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飞行》 第1章 [现代情感] 《午夜飞行》作者:明晏灯【完结】 本书简介: (一) 赵听澜没想到还能见到齐覃。 彼时赵家落魄,她初初接收赵氏四处奔波才得到一个转圜的机会。 宴会厅里觥筹流光,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时,她呼吸一停。 视线齐聚,她顾不得分寸,硬着头皮抓住男人的袖口,“我有一桩生意想和齐总谈。” 生意没谈成,却等到一张房卡。 赵听澜不想重蹈覆辙,于是闯入齐氏,之后更是当众碰了齐覃的忌讳。 “你能不能把十亿还我?” 话音刚落,哗然一片,有知道内幕的解释说,三年前赵听澜当场悔婚,十亿送给齐覃买一个结束。 齐覃盯着她,笑容不寒而栗,意有所指:“阿澜,你求我。” “求你。” (二) 赵听澜从齐覃的未婚妻变成见不得光的金丝雀,外人眼里她借了齐覃的势盘活了赵家的烂摊子。 却不知日日纠缠,当真耗的一点情意都不剩。 提出离开那天,齐覃折返路程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关起来。 男人面沉如水,“是不是把你关起来才不会乱跑。” 赵听澜眼角带泪,看穿他眼底情意,讽刺道:“原来你也会爱人。” 他吻去她眼角泪珠,呢喃又缱绻,“阿澜,我们天生一对。” 野心家vs刺红玫 齐覃(qin)x赵听澜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正剧 主角视角赵听澜齐覃 其它:天天开心 一句话简介:论原配变成金丝雀后 立意:天天开心 第1章 房卡 2025.4.9 文/明晏灯 深秋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早晚温差大的离谱。 赵听澜满脸焦急的站在万樾门口,对面是整条穿城江,晚上江风泠冽,她身上只穿一件单薄外套,发丝凌乱。 万樾门口的门僮丝毫不为所动,一板一眼的回答:“赵小姐,没有请柬不得入内,您别为难我们。” 赵听澜不死心,她费尽心思才打听到今晚万樾闭厅专门在顶楼为万科的总裁举办一场宴会。 “麻烦通融一下。”赵听澜被江风吹透了,连声音都打着颤。 门僮也难为的紧,今天这场宴会领导特别重视,就怕有什么纰漏,更何况如今赵家的境况,他们哪敢帮。 “晚上冷,您赶紧回去吧。” 赵听澜见状是没办法从正门进去了,只得离开另外想办法。 “阿澜!”一辆白色卡宴半降车窗,薛幸幸大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冲赵听澜喊着,手里不停的晃着,“请柬!我拿到了!” 赵听澜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车前,“你怎么来了?” 薛幸幸推开车门,心疼的碰了下她冻得发白的侧脸,“磨了我爸挺久的,不知怎么的就松口了,赶紧就给你送过来了。” 赵听澜接过请柬,声音沙哑一双眼睛却清明,“替我谢谢薛叔。” “没事。”薛幸幸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薛氏这几年境况不好,我爸让我转告你,万科的总裁恐怕不止要一个赵家这么简单,你当心点。” “我知道轻重。”赵听澜再一次道谢,随后匆匆上前把请柬交给门僮,毅然决然的走进万樾。 赵听澜一路乘电梯上行至顶楼,侍从来来往往的,宾客三三两两的推杯换盏,香水味溢满整个厅内。 她站在其中格格不入,只茫然的环顾四周。 “哟,这不是赵听澜吗?”一声尖锐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赵听澜转身,看到身穿礼服的颜馨和钟麦。 她和颜馨一贯不对付,颜馨也不会放过这个奚落她的好机会,双手抱肩眼神轻蔑的打量她,“赵家不是还没破产吗,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一旁的钟麦掩面轻笑,“我可是听说赵家没有请柬的,谁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颜馨理了理裙摆,轻描淡写,“没准儿是答应华京小公子的求婚了吧。” 两位大小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华京的小公子出了名的纨绔混账,什么脏事儿都得掺一脚,这样的人配赵听澜才叫她们痛快。 赵听澜目光滑落到颜馨时时刻刻不在抚弄的裙摆上,“我不要的裙子——颜大小姐跟宝贝似的捡来穿。” 她走近一步,微凉的指尖点了点她胸侧,“下次选个厚点的胸贴,太空。” 颜馨气急败坏,美目圆睁,“你——” 赵听澜懒得和她继续斗个高低,随手拿了一杯香槟漫无目的的往前转,参加这场宴会的大多都是京港叫得上名字的老总,其中半数和赵家闹翻了,这会子见到赵听澜也是忍不住打量两眼不停的窃窃私语。 这宴会厅极大,赵听澜先前在外面等了那么久,进来后被暖风一吹到倒是有些昏昏欲睡的,她强撑着精神向一旁侍从问,“麻烦问一下,万科的总裁在哪?” 颜馨被赵听澜气的半死,越看身上这身礼服越不顺眼,拗着性子换了备用礼裙匆匆赶来找赵听澜吵架,谁知还未走近就听见她问出这句话。 当即气势汹汹的走过来,高跟鞋踩的砰砰响,好似要把地板敲出个洞,“你找万科的总裁?” 赵听澜有些散光,但听声辨人,她有些无奈,“大小姐,您怎么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的是你吧!”颜馨踩着十公分恨天高才勉强和她视线平齐,“你找万科总裁干什么?” “你不会还贼心不死吧?” 眼瞧着颜馨说话越来越偏,赵听澜打断她,“我是过来谈生意的。” 此话一出,颜馨眼神愈发古怪起来,盯着赵听澜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你找万科的总裁谈生意?” “你疯了不成?” 颜馨憋了半天,“他不会帮你的!” 赵听澜也没指望万科的总裁见她一面就转变主意,但颜馨说的也太过于绝对,她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少咒我。” “我咒你干什么?”颜馨话说一半,突然收声,转而脸上带了一股狡黠,“赵听澜,你真的要找万科的总裁?” “他在你后面。” 赵听澜下意识的回头,在一片模糊的光影里看清那一张脸。 霎时间手腕脱力,手里的酒杯应声而落,她霎然失语,只目光呆滞的盯着那人瞧。 酒液洒落一地,红色液体飞溅到颜馨的裙摆上,她不停的惊呼。 赵听澜一反常态,紧紧的抓住她,“你说万科的总裁是谁?” “齐覃啊。”颜馨回。 赵听澜半垂着眼睛,心里一紧,呼吸也变得不太平静。 酒杯破碎的声音太大,吸引了众人视线,包括齐覃的。不远不近的距离,足够他抬头的一瞬被赵听澜捕捉到面容神情。 五官线条连同着那双眼睛都比三年前凌厉许多。一如既往的桃花眼,薄情相,西装革履的假模假样无端让人觉得这也称得上清风霁月。 新仇旧怨,爱恨嗔痴。 上一秒跟你谈笑风生,下一秒不动声色碾你入尘埃。 赵听澜一向知道这人恶劣的紧,什么清风霁月,土匪气质笑里藏刀,报复心强的要命。 所以万科背后的人是他,这半个多月以来大肆收购赵氏股票的也是他。 赵听澜从这桩桩件件事情里得出一个结论。 齐覃是报复她。 齐覃不会高抬贵手放过赵氏。 赵听澜失神两秒,握着手包的指尖煞白,脸上血色全无,活脱脱像个女鬼,她没想过还能见到齐覃,也没想到万科背后的人是齐覃。 但是事关整个赵氏,不管齐覃怎么折辱她,她都得认。 谁都知道齐覃这一遭回来怕是要入主齐家,所以恭维的话一句接一句的,也有几个人提及赵听澜时满脸鄙夷,彷佛奚落整个赵家就能把齐覃抬成什么深明大义的君子。 男人仿若没听到这些话语,罔顾站在他身后的众人,慢条斯理的往酒杯里加冰块,一帧一帧的动作都无端让人感受到压迫感。 连个眼神都不屑于回应。 约摸过了几分钟,齐覃仰头喝掉最后一口酒,转身往赵听澜的方向走。 赵听澜看着即将走过来的男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伸手一下抓住他的袖口,瞬间平整的袖口就起了褶皱。 “齐总。”她艰难吐字,强扯出一抹笑,“我有一桩生意想和您谈。” 齐覃停下脚步,视线薄凉,一寸寸从她额角碎发落到袖口上葱白细指上,“赵小姐,请自重。” —— 两刻钟后,赵听澜抱着酒瓶出现在街边夜市上,对面坐着薛幸幸和颜馨。 薛幸幸看着赵听澜身边的空酒瓶心惊胆战,想要伸手拿过来却被赵听澜一挥手闪过去。 赵听澜酒量好,喝了这么多也不见半分醉意,眼尾飘出薄红,胸口不停的起伏着,一看就是气狠了。 第2章 “你怎么还不走?”赵听澜现在就是个炸药包,一点就着,对着颜馨毫不留情的冲。 颜馨身上还穿着礼裙,露着两条胳膊,风一吹她抖一下,偏她嘴硬的不得了,“看,看你笑话不行?这地儿你家开的啊,我在这又碍不着你。” 赵听澜又敲开一瓶酒,冷笑一声,“这片地都是我家的。” 显然薛幸幸更担心齐覃的事,她试探的问出口,“阿澜,齐覃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赵听澜烦的要命,脸都快被冻僵了,头顶顶光,熬了半个多月黑眼圈本来就重,这下更显的阴森森的。 “杀了齐覃。” 此时,一辆黑色凯迪拉克悄无声息的停在街口,陈秘书下车时候碰巧听见这么一句,耳机里还和齐覃连着麦,老板特地私人订制的耳机,一流的收音。他心跳一滞,脚步一停,随机耳机里响起齐覃冷掉渣的声音。 “杀我?” 陈秘书头皮发麻的同时又庆幸自己不在老板身边,“兴许是赵小姐喝多了说的气话。” “她什么酒量我比你清楚,把人带回来。” 命令式的语气,两个都是祖宗,陈秘书想想三倍奖金,咬着牙往前迈了一大步。 霎时一片阴影落在桌前,挡住大部分的光线,陈秘书讨好的冲赵听澜笑笑,一个字还没往外蹦,就听见赵听澜轻轻吐出一个字。 “滚。” 颜馨那会都冻透了打算回家,屁股都离开凳子三公分了结果看见陈万青过来,她当即坐下,一边靠着薛幸幸哆嗦一边看戏,嘴里骂骂咧咧的,“妈的,冻死老娘了。” 陈万青心里无语,但不崩于色,利利索索的拿出准备好的东西,九十度弯腰鞠躬双手奉上,“齐总让我转交给您,” 赵听澜扫了一眼,酒润过的声线微微带哑,“转告齐覃,请他自重。” 耳麦传来又一道命令,“半小时。” 陈秘书直起身子微微一笑,“齐总说生意谈不谈在于您。” 赵听澜借着昏暗灯光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打量着,刚抬手,陈秘书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拿出一摞一摸一样的卡放在桌上,提醒道:“您只管扔。” 她手一顿,瞬间觉得没意思透了。 薛幸幸和颜馨看不清那是一张什么样的卡,双双焦急又不敢凑过去看。 陈秘书惯会察言观色,从前也是伺候过赵听澜一年半载的人,心知她这反应就是成了。当即一挥手,边上的司机就走过来。 他道:“颜小姐,薛小姐,齐总在293号给二位开了间套房,麻烦二位一同前往。”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新弯路,车窗半降,她支肘靠在上面,半眯着眼打量手里那张薄薄的黑色卡片。 她用这张卡片无数次刷开过滨江大道293号顶楼的套间。 齐覃给她的是一张房卡。 第2章 让她闯 赵听澜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 车停在293号门口,滨江大道两侧灯火通明,江浪阵阵翻滚,冷风直直的吹向赵听澜,身形单薄的好似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 薛幸幸紧随其后,她拉着赵听澜的手,视线落在那张房卡上有些晦暗,“他对你是不是还有旧情?” “旧情?”赵听澜抿了下唇,轻嘲:“我和他还有什么情分?” “非去不可吗?我回去让我爸想想办法,你不想去别勉强了。” 颜馨在来的路上一直都很沉默,看赵听澜倒霉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痛快,她附和两句,“要不我也问问我爸?” 赵听澜:“好意心领了,他不会让你们帮我的。” 那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断掉赵氏三个项目还收购一批股票就知道他是发了狠的报复她。 哪能容得下其他家族伸手帮她?恐怕早就在圈内放消息了。 陈秘书又拿出一张房卡,面带微笑,“奇森的按摩师和美容师已经在房间等着两位了,我亲自带路。” 画风又一转,“赵小姐,齐总那边还辛苦您亲自跑一趟了。” 她轻轻颔首。 整个顶楼设施完善,只为齐覃一个人服务,听说整个293号都是齐覃母亲留给他的。 赵听澜每走一步脑海里就有回音荡起,她厌恶这种还在被齐覃牵动的情绪,只能拼命的掐紧手心用力平复心跳。 感应灯亮度很低,从远处看透着一股阴冷感。赵听澜站在套房门口很久,久到她双腿麻木才抬手轻扣房门。 一秒,五秒。 房门岿然不动。 她轻轻闭上眼,眼睫轻颤,抖着手用房卡刷开。 如果这算是折辱的开始,赵听澜已经自乱阵脚了。 套房内陈设一如当年,跟个样板间似的冰冷冷没什么人味,椅子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夹杂着发涩的香水味,桌上有半杯没喝完的酒,冰块已经全部融化,只剩下一层厚厚的水汽蒙在杯壁上。 房间隔音一如既往的好,就像齐覃穿着睡袍冒着水汽的推开浴室门她才觉察到。 像梦一样。 隔着咫尺距离,他们相对而立,褪去宴会厅的那一场假面,这场私下的重逢实在算不上心平气和。 齐覃端起桌上那杯酒,大约是口感不佳,他只抿了半口就放下了,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赵听澜把房卡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物归原主。” 齐覃淡淡应了一声,然后两个人又陷入无穷尽的沉默中。 赵听澜甘拜下风,忍不住的开口,“谈什么生意?你是不是为了城南那块地——” 像是终于聊到让齐覃感兴趣的话题,桃花眼微微上扬,他蓦然开口,“阿澜。” 一个久不出现的称呼,让赵听澜呼吸一滞,险些连最后的体面都保留不住,她装作从没听到,思量着究竟要拿出多少筹码才能换得万科的总裁高抬贵手。 却不曾想男人微哑的声线再度响起,“想让我放过赵家?” 话音甫落,齐覃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影子倒映在地上,折出一道长长的灰色。 她步步未退,放任他靠近。 终于,齐覃站在她面前,目光近乎肆虐的打量她,“你跟了我,我就放过赵家。” 赵听澜猛的抬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不自觉喃喃,“齐覃,你疯了。” “阿澜,你瘦了。”他移开目光又道:“你觉得除了我,谁还能救赵家?” 赵听澜闭上眼睛,心知他不是玩笑话,想要问为什么,却发现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多的为什么,于是她说,“你要是想要我手里的那几块地,我全都给你。” 只不过是又一场的利益交换而已,再来一次也无伤大雅。 微凉的指尖捏住她下巴,声调愈发薄凉起来,“阿澜,你要听话。” 要听话。 听话。 赵听澜别过脸,不受控制的一次次想起那时他一遍遍遗落耳边的呢喃,像一道咒,困住她这么多年。 “齐总。”她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一步,彻底脱离他的桎梏,“哪怕三年前我当众退婚,赵家给你的十亿,还不够吗?” “还是说如今我手里还有什么齐总看得上的筹码,我悉数奉上。” 齐覃这个人没有心,而她是决计不会在一个人身上栽到两次。 他咬碎一块冰,“阿澜,你以为除了我还有谁会帮赵家吗?” “我就是卖身到万樾都不会求你。”赵听澜胸口起伏不平,眼尾染出一道红,“还请齐总自重。” 她把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三年不见,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齐覃好像对她没怎么变的脾气接纳度很高,只淡淡道,“万樾是我的产业。” 赵听澜气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下巴微抬,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你做梦。” 齐覃回:“你会来求我的。” 求什么?求做他的金丝雀吗? 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疯子。 她赵听澜是疯了不成,三年前放着正经的齐太太都不做,现在反倒是上赶着做他的情人。 —— 赵听澜从顶楼套间摔门而走后径直下楼敲开薛幸幸套间的门,开门的是个陌生男面孔,胸牌上别着奇森的logo。 薛幸幸敷着面膜,腮帮子鼓鼓囊囊的,“阿澜,吃点?” 另一边的颜馨正放松肩颈,整个房间都是精油的香味,她声调也慵懒,“站那干什么,你看你灰头土脸的,齐覃都快把你家搞破产了你还不多占他点便宜。” 赵听澜一听也有理,进浴室前拨给前台一个送餐电话,食材用料到酒水一律要顶级。 热水滚烫,赵听澜太久没这么放松过,如今知道齐覃心存那样的目的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嘲弄自己到现在还会因为他不经意的话语而波动心神。 她披着浴袍走出去,美容师早就在一旁等候多时,对着她的脸涂涂抹抹好一阵,赵听澜都有些昏昏欲睡,房间里冷不丁的传来几句煞风景的话。 第3章 颜馨刷着手机,页面是个群聊,群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她从上往下开始念。 “齐覃回国,赵听澜不得后悔死了,我要是赵听澜早一头撞死了。” “前任未婚夫摇身一变成了燕城新贵,眼看着就要入主齐氏,啧啧啧。” “听说今儿个赵大小姐闯了万樾去找齐覃,难不成又想故技重施?” ............ “先不说她赵家不如当年,单单就她悔婚这件事,整个齐家都恨她入骨,怎么可能让她进门。” 薛幸幸听不得这些话,抽走颜馨的手机噼里啪啦在群里怼了一通这些没什么正事干的大小姐。 颜馨:“薛幸幸,你不会用你自己手机回啊!” 薛幸幸把手机扔给她,“这种脑残群,早退了。” 颜馨抬手把面膜摘掉,扭过身子趴在沙发上歪头看赵听澜,“澜澜。” 赵听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颜馨道:“你当时为什么悔婚啊?虽然当时齐覃没什么实权,但手里实打实的捏着股份,你追了齐覃那么久,好不容易要结婚了,哎......” 赵听澜闭目不回话,整个人却不由自主的陷入回忆中。 她和齐覃也算称得上一见钟情四个字,不过是她单方面而已。家世相当,门当户对,整个圈子就这么大,走到一起也算是水到渠成。 也曾浓情蜜意过一段时光,只不过那时她深陷齐覃,连这段有预谋的靠近都不自知。 她性子高傲,婚期在即也不曾提过一句取消,反而仔仔细细的盘查一遍,后知后觉她到底有多可笑,他这种被放逐到绥城十几年靠自己一步步走回燕城的人,满心满眼都是权势的人怎么会爱上她。 等到婚礼现场,她亲口悔婚,场面一度失控,一向冷肃自持的齐覃都失了态。 任性也好,顽劣也罢,她确确实实从中得到了一丝快感,好像这样拉他下地狱就能痛快千百倍一样。 却不曾想齐覃的大哥在参加婚礼的路上出了车祸,至今未醒。 那时赵家和齐家一面忙着处理齐琛的事,一面忙着处理他们的事。缘起缘落,两家闹的不可开交。分开是必然的,不过好在他们还没来得及领证。 赵听澜自嘲的想。 算是报复吗。 大概是吧。 她收回思绪,睁开眼时眼底多了一丝情绪,声音也寡淡,“没什么,不合适。” 颜馨觉得这话实在搪塞人,还没出口反驳,套房的门被敲响,服务员推着满满一车食物走进来,身后跟着主厨,摆在桌上的酒是齐覃常喝的山崎。 自从那瓶酒被放到桌上后赵听澜就没说过话。 送过来的食材是按照她的口味,送来的酒是他用来示威的。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赵听澜,他势在必得。 “今儿这顿借了齐总光。”颜馨叉了块牛排塞进嘴里,说话含糊不清的,“愣神呢?不赶紧吃。” “没胃口。”赵听澜把手边的牛排往她俩那推了推,“你和幸幸吃吧,有点事先回去了。” —— 顶楼,齐覃看着面前的监控页面,等到赵听澜坐车离开后他屈起骨节轻敲桌面,脸上闪过一丝玩味。 陈秘书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站着,头一次猜不透老板的心思,只胆战心惊的回,“送去的餐赵小姐一口没吃,那瓶酒倒是带走了。” 齐覃皱起眉,方才监控里页面里赵听澜手上空空荡荡的,他示意陈秘书继续说。 陈秘书连冷汗都不敢擦,磕磕绊绊的说,“路过一楼卫生间,倒了。” 顿了两秒,觉得齐覃脸色瞬变,他又补充,“估计是赵小姐为着赵氏的事对您发脾气呢。” 齐覃站起身,信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整个江景,眼尾轻佻,“由着她去,明天记得把安德烈请过来,就说我要见他。” “见安德烈?”陈秘书记得安德烈和他们没有业务往来,有业务往来的是即将续约的赵家。 “记得喊上赵氏的其他股东,消息放一放,撤掉齐氏一半的安保,明天谁也不准拦她进来。” “什么?” “让她闯。” 第3章 婚约报废 齐覃回国这件事不费吹灰之力就在燕城引起轩然大波,其中最津津乐道的不外乎是宴会厅之上和赵听澜的桃色八卦。 赵听澜到家的时候客厅灯亮着,她弯腰换掉鞋子,忠叔走过来指指沙发然后叹了一口气。 赵听澜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轻手轻脚往沙发走。自从去年赵禹江大病一场后身体就大不如前,公司大部分业务都交给赵听澜处理,自己平时就出门钓钓鱼做做康复。 几乎是赵听澜刚走近赵禹江就回头招招手,露出一张消瘦的脸庞,“阿澜,你过来。” 赵听澜还没坐下,就看到赵禹江手机上暂停播放的视频画面,暂停在傍晚她和齐覃一高一矮对立而站时。 “别看了。”赵听澜收走他的手机,“吃药了吗?明天记得让忠叔带您去复查。” 赵禹江重重咳嗽两声,苍白的脸染上一丝病态的红,“是齐覃做的?” “是。”她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人早就回来了,也没闲着,整个万科都是他的。” 赵禹江什么场面没见过,闻言也只是拍拍赵听澜的手,“破产就破产了,大不了回家种地,爸爸还养得起你。齐覃想要赵氏也好,要手里拿几块地皮也罢,别跟他硬碰硬,要什么给他就好了。反正十亿都给了,也不差给这点了。” 客厅水晶灯亮得晃眼,赵听澜低头苦笑,要是几块地皮的事还好说,只怕齐覃这次回来根本意不在此。 赵听澜故作轻松,“我可舍不得让您回家种地,您就好好养病,忠叔,赶紧扶我爸回房间,赶紧休息。” - 赵听澜翻来覆去一整夜,直到四五点钟实在是撑不住才睡着,时间刚过八点,手机铃声就急促响起。 “喂?”赵听澜整颗脑袋都隐隐作痛,人也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电话是助理夏宁打来的,刚接通对面就急吼吼的,“赵总您可算是接电话了,齐氏那边约了不少股东过去,还有......还有安德烈!听说那些股东已经决定抛掉自己手里的股份了!” 意料之中的事,赵听澜满脸疲态,“这事你不用管了,你去打听一下有多少股东打算出手,公司账面资金不多了,尽量找一些散户,赶在齐覃前面能买多少是多少。那几块地皮也往外放消息,就说我要转手了。” 挂断电话后赵听澜才看到夏宁给自己打了十几个电话,自己睡的太熟一条都没听到。 赵听澜起床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开车前往齐氏,七十层的大楼高耸入云,站在楼下一眼望不到顶。没有赵听澜想象中的那么难缠,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她就踏上通往七十楼的电梯。 电梯间通透明亮,数字一格格跳跃,等到五十多层时赵听澜习惯性的吞咽两下缓解耳朵的堵胀感,一直等出电梯,她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后面无表情的盯着那扇紧闭的褐色木门。 门口工位空无一人,赵听澜半点不犹豫的推开那扇门,办公室内说话声音一下暂停。 齐覃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 赵听澜虚虚晃了一眼边上几个赵氏股东,随后抬手冲上前干净利索的给了齐覃一巴掌,“有意思吗?” 齐覃顶顶发麻的侧脸,站起身理了理西装,“这话该我问你,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赵听澜素着一张脸,眼下一片乌青,她面无表情的转身看向安德烈,“乾江路那块地的合作,看来我们没有继续合作的必要了。” “还有你们的股份。”赵听澜放出狠话,“齐覃给你们开多少价我赵听澜卖房卖地也给得起。” 走出齐氏后赵听澜吐出一口浊气,一路驱车赶到赵氏,一路乘电梯上楼,夏宁刚清理完账面上流动资金,瞥见赵听澜毫无血色的脸被吓了一跳。 赵听澜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怎么样了?” “按照您的吩咐,西边度假村的项目已经停掉了,账面上流动资金不多了,约了几个散户谈好价格,恒阳置业的赵总还有华京的冯总对乾江路那块地皮都挺感兴趣的,旧镇路那块地皮有几个老总过来问,但是约时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又取消了。” 夏宁抱着电脑犹豫半响,“华京的小冯总说一会来见您。” 赵听澜抿了一口咖啡,睫毛垂下落下一片阴影,“让他直接上来就行。” 冯贺上来的时候赵听澜简单补过妆,整个人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冯贺把带来的水果交给夏宁,常年抽烟导致声音有些粗嘎,“去洗洗,今儿刚空运来的蓝莓,瞧你这几天熬的眼睛都红了。” “你来干什么?”赵听澜刚和几个小股东约了下午见面时间,抬头一看冯贺那头红的扎眼的头发忍不住皱眉。 冯贺嬉皮笑脸的,“来看看你,听说你要卖乾江路那块地皮?” 第4章 “怎么?你要买?” 冯贺收起浑笑,正色道,“我就是一传话的,我们家老头说,只要你带着地皮嫁进冯家,前期五个亿立刻到账。” 赵听澜动作一滞,“嫁给你?” “当然不是。”冯贺说,“我们家继承家产的回来了,对你念念不忘呗,磨了老爷子一整晚,说非你不娶。” “说句实话,齐覃一回来你这地儿就跟烫手山芋似的,谁看了不逃远远的,就你上午停的那几个项目,转头就有人闻着味想接手了。表面上恭恭敬敬喊你一声小赵总,背地里恨不得把你拆的连骨架都不剩。” 话带到了,冯贺留下一个背影声音悠长,“想明白联系我,三天,过时不候。” 夏宁端着一盘蓝莓回来的时候正碰见冯贺离开,冯贺叫住她,捡了两颗蓝莓扔进嘴里,“抽空多劝劝你主子,我哥虽然比不上齐覃但也是燕城排的上号的,嫁了多好,什么麻烦都解决了。” 办公室门被急匆匆推开,夏宁急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小冯总什么意思?让我劝您嫁给冯总?您看齐总出去三年心眼都成黑的,更别提冯总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每天只知道往女人堆里钻谁知道回来成什么样。” 赵听澜伸出一个巴掌,“只要我答应,冯家给这个数,还只是前期注资。” “五千万?华京几百亿身家才给五千万,做什么美梦呢,五千万就想娶您。” 赵听澜摇摇头,“五个亿,只要我答应带着乾江路的地皮,五个亿立刻到账。” “地皮还没转让出去呢,只要乾江路的地皮转让出去,几个项目就剩下收尾了......” 夏宁的意思赵听澜明白,但是冯贺的话不无道理,只要齐覃在燕城一天她这就是个烫手山芋,昨天过后,全燕城的上流圈子都知道是齐覃在大肆收购赵家的股票。 没用的,她放出消息转手地皮也只不过是豪赌一场,赌齐覃会为了那几块地皮停止对赵氏的恶意收购。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两天那几块地皮无人问津,收购一部分股份后公司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冯贺在这时发来消息,提醒她只剩不到半天的考虑时间。 夜色浓郁,赵听澜站在落地窗前,楼下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等到她双眼逐渐变得干涩模糊,赵听澜才屈起僵硬的指节,回了个好。 - 消息发出后便石沉大海,赵听澜晚上醒着的时候越来越长,甚至担忧是不是连华京都接到齐覃的授意彻底封死最后一条路。 当天下午,赵听澜手机来了一条讯息。 「晚上八点,万樾顶层包厢,有笔生意和赵小姐谈谈。」 顾不得验证消息真假,赵听澜随便翻出一套得体的裙子就前往万樾,和上次不同,门口负责接待的侍应生看到赵听澜后一路引着她上顶楼。 “今晚都有谁在?”她随口问。 侍应生笑着回答,“看您想见谁。” 眼瞧着问不出什么,赵听澜索性闭目养神。 赵听澜是第一次来万樾顶层,整个顶楼每一寸都散发着奢靡的味道,随便一个陈列品都是拍卖品。 侍应生带着赵听澜穿过酒水区,然后推开一扇厚重的门,里面混着各种烈酒香烟的味道,重金属音乐落在赵听澜耳朵里犹如酷刑。 “赵小姐,您稍等片刻,会有人过来接您。” 赵听澜还想问什么,一转身,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下一刻,陈秘书出现在赵听澜面前,她心重重的沉下去,脸色也变得难看。 陈秘书姿态恭敬,“齐总在前面等您。” 赵听澜连拒绝的话都没能说出口,两个保镖就出现在她身后,逼着她去见齐覃。 “信息是你发的?”见到齐覃后她忍不住大声质问。 音乐声嘈杂,齐覃一袭黑色西装长腿交叉的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的抬头看她。 猝不及防,赵听澜被齐覃拉到身边,近乎禁锢的姿势,掌心紧紧的握住她肩膀,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边,引起一阵颤栗。 “阿澜,你在紧张什么。” 齐覃捏着她下巴迫使她往前看,声调依旧漫不经心,“听说你答应嫁进冯家了?五个亿,就值得你点头嫁给这种垃圾?” 赵听澜顺着齐覃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的露台上冯君左拥右抱的同时还在和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热吻。 “嗯?”齐覃整个身子往前倾,彻底拢住赵听澜,“乾江路那块地什么时候就值五个亿了?阿澜,你未免太看轻自己些。” “你让我来看这出戏是想说什么?说我值得十个亿二十个亿,说我不该为了五个亿的现金流嫁给冯君吗?” 赵听澜艰难的吞咽喉咙,整个人突然安静下来。 齐覃拇指在她唇上重重的的碾过去,“阿澜你听话,我什么都给你。” 赵听澜猛的站起身,音乐在此刻停止,她的声音穿透包厢每一寸,清楚到达每个角落,落在每个人耳朵里。 “你非要纠缠吗。” 齐覃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赵听澜抓起桌上的酒瓶,猛的一下敲碎,尖锐的酒瓶直直的抵在齐覃喉头一寸处,“十亿还我,我把命赔给你。” 包厢里瞬间掀起一片惊呼,周围人都窃窃私语道赵听澜疯了,怎么敢勒索十亿的。 齐墨站在人群里好心解释,“三年前赵听澜给我哥的分手费。” 众人惊呼,似是没想到三年前齐赵联姻还有内幕。 齐覃缓缓站起身,包厢灯光明暗交替,喉头的尖玻璃清晰可见。 他一步步靠前,直到那块玻璃彻底贴上他的皮肤,笑容不寒而栗:“求我,我给你二十亿。” 赵听澜手里的酒瓶应声而落,碎渣一下在地板上迸开,她毫不犹豫的开口,“求你。” 然后齐覃塞给赵听澜一个崭新的酒瓶,虚虚抬手指着她身后的冯君,“阿澜,你知道该怎么做。” 下一刻,赵听澜手里的酒瓶在冯君脑袋上爆开一朵靡丽的血花,她歪头冲齐覃笑,“满意了吗,齐总。” 齐覃掏出一块方巾,慢条斯理擦净赵听澜手心黏腻酒液,盯着瘫倒在地上的冯君居高临下道:“五个亿买我的人,你还不配。” 第4章 一座金屋 赵听澜被齐覃带出顶楼,身后跟着陈秘书。 包厢门大敞着,齐覃捏着赵听澜手腕迎着众人目光步调平稳的往前走,一直到电梯间,陈秘书伸手摁下电梯按钮。 赵听澜感觉电梯间有些古怪,于是开口问:“怎么还在上行?” 齐覃一哂。 陈秘书从善如流,“最顶层是齐总在万樾的私人包厢,不对外开放。” 整条连廊幽深,只有几盏昏暗小灯亮着,赵听澜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觉得自己要是被齐覃弄死在这,臭了都没人发现。 直到停在一扇门前,陈秘书适时递上一张房卡,低声道:“有事您吩咐。” 齐覃抽走那张房卡,刷开门,房间感应灯唰的一下亮起,赵听澜站在原地犹豫踌躇。 他回头斜睨一眼,“进来。” 齐覃关掉门,顺手挂上防盗链,接着把西装脱掉扯松领带,“明天带着东西搬回293号。” 赵听澜双手抱肩,精致锁骨凹陷出一个浅窝,“二十亿什么时候到账?” 齐覃倒了一杯酒,“别让我说第二遍。” 赵听澜环顾四周,暗嗤齐覃品味十年如一日的没人味,住在哪那哪就像棺材房,她俯身按住那杯酒,指尖搭在齐覃手背上。 “齐总就这点诚意?” “?” “买只鸟都得配只新笼子,我这种金丝雀连座金屋都没有吗?” 齐覃撇开她的手,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审视她的目光多了一缕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后平稳道:“二十亿定金养你这只金丝雀,冯家出的起吗。” 赵听澜笑意盈盈望着他,“那你给不给。” 半响,齐覃说,“给。” 话音一落,他又慢条斯理回问:“阿澜,我的诚意在这,那你呢?” 赵听澜半点不怵她,扯着领带吻了上去,一触即分,“定金。” 齐覃盯着她水光潋滟的唇瓣眼底愈发晦暗,音色逐渐变得低沉,“阿澜,我是个商人。” ...... 赵听澜走出万樾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气温日渐降低,她穿着来时的大衣,里面塞着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衣。 她走上车,松开紧紧裹住大衣的手,被掩盖住的红痕一瞬间暴露出来。赵听澜拉下镜子,往下扯了扯衬衣,密密麻麻的牙印顺着胸线直直的往下蔓延。 “疯子。”赵听澜啪的一下合上镜子,油门踩到底,拨通夏宁的电话,“齐氏打过来的二十亿到账了吗?” 夏宁一早上都没缓过劲来,声音止不住的兴奋喜悦,“到了!齐氏还派了人过来专门负责度假村的项目,说收尾项目资金不够联系陈万青。这二十亿是定金吗?师姐你太厉害了!!!” 第5章 赵听澜含糊不清,“不是定金,是利息。” “什么利息?” 什么利息,当然是她卖身的利息,齐覃原定月底二十亿到账,她不依,由着他胡闹一晚上才拿到这二十亿。 赵听澜一想到昨晚浑身就隐隐发软,昨晚没做到最后齐覃依旧不遗余力的折腾她,一直到凌晨三点她讨饶才结束。 手机开机,消息叮咚叮咚响个不停,满屏的信息大半是在打听齐覃消息的,剩下一部分是来问赵氏度假村的项目还能不能合作的,中间还夹杂着几条冯贺跳脚的信息,不停骂她和齐覃是疯子,在酒会上眼都不眨的把冯君脑袋给砸了。 赵听澜一概不理,乘专属电梯直达办公室,刚推开门就看到颜馨和薛幸幸在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吵的面红耳赤,地上散落一堆杂志。 瞥见她回来两个人齐齐收声,还没来的及质问就看到赵听澜大衣下破破烂烂的礼服裙。 赵听澜伸出手掌拒绝他们靠近,“有什么话等我换好衣服问。” 休息室不怎么隔音,两个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颜馨:“我说昨晚她跟齐覃走了你还不信,你看那裙子都破成什么样了。” 薛幸幸:“非得是齐覃?不兴我们找了个比齐覃强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吗?” 颜馨:“死鸭子嘴硬,你没看见她里面的白衬衣?那衣服整个燕城就齐覃穿过,别在这犟了,她和齐覃重归于好你还不乐意?赵氏不用破产,你好姐妹还能嫁入豪门,总比嫁进冯家强吧?” 赵听澜推开门,把那条破破烂烂的礼裙丢进垃圾桶,屁股还没沾上沙发,那两人就齐齐发问: “昨天是不是齐覃?” 赵听澜还没回答,办公室门再度被打开,陈万青拎着几个购物袋走了进来,一板一眼的开口。 “您早上走的太匆忙,齐总吩咐让我把衣服送来。” ............倒也不必这么及时。 陈万青从裤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卡片,态度恭敬,“清苑的门禁卡,西区a栋,齐总说密码您知道。” 颜馨和薛幸幸惊讶的张大嘴巴,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赵听澜随意收起那张门禁卡,薛幸幸突然一下扒拉上来,说话都不太利索,“十亿,十亿齐覃给你了?还给你清苑一套房子?” 颜馨一把推开她,“这可是清苑的楼王,你和齐覃前几天还剑拔弩张,昨晚睡一觉就好了???” 清苑的别墅区,千金难求,他倒是舍得。 赵听澜嘲弄一笑,“十亿没给,给了二十亿。” “什么!” 薛幸幸恨不得把赵听澜脑子里的水晃出来,“他三年前都那样对你了,你不能因为他给你二十亿就重新和他搅和在一起吧?” 颜馨还在状况外,“哪样对谁?不是说赵听澜当中悔后给了齐覃十亿分手费吗?” 赵听澜脑袋嗡嗡的,忍不住大声道,“二十亿是定金。” 吼完她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要报复,随他,反正值了。” “二十亿定金。”颜馨双眼直冒光,“齐覃看起来像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赵听澜,你发了。” 何止下金蛋,一夜之间还能弄出一座金屋来藏娇。 赵听澜呛她,“你之前不是盼着我嫁进冯家吗?要不然我给你腾地方?你享这二十亿的福。” “我那是气话你听不出来吗!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恶毒吗?