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男主剧透到一半后》 第1章 [穿越重生] 《给男主剧透到一半后》作者:又眠【完结】 本书简介: 白遥看了一本名为《升仙》的修真小说,正跟高冷同桌吐槽剧情时,她忽然穿越了。 她穿成了书中同名炮灰女配,全家都是龙傲天升级的经验包。 她爹是经商巨贾,因为挑衅龙傲天,输光了百亿家产。 她大哥是剑道天才,因比试落败,成了龙傲天成名的垫脚石。 就连她的小妹,也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龙傲天一眼,成为打脸工具人。 而她将在男主重伤时,在山洞里羞辱他,利用他修炼,再把他扔下,任由他被野兽啃食,最后下场是被他一剑捅死。 白遥:hello,有病吗? 穿书后白遥兢兢业业,带领全家改变命运,在她的努力下—— 她爹投身慈善事业,成为修真界闻名的慈善家。 她哥转修刀道,改换赛道后事业起飞,成了刀剑双修第一人。 她的小妹,也混成了龙傲天的忠实笔友。 而她还是掉进了命定的山洞里。 白遥打定主意不动男主一根手指头,只是,谁能告诉她——她身边俊脸潮红,如清冷神祇堕凡的男人,竟是她那高冷学霸同桌本人? 四目相对。 白遥决定豁出去了:“其实……我暗恋你很多年了。” 凌然长睫微颤:“所以?” “所以,我能不能走走剧情?” 凌然:…… 他眼皮微撩,语调清冷,“你还没说完,剧情是什么?” 白遥:“v我五十,我就告诉你。” 凌然:? 白遥:“剧情就是我们在山洞里海誓山盟,定下终身,你给我生了八个孩子,最后我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凌然:呵~ 白遥:“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信,让我亲你十下——” 骤然冷香浮动。 黑暗中,凌然俯过身,吻上了她的唇。 “不是五十吗?”他低声问。 清冷学霸x话痨甜妹 青梅竹马,暗恋成真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甜文 穿书 爽文 东方玄幻 剧透 主角视角白遥凌然 一句话简介:我和他一起穿了 立意:热爱生活 第1章 兄长 巳时。 白府管家带着一群下人急匆匆走到院门口,扬声道,“小姐,您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嘎吱,院门打开。 穿着烟罗色上裳,翡翠纹织金裙的少女踏出院子,少女颜若桃李,粉面朱唇,一双乌润眼瞳,灵秀动人。 她快步上前,语气比这些人更急几分:“快、快让我看看!” 管家示意下人依次上前,头一个上来的小厮捧着木盆,憋气到脸涨得通红,盆中一股扑鼻酸臭味。 “这是整整三百只鸡的鸡屎。” “嗯。” 白遥端详盆中花花绿绿的鸡屎,乍一看像一盆生化污染的蔬菜蛋花汤。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那些盆中各有各的精彩。 “猪粪。” “牛屎。” “还有一桶泔水。” 这些东西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相当销魂的味道,众人憋气憋得很辛苦。 只有白遥饶有兴致打量着这些东西,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很好,咱们走!” “小姐——” 她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裙角漾起轻盈弧度,闻言回过头来,“怎么了?” 管家的语气比吃了苦瓜还苦,“小姐,咱们真的要去大、大少爷那边?” “我不是跟你说了?” “可是……”管家发愁道,“真要把这些东西都泼进大少爷院子里?” “对啊。” “小姐啊——”管家欲哭无泪,“要是大少爷出来了,会把我们都砍死的!” 下人们连连点头,可怜兮兮。 小姐要他们准备这些秽物就算了,脏是脏了点,也不是不能忍受,可要去招惹大少爷,以大少爷的脾气,他们不是找死吗? “会吗?” “少爷最讨厌别人打扰他修炼!为了三日后的比试,他已经闭关整整两个月了。”管家叹气,“您到底为什么非要让他出关呢?” “因为……” 因为他会输啊! 一周前,白遥还是个无忧无虑,眼神清澈的大学生,她熬夜看了一本叫《升仙》的修真小说,在课上跟同桌吐槽剧情时,她穿越了,还穿成了书中同名的恶毒女配。 书的剧情,简单说就是龙傲天的升级之路。 九州大陆,曾被古老的势力【元宫仙府】所统治,后来仙府衰落,各州新宗门势力崛起,仙府将被世人遗忘之际,少君凌子砚横空出世,打败一干天才,重振仙府,走上升仙之路。 而她穿过来的白家,全家都是男主凌子砚的升级经验包,她哥白惊尘将在三日后的比试中惨败给对方,成为龙傲天成名的背景板,从此一蹶不振,道心破碎。 她爹和她妹也陆续遭重,她爹在龙傲天手上赔光了百亿家产,最后沦落到带着全家讨饭的地步。 她的下场最惨,作为恶毒女配,对男主起了觊觎之心,趁着他落难时,想利用他的身体修炼,反被男主一剑捅了个对穿,惨死在山洞中。 想到这个结局,她就觉得腰子有点痛。 穿过来这几天,她一直在琢磨,怎么挽救自己的小命。 想改变剧情,先从白惊尘身上试试水。 她要说服白惊尘,放弃这次比试。 白惊尘院外,一道半透明的结界将他们挡在外面,这道结界已经拦了白遥七天。不管是给他传信,还是派人在外面大喊,白惊尘充耳不闻,一心修炼,让她连面都见不到。 他将这次比试看得无比重要,一个月前,听说仙府少君入世历练,将途径荆州地界,白惊尘主动向对方发下挑战书,为了自己【荆楚第一剑】的名号,这一战,他不能输。 府中人都告诉她,白少爷铁了心要闭关,除非他自己出来,不然没人能打扰他,但白遥不信邪,她翻遍了府上藏书,终于找到了办法——用秽物可以消解结界。 据说,结界是由清灵之气构成,灵气最怕秽物,只要准备的秽物够多,一般结界皆可破解。 日头渐渐升高,结界笼罩整座小院,在日光下如蛛丝般透亮,白遥手一挥,豪情万丈:“泼!” 身后一片死寂。 她皱眉回头,在她犀利的视线下,管家不禁一哆嗦,差点忘了,大少爷固然可怕,这位也是家里娇纵任性的小魔王啊! “小姐,那我们泼了?” “嗯。” “万、万一大少爷出来……” “有我在,怕什么?”她自信满满,“一会儿要是他冲出来,我挡在你们前面,保证他伤不了你们分毫!” 有她这句话,下人们这才壮起胆,将那些秽物对着结界泼了过去。 霎时间臭气熏天,有人忍不住吐了,白遥也有点想吐,但她忍住了,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有戏! 结界开始融化了。 随着结界融化,冲天的臭气直冲院内,满院花草都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不少。 “小姐,来了、来了!”满头 冒汗的小厮匆匆赶来,“那位凌少君进城了!” 白遥猛然回过头。 “外面好多人,大家都出来看热闹了。”小厮道,“小姐,您现在出去,应该赶得上看一眼。” 白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诶——” “小姐??” 管家挽留的尔康手僵在半空,就听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谁、干、的?!” 白惊尘站在房门口,怒气条瞬间拉满,眼里仿佛喷火。 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变身。 管家:“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 一个时辰后,白遥回府。 落过白惊尘的院子,她下意识往里面张望,之前的秽物早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还摆上了不少盆芳香灵草吸收气味。 修真世界就是方便,几道清洁咒扫过,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舍得回来了?”冷不防,身后凉凉的声音响起,“热闹好看吗?” 白遥吓了一跳,回过头。 白惊尘抱着剑,靠着不远处一块大石头站着,他一身银霜雪色,身高腿长,长相俊逸。此时剑眉微压,长睫覆下,掩不住眼中的凉薄,唇角挂着讽笑,态度显见恶劣。 白遥心虚道:“我不是去凑热闹的。” “是么?” 她想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巴不得离捅她腰子的男主越来越好,之所以跑出去,是怀着几分侥幸去找凌然的。 凌然就是她吐槽剧情的同桌,也是她的发小,更是她偷偷暗恋了很多年的对象。 她想自己穿越了,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凌然也穿了?虽然书中并没有叫凌然的角色,但仙府府君姓凌,万一凌家真有一个凌然,也跟着男主来落花城了呢? 第2章 可她低估了大家爱看热闹的程度,仙府少君凌子砚以弱冠之年结成金丹,名声鹊起,引起各方势力注意,这一次高调入世,也是他头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外面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差点把白遥给埋了。 别说找到凌然,她连凌子砚是圆是扁都没看见,又惦记着家里的事,急匆匆赶了回来。 “哥,你没砍人吧?” “呵。”白惊尘撩起眼皮,凉凉看她,“我把他们全杀了。” “……” 骗鬼。 她刚才还看见管家在墙角嘤嘤嘤呢。 “白遥。”白惊尘连名带姓喊她,眉眼微恹,语气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白遥道,“哥,你和仙府少君的比试,能取消吗?” “为什么要取消?”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输了怎么办?”她措辞小心,“我说是如果。” “我不会输。”白惊尘翻了个白眼。 他一向不喜欢这个妹妹,她娇纵任性,成天作天作地,闹得全家不得安宁。这一次是怎么了,他竟然从她眼中看到了关心。 白遥关心他? 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一定是看他还有三天就要与人比试了,故意搞他的心态,连让人往他院子里倒屎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她不会干的? 难道她不知道,这次比试对他至关重要吗? 如今他在同辈之中难有敌手,只要打败了凌子砚,必将扬名天下。 “我听说那个凌子砚很厉害。”白遥道,“说不定他还很卑鄙,在比试使阴招算计你,仙府衰败,现在就指望着他翻身,他肯定比你还想出名!哥,你虽光明磊落,挡不住人家手狠心黑啊!” 为了让白惊尘放弃比试,她不遗余力抹黑男主。 原著中龙傲天男主是个凭天赋碾压别人的怪物,各大仙门倾力培养出来的精英,谁还不是个天才少年?结果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他拉仇恨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恨他的人能绕修真界十圈,不差她这几句。 “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使阴招?论剑道,我不会输。” 白遥心想,骚年,你还是天真了,一点都不知道主角光环的威力。 书里凌子砚可是用跟白惊尘一模一样的剑法打败了他,而且,只用三招。 简直是把他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白惊尘这样骄傲的人,当场道心稀碎,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剑客,变得浑浑噩噩。白家败落后,跟着她爹乞讨苟活,一身傲骨也断了,世上再无人提起惊尘剑客之名,哪怕说起他,那也是男主永远的背景板。 “哦,那个用同样剑法,在凌子砚手下撑不过三招的家伙啊。”众人评价。 真的惨。 白遥都忍不住要同情他了。 “三日后比试,我势必要赢。”白惊尘不想再跟她多话,“白遥,你安分点,少给我惹事。” “等等!”白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白惊尘一脸嫌弃将袖子抽出,忍耐已到了限度,白遥心知,必须要使出杀手锏了! 她偷偷拧了自己一下,痛得飙出眼泪,捂住肚子,凄凄惨惨,“哥,其实、其实我——” “得了绝症”四个字还没出口,白惊尘盯着她的肚子,脸色缓缓凝重:“谁的?” 白遥:? 第2章 辰光镜 白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惊尘是什么意思,硬挤出来的两滴眼泪干在风里。 “哥,我肚子痛……” 不是有了,平时少看点话本子吧! “你怎么了?”白惊尘将信将疑看着她。 她捂着肚子,眼神迷离,眼角还挂着泪,虚弱道,“大夫说,我得了绝症,活不过三天了……在我生命最后这几天,我希望哥哥能陪在我身边,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度过。” “哥,行吗?”她哀求。 白惊尘沉默良久,在她快演不下去的时候,才问:“什么绝症?” 白遥:“阑尾炎。” 白惊尘:? 白遥:“总之,这是一种随时会死的病,发作的时候腹痛难忍,能把人活活痛死。” 她边说边偷瞄对方,不料被逮了个正着。 白惊尘冷笑一声,就知道她是装的,对她不该有一点同情。 “哥——”白遥道,“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 “我听府上的武师说,你明明更适合学刀,你在刀道上的天赋更甚剑道,为什么选择学剑?”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白惊尘没好气道。 “我好奇。”白遥的脸皮厚度非同一般,“你要不告诉我,我会死不瞑目的。” 白惊尘瞪了她一眼,“因为剑式飘逸,刀法粗俗。” “就这?” “?” 原来他用剑是为了耍帅! 白遥懂了,她哥,又酷又拽,还好面子,自尊心又强,难怪输给凌子砚后一蹶不振。 “哥,你有没有想过,刀和剑一起练?” “你想啊,虽然用剑比较帅,但你那万中无一的刀道天赋,不就浪费了么?用剑的那么多,满大街都是,怎么能显出你的独特呢?不如刀剑双修,走别人没走过的路!” 白惊尘愣了一下,刀剑双修? 他从未想过……但认真想想,白遥的话竟有几分道理。 一直以来,刀道和剑道泾渭分明,各有侧重,但他从小异于常人,刀剑天赋都格外出色,如果能将刀剑合流,他岂不是能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路? 这条路充满挑战性,由他来,是最合适不过。一旦成功,他将成为刀剑双修流派的开创者,被后世记住,流芳千古。 “可以考虑。”虽然已有九成心动,他的表情还是相当冷酷。 “那……在你研究出刀剑双修之法前,比试不如就先推迟?”白遥试探问。 白惊尘反复打量她,语气凉凉,“你看上了那个凌少君,舍不得看他输?” 白遥嘴角抽了抽,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赢啊!但别说,还真让他猜到了剧情,原身就是在比试现场,对凌子砚一见钟情,从此如同着了魔一般,一门心思扑在男主身上。 “你想多了,我连他一根毛都没看到。” “……” 哪怕白惊尘是个不讲究的人,听到她这么粗犷的用词,还是无语住了。 白遥又开始拍马屁:“我只是觉得现在时机未到,作为妹妹,我希望哥先蛰伏一段时间,再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白惊尘这次没再反驳她,轻嗤一声,“走了。” “哥,那你到底同意了没有?”她嘴皮子都要说干了。 “你要是能找来一本绝世刀谱,我就同意。” …… 绝世刀谱? 白府的藏书,白惊尘这个卷王肯定早就看过了,外面买吧,偏偏这人眼光还奇高,一般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 “小姐。”丫环小莺端着茶盘走进来,将热气腾腾的奶茶放在她面前。 白遥尝了一口,奶香气带着淡淡的甜弥漫在舌尖,“好喝!” 小莺松了口气,按照小姐的吩咐,厨房捣鼓出了一种叫“奶茶”的东西,简单说,将牛乳煮熟,加入茶叶萃的茶水,再加少许赤砂糖熬煮而成。 她原本担心若这“奶茶”味道不好,会被小姐责罚。听说之前的丫环,因为给小姐送的茶水烫口,被小姐一壶热茶浇在身上,因此毁了容,她怎么能不战战兢兢? 要不是小姐落水后,脾气变好了不少,她都不敢站旁边。 “还有,小姐说用木薯粉做成珍珠,厨房也在研究了。” 白遥捧着奶茶,心情大好,她还有许多点子,比如做各种果汁和咖啡……这个世界跟古九州的地形类似,说不定也存在类似咖啡豆的东西呢。 她准备在城中开一家奶茶店,万一她挽救不了白家破产,起码不用沦落到一家人去要饭的地步。 “对了,你知道哪里能买到绝世刀谱吗?” 小莺愣了一下,绞尽脑汁想了想,“小姐,要不在辰光镜里找?我听说修士用的辰光镜,无所不能,什么都能找到。” 辰光镜相当于这个世界的智能手机,是用一种叫紫辰砂的珍稀灵材制成,功能强大。穿过来之后,忙来忙去,她都没来得及仔细研究辰光镜的功能。 原身的辰光镜是品质最高的那一档,镜子约莫手掌大小,呈浅紫色,上面刻着花鸟月纹,品相精致,但她基本上不用,因为法器要频繁输入灵气操作,而原身的修为是用丹药堆出来的,她平时既不修炼,也讨厌所有用灵气控制的东西。 白遥将灵气注入镜中,摸索了一阵就弄清了用法。 辰光镜中还有论坛,里面热闹非凡,也有专门的交易区,她顺手输入昵称【新手小白】,发了帖子,静等有人回帖。 第3章 这个昵称是她以前玩游戏时用的,有奇效,让对手掉以轻心,被她反杀。她还缠着凌然把昵称改成【超级高手】,每次打团凌然就被对方疯狂针对,她躲在草丛里偷偷收割人头,简直爽歪歪。 发完帖,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人们捧着东西,鱼贯而入。 白遥:“这是干什么?” “二小姐,这些是老爷让我们送来的。”管事道,“这是蜀州珍品翡翠衾、龙脑金缕席、雍州花鸟纹玉枕……” 不一会儿,房中就摆满了一堆镶金嵌玉的寝具,看得人眼花缭乱。 “给您新做的床过两天就会送来——” “等等。”白遥道,“新床?为什么要换新床?” 原本卧房这张床的尺寸已经很夸张了,好端端的又要换新的? “遥儿,爹听说你最近睡不好,才想起来寝具该换新的了,怪爹疏忽了此事,没叫他们提前准备。”门口,有人笑呵呵走了进来。 白老爷作为荆楚首富,看起来相当面善,对女儿更是毫无原则的溺爱,因为白母早逝,他心疼孩子,原身这样的性子,他也从来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凡是日常用的东西,原身每月都要扔了换新的,而且一定要换最好最贵的。 她穿书之前,家庭条件不错,但也远远没有铺张到这种程度。 她爸是个工作狂,常年住在公司不回家,她妈满世界旅游,人生规划刺激多彩,就是没规划上她这个女儿,她是爸妈放养长大的,从小到大卡里的零花钱没少过,从爸妈那里收到的关心,还没有从邻居凌然爸妈那里得到的多。 听着白老爷一个劲哄女儿,她心里复杂:“爹,这些以后都不用换了,我觉得挺好的。” 白老爷问:“遥儿,谁让你不开心了?是不是你哥欺负你了?” “没有。”她苦恼:“是我想让哥推迟这次比试,要是能取消就更好了。” 白老爷跟着她发愁,“遥儿,此事已闹得天下皆知,要取消恐怕是不可能了,就算要推迟,最难说服的人不是你哥,而是那位仙府少君。” 白遥一愣。 白老爷是个商人,不通修行,但他经常跟宗门势力打交道,深知对于元宫仙府而言,这是势在必行的一战,而对白家而言,输赢就不那么重要了。 无论输赢,白惊尘都是白家的大少爷,他总能给儿子兜底。他攒下这份家业,就是为了留给孩子们,不像那位凌少君,整个仙府的荣辱都压在他身上,也不过是个年纪刚弱冠的少年,背负得未免太多。 白遥轻哼声:“谁让他是主角呢?” 看来,还是得先把刀谱弄到手再说。 转眼半日过去,辰光镜上,白遥拉黑了第十个骗子。 大概是她在论坛的等级太低,看起来格外好骗,帖子发出去,就跟捅了骗子窝似的,幸好她反诈意识早就拉满,一般的骗子别想来碰瓷。 滴滴—— 辰光镜又闪了闪,有新消息进来。 荆楚第一狂剑:【我有货,残阳刀谱十卷,你要吗?一口价二十万。】 新手小白:【真品?怎么证明?】 荆楚第一狂剑:【看我昵称,你觉得我会骗人吗?】 新手小白:【你是白惊尘?】 荆楚第一狂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白家大少爷岂能卖假货?灵石直接打我账上,东西稍后送到。】 白遥飞速捧着辰光镜冲到白惊尘面前,“哥,有人讨打!” 白惊尘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第3章 谈判 落花城,城南酒铺。 白遥和自称白惊尘的骗子约定在这里交货,一开始对方死活不同意,非要白遥先给他打钱,奈何她话太多太能聊,对方被烦到了,在二十万灵石的诱惑下,还是点了头,只是地点要由他决定。 老六将酒壶放下,一旁有人招呼道,“老六,你又干嘛去?” 他哼了一声:“老子做大事去。” “切,就你?”周围人都调侃,“你不会重操旧业,又去骗人了吧?” 老六视线扫过这群酒友,语气压低,“这次,可是只肥羊!” “哟,还真有傻子上当?” “得手了别忘了给兄弟们分点!” 老六没答话,摸了摸藏在胸口的刀谱,快步走了出去。 他在辰光镜上碰到叫【新手小白】的买家,被他几句话就套出了底细,说白惊尘是她偶像,能从偶像手里买刀谱很激动。 老六嘿嘿一笑,今天就给这家伙上堂课,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酒铺外,穿着杏色罗裙的少女脚步轻快,身后跟着一个高挑英俊的男子。 一见那男子,老六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然而剑修足尖一点,转眼落在了他面前,老六吓得左脚绊右脚,重重摔在了地上。 少女绕到他面前,冲他挥挥手,笑容清甜:“你好啊,我来买刀谱了。” 老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白惊尘,他不认识这姑娘,却认识白惊尘,万万没想到,卖个刀谱,正主竟然找上门了! 再看这两人长相有七分相似,一看就是兄妹两,他一下猜出了少女的身份。 “你、你白家二小姐?!” “没错。” 老六瞪大眼睛,道,“你故意耍我?” 白遥道:“讲点道理,你先骗我,还怪我耍你?” 老六又怒又急,酒意上头,忍不住回怼她,“耍老子很好玩吗?你们白家要什么没有,买什么刀谱?哦,我差点忘了,白二小姐是出了名的废物,修为都是靠丹药堆出来的——” 白惊尘冷声道:“闭嘴。” 老六梗着脖子:“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白惊尘二话不说,剑鞘狠狠拍他脸门上,拍得老六嚎叫一声,额头瞬间肿起一道青紫印记。 “你、你——” “记住了,我白惊尘的妹妹只有我能欺负,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议论她?” 老六捂着额头,蜷缩成一团,酒意醒了七分,不敢说话了。 他利落收剑,余光看到白遥一脸不爽看着他,“看我干嘛?” “什么叫‘只有你能欺负’?” 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欺负妹妹,他还自豪上了! 白遥真没想到,她在落花城的风评竟然这么差,连随便遇上的骗子都说她是个修炼废柴。 白惊尘轻哼一声:“刀谱的事再说,你有这时间,不如去修炼,再不修炼,你现在这点修为都要保不住了。” 她刚要说话,腰间辰光镜亮起。 少君脑残粉:【收刀谱吗?极品百战刀谱,可先验后付,不议价。】 白遥眼睛一亮。 根据她出闲置的经验,这人看起来就很真! 她火速回复:【收!】 白惊尘:“白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白遥激动道:“哥,我找到卖家了!” 这昵称……少君不会说的是凌子砚吧?这人是谁? …… 落花城最大的客栈内,元宫仙府一行人包下了整间客栈,在此落脚,客栈内设下了结界,将闹市喧嚣隔绝在外。 仙府侍女捧着花盆,脚步匆忙。 管事叫住人,“等等,这盆花是要送去少君房中的吗?” “是。” “换了。”仙府管事道,“少君不喜过于浓烈的香味,换成冽谷采的冰兰。” “是。” “对了,长老们正和少君谈话,不要进去打扰,过会儿再去。” 侍女谨遵管事的吩咐,先去临时库房取来了冰兰,在少君门外候着,等了许久,才见到长老离开,隔着一层器皿,手也被冻得通红。 她轻轻呵了口气,轻手轻脚走进房中。 “少君,您如此勤勉,宫长老还日日来说教,明知您要准备三日后的比试——” 侍女听出这是少君侍卫承影大人的声音,连大气也不敢出,默默将桌上的花换成新鲜的冰兰。 客栈房间经过一番重新布置,清幽雅致,室内垂下的竹帘后,隐约可见一道修长身影。 见侍女进来,承影收住话头。以他的身份不该非议长老,可他还是忍不住为少君鸣不平,如今仙府全靠着少君维持声名,长老们却不体谅。他暗叹一声,吩咐侍女:“房间打扫一下,这些东西都拿去换了。” 他指刚才宫长老碰过的东西,侍女点头应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少君有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他就不会再碰。 等侍女收拾了东西退下,承影对着竹帘后清雅端坐的人行了一礼,“少君,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何事?” “属下想……卖掉那本百战刀谱。” “还在想开武馆的事?” “是。”承影躬身。 “刀谱是你凭本事赢来的,你自行处置,不必问我。” 得到他的首肯,承影才松了口气。 第4章 退出房间,他和辰光镜上的买家聊了起来。 少君脑残粉:【我的刀谱,只卖给懂刀之人,你是吗?】 新手小白:【当然。练刀十年,力可劈山!】 少君脑残粉:【依你所见,比之用剑,刀法优势何在?】 新手小白:【剑重刺,刀重劈,剑式多变,刀法沉猛,但也不可一概而论,不同形制的刀剑,侧重不同。】 少君脑残粉:【当世刀谱中,世人推崇《残阳卷》、《断水集》、《劈山卷》,你觉得那一本最好?】 新手小白:【《断水集》为最,偏偏世人不识宝山,是三卷中最被低估的刀谱。】 “好!” 辰光镜前,承影不禁赞叹,感觉自己遇到了知音! 却不知镜子那头,根本不是本人在回答,白遥请来了外置大脑——白府武师陈叔帮她回答问题。 陈叔原本是某宗门的长老,受人排挤离开宗门,在白老爷的邀请下加入了白府,是白家兄妹的启蒙师父,更是一位金丹中期的高手。 承影以为遇到了知己,疯狂输入:【《断水集》虽只是入门刀谱,但其中蕴含的变化绝不简单,相比之下,其他两本刀谱还是撕了最好!】 “这人好狂妄的口气。”陈叔道。 哪怕他年轻二十岁,也不会说这种话。 少君脑残粉:【我问你,你觉得成为刀道高手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白遥眨巴眼睛看着陈叔,陈叔犹豫起来,“二小姐,这问题不太好回答。” 白遥不解,“为什么?” “他想要的不是正确答案,而是符合他想法的答案。”陈叔道,“此人有些看法虽与我相似,但比我更加激进,若是答错,恐怕就不会卖这刀谱了,答案我要想想……” 少君脑残粉:【怎么不回答?难道你心有疑虑?】 白遥:…… “陈叔,你想到了吗?” “……” 少君脑残粉:【还在吗?你不想要刀谱了?】 白遥急得脑门冒汗,她从对方的语气中察觉到不满,好刀谱不愁找不到买家,而她,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陈叔这边还在犹豫,一时拿不准主意,白遥不得不开动脑筋自己想,但她哪知道刀修最重要的是什么?她大学专业学的是小语种啊啊啊! 啊! 死脑快想! 焦急万分时,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高中的时候,凌然连续三次月考全科满分,学神的名号传遍周边,一中校领导让他准备发言稿,分享学习方法。那天凌然上台,说了一句话:“考满分没什么诀窍,题太简单了。” 这话打击一片,所有人都说他太猖狂了,只有白遥很淡定,听习惯了。因为凌然,白遥早就认识到了人与人的参差,就像他自己说的,天才和庸才之间的差距,得用光年来衡量。 这人是凌子砚的脑残粉,其实她看书时就觉得凌子砚和凌然有些相似,也是他最让人嫉妒的地方。 新手小白:【是天赋!】 少君脑残粉:【刀谱可以卖给你。】 白遥:噢耶!! “二小姐悟性过人,实在令我刮目相看。”陈叔赞叹道。 白遥心里美滋滋,金丹修士夸她有悟性!这样看来,原身不擅长修炼,不代表她不会啊!说不定她比男主还厉害呢? 当然,想想而已。 她又和对方商量了一下价钱,他开口就要一百五十万灵石,白遥眼珠一转,问:【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卖刀谱吗?】 少君脑残粉:【缺钱开武馆。】 新手小白:【少侠,你有没有想过……开一家奶茶店?】 …… “所以,你听了她的,将卖刀谱所得,都投资了她的奶茶店?”凌子砚问。 “属下觉得那人说的话很有道理。”承影道,“而且,她是属下难得遇到的知己。” 竹帘后,传来少君玩味的轻笑。 “少君,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凌子砚问,“武馆不开了?” “开。”承影道,“属下开武馆,是为了寻找恩人。她说奶茶店做大了,更方便找人,来钱还快,日后想开多少家武馆都可以。” “她还真是——” 真是什么? 承影支着耳朵,少君却不往下说了。 “少君,白家二小姐求见。”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 “她来干什么?”承影纳闷。 他刚来落花城,就听到了不少关于这位白家二小姐的传言,说白家一对兄妹,哥哥号称荆楚第一剑,妹妹却是个废柴,白老爷不知请了多少炼丹师,耗费了多少天材地宝,才让她筑了基。 城中修士戏称,那些天材地宝要是拿去喂猪,猪都要金丹了,而白二小姐,至今还是筑基一层。 “让她进来。”凌子砚道,“承影,你先出去。” 承影迟疑着退下,白小姐突然到来,少君似乎并不意外? 管事在前带路,白遥快步走上台阶,扫了一眼旁边的承影。这人一身玄衣劲装,沉默肃立门口,估计是凌子砚的侍卫之类,她多看了对方一眼,才走进了房中。 白遥是来说服凌子砚推迟比试的。 那本刀谱,她和对方通过落花楼做了交易,双方并未碰面。落花楼鉴定后交给她,说确实是一本极品刀谱,而且刀法路数少见,另辟蹊径,与各大主流刀宗截然不同,简单来说,她捡到宝了。 白遥不禁好奇【少君脑残粉】的身份,难道真是元宫仙府的人?因而她一路进来,看谁都觉得可疑。 落花楼是白家的产业,那人既然和她签了契,倒不怕他因为立场而反 悔。 那本刀谱到了白惊尘手里,他刚翻了几页,当场入了顿悟境,陈叔围着他啧啧称赞,说大少爷不愧是天生学刀的料子,他这一悟,起码要七日才能醒来。 这下,比试是非推迟不可了。 白遥进了房间,闻到一阵淡淡兰香,清冷声音随之响起:“坐。” 她依言坐下,四下打量,那位少君人在帘后,隐约可见高挑清瘦的一道剪影。 这人什么意思? 遮遮掩掩,有什么见不得人? 她寒暄了几句,说明来意,“兄长偶得顿悟之机,短时间无法醒来,与少君的剑约,是否可以就此取消?” 她心中盘算,先说取消,他肯定不会同意。等他拒绝,她再退一步,要求推迟一个月,一个月后,按剧情他早就不在落花城了,比试就能不了了之。 计划通。 “不可。”帘后之人淡声道。 小气鬼! 就知道你不会同意。 “少君,我哥突然顿悟,谁也预料不到,属于不可抗力。”白遥为难道,“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将比试推迟到一个月后,如何?” 帘后之人沉默良久。 白遥有些坐不住了,他不答话,就是不想同意,爹猜的果然没错,仙府不想放弃这场比试。 没关系,她还有一计! “这样吧,我还有个提议。”白遥清了清嗓子,“我愿意认少君为兄长,以后少君就是我亲哥!既然是一家人,比试难免伤了和气。结拜之后,就此取消,如何?” 她想过了,只要她委屈一下,认凌子砚当哥,对男主来说,衰落的仙府得到荆楚首富白家的支持,是雪中送炭;对白家来说,投资男主这支潜力股,回报无穷,一举多得,而她,只要不掺和男女主的破事,就能避开死亡结局。 这一招,是釜底抽薪之计。 也就是她这么聪明的头脑,才能想得出这种天才主意。 凌子砚:…… 见他还不满意,白遥惊讶:“当哥你也不干,你不会是想,让我认你当爹吧?” 第4章 狠话 白遥认真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她这人特别能屈能伸,嘴上吃点亏无所谓,就是不知她爹突然多了一个兄弟,高不高兴,惊不惊喜。 “少君,你要真这么想——” “白遥,闭嘴。”在她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帘后之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白遥一愣。 随即猛地起身抓住竹帘,“凌然?!” 他说话时的语气,跟凌然一模一样! 帘后忽然漾起一阵风,将她推后了好几步,竹帘晃动,她只看见了一片绣银纹的雪白衣角,复又归于平静。 她的心里却是涟漪不止。 帘后之人,是凌然吗? 如果是他,为什么不和自己相认呢? 根据她多年看小说总结的“穿书概率论”:像她这样跟看过的书里角色同名的,穿书概率大;其次是特别喜欢书中某个角色,为角色遭遇鸣不平的;最小概率是凌然这样,都没看过这本书,只听她提过几句剧情的。 原本还想着跟仙府的人混混眼熟,打听仙府内有没有叫“凌然”的人。 第5章 他怎么可能穿成男主呢?那可是将来会捅她一剑的人啊! 白遥下意识捂腰子,房间内安静蔓延,她也渐渐冷静下来,也许只是她想太多,语气相似代表不了什么,巧合而已…… “既不同意推迟,又不肯结拜,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不怎么办。”凌子砚悠悠道,“两日后,白惊尘不出现,就算认败。” 白遥气得捏紧了拳头,很想打人,这人怎么这样?就算赢了,他也算胜之不武,对他有什么好处? “劝你别动手,你打不过我。” “凌——” 一句“凌狗”就在嘴边,差点就骂出口,姓凌的怎么都这么会气人? 她咬牙,“少君,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讨人厌。” “你是第一个。” “那可真是遗憾,堂堂少君身边,竟然连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 “真假我自会分辨,说的是人话就行。” “你的意思是,我说的不是人话?” “你说呢?”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轻哼声,“你有这种感觉,最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不太拟人。” “彼此彼此。” 话不投机,白遥也不想再多说,为了白惊尘,她尽力了,大不了就认负呗,反正也不会比书中的结果更差。 “告辞!” 刚站起来,对方忽然道,“比试可以推迟,但最多半个月,半个月后,我会离开荆州,前往渭水学宫。” 白遥疑惑看向帘后,纳闷他竟然开始说人话了。 “怎么改主意了?” “为了让你不那么遗憾,我将亲手打败白惊尘。” 靠! 白遥对他怒目而视,要不是隔着一层竹帘,她眼里的小火苗就该把对方烧穿了。之所以挂着这层帘子,想必因为他本人长得非常欠打吧? “你做梦!”她怒哼,“半个月时间,我哥必将脱胎换骨,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 “所以,你本来是去拉拢人家的,结果却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说我一定会打败他?”饭桌上,白惊尘问。 “这可不能怪我。”白遥气愤道,“你要是在,说不定当场就和他打起来了,你不知道那家伙说话多气人。” 转眼七天过去,白惊尘都出关了,她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他是仙府少君,有几分傲气也正常。” “哥,你是不是闭关把脑子闭坏了?”天下第一傲的白惊尘,竟然有说别人傲的一天。 “唉哟。”话刚说完,就被筷子敲了头,白惊尘淡定道:“我闭关七日,心境与之前大有不同。” 当他领悟出刀剑双修之道,站在更高层次上,只觉前路通明,心境开阔,其他人变得不足在意。 “修士突破之后,都会一段时间心如止水的状态。”白老爷凑过来悄声说。 “所以,他这样是暂时的?”白遥明白了,“之后还会恢复?” 白老爷默默点头。 父女两交头接耳,白惊尘投来一瞥,她握拳打气:“加油!保持!” 就这样的状态去剑决,输了也不会破防,可千万要保持住。 白惊尘轻哼:“不久后,我便要结丹了。” 这个世界的修士修为普遍不高,很多人终其一生难以跨越筑基九层,结丹更是遥不可及,修为每差一个小境界,就差了一道鸿沟。 他比凌子砚大了七岁,能在三十岁前结丹,已经是九成九的修士难以企及的速度,而二十岁就结丹的凌子砚,只能用天赋逆天来形容。 白老爷高兴得多吃了几口菜,儿子成长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白遥也羡慕,穿到仙侠世界,怎么会不向往飞天遁地呢?她要是也能修炼就好了! 但是,作为一个遵纪守法大学生,要她拿着武器去捅人,多少还是有些心理障碍,而且,她吃够了学习的苦,不想再吃修炼的苦。 “有没有不用兵器,躺着也能修炼,闭眼就能涨修为的修炼方法?”她真诚发问。 “梦里有。”白惊尘轻嗤。 “你属气门芯的吗?一直切来切去。”白遥瞪他,也不想想刀谱是谁给他找来的,还有没有一点点兄妹情了! “……” “我、我知道。”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白家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妹白小池开口了。 白三姑娘才十六岁,是家中唯一姨娘所出的孩子,她在哥哥姐姐面前一向不敢说话,以前白家饭桌上的气氛总是紧张,爹哄着白遥,白惊尘一言不合就翻脸走人,而她就是被忽视的那个透明人。 “什么?”白遥眼睛亮了,“真的有啊?” 白小池受宠若惊,二姐从未对她这样和颜悦色过。 她生来体虚,是个药罐子,平时足不出户,就爱读天下奇书,“我在书上看到,有一种修士叫御灵师,不用自己动手,通过御使灵兽战斗,只要灵兽越强,御灵师就越强。” “听起来不错。” 只要多契约几只灵兽,不就能躺着涨修为了? “别高兴得太早。”白惊尘泼冷水,“九州灵兽少见,御灵师更少见,天赋难以觉醒,你觉得你有这资质吗?” “这可不一定。” “就算觉醒了天赋,一个御灵师能契约上一只灵兽就不错了,你以为灵兽是大白菜,能任你挑来挑去?”白惊尘顿了顿,“听管家说,你那天回来,不是带回了一只灵兽吗?” “是吗?” “你用那灵兽练练手,要是能将之驯服,再想当御灵师的事,若连那只灵兽都驾驭不了,还是洗洗睡吧。” 不是吧,那小玩意儿竟然是只灵兽? 除了吃的特别多,完全看不出灵在哪啊! 那天离开时,凌子砚让人送了她礼物,据说是仙府惯例,第一次上门的客人,不会让其空手而归。 她顺手就接了,那是一只滚圆的小鸟,浅粉色羽毛,像颗水蜜桃,脸颊上有两坨蜜色腮红,配上头顶翘起的几根呆毛,看起来相当呆萌。 白遥还疑惑,凌子砚竟然会良心发现,仙府管事告诉她,这种鸟会学人说话,而且一般话很多,少君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话多”。 白遥:…… 就知道他不安好心,这分明是在内涵她!回来后,她就随口给小鸟改名叫“小粉”,绝不让他得逞。 小粉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每天就会扯着嗓子喊她的名字“白遥”,她就纳闷了,她也没教过啊,难道是白惊尘偷偷教的? 她朋友养的鹦鹉,用心教的学不会,无意说的话,它一学一个准,主打一个梦到哪句说哪句。 小粉放养在她院子里,一顿能霍霍超过它体重两倍的鸟食,撑得滚圆。它不该叫“话多”,应该叫“饭多”才对。 白遥伸手戳了戳小家伙的腮红,把它滚圆的身子戳得一歪,“看不出来,你还是只灵兽?” “啾啾?”小鸟歪头。 她这些日子没少泡在辰光镜里,调动灵气熟练不少,顺手凝聚一团灵气在指尖,凑近小粉的脑袋。 先让灵兽熟悉她的灵气,和灵兽搞好关系。 小粉来者不拒,一口吞下,她又喂了几团灵气,小鸟的胃宛如无底洞,根本喂不饱。 “没了,真没了。” “啾啾。” “你不会是凌子砚派来害我的吧?” 怎么光吃她的灵气没有反应呢! 按照白小池的说法,灵兽熟悉灵气后,御灵师和灵兽之间就能建立起初步的联系,如果察觉不到这种联系,证明无法觉醒御灵天赋,基本上可以放弃了。 白遥认真感知了许久,除了头很晕,啥也没感觉到。 不应该啊,她都穿书了,不附赠点金手指什么的,说得过去吗? 她一屁股坐在院子的草地上,拿出辰光镜,查看消息。 那天在客栈,她离开时,顺手给【少君脑残粉】发了几条消息,就在错身的一瞬间,门口侍卫腰间的辰光镜闪了一下。 她一愣。 用自己的辰光镜又发了一条。 那镜面又闪。 她站住了。 承影抬头,看着她手中的镜子,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白遥:“你是——” 承影:“嘘!” 他给白遥使眼色,两人走到无人角落,白遥反复打量他,“少君脑残粉?” 承影:“……” “看不出啊,你挺闷骚,居然会起这种昵称。” 承影没想到,他在辰光镜上聊得投契,引为知己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废柴白家二小姐! “你找人骗我?” “我承认,虽然有别人帮忙,但确实是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她拍拍对方肩膀“我知道你很惊喜,但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了。” 承影:¥#@%! 他惊喜个锤子! 一想到自己在少君面前信誓旦旦说她是知己,他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而且,他竟然把刀谱卖给了白家人,白惊尘突然顿悟,难道是因为他的刀谱?那他岂不是误了少君的大事! 第6章 “看来你想到了。”白遥笑得露出雪白虎牙,“你应该不想你家少君知道这件事吧?” “什么意思?” “和你做个交易。”她压低嗓音,神秘兮兮,“你帮我办一件事,我保证不在凌子砚面前揭发你。” 第5章 绑架 承影没想到,白家二小姐脸皮有这么厚,一边跟他合作,一边还威胁上他了! “你就不怕我——” “落花楼白纸黑字,契约都签了,反悔要赔我三倍违约金。”她道,“你放心,我又不为难你,只是让你帮我找个人。” “谁?” “凌然。” “凌冉?” “你认识?元宫仙府中果然有叫凌然的人?”白遥激动起来,“他在哪?” “当然在仙府。”承影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激动,“你找他干什么?” “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 既然有同名同姓的人存在,就多了一分希望。只是元宫仙府远在东海外仙山上,离此万里之遥,非仙府之人不得入,想见他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那他在辰光镜上叫什么?” “仙府内没人用辰光镜。” 元宫仙府与世隔绝,有一套自己的规矩,与九州风俗不同。他们都是随少君入世后,才用上了辰光镜。 “那他长什么模样?”白遥又问。 “你不知道他的长相,却要找他?”承影奇怪,“也就是说,你只是要找一个叫凌冉的人?天下之大,同名之人不少。” 她当然知道,先从书里出现过的势力找起,希望更大一点。 承影道,“凌冉大人是少君的堂兄,仙府共有十八宫,各宫很少往来,我是少君的侍卫,平时在少君身边做事,那位常年在自己宫中清修,我并未见过他。” 白遥有些失望。 承影避开她的眼神,确实很少人见过凌冉,但他曾见过对方一次,只是不知白遥目的,他得谨慎对待。 白遥有些不甘的问:“难道就没人见过他吗?” 承影道:“我会帮你打听。” 白遥认真托付:“脑残兄,那就拜托你了!” 承影那一点欺骗她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额头青筋暴起:“我叫承影!” “啊?你确定要舍弃这么有个性的昵称吗?” “闭嘴!” …… 七天了,白遥一直在等承影的消息。 她怀疑承影会不会对她说实话,但她没有别的路可走。承影不告诉她,还有谁可能见过凌然? 难道她要去找凌子砚吗? 如非必要,她实在不想跟男主多打交道。 她也曾捧着辰光镜问自己:非要找到凌然不可吗? 穿书后,她都没怎么想起爸妈,却频频想起他。她得承认,凌然不在身边很不习惯,她一年见不了爸妈几面,却能天天见到凌然,嘴里喊着“凌狗”,心里却偷偷喜欢着对方。 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喜欢凌然哪里,那家伙就是很狗,有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还有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 那张脸她看了十年,竟然还没看厌。 她也是没救了,人生都重开了,至死还是颜狗。 走神间,辰光镜闪了闪。 【少君脑残粉】:帮你问过了,没人见过他,抱歉。 果然…… 刚放下镜子,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陈叔?” “听大少爷说,二小姐想学御灵术?”陈叔发愁道:“御灵术太过偏门,府上武师无一人精通此道,恐怕教不了小姐什么。” “没关系。”她笑笑,“我还在摸索呢。” “小姐跟以前不大一样了。”陈叔感慨,慈和一笑,“对了,明日是孙女生辰,我跟管事告假回家一趟,小姐明日可要出门?” 她摇了摇头,忽然想来剧情来。 回老家的陈叔经过一家茶楼,听到有人诋毁白遥,他愤而上去理论,一时没忍住,将人给打伤了,赔了不少钱,回府后又被原身骂,说他为老不尊,给白家惹事。陈叔心灰意冷,干脆告了长假。 他一走,原身就被人给绑架了。 好巧不巧,她被路过的男主所救,彻底坠入爱河,男主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从此走上了恶毒女配的道路。 想到这,她连忙抓着陈叔衣袖:“叔,要是有人骂我,你千万别理会,骂我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陈叔:? 白遥眼巴巴看着他:“叔,早点回来。” 陈叔哈哈一笑,胡子跟着抖,“这是舍不得陈叔了?放 心,我会尽早回来。” …… 春夜凉风习习,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黑衣人掳出白府的时候,白遥是懵逼的。 不是。 还没到剧情点,怎么现在就来了! 她被人抗在肩上,在屋脊上飞奔,就这么带出了城。这一路头朝下,她只觉大脑充血,胃也被硌得难受极了,阵阵恶心想吐。 不知两人使了什么手段,她动弹不得,连挣扎都无力。这种任人鱼肉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谁也没办法跟她保证,这两人一定会按剧情走,万一他们顺手把她杀了,抛尸荒野怎么办?! 白遥后背窜上一阵凉意,她感到恐惧,感到害怕。 她才意识到,这是修仙世界,人人会飞,刀剑无眼,变化无常,过于相信剧情只会害了她。 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必须要有自保能力。 她要修炼,她要变强! 嘭!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扔进了某个山洞里,摔得龇牙咧嘴。 白二小姐废柴的名声远扬,黑衣人甚至没封住她修为,在洞口设下了结界,就大摇大摆出去了。 她缓缓坐起来,冷静思考,书中这段剧情发生在男主打败白惊尘后,男主出城泡温泉,意外发现机缘,在找机缘的路上,顺手救了被绑架的女配。 现在比试被推迟,男主还会来吗? 不行,等男主来救她,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更何况,她怀疑凌子砚真会救她吗?看她落难,拍手叫好还差不多。 不能靠他,得自己想办法。 正琢磨,两人骂骂咧咧回来了。 “大哥,你冷静。这次我们从白家拿到赎金,凑够给伯母买灵药的钱,都会好起来的,伯母还等着你照顾啊!” 黑衣大哥没说话,眼睛都憋红了。 “唉。”那人道,“大哥,我知你一生光明磊落,这次是逼不得已……” 他看了一眼角猫在角落的白遥,这白二小姐自从被抓后,不吵不闹,安静如鸡,倒与传言不同。 “说来也怪我,要不是我为大哥引荐了张府管事,大哥又怎么会去张府做事?辛辛苦苦干了几年,一文钱没得到,反而被逼为他儿子顶罪,清白之身沦为罪人——” “够了,别说了。” 山洞里安静下来,白遥隐约听明白了,这两人绑架她,是为了赎金。 张家是落花城的大户,和白家是生意上的竞争关系。张老爷名声不佳,前几年他儿子惹了事,后来风波平息,原来是有人为他顶罪。 如果他们所说是真,那这两人就是活脱脱的冤种,干了几年没工资不说,还背了罪名,老母生病都无能医治,这才铤而走险绑架了她。 仔细想想,他们没有骗她的理由,白二小姐恶名在外,要博取同情,也不会找她。 白遥脑筋一转,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们,想不想换个工作?” 两人同时看她。 “其实,我正准备开一家奶茶店,正在招人。”白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奶茶店工作?每天八小时工作制,做五休二,年底十三薪。” “什、什么薪?” “员工福利优厚,月薪五千灵石,优秀员工还有奖金,半年奖、年终奖一样不少。” “当真?” 这话说出来,两人都要流口水了。 像他们这样的散修,虽有些本事,但毫无依傍,为了修炼资源,不得不依附当地权贵,被压榨也是常事。 从来没人对散修开出过这么优厚的条件,这白二小姐到底在想什么? “勒索白家,后患无穷,哪怕钱到手,人能跑吗?”她灵动的眼睛扫过两人,“若有机会,你们也想堂堂正正做人吧?” “你……” “大哥,小心被骗。” “咱们可以在落花楼签契,白纸黑字,童叟无欺。” 灵契对修士有实质性的约束,轻易不可违誓,她这么说,两人才有几分信是真的。 “我们、我们可是绑架了你——” “我知道,你想给你娘治病,你们一时走岔了路,现在还有机会回头。”白遥道,“如果我想骗你们,大可以许给你一笔钱,让你解燃眉之急,何必费这么多口舌?再想想你娘,看到你走上歧途,难道不痛心吗?” 第7章 黑衣大哥目光微闪,“白小姐口才不错。” 她微笑:“姐只玩真实。” 黑衣人:…… 到底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山洞外风声呼啸,风中传来急切啾啾声。 这鸟叫声,听起来竟有几分耳熟。 心念刚动,白遥就觉一阵恍惚,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鸟,在夜色弥漫的山间疾飞,一边焦急呼唤着什么人。 “白小姐?” “你怎么了?” “我……”她按住额角,头昏脑涨,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我好像要开启金手指了!” 黑衣人:?? 第6章 路痴 白遥突然拥有了小粉视角,正仔细体会这玄妙之处,视线内忽然出现两道人影。 她“看到”两人靠近山洞,下一秒,共享视野消失,再睁开眼睛,就见一道灵光划破黑夜,结界应声破碎,两人径直闯入! “什么人?!” 黑衣人一惊,刚要起身应战,五色彩光在空中炸开,瞬间将他掀翻在地,闯入者手中细韧的琴弦已经勒上了他的脖颈,只要稍稍发力,就能见血封喉。 他额头落下一滴冷汗。 “等等!”白遥回神,顾不上研究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喊道,“刀下留人——” 待看清闯入者时,她又愣住,“嫂、嫂子?” 对方动作一顿,“你叫我什么?” “……”她回神,“我是说,仙子!” 面前站着的女子清冷高华,如雪山之莲,仙气渺渺,完全是白遥想象中的仙女模样,而且她还认识对方。 在白惊尘的房间里,她见过仙女的画像。 能让她那闷骚大哥珍重的收藏,是他的心上人——如今天下三宗之一的紫霞宗大师姐,嫦仪。 书中写过,白惊尘一直暗恋着嫦仪,两人的关系微妙,始终没有揭破那层窗户纸。没想到剑诀过后,白惊尘一落千丈,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两人关系渐行渐远。 若干年后,嫦仪经过落花城,和路边衣衫褴褛的乞丐擦肩而过,乞丐低头不敢看她,待她走后,才偷偷用衣角擦过通红的眼睛。 虐,是真虐啊。 白遥暗自回味剧情,看书的时候,对白惊尘这个工具人没什么感觉,直到他成了自己的亲哥,才觉得他是真惨。 嫦仪目光轻扫,疑惑道:“你为何要为他求情?你的灵鸟一直在求救,难道不是他们绑架了你?” 她的灵鸟…… 刚才不是幻觉,是小粉真的来了! 下一秒,粉色毛球冲了进来,落在她肩膀上,啾啾不停:“白遥、白遥!” 白遥摸了摸它头顶的呆毛,有种想把它揣怀里的冲动,关键时刻这么靠谱,真没白喂那么多灵气。 小粉瞬间又高冷起来,“莫挨老子。” 白遥:…… 小家伙,还挺喜怒无常。 “噗。”嫦仪身后的师妹笑道,“你的灵兽真可爱。”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灵兽?” “它身上有你的灵气呀,要不是跟着它,我们也不能找到这里。”师妹道,“御灵师真是少见,我和师姐一路从青州过来,才遇上了你一个呢。” 白新晋御灵师遥,高兴得挺直了腰杆。 “几位姑奶奶,你们还要聊到什么时候……”被琴弦勒住的黑衣老大哽咽,都没人管管他吗?他就快要被勒死了! 白遥:…… 忘了,不好意思。 她解释两句,嫦仪缓缓收了琴弦,“这么说,你们不是山匪?” “什么山匪?” 师妹道:“我和师姐听说城外的落华山有山匪出没,杀人劫道,无恶不作,才上山来除匪的。” “这是温泉山,落华山在城西,这是城北啊!”黑衣小弟震撼出声。 嫦仪面色一僵。 师妹悄声道:“师姐,我就说咱们走错了吧……” 场面一度尴尬,白遥想起来,书里嫦仪论颜值和武力都是一等一,就是有那么亿点路痴…… 她连忙挽尊:“两位在荆州人生地不熟,难免找错,咱 们在此相遇,不就是缘分么?” 师妹:“对!” 她对白遥一下有了好感,觉得这姑娘人真好。 弄明了经过,白遥既然谅解,嫦仪也没揪着不放,对两人道,“望你们改过自新,别辜负了她一番善意。” 白遥叮嘱,“你们的事之后我会处理,别忘了去落花楼找我。” 黑衣人心怀感激,冲她一拱手,带着小弟下山去了。 这一番折腾,天色将明,霞光将云层染红。走出山洞,师妹提议道,“师姐,听说温泉山上有温泉,附近灵气充裕,不如咱们去泡温泉吧?” 她们从青州赶往渭水学宫,途径荆州,风尘仆仆,满身疲惫。 一听温泉,嫦仪也来了兴致,矜持点头:“甚好。” 师妹很热情:“白姑娘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白遥:“好啊好啊!” 她最喜欢泡温泉了! 等等—— 这一去,不就碰上男主了吗? 记得男主就是在温泉附近找到了机缘,不过,她又不准备去抢……男主得他的机缘,她泡她的温泉,两不相干,应该没事。 白遥说服了自己,跟上两人,走了几步觉得不对,“那个,这是下山的路吧?” 嫦仪:“好像是。” 白遥:6 校正路线,三人重新上路。白遥一直偷偷打量嫦仪,她一双乌润的眼睛闪着光,透着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喜爱。 嫦仪在荆州落脚,是为了观战剑决。那时听灵鸟叫她名字,再看她的长相,就认出了她,没想到和她哥的嚣张个性截然不同,很可爱。 她抿唇浅笑,“若你愿意,叫我一声姐姐吧。” 白遥哪有半点不愿意,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能开染坊,当场就喊,“嫦仪姐!” 真不知她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认识这样的大美人。 嫦仪浅浅一笑,心头微暖,“你这御灵术,是跟何人所学?” “没人教,我自己瞎试呢。” “难怪你与这灵鸟还未结契。”她道,“我宗内有一位御灵师长老,她曾告诉我,御灵之道,越深入越难,和灵兽结契,只需记住十二字口诀‘天星地曜,真元护持,灵华契成’……” 白遥认真听着,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像天书一样陌生,朦朦胧胧间,似乎领悟到了什么。想到之前那奇妙体验,忍不住想:金手指呢,还没给她发货吗? “御灵师的契约灵兽,必须好好挑选。”嫦仪看着她肩头懵懂可爱的小鸟,委婉道,“这是你选定的灵兽吗?” 在她看来,灵鸟虽有几分灵性,未免弱了些。灵兽虽然罕有,以白家的财力,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可以选择。 别说灵鸟懵懂,连白遥自己也迷糊,“我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话间到了山顶,晨光穿过云雾,山石间好几汪温泉冒着热气,灵气氤氲,奇花异草绕池生长,景色宜人。 师妹道:“这正好三个池子,咱们一人一个?” 嫦仪选了中间那个,顺手在外围布下了一层结界,以防有人突然闯入。 白遥独自走向最右边的池子,绕着池子转了一圈,她没有急着下水,而是在琢磨男主为什么没现身。 难道是她们来得太早?可这里不是有男主的机缘吗? 记得书里写,男主注意到了温泉池边不起眼的灵流,分析灵流走势,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所谓灵流,就是纯粹灵气汇聚成的小股细流,她怎么就没看到。 正观察着,池中涌起一道漩涡,一阵巨大的吸力袭来,她猝不及防,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扑通一声跌入了漩涡眼中。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像掉进了洗衣机里,被搅了十几个来回,头晕想吐,眼冒金星。 这不会就是男主的机缘吧? 老铁,认错人了啊! 咕嘟嘟—— 池水混着灵流冲刷而下,她像条离了水的鱼,啪一声摔在地上,痛得好一阵龇牙咧嘴。 这地方如坟墓一般寂静,阴森又瘆人。四下漆黑,嗖嗖冷风不知从哪里灌来,她浑身湿透,被这风一吹,不禁寒颤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啾啾!”怀里钻出一只湿透的毛球,白遥赶紧捏住袖珍鸟喙,“嘘……别叫,小心有……” 小心有鬼。 这个念头倏地冒出来,她自己吓自己,吓出了一身汗。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鬼,反正她怕,但待着不动只会越来越怕,往前走说不定能走出去。 她凝聚灵气,搓出一团小小的光球,带着肩膀上的小毛球,一步步往前走去。 四周是浓厚的黑,微光只能照亮身前两步,看不到黑暗中有什么,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心里一颤。 她的胆子,去鬼屋都得鼓足勇气,属于人菜瘾大的那种,明明怕的不行,又想找刺激,就拉着凌然陪她一起去。 第8章 凌然嘴上说着“无聊”,还是去了。 进去之后她就秒怂,全程挂在凌然身上当挂件,闭眼扮演尖叫鸡,逛完一圈,她累得精疲力尽,嗓子都喊哑了,凌然就在她旁边晃,跟没事人似的。 她问:“你不怕?” “又不是真的鬼,有什么好怕的?” “看起来很真!” “你全程都闭着眼,看见什么了?” “我脑补的不行吗?” “呵,胆小鬼。” 若干年前那句“胆小鬼”回响耳边,她心气浮动,竟然被自己的回忆气到了。 借着怒气壮胆,她大步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一线天光投下,宛如无声的邀请。 说她胆小,瞧不起谁呢? 她一步踏入光里,“机缘是吧?来都来了,现在是我的了!” 第7章 金手指 场景变化,天光大亮。 她来到了一片灵田之中,四周茂盛生长的灵植散发着阵阵异香,灵光浓郁到肉眼可见,连她也看得出,这些不是凡品。男主的机缘,还真让她误打误撞找到了。 “啾啾!” 小粉激动的飞向灵田,这满地的灵草,都是顶级自助餐! 翅膀刚扑腾开,又被捏住了鸟嘴,白遥道:“这些灵植打理得极好,可见是有主之物,不能乱吃别人的东西。” “啾!” 它!不!干! 奋力扭头想挣脱,扑腾翅膀,用爪子扒拉她,正折腾得起劲,忽觉浑身力气一空,吧唧一声摔在地上。 “啾?” 它不可置信仰头看白遥。 白遥比它还懵,刚才她想着,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反了天了,她要把灵气都收回来,结果一股灵流涌入掌心,小东西瞬间脱力,飞不起来了。 这也行,她是天才啊! “要听话,知道吗?” “啾啾。” 教训完小鸟,她盘膝坐下,闭眼修炼起来。 这一入定,不知时间流逝,丹田中渐渐充盈,一道声音响起:“入宝山而分毫不取,小姑娘,你的定力不错。” 白遥抬头,声音从上方漫漫传来,却不见说话人。 “前辈过奖了。” 哪有什么定力,等的就是你。 她知道机缘是某位大能残识开创的空间,这些灵植都是她精心培育,要是敢不问自取,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有缘来到此地,老身允你从这些灵草中挑选一样,能选中什么,就看你的眼光了。” 白遥回忆了一下,根本想不起男主选了啥,她看小说只是打发时间,细节看完就忘,她顺手点了点小粉脑袋,“你去选吧,记得只能选一样。” “啾!” “你要把这个机会让给灵兽?”对方颇为意外。 “说不定它比我的眼光好呢。”她调皮道。 “哈哈哈。”老者灵识畅然大笑,“小姑娘,有意思。” 小粉落在一棵毫不起眼的草藤上,藤上挂着一串紫色浆果,它一个暴风吸入,就炫完了。 速度之快,白遥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感觉吃完之后,它肉眼可见变大了一点?原来是猕猴桃,现在胖成了水蜜桃,愈发圆滚滚,轻轻推一下,估计能在地上打好几个滚儿。 忍不住戳它:“你可真能吃。” “能选中这株极品紫华仙草,也算有眼光。” “极品?!” 白遥惊喜非常,她知道灵草按品级分为九品,九品之上,才能称极品,这岂不是捡了个大漏? “这仙草有什么用?” “日后你自 然会知道。” 她撇了撇嘴,果然高手都爱当谜语人。 “老身此处,宝贝不少,你可想知道,你错过了些什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捂住耳朵,不知道就不会可惜,哪怕错亿呢,无知是福。 “哈哈哈。”灵识笑得更欢畅了,觉得她活泼有趣,很对胃口,“老身这里还有一宝,咦,你这灵兽……” “怎么了?” “你们怎么还未结契?” “我还没想好。” “这还要想?”她轻哼,“罢了,今日老身便多管闲事,帮你一把。” 白遥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来到另一处空间,这里白雾缭绕,下方一汪浅浅池水,她拥有了一种奇妙的全息视角,悬浮在空,俯瞰全景。 “这是哪?” “识海。” “识……我的?” “不是你的,难道是老身的?”那声音反问。 白遥看着下方的小水池,这哪算什么识“海”,连只大点的王八都装不下。 水池上方星河闪动,星辰暗隐于云雾中,她下意识看那些星星的位置,它们似乎勾画出了某种图案。 “这是……阵图?”白府的那些藏书,她倒是没白看。 “还算有点见识。” 阵图展开,无数道灵流将她托上半空,小粉落到她身,此情此景,不须提醒,她竟无师自通,闭上眼睛,念起嫦仪教的口诀,“天星地曜,真元护持……” 星辰化为繁复的字符,泛着浅浅金芒,没入一人一鸟体内。 小水池悄然往外扩了一些,识海中多了一道粉色光点,星河飞散,契约结成。 忽然又有东西落入她手中,老者的声音遥遥传来,“小姑娘,有缘再会。” 再站稳时,灵田和星河都消失了,她站在一个长满杂草的山洞中,天光从不远处洞口投入,掌心绸布的柔软触感提醒她,刚才不是做梦。 她低头,手中是一卷绸制卷轴,卷封上有鎏金的“百兽卷”三个小字。 这位也太大方了,人都走了,还给她送东西。 莫非这就是她包邮送到的金手指?!就说穿书怎么可能不送挂!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她打开了《灵兽卷》,然后愣住,“空的?” 为什么是空的?! 这《百兽卷》中,竟然连根兽毛都没有。 难道她被耍了? 正纳闷,背后传来窸窸窣窣轻响,她猛回过头,杂草丛中,一条漆黑大蛇昂起身体,猩红竖瞳盯着她。这蛇竖起的半身跟她一样高,压迫感十足,和那双森冷蛇瞳对上,白遥浑身的寒毛直竖,魂都差点飞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黑蛇张开血盆大口,伴随着腥臭的口气,毒液喷射而出! “啊啊啊!” 白遥吓得夺路狂奔,洞口之外竟是无处下脚的悬崖,这山洞就像是从山体中生凿出来的,不上不下,无路可走。凛冽风声从耳边刮过,她转过身来,心脏突突狂跳,前有毒蛇,后有悬崖,怎么办? “啾!” 小粉从她背后飞出,勇敢挡在了她前面。 论体型,它还不够这蛇塞牙缝的,可它胜在灵活,用走位秀大蛇,大蛇被激怒,毒液所过之处,到处留下腐蚀痕迹,小粉东躲西闪,几次险象环生。 眼看一滴毒液溅到它身上,小粉连忙飞开,一滴血落在了白遥手中的灵兽卷上。卷轴一阵滚烫,打开一看,空白卷轴上出现了小粉的画像,旁边浮现一串文字。 名称:灵雀(?) 品级:二阶灵兽 招式:???(未解锁)???(未解锁)???(未解锁) 千羽斩 羽刃 啊这。 作为一个资深游戏迷,对这可太熟悉了。 不待想,黑蛇再次发动攻击,小粉身上沾了毒液,行动变得迟缓,眼看危急,她高喊一声:“羽刃!” 小粉软乎乎的粉毛蓬起,翅膀扇动,一支灵羽从它身上飞出,化为锐利羽刃,贴着黑蛇的鳞片擦过。 “可惜,差一点。”她指挥了起来,“小粉,飞高一点,打它七寸!” “啾!” “左边!” “右边!” 灵契结成后,她和小粉之间有了感应,指挥越来越得心应手,默契配合,将大蛇耍得团团转。 原来御灵师是这么玩的,她懂了。 “小粉,快使用十万伏特!” “啾?” “咳,开个玩笑。”她清了清嗓子,将灵气输给小粉,摆出帅气姿势,“千羽斩!” 霎时,成千上万的灵气羽刃飞出,气势万千,横扫黑蛇! 一**刃扎在黑蛇身上,蛇鳞噗噗炸开,腥臭妖血流出,浑身肌肉一阵扭曲颤动,巨大的蛇身倒在草堆里,片刻后,化为一颗漆黑的珠子咕噜噜滚到了她脚下。 刚捡起来,珠子和卷轴又起了反应,卷轴上的内容变化: 名称:漆草蛇 品级:一阶妖兽 技能:毒液喷射 死亡绞杀 这条蛇看起来唬人,原来只是一阶妖兽。这个世界妖兽很多,灵兽稀少,灵兽是一种特殊的妖兽,小粉还是二阶呢,怪不得能轻松战胜。 这百兽卷真是好东西! 第9章 正要小心收起来,卷轴上忽然长出一张嘴,将妖丹嗖地吞了进去,餍足又欢快的抖了两下,化为一道光,钻进了她的储物戒里。 “我去。” “你是活的!” “活的!”小粉叽叽喳喳,向她展示自己受伤的翅膀,“变丑了,变丑了啾。” 白遥只好先放下卷轴,揪起它的小翅膀看了看,腐蚀血洞处,有一团紫色灵气附着,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对了,是之前吃的那串灵果。 看它圆滚滚的肚子,果子还没消化完,不知吸收完后会不会升阶?那三个问号的技能,会不会很厉害?它的名字后面为什么有个问号? 满头问号地戳戳小鸟肚皮,它应景地打了个嗝:“有人来了啾。” 白遥回过头,才发现洞口竟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也不知在那多久了。 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人?” 第8章 剧透 日光强烈,照得人眼晕。 那人逆光而立,声线清冷,“又见面了。” 这声音沁凉,玉漱寒泉般,听着还有几分耳熟。 “凌子砚?!” 那人从日晕里走出来,在离她几步处停下。 他身材颀长,一袭银白暗纹广袖,清丽风流,山洞里杂草丛生,灰尘仆仆,他像是明光照堂的玉璧,和环境格格不入,仿佛天生会发光。该说不说,不愧是男主气质。 只是—— 上次见他隔着一层帘子,这次他又戴了半张银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 虽然遮了脸,还是看得出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流畅,不愧是书中动不动就被作者大段描写的美貌,看得出底子确实不错,所以到底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书里也没有这么写过啊,而且,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 这不是多此一问,他当然是找机缘来的! 可机缘已经被她拿走了。 极品灵草和百兽卷到手,她赚大了。虽说机缘这事先到先得,但对上本人,她有种说不出的心虚感,又不想输了气势,就道,“少君为何戴着面具,见不得人?” “不是见不得人,是见不得你。” “哦,原来少君这么怕我。” “怕你被我气死。” “哈。” 白遥气得牙痒痒,想要动手,又有点怂。 上次她光明正大去客栈,凌子砚忌惮白家势力,不会对她出手,如今这荒山野岭,要真惹毛了他,杀人灭口都没人知道。 她心里毛毛的,凌子砚看在眼里,悠然道,“听说山上有温泉,来抒乏解闷。” 找温泉找到这里来了? 他是对机缘一无所知,还是在怀疑她? 白遥心有疑虑,试探道,“温泉应该在山顶吧,少君怎么会来这山洞?” “感知到妖气,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泡温泉啊。”白遥挠了挠脸,悄然松了口气,“不小心掉下来了,正研究怎么爬上去呢。” “想上去?” “怎么,少君带我上去?”她强调,“先说好,我是不会求你帮忙的。” “不怕我半路将你扔下悬崖?” “你敢?”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 做了什么,没人会知道。” 山洞外狂风呼啸,配上他突然低沉的语气,让人后背发寒。 白遥虽然诋毁过他,但潜意识还是会把书里的形象代入,认为男主是个正派人物,虽有手段,亦有底线。如果他真什么都做得出,这世界会崩坏吧? 这多半是他的试探。 “我听说,元宫仙府是天下百宗之首,少君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仙府,怎会做这种事?” “是么?”他眸光微闪。 “我还听说凌少君光风霁月、光明磊落、胸怀坦荡,绝对不是什么阴险小人!”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都是误会。”她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少君的人品,我绝对信得过。” “看不出来,白姑娘这么欣赏我。” “若不是欣赏,也不会想认你当义兄不是?我这个提议,你真不考虑——” “站稳。” 白遥:?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臂被人虚抬起,倏然脚底起风,被这阵风托着,出了山洞,向崖顶飞去。 洞外罡风阵阵,云被踩下脚下,脚底悬崖有万丈之深。 “啊啊啊!” “你好歹先打声招呼啊——” 张嘴就被灌了一肚子风,话也说不利索,她抓着凌子砚,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等脚踩上实地,她才敢睁开眼睛,不远处,奇花异草飘香,温泉池水散发着袅袅热气。 她惊魂方定,不忘拍马屁:“我就说少君乐于助人,心地善良,绝不会半路撒手。” 凌子砚偏过头,垂眸看她。 面具下露出一双狭长微冷的眼,这样的角度,白遥发现他睫毛长得过分,浓密紧凑,像小刷子似的。 她无聊的时候,数过凌然的睫毛,数到99的时候,他醒了,她前功尽弃,气得一个礼拜没搭理他。后来他说自己数过了,说是272根,也不知道是不是随口编的。 这么看起来,他们竟然有点像…… 走神时,小粉扑棱棱飞到她头顶,张嘴就喊,“凌狗!凌狗!” 凌子砚瞬间冷脸。 白遥:??? 这不是她教的! “我可以解释,这是个误会——” 话未说完,凌子砚松开了手。 托着身体的气流消失,她身形微晃,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就站在悬崖边上,只要后退半步,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不看还好,一看头晕目眩,双腿发软,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光了。她抓紧了凌子砚的云袖,哆嗦道,“少君,你往前走两步,我、我走不动了。” 凌子砚微微弯腰,眼神就能将人冰冻三尺,“凌、狗?” 她满脸无辜:“不是骂你。” “骂谁?” “另一个姓凌的……总之,跟你无关,那家伙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 藏在面具下的脸,悄然冷了一分。 白遥恍然不觉,努力自救,他这广袖也不知是什么布料,凉得似冰,柔如云织,在手指间打滑。 要抓不住了! 她抬头看凌子砚,想说些什么,却又愣住——从这个角度,真的太像凌然了。 以前看那些电视剧,男主随便戴个面具,其他人就认不出了,她觉得这种情节很荒谬,现在她也开始自我怀疑了,难道她脸盲?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差点把她掀下崖去,咔嚓一声,一截布料落在手中。 完了! 惊呼声还未出口,一股柔风托着她,将她稳稳送离了悬崖边缘。 凌子砚轻嗤声:“胆小鬼。” 白遥愣住,愕然看他。 恍惚又回到了那年夏天,高挑少年站在游乐场门口,身后是漫天的灯火霓虹,好看的不可思议。光是看着他,心脏就不争气的鼓动。 少年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笑她,“胆小鬼。” 手中的布料悄然滑走,她定定看着凌子砚,要将他看透似的,从正面看他真不像凌然,相似的是某个角度,而且嗓音也不一样,凌然的声音更低,没他这么冷,贴近时耳朵都会为之酥麻。 纵然如此,也够让她错乱了。 “小姐!” “二小姐!” 不远处,陈叔带着白府众人匆匆赶到,“小姐,你没事吧?” 武师们七嘴八舌道:“昨夜发现小姐不见了,老爷都要急坏了!”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那人是谁?” 白遥回神,解释几句,陈叔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先回去吧。” 众人簇拥着她要走,她忍不住回头。 凌子砚站在崖边,没挽留也没阻止,风掀动他的袍袖和长发,仙府少君的矜贵在他身上展露无疑,无意之间,又流露些许孤独,站在那里,如一个未解的谜团。 