里就行,我家那位在大酒楼做工当厨司,加上家公家婆零散的,一家人一个月也有两万多,住公屋也够用。” 周雅韵点点头,这收入其实算可以了,不少人存了钱,还回老家盖新房呢。 萧佩霞浅浅笑了笑,“但还有孩子啊,孩子大了,要是争气点能出国,就不够了。不能让孩子羡慕别人,重复我们的老路啊。” 周雅韵眼睛一弯,一下子就对萧佩霞有了好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对孩子好,总不会差的。” 两人聊着喝着咖啡,不到半个小时,经理已经拿着合同出来了。 签合同,一人一份,萧佩霞心都定了,之前那份,连合同都没有,跟散工差不多。 她把周雅韵送到门口,“我现在就去辞工,什么时候能开工啊周小姐?” 周雅韵打开手包,掏出钥匙和墨镜,拉开车门,回头道,“尽快咯,你看你什么时候……” “那明天?”萧佩霞比她还着急,一天没工开,她就不安心。 “可以啊。”周雅韵一下子笑了,她原以为萧佩霞要说后天。 坐进车里,掏出小本子和笔,留了家里的地址和电话给她。 “你明天得空就来,带上日常衣物,其他该有的家里都有。” 萧佩霞接过纸,叠好放在带拉链的兜里,点了点头。 两人约定好,周雅韵便在萧佩霞的目送下,拉起手刹疾驰而去。 车窗开着,浓密黑亮的乌发散开,发梢飘在窗外,萧佩霞看直了眼,喃喃道,“女仔会开车,真系靓爆镜啊。” 周雅韵一个早上心情都很好,直到回到家里看到周正基。 午饭时间,一家聚齐,就等着周正基和黄香灵下楼来开饭。 周家的装修虽是黄香灵的手笔,但却是周正基的喜好。 外面看着是洋房,但内里装修中西融合,一楼的饭厅亦是。 一张红木椭圆长桌,足以坐下二十人用餐,正中的天花板,垂下来一盏金灿灿的欧式大吊灯。 周雅韵和梁楚妹坐一边,对面的位置,则是黄香灵和四妹周雅琴的。 黄香灵搀着周正基的手下楼,周正基走到饭桌前,就将手里的报纸扔到周雅韵面前。 “大妹,你看看你,怎么跟这种人站一起?不嫌……” 周雅 韵拿起《港岛日报》,在手里翻了翻,她早就猜到周正基这反应了。 周正基每日有阅读报纸的习惯,周家不缺钱,城中叫的上名堂的报纸都订了,每日苏亚达都要拿着一叠报纸进门来。 昨夜的事情,自然是会登报的,只不过,周雅韵也没想到,这些编辑这么会炮制新闻…… “路大少一夜值千万!前脚同辣妹二楼吸‘精’难舍难分,后脚二救周千金靓爆帅爆!” 封面赫然映入眼里的,是路天策与那surprise女子在走廊拉扯的照片,周雅韵心中庆幸,幸好没拍到房里的图,不然周正基这位清朝老僵尸,估计要跳起来去跳维港了。 周雅韵和路天策在楼梯口被围堵的照片印在下面,面积只剩一半,不用想也知道,上面的照片更有冲击力。 “这不拍得挺好看的嘛,没丢爹地的脸呀!昨天太太们都说女儿像您呢!” 周雅韵嗲声嗲气的,瞬间让封建又好面子的周正基不好发作。 眼前这些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周雅韵自然不会跟周正基硬刚。 她与周正基感情不深,经过上一世,现今更是渺渺,但周正基是家主,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周雅韵不会冲动。 “跟这种人扯上新闻,可没什么好事!”周正基虽好面子,但到底还是封建,以往周雅韵都是逆来顺受被骂就听着,忽然这样撒娇,周正基不习惯之余,还是照旧要念两句,做一下大家长的风范。 黄香灵老好人一般道,“老爷,别说这些了,昨天还是路大少把大妹从泳池里抱起来的,新时代啦,男女站一起拍张照而已,没什么啦。” 周雅韵示意佣人上菜,不理黄香灵的搅弄,道,“这些记者都是乱写的啦,大家每日买报纸,也都知道他们说话多凉薄,女王来了也得是花边新闻。你看下面写了,记者问我怎么感谢他。幸好他救了女儿,不然爹地你今天都看不到我了!” 周雅韵语带委屈,她本就是家中儿女中生得最灵动的,一双眼眸像会说话一般,更且周正基待她本就有些惭愧,想起早些年错过这个女儿,昨晚如果真出事,这女儿也没了,一时火气也去了大半。 但这可不是黄香灵愿意看到的,周正基一贯最宠的,是她两个女儿。 可自从昨夜周雅韵脑子进了水,她就有些不安。 见此情形,她又慢悠悠道,“路家大少一贯花花新闻多,总不能都是冤枉他的,以后大妹啊,可要长点心,别像昨晚一样在外人面前掉水没脸,也离这花花大少远一些。” 周正基这个人,最要的就是脸,黄香灵作为枕边人,三言两语就能给周雅韵挖坑。 周雅韵瞧着周正基的脸色,四两拨千斤道,“细妈说得对,但路大少新闻多,跟救了我是两码事呀!本该是替我向他道谢的,但细妈这么说,爹地岂非对他印象不好,他们男人闯江湖,以后碰到了,若是爹地没藏住流出对他一丝鄙夷,叫人家怎么看我们周家,都要说我们周家没教养了哦。” 周正基听了这话,微微皱眉,黄香灵一见都要慌了,心里恨死周雅韵挑拨离间,又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了,改日肯定要道谢的啊。” “那就是咯,我就知道细妈不是这种人。”周雅韵眼部红心不跳地“搬弄是非”,“昨天我和路大少在内场外碰见,已经跟他道了谢,他还问我……” 周雅韵看向周雅琴,挑了挑眉道,“他还问我,四妹是不是很怕水,他说他当时,是瞧见四妹站着一动不动没去喊人,才跳进水里救我……” 反正这群人又不会去质问路天策是不是真的说了这话。 周雅琴听到这话,筷子都快拿不住,她故意引周雅韵到偏僻处,怎么会被人看见呢。 黄香灵心里不满周雅琴办事不谨慎,又暗恨周雅韵怎么脑子进水,却变得伶牙俐齿了,见周正基眉头越皱越紧,赶紧张罗道,“张婶,苏亚达!高汤呢?端上来没有?大姐要补身子的!” 周雅韵待要再搬弄几句,旁边坐在轮椅上的梁楚妹拉了拉她,“大妹!吃饭!” 周雅韵在心中不满,她浑身战斗力,奈何队友不得劲。 梁楚妹怕事,家和万事兴这几个字,都要念破嘴皮子了。 处处忍让,最后把大房忍没了,周家也快没了。 吃完饭,周雅韵泡了杯荔玫汤,端着回了三楼闺房。 她的房间在西南面,带着冷暖气,有三百尺,摆着衣柜、床、梳化台,和窗边一件沙发茶几,墙纸、地毯、窗幔、床单都是粉色,当年细妈特地准备“欢迎”她回家的。 开了窗台门,就是花园草坪和大海。 周雅韵到露台边的沙发坐下,把一叠论文拿过来,一张张过着,准备过两天的答辩会。 第8章 上一世她毕业后,黄香灵火速就将她嫁给石家。 这辈子,她的算盘应该差不多,但这回周雅韵可不同意。 上一世,大房在黄香灵的算计下,几乎是全军覆没。 后年梁楚妹就没了,她紧随其后,而三妹周雅舒,想到这个远在英国的妹妹,周雅韵就叹气。 上一世她那性子,与周雅舒其实不熟,回来香江时,周雅舒已经准备去留学,后来周雅舒回来,她也出嫁了。 周雅舒从英国留学归来,变得叛逆,做事出格,几乎是周正基的心头患。 周雅舒怎么说来着,那时在家里跟周正基吵架,说她本来就这性子,只是留学找回自我,释放出来了,并非变了。 气得周正基当场摔杯子。 周雅韵呷了一口荔玫汤,又咬了一口曲奇饼,至于周雅然,那就更不熟了。 周雅舒和她不亲近,后来和二房倒是走得近…… 总归上一世到最后,大房支离破碎,是输得一败涂地。 但眼下,不说管家权在二房手上,便说家里的产业,纺织厂被周正基指给周远洋练手,百货公司时常是黄香灵帮忙管着。 大房手上有的,也就几间定局的铺面…… 周雅韵在心里树了一个小目标,一时半会想夺权是不可能的,周正基这人,打心眼里认为大房没儿子不能担大任,得先在他面前建立起信任和威望,才能谈其他。 翌日,当萧佩霞背着行李,被周雅韵带进门,黄香灵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照顾大姐?她?” 第7章 第7章笑掉大牙 早晨苏姐前脚刚回家,后脚周雅韵就领着新佣人进门来,黄香灵没来得及不满,只满脸震惊,不知她怎么变戏法一样变出这么一个人来。 周雅韵示意萧佩霞进来,没回答黄香灵的话,“霞姐,这位是我细妈,二太,现在她管家,你要照顾的是大太。” 萧佩霞闻言,赶紧问好,“二太好,我是萧佩霞,小姐找来的看护,我以前在老家乡下干了十几年的大夫,能照顾好太太的!” 萧佩霞本身就是白话区的人,跟黄香灵沟通起来全然不成问题。 周雅韵这样不按常理出牌,大方介绍自己是管家人,暗暗地抬高她,弄得黄香灵也只能先点头应下萧佩霞的问好。 但旋即便反应过来周雅韵瞒着自己办事,脸上又浮现出不满,“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家里缺人吗?” 萧佩霞一听,就品出些这个大户人家内里暗流涌动的味道。 周雅韵特意不找新人的好处,此刻便体现了。 萧佩霞虽听出来,但面上丝毫没有半点小姑娘家会有的忌惮和不安,而是左耳进右耳出。 昨天大小姐便与她说了,家里情况复杂,让她做好份内事就行。 萧佩霞昨日看周小姐的行头,早就猜出是大户人家的人,不说那时装,就说这年头,多少人开得起小轿车,还是女仔开。 大户人家自然家事多,萧佩霞十分理解。 周小姐还跟她说了,只需照料好大太太,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理,有事直接找她就行。 萧佩霞可高兴了,以前在私家医馆,什么人的脸色都要看,哪边需要便往哪边跑,陀螺一样,只照料一人,她只觉得轻松。 苏亚达过来,周雅韵朝她道,“带霞姐去放东西,以后她跟你一间屋。” 然后又朝萧佩霞说,“你杂物可以放在佣人房,平时起居与大太一起,房里有你的床位。” 萧佩霞点点头,与苏亚达一道去了。 苏亚达一边走一边与她介绍,“佣人房 在后面,穿过客厅,消闲厅,在走廊最后,不过你照顾大太,大概只用得上这里的储物箱。” 萧佩霞与她走到佣人间,虽是二人间,却十分满意,推开窗就看得到后花园,这景致和空间,比她自己家的公屋好多了。 而那边客厅里,周雅韵还在黄香灵打着机锋,“怎么说苏姐回家了,妈咪总归需要人照顾的。” 黄香灵不乐意,“家里这么多佣人,苏姐只去几日,哪里用得着新人,让苏亚达或常妈顶几日,她就回来了。” 黄香灵隐隐中不安,总觉得周雅韵仿佛变了个人,有些东西似乎不受自己掌控,可又说不上来。 但今日她突然自己做主请了个看护,就是最好的印证! 周雅韵捏起一块奶皮芒果卷送到嘴里,擦着手点头赞道,“常妈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去一趟泰国都能偷师皇室点心回来。” 她漫不经心说着,又端起桌上镶金边的瓷杯,里面是常姑特制的桂花普洱茶,呷了一口,品了品,消食解腻,口齿留香。 “术业有专攻,常妈的手是用来烹饪的,且不说能不能伺候好大妈,又要做饭又要照顾人,哪里运得转?那双手一会儿碰吃的,一会儿收拾屎尿,细妈不讲究我得讲究。” 黄香灵听她这说话慢悠悠的语气就觉得不得劲,好似自己一番不满的拳头都打在棉花上。 她以前说话都畏畏缩缩,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何时变成这样了,刚想开口,周雅韵又说。 “细妈想说苏亚达是吧?苏亚达还小,国语白话都说不利索,又不是专业的,哪里能照顾好大妈,哪个环节弄错了谁能负责?” 周雅韵往后靠,目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外面草坪打理杂草的李伯身上,“李伯一个男人,就不用说了。” 黄香灵黑了黑脸,这么会安排,什么话都被她说尽了,“还有石嫂啊,她照顾大姐我放心啊!” 周雅韵冷哼一声,全然没有商量的意思,“至于石嫂,那是细妈的陪嫁丫鬟,细妈舍得她照顾大妈,大字不识几个,她懂什么医学知识,我可舍不得她顾妈咪。” 以前她就是不懂得拒绝,什么都任由黄香灵拿捏,现在她可不管,不乐意就是不乐意。 全票否决。 周雅韵这么直接,黄香灵一来完全没想到,二来因为她直接了当,严丝合缝,搞得她都不知如何与她争辩下去。 谁知周雅韵还没完,她看向一旁置身事外翻着报纸的周正基,问道,“爹地,你说是吧,大妈身体不好,不专业的人,怎么能放心啊?” 周正基就是这样,自诩大男人不管家务事,只要不出岔子,都听黄香灵的。 周雅韵现今偏偏装不懂,故意撬开他的嘴。 这下,周正基果然放下报纸,拿定主意道,“就随雅韵的,咱们周家,又不缺这点雇看护的人工,我周某人不至于出不起。” 周正基一锤定音,黄香灵也没话说了,他虽不管事,但是若轮到他开口,便是要耍大家长风范。 一时间,黄香灵是内里快爆血管,表面还要装贤惠,“老爷说的是,我女儿家见识,想省着点倒弄巧成拙了。” 周雅韵明明什么狠话都没说,可偏偏这么小的事却被她拧过去了,黄香灵只觉得不知为何,胸口闷得慌。 周雅韵却觉得浑身舒畅,周正基以为黄香灵真贤惠,是以被她用这个不差钱的理由,黄香灵是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给梁楚妹安排完新人,周雅韵见霞姐不用一个上午就上手,照料得有条有理,一颗心暂且也放下,专心上楼去准备自己的论文。 —— 次日,一早起来,用过早餐,化了个淡妆,便架着那辆火红的平治小汽车,往学校奔驰而去。 这一趟路程由南到北,不算近,但也不远,香江不大,从港岛南端开车到新界边境,不堵车也就五六十分钟。 在香江,买车不贵,但养车费钱、泊车难,巴士、地铁、轮船等代步之物选择多,是以,会开车的人不多。 周雅韵的学校不在港九繁华区,而在山坳里,往香江大学去,得过海,经过海底隧道,不仅要计行车距离收费,还得加收车辆通过税。 前几年课程多,周雅韵便住校舍,来往乘电气火车,再坐免费巴士上山到学校,周末假日才回石家,现在因着无课,回来办事都是当日往返。 眼下香江除了迁册移民潮,不少富人家庭,都会将千金少爷送去留学。 四年前周雅韵到香江来时,三妹周雅舒正准备去英国留学,修的是橱窗设计专业。 说起来,她们姐妹俩的专业,都是黄香灵给安排的,她修的是工商管理。 两人的专业,听着是为家里的产业准备,但谁不知百货公司和纺织厂,都在二房手里。 大房那几间铺面,这两个专业毫无用武之地,便是去了百货公司和纺织厂,也只能在二房手下打工。 人人都夸黄香灵会给两位大房千金打算,但有没有心意让她们接手管事,单看她的实际行动便知晓。 二房儿子周远洋,不到二十的年纪,黄香灵便已经让他参与管理。 说是如今香江多少豪杰,谁不是十几岁便从学徒工做起,渐而才有了今日,周正基大房二房合起来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同意。 第9章 学与做,说与做,还得看实践,看她把手里的权给了谁。 周雅韵打着方向盘,稳稳将车停好,总有一日,属于大房的,她要她们吐得干干净净! —— 今日场合正式,周雅韵穿得端庄,一套淡紫色的素色西装套裙,胸前别一枚水钻胸针做点缀,头发扎成马尾,背着个白色三道杠的运动书包,学生气十足。 走进课室里,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一叠纸低头便开始温习。 课室另一边,聚集了四五个人,都是周雅韵的同学。 其中一个红衣女子朝她看去,又收回目光,“今天雅韵怎么不来找你?没脸是吧。” 郑洁冰边说着,还边捂着嘴笑。 她话里提到的人叫胡家贤,是这几人簇拥的大小姐,闻言,几人都朝周雅韵看去。 中间另一个叫余佩珊的女子,语带轻蔑,“谁不知道她前天在晚宴上掉了水,真是笑掉大牙,估计也知道没脸,怕碰到你,你回头跟你哥说了,可怎么有脸?” 胡家贤点点头,看着周雅韵撇撇嘴,虽说大家都是富贵圈子的,但和她混在一起,就觉得掉价。 以前周雅韵爱主动与她们说话,她们都不爱搭理她,一个村姑,比她们都大上两三岁,谁知她还老贴上来。 后来胡家贤知道周雅韵喜欢自己表哥,就更加看她不顺眼了。 她表哥那样一个金融世家才子,家世又好,多少人喜欢,怎么可能喜欢她啊。 “话都说不流利,英文说得磕磕巴巴,你们就等着吧,待会一定很好笑。” “一个北姑,能说句英文不错了,你们别对她要求太高。”胡家贤故意显得自己在为周雅韵说话。 “没点自知之明,这时候了,还来这儿看论文,一看就知道没准备好,乡下人那股味儿,可不是学我们就能洗掉的。” “等会你们就瞧着,一定又要闹笑话!一想到她说英文,我就想笑!” 余佩珊推了推胡家贤,“家贤,你不是带了录像机,等会儿记得录下来,以后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胡家贤带着录像机是想给自己录,好选送优秀毕业生,登校报,在圈子里长长脸的。 但眼下有周雅韵的笑话,哪里有放过的道理,赶紧点点头,一脸愚弄人的得意,“好!到时让大家都看看。” 还没开始,但一群人想象到周雅韵磕磕巴巴丢尽脸面的画面,已经捂嘴笑得肚子疼。 周雅韵偏头看去,也不知道她们叽叽喳喳在干什么。 第8章 第8章为她做嫁衣 “雅韵,你怎么一个人坐这?” 周雅韵抬头望去,王芳琪走到自己身边。 上一世,王芳琪与自己称得上是闺中密友。 她主动与自己搭讪,再领她与胡家贤她们打交道。处于这样的陌生环境,上一世,周雅韵很快就沦陷,开始依赖她。 王芳琪虽热情,却并非真诚之人。她家境不错,但因着是小老婆生的,从 小便很会看眼色,看得多却没学好,就变得心思歪了。 上一世,王芳琪嫁给一位比她大二十岁的富商,因着老牛吃嫩草,丈夫前期兴头上,对她是呵护备至,王芳琪也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富太生活。 出入豪车接送,平日里便是吃吃喝喝,约人购物打麻将看赛马。 那时周雅韵也嫁给了石志达,将她当做难得的闺中姐妹,几乎什么话都与她说。 谁知,王芳琪转头就在麻将桌上,将她许多私事,说与那些圈内太太当做笑料听了。 她的苦楚,成了旁人的笑话。 思及此,周雅韵并不想搭理她,只淡淡道,“我坐这儿就好。”这一世,王芳琪已被她剔除好友之列。 王芳琪满脸疑惑,不知周雅韵怎会如此冷淡,也不知她怎么会这语气与自己说话。 王芳琪不以为然,但却有些犹豫,不知要去那边坐,还是来陪着周雅韵。 胡家贤心底看不上她的,才退而求其次,来接近周雅韵做朋友。 “燕妮,这儿有位置。” 谁知这时候,周雅韵朝过道另一位同学招了招手。 杜燕妮和王芳琪皆一脸意外,都没想到周雅韵会主动拉拢杜燕妮坐过来。 杜燕妮有些不好意思,但课室位置不多了,她是普通学生,与胡家贤那一群不是一个圈子,便朝周雅韵走去。 “芳琪你让一让,你去那边坐吧,燕妮坐这儿。”周雅韵出人意料地安排起来,大方自在,哪里是以前那个说话都发飘的人。 王芳琪抿了抿嘴,不满周雅韵对她的不服从,但见教学秘书进了课室,也只能先过去。 周雅韵并非随便拉人挡驾,她是真喜欢杜燕妮。 人便是这样,身处其中时,往往不知道谁才是真朋友,谁是假朋友。 杜燕妮性子比她还沉默寡言,但上一世,周雅韵在老家时,是很有性子的,只是到了香江后,被打压住,被贬低得没了自信,变得畏畏缩缩。 杜燕妮是人好话少的老实姑娘,做事实在,虽话不多,却在上一世,周雅韵被媒体围堵时,冲进去帮她挡镜头,将她拉进了大厦。 而不是像那群昔日“好姐妹”,只会看她笑话。 香江的工作作风讲实效,少客套,教学秘书一到来,便火速安排了今天的流程,给大家抽签决定上场顺序。 周雅韵抽到了第六号。 抽签结束,答辩会便开始了。 周雅韵深呼吸一口气,虽说心境不同了,但到底是要站上讲台区,面对这么多人,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胡家贤是四号,在她前面两个,她家里条件好,从小全球飞,自信满满,昂扬着脖子上去,再昂扬着脖子下来。 周雅韵知道她等着看自己笑话,不得不说,她这姿态,也挺像一直雄赳赳气昂昂的芦花大母鸡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呢。 胡家贤从讲台上下来,就一直盯着周雅韵看,似乎是在示威,又似乎在挑衅她,等着看她笑话。 周雅韵在心中纳闷,也不知她怎么会成为她的假想敌。 所谓买菜人才嫌白菜贵,胡家贤越是念叨她上不得台面,土里土气,自然就是因为不想周雅韵夺了自己风头,才这么看她不顺眼。 天知道周雅韵虽是她们嘴里的北姑乡下人,可生得那张脸,那盘正条顺的身姿,端是站在讲台上,就已经叫人不由盯着她看,不管有没有听进去。 胡家贤这种人,从小被众星拱月捧着惯了,不想被她夺了眼球,自然看她不顺眼。 “她的选题是什么?”郑洁冰与胡家贤窃窃私语,朝台上看去,“内地投资与前景?真是小家子气,还是家贤视野大。” 胡家贤得意地挑挑眉,她的选题是关于香江全球金融地位,立意格局就比她大了许多。 “现在迁册走资的那么多,有前景,有前景她还跑出来。”胡家贤毫不留情地表示了轻蔑。 九七大限将至,有的人犹豫、惶惑,有的人信心满满,胡家贤与周雅韵显然是分属两者。 不少富人和精英分子选择移民,不少公司选择迁册,而移民迁册了,自然会带走资金。 胡家贤觉得这是大势,但不妨碍香江在东南亚的金融地位,因为她觉得内陆永远比不上香江。 周雅韵显然与她意见不同。 “诚然,九七相关讨论还未落槌,但香江的未来,必然是光明的。香江本身便是金融与经济,理论和实践最好的交汇场所,也是现成的课堂,我对此抱有信心。” 周雅韵站在台上落落大方,侃侃而谈,浑身散发着沉着自信的气息,让人不由便随着她的美好思路思考下去。 “接下来,香江至内地的投资潮,大致会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眼下到八五年,聚集沿海开放城市的来料加工和贸易往来,大多数企业信心良好,但政策未配套,规则未明,多是试探性进入。第二阶段,到八十年代末,香江制造业将陆续转移至内地,但内陆的发展,将为香江带来大机遇……” 听到这里时,原本翻看她递交的论文的申教授抬眼,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眼带欣赏地看向周雅韵。 台上,周雅韵还在说着,“第三阶段,跨过八十年代后,环境趋于成熟,稳定与不稳定因素齐发,基础工业落地后,企业将更深入地开拓内陆的消费市场,届时,我相信内陆开放的程度也会越来越宽广……” 与有的同学不看好,有的同学中立审慎不同,周雅韵对未来的发展,是充满强劲的信心。 正因为这种毫无保留的信心,让她语句铿锵,仿佛整个内陆,都是她背后的底气。 一通下来,她居然没有半点卡壳,教授和老师的提问,也应对得当,回答得有理有据,游刃有余。 大课室里等待的同学也安静看着,个个若有所思。 胡家贤瞥见申教授朝她点头,眼睛都瞪圆了。 第10章 “这讲的都是什么跟什么?乱扯一通,女王都没发公报,港英政府都还未下定论,她哪里来的自信!” 更让胡家贤不爽的,不仅是她毫不怯场和卡壳,而是她那份扑面而来的自信。 她心中微微不解,不知申教授为何问了周雅韵两个问题,却对自己的论题毫无意见,难道是自己内容太好了?让他毫无提问空间? 想到这里,胡家贤便觉得肯定是这样,毕竟她打了远洋电话,请教自己那位金融才子表哥的! 余佩珊也察觉出不同,她推了推王芳琪,“芳琪,她怎么变化这么大,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啊?” 王芳琪看着周雅韵,她其实也不知道,但她不会在这群人面前说自己不知道。 只状作回忆道,“前天她不是掉水里了吗?昨天登了报纸你们看到了吧……好像也没什么事啊。” 胡家贤撇撇嘴,一时又觉得周雅韵这些年来,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心中不爽,周雅韵讲完走下来时,胡家贤便开口打趣道,“雅韵,昨天在《港岛日报》看到你和路大少的新闻,不会是真的吧,难怪你现在,讲话底气都足了这么多。” 把周雅韵的改变,归因于背后有了男人,有了靠山。 若是以前的周雅韵,被这么叫嚣,肯定早就有些无地自容了,但如今却是格外自在。 其实她原本底子就不差,识字念书也聪慧,只不过赶上特殊原因,只上到了初中,便碰上上山下乡,没能接着读书。 如果不聪明,断然是不能在来香江后,便考上这儿读大学的。 周雅韵扫了胡家贤一眼,直接掠过,不回答这种八卦又虚假的话题。 被她这么无视,胡家贤明显快炸了,声音又抬了抬,“不知今天的稿子,是不是路大少亲手给你写的哦,他倒是了解你,眼光局限些,格局小了些,谈这个话题刚好。” 胡家贤这声音在课室里有些突兀,不少人都听见了,坐在胡家贤旁边的余佩珊,郑洁冰都捂着嘴偷笑。 周雅韵走上过道,停下来,正要开口,却听得后面传来道,“目前的学生,没有比刚刚这位周同学格局更大者。” 是申教授的声音。 一时间,课室里看戏的学生都正襟危坐起来,胡家贤的脸,也绿了。 申教授站起来,转过身,锐利的眼神透过厚厚的眼镜片投向这边,又扫向后方。 他的语气并不重,却尖锐有力,刀刀扎在胡家贤心上。 “如今内地改开,不过开了一条缝,有的人还在炒冷饭放眼全球不知所谓,有的人却能见微知著,对祖国未来寄予崇高希望。” 申教授是工商管理学院的副院长,句句见血,带着教育意义,“香江是现今放眼全球再好不过的经济课堂,金融甚至比巴黎还好,虚实之间,现代商业与实业才是丰富理论的根基,只靠空洞的所谓全球观,不过泛泛而谈,拾人牙慧,不知所谓,这并非你们念了几年理论知识就能掌控的。” 这是在说胡家贤这类人的选题过于空而无物。 申教授顿了顿又道,“有的人从缝里见到曙光,有的人蔑视太阳升起前那一缕光线,这是何等的自大轻蔑,焉知香江是站在谁的肩膀上发展起来的?焉知华人在香江的地位如何?我想这四年,你们并未有学到根本,作为一个华国人,最该学到的,是脚踏实地,自立自强,用学到的经验,去做繁荣祖国的参与者。不管你们未来在哪里谋生,为谁效力,都不能忘记,自强者,才得人尊敬。” “千万别忘了,你是谁。” 申教授说着话,并没有盯着胡家贤,似乎与她无关,而是扫视全场,在对这群学生循循善诱。 可胡家贤,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全场再无其他学生,申教授是在她面前对着她说的一般。 申教授说完,也不欲多言,转身坐下后,又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后面这个录像机是哪位同学的?” 胡家贤见有机会与申教授搭话,赶紧举手道,“我,申教授,是我!” 谁知申教授说的却是,“等会将刚才那位同学的录像交给教学秘书,交由校报室做素材。” 胡家贤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被余佩珊拉了拉衣角后,才咬牙道,“好的,申教授。” 原本想看她出丑,怎么好像为她做嫁衣了! 第9章 第9章人不可貌相 周雅韵一早往北去了学校,路天策则在浅水湾的路家大宅陪路宗瑞用了早餐,才开着黑色的林宝坚尼,往公司去。 汽车在停车场停下,等在专属车位旁边的威廉便已到车门边将车门打开,“少爷,董事会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您吩咐的事情也办好了。” 路家在香江富豪榜现今还排不到前面,但发展几十年,也算家大业大。 从路天策的爷爷路宗瑞那一辈,就在南洋卖药发了家。 路天策的父母没福分,双双碰上天灾早亡。 那一年,路天策十岁,背着妹妹,从老家到香江,投靠爷爷叔辈。 路宗瑞下南洋的时候,留了大儿子在老家,剩下还有二子二女,皆命好,跟着他在外头飞黄腾达。 兄妹无双亲,便跟着爷爷路宗瑞,在路家大宅承欢膝下长大。 路天策也争气,生得仪表堂堂,手段老练而沉稳,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董事局话事人之一。 不过,那也是建立在现今路家产业的局面上。 董事局一堆老古董,对于开拓疆域,总是对路天策抱以怀疑与轻蔑,笑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也得知道什么是乳臭未干”,笑他别回头把他们的棺材本都赔光。 对于这些,路天策一概只是一笑置之。 威廉坐在后面的助理秘书席位上,望着台上侃侃而谈的大少爷,这种正式场合,大少爷才会穿上正正经经的定制西装。 方才少爷上去,旁边好几个其他董事的女秘书都眼睛放光,若非少爷自带距离感,这群人,估计要饿狼扑食了。 威廉望着气氛与后方明显不同的董事桌,知道今日这场硬仗不好打。 “我们路家旗下的食品厂,每年外销东南亚及世界各国的数字足足可观,何必在意内陆那不明朗而穷酸的市场,又何必染指别的领域。”这位董事明显是担心到时得拆东墙补西墙。 “与其进军未涉足的领域,倒不如本本份继续深挖,借机将我们的食品销售到内陆。” “这是必然之策。”路天策先肯定,又反驳道,“路家旗下产业虽多,但对于地产也并非门外汉,更且无论能挣多少钱,以后,工业都与地产不能比。” 路天策两手搭在桌上,与董事局简略阐述他对路家未来产业的发展计划。 总而言之,便是由香江跻身地产圈,往北进军。 “……这是我对内陆未来发展的信心表示。” 董事局有人嗤笑一声道,“纵使如你所说,北面未来大好,谁不知这么大的国土必然市场庞大;但内陆办事,皆需‘通行证’,拿政府合约这种事,不是现今路家能做到的。” 路天策淡淡道,“这是发展中会碰到的问题,不应成为不启动的原因。” 大部分董事都认为他异想天开,都觉得以现今拥有的产业进军,不必拓宽领域。 “未来世界,无人会不在意华国市场。路家版图若不扩大,有朝一日必会被吞噬。”路天策的态度也明显。 “地产业不过是路家进军的一把刀,往后自然会有更多投资,我们的实业与地产也有重叠,此番进军不算门外汉,若是成功,往后投资回报只会以倍数增长。” 路天策观察在坐之人的反应,对他们的犹豫不决并不惊讶,毕竟这里头,已经有人将自己名下的公司,迁册到海外去了,也有不少观望骑墙派。 他也清楚,这些人不愿意点头,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不愿看他独当一面,北上跑动,届时大权自然尽在他手中。 最后,今日之会议自然是没能统一意见。 路天策在心中摇头。 威廉跟着路天策走向办公室,关上门后,这才开口,“少爷,那接下来,可还要再联系……” 威廉的意思是,一次不成,再多召开几次。 路天策一边听他说,一边摇头,将身上的西装脱下,随手扔在沙发上,换了套休闲衣,“不用。” 既然撬不动这群老顽固,便自立山头。 说完,交代几句,拿着车钥匙下了楼。 —— 周雅韵从课室出来,王芳琪便从后面抱着包包追上来。 “雅韵,你怎么不等我?”往常下课,她们都是一起走的。 周雅韵脚步丝毫没放缓,“我为什么要等你。”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王芳琪被这话噎得走也不是跟也不是,心中疑惑不已,特别是周雅韵这冷淡的语气,更叫她摸不着头脑。 第11章 想来想去,只以为是她心情不好。 又挂着笑脸,把周雅韵今天的表现夸了一顿,“这段时间,你一定很认真的准备吧,今天也算有收获了,恭喜你啊雅韵,今年我们班,你的成绩一定是最好的。” 周雅韵没答话。 王芳琪觉得有些下不来脸了,微皱眉头,不知周雅韵耍什么大小姐脾气,往常周雅韵何曾对她耍过脸色。 以前周雅韵确实没有,天天笑脸迎人,到头来呢,不过是落得个被人利用的下场。 王芳琪虽心里骂她耍大小姐脾气,脸上却也一点不敢表现,转移话题说,“对了,雅韵,前几天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掉水里,还是路家大少救了你,你没事吧?” 瞅着周雅韵的脸色,王芳琪又道,“昨天港岛日报上你那张照片,可真是靓爆镜!就跟电影里的明星一样!” “都是意外。” 周雅韵不理她的恭维,她表现得越关心自己,不过是为了套出更多隐私,去当她攀附千金圈的笑料。 一时间,周雅韵已经走到停车场,她打开车门,不顾王芳琪试图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倒着车,朝另一边的车窗与她道,“我送不了你了,你自便吧。” 说完,狠狠踩下油门,只留下一车屁股的烟给王芳琪。 王芳琪先是愕然,继而气得跺脚,以前都是周雅韵主动接送她的。 怎么今天! 她才不要跟那些大学生挤接驳巴士! 胡家贤一行人紧随走来,看到王芳琪在这,顺嘴问,“雅韵呢,你怎么还没走?” 胡家贤是家里司机来接,余佩珊和郑洁冰一起来的,开一辆丰田车。 王芳琪不想显得自己被甩,撩了撩头发道,“今日我等人呢。” 胡家 贤不知是周雅韵不理她,只点点头,又问,“打听出来了吗?” 王芳琪望着周雅韵远去的方向撇撇嘴,“兴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这酸里酸气,胡家贤一听,真以为有什么故事了。 王芳琪想了想又道,“都是滨城人,多少认识,顺手一救也是正常。” 说起来,胡家贤祖辈,和路家、周家,都是滨城来的。 胡家贤听了这话,觉得特别掉价,她是太公辈来的香江,从父亲开始,就在香江土生土长,跟她周雅韵可不一样。 旁边的余佩珊想起来,忽然说,“家贤,过几天不是你们滨城同乡会聚会吗?到时大家都在,你再杀杀她威风,她也就今天得瑟,同乡会那些活动,她哪一样会?” 那可不是! 胡家贤忽然来了信心,同乡会的活动都是贵族喜好,她周雅韵懂什么,到时候,自己一定可以大出风头! —— 周雅韵可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上了,今天的答辩会结束,大学四年就暂且算告了一段落了。 周正基是点头让她去公司上班,可这不是周雅韵仅仅想要的。 上班……这实在太可有可无了。 周雅韵离开学校时是午后一点,阳光正好,她一边开车,一边观察附近有无餐馆。 刚才为了甩开王芳琪,都没有在学校附近吃午餐。 眼见前面有休息区,周雅韵便将车停好,去了餐馆点了份牛腩粉。 用完午餐出来,才又准备上路。 谁知这时,旁边有人上来问道,“小姐,请问你是否去市区,能否捎我一程?” 周雅韵闻言,回头一看,便见一个斯斯文文戴着眼镜,皮肤黝黑的男子,有些拘谨地等自己回答,男人穿着一身polo衫,拿一个公文包,怎么看怎么随意。 男人见周雅韵有些犹豫,赶紧道,“我可以付路费,海底隧道的过路费也我出,我可以提前付。这附近找不到的士,也没有巴士站……” 男人一副实在没办法的表情。 周雅韵方才的犹豫,并不是犹豫要不要捎他,也不是在乎这点钱,而是这人有些眼熟。 片刻后,她爽朗应下,“可以!上车吧。” 这附近确实人烟稀少,香江大学就在山坳里,更重要的是,周雅韵认出这人是谁来了。 赵复华,高级工程师,周雅韵前世在报纸上看过他,当时他似乎与工务局有合作,接受了采访。 赵复华一下子笑得灿烂,跟周雅韵道了谢,一上车,就掏出皮夹,要付车费。 周雅韵无奈一笑,婉拒了他的实诚,“顺路的事情,等有机会,请我吃饭好了。” 赵复华知道开这车的人也不缺这点钱,便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图纸,撕了一张留下名字和电话。 周雅韵礼尚往来,也给留了。 赵复华把纸收起来,笑道,“好好,周小姐几时有空便致电过来,我随时有空。” 一时启程回港九,两人时不时聊起各自的专业,周雅韵笑着说,往后置业看单位,要请教他。 赵复华自然说好。 汽车开到半路,忽然从后面传来一阵鸣笛声。 周雅韵起初没注意,只以为跟她没关系,谁知后面的车辆还没停。 周雅韵朝后视镜看去,这辆灰色法拉利就跟在后面,心里琢磨着,不会是碰到什么闲得慌到处找人飙车的暴发户吧。 想起报纸上的劫匪案,又琢磨着不会是碰到什么劫匪吧。 不至于啊,她特别低调开了平治,而且开法拉利劫平治,着实是得不偿失了。 一时没底,便狠踩油门,小轿车“咻”的一下往前,赵复华没忍住“哎”了一声。 余光瞥见周雅韵毫不留情地踩油门,吞了吞口水,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 “周小姐,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我心里有数。”周雅韵扫了一眼后视镜,那车还穷追不舍,也不知发的什么疯,跟她比赛车? 周雅韵的平治,虽然朴实,但她车技可靠,竟然就这么与那法拉利飙了一段路。 等到了前面多车道宽阔处,平治到底不能跟法拉利比,终于还是被逼停了。 周雅韵锁住车门,脑海里琢磨着各种方案,脚还放在油门上,心里想着要是来者不善,她就直接撞出去碰碰运气。 谁知道,前面法拉利车门打开,从上头走下里的,居然是…… 周雅韵把墨镜拉下来,以为自己看错了,居然是路天策!? 第10章 第10章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确认自己没看走眼,周雅韵伸出食指,将太阳镜往上推,挂在头顶,两边刘海被捞起,整个人更显得干净利落。 一时琢磨着,不知怎会这样碰见路天策。 两人除了那夜唐园晚宴,并无交集,不至于路大少对与她一同登报之事不满,以至于干出半路劫人算账这种事吧。 上次突然出现在浴室,这回在公路……周雅韵甚至还望了望车后镜,没看到有什么女人追着他啊。 上回是无意冒犯,这一回,总不又是凑巧吧。 周雅韵琢磨着他的开场白,路天策已经走到车窗旁,一手撑在车顶,曲起手指敲了敲车窗玻璃。 周雅韵这才摇下车窗,不解又有点不满地看他,“天策哥,这里不是赛车场!” 在路上飙车什么的,真的让人胆战心惊好嘛。 虽然飙起来是挺泄愤的…… 而当看到路天策走下来那一刻,周雅韵也明白了,刚刚估计是路不够宽才没过来别她车呢。 她就说平治怎么比得过法拉利……原来是人家礼让,刚才人家稍微脚下给点油,她就被追过头了。 路天策扫了一眼周雅韵,“我也没想到你会脚踩油门踩到底。” 他鸣笛,原是准备并行后示意她停车,谁知周雅韵先飞起来,他顾及方才那一段路不够宽,怕出意外,才一直跟到这里。 周雅韵摇车窗的手顿住,怎么好像成了她的问题了。 不过确实也是她先入为主,以为后面不是好人…… 周雅韵尴尬一笑,眼睛笑得弯弯,抬头望着窗外的路天策,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阳光稍斜,正挂在路天策背后天空中,金灿灿的阳光撒在周雅韵脸上,没有照出一丝脸上的瑕疵,反而像金羽蝶落在睫毛上,像发光的小狐狸。 周雅韵想了想,不服输地皮笑肉不笑道,“要知道是你,我就不踩油门了。” 这不是没想到吗。 路天策看着她那张快要比墨镜还小的脸,淡淡道,“车技不错。” 周雅韵微扬下巴,心里一阵骄傲,继而又礼尚往来道,“路大少也不赖。” “你们认识啊?”副驾驶的赵复华终于能见缝插针,看两人好似斗嘴一样话家常,但又好似并不熟的样子,不由问道。 周雅韵闻言,听出一丝不同寻常,她坐直身子往后靠,让出赵复华和路天策之间的空气,“你们,认识?” 赵复华一出声,她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看来认识的人,是他们俩。 第12章 路天策指尖轻点车顶,这才看向赵复华,语气寻常,“听说你上错车,我找到餐馆,正好在来车道见你们出来。” 这才拐了个弯追上来。 赵复华摸摸脑袋,有些尴尬,他虽图纸画的好,但在生活上,算不得精通。 路天策显然已经习惯了,“走吧,这里是大马路。” 周雅韵见此,知道两人大概是老相识。 赵复华朝周雅韵道谢,开了车门,抱着公文包跑去前面打横的法拉利。 路天策走了两步,回头翘起唇角,朝周雅韵道,“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周雅韵被他这调侃的话点得脸上一下子飘起两丝红晕,索性不理他,将墨镜按下鼻梁,挡住大半张脸。 想了想,还是觉得输人不能输阵,手肘搭在车门上,微微朝外探头,“唔该,前面的靓车,快让一让。”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 —— 因着忽然碰到路天策,周雅韵突发奇想,回家前,特意去了一趟银行。 眼下香江人人炒股,不用特意去股票交易所,稍大一点的银行,都辟有炒买外汇股票的专区。 两三个买卖窗口,三排座椅,两台电视,加上几个股票报价机,服务的是附近街区的师奶和退休叔伯。 周雅韵不是来炒股,只不过想来看 看那只股票…… 她记得前世,路天策再过不久,就要靠这支股票发达名震香江,只可惜时机已晚,没有她入手的机会,不然怎么说也要跟着路大少喝点汤。 股票交易所的开市时间是朝十晚四,周雅韵来时,座位上已经坐满了拿着报纸的师奶,一会儿盯着电视,一会儿走去报价机查询。 周雅韵一进去,就有银行小姐打量着她的衣着迎上来,“这位小姐,来炒股票还是办理业务?” 周雅韵摇摇头,盯着上头电视机看了一会,那支“正兴实业”夹在一众股票中,看着平平无奇,谁能想到呢。 在银行待了一会儿,周雅韵便启程回家。 霞姐虽刚来不过一天,但俨然已经熟练适应这份工,梁楚妹的屋里,几乎成了她的地盘。 周雅韵走进去,着实有些惊讶,收拾得规规整整,擦得地板好像会反光。 周雅韵朝霞姐道,“这不是你的活。” 萧佩霞正拿着抹布擦桌子,笑道,“还是我来吧周小姐,我收拾了心里有数,找东西也容易,不然大太要用到,反而手忙脚乱。收拾干净,对大太也好。” 周雅韵闻言也不强求,“辛苦你了。” 萧佩霞本来要进卫生间洗抹布,闻言一阵风一样转过身来,“是我好彩啊大小姐!这份工我干的舒心,真的是我走运!” 周雅韵笑了笑,等她收拾好了,让她去佣人房休息,自己留下了跟梁楚妹说话。 “妈咪,霞姐照顾得好吧。” 梁楚妹点点头,又看向她,“怎么忽然就换了人,过几天苏姐回来怎么办?” 周雅韵不喜她一个主人反而要看人脸色的样子,坐在旁边拿起一个苹果,拿把水果刀替她削皮,“妈咪,你管苏姐呢,她做事,远没有霞姐稳妥。” 周雅韵想了想,还是把想把苏姐踢走的事情跟她说了。 梁楚妹讶异道,“好好的换了她干什么?” “她是细妈请的人,在妈咪身边,我不放心。”周雅韵苹果削好,递给梁楚妹。 梁楚妹摇头表示不要,“换来换去,家里又要闹闲话,左右都是那些事,擦洗换衣,谁伺候都一样。” 周雅韵对梁楚妹的“不计较”毫不意外,看着手里的苹果,眨了眨眼,送到自己嘴边吃起来。 “那可不一样,苏姐都是老把式,霞姐才专业,而且,苏姐这种两边讨好的人,留在身边不好,这边有什么事,回头二楼就知道。” 周雅韵说得明白,但梁楚妹还是觉得不该换了她。 周雅韵其实早能猜到梁楚妹的意思,今天来她面前,也不过是试探她的态度,见她这老样子,也不勉强,但也算知道大房靠梁楚妹是没用的。 陪了梁楚妹一会儿,霞姐要来伺候她用点心,周雅韵便掩上门,回了三楼。 亲妈是扶不起的阿斗,自己现今的话语权,在家中也不大,许多事做不了主。 但临近毕业,许多事情扑面而至,耽误不得。 周雅韵靠在露台栏杆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吹着南海的海风,想到远在南海另一边的槟城。 自己暂时做不了主,那便只能借势。 周正基这人自大老派,却也孝顺,如果能把奶奶这尊佛请回来家里坐镇…… —— 另一边,路天策接上赵复华后,也一路奔驰过了海底隧道回港岛。 赵复华这人,读书的时候就是埋头钻书里的人,虽木讷老实,但专业实力着实过人,也不爱太多虚无之物,所以路天策领着他,去了南区深湾的珍宝海鲜舫。 法拉利停在岸边,两人坐着接泊小艇到大船去。 海面洒着粼粼波光,由远及近,整座海鲜舫的精雕细琢、流光溢彩、金碧辉煌更加近在眼前,叫人震撼。 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三层一个包厢入座。 “考虑得如何,复华。”路天策开车不饮酒,只给赵复华倒了一杯。 赵复华还在犹豫,他并非做做生意的料,对金银财宝欲望也不大,若要同路天策站到一起,商场如战场,往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与赵复华的犹豫不同,路天策自从打他主意,就料定他必须是一条船上的人。 此人的行事风格,不可谓不霸道。 路天策望着远处岸边在海里上上下下玩水的小孩,道,“上个月与你一道去过深市,你也亲眼所见,大陆未来大有作为。” 说到这里时,服务员推着推车来上菜,路天策便抬手给自己倒茶,等他们上菜,也给赵复华空隙思考。 虾饺、烧卖、肠粉……清蒸海红斑、滑嫩有嚼劲,八宝饭……糯米裹着红豆馅,上置水果,飘着桂花香,摆在这古色古香的包间里,与外头的景致相映衬,有时会叫人恍惚。 赵复华看着这珍馐美味,想起上个月,与路天策一道跨过罗湖桥看到的景象。 在香江这样的名利场生活,很难想象要去宝安县城,在路上连巴士都等不到,更别说的士。 最后,他与路天策还是借了自行车,才颠簸一路去了目的地。 想起内陆,赵复华只能用一片荒凉来形容。 服务员退下,路天策呷了一口热茶,又道,“复华,学为所用,香江是个好地方,但未来几十年,大陆才是你大展身手的地方,现在入局,正是良辰吉时。” 偌大的陆地,百业待兴,单是基础建设,就足以让赵复华这样的高级工程师两眼放光。 在开股东大会前,路天策早就自己埋下暗线,他能主事路家产业这么久,自然能料到那帮人的态度。 而他现今自立门户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让董事们未来后悔自己有眼无珠,而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赵复华还没决定,想了想,问道,“我若现在入局,需要出多少?” 路天策夹了块鲜嫩鱼肉送到嘴里,不咸不淡,语气平常道,“一个亿。” 正在喝茶的赵复华彻底被呛到了,肺都要咳出来了,喘得两眼通红直落泪。 缓了许久,一边擦着嘴,一边震惊道,“少爷啊!我哪有这么多钱啊!我顶多算个工头,去卖身都卖不得这半个零头!你真看得起我啊路大少爷!” 第11章 第11章狡猾 路天策将筷子放下,饮了口茶水,道,“这笔钱,我来出。” 赵复华再一次被呛到了,他擦了擦眼泪,也听出来路天策的认真。 此番两人合作,短期内需要大量的资金,不说未来如何,但这么巨大的资金投下去,也能看得出路天策是来真的。 “你们家那边,谈失败了?”赵复华问道。 路天策点点头,赵复华也没再问,心里疑惑他如何能短时间拿出一个亿这么大的现金,可因着知道他不是爱吹牛的人,赵复华对他也是能背靠背的信任。 他与路天策出身不同家庭,在米国相识,这些年见面并不多,也没什么交集。 前不久,路天策来找他合作,他还有些意外。 赵复华回香江后,先是从工程师做起,前几年自己开了家公司,此番路天策找他,是要借他的壳,声东击西,买下整形实业的股票。 赵复华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上,自信是毋庸置疑的,但在商场上,还得看这位兄弟。 他与路天策举杯相碰,心里已是定下跟他合作八成的意愿,但又忍不住问:“这招声东击西,可有把握?” 路天策是商人,不会把话说死,总是留有底线,与他碰了碰杯,道,“事在人为。” 赵复华伸出一直手指,隔空点了点他,“狡猾!” 第13章 真狡猾,滑不溜手的。 几个月前,港岛电视台在播放东南亚某国的军阀动乱兼自然灾害相关新闻,别人看个心惊胆战与同情,再落下几滴泪。 路天策却注意到正兴实业的股东在抛售股票。 正兴实业背后股东众多,有大有小,发家在南洋,后来扎根香江,建起座座高楼,是一家可大可小的实业公司。 路天策看中的,是它旗下牵涉到的十几家子公司,包含建材、原料、技术等等。 看得那新闻后,路天策便派人去查,果然查出正兴实业老东家出了事。 眼下香江地产业可谓资本争霸群雄逐陆,路天策想上岸,借这样一个壳 自然正好。 从那时起,路天策便几线并进,一边游说路家股东,一边以散户瞧瞧吃进股权,另一边,又寻得赵复华这条线。 眼下虽吃进不少股权,但未免打草惊蛇,路天策才又寻了赵复华套壳。 正兴实业最大的股东是南洋置业,总部在新国,许是家大业大,眼下还未察觉有路天策的资本正从各个方面进军蚕食。 路天策是分秒必争,耽搁不得,不然提前惊动了南洋置业,就要打硬仗了。 送赵复华回了他家所在的单位后,路天策又驱车去了中环德辅路的银行区。 一百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汪洋,如今已是高楼林立,进驻了许多国际酒店。 与关家的三少爷关耀中就约在这里。 香江百年来,是个富豪辈出的十里洋场,有白手起家的草根族,也有根深蒂固的家族余荫之流。 关家扎根百余年,尚且能称得上是世家。 关家早发达了几百年,百年前到香江经营,正赶上时代,又稳稳扎根。 只不过家族庞大,支族也多,关耀中便是其中一房的少爷。 见到关耀中,路天策便与他开门见山摊了底,“我手上,有关家两成的股票。” 关耀中擦亮火柴,点燃一根雪茄夹在指尖,吸了一口,摇摇头,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他虽被外人称作关家三少爷,实则也快近四十的年纪,只是从年轻时报纸上写惯了,便一直被人这么称呼着。 关家家大业大是事实,支脉多人多,自然人也杂心思多,派系也多,权力并不好掌握。 眼下老头子垂危,关家三少爷也是急着收拢散股,到时候加上老爷子遗嘱给的,再搏一搏家主的位置。 他看向路天策,叹道,“看来我关家败家子还是多。” 正是有了那些无用后代,路天策才能收得这么多股票。 “你准备出多少?”关耀中又问。 路天策毫无保留,“看三少要多少,我就出多少。” 四年前,听得关家老爷子中风住进养和医院,路天策便闻风而动,开始用海外户头收进关家股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眼下需要大资金,正是抛出之时,这些股票,除了账上数字,能换的钱,对他毫无用处。 等惊动了南洋置业,还有一番交锋,是以他并不打算有所保留。 关耀中笑了笑,又深吸一口雪茄,“让我想想,你们这些年轻人,真会做生意。” 当年买下,一股只要十来元,现在按市价转手卖给他,他路天策兜里就要进账一个多亿。 更且,他关某人,还不能不买…… —— 周雅韵准备去槟城前,苏姐休完假回来了。 看到霞姐在屋里干活,立刻就闹到了黄香灵面前去。 周雅韵裹着一套香槟色真丝睡裙,披着真丝外套下楼,看黄香灵三堂会审一样,在客厅等着她。 周雅韵打了个虚假的哈欠,看黄香灵这架势,只怕就等着这一天来压她找茬。 “找我下来有事吗?我刚午睡呢。”周雅韵走到沙发边坐下。 苏姐忙不迭道,“大小姐啊,我哪里照顾得不好你跟我说啊,怎么,怎么突然就换人了,我回来,吓了一跳!” 周雅韵扬了扬头发,看着指尖道,“不知道这屋子谁才是主人咯,我决定什么,还要跟你们请示吗?” 她说胡一向轻声细语,嗓音又带着些黏糯,可今天这话听上去,却有些不容辩驳的意味,与以往的飘忽截然不同。 “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照顾大太快五年了,怎么忽然就换人了呢……”刚刚周雅韵那番话,叫苏姐语气好了不少,但说着说着,就不由朝黄香灵看去。 “是啊,大妹,苏姐来了,就让霞姐回去吧,顶替这几天也够了。”黄香灵使唤道,一如既往的当家主母的气派,她还觉得周雅韵会听她的话。 周雅韵冷笑一声,“回去?我签了她一年了,回去哪里?苏姐才该回去吧。” 苏姐一脸苦态地捂着胸,“大小姐,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 “你本来就不是大房的人。”周雅韵一语打断,一副不想再商量的坚定,“哪儿来的回哪去,不归我管,总归,妈咪那里用不着你了。” 苏姐一脸愕然,她确实不是大房的人,是二太太雇回来的,眼下被周雅韵这样打脸,自然只能看向黄香灵。 黄香灵深吸一口气,被周雅韵这种三番两次不听话弄得有些不痛快,“苏姐都伺候这么久了,一时让她不做,能到哪里去。” 周雅韵冷哼一声,三言两语挡回去,“大房二房的人,还是分清楚比较好,不然要是出了什么事,以后也不好厘清。” 黄香灵顺嘴接道,“能有什么事,我看苏姐照顾大姐这么久,总比刚来的人好。” “现在没出事,照顾不好,说不定以后就有事了。”周雅韵就在这儿等着,“卧床病人需要阳气,不知细妈和苏姐,为什么让妈咪住在北面?” “屋里的东西摆放毫无规矩,碍手碍脚的,也不知给妈咪住的是仓库还是卧室。” 看黄香灵的脸绿了又绿,周雅韵又道,“苏姐照顾这么久,这些问题可一直都在,霞姐来了不到两天,全都看出来了。” “康复护理,清洁护理,心理护理,霞姐都是专业的。”周雅韵话锋一转,质问道,“不知细妈找苏姐来,是看中她的不专业,还是另有目的呢?” 周雅韵这个微笑,看在黄香灵眼里,只觉得瘆得慌,好似自己的企图,全都被她看穿了一般,“我哪里有什么目的啊,不过是为了大姐快点好。” “那就好咯!”周雅韵一锤定音,“苏姐就还给细妈自己用着吧,不然,就等今晚爹地回来再说?” 黄香灵哪敢在周正基面前理论这些,周雅韵有理有据地,只能怨气丛生地吃下这个瘪。 —— 苏姐本就是黄香灵故意安排的人,她自己也不需要伺候,次日,就打发了苏姐去别的人家去了。 料理完这些事,周雅韵便收拾行李,订了去往槟城的飞机。 眼下香江的空港繁忙万分,除了来来往往的本地人,还有许多由这里中转,去往内地考察的。 坐上飞机,周雅韵闲来无事翻起报纸。 机舱繁忙,还有人在登记。 “唔该,让下。” 周雅韵收起挡板和报纸,抬眼一看,坐在自己旁边的人,居然是一身灰色休闲装的路天策。 第12章 第12章他说不客气 槟城离香江不远,只需航机飞三个多小时,但因班机要经停普吉岛,一趟下来要去了大半天时间,周雅韵索性订了早班机。 周雅韵特意穿了一身软软的休闲衣,宽松的裤子,贴身的白色背心,外套一件方便穿脱的黄色冷杉外套,早早让司机送到启德机场,准备等会再在机上补眠。 早早登机,却没想到听到过道的男声,抬眼一看,竟然是路天策。 周雅韵微微张嘴片刻,显然是讶异得不行,还没来得及问好,路天策倒是朝她挑了挑眉,似乎也惊讶着。 惊讶片刻,周雅韵这才一边收着报纸,一边道,“天策哥,真巧,今天也飞啊。” “巧。”路天策淡淡道,伸长手指,越过她,替她收了面前的挡板。 周雅韵缩着腿,抱着报纸和背包,平视前方,发现他的手指很长,指节分明,又有着男性不同于女性的力量感。 他动了动长腿,从她面前的狭窄通道进入窗边座位,坐下来,比周雅韵高了半个脑袋。 今日他穿了套灰色卫衣长裤,手长腿长,确实仪表不凡。 周雅韵手肘搁在扶手上,难免有些布料摩擦,一时竟然有种渺小感,路少爷衬得她都有些瘦弱了呢。 许是这种密闭空间里,距离实在有点近,与之前的公众场合不同,周雅韵心中有微妙的不适应,便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包包放到上方,借此活动活动筋骨。 站起来时,便看到前面舱门处,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拿着相机对着这边拍照。 周雅韵心中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就是立刻坐下来,拿着报纸挡住脸。 第14章 在飞机上,怼着人拍照这种行为实在突兀,乘务员立刻过来阻止男子拍照,一时舱门处微微有点 骚乱。 但周雅韵一坐下来,却知道自己这是欲盖弥彰了…… 她为什么要挡脸?在别人看来,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但刚刚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再和路天策同框,一来二去,假的别人都要以为是真的。 乘务员将人清走,走过来温柔客气地向路天策和周雅韵道歉,末了还来了一句:“路先生,周小姐,祝你们旅途愉快!” 周雅韵很想解释他们不能用“我们”来描述,但看着乘务员那端庄温柔的脸庞,又说不出来。 一时间,周雅韵脸上,是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不由就朝旁边的路天策客气道,“天策哥,恐怕又要造成你的困扰了。” 路天策淡淡一笑,嘴角的弧度浅浅,眼神却有些难以言喻的味道,似乎在斟酌用词:“你看上去,比我困扰。” 周雅韵心念一转,含笑到,“不曾,别人要花钱买版面,能蹭着天策哥上头版,是我的荣幸。” 他方才看她脸带赧然坐下来,故意这样调侃,当下听她伶牙俐齿这么一说,只微微一笑,“周小姐谦虚,新闻社拿着你做文章卖报纸赚钱,说不好是谁有荣幸。” 周雅韵见他有意开解自己,又说,“捕风捉影是他们的工作,与你偶遇也确实是我的生活,算啦,爱怎么写怎么写。” 她扫了一眼机舱窗外海面升起来的太阳,心道要与未来大佬偶遇也不容易,见一次少一次,往后等他飞黄腾达,想这样与他说话都没机会呢。 想了想又说,“若不是这三番两次偶遇,都没你去救我的命呢,大恩不言谢,还未正式谢谢你呢。” 海面波光折射着太阳照在她脸上,路天策见她这般灵动豁达,想了想,道,“不客气。” “各位旅客,……” 广播声响起,周雅韵十分感谢乘务员破解了这气氛,不然她真不知能找什么话题接着说了。 收起挡板,拉下窗挡,周雅韵为了表现自己很忙,便打开报纸,开始浏览自己刚才还没看的报纸。 结果,头版赫然便写着,关家三少爷从神秘人手里购进20%的股票,关家老爷子还活着呢,关家家产大战已经烽烟四起! 而这个神秘人,就是坐在她旁边的路天策。 周雅韵一时没来及的尴尬,只在脑海里快速算着路天策这一转手能赚多少钱。 看着报纸上印着的数字,周雅韵心道,果然他们周家,还得继续努力啊,跻身了名流圈,但资金往来,与这些大佬全然不能比。 周雅韵生怕路天策看到她正盯着报纸里他的新闻看,索性便将报纸折叠收好,斜倚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本来就起得早,困倦得很,闭着闭着,就这么睡了过去。 恍惚间,感觉前面好像有人在走动,眼睛缝里好似也看到,不过旋即又沉沉睡去。 等到听见广播响起,睁眼醒来,飞机已经降落在普吉岛。 周雅韵打着哈欠朝旁边看去,旁边座位已经空了,看来路天策的目的地是普吉岛。 她坐直身子,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胸前却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低头一看,原来是飞机上的毛毯。 可她刚刚,没有叫毛毯啊。 周雅韵抬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轻薄毯子,凝望片刻,一时有些惺忪茫然。 —— 周雅韵这一趟下南洋,在槟城呆了一周。 二十二岁之前,她以为自己的奶奶,并不是这位奶奶,两人祖孙情谊不过四年。 二妹周雅然的奶奶,也就是养母的婆婆去世的早,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奶奶。 直到回了香江,才重新认回亲生奶奶,但奶奶杨桃定居在槟城,一年也就见一次。 虽见的少,但杨桃对这位失而复得的孙女却是宠爱有加,一来,这毕竟是第一位孙辈,二来,也是这些年周雅韵过的苦日子,叫杨桃倍感心疼。 知道周雅韵毕业,杨桃感慨又欣喜,在孙女的软言软语劝说下,杨桃总算答应她去香江生活。 周雅韵与她说,现今内陆开放,回去探亲方便,想着那六七十年未见的故土,杨桃红了眼睛。 周雅韵又与她说,现如今自己毕了业,保不齐哪天结婚成家,到时候奶奶见她的机会就更少了,杨桃这才点头答应。 不过一周后周雅韵回去,却没有带回杨桃。 “奶奶这边还有安排,去不了了。” 远洋电话那头,黄香灵听到周雅韵这句话,难以掩饰地扬起嘴角,杨桃这位婆婆不来香江最好了,正的她心意。 她是做小的,当初被周正基纳为妾室,用了点手段,黄香灵一贯看不上她。 她不来,黄香灵可就高兴了。 “再过一段时间,奶奶这边的事情安排完了再过去,细妈,你先替奶奶把房间收拾出来,就住一楼,方便点。” 杨桃是拖儿带女在异国他乡挣扎求生的人,这些年也有所积累,不是洗手作羹汤安享晚年的老太太,骤然飞到香江生活自然不行,得把槟城的人和事都安排妥当再过去。 周雅韵这话,又像平地惊雷,把黄香灵的表情给炸碎了。 周雅韵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心里偷着乐,挂了电话,与奶奶告了别,便启程去了机场回香江。 来时碰到路天策都是巧合,回时便也没那么巧,倒是可以自由自在翻阅杂志。 却没想刚抵港,还没走出机场,就被守在机场的记者围了上来。 “周小姐,前几日与路大少同班机,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周小姐,路大少刚与你同出游,这一周便接连出现在拉斯维加斯和蒙特卡洛的赌场,周小姐怎么没有一起去?” “周小姐,路大少前脚才抛售关家股票套现快两个亿,后脚就周游世界赌场,不知是不是左口袋进右口袋出,当赌侠去了。” …… 周雅韵被镁光灯闪得头疼,不知记者问她这些问题做什么。 一路被推挤着走,想旋风一样把她卷在漩涡口,想来想去,应当是前几日被偷拍的照片登报,造成误会了。 眼见这场面,这些人大概不是来蹲她的,只是她运气不好,被碰上,这些人不造出点新闻来,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眼下,后头也没有什么大人物大明星出来拯救她。 周雅韵便只能停下来接受采访,她浅浅微笑着,抬手拨弄着如墨的过肩长发,姿态优雅,那镁光灯唰得更厉害了。 先表示了自己与路天策被偷拍纯属偶遇,再强调自己单身,以免挡了自己桃花。 记者似信非信的,又叽叽喳喳接着问她对路天策出入赌场被拍的看法。 这些报刊、电台的记者都专业又能吃苦,守着蹲着,总要抓住一些名流消息不可。 周雅韵心道,她能有什么看法。 赌场这种地方,里面不允许拍照,这些人只看到路天策被偶遇,就这样散发联想大做文章。 但记者不罢休的姿态,周雅韵只能笑眯眯地,十分官方地答道:“我作为局外人,没有权利替路大少回答这些问题。” “不过眼见都不一定为真,如同我们两次登报都是偶然一样……只看到他出现,也不能断定他就是去赌博。但这种问题,大家还是等改日亲自采访一下路大少吧。” 说了跟没说一样,但又勉强敷衍了这班记者。 周雅韵被簇拥着出了机场,司机过来替她提着行李箱,登上家里的座驾,关上车门那一刻,有种逃跑成功的放松感。 —— 回到家里,看到黄香灵欲言又止,不断打听她杨桃什么时候来的样子,周雅韵心里就痛快。 上一世,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但周雅韵也只表示自己不清楚,奶奶什么时候得空,便什么时候来咯。 这话听得黄香灵就跟吃了苍蝇一样,这不是要随时待命? 吃完午饭,周雅韵捧着热朱古力,坐在客厅歇息,看周正基电话拿起放下,听他与人讨论最新地产动态。 “暴跌啊,折了四成,再这么下去,纸币真成纸了……”周正基口气里,无不焦急。 周雅韵捧着茶水,悠哉悠哉的,电视里正播着时事新闻,前几日撒夫人访华,没谈拢。 原本这两年,香江的地产便不景气,而这番大人物动态, 消息一出,地价、楼价跌势加剧,地产市场几乎快要崩溃。 她记得这一年,是香江地产业这过去八年里最黯淡的一年。 周正基本来就不是专业的,只不过这些年搞百货和纺织赚了不少钱,便跟风投了些进入地产,不多,但也算有几栋楼。 听着周正基致电秘书去办事,周雅韵本着钱是周家人的钱的原则,提醒道,“爹地,香江本就是华国的,主权属于我们,一回谈不成,几轮切磋,一定能谈回来。现在国家改开,香江未来大好,地产只是暂时受挫。” 第15章 “要么别贸然吊高价,以合理价格出售;要么安之若素,再过几年一定不止回本。” 但周正基显然听不进她的话,“小孩家懂什么!置地产业都在亏老本,是你两句话就能定论的……” 旁边的黄香灵帮腔,“对啊大妹,听你爹地的,他看得多见得多,懂的自然比我们女人家多啊。” 周正基这番语气和态度,周雅韵十分熟悉,她心无波澜,没有再拦着。 她也不过是提一嘴,他爱信不信,等过段时间,就知道她说的话真假。 周正基打心里觉得女儿家撑不起事儿,自然不信她,是以要博得信任,拿回大房的主导,就得这么一步步来。 周雅韵拿签子戳了一颗士多碑梨送到嘴里,她非但不想再劝,反而希望周正基,多亏一些。 第13章 第13章看着她的照片………… 香江的股票市场,以往是鬼佬的地盘,现如今华人也算入了局,但大抵都比不过英资深耕多年的根脉。 譬如这香江的地产界,“股王”并非华资,这么多年来,地产界的股王,都是英资财团控制的“置地产业公司”。 也就是周正基口中的置地产业。 港英府通过置地产业,悄声无息操纵地产的行情。 是以,大多人都以置地产业的动向为风向标。 置地产业都在亏本了,周正基便也认为,这是大势。 这股不稳定的因素,还会持续几年,周雅韵记得,到了1984年,还会卷起移民高潮。 不过,她不像其他人一样这么认为,她对祖国大陆的信心,以及往后对香江的积极影响,是由内而外的坚定。 是以用了点心,便不再理会客厅里碍眼的周正基和黄香灵,上了三楼。 —— 眼下的香江,几乎家家户户有电话,每家里,房间也有电话。 周雅韵回了房间,坐到沙发边上,盘起腿,抱着电话拨起来。 几乎都是八位数以上的电话号码,拨起来颇为费时。 交易所经纪的号码她烂记于心,拨通后,听得那边繁忙的交易声,似乎都能看见交易大厅里穿着红背心褂的出市员。 周雅韵道,“xx实业、xx置业,xx地产,这几只股票,替我……” 抛出一半积蓄,在这几只股票狂泄之时买入,那边的出市员反复问她确定与否。 周雅韵坚定地确认,挂了电话,也不再去想这件事,看不看涨,这都是长期的事,眼下大家没信心也是正常。 …… 除了周雅韵,另一边中环的办公楼里,路天策也正坐在高层办公室里。 桌上放着高高两叠资料文件,摆着一台微型电脑和几台电话,微型电脑上的数据,时不时跳动着。 路天策眼观六路,一边看资料、签署文件,一边以电话遥控经济行代表办事。 威廉站在一旁,一边汇报着最近公司的事项,一边替路天策打下手。 路天策这一趟外出,一去便去了一个星期有余,虽这段时间,威廉也以电话和无线电的方式向他请示汇报工作,但还有许多事务,得需亲笔确认。 威廉心中十分忐忑,正兴实业的事正到关键之时,大少爷布局已久,成败与否,只怕不久就有定论。 因着对手强劲,威廉时不时心里都发飘,可从大少爷身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 威廉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觉得自己得像大少爷学习,这……他们的大船还没靠岸登陆呢,自己怎么能先乱了心。 “大少爷,荣昌钢铁参与港英府的竞投已到了最后一轮,相信不日,结果便会公布。” 看到工作簿上记录的这一条时,威廉的心都扑通了一下,紧张,以及扑面而来仿佛大山在肩上的巨大压力,叫人呼吸都变得急促。 威廉偷偷瞄了大少爷一眼,但路天策手里签着文件,只淡淡“嗯”了一声。 似乎那大风大浪袭来,仍能屹立不动的巨石一般,威廉不由又更佩服了一点。 荣昌钢铁,是路家老本行之一,早年路家移居香江,便是靠着这份在南洋的本业登陆成功的。 经历了几十年的发展,早已今非昔比,也笼络了港岛大部分钢铁门窗之类的业务。 但终归是只据一方。 这次港府耗资百亿进行公屋等民生大型工程,来参加竞投的,多是日、米、英、法等外资公司集团。 荣昌不算小,但想要分一杯羹,竞得民生工程的钢铁业务,在这些巨子面前,在一些人眼中,甚至算得上是蚍蜉撼树。 可从确定参与竞投开始,大少爷便在董事会力排众议,将这个项目推进到现在…… 威廉看路天策毫无波澜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回头得去黄大仙庙上柱香拜一拜。 在路天策身边这么久,到底只学了皮毛,没有大少爷这种心境,活该不是干大事的人。 威廉汇报了一页工作,又翻开新一页,“大少爷,赵复华先生的力华实业,已按照约定,陆续收入10%的股权,后续还会从散户手中购进,不过应当不会有多大变动。” 路天策停手,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抬眸望了眼窗外维港大货轮繁忙往来的景象。 现今他手中秘密拥有正兴实业16%的股票,加上从三少爷那里交易得到的4%,以及赵复华手上的10%,共有30%的席位。 南洋置业拥有正兴实业38%的股权……还差8%,就能与南洋置业并肩。 但等惊动了南洋置业,想必会有一场交战。 只超越南洋置业并不稳妥…… 若是能彻底拿到51%的股权,正兴实业就真正能收入囊中,为我所用。 路天策近日外出去欧米这一趟,便是去布局这件事,但眼下还没蔓延开。 还得再等等…… 路天策揉了揉太阳穴,抬手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又随手从旁边资料堆上抓来报纸。 随手一翻,看到了昨日周雅韵在启德机场被记者围堵采访的画面。 威廉在工作簿上打了勾表示此条已汇报,半天没等来大少爷的回应。 朝旁边看去,便看到自家大少爷正在看报纸,报纸上赫然印着的……是周小姐。 威廉知道自家老板这是在休息,看报纸浏览时事,在别人处是工事,但在自家大少爷这儿,已经算是休息了。 威廉合上本子,笑了笑道,“这周小姐,真是人美心善,那群记者就挖坑等着她跳,想套话让人做文章,但周小姐,话里话外,都在维护大少爷您呢。” 威廉笑眯眯地,“昨天我去机场接少爷,周小姐就在您前面几个航班抵港,险些就碰上了,我到启德机场时,周小姐正被人围着,我想去帮帮手,但想了想,又怕他们拿去做文章。” 于情于理,他是路天策的人,断没有替周雅韵解围的道理,不然回头这报纸要做实他们的“男女关系”了。 路天策视线落在那版面的文章上,显然是在看那篇报道。 威廉十分庆幸自己有个好习惯,每日送报纸给少爷前,都会提前浏览一遍,以免有事对不上。 威廉瞅着那报道,又说,“周小姐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回应得颇为得体。这群记者也真是的,乱写。” “不过我想,也是因为周小姐生得实在靓,我看比这两年选的港姐都好看,那天和少爷同框被拍,郎才女貌,在大家眼里看来,都很登对!才会这么写。” 威廉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自己话太多了,少爷私生活并不像那些报纸写的那么精彩,每次被拍,都是有些小姐故意寻着镜头与他被拍。 自己刚刚那番话,好像也是有点八卦了…… 威廉有些担心地朝大少爷那里撇过去,见路天策并没有反驳他这话,似乎并不在意。 一时,不由松了一口气。 —— 那边周家大宅,周正基用了午饭,休息片刻,便由黄香灵送到门口,上了司机的车。 周家在香江有产业,在东南亚也有,所以周正基每个月都会飞去视察处理公事,有时黄香灵还会陪同过去。 也是因为这样,黄香灵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替二房征得百货公司在手里,又吹枕边风,把香江的纺织工厂给儿子周远洋练手。 毕竟除此之外,周正基还有香江之外的产业要处理,手指缝漏一点出来,也是不要紧。 伺候完周正基,便由陪嫁丫鬟石嫂伺候着去了二楼午憩。 屁股刚沾到床上,周雅琴就拿着报纸风风火火开门,哐当一声闯进来。 “进门不出声,吓我一跳!”黄香灵看了女儿一眼,拍拍胸脯道。 石嫂也道,“我的大小姐,我和太太,都老了,不能老这么吓。” 周雅琴撅撅嘴,没空理会这些,坐到床边,把报纸递给亲妈看。 “妈咪啊!大姐怎么又上了报纸,又跟这个路家大少爷搅到一起,他们不会真有什么吧!” 第16章 周雅琴倒不是羡慕她与路天策上报纸,而是这报纸的图片里,周雅韵太抓眼了。 刚刚她不过从客厅路过,瞥了一眼茶几,就看到了上头印着的这张脸。 往年登上报纸的周家小姐,都是她,现在成了周雅韵,周雅琴心里只有不痛快。 而且那些记者,也没用过“靓爆镜”、“赛过港姐”、“全城最靓最索千金”这些词来形容她……周雅琴看了,心里更加不得劲。 黄香灵早上便看过这报纸,说实在,心里也不乐意,以前出席公众场合,她都只带着自己两个女儿。 打击周雅韵,让她的自卑心理蔓延,不愿意见人,出不了大场面,就是为了避免这种场面。 黄香灵揉揉眉头,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周雅韵怎么了,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丝毫不畏惧镜头了。 黄香灵在心里琢磨着,得找时间再打压打压她,让她再不好意思出镜,像以前一样缩着最好不过。 黄香灵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不会像女儿这么一惊一乍,扫了周雅琴一眼,“这么沉不住气,一张照片就把你唬成这样,再怎么靓,她那骨子里的土气也洗不掉。” 黄香灵想到中午周雅韵那番话,就想笑。 来香江念了几年大学,那点见识,真当自己是专家了,还想教周正基炒股,想想就叫人笑掉大牙。 “眼睛放高点,这路家有什么用,要我看,那梁家倒是不错,你要是将来能嫁入这样的人家,当梁家少奶,妈咪才高兴。” 梁家是香江的华资四大家族之一,是周家望尘莫及的顶富贵人家。 黄香灵的一双双胞胎儿女,周远洋和周雅雯年前中学毕业,黄香灵得故近距离一见。 两人上的是国际贵族中学,那天毕业典礼,黄香灵带着周雅琴盛装过去,正巧看到那梁家大房二少爷。 梁家是国际中学的大股东,梁家二少是梁家太子爷,代表家族出席典礼,被前后簇拥,真叫派头十足,地位超然。 重点是,他比周雅琴就大两岁,黄香灵心中算计着,这梁家二少爷,年纪相仿,才是她女婿的最佳人选。 第14章 第14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周雅琴撇撇嘴,“妈咪,我才不是看上路大少呢,你想什么啊。” 单纯是这些年陪黄香灵出席各种场合,习惯了自己才应该是万众瞩目的“周家千金”。 黄香灵拉着她的手道,“我管你看没看上他,妈咪说的话也是真的,眼光高点,以后妈咪才能沾你的光。” 周雅琴叹了口气,“妈咪,你说的容易,那也得看看人家梁二少能不能看上我,人家走过去,都不带看我一眼的,有什么用。” 周雅琴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她这反应,黄香灵有些意外,但一时心里也没拿准。 只道,“事在人为,这太子爷,他也是男人,当年你爹地,不也是到了我手里,就定下来,不再沾花惹草,也不把大房那人老珠黄看在眼里。” 黄香灵语气里都是轻蔑,“大房那个,你大妈年轻也靓,有什么用,现在周家,你爹地之外,还不是我说了算。” 看周雅琴还蔫蔫的,黄香灵摸准她的心,又道,“过几日滨城同乡会,到时妈咪给你挑最醒目的钻饰,一定让你闪爆全场,好不好!” 时装礼服是早早就订好了,也是周雅琴自己选的。 “谢谢妈咪!”周雅琴听了,这才算又笑了出来。 周雅琴掩上门回了自己屋里,黄香灵一边还做着把女儿嫁太子爷的大梦,一边回过神来,和石嫂道,“这衰女不对劲,不会是喜欢上什么男仔了吧。” 石嫂替黄香灵铺着被,想了想道,“太太,四小姐都二十有二了,就算有也正常啊,当年你这个年纪,肚子里都有四小姐了。” 当年黄香灵,便是靠着这个肚子,住进周正基家中,鸠占鹊巢,过几年梁楚妹回来,生米煮成熟饭,赶都赶不走,只能喝了妾室茶。 当时梁楚妹还在槟城,黄香灵打探清楚,就这么登堂入室坐稳了小妾二姨太的位置。 黄香灵却是另有打算,“这个衰女可别乱来,看来我得赶紧替她们安排安排了。”可不是谁,都能喊她一声丈母娘。 —— 周雅琴有人替自己安排,周雅韵则什么都要靠自己打点。 过几日便是滨城同乡聚会,今年她是打定主意要去,是以便约了杜燕妮到中环购物。 两人中午见面,约在中环一家法国式露天餐厅用午餐。 西餐厅清静,不像唐餐厅那么门庭若市,熙熙攘攘。 边用午膳边看海景,因着两人都还未上班,不似那些写字楼女郎赶时间,十分雅致惬意。 杜燕妮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所以毕业答辩后,便着手开始找工作。 “已经收到了三份offer,但我还未决定好哪一家。”杜燕妮饮着汽水道。 周雅韵叫她说来听听,杜燕妮便将三家公司的名字都报了上来,有英资的,也有跨国的,还有一家还未打响的公司。 “英资说出去好听,但要做到上层不容易,跨国的也不错,但少不得全世界飞……”周雅韵想了想,说,“嘉和置业,我觉着不错,若是打响了,你现在进入,以后便是元老。” 周雅韵还未说的是,嘉和置业,就是路天策过段时间崛起的公司,不过眼下,这公司还没崭露头角,毫不起眼。 杜燕妮没想到周雅韵在一众大企业中,选了这么家小公司,但也觉得她说得没错。 她为人老实,去外资从底层做起,除非一直甘心做底层,不然不一定适应得了那套准则,想在洋人手里讨饭吃也不容易。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嘉和置业,你看好华资的未来?” 周雅韵毫不犹豫地点头,将自己对华资未来的看法简单说了一遍,又说,“英雄不问出处。眼下许多人不看好华资,但有人唱衰,也总有人逆流而上,狭路相逢勇者胜嘛。” 杜燕妮默念着这句“狭路相逢勇者胜”,展颜一笑,一时心里也有了底。 …… 用完午膳,两人去了中环商场专门订售法国和意大利名牌时装礼服的店铺。 杜燕妮第一次来这种名牌店,虽说这些名牌店都不标价格,但一走进去,看那装潢和服务员的穿着,便倒吸一口气,碰都不敢碰,担心弄脏了要赔钱。 周雅韵上一世也是这般,不过现如今,悠然自得的。 大家都是在撑场面,摆起谱来,便也没人敢瞧不上她。 这些服务员,一个比一个眼神好,周雅韵一来,便认出她是这段时间登报的周家大小姐。 热情地迎上去,恭维道,“周小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比报纸上的照片还要好看多了。周小姐身材高挑,随便挑一件上身都好看。” 周雅韵淡淡一笑,悠悠然逛起来。 这名牌店能订制礼服,由欧洲的裁缝制作,再专程由飞机运过来。 但后日便是聚会,时间赶不上,也没必要。 周雅韵不想兴师动众,也不想当最显眼的,纯粹就是想来花钱。 最后,选了一袭设计简单的法国时装,并一双意大利高跟鞋。 拉开试衣间的落地挡帘,服务 员都不由赞叹道,“周小姐身段这么好,匀称又高挑,这一身穿在你身上,真是比模特还好看。” 模特固然标准,但哪里比得上美人的神韵,一瞥一笑,皆尤灵动。 服务员不由都吸了一口气,虽说她们不缺千金贵客,但还是想叫杂志记者来拍几张登报。 买完这一袭,周雅韵又去了运动品牌店,买了一身运动装。 今天这一趟,结账时,全都记在了家中新时代百货的账上,等着黄香灵付账。 周雅韵感慨:花黄香灵这个贱人的钱,真是太爽了! 以前她为什么要那么朴实无华替她省钱? —— 美滋滋拎着购物袋回家,周雅琴正和黄香灵在挑选后日要用的首饰。 周雅琴伸长手指,翘着脚丫子,正涂着红指甲,瞥见周雅韵那购物袋上印着的字,就知道她买的是哪一家的时装。 不过周雅琴毫不在意,她的礼服也到了,是黄香灵提前一个月就替她在名牌店订制的。 今早刚送到家里来,肯定比她这土包子非订制的独一无二的好看。 周雅韵没有立刻回三楼,而是把购物袋递给苏亚达,让她替自己拎上楼,然后跟着在一楼客厅坐下。 周家跟香江许多豪门家庭一样,家中的珠宝钻饰,都是公用的。 需要出去撑场面,便从家中首饰库里拿,戴完了再换回来。 寻常的钻饰珠宝,私人用的不会太夸张,但出席场合用的,当然是越大越好。 这种夸张一些的,保值又珍贵,平时戴不出门,便都是家中女眷共用。 “大妹回来了。”黄香灵笑眯眯的,招手示意她过去,“快来挑一挑,看看你喜欢那一套,到时候啊,细妈陪你们去,我们周家的女儿,一定不输给别人。” 第17章 “早知道你要去,妈咪订时装也给你订一套,你也是临时改了主意了。” 黄香灵一贯会唱戏。 周雅韵不理她,就过去在摆了一桌子的珠宝首饰里选。 锦盒一个个打开,摆了一桌子,周雅韵看了又看,好像是在认真选。 最后却是一个没拿,而是出其不意,直接将周雅琴旁边沙发上的锦盒抽走。 “我就要这个了!” “这是我的!是我的!”周雅琴当即就张着五个爪子,一脸焦急地要过来抢。 周雅韵才不给她,三两步跳到另一边,打开一看,果然是这一套。 一只二十万的龙虎凤翡翠手镯,三百万的三件头红宝石镶钻珠宝,灯光下灿烂夺目。 是梁楚妹四十岁的时候,黄香灵和周正基一起送的贺礼。 这是当年的价格,现如今,早不是二十万和三百万能买下的了。 “什么你的我的!这是大妈的。”周雅韵阴阳怪气道,“我用我妈咪的首饰,天经地义。” 梁楚妹来香江后,因着身子不好,不爱出席公众场合,都是黄香灵陪着周正基社交。 两人虽然送了梁楚妹这套首饰,但也打着她没用处的算盘,会充公,所以到现在,黄香灵用的次数,比梁楚妹还多呢。 周雅琴被周雅韵这话噎住了,确实名义上是梁楚妹的首饰,但这些年,都是看她妈咪在用,是以周雅琴从不认为这是梁楚妹的东西。 她不甘示弱地道,“但这是大妈充公的,是我先选的!这套和我的时装最搭配!快还给我!” 周雅琴急的跳脚。 周雅韵才不管什么先来后到,跟这对爱玩阴的母女打交道,就不能讲道理。 “充公那也是大妈的,大房放出来,是给家里人借用,是‘借’,现在我就不想借了!归我了!”周雅韵施施然道,看得周雅琴直恼火。 “蛮不讲理!选不到就用抢,明明是我的!流氓!强盗!”周雅琴快气急败坏了,看向自己妈咪,“妈咪啊,这是我的,是我的!” 周雅琴也是从小做大惯了,一直都以为自己才是周家大小姐,从来没人跟她抢。 黄香灵心里怨气丛生,也怨自己多嘴,刚刚为什么喊周雅韵过来选,真是吃饱了撑着。 