好歹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再说了,是你先不理我的。”颜馨气呼呼的。 送走这两尊大佛后,赵听澜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还不忘继续私下联系几位股东继续谈收购的事情。 另一边齐氏顶楼,窗前视野广阔通透,俯瞰大半个燕城,楼下车水马龙,沈刻挂掉电话又推门进来。 他依靠在窗边,似笑非笑的看着齐覃,“听说你要住进清苑了?” 齐覃捏着钢笔落下最后一个字,龙飞凤舞的签名落在合同上,他语气十分稀松平常,“她不喜欢293号。” “连夜抽掉三个子公司账面上所有的资金,一早拱手送给赵听澜。”沈刻感慨道:“二十个亿,你可真是大方。” 齐覃不可置否,干净利索的签完一份股份转让合同后起身,他站在沈刻身边,眼睛却看向赵氏大楼的方向。 他衬衣下摆牢牢束在西裤里,肩膀拓阔,顶端领口扣子被解开两颗,露出脖颈处大片抓痕,十分引人遐想。 齐覃说,“难得求我,要什么就给了。” 沈刻不是多事的人,但看到齐覃回国前就着手让人收购赵氏股票,逼她出现后又给她大把的钱和股份,挨了一巴掌也要做局搅黄她嫁入冯家。 连他都看不透齐覃想干什么。 “你准备娶她?” 齐覃像是听到什么荒诞笑话,忍不住反问,“你觉得我准备娶她?” “不娶她为什么逼她回到你身边?报复她三年前悔婚?” 窗边恰好飞过一只鸟,黑色翅膀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他紧紧追随着那只越飞越远的鸟,掌心不自觉收紧。 他笃定道,“不管是什么,她都只能在我身边。” - 中午过后,一份疗养院资料发送的赵听澜电脑上,紧接着是一串陌生号码来电。 “喂?” 齐覃在那头开口,“疗养院已经打好招呼了,赵氏的股份转让合同一会送到你那里,下午之前把你父亲送到城郊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的资料赵听澜之前就了解过,她近期也有把赵禹江送到疗养院的打算,但这事从齐覃嘴里说出来,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什么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果不其然,齐覃又开口道:“今晚我希望能在清苑看到你。” 赵听澜在心里鄙视他这种无利不起早的行为,嘴上还是温温柔柔的询问,“这么着急吗?” “燕城新闻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你父亲身体一向不好,你也不想他耳朵里听到什么关于宝贝女儿被金屋藏娇的头条新闻吧。” “那家疗养院万科有股份,封闭式管理,配套顶级医疗资源。”齐覃停顿片刻,“阿澜,你在犹豫什么?” 赵听澜握住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骨节泛白,良久,她说,“我会准时出现的。” 电话被猝然挂断,她盯着手机屏迟迟没有回神。 赵听澜,你早该知道他什么样的人。 安顿好一切,赵听澜拎着一台电脑就刷开了清苑的大门,输密码时止不住的手颤,六位数的密码,烂熟于心的数字,齐覃一向是知道怎么杀人诛心的。 赵听澜随便把电脑丢在楼下,独自走上主卧。看到衣帽间陈列展示后她不禁暗自感叹陈万青不愧是齐覃身边最优秀的狗,齐覃一声令下,没有陈万青办不到的事儿。 衣帽间的衣服连吊牌都没有拆,按季节分门别类的挂起,内衣裤是她常穿的牌子,没拆封的鞋盒堆在一边,各种新款配饰占了足足一面墙,还有玻璃展柜里的珠宝首饰。 齐覃上楼的时候赵听澜刚洗完澡,盘腿坐在地上拆快递,头发湿漉漉的散在脑后,隐隐约约能看到后背两片薄薄的蝴蝶骨,准备的睡裙太短,赵听澜大腿露出一截。 “喜欢吗?” 赵听澜抗压能力非常好,面对齐覃时努力演好一个合格的金丝雀,她抬头对他予以肯定,“齐总出手阔绰。” 齐覃默不作声的把柜台上赵听澜的手机调成静音,不急不缓的说:“二十亿都花了,这点小钱没必要计较。” “不过齐某财力有限,暂时买不起金屋,还请赵小姐屈尊。” 第5章 金主爸爸和金丝雀小姐 别墅内有恒温装置,齐覃摘掉手表,解开袖扣,盯着赵听澜发梢低落的水珠,顺着锁骨一路下滑,脖颈前还有他昨晚弄上去的痕迹。 赵听澜手上动作未停,嘴上还隐隐抱怨,“我好多东西都在家呢。” 齐覃不喜欢赵听澜把那个地方称为家,他说,“重新买。” 然后蹲下身,单膝点地,捏着赵听澜下巴猛地吻上去,他吸着她唇瓣,“缺什么告诉陈万青,让他送到家。” 赵听澜被亲的迷迷糊糊,脖颈止不住的往后仰,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完全听不懂他画外音。 “喘不过气了......齐覃...”赵听澜艰难吞咽口水,感觉口腔里被灌进一股烟草味,涩的发苦。 齐覃掌心在她后背摩挲着,“饿不饿?” “不饿。”她忍不住蜷缩,往他怀里钻。 话落,她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抱上床,齐覃欺身而下,皮带卡扣吧嗒一声脆响,赵听澜意识短暂回笼,她伸手抵在齐覃胸前,呼吸特别急促。 “洗澡。” 齐覃抬起头,“矫情。” 赵听澜脸上朝红未退,“脏死了,一身烟味。” 齐覃翻身下床,本以为短暂逃过一劫的赵听澜正暗自庆幸,却不曾想齐覃把自己脱-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一把扯碎她睡裙,抱着她往浴室里走。 第6章 “嫌我脏?一起。” / 赵听澜感觉整个身体快裂开了,齐覃固定住她,眉头皱的很近,一滴水从他下巴上滴下来,砸进赵听澜眼角,又流出来。 “你他妈——轻点——”赵听澜忍不住骂他,声音断断续续的,“怎么三年——半点长进都没有——” 齐覃没有半点技巧,全靠蛮力,恶劣的往里挤,“你长进在哪?胸都瘦没了。” 赵听澜感觉自己就像粘板上的鱼,不停的挪动仍然被死死的压制住,连口气都喘不上,她感觉自己绝对会死在齐覃手里。 二十亿还没开始花就要被齐覃咁死在床上,她绝对不能因为这种桃色八卦上新闻。 赵听澜拼命往前爬,齐覃突然停住,等到她即将逃离的时候反手捏住她手腕猛地往后一拖。 “齐覃,你个黑心肝王八蛋.....我不做了,我把二十亿还给你,我要回家——”赵听澜简直要崩溃了,哭哭啼啼的,从头到脚都飘着一股嫩粉色,“你放过我吧,我快死掉了。” 齐覃专心耕耘也不忘记抽空回她,“少做梦。” 赵听澜伸手挠他,齐覃躲也不躲,任由她又咬又抓,声音又沉又哑,“三年还是这些招数,不知道学点新的。” “我学个屁,你个变态——我饿了!我饿了!” 齐覃突然伸手压住她小/腹,腰脊狠狠弯着,“饿了?忍着。” / 赵听澜感觉自己死去活来好几次,她靠在床头奄奄一息,嘴巴又肿又干,眼尾通红。 齐覃披着睡袍端来一杯温水,安抚性的勾她下巴,“一会就吃饭,是你喜欢的那家店。” 赵听澜不想搭理他,齐覃强势抱她下楼,语气不容置喙,“下楼吃饭。” “我们金丝雀的命也是命。”赵听澜面无表情的戳着牛肉。 “金丝雀?”齐覃扭过头点点自己脖颈上的抓痕,“你见过谁家金丝雀这么伺候金主的?” 赵听澜眼神一颤,脱口而出,“就算是情-妇你也不能这么粗鲁吧。” 齐覃脸色一下变得难看,阴测测的看着她,“你没爽?” 赵听澜一噎,自觉端起盘子远离他。 洗漱完之后赵听澜很有心机的换上棉质长袖睡衣,清苑的家具全是私人订制,赵听澜躺在大床上,舒服的吁叹一声。 正要美美入睡,齐覃哗啦一声掀开被子,瞥见赵听澜身上的睡衣脸色一下变得古怪,三两下抓住赵听澜把她扒了个精光,“热不死你。” 赵听澜:“?晚上还要陪睡吗?金主晚上不都是提起裤子去另一张床吗?” 齐覃:“你的金主是个例外。” “晚上不做干嘛还要脱衣服,太奇怪了。”她拥着被子摸索自己的睡衣,“把我睡衣给我拿过来。” 齐覃一把把那身碍眼的睡衣扔的更远些,紧接着一把拽过赵听澜,关掉灯,“睡觉。” 赵听澜觉得这十分没有安全感,她弱弱开口,“我想穿衣服。”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跟我裸睡吗?” 齐覃说的是三年前的事,那时候她是什么身份?正宫娘娘。现在她是什么身份?连只金丝雀都算不上的情妇。 那时候裸睡根本不用担心齐覃半夜拍她裸照报复她好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赵听澜小心的转个身背对这齐覃,“你离我远点,我有点热。” 这话不作假,齐覃体温比常人要高一些,原先冬天赵听澜最喜欢贴着他睡觉,现在她只觉得慎得慌。 齐覃一把把她抓回来,顺便调低温度,毫无温度的话从头顶上掉下来,“你是金主我是金主?” 赵听澜又不说话了。 齐覃继续发号施令,“赵氏大楼房租快到期了吧?这周搬到万科大厦。” 赵听澜昏昏欲睡,“还有一个月呢,我那地方好好的干嘛要搬,万科大厦那边付不起房租。” 赵氏大楼挨着华京,齐覃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把敌人放到眼皮子底下,他把胳膊塞进赵听澜脖子底下,财大气粗,“我是金主。” 赵听澜早就睡过去了,脖颈下硬邦邦的硌的她不舒服,她哼唧两声又转过身来埋进齐覃怀里。 齐覃对赵听澜这种潜在的服从非常的满意,然后合上眼也睡觉了。 - 隔天赵听澜到公司的时候,先前被齐覃笼络过去的那几个股东早就在会议室等着了,赵听澜现在水涨船高,要钱有钱,要势有势,神气的很,脾气又成之前那副鬼样子。 为首的王董最怵赵听澜这副样子,他擦了把汗开始套近乎,“阿澜啊,王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之前也不是我们非得卖股份,那不是你们家齐总——” 话未说尽,赵听澜就懂了,无非就是自己受人所迫,齐覃家大业大,杀人不见血的主,你敢一个巴掌打上去,我们可不敢。 赵听澜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自己表示理解后还不忘记纠正自己和齐覃的关系,“早就不是我们家齐总了哈。” 王董一行人走出会议室,加起来三五百岁的人凑着头八卦,“你说他们两口子闹别扭拿我们开什么刀。” “天知道我那天看见她抬手就给齐总一巴掌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以后还是少得罪他俩吧,全是疯子,赵听澜一个巴掌下去齐覃就眼巴巴的送来二十亿,说不准咱们赵氏又要重创辉煌了,看好自己的股份吧。” ........丝毫不知道赵听澜到底付出什么代价的几位股东谈笑间就轻而易举的做起一夜暴富的美梦。 齐覃注资二十亿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当天下午赵氏大楼就出现两个不速之客,堪称赵听澜最讨厌的两个女人。 哦,还有一个最讨厌的男人。 齐宝珍带着齐文宣气势汹汹的杀向顶楼,两个人估计是刚从南边回来,风衣外套里面穿着精致的小裙子,头发也别着限量版蝴蝶发卡,踩着十厘米恨天高露着小腿就来找茬了。 齐宝珍作为齐覃同父异母的妹妹在维护齐覃这件事上堪称脑残,不过赵听澜还是觉得她是为了齐覃的钱。 “赵听澜!”齐宝珍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跑到赵听澜面前,站在原地就开始审判赵听澜,“我哥一回来你就要缠上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齐文宣脾气没那么火爆,被齐宝珍拍了一巴掌后硬着头皮道:“是你,你当时非要悔婚的。” 赵听澜两手一摊,“是你哥非要缠着我,我拒绝都没办法,非要给我钱,我也没办法。” 果不其然,齐宝珍瞬间跳脚,“我哥给了你多少钱?” “要你管。”赵听澜翻了个白眼指挥夏宁把这两个祖宗送走,谁知道齐宝珍开始撒泼,模样活脱脱像极了姑姑齐萍。 齐萍是赵听澜最最最最讨厌的人,没有例外。这人就跟钻钱眼里了一样,恨不得长根几把掌管整个齐家,赵听澜悔婚的时候就数她蹦的最高骂的最脏。 顶楼没什么人,赵听澜这会也没什么事,百无聊赖的靠在墙上拍小视频发给齐覃,不出二十分钟,齐墨姗姗来迟。 齐墨上来就喊:“嫂子。” 赵听澜也有年头没见齐墨了,齐墨和齐覃有三分像,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他身量高,五官更精致圆润,活脱脱一个花花公子,女人堆里不撒手的主。 “别喊,我怕折寿。”赵听澜指了指那对姐妹花,“赶紧弄走。” 赵听澜压根不想和齐家人多掺和,巴不得赶紧送走,甚至还贴心的帮忙打开电梯。 可能老天都觉得赵听澜这二十亿拿的太容易,存心给她使绊子,电梯门一开,冯贺架着冯君出现在顶楼。 两批人面面相觑。 冯君脑袋上还缠着纱布,估计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纱布隐隐往外渗血,脸色苍白,整个人搭在冯贺身上。 一见到赵听澜就要伸手抓她,扑了个空后也不恼,盯着破脑袋和她诉衷肠:“阿澜,我不怪你,都是齐覃逼你的,你等我,等我有钱了,我一定娶你过门。” 自从她把冯君脑袋开瓢后两个人就没见过,倒是流言蜚语听了不少,多半是颜馨传回来的八卦,无外乎就是这人在外面玩坏了身子,回来想想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从旁支过继一个也好,人工授精也罢,都依冯君。 赵听澜还纳闷这人都不能生了怎么人工授精,颜馨神神秘秘的说冯贺还是个好的,就是有点弱。 她吓了个一激灵,这他妈根本就是个火坑。 伺候齐覃一个阴晴不定的可比伺候一大家子不孕不育的老弱病残强一万倍。 赵听澜是想明白了,电梯门口的三个齐家人没想明白,齐墨眼珠子骨碌碌的转,齐宝珍已经骂起赵听澜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了。 根本用不了这周,她现在就想搬进万科大厦。 齐墨带着两个累赘回了齐氏,齐宝珍看见齐覃就眼泪汪汪,还没说出口就让齐覃用钱打发走了。 齐覃捏了捏太阳穴,手机嗡的震动一下,是赵听澜发来的消息,恭维的话说了一大段,大概意思就是她实在受不了华京那帮人了,想明天就搬进万科大厦。 第7章 他回了个好,抬头看见齐墨还没走,他皱着眉,“你不走?” 齐墨一脸无辜,“刚刚冯君去找嫂子了,还说有钱后就娶嫂子过门。” 齐覃直接忽视,径直下达命令,“去找人把万科中间二十层收拾出来,明天你去盯着点,赵氏要搬过来。” 本来想告黑状的齐墨一脸惊诧,“你不生气?” 齐覃一脸莫名,“生什么气?” 齐墨看着齐覃毫无情绪波动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没说什么三两步就离开了。 第6章 三年前的聘礼 听说栎城分公司项目出了点小问题,齐覃当天下午就赶去出差了。 清苑只有赵听澜一个人,空荡荡的别墅里静的可怕,齐覃连个保姆都不配,冰箱里除了绿叶菜就是冷鲜肉。 难得手里没什么工作,赵听澜坐在岛台上百无聊赖的吃水果,环视一楼一圈后赵听澜拉了个三人小群,随便拍了段视频往群里一发。 叮咚叮咚的声音响个不停,赵听澜指尖轻摁住语音条,“来不来?” 颜馨:「当然来!!!很快就到!!」 薛幸幸:「人已经在车库。」 颜馨和薛幸幸来的很快,两个人在门口撞见,皆是两手空空。 摁响门铃赵听澜往下一扫,“好歹我乔迁新房,连份礼都没有?” 说罢她作势要关门,薛幸幸飞速展示自己的诚意,“我前几天刚上完烘焙课,顺便蹭了两节烹饪,我亲自给你下厨以示诚意。” 颜馨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为了进门也是拼了,她硬着头皮,“我来打下手。” 一进门,两个人连厨房在哪个方位都懒得问,往真皮沙发上一坐就开始参观。所谓参观主要是眼睛扫视一圈点评一下整栋房子的内饰摆件的昂贵程度。 薛幸幸家境稍微差点,接触到的东西也十分有限,只听颜馨上下嘴皮子巴巴报价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齐覃出手挺阔绰嘛,几百万的画随便挂。”颜馨又一声感叹,“看来齐覃是真的发家了,整个清苑都是人家开发的,早知道当初我就上手追了。” 赵听澜放下开酒器,眼神都懒得分她一个,“现在也不晚。” 颜馨抿了口酒,撑着手肘想起齐覃那副样子就忍不住哆嗦两下,“得了吧,就他那样的,就我这样的,我连骨头渣子都被啃的不剩。” “饿了饿了,薛幸幸不是嚷着做饭呢,让本小姐来品一下你厨艺怎么样。”颜馨就没停过嘴,“你们家是不是快破产了,怎么还让你去上什么烘焙课。” 薛幸幸站起身,“这还不是托阿澜的福,自从她把冯君脑袋开瓢后,燕城一般的豪门放出话来要娶温柔贤淑的。” “我爸觉得我和阿澜天天鬼混生怕我嫁不出去,花大价钱把我送去进修了。” 三人来到厨房,赵听澜从冷鲜柜里扒拉出来几包抽了真空的牛排,“吃牛排?” “随便。”颜馨凑头瞄了两下冰箱,看见绿叶菜忍不住皱眉,“连个下酒菜都没有,等着,我叫人来送。” 颜馨效率非常快,不出半小时就有人送来两盆麻辣小龙虾。 赵听澜拎着两瓶红酒看了眼桌上的牛排,又扫了眼桌上的小龙虾,人有点懵,“红酒配小龙虾?” “你不是减肥吗?” 颜馨拆开包装盒,一股浓郁的辣椒炝香味瞬间散满着整个客厅,“减什么肥,你不说我胸都没了,我得多吃点——” 赵听澜突然脑子一宕,齐覃用力掐着她大腿往里挤的画面突然钻进她脑子里。 “你脸怎么红了?”薛幸幸把牛排端到客厅桌子上,疑惑的看着她。 赵听澜晃晃脑子,打开电视随便找个综艺打着哈哈说:“没事,太热了。” 齐覃酒柜里的酒都是陈年典藏,入口没什么感觉,后劲大的要命,不过两瓶下去,三个人醉的东倒西歪,综艺早就播完了,频道插播广告,颜馨指着高清屏幕上的代言男明星嘿嘿一笑。 “这个好,我喜欢。” 赵听澜喝的胃不舒服,顾不上找刀叉,换了副一次性手套拿起整块牛排咬了一口。 “你怎么这么粗鲁,吃...吃牛排得用刀叉!” 赵听澜咽下那口牛肉,嘴巴被辣椒染的通红,整个人眼神涣散,“用什么刀叉,这两年多忙着公司的事,除了应酬就是应酬,做指甲会不方便,全国到处飞,看不完的合同,签不完的名字,连口饭都来不及吃,谁还有空管什么礼仪......” “到头来公司差点都被收购......” 薛幸幸突然醒过来,“你.....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和齐覃在一块的时候还特地学了烹饪课,洗手作羹汤贤良淑德......” “去他的洗手作羹汤。”赵听澜浑浑噩噩站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齐覃安的什么心思,那么大一栋空房子连个保姆都没有,不就是想让我伺候他穿衣吃饭吗。” 她突然伸出手,“我这双盈盈玉手,分分钟千万上下,是给人做饭的命吗?” “走,上楼,带你们看看那疯子准备的衣帽间。”赵听澜紧紧扶着楼梯,回头指着那几幅画还有几个小巧的瓷瓶摆件,“这都不算什么。” 三个醉鬼浑浑噩噩爬上二楼,一踏进主卧衣帽间,赵听澜凭感觉打开全屋灯光,整个衣帽间闪闪发光,一整套顶级祖母绿首饰摆在最中间。 薛幸幸突然叫了一声,指着那串翡翠道:“那不是三年前,齐家给你的聘礼吗?” 赵听澜突然沉默下来,眼睛下垂着,良久往后抓了一把头发有些烦躁。 “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三年前的聘礼横空出现在清苑,一套三年前曾经归属过赵听澜的,齐覃母亲留下来的遗物,曾经只摆放在滨江大道293号房间保险柜的首饰。 在赵听澜最不想拥有的时候又回到她的身边。 “我看不透他,幸幸。”她小声说着,“逼我回到他身边,什么都要给我,算什么呢。” 她用一种很飘渺的语气,眼神里布满迷茫,这些天刻意竖起的尖刺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算什么呢。 她眼睛里滚下一刻泪砸在地毯上,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良久,赵听澜揉了把眼睛,回头看了眼早就不省人事的两个人,费力的托到床上,三个人囫囵的在主卧大床上睡着了。 一夜宿醉,三个人一觉醒来已经十二点多了了,简单梳洗过后赵听澜又叫了家政上门收拾客厅狼藉。 午饭是在一家私房菜馆吃的,三个人都没什么胃口,赵听澜喝酒不怎么断片,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套横空出现在衣帽间的首饰。 薛幸幸打了个哈欠,脑袋依旧昏昏沉沉,“那几瓶酒你从哪拿的?” 赵听澜止住思绪,回:“酒架上随便拿的,估计喝的太杂了。” 昨晚两瓶干红喝完后又去挑了瓶白兰地,最后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白酒,喝到最后乱七八糟的。 赵听澜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吃饭,今天搬公司夏宁在那盯着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顿午饭磕磕巴巴吃了两个多小时。 算着时间公司应该搬的差不多了,赵听澜询问夏宁进度后微信告知夏宁通知所有人今天提前下班休息。 乾江路那块地皮的开发项目已经交上来几个提案,赵听澜左右无事,就想回公司看一下提案顺便观察一下新办公室。 她刚说自己要回公司,颜馨就嚷着要跟着去,美名其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不能回家,薛幸幸默默自己还肿着的眼皮也说要跟着去。 无奈之下赵听澜只能带着两个人往万科大厦去。 赵氏在万科大厦中间二十层,三个人都是第一次来,这地段在燕城中心区,不管是从四周设施还是和合作商会面出差都是非常更方便。 赵听澜在一楼前台拿到电梯卡,前台小妹微笑开口,“赵总,您的办公室在四十层,小齐总已经归置好您的办公室了。” 她眉心一簇,“齐墨?” 前台小妹点点头,“齐总吩咐的,具体情况我这边也不太清楚。” 赵听澜没多问拿着电梯卡就上楼了,刚出电梯间,人还没往办公室走,就被两个女人气势汹汹的拦住了。 ——齐萍一身贵妇打扮,头发精心打理过,脖颈上挂着一串澳白珍珠项链,钻石戒指、钻石耳钉,偏偏手腕上戴着一个碧绿色的玉镯子,搭配的不伦不类。 她身后跟着趾高气扬的齐宝珍,穿着打扮一向高调,几度的天气依旧裸露着小腿。 齐萍声音尖锐,隔着几米远就开始叫嚷,“赵听澜,你们赵家是没钱了还是变乞丐了,勾着阿衍眼都不眨的掏给你二十亿——” 赵听澜停住脚步,转身回头。 “你当时丢给阿衍十亿说好一刀两断,现在又狮子大开口要回二十亿,你要干什么!” 齐萍踩着高跟鞋才堪堪和赵听澜视线平齐,指甲做的长又尖恨不得戳破赵听澜的喉咙让她当场毙命。 第8章 赵听澜丝毫不让步,淡淡反唇相讥:“没有我掏给齐覃那十亿你们齐家能这么蒸蒸日上?” “这二十亿走的也不是齐氏账单,万科的私账你也要管?” 齐萍当然管不到万科的私账,她只不过是心疼掏出去的那二十亿,她虽然嫁出去,但是常年带着老公儿子在齐家生活,甚至还把老公外甥女也接来生活,一心一意把外甥女嫁到齐家。 奈何适龄男性不是很多,直到三年前赵听澜悔婚,齐萍觉得自己来了机会,那时候齐覃虽没有入主齐氏但是手里有个嘉盛资本还有齐氏股份和齐琛的代理遗产......老爷子也格外看重他,这笔帐怎么算都不亏。 所以说赵听澜拿走二十亿无异于剜心断了她的财路。 “你多少钱才肯离开阿衍?”齐萍直接摆出自己的目的。 赵听澜肩膀一耸,“二十亿。” “给不起就别来闹。”赵听澜说罢转身就要走,边上薛幸幸和颜馨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巴不得赶紧跑。 谁知道齐萍简直是个泼妇,三两步上前一把抓住赵听澜的头发,嘴里念念有词,“你就是个祸害,要不是你阿琛也不会出事,你欠我们家一条命怎么还有脸勾引阿衍......” 齐萍一百四十多斤,整个人压在赵听澜身上,赵听澜也不堪示弱,反手就打她。 “愣着干什么?这小贱人都快把我打死了,你还不来帮忙。” 齐宝珍刚想有动作,瞥见不远处虎视眈眈的薛幸幸和颜馨瞬间僵住,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了,“姑姑,我不敢,颜馨打人可凶了。” 齐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怕她干什么!” 颜馨拦住薛幸幸,“你别急,赵听澜一个人忙得过来,他们家陈芝麻乱谷子的事咱们掺一脚反而说不清,齐萍不讲理,小心赖上你。” 薛幸幸看着一点不亏手的赵听澜,还是问道,“阿澜,你要帮忙吗?” 赵听澜:“不用,你俩看着齐宝珍就行。” “赵听澜,你悔婚了还来勾引我们家人,当初就该多让你掏点赔偿金——”齐萍不停的咒骂着。 赵听澜一把抓住她头发,心跳剧烈颤动,“你还好意思提,我他妈活得好好的摊上你们家这么个烂摊子,赔了十亿说好银货两讫还得被齐覃那个疯子报复,你们家土匪啊,一年三亿多的保护费,要不要脸。” “你现在乖乖离开,我保证半点事没有,你要是还闹,你等齐覃回来有你受的。” 赵听澜松开齐萍,脸色涨红着,走到一边扶着窗台缓着,昨晚到现在她没怎么吃东西又打了这么一架身体不太舒服。 齐萍被赵听澜打的不轻,她整理衣服的时候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应声而断,想都不想的赖赵听澜给她薅的,拎着包就砸到赵听澜后腰上。 薛幸幸飞速跑上前,一把推开齐萍,那包啪嗒一下掉在地上,里面东西撒了一地。 什么手机钥匙补妆包,甚至还有台相机。 薛幸幸想去理论两句,赵听澜一把抓住她,疼的浑身冒虚汗,“报警——” 第7章 你可清醒点吧 万科楼下来了两辆警车。 知情人爆料说齐覃的姑姑和前老婆在万科大厦大打出手,警察来的时候都是抬着人走的。 燕城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群,偏偏齐墨最爱混迹这些八卦群,美其名曰掌握第一手桃色新闻。 群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人甩进群里一张照片,齐墨点开,一张从楼上俯拍的模糊照片只能看到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伸直胳膊指着对面扶着后腰的女人。 天杀的,他一眼就认出自己的肥姑姑又出来欺负人了。 不过被欺负的对象嘛,他饶有兴致地又欣赏两分钟照片,然后把这张照片转发给了齐覃。 齐覃当即弹出一个电话,“怎么回事。” 齐墨明知故问,“什么怎么回事。” “齐墨。”暗含警告的一声低沉音响起,隐约还能听到陈万青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姑姑来找赵听澜,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现在都被警察带走了。” 电话瞬间被挂断,齐覃拿起西装外套,对陈万青说,“开车,回燕城。” “啊?”陈秘书难得有些傻眼,“各位老总都在等着您——” “改视频会议。” - 调解室里依旧吵的不可开交,赵听澜脸色很差,后腰隐隐作痛,薛幸幸掀起一点毛衣下摆看了一眼。 下意识吸口冷气,白皙的腰间皮肤已经青紫一片,甚至有小部分已经淤血。 齐萍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那块淤青的皮肤,她眼神飘忽心虚的不行,她没想下手这么重的,谁知道包里有只相机没拿出来。 不过她习惯倒打一耙,张口就是颠倒黑白,“警察同志,我可不是故意伤害她的,再说了,她还欠我们家一条人命呢,你们赶紧把她关起来。” 薛幸幸想和她理论,赵听澜一把扯住她,“颜馨估计买药快回来了,你们两个出去等我。” 等薛幸幸离开后,赵听澜盯着齐萍,一字一顿,眉宇间团着一股郁气。 她道:“你最好保证那十亿你一分没花,也没沾过那十亿的光,要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齐琛怎么出的事,你比我心知肚明。是我临时悔婚不假,消息是谁放出去的你心里清楚。” 赵听澜苍白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齐萍,“还有,要不是你宝贝侄子横插一脚我他妈早嫁进冯家了。” 话音瞬落,一个高大身影踏进调解室,西装外套着纯黑色大衣,影子落在地上笼住赵听澜,无端让人窒息。 警局里安静的只剩下喘息声,就连齐萍也瞪圆了双眼连句话都不敢说,紧紧的抓住齐宝珍,指甲用力陷进肉里。 齐覃阴着脸,先是打量一下齐萍那张被扇肿的脸,又扭头看向一旁脸色苍白的赵听澜。 赵听澜在他视线落过来那一刻下意识挺直脊背。 警察的出现打破沉默,“谁是齐萍家属,过来签字。” 齐覃眼神一扫,示意齐宝珍去签字,她不敢不从,鹌鹑是的去签字。 “赵听澜家属?”警察扫了一眼赵听澜发现她孤身一人,“家属呢?叫家属来签字。” 齐覃闷不作声往前踏出一步。 赵听澜却在此刻突然爆发,“你是我什么人就去签字?我有朋友,有家人,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签字!” “劳烦齐总高抬贵手,别再招惹我了。” 齐覃侧身回头,五官半明半暗,下巴紧绷着线条愈发凌厉,他喊她的名字,“赵听澜。” 赵听澜最讨厌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平静通知门外的薛幸幸进来签字,然后大步踏出警局。 天色已经黑透了,赵听澜只穿了一件单薄毛衫,冷风一阵阵刮来,警局里还有哭声混着抽噎声传来,薛幸幸去取车,赵听澜站在路边安静等待。 她拢紧外套,头颅低着,发丝糊在脸上看不清面容。 一辆黑车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急刹扬起一片尘埃,车窗半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齐墨趴在窗边喊她,“我一开始以为你不知道,后来我发现你知道。” 他说的模棱两可,赵听澜抬头回看她,双眼通红。 齐墨忍不住摇头轻叹,“他恐怕自己都看不透摸不清......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也是这样。” 赵听澜站在风里,声音被吹散,“随便吧。” 齐墨升车窗,声音透过那一丝缝隙滚出来,“还没恭祝你乔迁之喜,准备了礼物,记得签收。” - 颜馨提前走了,薛幸幸开着车,后座上扔着一堆药,“阿澜,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车子,你开走吧。”赵听澜忍着腰痛从后座拿出药,“他不会让我跟你走的,路上慢点。” 薛幸幸瞥一眼后视镜,一辆保时捷停在后面,隐约能看到一个落拓身影隐匿在黑暗里。 她有些不忍,赵听澜又在劝她,“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说罢转身拉开保时捷车门,弯腰踏上后座,和齐覃并肩而坐。随后那辆保时捷打下转向灯,急速调转车头离开了。 两人一路无言,等车子开进清苑的时候,齐覃突然扯过她手里的药,拉开车窗丢给保安,口气一如既往冷淡、不含意思感情,“处理掉。” 别墅区罕见的亮起灯光,赵听澜走在齐覃身后,有个样貌平平的男人带着白手套,身后跟着几个朴素的男人。 “齐总,床已经处理干净了,私人医生已经在楼上会客区等待。” “上楼。”齐覃命令她。 赵听澜安静的走上楼,会客区有一位女医生拎着药箱,面容慈祥,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 赵听澜忍着疼简单冲了个澡随后侧趴在床上,露出一截腰腹,淤青已经发紫,女医生戴上手套顺着她脊骨检查,又给她上过药。 第9章 “齐总,赵小姐没什么事,这几天仔细休息按时用药就好,脸色不太好,平时如果有低血糖的症状可以找位中医调理一下。” “可以冷敷一下患处,三天后改热敷,止痛药和药油都在桌上,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有事情您联系我。” 陈万青跟随那位女医生送客,顺便带上别墅大门,眨眼间整栋别墅只剩下两个人。 赵听澜侧卧着一声不吭,浴室里响起一阵水声,时间不长,随后浴室门开带出一阵水汽。 房间灯落下,窗帘自动关闭,齐覃一身冷气的躺在她身边,冰冷的手掌顺着衣服下摆紧贴住她腰间皮肤。 赵听澜闷哼一声。 齐覃收紧怀抱,声音依旧发沉,“阿澜,你了解我的脾气,我就当你说嫁给冯家是气话。” “还有,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冰凉的手掌一寸寸掠过淤青的皮肤,齐覃又说,“好好呆在我身边?” 赵听澜落下两行泪,身体轻微颤动着。 微凉的手指穿过她头发落在她眼尾,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我不过就是罚你自己走上楼梯,委屈成这样?” 他轻轻舔舐掉她的眼泪,涩的发苦。 “我已经罚过姑姑和齐宝珍,以后她们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安心在万科呆着,我希望每天站在七十层透过望远镜一眼就能看见你。” 赵听澜眼泪流的凶,尖锐的指甲深陷掌心,穿破皮肉,腰间那只手掌缓慢的揉着。 她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心里止不住的念叨,赵听澜你可清醒点吧。 第8章 阿衍 齐家老宅。 昨天从警局回来齐萍收拾着衣服连被抓成鸡窝的头发都不管了,一屁股坐进奔驰车里说要去绥城看儿子,短时间就先不回来了。 齐宝珍躺在齐文宣的大床上,脸上盖了一本杂志。 齐文宣拧紧甲油瓶子,“姑姑真走啦?” 齐宝珍盘腿坐起来,指指头发,表情也有些夸张,“姑姑昨天连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走了,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巴掌印。” “我哥昨天其实什么都没说,就是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天知道我都三年没见过我哥了,咦,要不是我是亲妹妹,这会儿都不知道被送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齐宝珍长叹一口气,“我哥把我卡都停了,我爸跟小妈又不管我,这段时间我就打算在你这躲躲了。” 齐文宣没爹没妈手里握着一笔遗产,每个月老爷子还额外给她零花钱,多一个齐宝珍也没什么,只是齐文宣还是有点担心。 “我是没问题,就是二哥......他开口断了你的卡肯定是想让你在家好好呆着——” 齐宝珍打断她话头,“我知道,我就老老实实在家。哎,昨天姑姑打人的时候把我也吓了一跳,跑到警局还说赵听澜害死大哥——你都没看见赵听澜腰上那块淤青,那么长一条,姑姑下手太重了。” “雨停了?静如姐还说约咱们吃饭呢,快起来收拾一下了......” -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毫无征兆。起初只是淅淅沥沥,后半夜风越刮越大,豆粒大的雨点顺着西北风直直砸在窗户上,气温骤降。 齐覃是被热醒的,窗外风雨飘摇,他捏了下太阳穴半梦半醒的去寻热源。 胸前一阵热息,齐覃手搭在赵听澜额头上,掌心滚烫,他打开小夜灯,赵听澜口唇干燥,脸颊潮红,整个身子的蜷缩着,不停的梦呓。 齐覃瞳孔紧缩,当机立断翻出体温枪给赵听澜测温,电话一直没停过,语速也比平时要快。 “去接那个中医,齐琛之前用过的那个,下暴雨?人必须出现......奖金翻倍,顺便把林姨接来。” 整栋别墅在凌晨三点灯光如昼,窗外大雨滂沱,齐覃费力喂下一粒退烧药,赵听澜整个人缩在他怀里抖个不停。 他靠近,仔细分辨她在说什么。 片刻后,齐覃身子猛然僵直,他听见赵听澜喊“阿衍”。 “衍,水朝宗于与海貌也。”他仿佛看见十八岁出国前夕,齐琛站在他面前口吻平淡的样子。 “阿衍,母亲希望你能拿到继承权,我也是。” 赵听澜紧紧抓住他的睡衣,双眼紧紧闭着,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眼尾溢出一行又一行的清泪,“我不想.....不想回到293号。” “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拿走,拿走那套首饰——我不要,我不要了。” “为什么不要呢?”他脸上罕见的流过一丝茫然。 你不是很想要吗,我拿来给你,为什么你又不想要了呢。 赵听澜眼泪越流越多,浸湿他的睡衣,留下一团深色印记,仿佛是在回应他的疑问。 “——我不想嫁给你了。” 赵听澜的手用力按压在后腰上,那片薄薄的腰布满青紫,好像用力一握就会断掉,“好疼,我好难受。” 齐覃垂下头,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她,薄唇紧紧的抿着,整个人陷入一种很紧张的姿态,像是一种审判。 赵听澜扑簌簌的落下泪,濡湿的眼睫不知道什么时候撩开一条缝,那一声哭腔重重的劈在齐覃胸腔里。 她说,“因为你不爱我。” ——几道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突然响起,陈万青率先敲响门,发闷的声音传进房间,“齐总,范医生来了,林姨在楼下等着。” “进来。” 那位范医生年逾六十,头发花白,呆着一副老花镜,整个人好似还没缓过神来,格子睡衣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羽绒服,手里拎着一个简易的中药箱。 “病人呢?”范医生脾气一向不太好,此刻没睡醒更是中气十足。 齐覃把被子往下拽了拽,露出赵听澜那张潮红未退的脸,脸色极冷:“怎么来这么晚?” “还晚?”范医生胡子一瞪:“陈秘书车子都要开冒烟了!” 范医生是齐覃外祖那边的至交,也算得上是齐覃半个长辈,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的。 他给赵听澜把脉,摇摇头:“和腰伤没多大关系,这姑娘身子虚透了,劳心劳肺肝气郁结......喝两幅中药调理吧。” “不能太伤神,平时多吃点补气血的东西,近期避免房事,先调理个半月,平时多保持心情愉快就行。” 范医生哗啦啦的写了一串药方,“我这辈子欠你们覃家的,让小陈去我药房里取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天两次。” “平时适当吃点补品——”范医生突然摸了摸花白的头发,新奇的推了推眼镜对着赵听澜定睛一看,“这姑娘不是你那个未婚妻?” 齐覃还没出声,范医生自问自答,“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差点忘记人家不要你了。” “这是又和好了?