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我》 第1章 [gl百合] 《你不喜欢我? 作者:在悬停【完结+番外】 文案 爱而不自知·伪小太阳护短钓系 x靠脑补自我攻略·心机假冷真疯 双视角偏主受 【1v1大学校园纯百/双洁双初恋/甜口感情流】 【含女量>90%,雌竞量0%,无女性反派】 —— 季栖自以为找到了应不否的缺口,绞尽脑汁给人送温暖。 打探她的喜好、送她喜欢的饮料、陪她一起去办公室、教她打羽毛球…… 她都要被自己感动了,多么伟大真挚的友情。 结果,在她取得巨大成效觉得自己该功成身退的时候,应不否突然红着脸跟她说同意她的追求? 等等—— 谁说我喜欢你了? * 应不否以为季栖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追求自己。 她拒绝不了她,只能纵容而无奈地越陷越深。 直到她意乱情迷,才恍然发觉原来一切只是惊梦一场。 可是她已经无法逃离了。 —— 她这种忍让和后退像颤抖着盛开的花,引诱着人一步一步追随,想摘下她,让她只能盛开在自己手心,永远只能被自己一个人观赏。 或者干脆揉碎花瓣,任汁液盈满手指缝隙,大概连破碎的样子都很漂亮。 可是谁知道这样的美丽想把人引诱到哪个陷阱里去呢。 她只要漫不经心地控制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自己心仪的猎物逐渐靠近。 直到有一个特别的人出现,她只想费尽心机让人来到自己身边。 然后心甘情愿,被她摘下。 —— 如果她是花,那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把人摘下,移植到自己在的土壤。 而只是想她能永远盛开,不被其她人折断脊梁。 —— 非完美人设但两个人都萌萌的! 戏份比较多的正向角色基本全女,无任何形式的副cp哦 前期季栖宝宝比较主动,后期会有应不否的微微火葬场 (不虐但很爽的调情火葬场 是个单纯的调解心情小短篇ovo 欢迎收藏文章/收养作者 内容标签: 甜文 校园 轻松 日常 he 主角:季栖,应不否;配角:林胜寒,方梦琦,应知意,于歆,袁嘉毅;其它:短篇小甜饼 一句话简介:老婆她先靠脑补自我攻略了 立意:在懵懂与试探中学会直面真心 第1章 错位理解 清明刚过,宁城的温度就达到了三十度往上。 季栖骑着共享单车,实在被晒得有点受不了,忍不住抬起左手,用装着团日活动资料的文件袋挡太阳。 下次出门一定带伞。 她在辅导员办公楼下还了车,拿着资料到办公室门口,门没关严实,她们辅导员袁嘉毅的办公桌是最靠近门的那张,季栖站的位置刚好能斜斜看见里头的景象。 她的目光在穿着浅绿色罩衫的女生身上停顿两秒,是应不否。 应不否作为她隔壁班的班长,这个点来找辅导员无非也是因为大大小小的学生工作,她刚准备先回宿舍等下午再来,就看见辅导员极其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了应不否手背上。 季栖眨眨眼,脚步顿住,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作为团支书来找袁嘉毅的次数也不少,但他一般就坐在位置上动动口,哪有过对谁动手动脚的情况。 她又听到模模糊糊的一句呵斥,说话的人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抬高了音量,大意是在指责应不否穿的不像话。 被指责的女生神色淡淡,轻轻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透出点与世隔绝的疏离感来。 季栖纠结了一番,最后轻轻把办公室的门合上,回到了办公楼底下,翻出来了之前因为工作交接加上的应不否好友,给人发了条消息,然后找了片树荫静静等着。 没等多久,她等的人就从办公楼里出来了。 应不否散着头发,戴着条项链,白色吊带浅绿色罩衫,季栖的目光向下,落在她棕色a字裙和同色系短靴上,心想这哪里不像话了。 她一晃神,应不否就到了她跟前,轻声问她: “有什么事吗?” 她收到季栖发的“我在办公楼下等你”的消息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摆脱她还在啰嗦的父亲。 季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没办法凭借碰了个手背就妄下什么定论,也没听说过应不否和辅导员有什么亲戚关系,但刚刚那种场面如果被男生撞见往不好听的方向传显然不太好,于是她说: “那个……你注意一下和导员的距离。” 应不否微微歪了歪脑袋,看上去有点疑惑,“啊”了声。 她的目光落在季栖手上的文件袋上,想起来她进办公室没关紧但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被人关紧了的门,又想起来袁嘉毅给她灌鸡汤总喜欢莫名其妙拍个肩或者搭个手。 她亲爹又怕让大家知道她是他女儿会有人觉得她得到的奖名不副实,把这层关系瞒得死死的,甚至会在其它同学面前故意表露出点对她的不喜来。 大概是被人误会了。 她刚想解释,但看着季栖面上显露出隐隐的紧张,又住了口。 这可能是个机会。 是个能让她们更熟悉的机会。 最后她垂下眼睛,看起来无害又脆弱,轻声开口: “可是他真的给了我很多肯定和鼓励。” 话是一个字都没错的,就是这副情态简直是在促使季栖往其它方向发展出无端揣测。 季栖的表情瞬间一言难尽了起来。 她最坏的一个猜想被应不否证实,以至于她几乎想摇着应不否的肩膀让她清醒一点,这只是老男人哄骗无知少女的话术,不能信的。 但又怕激起她“全世界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要和他在一起”的逆反心理,最后只得表情复杂地叹口气。 她看向应不否,这个距离下,她能看清她眼尾的痣,垂眸看人的时候,长睫微微颤动,显得暧昧横生又多情。 不知道哪里涌上的正义感,她眨眨眼,对应不否说:“你知道吗,我想跟你做朋友很久了。” 一阵风吹过,面前的人发丝被吹散开来,她弯起眼睛,说“好”。 — 季栖回了宿舍就开始制定自己的《攻略应不否计划》,决定要靠爱感化应不否,让她明白导员轻飘飘的几句话根本不是爱,连友情都比不过。 计划一:陪她聊天,压缩她被导员哄骗的时间。 她立即打开微信,绞尽脑汁在一堆奇怪表情包里找了两张可爱点的,发了张“小猫歪头”过去,趁着对面还没回应的时候连忙在宿舍喊了一嗓子:“朋友们!怎么和漂亮女生聊天啊!” 方梦琦脑袋从隔壁桌探过来,一脸好奇:“多漂亮的漂亮女生才能让你主动找话题?有照片吗?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另外两个室友也都好奇望过来。 季栖有心帮应不否瞒着这件事,应付两句含糊了过去,又问:“所以到底该怎么找话题啊?” 方梦琦老神在在一笑:“这你就问对人了,你可以直白一点夸她几句,衣品好,皮肤白什么的,进一步就是聊点有个人特征的悄悄话,渐渐走入对方内心。” 季栖认真一一记在备忘录里,突然手机一震,是应不否回她消息了,她连忙切屏到微信,就看见对面也回了个可爱表情包。 她越发坚定自己的计划,找了好几篇夸人模板,最后拼接整合了一下,打字道:“其实我已经偷偷关注你很久了,每次活动都忍不住在人群里寻找你的身影,开会的时候看到现场有你在就很开心,上课看见你认真学习的模样就会觉得很有动力,你值得被更好更优秀的人喜欢。” 应不否刚到宿舍,就看见了这么一长段的话。 很突然且莫名,之前某节课无意中听见的坐在她后排班里几个男生的议论突然飘过她脑海。 大概是因为他们提到了季栖的名字,所以应不否稍微留意了一下他们对话的内容。 大意是他们宿舍其中一个男生给季栖表白,结果得到的回复是——“我喜欢女生”。 结合这段回忆,应不否现下对着这段话横看竖看,最终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她只是想和季栖做朋友,但是季栖好像喜欢自己很久了? 季栖的本意是想告诉应不否她很好,有很多人喜欢,没必要在一个年级能当她爹的中年男人身上浪费青春和感情,同时也给人提供点情绪价值,证明导员那几句鼓励真的不算什么。 但是显然,应不否的理解完全偏离了轨道。 她这下有点进退维谷了,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和亲爹的关系,现在不解释的话,以后再想解释更没有合适时机,可是现在解释的话,不就是相当于宣布自己还是单身可追状态吗。 第2章 她晃晃脑袋把想法清空,最后决定继续拿自己老爹当挡箭牌。 于是她回:“谢谢你的喜欢ovo”。 简直是好人卡级别的话,应该算是很委婉的拒绝了吧。 收到回复的季栖眼睛一亮,有效! 应不否已经在她的糖衣炮弹攻势之下有所动摇了!好迹象! 她再接再厉:“而且爱根本就不是控制欲啊,你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没有人有权利剥夺你的穿衣自由!真正喜欢你的人只会欣赏你,而不是对你进行以爱为名的权力剥削!” 她想起办公室里导员的那句“怎么穿成这样”就犯恶心。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应不否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老爹辩解两句,他一个上世纪的老古板看见自己女儿穿成这样,没让她回去换一身只是说了句“怎么穿成这样”已经十分客气了。 但是季栖这个“他不是真的爱你我才是”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好人卡也无法抵御她的猛烈攻势了吗? 应不否幽幽叹口气,斟酌了一番用词:“……他应该是真的爱我。” 废话……亲爹能不爱她吗。 对面的季栖看到这行话有点心梗了。 应不否你清醒一点! 她重重敲打手机键盘:“可是他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你还这么年轻”。 对方四两拨千斤:“谁能一直年轻呢,没事我不嫌弃他”。 “你们走在一起会被人非议的!” 对面更来劲了:“爱不惧流言蜚语”。 季栖:……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心态有点爆炸。 她暂时不能说类似你们不合适这种话,越说应不否越觉得这种违背世俗的爱如此伟大。 但肯定不能就此不管啊,她都亲眼看见了,而且应不否肯定只是一时猪油蒙心,她高中劝分三对,战绩可查,还不信拿不下一个应不否了。 季栖放软语气,最后寒暄几句,就率先说了“晚安”,随后退出微信,继续在备忘录里制定计划。 应不否眼见对话有结束趋势,猛地松了口气,有几句话敲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对话框里躺着一句“晚安”,她犹豫了半天到底该不该回。 晚安在女性朋友之间应该不算暧昧,但是她们这种情况……回了会不会让季栖误会? 打从发现季栖喜欢她之后,她就没办法以正常心态和人相处了。 她犹豫半天,最后问了一嘴室友:“你说,女生聊天互相说晚安会不会很奇怪?” 其实是跟喜欢你的人互相说“晚安”会不会很奇怪。 于歆茫然地“啊”了声,理解了一下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的含义,最后斩钉截铁回答:“不奇怪啊,互相说‘我喜欢你’都不奇怪。” 应不否装作没听见她最后半句话,按了“发送”键,然后像被烫到似的把手机往桌上一搁,到卫生间洗漱去了。 于歆看着她的背影,想到了刚刚收到的好友申请,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栖自然是没想那么多,应不否的回复也只是坚定了她制定计划的决心。 最后,她抱着一千字的攻略计划沉沉睡去。 思考了一下午的结果就是,她梦里梦到应不否一把甩开了导员的手,三下五除二把人撂倒在地,踩着对方的脑袋冷酷地说“就你也配肖想我”,而她季栖在一边非常激动地手舞足蹈摇旗呐喊。 她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还觉得意犹未尽。 应不否做的梦也很有灵性。 她梦见季栖变成了丘比特,在她后面穷追不舍一箭接一箭,她拿老爹牌盾牌抵御了几箭后仍然被射中,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季栖。 她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恍惚,等到了早八教室更恍惚了。 她常坐的座位旁边坐着昨晚追了她一晚上的人,现在正笑得灿烂,抬手跟她打招呼:“应不否!早上好!” 作者有话说: 短篇小甜饼[摸头] 阅读指南: 1.应不否随母姓,应家近几代都是随母姓,辅导员父亲是工具人充当推动情节发展作用,戏份不多 2.季栖不随母姓有原因 3.新出场角色默认女性,除非特别说明 4.用词在写的时候已经很斟酌了,还发现不当可以直接指出,看到就会改 5.遇到不爽的情节请骂“作者写得烂”而不要骂某某角色[求你了] 6.看文就图个高兴,希望本文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第2章 睫毛弯弯 简直像是梦境的延伸。 应不否轻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坐到了她旁边,回了句“早上好”。 季栖从包里拿出一杯西柚汁放到她面前:“听你室友说你喜欢喝这个果汁?我早上路过饮品贩卖机给你带了一瓶。” 应不否扭头,在人群中找到了眼神闪躲的于歆。 还挺会追人,知道先收买周围的人。 她们上课的教室靠教学楼南边,一般都是从正门进,饮品贩卖机在教学楼北边,得从后门进,多绕教学楼一圈,这叫什么路过。 应不否吃不准季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喜欢还是拿这些把戏耍她玩。 这套流程她拿来对付过多少人? 应不否冷冷地想,我才不吃这套。 季栖见她不接,歪着身子往她那靠了点,把脸往人面前凑,眨巴眨巴眼睛,模样十成十的诚恳无辜:“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输了,她好像还真挺吃这套的。 只是想做朋友而已,又没让她做她女朋友,只是一瓶饮料而已,她明天就能买一瓶还回去。 应不否就这么成功说服了自己,接下了饮料,顿了顿,还是补了句:“谢谢。” 看起来有种受宠若惊后的不知所措。 季栖心都软了,果然是因为平时没什么人对她好她才会被导员迷惑,但是没关系,相信在她持之以恒的送温暖之下,应不否很快就会意识到导员根本不算什么的。 第一节课是高数,季栖听课听得很认真,倒是应不否有点心不在焉,余光不受控制往旁边的人身上飘。 等她回过神来,高数老师已经切下一页ppt了。 ……怪不得高中那些人一谈恋爱成绩就下降。 ?我在想什么?谁谈恋爱了? 应不否觉得自己大脑被入侵了,丘比特之箭的效果可能还没消散,她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这种状态持续到下课铃响起,季栖指尖点了点她的手臂,温热从被接触的地方蔓延,应不否不太自在地缩了缩,手指微微蜷起。 “这题怎么写。” 季栖指着书上的一道题,眼巴巴看着她。 应不否第一次庆幸自己寒假没事做学完了高数下,不然就刚刚的听课状态,怕是连曲线方程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她接过季栖手上的笔,胶套上还有被人握了很久留下的温度,几乎像是间接牵手。 她的手应该很暖和。 应不否敛去奇怪的想法,垂眸写了几个式子,然后抬头,刚想诱导性让她自己推出下一步,就发现对方的视线根本没放在题上,而是看着自己的侧脸愣神。 她无奈:“别看我,看题。” 季栖鼓鼓腮,小声“哦”了句,恋恋不舍地挪开视线。 应不否突然觉得半边侧脸都有点烫。 继续集中注意往下写了几个步骤之后,她把笔放下,偏头看着季栖的眼睛:“听懂了吗。” 季栖眼睛很亮,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嗯嗯,听明白了,你真的好聪明。” 其实这题她会做来着,只是找个由头,给人提供点情绪价值。 她看见应不否听见夸奖之后不太好意思地弯弯眼睛,朝她笑。 季栖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到底是谁在给谁情绪价值啊。 一上午的课都是在一个教室,季栖就这么赖在了应不否旁边,上课的时候认真听,下课了就偷瞄她,看看她有没有联系导员聊天。 还真让她瞄到点东西。 应不否怎么不仅把导员的微信置顶了,还给了“○+1”这种昵称一样的备注。 结果给自己的备注就是“7班团支书季栖”这种官方且冷硬的几个字? 输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输得这么彻底,她也要被置顶。 季栖奇怪的胜负欲和攀比心被激起。 于是她先把应不否的微信置顶,往人旁边凑,点了点自己屏幕暗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言下之意就是想让她礼尚往来一下。 应不否看着她屏幕,自己的头像赫然在微信最顶,备注也很耐人寻味:很需要爱。 ……这也太直白了点。 很需要爱的朋友? 应不否发现退了一步就会有第二步,而她接受度良好,居然真的把季栖的微信置顶了,还给人扬了扬屏幕检查。 第3章 朋友的话,置顶了也没什么吧。 季栖发现自己被置顶之后还在导员下面,暗道不妙。 她们的聊天还止步于昨天那两句晚安,她的置顶在导员下面就意味着,在昨天晚上十点到现在为止,他们又发了消息。 季栖简直有种被偷家的感觉。 她正咬牙切齿着,就收到了导员的消息,催她交团日活动的材料。 应不否刚好看见了消息,状似无意说:“我中午要过去一趟办公室,材料给我,我帮你带过去吧。” “不行!”季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话落觉得自己反应太激烈,怕又激起应不否的逆反心理,于是放软语气又说:“我想和你一起去。” 她是不可能给这两个人机会待在同一片空间里的,她现在巴不得和应不否黏在一起,不给导员任何用花言巧语蛊惑人心的可乘之机。 她算是看出来了,应不否吃软不吃硬,于是拽着人外套袖子微微晃晃,又重复了一遍。 应不否的目光从她晃荡着的手挪到她脸上,轻轻眨了眨眼。 ……好像有点太黏人了。 朋友的话,一起去个办公室也没什么吧? 她还没怎么思考,就先答应下来了。 季栖高兴了,把脑袋往应不否肩膀上靠,抱着她的手臂:“你人真好。” 无时无刻夸夸夸+1。 应不否半个身子都是僵的,季栖怎么一下就扑过来了,她根本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她没办法在明知对方喜欢自己的情况下还把人当普通女性朋友,她大脑宕机,思考不出“喜欢我的人扑进我怀里要怎么办”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在季栖夸完人就很自然坐直,从包里拿出下一节课要用的物理书,翻到上次课程内容,大致复习了一遍。 应不否有点茫然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网游里的npc,季栖和她的一切接触都只是为了刷经验,根本不在意她到底是谁,应不否和应不孬或者是应不甭在她眼里没有区别。 她摇摇头,把这个无厘头且让人有点啼笑皆非的想法甩出大脑,动作温吞地拿出了物理书。 大学物理讲到热学这块,和高中的内容重合度极高,应不否大脑放空,看着ppt发呆,琢磨季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确实是故意示弱想和季栖做朋友没错,但她的确不知道季栖为什么喜欢她,也没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表白紧接着就开始示好,而且对方的行为相当随心所欲且没有逻辑,像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侵袭的风,她不想离开这片有风的地方,又要随时提防被卷入其中。 人一胡思乱想时间就会过得格外快,课间季栖又来问她题了。 应不否看了眼,确实是这部分内容里比较难的题了,但是不用偏导和积分,只是依靠高中知识多列几个方程也能解决,大概是高中物理第三大题左右的难度。 她盯着季栖看,对方还是一副虚心求教的神色,表情自然,没有任何不对劲。 理智上她应该佯装正常,若无其事讲题,然后再听她夸自己两句。 但是她说:“你会做为什么还问我?” 她就是个不识趣的人,非要划清不明朗的界限。 她反感生活中那些脱离她掌控又飘忽不定的事物,试图将一切不安因子清除。 这样直白的话应该挺让人难堪的,季栖什么都没做错,是她的错,她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她不知道季栖到底喜欢她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从何而来,她说不出口“我不喜欢你,你离我远点”这种伤人的话,因为她不知道季栖现在的一举一动用了多大的勇气,而且喜欢谁从来都不是错误,她只能借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让人稍微体面点知难而退,不然任由季栖这样下去,可能会不太妙。 人在某些东西脱离安全范围之前可能会有点感知,应不否觉得这可能是她唯一能脱离的机会。 季栖看着她被睫毛挡住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点难过。 她眨眨眼,语气相当理直气壮:“对啊,没人规定过会做的题目就不能问啊。” 她又凑近点,终于看清了应不否的眼睛,轻轻笑了下。 “况且,我想听你给我讲。” 应不否涌上一点很奇怪的,她从来没体会过的感觉。 外溢的情绪被以一种很自然妥帖且让她无法拒绝和抵抗的方式妥善安抚。 以至于她喃喃出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季栖觉得自己的行为动机相当明确,就是要用友情感化关怀送温暖,让应不否放弃辅导员。 “很难理解吗?”她摊手,“我想和你做朋友啊。” 应不否又问:“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喜欢我。 季栖认真想了想,其实导火索是看见导员把手搭在她手上,但是在此之前,她已经无数次把目光放在应不否身上了。 于是她说:“因为你很好。” 怎么一开口就是夸夸攻势。 应不否彻底被她打败,不知道为什么季栖逮到机会就夸她,可能是某种特别的追求方式,想法纷乱而复杂,最后只是笑了下。 好吧,她认输。 有一个喜欢自己,满眼都是自己的人,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她脑子里闪过第一个念头居然是“看来我真的很优秀”。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不由感慨季栖这个追人法子效果感人。 “你也很好。” 季栖看着她的侧脸,她笑起来的样子格外明媚耀眼,睫毛弯弯,像跳跃着光。 这算成功做朋友了吧?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刚刚被应不否戳破的时候她其实慌得不行,生怕因为自己没什么经验操之过急反而惹人反感。 好在应不否根本没真跟她置气,没怪她自作主张买了饮料,也没怪她认识第一天就要微信置顶,更没怪她没话找话。 好吧,她承认自己的计划好像不是很有边界感,构思好的循序渐进被她自己全盘推翻,她一见到应不否就想黏在人身上,最好让她根本没办法再去找导员才叫一劳永逸。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人,想一出是一出,最擅长插科打诨和讨巧卖乖,应不否遇见她简直算得上是不幸。 ……可是真的还挺好玩的。 应不否每一个反应她都觉得有意思。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做什么了,应不否这个人对她的吸引力超过了她的拯救计划本身,以至于她无法判断自己现在的笑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们是朋友了,因为应不否没真跟她生气,还是只是因为应不否在笑。 不管怎么说,她的第一阶段计划还是很成功的,应不否明显不排斥她。 她可能暂时还撼动不了导员的地位,但是她相信,假以时日,她肯定可以成为应不否最好的朋友,帮她擦亮眼睛,让那个臭男人滚一边去。 应不否不知道季栖在想什么,越笑越灿烂。 可能觉得她有点好追? 才没有的事,她们现在只是朋友。 至少……季栖还得再追一个月。 她揉揉自己的脸,把笑意压下去,强行让自己面无表情。 这真不怪她,应女士只教过她怎么拒绝男生,怎么和男生保持距离,从来没教过她怎么对付喜欢自己像块黏糊糊糖果的女生。 作者有话说: 自我攻略step1:犹豫纠结半天发现没办法拒绝[吃瓜] 第3章 她的缺口 物理课一下课,季栖就和应不否一起骑车去了导员办公室。 一个办公室里有六个辅导员,袁嘉毅的办公桌就在门口,季栖对这地方有点心理阴影,推开门的时候下意识拉着应不否的手腕,把人护在自己身后。 应不否任她拉着,就这么乖乖巧巧地跟在季栖身后,一前一后站在了办公桌前。 “袁导,团日活动的资料,我放这了。” 她的目光相当恪守本分,没从交出的资料上移开一点,好像视线中出现袁嘉毅的身影就是沾了脏东西。 袁嘉毅敲着键盘,大概是在处理什么工作,闻言看她一眼,语气温和:“可以的,我一会看。” 他视线一转,看见了季栖身后的应不否,紧接着瞥见了她们搭在一块的手,表情有点微妙,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自己女儿轻轻摇了摇头。 季栖见他目光落在应不否身上,神色紧张,撂下句“那我们就先走了”就拉着应不否火急火燎往外走。 没走出几步,应不否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她拿出手机,果然是袁嘉毅的消息。 “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今天中午和我一起吃饭吗[微笑]” “计划赶不上变化,袁导,下次一定[抱拳]” 她随意按灭屏幕,就对上了季栖纠结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神色。 她觉得应不否肯定是在和袁嘉毅解释她为什么走。 第4章 虽然她根本没指望几天就让应不否放弃袁嘉毅,但是刚出门还当着她面就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应不否懂了。 季栖这是想和她一起吃午饭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吧。 朋友之间一起吃个午饭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能是怕自己已经有约? 于是应不否非常体贴地开口:“中午一起吃午饭吗?” 季栖眼睛一亮。 虽然不知道应不否找她一起吃饭是不是因为她妨碍了她和导员吃饭,但是她现在既然已经能成为导员的替代品,那离踹走正主还会远吗? 她充满干劲地点了点头。 应不否心道果然。 紧接着又有点疑惑,自己这算不算是在帮季栖追自己? 问题有点深奥,她暂时没办法给出答案,总之千言万语都是一句朋友之间很正常。 离导员办公室最顺路的是第三食堂,也是和她们宿舍挨得最近的一个食堂。 季栖本来真心实意觉得这是最难吃的一个食堂,但没想到这学期初新开了几家店,味道还不错,难得不是反向整改。 她拉着应不否去排一家馄饨的队,负责点餐的阿姨很热情,看见季栖还跟她打招呼。 应不否想起来记忆里一个很类似的场景,那次刚巧是中秋假返校,她拎着行李箱一进宿舍楼,就看见季栖在宿管阿姨那做返校登记,边写边跟阿姨聊天,把人哄得笑脸盈盈。 她登记完,把笔递给应不否,没立刻走,眼睛在她的行李箱和她身上打转。 等到应不否准备抬着行李箱上楼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 “我帮你吧。” 季栖朝她笑了笑,压根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她就是这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爱谁就爱谁,谁讨厌她她就讨厌谁。 应不否其实当时有点怔愣。 行李箱从高铁站一路拖到宿舍门口,尽管她左臂肌肉已经隐隐发酸,但如果季栖只是问她要不要帮忙,她照样会拒绝。 她就不是什么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但对方已经上手帮忙了,她最后只是呆呆说了句“谢谢”。 这样的人好像很难不被记住。 应不否无法形容自己对季栖的感觉,想远离,但是又无法克制被对方吸引。 反正,还只是做朋友而已。 季栖点完了馄饨,偏头看她,见人在发呆,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呢,快找位置坐,给你点了我最爱的一个口味,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季栖很自然挽着她,指尖挑起取号牌上的圆环,一圈圈转着。 人在思绪放空的时候会无意识盯着在动的东西,于是应不否就看着那个红色的圆牌在她眼中周期性变换。 季栖没转多久,很快就找到了座位,随意把取号牌往桌上一丢,又把书包放在旁边座位上,和应不否面对面坐着,一只手撑在脸颊边,一只手在屏幕上点着。 应不否很缓慢地眨了眨眼,才终于彻底回了神。 季栖大概是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把手机屏幕转向她,朝她笑。 应不否看了眼,是个闺蜜遇见渣男的求助帖,网友的评论一条比一条有梗。 她的目光扫过评论区,突然看见这么一条。 “要不你跟她表个白追她吧,让她看看渣男的手段有多差劲。” 所以……季栖其实是这个意思? 应不否恍然大悟,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季栖暗恋她,但一直没敢或者没找到表白契机,因为误会她和她爹的关系才会借机表白,后面之所以对她展开猛烈攻势,就是想让她弃暗投明。 那她现在是在……拐弯抹角暗示自己?想让自己早点认清现实,明白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某种意义上她理解对了一半。 季栖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自己这招“围魏救赵”效果不错。 帖子里写的内容简直相当贴合应不否的现状,评论区有意思归有意思,没有一条说两个人在一起能有好结果的。 对应不否,直说不行,这种迂回策略好像还挺可行的。 馄饨店门口的叫号机喊到了她们的编号,季栖自告奋勇去端馄饨,让应不否去反方向拿餐具。 应不否拿了勺子回来就看见季栖飞速把两碗馄饨放在了桌上,随后立即用指腹捏着耳垂。 她把一个勺子放在季栖面前那份馄饨的碗边,叹了口气:“急什么,馄饨又不会长腿跑。” 季栖是个急性子,做事风风火火,一次性端两碗也是因为实在懒得再往返座位和店铺一回。 其实没多烫,碗底和碗壁都是厚塑料,她一套动作是特地做给应不否看的。 类似一种道德和情感的双重压迫,把自己做了什么摆到明面上来,其实是很隐性又不动声色的心机,对稳固朋友关系应该还是有点帮助的。 但再强调就有点过了。 于是她自然收回手,随口开了句玩笑:“和新朋友的第一顿午饭,迫不及待。” 又来了又来了,她又开始了。 应不否不作声,闷头舀了一勺馄饨汤就往嘴里送。 横竖季栖没有明说“我喜欢你”,她就权当没看出她的意思,等人真表白了再佯装惊讶,到时候考虑后面该怎么办也不迟。 至少现在,她并不是很想打破她们之间微妙的平衡关系。 她很难想象,但是好像她就是这种人,一开始的刻意引导也只是借机把自己摆在弱者地位,以被救赎的姿态等人靠近。 从头到尾想和对方做朋友的人就不止季栖一个。 不过做朋友和做女朋友还是有点区别就是了。 季栖喜欢的是她什么模样? 总归不会是这样阴暗自私又充满算计的她。 应不否咬开了馄饨,是很奇妙的口感,肉馅和玉米混合得很好,除此之外还有一层味道。 季栖不停用勺子搅弄着她的馄饨,没急着吃,只是看着应不否吃。 应不否这样的人总是看着很遥远,季栖当过她台下的观众,给她鼓掌,也试图接近过她,但她好像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那次中秋假,她其实在地铁上就看见应不否了,她总是很耀眼,在人群里很容易被注意。 季栖不近不远跟着,看她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往学校去。 她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有个人在她身边。 等快到学校的时候,季栖由于家就在本地,放假根本没带行李箱,不需要排队等检查,反而更早到宿舍。 她登记的表填得奇慢,跟宿管找各种话题讨巧卖乖,其实只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机会。 她犹豫了一路想伸出的手,终于搭在了应不否的行李箱上。 然后看见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笑着,说了句“谢谢”。 季栖不可避免产生些挫败感,是不是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帮助,是她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她明明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从来不在意讨不讨人喜欢,偏偏在应不否这,她没办法自我调理,总是在观望,想等一个最合适的机会靠近。 可是她觉得自己没那么明亮,而那样完美的光环旁边,应该站着一个同样发光的人。 她说不上来她看见办公室那一幕心里的想法。 除了震惊和愤怒,居然还有点窃喜。 光环终于出现了缺口,她可以借机靠近,补上这个缺口,站在她身边,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种行径归为趁火打劫,可她惯会自我安慰,加个“为了应不否好”的由头,就显得她做的一切都是那么正义合理。 可是追本溯源,她哪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想和应不否做朋友而已。 季栖看着应不否又吃了个馄饨,脸鼓起来,有点可爱。她吃得很认真,然后抬头不太确定地看她:“加了芝士吗?” “答对了,”季栖拿勺子从自己碗里盛出一个馄饨,“多奖励你一个。” 应不否看着碗里多出来的一个馄饨,确定了一件事。 她真的非常吃季栖这套。 季栖很擅长试探边界,再一步一步圈占地盘。 应不否拒绝不了她,她拒绝不了她的帮忙,拒绝不了她的好友申请,拒绝不了一瓶水、一道题、一个馄饨。 连她突如其来的发难,都能被季栖轻易化解。 没事的,如果她现在表白,我应该能拒绝。 应不否咬着馄饨,想到这笑了一下。 这种底线,好像也已经够低了。 没办法,谁在这也没办法。 季栖见馄饨的热气散得差不多,拿起勺子也开始吃。 她喜欢端着整个碗喝汤,一勺一勺盛起来再吹凉会降低她对食物的热情。 应不否先开动,吃得比较快,她一抬头见季栖捧着碗,从她的角度完全看不见她的脑袋。 第5章 她鬼使神差举起手机,拍了张照。 照片颇有喜感,露出桌面的半个身子配上滑稽的碗底,季栖喝完汤就看见她看着手机笑。 季栖忍不住好奇是什么能让她笑得这么开心。 于是她凑过去,想看她屏幕,但应不否先她一步眼疾手快按灭了。 季栖更想看了,她试图讲道理:“朋友就要分享啊,我刚刚看到好玩的东西也跟你分享了,为什么你不给我看。” 其实这话没什么逻辑,成年人的世界是不会讲究你来我往的,但是不妨碍季栖用这种法子道德绑架一下应不否,就算看不成照片也能激起她一点点微乎其微的愧疚。 世界上的感情都没那么单纯,不止是愧疚,哪怕是利用也可以构成其中一部分,季栖对此从不排斥。 应不否犹豫了一下,大概是在权衡,最后还是摇头。 季栖盯她两秒,叹了口气:“好吧。” 语气无端幽怨。 应不否在良心和照片之间选择了后者。 作者有话说: 自我攻略step2:一切都是“做朋友”[让我康康] 第4章 非必要礼貌 周三是公休日,下午没课,应不否和季栖吃完饭之后就一起回了寝室。 她们宿舍在六楼,季栖边爬边不停和应不否说话:“每次爬六楼都是一次新生……你有没有数过从一楼到六楼我们要爬多少台阶,一百一十级啊,整整一百一十级!” 应不否见她爬楼都上气不接下气了还要讲话,觉得好笑,都想劝她歇歇了。 季栖显然没吐槽够,从爬楼聊到班委工作,说她搞团日活动的时候想把全班男的头都锤爆。 她是真的受够工科了,一个班三十个人只有七个女生,应不否她们班更过分,只有五个女生。 她从小到大都在理科班待着,对理工男相当敬而远之,最后总结出他们在爹味说教和瞧不起女生里总会占一个,如有例外就是藏得太深。 她就这么絮絮叨叨到了六楼,她住在609,应不否住在608,两个人在608门口分别。 她们学校的校领导是有点奇思妙想在的,由于她们专业这一年没有一个班女生超过8个,加上宿舍比较多,干脆给每个班都批了两个四人寝女生宿舍,像季栖她们班的搭配就是3+4,应不否和于歆就是两个人单独住着四人寝。 这样有什么同学想换宿舍也好解决,只要挑人没满的宿舍就可以搬走即住。 季栖进宿舍的时候只有方梦琦趴在床上玩手机,听到开门声,她一骨碌从床上下来,跑到她面前,气势汹汹:“你昨天跟我说的漂亮女生是应不否啊?” 季栖眨眨眼,丝毫不心虚:“对啊,怎么了?” “你今天早上出门跟我们说不跟我们坐一起,我们四处张望看了半天,你居然坐应不否旁边去了。” 方梦琦捂着心口作心碎状。 “你就这么见色忘友了。” “嗯?这最多是喜新厌旧,和见色忘友八竿子打不着吧?” 她天天心碎,季栖已经对此免疫了。 “是谁每次看有应不否在的表演就目不转睛连手机都不看一眼?你这算是追星成功了吗?” 方梦琦演够了,随口揭了季栖的底。 季栖坐在桌前正想开电脑,闻言动作一顿,为自己发声:“我只是单纯欣赏精彩的表演。” “所以你和你如此欣赏的女神处朋友了?” 季栖对她的用词无话可说,决定一口气把话说清楚,防止她再问东问西。 “是的没错,我想和她做朋友,就加了于歆的联系方式,问了她应不否喜欢的饮料,然后拿着饮料坐到应不否旁边,把饮料送给她,我们就加了联系方式,还一起吃了个午饭。” 方梦琦越听越怪。 “等等等等,你这个流程……是不是不太对。” 季栖眨眨眼:“哪里不对了,效果不错的,至少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 哪里都不太对,她们大学生交朋友的方式难道不是同一个社团随口聊两句,串宿舍的时候经常遇见,或者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 哪有交朋友还旁敲侧击找人家室友打探喜好的?这是处朋友还是处对象? 方梦琦见季栖已经开始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了,她不再说话,爬上床继续玩手机,把一瞬间的疑惑抛之脑后。 季栖刚开完团日活动,导员让团支书在税务局软件上开发票给他,到时候找学校报销费用。 她刷脸注册了两天,从台灯光跑到自然光,时间从早上到晚上,没有一次刷脸认证成功。 她本来就没什么耐心,又失败了两次跟她说刷脸频繁两分钟后再试时,她已经彻底没了脾气。 她仰头问方梦琦:“梦梦你身份证是什么时候办的啊?” “初中的时候,今年我准备重办了,有的时候坐高铁都刷不出来脸。” 那这条路行不通。 季栖思索片刻,给应不否发了条消息。 “宝宝你宿舍里有人吗?” 大学生的“宝宝”简直是当逗号用的,不知道怎么称呼就一律叫“宝宝”。 应不否收到消息,先忽略对方的称呼回了句“没有”,紧接着盯着那两个字,有点无奈叹了口气。 ……她有点太热情了。 虽然于歆也喜欢叫人“宝宝”,但她可能对季栖有“喜欢自己的人”滤镜,总觉得很多事情放到她身上就无端生出点暧昧和试探意思。 消息发出去没过两分钟,季栖就抱着电脑出现在了她的寝室门口。 “宝宝,你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她没继续往寝室里走,就站在那身子往里探,跟应不否说话。 应不否发现亲耳听到这个称呼的冲击力更大。 她揉揉耳朵,咳了声:“去年为了高考刚新办过,怎么了?” “那太好了,快邀请我进来。” 应不否有点疑惑她是什么意思。 “我能进你的寝室吗?回答我回答我。” 应不否想起了曾经在一些灵异惊恐小说里看到的一种鬼,必须要得到主人的亲口邀请才能进宅作案。 很无端又莫名的联想,但是意外和季栖有点贴。 但是她对她没办法,是鬼也逃不过,于是她说:“可以。” 季栖高高兴兴地进了她的寝室,应不否身子往后退开点,方便她把自己电脑放在她桌上。 “帮我刷个脸开发票,就是导员在班长团支书群里说的团日活动发票,这软件扫不出来我的脸。” 季栖一只手撑着她椅背,另一只手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几乎将应不否半个身子圈在怀里。 台灯的光落在她眼底,一片明亮。 应不否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不要叫我宝宝。” 这对于她们这种朋友关系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过界的暧昧,她有点受不了。 季栖歪头看她,刘海垂在脸侧,显得无辜又纯良,对于自己被正主制止叫“宝宝”这件事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那叫你什么,大名也太生疏了,你有小名吗?” 应不否摇摇头,她家里二位一般就“闺女”“囡囡”地叫,完全没想过叫“否否”这类肉麻称呼。 季栖一下来了兴趣。 她打开手机,打了应不否名字的首字母,看跳出来的词。 她往下翻着翻着,视线一顿,看见了一个不错的:一百分。 和应不否简直不要太配。 她还想润色一下,就展开了点联想。 一百分就是满分,那不如就叫“满满”好了。 “那你认一下,我以后就叫你‘满满’了。” 语气霸道又无赖,大有“你如果不认我就叫到你认为止”的气势。 应不否觉得好笑,第一次看见给别人取小名的。 但是放在季栖身上,这种事情居然也能意外合理化。 “那你呢?” 她的问句有点突然,季栖有点没反应过来。 大概是看她一脸茫然,应不否又补了一句: “你有小名吗?” 季栖还真有。 她点点头:“有的,我妈喜欢叫我‘盼盼’。” 她自从上高中之后就很少被人这么叫,一是觉得有点幼稚,二是找不到什么契机可以分享自己的小名,反正她名字就两个字,念起来已经很方便了。 现在要不是应不否问了,她其实也没打算主动说。 她看见对面的人弯起眼睛,声音很轻:“盼盼。” ……感觉确实很特别,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称呼,还是因为叫出这个称呼的人。 季栖揉了揉自己的耳尖,想起来要做正事,打开手机注册界面,递给应不否,让她刷脸。 卡了她两天的注册流程在应不否这格外顺利,一下就登进了开发票界面。 她忍不住把身份证架在自己脸旁边,看着应不否,纳闷地问:“我和身份证上长得很不一样吗?” 第6章 她身份证上的照片是高一拍的,比现在青涩不少,眼神有点迷茫,看起来像没睡醒。 应不否又有点想拍照的念头,这两张脸出现在一起有点太可爱了。 她认认真真看了会,最后问:“你做过矫正吗?” “嗯?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季栖高中的时候矫正过牙齿,因为当时她有点颞下颌关节紊乱,吃饭途中出现过几次张口受限,林女士不太放心,带她去浒城做了关节矫正,后面就顺带把牙齿矫正也做了。 “脸型不太一样。” 她高一的照片里脸偏圆一些,现在下巴微尖,更精致点。 季栖叹口气:“我觉得这个和矫正无关,是我瘦了,都是高三惹的祸。” 她放下身份证去敲电脑键盘,按照导员给的发票抬头输入相关信息,突然一双手就搭在她肩膀上,把她往后按。 应不否起身,让季栖坐在了她的椅子上。 季栖扭头看她,觉得自己就这么反客为主了不太好。 “快写吧,别看我了。” 应不否倚着爬梯,错开了她的视线。 季栖“哦”了声,没敲两个字就又开口:“那补一句,我能坐你的椅子吗?” “……可以。” 应不否不知道她到底在执着什么,神色透露出些纵容和无可奈何来。 季栖高兴了,认认真真开发票,没一会就开好了,直接把文件发给了导员。 她对应不否这种无奈实在很受用,好像她提出什么要求都不会被拒绝,只会是立刻答应和想一会再答应。 应不否真是个好人。 她的书桌收拾得特别整齐,不像季栖自己的桌上都快没地方放电脑了,她有点舍不得走,走之前还不忘问一句“我能走吗”,相当会得寸进尺。 应不否也在琢磨季栖想干嘛。 她明明可以在微信上先问,确保她可以刷脸再过来,但是她只问了她在不在寝室,就直接拿着电脑过来了。 归根结底,还是想见她吧? 她想当面叫自己“宝宝”来试探自己的反应,还想看看她平时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 表面上是以朋友的名义,里头又包含了多少不敢宣之于口只能借玩笑说出的真心。 应不否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无法回应这份感情,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朋友的方式,给出一点聊胜于无的关心。 怪她自私,也怪她情难自禁。 她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但是实在想和她做朋友。 应不否觉得自己现在脸上就刻着“渣女”两个字。 季栖刚出608,就在走廊刚巧撞见了于歆。 “欸?你怎么从我们宿舍出来?找应不否啊?” 于歆带点疑惑问她。 季栖笑着回道:“嗯,找她帮了个忙,还没谢谢你告诉我她喜欢的饮料呢。” “好说好说,我也只能告诉你这种稀松平常的喜好了,其它的我也没摸清楚。”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各自回了自己宿舍。 于歆一进宿舍就直奔应不否而去,她刚要说话,就听见对方先发制人。 “于同学,解释一下?” 应不否举着喝了一半的西柚汁朝她晃了晃,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于歆才不会被她唬到,直接拆穿她:“心里偷着乐半天了吧。” 作者有话说: 忘了是第几步了[让我康康] 第5章 无懈可击 应不否:…… 于歆再接再厉:“别装傻哈,那次军事理论的事我记到现在,老师突然点名,点到‘季栖’,你喊啥到呢?” 这都是上学期的事了,那天中午导员突然甩了一张表到班长团支书群里,列出了各支部交上去的新闻稿格式和字体不符合的地方,修稿截止时间是下午两点,不少团支书都怨声载道地改稿。 季栖一般喜欢和室友一起坐后排,应不否那天上课的时候没看见她,估摸着她也因为改新闻稿放弃了水课。 偏偏不巧,那一整个学期老师就点了这么一次名。 工科专业女生少,室友想帮忙答到很难,应不否和季栖跨了一个班,代答更不容易被察觉。 于歆那天听到自己旁边的人第二次答到的时候都替她捏了把汗,等下课问应不否,得到的答案居然是“顺口的事”。 她从来没看见季栖和应不否讲过话,但是应不否这种性格,更专注内在,又有点淡淡的,主动帮不太熟的人忙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于歆从那之后就记住了季栖,观察了她俩很久,最后得出结论,她们是真的不太熟,但是应不否好像很想和她做朋友。 而她于歆,作为最温柔大方善良体贴的室友,肯定要帮人一把。 ……怎么不算过了把当军师的瘾呢。 她见应不否不语,兀自摇了摇头,突然生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 与她同感的还有609的方梦琦。 季栖回来之后,原本的烦躁和郁闷一扫而空,脚步轻快,面上都隐隐带笑。 方梦琦有点惊奇,季栖一般做学生工作脸都是木着的,看上去简直是宁死不想再做,只是带着笔记本电脑出去了一趟,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开朗阳光的小女孩? 她大胆猜测了一下原因:“你刚刚是去找应不否了?” 季栖点点头:“对啊,她的脸好好用,一下就成功了。” 方梦琦有种自家孩子开开心心被人拐走的奇妙感觉,她忍不住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俩加好友24小时纪念都没过吧,怎么莫名其妙就进展到串宿舍这个环节了?她看着不像那种会和别人这么快熟起来的人吧。” 季栖把桌上的书摞在一起,好不容易给自己电脑找了个落脚的地方,闻言非常理所当然地说:“那肯定是我太招人喜欢。” 方梦琦:…… 她懂了,是自家孩子主动跟人跑的。 方梦琦总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很奇怪,但她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于是她又问:“你真的不觉得你俩怪怪的吗?” 季栖心道当然怪,她这种有目的性且自我催眠把自己私心美化成救赎的刻意靠近和正常交往一样才更奇怪。 这种话说出来,方梦琦能理解才有鬼了。 当遇到无法作答的问题时,要适当保持沉默。 于是她不说话了,对着电脑继续死磕周末要交给导师的调研报告。 方梦琦正刷着微信朋友圈,突然收到了条好友申请,来自合唱团微信群的。 她们学校组织了院和院之间的合唱团比赛,她作为文艺委员,被迫成为了她们院合唱团成员。 她随手通过了好友申请,然后问:“你好,是合唱团有什么事吗?” 对面看学号应该是隔壁8班的男生,方梦琦不认识,只觉得困惑。 “不是。” 方梦琦微微蹙了点眉,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 对面又发了条消息,等她理解了语句的意思后,突然惊叫了声,把手机屏幕往床底下递:“宝宝你过来看!” 季栖站起来,好奇地凑过去看。 屏幕上是微信聊天界面。 季栖看见那句“我想问问季栖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没忍住闭了闭眼。 她不是很能理解大学男生的脑回路,感觉不是想谈恋爱,只是想找个人亲嘴和doi,挑选到了自己喜欢的皮囊就去追求。 况且这算什么追求。 季栖觉得自己对工科男的厌烦和刻板印象还能再上一个level。 “你跟他说我喜欢女生。” 季栖大一开学到现在被表白过五六次,说什么“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有喜欢的人了”都没什么实际效果,就这个“我喜欢女生”杀伤力强悍一点,还是个范围技能,这一招下去大概率这个男生在的整个寝室都不会有人再找她表白了。 她之前就用这个理由拒绝过一个6班的男生,结果就是她再也没收到过来自6班的表白。 副作用就是会被人在背后议论,但和这个说法带来的好处相比,实在有点微不足道。 方梦琦对此习以为常,按照正主指示回复,对面“正在输入中”了一会,果然没了动静。 她突然灵光一闪,从来没多想过的事,这下突然就品出了点不太对劲。 季栖从来没否认过自己是真的喜欢女生。 意识到这一点的方梦琦一瞬间茅塞顿开。 她好像找到她觉得不对劲的原因了,季栖这个路数不像是交朋友,反而像是追人。 甚至连找对方室友打探情报这个招数都一模一样。 方梦琦突然有点任重道远的使命感,她一定要成为季栖爱情路上的保安和军师,守护自家室友的真挚爱情。 季栖不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继续看刚搜到的全英文论文。 她一度觉得大学上起来比高中还要累,高中还有人愿意给你画饼,说考上好大学就好了,大家还能自我催眠着咬咬牙去做。 第7章 大学只会冷冰冰告诉你被粉饰的残酷现实,不努力就会被社会淘汰。 倒也不是对学的内容不感兴趣,只是对这种带着强迫性质的虚与委蛇实在反感。 她实在看不进去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了,专业术语串在一起,一个一个字母往她脑子里砸。 季栖打开微信,就看见宿舍群里发的消息。 是裴任舒在吐槽。 她就住季栖对床,一中午没回来是去听讲座了,大讲堂没空调,人挤人出了一身汗,就为了走个过场盖到讲座章,加创新学分。 另一个没回来的室友叫江与钰,去开组会了,大概是刚结束,也在群里发牢骚。 导师三个小时的组会里没吐出一句夸人的话,把每个学生都骂了一遍,批评式教育如影随形,好像伴随着大多数学生很久了。 要做成什么样才算做得好呢? 季栖关上了电脑,爬上床。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能干什么。 她虽然羡慕应不否那样有规划且能把一切安排得当的人,也没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就是烦。 为什么周围的一切和环境都在推着她向前,强迫她往某条路上走。 她不可避免产生一种厌烦和叛逆心理,她想逃跑,想背道而驰,想离经叛道。 最后她只是把手搭在眼前,告诉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她每次睡午觉都会做梦,梦境分散而凌乱,她被闹钟吵醒的一瞬间,觉得世界其实也只是梦的碎片。 午睡完好像很难开出神清气爽的状态,她的脑袋更昏,眼皮沉沉的,外界的声音和她之间隔着一个世界,混沌而不甚明晰。 她打开手机,静静看了会别人的世界。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学理科的意义,工科一周五节早八,她有的时候睡的时间比高中还少。 大学虽然在本地,但是和自己家在城市两头,家里二位又不住在一起,每次回哪个家都得仔细思考一番,除非节假日寒暑假,一般情况下她是没什么回家的兴趣和欲望的。 当然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原生家庭有什么不好,林女士对她没话说,季鸣虽然人品一般,但是对她也不错。 她叹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把生活过得光鲜亮丽的能力,何况她本来就没想要照亮谁。 大学这么多事情简直是在吸收她的养分。 因此她对应不否的好奇和欣赏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忮忌。 她好像能妥善安排好所有事情,像台平稳运作的机器,不出丝毫差错。 可是季栖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这样的人。 如果说她一开始被应不否吸引是因为对方像朵盛开的花,每一次震颤都让人想屏住呼吸继续靠近。 那么她现在更想通过她的缺口往内窥探,穿透外壳,看看她的内心,到底是不是那么明亮又无懈可击。 纵使她一直对自己很宽容,也觉得这种想法近乎阴暗。 季栖叹了口气,不再继续想,拉开床帘的拉链,把脑袋探出去,所有人都坐在桌前,各干各的事。 她下了床,继续用翻译器看那篇论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现在已经能边看边在心里吐槽翻译器的翻译水平了。 导员周三下午一般都要开会,下午五点就下班了,她今天暂时不用担心应不否会和他有什么接触,没必要和人一起吃晚饭。 毕竟才真正认识没多久。 好吧,其实是因为一通胡思乱想结束,她现在不是很想看见应不否。 她难得有点愧疚。 其实她对自己的道德要求真的不高,会对朋友产生什么负面情绪在她看来是人之常情,但是应不否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季栖也答不上来。 她总感觉在应不否面前的自己有点失真,只想把最讨人喜欢的样子呈现出来,因为她害怕失去。 这个人实在太特别,季栖无法不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试探着。 好吧,鉴于她实在喜欢灵机一动和随心所欲,可能也不是特别小心。 她晚饭又去吃了一次馄饨,可能因为中午吃的饭还没怎么消化,虽然已经点了小份,但是还是没吃完,剩了一个。 她盯着那个馄饨,突然想不明白,中午到底是谁的奖励。 她只带了高数作业和物理作业去上晚自习,以为还能腾出点时间背单词的,结果断断续续写了两个小时,居然还差道题。 她其实真的不是很喜欢晚自习教室的氛围,桌子对她来说有点高,椅子一动就会发出吱呀声,前面坐着的男生一抖腿连带着两排的桌子都在震。 季栖觉得自己的能量又耗尽了,实在没有办法跟任何人摆出好脸色,间歇性地想让世界毁灭。 但是她最能表示自己脾气的动作居然是用力怼了一下按动笔的笔帽,然后背抵上座椅靠背,拿出耳机,放了自己最喜欢的歌,跟着旋律慢慢平静下来,捏着笔继续写。 人生真是,不想活还得想办法哄着自己活。 作者有话说: 我们短篇小甜饼可能进度会快一点[让我康康] 但是这两个人明显在故事发展之前就互相关注很久啦[奶茶] 第6章 假清高 应不否一整个周三下午都在宿舍里写四月要开的一场主题班会的方案,她爹在其它班长面前都保持的温柔态度到她这就转了个弯,直言自己女儿交上来的方案一定得是最好的。 院里要评一个最佳主题班会,要求每个班会议时间错开,选了四位老师加上辅导员每一场都参加,再投票商议出最佳班会。 袁嘉毅从来都不会投她,但又要求她拿到这个奖项。 她没办法,只能一点一点磨,把方案润色再润色。 每一个环节、每一张ppt,甚至是讲稿的每一话,她都得在脑海里认真构思,想想正式开会的时候效果怎样。 她正改着讲稿,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了震。 她看见是袁嘉毅的头像,本能觉得烦,微微皱眉,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又强迫自己恢复正常表情。 应不否叹了口气,点开了消息。 出乎她意料,这一条和季栖有关系。 “今天中午和你一起来办公室的团支书,就是7班那个季栖,团日活动材料非常丰富充实,估计评十佳稳了,我记得她绩点也很高,我看你们关系很不错,挺好的,你就该多交点这样的朋友,两个人平时多聊聊未来的规划[大拇指]” 她不太想理睬他,只是敷衍发了个“嗯”过去。 她觉得自己残存的心力都被这番对话耗尽了,双手再也不能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字。 应不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有点羡慕季栖,那么耀眼肆意,那么有活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自己也在发光。 她打开提醒事项看了眼,密密麻麻的deadline,即使按灭了屏幕还残存在她的脑海中。 像串符咒,把人封存在了一片有限的天地,在氧气耗尽之后就再也无法呼吸。 应不否打开和季栖的对话框,上一句话还是晚安,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比方说要团日活动的资料来参考就是个不错的话题,但她最后只是指尖悬在键盘上,没按下一个按键。 最后她把手机放到一边,心道算了。 应知意老说她和袁嘉毅像,都是不活泼的沉稳性子,不懂怎么表达自己。 应知意本身是个特别明媚自信的人,经常给应不否灌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理念,袁嘉毅对此并不苟同,但也没办法干涉应知意的想法,二人就这么各按各的方式把应不否带大。 这就导致应不否经常觉得自己身上有种诡异的割裂感。 她不讨厌和恐惧任何需要上台表演的场合,但对于怎么和一些人打好关系,她实在不擅长。 但好在总有深谙此道的人主动和她相处,她也能和人找点话题随口聊两句。 这就是袁嘉毅说的,只要你本身足够优秀,就会吸引到别人主动靠近。 他说这话的时候应知意就在一边,闻言翻了个白眼,立马出声呛人:“假清高。” 应不否缄默,没想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袁嘉毅的那套理论自有他的道理,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栖可能就是这么被吸引的,这就导致她有了点奇怪的心理,不太想在季栖面前表现出自己其实没那么光鲜亮丽的一面。 可是人人都只是普通人,没人能一直发光。 她强迫自己回归工作,试探性把已经做出来的大体方案发给了团支书、学习委员和副班长,问他们对主题班会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跟他提。 结果这仨男的一个发了大拇指,一个说挺好的,一个表示你决定就好。 应不否深吸口气,一逛空间刚好刷到其中一位发的某游戏战绩截图,彻底忍不了,一怒之下把列表上所有男生的“不看他的动态”按键都给打开了。 第8章 世界清净。 她觉得季栖吐槽的话一句没错,只是她自己自我消化惯了,不太喜欢把苦水往外吐。 她从抽屉里拿了颗糖,撕开包装后扔进嘴里,木着脸含了一会,等甜味扩散到整个口腔,她才终于觉得情绪回到了正常线上。 她开了好几个小窗,找了很多份主题班会的流程分析,学院往届主题班会的推文她都看过一遍,然后认真拆解归类,再想些新点子放到里头。 无论多好的方案,还是得有同学配合。 一想到这茬她就觉得心累,干脆先不去想,只是专注方案。 主题班会还有一个投票环节,不过大多数都会自己班人投自己班的,也有找朋友帮忙投票把票数拉高的,投票占综合评定的20%。 她甚至不觉得她在的班都会投自己。 隔壁7班班长是男的,和6班男生宿舍挨得近,经常串门一起出去玩,6班男生对他肯定比她这个只会履行公务的班长熟悉。 她找不出工科专业对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吸引力,只觉得无聊和烦躁。 她家里二位喜欢把孩子放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以确保对方不会出格和偏离他们规划好的轨道。 应不否试图反抗过,她偷偷把自己想上的学校放在了志愿第一位,第二位才是袁嘉毅在的学校和专业组。 没办法,她差一分才到第一志愿的提档线,最后以这个专业组最高分的成绩到了这。 袁嘉毅帮她规划好了一切的框架,但是其中所有空缺都需要她自己努力填上。 她要按部就班入党,做科研,打比赛,然后保研,最后出来找个研发岗工作。 算了,人生规划这种东西,聊多了都觉得特别没劲。 她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一截枯枝,怎么翻来覆去都不会看见新生的绿意。 就这样慢慢腐烂好像才是最合理的归宿。 她敲下最后一个字,把文档存在桌面,传给了袁嘉毅,没说别的,只是一个无言的文件。 袁嘉毅回复很快,毕竟只有两个字,凑合。 他对自己的女儿实在吝啬,说不出一句欣赏和夸赞,应不否对此早已习惯,没贬就是夸了。 她看着他上一条夸季栖的消息,突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对这种控制欲很强的爹味说教的不满肯定有,除此之外更多的情绪是季栖的。 如果她爹知道自己正在夸的女生喜欢自己女儿,甚至正在追求自己女儿,还把他当情敌,会是什么感受? 应不否突然觉得特别有意思。 这种煽动着想要出格和反抗的感觉已经淡化在她生命里很久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被激起,以至于光是想想就让人有点兴奋。 隐秘又暧昧,几乎像是催化剂,纵容放大着她心里本来就蠢蠢欲动的念头。 最后她一下按灭了手机,拿起包往食堂去,心道自己真是疯了。 应不否对饮食方面的需求不高,一般就是食堂哪条队伍人少就去排哪条。 第三食堂两层楼,二楼的护栏是玻璃材质的,能看见一楼的人。 一般食堂二楼的人比一楼人少,应不否进门就直接坐扶梯上了二楼,找了个队伍排队,无意识点进和季栖的聊天界面,意识到之后又退出,按灭手机,像在给自己找点事做一样慢慢环视四周。 她若有所感,目光隔着玻璃护栏,看见了楼下坐着吃馄饨的季栖。 就她一个人? 应不否总觉得季栖不应该一个人,她身边应该永远有人听她讲话,看她笑。 她找了个靠近玻璃护栏的位置吃饭,眼睛不受控制往下飘,看季栖默默吃馄饨,总觉得她不太高兴。 我可以吃快一点,然后下楼从她那边走,假装偶遇,我们可以顺路一起上晚自习。 她想了想,觉得可行,几分钟吃完了炒饭,再抬头,就找不到季栖的人影了。 ……或者其实一看到人就可以端着饭坐到她对面的,反正我们是朋友,这么做也不奇怪。 她最后只是怅然若失,自己骑车去上了晚自习。 678三个班作为一个整体,平时晚自习和上课基本上都在一起,应不否进教室的时候一眼看见了季栖,她坐在靠柱子的外侧,里面的位置不太好进去,隐隐表现出点不想被人打扰到姿态。 应不否纠结两秒,坐在了她斜后方。 风扇呼呼地转,应不否不想写作业,就只从宿舍带了本书来看。 她看书的时候相当专注,对于外界环境要求也不高,直到余光里看见季栖往后靠。 她从晚自习开始之后就一直在写作业,抬头的幅度也不大,更不用说整个身子往后靠这种动作。 应不否抬头看了眼她的背影,回过神来又继续看着书上的字,怎么也没办法集中注意。 季栖这副模样在她看来称得上有点反常,应不否认为她作为朋友应该安慰或者是找她聊点什么,但她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们之间看似季栖是主动的一方,可应不否觉得,季栖的主动称得上是对她心底对应想法的施舍,是她想做又不敢做的。 ……她指的只是有关朋友的那部分,无关喜欢。 应不否见季栖在收拾书包,当即把书一合,也塞进包里,先她一步走出教室,故意放慢脚步,等她搭话。 果然,季栖几步靠近她身边,开口吐槽:“想把抖腿的男的腿给锯掉。” 应不否其实不太擅长和人聊天,脑子里的想法飘忽,最后只是应了句“嗯”。 大概是挺无趣的。 她突然后悔没和应知意多学点东西,不然现在也不至于一点漂亮话都说不出口,季栖的色彩太鲜明,而她又太寡淡,她的任何着墨都像是种败笔。 但是不管怎么样,并肩走在一起好像就很好了。 作者有话说: 自我攻略step next[奶茶] 第7章 温柔 季栖拉着背包肩带,声音有种被学习摧残的有气无力:“真是受不了大学生活了,根本没想让大学生活。” 应不否点点头。 季栖忍不住道:“你好像个人机,只会点头和应和我。” 应不否摇摇头。 季栖莫名其妙被戳中了笑点,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得不行。 应不否木着脸看她两秒,然后也跟着笑。 “欸对了,你的主题班会方案写完了吗?” 应不否不知道她怎么提起这茬:“写完了,怎么了?” 季栖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神色:“我们班班长说他懒得做,想问我要团日活动策划去改改,我真是差点想把手机砸他脸上。” 应不否觉得季栖身上有很容易被信任的特殊气质,下午还没彻底消化的情绪被轻易勾起,她难得也想吐槽点什么。 “我做完方案问他们的意见,没一个搭理我。” 季栖手还搭在她肩膀上,闻言动作笨拙地拍了两下:“正常正常,我团日活动那几天达成了在团员群里连发二十多条消息都没人回复我的成就,班长不是副团支书吗,我最后分工给团委做,他居然说自己忙主题班会顾不上我这边。” “那你确实应该把手机砸他脸上。” “我是真的想,但他还挺得袁导喜欢的,做的活不多,揽功和自我表现一个不少,加上在男生那人缘好,我要真去袁导面前说什么,指不定最后走人的是我。” 季栖就这么偷偷摸摸抹黑了一下导员,她相信在这种潜移默化的浸润之下,应不否总有一天会看清导员真面目的。 应不否听见亲爹被冷不丁cue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 “他应该不至于不明事理到这个程度。” 应不否这话已经相当委婉中肯了,但是不妨碍季栖恨铁不成钢。 她告诉自己不能急于一时,又问:“你想不想看我给团日活动做的宣传手册,特好看,建议学校的学生手册向我取取经,别再用那个读缩力拉满的丑封面了。” 应不否发现季栖总有分享不完的日常,说不完的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情绪永远是浮动状态,随着她的话上上下下。 于是她弯了弯嘴角,顺着说:“想看。” 结果季栖下一刻就把包从肩上甩下来,拉开拉链,变戏法似的摸出本小册子递给她。 “没当团日活动材料交上去吗?” “没,我当时打样做了两本,以备不时之需。” 应不否伸手接过,脑子里却飘过去一个模糊想法。 会是晚自习特地带来想给她看的吗。 她垂眸,抛开自信和联想过剩的念头,看着手上的小册子。 封面是设计的艺术班徽,融合了校训和院风,水墨色调,带上点缀的红,相当大气。 “好看吧?” “好看。” “全是我一个人做的,其它班委理都没理我。” 这话就有点委屈和诉苦的意思在了。 第9章 应不否朝她笑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只是脱口而出了句:“你下次可以找我帮忙。” 季栖很难形容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感觉,淡淡的幽默和荒谬,其中还夹杂着一点诡异的安心感。 他们6班和7班就这么联姻了吗? 季栖手抬累了,改挽着应不否臂弯,半个身子往人身上贴,没骨头似的,声音也和动作一样懒散:“好的满满。” 应不否差点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叫自己。 她的眼睛看着脚下的台阶,感官却集中在左肩,左手搀着人,颇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 季栖看出她不太适应,但显然没什么收敛的想法,反而变本加厉,两个人一步一台阶好不容易从二楼教室走到一楼。 应不否是有自行车的,就停在教学楼附近,季栖四下张望了一圈没看见共享单车,就干脆跟着她一块走,看见她的自行车有后座,简直是大喜过望。 “你能载人吗?” 她嘴上这么问,人已经很自然坐上去了,好整以暇等着应不否回答。 应不否:“……能。” 她把书包放到车篮里,又朝季栖伸手,示意她把包递给自己。 季栖一点不客气,把包递给她,手撑在腿上,眨眨眼抬眸看她,像是无声的催促。 这样天气的夜晚很适合骑车,风很温和,应不否骑得很稳,季栖看着两边小道的树徐徐后退,树叶声沙沙作响,像在说话。 她眯起眼听了会,觉得树像在跟风抱怨。既然天底下所有东西都有烦恼,她就突然没什么不开心的了。 这个环境,这个氛围。 她突然有点心痒痒,拉住应不否的衣摆晃晃:“我想听你唱歌。” 应不否的声音被风带进她耳中,是有点距离感的飘忽,恰到好处的纵容:“想听什么?” 季栖想了想,几句歌词跳进她脑海,她轻声说了首歌名。 应不否唱歌的声音带点哑,尾音处理得很干净,她的咬字也很特别,听起来很清透。 天和地,风和树,路灯和教学楼,都为她做配。 季栖看着光影透过叶隙变换,光晕朦胧,她只能看见应不否的背影,在灯下明灭。 应不否的发丝散下一缕,被风送到季栖颊边。 季栖觉得歌太容易让人共情了。 比方说这一刻,她突然也有点不知道不明了了。 有意靠近,却仍觉孤单。 风渐止,那缕发丝也回归正轨,好像从未触摸过她的脸。 她抱怨过无数次地理位置烂离教学楼两公里远的宿舍楼,原来只需要一首歌的时间就能到达。 其实应不否没唱多久,就唱了半首歌,后半程路两个人都没说话,连月亮也无言。 到了宿舍楼下,应不否把季栖的包递给她,两个人又要进行110级台阶征服计划。 季栖不说话,应不否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没给人单独唱过歌,更不用提是在这样暧昧的初春夜晚。 当时开口唱歌的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 但她确实没办法拒绝季栖。 ……反正她没表白,我也不是接受表白的意思。 应不否脑子里的想法纷繁复杂,她不知道季栖为什么不说话,甚至有点轻微的恼,附在她心上,给她增加了点情绪的重量。 ……歌都唱了怎么不夸人,这可不是追人该有的作风。 “满满,”眼见快到608门口,季栖终于开口说话了,“明天,我还想坐你后座。” 应不否觉得心脏一轻,以至于她唇边带上了点笑。 于是她说:“明天见。” 明天见,真是个充满光亮和向往的词。 季栖进宿舍的时候,另外三个室友都已经在了,见她进来,靠门的裴任舒先给了反应:“大半天没看见我了,想我没。” 她任选课就在周三晚上,晚自习没去,加上下午去听讲座,她们确实大半天没见了。 季栖随手给人一个飞吻,裴任舒还她一个wink,江与钰也来凑热闹,往季栖身上扑,单手勾住她肩膀。 “宝宝,我回来路上看见你坐在别人后座,两个人骑得慢悠悠,跟拍校园偶像剧的小情侣似的。” 方梦琦也掺和一嘴:“让我猜猜……是不是应不否的后座?” 季栖无端生出种像是约会刚回来被室友拷问一样的错觉。 她把包放在座位上,明明觉得自己语气很正常,但出口莫名有点炫耀:“嗯,是她的后座。” 方梦琦心道果然。 她往后翻了页草稿纸,摇摇头不再言语。 裴任舒和江与钰都知道季栖一直很想和应不否交朋友,但是没明白她为什么昨天晚上还在问怎么和美女聊天,今天晚上就坐在人家自行车后座上回宿舍了。 季栖一通胡说,好歹是安抚好了这两个人,把自己没写完的题目又拿出来做。 她做完题目洗漱完就上了床,给应不否发消息。 “你明天晨跑吗?” 是的,上了工科不仅要忍受很多典型田力,还要六点半起床晨跑,一学期得跑满三十五次,还是刷脸跑,无人无法可代。 季栖努力挣扎了很久,开学到现在也才堪堪跑了十五次,一半都没到。 100%:“跑。” 季栖看着自己新改的备注傻乐,希望她让应不否放弃导员的计划也能早日达到100%。 “那我六点三刻在608门口等你?我们一块去跑[小猫伸懒腰]” 季栖的第二步计划就是,全方位入侵应不否的生活,见缝插针潜移默化向她灌输老男人不可取的理念。 应不否无奈地盯着屏幕上的消息,觉得应女士和袁某给她取这样一个双重否定的名字实在是失策,她面对季栖的步步靠近连一个“不”都打不出来。 “好的[小猫伸懒腰]” “你偷我表情包[叉腰生气]” “[小猫低头道歉]” “宝宝,你在傻笑什么呢?” 季栖闻言抬头,短暂结束了和应不否的幼稚拌嘴,看向对面的江与钰。 她是靠墙坐在床上打字的,正对着江与钰的床,江与钰在等游戏匹配的间隙抬头刚好看见她跟人打字聊天的样子,没忍住随口问了一嘴。 这个状态,跟裴任舒和她男朋友发消息的样子有的一拼。 季栖眨眨眼,有点茫然:“我和应不否发消息呢。” 江与钰点点头,觉得按照季栖对应不否的欣赏程度,聊天傻笑可以理解。加上她刚好进了游戏,就没再理会。 第8章 盛开 季栖昨晚睡得挺早,今天自然醒的时候闹钟还差几分钟才响。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洗漱完毕之后就背着包往外走,一出门就看见应不否已经在了。 应不否今天穿了身运动风的衣服,黑白色调,头发扎成高马尾,看见季栖出来,朝她歪歪脑袋,算打招呼。 季栖眼睛一亮,小跑几步扑到人身上去挽人臂弯。 她没怎么看见过这种风格的应不否,横竖她不管怎么样都很漂亮就是了。 “满满早上好!你今天这一身特别青春活力!” 季栖一点都不吝啬,夸夸的话不要钱往外吐。 应不否对这种一向是无法招架的,她憋了半天,只憋出两个字:“……谢谢。” 季栖忍不住笑,应不否这样带点窘迫的无奈让她不可避免产生恶趣味,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又觉得应不否好哄又好骗。 怪不得被导员盯上,这种性格太容易被坏人拿捏了。 虽然她也不是好人,但是最起码只是有点恶趣味,没对人动手动脚。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挽着应不否的手上。 ……这不一样,我是女的。 晨跑的人乌泱泱一大片,她们在起点刷了脸之后就哼哧哼哧往终点跑。 季栖一般是全程悠哉悠哉慢跑,应不否就跟在她旁边,两个人边跑边聊天。 “你的衣服都是哪买的呀,都好好看。” 季栖终于把自己不知道歪去哪的攻略话题拉回来了,这还是方梦琦给她出的初版主意。 不过主要还是她真的有点好奇。 应不否的每套衣服都很有特色,而且很合身且服帖,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我妈妈自己做的,她喜欢做衣服,我上大学到现在还没自己买过衣服。” 很让人意外的答案。 她聊起母亲的时候神色格外温柔和缓,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映在她眸底,像被融化似的,静静流淌着。 季栖弯弯眼睛,又找到了个共同话题。 “我也是,基本上没自己买过衣服,我妈特别喜欢给我买衣服,还经常嫌弃我的审美。” 季栖把林女士的话学了一遍给应不否听。 从“不准在拼多多上买衣服”到“不准穿低于一百块的衣服”,怎么不算是种进步。 第10章 虽然林女士本人并不承认不让自己女儿买衣服这件事,并直言“你想买就买”,但是难得几次季栖穿了自己买的衣服,林女士都会百般挑剔一脸嫌弃,想把衣服拿去当抹布的心是藏不住的。 后来季栖就不乐意自己买衣服了。 但这样林女士也不乐意。 她喜欢拿着两件衣服问季栖想要哪一件,但实际上她在这两件衣服中有所偏好,如果季栖选的不是她喜欢的那件,她就会一直念叨。 “你看看你自己选的啥,哪有另一件好看。” 简直是家长莫名其妙搞出来和自己孩子的默契测试。 久而久之季栖就习惯性不发表任何意见,表现出一种什么都行的无欲无求,一直延续到生活中的更多方面。 她不爱做选择,哪怕心里有所偏好也不爱说出口,偏偏又想等人选她想要的。 这怎么不算是某种意义上教育的闭环呢。 “你的衣服也都很好看,阿姨眼光很好。” 季栖今天穿了件牛仔裤,别了条腰链,方领短袖,脖颈上是一条和腰链风格相似的项链,蓝白格子衬衫外套,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清爽,应不否刚出宿舍就想夸,酝酿了一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 就是跑起来全身配饰都会发出点动静,和她本人一样活泼。 季栖唇角微扬,打趣她:“你怎么不说我人长得好。” 应不否静默两秒,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季栖看着她认真又无奈的神色,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晨跑路线大概一公里出头,两个人慢慢跑了七分钟,在终点刷过脸之后就去起点附近骑车。 季栖体验过坐在人后座的感觉之后就不太想自己骑车了,加上晨跑的人太多,有共享单车在的地方活像蝗虫过境,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 她光明正大犯懒,比应不否本人都要先看见她的车,三步并两步就坐到了后座上。 她看着应不否很自然地开锁,把两个人的包放进车篮,然后骑上自行车,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你真的想载我吗,会不会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我。” 应不否听见从身后幽幽传来的问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季栖承认她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有点不合时宜且多余,但不妨碍她想问。 毕竟应不否看上去是真的很不会拒绝人的样子。 ……其实恰恰相反,她本人不好意思亲口承认想载你。 应不否特别想让人教教她,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回话。 