他为什么没去找机缘? 他和凌然的相似,真是巧合吗? …… 崖边风声烈烈,凌子砚站了许久,直到一道黑影落在他身边。 承影单膝点地,行礼道,“见过少君。” “何事?” “两位长老来了。” 话音落,一红一蓝两道身影落在池边,白发红衣的老者率先开口,“少君好兴致,一大早来泡温泉,比试之期将近,怎能如此懈怠?” 蓝衣长老跟他一唱一和:“少君不该答应将比试日期推后,白家若在比试上做手脚,因此输了比试,怎么向仙府众人交代?” 少君视线淡淡扫过两人,没有说话。 宫长老叹气:“少君还是太年轻,阅历尚浅,日后遇到这种事,务必要跟我们商量。” 成长老也道,“为了剑决,少君还请回去用功,如若不然,我等只能请出宫规,问责于少君了。” 第10章 凌子砚纹丝不动,根本不搭理。 崖边的风都静了,气氛紧绷起来。 “长老教导,子砚领受。”他语气顿了顿,“只是,我并不是来泡温泉的。” 拍了拍手,两个亲随压着一个狼狈男人上前。 那人抬头看到成长老,仓皇道:“师父、师父救我!” 成长老眉一皱:“这是干什么?” 亲随道:“回长老,此人趁着少君出行,偷偷潜潜入少君房中放置毒香,让我们抓了个人赃并获,一早就将他押送上山来了。” “这不可能!” “长老。”亲随道,“他已经认罪,难道您只信自己的徒弟,却不关心少君安危?” 成长老脸色涨成猪肝,“本长老并无此意。” 这弟子资质平平,不值得他维护,他只是不相信,门下弟子竟然会做出这种蠢事。 “师父,我一时鬼迷心窍,收了洞玄宗的好处,我、我知道错了!师父,你救救我啊!” 成长老脸上无光,一脚将人踹翻在地,“谁给你的胆子做这种事?!” “师父——” “闭嘴!你背着我与他宗暗通,简直死不足惜!” 他回过头,刚才的气焰全消,躬身道,“少君,此事我毫不知情,他只是个记名弟子而已,我可以发誓——” 凌子砚道,“不必,我相信长老。” 成长老松了口气,平时他可以拿资历辈分压着凌子砚,可谋害少君这种罪名,连长老都背不起……只是这件事,他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我知道你们一心为了仙府,但长老也是人,难免有疏漏之处。”凌子砚淡声道,“这种事,希望不会有第二次。” 这话如同一道耳光,让两人脸上都有些火辣辣的。 宫长老眼底阴沉一闪而过,又换上一副呵呵笑脸,“幸亏是虚惊一场,少君无事就好。” 上前想拍拍凌子砚的手臂,却被他不着痕迹躲开。 宫长老尴尬收回手,心知凌子砚是借机敲打他们,看来是平时打压不够,少君的翅膀硬了,竟生出了脱离他们掌控的心思。得想办法,让他安分一点,两人对视一眼,告辞离开。 他们一走,承影上前,“少君,您怎么知道那人有问题?” 这次假意出游,在客栈设下陷阱,像是预知了那人会动手,可成长老的徒弟,在出行队伍里根本没什么存在感,少君怎会注意到他? 凌子砚望着山下,“因为,有人给我剧透。” 承影懵了,“剧透”是何意? 回到白府,白遥先是安抚了白老爷,给嫦仪传讯报平安,又派人去调查张家顶罪之事,忙了一整天。 入夜,她独自爬上屋顶,仔细回想白天的事,越想越觉 得,凌子砚可疑,非常可疑。 想入了神,脑袋忽然一痛。 “唉哟。” 她捂住头,一颗栗子咕噜噜从屋顶滚了下去,滚到了白惊尘脚边。 白遥:“你干嘛?!” 白惊尘捡起栗子,挑眉:“大晚上不睡,在屋顶上吹什么风?” 她翻了个白眼:“你管得着吗?” 白惊尘纵身跃上屋脊,在她旁边坐下,“我是你哥,我不管谁管?” “你不闭关?过几天就要剑诀了,你不再努力努力?” “哥忙着开辟新赛道,没空闭关。”他也学会了白遥的新词汇。 “哦。” “谁让你不痛快了?”见她情绪低落,他的语气也不觉加重。 “你关心我?” “我是想看你笑话。” “哈。”她托着腮,望着星河灿灿的夜空,“哥,如果有个很熟悉的人,忽然装作不认识你,你会怎么想?” 第9章 婚约 白惊尘认真想了想,“那她一定是有苦衷。” “什么苦衷?” “……” 白惊尘被问住了,他哪知道有什么苦衷?他只知道,如果有一天嫦仪不认识他了,一定有原因,绝非她的本意。 “既然是苦衷,肯定不好说出口。”他道,“但保护她是我的责任,我是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这…… 保护凌然是她的责任吗? 那肯定不是。 她又问,“如果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认识了呢?” “那就更要好好保护她了!”白惊尘激动到拍碎了一片瓦,“连我都不认识了,岂不是天下皆敌?这种时候,怎么能不陪在她身边?” 白遥:…… 好强的责任感,是她输了。 如果凌子砚就是凌然,他有什么理由不和自己相认?难道真的失忆了?还是她自己魔怔了,看谁都像凌然? 她想不明白,换了话题,“哥,我和灵鸟结契了。” 语气中暗藏几分得意。 “我觉得,我说不定是个天才。” “……” “你怎么不说话?” “你是天才,那我是什么?” “天才他哥呗。” “……”白惊尘再次无语住,不过她能成为御灵师,确实令他意外,“做的不错。” “如果我想继续修行,变得更厉害,应该怎么做?” 这次被掳,她想得很清楚,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不依靠任何人,必须要有自保能力。 表面上她懒散随意,其实被爸妈放养长大,内心早早独立,这些年,她唯一依赖过的人只有凌然,现在凌然不在,她就得收拾收拾,自己支棱起来。 这一次,白惊尘没有嘲笑她,“你想走御灵师这条路,需要一个靠谱的师父。这世间的御灵师少之又少,仙府衰落后,天下三大宗并立,分别是洞玄、紫霞、九转。洞玄宗修剑,紫霞山修混元心法,离我们最近的九转宗,是丹道大宗。这三宗虽有御灵师存在,但都称不上厉害。” “那最厉害的御灵师是?” “渭水学宫,陈青青。” 好么,原书中查无此人。 看来御灵师一脉是挺冷门的,但是渭水学宫和剧情的关系就大了,是仙府还鼎盛时,在大陆上创办的一座学府,那时修士以仙府出身为荣,多少人为了学宫名额打破头,仙府衰落后,学宫也随之凋零。 这一次凌子砚入世,目的地就是学宫。 他和白惊尘高调一战,让天下三宗坐不住了,纷纷派出门下年轻天骄前往学宫,表面上是交流学习,暗地里都是奔着杀他去的。 谁不想让这颗蓬勃升起的星星彻底失去光芒?三大宗精英汇聚,连着给凌子砚使绊子,最后都成了他的经验包。 严格来说,渭水学宫不算宗门势力,不计较门派出身,只要能通过入学考核,谁都能去。 如果她去拜师,就等于走上女配的剧情线,书中原身是追着男主去学宫的,结果死在了学宫的某个山洞里。 就连男女主的感情线,也是在这里展开…… 她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 “烦什么?有我在,天塌不了。”也许是气氛到了,也许是突破影响了心境,白惊尘难得温柔,抬手欲落。 “对了,哥,我见到嫦仪姐了,唉哟——” 白惊尘本想拍拍她的头,听到嫦仪的名字,下意识手指一收,幸亏白遥躲得快,躲过了这一记九阴白骨爪。难得的兄妹温情差点变成凶杀现场,尴尬无声蔓延。 她讪笑,“哥,不至于吧……” 嫂子的名字,是什么禁忌吗? 白惊尘尴尬非常,飞身走了。 白遥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辰光镜又在此时闪了闪。 【路过的路人】:请问,还收刀谱吗? 她礼貌回复:不收了,谢谢。 【路过的路人】:那收别的谱吗?我这里有剑谱、琴谱、乐谱,应有尽有! 【新手小白】:有御灵师秘籍吗? 【路过的路人】:有! 【新手小白】:荆州落花城,能看货? 那头半天没有回复,她收了镜子去洗漱,快入睡时,才收到对方的一条消息:【没问题!我正在路上,很快就到荆州!】 白遥:…… 哥们儿,2g的网? 五日后,剑诀之日。 推迟了半个月的荆楚第一剑白惊尘与仙府少君凌子砚的剑诀终于要开始了,落花城中,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期盼已久。 仙府少君,究竟是什么实力? 荆楚第一剑,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全城人都去凑热闹,白遥却在即将开业的奶茶店里培训新员工,绑架她的那两人,武二和刘三也在。 在白家暗中帮助下,张家少爷被定了罪,送进大狱,武二翻案成功,洗清冤屈。关于绑架之事,他也悉数坦白,看在白遥谅解的份上,城主让人打了他两几十大板,将人放了出来。 如今这两人算是清清白白为白遥做事了。 他们两修为不高,误打误撞修了仙,靠着武二捡漏的功法,练出了一副飞檐走壁的好身法,但拳脚刀剑一窍不通,因而一直混得不好。 第11章 “东家,不去看剑诀吗?”武二边收拾桌椅边问。 “不去。”白遥坐在桌边,无聊地嗑着瓜子。 “您对白少爷这么有信心?”刘三也凑过来。 “跟这个无关。” 关于这场剑诀,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是输是赢就看白惊尘自己了,众目睽睽,凌子砚也不会把面具取下来,让她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模样,那还不如不去。 她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两本功法扔在桌上,“我问陈叔要来的,他说适合你们的体质,拿去练着玩吧。”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惊喜。 “东、东家,真给我们?”武二颤抖着手拿起书,那是一本他梦寐以求的拳法手册。 “不然呢?” “谢谢东家!” 武二拉着刘三,砰砰就给她磕了几个响头。 修仙拼的是天赋、资源和财力,对他们这些散修而言,样样都难。没有师门,就不知道自己适合修炼什么,自己摸索,不知走多少弯路;没有财力,买不起丹药灵石,修炼起来比蜗牛还慢。 他们两只是给白遥打工的,何德何能受她这么多好处? “我们一定好好修炼,不辜负东家的栽培!” 白遥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因为剧情,她心中始终有隐忧,万一白家出事,身边多几个帮手,有备无患。 武二站起身,见她一直往外看,问:“东家在等人吗?” 白遥拿出辰光镜,发消息给【路过的路人】:你到了没? 她和这人约定了交易,对方想用御灵师秘籍交换上品紫辰砂,白家是做紫辰砂生意的,别人拿不出来,她却不缺,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五天前,他说从蜀中来,人在剑阁,不日便至。 白遥信了……信了他的邪,这一等五天过去了,半点消息没有。 【路过的路人】:快到了! 【新手小白】:你到底到哪了? 【路过的路人】:剑阁! 【新手小白】:? 【路过的路人】:我很快就到了,等杀光这批妖兽……不说了,我杀妖去 她把辰光镜往桌上一甩,无语住了。 “东家,您不知剑阁的情况。“武二无意间看到辰光镜上的内容,“蜀州大山莽莽,尤其是剑阁一带,多妖兽巢穴。听说洞玄宗每年派弟子清剿,费时费力……” 白遥道:“这么说,这人可能是洞玄宗的人?” 武二点了点头。 她摸了摸下巴,书中洞玄剑宗是仙府最大的敌对势力,也不知这人是洞玄宗的谁? “白遥?”店门口,一道清丽身影驻足。 “嫦仪姐!” 白遥喜出望外,招呼她进来坐。 嫦仪正是去观战的,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她,寒暄几句,白遥问,“姐,如果我哥输了,你会失望吗?” “又不是我与人比试,何必失望?”嫦仪语气淡淡:只是……” “只是?” “某人心高气傲,若是输了,恐怕接受不了。” 白遥偷笑,这话说的——不关心输赢,只怕他输了心里难受。 哎呀,她磕到了。 偷偷浅磕一口,她将话题转开,“嫦仪姐,你会在落花城多呆几天吗?” “看完比试,就该走了。”嫦仪道,“我奉师命前往渭水学宫,不能耽搁行程。” 对了,嫦仪是紫霞宗大师姐,也是男主的劲敌之一。 按书里的立场,她这个恶毒女配身边,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男主的敌人。 她看书时就觉得,嫦仪对男主有股隐藏的恨意,不止是因为宗门立场,学宫那段剧情,她与人联手,几乎将凌子砚置于死地。 仔细想想,嫦仪对凌子砚的恨意,是不是因为她哥的惨败呢?除此之外,他们并无交集。如果这次白惊尘没有道心崩溃,嫦仪还会做出那些事吗? 也许她低估了自己对剧情的影响,情节环环相扣,只要动了一环,全盘皆变。 “说起来,渭水学宫正广招天下修士,阿遥,你想去吗?”嫦仪问。 “我……” “天下第一御灵师陈青青,隐居避世多年,这次学宫招生,她说不定有收徒的意愿。” 虽然紫霞宗和元宫仙府立场对立,那毕竟是宗门之争,嫦仪觉得,这对白遥是个难得的机会。 知道她是为自己考虑,白遥心里暖暖的,“听说学宫的入学考核很难,我能考过吗?” “让你哥给你补补课,过不了,就是他的问题。” 她请嫦仪喝了奶茶,又检查了一遍开业准备,夕阳落山时,才回到了白府。 刚到府门口,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给吓到了,白府外让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她不得不绕到后门,刚进去就撞上了人。 “回来了?” “哥?” 白惊尘竟然比她回来更早,他站在马厩边,挽起衣袖,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臂,正给心爱的白马刷毛。 “比试完了?” “完了。” “赢了吗?” “输了,一招之差。” “哦,可惜。”男主光环果然强大,白遥问,“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用出一招刀剑合流,震撼全场。”白惊尘将毛刷扔回水桶,挑眉道,“他们都是来请教我,这是什么新流派。” “我告诉他们,刀剑同修,就是我白惊尘的流派。”话音刚落,白马猛甩了甩脖子,哗啦啦溅了他一身的水。 刚摆好姿势的白惊尘:…… 白遥偷笑,绕过他往前走。 说起来,改变剧情,挽救白家,她也算迈出成功的第一步了吧? “遥儿。”不远处,白老爷冲她招了招手。 白遥快步走过去,白老爷将一封请帖塞到她手里,“明日是你顾伯父的寿宴,你去问候一下,贺礼爹已经让人备好了。” “顾伯父?”白遥纳闷,打开一看,“九转宗主顾远?” “九转宗是天下三宗之一,你顾伯父和我是世交,更别说你和灵泽那小子还有婚约,不去不合适——” “等等。”白遥瞪大眼睛,“什么约?” “婚约啊。”白爹也跟着傻眼,“你和顾灵泽的娃娃亲,婚期就定在明年,你忘了?” 第10章 灵泽 白遥觉得一道雷劈在天灵,劈得她人有点麻。 顾灵泽,那不是男二吗? 她什么时候和这家伙有婚约了?书里也没有提过啊! 再一想,明年的婚事,原身都没活到明年,白家也垮了,这婚事确实没什么提的必要…… 可是男二喜欢的是女主,也没她什么事啊! 见她站着发呆,白老爷接着说:“这次寿宴,九转宗还邀请了那位仙府少君,他刚赢了你哥,遥儿,你见到他,别跟他起冲突。” 她回神:“凌子砚也去?他去干什么?”: 白老爷哄她:“跟咱们没关系——” “因为九转宗是丹道门派,不像其他两宗那样忌惮仙府崛起,仙府和九转宗彼此试探,自然是想看对方的态度。”白惊尘施施然走过来,“其实,九转宗支不支持仙府,也要看我们家的想法。” 他将利害说明,“白家掌握绝密的紫辰砂开采技术,为九转宗提供源源不断的炼丹资源,九转宗因此为白家撑腰,白家才能在荆楚之地屹立不倒。” “就算不说砂矿,顾伯父跟爹是生死之交,顾灵泽是我好兄弟,对你一向很好,我们两家,说亲如一家也不为过。” 白遥头疼,看书的时候,对顾很无感,因为顾灵泽是那种很标准的深情男二,标准到可以做模版的那种。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九转宗注定要站在仙府对立面,因为男二会和男主争女主……最后当然也没什么好下场,顾灵泽身死,整个宗门都被男主给平了。 白惊尘不说,她都不知道白家跟九转宗捆绑这么深,这岂不是逃过一坑还有一坑?她好不容易拉回白惊尘,白家不会转头又跟着九转宗殉了吧? 对这个主角无处不在的世界绝望了。 她眨了眨眼睛,试探问:“如果我说,我不想结婚……” “遥儿。”白老爷叹了口气,挤出笑容,“婚事先别急,你慢慢想想,时间还早呢。” 在老父亲看来,顾灵泽是女儿最理想的夫婿人选,身为九转宗少主,身份高贵,又是从小看到大的,人品也没问题。 不要他,上哪再找这样一个人去? “遥儿,除了爹,可没有谁会像灵泽这样对你有耐心了……” …… “这个鼎里面为什么黑黄黑黄的?” “因为涂了铅和水银,形成玄黄两色,用来保护丹鼎内釜。” 九转宗炼丹炉前,墨发蓝袍的男子将药材加入鼎中,动作不疾不徐,风吹起他束发的墨蓝发缎,和着眼中温煦的笑意,美如温玉。 第12章 白遥蹲在他旁边,头一次亲眼看到炼丹的过程,满心满眼都是好奇。 “那鼎上为什么有这么洞呢?” “这是通风用的,一会儿灵火烧起来,炉内温度过高,以此来平衡温度。” “哦。” “那……我还有个问题。”白遥又问,“九转,到底是什么意思?” “转,就是指丹药在炉中变化的次数。”顾灵泽道,“比如我爹炼制的九转灵丹,便是灵材在炉中烧炼九次所得。炼丹之术,讲究转数越高,成丹的品质越好。” “原来如此。”白遥挪了挪有点发麻的脚底,探究看向他,“你不觉得我问来问去很烦吗?” 一大早来九转宗拜寿,顾灵泽亲自接她,听说她好奇,又带她来偏殿的小广场,看炼丹的过程。 他边炼丹边答疑,快小半个时辰了,没有半点不耐烦,令白遥啧啧称奇。 顾灵泽偏头,温柔笑笑,“阿遥,此话怎讲?你在这里陪着我,不也没有不耐烦吗?” 白遥微怔,这么说倒也对。 顾灵泽眼眸温润,笑起来眼里有水波盈盈,眉峰挺立,又削弱了那种柔和感,多了几分英气,俊逸轩朗,如沐春风。 看惯了凌然那张脸,她对美男的阈值不是一般的高。 但顾灵泽的脾气比凌然不知好到哪里去了,看小说的时候,觉得人物越有个性越好,真相处起来,还是他这种人更好打交道。 可这是男二啊! 注定要在女主身边打转的,她还是少来往的好。 她站起身,“看也看得差不多了,可以去拜见伯父了吧?” “寿宴午时开始,家父正跟长老们议事,还要等等。”他叫来门人,让人领着白遥去 休息,正好有人来请他,说有客来了。 身为九转宗少主,他今天肯定很忙。 走了几步,见她还站在鼎前,顾灵泽问:“怎么了?” “我在想,这东西用来烤红薯,应该很不错。”她围着鼎转了一圈,“做盖饭也行啊,能做一大锅,我想吃酸菜肥牛盖饭……” 顾灵泽:? 白遥笑眯眯摆摆手:“没事,你去忙吧。” 他走了,白遥就在偏殿附近逛了逛,九转宗主峰高耸入云,俯瞰大江大泽,落花城都变成了小小一点。 她靠着围栏,身后传来人声,“少爷,找到她了,在这呢!” 回身被一群纨绔围了个结实,为首之人贼眉鼠眼,手握折扇,扇得两缕刘海乱飞,活像两根老鼠须。 “白遥,躲到这里,以为本少就找不到你了吗?” “你谁?” “你们白家真是好手段啊,害得我哥蹲了大牢,在我面前装什么无辜?!” “哦——”白遥反应过来了,“你是张家二少?” 白家为武二翻案,把张家大少爷送了进去,张二少此时带着这群人来找麻烦,符合小说套路,反派总是一茬一茬的,拔出萝卜带出泥。 “这里是九转宗。”她提醒,“你们想闹事?” “你放心,没人想破坏顾宗主寿宴。”张少爷一个眼神,旁边人掏出一张暗黄符纸,嘿嘿一笑,“白小姐听过‘引火烧身’么,这么大的地方,起一点小小的火星,没人会在意。” 引火符。 这符纸能引一点灵火,烧坏衣物,就是想让她出丑。 威胁在前,她靠着栏杆,没有动弹。张家人以为她被吓傻了,毕竟白二小姐是落花城人尽皆知的废柴,被他们围住,还不得任人宰割? “动手——” 话音落,白遥袖中飞出一道粉色灵光。 那人只觉眼前一花,符纸脱手。 小粉叼回符纸,蹲在白遥肩上,呆毛迎风飞舞。她捏着符纸,唇角弯起:“引火烧身?” 对面傻眼了。 “灵、灵鸟?”张二少还算有点见识,“你、你是御灵师?!” 他们这些纨绔,勉强混个炼气修为,碰上有真本事的,就原形毕露,谁能想到,白遥竟然有这一手?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这看着也不经用。”她将符纸晃来晃去,欣赏这些纨绔震惊的表情。 “白小姐,火可不能乱玩啊!” “刚才都是误会,符纸还是、还是先还给我吧。” “好啊,还你——”她妙目一转,抬手就扔。 “火!起火了!!”那人惨叫一声,身上窜起一团火焰,在地上来回打滚,可灵火不灭,反而越烧越旺了。 “救命,少爷救我!” 张二少脸色发白,本以为对方团是棉花,谁知竟撞上铁板了……可张家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他一咬牙,又掏出一沓符纸来,“看招!” 符纸天女散花一样散开,小粉再度出击,动作快如残影,他都没看清怎么回事,那些高价收罗来的灵符,全都落入了白遥手里。 “你、你——” 白遥这一手御灵术,竟比他想的更厉害。 张二见势不妙,就想开溜。 她双指一弹,一张痒痒符贴在了张二身上,后者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姑奶奶,饶、饶命!” “别乱认亲戚,你配吗?” “啊……好痒!好痒!”张二双眼通红,手上抠出了血,又痛又痒,泪流不止,“白、白女侠,求你,放我一马!” “我也不是什么女侠。” “那、那你到底要叫什么?!”他吐血。 “就叫我……”白遥眼珠一转,笑容甜美可爱,“大手子吧!” “大、大手子?” “没错。” 玩游戏的时候没被人捧过,现在被人捧捧也不错,正好让她虚荣一下。享受完了,才冲不远处假山挥了挥手,“陈叔,可以出来了。” 眼见陈叔出现,张二再次吐血:敢情白府的武师就在附近,她从头到尾都是在耍他们玩!亏他还以为他们找准了时机! 她好狡猾! 气死! 白遥把一沓符纸收好,忽然肩上一凉。 “小姐,小心!” “啾?” 一阵寒风刮脸,巨大灰鹰从身侧掠过,肩上的小粉突然就没了。 她抬起头,灰鹰盘旋升高,小粉被它扣在爪笼里,吓得呆毛都塌了。灰鹰的飞行速度奇快,疾如闪电,视线里很快只剩下一颗灰色小点。 她着急,“陈叔,快救救小粉!” 陈叔一脚登上栏杆,纵身飞了出去。 金丹修士可呼风唤雨,缩地成寸,一个纵跃就能跨过一座山头,可以陈叔的速度,竟然追不到那只鹰。 灰鹰的速度,真是平生罕见的快,忌惮灵鸟被它扣着,他又不敢出手,只想抓活的,小粉芝麻点大,鹰爪稍微用点力,就能把它活活捏死! 有恃无恐的灰鹰和陈叔在天上兜起了圈子,妖兽和修士斗法,下方一众纨绔都看呆了。 一根鹰羽飘飘摇摇落在白遥手上,《百兽卷》上显出信息:【疾风鹰,四阶妖兽,善飞疾速,耐力极佳,以妖鸟灵禽为食】。 这竟然是只四阶妖兽! 按一至九阶划分,四阶已接近金丹修士的实力,百兽卷说它天生疾速,陈叔又投鼠忌器,不敢出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再看天上,疾风鹰似乎失去了遛人的兴致,掉头飞远。 “快看,它要走了!” “哎呀,你的灵兽怕是保不住了!” 看热闹的纨绔们起哄,语气幸灾乐祸,白遥要倒大霉了!失去契约灵兽,御灵师就跟废物没有区别。 正闹哄哄时,她耳边响起淡漠嗓音,“起、疾。” 如雪身影从身旁疾掠而起,飘如轻羽,御风踏云,竟在空中追上了疾风鹰,随即双指一弹,剑气疾射而出—— 大篷妖血在空中爆开,鹰妖哀鸣。 下一刻,粉色毛球稳稳落到了他手中,一根呆毛都没伤到。 看热闹的人群静默片刻,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 “神迹啊!” “这还是人吗?飞得比元婴还快!” “我看他不是人!” “所以,他到底是谁?” 第11章 能说会道 众人议论声中,凌子砚踏云而回,山风卷起他如雪的广袖,恍然若仙。 小粉从他手中飞出,惊魂未定,一头扎进了白遥怀里。 “啾!” 她撸了撸毛球,在它开口说出“凌狗”之前,飞速捏住了它的喙。 小粉:。 这是主人,亲的。 凌子砚救了小粉,见围观者众多,不由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无视众人火热的眼神,径直走了。 陈叔落后一步,感叹:“后生可畏啊,不愧是仙府少君。” “叔,你认识他?” “如今落花城,应该没几个人不认识他吧?” 陈叔也去看了比试,少爷确实输得不冤,凌子砚实力在他之上。比试现场,他差点被姑娘们的尖叫声送走,“少君好帅”“相公加油”的之类魔音在耳边此起彼伏,对他这个老年人实在太不友好了。 第13章 比试结束后,落花城流行起了一阵面具风潮,“仙府少君”同款卖到脱销,谁看了不说一句他的魅力确实大。 其实一剑斩鹰,对他而言不难,只是年纪大了容易瞻前顾后,担心小粉出事,所以犹豫着没有出手。让他在意的是,凌子砚追鹰的身法奥妙非常,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仙府秘术? 仙府有一套独特的修炼法门,从不外传,据说修炼方法非常特殊,到底怎么练的,陈叔也很好奇。 白遥看着他走远,怀中的毛球有了动静,开始疯狂打嗝。 “嗝!” “啾!” “嗝!” “你怎么了?”她捧着毛球,又听到了一阵奇异的“吨吨吨”声响。 “长、长大了!” 白遥瞪大眼睛,见证奇迹时刻,毛球像吃了膨化剂似的,暴涨两倍大,捧在手上沉甸甸的,原来是水蜜桃,现在变成了大火龙果,摸一摸还会发出咕咕声。 《百兽卷》上,注释悄然变化。 名称:灵鸽(?) 品级:三阶灵兽 招式:???(未解锁)???(未解锁)???(未解锁) 千羽斩 羽 刃 白遥:? 怎么升级还带变品种的?难道是那棵极品灵草的效果? 如果每升一次级就会长大,它会长到多大?以前她家亲戚网购过宠物猪,店家保证说小猪不会长大,养着养着就两百斤了。 捧着小鸟,白遥头皮发麻:“你控制一下,知道吗?” 小粉:“咕咕!” 不听不听,就要长大! “长大、大大大!” 灵兽每升一阶,智慧也会提升,它现在也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动物世界,体型大才是真理啊,长大了更拉风! “如果光长体型不长胃口的话,勉强能接受,不想被你吃破产。” 一人一咕正火热交流中,顾宗主派人过来,请白遥过去。 主峰大殿上,顾宗主与几位长老在坐,白遥送上了贺礼,顾远年届六十,依然满头乌发,并不显老,气场威严。 他对白遥还算和颜悦色,聊了几句家常,笑呵呵道:“你和灵泽的婚事也快了,这次来了,就多住几天,让他陪陪你。” 座上顾灵泽起身应是。 顾宗主客气一提,白遥也客气回了两句,婚约的事,她会找个机会跟顾灵泽说清楚,但不是在顾远的寿宴上。 她还不希望两家撕破脸,给白家带来麻烦。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等女主一出现,她就算不做什么,顾灵泽自己也会想解除婚约的。 正想着,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偏头一看,不是凌子砚是谁? 那眼神,如雪寒三尺,凉意惊人。 她立刻瞪了回去,既然看不惯她,刚刚帮她干什么? “宗主,弟子有话不吐不快。”忽有坐在外侧的弟子站起来,“少主即将突破金丹,白小姐却还是筑基一层,我们九转宗未来的少夫人,怎能丢了宗门的脸面?” “依弟子之见,少主的道侣一定要与少主实力匹配,少主天资超群,岂能找个拖后腿的道侣?” 白遥:? 她招谁惹谁了? 能坐在大殿里的,都是九转宗核心弟子,当着长老们的面敢这么说,必然有人授意。 她目光微移,落在某个长老身上,之前她跟白惊尘打听过九转宗的情况,这位古长老一心想把女儿嫁给顾灵泽,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见她看过来,古长老冷漠道,“有些人,是该有自知之明。” “没错。”她笑眯眯,“古长老,这话说得对呀。” 古长老眼一瞪,她是不是傻了? “我听说九转宗有九大长老,敢问古长老在其中排第几?” “第九。”顾灵泽帮他回答。 “古长老以最长的年纪排在九大长老最末尾,还能这么振振有词,谁看了不说一句人菜脸大,为老不尊?” 她说话语速很快,跟连珠炮似的,嗓音却甜美如蜜,“我要是每次都排最后一名,可不好意思坐在这里,您就不一样了,不仅坐得住,还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你——”古长老气得脸红手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九转宗长老是何等地位,岂容你诋毁?!” “我可没有诋毁各位长老。”她道,“您为什么非要把其他长老拖下水呢?其他长老多冤枉,他们可一句话都没说啊!你说我诋毁你,那你怎么不往前挤挤,起码排个第六、第七,是因为不想吗?虽然都叫长老,但第一和第九,就是有本质差别呀。” “放肆!”啪地一声,古长老捏碎了椅子扶手,“你给我闭嘴!” 要不是在这大殿上,他捏碎的就是白遥的脑袋!身为人人敬仰的大长老,他何时别人贬得这样一文不值过! “白遥,你不要转移话题,说的是你,你扯长老干什么?”那两个弟子连忙站起来给师父挽尊,忍不住想,她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这张嘴也太能说了! 白遥看向他:“那你是什么修为?” 弟子傲然道:“筑基七层。” 白遥:“你是筑基,我也是筑基,你凭啥骂我?凭你师父排第九吗?” 咔嚓。 古长老又捏碎了一边扶手。 “长老。”顾灵泽还给他倒油,“阿遥说的没错,她还年轻,筑基已经很好了,未来的路还长。” “她的修为明明——” “原来宗主请我来,是来看戏的?”火热气氛被冰凉语调打断,凌子砚道,“这出排挤外人的戏码,有点意思。” 顾灵泽闻言皱眉,“外人”两个字,有些刺耳。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有些挂不住面子,竟让仙府少君看了笑话,古长老也真是,想嫁女儿的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顾宗主道:“好了,都别说了。” 白遥还有些意犹未尽,光读条了,她还没开大呢,反正她又不在乎这些人对她的看法,可以随便说。 不过倒是让她看清了九转宗的态度,古老头冷嘲热讽的时候,宗主屁都不放一个,现在不疼不痒的说一句,可见他并没表面这样赞同这桩婚事。 都是老狐狸,在这装呢。 老爹的生死之交……有几分真? 她心里起疑,越发装起乖巧,杏眸圆圆,睫毛卷翘,笑意甜甜,“听宗主的。” “时间也不早了,先散了吧。”顾宗主和颜悦色道:“灵泽,你带阿遥四处逛逛——” “不用了。”白遥道:“我还要准备学宫考核,就不叨扰伯父了。” 顾远也没多留,倒是古长老一听又来劲了,“学宫考核?就凭你,也想进渭水学宫?” “是啊。” “你要是能进,老夫把脑袋摘下来送你!” “长老真客气。”她拍手,“那就这么说定了。” 古长老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顾宗主哑然,凌子砚也起身告辞。 “少君,今日多有怠慢。”顾远客气道,“少君的想法,老夫俱已知晓。只是我们九转宗一心炼丹,不问外界纷扰,日后仙府有丹药所需,尽管来找老夫。” “多谢宗主。” 老狐狸话说滴水不漏,看来打算观望另外两宗对付仙府,想居中渔利,这也在凌子砚意料之中。 他只是没想到,顾灵泽和白遥之间,竟有婚约…… 中午的日头正烈,他心事重重,站在山道边等了片刻,等到了准备离开的白遥。 “有事?”她问。 “婚约是怎么回事?” 白遥停住脚步,狐疑打量对方,她的婚约,关这位仙府少君什么事? 不过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你是担心白家和九转宗统一立场,一起对付仙府?” 她忍不住笑了,“之前我提议要跟少君结拜,你不是拒绝得很干脆么?现在又来这出,难道是想反悔?” 凌子砚脸色并不好看,墨色眼底似有一道怒焰燃起,又被他强压下去。 “听说,你在打听凌冉的消息,我可以告诉你。” “你说什么?”白遥霍然抬头。 第12章 真品 “告诉我婚约的细节,你的态度,还有白家的态度。”凌子砚道,“作为交换,我会让他来渭水学宫,见你一面。” 白遥的心砰砰直跳起来。 她以为想见这个世界的“凌然”很难,没想到凌子砚把条件摆到她面前,这个交换对她没有损失,她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好。”几乎没有犹豫答应下来,“等人来了,我会将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凌子砚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 “还有事?” 白遥迟疑,她想看他面具下的那张脸。 此时日头正毒,她已经热的冒汗了,这人华服层层叠叠,裹得一丝不漏,还戴着面具,脸上和脖子上却一滴汗也没有。他跟凌然一样,都是不爱出汗的体质,大夏天的她热的满头汗,凌然还一身清爽,往她身边一站,白的跟反光似的。 第14章 相比之下,他气质更矜贵,如高阁美玉,只可远观。山风吹过,桃花瓣落他肩头,被他随手拂去,飘落道旁,堆积如雪。 她瞟了对方好几眼,始终放不下怀疑。可是,有什么理由让他摘下面具给她看?恐怕平白无故惹他怀疑,还是等见到“凌然”之后再说吧。 “没事了。” “……” “你走吧。”看在他救了小粉,又在殿内帮她说话的份上,今日暂时和他休战。 “你要参加学宫考核?” “怎 么,少君不让参加?“她反问,“还是觉得我考不过,没必要去?” 凌子砚淡淡看了她一眼,“好好准备。” 白遥:? 等他走了,她忍不住问,“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 “我要去参加学宫考核。”白家饭桌上,白遥正式宣布了这一消息。 白惊尘已经猜到了,毫不意外,埋头吃菜。 白老爷瞪大眼睛,“遥儿,你说什么?” “我要去参加渭水学宫的考核,进学宫,学御灵术。” “这——”他忙道,“你想学,爹可以请人在家教你啊!何必要去什么学宫,那边风大干燥,爹怕你待不习惯。再说了,天下各宗门人涌进学宫,这是要围剿凌子砚,断绝仙府崛起之路,这种是非之地,不安全啊!” 老爹苦口婆心,她不为所动。 “爹,你的顾虑我明白,但我有十大理由,不去不可。” “啊?”白老爷胡子一抖,“十、十大?” “第一,好师父可遇不可求,天下有真才实学的御灵师少之又少,很多都不收门徒,剩下的依附大势力,不会给白家面子,难道爹想请那些欺世盗名的家伙来教我?” “第二,为了扭转我的风评,落花城内人人都说我是废物,只要能通过学宫考核,就能打破传言,证明自己,爹难道不想看到你的女儿被人夸奖吗?” “第三……” 她一开口就不带停的,听起来很有道理,白老爷连半句话都插不进去,白小池听得十分认真,眼中渐渐泛起崇拜的光,二姐可太能说了,她要是有这样的口才就好了! 听说学宫藏有天下孤本古籍,是她这种爱书人士心中的圣地,其实她也想去。 等她说到第十,白惊尘两碗饭都吃完了,抬头道:“你再啰嗦一点,菜都冷了。” 白遥撇了撇嘴,“我这叫据理力争。” 白老爷已经吃不下了,消化女儿这么多话,都有点噎着了,“乖宝,你真决定了,一定要去?” “嗯。” “那让你哥陪你去。” 白惊尘放碗的动作一顿。 “不用了。”白遥道,“他不是要结丹了吗?我可不敢耽误他。” “那……陈叔呢?我多派些人跟着你去。” “爹,学宫限制年纪,四十以下才能进。”白惊尘放下碗,“还是我去一趟吧。” “别——” “我……我可以去吗?”正争执,白小池颤巍巍举手,“我陪二姐去。” “好啊。”白遥道,“咱们两一起去,姐照顾你。” “噗——” 白老爷一口茶全喷桌上了,呛咳不止,二女儿想一出是一出就算了,怎么一向懂事的小女儿也这样? “小池,你的身体可不能乱来啊!” “爹,你忘了,我有这个。”白小池小心翼翼取出一面镜子,她的辰光镜跟其他人不同,格外小巧,泛着紫金色。 紫辰砂有品质之分,极品的紫辰砂是罕世之珍,用来炼制极品灵器的材料。 这些年白家对外称自家紫砂矿中没产出过极品砂,其实白老爷早偷偷将唯一的极品砂炼成了这面辰光镜,遭遇危险,镜子会自动触发保护,不仅能抵挡致命攻击,还能将人传送到安全的地方。 不是当爹的厚此薄彼,白家三个孩子,只有白小池身体最弱,毫无自保能力。其实他对三个孩子都有亏欠,发妻早逝,后来娶了一位姨娘,生下白小池后没多久也病逝了,外面传他克妻,他自己也信了八分。 “你们两都没出过远门,小池的身体更是磕碰不得,要是有什么闪失……” “爹,你就让她们去吧。” “惊尘?” “你看她们两,像是能通过考核的样子吗?”白惊尘道,“就当是出去旅游了,路上多派人护送不就行了?” 白老爷一愣。 对啊,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听说渭水学宫考核,层层遴选,通过率很低,这次少君回归,只会比以往更严格,他这两个女儿,一轮游的可能性最大。 白遥斜眼看向她哥,后者翘起腿,那意思,还不谢谢你哥我? 呵。 别人她信,白惊尘就是逮着机会想嘲笑她。 就是这么感人的塑料兄妹情。 吃完了饭,她刚走出花厅,下人匆匆进来:“小姐,您的铺子那边送来消息,说有人在那等您。” “谁?” “小人不知。”下人道,“对了,说了一句什么‘妖兽杀完了’还是什么的……” 白遥匆匆赶到奶茶店,看到坐在店门口人,粗布灰衣,头发扎成扁扁的丸子头,一半披着,微微驼着背,瞧着气质很萎靡。 武二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东家,你来了。” 那人回过头,一张相当年轻的路人脸,抬头时却有抬头纹,平白又多了几分沧桑。 “新手小白?” “路过的路人?” “在下洞玄剑宗,路仁。”他忙起身拱手,“剑阁除妖耽搁了些时日,没误姑娘的事吧?” 他还真叫路人…… 白遥回忆了一圈,书里有这人吗?好像是有,但具体想不起来了,估计就是路人甲小跟班一类的角色。 “这是你要的御灵师功法。”他从储物袋里翻翻捡捡,半天拿出一本破烂书稿,“别看它破,这可是洞玄宗藏书库淘来的好宝贝!” 白遥小心接过,才翻了两页,前面一页就轻飘飘掉在了地上。 两人对视。 路仁尴尬一笑:“嘿嘿,内容,重要的是内容!” 白遥如今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了,秘籍功法更是没少看,粗看之下,内容确实言之有物,而且有些深奥,值得慢慢研究。 “我要了。”她拿出准备好的紫辰砂,“你要的东西。” “太好了!”路仁大喜过望,“在蜀州要买到上品紫辰砂可不容易,齐师兄的本命剑破损,就等着熔炼紫辰砂修复呢!” “齐师兄?” “哦,就是我们洞玄宗的掌门亲传弟子,齐玄齐师兄。” 好么。 反派男三出现了。 这人算是男主的劲敌,和男主从头斗到尾,却发现真的比不过,最后失去理智,不惜搭上一整个洞玄宗跟男主拼命,跟着他的人都被他坑惨了。 她同情的看对方,这位仁兄看起来是齐玄的跟班,可能不小心就死在剧情哪个犄角旮旯了。 “对了,这个也给你吧。”路仁兄从储物袋里掏掏,掏出沉甸甸的布袋递给她,“反正我留着没用。” “这是?” 打开一看,满满一袋五颜六色圆滚滚的妖丹,上面妖血都没擦干净,妖气扑鼻。 腰间的百兽卷蠢蠢欲动,这都是饭啊!! 干饭人,干饭魂。 它要吃饭! 白遥连忙把它按住,不可置信,“都送我?这些妖丹很值钱的。” 看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有钱的样子。 “蜀州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他不在意的挥手,“凡洞玄弟子,一年不知要杀多少妖兽。” “身在宗门,不缺吃喝。”他很实诚道,“灵石够用就行。” “那就多谢了。”白遥在心里记了他的好,以后要是碰上齐玄作死时他也在,就提醒他一句吧。 同为炮灰,都不容易。 事情谈完,路仁起身告辞。 “别急着走啊。”白遥谈兴正浓,“请你尝尝我家的奶茶,味道可好了。” “何谓奶茶?” “就是……”她叽里咕噜解释,路仁喝了一口奶茶,觉得口感很新鲜。 “怎么样?” “挺好。” “关于奶茶店的名字。”她眼睛发亮,“我准备叫‘真品奶茶店’,你觉得如何?” “为何要叫‘真品’?” “因为奶茶的配方很容易被模仿,等我这店火了,肯定会有很多人跟风,我把这名字先占上,日后开了连锁店,大家也会认准我是真品。” “是、是吗?”路仁发懵,这些词组合到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你知道奶茶店怎么才能火吗?” “不知。”他茫然摇头。 “营销!”白遥一拍大腿,激动道,“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天城中所有酒楼戏台都会上演话本,讲有一位仙子为了寻找爱人,来到落花城,每当想念爱人,她就会亲手做一杯奶茶,怀念两人的甜蜜时光……” 第15章 “我这店的广告语就叫‘每一杯奶茶,都是仙子的思念’,是不是很浪漫?” 路仁顿时觉得面前这杯奶茶意义非凡,脸色凝重,“请问这位仙子叫什么名号?是哪一宗的?” 第13章 日记 白遥呛了一下:“路兄,这是话本故事,不是真的。” 路仁回过神来:“假、假的啊?” “是啊。” “那这奶茶……也不是仙子发明的?” “当然不是了。” 白遥心道完了,这也信,以后不包被齐玄卖了还给他数钱? “我该走了。”路仁道,“以后要是有那位仙子后续的故事,麻烦告诉我。” “这么着急,是要去雍州渭水学宫吗?” “没错。” “那巧了,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数日后,雍州地界。 一辆奢华马车疾驰在官道上,琉璃车顶,黄铜车辕,仔细一看,拉车的并不是真马,而是精密构建的机关马,浅紫色烟雾从机关缝隙不断冒出。 这马车速度又快又稳,又有大队武师紧随其后,声势浩大,路人纷纷惊叹,好大的排场。 马车内,白遥面前的书堆成小山,正在考前紧张复习中。 “《道慧如藏》第一卷第九节,论大道因何而成?” “呃……” “天清地浊,灵气存焉,道者——”白小池坐在她对面,洋洋洒洒默背几千字,清了清嗓子又问:“《灵卷签十》所说,灵气之用,用于何处?” “我想想……用于经脉、脏腑,还有……” “经脉、脏腑、丹田、识海。” “等等,先歇会儿。”白遥猛灌一口冷茶,不同的知识体系在脑子里打架,灵气到底有啥用,牛顿的棺材板盖好了吗? “小池,你怎么都知道?” “碰巧看过。” “厉害。”她指着面前几百本的书山,“这些书你看过多少?” 白小池不好意思,“全部。” “我去,你不早说。”她二话不说,把书一扔,“不看了,小天才,就靠你了。” “靠我?”白小池刚要说话,忽然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缓过这阵咳,见白遥正关切盯着她,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我没事。” 白遥皱了皱眉,对外面陈叔道:“陈叔,找地方歇一下吧。” “天快黑了,附近又无镇店,今夜恐怕只能在马车上过夜了。” 她不禁有些后悔,也许她不该把小妹带出来,这身体状况,比她想的还差。 “二姐,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家门呢。”她靠着窗框,轻声说,“以前我听丫环们说,落花城春日满城桃花盛开,美不胜收,夏天城外的碧波湖波光粼粼,很多人在湖上泛舟,还听说城中有许多修士来来往往,这些我都没看到过……” 白遥难得沉默了片刻。 “每年除夕的时候,我偷偷在墙根边听外面的人说话,街上来来往往全都是人,可热闹了。”说着说着,她的眼睛亮起来,“所以,这一趟能跟你们一起出来,我真的很开心。” 白小池鼓起勇气,把手搭在她手上,小心翼翼看着她。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请最好的大夫,用着最好的药,也只是拖时间,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出一趟门,看看外面的风景。她担心二姐会不会觉得她拖后腿,让她回去。 忐忑间,手背传来一阵温热,白遥冲她笑笑,“开心就好。” 白小池心里的负担消散得无踪,歪头靠在她肩上,轻声喊她,“姐。” 十六年来,她头一次感觉,有姐姐真好。 白遥摸了摸她的发顶,觉得白小池就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狗,又乖又可爱。 一想到这么乖巧的妹妹也在书里成了男主的打脸工具人,白家败落后,白小池都没被提起,以她的身体状况,白家的连番刺激,很可能…… 她别开脸,藏住表情,“没事,等咱们进了学宫——” 话未说完,旁边传来一声轻嗤。 “你又有什么意见,白大侠?” 白惊尘坐在马车最外侧,背靠着车壁,一条长腿大咧咧搭在对面的座位上,斜睨两人,“你还真以为能进学宫?” “为什么不能?不是说了让你别送我们。” “打发时间啊。”他无所谓道,“顺便看看你是怎么落榜的。” 白遥也不生气,笑眯眯道:“嫦仪姐说了,我要是通不过考核,就是你的问题。” “她什么时候说的?” “上次看你比试的时候。”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不是怕耽误你修炼嘛,未来的武道宗师。”欣赏完白惊尘变脸,她施施然站起来,“让让,我下去透透气。” 走到车门边,回头一笑,“哥,想想怎么跟嫦仪姐交代吧。” 白惊尘倒抽一口凉气,跟着下了车:“白遥,你给我站住!” 两人走进林子里,白惊尘正欲发难,她却转了话题:“哥,小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问这个干嘛?” “我听说渭水学宫是一座宝库,当年元宫仙府影响力遍及九州,搜罗的珍宝并未带去海外仙山,而是都留在了这里。我想,带着小池一起进学宫,说不定能找到灵丹妙药——” 白惊尘神色微凝,他不知道白遥竟是这么想的。 “以爹和九转宗主的关系,难道求不到一颗九转灵丹?极品丹药都改变不了她的体质,但凡有办法,爹早就想了。” “这也说不好。”她并不死心,“不找怎么知道没有?” “你真觉得你能通过考核?” “不然呢,我是来旅游的?”她道,“至于小池,听说考核有组队赛,组队时努努力,说不定能把她也带进去。” 白惊尘都要气笑了,“你自己都管不过来,还要操心别人?” 她轻哼一声,“我乐意。” 说着,走回马车边:“对了,哥,晚上麻烦你守夜,拜托了。” 白惊尘:…… 回到马车里,白小池正眼睛亮亮看着她,看起来更像小狗了,白遥帮她拉了拉身上的毛毯,拍拍她的头,“休息吧。” “姐,你呢?” “我睡不着,找点事做。” 她从储物袋里翻出那本破烂功法书,越看越觉得深奥,头两页还能勉强领会,后面的如同天书,看得云里雾里。 小粉不甘寂寞,蹲在她肩膀上,跟她一起看,黑豆眼聚精会神,爪爪都勾紧了,像模像样的。 根据功法书上写,御灵师对灵兽的掌控比她想得更强,可以让灵兽变大变小,改换形态,甚至突破上限…… 不管会不会用,先将口诀背下来再说。 这么一折腾,反而更没睡意了,她又翻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奋笔疾书起来。 “姐,你在写什么呢?”白小池捏着毛毯的一角,好奇问。 “写日记。” “日记?” “就是记录每天发生的事。”她解释,“或者是记录心情,随便写写,以后可以翻看回忆。” “哦。”白小池觉得很新鲜,可她的生活波澜不惊,没什么好记录的,这样一想,不免有些失落。 “别在意,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啊?” 这么说自己真的好吗? 白遥啃着笔头,其实她写日记,是不想忘了自己从哪来的,也是为了提醒自己,日后要想办法回到现实世界。 其实,就算她从现世消失,也没几个人在意吧?对于那个世界,对于家人,她都可有可无。 她知道,凌然和她一起穿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现世多好啊,天天有手机有电脑玩,爽死了。 没有了她,他会不会觉得少了什么? 合上日记,她难得有点淡淡忧桑。 清凉的夜风掀开车帘,天边星河灿烂,不远处高树上,白惊尘靠着树干,一缕墨发搭在肩头,垂下一条长腿,闭目假寐。 她从袋子里摸出一颗灵石,刚想使坏,白惊尘就跟有感应似的,睁开了眼睛。 白遥:“嘻嘻。” 白惊尘:“切。” 白遥:…… 悻悻放下车帘,角落里,蜷成一团的白小池发出轻声梦呓,“姐,抱抱……” 她被逗笑,忽然觉得,心情也没那么郁闷了。 翌日,天气阴沉,马车停在渭水河畔。 河面水流平缓,雾气蔼蔼。 河岸边,原本隐于结界后的渭水学宫浮现人前,宫门之前,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不管是冲着凌子砚的名声,还是渭水学宫这座宝库,来的人都不少。 考核分文试和武试,武试又分三轮,两轮单对单,一轮组队五对五。取文试和武试成绩兼优者,淘汰人数在七成左右。想从这些人里脱颖而出,必须文武兼优,一场不败。 不怪白惊尘不看好两个妹妹,白遥懒散这么多年,最近一个月才开始勤奋,临时抱佛脚,文试都不知道能考几分。 第16章 白小池是个偏科怪,就算文试能考满分,武试……别说对手了,不一定打得过人家宫门口扫地的。 他坐在驾车位,手搭在膝盖上,懒洋洋看着远处的热闹。 白遥已经下了车,正准备去报名,猝不及防有人凌空飞来,嘭一声砸在了她脚边。 低头一看,此人竟然有些眼熟,“咦,路兄?” 路仁抬头看她,也诧异:“小白?” 马车上白惊尘冷了脸,路仁意识到自己冒昧,忙改口道,“白姑娘。” 话音未落,一群剑修气势汹汹闯了过来,他们个个负剑,神色凶悍,他们穿着跟路仁相似的门服,一看便知是同门。 “路仁,这是你找的帮手?” “就是这两人?” 几人打量的视线落在白遥身上。常年与妖兽搏杀,他们身上带着一股冲人的血煞气。 白遥吓得后退一小步,悄声问,“哥,怎么办,打得过吗?” 不用说,白惊尘腰间刀剑嗡嗡震鸣,不屑道,“别说以一敌百,收拾他们,不在话下。” 怎么就以一敌百了? 她定睛一看,原来不远处还有不少洞玄宗门人聚集,少说几百人,再看看自家这小猫两三只…… 赶紧拦住白惊尘,对那群人真诚道:“你好,不熟。” 见他们面带困惑,她又往旁边让了让,“请便?” 洞玄弟子:? 骨气呢?义气呢?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精神呢? 难道……真是他们搞错了? 第14章 梅花 见白遥撇清关系,路仁也一声不吭,碰上这群人,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很没意思。 “呸,扫兴。” “你这种废物,也就配和这些怂货混在一起了。” 剑修们啐了几口,扫兴走了。 白遥松了口气,书中要论宗门战力,洞玄剑宗是最强的,常年和妖兽厮杀,这些剑修一个比一个能打又不好惹。 要不是齐玄能霍霍自家人,三大宗联手,仙府都不知道怎么赢。这群人可不好招惹,还是留给主角打脸去吧,像她这种炮灰女配,躲着走的好。 她问白惊尘:“哥,你还好吧?” 他耸了耸肩:“这种话又骂不到我。” 白遥:有被内涵到。 路仁从地上爬起来,“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些人怎么回事?” 路仁拍拍身上的灰土,苦笑道,“他们不满齐师兄叫我做事,想教训一下我……其实齐师兄只是随口吩咐,等事情办完,就无人在意我了。” 不等白遥说话,他又说,“对了,白姑娘,你的奶茶店怎么样了?” 白遥仿佛看到他背后升起一道光环,他不仅不计较自己刚才撇清关系,反而关心起她来了。 好晃眼的圣父光芒! “都顺利。”她道,“以后再来落花城,欢迎来喝一杯奶茶啊。” 因为话本大力宣传,奶茶开业那天,半个城的人蜂拥而至,门槛都被人踏坏了,可以说大获成功。 如今铺子由武二打理,她又从爹那边薅了几个人帮忙,成功当上甩手掌柜,每天数着钱入账,简直美滋滋。 这样下去,等多开几家分店,她实现财富自由指日可待! 啊哈哈。 在心里暗爽一回,她道,“路兄,你参加考核吗?不如组个队?” 路仁受宠若惊,“在同门之中,我只能算得上平平无奇,若你们不嫌弃……” “不嫌弃。”白遥语气坚定。 她不嫌弃,有人嫌弃,旁边的白惊尘眼睛都快斜到地上去了,“还有两个人,要不我帮你凑凑。” 白遥轻哼一声:“免了,人齐了。” “谁这么想不开?” “有大神带飞,你不用羡慕。”她得意扬眉。 “我羡慕个屁。” “话可别说的太满。” 他们来的时间正好,上午报完名,下午就是文试。文试包括道经道藏、修仙法门、符箓、阵法、炼丹……内容繁杂,要考高分并不容易。 白遥坐在考场上奋笔疾书,感叹自己真机智。 她收集了往年的考核试题,给小池作参考,让她押题。白小池太聪明了,不仅书读得多,还能融汇百家,简直是理论之王,押题十押九中。 如果她身体好点,还有白惊尘什么事?佩服之余,又有些惋惜。 文试考完,白遥信心满满出了考场,很快迎来了第二天的武试。 武试共分三轮,对手由抽签决定,有相当的运气成分。 白遥抽到的第一个对手,是筑基五层的弟子,此人穿着身梅纹长袍,手握一支梅花,脸上还画了三朵梅花纹,乍一看,活像梅花成精。 “道友。”演武台上,白遥客客气气跟他打招呼,“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开始吧。” “别急呀,相逢即是有缘,多聊两句嘛。” “有何可聊?” “我很好奇,道友脸上为何要画这些花纹?” 对方很有架势的抖了抖衣袖,层层叠叠的梅花飘动,“莫非你看不出,我这一身代表什么?” “代表你命里缺木?” “缺……我看你是缺心眼。”对方薄怒,“我以梅入道,梅花高洁,不染尘俗,这一身纹饰,代表我以梅为友的志向,‘梅友居士’是我的道号,难道你没听过?” “没有。”白遥:“哈哈哈。” “笑什么?” “没,没什么。”她忍住笑,“道友的名字真别致。” “此乃道号,不是名字。” “那你的名字叫?” “我这人与梅有缘,梅闻花就是我的大名。” “哈哈哈!” “你又笑什么?” “没、没什么。”她用力按住嘴角,努力憋笑,小粉呲溜飞出来:“没文化,没文化!” “你笑话我?”梅闻花小怒转为大怒,“看招!” “等等。”白遥连忙后退,“道友,先别急着打,你脸上有朵梅花画歪了!” 对方动作一顿。 “真的,不信你自己看。”她掏出一面镜子,“你左脸的梅花画在颧骨上方,右脸的却画在了颧骨中间。道友明明有这样对称一张脸,却画歪了花纹,岂不是明珠蒙尘,不如重新画一下。” 不说还好,一说他越看越觉得歪,浑身难受起来。 “我不急,你慢慢画。”白遥一屁股坐下,“不瞒你说,不止是你难受,我看得也难受,你安心画,我保证不会偷袭你。” 梅闻花还真没把她当成对手,区区筑基一层修为,还带着一只毫无攻击性的灵鸟,也配做他的对手? 他掏出朱笔,对镜画了起来。 白遥坐在另一头,和他聊天,“梅道友是逍遥宗的?” “没错。” “听说逍遥宗也是大宗,宗内湖光山色,美不胜收,是真的吗?” “这是自然,逍遥宗风光闻名天下,景色为天下第一美。” “那道友的日子一定很惬意吧?我从未进过宗门,听说宗门之内,师父如同爹娘,同门如手足,真的吗?” “也不全是如此,我师父就不是……” “怎么说?”她来了兴致,“你师父对你不好?占你课题了?压榨你了?还是他很偏心,对弟子不能一视同仁?” “你怎么知道?” “猜的啊。”她道,“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呗。” 梅闻花忍不住说了几句,一来一回,竟然跟她聊上了。她说话有种奇特的新鲜劲,又特别会接话,绝不冷场。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聊到口干舌燥,他忽然想到,到底在聊个什么劲,这可是学宫考核的比试现场啊! 他放下笔,拿起了法器。 白遥问:“这支梅花是你的法器?用梅花打人,有杀伤力吗?” “当然。”他站起身,“该比试了。” “不急,再聊会儿呗。“她还没尽兴,“你这法器是什么来历?” “我这支梅花,乃是逍遥宗崖底的千年梅树上取得,再用丹火淬炼,刀剑难断,火烧不坏,非一般法器。” “这么牛?那——” “有完没完!”梅闻花很烦,“就一招,老子送你离开。” 他举起那支梅,花瓣簇簇,灵气涌动,眼看招式将发,圆滚滚的粉色灵鸟呲溜一声落在花枝上—— 啄啄啄,转眼就吃秃了一朵。 梅闻花:?! “哎呀,你这法器虽然厉害,防刀剑还防火,但好像不防鸟啊。” 梅闻花已经傻了,这鸟好快的速度! 他这可是法器借梅之形,并非真正的梅花,它怎么能一口就吃了?! 他连忙掐诀施法驱赶,没想到灵鸟虽滚圆,动作却很灵活,避开他几道雷诀,又连吃了两朵梅花。 “咄!” 花枝一扫,将小粉扫落,他疾退数步,看着手中光秃秃的梅枝,心痛得要死。 第17章 这鸟是饕餮变的吗,这么能吃!他这法器,一片花瓣蕴有一斗灵气,它连吃了这么多,居然没有被撑坏!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颤抖着指着小粉,从未觉得一只毛球如此邪恶可怕。 “我不是东西,是灵鸽,咕咕咕咕,你是真的没文化!”小粉道,“我还没吃够,快让我吃,啾啾。” 噗—— 梅闻花吐血三升。 白遥干脆利落:“千羽斩。” 万千羽刃席卷而来,梅闻花慌了心神,仓促应招,剩余花瓣和千片飞羽搅在了一起,灵气对冲,狂风骤起。 白遥后退几步,梅闻花见状,狂喜不止:“凭你也妄想打败我梅闻花!” “哈哈哈哈!”白遥发出一阵爆笑,“知道了知道了,别喊了。” 嘭! 一招即落,胜负已分。 第15章 组队 灵气消散,风停云静。 演武台上,考官冰冷的声音响起,“胜负已分,梅闻花,败。” 被打下台的梅闻花绝望躺在地上,他竟然输了!他竟然输给了筑基一层的小菜鸡,丢脸到姥姥家了! 恍惚间,浅葱色裙角从旁掠过,白遥脚步一停,眼眸灿灿,回头笑问,“梅道友,再聊五毛钱的?” “你、你……”他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你哪来这么多话,滚!” “不好意思,我这人有点话痨,就爱跟人聊天。”她也不生气,笑眯眯摆了摆手,“不聊的话我走了。” “等等,你给我回来!” “不了不了,我喜欢聊天,可不喜欢挨骂,你现在肯定要骂我了。” “啊啊啊!!” “站住,你站住!” 赢下第一战,白遥心情愉快离开演武场。 白惊尘在外等着,见她这么开心,便知结果,“这么久?” “跟那人聊了会儿天。” “聊什么?”白惊尘无语,他和凌子砚比试那天,两人在台上加起来就说了四个字,她居然能跟对手聊一个时辰! “随便聊呀,说说宗门生活,同门故事什么的,梅道友话少,全靠我才不至于冷场。” “有没有可能是你话太多了?” “我话多吗?” “你话不多。”白惊尘施施然往前走,接着说,“那天下就没人话多了。” 白遥:…… 她承认她是有点话痨,其实不能怪她。 她原本是个文静的小姑娘,直到小学暑假搬家到凌家隔壁,认识了凌然。这家伙从小就孤僻,刚认识那会儿,白遥一度以为他是哑巴。 她从小就颜控,对这个漂亮的“哑巴”小哥哥充满同情,怕他寂寞,经常找他说话,把他当树洞,倾吐心事。 某个蝉鸣的夏夜,哑巴哥哥忽然开口:“很吵,闭嘴。” 白遥站在茂密的樟树下,呆愣了足足半分钟,她的世界是一场巨大的幻觉,哑巴哥哥竟然会说话! “凌然,我要跟你绝交!” 发现真相后,白遥气炸了,之后整整一个月没搭理过他。 开学那天,她发现自己暑假作业还有一半忘做了,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凌然默默把写完的作业递到她面前,一言不发走了。 要是他这时候说点什么,她一定很难堪,他偏偏什么都没说。 两人就这样修复了友情,因为凌然的话太少,她又不喜欢冷场,话就不自觉变多。总之,她会变成话痨,凌狗全责。 没想到的是,后来凌然变了…… 是从哪天起,他话突然变多,开始跟她抬杠了? 想不起来了。 “嘀咕什么呢?”白惊尘问。 “没什么,小池呢?” “姐,我在这呢。” 不远处,陈叔扶着白小池过来,她看起来脸色微白,眼睛却闪闪发亮,“我赢了!” 白遥有些意外:“赢了?” “怎么赢的?”白惊尘问。 白小池拿出一支毛笔,玉笔狼毫,蘸了点灵泉泡的茶水,在空中飞速写下一个“矛”字,一道灵气矛疾速刺向前方,砰地一声,不远处粗壮大树应声而倒。 “哇。”白遥鼓掌,“厉害!” 白小池让她夸得不好意思,“我只会这个,是对手太轻视我了,见我身体不好,还说要让一只手跟我打。” 她的经脉细弱,能储存的灵气极少,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稍微强一点灵气流就能冲断经脉,纵使她能将上千字的复杂禁咒倒背如流,也用不出来。 白遥抱臂看着她哥:“还有话说吗,白大侠?” 白惊尘不为所动:“组队赛怎么办?” “都说了有高手带飞——” “阿遥。”不远处,顾灵泽带着一群九转宗门人走过来,他一袭华袍,俊眉修目,身材颀长,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很是出挑。 白惊尘挑眉:“原来是他。” “不是。”她连忙否认,“我没找他。” 说话间,顾灵泽已到面前,“阿遥,听说你和小池要参加武试第三轮,不如一起?” 这话说得客气,实际上看他身后那一圈门人,谁也不会觉得一宗少主会缺人组队,他人也太好了,甚至还愿意带上白小池。 连白惊尘也觉得他够兄弟,白遥还否认,她还能找到比顾灵泽更靠谱的队友吗? “谢谢。”白遥客气道,“我已经组好队了。” 顾灵泽一怔。 他身后的九转门人更是表情微妙,少主竟然被拒绝了! “和谁?”他忍不住追问。 “自然是高手。” 这话点炸了九转宗众人,“你找的人难道还能比我家少主更厉害?” “少主亲自邀请,你还不识抬举?” “好大口气,给脸不要脸!” “说谁不要脸呢?我师姐难道比不上你们少主?”不远处,紫霞宗小师妹大步走来,“战力榜上,师姐稳居前三,到底是谁口气大?” “师姐,你说对不对?” 众人震惊视线中,嫦仪缓步走进,一如既往姿态清冷,“无关之人,不必在意。” 刚刚还叫嚣不休的九转门人,被这一句“无关之人”轻飘飘扫过,脸上都有点火辣辣的,更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可是紫霞宗的大师姐,实力是年轻一代修士中的翘楚,“月上仙子”之名传遍天下,白遥凭什么能请到她? 嫦仪没有要跟众人寒暄的意思,“阿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看了一眼白惊尘,带着白遥走远了。 顾灵泽回过头,“阿遥是我未婚妻,诋毁她就如诋毁我,回去后,你们自行领罚。” 众人低头,少主平日从不轻易发怒,对白遥竟然看重到这个地步,难怪上次之后,他再也没给过古长老好脸色,众人垂首低头,不敢再多话。 顾灵泽走到白惊尘身边,后者正望着嫦仪背影出神,“惊尘,这是你安排的?” “不是。”白惊尘轻嗤,“她现在可太有主意了,谁能做得了她的主?” 顾灵泽落寞道,“既然有嫦仪带着,看来她这次武试稳了,但……你真的放心把两个妹妹留在学宫?” 说起这个,白惊尘有些烦躁,“这不是没想到么?灵泽,我要结丹了。” “难怪你不去参加考核。”顾灵泽道:“你放心闭关,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她们。” “多谢。” “咱们之间,何必说谢。”顾灵泽笑得温柔,“想当年你我、阿玄初出茅庐,游历山河,都是你们两带着我,不知救过我多少次。” “矫情什么。”白惊尘最不喜欢忆往昔,“没有你的丹药,我们两个莽夫早死在妖兽潮里了。” “哈哈,说的也是。”他收笑,肃声道,“其实,这次是爹让我来的。” “原本爹是想隔岸观火,但……当年仙府鼎盛时,九州的天材地宝尽归其有,如今再次起势,难保不会盯上紫辰砂生意,如此一来,就不得不早做打算。比起我们,洞玄剑宗才是最容不了仙府的,毕竟它如今正势大。齐玄既然来了,肯定会对凌子砚动手,我要做的,就是必要时帮阿玄一把,到时说不定还需要阿遥配合。” 他耸了耸肩,“这事我不管,你自己跟她说。” “你与凌子砚交过手,你觉得此人如何?” “不可小觑。” “竟能得到你如此评价,看来这位仙府少君不简单。”顾灵泽道,“说起来,齐玄呢?他不是最爱跟你比剑,不分出个胜负不罢休么?” “他的剑坏了。”白惊尘傲然道,“待我结丹,齐玄也好,凌子砚也罢,都将成我手下败将。” “是是。”顾灵泽好脾气应声,“这次学宫考核,除了嫦仪,无人能与他一战,他想必觉得很无聊。” 齐玄无不无聊,白遥不知道,但要是她当时在场,一定会捂住顾灵泽的嘴,让他知道话不能乱说,旗不能乱立。 第18章 本来和白小池双双赢下武试第二轮,第三轮又有嫦仪美美带着躺赢,心情好到飞起,谁料想顾灵泽一口毒奶,隔天就奖励她一个齐玄。 站在第三轮的考场上,她笑不出来了。 渭水河上,临时开辟的武试场地是一艘游船,甲板上双方对峙,这边是她们小组,嫦仪、白遥、白小池、路仁和紫霞宗小师妹,另一边是齐玄和四个洞玄宗弟子。 比试限制在船上,桅杆上高挂一面“胜”字旗,以一个时辰为限,夺旗为胜。双方交手,不可伤及对手性命,也不可离开船的范围,一旦落水,当场淘汰出局。 白遥看着对面的齐玄,他长得很有特点,五官俊挺,轮廓深邃,据说他有一半关外凉州血统,长发一半打着卷,遮了一侧额角,气质便显出几分阴鸷。 她看着就发愁,书里直到后期大混战之前,这人都是凌子砚最强的对手,和她这种送人头的炮灰不同,这位可是腥风血雨的真反派。 她到底为什么会抽到大反派做对手? 她还想进学宫拜师,帮小池续命,等着见“凌然”一面呢,在这里输,真是好不甘心。 她扯了扯嫦仪的袖子,悄声问:“嫦仪姐,你有什么想法吗?” 嫦仪还未开口,那头齐玄已应声,“什么想法也不用有,我代惊尘管教管教妹妹,白遥,渭水学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安心回去当你的大小姐吧。” “呸!”一句话让白遥彻底炸毛,“我哥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 齐玄低头,缠着手上的纱布,语气漫不经心,“凭我是他兄弟,凭我的剑比你们更快,你选一个。” “我看你不是剑快,是脸大如飞饼,脸大如澡盆!” 齐玄:…… “好了,不气不气。”嫦仪摸了摸她头顶炸起的绒毛,如同安抚小动物,一边低声密嘱,“一会儿我拖住他,你们想办法对付那四个,找机会夺旗。” 白遥冷静想了想,摇头,“那四人不好对付,我们不一定打的过,这样安排就没胜算了。” 嫦仪也有同样担心,齐玄那边四个是洞玄宗精英弟子,再看看自己这边,老弱病残占了一半……可除了她,谁能对付齐玄? 白遥冲她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嫦仪姐,你听过田忌赛马么?” 嫦仪:? 第16章 定海 “简单来说,就是厉害的去对付不厉害的。嫦仪姐,你和师妹去对付他们四个,我和小池拖住齐玄,路兄,你见机行事。” “你能拖住齐玄?”计划听起来是不错,但嫦仪对此忧心,“他可能比你想的更厉害,要小心。” “嗯。” “那就让我来试试,你有多少斤两。”白遥不会传音,以为在说悄悄话,其实以齐玄的耳力,不用刻意听,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计策有什么用? 他指尖一抬,剑气自发,白遥只觉得一丝风刮过,肩头一缕乌发应声而落。 好快! 她反应过来时,头发已经落到地上,如果剑气不是削头发而是对准脖子,她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这一剑,分明是他的警告。 白遥手心冒出一层冷汗,这才清楚认识到何为实力差距,齐玄的出手速度超出了她的理解,话说的太早,她现在有点后悔了。 那头嫦仪已和洞玄宗四人打了起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要她能拖住齐玄片刻,等嫦仪收拾了那边四个,己方就有胜算了。 “小粉,靠你了。” “啾啾!” 小粉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初生牛犊不怕虎! “呵。” 齐玄凌空而立,剑还挂在腰间,没有要出鞘的意思。他轻抬双指,剑气随指而走,随意挥洒而出。 凌厉剑气贴着小鸟头皮擦过,呆毛被削掉几根,小粉也虎躯一震,惊呆当场——好、好险! “小粉,千羽斩!” “啾!” 万千羽刃飞舞,齐玄横指一转,剑气在面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羽刃通通拦下,又一道剑气疾发。 这一剑刁钻非常,看似是冲着小粉去的,却在最后关头拐了个弯,直刺向白遥! “姐,小心!”旁观的白小池吓得脸色苍白,白遥正在全神指挥小粉,仓促躲避,仍被剑气划破右臂,鲜血直流。 “嘶——” 好痛! 她脸都皱起来了,偶尔生病扎个针都怕痛,手臂上又深又长一道剑伤,血流不止,痛得连连倒抽凉气。 齐玄居高临下,讥讽道,“算我免费给你上一课,知道御灵师为何少见吗?因为他们本身十分脆弱,若灵兽无法给予保护,御灵师就是活靶子。这样下去,你还能躲过多少剑呢?” 白遥咬牙,从心里不想让他看扁了,“小池,配合我!” “姐,我该做什么?” “你不用对付他,专心给我加状态。”她以前做副本指挥时,最擅长的就是人员分配,“我们要做的是拖住他,而不是打败他,你就想办法让我速度更快、闪避更高……” “好,我明白了!” 她笔尖轻划,一道疾风咒套在白遥身上,她脚踩风咒,躲开了凌厉一剑。 齐玄目露欣赏,“有想法,但你能拖几时?” 他不再留手,剑气疾发如雨,虽有疾风加持,白小池又给她连套两个保护咒,依然难挡剑气冲击,身上又多添了几道伤。 小粉急了,连发羽刃,却都被齐玄化解,唯一的伤害就是让他打了两个喷嚏。 白小池更加无力,“姐,怎么办……” 抬眼一看,白遥竟然咧着嘴在笑。 天。 她姐这是疼傻了吗? 齐玄也皱眉,“你笑什么?” 她捂着伤口,笑容扩大:“齐大剑修,我找到你的弱点了!小粉,千羽斩!” 齐玄轻蔑一笑:“这招对我没用。” “千羽斩!” “千羽斩!” “千羽斩!” …… 千羽实际上是小粉身上的羽毛通过灵气所化,每发一次,都会损失一根真羽,还好小粉足够毛绒蓬松,经得起消耗。 她不计较灵气损耗狂用这招,齐玄更觉得她是无计可施,刚要反击,鼻子一阵奇痒,控制不住连打了一串喷嚏。 “就是现在!” “啾!” 飞羽连袭,齐玄浑身上下被擦出无数道细小口子,踉跄落回甲板,又打了个一个惊天喷嚏,震得甲板都颤了颤。 “你——阿嚏!” “哎呀。”白遥得意,“小粉每根羽毛上都有羽粉,你没发现自己羽粉过敏吗?” 从齐玄第一次咳嗽她就注意到了,他不停皱鼻子、眨眼睛,分明是过敏反应。她有个室友柳絮过敏,一到春天口罩都要带好几层,全副武装才能出门。 这可真是天助她也,也多亏她敏锐,发现了齐玄这个毛病,不然她和小 池这会儿已经躺下了。 “怎么样,齐道友?” “用这种手段,阿——嚏!你胜之不武。” “我胜之不武,那你就是恃强凌弱。”她道,“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放屁。”他额头暴起青筋,“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多有留手,得意什么?有我在此,你就不可能夺旗。” “可是——看看那边,你的同门都打不过了,你能一打五吗?” 她往那边一指,正逢一个洞玄宗弟子被嫦仪击飞,像条死鱼一样摔在甲板上,身体无助的抽搐了两下。 “齐师兄,救、救救……” 齐玄:真特么没眼看。 另外三弟子同样不敌,只剩下嘴还能输出:“路仁,你吃里扒外,齐师兄一定不会放过你!” 齐玄:“阿嚏!” 路仁:…… 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同门:“你急了,只能证明你输了。” “放屁!” 那人怒不可遏,一抬手,袖中暗藏的三支毒箭齐发,对路仁动了杀心。一旁嫦仪指尖轻捻,琴弦疾射,暗箭被尽数打落。弦上暗劲更震得他腕上机簧粉碎,人往后一倒,袖中一堆东西倒进了河里。 “完了!” “不好!” 洞玄宗三人都变了脸色,河水中咕嘟嘟冒起气泡,诡异的紫色在河面蔓延开。 “引兽香、引兽香掉下去了!”偷袭那弟子跪在甲板上,脸色惨白,刚才被嫦仪按着打都没这么绝望,这时一副闯了大祸的模样。 “什么东西?” “是我们洞玄宗专门吸引妖兽灵药。”路仁道。 西蜀剑阁地势险峻,妖兽潜藏其中,难以寻迹,他们会用这种药引诱妖兽上钩,因药性猛烈,一次引来的妖兽成百上千,数目不少,每次围捕行动,宗内起码数百名弟子参与,现下这一瓶全洒进了渭水河里,会出什么事不敢想…… “河中有什么妖兽?”意识到事态严重,嫦仪皱眉问。 第19章 “这……”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是雍州人士,对此地风貌都不熟悉,哪知渭水河有什么妖兽? “为防误伤其他弟子,船上设有结界,灵药药性再强,顶多渗出些许,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是啊,没事的——”洞玄宗弟子慌忙挽尊。 紫霞师妹凝神道,“你们觉不觉得……船在晃?” 话音落,水面哗啦一声响,巨兽破浪而出! 一张巨大的猴面涌出水面,它凸嘴有须,似猴似羊,头顶生有双角,身形足有百尺之高,身后高高扬起九条马鞭似的巨尾,如同河中升起的牢笼,将整艘船困在其中。 河水如暴雨浇落,河面起了无数漩涡,妖兽的阴影笼罩之下,三层高的游船如同玩具,在风雨中飘摇。 轰!! 妖兽庞然身躯磕上了船头,船身猛然倾斜,结界浮现蛛网般裂痕,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好强的妖气,这妖兽起码有六阶……不,七阶!” 摔得七荤八素的洞玄宗弟子艰难爬起来,说话都带着颤音。 常年打交道,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妖兽的实力,七阶妖兽,相当于元婴修士的水平。 他们中修为最高的齐师兄,年初才结成金丹,一旦这妖兽撞破结界,他们恐怕要船毁人亡! “渭水河中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想想办法啊!” 河岸上,猴面妖兽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负责武试的一众考官都白了脸色,“少君,这可如何是好啊?” “依我看,赶紧撤了结界,让他们逃生去!”有人提议道,“结界由我们控制,只需法诀就可撤去。” “不可啊!”另一人反驳,“且不说他们逃不逃得掉,撤掉结界,河中的引兽香一旦扩散,其他比试的弟子也要遭殃!” “依你这么说,难道眼睁睁看着那艘船上的人等死吗?”有人激动起来,“那里可有洞玄宗、紫霞宗的弟子,这些要是出了事,谁来平息两宗的怒火?” “只有撤掉结界,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不行,河上可不止一艘船,为了其他参赛弟子,结界万不可撤!” 两方意见不同,眼看吵得不可开交,一道清冷嗓音响起,“都闭嘴。” 众人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居中而坐、临河监考的仙府少君神色冷峻,不见慌乱。他一开口,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凌子砚心知,他们未必是真心想吵架,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想不到好办法,更不敢站出来担责任。 “武试先暂停,你们去疏散其他船上的修士,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是。” “承影,去请几位长老来。” “是。” “那、那艘船上的弟子该怎么办?等长老们赶过来,恐怕来不及了。” “我去救。” “啊??”众人惊诧,慌忙阻拦,“少君不可啊!” “您千金之躯,怎可犯险?” “少君,留步啊!” 众人连声劝阻,凌子砚根本没给他们多话的机会,足尖一点,人已飘然横江,如一苇轻叶,落在了那妖兽面前。 猴面巨兽正用它灵活的九条尾巴搅动风浪,游船越发岌岌可危,好像找到了新奇的玩具,苦了船上众人,被狂风浪涌无情的抛来抛去,比坐海盗船刺激百倍。 “呕——”洞玄宗弟子趴在船舷边,胃都要吐出来了。遥望船头巨物和几欲破碎的结界,内心只有无尽惶恐,这东西一巴掌拍下来,就能把他们连人带船拍成渣渣。 “快看,有人来了!” “那是谁啊!” 乍见落银如雪,一道修长身影立在半空,挡在了巨兽和游船之间。 潮浪翻涌,他岿然不动。 “仙府少君?”甲板上,嫦仪一手一个,扶着白遥和白小池,防止她们被浪头打下船去。 “凌子砚竟然来了……他也是金丹,难道还能挡得住七阶妖兽?”齐玄喃喃自语。 河上风急浪劲,吹得凌子砚墨发银衫狂舞,越是近距离,妖兽的威势越是惊人,妖气浓郁得让人呼吸都困难。 他眼睫轻抬,一开口,玉质金声,“止,静。” 霎那间,万里风静波平,潮浪止息,只见妖兽的长尾在水中扑腾不止,却掀不起一寸浪花来。 船身摇动缓缓静止,所有人都看呆了。 路仁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卧槽,定海神针啊!” 第17章 大展神威 众人都没想到,凌子砚上来就露了这么一手。 他没有正面对上妖兽,而是以秘法止住了渭河上的千里潮浪,让巨大妖兽周围风雨飘摇的小船都暂时安全,方便学宫组织救人。 只是,这招实在太过惊艳,将船上众人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手段?” “仙府秘术……”齐玄眉眼压低,语气阴沉,暗含忌惮。 嫦仪也同样陷入沉思,同为年轻一代翘楚,此时两人想法不谋而合——如果换做是我,能否做到这样,一句法诀,平浪千里? 但有人并不关心这个,洞玄宗门人高喊,“这有什么用?咱们还是逃不掉,有本事对付那妖兽啊!” “是啊!”立刻有人应和,“不就是靠法诀之威吗,齐师兄也能做到!” 齐玄:…… 日,鼻子又开始痒了。 他们吵得厉害,凌子砚倏然回头,那视线冻人三尺,他们不由自主被震慑,下意识紧紧闭上嘴巴。 “引兽香,如何驱散?” “……” “说话。”他语气转沉,洞玄宗几人这才回神,期期艾艾开口。 “没、没办法……” “过一天一夜,自然就散了,以往都是如此。” “是啊,没办法的——” “凌子砚,你小心!”白遥大喊一声。 他猛然回头,失去了玩水乐趣的妖兽肉眼可见的升起怒气,妖瞳染上一点红,高高扬起三条妖尾,狠狠抽向罪魁祸首! 凌子砚瞳孔一缩,反应极快,堪堪侧身避过。 嘭! 妖尾从他身旁劈过,并不收势,重重砸向游船结界,一声巨响过后,结界轰然破碎! 这结界既是为了限制场地,也是防止干扰河 上的其他船只而设,呈球形将整艘船和一部分水体包裹,也将引兽香裹在了结界里。 如今迎着妖兽的半边被击碎,浅紫色灵液缓缓向河水中扩散。 “不好了,引兽香要散出去了!” “还关心什么引兽香,小命要紧啊!”洞玄弟子道,“趁现在,赶紧跑!” 说完,他从甲板上纵身一跃,跳进河里,抛下众人独自逃命,却不料矗立在河中的妖兽尾巴跟长了眼睛似的,啪地一声,将他抽到了河底。 咕嘟嘟—— 一串水泡冒起。 船上众人看着缓缓浮上来的血迹,一片噤默,这人多半是活不成了……想在妖兽眼皮子底下逃走,哪有那么容易? 猴面妖兽的尾巴打了个漂亮的卷儿,非常满意:看来它打蚊子的功力一如往昔,快准狠。 它愤怒的看向其他的“蚊子”,这些家伙太讨厌了,引它过来,却不陪它玩耍,都该狠狠教训一顿! 刚扬起尾巴,下方五彩光芒亮起,晃得它一阵眼晕。 “看我的!” 见洞玄宗的人这么不争气,紫霞宗师妹手握一支造型奇特的纺锤,五彩丝线自纺锤射出,如无形之手在空中编织,飞速修补碎了一半的结界。 “师姐,我记得你的琴曲能化解毒雾,对这灵液说不定也有效?” “我试试。” 嫦仪化出灵琴在手,盘膝坐定,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齐玄,“齐道友,能否请你拖住那妖兽片刻?” 齐玄还未开口,洞玄宗三人反应激烈,“你这是让齐师兄去送死吗?” “拖住七阶妖兽?怎么可能!” “想害师兄就直说!” 嫦仪柳眉微蹙,知道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她的琴曲要发挥作用,就不能受到影响…… “多久?”上方传来冷峻问声。 “一刻钟。”嫦仪抬头,“少君可有把握?” “尽力一试。” 说完,他咬破指尖,鲜血凝成一条细线,在空中缓缓化为字形,每凝实一分,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入,幻。” 话音落,仿佛水滴落下一声轻响,妖兽两眼冒起蚊香圈,九条尾巴在水中摇摇晃晃,好像喝醉了酒,动静渐渐小了下去。 顷刻已入幻境。 再看凌子砚,脸上已褪尽血色,连唇色都寡白几分,玉骨冰肌,肤色苍白近乎透明,人在空中微微晃了晃。 “凌——”白遥不知为何,有些担心。 他回身过来,失血的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淡淡琴声随之响起,整艘游船彻底安静下来,琴声清浅,河中引兽香如被无形之手稀释,同时又加深了妖兽入幻程度。 第20章 众人皆知,不管是琴音还是入幻的妖兽,都经不起一点声响打扰。 刚才还叫着有人要害他们师兄的洞玄四人静如鹌鹑,金丹修为能制住七阶妖兽,这简直颠覆认知。 明明齐师兄才是年轻一代的战力榜的榜首啊! 齐玄眼神微沉,按在剑鞘上的手指轻抬,剑锋悄然出鞘半寸,他得出凌子砚损耗不小,如果他此时出手,有七成把握将之一击毙命,但众目睽睽,而且…… 杀心一起,离他不远处,一条妖尾缓缓向这边倾斜,妖兽对杀气极为敏感,这时出手,很可能害了自己。 指尖轻推,剑已归鞘。 一刻钟从未如此漫长,琴曲渐入尾声,船上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太重,手心后背冷汗涔涔,嫦仪也面如白纸,损耗极大。 铮然尾音轻颤,最后一丝引兽香散去,凝神的凌子砚霍然睁开眼睛。 “走!” 师妹收起结界,众人一齐往外冲去。 落水声接连响起,妖兽晃了晃脑袋,从美妙幻觉中醒来,一时有些懵逼:我是谁,我在哪? 鼻子不停到处嗅,那股好闻的香气呢,怎么闻不到了? 它茫然寻找着引兽香的气味,一时没注意几只蚂蚁下了水,各自用尽浑身解数,往岸边疾冲而去。 “阿遥,快来!”嫦仪化琴为舟,催促道。 白遥先扶着白小池上船,自己刚要一脚踏上去,腰间《百兽卷》忽然不安分起来,她连忙伸手去按。 然而动作慢了一步,丝帛擦着指尖而过,《百兽卷》有自己的想法,飞到半空中,刷拉一下展开。 金光灿灿,闪瞎众人狗眼,卷轴上冒出一张大嘴,一口咬在了妖兽的尾巴上! 白遥倒抽一口凉气—— 它、它是有什么想不开? 这是虎口拔牙啊! 下一秒,妖兽发出一阵痛彻心扉的惨叫,其他八条鞭子似的尾在江上狂舞,愤怒之下,毫无章法,把面前的游船抽了个稀巴烂。 白遥惊呼一声,眼看就要被一条尾巴拍落河底,腰间忽然一紧,还没反应过来,人已落入凌子砚怀里。 足尖凌波一点,身轻似燕,带着她高高跃起。 “怎、怎么回事?” “不该问你?” “你看我像知道的样子吗?” “那是百兽卷?” “对。” 那头妖兽的八条尾巴和百兽卷打得火热,凌子砚撤去术法后,妖兽巨大的身躯轻易掀起千层巨浪,周围船只都已撤走,唯有百兽卷**非常。 它就像一张狗皮膏药死死贴在妖兽身上,水泡不烂、风吹不走、被几条尾巴轮番抽打,连一丝破口也无,浑身的金光好像更刺眼了。 猴面妖兽勃然大怒,双臂对着水面重重一击,激昂水面三千里,地动山摇,两岸仿佛遭受了一场山洪洗礼,整座学宫都跟着晃了两晃。 这场景,白遥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是该感慨百兽卷质量真好,是块撕不烂的膏药,还是惊叹妖兽的破坏力。 “那到底是什么?” “无支祁的后代。”凌子砚淡淡道,“传说中的上古妖兽,形似猿猴,白头青身,盘踞淮涡流域,屡造水患。” “那它怎么来渭水了?” “这只很明显血统不纯,头生羊角,天生九尾,是猼訑的特征。这水兽是两者结合而生,虽然跨过了物种隔离,但看起来智商堪忧。” “……” 那一头,百兽卷的攻击朴实无华,靠着锋利的牙口生啃,生生将妖兽一尾扯了下来,嚼吧嚼吧吞进了肚子里。 猴面妖兽哀嚎一声,断尾处喷出大蓬妖血,血中有毒,所过之处,浮上死鱼无数。 它赤红妖目盯着半空中洋洋得意的狗皮膏药看了半晌,终于意识到自己奈何不了对方,呜嘤一声,抱着断尾灰溜溜逃走了。 随着它潜入深水之下,狂暴的渭水河缓缓恢复了平静,但岸边所有观战的人,心却平静不下来。 他们眼看着那金色卷轴潇洒一卷,落入白遥手中,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能压制七阶妖兽的法宝世上罕有,这种好宝贝怎么就不是他们的? “没看错的话,那不是白家二小姐吗?” “白家果然财大气粗,能拿出此等宝贝……” “我听说白家二小姐是个废柴,怎么刚才看她和齐玄打的有来有回的?” “我懂了!想必是扮猪吃老虎,其实实力不容小觑啊!” …… 议论声顺着风声传入凌子砚耳中,他忍不住轻嗤一声。 白遥忙着检查手中的百兽卷,看起来确实完好无损,不由啧啧称奇,这材质有点逆天了吧?而且这家伙十足狡猾精明,吃饱喝足就装死,任她怎么左摇右晃,没有半点反应。 “真有你的。” 吃掉那么大一截妖尾,怎么没有半点变化呢?她不死又把卷轴打开来看,上面浮现几行浅金色字迹。 名称:犀羊之尾 品级:七阶妖兽 描述:上古妖兽杂交所生,水栖巨兽,力可搬山填海,智商不高,低于同类。 最后一句话是明晃晃的嘲讽,和某人的语气如出一辙。 “原来那家伙叫犀羊……噗。” “笑什么?” “犀羊,犀羊羊,懒羊羊……哈哈哈。”她自顾自笑了半天,瞥了凌子砚一眼,“不用跟着笑,知道你听不懂。” 凌子砚:…… “对了,少君。”她把百兽卷塞进储物戒最底下,压得严严实实,“武试出了这样的乱子,也无法再继续,该算我通过了吧?” “之后会组织重考。” “靠。”白遥很生气,“姓凌的,讲不讲道理,出问题你们组织者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我只是被连累的无辜考生,凭什么要我重考?” “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 “不可理喻!推卸责任!”她忍不住狠垂了凌子砚一下。 他轻咳一声,本就苍 白的脸色更白了两分,垂眸道:“我会松手。” 白遥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他们两还飘在渭水河上空,姿势说不出的暧昧,凌子砚的手揽着她的腰,她几乎是半靠在对方身上。 “你这个——”她刚要骂,抬头看到对方喉结下方,颈窝的凹陷处有一颗小痣,视线一下子定住了。 第18章 揭面 试问,两个相似的人,痣会长在同一个地方吗? 她发现凌然这里有颗痣,是高中的时候,那时凌伯母沉迷跳舞,非拉着他们两一起学。 白遥对此一窍不通,但热衷于伺机报复凌然,跳的时候狂踩他的脚,不料被他拎着往怀里一撞,头顶撞上他的下巴,痛得眼泪汪汪。 那叫一个当场后悔。 凌然:“好玩吗?” 白遥自知理亏,忍不住道:“你的下巴是铁做的吗,这么硬?” “你的头是豆腐做的,撞一下疼成这样?” “我那是故意吓你的,你——咦,你这里有颗痣诶。”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伸手在他颈窝处轻轻摸了摸。 不料他反应极大,喉结飞速滚动两下,退开两步,眼底积郁,“别乱摸。” “不摸就不摸。”她轻哼,“凌然,你连颗痣都长得这么闷骚,这像话吗?” “比你好。” “好哪了?” “你的痣不是长在脚底板上?难怪长不高。” “开玩笑,‘脚底有痣,贵不可言’知道吗?这说明我命好,没见识,没文化!” “封建迷信。” “酸里酸气。” 记忆从脑海飞速滚过,白遥二话不说,抬手就去揭他的面具,可没想到对方反应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偷袭考官,当心取消武试资格。” “你算哪门子的考官?” “考官都听我的。” 她不服气,直勾勾盯着他的面具看,有一副不揭下来看看誓不罢休的狠劲。 “众目睽睽,你确定要跟我拉拉扯扯?” 河岸边,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妖兽逃走了,少君和白二小姐还在河上干什么,难道是在交流心法? 众人议论声越来越大,还有人指指点点,白遥一时分神,没注意他低声说了什么,隐约只觉他吐出的音节奥妙,很是神秘。 霎时天旋地转,场景一变。 她身处一间斗室,室内狭小,陈设十分简单,一块坐垫,一方矮几,几上摆着笔墨纸砚,几卷书册。 “这是什么地方?” 她回头看跟进来的凌子砚,他身高腿长,往里一站,越发显得室内逼仄。一抬手,细长瓷瓶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白遥下意识接了,“这又是什么?” “伤药。” 不提还好,一提她就觉手臂火辣辣的痛,刚才场面太刺激,肾上腺素分泌掩过了痛,神经一放松下来,不由龇牙咧嘴。 第21章 她也不跟凌子砚不客气,拔出瓶塞,倒出一点药,这伤药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一股淡淡香味,抹在伤口上,沁凉凉的,疼痛全消,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一会儿,连疤痕也不见了。 “哇,神药啊。”她啧啧称奇,“还有吗,送我两瓶?” 凌子砚撇了她一眼,“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你冒犯考官,我不得不出手,略施小惩。”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将案上的几本书抄完,就算你考核通过。” “别以为我不……”她眼睛瞪得溜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吃亏,“不对,凭成绩我也该考过了,为什么还要多抄几本书?” “最后一场并未分出胜负。” “可我们局面一片大好。” “齐玄不会让你们夺旗。” “我们四个难道还打不过他一个?” “我说的是阻止。” “你简直不讲道理!” 他不说话了。 白遥随手翻了翻矮几上的几本书,都是一些讲灵气运行原理的书册,属于修仙入门级必学教材。 “为什么要我抄这个?” “你基础不牢,所学如空中楼阁,日后难以精进。” “这么说你还是为我好?” “想多了。”他冷漠道,“你冒犯本少君,小惩大诫。” 白遥跟他对视,怎么想都觉得生气,刚才明明抓住了他一丝漏洞,却被他突然带来这里,强行转移话题,怀疑他是故意的。 “抄就抄!” 先保证能进学宫再说,她就不信,这人能一直装下去。 一屁股坐下,潦草翻开一本,奋笔疾书起来。 凌子砚也不说话,盯着她库库写了一会儿,见她慢慢心静下来了,才转身看向室外,窗外两朵白云缓缓飘过。 安静室内只有毛笔摩挲纸页的沙沙声,白遥一开始在赌气,抄书过程中,随着书里的知识钻入脑海,竟被动修炼起来。 她误打误撞成了御灵师,结契也好、御灵也好,都是靠天生的悟性,从未系统学习过修仙世界的知识。现在它们一股脑钻入脑海,将她一盘散沙的基础扎牢,她就像一块投入水的海绵,飞速吸收中。 识海内,小水池水波动荡,蓄满的水往外溢,笼罩周围的云雾散开,水池又扩宽了一截。丹田处,浓郁的灵气聚成团,灵光满蕴。 筑基二层,她升级了。 喜悦爬上眉梢,她果然是天才! 此次此刻,喜悦心情很想找人分享一下。 她看向窗边,凌子砚背对她站着,几缕墨发被柔风轻撩,广袖上织锦银纹熠熠生辉,窗框似画框,而他长身玉立,如画中景。 好看的人,连风都偏爱。 白遥不争气的看呆了,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认识凌子砚以来,除了嘴上不吃亏,他没做过什么为难她的事,恰恰相反,灵鸟是他送的,游船上还救了自己…… 这样一想,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又想起那颗令她十分在意的痣,“少君,你有没有失去过某段记忆?” “没有。” “一觉醒来,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个人?” “没有。” “那你有没有去过另一个世界?” “……” 不知他的沉默是不耐烦还是默认,白遥接着说,“你知道么,人长嘴就是用来的说话的,小说里不长嘴的男主都容易被人骂不是?就算你有什么苦衷,你就不能想办法暗示我一下吗?” “你想要什么暗示?” “比如,咱们可以对暗号。”见他有回应,白遥激动起来。 “奇变偶不变?” “hello,mynameishanmeimei.whoareyou” “你知道量子力学吗?”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相认的暗号,凌子砚回过身,当着她的面,按下面具的暗扣,咔哒一声轻响,面具被取了下来。 一时间,风都停了。 这一幕如同慢放,随之而来的沉默更比一个世纪漫长。 白遥呆呆看着他,微张着嘴,大脑宕机。 面前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五官都称不上绝艳,如水墨轻描的山水,笔触柔和,相当寡淡的长相,也许称得上氛围感帅哥,和凌然却是毫不相似。 “你不是他。” 短暂的失落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尴尬,她都说了些什么啊!不仅认错了人,还跟书中人物狂对暗号,想起来就不由脚趾蜷缩,差点抠出三室一厅。 “那啥,刚才我说的,忘了吧……” “我记性很好。” “别跟我抬杠了。”她幽怨道,“你还是把面具带上,起码有想象空间。” “……” 将白遥送出去,凌子砚才走出这片独立空间,承影在外等着,见他没戴面具,愣了一下,“少君?” 他看着这张脸,始终有些不适应。 虽然嘴上不说,他能感觉到少君心情不佳,眼底的沉郁如有实质,也不知白小姐说了些什么,能把少君气成这样。 “凌冉出发了?” “三日前已启程。” “我要找的东西呢?” “已有眉目。”承影低头道,“少君,我们 已找遍学宫,遍寻不见,属下猜测,它很有可能在沉荒之地。” “知道了。” “少君,您不会想自己去找吧?那很危险……” …… 数日后,渭水河畔。 送别的队伍排起了长队,学宫考核的结果已出,事实证明凌子砚只是唬她,根本没有什么补考,那个携带引兽香的弟子葬身河中,白遥和齐玄两队都算通过。 只能说,便宜了齐玄,本来该被她淘汰的。 “拿着。” “这是什么?”她接过白惊尘递过来的东西,是一块紫色令牌,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路图案。 “需要人帮忙时,将灵气注入令牌中,自会有人帮你。” “哥,咱们白家在仙府还有帮手?” “你想多了,爹得知你们通过考核,临时安排的。” “这也行。” “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一共有多少帮手啊?”她把玩着那枚令牌,感受到老爹的用心良苦。 “到时你就知道了。” “哥。”白遥打量他,觉得今日白惊尘脸色格外难看,“你不开心?有心事?” “他只是不放心你们,又说不出口罢了。”一旁顾灵泽点破好友心思,“放心好了,还有我在。” 白惊尘别开脸,暗觉不爽,大概是觉得这事自己也有责任,又问:“你们真的考虑好了?” “真的。”白遥立刻抢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来自未来,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洞察先机,料事如神,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你闭嘴。”白惊尘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小池,你呢?” 白遥瘪了瘪嘴,做了个往嘴上拉链动作。 白小池:“我都听二姐的。” 他不可置信:“你不会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吧?” “姐很厉害,信她不会错。” 她眸光闪闪,看白遥的眼神写满崇拜,这才短短时间,已经变成了姐控的形状。 白惊尘彻底无话可说,“随便你们。” 白遥又看顾灵泽,客气问,“能不能帮我个忙?” “阿遥,但说无妨。” “我想请你帮忙给古长老传讯。”她眨眨眼睛,神色灵动,“他说我若是通过考核,就把自己的脑袋送给我,堂堂一宗长老,该不会食言吧?” 顾灵泽失笑:“好,我会将消息送到。” 也不知道古长老收到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第19章 假货 残阳西照,暮色沉降。 送走白惊尘和陈叔,白遥终于跨进了学宫大门。 按书中剧情,原身不学无术,知道自己考不过,也没参加考核,靠走后门进了学宫,来了之后,就想方设法接近凌子砚,导致恶名之外,人人厌恶。后来死了,也被人说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如今,她凭自己的本事考进来,进门的时候底气十足,腰杆都挺直了。她肯定不会走原身的老路,就算找不到凌然,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要走的路。 巍峨山门前,高悬一副古朴对联,左书“学海无涯”,右书“书山长径”正中一个硕大的“勤”字,铁钩银画,醒目非常。 走过大门时,双耳嗡嗡作响,天音响如洪钟,将对联深深楔入脑海,肃穆威严,令人神魂震动,心生敬畏。 白遥掏了掏耳朵,心想,好一个下马威。那些各怀鬼胎来到学宫的修士,受到的震慑一定不轻。 “请问,哪位是白遥?”刚跨过山门,竟有人等着她。 那人一身雪青长袍,头戴方巾,手握书卷,气质儒雅。好似旧书画堆里走出的美人,纸墨飘香,容光照人。 第22章 “你是?”白遥走上前,心中哇塞,好有气质的大美人! “渭水学宫,闻玉。” “是你!”她用贫瘠的词汇表达了惊叹之情。 “万卷书仙”闻玉,闻真人是书中的重要角色,渭水学宫掌事之一,因为有他的支持,凌子砚才能顺利接掌仙府。 此人博观古今,通天文晓地理,惊才绝艳,可惜在剧情死的早,死后无数人怀念,是一款经典的修真界白月光。 还活着的白月光,是渭水学宫最顶级的大靠山。 白遥心情激动,感动到眼泪汪汪,这一路捅了反派窝,终于认识一个正派大佬了! “你认识我?”闻玉有些惊讶。 “其实我是您失散多年的……”她深吸一口气,“崇拜者。” “……” “闻真君,找我有什么事?” 闻玉放过了她的小玩笑,“我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她瞪圆了眼,“找我帮忙?” “先前在渭水河上,你用来对付妖兽的法宝,可否借来一观?若不方便……” “方便,特别方便!”她刷地掏出百兽卷,“给。” 闻玉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 “多谢。” 刚伸出手,她又嗖一下收了回去。 闻玉:? “小心,它咬人。”她眨了眨眼睛,真诚建议,“要不我帮真君拿着,您慢慢看?” “不必。” 他伸手接过,《百兽卷》安安分分,一点也没有要暴起咬人的意思。白遥忍不住深深鄙视它,这家伙看人下菜,在真大佬面前,就会装孙子。 说起闻玉,确实很传奇,他是学宫三掌事之一、兼任道论座师,掌管学宫所有典籍记录,是坚定的少君派系,扶持凌子砚上位的中坚人物。 天下修士奔赴渭水学宫,各怀鬼胎者众多,人人想来试探仙府虚实,仙府亦有自己的打算。 学宫广收门徒,不限门派来历和出身,有教无类,但教化,本身就是一种潜移默化、影响人心的手段。 宫中的掌事和座师都是当年仙府留下的老人,无一不是厉害的修士,在他们的影响下,有多少人能坚守立场,效忠原门派? 原书中,闻玉在学宫收揽人心,为凌子砚培植了一批心腹,可惜的是,他自己却惨死在仙府派系内斗之中。他死之后,学宫中人不论出身立场,无一不怀念他,在渭水河边祭奠他整整百日,此后每年,祭祀香火不断。 啧啧。 要不说是白月光呢。 不过他看起来年轻,实际年纪是她的太爷爷级别,白遥对他的事迹唯有敬佩。 《百兽卷》在他手中展开,内容还停留在犀羊那一页。 “这妖兽是——” “喜羊羊。”她不过脑子道。 闻玉看了她一眼:“我识字。” 白遥:…… 她不是故意的,嘴比脑子快罢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来历,您知道吗?” “这材质……不像是九州之物。” “您的意思是,此物来自仙府?” “九州之外,不止仙府。” “那是?” “我还需查阅资料,之后再给你答案。” “谢谢。” “是我该谢你。”闻玉浅笑,“此物对你珍贵,你能大方借阅,着实令我意外。” “其实我是有目的。”她眼珠一转,神色灵俏,“要是在学宫遇上麻烦,能不能找道君帮忙?” 闻玉哑然失笑,将百兽卷归还,“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白遥目送他离开,心想,是否该提醒他,他命中有劫,会死在仙府某个长老手里呢?转念一想,剧情还没发展到那,倒也不急于一时。 现在要紧的,是拜师陈青青,另外,尽快找到为白小池治病的办法。 …… 沸沸扬扬的入门考试结束后,弟子们陆续入住学宫。 渭水学宫占据了渭水河岸广袤地域,依山傍河,琼台玉殿深藏于崇山峻岭中,环境优美,深远幽静。 学宫为学子们提供了三档住宿环境,按季度付费。第三档,一千灵石,四人合住;第二档,三千灵石,两人同住;第一档,五千灵石,单人住宿,房间宽敞,样样都有,还附带一个小型练功房。 对大部分修士来说,单人住宿相当舒适,没想到白二小姐入住学宫的第一天,就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她花钱请了几个器宗弟子,三天造出了一座小院。小楼掩映绿林花树之中,翘檐飞角,自成一道风景。 小楼有厨房、书房、杂物间、炼丹房、静室……一应俱全,外围请人刻了防护法阵,万无一失。 一干人羡慕坏了,还有人想效仿,一打听器修的报价,加上她所用灵材的价格,纷纷表示:打扰了。 白遥也不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把白小池照顾 好,才是她该做的。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半敞的窗清风徐徐,白遥悠闲枕着双手,看桌边的白小池:“小池,你想好拜谁为师了吗?” 作为修真界的高等学府,学宫是导师负责制,学子根据自己所长择师而拜,老师也会挑选学生,师徒关系只存在于学宫期间。 “还没想好……”白小池放下手里的书,“姐,你是要拜那位陈道君为师吗?” “嗯。” “可我听说,她从不收徒。” “何止是不收徒,连人都不见。”白遥叹了口气,一骨碌爬起来,“我打听过了,陈青青幽居数十载,不见任何人,没有例外。” “姐,要不我帮你想想办法?”白小池用一双狗狗眼望着她,眼睛朝上看时,有种湿漉漉的天真。 “好啊。” 她不由露出微笑,妹妹真可爱。 在小楼陪了会儿白小池,白遥出门闲逛,顺便梳理思路。 原身进了学宫,想方设法对凌子砚献殷勤,一连好几个晚上给他送汤,都被拒之门外,枉费她在汤里下药,都没派上用场。 白遥肯定是不会上赶着给他送汤的,她忙得很,对此只想说:谢邀,不约。 更别说看过凌子砚的脸之后,对他的感觉很微妙,还没想好该用什么心情面对他,先不见的好。 剧情中这段时间连齐玄都很安分,进了学宫,他一直在想办法修剑。 等等—— 齐玄的剑,怎么还没修好? 她早就把紫辰砂卖给了路仁,就算原剧情里没有她帮忙,路仁只要路过荆州,买到紫辰砂也不难吧? 正想着,眼前一黑,有人嘭地一声摔在她面前。 那人踉跄爬起来,张嘴吐出了一口血。 “路仁?” “白、白姑娘……”他看起来比上次还要凄惨,脸上还有个鲜明的巴掌印。 “说,谁给你的胆子欺骗齐师兄?!” 一群洞玄宗弟子气势汹汹涌来,被簇拥在最前的齐玄,眼中一片阴郁,“路仁,我知道你没那个胆子用假的紫辰砂糊弄我,东西谁卖给你的?” 路仁刷一下回头,眼神已出卖了白遥。 白遥心中一咯噔。 紫辰砂是假的? 怎么可能?! 齐玄看到白遥,忍不住笑:“巧了,又是你。” 笑容里没有半点笑意,透着阴森,令人后背发凉。 白遥心里发毛,他们两的梁子在武试时就已经结下,自己让他吃了个闷亏,心高气傲如齐玄,肯定记恨上她了。 她很想说,大家都是反派,相煎何太急。你的对手不该是男主吗?跟她这个炮灰过不去是几个意思。 路仁一回头就后悔了,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师兄,白姑娘不会骗我,白家更没有理由卖给师兄假货!” 白遥连连点头,这话没错。 她忽然想到,书里提过一句,齐玄在初入学宫时打死了一个办事不力的弟子,这个倒霉蛋不会就是路仁吧?! 难怪她想不起来,她以为作者打错字了,死了一个“路人弟子”,原来是路仁本人。 “没有理由?”齐玄冷哼,“若不是我的剑坏了,武试她又怎可能占到便宜?” “可白姑娘又不能预测她会和师兄做对手。” “够了。”齐玄冷怒道,“一再帮外人说话,你还认为自己是洞玄弟子吗?” 他出手极快,一掌拍向路仁天灵! 路仁脸色煞白,根本来不及反应,斜里一道灵气疾来,将这一道掌风打偏,堪堪擦着路仁头皮而过,掌印嘭一声入地三寸,激得地砖碎裂,尘土飞扬。 路仁面如灰土,劫后余生,一脸感激看向白遥,要不是她出手,他已当场毙命了。 白遥满头都是冷汗,齐玄这样毫无预兆的出手,如果不是预知结果,她不可能反应得过来,对此人的阴险有了更深的认识。 齐玄双眼微眯,“洞玄宗清理门户,你也要插手?” 第23章 “他要是死了,人证就没了。”她下巴微抬,“你们宗门的事我不管,但我决不允许有人污蔑白家,你说紫辰砂是假的,多半是他拿到后被人动了手脚。” “如何证明?” “这不是应该一起查明吗?” 齐玄皱起眉,又要发难,她摇了摇头,“算了,你怎么会讲道理……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打什么赌?” “七天时间,我会将这事调查清楚,如果证明有人动了手脚,你给路仁道歉,如果证明不了——” “如何?” “白惊尘就跟你绝交。” 齐玄:? 第20章 代餐 白遥话锋一转:“开个玩笑,如果查不出结果,我赔你紫辰砂。” 齐玄:“可以。” 等他带着洞玄宗众人走了,白遥还忍不住腹诽:大反派的心眼比芝麻还小,如果跟他面对的是白惊尘,他绝不是这种态度,只因为对她记恨上了,对她的话一句听不进去,难道他想不到,最有可能做手脚的就是他那些同门吗? “白、白姑娘。”路仁爬起来,“多、多谢,救命之恩……” “别说这些客套话了。”白遥救他,是一时接受不了认识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也是为了白家。路仁死了,紫辰砂的事就说不清了,日后有人拿这事做文章,恐怕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你还是跟我说说,这一路上你接触了哪些人,谁最有可能掉包你身上的紫辰砂?” “咱们分别后,我赶往雍州,一路没有停留,赶到学宫附近才和师兄们汇合……”他仔细回忆,“紫辰砂我一直放在储物袋中不曾拿出来,能接触到储物袋的,只有我几位师兄。” “之前打你的那几个?” “是。”他脸色微凝,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太不小心了。 路仁说,当时动手打他的,就是后来跟着齐玄那四人,武试时死了一个,剩下三人分别是卢风、赵远和王飞。 这三人在他看来都可疑,无法确定到底是谁。 这跟白遥所想大差不差,想要查出真相,就得想办法找出更多线索。 她摸了摸下巴,小粉啾啾叫着从她袖子里钻了出来。 “你是说,你去跟踪他们?” “包在啾身上!” “你确实不会被发现?” 如果说小粉还是最初的体型,她倒不担心,现在么,一颗火龙果蹲在树杈子上,很难注意不到吧? 她摇头叹气,回不去了。 “咕咕咕咕咕。”小粉发出一串愤怒的咕咕声,表示抗议。 “就算你可以,但你只有一个,怎么同时跟踪三个人呢?” “咕?”小鸟歪头。 “你是说,我来想办法?” “咕咕。” 白遥挠头,忽然灵光一闪——对了,那本御灵师功法上好像有写!她找了个僻静之处,和小粉一起研究。 这本功法上记载了很多复杂的法诀,如果说百兽卷上的技能是灵兽自己的,那这本书上的,就是御灵师能赋予灵兽的,考验是御灵师本身的实力。 “我记得是这条……找到了!” 她照着书上手势掐诀,一边背灵咒,额头满是汗,小粉在旁叽叽咕咕,给她打气。 “……道冲为灵,听吾御令,变!” 一道灵光落在小粉身上,小粉昂着头,心情激动,万分期待! 嘭! 灵光化散,小粉茫然看了看四周,为什么周围的树变矮了?为什么它的头离爪爪这么远?为什么主人突然变小了? 白遥:卧槽,鸽子为什么这么大! 一道法诀下去,小粉拔地而起,膨胀了百倍不止,足足有两个白遥那么高,一爪子下去,可以踩死一头熊! “咕咕咕!” 看它力拔山兮气盖世! 小粉高高举起脚丫子,正要享受一下做巨人的感觉,没想到法诀不稳,嗖一声变了回去,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打了个好几个滚。 白遥:…… 她就不信了,她学不会这个法诀! “再来!” “咕!” …… 一个时辰后,白遥精疲力尽往草皮上一躺,真的不行了,灵气被榨得一干二净,她甚至没力气爬起来看最后一次施法的效果。 “成、成功啦!” “啊?” 眼前忽然飘来一阵阴影,数不清的“小粉”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掉在她身上,咕咕声此起彼伏,她垂死 病中惊坐起,“成了?真的成了!” 把这堆毛绒绒抱在怀里,挨个抚摸呆毛,“为什么这么多?” 话音落,身上的毛球开始接二连三的消失,最后恰好留下了三个,恰好是小粉和它的左右护法。 三只火龙果像复制粘贴的,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连呆毛在空中飘动的频率都一样。除了白遥,谁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个是真的。 “完美!” “速速行动!” 她激动地拍了拍手,小粉对着两个化身叽里咕噜吩咐一番,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 …… 书阁内,白小池正认真看书。 渭水学宫的藏书阁比白家更大,藏书无数,仙府掌管九州时,天下奇书皆入库藏。书阁共有九层,越往上所藏功法越精妙,五层以上需管事许可才能借阅。 白小池并不是冲着功法来的,她蹲在一层的某个角落,翻看没人看的奇书,也不知是哪位前辈所写,书里记载的,都是学宫各位导师的野史。 看久了觉得有点腿麻,站起来两眼一晕,险些撞上身后的书架,幸好有人从旁扶了她一把,温润嗓音传入耳际:“小心。” 她缓了一会儿才站稳,发现扶着自己的人竟是闻玉。 连忙后退一步,认认真真行礼:“见过掌事。” “观你气血不畅,脸色不佳,似有先天不足之症?” “是。”她小声回答。 闻玉看了她片刻,视线落在摊开的书页上,一眼看到陈青青的大名,“很少人会来这看这些书。” 她连忙将书往身后一藏,以为他在批评自己,涨得脸红,却还是鼓足勇气问:“掌事,这本书写的都是真的吗?” “你说呢?”闻玉扫了一眼身后书架,随意取下一本,“不如看看这个。” “这个……看过了。” 他挑眉,又拿另一本。 “也看过了。”她的声音小如蚊蚋。 闻玉又挑了几本书,都得到同样的回答,他觉得有些意思,又抽查了几分偏门功法的内容,白小池竟倒背如流。 “掌事为何问我这些?”她不解。 “你可知我的道号叫什么?” “万卷书仙。” “那你可愿拜我为师?” 白小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的狂喜,“您、您说的是真的?” 她酷爱读书,对博学最为崇拜,而有书仙称号的闻玉,是她只能仰望的存在,这样的神仙人物,竟然开口收她为徒?! 她这是走了什么好运…… “叫我什么?” “师父!” 白小池激动一拜,动作太大,差点把自己给拜晕了,闻玉有些哭笑不得:“既拜了师,你的体质,我会想想办法。” “谢师父。”她乖巧答应,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师父,欲言又止。 “怎么?”闻玉体贴道,“这样吧,为师准你提一个要求,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我……我想知道陈道君的过往,您可以告诉我吗?” “你不为自己求什么,却要用在白遥身上?”闻玉看穿了她的想法。 她捏着拳头,像给自己打气一样,认真且坚定,“我确定。” 只要能帮到姐姐,就是值得的。 …… “你说赵远和王飞都在练剑,没什么异常,而卢风回去以后一直在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咕咕。” “这么说来,最可疑的是卢风。”竹林里,天色渐黑,白遥等到了小粉返回,“他在找什么?” “不知道。” “如果是他干的,换掉紫辰砂,风险不小,一旦事发,很可能被逐出师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咕咕。” “你知道?”白遥惊讶了,“你是说……” 小粉在她耳边咕咕了好一阵,她越听越是睁圆杏眼,“原来是这样,那他确实有理由做这种事,可你在他房里没有找到紫辰砂……” 小粉身为灵兽,对灵气十分敏感,上品紫辰砂这种好东西,不管藏在哪,都瞒不过它的感知。 “你说他急着翻箱倒柜,会不会是因为紫辰砂到了他手里,又不见了?” “咕咕?” 为什么会不见呢? 正琢磨,林中忽然白影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 “咕?”小粉扑扑翅膀,“紫辰砂的味道!” 第24章 白遥赶紧一把薅起小粉,“快追上它!” “咕咕!”小粉在她手里扑腾:你倒是放开我,我飞得比你快鸭! 夜风呼呼从耳边过,白遥用上了最快的速度追上那道白影,穿过竹林,翻过好几个山包,一路不知道跑了多远,她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时,那白影忽然停下来了。 幽幽月下,白影站在草木稀疏的小山包上,蹭地一下站直了起来,大尾巴在身后摆来摆去,两个爪子拱起,好似在对月拜拜。 这是—— 狐狸?还是黄鼠狼? 她不敢靠得太近,怕惊动了这小家伙,从一身雪白的皮毛来看,大概是只白狐。 小粉在她手里挣动了两下,激动用翅膀尖尖指着狐狸爪子,月光下,漆黑的爪子上隐约有紫色的粉末在闪光。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紫辰砂的碎屑! 刚要扑上去,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踩断了一截枯枝,狐狸被惊动,嗖一声窜上旁边的树,跳过树对面的矮墙,不见踪影了。 她怒而回头,见凌子砚踏着月色而来,俊眉修目,脚步从容,漫天月华为他做配,周身濛濛光晕,衣饰上的纹路如层层水波清漾。 他倒是从容不迫,白遥却忍不住生气,“你在这干什么?” “你追不上的。”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白狐消失的矮墙外竟有一层结界。以她粗浅的认识,都能看出这结界并不简单,那白狐却毫不受阻拦,说明结界里住着它的主人。 但看里面的三两间茅屋,相当简陋,不知是谁的住处。 “此处是陈真君的幽居之处。” 白遥一愣。 这里就是陈青青的住处?这么说,那只白狐岂不是…… 她心中盘算着这件事的脉络,渐渐缕出一条线来,视线落在凌子砚身上,他站在林中赏月,姿态闲散,好像只是路过。 自从上次见面后,面具也不戴了,敢情这面具就是戴给她看的? 盯着他看了片刻,白遥忽然察觉到什么。 “少君,你往左一点。” “?” “对……再往左侧一点,头抬起来,对,就是这个姿势!” 等凌子砚摆好,她托着下巴,在旁边认真欣赏了一会儿,“像,真像。” 之前她就发现,凌子砚某些角度和凌然很像,现在这个角度刚刚好,让她恍惚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凌然。 她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如果把凌子砚当成凌然的代餐,会如何呢? 第21章 证明 这念头在脑海里闪过,竟然觉得……很合适。 其实不止是长相,他们说话的神态和语气也很像,有时跟他说着话都会走神,然后想到凌然。 “像什么?” “咳,没什么。”她收起那点小心思,回神问,“少君,你怎么会在这?” 月光下,某个东西飞了过来,她下意识抬手接住了,入手是个温润的瓷瓶,“这又是什么?” “闻叔让我送来的。” “啊?” “白小池的药。”他言简意赅,“可稍缓病情。” “多谢。” 白遥是真心感激,这些日子小池时常不注意就睡着了,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怕哪天她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药虽然一直吃着,却不见作用。能拿到缓解病情的药,起码又争取了时间。 “不必谢我。”他淡淡道,“要谢就谢闻掌事。” “知道了。”她犹豫,“凌……” “什么?” “没什么,我走了。”她有些不自在,更懊恼自己为啥要胡思乱想,这下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回到小院,房间里还亮着灯,白小池枕着一本书睡着了,口水流到书页上,嘴里喃喃:“姐……好困。” 白遥哭笑不得,轻轻将她拍醒,“不是说了晚上不要等我吗?” “二姐。”白小池揉着眼睛,看清是她时,一下子觉都醒了,“我有事要告诉你!” “巧了,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那 姐你先说。“她乖乖坐好,尽量把眼睛睁圆,驱散睡意。 白遥转交了闻玉送来的药,随手翻看书桌上堆着的杂书,顺口问,“你要告诉我什么?” “是关于陈青青的事……” “等等。” “怎么了?”白小池睁大眼睛,姐不是最关心陈真君的消息吗? “这书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两页内容觉得不对劲,翻到封面一看:《替身仙君狠狠爱》,顿觉躺枪。 “哦,师父说我可以不用太紧绷,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你就看这个?” 又连翻了下面几本,文名都让她眼前一黑的程度,《白月光回来后,替身彻底疯狂》《爱上替身我错了吗?》 “姐,你不喜欢这些话本?我只是打发时间而已,我不会把话本当真,把人当替身的,那多渣呀!” 扎心了。 白遥捂着心口,一屁股坐在床边,她只是想想而已,都还没付诸行动呢,想想应该没啥问题……吧? “对了,你刚才说的师父,还有陈青青,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 七日时间转眼过去,约定之日到了。 齐玄带着洞玄宗一干人到了地方,四下不见白遥踪影。 “师兄,咱们不会被她给耍了吧?” “她约我们在此见面,自己却不出现,是什么意思?” “就不该听她的,紫辰砂多半就是她和路仁合谋,故意卖假货给师兄!” …… “行了。” 齐玄一语止住众弟子议论,看了看四周,前方矮墙青瓦,几间屋舍,看起来相当破旧,附近竹林掩映,景色清幽。 白遥特意选在此处,有什么用意? “哟,大家来得挺早呀。”伴随轻甜语调,绿罗裙拂过芳草,白遥笑眯眯走出竹林,路仁跟在她身后,原本就萎靡的精神,经过这几天的折磨,抬头纹又深了几分。 两人一前一后,精神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白遥,等你这么久,该说说了吧,你都查到了什么?” 白遥双手抱胸,视线扫过他身旁众人,这趟洞玄宗来了上百号人,通过考核的有半数,可见剑修战斗力确实强。 这些人对齐玄盲目崇拜,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一句不好,坚决要守护世界上最好的齐师兄。他们对白遥怒目而视,如果她今日不能给出满意答案,这些人都能一拥而上把她给撕碎了。 众人之中,唯有一人在闪避她的眼神——卢风。 “这些天,我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她语调轻快,悦耳动听,“不久前,你带领弟子除妖,遇上了一只厉害的六阶妖兽,你的剑因此而坏,同行不少弟子受伤……” “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这谁不知道?” “若非师兄厉害,带领我们打败妖兽,伤亡只会更多。” “别急嘛,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这些人中,有人受伤惨重,有人跟你一样,弄坏了剑。比如这位卢风,卢道友。” 卢风脸色一白。 “这一役中,你的本命剑‘逐风’被妖兽一掌击碎,你爱剑如命,可惜你只是一个普通弟子,不像齐玄那样受到重视,诛杀妖兽分给你的奖励,远远买不起修复命剑所需的上品紫辰砂,你只能忍着。直到齐玄将买砂一事交给路仁,你察觉到了机会,你悄无声息调换了紫辰砂,将一切责任推到路仁身上,不久后你再宣布你在学宫找到材料补好了剑,这计划便万无一失。我说的对吗,卢道友?” 话音落,齐玄投来怀疑的视线。 卢风脸色微白,辩解道“齐师兄,我、我没有!” 齐玄冷声问,“你的剑呢?” 他浑身一颤,不敢不回答,“剑、剑坏了……” 齐玄:“拿出来。” 卢风不敢违逆,唤出本命剑,剑身上一指长的裂痕,周围如蛛网龟裂,可见损毁严重。 他激动道,“师兄,我真的没有偷紫辰砂,要是偷了,我怎会不拿去补剑呢!” 众弟子都认为有理。 “白遥,这就是你查的结果?简直好笑!” “我看你是趁机想污蔑我们洞玄弟子!” “证据呢?起码拿出证据来啊!” 卢风见同门都为他撑腰,找回底气,“路仁,此事分明是你所为,还想伙同外人栽赃给我,同门一场,劝你赶紧承认了吧!” 白遥:“卢道友,你先别得意,你笃定我找不到证据,因为……你调换了紫辰砂不久,它就被偷走了。” 这话一出,众人哄笑。 “你在这编故事呢,信你不如信我是道尊!” “哈哈哈!” “真丢人,路仁,你还不如自己认了!” 见大家都不信,卢风悄然松了口气,天知道听到白遥说这话时,他有多慌张。 第25章 路仁拉着白遥,低声道:“白姑娘,多谢你为我解围,要不还是算了……这次是我倒霉,以后我会长记性的。”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她道,“卢道友,难道你不想知道,你辛苦弄来的紫辰砂到底去哪了?” 卢风差点下意识想回答“不想”,但这岂不是承认了他动了紫辰砂?反应过来后惊出一身冷汗。 这人太狡猾了,竟然还给他设这种语言陷阱! “你在瞎说什么,我不知道!” “可你的表情明明就是很好奇啊。”白遥往前一指,“那个偷走紫辰砂的小贼,就住在前面的院子里。”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青苔斑驳的石阶,破败的院门紧闭,一眼看去,仿佛久无人居的废宅。 “这地方能住人?” “你又想出什么骗术了?” “我家狗都不会住在这种破烂地方!” “你们好没礼貌。”白遥摇了摇头,这里是道号‘大梦三千’,陈青青陈真君的住处。” “怎么可能?” “天下第一御灵师,住在这种地方?” 齐玄眉梢微挑,“你的意思是,偷走紫辰砂之人,是陈青青?” “这可是你的说的。” “……” “没记错的话,你是御灵师。” “嗯。” 齐玄盯着她,若有所思——她想拜陈青青为师,所以将他们引到这里,是她刻意安排?倒让他有了些兴致,接下来她会怎么做? “我说的不是陈真君,而是她的灵兽。” “有何证据?” “我亲眼所见。”她真诚道,“但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信我,所以,我建议把陈真君请出来,当面问个清楚。”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齐玄道:“听说陈真君从不见外人。” 白遥便问,“以洞玄宗掌门亲传的面子,也请不出陈真人吗?” “你在说什么废话?” “师兄出马,必将马到功成!” “什么真人真君,天下间没人能不给师兄面子!” 白遥偷笑,真心觉得承影“少君脑残粉”的名号应该拱手相让,齐玄自己不敢说的话,他们全替他说了。 排山倒海的彩虹屁中,齐玄竟还保持清醒:“你想让我帮你请出陈青青,让你有拜师的机会?” “那么,你行吗?” “我凭什么要帮你?” “这关系到我们的赌约,你难道不想知道,卢道友是否真的替换了紫辰砂?” “我……”卢风脸色苍白,很想反驳,但白遥说的就跟她亲眼见过似的,甚至解答了他的疑惑——到底是谁偷走了紫辰砂! 如果不是白遥说出来,他恐怕一辈子都猜不到答案。 齐玄却不为所动:“你在我面前夸下海口,说你会证明路仁清白,赌约之中,可没说要我帮你。” 白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齐玄居然不上当! 但无论如何,她是要见到陈青青的。 白遥上前一步,站在院门前高声道:“晚辈白遥,因紫辰砂之事求见前辈,恳请前辈出面一见!” 第22章 拜师含入v公告 声音清脆响亮,震落了矮墙上的两朵小花,墙内安安静静,无人回应。 挡在她面前的,不止紧闭的院门,还有透明的结界。元婴真君设下的结界,可不像白惊尘的那样好破,白遥又喊了两遍,依然没人搭理她。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就知道她不行。” “陈真君怎么可能见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夸下海口说七天查明真相,结果呢?” “带我们来这听故事会来了!哈哈哈!” “故事编的不错,可惜真君不会配合你演出啊。” 路仁暗中焦急,凑上前道,“白姑娘,我帮你一起恳求真君。” 白遥乜了他一眼:“你信我说的?” “当然!白姑娘为了我奔走,你说的话,我无条件相信。” 说着,他就要在陈青青院门口跪下,打算跪个海枯石烂,被白遥拦住,“真君坚持不见外人,别说跪下了,你就算趴下也没用。” 路仁:“那躺下呢?” 白遥:6 齐玄轻嗤:“这么说,你已经放弃了?” 四周响起嘘声一片。 “恰恰相反,我还有底牌未出呢。”她抬手,一卷金黄色卷轴现于掌心,垂下的流苏穗子四下乱摇,好像在跟全场的人打招呼。 百兽卷,一款全自动显眼包。 “陈前辈,晚辈冒昧打听过您的事,知道您一直在寻找害死您孩子的妖兽。”她说出从白小池那里得到的消息,“晚辈愿意献上此卷,助您找到妖兽,报仇雪恨。” 安静。 死一般的寂静。 白遥举着百兽卷站得笔直,一动不动,等着门内之人回应。 路仁比她还紧张,脑门蹭蹭冒汗,盼着陈真君能出现,哪怕不为他作证,能收白遥为徒也好。 院门依然紧闭,人群嗡嗡不止。 “脸皮真厚,真君不肯见她,还在这装模作样。” “真蠢,快别丢人现眼了,滚回家去吧!” “就凭这东西,也敢在陈真君面前卖弄?上次运气好,让你撞上了,这次还能有用,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嘎吱—— 院门开了。 议论声戛然而止。 一道削瘦人影从院内走了出来,一身朴素苍青长袍,长发束成马尾,相貌平平,气质却相当不俗。没人会因为容貌看轻此人,因为她周身强大气场,昭示了宗师级别实力。 “陈、陈真君?” “竟然真的出来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有弟子拍打用力自己的脸,这位天下第一御灵师,号称从来不见外人,就这么出现了?! 白遥凭什么,就凭她手里的法宝吗? 这群人惊怒交加,白遥突然回头一笑,对着刚才说话那弟子,手横在脖子上来回比划,那意思“脑袋先给我留着”,转身向陈青青走了过去。 洞玄宗众人脸涨成猪肝色,可恶,又被她嘲讽了。 白遥唇角微弯,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了,都喜欢把脑袋送给她。古长老虽然没把脑袋寄来,但给她送了不少珍品丹药,以示低头求和之意。要不她以后道号就叫“头颅收集者”,听起来多酷炫! 她走到陈青青面前,乖巧行礼:“前辈。” 这位元婴真君一抬手,百兽卷如同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瞬间落入她手中,肩膀上露出半张漂亮的狐狸脸,皮毛雪白,眼睛细长,正是那天夜里见过的白狐。 小狐狸伸出跃跃欲试的小爪子,想扒拉百兽卷。 “小心。”白遥赶紧提醒,它要是被吃了,别说拜师,她不被陈青青追杀都不错了。 然而,她多虑了。 百兽卷这个显眼包再一次展现了它的马屁功底,不仅没碰小狐狸一根毛,还主动打开内页给陈青青看,要不是硬件限制,它少条尾巴,现在都该甩上天了。 狐狸气得龇牙咧嘴,这丑东西,居然跟它争宠! 陈青青:“好了,别闹。” 白狐委屈巴巴,闻声立刻乖巧,趴在她肩上一动不动,好像挂在她身上的毛绒玩偶。 陈青青问:“你们要见我,所为何事?” 白遥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明,白狐一听,两只毛绒绒的耳朵都耷拉下去,肉眼可见的怂了。 “真有此事?”陈青青问。 “绝无此事啊。”卢风连忙否认。 “问你了吗?”陈青青冷眼一瞟,眼刀慑人。 卢风腿一软,差点当场跪倒,原来不是问他。 嘶…… 元婴强者的威压,恐怖如斯。 白狐从陈青青身上溜了下去,蹲在她面前,口吐人言:“主人,我错了。” 它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是如何溜进卢风房间,分几次将紫辰砂吃的一干二净,卢风严防死守,却让一只灵兽钻了空子。 “主人,这也不能怪我。”狐狸眼珠乱转,辩解道,“上品紫辰砂实在是太美味了,我几百年没尝过,馋死我了,嘤嘤……” 卢风气得差点吐血,他精心设计的一切,却毁在这只该死的狐狸手里!愤恨抬起头,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 “竟然真是他。” “这么说,白遥说的都是真的?” “真是糊涂!你想要剑,为何不求齐师兄?只要齐师兄开口,进剑冢再选一把剑也不是难事啊!” “是啊!做出这种事,抹黑宗门,真该天诛地灭!” 众人指责声中,卢风青筋暴起,怒吼:“你们懂什么!” 那是他的本命剑! 陪着他出生入死,度过多少次难关,换一把剑,说的如此轻易…… 第26章 “是我干的又怎么样?齐师兄根本不缺紫辰砂,我用一点怎么了?”他激动道,“诛杀妖兽,我也出力了,我拿了是我应得的!你们凭什么骂我?!” “够了。” 眼看他神情渐趋癫狂,齐玄抬手一道剑气扫过,卢风惨叫出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膝盖处,缓缓渗出鲜血。 他脸色惨白,浑身抽搐,站不起来,齐玄一剑削断了他双腿经脉,他就这么被废了。 “齐……师兄……” 他知道齐师兄为人严苛,却从来没想过这份冷酷会落在自己身上,他为师兄做了这么多事,就因为一袋紫辰砂,就要毁他后半生? 他好恨! 然而剧痛来袭,他眼神涣散,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齐玄冷冷收回手,丝毫不觉得自己处置过分。众弟子噤若寒蝉,心想,卢风明明受齐师兄器重,却弄成这样……都是路仁的错! 他们对路仁怒目而视,白遥悄声道:“我有点同情你了,他们不敢怪齐玄,不敢怪陈真君,只敢迁怒你,好塑料的同门情。” 路仁沉默不语,看着昏死的卢风,也不知在想什么。 陈青青冷眼旁观,此刻才道:“灵兽顽劣,偷吃的紫辰砂,我会赔给你。” “前辈,我愿代为赔偿!”白遥立刻抢着说。 想要拜师,此时不拍马屁还待何时?狐狸说它上百年没吃过这么好的灵砂,可见陈青青手头并不宽裕。 陈青青看了她一眼。 白遥立刻做乖巧状,她杏眸微圆,眼睛乌润,眼神顾盼灵动,乍一看,比身边的白狐还可爱几分。 “跟我来。”陈青青没有拒绝她的提议,转身往回走。 “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结界,齐玄盯着两人背影,神色阴晴难定。 片刻后,他将目光移到了路仁身上,“紫辰砂的事,冤枉你了。” 路仁神色微松,然而齐玄又道:“但你找来外人介入,在外伤了我洞玄宗的名声,有何资格再留在宗内?” 路仁怔然看着他,已经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了。 “今日起,你不再算是洞玄弟子。” “等等!”他辩解道,“只有宗内长老,才有资格逐弟子出师门——” “齐师兄都发话了,你还死皮赖脸纠缠什么?” “现如今我们不在宗内,自然是齐师兄说了算!” “堂堂掌门亲传,还没资格处置你这小弟子?” 弟子们冷嘲热讽,路仁没想到,这群人看到卢风的下场之后,竟然还无脑拥护齐玄,默许他动用私刑,他们将宗规当成什么? 身为洞玄宗的一员,他真心感觉到了失望。 “不,不行啊。”人群中,有弟子忍不住发声,“路师兄其实是、他是……” 他想说又不敢,瞥见路仁冲他摇了摇头,只好将话咽了下去。 路师兄为什么不说? 明明这里谁也没资格将他赶出宗门…… 没人知道路仁在想什么,他没有再反驳,只是蹲在小院门口,默默等着白遥出来。 事情似乎就此结束,只还剩下白遥和齐师兄的赌约,对了,赌约……所有人都知道了结果,没人敢提出来。 他们只敢小声议论: “陈真君不会真要收白遥为徒吧?” “她也配?不会以为废柴的名号白叫的吧?” “没看她死皮赖脸要送法宝,依我看,送多少也没用,以她的资质,真君不可能看得上!” “我看她实在狡猾,说不定今日之事都是她搞出来的,故意坏我洞玄宗名声!” 他们越说越过分,路仁忍不住回头,想帮白遥辩解两句,一道身影从旁疾掠而过,竟是陈青青又出来了。 她动作之快,谁也没反应过来,只听啪啪啪脆声连响,所有议论白遥的人脸上都挨了巴掌! 一时间哀嚎声此起彼伏。 元婴真君的巴掌,可不是那么好挨的,个个脸颊肿胀,眼冒金星,连嘴都张不开。 “真君,这是何意?”齐玄冷脸询问。 “骂我徒弟,等于是骂我。”陈青青负手而立,“怎么,我教训不得?” 众弟子目瞪口呆:还真收徒了?这么快?! 白遥随后出来,站在陈青青身边,小表情不要太得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众人:坏了,让她找到靠山了! 隔着人群,她冲着齐玄一挑眉,“齐玄,该你道歉了。” 第23章 第23章 齐玄这辈子脸色都未如此难看过,哪怕六阶妖兽在前,他受伤损剑,也没觉得自己会输,可现在…… 他记得很清楚,赌约输了,条件是要他给路仁道歉。 他才刚把这没用的东西逐出宗门,现在又要亲口给他道歉,他这师兄的威严和脸面该往哪里摆?往后众弟子会如何议论他? 他的手扶在腰间,剑在鞘中嗡嗡作响,昭示了主人此刻不平的心境,一口牙都要咬碎了,道歉的话竟说不出口。 陈青青冷哼声,询问:“是否要我出手?” 白遥摇了摇头,笑眯眯:“不劳烦师父,我可以自己解决。” 她走到齐玄面前,明明个头比对方矮了一截,齐玄却再也不敢轻忽她。 他终于意识到,她不是白惊尘没用的妹妹,想法和手段,她一样都不缺。 白遥,并不好惹。 “你想怎样?”他问。 “我知道你不想跟路仁道歉,其实他也不是很稀罕,路兄,你说是吧?” 路仁:…… 该说不说,他真是这么想的。 “所以呢,我也没打算为难你,我可以换一个条件。”她大大方方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赌约就此作罢。” “什么要求?” “我要你保证,在学宫期间,你们洞玄宗的人不会对我和身边人出手。本来我们之间就没什么仇怨,我更不想招惹你。” 齐玄盯着她,神色晦暗难定。 白遥毫不退缩和他对视,她现在也是有师父的人了,就是硬气! 片刻后,齐玄道:“可以。” “口说无凭。”陈青青道,“你以剑心起誓。” “你……” 齐玄难抑怒气,在对上陈青青那张冷脸时,又生生压了下去,草草起了誓,带着一群人走了。来的时候有多趾高气扬,走的时候就有多灰溜溜。 白遥目送他们走远,回头看路仁:“你不跟他们走吗?” 路仁道:“我被赶出宗门了。” 白遥:“那你蛮惨的。” 就这么一会儿,陈青青院门口的杂草都快被他拔光了,他站起身,认认真真跟白遥道谢:“白姑娘,多谢你还我清白,不然今日之事还不知该如何收场……日后有用得上我之处,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 “好啊,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吧。” “……” 路仁虽没表达这个意思,也没好意思反驳她,仔细想想,跟着她混好像也不错…… 他还有些好奇,悄声问,“白姑娘,你怎么拜师的?” 白遥轻哼:“自有我的办法。” …… 时间倒退片刻,跟着陈青青进了院门后。 白遥其实没有她说的那么自信,摸不透陈青青的想法,但她想要什么,自己会努力争取,被说脸皮厚也没关系,总比将来后悔强。 “百兽卷从何处得来?”陈青青问。 “机缘巧合,他人所赠。”白遥老老实实回答。 “舍得送我?” “能说实话吗?”她问。 “说。” “我觉得您身为前辈,应该看不上后辈的东西……” “所以你根本没打算送我?”陈青青随手将百兽卷抛回,“说的倒没错,这东西对我确实没用。” 白遥捧着卷轴,不知该高兴还是失望,“您不是要找害死亲人的妖兽吗?” 她听闻玉说,陈青青早年有一子,天赋出众,意外丧于妖兽之口,从此之后,她就与外界断绝来往,闭门不出。 “那妖兽用不着找,就在学宫之内。” “啊?” “学宫中有一片禁地,被称为沉荒之地,此地有七阶妖兽出没,这妖兽名为‘岩甲’,破坏力惊人,以山岩为食,一口就能吞下一座山岳。当年,吾儿在山中玩耍,就被此妖所食……” 白遥惊得张大了嘴,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按陈青青所说,这妖兽吃饱后就会陷入沉睡,它沉睡之处,方圆千里内的山石都会被它同化,成为它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它的“储备粮”,等它醒来之后大吃特吃。 当它沉睡时,一草一木都为它提供生机,相当于是不死不灭之身,想要对付它,只能等它苏醒进食的机会。 “所以,您不是找不到妖兽复仇,而是在等它醒来?” “准确的说,我想知道,吾儿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第27章 “被妖兽吃了,还能活着?” “岩甲为巨型妖兽,本身就是一座山,并不以人为食,人被困山中,能活吗?” “有吃有喝,还真有可能……” “百日之后,将举办‘学宫夺宝战’,地点就在沉荒之地。” “所以,您现在收我为徒,等夺宝战时,我帮您找儿子的下落?”她问,“夺宝时,那妖兽会苏醒吗?” “谁说我要收你为徒了?”陈青青没好气道,“巨妖何时会醒,更是未知数。” “您要是收我为徒,日后我负责照顾您的灵兽,紫辰砂管饱。” 被罚在角落反省的白狐回过头,两眼汪汪,仿佛看见了亲人。 “想都别想,给我好好反省。” “嘤嘤。” 陈青青打量她:“你的妖兽呢?既然想拜师,你也是御灵师吧?” 她袖子里冒出一颗水蜜桃脑袋,呆毛轻摇,“咕咕~” 陈青青眉梢一挑:“竟然是它。” 她语气微顿,“带着一只三阶灵鸟,也想拜我为师,将我陈青青当成什么?” “别看它现在是三阶,可它能成长呀!这是妥妥的潜力股,起点低,是为了以后飞得更高,现在投资我们,就等投资未来呀。” “……” “前辈,您怎么不说话了?” “你拜师吧。” “真的?”白遥喜出望外,“您也觉得我很有潜力?” “你比你家鸟话还多,能解闷。” “……” 就。 也行吧。 怎么拜师不是拜呢? 她恭恭敬敬给陈青青行了礼:“见过师父。” 陈青青受了她的礼,看她的眼神便与刚才不同了,将她来来回回扫视了好几遍,看得白遥都有些紧张。 半晌,她连连摇头,“修为太低,基础不牢,识海经脉都一副未经开拓的模样,能让灵兽认主,只有悟性还看得过去……以你现在的水平,别说对付岩甲,在夺宝战上想拿个名次都不容易。” “不是还有一百天嘛。”白遥很乐观。 “这一百天,你也不用休息了,先努努力,补上来再说。”陈青青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我的徒弟,不能比任何人差。” 白遥两眼一黑,差点没跟上对方出门的脚步。 她不知道陈青青出去干什么,跟出去才发现,竟然是给她撑腰的。 陈青青虽然严格,对外十分护短,白遥有点小感动,她从小就这样,哪怕一丝丝来自长辈的关爱,都十分受用。 有这样的师父,是她赚到了。 小院外,她对路仁道:“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咱们学宫夺宝战再见。” 白遥请他给白小池捎了信,就这样在陈青青住处住了下来,这一住,就住了一百天,转眼由夏入了秋。 她每天辰时起床,打坐修炼两个时辰,用过午饭后,由陈青青给她上课,晚上就自己钻研那本御灵师功法,有不懂的留到第二天再问。 心无旁骛,一心向学。 日子仿佛回到了高三备考那段时间,那一年,为了能和凌然考去同一个城市,她发愤图强,每天用功到凌晨,还让凌然监督她。 没过多久她就后悔了,因为凌然卷起来真的不是人。每天起的比她早,睡得比她晚,就为了监督她。要问他自己不用学吗,他就会凉凉甩过来一句“这么简单还用花时间背?”,让人恨不能把书砸他脸上。 不得不说,凌然督学的效果显著,白遥的成绩坐火箭般上升,她本来就是那种持续性躺平,间歇性鸡血的人,有人督促就相当于打了给她一管鸡血,跟着学霸卷了一整年,考试时超常发挥,最后踩着分数线跟凌然进了同一所大学。 谁能想到,理想中的大学才开始没多久,她就穿书了,没想到换个世界又卷上了。 走出小院,秋阳高挂,藤上的花都谢了,院门口的杂草没人打理,深度已过膝,她顺手掐了个诀,杂草清理的干干净净,连老旧的石阶都被清洁咒洗刷一新。 嗯,满意。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修士这个身份,这段时间闭关,修为提升到了筑基五层,识海和经脉都扩宽了一倍不止,功法学了一大半,现在再让她跟齐玄过招,她也有信心靠自己跟他对上几招了。 在这个结丹难于登天的环境下,筑基五层已是相当不错的实力。 小粉蹲在她肩膀上,阳光照得羽翅些微透明,体型又大了不少,翼展长度不输一只成年鹰隼,只是头顶的呆毛依然迎风挺立,削弱了它刻意营造的狂野气质。 它已经是一只四阶灵兽了,相当于人族金丹修士的实力。 白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感受轻柔的秋风拂过面颊,决定先回去看看白小池。 听说闻玉这个师父当得无可挑剔,三个月来,靠着他的药,暂时稳住了小池的病情,还教会了小池不少东西。 她心情愉快往自家小院走,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铃声。 像是一串串小铃铛的轻响,清脆悦耳,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矮墙上坐着一个人,足蹬鹿皮短靴,一双小腿沿着墙壁晃来晃去,衣饰上刻画着复杂的星辰纹路,再往上,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鼻梁高挺,眼尾像勾子般,说不出的迷离惑人。 长而卷的墨发披散肩头,有几缕编成小辫子,缠着细小的银铃铛,随着她身体晃动,铃铛轻响不止。 这是一个光彩照人的异域少女,长相风格上都和齐玄有几分相似之处。 白遥驻足:“凉州人?” 少女盈盈一笑,抬手打了个响指,“猜对了。” 她歪头,也在打量着白遥,“你真可爱。” “你是谁?” “我?”她从墙头一跃而下,顺势抛了个媚眼,“我叫梦已。” 白遥连着后退两步。 “怎么了?吓到你了?” “没、没事……” 好家伙,出门碰上女主了。 这几个月一心卷修为,把其他事情抛到脑后,甚至都没怎么关注剧情,怎么忘了女主就该在这段时间出现呢?原来她已经在学宫了。 书中,女主来自九州另一个神秘势力——黄沙关外,千里大漠深处的星宫。 传说星宫能引动星辰,预测未来。他们存在比仙府更久远,也更神秘,几乎不插手干预尘世发展。 女主在预测到凌子砚的命运后,对他产生了兴趣,偷偷离开星宫,暗中观察他,在他遇险时出手相救,一来二去,两人便在一起了。 这本书是升级流,女主出场的次数不多,一直保持神秘感,最后飞升时,也是凌子砚独自一人,女主回到星宫,继任星主之位。 这个结局在白遥看来怪怪的,为什么不一起飞升呢?难道怕飞升以后去不了同一个地方?这也说不通吧…… 总之,遇上女主还是让她瞬间清醒,她一心想要远离剧情,把男主当代餐什么的想法还是省省吧,远离他们两保平安。 “幸会。”她说,“我有点事,先走了。” “诶——” 梦已拉住她,“看在我很喜欢你的份上,不能陪我聊聊吗?” 白遥一个哆嗦,女主说喜欢炮灰女配是几个意思?这个世界真的不会崩坏吗? “不了,我有急事。” 没想到她也有拒绝跟人闲聊的一天。 “这样啊……”梦已有些失望,她松开手,比了个奇怪的手势,好似凭空画了个星星,“我送你的礼物,记得要好好保存哦。” “礼物?”白遥摸不着头脑,“什么礼物?” “保密。” “?” 目送她一头雾水的离开,梦已唇边笑容扩大,轻快哼起了小曲,绕过一片矮墙,前方不远,有人抱剑而立,似乎专门在等她。 她脚步一停,又扬起明媚笑意,“表哥。” 齐玄皱眉,嫌恶道:“别乱喊。” 她也不在意,还问,“你为什么不回星宫看看,有人一直在等你回去。” “我跟那鬼地方没关系。” “好吧。”她耸了耸肩,也不多劝,“表哥为何在这等我?” “你跟白遥说了什么?” “表哥为何问这个?” “随便问问。” “我当然是关心她啦。”她微微俯身,胸前垂下发辫,铃铛轻快作响,“学宫要开夺宝战,我知道表哥想对付凌子砚,要我帮忙吗?” 齐玄的剑出鞘半寸,寒芒微露,“离我远点。” 梦已:“你怕我?” “别把你那一套用在我身上。”见对方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他失去了问话的耐心,“别忘了,你的咒术只能对人生效一次,八岁时,你就咒过我了。” 听他提起以前的事,梦已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劝你惜命。”齐玄看了她一眼,冷漠道,“这么玩下去,迟早把自己玩死。” 第28章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梦已在原地愣神片刻,又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手指缠着发辫,接着哼起不知名的小曲。 真无聊。 找谁去玩呢? …… 学宫夺宝战前,白遥见了凌子砚最后一次。 夜风飒飒,就在离陈家小院不远的那片竹林里,小粉蹲在不远处树枝上放哨,黑豆眼炯炯有神。 她问凌子砚:“凌然人呢?” 凌少君穿着月白常服,月光映雪色,玉冠束发,一缕墨发垂在肩侧,衬得修长脖颈白皙如玉,喉结下方的小痣若隐若现。 时至今日,对着他这张脸,还是让白遥觉得不适应。按理说,作者动不动就大篇幅描写的美貌,不该是这种寡淡系的长相才对。 总觉得,他戴着面具和摘下不是同一张脸,是错觉吗? 她来找人是想问清楚,三个月前,他亲口所说,让仙府的“凌然”来学宫,为什么至今人影不见? “不久前接到消息,渡海过半,他夜观天象有所悟,金丹将成,不得不在海上停留了两个月……” “你的意思是,他渡海时发现自己要突破了,顺便在海上结了个丹?” “是。” 白遥说不出话来,只觉荒谬:这也可以? “那他现在到哪了,结丹了吗?” “结了。” “人已登岸,不日便至学宫。” “真的吗?”她喜出望外,总算可以看看这个“凌然”的庐山真面目了,只有亲眼见过,她才会死心。 凌子砚点了点头。 夜色沉静,竹海婆娑。 两人之间似乎无话可说,白遥有 点想问他,见过梦已了吗?对她印象如何?可也问不出口。说到底,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倒是另一件事,才是她找过来的正事。 “不久后的学宫夺宝战,我想跟少君做个交易。” “你说。” “我想杀岩甲,希望少君助我一臂之力。” 草丛里促织声声,夜风细细,凌子砚有一会儿没说话。 “为什么?” “师父说,岩甲之心是一项珍贵药材,能重塑经脉、白骨生肉,我问过闻掌事,若有了这味药,说不定能彻底改变小池的体质!”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月色下,他神色微寒,“岩甲巨妖沉睡百年,若再次苏醒,实力可能逼近八阶,远在渭水河妖之上,想要岩甲之心,无异于找死。” “我有百兽卷。” “这就是你托大的理由?” “我——” 白遥不喜欢他咄咄紧逼的语气,好像她做了什么错事似的,是生是死,她自己负责,他凭什么生气? “只要你用之前那招,让它入幻,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她深吸口气,抬头看他,“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渭水学宫中,有哪些内鬼。” 元宫仙府退出九州,渡海出世已有数百年,这百年来,渭水学宫很低调,但也并非与外界断绝联系。 当初仙府留下来的修士,也并非个个都如闻玉一样忠心,他们中早有人背叛了仙府,在这次夺宝战上,将和齐玄等人里应外合,给凌子砚一记重创。 原书中,男主已经察觉到他们中有人存有异心,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一一排查,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就是他的心腹大患。 她知道名单,就不信凌子砚不和她交易。 “常遇真人、青裳仙子、歧道人……”他一一报出名号,“还要我继续说吗?” 白遥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难道有人提前给他剧透? 不然他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这合理吗? 等等。 先不说他怎么知道,没有了筹码,她还拿什么和凌子砚交易? “寻宝战时,你和我一队。” “什么?” “离梦已远一点。” “什么意思?”她越发听不明白了。 “我的条件。” “你是说,我做到这两件事,你就帮我对付岩甲?” 他不说话,似是默认。 白遥考虑了一下,寻宝战同样要求五人一组,跟他组队没有什么损失,至于离梦已远一点……他果然已经见过女主了! 竟然还提这种要求,好像她会对梦已怎么样似的,在他心中,她的人品有这么差?亏她还觉得他是个好人! 她不禁怒目而视,“别以为我很想跟你打交道,等这次寻宝战结束,见过凌然之后,我们也不用再来往了!” 凌子砚:……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快了。” “什么快了?” “你想见的‘凌然’,就快到了。” “我知道啊,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白遥一脸莫名其妙,“你记性不是很好吗?要不要吃点补品,补补脑子?” “留着给你自己补吧。” “?” “你站住!” ……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学宫夺宝战这一天。 所有人聚集在沉荒之地外,等着这一次夺宝战开始。都说学宫藏宝无数,谁能夺宝战中收获最多宝物,成了众人关心的焦点。 从常理来看,洞玄宗齐玄、紫霞宗嫦仪、仙府少君凌子砚实力最强,自然也是大热门,可现实情况却与想象不同。 “这次夺宝战,你看好谁?” “寻宝不同于比试,不全看实力,还要看见识、手段和运气。”有人侃侃而谈,“白家二小姐在学宫考核时一鸣惊人,她手上既然有百兽卷这种宝物,肯定有厉害的寻宝手段!”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另一人道,“听说齐玄也在她手上吃瘪,我敢断言,她一定还有底牌。” “之前盛传白遥是修炼废柴,分明是谬传!陈青青百年不收徒,为她破例,能拜天下第一御灵师为师,她的天资一定不凡!” “就是深藏不露,扮猪吃虎啊!” “我压白遥一票!” “我也押!” 白遥带着白小池、路仁姗姗来迟,正碰上众人吹捧她的盛况,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他们说的是我吗?” 