可偏偏周雅韵说的又没错,这套首饰,确实是当初她吹枕边风,让周正基买下来,名义送给梁楚妹,实则是为了给自己用,还能在周正基那里赚一个贤惠名声。 “这套老气了些,大妹要就给她了,你再选选,选年轻一点的。”黄香灵劝着周雅琴,但还不忘阴阳几句那套首饰老气。 周雅韵才不会被她这话气到,临上楼前,还不忘往周雅琴心里扎针,“细妈不懂珠宝,珠宝哪里有老不老气的说法,端要看佩戴的人。” 一句话,母女俩脸都黑了。 这是在说,黄香灵觉得老气,是因为戴在她这个年长的身上才显得老气。 骂她老气呢。 黄香灵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把周雅韵掐死的冲动。 —— 两日后,周雅韵穿上那日购买的法国时装意大利高跟鞋,故意戴着梁楚妹这套首饰,和黄香灵与周雅琴,一起往滨城同乡会聚会场所去了。 第15章 第15章土老帽 早晨起来,周雅琴就忙不迭开始打扮,香波、香水都用齐了。 当下楼在门口看到周雅韵空空如也的脖子,立刻就咬着牙要发飙。 “快走,不能太晚。”黄香灵在一旁说道,他们家这水平,不能太大牌。 周雅韵勾起唇角,心情无比愉悦,她只想气周雅琴和黄香灵,那套钻饰,便只选了红宝石钻石耳坠戴着。 一整套上身着实过于华丽,跟她的衣服不配。 偏偏她这样云淡风轻,黄香灵和周雅琴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 周雅韵和周雅琴同坐后排,空间一小,就闻到了那又甜又浓的香水味,着实是有些俗气。 周雅韵摇下一条车窗缝,也不知周雅琴年纪轻轻,喷这么重的香水做什么,跟她亲妈一模一样。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 滨城同乡会的聚会在粉岭一所别墅庄园,是同乡一位大佬私有的物业。 黄香灵一路就在念叨着,不知何时能换辆劳斯莱斯坐一坐。 觉得眼下这辆宝马车,不够格了。 周雅韵在心里应和着,要靠他们二房估计是不可能了。 他们虽掌握了不少周家产业,但周远洋是个败家子,黄香灵也不是会做生意的。 上一世,百货和纺织厂,在他们手里是越经营越日薄西山。 周雅韵望着窗外,也不知上一世后来,周家变得如何…… 宝马车缓缓驶进庄园时,已经来了不少名牌车。 三人走进去大堂,便有迎宾人员出来迎接,穿着制服的女佣过来替她们拿着随身之物。 同乡会的会长是轮值的,今年恰好是周雅韵上辈子的婆家——石家。 石永基和方青卓伉俪正站在大堂里,笑迎宾客。 看着这对前公婆,想起他们上一世逼自己认下私生子的嘴脸,周雅韵喊了人后,真有上去扇巴掌的冲动,只能说笑得不难看。 周雅韵瞥了旁边说话轻声细语,贤良可人的周雅琴,起了一手鸡皮疙瘩,也不知黄香灵有没有看出自己女儿心悦石志达。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自己上一世的丈夫呢,石志达就从后头走过来了。 石志达戴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说话也彬彬有礼,与黄香灵和两位妹妹问了好,便邀请她们去马场。 “阿姨里面有牌局,后生仔都在马场那边,年轻人多,热闹。” 其他人还没说话,黄香灵当即开了口,“好啊,年轻人就该跟年轻人玩到一起,雅韵,你和雅琴跟着志达过去,妈咪去搓几把。” 说着,不忘看了周雅琴一眼,几不可查碰了碰她的手肘。 周雅韵挑挑眉,黄香灵这是急着要周雅琴给她和石志达独处的机会呢。 周雅韵看见周雅琴瞧过来,立刻换了一副略显娇羞地神色,垂眸微笑。 周雅琴微微往前站,挡住了另一边石志达看过来的视线。 石志达领着她们往马场走,周雅琴拉着周雅韵,在后面窃窃私语。 主要是周雅韵在说,石家产业设计飞机修理厂和船业运输, 这粉岭庄园就是石永基十年前买地亲自设计的…… 要说对石家的了解,谁能有她这位前任少奶奶多。 周雅琴听了,果然皱了皱眉头,“大姐怎么这么了解?” 言下之意,便是觉得周雅韵悄悄喜欢石志达,才会关注这些知道这么多。 那不正合了她妈咪的心愿吗,周雅琴知道黄香灵想把周雅韵介绍给石家做新抱。 周雅韵假装悄悄瞥了石志达的后背一眼,道,“报纸看多了,就知道了。” 不管她怎么说,越是撇清,周雅琴就更加觉得她是欲盖弥彰。 到了马场,果然里头已奔驰着几匹骏马。 庄园主人过来,那领头人立刻策马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周雅韵的同学胡家贤。 胡家贤勒马停住,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喊了声“志达哥”,又跟周雅韵周雅琴问好。 等后面的同伙齐齐停住,又笑着与她们介绍,“这是秀月,这是慕妍。” 李秀月和关慕妍,前者是石家亲戚,后者是金融世家之女,都不是滨城人士,想来是因着有亲戚关系来的。 三个人高坐在马背上,朝着周雅韵和周雅琴点点头。 虽然同处一场聚会,但心中地位等级,也是各有一杆秤。 “我们刚热身,快去换身衣一起。”李秀月拿着马鞭道。 周雅琴特意带了骑装,立刻点了头,周雅韵则表示自己不玩了,表示自己没带骑马服。 周雅琴脸上挽留可惜,心里却知道,这大姐又退却了,哪里是忘了带,明明是不怎么会骑,不敢露脸。 一时又雀跃自己能与石志达一起骑马。 周雅韵是特意留机会给周雅琴和石志达独处的,准备往后退去找个地方坐。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口哨声。 左力霆骑着马跑来,急急在他们面前勒停。 周雅韵看见左力霆,心道今日可真热闹,他都来了。 左力霆是石志达的同学,也是城中少爷,与石志达臭味相投,都是花花公子,只不过石志达长得不像,左力霆就差在脸上刻上“我是花花公子”。 刚才这个口哨,就是对着周雅韵吹的。 不过左力霆还是有点素质,坐在马上笑着道,“我以为是谁,远远就闪到我的眼睛,原来是周家两位千金。” 周雅琴不好意思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李秀月和关慕妍不言一语,胡家贤撇撇嘴看向周雅韵。 周雅韵假装自己没听懂,如果左力霆那眼光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话。 第18章 今日周雅韵穿着一条粉蓝色长裙,简简单单,拢着米白色镂花披肩,配白色手挽手袋,清新脱俗得宛若一朵百合花,远远就让左力霆闻着味过来了。 左力霆恭维别人,别人不回应,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还在邀请周雅韵一起骑马。 周雅韵才不呢! 谁是谁的马仔,那可真不好说。 左力霆啧啧地表示很遗憾,一勒马,又与胡家贤他们去奔腾去了。 周雅韵看着周雅琴和石志达往换衣间去,自己往外走,在花园里找了架藤条秋千摇摇晃晃坐着。 周雅韵望着不远处的人,时不时有新的人被带到马场,个个风度翩翩,穿着贵气,一眼就知道是来赴宴的公子小姐。 她以脚借力,推着秋千动起来,目光落在马场的周雅琴身上。 以往这种场合,都是她丢脸的场合,有的人就是以看她人丢脸为乐……不过今日嘛,她就等着看有什么事等着她。 …… 马场里,李秀月一边挥鞭,一边朝胡家贤道,“你不是说她是个乡下土老帽,我看不像。” “她要不是,就跟我们来骑马了。”胡家贤嫌弃道,“估计只会骑驴骑牛吧。” 骑马赛马是英式贵族运动,寻常人家玩不起,富贵阶层也以此划定界限。 旁边的关慕妍听了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真想看骑驴的人怎么骑马。就这种人,还想喜欢俊豪……” 第16章 第16章控场 胡俊豪是胡家贤表哥,关慕妍与胡俊豪同是金融世家,听了胡家贤说周雅韵喜欢胡俊豪后,倒也不惊讶。 毕竟胡俊豪这种金融才子,有大把少女喜欢,关慕妍原是不以为意的。 但今日见着周雅韵后,就不这么想了。 这周雅韵,生得是她都不得不承认的亮眼。 关慕妍不是小姑娘,方才左力霆虽恭维了两位周家小姐,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打谁的主意。 一时间,关慕妍甚至希望左力霆能把周雅韵搞到手,这样胡俊豪那边,她就少了一位对手。 胡家贤朝李秀月说,“她长得不像土老帽,不代表她不是,才来四年,话都说不流畅,什么都不懂,跟她站在一起真是掉格。” 绕是不喜欢周雅韵,也不得不承认她生得好。 忽然想到什么,胡家贤又笑着说,“你不知道,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在聊屋企,她听到我们说‘单位’,居然问我们什么单位,怎么又上学又上工的,笑死我了!” “单位”在白话里,是房子的意思。 胡家贤说完,一行三人都笑开了。 跑了一圈的左力霆追上来,忍不住问她们笑什么,胡家贤捂着肚子,也不好告诉他。 没人理他,他便又跑到石志达和周雅琴身边,抱怨道,“怎么个个有伴。” 看向周雅琴说,“你姐怕羞吗?” —— 那边周雅琴打着石志达的主意,这边厅内,黄香灵和富太太坐一起搓牌局,心眼也比麻将牌都多。 黄香灵“啪”的一张牌打出来,方青卓马上叫胡了,众人将牌一推,气氛乐呵呵的。 黄香灵笑眯眯看着方青卓说,“石太今日手气好,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同桌另外两位太太搓着牌,看了黄香灵一眼,旋即移开,也看着方青卓恭维道,“石太红光满面,最近定然事事如意。” 方青卓享受这种被众人捧着的感觉,但还是叹道,“样样好,只一样未顺心。要是那小子能省点心,给我娶个新抱回来,那我也就没什么不知足了。” 黄香灵洗着牌,心眼一动,“志达人中龙凤,要什么样的新抱没有,也不知什么人家才有这样的福气。” 方青卓翻了一张牌,笑得泰然,“事事想,便事事不容易,之前倒是谈过几个,八字冲他,哎,但愿今年顺利。” 香江人大多迷信,便是周家,周正基的书房,屋里的陈设,每一件物件的放置,都让老先生算过,随意乱动,周正基是要发脾气的。 黄香灵状作无意道,“我倒识得一位先生,算姻缘极准,改日同石太约个时间,到山上上香吃斋菜去。” 方青卓笑着,当然说好。 —— 另一边马场里,一行人骑了几圈马,胡家贤便招呼众人去打网球。 后花园里除了马场,还建有网球场和游泳池。 关慕妍扫了眼公子堆里刚来的胡俊豪,低声问胡家贤,“你有把握能赢?” “这不用说。”胡家贤信誓旦旦的,这个局,她早在毕业答辩后就一直在设计,绝对能让周雅韵丢尽脸面。 “我们都学了几年了,她只学了皮毛。我听说她们老家,连学校都没几座篮球场,操场都没有,别说网球了,估计只能打打桌上网球。” 胡家贤似乎忘了,她嘴里嫌弃的“她们老家”,也是自己祖上的老家。 关慕妍在心里偷笑,想到让周雅韵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她就有些跃跃欲试。 李秀月弯了弯嘴角,但还是道,“打归打,玩玩就好,别太过火了,给表哥惹事。” 俨然一副好人做派。 胡家贤闻言笑道,“赛场如战场,技不如人就得服输。在学校里打,她每回都是最后一个,跑都找不到球,别提多好笑了。” 余佩珊在旁边呵呵地笑,她今天也是胡家贤带过来凑堆的,“我能作证,我们一样的pe课,网球课上,她经常连球都找不到。” 她们是攒局的人,早换好衣服等着,一时听到有人说,“好了来了,怎么打?” 往旁边看去,是另外一群人换好运动装出来了。 周雅韵走在最后,可当前面的人散开,所有的人不由都停滞了片刻呼吸。 周雅韵穿的运动套装与旁人区别不大,蓝白色上衣,白色短裤裙,长发用皮筋高高束成马尾。 明明还没打呢,却已经能想象到她在里面蹦蹦跳跳的画面,多么活泼有活力。 左力霆是网球老手,虽然不参与,但不由赞道,” 今天的球场,让我好似回到了中学大学。” 看似夸大家青春有活力。 胡家贤在旁边轻飘飘开着玩笑道,“力霆哥说什么,我们都毕业了,雅韵都是大龄大学生了,跟力霆哥一样大呢,不过雅韵生得,是青春像大学生喔。” 这又捧又杀的,也不知是在夸她还是损她。 周雅韵全全当做酸里酸气,她已经习惯了,香江大学大学四年,胡家贤已经不知几次说她是“大龄大学生”了。 她快二十二岁才到香江,在老家时,因为高考中断,没有考大学,中学也没读完。 香江大学四年读下来,差不多二十六岁,比胡家贤她们大了不少。 左力霆听了这话,看向周雅韵的眼里却没有胡家贤期待的鄙视,反而是泛着光,还道,“年龄不过是数字,在雅韵身上,丝毫看不到年龄。” 周雅韵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这位左力霆少爷,不愧是花花公子,年下年上通杀,也不知这话说给多少人听过。 左力霆自然不知道周雅韵正在心里损他,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李秀月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三人一组,我们玩团体赛,如何?” 所有人都立刻说好,少数服从多数。 周雅韵也淡淡接口道,“好。” 胡家贤看她这模样,朝余佩珊挑了挑眉头,胜券在握。 —— 关慕妍、李秀月和胡家贤一组。 余佩珊、周雅琴和周雅韵一组。 按照胡家贤的计划,是关慕妍输给余佩珊,李秀月赢了周雅琴,自己再大战周雅韵,将她打得满地跑,让大家看笑话。 李秀月、关慕妍和她,都是真正花钱请教练学过网球的,对付业余者,掌握输赢并不难。 左力霆已经知道周雅韵是老家来的,对她殷勤道,“玩得开心就好,网球难度高些,学校p.e课都没几个人选。” 这是怕她输了难堪,提前给台阶下。 石志达有些狐疑地看着这位兄弟,不知他今日献什么殷勤,走到他身边说,“走吧,过去坐着歇歇。” 看台已经坐了不少今日来宾,几个场子都有人在打。 众人都不是专业的,一场打下来也不会像专业网球选手那么久。 左力霆从婢女手中端来一杯果汁汽水解渴,坐回石志达身边,“主家人,你不下去玩玩?” 场子里有男宾场,也有女宾场,不过左力霆和石志达都坐在靠着女宾场这边。 “不玩了,坐着歇一歇。”石志达道。 两个人,四只眼睛,就这么跟着场子里的球转来转去。 如胡家贤所预料,前面两场,一胜一负。 到了胡家贤和周雅韵这一局,左力霆眼睛就不转来转去了,主要在看周雅韵。 不由啧啧道,“真想下去跟她打两场,得找时间约一约。” 第19章 一来是跟美人打球,赏心又悦目,还能发展发展。 二来,如果美人不会打球,还能手把手教她。 可眼下看着,周雅韵不是不会打之人。 左力霆看着看着,两手撑在后方椅子靠背上,舌尖抵着后牙,眼里满是兴趣,“这小姑娘真贼,藏的真深,刚刚问她,还说不怎么会打。” 小狐狸一只。 石志达也有些意外,他不喜欢这一类认知跟不上他的女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也总落在她身上,好似有些身不由己一般难以控制,这让他有些烦躁。 明明他与周雅韵也不认识,却总有种不由自主看上去的熟悉感。 石志达朝左力霆道,“小姑娘?她跟你一个年纪。” 左力霆摸了摸下巴,两眼放光,“是啊,所以很般配是吧。” 石志达没再搭理他。 除了这俩,场内的胡家贤,此时心里的讶异程度,丝毫不亚于左力霆。 她原本想上来三两球就解决了周雅韵,让大家长长眼的。 可不曾想,越打,她额头上的汗就越多。 急的。 好像割据一般,对面是一个充满力量和技巧的人,拉着她拽着她,让她一点都快不了。 关慕妍和余佩珊打完球坐在一起,原本轻轻松松喝着汽水,等着看周雅韵被胡家贤绝杀,可越看却越不对劲。 第一局开始时,太阳还很猛,打着打着,本以为会最快结束的第三局,却迟迟没打完,太阳都要西斜了。 后面看台上有人在喊“好球”,“这个反手抽球,有点专业水准。” 关慕妍撇撇嘴,凑过去问余佩珊,“你们不是说她是行外人吗,怎么……”怎么好像要把胡家贤吊起来打。 余佩珊心中起伏,连带着呼吸也有些用力,“学校pe课,她明明……她不会一直在装蒜吧,心机真重啊!” 余佩珊给周雅韵又扣了一个帽子。 眼见的她又打出一个旋身压球,把胡家贤又逗得满场跑,还招架不住,愤愤的眼神,就差摔拍子。 而周雅韵,脸蛋红扑扑的像个水蜜桃,把胡家贤反衬得有些像快喷火的火山口。 关慕妍望着不远处胡俊豪看着场内的眼神,心里颇不是滋味,把毛巾扔给女佣,有种费尽心机反而在做绿叶的暴躁感。 场中的周雅韵,确实是在逗着胡家贤玩儿。 刚上来几个球,她就试出胡家贤今日是在这儿等着她。 上辈子,或者说重生之前,她们最爱看自己出糗的样子,想必今日原也准备如此,所以刚刚才会一直喊自己打一场。 那她便奉陪到底了。 她一直吊着胡家贤,不打太难的球,但故意消耗她的体力,看她渐渐心力交瘁,胡家贤的大小姐脾气可不小。 要她试试看,什么是被人看笑话的滋味。 从第一局李秀月她们的阳光灿烂,打到太阳西斜,天边泛着粉光。 满场只剩她们这个场子在打,所以围观的人更多了。 周雅韵球拍一挥,又打出一个跳跃压球,让实力不算差的胡家贤彻底招架不住。 她赢了。 场外响起掌声,还有人对她吹哨,高喊她打得精彩。 左力霆拉着石志达过来,一个劲地夸她,“你是我见过的女仔里,打得最好的。有机会一起打球啊,打男女双打。” 石志达也以主人家的语气道,“打得不错,让大家一饱眼福。” 原本平平无奇的聚会,因为这场球,确实有些不一样。 运动,本身就是热血的,容易让人激情澎湃。 “运气而已。”周雅韵不惊不喜,从场上下来,女佣便从她手里接过球拍,递上毛巾。 太阳已经成了咸蛋黄,满天粉橙光芒,映着身上的白蓝球服也变成粉蓝。 她擦了擦汗,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又将头上的橡皮圈拉下,长发散了下来,挡住自己的眼神。 她今日打得尽兴,赢得彻底,却不是高兴,用解气反而更贴切。 她以前确实不会打,大概胡家贤也这么以为,才给她挖坑。 是上辈子嫁给石志达后…… 没两个月,他便本性暴露不归家,后来,她和周雅琴去了北欧,掉入冰水,落下病根不能生育…… 那时候,周雅韵的世界是灰暗的。 在香江找不到慰藉,她便飞去了比香江晚了十小时的夏威夷,疗养身心。 在那里,也是对石志达眼不见为净。 她每天看大海,看树,看晚霞,唯一的运动,就是请了私人教练打网球。 一开始,简直是没日没夜地打。 八四那年,过生日前夕,才回的香江,却不曾想,那场生日,也成了自己的忌日。 …… “累了吧,冲个凉去,晚宴要开始了。”左力霆还在笑嘻嘻道。 周雅韵就这么,在众人的赞叹和热烈声,以及胡家贤她们的不服眼神中,由女佣引着往换衣房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此时在球场旁边的别墅上,也站着几个远远眺望网球场的男士。 伍浩辉手里拿着望远镜,原本是想看看能不能眺望到粉岭马会或高尔夫球场。 不曾想,最后注意力都被楼下不远处的网球场吸引。 伍浩辉手里夹着望远镜,朝一旁的路天策道,“这 女生打得好,看着和对面不相上下,其实都是她在控场。” 他们今日都来参加同乡聚会,老的在厅里,他们不想去花园凑热闹,就在这露台坐着吹吹风饮饮水。 没想到,旁观到这出好戏。 路天策手搭在栏杆上,没有答话,霞光照在身上,在露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伍浩辉又道,“这么多人看着,这回场内去,真像电视里那些专业选手凯旋的背影。” “像吗?” 路天策眼神落在那个走向换衣房的背影上,他怎么觉得这背影有点落寞。 第17章 第17章变成风儿贴上去 周雅韵火速洗了个澡,又换回来时的那件蓝色时装。 同乡会的晚宴设在厅内,今年来了不少凑热闹的小年轻,人要比以前多一些,很是热闹。 说是同乡,其实主要是老一辈的聚会。 到了新一代,许多后生仔家乡话说得并没有多利索,第一母语还是白话与英文。 因着主角是长辈,所以台上不是年轻人时兴的西式装扮,也不是西式聚会的钢琴舞曲小提琴,而是请了老家来的戏班子,乐队现场演奏,现场唱曲儿唱剧,老一辈是听得如痴如醉。 小年轻就不一样了,别说故事了,话可能都听不明白,只各说各话。 傍晚的时候,周远洋和周雅雯也从港岛赶过来。 俩人都在香江念大学,正好夜里没课,周远洋自己开车把周雅雯接来凑热闹。 周家与胡家贤一家坐一桌,周雅韵看出胡家贤和自家姐妹都不太爱跟自己说话,也乐得自在,自顾自吃着饭。 石家主办,舍得花钱,这一桌子的蟹黄蒸烧卖、冬笋蒸虾饺、清蒸石斑、红烧大鲍翅……都是请了酒店大厨过来现场掌勺的,所有的海味,也都是今日刚从海里捞起来的。 胡家贤与周雅琴年龄相仿,比起周雅韵这个大姐,更喜欢跟同样在香江长大的四妹玩。 胡家贤笑道,“等会儿外面有舞会,吃完饭过去玩玩。” 花园里收拾成舞池和露天客座,一圈铺着鲜花,方才过来用饭,佣人和工作人员已经在布置。 头顶繁星点点,旁边乐曲悠扬,携手共舞一曲,也是特意给这群后生仔创造的机会。 周雅韵在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舞会她就不去了,她宁愿在里头陪着这群老的打麻将听曲儿,也不想去跟这群年轻人争奇斗艳。 下午这个风头出的,她得多吃几只大鲍鱼补一补。 谁知,吃完晚饭,那群老的却说里头闷,要出去和年轻人混一起。 周雅韵人名,自然只能跟着一起出去。 这群千金少爷都习惯了社交,一到外头,就各自找了舞伴开始在舞池中徜徉,剩下的三两个聚一起,在场外的桌椅坐着。 周雅韵正找个安静地方坐呢,左力霆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朝她伸出手,“周小姐,不知有没有荣幸,邀请周小姐跳一曲。” 装起来还有模有样怪绅士的,周雅韵瞅着他这样,自然是却之不恭,便将手搭到他手掌心,往舞池里去。 旁边的周雅琴和周雅雯有些意外,“大姐怎么上去了。” 以前有人邀请,周雅韵都是怯生生地说自己不会跳舞,似乎与人牵手跳舞多大件事一般,老古董一个,姐妹俩时常这样在背后笑她。 胡家贤看两人在咬耳朵,凑过来问,“雅韵会跳舞吗?” 学校的舞会,周雅韵从不参与,刚入学与高年级学长的聚会,周雅韵也没去过。 第20章 想到她下午藏拙那样,胡家贤刚刚才没撺掇她上去跳。 怕又让她出尽风头! 周雅琴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笑道,“会啊,大姐跳得很好。” 周雅雯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四姐,不过想了想,也跟着说,“大姐这张脸,听说以前在老家学校,都是那什么……那什么表演队的,可能在田里跳舞吧。” 说着,还捂着嘴笑出来。 姐妹俩胡编乱造,胡家贤原本看热闹的心,到嘴边的话,也吞了下去。 她撇撇嘴,冷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朝另一边走去。 —— 左力霆虽是花花公子,但在照顾女生方面,也是让周雅韵五体投地。 “慢一点,你就跟着我的动作走。”左力霆手搭在周雅韵腰肢上,轻声道。 “不要紧张。” “你跳得很好。” 周雅韵被他恭维得,都要飘飘然了。 台下周雅琴和周雅雯望着上头的周雅韵,脸色都不算多好看。 那身蓝色时装裙,因着周雅韵本就肤如凝脂,气质脱俗,在夜里,即使不是多亮的灯光下,也叫人一眼看到。 明明自卑得不行,可又装出一副端庄自然得模样。周雅琴瞪着台上的周雅韵,觉得她是在硬撑着,也不怕踩到别人的脚。 周雅雯就更不乐意了,刚刚来的时候,她就听说了下午周雅韵打网球的事情。 那时周雅雯都不相信,赶紧跑去问自己亲姐姐,周雅韵什么时候会打网球了,还能控场。 她不喜欢听见旁边有人在夸周雅韵,不喜欢别人跟她打探她大姐,仿佛她才是周家高贵的大小姐一般。 明明这些年,她们二房才是家里拿主意的。 周雅琴原本心里不痛快,脸色也不算多好看,等瞥见石志达端着酒杯在场内走动,立刻换上一副温婉的面容,朝他看过去。 石志达过来与她碰杯,交谈了两句,便招来侍者,将酒杯放到托盘上,与周雅琴说,“不知能否与周小姐跳一只舞。” 他是主人家,自然不能让宾客落单。 周雅琴简直心花怒放,启唇微笑,羞答答地将手搭在石志达手上,觉得他是特意在等自己。 —— 这边周雅琴喜上眉梢,那边黄香灵在长辈堆里看见了,却微微拧眉,怎么是这丫头与石少爷一起跳舞了,不是让她撮合石志达跟周雅韵吗。 黄香灵朝场内看去,正看见周雅韵和左力霆,舞姿优雅,微抬下巴,一切仿佛恰当好处地流畅。 黄香灵眉头皱的更深了,又想起今天下午周雅韵出的风头。 也不知这“大女儿”是真会跳还是藏拙,亦或是刚学会。 如果是前者,那么这些年,这周雅韵心机也太深了。 这种把控不住,叫这一颗这些年被她千辛万苦藏着的明珠露出来绽放光芒被人看到的感觉,让黄香灵觉得十分不妙。 “周太,你这女儿真是出落的落落大方啊。”旁边的方青卓笑道。 这下轮到黄香灵心花怒放了,“哪里哪里,都是……” 方青卓望着台上的周雅韵道,“老家风水果然养人呐,想想我当年在滨城,那也是……” 后面方青卓自吹自擂的话,黄香灵是没听进去了,她原以为方青卓是夸周雅琴,没想到居然是周雅韵。 只能咬着牙说,“是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石太现在也是瞧着与年轻时没两样。” …… 左力霆不仅是情场老手,也是调情高手。 周雅韵被他一字一句撩的面无波澜,甚至还有起鸡皮疙瘩的趋势。 可这样,左力霆反而更起劲。 觉得真带劲。 一曲未了,周雅韵以为可以解放了,却在这时,音乐忽然换成节奏明快的舞曲。 胡家贤与舞伴踩着步点走过,瞥了周雅韵一眼。 周雅韵眉毛一挑,又来搞事情。 胡家贤微微踮起脚,转了一圈,一副要跟周雅韵媲美的模样。 这曲子确实是她刚刚让乐师换的。 周雅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就听旁边的左力霆说,“你会跳吧。” 从刚才的节奏,左力霆就能察觉出她不是新手,实则也是想与周雅韵多跳一会儿。 周雅韵轻轻颔首,左力霆眼睛都亮了。 舞曲什么的,当然是这种快节奏热情一点的,更带感。 一跳起来,互动和肢体接触都变多了,这也是一种情感交流。 台下,随着这热情的舞曲,许多人的目光都不由被吸引过来。 伍浩辉和路天策靠坐在吧台边上,慵懒惬意,仿佛局外之人。 伍浩辉摇着酒杯,看着舞池里的周雅韵,“这姑娘又会打球又会跳舞,正点。” 周雅韵那身贴身的蓝色长裙,转动起来,就跟旋转的仙子一样。 勾人。 本就是微修身的裙子,摆动起来,更加贴合身子,包裹着那无比窈窕的身姿,真容易叫人垂涎欲滴。 想变成风儿贴上去。 路天策默默饮着酒,没有评价,只道,“在场小姐,哪 位不是会跳舞又会打球。” 伍浩辉被他噎的,半天没话说。 第18章 第18章送财童子俩 与周雅韵一同舞动的左力霆,就没办法这么淡定了。 两人离得近,他贴着周雅韵的一呼一吸。 不知怎么明明人家姑娘正经得不行,他却好像要被勾住了一般。 “那是谁家的女儿?”台下时不时有长辈在问。 问到黄香灵耳边,只能咬牙干笑着说是他们家的,然后再指着台上同样在跳舞的周雅琴说,“那位也是我们周家的女儿,我家四妹。” 那人淡淡“嗯”了一声,明显不感兴趣。 舞池里,胡家贤眯着眼,从周雅韵身边擦肩而过。 她处在中央舞池,更能感受到那汇聚过来的眼光,都在谁身上,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一分神,脚步就容易乱了,一不小心与男伴绊住脚,一个要往下倒过去。 男伴下意识搂住她的腰。 就在这时,瞥见周雅韵和左力霆从旁边过去,胡家贤腿一伸,把周雅韵也给绊倒。 台下一阵惊动,没想到这么赏心悦目的场面会这么收场,真是美中不足,不过也是饱眼福了。 “小心。”左力霆扶着周雅韵,就近在靠近舞池的桌边坐下。 周雅韵摇摇头说没事,她就是没料到胡家贤自己倒了也要把别人拉着。 原本在打牌的长辈,自然是停下来,一阵关心后辈的嘘寒问暖。 周雅韵看着这桌子坐的长辈,笑得乖巧。 一个路宗瑞,路天策的爷爷,两鬓斑白,瘦但不干瘦,可以看出身体算是健朗。 一个石永基,石志达的父亲,以及石志达的爷爷,身材微微发福。 还有一个胡仪华,是胡俊豪的爷爷,做金融的,穿着明显比另外几位讲究许多。 真是巧了。 那边舞池还在继续,这边长辈聊天,都用乡音,聊着聊着,周雅韵也跟着聊进去了。 石永基笑道,“这年头家乡话说得这么标准的后生,不多了。” 胡仪华也道,“一年到头,也就聚一起这一回能畅所欲言,真叫人怀念儿时。”他们胡家来香江来得早,晚辈更不会说了。 周雅韵笑着说自己说得好,是因为刚过来没几年。 一桌爷爷叔伯辈的一听,立刻问她老家怎么样了,如何如何,还问起她某个县某个乡某个村认不认识,知不知道哪个谁。 周雅韵自然是一一说了。 这群人,多是当年在老家吃不下饭,念不起书,没有出路,才一狠心,下南洋拼出路的苦命人。 个个颇有江湖气息,信奉英雄不问出处,自然也不会像后辈那般,高高在上看她,周雅韵与他们聊天倒是聊得尽兴,比那些端着架子的千金少爷太太好太多。 胡家贤本是想下周雅韵的脸面,却没想到周雅韵坐到了那一桌,还聊的这么开心。 立刻就走过去,从后面搭在胡仪华肩上,语气娇俏:“外公,玩的开心吗,手气怎么样?” 胡仪华对这外孙女也是宠溺,笑着说,“不够你买件衫咯。” 她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人,胡家贤洋洋得意地看着周雅韵。 周雅韵只当做没看到她这种自己是公主,别人都是丫鬟的心态的目光。 “乖孙,帮外公翻张牌。”胡仪华朝胡家贤道。 胡家贤昂着脑袋,伸手翻出一张“2”,更加得意得不行。 路宗瑞老顽皮一个,见胡仪华有人帮手,转头没看见自己孙子,便让周雅韵帮手。 周雅韵一翻,也是“2”。 路宗瑞哈哈笑开,“我赢了,小姑娘手气好。” 胡家贤十分不是滋味,又替胡仪华翻了几张,但每次都比周雅韵差一点点。 第21章 气得快要跳脚。 胡仪华摇摇头,回头点点胡家贤,“你看,我就是你的提款机,哗啦啦就没了。” 石永基笑道,“这丫头旺你啊,路叔。” 路宗瑞笑得开怀,又让周雅韵帮他。 不远处的伍浩辉听见了那边的笑声,朝路天策道,“爷爷今晚够开心。” 路天策望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朝一旁过来搭讪的女士道了句“失陪”,而后放下酒杯,朝那边走过去。 看到路天策这位真孙辈来了,周雅韵就不敢李代桃僵了。 结果路宗瑞一左一右喊送财金童玉女一般,说,“一人给我翻一张,都押上。” 本来就是打着玩,一下把筹码都推出去了。 路天策随手,翻了一张“8”。 牌丑得干净利落。 前面立了那么多“功勋”,周雅韵看路宗瑞玩嗨了居然全押注,其实有点紧张。 秉着呼吸,都不去看牌面,撇开头,一翻,听到对面的惊呼声。 再看过去,是一张“6”,输了。 路宗瑞毫不眨眼地把筹码推过去,心情仍旧大好,只是看了路天策一眼,有些嫌弃地说,“你小子来了就不行,怨你臭手!” 路天策一哂,抬起手投降,说,“我不碰了。” 弄得周雅韵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紧张,再翻一张,又输了。 这下周雅韵心里暗搓搓觉得,可能真有路天策的缘故了。 怎么他来了,手就臭了呢。 输了的,都足够给胡家贤买名牌包了。 胡仪华也玩得高兴,跟路宗瑞说,“你也有欠钱的一天,刚刚永基让外孙跳舞,你想想怎么赔吧。” 周雅韵原本想默默退出,看胡家贤那讨人嫌的眼神,不得劲得不行。不就是不想看自己出风头么。 呵呵,她偏要。 忽然福至心灵与路宗瑞说,“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权当赔偿了。 路宗瑞乐呵呵的,笑得眼睛成一道缝,说,“好啊好啊,唱什么。” 周雅韵想了想,看着这几位尚带善意的故乡老者,在他们的注目下,轻轻启唇1: …… 天空飘过故乡的云 它不停的向我召唤 …… 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 归来吧归来吧 浪迹天涯的游子 …… 踏着沉重的脚步 归乡路是那么漫长 …… 我已是满怀疲惫 眼里是酸楚的泪 …… 我曾经豪情万丈 归来却空空行囊 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 …… 周雅韵原是想刻意跟胡家贤作对,随性而起就想起这首歌,但唱着唱着,也是情真意切。 注入情感的歌声,就像这夜里弥漫在风中的花香一样,叫旁边的人,一个个浸润其中。 路宗瑞听着听着,眼眶泛红,似乎看到了六十几年前离家时,田中干瘦枯黄的母亲,那不舍又不敢留下他的眼神。 似乎看到了,南洋波涛里,那抱着行囊咬着牙,晃荡在浪潮中幸存下来的少年的自己。 当年一船人走天涯,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唯独只剩自己。 路宗瑞嘴里喃喃,有些许哽咽,心里从不为人道也的无奈、辛酸和苦楚,仿佛都被浓缩在这歌声里。 第19章 第19章三合一 宴会上除了跳舞,老者长辈在搓牌,也有后生仔在玩牌,一个个桌上都堆着不少筹码。 路天策已经和伍浩辉被人招呼着,在一张牌桌坐下。 侍者过来送酒水,伍浩辉端了一杯,喝了一口,摇摇头,有些感慨地看了路宗瑞那一桌一眼。 感叹道,“这姑娘真是多才多艺啊。” 左力霆无处可去,也在这一桌坐下,“要不是刚和她跳了舞,我以为她来搞统、战的。” 伍浩辉闻言,差点被呛到,但说不得,左力霆形容得很准确。 刚刚周雅韵唱的歌,不是思乡的就是军旅的,抒情徜徉,几个老的反正听得如痴如醉,眼眶泛红。 听到她说老家很多村里的孩子都读不上书,路宗瑞已经在说,要回去建学校了。 “瞧着手无寸铁,净干大事。”左力霆数着筹码放出来。 路宗瑞这么一表态,自然会有人跟上。 办学校名声好,何乐而不为。 路天策坐着一动不动,翻着手里的牌推出去,轻飘飘道,“妇女能顶半边天, 没听过?” 路天策这句话,一下子把在坐三人逗笑了,都以为他是在调侃开玩笑。 路天策说完,也没解释,眼神回到了牌桌上。 —— 所谓小赌怡情,一时间,大家也是各做一堆玩牌的玩牌,打麻将的打麻将。 周雅韵刚出尽风头,自然也有人也想笼络她一起玩。 周雅韵扫了一眼旁边的周远洋,笑道,“我今日太累了,就不玩了,远洋帮我玩吧。” 说着,把手里的筹码都给了周远洋。 周远洋自己本来就在牌桌上,看到这么多筹码,眼睛都亮了。 周雅韵心道,多打点好,周远洋不过十八九岁,玩牌玩女人,就一样没落下。 好吃懒做,不学无术,也不知这样的人,怎么就能接手周家了。 就因为是个儿子…… —— 回去的时候,黄香灵甚至都没跟周雅韵坐一辆车,而是拉着周雅琴,坐了周远洋的车。 美名曰让司机先送周雅韵回家,他们要去买点东西。 哪里是买东西,就是今天被周雅韵气炸了。 一整场下来,人人碰见她,都是在问周雅韵这个“大女儿”。 狗屁的大女儿,跟他们二房有什么关系。 更让黄香灵感到不安的,是现在周雅韵那种眼里没有别人的态度。 以前她能拿捏周雅韵,是因为周雅韵听她的话。 可现在,她居然有了自己的主意。 这种操控不了的感觉,让黄香灵更加担心。 眼下周雅韵就毕业了,若是按照这个态势下去,再过两年,她工作后有了自己的依靠,那更加目中无人了。 黄香灵在车上,和女儿商量着改天要约方青卓去爬山吃斋菜。 周雅琴听见,知道她要给周雅韵和石志达牵红线,心里不愿。 “妈咪,人家石太会愿意吗,石家那样的人家,谁看得上她啊?” 黄香灵一脸你不懂的表情,“事在人为,这石家都迷信,赶明儿你妈咪我运作运作,就水到渠成了。” 黄香灵瞅着自己这两个女儿,周雅琴二十二,周雅雯快十九,小了些,但也该早点安排,等大学毕了业,就嫁入豪门当富太太,连带着她也能沾光。 周雅琴想起今晚石志达的呵护备至,撇撇嘴说,“我看大姐与路家那位大少爷,倒是熟络得多,天策哥不也挺好的,比志达哥还高半个头呢。” 自己女儿三番四次提起路天策,黄香灵难免就多心了。 难道她喜欢路天策? 黄香灵立刻就决定断了她的念想,“好?哪里好了?你没看今晚,好几个女仔端着酒杯去跟他说话,一看就是花花大少!” 黄香灵一边批判路天策,一边说,“找好人家啊。要么是志达这种人家,父母健在能帮手,家里的产业以后都是他的。路大少上无父母,几个叔叔健在,哪里好了?就长了一张脸,脸能当饭吃吗?” 她觉得应该点醒一下女儿,“要么就是梁家那种人家,家族人多是多,但人家根基深厚啊,各行各业,进了这种大家族才好呢?” 梁家少爷,就是黄香灵觉得最适合自己女儿的人选,顶着个梁家少奶奶的名头出去,想想都风光。 看女儿没听进去的样子,黄香灵又道,“别那么肤浅,你看那路大少,作出什么东西来了吗?路家那些东西,以后也不一定多少是他的。” —— 谁知第二日,报纸上就报道了这样一则消息,路天策正在和南洋置业争夺正兴实业的股票。 终究是到了水深火热处瞒不住了。 中环大厦的办公室里,赵复华看着报纸跟路天策说,“南洋置业知道,这下只能打硬仗了。” 原先路天策没露面,南洋置业家大业大,也没去关心下面这么一个小公司。 但前一阵,路天策去拉斯维加斯和摩洛哥转了一圈,探听得到南洋置业一个股东在牌桌输了不少钱。 便伺机从他手上收了正兴实业的股票,又把手头的股权都喂给赵复华公司,这样一来二去,终于惊动了南洋置业。 南洋置业听到消息,简直如芒在背,没想到差点被人从后方掏空,想想都后怕。 威廉接着汇报情况道,“南洋置业昨天立刻开了董事会,正在调集资金,估计是想与我们一战。” 路天策听着,头也没抬,如今这二龙戏珠的局面,本来就在他的预料当中,南洋置业自然不是吃素的。 第22章 “南洋这两年虽盈利不善,但身后有汇丰的大股东,跟银行借钱不难。”路天策分析道。 但他们也不是没有胜算,只要有一线生机,路天策就不会放弃。 如路天策所料,南洋置业确实开了一整天的会议,整个会议室如同乌云密布。 正兴实业比起南洋置业的其他产业,实在并不起眼。 所以当得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公司吸纳了他们34%的股票时,南洋置业只能用惊慌失措来形容。 而他们手里,仅仅与路天策只有四个点的差距。 正兴实业不大,这两年经营也不算好,前一阵因为东南亚小国军阀动乱的事,更是毁了不少原本建到一半的设施。 看上去无足轻重的正兴实业,南洋置业不愿意就这么割给路天策,也是因为背后盘根错节的东西。 南洋置业现今最大的股东是英资,要在东南亚蔓延,有正兴实业这么个耕耘久远的壳子,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丢掉了正兴实业,犹如丢掉了在东南亚的一只臂膀。 会议室里气氛凝固,商议过后,决定由大股东出面,向汇丰银行申请资金支持。 下午三时许,南洋置业便召开了记者会,宣布不惜一切代价吸纳社会股份,同时也公布了条件。 路天策和赵复华在高层办公室,看着电视里的画面。 赵复华朝路天策看出,却见他丝毫不着急,仿佛一切胜券在握。 可明明,南洋置业开出的这些条件,谁不愿意捡好处啊。 —— 赤柱的周家大宅里,傍晚用过晚餐,黄香灵无意转台,也看到新闻正在报道这场大战,还有人跑去路天策所在的办公室大厦堵人,但没等到。 周雅韵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上一世她没关注,只知道结果。 但眼下一看,着实有些惊心动魄,即使她已经知道结局。 黄香灵这个当局者,则明显不看好路天策。 她吃着苏亚达洗好切好的当季空运水果,不以为意道,“这就叫蚍蜉撼树!” “真以为这么好收购呐,这位路家大少,也真是少年心思,想一出是一出。” 汇丰在香江的地位人尽皆知,是被称为港英府、司法、立法、金融的四大势力之一,有它做后盾,别人拿什么争。 而且眼下虽开埠百年,但英资和华资表面和谐,实则长期存在摩擦,华资也一直处于弱势。 南洋置业的大股东都是英资,这场争夺,在黄香灵眼中就是路天策初生牛犊不怕虎,说难听点,就是拿着钱乱搞。 周雅韵见黄香灵说得难听,不由道,“凡事总有第一人,狭路相逢勇者胜,还没结果不好说。” 黄香灵嘴角讥诮,觉得没必要跟周雅韵争辩,但见她提及路天策,便往旁边的周雅琴看去。 见自己女儿似乎没什么表情,才放心了一点。 可千万别看上这种败家子。 —— 周雅韵说的没错,这事只是个开始,次日早晨十点,路天策和赵复华的力华实业,也召开了记者会。 宣布他们手上已有36%的股票,而不是外界传闻的34%,且针对南洋置业的全面收购建议,提出反收购。 如同一记惊雷投下,虽不能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南洋和力华的争夺战,确实给一些散户带来了大好处。 这样的便宜,谁不愿意捡。 毕竟他们这种散户,那点股票在手里也做不了什么,进不了董事局,还不如趁机抛出去,与购进的原价相比,也算赚了些 买菜钱。 南洋置业则是胸有成竹地觉得,力华实业拿不出那么多现金跟他们竞争,这可是一场豪赌。 —— 周雅韵一边关注着这场收购战,一边忙着工作的事情。 之前周正基的意思是让她在家里百货公司和纺织厂挑个岗位工作,周雅韵想要的远不止这些,所以迟迟没决定。 而她不急,有人比她急。 这几日,黄香灵都在准备着,和方青卓去爬山的事。 路天策最后怎么赢的周雅韵不清楚,但黄香灵打什么算盘,周雅韵却是一清二楚。 这次与方青卓去爬山吃斋菜,黄香灵还会带着她去见一位算命先生,抓准的就是石家人迷信的心理。 方青卓将石志达的八字拿给那算命先生算,算命先生通过黄香灵看过周雅韵的八字,便告知她,周雅韵的八字极旺,最旺石家和石志达。 娶她进门,保管财运亨通,家业兴旺,子孙绵延。 方青卓一听,简直就笑得合不拢嘴,一回头,就琢磨着要黄香灵牵红线。 果不其然,这天晚上,黄香灵和周雅琴回了家,在饭桌上,就当着梁楚妹提了这件事。 “大姐啊!石家现在的光景,可比我们周家好太多了,飞机修理厂和海运产业,一年就不知道要进账多少。” 黄香灵替方青卓吹得飞起来,“维多利亚港那么大,好几辆船都是他们的,全球到处跑。香江这么小,卖东西,总不能都走空运,海业运输必不可少,永远不会倒闭的啊!” “他们公婆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所有的东西,都是志达的,大妹要是嫁过去,那真是大少奶奶的富贵命。” “大姐你听我说这些,可别觉得我势利,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最紧要的,是石家与我们知根知底,都是滨城来的,多好的姻缘呐。” 周雅韵上辈子听过一次,这辈子再听,已是毫无波澜。 只琢磨着好一个知根知底,知根知底知道石志达爱玩,还愿意把自己送过去当吉祥物咯。 黄香灵看周雅韵不置可否,拿不稳她的心思,便转而专攻梁楚妹,在她耳边磨了一顿饭。 不过,虽然周雅韵这个“女儿”没听进去黄香灵的话,但周雅琴这位亲女儿,却牢牢的,全都听进去了。 周雅琴拿叉子狠狠戳着盘子里的意面,一想到方青卓看上了周雅韵,心里一天都不得劲。 她周雅韵,到底哪里配得上志达哥了。 “大妹,怎么样,石家志达你也见过几回,人算不错吧?”黄香灵喝着汤,当着梁楚妹的面问到。 上一世,也是一模一样的话。 不过那时候,周雅韵是任人宰割的乖女儿,觉得家里人介绍的不会差,对黄香灵听之任之,又看梁楚妹点头,便应下了。 可这一世,周雅韵刚刚一直在看着周雅琴的脸色,想了想,当着众人的面,再次点点头说,“志达哥,是个好人。” 也是跟上一世一样的话,黄香灵听了,果然心花怒放。 但这一回,周雅韵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态,上辈子她怎么就没注意到,说完这话时,周雅琴的脸色那么难看呢。 —— 周雅琴是真的十分在意的,用了晚餐,立刻去了二楼梳洗,一个人在屋里生着气。 等黄香灵也上了二楼休息,听见那边的声音,这才穿着睡衣,苦着一张脸过去撒娇。 “妈咪,今天你也看到了,那梁少爷,哪里看看我一眼了。” 周雅琴不敢直接说自己的喜欢石志达,她知道黄香灵对石志达有偏见,调查过,知道他交过不少女生,但周雅琴一点不在意。 怕惹恼她,才迂回着抱怨今日的事情。 想到这个,黄香灵也皱了皱眉。 这梁家人,确实也“高贵”了点。 她特意打听了今日梁家要去上香吃斋菜,才约着方青卓一起去的,打算一箭双雕。 梁家少爷陪着奶奶去吃斋菜,这是正正好的场合。 谁知她们坐在隔壁桌,过去与梁家人说话,那梁家人却对娘俩爱搭不理的,跟方青卓倒是说了会儿话,好似没把他们周家放在眼里。 也是他们家太小,太靠后了。 “他都没怎么看我,妈咪你怎么就能觉得我能嫁进去!” 黄香灵以为自己女儿是伤心了,摸着她的脑袋说,“这有什么,头一回见面,正常。人家大少爷一个,要是真搭理你当场嬉皮笑脸,那妈咪才觉得不好呢。” 黄香灵也是满眼憧憬女儿嫁到梁家,才会觉得梁家人做什么都对,即使这样被轻视,也要给他找点“贵族借口”。 殊不知,那梁家少爷,就是纯纯瞧不上她罢了。 梁家如今掌门人正是那梁少爷的亲爹,而这人家里头,自然也是有几位姨太太。 梁家少爷心疼自己的母亲,从不把黄香灵这种做小的看在眼里,觉得她们做低附小,实在够甘于低贱,连带着,自然也不愿意看周雅琴一眼。 更况且,在靓女云集的香江,周雅琴生得,只能算是才女入门,称不上多亮眼。 周雅琴叹息一声,“我看他就是看不上我。” 这种时候,周雅琴倒是有点自知之明了。 “你啊你!就是清高!”黄香灵看她这样,有点恨铁不成钢,周雅琴的性格她一清二楚,就是觉得没脸了。 第23章 “以后妈咪多带你出去转转,一来二去,年轻人多说几句话,自然就熟络了。”黄香灵对自己的手段也是十分有信心,“石家瞧着难吧,妈咪我不也给笼络上了。” 黄香灵自信心十足。 周雅琴看自己母亲这样子,决定多从周雅韵那边入手,劝她找别人,不要找志达哥。 而黄香灵却是风风火火,这边周雅韵点头说好,那边过两日周正基回港,立刻就跟他说了这件事。 “我都跟石太说好了,过段时间,不是雅韵毕业吗?” 黄香灵一边替周正基揉着肩膀,一边说,“到时候,石志达也要过去,他表弟也毕业,到时候啊,咱们就安排一起吃饭,让两个年轻人也可以交流交流,看看合不合适。” 黄香灵说得贤惠得不行,周正基听了,只觉得她十分能干。 重点是,跟石家这样的人家结姻亲,对他们周家,是一件好事。 一时间,黄香灵坐在他大腿上,搂着他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我啊,还不是事事为了这个家,头发都要操心白了,都长白头发了,老了。” 周正基逗她,“你哪里老了,我才老了。” “你才不老呢!要不是年纪大了,我还想给你再多生两个儿子呢。”: …… —— 周正基一回来,周雅韵工作的事情,就要提升日程了。 周雅韵其实也有不少事要跟周正基这个家主商量,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奶奶杨桃要来香江暂住的事情了。 周正基这个大孝子,一听,果然高兴,他这些年都没说动亲娘,没想到却被周雅韵撬回来了。 他坐在客厅饮着茶道,“这是隔代亲啊。” 周雅韵眼珠子一转,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当然不是,我跟奶奶说了,爹地一直想她过来住一段时间,再多磨几天,她就点头了,奶奶心里是想着爹地的。” 周正基也不傻,知道这些年杨桃为何不愿意过来,不就是他多养了小老婆,杨桃看不上吗。 可那也没办法,孩子都生了三个,更何况周正基觉得,这是他有能力养得起,觉得杨桃是因为当年与梁楚妹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向着她。 但眼下听周雅韵搞定了这件事,自然是高兴。 旁边坐在周正基身边的黄香灵,听了这些就不高兴了,她是这个家里最不希望杨桃回来住的。 来一个老祖宗,还得供着捧着,想想就累。 现在在这家里,就连梁楚妹都是她说了算。 想归想,黄香灵知道周正基的脾气,还是笑着说,“都安排好了,妈她老了腿脚不 方便,就住一楼,屋里的东西,我早就打点好了。” 周雅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一时说完了杨桃的事,又说起周雅韵毕业工作的问题。 黄香灵先开了口,“家里好几个公司,你想去哪一个。” 好似真的在问她一样,但没等周雅韵回答,黄香灵立刻就替她决定了,“来百货公司吧,细妈给你安排在经理位,也有人带着你,能学点东西。” 周正基点头,似乎赞成黄香灵的想法。 周雅韵却不想走上辈子的路,想了想,跟周正基说了自己早就做好的决定,“爹地啊,坐办公室能学到什么东西,做经理,我是周家人,那些人也只会让着我。” “我是学工商管理的,我不想做,不如,爹地你带着我吧,在您身边,我肯定能学到东西的,奶奶也说了,跟在你身边,才能学到真本事。” 周雅韵这又拍马屁,又恭维,又搬出杨桃来的行为,一时间,把周正基和黄香灵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黄香灵眼神清凉,不知周雅韵是不是去了槟城一趟,听了杨桃什么话,怎么会变得这么机灵。 这么一想,想到杨桃要来香江住,心里怨念又多了不少。 什么老妖婆,这么大年纪还那么康健,怎么不掉到南海里最好了。 而周正基听了,却是觉得有些道理,也高兴亲娘看得起自己。 跟着他,能学的肯定多些,只是他之前也从未想过,要把周雅韵带在身边长见识。 周正基想了想,点点头说,“也行,随你,到时候不习惯,再回去上班。” 周雅韵当着黄香灵的面,就立刻给了周正基一个大大的拥抱,在黄香灵面前又蹦又跳又说好听话的,“爹地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惜我!” 周正基因为杨桃的事情,今天被周雅韵恭维得心情大好,笑眯眯享受女儿的撒娇。 倒是把旁边黄香灵气的半死。 许多话,当着周雅韵的面不能说,夜里回了屋里,黄香灵便对着周正基耍脾气了。 “老爷这是要提携大妹,那我们远洋怎么办!” 周正基摘了老花镜,半躺在床上,“远洋毕业还早,先带大妹几年,你置什么气。” “我才没有生气,就是担心老爷不要我们几个了呗,做小的,出去被人看不起,在家里,生成儿子,也得事事让着。”黄香灵说得委委屈屈的。 周正基道,“说什么话,远洋是我儿子,他这个年纪,我已经把纺织厂给他练手了,你还不满意?” “再说了,女儿家头发长见识短,等过段时间,大妹吃不了苦,就会乖乖回去上班的。” 黄香灵这才满意的爬到他身边,殷勤地给他捶背,“就知道老爷是一视同仁的。” —— 周雅韵就这么跟在周正基身边,当起了秘书助理一职,陪着周正基上工应酬见人。 和很多当老板的人一样,周正基虽然不算多大的富翁,但也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 每日清晨六点半起床,他是老派人,喝米粥配油条。 再去花园里打太极做运动,回来阅读报纸。 到了九点,便由司机载着,启程往公司去。 只不过现在,车上多了周雅韵。 周正基一路都会看报纸,周雅韵现在日日关注时事新闻,自然也知道路天策的力华实业和南洋置业的竞争,已经到了最白日化的阶段。 一开始许多人还觉得力华实业以卵击石必输无疑,但显然,眼下的局面来看,已经是相持阶段,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上回南洋置业动用资金进行全面收购,力华实业提出反收购,到目前为止,南洋置业拥有41%的股权,力华实业有40%。 几乎是不相上下。 周正基看着最新一日的《港岛日报》,有些啧啧到,没想到力华能撑到今日。 显然是一开始没看好力华实业的。 周雅韵忍不住就问了一嘴周正基的看法。 周正基看着报纸上夺人眼球的标题,道,“路家这小子有魄力,但也是有点乳臭未干。” 显然还是觉得路天策会棋差一招。 周雅韵则同意不了,“我倒是觉得力华会赢。” 这件事上,明显路天策是志在必得,而南洋置业虽然作出一派同样志在必得的态势,但终归不一样。 南洋置业旗下不止正兴实业这么一个公司,这两年地产业不景气,又亏了不少,便是跟汇丰贷再多资金,也不可能无上限。 有那么多公司需要操心,不会全押在正兴上,这一顿争夺战,多半是因为路天策打了个措手不及,让南洋置业一时难以接受。 再说了,卖给谁,都是散户自己定的,这香江,也不是人人都愿意看英资独大的。 周正基摇了摇头,道,“年轻,稚气。” 一副周雅韵还有待调教的意思。 周雅韵不置可否,她知道英资难打,路天策想必也知道,才这么布局,打了迂回战。 不过因着这事,周雅韵一时心里不由多佩服了路天策一点。 香江有无数个“周正基”和“黄香灵”一样的人不看好他,但他却能坚持到窥见曙光那一刻。 周雅韵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闭眼感受微风吹拂在脸上,心道,有志者事竟成。 眼下双方都在背后大力吸纳散户,能吸进多少定然暂时不会公布。 就看能不能猜到对方底牌了。 不过周雅韵又莫名觉得,路天策,应当不会只把目标放在超过南洋置业上。 要是能有一半以上的股份,那才真是板上钉钉…… —— 除了在东南亚的产业,周家在香江的百货和纺织,也都有点规模,是以这段时间跟在周正基身边,也算见识了不少。 周家背靠纺织厂和百货,还有自己的服饰品牌。 但香江富贵人士时兴欧洲时装,亦或是日本品牌,本土品牌的竞争力并不大,黄香灵也没把心思放在这里,致使这个品牌做得分外不起眼。 黄香灵的心态,打心眼里觉得除了旗袍,时装都是外来的品牌更好。 周雅韵却是觉得大有可为。 不过服装品牌小,产值不高,周正基并没放在心上。 第24章 但周雅韵这几日经手家里的事务,却默默记下了。 香江小姐选举正在进行,以后有机会,把品牌做起来,这些明星,就是最好的广告位。 决赛在即,周家也收到了晚宴的请柬。 今年周家也是小小的赞助商之一。 周正基一回港,黄香灵就安心在家里做她的贤内助,生怕周正基觉得她事业心太强,是以这晚宴,就由着周雅韵陪周正基过去。 这晚宴并非正式比赛,而是私下对赞助商和名流的答谢宴,去了不少企业家和公子哥。 大会给周家预留了三张门票,周正基和周雅韵过去,只用了两张。 现场见到这群在台上自信洋溢的靓女,周雅韵都要看花了眼。 和周正基同桌,她就坐在旁边,一旁同桌的人见了,忍不住就问周正基,这是你家小女吧? 前段时间周雅韵上过几次报纸娱乐版,时常看报纸的人自然知道眼熟。 周正基今夜已经不是头一回被问到,一副淡然的模样说是,接着就是别人的恭维。 “周小姐比台上的选手还要靓哦!” “长得真有点像周先生呢!” 一阵阵夸赞,叫周正基觉得带着这大女儿出来脸面有光,连带着看周雅韵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慈爱。 周雅韵知道周正基爱面子,配合着摆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给足了他那层不值钱的面子。 餐宴结束,是正式的舞会。 许多公子富商,都等着能与今年的选手共舞一曲。 周雅韵端着酒杯靠边站着,有人来邀约便只说自己不舒服,不想进入舞池。 周雅韵饮了一口酒,看着舞池里跳舞的周正基,默默不言,神色复杂。 方才一到舞厅,李月月便过来搭讪周正基,说想与他 跳只舞,周雅韵自然将父亲让出去。 李月月是四五年生人,今年三十七岁,身材高挑,保养得当,一头长卷发十分有风情。 李月月是不算知名的小演员,年轻时跟着剧团唱曲,也选过美,不过那时的选美与现如今不同。 想起方才周正基那一副询问周雅韵的绅士模样,周雅韵就觉得辣眼睛。 这两人孩子都有了,怎么,还能这般若无其事呢。 要不是她是知情人,真要被这两人骗过去。 李月月是周正基养在外头的老三,梁楚妹和黄香灵都不知情。 而且,李月月还给周正基生了一个儿子,今年估摸着也有十二岁了。 大名叫,周天赐。 黄香灵若是知道了,估计隔夜饭都要气出来。 她以为自己母凭子贵,给周正基生了周远洋这个独子。 殊不知,周正基给李月月的儿子,取名“麒麟”,想来也是当年老来得子,才这般取名字。 李月月倒是甘愿做小,上一世周雅韵离世时,周家人还都不知情。 周正基三个老婆,安安分分粉饰太平。 周雅韵又饮了一口酒,在心中冷笑,这一世,她就想把李月月搭进来凑热闹。 要让大家都知道,周家还有个小少爷,到时候一定很精彩! 周雅韵觉得厅里闷得慌,便跟周正基留了口训,说自己去外头等着。 本是想出来透气的,不曾想外面也热闹。 门口摆着一排名牌车,一辆接着一辆绕着花圃喷水池。 香车,自然是等美人的。 都是私家车。 周雅韵靠边站着看热闹,和公子少爷另寻他处幽会的,大多是已经淘汰的选手。 叽叽喳喳的走出来,一个个被接走。 看到石志达正从里面要出来,周雅韵便退到柱子后。 “呀!”谁知居然踩到人了。 周雅韵回头一看,嘴里说着抱歉,就看到一个抱着相机,蹲在角落的女孩。 女孩背着黑包,穿着黑衣,带着黑色鸭舌帽,一副夜行侠做贼的模样。 她睁圆眼睛看着周雅韵,眼中无助,是在担心她尖叫把安保人员吸引过来。 正常的与会人士,确实都会这么做。 但周雅韵没有,还在安保人员手电筒照过来时,挡了一下,示意是自己站在这儿,不小心踩到花圃墩。 等安保人员走了,周雅韵蹲下去与她说话。 得知她是刚工作的小记者,为了业绩偷偷混进来。 周雅韵闻言,给她让了让位置,说,“拍那个,石家大少爷,远洋海运听过吧,他们家的,还有飞机修理厂,长得不错家境好,适合上头条。” 娱记嘴里惊讶,不知她怎么与自己说这些,但还是先拍了再说。 周雅韵又给她指了好几个人物,还替她掩护着。 “你是周小姐吧!我认得你!”那娱记露出闪亮的白牙笑道,“你真好看,比那些小姐都好看!” 周雅韵点点头,与她又说了几句话,那女孩就静悄悄跑到别处去蹲点了。 等看着石志达牵着一位小姐进了车,绅士地为她关上车门,又去了驾驶座后,周雅韵才从后面走出来。 摇摇头,上一世她还以为石志达是后变样,原来从她们刚接触,谈亲事开始,就已经在另会佳人了。 周正基利用这种正式场合会情人,周雅韵知道肯定不会这么快,便在外头吹着海风散步。 心里想着李月月,这位才是真正的细妈,也是好笑,不知等黄香灵知道了,家里会如何。 不过,用什么方式捅出来,周雅韵暂时还没想好。 周雅韵在外头走着,浑然不知周正基已经上了李月月的车,去了她香闺。 等到要打瞌睡,周雅韵也猜到周正基靠不住,想走过去自家车子里,却发现没钥匙,司机也不知去了哪儿。 周雅韵一时有些无助地看向四周,她不想进去宴会场所看人谈情说爱,也不想自己成为别人逗趣的对象,便只能留在外头。 一双脚,酸胀得很。 却在这时,停在周家车子对面的车子投来两道光柱,打在周雅韵身上,灯光闪了又闪。 周雅韵没准备,在黑暗中差点被闪瞎了,眯着眼睛,拿起手掌挡在眼前。 正在心里骂人,开劳斯莱斯了不起啊。 就看到车门打开,路天策从里面下来。 剪裁得体的西装,外套被他搭在手上,挺括的衬衫,解开两粒扣子,绅士又慵懒,显然也是来赴宴的。 “出来透气?”路天策难得主动开了口。 黑夜里,这熟悉的声音有些蛊人的醇厚悦耳。 又也许加上今夜周雅韵心事重重,看到路天策,居然嫣然一笑,露出今夜第一个由内而外的笑脸,还对他倒了苦水。 说里头闷,出来等她父亲,脚酸了,困了,想回车里坐一坐,却发现没有钥匙。 她大概不知,此时自己的语气,天然带着一丝委屈。 路天策看着她片刻,淡淡道,“要不,到我车里坐。” 周雅韵如蒙大赦,在这种一个人不认识的社交场合,路天策这种见过几面还有过交流的人,简直就成了“老熟人”。 立刻提着裙摆,拿着手包进去了。 许是累得很困得很,以往与他共处一室太近,会觉得尴尬,今晚居然半点不觉得。 路天策本以为她会推拒,不曾想她这样大大方方的过来,也勾起了唇角。 周雅韵心里其实很好奇最近力华和南洋置业的事情,但好似自己没有立场问,有些逾越了。 想了想,只道,“我想你们很快肯定能赢。” 路天策没料到她会说这些,伸出去想要开顶棚灯的手收回,黑暗里唇角更弯。 “我想,你能猜对。” 周雅韵乏的很,此刻也没空细听他话里的意思。 也不知哪里来的心安感,坐了不到一会儿,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今夜路天策也是来赴宴的,但不过来走个过场,就准备离开。 威廉刚刚去办了点事儿,回来正打开车门,眼尖地看见大少爷和一位女士坐在后车厢。 而且那女士,脑袋正靠在少爷肩上,这样的动作,几乎是半倚靠着的。 威廉停住了呼吸!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轻轻又把车门关上了。 十分有眼色地朝路天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自己先离开? 看路天策颔首,威廉这便立马溜走了。 边走边在心里震惊得不行,难道安娜小姐回来了? 不可能啊,要是安娜小姐,除非她摔倒了,不然大少爷也不会抱她。 哪里会这样默默给人当枕头。 这么多年,没见过有人可以这样霸占大少爷的身体啊。 真是活久见了。 威廉心里痒痒,琢磨着难道是今晚场内的选手或女士。 但是再怎么痒痒,也错过了,都怪停车的地方灯光太暗。 威廉暗自懊恼,不知谁有这样的荣幸。 要是路老爷知道了,该要高兴坏了,最近路宗瑞没少催少爷结婚呢。 第25章 可他是少爷的人,一定不会透露给老爷的! —— 那边车里的路天策,早适应了光线,借着外头的灯光,能看清里头的情形。 微微摇下车窗,让车内透气。 停车的这个地方偏僻,看不到什么人影,也不担心被人看见。 风吹进来,她的发丝在他脖子前抚动,有一种异样的酥感,在身上爬动。 喉结滚动。 车厢里萦绕满她秀发的香气,路天策垂眸,看见光影透过她的乌睫,在眼下似乎都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扫了一眼,没有再看下去,而是将视线转向窗外。 窗外,海风吹动树叶窸窣窸窣作响,躁动在外。 车内,却好似有春风在徜徉,燥热在心。 她睡得这样熟,路天策其实可以动一动,将她留在车座上躺着。 但他并没有动,好似愿意让这一刻,能无限延长。 周雅韵只觉得自己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做了美美一个梦,被吵醒来,是听到了无线电话的铃声。 她迷迷糊糊的,并不知自己所在何处,张开眼睛,只看到眼前路天策一张脸,仰视着他。 这奇怪的角度。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见路天策伸长手,从前座拿起电话,放到耳边。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只看到路天策唇角勾起,垂眸看了她一眼,与电话那头说,“好,知道了。” 挂上电话,路天策唇角的弧度还没下去,虽笑得浅浅,但能看出心情很愉悦。 他抬手,替她撩去额前快扎到眼睛都碎发,淡淡道,“借你吉言,我们赢了。” 第20章 第20章靠岸 路天策伸长手,挂电话收线的时候,整个人往前倾身,这扑面而来的近距离和独属于男子的清冽气息,叫周雅韵彻底醒了。 怎么这么真实? 真实得她能感受到路天策的体温。 周雅韵清醒过来,想起昨夜的一切,这才反应过来。 她怎么躺在路天策大腿上? 她只是想来歇歇脚,然后就回去的。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这动作,实在有太多不应该属于他们的亲密…… 周雅韵忍着失礼的冲动,一时间,甚至于不知道要用什么姿势起来。 红着脸,不知道手应该往哪抓,只能往旁边一摸,借着前面座椅的靠背用力。 路天策倒是坦荡许多,甚至还用手掌,托了她的后脑勺一把。 那掌心仿佛有火焰一般,把周雅韵烫的脸更红了,不亚于路天策此时拿手掌在她脸上乱揉一通。 幸好此时只是天微微亮,车里看她,应该不是很清晰。 周雅韵宁愿他不这么“贴心”地“帮助”自己。 她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开门走了呢,实在有点没面子,只能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可一时要她大聊特聊,一开口估计就会露馅。 想了想,问,“你刚刚说什么?” 风捎来海浪的气息,周雅韵清醒了一会儿,“你们,赢了?。” 周雅韵后知后觉笑开。 这笑容,好似海岸线边缘爬上来的太阳,瞬间给这个世界带来光亮,也让车厢内亮堂了不少。 “借你吉言。”路天策点点头,却好似还没有她这个局外人高兴般配,笑得浅,将曲了一夜的腿往前伸。 他这么说,好似赢了是归功于她昨晚一句话。 周雅韵揉着脑袋,看他伸长了腿抖了抖。 愈发不好意思,自己这么厚脸皮把他的大腿当枕头…… “抱歉啊,我本来只是想坐一坐就走的。”说着,将爬起来后,掉到她腰间的西装拿起来,放到一旁,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见外了。 路天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睨了她一眼,脑海中浮现出昨夜里,她是如何从自己肩上,自己一点点又抓又挪,从他胸前……直到躺在他大腿上的。 最后在睡梦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这才像猫儿一样,甜甜睡去。 这次,路天策好似不在意她的心理感受一般,似在调侃,“你睡相,是不太好。” 周雅韵简直头皮发麻,捂着脸不去看他,觉得自己一世英名都毁了。 路天策好似逗猫儿一样,勾勾唇角,抬手揉了揉她头顶,又说,“行了,你昨晚太累。” 环境逼仄,他越善解人意,周雅韵越想快点逃离,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把昨夜的事当事儿。 成年人了,坐在一起听了一夜海风,没什么的。 她尴尬得都快把脸埋到地上去了。: 路天策轻笑,没想到她有这么怕羞的一面,明明也不算什么事。 他比她耐得住沉默,不知从哪拿出一瓶水,递给周雅韵,再次试图破解她这凝固的场面。 “喝口水醒醒,天快亮了。” …… 最后,是路天策充当了司机,将她送回了赤柱。 这个时间,周家人不可能起那么早,常妈起得早,要起来去买食材,准备早餐。 看到周雅韵穿着时装回来,常妈惊讶但也不算惊讶。 惊讶的是,这是大小姐第一次彻夜未归。 不惊讶的是,家里另外的小姐少爷常有聚会,回来的晚,或是不回来,是常有的事。 周雅韵回了家里,问了常妈一嘴,知道周正基也没回来。 洗了个澡,并没有再睡,天已经亮了,她休息一会儿,用了早餐,便往公司去了。 今日满城谈论的,都是力华实业打赢了南洋置业一事。 事情传出来时是凌晨,报纸已经出了厂,所以报纸上没有报道。 电视台和电台,则都热烈讨论着这件事。 现在平静下来,周雅韵其实比路天策还要开心。 这意味着,周正基和黄香灵都被打脸了,想想她就高兴。 周雅韵喝着咖啡,靠在办公室窗边,看着电视新闻,力华实业这一仗,打得实在漂亮。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回是华资赢了英资,这里头的意义,并非单纯赢了这么简单。 周雅韵走到办公桌旁,打开自己的公文包,取出藏在暗格的男子西装袖扣。 是早晨回家时,在手包里发现的,想来是昨夜里,路天策掉的。 周雅韵摸着袖扣上头的纹路,名牌订制西装,就连这袖扣,应该也值不少钱。 想了想,又把袖扣放回去。 今日一整天,周正基都没到公司来,周雅韵处理完公司事务,时间还早。 她瞅着外头的天色,找来电话簿,从上头找出路天策公司的电话,拨了过去。 另一边路天策的办公大厦里,威廉接起电话,听到是女士要找自家老板,又不是公事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但想了想,让对方报上姓名,听得是周雅韵时,顿了一下。 听上去似乎有些熟悉,缓过神来,才想起是谁。 威廉到了嘴边的话立刻收了回去,“周小姐稍等,我这边先记下,等会儿问过路总,再回复您。” 挂完电话,威廉立刻又拨通了路天策的电话,听得路天策的回应,还有些错愕。 半小时后,周雅韵收到了威廉的回电,“周小姐您好,我是威廉,是这样的……” —— 下午四点半,周雅韵出现在了路天策中环的公寓大厦下。 她抬头望了眼这冲天高楼,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来了。 但是威廉在电话里说,路天策发烧在家里,没去公司,然后给她报了他个人物业单位的地址。 周雅韵那一瞬间骑虎难下,想到他昨夜的西装披在自己身上,自己可能是罪魁祸首,就不好意思跟威廉说那句“不用了。” 这么说,好像听上去是有些无情。 不管如何,反正已经到了这儿了。 大厦安保严格,也不知是不是招呼打好了,周雅韵进来时,安保人员问清姓名和造访的屋主单位后,便没有阻拦。 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 周雅韵步入二十二楼,站在门前,蜷起手指,“叮咚”按了一下门铃。 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寻思着是不是睡过去了,再想按下,门就在这时候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灰色家常服的高大身影。 周雅韵抬头看他,路天策脸色白中带着红,显然正烧着。 “来了。” 路天策曲着拳头放在耳边轻咳,拉开门往后退了半步,示意她进去。 周雅韵便提着水果走了进去,换上拖鞋,拖鞋是男式的,有点大。 “抱歉,是因为昨晚……受了寒吧。”周雅韵心里无不愧疚。 这么好的日子,收购站赢了,人却病倒了,难怪电台主播说可惜采访不到路天策本人呢。 她还以为是刻意避着不采访,原来是倒下了。 周雅韵随着路天策走进去,客厅很大,环顾四周,欣赏了一下这维港高层无边的美景后,才想起来正事。 第26章 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那颗袖扣,放到桌子上,“这是你的吧,真不好意思,害你发烧,又把你的东西弄坏了。” 路天策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了,“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又咳嗽起 来。 周雅韵原本是想放下就走人的,但看他这样,有些心虚,又嘘寒问暖了一阵。 “看医生了吗?吃药了吗?” “看过。” 周雅韵看他有些虚弱的样子,又问,“饭吃了吗,发烧得吃清淡些,但不能不吃,得垫肚子才能吃药。” “早上吃了。”路天策的声音有些沙哑,话也很少,大概是因为喉咙不舒服。 周雅韵看着他,分外不好意思,瞅了眼屋里,简单的装修,干干净净,干净的好像没住人,也没看到有菲佣的身影。 “家里佣人呢?”周雅韵问道,这屋子不像有外人的痕迹,心里也能猜测大概是没有的。 果然路天策说,“没有,这里只我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雅韵很自然就来了一句,“家里有没有食材,我给你煮个粥。” 原本只是客气一下,谁知路天策居然说,“好。” 周雅韵愕然,险些当着他的面破功了。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起来往厨房走。 厨房里也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干净。 干净到一点油烟味都没闻见,打开冰箱,一片叶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别说食材了,橱柜里碗筷都没有,只有各式各样的玻璃杯杯具。 这怎么煮? 周雅韵往外走,路天策还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着照顾病人的心理,周雅韵问,“没有锅和食材吗?” 路天策毫不脸红地说没有。 他只在这儿睡觉。 周雅韵在心里吐槽他,那刚刚他说什么“好”啊,她又不会变魔术。 只能说,“那我去买点,你先休息吧。” 周雅韵转身就在沙发上翻自己的包,要去买东西。 临走前,路天策忽然问她,“有车吗?” 这附近不是什么接地气的生活区,得开车去买。 周雅韵摇了摇自己的手袋,示意里面有车钥匙,说,“有。” 路天策望着她的背影,听门咔哒关上的声音,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新鲜的。 虽然住在这儿的日子,一个月里少说也有一半,但今日,屋子里好像不一样了。 他望着窗外的落日,深邃的眼眸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大概五分钟,门铃响了。 路天策抬眸,站起来,往门边走去,打开门,想问是不是忘了什么。 “阿哥!恭喜恭喜!”路安娜阳光灿烂的笑脸出现在屋外。 却没有感染到路天策一点。 路安娜看他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嘴里还说着,“我刚下飞机就来看你了,听说你们赢了,可你怎么这么衰,这么好的日子生病了!” 路天策没有理她,好像没有因为见到妹妹回港多高兴一样,而是直接留了门,自己往里走。 路安娜自然是自己跟着进来,自己关上门。 嘴里还喋喋不休的,“恩公咯,我本来想买束花给你的,怕你生病闻不了,改日补给你!” 路安娜蹦蹦跳跳进来,“不过你送的礼物,我好喜欢!那套首饰好衬我!原主人也叫安娜,好有缘啊!” 路天策两手张开,摊在沙发上,只当用她的话洗耳朵。 兄妹俩一个天一个地,一个爱说话,一个沉默少言,路安娜一向也习惯,自顾自说着。 路天策也不打断她,知道她刚回来废话一箩筐,不说完不罢休。 路安娜盘腿坐在沙发上,等说得差不多了,才问,“大佬,你吃饭了吗?一起吃吧,就去附近那家,我们吃法餐,你车给我开,我车你过去。” 路安娜不是不心疼自己哥哥,而是路天策并不是个会因为发烧感冒就走不了动不了的人。 要是她,那才是哼哼唧唧要所有人围着她。 路天策说,“我吃过,你自己去吃。” 路安娜一脸遗憾,“怎么这样不碰巧,你怎么这么早吃,也不等我。病人大噻,算了,要不我去买点上来陪着你。” 路安娜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只觉得分外靠谱。 路天策看了眼时间,揉揉眉头,“不用,我需要休息。” “哎呀大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路安娜环顾四周,“你也不回家里,家里还有人照顾你,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放心啊,你真的没事吗,这么久没见你,还想在家里聚一聚,我先来看你,还没回去见爷爷呢。” “你回去陪爷爷,他很久没看见你了。”路天策道。 路安娜叽叽喳喳还在说着,路天策有些不耐烦,伸长手从桌上拿起一张卡。 食指中指夹着,扔给路安娜。 路安娜拿起来一看,笑得更加灿烂了,“大佬!我好感动,你才赢了收购战出了那么多血,我怎么好意思刷你的卡啊!” 这么说着,但还是收了起来。 路天策叹息一声,抬手朝她摆了摆,跟赶小狗一样,“想替我省钱,就还给我。” 路安娜立刻站了起来,“我会给你买礼物的!” 路天策当做没听见。 —— 五分钟后,周雅韵回来了。 路天策替她开了门,看她两手提着东西,挑挑眉。 周雅韵看着他的表情,说,“买了个砂锅和平底锅。” 路天策一哂,走在她后面关了门,“多煮点,一起吃。” 周雅韵愣了一愣,很平常一句话,却怎么听怎么奇怪。 路天策说完,好似想起什么,又补了句,“不早了。” 意思是周雅韵替他煲完粥再走太晚了。 周雅韵点点头,她确实也饿了。 生病的人不适合大鱼大肉,周雅韵准备给他煮点香菇排骨粥。 先取大米泡水,然后开始处理买回来的排骨,泡出血水后,和姜片一起煎到表面焦黄,再加入切细的香菇。 炒出香味,舀起来放到砂锅中,加入沸水和盐,煮十五分钟,趁这个时间,把剩下的食材都放到冰箱里。 本来大米应该泡久点,但周雅韵赶时间,便直接加入,再煮大约二十五分钟,汤汁浓稠,听着咕咚咕咚的声音,屋里都是一股清香。 最后加点青菜碎、香油和调味料便关了火。 餐桌在外面,周雅韵把砂锅端过去,锅里还在沸腾。 放下来时,蜷缩着脚趾捏住耳垂散热。 桌上什么也没摆,想来也是没怎么用过。 方才买砂锅时,周雅韵送了一套餐具,有碗筷勺子,有两套。 取出来去冲了水,再舀了两碗粥放凉,这才去喊路天策。 客厅里路天策已经睡着了,发烧的人大概是需要休息,周雅韵头一回看他睡觉,还有些不好意思叫他。 但不喊他,又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周雅韵不想在这里待太久,做了一番心里斗争,最后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策哥,粥好了,起来吃点吧。” 路天策坐起身,揉着脖子,看了一眼餐桌上冒着热腾腾白气的砂锅,又看了眼时间。 “麻烦你了。”声音带着些初醒的沙哑,因着生病,又多了不一样的磁性。 周雅韵一脸理所应当,“我欠你的。” 说完这话,已经走向餐桌,没注意到后面路天策脸上的神情。 一顿饭,吃得格外寂静,只听得见“叮叮当当”勺子和瓷碗碰触的声音。 周雅韵只当他在病中不爱开口,吃得倒是很自在。 两人胃口都不错,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周雅韵还替他收拾洗了碗,尽职尽责还着昨晚的人情,这才从他屋里出来。 —— 周正基一连两日都没回家,周雅韵在心里琢磨着李月月的厉害,也不知怎么留的人,又偷偷观察黄香灵。 而这边周家里,黄香灵并不知情,只以为周正基与人是去离岛玩了。 等两日后,周正基回来,报纸新闻已经把力华实业和南洋置业的争夺战,仔仔细细,前前后后报道了一遍。 其实到了最后关头,力华实业超出南洋置业零点五个点,已经算赢了。 但那时,南洋置业还没认输,还在登报高价收购。 最后路天策的力华实业直接宣布已有52%的股权,才叫南洋置业彻底偃息旗鼓。 这一招峰回路转,大概是谁也没想到。 周正基在桌上喝着粥,看着报纸,看到方**主动把手上的正 兴股份都给了路天策,眯了眯眼睛,说不惊讶是不能够的。 方**那可是城中巨鳄,一贯以出手迅速果断闻名,也是许多后生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新闻社知道路天策有方**助力后,立刻去采访了方**,方**也没拒绝,接受了采访。 第27章 说是确实是他把股票卖给了力华实业,这是他对后生,对华资,对未来发展的信心表示。 正兴实业那点股票,在方**手上确实是不够看的,但会给路天策,许多人都想不到。 因为方**手上,也有南洋置业的股票。 方**毫不避讳地表示了对路天策的欣赏,以及说正兴实业现在处于困境,需要一个能胜任的老板,而不是任其自生自灭。 商人向来是只讲好处,像这回这样把好处送人,是周正基惊讶的点。 周雅韵却并非不能理解,方**看好路天策,看到了路天策当老板能盈利和营业的成绩,觉得他有未来,也不是没可能。 报纸里确实也问了方**。 方**说,起初确实是路天策找到他,想在他手里买股票,同时南洋置业那边也在打他的主意,有人接触他。 会倾向路天策,确实有原因。 从这两年,他就在注意路天策这位后辈。 不管是掌管路家企业,还是这回有勇有谋用力华与南洋置业竞争,都叫他看到了何谓后生可畏。 那报纸周雅韵早看过,其实就是方**在路天策这个后辈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黄香灵酸溜溜地道,“没想到我居然看走眼了,也是他走运。” 周雅韵在心里道,这才是开始,她现在多看不上路天策,以后估计有的是机会酸。 —— 周正基会完三姨太回来,周雅韵便又跟在他身边工作。 今天去的是一个地皮拍卖会,周正基看中了其中一块地皮,想买下来。 港英府这些年,一直实行的是土地高价政策。 现在周家有点资本,今日拍卖会的地皮,看中其中这块地是在荒野之区,价格较贱,周正基便想拍下这块地皮,建工厂。 周雅韵其实并不建议拍下地皮建工厂,在她看来,大陆改开,香江地皮日益昂贵,与其建工厂,倒不如工厂移到内陆,香江的地皮用来建成中小型商住用地。 但她的话,周正基一贯是不听的,觉得她见识不够,想的不周全。 周雅韵也有些无奈,奈何她现今话语权不高。 这两日力华和南洋一事,她猜对了。 但仅仅这么一两件,还不足以让周正基让她改观。 是以今日拍卖会,她便只坐在周正基旁边,什么话也不参与,做好自己的份内角色。 不过,没想到她想树立威信呢,机会就来了。 轮到他们这块地皮拍卖,竞争对手并不多,喊价到几轮,就只剩下周家和另一户人家。 周雅韵闲来无事去看,居然看到了张铭阳。 张铭阳来得晚,座位在他们后面,但会场不算亮的灯光里,张铭阳那份骨子里的邪气,还是让周雅韵有种还在上辈子的错觉。 张铭阳应该四十来岁,生得不算好看,平平无奇,人也不高,倒三角眼,嘴唇薄如纸。 周雅韵却很清楚,这个人不好惹。 她之所以知道,也是因着上一世嫁给石志达后第二年,张铭阳弄出一件**大事,震惊全港,才叫人认得这个响亮的名字。 周雅韵忍不住还是开了口,竖起手掌在周正基耳边说:“爹地,收手吧。” 