她最后还是闷闷应了声:“……嗯。” 季栖生出点罪恶感来,她觉得自己像是调戏良家女的坏女孩,因为对方类似羞恼的反应而感受到恶劣的满足。 哦,坏女孩就坏女孩吧。 她抬手去拨弄应不否垂在身后的马尾,一圈一圈把人的发梢虚虚绕在手上玩,道:“去第一食堂吧,我带你去我最常吃的早餐店。” 这次又不问想不想了。 应不否完全猜不透季栖的想法,但很自然地在下一个岔路口直走,去了第一食堂的方向。 其实季栖完全是随心所欲灵机一动,她早就不知道《攻略应不否计划》进行到哪了,因为发现应不否脾气特别好,所以基本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一时间都快不知道是谁在攻略谁了。 一食堂正门进去往左走到尽头的早餐店就是季栖最常吃的那家,品种很多,这家的豆浆尤其得季栖喜欢,都是现磨的,特别浓郁香甜。 季栖第一时间就给应不否点了一杯,然后又指了几样平时爱吃的餐品,刚想把微信付款码拿去扫,就见应不否已经很自然地付完了钱。 她扭头看人,眸中表露出点疑问。 可千万别让她听见类似于“还你昨天的饮料”这种话,那样她真的会两眼一黑。 应不否眨眨眼:“谢谢你陪我吃早饭。” 季栖心软软。 她今天这副酷姐打扮结果露出这种萌表情,谁能招架得住。 反正她不能。 应不否发现季栖真的很会吃,只是两顿饭就显得她之前过的日子很没滋没味。 她舀了勺豆浆往嘴里送,微微眯起眼睛,吃到了好吃的东西露出的幸福表情是很难掩饰的。 季栖趁机悄悄施行计划:“好吃吗?” 应不否咬了口馅饼,鼓着一边脸嚼着,闻言点点头。 季栖弯起眼睛又问:“那有我这样的朋友是不是很好。” 应不否有点不好意思看向她的眼睛,垂眸望着被自己咬了一口的馅饼,继续点头。 季栖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虽然放到现在有点操之过急。 她原本托着腮的手顺着桌子下滑,半趴在桌上,执着地看着应不否的眼睛。 “那我和辅导员谁对你更好。” “咳——咳、咳。” 应不否被呛了下,偏头咳了个惊天动地。 她该怎么回答这种堪比“同时掉进河里你救谁”的问题? 季栖见状立即撑着桌子起身,到应不否旁边轻拍她的背,幽幽叹口气,语气颇为哀怨。 “你就当我没问过。” 应不否心道这可不能当没问过,但她显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多咳几下算了。 她们吃完早饭才七点半出头,第一食堂的后门到她们上课的教学楼之间有条小道,走五分钟就能到,就当饭后消食了。 和正门宽阔的门面不同,后门门口是一大棵海棠花树,花开得正好,淡淡的粉色层层叠叠,近乎有点仙气。 季栖一出门就看见这一大片粉色,她小跑几步过去,指着树扭头有点激动看向应不否,刚想说话,就发现她已经举起手机,像在拍照。 她走到应不否旁边,微微踮脚想凑过去看她手机屏幕,却被人躲开。 “你刚刚是在拍我吗?” 应不否神色镇定按了几下拍照键,把手机递给她,摇摇头,说:“没有。” 季栖往前翻了几下,这几张照片是在手机没解锁状态下拍的,她还是没办法确定应不否刚刚有没有拍她,但是拍了也不会怎么样,比起这个,她现在更关注这几张照片。 “你拍的海棠好好看,发我发我。” 她把手机递还给应不否,看着对方打开了微信。 这次她是彻彻底底的置顶。 季栖看着自己的备注从上次非常官方的“季栖”两个字变成了“ˊ〇ˋ”,亲切多了。 ……就是看起来像只小猪。 其实这是应不否参照昨天拍的照片精挑细选了半天的颜文字。 她把几张拍花的照片发给季栖,在两个人往教学楼去的路上,没忍住打开相册,看了眼拍到的季栖。 照片里她正指着海棠树,被抓拍到了回头的一瞬间,她眸中笑意也像是盛开了,和满树海棠相比,难分胜负。 很鲜活,很有感染力和生命力。 也很吸引人。 以至于应不否只是看着照片里她的眼睛,就也跟着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啊呀呀[让我康康] 第9章 我教你 周四上午的课表相当阴间,先是电路分析基础,再是大学物理,季栖眼睛睁大看着老师,每个字好像都进脑子转了一圈,然后又全须全尾地出来,就这么捱到了下课。 大学课程就这样,期末成绩全靠期末周学到厌倦,卷面成绩高了老师就自然不会在平时分上为难人。 至少她们大学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最后综合下来的分数不会比考到的分低。 下午要上体育课,季栖想早点回宿舍能多睡会午觉,就趁着课间提前点了学校食堂的云餐配送,顺带给应不否推荐了几家味道不错的店。 她大一上半学期最大的盼头就是尝试每一家店的招牌并排序,生成了一份百分百主观的食堂口味概况,结果这学期就换走了几家好吃的,她大致把新来的店都尝过一遍,特地更新了概况。 季栖兴致冲冲打开备忘录,把新制的版本亮给应不否看,没想到对方的关注点完全不在食堂口味排行上,而是被那个一闪而过的《攻略应不否计划》吸引了全部心神。 ……她是故意的吗? 这种不经意的露出马脚像是种提醒,让她没办法再用“朋友”麻痹自己,强迫她直面季栖的喜欢。 应不否不知道俘获她的胃是不是季栖计划的一环,但是就目前来看,她的计划相当成功。 她头脑风暴了一会,最后决定就当没看见。 我真是个不道德的人。 她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然后她神色自若地说:“能发我一份吗。” 季栖颇有点审美被认同的骄矜,点点头,一张一张截完图,然后用长图拼接软件拼成一张图,保存下来发给应不否。 她做大多数事情都习惯性站在对方的角度,尽量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方便别人。 第11章 应不否因此看见了自己的新备注。 100%?这是对她无可挑剔的高度评价呢,还是表示她对她感情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投入呢? 不管哪个都很致命。 应不否觉得季栖对自己有点认知不清的滤镜,但她不知道怎么改变这种看法,最后只是打开微信,存下了那张长图,然后默默发了个可爱表情包过去。 季栖彻底爱上了应不否的自行车,后座坐着特别舒服,还能解放双手玩手机,而且应不否身上香香的,骑车也稳,基本上不太会急刹,过减速带的时候还会提前减速,完全没什么颠簸感。 四月中旬的宁城最高温度已经过了三十度,大中午的阳光简直能用“惨烈”两个字形容,堪比杀伤力武器,晒得人无端烦躁,季栖这下记得带伞了,她把遮阳伞撑开,正好能盖住前面骑车的应不否。 世界上竟会有如此完美的搭配。 宿舍楼下的外卖柜是依据微信小程序的取餐码取餐的,这个时间点正是送餐高峰期,路上有点堵,她们到的时候,外卖已经躺在柜子里等了十分钟了。 季栖对学校食堂云餐的不稳定发挥不作评价,早到总比上次她在宿舍楼下干等一刻钟要强。 她下午的体育课是去上啦啦操,虽然老师人很好,但她还是不理解学校为什么不让大一女生选球类运动,从啦啦操到健美操再到艺术体操,每个都让人两眼一黑。 还是怪工科类大学女生太少。 她们宿舍离教学楼两公里,但是到体育馆只有五百米,因而一点三刻上的体育课能睡到一点半,也算周中难得的一点点安慰。 季栖中午一般不订闹钟,全靠室友的闹钟起床,她们宿舍一个比一个睡得沉,她人都下床了,方梦琦的闹钟还在响。 她把窗帘拉开,挨个催了还在床上的三位,眼看离上课只有七八分钟,知会了她们一声就在宿舍门口换了鞋往外去。 她到体育课教室的时候还差两分钟上课,她们喜欢提前到教室的体育老师居然一直到方梦琦三人卡着点火急火燎跑进来的时候都还没来。 没等来她们的体育老师,等来了一位面生的学长,穿着运动服,笑起来很亲切。 “你们的和隔壁健美操的体育老师都去参加比赛了,这节课就让我带你们去楼上羽毛球场打羽毛球吧。” 教室一阵欢呼。 季栖一下就精神起来,她们学校羽毛球场特别难抢,甚至养出了小黄牛,专门抢了名额倒卖。 她们宿舍曾有过连续一周中午十二点准点抢票然后0个人抢到票的战绩。 结果现在能免费用到羽毛球场,谁不高兴。 季栖爸爸是体育老师,她耳濡目染长大,对大多数体育项目虽然算不上是精通,但大都有所了解,加上羽毛球在她高中特别风靡,她还拿过高中羽毛球女子单打一等奖。 算起来她上了大学之后就没怎么打过球了,还真有点手痒。 她们被学姐带到羽毛球场集合,健美操的同学们已经在了,季栖眼尖,一眼就在里面看见了应不否。 她朝她挥挥手,小跑几步到人旁边,问人要不要一起打羽毛球。 体育课是军训的时候抢的,当时应不否没在她们连队,去了国旗护卫队,是而她们连队女生一起抢了啦啦操的课,应不否独自去了健美操。 她们两个宿舍女生一共六个人,彼此之间都不至于说不上话,两个人对打,怎么组都不会落下谁。 方梦琦看着季栖一见到某个人就像开了自动跟随跑过去的样子,视线很忙,从她们身上上移又左移,长叹口气。 然后她就这么和同样一脸复杂的于歆对上视线。 她和于歆都是各自班级的文艺委员,性格又都比较外向开朗,也算聊得上话的朋友。 尤其是方梦琦直觉现在她们想的应该是同一个事。 她很自然走过去问:“一起打羽毛球吗?” 于歆点点头,两个人挑了球拍和羽毛球,不约而同往季栖和应不否旁边的半块场地去。 应不否其实不太会打羽毛球,她直到高中体育课上才跟老师简单学过怎么发球,老师也没认真教,示范了一下动作就让大家解散找人互打。 其它同学都多少有点基础能打回合,她也不想拖累会打的同学把羽毛球运动变成全场跑来跑去捡球,到现在水平还止步于发球。 她站在球场上拿着球,进退维谷,非常后悔没找什么机会进修一下这项运动。 对面的季栖蹦蹦跳跳的,看起来相当兴奋。 应不否觉得打完这场球季栖对她的滤镜大概就能碎得差不多了。 她紧盯着左手上的羽毛球,回忆高中体育老师教的发球技巧,松手,挥拍,动作一气呵成。 ……如果碰到球的话就更完美了。 应不否木着脸,蹲下身,想捡地上的羽毛球,才刚碰到球,脑子里就不停播放刚刚球拍和球完美错开的画面,有点受不了了,自暴自弃把头埋在臂弯里笑。 丢人。 季栖越过球网来到她这边,唇边也带点笑意,蹲下来,把脑袋凑过去,抬手捋了捋她的马尾。 “原来你不是很会打羽毛球啊。” 尾音透出点揶揄的意思。 应不否闻言动作缓慢抬头,迎上她的视线,像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而高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季栖确实非常激动,多好的送温暖机会!如果她以后要劝应不否离辅导员远一点,提起这茬就是“你忘了是谁教你打羽毛球了吗”。 道德绑架资源+1。 “我教你我教你。” 她语气恳切,和应不否想象的反应堪称背道而驰。 应不否轻轻眨了两下眼睛,低声应了句:“好。” 好像也没那么丢人。 季栖站起身来,朝她伸手,言辞笃定:“盼盼老师包教包会。” 虽然这个称呼有点土就是了。 应不否稍微晃了下心神,手像是有意识一样自己把自己递出去了,她被人顺着力道拉了起来。 她拿着球,又发了一次,这次的球很顺利就过了网,落在对面场地上。 这个球怎么突然变听话了。 季栖拍拍手,随口就是一句“发得好”。 旁边场地上的方梦琦简直想翻白眼。 季栖是午觉没睡醒还在梦游吗?这也能硬夸? 季栖才不管她怎么想,只是让应不否试试把球抛起来再打,准头果然好了不少。 她回到对面场地,打了几个接发球,大致观察了一下,发现应不否比较能接到有点高度的球,矮了她要么碰不到,要么反手容易打歪。 好办。 应不否打着打着就发现好像找到了点感觉,从季栖那打过来的球都刚好在她正手中高位范围内,很好接,两个人居然也打得有来有回。 于歆表情复杂往旁边看了好几眼,在错过方梦琦的一个发球后,两个人干脆坐到一边喝点水休息。 “你们家季栖……打球都这么有服务意识的?” 她反反复复组织了半天措辞,终于忍不住转头问方梦琦。 “哈哈,可能,比较挑人吧,是你们家应不否比较特别。” 方梦琦干笑了两声,把目光从场上移开,一眼都不想再看她们打球的场景。 季栖就差直接喂球到人拍子上了,她还能说什么。 这种画面是放在她朋友圈里她都高低要发一串神秘数字的程度。 作者有话说: 封面是我自己写的,意外发现这个配色和更新的小粉花超级配[星星眼]喜欢[撒花] 学长or学姐都是指大几届的女生[奶茶] 第10章 毫不掩饰 应不否心知自己压根没到能和人打得有来有回的水平,更何况这么多个球都打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范围内,甚至都不用怎么跑来跑去,肯定是季栖有意为之。 季栖当然知道这么个喂球法很容易被看出来,但她本来就没想掩饰什么。 她就不是什么会默默奉献的性子。 她会把对应不否的好都光明正大摆在台面上让她知道,她从来都没那么无私,她要的就是应不否那么一丝的不好意思,这就是她付出的回报。 她们目前的朋友关系没那么坚不可摧,适当的亏欠感就可以弥补这一点。 按照这个规划发展进行下去,还愁她比不过辅导员吗。 她真心实意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应不否显然和她不在一个维度上。 她看着季栖鼻尖沁出的汗,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怎么,连喜欢一个人都能做到这么热烈而全心全意。 应不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很微妙,季栖这种不求回报给她带来更飘忽不定且深重的惶恐感,这样的感情填不满她内心的缝隙,她的心高高悬起,畏惧又期待着她对她失去兴趣的那天,不用再惴惴不安或许反而是种解脱。 第12章 她现在只能在她能做得到的范围内,尽量让她的喜欢延续得久一点。 羽毛球场其实是给报了羽毛球项目的同学上体育课用的,第一节课他们去操场上测引体向上了,才空下来让她们打。 第二节课学长就让她们两个班的人聚在一个教室,统共才二十人上下,也不上课,就坐在一起聊天。 这节体育课之所以能这么水,主要还是因为现在已经到了学期第九周,其它院的同学都迎来了实验周,停课两周。 只有她们院的实习周在十五十六周,卡在期末周之前,尴尬到不能再尴尬的时间点。 据说时间安排和入学的宿舍分配一样,是各个院的导员抽签决定的,因此季栖又多了一个看袁嘉毅不爽的理由,他手真是太臭了。 季栖坐在应不否旁边,顺着早上的话题聊:“你妈妈是做什么职业的?还会做衣服。” “服装设计师,她特别喜欢旅游,一得空就到处跑,我爸工作忙又抽不开身,就老喜欢说教我。” 她发现应不否谈到妈妈的时候话就会多些,大概是真的很喜欢自己母亲。 “那我妈和你妈大概有不少共同话题,我妈是卖衣服的,超绝事业脑,自己开了好几家店,线上线下都做,最常跟我说的话就是——”季栖弯弯眼睛,“不想上学了就来给我打工。” 林胜寒女士一生最大的污点大概就是和季鸣的婚姻。 好在她比较有先见之明,成功在季栖初二的时候离了婚,不然如果拖到现在,可能连离婚号都取不到,更不用说整个程序要走多久了。 季栖从那时起就对婚姻和男女关系不抱任何期待了。 周四有晚课,是很水的一门技术导论,但老师偏偏每节课都要抽出十分钟时间点名,让人不得不去。 季栖晚饭依旧没找应不否一块吃,今天下午辅导员给她们院另一个专业的同学开年级大会,应该抽不出空找应不否,那季栖就没必要占着人晚饭时间不放。 友情,是需要一定距离感的。 季栖这么想着,不找人一起吃饭的话就不用提早约时间,结果就是她拖延症一犯,六点半的晚课,六点十分才到食堂吃上饭。 既然老师是在第二节课末尾才点名,那么理论上来说,她在第一节课和第二节课之间下课的十分钟再进教室好像也问题不大。 于是她就慢条斯理地认真享受了自己的晚餐,在食堂坐到了七点钟,才往教室去。 七点一刻下课,她偷偷摸摸把包扔到教室后门口,先去打水的地方打了水,然后拿着水杯大摇大摆进了教室,好像她真的只是下课出去打了个水那样。 季栖边往教室里走边四处环绕,想找到自己室友在哪,结果发现方梦琦三人和于歆坐在了一起,她们前面是应不否和她们班另外两个女生。 真要说还是于歆主动坐过去的。 她凭借一句“早换晚换都要换”成功说服了方梦琦,按照她对季栖的理解,这种事情她还真做得出来。 当然季栖不太明白她们两个宿舍怎么变成了这么奇怪的关系,但她还是很从善如流地放下水杯,坐到了应不否旁边,突然灵机一动想逗逗人,于是偏头说: “你猜我为什么迟到。” 应不否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说“这我哪里知道”,又像是看穿了什么,无奈地等她的后言。 季栖的重点当然不在她的答案上,而是在自己下一句话上。 “因为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吃晚饭,左等右等没等到,这才导致我今天出宿舍晚了。” 她眨眨眼,没占理也能透出点振振有词、理直气壮的意思,煞有介事。 应不否:…… 她一时居然挑不出什么逻辑错误。 季栖见她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的样子,恶趣味达成,心满意足地打开手机。 她也没说错什么嘛,应不否确实没主动找自己吃晚饭。 应不否纠结的点显然有些偏离,她分不清季栖是不是在借着玩笑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在向她讨一个晚饭邀请。 如果是朋友的话,主动说一起吃饭好像很正常。 她这边还没想明白,季栖那边已经看小说看得开心了。 大数据给她新推的一篇无cp文,里头有对配角她很喜欢,有很多桥段都很有借鉴效仿价值,可以用来润色丰富她的攻略计划。 台上讲课的老师显然对这份工作没什么热情,念了一张又一张ppt,时不时停下来喝两口水,然后继续念。 台下的众人也没什么上课的热情,基本上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情,鲜少的抬头可能只是充当逗号使用的娱乐间隙。 季栖突然生出点荒谬感,很快就被小说文字冲淡。 晚课比晚自习舒服一点,早半个多小时下课,季栖没跟着应不否去坐她的后座,对于这点她自有考量。 一个是晚课结束得早,教学楼外面共享单车相当充裕,不像晚自习结束那样找不到车。 另一个就是她不太喜欢欠人情,总爱在心里做加减,她麻烦应不否一次,就会对应地让自己为应不否做点什么,目前她最希望应不否做的是放弃辅导员,那么就需要先靠不能抵消的送温暖堆砌来达到这个目的。 她最希望达成的对话like be:“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回报你。” “把辅导员踹飞。” 只是想想就有点爽了。 不过她还得慎重分析,目前她还不能确定应不否和辅导员的关系密切程度,不过估计他们大概率只是初步暧昧阶段,不然不可能在办公室里门都不关严实就搭上手,大概是一种试探性的肢体接触。 辅导员单纯靠贴心关怀来刻意接近应不否,而应不否只是出于在外求学对年上者的心理依恋,这种情形下想要抽身并不难,季栖只需要确保他们不会在此期间更进一步发展就行。 还得想办法防止辅导员给应不否穿小鞋。 季栖骑车共享单车,脑子转得飞快,骑得也快,结果就是没注意到路上的减速带,被狠狠颠了颠。 她有点怀念应不否的后座了。 她忍不住在内心唾弃自己,她最开始刻意接近还能用让应不否放弃辅导员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当挡箭牌,可是无论是昨天晚上的歌,还是今天早上的晨跑,都是她为了自己高兴和方便做出来的事。 可怜的应不否,认清了导员真面目之后可能就要踏入另一个火坑了。 起码她图的是她这个人,从脸到性格再到行事作风都很对她的胃口。 她对应不否的兴趣可能是难得的正义感和某种执念作用下的产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逝,但是看目前的状况大概至少能延续到对方彻底放弃辅导员为止。 总归会有失去兴趣那天的。 季栖像是在强调自己不要忘记什么事那样想着。 应不否对于体育课结束之后空落落的下午和晚上有点不太习惯。 季栖只坐了两次她的自行车,她就不太适应没人在后座的车了。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某人攻略计划的一部分。 至少她的生活只是短短两天就和往常不同,她今天晚上吃晚饭之前,居然先点开了那张长图,推荐评价的文字风格相当有个人色彩,她就这么对着找了家店铺吃饭。 可她还是处在一种被动又矛盾的状态,她不像季栖那么肆无忌惮游刃有余,她拿捏不准朋友和恋人的度,季栖不来找她,她就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去找她。 应不否叹口气,她真的不太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感觉,但也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对此毫不排斥,甚至隐隐纵容,想看季栖下一步会做什么。 在她的世界里,她从来都很特别。 作者有话说: 来啦,最近写前面的时候老冒出来追妻火葬场的构思……好想写[让我康康] 一想到满满绞尽脑汁结果盼盼理都不理她的反差就觉得爽[可怜] 第11章 暗生情愫 季栖的早饭保持着“5+2”循环法。 就是早八如果不吃早饭就感觉自己能晕倒在教室里,但是周末可以睡到十一点然后玩到两点再吃午饭。 没事的,她还年轻。 本来她这周末也应该按照这个作息睡个昏天黑地的,结果袁嘉毅周五晚上给她发消息通知她周日要作为十佳团日活动去报告厅展示。 季栖差点想把人拉黑。 这还不算完,袁某单独通知完她之后,转头到班长团支书群里发了一堆附件,让团支书们对号入座展开五四评优,截止时间周日晚上八点。 她第不知道多少次后悔当这个团支书,自觉当初看到军训负责人竞选的时候就应该嫌麻烦对其视而不见,谁叫那时季鸣偏偏在她旁边,苦口婆心好说歹说让她去试试,美名其曰突破舒适区趁着大学这个大舞台展示自我。 当时那种情况,她要是不填那个报名表估计能被说教至少一个小时。 第13章 现在当事人就是特别后悔,谁能想到这一个小时要用她日后无语的无数个小时来还。 她写了一半要交给导师的调研报告截止时间也是周日晚上,颇有种全天下的事都吻了上来的命苦感。 哈哈,上大学哪有不疯的。 季栖周六上午十点就端端正正坐在了电脑前,知网同时打开着十几个pdf,她写着写着自己都混乱了,好不容易正文写完了,还要挨个看一遍,哪里用到了哪个文献的内容,然后逐个加上交叉检索。 方梦琦一拉开床帘就看见季栖冷脸敲键盘,因为宿舍里其他人都还在睡,她也没开灯,电脑屏幕惨白的光打在她脸上,活像幽怨的女鬼。 方梦琦:……那很有怨气了。 季栖觉察到她的目光,往上瞥了一眼,有气无力地叹口气,算是打招呼,然后扭头继续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电脑屏幕上。 方梦琦本来还想刷会短视频等到午饭饭点再下床的,结果一下面对这种场景,突然生出点心虚感,几步下了床,坐在书桌前。 她侧头去看季栖的电脑屏幕,问:“宝宝你在干嘛。” “写导员发的那个培养计划的调研报告。” 方梦琦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报名了这个东西来着,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打开电脑。 这下好了,两个人一起命苦好像就没那么命苦了。 江与钰昨晚熬夜打游戏,估摸着不睡到下午两三点钟是不会醒的,裴任舒今天要和她对象约会,八点人就没影了,对此她们609相当习以为常。 季栖做完报告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一点,她在开始写报告之前开了勿扰模式,做完了就习惯性打开企鹅和微信想看看在此期间有没有什么消息。 结果还真有。 100%:你在宿舍吗? 这都是两个小时之前的消息了。 这也不能怪她,在deadline面前,不管什么人都得往后放。 季栖在一瞬间的心虚之后就立刻说服了自己,回了句“在”,末了大概是嫌自己的语气有点冷漠,又加了个表情包。 对面一下子就“正在输入中”了。 季栖握着手机,换了双鞋,拿上遮阳伞就往外走,准备去吃午饭,没想到在宿舍门口就看见了“正在输入中”本尊。 “你是想……找我吃午饭吗?” 她摸不准应不否问她在不在宿舍是为什么,又觉得照她的性子主动找人一起吃午饭的可能性也不大,只能好奇盯着人看。 应不否摇摇头,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团日活动材料,袁导说你明天会用到,让我顺带带给你,省得你多跑一趟辅导员办公室。” 季栖:…… 她心凉凉的,宁愿用自己跑十趟导员办公室换应不否一次不去办公室和导员单独相处。 又被偷家了…… 她接过资料,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谢谢啊。” 应不否看不出来她有没有生气,决定试试以退为进,于是点点头,转身准备回宿舍。 季栖心道不能就这么让人走,她最起码要打探一下他们在办公室里都谈了什么。 于是她出声:“你吃过午饭了吗?” 应不否脚步顿住,唇边微微带上了点笑意,又在转身之后隐去。 “还没呢。” 从十一点等到现在。 季栖立马笑盈盈挽上人臂弯:“一起吃呗。” 应不否目光放在她手里的材料上:“你先回宿舍放个材料吧,我在这等你。” 这就是答应一起吃饭的意思了。 她立马点点头,几步跑进宿舍把材料往桌上一扔,再飞快跑回应不否旁边,眨巴眨巴眼睛,状似不经意地问: “你什么时候去找的袁导啊。” 她得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大意失荆州。 “周五下午。” 季栖周五和室友约好了到学校附近的商场聚餐,是以下午最后一节课一下课就走了。 不是,辅导员五点半下班,她们课上到五点十分,去导员办公室骑车都要五分钟,就这样他俩还要见一面? 她心塞…… 她试探性又问了句:“那你们都聊了点什么?” 应不否回想了一下,昨天下午她会去找袁嘉毅主要是因为被催得烦了。 他能当上辅导员,这种毅力和敏感真是功不可没。 她一进办公室就被阴阳怪气了几句。 “终于舍得来我办公室了?就忙到连每天见亲爹一面都不行啊。” 其实是因为他本人见不到老婆,快急破防了。 应知意到处旅游的时候不会忘了自己有个女儿,基本上每天都会给应不否打个电话看看,但是会忘了自己有个配偶。 袁嘉毅又不好意思主动给她打电话,每次想老婆了就把应不否叫来办公室,让她主动给亲妈打电话,然后自己在旁边沾个光也能说上两句话。 应不否有几天没来办公室,他就有几天没见到应知意。 辅导员的工作就不是人做的,他忙了一天,晚上还只能回到空荡荡的教师公寓,个中滋味难以言说。 应不否都不想理他。 袁嘉毅更喋喋不休了,甚至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在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不然怎么能忙到连抽空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应不否刚想继续无视他,脑子里就突然浮现出季栖的脸,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袁嘉毅当了她十九年的亲爹,这点表情变化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当即就气得头发眉毛乱飞:“应不否?你真谈恋爱了?” 应不否立马摇头。 只是在被人追而已。 袁嘉毅狐疑看着她,主观上也不信自己女儿会谈恋爱。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看看自己老婆。 谁知道应不否轻飘飘说了句:“我和我妈说了,你说我穿的衣服不像话,那是她新做好了寄给我的,待会你跟她好好解释吧。” 袁嘉毅:…… 应知意喜欢给人做衣服这事他知道,他甚至都认识应不否身上哪几件衣服是应知意做的,但他是没想到她人在外头旅游还惦记着南京升温,给自己女儿新做了应季衣服寄过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要作何感想了。 应不否打了视频通话就把手机递给袁嘉毅,谁知道响了两声,被对面挂断了。 然后聊天框就跳出一句话。 “不想看见袁嘉毅的脸。” 袁嘉毅:…… 应不否拿回了自己的手机,眨眨眼,叹了口气:“这我也没办法。” 好像真的很遗憾的样子。 如果忽略她带着笑意的眼睛的话。 袁嘉毅皮笑肉不笑:“周日十佳团日活动展示,你暑假不是问你妈要了个相机吗,就由你代表我们院去现场拍照。” 本来这种苦力就少,加上展示被不知道哪个领导定在了周日,更没人去,他这简直就是在公报私仇。 应不否第不知道多少次纳闷她妈到底看上这种男的哪一点,小心眼又斤斤计较还爱管东管西。 但是,这个展示季栖应该会去,那她跟过去拍个照也没什么。 袁某还顺带把团日活动材料塞给了她,说看她和季栖关系好,让她捎给季栖。 应不否回过神,就看见季栖一脸凝重。 季栖没法不凝重。 她刚刚问她和导员都聊了什么,应不否给她的回答居然是“他问我两天不去找他是不是因为谈恋爱了”。 这管得也太宽了,真把自己当个货色了。 她偏头看向应不否:“他下次再问你同样的问题你就回答‘是’。” 就算不指望这老登有点道德感就此止步也可以恶心一下他,类似于看上的东西被人捷足先登了的不爽。 “啊?” 应不否眼睛睁大,这句话在她脑海中转了半天,她都没品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算还没表白就强行确定关系吗? 她憋了半天,最后只幽幽冒出一句:“我没这么随便的。” 起码得先追一个月,然后表个白吧?不能再宽限了。 季栖疑惑:“骗个人而已,需要很不随便吗?” 应不否心道那可是我亲爹,在他面前承认在谈恋爱简直和隐性的见家长没差了。 季栖见她神色复杂,突然涌上了点不太妙的想法。 难道应不否已经对导员暗生情愫了? 作者有话说: 错频对话真的萌啊[星星眼] 以及袁某这么多戏份是有原因的 后面要靠他衬托一下应知意女士[让我康康] 第12章 心甘情愿 ……这可太糟糕了。 季栖两眼一黑。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居然冒出来一句: “你可以跟他说你谈恋爱了刺激一下他。” 苍天……她在说什么。 应不否看着居然是一副有点动摇的样子: 第14章 “啊?这不好吧。” 这可不止是刺激一下了,她亲爹可能要炸。 她暗道好笑,看到季栖表现出还是明显在意的模样,在她心里郁结了半天的一口气终于消散。 昨天晚上她本来没想去找袁嘉毅,而是想和季栖一起吃晚饭。 季栖只是随口的一句“因为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吃晚饭”却被她视为真情流露,下了课刚想鼓起勇气想给人发信息,一抬头却发现她已经和室友有说有笑一起出了教室。 应不否不知道自己作为被追求的人为什么要在意追求者的心情,反而给自己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失落。 恰好这时袁嘉毅又给她发了消息,她就顺带去了。 材料是她故意拿的,去办公室也是她故意说的。 反正,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别扭和在意。 她早就知道按照应知意和袁嘉毅这种迥异的性格养出来的自己能正常长大就谢天谢地,骨子里多多少少有点疯,毕竟应知意老是挑起她对自由的向往,袁嘉毅又想尽办法让她往他规划好的既定路线上靠,两个人把她往反方向扯,她不想再思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她被季栖吸引,因为对方的喜欢而高兴窃喜,又因为对方好像没那么在意而煞费苦心用尽心机。 怎么办呢。 季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开心了,眉心微蹙,脸颊稍稍鼓起,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是因为我吗。 她早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假如现在季栖看她一眼,大概就能看见她唇边克制的笑意。 那太好了。 喜欢我的话,就一直看着我吧。 是你先说要做朋友的。 季栖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棘手到她无法思考的程度了。 于是她决定不思考,先吃完午饭再说。 她一到周末胃就格外没有存在感,更不用说在出来吃饭之前还做了份倒胃口的调研报告,于是打算去食堂吃个鸡蛋饼应付了事。 应不否其实也不饿,她昨晚因为敲开发板代码熬到两三点,今早九点就自然醒了,懒得下楼吃早饭,就喝了点水。 卖蛋饼的店旁边是家奶茶店,季栖每次喝完奶茶都会出冷汗和心悸反胃,顺带附赠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套餐,为此她还特地建了一条备忘录,每次喝完奶茶难受后悔都会去里面敲一条“不要再喝奶茶”,四个月不到已经叠了二三十条一模一样的话了。 没事的,平均一个星期两杯不到,这个频率已经够低了。 奶茶店怎么能这么香,放在这就是在勾引她。 她盯着店铺就开始神游,脑子里喝和不喝两种想法交锋,谁也奈何不了谁。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命运的契机,于是把目光转向食堂门口,心想如果下一个进来的是女的她就喝,是男的就不喝。 她等了一分钟,进来了一个男生。 ……不对,她们工科学校男女比例1:4,这对喝奶茶不公平。 一边饶有兴致观察了她半天的应不否笑着叹了口气,偏头看她,说:“我想喝奶茶了,你想喝吗?” 还是这个契机更有分量。 季栖眼睛一亮,点点头。 应不否在微信小程序上找到了这家店,把手机递给季栖,让她挑。 季栖接过,看向屏幕,发现应不否有好多张优惠券。 她随手点进“我的”,就看见明晃晃的最高等级会员。 这是喝了多少杯。 她侧眸看了眼应不否清冷的脸,想象了一下她面无表情捧着奶茶喝是什么样子,最后没忍住弯弯眼睛。 正好这个时候鸡蛋饼店的老板做好了蛋饼,开始吆喝她们,应不否自觉起身去拿,注意不到她在干嘛。 于是季栖又点进“历史订单”里。 入目全部都是同一杯饮料。 她翻了好几页,哪怕有几次订单里包含了好几杯饮料,大概是和室友一起点的,里头依旧有这杯。 季栖本人喜欢探索新事物,她好多次没按捺住喝奶茶就是因为公众号给她推送奶茶店上了新品,她总想尝尝咸淡。 应不否这种喝法她还是第一次见。 怪不得她当时问于歆应不否喜欢什么,她能脱口而出。 肯定是看见她喝不少次了。 这么执着,好像更难搞了,她不会认定辅导员不放手吧? 怎么更有挑战性了。 季栖觉得自己现在跃跃欲试的兴奋感不太可取,摇摇头把奇怪想法甩出大脑,继续看菜单,物色喜欢的口味。 当她视线中出现某个果茶名时,她立马点击下单,感慨一句这果茶命真好,因为一个名字就被她看上了。 应不否把蛋饼递给她,接过手机,没怎么看就点了熟悉的饮料。 中午这个点买奶茶的人还是挺多的,她们蛋饼吃了大半,才出现奶茶取餐提醒。 季栖奶茶到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撕奶茶上的标签。 因为果茶是冰的,杯子外壁上浮现一层水珠,标签微微潮湿,撕的时候不够细心就会不小心撕坏。 她就差屏住呼吸了,终于成功把标签完整撕下来,随手贴在应不否手背上。 应不否已经插上吸管开始喝了,见状咽下嘴里的液体,举起手贴近脸,看标签上面的字。 “甜蜜满满”。 是杯桃子味果茶,取了个这种腻得慌的名字,换应不否是会因为名字太诡异而不想点的那种。 但是季栖特地贴给她,就有点别的意思了。 季栖没有一点做了坏事的自觉,好像往人手背上贴东西的人不是她,嚼着桃子果肉,声音含糊: “满满要好好保存哦,我好不容易才撕下来的。” 谁知道她的满满是在叫谁。 应不否不知道季栖哪里来的奇怪天赋,很巧妙地控制在一个恰好让她不上不下的临界状态。 她垂下眼睛继续喝自己的饮料,没管手背上的标签,这副情态在季栖看来简直称得上是乖巧。 她又想过界了。 她承认自己不知分寸,但退一万步讲应不否就没有错吗,明明是她先让自己察觉到了被纵容的可能。 季栖从来都不对自己的道德标准抱有什么多余的期望。 她把脑袋往应不否的方向凑,目光从她脖颈的银质项链往上,又顺着她鸦羽似的长睫向下,最后落在她咬着吸管的唇上。 “我能尝尝你这杯吗,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 好无礼的请求。 可是她从来都不想跟谁讲礼貌,她做所有事情都是图自己开心。 她一直都是这样,有的时候难得有点良心,自己都会为被自己缠上的人感到同情。 她看见吸管里的液面下降,因为应不否的唇离开了它。 也看见她脖颈项链因为主人的动作而轻微晃荡,在食堂的灯光底下闪着细碎的光。 最后,她看见她抬起了那只贴着标签的手,指节分明,漂亮白皙又流畅修长,却因为她的一时兴起生生破坏了美感。 那怎么办呢,她就是喜欢在美丽无暇的事物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无论好坏。 那只手就这样一点一点,把那杯奶茶推到了她面前。 “给。” 她抬头想看她的眼睛,却被人避开,她只能看见发丝中隐约露出的,绯红的耳尖。 啊呀呀,好有成就感呢。 她伸手,指尖故意擦过对方还没来得及撤走的手背,换来人的动作一顿。 小小调戏一下而已,都是朋友,应不否应该不会介意吧。 季栖心情很好地弯起眼睛,接过奶茶,喝了一口。 是很自然的西柚味道,由于不是应季的水果,微微带点酸涩感,自她舌尖泛起。 等到回味又是全然的甜意。 她微微眯起眼睛,赞赏道: “好喝欸,怪不得你一直点这个口味。” 她也不在意话里是不是暴露了自己看人家历史订单这件事,其实应不否会给她喝饮料本身就出乎她意料。 她以为最多就是应不否松口,这已经是默许她去喝的意思了,谁知道她还把杯子往自己这推了推,简直…… 简直是在默许她,可以更得寸进尺一点。 她现在特别能理解辅导员,当然这并不代表她支持他这种不耻行径。 虽然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去就是了。 应不否这种忍让和后退像颤抖着盛开的花,引诱着人一步一步追随,想摘下她,让她只能盛开在自己手心,永远只能被自己一个人观赏。 或者干脆揉碎花瓣,任汁液盈满手指缝隙,大概连破碎的样子都很漂亮。 可是谁知道这样的美丽想把人引诱到哪个陷阱里去呢。 她只要漫不经心地控制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自己心仪的猎物逐渐靠近。 然后让贪恋其中的人化为养分,滋养她的美丽。 直到有一个特别的人出现,特别到她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特别到她第一次庆幸自己拥有总是招来祸患的美丽,只想费尽心机让人来到自己身边。 第15章 然后心甘情愿,被她摘下。 作者有话说: 关于“甜蜜满满”是我乱编的,现实里应该没有同名奶茶吧(?[垂耳兔头] 第13章 礼尚往来 季栖虽然有点心痒痒,但还是见好就收,把杯子递还给应不否。 对方还是那副有点漫不经心的冷淡表情,季栖刚准备继续喝自己的果茶,就听见她的声音。 “不礼尚往来一下吗。” 季栖眨眨眼,相当从善如流伸手,吸管堪堪停在应不否唇边几寸。 她弯起眼睛:“给你。” 应不否垂眸看着面前的淡粉色液体,突然有点挫败感。 季栖好像对这些不是很在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置什么气,俯身微微凑近,对着吸管喝了一口。 看着这个画面,季栖后知后觉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她喝什么东西都有咬吸管的习惯,这杯饮料也没例外,吸管最顶上隐隐透出咬痕,和应不否的唇短暂相贴。 她的目光像被烫了一下,不知道该把注意力放到哪里,最后居然冒出一句: “你一下就喝到了我捣鼓半天都没喝到的桃子果肉。” 她感觉自己脑子烧坏了,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像是很小气的抱怨。 应不否闻言反倒笑了。 她弯起唇角,“哦”了一声,歪歪脑袋,然后说: “那怎么办呢。” 季栖哪里知道要怎么办。 她看不出来应不否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最后只是泄气一样收回手,用行动表示“不会给你喝第二口”。 