白小池连连点头:“姐,不要怀疑,就是你。” 路仁惊叹:“白姑娘,了不起,本次夺宝战的大烫门啊!” 第24章 第24章 “大烫门”这个词,还是路仁跟白遥学的,说是比热门更热一点的意思。 从目前情况来看,白遥俨然超过了那三巨头,成了炽手可热的获胜人选。学宫这些年也小范围的招收过一些弟子,每过五年,会举办一次内部的夺宝战。 所谓夺宝战,就是弟子以五人为一组,在学宫的限定范围内寻宝,时限内找到寻宝多的队伍为胜。 在寻宝过程中,找到掌事们提前藏好的四枚令牌,还能在学宫的藏宝库兑换一件极品法宝。 规则允许抢夺他人找到的宝物,只要队伍中过半数人失去战斗力,就会被淘汰出局。 类似于大逃杀的机制,只是全程有考官监督,不允许伤人性命。 这一次的夺宝战,规则跟往年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举办的地点十分特殊——在七阶妖兽岩甲沉睡的沉荒禁地。 有人质疑为何要在这种地方办夺宝战,据说这是学宫导师们投票选出来的,而且大部分人都觉得,夺宝战一共三天,巨妖已沉睡了上百年,怎么会恰好在这三天醒来? 更别说沉荒之地鲜少人涉足,那未经发现的宝贝岂不是更多? 只要能带出比试场地,宝物都是归找到的人所有,想占便宜的心战胜了对危险的恐惧,众人对这次夺宝战充满了期待。 人头济济的场地里,路仁问白遥:“咱们还有两个队友是谁啊?” 他本以为是嫦仪师姐妹,但刚才他在紫霞宗队伍里见到了嫦仪,一想也是,如今各宗精英齐聚在此,外界都在密切关注着学宫内发生的一切,夺宝战的胜负也微妙的影响着外界的局势,嫦仪肩负着大师姐的责任,肯定要带紫霞宗争取好成绩。 白遥微微一笑:“有高手。” 这说法他之前听过一次,这次仍有些不可置信,主要是——还有比嫦仪更厉害的高手吗?齐师兄是不可能跟他们组队的吧? 远远地,他就看见了洞玄宗众人,也不知是不是上次的事情影响,那边气氛有些凝重,齐玄一言不发,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你说的高手,是谁呀?”他忍不住好奇。 “喏,他来了。” 躁动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仿佛被无形之手分开,有人穿过人群朝他们走来,此人一入眼,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如昆山片玉,松形鹤骨,涤世仙姿。 “凌、凌少君。”路仁不禁结巴,他们的队友,不会就是凌子砚吧?! “来了。”白遥跟他打招呼,“介绍一下,凌子砚、承影,咱们的队友,接下来三天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第29章 路仁:救命,人麻了。 为何她找来的人都这么牛,做白遥的队友,是他不配了。 他挪动脚跟到白遥身边,悄声问:“这位少君,真的可以参赛吗?” “为什么不能?”白遥反问。 学宫考核时,凌子砚是少君身份,进了学宫之后,他和所有人一样,也是众学子的一员。 虽然身份是有那么点特殊,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学宫要是敢徇私舞弊,必然闹得天下皆知,毁掉的是仙府的声望。所以,他们不敢徇私,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凌子砚,毕竟暗中想害他的人可不少。 “好吧。”路仁接受了这个说法,他知道洞玄宗和仙府不对付,但他既不是核心弟子,和 凌子砚也没什么仇怨,很快接受了和他同队这回事。 眼见仙府少君入队,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声,押白遥的人更多了。 人群中,却有人神色复杂往这边看了一眼。 “怎么了,很不爽?” “梦姑娘。”顾灵泽后退一步,“冒昧猜测他人想法,未免有些不礼貌。” “咱们现在是队友,那我猜猜你的想法也没什么吧?”梦已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发尾,随口说道。 “只是临时合作而已。”顾灵泽态度客气而疏离。 先前学宫考核,错过了和白遥组队,这次夺宝战,他本该抢在前面。没想到白遥拜师成功,一闭关就是整整三个月不见人,再见到她时,她说已经跟凌子砚组队了。 难以形容顾灵泽那一刻的灰心失望,他不知道自己和白遥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他宁愿白遥还像以前一样,时不时冲他发脾气,而不是像现在,有什么事都选择自己解决,不再跟他亲近。 短短几个月,他们好像疏远了很多。 “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跟我组队。”顾灵泽平静发问。 被找上时他就很不解,梦已说她不要任何宝贝,也不要名次,那她参加夺宝战的目的是什么? “你不用明白,反正我不会害你。”梦已微微一笑,眼神迷离而妖媚,“我只想……找点乐子而已。” 片刻后,众弟子按抽签的位置分散而站,面前的沉荒之地笼罩在一层浓雾中,不辨全貌。 日头偏移,钟声敲响。 “时辰到,入场!”随着学宫管事夹带灵力的声音响彻全场,众弟子跨入浓雾中。学宫夺宝战,正式开始了。 “闻掌事,有心事?” “宫长老。”闻玉微微侧身,给他一个眼神,“今年夺宝战举办场地不同往年,我担心也是难免。” 宫长老笑容意味深长,“选在沉荒之地,已得少君首肯,他既然同意,你又何必担心呢?” “我这人生来多虑,让你看笑话了。” “闻掌事是智者多思,跟咱们这些俗人自然不同。”宫老道,“我倒是奇怪,少君为何跟那位白家二小姐一同行动,莫非白遥有什么不同之处?” “少君私事,不该问我。” “听说掌事收了白家三小姐为徒,我还以为,你是有意为之,要跟白家合作呢。” “我久居学宫,对外界形势不太了解,不知长老说的话是何意。” 宫长老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暗骂闻玉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自从进了学宫,凌子砚事事倚仗他,自己这个长老反而被边缘化了。 再这么下去,他身为仙宫大长老的威严何存?自温泉事件后,他心中憋着一口气,一直没机会发作。 正沉吟,闻玉身边一位碧袍乌发的女子接话道:“长老既然在意,我们便多关注下那个叫白遥的女子。” “听说陈青青收了她做徒弟,想必有些过人之处。”另一个拄着拐杖,不修边幅的道人接话,“时间到了,我等也该去考场巡视了。” “常遇真人,请吧。” “歧道人,请。” 若白遥在这,就会发现这三人正是之前凌子砚点名过的内鬼,也不知是否巧合,他们恰好被分到巡查考场的差事。 三人对视一眼,各怀鬼胎的离开了。 考场内,西侧山坡。 刚踏进沉荒地,白遥五人就碰上了兽群,被一群妖兽给包围了。 这是一群三阶岩羊,等阶不高,但数量众多,足有上百只,密密麻麻从山壁上冲下来,场面十分壮观。 岩羊靠着弯曲的羊角攻击,一不小心会被撕裂皮肉内脏,不容轻视。 路仁当即拔剑,剑风扫过,高声提醒:“你们小心!” 白遥指挥着小粉连发羽刃,护住自己和白小池,不解问:“不是说沉荒之地是岩甲巨妖的地盘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其他妖兽?” “我也不知道!”路仁差点被一群羊淹没,还努力抽空回答她。 “岩甲沉睡时,与山石花草无异,不会汲取地气和生机,而且它沉睡之处,妖气较别地浓厚,妖兽也更多。” 凌子砚回答了她的疑问,羊群横冲直撞,也不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凭借着巧妙的身法,袖摆轻扬,足尖凌波,万花丛中过,羊毛不沾身,还能从容悠闲回答她的提问,和众人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白遥余光瞥见,顿时来气,别人打怪他划水,真有他的。 “凌少君,怎么说你也该出点力吧,在旁边看戏真的好吗?”她犀利吐槽。 “不要划水,咕咕。”小粉也帮腔。 凌子砚轻叹口气,“都让开。” 这几人都见识过他的本事,不用多说,纷纷往旁边四散开,只见他原地站定,玄妙气场环绕,长睫垂下,气息轻吐:“阒,止。” 以他为中心,仿佛有看不见的涟漪扩散,霎时间,万籁俱静,上百头岩羊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都化成了塑像。 哪怕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场景,众人还是忍不住惊叹——简直神迹。 换成元婴高手来,杀光这群妖或许只是抬抬手的事,但要让它们一动不动全部静止,元婴大能也不一定能做到。 震撼他们的,不止是修为,还有手段。 白遥推了推旁边发愣的路仁:“愣着干什么,大佬群控你收割啊,快上!” “哦。” 路仁回过神来,上前补刀,他杀妖兽本就是熟手,利落剑式挑出妖丹,顺手抛给白遥,一个掏一个接,俨然形成了流水线。 “你这是什么剑法?” “普华剑。” “听起来很厉害。” “全称‘朴实无华’剑,是一个长辈教我的。” “……很适合你。” 他们本不想招惹这群妖兽,奈何它们主动冲上来发难,五人小队辛苦了大半个时辰,才收割完一群岩羊的妖丹。 白遥抱着满满的又一袋妖丹,看着不远处临风而立的凌子砚,一场大战后,他连衣褶都没多一丝,唯有雾气沾湿了衣角,轻轻拂过花丛,摇落几滴晨露。 出于颜控的本能,她默默看了一会儿,又悄然走开。 没注意那人在她离开时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休整片刻,众人继续上路。 白遥发现沉荒之地不是一般的大,山脉起伏连绵,高低错落,岩甲就藏在这万千大山中,它可以化为一朵花、一根草,亲身来到此地,才明白陈青青的无奈,这妖兽不苏醒,根本无法找寻它的踪迹。 她以为沉荒地是荒土千里,没想到如此生机勃勃,妖兽的数量更是多得吓人,这一路别说寻宝了,光是对付层出不穷的妖兽,都够让人喝一壶的。 他们一路往中心走,暮色沉降时,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承影升起了火堆,白小池在周围设了一圈结界,众人围着火堆休息,路仁不知从哪弄了两条鱼过来烤。 刚要蹲下,凌子砚看了他一眼。 路仁不明所以:“怎、怎么了?” 一旁白遥托着腮,懒洋洋道:“你离远点,鱼腥味熏着咱们少君了。” 凌子砚:…… 路仁没听出她话中的调侃,哦了一声,默默走到下风向开始烤鱼。 白遥偏过头,打量凌子砚,“少君,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就是嗖一下,让那些岩羊都定住了。”她眼睛轻眨,满心满眼都是好奇。 其实书里介绍过,男主修炼的是仙府秘术,他天赋惊人,一点即通,突破如喝水,但仙府秘术具体是怎么运作的,她并不清楚。 她有个毛病,看小说看不进去复杂设定,一到这部分就飞快跳过,只刷刷看剧情,看完当场就能忘记一半,穿书后全靠努力回忆,才能记得一些剧情。 但她隐约记得,这秘术好像不能过度使用,书中有一次男主被反噬得很惨,养了很久才好起来。 “你想学?”他问。 ” 不想。” “既知是仙府秘术,还打听什么?”承影插了一句。 “不问就不问。”白遥轻哼,反正以后反噬了,遭罪的也不是她,还不如多关心这次夺宝战的结果。 第30章 再一盘算这半日来的收获:妖丹两袋,寻宝数量:零。 她就纳闷了:“说好的学宫遍地是宝呢?我运气这么好,不至于什么宝贝也找不到吧?” “你运气好,何以见得?” “我脚底有——”话说一半顿住,觉得跟男主探讨脚心有痣这事很没意思,反问他,“渭水学宫不是你的地盘,你怎么也找不到宝贝?” “沉荒之地,我从未涉足过。” “那你怎么不跟梦已组队,听说她来自星宫,找宝物应该很厉害。”说到这,她便来气,“还装模作样让我离她远点……” “她很危险。” “?” 有那么一会儿,白遥觉得自己听错了,这是男主评价女主该说的话吗? “为什么?”她不解,“我觉得她很好。” “你觉得?”凌子砚微撩眼皮,看了她一眼,“你从哪里觉得?” “我……” 总不能说,因为她看过原书吧?书里女主帮过男主几次,为什么男主会质疑女主的人品? 仔细一想,人品这件事真能定论吗?如果只看过书,白惊尘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嚣张的自恋狂,真正相处过了,才了解他的为人。 自恋是他的缺点,并不是他的全部,只是因为和男主立场敌对,书里只展现了他这一面。 那么,女主也是如此吗? 她在书里出场很少,作者一直努力塑造她的神秘感,认真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你说她危险,危险在哪?”她追问。 凌子砚眉眼微沉,刚要开口,天边一道流星划过,他手背上忽然亮起一串黑色符文,一瞬又消失,快得白遥以为自己看错了。 “什么东西?” 凌子砚看着她没说话,但能看出他的表情是有话要说,为什么不说?不能说吗?那个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白姑娘?”路仁问。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路仁认真听了听,“没有啊。” 奇了怪了。 为什么她会听到一阵铃铛声呢? 这声音响起时,她还以为梦已出现在附近了,心想说曹操曹操就到,原来只是错觉吗?她环顾四周,天色已沉,秋风微凉,半人高的芦苇遮挡视线,四周一片安静。 夜深人静,荒郊野外,陌生的环境让人心底不安。 她往火堆边挪了挪,将思绪拉回自己身上,她记得书中这段剧情,原身也是有参与的。 原身想跟凌子砚一队,不出所料被拒绝,只能选择和顾灵泽一组,她修为低还拖后腿,其他成员对她意见不小,一言不合吵了起来。 她独自跑出队伍,不料撞上了一只四阶的幻妖,被困在幻境中。为了救她,顾灵泽强破幻境受了伤,不得不中途退出夺宝战。 这段内容被作者一笔带过,经历了幻境后,原身对男主更加痴迷,不久后就发生了白家破产和山洞事件,原身就这么下线了。 所以她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导致后来山洞里铤而走险也要对男主下手? 白遥琢磨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风停了,四周安静得不正常,火堆燃烧的声音,路仁烤鱼的香气,四周远远近近的虫鸣声,通通都消失了! 她猛地站起来,眼前骤然一花。 “白遥!” “白遥,你发什么呆呢,要上课了,还不进去?” 背后被人推了一下,她恍惚醒过神,扎着马尾的少女推着她往里走,“快走啊,看什么呢?” 少女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散发着好闻的洗衣液香气。她站在教室门口,上课铃响前几分钟,教室里闹哄哄的,跟菜市场似的。 教室里风扇转个不停,有人趴在窗户边吃冰淇淋,边冲她挤眉弄眼。 她顺着对方视线看去,隔壁教室外,凌然斜倚着墙站着,双手插在裤兜里,这姿势显得腿长逆天,漫不经心低着头,垂下的刘海遮住了挺立眉峰,毫无版型的校服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时尚感。 其他教室里探出许多脑袋都在看他,刚才催她的同学问:“校草怎么还在外面站着?” 白遥脱口而出:“迟到了,罚站呢。” “真稀奇,他还会迟到?” “……” 她想起来这是哪天了,早上经过学校旁边的拆迁区,她不小心被一颗旧钉子划伤了,本来没说什么大事,凌然非拉着她去打破伤风,可不就迟到了。 还好她机灵,碰到教导主任的时候钻进花丛溜走了,凌然被抓了个正着……她想着,一个人罚站,总好过两个人被罚,能跑一个是一个嘛! 好吧,她承认确实有点不讲义气,大不了回家给他道个歉好了。 正想着,隔壁教室里一阵起哄声,有个女生捂着脸跑了出来,将一个粉色信封塞给凌然,又像一阵风一样跑回了教室。 白遥都看傻了。 等等。 那天有人给凌然送情书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而且凌然还收下了…… 他居然就这么收下了!! 第25章 第25章 白遥亲眼见到凌然收下了女生的情书,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很想冲上去质问凌然为什么收人家的情书,转念又想她凭什么管? 就好像她跟凌然有什么关系似的…… 对了,这个时候,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 她为什么会想“这个时候”呢,好奇怪。 “阿遥,别看了,上课了。” …… 这一天上课浑浑噩噩,教科书上的字都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它们,好像上次认真学习还是上辈子的事。 就这么挨到晚自习结束回家,家里一如往常冷冰冰的,她爸还在公司,她妈上个月回家三天都没待满又出国了,跟她话都没说上两句。 隔壁凌伯母打电话让她过去吃宵夜,挂断电话,她打开微信,找到凌然,习惯性想给他发条消息:伯母叫我去吃宵夜。 在聊天框里停了一会儿,犹豫着没发出去——她做什么,干嘛要跟凌然报备?伯母邀请她吃宵夜,也不关他的事呀! 她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白天那封信的事,凌然半个字的解释都没有。 最近的一条聊天记录,还是她问了一个数学题,凌然回答她:这道题你问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ai都比他有交互。 白遥盯着他的头像出神,那是一团乌漆嘛黑的星云,他十岁的时候用天文望远镜拍的,用了很多年都没换过。 白遥认为这照片代表了他本人的性格,又闷又无趣,用一张照片当头像好几年不换,反正她做不到,她的头像一个月能换好多次,而且乐此不疲,用不了几天就会失去新鲜感。 发了会儿呆,她收起手机,决定不发了,她要亲自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跨进凌家就闻到食物的香气,凌妈妈做了她最爱吃的南瓜饼,她一口气吃了三个,撑得走不动道,凌妈被她逗得不行,打发她上楼去找凌然。 她热爱厨艺,喜欢做糕点,然而家里两个男人都不捧场,无法提供任何情绪价值,所以她最喜欢白遥了。 不管她做什么,白遥都特别捧场,简直是个小天使。 白遥上了楼,楼上静悄悄的,卧房门半敞着,泄出一片暖光,她推门而入,房间里收拾得干净整洁。 凌然有洁癖,他的东西不让别人碰,都是自己打扫房间,白遥永远也理解不了,常用的东西不放在手边,收进各种各样的格子里,拿的时候不嫌麻烦?他有一整面墙的柜子放各种各样的奖状,玻璃柜门擦得一尘不染,里面的奖杯都快塞不下了。 柜子再往前是宽阔的室内阳台,阳台上摆着两架望远镜,临着一整 面的落地窗,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 凌然就坐在窗边,穿着宽松的圆领黑t恤,露出脖颈一截皮肤白到反光,他单手撑着脸,听见动静也没回头。 白遥原本是来质问他的,一见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凑过去看:“没事吧?你爸打你了?” 要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白遥羡慕凌然爸妈对他的高度关注,凌然也羡慕白遥没人管自由自在。 凌爸就是他们学校的副校长,从小对凌然管得严,要求高。哪怕凌然每次考满分,他也能找出不满意的地方,白遥觉得,他的满意没有阈值,这辈子估计永远也不会满意。 他对于这个家,就像一口没有阀门的高压锅,压得所有人没办法喘气,全家人都怕他,白遥也一样,每次都挑他不在的时候来。 今早凌然迟到了,教导主任肯定告诉他爸了。 凌然放下手,半边脸白白净净,没有挨打的痕迹:“他还没回来。” 白遥长吁口气,在他身边的藤椅坐下,这藤椅很大,她整个人可以蜷在里面,非常有安全感,“那就好,吓我一跳。” 第31章 凌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 “那封信,是情书吧?”她的语气酸溜溜,“你收人家的情书,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跟你有关系?” “当然有。”她从藤椅里爬起来,盘腿坐直,“伯母说了,让我监督你,好好学习不能谈恋爱!” 凌然看了她一眼,浓密睫毛垂下,“放心,我不会谈,已经拒绝她了。” 这话乍一听有点安慰,仔细想想又觉得堵心,“为什么?” “专心学业,大学再说。” “哦——”她拉长了语气,“可你不是说,高中课程很无聊嘛,每次都考满分,说什么专心学业……你是怕耽误人家,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她有时候迟钝得像木头,有时候又敏锐得可怕。 凌然的视线落在一旁的望远镜上,“跟你无关。” “你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她哼哼一声,又有些不甘心的说,“瞒得够紧啊,怎么可能连我都不知道呢?” 他们两每天在一起的时间这么长,没理由她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啊…… “给点提示。” 凌然看了她一眼,“我的头像。” “我很早以前就想说了。”她反复欣赏那张照片,“你这张头像好像炒糊的锅巴。” “……” “这是暗星云。” “然后呢?你喜欢的人名字里有星星?她的皮肤很黑?她离你的距离很远?” “都不是。” 暗星云,是恒星诞生的摇篮。 恒星诞生前,宇宙是一片幽暗的星云,他长久漂浮在幽暗的宇宙里,终于等到了他的恒星降临。 …… 白遥追问了一个晚上,也没问出那个女孩到底是谁,直到眼皮发沉,不知何时,她就这么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 “小姐。” “小姐,醒醒,该起来梳妆了。” 白遥正在做梦,梦里她在灿烂星海里畅游,正游得起劲呢,有人追着她一阵猛摇,摇得她差点吐了。 睁开眼睛,丫环放大的脸映入眼帘,她一脸懵逼:“你谁?” “小姐,是我啊,小莺。” 小莺又是谁? 她认真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书里她的丫环,总共出现了一句话的戏份。 小莺把她扶起来,满脸喜气:“今儿您可是新娘子,不快点起来梳妆,就来不及了!” “新……新娘子?” “是啊。”她笑盈盈的说,“您不会忘了,今儿是您和仙府少君的大婚之日吧?” 白遥脑瓜子嗡嗡的,她和谁大婚? 凌子砚?!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凌然家里吗,怎么又到书里来了?就算在书里,她的婚约对象也不是凌子砚吧? “小姐,这夫婿也是您自己选的,虽然不能取代您的心上人,好歹也有几分相似呢。” “这你也知道?!”白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您亲口说的呀,您说这叫‘代餐’,只要有口吃的,就不能饿着。” “你快别说了。” 她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也太羞耻了,这绝对不是她说的,难道她是什么很渣的人吗? 怎么眼睛一睁一闭,就把想法付诸实践了?! 接下来梳洗打扮,过程就像是做梦一样,在器乐敲敲打打中拜过了天地,再一转眼,人已盖着盖头,坐在了婚床上。 嘎吱一声轻响,房门开了。 她有点淡淡紧张,手指抓紧了床单,怎么办,现在该做些什么? 身边位置微微下陷,盖头被人轻柔揭开,她看到了凌子砚的脸,婚服衬得他芝兰玉树,俊眉修目,气质越显矜贵。 暖黄烛光映照下,他的侧脸像极了凌然。白遥恍惚间,有种在跟凌然结婚的错觉,还是在影楼办的古风婚礼。 人生头一次结婚,还是这种场面,她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崭新的床单都快被她揉成咸菜干了。 偏偏她还很不习惯冷场,没话找话,也不知道怎的,脑子一抽冒出一句:“你充q币吗?” 凌子砚:…… 白遥恨不能给自己的一巴掌,她都在说什么啊! “不必紧张。”凌子砚安慰一句。 “你是谁?” 白遥立刻紧张地盯着他,不管是凌子砚还是凌然,都不可能这么温柔的跟她说话,他这是被夺舍了吧?! “……这是你的幻境。” 该说她聪明,她入幻境而不自知;说她迟钝吧,她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又格外敏锐。 “?” “我们仍在沉荒之地,你被幻妖影响了。” 这么一说,白遥想起来了,她明明在芦苇地里休息,一睁眼回到了现世,见到凌然,现在又和凌子砚大婚…… 这都是什么幻境,乱七八糟的。 “幻境不是凭空构建,反映的是你所思所想。” “你是说,我想跟你结婚?”白遥连连后退,否认三连,“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我想的?你休想污蔑我!” 凌子砚墨眸深沉,意味深长看着她。 “你怎么进来的?”在他眼神注视下,白遥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是仙宫秘术?” “是。” “什么时候……” “大婚开始时。” 白遥悄悄松了口气,所以他没有看到那些现世的部分,不用担心暴露了来历……但转念一想,她跟丫环说的那些话,不会都被听见了吧?! “原来这场婚礼是因为‘跟你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毕竟‘代餐’也是餐。” 要命了! 他真的听见了! 白遥无法面对这社死现场,男主亲口说出“代餐”这个词,更加尬到脚趾扣地,谁来帮帮她,这只是幻境作祟,她并没有真的打算这么干啊! “这、这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她语气虚弱道。 “当务之急,先离开这里。” “对。”白遥要被他感动了,“少君真是深明大义、权知轻重、顾全大局,简直是天选好队友,所以,咱们该怎么做?” “找到幻妖本体,幻境不攻自破。” “这幻妖的本体是什么?” 她四下观望,听说幻妖从幻境中汲取养分,其实汲取的是宿主的情感,若深陷幻境,会导致精神失常,走火入魔…… 如果幻境因她而生,她能否感知到幻妖的位置? 白遥凝神观察,竟真的察觉到了一丝冥冥中微妙的联系,她猛回过头,看到床帐边趴着一只碗口大的蜘蛛,高耸的尾部泛着斑斓色彩。 “啊!!” 她别的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蜘蛛!!! 一瞬间汗毛倒竖,她哇地一声,扑进了凌子砚怀里。 第26章 第26章 这一刻,白遥脑子一片空白,她双眼紧紧闭着,整个人进入惊恐应激状态,也没办法观察凌子砚的表情。 他墨眸幽深,静静抱着她,抬头看向挂在床帐边的蜘蛛,薄唇轻启:“诛,灭。” 霎时间,有风过,红烛轻摇。 蜘蛛应声化为一抔飞灰,既未感觉到杀机,也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四阶幻妖,就这么悄无声息死了。别说妖丹,连一抹灰都没留下。 幻境徐徐消失,先消失的是四角墙壁,再到屋内陈设,喜床、喜被……两人身上的婚服消失,变成了之前装束。 白遥还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估计被吓坏了。 他垂眼,浓长睫毛在眼底投下浅浅阴影,刚想说话,就听她颤声问:“怎么样了?那玩意儿还在吗?” 怕的都不敢提蜘蛛两个字,也是没谁了。 “没了。” “真的?不骗我?” 她鼓起勇气抬头,见天边露白,四野空旷,芦苇随风起伏,没有大婚,也没有恐怖的蜘蛛,幻境已破,又回到了沉荒地。 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归于平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凌子砚怀里,姿势别提多暧昧了,一个弹射后退,离他几尺远,差点撞翻了下方的路仁。 还好路仁眼疾手快,护住了最后一条烤鱼。 “姐,你没事吧?”白小池小心翼翼问。 “没事。” “白姑娘,吃鱼吗?特意给你留了一条。” 她接过路仁递过来的烤鱼啃了一口,缓了缓神,想起刚才幻境中的一切,还是觉得尴尬极了,这跟把她脑子里的想法刨出来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从男主冰冷的嘴里说出“代餐”这个词,就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她必须得为自己说说话:“那个……” 没有指名道姓,凌子砚立刻看了过来。 旁边三人没有挪动位置,耳朵却都竖起来了,刚才白遥突然消失,吓了他们一跳,还好少君很快发现了幻妖踪迹,跟着进了幻境,又安然无恙把人带了出来。 第32章 只是,为什么出来的时候两人会是那种姿势?这位仙府少君不是向来不喜欢人靠近,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真是叫人浮想联翩,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白遥酝酿片刻,认真道:“我觉得咱们最好把话说清楚。” 凌子砚:“我们之间有什么不清楚?” 几人耳朵竖的更高了:有料啊! “正因为没有,才要说明白。”白遥道,“我承认,之前我确实产生过一丢丢这种念头,但是我毕竟是个道德感很高的人,所以,我只是想想罢了,没有真的要这么做的意思,你懂吗?” 他轻笑:“你,道德感很高?” 路仁连忙帮腔:“我作证!白姑娘仗义执言,聪明伶俐,见义勇为,要不是她帮我,我现在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白遥感激投去一瞥:兄弟,没白救你啊! “就是这么回事,出于我的道德感,加上我们两也不是很合得来,所以替身那些话,还是忘了吧。” “这么说,你确实有个心上人?” “是啊。”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凌然,她大方承认。 其他人耳朵高竖:什么?心上人?替身?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人跟我很像?”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火光映着凌子砚的长睫墨眸,隐约有几分笑意。 “有那么一点吧。”她用手指比划,“一点点。” 她又强调,“不过你别误会,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凌子砚不为所动,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姐,你说的人是谁啊?”白小池拉着白遥的衣角,悄声问。 “以后告诉你。” 一旁承影的表情出离愤怒,他快憋不住了,对少君不敬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口口声声“替身”,骂谁呢? “你——” 话未说完,凌子砚慢悠悠开口了,“你要这样想,随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啊?” 承影话说到一半,猛然回头看凌子砚,差点把脖子给扭断,少君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世界都疯了吧! 路仁一头雾水,完全没听懂。 白小池捂住了嘴,双眼放光,抑制住尖叫的冲动,这不是跟她看的话本情节一模一样吗?啊这……好刺激啊!! 白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是,他真的不是在反讽吗?以凌子砚的高傲,他竟然不介意自己把他当成替身? 看不出来啊,他还有这种癖好! 白遥惊疑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两圈,他显得非常淡定,悠然靠着烤火,细长的手指在火堆上翻覆,被火堆照得玉凝成一般,随意的动作透着难言的优雅矜贵。 她看了一会儿才回神,意识到自己被美色迷惑,在心里呸呸两口——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还能当真? 可是为什么? 她想到之前他手背上诡异的图案,以及他对女主的态度……而且他之前分明在暗示,他有不能说的话。 所以,他突然的反常,莫非是让自己配合他,达到什么目的? 白遥觉得自己真相了。 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于是她隔着火堆,冲着凌子砚眨了眨眼:懂了,看在你帮忙破除幻境的份上,勉强配合你一次。 凌子砚:…… 白小池的尖叫堵在嗓子眼里,眉来眼去,这一定是眉来眼去吧!她真的好想知道幻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队休整到天亮继续出发,看似没什么变化,但队伍里的气氛已与刚进来的截然不同,有人兴奋,有人愤怒,还有人茫然…… 这一次也许是逐渐靠近荒地中心的缘故,他们终于找到了几件灵宝,白遥松了口气,总算不是零蛋了! 走到一处山谷时,百兽卷忽然有了动静。 她第一反应赶紧按住了储物袋扎口,现在已经有了经验,一旦这家伙有了动静,就说明附近有厉害的妖兽出没。 四下驻足观望,这山谷入口有左右两条道,中间夹着一座高耸的山崖,山崖上,一只手长脚长的白猿也在往下张望,日光下,它胸前吊着的一块牌子聚光反射,亮得晃眼。 “是夺宝令牌!”白遥惊呼一声。 他们这是否极泰来了,一共四枚令牌,竟然在这里撞上一枚! 更让人惊讶的是,白猿见了他们,不逃跑也不攻击,而是就地一坐,做了个奇怪的姿势,好像在向他们要求什么。 “什么意思?” “这个姿势……是讨饭吗?它饿了?”白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妖兽,觉得非常新奇。 “是弹奏的姿势。” 不远处,有人回答了她的提问。 一袭浅紫长裙,飘飘若仙,嫦仪带着紫霞宗弟子出现在他们视线内,她身后,小师妹冲着白遥招了招手。 “嫦仪姐!”白遥下意识想跑过去,嫦仪淡笑道:“阿遥,咱们现在可是竞争关系。” 迈出的脚收回,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差点忘了。 “凌少君。”嫦仪将目光转向凌子砚,“这块令牌,咱们各凭本事,有能者得,如何?” “可以。” “这是六阶妖兽乐猿,脾气温柔,性好音律,只要能以音律取悦它,它就会将令牌相赠。” “不如我们一人一曲,看谁能打动它?” “少君——”承影走到凌子砚身边,低声道,“嫦仪精通音律,这对我们不利。” 紫霞宗提出这样的条件,分明是胜算在握,说什么公平竞争,以自己的优势项竞争别人的弱势项,难道不是占便宜? 凌子砚似在思考,白遥问周围人:“你们有人懂音律吗?” 她来沉荒地的目的是为了岩甲之心,令牌宝物之类的,有没有都无所谓,只要不是最后一名,丢了师父的面子就行。 而凌子砚势必是要拿第一的,现在剧情都乱了,也不知道他这第一还能不能保住。: 书里他没有跟自己一组,嫦仪更没有这么好说话,她对凌子砚恨意深重,和齐玄配合,偷袭了对方。如今她看凌子砚的神色平静,只当他是竞争对手,白遥也偷偷松了口气。 路仁当先摇了摇头,“白姑娘,我对音律一窍不通。” 白小池低声说:“姐,我也 不会。” 白遥又看承影,承影面色尴尬,他生平只会用刀,哪懂什么音律。 “少君——” 他求助地看向凌子砚,白遥立刻心领神会,之前凌子砚已经暗示过她,把他当成替身,配合演出嘛,根本难不倒她。 “少君,你一定很懂音律,对吧?”虽然凌然会弹钢琴,只是业余爱好的水平,从来没考过级,不妨碍她闭眼吹,“毕竟你这么像他,一定也跟他一样优秀。” 凌子砚语带淡淡笑意,“嫦仪的琴艺,可称天下第一。” 白遥:“在我心里,你更厉害。” 对不起了,嫦仪姐,原谅我睁眼说瞎话。 这下连承影也无话可说了,身为少君脑残粉,他居然没有白遥会吹捧少君,他反思自己,他有罪。 那一头,嫦仪已经拿出了琴,盘膝而坐,摆好了架势。 名琴绿绮,乃是她的法器,琴身典雅流畅,通体漆黑,隐隐呈幽绿色,如松如竹。 紫霞宗众人都安静下来,山上的白猿也靠着旁边的树干,等着欣赏。 铮然一声弦音。 白遥眼前仿佛有一副画卷徐徐展开,高山巍峨,流水潺潺,清冽幽远,与世隔绝,满身的浮躁和尘嚣都被清洗一空,全然沉浸在乐曲中。 琴声袅袅,不绝于耳。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罢,余音绕梁,众人如梦方醒,仍然在回味之中。 白遥有点绝望:这拿什么比啊?根本不可能比得过吧! 山崖之上,白猿啪啪鼓掌,表示认可,但令牌还稳稳挂在它脖子上,这样说来,它只是一般满意,但还没到特别满意的程度,他们还有机会? 她凑近凌子砚:“少君,怎么办?” 凌子砚:“淡定。” 白遥惊讶:“这么有信心?” 难道他的琴艺比嫦仪还厉害?书里也没提过啊! “正如你愿意相信我,我对你很有信心。” “啊,是吗?”她反应了一下,脑子忽然转过弯来,“等等,你的意思是让我上?!” 第27章 第27章 凌子砚点了点头,表示他正有此意,毕竟从刚才起,他就没有正面回答过他懂音律这件事。 “就算我出手,也只有她五分水平。”他实事求是,“既然她不能打动白猿,那我也不能,不如你上,或许能奇招致胜。” 说的很有道理,但真的不是故意坑她吗? 白遥咬牙切齿,在他耳朵边一字一顿,“我、不、会、弹、琴。” “不一定要用琴。”他道,“只要能奏出乐曲,用什么都可以。” 第33章 “什么都可以?” “没错。” “好。”白遥撸起袖子,“这可是你让我干的。” 反正拿不到令牌,丢脸的又不是她,会被仙宫长老压力的也不是她。 她拿出储物袋,开始掏掏掏。 紫霞宗五人都好奇看向这边,不知白遥会掏出什么乐器,连嫦仪也有些疑惑,她知道白惊尘五音不全,但不知道白遥在音乐天赋上是否和他半斤八两。 “找到了!”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物,高高举起,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是……何物?” “不认识。” “从未见过……是乐器吗?” 嫦仪端详片刻,“从形状来看,或许是来自异域的乐器,有些像笙,但又有些不同。” 白遥举着的,是一支口琴。 她刚穿过来时,想着白家破产之后有什么退路,除了开奶茶,她还想着实在不行就上街卖艺……但她又不会胸口碎大石,唯一能表演的才艺,就是吹口琴。 白家有落花楼,人才济济,她给人形容了一下,第二天器修就把口琴送上门,试用了一下,还挺好用的,那之后就一直放在储物袋里,现在拿出来还跟新的一样。 她也不是什么口琴高手,就是能吹得响的水平。 众目睽睽,她吹响了脑海里唯一滚瓜烂熟的旋律——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众人:…… 就这? 就这???!!! 这也太简单了,岂不是有手就会啊!! 紫霞宗上下都通音律,这曲子倒不是说难听,只是与嫦仪的琴曲比起来,复杂程度和技法水平都不是一个档次的,根本就不能拿来比较。 短短一首曲子吹完,白遥放下口琴,冲着凌子砚挑了挑眉:看到了吧,姐就这水平。 凌子砚表示认可:“这曲子很适合你。” 白遥:? 又让他内涵上了? “可我觉得更适合你,这是我特别送你的曲子。” “祝我童心永驻?这份心意不错。” “你想得美!” 分明是祝你智商永远三岁! “嗯。” 承影:少君是被夺舍了吗?为什么变得这么……幼稚?救命。 白小池两眼放光:简直是进展飞速啊。 白遥还来不及质问,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从山上抛下来,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在了她面前。 令牌?! 她惊讶的捡起来,抬头看山上:“给我的吗?” 白猿冲着她点了点头。 紫霞宗众人纷纷不平:“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 “明明是嫦师姐的曲子弹的更好,令牌为何给她?” 她们实在气愤,大有一言不合要拔剑的趋势。 连嫦仪也有些不解,据她所知,乐猿对乐曲的要求极高,怎么会被这么一首简单的曲子打动? 白猿安安静静看着他们,在他们争执不休时,走到身旁一块大石头边,小心翼翼抱着一个东西出来了。 那小家伙在它怀中躺着,露出毛绒绒的脑袋和一截细长的尾巴,竟是一只幼猿。 它摇了摇怀里的幼猿,又指了指白遥手中的口琴。 这下白遥懂了,不是它爱听这曲子,而是它家小宝宝爱听,这算是她歪打正着了。于是她大方的又吹了一遍《小星星》,小家伙尾巴愉快的跟着甩来甩去,渐渐垂下来,分明是被哄睡着了。 白猿似乎微微冲她的方向鞠了一躬,带着小宝宝消失在了山头那边。 嫦仪陷入沉默,她早该观察到,白猿一直关注着石头后方,连听琴曲时也有些不专注,原来是因为带着幼崽。 这一局她输得不冤,是她疏于观察了。 她看向白遥,后者正小心翼翼看着她,一眼便能看出在想什么——大概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怕她生气。 她微微一笑,对白遥道:“阿遥,是你赢了。” 白遥越发不好意思,想说只是凑巧,一旁凌子砚道:“这就是脚底有痣的运气?” “你——” 白遥对他怒目而视,觉得他是在嘲讽,转念一想,她说过自己脚底有痣这回事吗?然而这种细节她老是会忘,经常中午不记得早饭吃了什么,现在也想不起来之前到底说了没…… 算了,不纠结了。 她的好记性早在高考的时候就被掏空,剩下的这点全用在努力回忆这本书的剧情上了。 嫦仪道:“阿遥,紫霞宗说话算话,这块令牌我宗不会再跟你们相争,不过——” “下次再见面,便不会如此和平了。”她语气微顿,“凌少君,这次夺宝战的胜者,定是我们紫霞宗。” 这里一共四块令牌,还有无数藏宝,听她的语气,她们紫霞宗肯定收获不少,肯定比起他们只有两件宝物一块令牌要强得多,而时间只剩下两天了。 他们不会最后一名吧? 那凌子砚的脸面该往哪里放,简直不敢想,一想都要笑出声。 原书里,在齐玄和那些长老里应外合的暗算下,他可是都拿到了第一的。说起来,那些暗算的长老,他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应该不会安排在这次试炼里了吧? “咱们现在去哪?” “接下来的路,有些危险。” “什么意思?”白遥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你不会明知有问题,还安排了他们?凌子砚,你疯了吗?” …… 深入沉荒地,地形更加复杂,乱山石堆,荒蔓野草,相当于从人迹罕至的林地中开出一条路来。 白遥一心想找岩甲,按书中写的,这一次岩甲会醒来,带来一场混乱,几个倒霉的弟子被岩甲吞噬,山崩石毁之后,岩甲再次陷入沉睡,一切又归于平静。 书中没有提到陈青青,更着重描写长老陷害男主的事,白遥也不知道,她是否在这次混乱中找回了儿子。 她只知道岩甲可能是沉荒地的一花一石,因此看路边的石头都觉得可疑,每一块都要上去盯半天,看是不是岩甲真身。 正忙着敲路边一块石头时,凌子砚忽然拉了她一把。 “干什么?” “看路。” 白遥低头一看,前方地势低矮,蔓生着一些贴地植物,一眼望去绿油油一片,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敏锐的嗅觉告诉她,隐约有一股潮湿腐败的味道往鼻子里窜。这是沼泽地常有的气味。 真悬,差点一脚踩进去了。 还在庆幸时,耳边响起凌子砚的声音,骤然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轻,落在了一块高地上,此处地势高,将下方的情况一览无遗。 她回头看凌子砚,刚想说话,对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看下面。 那片沼泽洼地附近是一片丛林,茂盛的藤蔓挂在苍茫古树上,顺着他的指引,在藤蔓的缝隙间,她看到了一道隐约的人影。 有人! 她睁大眼睛,看向凌子砚。 杏眸睁得溜圆,睫毛卷翘,表情灵动可爱,凌子砚微怔片刻,冲她比了个三的手势。 有三个人? 白遥心领神会,仔细观察,还真找出了藏在林中的三个人,他们呈犄角之势,彼此相隔一定的距离,藏得极为隐蔽。 如果不是居高临下,再加上凌子砚提醒,她根本发现不了! 这三人藏在林子里,鬼鬼祟祟干什么?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下方的沼地,没注意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到了他们头顶。 顺着他们的注意中心,白遥看到了站在沼泽边的五人,目露疑惑——咦,她怎么看到了她自己? 不止是她,是他们五个站在下面,她还一副跃跃欲试要踩进沼泽的架势。 “怎么回事?”她用气音问凌子砚。 两人的距离极近,温热的气息喷在耳侧,少君的耳朵十分敏感,耳根几乎立刻就红了,但他没有退开,强做镇定回答,“障眼法。” “哦。” 也就是说,下面的五人是假的。 藏在林子里的人守株待兔,以为等到了猎物,却不防凌子砚一个金蝉脱壳,转换攻守,埋伏的人自己成了猎物。 话说能知道他们的路线,提前在这里埋伏的,这三个人不会就是学宫那三个内鬼吧?! 她再次疑惑看过去,凌子砚点了点头。 原来是他们三个倒霉玩意——等等,凌子砚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不会是会读心吧? “不会。” “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 “那咱们怎么办?”她小声问,“把他们一网打尽?” “若三人联手,连我也不是对手。” “那就个个击破。”白遥眨了眨眼睛,自信满满“看我的。” 她扬起手,掐了个漂亮的法诀,粉色灵光如同一道利箭,悄然没入了林中,正是变幻了形态的小粉。 凌子砚挑眉:“有进步。” 第34章 白遥:那当然,她可是天才。 “三人之中,歧道人实力最弱。” “明白。”她继续掐诀,掐到一半又回头问,“哪个是歧道人?” “……头发花白、左腿微瘸那个。” “哦。” 小粉没入林中,白遥学会了用法诀控制它的大小,它现在比一只蜂鸟还小,灵气覆盖着羽毛,飞行时悄无声息,如一片轻羽,落在了离歧道人不远的树枝上。 歧道人正和其他两人传音,并未察觉,“少君似乎有所警觉,看来他不会深入沼泽了。” 按照三人的计划,他们根据凌子砚一行进入沉荒地的方位和路线,推断他一定会经过这片沼泽地,便在此设下埋伏。 凌子砚生性谨慎,他们选择在沼泽地布阵,就是想借此地浑浊的地气掩盖阵法痕迹,困阵是天衣无缝了,奈何人家根本不进去。 青裳道:“这还不简单,看我的。” 只见另一侧林间濛濛绿光亮起,沼地刮起一阵妖风,白遥在高处看到“自己”一个趔趄,跌进了沼泽里。 为了救她,“凌子砚”也一跃而去,阵法瞬间亮起,将“他们两”困在了沼泽中。 “成了!” 三人精神振奋,这困阵等于天罗地网,凌子砚绝无逃脱的可能! 目睹一切的白遥:excuseme? 在这三个倒霉蛋心里,她是什么很蠢的人吗,还能平地摔进沼泽地里?! 第28章 第28章 不管白遥心里怎么想,三人已经提前开起了香槟,这困阵是专门为凌子砚而设,只要他踏进去,就绝无出来的可能。 青裳道:“各位,赶紧注入灵气,启动阵法。” 两人同时应声。 他们串通一气暗算凌子砚,以防万一,自然是不能在他面前露面,才选择用阵法这种方式,这困阵启动之后,会逐渐夺走阵中人的生机,让凌子砚悄无声息死在这里,日后调查死因,也只会认为他是误入沼泽,死在妖兽之手。 歧道人抬手掐诀,正要启阵,忽然觉得耳后一阵奇痒,下意识抬手抠了抠,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一开始只是耳朵痒,接着浑身都痒起来。 那种难以缓解的痒,让他站着难受,蹲着更难受,毫无章法的挠了一阵,依然不能缓解,甚至不顾形象的在树干上乱蹭起来。 “哇,他扭的好妖娆。”站在高处的白遥看得起劲,她能和小粉共感,更能看得一清二楚,“你确定他真的瘸吗?我看他跳舞跳得挺好的。” 她让小粉弄了些痒痒粉在歧道人身上,歧道人紧张专注,注意力全在下方的“凌子砚”身上,根本没察觉到小粉的小动作。 “……”凌子砚无言以对。 “别看了,快动手呀。”白遥催促他。 另一边,因为歧道人的耽误,阵法迟迟不能发动,青裳和常遇催促道:“歧道人,你在干什么?快发动阵法!” “别催了,痒死我了!” “这林子里不知有什么东西,等我处理一下——” 歧道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那边树枝动弹了两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另外两人都傻了,这种关键时刻,他居然要去说痒? 这还是人吗? 青裳仙子气得要死,“算了,我们两人多耗些修为,也能启动阵法,别等他了,快——” “啊!” “常遇,你怎么了?” “我好像也——” 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青裳仙子意识到不对劲了,她将灵识放开,立刻察觉到身后有东西,她骤然转身,面前出现一只粉色的小鸟。 啪—— 羽毛尾端像是钢针一样,狠狠扇在她脸上,青裳痛呼一声,怒不可遏,“小畜生,好大的胆子!” 下一瞬,灵鞭已然在手,狠狠向小粉身上抽去。 然而鞭子回到半截,动作一滞,灵气运转到一半,被迫停下,周围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风停了,连摇晃的树叶也停了下来。 青裳心中警铃大作,无视修为差距强行实现范围静止,整个学宫内,唯有一个人能办到。 可是少君,少君不是在下面吗?! 唯一还能动的眼珠往下看,那沼泽地中,哪有凌子砚的人影? 上当了! 她疯狂调动丹田灵气,想要摆脱控制,双眼中血丝暴起,然而高手之间过招,停滞哪怕只是一瞬都是要命的,在挣脱之前,气海丹田被用秘法锁死,如被无形丝线吊起,抛到了一处山崖上。 “啾啾!” “哟,人齐了。” 青裳躺在地上,听着鸟语闻着花香,发自真心想骂人:@#¥%&! 她的修为比凌子砚还高两个小境界,是金丹后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凌子砚只能控制她几个呼吸间。 她动了动 手指,发现自己果然能动了,然而有什么用呢?修为被封住了,她躺在这里,跟砧板上等死的鱼没什么区别。 她的左边躺着歧道人,右边躺着常遇真人,都和她一样,修为被封,面色酱紫,无法反抗。歧道人还跟条蛆一样扭来扭去,简直丢脸到家了。 “两个废物。”她忍不住骂。 “有道理。”白遥蹲在她面前,表示赞同,“虽然你们三个都被抓了,但一定是他们两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你讽刺我?”青裳怒瞪她。 “这你都听得出来,你真聪明。”白遥笑眯眯看着她,小粉蹲在她肩膀上,尾巴一翘一翘,啾啾出声。 “真傻,真傻。” “……” 被一只鸟贴脸,三个人都气得直喘粗气,怎么说也是学宫的导师级别人物,被这样对待,怎么不算是颜面扫地呢? 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隐藏的这么好,到底是怎么暴露的?少君怎么会知道他们在此伏击,将计就计反将他们一网打尽? 少君到底是何时知道的?在此之前,他们竟完全没有看出端倪…… 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城府,难怪闻玉如此拥护他,认为他一定能带领仙府东山再起,其他势力又对他如此忌惮。 “事已至此,我只有一个问题。”常遇真人道,“我等到底是何处露出了马脚,才让少君发现?” 白遥下意识看向凌子砚,她也很好奇,对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默契,凌子砚也在看她,“本少君自有消息来源。” 白遥:? 他在暗示吧? 他是真的在暗示吧?! 常遇眸色黯淡:“原来有人向少君告密,我等输得不冤。” 歧道人好不容易缓过一阵奇痒,停下扭动,喘着气问:“少、少君想如何处置我们?” “偷袭之举,是何人指使?” “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废话?”青裳仙子道,“谁想杀你,难道少君还不知吗?” “搞清楚,你现在可是阶下囚,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她如此嚣张的态度,白遥都看不下去了,书中这几人偷袭过程中被凌子砚反杀,也不知是谁所派,现在正好问个清楚。 她摇了摇手中的小瓶子,“看见这个了吗?” “什么东西?” “超强痒痒粉。”她道,“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你痛苦不堪,痒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过一会儿就全身皮肤溃烂,啧啧,那滋味……” “我说,我都说!”没等她说完,歧道人已经率先投降,别说什么超强痒痒粉,他现在都要被痒死了! 说什么皮肤溃烂,刚才在树干上一顿蹭,后背还在火辣辣的痛,这又痛又痒的滋味,真不是人能忍受的,骨头缝里都在痒,他现在就恨不能把自己拆了,把肉都剔下来,把骨头缝里抓一抓,好解解痒。 “是齐玄!是洞玄宗!” “没用的东西!”常遇真人忍不住骂,“你的骨气呢?” “你背刺你们家少君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的骨气?这时候倒是喊起来了。”白遥摇了摇头,开了瓶塞,倾倒瓶身,粉末眼看就要倒在他身上。 “住手!”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这东西倒在我身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别看他刚才还喊着骨气,这会儿也是怕的不行,他是炼丹的,知道这种药的厉害,大声喊道,“就算是自爆金丹,我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白遥心说你这种人,真能有同归于尽的骨气,又怎么会做吃里扒外的事?她刚想说吓唬谁呢,旁边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将那瓶子拿了过去,一整瓶全倒在了常遇身上。 “啊啊啊啊!”常遇也惨叫起来,这超强痒痒粉,比歧道人身上的更强效几倍,常遇满地打滚,青筋暴起,双眼暴凸,看起来就像要变身。 白遥默默后退两步,瞥了一眼凌子砚,刚才他把药瓶接过去,她察觉到了一丝回护之意,心里竟然有点受用…… 她不会真的…… 也许是心理暗示产生了影响,她竟然觉得凌子砚也顺眼起来了,倒药的姿态还挺帅的…… 第35章 完了。 她在想什么? 见他也在看自己,她加重语气,“我就这么一瓶,你全用了,不浪费吗?出去赔我。” 凌子砚:“好。” 白遥:……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常遇还在惨兮兮躺在地上嚎叫,凌子砚垂眸,冷声问:“齐玄区区一个掌门亲传弟子,也能策反你们,这话你觉得我会信吗?” “不止,是……是洞玄宗六长老和七长老!” “他们凭什么说服你们?” “学宫……学宫多年沉寂,空守着宝山也无用,我等修为难以提升,没有提升途径……想突破到元婴,只能……” “所以,洞玄宗许诺给你们提升修为的功法,你们就投靠了?” “这也不能怪我们……”还能说话的歧道人忍不住反驳,“当年仙府离开九州,远走海外,留下我等,等同遗弃,转眼就是百年……一百年过去,谁能一成不变?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凌子砚眸色幽沉,已见几分怒意。 白遥听不惯他这套说辞,“什么叫‘等同遗弃’?宗门也不是你爹妈,爹妈也不会管你一辈子啊!你现在还不够风光吗?学宫导师,位同长老,吃喝不愁,修炼资源更没缺过,退一万步说,你对仙府有意见,你退出不就行了?怎么不见你硬气退出呢?一边享受学宫的好处,一边背刺你们少君,你还装上可怜了,凭什么呀?” 一席话说得歧道人面红耳赤,支支吾吾,无法反驳,明明都是长着一张嘴,怎么他的都这么不中用呢? “那你呢?”白遥看向一旁的青裳仙子,“你也是受洞玄宗长老指使?” 事已至此,青裳也知强撑下去没有意义,扭脸道,“……九转宗。” “啊?”白遥听了只觉新鲜,仙府内居然还有被九转宗买通的人! “不会是那个万年垫底的古长老吧?” “你怎么知——”青裳难掩惊讶,又听她嘲古长老,“你一个小小弟子,也敢看不起九转宗的九大长老?” “啧啧。”白遥忍不住摇头又叹气:“我为什么看不起他?因为他输给过我啊。” 在青裳震惊万分的注视下,她掏出一瓶瓶带着古长老徽记的上品灵丹,“你看,这些都是他赔给我的,他还说我想要多少,就给我多少……” “我说就是你们学宫这点不好,消息太闭塞了,容易被人骗。”她看着青裳,语重心长道,“古长老就是万年吊车尾,其他长老都看不起他,你好歹有点追求,被人骗也不能被业绩最差的那个骗呀!” 噗—— 青裳激动之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白遥没想到,她的几句话杀伤力有这么大。 她怎么能想到,青裳在金丹后期难以突破,心魔丛生,几乎绝望。古长老找上她,许诺她一颗九转金丹,帮她突破元婴,她以为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可听白遥这么一说,古长老的水平,可能根本炼不出九转丹?! 学宫确实消息闭塞,她只知九转宗九大长老名号,谁知古长老竟然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在九大长老中实力最弱,甚至还不如她面前的白遥?! 青裳一口血吐出来之后,气若游丝,差点气绝当场。 白遥捧着脸看了一会儿,青裳气色灰败,眼中无光,失去了希望。 她抬头看凌子砚:“ 她碎了。” 第29章 第29章 凌子砚:……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以一己之力差点把学宫三位长老气死,从某些方面来说,她的口才确实无敌了。 但他也没想到,这三人背叛他的原因如此简单,尤其是青裳,一颗九转丹,就足以让她背叛仙府,替九转宗卖命。 他眸中的幽火隐隐,怒气难抑。 一旁白遥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消消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这一拍,两人都愣住了。 白遥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她感觉到凌子砚在生气,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人一生气总是自己闷着,也不说出来,最后除了他自己零人受到伤害。 她是真看不下去这种行为,有气就发出来,谁让你不舒服,那就让对方也不舒服,干嘛要憋着? 所以每次凌然生气,她就会想各种办法逗他。她对凌然生气特别敏感,其他人还没察觉的时候,她就能提前发现,浇灭这股小火苗。 她以为这雷达是“凌然专属”,可现在怎么对凌子砚也生效了? 这是越来越不妙啊…… 她不禁陷入自我怀疑,她喜欢凌然这么多年,真能这么轻易移情别恋吗? 凌子砚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其他三人就更不会插话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气氛微妙变化,他们变成了三个吃瓜群众,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吃瓜。 白遥最受不了冷场,开口道:“这几人怎么处理?” 凌子砚没和她对视,低头看着脸色灰白的三人,“闻掌事会来将他们带走,按仙府门规处置。” “哦。”那就没她什么事了。 她后退一步,忽然脚下一空,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已仰面摔进了地洞里,交错的藤蔓飞速覆盖住圆形洞口,光线湮灭的瞬间,她只看到凌子砚难得一见的惊慌神色,接着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救命!! 她摔进了什么地方?! 视线一片漆黑,风声在耳边呼呼掠过,只有下坠,停不下来的下坠感,她感觉自己要掉到地心里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不见风声,听不见其他一切声响,仿佛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她感觉自己要落地了,可完全控制不了…… 完了。 这下岂不是要摔成肉饼? “啾啾啾!!” 嘭! 身下传来软乎乎的触感,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摔在一个柔软毛绒绒的东西上面,百兽卷趁机从储物袋中跑出来,灿灿金光照亮了四周。 她才发现,是小粉在关键时刻变大身形,把她接住了。 她感动到眼眶发热,躺在小粉温暖的肚皮上,摸了摸它脖子上丰厚的绒毛:“小粉,干得漂亮。” 养鸟千日,没白养啊! 老母亲欣慰。 “啾啾!” “小菜一碟啾!” 上一次掉进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还是在温泉山上,她误打误撞进了拿走了男主的机缘,这一次难道又是…… 可凌子砚在这里没碰到机缘,因为齐玄和嫦仪联手偷袭,他在生死边缘顿悟,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只能说,不愧是男主。 这次三人偷袭,齐玄并未出现,难道是剧情改变,导致他也改变了计划?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还是想办法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她从小粉身上滑下来,百兽卷鸡贼的卷成竖状卷轴,悬浮在旁边充当电棒,照得四周一片亮堂。 环顾四周,周围都是岩石的石壁,怪异嶙峋,她好像掉进了一个山洞里,这山洞很大,前后左右有好几条通道。 她凭着感觉选了一条,百兽卷在前面开路,小粉蹲在她肩膀上,小脑袋转来转去,灵活观察周围的情况。 和上次一样,突然落入陌生地,这次她没那么害怕慌张了,因为有这两个家伙陪在身边,百兽卷虽然平时贱兮兮的,但战力超强,加上她自己也能自保,多少有了些底气。 沿着狭窄的通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顺手撸了撸小粉,“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在响?” “啾啾?” “没有吗?” 她听到隐隐有水声,好像前方不远有水潭,正往前看时,前方的岩壁摇晃了一下,她飞速眨了眨眼,什么情况?地震了? 可再看时,一切都好端端的,没有晃动的迹象。 错觉吗? 她总觉得这山洞怪怪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啾啾!”正疑神疑鬼时,小粉呼唤她过去,前方不远的石壁上,竟然出现了一幅幅壁画。 “这是……” 壁画上画着一个帝王模样的人物,身边跪着三个臣子,那三人手中捧着钥匙形状的东西,似乎在对帝王感恩戴德,威严的帝王身后,是一座青色巨鼎,画面相当肃穆。 下一副画面,帝王躺在棺椁之中,三人围着棺椁哭泣。 紧接着巍峨的帝陵建起,一群人围着帝陵参拜,那三人也在其中,似乎地位颇高,在这群人的最前面。最后的画面,是三人离开宫殿的背影,他们分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只剩下帝陵静穆立在残阳中。 “啾啾?” “我好像看明白了。”白遥喃喃道。 这壁画上画的,就是《升仙》这本小说的背景故事,传说元宫仙府的初代府主,坐拥神器通天鼎,开创仙府不世基业。 他座下有三位巩固之臣,助他一统九州,各宗俯首称臣。感念三位臣子做出的贡献,府主将开启通天鼎的钥匙一分为三,交给了三人。 第36章 数百年后,府主寿元耗尽,最终陨落。他死之后,后代府君不及他雄才伟略,仙府难复辉煌,一日不如一日,三人选择出走,离开了仙府。 这三人,正是日后的紫霞宗、洞玄宗、九转宗的创宗之人,随着时日推移,执掌权柄者换了一代又一代,仙府也退出了九州,远赴海外,渐渐没人提起三宗与仙府的渊源,但这神鼎的钥匙碎片,还留在三家手中。 仙府流传着这个传说,通过钥匙打开通天鼎,就能开启通天之路,飞升仙界。 当初初代府君手握钥匙与神鼎,却没有飞升,生生等到寿元耗尽而死,因而相信这个传说的人很少,这一代仙府府君是其中之一。 如今的府君凌绝仙,也就是男主凌子砚的亲爹,对通天鼎的作用深信不疑,他派凌子砚来到九州,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拿回三块钥匙碎片。 小说后期的剧情,正是围绕夺取钥匙碎片展开,最终府君没等到钥匙集齐,飞升的只有男主一人而已。 白遥把剧情背景回忆了一遍,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些壁画呢?难道这里曾是学宫的什么祭坛,因为久远的地壳运动,被埋在了地下? 原书里也没写清楚具体的时间,只是用“几百年”模糊过去,仔细想想,一百年和九百年可不是一个概念。 站在地道里,她不禁思维发散,直到身边传来小粉热烈的啾啾声。 回过神来,小粉停在其中一幅壁画前,不停用嘴啄着墙壁:“啾啾!主人!” “嗯?” “在这里啾。” 她一开始以为小粉在叫她,仔细一看,原来是在叫壁画上的人,而且不是别人,是躺在棺椁中的初代府君。 “你是说,他曾是你的主人?”白遥惊讶。 “啾啾。”小粉把翅膀盖在棺材上,轻声说,“他睡着了,睡了很久很久……” 白遥沉默,懵懂的灵鸟不理解“死亡”是什么概念,还以为前主人只是睡着了……等等,这么说来,小粉多大了? 几百岁? 还是上千岁? 可它明明像刚生出灵智的小鸟一样懵懂,而且,堂堂仙府府君的灵兽,怎么会是一只二阶的灵鸟? “小粉,你多大了?” “啾?” 小鸟的爪子抓握力惊人,挂在壁画上冲着她歪了歪头,“不知道啾。” 它又扑扑翅膀,飞到旁边的灯柱上,“这里……窝,窝窝,啾啾。” 画中的灯柱繁复华丽,立在棺椁两侧,燃着长明不灭的火焰,一团橙红,一团幽蓝。 “你的意思是,你从这里出生的?” “啾!” 白遥若有所思,自火中而生么? “蛋、蛋蛋!” ” 在蛋里陪着主人……好久好久啾!” 听说大能陨落后,陨落之地灵气久聚不散,就像之前她撞见的那位大能残识,养了那么多灵花灵草。 听小粉的意思,似乎是它一直在蛋里,并未见过这位初代府君,而府君陨落后,还大方的用灵气帮它养蛋? 也不知道养了多少年,这小家伙才终于破壳,从它的灵智来看,它破壳似乎是最近的事…… 所以,初代府君在自己的陵墓里,用自己的余泽养大的灵鸟,对仙府而言不应该很重要?哪怕是象征意义呢,多少也会有点吧? 可小粉破壳没多久,凌子砚就把它送给了自己…… 还以为男主送这只鸟是为了嘲笑她,如今才知道他送的有多贵重。 站在壁画前,白遥忽然觉得迷茫。 他有什么理由对自己这么好? 那时候甚至都没发生后来的事,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再想想,以男主的心气之高,怎么会轻描淡写认下替身这件事?哪怕他有什么目的,也接受的太自然了。 “啾啾!” “妹、妹妹!” 小粉的叫声再次打断她的思绪,它飞到了那团蓝火那边,做出母鸡蹲的姿势,不断喊着:“妹、妹妹,啾啾!” 白遥睁大眼睛:“你不会是说,这里面还有一颗蛋吧?” 小粉:“啾啾,对哒!” 白遥:“你还有兄弟姐妹?” 小粉:“主人,你快过来啾!” 她走到那副壁画前,“就算真的有蛋,也在府君真正的陵墓中吧?这里只是一副壁画,我过来有什么——” 有什么用还没说完,在她靠近的瞬间,灯柱上蓝莹莹的幽火骤然变亮,她听到极其轻微的“咔嚓”一声。 紧接着很弱很轻的“啾啾”声,壁画上泛起空间波动的层层波纹,那团蓝色火焰如同幼鸟投林,扑通钻进了她怀里。 浑身翠蓝的小鸟漂亮极了,羽毛有种冰凉的触感,尾羽泛着灵光。 它仰起头,口吐人言:“娘,么啾~” 白遥迅速捏住了它的鸟喙,这辈分可不能乱喊。 她对着壁画上的帝陵双手合十,念叨:“无意冒犯、无意冒犯,您见谅。” 小蓝鸟一开始只是不解的看着她,乖乖让她捏着,也没有挣开,白遥松手之后,它又蹭蹭手心,和小粉这个小话痨不同,这是个话很少的贴心小棉袄。 虽然不知道小鸟怎么穿过壁画来的,收养一只和两只也没什么区别。 她摸了摸小鸟脑袋,高兴宣布,“你就叫小蓝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小粉不甘寂寞,也飞进她怀里争宠,白遥变成了香饽饽,她摸了摸两只小鸡,通道忽然摇晃起来。 “啾啾!” 她赶紧把小鸡揣怀里,向前方和通道相连的山洞走去。 第30章 第30章 走过这段壁画的通道,前方是个更开阔的山洞。 这一路走来,石壁连着石壁,山洞连着山洞,各种各样的石头都看腻了,这地方却有些不同,石头是红色的,那种接近人体内脏的暗红色,看着有些渗人。 小蓝和小粉一左一右蹲在她肩膀上,宛如左右护法,给了她不少安全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越往里走,她越觉得有些热了,额头和后背都冒出了汗,眼前有些发花,好像看到热气蒸腾起热浪,过了一会儿,更觉得这些石头在蠕动…… “我好像产生幻觉了。” “好热……” “啾啾!” “啾!” 左右护法都急切叫起来,飞到她面前扑腾。 白遥不明所以:“怎么了?” 身后忽有一只手拉了她一把,白遥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倒进那人怀里,本来就发晕的头更晕了。 回头一看,来人一张俊脸,看着有点眼熟,她眼冒金星,定睛看了半天,恍惚道,“凌、凌然?你怎么来了?” 后者眉梢微动,只管拉着她往回走。 “等等,你干什么——” “你在流血。” “?” 她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伸手抹了一把脸,摸到脸上热热的,低头一看满手的血,这才清醒了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 凌子砚垂眸看她,“你在这多久了?” “多久……”她茫然,“一会儿?” “半个时辰!” “啾啾~” 两只小鸟围着她打转,它们察觉这里不对,叫了好一会儿,可白遥精神恍惚,半天没有反应,可把它们急坏了。 凌子砚拉着她退到山洞口,他进来之后,洞口不知何时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凝胶状物质,彻底封死了退路。 “怎么回事?” 她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才意识到悄然的危机有多吓人,如果凌子砚没有出现喊醒她,她会不会就这么流血而死,自己都没发觉? 想想就不由一阵后怕。 她赶紧掏出古长老送的那堆丹药,都是上好的灵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说。一口气几瓶灌下去,流个不停的鼻血止住了,神清气爽了不少,不由长吁口气,看来古长老还是有点用的。 “这里——”凌子砚语气一顿,“或者说,这东西是活的。” 白遥一凛,“你说的不会是……” 他看着周围蠕动不止的石壁,“我们正在岩甲的身体内部。” 啊这。 这不是歪打正着吗? 她从进来开始,就在到处找岩甲,谁知一跤摔进人家肚子里了,等等—— “师父说过,岩甲以山石为食,不吃人。” “没人真正了解岩甲。”凌子砚道,“它沉睡的时间比仙府的历史还长,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被它吞噬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去过。” “……” 白遥陷入沉默,所以陈青青坚持认为她的孩子还活着,只是一种自我安慰,不愿意放弃希望?所以书里也从没提过这件事…… 对于这种级别的妖兽,吞噬人命如同大象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就连他们两也—— 她表情一僵,“你的意思是……我们也会跟他们一样的下场?明知道会死,你为什么要进来?” 第37章 “清理洞口的藤蔓,花费了些时间。” “我不是问这个——” “我们现在应该在它的胃里。”凌子砚道,“它封闭了胃囊,消化完之后才会把我们放出去。” “消化完……还能剩下啥?”知道岩甲也吃人之后,她是绝望的,“说不定骨头都没了,到时候放我们两的魂儿飘出去吗?” “怕了?”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她感到不可思议,“你不怕吗?” “怕就不会来了。” “你——” “别说这些了,先想想怎么出去。” “好吧。” 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四下观察起来,先前还没那么强烈的感觉,知道这里是妖兽的胃部后,看着这些蠕动的红色石壁,越看越觉得恶心。 好强烈的精神污染,看一会儿又开始头晕目眩,她下意识想寻找支撑,手往旁边伸去,本以为会落空,却被人握住。 微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是凌子砚握住了她的手,撑了她一下。 低头看时,那只手已经松开了,快得好像是她的错觉。 她怔了一下,卷翘的睫毛轻颤,凌子砚已经转过身,研究被封死的通道。这凝胶状物质看起来充满了粘性,似乎也是岩甲的某种分泌物,他没有贸然上手,谨慎扔了件路上找的宝贝过去。 滋拉拉——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溶解声,那坚硬的法宝外壳顷刻被融化,没一会儿就溶得渣都不剩了。如果伸过去的是他的手,这会儿怕是骨头化了。 两人默默对视,陷入沉默。 看来想要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这可能是岩甲的超强胃酸分泌物,它连坚固的山岩和矿物都能消化,白遥可没有以身试硫酸的勇气。 “只能找别的出路。” “嗯。” 前方突然传来砰砰响声,是百兽卷在卖力敲着一面墙壁,看得出它已经非常努力,但对岩甲的伤害约等于无。 白遥仿佛看到岩甲头顶那超长的血条上不断飘出-1-1-1,但血条看不到一点减少的迹象,它空有一口锋利的牙齿,却拿这石头妖兽毫无办法,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这回也是遇到克星了。 但它十分执着,似乎跟那块墙壁杠上了。 白遥看着看着,看出了些端倪,“那块墙壁似乎颜色不同,会不会是另一个出口?” 她记得进来的时候走过了许多错综复杂的小路,弯弯曲曲,然后来到了这里,如果这里是岩甲的胃部,那她先前经过的地方可能是肠道?还好岩甲浑身上下都是石头,又睡了几百年不吃不喝,不然真是不敢细想。 按照这个构造推测,应该还有一条通路连着食道,只是现在被封闭了,如果将之打通,或许能从食道出去! 