周正基还在竞价,“为何?” 周雅韵想了想说,“我记得那个对手,好像背景复杂,不好惹,别竞投了。” 惹到张铭阳这种曾经的亡命之徒,地痞无赖,那可不是那么好善了的。 周正基扫了一眼,不以为然,依旧觉得自己的女儿没见识没胆量。 周雅韵无奈耸肩,虽然不出他所料,但周正基这性子…… 周雅韵看得开,他爱一意孤行也行,多固执一点,她的机会就多一些,以后她的话语权就多一些。 第21章 第21章不挡人桃花 竞拍价格推到最后,周正基拿下了这块地皮。 拍卖官木锤敲下,周雅韵脑袋里“嗡”了一声。 她低着脑袋,只希望张铭阳要算账找二房和周正基去,别找自己麻烦。 那边的张铭阳,竞投到最后,倒是毫不犹豫地收手,但显然有他这么争拍,价格被推高不少。 虽然他是放弃了,但周雅韵看他离场时的气势,还有抬着下巴,朝周正基斜睨的那个眼神,就知道这仇,大概率是结下了。 这块地皮贱价,想买的人不多,张铭阳原本应当是打算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入手。 谁知道出现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周正基,硬生生把价钱抬上去了。 拍卖完离开时,周正基却是满面春风,一路上还一个劲与周雅韵说着自己的生意经,“看准机会,就要瞄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天……” 周雅韵选择左耳进右耳出。 也不知是不是被黄香灵那个“假贤惠真短见”的小老婆吹捧多了,周正基俨然一副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模样。 勇猛自负有余,少了自谦谨慎。 也难怪上一世,周家的产业越做越缩水。 周雅韵简直快要两眼一黑,只想跟他说自求多福吧。 —— 眼下已经是十一月底,香江中西混合,有十分中式的黄大仙庙,也有极为西化的一面,譬如这年底的洋节。 到了十一月十二月,周雅韵就分外忙。 每日巡视百货公司,认识她的经理,倒是对她十分客气,彬彬有礼。 可惜这种客气是最没用的,正华百货在港岛、九龙半岛均有分店,是黄香灵捏在手上的基业。 这些人见了周雅韵,只客客气气把她当做巡视的钦差大臣,面子上糊过去,实则半点实权都无。 弥敦道是九龙半岛的中轴线,上接旺角,下连尖沙咀,是当年九龙第一条道路,正华百货在这儿也有分店。 周雅韵巡视完百货商场内的圣诞月装扮,准备去下一家。 因着弥敦道车位难找,从商场出来,还要走一段路,谁知拐了个弯,就看到朝她“叭叭”的左力霆。 左力霆的车停在路边,红色法拉利,跟他的人一样……骚气。 周雅韵拉下墨镜,欣赏了一下他的香车。 “返工了?”左力霆将车窗彻底摇下,对周雅韵说,“今晚有没有约?我车你?” 周雅韵挑挑眉,这种花花公子就是随便,这不过偶遇来着,就能约起来? 她才不要呢。 周雅韵拒绝,“我来拿车的。” 意思是她有代步工具,不用他当车夫。 但当不成这个车夫,左力霆却有些不甘心,“穿这么靓,就这么回去,太阳还没下山,年轻人有没有点年轻样。” 这个时间点,还来得及去维港酒店饮杯咖啡。 周雅韵心里呵呵的,她今天行头确实不错,那也是因为她不容易啊。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些下面的经理商家,一个个精的狠,穿得寒酸一点,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所以现在,她每日都穿时装,没得失礼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我不似左少,花不完的钞票,我在上班拿薪金的。”周雅韵强调道,“做不好,那可是没饭吃的。” 左力霆啧舌,觉得这女人真有意思,真死鬼勾人。 左力霆看着周雅韵,手指敲着方向盘,当然不会说那些“周家不缺钱养你”这种煞风景的话。 “都是认识的人,不去玩玩?”左力霆道。 玩玩? 很难说最后是谁玩谁,但周雅韵显然不乐意被人玩儿。 周雅韵指了指腕间朴素的日本手表,表示自己赶时间,不奉陪了。 周雅韵取了车,一路直奔港岛的正华百货。 过海底隧道的时候,左力霆后来居上,追过她时,还叭叭了几声,问好。 这次周雅韵就不甘示弱了,也叭叭了两声。 平治小轿车是比不过他的法拉利,但 喇叭声,听不出来谁更高贵好吧。 —— 周雅韵是打算巡一圈就回家的,谁知出来时,在商场一层碰到了梁治涛。 “你怎么在这儿?”对这位表弟,周雅韵说话比较直接。 梁治涛道,“我特意来找你的,打电话去了公司,秘书说你来巡店了。” 港岛的百货是最后一站,所以来这儿堵她。 梁治涛是梁楚妹的妹妹的儿子,当年梁楚妹回港生病后,周正基就将这妹妹一家接过来,拖家带口的。 当年梁楚妹和周正基下南洋,梁楚妹的妹妹和妹婿,则在海南岛的农场干活,并非从滨城老家过来。 梁治涛一家,比周雅韵来得更早,更土生土长。 梁治涛虽然比周雅韵小两岁,才二十四,但已经毕业两年,比周雅韵这个表姐要早。 “找我干什么?” 周雅韵这段时间,轻微的变化其实梁治涛能感受到,但因着两人也许久才见一次,梁治涛只感受到她的变化,却并不觉得奇怪。 第28章 之所以来找周雅韵,也是因为了解这表姐的性子,好说话。 周雅韵其实也能猜到梁治涛找她,是因为她之前的性子,着实老好人了些。 她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问梁治涛。 梁治涛一脸煞有其事的,“带你去长见识。” 周雅韵偏头看他,知道是自己以前自卑怯场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坏事我不做的。”周雅韵道。 梁治涛听了在笑,“不是,我缺女伴。” “你不怕我挡你桃花?”周雅韵拿着钥匙,在找自己的平治。 “先进去再说。”梁治涛说着。 说到最后,看周雅韵不为所动,干脆说是同学的生日,在酒吧庆生,都是一个圈子的年轻人,他自己去显得太孤寡了,才来找周雅韵。 “你那个四妹也会去。” 梁治涛忽然飙了这么一句出来,周雅韵立刻收回钥匙。 扫了眼自己的行头,有点职业化了,“你得替我买件衫。” “成交!” 两人这又掉头,去了商场买了件蒂柯连衣裙,配高跟鞋和手袋。 这就花去了梁治涛半个月薪水。 不过不要紧,梁治涛也不靠着那点薪水过日子,周雅韵半点不替他心疼。 要雇她做女伴,自然要出点血咯。 梁治涛看着眼前的表姐,有种说不出的变化,让他一时有些疑惑。 “怎么了,不好看吗?”周雅韵问。 “没有,很好。”梁治涛替她拿着手袋,不管如何,今晚带周雅韵去,他沾光。 说不得梁治涛是找对人了,踏入酒吧,梁治涛一边社交,一边介绍周雅韵,那些人的眼光,极好地让他腰杆挺直。 不过,梁治涛只把周雅韵当做入场券,进了场后,周雅韵不想去跳舞,就自己找了个角落,在高脚凳上坐下,看梁治涛去里头摇摆去了。 圣诞前夕,酒吧的生意好到难以形容,但今天的寿星不差钱,包了整个场子。 这是一所位于中环高级会所的酒吧,分了两个厅。 一个摇摆劲歌金曲,嗨破耳膜。 一个音乐悠扬,人少一些。 周雅韵一直在找周雅琴的身影,但没找到。 便将目光朝向二楼的另一个厅,方才从洗手间出来,瞥见里头,人要稀疏很多,灯光更暗,适合人陶醉。 可惜她进不去。 怎么寿星庆生,舞厅还分三六九等的,周雅韵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周雅韵招来侍者,要了一杯鸡尾酒慢慢品尝。 楼下有点吵,她看向二楼。 二楼是一个内厅,出来外面,围着一圈吧台,可以在栏杆边缘看一楼舞池的人摇摆。 周雅韵嫌楼下吵,端着酒杯拿着手袋往上去。 就见有一个穿着分外艳丽的女子从内厅出来,她穿着一件镶满闪片的桃红连衣裙,身姿摇曳。 周雅韵学男士默默喝了口酒,但视线仍随着这魔鬼身材飘移,就看到她,妖娆地走向一个吧台。 周雅韵心内一跳,原本只是看热闹,但眼下…… 周雅韵端着酒杯,也往那台柱后面的吧台去。 “天策哥,你也来了。”周雅韵难得主动找路天策,主要是心里还打着算盘。 周雅韵很惊讶看到他,路天策似乎并不惊讶。 他坐的这个吧台在柱子后,挡住身影,却能看到楼下,一览无余。 楼下音乐声大,周雅韵连带着说话也比较大声,“外面好吵啊,我才上来的。” 酒吧什么的,太容易出现旁观者看着觉得暧昧举动了。 音乐声嘈杂,人与人说话,都要贴着耳朵。 那桃红女郎便是这么一位旁观者,看路天策不怎么搭理自己,便笑眯眯邀请旁边的伍浩辉,下楼跳舞去了。 气氛还算融洽,楼下的转灯一闪一闪的,叫周雅韵看路天策,也是时亮时暗。 舞池吵的劲爆,但两人时不时交流两句,那嗓音听起来,却有种不合时宜的柔和,周雅韵也不知为何。 直到路天策朝她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进内场? 周雅韵立刻点头如捣蒜。 内场的门一关上,耳根子都清静不少。 这里的场子没有楼下大,但每个吧台,都用装饰物隔开,空间比楼下有隐蔽性,又能看见舞池里跳舞的人。 周雅韵随着路天策在一个吧台坐下,视线寻找。 在舞池里,看到了依偎着扭在一起,陶醉着摇摆的周雅琴和石志达。 周雅韵喝了口酒,暗自窃喜。 路天策顺着她的目光,问,“想跳舞?” 周雅韵下意识摇头,小声脱口而出,“我来捉奸。” 这上个月毕业典礼,才正式与石志达“认识”相亲呢。 这两人倒是瞒着她偷偷好上,不是捉奸是什么。 但周雅韵心里高兴,端起酒杯,碰了一下路天策的酒杯。 路天策挑眉,朝她的视线看去,呷了一口酒。 厅内光线幽暗,藏在这里正好,周雅韵不想跳舞,不想被周雅琴和石志达看见。 但路天策一个大活人,当今报纸新贵坐在这儿,却跟活靶子一样,有点招蜂引蝶。 有女士端着酒过来,试探着问,“两位一起的?” 周雅韵本着不能挡人桃花的自觉,立刻摇头,表示“请便。” 丝毫不问候一下旁边男人的意见。 那女士听见周雅韵这么说,喜上眉梢,眼神柔媚看向路天策,邀请他去跳舞,“既然无伴,那不如跟我跳一只?” 周雅韵看向路天策。 路天策理了理袖口,站了起来。 那女士笑逐颜开,立刻挽住了路天策的手臂,贴在他身上,一起往舞池去。 —— 今夜的舞会,周雅韵心道来得值,与梁治涛回去时,脸上都带着笑。 但威廉来接路天策时,却发现自家少爷的脸色不太妙。 不过转念一想,自家老板从不表露情绪,瞧着其实与平时的神情没什么区别,威廉便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饮酒不开车,威廉问他是否要回路宅。 路天策坐在后车座,解开领扣,吹着窗外的风,说,“去中环。” 回到中环的私人公寓,路天策倒了杯水,端着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书房里有他的呼叫器,到了十点,有个电话拨了进来。 路天策拿起电话放到耳边,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听那边汇报工作进展。 正兴实业成为囊中之物后,路天策与赵复华立刻进行了重组,而力华实业的事务也没有耽搁,旋即展开工作安排。 是以现今,路天策每日要处理的业务,又多了不少。 力华开始操盘正兴进入地产业,而他这么做的目的,都是为了进军内陆。 另一边,也有业务涉及内地。 电话那头正是在汇报这方面的工作。 “路总,之前东北有一批废弃钢铁在我们手上,马国那边有人询价,是否要现在出手……” 若是应下,便 要开始出镜过关的流程,运往马国。 这是赚钱的买卖。 但路天策却摇摇头,说,“先放着。” 电话那边顿了片刻,显然不是很理解,但老板的话,只能照做。 路天策挂了电话,端起水杯站在窗边喝水。 他并非不想赚钱,而是该赚的不该赚的,亦或是另有用处的,要适时而为。 一个星期后,又有电话打进来。 这回路天策便吩咐道,“可以,转卖出去。” 威廉在一旁记着文件,准备去办相关手续。 起初他也不理解,但现如今,只能说自家老板就是高明。 这批钢铁贩到马国确实能赚钱,但比起赚这个钱,眼下将这笔生意让给大陆的“公家人”,着实是更长远的买卖。 他记完文件,立刻就出去事务部,安排相关手续事宜了。 —— 十二月一闪而过,周雅韵忙得脚不沾地。 这个月除了正华百货的圣诞月,还发生了两件事。 一件是,新年元旦,奶奶杨桃要过来了。 第二件是,圣诞前夜,正华百货位于弥敦道的大海报,被人泼了一大桶墨水。 红色的墨水触目惊心,好似血水挂着,画面有些惨不忍睹。 第22章 第22章真心 虽说香江这块地方,现今依旧是龙盘虎踞,黑、道势力充斥,但但凡有这类事件,依旧是报纸媒体最兴奋的事情。 没有什么比出格的事情,更能登上报纸头版的,又要卖脱销。 正华百货被泼墨的照片,就这么通过报纸头条,弄得全香江都知道了。 再配上“血淋淋”的标题,着实是夺人眼球,戏剧性十足。 周雅韵心里猜想着十有八九是张铭阳派人做的,但张铭阳没有出来承认。 周正基对着媒体,只一阵唾弃世风日下,有人不长眼睛,说香江是法治文明社会,不该出现这种野蛮的事情…… 第29章 他还不知自己得罪了谁。 百货公司是黄香灵在管,记着堵在门口采访,黄香灵难得不顾形象发了飙,说青天|白日不知谁发癫没找对门,令人发指云云,还说要报案。 但这么小的事情,又无人伤亡,无人目睹,差佬怎么会管,只来看了一眼,便说下回有事再找他们。 周雅韵则跟在两人后头,打点招待记者,希望写出来的文章不要添油加醋太难看。 也想趁机打一打广告,告诉他们圣诞月正华百货生意极好,让记者把矛盾由头,朝着可能是竞争对手眼红的方向引过去。 到了元旦前一天,周雅韵终于在启德机场接到了杨桃。 跟着杨桃一道前来的,有她的助理,还有一位贴身女佣田姨,是当年在槟城发家后,就跟在杨桃身边的,一眨眼,也过去了三四十年。 助理主要听她指令,替杨桃跑腿管理槟城的店铺和产业。 田姨照顾她的起居生活,几乎全天候跟在身边。 助理将人送到香江到了机场后,便又赶回去了。 杨桃是十分利索的女性,过来香江,也就带了一个行李箱,东西不多。 杨桃身形健硕,气色很好,穿着一件改良现代唐装,头发还是老式的发髻盘在脑后,虽然一头银发,但整整齐齐,整个人特意利落。 一看到周雅韵,就搂着她乖孙长乖孙短地说话。 周雅韵和田姨打过招呼,抱着杨桃撒娇,“奶奶,你终于来了,我可想你了。” 用的家乡话。 杨桃捏捏她的脸蛋,十分的爱宠这位得来不易的孙女。 一行三人走出机场,就有一窝媒体涌上来。 机场里熙熙攘攘,杨桃长居槟城养老,被镁光灯闪着,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以为出了什么事。 但到底是见多了的人,很快就适应了这份拥挤。 周雅韵护着杨桃不被推到,回答了记者关于近日泼墨门的问题。 “具体的情况,前两日我爹地和细妈已经回应过,我就不再多做回应了,做生意呢,求的是和气生财,我们周家一向与人为善,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周雅韵也是昧着良心,说了一堆废话。 这里头有不少都是跟周雅韵打过不少一次交道的,看她生得靓,平日也好说话平易近人,一时也不再难为她。 但记者总是要挖点东西出来好做文章的,公事不难为她,自然就要问一问私事。 “周小姐,听闻石家有意撮合你和石家大少,不知是真是假?” 周雅韵面露难色,想了想说,“感情这种事,是最难说的,没有开花结果前,我觉得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有与没有,以后大家也就知道了,但我与志达,确实是朋友。” 又说了一堆废话。 杨桃一直站在一旁听着孙女回应,没有插嘴。 她是刚来的,不知其中内情,不多话就是最好的回应。 以免弄巧成拙,这也是她的处世之道。 杨桃等着周雅韵接受完采访就回去,谁知这时,有一位年轻女记者,把话筒直接怼到杨桃面前。 “请问您是不是周女士的奶奶,我看着生得有几分像。不知您怎么看待孙女与石家大少爷的传闻。” 周雅韵看过去,是之前选美小姐晚宴,在门口碰到的那位小娱记。 现如今,周雅韵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叫麦毓秀。 周雅韵私下常称呼她为小麦,那次选美小姐之后,两人约在茶餐厅吃过几次饭,都是周雅韵找她。 第一回是谈论百货公司登报做广告的事情,后来也私下见面过,已经能算是朋友。 周雅韵朝她挑挑眉,麦毓秀又追问道,“前不久,石家大少爷才被拍到砸重金送香江小姐大礼,周小姐生得比选美小姐靓不少,不知家人是不是没有这种担忧?” 杨桃听着,皱了皱眉,在心中嘀咕,这哪里是生得靓不靓的事情。 她看了周雅韵一眼,与记者说,“我耳朵聋听不全,改日再请你们饮茶钦钦。” 杨桃就这么被周雅韵带走了,但她哪里是听不清话,她的耳朵不要太好,耳聪目明的,后生仔走起路来,不一定有她快呢。 出了机场,上了家中来接机的车,杨桃就皱着眉问了这事儿。 周雅韵早就准备好了,就在这儿等着呢。 自然是一一说了。 杨桃是怒气冲冲回了赤柱,打算找周正基这个衰仔儿子算账。 不过回到家里,却只有梁楚妹在,黄香灵陪着周正基去东南亚巡视了。 “应该过几天才会回来。”周雅韵一边招呼苏亚达领着田姨熟悉家里,给杨桃安放行李,一边道。 杨桃听了更气,“真会挑时候。” 不过也不打紧,只要老巢还在,就不怕他们不回来。 一时,杨桃便去了梁楚妹屋里。 看着这位比自己年轻不少,却比自己老态许多的儿媳妇,杨桃也是心中叹息一阵。 —— 有杨桃回来,周雅韵便不怕梁楚妹无聊。 杨桃是一个活力充沛的人,每日自己坐不下,便也要求梁楚妹要多去户外走走。 但梁楚妹活动范围有限,杨桃便自己张罗起来。 这才回来没两天,就已经跟香江的滨城同乡会联系上了,招呼着老姐姐老妹妹一起打牌搓麻将。 总之就是……比周雅韵还忙…… 周雅韵也很忙,周正基和黄香灵不在,公司的事情,都是她在照看。 而另一边,她还约了梁治涛在珍宝海鲜坊吃饭。 一坐下来,梁治涛就跟她说,“真的搞上了,那天我看见了,你那个小妈的女儿,跟着他去他公寓了,做贼一样,真刺激。” 梁治涛作为梁楚妹的妹妹的女儿,自然不喜欢黄香灵,以及她的女儿。 梁楚妹能忍,但他们这种局外人,当然会天天背着他们在自己家里说黄香灵各种坏话。 那天从酒吧回家后,周雅韵便让梁治涛帮忙盯着周雅琴,没想到还真是铁板钉钉了。 梁治涛啧啧道,“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乱!” 这边明面上,石家和黄香灵要撮合周雅韵和石志达。 那边暗地里,石志达居然和周雅韵的妹妹好上了。 “他也真是好意思,以为自己是谁啊,享齐人之福,一个不放过,真看不出来。”梁治涛替周雅韵冲着碗筷,一边感慨道。 周雅韵拿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没有我,不放过她就行了。” 人不可貌相,石志达长得那样斯文有礼,白白净净,一副乖仔样,谁能看得出来呢。 上一世,她就没看出来,以至于后来……都是悲剧。 她本以为周雅琴是单方面喜欢石志达,上一世才对自己那么有怨言。 原来早已暗度陈仓。 她就时常疑惑,单纯的喜欢,应当不至于暗恨自己到那般田地。 如果已经好上过,被黄香灵拆散了,那就是另一番说法了。这番不甘心,加上周雅琴看她不顺眼,恶毒之人,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不过,周雅琴似乎从小到大都对她没什么好脸色过。 “怎么样,要不要揭穿这对狗男女?”梁治涛吃着荷香辣汁海鲜包,问道。 周雅韵不吃辣,夹了清淡爽口的百花酿玉环,摇摇头,“不好打草惊蛇。” 她当然要将这件事闹得全部人都知道,但必须是一击即中,且让他们毫无还击之力。 不能像上辈子,被黄香灵暗暗拆散,到头来还被自己接盘当冤大头。 “那你要怎么做,有什么事,记得喊你弟!”梁治涛拍拍胸脯道。 原先,梁治涛是鲜少这样与周雅韵说话的。 但这段时间,与周雅韵相处久了,发现与自己以往认识的表姐有些不一样。 以前,梁治涛觉得自己好似像她哥,但现如今,是心甘情愿自称小弟,听她的差遣办事,好像真有姐姐了。 周雅韵没有立刻回答他,她心里头确实琢磨着一件事,正好现在杨桃回来了。 “妈咪和爹地,结婚都快三十年了。”周雅韵喝着螃蟹粥,状似无意地感慨。 “那可不是。”梁治涛掰着手指数,“雅韵姐你都快二十七了,三十年,是叫珍珠婚吧。” “是啊……”见鱼儿上钩,周雅韵又娓娓道来。 …… 两人吃过饭,从包厢出来,准备坐小艇回岸上。 刚走出包厢,就迎面撞上了左力霆。 周雅韵“哎哟”了一声,看清来人是左力霆后,不由在心中感慨。 这花花公子到处偶遇的几率真高。 难怪能做花花公子。 寻常人,哪有他这样,哪儿哪儿都能碰到他呀。 周雅韵吐槽着。 左力霆看到她,却喜笑颜开,觉得这就是缘分,缘分呐! 哪有人能天天这么偶遇啊。 第30章 “我们真有缘啊。” 他跟人来这儿吃饭,看见周雅韵从这包厢出来,指着隔壁,“我们就在隔壁包厢。” 周雅韵客气地笑笑,指了指梁治涛,说自己来吃饭。 梁治涛,左力霆认得,她表弟,那天酒吧庆生,他也在场。 心里高兴这陪她来吃饭的男人,不是男朋友。 周雅韵不知道他心里想着这些,只想赶紧走人。 花花公子什么的,还是少惹为妙。 左力霆却是不着急,还有意闲聊,问她,“等会儿我们准备出海海钓,要不要一起?” “我们” 周雅韵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指不定一群花花公子团建聚会来了,要招她去逗趣呢。 她笑了笑,在梁治涛的眼神里,表示了拒绝,表示自己是个大忙人,赶时间。 既然有公事,左力霆就不好阻拦了,虽然知道八成是这个女人搪塞自己的原因,但只绅士地表示很遗憾,然后往洗手间去了。 梁治涛是很想去的。 他家虽然也有钱,但还不至于买得起私人游艇,周家现在也没有。 他还想开开眼界呢。 周雅韵唾弃了他一番,“给你买根鱼竿,坐在岸边钓就差不多了。” 梁治涛表示“你不懂。” 周雅韵拉着他走,一边说他,“你开不起游艇,学人玩什么海钓,他们钓的是鱼吗?那钓的,是寂寞,我可不想当那条鱼。” 被人钓哩。 两人急匆匆走着,路过左力霆的包厢时,这话就顺着半掩着没关上的门,传了进去。 正在斟茶的路天策听了,挑挑眉,“……” 然后无声的笑了。 —— 一个星期后,黄香灵陪着周正基从东南亚回来了。 一回来,两人便二十四孝一般,赶回了家里见杨桃。 周正基见到老母亲,那是感慨万千,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好听话。 黄香灵更厉害了,眼睛发红,一边说着一边吸着鼻子,“妈,你可来了,总算能让我和老爷尽孝。” 杨桃就不吃这一套,毫不留情说,“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咒我呢。” 黄香灵愣在那儿动弹不得,脸白了一半,“当然不是!就是想妈了……” 杨桃没再说什么,但等到了餐桌上,又丢下了一记惊雷。 “下周就是你和楚妹结婚三十周年,办个珍珠婚宴吧,也热闹热闹,许多亲朋好友我都没见过,真好一次见一见。” “这……”黄香灵的脸色比吃了鹤顶红还难看,立刻看向周正基。 周正基也正愕然中,“妈,这么突然,没几日了,不好办啊。” 实则是不太想办,到时还得安抚黄香灵,他是夹在中间太难做了。 “这有什么难办的,又不用你们俩去炒菜招待,你还办不起了?”杨桃不以为然,这东西,肯出钱,就没有办不了的,除非不想办。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看现在楚妹也不喜欢热闹,人太多了,她反倒拘谨。” 周正基说完,杨桃没再看他,不理会他的意见,而是直接看向黄香灵。 “香玲,你不想办吗?” 杨桃笑着问,但这话实在问的渗人,而且她久居商场,那眼睛里,好像带着小针一般,看得黄香灵心中一紧。 下意识就说,“当然不是,只要大姐喜欢……” 她还想解释,但杨桃却没意思听下去了,她等的就是黄香灵这句话。 吃了口饭,才像刚想起一般,“我知道你们出去忙事业没空,昨天,请柬已经替你们发出去了。” 周正基和黄香灵脸上僵硬片刻,相视一眼。 一时也明白了,杨桃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周雅韵全程坐在一旁默默吃饭,一句话也没说,低头时,嘴角浅浅勾起,她的计划,成功一半了。 这顿饭吃得最胸闷的,当属黄香灵。 偏偏当着杨桃的面,还得演的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 但夜里回了二楼,黄香灵立刻便背着周正基坐在床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哭起来。 “怎么了这是?”周正基洗完澡出来,黄香灵便哭得更大声了。 “没事。”黄香灵擦着泪,说,“现如今这个家里,是越来越没有我的位置了,老爷,妈她,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周正基叹着气,走到她旁边坐下,“怎么会,妈她年纪大了,咱们总得让让她,况且,她跟楚妹相处过一段时日,自然有点感情。” 黄香灵听着,甩着脑袋不乐意。 周正基搂着她,“正好借这个机会,你和她处一处,她会喜欢你的。” 黄香灵可不这么觉得,杨桃那个老不死的,这么针对她,显然就是跟她过不去。 这回这样给梁楚妹那个半死人办什么珍珠婚,明摆着故意气她。 办什么宴会啊,真是死人冲喜咯。 但对着周正基,她也不能说这些,只能一副小媳妇的模样,“我就是担心你难做,妈那边,我让一让倒是没什么,但是我就是担心,担心妈因为我,也不喜欢四妹他们,孩子有什么错啊,当年我们,也是情难自已,你也是知道的。” 说着,手已经放在周正基胸前了。 周正基作为有三个老婆的人,当然懂。 但是亲娘健在,小老婆哪里有亲妈重要,亲妈要敬着,老婆这边,哄一哄就得了。 “只要是我周正基的孩子,妈就不会不喜欢,那可是她的亲孙,她和大妹相处过,大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妈多看着她些也正常,妈是一视同仁的。” 黄香灵心里不这么觉得,她听周雅琴说了,这几日,杨桃和大房相处最多,不太爱与她三个孩子相处。 老东西,都是流着周家血脉,她还挑上了。 她大房,可一个儿子没生出来,周远洋,可是她为周家生下的唯一血脉。 这也是这些年,黄香灵觉得自己在周家傲然的资本。 想到这里,黄香灵就像有了底气一般,“老爷说得也对,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咱们周家就远洋这么个香火,妈不喜欢我不要紧,喜欢远洋就行了。” 周正基闻言,想起自己到小儿子周麒麟,他沉默了片刻,没说话。 然后放开搭在黄香灵背后的手,淡淡道,“你知道就行,快睡觉吧,明天去名牌店挑衣服,到时候宴会上穿。” 黄香灵听了乐开花,没注意到他刚才的眼神,抱着周正基就是一阵亲热。 —— 有杨桃经手,这回这个珍珠婚宴,几乎请遍了香江滨城同乡会的老乡,还有与周家交好的人家。 宴会设在文华酒店,中式宴席,张灯结彩的,喜庆得像过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杨桃在给梁楚妹做面子。 梁楚妹坐在轮椅上,由萧佩霞伺候推着,周雅韵则陪伴在侧,跟着父母两人在迎宾。 杨桃自己穿金戴银的,前两日由周雅韵陪着去买了一条墨绿色绣花改良唐式旗袍,揽着杂色狐毛大披肩,神气得不行。 周雅韵站在门口,看着奶奶那风风火火招呼人的样子,莫名嘴角就没压下来过。 黄香灵则跟内厅经理似的,在场内张罗着来宾的座位。 周雅琴跟在她身边,十分不是滋味,拧着手包,“大妈的宴席,我们瞎掺和什么呀,轮得到我们来做这种事吗?跟个佣人一样。” 黄香灵瞪了他一眼,“别说这些。样子是做给别人看的。你看看你奶奶,跟她自己过三十周年婚宴似的。” 想到这是梁楚妹和自己父亲的珍珠宴,周雅琴就不开心。 “爹地为什么要答应办这个婚宴,谁喜欢搀着坐轮椅的老婆,丢人,爹地也是可怜。” “你知道就好。”黄香灵经过几日,已经想开了。 笑道,“有什么要紧,办就办咯,他们三十年,我和你爹地二十三年。他们这三十年里,我黄香灵霸占了二十三年,满打满算,除去在南洋那几年,他们也就做了四五年夫妻。” 黄香灵俨然一副自己才是成功者的模样。 周雅琴还是觉得很气,刚刚她还听见大姐在跟奶奶说石家人也要来,到时候介绍石志达给她认识。 有了杨桃在,周雅琴总觉得,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周雅琴捏紧手袋,往门口看去,正好就看到周雅韵挽着杨桃,站在石家人面前。 周雅琴深吸一口气,抓着手袋的手,捏的更紧了。 —— 杨桃爱热闹,不仅请了戏班子唱剧,还安排了主持人,在舞台上,深情地回忆了周正基的事业历程,以及那些年梁楚妹对他的陪伴与付出。 这珍珠宴,弄得好像两人都婚宴。 周雅韵坐在第一张桌子上,朝旁边黄香灵看去,看她暗暗咬着牙,又轻轻笑了。 周正基虽然一开始不乐意办这所谓的珍珠婚宴,但等到真正办了,杨桃给他弄得好似多好名声一样,他比谁都积极。 第31章 司仪讲完,他拿着话筒,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对着坐在轮椅上的梁楚妹一阵深情感怀。 周雅韵今日最大的乐趣,就是看黄香灵那张五味杂陈的脸。 而周正基的话,就当做左耳进右耳出。 等周正基感怀完,周雅韵知道没完。 果不其然,感谢完梁楚妹,周正基便开始回忆起自己的这些年在商场沉浮的一切事迹。 俨然把这舞台,当然了个人说书列传的场合。 真是没完没了了。 但周雅韵也不意外,她太了解周正基了,如果他没走这个环节,她才会觉得不正常。 一时等周正基演说完,台下灯光亮起,才正式开始上正菜。 一顿午宴,吃得热热闹闹,大家都算熟络,吃完饭,杨桃又张罗着坐着看剧。 “这还没演完一出呢,都没事,坐一坐,等会儿收拾了,再搓几圈,今天人齐,能搓一个场子。” 都是不用上工被人伺候的太太,自然都说好。 周雅韵观察着四周,这场内方正,就这么一个舞台,但是舞台两边各有一个小露台,用落地窗帘掩着门。 明明是大白日,帘子却掩着。 周雅韵招来一个侍者,在他耳边吩咐了一句话。 然后眼神跟着那侍者走。 一会儿后,见那侍者的手抓上门帘。 众人只听得后面传来一声,“露台那边是什么?” 便纷纷下意识朝露台看去。 却赫然见到,露台外面,石志达和周雅琴纠缠在一起。 石志达拉着她的手,将她抱着,周雅琴好像正在生气,跺着脚捶着他的背。 俨然一副小情侣闹别扭的样子。 坐在前面的一位同乡太太指着外头道,“那是大妹吗?” 看着又不像,但旁边确确实实就是石志达。 “我在这儿呢,阿姨。”站在后面的周雅韵听见了,立刻出声道。 声音里还带着哽咽,一脸茫然,“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露台外的石志达和周雅琴似乎注意到里头的动静了。 两人往旁边玻璃门一看,就看到赫然一群人,正在盯着他们。 两人脸色难堪的分开,但厅内,周家人和石家人的脸色,更难看。 杨桃呵呵笑了两声,“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志达谈的是四妹啊,我一直还以为是大妹呢。” 座位里有不明就里的人问道。 杨桃道,“我也以为是大妹呢,报纸上这么写的。” 这话说的,周正基和方青卓的脸,都黑了。 梁楚妹看向周雅韵,周正基看向黄香玲。 黄香灵则咬着牙,额头青筋都快爆出来了,瞪着外头的周雅琴。 冷静片刻,才笑着道,“肯定有什么误会,可能是四妹哪里不舒服,志达在照顾她吧。” 黄香灵心里头,已经想了一百种法子要让周雅琴认错。 “什么医生治病搂在一起就能好的?什么软骨头专找男人治病,不舒服这厅里没人了是吧。”杨桃毫不留情地驳斥,“也就有的不要脸的人,假用借口抢别人的东西了。” 这话说的,一句话,打了黄香灵和周雅琴的脸。 当年,她可不就是这样做的吗,哭诉自己可怜要周正基照顾,直接照顾到床上去了。 最后直接挺着肚子,给人当妾室。 黄香灵是小妾,在做的人也没有不知道的,一时间,自然是各有所思,看周雅琴的眼光,也变得有些不一样。 黄香灵忍住晕过去的冲动,气得胸膛一阵起起伏伏。 —— 这顿珍珠宴,开始得高高兴兴的,谁知居然以这样的局面结尾。 麻将牌面自然是搓不成了。 周家和石家人里,除了周雅韵有达到目的,计划完美进行的高兴,其他人,都是脸色不好看。 杨桃是为周雅韵感到愤怒,不过想起那日报纸记者那番话,又觉得这样闹出来挺好,让周雅韵有立场,以受害者的身份脱离这段长辈的说亲。 饶是平日里事事以家和万事兴为宗旨的梁楚妹,回去的路上也跟周正基说了,不能让周雅韵嫁给石志达了。 她是过来人,不求女儿飞黄腾达,只求她别走自己的老路。 当初点头答应黄香灵帮周雅韵说亲,也是因为石家“知根知底”,并非因为他们的家世。 周正基与梁楚妹一辆车,听了这话,只觉得烦躁得不行,不明白好好的婚事,怎么就这么出其不意。 “可惜了香玲找的好人家。”周正基叹息。 梁 楚妹没再说话。 —— 周雅韵跟杨桃是一辆车,他们开的最快。 回到家里,杨桃就坐在客厅里,跟定海神针一样,等着周家人回来。 黄香灵一路上把周雅琴痛骂了一顿,回到家时,周雅琴还在流眼泪。 看杨桃一尊大佛一样坐在沙发上,黄香灵就知道大事不妙。 “妈,我回来已经骂了四妹,都把她骂哭了。她和志达没有那种关系的,没有的。”黄香灵说着。 杨桃看她这样子就觉得眼睛疼,也不拐弯了,直接说,“大妹跟石家这门婚事,就这么算了吧。” 黄香灵可不愿意做无用功,她安排了这么久。 “妈,四妹跟志达没有关系的,不影响大妹他们,现在年轻人,哪讲究这些啊,而且石家这么好的人家,错过了就没有了!” “谁爱嫁谁嫁去,我不受这种委屈。”周雅韵坐在一旁,做作地挤出眼泪。 “要是嫁给他,以后别人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我捡四妹不要的,以为我这么不挑呢,笑掉大牙了,人要脸树要皮。” 黄香灵张嘴要说什么,杨桃又说道,“你觉得好,就把四妹嫁过去,大家皆大欢喜,别打大妹主意,这天底下是没男人了吗,我周家的女儿,非要围着石家转,这么不要脸的送上去?” “不要脸”这几个字,是狠狠打了周雅琴和黄香灵的脸。 杨桃本来就不快,又道,“我大妹生得靓,人品好,行事正,以后要什么人家什么男人没有,不用吊死在他石家人这棵树上,你操心自己女儿的婚事就行,以后大妹的事情,我来操心,用不着你。” 杨桃这番话说出来,黄香灵的脸,真是跟死人一样难看。 她一贯拿捏大房习惯了,也喜欢在周家做大,现在被杨桃这么说,还要做主周雅韵的事情,黄香灵半天没咽下这口气,恶狠狠瞪着周雅琴,觉得自己筹谋多日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妈,你不知道,那日我跟石太去烧香,两人的八字是合过的,说大妹大旺,嫁过去有福气。这么好的亲事,嫁进去就是少奶奶,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了。”黄香灵说得有些委屈地样子。 杨桃黑着脸,“活人信些清朝事儿,我不信这些,我大妹旺他?这嫁过去,谁旺我大妹?我一把老骨头都不信,你们倒是爱信。” 杨桃一句话,又把周正基和黄香灵的脸打得啪啪响。 这要是平日里,周正基肯定要开始念叨,但偏偏这人是亲妈,只能由她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有这么一说,大妹嫁过去,石家人肯定供着她。” 周雅韵心里呵呵的,确实供着她,就差没把她挂在墙上神柜里摆着了。 杨桃冷笑一声,“要不我说你们乱弹琴,大妹就不适合做这个吉祥物少奶,我看那石家公子,被一些不要脸的人,被一些小明星捧惯了,宠惯了,自以为是,要不谈着亲戚呢,还能去搞别的女人。我们大妹不去受这种罪。” 说到最后,杨桃懒得跟二房浪费口水,“你要是觉得好,自己带着女儿嫁进去,明日我就去石家给你们做媒,我累了,走吧走吧,今日这一堆事,烦。” 黄香灵几乎被杨桃句句话撵着打脸,她不就是那个捧周正基的女人吗。 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周雅韵扶着她进屋里,这才又瞪着周雅琴,“你啊你,看你干的好事。” 周雅琴却是暗自窃喜。 —— 周雅韵扶着杨桃进了屋里,田姨去浴室为她准备洗澡的事情,杨桃则坐在竹藤椅上,看着周雅韵。 笑道:“那门帘,是你让人拉开的吧。” 周雅韵并不打算隐瞒,点了点,全都跟杨桃说了。 她虽然自己能盯着,但就怕有疏漏,便让梁治涛也帮忙看着石志达和周雅琴。 今日梁楚妹的珍珠宴,梁治涛一家子都来了,他自然帮着周雅韵。 “后面是治涛跟我说,四妹先去了露台,过了一会儿,志达就偷偷摸摸过去了。” 周雅韵规规矩矩坐在杨桃面前坦白,“我怕治涛去拉门帘太明显,就让侍者去拉开。” 至于前面的事情,记者的事情,周雅韵就不打算坦白了。 周雅韵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半天没等来奶奶的话。 第32章 一抬头,居然看到杨桃眼里夹着泪花。 周雅韵还没看过杨桃流泪的样子,在她眼里,杨桃这种人就是铁血娘子,有泪,都是自己往肚子里吞的,不然也不会有今日。 一时周雅韵便有些呆住,微微睁圆了眼睛,不知道如何处理。 但她这幅模样,在杨桃眼里,是又可爱又可怜,看得她心里有些揪着疼。 “奶奶的肉啊。”杨桃将周雅韵搂到怀里,“怎么就这么摊上这样的人家,周家对不起你啊,我的肉啊。” 杨桃来了香江这么久,自然也看出来了。 梁楚妹就是个不理事的,每天好像只剩下半口气一样,什么都听黄香灵的。 而黄香灵,又精又狡猾,心地不纯,她自己下面有三个孩子,又怎么会把大房的人视如己出,香江的百货和纺织,都在她手里,大房手里的东西,能值多少个仙。 周雅韵这个刚从老家出来不久的实在人,都不知道被他们二房欺负成什么样了。 “奶奶一定活到你出嫁,一定看你嫁给好人家。”杨桃摸着周雅韵的脑袋说。 两人交流,都是用的乡音。 周雅韵笑道,“奶奶一定能长命百岁,我一定在奶奶百岁前结婚。” “哎喂。”杨桃拍了下孙女的屁股,“说这些。” 周雅韵下巴搁在杨桃肩膀上,眼眶也少有的微微发红。 上一世,她遇到的真心太少,是以方才看着杨桃这样,才会有愣住的反应。 她笑中带泪,抬起手,僵硬了片刻,搂在奶奶后背。 第23章 第23章老板管的有点多 周家的正华百货在港九有六间,业务涉及服装、器具、皮具及生活用品等。 这都是黄香灵捏在手上的。 大房手里有四间铺面,位置都在港九最好的位置。 虽说铺面值钱,但不转卖的情况下,只能收租。 两间租了出去,两间开了服装店。 当初给大房这四间铺面,黄香灵和周正基的说法便是,梁楚妹身体不方便,管不了,当当包租婆,反而更清静简单。 那时大房的女儿也还小,梁楚妹就这么应下了。 周雅韵开着车去巡店,不由叹息一声,梁楚妹也是个短视的,东西一让出去,想要再拿回来,真就不容易了。 当初她觉得自己管不了,孩子又小,就这么应下,却似乎没想到孩子也有长大的一日。 现在她倒是能帮忙了,但几家店逛一圈,收了租结束,因着铺面都在港九繁华地带,离得近,走下来,一个上午还没过去。 两间服装店,是周雅韵的小姨妈梁楚云在经营,有各地的品牌,也有周家纺织厂自己做的品牌丽姿。 “丽姿跟做着玩似的,周家这条服装线,越做越小了。”梁楚云和周雅韵一起在茶餐厅用午餐,叽里呱啦吐槽,“在这么下去,我要专营欧洲日本时装了。” 梁楚云的性格与梁楚妹截然不同,风风火火、爽利泼辣。 当初梁楚妹主张将铺面全都租出去,是梁楚云坚持要留两间自己做生意。 梁楚云原本的意思,是周家有自己的纺织工厂,服装生产线,除了代工,还能发展自己的名牌时装业务。 结果,别说做成名牌了,牌子都快做 没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顿简餐,吃了一个多小时。 与梁楚云告别后,周雅韵自己驱车,去了新界的工厂。 周家的工厂规模不小,工人有上万人,香江的工厂有两三千人,业务范围也不小。 平治小轿车还没驶到工厂门口,却在拐弯处的山边偏门处,看到有人蹲在路边烧纸。 工厂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加上现在是上工时间,周围没有任何车辆,不知这人是不是附近的人。 偶尔有货车驶过,卷起一阵沙尘。 那蹲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衣着朴素,旁边也没见到停有车辆。 周雅韵没有立刻过去,就这么远远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说过几日就是清明,但这一块,并非墓地,怎么有人在这儿烧纸。 烧成灰的纸钱,轻而碎,被微风一带,就打着旋飘开。 周雅韵脚踩油门,从旁边经过时,看到那中年男子哭着在喃喃自语,脸颊眼睛都是红的。 小轿车开到工厂,守门人来开门,周雅韵把车泊在大门边。 从副驾驶座提了一袋水果,是刚刚来的路上特意买的,有哈密瓜、木瓜、士多碑梨和葡萄。 “梁伯!”周雅韵笑着跟守门人打招呼,又把一袋子水果都递给他。 梁伯是附近村子的人,帮周家守门,守了十几年。 周雅韵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些东西。 纺织厂是二房的,现今又被黄香灵指使给周远洋管着,她虽然是大房长女,但里头那些势利的管理人员,并不怎么认她。 与其收买他们,不如收买守门人这种看似不起眼,实则对厂里一举一动格外清楚的边缘人员。 “大小姐,来就来,不用总给我带这些。”梁伯每日守着地盘无聊,有人来跟他说话,自然高兴。 周雅韵笑笑没说什么,话了几句家常,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咦,梁伯,咱们这一片,后面的山有墓区吗?” 梁伯摇摇头说不是,“哪里有,就算有都被挖掘机刨走了,早没了。” 后山光秃秃的,周家这块地,有一半是从山上挖出来的。 现在后面一片山,半边都是石头。 “那就奇怪了。”周雅韵讶异道,“我刚才过来,在偏门那条路,看到有人在烧纸钱。” 周雅韵想了想又说,“难道那条路上发生过车祸。” 若是如此,亲人过来烧纸倒是说得通。 梁伯皱一皱眉,说,“偏门都不走人,只走厂里出货来料的大车,工人都是走正门。” 梁伯想了想,又说,“哎,大小姐,我跟你说,你也别跟其他人说。” 周雅韵眼中一动,心想果然有事。 她点点头。 梁伯“哎”了一声,说,“本来这种事我做不了主,但我看他可怜,就当做没看到,大小姐,我叮嘱好的,让他烧完赶紧走,不然二太太和少爷知道了,我要砸饭碗的。” “这是怎么回事?” 梁伯也是知道大小姐和二房管事的不是一伙的,又看她亲切好相处,来厂里也没有用下巴看他们,才跟她坦白。 “是这样的……” “那中年男子叫元家辉,今日来,是来给他女儿烧纸的……” 元家辉的女儿元嘉欣,前年来这厂里工作,做文职人员,但去年的时候,从楼上跳下来,那栋楼靠着偏门,今日元家辉便就在那儿给女儿烧纸了。 “怎么回事,这么年轻。” 梁伯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去年厂里服装生意出了事,好像是没领到牌照,就悄悄进口运进来,没有过关报税,上头的人来查,都查到了,罚了钱,又误了工,出不成货,赔了一大笔钱。” “这事是她经手的,普通人家领人工过日子的,怎么赔的起,又不想吃牢饭,年纪那么小,面子过不去,可能就这么想不开了……” 周雅韵听了,微微皱眉,这事儿她两辈子头一回听,黄香灵捂得可真够严实。 周雅韵告别梁伯,往办公区走,在心中叹气,大房离得远、不管事也是原因。 没有自己的耳目,二房想捂耳朵,一点不难。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黄香灵越瞒着,周雅韵就越觉得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纺织厂占地不小,但丽姿的服装车间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工作人员也只有几十个,整条生产线,没什么斗志。 周雅韵没有管理权,只替梁楚云看了些下一季新款,敲定要下线生产的成衣。 然后,就抬脚往办公楼走,没有直接回去。 周雅韵和文书人员打了招呼,说要查服装车间的资料,便拿了钥匙,去了档案室。 查服装车间的资料是假,找元嘉欣的资料是真。 但取出来时,员工簿上元嘉欣的资料并不多。 只记录了她的家庭地址和联系方式,其他关于工厂的资料一概没有。 显然被人处理过了。 周雅韵在包包里取出工作簿,记下元家的资料,然后才将东西放好,出去把钥匙交还给文书人员。 取了车,周雅韵坐在驾驶座上,没有立即点火,而是看着手里的工作簿,陷入沉思。 凝神整理思绪片刻,做了决定,这才踩了油门,往厂外去。 一路上,周雅韵时不时还瞥着那张撕下来放在方向盘上的纸,这边的路她不熟悉,怕走错,得时刻看一眼纸再找路标。 以至于擦车而过时,没注意到从旁边经过的林宝坚尼,以及里面后座坐着的路天策。 “大少爷,刚才那不是周小姐吗?”威廉朝后面的路天策道。 第33章 路家的食品厂也在这附近,威廉是陪着大少爷过来的。 路天策望着后视镜里远去的平治小轿车,点头,没说什么。 这几个月来,因为公司的事,威廉跟着路天策,忙得脚不沾地。 不是飞南洋,就是飞内地,筹办相关事宜。 今天到这食品厂来,也是因着在公司考量下,决定把香江的食品厂,逐步转移去内陆建厂。 而且力华实业也开始进军内陆,正是开山敲石最难之时。 “不知周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威廉疑惑道。 路天策心里也有这个疑惑,那条路,不是往港九…… 他刚从上头回港,直接从罗湖桥过境,让威廉去边境接他,才走了这条路。 眼下内陆改开,许多资本看好,纷纷忙着飞去内陆考察合作,飞机是一票难求,所以路天策北上,多从罗湖桥过去。 威廉常驻香江,耳听八方,早就把周家珍珠婚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和路天策说了。 路家也是滨城人,当时也收到了请柬,但路天策和路安娜都不在,是威廉陪着路宗瑞去的。 这一眨眼,年过去了,翻过好几个月。 忙着连轴转,威廉方才见周雅韵,居然有种怎么这么久没见的感慨,好似和周雅韵是友人似的。 实在是太忙了。 这不,刚从食品厂处理完公务出来,马上又要把自家老板送去启德机场。 路天策这一趟是要飞日本,与内陆的人员汇合。 现在改开不久,条条框框还很多,许多规则不明确,也没有先例,要做决定时,上头不敢轻易点头,路天策也表示理解。 但事情不能不做,是以,尽管没确定是力华,生意还没做成,他便选择出资赞助,请上头的考察团去国外参观学习。 先去日本,再去欧米,都是极为现代化的国家,看看人家的建设模板。 因着这一趟很重要,路天策和赵复华都是全程陪同。 相信考察团最后会受益匪浅,也让他们有信心。 但方才看见周雅韵,路天策却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进入启德机场,下车之前,跟威廉说,“你多注意周家,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有事联络我。” 威廉想也不想就点头应下,也不管自己压根听不懂路天策在说什么,也一时没注意,周家关他老板什么事,为啥周家有事,要向他汇报。 打着方向盘驶出机场,威廉终于回过神来,自家老板,是不是管的有点多啊…… —— 周雅韵开了半个小时的车,中间去买了点手信,这才找到元嘉欣家里。 元家住的 是石屋,一栋有五个单位并列,由砖石、木材和混凝土建成,楼高两层,窗小又高,屋内阴暗潮湿,看着有点历史。 周雅韵借问了另一个单位的人,才找到元家辉的家。 从坐在门口的老奶奶嘴里,还得知元家现在只剩元家辉一人,元嘉欣和母亲都没了。 周雅韵一时心情有些沉重,拎着水果走进去,元家辉正修着破旧的电风扇,听到是纺织厂的人,眼带惊讶。 下意识,还以为是因为今天他去烧纸的事情。 周雅韵赶紧说,“不是,快清明了,厂里有慰问活动。” 元家辉自顾自低头修着电风扇,“人走茶凉,慰问又有什么用。” 周雅韵看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一时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想了想,从元嘉欣在厂里的表现谈起。 说起女儿,元家辉总算有了点交谈的意愿。 冲了泡茶,问周雅韵喝不喝,周雅韵摇头,他便点了根烟,自己喝了起来。 “我们家是当年战争逃难跑到这儿,住进这石屋的。” “住了几十年,我们没文化,只能在监狱收垃圾扫厨余……总算女儿争气,念了书,在纺织厂当办公室人员,赚几个仙容易些。谁知道,哎……” 今日周雅韵也打听过了,元嘉欣生得好,所以进厂后,还得了“厂花”的美誉。 但眼下来看,这名头,或许不是福,而是祸。 听说每天下工,争着请她看电影吃饭的男生多的是。 元家辉一边回忆着女儿,一边喝茶吸烟,眼中难免泛着珠光,“早知道,还不如当女工呢。” 不用负责那些事情,不用签字,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 周雅韵却说道,“我听厂里的职员说,嘉欣做事尽责尽职,按理说不会发生这种事。” 而且这种性子,怎么敢走私进口,周雅韵想想就觉得有蹊跷。 这事情元家辉也想过,但他想不明白。 “她工作后,开始拍拖,还花了不少钱,跟人去一间美容学校学化妆技术……” 开始爱美学化妆,自然就整日又往时装精品店跑。 拍了拖,格外爱美。 “还喜欢出国旅游,每次外出工作,就要趁机玩一玩。” 元家辉想到去年夏天,“那天她出国谈事,收了行李出门,我还跟她吵了架,早知道是最后一面,就不念她了……” 周雅韵敏锐地问,“去了哪儿?” “雅加达。” 周雅韵心里咯噔又咯噔,周家可没有业务在印尼,也没有在印尼有工厂。 但看元家辉的神情,显然以为女儿这一趟出国,是去出差的。 回来后,就在纺织厂跳楼了。 “我们厂里,没有在雅加达有业务啊,是出去玩吧。”周雅韵忍不住问道。 这种事,元家辉自己也不清楚。 “可能是吧。”元家辉不愿多谈。 “你见过拍拖对象吗?”周雅韵又问。 “知道。”元家辉道,“还来过家门口接她,厂里的少爷,大家本来还以为她有少奶的命。” 元家辉不认得周雅韵,以为她只是厂里的职员。 而周雅韵一颗心,是彻底坠了下去。 去年夏天,周远洋确实也去了一趟雅加达来着。 但他从念书就一直在拍拖,和一堆playboy公子哥玩在一起,大家都见怪不怪,没人在意。 “是吗?”周雅韵疑惑,好似在琢磨的样子,“嘉欣忽然花钱大手大脚,会不会,跟着男友沾上赌博?” “怎么会?”元家辉下意识就是反驳,“嘉欣从小连牌都不玩……” 说着说着,却越来越小声了。 因着除了这个理由,他自己也找不到别的原因来解释女儿的变化。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少爷爱玩牌多的是,怎么会赌博?”元家辉疑惑道。 富贵人家,大把大把打牌的,赌博的性质,听上去重了些。 周雅韵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多少人赌多了成瘾,都要欠钱拿厂里的钱吧,不然怎么会走私……” 周雅韵可半点没说谎,只是提前把事实说出来了。 上一世,周家日渐衰败,许多产业都交由石志达处理,就是因为这两年,周远洋越赌越大,甚至挪用公款,只是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爆出来的时候。 上一世,石志达就是这样侵吞周家产业的,打着挽救周家的名号,实则一点点吃进,连骨头渣都不剩。 赌博,玩女人,真就差碰毒|品了。 从元家出来时,元家辉还坐在那儿,愣愣没回过神来,但拳头握紧,咬着牙跟,显见的动了火气。 周雅韵今日来拜访的目的已经达到,后面元家辉怎么做,便是他的事。 而周远洋那边,总归早晚出事,到时候,她便可以把家业抢过来。 回去的路上,风抚在脸上,夹着杜鹃花淡淡涩涩的气息。 这段时间,她没少主动跟周正基说把服装线拎出来给她经营。 她看好香江时装的未来,也能做好。 但周正基都是搪塞过去,以纺织厂在二房手上,周远洋在经营,就这么分出去等于拆散了,没必要。 还嘱咐她,要做就直接去纺织厂,都是一家人,无需分的这么清。 想到这里,周雅韵打着方向盘,心里冷笑。 不用分得那么清,那怎么不把管理权给她,反而要她去给二房打工。 这分明分得一清二楚…… —— 那边,周雅韵离开后,元家辉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刚才她说的那些话。 一直以来,元家辉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女儿的变化,想不明白女儿为何习性大改。 若真是……被人带着,沾上赌博的习惯,那就说得通了。 元家辉闭了闭眼睛,仰头在破旧的木椅上坐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看着这已经不像家的家,眼眶红了。 他站起身来,点了一炷香,对着木柜上的牌位自言自语,“你要是有心,在那边问一问嘉欣,托梦给我。” 元家辉手持香,朝牌位拜了拜,这才将香插在香炉里。 隔壁的阿婆拿着刚从田里采的青菜过来,要分一点给元家辉。 第34章 到了门口,看到里头背对着门,对着牌位拜拜的元家辉,摇头叹气,天天对着牌位说话。 心里感慨元家辉孤家寡人的不易,去年女儿跳楼没了,年末老婆也生病没了,现在剩自己一个。 也是因着这样,邻居手里有点多余的什么,就分一点给他。 “阿辉啊。”阿婆喊道,“刚才的靓女是谁,你还有这么发达的亲戚啊?” 元家辉转身笑笑,“我们元家,都是穷鬼命。” 然后便跟阿婆说了刚刚的人是谁,以及周雅韵说的那些事。 阿婆听了,眉头直皱,“嘉欣以前那么听话,我就说怎么这么突然想不开,难不成真的学坏了,跟人去赌?” 元家辉叹了口气,心头犹如有一座大山压着,又堵又重。 虽然跟人说话还能感慨,但这种子一旦种下,就容易生根发芽。 一整夜,元家辉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一闭眼,脑子里就是女儿的音容笑貌,就是她刚毕业那会儿,一家人在学校的合影。 现在,那照片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想着想着,元家辉就落了泪,在黑暗中哭了起来。 第二天,元家辉起了个早,洗漱完毕,便换了身衣服,往大路走去,去搭车。 当年在监狱干活,虽然是收垃圾的,但元家辉也因此,认识了不少三教九流之辈。 这里头,出来后,有洗心革面的,也有重操旧业的。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在道上混过的人,要再利用起来,不算难。 元家辉心里堵得慌,只求知道个真相,不然真是一辈子难安。 “打听正华百货的周家?”刀疤刘听了元家辉的话,挥刀砍下一条猪腿,“打听是能打听,但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你这么个老实人好市民,也有用上我的一天。” 元家辉特意找到这个牲畜市场来,擦着汗把女儿的事说了。 刀疤刘停下手里的动作,拿着刀在磨刀石上磨,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这动作,加上他脸上长长的刀疤,显得有些狰狞。 “我现在做正经生意,改行做好人,但耳朵也听过不少,前一阵,正华百货弥敦道的店,就被人泼了红墨水,你不知道。” 元家辉自然不知道,他住的偏僻,平时也不看报纸,起来就是干活,到家看一点电视里的剧就睡了。 元家辉知道道上的规矩,见状,从兜里掏出点钱,要塞给他,“我也没什么积蓄,现在没有家人,自己留点买米,怎么死都行,不做饿死鬼就行,剩下都给你,你替我打听打听。” 刀疤刘没有收,“我以前什么钱都赚,但偶尔也讲点江湖道义。” 他笑道,“打听个人而已,又不是打听港督屋里女人的事,不难。” “你自己留着,就当我报答你当年对我的照顾。” …… 三日后。 元家辉在石屋的家里躺着,忽然隔壁的阿婆喊他,“阿辉,找你的电话!” 没了女儿和老婆后,他连电话费都不去交,电话早就停了。 那日,他留的是隔壁阿婆家的电话。 元家辉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光着膀子匆匆往隔壁去。 一拿起电话,就听刀疤刘说,“阿辉哥,那个周少爷,真赌,还赌挺大。” 第24章 第24章出事了 清明节,周雅韵清闲无事。 因着周家祖辈都葬在滨城,而周雅韵的爷爷,墓地则在槟城,在香江,他们家是无墓可扫。 周正基带着周远洋,去槟城扫墓,周雅韵作为女眷,则留在香江。 但周雅韵也没闲着,她约了麦毓秀。 周雅韵在香江的好友不多,现在麦毓秀勉强能算一个,但都是她重活一辈子有意经营的。 与许多公众人物厌恶八卦记者不同,周雅韵却爱和她打交道。 一份工作而已,人家自力更生,还为自己打开知名度。 名人八卦,不过是一种谈资。 前头和石志达那件事,就是多亏了麦毓秀在杨桃面前“八卦”,“多嘴”,周雅韵才能在她心里占据有利地位,最终和石家断的有理有据干干净净。 两人隔一段时间,都会约着一起吃饭。 这回周雅韵,要陪着麦毓秀去干活儿。 前几日她忽然想起她,坐在床上摇了电话问候她,想清明约她相聚。 麦毓秀遗憾的说自己清明没休假。 别人上坟,她上工。 周雅韵听着笑了,打听了一下,便说自己闲着也是闲着,陪着她好了。 麦毓秀自然是高兴。 今天,麦毓秀要采访的人,是李月月。 周雅韵那日听见采访对象是李月月,立刻就抱着她的大腿说要陪同。 实则也是周雅韵此前故意透露给麦毓秀,说那日选美小姐的晚宴,李月月也在,还跟自己父亲跳了舞,后面不知去了哪里。 感慨这世界,真是乱了套。 周雅韵毫不留情的,就把周正基给卖了。 麦毓秀职业本能,立刻就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那时,鉴于周雅韵的身份,麦毓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周雅韵:这是你爹地,你是不是不好受? 周雅韵才不会呢。 她笑眯眯跟麦毓秀说,“我都有细妈的人,能忍爹地两个老婆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怕他多一个小老婆?多多益善呐可不是。” 麦毓秀听了在笑,为周雅韵的骄矜。 —— 因为有周雅韵,麦毓秀就有了专属司机。 周雅韵特意开车,去旺角的廉租屋接的麦毓秀,然后再一齐往拍摄地去。 麦毓秀关了车门,坐上副驾驶说,“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开车来这儿接我,要不是里头坐着你,改日得有街坊问我是不是拍拖了。” 最近李月月在拍八点档时装剧,是小角色,戏份不多,闲暇就接了麦毓秀这个采访,约在了西餐厅。 看到麦毓秀旁边跟着周雅韵时,李月月愣了愣。 周雅韵却是自得其乐,好像两人才第二次见面一样。 好像不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细妈。 笑着朝她伸出手,“月月姐,咱们又见面了,还是那么靓。” 李月月也就比周雅韵大个十岁左右,确实喊姐更合适。 李月月起初笑得有些尴尬,“好久不见,今日你怎么也来了,好巧。” 但到底是能在暗处给人生子当小的人,很快,李月月便恢复了日常那副风情面孔。 她半靠在椅背上,捏着手上的打火机,似乎在思考这里不能抽烟,便把打火机放在了台面上。 周雅韵说,“清明节大家都去扫墓,我得空,就陪朋友来上工。” 李月月垂眸,喝了口咖啡,她是知道周正基去了槟城祭祖的,所以就没说什么。 周雅韵和麦毓秀在她对面坐下,看她这不动声色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知情,周正基的行程,没有瞒着她。 不然寻常人听了她这话,肯定要再多说两句。 而李月月,保持了沉默,似乎有意跟她保持距离。 “多谢李小姐今日接受我们的采访……”麦毓秀开始公事公办,采访起来。 李月月在香江娱乐圈并不红,这些年不愠不火,戏拍得也不多,有一搭没一搭地接戏。 但生活质量却很好,而人也养的颇有些这个咖位不该有的架子。 麦毓秀不知缘故,但一旁的周雅韵冷眼旁观,倒是知道为何,却不能说。 不过,今日周雅韵,比她的咖位摆的还大。 出门前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 穿了衣柜里最奢华的一套巴黎时装,脖子上戴着钻石项链,耳朵上戴着钻石耳坠,手指上戴着钻石戒指。 要不是怕显得太夸张,她原本是想戴满十个手指。 不仅如此,还特意挽起袖口,露出皙白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的钻石手表。 整个人,金光闪闪,却是比李月月更像明星。 三个人坐在这里,时不时有人走过,都是盯着周雅韵看。 还有人问她,跟她寒暄,问她是不是周小姐。 周雅韵两手交叠,十分做作且优雅地说:是,是我。 偶尔余光瞥见对面李月月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周雅韵只当作没看见。 继续让自己在这里“释放光芒。” 采访提纲上的问题采访得差不多了,周雅韵又招呼侍者过来续杯。 麦毓秀客气地问李月月今天是不是下工了,李月月点头,麦毓秀便盛情地邀请她再多坐一会儿,反正还早。 不知怎的,李月月索性也没走了。 一时,又有人过来打招呼,是和周雅韵同个圈子的千金小姐。 那人走后,麦毓秀忍不住感叹道,“雅韵姐,大家都很喜欢你。” 周雅韵摇摇头。 对面的李月月也笑道,“周小姐生得靓,样样都好,是圈内最靓的大小姐,谁见了不喜欢。” 第35章 周雅韵又叹息一声,摇摇头说,“这些都是外人看来的,我们这做女儿家的,总有女儿家的心酸不易。” 说了,顿了片刻,喝了口咖啡,周雅韵又感慨道,“不瞒你们说,我时常,感叹自己,如果是个儿子就好了。” 李月月道,“周小姐养尊处优,怎么还有不好之处?” 周雅韵道,“人生从来没得选,我要是个儿子,就能多帮我爹地些,也不用看他那么操劳。” 周雅韵表现出一副十分孝顺的样子。 李月月若有所思地问,“周小姐不是在自己家里做事吗?怎么会没帮到家里?” 周雅韵假装没听出这里头的不对劲,李月月一个外人,连朋友都不是,怎能脱口而出她是帮家里做事的。 又叹息说,“儿子总归是儿子,我们周家,只有一个儿子,虽然是我细妈生的,但亦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自然是希望他争 气,将来什么都给他,现在做的,不过是先替他铺垫罢了。” “我这种做女儿的,早晚要嫁出去,家里不过是挂个职,其实不怎么理事,以后的东西,我也不打算拿,都给我五弟弟。” 李月月闻言,拿着咖啡杯的手紧紧握住,深呼吸一口气,才叫自己的脸色没那么难看。 她也生了儿子,虽然周正基给儿子取名周麒麟,好似他才是周家最受宠的儿子一样。 可这么多年,儿子见不得光,她也躲在背后。 李月月自己在香江定居,一个月要飞新加坡几趟,就是因为周麒麟养在新加坡,被她家人养着。 周正基每个月也会和她在新加坡团聚,和儿子共度家庭时光,可跟周家人的富贵生活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眼见的周雅韵一个女儿,都能过得如此富贵,而他们母子,却跟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 李月月本就是心气高的人,才会想做万人瞩目的明星,自然心里有自己的不快。 以前,是她不想影响自己的工作,才选择隐藏周麒麟,把他养在国外。 怕这事儿传出去,给人当小的名声不好。 但眼下这么多年过去,李月月想得到的已经得到,房子车子票子都有了。 什么名声,不过是浮云,她无数次想过被周正基承认,把周麒麟认回周家的族谱里。 周麒麟没被周家认回去,就永远不能分周家的财产,只能拿周正基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 而且周麒麟渐渐也大了,李月月对他的期待,也就更多了。 想到这些,李月月就心有不甘。 对面李月月没有回应,周雅韵也不着急,自顾自若无其事跟麦毓秀聊着天。 李月月这种人,可不是善茬。 上一世,她就搞了件大事,只不过没有成功。 但这辈子,周雅韵期望她提前搞事情。 而她,自然也会助他一臂之力,把事情弄得满城皆知。 唱戏,当然是要观众越多越好了。 —— 四月,对周雅韵来说是充满期待的一个月,她埋了几颗种子。 每天就数着日子,等种子发芽,等事情败露。 四月底,周正基从东南亚巡视回来,和往常一样在公司上下班。 周雅韵则作为助理秘书,就在他办公室外守着。 忽然这日,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周雅韵接过,听到是找周正基的,立刻替他接了进去。 接完电话,周雅韵端起水杯站起来,走到窗边喝水,侧着身子,顺便透过玻璃观察里面的周正基。 那个声音,她听出来了,是元家辉。 元家辉这种老实人,没有无缘无故打过来的,肯定是有进展了。 果不其然,办公室里的周正基,接电话前还神色正常。 可不知电话里讲了什么,他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 周正基与对面说着话,脸色是越来越沉,越来越难看。 直到挂断电话,一动也不动,坐在办公桌前,像雕像一样,出神好久。 周雅韵却知道,他一定不是在出神。 —— 而电话另一头的元家辉,挂了电话,从公用电话亭出来。 仰头望着烈日炎炎的天空,露出这个月第一个笑脸。 他舒了口气,朝路边的黑色丰田车走去。 “打完电话了?”驾驶座里,张铭阳姿态不雅地把脚高高翘起,嘴里还叼着一根烟,跟土匪一样。 元家辉点点头,站在车窗外,问他,“铭阳,接下来怎么办?” 张铭阳咬着烟含糊说话,“还能怎么办,等收钱啊。” “周家太子欠了那么多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了,那就冤有头债有主,道上的规矩,港督出面都救不了他。割肾卖肝,他都得还。” 张铭阳越说,眼里的血腥味就越浓。 元家辉原算是个老实人,但眼下听这话,只觉得痛快。 这世界,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得知周远洋这个公子哥干了那么多坏事还能好好的,他此刻,觉得他一起去地府陪着自己的女儿都不解气。 张铭阳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那日知道了这件事,高兴得打牌的筹码全都推了出去。 拍卖地皮一事,周正基忽然出手,害的他交不了差,他气不过,就让人去泼墨。 他本来就等着周家栽跟头,这下老天有眼,把周家太子给他送上门来了。 元家辉一个老实人好好市民,什么都不懂。 张铭阳立刻让人去查,查出周远洋好赌。 他将计就计,又派人专门领着他赌,牌桌上,本来就没有谁永远是赌神这回事。 可那个乳臭未干的太子,倒是把自己当神仙。 这一个月,可够他把周家输个精光。 张铭阳甩甩脑袋,跟元家辉说等着看,然后便油门踩到底,飞奔而去,留下满尾黑烟。 —— 周正基在办公室里做了片刻,立刻起身,让周雅韵叫司机,载着他们去纺织厂。 周正基平日鲜少到纺织厂来,这边的事,都是周远洋和黄香灵在处理。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纺织厂的账面款项,几乎都被周远洋挪用走了。 周正基立刻打电话让黄香灵把周远洋喊回家里,也不说为何。 周雅韵一路陪着他回赤柱周家,与周正基的差点高血压发作不同,周雅韵心情,就跟窗外的天气一样好。 她辛苦这么久,终于慢慢收网了。 周正基气势汹汹回到家里,黄香灵一看他这黑如锅底的脸色,以为是公司出了什么事。 赶紧过来安慰,“怎么了这是?什么事不顺心?可是公司有事?” 周正基坐在沙发上,气得呼吸都变急促了。 “可不是公司有事了,天塌了,我们周家的天要塌了!” 黄香灵看了周雅韵一眼,但周雅韵假装没看到,不主动坦白。 “总有办法能解决的嘛,老爷,关关难过关关过,做生意总是这样的嘛。” 黄香灵又发动了她的柔情,但眼下在周正基这儿,这些话不亚于在火里泼油。 “做生意?还做生意?这关过不了,生意都不用做了,全部去当乞丐!” 周正基说着,看见外头周远洋走进来,火气直接蹭地上来,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就朝他扔过去。 哐当哐当,痛得周远洋骂爹骂娘,瓷片也碎了一地。 黄香灵一看,眼皮直跳,怎么想也没想到是自己的儿子惹的祸,还想要护短,“老爷啊,你有话好好说,远洋刚回来,你吓坏他了!” “我吓他?他别吓死他爹我,我都烧高香了!” “个衰仔!赌博赌博!玩女人就算了,学人赌博,我周某人几十年整副身家,都要被你赌完了!完了!” 黄香灵见自己儿子没有躲,青筋突突地跳,总算知道是出了大事。 …… “你管事到现在,给我赚了几个钱?”周正基刚发完一阵脾气,显然还没够,“赌?欠三个亿?你要我周某人拿什么去还?” 周家虽有钱,资产不少,但现金流要抽出几个亿,完全做不到,公司工厂都得运转,时时刻刻需要钱。 周远洋叹息,“我也不想的,我本来想一把赢回来。” 妥妥的赌徒心态。周雅韵在一旁冷眼旁观。 周正基拿手指着他,气得面色涨红,“你啊你!你看你干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周正基,怎么会生了你这个儿子。” 黄香灵坐在周正基身边,眼里含着泪,“老爷啊,远洋他还小,肯定是被人带坏了,他本质不坏的,当务之急,我们要想想怎么在下个月底前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周正基颓丧地叹气,整件事情,发生的突然,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接受。 要周正基变卖家里那些产业,他是不太愿意的,都是他好不容易拼出来的,件件都是心血。 第36章 周远洋在一旁说,“家里的铺面房产,多卖掉几套不就行了。” 周正基听了这话,又要站起来打他,“现在的房子,哪有那么值钱,工厂都要被你搞得发不出人工了,这么搞下去,工厂也卖掉算了!” 黄香灵又赶紧拦着。 虽说周正基嘴上说工厂卖掉算了,但他怎么舍得。 黄香灵就更舍不得了,没了工厂,有了这回这件事,一时半会要周正基拿出产业给他们二房,只怕不容易。 所以,黄香灵打上了别的主意。 周雅韵坐在梁楚妹房里,听她哭哭啼啼求梁楚妹救救周远洋,劝她把家里那些钻石首饰,还有拍卖回来升了值的首饰都卖了,来凑一凑还债。 “大姐啊,我也没想到远洋会这么不孝,老爷气得现在都吃不下饭,幸好奶奶跟人去玩了不在,不然我真是,我真是……” 她抹着泪说,“钱财乃身外物,那些藏品卖一卖能值不少钱,也算帮了我们家一把,远洋是咱们周家唯一的希望,可不能这么害了他被黑|道的人抓了去啊……” 梁楚妹还没开口,周雅韵坐在一旁,冷着脸说,“要卖卖百货公司去,别大大房首饰的主意!” 第25章 第25章不是走过场 黄香灵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雅韵,像是在说,都是一家人,她怎么能说这么散心病狂又自私的话。 周雅韵还有更狠的,“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细妈,你天天这么包庇他,替他擦屁股,难怪他会变成这样。” 周雅韵说得悠哉,黄香灵气不打一处来,“他是我儿子,也是咱们周家的儿子,也是你的弟弟啊!” 说着,又看向梁楚妹,“大姐,远洋也是喊你一声妈的,你不能就这么不管他啊!” 周家的儿子,人人有责。 周雅韵杀人诛心的说,“喊妈,喊妈怎么了,喊大妈一声妈,妈咪病了这么久,他来这床前端茶倒水尽过孝吗?这回知道是妈了,平日里怎么没见他来装儿子了?有钱就是妈,有奶就是娘,老祖宗说的真没错。” 黄香灵被周雅韵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知她怎么嘴巴变得这么利索,“大妹,你不能这么说啊,远洋心地好,他不来,不过因为是儿子不方便,都是些换洗的活儿,咱们家也不需要他做这些事。” 周雅韵冷笑了一声,应阳怪气说,“我们大房,手里也就首饰和四间铺面这点值钱的,这我们和二妹三妹几个,都不够分的,细妈就别打这些的主意了。” 梁楚妹原本想说什么,但听到周雅韵提及另外两个女儿,便没有说。大房这点东西,确实分成三分,就没多少了,首饰一般又不会随便卖掉,算起来,也就能收点租金。 而是道,“老爷会想办法的,家里的楼,前一阵老爷不是想出手吗?” 黄香灵说,“老爷想出手,可是市场行情不好,也值不了好价钱。工厂那边,货进货出,都要周转,现在又……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地产不景气,手头的房产都在掉价。 周雅韵叹息一声,黄香灵原以为她要松口了,谁知她却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既然要拿管事权,就要担得起这职责,不然干脆就把百货交出来呗。要我说,当初要是放在大房手上,指定不会落下这个光景,还能大家都有分红。” 黄香灵气得快要一蹦三尺高,“大妹,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都是一家人,你这不是落进下石吗?” 周雅韵悠悠的,玩着自己的手指,“那你们二房想拿首饰去卖,就不是趁火打劫了?” “蛮不讲理!胡搅蛮缠!” 黄香灵气得站起来,然后看向梁楚妹,“大姐,你看!你说这件事这样下去,还能解决吗?” 周雅韵挡在梁楚妹面前,“大房现在我说了算,少把注意打到我上头。要解决是你们的事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什么要我们大房替你们解决做这个冤大头,好事想不到我们,麻烦事就知道往这屋里跑,等奶奶回来,我要让她评评理,还有没有良心了这个社会。” 黄香灵被周雅韵的话损的颜面无存,原本是来搬救兵的,谁知在梁楚妹这里,半点讨不找好。 黄香灵气势汹汹的出去,张着嘴无声臭骂了周雅韵一顿,“死八婆,老处女,难怪没男人要你,就这张嘴,晦气!晦气!” —— 周雅韵原以为这件事传到奶奶杨桃耳朵里,老人家会动气,还一直想着怎么告知她,怕老人家一时血涌上头晕过去。 谁知,一星期后杨桃回来,听了这事后,却是面无波澜的。 周雅韵忍不住问,“奶奶,你还好吧?” 杨桃觑了她一眼,吃了一口常妈给她切的水果,“这有什么,瞧不起奶奶啊,就这点事,你不会整天想到我回来吧?” 周雅韵心里是有些惊讶的,“我是担心奶奶。” 杨桃从袋子里掏出一条玉石项链,塞给她,“奶奶这一趟去泰国,特意给你带的,只给你带了,好看吧。” 她和老姐妹去泰国拜神,住在故友的家里。 “好漂亮!”周雅韵道,“连盒子都这么漂亮,金线做的。” 杨桃说,“奶奶的老姐妹家,做的泰国皇室的生意,别人订做都要等几个月的。” 说着,才又接回刚才周雅韵的话,“不用担心我,奶奶又不是没见过。倒是得担心担心你,你细妈没少打大房主意吧。” 周雅韵摸着手里的白玉项链,觉得真好看,“奶奶你真是料事如神,她确实找过我,在妈咪面前哭哭啼啼的,好像我们欠她似的,但都被我拦下来了。” “乖孙。”杨桃捏捏周雅韵的脸蛋,“她和你爸倒是敢想敢做,私房的钱不掏干净,就想打别人主意。哎,丈夫都是打别人主意的,打你们主意也正常。” 周雅韵听了不知道是哭是笑。 杨桃看她这样,又跟她说,“奶奶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又不是没穷过。我是不怕再穷的。” 但有人比她怕。 杨桃指了指二楼,“人家那才是过上好日子舍不得的,净想好事,谁的事谁就得自己认,不然那,以后还有得哭的。” 一时间,周雅韵不由被杨桃的气魄折服,果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才能这么看得开。 而黄香灵,确实过惯了好日子。 前一阵,才撺掇着周正基再买辆高级奔驰商务车,说是原来家里那辆太逼仄,奶奶坐了不舒服。 借着杨桃的名头。 可杨桃,是能搭地铁巴士的人,在槟城,最爱坐的代步工具是三轮车。 眼下轿车还没过关送到香江来,花了好几百万,若要转手,肯定没这个价钱了。 “奶奶,这回你回来了,他们不会打你主意吧。”周雅韵问,不过按照杨桃的性格,也不用她操心。 “打就打,只要我老婆子还没死,就不会把棺材本给他们堵窟窿,他们又不是没钱,不过是不舍得自己的钱罢了。” 杨桃一针见血地道,说着说着,还低声跟周雅韵说,“奶奶那点棺材本,以后都留给你,不给他们。” 周雅韵虽然从没打过杨桃的主意,但不得不说,听到这种话,还是很心花怒放的。 她笑着说,“奶奶,我自己能挣钱,你长命百岁,别的我自己可以的。” 杨桃笑道,“要不说二房就是根坏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有手有脚的,偏偏一点不踏实。” —— 这一个月,周正基都忙着替周远洋擦屁股凑钱。 周远洋这一回,账上看着欠了几个亿,但是实则不止。 纺织厂几乎被他掏空了,工人要发工资、设备要维修更新、材料要补齐,还有进货出货流动的各种费用。 那日周雅韵与纺织厂的会计算了笔账,把账目送到周正基办公桌前时,周正基气得当场要捂着胸口喘气。 周雅韵当即给他端水递药。 周正基看着这一段时日办事周到,事无巨细的大女儿,心里感慨。 想当初,他还以为周雅韵承受不住,会很快回百货公司坐闲职。 谁知,一眨眼,已经快半年过去,倒是还干得好好的。 “早知如此,当初这纺织厂,就不该给远洋管,该多放些在大房名下。”周正基仰靠在办公椅上,感叹道。 周雅韵脸上微笑,心里只有不屑。 她可不会当真,周正基不过只是感慨,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早知如此”。 既然有心意觉得后悔了,那怎么不现在把纺织厂划给大房呢。 周正基其人,不过封建又虚伪。 少点自以为是,也不会有日后种种。 一连整个月,东拼西凑,把能挪动的现金流都挪了出来。 周正基没法子,也只能把那两栋楼挂出去卖了。 可惜原先这两栋楼,就不是港九极好地段,层数不高,面积不算大,现在不景气,挂出来却一时也没找到买家。 第37章 上回拍卖的地皮,还有这两栋楼,给银行的贷款还在供着,周家这行为,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 周正基和黄香灵只能拉下脸面,去跟人借钱了。 这日,周雅韵便陪着两人去参加一个北上的酒会。 不过眼下,周家可没有那么多钱可以多出来投资内陆的。 主要是为了来套近乎找熟人借钱。 周雅韵端着酒杯跟在后头,心道奇了怪了,周家真正交好的,能借的,早就借了。 黄香灵也是神奇,不愿意卖百货,不愿意卖纺织厂,倒是好意思拉下脸在这种场合跟人攀谈。 周远洋赌博欠债的事情,并不是秘密,耳聪目明的人早就知情。 加上这个月周正基变卖家产,圈子就这么大,别人不知都不容易。 大家的钱都是一点点赚的,没有“噗通”一声,心甘情愿给别人填窟窿的道理。 周正基不是会低头求人的人,说着说着,觉得求人,就不愿意说下去。 周雅韵站在后头撇撇嘴,求人也没有求人样,别人愿意借钱就奇了怪了。 但纵使相识多年,能借钱的,也多是几百万几百万地借,一次性能借的并不多。 或许也是不愿意借这么多。 周雅韵心里琢磨着,黄香灵看似混迹名利场,真心喜欢她的富太太,其实也不多。 大家都是混江湖的,并非看不明白。 周家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手头也不是没有资产,只是不愿意轻易变卖罢了,那怎么就好意思找人借钱了,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雪中送炭,那才叫大情大义,叫人永生难忘的人情。 现在周家不过想借钱周转,精明一些的人,大多不愿意帮,顶多面子过不去,意思意思。 有多余的闲钱,还不如去内陆投资呢,赚名声又赚回报。 这场交流酒会,是官方组织的,来了一些官员。 虽说改开已经几年,但最高层的政策未定,人心未定,眼下的地产业就是最好的显示。 去年撒夫人来华,谈判没有结论,不少港商也是持观望状态,据说今年还要继续谈判,大家都想等一等再做决定。 但也不乏有先驱者,便是这酒会上被簇拥着的人。 周雅韵端着酒杯与相识的人寒暄,转头,看见周正基愣着不动。 “爹地,怎么站在这儿。”并非不能站着,而是周正基站的地方是侍者的出口。 “我休息一阵。”周正基叹气说。 周雅韵顺着周正基的眼神,看到了中心处的方**,以及站在他旁边的路天策。 是了,方**。 那位把股份卖给路天策,助他拿下正兴实业的大佬。 没想到看上去这么熟,显然是在向别人介绍路天策。 周雅韵与周正基一道看着那边,心境却是截然不同。 这么瞧着,路天策确实是适合站在中心的人物,便是站在一群大佬和官员中间,也让人不由聚焦在他身上。 生得好个子高就是占优势呐,周雅韵感慨,还有那种成功者才有的光芒,所谓意气风发,是现在的周正基没有的。 只不过好几个月没见到,路天策瞧着好似瘦了些。 却更加硬朗伟岸,这几个月,在他身上沉淀了不少东西一样。 愈加成熟,游刃有余,才能与一众大佬站在一处毫不怯场。 周雅韵瞥了一眼旁边的周正基,心里颇有看好戏的意思。 去年,周正基和黄香灵还在瞧不起路天策呢。 可看看眼下,路天策所站的位置,就不是周家能高攀的。 当初轻视他是毛头小子乳臭未干,可偏偏看不明白,那是人家的眼光长远,所谓的乳臭未干,也该说是有勇有谋。 不然方**这种离周家那么遥远的顶富,怎会如此爱戴这位后生。 一时,黄香灵领着石永基和方青卓走过来。 石永基与周正基攀谈,黄香灵又不知跑哪里去了,留下方青卓跟周雅韵站在一起。 方青卓以前不觉得周雅韵多好,但现在看着,却感觉越看越喜欢。 她笑着说:“雅韵呐,之前的事,是志达没眼光,无论如何,阿姨都是很喜欢你的。” 如果没有上辈子的事情,这话周雅韵可能还会信。 也不知那时候,是谁指着她说,能嫁进他们石家,是她周雅韵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是她几辈子遇不到的好事。 方青卓,最是嫌弃她在滨城长大,不懂名流圈的…… 周雅韵皮笑肉不笑,“阿姨,感情的事情没办法,志达和雅琴两情相悦,我这个做姐姐的,是真心祝福的。” 周雅韵越这么看得开,方青卓心里越不好受。 原以为是她高攀,可怎么好像,她对石志达是可有可无一样,一点不在意,不放在心上。 “多好的姻缘呐,连老天爷都说好。”方青卓心疼自家失去了一个吉祥物。 周雅韵上辈子嫁给石志达,本就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觉得应该结婚了,长辈觉得靠谱,就这么稀里糊涂嫁了。 所谓联姻,是用她的血,在炼他们石家的因。 结的果,却又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周雅韵抬眼看她,说的真诚,“阿姨,说不定雅琴更旺志达呢,我与志达合过八字,雅琴还没和呢。” 这话说得,方青卓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青卓甚至有些后悔,没早点跟周家定下这婚事。 比起那个周雅琴,周雅韵这姑娘,面相看着更招人喜欢。 可志达那个衰仔,就这么没眼光。 周雅韵不想跟方青卓这位前任婆婆多说什么,转身去找周正基,就看见他与石永基正和几个人聚在一起,围着方**。 方**这种眼光毒辣的大佬,一堆人等着和他攀谈,捡他嘴里掉下来的有用信息做方针。 周雅韵过去站在周正基后面,本本分分扮演着秘书助理一职。 “天策。”周正基忽然开口,朝路天策说话。 周雅韵抬眼望去,路天策并不在这堆人中,不过路过。 周正基这声喊的突然,一时都有人看着他。 周正基虽然笑着,周雅韵却觉得有些尴尬。 路天策自然也听见了,朝着这边看来,显然也是疑惑周正基怎么忽然喊他。 旁边有人都在心里疑惑,琢磨着周正基难道是想跟路天策借钱。 如今的路天策,要替他填窟窿那都是轻而易举的。 只不过这什么关系啊。 想来想去,想到他们是老乡,那好像借钱也说得过去了。 因着这一声被人注意到,一时都有人在注意路天策的动作。 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冷淡对待时,却看见路天策直接走过来,走进了这堆人里。 “周叔。”路天策倒是一副不怕被人借钱的样子。 周正基默默松了口气,刚刚他也是下意识喊他的名字,旁边有人看来,还真怕路天策没听见。 路天策一走过来,周正基就一副大人模样,和周围的人夸赞他,“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段时日,天策一件一件,干得都十分漂亮。” 恭维的话,第一句说出来,后面就不难了。 “都是我们滨城的人,之前在同乡会,周叔就说这小子看着靠谱,果不其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周叔过奖。”路天策淡淡道。 “后生可畏啊。”周正基道,“这小子以后了不得……” 周正基一副看着路天策长大的长辈的模样。 但周雅韵却不知为何,觉得脸上有些替周正基感到 火辣辣的,周正基好像喝醉了酒一样。 半年前,周正基自己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会对路天策这一位后辈谄媚吧。 路天策应当是这段时间也被夸习惯了,别人夸,就听着,十分给面子。 这边攀谈着,那边方**又被别人簇拥走了。 周雅韵站在旁边,听着周正基给路天策介绍自己那两栋楼,觉得头有些大。 看路天策以往的手笔,就知道他虽然进军地产界,但不会买这种位置不算好,地方不算大,样样勉强的楼。 “市场没信心,现时出手,确实不易。”路天策却是给面子,还在跟他分析着。 周雅韵站在后头端着酒,假装自己的不是周正基的人。 只可惜,父女俩生得少说六分像,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好久不见。” 就在周雅韵低头看自己的脚的时候,路天策陪周正基说完,走到她面前来。 周雅韵抬眸,挂上一个职业的笑脸,“好久不见。” 就因为太久没见,都变得有些客气了,虽说以往也不算熟。 但如今路天策今非昔比,周雅韵自然而然,就客气地保持距离,可不敢像以前一样…… 想起以前,周雅韵是一点不想回想。 第38章 她动了动脚趾头,笑得有些尴尬和他说,“抱歉啊,最近家里有点事,我爸的话,你不用当真。” 周正基推销了那么久自己的两栋楼,当然是想找买家,只不过没说破。 但周雅韵可不觉得路天策没听出来。 路天策看了周雅韵片刻,微微一笑说,“不要紧,人没事就好。” 周雅韵笑得更客气了。 一时没话说,周雅韵便道,“恭喜你啊,我在报纸上看到了。” 路天策这小半年,可谓是喜事连连。 商业板块,每个月都有他的新闻。 如此城中新贵,不注意到都不行。 周雅韵抬手,朝他干杯祝贺。 路天策朝她轻轻碰杯,看着眼前的女人,一饮而尽。 —— 周正基和黄香灵参加这个酒会,可算是什么都没捞着。 回去的路上,周正基脸都是黑的,黄香灵脸色也不好看。 两人如一丘之貉,同一个鼻孔出气,就是不愿意出手家业,这有什么办法。 周雅韵只默默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说话。 那些人其实和杨桃想的一致,周正基和黄香灵又不是无路可走,所以这个忙,他们不太想帮。 回到家里,周远洋知道父母回来了,立刻从楼上下来,问他们凑到钱了没。 “凑个鬼咯,都是死人鬼,一听到要钱,立刻当做没听见。”黄香灵气呼呼地到沙发坐下。 她当了这么多年周太太,还是第一回这么没脸。 周正基也沉着脸,有的听到他要借钱的,不是不答应,而是开条件要拿周家家业抵押。 “真是趁火打劫!”他骂到。 “那怎么办啊!”周远洋急的要跳脚,“只剩下半个月了,妈咪爹地,怎么办啊,我不想被**抓过去啊,我不想啊!” 黄香灵咬着牙想要劝,周正基现在看到这个儿子就眼睛疼,怒斥他,“你要没这么多事,哪里会走到这一步,哪里会怕**!?都是你,你咎由自取!我看被抓了最好,清净!” 周远洋被周正基骂得气急,“你们不愿意帮我就算!大不了就看我被人抓走好了!” 周远洋说着,气愤着,一屁股上楼了。 周雅韵不想在楼下看他们俩的臭脸,也回了三楼。 “老爷,难道真要把百货公司卖了。”黄香灵问道。 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当然只能卖了。 但两人都是想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走这条路。 周正基揉着眉头想一想,说,“能少动一点就少动一点,这些是能生钱的,你那些首饰,拿些去当掉。” 黄香灵咬着牙显然不太愿意,那些都是她参加聚会和太太牌局撑场面的,卖了就没了。 但眼下这个光景,也是不卖不行,一时便在心里骂着梁楚妹见死不救。 一个半死人躺着,拿那么多首饰不愿意卖,又用不到,又带不进棺材。 黄香灵叹了口气,又问,“石家那边,青卓问我何时有空去爬山,说想合一合四妹和志达的八字。” 石志达也不小了,石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想早点抱孙子。 周正基听了点头,“你安排。” 黄香灵心里本来是不太愿意的,她还想周雅琴找更好的人家,石家虽好,但石志达多少有点花心了,她本来是想给周雅韵。 谁知…… 但黄香灵心里琢磨着,当年她能叫周正基收心,周雅琴未尝就不能。 playboy又如何,收了心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而且眼下救周远洋要紧,周雅琴若是和石家结亲家,方青卓说了,礼金可以提前拿过来。 这是黄香灵和石家开口借钱,石家开出的条件。 黄香灵在心里暗骂,都是人精,这不过是提前拿了,其实一点没借。 而原本周雅韵的八字,就是黄香灵收买了算命先生才大旺的。 这一回,咬着牙又送多了点。 结果算命先生当着方青卓的面,说这八字比之前的更和,这是大大旺啊! 方青卓听了,简直笑得牙花都压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就娶新抱。 如此一来,一千万礼金送来,又解了一点燃眉之急,但还差八千万。 —— 晚上吃饭的时候,黄香灵和周正基当着一家人的面大吐苦水。 “我和你爸,这一个月,都瘦了十斤了。” “爹地原先胖了,瘦了些好,不然不健康,容易得老年病。”周雅韵道。 黄香灵无言瞪着她,换了个脸色,又说,“不仅瘦了,头发都白了,再这么下去,跟奶奶坐一起,真成同辈人了,还是奶奶心态好,我跟老爷说,要跟奶奶学习。” 周雅韵吃着菜,心里呵呵的,这是在阴阳怪气奶奶呢。 说杨桃心态好,是因为黄香灵不理解,家里这么着急,杨桃还能和老姐妹跑去不丹玩,说去拜佛。 周雅韵又道,“奶奶又没花家里的钱,都是她自己挣得养老钱,做人可不能盯着老人的棺材本。” 黄香灵还要说什么,被周正基皱眉止住了。 周正基难得弯弯嘴角,看向周雅韵,“大妹,四妹年底就要结婚了,你也不小了,不能耽误了。” 周雅韵眉头直跳,只觉得不对劲。 周正基又说,“爸给你挑了个好人家,知根知底,又能干,回头你去见见,相处相处,看看喜不喜欢。” 鉴于这些时日,周雅韵不再是软柿子,周正基现今对她说话,也客气了不少。 周雅韵皱眉,“之前石志达,你们也说知根知底,到头来,你们连他跟四妹拍拖都不知道。” 黄香灵一听就来气,但又被周正基瞪了一眼收回去,只撇开脸坐在一旁两手抄在胸前,一脸怨气很大的样子。 “这亲事,媒人直接找到爸这里来的,爸给你把关,他们家老爷子,还给我打了电话。” “谁啊。”周雅韵心道简直了,周正基和黄香灵是收周雅琴的礼金上瘾了,觉得这样比变卖家产来得值当是吧。 “路家,天策,你认识的。” “谁?” “谁?” 周正基一句话,叫周雅韵和黄香灵都如见到平地惊雷一般。 只不过周雅韵的语气,是不确定。 黄香灵都语气,是这怎么可能啊? 她周雅韵凭什么相到这种好人家? 黄香灵也不想想,自己去年,可从来不觉得路家是个好人家。 周雅韵心里有如万马奔腾而过,心里咚咚咚地跳。 不是心动的噗通声。 而是满脑子的“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路天策是她相亲对象? 是路天策路家那边出了问题,还是她耳朵有问题? 路宗瑞过问过路天策的意思了吗? 瞧着黄香灵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周雅韵下意识收住嘴,没有再问,也没有拒 绝,不然就是对黄香灵的亵渎。 但吃完饭回了三楼,周雅韵坐在小沙发上,还在消化这个消息。 这样明日见到路天策,该用什么姿态见他呢。 总感觉怎么样都奇怪。 两人之间,说陌生不是,说熟悉,就更不是了。 这种似有似无的联系,真叫人难以形容心情。 “铃铃铃——”床头电话响起,周雅韵摸起电话放到耳边,“喂,周雅韵。” “我是天策。” 那边的声音传来,周雅韵整个人僵住了,好似电话里有“滋滋”的电流声沿着话筒,传到体内一般。 原本斜斜歪在沙发上,一时间,坐直起来,手卷着电话线。 可恨这是电话不是传真机,什么都延迟不了。 也恨香江电话太普及了,家家有,室室有,车里有,电梯里也有。 迟钝太久显得自己尴尬,周雅韵只能讶异地重复,“天策哥?” 想来路天策是知道与自己相亲的事的。 这时候,周雅韵又恨自己脑子太灵光,都装不了傻。 “下来吧,我在你家门口。” 路天策又给周雅韵扔了一记惊雷,立刻跳起来。 就这么拽着电话线,拉得长长的,在露台前的玻璃门往楼下门口望去。 果然见门口绿道停了一辆灰色的林宝坚尼,周雅韵琢磨片刻,但也只是片刻,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睡衣都没换,就这么趿拉着拖鞋下楼了。 “大小姐,你去哪儿?小心地滑。”苏亚达正在楼下擦地面,看到周雅韵匆匆飞过问道。 “我出去一下。” 苏亚达正想提醒周雅韵还穿着睡衣呢,但看她没有要去车库取车的样子,一眨眼,人已经不见了。 路天策的车,没有停在正门口,而是停在海边绿道上。 周雅韵出来时,他半坐在车盖上,望着远处的大海。 可能是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周雅韵走过来。 第39章 别扭。 别扭。 周雅韵心里只有这两个字。 路天策穿着一件黑色t恤,下半身是灰色的裤子,与平日里见到他的西装革履不同,整个人看着很慵懒,像是下楼散步一样。 周雅韵在他的眼光里,走过去。 在车的另一边停下,站住。 路天策手放在口袋里,先开了口问她,“想去走走,还是到车里谈?” 周雅韵抬手,选择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这绿道,容易碰见附近散步的邻居。 路天策微微一笑,也开门坐了进去。 他整个人坐进来,汽车底盘往下沉了沉。 周雅韵觉得好似车里的空气,都被他挤压到了一般,变得紧促了。 平日里见面,也没有这种感觉啊。 都是相亲惹的错。 “你怎么忽然过来了?”周雅韵问道。 路天策打开车窗,偏头看她,“怕你吓得明天不敢见我。” 周雅韵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以前怎么不知道路天策还有这一面。 “我以为是爷爷做的主。” 意思就是以为他不知情。 路天策唇角一勾,“爷爷是很着急。” 着急的,这一年来,每次他回路宅,就要按着他相亲。 路天策也不是那么好点头相亲的。 路宗瑞便觉得他挑剔,虽然嘴里损他不孝孙,但还是乐此不疲给他牵红线,嘴里道:你要是自己能做主,能有我这个老头什么事? 特别今年过完年,路宗瑞就更着急了。 每次他回去,路宗瑞只能拿着城中待嫁千金的照片给他看。 路天策一律摇头。 甚至于后来,路宗瑞都打着东南亚华商千金,还有各种选美小姐,女明星的主意,以为他挑剔到天上去了。 “别以为你裤兜里有几个钱就要当皇帝,你是人,不是仙,碰不到天上的仙女。” 路宗瑞是这么损他的。 拒绝了多次,但每一次,路宗瑞都能有新照片给他看。 也是路天策这一年发达,想跟他攀关系的人家多的是。 路宗瑞闲着,就是跟一群老人家打牌,每回都能收牌一样收照片。 这次回来,路宗瑞又给他拿照片。 路安娜在路宗瑞的耳提面命下,爷孙一个鼻孔出气,她拿着一叠照片,盘腿坐在路天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一张张给路天策看。 “阿哥,这个怎么样?刚毕业,从米国回来。” 路天策摇头。 “这个呢?我在英国念书的时候,还跟她参加过一个舞会,跳舞很好的,以后不会让你丢脸的,带的出去。” “哎,不行啊,那这个呢?娃娃脸,显年轻,跟我一样。哎,又不行?也是,看到她就想到我,家里有一个我就够了是吧?好吧……” 连一贯好脾气的路安娜都觉得,“大佬,你是真的挑,你不能占着爸妈在天上就这样,无法无天!回头爷爷也被你气上天了,只剩你我相依为命怎么!” “那这个呢?我没见过,但爷爷见过,夸她来着,还是我们老乡……” “行了。”路天策好像听烦了,“就这个,试一试。” 路安娜雀跃地摇着照片,犹豫了一下说,“婚姻大事,可不好随便哦,你不会是烦了才随便选一个吧?爷爷虽然着急,但也不是乱拉郎配的。” 但路安娜想着,她哥哥好像又不是这种人。 立刻跳起来,蹦蹦跳跳去找爷爷,“爷爷,大佬说这个试试。” 路安娜远远朝路天策瞥过去,“没想到,我们大佬眼光确实高啊,这么靓,真是靓到没朋友啊。” 远远朝路天策吐了吐舌头,“男人,哼哼,看脸早说。” 而此时此刻,远在路宅的路宗瑞,正坐在躺椅上看电视,一边和路安娜发牢骚,“安娜,你阿哥去哪儿了,明天要相亲,不会跑了吧?” 路安娜正在给自己美美的手涂指甲,闻言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爷爷,阿哥那么多可以住的地方,我哪里知道啊,都说狡兔三窟,谁叫你答应他买那么多屋咯,不像我,阿哥给我买屋,又不给我钥匙,只能回来陪你老人家咯。” 路宗瑞哼了一声,“他要买屋,难道会过问我。” 路安娜低着头认真涂着,点点头说,“也是。” 又抬头,“不过爷爷你放心,威廉说他这几天都在港,大佬既然答应了,过场也会走的。” 路宗瑞鼻里喷着气,不置可否。 —— “你真孝顺。” 周雅韵听路天策说路宗瑞着急,下意识就接了这句话。 路宗瑞年纪不小,想来路天策也是却之不恭吧。 “是我想和你结婚。”路天策显然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开口道。 周雅韵一时愣住,不知道怎么应对路天策的直接。 这人也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从相亲的事,到忽然打电话,再到现在…… 而且还一直盯着自己,好似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一样。 “不是走过场。”路天策又说。 这么直接的态势,此时此刻,周雅韵也知道了他的态度了。 周雅韵右手捏着左手,放在大腿上,想了想说,“你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我爸答应这场相亲,可能……” 可能就是看中礼金。 以路天策如今的身价,肯定不会少给。 “我不介意。”路天策没有跳入周雅韵抛出的因果。 周雅韵有些意外地看向路天策,他今天说这些话,怎么有种织了个网在等她跳的意思。 路天策看着周雅韵有点泛红的耳根,又说,“我不在意用什么方式与你挑明,不在意你父母亲怎么想,亦不介意帮他一把,你不用有压力。” “如果他们给了你压力。” “我想和你结婚,已有一段时日。” “选择这种方式,是因为时机正好,此时不‘抄底’,更待何时?” 周雅韵眨着眼睛,想问路天策谈过几个,这么会说话。可是要这么问,真有些煞风景。 她这般微微睁圆眼睛,红着脸微张着红润的嘴,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的样子,着实可爱。 路天策果然是个很“直接”的人,甫一倾身,温热的吻,便落在了周雅韵的唇瓣上。 落下时,周雅韵像被触了电一般,微往后靠。 他便压上去,将她后脑勺抵在靠背上。 因着这个动作,起初唇瓣变形,存在感极重。 但他好似注意到这力度大了些,便又换了力道。 变得轻而柔,似有似无在她唇瓣上描绘。 这是周雅韵从没体验过的事情,好似能感受到他身上无数东西涌上来,要冲破自己一般。 周雅韵很难言地抓着车座,可惜皮质座椅,没有半点可抓的东西。 路天策似乎是点到即止,看她快要憋不过去了,离开了她的唇。 但两人的距离近的,鼻尖几乎想碰触。 他低声说,“抱歉,想吻你很久了。” 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气息,暗哑而醇厚,好像带着温度,将周雅韵的脸烫的更红。 路天策坐了回去,周雅韵摸着自己滚烫的脸,没想到自己的初吻就以这种方式没了。 “你不会喝酒了吧?”周雅韵试图用理由来解释这种突然的冲动,也尽量显得自己好像西化的人一样,吻一下没什么,洋人见到谁都能吻。 “我很清醒,雅韵。”路天策看着她笑了笑,“我是守法市民,喝酒不开车。” 第26章 第26章我不介意 从绿道到周家并不远,周雅韵一路压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周宅的时候,周正基和黄香灵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周雅韵裹着睡衣走进去,便看到电视屏幕上,路天策和主持人谈笑风生的脸。 “雅韵去哪儿了?”周正基随口问。 黄香灵眼尖,看到周雅韵拿在手里的翠蓝色首饰盒,虽然正正方方的不大,但格外显眼,“四妹出去了?手里拿着什么?” 听到黄香灵这话,周雅琴也一眼看过去,“这不是蒂芙尼的盒子吗。” 那里头肯定是装着首饰了。 周雅韵感慨于女人的眼尖,走过去在客厅坐下。 这是刚才路天策忽然从车里摸出来送给她的,说是赔礼。 对于他的突然和冒犯,而不是要她立刻点头的意思。 路天策说了,先接触,再给她时间考虑。 都被他说完了,周雅韵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周雅韵盘腿坐着,打开首饰盒,里头是一条钻石手链。 旁边的周雅琴看了,立刻就能解说,“这不是1925年‘美丽的诱惑’系列吗,大姐,你怎么还有闲钱买珠宝啊。”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这条手链的广告语,是‘唤醒你的美丽梦想’,大姐,你在哪里买的啊?”周雅琴还在问,刻意在周正基和黄香灵面前说出来。 第40章 周雅韵拿出来把玩着,在手腕比了比 很合适,大钻镶着碎钻,闪闪发光。 钻石果然就是闪。 “是天策哥送的。” 周雅韵这话不疼不痒地说出来,一屋子的人却愣住了。 片刻后,黄香灵疑惑道,“你去见路天策了?他来了么?” 周正基笑着说,“怎么不让他进来坐坐。” 周正基现在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副和路天策是一家人的模样。 恨不得立刻拉着他进来喊爹。 周雅韵把手链比了比,便取下来,重新放回盒子里。 “他说改日再来拜访爹地妈咪。”周雅韵又说。 路天策这人,做事周到,临走前,特意跟她说了这话,难道他能料到家里人会问? 旁边的周雅琴看着那手链,眯了眯眼睛,轻轻咬着牙,这怎么还没一撇,就送这贵重的礼物。 一时又想到石志达,志达哥到现在,也就私下送过她一套首饰…… “雅韵,你可要好好把握。”周正基“耳提面命”道,“我看天策这小子,未来可期。” 周正基盯着电视,又看了眼周雅韵,叮嘱她。 未来可期?周雅韵心里冷笑,在他嘴里听到这句话真是不容易。 电视里,成熟知性的女主持,正用粤语问着他北上的发展与困境,问他这段时间的见闻,以及为何在市场观望的时候,便进军投资。 这位女主持,卷着中长卷发,优雅而干练,大约四十岁,是当今香江少有的从国外大学毕业的女明星,是以常做访谈节目,不似有的女明星,一开口就露馅,露出毫无墨水的底子。 路天策手搭在腿上,姿态慵懒,好似和主持人之间,不过是和家中长姐话家常一般。 这也是这位主持的采访风格,置景是在客厅中,而不是冰冷的采访间。 他想了想,说:“若有说先驱,力华并非第一人,但我看好本地地产,亦看好国家之未来。” “内陆发展,于国人,于香江,甚至于整个亚洲,都有极强的正面作用,我亦坚信,这一点,无需十年便能印证。” 路天策虽姿态慵懒,说话也并不大声,与平时无二,但从他的语气和眼神中,都能看到那一份坚定和犀利。 “力华在内陆的项目,亦是因香江这片土地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受益,全世界,没有什么地方,如同香江这块地,与大陆血脉相连。” “香江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离不开祖国大陆,49年前,香江之经济,等同于粤省的子体,所谓‘省港’,省在港前……这便是我之信心来源。” 像路天策这样的人,每次专业采访,几乎都会被人问及为何对内陆如此有信心的问题。 似乎总有人想看到他的一点点动摇,但这么久以来,每次被问,他都有见解,而也从未动摇过。 周雅韵与他的看法几乎一致,不过周正基和黄香灵这种骑墙派则并非如此。 以前,这两人都要嘲讽一番,但眼下,周正基却看着电视,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什么。 周雅韵看回电视,路天策还在笑着回答北上见闻,他说:“基础建设自然是发展之前提……压力自然是有,且不小……建设所需材料和用品,大大小小,在香江并不难寻,但在内陆几乎找不到,许多东西,都靠外来……路在人脚下,走过去,该有的会有,香江的过去,亦是这么走过来……” 周雅韵似乎见到一个不太一样的路天策,平日读报纸,文字的温度经过大脑解读,但这种视频采访,有直观的冲击。 那位主持人显然也欣赏路天策的回答,听着听着,嘴角带笑地点头。 不知为何,周雅韵竟然有些感动。 她知道这位主持人的背景,也是五几年从内陆过来的人。 在香江这片土地,土生土长的有,祖辈扎根的也有,但更多的,都是外乡人,谁没点乡土情怀。 谁不想看到祖国大陆醒过来呢。 …… —— 这一夜,跟做了梦一样。 次日,周雅韵在周正基的叮嘱里“走流程”。 其实昨夜里路天策就询问过她的意思了。 知道周雅韵不喜高调,事情没有着落之前,不想被太多人知道。 周雅韵也是琢磨着路天策如今的地位,容易被记者注意到,所以这见面的场所,真是一个问题。 路天策思索片刻,说这他来解决。 次日,是路天策派了司机来周家接她。 威廉见到周雅韵时,差点没记得喊人。 恍了恍才道:“周小姐,大少爷让我来接你。” 周雅韵见过威廉,知道这是路天策的秘书。 威廉却是心内有浪潮汹涌:大少爷?周小姐? 周小姐?大少爷? 周小姐和大少爷!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难怪之前大少爷让他注意周家的动静…… 他就说老板不是一个八婆啊,怎么会管别人家的闲事。 今天老板还特意让他代替 司机过来,是不放心周小姐看了司机陌生吗? 威廉脑子里百转千回,一路上也不太敢跟周雅韵说话,默默开着车。 毕竟没有摆到明面上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结果呢。 可是,这好像是她,第一回私下里替老板接女人,除了安娜小姐。 这完全不一样啊。 而且,大少爷也是第一回把女人带回家,还是半山别墅。 应该会有结果的吧……威廉在心里琢磨着,这下老爷子要高兴了。 劳斯莱斯在海岸边奔驰,缓缓驶上盘山公路,开进一扇自动大铁门,最后停在一座白色外表的豪宅门前。 周雅韵一路都在纳闷去哪里,但怎么也没想到是来家里。 威廉下来替周雅韵开门,说,“周小姐,这里是少爷个人名下的宅子,平时少爷住的少,年初刚交的房子,当初老爷子说,这房子让少爷留着当婚房。” 威廉一路都想通了,连婚房都带过来了,那八字肯定有快两道撇了。 少爷也真是闷声干大事,没想到一边忙得脚不沾地,一边也不忘终身大事。 威廉本意是想让周雅韵放松放宽心,但这么一说,周雅韵反而有些拘谨了。 脑子里不合时宜闪过“女主人”这三个字,周雅韵恨自己的爱联想,真是太突然了。 路天策这一步步走的,让她有种恍惚的错觉。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威廉等周雅韵下来,便关了门,与她说,“早上大少爷去公司开会,不知回来了没有,周小姐进去吧,我先回公司了。” 周雅韵看他,“唉”的一声差点脱口而出,想问自己就这样进去真的好吗。 但威廉显然已经将她当做女主人,麻溜的跑回去开了门坐进车里,一副自己也要日理万机的样子。 威廉却是知道的,故意把地方留给周雅韵。 他知道今日,大少爷给半山别墅的佣人都放了假,这宅子从装修开始,就有佣人前后打理,屋里的打扫,屋外花园草坪的维护,都需要人。 到了年初,一切完毕交了房,已经有四个佣人。 大少爷是怕周小姐紧张,特意给她留了隐私空间吧。 …… 周雅韵两手抓着手袋,望着眼前的白色三层建筑,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威廉没有骗她,他也不知路天策来了没。 因着这别墅是建在高台上,周雅韵知道这种级别的别墅,一般高台里都放着车和佣人房。 她现在是进了大门,威廉将车开到别墅门口,看不到下面有没有车。 这座半山别墅建在中半山上,别墅前有喷泉池。 放眼过去,就是维港的景色。 港口海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大船小船,来来往往,繁忙且繁华。 是连小汽车也找不到几辆的老家滨城,想也想不到的景色。 而山脚下过去便是中环,高楼林立,许多国际银行的总部,还有跨国企业都扎根在这里,以及港英府的各种机构。 是中心中的中心,属于闹中取静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心里知道这种地方的含金量,确实是能做婚房而绰绰有余的地方。 导致周雅韵更不好意思。 饱览了一会儿维港白天的景象,周雅韵给自己壮胆后,才提起裙摆,走上台阶。 别墅里,干净整齐,几乎纤尘不染,但还有些空,周雅韵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有点不舍得踩着这地面。 虽然威廉让她随便逛,但周雅韵可没有那种把这里当自己房子或者旅游景区的脸皮。 进来看过一楼,就足够了,楼上自然不上去。 周雅韵不想在这儿坐着等路天策,便穿过大厅,往后花园去。 后花园很大,前面有喷泉池,后面有游泳池。 第41章 走出去,还看到右边有个花圃,种满了鲜花。 以及,正站在花圃边浇花的路天策。 周雅韵停下脚步,站在阳光里看着那边的男人。 路天策手里拿着浇花喷壶,一边手里拿着一束花。 转过头,看到周雅韵穿着一身红色裙子,站在阳光里看他。 路天策唇角勾起,“你穿红色很好看。” 周雅韵被他这开场白给弄的,脸立刻红了。 路天策私下里,似乎更喜欢穿休闲衣。 此时便穿着一套休闲服,背影看着悠闲万分,真就在自家后花园浇花。 他看她的眼神,又让周雅韵有种两人已经是情人的错觉。 “我以为你还没来。” 路天策放下手里浇花的工具,走过来,将一束玫瑰递给她,十分绅士:“抱歉,本应该是我去接你。” 他也是刚来不久。 周雅韵摇摇头。 “先进去,我去做饭。”路天策看她愣着,牵着她的手往别墅里走。 周雅韵抱着鲜花,跟着他走到厨房区。 走进料理台前,路天策跟她说:“原本带你到这里,是想让你放松,好像适得其反了。” 这里是私人场所,若是在西餐厅见面,人多,以为她会不适应。 周雅韵摇摇头,“天策哥,我……我们……” 眼下的局面,她估计在哪儿都拘谨,任谁一夜之间忽然有了个对象,能够自如自在的。 “慢慢来,是我没给你时间做心理准备。” 路天策并没逼她适应,他喜欢她之前在自己面前极其释放自己的一面,但之前两人之间不过普通关系,她才能自在。 现在,她没适应这份感情转变的羞赧和小女孩模样,他亦喜欢。 更喜欢她这一面转变,是在自己面前呈现,而不是别的男人。 …… 周雅韵闲着没事,在柜子里找了个玻璃瓶,倒了点水,将玫瑰花插在瓶子里,放在桌面上。 忽然好似桌子就活起来了。 然后,便过去看路天策做饭。 周雅韵倒是没想到,路天策居然会做饭,还是西餐。 看他卷起袖子,站在厨台前,一手撑在料理台上,一手拿着厨夹煎牛扒的样子。 还真……有点赏心悦目。 特别是卷起袖子,露出来的那半截手臂。 他应该是有锻炼的人,手臂精瘦,带着线条感,小麦色的肌肤,看着有力而强健。 路天策转过身来,便看到周雅韵站着看他,与她说:“很快就好了。” 周雅韵挠挠脑袋,掩饰自己的眼光。 觉得干杵着也不好,便去开橱柜,取了餐具摆放在桌子上。 周雅韵进来时,第一反应是别墅里有些空旷。 比如这餐桌,与这种人家不匹配的地方表现在,不够大。 就是周家那种小富人家,餐桌都跟床一样似的。 半山别墅的餐桌,也就寻常住宅单位里一家四口的餐桌大小。 摆了一束鲜花在旁边,吃西餐倒是很合适。 路天策似乎真的会做饭,很快便做好了。 红椒茄瓜千层配紫苏叶,西冷牛扒,煎鹅肝薄片配日式香脂醋,龙虾汤,确实是色香味俱全了。 “想喝酒还是果汁?”路天策把东西端过来,问她。 喝酒什么的,太容易上头而冲动了。 周雅韵害怕自己酒后乱性,便说:“果汁吧。” 路天策又走到冰箱处,打开,取了水果,给她打了一杯士多啤梨汁,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 周雅韵拿着刀叉,小心翼翼地切牛肉,“麻烦你了,做这么多。” 想也不用想都知道,路天策平日里那么忙,一年估计都没自己下一次厨。 路天策喝了口红酒,“乐意之至。” 周雅韵感觉自己没喝酒呢,可脸好像怎么红了,有点烫。 “昨晚你爸妈没有为难你吧。”路天策问道。 周雅韵放下刀叉,喝了口甜甜的士多啤梨汁,骄矜地哼哼道:“他们大概巴不得我立刻嫁给你吧。” 现在有路天策做靠山,周正基的脸色,别说有多好了。 路天策看着她,道:“我亦如此。但……” 路天策端起高脚杯,摇了摇,“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他不在乎形式,只在乎结果。 不在乎她父母是以何种方式点头答应她与自己的事情,只在乎她未来能是他路天策的女人。 …… 太直接,太直接了…… 周雅韵在心中叫唤,感觉自己这顿饭吃 的,脸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他这样毫无保留把一切捧到自己面前,让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天策哥,我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是,觉得……有些快。” 而且以这种方式点头的话,总有一种在坑他的钱的感觉。 虽说路天策好似一点不在意…… 再加上周正基打着礼金的主意,就剩下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也就是说,这钱很快就要到位。 这让周雅韵有种周家人是海盗的感觉,可不是嘛! 路天策端着红酒杯,抿了一口,说:“我尊重你的意思,可以先订婚,再交往接触,如果合适,我们便结婚。” 周雅韵听愣了,他几乎已经想好了一切,摆出了他的诚意。 订婚的话,给周家的礼金,就是名正言顺的了。 周雅韵倒霉两辈子,一时间有人如此待自己,难免有些受宠若惊。 “爷爷那边……” 他们是相亲认识的,这么快,路宗瑞总会有点意见吧。 “爷爷很喜欢你。”路天策用纸巾摁了摁唇角,又喝了口红酒。 意思就是,路宗瑞估计也巴不得让他把这个新抱娶进门。 周雅韵望着桌上的玫瑰花,娇艳欲滴,却觉得他好似在哄自己。 她与路宗瑞,也就见了一面,而且要是知道孙子结这个婚,要丢给周家那么多钱填窟窿,难免老人家没点意见。 路天策放下刀叉,两手搭在餐桌上,以一副很有诚意的姿态与她说:“爷爷喜欢你,也尊重我的喜好。” “我虽是路家人,但亦是独立个体,娶妻成家,有我自己作数。”路天策看着她,“你所担忧之事,现在我能做主,将来若结了婚,你亦能做主。” 这便是告诉她,婚前奔着结婚去的所有,礼金与房子,都是他自己东西,他全权有话语权。 而结婚后,她作为女主人,他与她一体,不会让她需要被路家人的意见左右。 若非真与他算知根知底,听这些话,周雅韵真要以为自己遇到爱情骗局了。 上一世,嫁了石志达,但事事都是公婆做主,那种日子,真是一点不好过。 眼下看着路天策,周雅韵也知道,自己若不点头,那就真是傻子了。 …… 吃完饭,路天策领着周雅韵上了二楼,他去书房处理公事,跟周雅韵说,“你可以看看缺什么,这间屋东西还没配齐,怕你不喜欢。你有不喜欢的便可以换掉。主卧旁留了间女主人屋,你可以去看看。” 这种人家的别墅里,除了夫妻房,确实还会有女主人房。 路天策看周雅韵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语气沉而稳,说,“既然确定订了婚要交往,以便互相了解,我想这也是提前了解彼此生活的一部分,你不用放在心上。” 周雅韵难得在他面前乖巧成这样,点了点头。 书房的门没关,但周雅韵却不想在这里有窃取商业机密的嫌疑,转身去了女主人房。 周雅韵转了一圈,这屋子比她在赤柱周家的闺房要大一点。 但香江人讲究卧室要“聚气”,所以也不会特别大。 不过屋里还有一个衣帽间,有面朝大海的大浴室,跟豪华酒店似的。 她走进衣帽间,打开衣橱,里头居然挂着衣服。 虽说不算多,但都是最新的时装线,够有人在这里生活的。 周雅韵摸着那些衣服,几乎都是自己的码数。 心里不由琢磨着,路天策是打了自己多久的主意啊。 她怎么没看出来呢…… 是她太单纯,还是他太狡猾? …… 黄昏时两人在花园散步,周雅韵便厚着脸皮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傍晚的海面,远处已经亮起灯火,以及再远处有天边红霞,都倒影在维港海面上,叫这一刻,定格在一个粉橙画面里。 也叫周雅韵第一次脑海里浮现一个词,叫“浪漫”。 路天策与她驻足在喷泉池前,望着维多利亚港,垂眸看着她,道:“从我想清楚开始。” 想清楚要布局追求她,想清楚自己对她别有用心开始。 那天在选美小姐的晚宴上,路天策陪她坐在车里,看她的睡颜,听她的呼吸,嗅海风的气息。 第42章 一点点,看着远处海里,从一片漆黑如墨,到偶尔有点点轮船慢慢驶过,再到天色由墨色变成深蓝,再一点点变亮,直到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 他便知晓,自己喜欢与身旁这个女人待在一起。 喜欢她霸占自己当时宝贵的时间,喜欢听她酣睡做梦时嘴里漏出来的呢喃,喜欢看她醒来时的不知所措与故作镇定…… 喜欢她在自己面前的种种情绪切换。 “这间屋,就是在那时后买下的。”路天策朝她道。 周雅韵一时间,又有些后悔自己问这些话了,因为她的脸蛋又红了。 不过无所谓,再红能有天边晚霞红? 融在霞光与夕阳里,应该看不到吧…… 路天策的行事风格,真是一以贯之。 就跟他的事业一样,吃掉力华,进军地产和内陆。只要他想清楚了,剩下的时间,便是布局与坚定往前。 …… 晚餐,是威廉从半岛酒店的餐厅人肉送来的。 不是路天策懒得做了,而是他从书房出来已经是五点多六点,再做下去,两人直接吃夜宵。 威廉给周雅韵报菜单,周雅韵要了海南鸡饭,她拿着电话筒点完,还特意悄悄看了路天策一眼。 她点了中餐,路天策果然也选了中餐。 吃牛扒,着实费时间呐。 周雅韵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不过,想躲的躲不掉,用了晚餐,两人在客厅沙发坐下。 虽说客厅很大,但是两人共处一室,周雅韵觉得旁边男人的存在感过于强烈了。 住半山别墅而非市区楼房的坏处,便是格外寂静。 电视开着,周雅韵坐在他身边,却尽量不离他太近。 刚刚一开始,她是靠着边坐的,但路天策一来,直接坐在她旁边。 周雅韵琢磨着,要是离得远,确实也不像情侣,反而像企业家与记者、亦或是犯人与刑警。 于是乎,就这么慢慢适应着。 “这是你第几次相亲?”周雅韵摆出一副女朋友该有的样子,“审问”道。 路天策却是清白得很,“第一次。” 周雅韵哑然,忽然不好说自己是第二次了。 “那爷爷给你找那么多女孩,你都不喜欢吗?” 周雅韵可是知道路宗瑞心切的。 上回在同乡会上,路宗瑞就没少跟一桌的牌友吐槽孙子还没成家,也不知道整天在做乜,钻进钱眼里了。 路天策倒了杯水递给她,“爷爷有点事情做,挺好。” 老人家太闲也不好。 周雅韵轻声笑了出来,原以为他要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被他这一句说的,有些破功。 气氛也不知不觉松弛了许多。 周雅韵喝了一口水,眼角眉梢还带着笑意。 笑他:“你成日在外面跑,爷爷要抓你都抓不到。” 路天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以后有你,爷爷就会放过我了。” 周雅韵又低头喝了口水,掩饰自己脸上的红晕,嘴里嘟囔道:“说这些。” 她不知她看似骄矜地嗔他一眼,因着这男女异样的气氛,还有她略带粉光的脸颊,带着几分别样的媚色。 情侣间,远就不是打情骂俏便能当情人的,路天策深以为然。 周雅韵怎么也没想到,这第二天,又被他毫无准备地吻上了。 这回没有可以往后的汽车座椅靠背,路天策右手拖在她后脑勺,承受她往后的力道。 还不忘伸着左手,替她拿着还捧在手心的玻璃水杯。 他手上,轻松就放回了茶几 桌面。 依旧是极其温柔的细细描绘。 他右手拖着她的后脑勺,左手去寻她的右手,与她十指交握,又引着扣在她腰肢后。 整个人被他上下,从后脑勺和腰肢固定住。 周雅韵闭着眼睛,但这一切,都落在路天策黝黑汹涌的眼眸里。 渐渐的,有几声呢喃溢出来,似乎是女人不满男人的不屈不挠,快要泄气了,像小猫儿一样。 路天策是个极好的情人,轻吮她的唇瓣,便放开了她的樱唇。 却也没有离开,而是渐而往上,落在下巴,又印过两片润泽的唇瓣。 再往上,轻轻摩挲着她的鼻尖,鼻翼。 再将温柔至极的吻落在她睫毛上,眼皮上,眉毛上。 好似他捧住的,是一件多珍贵的宝物一般。 周雅韵喘着息,呵气如兰,两人几乎鼻息相闻。 路天策在间隙里与她说,“明日我飞京城,三日后回来与你订婚,可好?” 周雅韵睁开眼,似乎看到了他眸底的黑色。 此情此景之下,谁还能摇头。 周雅韵轻轻“嗯”了一声。 吻又落在她额头上,却在这时,电话响了。 路天策顿了片刻,轻轻放开她左手,右手往上,揉了揉她的头发,嘴里道:“不常住的地方,就不该接电话。” 周雅韵挽起嘴角,看他伸长手接起电话。 打电话来的人是路宗瑞,一听见孙子的声音就道:“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怎么还跑半山去了,怕我念叨你啊?” “不是说要去餐厅吃饭吗?怎么没有去?你这个臭小子,不会放了人家姑娘鸽子吧,你个衰仔,你下次不自己带个孙媳妇回来给我看,我要你好看。” 路天策像是左耳进右耳出一样,等路宗瑞发完牢骚,看了周雅韵一眼,才说:“行,下次就带给你看,订婚仪式会请你的。” 那边的路宗瑞显然愣了愣,第一次听路天策说将人带回家给他看这种话。 旁边的路安娜反应过来,拍着旁边爷爷的肩膀说,“爷爷,这是成了吧,你冤枉阿哥啦!” “成了?”路宗瑞立刻笑了,“真成了?见到人了吗?是周家那位姑娘吗?” 孙子头一回承认有对象,路宗瑞笑得合不拢嘴。 路宗瑞“嗯”了一声,又说,“行行。” 但没问订婚仪式的事情,显然以为路天策是嘴损开玩笑的。 —— 是以三日后,路宗瑞出现在半岛酒店的包厢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路天策依着周雅韵的意思,只一家人一起吃饭,交换婚书,没有搞太多仪式。 杨桃是两天前从不丹回来的,听到周远洋赌博欠钱无波无澜,但听到周雅韵要订婚,差点要晕过去。 以为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周正基和黄香灵对周雅韵做了什么事,还是逼婚。 周雅韵特意到启德机场接她,就是为了路上有两人的空间,提前与她说明白。 听到周雅韵说路天策什么都准备好,对她觊觎已久不是一时兴起后,杨桃说,“这小子挺贼。” 选这种时候当周家女婿,向周正基抛去橄榄枝,以后周正基都得多高看周雅韵几眼。 听到自己孙女对他算是有好感,想到以后有这个孙婿在,周雅韵便不会吃亏后,杨桃总算才平静下来。 跟她说,“先处处看,结了婚都能离,订了婚要是不合适,也能分。” 杨桃嘴上说着,心里打着算盘,决定得到处打听打听,而且都是老乡,确实也方便。 听到他当年不过十岁,父母去世,就能自己背着妹妹,跟人坐船到香江来,杨桃不由点头,“是个有胆量的。” 再听得路天策买下周正基挂出的两栋楼,又把两栋楼写在周雅韵名下时,杨桃疑惑:“这小子图什么。” 看向自己孙女,又点点头,觉得也并不离谱,她的孙女确实是顶好的。 因着路天策这一连串的惊人操作,导致这日在半岛酒店的包厢里,黄香灵和梁楚妹见到他时,都不由各有思量。 梁楚妹自然是希望自己女儿好。 而黄香灵这几日,心里都仿佛有根刺,她周雅韵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碰到这么一个又送钱又送楼的,她还听说了,路家那小子买了辆法拉利给周雅韵,还没到港。 想到这些,黄香灵就觉得路天策是土大款傻老帽,人多钱傻。 可但凡跟路天策交流过几句话的人,便不会觉得他是个蠢的。 如此一来,黄香灵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想当初她收买了那个算命先生,才让他说出周雅韵八字大旺石志达那种话。 但眼下瞧着,难道周雅韵命格有那么好? 一时间,黄香灵又在心里骂那算命先生是半桶水。 早看出周雅韵的命格和姻缘来,她好做准备,叫人去泰国做做法破一破嘛! 怎么会叫她大房如此顺遂。 与黄香灵一样,周雅琴跟在黄香灵后面走进这包厢,只觉得哪哪儿都不顺。 一向只有她在周家做最显眼的女儿,但现在看周正基,对大姐都客气了许多。 不就因着有这个金龟婿吗。 房子,车子,礼金,路天策前前后后,在她身上花了一个多亿! 第43章 得意什么? 这只是订婚,又不是结婚,指不定哪一天人家就不要她了,叫她全部吐出来! 又老又蠢的女人,周雅琴暗暗咬牙。 被周雅琴暗骂年纪大的周雅韵,今日穿着一件长袖香槟色的缎面时装连衣裙,头发高高挽起,露出纤长的脖颈线条。 脖子上是梁楚妹给她的珍珠项链。 站在杨桃身后,陪着奶奶与路宗瑞聊天,整个人端庄又优雅。 路宗瑞和杨桃之前在珍珠婚宴见过一面,杨桃笑道,“谁能想再见居然是亲戚!” 两人简直相谈甚欢,又都是用的家乡话,两人越聊,一个对孙媳妇越满意,一个对孙女婿越喜欢。 路天策西装革履,穿着一身藏蓝定制西服,与周雅韵站在那里,任是谁看了,都不得多说一句般配。 两人交换订婚书,路天策牵起她的手,又替她戴上戒指。 是卡地亚的订婚钻戒,重二克拉二十八,成色高达九六,完美度有vvs,也就是说,这钻几乎没有瑕疵。 周雅琴坐着看他们成礼,又看周雅韵指上那闪着光可以当传家宝的钻戒,一顿饭愣是没吃进去多少。 周雅琴和黄香灵难得与周雅韵意见一致,那就是暂时先按着这婚事,别让周雅韵有太多风光传出去。 心里都打着算盘,说不定哪天这婚事,就悄悄没了,到时候再借机爆出来,让别人知道她是没人要被人嫌的。 但黄香灵和周雅琴打的主意,并没有成功。 周雅韵和路天策的婚事并没有瞒住。 香江房产的买卖都是公开登记的,即使办理手续的时候,是低调再低调,但现如今路天策的地位,时时有人盯着他的动态做文章。 订婚宴可以藏着掖着,那两栋楼写的名字藏不了,重点是交钱的是力华的那位路天策。 是以不过两日,报纸便刊登了报道,《周家卖女救赌博太子,新贵路天策买楼当大礼!与周家千金交易成婚!》 周雅韵一早坐在办公室,喝着咖啡,皱着眉头看着报纸。 真的是……会写……是懂博人眼球的…… 这边,亲事被公之于众,周雅韵头有点大,以后免不了又要跟记者打交道了。 那边厢,周正基的办公室里,传来杯子掉落地上的碎裂声。 周雅韵听见,咖啡也不喝了,赶紧放下报纸,进去看出了什么事。 周正基倒是坐在办公桌前没事人的样子,杯子掉在地上,洒了水,他也不在意,只盯着电视看。 周雅韵顺着他的眼神,看向电视,新闻正在报道:女明星李月月竟有私生子,母子在马国相聚被拍到…… 但电视里的画面是,李月月在马国警局门口痛哭流涕的样子。 原因是:李月月与子同游马国,儿子被绑票失踪! 第27章 第27章渡劫 “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周雅韵皱着眉头,没有惊讶于李月月怎么有儿子,而是适当表达了陌生人该有的人性关怀。 绑票这种事情,算是社会新闻,又因李月月的身份,也成了娱乐新 闻。 电视台画面一转,又播放了在机场记者围堵李月月出机场的画面。 李月月一身素色长袖长裤,抬手挡着镜头,即使戴着大墨镜,整个人看着也十分憔悴。 镜头一转,成了画外音的解读,说记者在早晨拍到李月月回港,据悉这一趟落地,李月月回来,是要凑钱去赎儿子。 报道完绑票的事情,新闻的焦点,又聚焦到了37岁的李月月竟然有私生子一事。 “李月月全程缄默不言,亦不回应关于私生子的话题,但亦未出声否认这是私生子……” 周雅韵悄悄撇了周正基一眼,他青筋暴起,不知是为儿子被绑票的事情,还是因为李月月有儿子被曝光之事。 难得有这么劲爆的话题,电视台自然大做文章。 甚至还采访了所谓的命理大师,占卜大师……东西方的玄学都搬上来了,在解读李月月的命理和夫妻宫。 说李月月面相寡淡,并非正宫之命云云…… 周雅韵心道这倒是被他猜中了。 后面的新闻,周雅韵便没看了。 周正基起身,让周雅韵喊司机,周雅韵在一旁犹豫道:“爹地,等会儿还有和东南亚工厂负责人的例行会议……” 周正基脸色依旧沉着,“你替我出席。” …… —— 周正基这般马不停蹄的,自然是要去找李月月。 周正基给李月月购入的物业,在薄扶林沙宣道一栋大厦。 周正基进门,就看见李月月坐在沙发上,蜷缩着腿哭泣。 一看到周正基过来,李月月立刻像找到主心骨一样,抱着他,贴在他肩上痛哭。 “正基,麒麟怎么办啊,怎么会遇到这种事,都怪我,都是我要带他去沙巴,是我太贪玩了……” 周正基轻拍着李月月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李月月不过三十七的年岁,正当年华,哭的梨花带雨、肝肠寸断,这些年甘愿做小、不见天日,周正基对她是宠爱有加。 这些年,周正基给了李月月不少财产,有物业单位,有证券外汇,还有珠宝首饰等等,将她养的不是一个小艺员会有的物质生活。 “正基,你一定要帮帮我,救救麒麟,没有他,我真的不行。” 周正基道:“他也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救他,你放心吧。” 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周正基当然不会说自己不行。 他也知道李月月没什么钱,所以理解她的无助。 前一阵周家出事,周远洋的事情出来,急需用钱,李月月便将自己一些珠宝首饰主动拿出来,要帮手。 那一刻,周正基心里只有感动。 家里争得你死我活,若不是他开口,黄香灵都不舍得把首饰拿出来。 有了李月月做对比,周正基觉得自己这些年,有点太宠着她了。 …… 若是周雅韵在场,一定要吐槽周正基又在撑场面。 现如今要周家拿出两千万赎金出来,可不容易。 纺织厂那边的窟窿,可还没填完呢。 周雅韵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的街景,来来往往,人人匆忙。 早晨刚下过一阵雨,但对夏日的闷热毫无扫荡作用,只是城市看上去靓丽了不少。 她转过身,拿起桌边的电话,拨通了麦毓秀办公室座位的电话。 “毓秀,我给你个大料……” …… —— 麦毓秀挂完电话,几乎是想也没想,愣了片刻,就抓起自己的包,和上司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 她做这一行的,出外勤是常有的事,没人注意,也没人问她会去哪儿。 麦毓秀难得出门抬手招了辆的士车,在香江打的士,对她这种普通人家可太奢侈了。 坐在后座时,麦毓秀低着头,不断调整自己的相机。 又拿着小镜子,看自己的造型。 很不错,平平无奇不起眼,她还特意戴了鸭舌帽,把整个脸都快遮住了。 麦毓秀的心砰砰砰地跳,觉得自己最近运气真好,自从认识了周雅韵后。 偏偏这位大小姐,还一点不摆架子。 上回在选美小姐晚宴上,正是因为有周雅韵的指点,她才能拍到那么多张好料。 她初出茅庐,刚毕业找不到工作,阴差阳错进了这一行。 那时就是愣头青,对很多城内富贵事情都不懂,如果没有她帮助,考核不过,上司就要把她炒鱿鱼了。 但因着混进去,拍到那几张照片让大家大开眼界后,上司还给她提了薪水,也在新闻社做了下来。 周雅韵简直就是她的贵人! 到了薄扶林沙宣道,麦毓秀立刻付了钱遛下车。 这一片以前叫做百步林,但不是绿树成荫,而是道旁都有绿树而得名。 李月月的住址不是秘密,但她住在大厦,不是独栋别墅物业,寻常有同栋住户可以掩人耳目,旁人不会太注意她和谁共筑爱巢。 而且,周正基自己在这座大厦也买了物业…… 好一个金屋藏娇,暗度陈仓…… 工作这半年多来,麦毓秀已经听过见过太多富豪的风流韵事,但不得不说,大家都爱看,所以即使老调重弹,也不怕没人感兴趣。 是以刚才,她听到后,就立刻飞奔过来了。 只是这种高级公寓单位,楼下都有门卫,麦毓秀也进不去。 麦毓秀站在路边懊恼着,绞尽脑汁,最后盯住了上楼收垃圾袋的清洁工。 想让阿姨带着自己上去,但阿姨也不是傻子,跟她说不行,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就得丢饭碗。 麦毓秀心里明白,也不好强人所难。 就这么在楼下蹲点,蹲到黄昏,蹲到夜幕降临,麦毓秀一个哈欠都没打,还真蹲出点什么东西来了。 第44章 麦毓秀立刻又奔回报社,把自己主编也喊回来加班。 两人连夜加班,联系工厂,就为了次日报纸能卖断货。 …… 而那边,周正基是快九点才回到赤柱周家。 周雅韵难得还坐在楼下客厅看电视,难得这么晚了,还愿意与黄香灵共处一室。 电视里又在播李月月儿子被绑架的事情,黄香灵一边看一边吐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女明星,一个比一个有能耐,还以为是甘当尼姑,原来儿子都这么大了。” 周雅韵挑挑眉,坐着没说话。 黄香灵又与周雅琴说,“这指定是给城中哪位巨富生的儿子,才没娶进门,女明星要名声,说出去不好听。” 周正基走进来,听到一屋子人在吐槽自己小老婆,皱着眉:“这么夜,怎么还不睡。” 黄香玲扫了眼时钟,“老爷啊,才九点,你今天倒是回来的晚了些。” 周正基整个人有些恹恹的,也不知自己最近倒了什么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是要把他家底掏空。 “大妹。”周正基看了眼周雅韵,使唤她,“来一下书房。” 周雅韵自然跟了上去。 后面的黄香灵和周雅琴对视一眼,不知周正基在搞什么名堂。 “妈咪,我怎么觉得,自从大姐订了婚,爹地对她都不一样了。”周雅琴立刻跟黄香灵抱怨。 黄香灵也有些愤愤的,语气凉薄,“不就因为有了个好女婿。” 扫了眼周雅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叫你自己不争气,梁家公子不要,要是 能嫁到梁家,你爹地把你当祖宗都行。” 周雅琴撅撅嘴,却觉得不尽然,梁家少爷,那也得听家里的,那种人家,未必有路天策这种暴发户愿意砸钱。 在周雅琴眼里,路天策就是一个暴发户。 黄香灵对于周正基的态度已经习惯,只不过今日周雅韵和路天策的婚事被曝光,这件事更加叫她不痛快。 还以为能藏着久一点…… 谁知今日曝光,路天策那边就挡在周雅韵面前,出来回应了记者,真是生怕记者吃了她一样。 说确实订了婚,又请求大家给点私人空间,不想给未婚妻造成太大压力。 据说现场还给记者派了大利是,这样记者写新闻,自然是手下留情了。 而记者不仅找路天策,也找周雅韵,今日下班时,周家公司楼下就围着记者,想采访周雅韵这位城中新贵的未婚妻。 谁知道,路天策又凭空出现,进去牵着周雅韵的手走出人群,替她挡着记者,亲自把她送回家来。 “就是会做表面功夫。”周雅琴道,石志达贴心起来,可比路天策要体贴一万倍,把她哄的心花怒放服服帖帖,所以周雅琴也并不觉得石志达有什么不好。 黄香灵做丈母娘的,心气比女儿还高,但又想到石家也算不错。 而且这一回救了周远洋,石家也算出力,现在对这门亲事,也算满意。 …… —— 书房里,周正基正缓缓问周雅韵:“大妹,你和财务算算,咱们家现在能调动的资金有多少。” 周雅韵拧着眉,想了想说,“应该不多爹地,出货回款还没到,可能不超过一千万。” 周雅韵也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刚处理了周远洋的事情,手头有多少钞票,心里自然有底,也不怕周正基疑心。 但说完,她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爹地是有什么打算吗?还是想增持物业证券?” 周正基挥了挥手,没有回答这话。 周雅韵也没再追问,并不感到奇怪,周正基是做惯了大家长的人,没有什么现代平等观念。 在他的意识里,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能做数,愿不愿意解释,也无需跟旁人交代。 眼下这件事情就是这样,他不想解释,即使周雅韵问了,得到的也是无解。 周雅韵早就对这位父亲没了期待,心中也无波无澜。 上一世,她之所以知晓这件事情,是因为李月月的儿子周麒麟被绑票后,周正基缺钱,就是找她借的钱。 周雅韵那时性子内向,言听计从,更不可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所以周正基就找了她。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她手里有钱。 上一世,周麒麟被绑票一事,不是今年发生的,而是明年。 那时候,周家光景变差,周正基经历了周远洋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现金,就打上了周雅韵的主意。 周雅韵是千金贵妇,却不爱买那些时装名牌,也不爱爱马仕香奈儿之类的千金标配之物,所以手里有不少钱。 周正基打的主意就是,她有钱,又好说话,还能守秘密。 果不其然,周正基沉默片刻后,又说,“大妹,你手上有多少?” 什么都不说,就想空手套白狼,拿她钱。 周雅韵装作一脸沉思的模样,一副大孝女的样子,关心他,“爹地可是有什么事情?” 看她关心自己,周正基想了想,却也没坦白,而是说,“没什么,需要点钱周转。” 周雅韵可不愿意给,上一世他还愿意跟自己说实情。 这辈子不说,难道是因为周家光景不像上一世下滑,周正基还有他的骄傲,不愿意低头? 而且这钱,是有去无回的,用她的钱养小老婆,真是想得美。 上一世,李月月拿了钱,把周麒麟救回来后,便带着儿子去了枫叶国生活。 有了这两千万,还拍什么戏,当什么小明星,拍戏多累的慌,而且李月月也并非惊艳全城的美貌,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籍籍无名了。 有了这两千万现金,加上前前后后周正基送的物业证券珠宝,只要有点投资理念,一辈子都花不完。 那位李月月,可不是吃素的,周正基以为自己英雄救美,实则不过是人家的囊中之物。 这一世,周雅韵可不愿意当这个“好人”。 他想当大男人,当英雄,就自己去当好了。 周雅韵想了想,犹豫说,“我现在手头上的钱,大部分都投入了股市,现在退场,都是亏损。” 周雅韵这话说得不假,她在周家公司就是领普通员工的薪水,虽说也有周家每月给子女发的生活费,但要与两千万比,那是遥不可及。 上一世有钱借给周正基逞英雄,是因为有结婚时的礼金,以及婚后买房子卖房子的积蓄。 周雅韵又大言不惭地说,“爹地若是急用钱,要不要找天策谈谈?” 周正基立刻就拒绝了,为了这种事闹到女婿面前,得叫人笑话。 而周雅韵,也是了解这位父亲爱面子,所以毫无负担地做了这个假好人。 周正基琢磨着:“那只能把铜锣湾和湾仔几套物业出手了。” 又转头吩咐周雅韵,“你替我看看行情,明天挂出去找买家。” 周雅韵点头说好,掩门出去时,勾起唇角一笑。 —— 但周正基这回,自然是想瞒瞒不住,想低调低调不了。 因着次日,报纸头条版面,就赫然映着他和李月月同框相拥的照片。 周正基坐在去公司的车上,看到这报纸时,整个人出现了周雅韵从未见过的呆滞。 照片里,是他和李月月站在窗前,李月月掩面哭泣,周正基搂着她安慰的画面。 窗帘没拉上。 虽然因为距离远,不算很清晰,但也足够看清两人是谁。 周雅韵瞥了一眼标题,《惊爆全城!五旬巨富藏娇三旬李月月!孩子爹竟是周正基?周生老当益壮!金屋爆疼周三太!》 周雅韵压了压看好戏的唇角。 …… 而此时此刻的周家,也是乱成一锅粥。 黄香灵本是想用完早餐无事,看看晨间新闻,谁知一打开电视,竟然看到自家老爷的脸。 黄香灵甚至还以为自己在发梦,按着遥控,调到英文台再调回来,还是这条报道。 显然是连夜录制的新闻,主持人也有难掩的激动。 却都比不上黄香灵此刻的心超澎湃。 周雅琴和周雅雯,以及周远洋,都愣住了,二房一家人,有从未出现过的诡异的沉默。 愣愣看了许久,周雅琴扫了一眼自己母亲的脸色,说,“这是假新闻吧,爹地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子。” “这李月月也真不要脸,都几岁了,不会赶着来做我们三妈吧。”周远洋道,“那儿子肯定是别人的,勾引爹地来了。” 算着时间,李月月儿子十二岁,如果是周正基的,那十三年前……他们几个才几岁的时候,周正基就已经和人悄悄另筑爱巢。 黄香灵整个人跟入定的僧人一般,身上好似一会儿凉,一会儿热的。 之所以迟迟未说话,是因为电视里出现了周正基和周麒麟的照片。 不能说一模一样,但跟周远洋小时候,只能说是有八分像 第45章 周雅雯也看出来了,她和周远洋是龙凤胎,一眼看出来了。 “奶奶,爹地怎么能这样,太对不起妈咪了!” 周雅雯看杨桃从外面打完太极进来,忍不住就朝她抱怨。 周雅雯是二房几个子女中,相对比较受杨桃喜欢的。 当年周正基带着她去过槟城看望杨桃,祖孙尚且算有点感情。 杨桃看了会电视,没有二房想看到的惊诧。 她坐到沙发上,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爹地本来就不止一个老婆,难道你们不清楚他什么样?你们觉得你们爹地是个二十四孝好男人?” 杨桃一句话,把二房子女都说沉默了。 周正基确实本来就不是尊崇一夫一妻制的人,不然也不会有黄香灵……不会有他 们…… 更且说对不起黄香灵,更是没有的事。 真要论起来,那周正基有了黄香灵和李月月,最对不起的,是梁楚妹…… 而此时最气的,显然是黄香灵。 那李月月,还当过正华百货的海报女郎! 当时正华百货开港岛分店,李月月还到正华百货参加过开幕剪彩,参加了鸡尾酒会! 酒会上,两人还在当众攀谈,若无其事! 她从来没料到,两人居然暗度陈仓这么久。 “贱人!”黄香灵几乎脱口而出,“不就占着身材好和年轻吗。” 一旁的杨桃看着电视,心宽地悠悠道,“身材好有什么用,又不是要拍三|级片。” 杨桃是真看得开,在她眼里,黄香灵既然当初争着要当小的,那就必须能容忍周正基再有小的。 而周正基,早就被这些女人捧惯了,宠坏了。 这件事,已然不是谁对输错能论得清,即便没有李月月,也会有张月月、陈月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那么好的事。” 她悠悠道,谁的忙都不愿意帮,也不想帮谁说话。 黄香灵气的半死,也只能抓着遥控器,不敢在杨桃面前发脾气。 —— 而另一边,周正基和周雅韵的车到公司楼下,直接被前来堵人的媒体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周正基不是路天策那种能管住性子和表情,自如放下身段和记者打交道的人。 他坐在车里,一言不发,脸沉如冰,脸黑如墨,也不管记者的镜头怼在车窗上,对着里头狂闪镁光灯。 最后,还是周雅韵拿起车里的电话,让保卫过来开路,直接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从停车场的电梯上楼。 这一日,公司里的电话也快打爆,都是想采访周正基的。 周雅韵接了半天电话,全都推了,舌头都快说干了,水喝了一杯又一杯,洗手间却没去过几回。 报纸推出来的标题用的是问号。 是以,大家只是猜测周正基就是李月月之子的父亲,但并不肯定,都要周正基出来说是真是假。 周雅韵一概说不知情。 但这下,闹成这般满城皆知,周正基不认也得认了。 在办公室坐了一个上午,周正基给李月月打了个电话。 “月月……” —— 午后五点,李月月召开了一个记者会。 咔擦咔擦的镁光灯闪了全程,大概李月月当艺员这么久,这是她面对记者最多,最有讨论度的一天。 “麒麟,确实是我和正基的孩子。” 这句话一说出来,那镁光灯都要快不够闪的。 “十三年前,我们相恋、相知、相爱,麒麟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虽然是意外,但我舍不得伤害一个小生命,就生下来了……” 李月月句句都是打过草稿的,这件事情,她是想逼着周正基承认,但她更多的把握,是放在周正基会出钱这个可能上,那么到时候就带着钱和孩子移居国外。 周正基会承认,李月月十分意外。 她原本是奔着钱去,以为周正基一定不会承认。 但承认了更好,以后周正基百年,周麒麟归了周家族谱,能分的钱更多,以后也能名正言顺出入上流圈。 早知道被拍后,周正基会承认,她早就找人来偷拍了,何至于买通人假装绑票自己的孩子。 李月月没想到这一回,她是歪打正着阴差阳错。 这场记者会,也是拿出了她演八点档的最好的演技。 有记者问她:“李小姐,十三年前,那时周先生已有家室,李小姐当年是不是有破坏她人家庭之嫌?” 李月月从来不怕这种问题,“我与正基乃两情相悦,那时他有家室不假,我亦年轻,我与他相爱时,是68年,怀上麒麟时,是69年。”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那时香江尚未废除一夫多妻制,而且《婚姻制度改革条例》还未实现,依旧可以以大清律例纳妾。” “我并未破坏他人家室,相反的,我选了隐瞒,选择了退出,并未加入他们的家庭,那时我可以选择当周三太,是我选择了不要,所有的苦,我都自己吞了……” 记者也不怕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回答,香江这块充斥着现代与保守的土地,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没见过。 又有人犀利问:“李小姐自己召开这场记者会,不知周先生是否同意?李小姐是不是先斩后奏?” 李月月当然不是无备而来的,“自然不是,我本不想公开面对大众,是周先生授意我澄清……正基,他有自己的打算。” 什么打算? 自然是周正基已经让周雅韵联系报纸,买下次日一个版面,刊登发布声明一事了。 此时,李月月被记者围着,而另一边,周正基也在周家,面对一桌子的周家人。 但周家人里头,除了杨桃,可没有人敢对他随意使脸色的。 “二房手里有多少积蓄,拿出来凑一凑。”周正基对着一家人开口,既然爆出来,他便不太想卖房子了。 黄香灵拿着筷子的手,气得都在发抖,一个私生子,一个野种,凭什么要求二房掏钱? “老爷,这个忙不是我不想帮。”黄香灵一脸想帮忙帮不了的样子。 “你也是知道的,远洋的事情刚过去不久,我能拿出来的全都掏出来了,现在手里头真没有多少积蓄了。” 周雅韵坐在奶奶杨桃旁边默默吃着饭,心里道,现如今,不知黄香玲能不能体会到当初大房的心情? 真的是针不扎在自己身上都不知道疼。 黄香灵说的话确实也不假,周正基听了,心里也知道为了周远洋的事情,整个周家都出了一回血了。 他想了想又说,“那不然,将正华百货拿出来一间,解解燃眉之急。” 周正基是下意识里觉得,周家人都该跟他站在同一张线上,都应该为了周麒麟出力。 毕竟这可是周家的儿子,都是一家人,都姓周,他们当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但黄香玲可不是这么想的,正华百货就跟她的面子一样,要她卖掉一间去救那个私生子。 她是一百万个不答应,黄香灵气的整个人在发抖,都快要坐不住了。 周雅韵冷眼旁观,但心里也没有多好受。 当初,她不过提了一嘴将百货公司交到大房手里,就被周正基驳斥了。 但眼下,为了这个私生子,周正基居然愿意卖掉百货公司,虽然只是一间。 但那也是周正基看得很重的东西。 周雅韵心里不服,一时间特别为梁楚妹感到不值。 周正基的心,这也偏得太明显了,都偏心到太平洋去了。 三个老婆里头,还真是越小的越宠着,越小的,在他心里头的位置越大。 周雅韵看着一桌子的饭,一时觉得有些恶心,要是路天策在就好了,与他吃饭,似乎心情都会变好…… 一间百货公司,连大楼和里头的东西卖掉,远远不止两千万。 黄香玲想了想,着急恳切地说,“老爷,这要卖掉百货公司也不是不行,但人命关天,那些绑匪哪里等得了那么久?一分一秒都是要命的啊!” “百货公司要找卖家也不容易,我看还不如出掉几套位置好的物业,这样钱来得快,那边可一刻也等不了了吧。” 周正基是把周麒麟这位老来得子的儿子看得很重,才给他起了“麒麟”这个名字。 听黄香灵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 而黄香玲也是打着自己的算盘。 周正基买的那几套位置极佳的物业,都是记在他自己和公司的名下,就这么出手了,也碍不着她。 反正没有拿她二房的家产,她也就咬咬牙忍了。 …… 但这一回,周正基卖得这么急,自然也没办法卖到一个多好的价钱。 不过好在位置好的物业易转手,不缺买家,几套房子凑一凑,两千万轻轻松松 就凑了出来。 周雅韵替周正基跑完全程,心里头别说有多膈应。 第46章 她作为大房的女儿,却在跑腿这些事情,帮助一个伤害自己母亲的人。 虽然说,现在梁楚妹很明显比她要看得开。 那日夜里,周雅韵怕梁楚妹难受,想不开,还特意去她房里聊了会儿天。 但梁楚梅知道这个消息,却跟杨桃一样,没有多大心情起伏。 梁楚妹见识不算多,倒不是与杨桃一般看得开懂得多,而早就猜到了。 消化到今日,也早就接受了。 她淡然地与周雅韵说,自己早就猜出来了。 不是因为觉得周正基偷了腥会再偷腥,而是那几年,在周正基身上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影子。 就如同当年,周正基偷偷有了黄香灵的时候一样。 男人,藏不住。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如今梁楚妹回忆起来,却好似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 这下没气到梁楚妹,却让周雅韵郁闷了一肚子气。 天知道那些年,梁楚妹是怎么走过来的。 周正基这个人也是封建的可以,满嘴的仁义道德、整天说新时代男女一样,但一出了事,就知道在他心里头更重要的,是女儿还是儿子。 梁楚妹忍得了,周雅韵可不愿意与李月月客气。 等周正基两千万划出去,李月月带着儿子,从沙巴回到香江,以周正基情人的身份面对公众后。 周雅韵状似无意地提起,说:“爹地,麒麟回来几天了,你得让李小姐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或者带去医院查一查。” “我咨询过一位警员朋友,都说这种绑票案,轻则有伤,重则都是要人命,没有人能全须全尾回来……麒麟这回很幸运,绑匪只图财。” 周雅韵是毫不留情的在周正基的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周正基想了想,问周雅韵今年给寺庙投的钱跟进了没有。 周家每年都会捐一大笔善款结缘。 周雅韵回答后说,“想来也是菩萨保佑,这回麒麟才能平平安安回来。上次与那位警员朋友吃饭,把我听得心惊胆颤的,他知道咱们家只出了两千万,就能把麒麟赎回来,都说我们家是菩萨保佑,烧了高香。” 周正基皱皱眉头,不知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周雅韵想了想,又开解他说,“想来也是那绑匪不知麒麟是您的孩子,只知道他是李小姐的儿子,所以才开出两千万的赎金,要不然,以爹爹地您的身价,少说得要几个亿。” 话说到这里,周正基虽然心里觉得奇怪,可周雅韵确实说的也有理有据的。 绑票案这种事情,在香江也不是头一回出现。 每回报纸都是大篇幅报道,有经历过后重伤的,有回来之后,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的。 像寻常的富豪,那绑匪都是狮子大开口,好似一个亿两个亿不是钱一样。 周麒麟回来的第一天,周正基就已经去过薄扶林沙宣道了。 看儿子并没有什么大碍,松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跟周雅韵说,“麒麟福大命大,想来这名字起得好。” 周雅韵简直在心里头翻了个大白眼,深呼吸冷静了一下,又挂起笑脸,跟周正基汇报期最近纺织厂融资的事情。 周家这两个月跟渡劫一样,眼下周远洋和周麒麟的事情都过去了,但纺织厂还有些摇摇欲坠。 虽说工厂里还在干着活,工人们自然不知工厂的情况还在运转,但几乎已经快捉襟见肘,周正基没办法,只能开始融资。 周雅韵一条一条汇报着自己记录下来的事务,她做事情有条理,周正基用起来也得心应手,还不用多操心。 在经历了这两个月的事情后,周正基对周雅韵的工作能力和临场反应有了新的了解。 他听过之后,点了点头说,“行,就这么办,把他们的资料整理来看看,有时间见一见。” 周雅韵倒是没想到,这周正基是急需融资的人,却还挑上了。 只能点点头,出去忙自己的事情。 周雅韵忙了几天,整理的资料却没有用上。 周远洋在拉斯维加斯赌博的视频被拍到,登了报纸。 叫这几个本来想融资的人,都开始敲退堂鼓。 第28章 第28章他能斡旋 当周雅韵在报纸上,看到周远洋在拉斯维加斯赌场的照片时,隐约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至少在最近这个月,周远洋并没有离开香江。 也就是说,在拉斯维加斯赌场的照片和新闻里的视频,都是之前的。 却被人特意在这个时候放出来,所谓居心叵测。 可周正基和黄香灵都那么纵容周远洋,这无异于早早埋下祸根,是以,周雅韵也并不意外。 绝情点来说,二房闹得越鸡飞狗跳,对她是越有好处的。 只不过,这样一闹出来,又要忙着处理融资人退股的事情。 报纸上只刊登了照片,但新闻里头却可以播放视频。 赌场这种地方,讲究隐私,不会让人录像。 这个视频,显然是偷偷录下来的。 用不正当的手段,所以画面有些模糊和颤抖,却让人看到赌徒发了狂一般的模样,更添加了奢靡和诡异的气息。 周雅韵陪着周正基回到赤柱的周宅。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气氛凝重。 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视频,周正基咬着牙,瞪着周远洋,“你这个逆子,你这个逆子!不气死你老子。你是不甘心是吧?” 周远洋难得有些慌了。 “爹地啊,我这个月都没去过赌场,这是之前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啊。”周远洋急的有些坐不住,看了一眼黄香灵,在搬救兵。 又接着说,“谁知道拉斯维加斯那种赌场,居然能有人拍照拍视频,真得让安保人员把人抓出来揍一顿,打死他。” 周正基气的抓起一个抱枕,就朝他扔过去,“这种时候,你脑子里还在想这些?我把纺织厂交给你,你看看你给了我什么?一堆糊涂账,乱成一锅粥。” 周雅韵冷眼旁观,这件事情若只是周远洋赌博而已这么简单,周正基大概率不会这么生气。 就他对两个儿子的宝贝程度,就知道他可以一贯的纵容。 这回周正基气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报纸里还写了,根据知情人的爆料,说周远洋在这个赌场输了不少钱,输了之后又去借钱去赌。 这样的少东家,哪个融资人想投资把钱砸下来。 难道全都让他拿去当赌资? 周远洋低着头,说,“我和几个朋友飞拉斯维加斯,有人拉我去赌钱,我本来只是想去参观一下长长见识,看看和澳门的赌场有什么区别。” “但大家都去赌,我总不能不去吧。我是赢了些钱,我以为能挣一点回来,谁知道手气不好,一直输一直输,钱都输光了。” 在一家人的眼光里,周远洋的声音是越说越小。 “后来有人跟我说,赌场可以借钱给我翻本。我不想爹地妈咪伤心,就借了点钱,想把输的钱都赢回来……谁知道输得好惨。” 杨桃听了,撇开眼睛不去看他,牵着周雅韵的手,放在手里揉着,似乎多看周远洋一眼,都有些辣眼睛的疼。 “拉斯维加斯赌场和澳门赌场这种地方,就跟重症监 护室一样,能成功走出来的几率微乎其微,你也算念过书的人,怎么这么拎不清?这么糊涂?” 但赌徒的心态,杨桃也是知道的,她说这些话,不过是不吐不快。 周远洋心里头也有怨念,那时纺织厂亏了钱,他是想着赌一把,周转过来,谁知道最后反倒欠了赌场一笔钱。 那些人还派人去催他还赌债,他把自己的私房钱都交出去了,远远不够,在那些人的跟踪和恐吓下,他就一次又一次的挪用了纺织厂的公款。 周正基一直在深呼吸,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 “daddy,难道你想看我被人打?看我被人打死?”周远洋还在说着。 周正基怒吼一声,“够了,别说了。” 然后指着周远洋,看向黄香灵,“看看你养出来的儿子。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 当初黄香灵哄着他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许多香江豪杰都是年纪轻轻就走江湖混出来的,所以把纺织厂给周远洋练手,由他黄香灵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乱。 黄香灵拧着手,这段时间,她的心情也跌到谷底,其实周远洋许多事情,她都是知道的,但多数都替他瞒着周正基。 黄香灵当然教训过这个儿子。 “可是。”黄香灵看向周正基,“老爷。你知道远洋是个好孩子的,他不过是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我已经让他不跟那些人来往了,以后周远洋会改过自新的。他一定会改的,他还年轻,老爷您再给他一个机会。” 周正基气的头发都快掉了,“要不是看他是我儿子,看他才念大学,我早就让人把他送到警局里去了。” 第47章 黄香灵替周正基顺着背,一边出主意说,“我已经把远洋的生活费减了一半,大学毕业前,不会再让他出去玩,他也别想出国了,什么欧洲、日本、拉斯维加斯、夏威夷,全都不让他去!就让他在家里好好怎么学做人!好不好?老爷。” 黄香灵柔声细雨的,而这一套,一贯对周正基是有点作用的。 周远洋那群朋友,都是圈内公子哥,有的人家里有私人飞机,一放假,便时常和一群朋友同学乘飞机到佛罗里达州,到拉斯维加斯看表演。 每次放假,一去就是半个月一个月。 他们原本以为孩子长长见识,到处玩一玩开开眼界,谁知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 周远洋听了这话,想到以后不能去夏威夷的海边,不能在沙滩上打排球,不能看比基尼美女,就觉得十分郁闷,嘴里嘟囔着,“大家都在赌,怎么只拍我?” 这句话倒是被周雅韵听到了,其实周围的人都能听到,不过只有周雅韵往心里去。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得罪了人不知道呗。 …… 果不其然,次日那报纸上,又放出了周家的料。 这会是周远洋在沙滩上,左手右手一边没落下,搂着两个火辣美女的照片。 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要把周家的名声给弄臭。 在李月月和周麒麟的事情曝光之前,周家明面上只有周远洋这么一个儿子,对方也是打蛇打七寸,就抓着他。 不过,也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周远洋自己问题多,爱赌爱玩美女,才会被人抓住这么多把柄。 他本来就没什么能耐,这么被曝光出来,不仅影响周家的融资,也会影响到周正基的心情。 