应不否对她表露出的兵荒马乱的无措感很是受用,心情很好地继续喝着她的西柚汁。 季栖暂时不太想看到自己的果茶,转而咬了几口蛋饼。 她感觉自己还在微微发热,但无法也不能探究原因。 最后她将这种情绪归为,在新朋友面前暴露坏习惯的窘迫感。 她们吃完蛋饼就各自捧着果茶回了宿舍,季栖一路上显出有点不同寻常的闷,应不否倒是神色如常,脚步要比往常轻快些。 宿舍里于歆就坐在门口,被她开门的动静吸引,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果汁上,忍不住吐槽。 “你怎么又喝这杯,还喝不腻啊。” 应不否把果汁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闻言“嗯”了声。 于歆刚准备收回目光,就看见了她左手手背上突兀的贴纸。 她把脑袋凑过去看,是那家店另一款奶茶的标签。 ? 她脑子里的问题一个一个往外冒,忍不住挑一个最紧要的问出口: “你和谁一起去吃的午饭啊?” 应不否的社交圈相当有限,可能是因为她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感,也不爱参加什么集体活动,除了舍友可能就认识一些能说得上话的学长,但都没到能一起吃饭的程度。 在问出这句话之前,于歆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但正因如此,她才要问出口确定一下。 毕竟她十一点起床看见应不否已经坐在了座位上,随口问了句“你吃午饭了吗”,想着要是还没吃的话可以一起去食堂将就一下,没想到对方的回答是“在等人一起”。 于歆当时就在猜测这位会是何方神圣,第一时间就找方梦琦分享了情报,结果得到的回答是季栖一直在写报告,不像有约的样子。 结果她刚吃完午饭回来,应不否就没影了。 然后方梦琦跟她说,季栖也走了。 “季栖。” 于歆满意了,收回目光,边摇头边叹气。 所以其实是在等人写完报告和自己一起吃午饭。 她室友别太爱。 应不否有点疑惑地瞥她一眼,不知道自己室友的小脑瓜里又在想什么,只是翻出了2025年的日程本,找到今天的日期,把手背上的标签撕下来,端端正正比着方格纸的线贴上去。 她有记录生活的习惯,但一般记的东西都比较贫瘠且单一,大多是一日三餐和每日开销,有的时候几天都不会变样。 但是自从遇见季栖,好像每天的生活都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她真的很会喜欢人,自己也是真的很吃她这一套。 还好,她喜欢我。 应不否合上日程本,打开电脑,准备填申请优秀团员的附件。 同一时刻,季栖也在填这个附件。 她发在团员群里的消息总有人不认真看,通知里写得明明白白的东西还要问她,她耐着性子回了几句,然后实在忍不了了,发了句“认真看我在群里的通知哦”,对面终于没了后文。 求部分工科男独立行走教程。 五四评优里大一只能评到优秀共青团员和优秀团支部,季栖连优秀团支部的报名表都没点开,她想起来基本上算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团日活动就来气,如果她们支部申上了这种奖,那只能用“徳不配位”四个字形容了。 她面无表情吸了两口果茶,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打开手机上某红色软件刷了几条帖子。 结果就看见一条“恋爱就该和团支书谈”。 她腾地一下就点进去了,就看见帖子里列十来条好处,她看得相当乐呵,随手发给了应不否。 然后她又灵机一动,去搜了下“辅导员”,找到一条“避雷和辅导员谈恋爱”的帖子,也顺手分享过去。 她简直太聪明了,先用朋友之间正常分享的玩笑抛砖引玉,然后再分享一个同类型的帖子,不仅不容易引发人的戒心,还能潜移默化提醒对方。 她忍不住感慨自己的聪明才智。 当然收到消息的应不否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随手把避雷帖转发给应知意,随后对着屏幕走神。 季栖这种暗示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她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吗。 不过这和互喝奶茶一样,都能归作普通女性朋友的普通社交……吧? 她冥思苦想一通,最后干脆把问题甩给对方,回了句“那班长呢”。 对面回得很快,和团支书对应作为最忙的两大班委,“恋爱就该和班长谈”的要点和“恋爱就该和团支书”谈的要点重合程度达到80%。 应不否点进帖子里,往下翻了两条评论,就看见一条“班长和团支书谈了就老实了”。 她眨眨眼,飞速挑了个可爱表情包发过去,然后退出微信,认真审视起自己到底能不能坚持一个月这件事。 她记得之前看到过一种心理效应,就是说如果你知道一个人喜欢自己的话,她的一举一动从你的视角来看都会带上别的意味。 应不否觉得自己现在就在这种效应里。 以至于她分不清季栖到底是单纯的分享还是别的什么,算了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不管是什么,她都没有摆脱的办法了。 — 季栖想不明白一个团日活动展示定在上午九点是想闹哪样。 大好周日,她七点就起床了,裴任舒听说她要上台展示比谁都激动,也起了个大早,瓶瓶罐罐摆了一桌子,兴奋得不行,说早就想找机会给季栖化妆了。 季栖完全数不清脸上被拍拍打打了几回,裴任舒还试图给她粘假睫毛,被她好说歹说制止,才遗憾作罢。 等她大功告成,已经将近八点了。 方梦琦和江与钰也醒了,还迷糊着,看到季栖的样子,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宝宝!你太好看了宝宝!宝宝亲亲!” 方梦琦飞速从床上下来,怪叫着往季栖身上扑。 季栖伸手撑住她的肩,表情分明是无奈的,可在台灯橘色光晕的映照下,她眼尾洇着潋滟波光,扫过的一眼都似嗔。 方梦琦有点受不了了。 裴任舒化妆技术相当不错,她怕拍照的时候吃妆,还特地化得浓了些,这就导致方梦琦在近距离下着实受了不少冲击。 “反应这么大,我看看。” 她接过裴任舒递来的镜子,不经意扫了一眼。 镜子里她看了十八年的脸此刻有种熟悉而陌生的新鲜感,她就在这么一瞬间领悟到了化妆的魅力,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季栖眨眨眼,有点爱上自己了。 裴任舒对自己的手艺格外满意,抱胸昂头站在一边,静静等待夸奖。 “宝宝你太会化了!美美美!” 季栖特别高兴,连带着一个小时之后的活动展示都不觉得那么烦了,再大的烦心事只要拿出手机看看自己的脸好像就能迎刃而解。 江与钰绕着她转了两圈,夸道:“这个底妆可以啊,颜色好自然。” “还有这个口红!这个颜色看着让人好想亲啊啊啊啊!” “方梦琦你正常一点!虽然我也……” “你们够了!小心别给妆弄花了!” 一通打闹之后,季栖好不容易脱身,带着展示要用到的材料低头匆匆往宿舍外走,差点撞进谁的怀里。 第16章 她抬眸,和应不否对上视线。 这么巧呀。 她弯弯眼睛,启唇问:“你看我今天好看嘛?” 应不否的目光从她的眼睛下移,略过鼻尖,落在她开合的唇瓣上。 季栖见她不回答,轻轻眨了眨眼,颇有点烟视媚行的意思,她向前一步,想离人近点。 谁知道对方反而像受惊似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有点郁闷,脸颊微微鼓起,明明是瞪人,可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显出些黏糊糊的委屈劲来:“不好看吗?” 作者有话说: 宝宝,你是一块很萌的木头[星星眼] 第14章 奖励 应不否垂眸,错开她的目光,轻声说:“好看。” 季栖显然对此并不满意,她把脸往人跟前凑,见应不否又有往后退的意思,一把抓住人手腕,语气强硬:“不准躲,看我。” 她们对视着,季栖能在她眸中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 “我不好看吗?” 咬字很轻,近乎蛊惑。 应不否的眨眼频率有点快,显出一点不知所措的忙碌感。 她静默片刻,败下阵来。 “你最好看。” 无奈而纵容。 季栖终于满意了,松开手后撤两步,终于想起来问她:“你怎么站在宿舍门口?” 总不能是来找自己吃早饭的吧。 应不否举起手里的相机朝人示意:“我去给活动现场拍照。” 季栖疑惑:“这种活怎么能落在你头上呢?” 应不否沉默两秒:“……辅导员指定让我去做的。” 不是吧,他这就给她穿上小鞋了?因为怀疑她谈恋爱了所以滥用权力给她找点事做?好让人抽不出时间谈情说爱? 好恶心的招数。 季栖对袁某的印象更糟糕了,应不否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对亲爹道了个歉。 不过她也没说谎,从始至终说的明明都只能算得上是不完全实话。 季栖叹了口气,借机添油加醋:“他怎么这样啊。” 只要应不否顺着吐槽两句,她绝对能狠狠败坏导员在她心里的形象地位。 结果应不否作无辜状:“可能他比较器重我吧。” 季栖都要怀疑应不否是不是故意气她了,但见人这副样子又舍不得再说什么。 ……心塞。 — 团日活动展示的报告厅离她们宿舍不远,季栖本来没打算吃早饭,一是不饿,二是怕把口红都吃下去,到台上会显得气色不佳,但应不否给她买了份早饭,说可以等展示结束吃。 真是饮食健康的小孩。 其实恰恰相反,应不否因为不爱吃早餐这个事被家里人百般诟病过,她以为这些说教的话自己都是听完就忘,没想到却在听到季栖说不准备吃早饭的时候一一浮现。 她真是没招了。 展示是按照学院顺序,季栖她们院排在第三个,大概得到九点三刻左右才能上台。 本来就起了个大早,要是没买早饭还好,现在早饭摆在这,简直是在勾引人。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应不否觉得好笑,递了个面包过去,季栖一下蔫了,摇摇头。 她又把牛奶打开,吸管戳进去,伸手递过去,哄道:“那你喝两口牛奶。” 季栖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然后伸手把头发往一边撩,懒得接过杯子,脑袋凑过去喝了一口。 好甜。 她解了馋,也不觉得饿了,坐直身子,说服自己无视吸管上的口红印。 反正举着杯子的是应不否又不是她。 应不否对此接受良好,表情非常自然,季栖本来想正襟危坐看台上的展示的,可她的注意力显然没法集中在台上,余光见身边的人没什么反应,突然冒出点没什么来由的想法。 如果口红印在她脸上,她还能这么处变不惊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有点微微发热,化妆很好地掩饰了她泛红的脸,季栖把这种感觉归为,对自己恶劣想法的不好意思。 报告厅座位旁边的扶手里藏了个小桌子,扶手最顶端有放水杯的凹槽,第二个人的展示已经开始了,季栖要先到后台准备。 应不否把牛奶放下,拿起相机跟着她一起往外走。 季栖偏头看她,问:“你不拍别人吗?” “我是我们院负责拍照的。” 她顿了顿,换了个直接点的说法。 “我只拍你。” 季栖慢吞吞“哦”了声,眨眨眼继续往前走,脚步颇为轻快,应不否稍稍落后她两步,举起相机,试探着拍了张照。 她已经很久没得空摆弄相机了,但季栖这个人放在那,不管怎么拍应该都不会难看到哪里去的。 照片没完全对上焦,稍稍有点模糊,台上的灯光晕成一片,幕后则是全然的幽暗。 季栖恰到好处走在二者不甚明晰的边界处,看起来有种难以言说的危险感。 应不否对于自己拍到的每张有季栖的照片都很满意。 季栖团日活动做的是民族团结主题的,掺杂了点非遗元素,她为此特地找辅导员要了年级少数民族同学名单,然后找了几个女生学了点家乡话和传统手艺。 至于集体活动的部分,由于她们班的同学实在不太情愿,她就把自己做好的成品发给大家,让他们拿着摆拍。 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比较喜人的。 团委方面相关的活动一个是比较吃主题高度,另一个就是不能内容太空,季栖前期准备很充分,站在台上也不怯场,相当自信从容。 应不否在台下快门按个不停。 季栖这副样子真的很吸引人,明明是很正式的白色衬衫和黑色半身裙,在她身上偏偏显出些摇曳的风姿来,清贵而漫不经心,连视线蜻蜓点水在谁身上停留片刻都像一种眷顾。 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往应不否身上飘,看两眼就收回,过了一会就又心痒痒往她那看。 最后她干脆放弃挣扎,就带着笑意看着她,好像只想向她一个人展示那样。 高光的时刻想和朋友一起分享见证,也不是很难理解吧。 而她是被眷顾的幸运儿。 应不否觉得自己的心被她攫住,她眨眼的时候睫毛颤动,很轻很轻地扫在她心上。 报告厅很大,台下有很多人,大概率都是为了水个讲座章才来的,没什么人在认真听。 这给她一种错觉,好像在这十几分钟里,季栖只属于自己。 除了她,谁都不在她眼中。 台上这个闪闪发光的人,在喜欢我。 很隐秘又与有荣焉的窃喜。 — 季栖讲完之后还不能走,要等剩下七个团日活动展示完毕之后的评分和十佳颁奖,她就应不否一起回到了位置上,准备吃自己的早饭。 她身上没口袋,出门也没背包,摸索半天找不到纸擦口红,最后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应不否。 应不否心领神会,把目光从自己相机上收回,转而从口袋里拿了一包面巾纸递给她。 季栖自然接过,报告厅里的光源只来自舞台,应不否半张脸的轮廓在灯光底下显得柔和而多情,看向她的时候眸底都是亮的。 但台下还是昏暗的,季栖甚至看不太清面巾纸的包装,这种类似电影院一样的氛围有点滋生出了她的玩心。 她抽出一张纸,靠近唇瓣,贴了两秒。 大概算得上是个轻柔的吻。 下一刻,她把这张纸折了两折,摸索着抓住应不否的右手,把纸塞进她手心。 应不否刚刚在看照片,并没有注意到她做了什么,现下被突然塞了一张纸,有点茫然。 “这是什么?” 季栖分不清自己的热意是因为恶作剧还是别的什么,她有点后悔自己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举动,大概大脑也生出罢工的意思,她挣扎了一下,最后吐出两个字: “奖励。” ?我在说什么! 她木着脸,顶着应不否愈发疑惑的神色,实在受不了了,非常僵硬地转移话题: “给我看看你拍的照片。” 应不否显然没有和她就刚刚那个问题探究到底的意思,顺从地把纸巾塞进口袋里,然后把相机屏幕往她那靠近。 如果说季栖本来是想转移话题,这下她就是真的被照片吸引了。 应不否教了她切下一张照片要按哪个按键,季栖就这么一张一张翻过去。 我当时有笑得这么开心吗? 怎么我基本上都在看镜头。 抛开她小小的疑惑不谈,这些照片真是拍得相当有水平。 她突然想到了之前看到过的一句话,大意是镜头是爱意的表达方式之一。 她抬眸偷偷瞥了应不否一眼,弯弯唇角。 这个人只是看起来有点冷淡而已。 实际上比谁都好说话,好像她无论做什么她都能照单全收。 第17章 以至于她刚刚还在恼自己送出去的纸没什么分寸,现在就开始期待对方看见“奖励”的表现了。 季栖把相机递还给她,又抽了张纸把嘴上和吸管上的口红都擦干净,然后开始小口小口咬面包,还用一只手接在下巴那,生怕面包碎屑掉在地上似的。 应不否刚拿到相机,就对着她又拍了一张。 季栖似有所感,眼睛微微瞪圆看她,嘴里还吃着面包,颇有点控诉的意思。 什么人间萌物。 应不否抬手很收敛地掩着唇笑。 季栖的面包还剩一点,她几口吃完,又喝了口牛奶,终于得空说话: “你怎么偷拍我。” 反正已经不止一次了,应不否相当坦然地“嗯”了声,末了又补了句“因为你好看”。 季栖突然被夸,脸上神色有点茫然,但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要跟她计较,低头继续喝了口牛奶,就当这茬过去了。 只不过,她怎么隐隐约约记得,最开始想用夸夸战术的,好像是她啊? 算了,她的攻略计划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歪到哪了,还不如靠她自己发挥。 她咬着吸管,坐直身子,认认真真看着团日活动展示。 作者有话说: 来啦[撒花][撒花] 希望大家喜欢[彩虹屁] 每天光是看评论就充满了码字的动力[星星眼] 第15章 她偏不 大概到了快十一点半,十个团日活动都展示完毕,主持人意思意思报了一下各个活动的得分,毕竟都到十佳展示这一步了,分数都是一水的九十分往上。 这一部分季栖没怎么认真听,林胜寒女士说下午要来看她,她正看着自己今天要做的事在脑海里安排怎么空出一段时间和亲妈一起出去玩呢,应不否突然拍了拍她的肩,在一片掌声中贴近她耳侧,声音含笑: “恭喜你啊,第一名。” 奖状证书上是不会分什么第一第二的,只会写十佳,但不妨碍季栖因此高兴。 她眨眨眼,大概是想笑,又收敛了笑意,让自己露出了个波澜不惊的表情。 “哦。” 眼睛里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最后的环节是上台拿着证书合影,季栖站在最中间,举着证书,本来是泰然自若的,对上应不否的镜头就破功了,唇角止不住上扬。 说不上来是因为得奖还是因为别的。 散场之后差不多刚好是饭点,季栖把证书和材料一起放在文件袋里,这样也不是很难携带,她实在懒得回宿舍放东西,就和应不否一起在第三食堂吃饭。 她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只有方梦琦,其她两个人大概是去图书馆或者教学楼自习了。 方梦琦见她回来,一下站起来,问:“怎么样怎么样。” 季栖把文件袋搁在桌上,把自己埋进椅子里,蹬了下地,轮子往外划出一段距离。 她懒懒散散地窝着,吐字很轻:“得分全场第一。” “棒棒棒,不愧是我们团支书,有照片吗有照片吗,想看。” 方梦琦伸手去够她的座椅扶手,连人带椅往自己这拽。 “你等等,我去问应不否要。” 方梦琦:……? 她的表情有点难以言喻,想问“你们怎么连去展示都要一起”,话到嘴边又止住,转为两声干笑。 趁着季栖低头给应不否发消息的间隙,她也给于歆发了几条消息。 “为什么团日活动展示应不否也在啊?不是说为了给大二同学想办法多盖点讲座章只有大二的同学能去现场吗[疑惑]” “我来给你解答,因为她负责拍照,专门拿着相机去拍季栖的[迷之微笑]” “?这个活怎么看也落不到她头上啊?她又不是传媒部的,也和团委搭不上关系,为了谁一目了然哈[白眼]” 对面的于歆刚要继续打字,余光中就看见自己刚回来的室友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张纸,缓慢展开。 她随意抬眼瞄了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口红印赫然印在其上。 于歆:……? 她们这是在玩什么? 应不否显然也完全没有任何预料,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即把纸折回去,大脑一片空白。 她没办法再自我安慰,也想不通季栖怎么突然这么直白。 朋友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她怎么就突然加快进度了,她是什么意思,她给我这个是想干嘛。 季栖说的“奖励”两个字在她耳边再次响起,烧得她从双颊到耳尖都一阵发烫。 这种表情在她脸上实在很少见,如果换作平时,于歆怎么也要惊奇一下,但现在已经有珠玉在前,她没分出一点目光在应不否身上,只是颤抖着手在键盘上打字。 “姐妹……我们好像……搞到真的了……” 方梦琦刚跟她分享自己猜测的时候她还有点将信将疑,现在发现以前的自己真是太稚嫩了。 她抬头望着宿舍的天花板,幽幽叹了口气。 她在脑海里稍微分析了一下这一对目前的情况,最终得出结论,她室友完蛋了。 又帮人代答“到”,又等人做报告,不仅请人喝饮料,还给人拍照。 她把目光从天花板挪到应不否身上,就看见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正神色温柔地筛选照片,把相机里的照片一张一张往电脑上传。 照片里的人都是谁,好难猜哦。 应不否把照片发给了季栖,对面发了个[小猫蹭蹭]的表情包就没了后文。 她在电脑前一阵纠结,想问她纸巾的事,又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心如乱麻,自己都不知道是哪来的气性,关了电脑然后上了床。 她感觉自己烫到快冒烟,随手翻了两下和季栖的聊天记录,实在受不了了,把脸往被子里埋。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哪有这么追人的。 — 季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灵机一动给人带来了多大的烦恼,也忽略了方梦琦不知道因为看见了什么消息而越发震惊的目光,正把应不否发给她的照片一张一张转发给林胜寒,不出意外被亲妈狂夸。 “我女儿就是美得冒泡[亲亲]” “下午一点半准时来学校门口接我哈。” 季栖看了眼时间,还剩半个多小时,刚好够她把优秀团员申报汇总成压缩包发到学院团委邮箱。 忙完了之后她跟方梦琦知会了声就去学校东门接人。 林胜寒在人群里特别显眼,戴着的大墨镜配上她的大红唇,往那一站就跟街拍似的。 季栖远远看见她,加快脚步走过去,往人怀里扑。 林胜寒的香水还是之前带季栖去调香室让她调的一款,很清淡雅致的味道,季栖猛吸一大口。 “真不知道你周末到底都在忙什么,家就在宁城还不回去,大学过得太舒坦乐不思蜀了?” “算了吧,我现在觉得我无比愿意去给你打工。” 林胜寒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季栖理解不了亲妈的脑回路,她居然准备带自己女儿找片湖钓鱼,后备箱的器具特别齐全。 季栖坐在副驾驶,叽里呱啦吐槽了一堆。 林胜寒女士照单全收,最后例行问一句: “谈恋爱了没?” 季栖从上大学开始被表白过三四回,每次都无法理解男生的脑回路,忍不住跟亲妈分享,谁知道林胜寒听上瘾了,每次都想八卦一下。 “没,但是又被表白了。” “你怎么拒绝人家的。” 合着你也知道我不会同意啊。 “我说我喜欢女生。” “最后还是发现这个理由最好用是吧。” 季栖点点头,表示认同。 路上遇到个红灯,将近两分钟,林胜寒踩着刹车,突然带着笑意偏头问她: “那有喜欢的女生吗?” 季栖心头一跳。 她不知道林胜寒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人会是应不否。 可能是因为袁嘉毅问她有没有谈恋爱这个事太恶心了,让自己特别印象深刻,遇到类似的相关问题就会想到。 “……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她声音有点低,在林胜寒的目光下答得含糊。 “开个玩笑啦,怎么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绿灯亮了,她收回目光,看向前方,随口调笑着,都开出一段距离了,末了又补了句: “真的有也没关系,你喜欢就行。” 季栖心道您这也太开明了点。 但她心里没有来由的紧张感总算减淡,舒了口气,结束了话题: “你就别八卦了,要是有了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这不是肯定的吗,就怕你没谈过恋爱分不出喜不喜欢。” “喜欢和讨厌肯定是有区别的。” 她对于她们学校的男生是真的无感。 尤其是工科这种就业会卡性别的专业。 第18章 她就是这样,对于损害到自己利益的一整个群体都报以冷眼,很公平,谁也别想幸免。 同理,她会对同样受压迫的群体格外宽容,每个能顺利长大的女孩在她眼里都值得嘉奖。 就像她从来不觉得应不否会有什么错。 就算有错的最终归因还是指向这个社会从太早开始就已经隐性对她的成长进行干预。 那这不还是另一方群体的错。 很多有失偏颇的话语和词句被广泛传播,想要潜移默化让她们在规训下服从麻木。 她偏不。 她从来不想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任何人,对应不否她也永远只是拐弯抹角和旁敲侧击。 如果她是花,那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把人摘下,移植到自己在的土壤。 而只是想她能永远盛开,不被任何人折断脊梁。 作者有话说: 灵机一动可能是遗传(?) 第16章 雨转多云 林胜寒一看就是做过功课的,一路连导航都没开,相当胸有成竹往目的地去。 季栖忍不住问:“妈,你什么时候发展出来的钓鱼爱好?” “上次谈生意的人约的见面地点就是这片湖附近,树荫底下特别凉快,我们在那野餐打牌边玩边谈,一边有人躺在躺椅上架着鱼竿看书,特别惬意。” 林胜寒当天回去就买了躺椅和钓鱼器具,就等着得了空带自己女儿也放松一下。 她对自己的事业相当满意,平时工作中能接触到的设计师和模特都是女生,谈个生意都舒坦。 季栖虽然对于她的规划非常满意,还是提出了疑惑:“你确定那天你看她钓上来鱼了吗?” 林胜寒立刻强调:“钓不钓得到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起单独相处的周末下午。” 季栖眨眨眼,点点头。 然后她就听见自己亲妈说:“大不了买两条鱼回去说是自己钓的,图个高兴,你也可以拎几条小金鱼回宿舍养嘛。” 季栖:……? 她那凌乱的桌子快养不下人了,还养鱼呢。 她亲妈倒是给自己说兴奋了:“我看看附近有没有花鸟市场,要不你试试在阳台养鸟?” 她见季栖一脸木然,又补了句: “抱几盆花回去也不错,给你们宿舍同学养养。” 这个倒是可以有。 她可以借口自己书桌放不下,然后丢给应不否养,这样想去找人就可以用想看花当幌子。 天呐怎么会有她这么聪明的人。 刚巧惦记上,她顺带着打开微信,对着窗外拍了一张,给应不否发消息。 “学校外面连天都更亮” 过了片刻,对方回了个“嗯”。 季栖眨眨眼,不知道怎么看出点闷闷不乐的意思。 “你不高兴吗[探头]” ……这是因为谁啊。 应不否迷迷糊糊睡了个午觉,收到消息的时候刚醒没多久,正用被子盖着脑袋思考人生。 梦境的片段不断回放,连脸颊的触感都好像柔软而清晰。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梦见被人亲了下脸而已。 ……完全没办法找借口和理由。 理智告诉她自己可以斥责季栖过界,然后借机结束她们混乱又不明确的关系。 这样应该是最好的,她是个喜欢规划安排好一切的人,应该消灭生活中的不安因子,远离让自己不受控制的人,然后按部就班走向一眼能看得到头的人生。 但她做不到。 被动也好,出格也罢,如果是和她一起,好像怎么样都可以。 她在一步一步,无视危险和疯狂,走向有她在的地方。 季栖的消息很适时弹出来,很正常的日常分享,但应不否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到消息的瞬间几乎生出些诡异的怨气。 她不可以这样,不能前进一步趁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好像无事发生似的后退。 然后让她因为她留下的痕迹而辗转反侧。 可是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如果对方真的不再靠近,先受不了的还是自己。 为什么季栖有掌握一切的能力,连追求一个人都可以把控得恰如其分,让被追求的人反而心如乱麻又患得患失。 她思绪千回百转,最后只是垂下眼睛,认输似的发了个“嗯”过去。 结果对方问她是不是不高兴。 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天,最后抬手捂住眼睛,忍不住叹气。 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她的心情就雨转多云。 见她不说话,对面又继续发: “回去给你带小礼物[猫猫歪头]” 一方面起码证明她出去玩还记得自己,另一方面又像在若有若无哄人。 季栖不知道应不否为什么不高兴,认真想了想,总算想起来她随手塞给人的纸。 人是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的。 她安详地闭上眼往座椅椅背上靠,觉得自己是真的太会得寸进尺,这种玩笑可能对应不否来说有点过界。 她一边反省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心里冒泡泡。 也不至于这样嘛,她给室友甩飞吻的时候也不见室友嫌弃她。 好吧,室友是不会得到她灵机一动的口红印的。 应不否也没做错什么,但她心里就是有点说不上来的不爽。 季栖微微拧着眉看屏幕,一边的林胜寒不停瞥她,终于忍不住问: “你真没谈恋爱?” 季栖抬头,不知道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有点疑惑。 “啊?” “和谁聊天呢,表情这么丰富。” 这种纠结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劲放在自己女儿身上简直称得上稀奇。 她本人对季栖的养法实在很纵容,尤其是和季鸣离婚之后,生怕有什么地方短着她,宝贝得紧。 在这种“你高兴最重要”的教育理念浸染下,季栖在行事作风上很少会表露出这种小心翼翼感。 因此林胜寒判断,对面的人在自己女儿心里的地位应该相当之高。 “新朋友。”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蔫,声音也带点有气无力,刚好到了目的地,林胜寒把车停在停车坪上,解开安全带,顺手拍拍她脑袋,也不再过问她的感情问题,相信自己女儿自有判断。 “下车跟我一起去后备箱拿东西,享受美好周日下午。” 看着聊天界面里对方“正在输入中”很久才回的一个“好”,季栖暗灭手机屏幕,决定这整个下午都暂时不搭理应不否。 林胜寒相当有远见卓识,带了个小推车,所有东西往上一搁,就可以毫不费力推到湖边。 风景特别好,入目是很开阔的一大片湖,水挺清,旁边有一棵树冠很大的树,两个人架好鱼竿就躺在躺椅上聊天。 季栖偏头看林胜寒,她枕着手臂,笑着讲话,天色映在她眼底,十成十的明媚。 连带着她也松懈下来,远远看着天和湖模糊的边界,随口应着,直到耳边渐渐没了声音,才发现林胜寒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她眉心浅淡的痕迹舒展开来,显出和往常凌厉不同的脆弱安静。 季栖突然涌出点称得上是愧疚的情绪。 她和林胜寒上大学之后联系就越来越少,一开始还会视频通话,后来季栖越来越忙,她白天得空的时间里打给林胜寒基本上打不通,大概率是在开会或者忙店里的事。 等晚自习结束之后回宿舍那个点,林胜寒又基本上已经睡了。 她们一周里可能就周末能认真讲讲话,林胜寒能空出这个下午,前几天估计多做了不少工作。 成长伴随着的隐痛,此刻排山倒海。 她也已经学会了避重就轻,就捡点八卦和趣事跟林胜寒讲,闭口不提一句烦心事。 作者有话说: 好啦好啦我知道自己有点短[可怜] 第17章 满天星 林胜寒醒的时候,就看见季栖眼睛一错不错盯着湖面上的浮标。 “你看什么呢?我都没指望真钓上来。” 季栖指了指一边的塑料桶,林胜寒探头一看,里头居然已经有只小鱼了,还挺好看,很活泼地游着,鳞片反射出细碎的光。 这种湖钓不上来什么大鱼,倒是意外很适合小物钓。 林胜寒也提起劲来,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盯梢。 她们一下午居然零零散散钓了四五条小鱼上来。 季栖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对什么东西有所期待的感觉了,但是钓鱼好像不太一样,每一次抛出鱼线的瞬间都会期待湖水对它的回馈,这种专注近乎是对现实的逃离。 最后她和林胜寒一起把钓到的鱼放回湖里,连忙活了半天两手空空的体验都很奇妙,一腔好心情无处承载,化成了脸上无法遮掩的笑意。 平日里被忽视的一片湖泊里,也拥有着无数努力生活的美好生命。 她们又去逛了逛花鸟市场,季栖给室友各挑了一盆花回去,还给于歆也挑了盆,最后拿了盆满天星给应不否。 第19章 五盆花,她刚发愁怎么搬上六楼,应不否就适时给她发了消息。 “你还在外面吗?” 季栖眨眨眼,在回和不回之间纠结片刻,最后决定还是理人。 “快到校门口了,在思考怎么把五盆花搬上宿舍[累瘫]” 如果应不否不主动提出要帮她搬花的话,那她明天一整天都不会再跟她讲话的。 对面的回复让季栖很满意:“我下去帮你拿。” 好的,她可以结束她单方面的冷战。 见她到了校门口不走,像是在等人,林胜寒也没急着走,抱胸倚着车门,看热闹似的看着她。 应不否没过多久就来了,一眼就看见了在路边的季栖,身前放着五盆花,放在校门口一群摆摊的小贩旁边也没什么违和感。 她几步走过去,俯身拎起三盆花,刚想往学校里走,就发现季栖站着没动。 她回头,语气有点不太确定地问:“盼盼?怎么了?” 季栖听见自己亲妈笑了声。 她自己也有点受不了了。 应不否统共也没叫过几次她的小名,谁知道今天能当着她亲妈的面这么自然叫出口。 她转身,不出意外看见林胜寒微微扬起一边眉梢,更像是在看好戏了。 季栖挽住应不否臂弯,把她手上的花放一边,朝林胜寒的方向抬了下下巴,说:“这是我妈。” 怎么就到见家长这步了? 季栖感觉自己挽住的人一下子僵硬了,有点疑惑瞥了她一眼,就看见对方弯弯唇角,笑容也僵硬,对着林胜寒说“阿姨好”。 林胜寒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游移,最后默默把别在外套口袋上的墨镜取下来戴在脸上,冷酷地“嗯”了声,随后跟季栖道:“那我先走了。” 直到她连人带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应不否才恢复正常。 季栖相当不解:“跟我妈打个招呼你怎么这么紧张。” 应不否怎么也没找出自己不紧张的理由。 季栖显然没把这茬放在心上,也没非等人回复,转而拎起两盆花,两个人一起往校内走。 “你猜猜哪个是给你的。” “满天星。” “?你怎么猜这么准。” 这集参照甜蜜满满。 “那你猜猜哪盆是给我的。” 季栖相当自信,这个她肯定猜不到。 应不否偏头看她两秒,纠结了一下,最后说: “我猜可能没有你的。” 首先她不太可能漏送某个室友,其次就是按她的性格也不太可能不送给于歆只送给自己。 还有就是,这是她让自己第二次猜,应该会出点自认为答案不容易猜到的问题。 ……季栖突然生出点挑战心来。 “那你猜为什么没有我的。” 应不否不说话了,知道她这个问题的重点不在自己的回答上,非常配合问:“为什么。” “因为你的满天星是我的,你只是帮我养着,记得好好养,我会经常去看它的。” 话说得霸道,翻译一下不就是想借着花来找她吗。 应不否眨眨眼,很顺从说:“好。” 季栖满意了,刚好走到宿舍楼下,她跟宿管打了个招呼,然后和应不否一起爬楼。 她买的基本上都是适应宁城天气比较好养活的花,种类各不相同,方梦琦她们显然都很喜欢,当晚就兴致冲冲又是给花浇水,又是上网查养护须知,还拟了一份表,准备严格按照表浇水,防止出现之前裴任舒那样把多肉淹死的惨状。 裴任舒不想再听自己黑历史被重提,连忙转移话题问季栖:“宝宝你的花呢?” 她眨眨眼,很自然道:“交给应不否养了。” 方梦琦:……你猜我为什么不问。 收到花的于歆特别高兴,特地来609跟季栖道谢,结果正好听到这段对话。 她和方梦琦对上视线,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情绪。 — 季栖周一上午收到了辅导员的消息,让她去办公室签字,上报的优秀团员需要支部书记签字确认。 她到办公室签完字,袁嘉毅先是笑着祝贺她获评优秀团员,紧接着话锋一转,问她: “你怎么没报名先进团支部?” 季栖拿着包的手一顿。 “要填的材料太多了,感觉我们支部开展的活动内容没有那么充分。” 她语气淡淡,袁嘉毅大概想说什么,又放软语气:“你们团支部很优秀啊,团日活动都评上十佳了,团支部评优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啊。” 季栖懒得再搭理他了,抛下一句“没什么事的话袁导我就先走了”,随后就离开了辅导员办公室。 她刚走到办公楼底下,就遇见了应不否。 “你怎么也来了?” 办公室进进出出基本上都是团支书,季栖想不明白应不否为什么会过来,走到她旁边,随口问着。 “找你一起吃午饭。” 这不太像她的作风,季栖抬眼看她一眼,道:“不止吧。” 她说不上来自己的烦躁从何而来,直到听见应不否的回答。 “顺带还想问问你团支部评优的事。” 季栖咬着牙叹了口气,倏地笑出来。 “哦,帮辅导员问的?” 应不否没回答了,大概是发现她语气有点冲,无措地眨了眨眼,静静看着她。 “单纯是我自己不想报,我觉得我们团支部配不上这个奖,而且我也并不需要这个奖来丰富自己的履历,很难理解吗?” 她明明都跟应不否吐槽过自己团日活动的时候一个人做了多少事,结果她现在还来问。 当然她来问不是季栖不爽的重点,如果应不否只是单纯关心自己她肯定百分百欢迎,重点是她很可能是收到了袁嘉毅的消息才来问的。 季栖的烦躁里夹杂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不满,反正不管怎么样她现在都不太想看见应不否。 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神色间显露出点带着不屑和睥睨的傲气,看得应不否居然不合时宜地有点心旌摇曳。 袁嘉毅很少会气成这样,他没办法理解这些学生都在想什么,明明填个表就能申到的荣誉偏偏不愿意去做,他打了一长段文字给应不否,应不否只是草草扫了两眼,就忍不住笑。 这是她一直想做但是做不了的事,季栖就这么理所应当地做了,完全不考虑什么荣誉,单纯就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去申这个奖,不想让她在的那种基本上没做什么事的团支部评到这种奖。 真的很糟糕,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又被她吸引了。 不管是向日葵还是带刺的玫瑰。 她突然能理解把蛇捡回去抱在怀里的农夫,赌它张嘴只是为了把信子缠在人手上,而非咬人。 不过她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为自己解释一下。 “不是因为辅导员来问的。” 季栖止住想要绕过她走人的脚步,决定听听看对方下一句话得不得自己心意。 “单纯是觉得你很……有勇气也很洒脱。” 谁让她夸人的,这是作弊。 “哦。” 季栖抬眼看她,态度还是有点不温不火。 “所以,”应不否往前走一步,离她近了点,“一起吃午饭吗?”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可怜]今天晚了[可怜] 明天继续更,决定固定一下更新时间,每天晚上六点,来不及更会请假,防止有贝贝等我[可怜] 第18章 讨厌你 季栖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散得也莫名其妙,自知对应不否责怪不起来,只得又在心里给袁嘉毅记了一笔,最后冷酷点头,表明自己只是答应吃午饭,并没有很高兴。 应不否跟上她,盯着人侧脸,大概理解了一下她生气的点,想了想,说: “他让我去办公室找他,我没去。” 因为比较想和你一起吃饭。 她觉得这种话已经相当主动了,甚至能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回应。 季栖品了品这句话的意思。 怎么有点她在她心里的地位隐隐要超过辅导员的感觉了。 离目标更近一步的兴奋彻底冲淡了她的郁闷,她“哦”了声,不想显得自己太好哄,因为几句话就换了情绪,但从她舒展下来的眉眼中不难看出她心情尚可。 食堂离办公室的路程完全可以走过去,应不否就推着自行车跟在她旁边。 季栖又有点烦了。 她想把这种情绪归结为天气太热导致的,但没想明白为什么应不否会是她情绪的放大器。 她不会主动提出载自己去食堂吗。 宁愿推着车和她一起走。 自行车轮胎和地面接触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都觉得吵闹。 昨天不是还挺会猜吗。 这也不怪应不否。 