两人横穿过岩甲的胃部,走到那块岩壁前,白遥先试了试几种法诀,果然如泥牛入海,毫无效果。 “怎么办?”她问凌子砚,御灵师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她的两只灵鸟都是敏捷型的,自古坦克克刺客,对这种肉厚防高的类型很头疼。 “……” 凌子砚显然也没什么好办法,仙门秘法看起来厉害,但是玻璃大炮,还会反噬,他更像是一个高输出的脆皮法师,砸门什么的他也不在行。 无奈之下,白遥只能在储物袋里翻找,来之前白老爷给她塞了不少法器,堆成了一座小山,之前都没时间一一清点,这会儿找起来更费劲。 凌子砚看着她忙得跟只仓鼠似的,不断往外搬着库存,各种兵器盔甲堆了一地,“这个没用,这个也没用……” 他看了半天,终于,她掏出了一个东西:“找到了!” 凌子砚定睛一看,那是一个酷似电钻造型的法器,大概是器修们用的,白老爷还真是面面俱到,什么都给准备了。 白遥试了一下手感,飞快上手,对着那面墙就钻上了。 “啾啾!” 两只小鸡在旁边加油鼓劲,它们本质是灵气所化,不受这里的环境影响,但白遥和凌子砚都是血肉之躯,岩甲封闭的胃部,那种灼烧沸腾感还在不断加剧,白遥钻了一阵,就觉得累得不行,周围太热了,她有种自己要被融化的错觉。 先前吃下去的灵药抵挡了一阵,也被消耗完了,渐渐地使不上力气,仔细一看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坑。 有希望,但她没力气了。 正当她想摆烂,努力不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清凉风,那阵烧灼感一扫而空,以她为中心,一道圆形阵法悄然形成。 她回过头,凌子砚盘膝坐在阵外,维持着掐诀的姿势,轻描淡写道:“继续。” “好!” 她打起精神来,怎么说现在也是筑基五层的修士,体力不比从前,隔绝了岩甲的妖力影响,她钻个几天几夜都没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法器用光了整整两袋紫辰砂之后,她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 “通了、通了!” 她成功在墙壁上钻出了一个孔洞! 兴高采烈回头看凌子砚,见他脸色苍白,双目微合,纤长睫毛如鸦羽轻颤,状态似乎很差,心中不由一紧,“凌子砚,你怎么了?!” “他累啦。” “一直在保护主人呢,啾啾。” 白遥低头一看,这阵法只护住了她一个人,他自己暴露在阵法之外,硬扛了岩甲的妖气腐蚀这么久,还一声不吭,状态能好才怪了。 “你怎么不进阵法里?”她又急又气,忍不住红了眼眶。 “此阵只能护一人。” 他们现在可是在身在八阶妖兽的肚子里,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 白遥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赶紧将剩下的灵丹掏出来给他,却被拒绝,“这些丹药对我没用。” 可恶。 她开始痛恨这仙府秘术了,连体质都被改变,灵药不起作用。 “那你——” “继续。” “可是——” “死不了。”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 白遥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既然墙已经破了,剩下就容易多了,她叫上百兽卷和两只鸟一起努力,灵气轮番轰炸,加上电钻不停,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只听轰一声巨响,整面墙壁应声而倒。 “成了,成了!” “有路了!” 小鸟在前开路,白遥正要跟上,回头一看,凌子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白遥顾不上其他,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跑去。 第31章 第31章 这一段路格外通畅,没有什么弯弯绕绕,两人沿着通道走了很远,这一路上风平浪静,两只小鸟在前面探路,狭长甬道里,安静得只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白遥就忍不住想东想西,她握着的手已经松开了,掌心仿佛还残留着轻微的触感。 他的手很凉,明明刚才山洞里那么热,他就像一块捂不热的冰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 说到底,他为什么会跟下来? 明知道进来可能会死,还要进来找她,对凌子砚来说,她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她心里憋不住事,有问题就想问出来,刚酝酿想问出口,凌子砚就跟能掐会算似的,开口道:“既然答应过你,我自会做到。” “啊?” “岩甲之心。”他看着前方,“不想要了吗?” 通道尽头,一层濛濛白光笼罩着出口处,不知那头是什么。如果这是个游戏,那定是通过了关卡考验领取奖励的地方,可这毕竟不是游戏,而且他们从岩甲的胃里出来,怎么会去到心脏呢? “妖兽的构造,跟一般的兽类并不一样。”凌子砚平静看着她,“岩甲本身是岩石所化,甚至不能算是‘兽’,我能感觉到,它的能量核心就在前面。” “哦。” “那说好的,岩甲之心是我的。” “我不会跟你抢。” 白遥于是越过他,往前走了几步。 哪怕不回头,她也知道凌子砚在看着自己,她多少有点叛逆心在身上,突然回过头对他说:“我看见你手背上的咒文了。刚刚想起来,我在哪里看到过。” 凌子砚明显一怔。 白遥回头偷笑,快步走进了那道白光里。 就在刚才,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火堆旁,他们谈起梦已,凌子砚手上一闪而过的符文,正是那次她见到梦已时,她对着自己比划过的图案。 梦已的表情,是一种得逞的愉悦感,当时她没太在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现在想起来,梦已的神情,其实有些嘲讽意味。 联想起凌子砚的话,她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导致凌子砚有话不能说,所以他一再提到“凌然”要来了,那来的“凌然”到底是谁? 之前她一心想找凌然,甚至为此焦虑得睡不着,现在她已经淡定了,她隐隐有种感觉,自己似乎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第38章 跨过那道白光,里面又是一个山洞,白遥刚刚平静的内心掀起了巨大波澜,她好像进到了龙族的藏宝洞,目之所及全是各种宝贝。 极品法宝堆积成山,光华流转,晃得人眼晕,哪怕在白家见惯了珍品的白遥,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座巨型宝山啊!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足够众人哄抢了。 “乖乖。”她忍不住轻啧出声。 都说学宫是一座宝库,原来真正的宝库在这里,它在这里沉睡了几百年,每进食一次,就有无数埋在地底的法宝被它吃进去,看起来似乎不在它的食谱内,全部都它堆在了这里。 要是把这一堆宝物搬回去,这次夺宝战谁还能跟她比?想不第一都难吧! 白遥 疯狂心动,但对她而言,还是找到岩甲之心更重要。 “啾啾!” “在这里哦,啾。” 两只小鸟飞到那堆宝物边,扑扇翅膀,告诉她:“有心跳声啾。” 她眼睛一亮,“你们是说,岩甲之心在这堆宝物底下?” “啾!” “那就开挖!” 白遥撸起袖子,干劲满满,她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隐隐好像又要突破了。明明才突破到筑基五层,眼下又要突破,她就算自我感觉很良好,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天赋异禀,稍微想想就知道,多半是刚才凌子砚那个阵法帮忙。 她站在那阵法里的时候,就觉得疲劳尽消,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体内,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又是他。 她发现了,凌子砚一直在暗戳戳对她好,掩饰的态度简直欲盖弥彰。 刚准备搬,身后传来某人的声音,“不用帮忙?” 是凌子砚进来了。 白遥斜眼看他,“你休息好了?” 凌子砚:“没事了。” 他看起来脸色确实好了不少,但白遥暂时不想再累着他,摆摆手,“小菜一碟,看我轻松搞定。” 她施法掐诀,两只小鸟吨吨变大,几乎快顶上山洞的洞壁才停下来,“啾?啾?” 轻盈小鸡看着自己的超重吨位,惊喜啾啾,夹子音都变成了低沉厚嗓,小粉不是第一次变大,适应良好,小蓝觉得有点害羞,下意识想用翅膀捂脸,掀起的一阵风差点把白遥吹飞出去。 还好她早有准备,掏出一个巨大的口袋,“来,对准这里。” 两只灵鸟一起扇出十级狂风,将堆成小山的法宝全都扇到了张开巨口的储物口袋里,白遥和凌子砚挪到口袋后站着,这回连头发丝都没有被吹起来。 看着源源不断落入口袋的法宝,她得意:“我们白家的法宝厉害吧?” 用紫辰砂炼制的法宝,就是比一般法宝好用,难怪大陆上人人趋之若鹜。 凌子砚淡声提醒:“你在装仙府的法宝。” “怎么,你有意见?”说起来她才不怕,“按规定,夺宝战时限内,只要在沉荒之地找到的法宝就算有效。” 见他不说话,白遥安慰他,“你放心,我们是一组的,我拿第一跟你拿第一,不都是一回事?我可不是那种会开除队友功劳的人。” 见他不否认,她接着说,“说起来,他们三个呢?小池没事吧?” “在外面等着,有承影在,不会有事。” “也是,再怎么也比这里安全。” 说话间,法宝已经被口袋尽数收入,紫色的系绳系上,法宝袋缓缓变小,最后稳稳落入白遥手中。 她垫了垫沉甸甸的重量,心满意足,这里少说也有六百件以上的法宝,这回可是发大财了! 法宝都装完之后,露出压在底下的东西,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乳白色的石块,它牢牢嵌在地上,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像山洞里本来就有的、一块普通至极的石头。 白遥蹲在它面前,有些不可思议:“这就是岩甲之心吗?” “是。”凌子砚回答。 他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能量从这块石头上散发出来。 真没想到,苦苦寻找的岩甲之心,竟然这么不起眼。如果不是他和灵鸟都在,她可能路过都会错过这东西。 白遥屏住呼吸,捏住这块石头凸起处,用力一拔—— 纹丝不动。 反而是用力过猛,手差点脱臼。 她轻嘶一声,刚准备掏出电钻,一直安安静静不作妖的百兽卷忽然飞过来,啊呜一口,连着那块石头带地皮啃下来一层,将岩甲之心吃了下去! 白遥:??? 白遥:!!! 她傻眼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百兽卷,猛地摇晃,“吐出来!你快给我吐出来!啊啊啊啊!!” 百兽卷在她手里,脑浆子都要被摇匀了,但它吃下去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它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坚决不吐。 白遥都要崩溃了,这可是白小池活下去的希望,今天就算把这家伙撕烂,也要把这块石头弄出来! 正僵持不下时,地面忽然一阵猛烈摇晃,头顶的石头不断往下落,好险差点砸到脑袋。 凌子砚神色一凛:“它醒了。” 这个它是谁,不言而喻。 能量之源被偷,岩甲的怒火喷涌三丈,它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几只老鼠,操纵体内无数的岩石生长又落下,要活生生将他们砸死,夺回自己的心脏! 心室之内,剧烈摇晃不止,晃得天地都在旋转,地面也在隆动,不时有尖刺般的石刺钻出来,那绝对是足以捅穿血肉之躯的锋利程度,头顶还有数不清的落石砸下,原本风平浪静的藏宝室变得危机四伏,每一秒都是惊心动魄。 白遥险险躲过了一道地上冒出的尖刺,额头豆大的冷汗滴下,要是反应再慢点,当场就被串成烤串了,两只灵鸟都化为灵光回到她身上,这种时候它们完全帮不上忙。 又是一阵剧烈的倾斜,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却被人稳稳扶住,凌子砚沉稳的声音响在耳侧,“走。” 在封闭的石门降下来之前,凌子砚身形瞬闪,带着她冲了出去。 心室之外,崩毁在到处发生,岩石构成的身体,随便怎么崩塌,又能轻易重组,在崩裂的石缝中穿行,好像经历了一场末日降临。 然而凌子砚托着她的手稳得不行,走位如同开挂,身形几闪间,白遥已经看到了外面的亮光,是出口! 他们要冲出去了! 前方不远,上下两排巨大锋利的岩齿正快速合拢,那一线天光就要消泯。 那是岩甲的牙齿,一声发泄式的怒吼之后,发现他们快要逃出去了,正飞速咬合齿关,绝不给他们出逃的机会。 来不及了! 那一瞬间,白遥的心律飚上了180,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让她差点咬碎后槽牙,虽然凌子砚已经够快,但岩甲咬合的动作更快,生路就在前方,却够不着了—— 绝望降临的瞬间,她身后忽然飘起一蓝一粉两道霞彩,两只灵鸟化为灵光翅膀,从她背后生长而出,翼展向天,震翅一飞! 一股庞然的推力猛地一推,在齿关咬合之前,送他们冲了出去! 轰!! 令人牙根发酸的巨响在身后响起,白遥被震得两耳发麻,差点耳聋,不敢想象要是被这一口咬上是什么后果,那一定像坚果嘎嘣粉碎。 她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难以回味,简直是这辈子最惊险刺激的时刻,不敢相信他们竟然逃出来了。 这种感觉,此生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太刺激了……”她手上都是汗,回头看凌子砚,发现对方正看着她身后的翅膀,她忍不住问:“你都不害怕吗?” “怕也没用。” “话是这么说,恐惧死亡是人的本能嘛。” “你战胜了本能。”凌子砚眼中有赞许,若不是白遥在关键时刻迸发求生欲,激发灵鸟的护主本能,就不会有这对灵光化成的翅膀,救了他们一命。 “那你也不用一直看吧?”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但她可以根据经验想象,脑补一下以前的非主流造型,每个人都弄两只炫彩大翅膀,再配上一句个性签名“沵僦湜莪哋兲使”,想想一定非常雷人。 “他们都在看。”凌子砚道。 他们? 哪个他们? 白遥低头一看,身后是巨大的八阶妖兽,不远处,几乎所有弟子都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吸引来了,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而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聚焦在自己身上,眼神中满是惊叹、惊愕、不可思议。 白遥知道,她这个出场方式确实有点震撼……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闪亮登场了吧? 第32章 第32章 白遥并不知道,众人心中的震惊,比她想的还多一点,这对翅膀,也比她想的更好看一些。 就在刚才,沉荒之地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地动山摇,烟尘滚滚,八阶妖兽岩甲苏醒,周边所有弟子们都被吸引过来。 第39章 他们亲眼看着遮天蔽日的巨兽从地上站起,舒展开它巨大的身形,周围所有的岩山、高树,都它被衬托得如同玩具。 当它扬起头颅,太阳的光辉被它遮蔽,地面轰隆作响,所有人都仰 视着这庞然巨兽,震撼于这种史诗级画面冲击时,就看到张开的兽口中,一道霞光飞了出来。 交错的霞光披在白遥身上,形成巨大的翅膀状虚影,点点灵光从那对翅膀上洒落,仿佛自彩虹上落下的光辉。 巍峨的巨兽作为背景,霞光将她衬得如同神女降世,令人移不开眼睛。 少女身量纤细,眸光清亮,浅绿色裙摆在空中飘舞,精灵一般漂亮,亲眼看到她从岩甲口中飞出,实在令人震撼。 那可是八阶妖兽!竟然有人在八阶妖兽肚子里出来,还毫发无伤?! 这真是筑基五层修为能办到的吗? 而且—— 她是怎么进去的?进去做什么的? 难怪都说她是这场比赛最大的黑马,确实够天马行空的,甚至站在她旁边的仙府少君,都被她抢走了风头。 面对四面八方灼热的视线,白遥毫无心理准备,难免有些紧张,“现、现在怎么办?” “躲。” 凌子砚只说了一个字,拉着她猛然往前纵出一长段距离,身后震耳欲聋的声响再次响起,岩甲盛怒之下,将地面捶出了一个大坑。 他淡声道:“该想办法面对它的怒火。” 白遥心有余悸:“心脏都没了,它怎么还这么猛?” “它在此地沉睡了数百年,汲取地气和生机,早就和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失去了能量之源,还能凭借地气坚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这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么长一段话,白遥的心跟着沉了下去,本以为从岩甲体内逃脱就脱离危险了,他居然说,现在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不待多想,岩甲再次发动攻击,以它为中心,沉荒地方圆千里的地貌发生改变,原本的山川草地瞬间岩化,大规模的岩石地刺拔地而起,地面震荡不休,还有源源不断的落石从高处的岩山上滚落。 一场山崩海啸般的灾难降临了。 岩甲高高举起双臂,那双岩石构成的巨大双臂,眼看就要砸下,别说正面挡其威,恐怕连余波一般人都扛不住。 白遥仰头看着扑面而来的巨大阴影,心道不妙,喊道:“快跑啊!” 众人如梦方醒,这才收起看热闹的心态慌忙想跑,可岩甲看似笨重,速度却比他们想象的快,而且它体型太大,双拳覆盖的范围极广,已经超出了他们能跑出的范围。 眼见不妙之际,一道清凌仙音响起,“都退至我身边。” 倏然巨大的书卷虚影凌空展开,形成了金色的保护罩,随着书页哗啦啦翻动的声音,澎湃灵气将周围的岩崩稳住,以闻玉为中心,一道绝对安全的保护场形成了。 众人赶紧退到保护罩中,与此同时,另一道苍青身影凌空越过,双手仿佛操纵着无形的丝线,将岩甲的双臂吊住了! 灵巧的白狐从她身后一跃而起,身形骤然变大,狠狠一口咬在了岩甲脖子上。 “嗷!!!” 巨兽的怒吼震彻天地,地面震颤不止。 “师父!” 白遥喜出望外,仰望着高空那道潇洒飒爽的身影,陈青青竟然已一己之力阻止岩甲暴走,她什么时候才有师父这么厉害! 另一边,闻玉稳稳护住了众弟子,书卷形成的保护罩内,一道蓝色的传送阵亮起,“岩甲苏醒,夺宝战暂时中止,这个传送阵会将你们送出去。” 白遥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有他们两位天将神兵来救场,差点以为自己酿成大祸。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让这么多人受到牵连,她真不知该如何谢罪才好。 没想到闻玉说完,众人面面相觑,都犹豫着不想走。 一来,夺宝战才进行到一半,他们还想留下继续寻宝。 二来,想看热闹的心占了上风,一般人哪有机会见到八阶妖兽?看来传言过于夸张,这岩甲也没那么厉害,看着声势吓人,却被陈青青一招制住,等将它完全制服,夺宝战不就可以继续了?甚至还有人跃跃欲试,想上去试试身手。 “愚蠢!”陈青青喝道,“你们把八阶妖兽当成什么?还不走没人给你们收尸!” 说话间,她手上的丝线骤然绷断,那悍然巨锤猛地锤了下来! 轰! 地裂三丈,金色防护罩应声而碎。 众人这才慌了,纷纷往传送阵中挤。闻玉握着一卷道经在手,不慌不忙,他心知护阵只能挡这一招,原本就在他计划之内。 “传送阵一次只能上五十人,不必慌忙,我和陈真君在此,会让你们安全离开。” 他松弛的态度让不少人心神安定,传送阵附近勉强恢复了秩序,见状他凌空跃起,“青青,我来助你。” 有了他帮忙,陈青青压力顿轻,指挥白狐攻击岩甲弱点,可岩甲的防御堪称最强,狐狸纵然灵活,也有种无处下口的苦恼。 见师父陷入苦战,白遥忍不住冲上前,“师父,我来帮你!” 陈青青看了她一眼,语气含着期待,“阿遥,你是从岩甲体内出来的?” “对。” 她说完,已经意识到师父想问她什么了,神色迟疑,犹豫着该不该在这时候告诉她,她的孩子很可能不在了。 但她的犹豫,其实也是一种表态,聪明如陈青青,如何还不明白?延续将近百年的希望在这瞬间破灭,陈青青面上不显,心态已然崩溃,不到片刻双目通红,“畜生,我跟你拼了!” “师父!” “青青冷静!” 事发突然,闻玉都没来得及拉住她,陈青青从正面冲向了岩甲,无数丝线缠绕上岩甲全身,她的身后,白狐张开九尾,向前猛冲,那俨然是要和岩甲同归于尽的架势。 “不要!” 白遥急出了眼泪,从未有一刻恼恨过自己嘴笨,平时不是很会说吗?为什么关键时刻又不说了?哪怕说点假话,先将师父安抚下来,事后再解释不行吗? 如果师父出事了,岩甲之心又被百兽卷给吞了,那她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对了—— 百兽卷! 她赶紧将躺在储物袋里装鹌鹑的百兽卷掏出来,“别装死了,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它懒懒躺着,纹丝不动。 上次的尾巴怪好吃的,一股子烤章鱼味,这次的石头怪,它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太难吃了。 “你要是不去帮师父,我白遥发誓,上天下海也会找到办法,把你撕得稀巴烂!” 百兽卷颤抖了一下,被她坚决的语气威胁到了。 卷轴上浮现一张长着獠牙的嘴,用口型对她说:“饿。” 它居然还敢喊饿,白遥有种手伸不进卷轴里的无力感,不然一定给它来个大嘴巴。 她将几袋子妖丹全都扔了出来,这一路他们收获最多的就是妖丹,足足有几百颗,“都给你,撑不死你!” 百兽卷大口一张,风卷残云哗哗吸入妖丹,它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怎么吃也不够。 此时,陈青青已正面硬撼岩甲一击,九尾狐哀嚎一声,呜咽着躺倒在地,岩甲绷断了浑身的丝线,只是摇晃了一下,陈青青猛地吐出一口血,脸色已见灰败。 然而她此时已没有后退之心,哪怕拼死,也要复仇。 她咬破舌尖,一道符咒贴在岩甲额头,再次冲了上去! “百兽卷!” “快,快去!” 白遥不容分说,抓起还在吃妖丹的百兽卷一把扔了出去! 百兽卷:?? 猝不及防,它就到了岩甲面前,岩甲灰色的眼珠看到了它,就像 看到了一只不起眼的蚊子,张嘴一吸,就要把它吸进体内。 百兽卷顿时慌了,被吸进去它虽然不会死,但也出不来了,那岂不是要无聊死?它可不想再进去一次了! 慌乱之下,为了不被吸进去,它狠狠一口咬在了岩甲的厚实嘴唇上。 岩甲:? 百兽卷:不能被吞进去,绝对不能! 众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金色的卷轴挂在岩甲嘴巴上,锯齿状的獠牙嵌入石头缝隙中,一点点将它的嘴皮啃了下来。 岩甲被扰乱了注意,心烦意乱,只想把这惹人烦的蚊子给弄走,可它的身体太大了,努力把自己弯成斗鸡眼,才能看清挂在自己嘴上的是什么玩意。 在这个过程中,百兽卷化身仓鼠,努力啃啃啃,已经将它的上嘴唇啃完,向着鼻子进发,一边吃还一边嫌弃。 呸呸,难吃! 岩甲身上最坚硬的地方是它能消化一切的胃,那里连百兽卷都啃不动,但它外面的身体不一样,好啃多了,百兽卷边啃边挪动,已经到了眼睛位置。 岩甲的眼睛其实没有什么作用,毕竟它平时只要闭着眼睛吃就好了,但没了也不行,它就看不见这些烦人小虫子了。 第40章 它受不了了,抬起巨大的手臂,狠狠往自己脸上一拍—— 轰! 岩甲拍掉了自己半个脑袋,但百兽卷多鸡贼啊,它一溜烟溜到了岩甲的脖子上,继续开啃。 啪! 又是狠狠一下。 这回脑袋整个掉了,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还在撤离的修士都看傻了,这到底是一副什么场面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炮打蚊子? 闻玉和陈青青都没想到,这场战斗会演变成这样,赶紧抓住机会,各种术法往上招呼,将岩甲的身体紧紧禁锢住。 岩甲发出阵阵困兽般的怒吼声,四周飞起无数岩石往它身上融合,它很快就能长出新的脑袋、新的眼睛。 可它很快又发现不对劲,因为这东西自从啃下来第一口之后,越啃越快,跟开了倍速似的,它修复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对方啃噬的速度。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它生来巨胃,能吞山岳,从不把被吞噬生命当一回事,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在别人的食谱上! 岩甲这才真的慌了,它调动全身吸取的地气能量,化为一团土黄明光,狠狠砸向挂在肩膀上的小虫子。 这是一颗毫无保留的追踪导弹,势必要将小虫子轰成灰烬! 众人:完了! 八阶妖兽的全力一击,想想也是非常恐怖,在场都没人敢硬接,这法器看来是要被毁了,实在可惜。 但法器被毁,总好过人出事,众人无不惋惜的想着。 在一阵刺目光芒过后,烟尘散去,众人清楚地看到,岩甲半边身体被轰塌了,而百兽卷还挂在它身上,金色耀眼夺目,毫发无伤! 众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好的岩甲是天下防御最强的妖兽呢?明明这家伙才是吧! 支撑身体的地气被消耗,岩甲巍峨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轰一声倒了下去。 闻玉构建多时的阵法也在此时彻底完成,他双掌按地,面前书页快速翻动,阵法纹路纵横交错,构成了一个巨大“解”字。 “碎灵肉,解形神,阵成!” 话音落,解字金光融入岩甲残缺的身体内,加上陈青青的丝线不断拉扯,它全身上下出现了无数道细小的裂缝,裂缝越来越大,终于—— 在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中,它全身崩解为无数细小的岩块,纷纷扬扬落到了土里。 这一场岩石雨,足足下了一炷香时间。 终于归于寂静。 山岳构成的身体,最终又归还山岳,化为了大地的一部分。 “都结束了吗?”有人问。 “看起来是的。” “岩甲……死了吗?” “它不会死。”支撑阵法耗费了太多力量,闻玉勉强站着,脸色苍白,耐心回答,“只要有山、有土,就会有它这样的妖兽诞生,不过那要很多年以后了。” 众人点点头,表示受教。 陈青青看了一眼地上的岩石废墟,没有说什么,冷着脸往回走。 对于她而言,复仇已经结束了。 白遥走到废墟中,从地里扒拉出了被埋的百兽卷,后者晕晕乎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想吐。以前吃得多了,也没有这种感觉,但从来没吃过这么多石头,实在是太堵了,感觉已经堵到了嗓子眼。 偏偏这种要命的时候,白遥还抓着它一阵猛摇,“你没事吧,不会撑死了吧?” 百兽卷:@#¥%!! 你是故意的吧? 食不食油饼啊啊!! “哇——” 它终于忍不住,嘴一张,哗啦啦全吐了。 吃下去的是石头,吐出来的也是,这东西还特别不好消化,刚进肚子一会儿,吐出来是原模原样,在一堆石头里,有一样东西特别醒目,正是那颗乳白色的岩甲之心。 白遥眼疾手快,赶紧把它抢到手。 顺手把百兽卷塞回储物袋里,把袋口紧紧系住了。 百兽卷:呜哇哇哇!! 卸磨杀驴啊! 跟你拼了! 然而气到牙痒痒,它也没有咬穿储物袋,真的跟白遥拼了,再怎么样,灵物是不能弑主的。无论它在外面多风光,到了白遥面前,也只有窝窝囊囊忍着的份。 百兽卷:说起来都是泪啊。 就在白遥收起岩甲之心,众人以为一切都结束时,地面忽然又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动静,覆盖地面的岩石一层层塌陷,被岩甲封锁的地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山化为丛林,山坡化为沼地,岩层化为沙土,原本坚实的地面,都变成了层层流沙,一股隐约刺鼻的气味逐渐弥漫开。 “不好。”闻玉脸色微变,“岩甲死后,附近的岩层崩解,地底深处的东西冒出来了。” “什么东西?” “是毒瘴。”凌子砚道,“据说沉荒地亘古之前,是一片茂密的妖林,毒气噬人,无人敢靠近,如今这古老的毒瘴又被释放出来了。” “都走,赶紧走。”闻玉驱赶还留下观战的小部分弟子,自己也走进传送阵中。 白遥收好石头,感觉脚下的地面正在逐渐变软,踩在沙子上的感觉,这地方也要变成流沙坑了。 这一场大战,真是战到身心俱疲,她赶紧往传送阵那边赶,就在这时,耳边听到了一丝极细的风声。 她几乎是本能的,心脏一缩,脚步一停。 一道月华般森冷的剑光骤然从斜里疾刺而来,只在那来不及说清的万分之一秒,快到无法反应,她没有躲开。 但她也没有受伤,因为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凌子砚! 错愕之间,她看到和自己错身而过的黑衣人,他用黑布蒙着脸,那双阴鸷的眼睛却不容错认。 是齐玄! 一场大战让所有人忘了他,他竟在此时偷袭! 这阴险至极的一剑刺中凌子砚的瞬间,凌子砚也定住了他,可流沙地面忽然冒出一阵极强的吸力,顷刻就将两人卷了进去! 沙地上,只留下斑驳的血迹。 白遥心头重重一空,“凌子砚!” 第33章 第33章 齐玄偷袭得手,两人一起被流沙吞没,白遥想跟上去,却被人一把拉住,“别去。” 回过头,是闻玉赶了过来,“地貌更改,流沙下方不知通往何处,就算从同一个位置掉进去,也不一定能跟少君落在同一个地方。” “可是——” “盲目寻找,很可能一无所获,南辕北辙。” “那您有办法找到他?” “少君心思缜密,他经过之处,定会用仙府秘术留下记号,方便我们寻找,我能感知这些记号的下落,不过需要些时间。” 闻玉的冷静态度感染了她,让她稍稍镇定下来。 “这么说,偷袭之人也不一定跟他落在一处?” “是。” “凌子砚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自保?” “当然。” 她才放松心神,肩膀塌了下来,“那就拜托您了。” 闻玉挑了挑眉:“分内之事。” 白遥才意识到自己反客为主了,闻玉找他们家少君,她拜托个什么劲,但下意识的,把凌子砚归为自己人……说不清为什么这么替他担心,甚至之前考核时也是如此。 地面塌陷还在继续,周围毒瘴气味渐浓,闻玉的书卷撑开一方小结界,带着她往秘术感知的方向前行。 “闻前辈,刚才来不及问,小池他们呢?他们没事吧?” “我来时便让他们通过传送阵离开了。” “哦,那就好。” “之前那三个倒霉蛋呢?” “?” “就是那个什么道人……” “也已带回,等待宫规处置。” “我很好奇,他们会仙府秘术吗?之前没见他们施展。” “不会。” “此法门与体质有关,并不是人人都能学。” “哦,那您知道沉荒之地以前有过什么祭坛、陵墓之类的东西吗?” “时日久远,或许有过,我亦不知。” “那——” “白姑娘,颇为健谈呢。” “哈哈,一般,一般。” …… 流沙之下,茂密古林。 齐玄偷袭得手,却在关键时刻被凌子砚定住,和他一起掉进流沙里,一转眼,他落到了这片古林中,凌子砚则不知去向。 没想到流沙之下另有天地,可这样一来,也完全失去了凌子砚的行踪,他虽以黑巾蒙面,没有暴露身份,但学宫的剑道高手只有那么多,很容易怀疑到他身上,日后再想偷袭就难了。 这一次,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眼底阴沉,拿出一块漆黑令牌,抬手勾画,不多时,令牌上发出两道暗芒,林中有两道身影飞速往这边赶来。 正是洞玄宗的赵远和王飞两人,卢风被废之后,他们就成了齐玄的左膀右臂,这次夺宝战,他们的目的不在夺宝,而是一直协助齐玄做事。 第41章 通过令牌上的定位阵法,他们能很快赶到齐玄身边。 “师兄。” “齐师兄。” 两人齐齐向他行礼。 “可有凌子砚的下落?” “我们被流沙送来此处,找遍了这片林子,不见仙府少君踪影。”王飞道。 “可恶。”赵远人高马大,暴躁易怒,用拳头狠狠锤了一下树干,“这天时地利的机会,竟然让他给跑了。” 参天大树让他锤得一阵摇晃,晃落一身露水,有什么冰冷冷的东西落到了脖子上,他浑不在意抹了一把,摸到了什么柔软冰凉的东西。 王飞脸色一变,“赵师兄,蛇!” 细小的嫩绿色毒蛇落到了他脖子上,闪电般张口就咬! 极限一刻,剑光贴着脖子飞掠而过,细蛇从七寸处被断成两截,啪嗒一声,尾巴那半截掉在了地上。 是齐玄出手了。 赵远惊魂甫定,“多、多谢齐师兄。” 齐玄没说话,王飞的表情带着恐慌,“赵师兄,你没感觉吗?” 虽然齐玄出手极快,但蛇落下来的瞬间,已经咬在了他脖子上,哪怕断成两截,毒牙也没松口,半截蛇身挂在他身上,还在往下淌血,场景看起来有些渗人。 谁也没想到他突然会去砸树,齐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他正思索凌子砚的去向,不然,蛇掉下来的时候就该被他斩杀了。 赵远惊恐的低头,一把拽掉半截死蛇,毒牙造成的伤口撕裂,血流个不停,这点伤口不算什么,问题是他没有感觉了! 被咬中的一瞬间,他完全没有感觉到痛,到现在,腿开始发麻,全身发僵,不过数息的事,这蛇毒性之强,超乎想象。 他可是锻体的剑修,一般的毒物根本伤不到他。 “王飞,快拿药给我!”他吼道。 王飞翻出储物袋,忽然感觉脚在下陷,低头一看,层层落叶下是厚实的烂泥,这泥不知道有股吸力,将他的脚吸住了。 他试着拔了拔脚,纹丝不动。 “王飞,快啊,我动不了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林子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王飞抬头一看,四周的树干上、树枝上,如雨后春笋般,爬出无数条毒蛇。 粗粗目测,起码也有上千条! 王飞头皮发麻,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想跑但是动不了,密林之中开始有的雾气弥漫,那刺鼻的气味,是瘴毒越来越浓烈了。 三人此时才意识到此间的危机四伏,这分明是噬人毒林,一旦踏入难以活命的那种! 赵远已经眼下发黑,嘴唇发紫,说不出话来,王飞也惊恐道,“齐师兄,救救我们!” 齐玄判断眼下情况,赵远已成了累赘,救出来恐怕也会瘫痪,王飞虽然还能动,要救他必须要把他从泥地里弄出来,最简单的方法是砍断双腿……但林中不知还藏着什么危险,毒瘴渐浓,他能抵挡一时,却不能抵挡太久,很可能把自己都搭进去,更重要的是,他还要去找凌子砚,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他看了两人一眼,瞬间已下了决断,眼神一沉,转身就走。 “齐师兄!” “师兄,别丢下我们!” “师兄,救命啊!!师兄,你不是说,卢风废了,我是你最看重的同门吗?师兄,我什么都听你的,师兄,别这么残忍,啊——” 惨叫声越来越远,齐玄头也没回,唤出飞剑就走,他修为到了金丹,能御剑御空,泥地也留不住他,几个疾掠,便不见了踪影。 密林中,一阵慑人的声响后,又归于安静。 …… 离古林不远处,又是截然不同的地貌,漫天的黄沙,偶尔可见几棵枯树,一丛丛枯黄的野草,一道修长人影走在黄沙中,风沙迷眼,他却走得很稳,脚步看似慢,实际速度很快,步法精妙,一晃眼已走出很远。 凌子砚落入这片沙地已有一刻,齐玄那一剑伤到了腹部,剑尖入体两寸有余,幸亏他在紧要关头控制住了对方,不然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但他体质特殊,受伤后不容易恢复,一般丹药也对他没用,他找了些草药敷在伤口上,好歹止住了血,不耽误行动。 风沙中,幽微铃声传来。 凌子砚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枯树枝上,坐着一道纤巧人影,她把玩着发辫,轻轻吹起口哨,见了他,扬起笑脸。 “来了,等你很久了哦。” “梦已。” “态度别这么凶嘛。”梦已坐在树梢,双腿轻晃,“你应该知道,以你现在的状态,杀不了我的。” “你想干什么?” “等你啊。”她眨了眨眼睛,“毕竟你身上的咒术,再不解就解不掉了,我知道会来找解咒石的,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你。” 凌子砚没有接话,神色戒备。 “放心,我不准备做什么,只是想给你一些善意的提醒,毕竟我可是个好人。” “是么?” “对啊。”她放下辫子,认真道,“前面的毒瘴比这里强十倍不止,以你的情况,恐怕扛不住,要是不想死在里面,最好在这里回头,不然你很可能有去无回。” 凌子砚听完,无视了她,直接往前走。 “喂,我说真的,我可没骗你!” “凌子砚!” 月白色衣角很快消失在风沙深处,梦已哼了声,“命都不要了,至于嘛。”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对着不远处道:“还躲着干什么,人都走了。” 沙丘后方,顾灵泽迟疑着走了出来。 “顾少主,你现在跟上去,杀他轻而易举。”梦已道,“我看过了,他的状态比看起来更差,强撑罢了。” “……” “怎么,你不是来杀他的?” “梦姑娘,我并无此意。” “别装了,你要是没动念头,就不会蹲在那看半天了。”梦已一脸厌烦,“装什么都好,千万别装圣人君子,味太冲。” 顾灵泽无言以对,他该怎么解释?他奉父命而来,是想过对凌子砚动手,伤他天赋,可没想要他的命。 更让他在意的是刚 才他们的对话,他问:“少君为何身中咒术?” “我给他下的呗。” “你……”顾灵泽皱眉,“据我所知,星宫不许涉世,你这么做,就不怕星宫问责、仙府追究?” 梦已笑道:“我下的又不是毒咒,对他毫无伤害,只是跟他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开玩笑也要被问罪吗?” “一个玩笑,能让他不顾生死,深入毒瘴,去找解咒石?” “大概是因为,这咒并不应在他身上吧。”梦已漫不经心道。 所以,是为了别人? 顾灵泽若有所思,梦已歪头看他,“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真的不去?” 他摇了摇头,按她所说,凌子砚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他何必再去。 “啧,无趣。” 梦已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顾灵泽目送她从另一条路消失在沙漠中,完全无法理解,这位星宫来的梦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不远处,一道身影疾速而来,凌厉剑气斩破风沙,所过之处,畅行无阻。 “灵泽?”齐玄脚步一停,“你怎么在这?” “我误入此处。” “可见过仙府少君?”齐玄一心赶路,没注意他语气中的迟疑。 “……” “怎么,哑巴了?” “此地危机重重,九转宗同门被流沙吞噬,连我都没来得及施救,还是赶紧离开——” “别说这些废话,你见过凌子砚没?” 顾灵泽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没见过。” 齐玄二话不说,御剑走了。 顾灵泽叹了口气,他终究是做不出落井下石这种事,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了,凌子砚。 不久后,白遥和闻玉追至沙漠附近,找到了凌子砚留下的记号。 就在这时,天边一颗流星划过,白遥隐约又听到了一阵铃响。 这一次有些不同的是,她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禁锢解开了,在此之前,她从来没察觉过有这种东西存在。 “怎么了?”闻玉问。 “……没事,赶紧找人吧。” 她摇了摇头,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想要深究,却又无从找起,眼下还是赶紧找到凌子砚再说。 “看这些记号,少君似乎有自己想去的地方。”闻玉道,“他做事向来有把握,你不必太担心。” “前辈……” 虽然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你这样毒奶凌子砚真的好吗? 不过,她的担忧真有这么明显,连闻玉都看出来了? 正想着,前方黄沙道上,迎面走来了一道人影。 第34章 第34章 漫天黄沙中,那人缓步走来,风沙迷眼,他身上却片尘不沾,一身清爽,裸露在外的肤色冷白,像黄沙里的一轮月。 第42章 隔着老远,白遥就认出了他。 “凌子砚!” 话音落,那人面朝地倒进了黄沙里。 白遥:…… 闻玉纵身掠去,将人扶了起来,按他的脉象,“中毒了。” 白遥醒过神,跟上前,“严重吗?” “有点。” “有点?” “人还活着。”闻玉淡定道,“少君既然回来,说明他心中挂记的事完成了,以后便不会为此犯险,这是好事。” 这就是前辈吗?白遥有点佩服他的心态,她什么时候情绪能有这么稳定? 但能让凌子砚深入毒瘴,心心念念也要去办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 翌日。 夺宝战以众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除了讨论岩甲,名次该怎么论定,成了众学子最关注的问题。 经过商议之后,学宫决定,就以学子们现有的宝物数量来决定。从沉荒地挖出的法宝,会沾染特殊的地气,做不得假。 评定现场,紫霞宗嫦仪队伍拿出了两块夺宝令牌、二十四件宝物,暂居第一,令人意外的是,洞玄宗齐玄的队伍,竟然只拿到了十件宝物,甚至排不进前三之列。 昨日蒙面偷袭时,大部分弟子都已通过传送阵撤出,只有极少数人看到了那一幕,偷袭之人到底是谁,起码明面上没有定论。 齐玄还稳稳当当站在这里,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只是眼底浓厚的黑眼圈,说明他昨夜有多难以入睡。 毕竟夺宝战排不上名字,损失了两个同门,又让凌子砚给跑了,简直损失惨重。 上首的闻玉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掩去眸中厉色,又恢复那副温和模样,“还有谁要上交法宝吗?” “我!” 白遥掷地有声,站了出来。 霎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可是本届夺宝战最大的黑马,所有人都期待她的表现,但是,大家伙没想到她会跑到岩甲体内去,不知耽误了多少寻宝的时间,凌子砚还受了伤,这样算下来,他们还能找到多少宝物? 不会是颗粒无收吧? 其实别说他们,连路仁都心里没底,在和两人分开之前,他们队一共找到的宝物是4件,是垫底的数量……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都没来及围观,就被闻玉的传送阵送走了,而白小池更是出去就病倒了。 沉荒地的瘴气,对她有不小影响,她病得昏昏沉沉,连评定也没来参加。 众目睽睽之下,白遥掏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布袋,闻玉问:“阿遥,这次你们拿到了多少宝物?” “没数。”她老实回答。 昨天一整天兵荒马乱,凌子砚中毒,白小池生病,两头难顾。 她只能先照顾白小池,凌子砚身边有很多人照顾,听说他中毒后一直昏迷,至今没有醒来。 她照顾白小池到天亮,就直接赶了过来,哪里顾得上数到底拿了多少宝贝。 但这话听在别人耳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得有多少件宝贝,才到“要花时间数”的程度啊?这真的不是炫耀吗? “装的吗?” “装的吧。” “不会数数?” “能有个十都不错了吧,用数吗?” 哗啦啦—— 系带解开,闪瞎狗眼的不要钱一样往外倒,议论声骤然而止,众人睁大了眼睛,这、这哪里是寻宝,这是去打劫了吧?! 问题是,上哪打劫能劫到这么多极品法宝? 那储物袋就跟无穷无尽一样,倒了好一会儿,众人面前凭空起了一座小山,这才停下来。 白遥抖了抖袋子:“没了。” 众人:你仿佛在逗我? 眼前这些法宝,不,应该叫做“这座宝山”,真的都是从沉荒地找出来的?就用了一天半的时间?!鬼才信啊! “这不可能。” “乖乖,这得是多少法宝啊!” 难怪她说“没数”,确实需要花点时间才能数完。 可问题是,翻开整个沉荒地,能找到这么多宝物吗? “这些法宝从何而来?”闻玉问。 “岩甲肚子里找的。” “你是说,你拿到的都是岩甲这些年吞噬的宝物?” “嗯。” 一旁已经有学宫导师在一一清点验证了,“确实有岩甲的气息。” 众人这才信了,看白遥的眼神更加灼热。 “怎么能想到去岩甲体内找宝物的?简直是、简直是——” “天才般的想法啊!”有人惊叹道。 齐玄面色阴郁看了她一眼,白遥毫不客气回瞪回去,凶什么凶,谁怕谁?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嫦仪道:“没想到……此举未免太过冒险了。” 白遥解释,“一开始并不是冲着宝物去的。” 过了一阵,清点完毕,闻玉宣布,“一共372件。” 众人:哈、哈哈。 有点太多了哈。 不管怎么说,这第一白遥是拿下了。 大家一开始是震惊不信,结果公布后,比自己赢了还高兴,他们本来就不是夺魁热门, 因为之前的黑马传闻,在白遥身上下了不少注,这次简直赚翻了。 “厉害。” “原来只知道荆楚狂剑,如今才知道白二小姐才是深藏不露,令人佩服。” “是啊是啊。” …… 谁不爱听好话,偶尔听听马屁,白遥心里美滋滋。这次夺宝战,可是天下人都在关注的,这不是意味着她今后就要出名了? 什么荆楚第一剑,还得是她,荆楚第一大手子! 在白惊尘面前,她不得说话更大声了? 挺腰,得意。 评定结束后,闻玉将她叫到一边,和她商量这一堆法宝该如何处置,毕竟他们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按理说找到的宝物就归本人所有,但这也太多了。 最终双方商量决定,白遥小队和学宫各得一半,四块令牌无人集齐,自然也没办法兑换奖励。 “退还学宫一半的宝物,我吃了大亏呀。”白遥道,“作为补偿,我可以问前辈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仙府秘术使用过度会有什么后果。”她解释,“我不是想打听仙府的秘法,如果不能说就算了。” 闻玉思考片刻,回答她,“其实就算告诉你也无妨,仙府秘术自有一套修炼体系,天赋和体质缺一样,都不能修炼。所谓秘术,其实是修炼五感的术法。” “五感?” “眼、耳、鼻、舌、意,通过五感控制周遭一切。”闻玉道,“其中任何一项能修成,都殊为不易,五感中最强的是‘意’……既然是修习五感之术,反噬也会体现在五感上。” “那凌子砚修的是什么?” “你以后自己去问他吧。” “他醒了吗?” “暂时未醒。”闻玉问,“你很担心?” “毕竟是同一个小队的,担心也很正常……闻前辈为何一直问我这个?” “答案在你心里不是吗?”闻玉温和一笑,“少君待你,跟其他人不同。” …… 回到小楼,白小池还睡着,被子盖住了小半张脸,看起来稚嫩又苍白。她紧闭着眼睛,却微微张着嘴,似乎有些呼吸不畅。 白遥帮她将被子拉下来些,生病之后,她就显得格外脆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岩甲之心已经交给了闻玉,他说需要一些时间配制其他药物,否则妖兽之心蕴含的能量太强,白小池的身体承受不住。 在药配好之前,还需要白遥时时照看她的情况。 刚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白小池轻咳两声,醒了过来,“姐。” 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厉害。 白遥忙将她扶起来,喂她喝了点温水。 她靠着床头缓了会儿,小脸煞白,“姐,我是不是很没用?仔细想想,我在这里派不上什么用场,寻宝战时也帮不忙……咳、咳。” “想有用是吧?” 白小池望着她,呆呆点了点头。 “我现在心情不好,给我笑一个。” 白小池愣了,还真照做,傻傻挤出一个笑来,笑容既纯真,又脆弱。 “嗯,我心情好了。” “姐……” “你说你是不是很有用?” “有、有吧?” “那不就行了。”白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知道她这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想方设法逗她开心。 白小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压力顿轻,狗狗眼亮晶晶,“谢谢姐。” 白遥又帮她擦手擦脸,白小池乖乖不动。听她说夺宝战的结果,听到她拿了第一,很为她开心,听说凌子砚中毒,有些担心问,“少君没事吧?” “他身边不知多少人照顾,担心他干什么。” “可是在岩甲身体里,是他救了你吧?你不担心他吗?” 第43章 今天真是奇怪了,每个人都问她关不关心凌子砚,他们关系有这么熟吗? 与其说担心他,不如说她心里有些疑问。 这一次夺宝战,她能感觉到,凌子砚有意无意的暗示。 如果说之前他有意撇清和凌然的关系,夺宝战时,他一改之前的态度,反而开始暗示他们的相似之处。 为什么会有这种前后变化? 夺宝战时,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起凌子砚手上那道符咒,难道是符咒的原因?而那道咒,又和梦已有关系…… 她长大后学会一个道理,观察一个人,要看行动而不是言语,言语是最容易骗人的,而行动不会。 凌子砚为了她不惜犯险进入岩甲体内,送她灵鸟,跟她组队,这种闷不吭声但对她好的行事风格,也和凌然太像了。 他为什么会冒险深入毒瘴,和她有关系吗? 白遥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强烈冲动,“我想见他,现在。” 白小池愣了一下:“不是说少君还没醒来吗?” “我只是想看看他。” “那姐你快去吧。” “小池……” “我没关系的。”白小池催促她,“快去吧。” 她还是不放心,又给路仁传信请他过来照看,这才出了门。她一走,白小池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白遥刚走出小楼,就碰上了承影。 他抱着刀站在小院门口,似乎特意在等她。 “你怎么来了?凌子砚醒了吗?” 承影摇了摇头。 “那是他出什么事了?毒伤加重了?”白遥着急起来。 “少君情况稳定。” “……到底有什么事,你倒是快点说啊。” “凌冉大人来了。”承影道,“他此刻就在学宫门口。” 第35章 第35章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凌然”。 承影开口的一刻,白遥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没那么期待见到“凌然”了。 她想过无数次,如果凌然也穿书了,如果凌然也在就好了……现在忽然发现,比起未曾谋面的“凌然”,她竟然更关心凌子砚的情况。 这甚至无关她的怀疑,无关他到底是不是凌然。 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真的移情别恋了? 不会吧,她以为自己会喜欢凌然一辈子,甚至连以后会孤独终老这种事都设想过,她妈说她表面散漫,其实轴得要死,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而且还很自恋,觉得自己看上的就是最好的,一旦喜欢上,就会喜欢很久。 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出,白遥脑子有点乱。 “白小姐?”承影不解看她。 “没事。” 她从一场头脑风暴清醒过来,不管怎么样,胡思乱想没用,冷静下来,人还是要见的。 学宫门口,团团桂树下,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他靠着树干,悠闲的在等什么人。 白遥赶到时,一只画眉落在他肩头,愉快的唱歌给他听。 和男人对视的第一眼,她愣住了。 “你、你怎么……” “在下凌冉,听说姑娘想见我?” “你怎么长这样?!”她的音调拔高,惊飞了小鸟。 “这话好没道理,我一直长这样啊。”凌冉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脸确实是自己的,“何出此言?” “这真是你的脸?” “如假包换。” “你长这样,那凌子砚呢?他长什么样?” “表弟么,那自然是人品风流,绝色无双,比我好看多了。”凌冉道,“说句实话,在仙府中,也没几个人叫得上我凌冉的名字。” 他说话语速很慢,咬字的语气偏重,这回白遥终于听出了差异,“凌然?” “凌冉。”他强调,“冉冉日升的冉。” “不是然后的然?” “不是。” 凌冉见她神色,试探问,“姑娘,你不是真的想见我?其实你想见的另有其人?” “我明白了。” “我都明白了……” 这一刻,白遥终于弄清了所有疑问,凌冉从来就不是凌然,而是凌子砚有意放出来误导她的烟雾弹! 甚至此时此刻的谜底解开,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因为他之前所用的,一直是凌冉的脸,和面前的凌冉一模一样,清淡五官,写意风格,这张 脸在他身上才显得和谐,因为他本人就有着一种人淡如菊的气质。 所以,凌子砚到底从多久以前就开始谋划? 从戴着面具和她见面,知道她会怀疑,于是抛出“凌冉”这条线索模糊她的视线,再到刻意揭面,都是为了让她认为他不是凌然。 如果说之前不理解,现在她倾向于认为,这可能是一种保护。 直到夺宝战时,他才一改之前的态度,开始暗示她,转折发生在夺宝战,也就是他深入毒瘴地,改变了什么。 然后,凌冉来了。 凌冉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是凌子砚给她的信息:看,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他就这样一个人悄没声息的干完了所有事,符合凌然一贯的风格,遇到解不开的难题,自己一个人先偷偷琢磨,然后直接给出答案。 答案对了,才会公布过程。 所以,凌子砚就是凌然。 白遥承认,虽然自己没有吃亏,但她还是有点生气,谁也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有种从智商上被低估的感觉。 事实上跟凌然打交道,很难不产生这种感受。为此白遥没少跟他吵架,最后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谁也打败不了谁。 真要说起来,凌然的缺点一箩筐,她可以数上一天一夜。 所以,白遥也不得不承认,喜欢这件事就是盲目的,就算清楚的知道,还是不可控制的沦陷,不由自主的喜欢。 她看着一脸懵的凌冉,认真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具体情况之后再跟你解释,现在我有点急事要办。” 说着,她转身就跑。 凌冉注视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慢吞吞往闻玉的住处走去。 白遥心情激动,狂奔向凌子砚住处,半路上却让一群人堵住了。 七八个人堵在路口,脸色不善,“找你半天了,白遥。” “什么意思?” 这几人看着也不是很眼熟,平时没有打过交道,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茬? “哥几个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家里有几个钱了不起?知道渭水学宫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 “学宫当然是修炼的地方!我等来此都是为了精进修为,你却将学宫的环境弄得乌烟瘴气!” “赶紧带着你的臭钱滚出去!” 白遥眨了眨眼睛,“我什么时候用钱玷污你们的学习环境了?” “还不承认?那边的小楼不是你修的?拜陈青青为师,难道不是你暗中拿钱运作?这次夺宝战拿下第一,你敢说其中没有猫腻?” “连闻管事都被你收买,那些所谓岩甲体内拿到的法宝,一定是作假!” “你们不会觉得,凌子砚跟我一组,也是我拿灵石买的吧?” “不然呢?” “我既然这么有本事,能收买陈青青、闻玉和凌子砚,我干嘛不把整个渭水学宫买下来?那我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毕竟在你们眼里,什么都可以买呀。” “你——” “那我看你们不爽,也能把你们赶出学宫啰?你们辛辛苦苦考进来,就不考虑得罪我的后果吗?” “……” “其实这些话你们自己都不信,不过是想找些借口找我的麻烦罢了,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众人面色尴尬,喊道,“今日我们只是给你点教训,让你以后知道收敛,别以为有钱就能一手遮天了!” 白遥大概已经明白他们是干什么的了,这些人应该是夺宝战没下注在她身上,赔了钱没地方发泄,凑到了一起找她麻烦,反正不是来讲道理的。 她还在人群里看到了洞玄宗的人,表情阴暗,估计没少编排她,不过这事应该不是齐玄指使的。齐玄错失了杀掉凌子砚的机会,气得七窍生烟,哪有心思分在她身上。 她眼珠一转,轻轻拂过右耳的粉色耳珰,灵光一闪,羽毛状耳环化为万千羽刃,向着众人疾飞而去。 几人猝不及防,没想到白遥居然先出手! 他们赶紧亮出各式法宝抵挡,白遥身边,一粉一蓝两只灵鸟齐声啾啾,一起守护主人。 自从上次化为翅膀救场后,它们就发现了新的乐趣,酷爱变成白遥身上的装饰品,有时化为耳环,有时化为发簪,有时化为粉蓝色的披帛披在她身上,每当这时,从人群中经过都相当拉风,回头率拉满。 两只灵鸟对众人虎视眈眈,看起来毛绒绒的体型,眼神却有一股猛禽的杀气! 第44章 “你竟然偷袭,好卑鄙!” “分明是你们讨打,什么叫我偷袭,这叫求锤得锤!” “啾啾!” “呵,你也别小看我们,这就叫你知道,什么叫有备而来!” 随着一声吼,不远处又跑来一面包车人,声势浩荡加入了他们,喊话那人腰板硬了,“白遥,这些都是被你坑过的人,我们失意者联盟今日就要找你讨回公道!” 白遥都气笑了,“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们了?什么失意者联盟,我看是一群没救的赌狗!” “少废话,怕了吧?” 对面人数一下增加了两倍,声势吓人。 白遥稳稳站着,神色不见慌忙,唯有生气,她着急去见凌子砚,这群人却来没事找事,那就怪不了她了。 她轻蔑道:“就这么点人,是不是看不起我?” “哈哈!少装了,就凭你自己和两只鸟,能打得过几个?” “谁说就凭我自己了?” 她打开储物袋,翻翻找找,掏出一块乳白色令牌,“看到这个了吧? “一枚令牌有什么用?你在故弄什么玄虚?” “最后问你们一次,要不要再多喊点人来?” “就这些人,收拾你绰绰有余!” “是吗?”白遥晃动令牌,“听,这是什么声音?” 对面不解的看着她。 “这是你们脑子里的水晃荡的声音。” “#@%¥!” 先被偷袭,又猝不及防被骂,一群人气得跳脚,“上,都给我上!今天非要打得她满地找牙不可!” “先把那两只鸟的毛给拔了!” 众人一拥而上,只听白遥手中的令牌响动不休,忽然从四面八方、树林大道上,如同潮水般拥来好大一群人,人数更是他们的五倍不止! 这五面包车人把对方团团围住,来了个密不透风的反包饺子,那群人震惊裂开的表情中,打了个潇洒的响指:“给我打,医药费我包了。” “是,二小姐!” 令牌呼唤来的打手们齐声回应,树上的叶子都震下来几片,白遥看着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开始,听着他们凄惨的嚎叫声,心满意足的走了。 她急着去找凌子砚,非要惹她干什么呢? 白惊尘还真没忽悠她,这令牌还挺好用的,果然打不过就摇人,多简单的道理。 “白遥,你好狠,啊啊!” “别打了,别打了,救命!!” “啊——” 绕过了茂密的花园和长长一条学舍,凌子砚的住处,在学宫的最深处,凌霄花环绕的幽静小院。 穿过茂密的一人高花藤,刚走到小院门口,她见到了心心念念想见的人。 凌子砚站在房门口,和她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他披着一身雪青色,秋日暖阳落在他苍白的皮肤,乌黑的发上,浓长睫毛如鸦羽,对比分明,艳夺秋色。 他恢复了本来面貌,那是凌然的脸。 白遥定定看着他,她想象过凌然长发的样子,真正亲眼看到才发现自己想象力贫乏,脑子里冒出一句读书时偶然看到的诗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某颜控不争气的看呆了片刻,才想起来说话。 “不是说昏迷不醒吗?” “刚醒。” “凌然。” “是我。” “所以之前为什么要瞒着我,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话很长——” “那就从头说起,我很有耐心听。”她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两只小鸟落在旁边的花架上,小声啾啾唧唧,吃瓜群众已准备就绪,眼巴巴等着他。 凌子砚:“……” “发现自己穿书时,我在一间密室里,面前坐着仙府府君凌绝仙,他告诉我,他知道他儿子死了,而我是一缕异世孤魂——” “等等。”白遥一下直起身,“你被发现了,刚穿来时就暴露了?!” “是。” “怎么会这样?” “府君说,凌子砚在修炼仙府秘术时,遭到严重反噬,他赶到时已经晚了,当场看着儿子断了气……没过多久,我就穿过来了。” “他本打算将我抹杀,却发现我的天赋超过了他儿子,于是和我做了交易,让我继续当少君,振兴仙府,作为交换,他不会揭露我的身份。” 他说的平淡,白遥的心里却难以平静,白家人对她宠溺,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却没想过凌然穿过来时,面对的是这种局面,如果凌绝仙狠一点,他还能活下来吗? 不止是凌绝仙,身在元宫仙府,无数双眼睛盯着少君的一举一动,他必须小心谨慎,不露破绽,难以想象他刚穿过来时是怎么应付过来的。 相比之下,他才是开局就随到了困难模式,而自己还在怪他如果穿来了为什么不来找她,在危机四伏中活下来,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离开仙府时来找你时,我遇上了梦已,我对她虽有防备,但她出手毫无预兆,所以我被她下了咒。” “还真是她……”这件事,白遥已经通过他的暗示猜得七七八八,“她咒了你什么?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星宫夜观天象,显示有两颗异星降世。” “难怪……”她才知道不止是凌然,连她的来历星宫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梦已没有对外宣扬,她到底想干什么,叫人费解。 “你说,我们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那原本的男主和女配去哪了?如果男主真的死了,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崩溃?我们改变了剧情,之后会发生什么?” “别想了。” “你也觉得很复杂?” “对你来说确实是。” “凌然——”白遥的怒气条开始蓄力,“你说你被下咒,不能说就算了,为什么要弄出什么面具、凌冉的来忽悠我,耍我很好玩吗?” 凌然看了她一眼,大病未愈,他的脸色雪白,眉眼恹恹的,“中咒的我,应咒的是你。” “什么意思?” “一般中咒和应咒都为同一人,但梦已咒术了得,她给我下咒,应在你身上。我不能确定,如果你猜出我的身份,会不会也算应咒。” “还能这样?”她恍然,“那你去毒瘴里找的——” “解咒石。”他淡声道,“咒解了。” “哦。” “对不起。” 白遥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弄清楚来龙去脉,想到他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去解咒,实在没有指责他的立场。 “你是该道歉。”凌然道,“谁给你的胆子去找岩甲,以为自己是什么孤胆英雄吗?” “岩甲都死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要不是我不放心跟去,你能活着出来?” “我要是不去,白小池怎么办?”她有些不服气,“凭什么说我,你自己还不是去了毒瘴之地?” “这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自己想。” “想毛线。”她怒瞪过去,“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 “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那我也说了,我想去哪就去哪,不用你管。” “……” 凌然穿得单薄,秋风一吹浑身发冷,又因中毒头疼欲裂,唇色更淡了几分,“白遥,你以为我很想管你吗?” “那好,你别管我,我也不管你。你想干什么、有什么计划,我都不管,反正你聪明,你了不起,根本用不着别人!” 说着,她起身就走。 灵鸟跟在她身后,啾啾喳喳的声音也消失了。 因为她的到来充满热闹生气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下来,凌然靠着屋门,撕心裂肺咳了好一阵,抬头见承影回来,欲言又止看着他。 “有事?”他哑声问。 “凌冉大人说有事找您,事关府君命令。” “让他稍后来找我。” “是。” “少君,您——”他忍不住问,“和白小姐聊得不愉快?” “寻常吵架罢了。” 他转身往屋内走,承影随后跟上,他可不明白,什么关系能用上“寻常吵架”这个词?听起来像是经常吵,但感情又不错,不然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 “少君,您毒伤未愈,多顾惜身体……” 凌然似乎没听见,修长手指拂过梨花木的桌沿,“你把那些异色碗莲种子,给她送过去。” “那不是您从沉荒地带出来,难得一见的稀有种吗?” “不哄哄她,她会一直跟我闹脾气。”他撩起眼皮,“你受得了?” “呃,我……”承影把话憋回肚子里,“您说得对,受不了,我这就去。” 第36章 第36章 白遥气冲冲回到小楼,一口气冲进房间,翻开她的日记本,狠狠写下了“凌然大傻x”,五个大字,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放下笔,她赶紧去看望白小池,刚进门就看到路仁拿着拖把正在拖地,见她来了,焦急道:“白道友,你可算回来了,小池吐血了!” 第45章 床上白小池双目紧闭,脸色雪白,她惊道,“劳烦你快去请闻掌事过来,就说小池状况不好,请他马上过来看看。” “我这就去。” 路仁放下拖把飞奔出去,白遥掏出闻玉给的丹药喂给白小池,闻玉说这药只能维持现状,不能多吃。 这些日子,小池也只在实在不舒服时才吃上一颗,不知不觉瓶子里只剩下一颗丹药,都要吃完了,可见白小池这段时间身体有多差。 闻玉来的很快,他检查了白小池的情况,神色凝重,“看来拖不了了,必须尽快用岩甲之心,但现在用药,我只有五成把握。” “五成……” 也就是只有一半的机会,是生是死,要赌这一场。 很小的时候,她见过妈妈在外婆的手术单上签字,后来外婆没抢救回来,那是她见妈妈哭的最伤心的一次,也是那之后,她就不怎么回国了,白遥见她的机会就越来越少。 哪怕她那时年纪很小,医院里那种压抑的氛围,父母脸上伤心的表情,还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后来一直很害怕医院,更怕面对这些。 “白遥,你决定好了吗?” “我……” “你得尽快做决定,不能拖了。” 她张了张嘴,开不了口,内心一阵焦灼。就在这时,辰光镜亮了起来,拿起来一看,不知是否心有灵犀,竟是白老爹发来的消息。 白老爷说,说最近有个神秘买家要和他谈一笔大生意,但他犹豫该不该接下来,于是想问问她的想法。 白遥心里一个咯噔,这不是原书的白家破产剧情么! 这个神秘买家,就是渭水学宫,学宫向白家购入了大量紫辰砂,用于炼制法器、丹药,为招揽更多修士,向九州扩张做准备。 而白爹能做成首富,自然也不是傻的,能这样大手笔向他购买紫辰砂的,放眼九州能有几家?他很快猜到买家是谁,原本他并不打算做这笔生意。 原书中他也问了女儿,结果原身向他大吐苦水,说她在学宫过得有多 不如意,处处受人欺负,凌子砚更是高傲,动不动就鄙视她,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作为全书第一女儿控,白老爹哪里听得了这些,听完后火冒三丈,一心想替女儿教训学宫,于是接了下来。 他在紫辰砂中混入杂质,想要坑学宫一次大的,没想到交货时被发现,按照双方契约,必须要十倍赔偿。 这一赔,就把白家赔了个元气大伤。北方的竞争对手玲珑阁趁机打压,白家彻底破产,沦落到一家上街要饭的地步。 原本紫辰砂中加入少量杂质,很难被发现,会导致炼丹、炼器失败率变高,浪费大量材料。尽管白老爷的动作十分隐秘,可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发现之人正是眼前的闻玉。此人心细如发,将每一袋砂都打开仔细检查,戳破了白老爷的阴谋。 白遥想到这段剧情就心梗,为原身的作死,也为白老爷的无原则护短,不愧是炮灰反派人设,不作死就不会死。 闻玉大概也不想不到,他在另一条世界线,会成为导致白家破产的原因之一。 她赶紧给老爹传讯:【爹,你先别同意,过几天就是学院季休放假,等我回来再说。】 富贵满堂回复:【爹也觉得这事不简单。】 白遥将白小池的事情说了,那边白老爷想了想,回复她一大段话:【这些年为了小池的身体,我想不了很多办法,不少大夫都告诉我,没得治,很可能就是这两年了……我让她跟你去学宫,也是希望她能开心点,如今有治好的机会,爹觉得可以拼一把。阿遥,你不要有压力,这不是你一个人做的决定,是我们全家人一起决定的。】 不多时,她又收到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刀剑双绝:治。】 一看就是白惊尘的风格。 不多时,白小池醒来了,白遥问了她的意见,白小池自己也同意用药,闻玉道:“那好,我准备用药,你出去等着吧。” “要等多久?” “快则一天,慢则两到三天,看她的情况。” 他轻轻摸了摸小池的额头,温柔道,“别害怕,师父会在这陪着你。” 白小池乖乖点头,“师父,我不怕。” 她又看白遥,眼神柔软得像棉花糖,“姐……” 白遥笑笑:“等你一起回家。” 她努力点点头“嗯。” 出了房门,白遥心情难以平静,又什么都不想做,就坐在院子门口揪叶子,揪到第十片叶子的时候,承影来了。 “有事?” 承影的表情很一言难尽,他明明是仙府百战最强、历年来最为出色的侍卫,却被派来做这种事。 他感觉自己像个传话小厮,传的话还很难以启齿,“少君说,此物送你,别生气了。” 憋出后面四个字,属实不易。 白遥好奇:“这是什么?” “异色碗莲的种子。”承影道,“拿去拍卖行,可以再买一本百战刀谱。” “这么值钱?” “白姑娘,莫辜负了少君一番心意。”承影本来不想评价什么,听她这么说,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的心意,你知道?” “东西送到,我走了。” 承影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遥摸了摸下巴,看来这位少君脑残粉对她意见挺大呢。 她看着手中的小巧种子袋,倒出来五颗颜色各异的圆润种子,看起来十分可爱,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没想到吵架后凌然竟然主动给她送东西哄她,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做了一段时间的少主,凌然好像改变不少。 以前他们两吵架,只要她不开口,凌然就能憋着一直不跟她说话,谁要是跟他冷战,能把自己给气死。她又是沉不住气的,小学那次之后,最长的冷战记录是7个小时,特别没出息。 看在凌然主动示好的份上,就原谅他这次。 她收好种子,准备去找一趟陈青青。学宫三月一休,很快要放假一个月,再开始冬季学期,她准备回一趟荆州,解决白家的破产危机。 自岩甲死后,陈青青情绪低落,把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 院外的结界白遥已经能来去自由,刚跨进院内,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微微敞开一条缝的房间里,陈青青正沉迷买醉,把整坛的酒吨吨吨往嘴里倒。 “师父!” 白遥赶紧冲进去抢下酒坛,房间里的酒气更浓了,到处滚着空毯坛子,白狐看起来酒量不佳,抱着酒坛,早就醉得人事不知了。 陈青青瞄了她一眼,“乖徒,你来了,陪师父喝酒。” 白遥在她身边坐下,闷声说,“小池吃了岩甲之心配的药,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下来。” 陈青青拿酒坛的动作一愣,眼神慢慢恢复清明,“闻玉配的药?” “嗯。” “怎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徒弟,“如果连闻玉都救不了,那就没人能救了。不是,诶,你看我这嘴。” “师父,我心里都清楚。”白遥道,“这次来是告诉师父,季休我打算回一趟落花城,师父跟我一起去吗?” “我去干什么?” “给我撑腰啊。” “落花城很多人欺负你?” “多,可多了。”她认真道,“九转宗有个老头还当众骂我呢。” “他敢!” “老娘拆了劳什子九转宗!”她差点一掌拍碎了桌子,转头又冷静下来,“算了,我不能离开学宫。”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没有原因,那就是不想走?”白遥道,“师父,你把自己困住了,不去外面走走,换换心情,会抑郁的。” “抑郁?”她喃喃,“我是挺抑郁的。” “其实抑郁是一种病,大脑发生了病变,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需要治疗。” “原来我生病了,那应该吃什么药?” “这里没人开发这种药,但是多出去散散心,别老是闷在家里,会好转的。”她靠着陈青青的手臂,眨眨眼睛,“师父,你会跟我回去的,对吧?” “别撒娇。” “嘿嘿。” …… “见过少君。”凌子砚房间里,凌冉客客气气对他行了一礼。 “堂兄不必客气。” “说起来,你之前发信找我来,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为了让人家姑娘见我一面。” “你不是说仰慕万卷书仙,不辞劳苦也要见他一面吗?” 