而显然,这几日,周正基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李月月带着周麒麟回来后,因为周正基登报,承认了李月月的身份和自己的关系,作为补偿,他准备转名下的一间铺头和一套物业给李月月。 所以现如今,周正基自己手头上的资产也是比以前少了不少。 再出几次这种事情,那简直是几十年的奋斗都功亏一篑。 周家从来没有这样密集和频繁的出现在报纸上,周雅韵每日拿到新报纸,都要先看一看有没有自家的丑闻。 因着这些事情,这段时间她可成了记者最爱的对象。 从之前曝出和路天策的订婚,再到这几日周远洋赌博的事情…… 报纸上周家的新闻,可谓喜忧参半。 而这也是记者做文章最好的一手资料。 报纸上,甚至已经在猜测路天策会不会再次出手拯救周家。 还有的记者写得更加犀利和势利,直接把路天策描绘成冤大头。 这段时间,路天策不在香江,这些人找不到他,只能来找周雅韵。 周雅韵直接替路天策回答了这问题,说,“我们只是订婚,还未成婚,这是周家的事情,他没必要为周家的事情负责。我想我们周家,有能力自己解决好这些事情。” 周雅韵公事公办地说着周正基想听的话。 但好听的话容易说,事情和烂摊子,可就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因着融资人接连退出,纺织厂的窟窿让周正基愁的满腹苦水,五十二三岁的年纪,头发已经白了快一半了。 破天荒主动与周雅韵说,“大妹,看看的铺头和房子能凑出来多少钱,能转出去的,就转吧。” 事到如今,周正基是不想动也不行了。 毕竟工厂是活的,房产是死的。 工厂若是没了,单靠那些房子和铺头,他在富豪圈子的地位可就要直接下滑。 只要有产业在,早晚能把投资物业的钱挣回来。 周雅韵虽点了点头,但这一回,他的看法却没有这么简单。 她与周正基说,“daddy,我想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对方只是想搞垮他们的纺织厂,不至于隔三差五的放料。 这显然是有意针对,想鲸吞蚕食,似乎是想把周家搞垮的意思。 “爹地不觉得……可能是我们周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吗?……”周雅韵有意提醒着。 但周正基凝眉苦思,也没有想到自己得罪了谁。 “我周某某人行的正,能得罪什么人?” 周雅韵真是不知,他是怎么能摸着良心说出这话的。 偏偏周正基还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叫周雅韵都不由背着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周正基这个人……自大也是他的特质之一。 周雅韵想了想说,“我觉得来者不善……对方可能是道上的人……” **上的人? 这周正基就更加想不出来了。 周雅韵揉揉脑袋,周正基不知道李铭阳是道上的人,倒是也正常。 只不过他这得罪人,又不听劝的能力,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啊。 她琢磨着如何把这件事情告诉周正基,想了想说,“新闻的视频里,我好像在赌场里,也看到了那位张铭阳。” “张铭阳是谁?”周正基皱着眉头问,没想出来。 周雅韵有眼前一黑的冲动。 提醒他说,“就是拍卖地皮的时候,我劝您别跟他抢地皮的那个人。” 周正基想了想,有点印象。 那人长得痞里痞气的,走起路来,手也好像会抖一样一甩一甩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你怎么知道他是道上的人?” 周雅韵道,“我也是猜测,而且之前也听警局的朋友提过,张铭阳是蹲过牢子的。” 而周雅韵没说的事,那位张铭阳,其实不过是一双白手套,他的上家,没记错的话,似乎是立法局的非官守议员。 盘根错节,交织着各种各样的关系,所以这些事情才那么难料理。 张铭阳也才敢那么嚣张。 “张铭阳手上也有几个公司,但我想着,那回拍的地皮,他应该是替别人拍的。” 周雅韵说到这份上,周正基也能猜到他是别人的白手套了。 “真是世风日下。”周正基不满的批判,心里头也是不服气,就这么一个小老弟,能将他们周家搞得快要翻天覆地了。 “他自己自然不行,但他背后盘根错节的资源,才是他能做这些事的原因。”周雅韵淡淡的道。 “爹地,我们家行的正,是我们家的事情,我们左右不了别人, 但这回的事情,我想着得好好解决,以免留下后患,惹出更多的事情。” “我们家没有道上的关系,”周雅韵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又跟他说,“daddy,你不如找一找同乡会的叔伯出面,帮我们跟道上的人斡旋,彻底把这件事解决了。” 周正基下意识就拒绝了周雅韵的提议。 他还没习惯事情要靠这位大女儿解决,而且也不习惯拉下脸去求别人的帮助。 之前周远洋还债那件事,就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求人的难堪。 周雅韵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周正基愿意不愿意听,是他自己的事情。 实则在周雅韵看来,让同乡会的叔伯出面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同乡会这批人,都是混着江湖过来的,自然能有关系找到道上的人,私下解决,总比这样反反复复在公众面前当笑话的好。 可他给周正基提了这么多回的醒,他都不当回事,周雅韵撇撇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夜里,周雅韵坐在床头,半靠在床上和路天策说着电话。 “我听威廉说了,你好吗?”路天策正在内陆跟进一个项目,声音从那头传来,周雅韵只觉得心里嗡嗡的,有些暖。 她绕着电话线说,“我没什么事,就是我给爹地提的建议,他都不听啊,哎。” 周雅韵抱怨的样子,似乎浮现在路天策面前,好像能看到她略带骄矜和无奈的眼神。 他勾起唇角,安慰他说,“你爹地也不小了,做什么事情,他自己心里有数。” 周雅韵撇着嘴,将自己的猜测跟路天策说了。 路天策听了之后说,“要不要我找人牵牵线?”可以坐下来解决。 周雅韵倒是没想到他会提这么一嘴。 不过,路家发展的一直比周家好,根基深些,路宗瑞的儿女也不少,能认识点道上的人似乎也很正常。 周雅韵摇摇头说,“暂时不用,先等等,你也说我爹地老大不小了,他该长点教训了。” 周雅韵有自己的打算。 按照周正基这个性子和行事方式,周雅韵觉得大房离周家的资产,可以说是越来越近了。 既然周正基不听劝,那么就别怪别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路天策其实在意的不是周家的生意能不能好,在意的是周雅韵的看法和心情。 听她这么说,便也点点头说,“那行,有事找我。” 周雅韵点点头,俩人又说了几句。 第48章 挂电话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嘴角是上扬的。 通了这通电话,心情都好了不少呢。 或许这就是有对象的好处……周雅韵勾勾唇角,关了灯,黑甜黑甜的睡过去了。 楼下的周正基,这段时间睡眠质量都没有多好。 那些事情就跟藏在暗处似的,时不时爆出来,在他背后刺他一下,叫他都变得有些战战兢兢。 周正基也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居然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感到无力。 特别是今日,周雅韵与他说了大概率是得罪了人后,周正基便一直觉得自己的背后,似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好似周家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一清二楚。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妙了。 让周正基一颗心都提着,不知对方还能挖出什么料丢到报纸上,给他当头一棒。 而没过两日,报纸上又有周家的新闻。 周正基翻开报纸的时候,手指拧着报纸,都快要将报纸给拧烂了。 文章报纸里,描述了这些年李月月的消费和资产,似乎要将这位周三太的私密事,都曝光在公众面前。 其实这些事情,有心查都能查到,但眼下周家的光景,周正基看着这报道,就觉得这些都是冲着他来的。 把李月月的日子描述得多么的富丽堂皇,若是放在以前,这种新闻会让周正基高兴,因为那说明了他的能力。 可眼下纺织厂那边融资还没搞定,把这些细节爆出来,不就是在跟融资者说他们周家明明有钱养女人,还要来掏别人的裤兜。 报道上将这些年李月月出席大场合戴的首饰,以及名下的车子、房子物业都做了细细的盘点,可以说几乎是袒露无疑。 周正基看了,气的将报纸扔到一边,“这是要闹哪样?” 而在过几日,报纸上又刊登了一则连周正基自己都不知情的新闻。 周正基气不打一处来,在办公室看到报纸后,便拿着报纸让周雅韵喊来司机,立刻气势汹汹回了周家。 周正基将报纸扔到二房面前,质问黄香灵,“这是怎么回事?工厂出的人命,难道和远洋有关系?” 杨桃带着老花镜,将报纸拿过来,眯着眼睛,远远拿着在手里阅读,报纸上说,纺织厂原先有一位厂花级别的人物,叫元嘉欣。 刚毕业就进了纺织厂工作,可工作没两年,就从纺织厂的楼上跳下来坠楼而亡。 报纸写着,当时警方的记录元嘉欣是因为走私案件,承受不住压力,所以选择了跳楼。 但报纸报道的,当然不止这些,记者还挖出了当时的细节,说是元嘉欣当时和周远洋这位公子哥交往。 原本看似是普通案件,但因着周远洋这段时间的新闻,似乎又刻意往情感案件方面引导。 “你儿子真是出息了。不仅敢赌博,敢走私,敢玩女人。还敢找替死鬼啊。” 周正基在气头上,这话说的严重。 黄香灵当即就反驳说,“老爷,你别看报纸上瞎写,这都是当时拍板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远洋这孩子对女朋友阔绰,生的也好,当初那元嘉欣看上他,还想着做周家少奶奶的梦呢。谁占了便宜真不好说。” 周正基确实也不过是在气头上,说来说去,难道他还能不帮自己的儿子? 他揉着眉头,坐下来,只觉得身上压着的担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沉重,对方还真是挖苦心思要将他打垮。 周正基看着坐在杨桃身边的周雅韵,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后悔。 头一回,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周雅韵这位女儿的话。 当真是因果循环,难道真的是那时埋下的种子? 一步错步步错。 周正基不由都在想,若是当时将那块地皮让出去,后面周家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眼下这个局面,他都不知道下一步对方会出什么棋子。 而自己在明处,对方在暗处,实在是太被动了。 但伫立在眼前的,还是得解决纺织厂的事情。 冷静下来后,周正基看着黄香灵,“纺织厂被你们母子这么经营,眼看可就要没了,二房手里有多少都得拿出来填窟窿。” 周正基手指敲着扶手。 “当初这纺织厂交到你手里,那是多好的厂子,这才几年,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别再说什么有钱没钱,物业证券能卖的都卖掉。不然就等着把纺织厂转卖出去。” 黄香灵脑袋嗡嗡嗡的,有些疼,不是她不想,是有些事情她不能说。 不仅纺织厂有窟窿,之前为了还债,从百货公司也挪了一些现金。 现如今真是捉襟见肘,快要喝西北风了。 “老爷,不是我不想,但是百货公司那边您也知道……二房手里头的铺面和物业,可以拿出来应急出掉,但能填多大的窟窿,你也是知道的。” 黄香灵一脸懊恼的,“也是我没福气,没能力,才将百货公司和纺织厂管成这样。”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洗手做汤,做个富贵闲人太太就好了,哪里需要每天操这么多心,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黄香灵以退为进的道。 旁边的梁楚妹看家里这情况,想了想也开了口,“若是实在不行,大房的首饰,贵重有纪念意义的那些留着,寻常的能卖了就卖了吧。” 周雅韵第一个站出来说不行,凭什么要大房出血,这么多年大房拿到什么好处了,出了事就要他们跟着出血,想的美。 黄香灵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却把周雅韵听怒了。 “别一天天的装模作样。你倒说说,今天大家都在,你倒是说说,你们哪里委屈了?” “当初说要拿百货公司和纺织厂的是你们,不让大 房插手的也是你。” “现在出了事,懂得以退为进了,周家哪里亏待你们了?” “这么些年,你们二房在家里,在外头,可比我们大房要更像大房,”周雅韵气呼呼的。 “当初当小的,是你自己点的头,那时候爹地也没有现在的身家呢,那时候就说一切靠爱情,靠爱意,现如今呢,你们的爱呢?没有了吗?没有了爱,荣华富贵享受了这么多年,该知足了吧。” “一天天的,净会找一堆烦心事来烦妈咪和奶奶,也就爹地纵容你们。” “百货公司让给你们,纺织厂让给你们,daddy让给你们,家里什么好处,都让给你们!现在妈咪的位置干脆也让给你算了?!” “别什么事情都只会打别人的主意,看看你们自己几斤几两。要是还不了这些钱,填不了这些窟窿,要么就把纺织厂和百货公司卖出去,要么就交回来。周家不只有你们会管事。” 周雅韵很少在家里发脾气,突然这样大发雷霆,黄香灵和周正基一直都没反应过来。 给他劈头盖脸,骂的一愣一愣的。 虽然骂的人是黄香灵,但周正基脸上也并不好受。 也是他眼瞎这么多年,把好好的家业搞成现在这个模样。 …… 家里缺钱,原本要给李月月的承诺,自然只能打折了。 周正基没有留下来在周宅过夜,而是去了李月月那里。 一边陪自己的儿子周麒麟,一边和搂着李月月说。 “月月,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李月月说,“什么事?正基。” 周正基想了想,把家里的事情与李月月说了,然后说,“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承诺的事没做到。以后纺织厂好转,原先承诺你的资产,全都会还给你。” 李月月吻了吻他的脸颊,说,“夫妻一场,说这些。我本来就不是为着这些东西与你在一起的,你也是知道的。” “当初认识你的时候,我也是身无一物,要不是你,哪有我的今日。” “我现如今有房子住,有车子代步,家里有两个佣人。什么都不缺,要是家里头还缺钱,我手里头的物业,你就拿去典当了吧。” 李月月如此知情识趣,周正基简直要将他当做明珠一样捧在手心。 他抱着李月月,“月月你待我真好。” 李月月靠在他的肩膀上,轻拍着他的背在笑。 怎么好与不好,他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说不行吗? 只不过他既然失了诺言,那往后她自然要加倍拿回来。 通过这几个月的事情,李月月心里也盘算明白了,周家,远远比她以为的要更有钱,更有资本。 …… —— 两日后,路天策从京城飞回来,是周雅韵去启德机场接着他。 飞机抵达的时间是,早晨11点。 周雅韵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心里头压根没有要去机场接自己的未婚夫的自觉。 还是和路天策夜里打电话的时候,路天策跟她说,安排了威廉第二天去接她一起去机场。 第49章 当时周雅韵听到这句话,都愣了愣。 也不知这样算下来,到底是算自己主动去接的他,还是被他安排去接的他? 被路天策这么提点,周雅韵倒是有样学样。 次日,去启德机场之前,特意去花店买了一束花。 所以当路天策在机场接机口看到捧着一束花的未婚妻时,第一个反应好似有些后悔让她来接自己了。 但还是十分知情识趣的,接过周雅韵手里的花。 “怎么样?我足够给你面子吧。”周雅韵笑着说,眼睛朝旁边撇了撇,这附近可蹲了一些记者。 路天策十分绅士,但嘴里却说,“还有待努力。” 周雅韵嗔了他一眼,便被他牵着手往外走。 旁边的记者看到这对新鲜恋人,自然是立刻冲过去,对着两人狂闪镁光灯。 不管私下如何,路天策其实并不习惯在公众面前如此黏腻。 刚才接过周雅韵送的花,现在那束花,已经被跟在旁边的威廉捧着了。 威廉笑眯眯的,假装自己就是花童。 记者把话筒怼到路天策面前,那嘴巴跟机关枪一样的,噼里啪啦就说了最近周家的事情。 “路先生,最近周家可谓多事之秋。不知道大少是否有意再扶岳丈大人一把?” 周雅韵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捏了捏路天策的掌心。 这些话,可不好回答。 当初她替路天策挡着,说他没有义务帮周家,那是因为她是周家人,才能说这种话。 而路天策眼下作为半个外人,要是说这种话就显得有些…… 威廉拿着一束花转到面前,想替他挡住这些人的围攻,“唔该,唔该,让下。” 路天策抬手,示意威廉无需挡着。 “于私来说,如果有需要,我自然会尽绵薄之力。于公来说,我是后辈,我知道这是生意场上的常事。相信周家立足多年,并非这么几件小事,就能被打倒。” 记者又噼里啪啦问了路天策几个问题,都被他游刃有余的推过去。 用一种回答了,又好像没有回答的官方语言。 周雅韵在心里头感慨,要是周正基能不那么自大封建,周家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不过,这大概便是命运安排。 正因为每个人的处事方法和性格都不同,江湖上才会有那么多传说。 一上车,周雅韵就对着路天策倒豆子一样说着最近周家的新闻,真是精彩纷呈。 其实路天策都听过,但还是勾着唇角听她说完。 所谓久别胜新婚,两人这么久没见,又是这个时间点,路天策自然不可能直接放她回去。 而是由威廉接了,去西餐厅用了午餐后,周雅韵又陪着路天策往新界的工厂去。 路家的食品厂,就在周家纺织厂附近。 周雅韵暂时还不想以未婚妻的身份加入路天策的事业,所以便让路天策将她放在纺织厂,等会要走了,再回来接她。 周雅韵没有直接往纺织厂里去,而是照旧在保安处跟梁伯吹水。 最近周家那些事情,梁伯自然也知道,他感慨说,“要是这纺织厂在大小姐手里,肯定不会这样。” 当初纺织厂在周远洋管理下,虽然有黄香灵把着关,在后头照看着,但人一旦沾上了赌博,染上了各种贪念和,世俗的欲望极度放大,就会有太多的软肋。 梁伯这种人,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混迹江湖和底层多年,见的多了,他的见解,有时候反而是朴实贴切的。 想起最近厂里的事情,梁伯又忍不住跟周雅韵说,“大小姐,最近厂里可是会有什么变动?” 周雅韵挑眉看向梁伯,不知他为何忽然说问这些,摇了摇头说,“有什么事情吗?” 梁伯想了想,皱着眉头说,“最近有好几波人,来跟我打听消息。 都不是工厂的人,就在这转悠,然后给他递香烟拿水果,打听了厂里的事情。 “好像说。咱们的纺织厂要换主人了。” 周雅韵心里呵呵哒,好家伙,她作为周家人,可都不知道纺织厂要换主人了。 周雅韵又跟梁伯打探了一些细节,心里有了个底。 跟着路天策回去之后,立刻就开始调查这件事。 辗转一番,总算打听出来了,周远洋要贱卖纺织厂! 这么天大的好消息,周雅韵自然是当着周家的面,直接在饭桌上捅了出来。 周远洋第一反应就是,“我没有!大姐你别乱说,别冤枉我!” 他准备悄悄咪咪的卖,但正因为准备私下偷偷交易,人家起疑心,才去工厂那里打听消息。 周雅韵早就猜到他会有这种反应,手里头也准备了证据,将一切摆在明面后,周远洋无话可说了。 而周正基这一回气不过去,直接两眼一黑,昏过去了。 周家顿时乱作一团,喊了十字车过来,把周正基接到医院。 好在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怒火攻心,一时没缓过来。 周正基醒来看到周远洋,就抬手指着他,有气无力道,“滚!你这个逆子。” 周正基气成这个样子,奶奶杨桃也是看的眼睛疼,挥了挥手,让黄香灵赶紧先把周远洋带出去。 周远洋跟着黄香灵去了外面,就被自己亲妈一阵破口大骂。 谁知周远洋却是有理有据的,“妈咪,那间破厂留着干什么?窟窿填又填不完,还不如卖点钱,好好把百货公司做好。再说了,咱们家在东南亚有那么多个工厂,好好经营,以后指不定还能开更多的厂。” 黄香灵气得当即就拍了他的脑袋,“你在想什么?那是你daddy在香江建的第一个工厂,都是他的心血。” 哪能那么轻易就卖掉,又不是到了走投无路揭不开锅的地步。 “当初不是说给我们二房吗?既然给了我们,为什么做什么决定,他们都要插一手。” 纺织厂在黄香灵的心里,倒是没有周正基那么重要。 主要是眼下有了李月月这个贱人,生了周麒麟这个儿子,所以黄香灵现在看周远洋,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周家有两个儿子,一旦有了对比,就怕自己儿子被比下去了。 虽然现在周麒麟才十二岁,但周正基也年轻,刚过五十二,等个十年二十年,还是等得起的。 若是到时候,周麒麟被李月月养的比周远洋能干,那他们二房才是什么都没了。 到时候,东南亚那些产业要归谁? 黄香灵也不是多么想把持住香江的工厂,而是工厂和百货公司,要是能做出成绩,就是他们能力的证明,以后才能更好的争家产。 谁知道这两个月,事事不顺,二房就跟倒了大霉一样。 黄香灵都不由在想着,是不是那李月月请人做了法,还是在他们背后使了什么绊子? 怎么这几个月,是她李月月的情况越来越好,而她黄香灵,反而成日触霉头。 而此时屋里头,周正基被周雅韵扶着半坐起来。 醒来后,缓了一会,周正基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本来就是气昏过去,奶奶杨桃也没多放在心上。 加上眼下黄香灵和二房的人不在屋子里,只有他和周雅韵以及周正基在,周正基正在气头上,好说话。 “儿啊,依我看,这纺织厂就不该交到他们二房手里,雅韵这么能干,哪里比不上二房的人了,你那个二老婆,她管起事来,也没有雅韵这么利落细致。” 周正基脑子里想着,嘴没有动,显然是在犹豫。 杨桃又说,“你要是再这么纵容他们,以后别说纺织厂,百货公司,你这些年挣下来的基业,全都得被他们毁了,糊涂啊。” 周雅韵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周正基的脸色,也跟着说,“谁说不是呢?爹地,远洋是被教坏了。倒不如就让他做安心做富贵公子好了,只要不再惹事,以后在家里谋份差事也不难,只不过,我看这大权,不好放在他手里,他也才十八岁,还没定性。” “麒麟又还小,管不了事情,而且李小姐年纪也轻,在家里也说不上话。依我看,家里的产业得好好管着,这样以后要是麒麟能干了,才能再交还给他。” 周雅韵这番话,纯纯是在欺骗周正基,不过也无所谓,这么多年他们难道没有被人欺骗过?没有被二房和周正基拿捏过? 在这个家里,说真话又有什么用? 她把周麒麟搬出来,不过是为了踢掉周远洋。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才不管以后如何呢,只要眼下周正基能想通就行了。 经过这么多事情,周正基要是再想不通,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所以在黄香灵进来后,听到周正基要把纺织厂的大权交到周雅韵手上时,整个人都炸了。 天都塌了。 “老爷啊,没有了远洋还有我呢。我能管的啊,大妹已经订了婚,以后就是路家的人了,这些事情怎么好放到她手里。” 第50章 周雅韵早就猜到了黄香灵会说这话,所以刚刚才把周麒麟搬出来。 果然黄香灵说了这话后,周正基也没有什么波动。 杨桃在旁边说,“交给你们管?你倒是看着你儿子,你们经营出了什么来了?你想想这两个月来,咱们周家的资产缩水了多少。都是拜你们所赐,要不是你们都姓周,早把你们告上法庭让你们还债了!” 这话倒是不假,若不是二房全都姓周,这笔账,还真不知道怎么算呢? “我看天策要是能多给雅韵意见,比你们母女俩好得多。”杨桃又说着。 周雅韵见纺织厂到手了,想了想,又跟周正基说,“爹地。天策哥说他能帮忙,只不过你知道的……这事情肯定得出点血……当初那块地皮,多半只能转让出去了……” 周雅韵没有说细节,也没有直接说张铭阳是道上的人,怕黄香灵和杨桃他们听了想太多。 但周正基听到路天策能帮忙斡旋,倒是抬起眼睛,看向周雅韵。 虽然父女俩打着哑谜,但黄香灵一听也知道是又要出血了,想也不想就说不行,“家里的地皮怎么能让出去?” 这以后可是他儿子的东西。 谁知道这回,周正基没有再固执,也没有偏帮着黄香灵,而是点点头,闭上眼睛说,“行,大妹,就照你说的办。” 第29章 第29章女英雄亦是 有了路天策主动开口帮忙,又是周雅韵提出来的,有她在中间联络,可以说是给足了周正基面子。 周雅韵也知道周正基的脾性,好面子,是以也不强求他出面。 总归纺织厂落在她手里的目的,已经实现。 也不知道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痛快,周正基趁着这回气昏过去,在家里修养了快一个星期。 和张铭阳“冰释前嫌”的事情,就落在了周雅韵肩上。 有路天策从中辗转谈判,请了有名有姓的人物做中间人,比周雅韵自己出马,要少出血许多。 最后,当初那块地皮以六九折的价钱,转给了张铭阳那边。 周雅韵劝周正基,就当做花钱买教训,虽然她心里头以为,这些事情永远不是一劳永逸的。 **不好惹,但有时候,你偏偏就是自己惹了也不知道。 黄香灵听见地皮这么转卖出去,皱着眉头在可惜,“难得便宜的好地皮,还靠海,虽然偏远了一些,但以后难说不会发展升值起来。” 周雅韵推着梁楚妹的轮椅坐在客厅沙发一旁,没开口。 要真是这么好的地皮,港英府就不会用贱价卖出了。 而黄香灵现在也知道了,周家一连串上报纸被爆隐私黑料,是因为得罪了人。 她伺候着周正基吃中药,又说,“早知道,为什么不报警,平白损失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倒是周正基开了口,“报警有什么用?你真以为**白道势不两立?没有人撑腰,那些人敢那么嚣张?差佬吃里扒外,不给你吸层血都算好。” 黄香灵也知道是自己天真了,默默吹着中药没说话。 …… 杨桃在槟城生活久了,怕冷不怕热,六七月的天,正是她活动的时节。 她申请了回乡证,和同乡会几个老乡,带着一堆特产,浩浩荡荡回滨城去了。 杨桃不在,家里又有了黄香灵说话的地方,但经历了这些事,她在周正基面前,也不敢像以前那般叱咤…… 家里暂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周雅韵却知晓这种平 衡是暂时的,周正基最近对大房好,看大房顺眼,主要是因为有了路天策这位好姑爷。 而黄香灵……自己二房出事,娘家也不是省事的,这两个月来,可谓是暴露了不少亲戚嘴脸,所以近来她说话,才小声了不少。 当初纳黄香灵为妾时,周正基事业正处意气风发之时,不仅为她置办物业,也送了物业单位给黄家人,叫他们可乔迁新居,从破旧没有电梯的唐楼尾房搬出。 这些年,又通过黄香灵的手笔,赠予不少大大小小的好处,还给予职位给黄家儿女,黄家人在外,也是打着周家的名头。 但正所谓患难见人心。 此前,周正基让黄香灵去与黄家人谈,将这些年所赠予的股票,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出售,帮助周家渡过难关,等以后再重新赠予。 但黄家人咬紧了嘴,就是不愿意。 那都是周正基十几二年前赠予的,如今翻了几番。 黄家人说,现在就这么卖出去,市场就找不到这样的股票了,想想当初入手时多少仙,现在值多少美金?太亏了。 “真是世态炎凉。”这是这段时间,周正基经常在黄香灵面前念叨的一句话。 黄香灵自是无话可说。 周雅韵则谁也不偏袒,只在心里暗道,这叫做咎由自取。 她也没空搭理这些,因为纺织厂到了手里,周雅韵则要每日都往新界跑了。 处理这么一个烂摊子,对她来说,可谓是一个艰苦的挑战。 不过好在地皮卖了,周家不用还贷款,亏是亏了,但又收回一笔现金,加上此前出手了部分正华百货的股份,也给纺织厂注入了现金流。 纺织厂跟正华百货不同,是周家全权私有的,没有外姓股东,所以周雅韵的话语权,现今就是最大的。 但黄香灵也算执掌多年,纺织厂内也有她的心腹,有黄家的人,拿着纺织厂的高级薪金,却不知办事能力如何。 …… 周雅韵瞅着黄香灵的弟弟黄霆辉,一个执行副厂长,一身名牌衣,拿着登希路的公事包,款倒是挺大,穿得挺光鲜的。 她一来,他就端着陶瓷杯走过来,呷了一口普洱茶,说:“雅韵,这次舅舅带人去了东南亚几个工厂考察,学了不少,回头跟你钦下。” 舅舅?她舅舅还在滨城老家种地呢…… 周雅韵扫了他一眼,道,“公事公办,私人生活不要带到办公室,以后在工厂,请大家喊我周经理。” 她不管黄霆辉逐渐凝固的眼色,说,“我没工夫闲聊,大家的时间也宝贵,没空说口水话,考察请以报告的形式交上来。” 又声明说,“大家都是靠能力领薪水,不排资论辈,谁干的好,我就升谁,现代企业,大家别倚老卖老。” 黄霆辉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没想到自己一大早来套近乎,就被直接开涮了。 纺织厂的人,谁人不知周家是怎么样的结构,以前有两个太太,现在直接成了三个。 大家都以为周正基宠爱黄香灵,有了他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女人。 还把百货公司和纺织厂都放到她手里,谁知道老爷还是风流,居然跟女明星李月月有一段情,而且连孩子都有了。 这下周家更热闹了,家里有两个太子,以后还指不定,多鸡飞狗跳。 毕竟大家都在黄香灵下面做过事,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格,而且大家早就交流过了,看那位李月月,那个面相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偏偏还有儿子,这下真是要变天了! 一边是看热闹,一边也是乐意看黄霆辉被人治。 以前二太和太子爷管事,黄霆辉在纺织厂里横着走,拿钱少办事,可谁不给他一个薄面。 但大家也没想到,大小姐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一时,办公室里互给眼色,都在偷笑。 …… 晚上回到家里,黄霆辉立刻就给黄香灵打了电话。 “大姐!怎么换这么个人来管纺织厂?这像什么样,你和远洋,就这么把工厂交给他了?” “你都不知道我堂堂一个厂长,今天受了什么窝囊气,你那个大女儿,一来就拿着我开刀,一定是看大姐你不顺眼,把气撒到我这来了吧。”黄霆辉不忘把亲姐拉下水。 “那个八婆不是订婚了吗?再过一段时间,就不姓周,就是外姓人了,怎么这个时候把纺织厂交给她?真以为自己是周家的公主了,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倒要看看他能管出什么来。死八婆。” 黄香灵揉着眉心,说,“还不是你们不愿意帮我,要是你们有点能耐,愿意把股票交出来扶我一把,正基至于看扁我吗?” 黄霆辉听了这些话,有些没脸。 “大姐,不是咱们家不帮你,你想想咱们家多少人,那点股票分下来,也没几个钱,孩子大了都要念书,都是钱。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姐夫他也是精明,那么多心多东西能动,就要动到娘家来,这像什么样?” 黄香灵想到最近周正基老是跑去李月月那个贱人那里,就有些头疼,她忙着争宠,只提醒黄霆辉,“周雅韵不是个傻子,你别在他身上乱动心思。” 黄霆辉确实很想教训周雅韵来着。 “大姐,你怕什么?不过一个小丫头,没有经验,也没在厂里干过活,他懂什么?要我说,就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第51章 黄香灵哪里不是,她心里头也不乐意见周雅韵那么痛快,便说,“你别太过分。” “知道了,大姐。” —— 周雅韵刚来几天,就开了几天的会。 下属交上来的企划书全都看过,再一一与他们进行商谈。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纺织厂的管理确实是有些落后,不管是生产方法还是未来规划。 有一种纺织厂明明生意正如日中天,但背后却是一团死气的样子。 中午在食堂吃了午餐,休息过后,下午上班,周雅韵便召开了会议。 每个人都陈述了一遍自己的企划案。 其实周雅韵都已经看过,让大家陈述,不过是为了让大家可以看到彼此的内容。 周雅韵听过后,手拿着钢笔在桌上敲了敲,看向其中一个人问,“方慕妍,说说你的看法。” 方慕妍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没想到周雅韵会忽然点自己。 虽说不是第一个被问话,但方慕妍也没想到。 以往在周远洋手底下做事,几乎没有他的位置。 周远洋很少开会,即使开会也只是走流程,寻常都由他的心腹或是黄香灵替他决定。 方慕妍在办公室里,不过做的是一些散活,这回也是周雅韵要求每个人都写一份报告,才有她的份。 她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们工厂只一味的做代工厂,会限制发展,我认为香江和未来的内陆,是一个很好的市场,有利于我们自主品牌的发展。” 方慕妍说了这番话后,立刻有人出来反驳。 “香江确实很有市场,但本地人都不太喜欢用香江货。” “有钱的千金小姐和太太只喜欢欧洲时装巴黎定制的衣服,或者是日本时装,她们不缺这点钱。。” “普通一点的市民,也爱买日本货或者是一些外国品牌。虽然这里面有不少也是我们的工厂代工的。但要打出知名度,让香江人为自己的东西买单不容易。” 方慕妍说,“日本时装发展也没多久,他们现代化也没几年,我之前去日本玩,还很多穿和服的。我觉得,我们也有很大的空间和市场,可以与他们竞争。至于欧洲时装那些高端货,暂时不列入我们的考虑范围。” “富豪太太之所以追崇那些巴黎高端时装品牌,是因为那些品牌大多已经做了百年以上,背后更重要的是品牌的价值。这并不是适合雅姿走的路。” 周雅韵没有插手他们的交流,而是由着他们抒发自己的意见,最后才稍微做了一下总结。 “雅姿的服装设计有些落后,更新得慢,款式每一季都不多。”周雅韵说道。“我们要继续开发雅姿这条线,必须从服 装设计师开始入手。” 下头立刻有人提出了看法,“雅姿的服装设计师做了这么多年,若是贸然更换,只怕大家都不习惯。” 周雅韵摇摇头,“雅姿的服装线上,只有一位设计师,这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聘请更多的服装设计师。” 周雅韵这么说,众人心里也有了底,若是大换血,难免害怕波及到自己。 了解到周雅韵是要改革,而不是换人后,众人也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周雅韵当然不会随便换人,虽说纺织厂有很多问题,但大多数都是方式的问题。 这么多年纺织厂的生意都能这么红火,那就是说明现如今的结构,大致上是没有问题的。 作为周正基在香江建设的第一个工厂,纺织厂和制衣厂发展到今日,也并非徒有虚名。 而周雅韵一来,不仅重新规范了新制度,也将办公室大变模样。 她想让雅姿这条服装线焕然一新,便从办公室开始。 原本的办公室风格比较陈旧。 这么暗沉沉的色调本就不符合她想要的理念,便趁着服装车间扩大的功夫,将里头的摆设桌椅都换了新的。 全都是采用鲜艳明亮的色调,花纹形的中式窗帘,也全都换成了白色的现代布帘,让屋里更亮堂。 办公人员的桌子也全都换成了白色和具有现代感的,还有五颜六色的椅子。 就跟她上一世去巴黎旅游,参观了那边的服装设计总部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现代式的模样。 如此等到员工在搬进来上班,每个人似乎面貌也都鲜亮了不少。 “周经理,这办公室换的真好。以前总有在奶奶楼里办公的感觉,周经理一来,我们好像回到现代了。” 周雅韵听了在笑,以前黄香灵和周正基都不在乎雅姿这条线,是以分给服装线的车间和办公区,都是纺织厂里最早建的楼,陈旧老式许多。 服装车间倒是不要紧,但是办公室这种主要人员做事的地方,就不应该随便。 周雅韵还在办公室里放置了专门的书架和电视机,买了一堆录像带和书本回来。 都是她托人中把欧洲带回来的,录的是天桥秀场的视频,以及欧洲时装杂志。 七月底,有个欧洲时装名牌,会在香江举办秋冬季秀场,作为东南亚的据点。 周雅韵花钱买了几张票,给办公室的设计师前去观摩。 设计服装,有时候最重要的并非多精妙绝伦的剪裁法,而是一种理念,理念贯通了,设计的风格也就会不一样。 周雅韵原本是想着陪他们一块去,远远坐在观众席观赏。 谁知,她却与他们结伴不成,因为被路安娜邀请了。 小姑子出声,周雅韵自然作陪。 路安娜还约了周雅韵,约她在看秀前一起去商场买衣服。 这是她第一回见路安娜,周雅韵还有些紧张。 但在商场见到路安娜,又得到她一个大拥抱,和一声热烈无比的“嫂子”后,周雅韵的紧张消退了不少。 不曾想,路安娜居然是这种性子? 跟路天策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路安娜是可爱的圆脸,与路天策的典型男人脸截然不同。 路安娜身高与她差不多,只比她矮半个拳头,但只看脸,会以为她是小个子。 路安娜亲亲热热挽着她的手臂,宛如已经是一家人了。 “嫂子!你真的好靓啊!我哥眼光真高。” “之前你们订婚,我在米国玩。都怪阿哥,要订婚居然不通知我,你们相亲完第二天,我就飞国外了……” 路安娜悠悠的抱怨,“他也不提前跟我说,那我就不去了嘛,居然让我错过了,大佬他真的是……” 有了媳妇忘了妹。 那天他电话里跟路宗瑞说,路安娜以为他开玩笑呢。 路安娜叽叽喳喳的,才第一次见,就好似已经完全信任周雅韵了一样。 “嫂子,我哥他没爹没妈,只有我和爷爷,无法无天惯了,以后你可要管着他,真是无法无天!” 周雅韵笑得僵硬,实在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平淡地说出自己没爹没妈这种话。 路安娜确实说习惯了,而在她眼里,也是这么看路天策的,就连爷爷都管不住。 而第一次见面就信任周雅韵,并非她傻,其实也是因为信任她亲哥。 在路安娜眼里,自己阿哥就是人精中的人精,他自己点头选的嫂子,肯定没错。 因着有路安娜这张嘴噼里叭啦说个不停,两人到了法餐厅吃饭,已经好似认识了不止一天一样。 吃完午饭,两人这才往商场的巴黎时装名牌店去。 路安娜熟门熟路的,拉着周雅韵走一圈,已经选了五六件时装了。 营业人员推着推车,跟在后面,替她们把选中的时装挂上,再送他们到里头试衣。 名牌店的试衣间很大,并不分男女,而是男女都可进,方便男士来欣赏自己的女伴试衣出来。 周雅韵很快便选中一件,银蓝色的褶子连衣裙,因着她身形窈窕,看着瘦,其实匀称有肉,所以这种寻常人穿了显胖的衣服,在她身上,就如同秀场模特再现一般。 出来时,路安娜眼睛都亮了,这都素面朝天,都这么好看这么靓,难怪她阿哥这么快沦陷了。 周雅韵选的快,路安娜却是选了又选。 她一贯买东西,只讲究喜好,不将就价钱与时间,一个人选了一推车的时装,一件件慢慢试。 试着试着,却又说要去洗手间,把衣服都撇下了直奔而去。 周雅韵坐在沙发上等着,喝着营业员送进来的咖啡,歇歇脚。 心里琢磨着,路家应当极宠爱路安娜,她这性子,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女孩。 但并没有被宠坏,性格是十分讨喜的。 而事实上,并非人人都那么会教孩子,也不是人人有钱又有修养的。 周雅韵正坐着,旁边就传来两道声音。 “这不是雅韵吗?怎么在这儿?”是胡家贤。 周雅韵偏头一看,好家伙,胡家贤和关慕妍,还有跟在旁边的胡俊豪。 第52章 胡俊豪朝周雅韵轻点头。 周雅韵起初有些惊讶,不过想想胡俊豪在国外攻读金融硕士学位,差不多也是要毕业了。 碰上了上一世喜欢过的人,以及他的妹妹,他的…… 周雅韵不清楚关慕妍和他什么关系,都是金融世家,要么是好友,要么是联姻对象咯。 不过她不关心。 现如今看路天策看久了,便觉得胡俊豪似乎也普普通通,除了白一些,身形、脸蛋、鼻子、眉眼,都比不上路天策。 周雅韵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想。 今日胡家贤和关慕妍也是来买成衣的,到时参加秀场,自然要穿这个品牌本身的时装。 选了几件,胡家贤便进去试衣服了。 关慕妍和胡俊豪在外头休闲区坐下。 关慕妍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就在周雅韵旁边坐下。 周雅韵往旁边挪了挪,原本没人,她就坐在正中间,旁边放着手袋。 “周小姐,恭喜啊。”没想到是关慕妍先开了口。 周雅韵有点惊讶,想了想,自己最近的喜事,应该是指婚事? 便点点头,“多谢关小姐。” 两人只在当初滨城同乡会的聚会上有过照面,打了场网球,算认识,但不熟,而且那时的网球赛,两人还是对手阵营,周雅韵也没话对她说。 关慕妍上下扫了周雅韵身上的行头,嘴角轻勾,“路先生近来意气风发,周小姐也靓了不少。” 周雅韵挑眉看她那嘴角的冷笑,也不知道这些人整天在高傲个什么劲,摆出一副瞧不起自己的样子,却又如此傲慢。 也不知,真在乎还是假不在乎,真是假清高。 周雅韵一贯不爱跟这种用鼻孔看人的大小姐脾气的人说话,淡淡道,“不劳您挂心。” 她和路天策好不好,她穿什么衣服靓不靓,关她什么事。 关慕妍被她这话怼得有些下不来脸面,但碍于觉得自己比较高贵,又不屑与她说话,便不再开口。 胡家贤换了裙子出来,在镜子前转圈圈,问,“表 哥,慕妍姐,好看吗?” “好看。”关慕妍说着,站起来走到胡家贤身后。 胡家贤却好像有点不满意,提着裙摆说,“好像有点显胖。” 就在这时,方才的营业人员回来了。 营业员替周雅韵取了一套全新的裙子,一边夸赞她,“周小姐,这条裙子真的很衬你!你身材比模特还好,一般人穿了显胖,你穿了刚刚好。” ……营业员显然没看见一旁的胡家贤身上的衣服。 “包起来吧。”周雅韵道。 但一旁的胡家贤看了眼营业人员手上那条裙子,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恨不得立刻当场脱下来。 掉价! 周雅韵不想干坐着和他们大眼瞪小眼,便起了身,又挑了一条裙子,走进试衣间,一边试,一边等路安娜方便完回来。 谁知穿上裙子,从试衣间出来,关慕妍也拉开了帘子。 好家伙,两人穿的是同一条。 清绿色的收腰连衣裙,布料贴着窈窕曲线,下摆有一圈白色荷叶状蕾丝,整个人好似刚从莲花池出来一般清丽。 营业员看到周雅韵出来,就直夸,“周小姐上身真好看!周小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而关慕妍随后走出来,走到她面前照镜子,营业员才看到她,有些看不出来的尴尬,但营业员一向善于昧着良心夸客户,立刻说,“关小姐这身也好好看!” 关慕妍咬着牙,什么叫也。 她从镜子里和周雅韵对视一眼,又朝后面问,“俊豪,好看吗?” 胡俊豪视线从周雅韵身上挪开,笑着下意识说,“好看。” 可他盯着周雅韵的神情,已经被关慕妍看到了。 胡家贤在后面说,“我觉得慕妍姐穿了更好看,有胸有屁股,撑得起来。” 关慕妍下意识挺了挺腰杆。 周雅韵无奈,这也要比? 不知什么时候,路安娜上完洗手间回来,正好站在门边目睹这一幕。 周雅韵淡淡的能无视,她可不行,小火山立刻被点燃了。 “我觉得左边这位女士,穿着更好看呢!”路安娜声音比胡家贤还大,不过她声音如人一样娇俏,听着倒是没几分叫嚣的意思。 “有胸有屁股了不起啊,谁没有!”路安娜不许别人侮辱看不起她嫂子。 她嫂子这要是没有,那她路安娜自己,难道是切菜板? 路安娜觉得胡家贤也在侮辱她,太过分! 不过胡家贤是认识路安娜的,看到她进来,脸色稍变,但又笑道,“安娜!你怎么也来了。” 路安娜哼哼的走过去,“我陪我嫂子来啊,不行吗?” 要你们管! 胡家贤和关慕妍有些讪讪,她们不喜欢周雅韵,但没有不喜欢路安娜,路安娜和她们认识算很久了。 香江几百万号人,富贵圈子就这么大。 因为路家宠她,从以前读书的时候到现在,路安娜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东西好不好,够不够大牌,就是她们在千金圈的硬通货。 “这么快喊嫂子,不是才订婚吗?”胡家贤凉凉道,能不能嫁进去还不好说。 “那你和你表哥和慕妍姐出来逛街干什么,他们不也才决定联姻吗?还没订婚呢。” 更加八字没一撇哦。 路安娜是小嘴不饶人。 胡家贤撇撇嘴,觉得路安娜有了这个嫂子,以后要掉很多身价了。 周家现在的情况,他们觉得这就是在撑场面。 路安娜吭哧吭哧地,点了要买的时装,让营业员埋单。 胡家贤她们试完,也走向前台。 试穿的衣服都被收走,营业员取了全新的,重新放到前台包装。 胡家贤没见到刚刚自己试的黄色吊带背心连衣裙,皱着眉问营业员。 营业员尴尬地说,“这件仓库只有一件,被这两位小姐买了。” 营业员没说的是,是她取出来,就下意识给了周雅韵,因为刚才看她穿,太亮眼,以至于就忽略了其他人。 关慕妍不服气,“都是买衣服,都是会员,凭什么给她?” “为什么不行,先到先得不行啊?”路安娜道。 “什么先到后到,我们可没看见你们穿,谁知道是不是暗箱操作呢。”关慕妍阴阳怪气的,帮着胡家贤。 最后,还是店长出来说,看谁的消费额多,就归属谁。 路安娜一边质问“凭什么?”明明她们先拿的。 但一边让营业员:查,赶紧查! 论花钱,她不怕输给别人。 “不能看你的!你有后门!”胡家贤看着路安娜说。 路安娜的消费账户自然不低,但周雅韵的就普通了。 胡家贤和关慕妍也是打着这个算盘,“谁的裙子论谁的,别耍老千!” 路安娜气得半死,白白的脸蛋都气红了,“购物手册给我!” 购物手册上,印着的都是当季新品,每一季都会寄给会员。 她接过营业员手里的手册,从头翻到尾,指了一个又一个,“刚才这些,都包起来,都是我家嫂的,算算够了没,不够我再追加!” 周雅韵在一旁,都听愣了,这位小姑子,也着实是不服输。 不过周雅韵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扫兴。 营业员倒是嘴角压不住了,爱死这位小祖宗,这么一算,轻轻松松几百万的营业额。 胡家贤和关慕妍也没想到路安娜和周雅韵会有这种操作,心里骂暴发户,但又咬的牙根疼。 他们俩虽然是金融世家,但都是领生活费的,家里产业没有他们多,没能像她们这样疯狂消费。 胡家贤不由酸道,“这么撑场面可不好,回头你哥知道了,影响他们俩感情。” 路安娜说,“我的意思就是我哥的意思!” 她原本想说的是,她嫂子的事情就是她哥的事情,但那样好像太较真了。 “那可不好说。”关慕妍悠悠道,“谁愿意当冤大头啊。” 路安娜的小宇宙要爆发了,直接走过去收银台旁边的电话机。 她微微昂着下巴,拿起话筒,翘起尾指,放到耳边,在他们面前,直接给路天策的办公室拨了电话。 “威廉啊,接我哥电话。” “大佬,我今天陪嫂子买衣服,你可能会收到消费单哦,记得签名。” “嗯嗯,开心就好是吧!我买的开心,嫂子也开心。” “哦哦,这样啊……不好吧。”路安娜做作地看向胡家贤和关慕妍。 “喜欢接着买是吧,好的,大佬你真好!好爱你!你的钱就是给嫂子用的是吧?我知道了!” 路安娜说着,都没看到旁边营业员和店长有些抽动的唇角。 周雅韵嘴角也有些抽动,因为从路安娜的对话,能猜测电话另一边说了啥。 第53章 可是……路天策是会说这些话的人吗? 旁边的胡家贤也是扯着嘴角,却是咬着牙的僵硬。 路安娜挂了电话,骄矜地走过来,接过手册,又指了好几套。 “这下,那条裙子是我们的了吧?” 营业员当然点头,整家店都是你的! …… —— 走出店面,胡家贤还在不爽着,“暴发户,安娜被他们家带的,都没素质了。” 关慕妍也咬着牙,“要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说完,看到旁边有些出神的胡俊豪,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从刚才,她就注意到,胡俊豪总是时不时在偷看周雅韵。 “俊豪哥,你认识她吧,听说她以前喜欢你?”关慕妍故意提出来这件事。 胡俊豪点点头,没说话。 其实周雅韵压根没有亲口表白说过喜欢他,她那时唯唯诺诺又自卑的性子,只会暗恋,哪里会去告白。 只是那时候一些举动,崇拜的神情表露的明显,胡家贤她们在胡俊豪面前说多了,胡俊豪也就默认她是喜欢自 己的了。 只不过两年不见,胡俊豪却觉得周雅韵好似变了样。 以前她确实也好看,但不会打扮,畏畏缩缩,是以他从未把她放在眼里,他是金融才子,自然得门当户对的才能配得上。 可现在……她好像会发光。 胡俊豪一时都在思索,自己是不是那时忙着学业,眼睛糊涂了。 关慕妍看他走神,又若有所思地模样,深深呼吸了口气。 他们刚确定联姻不久,她不能在俊豪哥面前发火 —— 而另一边刚才的服装店里,前台的背景墙面,是一面黑色玻璃,后面有一间玻璃房,是服装店的办公室。 玻璃是单面可见。 此时此刻,玻璃房里,路惠卿看向坐在对面的路天策,笑道,“安娜真是没变,从小都这样。” 不服输,好斗又好脾气,气得快,消得更快。 “爷爷宠坏了。”路天策道。 路惠卿摇摇头,路天策这个又当爹又当哥的,也没少宠她。 她想起刚刚外头的闹剧,又笑着问,“安娜刚刚电话打给了谁?真是一出好戏。” 想到那个画面,路惠卿又忍不住扬起唇角。 她的公司,是这个品牌在东南亚的代理商。是以刚才胡家贤她们,才说路安娜走后门,但周雅韵好似不知道。 不过这也正常,路惠卿这两年,经常在外,偶尔才回来处理公事。 今天回来,特意约了这位外甥来喝茶,谁知道居然目睹这一切。 路天策想到刚才那画面,揉了揉眉头,淡笑说,“安娜她,从小爱玩过家家,没去当艺员可惜了。” 假装电话对面有人,对她来说并不难,还能演的绘声绘色的。 想到这,路天策就觉得有些头疼,不过他确实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她吃不了当演员的苦,玩票差不多。” 路惠卿抿了口铁观音,转移话题道,“你这位未婚妻,是几靓喔。” 刚刚路天策是想出去,被她拦着,她想看看年轻人的反应。 提到周雅韵,路天策眼底的情绪又变得有些不同,没有了刚才谈到妹妹的无奈和无语的不解。 “性格也几好。”路惠卿又说,与寻常千金不同。 要不是路安娜的要求和强按,她就只挑了一件,只试了一件,与许多人都不一样。 “她以前,不容易。”路天策淡淡道。 路惠卿将茶喝完,放回桌面。 这她倒是在越洋电话里,听路宗瑞提过,说这位孙媳妇来香江不过几年,身世颇为不易。 他们路家,当年在滨城什么光景,周家在老家过的什么日子,路惠卿也能猜到。 在老家过得好,受人敬仰的人,是不会像她的父母辈,九死一生下南洋搏出路的。 但凡有饭吃,能吃饭,活得好…… 路惠卿如今虽样样皆有,算路宗瑞子女里没有继承家业却最有出息的,以至于路家几位兄长,都得给她几分薄面,但她并非端架子看不起人的人。 当初路宗瑞留下大儿子在滨城乡下老家,和老婆下南洋,在南洋才生下他们几个兄弟姐妹。 大哥没福分出来享福,死的早。 他们几个生在国外的华侨,虽然能享受,但儿时亦是穷苦不易。 她端起路天策给她斟满的茶杯,朝路天策淡然道:“不易是她的经历,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女英雄亦是。” 第30章 第30章想你了 周雅韵还是头一回这样疯狂购物,没想到居然是跟路安娜一起,但却是花的路天策的钱…… 周雅韵心里头多少有些不安。 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长长的服装单票,两手空空。 刚才购买的时装,都会由时装店的人员直接送到赤柱周家。 周雅韵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退一些,毕竟这样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就买了好几辆车呢。 而且她也用不到这么多时装。 路安娜则丝毫没有这种自觉,她让周雅韵放宽心,“嫂子。我阿哥有钱,他赚钱,自己也没用多少,那就我们帮他花呗。” “这也太多了,”周雅韵看着手里的单子,二十多套衣服,都是偏时装的款式,主要现在她在工厂上班,每日穿的都是职业装,穿这种衣服的机会倒是变少了。 “一点都不多,”路安娜说道,“一个衣柜都放不满。” “而且嫂子你不知道吧?这个牌子,在东南亚的代理商是姑姑。”路安娜看了一眼,“我姑姑你可能还不认识,就是我阿哥的小姑,以后也是你的小姑。” “没关系,等过几天去秀场看秀,你就能认识姑姑了,这回她肯定会回来。” “就当做阿哥给小姑姑的红包。” 好吧……被路安娜这么说,周雅韵彻底没有了意见,没想到居然是自家人。 这个牌子的衣服,确实设计的都很好看,端庄时尚,有有特色。 周雅韵可以穿,也可以拿到工厂去给设计部的人看一看。 而且年底三妹周雅舒毕了业,要从英国回香江来,姐妹俩身材差不多,大房不再是她一个女儿,也可以互相借着穿。 路天策的姑姑……周雅韵倒是听说过,但也只是听说。 路惠卿其实算华侨,来了香江也少露面,周雅韵以前不爱社交,也没跟她接触过。 一时之间,周雅韵都不由提前有些紧张,见这种女大佬,就总有一种在他面前会无所遁形一样的感觉。 …… —— 与路安娜告了别,回到周家,周雅韵就被周正基叫到了书房去。 周雅韵进到书房里的时候,周正基正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脸色不是很好看。 周正基的书房,是特意请风水先生设计过的,里头就连桌子和椅子的摆放,都是有讲究。 风水先生说这样的书房能聚气,让人财运亨通,头脑敏捷,通透发达。 只不过周雅韵并不信这些,就单单周家这几个月的变故来看,要么这位风水先生是骗人的,要么,就是半桶水的。 周正基的书房里有一个红木的书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杂志和报纸,书桌和椅子,就摆放在书架的前面。 周雅韵进门后,将书房的门掩上,这才喊了声,“爹地。” 周正基揉着太阳穴,疲惫的睁开眼,叹了口气,告诉了周雅韵一件棘手的事情。 “弥敦道的正华百货,租期快到了,”周正基提到。 周雅韵走过去,在周正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点点头表示他知道。 弥敦道那边的正华百货,大楼是租的,十二年续租一次。 正华百货从以前一间小小的百货楼,到现在,在弥敦道的百货大楼有六层高。 弥敦道那间正华百货,是香江正华百货里头,营业额最好的。 周雅韵想了想,眼下是七月底,八月份就应该继续签续租合约了。 而这回周正基找他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黄河地产不愿意续租,”周正基头疼的说道。 “什么?”周雅韵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 周家跟黄河地产已经合作多年,而他也不是盲目自信,而是黄河地产的老板,在正华百货也是有股份的。 “黄叔叔不愿意续租了?” 周雅韵不解道。 周正基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黄伟雄的儿子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估计想大掌拳脚。” 便想将这栋大楼收回去,另作一番用途。 周雅韵明白了,黄河地产这是要改朝换代,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当初不是说好了,租给我们三十年吗。” 她并非霸道的觉得,因为黄伟雄在正华百货有股份,就应该租给他们三十年。 而是这话,是当初黄伟雄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第54章 他也不是傻子,是当年周家对他有恩,才会说这番话。 黄伟雄手下有制衣厂,但在当年发展的不好,外销的情况急转直下,直走下坡路。 正是因着有了周家这棵大树牵线搭桥,才能让他们家的制衣厂重获新机,不至于倒闭。 “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说变就变。“周雅韵抱怨到,而这时间也太紧了,要说早说嘛! 这就剩一个多月的租期,真要搬,从规划、找楼,到宣传和行动,都是需要周期的。 但周正基也没法回答这话,眼下他心里更愁的是,要将正华百货搬到哪里去? 虽说他没有回答,但周雅韵也不是想不明白。 所谓商场如战场,都说商场无父子,更何况他们这种,跟黄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的人……亲戚都能反目呢,行走江湖,仗义全靠信任。 人家自然想收回去就收回去了。 只不过,通过这件事,也能知道黄伟雄这人,不算什么狭义真诚之人。 行走江湖,除了要够狠辣,仗义和真诚也是十分重要的。 一时周雅韵和周正基都有些愁眉苦脸,弥敦道这家正华百货营业额是最高的,正因为是在好位置好地段。 眼下想找一间差不多的铺面,可不容易。 整条弥敦道那么长,每个位置、每个角落都早就被商机占满了。 而且能用来经营百货的大厦,也有些过硬的硬件要求,并非随便一个铺面就能做到。 周家做百货业,听上去好听,每年的营业额和流水数字,多么庞大和好看,但实则在百货业,盈利额大概也就10%,远远不能跟地产金融那些行业相比。 如果失去了弥敦道这间百货大楼,如同失去了左右臂膀一样。 “这段时间,纺织厂那边的事情放一放,帮你二妈找一找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周正基开口道。 周正基大概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现如今他出了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找的是周雅韵,而不是二房的人。 周雅韵点点头,但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底,垂眸出去,回了三楼。 正华百货弥敦道的地址,已经固定二十来年,在街坊心中,已经成了地标一样的位置。 忽然变动,对顾客流并不好,除非能找到更好的位置…… —— 而在七月底,周雅韵总算在秀场,第一次见到了路天策的姑姑,路惠卿。 因着有路安娜带领,两人长驱直入,路安娜直接带着周雅韵去了后台。 “姑姑,这是周雅韵,阿哥的未婚妻。”路安娜乖巧的朝路惠卿道。 然后又朝周雅韵说,“这位就是姑姑,小姑姑,还有个四姑姑,以后你就认识了。” 周雅韵难住了。 路惠卿好像看出她的犹豫,笑着说,“叫我小姑姑就行。” 周雅韵确实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虽然已经订婚,但一见面就喊人家姑姑,有些突兀。 听路惠卿这么一说,这才开口,喊了一声,“小姑姑。” 然后与路惠卿握了握手。 路惠卿显然是百忙中来见他们的,说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有两三个助理来她耳边不知说什么。 路惠卿转身要走,临走前,与路安娜和周雅韵说,“结束了有庆功宴,记得来。” 路安娜当然说好。 周雅韵跟着路安娜往观众席去,脑子里还是刚才路惠卿的身影。 路惠卿很高挑,剪着一头齐及下巴的短发,发色乌黑光亮,画着简单的妆容,整个人干练而靓丽。 今日路惠卿穿着一身米白色西装马甲套装,因着高挑纤细,走起路来,跟带风一样,感觉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不过一面,就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可见平日里,路惠卿也是极有个性和个人风格的一位女士。 周雅韵此前对路惠卿的印象,其实也大差不差。 今日一见,有一种“这就对上了”的感觉。 路惠卿生在南洋,据周雅韵所知,她是家中排行最小的女儿,虽说过过苦日子,但路宗瑞发家也快,是以路惠卿算作受过不错的教育。 在那个年代,能去喝洋墨水,家境自然不错。 路惠卿结过两次婚,第一任丈夫,是同为南洋华侨富商,具体是谁,周雅韵也不清楚。 后来离了婚,前些年,路惠卿结了第二次婚,所以才彻底定居香江。 她这一任丈夫,比前一任还显赫。 是香江四大家族之一的杨爵士的孙子,名叫杨利华。 当年初到香江,周雅韵乍一听,也会以为这杨利华必然是华人。 但其实,杨利华并非纯种华人。 从他爷爷杨爵士,就已经是混血,是以杨利华,也是有点洋人血脉的。 不过混了这么多代,已经只剩下一个深邃轮廓,能让人猜测这是混血家族了。 在香江,这样的人家不少。 洋人到了这儿,也懂得入乡随俗,取个中文名,叫人快要分辨不出来。 香江人讲究“唔怕生坏命,最怕改坏名。” 许多人取名,还会专人找人算一算,煞费苦心。 譬如许多界港督,也都是乍一听名字,常用姓氏,中式名字,听了看了以为是华人,其实是纯纯洋人脸。 今日秀场,杨家也来了不少后辈,不过路安娜似乎与她们也不熟悉,打了招呼后,便只和周雅韵去找座位坐着。 路安娜把周雅韵看作除了哥哥爷爷之外,最亲近的人,便与她说着八卦。 “姑姑也不爱跟杨家人打交道。”路安娜说,“也不能说不爱,是也没机会。” 杨家发展到现在,已经好几代,盘根错节,家大业大,作为四大家族之一,人员众多,家族关系远没有他们这种小富家庭亲近。 一年也就聚那么一两次。 有时候路安娜因为年轻爱玩,与这些后辈接触的机会,都比路惠卿多。 路惠卿和杨利华这两人,活到这年纪,都是讲究自己舒服最重要,不必要的应酬不参与。 自己有事业,也不用去跟杨家人抢。 “而且前几年,姑姑姑父一直在环游世界,偶尔飞回来几日处理公务,然后一年也就过年可能会飞回来见一见爷爷。” 然后,就又飞走了,飞机仿佛是出租车。 其实路安娜没说的是,她还有点怵这位小姑姑。 路惠卿说一不二的性子,从小就让路安娜有点害怕,她没爹没娘,路惠卿以前见到她就要管一管的…… 周雅韵点点头,感慨路惠卿活得真潇洒。 她目光朝场内看去,虽说路惠卿不爱social,但这个位置的大佬,即使自己不主动,也会有一堆人去附和。 比如眼下,就能看到许多人走过去,找路惠卿握手、拥抱、攀谈,拍合照。 这里头,有今日模特的经纪人,有明星,有名媛,有阔太太,有相关专业人士,好不容易见到路惠卿,自然要露一露脸,合影留念。 路安娜和周雅韵的位置,在第一排,虽说不是正中间,在第一排比较偏的位置,但周雅韵找到座位时,简直受宠若惊。 能坐到第一排,很明显是因为有路惠卿的存在。 毕竟这种位置,要么坐路惠卿这种人,要么是留给大明星或者大人物的。 秀场的灯光打下来,模特从t台走过去,伸手好像就能触摸到一样,时装的细节和布料,看的清清楚楚。 全程镁光灯闪个不停,周雅韵怕被拍到,只能直挺挺地坐着。 造势快一个月,实则t台时间也就半个小时。 结束后的庆功宴,受邀的人士都能参与。 像周雅韵给设计部买票进来的工作人员,就各自回家找妈去了。 路安娜和周雅韵走了一圈,吃了点小蛋糕垫垫肚子,才端着香槟杯去找路惠卿祝贺,刚才围着她的 人太多了。 胡家贤她们正围着路惠卿一阵吹水,旁边有关慕妍,还有上次在网球场一起打网球的李秀月。 关慕妍挽着胡俊豪的手臂,看着周雅韵走过来。 胡家贤一看到周雅韵走过来,就笑着问她,“雅韵,天策哥,怎么没陪你一起来啊?” 说着,还扫了关慕妍和胡俊豪一眼,又看向周雅韵,好似在说她怎么成弃妇了。 这话问的,好像和她关系多好一样,周雅韵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真是闲的,老是用这种语气,想看别人笑话。 周雅韵兵来将挡的,抿嘴笑道,比胡家贤还要做作一点,“天策哥忙,等会来接我用晚餐。” 谁知这时候,旁边的路惠卿居然开了口,笑道,“对了,还有我,难为你俩要陪我吃饭。” 众人有些错愕。 周雅韵眨巴眨巴眼睛,路天策是忘了跟她说,还是路惠卿只是为了帮她有面子? 胡家贤和关慕妍则是面面相觑,没想到路惠卿会开口。 第55章 一时,也不当着她的面刁难周雅韵了,心里暗骂真是狗仗人势。 关慕妍眼睛眯了眯,扫了眼周雅韵,下巴微抬。 很明显是把周雅韵当做假想敌了。 周雅韵无语又无奈,金融才子和金融才女,大家都各自有主了,这还互别什么苗头啊,真是闲的。 周雅韵自然不知,这是因为方才看秀时,胡俊豪的视线总是时不时朝第一排看去,落在周雅韵背影侧面上。 被关慕妍捕捉到了,这才把火气都记在周雅韵头上。 周雅韵坐在前排,自然也不知道有谁在看自己。 现如今,她眼里可没有一点胡俊豪。 因为路天策来了,虽然姗姗来迟。 一时,周雅韵仿佛看到救星,赶紧亲亲热热主动搀上路天策的手臂,“你终于来了。” 她巧笑嫣然道,让关慕妍看得刺眼的疼。 路天策挑眉,垂眸扫了她一眼,又扫了眼她搭上来的手,五指青葱,落在黑色西装上,对比明显。 他有些意外她的主动。 周雅韵看他这明显疑惑的眼神,在他耳边悄悄撒谎:想你了。 路天策轻扯唇角,没多说什么。 周雅韵扫了一眼关慕妍有些喜感的脸色,心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谁怕谁。 路惠卿看在眼里,不理会这些年轻人的恩恩怨怨,向路天策说,“你们累了就先去,我和利华请你们吃饭。” 路天策点点头。 本来是应该等路惠卿一起去的,但路安娜等不了,吵着要先去坐着,穿着高跟鞋站久了太累。 路天策便接了她和未婚妻,先去了餐厅。 这是杨利华和路惠卿开的西餐厅,也是之前路宗瑞以为他们要来相亲吃饭的地方。 正因为有眼线,那时路宗瑞才那么清楚路天策有没有带人过来用餐。 西餐厅的东西,不一定人人喜欢,但情调氛围,绝对是最好的。 路惠卿的西餐厅,在中环大厦的高楼,脚下就是维多利亚港的夜景,脑袋上就是星空,灯光点缀,亮度适当,惬意而悠然。 杨利华先在餐厅接待他们。 他身材高大,五官深邃,不过隔了几代,其实已经没多少洋人血统,看着就是一位五官立体的华人模样。 虽然年过半百,头发有些发灰,但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好,显得精神奕奕的。 路安娜一来就念叨肚子饿,杨利华让厨房先上了些前菜,一边吃着,一边与路天策谈着生意。 而周雅韵则跟路安娜聊着天。 等到路惠卿来了,这才让法国厨师上主菜。 路惠卿忙了一天,坐下来吃饭时,一阵喟叹。 吃了一整块牛扒后,才想起正事儿。 问路天策和周雅韵,“听说你们弥敦道那栋楼到期了。” 路惠卿用纸巾抿了抿嘴,端起高脚杯,饮了一口,好像提起得很随意。 周雅韵点点头,想来是路天策告诉她的,前两日,她正问路天策有没有什么那附近的房产呢,都快火烧眉毛了。 虽说现今香江地产业不景气,可类似弥敦道和中环这种中心地带的房产地产,影响不算多大,总不缺有人入手。 听周雅韵说后,路惠卿想了想,说,“你们家可能出了内鬼喔。” 路惠卿一句话,叫周雅韵都忘了嚼,停顿片刻,还是不知她什么意思:“内鬼?” 路安娜也跟着抬头,微微张着嘴巴,一副“什么鬼”的样子。 路惠卿不论谈起什么事,都是平平静静的样子,这点与路天策倒是能看出是一家人。 她点了点头,抓了块脆片放到嘴里,又说,“对面的楼,是我的。” 就正对着弥敦道的正华百货,稍稍偏一个门面的位置。 她收了一栋二十二层高的大厦,年底便能整栋交付。 路惠卿说,“我看了几个求租方案,有想做传统百货楼的。” 明明对面就有一家老字号,谁会那么想不开,在对面开一家毫无新意的百货对打,这并不是好生意。 百货公司的品牌线,大多面向的顾客是中下阶层,如果想打价格战,那更加不划算,早晚被市场淘汰。 周雅韵听得有些发毛,拧着眉头,如果是内鬼,也不知是二房,还是三房……居然做这么吃里扒外的事情。 其实要知道也不难,只要知道公司名字,再去查一查背后的人,捋一捋就能清楚是谁这么吃里扒外了。 路惠卿拿餐巾纸擦了擦手,又说,“楼下九层,纳做百货商场,九层之上,做写字楼和公寓。” 路惠卿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九层之下,租给你,这生意不如和你做,可好?” 第31章 第31章他好像不太高兴 吃牛扒果然费时间,这一顿吃下来,已经快十点。 杨利华替路惠卿拎着手袋,提前走了。 路惠卿吃到一半,说是想起什么事没处理完,要回去办公室确认一遍。 便匆忙又吃了几口,与周雅韵口头说定后,便离开了。 周雅韵感慨,果然女强人,吃饭的时候,脑子都能分成几瓣转动。 而今日路安娜喝了点小酒,她现在住在路宅,路天策怕路宗瑞担心,便让自己的司机来接她回去。 只剩下周雅韵和路天策两人还在吃着。 聚会局,变成了约会局。 侍者推着餐车,送来最后的点心。 用完餐两人这才起身,要去楼下取车回去。 “天策。” 这声音,一听就是老熟人。 周雅韵朝后面看去,就看到一位身着浅紫色时装裙,烫着大波浪,背着名牌包包的女士,正朝这边看来。 其实也不止一位,紫衣女子旁边,还有两位年轻女士,估计也是同行的人,都衣着富贵。 显然认识路天策,不认识她。 路天策手臂挂着西装外套,闻言看去。 那三个人便走了过来,紫衣女子笑得灿烂,扫了一眼周雅韵,又看向路天策,“来吃饭呐。” 显然把周雅韵当做透明。 路天策点头,看向周雅韵说:“凯瑟琳,雪莉,辛迪。” 又看向几人,介绍周雅韵,“周雅韵,我未婚妻。” 那几人好像才看到周雅韵一样,笑着说,“我知道,报纸写了,真人比报纸还靓,你好。” 周雅韵也朝几个人点头致意。 “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一起喝一杯啊?”凯瑟琳问道。 路天策选择不回答这种明显有些暧昧的话题,而是道,“你不会缺人陪你喝酒的,凯瑟琳。” 凯瑟琳朝他挑挑眉,被恭维到,但也有些不爽。 笑道:“不至于吧学长,有了女友,都不要我们这些老同学了。” 原来是学长学妹,周雅韵在一旁默默听着。 她就说这几位长得很明显是正经人,就是讲话有些……拿腔拿调。 路天策笑道:“有机会再聚,我和雅韵先走了。” 他是什么人,自然能看清楚,听明白这些话,对周雅韵友好不友好。 聚自然是能聚,但也讲究方式方法。 路天策牵起周雅韵的手,朝凯瑟琳告了别。 周雅韵相当意外,她本来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下楼到停车场,给他们留点空间老友相聚。 到了楼下,她嘴里还在说,“这么夜了,可以让司机送我。” 路宅和周家,是两个方向呢。 路天策挑眉看她,“你在和我的司机交往?” 周雅韵挠挠头,嘟囔道:那到也不是。 “怕你累嘛。” 这年头,贴心点还有错了。 “不劳你操心。”路天策不阴不阳地道,又替坐在那儿翻包包的女人,系上了安全带。 但显然,心太大的女人,是很容易被骗的。 当劳斯莱斯开始走斜坡往上行驶,周雅韵就知道有点不对劲。 朝外面一看,这显然是回半山别墅的路。 “不回赤柱吗?”这话也不知是在问她自己,还是问路天策。 路天策淡淡道,“你不是说太夜了吗,回去不方便。” 周雅韵:?…… 请问她是这个意思吗,大佬? …… 两人陆陆续续到半山别墅约会过好几次,每次都是路天策下厨,亦或是威廉送来。 路天策说,半山不常住,还没有安排专业厨师。 但既然来都来了,周雅韵也就不“抗议”了。 半山别墅的日用品,够她住上一年,换洗衣物,被子床具,什么都有。 珍妮还会天天照看,就为了他们可能哪一日心血来潮回来住,所以房间里永远纤尘不染,被子也是干净整洁。 珍妮是半山别墅的管家,替路天策管着这里。 周雅韵回去,先洗了个澡,换了身家居服,舒舒服服趿拉着拖鞋出来。 第56章 时装好看是好看,但哪有家居服轻松自在。 正准备倒头就睡,传来了敲门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周雅韵过去打开门,就听到路天策说:“出来陪我。” 偶尔住在一起后,周雅韵算是多了解了路天策一点。 说好听点,精力旺盛,睡得少醒的多,好似不会困一样。 说难听点,这就是家畜的命啊,起早贪黑,不带懒惰一下的…… 二楼也有个小客厅,比楼下大客厅要小很多,只开着两盏壁灯。 电视里的英文台播放着外国新闻,旁边有一个显示器,也在滚动着股市报价。 周雅韵被路天策搂着在沙发坐下。 珍妮送来了一杯新鲜热过的牛奶,周雅韵捧着杯子,一边喝着,一边觑路天策。 怎么感觉他好似心情一般。 两人在半山,过了好几次这样类似“同居”的生活。 路天策倒是对她客客气气的,除了…… 像此时这般,从她手里拿走杯子,轻轻吻掉她喝牛奶喝出来的一圈白胡子。 “嗯唔。” 周雅韵比他矮小,原本是坐着,因着沙发宽大,不知怎的,逐渐就变成半躺在他胸膛上的姿势。 他刚沐浴完,穿着一身灰蓝色浴袍,因着这个动作,布料被推攘,歪歪斜斜扯开,精瘦的小麦色腹肌几乎贴着周雅韵。 鼻尖也能闻到沐浴过后的男子清香。 周雅韵被他扣着,几乎有些无力,整个人攀附在他身上,就跟离了水的美人鱼一般。 细嫩手指不知不觉就按在胸膛上,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本想要克制。 等路天策品尝过后放开,周雅韵意识到自己几乎半个身子在他身上,眸中媚色如水,都不知看向哪里。 急急忙忙将手拿下来,但方才被按住的地方,那份存在感,却在他的脑海里,在她的掌心,无比强烈。 路天策眸中汹涌,暗哑着声音,轻轻擦着她被他滋润得晶莹剔透的唇瓣,说,“我真想现在就……” 看周雅韵脸红得能滴血,他勾起唇角,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搂在胸前说,“娶了你。” …… —— 因着这次的擦线,意识到自己心里的防线也好似要冲破后,接着一段时间,周雅韵都拒绝了路天策去半山别墅过夜的邀请。 成年人,需要克制。 矜矜业业上着班,再老老实实开车回赤柱周家。 正值暑期,周家是少有的热闹,周雅雯和周远洋都在放假,家里的年纪,一下子被拉低许多岁。 周远洋虽被收了护照和银行卡,但成日也不见踪影。 周雅雯,则陪着周雅琴备婚,她和石志达的婚期,就在下个月。 周雅琴为了结婚时,能穿上最美、最窈窕的定制婚纱,每日都排满了功课表,比周雅雯这种大学生还要忙。 游泳、壁球、高尔夫……一个没落下。 周雅琴每日往中环跑,却不是上班,而是去上健美课。 她从不屑与那些普通打工女人为伍,白日上工,见缝插针去健身馆健身。 她去的,是一间洋人开的健美院,同在中环中心区,却大为不同。 装修豪华,设备先进,收费奇高,虽然也是在中环,但光顾的,都是富太太和她这类千金名媛。 健美课上完,歇息片刻,再去沐浴,躺在按摩床上,由着人替她做推拿放松。 等到从健美院出来,写字楼的女工,还未下班。 周雅雯刚学会开车,每日乐此不疲当周雅琴的司机,接她下课,偶尔去商场shopping,再去中环新开的扒房和茶楼酒馆吃饭。 这么折腾一日一日,回到赤柱家里的时间,也跟周雅韵这种营业上工的职场女郎差不多。 周雅琴和周雅雯最近都住在一起,周雅琴的房间,就在周雅韵的正下方。 坐在露台边吹着海风,商量婚礼的细节和要准备的衣服首饰,周雅雯眼尖的,就看见周雅韵回来了。 她站在露台上,望着楼下车库,以及周家外面。 回头朝周雅琴说:“四姐,那个人,跟了大姐好久了。” 其实也不能说多久,就是周雅琴每次都能看见,就好似很久一样。 周雅琴往楼下看去,就看到周家外头,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开着一辆破旧的本田车,正在掉头。 “你确定是同一个人?”周雅琴问道。 周雅雯摇摇头,“也不确定,离得远看不清。” 但能看出是一个男子,穿着普通,带着鸭舌帽,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看上去有些鬼鬼祟祟。 “你看到几次了?”周雅琴问到。 周雅雯想了想,说,“好几回了,每次都跟在大姐后面。” 周雅雯看向周雅琴问到,“四姐,要不要跟大姐说啊?” 眼下香江并不太平。 各种各样的案件频发,什么**杀人案,绑架绑票案,电视时不时就在播。 就前不久,他们周家不也才刚出了一件绑票案,虽说不是在香江,而是在马来西亚的沙巴,但其实都一样。 周雅琴勾起唇角冷笑道,“干嘛要说,随他去。” 如果是正常的人,干嘛要说? 而如果是心怀不轨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周雅琴巴不得,周雅韵现在就被人劫走最好了。 现如今的周家大房,因为有周雅韵,势力越来越集中,纺织厂都到他手里了,抢走了二房原来的东西…… 黄香灵和周雅琴,早就看周雅韵不顺眼,如果他能栽一个大跟头,那是最好不过。 她提醒周雅雯说,“别忘了你是哪房的人,现在爹地有三个老婆,你还小。和那个叫周麒麟的,相差也没几岁。以后啊,家里属于你的东西可是越来越少了。” 周雅雯想起受宠的周麒麟,还有如今掌权越来越多的周雅韵,心里不是滋味。 原先在周家,周雅雯就是最小的,人人捧在手心。 谁知道突然腾空出现一个周麒麟,还是个儿子,又带来一个小老婆……周雅雯感觉自己在爹爹心中的地位,都直线下降了。 麒麟、麒麟,这么好的名字……怎么就没见周正基给他取名叫做明珠 呢? 掌上明珠啊。 周雅韵虽然这些年不受宠,但是眼下手里有权,也是比他们二房好上许多。 一时间,周雅雯便认可了周雅琴的看法。 看着外头还在逗留的男人,只希望周雅韵能被也被打劫一次就好了。 轻则吓破胆,以后不敢在家里这么张牙舞爪。 重则,那就不用说了…… —— 周雅韵没有顺风耳,自然听不到二楼姐妹说的话。 她最近忙得很,因着路惠卿要将大楼租给她,所以许多事情,都马上就提上了日程,耽搁不得。 而那个求租的公司,周雅韵也查出来了。 虽说跟周家没有明面上的关系,但后头的人,实则是黄香灵娘家。 没想到内鬼居然是二房,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周雅韵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二房看她管了纺织厂,担心百货公司也会落到她手上,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把对面的大楼租下来,然后等到这边黄河地产租期到了,到时候直接跟她对打? 亦或是把那栋大楼高价租给周家? 真的是吃里扒外。 周雅韵没有立刻告诉周正基,而是准备先收集资料,再给二房来一个彻底的打击。 第二天,周雅韵又往新界跑了一趟,去了元家辉家中。 不过这一回,周雅韵并非亲自去,而是让一个工厂里的职工陪同,让职工替自己去跑这一趟。 经过这么多事情,或许元家辉已经知道自己是周远洋的姐姐,很多事情再由她出面并不好。 —— 而此时此刻,周远洋也和黄霆辉在酒楼里吃饭。 “什么?租给了周雅韵?”周远洋听到黄霆辉带来的消息,无不惊讶。 “对啊,”黄霆辉皱着眉,他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不服又惊讶,明明他们找的早。 “怎么回事?舅舅你不是说十有八九了吗?”周远洋原本也以为,这是榜上钉钉的事情。 黄霆辉说控制一个僵尸公司,将对面的楼投标下来,然后再租给周家,也让周雅韵急一急,找不到铺面吃吃苦,他们就能大赚一笔。 结果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 “你大姐运气好,”黄霆辉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十分的不服。 他喝了口酒,为了方便说话,俩人特意订了一个包厢,也不怕被人听见。 “我也以为是我们的,但我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对面那栋楼背后真正的老板,是你大姐将来的姑姑,路天策他小姑姑路惠卿啊。” 黄霆辉冷笑,谁能猜到还有这一层关系,那个路惠卿很少出面,他都没想到这背后会有这关系。 第57章 “什么东西?”周远洋不服的道,怎么还给他走成后门了。 眼见的到手的东西又没了,周远洋气愤的看一桌子酒菜,嘴里都没有味道。 没了纺织厂,他手里头能花的钱就没有以前多了,泡妞都没那么好泡了。 