季栖一般坐她车就是晚自习下课和晨跑这两个不太容易找得到共享单车的时间段,可是办公楼放眼四周到处都是共享单车,她没看见季栖扫车就以为她只是单纯想走着去食堂了。 第20章 食堂一进门正对着空调,季栖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了个通透,扫视一圈,发现就在进门右手边的水果店上架了她上学期经常喝的绿豆冰沙,眼睛一亮,火速把所有烦心事都抛在了脑后,人往那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回头问应不否:“要不要喝冰沙,好喝,如果我出个饮品榜,是能排前五的那种。” 是的,她就是如此善良又不计前嫌的好朋友。 应不否摇摇头:“喝不了。” 季栖像被提醒到了,打开手机,查了一下自己的生理期。 还有一天,按道理来说她也喝不了。 ……她说自己怎么最近这么反常。 季栖盯着屏幕,感觉刚消下去的烦躁又加倍涌上。 她控诉似的看着应不否,忍不住道: “讨厌你。” 应不否也看见她的屏幕了,听到这句话反而笑了,问她: “有多讨厌我?” “刚刚还没有很讨厌,你问了这句话就是加倍讨厌了。” “季栖。” “不准叫我名字,三倍讨厌。” “盼盼?” “也不准叫我小名,五倍讨厌。” 她听到这个称呼就想起来昨天林胜寒揶揄的眼神,决定给予双倍的讨厌系数。 应不否不说话了,季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就看见她正偏头笑。 季栖面无表情盯她,突然发现应不否今天戴了耳坠,正随着她的笑意一起微微颤动,碎钻的切面像流星,在灯光映照下一闪一闪的。 好吧,她对漂亮的事物总是很宽容。 就像她总是对自己很宽容那样。 由于中午去了趟辅导员办公室耽误了点时间,她们随便吃了点面就准备回宿舍睡午觉,一点钟一般是季栖她们宿舍固定的午觉开始时间,回去得晚了容易吵到人。 季栖到宿舍的时候离午睡的点还有十分钟,她随手打开手机准备继续看在追的小说,就发现袁嘉毅在班长团支书群里打了一长段话疑似在阴阳怪气。 大意就是这次先进团支部评选只有三个班报了名,本来她们年级只有两个名额,他从其它年级那特地要了一个名额过来,就为了奖励这三个报了名的班,又说什么希望其它没报名的班级的团支书格局打开,巴拉巴拉看得季栖两眼一黑。 恰如其分又弹出一个消息,她们班那个很受辅导员喜欢的班长给她合并转发了一串聊天记录,然后发了个问号过来。 季栖木着脸点进去,就看见他问袁嘉毅“导儿,先进团支部有没有我们班”。 袁嘉毅甩给他一句“这个问题你们团支书会有个有趣的回答”。 季栖有点想骂人了。 哈哈,去他的有趣。 她真没看懂袁嘉毅想干嘛,有种很诡异且带着压迫和上位意思的恶心感,不想报就是不想报,谁在乎你给十一个班几个名额,想靠这种方式让没报的班级后悔实在是有点好笑。 况且他发在班长团支书群里是想闹哪样。 季栖本来就烦她们班班长,鬼知道这件事在他们男生那能被传成什么样。 她真情实感觉得袁嘉毅有病,实在受不了了,把和班长的聊天记录发给应不否,抓住机会就是使劲蛐蛐。 “我们班班长都来问我了[小猫晕倒]” 她不直接说袁嘉毅,准备先看看应不否的回复。 对面很快就“正在输入中”。 “我去骂他。” ?骂谁? 季栖眨眨眼,又读了一遍这条消息。 怎么这么奇怪。 应不否一看到消息就觉得无语。 她亲爹明显就是又开始了他自以为感天动地的教育事业,其实可能是因为觉得季栖是她的朋友,于是就用更严苛的目光审视她的行为,希望她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在轨道上的,像他对应不否的期待那样。 袁嘉毅的教育理念就是如此,多要一个名额只是他为了达到目的的方式,他不喜欢事物脱离自己的掌控,于是假借温和用以掩饰自己的强硬和不容置疑。 对此应不否很了解,是而她更不能忍受袁嘉毅把这种手段用在季栖身上,因为她自己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以忍受。 她点进和袁嘉毅的对话框,问他:“你到底想干嘛。” 没过几分钟,袁嘉毅就洋洋洒洒发了一大段话,还有几条两分钟的语音,应不否转文字扫了两眼,还是熟悉的那套说辞。 她直入主题:“你未免管太宽。” 这句话她想说很久了,从她的人生规划到她交什么朋友,这就算了,起码还是关于她,现在居然还想管束她的朋友。 她自己已经这样被管束很多年了,但她接受不了季栖忍受一点点这样的压迫。 她紧接着按灭屏幕,不出意外看见自己拧着眉,表情很难看。 她突然感觉特别无力。 如果喜欢她给她带来的是这种麻烦事的话,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她离自己远一点。 作者有话说: 下章4k!不开玩笑!下午喝了杯奶茶现在特别精神……感觉今天能写到两点钟[闭嘴] 第19章 保质期 季栖完全失了睡午觉的兴致和心情,侧躺在床上理解应不否的意思。 很明显,她这次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但很奇怪,她和袁嘉毅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说出“我去骂他”这种话。 她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 最后她决定下午的劳动课上当面问问应不否。 裴任舒和江与钰两个人午觉没睡,早早就来抢第一排的座位,老规矩了,坐第一排可以有平时分加分。 她们院的劳动实践理论课都是统一由辅导员授课,季栖一进教室就看见袁嘉毅沉着张脸,目光时不时扫过和于歆一起坐在后排的应不否。 季栖也往后排去,坐在她旁边,方梦琦跟着一起,对上了袁嘉毅的目光,被盯得有点不太自在,忍不住凑近问季栖: “谁惹着袁导了?他怎么脸黑成这样。” 季栖不语,伸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应不否。 方梦琦想不明白她俩哪能惹到辅导员,有她们这种学生辅导员高兴还来不及,最后干脆开始乱猜,怀疑是她俩在一起的事被辅导员知道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破防的话,那辅导员的心理素质还有待磨练。 那这么看当初她发现了蛛丝马迹的反应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完全没声张,只是和于歆一起小偷小摸分享嗑点,守护宿舍联谊爱情。 好在上课铃响得及时,袁嘉毅对着ppt开始按部就班上课,没再刻意盯着她们这边。 应不否手机上积了一中午的消息,她干脆给袁嘉毅开了免打扰,一条都不想看,兀自拿出高等数学的作业写。 季栖看出来她有点不太高兴,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最后干脆拿出耳机,自己戴了一只,把另一只放在手心,递到应不否面前,问: “你想听他讲课还是听我的歌?” 她朝她眨眨眼睛,说话的时候轻微晃了晃身子,偏头看着她。 好像她只能有这两个选项一样。 应不否抬眸,目光在季栖右手掌心扫过,然后落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虽然她中午刚想要离季栖远一点,但也不能一下就不理人,太没礼貌了。 她们现在的关系应该是可以一起听歌的,不算过界。 她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接过耳机,戴在了耳朵上。 音乐里沙哑的女声在现实和虚幻之间单独开辟出了只有她们俩在的世界。 讲课的声音变得遥远而不真切,甚至比不上笔尖在草稿本上演算的动静要来得有存在感。 季栖没带作业,有一搭没一搭翻着教材,看应不否写高数。 应不否打草稿的方式和她认识的人大多都不太一样,她喜欢把草稿纸竖着折成四列,一列一列地用,显得草稿特别整齐。 季栖目光又回到自己手上的劳动教育书上,随手又翻一页,就在里面看见了自己不知道哪次忘带草稿本之后在书上留下的草稿痕迹。 ……没事,这是应不否那样的人永远不会找到的生活小彩蛋。 应不否察觉到了身边的人一直在看她,不太能专心写题,最后无奈叹口气,把一半作业往旁边推了推,从包里多拿了支黑笔出来,又把自己写过的那张草稿纸撕下来,把剩下的草稿本连同黑笔一起往旁边递。 季栖也不客气,把脑袋往她那边凑,接过笔就开始写。 既然是应不否自己把草稿本递给她的,那还回去会变成什么样就不能怪她了。 季栖打草稿就是东写写西写写,还有坏习惯是从来不用写过的草稿纸的背面。 她只写了三四道题,就翻了一页草稿纸,这个时候应不否才刚用完了半面纸。 季栖趁她不注意偷偷往后翻几页,准备留个小彩蛋,也让人体会一下生活的乐趣。 第21章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反侦能力格外强,应不否一往她这看她就正常写题,目光不在她身上了她就继续创作。 大功告成,非常期待应不否用到这页草稿纸的表现。 她也没心情算高数了,干脆直接把草稿本合上,还给了应不否,拿出手机看今天中午没得空看的小说。 应不否默默收起了本子,对季栖的三分钟热度不知道应该作何评价,突然冒出点无端联想: 她对我的兴趣,会不会也有保质期。 这种想法的入侵是带着刺的,没办法深思,她努力把目光集中在题目上,防止钝痛伺机继续蔓延。 袁嘉毅两节课上下来大概是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又挂上了温和的笑脸,在季栖和应不否经过讲台准备往外走的时候特地叫住了季栖。 季栖顿住脚步,心想这人到底有完没完。 不过叫住她总比叫住应不否好。 虽然如此,应不否也停下了脚步,冷着脸站在门口,摆出一副一定要和季栖一起走的架势来。 袁嘉毅:…… “对不起啊季同学,可能中午我的言辞有点不够得当,并没有在针对你,只是大二大三两个年级的所有班级都报名了先进团支部,作为辅导员不希望你们才只是在大一的时候就失去了一颗勇于试错的心,再加上你们支部的情况和其它支部又都不太一样,我只是觉得已经拿到十佳团日活动了,不趁机再申一个团支部的奖项很可惜。 “当然我也了解到一些相关情况了,对于支部团日活动参加度和少数班委不作为这个问题也会努力想出一些解决办法,我可以理解你,也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 平心而论,袁嘉毅这一长段话抛开其中自我标榜的部分不谈,也算诚恳,从他一个长辈的角度看季栖本来也不占理,但是季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难道就是应不否找了他之后产生的效果?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季栖心塞中,假笑着应和了他两句,然后飞速走到门口,挽着应不否臂弯,问她: “你都跟辅导员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找我道歉?” 应不否眨眨眼,在脑海中飞快构思着措辞。 作者有话说: 一旦固定时间更新就会发现怎么莫名其妙就到点了(?) 但是昨天说了4k就是4k,待会可能到九点多还有一章[奶茶] 小小分期付个款[可怜] 第20章 机械女声 “我就实话实说的,很客观地指出了他的错误。” 其实一点也不客观,要不是因为季栖,谁管袁嘉毅在群里说什么,找谁谈话。 她酝酿不出什么好措辞,干脆糊弄着应付过去,面无表情的样子倒是真有点可信度。 季栖相当疑惑: “没道理啊。” 一般他们这种处于上位的人哪怕意识到自己有错也不可能对着小辈道歉的,不管平日里有多平易近人。 应不否心想最大可能应该是她偷偷跟应知意告了个状。 她面上却相当坦然: “可能因为其它团支书也向他表示不满了吧。” 这倒是真挺有可能的,当时她们院内部团日活动推优评选的时候旁边坐着的团支书也跟她吐槽没人愿意配合活动开展。 季栖勉强认下了这个解释,但隐隐有点奇怪且莫名的预感。 应不否肯定隐瞒了什么。 — 她刚到宿舍门口,就听见里头三个人隔着门都异常清晰的声音,激动而愤怒。 “他真的有病。” “他发这个是几个意思啊?” “真把自己当个货色了,哈哈。” 季栖抬手敲了敲门,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门一打开,方梦琦就把手机屏幕亮给季栖看。 是她们班班长发的一条空间,内容相当意有所指且阴阳怪气。 “有的人自己不申报还告状,无语” 配图是在班长团支书群聊里辅导员发的那一大段话,以及和辅导员的聊天记录,比发给季栖的版本多了一条,是辅导员新发的,大意是希望他承担作为一个班长外加副团支书的责任,协助好团支书工作。 季栖:……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果然屏蔽了自己。 江与钰翻了个白眼:“把我们宿舍都屏蔽了,真是戏多的公狗。” 方梦琦被气得不轻,喝了口水:“他是合唱团的,于歆不也是文艺委员吗也在合唱团里,他就加了于歆,这条屏蔽了我们班所有女生,但是没屏蔽她,是她发给我的。” 裴任舒举起手机:“我作为宣传委员也受到辅导员类似消息了啊,本来就都是团委,让多配合团支书工作多正常,只有什么都没做的人才会破防哈。” 季栖闭了闭眼,相当无语。 紧接着她就收到了应不否的微信消息,大概是于歆也把这条给她看了,她的消息相当简单,就是张截图,把她们班长那条空间截图发给了辅导员。 本来把辅导员说的话发到网上就是辅导员挺避讳的一件事,很多东西很难说得清,之前她们学院领导抽风,搞出来了一个发给家长的绩点查询链接,只要家长输入孩子身份证号就能查到孩子大一上半学期的所有科目和成绩,还有总绩点和年级排名,被人发到微博上差点骂上热搜。 好巧不巧,这位同学截图的辅导员消息就是袁嘉毅发的,即使打码了也能看出头像大致的颜色,导致辅导员明明只是进行一个上传下达的工作,反而要受这种无妄之灾。 那次之后,袁嘉毅在年级大会上特地强调了有意见可以找他本人反映,千万不要聊天记录截图往外发,很难解释。 她们班长这一出简直是直接撞到了枪口上,关键是已经屏蔽了她们班女生,他自己又是个热爱社交和到处加人好友的性格,连是谁告诉辅导员的都不好排查。 季栖本来也没觉得生气,更多的反而是好笑,应不否这么一告状更让她心情舒畅,这下看辅导员还能准备怎么溺爱这位班长。 没过两分钟,方梦琦就说:“于歆跟我说那个谁已经把那条空间删掉了,真是好笑,符合我对理工男的刻板印象。” 裴任舒倒是有点忧心忡忡:“他这样一搞,后面评优涉及到投票什么的会不会和他关系好的男生都不投你啊。” 江与钰立马出声:“搞得好像我们会投他一样。” 季栖本人对这种大学投票制度其实相当无感,尤其是男女比例失衡的工科专业,当初班委竞选的时候投女生的男生就很少,要不是因为她的军训负责人当得挑不出错没人和她竞选团支书这个职位,不然估计她投票上都占不到很大优势。 她想着想着,就想起来当时应不否竞选班长的时候,是和她们班另一个军训负责人一起竞选的,得票也不高,但是在院领导面试环节直接敲定了她当班长,另一个男生转而去当团支书,这可能也是她们班男生那边不怎么配合应不否工作的原因。 她有时真的想不明白男的都在想什么,遇到这种情况不先怀疑自己的能力,居然先怀疑有黑幕。 求同款自信教程。 — 晚自习季栖自己带了高数作业来做,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应不否旁边,延续了下午课上的画风,又和人一人一只耳机安安静静听着歌。 她们坐在前排,附近基本上都是零零散散的女生,相当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写字的声音。 应不否写着写着作业,很突然,耳机里的音乐停了。 她抬头看向季栖,刚想询问,就听见语调诡异的机械的女声从耳机中传出:“你有修正带吗。” 这种场景属实奇怪,她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亲眼看见季栖双击了文字消息,点了最左下角的“朗读”键,同样的语音在耳机里又一次响起。 应不否转头,默默和她对视上,然后两个人同时没忍住笑。 她边找修正带边想,季栖怎么做什么都显得这么有意思。 她把修正带递出去,对方微微抬了点下巴,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应不否就听见耳机里又传来句“谢谢你”。 ……还怪有礼貌的。 晚自习下课的间隙,应不否突然收到了社团一个学哥的消息,问她周四晚上有没有时间去开个会。 “我们其它部长和主席刚好都没时间,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学妹你帮个忙。” 季栖当时正和她聊着天,见人对着屏幕露出纠结表情,凑过去看了眼,一下就看到了这条消息。 应不否打字回道:“不好意思啊,我那天有晚课。” 对面很快说:“没事的学妹,晚课大多数是水课,一节不去没关系的。” 硬生生给季栖看笑了。 应不否叹了口气,一句“如果实在找不到人的话我可以去”才打到一半,手就被季栖按住。 第22章 她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问:“你是准备留任这个社团的部长吗?” 应不否摇摇头。 她继续问:“那你是真的想去开这个会?” 应不否又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 她干脆把人手机拿过来,非常直接地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然后纳闷地看向应不否:“没道理啊,你名字里两个‘不’呢,怎么这么不会拒绝人,难道相互抵消了?” 应不否接过她递还回来的手机,看着没了动静的对面,松了口气,顺着季栖的话点了点头。 她顶着这张脸眨眼点头摇头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反差,季栖一边想怪不得容易被坏人盯上,一边伸手去戳她的脸。 应不否何止是一点没躲,反而微微歪头去够她的手指,还轻轻用脸蹭了下。 方梦琦坐在她们后面隔了两排,在下课刷短视频的间隙抬头,木着脸看着这一幕。 谁来管管这两个人……她室友都把人调成啥了…… 她随手打开日历,输了数日子,离季栖生日还有十天,已经提前做好周五晚上外加周六一整天见不到季栖的准备了。 想到这她随手给于歆发了个消息: “应不否开始给我们季栖准备生日礼物了吗?让我好奇一下。” “欸?季栖要过生日了?什么时候啊?” “4月25号,下周五,应不否应该不至于不知道吧……?” “我真没看她在准备,待会晚自习下课回去我问问。” — “宝宝,你知道季栖快生日了吗?” 应不否一回宿舍,于歆就立马问她。 应不否闻言看向她,眼睛微微瞪圆,显得有点慌乱和茫然。 “什么时候?” 于歆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居然好像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 很好,她和隔壁方红娘又做了件大好事,这个家没了她俩得散。 “方梦琦跟我说是下周五。” 季栖完全没跟她提,她一点都不知道。 应不否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微妙的错愕夹杂着不解。 过生日的话,不想见到喜欢的人吗,不想收到喜欢的人送的礼物吗。 她逛了好几个购物软件,怎么挑都不满意,最后给亲妈打了个电话。 应知意最近刚好在宁城,谈合作养活自己的同时也想看看自己女儿。 她自己在宁城有个小公寓,离应不否大学不远,放了点做衣服常用的材料,应不否跟她知会了声,准备这几天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 得知是想给同学准备生日礼物,应知意颇为欣慰,非常积极地出谋划策。 她最近刚有想再给应不否做套衣服的想法,布料都配齐了,颜色也搭好了,于是问她: “你小时候不是来我工作室玩过拼接布料吗,公寓里有样板可以参考,要不你自己给人做套衣服?就是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应不否给她打电话就是这个想法,除此之外感觉送什么都不太特别,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送得特别。 总之她就敲定了这个主意,这两周她主要在忙的就是主题班会,但这个方案她已经写完了,具体开会时间得根据院里书记的日程安排,她特别忙,一周只能抽出一两天时间参加班会,这就导致她们学院的主题班会周期无限延伸。 那好像也不是特别忙。 — 季栖发现应不否变忙了。 她们虽然一周五天上午都是满课,但下午三点到六点半晚自习开始这个时间段一般是没有课程安排的。 结果她们这周除了一起晨跑和一起下晚自习之外,居然没找到什么其它单独相处的时间,一时兴起去608也找不着人,于歆明显知道什么,但季栖问她她就装傻卖萌,无辜摇头。 她都有点怀疑导员是不是又给应不否私自加大工作量了,但这周有辅导员培训,甚至要没收手机,按道理来说再给她找事的可能性不大。 那她到底在忙什么。 季栖自己其实都快忘记自己生日了,她一般过农历,一般不特地去查日子都不知道是在阳历哪天,直到林女士问她下周六想去哪玩,她才意识到原来十九岁生日农历和阳历是同一天。 那还挺特别的。 她只是想当面问问应不否下周六有没有时间,但怎么也找不到机会。 甚至周三下午公休,学校开始了全校各个学院的合唱比赛,方梦琦和于歆作为各自班级的文艺委员被迫强制参加,季栖想找应不否一起去给她俩加油打气都没找到人。 她忍不住给应不否发消息: “满天星等你等得叶子都蔫了。” 谁在等,谁在蔫。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让我康康]这章单章快4k字了[奶茶]前面一直卡卡的一到十二点往后就写得非常顺……什么深夜buff[闭嘴] 第21章 喜欢你 其实满天星被应不否养得很好,就摆在书桌上台灯旁边,季栖每次找不到人都会观察两眼这个小盆栽,试图找个契机说教说教应不否,但花开得很完美不说,连土壤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湿润。 真烦人。 季栖烦着烦着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样,看应不否对辅导员的态度已经很冷淡了,她一开始接近应不否的目标也达成了,何必又因为她破坏心情。 她这次连开解自己的效果都微乎其微,彻底没办法,最后只能夸自己两句重情重义。 周末她又忙着做入党积极分子推优的ppt和讲稿,按理来说这个东西的截止日期是下周末,但顾及到自己生日可能抽不出时间,她就提到了这周末做,连着两天想抽时间找应不否吃个午饭都没找着人。 学期过了一半多,她们晨跑要求的三十次也跑得差不多了,明明不用早起是件好事,季栖还是高兴不起来。 这下只有晚自习结束能看见人了。 她自己别扭着,应不否好像没受什么影响,本来就话不多,还不知道为什么更心不在焉了点。 季栖不想问她,她也不主动提。 哪有这样的。 到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在下楼的间隙故作不经意问了句“你在忙什么”,得到的回答却是“没什么”。 虽然如此,在被室友问到生日怎么过的时候,她还是支持了方梦琦提出的“叫上608”的观点。 方梦琦挂上了“看破不说破”的微笑,季栖想的却只有希望应不否最好准备了点能让她高兴的礼物。 不然这茬应该还挺难过去的。 裴任舒做事特别有规划,提前约好了学校附近商场的ktv,吃完晚饭就可以直接过去。 季栖她们宿舍要到得早一点,于歆和应不否进来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在了。 于歆手工做得特别好,一进来就把自己做的钩织挂件送给了季栖,至于季栖宿舍其他人送的礼物早在出门之前就已经放在她桌上了。 钩织挂件是个很可爱的猫猫头,表情萌萌,季栖出门没带包,她先随手就挂在了手机壳上,说回宿舍就挂在自己书包上。 应不否手上拎了个精致的礼物袋,也递给季栖。 季栖眨眨眼,没伸手去接,而是问她: “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你忙了快两周是在忙这个吗?” 见应不否点头,她才终于接过礼物,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没那么开心。 说实话,她不太喜欢这种欲扬先抑的惊喜,抑的不安和揣测猜疑连带着让扬都有点食之无味。 虽然她还没拆礼物就是了。 “你不高兴吗。” 应不否垂眸,没松开握着礼物袋子的手,她说不上来地也有点委屈,连轴转将近两个星期,连她生日的消息和要来ktv庆祝生日的消息都无一例外是于歆告诉她的。 手腕处的肌肉有记忆一样不自觉微微颤抖,她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想干脆卖惨扑进人怀里缠着她给自己揉手腕,又有点厌烦有这样想法的自己。 最后她只是收回手,借衣服遮挡放在身侧。 季栖摇摇头,先转身往里走,应不否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场上只有女生,大家都唱了几首歌上去暖暖场,裴任舒特别喜欢唱歌,连点了好几首抱着麦克风不放,方梦琦带着江与钰和于歆拿了点鸡尾酒喝,在一边玩游戏。 等季栖唱完一首歌下台,她们已经热火朝天玩上真心话大冒险了。 谁家大冒险是剪刀石头布定胜负的。 “好土的游戏。” 她情绪调理得相当迅速,坐在应不否旁边,随口吐槽了句。 方梦琦眨眨眼,笑嘻嘻把她拉过来。 “哪土了,大家都是熟人出题很有分寸的,玩玩看嘛。” 季栖看着其他人来了两局。 一局是方梦琦输了,大冒险就是去台上唱了首歌。 第23章 一局是江与钰输了,真心话非常没新意,问她班里最讨厌谁,她回答她们班班长的名字只用了0.1秒。 闲着也是闲着,季栖扭头看向应不否:“你来玩吗?” 应不否盯了她两秒,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点了点头。 几个人猜拳比划了半天,变成了季栖和应不否的二人pk。 季栖出石头,对面也出石头。 她又出剪刀,对面又是剪刀。 她自己猜拳在不动脑子的情况下会不自觉按规律出,这么看来应不否好像也是。 最后一次,她继续出了剪刀,成功赢了对面。 应不否今晚格外安静,输了也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轮到自己给别人指定任务,季栖一下就体会到了这个游戏的乐趣,脑子里短短几秒内划过无数个想法,认真地看着应不否,期待着她的选择。 “真心话。” ktv暧昧且迷离的光扫过她长睫,眸底的阴影都带着点引人探寻的蛊惑。 季栖在想问的无数个问题里挑了个最能直接验收她这阶段努力成果的: “评价一下辅导员。” 方梦琦和于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看向季栖。 这个真心话的意义是……?小情侣放水? 应不否垂眸喝了口饮料,随后轻声开口: “烦,管得太多。” 她明白这种话类似于和袁嘉毅划清界限,自此之后她再也没什么挡箭牌。 可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没办法抵抗了,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季栖一下就被哄好了,自觉自己的拯救计划成功得很彻底,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高高兴兴地灌了口饮料,含糊道: “再来再来。” 季栖今晚显然有点运气不佳,连着两局进入决赛圈,这一局猜拳最后输在了于歆手上。 “那我就大冒险吧。” 她相当跃跃欲试。 于歆眼睛滴溜溜上下环视这个房间,最后朝应不否伸手: “我记得你有出门带面巾纸的习惯来着,快贡献一张,我怕ktv的纸不干净。” 应不否从包里拿了张纸出来递给她,于歆接过纸,对着季栖道: “这样,你和应不否一起接从我手里掉下去的纸,接到了就算赢。” 季栖腾地一下站起来表示抗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你给方梦琦的大冒险内容是去台上唱首歌吧?” 于歆理直气壮: “总得给我们寿星一点特殊待遇。” 季栖服了。 她瞄了眼旁边的人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伸手去捞方梦琦手机上的随机惩罚转盘,随手一按,就按到了“和你左手边的人表白”这一条。 怎么今晚就是绕不开应不否了。 方梦琦边笑边向她举手投降: “这个惩罚转盘上多的是‘跳两下’‘唱首儿歌’这种,谁知道你手气太好,一下抽到个这样的。” 季栖木着脸,连假笑都扯不出来。 剩下三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已经绕着她俩坐的沙发围成了个圈。 裴任舒看似一直在唱歌,实际上一点热闹都没放过,见这场景立马切了首歌,甜蜜前奏一出,整个房间的氛围都变了。 季栖有点受不了了,看着应不否的侧脸,小声问她: “你想选什么。” 应不否哪里知道。 她的目光从虎视眈眈的三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只吐出两个字: “随你。” 季栖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表白算了,起码只要说几句话。 裴任舒已经开始唱了,女声温柔而轻盈,像是年少最纯真简单的梦境。 季栖回想了一下表白常见的套路,觉得得有被惩罚的基本操守,看着应不否,神色认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目光就一直在你身上停留,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 她顿了顿,又补充着: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背景音乐的鼓点和她的心跳重合,ktv空调好像失灵了,热意攀上她的脖颈,蔓延到脸颊耳尖。 ……肯定是因为她大冒险的代入感太强了。 江与钰相较方梦琦和于歆的互掐手臂显得淡定很多,随口调笑道: “这表白得也太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讲真心话呢。” 应不否就这么坐在那,听到最后居然笑了。 这是她今晚第一次笑。 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涌动的想法是什么,从两周之前就没喘上来的一口气发酵成了难以言说的情绪,ktv昏暗的灯光下,季栖眼底还是那么明亮。 不管是不是真心话,她都没办法不信了。 她看向季栖,回了句: “嗯。” 紧接着,她的身子微微往季栖身上倾斜,近到她垂落的头发拂过她的肩膀,声音很轻很轻,好像只在说给她一个人听。 “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啦啦[撒花][撒花][撒花]表白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第22章 你喜欢我什么 她这是……什么意思。 季栖直到人撤走坐回座位上都没回过神来。 这是玩笑吧,只是对她话的字面回应。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游戏还在继续。 她其实已经没什么玩的兴致了,纷繁杂乱的想法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强行敛下心神,觉得应该验证一下那个最不可思议且荒谬的猜想。 接下来的两局输的是江与钰和于歆,回答了几个不痛不痒的真心话。 又到了季栖和应不否的决赛圈,季栖照着前面摸到的规律,成功又赢了她。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正中下怀。 季栖产生了点无由来的紧张和惶恐,又定了定心神,避开应不否投来的目光,说: “描述一下喜欢的人。” 拜托告诉她她没有喜欢的人。 季栖觉得自己的情绪被这个问题完全牵动,连带着心都是悬着的。 应不否轻轻歪了歪脑袋,像是在好奇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思考了下,答道: “喜欢的人是个很好的人。” 这是什么无效答案。 季栖闭了闭眼,短暂无视了真心话不能追问的规则。 “喜欢的人名字是几个字的?” 应不否不知道她这么问是为什么,但还是回答着:“两个字。” “喜欢的人有没有什么特长?” 应不否笑了下,看着季栖的眼睛,像在说“想听人夸你就直说”。 季栖现在受不了她这种眼神,刚想垂眸避开,然后就听见人说: “特别会享受生活,应该比较擅长打羽毛球,很会组织活动。” ……还能是谁。 方梦琦和于歆从季栖刚开始问就一直在左顾右盼,等人问完终于双双停下动作,表情复杂。 江与钰听了个云里雾里,忍不住问: “?我怎么听着感觉是照着怀疑对象问的问题呢?季栖你是不是猜出来应不否喜欢谁了?” 何止。 季栖大脑处于宕机状态,她说不出话,摇了摇头,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冰饮料,冰凉的液体滑进喉管,她才终于找回了一点现实的触感。 她觉得自己在应不否旁边坐不下去了,留下一句“去趟洗手间”就起身往门外走。 宁城昼夜温差大,季栖出门走得急,没拿放在沙发上的外套,风吹过来,一片凉意。 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她心凉。 应不否为什么会喜欢她?她和应不否之后要怎么相处? 还有,她到底该不该答应应不否。 虽然季栖并没有可参考的对象,但自己也觉得这个逻辑和思路很不对劲。 正常人被同性朋友表白了会考虑该不该答应吗? 不答应还可以做朋友吗,这个想法怎么听着有点渣。 她脑子里不断冒出奇怪的想法,直到有人轻轻把她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季栖回头,就看见应不否站在她身后,眸光很亮,正盯着她看。 她下意识抓紧自己的外套退后两步,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 “盼盼,”结果是应不否先开的口,语气和缓,“怎么一个人站在这,不冷么。” 季栖听着自己小名从她口中念出,配上应不否这副模样,才后知后觉好像有点暧昧。 ……这都叫什么事啊。 “你真的喜欢我?” 她还是忍不住再确认最后一次,看着应不否的眼睛,说不上来自己更想听到什么答案了。 “嗯。” 对面的女生弯弯眼睛,咬字很缓,微微拖音,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又好像在对谁承诺什么。 第24章 过了两秒,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够坚定,她又补了一句: “真的喜欢你。” 季栖对上她明显带着欢欣的眸,张了张嘴,又止住语句,反复几次,应不否很有耐心,静静等着她的后文。 她最后还是问: “你喜欢我什么。”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啊”了声,表情变得迷茫,语无伦次开了几次话头,最终不太确定地说: “你……不喜欢我吗?” 季栖眼睛瞪大:“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 她形容不上来应不否在听到这句话的表情,笑得有点勉强,像是早有预料,又像是小心呵护着的东西终于破碎,一时不知道该为碎片悲伤,还是该因为自己不用再小心翼翼猜测而如释重负。 她面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整个人都轻轻晃了晃,声音也飘忽,几乎快散在风里: “对不起啊,那个,风挺大的,我先走了,你帮我跟她们道个歉。” 话落就匆匆往门外走,不多时单薄的背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应不否知道就这么走了不太好,但她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单独坐会。 她其实没走出多远,就坐在商场附近的公交车站上翻她和季栖的聊天记录。 对方确实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喜欢自己。 是她先入为主。 是她自作多情。 但是退一万步讲季栖就没错吗。 她给她送饮料,陪她吃饭,紧张她去见袁嘉毅,坐她后座,备忘录写《攻略应不否计划》,送她满天星,跟她一起听歌…… 结果她问她“你喜欢我什么”。 应不否盯着聊天界面看了很久,直到屏幕熄灭,倒映出她神色恍惚的脸。 季栖没想她就这么走了。 应不否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伸出的手堪堪擦过她的衣摆,指节蜷起,最后还是收回。 留下她,然后呢。 风越来越大,吹得她有点难过,她回到包间,万幸大家还在各玩各的,并没有因为她们的中途离开而被破坏兴致,裴任舒继续一展歌喉,方梦琦三人干脆打起了扑克。 季栖沉默着坐在沙发上,她们一局刚打完,于歆就好奇问她:“应不否呢?她不找你去了吗。” “她有事先走了。” 于歆点点头,又看了季栖几眼,总觉得她俩今天晚上很奇怪。 说是吵架又不像,说是调情又差点意思。 这种胡思乱想在她看见新被发到手里的烂牌时宣告结束。 季栖越想越郁闷苦恼,干脆拿出手机看小说借此来逃离现实。 结果没看几章,就发现她追的那本无cp文里的那对配角,居然就这么亲了。 她退出小说,看了一眼简介,发现作者写了“含gl副cp”,只能怪她自己不爱看文案。 季栖彻底受不了了,把手机放到一边,眼睛环视四周,没找到什么能用来转移注意的东西,只看见了被她放在茶几上的礼物袋。 怎么无孔不入的。 裴任舒大概是看她没事做,特地点了首双人情歌,把她招呼上台。 季栖唱了两句就关了麦克风,觉得自己应该找个人问问,裴任舒又是在场唯一一个有对象的,相对来说应该能稍微多有点经验。 “如果,有人跟你表白了,但是你只想和她做朋友,怎么办。” “有人跟你表白了?!” 打牌的三个人停下动作,一同看向季栖。 于歆直接把牌往桌上一摔,很难说是不是借机逃避自己必输的命运,几步凑上来问: “谁啊谁啊。” 裴任舒讪讪带着歉意看了季栖一眼。 季栖木着脸,干脆开了麦克风,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种情况下很难做朋友吧,主要是自己也膈应,不可能再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对方了。” “你真的只想和对方做朋友?要不试试得了,试着试着说不定就喜欢上了,实在喜欢不上就分,信我,没人能再和前任做朋友的。” 裴任舒和江与钰相当积极提出自己的看法,方梦琦和于歆都没说话,沉默着坐在位置上打字。 “季栖这话里说的……是应不否?” “还能是谁,男的她能一口气拒绝十个,能让她这么纠结的也就应不否了。” “不是,合着她俩现在才表白啊?我以为已经处上了。” “更恐怖的点不是她说‘只想做朋友’吗,朋友能做成她俩这样也是种天赋。”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你觉得季栖到底喜不喜欢应不否,反正应不否肯定没救了。” “要不我们直接开赌她俩多久能在一起得了。” “?这么肯定?那我保守点,赌半个月到一个月。” “半个月以内,输的请赢的喝两杯奶茶。” “成交!” 完全不知道她俩在聊什么的季栖相当苦恼。 第23章 你真的 她的苦恼一直延续到回宿舍之后。 直到于歆跟她说应不否还没回宿舍,这份苦恼就进一步发酵,演化成了夹杂着纠结和矛盾的复杂情绪,还带点微妙的酸涩。 她逼迫自己转移注意,把目光放在一边的礼物袋上,准备先拆个礼物。 应不否包装得很好,用丝带打出的蝴蝶结都很漂亮,看得出来很用心。 季栖慌乱解开丝带,里头是一套衣服,外套是很清新的嫩黄色,白色吊带,浅蓝色牛仔裤,还配了条深色腰带。 