凌冉不好意思笑了笑,“话是这么说,人是懒得动的,若不是少君的书信催促,我恐怕这辈子都难以成行。” “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了。”凌然淡淡道。 “实话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帮上了什么忙。”他老实道,“这次我来,除了拜访闻管事,府君还有事让我转告。” 第46章 “何事?” “是关于神器通天鼎,府君说,初代府君将开启通天鼎的钥匙一分为三,交给了三位家臣,这三人正是洞玄、九转、紫霞三宗的初创者。府君命你回收三把钥匙,他说此事非常重要,务必要完成。” “他想开启通天鼎?” “这我可不知道。”凌冉道,“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更不敢揣测府君的想法,总之,你有的忙了。” “知道了。” “这事很棘手吧?” “一般。”他不动声色道。 “不愧是你。”凌冉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话我带到了,接下来我可就悠闲自在去了?” “请便。” “少君,你可真是个好少君,日后有什么事,我头一个支持你。” 在仙府,少君拥有极大的权利,哪怕他名义上是凌子砚的堂哥,也要听他命令。 他本以为既然来了学宫,府君又布置下来这样艰巨的任务,那他肯定少不了凌子砚跑腿卖命,没想到他竟然完全不使唤自己,这样好的领导,现在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不知少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走亲戚。”他淡声道。 凌冉告辞离开,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走亲戚,走哪门子亲戚?少君的亲戚,不都远在仙府吗? 七日后。 官道上两辆奢华的马车轻快前行,很快驾出雍州,进入荆楚地界。 前头的马车上,白遥和凌然相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凌然会在马车上,白遥表示 他是不请自来,本来没叫他一起,但出发那天,他很自然就加入了队伍,自然地好像回家探亲的是他一样。 白遥想把他赶走,但又改了主意,看在他送碗莲求和的份上……其实虽不说明,心里是有些高兴的。说明凌然确实在乎她,不然他去落花城干什么呢? 不过回家的车上本来不止他们两人,还有白小池、路仁、陈青青和承影。 只是上车的时候,他们两在车门口吵了一架,其他四个人受不了了,纷纷表示再弄一辆马车,光是想想这一路上跟他们两一起要听他们吵一路,就够够的。 谁爱吃这种狗粮呢? 于是,两人就被打发在了这辆马车上。 多亏闻玉妙手回春,白小池挺过难关,身体已经好了,岩甲之心彻底改变了她的体质,她现在也能像普通人一样修炼了。 这趟回家,最高兴的就属白小池,她给辰光镜上交的笔友都写了信,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还亲自给爹和哥哥都挑选了礼物,对回家可谓是期待万分了。 马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凌然靠窗坐着,月白衣角垂在椅边,暗银色云纹在马车略暗的光线下格外清晰,透出一股天然华贵。 白遥瞥了他好几眼,开口道,“为什么要跟我回家?” 凌然:“我探亲。” “谁?哪有你的亲戚?” “你不用管。” “我还不想管呢。”她哼声,“堂堂仙府少君,自己没有马车,还要蹭我们白家的。” “你们白家?” “说顺口了。说起来,我正有件事要问你。” “关于那笔紫辰砂生意?” “对。” “说起来,你能在仙府混下去,也靠我给你剧透吧?你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不跟我说这些,我会穿书?”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陈述事实。” “算了,不跟你纠结这个。”她决定专注眼前,“这笔生意,是学宫跟白家谈的?” “是。” “你不阻止?” “这是长老会共同商议决定的结果,就算我反对——” “也没用?” “有用。”他淡声道,“少君有权反对任何决定。” “哟,一票否决权。” “他们很想促成这件事,就算反对了,他们会一直劝谏,直到我点头同意为止。” “烦人战术,战无不胜。”她点点头,“那你这少君,也不是很有威严嘛。” 凌子砚淡淡看了她一眼,无视她话中的嘲讽。 “你不会让白家破产的吧?” “这取决于白老爷的决定。” “我爹这次肯定不会以次充好,但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她道,“这关系到白家和九转宗的合作。” “还关系到你的婚约,对吗?”他的目光骤然犀利起来。 说到这个,她这次回去,也是为了解除和顾灵泽的婚约,但这不妨碍她给凌然找不痛快,“对啊,我跟顾灵泽打过交道,他的脾气可比你好多了。如果进行科学的量化分析,你的臭脾气是负100,那他的好脾气就是正200。” “怎么不多+50?” “谁在意谁就是250。” “……” “就是说,你在不在意?” “我在意。” 第37章 第37章 凌然一句话杀死了比赛,白遥没想到他竟然会回答“在意”,被堵得无话可说。 他为什么在意? 在意顾灵泽脾气比他好吗? 但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说他脾气臭了,吵架的时候,更是什么不过脑子的话都说过,何必在意这一句? 她反复看了凌然好几眼,他也没要解释什么,留她猜来猜去也没意思,两眼一闭,她决定睡觉! 这一躺,舒舒服服躺到了家,马车经过落花城城门时,她刚好醒来。 喧闹街市,小贩叫卖声声声入耳,她揉了揉眼睛,爬起来撩开窗帘往外看,九月正是桂花香时,街上卖桂花糕,酒肆里卖桂花酒的,香气扑鼻,芬芳沁人。 哪怕她穿过来满打满算也没有半年,但回到落花城,还是感觉亲切,对她而言,这里也是异世的“故乡”了,心情一下变好起来,就很想跟人分享一下。 可对面只有凌然,就会抬杠,跟他分享个锤子。 她干脆拿出辰光镜,翻出奶茶店的小群,和武二、刘三联系,她想开发一款桂花味的奶茶,问问他们有什么想法。 真品奶茶店-店员武二:【我有个远房叔叔,种了不少桂树,听说有好些不同品种,城里几家糕点店都上他那进货。】 真品奶茶店-刘三:【上次有女修问我们有没有蜂蜜桂花茶,咱们奶茶里要不试试加点蜂蜜?】 新手小白:【不错不错,都很有想法嘛。】 武二:【东家,你回落花城了吗?】 新手小白:【到城门口了,等我回趟家来请你们吃饭,犒劳大家,必须去城里最好的酒楼!】 小群里欢呼一片,除了他两,还有两个从自家薅来的员工,都融入得相当不错。 白遥在辰光镜上找了半天,找不到发红包的功能,只能遗憾退出,“你说这东西都做的这么像手机了,怎么不能出个发红包功能呢?” 说完意识到自己在跟他说话,有点懊恼,“我没什么都没说,撤回!” 凌然:“跟谁聊?” “当然是顾灵泽。” “他问你要红包?” “我想给他发红包不行?” 凌然看了她一眼,“行。” 语气听起来怎么都有点阴阳怪气。 白遥暗道他小气,琢磨着该怎么反驳,马车路过茶摊,茶客们的闲聊声飘入耳际。 “听说了吗,白二小姐拿下了学宫夺宝战魁首之位,还击杀了大妖岩甲,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没想到昔日视为废柴的白遥,也能脱胎换骨,一鸣惊人,真叫人惊讶。” “呵,这你们也信?有钱能使鬼推磨罢了。” “仁兄,你的意思是?” “那白遥明明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变了?肯定是白家花了大价钱,替白二小姐挽回名声罢了。” “就是,说什么脱胎换骨,我还说我是仙府少君呢,你们信吗?” “哈哈哈,还是仁兄看得透彻,我们都差点被骗了。” 白遥一开始听得高兴,她还觉得自己这趟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当初城中百姓都说她是废柴,说白老爷为了让女儿筑基,天材地宝不知用了多少,最后还是白费力气,成为全城笑柄,现在回来怎么也要帮爹挣回一口气,让他扬眉吐气,谁知这些人竟然这么说她! 气得她狠狠锤了一下马车。 凌然撩起眼皮,作为回应。 “你不觉得他们很过分?” “跟蠢人计较,计较得过来吗?” “那就任由别人说,不能生气?在学宫也是,被一群蠢人找上,怎么回到落花城还有人这么说?” 说完,她自己就觉得不对劲,落花城离雍州这么远,为什么这些人说的话,跟学宫那群人这么相似?连语气都几乎一样,像是有人统一过口径一样。 她认真想了想,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一路回到白府,又仔细听了一些路人议论。夺宝战的消息传到落花城,如今正是全城议论的焦点,到哪都能听到人们谈论。 第47章 所说的话大差不差,毁誉参半,凡是有人夸的时候,总有人跳出来说“有猫腻”“买通的”,连 带着白家其他人也不放过。 她甚至还听到有人说,她和白惊尘兄妹两都非常傲慢,蛮不讲理,还说白惊尘凶神恶煞,可止小儿夜啼。 白遥:…… 会不会太过分了? 白家在落花城的风评有这么差吗? 到了白府门口,白老爹、陈叔、管家一群人早在翘首以盼了,见了她,眼泪汪汪,“乖女,总算回来了,让爹看看瘦了没?” 上上下下看了半天,确认她没胖没瘦,没磕着没碰着,才算是放心。 看到随后下来的白小池,更是感慨万千,“闺女,爹找人给你算过了,熬过这一劫,以后你的人生顺风顺水,无病无灾了。” 白小池红着眼眶扎进了他怀里,白老爹愣了一下,拍了拍小女儿的背,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不远处,白惊尘靠在大门边拗造型,腰间挂着一把刀一把剑,气质比之前更沉稳了几分。 他已突破金丹,正式成为一名金丹修士了。 随后众人和陈青青等人一一见过,介绍到凌然时,她顿了一下,“这位是凌然……学宫的同窗。” 白老爷识人无数,见到凌然也不由眼前一亮,呵呵笑道,“同窗,同窗好啊。” 人群外,白惊尘站直了身体,投来犀利一瞥。 凌然淡定和他对视,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火药味渐浓。 白遥想起他两的关系,顿时有些紧张,哥不会当场拔刀吧?但当时凌然带着面具,他不一定能认出来。 说起来,凌然怎么就这么自然跟她回了白家,他不是要去走亲戚吗? 就在她捏了一把汗时,白惊尘切了一声,移开视线,转身走了。 随后众人各自安置,白遥回到自己房间,泡了个澡,洗去一身赶路的疲惫,就找到白老爹商量紫辰砂的事。 “爹,那个神秘买家,就是渭水学宫。”她肯定道。 “果然,我也是这样猜想的。”白老爷道,“以白家和九转宗的关系,这生意不能做。” “但爹这样做,不怕得罪仙府吗?” 因为知道仙府会崛起,九转宗终成浮云,她难免有这样的担心。虽然凌然成了男主,仙府的事也不是他一人能说了算的。 “唉,这正是难办之处。”做生意的人,自然是希望谁也不得罪,直接拒绝,容易遭人记恨。 “爹,我觉得不如再等等,找借口拖着他们。” “等什么?”白老爷不解。 “这次回来,我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外面都在传我们白家的坏话?”她问,“爹亏待过白家的工人吗?” “没有。”白老爷连连摇头,“咱家从来不干这种事啊,你娘还在的时候,时常跟我说,人活着都不容易,连咱们砂矿上的工人,待遇都比别人家好很多。” “那是为什么呢?” 白惊尘虽然自恋,也不是欺男霸女的人,白小池就更不会惹事了…… “有没有可能,白家名声不好是因为你呢?”树上,靠着树干乘凉的白惊尘来了一句。 白遥忍不住反驳:“那是以前,现在我改了呀!再说,我和爹说话,你为什么要偷听?” “我在此乘凉,你们非要来这说话,要说也是我先来的。” “好了好了,没关系。”白老爷赶紧做起了和事老,“阿遥,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我怀疑有人故意抹黑我们。” 话一出,两人都愣了。 “爹,你知道舆论战吗?” “舆、舆论?” “简单来说,就是大众对你的评价看法,如果咱们不做点什么,任由别人肆意抹黑,时间长了,假的就传成了真的,再想解释就没人信了。” 白老爷仔细一想,还真是个这个道理。 “可咱们该如何应对?” “外面这些谣言都很难自证,就算说了,也不一定有人信……”她开动脑筋想了想,“既然有人说咱们不好,咱们就多做好事,爹,你做过慈善吗?” “以前开过粥铺、学馆一类,但渐渐就没人来了。”白老爷从字面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后来我想着,做这些还不如多勘些砂矿,好让更多人有事可做,吃得上饭。” “爹,你做了这些事,更不该让人污蔑。”她眼珠一转,“这两件事可以一起做,慈善不仅要做,还要大做,不止在落花城,把慈善事业做到九州去!” 她一番话掷地有声,整个人激情燃烧,谁也不能抹黑白家,她会守护这个家! 树上白惊尘轻嗤一声,根本不知道她在燃些什么。 白老爷道:“乖女,爹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爹会安排人。” “爹,你记得要亲自出面,效果才好。”交代完正事,白遥想起来跟他说另一件事,“爹,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 “何事?” “我想取消和顾灵泽的婚约。”说完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这次白老爷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他点了点头,“也是,毕竟你把人都领回来了……也是你和灵泽那孩子有缘无分,既然如此,我会亲自去跟顾老头提,大不了我丢脸一回,给他赔礼道歉就是了。” “谢谢爹。”说完,白遥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叫‘人都领回来了’?” 白老爷眼睁大,“那位同窗,不是特意领回来给爹看的?” “不是啊!” “这么说来,是爹误会了?可他还给爹送了礼物……” “什么礼物?” “画圣岑道子的画作,啧啧,这可是传家宝!不知那少年是什么家世,竟然拿得出这等宝物,出手真大方,简直送到你爹的心坎上……” 提起这幅画,白老爹滔滔不绝,可见有多喜欢。白遥却懵了,凌然给她爹送礼物!什么时候送的? 这家伙动作这么快,竟然瞒着她偷偷送。 他倒是舍得下血本,给她爹送这么好的东西,难道是为了那笔紫辰砂的交易?可他都没表明身份,送了有什么用? 告别白爹,白遥准备去奶茶店看看,她走之后,白老爹忍不住琢磨,“不是那个意思,那她把人带回来干嘛?” “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呗。”白惊尘随口回答。 “所以,阿遥真的喜欢他?”白老爹不解,“她怎么不跟我说呢?”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有……你的意思是,你老子我没长眼睛?”白老爷气得胡子翘起,站起来一看,树上哪里还有白惊尘的身影,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这个孽子,你给我回来!” …… 去奶茶店的路上,白遥叫上了路仁一起,路仁也是想散散心,被她邀请来白府做客,回不去洞玄宗,他看起来心情却还不错。 白遥觉得他心态挺好的,值得学习,“路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 “比如加入其他宗门,或是做个散修?” “没想过。”路仁反过来安慰她,“白姑娘,你放心,宗门除名弟子需要掌事长老首肯,单凭齐师兄一句话,开除不了我,所以我还是洞玄宗弟子。” “你可真乐观。”她是真佩服,“听说齐玄在洞玄宗完全可以一手遮天,虽是弟子身份,掌门对其非常看重,其他弟子都要听他的。” “那他也不能大过了宗规去,我只认宗规。” “好样的,我支持你。”她想了想,道,“齐玄这么对你,日后他要做什么,你可千万别掺和进去,躲得远远就好了。” 路仁感激道:“多谢提醒,白姑娘,你真是人美心善,对我真好。” “随口一提的事。” 白遥都让他说的不好意思,关键是路仁的语气特别真诚,只要表露一点善意,就会被他捧成圣人的感觉。 眼看前面就是奶茶店了,店门口常年排着长队,听说现在是落花城最火的铺子之一,白遥已经在考虑开分店的选址了。 走进了能听到排队的顾客在闲聊,“怎么每次来都要排队?” “没办法,她家实在是受欢迎,那个奶茶仙子的故事,现在还是热门话本子呢。” “我听说这家店背后的老板是白家二小姐,不知是真是假。” “是吗?” “难怪这铺子火的这么快,原来的背后有白家运作,白遥命是真好啊。” “她还和九转宗少主顾灵泽有婚约呢。” “啧啧,她的名 声比不上顾灵泽吧?顾少主听说是个翩翩君子么?” 他们说的起劲,路仁都听不下去了,想上去跟他们争辩,白遥却道:“不对劲,不对劲啊……” “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提到婚约?之前从来没提过不说,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多吧?”她和顾灵泽的婚约并未大肆宣扬过,除了九转宗内部,这些路人是怎么知道的? 第48章 她之前一直猜测背后抹黑白家的是谁,听到这句话,突然有了联想…… “阿遥?”不远处,有人向着她走了过来,“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顾灵泽?” 顾灵泽本来在不远处的摊子上挑选饰品,也是听到这群人议论被吸引过来,没想到会碰上白遥。 他将手上的饰品往身后一藏,藏到一半又觉得多此一举,拿出来送她,“我本打算去白府拜访,路上看到这饰品精巧可爱,就想买来送你……” 一旁的摊主露出标准的姨母笑,“这位公子,可是精心挑选了许久呢。” 看着他真诚神色,白遥也认真道:“顾灵泽,我有话跟你说,关于婚约的事。” 顾灵泽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神色瞬间僵硬。 第38章 第38章 奶茶店内,僻静小隔间。 这房间原本是白遥留给自己的地方,正对着店外的一片小竹林,景色清幽,有种闹中取静的意味。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顾灵泽坐在这里谈论婚约,更没想到,本该是两个人的谈话,旁边会多出一个人。 顾灵泽有些尴尬,“少君为何在此?” 刚才他和白遥在街上偶遇,白遥提出要讨论婚约的事,他看到前面不远就是奶茶店,知道这点是她开的,便提议先买杯奶茶。 他只是猜到了白遥想说什么,一瞬间有些慌乱,想借口买奶茶整理思绪,于是两人来到隔间,意外发现里面竟然坐着一个人。 凌然背对着他们坐着,武二过来解释道:“东家,这位说是您的友人,跟您一起回落花城的,我就自作主张让他进来了,不知东家要来……” “没事,你先去忙吧。” 武二走了,顾灵泽才看清坐在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仙府少君凌子砚。 见他发问,凌然态度自然:“喝奶茶。” 顾灵泽:…… 是问你这个吗?是问你为什么偏偏在这里喝! 他看向白遥,毕竟这是白遥的铺子,眼下该怎么办,他想尊重白遥的意见。 白遥双手抱臂,看着凌然,“这是我的地方。” “所以?” “我有些事情要和顾少主谈,请你先出去。” 凌然神色冰冷,能冻得死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顾灵泽,在尴尬又紧绷的气氛中说,“白遥,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对了。 她想起来了,之前他们约定,让她见一见“凌冉”,就告诉他关于婚约的态度,可这一切都是他的设计,怎么能算数呢? “那凌冉明明是你……” 有外人在,话不方便说明,仔细想想,反正不管凌然是什么态度,为了她自己,她都要解除婚约,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区别? 她看向顾灵泽:“顾少主,请你稍等片刻,我和他说两句话。” 顾灵泽神色暗淡,隐隐有些生气,他和白遥认识这么长时间,竟比不过才认识几个月的凌子砚,让她选择将自己放在仙府少君的后面…… 但他即使生气也不显,素来的作风让他选择忍了下去,“我在外面等你们。” “多谢。” 顾灵泽先出去了,白遥立刻肆无忌惮起来,“凌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做事都是有目的的,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巧合! “督促你履行约定。” “我跟顾灵泽的婚约,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烦躁起来,“你为什么一定要来管这事?” 她虽然平时嘻嘻哈哈,一旦认真做起事来,有自己的节奏,尤其不喜欢事情做到一半有人对她指手画脚,哪怕是凌然也不行。 “跟我没关系?”凌然的语气压着怒火,“这么说,你是真的想嫁给他,就因为他脾气好?你喜欢这种忍者神龟成精的家伙?” “你干嘛骂人?”白遥觉得莫名其妙,“顾灵泽没惹你吧?凌然,你的素质呢?” 平时凌然的脾气虽然臭,但他的态度是那种“莫挨老子”“别来沾边”,不喜欢的人连眼神都欠奉,很少会去诋毁谁,这样的人身攻击更是从未有过。 他就这么讨厌顾灵泽吗? 凌然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平复呼吸,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 “你没事吧?”很少见他气成这样,白遥反而没脾气了,“顾灵泽哪里惹你了,你说给我听听呗。” “你觉得我生气是因为他?”他冷笑。 “不然是因为我?” “你说呢?” “我也没惹你啊。”白遥一脸无辜,眨了眨眼睛,“你隐瞒身份来落花城,我不是配合你了吗?” 她睁着一双杏眼,乌眸水润,无辜极了,这份无辜更给凌然的心里添上一把煎熬的火,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事,在她心里,难道没有半点分量? 他寒声道:“白遥,你真以为我可以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 白遥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暗恋很多时候是很无望的,在暗恋凌然的这么多年里,她经历过很多无望的时刻。比如那一年高二,凌然说他心里有喜欢的人,比如每次看到有女生对他表白…… 这样的时候太多,有时候她都会觉得,不敢表白,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了,也许到老了还会想着凌然,成了戒不掉的一种习惯。 她无数次设想过自己跟凌然表白的场景,其中有一种就是在他订婚前夕,她跑过去质问他,“你觉得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的女人?”然后凌然冷冷看她一眼,叫保安把她赶出去。 这只是她幻想中的场景,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听到凌然对她说了这句话! 我勒个倒反天罡。 那凌然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念头冒出来,她的心怦怦直跳起来,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忽然冒出来——不会凌然也喜欢她吧?! 但很快又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不可能。 他不是早就说过有喜欢的人吗? 他还说过,他的微信头像就是为了她,好多年一直不换,还说不跟那姑娘表白,是不想耽误她的学业…… 他对自己喜欢的女生可真好啊。 白遥心里酸溜溜的,又想到他现在穿书了,见不到他的心上人了……所以,他才会说出这种话,不会是把她当成那个女生的替补了吧?! 她把凌然当代餐,结果代餐代到本人,现在凌然又把她当成替补,不会这么狗血吧? 短短时间,她自己已经脑补出一本话本的全套内容,感叹自己竟然沦落至此,有些沮丧,“我没打算嫁给他,找他是为了解除婚约啊。” 凌然长睫一动,“真的?” “假的,都是假的,你满意了吧?” “……” 知道这是气话,就任由她说,也不再说什么了。 “凌大少君,现在能请你出去,把顾少主请进来了吗?” “别聊太久。” “说得好像我们很有话聊一样。” 她跟顾灵泽根本就不熟好吗! 凌然眉梢一挑,起身出去了。 片刻后,顾灵泽进来了。 白遥也没有拖泥带水,跟他说了解除婚姻的事,“顾灵泽,对不起。” 哪怕已经有所预料,听她亲口说出这句话,顾灵泽的心还是重重一颤,神色黯淡。这段时间,他明显感觉到白遥对他的冷淡,不像以前一样依赖他,有什么麻烦也不再来找他解决,她变得不同了,变得不再需要他了。 后来凌子砚出现,顾灵泽发现,白遥对这位少君十分关注,后来凌子砚深入毒瘴地,梦已说他是为别人取解咒石,那时他就 猜测“别人”,很可能是白遥,那时他有一种微妙的,被比下去的感觉。 要说他喜欢白遥吗?顾灵泽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这门父辈定下来的亲事,他从懂事起就知道,他和白遥将来会结成道侣。 他习惯了白遥依靠他、找他帮忙,每次见面,她总是抱怨她哥和她父亲,说他们对她不好,听多了顾灵泽也有觉得不耐烦的时候,但良好的教养让他选择默默倾听。 他真正觉得白遥让他眼前一亮的时候,是那次父亲大寿,他们在炼丹炉前聊天时,白遥问他无不无聊,那是她头一次关心自己的想法。 后来在大殿上,她将古长老反驳得说不出话,一向恪守规矩,讲究君子之风的他,竟然有种畅快出了一口气的感觉。 那之后,他才觉得自己其实没有特别关照过白遥什么,起码不该让宗内弟子看不起她,可他发现的时候,白遥已经跟他渐行渐远的了。 顾灵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顺风顺水的人生中更没有经历过如此狼狈的时刻,他还是尽量保持风度,“我明白了,此事我会跟父亲商量的。” 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目送他走出奶茶店,白遥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49章 “东家,你心情不好吗?” “唉,有一种忧蛋蛋忧桑的赶脚。” “……” 武二挠头,东家在说什么? 一旁凌然凉凉道:“都说清楚了?” 她点点头:“我需要一杯糖份十足的奶茶,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你拒绝他,你的心灵受伤?” “拒绝别人,也要承受很大压力的。”白遥瞥了他一眼,“跟你这种不懂感情的人说不明白。” “……” 武二继续挠头,“我这就去给东家做奶茶。” 不多时,热腾腾的奶茶送到白遥手上,她喝了一口,感觉伤感情绪一扫而空,招招手将两个店员喊过来,“问你们个事。” “东家请说。” “你们有没有注意过,关于白家的一些传言,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说起来,最近关于二小姐的流言多了很多,还有诋毁白家的言论,也比之前多了。” 武二早就注意到这个情况,自从做了白遥的员工,他就有意无意关注白家的消息,最近忍不住想跟人争辩的次数比之前多多了,可为了东家,他都忍了下来。 “仔细想想,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事,最多十天左右。” “就是这几天?” 白遥陷入思考,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与白家有关? 她和凌然对视一眼,想到了同一件事——学宫和白家的紫辰砂交易。 但她爹都没有同意,是谁走漏了风声? 她想了想,对武二招了招手,“最近劳烦你多跟茶客们打听,那些流言是从何处传出来的,最开始传这些话的人是什么人、什么地方。” “东家放心,这种事我和赵三很擅长。” 之前做散修时,他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手段,最擅长的就是打听消息,也混迹过三教九流,知道这种消息一般是从哪里散播的。 “那就拜托你们了。” “等查到了是谁敢抹黑东家,我们兄弟二人一定叫那人好看!” 武二扬起沙包大的拳头,这段时间,他也没忽视了锻体,靠着陈叔给的功法,修为提升了不少,肌肉都比以前紧实了。 他愿意为了东家,白天卖奶茶,晚上当杀手! “别贸然动手。”白遥连忙劝道,“只要将消息告诉我即可。” “好吧。”武二遗憾道,“东家放心,我们二人已改邪归正,不会胡乱行事的。” 说着,他掏出一个小药瓶,往嘴里倒了两颗药,像磕糖豆一样,咔咔啃了起来。 “你吃的什么?”白遥好奇问。 “说是强身健体的丹药。”他随口道,“九转宗发的。” “九转宗还发丹药?” “是啊。”赵三凑过来道,“发了好多年了,在城中的药铺都能领到。” “竟然还有这种事,那九转宗的名声想必很好了?” “那是自然。”武二道,“咱们荆楚百姓谁不知道,九转宗那是活菩萨啊,九州其他地方,那些大小宗门争斗不休,咱们这呢,一向和平得很,丹修宗门就是好啊。” “是啊,从我记事起,九转宗就经常发这些丹药了,有时还会去医堂坐诊呢。” “丹药能给我看看吗?” “东家是觉得这药有问题吗?” 白遥拿着丹药仔细看了看,这药外表相当朴实无华,像一颗圆溜溜的麦丽素。 “你说呢?” “我觉得这不太可能。”武二道,“丹药发了很多年了,一直就在各家医堂摆放,以前也有大夫好奇检查过,说就是一些滋养的药材,一般人吃了没什么坏处。 “我以前眼睛看东西模糊,吃了眼清目明很多!”武二说。 “我吃了倒是没什么感觉。”赵三道,“所以我不怎么吃,大哥经常吃。” 白遥捏着丹药看了半天,嘴一张,刚准备吃下去,就被凌然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的眼神中分明写着不赞同。 “干什么?” “别乱吃药。” “不是说了么,这丹药没问题。”她挣了挣手腕,没能挣开,“刚才武二吃的时候你怎么不管?” “我不管他们,只管你。” 第39章 第39章 白遥倒不是特别想吃,只是有点好奇这药是什么味道的。 凌然这么一拦,她嘟囔道:“不吃就不吃。” 默默把药瓶还了回去。 凌然的神色稍缓,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相处时间一长,很多事情都变成双方不自觉的习惯。 武二和赵三对视一眼,默契选择闭嘴,东家的事,他们就当没看到好了。 不懂,他们真的不懂。 “对了,你们每隔几天,找人去各个药房里去取药,送到落花楼做个鉴定,劳烦你们了。” “好。” 这事也好办,只要有灵石,愿意办事的人多的是。 两人离开奶茶店,承影正在不远处与街坊交谈,这次他没有跟着凌然一起回白家。落花城的百姓没见过凌然的长相,承影与他分开行动,避免被人认出来。 白遥走过去和他打招呼,“哟,在这干嘛呢?” 承影道:“找地方开武馆。” 对了,还有这事呢。 她当初和承影约定,奶茶店赚了钱就帮他开武馆,忙热心问,“找到地方了吗?” “有两家铺子都想卖。” “那挺好的,你看看有合适的就买下来吧。”她问,“说起来,你想找的恩人有消息了吗?” 承影摇了摇头。 “当年我年岁尚小,流落荆楚,处处被人驱赶,差点饿死街头……幸而有一家粥铺接济了我,当时在粥铺门口,我撞见了恩公,恩公说我腿长手长,说不定是个练武的料,给了一些银钱,让我去找个宗门拜入,只要能做个外门弟子,也不会饿死。” 那年他才四岁不到,不懂事,领到了粥也不敢在铺子里喝,怕脏了人家的铺子,偷偷蹲在门外的角落,没想到被恩公看到。 唯一后悔至今的是,那时候他年纪小,胆子也太小了,甚至不敢抬头看恩公一眼,以至于这么年不知道恩公长什么模样。 如今重回故地,想找恩公也不知从何找起。 “你还记得粥铺在哪吗?”白遥若有所思。 “不记得。”承影道,“就连落花城的名字,还是当初流落时,另一个小孩告诉我的。” “还有一个孩子?” “是在流落途中认识的,那小子话很少,跟我差不多年纪……”承影回忆着当初的细节,“我记得他的眼睛比一般人颜色深,似乎有异域血统……” “那孩子叫什么?” “他不肯说。当初恩公帮了我们两个,他拿了钱,就说要和我分道扬镳,他往西走,我便去了东边。” 承影对此人没什么印象,当年虽说是流落 时认识,其实没有什么交流,若不是回忆恩公,都不会刻意想起。 “不会这么巧吧?”白遥心中几乎立刻冒出一个人选。 承影看了一眼凌然,微微颔首。 其实他看到齐玄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齐玄的长相太有特点,见过就很难忘记,但齐玄多半不认识他,一来他小时候瘦弱干巴,和现在判若两人,二来,齐玄心高气傲,都不一定还记得恩公,怎么会记得他。 白遥道,“那位恩公的声音,你还记得吗?” “绝不会忘。”承影肯定道。 “那……我帮你找找这人。”白遥觉得她多少有些猜到了,“找到了联系你。” “多谢。” 承影以为她在说客套话,还是真心道了谢。一开始和她合伙开奶茶店是被忽悠了,但如今白遥所说的话全都兑现,三个月奶茶店的营业额已经够他开武馆了,他本以为绝不可能做到的。 不得不承认,白遥确实有些本事。 因为少君的缘故,他对白遥有些偏见,不知不觉中,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 …… 午后,顾灵泽回到了九转宗内。 秋风萧瑟,落叶满山道。 他心情低落走在回去路上,又听到铃声轻响,抬头一看,梦已溜溜达达自山上下来,见了他微微一笑,“哟,少主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 “我早就在这,你不知道吗?”她微微睁圆眼睛,细长眼尾拉圆,透出几分无辜感,“拜访顾宗主,一直是我的心愿呢。” 顾灵泽颇不信任的看着她,上次她亲口说出给凌子砚下咒的事,就让他觉得很不对劲,总觉得她唯恐天下不乱。 “你跟我爹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告诉他,有人瞒着他做了一笔交易而已。” 顾灵泽不明所以,梦已又笑道,“对了,你来得正好,顾宗主有事找你商量,快些去见他吧。” 梦已脚步轻快的从他身边走过,铃铛声像是某种摄魂的信号,令他心神一阵恍惚,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走远了。 第50章 顾灵泽心怀疑惑,转道去了顾远书房。书房内,顾宗主面向窗外,背手而立,一行南飞的雁从天边飞过,头雁的叫声空旷又渺远。 “爹,您找我。” “你来了。”顾远回过头,“去找白遥了?” 他怔了一下,点头道:“是。” “她说了解除婚约的事?” “爹,您怎么知道……” “听说在学宫,她与仙府少君走得很近,爹认为白家的态度已经明显了。”顾远道,“她连跟你一起组队都不肯,你还如何挽回她的心?” “您派人监视我?”顾灵泽皱眉道,“爹,你为何要这么做?” “爹也是为你好——”顾远搬出那套说辞来,又觉得说这些话难免啰嗦,袖子一甩道,“你可知学宫和白家已私下达成交易,白家会给学宫提供一批紫辰砂,这才是你身为少主该关心的大事。” “梦已……星宫的消息?”他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爹,你相信她?” “不止是她,我自有消息来源,这件事假不了。” “可白叔为什么做这笔交易?”顾灵泽觉得这事只能三分可信,“九转宗与白家合作多年,白叔一向明哲保身,不是会参与宗门纷争的人,更别说他和爹是过命的交情……” “呵,商人逐利,自古如此,交情在他眼中值几分?”顾远凉薄道,“灵泽,你身为少主,要记住一切以九转宗为重,九转宗以外之人,根本不重要。” “是……” “白满堂与我虽有交情,如何比得过利益在前?这么快就选择投靠仙府,连骨头都是软的,白遥和凌子砚走得近,未必没有他的授意,这么快就要把女儿都送出去了,老东西真是做得出来。”顾远压低眉眼,厉色闪过,“幸亏我已经先下手为强,在城中做下布置——” 顾灵泽一惊:“爹,你做了什么?” 顾远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膀,“灵泽,白家已背叛我们,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将白家的紫辰砂矿夺过来,只有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日后才不会受制于人。” “可这不是抢……” “这是白家逼我们的!”他恶声道,“白满堂背叛在先,怪不得我们。” 爹的意思,是要搞垮白家,将荆楚地区的几个紫辰砂矿据为己有! 可爹一向仁慈宽厚,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顾灵泽一时间受到的冲击极大,脑子混乱,想说的话很多,不知该说哪一句,只能下意识反驳,“可、可紫辰砂开采技术,是白家绝密,就算拿下砂矿,又有什么用?” “这我自有办法。”顾远道,“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白家和学宫交易完成之前,让落花城中百姓排斥白家,方便我们顺理成章接管紫辰砂矿。” 顾灵泽:“爹,这种手段,非君子所为。” “灵泽,人要懂得变通。”顾远语重心长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九转宗,难道要等到白家彻底投靠学宫,九转宗无紫辰砂可用,退出三大宗之列,走向衰颓之时,再想办法吗?宗门传承数百年,可不能断在我手里啊!你要眼睁睁看着爹成为宗门罪人吗?!” 顾灵泽无言以对,他无法回答,因为这番话说出来,再说什么都是不孝。 顾远一通输出,语气缓和下来,“爹也不指望你做什么,只是这段时间我顾不上宗内之事,你多加照看,不仅如此,爹还会帮你。” 顾灵泽愕然看着他。 顾远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瓷瓶,“此药仅此一颗,用在你想用之人身上,可让她言听计从。” “……” “傻孩子,一味隐忍什么也得不到,想要就去争取。”顾远拍拍他肩膀,大步走出了书房。 顾灵泽看着手中的瓷瓶,小小的瓶子却如有千钧重,手臂不受控制轻颤。 片刻后。 他猛地按住自己的右臂,缓缓将瓷瓶收入了袖子里。 …… 同一时间,白家父女也在交流感情,画风却截然不同。 城外落花山风景优美,湖光山色,美不胜收。从奶茶店回来后,白家三兄妹就被白老爹带到了山中。 翻过半座山,停在一座坟茔前。 这孤坟矗立在人迹罕至的山野深处,周围收拾得十分干净,一圈野花环绕而开,墓碑也整洁干净,别说枯藤野草,连一丝灰尘都不见,似乎有人时常打理。 “今日是你娘的忌日,我带你们来看看她。”白老爷站在墓碑前,目光中满是怀念,他跟夫人絮絮叨叨说起这一年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连哪天多吃了一碗饭都说了。 白遥看了一眼白惊尘,他远远站在一旁的枫树边,摆着他的经典造型,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一直落在墓碑上。 白小池挨着她,牵着她的手,眼眶红红的,忍着没掉眼泪。 白遥有些不解,她娘怎么会单独葬在这山里,白老爹已经自说自话解答了她的疑问,“你说你喜欢安静,不想葬在祖地,这个地方是我亲自选的,你还喜欢吗?待我百年之后,就葬在你身边……” 三兄妹缅怀了一会儿娘亲,白老爹有些意犹未尽,拉着白遥在山路上散步,顺便追忆往昔,“真是时光飞逝,当年你娘在时,你还只有一点点大……” “爹,娘是怎么死的?” “这么多年,你终于问了。”白老爷叹了口气,“以前你跟爹赌气,从来不来看她,爹心里知道,你娘肯定很想见你,今日她想必很开心……” 林中落叶纷纷,一只枯叶蝶落在树干上。 “说来也怪我,你娘生了你哥和你之后,一直在调养身体,她一向聪慧,为了不让我担心,竟然买通大夫一起骗我,说她只是精神不济的老毛病,等我发现时,她的身体已彻底不好了,唉……” 白老爹连声叹气,“后来,哪怕顾远亲自出手,炼制丹药帮她调养身 体,也是无力回天,没能看到你们兄妹长大,成了她最大的遗憾。” “顾远?” “诶,怎好直呼你顾伯父的大名?” “爹,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咱们白家世代在荆楚经商,到我的太爷爷那一代,开始接触紫辰砂,太爷爷可是天才人物,他废寝忘食的研究,自创了一整套紫辰砂开采保存方法。我年轻时,就在爹的督促下学习这套方法,为继承家业做准备……为此,我经常去矿上研究那些器械,就是这时候认识了顾远。” “他不是九转宗的人吗?” “那时不是。”白爹道,“他年纪时挺落魄,只是一介散修,一次我回去途中遇上暴雨,山道崩塌,随从都遇了险。我在山洞中躲雨,又遇上妖兽,差点死于兽口,被他所救,一来二去,我们便成了朋友。” “那之后我才知道他是修士,炼得一手好丹,可惜得不到赏识。我为他引荐了九转宗一位长老,他加入九转宗之后,也算是逆转运势,之后就好起来了。” “那他是怎么当上宗主的?” “因为老宗主的女儿看上了他,他原本也不姓顾,是入赘了顾家才改姓。老宗主见他为人踏实,品性不错,让他也参与掌管宗门事务……” “啧啧,原来是个凤凰男。” “嗯?” “没事,爹你接着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老宗主和女儿相继故去,他就接掌了九转宗,也有好几十年光景了。” “宗主之女身体很差吗?为何会早死?” “那倒不是,听说是修炼出了岔子,不慎陨落了。” “有这么巧?” “遥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 白遥觉得脑子乱得很,一时冒出很多想法,借口看风景,走到一旁整理思绪。 才走了一会儿,辰光镜闪个不停。 拿起来一看,被满屏的惊叹号刷屏了。 喝奶茶认准真品-店员武二:【东家,找到传谣的人了!!!!】 喝奶茶认准真品-店员武二:【我找了以前在各家酒楼打杂的弟兄们四处打听,都说消息是从一家赌坊传出来的。还有,有个弟兄亲眼里看到了,有人私下给那些赌客钱,让他们四处散播白家的坏话。东家,你绝对想不到那人是谁!!!!!!】 新手小白:【你吵到我眼睛了。】 喝奶茶认准真品-店员武二:【东家,你看到消息了吗?】 新手小白:【我知道,是九转宗的人。】 喝奶茶认准真品-店员武二:【东家,您真是料事如神!你怎么知道的?】 新手小白:【猜的。所以他看到的人是谁?】 喝奶茶认准真品-店员武二:【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九转宗古长老!真想不到,古长老居然背地里做这种事!太卑鄙了!】 白遥:…… 这可是太“想不到”了。 她大概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虽说古长老一心想把女儿嫁给顾灵泽,但以他芝麻大的脑子,应该想不出这么损的主意,背后一定有人授意。 第51章 整个九转宗,能命令他做事的人是谁,这可太好猜了。 武二:【东家,我们现在怎么办?想办法澄清么?】 新手小白:【不,说不清楚的,你去找那些人,让他们给我们放新的消息出去,就说……】 武二:【啊?东家,真的要这么说吗?】 新手小白:【不仅要说,还要想办法传得全城皆知,传到九转宗主耳朵里去,这就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武二:? 第40章 第40章 武二虽然没明白白遥的打算,还是按照她的话去做了。 这次也真是运气好,他那位兄弟喝醉了酒,找茅厕找不到地方,转了好几个圈,正碰上古长老离开赌坊,恢复本来面目。 幸亏他机灵,没有冒失冲出去,而是第一时间降低存在感,古长老还真没注意到他,一个闪身就不见了人影。 “这都是被白惊尘打出来的经验。”那人总结道,“真是救了命了……” 武二:“你不用他的名号骗人,他会打你吗?” “我已经改邪归正了!” “行了,快去办事吧。” 交代完武二,白遥预估了一下流言传开的速度,准备叫上白惊尘提前回去做些准备,转了一圈,却不见人影。 “爹,我哥呢?” 白老爹摇了摇头,“刚才还在这……不用管他,天色不早,咱们先回去吧。” 白遥冲着蹲在一圈小花前的白小池伸出手,“走了,三妹。” 白小池抬起头,双手搭在膝盖上,脑袋搭在手上,狗狗眼看着她,一瞬间就从黯淡到明亮,“好!” 乖乖拉着她的手,任由她牵着走了。 两人走在林间,不知去哪玩耍的小蓝和小粉飞了回来,双双落在了白小池身上,啾啾逗着她玩。 白小池满脸惊喜,笑声洒了一路。 白老爹背着手走在后面,满怀欣慰看着两个女儿的背影,又回头看看妻子的墓碑,“丽娘,你放心,咱家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走了一段,他又忍不住回头四处观望,“这个逆子,就这么会儿功夫,跑哪去了?” …… 枫林深处。 白惊尘难得收起平时漫不经心的态度,一本正经起来,“你怎么来了?” 嫦仪背着一把古琴,广袖蓝裙,仙气飘飘,“今日是伯母忌日,我来看看。” “为了这事,专程来一趟?” “你想多了。”她淡淡道,“我奉师命而来,有事要办。” “何事?” “跟你无关。” “你……”白惊尘有些无奈,“还在生气?” “走了。” “嫦仪!”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我已经结丹,今后你师父不能再用这个理由阻挠我们,为何还生气?” “你觉得我在乎的是这个?” “难道不是?” “不全是。” “……” “你还是先关心阿遥和凌子砚的事吧,她真要和仙府少君走到一起,以后少不了风波。”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事事都要我来管?”白惊尘生气道,“现在说的是我们的事,一直转移话题干什么?” 嫦仪视线微移,看着花丛中的蝴蝶,“你太心急了。” 白惊尘皱起眉,神情很受伤:“五年前、三年前,你也是这么说,到底是我心急,还是你不将我放在心上?” 嫦仪同样难得情绪外露,“白惊尘,我知道你逍遥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白伯父出了什么事,谁来管白家家业?这些你从来都不管,难道要把包袱和责任都扔给阿遥吗?” “你——” “我不是咒你们白家,而是真心有此担忧。” 有很多话,嫦仪觉得难以启口,因为她从来不是爱跟人掏心剖腹的人。身为紫霞宗大师姐,师父对她寄予厚望,她时常觉得肩上的担子太重,修炼也好,照顾师弟师妹,样样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而白惊尘呢,他身为白家的长子,从来不管白家家业,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嫦仪自己的心态也很矛盾,有时很羡慕他,有时又觉得他不负责任。 正因为对白惊尘知根知底,她也知道造成这样的局面,跟白伯父纵容分不开关系,他这个做爹的,一心只想让儿女平安,不给他们任何压力…… 转念一想,白惊尘同样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己就完全意识不到这些吗?白惊尘不自由不羁,而她又将责任看得太重,总想着能抗住更多事,才有资格处理自己的私事。 正因为想得很清楚,反而不想把话说的太明白。因为白惊尘肯定会伤心,他是个绝对的性情中人。 而她自己,其实很不忍见他伤心。 “你自己想想吧,我走了。” 白惊尘抿着唇,默默让开一条路,看着她走远。 “你师父到底叫你来干什么?” “找把钥匙。” 她顿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相告,清丽身影很快消失在枫林深处。 她要找的钥匙,正是通天鼎三把钥匙碎片之一,寄放在九转宗的那一把。 来之前,师父把她叫到密室,问她学宫诸事,她都一一回答了。本以为师父会怪她夺宝战没能拿下第一,没想到她老人家开口道:“阿仪,你可知通天鼎能打开天门,令人升仙的传说?” “不是说那是假的吗?” “真假如何先不论,如今仙府看着要起势,钥匙不能再放在九转宗,得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才安心。” “可是——” “阿仪,要相信你师父的判断。”一旁坐着的玲珑阁主,她的亲姨母道,“你是不知道,当年仙府雄霸九州之时,那些小宗门日子过得有多凄惨。” “仙府回归九州,定要拿回钥匙,九转宗的实力为三宗最弱,恐怕已经被盯上,我们要在仙府动作之前,将钥匙拿到。” 嫦仪明白了,师父这是觉得升仙的传说是真的。 “阿仪,就算师父有几分私心,但让你做这件事是也为了天下众生……” “那时元宫仙府治下,四处敛财,收罗天下至宝,压榨中小宗门生存空间,献宝者被搜刮一空,不献宝者,更是没有活路。你在渭水学宫看到那些宝物,正是当年仙府作恶的证据。” 师父的话回荡在耳边,令嫦仪心情沉重。 一方面,师父承认了自己的私心,她想要钥匙,是想试试能不能飞升,另一方面,她又说是为了天下,嫦仪很想问她,夹杂了私心的大义,还能叫大义吗? 原本她对师父和姨母深信不疑,认为仙府就是九州的毒瘤,可去了学宫之后,她对此又有了些怀疑。而且,就算她暂时放下这些疑惑,一心完成师命,又该怎么拿到钥匙呢?难道她还能凭大义说服顾宗主吗? 她为此深深烦恼,暂时无暇顾及白惊尘的事,一时想不到办法,也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时间很快过去两日,武二办事得力,白遥想传的流言已彻底在城中传开了。 路仁在奶茶店的小隔间找到她时,她正认真品尝店里的新品桂花奶茶,“我觉得有点太甜了。” “我让后厨少放点糖。”武二转身看见路仁,微微点头,“路兄。” 路仁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焦急道:“你们听到外面的传言吗?简直太离谱了!这分明是有人在针对你!” 白遥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流言是谁放出去的?” “是我。” “那你还——”路仁愣了一下:“是、是你?” 她点点头。 “为什么要放这种消息?” 路仁百思不得其解,天知道他听到的时候有多惊讶,外面都在传说,白遥拿到了岩甲之心,此物乃极品天材地宝,病者用它起死回生,修士用它跨越境界。她用了一半治好了白小池,还有一半做成丹药留给自己,待日后突破元婴时用。 路仁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好,岩甲之心这事,只有极少人知道,又说什么留了一半给自己,这不是有心之言,故意让人盯上她吗? 在八阶妖兽那里活着回来就不错了,竟然还拿到了这种宝贝,不知多少人会眼红啊! 他甚至怀疑是身边有人背叛了白遥,才将这种消息放出去蓄意害她,没想到是她自己干的,这是图什么! 白遥笑眯眯的,眉眼微弯,像只小狐狸似的,“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钓……” 他没明白,钓什么大鱼? “等着看戏就好了。”白遥抓起一把瓜子,“坐。” 路仁不明所以,但既然她有安排,倒不像之前那么担心了,刚坐下就被塞了一把瓜子,他随口问:“凌少君呢?” “问他干嘛?” “呃……”路仁只是随便一问而已,没想到她像被刺到一样的反应,老老实实道,“我错了,我不该问。” 第52章 白遥磕瓜子的动作一停,“你这样显得我像个恶霸。” “对、对不起……”路仁纠结了一会儿用词,想不出来,选择摆烂,“我嘴太笨了。” “原谅你了。”她磕了一口瓜子,“其实我也没看到凌、凌子砚,不知道他去哪了。” “哦。” “那——” “东家,大消息!”赵三气喘吁吁跑起来,“查到了大消息!!” “坐下慢慢说。” 赵三一屁股坐下,喝了口水喘匀了气,“东家,你之前不是说,让我们调查九转宗发的丹药吗?真查出问题来了!” 白遥神色一紧:“仔细说说。” “这些日子,我们按照东家说的,在城中各大药铺都领了丹药,送到落花楼鉴定,九成九都没有问题,唯一一家铺子查出了问题。” “哪家?” “是城西的一家药铺,那铺子相当偏僻,开在城外几里地,原本都不在调查范围内,但听说去那领药的人多,所以我特地跑了一趟,没想到还真被动过手脚!” 赵三也是不敢相信,他还真以为九转宗都是大善人,没想到都是有目的! “落花楼的医修中,那丹药中添加了多余的药物,长期服用会让人易怒、情绪暴躁,严重时甚至暴走伤人。” 她若有所思,手指轻敲桌面,“常去那领药的是什么人?” “我打听过了,离落花城最近的砂矿就在西边,城西那边住的很多都是挖矿工人的家属,他们都是给自己家人领的,毕竟挖矿干的也是体力活,时间长了,难免有个身体酸痛什么的,都说效果很好。” “砂矿……原来如此!” 白遥想到了什么,一下站起来,起身就往外走。 “诶,东家,你要去哪?” “我要亲自去看看。” “我和武二陪你一起去。” “没事,你们看着店铺——”话未说完,门口传来说话声,开门一看,是顾灵泽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天没休息好,顾灵泽眼下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胡茬也没顾得上刮,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怎么了?” “阿遥。”顾灵泽欲言又止,“我有话对你说……” “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要办。” “我要说的事很重要。”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关于我们的婚约——” 话未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嗓音,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借过。” 他一愣,凌然从他旁边擦身而过,对白遥道,“走了。” “去哪啊?” “砂矿,你不是要去吗?”他平静反问。 “是要去,但是……” “那就别磨蹭。” 说完也不等她,抬脚就走。 “你给我站住!” “说谁磨叽呢,姓凌的,你是不是欠骂了!”她快步追上去,经过顾灵泽身边时,说了一句,“抱歉,真有急事……其实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婚约的事,还是等最近这些风波结束之后,彻底说清楚吧。” 她脚步轻捷,像一阵风,很快走远了。 留下顾灵泽呆立原地,她说知道他想说什么,意思是……她已经知道他爹的计划了吗?他扣紧了手中的瓷瓶,经过两天的煎熬,他是来找白遥坦白一切的,可似乎没用了…… 他满心茫然,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如同被抽了魂一样,跌跌撞撞离开了。 赵三一脸懵逼看向武二,“这是什么情况?” 武二猛猛摇头,“不知道。” “我知道。”路仁道,“话本里的失意男子,一般就是这幅模样。” 两人恍然大悟:“还是路兄懂得多。” “既然有人失意,想必也有人得意了,你说是吧?” “啊?”路仁连连摆手,“跟我可没关系啊。” “明白,我们的 意思是,东家此去怕有危险,我两要留下来看店,能不能拜托路兄——” “我这就去!” 路仁飞快跑了,他才反应过来,两人那句话其实是在说凌子砚,跟他寻求认同呢,结果他误会了,还对号入座。 还好他跑得快,尴尬追不上他。 …… 白遥和凌然一路疾赶,很快到了城门附近。 她在附近茶摊歇了口气,喝了口茶,斜眼看一旁的矜贵公子,他站在茶摊旁,琼玉仙芝般,相当格格不入。 “你知道我去干什么吗?” “……” “不知道是吧?”她翻了个白眼,“那你还冲在前面?” “我知道。” “要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你。”白遥强调道,“我绝对会丢下你就跑。” “放心,我跑得比你快。” 两人对视,想起当初在岩甲腹中谁也没跑的事,都觉得有点脸疼,默默移开视线。 白遥放下茶碗,刚准备说走了,忽然眼前一花,一道残影从身边擦过,低头一看,腰间空空,储物袋被人顺走了! 凌然眉梢一动,刚准备追上去,白遥赶紧拉住他,摇了摇头。 凌然:? 白遥挤眉弄眼示意:放心,一切都在我计划之内! 过了会儿,夸张喊道:“哎呀,我的钱袋不见了!” 旁边有个老者道:“小姑娘,你这是撞上飞贼了,钱袋估计找不回来了。” “老伯,你知道那贼什么来历吗?” “瞧那身手,怕是荆楚鼎鼎有名的神偷,花大价钱才请得动他出手,也不知你这小姑娘倒了什么霉了。” “竟是这样……” 老伯瞟了一眼凌然,撇嘴道,“你这相公看起来相貌堂堂,娘子丢了钱袋也不知安慰,杵在这像跟木头似的,要你何用!” 凌然:? 第41章 第41章 他这一番话,把两人都说愣了。 白遥先是因为“相公”而尴尬,听他这么数落凌然,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这可太新鲜了,平时谁这么说过他啊! 就得狠狠多说他几句。 她还使坏,应和道,“就是就是,他就是没用。” 凌然看了她一眼,白遥冲他做了个鬼脸,手还没放下来,就被他拉住,直接拖走了。 “诶,你等等!” “我跟人家老先生聊天呢,你拉我干嘛,多没礼貌——” “砂矿还去不去了?” “去啊。” 话音落,脚下生出一阵风,被凌然带着飞上半空,直奔南面的砂矿而去。 白家的紫辰砂矿坐落在荆州以南的山林中,因为砂矿上人多事杂,矿区附近已经发展出一个迷你小镇,白天大家都在矿上忙碌,镇上基本上看不见什么人。 刚靠近小镇,就听到轰一声巨响,是从矿区那边传来的。 遥望一眼,只见那边山头烟尘滚滚,大块的山石从砸落,地面猛烈摇晃。 白遥心一紧,出事了! “不好了……” “不会是矿塌了吧?快过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赶了过去,砂矿入口处已是一片混乱,滚滚烟尘还未散去,有人惊慌未定瘫倒在入口处。 守卫全都赶了过来,神情紧张,白家负责的管事一手捂着额头,脸上被血迹盖了一片,还在问,“里面的情况怎样了?” 守卫一脸狼狈,灰头土脸:“管事,矿道已经塌了,现在我们进不去,不知情况如何。” 另一个人道:“情况恐怕不妙,大部分人都被困在里面了,逃出来的没几个。” 事发时,管事就站在矿洞入口,被突然砸下来的石头砸伤了头,矿道一阵摇晃,只有在入口的几人跑了出来,很快洞口就彻底塌了。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山崩?” “砂矿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事,定是有人捣鬼!”管事抹了一把额头的血,“别让我查出来是谁——” “是阿力,就是他干的,我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矿工喊道,“今天一早,他就鬼鬼祟祟的,很不对劲。” “我跟他说了两句话,他神神叨叨的走了,我隐约听见他说‘杀了你们’,还以为我听错了……” 管事听得直皱眉,“你确定?” 那矿工被山崩的巨响震伤,耳朵里流出两道血迹,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晕了过去。 “先别管是谁干的,救人比较重要。” 管事惊了一跳,猛回过头,才注意到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守卫刚要围上来,管事惊讶道:“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别闲扯了,不是说很多人被困在里面了吗?”白遥催促道,“还不赶紧把矿道挖开救人?” “二小姐,您有所不知,不是我们不挖,而是不能贸然挖啊。”管事发愁道,“我们不清楚山崩的原因,矿道之内地形复杂,诸多通路相连,塌了一部分,或许还有地方避险……现在贸然挖进去,很可能会让矿道全部坍塌,那才是真的灾难啊!” 第53章 白遥默默将电钻放了回去,还以为在岩甲肚子里锻炼出来的技能可以帮上忙了呢。 “咱们这的矿工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有修为的寥寥无几。”他看向负责保护砂矿的守卫们,这些守卫都是白家培养的修士,其中还有强悍的体修,纵然可以靠蛮力打通到矿道内,过程中矿道会不会塌很难说,考虑到里面被困人的安全,他也不敢这么干。 “而且——” 他观察着白遥的脸色,将顾虑一口气说完,“矿道中有一些采矿的机器,只有修士才会开,刚才那人说的阿力,就是一队的小队长,他最擅长操作这些器械……如果山崩是他干的,谁知他在里面还会做什么!可他身为队长,一向最为踏实肯干,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白遥皱起眉,“也就是说,被困在里面的矿工处境很危险?” “对!” “那现在该怎么办?你身为矿场管事,一点对应之策都没有吗?” “如今之计,只能从安全的地方慢慢开挖,挖一条通道进去。”管事按着额角,徐徐道,“但矿道内不知什么情况,其他小队长的辰光镜一时也联系不上了……” 白遥看了一眼凌然,对管事道,“你的辰光镜呢?” 管事刚掏出镜子,被她飞快加上了联系方式,叮嘱道,“你在此盯着挖开通道,我们进去看看。” “二小姐放心,我一定办好——”管事愣了一下,“进去?怎么进去?” 话音落,眼前一花,站在原地的两人已不见了踪影。 周围护卫都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二小姐身边那位,恐怕是个厉害人物,我等从未见过这种传送术。” “可是,他们真的进去了吗?” “既然小姐这么说了,也只能相信她了。”管事想起最近老爷对他的叮嘱,眼神坚定起来,“就按她说的办,马上组织人开挖通道。” “是。” 管事望着被封堵的通道,心中暗自祈祷: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不然他该怎么向老爷交代?而且这矿道里几百人,大部分都在落花城有家有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收场? 矿道之内。 白遥站稳了脚步,四周一片昏暗,能感受到细微的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刚要掏出法宝照亮,旁边已亮起了一团光亮。 微光照亮了凌然的脸,墨眸中一片沉静淡定。 白遥定了定心,唤出小蓝和小粉,“去找找哪里有活人气息。” 面前的矿道四通八达,前后左右各有一条通道,两只小鸟化出无数分身,沿着不同的矿道啾啾飞走了。 白遥道:“咱们也选一条路走?” 凌然挑了挑眉:“不怕黑了?” “有什么好怕的?” 岩甲的肚子里都走过了,还以为她是当初进鬼屋都害怕的胆小鬼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知道吗?” 说着,她率先走进了一条通道,凌然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后—— “啊啊啊啊,有蜘蛛!!” “凌然!!!” 他挑唇一笑,跟着走进了通道内。 片刻后,长长的通道内,两人并肩前行。 “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你肯定知道矿洞里有蜘蛛,故意不提醒我的对不对?” “是你要走前面。” “所以你就看笑话?” “谁说我笑话你了?” “你肯定笑了。” “没有。” “你还装——” 白遥停下脚步,凑到凌然面前,盯着他的脸看,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心虚的痕迹。 他眉睫微凝,墨眸中倒映出她的样子,弯弯眉眼,杏眸滚圆,浓翘的睫毛几乎要贴到他脸上,昏暗光线中,他的喉结不经意滚动了一下。 “白——” “啾啾!” “小粉找到人了!”她眼睛一亮,疾步往前方走去,走了几步,又退回来,那双乌亮的眼睛盯着他看。 凌然明白,她怕前面有蜘蛛。 他很自然地伸出了手。 “干嘛?” “传过去。” “能行吗?”虽说他可以定位灵鸟的位置,白遥瞅他,“你不会出问题吗?” “短距离没事。” “哦。” 她犹豫了一下,把手搭了上去。 其实在没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和凌然闹的时候,两人也没少拉拉扯扯,反而是在发现自己喜欢他后,开始刻意保持距离,因为就算不经意间的牵手,也会控制不住脸红心跳,怪没出息的。 不过一眨眼间,已经到了地方。 这回刚站稳,就感觉无数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睁眼一看,狭小空间内挤满了人,大家围着坐成了一圈,而他们两正好落在了圆圈正中心。 白遥被吓了一跳,悄声问:“什么情况?” 凌然看了一眼周围,“大概是他们都被困在这了。” 这矿道深处已经完全坍塌,周围被堵死,只有一个小小的口子,正是小粉飞进来的地方。要不是因为凌然bug级别的能力,还真不容易进来。 光是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头顶有细细的沙尘一直往下落,支撑着坍塌处的几根木梁也摇摇欲坠,这地方可能很快就要塌了。 她扫视一圈,被困在这的人起码有上百,她知道整个矿下一共三百人,竟有一半都集中在这里,不由困惑,“你们怎么都被困在这里?” “矿里突然有地动,队长叫我们躲在这里。” “队长他、他骗我们的!” “他自己出去了,我们都、都出不去了!” 她一问,众人义愤填膺的回答,倒是都和外面听到的对上了,看来这场山崩就是那个叫阿力的队长在搞鬼。 “不止是他,还有其他几个人,他们是一伙的!” “我觉得这几天队长一直不对劲,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 “是啊,前天他还训我,让我干到戌时才下工,以前从不这样!” …… 众人七嘴八舌控诉之时,有个人站起来,小心翼翼问,“二小姐,你是二小姐吧?” 白遥点了点头:“是我。” “竟真是二小姐……”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又有些犹豫。 有人壮起胆子问,“难道,你是来救我们的?” 白遥挑了挑眉:“不然呢?” “二小姐真是来救我们的……” “这怎么可能?就凭她亲自来这里,我就相信是真的!” “都说传言不可信,白家对我们这么好,二小姐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对对对,我从来不信那些传言!” 嗡嗡议论声响起,白遥有些心情复杂,感慨顾远用心险恶,从流言到有问题的丹药,他想制造砂矿出事,来彻底毁掉白家的名声,再以“救世主”之姿接手这些砂矿,到时落花城的百姓还要夸九转宗是活菩萨再世。 真是想想都要吐了! 一想到顾远这个老东西正在家里把算盘拨得噼啪响,就能被气死,绝不能让他如愿。 她打量矿道的情况,别说挖一条道出来,感觉稍微动一下就要塌了,除非能用什么法器将他们保护起来……可她料到了出门就会有人偷她储物袋,宝物都没带在身上,全身上下只剩一面辰光镜。 她看向凌然,悄声问:“你能将他们传送出去吗?就一小段距离。” 凌然摇了摇头:“人数太多。” 她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 “那我动作快一点,凿个洞出来,你能弄个阵法什么的保护住他们吗?” “……” “怎么不说话了?” “叹什么气?” “我不能叹气吗?”白遥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的情况,就是很叫人无奈啊。” 这话一说,他的眉眼更冷了。 生气了。 白遥的凌然雷达瞬间启动,探测到他的情绪,可她更不明白了,他在气什么东西? “凌然,你能不能顾全下大局,先想想怎么救人?”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冷着眉眼反问,“不是说我不行吗?” “什么说你——” 她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生气了,刚想解释,旁边有个老妇人劝道:“你们别吵了,夫妻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忍忍就算了。” 白遥愣了一下,“您误会了,我们不是——” 她抿嘴一笑,“这手还牵着呢,误会什么。” 她老伴接话道:“就是,想当初我和秀娟也老吵架,她还喜欢隔壁的书生,不喜欢我——” “唉哟,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还提他做什么。”老妇拍了他一下,对白遥道,“既然成了夫妻,那就珍惜这段缘分,现在不喜欢,以后看着看着就顺眼了,人啊,想法都是会变的……” 第54章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想起了当年,“我年轻那会儿,可喜欢那书生了,觉得他是世上最清高脱俗的男子,这辈子非嫁给他不可,不然我宁可不嫁人,后来啊——” 她眯着眼睛回忆着,“后来过了几年,他出去考了功名回来,当上了县官,我亲眼瞧见他收人家的银子,才知道人心是会变的,年少时的喜欢不算什么,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昔年的朋友都是一抔黄土了,那点情情爱爱,算得了什么呢?” 白遥一开始本来想反驳她,想说不喜欢的人,怎么可能看顺眼?反正她做不到,听到后面,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因为她正处在“年轻时热烈喜欢,觉得这辈子不会喜欢给别人”的感受中,现在有人现身说法说,人生还长,人心会变,等过几年感情变淡了,自然就不喜欢了。 她回头看凌然,她的整个青春期就是一场漫长的暗恋,从没想过她对凌然的感情会变淡,现在也是。 “反正我不会变。你呢,你怎么不说话?”她撞了一下凌然的手肘。 “我不会。” “你还喜欢当初那个女生?” 她心里顿时酸酸的,怪不是滋味,还以为穿书以后,凌然的态度有了变化,原来都是错觉吗? “嗯。” “会一直喜欢。”他回答。 第42章 第42章 白遥愣了一下,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转念想到他们如今的处境,收敛心神,还是先救人再说。 自从两人出现,矿工们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他们觉得有救了,毕竟白老爷从未亏待过他们,既然二小姐知道了,那白老爷肯定在想办法了。只要坚持住,他们一定能从这里出去。 “二小姐,咱们怎么出去?” “嗯……我有个办法。”她刚想出主意,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地皮跟着震动不止,头上落下的灰土像下雨一样簌簌落下。 “啾啾!” “有个人开着奇怪的机器过来了。” “好快的速度,啾啾。”小粉伸长脖子啾啾,“要来了,要来了!” “是不是队长来了?” “他不会把采矿机开过来了吧?” “完了,这是要把我们活埋在里面啊!” “二小姐,救命啊!救救我们!!” 白遥神色一紧,瞬间切入小粉视角,看到外面的矿道上,某个神色癫狂的男子开着一台吨位不轻的采矿机,眼看就要撞上来了。 一旦撞上,这狭小空间必然坍塌! 她能护住自己,但怎么护得住这一百多条人命? 就算小蓝和小粉能制服他,也来不及了,关键是怎么让这台机器停下来?这人分明打定主意要弄死他们所有人。 她大脑飞速运转,机器已开到了近前,已没有思考的空间,她 大喊一声,“小粉!” “啾!” 小粉挡在坍塌的矿道前,身形吨吨变大,像一堵毛绒绒的小山护住众人,面对庞大的采矿机,它的身躯显得太过柔软,恐怕一下就会被碾碎。 “小粉,硬化术!” 话音落,小粉全身像覆上了一层石甲,瞬间变得坚硬无比,下一刻,采矿机狠狠撞在了它身上。 轰! 重重撞击之下,采矿机前方撞出了一个凹陷,被迫停了下来,小粉全身的石化解除,连一根羽毛都没伤到,欢快啾啾两声。 新技能,就是好用! 小粉成为四阶灵兽后,解锁了三个问号技能其中的一个,能将全身用石甲保护起来,也许是受了岩甲的影响,它这护甲坚硬程度可以和岩甲媲美。 采矿机vs岩甲小鸡,小鸡完胜。 同时,小蓝也落在了驾驶员脸上,挥舞翅膀,啪啪几个嘴巴,直接把阿力抽晕了过去。 白遥刚松了口气,忽然觉得地面还在摇晃,头顶落下的沙土更多了,抬头看去,那承重的横梁彻底裂开,矿道还是塌了! 来不及惊呼,脚下一道阵法亮起,及时撑开的护罩将整个空间罩住,强撑起了垮塌的部分。众人的心跟着提起又落下,差点以为真的要死了! 凌然:“阵法只能支撑半个时辰。” 白遥看了一眼辰光镜:“足够了,管事说已经找到了挖进来的路,半个时辰能进来。” “太好了!” “多谢二小姐。” “谢谢这位侠士!” 众人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对两人感恩戴德,连连道谢。 白遥道:“不用谢我,你们为白家做事,确保你们的安全也是我们白家该做的,我爹常常这样教导我。” 一句话让矿工们感动不已。 方才那位老妇人道:“二小姐,该是我们要谢你,原本这砂矿上的工事,轮不到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来做,尤其是我们……” “管事见我们夫妻年纪大了,给我们分派轻松的事做,我们心里都知道,这都是白老爷心善,给了我们一条活路。” “是啊。” “没错。” “白老爷是个大好人!” 白遥感慨,总算她爹没有白努力,起码受过他照顾的人,承认他的好。 “其实我今天之所以赶过来,是查出了一些事。”她道,“你们是不是经常从城西的药铺里领九转宗的丹药,那丹药有问题……” 她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我就说队长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原来是那丹药有鬼!” “咱们的紫辰砂,不是卖去九转宗的吗?用咱们亲手挖的东西毒害我们,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一句话点醒了众人,“现在只是在一个铺子里下药,如果以后丹药都有问题,谁能发现?” “太可怕了!” “我们应该把这件事说出去,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 “对,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九转宗的真面目!” “可是……咱们惹得起九转宗吗?”有人又担心起来,“万一被那些丹师报复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差点被害死在矿洞里,也不敢招惹真正的修士势力,说起来无奈又现实。 “别担心,过了今天,九转宗就不一定是九转宗了。”白遥眼珠一转,笑眯眯说。 众人都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凌然微皱眉,低声问:“那个储物袋——” “里面有我精心为顾老头准备的礼物。”