一个月只有周家给的生活费,压根不够塞牙缝的。 所以那时听到黄霆辉的提议,才跟他一拍即合,合伙算计起自己家里来。 想到这些,周远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手里的筷子,问黄霆辉说,“这事不会被爹地知道吧?” 要是又被周正基知道了,那他就死定了,现在周家可是有两个儿子。 他们原本敢这么做,也是因为周正基不怎么管周家在香江的生意,不会知道的那么深入,才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应该不知道吧,“黄霆辉迟疑地道,又看向周远洋,”你大姐闹到家里了吗?” “没听说。“周远洋宛如泄了气的气球一样。 “没事就是好事,这么好的把柄不跟你daddy说,你以为她傻?那个贱人。”黄霆辉一边骂着,一边吃着碗里的东西。 自从周雅韵来到纺织厂后,他的位置都快被架空了。不过想着反正能拿到钱,黄霆辉也就乐得当这个富贵闲人。 周远洋想想也是,这么好的把柄,周雅韵不闹到周正基面前,实在是不可能。 之前的事情,周雅韵可都是第一时间就让周正基知道,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就是看不得他一点好。 “那没事,那没事,咱们求租,又是悄悄咪咪的。她怎么会知道?” 这俩人都有些想当然。 —— 而此时,周远洋的把柄,正在被元嘉欣以前在纺织厂最好的同事林嘉怡,告知给元家辉听。 林嘉怡说到最后,元家辉都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事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元家辉有一些怅然若失的问。 上回借着张铭阳,让周远洋和周家登上报纸名声扫地,元家辉心里的气已经出了大半,没想到又有新的消息。 林嘉怡想起周雅韵吩咐的事情,有些不确定的跟元家辉说,“我之前也只是听嘉欣偶尔抱怨几句……元伯父,嘉欣很少把私事告诉别人,我也是想起她之前说的那几句话,总觉得不对劲,心里过意不去,觉得应该跟你说一说。” “我就想嘉欣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林嘉怡想了想说,“我最近老是梦到嘉欣,想来也是在天有灵,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所以才托梦给我吧,只希望她知道我今天来后,能在那边好过一些。” 元家辉看向柜子上的牌匾,吸了吸鼻子,眼睛已经微微有些泛红。 在林嘉怡离开后,一个人坐在那儿怔怔想了好久刚才林嘉怡说的话。 …… “怎么样,嘉欣爸爸还好吧?”周雅韵就在村口等着林嘉怡出来,她一坐上车,便开口问道。 林嘉怡摇摇头表示不怎么好,“看上去老了十几二十岁。” 以前他和元嘉欣要好的时候,也来过元家一两次,但实则香江人很少有互相到对方家里拜访的喜好,所以也就来那么一两回,见过一两面。 但实在苍老的太快,所以林嘉怡也是印象深刻。 她最近老是梦见元嘉欣,周雅韵知道后,便与她攀谈了一番,替她开解,还带着她去黄大仙庙上香。 也是最近刚好有周远洋的事情需要处理,周雅韵便顺水推舟,借着林嘉怡梦见元嘉欣这件事情,来元家辉这里走一趟。 这一次放下去的网大,到时候收网如何,周雅韵甚至都有些料不到结果。 但无论如何,正华百货,这块大蛋糕,她是要定了。 …… 今日周雅韵约了麦毓秀一起吃饭,送林嘉怡回纺织厂后,便驱车往弥敦道去了。 周雅韵还约了路惠卿的助理,在路惠卿那栋大楼里逛了一圈,记录一些细节的东西,然后便去了弥敦道一间雅致的西餐馆吃晚饭。 麦毓秀时间比较自由,来的早,已经在这里坐着的她。 最近麦毓秀比较清闲,没有什么新闻可以做文章,捕捉到的,都是一些寻常的事情。 周雅韵点着西餐一边跟她说,“可能过段时间,就有写不完的新闻了。” 麦毓秀歪头想了想,不知道周雅韵指的是什么,以为说的是再过两个月的香江小姐选举。 便笑着说,“那也是,到时候肯定又是名流荟萃,公子哥抢着请选美小姐吃饭。” 每一回香江有选美比赛,新闻都是写不完的。 那些富豪公子哥送车送包包,送房子送钻石,为博美人开心。 而这里头的新闻,自然是来自于那些富商公子,毕竟有许多,都是有家室有对象的,每年选美比赛,都会有人要换女朋友的。 周雅韵笑了笑,她指的其实不是香江小姐选举这件事,但也没有明说,毕竟还没有水落石出。 等事情出来了,麦毓秀自然知道。 她要是有一手的料也,会先送给麦毓秀。 都是职场女郎,两人可以聊的话题很多。 现如今麦毓秀已经成一个小主管,底下有两个小职员供他差遣。 只不过麦毓秀自己剪着短发,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瞧着,其实跟大学生也没什么区别。 …… —— 今日,周雅琴和周雅雯也在弥敦道这边用晚餐。 俩人下午来了正华百货,拎着大包小包,全都记在自家账上,也不用花钱。 又去了正华百货旁边的一家 以色列餐厅吃饭。 因为来的晚,一顿饭吃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两人从餐馆出来,白日里热热闹闹的弥敦道都少了许多人。 八月的天虽然有些闷着,但因着到了夜里人少了许多,却有不同于白天的凉意。 两人刚走上天桥,迎面走来一个留着半长发,穿着军绿色破旧短袖,带着鸭舌帽的男人。 两人也没有在意,谁知迎面走来,那人冲过来直接就要抢走他们手里的东西。 周雅琴和周雅雯吓得直接尖叫,“抢劫了抢劫了,快来人,附近有没有阿sir!” 只不过这个时间,天桥上并没有什么人,要不这抢东西的人,也不会蹲点这么久对这俩人下手。 眼下香江发生这种案件的地方多的是,而即便有人路过,也不一定会帮他们。 两人心里害怕,只求着想着这附近有巡逻的警员可以过来帮帮他们。 但周雅琴想到自己就快要结婚,可不能受半点伤。 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将手里的东西都给了劫匪,只求他不要伤害自己,毕竟他手无缚鸡之力。 心里又暗骂自己怎么会这么走霉运。 她包包里,可是放着石志达送给他的钻石耳环的,很值钱的。 “别碰我,别碰我,都给你都给你!”周雅琴吓得直接哭了。 周雅雯胆子更小,早就把东西都给了劫匪。 却在这个时候,周雅琴抬眼,看到天桥另一端走上两个人。 其中一个她不认识,但另外一个,不是周雅韵又是谁? 周雅琴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指着周雅韵,跟那个劫匪说,“快去抢她!快去她!她是周家大小姐,很有钱!比我还有钱!” 那个劫匪手里拿着东西,一手还拿着一把刀,犹豫了片刻,眼神冷漠,似乎是在思考周雅琴说的话是真是假。 是在支走他,还是说的是真的? 不过,眼下周雅琴和周雅雯身上的东西都被他抢走了,再抢一个倒也不是不行。 是以,劫匪立刻就转了身,往周雅韵那边去。 人一旦情绪失控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就有些大,刚刚周雅琴说的话,已经顺着风传到了周雅韵耳朵里。 她在心里怒骂周雅琴的不要脸和恶毒,自己被抢就算了,凭什么要让劫匪也来抢她? 仇人也不过是这样了,偏偏俩人还是姐妹,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好笑。 劫匪飞快朝他们两人跑过来,周雅韵也早就反应过来,大声的呼叫,“有人抢劫,有人抢劫。” 那劫匪才不会怕这些,浪迹江湖的亡命之徒,这些人的尖叫声,就是他们最好的刺激。 他飞快跑过来,要去抢周雅韵手里的东西。 麦毓秀紧紧挽着周雅韵,两人转头就要跑。 就在这时,天桥楼梯跑上来一个男人,身形比这个劫匪更加健硕高大,动作灵活,和周雅韵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跟他说,“周小姐当心!” 然后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直接跑过去,在怀里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根棍子。 对着那个劫匪脚下一劈,手抬起劈在对方肩上后脖子上。 不过三两下,就将劫匪打倒在地,还将他两手反剪摁在地上,叫他不得动弹。 第58章 周雅琴和周雅雯简直看呆了,尖叫着哭着跑过来,一边在地上捡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边哭着说,“谢谢阿sir,谢谢阿sir,阿sir来的正是时候。快把这人抓进去。” 谁知那男子冷冷的说,“我不是阿sir,我是周小姐的保镖。” 周雅琴和周雅雯拿东西的手定住,互相对视一眼,一时脑子里便想起了最近跟在周雅韵身后回家的那个男人。 说谢谢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总归心理,颇为不是滋味。 …… 因着这一波插曲,和随后而来的警员,几个人自然是被请去警署做了笔录。 路天策接到电话,听见周雅韵差点被抢劫后,也立刻赶到了警局。 随后而来的,还有周雅琴到了警署后,借了电话哭哭啼啼打给的石志达。 只不过石志达来了之后,先去和路天策打招呼,而不是像路天策一样,一来就直奔周雅韵那里而去。 威廉替周雅韵拎着东西,麦毓秀坐在旁边,路天策带了个外套,搭在周雅韵肩上。 搂着她的肩膀,轻声和她说着话。 周雅韵并没有吓到,只是在心中不爽刚刚周雅琴和周雅雯的反应。 她以为大房和二房,是寻常的家族斗争,但眼下来看,二房真是把他们恨到了骨子里,是巴不得他们不存在那种。 不仅暗害梁楚妹,害得她这么多年躺在床上,而刚刚周雅琴那个反应,也让周雅韵看清了这所谓的姐妹,对自己的态度是如何。 周雅韵白着一张脸,有些痛苦的在消化这个事实。 但这些事情,在眼下也不好直接跟路天策说。 路天策便以为她是被吓到了,眼神冷峻,吩咐威廉联系大状,要把那个劫匪告到在牢里出不来。 而周雅琴看到凑到路天策身边的石志达,皱着眉头走过去,直接环抱在他身上,哭哭啼啼的,好像整个人快要倒下一样,“志达你可算来了,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石志达转头看她,看她衣服工整,发型也没有一丝凌乱,并不认为她有什么事情。 想了想跟她说,“你看着没什么事,你大姐才吓坏了吧。” 看了周雅韵那个表情,才是被吓坏的样子。 周雅琴瞪着周雅韵,说,“她又没有被抢劫,劫匪一跑过去保镖就过来了,我和雅雯才被吓到,要不是姐夫的保镖,我们的东西都要被抢走了。” 石志达说,“那你还不快谢谢天策。” 周雅琴也不过随口一提,可怜兮兮说给石志达听,没想到自己未婚夫是这个反应,只能咬着牙说:谢谢姐夫。 路天策还在看着周雅韵,微微点头,没抬头,也没说什么。 自从张铭阳的事情出来后,他便给周雅韵安排了私人保镖。 眼下看到周雅韵这样,只能在心里庆幸,幸好早给她安排了,不然今天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悲剧。 路天策微皱眉头,牵着周雅韵的手,周雅韵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摇摇头说:“我没事。” 可她哪里是像没事人的样子。 路天策的脸冷得跟冰渣子一样的,警员告知他们可以离开,路天策留了威廉下来处理,自己送周雅韵回家,也顺道将麦毓秀送回旺角,然后再带着周雅韵回半山别墅,而不是回赤柱的周家。 周雅韵其实早就冷静下来了,只是脸色这种东西是生理反应,着实也是控制不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脸色其实还有些苍白,但她已经想好了。 周雅韵跟麦毓秀说,“毓秀,你不是说最近没有新闻吗?今天的事情。你可以写一写。” 麦毓秀早就知道周家几房不合,而刚刚在天桥上,他也听到了周雅琴的那句话,心里头也是十分替周雅韵不值。 周雅韵虽然和他们不合,但争家产是争家产的事情,在私事上,可从未那样恶毒的对过自己的姐妹。 想到这里,麦毓秀就咬咬牙说,“雅韵你放心,我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新 闻的。” 回到半山别墅,周雅韵被路天策勒令换了一身吊带裙。 然后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直到确认她没有受到任何外伤后,才算满意。 周雅韵却不太满意了。 嘟起嘴抱怨道,“你又不是医生,能看出什么啊?” 说不定她是伤在身体里呢? 一旦只有两人相处,周雅韵就觉得他是在借机…… 但偏偏路天策表现得十分得体,好似只是毫无感情的目光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肤扫来扫去。 可如此无情的目光,却好似鸡毛掸子一样,叫周雅韵,身上都有一些痒痒的。 路天策搂着她在沙发坐下,嘴里的话也是毫无感情的,“当初你还不愿意要保镖。” 周雅韵撇撇嘴,没想到他翻旧账了。 当初他让马克跟着自己,周雅韵其实是不愿意的,还抱怨了许久,有一种总有人盯着自己的感觉,其实并不是很好。 但眼下…… 周雅韵主动冲过去,搂着她的腰,将脑袋贴在他肩上,蹭了蹭撒娇到,“我知道错了,今天要是没有马克,没有当初你的远见卓识,说不定你就要换未婚妻了。” 路天策鼻子哼出气,又冷冷道,“不会,我选人的眼光我知道。” 这是对马克的能力有多自信啊? 周雅韵咧开嘴,赔了个笑脸,“行了啦,我不是没事吗,他还没碰到我,马克听到我的声音就出来了。” 路天策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没有再多说什么。 今天周雅韵忙了一天,又去警局跑了这么一趟,回到半山别墅来已经是凌晨十二点。 在路天策怀里蹭了蹭,没多久,便沉沉的睡去不省人事。 路天策没有立刻将她抱回房间里,而是在她身上盖了一条薄毯,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滑腻的肌肤,感受她的存在。 时不时低头,轻轻亲吻她的头顶和额头。 自己独自坐着看电视,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过了许久,才轻轻的动身起来,将周雅韵抱回房间里。 …… 次日报纸上,果然报道了这则新闻,弥敦道天桥抢劫的事情。 麦毓秀显然又是连夜加班,写了周家二房两位姐妹如何被劫匪抢劫,又如何看到自家亲姐在前头,大声告密,让劫匪去抢劫自己的姐姐。 后面还捎带了一份警察的采访稿。 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周家这情况,显然是一家人分裂成七八九块了。 能让劫匪转头去抢劫自己的姐姐这段话,如果单说出来,只怕都没人信。 周雅韵忙着开会确定商场大楼的装修事宜,还没来得及有空去看这份报纸。 但这一日,三妹周雅舒从英国飞回来,落地启德机场。 从地铁站出来,路过报纸摊位的时候,就被这份报纸吸引了。 立刻掏出几个硬币,买了一份。 然后拿着这份报纸,大摇大摆往公司去找周雅韵。 她将报纸摊开在她办公桌上,“大姐,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会还在被二房那个贱人生的小贱人欺负吧?” 周雅舒回来的突然,没有告知他们。 所以当周雅韵看到报纸上那双涂着黑色指甲,再抬头看到染着一头红毛,耳朵上架着大墨镜的三妹周雅舒时,都定格住了片刻,差点没认出来。 第32章 第32章三妹周雅舒 周雅韵忍住上去摸一摸她的头发的冲动,看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才慢慢的开口,“三妹,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启德机场接你。” 周雅舒熟门熟路的,自己拉了张椅子在周雅韵对面翘起二郎腿坐下,坐的十分慵懒随意。 “你要去好莱坞发展?”周雅韵把手中的钢笔放下,站起来走到周雅舒旁边,却没有坐下,而是绕着她,居高临下的端详她身上的穿着打扮。 红色的炸毛造型,黑色的指甲,比易拉罐大的钢圈耳环,灰色的烟熏妆,棕色的衣服……整个人就跟西部片里的叛逆少女一样。 周雅舒端着姿态,斜睨了周雅韵一眼,“大姐你落伍啦,这叫个性。” 周雅舒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做这一顶头发,花了她不少生活费呢! 为了看上去不邋遢,长出来黑色头发,就要去美发店补颜色。 周雅舒一语双关的说着,她去英国留学前,认识刚来的周雅韵,也是缺少个性。 包括她自己,去留学之前,周雅舒在周家的性格,其实跟周雅韵相似,只不过就比她好一些。 这些年来,梁楚妹教导他们的便都是忍让和退让,息事宁人,家和万事兴。 只不过说到底,周雅舒自己心底其实有自己的个性和思想,所以才会时常觉得拧巴。 去了英国后,自己独立生活,有了自己思考的空间,再加上以旁观者的姿态,周雅舒总算可以做自己了。 第59章 周雅舒大变样,周雅韵是能猜到的,不过这视觉冲击力,实在是有些强烈。 周雅舒骨子里,就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只不过在周家这些年,被压制了,有朝有一日有机会,便得到了释放。 周雅韵抱着手臂,又上下看了两圈,只觉得等会儿周正基看到她这副模样,场面应该会很好看。 言归正传,周雅舒和周雅韵闲聊几句,便又拿起方才在路边的报摊买的报纸。 一边看,一边好奇的问她,“丢人就算了,这下丢人丢到全香江城的市民都知道了。” 周雅韵将报纸拿过来,迅速扫了一遍。 她大概能猜到麦毓秀会写什么,也大差不差,没有添油加醋。 这件事情,只要平平淡淡的叙述出来,就已经足够抓人眼球了。 不过麦毓秀到底是专业的笔杆子,拿捏的好,用词都比较生动犀利,所以这一篇文章读下来,谁都不得唾弃一句。 周雅琴吃亏就吃亏在,以为当时四下无人,没想到跟在周雅韵身边的人是记者,这一回,也着实是得不偿失。 周雅韵收起报纸,没有多做评价,只将昨天夜里的事情跟周雅舒说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指望这件事情能对周雅琴和二房有什么影响,只不过让二房的名声变差,便是她想看到的,对她以后争夺家产非常有利。 周雅舒直接来找周雅韵,自然是因为不想回家,家里没有什么她期待见的人,所以午饭便跟着周雅韵在中西区吃,想等今晚夜里再蹭她的顺风车回家。 …… 下午周正基过来的时候,看到刚从英国回来的三女儿,果然根本没认出来。 等到周雅舒喊了一声“爹地”,周正基整个人像定格住了一般,不知自己怎么又多了个女儿。 站在那儿眯着眼睛,上下扫了好几眼,最后好像眼睛疼一样,迟疑的问了句“雅舒?” “难道家里还有第二个我?”周雅舒叉着腰,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还朝周正基挑了挑眉,“daddy,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周正基直接把后面的助理挥了出去,“出去出去。” 但周雅舒来了半天,早就在公司里晃荡了个遍了,只不过那些人喊一声“三小姐”,也有些迟疑。 “你这,你这穿的什么?还不赶紧去把这头红毛染回来,华国人黑头发多好看,染什么红头发。跟个女鬼似的,你看看你这张脸,这么大的耳环,当自己是牛啊。” 周雅舒悠悠的道,“爹地牛鼻子上挂的是鼻环,我这叫耳环,这叫fashion。” “fashion你个死人头。”周正基就要过来看周雅舒的头发,周雅舒赶紧拔腿就跑,躲到了周雅韵后面。 毕竟是从小在香江长大的女儿,周正周雅舒与周正基之间,有周正基跟周雅韵之间没有的父女该有的亲昵感。 “快回去换件衫,把这个头发给我剪掉染回来。不要这样搞得不三不四的,像什么 一样,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酒吧女呢!“周正基瞪着周雅舒说。 周雅舒嘴里说,“知道了知道了,老古董。” 然后在周雅韵背后朝他吐了个舌头,才不理他呢。 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瞥见桌子上的报纸,立刻扯过来,拿过去给周正基看,“爹地,你不要老是管我了,你看看。你这么多个女儿,怎么管得来,你要抓大放小,别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管得这么多。” “你看看,你看看。”周雅舒手指在报纸上,“全香江的人都知道了,你有这样的女儿,我真替爹地感到脸上无光啊。” 周正基也是刚刚看到这则新闻,越看眉头越皱紧。 但在他眼里,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淡淡的说,“四妹大约也是一时着急了,大妹,你别往心里去。” 周雅韵心里冷笑,她就知道这件事情在家里闹开,不会有什么结果。 所以干脆让麦毓秀爆出来,对她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家里闹不大,那就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嘛。 下午陪周雅韵出去的时候,周雅韵一边开车一边偏头笑着问她,“你真……不打算改一改造型?” 周雅舒扭着脑袋说,“才不要爹地三个老婆两个家,还要忙公司的事情,每个月又要飞东南亚,一个月都不知道能见他几次,我管他怎么看。” 周雅韵虽然不理解,但是也不勉强她。 一路上,她一边开车,望着远方,一边想起上一世的周雅舒……也是这样,回来后便标新立异。 不过,上一世,周雅舒走着走着,有些走偏门的,所以这辈子周雅韵并不打算牛不喝水强按头。 现在周雅舒变成这样,并非一日之功,有他看着,她不会再让周雅舒走上一辈子的老路。 上一世,周雅舒回来后,也是差不多的装扮。 这一辈子,比上一世早好几个月回来,或许是因为周雅韵的变化,一切也冥冥中有了改变。 而上一世回来后,周雅舒更是炮仗性子,一言不合就要离家出走,情绪比现在更激烈,家里谁也说不得她,一概听不进去。 是以,周雅韵现在倒是不担心周雅舒会在家里吃嘴巴上的亏。 回到家里,梁楚妹和黄香灵果然看呆了。 周雅琴和周雅雯撇撇嘴,在忍着偷笑,这像什么样,哪里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真丢人。 周雅舒就跟没看见一样,该干嘛干嘛。 到了饭桌上,黄香灵和周正基同仇敌忾开了口,劝她去换个造型,说这样出去,别人都不知道她是谁。 梁楚妹也跟着劝。 周雅舒宛如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抬眼,一脸真诚地问众人,“我不好看吗?” 周雅舒这话实在问的突然,一时间把众人都问懵了。 要说难看,其实怎么也说不出来,只不过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周雅舒跟周雅韵有七八分像,是绝对不属于难看那一类人,甚至还是个美女。 在周雅韵回香江之前,周雅舒也算是周家里头最好看的千金。 所以这样的红头发烟熏妆大耳环,在她身上倒不是不好看,只是实在突兀,在这个圈子里,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和这些年来,周正基对他们的教导不符合,周正基是一贯想把女儿教导成知书达礼大家闺秀的样子,就像古代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人一样。 周雅舒吃着饭,不以为意,“好看就行了,好看,就都给我闭嘴!” 周正基看着周雅舒,叹了口气,脑袋有些疼。 但去英国这几年,周雅舒性格的变化实在太大,周正基一时半会也拿不准,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个女儿,也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跟个香蕉人一样,作孽。 黄香灵倒是先开了口,“既然三妹回来了,咱们家也热闹,下个月你四妹就要结婚,咱们家这么多个女儿,反倒是妹妹先结婚了,大妹和三妹可也得抓紧。” 大房里头,有两个亲生女儿和一个替别人家养的女儿,大女儿周雅韵和二女儿周雅然一样,大今年都二十七岁,周雅舒比周雅韵要小两岁,今年也就二十五岁。 当初周雅韵一到香江,周雅然转头就结了婚,那年她也就二十三岁左右,而现如今四妹周雅琴结婚,也是二十三岁。 在黄香灵和周正基眼里,这样的年纪结婚刚刚好,而周雅韵对黄香灵来说都有些算年纪大了。 也是她运气好,还能找得到路天策这么一个不嫌弃她年纪大的金龟婿。 所以眼下黄香灵提这一嘴,周正基和梁楚妹都是点头赞成的,也希望周雅舒趁着这一趟回来,能赶紧定下亲结了婚。 若是以前的周雅舒,多半会半推半就,答应试一试,就像当初去英国留学一样……全有家里人安排,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个个操的什么心?”周雅舒道,“说不定我在外面已经生了儿子,只是没有告诉你们,等十年后再带回来喊你们外公外婆呢,给你们一个大大的surprise。” 周雅舒话里指的,可不就是二十几岁和周正基偷偷摸摸在一起,等到了如今快四十岁,突然被周正基承认的李月月吗。 周雅舒这话说得有些无礼,周正基听了,登极脸色就变了,“雅舒,你说的什么话?有没有礼貌,知不知羞耻!” “说的真话喽,什么话难道还不能说了?” “什么羞耻不羞耻的。”周雅舒扫了黄香灵,又看了周正基一眼,“有钱就大赛咯,羞耻哼!” 说的不就是李月月和黄香灵。 现如今周雅舒这个造型,再说出这番话,实在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是以,周正基一时间看了,只闭了闭眼睛,觉得有些眼睛疼,心道造孽。 而因着周雅舒和四年前差别太大,周正基一时间都在想,是不是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她,这样大变样了。 黄香灵听了周雅舒讽刺李月月的话,心中窃喜,但脸上并没有表示出来。 第60章 反而装模作样的跟周雅舒说,“雅舒,怎么能这么跟你爹爹说话?李小姐职业特殊,以前是为了名声和事业,才没有到我们家来的,不过好在给你爹地生了个儿子,也算是有功劳了。” “你是咱们周家的女儿,要说亲事,咱们家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 周雅舒直接朝她白了一眼,“怎么了?细妈又想给人拉皮条啦。”周雅舒冷笑着说。 说着说着又勾了勾唇角,“不对,现在是二妈,细妈另有其人了。” 黄香灵被周雅舒这番话气的胸前一阵起伏,什么叫拉皮条,什么叫细妈变二妈。 周正基怒斥道,“好好说话。家里是让你去喝洋墨水受教育的,不是让你变成这样的,哪个千金小姐说话跟你一样。” 周正基说了,还拍了拍桌子。 周雅舒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是拉皮条是什么?用词精准还不行了?非得修饰一番?” 做作! 她这些年受到的最好的教育,就是要直接! 她说的很认真,好似一副自己最有道理的样子,“当初我要去英国,二妈不就给我介绍了个公子哥吗?” 结果那位公子哥到了英国,就说想跟她同居了,说既然是家里介绍的,也算熟人,吓得周雅舒立刻跑了。 “不过就是看我生得靓,想泡我。”周雅舒琢磨道。 后来的事实证明,黄香灵介绍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一块去英国留学,这些年,人家参加的舞会,比她吃的饭还多,女朋友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从没停过。 什么洋妞,黑妞,亚洲妞通通来一遍。 “回来前,还说要联姻了呢。”周雅舒喝着汤说,“幸好不是我啊,不知道哪家人烧了高香嫁给他。” 周雅舒这么直接的把这些 在别人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话直接说出来,搞得黄香灵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 周正基看了黄香灵一眼,意思是,看看你介绍的什么玩意啊? 周雅韵停住筷子,也在旁边悠悠的道,“二妈,你还是管好家里就好吧,你看看你做的媒,有哪个成了的。倒是四妹,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初黄香灵不也给她介绍,结果呢,石志达是个什么东西,俨然不能说是脚踏两条船,和选美小姐热乎着,还跟自己的妹妹好上了…… “就是说啊。”周雅舒听到自己亲姐姐这番话,立刻就跟背后有了靠山一样,她和大姐的亲事,在她黄香灵眼里,不过就是生意罢了。 “我就说二妈你不适合当媒婆,你还是在家里好好伺候爹爹吧,伺候男人你最会了。”周雅舒丝毫不顾及何谓留脸面。 黄香灵脸色难看,只说,“喝了洋墨水,说话也跟洋人一样直。” 周正基一听,又拍了桌子,这下直接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胡子都快气歪了,“不知礼数!成何体统!早知道在本埠读大学就好!这都学了些什么破东西回来!?” 周雅舒又摸了摸耳朵,一脸纳闷的道,“在英国喝了四年洋墨水,听多了,说多了英文,现在听daddy这些四字成语,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周雅舒这个装模样装模作样的语气,着实把周雅韵逗笑了。 周正基被她气的没办法,狠狠吐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旁边的黄香灵见状,又开始打圆场说,“小妹既然回来了也好,先玩一玩,然后再在家里找份工做,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做的,反正家里也合适。” 当初黄香灵给周雅舒选了橱窗设计这个专业,就是准备等她毕业回家,能够在百货公司找个闲职帮忙。 但周雅舒可不想做这些。 那时候年轻,亦是不懂,所以什么都由着家里安排,现如今过了四年,许多不懂的也懂了,她并不想待在家里,不然就是一辈子的循环。 “我自己找工作,”周雅舒说。 周正基听了这话就在冷笑,“就你这样子还想找什么工作?” “先去把头发给我染回来,不然谁家要用你这样的人工。” 周雅舒在心里暗骂老古董,默默吃着饭,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了。 …… 周雅舒这一次回来,就没有回自己房间住过。 就连衣服都拿过来了,每天都窝在周雅韵房间睡觉,说是要跟他打听这些年家里的情况。 周雅韵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家里的纺织厂已经到了周雅韵手里,周雅舒看她的眼神仿佛会发光。 “大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干了?” 周雅韵耸耸肩,“我一直都这么能干。” 周雅舒跟周雅韵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当初周雅韵到香江来没多久,他就去留学了。 俩人能迅速打得火热,也是因着有血缘关系,都是大房亲姐妹,自然而然就处于同一战线。 周雅舒点点头,觉得大概率也是大姐能干,要是不能干,能把家里弄得这样有条有理,又能从黄香灵那个贱人手里拿到纺织厂? 周雅舒在心里琢磨,看来以前她对大姐的了解还是有点偏见。 周雅舒在心里默默的反思了一下自己,以前自己太弱,便也把大姐看得很弱。 看来,大姐只是人不可貌相。 而且纺织厂的事情,周雅舒听闻,大姐已经着手准备着要把纺织厂的生产线,分一部分扩张到内地去。 这放在四年前,周雅舒是想都不敢想。 或许因着有周雅韵这个大姐在前头做榜样,周雅舒回来后,也没怎么闲着,玩了几天,便开始找工作。 周雅舒离开香江的时候,已经拿了驾驶证,因着知道在英国念书,多半交通不便,便提前学了小汽车,去那边才好活动。 所以坐了周雅韵几天的顺风车,便寻思着要自己开车,更加方便。 周雅舒还说,“大姐,我不好意思打扰你和姐夫嘛。” 周雅舒这段时间宛如跟屁虫一样跟着周雅韵,也见过路天策两三面。 于公来说,她对这位姐夫十分满意,而于私来说,她这个电灯泡当的,着实是有一点点的不自在。 作为一个成年人,周雅舒觉得自己还是得自觉一些。 便开了周雅韵之前的那辆红色的平治小汽车,周雅韵则开着路天策订婚时送她的法拉利。 但即使周雅舒没有再跟在周雅韵背后,还是离开不了周雅韵的照顾。 这一天,周雅韵和路天策在半山别墅约会,两人许久没有独处时光,路天策刚好回港,特意腾出时间,到这儿做了顿晚餐。 吃的翡翠虾仁带子卷,葡汁煎酿中虾,牛柳卷金蚝,海带汤和扬州炒饭。 刚用完路天策做的中式晚餐,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路天策走过去,拿起电话放在耳边,不知电话那头说什么,他看了周雅韵一言,然后说,“好,你先过去,我们马上过来。” 周雅韵原以为是公事,但听路天策说她也要过去,就知道多半跟自己有关系,便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路天策一边替她拿手袋,一边说,“你三妹进了警署,我们得去把它捞出来。” 周雅韵一听差点都没站稳,一个头两个大,这才回来不到半个月,周雅舒这就进警察局了,赶紧朝客厅路天策那边走过去,“出了什么事?” “威廉说是打架,”路天策揉了揉太阳穴,这位小姨子,也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周雅韵虽然没有路天策的惊讶,但有些头疼。 难道很多事情,真的不好改变? 这段时间和周雅舒相处下来,周雅韵觉得她并不是上辈子一样反叛好斗,还以为是因着有自己的影响,与她慢慢交心的缘故,让周雅舒不像上辈子那样,在家里没有心灵的寄托和依靠。 没想到……居然进了警署……还是打架。 不过,周雅韵也拿不准,她还是觉得周雅舒不至于。 便立刻和路天策驱车去了警局。 一路上,周雅韵明显有些紧张,路天策牵起她透露着不安的右手,安慰她的情绪,“别担心,你妹妹只是性子出奇,捅不出什么大篓子。” 周雅韵手被他包裹着,好像有了支撑的力量一样,只心不在焉道,“但愿如此。” …… 威廉早就到了,还带着路天策自己的律师,本城有名的大状。 谢大状也没想到自己被喊来警署,却是为了年轻人打架这种事。 警署里就跟菜市场一样热热闹闹,周雅韵随着路天策走进去,周雅舒一看到他,就跟见到亲妈一样,立刻朝她招手,笑得十分灿烂。 “大姐!” 周雅韵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多疼了一点,怎么周雅舒看上去心情好像还很好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周雅韵走近后,看着一圈的人问她。 一路上她都在猜测出了什么事,但眼下到了这里,却觉得与自己以为的有些不同。 第61章 这些人虽都打扮得很有个性,但并不像什么社会二流子的样子。 刚刚在来的路上,周雅韵心里扑通扑通的,就生怕这辈子周雅舒用又重蹈上一辈子的覆辙。 上一世,周雅舒回香江后,虽说有在家里工作,但私下里的生活颇为有些肆意,怎么出人意料便怎么来,最后还跟了个鬼佬。 美名曰要跟他回枫叶国去结婚生子,但一年不到,周雅舒又灰溜溜的一个人回来了,什么结婚生子,自然都没有。 回来后,周雅舒便又过上了她之前放纵的日子,又是纹身又是喝酒,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十分叛逆,就差吸|毒了。 彼时,周雅舒是被周正基视为家族耻辱的存在。 但周雅韵心里大概也能猜到,周雅舒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在反抗着自己这些年在周家成长经历的一切。 周家瞧着光鲜亮丽,里头却是陈旧而腐朽。 这些年的经历,给她心中约莫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才让她用这种方式,来引起家人的注意。 但彼时的周雅舒,已经不是三岁小儿。 孩子小,还有人觉得可怜,但一旦长大后,成为叛逆的大人,再博取别人的注意,大家都只会判定这个人是个问题人士,最后断定此人没救。 没有人,会可怜一个童年不易的成年人。 周雅韵这段时间对周雅舒的包容,说不得也是因为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自己。 周雅韵捧着周雅舒的脸,左看右看,又上下扫了她身上的胳膊腿。 没 缺胳膊少腿,更没有什么皮外伤和淤青,心里放松了不少。 然后搂着她问,“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跟人打架了?” 周雅舒柳眉倒竖,有些不满意周雅韵这个词,“什么叫打架?我们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叫见义勇为。” 性质完全不同。 周雅韵很认真的看着她,似乎在掂量她这番话的真假,“真要如此,你怎么没打电话给家里,反倒找到我这边来了。” 周雅舒确实不想打电话回家,所以才打电话到公司里,但知道周雅韵已经下班,便又打到了路天策的公司里,辗转才联系到威廉。 最后,才能靠威廉联系到路天策和周雅韵。 周雅舒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但又狡黠的看了她一眼,“我这不是信任你吗?长姐如母你,你知道妈咪是不中用的,我自然只能相信你了。” 周雅韵被她这话恭维到了,给了她一个拥抱,摸摸她的背,温柔道,“只要人没事就好。” 威廉和谢大状比他们早来,所以已经了解完了情况。 威廉留着谢大状在那边沟通,然后自己过来跟路天策和周雅韵说明了情况。 说是今天周雅舒和一群同门在酒吧喝酒,从酒吧出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对情侣在争吵,似乎是分手之后那男子要动粗打前女友。 一群人喝了点酒,热血上头,便直接拿着酒瓶过去救人。 打架倒是没打起来,但是为了增长气势,将手里的酒瓶都摔在了地上,碎裂一地玻璃渣。 最后几个人合力,将那个男子按到地上…… 旁边的路人以为他们在打架,便急匆匆去电话亭报了警。 一窝人气势汹汹的,这就都被带到警察局来了。 周雅韵扫了周雅舒一眼,“你倒还挺仗义。” 周雅舒骄傲的摇了摇脑袋,她也这么觉得,脸上挂了个笑脸,跟周雅韵说,“喝了点酒容易上头。” 周雅韵听了,忍不住勾起一个笑容,又灵敏的捕捉到了威廉话里的字眼,“同门?你找到工作了?” 难怪周雅舒看上去心情这么好。 周雅舒笑嘻嘻的,还有些不好意思。 跟她这顶红毛和许久不变的烟熏妆,着实有些违和感。 她下巴往另一边努了努说,“这就是我的同事,我们今天一起去喝酒,谁知道碰上这种事情。” 本来是打算聚一聚,先熟悉。 周雅韵笑道,“那也是一段经历,以后你们回忆起来,谁都不会忘记。” 周雅舒用力的点点头,说,“就知道得找大姐来,找你来就对了,有事找爹地来,肯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周雅韵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周正基嘴里,要听一句夸人的话,比登天还难。 那边的同门做完笔录,也过来跟周雅韵和路天策打了招呼。 等处理完了,然后便各自散去了。 回家的路上,周雅韵才想起来问周雅舒找到了什么工作。 周雅舒张牙舞爪的,“那可是好工作。我可是靠我自己找到的。” “别卖关子了,”周雅韵说。 周雅舒嘻嘻笑着,神情有些骄矜,“选美比赛知道吧,香江小姐的选美比赛知道吧?” 最后还朝周雅韵使了个小眼神,只不过周雅韵认真开着车,并没有注意到,只点点头说,“知道,当然知道,你进香江小姐的节目组了?” 周雅舒对于周雅韵的冷静,有些不太满意,“大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周雅韵笑着说,“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三妹这么优秀,去哪里不行?当然进得去,这是他们有眼光。” 不得不说,周雅舒彻底被周雅韵这番话恭维到了,立刻又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原来自己在自家大姐的眼里,有这么优秀啊。 她想了想又说,“也没有那么优秀啦,我是进去从小职员做起,在媒体部工作,就跟小记者一样,对接选美比赛的事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学习呢。” 从初选跟进到最后,香江小姐的训练基地在九龙塘,电视台不在那里,所以周雅舒这份工作,得到处跑。 周雅韵听笑了,周雅舒便是这样,需要肯定,仿佛小孩子一样。 这些年来,大房对他们都只有打压和教训,周正基和梁楚妹,又并非会表达的人,觉得这样的教育方式,就是最正统的,能教养出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 上一世,她和周雅舒之间性格有点相似,缺少沟通的桥梁,后来周雅舒做事情才会那么激烈。 这是他们这种家庭的通病,有病不自知,有病都不承认,也不治,还以为自己没病。 看周雅舒这副模样,周雅韵便觉得自己这个方法选对了。 以后得多夸一夸周雅舒。 周雅韵打着方向盘,说,“小职员就小职员,谁不是从最底层做起来的?你要好好珍惜这份工作,以后都是你的经验。” “嗯嗯,我会的大姐!”周雅舒用力的点点头,不在自家干活,都叫她浑身都好似充满了能量。 —— 九月底,在周雅琴和石志达婚礼的前一个星期,元家辉召开了一个记者会。 单凭元家辉一人的单枪匹马,又是毫无江湖地位的人,自然召开不了记者会,也找不到什么记者过来。 但不知这回,是谁给他牵了线,将消息传了出去。 说是元家辉拿到了当初周家的大公子周远洋陷害元嘉欣,害得她跳楼轻生的证据。 立刻就有一窝蜂的记者闻讯而来,马不停蹄扛着长枪短炮要去记者会。 麦毓秀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带着自己两个下属,飞奔现场。 现如今,周雅舒也算是半个媒体圈的人,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就扛着摄像机,跟着自己团队的人,直接往记者发布会的现场过去。 因着自己是周家人,她担心被认出来,周雅舒还戴了鸭舌帽,带上口罩,还有黑框眼镜,整个人装扮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这才混在了记者堆里。 周雅舒在英国生活多年,一时还没习惯香江的人挤人,实在是太热闹了! 她与其他人的紧张和期待不同,心里纯纯就是兴奋,兴奋的不行。 两眼放光,就跟那摄像机的镁光灯一样,就等着元家辉爆出周远洋的大料。 她看二房不爽,可太久太久了。 第33章 第33章分手了? 眼下电视技术还有限,周雅韵是开着无线收音机,收听电台主持人对这一次记者会的报道的。 元家辉这一趟,去了元嘉欣生前,最后一次旅游的海岛。 那时,元嘉欣是和周远洋一起去的,只不过中途两人闹矛盾吵架,周远洋自己独自先离开了海岛。 元嘉欣独自留在海岛多住了两天,逗留的最后一夜,用录音机录下了她与周远洋的过往经历。 元嘉欣很能干,到了纺织厂后,周远洋就经常带着她处理事务,周远洋别的不会,但深谙与女子谈恋爱的好处。 没谈恋爱是公事,谈了恋爱,有情感联结,元嘉欣替他处理公务,便成了又公又私之事,难以分得清,也心甘情愿了。 如同古代,老板收了账房姑娘、厨娘做妾室,这些人,就会死心塌地帮自己做事,还不好谈收益。 元嘉欣的录音带里,重复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62章 周雅韵听着那隔了阴阳两世的女声,心里有如被棉花堵住一般,不由摇了摇头。 元嘉欣家境不好,很容易就被起初周远洋那些公子哥疯狂追求的做派迷住。 就如同选美比赛外头的大礼,香车和美人,但最后能嫁入豪门的,屈指可数,只不过成了公子哥的调味剂。 元嘉欣高估了周远洋,也低估了人性。 周雅韵坐在办公椅上,往后靠,闭着眼睛,听着电波里的声音。 元家辉的声音有些激动,显然不懂得用太多的修饰语。 不过这样直白的表达方式,或许反而更有力……听得听众心里都跟着揪心。 周远洋嫌弃她不会打扮,元嘉欣便每月用薪水购置时装,又去学了化妆。 后来,周远洋带着她开始赌博,赌桌每个公子哥大腿上,都坐着一个女朋友。 周远洋十赌九输,便用元嘉欣的名义,在经济行开了户头,大进大出地买卖外汇股票证券。 不仅如此,周远洋用她的名义走私,用她的名义做空,又没有能力补仓,亏损是一回事,还违法。 后来走私的事情败露,元嘉欣无力偿还,只能宣告破产,可尽管如此,也救不了她。 …… 如是种种,最后加上周远洋的情感纠纷,导致元嘉欣选择了轻生。 …… 周雅韵能猜到这个结果,才给元家辉指了这条路,但等如今真实听到,又有些难以接受和消化。 元嘉欣也不过二十出头,最是鲜活的年纪…… 上一世,周雅韵偶然记得周远洋提过爱带女友去海岛度假,还与人攀比,谁带过的靓女多…… 而这一世,有了纺织厂后,她有意接近元嘉欣之前的友人同事,也得知元嘉欣有用录音带记录日记的习惯。 说是无人可说,便说与机器听,说出来了,便舒服了。 心中孤独,才会如此毫无保留地把信任交给所谓的男朋友。 …… 元家辉此行去印尼,是本着走过女儿灵魂走过的路的心态去的,也没想到厂里同事给的料,居然能让他找到这样的证据。 尽管从印尼海岛回来已经几日,消化了又消化,看似消化了,实则不过化为揪心的刺。 撑到最后,面对乌泱泱的媒体和镜头,仿佛无数邪恶的嘴脸在眼前摇晃,元家辉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被送去了医院,也是给这个记者会又画上了充满话题性的句号。 —— 虽说新闻报纸明日才会出来,但该传出去的消息,早就传的差不多了。 周雅舒特意和周雅韵一起回的赤柱周宅,家里果然跟乌云密布一样。 一路上,周雅舒嘴角都挂着笑,与周雅韵说,想到家里二房和爹地的嘴脸,她就高兴。 叫他们张狂这么多年,也该栽跟头了,真是老天有眼。 而回到家里,看到黄香灵在周正基面前落泪的模样,周雅舒朝周雅韵看去,使劲压了压嘴角。 每一回,都只会这一套,会流泪了不起啊。 周雅琴脸色也很难看,“妈咪啊,怎么在这关头出这种事,明天报纸出来,大家都知道了,下周,下周的婚礼,叫我怎么面对大家啊!” 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记者在门口。 周雅舒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苏亚达,走过去,吩咐人端水果上来,一边说,“婚礼又跑不掉,难道石家还能因着这件事取消了?你担心什么?” 周雅舒故意在两个家长面前说,“这关头,想的还能是婚礼?还是想想怎么救救我们周家,怎么挽回远洋的名声吧!大家都姓周,出门都是要被问的!” 说完这话,周雅舒翘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喝水。 周正基听了,沉着脸,显然这件事闹到这个地步,已经全然不知如何收场了。 周雅舒和周雅韵,作为大房的人,心里是乐得看热闹,周远洋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黄香灵一边哭哭啼啼,一边还不忘把罪过都推到元嘉欣身上:“这个死八婆,死了还不安生!自己去死就算了,还不忘拉着远洋。” “远洋真是衰,拍个拖搞成这样。那女人显然是分手不愿,才给远洋埋了这个大雷啊!” 现如今的黄香灵,并不是担心这件事如何,显然是害怕周远洋在周正基心中的位置下滑,输给三房那个贱人生的儿子。 每次想到那个贱人的私生子叫“麒麟”,黄香灵心里就有一股气下不去,她一直以为,周远洋才是家里的一切,谁知道突然有个人蹦出来分割她的好处。 “老爷,你想想,远洋还小啊,那女人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就她那个身份,能攀上远洋,就是他的福气,不过是因为远洋娶不了她,才这样设计了他,他还小啊!” 周正基心里未尝不是这么觉得的,本来事情告一段落,偏偏又出了这些事,一时之间,只能把所有的不对都推到别人家身上了。 周雅舒阴阳怪气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香江这地盘,难道还有贵族了?用大姐的话说,那叫封建余孽!净学些殖民思想,大家都是二等公民,可不是一等英国人。” “若真要论出身,我看二妈不是也很有福气?” 黄香灵的家境,可只算比元家好一些,不是嫁给会赚钱的周正基了?怎么反过来嘲讽元嘉欣? 而若要论出身,在坐周家每一个长辈,都没有一个出身好的。 周雅舒这话,把黄香灵说得无法反驳。 黄香灵想了想又说:“人跟人哪能一样?我才没有元家那个女儿那么不要脸的。” 周雅韵忍不住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啊二妈,即便是拍拖,有始有终才是正常的,这样闹出人命来的,可不能只怨别人。” “远洋可不小了,他拍过多少拖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做playboy不是不行,但也得会做人有底线啊。” “你什么意思大姐。”坐在一旁的周远洋质问道:“我怎么没有底线了,你到底姓周还是姓元?”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杨桃见这场面,在心里摇了摇头,周正基这些年,过于偏爱这个儿子,导致黄香灵也拿着鸡毛当令箭,把太子宠得无法无天。 “你们的孩子是孩子,难道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杨桃语气微愠地看着黄香灵和周正基说。 “这世间,不缺的就是你们这样的父母,一味骄纵,自己的孩子就是对的,别人的孩子,便全是错!爱自己的孩子没错,但也应该有个度!” 杨桃一说话,客厅里就没人敢吱声了,“依我看啊,这就是因果,有因才有果,你们两公婆这么迷信,到了如今,便不认因果了?” 周正基被自己亲妈这话,说得有些下不来台,又当着自己孩子的面,“妈,人没都没了,还要突然跳出来拉着远洋下水,这不是居心剖测是什么。” 杨桃又道,“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们应该想的,是你儿子为何会学成这样?别老是怪别人,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搞出这么多事,以后还得了!” 毕竟是亲孙子,杨桃不念叨两句,自然也是心里过不去的。 周正基没在说什么,只怒斥了黄香灵一句,“别哭了!就知道哭,早干什么去了,真是慈母多败儿!” 揉着太阳穴,想到接下来一段时日,定然会有一群记者等着自己,周正基便觉得头疼。 想了想,又说:“别再让他插手家里的事,先学学怎么做人吧!” …… 其实周雅韵虽然能料到风评不好,但在香江这种资本主义之地,社会风气也并非非黑即白,舆论并不全然就会一边倒觉得周远洋是错的。 果不其然,次日这条新闻登报,各家媒体的评论各有不同。 多数是批判和讽刺,但也有另辟蹊径者,觉得这是各取所需,元嘉欣也并非如元家辉所说的无辜。 周雅韵戴着墨镜,与周雅舒路过报摊,在满满的摊位扫了一眼,戴着老花镜的摊主拿起一份报纸叫卖道:“靓女,要不要来一份,来晚了快没咯,今日都快卖断货咯!” 摊主笑嘻嘻的,显然今日赚了不少,大家都爱看豪门有钱人的生活。 周雅韵随手买了一份,给麦毓秀贡献点业绩。 而今日同样在报摊买报的,还有李月月。 她也是带着墨镜,一次买了五六分不同新闻社的报纸,回了家里,一张一张挑着看。 还让佣人给她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欣赏着这天大的好事。 李月月看得嘴角弯弯,心情就跟外头的天气一样明媚。 她每个月都要去黄大仙庙一 趟,跟周正基说替他祈福,实则也是求神仙保佑,让周正基另一个儿子,最好烂的透透的。 这些年来,自从生了周麒麟,李月月就在做着这样的美梦。 以前是因为没被承认,如果周远洋没了,周正基自然会把这另一个儿子带回家培养。 第63章 但现在她被承认了,情况又不一样了。 周麒麟不用被带回周家,她就有了坐上牌局的底气,而最重要的,是周远洋能倒下去。 周远洋比周麒麟大了六七岁,并不算大多少。 现如今看着周麒麟还小,不过上国小。 但再过十年二十年,只要周正基还在,还掌管着周家,周麒麟就有希望做周家继承人。 只要那个周远洋被养坏了,烂一点,再烂一点。 李月月是没想到,老天爷显然听见了她的心声。 她祈祷了这么久的事情,居然显灵了。 李月月心情大好,当即就吩咐女佣下午去接周麒麟放学,自己带着另一个佣人,去了黄大仙庙。 黄大仙庙香火鼎盛,客似云来。 李月月穿着长衣长袖,戴着草帽墨镜,在神前上了香,双手合十祈福,又去了善款箱前,投了一笔可观的散钱。 李月月和女佣往外走,迎面走来一群人,擦肩而过时,李月月往后看去。 她认得,这是城中四大家族之一的梁家掌门人太太。 真是好风光,来上个香,老太婆穿金戴银的,都能被前后簇拥着,这就是她想过的生活。 等以后周麒麟长大管了家,她还没到这个老太婆的年纪,到时候,还能比她更风光。 夜里,周正基没有回赤柱,而是来了薄扶林沙宣道李月月这里。 李月月小女人似的窝在他身边,嘴里道:“正基,我今日去黄大仙庙给你祈福了,愿你健康安乐,我们都顺遂平安。” 周正基听了觉得窝心得不行,“每回来你这,我心情就能好不少。” 李月月一听他心情不好,自然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事,他越因为周远洋的事情闹心,李月月就越高兴,说明自己今日的许愿显灵了。 李月月在心中偷笑,又装出一副替他分忧的样子,“我平日事业上,不像二姐能陪着你,又不像大姐能常伴你身边,只要你到我这能放松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正基闭着眼,由着李月月替他按摩头部,笑着睁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 —— 一周后,周雅琴的婚礼如期举办,采用的是中式婚礼,在酒店请客,席开六十桌。 石家在香江的地位不输周家,请来的宾客亦是非富即贵。 原本以周家的光景,从此前替周远洋筹钱还赌债开始,便开始有人不待见。 后来和路家联姻订婚,又有人开始重新拍起周正基的马屁,想透过他和路家有点瓜葛,叫周正基好生得意。 上周,又刚出了元嘉欣的事情,众人有看戏的心理,但碍于场面和面子,又都会客气寒暄,不过到底眼底藏不住那点嘲笑的意味。 周正基和黄香灵都穿着正装,一个穿西装,一个穿旗袍,收拾的光鲜亮丽,风光满面。 黄香灵硬撑着迎客和拍照,等到了休息室坐下,就忍不住对着周雅雯一顿发牢骚。 “真是瞧不起谁啊,这些人,哪一个家里干净了,谁家里翻出来没点事,还嘲讽我们家来了!”黄香灵不满着道。 这里头,不缺家里有子嗣与周远洋是一个圈子的,但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爱落井下石,其实差不多! 黄香灵想起来就气:“怎么不把他们家的新闻也爆出来!我就等着看,看看这些人家里,能养出什么好鸟!” 周雅雯年纪还小,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最爱面子,又与大人不同。 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只叫她觉得丢脸。 周远洋又是她哥,这些熟人看到她,都会想起周远洋。 周雅雯不情不愿地说,“外面那么多记者,真是丢死人了,早知道,不如别让阿哥过来。” 这话黄香灵就不爱听了,“远洋是小舅子,怎么能不来。” 石家举办的是传统酒席婚礼,怎么可以没有周远洋这个小舅子,小舅子的地位,那是比他们这岳丈岳母都要大的。 只不过小舅子如何风光,警署的警员进来时,就如何丢脸。 “……因涉嫌教唆他人和走私罪,你现在被拘捕,你有权保持沉默……”阿sir铁面无私,面无表情。 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把周远洋押走了。 周正基盯着忽然过来的警员,捂着胸口,忍住晕过去的冲动,整张脸铁青铁青的。 黄香灵面上又急又慌,急着这位儿子,又想着这是婚宴,她要是失礼,那是真没脸了,所以也是有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婚宴被变成这样,石家人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方青卓脸上带着不满,虽说他们石家与周家交情很深,但也不能这样倒他们的霉啊。 方青卓气呼呼的,放下筷子要吃不下饭了,嘴里念叨,“什么旺石家,我瞧这说是衰我们还差不多。” 谁家愿意在婚礼上碰上这种事啊。 旁边穿着红色旗袍,一直坐的端端正正的周雅琴,听到这话后,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方青卓瞅着一桌子的亲家,个个脸色比死了人还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参加的不是婚宴,而是葬礼呢! 方青卓碰了碰旁边丈夫石永基的手,又使唤石志达和周雅琴,“快吃快吃,今天是好日子,要开开心心的!” 周雅琴勉勉强强挤出一个笑脸,确实应该是她的好日子,怎么弄得这么晦气。 而另一边的黄香灵听了,心里却又不得劲了。 好日子? 她儿子被抓走的好日子? 但她心里也清楚这是婚宴,也只能忍下这口气,可望着警员离去的门口的背影,又恨不得立刻跟过去警局,替儿子打点关系请律师。 门口的记者如同看到鲜血的饿狼,骤然间全都涌上来,但阿sir开路,只拍到照片,得不到任何一点回应。 所以等到散了场,周家人从酒楼走出来时,记者们又立刻,像方才一样挤过去。 因着刚才没采访到,现在记者更是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采访不到什么,就一副不让周家人走的样子。 路天策护着周雅韵不被推倒,以手挡在她面前,但也没有说话。 而周正基和黄香玲,又急又气,脸色一直没好看过。 但因为这样,记者就更加拍个不停了。 “周先生,二太,刚刚警员把周远洋先生押走,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周先生,是否是前几日之事还未了结?” 从元家辉开记者会到现在,周正基都没有接受过记者的采访,这个星期,都是躲着的,所以好不容易今日堵到人,记者自然不会放过。 “周远洋真的与元嘉欣之死有关吗?” “周公子是否参与其中,间接害死了元嘉欣呢?” “这算不算因果报应呢?听闻周先生和二太都是佛教信徒,每年都投了不少善款,不知是否是心虚呢?” 周正基听到这些话,因为本就怒火中烧,听到说他心虚,听到说儿子害死人,一时一股气没上来,直接晕倒了下去。 这下记者更来劲了,镁光灯“唰唰唰”闪个不停。 “老爷啊!晕倒了晕倒了!别拍了!”黄香灵在人群中喊个不停。 路天策见状,护着周雅韵挤出一条路,让人呼叫十字车过来。 这顿婚宴,最后闹得只有看客开心,主家人是没有一个笑的出来的。 而周雅琴, 坐着婚车回去,也快笑不出来,以后想起结婚这日,想到的也不是多好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周雅琴就头疼。 她看向石志达,语气娴柔又可怜,眼里含着泪,“志达,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周家对不起你们。” 石志达就吃这一套,所以当初才没看上方青卓看上的周雅韵。 以前周雅韵在他眼里,就是个木愣子。 而现在,会说话了些,但却没有周雅琴这些柔情。 “没事。”石志达说道,“谁也不想出这样的事情。” “志达,你真好。”周雅琴靠在石志达的肩上,擦着眼泪。 —— 另一边,周正基在酒楼门口晕倒后,周家一家人,就又奔向了医院。 门口的记者收了摄像机,又马不停蹄各自回了老巢,婚宴是大中午,赶一点,新闻今晚就能上电视! 医院里,周正基闭着眼躺在病床上,由着医生进行各项检查。 杨桃刚才没有跟着周正基他们出门,而是在现场与一群老相识聊天,有些姗姗来迟。 眼下来了,看见躺在床上,手上插着管子的儿子,听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后,叹了口气。 真是家宅不宁! 杨桃坐在一旁,看都不看黄香灵一眼。 …… 到了夜里,电视新闻果然将今日周远洋被逮捕的事情前前后后报道了出来。 把周正基晕倒的视频,也原封不动播放了出来。 周家这一波鸡飞狗跳,可算是闹得整个香江都知道了。 第64章 李月月坐在客厅沙发区,嘴里吃着葡萄,拿着遥控调大声音,咧开嘴角,笑了出来。 可真是老天爷显灵,周远洋这样被抓进去,还是在婚宴上,那真是太热闹了。 想到刚刚黄香灵的脸色,再想想周家里那个完全不足为惧的黄脸婆,李月月简直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远洋这样,周正基自然不可能再委任给他。 现如今,不管是周正基自己料理,亦或是大房的女儿,李月月都觉得不足为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反正以后,这一切,大概率都是她儿子的。 李月月站起身,端着一盘水果,摇曳着身姿,去给正在写作业的儿子吃。 —— 周正基在医院躺了一天,便行动自如地回家了。 黄香灵一边忙着张罗儿子的事情,一边请大状,想把儿子捞出来。 只不过,这一回,元家辉那边像是有人指点一般,咬着周远洋不放,警方也将视线,放到了纺织厂那边。 一时半会捞不出儿子,黄香灵成日在家里念叨。 周雅韵见状,将上次收集到证据直接递交到了周正基的面前。 这日回家,周正基再听得黄香灵唠叨,皱着眉头怒斥道:“我看他就应该去牢里蹲一段时日,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怎么来的!” 黄香灵不知所以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对自己发脾气,不解又委屈地道,“老爷!远洋是你的儿子啊!你不能现在有了那个小儿子,就这么对远洋!” 黄香灵显然是觉得周正基现在太偏心了。 周正基看了周雅韵一眼,周雅韵便将事情都捅了出来:“二妈,不知你知不知道,远洋和霆辉舅吃里扒外,私谋着算计咱们家的事?” 黄香灵愕然,旋即又问道:“什么吃里扒外,你别乱说,现如今,真是墙倒众人推了,我知道你们都见不得远洋好,但也不用这样乱来!” 周雅韵不想浪费口水,直接把放在公文包里的文件取了出来。 “二妈自己看吧。” 周正基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要不是被大妹知道了,咱们家,真成冤大头了,还是自家人吃自家人,传出去,都叫人笑死了!” 黄香灵看着手里的文件,心中震惊。 这件事情,黄霆辉确实跟他提过,但被黄香灵驳斥了。 没想到,居然把周远洋给卷进去了。 眼下,黄香灵恨不得冲回娘家,给黄霆辉扇一巴掌。 “这不关远洋的事情,肯定不关他的事情。”黄香灵偏袒着自己的儿子,看向周正基说,“这肯定是霆辉自己的主意,他一定是故意拉远洋下水的!” 周正基听了,摇摇头,现如今有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还会相信黄香灵这番话?亦或是说,相信周远洋。 周雅韵把这份文件丢出来的正是时候。 正是周正基对周远洋的信心接近消失殆尽的一刻,而这东西一递交出来,周正基更加对周远洋失去了信心。 杨桃皱着眉头,看着周雅韵手里的文件。 一边看,一边摇头说,“真是教出个什么东西来了,要我说,当初就不该那么快把家里的产业交到他手里。” “什么练手?他才几岁,掌了权有了好处,被别人家一捧,不懂得珍惜,性子就这么学坏了。” 杨桃说的这番话也没有错,像周正基,和眼下香江的无数英雄豪杰,之所以年纪轻轻便能有一番事业,越做越大,很多都是吃过苦的。 因为吃过苦见过苦,一步步走过来,便懂得珍惜,知道生活的不易。 而像周远洋这种公子哥和少爷,从小被人捧着长大,这么小,就手里有这么多权力,再交一些狐朋狗友,蛇鼠一窝,很容易就学坏了。 周正基闭着眼睛,现如今,他何尝不是这么认为的? “当初你提议让远洋来管家里的事情,我就不应该纵容你。看看现在把孩子娇惯成什么样了,都把孩子给送到警局里去。”周正基睁开眼,看向黄香灵。 黄香灵咬着牙,心里却觉得都是别人在带坏周远洋。 而且自从李月月公开了,周雅韵回来了,她的运气就越来越差,好像倒了什么大霉一样,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成功的。 本来手里有很多家里的产业,现如今也是越来越少了。 “算了算了。当初也是我想的太少了,”周正基难得正视了一下自己。 不过周雅韵在一旁琢磨着,这大概也是因为现如今有了周麒麟这另外一个儿子,如果只有周远洋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周正基当然不会如此淡定。 杨桃在一旁说,“术业有专攻,你们让不懂的人来管家里的事情,这不是倒反天罡,乱插秧吗?” 周正基叹了口气,一路回来,他已经想明白了,便顺着杨桃的话说,“百货公司的事情,你也别管了,现在火烧眉毛,你顾好远洋的事情就行了,百货公司的事情,以后就交给大妹去办吧。” 黄香灵下意识就是反驳,要是把百货公司都让出来了,那他手里就只剩几间收租的铺面了。 在周家纵横这么多年,掌管家里的大权这么久,说一不二公司里人人捧着,要黄香灵把到手的东西吐出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周正基这回却没有丝毫动摇,他看向黄香灵说,“大妹能给弥敦道那间正华百货找到这么好的地,你行吗?” 这回周雅韵找到的新地址,可足足有了十层楼能用,而且又都是新装修的,比原先对面的百货要宽阔不少。 从六层楼到这十层楼的铺面,正华百货可以扩张,还能引进不少新的业务。 黄香灵咬着牙,她确实找不出来。 这段时间她也在找,自然也注意到了对面那栋新建的大楼,他让人去与那个公司打听了,人家理都不理她,说是已经有租户了。 谁知道,居然是周雅韵搞定了。 而若是找别的铺面,却又不在弥敦道上,那客流就会少很多,自然比不上了现在这个店面。 黄香灵还想要再多说几句,但周正基决定的事情,一锤定音,也不容许别人再辩驳。 黄香灵气得半死,心里只觉得那个李月月肯定没少在背后,在周正基的耳边吹枕边风。 黄香灵捏着手,咬着牙,她不好过,也一定不让李月月那个贱人好过。 …… —— 趁着这一回的事情,周雅韵手起刀落,把黄霆辉也从纺织厂踢了出去。 一直便找不到理由踢走这么一尊光吃不做,在纺织厂吃空饷的关系户,以后不用在纺织厂看他,想想心情就大好。 而百货公司那边,因着对面大楼还在做最后的修缮,周雅韵只能三顾茅庐,去请黄河地产多宽限一个月的时间。 黄河地产的少东家本是铁面无私,不愿意松口的,周雅韵除了心里暗骂白眼狼,也只能转头去 做他爹的工作。 最后还是老爷子良心发现,答应宽限一个月。 趁着这一次搬迁,周雅韵将百货公司里里外外都重塑了一遍。 吸纳了新的专业管理人员,又规范了新的工作制度,细分部门,引进计算机点货制度。 原先黄香灵手下,管理百货公司,用的都是老一套。 不仅如此,为了吸引更多年轻人,货物、装修的门面、工作人员的制服,也全都做了规范,更加年轻化。 如今香江人收入见长,消费能力提升,百货公司还加了几条线,增加了一些贵格货,不怕没人买单,反而能多吸收一些客户。 为了能尽快搬进新店,周雅韵每天都亲自去现场盯着,总算在十月底,将正华百货搬了过去。 这一个多月,周雅韵是一阵连轴转,几乎没有休息过。 因着不仅有百货公司和纺织厂的事情,在她的坚持下,纺织厂进军内陆的计划,也已经启动一段时间了。 原先周正基的意见是观望,但自从有了路天策后,周正基却好似改变了态度,默许她去尝试,只说不要过犹不及,一步一步慢慢来。 周正基是保守派,是以对之前路天策那种如狼似虎的步伐,持不同意见。 但等看到别人成功了,便又愿意跟在后面喝汤。 周雅韵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路天策了,两人都处于事业起步期,各自忙着,见面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但因着路天策近来是全球各地飞,陪各种观察团去考察。 一个在香江,一个不在,所以即使想挤出来时间见一面,也见不到。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内陆,周雅韵将纺织厂进军内陆,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先找了合资。 所以处理完百货公司的事情,便得往内陆跑,要去谈合资的事情。 谁知在机场碰见记者,居然被问,“周小姐,正华百货弥敦道新店开业,路先生没有现身,周小姐与路先生的感情,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危机?” 第65章 第34章 第34章从头到尾 最近因为在内陆投资的案子,路天策没少登上报纸。 新闻以形形式式的猜想,罗列了当今香江名利圈的新贵人物。 这个年纪,正是商场的童子军。 都在猜测,谁将会在接下来的十年鱼跃龙门,成为新一代的领袖人物。 而路天策因为这两年的成功,当然也被报纸选进了相应的专题中。 所谓成王败寇,好话都是歌颂胜利者的,周雅韵看了这些报纸,只粗略的读过,没有多做停留。 只不过,人天生爱八卦,大家爱看的就是这些,报纸也在做出各种各样的猜测。 譬如眼下市场的北上潮流,谁能搭上内陆的后台,谁走对了道路,找准了谁家的门,拜对了门楣,未来就大有可为。 这也是路天策最近长时间停留在内陆的原因,作为外来者,自然是要花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市场和结构,所以周雅韵也跟他许久没见,各有各的忙。 但这些都是商业隐私和个人动态,周雅韵自然不会跟记者解释,没有这样的必要。 面对记者的追问,周雅韵便只淡淡微笑,没有多做回复,说自己赶飞机,改日有时间再聊。 但她这样的回应,在这些人眼里,可就闻出点不同来了。 周雅韵这样的回应,可是比站着笑眯眯的回应,来得好做文章。 不表态,就可以供各家,做各种各样的解读,就看谁能编排了。 是以,没两日报纸写出来,便开始传闻说这俩人分手了。 又说周雅韵是因为情感受挫,才离开香江这个伤心地,直奔内陆去搞事业,寻找第二春。 周雅韵忙着谈合资的事情,不在香江,自然看不到这些报纸,但周雅舒却会准时的传达给她。 周雅韵准备在年底,为雅姿品牌举办一个新年时装发布会。 这段时间,制衣厂招了一批新的设计师,设计出了不少新的款式,都是周雅韵和办公室的人亲自把关选出来的。 而且新的商场里头,周雅韵也特意为雅姿开辟了专门的柜台。 举办t台秀,适合做宣传,制造热度,也需要用到很多模特,便让周雅舒替他联络物色。 联系文化传媒公司,倒是可以一条龙替他们服务,但周雅韵还想让周雅舒替他挖掘封面人物。 她想要可以走在最前面,领头镇场子的脸孔。 模特需要的不仅仅是骨架子,如果脸蛋也生得好,那就是天然最好的广告。 现如今周雅舒处于这个行业,整日与人打交道,勉强算得上进入了半个娱乐圈。 每日跑各种活动,又长期驻扎在香江小姐基地,周雅舒能认识更多的模特和选美小姐,所以便自告奋勇替周雅韵联络起来。 她以前都没发现原来自己喜欢这种工作。 而确实也是因为周雅舒的工作性质,她那一头鲜艳的红色头发,虽说在周正基和黄香灵看来不够正统,不伦不类,但在这个圈子里,却是极为正常的。 周雅舒不爱听长辈念叨,又不喜欢跟二房的两个妹妹弟弟打交道,家里没人可以与她说话,便与周雅韵联络了起来。 到夜里,两人通电话聊聊选模特的事情,但周雅舒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最想说的,都是各种废话。 周雅韵十分包容这位亲妹妹,现如今内陆还远远没有香江发达,她住在招待所,客房里头,没有电话,只能到前台去接电话,每天打卯一样,听周雅舒说最近的事情。 听到周雅舒叽叽喳喳说着报纸上的事情,周雅韵一概都是不想搭理。 那些人就是靠写新闻挣钱的,不博人眼球,怎么能让大家买报纸? 都是工作。周雅韵告诉周雅舒。 “也是。”周雅舒悠悠说着。 作为旁观者,她自然知道路天策和自家大姐关系好的不行。 虽说两人这么久没见面,也没一起公开露面,但路天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雷打不动找机会打电话给周雅韵。 周雅舒知道的这么清楚,也是因为他现如今,就赖在周雅韵的房间里不走了。 自然是一清二楚。 她默默听着看着,还一直嘲笑周雅韵和路天策,谈的是“古董恋”。 两人通话的时间并不长,有时候稍微久一点,有时候短。 也不说腻歪话,不知道听的是什么。 有时,路天策打过来,似乎不过是为了与她说两句,报个平安,然后道了“晚安”,便挂掉。 “你们俩,真是老派。”周雅舒一边在旁边当着路天策看不见的电灯泡,一边笑话周雅韵。 周雅韵会替他解释说,在内陆打电话不容易。 而通电话这件事情,路天策也从没跟周雅韵说过,现如今几乎好似成为了两个人的默契。 每日不论如何,打卯一样,都已经成了习惯。一切尽在不言中一般。 这种时候,周雅舒便会来一句,“行了行了,姐夫大概是一天没听见你的声音,就犯相思病吧。我理解。” …… 周雅舒一边说着 八卦,一边叹气说,“大姐,你这个大忙人,要等你电话真是不容易。” 因着招待所房间里没有电话,周雅韵与她打电话,就跟之前路天策打回周家一样,只能聊那么几句,十分钟都没有,就要挂掉电话了,毕竟是借的电话。 周雅舒觉得自己话还没说完呢,半点不尽兴,撅撅嘴,抱怨道,“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这才刚去,我就已经想你了。” 要不是自己工作太忙了,周雅舒也想办一张回乡证,跟着周雅韵去内陆看看,她还没亲自踏过那片土地呢。 周雅韵是土生土长的滨城人,来香江时,身上浸润了老家的气息,去内陆,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也有归属感。 但周雅舒对自己的家乡,是没有半点概念的,靠的都是父辈的闲谈,还有电视和报纸杂志上的报道。 周雅韵享受这辈子周雅舒对自己的依赖,笑了笑说,“你好好工作,我忙完了自然会去,现在要回乡又不难,等有时间就能来。” 实则,周雅韵也说不好回去的时间。 她这一趟,是直接从香江飞到了北方内陆的省会城市。 谈合资合作的人,则从木城过来,两边都取了一个中间地碰面,彼此都方便。 纺织厂在内陆的分厂,地址已经选好,就在高兴离香江不远的粤省珠三角区域。 眼下珠三角,有不少地方都在做来料加工。 但周雅韵想直接分一两条生产线,带着技术和设备,转移到内陆。 许多做来料加工的工厂,是在内陆代工后,再出口到全世界去。 周家自然也如此操盘,眼下,谁都不会放过这样暴涨利润的机会。 但周雅韵把生产线扩张到内陆,也是因着看好内陆的市场。 她时常会与路天策讨论生意上的事情,两人的看法出奇的一致,都觉得现如今的内陆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到处都是机会。 虽说有的人眼里看到的是一片荒芜,但他们两个人,仿佛能够看到那片荒芜的土地上,即将被建设出来的模样,是怎样的繁华热闹。 制衣厂选址在沿海,方便以后周雅韵时不时便过去视察,便于管理。 这回到北方来寻求合资合作,是周雅韵把目光转向内陆后的另一个选择。 纺织制衣厂,是这条产业链的后端,这回她要谈的合资公司是属于前端的链条。 木城盛产棉花,是纺织制衣的原材料之一,以往周家的工厂,原材料都是依靠进口,毕竟香江的底下不是海就是石头,并非土地肥沃能产原料的地方,也没有那么多地。 现如今改开,内陆只要发展起来,生产力和科技跟上时代,以后便是最好的原料产地之一。 木城自打建国以来,有不少纺织厂,只不过之前没有走向外界,发展有限。 如今改开,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寻求现代化发展,周雅韵准备寻找需要资金注入和改革的国营工厂,合作成立合资公司,以后可以为全国提供优质材料,还能远销国外,赚美金和外汇。 不过,她并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从改开开始,就已经有嗅觉灵敏的商人,在沪市等沿海地方成立纺织合资企业。 所以眼下,周雅韵也有竞争者。 周雅韵对这一次的合作十分看重,便自己飞过来谈细节业务,身边带了两个助理,也是有意培养将来能在内陆跑的职员。 眼下这个北方内陆城市,只有这家招待所对外国人和港商开放。 周雅韵住在这里并不孤独,招待所虽然不大,但这里的房间几乎住满了人,能看到各种外国人,还有操着白话腔和闽南腔,不太熟练的普通话的各种华人面孔,外资外商络绎不绝的到来。 有来谈合作的,也有过来考察的。 周雅韵和两个助手一共三个人,订了两间房间,实在是没有办法,多余的房间一间都没有了。 第66章 这种对外的招待所,住一个晚上大概要五六百块,对这些外商来说,这个价格不贵。 但对于来谈合作的李厂长,听到后,却是震惊不已。 这可是他之前两三个月的的工资。 眼下,棉纱和制衣生意在国际市场行情非常好,这也是周雅韵扩张到内陆的原因之一。 香江地方小,地价贵,现如今劳动力更贵,如此下来,成本便会加剧,在国际市场的优势便逐渐变小。 在香江那片土地,一个纺织女工一个月的工资,大概要三四千港币,而在内陆地区,十分之一都不到,这便是投资者蜂拥而至的原因。 而很多外商,都把主意打到了来料加工上。 来料加工,相当于把内陆的加工厂当做一个中转站,将原料送进来,加工完好,再运出去售卖,十分方便,只需承担代工的费用,也规避了很多风险。 但周雅韵却想直接涉猎源头。 李厂长缺乏资金,而李厂长的劣势,却是她的优势,双方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但李厂长毕竟也是有点见识的人,自然不会轻易就点头答应下来。 她这一趟从木城过来,要见的外商,不止周雅韵一个,她还得再掂量掂量。 周雅韵多少能猜到,不过所谓在商言商。 他们摆出最大的诚意,做最大的努力,能否成事,便要看他们的诚意,能不能打动李厂长了。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下热热闹闹瞧着挺好,谁知道未来会如何呢?”李厂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她们工厂,以前好的时候,收益也是很可观。 这几日北方天气转凉,李厂长穿着一套藏蓝色工服,洗的发白,有些旧,但精神面貌却极好,收拾的干干净净,整齐利落。 李厂长虽然是很专业的人,但到底国际视野和见识有限,对未来的担心,周雅韵打心底能理解。 当初若是没从滨城到香江去,她大概也是犹豫的。 没有人能预见未来,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孤注一掷的魄力。 在来内地谈生意之前,周雅韵就已经与团队开会做过各种预判,自然对李厂长的各种反应,都有相应的应对措施。 