很符合她审美的一套,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看见的话,她应该会很高兴。 袋子最底下还放了层自己折的星星,她似有所感,随手拆了一个,就看见上面写着字。 “生日快乐,恭喜你发现了隐藏奖励,可凭这颗星星兑换小蛋糕一份·v·” ……土。 她不敢再拆下一个星星了,不知道为什么表白失败的明明是应不否,结果狼狈又失魂落魄的人反而是自己。 她不想承认,但是这个时候,她确实有点想她了。 她站起身往外走,就站在走廊上,垂眸往楼下看,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应不否的身影出现在宿舍楼下,她才如梦初醒,转身回到宿舍。 真是。 应不否其实远远就看见她了,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摇摇欲坠。 她还在公交车站坐着的时候,应知意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礼物有没有送出去。 她眨眨眼睛,抬头看看天,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笑一下。 “没。” “怎么语气这么低落。” 应不否停顿两秒。 “跟喜欢的人表白了。” 电话对面笑出了声,显出点看热闹的意思来。 “你还有情场失意的时候呢,人家没答应?” 应不否不说话了。 “真喜欢就去追啊,我看好你。” “今天是她生日。” 这句话话题转得有点快,应知意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又品了品其中的含义,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如常: “女生也可以追。” 应不否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微微仰起头捂着眼睛闷声笑她: “你还真是开明。” “你都跟我说了,我真反对也没用。” 应不否在成长过程中很少会有这种堂而皇之的忤逆,她一直都很聪明,提出的要求一般都是再三审时度势之后的结果,这种未经思考只是想告诉母亲自己有喜欢的人的冲动会出现在她身上,还挺让应知意意外的。 她这样一个对不确定性一贯敬而远之的人,居然会主动跟谁表白。 要不是真的很喜欢。 — 季栖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周六和林胜寒女士约了去爬山,她强打精神,还是被她亲妈看出了点端倪。 “你怎么了,昨天晚上不是说和朋友出去玩了吗,看着咋这么不高兴呢。” 季栖闻言瞥她一眼,随口应付了句: “玩太晚了没睡好。” 林胜寒不知道有没有信,点了点头,姑且就这么让这茬过去了。 五一调休,周日补周一的课,居然还顺带把晚自习一块补了。 结果就是整个教室零零散散没来几个人,季栖也觉得自己就多余来这一趟,等铃一响,她拎着包往外走,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人喊住。 是个很面生的男生,起码不是她们班的。 她本来这几天就情绪不佳,现下还被人堵在楼梯口,眉眼间表露出点没法克制的烦躁和不耐。 男生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跟她说:“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季栖记性不错,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个微信头像,是上次问方梦琦她有没有对象的那个合唱团的男生。 但是她语气冷淡,没怎么抬眼,说: 第25章 “你是谁。” 那男生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有点错愕,张了张嘴,又想说话。 下一刻,季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虚虚环住,她偏头,对上了应不否的视线。 她的视线很平静,可比起无波湖面更像暴雨前聚集的乌云,一片晦涩。 她倏地弯唇笑了笑,搭肩大概只是试探,看她没躲就变本加厉,俯身凑季栖更近,语气甜蜜而天真: “宝宝,这是谁?” 季栖说不出话,瞪了眼应不否。 真是……她想干嘛。 对面的男生视线在她们身上游移,好像现在才终于相信当时那句“喜欢女生”不是借口,可能是真的。 “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匆匆走出了教学楼,留季栖和应不否两人在楼梯口相顾无言。 到这个点外头一般是没有共享单车的,应不否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过来,看着季栖,问她: “一起走吗?” 这算什么。 她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以什么身份坐她后座。 季栖摇摇头,背上包兀自走着。 应不否干脆也没骑车,推着车跟在她旁边,默默看着她。 “你到底想干嘛。” 季栖被她盯得有点受不了了,脚步顿住,忍不住问。 应不否又笑了,好像等这个问题等了很久。 “看不出来吗,我以为挺明显的。” 她歪歪脑袋,接着说: “我在追你。” 季栖觉得她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应不否之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叫她“宝宝”还被她制止了,现在怎么叫她叫得这么自然。 她们就这么走着,今晚的风温柔而平和了很多,路灯很亮,昏黄的光晕照在人身上,她们之间的氛围一下就莫名其妙又显暧昧。 谁都没说话,自行车轮擦过地面,发出轻微声响。 大概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氛围太过熟悉,季栖心想。 应不否的头发被风吹散,在她余光里飘荡着,以至于在某个瞬间她产生点想伸手触碰的冲动。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她明明可以直白点把话说开,可她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上走,刚到六楼,她就听见应不否说: “数了,真的是一百一十级。” 她就这么带着笑看她。 季栖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涩感涌上她的心脏: “你记这个干什么。” “还有一句,刚刚没问你,”应不否仍旧笑着,微微向前半步,楼道的灯洒在她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叫你‘宝宝’的话,算几级讨厌。” 季栖彻底受不了了,她咬了咬下唇,看着应不否的眼睛: “你真的,很讨厌。” “哦,”刚好走到608门口,应不否脚步顿住,没进去,而是看着季栖往宿舍里走,语气温柔,“盼盼,明天见。” 谁要跟你明天见。 季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 她走到了宿舍阳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手机上各个软件都点了一遍又退出,最后给林胜寒打了个电话,告诉自己如果她还没睡就说点什么。 嘟了两声,电话接通。 她看着一片浓稠的夜色,夏夜安静而无言,林胜寒在问她打来有什么事,声音清晰,季栖却觉得越来越遥远。 “妈,”她出声,把自己带回现实,尾音几乎要融化进夜色里,“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她沉默两秒,又说: “她是个女生。” 林胜寒没说话的那几秒里,季栖只听见远处零星的说话声,还有隐隐约约的风声,连同听筒对面的呼吸声一起,牵动着她的心脏。 她突然觉得什么都看不见了,一阵一阵的昏暗潮水一般翻涌着。 “让我猜猜,是不是上次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女生?你昨天不高兴也是因为她?” 林胜寒终于开口,语气没什么变化,季栖不知道自己在因为什么而喘息,眼前的画面一帧一帧褪色,她抬手撑了下栏杆,最后笑了下。 “嗯,是她。” 她从来没感觉这么轻松过,明明只是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而已。 可能因为喜欢的人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林胜寒也很好,以至于她在很短暂的一个瞬间,居然感觉到了幸福。 第24章 没事 季栖发现承认自己喜欢应不否以后,心情就舒畅了很多。 即使第二天上的还是周一的课,也冲淡不了她微微躁动的情绪。 但要她主动跟应不否说“我发现自己也喜欢你”这种话,大概率是不切实际的。 如果应不否再跟她表一次白的话,那她应该会答应她。 要不要给应不否释放点信号呢?万一她死心眼,一直追求,想等她松口主动同意怎么办。 正巧辅导员有份文件需要各班班长和团支书签字。 季栖想了想,跟她们班班长知会一声,说自己把文件拿来,签完字之后晚自习带给他,等他签完字,明天再送回去。对方欣然同意。 随后,她又发消息给于歆,问她应不否在不在宿舍。 于歆瞄了一眼正坐在电脑桌前赶工主题班会ppt的应不否,忙不迭打字回复:“在宿舍的,怎么了怎么了?” 简直是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这俩的进度跟进。 季栖估摸着她们6班团支书应该不会主动去辅导员那把要签字的纸拿回去。 果不其然,到了办公室,十一个班的材料都在。 彼时袁嘉毅正端坐在电脑桌前,见季栖进来,带着笑意招呼她: “是来拿材料的吧?喏,都在这呢。” 季栖点点头,翻了翻,找到了6班和7班的材料,拿起两份材料准备离开。 袁嘉毅看了她一眼,随口道:“帮小应也拿了一份啊。” 季栖手一顿。 小应这个称呼是不是有点太过亲密了? 况且她还算是个外人吧,起码对袁嘉毅而言是这样的。 她这么想着,忍不住开口提醒: “那个……袁导,这么称呼是不是有点不妥?” 袁嘉毅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表现得有点疑惑,轻轻“啊”了一声。 “我这么称呼自己的女儿,还好吧?” 季栖这下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抬头看他,惊愕过后是一片冰冷,最后朝他笑了笑,只是笑意格外寡淡。 袁嘉毅见状有点不解:“怎么了?应不否没告诉你吗?” 季栖摇摇头,退后一步,没站太稳,微微晃了两晃。 “不好意思啊袁导,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转身往办公楼外走,忍不住咬牙。 应不否真是,看她这样很有意思吗。 季栖到了宿舍门口,给应不否发了条消息,让她出来。 人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季栖温温和和地笑着,把6班的材料递给她: “你的亲生父亲让我带给你的。” “亲生父亲”四个字眼被她着重强调,应不否接材料的手顿住。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可解释的。 她确实骗了她。 季栖显然没什么耐心等她的话,最后看了她一眼,松开手,转身就走。 应不否没拿稳材料,几张纸散在地上,她慢半拍地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捡。 刚刚收到消息的兴奋和急切翻涌着加倍成难言的情绪,她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停下了动作,用手撑了下地面。 季栖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头也没回。 她跟她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应不否回宿舍的样子实在落寞,于歆被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应不否坐回到座位上,把材料放在桌上,看着ppt,手放在键盘上,试图敲几个字,最后发现不仅手在抖,人也没什么办法集中心神。 她干脆保存完之后关了电脑,才想起来回答于歆的问题。 “没事啊。” 你这哪像没事的样子。 这副失魂落魄的情态简直能和从ktv回来的那天晚上媲美。 但她见应不否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吞下了想开口询问的话,转而问起另一个话题: “今晚六点,你还继续抢羽毛球场吗,抢的话我跟方梦琦她们说一声。” 羽毛球场一天开放两次抢场地机会,中午十二点整点和晚上六点整点各一次,她们已经连抢三天了,裴任舒演唱会去得多,忍不住吐槽“为什么抢场地和抢演唱会门票一个强度”。 应不否终于回过神,像慌乱间找到了方向。 她点了点头,道: “继续抢。” — 周二下午,她们就一节课,上完之后方梦琦非要拉着季栖去羽毛球场上打羽毛球,季栖闲着也是闲着,好奇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答应了下来。 第26章 走在路上,季栖疑惑又纳闷地问方梦琦:“你约到了周二的羽毛球场,这么难抢,怎么抢到的?” 方梦琦笑着打马虎眼,神神秘秘地说:“你到了就知道了。” 等季栖跟着她来到球场,发现场地旁已经站着两个人,是应不否和于歆。 看到她们,季栖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瞪了方梦琦一眼。 方梦琦心虚地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和季栖对视。 这个时候,于歆很适时地站出来解了围,她一把搂住方梦琦的肩,朝着季栖和应不否道:“我俩一块去网球场打打网球,羽毛球场就让给你们了,你们可要好好玩,不要浪费好不容易抢到的场地。” 应不否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地朝季栖晃了晃手中的球拍,问道: “一起打吗?” 季栖想着既然已经来了,而且应不否还自备了球拍和羽毛球,再加上羽毛球场确实难抢,打个球的话好像也没关系。 不过,即便这样,季栖心里还是生着她的气,答应打球只是不想浪费场地,丝毫没有原谅她的意思。 想起上次一起打羽毛球的情形,这次季栖完全没有留手。 应不否的羽毛球技术明显比上次进步了不少,估计私下里没少练。 可即便如此,她最多也只能和季栖打上四五个回合,接着就是不断地捡球、发球、捡球、发球,细密的汗珠从她额角不断沁出。 打着打着,季栖越看应不否越觉得碍眼。 她真是,自己什么技术没点数吗?接不了不会喊停吗? 下一个球发过来,季栖没接,任由它掉落在自己前方的地上。 随后,她扬拍,微微俯身,拍子侧边搭上羽毛球的侧翼,手肘一翻,球稳稳当当落在球拍中间。 应不否见状走过来看着她,瞳孔漆黑,碎发被汗打湿。 她看着季栖,轻声开口问:“不打了吗?” 季栖摇摇头,待应不否取下球拍上的羽毛球,她才开口说: “你知道吗?你的球打得真的很烂。” 烂到她有点生气了。 其实到底在气的是什么,季栖自己也说不出口。 闻言,应不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弯唇笑了笑: “哦,那可能要麻烦盼盼老师多教我几次。” 第25章 今晚有雨 她真的很烦。 应不否以前不是这样的。 季栖站了两秒,忍不住闷声说回宿舍。 不打了。 应不否相当从善如流,收了器材,跟在季栖身后。 季栖觉得她们现在的关系很奇怪,心里堵着口气。 身后的人在行走间发出点声响,落在她耳朵里,都让人觉得无端烦躁。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季栖本人做事一贯随心所欲,所有让她不高兴的,她都宁愿远离。 但远离应不否,好像也远离了那种昙花一现的,觉得幸福的可能。 — 季栖她们班主题班会时间定在了周二晚自习的时候,宿舍四人睡了个午觉刚好去教学楼参会。 袁嘉毅和院里的书记都在场,而她们班班长显然没用心做,ppt里甚至连“aippt”这个标识都没删干净。 季栖和方梦琦几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袁嘉毅脸色奇差,听到一半就忍不住开口打断: “之前有顺过流程吗?对着稿子念都念不明白吗?” 大概是实在气不过,最后他干脆自己上台,按照流程把整个主题班会重新主持了一遍。 大概让袁嘉毅唯一满意的环节就是要求班级学生代表分享交流经验的环节。 季栖作为她们班绩点第一,这个活落在她头上无可厚非。 要点列得很清晰,讲话节奏也很好,态度也温温和和,一点也不引人反感。 到这部分袁嘉毅的神情才稍微缓和点,季栖就是这样,基本上安排给她的工作,她都能做得很漂亮。 主题班会结束之后,刚好去上晚自习。 季栖一到教室,就看到自己常坐的座位上放着一瓶果汁。 她的目光环视教室一圈,视线在不远处的应不否身上定格。 是谁放的呢,好难猜哦。 这个人怎么一点新意也没有,都是剽窃抄袭的她的创意。 她没动那瓶果汁,转而拿着水杯去教学楼打水处接水。 直到晚自习结束,那瓶果汁都安安稳稳地,一动不动地待在她的桌角。 季栖走的时候稍微留意了一下,余光瞥见应不否也起身,觉得她应该不会不管那瓶果汁,于是心安理得地走出了教室。 很不巧,外面正在下雨,好在季栖上大学之后逐渐培养起了在包里随身带着一把伞的习惯。 宁城的天气一向多变,带把伞在身上既能遮阳,还能挡挡突如其来的雨,实在是很有必要的。 她拿起伞刚撑开,突然似有所感地回头,正对上了应不否的视线。 对方见她看过来,弯弯唇角,摊开手,歪歪脑袋,模样有点无辜又无奈。 “雨下得好大,我没带伞。” 跟我有什么关系。 即便心里这么想,她放在伞上的手还是顿了顿,最后微微偏头,让出伞下的一部分空间。 这跟应不否无关,如果是任何一个女生下雨天没带伞,季栖也是很乐意载她们一程的。 但她显然没忘记自己还在生气,待应不否走到她旁边,她握住伞的手微微用力,口吻命令似的:“你来撑。” 很公平,她借伞,应不否撑伞,谁也不欠谁的。 应不否眨眨眼,顺从接过伞柄。 雨下得不大,细细密密的,但大概已经下了有一段时间了,路面上有浅浅淡淡的积水,在路灯底下时隐时现。 季栖今天还好巧不巧,穿了条阔腿裤,没走几步路,裤脚就已经被水洇出了一片深色。 应不否突然顿住脚步,把伞递给季栖,说:“你拿一下。” 紧接着,她蹲下身,一点一点提起季栖的微湿的裤脚,轻轻往上折了两折。 季栖眼睛瞪大,微微后退半步,应不否已经没事人一样起身,从她手里拿过伞,手背若有若无蹭过她指尖。 雨好像有点下大了。 她们被隔绝在伞下这一片空间里,肩抵着肩,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一些对方说不出口的话,好像也能借此表达。 季栖的伞不小,堪堪能容纳两个人,应不否又有意就着她,被淋湿了小半个手臂,在宿舍楼的灯光底下格外明显。 她大概也是觉得湿衣服贴在身上难受,伸手把袖子向上挽起。 季栖的目光在那片布料上停留两秒,大概是觉得有点刺眼,转而移开了视线。 这有什么,没她的话应不否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要被淋湿,现在只是被淋湿了这点,应该让应不否跟她说谢谢才对。 宿舍门口即将分别时,她真的收到了应不否的感谢。 对方从包里拿出了那瓶被冷落一个晚自习的饮料,又递到季栖面前。 她唇角带起点弧度,看着季栖的眼睛,说: “要不收个谢礼吧。” 原来在这等着呢。 季栖看她两眼,又垂眸看看她手上的饮料,干脆利落地拒绝: “不要。” 如果她捎的是别人,对方要给她送谢礼,她肯定也会拒绝,并且表示只是举手之劳。 虽然她拒绝应不否的理由不是这个就是了。 对方被拒绝了也不意外,甚至笑意都没减淡半分,很自然地收回手。 “明天早上还会下雨,我伞丢了,可以继续和你一起走吗。” “你可以和于歆一起,”季栖没什么情绪认真给她提建议,“以及,你知道明天早上还会下雨,那为什么不知道今晚会下雨?” 应不否顿了顿。 “我看这雨势,短时间内应该停不了吧。” 季栖眼睛弯起,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轻盈: “知道给自行车提前套上透明防雨罩,不记得带伞啊。” 她坐过那么多次应不否的自行车,连她经常喜欢停在哪都一清二楚,加上她的车很有辨识度,季栖出教学楼的时候只是随便扫一眼,就看见了它。 她其实不是很生气,就是有点微微的恼。 明明可以两个人两把伞,这样谁都不会被淋湿。 追人可以,但这种方式让她有点…… 算了。 应不否被戳穿了反而显得轻松了点,笑得更开心了点,还是看着季栖,“嗯”了声,随后道: “是知道今晚有雨,也是真的想和你一起。” 作者有话说: 可以说吗,感觉有的人已经完全享受其中了[哦哦哦] 第26章 蓄谋已久 怎么眼见耍心机不成,改打直球了? 应不否语气温软,又把那瓶果汁递出去,相当锲而不舍。 第27章 “谢礼不要,就收个赔礼吧。” 事不过三。 季栖勉强伸手接过了那瓶来来回回一晚上的果汁。 “你明天自己撑伞自己走,听见没。” 对方眨眨眼,相当听话地点点头。 季栖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那句“明天见”也没有缺席。 应不否她们班的主题班会是在周三下午开。 要问季栖是怎么知道的,还得从上次她生日说起。 那次出去聚会过后,她们五人就建了个小群。 不知道是谁授意,还是于歆自己想发。 总之,那天下午,季栖正坐在书桌前写自己的高数作业时,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震了震,跳出了几条消息通知。 她放下笔,拿起手机解锁,就看见群里于歆发了好几张照片。 是应不否主持主题班会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低低扎了个丸子头,脸上微微带着点笑意,站得笔直,脖颈修长。 季栖的目光停在照片上两秒,眨了眨眼。 她怎么还在看镜头。 而且一张比一张笑意明显。 方梦琦人还在床上,但显然已经不在睡午觉了,消息回得格外快,非常捧场。 “你们班也开班会了呀,应不否真是脸在江山在,就冲她这张脸,不管叽里呱啦讲什么,我都愿意捧个场听。” 于歆显然正守着手机屏幕呢,转手就发了一条“人之常情”。 同样正跟物理奋战着的江与钰也拿起了手机,随手吐槽道: “昨天我们班班长讲的真的很烂,我从来没见过袁导这么差的脸色。” 于歆偷偷转过去看了一眼坐在教室最后的袁嘉毅,他的神情是那种极力克制笑意的一脸严肃。 旁边的书记倒是一点都不遮掩,时不时在手上的记录本上写着点内容,手挡着脸跟袁嘉毅说话,笑意很浓,频频点着头。 于歆收回视线,打字道: “我们小应就是最棒的。” 季栖的目光在小应这个称呼上停了停,心情颇为微妙。 应不否班会结束就看见群里的消息,始作俑者于歆就在她旁边,见她故作惊讶看着自己,拆台道: “别装,对着镜头就差开屏了,别跟我说你没猜到我想干嘛。” 应不否按灭手机,眨眨眼摊手。 院媒做事难得高效。 大概是因为这个主题班会因为书记太忙拖了太久,估计被催得不行,生怕拖到五一之后,隔日就把公众号推文和投票链接视频整理全部都做好了。 需要参与评选的老师也已经各自投了票,虽然为了表示公平,公众号里并没公布老师票的归属就是了。 季栖上下滑动了几下,目光在六班的班会视频和ppt上顿住。 为了显得公正,她还特地耐着性子把其他班的视频和ppt也都看了一遍。 最后她确定,不是因为她对应不否有滤镜,是应不否就是做的很好。 她随手把票投了,退出公众号推文,翻了翻朋友圈,已经看到不少认识的人在帮忙拉票了。 紧接着,企鹅也弹出一条消息,是班级群里,她们班班长@了全体成员。 季栖点进去,就看见他发布了一个作业,让所有同学把投完自己班票的截图交进去。 这个操作害季栖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她们班班长还欲盖弥彰给她发了条消息,称这一行为是为了促进班级凝聚力。 季栖演都不想演了,最后回了他一句,你开心就好。 她们宿舍的其他人显然也不是很理解班长的这番操作。 方梦琦人已经在回家的高铁上,还忍不住在宿舍群里发消息: “他真的不觉得很丢人吗。” 季栖也没明白这位在想什么。 她五一没回家的打算,假期过后有两场期中考试,她对自己什么德行心知肚明,回了家是绝对不会碰一下书的。 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都在省内,个个归心似箭,晚自习基本上都请假没去,最迟的一个三十号晚上也走了。 季鸣听了她不回家的理由,完全没有什么催促自己女儿回家的意思,反而颇为赞赏认同。 林胜寒倒是准备挑两天带她去外面玩一玩,好不容易放个长假。 季栖都在宁城生活十九年了,该碎的滤镜都碎的差不多了,自觉本市十分无聊。 应不否也没回去,她爸妈现下都在宁城,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 于歆倒是成功候补到了高铁票,五一当天一大早也走了。 大概是一个人面对一整个宿舍,有点太安静了。 应不否静静在椅子上坐了一会,点开微信,翻了几下聊天界面,最后给季栖发消息:“你在宿舍吗?” 对面立即回道:不在。 应不否又发了条消息:“那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她笑了下,起身去衣柜里找了套衣服,特地搭了点配饰,戴了顶淡蓝色鸭舌帽,然后出了宿舍,站在走廊上,继续低头发消息。 “那楼下的那家烤冷面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我有点想去吃。” 从走廊这个角度往下看,其实刚好能看见那家店。 老板大概是本地人,节假日也营业着。 她没站多久,就看见一个人从609寝室里出来。 季栖本来就没什么表情,跟她对视上之后,神色更加冷淡。 应不否身上的这套衣服,淡黄色短款短袖,牛仔外套,怎么看起来有点熟悉的感觉。 她没看几眼就转移目光往楼下瞄,眼见扯谎被揭穿,干脆倒打一耙: “探头看一眼就能知道的事,还要问我?” 应不否看她表情,咽下了那句“那你出来干嘛”,笑了笑,转而问她:“一起去吃早饭吗。” 还没等季栖拒绝,她就接着说:“吃完早饭之后可以去附近逛逛。” 应不否继续眨眨眼,声音低下去: “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我只是想找个朋友一起出去玩。” 装什么可怜,她们算哪门子朋友? 季栖觉得自己简直太善良了,以至于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应不否站在了烤冷面的铺子前。 然后吃完早饭,又一晃神,就坐上了应不否的后座。 这个她可以解释,环顾整个宿舍楼下这片区域,她一辆共享单车都没见着。 早上八九点钟,阳光就很炽热且敬业地发光发热。 季栖被晒得有点燥,抬手聊胜于无挡了挡阳光。 应不否见状顿了顿,摘下自己的帽子,盖在季栖的脑袋上。 没等季栖有所反应,她就解释道:“我涂了防晒。” 季栖抬手把帽子戴戴正,闻言心想,果然是蓄谋已久。 还是她人好,什么都看出来了,还愿意陪应不否玩。 第27章 打牌 其实外面没什么好逛的,宁城算是旅游热门城市,到处都是人,马路上全是汽车。 她们转悠了两圈,最后到了附近的公园。 公园不大,也不出名,是以人不多,有几个大人带着小朋友放风筝,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草坪上坐着聊天,在树底下乘凉。 季栖看着看着,也有点想放风筝,但又不想主动说,悄悄瞄了眼应不否,把这个作为对追求者的考验。 “想放风筝吗?” 追求者没辜负她的期待,不错。 季栖克制着自己的笑意,看起来有点勉为其难似的,淡淡点了点头。 应不否也不拆她台,到一边找小贩买了个风筝来。 应不否本来想上手和她一起放,但是被季栖拒绝,于是站在一边看她放。 她在太阳底下显得格外明媚有活力。 季栖刚把风筝放飞,想跟应不否炫耀,就发现对方居然在拍自己。 ……怎么这样。 不过她今天心情尚佳,决定不和她计较,朝人挥手: “你来放会。” 应不否接过风筝线,季栖对风筝的热度好像只到成功放飞它为止,把风筝甩手给应不否之后就不闻不问。 这对她来说是常事,就像食堂同一家店不会连续吃超过三天,不会一直喝同一个口味的饮料那样。 她对一个人的新鲜感也维持不了太久吧,尤其还是对着一个这么无趣的人。 应不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不满足,最开始想的只是和她一起,什么身份也没关系,就当朋友也不错。 但是现在,她们明明已经一起出来了,季栖的目光还是可以落在任何事物上。 就不能一直看着自己吗。 她隐晦的念头一闪而过,在季栖看过来时又化成笑意。 没关系的,只要她愿意为了自己驻足一秒,都是幸福的。 — 3号那天,林胜寒女士堵了半天车才到她们学校,被堵得完全没了去哪玩的兴致,最后决定去季栖宿舍坐坐。 第28章 季栖跟室友们知会了声可能会用到她们的桌子和凳子,得到人同意后就带着亲妈进了宿舍。 林胜寒一点也不客气,一进宿舍就往椅子上一坐,仰着头玩手机,突然想到什么,偏头问季栖: “你们宿舍有牌没?” 这还真有,还不止一副,光扑克牌就有两副,还有一副uno,一套狼人杀牌。 季栖点点头: “有是有,我俩有什么好玩的。” 下一刻她就知道她亲妈打的什么主意了。 林胜寒理直气壮道: “那个谁回家了没,把她叫过来一起玩呗。” 季栖:…… “回了。” “当我面撒谎呢,也不看看你是谁生的,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快把人叫来,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的知不知道。” 季栖无奈,打开微信,给应不否发消息。 “来我宿舍。” 应不否动作很快,大概是本来就准备今天要出去,打扮得齐整且清爽。 当然,她见到林胜寒的时候还是不知所措,站在宿舍门口一动不动,好像只知道怎么眨眼,其它动作一律忘记了那样。 “这孩子,咋还要人请进来呢。” 季栖被亲妈这带着笑仿佛漫不经心但是实际上非常阴阳怪气的话哽住,有点受不了了,先一步伸手把应不否拽进屋里,顺带关上了宿舍大门。 “阿姨好。” 应不否终于反应过来,朝林胜寒鞠了一躬,问好道。 “哎哟太客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什么对不起阿姨的事了,没事没事,放松点,我们就一起打打牌。” 季栖对于这个场面真是无力吐槽,连忙洗牌发牌,生怕这两个人再多对两句话。 开始打牌了她才意识到这只是开始。 如果林胜寒和应不否是队友,那么就会出现以下盛况: 场景一: 应不否手上只剩一张牌了,出牌权到了林胜寒这,结果她反手开始打对子,最后手上捏着三张单张成功把季栖送走。 最后洗牌,应不否手上留了张2,林胜寒手上是水灵灵的345。 林胜寒还笑眯眯地跟应不否道歉: “不好意思啊小应,阿姨不太会玩。” 场景二: 应不否出了三个k带对3,手上还剩两张牌,林胜寒居然出了三个2带对子,然后开始用单张打,见应不否不打,就捡着小的牌打,硬生生把季栖又送走了。 她刚说完“不好意思啊小应,阿姨以为自己能走掉的”,就看见应不否手上抓着的最后两张牌是大小王,然后瞬间变脸: “你们年轻人怎么玩牌一点竞技精神都没有的,我们本来能赢的呀,小应你再这样的话阿姨可不跟你玩了。” 季栖木着脸被夹在她们中间,生无可恋。 应不否全程带笑,温温和和地点头,说着“没关系”和“不好意思阿姨我下次不会了”。 林胜寒在新的一局牌局结束之后,跟季栖说自己想喝奶茶。 应不否反应很快: “我来点吧阿姨,等会我下去拿,你跟季栖在楼上可以多聊聊天。” 林胜寒没领她的情: “不用了,就盼盼你去拿吧,小应也真是,怎么称呼越叫越生疏了。” 季栖对于上下六楼这个任务还是有点异议的,但见自己亲妈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心知这是故意想支开自己呢,转身换了鞋就往楼下走。 等她再上来的时候,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点无关紧要的校园琐事,见季栖回来,收了牌,边喝奶茶边聊天,气氛居然莫名其妙融洽了不少。 见时间差不多了,林胜寒提着包准备回去。 应不否见状也起身,殷勤道:“阿姨我送送你吧。” “不用不用,让盼盼送我就行。” 季栖几步跟过去,语气幽怨: “谢谢你啊,我又要上下六楼一次。” “什么语气,和你亲爱的妈妈一起的时光是上下六楼十次都换不来的好吧。” “嗯呢,所以你都跟应不否聊了什么。” “我人还没走呢你就问上了,明明可以等我走了微信再问的,非要为了她耽误我们共同相处的时间吗。” 季栖忍了忍,还是回了句: “是谁为了她耽误了我们一整个下午共同相处的时间?” “哈哈,这就为她打抱不平上了?我看她高兴着呢,我这明明是在奖励她。”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在为她打抱不平了? 季栖干脆不说话了,要论吵架和讲歪理,她加上五个应不否都比不过林胜寒。 林胜寒却不依不饶上了: “我都没跟她说什么重话,根本就没打算拆散你俩,刚刚打牌的时候你的表情像我在欺负她似的。” ……不是你在欺负她,是你俩在欺负我。 季栖不敢回话,生怕她亲妈再就此展开激烈的论战。 林胜寒一路上零零碎碎说了很多,季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最后在她即将上车之前,握着季栖的手说: “盼盼,小应这孩子其实挺好的,你眼光比我好。” 季栖看着她脸上的细纹,突然觉得眼睛发烫。 “我眼光当然好,不然怎么挑中你当我妈。” 她上前一步,抱住林胜寒,突然意识到她原来早就比自己矮了一截,声音闷闷的: “不准你说自己眼光不好,你挑中我这种冰雪聪明又水灵漂亮的女儿,别人想要都没有。” 林胜寒手顺着她的肩膀摸了摸,闻言笑了。 “对,我们家盼盼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被谁喜欢都是理所当然。” “你也是,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你又没有过别的妈妈,怎么知道我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我从来都没想过换个妈妈,不就证明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吗。” “听起来真的好有道理。” 林胜寒退后一步,拍拍她的肩膀,朝她挥手: “妈妈走了,下次见。” 季栖站在原地挥手,直到那辆车消失在目光尽头。 作者有话说: 估算了一下,最多五章之内这两个人就能亲上[亲亲] 第28章 牵手 劳动节假期结束,主题班会评选结果也出来了,应不否她们班第一,没什么意外。 季栖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在隔天辅导员召开的班长团支书大会上又被人提起。 按照要求,大家的座位依次排开,十一个班的班长和团支书按序坐在一起。 季栖旁边右边是她们班班长,他右边是6班团支书,再右边是应不否。 “你知道那个谁是辅导员亲女儿吗?” 这是应不否她们班团支书的声音,在对季栖她们班班长说。 即使已经压低了不少,但季栖就坐在他们旁边,加上他们为了说小话不被正主听见,特地往她这个方向凑了凑,是而季栖听得还算清楚。 “谁?你们班那个班长?真的假的。” “包真的,之前不是有份材料让班长和团支书签字吗,所有班都有的那个,我看见她的了,父亲那栏是辅导员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我真服了,我就说她怎么什么奖都能评上,干什么都被夸。” 不是,他好像没觉得自己随意翻看同学材料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啊。 “我去,兄弟我有点心疼你了,和这种人在一个班真恶心。” “你那个主题班会不也是,我看你讲得挺好的,民主投票环节兄弟们都投给你了,明明你票数最高,结果最后还是我们班得了第一,肯定是她爹和其他老师打过招呼了呗,这种方式来的第一我都不稀罕。” 季栖滑动手机屏幕的动作逐渐停下,神色一片冰冷。 “唉,算了,我自己问心无愧就行,相信我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倒是你,和她一个班,类似的事情不知道会经历多少次,我记得当时竞选班长的时候好像也是,你得票比她多,结果最后直接把她定成班长了。” “事情都过去了就不提了,我当时自己也以为板上钉钉呢。” “有个好爹就是爽,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捞这么多好处。” 季栖“啪”一下把手机扔在桌上,扭头看向她们班班长,冷笑了声,一字一句道: “说够了吗?” 后者噤了声,和一边6班的团支书面面相觑。 旁边如果有瓶快烧开的沸腾的水,季栖恨不得就这么浇旁边这两个人一身。 真的有病。 应不否也抬眼看了过来,什么都不在意似的,甚至还有心情朝她弯唇安抚一样笑笑。 恰好这时袁嘉毅走了进来,场上的众人也安静下来,准备进行这次工作复盘大会。 他例行总结了一下这段时间自己的工作,同时非常端水肯定了一下各班的工作,让大家继续努力,最后尤其称赞了一下季栖和应不否,团日活动和主题班会都开得不错。 第29章 最后他说: “大家有什么想问的或者想说的吗?” 季栖站了起来,袁嘉毅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面色平静: “麻烦袁导把6班和7班主题班会视频都放一遍,然后公开一下各位老师的投票情况。” 应不否看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 视频的对比有点过于惨烈,7班班长眼睛一直看着讲稿,还频频出错,基本上和镜头没什么眼神交流。 6班团支书刚刚还说着“我看你讲得挺好的”,这时头已经低下去了,面上有点尴尬。 应不否讲的时候他在场,要是早看过这个视频,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恭维的话的。 毕竟这个差距已经不是私人情感能消弭的了。 尤其是再和民主投票的结果放在一起,简直更是……难以言喻。 视频放完,袁嘉毅就公布了投票情况,除了他自己,其它老师都投给了6班。 在场没人再有异议,尤其是在此之前没认真看过班会视频的同学,看完之后都觉得第一当之无愧。 会议结束,两个男生拿了包就走,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季栖本来想追出去再高低骂两句的,先一步被应不否拉住了手腕。 “陪我一起回宿舍吧。” 季栖顿了顿,没说好还是不好,但动作已经停住了。 “我猜到他们说什么了,”两个人并肩走着,却是应不否先开口,“你也别放在心上,我本人都无所谓他们怎么说我。” 无所谓? 平时有事没事就想办法装可怜,现在真可怜了又这么一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态度,季栖心里说不上来的无名火。 她有火也不可能对应不否发,牙蹭了蹭舌尖,挤出一句“哦”。 不高兴的样子有点太明显了。 应不否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以至于看见季栖这副情绪被她牵动的样子,第一反应居然会是觉得满足。 季栖一到宿舍就火速跟室友吐槽了一遍。 方梦琦听得肺都要气炸了,在宿舍里根本坐不住,反复踱步半天,最后不知道想出了什么办法,神秘笑笑: “本人素质不详,热爱以牙还牙,他们能造谣我也行。” 她本来就非常爱好社交,她们全年级统共就五六十个女生,她基本上每个宿舍都有一两个能说得上话的。 她出去了半小时,回来的时候简直如沐春风。 “好了,现在我们专业所有女生都知道他俩是男同,还在宿舍做过了。” 季栖:…… 不建议学,但是确实有点爽。 江与钰和裴任舒本来也无语到不行,又被方梦琦一通操作拯救好了心情。 道德感这么低的好日子男的居然过了那么久。 这就算了,谁能想到这两个人非要刷存在感,第二天上课又整出了点幺蛾子。 那是节思政课,季栖她们为了平时分都坐在前排,那俩人一下课就坐在最后发疯,声音没刻意收敛,坐在他们前面的四个女生听得一清二楚。 “我说她怎么那么护着她呢,原来人家是一对,恶心的女同。” “听隔壁班人说她俩那天在楼下挽手搭肩卿卿我我来着,还好我没看见。” 他旁边6班团支书故意掐着嗓子,喊了一句“宝宝”。 前面的女生终于受不了了。 “人家挽个手搭个肩叫声‘宝宝’怎么了?” 说这话的女生手环住旁边女生的肩膀,叫了声“宝宝”,接着两个人把脸凑到一起,脸颊贴着脸颊贴了两秒。 “好了,按你的逻辑我也是女同。” 7班班长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四个八班的女生会突然怼他,语气僵硬: “可是季栖她都自己承认自己喜欢女生了。” 旁边的女生眨眨眼:“哦,那我也喜欢女生。” 紧接着她捧着刚刚说话的女生的脸,相当浓情蜜意来了句“我喜欢你”。 对方回了句“我也喜欢你”,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给俩男的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俩真是好有意思哦,承认女生比自己优秀有多没面子啊,想方设法找人身上的污点攻击,都是贱货。” 又一个女生回头道。 四个人里最后一个女生抱胸上下扫视他俩几眼,目光着重照顾了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手臂,神色微妙地挑了挑眉,语气嫌弃: “死男同滚远点吧。” 7班班长眼睛瞪大,下意识收回了手,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 “真情侣才避嫌。” 6班团支书面色铁青,嘴唇蠕动着,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大获全胜的四人两两击了个掌,相当高兴,甩甩头发,手牵手着往外走。 季栖她们远远听见了点动静,方梦琦朝四人比了个大拇指。 接着,她朝于歆伸出手,于歆会意,把手放进她掌心,牵着她往教室外走。 江与钰有样学样,也牵着裴任舒。 应不否默不作声,站在季栖旁边,动作细微,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指节。 季栖不知道自己在因为什么紧张,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因为谁颤动。 不管是刚刚勇敢起身的四个女生,还是走在光明正大手牵着手走在前面的四个朋友。 她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于是她也牵住了应不否,就这么一步一步往外走。 作者有话说: okok这段飞速写完怕写他们出场太久恶心人[摸头] 女生们都是好宝宝[让我康康] 这里男的话里我就用了“其他”,正常是会用“其它”或者“其她”的~ 第29章 游标卡尺 外头阳光正好。 季栖从包侧拿出伞撑开,还没说什么,应不否就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伞。 好吧,有人打伞她乐得自在。 但是,应不否干嘛用本来好好牵着的那只手去打伞。 她承认自己有点难办,应不否如果用靠外的手打伞就会有阳光不可避免晒到她,但和这个比起来,果然还是她松开手比较让人生气。 哪有这样追人的,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应该好好利用。 还要她来教她怎么追自己吗。 虽然这么想着,她还是站在伞下的阴影里,跟着应不否慢慢往实验楼走。 下一节是物理实验课,有几台仪器坏了没修,临时通知三个班分组上课,两人一组,用一组数据写实验报告就行。 很自然且显而易见,她们已经分好了。 这次实验是测空气和固体介质介电常数,季栖今天没怎么睡午觉,加上劳动节作息混乱还没调整过来,老师在上头讲,她在下面点着点着头,脑袋就越来越低。 困。 人为什么要上学。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她摇摇脑袋,特地看了眼应不否,确保她有在认真听讲后,伸手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了游标卡尺,百无聊赖地东测测西测测。 固体圆环的厚度是4.40mm。 她黑笔笔杆的直径是……1.32mm。 太久没用游标卡尺,差点不会读数。 季栖左看看右看看,想再捞点东西给自己测着玩。 老师正放ppt讲解实验流程,没什么需要动手记的地方,应不否的手随意放在桌上,指节微曲,线条流畅而漂亮。 而且还挺好摸的。 季栖眨眨眼,起了玩心,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桌上充当小人的两条腿,哒哒哒地往应不否放在桌上的右手那去。 应不否垂眸看了她鬼鬼祟祟的手一眼,唇边带上了点笑意,目光又移到ppt上,放在桌上的手一动不动,任季栖动作。 季栖左手指尖刚碰到她的手背,就立马把整只手都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手带手臂都拉到桌下。 应不否的外套都被她带下去点,肩膀处的布料往下滑,被主人及时捞了上去。 她偏头,好笑地看了季栖一眼。 季栖没理会她,注意力全在自己手里握着的手上。 应不否感觉自己的指尖抵上了一片冰凉的金属制品。 她低头看了眼,就看见季栖正在非常认真地盯着游标卡尺的刻度读数。 她指节微动,尺上的刻度也跟着动了动,惹得季栖抬头看她,颇为霸道地按住她的手: “不要动。” 应不否眨眨眼睛,慢吞吞应了声,声音很低,笑她: “你好霸道。” 季栖摆出一副“那又怎么样”的无赖样,继续玩她的手指。 应不否抬头,老师刚巧讲到实验中一个已知数据,让他们记下来,这样在后续实验中可以不用量。 她思考了一下,最后用左手捏着黑笔,记下了非常扭曲的几个数字。 季栖很快就对游标卡尺失去了兴趣,随手咔吧一声放到桌上,但没归还应不否对自己右手的使用权,握着她的手连同自己的手一起揣进了口袋。 第30章 应不否意思意思挣扎两下,未果,也就随她去,好在物理实验根本不用多记什么别的东西,不然她可能得选择用手机拍照。 季栖自己不听,又俘虏了应不否右手之后,紧接着对桌上的另一个仪器下了手。 是测介电常数的传感器,开关在左下角。 季栖随手一按,谁知道这机器动静不小,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引得周围一圈人侧目。 “唉唉唉,那边那个同学,还没讲到调仪器呢,虽然提前开也没什么问题,但也太着急做实验了点。” 电流声刚响,季栖就感觉不妙,飞速把应不否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到仪器开关旁边,自己把两只手都乖乖巧巧地放在膝盖上,朝老师无辜眨眼。 应不否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被人丢开的手,带着笑叹了口气。 季栖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又用食指中指小碎步挪过去,安抚似的有一搭没一搭摸着她手背,转着圈比划着。 应不否忍不住往一边躲了躲,季栖一把抓住她手腕,用另一只手去在她掌心写字。 写什么呢? 撇,横,竖,撇,捺。 她一个“季”字的上半部分还没写完,应不否就已经猜出来了,垂眸看着她,低声说: “你。” 见被她猜中,季栖又起笔下一个词。 她的目字旁刚写完,应不否就又抢答了。 “还是你。” 虽然又被人猜对,但是不妨碍季栖耍赖摇头,笔锋一转,补成了一个“瞒”字。 应不否也抓着她的手,在她手心画了个叉。 指腹擦过,带起一阵颤动,季栖下意识蜷了下手指,应不否顺着捏了下她的指尖,又画了个爱心。 幼稚。 季栖选择性忽视这是从谁开始的,眨眨眼,收回自己的手,才发现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在笑了。 好吧,应不否的确不用人教。 不对,她还是起到了很大的引导作用的。 好在这节课的流程并不复杂,实验器材都很正常,加上应不否听了点内容进去,数据采集非常顺利。 物理实验结束将近下午四点,基本上回宿舍拿点东西吃个晚饭就要返回教学楼上晚自习。 实验楼很暗,本身就是背光建的,周边还种了点树,风吹过,沙啦沙啦响半天。 上实验课的教室在四楼,每栋楼只有一个的电梯和教室在相反方向,两个爬惯了六楼的人现在怕四楼当然是没什么问题,肩并肩往下走。 季栖这个时候才有点迟钝地想,她刚刚那么扒拉应不否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应不否上下楼一般不看手机,但也没多小心翼翼,左手揣在口袋里,随着上下楼的动作微微晃荡,右手垂在身侧,季栖看着看着,就又有点想摸摸。 这是不对的。 她好像还没答应和某人在一起来着,怎么就先动手动脚上了。 都怪应不否没有明确拒绝她。 季栖非常理所当然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可怜]每日一问什么时候这俩才能亲上[让我康康] 第30章 吻 晚自习刚开始没多久,季栖写了会作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环视一圈,最后发现原来是应不否不在。 好吧,余光里少了个人,是有点不太习惯。 她任选课不是今天,据季栖所知这段时间也没什么活动或者讲座需要占用晚自习。 所以,她去哪了。 被季栖惦记着的人在辅导员办公室里。 袁嘉毅捏着几张纸,面色不善。 应不否不远不近站着,外头太阳已经快落山,过了辅导员工作时间,其余人都陆陆续续走了,最后就留下袁嘉毅一个人。 他桌上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倒映在应不否脸上,衬得她不像真人那样,正精密运作着。 袁嘉毅的话好像已经被某道程序过滤掉了,应不否只接收到了琐碎的字句,她大致拼凑了一下含义和内容。 还是在说主题班会的事,在问她是怎么管理班级,又是怎么处理人际关系,为什么得票率会这么低。 应不否没看他,虽然不看也没用,但是看了也没意义。 她的目光像是雾气,淡淡地笼罩在办公桌上,没什么分量,很轻,是没有情绪的轻。 袁嘉毅总喜欢让她找自己的问题,她想来想去,居然觉得最大的问题是他。 袁嘉毅大概是发现她并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带着怒意拍了下桌子。 应不否闻声退后半步,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 但她还处在一种飘忽的状态,并没落地。 袁嘉毅动了动嘴唇,她延迟了会,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准备怎么处理。 什么都不想做,想离开这里。 可她没办法说出口,果断勇敢这种词从来都和她搭不上边,她惯会给别人找缘由,相信大家都有各自的苦衷,试图去理解他们,即使代价是消耗自己。 就像现在,她看着袁嘉毅的脸,觉得自己不应该有情绪,毕竟是因为她,他才会这么晚还没离开办公室。 机器继续运转着,她的情绪被很好地敛起,雾气消散,世界清晰,像一板一眼的程序,一切都不出纰漏。 她在说话,但是她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只凭借坐在电脑桌前那人的表情来判断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话比较适宜。 这种类似的场景她从小到大经历过很多次,以至于在发声的过程中,她总产生点恍惚,一瞬间看见了很多个过去的自己。 她们似乎从头到尾都生在同一个模子里,所谓的成长,只是空间上的扩展,本质没变,都是束缚。 明明那么多次都很自如地应付过去了,但是这一次好像不太一样。 可能因为前几天刚被人小心翼翼护着过,居然让她生出了点错觉,好像自己真的很脆弱又无辜,不该遭受非议和莫须有的说教。 下一句话,她不该说的,但她想到她了,就想说了。 至此袁嘉毅所有的话都止住了。 天色更暗了,她站在明暗的交界线上,看到的世界一点变得模糊。 该开灯的,但是谁去开呢。 他们僵持着,就着暗色,好像连沉默都是合情合理的。 直到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沉重而浓稠压抑的气氛。 下一刻,有人打开门进来,办公室外面的白炽灯很亮,季栖带着一片亮色,闯进了这方天地。 直到手被人牵住往外走,应不否才觉得自己终于落地。 她后知后觉自己应该问点什么,比如你怎么来找我,为什么不上晚自习。 算了。 这样多走一会也不错。 办公楼楼下的路灯昏黄,光很暗淡,可能年岁已高,还时不时闪烁两下。 季栖在那棵熟悉的树底下停住脚步,抬头看她,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应不否总觉得她有点不高兴。 怎么她这么容易让别人不高兴。 “他骂你了?” 季栖拧着眉,觉得自己之前的误会不是没来由的。 刚刚袁嘉毅的表情阴沉成那样,连带着看见她的时候都瞪了好几眼。 虽说对方怎么都算是个长辈,但不妨碍季栖看他不顺眼。 应不否没想到她第一句话会问这个。 就好像无论如何,不管对面是谁,她从来都不会觉得她有错。 酸涩感涌上,慢慢充盈她的心脏,带动起剧烈的跳动。 “你不开心,是因为他吗。” 谁让你回答这个了? 这种时候应该一股脑把受的委屈都说给她听。 季栖轻轻鼓了鼓腮,没好气道: “不是,是因为你。” 那也不错。 应不否唇角微扬,垂眸看着她,终于示弱似的,左手搭在她右肩上,同时轻轻把额头贴在她肩膀上,吐字很轻: “他好烦哦。” 季栖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准备听应不否的下一句话。 应不否几乎是嘟囔着跟她讲话,从“他要求好高”讲到“他从来没肯定过我”,比起吐槽,更像在撒娇,想要借机让人心软。 就算这样,季栖也确实心软。 她抬手去摸应不否的头发,五指一下一下捋着她的发丝。 应不否不说话了。 大概是因为今晚太特别,被勾起的不止是回忆,还有点怎么都无法斩断的念头。 借着大概能称为卖惨的行径,她察觉到了一点点,被纵容的可能。 放在平时还能克制,但是现在,她实在有点疯。 “盼盼,”她抬头,手还搭在季栖肩膀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眸中有亮色,但细看又是一片晦暗,“安慰一下我吧。” 她再也受不了了。 下一瞬,她偏头吻上去。 第31章 路灯灭了。 她们在黑暗中,交错着呼吸。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可怜]在想这章要怎么写才能写出我想要的感觉[可怜]不管怎么说恭喜两位[让我康康] 第31章 女朋友 其实只是单纯碰了碰而已。 季栖觉得自己应该小发雷霆一下,但应不否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唇是颤抖着的,和她刚刚的情绪一样摇摇欲坠。 怎么有人亲完人还不敢看她的。 理论上来说,她也要羞涩一下的,但应不否这种和平淡丝毫搭不上边的表现实在是让她有点想笑。 “干嘛亲我?” 她抬头看应不否,声音带着笑意。 “喜欢你。” 怎么又打直球。 “经过我同意了吗?” 她故作严肃看着她。 应不否默不作声。 下一刻,季栖慢慢凑上去,抓着应不否牛仔外套的衣领,看着她的眼睛。 “扯平了。” 这种亲来亲去的小游戏好像确实还蛮有意思的。 应不否最起码愣了两秒,随后才牵着她往外走,脚步是乱的,脸和耳朵都带着热意。 季栖看着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用没被牵着的手去戳她脸,顺手摸了下她的耳尖。 烫的。 好玩。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必要再回去上晚自习了,两个人干脆回了宿舍。 她们到宿舍的时候其实才八点半,离晚自习下课还有段时间。 季栖的心格外躁动,带着点说不上来的滋味。 路过608门口,她脚步微顿,抬眸看应不否,问她: “我可以进你宿舍吗。” 瞧瞧,她多有礼貌。 应不否怎么会拒绝她。 时隔一段时间又进来,这间宿舍好像还是老样子。 季栖一进去就坐在应不否座位上,去看她桌上的盆栽。 “你好会养花。” 她真情实感地感慨,花盆里的满天星被修剪成球形,花一开就没有死角,从哪看都很漂亮。 应不否显然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她撑着座椅扶手,靠近季栖,脸上的红晕好像还没褪去,但眼睛是亮晶晶的。 “现在可以亲吗。” 好像可以给学得挺快的好学生一点奖励。 于是季栖点点头,下一刻,应不否就靠过来了。 连把盆栽放在桌上的时间都没给她,季栖抱着盆栽在她和应不否之间,她怕压着它,忍不住后仰,微微挣扎着。 显然没带什么劲,跟调情没区别。 她们进宿舍之后没开灯,季栖只是随手把台灯打开了,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可能把台灯插座踢掉了。 寝室一瞬间暗下来,若有若无的光穿过阳台门的玻璃,只能看得清轮廓。 应不否停了一下,呼吸微顿,季栖眨眨眼,觉得她应该在看她。 而且她还能想象得到对方现在应该是什么样子,哪副表情。 应不否接过她手上的盆栽,放到桌上,花盆和桌面碰撞发出点动静,在黑暗中尤其清晰。 然后摸索着十指交缠,默不作声地又吻上来。 真是…… 季栖微微眯起眼睛,没了盆栽的束缚,她显然要自在很多,甚至有心思走神。 准确来说也算不上是在走神。 应不否今天穿的衣服是她五一穿过的那身,牛仔外套刚进门就被她随手脱下搁在椅背上,刚巧和季栖裸露在外的手臂贴着,金属纽扣是冰的。 她被人牵着的手腕贴着对方身上的布料,身体的温热阵阵传来,这种感受实在…… 她后知后觉发现这两件衣服的触感实在熟悉。 应不否送她的那一身衣服被她放在衣柜最上,说是衣柜,其实只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抽屉,想拿到下面的衣服就得先稳住上面的衣服,以至于她已经熟悉了这两件衣服的触感。 至于为什么没放下去,季栖也说不上来。 反正她总会穿的。 她这样想着,就继续让它们安安稳稳待在柜子最顶上。 她突然有点福至心灵,伸手推了下应不否,呼吸还不太稳,但还是先急着问她: “你穿的衣服和送我的那套是一起买的吗?” 应不否没说话,先蹲下身把电源插好,伸手越过她把台灯打开,末了才摇了摇头。 “我身上的是我妈做的。” 应知意特地捡了她给季栖做完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又给她拼成了一套衣服。 她看着季栖,好像未尽的半句话就在眼神交流中补全。 “所以……送我的是你自己做的?” 不怪她觉得惊讶,应不否有应知意指导,基本款式的打样都有,她也能大致估测出季栖穿的尺码,再加上自己本身就有点完美主义,可能还有点玄而又玄的新手保护期,总之成品相当不错。 应不否点点头。 “怎么不跟我说,做得这么好还指望我自己看出来吗。” 她总有机会说的,只要她们还能说得上话。 应不否轻轻弯了弯眼睛,当作回应。 季栖真的拿这个人没办法。 她叹了口气,抬手攀上应不否肩膀,把玩着她一缕头发。 “你还倒欠我一个小蛋糕,周末补给我。” 应不否一怔,过了两秒才想起来这是她写在放进礼物里被叠着的星星上的。 “你发现了啊,就拆了一个吗,可能不止倒欠一个小蛋糕。” 剩下的有的是时间慢慢拆。 季栖眨眨眼看她:“除了这个,你还倒欠我个东西。” “请问应不否同学,谁教你不表白就亲人的。” 对面的人面上带笑,在台灯的光照之下显得格外温柔。 “我以为我已经说过不止一次‘喜欢你’了。” 季栖振振有词: “你这个逻辑不对,饭天天都吃,一顿饭管不了两三天。” 应不否很听劝,相当从善如流: “好,喜欢你。” 季栖眨眨眼,刚想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敲门声。 于歆的声音模糊,问应不否在不在。 季栖笑了声,轻轻推搡了下应不否: “女朋友,去给你室友开门。” 于歆很少在自己室友脸上看见这种表情。 她这个做什么都是淡淡的室友,得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才能高兴成这样。 她进了宿舍,随手把白炽灯打开,一转头就看见季栖坐在应不否座位上,觉察她的视线看过来还朝她挥了挥手。 于歆:…… 这就是三步之内必有答案吗。 季栖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该走了,站起身跟她说再见。 结果于歆就看见应不否也跟了出去。 两个寝室之间就短短几步的距离,还要把人送出去。 她室友没救了。 季栖脚步轻快,垂下的手也不安分,轻轻挠了挠应不否的掌心,被人抓住,她又挣开。 最后她几步进了宿舍,过了会又探出半个身子,说了句“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我将全文存稿(飘过了什么flag[哦哦哦]) 第32章 准了 季栖一进宿舍,方梦琦就伸手拦下她。 “回来啦,从哪回来的呀,晚自习怎么上着上着人就没影了呀。” 这语气,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季栖是不信的。 裴任舒和江与钰也停了手上动作,一脸好奇看过来。 其实倒也没什么,只是她见应不否晚自习没来,发消息问了于歆一嘴,得到了应不否被袁导叫走的消息。 因为作业都写得差不多了,手机也快没电了,想回宿舍了,路过办公楼才顺道进去看了一眼。 仅此而已。 季栖随口含糊过去,在自己位置上坐了几秒,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口: “我谈恋爱了。” 三张椅子几乎是不分先后发出了被挪动的声音,季栖一抬头,就看见三个人齐刷刷盯着她。 “谁啊谁啊谁啊!” “你俩终于成了?” “怎么就背着室友脱单了!” 季栖摊手,指了下唯一一个明显和其余人关注点不同的那位,祸水东引了句: “问她问她。” 江与钰和裴任舒的视线很自然转移到了方梦琦身上。 方梦琦:…… “这个故事有点遥远。” “停!不要故作神秘,说重点!” 季栖默默脱身去洗漱间洗漱去了。 她特地磨蹭了点,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已经各做各的事了。 如果忽略她们在手机上飞速敲打的动作的话。 季栖没管她们,往包里塞好了明天上课要用的书之后就爬上了床。 她打开微信,看着某个头像和备注两秒,然后点开和林胜寒的聊天框,斟酌了下,一个字一个字给她发消息: 第32章 “妈,我谈恋爱了。” 按道理这个点林女士应该已经睡了,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是个例外还是因为被消息闹醒,总之她一下就回了消息。 “?不是早就谈了吗?” 季栖:“什么时候的事,我本人怎么不知道。” 林胜寒:“上次打牌我拉着小应说这说那她也没跟我解释啊。” 她当然不会解释。 但季栖是真的有点好奇:“所以你们那天到底都聊了些什么。” 林胜寒精明着呢:“你去问你女朋友。” 季栖很难形容看见亲妈称呼应不否“你女朋友”的感觉,有种很微妙的爽感。 至少她的嘴角已经忍不住上扬了。 人一躺在床上各种奇怪且纷杂的思绪都会往外飘。 手也牵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 这周末可以出去约个会? 常规约会流程是什么样的,宁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天气怎么样,周六去还是周日去,或者如果去的地方比较远的话干脆不回宿舍一起住个酒店好像也不错。 又想到哪去了,睡觉睡觉。 — 第二天上课,季栖和应不否就很自然坐在一起了。 其余四人很自觉另外自成一排,自认为偷瞄的动作很收敛。 上午的两门科目在同一个教室上课,中间有一刻钟的下课时间。 高数一下课,季栖就把应不否散着的头发往后捋,歪着半个身子往她身上靠,脑袋贴着她肩膀,百无聊赖地看着她的手机屏幕。 好像在和袁嘉毅发消息。 准确来说是袁嘉毅单方面输出,应不否只是懒懒地长按转文字。 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消停,可见袁嘉毅有多气急败坏。 应不否没什么遮掩的意思,大大方方亮着手机屏幕,季栖就光明正大地看。 她大致理解了一下,对面大意是在说类似于“你们在一起会遭人非议的”这种表述的话。 然后她就看见应不否用左手按了几个字节发过去,随后退出了和袁嘉毅的聊天框。 ——“爱不惧流言蜚语”。 台词怎么还有点熟悉。 这下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聊什么了。 季栖捏了捏她胳膊上的软肉,问她: “你什么时候跟袁导说的,把他气成这样。” “昨天,刚说完没多久你就进来把我带走了。” 季栖还靠在她肩膀上,应不否讲话带起她的脸颊也随之震动,感觉有点微妙。 她此刻显然顾不上细细品味这种感觉,坐直身子,眼睛瞪大,回想了一下昨晚的画面,最后木着脸,说: “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找他示威的……” “你别管他,他人就这样了。” 应不否退出和袁嘉毅的聊天框,打开了她们两个宿舍的六人小群。 江与钰是学校志愿者协会的成员,在群里转发了一个公众号的推送链接,是这周六的一个志愿活动,她问其它人想不想去。 季栖看见了消息,偏头问应不否: “你去不去。” 应不否没回答,反倒是把问题抛了回来: “你去吗。” “不确定。” 于歆闲着也是闲着,准备去,在群里艾特了一下应不否,问她去不去。 “我不去。” “那季栖呢?” “她也不去。” 季栖眨眨眼,伸手去够她的手机,应不否也没拦着,任她动作。 季栖拿着她的手机打字: “季栖说的明明是不确定。” “讨厌应不否。” 方梦琦:“……异号登陆。” 季栖继续打字: “我都准备说你们都去的话那我也去了。” “结果一看,应不否居然说季栖不去。” “[生气]” 她一通胡闹完就把手机还给应不否。 应不否刚拿到手,发了个无奈的笑脸,就看见屏幕上于歆的消息: “这边建议是你们俩都别来了,在宿舍待着吧。” 她在消息后面又附上张照片,是从她坐的位置偷拍的应不否和季栖,刚好是季栖拿走了手机,应不否的目光落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一片温柔和缓。 还挺会拍。 裴任舒姗姗来迟,引用了季栖顶着应不否的微信号发的几句话: “谁懂看到这些话的救赎感,憋笑挑战吗,我输了。” 方梦琦又艾特她: “你去不去[探头]” 裴任舒:“去玩玩吧,校外的志愿活动不比校内的有意思多了。” 季栖伸手戳了戳应不否: “看,都怪你,我被室友抛弃了。” “我以为,”对方面上反而带上了点笑意,看着她,轻声开口,“你比较想和女朋友出去玩。” 季栖故作思考状,左瞟右瞟,最后轻轻扬了扬脑袋,弯弯眼睛: “准了。” 第33章 正文完 周六当天上午,季栖八点就起了,特地把衣柜最顶上的衣服拿下来换。 裴任舒也有约,和她一起蹑手蹑脚整理,还不忘用气音问她: “你和应不否去约会啊?” 季栖点点头,正歪着脑袋伸长胳膊去够那个由于容量有限只能装得下手机和充电宝外加点零钱,由于空有美貌而被她塞到书柜最里头的背包,总算在有生之年派上了用场。 裴任舒一下来了兴致,比自己约会还亢奋,眉毛画到一半就停了,压低声音招呼她: “来来来,一起化妆啊。” 和应不否约的是九点宿舍门口见,还有大半个小时,闲着也是闲着,加上季栖本来就准备稍微捯饬一下自己,便顺从坐下。 季栖她们宿舍会化妆的也就裴任舒一个,其她人不是两眼一睁学数学就是两眼一睁学物理,一群人都嚷嚷着要学要学,结果愣是没抽出时间学。 季栖对此兴趣不大,手上仅有的几样东西还都不是她自己买的,防晒霜、素颜霜以及散粉都来自林女士,唇釉则是她上次生日裴任舒送的。 这些的手法和先后顺序在网上都能找到,她依葫芦画瓢,最终效果也算非常不错。 裴任舒情绪价值给满,直夸她有天赋。 季栖心情很好地出了宿舍门,看见自己漂漂亮亮的女朋友之后心情就更好了。 应不否是会化妆的,季栖在她宿舍柜子上看见过专门分开放的化妆品们,一般有需要的场合她都会稍微化点妆,比如校级的演出什么的,但她日常就很少会化妆。 此刻她正站在宿舍外,眉目低垂,看着手机屏幕,大概是余光瞥见了来人,飞快熄了屏,朝季栖看过来,然后轻轻弯了弯眼睛。 季栖的目光完全被她的脸吸引,差点没注意到她其实戴了耳环和项链。 她眨眨眼,强行移开视线,边跟人一起往楼下走边搭话。 “你有耳洞吗?” “没有,戴的是耳夹。” “哦,我也没有,我本来高考结束想打了玩玩的,结果我妈说打了不戴会漏财,我一寻思我肯定经常会忘记,就干脆不打了。” 季栖边说边看她的侧脸,耳环是流苏状,随着人走动间晃荡着,弧度很漂亮。 这就导致她一脚跨了两个台阶,差点没站稳,得亏应不否及时拉住她。 “别看耳环了,看路。” 重点哪里是耳环。 学校附近就是地铁站,季栖在外面走出一段就嫌手牵手热,应不否转而有一搭没一搭拽她衣袖,季栖看她几眼,最后决定随她去了。 其实好像只要两个人是在一起的,就算是从地铁首站坐到地铁末站,路途中高铁会有地上行驶的时候,可以指着窗外说这里我去过,商场里的哪家哪家店很好吃,一个人讲,另一个人静静听着,应和两句,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她们准备去季栖刷视频刷到的市中心某家手工店,可以做扩香牌石膏娃娃什么的,这么热的天气,她又不爱逛商场,这种有空调安安静静的手工店对她来说简直是绝佳去处。 说是扩香牌,实际上只是给图样涂上颜色,再在上面滴几滴自己喜欢的香水精油。 店主很漂亮温柔,说话不疾不徐,声音很清晰,热情地跟她们介绍着扩香牌、颜料和放在一边架子上的香水,让她们先挑个喜欢的样式。 扩香牌放得很整齐,旁边还放着已经完工的样品,配色很亮眼别致。 季栖挨个看过去,眼睛挑花了,转身戳了下应不否: “你给我选。” 对方笑起来,很自然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递给她,然后又给自己选了一个。 季栖定睛一看,是向日葵。 她又凑过去看应不否手上的,花朵很小,堆叠在一起,是满天星。 店主把颜料给她们在桌上摆放整齐,配好了画笔、水还有纸巾。 季栖一坐下就伸手想去摸画笔,应不否坐在她旁边,眼疾手快握住她手腕,把人袖子一点一点挽好,声音无奈: 第33章 “小心别沾到颜料。” 季栖朝她眨眨眼,笑意里不见半分不好意思,扭头又去摸画笔。 她先沾了沾水让笔尖软化,挤了点青绿色颜料在调色盘上,用笔蘸了点晕开,往叶子上画。 第一笔微微有点淡,她又换了个深点的绿,两相掺和,在试色纸上试了几遍,终于调出了自己心仪的颜色。 人就是这样,拿起笔就觉得自己像艺术家。 按道理来说,画石膏挂牌的时候全神贯注,应该分不出心念叨。 但季栖显然不会放弃和女朋友的互动。 笔刷分好几种,涂细节用的是最细笔尖那种,涂大片就用粗点的,这样涂着方便,上色也均匀。 其实店主给她们一人配了一套笔刷,但不妨碍季栖放着自己那套不用,偏偏要拿应不否的用。 这就算了,都用一套笔刷了,在细笔刷被人拿去用的情况下,先用粗笔刷涂大片部分错开使用才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季栖不一样,她发现自己接下来想用的笔刷在应不否手里就干脆不画了,上半身没骨头似的往旁边人身上贴。 应不否动作顿住,垂眸看她的脑袋,好笑道: “你干嘛?” 季栖认真看她: “看你画画。” “你画完了吗?” “没有。” “那你看我画什么。” “我想用的笔刷在你手上。” 应不否刚准备洗干净颜料把笔刷给她,就被她止住动作。 “等你画完再给我,我又没说现在要。” 这是借机偷懒呢,还是借机调情呢。 不管是什么,结果就是应不否顺从地继续画,季栖靠在她身上看她画。 她们上完色之后就到香水架前挑自己喜欢的味道。 香水摆了好几层,很多瓶,季栖闻了十几瓶就有点受不了了,感觉嗅觉要失灵,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偏头看应不否还在一瓶一瓶闻过去,眨了眨眼,决定留女朋友在这,自己在店里四处逛逛。 旁边的木质架子上放了不少东西,最顶上一层是石膏娃娃,季栖高考过后的暑假和林女士出去旅游的时候涂过,她俩都是急性子,还寻思一起画个大的,特地挑了个复杂款式,两个人一起涂一个涂到最后都恨不得把石膏娃娃直接丢颜料里,用大笔刷都嫌慢。 再下一层就是扩香挂牌,还有香薰蜡烛能做,但由于季栖感觉自己现在嗅觉还没完全恢复,加上平时没有做什么事会点蜡烛的仪式感,也不准备做。 她继续往下看,后面就是零零散散的手链串珠,银饰戒指打造,还有手印画。 这个倒可以画欸。 她们涂完挂牌刚好还剩下点颜料,用来画手印画完全没问题。 季栖兴致冲冲回到应不否旁边,刚欲说话,对方就先把一瓶香水递到了她面前。 是很清新的果香,成功拯救了她的嗅觉。 “好闻,这是什么味的。” 她从应不否手上接过香水,看了眼标签,倏然笑起来,轻轻戳了下她虎口处的软肉。 “你怎么对西柚念念不忘。” 但是这瓶确实好闻。 她是不想再去闻那堆香水了,干脆就用了这个,拿滴管滴了两滴到扩香牌背面。 店主接过她们画完的成品,系了条丝带后放在一边,等颜料和香水干透之后再包装,看向她们,问她们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季栖挽住应不否臂弯,眨眼看她,指着不远处架子上的成品展示,问: “想不想画手印画?” 应不否自然没意见,季栖见她点头,打开手机就去搜手印画的款式。 她旁边的人也偏头看过来,没看多久就出了声: “我有一个想法。” 季栖对于有人愿意出主意是不会拒绝的,按照应不否指示在掌心涂了棕色颜料,手指上涂了橘黄色颜料,然后在画布中心按了个手印。 这一爪子下去她就看出来是什么了。 应不否手上涂了点绿色颜料,按上了枝叶。 季栖又把各种颜色都用了点,趁应不否补细节的功夫还往画布上抹了道彩虹出来。 她左看看右看看,对自己的画作相当满意。 创作得差不多了,店主也把东西都打包好了,让她们去拿自己的。 季栖刚准备伸手拿向日葵,就被应不否先一步拿走。 她抬眼看对方,表情意味很明显。 “你干嘛”。 “和女朋友交换一下。” 应不否带了点笑,声音很轻。 季栖没搭话,但伸出的手已经拐了个弯,拿起了满天星的扩香牌。 店主笑脸盈盈跟她们道别,说着希望下次再来这种话。 — 又来应不否宿舍,季栖都快跟进自己宿舍一样熟练了。 于歆看见她俩进来,立刻停住玩手机的动作,一下站起来往外走。 “我去你们宿舍玩会哈。” 季栖瞪了应不否一眼,嘀嘀咕咕道: “她出去干嘛,我们又不会干什么。” 应不否闻言没说话,只是拿出手印画,放在店主送的支架上摆好,刚好能放在桌子最里的拐角。 “你居然可以直接摆在桌上,你到底为什么东西这么少。” 她的关注点转得有点快,但应不否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指指旁边的空桌子,从桌子底下拉出来个收纳箱朝她示意。 “用不上的都先收起来了。” “羡慕你们两个人能占四张桌子。” 应不否定定看着她,险些出口的一句话被她想了想又咽回去。 她那个瞬间很想问她,想不想和我一起搬出去住。 没有六楼,没有其她人。 她们可以共同拥有只属于她们的空间。 那么不分明,所有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最后除了沉沦别无她法。 算了。 最后她开口,看着季栖的眼睛,却是说了另一句话。 “亲一下吧。” 唇釉晕开,一片晶莹。 季栖抬手,搭上应不否的肩,然后一点一点攀上她脖颈。 好吧,她们确实会干点什么。 季栖发现自己被亲的时候总爱乱动,上次踢掉了台灯插座,一手肘抵在桌沿,连带着凳子在地上擦出了有点刺耳的声响。 应不否退开半步,手搭在椅背上,眸光潋滟,漾起点笑意,垂眸看她: “看来我的书桌还挺吸引你。” 季栖眨眨眼,神色无辜: “没你吸引。” 这哪能怪她,书桌就这么大点地方,又不能爬到床上,退一万步讲就算真上了床躺两个人也很拥挤。 想到这,她突然冒出点念头来,不知道现在问算不算过火,但她显然完全没什么收敛的意思。 女朋友这种身份,就是能给她一点娇纵和讨巧的底气。 “满满,”她往后仰,连带着椅子的两个脚也一同翘起,仰头说话,“大二要不搬出去住吧。” 被她注视着的人睫毛轻轻颤了颤,带起的弧度都有点无措。 她没说话,转而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扩香牌,在书桌抽屉里找了个挂钩粘在合适的地方,接着把扩香牌挂上去。 季栖闻到了丝丝缕缕的西柚味,抬手攀上她的腰,指腹在她外套的拉链处小幅度摆弄。 “怎么不理人。” 应不否动作顿住,声音也钝,很低地“嗯”了声。 季栖对她反应的不满意表现在了行动上,她一把拽住人外套下摆,站起身来,顺着力把应不否按到座位上,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搭在椅背上。 “什么反应,不想和我一起住?” 这个角度,应不否的脸被台灯灯光照得格外清晰,季栖看着看着,就感觉自己的不满瞬间消失大半,后知后觉这个姿势很适合接吻。 “……没有不想。” 座位上的女生偏过头,季栖的目光就很自然从她的脸落到了她的耳尖上。 一片绯红。 女朋友好可爱。 她笑起来,喊了声对方的名字,如愿等到了对方看过来。 然后顺着自己方才的念头,吻了上去。 应不否身上的灯光被她挡住,两人发丝交缠着,朦胧的空间,暧昧的接触。 应不否因为她有点突如其来的动作微微后仰,脖颈弧度纤细漂亮,季栖搭在椅背上的手游移,有一搭没一搭去勾她垂落的发丝。 就这么闹了一通,两个人的口脂都晕得差不多了,季栖先是好整以暇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随后拿了块卸妆棉,给人一点一点把口脂擦掉。 擦到一半又突发奇想,往人脸上亲了一口,发现应不否这张脸配上唇印有点冷靡的意思,还挺带感。 不行不行,再这么闹下去于歆就别想回寝室了。 她边给女朋友擦脸边在心里把她们宿舍数落了个遍。 第34章 爬六楼,和图书馆教学楼都在对角,离学校大门不算近,取快递和拿外卖都不是特别方便,旁边隔着一堵墙就是马路,晚上还有点吵。 再想下去,她现在就想搬走了。 她们可以一起在离教学楼最近的门附近小区租个房子,林女士和季某都不会短她的开销,还可以和女朋友一起养养宠物,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或者关了灯躺在床上从很久很久之前聊到现在。 她的一切她都想知道,会不会情绪化,有没有冲动做过什么事,后悔过吗,会因为什么而难堪,有哪个瞬间特别想离开这个世界。 又想和她一起走遍山川湖海,指着星空说这颗好暗那颗好亮,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原来最亮的在这里。 或者就只是安安静静牵着她的手,等一个并不算长的红灯,在最后几秒里一起倒数。 3、2、1。 她就这样牵着她,走过阳光穿过叶隙撒下的光影。 她们还会继续,走过无数个四季。 原来真的有人,光是一起就会觉得幸福。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99[害羞] 写了好多个版本的完结章最后还是停在这了,对未来的幻想实在是太美好了[可怜] 记得看番外!番外完结才是真的完结! 番外阅读指南: 林胜寒番外有点揪心,可以跳过,从应知意和应不否生日番外往后看就是小情侣日常[可怜] 第34章 高处不胜寒 林胜寒本人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属实是没什么好说的。 就像大多数女人一生最大的悲剧都来自男人一样,林胜寒也不算例外。 