别忘了单独请我吃喜酒,我不爱看见齐家那些混账东西——” 齐覃抬起眼皮,“陈万青。” “啊?” “把这老头送走。” - 等陈万青拿药回来煎好已经快五点了,林姨把药端上来正犹豫怎么喂,齐覃突然接过,“我来吧,这几天好好给她补补身子,问问范老头能吃什么,按她的口味做。” 林姨轻声一应,然后带上门。 那汤药发出一股浓郁的苦味,齐覃拿勺子搅散热气,药碗变温后齐覃一点点把药灌进赵听澜嘴里,约莫是那药太苦了,赵听澜喝了两勺嘴巴就紧紧闭起来。 齐覃摸摸她潮红渐渐退去的脸颊,几乎没怎么犹豫,仰头灌下一大口,又酸又苦的药汤在口腔散开,他依旧面无表情,掐住赵听澜的下巴一口口渡进去。 一碗药齐覃分了三四次就喂完了,只是齐覃依旧紧紧贴着她的唇瓣,苦涩的气味紧紧缠着两个人。 他近距离的打量赵听澜,从她薄薄的、能看到青色血管的眼皮,到她眼下乌青,瘦削的脸颊,领口处两根细细的锁骨,手下盈盈可握的细腰。 莫名的,齐覃轻叹了一口气,指尖划过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沉默两秒后冒出来一声很飘渺的话。 “留在我身边就那么痛苦吗。” “我收到消息从栎城赶回来,推掉一个项目决议,惩罚姑姑和宝珍,大半项目捧到你面前,把你喜欢的珠宝送给你,衣帽间四季衣服分门别类按照你的喜好,每个季度会有人专门上门定制你喜欢的礼服裙,院子里会种满你喜欢的绣球......” “这些难道比爱还重要吗。” 房间内久久没有回音,齐覃放下碗,薄瓷落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一声音调,衣帽间的灯光亮起,一阵穿衣服的窸窣声响起,隔了半分钟,门轻轻闭上。 赵听澜眼睫颤颤巍巍的,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无声落泪。 - 齐覃好像搬出清苑了,赵听澜后知后觉得出这个结论,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来了。 整座别墅只剩下她一个人,林姨一日三餐做好后就离开,一天两顿的苦汤药必须监督她喝完,两天上门一次的理疗师,三天上门一次的美容师以及三天两头送来新季度的衣服包包鞋子。 第10章 赵氏的项目已经被齐覃全权代理,夏宁随时和她汇报进度。据陈万青亲口说,齐覃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她养好身体。 赵听澜对此嗤之以鼻,指望一个冷心冷肺的机器说出心愿两个字堪比西天取经,她猜测原话应该是找人看好她,不吃药就硬灌,养好身体才能继续履行金丝雀的义务。 她的腰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每天主要的任务就是拆拆礼盒试试衣服,齐覃一向对她大方,送来的东西除了价值不菲外一部分首饰还很有收藏价值,赵听澜拿出手机咔咔拍照,哗啦一堆照片发进三人小群里。 经过这么多天赵听澜的隐形炫富另外两个人已经麻木了。 话虽如此颜馨还是很捧场的问,“什么时候齐覃送你一座游艇?” 薛幸幸就直白多了,“你还得被关到什么时候啊?” 被关到什么时候?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嘴里淡出鸟来每天一个人自言自语外赵听澜觉得生活还是不错的。至于被关到什么时候,她记得林姨说要喝一个月的中药,估计一个月后就能重见天日了吧。 「估计还有半个多月吧。」 颜馨:「以齐总每天几十上百万的消费来算,你大概还要拆几千万的礼盒就能出门了,齐覃虽然人坏了点,但对你可真是没得说」 没得说?赵听澜已经看破红尘打算放正态度专心做一个合格的金丝雀了,她慢条斯理的说,“估计是补偿吧,毕竟齐萍把我打成这样。” 手机屏幕那头的两人半响没有回复。补偿?你确定你喝药和你腰伤有半点关系?齐萍被你揍成那个样子都没让你赔点钱,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讲什么??? 这种土匪态度大概可能是某种夫妻相,两人默契的终止话题。 根本没用到一个月,大概又过了一个星期赵听澜就见到齐覃了。 半个月不见这人好像瘦了些,五官更加立体,眼睛内勾越发狭长,一副薄情寡义的性冷淡模样。 性冷淡本人上下打量赵听澜,禁欲半个月成效十分显著,人胖了点,脸色红润,皮肤也看起来又嫩又滑,齐覃顿觉那几十万没白花。 他喉头轻轻一滚,“脱衣服。” 第9章 你难得开心?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病刚好半个月,连中药都没停,让她脱衣服? 齐覃清晰捕捉到赵听澜眼神里那一丝‘你是禽兽’,破天荒的他主动解释,“拍卖会,造型师一会上楼给你换衣服。” 赵听澜羞耻的别开脸。 齐覃看了眼时间,没头没脑的说,“距离拍卖会还有两个小时。”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 赵听澜当然不想,谁会想大病初愈就死在床上,她拔腿就往衣帽间跑,“你叫造型师上楼吧。” 礼服裙是秋冬新款,浅紫色渐变抹胸,鱼骨设计露出细腻腰身,整条裙子波光粼粼,细钻镶嵌。 更像是一条婚纱裙。 造型师说裙子是齐覃亲自选择,赵听澜满眼都是对金钱的欣赏闻言只是动作停顿了一下,病了一场脑子反而清醒了,脑残才会和僵尸人计较。 赵听澜最近几天养出些肉,穿上这条裙子刚好撑起来。头发被盘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眉眼精致高贵,傲的像只天鹅。 她摸着光秃秃的脖颈在展柜里挑配饰,逛了一圈她有些意兴阑珊。齐覃突然走进衣帽间,往她身边推过去一个黑色丝绒盒子。 赵听澜拆开丝带打开盒子——一只满钻颈圈项链躺在盒子里,边上配着同款戒指和耳钉。 颈圈咔哒一声,赵听澜低着头,齐覃站在她身后,微凉的指尖滑过的颈侧皮肤,她忍不住瑟缩又催促,“你快点。” 齐覃盯着镜子里的赵听澜,从后面虚抱住她,下巴搭在她颈窝里,落下一个很凉的吻,“很美。” 赵听澜找出一双十厘米恨天高,抽出一条披肩裹住裸露的肩颈,高傲的仰起头颅,“走吧。”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赵天澜困意席卷而来,突然眼前递过来一个红色本子,她眯着的眼睛一下睁开。 “房本?” 齐覃:“清苑的房子过户到你名下了。” 赵听澜谨慎的翻开房本又问道,“要不要签个赠与协议?我好歹也算工伤吧,被你关在清苑半个月,天天都要闷死了。” “不过关几天就有套别墅,这样好的买卖以后可以多来几次。” 齐覃不知道从哪抽出一份合同,封面上清晰标注着赠与协议四个大字,他冷冷开口,“让你在家养身体就是关了?我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不让你出门,你自己每天闷在家里我还能拎着你出差不成。” 赵听澜从他西装内侧口袋掏出一支笔落款处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大名,妥帖的吧赠与合同和房本放到随身携带的托特包里,嘴里念念有词的。 “我都被你姑姑打了还不算工伤?” 此话一出,一向波澜不惊的齐覃罕见露出一丝诧异,直呼她大名,“赵听澜,半个月前你气虚贫血还宿醉一场,你把姑姑都打成那个样子了......” 齐覃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完这句话,索性转移话题,“床上才算工伤。” 赵听澜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瞪大,车里挡板并没有放下来,陈万青还在前面开车,她结结巴巴的骂他,“你变态吧。” 齐覃突然心情变好,把玩着她手指,不紧不慢的给她吃颗定心丸,“陈秘书是自己人。” 自己人也不能这样吧!!! - 拍卖会在颜氏旗下的酒店举行,赵听澜那件薄薄披肩面对十一月的寒风显然没有任何作用,最后披着齐覃的西装拿着展品册踩着小碎步迈进展厅。 颜馨算是少东家,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小礼服,脖子上挂了一串黑珍珠项链,瞥见赵听澜身上的西装对她挤眉弄眼暧昧一笑。 赵听澜无视她的目光,半个人挂在齐覃身上费力的挪动步子,“一会让陈秘书回家取点厚衣服,我要被冷死了,冷死算工伤吧?” 齐覃吩咐侍应生拿几张暖贴过来,“冷死也不算,在家里就让你拿个外套出来,现在倒好,金主爸爸还要给你外套穿。” 赵听澜吸吸鼻子,“我最近作息规律,中药养生,非常怕冷。” 看在房子的份上她拆开丢给齐覃两张暖贴,“我这个金丝雀还是很贴心的。” 齐覃意料之中的拒绝她的好意,她不在乎的全贴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丝丝温热流进身体里才打起精神翻开展品册。 排名第一页的就是一块沉香木,看着下方的出产地她不自觉的撇撇嘴,心里腹诽疯子又来收藏破木头了。 齐覃有个广为人知的爱好——收集沉香木料,必须得是原木料才可以,任何成品手串雕件统统不放在眼里,起初赵听澜不太了解沉香木材价格,一度絮絮叨叨齐覃不懂收藏。 后来她跟着齐覃参加一次拍卖会,看见他眼都不眨的拍下那块将近四千万的顶级沉香木世界观都崩塌了。 这样价格的破木头齐覃有十几块,甚至还单独辟出来一个房间专门保管,走到哪带到哪。 大概顶级有钱人的癖好都是这样的。 赵听澜往后翻页,颜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递过来一杯热水,“看在你刚出禁闭的份上,今天有件好东西我就不跟你争了。” 什么好东西? 她又往后翻一页,看见那串海螺珠嵌珍珠的项链瞬间了然,近几年成色好的海螺珠可谓少之又少,面对颜馨的拱手相让她欣然接受。 等颜馨走后,赵听澜用那只热乎乎的手贴上齐覃的手背,眼睛完成月牙,唇角勾着,“你说我要什么都给还算不算数。” 齐覃余光瞥见在她手肘下面压着的海螺珠项链,四平八稳的道,“看你表现。” 赵听澜屈起指尖钩子似的挠他掌心。 “阿衍?”一道吃惊的女生突然响起,赵听澜倏地收回手,挺直肩背,西装顺着她肩膀滑下来,齐覃又给她挂上。 赵听澜看向来人。哦豁,又是个熟人。 来者大有背景,听说和齐覃在栎城读高中认识的,大学又一起留学,奈何郎有情妾有意,齐覃刚回国就被赵听澜勾到手了。 据小道消息说,这位杨旎小姐在赵听澜悔婚后不久就辞掉美国的工作追随齐覃到英国了,具体细节不甚清楚。 杨旎一袭得体香槟色礼裙,手里举着一杯红酒,蔻丹似得红指甲让赵听澜一下想到红皇后,她低下头继续钻研那串海螺珠,手机敲的噼里啪啦响,托颜馨赶紧给她拍拍实物图。 颜馨一通埋怨她预展不来现在又要眼巴巴看实物最后高冷的甩给她两张图片。 齐覃轻轻颔首,长腿交叠着没有起身的打算。 杨旎似乎不放过这个和齐覃交谈的机会,“我早该想到你会来的,哎,我老板叮嘱我一定要把那枝沉香拍到,估计奖金要泡汤了。” 第11章 齐覃不可置否。 杨旎又道:“听说那串海螺珠还不错?齐总不会准备满载而归吧?” 赵听澜猛的顿住,刀子似得眼神射向齐覃。 齐覃统统视若无睹,礼貌开口,“你老板喜欢就带走,一串珠子而已。” 杨旎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她露出一个得体的笑,“那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赵听澜忍不住抬头,两人视线半空交汇,赵听澜看到她眼神里的势在必得。 “你说话不算话。”她忍不住控诉齐覃,“给她还不如给颜馨呢。” 齐覃非常有大局观,“她背后是铂远,万科打算进军珠宝行业,一串珠子换顶级钻石的稳定供货,不亏。” 赵听澜不是第一次见识到齐覃的唯利是图薄情寡义,但是这种事情又一次发生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生气,把肩上的西装甩给齐覃裹着自己那条披肩尽力拉大自己和齐覃的距离,噼里啪啦的吐槽齐覃。 拍卖会开始。 第一件拍品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就被齐覃收入囊中,手动打字员小赵已经累了,缩在一旁翻着展品。 不多时就到那件海螺珠,起拍价二百万,单次加价最低十万,几乎是拍卖师话音刚落,赵听澜就举牌叫价。 “三百万。” 叫完价她极其挑衅的回头看了杨旎一眼。 关键时候还是要靠好姐妹抬价,颜馨慢悠悠举牌,“三百二十万。” 杨旎眼底恨意迸发,面上依旧优雅得体,“三百五十万。” 三个人有来有回,最终杨旎以七百万的价格拍下那串海螺珠。 赵听澜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范老头的叮嘱还在齐覃脑袋里飘着,齐覃拿起西装作势披在她肩头。 赵听澜捂着胸口往后退,“说谎的人离我远点。” 齐覃那点笑意一下收起,“你之前还说要和我共度余生。” 言下之意,你也是个骗子。 赵听澜历来无理辩三分的人,振振有词的开口,“你都把赵氏接过去了,这跟共度余生有什么区别!” 齐覃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向简单粗暴,递给她一只手机,手机屏幕赫然躺着一条比刚才拍品还要耀眼一千倍一万倍的海螺珠项链。 “一千二百万,昨晚刚拍下,不出意外明天这条项链就会躺在你的防弹玻璃展柜里。” 赵听澜怨气全无,自己动手搭上那件西装,捧着手机星星眼三百六十度观察一遍,面向齐覃时乖巧又听话。 “我一定做你最优秀的金丝雀。” 齐覃抽走手机,声音极其冷酷,“一只鸟就够了。” 放在平时赵听澜早就在心里骂齐覃僵尸声音了,但是在现在!他就是天籁之音! 哄好赵听澜后齐覃心里猛然松了一大口气,烦心半个月的事终于解决,两个人甚至有来有回的聊起天,场面一度非常和谐。 “你不早点告诉我,害杨小姐多花两百多万。” 齐覃把玩着她手指,无名指上的戒指摩挲着粗粝的掌心,他漫不经心的回答,“你难得开心。” 土匪僵尸机器居然也会说人话!赵听澜惊呆了。 走出会场的时候颜馨截住她,“项链都被人抢了,还这么开心?齐覃给你惯什么迷魂药了?” 赵听澜一副你不懂的样子,二话不说掏出齐覃的手机亮出那条价值一千二百万的项链,表情十分臭屁,“看见没,这样的才配得上我这种大小姐!” 颜馨喃喃:“齐覃真是个金蛋啊。” 第10章 你会离开我吗 拍卖会结束后齐覃带着赵听澜来到了293号,说是要带她见几个朋友。 从拍卖会场到293号一路暖气都开的很足,但是在293号门口下车的时候还是猝不及防的被冷气吹了个正着。好不容易悟出来的那点暖气顷刻间散了个干干净净,她站在大厅里哆哆嗦嗦的。 “陈万青呢?”赵听澜心心念念自己的小毛衣和牛仔裤,眼神一直在门口张望不停。 “你朋友还没来吗?我要先去楼上等着,今天简直太冷了。”赵听澜对293号可谓是熟门熟路,找前台拿了电梯卡就准备上楼。 电梯直达顶楼,赵听澜一进房间就把空调打到最高,投影打开,随便挑了部片子放着,整个人钻进绵软被子里捂了一会儿。 那条一千二百万的项链被颜馨在小群里疯狂刷屏,最后决定自己也要找个金蛋联姻。赵听澜在被子里笑的直颤,连房门什么时候被打开都不知道。 被子一下被掀开,齐覃放下手里的纸袋,就着她侧身的姿势,拉开她后背礼裙拉链。他动作干净利索,大片后背瞬间暴露在空气里,赵听澜捂住即将走光的胸口扭头瞪她。 那一双眼睛盈盈秋水,眼尾轻轻上扬,睫毛浓密卷曲,看向他时惊慌失措,齐覃喉头往下轻轻一滚,突然伸掌覆上那双眼睛。 掌心酥麻泛痒,赵听澜不停的眨着眼睛,睫毛不停的摩擦着他的掌心。 齐覃骤然开口,“你把我看硬了。” 赵听澜身子僵住,连护着胸口的手都放了下来,双手抓住那只大手费力的往下扯,那条裙子瞬间滑落到腰间,两片粉色硅胶胸贴一下变得孤立无援。 脖子上的钻石颈圈一下变得暧昧起来。 “你也吃点药吧齐覃,治治你这种随时发情的毛病。”赵听澜头发散下来,脸色比刚才还要红润,空调温度调得很高,房间里升腾起一股热气。 那两片薄如蝉翼的胸贴陡然被扯下来丢在一旁,齐覃低着头,白色衬衣挣紧,露出贲张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囫囵不清的讲话,声音性感喑哑,“你应该庆幸自己还在吃药——要不是那范老头说要禁欲,你以为我闲着没事跑去英国呆两个周?” 那件只穿过一次的礼服裙像破布一样丢在地上,赵听澜浑身就穿着一条底裤,齐覃依旧是西装革履,连根头发丝都纹丝不动的精英模样。 “阿澜,你可真让人上瘾。”齐覃掐着她的腰,尖齿磨着她唇瓣。 ...... 他抽了两张纸慢条斯理的擦了下指尖,又不紧不慢的从旁边的牛皮纸袋里拿出一套衣服。 赵听澜眼睫湿漉漉的,手脚软绵绵的,说出口的震慑也绵软无力,“我自己穿。” 齐覃一副餍足的模样,指尖捏着那两片粉色胸贴,薄唇轻启,“一千两百万。” 赵听澜一下就被抓住了命门,她自暴自弃的闭上眼,视死如归的开口,“来吧。” 齐覃的土匪气质就决定了他情商巨低,说话简单粗暴并且非常直白。 那种赵听澜晚上看黄色小漫画都不敢多看一句的字眼就这么被齐覃没什么表情起伏的讲出了口。 “底裤-湿了,你还穿吗?” 赵听澜不停的喘息,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生气。黑色修身毛衣紧紧裹在身上,随着她呼吸不停起伏着。 齐覃突然撂下那条牛仔裤饶有兴致的点评起她的尺寸,“看来林姨这段时间照顾的不错。” 赵听澜还没从羞愤中回过神,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划过一阵疑惑。 齐覃:“唔,内衣尺码该换大一号了。” 赵听澜忍无可忍,“齐覃!” - 293号有专门为客人特设的娱乐包厢,齐覃以一千二百万为诱饵换取赵听澜心不甘情不愿的牵手走进娱乐包厢。 包厢里几乎都是生面孔。 齐覃带着赵听澜走到一处沙发落座,对面是一个长相清俊的男人,懒懒的窝在沙发里,手边摆着一瓶威士忌,指间夹着烟,边上坐着一个金发碧眼前凸后翘的外国女人。妥妥的公子哥。 那男人连音色都温润,弯唇笑时像只狐狸,“阿衍来了?” 齐覃皱眉看他身边又换了模样的女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那男人咬过女伴递过来的半块草莓,眉间惬意,随手摘下食指上的戒指抛给女伴。 贺之舟暧昧不明的看了眼齐覃脖颈上的半道抓痕,懒散开口,“还管用吗?” 贺之舟一贯换女人如衣服,身边美女如云蜜蜂似的争着采他这朵娇花,当齐覃找上门问他怎么哄女人的时候这人就崩出来两个词儿。 “送钱,睡服她。” 齐覃嗓音暗含一丝警告,“贺之舟。” 贺之舟投降似的举起手,“ok,不说了。妹妹自我介绍一下,贺之舟,阿衍的大学同学,婚礼我们远远见过一面,在你拎着婚纱跑出教堂的时候。” 赵听澜心道这人是来砸场子的吧,面对那只伸出来的手天人交战是回握还是拒绝。 万幸,齐覃冒出来今晚第二句人话,“脏手拿开。” “算算时间我们沈总和程总也该来了吧?” 话音甫落,包厢门又被推开,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进包厢,后面跟着开酒的侍应生,齐覃简单给赵听澜介绍后又是一阵高跟鞋声响起。 第12章 杨旎依旧穿着那条香槟色的礼裙,只不过头发散下来,整个人更媚了些,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黑色西装,短寸头,眼睛狭长眼神幽深气质有种说不上来的清冷野性。 齐覃突然站起身挡住赵听澜的视线,对那个男人问话,“你怎么来了?” 杨旎打圆场,“在下榻酒店刚好碰见柏秋实,蹭他的车就一起来了。” 原来那男人叫柏秋实。赵听澜托着腮又一次打量着他。 柏秋实坐在角落麻将桌上,点燃一支烟,烟雾散开模糊半张脸,黑色衬衣袖子挽至肘间,那两枚钻石袖扣随意放在桌面上,伴随着每次烟雾散开喉结都轻轻往下滚动。 我操,极品。 赵听澜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柏秋实抖落烟灰,“阿衍,你前妻一直盯着我看呢。” 这他妈也是个智障吧。 齐覃闻言轻飘飘睨她一眼,面沉如水。 赵听澜堪称十级齐覃表情解答大师,只匆匆瞥了一眼就看懂齐覃那种你死定了的眼神。她恨不得穿越到两分钟前自剜双目也好过死在床上。 “好久没玩牌了?玩玩?”贺之舟搂着女伴坐在柏秋实对面。 齐覃有样学样带着赵听澜坐在柏秋实对面,落座的时候还不忘附耳对赵听澜阴测测的威胁。 “你要是再多看他一眼我就操-死你。”说罢咬了口赵听澜耳尖。 赵听澜耳尖一痛,一个不浅不淡的牙印赫然印在她耳朵上。 女伴坐在贺之舟身边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喂水果一会擦嘴,一会点烟。 齐覃抬手打出一张牌,另一只手在桌布下却摸上赵听澜的大腿,赵听澜一口西瓜呛在嗓子眼里,齐覃作势给她拍背安抚,实则又在不动声色的下达命令。 “履行好你的义务,金丝雀小姐。”他指尖在赵听澜大腿上一下下敲着,眼神却看向贺之舟,“一千两百万,买你一夜,不亏。” 赵听澜身边坐着杨旎,那女人眼睛跟老鹰似的,没事就瞄她。赵听澜叠起长腿,把齐覃的手挤下去,从旁边捞了一盘水果精准狠的下叉起那块芒果。 齐覃面不改色咽下那块芒果,“很甜。” 赵听澜嘴角一抽,齐覃平生最讨厌吃芒果,为了不落面子也是拼了。 两人共用一块刀叉,赵听澜把不喜欢的水果全都喂给齐覃,牌桌上甩麻将的闷声偶尔夹杂着交谈声。 杨旎一直谈起他们大学留学的事情,不停回望回望回望过去,将未来置于深渊,好在牌桌上几个男人没几个接她话茬,都在聊万科的新项目。 赵听澜吃了个水饱,起身去卫生间,她出来的时候杨旎像是故意在洗手池等她。 赵听澜甩甩手上的水,对着镜子补了一下花掉的口红。 能容纳三人同时进出的过道,杨旎踩着高跟鞋拦住她,终于展露出真实的模样,怨恨,嫉妒,愤怒,一同扭曲的出现在她脸上。 “据我所知你和阿衍婚约已经作废,而你拿了他的钱,所以你现在和他——”杨旎掩嘴轻笑,“堂堂赵大小姐沦落到当情人了?” 赵听澜表情一下凝肃起来。 杨旎打开手包,那串海螺珠项链缠绕在她手腕间,“阿衍跟颜氏打了招呼,拍卖一结束我就拿到手了。” “这串珠子可真漂亮,多花两百万从你手里抢走也不亏。” “劝你识相点,尽早离开阿衍。” 赵听澜看着她突然流露出一种同情,这样一个优秀的女人为了一个齐覃不惜蹉跎十几年的光阴岁月,可惜她仍然对齐覃一知半解。 她有些悲悯,“你知道我逃婚的时候给了十亿分手费吗?” 杨旎长年不回国显然消息落后了些。 赵听澜又道:“你知道乾江路和旧镇路那两块地吗?我听说铂远上周还在打听归属人是谁。” 她摇摇头,“我手里捏着十几块地皮,尽管这两年赵氏光景不如从前,加之齐覃恶意收购,......可就算是这样齐覃就算扔给我一百个亿我都拿的心安理得。” “你为什么,非要觉得,是我在纠缠他呢。” 杨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赵听澜深深的看了眼她手里的那串海螺珠,半响摇摇头离开了。 包厢里烟雾缭绕,齐覃面前的筹码堆成小山,柏秋实推到面前的牌,清一色,他没急着收拢筹码,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齐覃。 “听说你花了二十亿砸给你前妻?” 贺之舟轻笑一声,“不止吧,清苑一套上亿的房子,流水似的钱花出去,听说昨儿从英国回来直接转机去禾城豪掷一千两百万,就为了一条项链。” 包厢里只有他们几个男人,老外听不懂中国话,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 沈刻作为万科第二大股东,回国最早,知道的内幕也最多,他打趣道:“万科齐总前前后后豪掷二十多个亿只为了报复前妻。” “究竟是不是报复呢——” “因为你不爱我。”赵听澜哀戚的流着眼泪躺在他怀里梦呓着。 “我不要回到293号.......拿走那套首饰......” “阿衍......阿衍” “你不娶她难道是为了报复?” 齐覃理了理发皱的衬衣,周身钻出拒人千里的冷漠疏离,那双眼睛弯着,笑意却不达底。 他轻轻一笑,口吻极度平静,和数日前一模一样的回答:“一个女人,想要什么就给了。” 贺之舟又问,“万一有一天,她又要向三年前一样离开你,那该怎么办呢。” 齐覃眼神一下变得锐利,那张桃花面倏然划过一分阴戾,“那就抓住,关起来。” 赵听澜走进包厢后化身冷酷金丝雀,拿过齐覃手边拿包烟,葱白指尖压响打火机,她咬着那只烟,虚虚点着,一缕白雾散开。 赵听澜头发散在胸前,她眯着眼睛夹着那只烟轻轻往齐覃脸上吐着烟圈。 齐覃抚着她后腰,动作自然的从她指尖捏走那只烟,就着濡湿的过滤头,恶劣的挑眉,浓浓的吐出一圈白雾。 他盯着那张让他上瘾失控的清媚脸庞,突然问道:“你会离开我吗?” 第11章 我的金丝雀小姐 “你会离开我吗。” 那个没有被回答的问题再一次响起在房间内。 齐覃停下动作,罕见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迷茫。 赵听澜额头上浸出一层薄汗,唇瓣红肿叠着一层水光,她声音断断续续的,一遍一遍的重复不会。 又是一记深凿,齐覃俯身,赤裸的肌肉线条流畅且漂亮,背肌结实又不贲张,上面挂着一只白皙细手,每次将要滑落时又被人拎着那条细腕重新挂上去。 齐覃啃咬着她锁骨,钻心般的酥麻,“你刚才看了柏秋实十二次,我说过——” “你再多看他一眼我就**你。” 他仔细的研磨着她,赵听澜忍不住收紧手掌,他又开口,“阿澜,我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 长久的颤栗,赵听澜双眼无神,她舔舔干燥的唇瓣,“是颜馨,她有些感兴趣。” “她感兴趣?”齐覃脸上多了一丝吊诡阴鸷,“是你感兴趣吧。” “你当时看上我,不就是因为柏秋实身上那股土匪劲儿吗?”齐覃平躺在床上,摸过床头柜上的散烟和打火机,熟练过肺然后掐住赵听澜后脖颈凶狠的把那股烟气灌进她口腔里。 勾着她,迫使她吞下去,他恶劣的舔着她的唇齿,腰身不住的用力上挑,眉骨至眼睫的阴影晦涩阴冷。 赵听澜忍不住逼问他,“你这么在意做什么?” 齐覃慢下来,轮廓线变得柔和起来,“阿澜,你只能是我的。” 一场算不上温柔的**,赵听澜的试探再一次败北,而齐覃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 - 根本不用姓薛的老头宣告赵听澜的痊愈,当天晚上齐覃开荤后第二天赵听澜就去上班了。 上班那天早上赵听澜恍然想起自己的车在进局子那天已经被薛幸幸开走了,至今未归。 齐覃还没走,赵听澜趴在衣帽间门口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齐总?” 齐覃不紧不慢的戴上腕表,连一道眼缝都没施舍给她,“又要什么?” “蹭个车呗。” 燕城的气温愈发低了,车窗结了厚厚一层蒸汽,赵听澜在车上就已经开始工作了,从清苑到公司半个小时的车程和夏宁足足通话了二十分钟。 齐覃依靠在后座上假寐,等到赵听澜终于挂断电话后他嗤声道,“几个亿的项目忙成这样?” 车子停在万科楼下,赵听澜丢下一句,“你难道想你二十个亿打水漂吗?” 随即施施然走进万科。 第一天上班,赵听澜顾不得欣赏她的全新轻奢办公室,专心致志的忙工作,手里的文件一沓又一沓的看,期间不停的和合作商打电话沟通细节。 夏宁不知道是第几次送来文件了,她递过文件夹和笔,“赵总签字。” 第13章 赵听澜潇洒签下自己的大名,又随口问道,“我不在这半个月怎么样?” “还行,每天陈秘书会过来汇总一下工作,然后传达给齐总,中间召开两次股东会,我全程旁听,齐总线上参会,会议内容已经归纳发给您了。” “截止到今天上午,铂远的秘书办在过去一个周内给我打了十通电话,希望能和您约个时间聊聊乾江路那块地的开发。” 赵听澜眉心一忖,从满堆文件里抬起头,“嗯?” “铂远?” 夏宁:“对,一位姓刘的秘书。” 赵听澜果决道:“拒掉,放话出去我赵听澜没有转让地皮的打算。” “度假村的项目怎么样了?”赵听澜揉揉肩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窗户透亮,一眼看到窗户对面的齐氏财团。 “一期工程已经在收尾阶段,范总和孙总一直在轮流盯,只是——” 夏宁停顿一下继续道:“孙总提出申请,希望在度假村旁边盖一座农村三层小别墅,目前已经在软装地步了。” ......“随他去吧。” 夏宁捏着文件的手紧了又紧,硬着头皮往前踏了一大步,“孙总申请后范总紧随其后,据统计有四位股东在度假村旁边盖起了小别墅,他们甚至给老赵总打电话,并且在您家老房前建了一个小型蔬菜温室,昨天我去看过,已经长出菜苗了。” 赵听澜人傻了,“你的意思是他们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有通知,直接给我爸打了电话甚至还在我的房前建了一个蔬菜大棚?” “是的。” “你先出去。”赵听澜瞬间给赵禹江拨通视频电话,刚一接通,她就开始质问:“听说您批了那四栋违章建筑?” 赵禹江气色不错,闻言呵呵一笑,“都是老人了,我让小夏实地考察过,占地也不是很大,怎么能算违章建筑呢?我甚至批准了咱们老家那栋房子的内部整修,甚至连蔬菜种子都是我派文忠去撒的,等度假村建成我也得过去住两天。” “爸,您这不胡闹呢。” 赵禹江凑近屏幕,“听老范他们说前段时间你去出差了?怎么感觉胖了点,比之前看着气色好多了。” 赵听澜动作一滞,很快就反应过来是齐覃这么吩咐的,她打着马虎眼,“对,去南边出差了,找了个中医调理了一下,南边也养人。” 挂断电话后赵听澜又喊夏宁进来,“告诉那四位董事,搭建违章建筑这事儿我忍了,但是不准往前加拓院子,建了那什么温室大棚的全都找人给我拆了!” “......好的。” 中午下班时间前十分钟,赵听澜接到一则短信通知。 「齐覃:陈万青在楼下等你,来顶楼。」 赵听澜毫无心理负担的早退坐上陈万青的车,万科到齐氏直线距离约五十米,不过眨眼间,赵听澜连一行字都没敲完就已经到齐氏大楼下。 两座大楼相对而立,斜对角的商场大楼广告牌频繁变动,屏幕交替闪烁,涌出来的全是齐氏旗下的产品代言。 陈万青礼貌开口,“这是电梯卡,您可以自由出入齐氏楼,我这边还下敲定下午的会议行程,齐总在楼上等您用饭,您慢走。” 此刻还没到下班时间,前台花一样的小姑娘轻轻颔首,一声紧着一声的“赵总”,赵听澜冷艳点头,走到一旁的专属电梯捏着那张薄卡直通七十楼。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到齐覃面前倚着办公桌,捏着那张电梯卡在齐覃眼下一闪,她慢吞吞的眼神带了点揶揄。 “我上个月来齐氏的时候,楼下只有一个抽烟的保安,前台连半个姑娘都没有,那天的电梯根本不用刷卡,我很顺利的上到七十层然后给了你一巴掌。” 很长的一段沉默。 齐覃抬起头时眼尾一挑,他神情很认真,一字一句的回答,“阿澜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是故意的。” 赵听澜心跳倏尔漏掉两拍。 紧接着齐覃拉开手边抽屉,拿出一个银色箱子,里面有一个黑色丝绒盒子。 赵听澜心脏狂跳,如雷声鼓点一般密集。 “这是——” 那个丝绒盒子被打开,粉色海螺珠嵌着蛇形碎钻链条中间点缀着淡紫色的钻石,下方坠着各种形状的白色珍珠。 这条项链静静地躺在她面前。 齐覃双手交叉放在腹前,脚尖微微一点,办公椅滑轮轻轻移动,他抬头看着她,语调很平缓,如涓涓细流。 “原本这条项链会在晚上出现在你的玻璃展柜,但是我改变了主意,我希望你可以做第一个看到她的人。” 他缓缓起身,整理一下西装,唇角翘起一个很小的弧度,“还满意吗,我的金丝雀小姐。” 满意!满意!满意!!赵听澜抬手摸上自己的左胸腔,心脏跳的飞快,似乎没有减慢的趋势。 她突然抬手勾住齐覃的脖颈,小声道,“我真的要爱死你了。” 齐覃偏过头轻咳一声,尽力压制住微翘的嘴角,全身过电般冒出一种很奇特的体验。 他转过头又变成那副清冷模样,慢条斯理的拿起那串手链,“要试戴一下吗。” 他们一直在拥抱,似乎比燕城最长的红绿灯还要久,冬日日光倾斜在窗外,在七十米的高空,赵听澜坐在办公桌上,那些整齐的文件散落在地上。 赵听澜抬脸问他,“要接吻吗。” 齐覃没有像往常一样凶狠,也没有像他们第一次接吻一样带着目的。好像齐覃只因为赵听澜那一句爱你就突然软化下来。 他只是很轻,很轻的触碰了一下赵听澜的唇瓣,眼神里带着谁都没发觉的怜惜。 他们在窗边共同用了一餐午饭,没有交谈声,连眼神交汇都被刻意的错开,两方心跳在慢慢的停歇、复苏。 赵听澜张开口突然冒出一句,“我那天不该打你的。” 齐覃放下筷子,长腿轻轻屈叠着,“阿澜,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们用不同的态度讲着同一件事。 赵听澜拎起手包准备要离开,齐覃驻足在原地突然开口,“我今晚要晚点到家。” 她说,“好。” / 赵听澜没有乘车回,她自己慢慢的等红灯变绿,然后走过人行横道。中午人流涌动,有许多熟悉的面孔,也有很多陌生的面孔,擦肩而过时他们目光纷纷落在那个拎着限量版手包姿态高傲的女人身上。 她刚迈步到一楼,前台小姐为难的走过来小声和她交谈,“赵总,铂远来了一位秘书,非要见您,已经等了一个午休时间。” “夏助理吩咐过有铂远的人直接拒绝,可是那位秘书非说认识您和齐总,怎么劝都不走。” 赵听澜心神一动,视线落在一楼休息区,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走过去。 “杨秘书,好久不见。” 杨旎放下咖啡,“赵总记性真差,我们昨晚刚见过——” 她回过头时,赵听澜收拢的大衣刚刚散开,露出脖颈上那串光泽细腻的海螺珠项链,无论从色泽,做工还是设计与价格,都远远超过昨晚那条。 杨旎戛然失语,蔻丹指甲错愕的指着那条项链,“你——” 赵听澜抬手摸了下那串项链,满不在乎的说,“随便带的,不值什么钱。” “还是杨秘书比较大方,一条虚价两百多万的项链拼命也要拿到手。” 杨旎的眼睛因为嫉妒而通红。 赵听澜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三年前一样,三年后也是,她居高临下的睨着杨旎,口吻轻狂: “看来乾江路那块地,杨小姐只有在梦里才能拿到合作权了。” 第12章 用很多房子买到很多时间…… 万科和赵氏的合作项目还在商洽阶段,赵氏负责的主要工作主要是前期的一些预算工作,万科那边确认无误后赵氏才能开始动工。 赵听澜确认好第一版项目报表后天已经擦黑了,恰巧林姨打电话过来。 “赵总,您今晚还回来吃饭吗?” 赵听澜拿起包往外走着,“回,少做点,齐覃今晚不在。” 天气预报今日燕城彻底迎来大降温,冷风似刀子一样,赵听澜裹紧大衣步履匆匆的往室外停车场走。 下午薛幸幸路过万科把车子停下上楼扔下钥匙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就离开了,只说是要和颜馨去绥城滑雪,回来给她带绥城特产。 据说林姨是跟着齐覃母亲千里迢迢嫁来燕城的,覃锦去世后独自回了景城老家,直到前些年齐琛出事才又回来的。 餐桌上一如既往清汤寡水,赵听澜面露菜色,和林姨打着商量:“林姨,今晚能不能换换菜色?” 林姨拎着砂锅盖,乌鸡汤的味道扑鼻而来,赵听澜屏住呼吸,只见林姨面露难色,另一只手不停的在围裙上摩挲。 “先生吩咐了您最近得吃清淡的......” 连续喝了半个多月补汤的赵听澜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好不容易第一天上班中午打算叫那家川菜馆的外卖结果齐覃居然喊她去吃饭!!! 第14章 赵听澜实在是受不了了,心想这中药都停了,也不差戒掉清淡饮食这一桩了,她当即大挥手,“没事,反正齐覃今晚不回来吃饭。” 等赵听澜转身上楼换衣服,林姨站在原地踌躇数秒后还是摸出电话给齐覃拨了过去,“先生,赵总今晚想换换口味——” 齐覃估计忙着,那头背景音嘈杂,隐隐夹杂着劝酒哄笑的声音,他声音很低,“换吧,少放点辣椒。” 得了命令的林姨终于敢放开手去做,等赵听澜穿着家居服下来的时候桌上整整齐齐的摆了六菜一汤,赵听澜推了推手边的乌鸡汤,紧挑着那道酸汤肥牛下筷。 林姨把水果洗好切好给赵听澜放到客厅桌上就离开了,齐覃不喜欢生人进家,要不是赵听澜大病一场也不会松口让林姨早晚来做饭。 时间还早,赵听澜吃完饭后就斜躺在沙发上,嘴里塞着半块菠萝蜜,电视机播放热门电视剧,男主角是颜馨之前的一个小男友,平板屏幕停留在微博热搜界面,禾城峰会排在第一,第二则是铂远和齐氏即将达成合作。 赵听澜点开词条,新闻号连张可靠的照片都没拍到,只说据可靠消息两家龙头企业即将达成战略合作。 赵听澜撇撇嘴,转手拍了一张电视剧的男主角发到三人小群里。 颜馨率先炸锅,薛幸幸的声音还掺杂在里面,声音尖锐刮耳,“这小王八蛋脚踩两条船!跟我在一块还不忘伺候老男人!!” 赵听澜把手机拿远一些,颜馨又发来一条语音,声音明显变得平缓,“给你带的特产。” 她眉心一抹狐疑,紧接着一张照片发来,赵听澜瞳孔骤然一缩,猛的从沙发上爬起来跪坐着盯那张照片。 颜馨发来的是一张照片,边角泛黄下脚标注着时间和学校。 那是十年前的齐覃。 照片上的人远比现在稚嫩,瞳仁很黑,脸色一如即往的冷,板着一张脸直视镜头,穿着绥城百年不变的红白校服长相依旧扎眼。 “怎么样,说好给你带特产的!” “哈哈哈哈,你居然说齐覃是绥城特产,薛幸幸你绝对完了,信不信齐总动动手指让你天凉王破。” “是你提议要去绥城一中的,大老远跑去学校就为了给阿澜带一张照片。” 两人在群里接二连三的发着语音条,赵听澜久久注视着那张一寸照片,一时间难以回神。 “你们去绥城了?”她问。 “对啊,从光荣榜撕下来的,你们家金蛋从小就优秀,真不知道齐舜文怎么想的,把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扔到绥城老家,你说齐老三把齐墨丢到绥城我还能理解,毕竟他从小就黑心肝,怀孕的小妈都能推下楼梯,啧——” 赵听澜听到一半就掐掉了,她重新打开那张照片,目光一寸寸丈量过,盯着那张脸数十分钟,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人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的冷心冷肺。 - 齐覃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了,别墅门口一阵车轮驶过的疾速声,他身上酒味很重,手臂上搭着一条黑色大衣,眼尾隐隐可见薄红。 客厅灯大亮着,电视剧已经播完,不间停的广告滚动播放着。 赵听澜穿着浅色家居服安静的在沙发上浅眠,桌角还有吃了一小半的水果,手里捏着手机,呼吸平稳安然。 她是被亲醒的。 脸颊被青色胡茬扎的生疼,赵听澜迷迷糊糊的撩起一条眼缝去看他,顶光太刺眼,她眯着眼睛慢吞吞的坐起来,手掌不停的往外推他。 “你一身酒味,别亲我。” 齐覃带着一身寒气,冰凉的指尖掐了一下她脸颊,被烟酒浸过的嗓子格外低哑,“听林姨说你今晚没喝汤?” “不想喝,乌鸡汤里乱七八糟的红枣山药虫草,坐月子都没这个喝法。” 他靠的很近,刺鼻的烟酒味往赵听澜身上染,齐覃盯着赵听澜那张素净的面容,脑子里突然横窜出下午那个轻淡的吻。 他垂下眼皮,落在赵听澜光秃秃的手上,鬼使神差般开口,“给我煮碗醒酒汤,你从前煮的那种。” 