白遥冲他挤挤眼睛,“你猜,他能忍得住不吃那颗丹药吗?” …… 九转宗,宗主丹房内。 顾远负手而立,静静等着检查结果。他的神色看似平静,指节不停在桌面轻敲,昭示内心的急不可耐。 “如何?” “宗主,这丹药确实没问题。”古长老直起腰,“我从中提取到了岩甲妖气,还有几味极品灵草的药性,虽不清楚确切的炼制丹方,但能确保无毒。” 顾远微微颔首。 其实他自己就是顶级的炼丹师,丹药里有没有毒性,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让古长老再检查一遍,也只能得出跟他自己一样的结论罢了。 “那人呢?情形如何了?” “按照宗主吩咐,切下十分之一的丹药,让那弟子服下,半个时辰后,他从筑基提升到了金丹。”古长老如实禀告。 顾远神色一动,“可有异常?” “我派人密切监视,没有任何异常。”古长老道,“而且,那弟子修为还在提升中……” “你怎么看?” “宗主,这丹药很可能是真的。”古长老舔了舔嘴唇,语气难以抑制羡慕,“咱们在学宫的内线消息也确认了,白遥确实是从岩甲体内出来,而且白小池在离开学宫时,奇迹般的康复了!那白家的三女儿是什么状况,宗主不是最清楚的么?您还给她炼制过丹药,连九转金丹就救不了她,可见岩甲之心是真的。” 他理解宗主的谨慎,可如果换做是他,经过几番验证,现在这颗丹药已经入肚了。 这可是宗主重金请了神偷,从白遥身上偷来的储物袋中找到的丹药,听说白遥用了一半的岩甲之心加上极品灵草炼制的丹药,可助她突破元婴。 在他看来,简直是暴殄天物,也只有她这种废物,才想着连区区元婴都要靠丹药突破,如果这丹药能给他,他还不立时吃下,当场飞升? 可惜丹药已落到宗主手里,他只能眼红,干看着罢了。 但他也知道,宗主比他修为更高,一直卡在在元婴后期,无法破境,元婴后为出窍期,出窍圆满有望飞升。 大陆上已数千年无人升仙,可数千年前,曾出过一个奇才,突破元婴后期,直接飞仙,震惊世人,如今这个宗主也有这个机会,服下这颗丹药,说不定就升仙了呢! “宗主……”他欲言又止。 “若我飞升,灵泽能当九转宗大任?”顾远问。 第55章 “我等长老当尽心辅佐少主。” 顾远沉吟片刻,拿起那颗丹药,吃了下去,立即感觉丹田一阵灵气奔涌,盘膝而坐,“古长老,帮我护法。” “是。” …… 落花城内,路仁正在头疼中。 他本来落后白遥两人不远,路上收到白遥传讯,让他留在落花城中观察情况。白遥觉得,如果顾远打算在砂矿制造事端,在城中应该也有对应的安排,才好让事情彻底闹大。 果然,路仁留下来没多久,就听到城中流言四起,说城外的砂矿出事了,矿道坍塌,下矿的几百人全都死了,都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这流言说的真真切切,宛如亲眼所见,传播速度更是飞快,不过一两个时辰,全城都传遍了等他赶到城南,家属们早已聚集起来,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人群越聚越多,议论不休。 “矿上真出事了吗?听说一个活口都没有!” “白家这回造孽了,死了这么多人,该怎么交代啊!” “交待什么?白家根本不差钱,大不了每家赔点钱,这事情不就过去了么?” “要真是这样,可太让人寒心了!” “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谁来为这些死去的人讨个公道!害死这么多人命,白家就是恶魔!” 人群中有人刻意煽动,闹得人心惶惶,群情激奋。 “咱们一起去白家,让白满堂给个说法!” “对,现在就去!” “他要是敢躲起来,我们就把白府给砸了!” 人群如同潮水,不约而同向白府涌去。 “各位,冷静一下!” “事情不是真的!!各位,听说我——” 路仁一开始让他们的架势给吓住了,拼命阻止,嗓子都要喊哑了,根本没人听他的,凭他一张嘴,如何说服千万张嘴?他陷入汹涌的人流里,才知流言让人如此无能为力,这些人脑子里根本没有“真相”二字,根本没人听他的。 只好将这里的消息告诉白遥,不 多时,就收到了回复—— 新手小白:【让他们去,我马上就到。】 路过的路人:【你一个人吗?现在场面有点失控,要不先避避风头……】 新手小白:【小场面,放心,我搞得定^—^】 她这么一说,路仁稍稍放了心,放下辰光镜,乌泱泱的人群已到了白府门口,白府大门紧闭,不见人影。 众人正群情激奋之时,立刻有人冲上去砸门。 然而还没碰到大门—— 嘎吱一声,门开了。 几人和站在门口的白满堂对上了视线,白老爷执掌白家多年,他严肃起来也颇有些威严,镇住了场面。 白老爹身后,白惊尘抱剑而出,凌厉视线一扫而过,那几人顿时后退了几步。 别人或许还虚张声势,这位是真的会动手啊! “你们几个,老熟人了,经常坐在茶馆里说白家坏话的,不就是你们吗?”白惊尘冷冷道。 “没有吧,白少爷,您认错人了。”有人油腔滑调开口,“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 “听说白家矿上出了事,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就是!” “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白惊尘冷嗤一声:“谁说砂矿出事了?” “外面都这么说!” “都这么说就是真的,你亲眼看见了?” “白少爷,你就是不想承认呗!” “矿上平安无事,你想让我们承认什么?”白老爹肃声道。 “哈哈!你果然不承认。” “你们白家的作风就是如此,在落花城一手遮天,还让不让普通人活了!” 一句话把众人的情绪激起来,尤其是家属们,个个通红着眼眶,眼中满是期待和痛心看着白家父子,盼着他们能给个说法。 “是不是心虚了?” “快别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也知道捂不住了吧。” “对对对,捂不住你这张贪得无厌的嘴。”人群后方传来一道清脆嗓音,“顾远给你多少银子,我给你双倍!” 众人惊诧回头。 赶回来的正是白遥和凌然,还有和他们一起回来的矿工们,乌泱泱几百人,彻底把白府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白家二小姐回来了!” “她后面那些人是谁?” “难道是白府的打手?” 有人说了一句,话音未落,身后有人用力推了他一把,那人猝不及防差点闪了腰,刚要骂人,人群潮涌般从他身边经过,把他推的转了好几个圈。 “爹!” “林婶!” “娘,你没事?太好了!” 现场家属和矿工们抱在一起,刚才喊话的几人傻了眼——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们是收钱办事,给钱的人打了包票,说矿上出了大事,死了不少人,不然他们怎么敢闹到白府门口! 看到眼前场面,胸口堵得要吐血,说好的死了人呢?难道这些人都是白日见鬼? 见势不妙,他们正想开溜,一道剑气临胸划过,吓得那几人一屁股摔在地上,白惊尘冷眼而视,“想去哪?” 同时,矿工们也喊了起来,“别放跑了他们,他们都是九转宗的人!九转宗在丹药里做了手脚,想在矿上制造事故,幸亏二小姐聪明机智,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对,都是九转宗搞的鬼!” “我们都可以作证,无论谁想害白家,我们决不允许!” 矿工们的声浪阵阵,发自肺腑,完全压过了刚才叫嚣着要找白家麻烦的声音,连带着家属们也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被利用了。 “九转宗的丹药有问题?” “真的假的,我也吃了。” “我也是……” “不是所有的都有问题,而是一场蓄意针对白家的阴谋。”白遥分开人群,走到她爹身边,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事说起来本来就惊险,在她的描述之下,更添了几分惊险刺激,围观群众听得一愣一愣的,沉浸在故事中,宛如身临其境,听到惊险处,都替这些人捏了一把汗。 一边感慨白遥救险不易,一边恍然大悟,原来城中的谣言和城外的事故,是一套完整流程,为了抹黑白家不遗余力,而幕后真凶竟然是九转宗! 一开始还有人不信,可这么多矿工在旁作证,加上白遥找到了城南药铺的掌柜,他亲口承认和九转宗勾结,丹药有问题,这下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这样一想,这次只是城南的丹药有问题,那么以后呢?这些丹药,谁还敢吃? 这次白家揭露这件事,他们恐怕真的稀里糊涂,日后被九转宗害了都不知道。 “九转宗真是用心险恶!” “我们都被骗了!” 而且白二小姐这嘴皮子真厉害,说故事代入感太强了,不去酒楼说书可惜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发现自己被骗,逆反心理严重,对九转宗立刻就恶感不止,而对白家则多了几分惭愧。 “我就说之前就觉得流言不对劲,白家在落花城这么多年,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何止,我记得以前开粥铺和善堂,做的都是善事啊!” “听说白二小姐在学宫一鸣惊人,也给咱们落花城长脸了不是?” “就是就是!” 别的话倒还好,最后一句白老爹听了心情舒畅,他上前两步,拱了拱手道:“今日之事,打扰各位邻里了,趁大家都在,白某正好有件事要宣布——” “恩公!”斜里一道人影窜出来,有人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白满堂一愣。 “当年粥堂一饭之恩,恩公还记得吗?”承影单膝跪地,满目真诚,“若不是恩公给了盘缠,让我去练武修行,我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说着,当着众人的面,他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白老爹有点傻眼,心说这是哪出啊? 他悄悄拉了拉白遥的袖子,“乖女,这是你安排的?” 白遥捂嘴笑:“爹,这不是演的,是真的。” 他盯着承影打量了半天,忽然想起来,“你是当年那个孩子,我记得还有一个……” “是。”承影站起身,低头道:“恩公,当年的事说起来话长,稍后我仔细跟您说。” “好、好。”白老爹笑呵呵道,“我正要宣布,白家将在荆楚各地开设武馆和学堂,凡荆楚子弟,年纪在十五岁以下,皆可免费入学!” “还有这种好事?” “此乃荆楚之地百姓之福啊!” “这是惠及千秋之举,白老爷,了不起啊!” 百姓惊呼阵阵,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下谁还在乎以前那些流言蜚语,就白满堂做的这件事,荆楚百姓都会感激他。 白遥冲她爹比了个大拇指:“爹,真厉害!” 第56章 “多亏乖女提醒我。” 白满堂颇为感慨,今日这一出事故,让他彻底看清了老友的真面目,没想到,他自以为和顾远是生死之交,他却这样算计自己……如果不是阿遥,今朝白家有难了。 “咱们荆州有自己的九年义务教育。”白遥笑得眉眼弯弯,“以后还能推行九州。” “慢慢来。”白满堂捋了捋胡子,“何为九年义务……教育?” “她的新词一套一套的,听听就算了。”白惊尘道。 “嘿嘿。”白遥冲他挤挤眼睛,“哥,你想不想去看热闹?” “什么热闹?” “九转宗现在一定有热闹可瞧。”她将丹药的事三言两语说了,白惊尘问:“你觉得顾远一定会吃那颗丹药?” “百分之百。” “为何这么肯定?” “因为他贪心。”白遥道,“吃下丹药虽然有风险,但收益巨大,贪心的人都会想搏一搏。这就好比一颗毒药,你吃一口,有五成几率被毒死,也有五成几率赚一个亿,你赚不赚?” “不赚。” “那可是一个亿!” “我要命。” “啧,跟你说不通。”她看向凌然,“你呢,你赚不赚?” 他还没说话,眼神已泄露答案。 在白惊尘嘲讽之前,白遥赶紧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咬耳朵道,“快说赚,别逼我求你。” 凌然弯唇一笑,“赚。” “听见没?”她得意起来。 当着两人的面,白惊尘翻了惊天大白眼。 第43章 第43章 九转宗,宗主丹房。 顾远服下丹药后,灵气沸涌,周身浓烈的灵气几乎肉眼可见,形成一道惊人的漩涡,天顶之上,渐渐有雷云凝结。 这等声势,惊住了古长老。 宗主这是,真的要白日飞升了啊! 随后赶来的顾灵泽被古长老拦在外面,听说他爹吃了丹药,即将飞升,他不仅没有半分喜悦,反而眉头紧皱:“岩甲之心炼制的丹药?爹怎么会相信这种东西?”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古长老将丹药来历说明白,本想让他放心,顾灵泽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从阿遥那里偷来的丹药……我刚刚得到消息,爹设计坑害白家名声,已然败露,他怎么还敢吃阿遥的药?她这么聪明,能让你们偷到的药,怎么可能不动手脚?” “少主,你未免太看得起白遥了,她一个小丫头,能有本事骗过我和宗主?丹药找人试过了,根本没问题。” 他回过头,“看到宗主身边的灵涡了吗,这正是突破的征兆,宗主将要飞升了!” 噗—— 话音落,打坐的顾远忽然吐出一大口血,气息紊乱,脸色瞬间惨白。 “宗主!” 古长老吓了一跳,扑到他面前。顾远缓缓睁开眼睛,不过片刻间,周身的灵气溃散得干干净净,他哑声道,“丹、丹药有问题……” “怎么会?” 顾远脸色阴沉,不止周围聚拢的灵气散了,他能感觉到自己丹田的灵气也在枯竭,然而他已经在破境之际,除非能向上突破,就算不飞升,哪怕突破到出窍期才能停下来,否则很可能跌落好几个境界。 关键是,如果就这样失败,他日后将再无突破可能! “我不能失败——”他脸上透出阴沉的决心。 “宗、宗主。”古长老意识到了什么,惊恐道:“不……啊!!!” 只在顷刻之间,顾远发了狠,一掌拍向古长老丹田,五指成爪,直接将他的金丹掏了出来!古长老万万没想到他如此果断,不顾多年相识之谊,冷血无情,直接将他献祭。 他惨叫一声,口中吐出大量鲜血,肠穿肚烂,不可置信的睁着眼睛,倒地气绝。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快,顾灵泽甚至来不及反应,古长老已经倒下了。 “爹,别——” 顾远已然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口将金丹吞下,再次运气,没想到腹中一阵剧烈绞痛,伴随金丹灵气释放,同时释放出了大量的丹毒,和原本吃下的丹药互相刺激,竟使得毒性更加剧烈。 他猛一俯身,大口大口鲜血呕出,血液夹杂着金色的丹液,他的脸色如金纸般惨白,意识到自己被坑惨了。 谁能想到,古长老的金丹中竟有如此大量的丹毒,说明他的修为都是丹药堆出来的,他知道古长老常吃丹药,但不知道到过分到这种程度! 他这哪是金丹,分明是一颗毒药! 凭他功力深厚,原本白遥动了手脚的丹药尚且害不死他,古长老的金丹才是真的要了他的命。 “哈、哈、哈!” 顾远仰天大笑三声,感觉到世事荒谬,谁能想到他掌舵九转宗几十年,最后竟然败在一个小姑娘手里! “白遥,我记住——” “哎,宗主你喊我吗?” 猝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张脸,让顾远睁大了眼,白遥、白惊尘和凌然赶到了九转宗,来看热闹了。 白遥也没想到,这热闹比她想象的还刺激,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古长老,再看狼狈万分的顾远,不难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顾宗主,有时候成功的秘诀,不在于自己有多厉害,而在于对手自取灭亡,这句话你认同吗?” 顾远恨恨盯着她,“丹、丹药……” “你想知道丹药哪里不对?那确实是岩甲之心炼制的丹药,这点我可没骗你。因为小池的身体承受不了岩甲妖气,所以炼药时只取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闻玉前辈炼制成了这颗丹药,他的炼制手法,你自然看不出问题。” “是他……” “至于手脚嘛,做在丹药的芯子里了,毕竟以你的谨慎,肯定会找人试药,从外面切下一点是没问题的。” “小丫头,你好狡猾的心思。” “过奖过奖。”白遥看着他,顾远也算是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如今脸色灰白,生机尽去,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她忍不住感慨,“顾宗主,其实有件事我很想告诉你,不是我害了你,而是你一开始就被骗了。” 顾远投来狐疑视线。 “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白家和学宫做了一笔紫辰砂交易?其实,我爹根本没同意。”她摇了摇头,“放消息给你的人,本意就是想离间你和白家的关系,而你中计得彻底。” 顾远道:“这不可——” “不可能?你想说你在学宫有内线,那位青裳仙子?她早就暴露身份被抓了,这消息,就是学宫专门放给你的。” 她看了一眼凌然,后者神色淡定。白遥猜测,离间计是闻玉的手笔,但凌然肯定知情,所以他才会跟着来荆楚。 “原来、原来——咳咳!” “爹!” 顾灵泽半跪在他身前,想救他却不知该如何下手,九转宗有无数灵丹妙药,可偏偏他是丹毒爆发,再给他任何灵丹,都是要他命的毒药。 他很清楚,他爹没救了。 “顾宗主,我还有件事想请教你。”白遥道,“关于我娘——” 顾远眼神一动,已知道她想问什么,哈了一声,“你永远也别想知道答案……这一局,我没输。” “灵泽……” 他还想再交代些什么,然而毒性爆发,心脉绞痛,仰面倒了下去。 “爹!” 顾灵泽眼眶通红,难以悲痛,弯下腰嚎哭出声。 然而他才哭了两声,一道冰冷的剑气架在他脖子上,迫使他抬起头来。 凌然面无表情看着他,“袖中的东西,交出来。” 顾灵泽嘴唇轻颤,辩解道:“我没打算……” 剑气轻擦,脖子已溢出鲜血。 “你动过念头,就该死。” “不是……你认真的吗?”白遥悄声问。 白遥没想到凌然会突然出手,冰冷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他真的动了杀心。 为什么? 因为顾灵泽曾想对她出手么? 她当时就猜到了,但顾灵泽显然没过去自己心里那关,选择了放弃。顾远作恶多端,而他不管怎么说,不该与他爹同罪。 她想劝劝凌然,杀人犯法,又一想,这修真界根本就是谁强谁有理的丛林法则,他就算真杀了顾灵泽,元宫仙府会护着他。 “你别……” 不劝还好,一劝他周身的杀气更浓了。 白遥只好闭嘴,可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恨顾灵泽,难道是男主和男二注定为敌? “凌子砚。”顾灵泽不愧是君子,这种时候还能不动怒,只是压抑着悲痛,“九转宗本就不该参与三宗与仙府之争,我爹一时行差踏错,如今也已付出代价……如今我之愿,只愿九转宗退出争端,保全宗门基业。”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这是我宗诚意,你若收下,事情到此为止,你若不收,那九转宗也不是好欺负的,八位长老还在,只要我一声令下,留下少君这条命,也不成问题。” 第57章 凌然脸色微沉,顾灵泽手中,正是府君心心念念想要的,通天鼎的钥匙碎片。 僵持之时,白惊尘上前,挡在顾灵泽面前,刀出鞘半寸,“我劝你别得寸进尺,灵泽没害过你,别在这公报私仇。” 凌然抬眸看了他一眼。 白惊尘眉目凛然,神色坚决,昭示维护朋友的决心。 无声僵持间,一道透明丝线悬空而落,将顾灵泽手中的钥匙碎片夺走 了! 不远处高树上,嫦仪收回丝线,“抱歉,师命在身,不得不为。” 她看了一眼白惊尘,神色复杂,没有多做停留,凌空一跃,不见了踪影。 在场几人:…… 场面难以僵持,凌然冷着脸收回了剑气,白惊尘轻嗤道:“这下好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人白捡了便宜。” 凌然:“难道不是你和她串通一气?” 白惊尘怒道:“姓凌的,你不会以为我看你很顺眼吧?当初剑决,要不是你占了修为的便宜,真以为你能一招险胜?” “输的人总是借口多。” “有本事再跟我比一场,看看是谁找借口。” “不比。” “好啊,你想的那件事,这辈子别想我点头答应。” 这话不知戳中了凌然什么心思,他眉梢一挑,竟然真的跟白惊尘比试去了。 白遥:? 目送两人找地方开打,她一脸莫名其妙,凌然有什么事,必须得白惊尘答应? 怎么感觉她错过了什么剧情? “阿遥。”顾灵泽站起身,“抱歉……” “你还是别道歉了,就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吧。”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没打算害我。” “你为何这么确定?” “因为你从始至终都没跳出过人设啊。” “何为……人设?” “我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束缚住你的条条框框吧?” 顾灵泽若有所思,眼睛微亮了几分,似乎被她启发到了。 “这么说来,倒有件事令人高兴。” “嗯?” “阿遥,你能不被束缚,做你自己,这很好。”他的声音温柔,比山上轻拂的秋风更柔和几分。 白遥眨了眨眼睛,有些感动。 “事到如今,我只想守好九转宗,你放心,我会说服长老们,让事情到此为止,不会让仇恨蔓延。” “嗯,九转宗需要你。” “对了。”顾灵泽想了想,“有件事我想提醒你,关于仙府……阿遥,不可相信仙府,哪怕你以后要和凌子砚在一起,也要对仙府有所提防。” 白遥一愣。 不知他怎么看出自己对凌然的心思,还有……提防仙府? “据我所知,仙府统领九州时,名声并不怎么好,虽说时间推移,掌权人换了一批,可仙府自成一派,规矩不改,作风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知道了,多谢你。” …… 告别心情沉重的顾灵泽,白遥心知,这一别,以后估计也很难见面了。 九转宗和白家的合作结束,婚约取消,没有了紫辰砂供应,加上宗主之死,九转宗很可能就此沉寂下去,但对顾灵泽而言,起码他改变了原书中的命运,没有死在男主手中,宗门也没有大规模伤亡。 总之,是件好事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回白府路上,她看了看身边的凌然,左看右看不见白惊尘,不由好奇,“你们打完了?” “打完了。” “赢了吗?”看他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应该赢了吧? “输了。” “啊?”她脚步一停,惊讶,“你怎么会输?” “我让了他一招。” “好端端的,你让他干嘛?”白遥更不理解了,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禁问,“总不会是因为我吧?” “你说呢?” “还真是?!”她不敢相信,“就因为他是我哥?你什么时候这么给我面子了?” 其实回想起来,凌然和她吵架都是私底下,当着别人,还真没有不给她面子过。 “那你要白惊尘点头的事,到底是什么?你是因为这个才让他的吗?” “……” “干嘛不说话?”她追问不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为了那钥匙碎片,你算计九转宗,把白家也算计了进去,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在这装聋作哑有意思么?” 终于,他停住了脚步,墨眸深深看着她。 “白遥,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把聪明给了别人,把傻气都留给了我。” “你说我傻?” “偏偏我就吃你这套,真是无药可救。”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遥呆在原地,什么意思,什么叫吃她这套,无药可救? 难道…… 她的心怦怦直跳,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44章 第44章 白遥脑子乱成一团,回到白府,先前聚集的百姓已经散了,府中正在准备晚食,等开席时坐在席上,她还在想——凌然那句话到底是不是喜欢她的意思。 她之前猜测,凌然是不是因为穿书之后,对她产生了移情,可她也不敢深想这件事,人就是这样容易患得患失,一旦想多了,就会觉得她是自作多情,想得太多。 这些年,她之所以能在凌然面前表现得很自然,就像只把他当成朋友,全靠她从不多想,这确实是她有意为之。 她只是不想反反复复,自我怀疑,把所有的热情耗空,甚至变得不像她自己。 她这种性格,也许是遗传自妈妈,她妈天生有潇洒基因,面对任何处境,都不内耗自己,保持乐观。 但凌然,又来搅乱一池春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数饭粒呢,吃不吃了?”白惊尘敲了敲碗边,惊得她回了神,捧起饭碗仓鼠似的塞了两口,想起之前的话,“唔问你——” “饭咽下去再说话。” “哥,你之前说的,答应他什么?” “还能是什么,提亲呗。” “噗——” 一口饭全喷在了桌上。 白惊尘一脸嫌弃,把凳子挪开三步远,白遥吐了吐舌头,边道歉边收拾桌子,实在是白惊尘说的话太惊悚,怪不了她好嘛! “乖女,你别听他瞎说。”白老爹牢记着之前她说两人是同窗关系,“爹知道这事急不来,你们慢慢处着,什么时候水到渠成了,什么时候告诉爹。” 白遥:…… 《一夜之间,突然所有人都误会了我和凌然的关系》 不对。 也可能不是误会。 可这叫她怎么说? “对了,爹,过两天我去矿上看看。”白惊尘突然来了一句。 “看什么?”白老爹不明所以。 “随便看看。” “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去,说矿上又乱又吵么?” “我、我也想去。”白小池鼓起勇气说。 白老爹真的惊讶了,“怎么,你也去?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商量好的?” 白小池脸微红,小声说,“爹,家里的事情,我也想帮忙……我现在可以了!” 白老爹愣了一下,通过小女儿,才明白过来儿子的想法,一时老怀欣慰,眼里泛起泪花,“好,好啊。” 他叫来管家安排下去,又对白遥道:“阿遥,你是不是要回学宫了?” “嗯。” “明天就走。” 本来假期的时间就不长,这次回家解决了爹的事,算是移开了压在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加上师父也想回学宫了,她计划了提前回去。 再一想想,回到学宫之后,就该是那段剧情了——就是她最不想面对的,原身在山洞里,被男主一剑捅死的剧情。 在这之前的剧情,都已经被改变了,没道理这段剧情还会发生吧? 应该不可能吧! 她尽量乐观的想,回学宫的路上,还是忍不住问凌然,“你不会捅我一剑吧?” 凌然:…… 被他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扫过,白遥悻悻坐回原位。 事关小命,谁懂她的担心? 原书里,女配可是坏事做尽,男主重伤藏身山洞,她不仅馋人家的身子,还想夺走他的修为,可男主有仙府秘法自保,她一样都没得逞,终于恼羞成怒,因爱生恨,将男主扔进兽堆,任由他被妖兽啃噬,自己扬长而去。 但男主哪有那么容易死,他脱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走出山洞不远的原身,一剑送她归西。 白遥心里清楚,她肯定不像原身会做这些事,以前她觉得自己和原身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可现在有了,男主变成了她喜欢的人,这又怎么不是一种宿命感呢? 但这种宿命结局,她可不敢要…… 自从上次凌然说出那句话之后,她心里就有了一个结。 “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个问题堵在心里,想问,但又不敢问。思来想去,她决定,等这段剧情过去,就彻底跟他摊牌。 第58章 暑假作业是一定要交的,但不到最后一天,谁也不想打开作业本开始写答案,能拖延一天是一天。 马车平稳行驶,很快就到了学宫门口。 走时是两辆马车,回来时也同样,她从马车上下来,另一辆车上的陈青青、白小池和承影也下来了。 以往承影都不会多看她一眼,这次他却走过来,客客气气道,“多谢白姑娘关照。” 白遥诧异看他,这是……换人了? 她的眼睛乌润透亮,承影被她这样直勾勾盯着看,有些不自在:“之前多有得罪,还望白姑娘海涵。” 白遥眨了眨眼睛,“可你没得罪过我呀。” “咳。” “我的意思是,日后你有任何需要之处,尽管开口。” 她眼珠一转,明白了,承影这是把她当做恩人女儿看待,想报恩呢。之前她猜到承影说的恩人是她爹,让他认了认她爹的声音,结果果然如此。 既帮他找到了恩人,又成了他的恩人之女,承影对她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都恨不能把她给供起来了。 “当着你家少君的面,这么说好吗?万一我让你跟他作对呢?” 这话带着几分玩笑成分,聪明人心知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不必回答,但承影是个老实的,他老实答道:“我会先帮白姑娘,再向少君请罪。” 说完,他看了一眼凌然,等着他发落自己。毕竟这话说出来,对少君就是一种冒犯。 没想到少君毫无反应,好像对白遥想跟他作对这事毫不介意,淡淡道:“走吧。” 白遥点点头,招呼他,“一起呗。” 承影愣了一下:“什、什么?” 她笑眯眯道,“危机近在眼前,我们要开作战会议!” 承影:啊?哪有危机?什么危机? 在白遥眼中,危机指的是两件事。 第一件,是凌然和齐玄的决战。 学宫的冬季学期,将举行妖兽狩猎季的活动,学子们一齐出动,消灭学宫附近的妖兽。 这些妖兽以人为食,让雍州之地的百姓苦不堪言,狩猎季同样以小队为单位,比的是每个小队狩猎的妖丹数量,也算是为民除害的好事。 像这种团体活动,就是反派搞事的好时机。 上一次功败垂成,齐玄心中积累了不少郁气,而这次放假回了一趟洞玄宗,又被宗内长老压力,质疑他身为掌门首徒的能力,内心逐渐扭曲。 回到学宫,他做了一个灭绝人性的决定——他以洞玄宗一百名弟子性命为祭,生成嗜血阵,将自己的实力临时提升数倍,和凌子砚拼死一战。 这一战,使凌子砚重伤,而他自己,也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反派持续作死,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白遥担心的是,剧情会不会发生什么偏差,或者齐玄突然爆种,反杀凌然,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要不这样,我们多喊些人,把上次我摇的人都叫上,用人海战术堆死他,怎么样?” “你要给他的嗜血阵送材料?” “……” “那就找几个高手,悄咪咪把他暗杀了!” “找谁?” 齐玄身在学宫,肯定时时保持警惕,他身边还有这么多弟子保护,而且要悄无声息杀掉一个金丹剑修,起码要两个元婴以上的高手,他身边最可靠的闻玉,又将面对另一个难题…… 作战会议上,小队成员愁眉不展,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不用想了,这是我和他的决战,我会打败他。”凌然下了结论。 “可是……” “做得太多,容易适得其反。”他看向白遥,“你不是最怕墨菲定律?” 话说到这里,白遥无话可说,凌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她是很担心,更怕自己的担心促成剧情发生,既然他这么说了,说明他有把握。 “那你做好准备,保命法器多带一点,不够我还有。” “知道。” 其他三人都有些不适应,他们两还能这样心平气和说话,竟然还有不吵架的时候? “闻前辈那边,也有安排了吗?” 白遥担心的第二件事,就是闻玉之死。 闻玉死于仙府派系内斗,就在这次狩猎季期间,仙府派系的宫长老、成长老两位长老不满他支持凌子砚,削弱了他们身为长老的权力,也为了更好的掌控少君,设计暗害闻玉。 闻玉虽然有玲珑心窍,不缺智计手段,但他对自己人防备不够,和这两个老家伙正好相反,这两老头别的不擅长,内斗最厉害,就这么栽在了他们手里。 闻玉的死,令无数书迷痛心。 还使男主陷入自责中,又因为处置了这两个老头,和府君之间关系僵化,直到后来灭了九转、洞玄,父子之间关系才缓和。 凌然道:“他已有了戒心,那两个老家伙害不了他。” 她点点头,“那就好。” 看来他已经跟闻玉谈过了,按闻玉的心计,她觉得不止是害不了,看来那两老头要倒霉了。 作战会议开完,白遥重新建立起信心,只要这两件事顺利解决,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都跟岩甲打过交道了,对付狩猎季的妖兽,不在话下。 然而,有时候话不能说的太早。 不久后,学宫外五十里的一处密林里,白遥抱着白小池的手臂,嘤嘤:“小池,我害怕。” “姐,别怕,六阶妖兽,咱们能对付。” “怕的是六阶妖兽吗?我怕的是蜘蛛!”她悲愤道。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学宫狩猎季,狩猎的妖兽是蜘蛛啊?!书里都没写明白是哪种妖兽,严重怀疑是书中世界对她的恶意! 六阶妖兽“寒蛛”,单论个体实力不强,但它们群体战斗能力惊人,通常一雌一雄两只寒蛛生活在一起,会生产几百甚至上千只幼蛛。 同一个巢穴里,寒蛛的数量密集到惊人的地步,而且这东西什么都吃,人、兽、昆虫,凡是这种妖兽筑巢之处,生机尽灭,一片荒芜。 吃到没有活物可吃的时候,它们就会迁移巢穴,破坏力比蝗虫还惊人。 他们踏进的这片树林里,枝叶枯败,树下还能看到风干的骷髅,附近一个村落的猎户有不少死在林子里,后来就无人敢来了。 一踏进林子,白遥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枝叶间爬动,再看到百兽卷上的介绍,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抱着白小池不敢撒手。 说话间,前方高处树叶上垂下一道细丝,一只鼓着肚子,花白花纹的蜘蛛垂在末端,正好落在了白遥眼前。 “啊啊啊!!!” 白小池上前一步,一把就将那蜘蛛捏在手里,“姐,没了,你别怕。” 白遥吓得翻白眼,“在、在你手里!” 她把手往后一藏,偷偷把被她捏爆浆的蜘蛛尸体扔掉,“这次真的没了。” “呜呜。” “妹,你好勇……”她啜泣,“但你捏过那玩意儿的手,能不能离我远点。” 白小池:…… 真的有这么怕吗? 白遥悄悄往凌然身边挪了挪,他身上有股冰兰的香气,有镇定情绪的作用,纵然如此,接下来几次撞见拳头大的蜘蛛,还是吓得她眼泪乱飚,浑身冒汗。 原来他们还打算在林中探索,找到寒蛛巢穴,凌然直接停住脚步:“站我身后。” 白遥像是遥控的,立刻站到他身后,他的身形可 以完全把她遮住,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不见。 凌然观察了一下这片树林的大致范围,云袖一抬,双手结印,轻启唇,“湮、灭。” 霎时间,一股强大的力量波及整片树林,无数寒蛛如同下雨一样,从树上掉落,又被这股不容反抗的催绝之力碾为齑粉,连尸体都没剩下。 这是一场无声的屠杀,绝对的力量压制。 只见他云袖无风自动,月光披在他身上,如同清冷华袍,衬得其人如谪仙,眉眼清绝,当世无双。 白小池和路仁都看呆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只有白遥什么都看不见,反正待在他身后很有安全感就对了,只听见一阵细碎的声响,片刻后,他道:“没了。” “什么没了?” “寒蛛。” “真的吗?” 白遥鼓起勇气探出头,见地上有一层细细的灰,还有两颗妖丹不知从哪里滚了出来,小蜘蛛是没有妖丹的,只有成年的寒蛛有。 那两颗想必就是雌雄双蛛的,不由竖起大拇指,“厉害。” 无声无息见就能灭杀两只六阶妖兽,怎么感觉他好像比之前更厉害了?看修为,似乎已经提升到金丹中期了。 这升级速度,真是碾压一众天才。 等会儿齐玄见到,不知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最好能当场气死他! 白遥默默在心里许愿。 凌然看了她一眼,“我该走了。” 第59章 “这么快?” 去找齐玄是说好的计划,但听说他要走,心还是骤然空了一拍,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袖。 “早点找到他,说不定能少死些人。” “说的也是……” 她嘴上赞同,手上抓得更紧了。 凌然垂眸一看,上好材质的云袖,被她抓出了一层褶皱。 她忍不住道:“凌然,从我认识你开始,你总是第一,从来没输过,这次也是吧?” 凌然道:“我会的。” 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缓缓松开了手。 “林中寒蛛已除尽,你们待在这,不要去别的地方,等我回来。” 交代完这句,他身形一闪,人已消失了,承影紧跟在他身后而去。 他一走,只剩三人面面相觑。 白遥取出干净垫子,分给两人,垫了好几层,才小心翼翼坐下,“就听他的,在这等着吧。” 两人都没意见。 白遥自从知道妖兽是寒蛛后,就没想着狩猎季的成绩这回事了,能鼓起勇气走进来,已经很不容易,垫不垫底的无所谓了,反正她证明过自己了。 白小池已经是资深姐控,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路仁纯纯来打酱油的,也不追求成绩,三条咸鱼就这样在林子里枯坐起来。 片刻后。 “太无聊了……”白遥率先受不了,“要不咱们干点什么?” “干什么呢?” “斗地主?” 可惜没牌。 “真心话大冒险?” “算了,别冒了,一会儿冒进蜘蛛洞里去了……” 她自言自语琢磨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可做,“要不成语接龙吧?” “好啊,我先来。”白小池自告奋勇,“一马当先!” 路仁:“先睹为快。” 白遥:“快人快语。” “语不惊人。” “人命关天。” “天下第一。” “一……一败涂地!” “呸呸呸。”白遥急得站起来,“快收回去。” 路仁懊悔捂住嘴,“我乱说的,你别急,我看少君修为又有精进,齐师兄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定能赢。” “啊啊啊,你住嘴啊!” 这么奶,万一给人奶死了怎么办? 路仁:…… 他怎么说正话反话都不对? 白小池知道她是关心则乱,劝道,“姐,你别想了,要不咱们再干点别的——” “啊啊啊!” “救命啊啊!!” 林子外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求救声,一伙人狼狈跑进了林子里,他们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蜘蛛,几乎汇成了一片海,向着他们倾泻而来。 “前面的道友救命!” “我们误闯了两个寒蛛巢穴,被它们黏上了!” 这群人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跑断了腿,看见他们就如同看见救星,狂奔过来,身后的蜘蛛狂潮快把他们淹没了。 这场面令白遥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当场晕过去,你们喊什么救命,是我要喊才对吧!! “救命啊啊啊啊!”她颤声大喊:“小粉、小蓝!” 两只灵鸟通晓主人心意,从她身上飞出,一蓝一粉两片羽毛遮住了她的眼睛,挡住了这对她而言堪称世纪恐怖片的场面。 白遥什么都看不见了,但还能听见无数蜘蛛在地上爬的窸窸窣窣声,她放声大喊:“千羽斩!千羽斩!” 无数灵光羽刃向着蜘蛛群飞去,羽刃幻化无穷无尽,杀起小蜘蛛来极快,寒风扫落叶一般,立刻缓解了那几人的压力。 他们连忙躲开,给白遥发挥空间。 白遥一开始只是乱喊,到了后来,她竟然能通过声音辨别蜘蛛的位置,小蜘蛛灭杀一波后,就是体型更大的亚成体,这种就用单体的羽刃来杀,精准一击毙命。 此次此刻,她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杀杀,全杀完了就不害怕了。 恐惧让她注意力提升到极致,灵气也激发到极致,不知疲倦杀着那些蜘蛛,在这个过程中,她的五感被锻炼得更加灵敏,修为也在一点点上涨…… 旁边的人都看傻了,这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蒙眼杀神! 白遥浑然不知旁观者受到的震撼,她只想保护自己,因为太过害怕,只好把它们全杀完了。而且她能感觉到,白小池和路仁一直在旁边帮她,这多少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就这样杀了整整一夜,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她才停下来,“还有吗?” 求救那人颤声回答,“没、没有了。” 不是被蜘蛛吓的,是被她吓到了。 他听过白遥的传言,知道她是上次夺宝战的黑马,但没想到她这么厉害,她和她的两只灵鸟,简直是战神! 而且没见过她这样的,一边打蜘蛛一边还能升级。 他眼睁睁看着她一晚上从筑基七层提升到了筑基九层,简直了,这提升速度,刷新认知! 灵羽散去,白遥这才敢睁开眼睛。 林中一片安静,地上的那层灰更厚了,但四下看去,都没找到妖丹踪迹。 “白道友——” “先别说话。” 白遥竖起耳朵,听到了更沉重的声音。 哒、哒、哒。 像是脚步声。 她的心神一下紧绷起来,有种不妙的预感。 随着远处的枝叶摇晃,一只比树木还高大的巨型寒蛛,从树丛间冒出头来,八只复眼牢牢锁住了她。 那一瞬间,白遥感觉自己心跳停了。 蜘蛛是刚看到的,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她甚至愣了一下,才感觉到害怕,连着后退好几步,没想到这一脚踩空,噗通一声,摔进了隐藏的山洞里。 “草!” 不会吧? 难道她注定要掉进宿命的山洞? 她一时竟不知道,是山洞会发生的剧情更可怕,还是外面的大蜘蛛更可怕。 救命—— 第45章 第45章 离树林不远,一处荒地。 这里是寒蛛早前的巢穴,如今已经荒废,只剩下残破的废墟,隐约可见村落遗迹,地上铺着一层枯败枝叶,还有残留的蛛丝挂在四处,寒蛛的蛛丝有轻微毒性,经年不散,像覆在地上的清霜,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而如今,一片白霜的地下,隐隐泛着不详的红光,勾勒出复杂的阵法图案,猩红的细线如同跳动的血管,随着心跳的 节奏,怦怦跳动。 凌然赶到的时候,齐玄就站在阵法中心,细线汇聚的中央,如同整座阵法的心脏,异色深瞳隐隐泛起一层暗红色。 见到凌然,他半点也不意外,唇角挑起一抹邪笑。 “你来了。” “我在等你。” 凌然面色沉静,他感知到阵法气息,已经最快速度赶过来,但还是迟了一步,嗜血阵已经完成了,旁人难以看见,血腥怨憎的气息缠绕在齐玄身上,浓郁阴森,将彻底他包裹,落在凌然眼中,却是清晰可见。 这意味着阵法已经大成,不知他献祭了多少人命,如今他的修为已到了他看不透的地步。 “凌子砚。”齐玄投来阴沉注视,“看来你也知道,你我之间注定有一战,没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扰,这很好。” “为何这么恨我?”凌然淡声问。 其实他只是听白遥简单说过几句剧情,既不了解齐玄,也不理解他对凌子砚的仇恨。 “哈哈哈!”似乎他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齐玄放声大笑,眼底阴沉更浓郁了,“看来你很清楚,上次偷袭你的人是我……可惜你运气太好,否则在沉荒之地,你就该命丧我手下。” “是么?” 凌然的语气带上了淡淡的不耐烦,所以说,他很讨厌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齐玄都不可能杀得了他。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齐玄眼中杀意渐盛,“如你所见,嗜血之阵已成,在此阵之中,我的修为堪比元婴,你凭什么赢过一个元婴剑修?!” 也许是实力的提升让他有恃无恐,让他有兴致回答对方的问题,“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因为你的存在,威胁到洞玄剑宗身为天下第一宗的地位吗,这么说,你信吗?” “……” “原因很简单,我齐玄,论天资、名望、修为,样样都是同辈弟子第一,世上天才无数,而我” “这就是你害死这么多人的理由?” “为了我,也为了洞玄宗的大业,他们的牺牲值得!” 荒野上的风声大了,那声音苍凉,呼啸而过,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凌然对这种气息十分敏感,不由紧皱起眉。 “凌子砚,你生来就是仙府少君,高高在上,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而我,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的一切,我输不起,也绝不能输!” 第60章 齐玄有记忆以来就是个孤儿,在荆州四处流浪乞讨,因为明显的异域长相,被人排挤,受尽冷眼。 在一家粥铺里,有人接济了他,还说看他的长相很像是凉州人,若想寻亲,不如去凉州碰碰运气。 那时他才六岁,一路风霜,跨越三州之地,出关外,入凉州,还真让他找到了亲生爹娘,原来他们都是星宫的人。 荒凉大漠,星宫之外,那对男女的神色冰冷。 “没错,是我们把你抛弃的。” “你天生没有占星之能,是个废物罢了,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孩子?” “你走吧,就当我们没生过你。” 关外的风沙糊了他一脸,那时是什么心情,其实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天的天气特别冷,冷得他浑身直哆嗦。 浑浑噩噩离开时,有个小姑娘劝他留下来,她自称是他的表妹,齐玄这辈子不认识什么表妹,又正心烦,就推了她一把。 小姑娘跌在沙地上,哭得很大声,齐玄也没搭理,直到听到她大喊,“你干嘛推我,我要咒你!” 这世上还有什么爹娘亲口承认抛弃了自己更恶毒的诅咒吗?他根本不在意,深一脚浅一脚离开了星宫。 后来,他跟着关外的商队入了蜀,被师父捡到,师父说他是用剑的天才,领着他走上了修行之路。 从此之后,他的人生被“天才”“俊杰”之类的词装裱,他成了洞玄宗掌门最出色的亲传弟子,再也没人知道他的过去,没人知道他是被星宫抛弃的孤儿。 只有他自己午夜梦回时,会梦到爹娘抛弃那一幕,恍惚间,爹娘和师父的脸瞬间重合,将他从噩梦中惊醒。 他此生唯一害怕的,就是师父也像爹娘一样对他失望,上一次刺杀凌子砚失败后,师父隐约流露的失望令他浑身的血都冷了,所以这一次,他一定会杀了凌子砚,不惜代价。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敢只身来此。”刹那回忆闪过,他眸中血红渐浓,“你将为你的自大和傲慢付出代价。” 凌然不语,只是取出一物。 他手中,一朵纯白的净莲散发馨香,一拿出来,周遭浓烈的血腥气就被驱散不少。 “嗜血阵克星,七品净莲。”齐玄神色微肃,他就知道,凌子砚必然有备而来,可他怎么提前知道自己会启动嗜血阵? 他紧紧盯着那朵灵莲,看到莲瓣逐渐染上暗红色时,眼中浮现笑容,“凌子砚,你失算了。” 不过片刻间,净莲在他玉白手中一片片凋零,嗜血阵中,血煞之气更为沸涌了。 凌然神色凝肃:“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白遥说书里写的是他以洞玄宗一百名弟子弟子为祭,开启嗜血阵,可这阵中血煞气已超过了净莲净化的极限,导致莲花枯萎,也就是说,他远远不止献祭了一百人! 这次参加狩猎季的学子,有多少遭了他的毒手? “谁知道呢?”齐玄神色隐现癫狂,“所以,我说你绝不能赢我!” 话音落,大阵发动,无数血色剑刃冲天而起,漫天血雨中,他冲向了阵中那道霜月般清冷的身影。 瞬间,耳边似有轻微的铃铛声响起。 当时梦已咒了他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但他离开星宫后就顺风顺水,可见咒术根本没有生效,而且她当年才几岁,随口一说的诅咒,又怎么能当真? 血雨倾天,剑意肆虐,凌然稳稳站着,岿然不退。 他轻启薄唇,开口瞬间,夺天地气机,逆阴阳运转! “逆,命。” 霎时,漫天血雨向着在齐玄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向着他倒灌而去,万千剑意已近他身! …… 树林中,成年寒蛛忽然出现,白遥跌入山洞中,白小池和路仁吓了一跳,刚想跟着下去,寒蛛腹部一翘,毒液瞬间喷洒而出! “快躲开!” “小池小心!” 路仁以剑气挡下一串毒液,高声道:“快来帮忙,一起对付它!” 逃命来的几人闻言,赶紧上前帮忙,白遥杀了一晚上的蜘蛛,他们就看了一晚上,歇也歇够了。 寒蛛最难对付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蜘蛛潮,如今小蜘蛛都被杀完,只有这只大的,反而比之前一波波的更好对付。 他们齐心配合,很快牵制住了它。 白小池手握灵笔,随着她快速书写,一张张灵符贴在蜘蛛身上,她虽然担心姐姐,也知道这时候不能乱,只有先解决眼前这只寒蛛再说。 “各位,寒蛛弱火,有火属性的法器请都拿出来。”白小池语气温柔又坚定,很有说服力,“我会用灵符在此地构建一个火阵,咱们可以将它慢慢困死在这。” “好!” 众人像找到了主心骨,齐声应道。 “小池,我配合你。”路仁也道,刚才那一刻,他在白小池身上看到了闻玉的影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嗯。” 白小池点点头,继续画灵符,可惜他们实力不够,不能马上杀死这只六阶寒蛛,只能用这种办法磨死它。 她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姐姐还在等她。 山洞内,白遥落到了地面。 这林子里的山洞,能不是蜘蛛洞吗?一开始她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直到小粉啾啾:“没有几猪哦,啾啾。” 小蓝跟着学舌:“几猪、几猪最讨厌。” 她被逗笑了,这才敢睁开眼睛,放眼望去,山洞里植被还算茂盛,确实没看见蜘蛛踪迹,只有角落里有几张蛛网,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的野兽骨头。 这里还真可能是蜘蛛洞,只是蜘蛛都被凌然清理完了。 她在心里感谢了凌然一百遍,开始找出口,其实有灵鸟在,可以原路飞出洞口,但她实在没有勇气看那只大蜘蛛第二眼,决定另外找条出路。 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书里的剧情发生在山洞,现在凌然还会出现在这吗? 已经一夜过去了,不知他和齐玄分出胜负了没? 她小心翼翼走在草丛间,不知多久,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天光投射处,一道修长身影缓步走来。 如一束月光倾泻,山洞中多了几许清冷寒意。 白遥停住脚步,心想,真的能有这么巧吗? 但看清他半边身子的血迹,她顿时什么都不想了,扑过去问,“你伤哪了?怎么看起来这么严重?齐玄呢,死了吗?” 凌然抬眸看她,他的唇色惨白得可怕,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冷汗一层层直冒。 “死了。” 声音略有些低哑,更惜字如金。 白遥知道他这个状态,平时话就不多,生病时更不吭声,多说一个字都嫌累,也没追着问了,扶着他在一块干净地方坐下,翻找身上的伤药。 “没用。” “包扎一下……就行了。”他低声道。 其实他身上的伤,大部分都不是齐玄伤的,而是逆转嗜血阵造成的反噬,齐玄强行提升的修为被他暂封,两人算得上是公平一战。 齐玄临死一剑刺伤了他的腹部,才流了这么多血。 倒地时,齐玄说了一句“原来这就是你的诅咒……” 这话也许是对梦已说的,但她咒了什么,无从得知。凌然也不关心,确定他气息已绝,驱散阵法后,他就来找白遥了。 路上经过这个山洞,不知为何,想起白遥老是念叨的那段山洞剧情,想着想着就走进来了,没想到真能遇到她。 他微微阖目,感觉到腰带被解开,耳边响起轻微倒抽气的声音,低头看时,白遥正小心翼翼将草药覆在了他的伤口上,边包扎嘴里还边在念叨,“凌然,你别死……” 这一刻,他忽而觉得安心。 不是凌子砚,而是凌然。 齐玄铺天盖地的恨意,还有嗜血阵中的冲天血煞,也在影响着他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是凌子砚,世上还有一个人期待着他只是他自己,这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阵法反噬令他头疼欲裂,又只能默默忍耐。 他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 然而眼睛才闭上,白遥就推他:“凌然,你别睡,醒醒啊。” 凌然:…… 他睁眼,很无力:“我累了。” “可是你不能睡。” “为什么?” “你受了这么重伤,睡过去很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谁说的?”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说到这,她语气有些心虚,但强调,“虽然是电视剧,还是应该符合基本的逻辑吧,你睡了,我害怕。” 凌然很无语,觉得她可能是上天派来折腾他的,扶着山壁,微微直起腰,“白遥,你是不是打算闹我一辈子?” 她不假思索,“是啊,被你看出来了。” 话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凌然撑着山壁的手一紧,唇都绷直了。 白遥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上缓缓爬上一层红晕,要命,她竟然说出来了!她这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第61章 一时间,她脑子嗡嗡直响,万千念头跑马而过。 一会儿想,完了,凌然要跟她绝交了;一会儿又想,没这么严重吧,就说是口误,不就过去了? 然而,无数念头搏斗中,有一个想法越来越强烈,要不就说了吧!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破罐子破摔,还能怎么样? 她心一横,眼一闭,张口道,“我就是要一直闹你,就是喜欢你很久了,你有意见?” 说完,脸红成了一片。 山洞中一片寂静,有好一会儿,她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只听得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如果凌然再不说点什么,她感觉自己快要成为表白过后心率过速,当场去世第一人了。 “没有。” 顿了一下。 “我也喜欢你。” “哦。” “你也……啊??!!” 如果世上有天籁之音,那一定是凌然说出口的这句“我也喜欢你”。 那一瞬间,白遥的心炸成了烟花,她好像跟着烟花飞旋上了天,又好像开水壶烧开了水,内心在沸腾,嘴里很想尖叫,如果不是极力克制,她一定能叫得比烧开了的水壶还要响。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我之前就说过了。” 对了,之前他说“我就吃你这套,无药可救”,令她心思浮动,还以为是不是感觉错了,可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对她如今说的这些的提前回应,所以,他真是这么想的? “你是认真的吗?” “还要我说几次?” “不是……”她忍不住求证,“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记得了。” 这是什么话? 白遥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其实要问她自己,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凌然的,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时候,是高中许多女生给他送情书,每次看见她都很生气,后来上网一问,犀利网友锐评,“你这不叫生气,叫吃醋。” 她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她一直喜欢凌然。 在意识到之前,就默默喜欢他很久了。 她又问,“你说过你喜欢别的女生,用微信头像也是因为她,那你现在不喜欢她了?” “没有。” “那你几个意思?”她的心空了一拍,抓着他衣袖的手一紧,“在回去现世之前,短暂的喜欢我一下?” “没有别的女生,一直都是你。” “那照片……” “那年你生日那天,拍到的星云。”他微微移开视线,清楚说出暗藏了很久的心思,令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白遥傻了。 折腾了这么多年,结果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这感觉如同亲手拆开一份未知的礼物,打开发现就是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一瞬间的惊喜冲遍全身。 又忍不住想,如果她早知道礼物是什么,又怎么会因为害怕不符预期,等了这么多年不去拆它?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说了,高三你还能认真学习?” 她哑口无言,凌然早将她看透了,她就是间歇性鸡血,持续性躺平,如果前面没有一个目标吊着她,她能混到全班倒数去。 原来他说的“不想耽误她学习”都是真的…… “那大学呢?总该说了吧。” 凌然看了她一眼,“如果你少跟我吵几次架,说不定我已经表白了。” 白遥:…… 这是污蔑! 吵架能怪她一个人吗?那不得是有来有回,才能吵得起来吗?没有凌然这个全自动杠精,她才不跟人吵架呢。 凌然垂眸,其实他原本已经在计划表白了,520的情人电影,电影院的表白计划……谁能想到,选修课上听她吐槽了几句小说剧情,突然就穿书了。 他弄清自己的处境后,都没来得及为自己发愁,甚至有些庆幸,他推测如果自己穿了,那白遥同样穿书的可能性有90%,因为她说过书里有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还吐槽说她说不定睡一觉醒来就穿了…… 他庆幸自己就是男主,不用看她喜欢别人,他开始有条不紊计划着去找她,送她机缘,只是没想到会被梦已打乱计划。 和她见面却不能相认,不得不让她误解,他也有烦闷,很多情绪,说不出口,都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话说完,他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了。 白遥又凑了上来,“凌然,你是不是在发烧?” “嗯。” “死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引人误会。因为失血嘴唇微白,但阵法反噬又让他的身体起了高热,俊脸一片潮红。 再加上处理伤口,外衫微敞,腰带凌乱散着,乌发垂下几缕在身前,如清冷谪仙堕凡,多看几眼,都有种亵渎仙人的冒犯。 他那么好看,又那么脆弱。 这模样,平时难得一见……叫她很难不心猿意马,想入 非非。 “我知道。”还能说这么多话,就说明没她想的那么严重,她吞吞吐吐,“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知道,我暗恋你很久了。” “所以?” “所以,我能不能走走剧情?” “什么剧情?”他眼皮微撩,因为发烧,眼尾泛着红,看起来格外勾人。 她说的剧情,大部分都是她的吐槽,东一句西一句,想到哪说到哪,细节是一概没有,哪能知道她在说什么。 白遥眼珠一转,遮掩自己的小心思,“v我五十,我就告诉你。” “?” “其实剧情就是我们在山洞里海誓山盟,定下终身,你给我生了八个孩子,最后我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呵~”凌然冷笑。 “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信,让我亲你十下。” 绕了半天,她总算是图穷匕见,暴露自己是被美色迷惑,说完,又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见他不为所动,她举起一根手指,“那一下。” 话音落,骤然冷香浮动。 他俯过身,按住她乱动的手臂,在她明显慌乱的眼神中,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一吻罢,呼吸皆乱。 “等等——”白遥没想到他来真的,毫无心理准备,慌乱起来。 凌然的衣襟更散了,露出笔直的锁骨,长发垂落在她胸前,握着她的手让她不要乱动,低声问,“不是五十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颈侧,手腕被紧紧箍住,白遥浑身发软,意识到什么叫引火烧身,“我错了,我不该撩你。” “晚了。” “那就二十,不,十五。” “你以为是菜市场买菜,跟我讨价还价?” “那你想怎么样?” 他刚想说话,忽然轻嘶一声,蹙起眉头。白遥低头一看,原来是他的伤口裂开了,血不断往外渗。 “怎么办?药也没用,要不先回去,找人帮忙……” “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双修。” 白遥的脸刷一下通红,脑子里浮现许多乱七八糟的话本剧情,挪开身子,谴责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凌然神色平静,就知道她会想歪,“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过来。” 第46章 第46章 在凌然注视下,白遥有点扭捏的挪近了一点,“怎、怎么做?” 凌然直起身,面对着她盘膝坐正,“凝神静息,气沉丹田,听我口诀。” 旖旎气氛消散,白遥意识到他的态度端正,也认真起来,盘膝坐好,两人的膝盖之间只隔了不到一拳的距离,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彼此。 凌然阖上双目,正准备开始念诵口诀。 “等等。” “还有事?” “你说双修,就能帮你治好伤吗?” “阵法反噬,只能等待时间过去,但双修能提升修为,愈合剑伤,会让我好受一点。” “哦。”她摆好架势,又问,“那会吸走我多少修为?” 不是她舍不得,怎么说修为也是辛辛苦苦积攒来的,多少要给她留点吧? 他睁开眼睛,墨眸牢牢盯着她,看得白遥都有些发虚,难道她说错了?她记得书里提过,双修确实是一种获取修为的方式。 “双修法门有上百种,你想的只是其中一种,属于邪道。我所用的,是纯正道法,不会损害双方的修为,且对修为更低的一方有利。” “对我有利?” “嗯。” “好吧……” “说起来。”凌然盯着她,“你还没说过,后面的剧情会发生什么。” “就是男主一路升级,最后升仙了嘛……” 她一开始找凌然吐槽,就是为了吐槽这本书有个跟她同名的女配,而且后期注水是很多大长篇的通病。 齐玄死后,洞玄宗联合紫霞、九转两宗正式对仙府宣战,三宗跟仙府的矛盾摆到了明面上,一些老家伙都陆续出场了。剧情从学宫中年轻一代的争锋,转变到了三宗的老家伙轮番跟男主的斗争,后面出场的人起码都是元婴级别的。 第62章 男主忙着越级打怪,打着打着就升级了,这过程动不动就能水几万字,看得人昏昏欲睡,她都是跳着看的。 “关于府君,剧情提到过什么?” “凌绝仙吗?”白遥想了想,“他应该属于身份很高,戏份很少的配角,一直活在别人的台词里。书里写因为闻玉之死,在对两位长老处置上,凌绝仙和男主有分歧,父子两疏远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和好了。” “再后来,男主面对三宗的出窍高手,他出手帮忙过两次,然后就没了。” “很奇怪……” “什么奇怪?” “如果拿到钥匙,开启通天鼎就能飞升成仙,为什么飞升的人是凌子砚,而不是凌绝仙?” “呃——” 白遥被他问住了,她没想过这个问题,要说的话,因为凌子砚是男主,理所当然就是他飞升。 “这么说起来确实有点奇怪,后面的剧情就没提到他啊,好像这人写着写着就没了,不知道是作者把他给忘了,还是我跳过了没看到。” 她觉得,凌然很在意这个人。 “你觉得他不对劲?” “不能确定。” “可你说,他知道你的身份,还帮你遮掩……要是没了你,他上哪再找一个少君?” 她觉得,凌绝仙起码现在和凌然在利益上是一致的,除非他有什么别的想法,但也不好说,毕竟现在剧情会怎么变化都不一定呢。 “先别想了,开始吧。”凌然道。 “嗯。” 白遥闭目调息,听着他念动咒语。凌然学了仙府秘术后,说话时声音有种玄妙的节奏,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他的声音更好听了,心神放空时,会听入迷的那种。 之前为了不被她认出来,他有意用法术改变了声线,现在恢复过来,更加撩动心弦。 按照他说的,灵气自丹田而出,顺着经络游走全身,伸出左手和他的掌心相抵,右手贴在他腹部,与此同时,凌然的右手也贴在她的小肚子处,带来分明的触感。 他明明在发烧,手心还是凉的,而白遥因为这过于暧昧的姿势,全身都有些滚烫,他的手就像一块冰凉的膏药贴上来,惹得她惊呼,“好凉。” “静心。” “可是这种姿势我很难静心,难道你可以?” 他俊脸上浮现一丝可疑的红晕,“你想点别的。” “不行,我满脑子都是你。” “……” “凌然,你怎么不说话?” “你的手也好热,是不是发烧更严重了?” 她刚想撤手去探他的额头,凌然咬了一下舌尖,用上了秘法:“静气。” 宛如一道清灵之气自颅顶灌下,两人都降温不少,浑身燥热消散,终于能冷静下来,灵气自丹田而发,顺着手臂,相贴的掌心游走到另一人体内,又在丹田处进行第二次交换,形成天然的阴阳循环。 一道圆形的灵气漩涡围绕两人形成,以此为契机,天地之间大量灵气涌入两人体内,两人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洞内一片安静,草木伏倒,灵气在悄然汇聚。 山洞外,一道白影悄然来到。 她在四处找人,正是被天地灵气的动向吸引而来,刚要进洞,洞口阴影处横伸出一把刀,挡住了她的去路。 “站住。” 嫦仪脚步一顿,借着投射进洞的一道天光,看清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白惊尘,你怎么会在这?”她立刻想到,“阿遥在里面?” 他微微颔 首。 “仙府少君呢?我是来找他的。” “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去。” “他们在里面传功?”嫦仪推测,“让我进去,我不会打断他们,也不会伤害阿遥。齐玄死了,凌子砚身边的侍卫受了伤,我要拿到剩下的那片钥匙。” 见白惊尘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坚持守着洞口,嫦仪困惑不解,“白惊尘,你是被凌子砚收买了,还是临时当起他的保镖来了?” 他的脾气,他的骄傲呢? 这还是她认识的白惊尘吗? 就凭凌子砚在剑决中打败过他这一点,她以为白惊尘这辈子不会给凌子砚好脸色看,现在竟然主动保护起他来了,他是被夺舍了吗? 白惊尘靠着山洞,双臂抱着长刀,从荆州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他眼底还有一层淡淡的疲惫,“我在这里,是为保护我的家人,还有他们在乎的人。” “……” 嫦仪沉默片刻,她望着白惊尘,觉得此刻的他有些不一样了,自从上次墓地一别,他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而她,并不讨厌这种变化。 “为什么要取走钥匙碎片?” “师命如此。”她道,“仙府壮大,对九州而言不是好事。” “那就光明正大打败他。”白惊尘道,“我记得紫霞道君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物,她为什么会下这种命令?” “师父有自己的考量……” “是有自己的私心吧?” 嫦仪无以言对,白惊尘就是这样,说话直白不留情面,可正如他所说,对于师命,她自己心中也有疑虑。 “紫霞道君是年纪大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 “别乱说话。” 嫦仪有点生气,但他确实提醒了她,就在前几天,她收到师妹的消息,说师父病了,她觉得这消息有点突然。 “她都快出窍期了吧,这种修为了还会生病?” “人总有生病的时候。” 不过师父确实多年未生病过了,她思索片刻,看了一眼山洞中,那里气机交融、阴阳调和,她隐约感觉到了洞中在发生什么。 看了一眼白惊尘,她道:“回头再找你。” 说完,径直离开了。 她要回一趟紫霞宗,确认一些事情。 目送她离开,白惊尘仰头望天,啧了一声,“老子一个单身狗,还要帮你们在这守着,白遥,你可欠你哥太多了。” 日月轮转,一昼夜过去。 白遥从入定状态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能感觉到丹田处一颗圆溜溜的珠子悬着,她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灵气充盈四肢百窍,好像脚一蹬地,就能飞天遁地。 等等—— “我结丹了?!” 不可置信。 不是说修士结丹难如登天,十之八九都会失败吗?她这就结丹了?!就这么简简单单,双修了一次…… 她看着凌然,忍不住道:“凌然,你简直是十全大补丸啊。” 凌然:…… 会不会夸人? “多修几次,我岂不是能白日飞升?” “做梦。” 双修若能这么逆天,天下修士都双修去了,他能帮白遥提升的层次,也无法超过自己修为的上限。 “这样么……” 她能感觉到,小蓝和小粉也升级了,不过现在没空仔细观察研究它们有什么变化。 她观察着凌然,见他的脸色好了很多,唇上恢复血色,相比之下,他的提升并没有那么大,只是伤势恢复了一些。 恢复了就好,她稍稍松了口气。 “咱们先回去吧,小池他们等估计着急了。” 双修什么的,也可以慢慢来。 多修几次,说不定能把他这不能吃药的体质给改善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凌然神色带着几分纵容,“走吧。” 白遥拍拍身上的灰土,站起身。 凌然站在前面,像是在等她。 她疑惑:怎么不走? 凌然看了她一眼,伸出手。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握他的手,脸又慢慢红了。 …… 学宫的狩猎季,持续三天后结束,这一次没人关注谁是第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一件事吸引走了。 齐玄死了。 年轻一代的第一剑修,死在了这次狩猎季中,据说在找到他尸体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巨型的嗜血阵残骸,而阵主就是他自己。 阵法旁边,有人找到了重伤的承影和另一个学子,他们作证是齐玄设下嗜血阵,意图诛杀少君。 此事震动学宫,调查后发现,狩猎季结束后失踪的弟子竟然三百人之多,怀疑他们都死在了嗜血阵里。 这里面不止有洞玄宗一百精英弟子,还有其他大小宗门的弟子,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天下,天下人都震惊了。 有人不信齐玄能做出这种事,也有人说,齐玄一向目中无人,自视甚高,能做出这种事不奇怪,洞玄宗纵容他欺压弟子,这是作茧自缚,自食其果。 消息传回洞玄宗,更令全宗震惊,据说掌门当场吐血,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可见受到的打击之沉重。 洞玄掌门也没料到,齐玄这一趟去不仅没杀了凌子砚,反而赔进去了一百名洞玄弟子!这可都是洞玄宗的精英,宗门未来的支柱,年轻一代的中坚力量! 第63章 这一百名弟子死了,很可能导致宗门后继无人,从此衰落! 他这举动,不是害自己成为宗门罪人吗?他该如何对宗内上下交代? 到底是谁给他出的这个主意?! 洞玄掌门缓了好一会儿,第一反应是绝不能承认这件事,可事情已被学宫召开天下,现在否认,还有几个人信? 他镇定心情,召集心腹,“速请紫霞宗主、九转宗主前来议事,不能放任仙府这样发展下去。” 心腹微微躬身,迟疑道,“可是掌门,九转宗主已经死了……” 掌门恍惚了一下:“我是气糊涂了,竟然忘了此事……顾灵泽初当大任,宗内难免有一番动荡,九转宗恐怕指望不上了。” 他沉吟片刻,道:“那就去请老祖出山,不,我亲自去请。” …… 狩猎季后一连几日,白遥都没见到凌然,不是她不想去见,而是修为提升到金丹后,她必须要精心修炼一段时间,巩固修为,否则有修为不稳的危险。 得益于她的修为提升,小粉和小蓝都晋升为六阶灵兽,大约相当于金丹后期的人族修士,她如今也算是小有成就的御灵师了。 小粉又成功解锁了一个问号技能,这技能有些复杂,白遥练习了几天才能熟练掌握。 这几天,白小池也没闲着,这次狩猎季她表现出色,带领着几个学子除掉了一对雌雄寒蛛,得到闻玉的表扬。 她还交了两个笔友,这年头人人都用辰光镜,还用纸笔飞鸽传信的人,是少之又少了,她找到了同好,每天都很开心。 而白遥第一百次翻开辰光镜,除了奶茶小组每天都很活跃以外,都没人给她发消息。 她一连好几天都在生闷气,就算分开的时候凌然提醒她,要她专心修炼巩固修为,就真的一条消息都不给她发吗? 真是冷漠无情! 甚至给她一种他们根本没在恋爱的错觉。 明明那一天,他还主动牵了她的手,该说的话也都说开了,怎么能转头又这么无情呢? 生了许久的气,准备直接开骂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辰光镜上,根本就没有凌然的联系方式,甚至都没见他用过辰光镜。 白遥:囧。 转念又想,就算他不用辰光镜,叫承影传句话不难吧?怎么跟失踪一样音信全无? 思来想去,她决定当面去找他问清楚。 外面 天气阴暗,飘着小雪,一转眼都快年底了。 出了小楼,穿过静静地松柏林,忽然听到了一阵幽微的铃声。 她脚步一顿。 小蓝和小粉蹲在她肩上,已然戒备起来。 “好久不见了。” 梦已幽魂一般从林间走出来,藏在发间的银铃轻响不停,见白遥冷漠的看着她,嫣然一笑:“别这么紧张嘛,我是来给你报信的。” “哦?” 白遥应声,手上已经开始蓄力,自从凌然中毒后,她看梦已不顺眼很久了。 “他不是不想来见你,而是被府君软禁了。” 白遥一愣,眉心紧皱起来。 “为什么?” “因为他不听话?谁知道呢。”梦已耸了耸肩,“府君的心思,谁能猜得透?”