她其实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 她的名字是在给季栖上户口之前改的,她上学就上到二年级,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被拉走的那堂课上,语文老师讲到兴头,提起的那句词。 高处不胜寒。 大概是常常作为全班最后一个交学费的学生被老师催怕了,即使她在没有学上的日子里有点不习惯,也能苦中作乐开解自己,其实不上了也挺好,不用天不亮就起来,深一脚浅一脚从人家的地里偷偷摸摸抄近道,不讨巧的话还会被狗追着一阵吠。 直到人家问她想叫什么名字,她才发现自己从没有忘记过那句高处不胜寒。 很多年前对着月亮幻想嫦娥仙女能从上面下来拯救自己的小孩,长大了才发现月光依旧。 她十二岁就外出务工,进了服装厂,不过这说法只是叫着好听,她做的都是些流水线上的活,其实厂里到处是布料碎片,粉尘遍布空气中的每个角落。 她没办法,不在上学的孩子就是打工的命,她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她得想办法给她们弄点学费出来,至少学校里,不会有这样让人窒息的环境,窒息到让一个十二岁还不算大人的孩子觉得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那时她已经十六七岁了,两个妹妹一个十三,一个十二,在上初中,成绩很好。 她在外头打了几年工,人机灵,也不怕苦,服装厂老板挺喜欢她,把她调去做轻松点的活计。 说起服装厂老板,估计那次视察只是一时兴起,平日里喜欢使唤她们的人被叫过去好一通骂,问他们为什么招这么小的孩子。 她大概看出那个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女人很生气,于是内心更加惶恐。 她绕去很远的角落把手洗干净,再回来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那个被称为“老板”的女人正用她听不懂的话对着她没见过的东西说话。 林胜寒在一边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女人一挂断电话,她就伸手轻轻拉住了她身上漂亮衣服的衣摆,声音讷讷: “姐姐,能不赶我走吗,我要钱。” 她那时年纪不大,个头更小,一米四出头一点,看起来实在是可怜。 老板蹲下身,看着她,声音柔和,问她叫什么名字。 林胜寒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听见自己名字时微微怔愣的表情。 那表情转瞬即逝,随后她沉默着,动作很轻柔,拂去了她头发上的碎布。 后面林胜寒能顺利改名也是老板给她找的关系。 她父亲是怎么死的,说起来也好笑。 厂里放了几天假,她从外地回来,自母亲那知道白天父亲的兄弟来过她们家。 平日里省吃俭用的人在那天拿出了一点一点攒着的所有碎钱,使唤着两个小女儿去买酒。 她母亲劝不动,反被人推到地上,见两个孩子已经拿钱跑了出去,沉默着撑地站起,晚上家里为了省钱都是点蜡烛,蜡烛的光很暗淡,只剩短短一截还在燃烧着,她摸索着爬上了矮矮的铺着残破凉席的床,蜷起身子面对着墙,好像这样就能短暂和这个世界脱离。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叹什么。 酒买回来了,她父亲抱着酒就往嘴里灌,林胜寒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看他浑浊的眼睛流出了泪,然后把空了的酒瓶一把掷在地上。 碎片碎了一地,林胜寒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好圆,好遥远。 烛火苟延残喘,狠狠摇晃几下,像是在惧,又像再也流不出泪了,只能无用地悲鸣。 蜡烛灭了。 她父亲醉后不知看见了什么,表露出些疯癫般的愉悦来,在空气里摸索着,不知道一切只是徒然。 酒瓶有一瓣碎片就在他脚边,他仰面朝天,就这么倒下去,口中不知道在嘟囔什么,林胜寒听出来了,是他给自己儿子取的名字,特地花钱请了村上的读书人,选了小半个月才定下的好寓意。 不怪他会这么不待见自己,期待落空的感觉,真是太不好受了。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过这句话,但她在那时几乎日日都这么问自己。 如果我是个男孩。 她拿着数学满分的试卷回家,结果只是一句“女孩成绩这么好有什么用”。 大多数人都在思考自己有什么用,却忽略了说出这种话的人本身也没什么用。 林胜寒想,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 那声音越来越小了。 林胜寒的两个妹妹买酒回来就被母亲赶去一边睡了,即便是没睡着听见这种动静也是不敢起来察看的。 她母亲伸手从一边抽屉里拿了蜡烛,颤颤巍巍点上,从床上下来,借着微弱的光看向地上。 躺着的人双目瞪大,看不出死活。 她举着蜡烛的手没稳住,蜡烛径直下落,落在撒了点白酒的地上,火光霎时蹿起。 林胜寒拿了盆水泼上去,躺在地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她母亲软着身子倒在一边,六神无主,嚎了几声,眼中却不见泪,反而迷茫更多。 最后是林胜寒上前,颤抖着手给自己这位碌碌半生的父亲合上了双眼。 他也可怜。 传宗接代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村里谈笑时同村的同龄男人提起他都是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他们的孩子还没到可以攀比的年纪,是而光是自己有儿子这一项就足以让他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在意着别人的看法,结果就是在痛苦中迎合。 谁不可怜,她谁都可怜,又有谁来可怜她。 明明到头来最受苦的是她,可她竟然还各种寻找缘由分析因果,心疼体恤那个为她制造痛苦的人,只为那所谓缥缈又离奇的血缘关系,就好像是她选择了他一样。 那时已经推行火葬,禁止再土葬了,但村里人大多传统,觉得土葬才会得到真正的安息。 趁着夜色,她跑了几里地,敲了几个父亲生前关系尚可的人的房门,还有父亲仍在世的亲眷,商量着入土为安。 一行人把人抬到山上,待安葬完毕,天已经蒙蒙亮了。 林胜寒身上出了一身汗,看着远方的天一点一点模糊。 她哭了,却不知道在为谁而哭。 后来她父亲死去的消息在村里不胫而走,村长带着几个人到了她们家,问她们把人葬在哪。 “没有儿子送葬,他横竖都安息不了了,就更犯不着土葬了,干脆火葬好了。” 林胜寒死死拽着村长的袖子,发自内心觉得绝望。 但她没法阻止,她母亲也没办法,两个刚失去父亲还在迷茫的妹妹更没办法。 村长就带着几个壮丁把人生生刨出,送去火葬,最后把一盒骨灰送到了林胜寒手上。 林胜寒跑上山,找到那个显眼的坑,轻轻把骨灰放进去,用手一点一点挖着土,直到十指指尖满是脏污。 最后确保新的土包和之前的无甚差别,她才收回了颤抖的手,端端正正跪好,磕了个头。 她说亲时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男方入赘,她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姓氏要承载所谓的正统血脉。 以及男的到底在自我高贵什么。 她和季鸣就是这么结的婚,只是在她怀着季栖时突然变卦,说要不先生出来的跟他姓,生第二个再姓林。 第35章 那一瞬间,他的眼里闪烁着的神情和她记忆中的父亲是那么相似。 林胜寒觉得累,她没办法觉得不累。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好。 后来吵架的时候他自己说,是他不知道从哪学的土法子,看肚子看出来那胎是男孩。 算了,算了。 离婚的念头她生过很多次,要么是被她母亲劝住,要么是被相熟的朋友。 话术来来往往无非也就那一套,离了婚的女人没人要,还带着个拖油瓶。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女人一定要被谁“要”才能显出自己的价值。 还有让她再忍忍,忍到什么时候。 忍到再生一个姓林的孩子? 算了吧。 她怕季栖受委屈。 纠缠到最后她还是离了婚,她无视了所有人的声音,只问了自己的女儿。 季栖听到她的问题表现得很平淡,说妈妈,你教我的,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就好。 同样是十几岁,她很高兴自己凭借当过一次女儿的经验把自己的女儿养得很好。 她可以告诉她,女孩就是最好的,做什么都可以做到最好。 她后面一直在从事服装行业,从服装厂出来之后找了个服装店打工,后面自己当了分店的店主,再后来积累了点管理经验,又看过大大小小上百本相关的书,自己创立了品牌,当上了老板。 那是一次谈生意,场上有人旁边带着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估计是新培养的,见见世面。 不知道是谁聊到了学历,那男生好像终于找到了能说话的地方,带他来的那位也有点炫耀自家宠物镀金的意思由着他说。 原来本科是某top高校。 林胜寒看着手边杯子里的水,突然笑了下。 她声音不大,加入了话题,语气意味不明。 听清她话内容那一刻,那男生的脸一下僵住,反应了两秒才干巴巴吹捧道: “林总当时要是有我这条件,肯定比我强得多。” 带他来的那位也打哈哈: “小朋友不懂事,冒犯林总了,林总真性情望海涵,小李,快自罚几杯给林总赔罪。” 她就在那一刻尝到了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甜头。 原来只要别人有求于你,你是被其它人吹捧的那个,学历低可以被视为没条件,情商堪忧也能被夸一句真性情,顽劣也可以被看作天真,成绩不好也是“你只是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怪不得他们总是那么自信,换谁从小到大被人夸着长大能不自信。 可到底谁有求于他们。 季栖跟她说自己谈恋爱的时候,林胜寒其实还挺高兴的。 她相信自己女儿会喜欢一个很好的人,知道对方是女生反而觉得挺合情合理。 性别从来都不构成束缚,她只想要自己的女儿开心快乐,和能给她带来笑容的人在一起就够了。 她其实没问应不否什么,因为有的人光是看提到某个人时的神情,就知道她有多喜欢她。 盼盼,永远有人会在去爱你的路上。 作者有话说: 插播一嘴林胜寒和应知意的番外是我很早之前就构思好的,林胜寒的故事里很多事都不是空口捏造的,在现实有类似参考,算是有半个原型吧,不是在强行卖惨,其实现实生活到底有多惨是我们我们没办法想象的[可怜] 第35章 满满 应知意认为,人生应该属于且只属于自己。 按照常理和大众评定标准,她称不上是称职的女儿或者母亲,但谁在乎别人框定的标准。 应家算有点家底,打从好几代之前,应家的女人就一个比一个厉害,逐渐形成了只能男方入赘的传统。 在她眼里,男人只算是玩意。 为什么选择袁嘉毅,一是人长得还行,二是挺有责任心,三是对方算喜欢自己,四是他家境一般好拿捏。 哦,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他八字旺她,名字也旺。 对于这种说法,应知意信得不多,但旺总比克强。 情感在她的人生里从来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部分,她本身就不需要靠这些来汲取养分存活。 比起这些,她更喜欢四处走走,找找创作灵感,然后看着自己的作品焕发光彩。 她对应不否的爱也是基于爱好,做衣服的过程本身对她来说就还蛮快乐的,给自己女儿做,看她脸上露出笑容,可以放大完成一件作品的成就感,那么何乐而不为。 她时常觉得世界荒谬,付出多的一方反而容易不讨好,就像袁嘉毅那么尽心尽力帮女儿规划好了一切,但女儿好像反而更亲近她一样。 算了,这种荒谬在现实更加无处不在。 应知意看得出来女儿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但袁嘉毅规划出的道路也不出错,世俗的成功和安稳也不无道理。 她不阻止袁嘉毅,反而更进一步,借应不否被父亲逼迫到无法喘息的时候出现,不用多做什么,就能被人记住自己的好。 不是不爱,是她们家本身就这样,不过多投入感情才能保持理智。 她年轻的时候不是没有喜欢过人,真的喜欢的时候连只是看见对方情绪就会波动起伏,但那又怎么样,到头来她连一句算得上是表明心迹的话都没说出口过,因为不合适,因为走不到最后,所以干脆不要开始。 她对袁嘉毅也没多少感情,她就不是恋家的性子,况且应不否是她亲女儿,袁嘉毅呢,怎么看都算是个外人。 应不否很少有很开心和很不开心的时候,她长大后一贯平静懂事,不想也不愿意向任何人示弱,很少跟谁求助,应知意也很少听见她用称得上是低落和无措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喜欢的女生在她心里一定很特别很重要。 以至于应知意听见自己女儿说喜欢的人是女生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不忍。 不忍心她在难得跟自己示弱的时刻,自己还要说她有过错,喜欢上一个女生是她的问题。 同时她也知道有些东西根本就没办法改变。 与其成为她的阻碍白白相互折磨,结果最后只是惹人厌烦,不如早点同意,谁都高兴。 应不否已经很久没有过什么特别特别想要的东西了。 而且,她见过季栖。 某次在她们大学里,她刚走到办公室的拐角,就看见女儿从里头出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应知意下意识停住脚步,往后躲了躲。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举措很有必要。 在应不否后面出来的女生小跑几步,然后喊了她一句,语调拉长。 “满满——你走好快——” 随后她看见应不否带着笑转身,去牵她的手。 当天晚上,应知意就给应不否打了个电话,在说到不知道什么哪个话题时,很自然问了句: “满满你觉得呢。” 然后她就如愿看见自己女儿捂着发烫的脸,闷声问她怎么知道的。 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逗起来都可爱多了。 —— 应不否的生日在六月十五,要问季栖是怎么知道的,说起来还跟袁嘉毅有点关系。 打从这位辅导员知道她俩在谈恋爱的事之后,她们一起出现在他面前简直和示威无异,但谈恋爱就是这样嘛,一起去个办公室就跟喝水一样简单,最后只会气得他冷脸一言不发给她们处理事宜。 要季栖看,他只是因为女儿脱离掌控而气愤,觉得自己作为上位者的权威被挑战了,她说实话对袁嘉毅感官实在一般,有的时候也乐得来办公室故意挽着应不否的手气他。 那天她临时要找办公室里负责团委的辅导员交材料,是趁着周三下午公休去的,应不否社团里有会,两个人就没一块去,谁知道她交完材料路过门口,袁嘉毅突然冷不丁问她,知不知道应不否快过生日了。 季栖真不知道。 她脚步一下顿住,眨眨眼看向仍旧面色不善的袁嘉毅,相当就事论事,当即带着点礼貌的笑意问: “什么时候啊。” 她怀疑女朋友是在报复她生日没主动跟她说。 袁嘉毅简直是咬牙切齿:“六月十五。” 这么算起来应不否年纪是不是比她小,真的假的。 “感谢袁导提醒,我会记住的。” 袁嘉毅:…… 他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叹出,无计可施一样摇了摇头。 —— 关于生日,几个人能想出来的庆祝方式都很老套。 于是又准备跑来ktv,这次多带了几副牌,方梦琦和于歆则是提前找了一堆真心话大冒险的题目,两个人宝贝似的捂着自己文档里的共享文件,生怕泄露什么机密。 真心话大冒险最有看头的就是小情侣,更何况里面还有个寿星,怎么也逃不过被围攻的命运。 六个人刚好3v3,分了两组打uno,除了季栖和应不否,其她人石头剪刀布让输的人和她俩一组,美其名曰不拆情侣,最后赢的一组可以指定输的一组真心话大冒险题目。 第36章 获胜的判断标准是看大家手牌打完的顺序,相加之和小的队获胜。 季栖对此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第一轮,她们和江与钰一组,她运气不错,手上的最后一张牌刚好被应不否换色送走,成了全场最早打完手牌的人,但奈何江与钰的+4牌居然要换向把下家变成应不否之后再打,这局面怎么都没办法救。 不出意外,她们组输了。 胜者组给江与钰问了个不痛不痒的真心话,然后双眼放光看着季栖和应不否,问句急促,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思: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快选快选。” “看在你们妻妻一体的份上可以两个人回答同一个真心话和两个人一起做大冒险。” 季栖看向应不否,眨眼作询问状。 横竖两个选择都埋着雷,干脆让女朋友选一个,权当是寿星特权了。 后者思考两秒,无奈道: “那就先问个真心话吧。” 于歆一下就举起了手: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具体哪天。” 居然是这么好答的问题吗。 其实于歆只是单纯惦记着季栖生日的时候她和方梦琦那个半个月赌约。 季栖眨眨眼,说了个时间: “五月十号。” 于歆对着日历数,发现从四月二十五号到五月十号刚好十五天。 于是她跟方梦琦短暂小小争执了一下,最后达成共识,奶茶让小情侣请。 应不否已经从善如流打开了附近某家奶茶店的小程序,把手机递出去,让大家挑。 传了一圈回到季栖手边,她定睛一看,发现这家店很熟。 是的,是应不否最爱的西柚果茶在的那个品牌的店,季栖帮她随手点上了,然后瞄了眼上新的新品,点了杯蓝莓树莓酸奶。 等奶茶的间隙够大家再来一局。 季栖已经看淡输赢了,也不算场上都有哪些颜色哪些功能牌了,干脆有什么牌打什么牌。 这次她选了大冒险,话刚说出口就看见了对面三人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三人眼神交流了一通,又窃窃私语几声,最后于歆还是没放弃自己当初让她们接面巾纸的天才想法。 她从应不否那拿了张纸,展开,让应不否和季栖面对面坐着。 季栖无端有点紧张,看着应不否带着笑意的眼睛,怎么觉得她还挺乐在其中的。 于歆手一松,纸巾就轻飘飘往下落。 季栖微微站起身来,临靠近时,微微偏了偏头,用脸颊好险不险接住了纸巾一角,和应不否脸颊相贴,一片温热。 她倏然坐回座位上,感觉到面上温度正一点一点攀升,朝一边拍照的几个人摆手: “好了吧好了吧。” “你俩怎么用脸去接!这个游戏最有意思的部分被你们跳过了!我们想看的明明是你们接纸没接到然后不小心亲上!” 季栖试图忽视于歆的控诉,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 “我看你看得挺开心的!” “也就一般般开心啦。” “奶茶是不是好了,我要去拿奶茶。” 季栖干脆不跟她们讲话了,拿起应不否的手机,打开看了眼微信服务号,奶茶已经好了,准备起身往外走。 “我去拿吧。” “怎么能麻烦寿星,你坐着。” 季栖可不能让她拿,她拿的话自己构思的完美礼物方式怎么呈现。 人就是这样,心里一揣着事,做什么事情就忍不住加快动作,带着期待,想早点看见那个人的反应。 有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高兴。 她连左手三杯奶茶右手三杯奶茶都不觉得重,飞速回到了ktv包间内。 里面的人已经自娱自乐又开了一局,应不否正在台上唱歌,没加入她们,四人没了共同的针对目标,打得相当激烈且火热。 应不否一见她出现在包间门口,放下麦克风就往她这走。 季栖特地看过了,把应不否那杯奶茶不在的袋子递给她,然后很自然地把奶茶一杯一杯放在桌上,假装很顺手地拿出西柚果茶,把吸管插进去,然后递给旁边的人。 ktv的光线不够亮堂,屏幕上还在放应不否刚刚唱到一半的歌的mv,更让这一方天地忽明忽暗,不甚真切。 应不否垂眸,接过奶茶,喝了一口,因为拿饮料方式的原因,听到了冰块碰撞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撞击吸管带来点轻微的颤动。 她有点疑惑,随手打开了奶茶上的盖子,下一刻就愣住了。 塑封膜上放着一枚戒指。 季栖想不到她居然一下就看到了,颇有点郁闷,凑过来戳她。 “你怎么一下就发现了。” 因为人在幸福到来之前,是会有所感应的。 应不否弯弯眼睛,拿起戒指,端详了下,纹路有点不得章法,不知道敲了什么图案,不过没关系,可以等到亮点的地方再看。 她把戒指递给季栖。 后者接过,决定暂时不郁闷了,认认真真把戒指套在应不否乖巧等待着的手上。 然后很顺手牵上去。 另外四个人打牌正激烈,季栖就牵着人去台上唱歌。 四季交替 人生是梦的花期 星星坠落在你眼底 最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应知意就是超绝上位者俯视心理[让我康康]两位母亲是很早就构思好的番外,虽然可能会存在点争议,但是她们都是有自己色彩的女性,我很高兴能把这种鲜活用文字表现[可怜]这章的后半部分是应不否生日番外[奶茶]再之后就只是和小情侣有关的番外啦[撒花] 第36章 应季 季栖一到宿舍,就忍不住跟室友分享自己今天的犯蠢经历。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下了雨,她中午又有个会要开,时间有点赶,不骑车的话就来不及吃午饭了。 可怜她一个上了大学才刚学会骑自行车的人,居然要被迫挑战单手撑伞骑车,实在是太有生活了。 下雨嘛,既然都有雨了,肯定会伴着风。 好巧不巧,她昨晚刚洗过头,不想被雨淋到,今早特地戴了顶帽子出门。 如果你问她这和犯蠢有什么关系呢,下一刻关系就来了。 她是用左手撑的伞,右手单手骑车,下坡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季栖清晰感受到了头上的帽子在风力作用下往上移了一寸。 大事不妙。 她怀疑帽子挡雨的同时也隔绝了她的大脑,以至于她当时的第一反应不是用伞压住帽子,而是情急之下用本来放在车把上的右手来压帽子。 自行车失去了控制,往右扭着,随后倒在地上。 季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车上跳下来的,总是最后的结果是车摔了,她人没事,就是以一手撑伞一手按帽子的姿势定格在车的旁边。 仿佛是什么行为艺术。 好在下雨天骑车的人并不多,大家基本上都撑伞走在路两边,她这一倒并没有造成什么连环追尾的交通事故。 就是丢人。 季栖把帽子疯狂下拉,祈祷认识自己的人没看见这一幕,刚想若无其事扶起车继续骑,余光就覆上一片阴影。 她抬头,看见了一个没见过的女生。 打扮很有风格,衣服的撞色和谐而张扬,长得也漂亮精致,头发很长,束在身后,这副样子放在时尚杂志上也丝毫不突兀。 季栖眼睛一亮。 紧接着,她就听见一声道歉: “不好意思啊同学,不小心撞到你了,我这边还有点事,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受伤,回头联系一下我,我请你吃顿饭作为补偿。” 季栖的心情有点微妙,一方面觉得自己这简直和碰瓷有的一拼,另一方面……真的有点想加微信…… 算了,先加了再解释。 “所以最终结果是你靠碰瓷加上了美女微信?” 方梦琦很会抓重点,听到这忍不住发问。 “这不能怪我,她真的超漂亮,很有特色,名字也好听。” 季栖摊了摊手,为自己辩解了句。 “叫什么叫什么,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江与钰探出头来,也加入了话题。 “应不否。” “居然是她,我还真认识,是我们学校艺术院的,之前她们院有个活动我去做过志愿,那活动就是她主持的。” 裴任舒闻言也掺和了一嘴: “真有季栖说的这么好看吗。” “其实我觉得女生真的都没有不好看的,但是应不否的风格确实独树一帜,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可能季栖就比较吃她的颜。” 季栖举手附和: “是这样的,今天只是见了一次就觉得惊为天人,不敢想象如果我每天都能看见这张脸能有多幸福。” “你就这么爱上人家了?” 第37章 季栖被室友调侃了几句,刚想回话,就感觉手机震了震。 应不否给她发消息了。 “季同学,腿上有没有擦伤,你这周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真的不好意思>.<” 季栖一遇到下雨天就喜欢穿长裙,不贴身,被雨淋湿了也干得快,不像短裤短裙会冷,骑车也不方便,也不像长裤裤脚容易湿,没一个上午干不透。 她从自行车上下来的时候脚踝被脚踏蹭了一下,没什么痛感,她开完会回宿舍就拿湿巾擦了擦,仔细看了看,甚至没破皮,就只有淡淡的红痕。 理论上这个时候她应该解释一下其实自己会从车上摔下来跟应不否一点关系都没有,并且表示自己并没有受伤。 但是吧,她就是还挺想和人一起吃饭的。 要不这样,她先和应不否一起出去吃饭,等回学校的路上再跟她坦白真相,同时提出为表歉意要请她一顿饭,顺带出去逛逛玩玩。 想到这她很自然打字回道: “没关系的,我没受伤,这周三中午可以一起吃午饭ovo” 这样一来一往不就熟了。 主要是不在一个学院,也不住一栋宿舍,这种情况下想和人熟起来属实有点困难。 虽然这个方案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的社交方案就是了。 算了算了,不管怎么样,先见到人再说。 应不否跟她约的地方是她们大学城附近某家烤肉店,刚装修好不久,据说装修得特别精致,季栖她们宿舍一直盘算着要一起去吃,没找着合适的时间,最后让她抢先一步来吃了。 应不否和她口味意外的一致,也能聊到一起去,季栖越看自己这个新朋友越满意。 两个人是一起走回学校的,路上季栖斟酌了一番,把构思好的说辞跟人解释了。 “你没事就好啦。” 应不否闻言笑起来。 真是超级好的小女孩。 季栖心想。 两个人一来一往约着吃了大半个月的饭,周末还一起去景点逛了逛。 在回来的路上应不否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张票,问季栖: “我们学院要开草地音乐节,来看吗?” 季栖没接她手上的票,反而先倾身朝人靠近,问她: “你会上场吗?” “你猜猜看。” “那我换个问题,你会和我一起去看吗?” “那我也换个答案,会。” 季栖满意了,接过她手上的票,明明在笑,语气里却偏表露出点勉为其难的意思: “那好吧,勉勉强强陪你去。” 应不否看她漾起笑意的眼睛,“嗯”了声,放在一边的手忍不住试探着触上另一个人的温度。 季栖偏头看她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但手非常纵容地牵上了她的手。 应不否乖乖被人牵着走,看她的影子在斑驳树影中穿行,带着自己的影子一起。 她又想起那个下雨天,今天的阳光太明媚,照得回忆的色调也鲜明。 季栖骑车的时候,裙摆随风荡开,弧度很散漫而自由。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就这么跟在人后面骑了一路。 紧接着就看见那人晃了晃,像飓风之后岿然不动仍停留在花瓣上的蝶,只一瞬就站在倒了的自行车旁边,模样茫然,看起来也在状况外。 说不上来是什么想法,她停下了车,找了个理由要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后续的发展就有点超出她掌控了。 至少现在,她确定自己好像真的很喜欢对方。 音乐节挑在了一个周日下午开,从六点钟一直开到九点钟。 六点的夏日晚上天色还不算暗,她们在入口处交了票领了荧光棒往里走,来得算早,找到了两个靠近舞台中间的前排位置。 季栖看着看着忍不住跟应不否感慨了句: “不愧是你们艺术院,唱的好听跳的也好看,而且女生都好漂亮。” 应不否闻言半真半假道: “上台的好几个都有女朋友。” 季栖下意识想接句话,紧接着又止住。 那你呢。 你有女朋友吗,你也喜欢女生吗。 不管是哪层含义好像都挺糟糕的。 她没办法集中心神在舞台上的节目上了,手上本来在挥舞着的荧光棒成了她转移注意的工具,她不停按着开关,看荧光棒在自己手上亮了又灭。 很快,她听见报幕的女生念到了应不否的名字。 旁边的人站起来往台上走,举着话筒的样子很随意。 季栖怔了怔,定定看着她。 是首抒情歌,被人轻声唱着,像个娓娓道来的故事。 而且,她一直都在看自己。 季栖心乱如麻。 她起身往后台去。 说是后台,其实只是搭的舞台后的空间,台上的人可以从幕布后面走,也可以从台上直接下去。 她没站多久,应不否就已经从台上下来,站在她面前。 刚刚还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人此刻就在这。 她们离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季栖觉得自己疯了。 下一个人已经上台了,舞台后面漆黑一片。 应不否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又觉得喉咙是干涩的,吐不出一个字。 有人摸索上她脖颈的挂饰,然后勾住,把她往自己那拽了拽。 随后动作很轻盈自然,像蝴蝶落在花瓣上那样,吻上了她。 台上的人举起麦克风说了什么,她们没人听清。 观众席的欢呼像潮水,又像一帧一帧褪色的老电影。 她们安静地吻着,不知道是谁在颤抖,亲得若即若离。 季栖有点受不了,手上力道撤开。 应不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开口音量很小,喃喃似的,显得无措又带点委屈。 “你干嘛……亲我。” “自己想。” 她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转身想走,就听见了一声轻笑。 随后她被人抱住,应不否黏糊糊把脸放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唇贴近她耳尖: “我也喜欢你。” 季栖抬手,戳了戳她的脸,闻言语气不是很坚定地反驳了句: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你了。” “嗯,你不喜欢我,是我单恋你,那我现在能追你吗。” “你有完没完。” “真的不可以吗,我都被你亲过了,作为追求者的话竞争力应该还是很强的。” “应不否,你烦死了。” “给我个机会吧……” “打住打住!我也喜欢你,你快别输出了,怕别人觉得我女朋友是个傻子。” 应不否如愿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又笑起来,用脸颊去贴季栖脸颊。 “干嘛?” “真的不能追你吗。” “你真该看看脑子了,哪有人上赶着给自己走弯路的。” “哦,那……” “想说什么不准支支吾吾。” “我能亲你吗。” “……不能。” “当了女朋友不能亲,刚刚不是女朋友却被你亲了,要不我还是追你吧。” 话音刚落,她就被自己恼羞成怒的女朋友堵住了嘴。 怎么这么可爱。 晚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舞台前的动静离她们越来越遥远。 这个夏天,因为彼此的存在而被赋予特殊的意义。 自此后,一想到你,我的世界就变得鲜明。 作者有话说: 大家端午节安康[让我康康] 小情侣新的一章继续甜蜜幸福[撒花] 第37章 盼圆满 搬出去和女朋友同居了。 房子就租在学校正门附近,离教学楼的距离比之前的宿舍还要近点,大二也没晚自习,我们俩吃完晚饭就可以到附近的小公园去散散步。 她喜欢压马路,踩着马路牙子走,不让我搀她,边走边回头,向我展示她非同凡响的平衡力。 我没办法,就落后她两步,不远不近踩着她影子走,举着手机拍她,由她朝镜头做鬼脸。 后来我就开始做饭,她特别捧场,做什么都夸好吃,我就逐渐沉迷在投喂女朋友的快乐中。 吃完饭我可能会去切点水果,她就很自觉去洗碗,当然照她的性子光是洗碗有点干,一般会在旁边架一个手机支架放点歌或者听听小说。 说到听小说,我要在这偷偷吐槽她。 她听书软件导入了我的声音,每次听到一些奇怪的描写被那种半机械半仿真的声音一字一顿念出,对我本人来说简直是精神酷刑。 算了,她高兴就好。 两个人日常也很丰富,这得益于我有一个执行力超强的女朋友。 记得有一次,她到卫生间兴致冲冲对着镜子按照视频教程剪刘海,结果不小心剪毁了。 第38章 她喊我,让我给她拿顶帽子,我让她出来给我看看,她死活不愿意。 最后给她拿了帽子,她出来的时候手死死拉住帽檐,相当生无可恋,我怎么哄都不愿意摘下来,还一气之下把软件卸载了,怪推送勾起了她的执行力。 然后拿我的手机刷我的。 我随她去,结果没过多久她就指着屏幕,问我平时都在看什么。 我顺着看过去,屏幕上一双手正扯着什么,我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指套的商品介绍。 天地良心,我根本没特地搜过。 我也想卸载软件了。 然后我就看见她非常自然地点开了视频最下的购物链接,仔细看了看购物详情,买了两盒。 她的行动力真是,刘海死得一点都不冤。 显然她对自己剪毁的刘海非常耿耿于怀,洗完澡出来都戴着帽子。 连睡觉的时候都要先关了灯才肯躺下。 最后我边亲边哄她,撩开她被汗打湿的刘海吻她额头,说她漂亮。 她语气黏糊,说我没诚意,干嘛把刘海撩开。 最后我又把她刘海放下来亲了下。 后来她刷短视频刷到我有你没有,这事就成了她的素材之一。 除此之外,她的素材还有: 我被应不否追过、我送过应不否花、我送过应不否戒指、我八岁就会打羽毛球。 这很难赢。 当然我们也不是真玩,一般这种游戏玩到最后莫名其妙就亲一起去了,发生再莫名其妙一点的事也很正常。 两个人的衣服最开始还妥当地分居衣柜两边,自从她有次要穿牛仔裤搭衣服结果自己的裤子没干穿了我的之后,就逐渐不分你我,最后干脆混在一起了。 极大程度上增加了她对穿搭的热情。 她现在能对着衣柜挑上半天,左看右看配出来一套,还不是给自己穿,而是递到我面前,说从没见过我穿这个风格,想看。 我一般也会挑件想看她穿的衣服递过去。 就是很想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对方。 最近这段时间她又沉迷于给我买choker,变着法夸我脖颈漂亮,给我戴。 我由她动作。 她每次一戴好就伸手勾住,把我拉过去亲。 算了算了,这种两边都有被奖励到的事统一当情趣。 她还一时兴起下单过染发膏,挑了个周末看了一上午教程,然后说自己学会了,想看我换个发色。 其实更可能是因为吃了剪刘海的教训,这次学会先找个试验品了吧。 大概是我的表情透露了心声,她立马为自己发声: “我这次留了后手的,染失败了我就拿黑色染膏给你染回去装作无事发生。” 结果还算成功,她巴不得往我头发上贴个标语,告诉全世界这是她染的。 我们在学校里混在一起用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黑笔红笔什么的不用多说,杯子单纯是她自从有次拿错之后就懒得自己带了。 哦,还有草稿纸。 她之前就在我草稿纸上大展身手过,现在名正言顺了就愈发变本加厉。 她打草稿还是不爱用背面,于是用背面跟我传纸条。 她左手还牵着我右手呢,见把本子推过来之后我半天没动作,还低声控诉我为什么不搭理她。 我捏着笔,用左手给她画了个扭曲的笑脸。 她偏头无声笑了半天。 对此我当天就报复了回去。 她下课路过奶茶店买了个圣代吃,我凑过去撒娇,非让她和我牵手。 她一手拿圣代一手牵我,咬冰淇淋尖尖都费劲。 我顺势用空闲的手拿勺子舀了一口往自己嘴里送。 她就故意把圣代往我脸上贴。 我又舀了一勺冰淇淋喂给她,她特别好哄,张口就吃。 大三我们一起养了只猫,她给她赐名为圆圆。 圆圆最开始特别闹腾,把桌上放着的满天星扑腾倒过两回,也给摆着的手印画弄倒过好几次。 她一生气,这个房子里炸毛的生物就有了两个。 我看着她把圆圆抱进怀里,一人一猫你一言我一喵,就这么进行了一场教育。 我们家里招待过不少人。 前室友她们几个偶尔会来蹭饭,林女士和应女士也会来,最开始两个人各来各的,有次撞到一起相谈甚欢,后来就干脆一起过来了。 袁嘉毅没来过,但在学校对我们的态度逐渐回归正常。 生活就这么平平淡淡走下去。 她19岁生日我送她的星星她到现在还没拆完,说要一天拆一个,结果要么是一天拆好几个,要么好几天都不拆一个。 我给她往罐子里补的星星都快超过她拆的了。 她不知道拆出了哪个星星,拽着我要看我相册。 我把手机给她,让她自己看,她不乐意起来,说要我给她看。 明明是看出来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从刚认识到现在,我断断续续拍过一百多张照片,她边看边回忆,看到最后偏过头去,不让我看她的脸。 我心软得不像话,凑过去亲她耳尖哄她,从宝宝喊到盼盼,或者干脆喊她姐姐。 到最后她边细碎喘息边骂我话好多。 我说不出来爱是什么,也从来没人教过我。 但是一碰到她,所有做过的事我都想和她一起再做一遍,每一件未曾体验过的事都会去想如果是和她一起会是什么样子的。 语言太匮乏肤浅了。 她的灵动鲜活我怎么也没办法完全描摹出。 我生日她送我的戒指是她去银饰店自己敲的,自那之后我就偷偷计划也给她买一个。 我把戒指给她戴上,说我爱她。 她不太擅长这种煽情场面,眼睛往窗外瞥,说月亮好亮。 然后抓着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扣,眼睛很亮,笑起来,亲了我一下,说她也爱我。 心脏已经分不清自己在为谁跳动了。 她是我的圆满。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撒花[撒花] 小情侣永远幸福[星星眼] 再强调一下无原型[摸头]第一人称只是行文突发奇想[让我康康] 删减了一下前面的作话,突然发现我真的是很话多的一个人[捂脸笑哭] —— 终于动笔写我的完结感言了。 怎么说呢,最开始会动笔写这本书只是有一天突然想写两个普通女生的爱情故事,刚巧那阵子还算比较清闲,就热血上头写了三章凑够一万字发在了晋江上。 真的焦虑的时候五分钟能查三遍看看有没有人点击,有没有多收藏,有没有新评论。 后面就慢慢没那么关心这些了,但是还是很感谢每个收藏过评论过我的读者们。 这是我第一次写这么长篇幅的小说。 以前念书的时候只在草稿本上写过点没头没尾的互动小片段,主角名都没有,就用她和她来代替。 之前看小说只觉得30w字也算短篇,没想到自己上手发现写个10w字都有点磕磕绊绊。 非常努力想给两个主角我能给的最好的,写得最慢的时候一个小时对着手机只能写出五百字,还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满意。 在这个过程中也发现了不少自己还欠缺的地方吧,希望在下一本书里大家能看见我的进步。 这对的性格我也概括不出来,写情节的时候也没有说她的性格是什么什么一定要怎么怎么样,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我觉得性格只是千万次事件里应对大多数情景的笼统概述,很难定义。 那就让她们只是她们吧。 这本每一章基本上都是一写完就发,期间无数次后悔当初为什么脑子一热就开了文,一生出放弃的念头就被自己掐掉,要对角色负责,要对哪怕只有一个人在等着我更新的读者负责,也要对我自己负责,就这么断断续续地写。 很高兴从一开始创作到现在遇到的大家都很友善温暖,基本上每一章底下都会有人给我评论,在我创作最艰难的时候一直鼓励着我。 真的敲下全文完这三个字,很难不觉得怅然若失。 下一本书大概会多存点字数再开文,大家可以收藏一下专栏,因为不确定到底会开哪本,甚至可能突然心血来潮再放个新文案出来,准备看看哪本写着比较顺,反正预收聊胜于无,不如就开个自己写着高兴的。 这本大家觉得阅读体验不错的话可以给我打个完结评分,谢谢大家~ 也可以关注一下我的微博@在悬停天天开心 如果下一本不对胃口也没关系,还有下下本。 总之, 希望我们有说不完的下本见。 ——2025.6.2 在悬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