不过总体来说,都是殊途同归,把最大的诚意摆出来。 周雅韵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放到李厂长面前,跟她说,“这是我们在珠三角的厂房,这是规划图。现在已经动工了,等建成后,设备过了海关,运进来后,便可以招兵买马,开始运行。” 新建的厂房,采用的是外面的方式标准,比现如今内陆的各种工厂,都要现代化,也更加规范化,李厂长看着照片若有所思。 她在国内来回奔波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让厂里几千个工人能吃得上饭。 想着当初看着厂里的职工,背着厂里的棉布沿街叫卖,价格几乎跌到底,都没卖出去多少的场景,李厂长心里就难受,闷得慌。 明明他们有最勤劳的工人,却连温饱都难。 这也是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求合资企业的原因,她想赚外汇和港币,想让大家都有饭吃,工人靠手艺,下岗了得有多少小家庭毁了。 李厂长年纪比周雅韵大上不少,论其经历和专业能力,是比周雅韵强,但要论到其他方面,却远远比不上周雅韵。 周雅韵笑着说,“若是要赚外汇,厂子自然是建在沿海比较方便。” 而这对于周雅韵来说并不难,李厂长也是看上这一点,才想想跟外资合作的。 在香江那种地方,只要花上几百港币,就可以办个营业执照,开始招兵买马当起老板,风风火火干起来。 她也不是没想着自己干,但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没资金,二没背景,祖上都是泥腿子,什么都干不出来,寸步难行。 筹集资金,要三顾茅庐,要跟银行贷款,还不一定贷得到钱。 这边扯一点,那边扯一点,等钱凑够了,别人家东西都卖出去了。 而且若是以他的身份建厂,许多事情也不好办。 不管是税务,防疫,还是搞监督的,都要打交道,各种各样的检查,一次一个小关口,伺候不好,还有穿不完的小鞋,都不知企业还能怎么发展? 她不是这种性格,打点不来,让她管生产管看货可以,这种,不行。 搞来搞去,厂子还怎么发展? 这段时间,她在全国跑,有时候还会去京城,去沪市,为了方便,就直接在外商停留的宾馆碰面。 那 些服务小姐看到她,鼻孔都朝天,看她的衣着打扮,听她的口音,知道她是内陆人,说话的语气也是跟撅了他家祖坟一样。 一上来就要说,“在这里,是要用外汇和港币的!” 意思是,她给不了外汇,就得走人。 李厂长只能低声下气地解释,好似封建社会的丫鬟一样…… 不知自己人,为何那么爱作践自己人。 每回都是等谈生意的人来了,那些服务小姐才愿意给她一个笑脸。 反倒是外人,对她要客气礼貌些。 专业的事得别的人来做,像这照片里的设备,她就没见过,也不懂那些什么现代管理理念,更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但她虽然不懂,却知道,路不能被自己堵死。 所以当听到周雅韵说,若是办了合资企业,还会在珠三角再建一个合资工厂后,李厂长一时间,心里都有了底。 —— 周雅韵在内陆城市谈着事,路天策也在京城忙着。 之前陪同考察团在国外跑了那么久,总算丢下去的石头有点回音。 力华实业进军内陆,第一步走的就是搞基建。 眼下的内陆,就是一整片待开发的荒芜工地,基础建设是重中之重,是未来的基石。 但要让外资参与基建,上头有疑虑,路天策也能理解。 所以,才花了这么多功夫在其他事情上做协调,总算辗转了这么久,一个月前,终于拿下上头批准的条子。 正兴实业在南洋,做了几十年的基建,有这个基础在,才是他们这次进军内陆能拿下项目的原因。 明天,就是签署协议书的日子。 而周雅韵,给两个助手放了假后,也在这前一日,到了京城来找路天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内陆的缘故,没有了香江那么多镜头和记者,周雅韵阔别快两个月没见到路天策,这会儿一见到他,立刻就抱了上去。 而一向不喜欢在人前显露恩爱这种个人隐私之事的路天策,这回,也没有上次在香江启德机场表现出来的那种僵硬,而是默默看着她走来,朝她张开了双手。 十月份的京城,已经有南国没有的冷意,加上最近有冷空气过境,周雅韵搂着他阔别已久的坚实胸膛,热乎乎的,一时都有些舍不得松开。 路天策未尝不是如此。 温香软玉满怀,这两个月,隔着电话线日日听到的声音,活灵活现出现在眼前,还是在异乡,居然有种恍惚感。 背后是内陆充满时代感的火车站,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喷着气接着北上,墙上红色的方块字,手绘的宣传画,广播站里传来的标准的普通话,一切都与香江不一样。 路天策今日是特意过来接未婚妻,穿着一件卡其色长风衣,里头是一件灰褐色针织衫,身上散发着周雅韵有些怀念的安全感。 在人来人往的车站这般拥抱,是周雅韵在香江的时候,不敢想象的事情。 这里条件简陋,却反倒让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变得更淳朴了一样。 但路天策这样的高大身形,以及与生俱来的气场,站在这颇有时代气息的车站,却还是挡不住大人物该有的气场。 路过的人,都要回头忘这两人,多看几眼。 特别是当看到那个男人,捧着女生的脸,居然当众,在这种场合,亲了下去! 虽说只是蜻蜓点水一样吻了吻唇瓣,却又落在她额头上,最后又将她的脑袋按在胸膛上。 旁若无人! 有人甚至还会以为是不是有剧组在拍戏? 这两年,电视上才第一次出现了男女主人公亲嘴的画面,这是在以前的电视上都见不到的。 周雅韵会如此配合,不是因着她也热切,而是被路天策的举动给惊呆了。 一个在启德机场面对记者,不愿意将她的花束捧着的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么多人面前主动亲了自己。 周雅韵整个人都“嗡嗡嗡”的,仿佛路天策的唇上,带着的是麻醉剂一样。 过了一会儿,周雅韵终于回过神来,才在他怀里扭了扭,手指戳着他的腰,语气娇嗔,“路先生,麻烦注意着点,这要在以前,说不定就把你当流氓抓回去了。”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周雅韵红着脸,甜蜜的抱怨到。 谁知路天策却毫不在意的说,“有吗。” 第67章 久别重逢的情人眼里,自然是没有别人的。 周雅韵听着他熟悉的让人猝不及防的情话,红了红脸。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拥抱了一会儿,路天策替她拎着行李,拉着她的手走出车站的时候,悠悠的说道,“我喜欢这。” 周雅韵悄悄翻了个白眼,以前以为他是内敛那一类型的人,现如今才知道,原来是看地方…… …… 路天策和几个下属在京城下塌,也是几乎一房难求。 京城虽大,不缺招待所,但没有像香江随处可见的国际连锁酒店,现代化的酒店,现如今也没见着。 他们四个大男人,只有两间房,所以在此前是两人一间房,威廉与路天策住一起。 这回周雅韵来了,威廉自然醒目的,自己把房间让出来,过去跟另外两个职员挤一起。 周雅韵和路天策到房间门口时,威廉正抱着自己的东西出来。 威廉笑眯眯的说,“周小姐,你终于来了,好久没见到你,周小姐又靓了。” 威廉原本是替路天策在香江看着公司的,不跟着路天策在全球各地跑,这回会出现在京城,也是因着,最近他跑腿跑出香江,来送文件来了。 周雅韵笑着与威廉打招呼,抬头跟路天策说,“早知道,我就回香江去。太不好思意了,我过来凑热闹,多打扰你们啊。” 路天策捏了捏她油光水滑的脸蛋,说着反话,“你还挺有眼力见的。” 周雅韵咧开嘴角笑了,她当然是开玩笑的。 看到在香江养尊处优,卫生间都比这的房间大的路天策,在这里过上如此接地气的挤房间的集体生活,周雅韵心里觉得乐得慌。 路天策扫了周雅韵一眼,直接拎着她的东西进去。 周雅韵蹦蹦跳跳的跟进去,关上门,扫了一圈就看完了这间房,虽然简朴,但生活必备,该有的都有。 熟悉的石英钟,熟悉的藤编椅子,还有挂在墙上的年画挂历…… 周雅韵在他后头积极献殷勤的道,“我当然要过来看一看你了,快两个月没见,都不知道你在这边吃的好不好,有没有瘦了?还是憔悴了?” 周雅韵走过去,做作的搂着路天策,左看右看。 “无事献殷勤。” 路天策无情的将她推开,坐在窄小的藤编木椅子上,拿起木茶几上的牡丹花搪瓷热水壶,取下水壶盖,倒扣过来给她当水杯,取了瓶塞,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边。 周雅韵一路坐火车过来,因为要看着行李,不想去上厕所,都没怎么喝水,确实口渴了。 捧着路天策递过来的水杯,咕咚咕咚,很快就喝了一杯水。 周雅韵喝完水,又盯着了路天策看,装模作样的心疼说,“还真是瘦了,还黑了一些,阴公,不会是想我想的吧。” 路天策这回没有再把她推开,而是掐着她的腰,将她抱着坐在自己大腿上。 压着声音跟她说,“那是自然,所以不如,你就做点想我的事?” 周雅韵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呢,路天策的吻又席卷了过来。 快两个月的想念,全都化为浓烈的热吻,落在她脸上,眼皮上,额头上,唇瓣上。 他几乎将她身体里的空气都要吸走。 大掌压在她后腰上,和脖颈,后脑勺上。 周雅韵被他钳着下巴,偏着脑袋任由他表达思念。 从窄小的木椅上抱着她肆意缠绵,到最后将她抱起来,从茶几处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 周雅韵整个人就挂在他脖子上,他大掌拖在她大腿下方,因着他力气大,体格也比自己大,也没有丝毫担心自己会掉下来。 一路过去,俩人被午后阳光投下在地上,墙上的影子,几乎就没有离开过。 床上刚让服务员过来重新铺上的床被扭作一团,时而他覆下,时而她被他翻过来靠在他身上。 从床头到床尾。 许多话,只化为浓厚的喘|息声。 …… 傍晚吃完晚饭散步回来,周雅韵看着房间里的两张单人床,随口问了句,分配领地,“咱们一人一张床?” 路天策反问道,“总不能你跟别人睡吧?” 周雅韵抿嘴,两手背在后头,没有再说话了。 内陆眼下这时候,没有所谓的夜生活,天黑了,便落下夜幕。 到了晚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也静悄悄的,不似香江的嘈杂。 俩人就这么呆在屋子里,电视台也没什么节目,播完了新闻,便是样板剧。 电视当做背景音,周雅韵便和路天策叽叽喳喳说着这段时间的事情。 俩人下午断断续续,几乎贴在一起,吻到了威廉来敲门喊他们去吃饭。 出去前,周雅韵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红得滴血的脸,立刻跑去了卫生间冲了把脸。 冷静了好一会儿,瞪着始作俑者路天策,这才愿意跟他出去。 有了下午的事情,周雅韵原本还担心今晚这一关会过不去。 没想到洗完澡出来,路天策倒是十分绅士,与下午判若两人,绅士的不行。 客客气气的与她一人躺着一张床,只说着些无关紧要和生意上的话。 让周雅韵都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想的太龌龊了? 就这么客客气气的,宛如室友一般过了一夜。 早晨起来,用了早餐后,周雅韵换上一身浅蓝色的西装套裙,便与路天策去参加签署协议的仪式。 第35章 第35章就这么嫁出去了 签署仪式简单而快速。 但因为是外资进场,颇有纪念意义,是以全程还有人记者拿着摄像机拍照。 周雅韵在下面坐着,看着路天策与工作人员一人一边,拿着协议书对着镜头拍照的样子,有些感慨。 这段时间,路天策除了忙基建的事情,还在各个地方走动,与相关人员打招呼,探听消息,要知道外资的障碍在哪里,才能在内陆部署相应的计划。 如同她投资合资纺织厂的事情一样,路天策也有不少竞争对手。而且他处于的行业,竞争对手更多,更加雄厚,竞争更加激烈,但路天策似乎从未与她流露过什么工作上的苦楚。 签约仪式结束后,威廉便和另两位同事,一道坐飞机先回了香江。 周雅韵则和路天策,在京城接着享受少有的二人世界。 一连两晚,周雅韵陪着路天策,辗转参加了两场外商饭局,见了些行业核心人员。 同场有的官员,官阶不算多高,但背景极其强大,门路众多,便也成了座上客。 周雅韵陪在路天策身侧,与这位曾老敬了酒,笑着邀请他与家人孙女,有空到香江旅游。 方才来时,周雅韵看见他与孙女和太太在门口说话,不过太太陪着孙女,没跟着进来。 谁都想拉上线,而这种线与线的部署,是双边的。 曾老红光满面,精神健烁,扫了周雅韵一眼,与她碰杯,点了点头说些客套场面话,看路天策一眼,笑着问两人是不是一对。 路天策与他介绍,“是我未婚妻,有机会请曾老来喝喜酒。” “郎才女貌啊。”曾老笑道:“一定一定。” 这边两人容光焕发,另一边,远在香江的周雅舒,今日拿到报纸时,却眼睛都瞪大了。 她今日去九龙塘香江小姐培训基地采点,下工早,回了赤柱周家吃晚餐。 不想与黄香灵在客厅大眼瞪小眼说话,便随手拿起一份报纸,上头居然开始挖周雅韵和路天策的情史了。 真是没新闻了是吧。 …… “怎么又乱弹琴?”周雅舒翻了翻报纸,“大姐什么时候交过这么多男人,我怎么不知道?” 她知道路天策这样的新贵,又还没结婚,自然媒体都聚焦着,指不定多希望两人分了手,给别人涌上去的机会呢。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这周雅舒管不了。 但这报纸的罗列,对周雅韵也太不友好了吧。 什么石志达、左力霆,还有好几个,但凡有跟周雅韵在公开场合同框过的,都能被写出来。 周雅舒心里知道,周雅韵以前公开露面少,但也不能因为这样,拍到一个就说一个啊。 黄香灵斜睨了周雅舒一眼,“管报纸怎么说。” 周雅韵这些事,难道有之前那些记者乱写周远洋的事来得夸张离谱,所以黄香灵显得不咸不淡的。 周远洋还没出来,过几日还要出庭,周正基都回来的少了,她看谁都没劲。 周雅舒听了,却没理她,接着看下面的文字报道。 居然有什么知情人士出来爆料,说周雅韵表里不一,情史泛滥,骗了路天策,实则不过跟路天策是臭味相投,相互玩咖。 周雅舒撇撇嘴,报纸上也印了好几副姐夫和别的女郎的照片。 路天策这位姐夫,他的事和过去,周雅舒管不了也问不了,但周雅韵的事情,周雅舒却是一清二楚。 第68章 这段时间,两姐妹躺在床上,把彼此这些年的情史都交了底。 周雅韵哪里有东西交代,全然空白,一句话就说完了。 两人躺着聊天,都是周雅舒在说,她在英国留学,倒是交过几任男朋友,谈来谈去,也就那样。 “什么知情人士,见不得别人好是吧,狗屁不通。”周雅舒嘴里蹦出这句话。 她第一反应,也有想过这什么知情人士是不是黄香灵,但路天策与周雅韵有没有在交往,两家关系如何,黄香灵不可能不清楚,应该不会说得两人好似要分手了一样…… “谁这么缺德啊?”周雅舒忍不住讥讽。 黄香灵按着遥控器,不咸不淡说,“你不是说大妹纺织厂要合作,说不定是竞争对手呗。” “吃饭吧吃饭吧。”黄香灵站起身,“反正还好好的,报纸写什么有什么用。” 哪有周远洋那种,报纸远没有现实离谱的冲击大。 周雅舒合上报纸,这才起身往餐桌去。 —— 周正基没有回周宅吃饭,而是去了李月月那儿。 李月月知道他要来,特意做了一桌子饭菜。 周正基和周麒麟坐在一起,像是隔了两三辈。 三个人坐一起,像是三代人。 李月月一边给周正基夹鱼肉,一边试探:“正基,你说大妹去谈生意,谈成了吗?” 周正基摇摇头,吃着饭,一副和家安乐的满意模样,丝毫没意识到李月月的试探,“没那么快。” 实则是现如今周雅韵管事,也不会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李月月舀着汤,语气温柔:“我替她上了香,准能成事。” 周正基笑着看向她,只觉得窝心得不行。 最近因为周远洋的事情还没着落,周正基一回家就烦躁,所以来李月月这里的次数,就变多了。 李月月挽起唇角,只希望 周正基的不确定是坏消息。 她希望周雅韵把周家的产业管理好,以后好让周麒麟接手。 但又不希望她管理得太好,太顺。 李月月算计了很久,如果周雅韵每次都那么顺,那么容易成大事,那这周家的产业被他抓在手里太紧,以后保不齐就不好交出来。 而且,现如今周雅韵和路家的婚事,也让李月月有些担忧。 路天策如今的势头有点猛,李月月虽然远离香江的贵族圈,但报纸每日都在写着这些豪门的消息,自然知道路天策的地位有些势不可挡。 原先李月月并不在意周雅韵的婚事,但这段时间,她位置露出水面,细细想来,却觉得如果她和路天策的婚事成了,会对自己不利。 周麒麟的姐姐,如果又能干,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婆家,那周雅韵在周家的腰杆也会挺得直。 背后有靠山,说话就硬气了,这对周麒麟很不妙,是以,李月月并不希望周雅韵能嫁得太好。 如果只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或是不像路天策这样的豪富,只是门当户对的小富之家,帮不了她太多,那才是最好不过。 这样夫家,不能给她太多支持,周雅韵便也不能在娘家指指点点,以后不肯交权。 李月月不希望周雅韵太独立,希望周雅韵把周家产业打点的好好的,以后全盘交给周麒麟,让他们娘俩享福,可又不希望她过得太好。 所以这段时间,有以前认识的记者向她打听周家的消息,李月月便添油加醋一番,又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出来。 那记者也答应她,不会暴露她的身份,只让她以线人的身份说话。 李月月原本就对自己不能融入豪门圈颇为不满,现如今用这种方式参与其中,心中颇有些得意。 只要周雅韵名声不好,以后在路家不得宠,等以后生了孩子,路天策再找几个小的,有他周雅韵什么事。 当姑奶奶就好好的当她的姑奶奶,规规矩矩的,别想着总是揽家里的权。 李月月显然已经有了一副小妈做派。 吃完饭,李月月和周正基坐在客厅沙发上。 俩人贴得紧紧的,李月月看着电视,一边好似不经意的提起,问周正基道:“大妹跟路大少是怎么回事,怎么报纸上在说他们要分手了?不会吧。” 周正基听到这话,眉头一跳,立刻就不高兴的说,“什么三流小报,只会乱写,大妹和路天策好着呢。这些人是见不得别人好。” 现如今周家的样子,周正基可不想没了路天策这个金龟婿。 周远洋还在警局里呆着,根据律师的说法,可能多少得在里头呆几年。 眼下周家这种情况,周正基现在混迹富豪圈子,可就靠路天策这位女婿和石志达家在背后撑着。 这些人心中可能瞧不起他的儿子,可看在他两位女婿的份上,特别是现如今路家的行情,都得跟他说话客客气气的。 所以一时间,听到李月月说报纸写了这些,周正基显然是不高兴的。 但周正基嘴里那个“见不得人好乱说话”的李月月,听了却是更不高兴。 嘴上笑着,心里头却暗恨得紧,原本以为俩人这么久没见,不是分手的苗头是什么? 想当初她与周正基在一起,那时候她才二十多岁,周正基的事业又正当红,家里黄香灵也风韵正好,接连给他生了几个孩子。 便是那样的时间,周正基都能挤着时间,几天过来看她一次,温存一次。 而路天策与周雅韵能这么久不见面,李月月怎么想也想不通还能在一起。 “报纸上说他们多久没见面了,看来真是乱写。”李月月皮笑肉不笑的道。 周正基拧着眉头说,“俩人都是年轻人,忙着事业,哪能三天两头就见一次面,也就无所事事的闲人,才能这么干。” 李月月撇撇嘴,当年她可不就是无所事事吗? 有了周正基供养后,她工作都接的少了。上不上工都是看心情,谁要为了那三瓜俩枣,太阳还没出来,就去剧组拍戏,跟农民似的。 末了,周正基还不忘叮嘱李月月,“出去碰到记者问你,别乱说话,现在你也知道了,大妹和天策好好的。” 李月月撇撇嘴,咬着牙,当然只能说好。 现在身份公开,她出门了碰到记者,那些人“三太三太”地喊,确实也会被问上两句。 如果没有今日周正基的叮嘱,她还能模糊不清的说两句引导一下,可被他这么一说,就只能说周雅韵的好话了。 不过不要紧,她还有知情人士的隐藏身份可以爆料。 …… 但比起李月月这种在周家没什么地位的小人物,记者更想采访的,是像周正基或者是路宗瑞这样的大家长。 过两日,路宗瑞和路安娜出现在马会上观赛,就被记者堵着问了最近这些事。 路宗瑞虽然身子硬朗,但年事已高,出行的时候,还是会拿着一根定制的拐杖。 有时候身子累了,可以支撑着借力和休息。 一听到记者这话,路宗瑞便拧起眉头,显然有些不悦。 今日来看赛马,路安娜穿了一身英式的粉色小礼裙,还戴着一顶镶花珍珠边小礼帽,手里还拿着望远镜,方便看自己那匹名驹,整个人娇艳而端庄。 路宗瑞还没出声,路安娜已经忍不住先开了口。 “请大家放心,他们好好的。到时候等他们办婚礼,一定会请各位媒体朋友一起来吃喜糖。” 路安娜虽然说着很得体的话,但是那副神情和姿态,却好似傲娇的小天鹅,对这个问题显然十分的不服气。 路宗瑞想了想,等孙女说完,这才出声道,“报纸呢,我也看了。” “只能说是乱弹琴!那什么知情人士,也不知是躲在哪个角落里,见不得别人好。” “大家以后有什么问题,欢迎来问我路某人,我才是正正经经的知情人士。” 路宗瑞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才又看着记者说,“恳请大家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家,巾帼不让须眉,很多事情都是莫须有的。我对这位孙儿媳是一百分个满意,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会是这个回答。” 所谓的知情人士,只能出现在三流小报纸里,但以路宗瑞的江湖地位,他接受媒体采访,自然是能登上电视新闻的。 夜里的娱乐新闻里头,就报道了今日路宗瑞和路安娜接受采访的画面。 标题是:路家大家长出面,给孙媳妇撑腰! 李月月坐在客厅里,皱着眉头看着电视里的画面,不是为路宗瑞的澄清不高兴。 而是为路宗瑞那句“所谓的知情人士……”。 李月月咬着牙,咒骂着路宗瑞,“一把老骨头,老东西也不早点去死,不会说话乱说什么话……” 李月月这些年,虽不愁吃穿,但因着见不得光,最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是。 眼下看路宗瑞如此光明正大护着周雅韵,就跟指着她的头对她破口大骂一样。 第69章 偏偏路宗瑞这样的人,随便说一句,还能登上电视上新闻。 李月月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电视机柜上摆着的“全家福”,上头印着周正基的脸,一时又觉得周正基眼烦。 当初看上他,还以为他会一飞冲天,事业越来越好,好让自己跟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些年,周家确实越来越好,但却比不上这些人家,而且,这两年又有些不同了。 周雅韵回来了,虽然周远 洋不行了,但却大权要被周雅韵拿过去。 李月月一边痛骂路宗瑞老不死,另一边,却又觉得周正基还不如人家。 她就不相信,她李月月有朝一日,不能踩在这些人头上说话。 …… —— 这些让人心烦无语的琐事,周雅舒并没有在电话里告知周雅韵。 她知道周雅韵已经跟路天策汇合后,也没有再天天跟她打电话,只催促她早点回香江来。 周雅韵和路天策,难得有空,又都在京城这个无人知晓之地,一时也没急着回香江。 两人手拖着手在街上走,虽然因着穿着,在人群中有些突兀,但如此漫无目的且只有彼此的时光,与在香江时,是不敢想象的。 眼下的京城,更多的出行工具是二八自行车,走在路上,都是叮铃铃的声音。 第一天假期,两人用外汇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师傅知道他们是香江人,嘴就没带停的。 从祖上三代,讲到了自己的儿子,又一路与他们说起种种京城的事情,说着说着,又问起他们俩香江的事情,很好奇。 听说香江,到处都有电梯,这他只在电视看过,他是一家几代人挤着四合院的,眼下京城倒是也有有电梯的,但轮不到他们这种人住。 路天策来内陆奔波这么久,还未出来玩过,除了工作便还是工作,出来闲逛,也是因着周雅韵来了才出来。 两人去了长城,现在还没有登山吊车,只能靠两条腿走路。 走着走着,还没登上最高峰,周雅韵体力就不太行了。 路天策一路牵着她的手,有如闲庭信步,她累了,就坐着歇一歇。 今日周雅韵穿了一条蓝色牛仔裤,来时穿了一个薄棉防风外套,现在走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已经脱下外套,只剩下里头的白色毛衫。 她的背包在路天策肩上,脚上踩着球鞋,头发入境随俗扎成麻花辫,一路上有当地的工作人员,都要来一句,“小姑娘大学生?” 周雅韵开口,他们还听不出是港商,等路天策开了口,便知道两人都是境外人士,又驻足多攀谈了几句。 今日天朗气清,四下无云,登到高处时,视野极佳。 周雅韵深深吸了一口干冽的空气,手搭在眼皮上朝远处望去,迂回曲折而长城,好似卧龙盘旋一般,一望无际。 这段时日的压力,在这一瞬间,好似完全不足为提。 回程的时候,周雅韵走得更加谨慎,有的台阶特别高,而且层次不齐,她真怕回头把灵魂留在这儿守长城。 走到长城下,周雅韵扫着路边的小摊,便看见有位大妈脚边铺着一大块蓝色塑料布,上头放着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 周雅韵从路天策手里接过水,虽然是路天策喝过的,但两人接的吻这么多,喝同一瓶水也早就不算事儿了。 “大姐,这是什么啊?”周雅韵好奇问道。 “这是登长城的证书,两位不是本地人吧,难得来一次,哎呀!来都来了,要不要来一份,可以写名字,很有意义的。”大妈使劲推销着,“以后挂在家里就知道来过,不到长城非好汉啊!” 周雅韵蹲下去拿起一份看了看,回头扫了路天策一眼,当即就决定了,“来两张。” “写周雅韵,路天策。” 周雅韵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去,交了钱,很快就领到了两份证书。 她拿在手里,在路天策眼前扬了扬,“怎么样,喜欢吧,有意思吧。” 路天策没有回答,这种小学生一样的东西,对他来说实在称不上多有意思。 但周雅韵却如获至宝一样,看了又看,走出去后,才珍惜地塞到了自己的背包里,继续让路天策背着。 路天策笑得无奈,这幼稚的样子,谁能想象平时是穿着时装制服在做生意的老板。 长城来回一趟,一天已经基本没了。 第二日,两人没去远处,只在老城区晃荡。 为了入乡随俗,融入这里,周雅韵还跟前台的服务人员借了一辆二八自行车,让路天策载着自己,在长安大街上游荡。 当路天策看到她从不知道哪里推着一辆自行车出来时,挑着眉头,眯了眯眼睛,脸上的表情,难得一见的精彩。 “怎么样,我好不容易借到的。”周雅韵拍了拍自行车座,开着玩笑笑道,“你载我还是我载你?” 自行车可是紧俏货,谁家愿意随便借人,是今天人家刚好有空,又看她人美好说话,才点头借给她的。 周雅韵虽然高挑,但还没有能腿长到完全能游刃有余操控支撑这二八自行车的份上。 “骑了这车,以后咱们就是革命友谊。”周雅韵还在狡黠地“引诱”他,“怎么样,路同志!” 路天策轻咳两声,在未婚妻的安排下,只能当了这车夫。 今日路天策穿的是偏运动风的灰褐色休闲服,手撑在车把手上,单脚支地,游刃有余,还按着车铃,试了试手。 一副诡异又和谐的混搭感。 要不是手头没有照相机,周雅韵真想当场拍下来留念。 周雅韵跳上后车座,两手抓着他的衣服,笑着问他,“如何,有没有有种,在跟我校园恋爱的感觉?” 路天策骑着车,不快不慢地拐到大街上,融入车流中。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路天策忽然开口。 “什么?”周雅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路天策道,“喜欢你总能出其不意的给我‘惊喜’。” 周雅韵在背后抓了一把他的腹肌,不理他。 路天策说起情话来,有时候听着真不像情话。 …… 两人一路闲聊晃荡着,去了一趟文玩古董小市场,周雅韵买了不少小东西,带回招待所后,两人才去了附近的街边小店吃午餐。 平平淡淡,坐在刚开的小炒餐馆里。 老板是川省人,说是刚和丈夫离了婚,这几年放开私营,她就自己搭了伙,拿起勺子做起老板来了。 拿着小本子给两人推荐了好几道菜,便风风火火进了后厨。 餐馆不大,小而拥挤,两人坐在靠门的地方,小小的桌子,矮矮的椅子。 周雅韵坐着都觉得腿伸不开,更别说路天策了。 但苍蝇小馆,吃的就是这股家常味烟火气。 鱼香土豆丝,尖椒肥肠,干煸豆角,两人三盘菜,两双筷子,两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最后,剩下一点,还被周雅韵端着倒进碗里拌饭吃。 金秋时节,天气适爽,在京城这种四季分明的地方,入眼每一幕都是风景,空气里都是让人留恋的味道。 两人也没舍得回去休息,填饱肚子,又往山上去。 路上铺着没来得及清扫的火红枫叶,整片山,好似缠绕着火红的丝带。 有的叶子已经干枯,踩在脚下,咔吱咔吱的。 两人慢悠悠走到山上,停留在一棵高大的枫树下,时不时还有红色枫叶落下,掉落在树下的亭子上,再慢慢飘落。 写意而悠然。 山上人不算多,周雅韵喜欢到处动,捡落叶,看到站在亭子边的对象,觉得此景甚为赏心悦目。 便走过去,抱在路天策身上。 景太美,人太对,只想静静依靠在一起,望着山下的恢宏建筑。 温暖而甜蜜。 周雅韵抱着路天策也不安分,手伸进他衣服兜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掏出来,是个丝绒盒子。 路天策瞥见她拿出来,也没说什么,就这么看着她打开。 周雅韵也没想太多,等打开后,看到里面躺着一枚钻石戒指,才发觉不对劲。 她抬头看向路天策,“这是?……” 白果大的钻石,不能随便当礼物吧。 路天策深呼吸一口气,悠悠开口道:“等女主人很久了。” 周雅韵眨巴眨巴眼睛,秋风吹拂在脸上,告诉自己时间没有停滞。 “这是求婚戒指?”周雅韵心里扑通,说出来的话却像局外人。 路天策道:“难道我还有别的女主人。” “这么大一颗,你怎么随便带在身上。”要是从兜里掉出来怎么办?周雅韵有些后怕和心疼。 路天策挑眉,“这就不用你挂心了,你怎么像我女主人的妈。” “不是,我就是担心嘛。”周雅韵还在看着那鸽子蛋,这是定制戒指,也不知路天策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的。 第70章 据说卡地亚一条钻石项链,工时要两千个小时呢。最简单的戒指,也要五十个工时。 “那你不凡担心一下我别的担心?”路天策有些阴阳怪气。 周雅韵抬眼看他,路天策好像又不悦一般,将眼睛看向了别处,不看她。 周雅韵勾了勾唇角,心里却只有甜蜜。 她抬手,搂住他 的脖子,语气带着被求婚被宠爱之人才有的软糯甜腻,“如果今天我没有摸到呢?” “我本以为,你早该摸到了。”路天策一边说着,好似一边还有气一样,要把周雅韵的手拿下来。 周雅韵却抱的更紧了,整个人好似赖皮一样挂在他脖子上,就不放下。 “你不会老把这戒指带在身上吧?”周雅韵还在问着。 路天策拿不开她的手,只能任由她抱着,还反过来环抱住她,语带嘲讽,嘴里却道:“总要抓住每一个机会。” 周雅韵嘴角都快压不下去了。 路天策抵着她的额头,“怕你不点头,不好太早拿出来。” 周雅韵伸出舌头,猝不及防的,轻轻从他唇瓣舔过,嘴里道,“我们这就算,求过婚了吗?” 路天策呵呵的,一副丝毫没有被她的舌头取悦到的样子:“你还想考虑多久?” “半山别墅空了这么久,要我再白发薪水多久?”路天策虽然是求婚的人,但嘴里的阴阳怪气,简直就没有停过。 周雅韵搂在他脖子上的无名指,不自觉动了动。 上头空空如也,以后找个戒指戴上,好像也不错。 …… —— 周雅韵也没料到,这一趟北上之行,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没有下跪,没有所谓的求婚宣言,但她的嘴角,就没下去过。倘若路天策跪下来,她反倒觉得别扭。 过了三日二人世界,离开京城后,两人没有直接回香江,而是飞去了省会,然后包了专车,去滨城。 这一趟,要顺路去接杨桃回香江。 眼下还没有所谓的高速公路,路不算通,也没什么路灯,车子颠簸不停,开了快两天,才到了滨城。 周雅韵时隔五六年再回来,家乡变化并不大,一样的落后和贫穷。 现如今内陆,除了重要城市、工业城市,还有部分省会城市,大多数无名小城,都与滨城无二。 道路不通,建筑破旧,设备落后,许多人孩子衣服破烂,身形干瘦。 小城市的城区都很小很小,城市只属于少数人,周雅韵的老家在乡下,更是可想而知的落后和破旧。 杨桃作为华侨回来已经一段时日,住在了市区的招待所。 上头听到风声,知道有人要来接她回去,还特地邀请周雅韵和路天策,开了座谈会。 座谈会后,周雅韵一行人,还在陪同下,坐车前往乡下老家春风村。 看到衣衫破旧的乡亲欢迎自己的场面,周雅韵说不清心中滋味。 她不喜欢这种场面,但是逃不开。 …… “雅韵!” “雅韵!” 在乡下走一圈,要回程时,人群中有个声音传来。 很熟悉的声音,即使没看见,周雅韵也永远不会忘记。 是她的养母元彩兰,二妹周雅然的生母。 元彩兰少说是捧铁饭碗的,一眼过去,在人群中有些突兀。 乡下乡亲衣着破旧,元彩兰至少是衣着要好上许多。 春风村是杨桃和周家的老家,但周雅韵其实并不熟悉,她没有在这里长大。 元彩兰在红旗县卫生所工作,当初周正基和梁楚妹把她托给元彩兰养的时候,她还不怎么会说话。 被元彩兰抱回家养着,是在红旗县元彩兰的婆家,不在这春风村。 直到二十岁后,被接回香江,她都是在红旗县生活的。 元彩兰身材不矮,与这些乡亲站在一起,面色要红润许多。 她今日在县里,听到市里带着港商回春风村的消息,就知道可能是周家人回来了,这才从县里下来,有些姗姗来迟,他们都要离开了,差点就错过了。 周雅韵扫了她一眼,眸中复杂,心里有一口郁气,是上一世从未从她身上消失过的不甘心。 元彩兰虽养着她,但也只是给一口饭吃。 周雅然被送去香江后,元彩兰又和丈夫生了两个儿子。 那些年,周雅韵在元彩兰家里的日子,只能说走过来了。 以前她以为自己单纯不受父母偏爱,后来才知道,自己压根不是他们的孩子。 也难怪了。 今日元彩兰过来,把大儿子也带过来了。 徐海涛跟着元彩兰,也喊了声,“大姐!” 周雅韵知道她想与自己相认。 杨桃已经坐在车上,看周雅韵停顿,听见有人喊她,还以为是老熟人。 路天策则站在周雅韵身侧,等着她的抉择。 最后,周雅韵只暗暗捏着拳头,走在路天策前,登上了小巴车,头也不回。 路天策随后而上,走在她后面。 上车后,路天策坐在她旁边,牵起她一只手,放在手里,轻轻的捏着,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都过去了。” 周雅韵看着前面的座椅,哽咽着,没有说话。 …… 车下的元彩兰,看到周雅韵头也不回地上车,万分不解。 还在喊着“雅韵!我是妈啊!” 怎么不过来喊她,以前多乖啊。 旁边有人古怪地看着她,元彩兰立刻解释,“我是她妈,她是我养大的,怎么发达了,翻脸不认人了!” “回了香江当大小姐了不起了,都忘了我这个养母了,要不是我,能挨到回去吗?” 旁边的人听元彩兰说话,有一股给人穿小鞋要好处的味儿,再看她的穿着,多少能猜出是吃什么饭的,理都不理她,“可没听说周家有什么女儿养别人家的。” “一点都不像,和她父母倒是像。”这里头有老一辈的,知道周正基和梁楚妹,他们是结婚后才下的南洋。 村子就这么大,谁好看,附近方圆十里都知道,好看的人,藏都藏不住。 一看见周雅韵的脸,就知道是谁的孩子。 又看向元彩兰,意思是她这张脸,可一点生不出这种女儿的样子。 元彩兰不服气,又想解释。 谁知道这时候,这一边的车窗被拉开了。 杨桃“呸!”了一声,吐了好大一口唾沫,直直落在元彩兰脚下。 十分精准。 元彩兰这种在卫生所拿铁饭碗的,只有被人捧着收好处的份,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羞辱过,立刻就要吵架。 “你是她妈?” 杨桃操着一口乡音,唾弃道:“我是她奶奶!” “我怎么没你这种儿媳妇!什么世道,这么爱乱认亲戚!” 说着,杨桃还把手搭在车窗上,对着下头的乡亲说:“我跟你们说啊,这个人啊,不要脸啊!把自己女儿送来给我们养,我们亲孙女,留着跟她当老妈子使唤!现在还想来认亲戚!你说你贱不贱呐!” “太贱了!”下面有人附和道。 “当初我家以为接生婆心地好,才拿了银子把孩子托给你养。”想起往事,杨桃火气就很大,他们下南洋,给家里寄过钱,周正基和梁楚妹再不好,下南洋时,也托了不少银子,自然不能让别人替自己白养孩子。 “你又不是没拿钱,装什么圣人?狗屁的妈!喊你一声都给你脸了!真是什么好处都要!要钱还要名声,要不要脸!”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我还没跟你算数讨债呢,还想败坏我家名声!”杨桃越说越气,“要不是看在雅韵的脸上,我今天不把你的嘴撕烂,我做鬼也来找你!” 杨桃说完,又狠狠“呸”了一声! 便直接把窗关了,吩咐工作人员,“快走快走!” 真晦气! 而下面的元彩兰,被骂的愣住,她从没受过这种气。 自然受不了旁边的人指指点点,和异样的眼神,火气上头,还要说什么来对骂, “真是不知感恩!……” 徐海涛年纪小,比较爱面子,拉了拉她,“妈回去吧!别在这儿丢人了。” “真大姐都不想认你,别说这假大姐了。” 周雅韵回香江后,徐家也不是没跟周雅然联系过。 但周雅然视他们为耻,压根不搭理,每回电话拨通,听到是他们就挂了,写信也从来不回。 再后来打过去,都说她不在了,把元彩兰气的半死,今天才跑来找周雅韵,本以为被华侨认了,以后可以脸上有光横着走,谁知居然被人羞辱了! …… —— 周雅韵和路天策陪着杨桃在滨城待了两天,走完推不了的场面,便回了香江。 还是先去了省会城市,那里有飞机场,再辗转飞回了香江。 第71章 每回路天策回来,如果是大白天,总能碰上记者。 这一回也不例外。 走出机场时,嗅觉灵敏的记者看见他和周雅韵双双走出来,当然立刻涌了上去。 “路先生和周小姐这次同班机回来,是不是特意一同露面,想力破分手传闻?” “路先生许久未露面,不知这段时间,都在忙着什么事?” “周小姐,报纸上传闻你……” …… 记者问题众多,而这一回,路天策弯着唇角,一个也不想回答。 而是十指交握,牵着周雅韵的手,抬起来。 将她修长的手放在众人视线里,和相机下。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们很好。” “我们即将成为合法夫妻。” 记者都不是瞎子,立刻就看到了那颗白果一般大的钻戒,瞪大了眼睛,想快速辨别是什么奢牌,好创造标题。 镁光灯登时间,都要闪爆了。 唰唰唰的闪个不停,将那颗钻石的无数个光滑切面,折射出更璀璨的光芒。 第36章 第36章登机 威廉过来接机,杨桃由他护着走在前面,没有被围住。 两人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着被围在中间的新人,心情与以往时候都不一样。 杨桃嘀咕着:什么时候戴的戒指,她怎么不知道? 威廉替老太太拿着行李,也十分感慨,与她说:“路老爷子这回能安心了。” 那可不。 只不过回港后,路天策随着周雅韵,把她送回路家,路宗瑞是在夜间娱乐新闻看到的这个消息。 一边和路安娜吐槽道:“这小子办这么大的事情,也不通知家里一声……” 他们都要看新闻,才知道自己孙子真的要娶新抱了。 但说归说,念叨归念叨,路宗瑞的嘴角,就没下来过,已经在吩咐路安娜,没事可以帮手路天策他们筹备婚礼的事情。 他路宗瑞娶孙儿媳,一定要办的大大的。 路安娜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说,“那也得看阿哥让不让我插手,一般都用不上我。” 路安娜还在看着电视,路宗瑞却已经拿着日历,戴着老花镜,一页一页翻着,算着两人都属相,在挑吉日。 路安娜看了一眼说,“阿公!你又不是风水先生,你会看吗?” 路宗瑞说:“我先看看,回头再去问风水先生。” 路安娜:…… …… —— 威廉来接机,周雅韵便没有联系周家司机过来。 和奶奶一起,与路天策一道回了赤柱。 梁楚妹和黄香灵都是头一回私下见路天策,看到路天策来时,黄香灵先是愣住,然后便挂上了灿烂的笑脸。 “姑爷啊!”黄香灵听到佣人说姑爷来了,赶紧出来,大声欢迎。 梁楚妹也笑眯眯地,看着这位和自己女儿十分登对的女婿。 但路天策也只是送周雅韵和杨桃回来,没多做停留便要离开了。 黄香灵一脸遗憾的样子,“都四点多了,怎么不留下来吃个饭?” 路天策点点头,说自己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黄香灵想想也是,刚从内陆回来,积压了一堆事情。 周雅韵也没留他,拿了行李,就把他送走了。 黄香灵看着路天策的劳斯莱斯远去的影子,眼神复杂,有点后悔当初怎么有眼无珠,没把路天策介绍给自己女儿周雅琴。 咬着牙,她还没坐过劳斯莱斯,这辈子周正基也是没这个指望了。只能把周雅雯,嫁个比周雅韵还要好的夫家。 而进了屋里,听到杨桃说路天策已经向周雅韵求婚,黄香灵猛吸了一口气,心中这种郁闷感,又达到了顶峰。 “怎么这么快,已经求婚了?”黄香灵问道,“在哪里求的?” 听到周雅韵的答话后,黄香灵就更加错愕了,“大妹,就这么嫁了?就在山上,什么也没有?” 要黄香灵来说,周雅韵这着实太不值钱了。 她以为至少是石志达那样的,满地的鲜花,香槟美酒,还有钻石烛光,有一众好友看着,这才叫求婚。 要让她很有面子。 这未免也太掉价了。 但看周雅韵不以为意的样子,黄香灵也没再说什么,只心里暗暗觉得,路天策也没有自己以为的对她那么好。 …… —— 周家这边,因着路天策和周雅韵的归家,提前知道了婚讯。 而李月月和周正基,跟路宗瑞一样,是夜里看了新闻才知道的。 机场镜头一播放出来,李月月看的不是周雅韵和路天策,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枚鸽子蛋。 眨了眨眼睛,睁圆了要看清楚。 听到路天策回应记者说,两人已经决定结婚,不日便要登记注册,李月月撇了撇嘴,朝周正基看去。 旁边的周正基,已经看着电视出了神,笑得合不拢嘴,与李月月的酸气截然不同。 这可是财神爷,以后就是他们周家的财神爷,他就是财神爷他岳父大人。 “恭喜老爷啊。”李月月在一旁笑着恭喜,“喜得金龟婿了。” 周正基心情大好,他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但对他来说,是越快越好。 “姑爷真疼惜大妹,你看这么大的钻戒,说送就送,还只是求婚。”李月月说着。 周正基点点头,路天策对周雅韵好,他这个做岳丈的自然高兴。 谁知李月月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还是明媒正娶好啊,见的光不受委屈,也招人疼,当年我妈说的,是对的,没有骗我。” 说着说着,李月月已经开始眼含热泪,语带哽咽,好似当年多委屈一样。 周正基一听,就知道李月月又开始觉得委屈,开始伤春悲秋了,赶紧回过神来哄她。 李月月最擅长这一招,回回灵验,这不,周正基已经开始替她擦眼泪了。 李月月又说,“我没事,是我自己要跟着老爷的,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月月没有怪老爷,就是看到大妹这样,不用走我的路,我替她高兴。” 周正基看得心疼,“是我亏欠你的。” 李月月哭哭啼啼的,“老爷没跟我求婚,没走仪式,能疼我这么多年,没有看轻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怎么会看不起你,你对我这么真诚,我疼你还来不及。”周正基又道:“等有机会,我一定弥补给你。” 李月月见目的达到,又说:“老爷可别骗我,我记着的。” “当然不会骗你,我周某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 —— 周雅韵回来香江后,一边等李厂长的消息,一边开始忙年底雅姿发布会的事情。 刚回来几天,处理完堆积的琐事,便随着周雅舒去九龙塘的香江小姐基地溜达。 眼下选举已经走完海选,在九龙塘一座大别墅内,进行的是决赛前集中训练。 海选过后,一共有三十位经过了初选,有资格进入决赛同台竞艳。 这座大别墅是私人所有,很豪华,很大,是电视台租来做临时用处的。 给选手上课的地方就在客厅,整个客厅空旷而宽阔,两面落地窗,外面花园里的景色,也进入了镜头。 不过因为人 多,又显得有些拥挤,像是会场一样。 客厅里摆了一圈米白色的沙发,选手们穿着各有特色的表演服,就坐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听着课,接受培训。 客厅四周,架着好几台摄像机,即使是白天,四处也都亮着大灯,打得客厅里亮堂堂的,保证每个人被拍进去镜头里都很清晰。 来给选手上课的老师,除了两三位固定的导师,也有时不时被请来的明星和知名人士。 主持人是电视台的,导师有明星,也有往届的选美冠军。 周雅韵随着周雅舒进来时,里头正在上课。 因着这一届,周家依然有赞助,是以周雅韵随着周雅舒过来,也并不突兀。 客厅外站着工作的职员,有的人在跟进场内情况,有的人在偷着闲休息,也有的在低声交谈。 周雅舒是熟面孔,进来时,有人朝她点点头,周雅舒过去交谈了几句,然后便领着周雅韵往里面走。 “这里有礼仪课、发型化妆美容课、仪态课,还会让人来教一些行业内的东西……”周雅舒给周雅韵科普着,这些人,选出来后,大概率是要进演艺圈的。 两人走到客厅旁边一根白色柱子后,能看到客厅的场景,但有柱子挡着,又不会太显眼。 “今天这个导师,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叫许秀妍,挺厉害的。”周雅舒说着。 周雅韵点点头,她在电视上看到过,之前采访路天策那一位许秀妍,知性成熟,经验丰富,既是前辈,也是大姐姐,确实很适合担任这个职位。 场内,许秀妍正在与选手谈笑风生,先用幽默风趣的话题引入,让大家放松,然后才开始走流程,这是主持人惯用的招数。 第72章 许秀妍今日穿着一身白玉色的西装套服,脚下踩着高跟鞋,整个人修长挺拔,她笑着问大家,“不知,是什么吸引大家,来参加这个选美比赛?” 这种话题,就比较难回答了,但也很能让人了解选手的内心。 一时间,场内坐在沙发上的选手互相对视,各有所思,都在思考着怎么回答,亦或是要不要说实话。 周雅韵和周雅舒站在柱子旁听着,她其实也对这些答案很好奇,能进入决赛,总有两把刷子的,不会轻易被一个问题难住,就看怎么回答了。 许秀妍不怕冷场,就这么停滞几十秒,给选手反应的时间,顺便抬手示意助理。 穿着休闲装的助理立刻会意,弯着腰冲进场内,给她递了水杯。 等喝了水润了嗓子,助理拿着水杯退下去,许秀妍才又打开话筒,笑道:“我相信这会是让观众能够了解你们的问题。” 说着,许秀妍便开始点名:“蔡林林,你先说说,我看你一直都走在前头。” 这位名叫蔡林林的选手,生得俏丽,烫着大波浪,穿着黄色的裙子,笑起来十分阳光,一笑起来,像一朵太阳花。 她接过话筒,笑得很灿烂,说:“我刚回香江来,刚好看到,就来参加了。” 许秀妍笑着说,“我们吸纳了求职人员了。” 众人在笑,许秀妍又把话筒,递给了旁边的马莉。 “你呢?”许秀妍又问。 马莉皮肤很白皙,身材纤细,穿着蓝色裙子,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很温柔,“我从小就喜欢扮靓,能在这么大的舞台,给这么多人看见,我觉得很有趣。” 许秀妍笑着说,“那你倒是有眼光,论扮靓,我们确实是行的,一定让你们个个靓爆镜。” 马莉笑着点点头,摸着头发坐下。 “刘诗雅,你说一说。”许秀妍又说。 这位叫刘诗雅的,接过话筒后,想了想说,“我希望,在参加这么久的集训,比赛后,可以得到一份好工作。” 刘诗雅虽然生得比方才两位要靓丽和美艳,但说话有些小声,好像怕说错话一样,有点怯场和犹豫。 许秀妍显然也听出来,但没有为难她,而是道,“我们是圆梦的舞台,你可以梦想成真的。” 刘诗雅刚说完,旁边的麦初心就已经等不及了,微抬着屁股,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许秀妍笑着道,“看来有人要憋不住了,来,麦初心,话筒给你。” 麦初心巧笑嫣然地道:“我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我不是最靓的,不是身材最好的,来参加这个美女如云的比赛,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挑战。” 就差当场给自己比一个大拇指。 麦初心性格好,大大咧咧,平时就很招人喜欢,说完这番话,众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 场外的周雅韵托着下巴,也忍不住扬起了唇角,这些人实在有趣。 周雅舒在一旁低声问她,“怎么样,有没有有眼缘的。” 有时候选人,硬件不是最重要的,合眼缘,看得顺,才是最要紧的,所以周雅舒这么问。 平心而论,走到决赛,这些女孩都很美,就没有难看的,但周雅韵还是说,“再看看。” 两人说着话,不想一直停留在场内,便一边聊着,一边往外走,去外面花园散步。 今日,周雅韵是处理完工作才过来九龙塘的,时间不早。 香江小姐选举的集训,没有提供住宿,只是按时按点培训,跟上班上课一样。 来时不早,眼下再不到半小时,就要下工,是以眼下,门外已经停着不少私家车。 两人在外头走着说话,随着时间越来越近,门口的车队就越来越长了,豪车、普通车,都有。 “雅韵!” 左力霆的声音传来,周雅韵第一反应便是,来泡妞啊? 左力霆显然是从周雅韵意味深长,意有所指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立刻挥白旗投降,坦白说,“别冤枉我啊,我来接我表妹。” 当然了,也是顺道来看看今年有没有什么靓瞎人的女士的,但就不必跟周雅韵说了吧。 可看着眼前的周雅韵,左力霆又觉得,只怕不容易。 “雅韵,你怎么这么突然就嫁了?”左力霆开始走在她们身边,跟着吹水,他也看到了新闻,暗骂路天策那小子下手太快了。 “你不多考验考验天策?这么快就点头,你还这么年轻。” 左力霆插着口袋跟她们走,一脸惋惜的长辈样。 周雅韵笑道,“你的意思是,天策很差是吗?” 还蔫坏蔫坏的,左力霆心下觉得,周雅韵这是被路天策给带坏了。 左力霆咬咬牙,立刻又开始举白旗,“我没说他差啊,你别跟他说啊,不能冤枉我!” 左力霆恨的牙痒痒的,怎么这么好看又有趣的女士,要看上路天策呢? 他不好吗? 想了想,左力霆只觉得,是自己的遇到周雅韵太晚了,一切都是timing啊,就这么被那小子捷足先登了。 “要是我早点遇见你,就没那小子什么事。” 左力霆又在发散自己的情圣光环,周雅韵弯着嘴角在笑,没往心里去。 …… 下工时间一到,三十位佳丽,就跟鸟儿出笼一样,叽叽喳喳飞了出来。 毕竟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有的还未毕业,一出了镜头,就是说不完的话,整个人也松了口气。 “力霆哥!” 看着麦初心出来,周雅韵第一反应便是了然,这两人真像一家子的人。 麦初心蹦蹦跳跳过来,看到周雅韵,也是颇为自来熟。 “嫂子你好,我是麦初心,你是天策哥的未婚妻是吧,我在电视看到过你,真靓!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麦初心叽叽喳喳一通说完,左力霆在旁边道,“都不用我介绍了。” 周雅韵笑着与麦初心握手打招呼,麦初心与左力霆离开时,还不忘回过头来与她saygoodbye。 “真是一家人呐。”周雅舒也在感慨。 像麦初心这样,有家里人派私家车来接的富家女不少,但也有人出来后,是去附近的车站等巴士。 周雅舒和周雅韵站的地方不是门口,但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以及走出来的人。 周雅舒一个个在问她:“大姐,这个怎么样,很靓了,身材也好,就是现在还拘谨了些。” 周雅韵看向走向巴士台的刘诗雅,点点头,她记得前世,刘诗雅后面改变挺大,是个有野心能吃苦的人。 “那个呢,蔡林林。” 蔡林林从里头出来,拎着包包,演出服已经换成自己的连衣裙,脚步轻快 地走向一辆宝马车。 周雅韵点点头,蔡林林活色生香,可以走在模特前排。 雅姿面向大众,走的中下层市场,模特走台需要,但更需要身高不那么完美的。 车子一辆一辆地开走,马莉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走出来,周雅舒又问她,“那她呢,条件也很好,风格也算独特。” 周雅韵看着马莉走进一辆奔驰车,开门坐进去,摇了摇头,只道,“恐怕人家看不上我们。” 她记得上一世,马莉还没到最后,就退赛了。 没多久,报纸就报道了她要结婚的消息,对象是一个离了婚的富豪。 周雅舒在旁边惊呼奇了怪了,“大姐,你怎么看人那么准!” 周雅舒是全程跟进的,了解的更清楚,节目组有什么动态,选手有什么事情,工作人员私下都会交流,互通八卦。 而且这种场合,人多,又都是年轻人,事情也多,选手之间,还分各种小团体。 这个马莉,一开始来的时候,坐的是有些破旧的福特车,现在,已经换成奔驰宝马车了,神态也不同了。 周雅韵看向等在巴士牌下,其中那么几张明显有些急促落寞的脸,道,“没办法,你们办比赛,是个平台。” 只要符合要求,谁都能来,但每个人目的不同,旁人也决定不了。 周雅舒叹了口气,心道也是。 每年香江有好几个选美比赛,有的工作人员有交叉,听来听去,她也听了不少。 瞧着不行的,不一定真的不行,听着很对的,说的不一定是真话。 没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才是胜利者。 …… 而当年,李月月也是参加过选美小姐比赛的。 只不过她那个年代,选美小姐的形式与现在不同。 那时候还没有彩色电视,黑白电视也能播录像带,但整体氛围比不上现场,所以那时的选美,更多以线下现场的方式进行。 不过也因为如此,影响力远远比不上如今。 那时候选美的台子就搭在室外,观众买票进场,还能现场投票。 那年李月月拿了亚军,她的特长是唱曲儿,小时候学过戏剧。 第73章 后来也顺利出道,开始拍了一些电影,那个时候,流行拍武打片,李月月觉得累。 整天拳打脚踢,动不动受伤,还都是小配角,哪有做富太太悠闲自在。 所以认识周正基后,她便立刻踢了那些不想要的工作,做起秘密情人来,只偶尔接下喜欢的工作。 熬了十几年,现在出席活动,大家总算能喊一句“三太”了。 不过,这现如今,在香江并没有纳妾条例,大清律例早已废除,李月月只能算作周正基的情人,周麒麟也只能算私生子。 大家喊她一句三太,多半是看在周家的面子上,也是因着城内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而且周正基也登报承认了,大家都给面子这么称呼,不然场面上过不去。 忍了这么多年,总算被人称呼为太太,李月月心里是高兴的,所以参加活动的时候,看到记者采访,也乐意过去跟他们聊天。 她喜欢看自己出现在报纸上的新闻里。 今日李月月参加的,是一个商场的品牌活动。 这些年,周正基前前后后也送了她不少珠宝,但都不能如此正式的佩戴和秀出来。 有的珠宝,是周正基以自己的名义买的,如果佩戴出来,在公开场合露面,因着太贵重不符合她的身份,如果被有心人查到,就能查到他们俩的关系。 所以以前,每一回李月月都很谨慎,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穿金戴银,像个真正的富太太一样,一身荣华富贵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享受众人的眼光。 只不过,今日过来接受记者采访,记者与他闲聊了几句,不到十分钟,却迫不及待又去采访另一位嘉宾。 “三太,今天就聊到这,多谢三太赏脸。”这些记者讲话还是客客气气的,但收起仪器来,速度却比谁都快。 然后,便往后面刚刚从台上走下来的周运走过去。 李月月在后面看着,气得暗暗跺脚,她还没享受够这种被众星拱月的感觉,瘾还没过足,风头就被周运抢了。 不为别的,正是因为周运的名气咖位都比她大。 而更让李月月不满的是,周运就是当年他们那一个选美比赛的冠军。 这都十几快二十年过去了,周运还没结婚生子,一直在拍电影。 而李月月的儿子周麒麟,已经快上初中了。 商场的经理看到记者过去,还特意跑过去维护秩序,护着周运不被推倒。 不过,周运在影视圈活跃这么多年,也很懂得跟记者打交道,笑着与他们攀谈,说着最近工作上的事情,还有即将要上映的电影,趁机做宣传。 碰到周运,记者能聊的东西就多了,商场的经理看秩序好,便从里面退了出来。 旁边的助理问他,“经理,周家三太在那边,要不要派人过去送他走?” 商场的经理摇摇头,“她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别多事。” 当然商场经理这么做,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那只是周家三太,又不是周家的大奶奶,在周家没点实权,干什么要他捧着? 也不是周家的大小姐,未来路家的少奶奶,就一个养在外面的情人,又是过气的女明星,有什么值得他捧着的?能给他带来什么。 今日请李月月过来,也不过因为他们老板和周正基是朋友,打过招呼,商场上,行个方便,让老板的女人高兴,这就足够了。 商场经理指了指旁边的周运,跟旁边的助理说,“这才是祖奶奶,要捧也得捧这位。” 周运的名气和声望,能给商场带来人流和关注,她一个三太太能带来什么,请她过来,也不过是为了充场面。 李月月把包包递给佣人,戴着墨镜摇曳生姿往外走,等着司机来接她,自然不知道经理在背后这样说自己。 心里还颇为满意周正基为她牵线的工作,今日除了周运抢了自己风头,其他的事情,李月月都非常的满意。 …… —— 那日,在九龙塘亲眼见到各位佳丽的风姿,周雅韵和周雅舒在门口选中了十几位选美小姐。 周雅舒记下来后,便替周雅韵去去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出场。 周雅舒没透露雅姿背后的关系,只说了有个走秀的品牌工作,一个个找机会问她们要不要接,有没有空。 还没正式出道就有工作,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的,毕竟走t台,就相当于多一个工作的机会,能赚多一份钱。 但也有人瞧不上雅姿这个品牌,觉得名声太小,没有必要,便委婉的推了。 周雅韵对这些倒是并不在意,他们现在确实名声不够大,不会怪别人不给面子,雅姿刚起步,要走的路,确实还有很长很长。 十位选美小姐做模特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剩下的人选,便要靠外头的传媒模特公司来挑选。 周雅韵亲自挑人,一个见面试衣 服,在这个空档里,还跑去了春城一趟。 和助理从罗湖口岸过关,和李厂长约在了东门。 李厂长这一趟来见面,基本就已经敲定了要跟周雅韵合作。 周雅韵北上一趟,便顺路还领着李厂长去工厂视察,让她看一看工厂的进度。 这对李厂长来说等于是增长见识,所以她当然点头要一同前去。 和周雅韵上次见面,不过才隔了半个多月,但工厂与当初在照片里看到的雏形相比,已经有很大的不同。 李厂长看着眼前的景象,感慨道,“当年都在号召搞四化,这就是现代化。如果木城的厂子,都能像这样搞起来,那就太好了。” 眼下有很多厂子的效益都不是很好,都在谋求着转型。 周雅韵一边走着给她介绍初有轮廓的车间,一边笑着闲聊,“李厂长管的是二厂,若是还有其他厂子,我倒是可以帮忙引荐。” 李厂长听了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倒是也想。” 他们二厂,是真的效益不好,但其他的厂子,不管是不是纺织厂,亦或是其他厂子,效益是不是真的不好,还不好说。 周雅韵一听,就知道这话里有说头了,看了李厂长一眼,没说话。 现如今她也算李厂长信任的人,李厂长想了想,摇了摇头,便说,“有的厂子那效益不好,都是那领头人故意弄出来的动静。” “等账面的数目看不下去,效益不好看了,趁着现在的政策,人家再递个条子,往银行贷款,左手进,右手出,一分自己的钱不花,用银行的钱,国有东西却成了自己的了。” 李厂长很无奈,有时候,再好的政策,总会有有心之人钻空子,谋一己私利。 周雅韵没有多惊讶,她倒是听过这些事情,不过这并不是她的能力可以改变的,她只能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 从工厂出来,周雅韵和带着李厂长去了香蜜园。 请他在吃香蜜园吃了顿饭,又签署了合同,俩人心里也定了下来,总算有一件事情是真的尘埃落定了。 在春城,周雅韵没有多作停留,都是当日往返。 傍晚回程,又是从罗湖口岸过关,等着路天策来接她。 明日,两人便要去登记。 忙了半个多月,周雅韵都快把这件事忘了,在关口看到亲自开车来接她的路天策,这种自己要为人妻的实感,才浓烈起来。 原先周雅韵的意思是走个流程就行了,明天她自己去。 但路天策却好似怕她会迟到一样,要求她今晚得去半山住。 半山在中心区,过去近,怕她从赤柱过来,迟到误了吉时。 周雅韵表示:…… 他一个不信算命先生的人,信吉时? 前几日在与周雅舒吃饭时,周雅舒还说可以不急着登记,说到时候办了婚礼去蜜月,在国外登记也行。 路天策难得拒绝了一次。 他说,只国外登记并不够,早晚还得回来登记,要行礼、注册,以后在法律上才是夫妻,将来bb出世,才能顺利领到出世纸。 第37章 第37章行礼 罗湖桥两边,在这个年代,就好似隔了两个世界。 周雅韵坐上路天策的车,叹了口气说:“要不你还是送我回赤柱吧,不是说结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吗?” “结婚的时候可以,现在不行。”路天策丝毫没有半点自觉,“明天只是登记,没有这个说法。” 周雅韵嗔了旁边把持着方向盘的男人一眼,真是什么话都被他说完了。 领证前,说先领证再结婚,领证是法律承认的正式夫妻。 现在又说办婚礼才讲究…… 路天策打着方向盘掉头,一手揉了揉未婚妻的脸,“不看着你我不安心。” 周雅韵吐了口气,表示很无奈,“我又跑不掉。” …… 半山别墅的佣人,现在比之前还多,又请了厨师和两个菲佣。 众人对这位时不时到来的女主人,早就不陌生了。 第74章 两人到来时,厨师刚刚好做好一桌子饭菜。 因为过于熟悉,让周雅韵总有一种提前过上婚姻生活的错觉。 不过吃完饭,今夜两人睡的,还是各自的房间。 女主人房间,比以前更加不同,添了些摆设,衣帽间里,也被各个品牌送来一套套最新系列的时装和鞋子。 周雅韵洗完澡,打开衣帽间往里去,想看看登记的礼服。 巴黎一个奢牌的白色蕾丝修身连衣鱼尾裙,端庄而优雅,是她和周雅舒一起去选的,路先生付的钱。 周雅韵取下衣架上的连衣裙,走到全身镜前,在身上比了比。 再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真不敢想象里头的女人是自己。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出浴,在白色连衣裙的衬托下,整个人好似泛着粉光,就连眼睛里,好似也与寻常不同。 周雅韵摸着身上的衣服,不得不感慨,难道真是老一辈说的,红光满面,待嫁新娘皆如此? 路天策从浴室出来,穿着睡衣过来找周雅韵时,看到的正是这个场景。 周雅韵站在镜子前,正拿着裙子在左比划右比划。 姑娘家摸着裙子,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思索什么,歪着脑袋,自己看着自己。 路天策从侧面看过去,能看得出她脸上写着“这是我吗?”,这几个字。 “睡不着?” 周雅韵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没发现路天策进来了。 直到他从背后将自己搂住,才心里噗通一声,脸“唰”的一下彻底红了。 好像刚才做什么亏心事,被他抓住一样。 “我看看合不合适。”周雅韵低声道。 路天策双手环抱在她腰间,下巴搁在她脑袋上,听见她这话,好似听见什么笑话一般,轻呵一声。 那轻微的气音,随着周雅韵的天灵盖,快传遍全身。 这裙子早就试过了,哪会有不合适。 周雅韵小媳妇一样瞪着他,脑子里却觉得,他把自己骗到半山别墅来,大概就是这样,为了——不怀好意。 虽说他对自己动作很绅士,抱只是抱着,吻只是吻着…… 可他那眼神,总让周雅韵有种自己“原形毕露”的感觉。 周雅韵选择转移话题,“我有点紧张。” 结婚可不是儿戏,紧张点又怎么了。 “你紧张吗?”周雅韵问他。 她不说这话前,路天策察觉不出端倪,但一反问,立刻就被路天策看破了。 他替周雅韵把礼裙重新挂回原位,搂着她的肩膀,带她出去。 “不用不好意思,明天都是家人。”路天策搂着她,坐在床边。 替她把枕头垫好,拿起电话,让楼下佣人给她送来热牛奶。 又与她说,“以后人生每个阶段,都有我陪着你。” 周雅韵鼓起腮帮子,在他面前,总会不经意流露出两辈子没有过的少女样。 端详着他的脸,他怎么看出自己不好意思的。 周雅韵一边想着,一边蜷缩着脚趾,伸进了被窝里。 路天策替她盖住身子,又掖了掖被角,替她把喝完的玻璃杯放到一旁,又拿纸巾替她拭过嘴角。 “新娘子要睡美容觉,早点休息。” 路天策说着,便起身弯腰,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晚安吻。 然后便替她关了灯,掩上门出去了。 —— 早晨七点半,铃声响起,周雅韵便准时睁开了眼。 起来刷牙洗脸,敷了个面膜,刚从浴室出来,管家珍妮便在外头敲门。 轻轻的三声,而后是珍妮礼貌的询问:“周小姐,起身了吗?” 周雅韵过去开门,看到的便是珍妮灿烂的脸。 珍妮进来后,替周雅韵拉开了窗帘,打开窗户,一边与她说:“先生已经在楼下用早餐了,周小姐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下去。” 路天策每天睡得晚起得早,早晨还要起来做运动,周雅韵真怀疑自己以后能不能跟他睡到一块去。 这个作息,真是叫人吃不消啊。 心里吐槽,脸上还在微笑,点点头说好 珍妮替周雅韵收拾着东西,一边说着,“先生请的化妆团队已经到了,等会儿周小姐用完早餐,是要来楼上梳妆,还是楼下?” 周雅韵把脸上的面膜揭下来,说,“在楼上吧。” 对她来说比较熟悉,半山别墅这间女主人房的梳妆台,现如今放的东西,比她在赤柱周家的还要多。 要不是两人还没躺在一起,周雅韵有时候都在迷糊,自己是不是已经嫁进来了。 周雅韵下楼吃饭,珍妮便替她将今日的礼服拿出来熨烫,连带着将配齐的手袋和高跟鞋都准备 好。 …… 周雅韵步下楼梯,走到餐桌前,路天策已经穿着一套灰蓝色的丝绒睡衣,头发微湿还没干,显然是运动完洗了澡,正坐在餐桌前,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拿着报纸。 与平时在半山别墅过夜,起来时看到的他没有两样。 平静的,好像只有周雅韵自己一个人内心在雀跃和剧烈跳动。 周雅韵喜欢吃中式早餐,吃的虾仁肠粉,白灼青菜和豆浆,分量不多,但比较丰富,而是今日为了穿礼裙,她也不敢吃太饱。 “要去接爷爷他们吗?”周雅韵问道。 路天策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又抿了口咖啡,“不用,他和安娜一起过去。” 周雅韵点点头,喝着豆浆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问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如果说昨天夜里是假紧张,那现在就是真有点紧张了。 路天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她感受自己这个阶段的情绪。 但还是端起杯子,与她的豆浆杯碰了碰。 “我让你三妹早点来,等会她陪着你。” 周雅韵惊讶地看着他,“雅舒?你什么时候叫的?” 路天策看了眼手表,淡淡道:“你下来之前。” 算着时间,等她化完妆准备好,周雅舒差不多也能到半山别墅,再随着他们的车过去。 路天策请的化妆团队,是当下香江最炙热的,只给最红的明星和杂志化妆,按照时间算钱。 周雅韵吃完早晨,回到楼上,由着化妆师伺候,在她脸上倒腾。 “周小姐条件好,不用太繁杂,反而化繁为简才是最好,突出周小姐自己的特色。” 化妆师拿着工具,在她脸上比划来比划去,与她说明。 周雅韵点点头,她也想一切从简,不想登记就弄得跟结婚一样隆重,所以选了比较日常的礼裙,头发也跟发型师沟通了,只在后脑勺挽起来就行。 简单的妆造,简洁大方,却也画了造型师快一个小时,讲究的是精雕细琢。 周雅韵闭着眼睛等着上眼妆,等最后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勾起了唇角。 换好衣服和鞋子,周雅舒刚好拎着手袋风风火火爬上楼来了。 一打开门就是,“大姐,扮得这么靓!我真舍不得你要结婚了。” 说归说,周雅舒还是过来替她拿着手袋,搀扶着她的手下楼。 楼下客厅,路天策没有坐着,而是插着裤袋,斜倚在楼梯边的柱子旁,闭着眼睛靠着,等着自己的妻子。 等周雅韵走下来,从穿着高跟鞋的脚,再往上,修身的鱼尾裙,掐着腰的蕾丝布料,再到映入眼帘,周雅韵笑中带甜的脸蛋。 路天策的眸中,也亮了起来。 方才陪着路天策在一旁站着的珍妮,立刻来了一句,“今日良辰吉时,路先生和周小姐喜结良缘,一定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路天策原本还斜倚在柱子上,方才听见周雅韵的动静,就已经站直起来。 眼下听见这话,扫了周雅舒一眼。 周雅舒立刻会意,从手袋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利是,挨个派红包,个个都有。 这塞的满满一袋子的红包,还是刚才来的时候,姐夫给她的,方便她今日替新娘子出手。 周雅舒高高兴兴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原本正常来说,要办婚礼才有这一套。 不过姐夫这样贴心,为自己的大姐做脸面,周雅舒心里自然高兴且支持。 这利是一个个这么厚,一手袋,拎着怪沉的,多派点出去也好,反正是姐夫的钱,周雅舒心里想着。 而周雅舒在派利是的时候,周雅韵和路天策,隔着几步,静静望着彼此。 只能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今日,路天策难得穿了一套深酒红色的定制丝绒西装,是平时很少在他身上看到的色彩。 他身形高大精瘦,穿什么西装都好看。 今日这一身,带着些喜气,却丝毫掩盖不住他身上的气势和英俊。 周雅韵嘴角扬起,眉眼里,跟藏着蜜糖似的。 周雅舒派完利是回来,看着这两人浑然忘我的场面,穿梭到两人中间,念了句,“哎呀不是我搞破坏,是再不走要迟了,走了走了。” 第75章 周雅韵和路天策收了眼神,这才和周雅舒往外走。 从半山别墅下去就是中心区,到婚姻登记处很快。 他们是新人,来得早一会儿。 不过家有喜事,大家都急着,周正基和梁楚妹,路宗瑞和路安娜没多久也到了。 而今日来给两人当证婚人的,是方**。 路家的专属大状和威廉比他们还早到,提前来替她们打点。 人一到齐了,便都请了进去。 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认得这几个大佬,赶紧出来相迎,说休息室都安排好了。 路天策朝周雅韵伸出手,托着她的手进去。 上一世与石志达结婚,周雅韵都没有今日这种感觉。 从昨夜的紧张,再到今日就没下过脸的粉光,以及看向路天策眼里的缠绵。 仿佛眼前有一条路,路天策在门的另一边等着她,每一步,都靠近他一点。 可她奔跑不起来,只能数着时间,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坚定而扎实地朝他走去。 这种紧张而雀跃,此刻已经离她的心脏越来越近,几乎呼之欲出。 第38章 第38章老婆 从七九年开始,香江入境事务处接管了注册总署的婚姻登记职责,是以入境事务处的处长,从那时起就被委任为婚姻注册官。 登记注册行礼的地方,在一间不大的房间内举行,屋内墙面用红皮革软包装饰,顶上是花瓣状的水晶吊灯。 屋内正中摆了一张棕褐色的木制长方形桌子,婚姻注册官和副婚姻注册官坐在上首位置。 周雅韵和路天策坐在婚姻注册官左手的位置,见证人方**和周雅舒与他们坐在同一边,两家的长辈坐在另一边,威廉则笑眯眯站在两位新人后面。 负责主持仪式的是副婚姻登记官。 在今日仪式之前,大状就已经替路天策和周雅韵提交了拟结婚通知书,需要公示十五日,看有无人反对。 十五日过去,今日才到了这儿过礼。 今日有亲友在场,但因着这本就是庄严的场合,叫人不由有些严肃,却又有压抑不住的喜悦。 虽说路天策如今名堂也是响亮亮,但并未用所谓的特权,婚姻登记官照着流程核对信息,然后便让两位新人和见证人起立。 婚姻登记官先说了一段吉祥话,然后便公事公办,示意新人在众人面前宣读誓词,交换戒指。 路天策看着周雅韵,牵起她的手,启唇道,“我请在场各位见证,我路天策,愿意娶周雅韵为我合法妻子。” 周雅韵张嘴时,起初声音都有些糊着,路天策轻轻磨娑着她的指腹。 周雅韵顿了顿道,“我请在场各人见证,我周雅韵,愿以嫁路天策为我合法丈夫。” 宣誓结束,路天 策便在众人面前,为周雅韵的无名指套上婚戒。 周雅韵从周雅舒手中接过戒指,也为他佩戴上。 两人的婚戒设计很简单,因着要日常佩戴,只是素环上,镶嵌着几颗小小的碎钻,内圈则刻着两人的英文名,不像订婚戒指和求婚戒指那般张扬。 透着凉意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很快就与身体的暖意融为一体了,但起初那一瞬的丝丝冰凉,却提醒着周雅韵,往后她便是路天策的妻子了。 周雅韵曲着手指,望着无名指上那一层细碎的光,眨巴着眼睛,忽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周雅韵看着戒指的时候,路天策便深深凝望着她。 一对新人,仿佛眼里只有彼此一般,周围都化作虚影。 周雅韵酸着鼻子,忍着眼泪没流下,而坐在路宗瑞旁边的路安娜,早已落下两行热泪。 可是也不敢出声,怕打扰了哥哥和嫂嫂这么美妙,且再不会有第二次的时刻。 周雅韵看得出神,路天策看她这模样,不知为何有些心疼,心里好似被她的情绪揪着。 便伸了手,将她搂在怀里,而后落下一个吻在她额头上。 旁边的周雅舒下意识看向威廉,碰了碰他的手臂,意思是,有这个环节吗? 好像没有啊。 威廉朝她眨眨眼。 周雅舒也明白,这是姐夫情难自制。 周雅舒咧开嘴角,成了在场唯一笑得灿烂的女士。 对面的梁楚妹,早就跟路安娜一样悄然落泪,喜极而泣了。 她虽嫁了一个女儿,可对周雅韵的感情,是与其他女儿不同的。 周雅韵只回来她身边五年,说实在的,比起从小养在身边的三妹周雅舒,并不算熟,也少有寻常母女的亲昵。 二妹周雅然不到十岁被错认回来,也算承欢膝下。 对周雅韵,梁楚妹心中除了认回来的庆幸,还有愧疚,而这种愧疚,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消散。 也因此,总是希望能在旁的方面弥补她。 譬如这婚事,梁楚妹看到路天策这段时日以来,对周雅韵的呵护和疼惜,便只有感动。 周雅韵从他怀里退开,抬头,便撞上了他深邃的眸,不由莞尔。 动了动唇,最后还是尴尬的别开眼,还喊不出那几个字。 刚刚路天策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几乎是只有气声的振动,唤了她一句,“老婆。” 路天策顺猫儿一样顺了顺她的背,不勉强她,人都已经被他套牢了,他不在乎等多久。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方**笑着开口道,“还没完啊,别以为这就成了,抱到老婆回家了。” 婚姻登记官拿着纸,让周雅韵和路天策,还有方**签名,再把结婚证书交给两人,这才算礼成了。 威廉拿着相机,全程给两位新人记录瞬间,一个个拍照。 路宗瑞看到礼成了,笑得比花儿还灿烂,拿着拐杖敲了敲地面,难掩喜悦之色,“以后成家了,不一样了,可要好好听老婆的话,听老婆话有饭吃。” 路安娜拿着纸巾抿着眼角,提醒路宗瑞,“阿公,你就别说这些了,阿哥知道的。” 这路安娜虽孝敬爷爷,但是更听路天策这位哥哥的话,也更偏袒他。 路宗瑞“哼”了一声,但还是在笑,兄妹感情好,他这个老头子当然也高兴。 路宗瑞笑呵呵的,又说,“你们俩这么登对,都生得好,以后给我生个小曾孙,一定也好看。” 路安娜又拍了拍路宗瑞的手,嫌弃的道,“阿公你还是别说话了,刚结婚就要抱孙,想的真美。” 路宗瑞又哼哼了两声,笑着没说话了。 周正基笑得鱼尾纹能夹死苍蝇,“你爷爷说得没错,别说他了,我也想当外公了。” 路安娜撩了撩头发,觉得跟这群长辈无话可说,又噔噔噔跑过去和哥嫂合影。 路安娜站在中间,笑得跟周雅韵手里的捧花一样,左边挽着嫂子,右边挽着哥哥,笑得没心没肺的。 等自己拍完了,还不忘招手让周雅舒也合影一张。 这次就是新人站中间,她和周雅舒一人站一边了。 梁楚妹笑着由佣人推过来,目光里满是浓浓的喜悦,拍着路天策的手说,“好好对我们雅韵,这孩子吃太多苦了。” 路天策喉结上下滚动,朝丈母娘郑重颔首,“妈,这是自然。” 梁楚妹听见路天策喊自己妈,愣了片刻,但旋即便乐呵呵地应了声,有种白得一个儿子的喜悦。 夜里,周雅韵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结婚证书上两人的签名。 香江的结婚证书,不像内陆一般是一本小本子,只有一张纸,真有如一纸契约,婚姻契约,后半生的契约书…… 路天策的笔迹有如龙飞凤舞,周雅韵的字迹较为娟秀,就这么写在一张纸上,两人后半生便紧紧牵连在一起了。 上一世,与石志达结婚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周雅韵甚至已经记不清了。 周雅韵摸着结婚证书上两人的名字,扫了一眼落款的十一月二十九日几个字,勾起唇角,在周雅舒从浴室出来前,锁进了抽屉里。 登记这日,放了一天假,次日再上工,繁忙的日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周雅韵有时拿笔拿东西,触碰到无名指传来一阵坚硬,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经是路太太了,然后便转着无名指,发呆看了好一会儿,才再度投入工作。 两人的婚礼定在春节前,所以周雅韵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在路太太和周小姐这两个身份中来回跳换,顺便适应适应这身份即将到来的转变。 十二月初,周远洋的判决书出来了,入狱四年。 收到消息时,黄香灵哭的肝肠寸断,一边咒骂着元嘉欣和元家辉妇女阴魂不散,一边痛哭流涕的和周正基说,“老爷。这法官这不是乱来吗?远洋他那么小,监狱里怎么呆得住啊?” 周雅韵坐在旁边,在心里摇头,这哪里是呆不呆得住的问题。 凡事必有因果,当初周远洋既然惹出了那摊子事,就应该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不然他只怕这辈子永远都长不大。 第76章 周正基的脸色也很难看,这段时间以来,本来因为周雅韵和路天策结婚的事情,让他冲淡了周远洋这件事对他心情的影响,可这判决书一下来,一下子又跌到了谷底。 周雅韵没有劝周正基,她心里也清楚,周正基未必是像黄香灵那样,真的觉得周远洋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判决。 对周正基这样的人来说,只是觉得丢脸罢了。 觉得周远洋这么做,丢了周家的脸,丢了他自己的脸,丢了他在江湖上的地位。 周正基这种人,心里头最重要的永远是他自己。 周正基坐在沙发上,拧着眉头,脸色沉沉。 他一副大家长的模样,皱着眉头对黄香灵说,“子不教,母之过,都是你这些年来这么纵容他,才有今天。这档子事传出去了,咱们周家以后的脸面,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周正基拍着手,说得有些愤怒。 周雅韵和坐在他旁边的杨桃相视一眼,两人都有点不喜欢周正基这副模样,好似错的永远都是别人。 