赵听澜半梦半醒,她甩甩自己的手,调子慵懒拖长,“拜托,我这双手分分钟千万上下好吗?你去叫林姨,或者去泡杯醒酒茶。” “我喜欢你煮的。”齐覃突然握住她的手,猝不及防落下一个吻。干燥、薄凉,像这个人一样。 在暖黄明亮的灯光下,赵听澜因为这个略显温情的动作而面红心热。 随即平平稳稳的开口,五分酒意变成三分,眼神也清明两分,“辛苦赵总为齐某洗手作羹汤煮一碗醒酒汤。” 赵听澜像兔子一样跑进厨房,很快厨房就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齐覃抱肘依靠在餐桌边上,狭长的眼睛轻轻眯着,面容好似带笑,他盯着厨房里的赵听澜。 长发懒散扎在后面,卷起家居服的袖子,手边放着陈皮、枸杞、山楂、黑桑椹、蜂蜜。或许是太多年不煮,她动作有些生疏,斟酌半天后翻找出一个量秤翻了两下手机,然后倒清水。 大概赵听澜不知道他在附近,嘴巴里嘟嘟囔囔的,一会皱着眉说他喝的酒太多、抽的烟太多身上都快被腌入味了,一会又说要不是看在项链房子的面子上自己才不给他煮醒酒汤。 她拿着勺子不停的搅拌着。 齐覃突然觉得自己拥有那么多房子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因为这样就可以买到赵听澜的很多时间。 醒酒汤煮好的很快,而齐覃好像陷入三年前的魔咒,他蛮不讲理的让赵听澜必须要亲手喂他,赵听澜不依,他就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嘴上丝毫不饶人的讲:“为金主服务是你应该做的。” 赵听澜骂他:“土匪。” 他不说话,喉咙吞咽着醒酒汤,脑袋却在想我给的比三年前还要多为什么她不能和三年前一样呢。 一碗醒酒汤下肚,齐覃又被赵听澜推着去浴室,洗完澡后赵听澜已经沉沉睡去了,齐覃带着水汽埋首在她颈窝里慢慢入睡。 第二天早上,赵听澜醒来的时候齐覃正在打领带,齐覃透过化妆镜瞥见赵听澜睡眼惺忪的摸手机,他又变成从前那副冷傲模样,打好领带抓住赵听澜就要亲她。 赵听澜没打理的头发乱糟糟的,“没刷牙,你是不是变态——” “贺之舟说,要每天早上给金丝雀小姐一个吻。”齐覃薄唇轻启,随后后退半步露出后面的空行李箱,“贺之舟还说他的女朋友们每次他出差都会给他收拾行李箱。” 赵听澜敏锐的抓住‘女朋友们’这个字眼,她受不了齐覃看她的眼神,拉开衣柜把齐覃的黑色西装拿出来三四套,头也不回的开口,“你每天都穿一样的黑色西装,还不如就带一套,反正别人也看不出来你换没换。” 齐覃:“......” 他看了一眼行李箱里乱七八糟的西装内裤袜子剃须水洗面奶,又说:“贺之舟还说每套都精心搭配好,内裤袜子要分开装,洗漱用品分门别类,每日早晚三次问候——” 赵听澜把手边没展开的收纳袋砸在脚下,忍无可忍的跳脚了:“贺之舟贺之舟贺之舟,你怎么不让他当你的金丝雀?他还说什么了?你被他下蛊了吧?” “没有走后门的癖好。”齐覃捡起收纳袋,和她一起分装,“还说对待女人一定要睡服她。” “我没有被他下蛊。” 说罢亮出手机二维码,“加我微信。” “?”赵听澜被一连串的话雷的里焦外嫩,甚至连跟他计较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有气无力的扫码,发送验证消息,整个人十分麻木:“我会每天给您问安的金主大人。” “好的。”齐覃收拾整齐,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后又倒退后两步,盯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在赵听澜逐渐变得惊恐的神情中蓦地抬起胳膊生涩的拍了两下,然后顺狗毛似的从头顶抚下来。 赵听澜那丁点睡意突然飞到天边,她顶着那颗千金重的脑袋战战兢兢的开口,“你要是想杀我还是痛快点。” 否则你带着一张死人土匪脸学花花公子调戏女孩有百分之百的几率会吓死人的。 “与其担心我杀你,还不如多替我自己担心。” “?” “杀了齐覃。”齐覃突然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学着那天晚上赵听澜的语气一字一句的重复。 赵听澜浑身僵住,约莫顿了两秒才想起其中关窍,“陈万青这个狗腿子啊啊啊啊!” “毕竟没有哪个金丝雀会时时刻刻想着杀死金主。”丢下这句话齐覃就施施然拎着行李箱踏上了去禾城峰会的路。 第13章 去查一下那个人 齐覃去参加峰会后万科的大小事物统统交给沈刻负责。 赵听澜昨晚就把项目报表发到万科秘书部了,万科通过审核后就可以开工了,按照万科和赵氏的捆绑程度,这份报表充其量只不过是走走流程而已。 赵氏长年做房地产生意,有固定合作的建筑公司和设计公司,度假村的投资巨大,几乎压进去大半个赵氏的身家。 第15章 一整个上午赵听澜都在忙着和建筑公司几位老董通电话方便到时候敲定合作,夏宁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说度假村要开始动工了,万科坐镇只赚不赔。 办公室的座机都快被打爆了,夏宁不得已拔掉整个整个总裁班的座机线,群里通知有事直接上楼汇报。 “师姐,万科的消息一向很紧,怎么这次那么多人知道度假村快要开始动工的消息。” 夏宁和赵听澜是同校师姐妹,差个两岁,偶尔私底下夏宁才会叫两句师姐。 赵听澜不紧不慢的抿了口咖啡,“那四栋违章建筑最近进度怎么样了?” 自从上次事发后夏宁就留了个心眼,专门找当地村民盯着那四栋违章建筑,她沉吟两秒后说:“王董还好,就是范总,听说请了柯文的人去专门设计,势必要压孙总一头,这两天请了特别多大师去看风水。” 罪魁祸首显而易见,赵听澜指节微屈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桌面,清丽脸上面无表情,“他要造反吗?请柯文的人设计?” “对啊,听说王董还去劝过两次,度假村一期还没结尾,二期还没开始,后面内装还没敲定约柯文还是海权,这不明摆着要得罪海权吗。” 前期工程建造并不是什么难事,二期预算表已经递上去一整个上午万科迟迟没有回信,赵听澜思量着是不是沈刻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傀儡皇帝,万事要先过问齐覃的意见才敢审批。 不过那天在包厢里沈刻看起来也不太像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赵听澜半信半疑的等到下午,夏宁急匆匆的走进办公室,一张脸红里泛白,“师姐!二期预算表被打回来了!” “?”赵听澜正仰在办公椅上眯眼假寐,闻言瞪大眼睛,声音扬高两个度,“沈刻脑子有病?” 说罢她给齐覃打电话,不料接电话的是陈万青,“赵小姐,齐总走不开,您有事交代我,我代为转达。” 赵听澜单手扶着腰,只觉太阳穴一下下的跳着,没由来的心烦意乱,“二期预算表被沈刻打回来了,连个理由也没说。” 陈万青看了眼时间,态度十分客气,“这个点沈总应该不在公司,稍后我把沈总电话发您手机上,两位可以沟通一下。” 赵听澜挂断电话,吩咐夏宁,“打电话给万科秘书办,问一下驳回理由。” “好的。” 两分钟后夏宁又进来,这次脸色涨红,明显是被气的,她人刚走进来就愤愤开口,“秘书办的人说预算不合适。” 不合适?高了还是低了?景观规划不合适还是二期造价不合适需要更换合作方? 赵听澜嘴角几不可闻的抽动两下,“把预算表做成两份,一份降低两个点,一份升四个点,看看沈总喜欢哪个。” “今晚加班费翻倍,明早上楼堵门。” 赵听澜从小性格就直白坦率,接手公司后大小姐脾气虽然有所收敛,但骨子里依旧睚眦必报,大概是大小姐出手一向阔绰,所以人缘一直不错。 当天晚上赵听澜也没有回公司,跟着员工一起加班期间还一起讨论怎么才能赶明早打卡的第一班电梯直接堵人。 隔日一早夏宁就带着两个身材高大的预算员雄赳赳气昂昂的踏进前往顶楼的电梯。 赵听澜吃着前台小姑娘买来的早餐,一杯豆浆才喝两口,夏宁就拿着文件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 “又被打回来了?”赵听澜平淡的问。 夏宁一脸菜色,抱着文件眼圈通红,“万科也太欺负人了吧,看都没看完就说不合适。” 赵听澜把早餐递给她,安抚她几句,“没事,告诉下面的人先不用改了,就这样。” 把夏宁打发走之后,赵听澜看了看眼下的早餐顿觉没胃口,一股脑扔道垃圾桶里之后走到落地窗前给沈刻打电话。 估计那头还没醒,电话那边一直嘟嘟的响着忙音,等到她准备挂断重播的时候,沈刻突然接通了电话。 “喂?” “是我,赵听澜。” 沈刻还没睡醒,声音听起来懒懒散散的,“弟妹啊,找我有事吗?” 赵听澜冷静的询问,“请问沈总对二期工程的预算表有什么新的灵感吗?赵氏已经提了三版,每一版都被打回来,说不符合规定。” “什么预算表?我人在平城出差呢,度假村的事情我临走的时候交代杨秘书了,怎么了?” 赵听澜狠狠拧眉,“杨秘书?” “对啊,你们见过的,就是之前在包厢那位杨秘书,你应该有印象的吧?” “她不是在铂远吗?” 沈刻随口回道:“跳槽了,有什么事你联系她就好。” 结束通话后,赵听澜瞬间了然,她转头拨通内线问夏宁和华丰老总的饭局约在下午什么时候,夏宁说在和悦608包厢。 赵听澜五点左右就出发了,路上齐覃来过一通电话,问:“预算单怎么回事?” 她反问道:“你知道铂远的杨秘书入职万科了吗?” “知道。” 赵听澜紧紧握着方向盘:“杨秘书一连三次打回二期预算单,连个正当理由都没有,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在无理取闹,仗着万科的势?” 齐覃捏了下眉骨,“杨旎专业能力很出色,前些天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走铂远的离职手续了,入职万科百利无害。” 下班高峰期,车流拥堵,赵听澜一脚跺死刹车,喇叭声隔着车窗无孔不入的往里钻,磨的耳朵痛。 赵听澜说:“杨旎专业能力过硬,所以我的团队专业能力就不行吗?还是你觉得我赵听澜离了你不行?” 她话刚讲完,连回音都没有听到就被掐断。 绿灯亮,前车久久不走,赵听澜用力拍了两下喇叭,随后汇入车流,一路疾速道和悦。 她到的时候包厢里背对着坐了一个肩宽背阔的男人,看耳后皮肤的紧致程度怎么也不像是华丰那位年逾六十的钟总。 赵听澜看了眼包厢号确认无误后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请问是钟总吗?” 年轻男人突然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温和清俊的脸庞,他笑着和赵听澜打招呼。 赵听澜眼中涌起一抹淡淡的讶异,“钟烨?” 服务生来斟茶,两人老同学见面减少了不少局促感,钟烨一向健谈,四年不见更甚从前,两人边吃边聊,赵听澜没忘记聊正经工作。 钟烨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轻轻擦了下唇角,笑容如沐春风般,“听澜,这趟本来是我爸爸要来的,我知道对方是你后主动要求过来的,价格都好商量,比我爸给你报的价格还要低一成。” 赵听澜觉得实在有些冒昧,她有些不好意思,“学长,这会不会太多了?” 钟烨姿态大方得体,清亮有神的眼睛注视着赵听澜,“听澜,我这次本来就是为你而来的。” “时间不早了,明天我去你公司签合同。” 赵听澜脚步一顿,旋即展露微笑,再度道谢,“学长,太客气了。” 两人并肩往电梯口走,途径卫生间的时候突然被人喊住,“赵听澜?” 赵听澜回过头,那人又道:“钟学长?!” 面前的男人大腹便便,头发稀疏,皮肤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眉眼间好像有一丝熟悉感,但是赵听澜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认识这号人。 男人一拍脑袋,热情洋溢道,“我唐旭!隔壁文院的!学生会那个!” 赵听澜恍然大悟,看着钟烨还一脸懵的样子主动解释说,“学长你不记得了?那年你们寝室楼有个男生闹自杀,你冲过去抱下来的,就是他。” 当时自己拦腰抱下来的男生瘦弱白净,和眼前白胖有油腻的男人截然相反,变化太大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不等他问,唐旭就邀请道:“我们几个同学聚会呢,还有你们院的孙超呢,快进来坐坐吧。” 两人架不住邀请,只得进去参加了一场同学聚会,唐旭又喊服务员加菜,席间酒水斟满,大多都是毕业以后就留在燕高打拼的。 孙超和两个人还算相熟,寒暄过后主动打趣问道:“学长,你不会还喜欢我们班花吧?” 众人纷纷惊讶,看向两人的眼神多了一层暧昧。 赵听澜笑意见收,“过来见合作商没想到是学长,也算是巧了。” 钟烨附和赵听澜,顺手给她斟满一杯茶,“听澜现在可是我的甲方爸爸,过去的就过去吧。” 孙超颇有些忆往昔峥嵘岁月的味道,看向两人的目光唏嘘遗憾不已,赵听澜不想多呆,和钟烨一前一后起身告别。 现在正是客满的时候,大厅客座也满满当当的,服务员不停的穿梭其中,手里拎着热壶,脚步飞快。 赵听澜小心的避开,却还是不小心被一个路过的小孩撞了一下,眼瞧着那名服务生手里的热壶就要洒到身上,钟烨眼疾手快的扯过赵听澜的胳膊,一把护住她的额头,用力稳住重心才避开这场灾祸。 第16章 旁边的侍应生连连道歉,赵听澜脸色很不好,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钟烨低头轻声问她有没有事,赵听澜摆摆手,打开手机叫了个代价。 - 齐覃的手机突然叮咚一下,是他们几人留学时建的小群,距今已经将近十年了。 杨旎在群里发过一张照片,是在和悦一楼大厅,人满为患,角落一角却拍到赵听澜被一个男人亲密的搂在怀里,她脸色苍白,旁边服务员弯腰道歉。 「杨旎:阿衍,我记得你是和悦的私人会员,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包厢?」 齐覃盯着那张照片,眸色渐渐沉下来,眉间布满阴郁,他保存照片发给陈万青:「去查一下那个男人。」 然后他打开和赵听澜的微信框,空空荡荡的一条消息都没有。 陈万青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发来一个文件夹,里面详细记载着那个站在赵听澜身边男人的个人信息。 钟烨,男,28岁,华丰集团长子,毕业于燕城大学金融系。 ............ 紧着是几张图片,应该是从校园网之类的论坛里扒出来的截图,是钟烨和赵听澜表白的场景,鲜花,蜡烛,蛋糕,贵礼。 可惜惨遭拒绝,伤心之下毕业就回到景城打理家业了。 陈万青又发来消息:“齐总,华丰这位小钟总是为了度假村的二期工程主动来和赵小姐谈合作的。” 禾城国际酒店的顶层套房,尽览江边夜景。房间里只留玄关一盏昏灯,他坐在飘窗前,掌心紧贴着杯壁,食指漫不经心的搅动的杯里的冰块,窗外光轨忽明忽暗,男人的五官隐藏在黑暗里,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钻心的冷硬感。 - 第二日华丰和赵氏就签订了合同,敲定开工日期后,赵听澜直接一通电话打到万科秘书办,简洁明了的交代:“开免提,叫杨旎听电话。” 那人乖乖照做。 赵听澜随手翻着预算表,手肘搭在办公桌上,慢悠悠的开口,“杨秘书在听吗?” 那头万科秘书办的人都在工位上竖着耳朵,杨旎捏着电话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回话时不自觉仰起头颅,“赵小姐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赵听澜合同放到一边,“就是想通知杨秘书一声,不给任何理由卡二期预算表的问题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呢——” 她拖长音调,“我这人一向睚眦必报。” “预算表你通不通过都无所谓,度假村的项目不过是挂了一个和万科合作的名头方便后续齐覃拨款而已,所以你卡不卡根本对我造不成任何影响——” 赵听澜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万科秘书部,不急不缓的,杨旎握着电话的骨节泛白,脸上血色全无。 赵听澜极其嚣张的笑了声,“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算计我?” 第14章 你放过我吧 度假村的二期工程进行的如火如荼,沈刻出差回来后听说赵听澜当众打电话到秘书部的事情后不轻不重的点了两句杨旎。 事发到现在两三天,整个万科秘书部对这件事都噤若寒蝉,也都不约而同的远离这位新来的杨秘书。 节前万科要更换一批新的安保设备,沈刻忙的不可开交,忍不住给齐覃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 齐覃刚开完会,连轴转几天嗓音也有些沙哑,“就这两天。” 两人闲聊着,秘书突然端了一台电脑进来,“沈总,整栋大楼的监控设施更新过了,监控室那边已经把实时连接同步到您的设备,您过目一下。” 沈刻示意秘书放到桌上,他随便调出一段,瞥见一个男人的身影时眼睛突然闪过一丝玩味。 他把手机搁到一边,调出不同日期的同一时段的监控录像,两分钟后,沈刻慢悠悠的点开免提。 “阿衍。” “嗯?” “你老婆要没了。”说罢他截了两张图传给齐覃。 电脑提示音咚咚响起两声,齐覃打开两天框后淡淡的扫两眼,随后挂断电话,然后拉开抽屉,拿出一小沓照片。 角度有些刁钻,背景都大差不差,各种办公场合都有。 那是钟烨频繁出现在赵听澜身边的照片,日期截止到今天早上。那位华丰的小公子签完合同后好似有了常驻燕城的打算,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两家公司的合作还是为了什么别的人,频繁出入万科大厦,亲自载着赵听澜往度假村盯项目进度。 齐覃划开手机,打开和赵听澜的聊天框,空荡荡一片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 赵听澜连口饭都没来的及吃急匆匆的和夏宁往燕郊开车去。 燕郊的朗世正在招商阶段,之前的拆迁户觉得这块地皮有价无市,非说是赵氏私吞了他们的赔偿金,几十户人非要赵氏给个说法。 夏宁把着方向盘车子开的飞快,大中午的天连个太阳都没有,黑压压的一片乌云悬在脑袋上,冷风一阵阵的吹,车载电台一遍遍播报燕城即将迎来大降温,预计未来七天内有大雪。 “赵总,王董已经带着人提前过去了,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夏宁点了两下蓝牙耳机,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赵听澜。 赵听澜摆摆手,轻阖着眼脸色有些发白,“没事,生理期。” 燕郊这块地的开发是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当时这块地皮所有人都看不上,地理位置偏僻,距离市区有两个小时车程,周围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游乐设施,上面定了拆迁时间后就着手准备拍卖这块地。 那时候赵听澜刚接手赵氏不久,这块叫不上价的地皮被赵听澜低价收入囊中,业内很多人对这块地皮的开发始终持观望态度,一直到九月份赵氏资金链断联业内人在对这块地皮更加不看好。 直到齐覃注资赵氏,连带着周边设施的建造逐渐完善连带着上头出了文件要在明后两年着重加强燕城郊区农村的基础建设并且会给承办企业一定的诱优惠政策。 几乎是一夜之间,这块地的价格水涨船高。 聚众的人越来越多,赵听澜还没下车就看到朗世外面围了一圈老人和小孩,手里扯着横幅,不停的喊着赔钱,态度非常恶劣。 夏宁把车子停在朗世后面,赵听澜穿过朗世大楼走到正大门和王董站到一起,数九寒天,冷风似刀子似的往脸上扎,王董手里拿着一个喇叭,整张脸涨的通红,嗓子哑的不成样子。 “你怎么来了?”王董抿了抿干燥的冻得发白的唇瓣,看了眼脸色明显有些泛白的赵听澜。 “天冷,怕您身子受不住。”赵听澜拢了拢大衣,“怎么人越来越多了?” 王董摇摇头叹了口气,“要钱,当时那块地根本没人要,我们也按照赔偿标准进行赔偿,并且购买房产时只要是赵氏旗下都可以给八折优惠。” “黑心企业,赶紧赔钱!占了我们的房租了我们的地给那么少的钱就打发我们走!” “不赔钱我们就去你们公司闹,去电视闹,去政、府闹!我看你们这劳什子生态体验园还做不做的起来!听说你们的度假村都开始建了!不知道是不是拿我们的赔偿金!” 围观的人一层包着一层,天气愈发阴沉,夏宁走过来趴在赵听澜耳后小声说了两句话。 随后赵听澜接过她手里的喇叭,冷着一张脸,往前迈了一步,堪堪站在那些人面前。 她环视一周,把音量调到最大,压着怒火尽量平静的和他们沟通,“各位安静一下——” 下面的人看站出来一个年轻女人明显有些愣怔。 赵听澜抬手示意保安往后稍撤开,继续道:“先介绍一下,赵氏集团执行总裁,赵听澜。” “三年前燕郊这块地的拍卖新闻迄今为止还在网上查得到,几乎叫不上什么价,甚至业内对这块地也并不看好,要什么没什么。拆迁后,赵氏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安置,购房优惠,现金补偿,你们统统答应了。三年后因为政策变动,燕郊这块地价格也变高,然后你们觉得我们赵氏欺骗了你们,占了你们的便宜,请问合理吗?” 女人神态平静,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那些人安静几秒后又开始新一轮的质问,他们个个红着脸,举着手机。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大声道:“可是现在这块地变得很值钱!” 这群人随时随地都能冲上来,王董把赵听澜往后拉了一下,自己挡在前面,怒目圆睁的喝道:“难不成现在这块地跌价我还要找你们要差价不成?当时拆迁的时候房子拿了,钱拿了,甚至一部分人的工作调动赵氏能安排的都给安排了,还想干什么?聚众闹事还要我们拿钱给你们?” “你们自己看看这地方!三年前毛都没有,我们公司没日没夜的开工,请专家,建大棚,造生态,钱一分没挣,现在出台新政策扶持,那我们之前花的几个亿找谁报销?” 闹事村民举着的横幅越来越低,杆子被扔在地上。王董越讲越兴奋,仿佛要把这阵子的憋屈全都讲出来,他往后摆摆手示意赵听澜先走,这儿有他盯着。 第17章 赵听澜拗不过他,交代了秘书几句就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赵听澜心慌的厉害,脸色越来越差,夏宁开的很快,眉眼间都是担忧,“我带您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回公司,晚点还有会。最近天气不好,王董腿脚不好,安排一下,我明天去度假村守着。” 夏宁又劝了两句无果,只得开车回公司。 刚下高架,赵听澜的手机就响了,是文忠打来的。赵听澜小腹绞的厉害,她拧着眉用力按压两下重重的吐出两口浊气接通电话。 文忠声音非常着急,“阿澜,先生看到朗世闹事的新闻晕倒了,现在在抢救,你赶紧过来一下吧。” 赵听澜脑子嗡的一声,霎那间变得空白,周身力气一下泄了,她不停的吞咽喉咙,颤抖的开口,“夏宁,快去万科疗养院,快点。” 夏宁点点头,当即打了转向灯飞速往回开。赵听澜面无表情的靠在车窗上,手掌用力捏着手机,呼吸声一下比一下重。 车子刚到停车场,还未停稳,赵听澜就往导医台跑,“麻烦问一下,赵禹江,赵禹江在几楼的手术室。” 导医小姐快速查询:“五楼,电梯在左手边。” 她连道谢都忘记,茫然的往电梯口跑,疯狂的摁着上行按钮,偏偏这时候电梯迟迟不往下走。 她转身就拉开楼梯间的门,背影果断又决绝,拼命的往上跑。途径三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她整个人摔在楼梯面上,咚的一声闷响。 掌心和膝盖火辣辣的,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 赵听澜忍着不适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五楼。 文忠一直在手术室门口等,远远的看见赵听澜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时眼里遮不住的担忧,“阿澜,你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跌了一下,没事。”赵听澜扶着文忠坐在休息区,望着关闭的手术室门眼睛红了个透,哽咽的问:“忠叔,我爸怎么回事?” 文忠叹了口气,“医生说是情绪太激动,急性心梗,还好发现的及时,医生说没有大问题,接下来更要精心养着。” 赵听澜长舒了一口气,紧随而来的是脚踝膝盖发僵的疼,她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踝一碰就钻心的疼,没一会儿就肿的特别高。 文忠劝赵听澜赶紧去找医生看看,自己在这就行。 赵听澜摇摇头,头发乱糟糟的散在脑后,她低着头眼里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伤口疼,心里也疼。 - 钟烨来了。 他推着轮椅往五楼来,身后跟着夏宁,看见赵听澜仰头靠在墙上顿觉有些心疼,“夏宁说你不舒服,赵叔叔的手术结束还早,我带你去看看吧?” “不用吗,我等我爸出来。” 文忠又劝着她,“有我守着,你去包扎一下伤口洗把脸,免得你爸醒了看见你心里不好受。” 赵听澜怎么劝都不走,一直等到手术结束,医生说手术顺利后赵听澜一颗心才落回到胸腔里,她看着赵禹江被推出来,瘦削的手背上扎着针,眼睛紧闭着,呼吸微弱。 她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涌。 随行的护士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麻醉过了就会苏醒,现在留一个人陪护就行。” 文忠:“阿澜,今天天气不好,你让你朋友先走,让小宁陪你去看医生,我守着你爸。” “您半天没吃东西了,我让夏宁去给您打点餐,我自己去就行。”赵听澜说完后转头看向钟烨,“学长,你先走吧,我自己行。” 钟烨摇头苦笑,“听澜,我自己实在不放心,我送你看完医生再走吧。” 夏宁也劝她,“老板,你自己去我实在不放心,就让小钟总陪着您吧,好也有个照应,这是您的包,您有事随时联系我。” 赵听澜无奈点点头,任由钟烨推着她往电梯间走。 护士给她处理了掌心的擦伤,又检查了一下膝盖和脚踝,拍完片拿完药后递给她两个冰袋冷敷。 赵听澜把冰袋放进包里,扭头对钟烨挤出一个笑,“学长今天天不太好,你先走吧,今天多谢。” 钟烨看着赵听澜情绪算不上好,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赵听澜转着轮椅途径护士台,听见两个小护士的讲话声。 “今天齐总又请了两位专家来看,不知道齐先生什么时候能醒。” “三年了,中西医专家不停的看,齐先生连点动静都没有,我都替齐总忧心。” 赵听澜的脊背猛然僵直——齐琛也在这家疗养院? 这是万科旗下的疗养院,配套的医疗资源说是燕城的顶尖也不为过,基本不对外开放,齐琛住在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她撑着轮椅把手慢慢的站起来,走到护士台鬼使神差的问,“请问三年前那位齐先生的病房在哪里?” 两位护士瞬间止住话头,狐疑的看着她,“你是谁?” 赵听澜从包里扒拉出来万科的通行电梯卡,随便编了个理由,“我是齐总的新秘书,他在外地出差,陈秘书让我过来看看。” 那护士半信半疑的检查了一下电梯卡,说,“在14楼,你进去第一间就是。” 赵听澜把轮椅归还,独自一人上了电梯。 “齐总不是不近女色吗?什么时候招了个新秘书?还是女的。陈秘书平常也不怎么来疗养院啊?怎么今天派了个新秘书来?” “谁知道呢,估计是又有专家来吧......” ............ 十四楼的消毒水味道很淡,心电监护仪滴滴作响,赵听澜推开门,一步步走向病床。 齐琛安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桌上摆着病例报告,第一页就写着临床诊断为脑死亡。 他瘦了很多,脸颊眼窝都凹陷。赵听澜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齐琛的场景,那是订婚那天,大冷天只穿了单薄的休闲装,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笑着坐在她面前。 说:“我弟弟这个人有些认死理,劳烦赵小姐多担待了。” 那时候赵听澜红着脸说“是他担待我”,余光里却忍不住偷瞄这位传说中齐家的继承人,他长相十分温润,线条柔和又流畅,那双和齐覃相似的眼睛总是带着笑,送的订婚礼物也很合赵听澜的心意。 婚前一月齐琛还特地登上赵家,亲自送来一套首饰说这是齐覃母亲单独留给未来儿媳妇的聘礼,又对赵听澜说,“我弟弟这个人认死理,劳烦赵小姐多担待。” 赵听澜那时怎么回答的——她笑意盈盈的说,“会的。” 她盯着病床上的瘦弱男人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那声抱歉还没说出口,肩膀就被人生生捏住。 齐覃俯首贴着她耳朵,声音阴冷,几乎是一字一句的砸在她心头,“你怎么有脸来看他的。” 赵听澜轻声回:“路过,顺便来看看。” “玩的还开心吗?”齐覃迫使她转身,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后面还躺着一个沉睡的齐琛。 他脸上挂着讽刺的笑,一双眼睛淬着冷意,“阿澜,华丰的大公子对你的情意可真不浅呢。” 齐覃慢条斯理的抽出几张照片扔在地上,没头没尾的说,“你忘记冯君的下场了吗?” 坚硬的酒瓶砸在脑袋上,顺着太阳穴留下的血花,赵听澜的手开始颤抖,她下意识攥紧掌心,已经止血的掌心又开始出血,掌心变得黏腻,混着冷汗。 她低声说,“你别动他。” “不动他?”齐覃犹如一条蛰伏已久的毒蛇,冰冷的手指从赵听澜的脸侧,一直到脖颈,然后扼住她下巴,“阿澜,我说过,你只能是我的。” 赵听澜别开脸不想看他,却不曾眼神落在齐琛身上,她再次抖着嗓子说,“那我离开你,和三年前一样,二十亿。” “齐覃,你放过我吧。” 鼻息间涌上来的全都是齐覃身上的气味,浓郁湿冷的白松香已经变得很淡,只剩下冷冽锋利的木质香和烟草香。 赵听澜推开他,像三年前拎着婚纱扔掉话筒一样跑掉,她从楼梯间跑下去,一刻不停,从十四楼到一楼,发动汽车,往度假村的方向走。 白色宾利车行驶在国道公路上,不远处跟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外面天空可见度越来越低,风雨欲来。 赵听澜发了狠的踩油门,用力眨着眼睛把那点泪意逼回去。 她把车子甩停,站在空旷的建筑公司上,因为天气不好工人已经提前收工,二期建造的桩子已经打好。她来的匆忙,没有休息室的钥匙,浑身疼的厉害,只得回老家休息。 那辆黑色迈巴赫伴随着一阵嘶厉的刹车声停住,赵听澜突然定在原地。 齐覃打开车门,目光深幽浓稠,他眉心紧紧的拧着,好似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玩意儿。 他说,“阿澜,你听话,我可以既往不咎。” “不管是和华丰合作,还是去看我大哥。”他顿了顿,视线停在她苍白的脸上,“你受伤了,我带你回清苑包扎。” 第18章 他重复着,“你跟我回去,我什么都给你。” 风越来越大了,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赵听澜突然扑簌簌的落下泪来,她浑身打着颤,又哭又笑。 “你总是这样。”她流下两行泪,看着走向自己的齐覃,“知道杨旎要那串海螺珠,就要我放弃。知道我讨厌她,说要什么都给我,转头她从铂远跳槽进了万科。” 她抽了两下鼻子,“还有你大哥,齐覃,你真的不知道齐琛为什么出事吗!” 赵听澜的声音逐渐变大,风声作响,树枝摇摇欲坠,她擦了眼泪,“是因为齐萍把我悔婚的事情告诉齐琛,齐琛本来那天不用参加婚礼的,是你姑姑,是你爸,非要他来。” 齐覃沉默两秒,艰涩的开口,“抱歉我不知道。” “你总是不知道。”赵听澜费力的睁着眼睛,脸颊逐渐变得通红,她说,“就像你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等到婚礼那天悔婚一样。” 齐覃瞳孔瞬间紧缩,但也仅仅是那一秒,“阿澜,过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凭什么和我谈既往不咎——”赵听澜痛恨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情绪逐渐平稳下来,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声盖过:“是因为你母亲留给你的那十亿基金吗。” 赵听澜垂下眼睛,自言自语,“那时你刚好回国,齐家为你挑选合适好拿捏的联姻对象,你从小在绥城长大,不可能乖乖听齐家安排。” “恰好我出现,一个能助力你入主齐家,还对你死心塌地的人,还不用担心我会帮着齐家对付你。”她深吸了一口气,“更重要的是能拿到那十亿现金。” “所以我悔婚了——给你十亿,我们银货两讫,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我都已经要忘记你了,你还要我回到你身边,当你豢养的一只鸟,你纵容我,娇养我,又要占/有我,我不要的你要给我,我要的你加倍给我。” 赵听澜抓着齐覃的西装,掌心的血浸湿了西装,“你这是在报复吗?”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千斤重顶砸在齐覃头上,他扶着她,唇瓣张张合合数次,想要解释不只是因为那十亿才要和你结婚,解释我不是想要你当我的金丝雀,不是报复你。 齐覃心乱如麻,盯着赵听澜那张脸恍然失去思考的能力,脑子里不停盘旋着那天雨夜赵听澜窝在他怀里控诉的那句‘因为你不爱我’。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赵听澜非要爱。 他不理解为什么爱比他还要重要。 明明她要的是他,为什么又偏偏要他的爱。 情感缺失导致他对歇斯底里的赵听澜只能做出木讷的反应,甚至来不及说出‘我可以爱你’—— 暴风裹着雨雹从九千米高空落下来,赵听澜头上那颗摇摇欲坠的太阳能灯板开始剧烈的摇晃,那根细铁丝倏的一下崩断,直直的往下落。 “阿澜——”齐覃一把抓过赵听澜,弯着腰把她牢牢护在怀里,她的眼泪滑进他的颈窝,干燥的掌心染上粘稠的血液,他甚至来不及问她一句。 ‘砰!’厚重的灯板从齐覃滑过齐覃的头颈掉落在地上,像眼泪一样咸涩的雨砸进齐覃的唇缝里。 赵听澜失声尖叫:“阿衍——” 第15章 入v二合一 “<a href=https:///tags_nan/shiyigeng.html target=_blank >失忆了?”赵听澜神情茫然了片刻。 医生取下片子交给赵听澜,推了推眼镜道:“是的,病人大脑没有任何的损伤,应该是外力撞击造成的短暂失忆。” 顿了顿,医生又补充道:“镇医院条件不比城里医疗条件好,家属如果不放心可以去大医院看看。” 窗外大雨越来却凶,狂风肆虐击打窗户,村长拎着湿漉漉的伞走到诊室门口,用蹩脚的普通话叫赵听澜。 “澜澜,外面雨越来越大,医生说没事咱们就赶紧回家吃口热汤饭吧?” 赵听澜低头看着垂着脑袋不说话的齐覃。 头颈外伤,送院就医的时候护士就把头发给他剃成了寸头,后脖颈包着纱布,隐隐向外渗着血。 她忍不住的问他,“你真不记得了?” 齐覃抬起脸,黝黑的眼珠盯着她看,嘴角下撇着,看起来有点可怜的模样。 赵听澜别开脸逃开他清澈透亮的眼神,“那他怎么还记得我?” 医生估计是赶着回家,无奈笑笑,语速极快的给赵听澜普及知识,“病人受到冲击记忆混乱是正常的,影像检查结果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轻微外伤,外用内服药都开好了,破伤风针剂也已经打好了,他真的没有事。” 村长腼腆笑笑,“澜澜,听医生的,回家让你二爷爷抓点中药给齐总吃着,你伤的也不轻,赶紧回家吧。” 赵听澜一瘸一拐的往外走,齐覃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白着一张脸话比之前还要少,看起来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外头雨下得大,村长递给赵听澜一把双人伞,“你和齐总打。” 赵听澜别扭的撑开伞,站在台阶上语气生硬,“过来。” 齐覃听话的走过去,甚至主动接过伞,单手突然抱起赵听澜。突然凌空失重,赵听澜吓的睁圆了眼睛,抄起手掌就准备打他。 巴掌到了半空中却突然停下,赵听澜举着手掌低头瞧着这张脸,齐覃抿了抿唇瓣,眼神好像有些受伤。 赵听澜心里烦的不行,自从醒来就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看负心汉,扎针的时候眼睛都蒙上一层水光。 她认识齐覃粗算都有四年多,平时这人一年四季都挂着一张薄情脸,哪里露出过这种眼神。 赵听澜叹了口气,在心里劝自己,和病人置什么气,人家都给你挡了一灾。 齐覃脑袋虽然受过伤,但是体力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似的,抱着她稳稳当当的往停车区走,瞟见赵听澜放下手后,他突然皱了皱眉。 “你又要打我了是吗?” 赵听澜坐进车里,抓着安全带满脸懵,“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齐覃冷着一张脸,眉头皱起好几道褶子,他斟酌着,“我记得好像在会议室里,你打了我一巴掌。” 这次换成赵听澜噎住了,她把安全带系好,满脸狐疑的瞧着他,“你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怎么这人净记得她暴力时刻。 她又问,“你还记得是为什么打你吗?” 齐覃摇摇头,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村长在前面开车,天都黑了个透,镇上路灯还没有那么完善,只有一段路亮着昏暗的节能灯,街上没什么人,两边沿街商铺都闭店了。 这两年村里发展还不错,村门口有一座亮着灯的三层小房子,门牌亮着灯,在暴雨中依稀能辨认出来四个字。 ——万佳超市 村长停着车,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明子,我在门口了,东西都拿出来吧,快点,雨大外面冷,让佳佳帮你。” 