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是个好人啊。”她笑得娇俏可爱,“我可是特、意,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因为你想看我的反应。”白遥没搭理她,自问自答,“你喜欢欣赏别人的痛苦、紧张和恐惧。” 梦已的笑还挂在脸上,眼神渐渐变了。 “你觉得自己很高高在上,其他人都不配和你相提并论,都是你的玩具。”她摸了摸小粉的羽毛,“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高傲的,你这是反社会人格,是一种人格障碍,简单说,你有病。” 梦已彻底愣住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有趣。白遥,你真有趣。”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番话。她是星宫的星女,天赋卓然,年幼时观星之能就超过了宫中的一些老古董。她天生性格古怪,爱捉弄人,惹得星宫人人惧怕,又不敢招惹,私底下都叫她“小魔女”。 因为她的天赋,宫主对她无限纵容,但也曾当着她的面叹息。 她明白那声叹息意味着什么,这也是她离开星宫的原因,她的天性难以讶异,在星宫为祸会让宫主失望,那就来祸害外面的人吧。 只是外面的人都无聊得很,她渐渐有些腻了,只有白遥,让她意外的惊喜。 “别装模作样掩饰尴尬了,被我说中了,你很心虚吧?其实你早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白遥抱着小粉,轻轻给她顺毛,“看在你给我报信的份上,我也送你一个礼物吧——” 话音落,倏然从她手底飞出无数灵羽,灵气丝线泛起的光芒点亮了整片松林,几乎无死角锁定了梦已。 羽刃笼罩之下,梦已道,“我都没注意到你结丹了,好快的进展,但是……没有一点准备,我怎么会来见你呢?” 她的身影在松林中逐渐虚化,一点点消失:“好可惜啊,解咒石解了你该应的咒,不能再咒你一次……不然一定很有趣。” “你还是小心风大闪了腰,咒人太多自己倒霉吧!” “哈哈。” 伴随着铃声阵阵,梦已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这家伙竟然不用真身出现,可见是平时亏心事做多了,没胆子见人,只是……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凌然不来见她,是因为被凌绝仙软禁了? 凌绝仙明明远在仙府,拿什么软禁他? 她隐隐有些担心,加快脚步,向着凌然的住处赶去。 第47章 第47章 白遥到达凌然住处前,经过藏书阁门口,有人将她拉了进去。 光线骤然一暗。 书阁大门随即紧闭上,阁中静悄悄的,内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闻玉站在书架旁,静静看着她。 显然,他是在专门等着自己。 “前辈——” “你准备去见少君?”闻玉脸上有淡淡的疲惫之色,“现在恐怕不是好时机。” “为什么?” “他真的被凌绝仙软禁了吗?” 闻玉微惊,“你如何得知消息?” 白遥如实相告,满心疑问,“凌绝仙真的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府君并未亲至,只是……”闻玉神色凝重,“少君希望我把发生了什么告诉你。” 狩猎季期间,闻玉并未离开学宫,少君提醒他,小心两位长老。闻玉提高了警惕,进入学宫以来少君声望一路高涨,这两人怕是要坐不住了,他不动声色,暗中防备,抓住了这两人的小尾巴。 这两老头竟然设下毒计,想要害死他,削弱少君派系的力量。被他识破后,他反将两人控制住,待少君回来交给少君处置。 按照仙府规矩,少君无权处死长老,但可以将两人废去修为,终生囚禁,他正要下令时,书房中那副挂着的仙人画像上,府君元神骤然现身,直接下令软禁了少君。 “府君元神?” “元神出窍,是出窍期修士独有的能力,元神相当于本人的一部分,拥有本人的部分修为。见元神如见府君亲至,仙府之内,任何人无法违拗府君命令,虽然我也无法理解,府君为何要保下那两位长老,处置少君……” 所用的理由还是少君办事不利,少君自从来到学宫,所言所行从不令人失望,仙府因为他而名声大振,而府君还不满意? 白遥还记得,凌然之前去九转宗,是为了得到通天鼎的钥匙碎片,但最后碎片落到了嫦仪手中,这或许是凌绝仙发作的原因。 “那凌……凌少君现在怎么样了?” “少君被软禁在书房中,府君下令任何人不能见他,包括我在内,连承影也被他派出去了。” 闻玉神色中的疲惫忧虑由此而来,他感觉,这并不像是一次简单父子之间的摩擦,更像是在收回少君手中的权力。 更令他担忧的是,府君行事风格的变化,他以将功赎罪为由,不仅没治宫长老和成长老的罪,反而将他们派出去,说服一些中小宗门归附仙府。 表面上说是“说服”,闻玉心里很清楚,仙府声势还没到鼎盛,真心归服的能有多少?派这两个老头出手,肯定会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他不信府君对此不心知肚明。 以前的府君,一向沉得住气,并不会如此急于求成,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前辈特意见我一面,他还有别的话转告吗?” 闻玉摇了摇头。 自从少君被软禁,他只隔着门口禁制和少君说上了这一句话,之后再找找机会去时,府君元神都在,他连找个见面的借口都很难。 白遥想了想,心知想把凌然捞出来是不容易了,但她必须得见他一面,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64章 她取出一根小粉身上掉落的羽毛,“麻烦前辈想想办法,把这根羽毛交给他,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 闻玉点点头。 他没问这根羽毛有什么用处,迟疑片刻后提醒道,“还有一件事……据我的消息,府君本人已离开仙府,他可能不久后就要到学宫了。” “我明白了。” 也就是说,她想帮凌然,只有抓住这段时间,否则凌绝仙本尊来了,事情只会更棘手。而闻玉选择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是在隐晦的告诉她,在仙府内部,少君和府君之间,他选择了站在少君这边。 这要是在权谋剧里,他就是坚定的太子党。庆幸这一次保住了闻玉的命,不然凌然身边就真的没有有分量的支持者了。 …… 少君住处,书房内。 自从府君元神现身后,便无人敢靠近此处。凌子砚被软禁的消息并未传开,只有长老团部分人知道。 对外只是说少君在狩猎季受了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府君因为担心少君的情况,以元神现身学宫,掌控大局。 很快大家就发现,府君的行事风格和少君颇为不同,私底下免不了多有议论。而这些议论,凌绝仙并不放在心上,他命令长老团离开学宫,深入九州各地,宣扬仙府威名。 书房前,他动手解开禁制,迈步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禁制在他身后自动合拢,夹在门缝间的一片羽毛轻飘飘掉在了地上。 书房内的原有布置被清理一空,只剩下孤零零一个蒲团,凌然就坐在蒲团上, 目光落在那片灵羽上,很快又收回,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凌绝仙面对着他,负手而立,居高立下,“让你冷静了几天,想明白了吗?” 凌然抬起头,面前的男子面容白净,留着长须,雪白云袍,飘然如仙,不愧“绝仙”之名。他在仙府给众人的印象也一向如此,大家都认为府君高高在上,一心飞升,不问俗事,大部分内务都是少君在处理,这一次突然来到学宫,出乎大部分人意料。 其实凌然穿过来之后,只跟他打过几次交道,凌绝仙看似态度宽和,还说给予他一切支持,正是凌绝仙这种接受得特别自然的态度,让他心生警惕。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他不相信除了白遥以外的任何人。 凌绝仙看了他片刻,开口道,“按照我们的约定,你接下重振仙府的重担,本君便不对外公开你的来历,如今你是反悔了?” “我并未违反约定。” “那么你就该接受和梦已的婚事,仙府重返九州,需要星宫的支持。” “婚约并不在你我约定范畴,再说,九转宗已退出争端,洞玄宗元气大伤,局面已落入仙府掌控之中,有没有这婚约,真的重要吗?” “你没有理由逼我娶梦已,说明你在乎的另有其事。”凌然抬眸,眼神犀利,“更让你在意的,是通天鼎的钥匙碎片。” 他眼神一沉。 凌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微澜,很快又被他掩饰过去,“没想到你也相信,通过通天鼎能飞升仙界。” 凌绝仙沉默片刻,肃声道:“就算不叫我爹,你起码该叫我一声府君。” “府君既然现身学宫,想拿回那两块钥匙碎片,不是易如反掌?” “若不是你办事不利,钥匙现在已在本君手中。” “所以府君因此罚我?” “你知道就好。” “我不明白,府君为何不处置两位长老,他们触犯府规,谋害掌事,府君却区别对待,如何能服众?”他眼神压抑着几分不服气,好像对此真的很不满意似的。 “哼。”凌绝仙冷睨他一眼,袖子一甩,“我看你是还没反省够,在本君拿回钥匙碎片之前,你就在此好好呆着吧!” 说着,他往门口走去。 他的元神状态,有本尊一半的实力,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敏感。快要走出去时,脚步一停。 凌然神色一紧,虚搭在膝上的手指悄然收拢。 飘进来的那片粉色羽毛,离凌绝仙的脚不到两寸远,虽然灵羽落地之后就隐形了,凌然清晰记得它的位置,他不确定凌绝仙会不会发现…… “那个叫白遥的……”凌绝仙停下,就是为了说这句话,“身为少君,你还是少跟她来往的好。” 说完,他打开禁制,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凌然松开手指,悄然松了口气。 凌绝仙一走,那片羽毛再次显形,羽毛上方星星点点灵光汇聚,渐渐凝成了人形—— 他眸光微凝,有些惊讶。 片刻后,灵光汇聚成了白遥的模样,她的眉目逐渐清晰,等光芒散去,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脚,没有缺胳膊少腿,有些惊喜。 再一抬眼看到前方坐着的凌然,她快步走了过去,眉眼带着盈盈笑意,“凌然,我成功了!我的附灵术终于成功了,我厉害吧?” 说话间,没注意到靠近蒲团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台阶,被绊了一下,眼看就要乐极生悲,凌然及时站起身,将她接了个满怀。 白遥猝不及防砸进了他怀里,还好她现在是附灵形态,有实体轮廓,没有重量,也并没有什么痛感,最多只是有点丢脸罢了。 “太狡猾了,这里居然藏了台阶!” 凌然唇角扬起笑意。 白遥敏锐抬头:“偷偷笑我是吧?” “新法术?” “嗯。”她爬起来,在他身边盘膝坐下,边打量这间书房的布置,“凌绝仙也太抠门了吧,连件家具都不给你留?” 她拿起那根粉羽,“这是小粉提升到六阶后解锁的技能,名为【附灵】,我的灵识依附在她的羽毛上,可以暂时获得实体,自由活动。原理上有点类似元神出窍,不过我这个实体要脆弱多的。” 她卷起衣袖,给他看灵气凝成的手臂,如藕节白净,通透瓷白,敲在上面会有叮咚的声响,严格来说,她这就是玻璃躯壳装着灵识,相当于丐版的元神出窍,这具躯壳一碰就碎,更使不出任何法诀。 毕竟她才刚刚结丹,能用出这种级别的术法,已经是同阶修士触不到的领域了。 刚刚凌绝仙经过的时候,她都要吓死了,灵识藏在羽毛里瑟瑟发抖,幸好老家伙并未发现她。 凌然盯着她的手看,听她接着絮絮叨叨,“你不知道这法术多难,我刚开始练的时候,不是少条腿,就是少条胳膊,这次算是超常发挥了!本来我还以为它没什么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凌然安静的听着她说,没有打断她。 倒是白遥有点不习惯了,她坐直了身体,认认真真打量他,算起来,其实两人有七八天没见面了。 凌然看起来面色正常,也没缺胳膊少腿,只是下颌线的轮廓更鲜明了一些,好像是瘦了。 “你的伤都好了吗?” “都没事了。” “哦。”她稍稍放心,又忍不住感慨,“凌然,你说你是不是有点衰?好好的,凌绝仙居然变成反派了,没道理啊!” “可能吧。” “嗯?”她睁大眼睛,“你怎么了?被夺舍了?” 几天不见,凌然居然不跟她唱反调了! 她哪里知道,自从那天从山洞回去,凌绝仙现身,他就被关在这里。在凌绝仙的禁制之下,他什么也不能做,甚至想靠修炼打发时间都不行。 就这样整整枯坐了七天七夜,除了跟闻玉说过一句话,期间没有跟任何人交流,还没被逼疯,全靠他定力过人,精神状态足够稳定。 白遥并不知道,她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像灰白颜色的世界忽然多了一抹鲜亮的彩色,凝固的空气开始流动,一潭死水中有小鱼吐出了泡泡,让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想起了读中学那年,爸妈吵架最凶的时候,那个男人在家里的存在感令人窒息,那一次他们在楼下吵架,他在楼上听着,也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夏夜闷热,一丝风也没有,书房的窗户边,树叶簌簌摇动,吸引了他的注意。没一会儿,白遥从树枝间窜了出来。 “惊不惊喜?” “我厉害吧?”十几岁的小姑娘,扎着辫子,皮肤晒成小麦色,活力满满,“我妈最近迷上攀岩了,给我也报了一个攀岩课,老师说我核心力量很强,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 “这就是你半夜不睡觉,爬我家树的理由?” “我看这棵树挺好爬,就爬一下试试。”那天晚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反正就是心情特别好,“你在干什么?要睡觉了吗?睡什么睡,起来嗨啊!” “……” “干嘛不说话?哑巴了?”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盯着他仔细打量。 “怎么嗨?” “跟你一起爬树?” “得了吧,你爬不上来。”她得意洋洋,“你看了最近很火的那部电视剧吗,我觉得男主角长得有点像你。” 第65章 “?” “我跟我妈说,她竟然不同意诶,她说你长大了肯定更好看。”白遥轻哼一声,“但她总共就见过你一次。” 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似不知该怎么回应。 “喏,给你的。”说了半天,她才想起来自己来干嘛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塑料袋,隔着窗户递给他。 “什么东西?” “专门给你买的。” 这东西拿到手里冰凉凉的,把塑料袋打开一看,是一盒冰淇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她兜里放太久了,化了一半,包装摸起来黏糊糊的。 “我走了。”她好像真是专门来送冰淇淋的,“别老闷在家里,多出去走走,拜拜。” 凌然这才明白过来,估计是他爸妈吵架的动静太大,被她听到了,她才特意跑过来安慰自己。他看着手里快化完的冰淇淋,舀了一口,是甜的。 后来他再也忘不了,那个闷热的夏天,沉闷的家里,那一口冰淇淋的味道。 “说起来,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了梦已,她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她怎么知道你被凌绝仙关起来了?” 凌然回过神,说了事情经过。 白遥恍然,“难怪,他撮合你和梦已,就是为了拉拢星宫?” “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通天鼎的钥匙。” “其实我有些不明白……”她摸着下巴琢磨,“书里写男主是打开通天鼎,飞升仙界,为什么外面的传言都说,通天鼎的事是假的,而凌绝仙又怎么确定它是真的?” “因为通天鼎打开的,并不一定是飞升之路。” “什么意思?” “实际上,那把钥匙连通的是随机的异界之门。在此界之外,存在千千万万界,打开通天鼎,只有极小的可能会连通仙界,也可能通往魔界,存在无数的可能性。” “啊?” “也就是说,打开这道门,可能会跑出来一堆三体人,引来世界末日?” “……” 不得不说,她的脑回路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奇。 但意思就是如此,通天鼎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不碰还好,一旦打开,很可能带来灾祸。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还是不明白,“书里从来没写过这个。” 凌然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交给她。 她简单翻开看了看,发现这本册子上详细考证了通天鼎的用法,不知考据了多少上古传说和事例,得出结论—— 如果是天下太平,世间气运系于一人,那打开仙界之门的概率将大大增加。 反之,如果天下不平,势力割据,强者辈出,那么很有可能打开好战的魔界之门。 但册子上也写了,这并不是绝对的,数千年前,就有一位绝世强者使用过通天鼎,结果大量异界妖兽涌入,为了诛杀这些异兽,修界死伤惨重。 最后也没将它们全数灭绝,剩下的一部分逃入蜀州地界,靠着崇山峻岭的险峻地形,还苟活了下来,如今的蜀州妖兽泛滥,杀之不绝,就是有这段缘由在。 而这些古早资料,都随着仙府退出九州而被带走,存在仙府的绝密案卷中,如今活跃在九州的修士,反而对这些事不甚了解,只是人云亦云,觉得通天鼎开仙路之事是假的。 “乖乖,这是谁写的?” 凌然指了指自己。 白遥愣了一下,心想这可是个大工程,他才穿过来多久,在仙府的时间甚至没有一个月,哪有时间做这种调查? 她反应过来,“你是说,男主,凌子砚?!” 凌然点了点头。 “这倒是说得通了……” 难怪凌子砚最后能成功飞升,因为他一直在研究通天鼎……他确实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在仙府一统九州后,飞升理所当然。 她想起之前在岩甲腹中看到的壁画,“所以,初代府君将钥匙一分为三,自己也不飞升,就是担心通天鼎不一定会开启天门,从来引来灾祸?” 这样一想,初代府君能有这样的胸怀,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那凌绝仙又是怎么回事呢?他怎么最近突然着急起来了?” “之所以心急,恐怕是不得不急,就如同之前的顾远。” 顾远吃下那颗丹药,是因为不吃他的修为就要倒退,他接受不了,凌绝仙身上,很可能也发生了什么。 凌然眼神微沉,将册子拿了回来。 这东西是狩猎季之前凌冉交给他的,那天凌冉找上他,“少君,我想起来,你有个东西一直放在我这,也不知有啥用,我这趟来,正好给你带来了。” 书册被用特殊手段加密,在凌冉看来,就是一本相当普通的册子,交到凌然手中,他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同源的灵气,便知确实是凌子砚的东西。 当时他专心对付齐玄,狩猎季结束后才有空研究,他才解开密文,意识到这东西是什么,凌绝仙就出现了。 “这么说,他势必一统九州,然后开启通天鼎,天下人都要被他霍霍了……”她越想越觉得,有凌绝仙在,仙府也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 “要不,这少君别做了,咱们跑吧?” 见他不说话,她道,“你不会真的想走男主的剧情,跟他争飞升的机会吧?” “不想。”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仔细想想,这少君有什么好当的呢?天天996,又没人给你发工资,还要受顶头上司的排挤,简直就是超级大冤种!” “……” “就算他公开你的身份,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飞升之前咱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飞升之后,谁还记得你的事?”她越想越觉得有戏,“不用怕没工作,我开奶茶店养你呀。” 凌然:…… “事情没这么简单。” “怎么说?” “他想尽快飞升,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收拢九州势力,以目前的情况,没人能阻止他,天下乱不起来。他可能放过任何人,但唯独不会放过我。” “为什么?” 她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天下太平,气运、气运所归,很可能是你,而不是他?!” 凌然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已经将事情想得很明白了,如果凌绝仙飞升之前只能杀一人,那他杀的这人只会是自己。 他现在不动手,只是因为钥匙还没到手罢了。 白遥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她慌乱起来,“这么说,咱们必须阻止他,不能让他拿到钥匙碎片!” “不用慌,还有时间。齐玄的那块钥匙碎片,原本在我手里,如今已经被他拿走了。”他道,“现在需要确定的是紫霞宗的情况,我怀疑……” “怀疑什么?” 他摇了摇头,不想误导白遥的判断:“你再去见见嫦仪,或许能了解些情况,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好。” 不用他说,她也会去做的。 原本她计划溜进来看看他的情况,想办法把人救出去,现在看来还是拿到钥匙碎片更为紧急,不然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凌绝仙追杀。 她知道自己该走了,可想想接下来他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呆在这,又觉得替他难受。 但她是灵识套了个壳子,收回灵识就会当场消失,想给他留点什么,身上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必担心,我留在这,就当是闭关修炼了。” “好吧。” 不愧是卷王,这种时候还能有心思修炼,她要是有这份定力,干什么都能成功的。 收回灵识之前,她又看了一眼凌然,他月白的云袖垂在地上,被她压出了几道折痕。他这样一丝不苟的人,每次都是,只让自己霍霍他,从来不让别人靠近。 这样一想,心里升起微妙的满足感,又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其实我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她忙着自言自语,都没发现凌然站起来了,腰被他挽住,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还欠我四十九次。” “你还真记上了?” “没算利息。” “那我还得谢谢你?” “也不是不行。” “想得美!” 话音落,她的灵识消失,只剩下一片粉色灵羽,轻飘飘落在地上。凌然看了良久,将羽毛捡起来,珍重藏了起来。 书房门外,禁制闪了闪,人影一闪而过。 第48章 第48章 “忙了一天了,大家都说说各自的收获吧。” 小楼里,白遥站在一块自制的小黑板前,对着几人说道。 坐在左边的路仁先开口,“我找洞玄宗的同门打听过了,洞玄宗已决定正式向学宫开战,掌门更是去请了老……老祖出山,我看洞玄宗和学宫必有一战。” 右手边的白小池紧接着开口,“我也在学宫内也打听了,大部分人都在说齐玄是自作自受,很多来自小宗门的学子,尤其 第66章 是拜师的,已经有了加入学宫的意愿,人数还不少……若真打起来,他们恐怕都会站在学宫这边。” 路仁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他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白遥身后的小黑板,吞吐再三,还是问了,“那个,白姑娘,你写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昨天白遥去找凌少君,回来之后一脸严肃,如临大敌,让他们去查了些消息,今天就宣布召开“作战会议”。 他们还一脸懵逼,不知道是作什么战。 而那块黑板上写着“莴苣王子拯救计划”。 “莴苣王子……是谁?” “应该是凌少君吧?”白小池猜测。 白遥点点头,这都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没有隐瞒,将凌然的事情一说,几人都有些惊讶,“仙府府君和少君竟然反目了,真是难以置信……” “那这和莴苣有什么关系?” “咳咳。” “来自一个小故事,只是我的一个比方,不用在意。”她道,“咱们还是接着讨论打听到的消息吧。” “现如今,外面的风向,都是向着仙府。”路仁说,“这风向确实刮得有点快了,不止是学宫内之内,连九州都有不少中小宗门宣布归附仙府……要我看,三大宗竟有点不战而败的意思。”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冲过去把人救出来不就行了?”窗台边,白惊尘一副你们在浪费时间的表情,“那府君元神状态能有多强,谁也说不好,但他真身一旦来到,才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他觉得,这事根本不复杂,趁着现在那老登本人还没来,把人救出来,再说其他的。 白遥:“你以为我不想吗?别的不说,凌绝仙下的禁制,谁能解开?你能吗?” 白惊尘被她怼的无语了,“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你以为我想救那小子吗?” “哥,姐,你们先别吵……”白小池忙站起来当和事老,“我觉得,事到如今,还是应该先关注钥匙碎片的下落。” 白遥道:“我联系不到嫦仪姐,连学宫中的紫霞宗弟子,也说不知道她的下落,我想去一趟紫霞宗找她——” 几人齐刷刷看白惊尘。 “看我干什么?”白惊尘道,“她的事,我管不着。” 话音落。 一道清丽身影落在窗口,伴随着淡淡血腥气,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白惊尘已经抢上前将人扶住,“怎么回事?” 嫦仪有些狼狈,抬头看了一眼众人:“紫霞宗出事了。” 不久前,她被白惊尘的话激起疑心,特意回了一趟宗门。她也觉得师父生病的时机有些凑巧,这次回去,就是为了见师父一面。 不想引人注意,她是偷偷返回宗门的,宗内无人知道她回去了,而她师父,紫霞宗主的洞府,唯有她和姨母能自由来去。 她进入洞府后,听到了姨母和一个陌生人谈话,当即令她警觉,藏在远处,隐匿气息,偷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她听到姨母叫那人“绝仙”,再细听内容,原来姨母和凌绝仙之间竟有私情!她早就在暗中支持仙府,师父之所以信了通天鼎的事,就是她在撺掇,她还偷偷给师父下毒,对外谎称师父病倒了,为迎接仙府登临九州做准备! 嫦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才明白,原来让她去取九转宗的钥匙碎片,就是为了凌绝仙,他们担心凌子砚无法得手,叫自己去是为了双重保险,估计他们也没想到,凌子砚拿到了碎片,又被自己拿走了。 而师父手中的那一块,已经落入姨母手中。 嫦仪心知事情不妙了,刚想偷偷离开,竟被凌绝仙的元神发现,一招就将她打伤! 幸亏她反应敏捷,及时逃走脱身,才没被两人联手留下,饶是如此,凌绝仙出手也将她伤的不轻。 逃出紫霞宗,她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仙府下了一盘大棋,凌绝仙人还未至,天下局势竟已大半在他掌握之中! 原来她也不敢来找白遥,直到她看到辰光镜上的消息,白遥提醒她小心凌绝仙,她才敢冒险来一趟学宫,见白遥一面,倒是没想到他们都聚集在这里。 “姨母身为玲珑阁主,竟然暗中支持仙府……”嫦仪有些不可相信,“这么多年,师父待她如亲姐妹,事事信任倚重,几乎让她成为半个紫霞宗主,她却背叛师父,咳咳……” 这么说起来,难怪凌绝仙从未将紫辰砂交易和白家放在心上,原来他早有倚仗,有玲珑阁在,根本不缺资源。 “嫦仪姐,你先冷静一下。” 见她气得不轻,白遥安抚她片刻,又给她塞了一堆灵丹,让她调理伤势,“那钥匙碎片,如今还在你手里吗?” 她摇了摇头,“当初在九转宗拿到碎片,就用传送阵送回师父洞府,想必已和宗内原有的那块一起,都落入姨母手中了。” 白遥脸色一变,这岂不是意味着凌绝仙手中已握有所有碎片,只待真身一至,就能飞升成仙? 这下还有谁能阻止他?! 见她变了脸色,嫦仪似乎想到什么,道:“阿遥,你说他是为了飞升……他害我师父如此,紫霞宗绝不会放过他!” 如今师父被困,她身为宗门大师姐,得赶紧去联络几位长老,说明真相,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凌绝仙飞升。 “我陪你去。”白惊尘淡淡道。 嫦仪看了他一眼,想到之前她还教训白惊尘过于自我,没想到他们白家好好的,却是自己宗门后院起火,面对他时就有些底气不足。 “你管我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会守护好我的家人和他们在乎的人。”他认真说,“你也是。” 众人注视下,嫦仪脸上渐渐染上一层红晕。 最终,她也没拒绝白惊尘跟她一起离开。 路仁道:“我也想回一趟洞玄宗。” 白小池惊讶道:“你还能回去吗?” 路仁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洞玄宗那位未出山的老祖,是我的祖爷爷。” 两人一愣。 白遥恍然,“难怪齐玄要将你赶出宗门,你这么淡定,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你倒是挺低调的……” 路仁不好意思笑笑,“老祖常年闭关,不问宗门内务,要说起来,连宗主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后辈在宗内。” 他从未想过凭借这层关系得到什么好处,所以从不对人提起。 “我去一趟,或许能请出老祖,同为出窍期修为,天下唯有他有实力与凌绝仙一战。” “多谢。” 白遥发自真心的感激路仁,同时有些惭愧,因为她和凌然的事,让路仁去请自家老祖出山,这人情实在欠的太大了。 路仁看出她在想什么,正色道,“府君的事,关系天下大局,如果真的让他打开异界之门,为天下带来灾祸,倒霉的是我们每个人。蜀州如今的妖兽之灾就是前车之鉴,我做这件事,是为了蜀州百姓,也是为了我自己。” 他一番话让白遥备受鼓舞,她原本低落的情绪振奋不少,“你说得对,这不是我们个人的事,凌绝仙想要天下人认可,想成为众望所归,我偏不让他如愿!” “姐,你有什么办法?”白小池眼睛发亮,“我能帮忙吗?” “能,他不是想出名吗?我成全他。” …… 五日后。 九州开始流传两件大事,第一,洞玄宗的老祖出关了。 这位真正的天下第一剑修,出窍期大能,在闭关百年后,头一次现身人前,众人都说,看来洞玄宗和仙府的矛盾已不可调和,老祖这时候出关,必然是为宗门找回场子来了。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仙府在九州的势力迅速扩张,大量中小型宗门直接宣布臣服仙府,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白遥对此却并不意外,有玲珑阁暗中支持,软硬兼施,加上紫辰砂利诱,一些小型宗门不可能抵御这种诱惑。 但也有一些老牌宗门站出来反对仙府的做派,包括三宗之一的洞玄宗、逍遥宗、清水宗等宗门,他们组成了联盟,成了和仙府叫板的一股势力。 剩下的九转宗选择沉寂,紫霞宗内部分裂为两派,一派支持玲珑阁主,一派以众长老为主,相信 了嫦仪的话,认为玲珑阁和仙府勾结,也加入了反对仙府的联盟中。 天下局势,可谓风云聚变。 众人观望之下,若洞玄老祖不能战胜凌绝仙,那仙府一统天下之势,将不可阻挡。 第二件事比起第一件事而言,看似不值一提,但影响一点也不弱于第一件。 之前荆楚之地,一直盛行一个话本子,说有位仙子下凡寻找爱人,发明了一种叫“奶茶”的东西,寄托她的思念。如今终于搞清楚她要找的人是谁,原来就是仙府之主凌绝仙! 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凌绝仙竟然背信弃义,和玲珑阁主在一起了,有人撞见他们在紫霞的洞府里幽会。 第67章 这可真是太炸裂了! 谁能想到这个表面上道貌岸然的人物,私底下是个人渣呢? 更别说这位仙子在荆楚一带一向拥有着超高人气,听说她被渣男背叛,大家都愤怒了。凡是茶楼酒馆,人群聚集之处,就有人狂骂这渣男。 世人都爱八卦,尤其是这位仙府府君,正是时下最热门的人物,关于他的八卦,传播得不要太快,不过几天时间,连九州的犄角旮旯里都知道凌绝仙的轶事了。 这位仙府府君自己也万万没想到,他以真身登临九州的一刻,迎接他的竟然是这样一份“惊喜”。 “那仙府府君,就是个绝世人渣啊!” “居然辜负仙子一片真心,这种人就该被喷出翔!” “真叫人恶心!” 从海上仙府来的队伍路过一间茶楼,只言片语飘进众人耳朵里,大家的表情都相当精彩。有人悄声问走在最前方的凌绝仙,“府君,这……” 凌绝仙面色冷沉,肃声道,“不必管。” “是。” 那心腹也不敢说,府君一定气得够呛,虽然面色沉静,但他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好几根,可见忍得辛苦。 为了仙府一统九州的大业,府君忍辱负重,也太不容易了。 再说这流言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真是好毒的点子,府君这许多年的好名声,是一点都不存了…… 他现在都不敢看府君头顶,总觉得上面顶着“渣男”两个大字。 罪过啊罪过。 “行了,赶路吧。”凌绝仙道,“明日午时之前,赶到渭水学宫。” “是。” 渭水学宫内,少君书房。 凌然不知多少次将袖中的灵羽取出,指尖轻轻拂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羽毛上还残留着一点白遥的气息。 其实他也知道,灵气造物是没有任何味道的,不过是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这些日子白遥一定做了不少事,因为他能感觉到,凌绝仙的元神日渐暴躁,几乎不在他面前现身了。 他也并非一无所获,这门口的禁制,他已经研究透彻,只等一个契机—— “嘻嘻。” “好久不见,凌少君。” 凌然眉梢微皱,没想到他勘破禁制时,等来的不是凌绝仙,而是此人。 “你来干什么?” “没什么,来看看你。” 梦已站在门口,她发辫上的银铃亮着微光,那本身也是星宫的法器,禁制被削弱,使得她能穿门而入,“凌绝仙已登岸,正从青州赶来,你的死期将至了。” 这话没在凌然这里掀起半点波澜,他眸色冰冷而清澈,因为梦已说的,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事。 “何必得意,你说不定会死在我之前。” “是吗?” “你的咒术出神入化,却是以自身寿命为代价,每咒一人,起码减寿五年,你这样滥用,还剩下几年寿命?” “你猜?” “想必长不了,不然星宫不会让你在外作乱,不管不问。” “哈哈哈。”梦已笑得花枝乱颤,银铃作响不休,“你真聪明。”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这无聊的世间,没有一件事让她觉得真正快乐,宫主说她因为天赋过于超绝而引来天妒,背负诅咒而生。 这诅咒是她终其一生都不能飞升,不得天道垂爱。 宫主安慰她,古往今来,天下能飞升者寥寥无几,不飞升又如何呢?这诅咒看似严重,其实不用太放在心上。 但是她不能接受,就算她不飞升,凭什么她就得被天所妒?天道诅咒她,那她就诅咒所有人,反正她这天赋也是天道赋予的,不是吗? 好不容易笑够了,她有些遗憾的舔了舔唇,“可惜我已经咒过你一次,不能再次咒你……” “你可以。” 梦已愣了一下。 “我自愿的情况下。” “你疯了吗?”她给别人下咒时,不止一次被骂过疯子,她知道自己在常人看来很疯,没想到有人比她更疯。 然而凌然的神色淡定,态度相当认真。 “你真的想好了?”这下倒是她不确定了,“我的咒术,可从来没失手过。” “听好了,我要你咒我……” …… 不出两日,凌绝仙本尊带着他的一批心腹赶到了学宫。在紫辰砂的利诱和半威逼之下,大量宗门归顺,一切都如他所料。 要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是莫名其妙的流言越传越广,他这府君的名声被毁了个彻底。 但这并不重要,仙府已掌控局面,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天命所归,此时开启通天鼎,必然能开启仙门,助他飞升。 他可不像初代府君那样,畏手畏脚,担心连通异界,宁愿选择不飞升,真是蠢到没边了。 如今他只剩下一个隐患要处理…… 他身形一飘,元神归位,人已站在书房门口。 正要进去,低头看到门上的禁制,他脸色一沉。 禁制被破坏了。 掌风推开大门,果然里面空无一物,凌然逃走了。 “府君……”跟上来的心腹迟疑道,“是否要通缉少君?” “不必。” “三日后,吾将布阵,启用通天鼎,开升仙之门。”凌绝仙眼神凝而沉,“你们将这消息散布出去,该来的人自然会来。” 一抬手,整座书房瞬间碎为齑粉。 逃,那小子又能逃得到哪里去? 他早在凌然身上下了追踪印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追杀。他们两人若是聪明,就该知道三天后是他给他们的唯一机会,趁着天门开启之际,阻他飞升。 但这也遂了他的心意,他将在飞升之前,将白遥和凌然亲手斩杀,谁也不能阻止他登临仙界,他的道心蠢蠢欲动,已经感受到天道的召唤了。 “一切,将在三天后结束。” 第49章 第49章 三天后,沉荒地。 岩甲死后,沉荒地再也无人踏足,变成了一片死寂之地。黄沙沉降,古林和瘴气被学宫管事联手重新封印,如今这里只剩下一片风沙。 今日沉荒地重新有人踏足,凌绝仙带来的心腹将外围彻底围住,荒地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这阵法以灵气为基,构建了一扇巨大的天门图案,门上绘着日月星辰的图案,阵法晖光熠熠,正中心摆着一座古朴的青铜鼎。 从外形来看,通天鼎四四方方,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青铜花纹厚重,还能见斑驳锈痕。这座鼎一直保存在仙府宝库中,多年未见天日。中间经历了历代府君,但无一人能摸到飞升门槛,这也是凌绝仙自傲的原因。 论及天赋修为,只有他能和初代府君比肩,而他比初代府君更有魄力,当然更要成就一番前人没有的功业。 通天鼎前,凌绝仙盘膝而坐,风撩起他雪白长发,气质飘然。 阵法已成,剩下的就是等待天时,当日光直射通天鼎时,以钥匙开启飞升之门,一切业已就绪。 忽然间,他睁开眼睛。 “来了。” 外围众人闻声戒备,他们收到的命令就是死守此处,此刻更是打起一万分精神,感知周围异常。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感觉到。 骤然,天地间亮起一线白光,守在西侧几人只觉一阵凉风过,接着眼前一花,一道人影从身侧掠过。 “站——” 站住二字还未说完,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几人对视,愕然从彼此脖子上看到了一道极细的血线,他们甚至都没看到来人的人影,也不知道是谁出手了! 视线余光中, 只有一道清癯朴素背影,一人一剑,走到了府君面前。 “那是……” “府君小……心,呃!” 霎时间倒地一片。 凌绝仙面无波澜,“你来了。” 洞玄老祖甚至没看他一眼,视线落在通天鼎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鼎,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世人称你为剑神,你的剑不也一样平平无奇?” “哈。” 老祖笑了一声,低头看自己的剑,这确实是一柄相当平凡的剑,剑身上没有任何装饰,真正的高手到了他这个地步,有没有剑都区别不大。 就如他发明的那套普华剑法,讲究的就是返璞归真。 “我年纪大了,原本什么事都不想管了,你要升天也好,还是入地也罢,关老子屁事。”他啐了一口,“但我家小辈跟我说,这通天鼎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你这德性,想飞升仙界估计也没戏,不掉到屎盆子里去就不错了!” 凌绝仙的脸彻底黑了。 “蜀州好不容易稳住局势,弟子们还在前赴后继的与妖兽对战,这都是你们仙府造下的孽,你还要重蹈覆辙,老头子我绝不允许!”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凌绝仙冷笑一声,掩过心中的狐疑,这老头的消息肯定是从他的好儿子那里来的,但他竟然对通天鼎的作用知道得如此详细…… 第68章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今日谁也不能阻止他。 他徐徐起身,袍袖无风鼓动,还未动作,周身气场慑人,“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着,等着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你来的正好——” “还有我们呢!” 随着一道清脆悦耳声音响起,白遥带着众人赶到战场。 凌绝仙冷眼看着赶到的众人,有几个紫霞宗的长老还算眼熟,在一群不认识的小辈中,他只认得出白遥和凌然。 目光落在凌然身上,目光也不免露出几分欣赏,“你竟然还敢出现。” 凌然很淡定,“府君传出消息,不就是为了引我来吗?” 他很清楚,如果他不来,凌绝仙也不会在今日飞升,他确保飞升的前提,就是杀了自己,确保天下只有他一个人承天气运。 但是…… 他垂眸掩去眸中深思,如今关于凌绝仙的流言满天飞,还能是天命所归吗?在他看来,旁边的这位剑仙老者都比他更有资格。 凌然身后,站着闻玉和学宫另外两位管事,这半年来,凌然的一言一行他们看在眼里,对这位少君充满了欣赏,一度认为有他在,仙府就有希望,但没想到府君一来,会和少君决裂,这不是自断后路吗? “府君,就算少君有什么错处,也是仙府的继承人,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就在今日之前,他们得到消息,府君对少君下了绝杀令,今日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里。 凌绝仙气态超然,面对质问,冷声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我儿子,更不是什么仙府少君。” 一语罢,众人哗然。 府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君不是他儿子?!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这段时间沸沸扬扬的传言,难道……少君是夫人和别人生的,而府君的真爱真是那位玲珑阁主? 凌绝仙脸色顿时比锅底还黑,这群蠢货! “本君的意思是,他根本不是子砚!” “那他又是谁?”闻玉问。 “来自异域的孤魂,窃占了子砚的身体,就将你们骗的团团转……”凌绝仙刻意停顿,想要欣赏众人愤怒的表情。 没想到闻玉反问他,“这么说,府君早知道此事,为何不告诉我等,反而帮他隐瞒?” 听到这里,白遥终于忍不住了,噗笑了一声。 凌绝仙自以为抛出这个重磅炸弹,会让所有人都愤怒,憎恨凌然欺骗了他们,但没想到闻玉带的这帮子人都是有脑子的,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思考,而不是先给出情绪反应。 “府君这么深谋远虑,一定是看出了他有利用价值对吧?哪怕对方占据了儿子的身体,府君也能忍辱负重,跟人家扮演假父子,这可真了不起啊!” 白遥一番阴阳怪气,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可同样的话在她说来完全变了味,他是想说自己深谋远虑,但多了后半句,就显得他像个冷血无情的渣爹。 这丫头真是好毒的嘴! 几位管事表情都很一言难尽,少君让人夺舍,这么大的事,府君竟然一声不吭,直到今日才说出来,对待亲儿子尚且如此,那他们这些人,在府君心中,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凌然,到了此时,他的神色也不见半点慌乱,再看气度、天赋,无一不是绝佳,简直是天选之子,可惜了…… 不管他如何惊才绝艳,夺舍都是为人所不容的。 闻玉的语气也有了犹豫,“少君——” 凌然没让他说下去,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会想办法狡辩的时候,他竟然直接承认了,“阿遥说得对,府君之所以不在乎我是假冒的,因为凌子砚,就是他亲手所杀。” “你说什么?!” “府君怎么可能杀害亲子!” “夺舍之人,你的话无人会信!” 凌绝仙身边心腹叫喊起来,这分明是满口胡言, 一片叫嚷讨伐声中,凌然不为所动,只说了四个字:“我有证据。” 闻玉沉声道:“有何证据?” 众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将那本记录着通天鼎相关考证的册子取了出来,“这是你们少君亲笔所写,他废寝忘食研究通天鼎的有关记录,为什么?只因为他有一个一心想飞升的爹。” “少君虽然天赋绝顶,但修为才到金丹,离飞升还远,确实不该早早沉迷研究此事。” “根据他的研究,通天鼎是媒介,钥匙是连同的是异界之门,打开未知的异界,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好,所以,他想劝他爹停下来。” 将手册翻到最后一页,凌子砚将自己的思考都写在了上面,他说出来的,就是凌子砚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我意外进入这具身体时,看到了他的濒死记忆,他就在这位凌府君身旁断气,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爹,不要开启……’” 当时他对这个世界很陌生,残存的记忆在脑海里,他不明白对方想说什么,直到破解了这本手册,他才推测出一切,推出凌子砚想说的那句话是——不要开启通天鼎。 他对凌绝仙的一片濡慕敬爱,但凌绝仙对他,没有半点父爱。阅读笔记的过程中,他为凌子砚感到相当惋惜。 这番话说出来,在场众人陷入沉默。 手册上凌子砚的笔迹做不得假,通天鼎的真相也被揭露,所有人看凌绝仙的神情都有些变了,他们哪怕有着不同的立场,但对一个可能害死亲子的人,再难有之前的崇拜敬佩。 有人忍不住低声道:“府君竟然做出这种事……” “少君真的死了吗?” “通天鼎真的不能飞升吗,府君到底想做什么?” … … 眼看众人神色变化,凌绝仙目光落在那本册子上,“你是何时得到此物的?” 凌子砚确实给他看过这本书册,还曾苦劝他不要开启通天鼎,但是……后来出了那桩意外,他想起这本册子,再找时却找不到了。 他以为凌子砚已经将东西毁了,没想到居然还在。 “砚儿不是我所杀。” “这么说,他确实是因你而死了?”白遥敏锐抓住他的话口,追问道。 众人目光之下,天道当前,他还想飞升,就不能说谎,“他研究通天鼎时,鼎中一道异光将他吸入,他七魂六魄皆失,当场气绝……” 凌子砚是在他眼前断气,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一时没来得及阻止…… 一直以来,凌子砚对通天鼎的研究就是他默许的,不是他点头,身为少君也接触不到通天鼎,区别在于,他想要找出靠谱飞升的办法,而凌子砚想向他证明,飞升不可行。 他确实厌烦儿子的劝说,也没想过让儿子死,但仅存的一丝人性,让他无法矢口否认,说出凌子砚出事跟他没关系这句话。 “这么说,通天鼎确实有危险啊。” “府君,想想少君身上发生的事,您还要执意开启通天鼎吗?” “本君已做了万全准备,今日开启的,只可能是上界仙门,你们不必再劝了。”凌绝仙一口决断。 众心腹们看了看彼此,都无话可说。 “都说完了?”剑仙老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刚才这些人一通废话,可险没把他唠睡着了,他根本不关心凌绝仙杀没杀儿子,这么急吼吼的要开仙门,就说明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不定就是因为儿子死了,担心天道怪罪在他身上,一旦被天道标记,以后可就是衰运当头,别说飞升,基本就是等死,所以跟没几天就要短命了似的,才弄出这么一出。 “可以开打了吧?” “来吧。” 凌绝仙站起身,他自恃实力在对方之上,根本不惧这一战,反而觉得这一战就是让他飞升的契机,也不得不承认,提起凌子砚,有些动摇他的心境。 但,他绝不会败在此处。 他猛然睁开微合的双眼,瞳中亮起游动的阴阳鱼符文,“世人只知仙府秘法威力惊人,但真正以身尝试过的寥寥无几,今日便让你好好体验,这世上最强瞳术的威力!” 剑仙老头畅快一笑,“哈哈,好啊,让老朽的剑来会会你!” 剑凌日月,战意弥天,两人瞬间从地上打到了天上。 出窍境的战场,众人都无法参与,通天鼎前,双方人马也在对峙。 被凌绝仙以手令召回的宫长老和成长老为首的府君心腹派系,这些人虽然认清了凌绝仙的真面目,但这时候也不得不战。 就算他们临阵倒戈,没人会信不说,凌绝仙绝对会第一个杀了他们,而且,如果不是趁着此时将凌然一干人除掉,他们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日后少君掌权,也绝不会让他们活着。 他们对面,是各宗来的反对凌绝仙的人马,有嫦仪带来的紫霞宗长老,还有白惊尘、路仁等人,仔细一看,这些人竟隐隐以白遥为中心,围绕着她站着。 第69章 白遥看着那两老头,身上两道霞光化为一蓝一红两只鸟儿,站在她手臂上,对两位长老鹰视狼顾,目光炯炯。 她的眼神同样认真且犀利,“就是这两老头欺负你的,今天我帮你讨回来。” 凌然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不该出手抢她风头,就听她扭头道,“你快说咱们一起上啊,难道我一个人打得过他们两?” “……” “一起上。” 第50章 第50章 凌然站在她身边,薄唇轻启,“斗,转。” 霎时,天地起了一阵玄妙变化,一道看不见的气机笼罩在成、宫两人身上,白遥同时出手,“千羽斩!” 小蓝和小粉都是六阶灵兽,恢复正常体型的灵鸟,长到了白鹅大小,一次倾洒出的灵羽,数量足有十万之多,遮天蔽日,密密麻麻,视觉上就相当慑人,威力比之前也不知提升了多少倍。 宫长老不慌不忙,轻哼一声,“雕虫小技。” 他亮出法器,是一道花里胡哨的金边折扇,扇面展开,山河日月图映在半空,将漫天羽毛全数没收下来。 “啧,好花里胡哨的扇子,品味真捉急。”白遥忍不住啧啧摇头,“宫长老,我见过你一次,你的超绝公鸭嗓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嗓子更哑了?” “闭嘴!” 宫长老没见过她这么脸皮厚的,边打居然还能边损人,更损的是,她还有两只鸟帮着她骂。 “难听,真难听!” “辱鸭了,鸭子的叫声才没有这么难听。” “就是就是,咱们鸟族的声音明明都很悦耳。” “对对,羽毛也很华丽。”白遥点头表示赞同,“不像旁边那个老头,头发都快掉光了。” “住口!” 成长老被戳中死穴,恼羞成怒,三套连环掌法对着白遥打出,但没想到的在出手的瞬间,他的位置被瞬间替换,他换到了宫长老的位置,一套威猛的掌法全打空了,现场表演了一出打空气。 “哈哈哈!” “哈哈!” 一人两鸟的三重重叠笑声交织在一起,成长老一张老脸都臊得通红,差点憋得吐血。 “长老,你就算被戳中了心事,也不至于这样吧?气糊涂了都,哈哈哈——” “你这丫头,能不能闭嘴!” 战场之上,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吵吵的,这一丫头带着两只鸟太呱噪了,嘲讽也太大声了,给人带来的烦躁感不止加三倍! 他将目光移到凌然身上,已然知道这是少君的秘法在生效,他和宫长老两人都无法修炼秘法,但他们修为都不低,比顾远也只差了一个小境界,俱是元婴中期修为,而对面两个才金丹期,再加上他们对秘法相当了解,他们两个想赢,无异于痴人说梦。 “看来这秘法会调换我们两的位置,接下来我放招,你注意了。” “明白。” 一番传音密嘱后,两人密切注意站位,成长老再次出手,为了麻痹白遥,他故意没对准,而拳法更加不留余地,更为迅猛! 宫长老也默契站向了面对白遥的方向,然而——这次调换却没发生。 他还站在原地,对着空气一顿输出,而且还因为威力过大,误伤了不远处的友军。眼看友军吐血倒地,成长老握成拳的手,微微颤抖。 这两个家伙,欺人太甚啊!!! “我们各自解决一个。” 再度传音,两人迅速调整了策略,只要他们分别对上这两人,不管位置换不换,都能造成伤害。 重振旗鼓开战,然而他们很快又发现,策略并不奏效。 当成长老的拳头袭向凌然,骤然和宫长老换位,面前的人变成了白遥,白遥笑眯眯看着他,身上亮起一道来自凌然的守护阵法,同时亮起的还有无数护身法宝的七彩流光,成长老还没打到人,先被闪瞎了眼。 小粉抓住机会,猛啄向他的眼睛! “啊!!” “哎呀,成长老小心点呀。” 白遥笑得眉眼弯弯,对法宝的效果很满意,都要大决战了,怎么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呢?她在岩甲肚子里那堆法宝中挑选了一番,把所有能保命的都带在身上了,果然效果拔群。 与此同时,宫长老化扇为刃,也被换到了凌然面前,凌然淡定不动,小蓝挡在他面前,施展硬化术,像一堵坚硬的围墙,他的法器很强,但只能在小蓝硬化的石甲上留下淡淡划痕。 凌然再次开口,“回,返。” 霎时,所有攻击招式向两人身上反弹回去,猝不及防间,两人狼狈躲避,身上都挂了彩,表情有些难看。 这两人的配合超乎想象的默契,明明没有交流,却懂得彼此在想什么……堂堂元婴修士,怎能让两个金丹戏耍成这样?! 他们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凌然,明白必须先解决了他,不然在秘术操纵之下,他们只有被愚弄的份。 这一次没有任何言语,两人用出十分全力,往凌然身上招呼过去,他敢转移也要想想白遥能不能受得起! 哗啦啦—— 是白遥扔出法宝碎裂的声音,然而两人冲势不减,千钧之力就要落在凌然身上,他抬头,瞳中映出两人身影,再度开口,“移,星。” 以他为中心,一道强悍力场瞬间展开,力场之内,空气开始扭曲波动,两人察觉不妙,想收势已然来不及,仿佛有道不可违抗的力量扭曲了他们的手脚,这一次竟然不是换位,而是让彼此的招式打在了对方身上! 论实力,白遥和凌然确实打不过他们,但他们自己却可以,招式对撞,两人双双重伤倒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灵鸟落在身前,在两人绝望的神情中,轻快叫了两声。 “啾啾!” “千羽斩!” 哗—— 强力输出技能怼脸,避无可避,在一片惨叫声中,宫、成两人倒地不起,迎来了终结。 白遥愉快的和凌然一击掌,“真不错,配合默契!” 凌然唇角微挑,也很满意。 这两老头害过凌然,又作为凌绝仙的爪牙欺压弱小宗门,也算是罪有应得,活该有这个下场。 “记得闻前辈说过,仙府秘法修炼的是五感六识,所以你修炼的是——”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言灵?” 凌然刚要说话,通天鼎忽然发出一阵奇异嗡鸣。 正午的阳光直射在鼎上,描绘鼎身绘着的古老符文,原本沧桑陈旧的古鼎焕然一新,铜绿色泽,流光奕奕。以鼎的嗡鸣为中心,早已等待多时的仙门大阵启动了! 大阵启动瞬间,嗡鸣声扩散,天地共同响起这阵奇异的、令人耳鸣不止的声音,伴随着这阵声响,天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狂风大作,万物共鸣,漩涡之中,隐隐可见一扇巨大的门扉,似乎正在缓缓开启。 凌绝仙的笑声响彻天地:“哈哈,本君终于等到这一刻!老头,你服气吗?” 伴随着他的质问声,浑身是血的剑仙老头从空中摔落在地,长剑脱手,眼中满是不服,“你早就算好了,阵会在此时开,若非阵法影响……咳咳……” 胜败还未可知! “老祖!”路仁连忙冲上去将他扶起,老头苍凉双眼看向空中阵法,“小子,这次咱们恐怕阻止不了他了……” “呵,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话音落下,凌绝仙以势不可挡之姿,身影瞬移,落在了白遥两人身前,“现在,轮到你们了!” “阿遥!” “妹妹!” 白惊尘和嫦仪同时去救,然而来不及了,凌绝仙一抬手,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他们人呢?” “凌绝仙也不见了。” “是瞳术。”老头道,“这家伙的瞳术已臻化境,他们被拉入瞳阵中去了。” “老祖,难道没办法救他们了吗?” “难啊……”老头叹了口气,提醒两人,“小心身后!” 白惊尘和嫦仪正跟同样修炼秘术的对手交战,白小池从旁辅助,对手觑得空隙,一招袭向白小池! 白惊尘反应迅速,回身一剑,然而那招式还是打在了白小池身上,嫦仪面色一紧,却见白小池身上冒出一道奇异紫光,消失原地。 那人一愣,白惊尘横刀连斩,一通砍瓜切菜般将对手给收拾了。 嫦仪收回丝弦,“小池呢?” 白惊尘:“她身上有保命法宝,遇到危险自动传送走了,现在应该在家里了吧,该担心的是他们两个。” 嫦仪望向空中,那扇徐徐开启的门扉之前,悬浮着一只巨大的眼睛图案,那应该就是白遥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那是他们触及不到,也进不去的地方。 该怎么办? 白惊尘道:“恐怕……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以前他不会抱有任何希望,现在他相信白遥,她那么聪明,该有奇迹发生,不是吗? 第70章 …… 白小池眼前一花,人已落在家中。 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低头取出辰光镜,镜面泛着一层紫光,倒影出她近来圆润起来的脸颊——原来是镜子救了她。 她又开始担忧,现在她回家了,姐姐怎么办?她这次是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上了。 “嘻嘻。” 轻轻一阵铃声响起,她抬起头,院中的白梅花树枝上,坐着一个娇俏的姑娘,她玩弄着辫子,银铃缀响不停。 “你是谁?”白小池仰着脸问。 “喏,送你。” 那姑娘扔出一物,白小池下意识接住,是一块圆润的鹅卵石,仔细看时,会发现鹅卵石上的纹路曲线柔美,像是姑娘的侧脸。 若认真看,甚至会觉得有些像她。 “是你吗,小梦?” 白小池有些激动,她有两个很谈得来的笔友,其中一个就叫小梦。小梦跟她说,在梦里见过自己长什么样,还说捡到了一块像她的鹅卵石,原来都是真的! 她也幻想过小梦的模样,跟她想的差不多,是个娇嫩可爱的姑娘。她坐在白梅花枝间,纯洁美好。 “原来你真的认识我……”白小池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梦已托着腮,迷着眼睛看她,好像懒懒散散,提不起精神。 “不是送给我了吗?” “不是这个。”她说,“我要送你……一个祝福。” “祝福?” “啧,这还真的有点难呢,毕竟我这辈子从没祝过人。”她努力提起精神,“就祝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吧。” 话音落,白小池一阵恍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眉心轻轻点了一下,那是一种被幸福笼罩的感觉。 风吹过,白梅花瓣落在她脸上,再看时,树上的人影越来越浅,淡淡逝去,好像被风吹走了,只留下一阵余音。 “这下欠你的算是还清了,我该走啦……” 欠谁的? 白小池听不明白,但眼泪怔怔流了下来,恍然若失,冥冥中有种感觉,似乎她是来跟自己告别的。 这一见,就是永别了。 …… 仙门前,瞳术空间内。 白遥和凌然被带入这片陌生的空间,四周一片漆黑,眼前有一堵无边无际的墙,墙上长满了眼睛,每只眼睛都在盯着他们,随着他们的方向移动,看起来相当渗人,密恐来了都要当场去世的程度。 白遥紧紧挨着凌然,视线都不知该往哪看,哪里都是那些眼睛。 “那些都是凌绝仙的眼睛吗?”她问,“他的审美真猎奇。” “哈哈。”空间里响起凌绝仙的笑声,“你们已入吾彀中,本君动动手,就能杀了你们,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你有没有听说过,反派死于话多?” “呵,事到如今,你觉得本君还有失败的可能?” 怎么没可能?暂时没想到罢了。 白遥一边吐槽他,一边疯狂开动脑筋,该怎么才能打败他?想了一圈,根本想不到办法,脑门急出了汗。 站在最终boss面前,却没有攻略怎么办? 没办法,只有拼了。 就在她头脑风暴时,墙上那些眼睛动了,每一只眼睛里射出一道射线,锁定了两人。 两只灵鸟化为巨大盾牌挡在两人面前,然而出窍期大能的招式威压,跟元婴期都不能同日而语,八阶岩甲的甲壳在他面前都不够看,一轮扫射后,盾牌已经千疮百孔,两只灵鸟哀鸣着回到她身边。 虽然灵兽没有感觉,但身体还是会受伤,伤重也是会死的。 眼看第二轮扫射又要来了,白遥急道:“怎么办?” 凌然脸色微白,似乎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没有说话。 “你说句话啊。” “呵,他说不了话了。”凌绝仙道,“他没有告诉过你,仙府秘术之间存在压制吗?在我的瞳术之内,他的言 灵无法生效,他根本开不了口。” 白遥:…… 完了,关键时刻,队友被管理员ban了! 这可怎么办? 不容多想,无数眼睛里又射出第二轮射线,不能坐以待毙,她只能一股脑把储物袋里的法宝全扔了出去。 这么多法宝,总有一个有用的吧! 一片华光灿灿中,一道金色流光格外显眼,亮得格外灿烂,就连流苏在空中摆动的姿势,都格外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 “百兽卷!” 白遥一阵激动,怎么把它给忘了呢? 只见百兽卷迎风而上,哗啦展开,张开一张獠牙的嘴,带着强大的吸力,把漫天的射线都吃了进去。 然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干得漂亮!” “咦。”半空中传来凌绝仙疑问的语气,“这法宝倒是有些特殊,但本君的法力,是这么好吞下的吗?” 话音落,百兽卷急速膨胀,从扁平状蓬松成了膨化浪花卷的模样,眼看就要扎成爆米花了! “百兽卷——” 嘭!! 黑暗空间里炸出一蓬灿烂的烟花,百兽卷瘪瘪的躺会她手心里,无精打采,再也支棱不起来了…… 怎么办? 唯一能战胜凌绝仙的希望也没了。 正当绝望之时,两只灵鸟齐声啾啾起来。 原来被百兽卷吞下的浩瀚法力,在它肚子里转化一圈,成了无穷无尽灵力之雨落下,两只鸟沐浴在灵光中,等阶正飞速提升。 七阶。 八阶。 九阶! 没有什么比出窍期大能的灵气更为大补,这两只灵鸟本来就是难得一见的天地灵物,在这种灵气灌注下,当场蜕变了! 小粉身披霞光,身形拉长,头顶长出轻盈的翎羽,身后长出了九条长长的,霞光溢彩的尾羽,漂亮得不可方物。 小蓝也发生变化,同样的翎羽和尾羽,虽然不及小粉华丽,但羽色翠蓝欲滴,高贵典雅,美丽非常。 白遥看得目不转睛,这分明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好美的鸟儿…… 百兽卷上散发一阵灿烂的金光,看到这一幕,它又可以了,迫不及待给白遥展示灵卷上的变化。 名称:粉凤/青鸾 品级:九阶灵兽 招式:涅槃 附灵术 硬化术 千羽斩 羽刃 白遥注意到,最后一个问号技能也解锁了,还来不及研究有什么作用,整个空间忽然一阵剧烈震动。 空间之外,那扇大门已经彻底开启,澎湃的灵光充斥天地之间,外面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仙门真的开启了! 凌绝仙等的就是这一刻,畅笑三声,“本君将登……天门,踏仙路……也该送你们上路了!” 一只占满整个空间的巨眼睁开,术法射线如瀑布洪流冲刷而下,出窍境之下,绝无活路。 危急时刻,两只灵鸟响亮鸣叫一声,嘹亮空渺的叫声响彻空间,它们化为一粉一蓝两道灵光,像一层柔纱一样包裹在两人身上。 有了这层保护,那瀑布般的法术洪流冲在身上,没能对他们造成半点伤害。 凌然牵住了她的手。 “走!” 白遥一愣。 走? 去哪? 还没明白过来,身体已腾空而起,飞得高了才发现,原来那巨眼的黑色瞳孔中,有一个圆形的洞口,正是出路所在,她还以为那是凌绝仙的眼高光呢。 “咦,你能说话了?”紧张刺激的逃生时刻,她突然想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凌绝仙刚才说话的时候有点卡卡的,跟信号不好似的。” 凌然张口,哇吐出了一口血来。 “凌然!” “你没事吧?” 他的血沾了两人一身,令白遥揪心。等他缓了片刻,长睫微颤,开口道,“没事……我领悟的秘术,有两重。” “你是说,不止是言灵?”白遥知道,他在这时候说起这件事,肯定有原因。 “还有‘识’。” 五感六识中最为神秘的识,据说能控制人的思想,仙府传承以来,能领悟识的寥寥无几,都是修真界历史上相当惊才绝艳的人物。 “所以,你刚才通过‘识’,改变了凌绝仙的想法,他才会卡顿?” “嗯。” 他的声音透着虚弱,细看才发现他额头密布一层细汗,衣襟上都是血迹,改变一位出窍大能的想法并不简单,还要多亏了凌绝仙对此毫无防备。 他想当然的以为凌然的魂魄进入了凌子砚的身体,自然拥有凌子砚的天赋,也就是言灵,没想到凌然悄然觉醒了“识”的天赋,并且瞒着仙府所有人,一直暗中修炼。 就算如此,倾尽全力赌一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了。 “你把他改成什么了?” “他的执念是‘飞升’,而我想的是‘回家’。” 第71章 白遥眼睛一亮,“也就是说,通天鼎可能打开回我们世界的通道,我们可以回去啦?!” 昏暗空间里,她的眼睛亮如星子,充满希望,凌然一点都不想让她失望,但也只能如实说:“不确定。” “只要咱们能在一起,去哪都没关系。” 她望向那圆孔状的出口,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漆黑,还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风,和平地感觉到的风截然不同,更类似凌然展开阵法时,空气扭曲时鼓动的气流。 “这就是你说的宇宙风吗?咱们会去哪里呢?” “应该会先进入空间通道。” “就像火箭离开大气层,进入宇宙的过程?那咱们会烧起来吗?” “也许比那更严重。” 他刚刚侵入过凌绝仙的识海,改变他的意识,如今还有一些残留的连接,能听到凌绝仙的意识在凄惨的嚎叫。 凌绝仙先一步进入了空间通道,界门开启,通往的不是他所想的仙界,凌然认为那应该是类似虫洞的地方。以他出窍期的肉身强度,能扛得住宇宙的强烈辐射吗? 很快他得到了答案。 “凌绝仙可能死了。” “真的吗?” “我感觉到他的意识正在湮灭。” “太好了。”白遥忍不住鼓起掌来,“这就是他要的天道,天道果然没放过他啊。” 开心过后,又忍不住想,连凌绝仙都活不了,他们能活吗? 身上包裹的粉红柔纱亲昵蹭了她一下,像是提醒她,还有它在呢。 “对了,还有技能。” 她发动涅槃,将技能套在他们两身上,等了一阵,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但事到如今,不能不出去了,随着凌绝仙死翘翘,这个瞳术空间正在坍塌,不出去也只能跟着一起湮灭。 “其实想想,死在宇宙里也挺浪漫的。”她乐观起来,“就像你微信名说的那样。” “暗星云。” “对,我们一起变成星云,漂流在宇宙里,想想也不错。” 不知不觉,两人变成十指紧扣的姿势。 “我的荣幸。”凌然回答她。 出口近在眼前,白遥的心跳变快,她紧紧握住凌然的手,两人对视一眼,这一眼,如万年,飞向广阔宇宙。 …… “宇宙中存在许多未被发现的秘密,1935年物理学家爱因斯坦和纳森罗森提出了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点的桥梁概念,之后是哪一年,谁提出用‘虫洞’来称呼时空桥梁?” “白遥,你来回答一下。” 理论物理编年史选修课上,讲师随便点了一个名字。她隐约有点印象,这个学生是小语种专业的,这个专业选修她这门课程非常少见,这位学生业余应该很爱好物理吧。 “白遥——” 后座的同学戳了她一下。 白遥猛然醒过神,她是谁?她在哪? 对了,她和凌然在宇宙中漂流,时间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间,她看到了很多生命中难得一见的宇宙奇观,心想这辈子也足够了,一睁眼,又回到了教室里…… 教室?! 他们回来了!! 他们成功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激动得想要跳起来,但这是教室,还是上课,她只能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一双清澈无辜的杏眼看着旁边的凌然,无声暗示,“答案呢,快说啊。” 凌然:…… 他才刚刚恢复意识,根本没听到问了什么。 白遥:“老师,我刚刚没注意听,您能再说一遍问题吗?” 说完,又看了一眼凌然,忍不住对他笑。 真的忍不住。 老师:你们小情侣能不能别在我的课上喂狗粮了! “哈哈哈,你没看见老师那个表 情,都无语死了。“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白遥迫不及待拉着凌然跑到教学楼后的小山丘,宣泄欢快的情绪。 “真没想到,我们居然回来了!” 她检查了一遍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没病没痛,也没有失忆,又把凌然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你还记得我吧,没失忆吧?” “你说呢?” “太好了。” 坐在山坡上,深吸一口夏天的空气,“还是回家好!” 说完,忍不住发泄似的叫了一声。 空调、电视、手机,最爱的游戏,她回来了,啊啊啊啊啊! 凌然看着她发疯,宠溺似的笑了笑,午后的风吹拂,让他也忍不住微微闭上眼睛,感受这熟悉的一切。 她发泄完了,偏头一看,凌然闭着眼,还是那张让她心动到死的俊脸,浓密长睫在眼下投下浅影。 她听过一个说法,说情人闭眼时,就是在等着你亲吻。 他们现在也算是情侣了,吻一下没关系吧? 看了看四下无人,凑过去偷偷亲了一下他的脸。 凌然睁开眼睛。 “四、四十八次。”她结巴起来,“我记着的。” 暗道自己没出息,又不是没亲过,偷亲一下而已,为什么脸红心跳,根本控制不住?能不能淡定一点—— 眼前光线一暗,凌然倾身,温柔吻在了她唇上。 “四十七次。”他说。 “哦。” 其实接吻的感觉还不错,偷偷说一句,她也挺享受的。 “我们公开吧。” “啊?” “公开关系。”他突然提起。 “啊……我不会被打吗?”白遥有些心虚,就这样偷偷把他们的校草薅走了,真的不会被打吗? “谁打你?” “你的爱慕者啊。” “哪有那么多爱慕者,都是爱凑热闹的乐子人而已。”他说,“而你,是不会被乐子人打败的。” 这话听着耳熟…… 等等,这不是她说的吗? 白遥惊了,他怎么知道的啊啊啊! 她想起来了,那次凌然来白家的时候,她跟白小池吐槽,说少君没有那么多爱慕者,就说过这番话。她知道白小池有两个笔友,但一直不知道是谁。 “白小池的笔友是你?”她忍不住质问,“你偷偷跟她打听我的消息,还不告诉我?” “对了,你还用名画收买我爹,难怪送礼送的恰好到处……” “你这个心机男!”她总结。 “……” 凌然承认,他确实有些心机。 但对这个迟钝的家伙,有时需要适当心机一点。 “唉,我想小池了。”白遥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突然又有些忧愁起来,“不知道小池怎么样了,还有哥和嫦仪姐……” “你说,我们的灵魂回到了现世,在那边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呢?” 穿过虫洞的时候,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在回到现世的瞬间,他隐约感觉有一道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他不禁猜想,凌子砚被通天鼎吸走魂魄,会不会暂时来过自己的身体,他回来时,他们发生了交换,凌子砚并没有死,而是借这个机会回去了? 当时他担心自己无法改变凌绝仙的“识”,让梦已诅咒他“魂不栖身”,他想通过魂体状态潜入凌绝仙的意识,做好了跟他同归于尽的准备,结果这诅咒成真了,通过另一种方式—— 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如果凌子砚回去了,或许能告诉大家,他们还平安活着。 “还有小粉和小蓝,也不知道它们怎么样了。”白遥还在念叨。 树上忽然响起两声清快鸟鸣。 她抬起头,见一蓝一粉两只圆嘟嘟的小鸟站在枝头,尾巴一翘一翘。 “小粉!小蓝!” 她快步走过去,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 低头一看,好像是一把钥匙。 样式古朴奇怪,青铜质地,锈斑层层。 “通天鼎的钥匙。”凌然站在她身后,“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回去。” “就像是科幻小说里写的时空旅行者,咱们也能回去探亲?” “要等待通道开启的时机。” “你说原来的白遥还在吗?” “不知道。” “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说点你知道的。” “过几天就是520了。” “然后呢?” “一起去看电影?”他说。 “你不是说看电影最无聊了,不理解人类为什么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现在我理解了。” 跟喜欢的人一起做的事,就不是浪费,而是浪漫。宇宙浩瀚无边,暗星云总会等到他的恒星诞生。 “好吧。” “给你这个机会。” 白遥审视他片刻,表面勉强同意,心里其实有些窃喜,忍不住翘起嘴角。 低头看看手里的钥匙,不知何时才能等到时空通道打开,回去看望那边的家人和朋友,但她相信,山水流转,只要怀抱希望,彼此想念的人终会重逢。 第72章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