而周正基的性子,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若不是时代不一样了,李月月如今被公开承认了,以周正基的性子,可能都会想把周麒麟抱回家里来养。 周正基确实这么考虑过,但周麒麟毕竟也不小了,直接带回来养肯定是不行的。 但往后,周麒麟便是周家的独苗苗,周正基对李月月的委任就更大了。 黄香灵哭得如此撕心裂肺,未尝不是没有这个原因。 这些年来,她一贯是觉得自己是母凭子贵,因着有周远洋这个周家的独苗苗,才能在周正基面前那么得脸。 谁知道周正基居然在外头养了别的女人,有了别的儿子,所以黄香灵心里也觉得,这回周远洋这件事,周正基并没有全心全意想把儿子给捞出来。 周雅韵不欲管着周正基和黄香灵这些事情,杨桃倒还会偶尔管几句。 现如今,这两个人之间,早已不是简单两个人的事情,还掺杂着李月月和周麒麟。 而对于周雅韵来说,只要周家的产业拿在她手里头,两个小妈怎么吵怎么闹,都与她没关系,那都是周正基自找的。 到了十二月,周雅韵便忙着雅姿发布会,还有一月底婚礼的事情。 第39章 第39章结了假婚 从十一月底开始,周雅韵就有些忙的脚不沾地。 因着十一月份和十二月份有西方的重要节日复活节和圣诞节,商场那边有一堆的活动。 元旦前的服装发布会,也正好在这个时候,挤在一起。 属于周雅韵的时间,几乎被工作给填满了。 以至于繁忙的,至于有时候都忘了自己是已婚的身份。 不过,周雅韵在心里头暗示自己,既然还没举办婚礼,就不能算是正式的妻子。 所以……暂时冷落一下路天策也不算什么。 弥敦道的正华百货开业,现在因着空间足够大,增设了不少新的部门。 在周雅韵的牵头下,还设置了图书部门。 从以前单纯卖百货、卖杂物、卖服装,到如今也跟着销售中英文书籍杂志。 眼下的世界范围内,杂志报纸是最好的消息传播途径之一。 百货公司的中文图书部,开幕以来人流量都特别多,有人在商场里逛累了,便到这一楼层坐下来看会书。 也有陪老婆或女朋友来逛街的,乏了累了,男士也会选择到图书这一层来休息。 逛百货公司的群体比较复杂,各种各样的职业和人士皆有,所以书店里的设置,十分人性化。 有各种时下畅销书,有男士爱看的武侠图书,也有女**看的娱乐言情小说类,而小朋友喜欢的儿童书目,自然也少不了。 百货公司图书部的销售量,也比预期的要好很多。 为了吸引人流,百货公司时不时还会筹办各种各样的展览会、慈善会,用来吸引各类人群。 正华百货这些活动,周雅韵虽然没有每一个都参与,但是她事必躬亲,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一一过目,也就导致了时间几乎快要不够用了。 而在周雅韵的运营下,百货公司里头,雅思专区销售业绩也越来越好。 不只是雅姿,正华百货的女装服饰部门,这两个月来,营业额突飞猛进,增加了七成左右。 这当然得益于周雅韵的破釜沉舟,力排众议,坚持要在百货公司专门开辟女性服装的专区,也得益于新成立的女装部门每位职员的奋斗。 这小半年来,因为接手了正华百货,周雅韵也是一边在经营一边在学习。 百货行业瞧着好听,但并不是什么高利润的行业,跟房地产之类的完全比不了,而且竞争十分激烈。 这些年来了各式各样的百货公司犹如雨后春笋般在全球冒出头,香江这里也有全球连锁店,所以这对百正华百货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周雅韵收集了全球各地百货行业的发展资料数据,和公司的职员开会讨论分析,做了不少比较有参考价值的报告,分发给相应部门的员工学习。 此前的正华百货,之所以比不过人家,一来是管理比较落后,二来是百货公司里头的分类也比较繁杂,没有规矩,都是以前的老一套。 不过虽然陈旧,但正华百货的名头,在香江也算响亮。 站在这样的品牌上加以改革,也算是锦上添花。 而正华百货最缺失的,其实还是人才,不管是黄香玲还是周正基,都喜欢任人唯亲。 是以,周雅韵接手后,最先做的便是改进管理方式。 飞去日本和欧洲学习考察的时候,会带上几位得力的助手去公干,这样往后也有人能替她把守住后方。 而黄香灵和周正基觉得正华百货越做越好,便开始在周雅韵耳边鼓吹,要在港岛再多开几家正华百货连锁店。 特别是现如今,有了路天策这个金龟婿。 周雅韵也不知是不是平日里在外面应酬,有人一直捧着他,捧得周正基都有些自以为是了,好事随时随地都能让路天策帮到他一样。 周雅韵听到他们这些说法,一概进行一票否决。 她不追求盲目的扩张,盲目的发展。 百货行业利润点不高,如果不是在人口流动大,人流量密集,购买力可以的地方开设,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如果销售额做不上去,那么大的商场,很容易就要亏损和关门。 而且现如今,日资的百货公司也开始看中香江的市场。 日本的公司在百货业这个行头,已经耕耘多年,比正华百货更是早实现现代化,品质和服务也远超正华百货。 正华百货现如今要做的是超越,而不是比扩张。 日本企业似乎雄心勃勃,他们与香江的商人一样,看好内陆的市场,也看中了香江的市场,估摸着会以香江市场为支点,再往内陆跳过去。 而周雅韵自己也有这种打算。 只不过,眼下的内陆市场,还没有办法接受百货这样的行业。 一来是内陆才刚刚开始改开发展,购买力还没有提上来,是以像百货公司里头,许多中高档用品,在内陆是没什么销路的,也铺不开。 其二是,百货行业,往往需要依靠强大的制造业做支撑,而库存和商品的积压也是一个问题,这就导致了百货行业的现金周转,会比不上别的行业灵活,而现如今的内陆市场,还没有能力承载起这样细分的行业。 周雅韵不悲观,但也不能盲目乐观。 一旦超出合理的限度以后,对正华百货来说就会是灭顶之灾。 眼下周家百货业这一块,她只追求在已有的基础上做得更好,做好品牌先。 而值得扩张的,是纺织厂和雅姿这样的品牌。 周雅韵白日里,有时在纺织厂,有时候在百货公司,有时候因着要巡视,一走下来,大半天就没有了,所以有时候会借着傍晚吃饭的时间,与公司的下属开会。 现如今百货公司外面的橱窗位置,也是个广告位,除了百货公司自己用,还会提供给供货商,亦或是一些需要租用或者借用的公司和机构使用,做宣传,而这桩桩件件都需要周雅韵亲自过目。 有些事情堆积着,周雅韵便留到周六日处理。 公司的员工,一般都是从星期一到星期五上班,周六周日是家庭日,基本都不用上班,但周雅韵还不用过家庭生活,所以便把时间都留给了工作。 可她这么做,某人却有些不乐意了。 因着路天策虽然也到处飞,忙得很,但只要一落地香江,就会打电话给周雅韵,问她何时有空。 而在这个月里,往往得到的回答都是没空。 要么让他过来陪自己吃饭,但要让周雅韵去半山别墅,白白浪费那么一天半天不干活,却几乎是不可能的。 路天策虽不怎么能接受,但也得认了。 第77章 好像这个婚结了,又好像没有结了,见的面,还没有结婚前见的多。 直到元旦前,十二月底,在雅姿的秀场发布会,周雅韵才上又见到了自己新鲜的丈夫。 …… 杜燕妮今日和男朋友过来,兴奋的搂住周雅韵,“恭喜你啊,终于等到了这日!忙完这一阵,你也能休息,好好准备做新娘子了!” 注册领证只有家人参加,是以在友人眼里,周雅韵似乎仍是未婚人士。 毕业了这么久,大学那群同学里,杜燕妮是唯一跟周雅韵还保持联系的。 当然了,这是因为周雅韵只愿意与她联系,所以两人私底下,还有约着吃饭聚一聚。 当时毕业的时候,杜燕妮听了周雅韵的指点,也没有拧着,就听着她的意见,去了路天策那个公司。 没想到真给他压对了宝,现如今杜燕妮,毕业也没有多久,已经是个小领导了,因着她做事实在,顶头上司也很喜欢她。 大学那群同学里头,大多数没有怎么联系,比如当初和周雅韵好像很要好的王芳琪,但她今日却也来了。 并非周雅韵给她发的请帖,而是王芳琪如今已经结了婚,老公比她大了15岁,这请帖发的是她老公的公司,跟纺织厂有合作。 有些人,有时候不是你想不想见面,而是就在这么小的圈子里头,真的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过周雅韵这一 世,也未与王芳琪明面上有过什么瓜葛,只不过是单方面断了联系,所以再碰面,也能客气的寒暄一番。 倒是王芳琪自己觉得很奇怪,当初她以为,周雅韵很依赖她,没有她在同学里混不开。 可眼下一看,好似周雅韵变了一个人似的,更没想到的是,同时毕业,都有了丈夫,周雅韵居然能嫁给路天策那样的人。 而就在王芳琪后,路安娜便挽着路惠卿过来,雀跃的不行,又蹦又跳的,朝周雅韵说,“嫂子嫂子。我来了,阿哥呢?他来了没有?” 周雅韵喊了声路惠卿姑姑,然后便笑道,“在里头呢,早就来了。” 只不过即使碰到了,俩人也没什么时间说话。 路安娜在一边说,“阿哥昨天晚上才回来的,是特意过来参加嫂嫂的发布会吧。” 周雅韵没有否认,而且这路惠卿,估计也是被路天策的面子给请来的。 给她撑场面。 雅姿的品牌现如今名声并不大,今日的秀场也不大,只容纳两三百多人,原本是请不来什么名声大的人物,但今日来的人里头,却有不少好几位路惠卿这样的大人物,想必是看在路天策的面子上来的。 这秀场还没开始,周雅韵便已经在这迎宾处,忙着招呼人。 等重要人物到得差不多了,又立马飞奔后台,和周雅舒一起安排着模特排队等着出场。 周雅舒走过来,在周雅韵耳边悄声道,“大姐,要不你去后头陪姐夫坐一坐。” 周雅舒也不是一时兴起,只不过看着路天策独自坐在那儿看报纸,实在是与这里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周雅韵果断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路天策又不是小孩,眼下事情这么多,怎么好像得去哄他一样。 第40章 第40章大事不妙 上回让周雅舒联系的香江小姐里头,刘诗雅和蔡玲玲都来了。 一个多月过去,赛程也推进了不少,现如今这几人,在香江城内小有名气,都被周雅韵安排走在每个系列的首位。 从当初邀请他们到现在,香江小姐的选举已经又进行了两轮,眼下这几人站出来,不少人都能立刻知道他们是谁,也算是有点名气的小明星了。 而当初正如周雅韵所说的,马莉已经退赛,报纸也已经刊登了她即将与一位离异华侨结婚的消息。 谁也没想到,当初那群在同一个屋檐下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有的人正拍着胸脯,有点雀跃又有点紧张的,正准备上场,而有的人已经快要嫁为人妻了。 在秀场快要开始的时候,周雅韵与周雅舒走到了舞台出口的边缘,这里能看到外头的景象,而又不会让外面的人看到他们。 音乐响起,灯光亮起来,主持人说了一阵开场白,模特便鱼贯而出。 准备了这么久的走秀,一通走下来,也就十五分钟,便结束了。 而这十五分钟里头,模特的脚步,像踩在周雅韵和周雅舒心尖上一样。 只一直祈祷着不要出差错,不要出现插曲,按照彩排一般顺利走完,就是最好的。 幸好全程走下来,都十分的顺利,最后周雅韵和周雅舒前后走出去,每个人左右手牵着一位雅姿品牌的设计师,领着全部模特,走出去谢幕。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路天策也从后台走到了前面的观众区,一个人静静坐在角落里没有灯光的地方,望着台上。 周雅韵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朝他看去,只微微一笑勾起唇角,两人相视着不过一秒,便和设计师和模特调头,走回了后台。 一走到后台,众人在观众面前绷紧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尖叫着与大家拥抱。 周雅韵很有自知之明,只不过在后台松懈片刻,便又立刻挺起腰杆子去前头与媒体记者打交道。 秀场虽然不大,但为了今日的发布会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所以周雅韵还请了不少杂志和报纸媒体的编辑,只为了将今日的品牌效应发挥到最大。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外头热热闹闹的,音乐声还在,所以还有很多人没走。 路安娜陪着路惠卿走到周雅韵身边,便是对他一阵夸赞,路惠卿说办的不错。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被路惠卿这样的大佬夸奖,周雅韵心里头那股骄傲劲,瞬间就涌上来了。 “谢谢姑姑赏脸,”周雅韵也甜甜的说道。 路惠卿点点头。 她之所以喜欢周雅韵,便还有这个原因,能屈能伸。 雅姿的牌子,在香江几乎是可以说是不起眼的,但这位侄媳妇,却没有半点怠慢。 刚刚不过夸她一句,却乐得跟个小孩子一样,这在很多城中贵女的脸上,是看不到的,周雅韵没有她们身上那种高人一等的傲慢。 特别是现如今,周雅韵已经算是完全进入了这个名利圈子,有路天策在背后撑腰,完全可以不用做这些活。 许多跟她同个圈子的人,都只拼着抢着攀比穿了什么样的巴黎时装,用了什么样的奢侈品牌,没有周雅韵这么接地气。 虽说路惠卿自己是名牌时装品牌的代理商,但想当年,她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所以对周雅韵这一位后辈,除了欣赏还有些许怜惜。 她这条路走的早,所以比较容易走,但周雅韵走在他后头,再走前人的路。其实并不容易。 送走了路安娜和路惠卿,周雅韵下意识视线就在观众席里寻找路天策的身影,但并没有看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后台去了,想来路天策今日来这里,还没有跟路惠卿和路安娜打过招呼,三个人,是分着两拨的。 等他们走了,周雅韵又碰见了凯瑟琳。便是之前与路天策在路惠卿的西餐厅用餐,碰到的那位路天策的学妹。 凯瑟琳是城中一家时尚杂志社的编辑,今日也是收到请柬过来。 “凯瑟琳。”周雅韵先开口与她打个招呼。 “周小姐,”凯瑟琳也热情地与她握手,还开玩笑道,“不知现如今该喊你,周小姐?周老板?亦或是路夫人?” 周雅韵笑了笑说,“你顺口,哪个都行。” 在这种圈子,特别是时尚圈子混,人人都会说场面话漂亮话,所以周雅韵也不管凯瑟琳是真喜欢她还是假喜欢,但都得把这关系表面功夫给做好了。 虽说她能看得出凯瑟琳当初与她打交道,似乎不是多喜欢自己,但有些公事公办,大家都是成年人,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还是都懂的。 凯瑟琳有些夸张地说,“最后那一个系列的时装,我最喜欢了,冬天穿出来。一定是又保暖又时尚,与许多大牌也差不了多少了。” 周雅韵笑眯眯地与她握手,笑着说,“那还得麻烦凯瑟琳多帮我们宣传宣传,这个系列最近已经在商场上线,等回头,我让人给挑几套送到杂志杂志社去,你们若是看得上,拍照的时候也能用一用。” 做他们这一行的,送衣服送东西什么的,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就这么寒暄着,把一位又一位的编辑主编送走,周雅韵的苹果肌,笑得都快僵了。 但却没有觉得多累,只祈祷的这些人能给个面子,多美言几句,好叫雅姿的名声能够慢慢打开,这便是掌握喉舌的重要性。 等到送走的人七七八八的时候,周雅韵才想起来有个最重要的人,还没有被自己应酬到。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周雅韵却有一阵心虚了。 连忙吩咐完最后收尾的事情,这才急急忙忙往后台去。 第78章 路天策正坐在沙发上休息,两条长腿曲着,双手合十搭膝盖上,微微弯着腰,看上去像是在休息。 似乎听到有脚步声,这才抬起身子坐直起来。 “忙完了?” 周雅韵挂起一个笑脸,将耳边的碎发往耳后别了别,点点头说,“你等累了吧。” 她走过去,路天策便牵着她的手,搂着她坐在旁边,摇着头说,“我不累,我看你比较累。” 周雅韵是真的累。 就这么坐在路天策身边,一坐,就是坐了快十五分钟,话也没说什么,就只牵着他的手,看着彼此的手,以及手上的婚戒。 似乎连说话都觉得累了。 今天晚上,她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结束了吗?去吃饭吧。” t台秀秀场发布会是在午后,从早上,公司的人就过来忙活,中午都是各自或蹲着或站着,吃的盒饭。 眼下已 经五点多,大部队都还在收尾,周雅韵听路天策这么说,便去招呼人,让大家一块去吃饭。 坐在餐厅里的时候,制衣厂的众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就办了个秀,他们居然和路天策坐在一起吃饭了……还是这么接地气的地方。 他们是就近选择了一家海鲜大排档餐厅,里头桌子挨着桌子,热热闹闹的,众人原以为路天策会是那种难以靠近的人,却没想到坐在这种场合里,居然也没什么违和感。 周雅韵其实也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浪费这么多时间在吃东西上。 这个月以来,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是省着吃,要么就是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工作的事情,或是开会。 吃多了,简直有些消化不良。 便笑着与众人说,“大家敞开了肚子吃,总算落下一个阶段……” 原先制衣厂里头,雅姿服装部的人不多,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新人,都是这半年以来招进来的人,个个干劲十足。 一听周雅韵这么说,也都跟着起哄。 毕竟卯足了心血,办完这一次秀,接下来就等着过年了。 若是衣服卖得好,他们也知道这个老板很阔绰,估摸着今年的分红,会比往年多不少。 听老员工说,此前雅姿服装部就跟小妈养的一样,在厂里一点不受重视,年底了都没分到什么钱,众人摩拳擦掌的,就等着今年扬眉吐气。 周雅韵今天心情好,还给每一桌都叫了酒。 坐在她旁边的哈里喝了两杯,跟个老头子一样,谈性正盛,这桌子上就他说的话最多。 说着说着,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告诉周雅韵,“周小姐,我今天早上在大堂碰到亚历山大,他问我你好些了没有,我跟他说了。” 哈里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还没有结婚,没有家室,也没有拍拖,不用过家庭日,不用陪女朋友,星期六星期天很空闲,知道周雅韵时常在加班,便经常去帮她。 那日,周雅韵在秀场排练,因着走的快,险些扭到。 亚历山大是会场的老板,是半个洋人,还是周雅韵认识的人,看到周雅韵崴了脚,赶紧过来献殷勤,还替她喊来了医生,嘘寒问暖的。 周雅韵诧异了片刻,才想起这件事,拿眼睛偷偷瞄了正在吃东西的路天策一眼,回了哈里一句,“你跟他说已经好了。” 哈里笑着说,“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我跟他说你已经好多了,谢谢他。谢谢他帮了你,不然今天,周小姐你可能就要拄着拐杖出来了。” 周雅韵莫名有一点心虚,但看着路天策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也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但谁知道夜里,被路天策带回半山别墅,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路天策大咧咧坐在她床头。 周雅韵吞了吞口水,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第41章 第41章赤裸裸的挑衅 “你来啦,”周雅韵摸了摸自己刚吹干的秀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心虚的开口。 从她走出浴室的每一步,路天策都盯着她,目光就没有离开过。 但女主人房就这么大,周雅韵走到他身边 谁知还没坐下,路天策就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周雅韵“哎哟”了一声。 一手拉着自己的浴袍领口,一手抓着他的手臂,平时都不知道,他的手臂这么硬。 突如而来的失重感,是有些吓人的。 路天策抱着她,并没有在女主人房停下,往外走,显然是要往他的房间去。 “不是说分房睡到办婚礼吗?”周雅韵踢着腿,有些着急的说。 虽然说她早就准备好了,但这些日子,路天策都没有要过她,导致她一时间,又有些不习惯两人的夫妻身份。 路天策冷笑了一声说,“都是合法夫妻了,睡一起,不犯法吧?” 这话说的,周雅韵还能怎么接? “这太突然了吧,”周雅韵搂着他的脖子,踢着腿,脸上已经开始飘红了。 俩人都多久没见面了,虽说小别胜新婚,但这新婚,也实在是太直接了,都没有给她一点时间上的心理准备。 “以后你就适应了。”路天策抱着她,还能腾出一只手去开门。 因着自知有错在先,所以周雅韵看向路天策的眼神,都有些带着温柔和求饶。 但这回,路天策却好似没那么好说话。 将周雅韵抱进房里,往后一抬腿,房门就被“啪”的一声摔上了。 周雅韵撅了撅嘴,在他怀里扭了扭。 谁知一贯绅士的路天策,也不怎么怜香惜玉,直接将她一抛,丢到他那一张大大的双人床上去。 周雅韵撑着身子坐起来,心到今天真是惹到大爷了。 她咬着嘴唇,有些想要跟路天策对峙的意思。 路天策却没有看她,而是扣着她的脚踝,将她的腿拉起来,目光冷冷落在她如白玉的脚上。 嘴里冰冷的问道,“哪只脚?你脚崴了,我怎么不知道。” 路天策的话,冷中似乎带着小刀,阴阳怪气的讽刺着周雅韵。 周雅韵却没来得及回应他这话。 整个脸,在他将自己的腿拉起来的瞬间,直接爆红了。 周雅韵刚沐浴完出来,就外头裹着一件粉色厚实睡袍,里面可就穿着内裤和内衣。 本来被他抛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衣衫不整,腿这么被他拉起来,原本盖在腿上的袍子,就这么顺着腿滑落开来,露出里头光溜溜又笔直的长腿。 而真正让周雅韵爆红的原因,是那滑落瞬间的睡袍。 里头是什么?成年人可不会不懂。 路天策当然懂了,而且是非常懂。 他在周雅韵不好意思的眼光里,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反而还用略带刻意的目光,故意在那地方扫荡了一圈,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然后再朝周雅韵看去。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周雅韵咬着唇,十分的不满。 可是偏偏此情此景之下,她也不敢挑衅过去。 男女之间的武力悬殊天然而成,不用想也知道,要是真把路天策给挑衅到了,吃亏的是谁? 而是他忍了那么久,没有碰自己,未尝不是为了等一个时机。 周雅韵很聪明,不想去惹一个压抑的人。 他一只手,估计就能将自己给吃的死死的。 路天策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很有耐心又问了一遍。 不过这一回,手上的劲道没有刚才粗暴了,反而是用指尖,轻轻摩擦着她的脚踝。 扣着她的脚丫子,粗粝的指尖摩挲传来的酥痒,就这么顺着她的长腿,到达全身,让周雅韵仿佛全身都麻麻的,被触电了一般。 周雅韵撇开头,有点傲娇的不去看他。 但又怕自己的沉默激起怒火,又息事宁人的道,“我没有崴到,就是扭了一下,所以才没告诉你。” 周雅韵从来都不知道,路天策居然是个醋坛子。 哈里不过这么一句话,就能被他捕捉到信息,还能吃这样的醋。 吃一个陌生人的醋,周雅韵真是想不通。 路天策确实十分不悦,他扣着周雅韵的脚,摸了又摸,骨头没有错位,又问她,“亚历山大是谁?” 周雅韵的七巧玲珑心,此时此刻正飞速地运转着,琢磨着要不要告诉路天策实情。 但看到路天策扫向自己的目光,周雅韵便知道骗他没 什么好事,便坦诚交代了。 “也没有谁,亚历山大,就是我们办秀场的会所的老板。” 显然不止这样,路天策挑眉看向她。 周雅韵踢了踢脚,路天策便松开手,长腿滑落。 周雅韵又坐直起来,连忙扯起睡袍,将自己的腿盖住,但刚刚那样滑下去,大部分的睡袍都坐在了底下。 一时无奈,便扯过来路天策的枕头,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防色狼一样,防着路天策。 周雅韵耸耸肩,表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第79章 “那我长得还不错,读书的时候有人喜欢,也很正常吧。”周雅韵糯糯说着。 当然很正常了。 只不过那时候,周雅韵还没重新活过来一次,面对所有的喜欢,都只会觉得人家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而且也因为自卑,一概都不怎么理会,所以也导致以前出现在周雅韵身上的桃花,一朵一朵都还没发芽,就枯萎了。 这个亚历山大,就是其中的一个。 亚历山大是之前周雅韵读大学时的校友,不是他们学院的,但不知为何,却对周雅韵一见钟情。 走在路上,便过来与她搭讪。 周雅韵也觉得奇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那样爱搭不理的,人家反而更来劲了。 要不说,有时候男人真的是有点贱。 那时候,周雅韵没怎么理睬他,也没答应他的追求,冷淡淡的,又一直躲着。 亚历山大知道自己没有获得美人芳心,便黯然神伤的退场。 谁知道前一阵,因着要办这场发布会,她到处找场地,找着找着,居然找到亚历山大家里的产业。 亚历山大虽然是个混血,但长得更偏向洋人。 虽然是在香江长大,但骨子里是个香蕉人,一看到周雅韵,便立刻批了家里最好的场地给她。 然后欢呼道,这就是缘分。 不过这么细节的东西,周雅韵并没有全盘托出。 只瞅着路天策的颜色,朝着他举起手,跟他保证,“我第一时间就跟他说我结婚了,有未婚夫的……” 周雅韵越说越小声,因着想起了那时亚历山大的说辞。 是怎么说来着? 他说,sowhat?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亚历山大说,他喜欢她,就是喜欢,跟周雅韵有没有未婚夫,没有半点关系。 “要不说,这些洋人真是太open了,”周雅韵偷偷瞅了丈夫一眼,还不忘故意在路天策面前,说一说亚历山大的不对。 路天策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招人,她打心里是怎么想的? 只不过虽然周雅韵对着亚历山大狠狠的踩了一脚,但路天策似乎没有消气,还是冷冷看着她。 周雅韵裹了裹自己的睡袍,觉得在别人的地盘,底气就是有点不足啊。 路天策的这间主卧,他们的婚房,比她的女主人房要大一些,床也更大,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周雅韵觉得自己在这里,气场都弱了许多。 谁知自己还在出神呢,路天策就已经过来,出其不意扯下她的浴袍带子。 直接将她的两手,反剪在后面,绑住了她的手。 周雅韵哎呀的一声,“路天策,你干什么啊?” 路天策显然是很懂得,要成为赢家,首先要在气场上赢过对方的道理。 他扣住周雅韵的手,然后便将她的浴袍扯了下来。 挑着眉头,有些吊儿郎当,上下扫着那浴袍下完美的身体。 尽管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与欣赏,但更多的是赤裸裸的侵略。 周雅韵被他的眼神侵略的,已经浑身透着粉色,但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认输。 不过不管是谁,光着身子说话,也总会没底气一些的。 她觉得路天策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你到底是要怎样?”周雅韵先开始倒打一耙。 “谁说我不信了,”路天策悠悠的,一边将她的睡袍远远丢到地板上,一边回过头来看她。 语气倒是比方才好了许多,他当然相信,也清楚自己这位妻子有多么招人。 “你还有多少故事,是我不知道的。”路天策话里的故事,自然指的是男女之间的故事了。 “那当然是没有了,”这一点,周雅韵立刻就能坦白。 虽说喜欢她的人挺多的,可她可就这么清清白白的嫁给了路天策呢,真是吃亏。 她拧着眉头,像生气的小猫,语带抱怨道,“难道你还不满意?” 路天策被她这语气,弄得给有些气笑了。 反客为主,这一招,他的妻子用的倒是也很厉害。 周雅韵抖了抖自己的手,委屈巴巴的说,“你怎么这样,男人得到手了,就这么不知道珍惜了,居然这样对我。” 路天策又无奈的笑了,不仅会反客为主,还会倒打一耙,装可怜示弱。 他替周雅韵将耳边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露出完美的肩颈线条,以及黑色的蕾丝文胸下面因着不悦,起起伏伏的白雪。 “这你就错了,”路天策点点她的额头,“我还没得到手呢。” 周雅韵气的深吸一口气,她明明想跟他吵架。 可是怎么感觉,路天策说着说着,像是在耍流氓呢? 第42章 第42章逞强 周雅韵哼哼两声,撇开头不去看他。 手被反剪着,又衣衫不整只剩最后防守的衣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我了呢!” 周雅韵抱怨道,此景此景,着实显示她是一个“受害者”啊,谁家丈夫会这么对老婆啊。 路天策坐在床边,凑到她耳边,鼻子在她耳后,脖颈处,嗅了又嗅。 周雅韵觉得他喷出来的鼻息有些痒,微微扭着身子,可又因为与他离得近,稍稍一动,就仿佛将自己送到他鼻尖唇瓣一样。 那种轻轻一触的感觉,让周雅韵发麻,也叫路天策勾起唇角,坏坏而又很享受地在笑。 他低哑暗沉的声音在周雅韵耳边,浑身酥酥响起,“怎么你了?” “你想怎么样,以后有的是机会。” 周雅韵实在对他无语,今日也是头一回见到路天策如此“无耻”的一面。 她屈膝往上,想给路天策一个教训。 谁知路天策动作更快,手掌按着她的膝盖,反而借力坐直起来。 “你!”周雅韵处处落下风,简直要说不出话来了。 路天策轻轻摩挲着她的大腿膝盖,似笑非笑的,显然没有那种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无耻。 周雅韵决定提醒一下他,“我没想到你堂堂路大少,路总,路老板,也会做这种事!” 周雅韵扭了扭身子,将自己的手示意出来给他看。 路天策勾勾唇角,似乎丝毫不在意,还提醒她,“你最好少动一点,别回头擦破皮苦了自己。” 然后,好似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周雅韵说的话,“我也没想到,我还没得手,有的人,就好像丧偶了一样。” 周雅韵听见这话,首先是愕然,确认过后,是觉得,酸,太酸了…… 他这么直接,周雅韵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心道真是人无耻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丧偶? 就因为那些事情没跟他说? 因为脚崴了没告诉他。 周雅韵咬咬嘴唇,既然他这么酸气,决定再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抱歉啦,我以后一定第一时间跟你说,好不好!” 要不是手被绑着,周雅韵都要把手举起来表忠心了。 周雅韵语气带哄,路天策果然脸色与刚才有点不同。 只不过也没说过,只坐在床边,视线落在眼前妻子的身体上,肆意游荡。 周雅韵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看他那眼神,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事。 大约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眼睛过足瘾了,路天策才张嘴说,“雅韵,我知你有自己的抱负,但无论何时,我希望我是你的第一位,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那天的结婚誓词,你忘了?” 周雅韵不知为何,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好似自己理亏了一样。 路天策又看着她说,“你有多少桃花,我不管,但夫妻之间,必须有坦诚和信任。” 路天策并非不满亚历山大,一个亚历山大,还不至于被他放在眼里。 他不满的,是周雅韵似乎还未进入路太太的身份。 他们登记注册的日子也不算短,她可以还没适应,但出了事隐瞒他,这是让路天策不悦的。 周雅韵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人火辣又有一丝羞赧。 不希望被他误会,便说,“那时你也忙,我不想让你担心啊。” 路天策凑过去,轻轻替她解开手腕上的带子。 闻言,顿了顿,说,“既然结了婚,交换了戒指,你就不会是我的负担。” 路天策轻轻把带子从手腕上一圈一圈绕下来,“你可以逞强,但不能阻挡我对你的关心。” 被路天策说中的周雅韵,脸上有些火辣辣。 她确实有些逞强,不然也不会在无数次路天策想对她,想对周家施以援手的时候,选择了拒绝。 也不知是不是上一世的缘故,这一世,她总想证明自己可以。 证明自己,不会再遇到石家那些事,不会再因为一无所有被石家看不起,瞧不上,也不会碰到石志达那样的事情。 第80章 亦或是说,即使这辈子再碰上石志达那样的事情,丈夫移情别恋,在外有相好,她也不怕,而是有资本转身就走。 不用如上一世,身陷囹圄,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路天策算是正中红心,说中了周雅韵心里不为人知,自己也不想承认的一部分。 这种被看光光的样子,让周雅韵有些不爽。 她微微拧着眉头,摸着自己的手腕,要站起身。 被路天策一把拉着。 路天策扣着她的手腕,“雅韵,你太见外了。” 似乎与他结婚,只是一个选择,而并非非他不可。 周雅韵往前迈步,嘴里道,“我没有。” 谁知却被路天策箍住了腰,直接掐着她细细的腰往床上放倒。 周雅韵低呼了一声,也不知自己刚起来,怎么又让他给扑倒了。 “雅韵,你可以有抱负,但也该关心一下你的丈夫。”路天策实在有些不悦周雅韵对自己身份的认知缺陷。 路天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周雅韵压在身下。 他身材高大,整个人罩在周雅韵上方,几乎从上面看不到周雅韵的脸蛋。 他钎住她的唇瓣,重重的吸吮着,似乎要把周雅韵的灵魂与自己融为一体。 趁着周雅韵迷迷糊糊被自己牵引着,他大掌立成刀状,往膝盖一劈,轻轻松松就将她的腿捞起,挤进她腿间。 周雅韵原先是锤着他的肩膀,但奈何路先生太有耐心,磨着磨着,周雅韵已经攀附在他脖子上。 脸颊,耳垂,下巴,脖颈,锁骨……再往下,每一寸,都被路天策的吻造访。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在她身上印上自己的印记。 周雅韵也顾不上今晚的争执了,只念着早晚都得来,都已经登记注册了,行这些事也没什么。 可谁知,路天策却是十分“绅士”,丝毫没有刚才与自己斗嘴的那种侵略感。 他摸索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但最后的领地,皆未探索。 就连背后的扣子,也未打开过。 路天策搂着她趴在自己身上,尽情索取着她嘴里的香甜。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松开了嘴,“睡吧,我去冲凉。” 周雅韵有些无力地瘫软在他身上,明明两人都……了,他还在顾念什么。 不过要不别人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呢,这一通缠绵下来,虽然没有实质性进展,但路先生显然心情大好。 还替周雅韵取来新的小内内,语气狡黠,“要我帮你,还是?” 他视线扫来某处,周雅韵气急败坏地随手抓起枕头,朝他扔过去。 然后,便听得路天策笑得爽朗,转身进了浴室。 因着这事,为了安抚路先生的心情和不满,周雅韵只能丧权辱国地答应他,接下来的时间,直到婚前一周,都得住在半山别墅。 由此,周雅韵只能趁着白日里有空,回赤柱周家商量婚礼的具体事宜了。 这日回去,却听得周正基嘱咐,“月月那边,麒麟也算小舅子,远洋不在,就让他代替吧。” 第43章 第43章小舅子? 周雅舒原本是准备赶回家吃午餐的,听周雅韵说今日要回去谈婚礼细节。 谁知开着车出了公司,往海边走,视线被海里的波光一晃,一个闭眼睁眼,车子就与前边拐弯过来的小汽车碰上了。 周雅舒一阵惊呼,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我不长眼睛,你也没长眼睛啊!” 周雅舒气呼呼的,她的路面向大海,被晃眼。 对面的人,怎么也可以不长眼睛! 两车相碰,对面车子里的人,也开了车门下来。 但与周雅舒的咋呼不同,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摸着脑袋,一头雾水的样子,显然也没想到会撞上。 一下来,看见周雅舒的咋呼劲儿,也没被她点燃,反而是好声好气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没看清,还好人没事。” 男人说着话,一脸诚恳,还表示要让警员过来。 周雅舒见人家那么老实,也不好意思发脾气了,但还是十分不悦。 周雅韵不回家,她都不爱回赤柱吃饭。 今天难得一次,却碰上车祸,家里的饭,怕是赶不上了。 周雅舒深呼吸一口气,压制自己的怒火。 “算了算了,你也是无心,你无心我无眼,大家都是衰人。”周雅舒噼里啪啦说着。 谁知那男人听她说这话,起初有些愕然,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说话。 紧接着,居然微微带笑,显然是被周雅舒这话给逗的。 周雅舒见他去车里打了个电话,自己气呼呼坐在车盖子上,等着警员和汽车公司的人到来。 想了想,又去车里找了个墨镜戴上,遮住自己半张脸。 早知道先把墨镜戴上,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哎。 偏偏还碰上一个老实木讷的人,她都不好意思发脾气。 她骂他,他居然在笑…… 要是来个人跟她吵一架,她说不定心情会好一点,没一点负罪感。 周雅舒见那男人挂了电话,关上车门出来。 抄着手撇开脸,往大海另一边看去。 不想跟他有交流。 她实在,不想对老实人发火,积积德好了。 …… 而那边赤柱周家,已经按时按点开了午饭。 周正基那句话说出来后,餐桌上沉寂了片刻。 眼下,周远洋已经入了狱,四年后才会出来。 周家的大房二房,都没有儿子。 出嫁,没有小舅子。 当初周雅琴结婚,自然是周远洋当的大舅子。 还直接在婚礼宴席上,被抓了。 据说事后,石家还去寺庙上香拜拜,请求消灾。 石家二老一贯迷信,觉得这不是好兆头。 周雅韵一点不意外。 但周雅韵,可从来没有把周麒麟当成自己的弟弟过。 以至于周正基说出这话时,周雅韵都有些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要周麒麟当自己的小舅子? 而周正基说出这话,饭桌上面色最不好看的,当属黄香灵。 以前她多风光呐。 母凭子贵,特别是李月月还没见光的时候。 她就是那唯一给周正基生了儿子的人。 谁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多事情,打乱了她原有的计划。 周远洋又不争气,所以现在黄香灵只能咬紧嘴唇,不好说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李月月那个贱人吹的耳边风。 想让周麒麟趁着这一次,出来露露脸,以后,可就 是这个圈子的人。 说明他们被承认了,还成了路天策的小舅子。 路家的小舅子,以路天策现如今的态势,还怕走出去,别人不给面子吗? “小舅子?什么小舅子?”周雅韵问道,“我妈可只有女儿,没给爸您生儿子。” 周雅韵断然不会接受。 她自己不要紧,把周麒麟领来捧成小舅子,那不是给自己亲妈心里添堵吗? 虽然梁楚妹的性子,是海纳百川,什么都能包容。 但周雅韵可见不得给自己亲妈找气受。 李月月想这么轻易就当自己的便宜妈,等着吧,几辈子都不可能。 周正基知道周雅韵一时半会没法同意,又说:“都是一家人,麒麟也是你亲弟弟,以后爸百年之后,你弟弟还能给你撑腰,爸和你妈也能放心。” 周雅韵听到这些话就想笑。 等周麒麟给自己撑腰? 也不知道周正基脑子里装的什么,能扯到这种事情上。 “他给我撑腰?他们母子别来添乱,别来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周雅韵毫不留情地,“一家人?这话也好意思说出来呢。爸你也是老糊涂了,什么人的话都信。” 周正基见不得别人质疑自己,当即就冷了脸,“远洋靠不住了,以后麒麟长大了,作为咱们周家的儿子,不就给你撑腰了吗!” 周雅韵又冷笑道,“他们别来找我和您女婿的茬儿,我就心满意足了。我需要他撑腰?轮到谁,都轮不到他,你当你女婿是没了吗?” 这种时候,周雅韵就发现路天策很好用了。 这些人也真是的,算盘珠子都打到她脸上了,明摆着想通过她和路家攀关系,却弄的好像自己受了他们的恩惠一样。 周雅韵质疑的语气,让周正基这个做大家长惯了的人十分不悦,当即就停了筷子:“大妹,别以为当了路家大少奶奶,就瞧不起娘家人了,你不管到哪儿,都得有娘家人撑腰,别忘了根。” 周雅韵冷冷哼了一声,这周正基,倒是会倒打一耙了。 什么忘了根? 什么瞧不起家人了?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周雅韵是何等的忘恩负义之人呢。 第81章 殊不知,订婚这么久,只有周家拿路天策的好处,可没见周家给了路天策什么好处的。 而样样靠着路天策的周正基,却在这时候,跟她论起骨气,这种东西来了。 真是什么好处,都要被他拿了。 什么话,都要被他说光了。 黄香灵眼瞅着父女俩陷入僵局,出来打圆场说,“这办的是西式婚礼,要不要小舅子,还得看看路家那边怎么说。” 黄香灵看似打圆场,实则是搅弄浑水,她比谁,都不希望李月月那个贱人生的儿子得脸。 这周麒麟要是起来了,以后周远洋出狱了,周家有他什么事儿啊。 “便是用不着小舅子行礼,但麒麟是周家的人,大妹的弟弟,婚礼上,也该有他的席位。”周正基义正言辞地说着。 周雅韵挑挑眉,看向黄香灵,周正基这意思,明摆着是看周远洋是扶不起的阿斗,要把周麒麟培养起来了。 只不过,他要培养自己的儿子是自己的事情,干什么把她这个同父异母,毫无感情的姐姐拉进去? 她的年纪,都快能当周麒麟她娘了。 杨桃见父女俩意见不合,想了想,帮着周雅韵说话,“这本就不是一房的人,弟弟又怎么了?是弟弟,就能抱起来在雅韵头上撒尿?那是大妹的婚礼,怎么办,请谁不请谁,是她和天策的事情。” 杨桃说着,也觉得定然是李月月在周正基耳边没少撺掇,一时心里更加不喜欢这个不安分的三姨太。 又说:“你爱给儿子铺路,爱让他露脸,那就再办个婚宴,让李月月长脸,你儿子也能当主子。” 杨桃这话说的好笑。 周正基听了,脸上又青又白的,“妈,我都这把年纪了……” 就算是给李月月脸,他五十多岁的年纪,还办酒席,这是要让人看笑话还是长脸? 杨桃扫了自己儿子一眼,不想再多理会,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事。 当初要不怕麻烦,养那么多个女人,想当皇帝,生那么多不同娘的孩子,就该能预料到有这么多事。 真以为孩子跟自己姓,就全都会乖乖听自己的? 要真这么好,这么容易,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杀君弑父的故事了。 周正基喋喋不休,什么大道理都说上了,还把自己的身份拿出来压着周雅韵。 周雅韵都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不行!” 真要点头答应了,以李月月那种不安分的性子,还不知后面会惹出多少麻烦事出来给她呢。 周雅韵,可不想当这个烂好人。 周正基见周雅韵软硬不吃,气的不行,摔了筷子暴躁道,“真是翅膀硬了!当了路家少奶奶,以后难不成,还得我这个当爹的,给你几分面子?” 周雅韵彻底吃不下这饭了,她忍了那么久,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挺起腰杆,不受牵制地与周正基互呛。 她站了起身,勾着唇角,语气疏离,“爹地想怎么做是爹地的事情,您永远是我的爹地,生养我,但三房,与我没半点瓜葛,别想占我好处。” 周雅韵推开椅子走出来,离开餐厅前,忽然驻足,顿了顿,头也没回,只看着前面,对周正基说: “爹地,男人好色,乃世间常事,但……您可莫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周雅韵手指微动,又说,“当初你儿子被劫持一事,我便提醒过你,这世上,连亲人都做不得和善相待,真有那么好的劫匪,将儿子原封不动还给您?” “您可真别,回头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送钱呢。” 周雅韵留下这话,便取了手袋,头也不回地往车库去。 取了车,脚踩油门,咻地离开了这个不像家的家,往半山去了。 只留下一餐桌愕然又没回过神来的长辈。 第44章 第44章小舅子大舅子 周雅韵这话说得突然,一时间,谁也没听出端倪来。 但这样意有所指的,弄得食厅里,气氛也有些奇怪。 不过,任是谁,也不能立刻就猜到,李月月会走这一招。 自己设计,自导自演。 黄香灵和杨桃,都在琢磨着周雅韵的意思。 周正基是第二回听周雅韵这么意有所指,心里也纳闷。 但被自己女儿这样,在这么多人面前下面子,周正基脸上挂不住,下不来台。 当着一家人的面,就批评周雅韵,“找了个金龟婿,了不得了,说也说不得,吃饭吃到一半,就撂下走人了!” 周正基将手里的陶瓷勺子重重放下,发出“咔咔”的声音,“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做老子的捧着?真是少奶奶命啊?” 杨桃这个做奶奶做亲娘的,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也不惯着自己儿子。 “你也没少拿你女婿给的好处,便是要让着你女儿些,又怎么了?” 杨桃是一贯的想到周正基有几个小老婆就心烦,当初别这么弄,就不会生出这么多是非。 “吃人嘴短,拿人 手软。也就是她是你女儿,你才敢发这个牢骚。” 杨桃的意思是,如果是路天策在这儿,坐在周雅韵身边,看他会不会这样发脾气。 他这个做老子的,也懂得看人下菜碟。 那就不要怨别人,不待见他。 周正基被自己亲娘几句抱怨,给弄得更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但周雅韵那番话,也算是在周正基心里种下了根。 夜里,去了薄扶林沙宣道李月月那里。 趁着李月月去沐浴的时候,周正基与周麒麟一道在客厅看新闻。 他看着这个如今还算有点盼头的儿子,眼里满是满意。 可脑海里,不知为何,又想起周雅韵说的那番话。 周正基慈爱地摸着周麒麟的脑袋,想了想,问他,“麒麟,现在想起被绑架的事情,还会害怕,睡不着吗?” 周麒麟下意识摇头,他就没有睡不着过。 周正基又问,“当初被人关着那几天,他们可有打你骂你?” 周麒麟想了想,摇头说,“他们把我关在一个屋子里,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便是没有了。 没有人会被打而当做没事发生的。 周正基面色有些沉,想了想,又问,“那些抓你的叔叔,对你如何?可有对你说什么话?” 周麒麟摇着头说,“他们很凶,说等妈咪交了钱,就放我走,不然就把我绑了石头,去沉海里。” 周麒麟这些话,说得似是而非。 却也不是他年纪这么小,就懂得说些模棱两可的话骗人。 而是李月月早就做好了准备,怕周麒麟年纪太小,配合不了自己演戏。 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是瞒着他的。 李月月只要求那些人不能打周麒麟,其他的一概如常。 所以这些话,周正基听了有所疑虑。 可仔细思考,你也找不出明显的破绽来。 周正基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儿子的后背,倒是感慨起来幸好他没有受到惊吓。 —— 周雅韵和路天策的婚礼,日子就定在春节前的一月二十七日。 为着那一日,周雅韵已经开始控制饮食,就为了穿上婚纱,做美美的新娘子。 与周正基在周家不欢而散后,周雅韵便奔向了公司,等傍晚下了工,再去半山。 从地下车库上来,走进地面一楼,听见厨房传来有节律的切菜声。 是路天策在做晚餐。 周雅韵把手袋放在沙发上,将头发捞起,随意用橡皮绳扎起来。 以前都没有如此强烈的感慨,原来有自己的“家人”,是这么好的事情。 周家,因着周正基爱做“皇帝”的自私,半点不像旁人温馨的家庭,只有无尽的闲言碎语和消耗。 “过来了?”路天策转过身,便看到自己的妻子,正依靠在料理台边,望着他。 周雅韵点点头,她很喜欢看路天策做饭,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感觉。 路天策将切好的食材倒进汤锅,盖上盖子,转过身走来,“先上去洗个澡没那么快好。” 周雅韵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咚咚咚,跑上楼去洗澡了。 洗完澡,走下来后,已经能闻见汤锅里冒出来的香气。 周雅韵节食,路天策近来做的都是西餐,少油少盐,但食材搭配,依旧是讲究营养均衡。 自从上回,惹恼了路先生后。 现在,周雅韵的女主人房,已经成了摆设。 在半山别墅过夜,都被路先生,勒令要求,要去他的房间过夜。 周雅韵自认体弱,不想再被他武力压制,当然只能认了。 路天策不是和尚,自从躺到一个被窝后。 每日,去客厅看什么股市动态,外国新闻的时间也少了。 而是“挤出”时间,到房里陪着周雅韵。 周雅韵与他的作息不同,十点多便要窝到床上睡美容觉。 第82章 路天策倒是十分的好好先生,十点,就能进来陪她。 这一陪,就是一个小时。 周雅韵也不知他在等什么,全身上下,都被路先生吻了个遍,看了个遍。 但最后的防线,依旧坚守着。 周雅韵时常自己都快要觉得忍不住了,路天策实在太会熬人了。 每回她不情不愿,但最后,都得臣服在路先生的吻技下。 他是个十分有耐心的情人。 全心全意呵护你,疼惜你时,在他的吻和爱抚下,会让你有种,自己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的错觉。 弄得周雅韵有时,不由都在抱怨,“你是不是有什么信仰啊?” 香肩上,传来一阵酥痒。 是路天策轻笑,而呼出的气息。 只听他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然后回应周雅韵的,依旧是缠绵的吻。 周雅韵有时甚至泄气地想着,是不是路天策在钓着自己了。 仿佛就是那跟前的胡萝卜,吊在你头顶,但是你就是啃不到。 一番温存过后,路天策便搂着她,将她哄睡。 等她睡着了,路天策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这才自己去浴室洗了澡,再穿着浴袍,去外头处理公事。 路天策一副紧受界限的样子,但每日早晨,周雅韵醒来,他却早已不在屋内。 周雅韵梳洗完出来,准备下楼,便碰见路天策刚从健身室出来。 满头大汗。 周雅韵脑子里,有根弦在跳动,她好像在杂志上看过。 男人,早上的时候,会比较…… 不过看他这精力旺盛的模样,周雅韵又一时有些庆幸,没用在自己身上哩。 周雅韵裹着自己的衣服,十分“冷淡”地与路天策擦肩而过。 自己先去用早餐去了。 —— 过年前,路天策依旧很忙。 忙着应酬,忙着接受采访。 周雅韵手底下产业不算多,并没有多忙,但婚礼的事情无需她操心。 所以过了圣诞到春节前这段时期,倒是格外清闲。 但也因为如此,被路天策勒令去充当他的司机。 这一日,路天策在电视台有采访节目,周雅韵便如期,按时按点去了电视台基地接他。 本是不愿蹭他,所以只默默在楼下等着。 因着路天策如今的事业,有如烈火烹油,那长枪短炮对着,闪个不停。 三天两头登报纸上杂志,周雅韵着实有些吃不消。 但她的车刚在楼下停好,就有嗅觉灵敏的记者闻见了冲过来。 一上来,就把话筒和镜头怼到她面前。 “周小姐,听闻这一次月底的婚礼,三太会出席,还会带着儿子,请问大公子进了监狱,您的婚礼,是小公子来做小舅子吗?” 周雅韵一时不清楚,他们是从哪里听到的这消息。 又有人问,“周家这回的举动,是不是意味着,大房和二房,彻底接受三房三太太了?” 在此之前,李月月可没有和大房二房的人,出席过任何公共场合。 而一些正式场合,也不会邀请李月月出席,反而会先问过大房二房的意见。 所以,李月月虽然被公开了,但实则身份上,还有些被动。 没办法和大房二房出席重要场合,就意味着她是镶边的人物。 周雅韵错愕时,威廉也陪着路天策下来了。 威廉在人群中,给路天策开了道,“唔该,让下,让下。” 但记者看到路天策来了,问得更加起劲了。 “路先生,不知这回的婚礼,会不会把周家人都请齐呢?” “这回路先生,还有两个小妈?不知路先生,会否请十几岁的周麒麟做小舅子?” “报纸上传闻,周家和路家已经确定好相关事宜,李小姐会领着小舅子出席,不知是不是真的呢?” 周雅韵托着路天策的手,一起往道旁停车的地方走。 周雅韵不用想也知道,这消息,只怕是李月月自己放出来的。 想来个先斩后奏? 让自己碍于面子? 碍于大局? 碍于在路天策面前的脸面,不得不吃了闷亏,认下答应? 周雅韵和路天策一道,艰难地往前走。 想了想,轻轻按了按路天策的掌心。 路天策便心领神会地停下来。 周雅韵微笑着,与拿着镜头的记者说,“我与路先生,都无宗教信仰,这回办的,也是简单的西式婚礼。” “不需要什么大舅子小舅子。” “这次的婚礼,只会邀请我的‘家人’,多谢大家关心。” 第45章 第45章你先去洗澡? 周雅韵回应完毕,记者还想再多追问什么。 但威廉已经尽职尽责地,替两人开了道。 送两人上了车后,威廉已一己之力,挡着众人,护送两个老板的车艰难地开了出去。 周雅韵轻轻踩着油门,等出了人堆,才一踩到底,载着路天策远去。 “这都是什么新闻啊。”周雅韵一边观察着后视镜,一边不解的抱怨,她的婚礼名单,居然还会被拿来做文章。 “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他们了。” 路天策坐在副驾驶,摆弄着她车上的东西。 觉得,有时候坐一坐副驾驶,感觉也不错。 他跟周雅韵说,“做新闻的,总不缺新闻。” 周雅韵扫了他一眼,觉得他跟没说一样,“呃,你还没下班是吧?” 跟在主持人面前打官腔一样。 路天策挑挑眉,笑了。 …… 半山别墅位置好,没多久就到了。 下了车,两人从车库上来,管家就已经等在一旁等吩咐了。 周雅韵把手袋递给女佣,没有立刻进门,而是托着他的手,在花园里散步。 “你父亲那边,也给你压力了?”路天策问。? 周雅韵心道,这路天策还真是眼光毒辣,这都能被他猜到。 周雅韵随着他,在面向维港的秋千坐下,想了想,点点头,说,“你知道的,我父亲,现在就当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周正基在家里宛若皇帝,周麒麟,那就是他的太子。 所以想方设法,要周雅韵这个大姐照顾他,带着他。 生怕自己的儿子,得到的不够。 这一次的婚礼,就是最好的机会。 既能让他们露脸,也足够盛大有面子。 但周雅韵不喜欢别人把算盘打到自己脸上的感觉。 “你想要这个小舅子吗?”周雅韵简直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路天策也拖下水了。 路天策微微眯了眯眼睛。 在这个情景下,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周麒麟也就十岁出头,路天策年近三十。 小舅舅? 路天策道,“我丈母娘,好像没给我生小舅子。” 会说话。 周雅韵实在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这答案她是满意的。 路天策有时候虽然爱打官腔,但还是分得清谁是老婆。 “你说,我要是把事情捅破出来,父亲会怎么办?”周雅韵问道,李月月的事情,她没有瞒着路天策。 相反的,路天策知道后,还帮着她调查来着。 说是这以后,就是她在关键时候最好的武器。 显然还真是。 “你父亲会觉得,奇耻大辱。”路天策望着远处,淡淡道。 周正基这样好面子的人,如果这种事情被人尽皆知,知道自己养了这么一个货色,自然是…… 颜面扫地。 被自己看重的人背后捅刀子,还有比这更深的伤害吗? “我也没想到,她野心这么大。”周雅韵摸着下巴纳闷。 那个年代,香江允许纳妾也罢。 只不过,当时李月月的野心,也不过是有人养着,不用抛头露面去拍武打戏。 但或许是生了儿子,又加上后来,大房的不争气,二房的下滑,给了她自己能做大的自信? 也真是白日做梦。 别说前头大房二房都还在。 就周正基那性子,就断然不可能会为了她,把大房二房都拂去了。 周正基这些年,算是够对黄香灵爱宠了,但也只是让她与梁楚妹同住屋檐下,从没将她扶正的意思。 尽管那些年,黄香灵的地位,也就跟正室差不多了。 周正基除了爱做皇帝,也更爱面子。 这些年,周雅韵对于周正基的怨,是不亚于对于父亲的尊敬的。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李月月敢设计那次绑架,从周正基手里腾空抽走千万元,就注定不是什么善茬。 而这回被媒体围攻,也只是开始。 既然李月月下定决心要争权夺利,就必然不会这么算了。 果然接着两日,报纸又写了,说周正基决定将东南亚工厂的部分股权,赠予李月月。 第83章 南洋的工厂,都不在大房二房的管辖范围,周正基自己全权掌管。 这个决定,显然是要为李月月撑腰。 给产业,跟送车送房,截然不同。 别说黄香灵这个一贯的宠妾了,周雅韵这个如今被念叨是嫁出去的女儿的人,看了这则新闻,都气的火冒三丈。 别的时候不选,就偏偏选在这种时候恶心她,跟她打擂台? 周雅韵气呼呼地跟路天策说,“你说到底谁跟他有血缘关系啊?” 这指的自然是周正基。 路天策拿着筷子,夹了一片黄瓜给周雅韵,想了想才说,“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容易享。” 周雅韵深呼吸一口气。 整个周家,待自己最好,不因自己是女儿,还把产业双手捧来给自己的,也就奶奶杨桃。 而周正基,从始至终,都没第一顺位考虑自己。 纺织厂,雅姿品牌,还有百货公司,都是她自己运筹帷幄算计来的。 而当初,为了获取周正基的信任,她花了多少功夫。 结果人家,就这么轻而易举,把手里的东西赠予一个情人,还有那什么都不懂的私生子。 真是倒反天罡。 周雅韵简直要气笑了。 吃完饭,她便坐到沙发上,盘腿给麦毓秀拨了个电话,“毓秀,明天有没有得空出来倾下?有大料给你。” 周雅韵邀约,麦毓秀不管有没有料,那肯定都要出来一趟的。 次日,两人便在海鲜珍宝坊定了个包厢。 当拿到周雅韵的资料,听她说了李月月的事情后,麦毓秀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什么?还能这样?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情,这岂不就是监守自盗?”麦毓秀心道简直了。 “还真是富贵险中求啊。”想想李月月虽然不要脸,但这么一弄,两千万到手了,确实是个狠人。 “可她居然不怕发生什么意外?”麦毓秀是做新闻的,看得多听得多,自然知道那些绑匪有多横。 这要是来个中途反水的,最后,只怕会人财两空。 周雅韵无奈的摇摇头,这些事情,李月月未尝不知道,但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也不知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对那绑匪有信心。 …… 李月月这回,大概是信心满满。 毕竟有周正基明着给自己撑腰。 一月份出席好几场活动, 李月月穿金戴银的,端的是富贵逼人,阔太太的范儿,都出来了。 面对记者采访,也是从容优雅,宛若真的是豪门太太一般。 只不过好景不长,在周雅韵婚礼前几日,此前周麒麟绑架案一事,犹如惊天雷一般,又被报纸提及。 麦毓秀这一回的报道,做了全方位的准备。 在见报之前,都捂的死死的,半点风声都没有泄露。 除了周雅韵给的资料,麦毓秀还亲自去了南洋一趟,几经周折,找到了当时的“知情人”。 做记者的,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门路,以及寻找门路的决心和魄力。 而她跑这么一遭,也是为了不让周雅韵太难做人。 自己跑过,别人才会以为是她自己得的料,而不会怀疑到周雅韵身上,虽然周雅韵早跟她说了不在意。 麦毓秀是决心,要把这条新闻,当成今年部门的大料业绩,这么好的新闻,自然必须独家报道。 这日,报纸上市。 而麦毓秀,早就一大早,跑去采访周正基了。 趁着其他记者媒体都没反应过来,周正基本人也还未做好准备。 “周先生,不知您看过今日的报纸没有?三太这件事,周先生可还会选择原谅?” “什么事?”周正基显然还未了解。 麦毓秀立刻把手里的新鲜报纸递给了周正基。 周正基一边看着,她还在一旁说着,“三太串通**人士,如此监守自盗,不知周先生这花出去的两千万,还能不能拿回来多少?” “三太这样胳膊往外拐,骗周先生的信任,不知是不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周先生供养三太这么多年,换来这样的对待,不知周先生,作何感想?” 麦毓秀连珠炮弹地问着。 而周正基一边看着,手已经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是被气得发抖。 他想过这个可能,但每次看见李月月和周麒麟,都觉得不至于,不至于,以至于觉得不可能。 眼下被这么当面捅破,周正基饶是叱咤商场这么多年,一时间,竟也无从应对。 “周先生……” 麦毓秀还在说着,却见眼前,周正基脸色极为难看。 好似又青又白。 忽然间,便见周正基直直,在她面前倒下。 “周先生!周先生!” 好在这里是周正基的公司,旁边还有助理。 立刻有人去拨电话,喊来十字车,把人抬去医院去了。 周正基进了医院,周雅韵只通知了大房二房的人。 虽然等新闻出来,李月月早晚会知情,但也没有这个通知的必要。 果然傍晚的时候,李月月便出现在了医院楼下,要上来探望周正基。 医院的人拿不好主意,让人上楼问周雅韵。 周雅韵摇头,不让李月月上来。 黄香灵一听李月月来了,面子也不顾了,气势汹汹,就下了楼。 当着一堆媒体记者,对李月月破口大骂。 “你个死八婆,我顶你个……” 黄香灵一点也不在乎周围的摄像机,直接一上去,就要去扯李月月的头发。 黄香灵自从早上看到报纸,就气得险些要炸了。 那时候她儿子欠债求爷爷告奶奶地筹钱借钱,居然被人空手套白狼,活活损失了两千万。 黄香灵招呼周围的记者,指着李月月,“快拍下来,全都拍下来,播,全都播出去,让人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医院的保安过来维护秩序。 而李月月今日过来,显然是想跟周正基吹吹耳边风,撒撒娇求饶。 却没想到,碰上这么一个颠婆。 李月月是玩阴的不要脸。 怎么也没想到,碰上黄香灵这么一个可以明着不要脸,当着这么多外人捅破家事的。 实则是如今黄香灵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她本就把李月月当做是抢走自己宠爱和荣华富贵的对手,这回逮着这么一个机会,能不趁机撒撒气吗? 这一幕,果真被记者拍了。 今夜的新闻是来不及了。 但次日的娱乐新闻,这一幕则成了每个时间段都要播一次的“城中趣事”。 周雅韵也没有瞒着周正基。 周正基这一晕过去,次日午后才醒来。 醒过来是,vip病房的电视机里,播的就是这一幕。 周正基,险些又晕过去了。 “爹地,你醒了?” 周雅韵出去通知医生进来检查。 等医生护士忙完后,病房里才又安静下来。 “雅韵,爹地对不起你,路家,没有怪你吧。”周正基沙哑着嗓子说。 周雅韵不自觉勾起一抹冷笑,都这种时候,周正基最在乎的,还是面子。 “没有,天策和爷爷,都不当回事。”周雅韵坐在周正基旁边的沙发上,削着苹果。 周正基还没说什么,正好看到电视里,记者在采访从赛马会出来的路宗瑞。 路宗瑞现如今年迈,唯一的爱好便是打牌和赛马,时常在这种场合接受采访。 记者说了些路天策最近在内陆拓展商业版图,说服当局承包电厂和基建公路的事情,祝贺老人家。 又说路天策将是新豪贵,很有老爷子当年风采,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路宗瑞笑了笑,说,是年轻人爱折腾,他爱折腾,他就随他去呗。 赢了是赢,亏了,也不能算亏。 周雅韵削着苹果感慨,老爷子是个有见识的,生意场上许多一时的输赢,确实不能算亏。 就像路天策说她这个年纪,刚入行,在商场还是童子军哩。 信心给的足足的。 路宗瑞说完,记者自然又问起周家的事情。 路宗瑞笑了笑说,这与他路家的新抱无关,不会因为这些外人的事情,对新抱有什么看法。 路宗瑞还笑着让路安娜给大家派利是,说快过年了,而他们路家是双喜临门。 祝大家过年合乐,大家同欢乐,还不忘强调,发个好意头,人人都有份。 热热闹闹,把事情盖了过去。 周正基眼神呆滞看着电视,不知在想什么,只跟周雅韵说,“后日就是婚礼,爹地恐怕去不了了。” 周正基这回,是中风,还没恢复好,恐怕这个年,都要在医院度过。 周雅韵咬着苹果,心无波澜,对于这位父亲有没有出席。 第84章 嘴上说,“可惜爹地不能看到我出嫁,不过爹地现在,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得好好恢复才是最重要的。” 周正基点点头,又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了片刻,跟周雅韵说,“南洋股份转让的事情……” 周雅韵说,“爹地放心,你出事后,我便让律师暂停流程了,幸好爹地还未签字,不然……” 不然,就不是两千万这么简单了。 “好。早该听你的。”周正基闭上眼,看上去似乎很累,又沉沉睡去,只留下这句话。 —— 一月二十七日。 出嫁日。 路天策和周雅韵的婚礼,盛大而简朴。 盛大是指政商两界,宾客云集。 简朴是指流程简单。 两人都不是爱高调之人,若非考虑到路天策如今事业上升,许多人情不能忽略,周雅韵都想只简简单单办个仪式便成了。 除了主婚车,来参加婚礼观礼的车队也很长。 足足有几十部的黑色豪车,系着鲜花,有专门的司机驾驶,每一辆车为一位嘉宾服务,接送他们去婚礼现场。 香江这片土地,因着近海,大多数时候,天都是蓝的澄澈。 今日更是天公作美,南国的艳阳冬天,也跟上天恩赐的好日子一样。 车队一辆一辆停下,观礼嘉宾先到,然后才是载着新娘的轿车出现。 周雅舒充当周雅韵的伴娘,全程拎着手袋跟在旁边。 明明不是自己结婚,却比姐姐还要紧张。 在场许多人物,连周雅舒电视台的领导老板都来了。 偏偏她的领导,在这场合,也只能靠边站。 适应完众人的眼光后,周雅舒心里只有骄傲。 骄傲姐姐苦尽甘来,嫁的这么好,骄傲姐夫这么疼惜姐姐,什么都为她置办打点好了,半点没叫她委屈。 以至于周雅韵没落泪,但周雅舒全程,都有点哽咽着。 看着周雅韵从轿车里下来,把手挽上路天策的臂弯,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和掌声。 而周雅舒,只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不掉眼泪。 今日周正基没法出席,周家长辈来了杨桃和梁楚妹,坐在第一排,早就眼含热泪。 而黄香灵,则和周雅琴,周雅雯,坐在后面一点的位置。 周雅琴看着台上正在见礼的新人,颇为不是滋味。 咬着牙,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里人多眼 杂,而且石志达就坐在自己旁边。 想当初,她与石志达的婚礼,哪有这样的排场。 虽然周雅韵说不大办,但路天策如今的地位,筛选过后,也席开了九十桌。 桌桌都是有点名头的人物,可见路家,路天策,是多看重这一次的婚礼。 而单是路天策送给周雅韵的聘礼,也是石家远远比不上的。 听黄香灵说,路天策在内陆京城,紫禁城旁边,买下了四合院,就写了周雅韵的名字。 一件一件,往她跟前捧,哪里需要像她一样,求着要追着要。 最后石志达还会不耐烦说,他的就是她的,用得着送来送去吗? 可这,哪里会一样? 周雅琴嫁入石家这么久,虽说与石志达也算郎情妾意,但石志达出入应酬场所,从不过问自己的意见。 周雅琴知道他都是逢场作戏,可想到那些女人不要脸地扒在他身上,心里就怎么都不得劲。 路天策以前倒是花边新闻不断,可自从有了婚约,周雅琴再没在报纸看过他的花边新闻。 本还想着周雅韵嫁给一个花花大少,日子不会好过。 周雅琴不信什么浪子回头,只暗暗想着,等着吧,等结婚后,看他能装多久。 旁边的石志达,一直没有开口。 也不知怎的,今日本该是大姨子的好日子。 可他心里就一直闷闷的,总觉得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离开。 难道是因为原本,石家想给他签的婚事是跟周雅韵的缘故? 石志达百思不得其解。 原先,他觉得周雅韵说话土里土气,人也闷,不懂得写意。 可这段时间看着,周雅韵却好似会发光一样。 真好似报纸上写的,靓爆香江了。 石志达西装革履地坐着,望着台上,由方**主持着,将手交给路天策的周雅韵,心里有隐隐的刺痛。 却也说不清是为何。 只一整场婚礼下来,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行礼结束,宾客前往宴席会场。 而周雅韵和路天策,则去外头记者区,接受了采访。 婚礼全程,都是路天策请专人筹备的,周雅韵没怎么插手。 就连礼服,都是路天策的人选了各种奢牌的当季新品,洗成照片,送来给周雅韵挑选。 不过,周雅韵最终哪一个牌子都没选,而是穿了自己雅姿的品牌,让服装部的设计师,专门给她设计的。 不得不说,周雅韵这身段和长相,穿什么都是抬身价。 简简单单的鱼尾裙婚纱,颇有小设计的细节。 上头是设计师人工绣上去的水晶和碎钻,在灯光下,和镁光灯下,熠熠生辉,整个人显得低调而华贵。 一出场,便被记者称赞不已。 周雅韵托着路天策的手,为自己的品牌打了个广告。 当然也是为了向市场示意,她做品牌,也穿自己的品牌。 而今日,单单是礼服,她就有三套。 好看是好看,但一整日穿下来,都憋着气。 待到傍晚,与路天策回了半山别墅,那真是总算能松懈下来,不用提着气走路了。 夕阳好似微醺,正如同此时的周雅韵。 脸色飘红,不是害羞,不是燥热,而是一整日的粉光满面。 虽然半山别墅,已经回来无数次,但今日这次回来,与以往却大为不同。 以后,说起“回家”,就真的是回这个她和路天策的家了。 回到家里,趁着黄昏美景,两人还穿着礼服,周雅韵拉着路天策,让摄影师替两人,在门口草坪,合照留念。 一整日都喜气洋洋没有落泪,却在这家门口的合照里,红了眼眶。 身着高定西服的路天策,捧着她的脸,垂眸望着她,轻轻在她眼皮上落下一个吻。 咔擦,这一幕,就这么被摄影师记录下来了。 照片中,男主人笑意虽淡,却深情满满,女主人身着白色修身礼裙,因着暮色,给白色裙子添了顶级画师也调不出来的色彩。 而背后,便是一望无际的香江楼宇,以及波光粼粼的维港。 回到家里,卸下装备,周雅韵换上今日最后一套礼服。 说是礼服,其实就是设计部专门给她准备的新娘睡袍罢了。 香槟色的修身v领睡袍,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 饱满成熟,显然已经可以待人采摘。 周雅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满。 太信任服装部那群人了,都没有提前试这件睡衣。 怎么可以把睡衣,设计得如此……不宽松…… 今晚意味着什么,周雅韵自然也知道。 从进入浴室开始,她的心就扑通扑通跳着。 好像自己比路天策还期待似的。 等出了浴室门,路天策看到她这一身,朝她挑了挑眉。 直勾勾的赞扬。 在他身上,有时会看到好像街边混小子古惑仔的一幕。 就差朝她吹个口哨了。 但确实取悦到周雅韵了。 只可惜,路先生也只是赞赏,待到睡觉时,只搂着周雅韵说,“今日累了吧,晚安。” 在周雅韵额头落下一个吻,随手便关了灯。 然后,便没有了然后。 周雅韵愕然:…… 这是什么意思。 新婚夜,如此平淡? 但今日确实累得慌,被路天策轻抚着背,她还真被他哄睡了。 可第二天也是如此,周雅韵真以为,难道男士也会来月经? 路天策也有? 显得更忍不住的,好像是她一样。 周雅韵坐在床头,有些不满。 “你到底几个意思啊?” 路天策不蠢,便是真蠢,也知道自己老婆话里的意思。 他上下扫着自己的老婆,道,“明日还要回门,下午就飞夏威夷。” 这还用他说吗?周雅韵当然知道。 只不过他这话啥意思。 周雅韵皱着眉打量着他,总觉得被他的话衬托得,好似自己多等不及一样。 —— 不过,等回了门后,两人直飞夏威夷,周雅韵就知道路天策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夏威夷这个地方,周雅韵并不陌生,上一世便在这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一世稍有不同,是与路天策来度蜜月来了。 路天策买在夏威夷的别墅,就在海边。 第85章 走出去,便是一片私人海滩。 周围一片,都是两层高的独立洋房,很有隐私空间,没有游客打扰。 他们到夏威夷时,是早晨。 因着在飞机上睡了一路,过来时两人也不算累。 白日里,路天策便拿着相机,与无数情侣一样,替妻子拍照。 夏威夷植物多,海湾多,花美,海也美。 午餐是在夏威夷的本土餐厅吃的。 刚走进去,就有一位穿着夏威夷服装的少女,嘴里说着:“亚鲁啊(你好吗)”。 一边跟他们打招呼,一边给他们套上花串做的项圈。 这里是夏天,路天策穿着短袖和裤衩,周雅韵穿着挂脖的米黄色真丝长裙,融合在游客中,毫不突兀。 吃饭时,还有穿着草裙的少女,以及拿着乐器的男士,在餐厅各处载歌载舞。 这里的音乐,鼓声很重,热闹的不行,一顿饭吃下来,周雅韵都也跟着热血沸腾了。 …… 傍晚晃荡回别墅,是路天策做的饭。 “你先去洗澡?” 不知为何,明明是寻常无比的一句话,路天策也说过无数次。 但在今日,此时此景,却好似话里,也多了几分暗示的意味。 路天策一边挽起袖口,一边打开冰箱,看里面有什么食材。 周雅韵在背后,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便回屋里洗澡去了。 这个澡洗的,整个人脸红心跳的不行。 原本怨他钓着自己,可到这时候,周雅韵又有些退缩了,整个人缩在浴缸里,泡了好一会儿,才舍得起来。 镜子里的自己,每一寸皮肤都泛着红光。 周雅韵咬着嘴唇,有点脸红。 外头传来路天策的敲门声,“好了吗?” 周雅韵这才穿上丝质的吊带粉缎长裙,开了门出去。 外头,路天策倚在门边等待。 周雅韵看着他微湿的头发,还有不一样的衣服。 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这个澡,确实洗的有点久了。 他做完饭,都洗完澡了。 “饿了吧。” 路天策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出去。 餐桌是一张很小巧的正方形白色桌子,铺着卡其色桌布,摆在外头院子里。 旁边有游泳池,游泳池边有可供晒日光浴的小床。 暮色已经拉到底,只余天边几寸昏黄。 桌上摆着烛台,还有刚做好的西餐。 牛排配红酒。 周雅韵只觉得,今晚自从进了浴室,她就已经有点晕乎乎了。 喝了几口酒,看路天策的目光,就更加热切了。 兴许是紧张,一贯小口细品的她,今夜一顿饭还没完,居然已经将小半杯红酒喝到底了。 路天策倒是十分绅士而有眼色。 见她杯中见底,问,“再来点?” 周雅韵点点头,她需要喝酒壮胆。 路天策起身,去了屋里,取了方才开着的红酒出来。 如同绅士至极的服务员一般,走到周雅韵那边。 单手托着红酒瓶底,一手拿起她的高脚杯。 瓶口倾斜,往杯中又注入了小半杯红酒。 而后放下酒瓶在桌上,又将红酒杯递给周雅韵。 他离得太近,沐浴过后的清香,带着男子气息,就这么掩盖在自己周围。 周雅韵从未觉得男子气息是如此强烈。 接过酒杯,立刻就又饮了一口。 用酒精淹没味蕾。 却在这时,一只手,捏住了她手中的高脚杯。 在周雅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酒杯就已经被夺走。 而后,男人另一只手扣在她背后,阻止她下意识往后的动作。 左手轻轻将酒杯放在桌上,俯身,便落下吻,在她饱满细润的唇瓣上。 吃下周雅韵满嘴的惊讶。 如此倾身的动作,总归不好发挥。 路天策一手穿过她腰间,一手穿过膝盖,将她打横抱起,朝泳池边的小床走去。 周雅韵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娇喘着呼吸,扫了眼周围。 就这么席天慕地? 虽说身下是有一张小床,但是总让周雅韵有种袒露于人前的错觉。 “路天策。”周雅韵声音已经烂成一滩泥,“我……” 她觉得自己快炸了。 而或许是这里是室外,所有的感官感受,都更加的强烈。 “baby,别怕。” 路天策从未这么温柔过。 但周雅韵很快就知道,这温柔,只是欺骗式的,也只是暂时的。 好在路天策极有耐心,愿意等她适应,也主动吻着她,替她消解掉许多不安和不适。 周雅韵,完全成了跟随者。 从未体验过这种,害怕又期待的感觉。 …… 一个小时后,路天策抱着她,去了房间的浴室。 浴缸里的温水,缓解着周雅韵身上的酸涩感。 路天策像呵护一个宝宝一样,抱着她起来,用浴巾细细替她拭干身体。 等钻进被窝里,周雅韵是彻底不想说话了。 但路天策好似才开蒙的人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当他的吻落在身上。 周雅韵一边有些酥麻,一边又痛恨他这种精力。 “这么下去,我可能得去医院。”周雅韵无力道。 身上传来路天策的轻笑。 又掐着她的腰道,“我不碰你,你睡吧。” 他是没再来一次,但那唇上的存在感,也并不弱。 周雅韵怕惹到他,只能闭上眼,努力装睡。 …… 路先生大发慈悲,给她放了一日“假期”。 可破了戒后,路先生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就赤裸裸的,再也没收敛过。 周雅韵努力裹紧自己的睡衣。 但一日假期过后,路先生可不客气了。 虽说是来夏威夷度假,但除了第一天,再也没出过别墅的门。 周雅韵算着回去的时间,只听见路天策与她说,春节放假,索性再多放一个星期。 周雅韵感觉自己好似眼前一黑。 简直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路天策知道周雅韵被欺负得太厉害,心生不满,便变着法子逗她。 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凶猛如虎,叫周雅韵每回要抱怨他,都找不到路数。 周雅韵满腔不满,只能在他身下质问他,“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呀?忍到现在,变着法儿收拾我讨回来是吧?” 路天策勾着唇角,不理会她试图转移自己注意力的心眼,咬着她的耳垂,“你猜,猜对了我就放过你。” 这种时候,周雅韵总是格外好骗。 还真有气无力,又认认真真猜起来了。 …… 然而回应她的,都是,路天策的哄骗,和更加不节制的释放:“乖,猜不到,就再坚持一会。”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