赵听澜和村长算是本家,她扶着副驾座椅往窗外瞧,“大伯,在这干什么?” “今晚播报有大雪哩,你家那房子你都多久没回来了,东西不能用了,我让明子老婆备了点吃喝用的,你还要什么不?让你婶娘帮你拿?” 赵听澜扭捏的挪动了下屁股,齐覃突然醒了,二话不说撑伞下车,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还有一包红糖。 他随便扔在后车座就又出去帮那个叫明子的往后备箱装货,村长又开着车帮着把东西拉到客厅,打开空调还有地暖才走。 前两天忠叔刚来打扫过,房子里都是干净的,齐覃一进门就默不作声的进了厨房,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赵听澜脚疼的厉害,龇牙咧嘴的往沙发上一坐缓了半天才给文忠回了电话。 “忠叔,我爸怎么样了?” “醒了,没事了,刚刚小夏汇报完工作先生放下心来又睡着了,你脚伤没事吧?我去护士台问,听说你走了,回家了吗?” 听说赵禹江没事之后赵听澜才彻底放下心来,身上也觉得松快些,“在老家这边呢,天气不好,最近先在这边呆两天吧,我爸那边就麻烦您了。” “回老家了?”忠叔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说什么,随后又嘱咐道:“吃的让人给你送,厨房里米面粮油都有,温室里也有些菜,我估摸着这两天差不多熟了,照顾好自己吧。” - 齐覃端了两碗鸡蛋面出来。 “吃饭。” 赵听澜看着面前红艳艳的鸡蛋面诧异的问,“你会做饭?” “会。”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赵听澜吃的很快,小半碗下去后就不想吃东西了,房子温度渐渐高了起来,赵听澜把空调关了,然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起沉默着。 良久缄默后,赵听澜还是开口了。 “你还记得多少?你还记得陈万青吗?沈刻呢?还有你爸你哥、你朋友?” 齐覃脱掉西装,微微垂着脑袋,“记得我们快结婚了,一个月之后。” 第19章 赵听澜呆住了。 这是记忆停在三年前了? 她又问,“你记得最近发生的事吗?” “记得啊。”齐覃有些疑惑,好似摔坏脑子的不是他,他噼里啪啦的说着,“记得我们去参加了拍卖会,还有一串项链,你说爱我还要亲我。” 话落,赵听澜彻底石化了。 这他妈根本不是简单的记忆混乱,纯粹人格分裂。 “你记得我们吵架了吗?”赵听澜在他眼前晃晃手掌,指指他的脑袋,“你的脑袋就是吵架的时候不小心砸到的。” “记得一点。”齐覃一下变得很沮丧,声音也小,“可是我忘记为什么惹你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的扬起脸,眼神却盯着赵听澜光秃秃的手指,“你肯定是生我的气,你连订婚戒指都没有带。” “路上也不跟我讲话,还要打我,打针也没有捂着我的眼睛。”齐覃如数家珍般抖落这短短三个小时赵听澜对他的‘恶行’。 赵听澜心里五味杂陈的,看向齐覃的目光复杂又晦涩,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一下,她深吸一口气,简单把最近的事情讲了一下,着重讲解原配悔婚化作金丝雀的部分。 齐覃听完后眼神里的悲伤突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怜悯的目光,他突然捧起赵听澜的脑袋左右看了看,“老婆,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这声老婆简直是五雷轰顶,赵听澜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一下呆滞了。 齐覃又在说着,“我怎么会让你做金丝雀呢,什么十亿二十亿,不是只有妈妈留给我们的婚后基金吗?老婆你是不是被我气傻了?” “我怎么可能会用那条区区一千两百万的项链威胁你给我端茶递水一日三次问安呢?” 赵听澜企图插嘴解释,“是因为我要结束和你的这段不对等关系,你不愿意,于是追着我来到度假村,然后我们吵架,你的头就被砸到了。” 齐覃的关注点总是很奇特的,“不愿意?我当然不愿意了,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呢?” “好了你不要胡编乱造了,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我要上楼去洗澡了。”齐覃噌的一下站起来,眼神里带着一丝埋怨,“你之前都是喊我阿衍或者老公的,下次不要喊我名字了。” 赵听澜坐在沙发上彻底石化了。 **和精神上的双重石化。 被节能灯板砸了一下后还能变成这样?一嗔二痴的勾栏模样,甚至颠倒黑白说自己爱他还要亲他? 赵听澜思量着要不要再找块板子砸他一下,最好把人给砸正常了,要不然齐氏的人知道继承人从疯狗变成奶狗后肯定又要索赔高价精神损失费了。 她实在是拿不出第二个十亿了。 赵听澜瘸着腿在一楼客厅边找趁手的工具边思考这件事的切实可行度,她双手包着纱布,下午在土堆里一滚浑身也脏兮兮的,深一脚浅一脚的活像个乞丐。 找了一圈后赵听澜手里多了一根扫把杆,轻飘飘的握在手心里没什么重量。 刚想转身上楼,齐覃突然下楼了,和上楼前不太一样,神情冷峻,薄唇紧紧抿着,站在赵听澜面前打横抱起就往浴室里走。 赵听澜手里握着拖把杆完全丧失行动力,等反应过来后人已经在浴室,外套都被扔在地上了。 “停停停——”赵听澜防备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齐覃被这种眼神深深的刺伤了,“我真的对你不好了吗?你还要杀了我。” “我刚刚——”他眼眶开始泛红,哽咽两下,“刚刚给陈秘书打电话,他说你讲的那些他不太清楚,但是他说你要杀了我,还当众甩了我一巴掌,还——” 齐覃眼眶里突然蓄满眼泪,一双桃花眼泫然欲泣的盯着她,“还污蔑我拿赵氏威胁你,花二十亿让你揍一个不孕不育的小开!” 这一天赵听澜遭受了许许多多的打击,但是面对齐覃突然变傻还声泪俱下的倒打一耙这件事还是无法接受。 赵听澜无力的解释,“他说的是真的!” “假的!”齐覃抽了两下鼻子,“我怎么会威胁你呢,我那么爱你,肯定是陈万青被我小妈收买了,他要毁了我的幸福。” 他说的掷地有声,赵听澜麻木附和,“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齐覃满脸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赵听澜你太过分了!” “你追我之前哄着我跟你私奔,现在快要结婚你说我无理取闹?” “那你想要怎么样?”赵听澜坐在浴缸边上,悬着脚,脸上挂满不耐烦,活脱脱一个负心汉。 齐覃凑上来蹭她,亲她脖颈,一个劲的撒娇,“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宝宝你不要生气了,让我来弥补过错吧!” “你可以尽情的玩/弄我。”他声音又开始变小,耳尖通红,说出口的话一如既往的直白,“如果你喜欢打我,还有角色扮演包/养我都能答应你的。还有贺之舟之前发我一份新的资料,我全都刻在脑子里,我觉得你会喜欢那个——” 眼看着齐覃越说越歪,越讲越直白,赵听澜一下推开她捂住他的嘴巴,冷冷的看着他:“说出你的目的。” 齐覃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赵听澜的掌心,赵听澜犹如触电般一下甩开手,脸色涨红,“你、你、你、不要脸!我今天还生理期!” 当事人笑的一脸无辜:“老婆,我暂时还没有饥渴到浴血奋战,我只是觉得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手脚都不太方便,想给你洗个澡而已。”? 齐覃仗着赵听澜只有一只好脚三下五除二的扯开她的衣服,打开暖风,调好水温开始放水,扔下一个浴球,然后把赵听澜扔进浴缸。 再之后把自己脱光踩进浴缸。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浴缸的水往外溢了一些,浴球很快就化开,赵听澜藏在泡沫里连动弹都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齐覃像提鸡崽子一样把自己拎过去,她半坐在他的怀里,热水从肩上往下浇。 赵听澜坐立难安,屁股底下有比热水还烫的东西,她哆哆嗦嗦的开口,“我,我还没来完月经。” “我不会乱来的。”齐覃泰然自若的把手伸进手里然后拨动了一下罪魁祸首,然后拿下淋浴头,给她打湿头发。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经期不能坐浴,会感染的。”赵听澜委婉的开口,随后慢吞吞的站起来,“你自己泡,我去冲一下就好。” 齐覃若有所思,半分钟后,他也从浴缸里起身,一本正经的拿过淋浴头站在她身后,一点点打湿她的头发,动作轻柔的揉上洗发露。 “水,会打湿你的伤口。”赵听澜瑟缩着身体,脊背后有一只手在游走,那是不含一丝情欲的动作,顺着长长的脊骨,一路延伸到小腹,温热的水流合着滚烫的掌心,打圈似得揉,她整个人都快软了。 齐覃停下动作,拿过一卷保鲜膜,擦干手给自己缠上,弯着眼睛,“你脸怎么红了。” 赵听澜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很舒服,随便扯个借口,“水汽熏的。” “你洗吧,我先回房间了——”手腕一下被抓住,赵听澜以为齐覃又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却不曾想齐覃只是说:“不要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 会头疼,不要湿着头发睡觉。 赵听澜举着吹风机走到齐覃面前,坐在他的腿上,在滨江大道293号,她认真的给他吹干头发,指间穿过他的发缝。 现在灯光暖黄,窗外夜雨霖铃,齐覃站在她身后,热风从耳边吹上去,他把玩着她的头发,仔细的用梳子打理,然后抱她回到床上,给伤口换药。 他抬手关掉卧室的灯光,只留一盏昏暗的灯光,从后面抱着赵听澜,整张脸埋在她颈窝里,声音有点闷,“等天气好点,我们回去重新订一对戒指好不好?” 赵听澜背对着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齐覃又说,“你不要生气,要长命百岁,我会爱你一辈子。” 房间里静的能听到窗外风雨声,赵听澜突然开口,“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齐覃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但是大哥说,忍不住对一个人好就是爱。”他半坐起来,靠着床头,优越的侧脸线条猝然滑过一丝迷茫,“难道对你好,不是爱吗?” “我爸不喜欢我妈,也不喜欢我,说我克死我妈,说我命硬,所以他对我不好,自然也就不爱我。大哥会偷偷去看我,说妈不是因为我死的,是因为爸出轨,没能力,拿不到继承权就要迁怒妈,是他害死妈,他不爱我妈。” “我想一直对你好。” 赵听澜一时间失语,她没有办法站在齐覃的角度去共情他,也没有办法原谅他因为不通情窍而和她周旋浪费那么多年。 她说,“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齐覃突然摸出一张一寸照片,泛黄模糊,穿着校服的青涩男孩,“那这样算是爱吗?” “十年前的一寸照片,我记得清清楚楚在绥城一中的荣誉照片墙里,这套照片只有两张,一张在我的高中毕业证书里,一张在你的包里。” 第20章 “随身携带我的照片,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说要带着我私奔。” 他开始反问赵听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在这一瞬涌上无尽的变化,“我只想和你接吻,和你**,这也不算爱吗。” 赵听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齐覃,这样对感情木讷又直白的人,逼着自己回到他身边做情人,却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 “我可以亲你吗?”齐覃突然俯身,两人四目相对,他说:“阿澜,我的心跳的好快啊。” 他执起她的手,隔着一层纱布,隔着白天掌心汩汩流动的血液,覆在他的左边胸腔,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强而有力的震着赵听澜的手心,顺着血管脉搏,传到心脏。 他会想起来吗。 赵听澜脑子里突然砸下一个无解的问题,她瞬间如梦初醒般冷静下来,收回手。 “怎么了?”他轻声问着。 “你会想起来吗?”赵听澜盯着他眼睛一字一句的问。 ——因为你不爱我 齐覃的脑袋突然生疼一下,而后猛的窜过好几个断断续续的画面,还有陈万青在电话里讲的话。 ——齐总,您明明很在意赵小姐的。 他突然心口一疼,没厘头的开始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确实是因为我们的婚礼你大哥才出车祸,你除了那些年不怎么爱我,其他方面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也没什么好怨你的,怨你什么呢。”赵听澜红着眼睛,面对一个记忆错乱的齐覃有些话反而更好说一点。 “不爱我吗?”她自嘲一声,“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你别哭。”齐覃蹭去她的眼泪,那滴泪烧的他心口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会难受,只摸着心脏说,“我有点疼。” 赵听澜眼泪成串掉下来,怎么都擦不干净,齐覃的手心水汪汪的,攒成一小片湖泊。 掌心盛不下,他又急又难受,凑上去亲她眼睛,那眼泪又苦又咸,整个口腔喉咙都发紧,他哑声说阿澜你别哭。 齐覃感情再木讷迟钝也知道赵听澜是爱他的,他咽下她的眼泪,讨巧着说,“你别不爱我,你一说要跟我算了我就喘不上来气,闷的难受,忍不住想发脾气。” 他一路从眼睫滑到鼻尖,最后到干涩的唇瓣,抵着她的额头,捋了捋她的发丝,一下又一下的轻触她唇瓣,细细的摩挲着,声声恳切。 “阿澜,你可饶了我吧。” ------------------------------二更分界线---------------------------- 广播提示燕城未来三天持续暴雪,望各位市民尽量减少出行,保证自己的安全。 一夜之间燕城气温骤降,窗户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水汽,赵听澜找了块布往下一拉,白茫茫的一片。 她举起手机使劲甩了两下,发给夏宁的消息一直在转圈,信号一直断断续续的,连电话都拨不出去。 齐覃正在厨房做早餐,十来分钟端出两块三明治和两杯牛奶,他把赵听澜抱到餐桌上,递给她两个热鸡蛋。 “一会敷敷眼睛。” 赵听澜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一碰干涩涩的生疼。 吃完早餐,赵听澜拿着两个鸡蛋滚着眼睛,齐覃半蹲在地上给她换药,脚踝还是有些肿的厉害,一周都有点泛青。齐覃拿过冰袋给她冰敷一会后又给她上好药缠起来。 “想好了吗?” 齐覃捏着赵听澜纤细的小腿迟迟不松手,黑漆漆的眉眼盯着她,仿佛是不问出一个答案不死心。 赵听澜挣了两下没逃开,索性就由他去了,她把鸡蛋搁在一旁,“你让我想想吧。” 齐覃皱眉,“你又躲着我?给个机会那么难?” 这哪是给个机会那么简单,赵听澜望着天花板无力的叹了口气,“你现在记忆有些紊乱,等你想起来再说吧。” “等我想起来?”齐覃慢慢垂下脑袋,后头颈的伤口格外显眼,“我想不想的起来和我们重新在一起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你总说我不爱你,现在连个机会都不给吗?” 赵听澜习惯和齐覃总是针锋相对,面对这样直白的齐覃她根本无从招架,只一味缩着脑袋逃避。 “那你别躲我。” 赵听澜苦笑,“这房子就这么大我怎么躲你?” 齐覃有些负气的抿抿唇瓣,绝口不提一早上赵听澜连正眼都没瞧过他的事儿,他低下脑袋,“那你给我换药。” 赵听澜点点头,伸手拿过酒精棉签还有外用药,小心撕开头上的纱布,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还是有点外翻,她小心的给他消毒上药,忍不住的吸凉气。 “你干嘛要替我挡着。”明知他不记得了,赵听澜还是忍不住的问。 齐覃伏在她腿上,眉心微微皱着忍痛,说出口的话却云淡风轻,“舍不得你疼。” 赵听澜花了三年建立起来的防线早就在昨晚碎倒一大片,听见齐覃这么一说她心跳又一骤,手下一下失了力道。 齐覃闷哼一声,哑着声问她,“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一了百了。” “我可不敢谋杀你。”赵听澜快速给他上完药贴好纱布,“要不然我得被你家讹死。” - 外面雪还没停,手机依然没什么信号,发给夏宁的消息彻底变成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赵听澜无聊的趴在沙发上玩单机小游戏。 齐覃在另一边正襟危坐的翻看手机,眉头紧锁着一目十行,时不时的切换app。 好在他只是记忆出现混乱,人倒是没怎么忘,挨个翻看下来顺带着看了下手机文件夹差不多摸清了现在到底是个怎么事。 他退出微信,转而打开相册,试图翻找出来两个人的合照企图唤醒赵听澜的一丝良知。 相册一打开,他目光一下就落到角落里的隐藏相册里,指尖轻触点开,成百张相片哗啦啦的出现在自己眼底。 他呼吸明显变浅了,指骨紧张的泛白,一下下往上翻,找到最开始的那张照片,盯着角落里那张熟悉的脸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阴鸷。 齐覃盯着那个扶着赵听澜的男人,顿了两秒,他又鬼使神差般打开文件夹,一直滑倒约莫四天前的一个未命名文件里,打开后是一个男人的具体信息。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下颌角崩的锋利,喉结一下下滚着,逐张翻阅着相册那成百上千的照片。 背景各有不同,大多都是那个男人笑的一脸温和主动为赵听澜开车门,递水,拎着不同的礼盒往万科大楼,偶尔还有晚上的应酬局,那个讨厌的男人站在赵听澜身后,眼神里充斥着掩盖不住的渴望。 这许许多多的点串在一起,齐覃敏锐的拼凑出一条逻辑,在心里推演数十次后得出一条确切的结论。 他轻轻扭头看向赵听澜。 头顶上的目光太过于直白,赵听澜放下手机,慢吞吞的抬起头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她心口忍不住一滞,整个人如坠冰窖。 “你恢复记忆了?” “我找人跟踪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齐覃摊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钟烨半搂着赵听澜躲避服务员的画面,齐覃拧着眉。 “因为他我们才吵架了是不是。” “钟烨。你的学长。”齐覃语调平平,长腿交叠着慢条斯理的开口,依稀能看出几分从前的影子,“他甚至和你表白过。” “阿澜,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赵听澜缓了缓神,恍然得知齐覃为什么会突然跟踪自己,她不着痕迹的问,“你从哪找到这张照片的。” 齐覃顺着保存来源一路摸到微信群,往上滑了两下,然后递给赵听澜,“一个朋友发的照片,我看到你在里面。” 杨旎。 赵听澜轻念着,然后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她慢慢爬坐起来,索性一次性把话说明白。 “她挺喜欢你的。” 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她卡了我的预算表,我和华丰老总谈合作,是新来的小钟总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让利一成。” 齐覃依旧审视着她。 赵听澜继续说,“下楼的时候有个小孩冲过来撞过来,钟烨替我挡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这位朋友安的什么心思,特地找好角度让你一眼看到我被钟烨亲密的搂着,然后唆使着你去调查钟烨,监控我。” 赵听澜双手一摊,“我们之间好像没有太多的信任。” 齐覃的眼神一下软下来,再一次的道歉,“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他想要伸手去抱她,赵听澜呈现出一种拒绝的姿态,齐覃想要开口解释门铃突然响了。 齐覃走过去开门,村长拎着一个半人高的袋子气喘吁吁的走到玄关门口。 “不进去了,身上脏,下雪村里信号不好,过来给你们送点吃的,新杀的鸡鸭鱼,还有些蔬菜。”村长把袋子放到一边,哈着气,“我刚刚看了一下棚里的菜,天太冷了,这几天怕是没得吃,我到时候托人一天一次送,约莫个三五天就能出去了。” 第21章 齐覃站在门口,赵听澜坐在沙发上,两人脸色都不太好,村长没多逗留,只说晚点把信号塔的积雪清理一下就有信号了。 他把袋子拎进厨房,短袖睡衣,露出来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漂亮,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头问赵听澜,“吃什么?” 赵听澜不理他,他就自顾自的开口,“炖鸡汤烧个鱼和青菜吧。” 齐覃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烟,微躬着腰身,烟雾缭绕看不清面容,他垂着眼睫,后颈伤口清晰的暴露在赵听澜面前,以一种极其脆弱的姿态。 他声音很低,“阿澜,我没有安全感——” “我出生第三天就被齐舜文丢在绥城,跟着我的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姆,只管衣食住行,旁的一概不管。” 他又点燃一支烟。 赵听澜忍不住抓紧沙发套皮。 “我哥比我大十岁,齐家管的严,他偷着去看我,回去被打了个半死,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保姆一直监视我。”齐覃轻轻一咳,震动后颈伤口,他难耐的吸了口凉气硬生生忍住。 “齐琛这个人性子拗,养好伤又来,一年也就来个几次吧,三回有两回能碰着我打架,稍大点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齐覃掐灭烟,大阔步的往赵听澜身边走,单膝跪在她身边。 “你第一次站在我面前说要带我私奔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赵听澜艰涩的开口,“为什么会高兴。” 齐覃握住她的手,半开玩笑半嘲讽着,“估计你是第一个想带我走的人。” 赵听澜感觉自己好似吞了一颗苦胆,从嗓子眼一直滑到胃里,连简单的吞咽都变得十分困难。 客厅留了一扇小窗通风,冷风簌簌的往里吹着,赵听澜头脑被吹的一清二明,喉咙里堵着一箩筐的话要去问,偏偏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会学着做一个合格的伴侣。”齐覃慢而坚定的说着,一下一下敲开赵听澜的心防,“留在我身边。” 轰隆—— 赵听澜认命了。 ............ “赵听澜你是不是疯了——”薛幸幸恨不得跑去度假村把赵听澜脑子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进了多少水,“他失忆了说两句好听的就把你哄成这样?” “他受伤了。” “先不说他会不会想起来。”薛幸幸直接把摄像头打开破口大骂,一张脸憋的通红,“你三年前被他骗的还不够惨吗?” 颜馨敷着面膜慢悠悠的上线,“一开始齐覃图你的人,你图他的钱,你情我愿的买卖,结果没想到你要毁约,人还被砸坏了。” “会发疯的狗摇身一变纯情小奶狗——”颜馨啧了一声,“齐覃顶着那么一张脸跪在你面前,爽死了吧。” 赵听澜被戳中心思支支吾吾不说话。 薛幸幸怒火中烧,三年前赵听澜第一眼看见齐覃就是他妈的这种眼神,“那可是个火坑啊!!!” “我会留个心眼的。”赵听澜调小音量,小声说出自己的决定,“等他恢复记忆我就准备跑,到时候找个替身。” “吃饭了阿澜。”卧室门被咚咚敲响两下,赵听澜扬声一应。 “这边网不好,先挂了,过几天见面说。”赵听澜飞速挂断电话,走到门口自然而然的被齐覃抱下楼。 午餐是齐覃自己做的,赵听澜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吃齐覃做的饭,中规中矩的口味,不算难吃也算不上好吃。 “你怎么会做饭的?”赵听澜手掌蹭破的地方已经结痂了,拆了纱布活动自如。 齐覃拿着勺子舀汤,脸上挂着一层很浅的笑容,“保姆只负责三餐,那会儿长身体,自己学着做,后来出国了也是自己做。” “你会做饭怎么之前还让我做?”赵听澜喝了口鸡汤,暖烘烘的。 齐覃从乱糟糟的记忆里搜刮出来一小节关于做饭的,耳尖倏然一红,含含糊糊的回:“我不记得了,我脑子只剩下在厨房里和你做/爱,你那次——” “好了,我不想听了。”赵听澜面目表情的打断他。 齐覃记起来的只有两个人刚在一起时在厨房胡闹的那一次,那时候两个人都血气方刚的,赵听澜借着做饭的名头穿着超短裙勾引他。 “为什么不想听?你那次很热情。” 赵听澜三两口喝完鸡汤,抽两张纸擦擦嘴巴,“我还有公务要忙,你洗下碗。” 网卡的要死赵听澜哪有什么公务,裹着羽绒服抬腿往大棚里晃荡就算是她的公务了,大棚里的蔬菜都有点蔫了,赵听澜浇浇水,调高温度,然后摘了把红透了的小西红柿随便拉了一张凳子开始玩开心消消乐,期间还抽空慰问了一下赵禹江的身体状况。 齐覃洗完碗之后手机消息都快爆了,还藏着几个未接电话,群里边都是些看不懂的消息,他直接略过,挑着重点点开陈万青的消息。 「陈秘书:齐总,老宅那边知道您受伤的事了。」 「齐覃:停雪就回。」 贺之舟在这时候拨来一个电话,声线悠悠的,“听说你失忆了?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挂了。” “哎哎哎——别挂啊,我来是给你传信的,你爸和你小妈准备下个月回来了。” 齐覃:“关我屁事。” “听说你小妈带着儿子回来的,都他妈会爬了,那他妈是回来和你争家产的。” “齐舜文手里又没什么钱,能争几个钱,挂了。” - 到了晚上雪又开始下了,一直到元旦前才彻底停下来,村长带着人把道路清干净,齐覃和赵听澜开着一辆车走的。 齐覃没直接回清苑,一路开向机场,叮嘱赵听澜在车上好好呆着然后抬腕看了眼时间转身走进航站楼。 赵听澜今天早上醒的早,度假村和机场一南一北,她在车上睡的半梦半醒。 等车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赵听澜透过后视镜看到车后座上做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时瞌睡一下全跑了。 那小男孩背着书包,一袭板正的黑色小西装,外面套了件黑色羽绒服,肤色很白,一双桃花眼和齐覃如出一辙,甚至五官都有些相似。 赵听澜脑子卡壳了半分钟,直到齐覃发动车子,偏头对后车的小男孩说,“阿进,叫人。” 那小男孩鼓着脸颊好像有点怕生,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小婶婶。” 赵听澜猛的回头,安全带被扯出好长一段,“婶婶?” 齐覃把转向灯往上一挑,搓着方向盘下高速,余光里瞥了一眼赵听澜,似笑非笑道:“不然喊什么?小妈?” 赵听澜讪讪一笑,“这小孩长得也不像你哥,更像你。” “你几岁了?”赵听澜问他。 “五岁。” “回来干什么?” “吵架。” “吵什么架?” 这小孩闭上嘴不说话了。 赵听澜转头问齐覃,“吵什么架?” 齐覃开车直接往齐家老宅的路上去,“齐舜文弄了个小儿子回来想动我大哥的东西,当我死了不成。” “我就不去了吧。”赵听澜自打悔婚后就没上过齐家的门,生怕这次进去被剥皮刮骨。 “没打算让你去。”齐覃停下车,对后面小孩说,“下车。” 那小孩气鼓鼓的准备下车,赵听澜伸手一拦,“他那么小,你让他见这些脏事干什么?” “我五岁就知道跟着我哥跑回来把我妈的遗产拿到手了。”齐覃一身黑色西装,后颈的伤口早就结痂了,短寸头,冷着一张脸,后面跟了个缩小版的冷脸小孩,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迈进齐家老宅。 会客厅主位上坐着一个老头,旁边有根拐杖,两边站满人,齐覃扫视一眼,还没发话,那小孩直接扑通一声跪在老爷子面前,眼睛鼻子红通通的,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哭。 齐舜文有个两三年没见齐覃了,他指着鼻子就开始数落齐覃,“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齐覃慢条斯理的扯了把凳子坐在门口,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齐舜文小老婆怀里的小男婴,“我哥还没死呢就想着分遗产了?” “也不怕半夜我妈站在床头把你勾下去。” 齐舜文一口气没上来,一张老脸通红‘你你你’重复了半天,听的齐覃都烦了。 老爷子敲了两下拐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把阿进扶起来,“老大的种?” “您看不出来?” 老爷子睨了他一眼,“我以为是你的。” 齐覃:“我家那位还在外面,您就别造谣了。” 老爷子对遗产的事没表态,转而问了问其他的事,“听说你给了赵家那丫头二十亿?” “二十亿?”齐舜文又来劲了,“你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把家里的钱拿去给外人!你弟弟妹妹还没什么着落呢!” 老爷子一向不喜齐舜文,警告似得看了他一眼,“这钱是万科的账。” “那也不能拿钱给外人吧!” 第22章 “外人?”齐覃讽刺一笑,眼睛淬着冷意,“你的意思是你和小妈生的两个野种不是外人?” 这话连齐宝珍都骂上了。 齐舜文在覃锦去世后连娶两任,齐宝珍她妈身子弱,头两年走了,没出五七齐舜文就迎了现在这位进了门。 覃锦去世前覃家来过人,逼着老爷子越过齐舜文把继承权交给两个儿子,这事齐家不占理,老爷子也就应了。 齐舜文手里那点钱连自己的花销都覆盖不了,从齐覃小的时候就惦记着那笔遗产,一直到现在都没松口。覃锦和后面娶的两个不一样,是正儿八经的带着万贯家产嫁进齐家联姻的,单单是那两笔十亿的基金流就已经够让人眼红了。 这两年齐覃渐渐掌权,老爷子也不怎么干涉,就只是看了眼阿进,随后沉声道:“阿琛有儿子,阿衍你就继续管着你大哥的资产吧。” “不过。”老爷子话锋一转,叫住了齐覃,“阿衍,你和赵家的事,我不同意。” “前些天传你受伤失忆的事情我暂且不管真假,你姑姑安排了几个合适的姑娘,抽空见见。” 齐覃脚步一顿,随后头也不回的牵着阿进走了。 “小叔。”阿进怯生生的喊他,“他是让你换个婶婶的意思吗?” “小孩子家家的,少管。” 两个人一进一出也不过停留十来分钟,赵听澜已经坐上后排车座了,她时不时的和阿进说话,她问一句小孩答一句。 齐覃拐到商场门口停下车,屁股后边两个人还有来有往的聊天。 “你俩怎么那么多话?” 赵听澜:“他住几天啊。” “今晚就走。” “......” “婶婶,我过年前回去。”阿进说。 小孩没多少换洗衣服,齐覃带着小孩直接往三楼童装走,把人往导购面前一推,言简意赅:“拿最贵的,十套。” 导购喜出望外,“好嘞!” “先生,我们这边还有亲子装,需要吗?” 又不是他的崽穿什么亲子装,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不要。” “你姥姥给你穿的什么玩意,一身西装难看死了。” 阿进低头看看自己崭新连个褶子都没有的西装简直五雷轰顶,“小叔,姥姥说就得穿正式点才能保护好爸爸的财产。” 齐覃结账的时候不忘锐评,“你套个麻袋兴许老头子还能从私库里多给你点钱。” “给多少?” “能买你家那破房子一万套。” 小孩还没有数字观念,幼儿园都是三天两头请假休息,“一万很多吗?” 齐覃罕见的沉默两秒,思忖着齐琛智商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怎么就生出来个小傻子,“能买十个游乐场。” “什么?”小孩惊讶的捂住嘴,眼神里有点埋怨,“你怎么不早说呀。” “早说你就能披麻袋了?”阿进小短腿倒腾的慢,齐覃干脆直接抱着他乘直梯到超市找赵听澜。 中午超市没什么人,赵听澜正在水果区,齐覃把阿进放进推车里,越过赵听澜拿过一盒苹果,“今天平安夜。” 赵听澜一愣,回头看他,这人自从失忆了之后性格不能说大变,但也比之前有了不少人味。 “你吃什么?”他偏头问阿进。 “蓝莓和草莓。” 齐覃随便捡了几盒水果,负责水果区的售货员笑着看着车里的阿进,“小孩养的真好。” 赵听澜勾勾他白嫩的小下巴,“奶奶夸你长得好呢。” 阿进有些腼腆,“谢谢奶奶。” 购物车里没多少东西,就一些零食水果,齐覃一手推车另一只手牵着赵听澜,走到收银台的时候面不改色的丢了两盒套子进去,赵听澜装作看不见,脸红的吓人。 齐覃促狭的笑了下,附在她耳边:“走了?” 赵听澜白他一眼,没答话。 阿进眼疾手快,举起那盒套子问:“这是什么?” 齐覃把他抱出来,面不改色道:“口香糖,小孩吃了会死。” 第16章 齐覃 家里来了新成员,赵听澜吩咐今晚多做几个小孩爱吃的菜。 林姨是第一次见阿进,从进门就一个劲的看着他止不住的擦泪,“跟阿琛真像。” “我怎么看着像阿衍呢。”赵听澜捧住阿进的脸仔细的咂摸一圈。 林姨把可乐鸡翅闷上,抽空洗着苹果,脸上挂着笑,“像阿琛,阿衍小时候性子冷,不说话——” 她说了两句就停住话头,神情一下变得很悲伤,“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你们去吃苹果。” 赵听澜端着苹果牵着阿进往客厅走,齐覃手边搁着一台电脑,上面打开好几个文件,大多都是最近的项目。在度假村的时候齐覃的头发又剃过一回,现在依旧是寸头,圆润的额角展露出来,他躬着背撑着下颌认真的看着文件。 她坐在他的身边,故意取笑他,“怎么你一回燕城就板着一张脸呢?” 齐覃说,“他们不知道我失忆了。” 赵听澜瞬间明白,她喂给他一块苹果,看了眼在楼梯口看绘本的阿进,问:“他妈妈呢?” “难产。”那块苹果又脆又甜,齐覃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多少表情,但是赵听澜还是捕捉到齐覃身上一瞬流露出来的停顿。 她想起齐覃的生日就在这几天,他不过生日,每年到这天赵听澜就联系不上他,后来才知道是齐琛带着他在覃锦墓前干坐着。从早坐到晚。 吃过饭林姨就带着阿进上楼洗漱陪他睡觉了。 赵听澜从浴室出来后看到齐覃已经侧躺在床上了,“睡着了?” 没人回答她,奔波一天赵听澜也累了,留了一盏小灯侧着身子回信息。 后面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翻身的动静,齐覃搂着赵听澜的腰身,整张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我最近表现好不好?” 赵听澜转过身来,“怎么了?” 他固执的问,“你说好不好。” “好。” 赵听澜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齐覃张口吸了一下她脖子,“我就是最近表现的太好了。” “?” 齐覃拿过她的手机,当着她的面点开微信聊天框,指着钟烨的微信头像阴阳怪气道:“他怎么老挑晚上给你发信息?” 他哼哼两声,“华丰给你让了几成利?我双倍给他赶紧让他滚蛋。” “学长有事找我。” “学长。”他怪里怪气的学她讲话。 赵听澜转过身好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什么吃醋?”齐覃说:“我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 隔了两秒,齐覃败下阵来,“好吧,我就是吃醋了。” 赵听澜回:“醋着吧,尝尝我什么滋味儿。” “你把杨旎放进万科呢。”赵听澜仗着齐覃脑子不好噼里啪啦的吐槽,“你把我看上的项链让给她,还把她放进万科的秘书部,要是因为你她能有机会卡我预算表吗?” 赵听澜越说越来气,“你还说她工作能力好,二话不说就把我电话给撂了,你看不出来她喜欢你呢?要不然怎么能故意发照片给你。” “也是,我这种连金屋都没有的金丝雀本来就没什么话语权。” 齐覃笑的胸腔发颤,“你这么横的金丝雀怎么不把她直接开了?” 赵听澜白他一眼,“人是你点头让进的,我哪敢呢。” 见齐覃还敢拿金丝雀说事,赵听澜愤愤捶床,替自己感到不公。 “宝贝儿。”齐覃声线本就低沉,糙硬的发茬慢条斯理的在她颈窝里磨着,“你不能仗着我脑子不好使就欺负我。” 赵听澜被喊的双颊滚烫,暗道自己不能没有定力。 下一秒,脸颊被掰过去,齐覃亲着她,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金屋买不起,赵小姐接不接受分期付款?” 赵听澜被亲的昏头转向,“什么分期付款?” 齐覃用一整晚向她证明怎么个分期付款法。 - 隔天赵听澜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她下楼的时候齐覃正准备上楼。 “醒了?我带阿进去疗养院,你要不要顺带看看叔叔?” 赵禹江的病房在八楼,赵听澜在八楼就出电梯了,齐覃带着阿进继续执行上十四楼。 忠叔正陪赵禹江吃饭,赵禹江目前还只能吃些流食,见赵听澜来他摆摆手,“不吃啦。” “每天都吃这些清汤寡水的,嘴巴里没味道。” 赵听澜给他揪了下被角,把床摇高,嗔怪道:“您可把我吓死了。” 赵禹江乐呵呵的,拍拍赵听澜的手有些语重心长,“爸爸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一听公司出事还没迈出两步路就倒了。” 赵听澜垂眸浅笑,看着赵禹江因为扎针而淤青的手背整个人都发苦。 去年赵禹江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做了开颅手术后精心的养护着,好不容易精神好点了心脏病又犯了,胖出来的那点肉全都瘦没了,整个人跟骨头架子似的,病号服空荡荡的。 第23章 “您年轻着呢。”她说。 赵禹江看着窗外的明媚阳光,费力的喘了一口气,整张脸呈着一种病态的红,“我听说你和齐覃又重新在一块了?” “算是吧。”赵听澜模棱两可的回。 “那孩子心硬啊。”赵禹江断断续续的讲着话,“齐舜文不喜他,一心惦记着他妈给他留下的那些遗产。” “得有二十多年了吧,齐舜文二婚,大冬天的,那时候结婚要先去新郎家里送贺礼,跟现在差不多的时候吧,齐琛怀里抱着一个娃娃,那小孩精瘦。” 赵听澜一颗心被狠狠攥住。 赵禹江咽了咽喉咙,又继续说,“四五岁的小孩不哭不闹,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道谁塞到他手里的一把小刀,他就从齐琛怀里头跳下来用刀指着齐舜文。”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黑黢黢的一双眼睛瞧不出笑模样,逼着齐舜文把他妈的遗产交出来。” ——我五岁就跟着我哥把我妈的遗产抢回来了。 “然后呢?”赵听澜有些不太敢问,声音都发着颤。 “还能怎么样,两个都挨了打,老爷子把遗产交给齐琛保管,又把人关了小半年,然后当天就把齐覃送回绥城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叫阿衍吗?”赵禹江重重的咳了两下,继续道:“齐覃他妈是难产走的,这些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就当听着玩。” “他妈生下他就觉得身子不大好,从娘家叫了人来逼着齐老爷子把继承权交出来,两个孩子二选一。” 赵听澜愣楞的问,“覃家这么厉害吗?”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当时覃家把覃锦嫁过来是齐家亲口许的继承权,只要孩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整个齐家都得是他的。” “齐琛是覃锦一手带大的,临走的时候只说阿琛要是不成,必须是阿衍的。”赵禹江喃喃道:“衍,水朝宗于海貌也。” “覃锦一开始就算透了齐琛心软不合适,冠着她的姓,齐覃花了二十八年才彻底拿到齐氏的掌控权。” “那孩子命硬,心硬,齐琛护了他半辈子,争都不争直接把继承权让给他。齐琛到底是为了你俩的事才成了这样,我看不透他对你有几分真心......” “阿澜啊,爸爸怕你太累,陪在那么一个人跟前,等他入心太难太难了。”赵禹江眼眶微微泛红,“我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你得好好的。” 赵听澜溢出一声哭腔,这一声既是为了赵禹江,又是为了齐覃。 “孩子,别哭,上楼去找他去吧。” 赵禹江把赵听澜打发走之后冲忠叔摆摆手,“文忠,你抽空处理一下我手里那些房产字画,就留着老家那一套房子,其他的东西能卖就卖了。” 文忠揣着手不吭声。 赵禹江重重的咳着,文忠小心的拍着他的背,帕子上有些浅淡的血迹,“二成你拿着,你去老家养老,剩下的,要是阿澜哪天不想跟齐覃过了,你就替我多照看着些。” 忠叔跟了赵禹江几十年,没儿没女早就把赵听澜看成自己的孩子了,他躬着腰,头一回发了脾气。 “我不给你看,你自己的孩子。” 赵禹江躺在床上一笑,“你这人,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了。” 赵听澜在门外听的直落泪,哗啦啦的止不住,心疼的难受,她蹲在病房门口,腿麻的都站不起来。 隔了几分钟,齐覃怀里抱着个哭包,又搂着另外一个哭包,还得边走边停,把人撂在疗养院门口揉揉发麻的腿才把车开过来。 “早知道就自己来了。”他把一包没拆封的抽纸扔到后车座,“把你眼泪擦擦,都蹭我老婆衣服上了。” 阿进抽抽嗒嗒的,“小叔,你怎么不哭。” 齐覃道:“你快闭嘴吧。” 赵听澜噗呲一笑,她一笑阿进也跟着笑,她忍不住去摸阿进的脑袋,又碰碰他的眼睛。 一个长得像齐覃,命运又和齐覃像的小孩活生生呆在自己面前,小孩长得好,白白胖胖的,也不怕他。 赵听澜在心里一叹,怕是齐覃都不知道自己在他身上花过多少心思。 今天天气好,半路上阿进吵着去公园玩,齐覃开着车到江边打开半扇窗户,呼啦啦的冷风吹在阿进脸上,齐覃说,“和逛公园差不多的效果。” 说罢又把窗户关上了,阿进被一阵凉风吹的脑子都不转了,半响才说,“今天哪有那么大的风。” 齐覃不理他,开车往商场里去,途径一楼的游乐园又问,“你去不去?” “不去。”阿进抓着赵听澜的手,振振有词,“室内游乐园一点都不好玩。” 齐覃插着兜低头瞧他一眼,轻哼了一声,随机牵起赵听澜的另一只手,踏步上扶梯。 专柜里来了新款对戒,齐覃网上看过图片觉得还行就带着赵听澜过来量尺寸,很普通的铂金镶钻素圈,加急预定需要一个月左右。 齐覃在付款,赵听澜和阿进去隔壁看包,迎面碰上齐宝珍和一个长相乖巧的女生,那女生穿的单薄,肤色特别白,黑色的直发,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赵听澜有日子没见齐宝珍了,人瘦了一大圈,看见她之后跟鹌鹑似的,眼神一个劲儿的闪躲,瞥见赵听澜跟前的阿进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你你——他他他——” 赵听澜和阿进走进店里,随手指了款包,“包起来。” “你好,这款包能不能让给我。”一道怯生生的女声响起。 是齐宝珍身边的女生,葱根似得手指扯了扯赵听澜的包带。 赵听澜刷卡的胳膊一顿,扭头看了一眼。 齐宝珍一看到阿进就知道齐覃肯定也在周边,她可不敢得罪赵听澜,只得小声劝着那个女生,“荔荔姐,要不然咱们等等吧,不着急。” 路荔都快要哭出来了,红着眼睛,“可是舅妈很喜欢这款,整个燕城就剩下这一只了。” “姑姑生日还有几天呢,我们去禾城买也行。” 姑姑?赵听澜眉一挑,阿进鼓着脸颊指了指齐宝珍,小声说,“坏人。” 昨天站在那房子里头的,除了他和小叔都是坏人。 “不好意思啊小姐,让不了。”赵听澜把卡递给导购,付好钱后准备走,没想到门都没出就被拦住了。 “我出两倍价钱,让给我行吗?” “还没买好?”齐覃突然出现在门口。 齐宝珍嗫嚅哦的喊了声:“二哥。” 赵听澜把袋子递给他,“本来是要走的,突然冒出来个人说要出两倍价钱买我的包。” 两个人姿态亲密又熟捻,路荔眼眶一下红透了,身子摇摇欲坠,捂着胸口,“衍哥哥。” 赵听澜抱着手肘似笑非笑的看着齐覃,“你认识?” “没太有印象。”齐覃说。 那就是认识了。 路荔一下就掉出眼泪,“阿衍哥哥,你能不能问问这位小姐能不能把包让给舅妈?” 齐宝珍终于说话了,“二哥,姑姑生日快到了,荔荔姐想买礼物送给姑姑......” “关我屁事。”赵听澜下巴一扬,“齐萍在绥城还惦记着我的东西呢,她警局没待够还是我下手太轻?” “她怎么还喊舅妈名字呢,阿衍哥哥,你朋友也太没有礼貌了。” 齐宝珍战战兢兢的,生怕赵听澜连她都给揍了,忙不迭的解释,“荔荔姐,她是我哥没过门的媳妇儿。” 路荔眼泪掉得更凶了,“就是她打的舅妈?阿衍哥哥还把舅妈赶到绥城去,就为了这么一个没有礼貌的女人!” 赵听澜耸耸肩,不咸不淡的小声和齐覃说,“我不知道你这情妹妹打哪来的,但是你要是敢把我的包让出去,我就半夜杀了你。” “少吃醋。”齐覃突然偏头亲了下她的额角,“我这人一向惜命。” “听见没。”赵听澜站在路荔面前恶狠狠的威胁,“你要是再惦记我的包,我就半夜弄死你的阿衍哥哥。” 第17章 一千六百万 过完圣诞节阿进就回去了,家里又空荡荡的,赵听澜还有点不习惯,晚上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第二天一早起来眼下乌青一片。 她打着哈欠拉开餐椅,齐覃递给她一杯牛奶,“昨晚没睡好?” “阿进一走有点不习惯。”赵听澜喝没什么胃口,一杯牛奶喝了十几分钟,“你送我去公司,我车上睡会。” 赵听澜拎着包在门口等陈万青来,冷不丁从地库驶出来一辆黑色卡宴,驾驶位车窗降下,“上车。” 外面天冷,赵听澜忙不迭的钻进车里,“怎么是你开车?之前不都是陈万青来接你吗?” “派到国外出差了。” “哪?” “非洲。” 赵听澜想起齐覃眼泪汪汪的说陈万青被他小妈收买了的场景就想笑,她瞌睡虫全跑了,“你不会真以为陈秘书背叛你了吧?” “陈秘书多么踏实能干的人,居然被你发配到非洲去了?齐舜文穷成那个样子,你小妈哪来的钱收买他。” 第24章 “他知道的太多了。”等红灯的间隙,齐覃眼角一扫,“你最好别在我面前夸其他男人。” “踏实能干就叫夸了?”赵听澜觉得这人忒不讲理,“你能不能别什么飞醋都吃,我要是第一眼看上他还有你什么事。” “啀——你干什么?” 齐覃点了两下车载蓝牙,作势要给陈秘书打电话。 他说,“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我准备让陈秘书今明两年都在非洲挖矿。” 车子停在万科楼下,赵听澜解开安全带下车,没想到齐覃直接熄火停车,他锁好车子和赵听澜一起走进万科大厦。 “你来这干嘛?” 往来的员工和两个人打着招呼,齐覃从兜里掏出电梯卡一贴,专属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他走进去,抬头看着赵听澜。 “不进来?” 赵听澜走进去又问,“你来这干什么?” “友情提示一下,这儿也姓齐。”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来视察工作?”赵听澜把大衣脱下来搭在胳膊上,撩了撩头发,“这儿不是沈刻盯着吗?” “沈刻去和铂远谈合作。”他稍顿一秒,“你不是说杨旎给你穿小鞋吗,我来给你撑腰。” 电梯快到四十层,赵听澜狡黠的抓住他领带往下一压,“撑腰就不用了,劝齐总一句,等会上楼装的像一点。” “嗯?” “要不然被漂亮迷人的杨秘书知道你失忆,你今儿就得在六十层被她吃的连骨架子都不剩。” 电梯叮的一声响,梯门缓缓打开,赵听澜松开他的领带,缓缓后退,“欢迎齐总随时来视察工作。” “呵——”他低头嘴角一扬。 齐覃有段时间没来万科了,目不斜视走过秘书部后推开办公室的门,贺之舟正摆弄着望远镜看对面大楼的美女总裁。 见他以来,贺之舟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看不出来失忆嘛。” “只是记忆混乱而已。”齐覃拨通内线叫人端来一杯美式,不料贺之舟推过来一杯,“特地给你准备的。” 那美式还冒着热气,齐覃动作只是一暂停,然后继续拨通内线,贺之舟还在说话,“嫌我脏?我真没动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喝这东西,清早当然是需要一杯威士忌才能唤醒我沉睡的灵魂啦。” 齐覃冷冰冰的声音穿过内线,“转告杨秘书,从今天起她调任到景城分公司,元旦前完成交接工作。” “我操,你这么狠心呢?”贺之舟终于相信齐覃失忆了,“先不说杨旎和咱们是校友,人是老沈带进来的,这不是落他面子吗?” 齐覃抿了口咖啡,“他去非洲挖矿了。” “什么!”贺之舟震惊了,好歹沈刻也算是堂堂万科第二大股东,说一不二的存在,甚至都没人通知他这个第三大股东就把人发配到非洲去了? “你是不是被赵听澜灌迷魂汤了!!!” “那铂远的合作你去盯?”齐覃眼皮一抬,眉骨锋利,指节轻轻叩着桌面,“那你就没办法天天偷窥对面的美女总裁了。” 贺之舟追了对面美女总裁有个两天了,正是心痒动情的时候哪能去非洲这么坑爹的地方,他摆摆手,“好日子还是让给沈总干吧,晚点我给说说杨旎的事儿,总不至于为了个女人红了脸。”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闯开了,杨旎红着眼睛踉跄着步子走到齐覃面前,昔日那些引以为傲的优雅姿态在这一刻碎成了渣子。 “你赶我走?” “我想我表达的已经够清楚了。”齐覃微微抬眼,露出的一截喉结上还有半块红痕。 杨旎彻底崩溃了,“是因为赵听澜吗——明明是她先抛弃你的,是我从十八岁陪到你二十八岁,十年啊齐覃,你连一眼都不能分给我吗......” 她一句话还没有讲完,齐覃就笃定道,“是。” 就是因为赵听澜。 贺之舟打圆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误会。”齐覃低下头一份一份的签合同,声音十分平静清晰,“她进万科后三番四次卡赵氏的预算表,三番四次挑衅我和赵听澜的关系。” 齐覃搁下笔,脸上没有任何起伏波动,有一瞬间贺之舟甚至觉得他压根没失忆。 可是下一刻齐覃的声音又落在办公室内,他说,“杨旎,你越界了。” 只四个字,杨旎心死如灰,她擦干眼泪,忍着哽咽答:“我会尽快到景城报到的。” 贺之舟唏嘘道:“十年啊。” 齐覃没接话,只说,“从头到尾我要的只是一个赵听澜。所以就算她等我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一辈子我都不会看一眼。” 他把工作简单处理一下,看了眼又在望远镜前面的贺之舟,“一会和众诚科技有个会,你去开。” 贺之舟平时只管应酬喝酒,八面玲珑舌灿莲花谈判讲条件才是他的活,什么时候要他去开会了? “众诚科技?一群老头,不想去。”他拉大焦距,“如果你考虑把下个季度的法务外包给锦恒。” “一个季度?”齐覃轻嗤一声,“你的新鲜感也就只值一个季度。” “我开会你去干什么?” 干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当然是要刷卡下楼见赵听澜。 他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夏宁拦了他一下,“齐总,赵总有客人在里面。” 赵氏最近哪有精力开展新项目,齐覃稍加一思索就开口问,“钟烨?” 夏宁尴尬的点点头。 齐覃走上前敲敲门,里面传来一声应和,随后他推门进来。 钟烨和赵听澜在会客沙发上分坐两旁,中间摆着一壶茶和两只茶杯,办公室的温度还要热几分,赵听澜换了一件纯黑色贴身羊毛衫,袖子往上一卷露出两节细白的腕子。 齐覃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赵听澜拎着茶壶给钟烨斟茶。 “你怎么来了?”赵听澜以为是夏宁进来送文件,结果没想到进来的是齐覃。 “口渴,下来讨杯茶喝。” 齐覃三步并一步走到赵听澜身后端起她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意味不明的说,“茶不错。” 随后话锋一转,“钟先生整日在燕城盯着两家公司的合作还真是敬业。” 钟烨没见过齐覃,但是看到两人共用一只茶杯心下也有过猜测,他试探的问,“您是齐总吧?” “齐覃。”齐覃语气有些轻慢,“我前阵子出差听说小钟总对我未婚妻照顾有加,齐某合该送些薄礼替阿澜道声谢。” 齐覃姿态很松缓,一只手搭在赵听澜肩上,十足的占有欲。 钟烨笑的有些勉强,“不用,我和听澜算是同门,一点心意罢了。既然齐总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齐覃摸到窗帘遥控,整间办公室瞬间变得乌黑一片,齐覃幽灵般捏着她手腕往墙上一推。 “怎么办。”他惋叹一声,“吃醋了。” 赵听澜双手被牢牢捏着举过头顶。 齐覃又说,“你还给他斟茶——” 他细细密密的吻着她,声音含糊不清,“你是不是得哄哄我?” “嗯?”他尽数把赵听澜的呜咽吞进喉咙里,“我一早就去替你出头,把杨旎弄到景城分公司,十分钟不到,我下来讨赏。” “他跟个吉祥物似的每天准时准点来报到?” “是不是忘记这栋楼姓齐了?” 一连串的问句砸下来,赵听澜忍无可忍的咬了他唇瓣一口,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开,齐覃吃痛放开她。 赵听澜在他怀里转身摸过遥控器打开窗帘,房间一瞬间恢复明亮,她下意识眯眼。 齐覃的嘴角破了个小口子,染上许多口红,他垂着眼眸用拇指擦拭唇瓣,莫名的野性靡丽。 赵听澜手臂软软搭在齐覃脖子上,有些无奈,“齐总,麻烦对我多点信任好吗?” “人是我喊来的,有些合同细节要重新沟通一下。” “我相信你。”齐覃带着她坐在办公椅上,赵听澜倚在办公桌上,他沉吟片刻后诚实的说:“我是不相信他。” 赵听澜噗呲一声笑了,“你真把杨旎弄去景城了?” “看在沈刻的面子上只是调任,下次直接开掉。” 赵听澜拍拍手,啧啧两声,“齐总真霸气。” 齐覃一挑眉,左右环视一圈,“办公室怎么样?” “地段不错,就是这装修,当时你找齐墨弄的,有点繁琐,抽时间找人把办公桌换了。”赵听澜看了眼枣红色透着一股土气的办公桌忍不住的吐槽,“我爷爷都不用这样的。” “合作商一进来看见这么一张桌子显的我人都老了几岁。” “抽空你去选,挂我的账。” “你送钟烨什么薄礼?” “你不必知道。” 与此同时,那份薄礼在钟烨回到酒店的时候就被送到了,三个黑色行李箱矗立在酒店门口。 第25章 钟烨的秘书说,“万科的人在一个小时前送来的。” 钟烨示意秘书打开,那三口箱子奇沉,秘书憋红了脸才放到地上,气喘吁吁的,“钟总,万科的人说箱子没有密码。” 秘书弹开箱子,三箱红艳艳的现金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二人面前,饶是见过大场面的钟烨都有些震惊。 两人蹲在地上盘账,整整一百六十捆。 现金一千六百万。 是他让给赵听澜那一成利的两倍。 他从万科走的时候不过堪堪十点钟,现在十二点钟整。临近年关,银行多半流动资金不充裕,但是齐覃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从银行直接取了一千六百万现金直接装箱送到他这了。 酒店温度温暖如春,钟烨却陡然打了个寒颤。 第18章 阿澜,我心折了 今年燕城的冬天格外冷,颜馨一早就在群里轰炸,赵听澜被手机震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两眼,随机点开一句语音条。 “已经十点钟了——”赵听澜掐断,又点开下一条。 “赵听澜你还没醒?是不是昨晚和齐覃——”这条十八禁,也没法听。 “约了下午的美容按摩,赵听澜去不去?工作一个周出来放松放松。” 赵听澜在齐覃怀里转了个身,肩颈又僵又酸,她摁着语音条准备小声说话,身后的齐覃突然发声,“几点了?” 她被吓了一跳手一抖语音条直接发送出去,还没来得及撤回颜馨就在群里开始刷屏,各种各样的表情包,阴阳怪气的学着齐覃讲话。 “赵氏集团现任执行总裁猝然在群里秀恩爱?” “赵听澜,你已经连续一个月缺席我们的集体活动了,你最好下午一点准时出现在奇森门口,否则我就把这条语音曝光给媒体——” 手机还在自动播放语音条,赵听澜匆匆回了个去就摁掉手机,“你能不能不要突然讲话?” 齐覃还没醒透,声音浓浓的倦意,“我见不得人?” ......那倒不是。 “他又问,“下午有约?” 赵听澜挣开他的怀抱,翻身下床赤脚走进洗手间,“有约,颜馨约我和幸幸去做按摩。” “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复查?”赵听澜嘴里塞着牙刷口齿不清,“你还是没想起来?医生不是说没什么大事会尽快恢复的吗?” 说来也怪,齐覃被砸到脑袋少说也有一个月了,这人愣是半点没想起来。最邪门的是只要是关于赵听澜的记忆全都混乱,旁的事倒是一件不落的全都记得。 起初赵听澜提心吊胆一阵子,生怕齐覃那天恢复记忆记起自己反差这么大后提着刀深夜把她灭口。她又约了个燕城挺出名的专家号带着齐覃去看,那心理医生支支吾吾半天说了个时间问题。 齐覃说,“不去复查,没用。” 赵听澜也觉得没什么用,看了那么多次医生愣是半点效果都看不到,还不如哪天再给齐覃一闷棍,说不定一下就给抽好了。 奇森和万樾只差一个路口,齐覃刚好去万樾有事,顺便载着赵听澜去奇森。 奇森极其注重客户私密,每个包厢都做了隔音设备并且只服务年消百万的客户,很多美容师都是一对一负责**的。 赵听澜输入密码推开包厢木门,颜馨和薛幸幸正聊天,旁边的两位按摩师手法娴熟的揉筋通穴。 “来了?”颜馨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得了一声应和后她懒洋洋的对身后的按摩师说,“可以叫那位新师傅来了。” “什么新师傅?”赵听澜换好衣服坐在床上。 按摩师力道很足,薛幸幸指尖都发软,她哼哼两声说,“前两天奇森来了位新按摩老师,据说是对已婚贵妇的身体保养特别有研究,特地给你留的。” 什么鬼话?她堂堂妙龄少女用得着用已婚贵妇的待遇? 还没来得及反驳,颜馨抬了抬头,把下巴搭在胳膊上费力额偏头看她,“先别急着急着拒绝。” “先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幅纵欲过度的样子吧。” 赵听澜拿过镜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察,皮肤细腻,白里透红,除了有点黑眼圈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哪里看的纵欲过度? 虽然平时和齐覃同房频率是有些高,但是也没到纵欲过度的程度吧? “前两天齐覃去应酬,脖子上被你咬的全是牙印儿,我爸回来直说伤风败俗。” “啧啧啧,那满脖子印儿,你晚上得遭多大罪,还说不是纵欲过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逗弄赵听澜,只把人闹了个大红脸才肯罢休,颜馨伸手挡住赵听澜砸过来的抱枕,不痛不痒的继续说。 “得亏今儿赵总没放我们鸽子,我都想好那条语音的标题了。” “齐氏总裁三年前惨遭抛弃后又遭原配回头?豪门恩怨,利益纠缠——” “正好你们赵氏楼盘快开盘了,提前送个热搜保准大卖。” 赵听澜翻了个白眼,“滚吧。” “成,不闹你了,说点正事。” 颜馨常年混迹各路名媛圈子,每天除了下午茶就是时装秀,消息格外灵通。 “齐家放了消息要联姻。” 这位按摩师果真名不虚传,从双腰侧一种按到腰窝,一点点揉开绷紧的肌肉,满背的精油,顺着皮肤打圈渗透。 赵听澜满足的吁叹一声,“我知道这事儿,齐宝珍前阵子看上一个男明星,那小孩刚成年,齐宝珍整天去片场追人,齐家怕她惹出乱子就想赶紧把她打发出去。” “不只是齐宝珍。”颜馨一脸恨铁不成钢,“好歹你也差点嫁进过齐家这点八卦都不清楚。” “是齐墨!” “啊?” 这下轮到赵听澜惊讶了,“齐墨?这回又轮到哪家倒霉了?” 无他,齐墨名声在整个燕城都是那群花花公子望尘莫及的存在,七岁就和小妈打擂台,闹的家里不得安生,后来年岁大点就到处嚷着家里小妈勾引他,他不想给他爹带绿帽子就自己主动回绥城老家避祸。 偏偏齐墨他亲妈也是个奇葩,每次齐墨一闹事她就飞回国大闹齐家一通。 头两年齐家给齐墨筹备联姻对象的时候不知道办了几场宴会,和齐家门当户对的不敢把女儿嫁进来,稍差的门第齐家也看不上,一来二去就耽搁下来了。 薛幸幸突然叹了口气,满脸愁容的坐在小床上,“我就是那个倒霉蛋。” “现在正闹着呢,齐墨他妈觉得咱俩关系好,以后齐覃少不了多照应他儿子,但是齐萍不依,非说家里边已经多了一个你,绝对不可能多一个我。” 赵听澜闷声笑起来,“这事儿就怎么到你头上了?” “还不是我们家老头之前给我报的什么名媛速成班,又是插花又是礼仪烘焙,一方面他妈觉得我能伺候他儿子,另一方面是因为你们家齐总。” “这么说我还连累你了?” 薛幸幸摆摆手,“那倒没有,这事儿还没定下来呢,我也有办法应付。” “就是......”薛幸幸脸上流露出些担忧,“我听说齐家还想给齐覃张罗着联姻,阿澜......我不是多事,齐覃还没恢复记忆,万一哪天他——” 薛幸幸的未尽之语赵听澜全都明白,起初齐覃刚失忆时她每天大把大把的头发往下掉,后来一天天忧心会不会他突然恢复记忆然后硬生生把她从这个美梦里扯出来,又或者两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 赵听澜想过很多,思索过很多解决方式,可这许许多多种方案全都被她否定。她一向不走回头路,哪怕有一天齐覃又变成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也认了,就当是齐覃迟来的报复,像三年前她在婚礼现场抛下他一样,她也被现在的齐覃抛弃一次。 良久赵听澜缓缓开口,“如果是那样,我也认了。” - 赵听澜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很多人,齐墨和贺之舟在客厅边看球赛边讨论最近哪个要请哪个女明星代言才划算。齐覃和柏秋实还有程施三个身量相差无几的男人站在阳台上抽烟,旁边的花被熏的直打蔫。 赵听澜在玄关换鞋,齐墨非常自来熟的打招呼,“嫂子,送你的乔迁礼物还没有收到吗?” 赵听澜懒得搭理这神经病,径直约过他上楼换衣服。 齐墨见她不理自己也不恼,抬手往嘴里塞了块水果长臂张开大剌剌的摊在沙发上,“看来是还没找到,我都已经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你和我哥居然还没发现?” 贺之舟问,“什么礼物?” “秘密。” 赵听澜拿了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刚换好齐覃就上楼了,估计是从阳台直接上来的,身上烟味特别浓。 “家里怎么来这么多人?” 齐覃站在洗手间门口看她卸妆,“去万樾的时候碰到了,说是过来探病。” “探病?”赵听澜一下就冷笑起来,“你脑袋都好多久了现在才想起来探病?况且你不是不喜欢家里进生人吗?” 第26章 “你喜欢热闹。”他崩着下颌好似忍着极大的痛苦一样,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你喜欢的我都会做到。” 这样一点点为赵听澜而改变的齐覃她怎么能拒绝的了。 赵听澜把脸洗净,露出清丽的脸颊,很是善解人意的说,“如果你忍不了现在就可以把他们撵走。” “没事,我可以忍。” 林姨做惯了两个人的饭菜,冷不丁多了四个大男人哼哧哼哧在厨房忙了两个多小时,锅铲都要冒烟了。 赵听澜坐在齐覃边上,左手边是齐墨,对面是柏秋实。 齐墨话格外的多,苦恼的讲着最近参加相亲大会的事,特别着重讲了下他如何在上百张照片里一眼看上薛幸幸的,说到薛幸幸还特别敬杯酒给赵听澜。 特别真心实意的谢赵听澜,“嫂子,多谢。” 赵听澜还他三杯,“别谢,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幸幸吧。” 齐墨摸摸下巴,煞有其事的说,“放眼望去整个燕城除了我哥,谁条件还能比我好?我这么风流倜傥,沈刻在非洲挖矿估计晒成小黑人了,贺之舟嘛,女朋友三个月一换。至于柏秋实,满肚子坏水。我一不乱搞二不挖矿,工作踏实认真人又善良,年薪不说上亿,供个薛幸幸也是绰绰有余了。” 可是你他妈玩小妈。 这话赵听澜没敢说,低头啃掉那块排骨恨不得把它当成齐墨的肉。 她在底下扯扯齐覃的衣服,眼神示意齐覃给她报仇。 齐覃安抚性的摸摸赵听澜的脑袋,警告似得看了眼齐墨,“你也想去非洲挖矿?” 齐墨小声吐槽,“就会仗势欺人。” 酒过三巡,齐覃喝的有些醉,客厅里乌烟瘴气的,赵听澜在厨房里煮醒酒汤,齐覃走到她身后,手撑在流理台上,眼眸轻微眯着,指间夹着烟,细雾从他指缝里飘出来。 赵听澜走过去掐灭他的烟,“厨房禁止吸烟。” 齐覃身上酒气有些重,眼尾半垂着洇出一片薄红,他盯着柔光下的人赵听澜突然开口说,“我们结婚吧。” “什么?” 锅里的醒酒汤咕嘟嘟的冒出一股苹果的清甜香,齐覃站的懒散,“我今天其实挺醋的。” 赵听澜一怔。 “你和齐墨讲话,和柏秋实讲话,和贺之舟讲话。”他顿了几秒仿佛在思量接下来的话怎么讲,“我其实不是讨厌家里进生人,我好像只是讨厌你的目光停留在别人身上。” “阿澜。”他这么喊她,“前几天去看我哥的时候那小孩一直哭,我问他为什么哭。” 赵听澜的心怦怦直跳,一下提到嗓子眼,好像她的命运在此刻被隐藏在齐覃未开口的话语里。 “他说爱是很多很多的眼泪。” “头先失忆我忍不住落泪是觉得你会抛弃我,我分不清什么是爱,但是我一看见你哭就心里疼。” “你在病房门口哭,在我怀里哭......怕你受委屈,我哥发现我和常人不一样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纠正了,我心笨也迟钝,但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 ——陪在那么一个人身边,等他入心太难太难了。 静谧狭小的厨房间里,宾客散尽,灯光如昼,齐覃垂着脑袋,赵听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真切的能听到他的声音掷地落在她耳旁。 他漫不经心的说:“阿澜,我心折了。” 第19章 梦醒 赵禹江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度假村的二期工程也进行到中段。元旦前赵听澜偷偷让夏宁提前约好中介,绕了一个大弯子再让忠叔亲自把赵禹江名下的房产处理好。 赵禹江大半辈子攒下的家业一半成了一张薄薄的卡片,一半在赵听澜身上,变成她名下过半的股份。 元旦前后下了场小雨,赵听澜和齐覃没在清苑,两人窝在293号,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对面江际燃起五彩绚烂的烟花,今年滨江大道的人特别多,从顶楼往下看人影密密麻麻的。 元旦过后两天是齐萍的五十岁生日,老爷子就这么一个闺女放话说要大办,齐覃必须得回去。 中午来的都是些生意场上的人,齐覃懒得去,只去了齐墨一个人招待。中午两点饭局刚结束,齐墨吐了三场后气冲冲的给齐覃打电话。 “哥,你车库那辆柯尼塞格我要开走。” 齐覃最近脾气好得很,摆弄着桌面上崭新的对戒,“拿走。” “你中午没回去爷爷不怎么开心呢。”齐墨那边响起一阵水声,随后说话的时候口齿清晰了不少,“晚上只有自己人,你记得得回来,我妈都回来了。” “自己人?” 齐覃讽刺一笑,说:“知道了。” 他把那对戒指妥帖的揣在兜里打算回去的时候给赵听澜一个惊喜,然后让陈万青随便去挑两件礼物放进后备箱,下班时间一到就往老宅去。 老宅门口停着几辆豪车,陈万青把车停到一旁,“我等饭局结束来接您?” 齐覃眉心一皱,“你在这等着。” 今天老宅的人格外多,说是只有自己人实际上把绥城老家的人都请了过来,齐覃把礼品随手递给保姆。 老爷子坐在上首口气淡淡,“来了。” 他环视一圈,“齐墨说今晚只有自己人?” 他脸上挂着讽刺,半点面子没给老爷子留,无非是觉得连离了婚的三房原配都喊了过来,连一个五岁大的重孙都舍不得定张机票喊过来。 老爷子面上无光,隐隐有些怒气,“你把那孩子看的紧。” 言下之意就是我哪能从你眼皮子底下把孩子抱过来。 “我让人从国外请了几个好大夫给阿琛。” 齐覃笑意不达眼底,“您劳驾。” “你姑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有几个不错的姑娘,待会你和阿墨瞧瞧,咱家也不用非要联姻,挑个顾家的。” 齐萍给旁边的路荔使了个眼色,交代她一会懂点事。 老爷子速度一向快,当即让齐萍带着两个孙子去会客厅见见人。 齐覃为着股份还留给老爷子面子,齐墨上午已经见过一场,还没醒酒就又被拉来选妃,整个人怎么想怎么不痛快。 “姑姑咱家破产了?”他吊儿郎当的坐在会客厅沙发里,“一天见两场,这么着急把我们许出去好收礼钱?” 齐覃眼皮都懒得抬,任由对面花似的姑娘站着,“以姑姑的作风,要想收礼钱早就把两个妹妹打发出去收聘金了。” “也是,我误会姑姑了。” 堂兄俩一人一句说的齐萍脸上青白交加,齐萍也懒得装了,指着面前那些姑娘说,“爸的意思是让你们俩从里面挑,旁的进不了咱家的门。” 齐覃不作声,只漫不经心的掏出裤兜里的戒指盒,把那枚男戒拿出来带到自己左手中指上。 齐萍脸上挂不住又不敢呵斥齐覃,只得把目光放到齐墨身上,“老三家的,你挑,薛家的不成。” “这都是些好姑娘,算不上门当户对也是书香门第。” “姑姑我可不敢。”齐墨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亲妈,指了指,“您也知道我妈这次回国就为了结婚的事。” 七天被打了十二次的齐萍看见莫湘就直打寒战,她打了个踉跄,“反正话给你们俩带到了。” 寿星说完话就走了,还不忘扯着路荔到一边嘀嘀咕咕,丝毫不管那兄弟俩。 一直到吃饭前,齐墨睡醒一觉伸了个懒腰,抬眼一看边上还站着的姑娘觉得惊奇,“站一个小时了吧?不累?洗洗手赶紧吃饭去吧妹妹们。” 晚上的席面也就三桌,齐萍有自己的小心思把自己的外甥女安排在齐覃旁边。 “阿衍呐,今天帮姑姑多照顾荔荔,你们年轻人有话题,姑姑就不掺和了。” “宝珍啊,晚上少吃点,过两天你还得去见人呢。” “老三家的少喝酒,别误正事.......老二家的文宣,劝着点你三哥,中午都喝成什么样了,你一会多吃点,姑姑特地给你炖了燕窝,补个几月来年生日宴人也好看。” 一桌子都是本家人,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什么话寒暄,老爷子照例问问了公司什么情况就专心吃饭了。 齐萍一圈圈的倒酒,齐墨一杯杯的灌,连带着齐覃也喝了不少,他摩挲着指环,路荔看的眼红,趁人不备的时候偷擦了好几回眼泪。 “你过来。”齐萍一把把路荔扯过来,环顾四周后给了她一小包药粉,“一会倒醒酒汤里给阿衍喝,把门锁上。” 路荔知道那是什么,想拿又不敢拿,“阿衍哥哥知道了怎么办?” “生米煮成熟饭能怎么办?今晚这么多人在,老爷子手里还有股份,他不忍也得忍。”齐萍强硬的塞进她手里,“只能成不能败。” 没过多久齐萍就让阿姨端着好几份醒酒汤到会客厅,招呼着齐宝珍把两个哥哥驾到会客厅喝口汤缓缓。 那杯下了料的醒酒汤是齐宝珍端过去的,“哥,你脸色不好,我扶你到楼上客房休息会吧?” 第27章 齐覃忍着头疼看了眼时间,“你嫂子在家等。” 他脸红的很快,心口好像有团火烧,肉眼可见的难受。 齐宝珍这时候还是有点良心的,替自己哥哥打抱不平,“你脸色都差成这样了,我扶你上去休息会吧,待会我给赵听澜打电话。” 把齐覃扶到客房后她就出门打电话了,全然没注意偷偷溜上二楼的路荔。 她穿着单薄的裙子,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看着躺在床上皱着眉的男人。 齐覃出了很多汗,几乎都要把衬衣浸湿,脖颈上青筋暴起,他呼吸一下比一下重,恍惚间听见有人叫自己。 “阿衍哥哥。”路荔颤颤巍巍的脱着衣服。 砰的一声,齐覃猛的坐起来把桌上的水杯打翻在地,房间没开灯,看不到他可怖的五官,他几乎是从唇缝里逼出来的声音,“你下药了?” 路荔哆哆嗦嗦的碰上他,“衍哥哥,我是真的爱你——” “滚开。” 齐覃跌跌撞撞的往外走,门被锁死,他使劲拽着门把手,腰上被一双柔臂缠着,他拼命扯着门把手,几乎要把整间房子震烂。 地上有水杯崩裂开的碎片,不知道什么时候齐覃捡起一片牢牢握进掌心里,鲜血顺着指缝往地上落,他甩开路荔,使劲拽开门把手。 千钧一发之际,那门终于松动两分,齐覃凭借那一份清醒抬脚用力一踹,门锁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下一秒,齐覃用那只带血的手捏紧路荔的脖子,径直往楼下拖。 他把人直接丢在大厅里,脸上挂着潮红,表情阴冷又愠怒,地上还有个穿着清凉的路荔,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萍还没来得及打圆场,齐覃就对着老爷子道,“我看在您的面子上今天这桩事就不跟姑姑计较,以后我不想看见路家的人出现在燕城。” “要钱还是要人,您自己看着办。” 说完这句话齐覃就踏出老宅,跌跌撞撞的往车上走。车门一下被拉开,陈万青被惊醒,忙打开车内灯,看见齐覃血淋淋的掌心一阵心惊。 “齐总——” “回清苑,快开。” 陈万青不敢马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清苑,又在路上打电话通知赵听澜。 “回来?”赵听澜在电话那头也疑惑,“齐宝珍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吗?” 陈万青支支吾吾也说不清,从后视镜看了眼几乎要昏迷的齐覃急的都不会说话了,“齐总受伤了!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把人带回去您瞧瞧吧。” 赵听澜一早就拢着大衣在门口等着,扶着人下车,齐覃整个人搭在赵听澜身上,呼吸非常急促,“让他走。” “不能走,你太重了,我弄不动你。”赵听澜打眼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咬咬牙,“陈万青,把人扶上楼——” “我说了不准上楼!”齐覃突然暴怒,手里的碎瓷片应声而落,那双桃花眼淬着一汪冷潭,满手的鲜血被暴躁的往身上一蹭。 “我自己回。” 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赵听澜无奈只能让陈万青先走,“你晚些时候查查什么情况。” 说罢她赶忙追上去。 齐覃直奔浴室,喷头打下冷水让他短暂恢复神智,赵听澜紧随其后,眼神里满是担忧,“今晚怎么回事。” 齐覃别开脸不去看她,喉结一下下滚着,声音嘶哑,“你出去。” “谁下的药?”赵听澜强硬的掰过他下巴,皮肤冰冷刺骨,沿着皮肤蜿蜒而下,她死死的盯着他,势必要问出个答案。 “齐萍还是齐舜文?” “齐萍。”他抬头理了下短发,中指上反折处一道银色的光芒,赵听澜定睛一瞧,是枚戒指。 ............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卧室里灯都黑着,电闪雷鸣劈开窗帘,透着细小的缝隙打亮房间,齐覃强硬的把另一个指环套进赵听澜的手上,好像这样就能多宽慰点自己一样。 窗外夜雨淋淋,齐覃低着头眼底多了一丝捉摸不透的冷,他伸手盖上赵听澜的眼睛,露出的一角下颌生硬而冷漠。 一直到后半夜,赵听澜已经沉沉睡下。 齐覃赤脚走进浴室,盯着镜子看了好长时间,依旧是那一双眼睛,只是温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肃杀的冷意。 他垂眸看了眼中指上的戒指,半响骂了句,“蠢货。” 第20章 伪装 当天晚上路氏的股票持续下跌,万科和齐氏两栋大楼灯火通明,外面雨一直没停,齐氏老宅同样陷入诡异的沉默。 齐萍跪在地上额头青紫一片,眼睛红肿不停的哀求,“爸——阿衍这是要置我于死地,他把路氏在燕城的产业全都做了分割,做空了路氏的股票,让万科不停的买进......他这是要我死!” 路荔披着一件衣服瑟缩在角落里,没人关注她,所有人都目光怜悯的看着齐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老爷子坐在深红圈椅上,目光矍铄却又冷硬,任由齐萍和她的丈夫跪在地上。 “大哥,大哥,你劝劝,你劝劝你劝劝阿衍,他是你的儿子,会听话的——” 齐舜文却反常的甩开的她的手,退后两步目光嫌恶,同时脸上又扭曲着,他恶狠狠的问,“当时赵家悔婚,是不是你给阿琛打的电话?” 半小时前,齐舜文接到一通电话,混着电闪雷鸣,他听见齐覃喊他父亲,那是一种从头到脚漫出来的冷意。 “你知道我哥怎么出的事吗?” 婚礼当天齐琛本来要出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可是齐舜文和齐萍包括老爷子全都明里暗里要齐琛出场,说他这个大哥不在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 为了一道规矩,齐琛为了齐覃退掉了机票,却在前往婚礼场地的路上却接到一通来自齐萍的电话分神出事。 齐萍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癫狂的指着齐舜文,“大哥,你现在想起舐犊情深了,当时害死他的你和爸都有份!他本来就不该来的!” 摆在桌面上的电话又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 来人言简意赅,只说了两句话,“股份交出来,还有十分钟。” 还有十分钟万科就会彻底做空路氏的股票,一早就会进行破产清算,现在新闻版面上全都是路氏股票暴跌的消息。 齐覃捏准了老爷子要脸,一辈子为了规矩承诺不得不维持自己的体面。 “你来老宅。” 电话就此截断,老爷子突然一下泄了力,“一个亿,以后不要来老宅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此结果这件事,齐萍几乎要瞠目欲裂,她不断念叨着“一个亿。” 从清苑到老宅半小时的车程,齐覃在凌晨五点钟准时到达,然后签上那份股权转让协议,齐萍被丈夫死死的抓住。 老爷子定定的望过来,叹了口气,“因为他姓齐。” 因为他姓齐,因为这是齐家欠覃锦母子三人的。 齐覃眼风一扫,陈万青头颈一低,走上前把那份股权转让文件收好,“万科已经停了。” 停了,停了,齐萍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嘶喊,“齐覃,你就是个怪物——” 齐覃脚步一停,随后走进冬日雨幕里。 当日齐覃升任齐氏财团董事长兼任万科总裁,身价一夜暴涨数十倍,连带着他手持的20%赵氏股份一起升值。只有陈万青知道那天凌晨齐覃用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重新整理覃锦的遗产,一部分划到阿进的名下,然后再另起一份股份转让协议。 接收人:赵听澜。转让方:齐覃。 - 陈万青局促的站在齐覃面前,额头冷汗一片,喉咙止不住的往下咽口水,“您受伤后的情况我就知道这些,您从度假村回来后就以我可能被......收买为由派去非洲盯矿石开采,还要我带回一块品相上乘的钻石。” 桌上摆着陈万青从非洲带回来的钻石,未经切割过的钻石像是蒙了一层薄纱,灰扑扑的颜色,边角崎岖不规则,内里有许多的棱线,像一颗缺了一角的心脏。 齐覃连半点眼神都未曾分给那块象征爱情的钻石,他只是随便关掉盒子,脸上被冷漠肃峻取而代之,“找个设计师去设计吧。” “是。”陈万青稍稍一低头,“您恢复记忆的事需要通知赵总吗?” “不用。” 齐覃一夜未眠,连续开会到中午,一直到午饭时间,赵听澜拎着食盒走进办公室内。 他正半仰在办公椅上休息,见来人没敲门以为是贺之舟,眼也没睁的就说:“出去。” 赵听澜把食盒放到桌上,伸手揉着他发胀酸痛的太阳穴,“是我。” “你昨晚就走了?我听说你拿到股份了,还有路氏......你手伤太重了,早上醒来还想带你去医院换药的,但是你早早就不在了。” 赵听澜絮絮叨叨的,又转身从办公室里找出的便携医药箱,拿出酒精棉球,一点点给他清理,有些碎瓷渣子嵌在肉里,她龇牙咧嘴的用镊子夹出来,好像疼的是她一样。 第28章 “我早上醒的晚,林姨给你煲了汤。”她用纱布缠着他的手掌,“猪手汤,以形补形。” “昨晚怎么不去医院?非要绕个圈子回家,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齐覃下垂着眼睛盯着赵听澜露出的半张脸,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替你守身如玉。” 赵听澜抬起头,眼睛有点红,高领毛杉下隐约可见斑点吻痕,声音也有点哽咽,“我更担心你的安危。” 齐覃讨厌看见她的眼泪,那是一种近乎失控的烦躁,他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拉在自己怀里坐着,单手拧开保温盒的盖子,飘出一阵热气。 他说,“陈万青从非洲拿了块钻石回来,抽时间你去和设计师沟通。” “我是那么贪图富贵的人吗?”赵听澜是觉得齐覃用钱哄她开心,她气忿忿的亮出手上的戒指,“我是在担心你,阿衍。” 她叹了口气,再抬头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丝忧虑,“我怎么觉得你拿到股权后变了一个人呢。” 齐覃不动声色的说,“不是你让我装的像点吗?董事会那帮老狐狸不好对付。” 他又半开玩笑的问,“怎么,怕我恢复记忆?” 赵听澜摇摇头,“这件事不重要,我们前些天不是说好了吗,有什么事一起面对。” “那你更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之前的。”齐覃漫不经心的转着戒指,视线落在窗外的塔尖上,深邃而悠远。 赵听澜诚实的回答,“没有人会拒绝一个会说人话的齐覃。” 齐覃气笑了,掐着她的下巴小幅度的摇晃,“没良心。” “要不要下午陪你去医院?伤口还是有些深,新请来的医生定了新的治疗方案,顺便去疗养院看看?找个心理专家好好给你检查检查,你这脑子不会真的被砸坏了吧,总不能要装一辈子吧。” 装一辈子?齐覃无声冷嘲,爱上一个替身,一个满脑子只有爱情的蠢货替身,勾的赵听澜如此神魂颠倒,当他是死了吗。 从今天开始,从现在这一刻开始,赵听澜必须重新接受齐覃,爱上齐覃。 那个只会许诺的、被赵听澜骗的团团转的蠢货根本不懂运筹帷幄。 从前齐覃深深苦恼要怎么才会让赵听澜永远留在他身边,永远不会想着逃离,是那个记忆混乱的蠢货告诉他,原来只要和赵听澜假装相爱就会让她永远呆在自己身边。 原来这样的爱才会掌控赵听澜,才会让齐覃彻底立于不败之地。 - 咖啡厅内,一对男女相对而坐,四人方桌上摆着十几分甜品,在最角落的边上摆着两杯奶茶。 薛幸幸不动声色的把那杯甜的发腻的奶茶推的更远些,面露微笑,“齐先生,我最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不如这场相亲就此了之?” 齐墨笑眯眯的把一口提拉米苏送进嘴里,“我对薛小姐倒是兴趣十足。” 临走前她爸苦口婆心的交代她一定不能得罪这尊大佛,薛幸幸手掌都快攥出水来了,硬生生挤出一抹笑,“齐总看上我什么了,我改。” “那恐怕薛小姐得截肢了。”?开始咒人?薛幸幸发誓回去要做八十页的ppt,把所有和齐墨相过亲的千金小姐统统拉到一个群里,逐字逐句的对齐墨进行辱骂。 齐墨端起白瓷杯子,眼睛一弯。论皮相这张脸走到哪都叫人挪不开眼,但要是论人品,丢在美国贫民窟不出五分钟就得被乱棍打死。 “听说薛小姐非常擅长烘焙面点甜品。我这个人呢就爱吃些甜食,听我妈说薛小姐还有高级营养师的资格证书?那以后我的一日三餐身体调理就可以放心了,我妈远在美国也不用每时每刻担心我的体检结果,再也不用会为我年纪轻轻可能会患糖尿病而担忧了。” “我给聘礼,虽然比不上我哥那么有实力,但是满足薛小姐的日常需求也不会为难,听说薛小姐喜欢去时装秀?每年的当季新品,只要你喜欢都会出现婚房,我这个人比较务实,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据我所知薛小姐并没有什么心仪对象,否则也不可能一把年纪还待字闺中。刚好和我这种清白人家的男人配成一对,我也不像我哥那么不近人情,我比较通人性。” 一大把年纪。 待字闺中。 只会去时装秀的美貌厨娘。 薛幸幸笑的有些难看,她尽力维持着体面,端起那杯奶茶轻轻抿了一口,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多谢齐总招待,我想我们两个不太合适。” 她转身要走。 齐墨却突然喊住她,“薛幸幸。” 她回头,眼里不解。 他露出一口白齿,“你得嫁给我。” 薛幸幸摆摆手,声音爽朗又飘渺,“不了,我这人一向不吃回头草,齐总珍重。” 她走出门,弯腰上了颜馨的车,颜馨在车里笑的直不起腰,连方向盘都握不住了,“哈哈哈哈哈,他居然说自己清清白白?” “我数数。”颜馨煞有其事的伸出手指查着,“他这二十多年可真没闲着,平均每年祸祸走四个小妈,每个季度一个。” 薛幸幸踢掉高跟鞋,捋了把头发,“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他们家有几个正常人?”颜馨发动汽车,倒豆子似的把最近发生的热闹事讲给她听,末了又说:“你和齐墨还有一段呢?”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没真谈。”薛幸幸悔的肠子都青了,“我那会刚转进燕城,他也刚转来,高三生就我们俩转学生,也暧昧一阵子吧,后来听别人说他有恋母癖,吓得我屁滚尿流,头也不回的跟我爸哭着要转学,多呆一天就去跳楼自杀。” “我当时年纪小,我哪知道他是和小妈打擂台传出来的谣言,不过还好跑得早,你看阿澜都被迷成什么样了,我都怀疑齐覃给她下药了。” “我得给她去个电话,让她替我说说,我瞧着那疯子像动真格的,别晚上到家了聘礼都他妈抬去我家了。” 颜馨笑的花枝乱颤,“你少烦她,她最近忙着呢,齐覃身价水涨船高,连带着她都吃了不少红利项目一个接一个的签,都说赵氏又要东山再起了。” “最正儿八经的一件事儿,我记着齐覃就这两天的生日,咱们大小姐得全天陪着。” “陪着干什么?” “那天也是齐覃他妈的忌日。”她悠悠道。 第21章 一路货色 覃锦的忌日是在明天,赵听澜依稀记得齐覃前些年只会在当天才会有些沉默。 今年仿佛是个例外,他从今晚开始就有些沉默,没什么话说,林姨来做晚饭的时候顺便送来了一箱苹果。 林姨招招手让赵听澜过来,随后神神秘秘的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赵听澜神色一怔,然后回头看了眼齐覃。 她用气音说话,“您明儿去订个小点的蛋糕吧。” 隔天一早,林姨没来做早餐,是赵听澜指挥的,她一早上就钻进了厨房,时间卡的刚刚好,直到齐覃穿戴整齐下楼,她捧着两碗面走出厨房。 像没事发生一样,用着最稀松平常的语气,“过来吃饭了。” 齐覃说:“不吃了。” “我做了面。” 齐覃脚步一滞,转过身来。 赵听澜穿着一身浅色家居服笑眯眯的看着他,见他不动就走过去拉他,撒娇似得语气,“你昨晚就没吃东西,伤胃。” 齐覃坐在餐桌前,低头瞧着那碗面,两根小青菜一个金灿灿的鸡蛋,碗里的汤清澈透亮,他拿起筷子一挑,那面好似没有头尾似的。 他的唇角隐秘的勾起,装作不知情的准备夹断。 赵听澜打断他的动作,特别急的喝止他,“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究呢。” 齐覃微微倾身,故作不懂,“没人教。” 只这一句,赵听澜一颗心像是被泡进酒桶里挨了酷刑,又疼又麻,叫人晕头转向。 她认真的说,“阿衍,长寿面不能夹断,要一点一点吃,这样才平安健康。” 他说:“好。” 齐覃安静的吃完一碗面,连汤都没剩,赵听澜看着他走出门,车子绝尘而去。 她急匆匆的回去打电话给林姨,“他走了,您到哪了?” 林姨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的,“就来了就来了,唉哟我这把老骨头。” 赵听澜在门口等着林姨,林姨拎着蛋糕三两步的从车上下来跑过来,“你把蛋糕放冰箱里头,我去拿烤箱。” 折腾一个多小时,林姨把烤好的苹果派装盒递给赵听澜,又把蛋糕分切好,“快些去吧。” 北山墓园。 赵听澜拎着小篮子一阶一阶的迈,今天天气好,也没那么冷,旁边的公园里还有小孩放风筝,今天墓园里的人也不多。 她隔了老远就看见齐覃散漫的坐在那一方小小墓碑前面,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失落,就只是干坐着。 赵听澜快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讲话,“你真小气。” 第29章 齐覃抬头,有些震惊,“你怎么来了?” “齐总,过生日要带蛋糕。”赵听澜从篮子里拿出一份分装的蛋糕,还有一份苹果派,“看阿姨要记得带礼物。” 说罢她又从篮子里拿出两个红灿灿的苹果,郑重的摆在墓前然后坐在齐覃对面。 赵听澜先是说,“生日快乐。” 然后把头转向墓碑,碑文映照了覃锦的一生,黑白照上发软覃锦温婉柔和,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老实说齐覃和她并不像,甚至找不到一点相似的地方,连外人都说齐覃是和齐舜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脾气秉性又像老爷子,偏偏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 停顿了几十米,赵听澜突然开口,“从昨晚就闷闷不乐的,今天一坐又是一天,连块蛋糕都舍不得给阿姨带。” “我要是阿姨就托梦来骂你小气。” 齐覃看了眼那块蛋糕,“你也挺小气。” 赵听澜扫了他一眼开始对着墓碑絮叨,“他最近挺忙,拿到股份忙着升官发财,昨儿就不开心,也没吃饭,来看您连块苹果都舍不得带。” “听林姨说您喜欢吃苹果,天冷,给您做了苹果派。” 昨天林姨把赵听澜拉到一边轻声说,“阿衍随他妈,爱吃苹果。我是跟着小姐嫁过来的,她从小就爱吃苹果,太太说平安。” 念叨了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人成了最先撒手人寰的人。 赵听澜今天没化妆,简单的一身黑,除了中指上的戒指也没带什么首饰,没被妆点的一张脸素净,清雅,很认真的讲起齐覃的近况,说他脾气不太好,但是有在认真改,又说阿进。 她说着说着掏出手机拨了个视频通话,那头的小孩吃着蛋糕,兴高采烈的说,“小叔生日快乐。” 然后又问覃锦:“奶奶好呀。” 赵听澜说,“你的蛋糕分给了阿进,还有你大哥。” 风渐渐扬起来,齐覃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替她挡着风。 “他每次一来就是一天,一句话也不说,估计是把您给闷坏了,今儿我替他给您说。”赵听澜说完最后一句话,朝齐覃伸出手,“话都说完了,要不要回家。” “林姨做了你爱吃的饭菜。” 她走在前头和齐覃讲话,讲那颗钻石该怎么设计,讲什么时候要去看赵禹江。 齐覃跟在她后面,眼底晦涩又复杂,这样的赵听澜是他的,却不是为他而做出的改变。 晚上的清苑里静悄悄的,卧室的灯亮着,齐覃撕咬着她的唇瓣,她的手搭在他的脖颈上,掌心是那道蜿蜒崎岖的疤痕。 齐覃一字一句的说,“感觉到了吗,这才是我为你做的。” “阿澜,我连命都能给你。”恢复记忆的齐覃只能想起这件为赵听澜而做的事情,并且企图以此挟恩,无理的要求只能喜欢他一个人。 他说,“你得喜欢我。” 赵听澜从短暂的窒息中回过神来,断断续续的说,“我喜欢你。” 齐覃蛮横的同他十指相扣,指尖戒环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这些不够——” 他开始毫无章法的去吻赵听澜的眼睫,鼻尖,口唇,像他一样,开始一场完美的伪装,“我要你的全部,全部的喜欢,都得给我。” 这才是我最想要的礼物,你得像爱他一样爱我。 赵听澜抬头和他对视,齐覃完美的掩饰掉自己的欲/望,深情款款的说,“我爱你。” - 齐覃的生日过完燕城就彻底迎来深冬了,和华丰的二期项目结束后齐覃和赵听澜谈了新的合作商。 齐墨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组了个局招呼着一大群人去泡温泉,东绕西绕的让人把薛幸幸请了过来,这也算是齐覃和赵听澜第一次在私下出现在一个局里。 燕城的温泉丝汤大多都是隐秘性极高的独栋,室内室外两个汤池。齐墨这次出手还算阔绰,定了一栋四层的别墅,足足有三个汤池。甚至还特地带了一个私厨过来负责餐食。 赵听澜和齐覃披着浴袍下楼,别墅里温度开的够高,两人的严实装扮落在一群穿着单薄泳装的俊男美女里显得格格不入。 眼瞧着人齐了,齐墨笑眯眯的说,“一共三个池子,酒水餐食自助,有需要按铃。” 话一转,他朝着薛幸幸说,“你在哪?” 薛幸幸往赵听澜伸手一站,“阿澜,你在哪?” 齐覃睨了眼面色十分不爽的赵听澜,目光一路滑过女人裸露的半截白皙小腿,他沉沉的说,“她在室内。” “嫂子,你介意我们一个汤池吗?”齐墨问。 齐覃身量比齐墨高出半个头,稍一抬手就捏住他的肩膀往外带,齐墨扭着身子不配合,拉扯间齐覃的浴袍的领口不小心被扯开大办,劲瘦的胸前毫无预兆的暴露一片鲜红的抓痕。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安静。 齐刷刷的目光看向赵听澜明显红肿的不正常的唇瓣,赵听澜表情不甚自然的收拢一下浴袍,“都看我做什么。” 气氛不太对劲,沈刻先抬脚走到室外的汤池,贺之舟搂着女伴往室外的小汤池里走,眨眼间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 房间温度太高,齐覃伸手附上赵听澜的肩颈,替她抚平领口的褶皱,然后轻轻扯开她的腰带,诱哄似得语气:“听话,别出去。” 腰带一下散开,两条带子无力的坠在腰际两侧,浴袍往两边散开,若隐若现的露出曼妙曲线。 她今天穿了一件纯黑色半肩带的镂空泳衣,腰边两侧连带大片个背部都暴露在外面。 齐覃捏捏她的脸颊,又说,“真想把你藏起来。” “阿澜——”薛幸幸探出半颗脑袋喊道。随后赵听澜逃也似的往里跑,面若桃花。 ... 赵听澜一把甩开浴袍,大步踏进温热的泉水里,整张脸埋进水里,全身皮肤被烫成粉色,她冒出水面,面容忿忿。 好似刚才那个站在齐覃面前跟鹌鹑是的女人不是她,她砸着水面,“你们说他是不是有病?” 颜馨穿着比基尼,坐在台面上,手里晃着红酒杯,她抬手抓住赵听澜的手腕,指着那枚戒指说,“你们俩都有病。” 她站在赵听澜身后,一览无余赵听澜光滑细腻的后背,一直到腰窝口,有一只发红的牙印,新鲜,鲜嫩。 “你们俩在楼上干什么了?”颜馨跳下水,一双美目审视的看着她。 赵听澜含糊道:“能干什么,吵架呗,他嫌泳衣露,老古板。” “吵架?”颜馨示意薛幸幸看过来,“吵架吵到床上去了吧,你看你腰后面的牙印,你看齐覃身上的抓痕——” “什么床上?上楼换衣服才十几分钟,他哪有——”赵听澜倏尔噤声,躲开两人意味深长的笑,故作恼怒:“不许说。” “行行行,不说不说。” 颜馨是个闲不住的,扭头就拷问薛幸幸,“听说那齐老三把聘礼单子送你家去了?今儿还弄了这么场局,让他两个妹妹过来当说客?” 薛幸幸摆摆手,“没送进去,我家狗看见他发疯,他跑了。” 赵听澜一向讨厌齐墨,嘱咐道:“我回头和齐覃说。” “说啥呀。”薛幸幸仰头灌下一杯酒,秀美紧颦着,“我听说齐家前两天把产业都分割完了?他也不像能听齐覃话的人。” “那你真嫁?” “拖着。” 赵听澜骂道:“一家子神经病。” 一口汤池不算大,另一边的齐宝珍耳朵尖,脸蛋不知道是被臊的还是热的抑或者是被气的,红彤彤的像颗草莓,二话不说就往这来。 “赵听澜,你是不是骂我哥神经病。” 赵听澜淡淡道:“对啊。” 齐宝珍瞬间爆炸,在水里扑腾着,“我二哥对你这么好你居然骂他,我跟你拼了——” “我骂得你三哥。” 场面瞬间安静,齐宝珍的动作停在半空中,讪讪的看了眼薛幸幸,挤出一个笑,一步一步的往后倒。 “看吧,她不敢动手了。”赵听澜轻嗤道:“连她都知道齐墨是个疯子。” 齐宝珍敢怒不敢言只能伸出一根指头,“你!” 颜馨递给她水果盘,尽量让自己笑的平易近人,“妹妹,一块吃点?” 齐宝珍觉得颜馨就是个会吸人精气的狐狸精,她连忙摆手,“不不不了。” “给姐姐讲讲你三哥那恋母癖怎么回事儿。” 齐宝珍脚下一滑,扑通一下呛进水里,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跑。 薛幸幸看她这副样子更担心自己的命运了,“万一齐墨真有恋母癖,我岂不是一嫁过去就得被戴绿帽子。” “怕什么?他爹和你一块带绿帽子,实在不行你就泡他爹,他说不定就对你感兴趣了。”颜馨摊摊手,“这样你们的婚姻就会非常的健全且健康。” 这他妈什么鬼逻辑。 偏偏赵听澜还觉得这方法非常切实可行,“你做好准备,我尽量帮你逃婚。” 第30章 - 外面汤池,贺之舟拍拍身侧女人的后腰,示意她去里面,那女人扭着腰抛了个媚眼往里走。 贺之舟叼着烟长腿一跨迈进隔壁汤池,手臂一伸拿过一杯酒,冷酒刮骨入喉,他吐出一口薄烟,又把烟盒拿过来散烟。 外面稍微天冷点,冷风阵阵袭来,齐墨眼风一抬,“过来打牌。” 四人玩法的牌九,一副牌。 贺之舟问,“底池多少?” 齐墨洗牌,“玩小点,十个。” “他俩不玩?”贺之舟点点边上的齐覃和柏秋实,“这里面就数他俩有钱,你跟我玩什么。” “你跟他俩玩?你不怕输的裤衩都没有?”齐墨催促着,“前儿沈总从非洲带回来一块钻石,弄来当聘礼。” “聘礼?你真要娶薛家的?你最近不是忙着建厂子打点吗?怎么?” 柏秋实突然一哂,“薛家今年停了几条生产线,设备都是新的,手里握着好几种新药配方。” 柏秋实话没说尽,不过剩下的大家心知肚明。 “费尽周章约了薛幸幸出门,你根本就是看上她家厂子了吧。”沈刻揶揄两句,又说:“不过那姑娘和赵听澜——” 齐覃低头点烟,手掌半拢着,指间戒环明显,大片烟雾散开,他头发依旧很短,侧身轻点烟灰时胸前大片抓痕露出来,透着一股野性的侵略美。 他咬着烟问,“利润多少?” 齐氏做了产业分割不假,但各个公司股份分配盘根错节,继承人是齐覃,第二股东是齐墨。 齐墨伸手比划,“这个数。” 齐覃眉心一皱,这份利润放在整个年终报告里都是一个很让人赏心悦目的数字,不过这事牵扯到的人不少,特别是赵听澜这层关系。 他思忖着赵听澜。 齐墨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他轻笑着,“你恢复记忆了吧,哥。” 一句话瞬间掀起轩然大波,仿若一颗深水炸弹陡然在湖心炸开,一切一切好像瞬间都有了源头,深夜完成的股份转让逼着老爷子作出决定,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他举起酒杯,额头稍低,“敬你。” 第22章 你跑吧 赵听澜今晚喝的有点多,她手里捏着醒酒器动作有些摇晃的往杯子倒酒,光滑后背带着点点水滴暴露在空气中。 薛幸幸抱着颜馨呜呜的哭泣,说自己早晚都得嫁给齐墨那个疯子,没有哪个女人想和一个疯子过一辈子的。 颜馨安抚她,指着赵听澜,“那不是有赵听澜陪着你吗。” 赵听澜半醉半醒,捏着酒杯又滑进水里,脸颊酡红半眯着眼喝酒,声音也晕着一股酒意,“别。” “我们家阿衍现在不疯了。” 薛幸幸崩溃的抽泣着,“没有人会想带一辈子绿帽子的,他还不如不孕不育——” “老天,能不能让齐墨那个疯子阳-痿。” 赵听澜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万科旗下医院高超的医疗水平,三两秒后送给薛幸幸一个精准的答案,“你的愿望恐怕没法实现。” 她有条有理的分析,室内灯光比较暗,半面透窗里有月光穿进来,更方便赵听澜去打量薛幸幸。 薛幸幸皮肤很白,及肩长发湿答答的垂在胸前,在水中若隐若现的细腻腰身,赵听澜突然上前摸了一把她的胸。 “先不说万科旗下的医院有那么多专家,就算是齐墨阳痿他也得去治!” 薛幸幸嘿嘿两声,眼神也迷迷蒙蒙,“你说的对,不过不过,阿澜,我怎么看着你胸变大了呢。” 她比划两下,看了眼颜馨,“我记着原来你比颜馨大一点点,怎么现在和我差不多了。” 三个女人纷纷疑惑的低头,六只手臂两两交叉互相抓着对方酥软,还煞有其事的互相交流保养经验,以及如何在未来一周内让薛幸幸快速瘦成豆芽菜让齐墨一看就性冷淡,相敬如宾也好过被结结实实的戴绿帽子。 “你刚刚和齐覃在楼上十几分钟,干什么了?难不成齐覃也会我学的那种丰胸操?”颜馨不愧是掌握大半个燕城的八卦小天后,喝多了都不忘问到底。 赵听澜刚想回答,温泉池前突然垂下来一片阴影,带进来一股寒气,她下意识的抬头看。 水台前面站着一个,两个,她晃晃脑袋,看见五个身量相差无几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大半灯光被挡住,赵听澜凭着感觉往边上走。跌跌撞撞的将要碰上那个男人的腰腹,整个人突然被人往旁边拦腰一截。 齐覃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手下没收劲的掐着赵听澜的细腰,阴着脸问,“你往哪抱?” 腰侧被握的疼,赵听澜脑袋有一瞬间的清醒,抬眼往前一瞧,柏秋实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挽着臂膀,好心的提醒她,“弟妹,你认错人了。” 赵听澜瑟缩着脖子缓缓扭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齐覃往旁边一瞥,赵听澜的浴袍已经在水里泡的又肿又涨,他深深的吸一口气,三两下从身上扒下自己的浴袍往赵听澜身上套,然后把人整个包起来结结实实的扛起来。 “你们说老三阳-痿的时候就已经在客厅了。”他抱着人往里走。 她脑袋垂着本来就充血,听见齐覃的话脑袋简直要炸开,酒意一下散开,她迟疑的问,“那齐墨......” 齐覃冷嗤一声,“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说话音量不小,小侧厅里清晰可闻,薛幸幸脸红的几乎要滴血,齐墨慢条斯理的蹲下身来,手里夹着烟,另一只手拿着浴巾。 他十分善解人意的说,“我的年度体检报告还在我手机里,很遗憾的通知你,我的精-子质量非常达标。” 齐墨咬住烟,把浴巾披到薛幸幸身上,现在我又多了一个优点。 “什么?”薛幸幸拢住浴巾疑惑的抬头看他。 齐墨微微一笑,“我不会像我哥一样因为一点小事就发疯吃醋。” ... 别墅二层最里面的卧室里,床边桌上有一瓶被打开的威士忌和一只杯子。 赵听澜身上的黑色泳衣被扯的稀烂丢在木质地板上,白色浴巾还有男士泳裤胡乱的缠在一起,卧室里酒味很足,满厅都是散发着一股烈酒的味道。 没加冰的威士忌适口性极差,赵听澜半仰着头艰难的吞咽,嘴角有几滴酒液滑下来,却被人轻轻舔舐走。 齐覃目光沉沉的盯着她,“清醒了吗?” 赵听澜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快要被烧起来,她扭着身子挣扎起来,骂道:“你个老古板。” “我说齐墨阳-痿又不是说你。”她剧烈的喘着气,还不忘记把那瓶酒推的更远了些,“颜馨质疑你只有十几分钟的时候我还替你澄清!” “你就该早来十分钟,我夸你现在变好了不疯了怎么没有人听见?”赵听澜气的半死,往前推着他胸膛,“你别压我身上,重死了。” 齐覃纹丝不动,反手掐着她下巴,似是觉得灌了这么多酒赵听澜都没清醒,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我和柏秋实像?” 赵听澜大声喊,“不像,你他妈赶紧起开。” “不像?不像你往他那抱什么?”齐覃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那件事生气。 “现在不疯了?嗯?”齐覃恨不得弄死那个蠢货,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改变自己的蠢货,还让赵听澜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他说话。 “我最近就是脾气太好了——”他胸膛不自觉的起伏着,这两天隐忍的暴怒一股脑的顷刻喷发。 学着那个蠢货好声好气的哄着赵听澜,由着她在人前晃荡三天两头去应酬,还有那群令人生厌的公子哥,明知道赵听澜是他的人还敢示好,他心里气到扭曲还得装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现在居然又把他和柏秋实认错。 赵听澜迟钝的察觉到症结所在,可是为时已晚,齐覃摘下戒指,把住她的腿往下一拉,一边拨动着她,一边问她。 “我是谁?” 赵听澜断断续续的回答,“齐覃。” 他冷静的像个机器,一遍遍的询问,眼底欲色浓重却依旧泰然自若,赵听澜肩膀忍不住的内扣,发着颤。 赵听澜在温泉池就喝的烂醉,回来又被他灌了半瓶威士忌,伴随着齐覃手一抽,抱着她正准备往里进的时候。 赵听澜哇啦一下吐了。 满床的污秽。 齐覃眼皮一跳,直接社了出来,软塌塌的耷拉着头,偏偏赵听澜还一只手死死的摁着,他疼的脸色发青。 连骂都顾不上,齐覃抱着人就往浴室里走,从头到脚洗干净又包上浴袍,他稳稳的抱着人出来,打电话叫客房服务上来收拾脏乱的床品。 “饿了。”赵听澜吐了个干净,昏昏沉沉的扒住齐覃。 齐覃臭着一张脸抱着人往楼下走,吩咐厨师做一碗清淡的粥。这会儿也不过才九点,一楼都三三两两的吃着夜宵垫肚子。 厨师很快把粥端上来,赵听澜半躺在沙发上,齐覃把烟掐了,大步走过去晃晃赵听澜,语气十分不善的递过去一勺粥。 第31章 “醒醒,吃饭。” 薛幸幸缩在颜馨后头小声说,“他怎么这么粗暴。” 赵听澜把胳膊从脸上拿下来,脑子还慢半拍,以为还是在楼上卧室被齐覃灌酒的时候,这会吐完身体也有了点力气,二话不说就提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清脆的一声响。 整个一楼厅里的另外十个人全都呆若木鸡,目光瞬间齐齐聚过来。 齐覃的脸上光速出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他把碗搁在桌上,摸了摸发麻的脸颊,“赵听澜,你还打上瘾了?”?!听这话这还不是第一次动手? 赵听澜晕乎乎的没深究这句话,又隔了几分钟,齐覃端起那碗粥一勺勺的喂赵听澜,恶狠狠的说,“赶紧吃完上楼睡觉。” 薛幸幸简直要惊掉下巴,“原来阿澜说他不发疯了是真的。” 齐墨突然幽魂一般出现在她身后,递给她一碗甜粥,“我现在也不怎么发疯了。” ...... 他们第二天一早才走,赵听澜起来钻进洗手间里洗漱,电动牙刷嗡嗡作响,赵听澜精神恹恹。 厨师正做早茶,赵听澜下楼的时候薛幸幸招呼着她过来,神神秘秘的往阳台边上,她还把门关死。 薛幸幸眼睛发亮的看着她,赵听澜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我来和你请教经验。” “什么经验?” 薛幸幸把昨晚赵听澜干的那些事一股脑全说出来,非常惊讶的说,“他现在居然真的不发疯了!” “你也知道我爸,齐墨上门求婚,我爸心里一千个一万个答应,满意的不得了。”薛幸幸踌躇半响,鼓起勇气道,“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把一个疯子变成正常人。” 赵听澜喝多了断片,不过打齐覃这事儿也不是头一遭了,她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薛幸幸要和齐墨结婚的事上,她眉心紧皱着,“要不然你跑吧,我有钱。” “啊?” 赵听澜认真的说,“你如果不喜欢齐墨,就跑吧,去哪都行,别在燕城,我帮你想办法。” 薛幸幸心跳的很快,可是她又担心家里的公司,“我爸和公司怎么办?还有我弟弟。” 赵听澜眉眼认真,一字一句的缓慢开口,“我帮你试探一下齐覃的口风,如果齐墨还有其他选择那是最好的,如果不合适,你就跑,越远越好,齐覃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公司,我会帮忙。” 赵听澜没吃饭,匆匆取了包就出门找齐覃,她心事重重的走出门,齐覃和柏秋实他们正倚靠在车头上抽烟。 今天风很大,她走过去的时候隐约听到齐墨说什么医药公司,齐覃在旁点头,她心有一瞬的下沉,绕过人群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没过一会,齐覃上车了,他扯过安全带,“醒酒了?” 他侧着脸和她说话,耳根下巴还有浅淡的划痕,赵听澜捏紧手包,无意识的摩挲着那枚戒指。 齐覃问:“怎么了?” 赵听澜鼓起勇气,“齐墨就非得要娶吗?” 齐覃握着方向盘,指尖轻叩,“他要娶。” “阿衍。”赵听澜喊他,“可是幸幸不想嫁。” 齐覃发动汽车,窗子半开着,冷风往里冒,整个车厢里充满着冷意,就连说出口的话也是,“阿澜,她没得选。” 第23章 事发 许是今年齐覃身价水涨船高,往年万樾接到的年会单子屈指可数,今年居然爆了单,有几个公司甚至竞拍出价也想半只脚踏进万樾来和齐覃攀关系。 几个往年没开放的大厅全都派人从头到尾清理一遍,又请了设计师重新翻修,赵听澜参加应酬时几位老总都明里暗里的托赵听澜在齐覃面前美言几句,拿不到一个厅位,拿到一张邀请函也是可以的。 赵听澜笑着拒绝,说自己说的话哪有这么重的份量,转头陈万青就给齐覃送来剩下两个厅的合作书。 陈万青依旧是一副恭敬模样,“齐总已经签过名字了,他让我转告您,这两个厅留给您做人情用。” 临近年关各个公司都忙,分公司的领导都忙着来总部做报告工作,两人忙的昏天黑地,有一阵没见面了。赵听澜当天定了齐覃爱吃的那家私房菜约了齐覃来吃午饭。 自下完那场雪后燕城的气温就一直不高,赵听澜一向怕冷,办公室的空调温度开的极高。 齐覃一进门就把西装外套脱了,又扯开领带解开两粒扣子,坐在赵听澜的办公桌上翻看早上送来的那两份合作书。 赵听澜从洗手间里出来,走到办公桌前把废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动作自然的坐在齐覃腿上。 “齐总出手这么大方?”她仰着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现在万樾两个厅千金难求呢。” 齐覃昨晚连开了几场大会,眉间隐隐可见疲态,“钱也打你账户,算是给赵氏年会添点彩头。” 他目光落在面前这张红木桌子上,“你不是说换桌子吗?怎么没换?” 赵听澜抬脚一踢,神态懊恼,“倒是想换呢,抽屉带锁,我怕里面有什么贵重物品,也没找到钥匙就一直没换。” 齐覃看了眼那张带锁的抽屉,“之前这间办公室是齐墨用,他没什么贵重物品,找人砸开检查一下。” 万科的后勤速度很快,很快就来了一个男人拎着锤子砰砰两下把锁头锤烂。 赵听澜蹲下身子把那把有些生锈的锁头拽下来丢进垃圾桶里,动作算不上温柔的拉开抽屉,然后她手一顿,整个人陡然定住。 抽屉里确实没什么贵重物品,但是上锁好像就是为了保护贵重物品的,赵听澜想,这件东西曾经暂且也算贵重物品吧。 那是一张结婚照。 三年前赵听澜最喜欢的一张,整个婚礼会场乃至婚房卧室挂的都是这张照片。三年前婚礼中止后那幢婚房被齐家以不吉利为名出售,婚礼上所有关于两人的合照全都销毁,连底片都做了严格的处理。 现在拉开一张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本该在三年前就该销毁的照片。 赵听澜心里五味杂陈的。 齐覃走过来,看见那张照片时同样脚步一顿,眼底划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光芒。 “怎么会在这里?”赵听澜喃喃道,“你知道这张照片——” 她想问齐覃知不知道是谁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又放到这里来的,却又想起齐覃记忆混乱大部分关于她的事情已经忘记了。 齐覃适时开口:“问一下齐墨。” 赵听澜恍然大悟,“不用问了。” “嗯?” “我当时搬进万科齐墨就一直说送了礼物贺我乔迁,估计就是这张照片了。”她不太想看见这张照片,照片上的齐覃面无表情像是在一遍遍提醒她那时的齐覃根本不爱她一样。 赵听澜把那张照片折起来打算丢进垃圾桶,却被齐覃收走,口吻很平淡,“留着吧,挺好看的。” 她不太想留,齐覃看出她不想留,于是问,“为什么不想留。” 赵听澜坦诚的回答,“因为那时候你并不爱我。”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齐覃还是问道,“你就那么讨厌原来的我?我是说失忆之前,那时候的我真的对你很坏吗?” 他扪心自问对赵听澜几乎是有求必应,为什么只是单单不给她爱,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呢。 赵听澜闭上眼睛不想深究这个问题,敷衍道,“就那样吧。” 一霎间,房间里万籁俱寂,因为一张照片久违的平衡再度被打破,吃饭的时候两人几乎没有交谈,临走的时候齐覃把那张婚纱照折进口袋里。 赵听澜察觉到齐覃异于平常的冷漠,于是在门口送别他的时候忍不住的问,“怎么又纠结起那个问题了?” 齐覃躁闷的回,“大概是我太贪心了。” - 年会如期举行,整个万樾灯火通明,门口保安数量是平常的两倍不止,停车区爆满,泊车人员引导着往万樾后面新开辟的停车场走,门口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说是还未恭贺齐覃升任董事,一点心意。 齐氏产业链广泛,旗下分公司众多,顶层大厅只容纳总部部分员工和分公司老总,厅内密密麻麻的人。上台发言的抽奖环节一向是由齐墨主持,齐覃一向不太喜欢和外人交际,大会时也只是捡着重点讲。 齐墨天生适合交际,三两句话就把全场氛围带动,他下来的时候齐覃正在窗口站着抽烟。 他走过去递给齐覃一杯酒,状似不经意的问,“听说嫂子找人把办公桌砸开了?” “我亲爱的嫂子怎么都没来感谢我呢。”齐墨仰头喝尽,偏头看向齐覃,“二哥,铂远的大小姐今天也会过来。” 齐覃跳过这个话题,锐利的目光打过来,“照片哪里来的。” 齐墨突然笑起来,好像惊讶齐覃现在才会问起这个问题,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齐覃等了太久才问出口。 “爷爷卖出的那套婚房,我后来查过买入人,是万科旗下的一个分公司。” 第32章 那套婚房地段好,齐墨想动用自己的私库去买下来,结果被人抢先一步,他一向不达目的不罢休,找人查了买家后没费多大力气就猜出买家是齐覃。 那时候他费尽心思都想不到齐覃为什么买那套房子,于是他天天往那套房子里溜达,碰巧有天遇见保姆往外倒垃圾,不小心带出一张照片,他捡起来一直保存着,总想着这张照片那天能派上用场。 “二哥,我有时候真替赵听澜感到可悲。”齐墨目光沉下来,第一次郑重其事的这么说道。 可是齐覃却说,“不择手段吗?你不也是吗?” 齐家一脉相传的嗜血因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得失,只要一个结果,一脉相承的下流货色,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互相惋惜什么呢。 齐墨的秘书突然出现,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又送上一杯酒。 齐墨端着那杯酒在齐覃眼前晃了两下,“哥,我帮了你大忙,你是不是也得感谢我呢?” “下了料的红酒,一杯被杨旎送在你这里,一杯被送进赵氏会厅,听说今晚冯家的人也在,你说她想干什么呢?” 齐覃面沉如水,刚要大步走出去,却被齐墨拦下,“那杯送给赵听澜的酒水已经被我换掉了。” 他突然仰头喝掉那杯加了料的酒,“就像你已经恢复记忆却依旧陪赵听澜逢场作戏一样,不管方法多卑劣,我也得娶了薛幸幸。” 齐覃停下脚步,看向那杯空酒杯,“别为了赵听澜拦我。” 齐墨松开手,往前走,“杨旎我会帮你处理掉,铂远的大小姐你安心见面。” 厅内音乐声混杂嘈耳,光线扰眼,齐墨脖颈上青筋暴起,酒杯被他捏碎,血滴滴答答的流着。 - 铂远的大小姐好像知道齐覃在偏厅,大小姐穿着精美的礼服像只精灵一下跳进齐覃的视野,她挥着手,“学长。” 齐覃邀她入座,栏杆外是燕城夜景,车水马龙灯光幻彩流动。 铂远的千金姓安,安颂一,是齐覃在国外读书时的小学妹。铂远做矿石起家,大小姐也装点的贵气逼人,礼裙上缀着细细发闪的钻石,脖颈上的钻石品质极佳。 安颂一优雅的举起酒杯,目光爱慕的看向齐覃,“我爹地的要求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只要你答应联姻,铂远就是我的聘礼,悉数归你。” 一整个铂远,价值远不可估量,如果两家公司合并,那么新增的几条产业链,连带着万科和齐氏的市值,又会膨胀数百倍。 齐覃长腿交叠,整个人放松的倚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唇角有几分笑意,“安总出手一向阔绰,只是齐某还需要时间考虑。” 他轻轻颔首,站起身整理西装,“安小姐玩好,齐某先失陪。” 等齐覃走远,安小姐身边的秘书有些担忧的说,“小姐,这位齐总会答应吗?” 安颂一打亮着手上的钻石,通透干净的粉钻,在夜光下依旧闪闪发光,连燕城的夜景都要逊色三分。 她笃定道:“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权势和金钱的。” 更何况她比谁都了解齐覃,三年前为了十亿会选择和赵家联姻,三年前为了千百亿也会和铂远联姻。 “那那个女人怎么办?我听说他们两个还在联系。” 安颂一说,“找机会让她走。” ...... 赵氏年会厅在顶楼的另一端,今年经历太多太多,赵听澜手里握着酒杯颇有些感慨。 夏宁陪在她身边和她碰杯庆祝,“祝我们赵氏来年一番风顺,祝师姐和齐总早日修成正果。” 赵听澜笑笑,“借你吉言。” 她往前走着,“颜馨和薛幸幸呢?今年不是把那两个厅送过去了吗?怎么没人来谢谢我这半个东道主?” 夏宁说,“刚才颜小姐上来找过您,您在忙,她就先走了,薛小姐倒是没见,听说今年薛总请了好几个老总,估计忙着应酬吧。” 厅内拥挤,三两步就遇见一个举着托盘的侍应生,赵听澜小心的躲着,却还是撞到人。 先入目的是一双黑色的皮鞋,浅灰色的西装,视线渐渐上移,落在对方脸上,赵听澜无比惊讶,“施予哥?” 施予也是又惊又喜,在一个拥挤嘈杂的厅内转头遇见童年时的玩伴,“阿澜?” “你怎么在这?你回国了?” 施予和赵听澜算是青梅竹马,读高中时施家举家迁到国外,两人的联系渐少,只剩下逢年过节的简单问好和朋友圈的互相点赞。 施予点点头,面容成熟清俊,“回国任职,受邀过来参加年会,好像走错地方了。” 赵听澜问,“本来是要去哪?” 施予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回答,“要去华京的,不小心走错了,这儿不是顶楼吗?” 万樾最顶层是齐覃的私人领域,往常是不对外开放的。 她解释道,“今年人多,最顶楼也开放了?你要去华京?你和冯总有合作?” 话音刚落,冯君就走了过来,几个月不见,这人精神了点,头上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一身西装人模人样的大步走过来。 “施总,您怎么走到赵氏这儿来了?我跟你说,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脑子受伤吧?就是她——” 赵听澜咳咳两声,冯君突然发现旁边站着的赵听澜,吓了一大跳,“我操,赵听澜你怎么在这?” “我家的地盘,你说我怎么在这?” 冯君看着含笑的施予目光来回在两人之前扫视,“你俩认识?” 赵听澜落落大方,“青梅竹马。” 下一秒,冯君拉着施予倒退好几步,警告似得看着赵听澜,“你赶紧把你那青梅竹马四个字咽进肚子里吧,我只拿五个亿说要娶你齐覃就让你把我头砸成那样。” “施总可是我们华京重点保护对象,我们华京下一轮融资上市是他们投行负责,你离他远点。” 先前齐覃没失忆,赵听澜话语权相当低她自己也觉得没脸说,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啊,齐覃脑袋坏了还没好呢,现在她赵听澜说一就是一,让齐覃往东不敢往西,怎么和青梅竹马说话就是害人呢? “你闭嘴。”赵听澜冷冷道,“你先前骗婚我还没找你呢,不孕不育还敢花五个亿来娶我,你花上百亿都没人敢嫁你。” 施予和冯君是老同学,也听说过前阵子冯君的事,但是没想到对方是赵听澜。 几人站在原地寒暄,他说,“所以乾江路那块地在你手里?” 赵听澜招招手,侍应生端过几杯酒,“对,那块地面积不算大,就一直搁置着,还没碰到合适的项目。” 施予递出橄榄枝,“我有个堂妹想回国开个工作室正愁没地方呢,那块地我之前就研究过,前面做艺术画廊拍卖,里面可以单独开出一片区域做工作室,方便她做一些建筑模型还有平时画画什么的。” 赵听澜思忖着可行性。 施予又说,“我堂妹那边的人脉问题你不必担忧,她是个很优秀的建筑设计师,赵氏专攻房地产行业,控股一家工作室对赵氏以后的业务开展也会非常有利,资金问题更是不用担心。” 赵听澜犹豫数秒,“成,回头你让人递份项目书我看看?” 手里的酒杯被人猝然抽走,身侧贴上一个高大身影,动作自然的揽过她的肩头,又低下头亲吻她的发顶。 “你怎么来了?”赵听澜闻到他身上的冷冽香水味道,连头都没回就问。 齐覃仰头喝光她的酒,指尖抚弄着她的发丝,“想你,过来看看。” 从前齐覃在大庭广众下从来不讲这些直白的话,赵听澜听的有些耳热,拉着他的手主动介绍道:“我发小,施予,投行总裁。” “那个你应该认识吧?”赵听澜攀着他肩膀示意他弯腰,用气音带着笑说,“就是你之前花二十亿让我揍的那个不孕不育的小开。” 齐覃扶着她的腰,示意自己认识,他又伸出手,面对施予,“齐覃,阿澜男朋友。” 等人走远了,赵听澜打趣他,“可以嘛齐总,这次怎么没吃醋?” 齐覃眼风一扬,“吃那个不孕不育的醋还是你发小?” “困了,回家睡觉。” 齐覃把手机摁灭放进口袋里,若无其事的搂过她的肩膀往外带。 翌日一早,赵听澜是被手机声吵醒的,她摸索着手机往耳朵贴,“喂?” 那头的薛幸幸溢出一声哭腔,电话却是颜馨接通的,“妈的赵听澜别睡了,出大事儿了!把你家齐总也喊过来!快点。” 第24章 去世 赵听澜和齐覃赶到万樾的时候,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杨旎安排了人来拍摄,这件事超出齐墨的控制,薛幸幸白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脖颈上青紫痕迹刺眼,颜馨抡着包正把杨旎摁在地上打,边上两个摄影师瑟缩在角落里。 地上散落一地摄影机器碎片。 第33章 赵听澜眼眶一下就红了,她上前抱住薛幸幸。 薛幸幸呜咽着,“阿澜,没机会了。” 没机会了,走不掉了。 赵听澜一遍遍的重复,“我有办法,我有办法的。” 颜馨头发乱糟糟的,连齐墨也骂进去,“黑心肝,不知道叫医生吗,当床头电话是摆设吗?” 齐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赵听澜,垂着眼睛,明明没有落泪,却整个人身上都是悲伤,她就站在那里抱着薛幸幸。 杨旎一直到看见赵听澜和齐覃才开口说话,她边哭边笑,撕心裂肺的样子像个泼妇。 “赵听澜,那杯酒是给你和阿衍准备的,为什么我安排的人找不到了,为什么,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你就和冯君关进一间屋子里,只差一点阿衍就是我的。” 赵听澜突然看了一眼齐覃,那一眼饱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有失望,有怀疑......那一眼望过来的时候唯独没有爱。 她陡然开口,“昨天是齐墨故意的。” 薛幸幸停止哭泣,颜馨停止动作,就连齐墨的面色都一下僵硬起来。 “齐覃,今天该被摄像机拍到的人是我,今天身败名裂的也该是我。” 齐覃好像对这件事有天然的掌控里,他永远是那么运筹帷幄,用那一副淡然眉目说,“阿澜,不会是你。” 赵听澜深吸一口气,拉起薛幸幸的手,又从地上拽起颜馨,她直视着齐覃,一字一句的说,“她没得选,我有得选。” “我不同意薛幸幸嫁给齐墨。” 话落,她脱下大衣披在薛幸幸身上,抬脚往外走,门关闭的那一刻,她听见齐覃冷肃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调监控,报警。” - 三人开车来到颜馨的小公寓里,薛幸幸在浴室里洗澡,赵听澜在计划逃离,她在规划逃跑路线,面容沉静,握笔的手却在颤抖。 “她必须得走。”赵听澜咽了下喉咙,“我怀疑齐覃恢复记忆了。” 颜馨拔高声音,“什么?” 赵听澜摇摇头,“我不确定,晚点我回去试探一下。” “我私人账户还有些钱,待会我让夏宁打给你,不能走我的账户,你人脉广,找个信得过的开张卡存进去。”赵听澜手没停,一整张纸铺的满满的。 颜馨也知道事情严重,当下就联系了靠谱的朋友,另外把自己的一堆包包拿出来咔咔往群里发,“我把包卖掉,我手里没有钱,到时候她一跑我的卡肯定会冻结,提前变现一些。” “要出国还是?” 赵听澜摇摇头,“去哪都不行,齐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去平城,我妈前些年在那给我留了一套房子。” “我估计齐墨今天就回去提亲,从订婚到结婚还有些日子,我们先安排着,如果齐覃没恢复记忆。” 她艰难的回忆那个眼神,头皮一阵发麻,“如果没恢复记忆,我就去逼他,幸幸绝不能走我的老路,绝对不能。” 逃跑计划暂且初定平城,赵听澜安顿好薛幸幸就驱车回清苑,齐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浅啜一口清茶,手里捧着一份报纸。 “回来了?” 赵听澜蹲在巡玄关换鞋子,低声一应:“回来了。” “齐墨暂时不会去提亲了,具体看薛小姐意愿。”他走上前,主动脱掉她的大衣,又摸了摸她发冷的脸颊,“别和我置气了阿澜。” “你这算是祸及他人吗?我昨晚的确知情,但是老三和薛小姐我不知情,我以为他会处理妥当的。”齐覃轻轻叹了一口气,见她神态有所松动又主动往前一步走,“你早上没吃东西,我让林姨做了你爱吃的饭菜。” 赵听澜握住他的手腕,目光复杂的盯着他,“幸幸不愿意。” 他败下阵来,好脾气的说,“我去说。”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 赵听澜说,“因为齐墨根本不爱她,只是想得到那几条生产线,像你一样,三年前只为了那得到那十亿。” “可是我现在爱你。”齐覃轻描淡写的把这一页翻过,“况且你怎么知道齐墨对薛小姐没有感情呢?阿澜,你不能阻挡别人相爱。” “关于那十亿的事情,我解释过,和你结婚不止是因为那十亿。” 赵听澜不知道他话里几分真假,但她还是说,“我相信你一次。” - 齐墨和薛幸幸的事被封锁的很好,半点消息都没有,连齐墨的母亲都着手给他选新的联姻对象。 赵听澜的心防渐渐松懈。 可是一则铂远千金和齐氏财团即将联姻的消息放了出来,迅速席卷整个燕城,全城沸扬。 那天燕城罕见的下起小雪,赵听澜无心顾及消息真假,疯了一样往疗养院跑,齐覃紧随其后。 齐覃表情暴怒,手机被摔在车内,“查,给我查!” 半刻钟后陈万青小心翼翼的开口,“查到了,联姻的消息是铂远放出去的。” 齐覃好不容易让赵听澜放下戒备,绝对不会容忍在这个时候出现差错,“告诉铂远,撤掉热搜,我不希望看见任何词条。” 陈万青支支吾吾的又说,“我查到安小姐派了人去疗养院,进了赵总病房,我不知道赵总发病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深深席卷在齐覃身上,他有种预感,如果赵听澜知道这件事,会头都不回的离开他。 ...... 赵禹江的身上插满管子,呼吸微弱,心电监护仪滴滴的响着,曲线细弱的滚动着,因为呼吸不畅,病房里的窗户打开,冷热交替,房间里如同炼狱。 赵听澜手脚冰冷,机械性的往前走,跪在病床前,“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赵禹江伸手握住赵听澜的手,那双手枯瘦,布满针眼,说话的频率很慢,吐出一个字都需要很多的力气,氧气罩上热气氤氲仿佛在告知这个世界赵禹江还在活着。 “阿澜,别哭。” 忠叔把赵禹江扶起来,赵听澜枯坐在病床前,紧紧抓着他的手。 “等不到绣球花开了,也等不到你生日了。”赵禹江拍拍赵听澜的手,“爸爸有些遗憾,今年就剩下我们阿澜自己了。” “过年没人给我们阿澜发红包怎么办。” 赵听澜喉咙又紧又涩,像吞了一把刀子,细碎的磨着她的软肉,压迫着她的声带,连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哭泣。 “真担心以后每个新年阿澜都得冒着雪去看我,那么冷的天,连个年都过不好。” 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齐覃肩上落着雪,站在病床前。 他有三年没见赵禹江了,奄奄一息的模样不再气势凌人,只是看了他一眼,说,“来了。” 齐覃低低的应了一声。 赵禹江好像一直在等齐覃来,他费力的抬抬手,忠叔把一份文件递过来。 那是一份很厚的婚前协议,所有条例都是优先赵听澜,预料到婚后的数种情况,包括离婚后的财产分配,如何判定过错方,如何最大限度内争取赵听澜的利益。 赵禹江说,“我不在乎消息真假,我不计较你的算计,你如果是真的爱她,签掉协议,我既往不咎。” 齐覃垂眸看着那份厚重的协议,他和赵听澜并肩半跪在一起,可能有阵风刚好吹过来,赵听澜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 冰凉却又拥有烧灼感。 他只是简短犹豫几秒,就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收尾带钩,像往常一样大气磅礴却又被命运牵绊。 赵禹江艰难的呼喘,脸颊呈现病态的红润,手指发颤,“阿澜,你签。” 这样厚的一份协议,赵听澜握在手心,新打印的纸张锋利的剐蹭着她的掌心,眼泪噼里啪啦的打在纸上,她甚至难以想象身体每况愈下的赵禹江是怎么一点点完成这份协议的。 她泪眼摩挲的摇着头,“爸,我不签——” “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赵禹江提着最后一口气,目光带着期盼看着赵听澜一笔一划的签下那份协议,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心电监护仪爆发出剧烈的低鸣声,前一秒还在波澜起伏的心跳眨眼间化为一条直线,从此以后赵听澜只剩下孤身一人。 - 赵禹江的葬礼办的很简单,告别仪式在墓园举办,一口黑色的棺木,赵听澜机械的对前来吊唁的客人鞠躬道谢。 她脸色苍白,短短几天瘦的厉害,薄的像张纸。齐覃一反常态的冷漠,把公司的事情交代给沈刻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陪着赵听澜。 一直到送去火化,工作人员起棺,赵听澜突然崩溃,剧烈的挣扎着,不停的敲击着棺材,忠叔慌忙的挡着她不让她靠近。 “阿澜,不能哭,不能把眼泪掉在棺上。”忠叔伸着胳膊挡着,又急又心疼,“齐总,齐总。” 他喊着在一旁忙着道别客人的齐覃。 第34章 “您拉着点阿澜,她不能把眼泪落在棺木上,不能——”忠叔用身体挡着赵听澜,企图挡住赵听澜的视线,齐覃匆忙跑过来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但是赵听澜还是看到了。 灰白,浮肿,穿着黑色寿衣的赵禹江被推进火化炉里,她眼睫濡湿齐覃的掌心,顺着齐覃的腕骨流进袖口。 齐覃说,“阿澜,你别哭,你得活着。” 她被齐覃摁在怀里,细瘦的指尖抓着齐覃的西装,留下一团皱痕,太阳穴胀的发麻,“温室、温室里的菜还没长好呢,今年的绣球花还没开呢,他连新年都没来得及过呢。” 身后火化炉的烟筒冒出青烟,烧干前尘往事,赵听澜哭干了眼泪,满脸的麻木,呆滞的说,“快过年了,阿衍。” “今天可真冷啊。” 第25章 一整夜 “婚前协议你签了?”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突兀的响起一道男声,隐约带着些幸灾乐祸。 齐墨懒着身子往沙发上一坐,嘴里叼着烟,“赵禹江的葬礼你全程陪同,现在外面传的厉害着呢,说你和赵听澜私下已经领证了。” 齐覃今天在万科办公,面前的文件快堆成小山,最上边的几个文件夹印着赵氏集团的模样,“你怎么知道婚前协议的事。” “这有什么难的,万科旗下的疗养院,那天病房门口的人可不少,都瞧着你签了名,爷爷一心想让你和铂远联姻呢。” 齐覃捏了捏太阳穴,站起身揉着发酸的后脖颈,目光深邃而悠远,齐墨依旧喋喋不休的问他怎么想的,放着铂远那么大一个香饽饽不娶。 “我一向对她有求必应。”齐覃说。 不知道是不是记忆错乱造成的影响,齐覃总觉得赵听澜如今太轻而易举的撼动他的情绪,起初他为这种情绪感到慌乱烦闷,后来他把这种反应归咎为自己受记忆影响太重了。 赵禹江去世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想过很多,但是最先窜出来的想法是他居然在心疼赵听澜。 “哥,你不会爱上她了吧?”齐墨表情极度夸张,动作大幅度的往前倾倒,目光复杂的盯着齐覃,不错过他一丝细微的表情。 可是齐覃太善于伪装,举手投足间尽是平静,他转着指间的戒指,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齐墨又靠在沙发上,“一套婚房和来不及清理出去的婚礼垃圾,二十亿和一份领证就会生效的协议。” “哥,不是爱是什么?报复吗?这样的报复未免也太心软些。” 齐覃眺望远方,突然低头扯了下嘴角,“如果非要个原因的话,那勉强算是我可怜她吧。” 可怜她得不到我的爱,可怜她只差一点就得到我的爱。 她既然那么想得到,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施舍她一点儿吧。 - 临近年关应酬都多,但是齐覃的应酬变得格外少,贺之舟不知道是转了性还是良心发现,他大包大揽的把酒局全都接了过来。 “哪个总去应酬不是应酬?”贺之舟中午刚喝过一场,酒还没醒透,隔了一两米都能闻到酒味。 齐覃扣西装的手一顿,“你真的没事?” “你变得挺有良心,还担心我。”贺之舟挑眉,玩世不恭的往外走,“不就是应付应付那些老东西,小事儿。” 齐覃大步追上他,先他一步拉开办公室的木门,吩咐陈万青,“你和他去。” 陈万青点头,然后替两位老总刷开电梯,狭小逼仄的电梯间里,齐覃才又开口,“今晚是和铂远的人见面,你别搞砸。” “铂远?什么铂远?”贺之舟这几天浸淫酒场,脑子都转的慢半拍,“我操,挖矿的铂远?” 电梯急速下降,空间内压力倍增,贺之舟耳朵连着身体都发麻,抗拒的不得了,“怪不得你突然关心我,原来是要我替你跳火坑。” “你前脚拒绝了和铂远的联姻后脚让我去陪那群老东西喝酒?你他妈真不是人。”贺之舟半点不忌讳的骂人,顺便给自己立人设,“我他妈念在赵听澜守丧三年不能和你结婚的份上可怜你,这次就忍了。” 贺之舟看见齐覃一脸征愣就知道这人对燕城传统习俗一知半解,他耐着性子解释,“赵听澜得守孝吃福,时间多久得看她自个儿,几个月到几年都不确定,换福完了你俩才能结婚。” 电梯门开,贺之舟幸灾乐祸道:“三年又三年,你今年都二十八了,你俩折腾够久的。” 齐覃冷眼一扫,钻进驾驶座甩了贺之舟一脸汽车尾气扬长而去。 贺之舟揪着刚换上的新西装恨的牙根痒痒,对着陈万青一通威胁,“你们老板副卡是不是在你手上?” 陈万青从毕业就跟着齐覃,少说有个五年,平时齐覃的一些社交或者其他的垫付支出都是在走这张卡的账单。 他觉得莫名,但还是点点头。 贺之舟把烟盒随便一丢,拍拍驾驶座的陈万青,“去brioni,我这套西服今天刚到手就被你们齐总甩了一身汽车尾气,陈秘书得替你们齐总收尾。” 陈万青看了眼连颗灰尘都没有的黑色西装陷入了沉思,但是又觉得贺之舟难缠,他沉吟两秒后发动车子,还不忘记给请示一下齐覃。 「陈万青:老板,贺总说您把汽车尾气甩到他的西装上了。」 「齐覃:刷卡。」 言简意赅,陈万青顿时吃了定心丸,油门猛踩载着贺之舟当即定了一套全新的手工西装,刷卡时特爽快,欢欢喜喜送了贺之舟去和那群老狐狸斗法。 齐覃在红绿灯路口回完消息就继续开车,今天格外的堵,导航提示需更换线路,齐覃绕到一处路灯昏黄的小路,双车道的马路坑坑洼洼的,路边两侧泥土地还有不少叫卖的小摊。 他车开得慢,抽着烟车窗也半开着散味。路边老太太的喇叭录着燕城本地的方言,齐覃隐约能听懂几个字,打了转向灯停住车,把车窗全部落下。 “酸的?”他问。 天色渐黑,叫卖的老人着急收摊,蓝莓的价格一降再降,眼看着有辆看起来就值钱的车停在自己小摊前眼睛都发亮,连连点头应声。 “酸的,儿媳妇怀孕了爱吃酸的,进了一批结果不大好卖。”老太太用蹩脚的普通话笑着说。 蓝莓不易保存,多半运输来的蓝莓都是甜口的,偏偏赵听澜就爱吃酸的,倒牙的那种。 齐覃掏出两张大红纸钞递过去,“要好的。” 老太太连连应声,打着手电筒挑了又挑,又放进小盒里头交给齐覃,“找零。” 齐覃只接过蓝莓,零钱没收。 他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林姨还在厨房忙着,隐隐有鱼汤的鲜味,听到门开,林姨赶忙从厨房走出来。 齐覃把蓝莓递给她:“一会洗了。” 视线落在桌上未动的餐食上,他又问,“人呢?” 林姨接过外套和蓝莓忧心忡忡的说,“在阳台呢,一天没吃东西了,炖了点鱼汤好歹劝着吃两口吧。” 阳台的门关着,齐覃走过去推开门,晚上风大,窗有开着半扇,连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赵听澜穿着单薄的睡衣,腿上搭了件小毯子,长发还是早上齐覃给她拢起来的样子,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小花盆,里面头几根枯枝。 齐覃扯过一把凳子坐在她身边,挡住风,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冰凉一片。 “你回来了。”赵听澜无神的抬着眼睛,唇瓣干涩,声音沙哑。 “怎么在这?”齐覃想抽走她手里的花盆,她握的很紧只能作罢。 赵听澜好像觉不出冷似的,又低下头,眨巴了两下涩酸的眼睛,轻轻的叹了一声,“阿衍,我哭不出来了。” 齐覃用指尖触碰她的眼下,那块皮肤发红微皲,“一会让林姨给你涂点药,外面冷。” “今天头七,忠叔把我爸的东西处理完之后过来给我一个花盆。”赵听澜摩挲着拿个花盆,“我当时就是随口说说的。” 去年赵听澜生日随口说道明年想要一株赵禹江亲手养的绣球,等她生日那天一起去看妈妈。 那时候赵禹江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她说这话也只不过是让赵禹江心里有个念想好继续活下去。 她脸上挂着悲恸,身体渐渐蜷缩起来,整张脸埋在那盆发枯的绣球前面,呜咽道:“我没有爸爸了,阿衍。” 齐覃稳稳的抱着她,把那盆花连带着人一块往屋里抱,脚步稳当,音质低沉又笃定,“你还有我。” “我回来的路上联系过村长,他说现在不比从前要守孝三年,百天,半年,避谶后就可以正常生活了。” 她不解的看着他。 齐覃的目光柔和,五官也不似从前那般冷冽,“最迟半年,我们结婚。” - 齐覃哄着她喝了点鱼汤,半夜都吐了出来,发了低烧,整栋房子灯火通明。好在林姨这两天是住在别墅里的,一整晚给赵听澜擦洗身子,又找出退烧贴给赵听澜贴上。 第35章 “生了病就好了,憋那么长时间发泄出来人就好了。”她摸着赵听澜瘦削的脸,喃喃自语,“活着的人得继续生活,身子熬垮了怎么办。” 林姨又端来一碗早早就熬下的清粥,正准备喂,齐覃接过手,“我来吧。” 林姨点点头,站在一旁。 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苦笑,“你妈走的那天阿琛也生了一场大病,十来岁的小孩在灵堂里跪着,怀里还得抱着你,生怕你爸把你送走,葬礼办完高烧不退,结结实实的病了一场。” 林姨说的这些齐覃都不知情,除却心里那点不适外他对这些事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紧接着林姨又开口了。 “他刚病,你就被送走了。” “阿衍啊,你哥挂着你才咬着牙熬下去。阿澜什么都没有了,这样下去会熬坏身子的。” 当天晚上齐覃把赵听澜哄睡,找了几个人把家里家外颜色鲜艳的东西全部做了一次更换,大半夜的叫来花卉培育基地的人把门口花园全部翻修了一遍,寒冬腊月的天连夜做了一间玻璃温室,种满了绣球花。 隔日一早。 赵听澜是被阿进叫醒的,小孩穿着睡衣刚睡醒的模样,头顶两撮呆毛,手有点凉。 “小婶婶。” 赵听澜头有点疼,半靠着床问道:“你怎么来了?” “哎。”小孩惆怅的叹息一声,“我睡的正香呢,小叔就跑到我家抱着我上了飞机。” “姥姥说小叔嘴笨,好多话不好意思讲,就让我来讲。”阿进趴在床上,一本正经的说,“你们结婚以后就会有小宝宝,会有很多亲人的。” 赵听澜茫然片刻,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半夜去接的你?” “我才刚下飞机呢。” 阿进可能是没睡饱,自己嘀嘀咕咕的又在床上睡着了,赵听澜给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下楼。 林姨看见她下楼招了招手,“阿澜醒了?过来吃早饭吧,昨晚上你起了热,阿衍忙了一晚上,今天感觉怎么样身子松缓了点吧?” 昨晚的事赵听澜有点意识,她又问,“阿进怎么来了?” 林姨不语,只是让她往外瞧。 清苑的一楼有一面墙是透窗设计,花园绿景轻而易举的纳入眼底,只不过原先的几棵树都没了,变成了一座小巧精致的玻璃花房,里面种着新移植过来的绣球枯枝,有些已经抽了绿芽。 赵禹江留给她的那一盆绣球花坐落在花房的人正中央。阳光恰如其分的打进去,金灿灿的一片。 “请了好几个师傅,忙活到早上,说是先粗装一下,里面的工具架什么的等以后慢慢补。”林姨端来一杯温水递给她,“把你哄睡他自个儿就定了机票去接阿进,刚把阿进放下就去公司忙了。” “阿澜,人总得往前看,总不能辜负活人的心思。” 林姨丢下那么一句话就继续去准备早餐了,留下赵听澜在原地整理着心情。 赵听澜吃过早饭后第一次踏出别墅大门,太久没出门身体有强烈的不适感,她半眯着眼小心的走进那间玻璃花房。 一晚上建造起来的房子算不上精致,也可能是因为现在不是绣球开花的季节,花房里都是光秃秃的枝杆没有半点美感,旁边临时打上的架子也只是象征性的摆上几盆绿植,赵听澜觉得八成是挪绣球老根时店家送的。 不过大概是齐覃半夜让人起来干活谁也不会开心是了,那几盆绿植都长的歪七扭八奇形怪状的。 赵听澜从小到大拥有过太多贵重礼物,现在她竟然觉得最珍贵的是这件凭空拔起的玻璃花房,里面种满了绣球,甚至贴心的挂上标签,写上品种。 她今天精神还不错,还在光秃秃的花房里和阿进吃了顿简陋的下午茶。 齐覃是半夜回来的,阿进早就睡了,林姨也走了,赵听澜前些天太过于伤神昨晚又那样伤身今天精神好起来反而是到了半夜都没睡着。 齐覃讶异客厅还亮着灯,今天万科股东聚会他不好缺席,不过有贺之舟挡着他也没喝多少。 赵听澜在沙发上侧躺着,身上披了件小毯子,齐覃伸手碰醒她,浑身的烟酒气往赵听澜鼻子里钻。 “怎么睡在这里?” 赵听澜突然抬手抱紧他,尖尖的下巴硌在齐覃锁骨上,她瓮声瓮气的还带着点睡意,“阿衍,你对我怎么这么好?” “上辈子欠你的。”齐覃单手抱起她,眉心不自觉皱了一下,又说,“听林姨说你今天胃口不错?还和阿进玩了一下午?” 赵听澜拍他肩膀,咕哝道:“说句好听的都不会。” 看着赵听澜精神明显见好,齐覃不自觉的松了一大口气,说话也不那么小心翼翼起来,“好了就去公司上班,每天帮你处理一大堆工作也不见有人给我开工资。” “昨晚还说要和我结婚,现在帮忙处理公务都不乐意?”赵听澜戳着齐覃的胸膛,有理有据的提醒她,“赵氏还有你的股份,你上点心也不亏,年底分红少不了你的。” “赵总可真大气。”齐覃脱掉西装,从衣柜里抽出一套睡衣,临近浴室的前一秒说,“你好好吃饭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流着,赵听澜抱着膝盖躺在床上翻看着赵禹江留下的那份协议,惆怅的叹了两声后一抬眼,看见没关门的衣柜,很多颜色鲜艳的衣服都消失不见了。 她慌忙走进衣帽间,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品牌盒也被人清理了一遍,所有颜色鲜艳的衣服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些沉稳的暗色,连贴身衣物的颜色都做了细致的清理。 齐覃走出浴室的时候看见赵听澜眼泪汪汪的站在门口,他身上还带着水汽,眉宇间浓浓的倦意,但面对赵听澜时还是拿出了一万分的耐心:“怎么了” “都是你清理的?我这几天忙着伤心都记不得这些事。” 齐覃笑了一下,“小事,年前在家好好休息一阵子吧,我明天要去出差,要不要叫你的朋友过来陪你?” 赵听澜突然记起去年齐覃换床的事,她缩在齐覃怀里问:“叫我朋友来陪我?你不又要换床?” 卧室里黑黢黢的,齐覃装听不懂,“什么换床?” 赵听澜已经习惯失忆的齐覃只记得自己是个大善人,对自己做过的变态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她郑重其事的讲,“就算你恢复记忆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是吗?”齐覃眼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微光,低下头习惯性的亲吻她的额头,又把她拢进怀里,说:“那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第26章 沉香吊坠 次日一早齐覃就赶去机场了。 赵听澜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她习惯性的张开手臂却扑了个空,冰凉的一片。 林姨煮好早餐,她和阿进坐在餐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面包往嘴里塞,昨天体力消耗太大,一大一小都没什么精神。 林姨端来一碟水果,“新鲜的车厘子,尝尝味道。” 赵听澜随便捻了一颗放进嘴里,一股甜腻的苦涩味道在嘴里蔓延开,她连忙抽了两张纸吐出来,五官皱成一团,“太甜了。” 林姨一拍脑袋,“哎哟,早上来人送了酸甜各一箱,我八成是给洗错了。” 林姨边说边要缺重新洗一盘,赵听澜没什么胃口,摆摆手让林姨歇着等晚点再洗也不迟。 电视机播放着幼稚无聊的动画片,茶几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零食水果,赵听澜打开手机翻了两下手机,除了十点钟齐覃发来的一句“已落地”外没有任何消息。 公司群也安静地不得了,夏宁也没叽叽喳喳的整天汇报工作进度,赵氏的事情被齐覃全权包揽过去,赵听澜头一次大病初愈后整个人无聊的发慌。 “要不要去动物园?”她问。 阿进摇摇头,翻了一页绘本,看着灰扑扑的家里格外的失落,“我有点想姥姥了。” 清苑占地面积广阔,入住率也搞得吓人,昨天赵听澜出去的时候还看见物业拉来一箱又一箱的装点饰品,估摸着都是为了新年准备的,窗外隐约还能听见几声鞭炮声。 赵听澜扫了家里一眼,除了水果盘里红的发紫的车厘子外家里连点鲜艳的颜色都没有了,活像个庙。 这一切对好奇心非常重的五岁小孩未免太残忍了,换做旁的小孩恐怕哭着闹着要回家,而不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脸惆怅的看着画本。 赵听澜说:“不喜欢怎么前天晚上还要上飞机。” 阿进眨巴两下黝黑的眼睛,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有点想爸爸,小叔说我来安慰你就带我去看爸爸。” “他威胁你?” “没有啦,姥姥说小叔不太会安慰人,让我过来陪陪你,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我就是现在有点想姥姥。” 不太会安慰人的齐覃不远万里搭乘深夜航班把一个会安慰人的阿进放在她身边告诉她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亲人,努力改变自己的脾气秉性勇于接纳他和她的朋友踏入私人领域。 第36章 赵听澜突然有点想见齐覃。 她觉得也不该让阿进这么无聊下去,可能成年人总是羞于表达自己的想法,赵听澜也不例外,支支吾吾半响才问阿进:“想不想回姥姥家?” “想啊。” “走,上楼收拾东西,带你回绥城。” 一大一小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收拾好东西,赵听澜也已经定好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往绥城,两个小时的行程,两个人都兴奋的不得了,连难吃的飞机餐都没有很挑剔,叽叽喳喳的到了绥城。 赵听澜是第一次来绥城,这边山多,海拔忽高忽低的到处是陡坡,赵听澜是瞒着齐覃来绥城的,也没让陈万青来接,随便找了辆出租车先把阿进送回家。 阿进背着小书包,“我背着书包是要回家,你背着包是要去找小叔吗?” 赵听澜脸蛋腾的一下变红了,把阿进推进电梯里,语气硬邦邦的,“小小孩子不要打听那么多事,赶紧上楼。” 阿进摇摇头,“大人总是容易害羞。” 总是害羞的赵听澜像一只跳脚的兔子搭乘一辆出租车飞速来到齐覃下榻的酒店,门口陈万青恭恭敬敬的等待着,手里捧着一张房卡。 “赵总,齐总在分公司还在开会。” 赵听澜拎着重达十斤的托特包面不改色的接过房卡,随口问,“他没怀疑你突然跑出来吧。” 小情侣的情趣,陈万青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风浪,跟在赵听澜后头四平八稳的回,“齐总开会期间有另一位秘书陪同,我有短暂的轮休时间。” “喔,你失宠了?他不是向来只用你一个人吗?”赵听澜把托特包放在脚下,晃了晃没信号得手机。 什么轮休时间,陈万青作为齐覃身边的一条好狗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哪里有什么傻逼轮休时间,不过是齐覃从赵听澜上飞机的那一刻起就差他去查了航班信息后专程在酒店门口等着的。 他这种级别的大内总管怎么会有人取而代之呢,陈万青万年不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眨眼间又恢复平静。 他转而笑着说,“齐总预估年三十回燕城,在此期间您有任何需要联系我。” 齐覃大概是对登高握权有什么执念,办公的地方要在顶楼,住的地方也在顶楼。赵听澜刷开顶楼套房后先是叫了一份餐,吃了八分饱后洗了个澡就钻进被子里眯了一觉。 赵听澜这一觉睡的很安稳,鼻尖有若隐若现的沉香味道,很淡,她睡的半梦半醒隐约觉得是从行李箱里流出来的微弱气息,只有齐覃的衣物乃至身上都飘着一股很淡的木质香调的味道。 绥城的天和燕城很不一样,山北阴面晚上格外冷清,从顶楼往下看,能看到延绵不绝的山峰,相隔几条街道外有条人潮拥挤的小吃街,整条街都冒着烟火气闪着明亮的光影。 赵听澜赤着脚打开灯,墙上的古董钟表咚的一下敲响,此时已经刚过六点。她睡了整整四个小时,天都黑了。 角落的箱子被打开过,桌上也多了些文件还有一台电脑,大概是齐覃回来过。 赵听澜拿了一瓶水坐在桌边,桌上文件放的很散,赵听澜含着一口水润着嗓子视线划过桌面上杂乱不堪的文件一张张收拢起来。 纸张互相交叠着,她收拾起来也费力气,一张张的码整齐。她拿起最后一张刚想找个回形针穿起来,视线突然被桌面上遗留的最后一张纸勾住。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张薄薄的纸,透过光能看到金色细闪,那张纸不大,下角被人用黑色的水笔勾勒出几道花的枝干,寥寥几笔看起来像绣球花的模样。 薄纸上写了几个日期还有她的名字,几种不同的字体,她快速调出日历按照日期一一搜查。 无一例外,那些被写画下来的日期下方都标注着三个字。 宜嫁娶。 最近的一个日期在三月后。 换言之,这张薄薄的纸应该是婚礼请柬的内侧页,圈画的日期大概是婚礼的日期,临摹的几种字体大概是在检测哪种字体落在白色内页上最好看。 门咔哒一声被转响,随后轻轻推开,伴随着脚步声。 赵听澜下意识回头看。 齐覃手里捧着一束洁白无暇的绣球花,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外面印着一串英文,是一家甜品店的名字。 “怎么突然来了?”他把鲜花和甜品放在桌子上,又抽走那张请柬内页,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喜欢吗?” 赵听澜为那束花短暂停留视线,很是惊喜的问,“这个天怎么有绣球花?” “想买总会有。”齐覃脱掉西装松缓身体,“你把阿进送回家了?” 赵听澜追在他身后,腮帮轻轻鼓着,“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齐覃峻眉一挑,眉眼间尽是风流,“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赵听澜被齐覃勾了魂压根没心思想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行踪的,只想着是陈万青告密,她垮着肩膀,“惊喜没了。” “怎么没了?”齐覃拆开包装袋,取出冰袋,拿出一小盒切割完美的生巧慕斯蛋糕,“绥城的招牌,尝尝。” 他说完这句话后像是讨好似的,甜言蜜语信口拈来,“你来就是惊喜了。” 生巧慕斯口感极好,冰凉丝滑,不甜不腻苦感恰好,赵听澜咬着勺子又拿起那张内页薄纸,眯着眼仔细考量着。 齐覃见状又问,“三个月后太赶吗?叔叔的遗愿毕竟是让我们早点安稳下来,一切按照婚前协议走只要准备婚礼期间的酒席宾客名单就好。” 那份婚前协议条条框框都具有针对性,赵听澜看过不下十遍,她有些为难,“还是做个财产公证吧,省的齐家说我占你便宜。” “什么便宜?”齐覃垂着眼皮,探身拿过一根笔在最近的那个婚礼日期打了一个对勾,音调微缓自若,“千百亿的身家堪堪抵作一间金屋。” 赵听澜不禁咂舌,“齐总手笔真大,这金屋得是三层别墅吧。” “真要有这么一座金屋你更应该担心婚后孤身孀妇数年,毕竟数吨黄金足够毙我十次。”他轻嗤着开口。 赵听澜被他逗笑,“我会马不停蹄的带着遗产改嫁。” 齐覃的手搁在她后颈上,身子大半抵着桌边,闻言手下一施力,冷声道:“你看哪家敢娶我的人。” “我招赘。” “少气我。” 齐覃叫了餐,都是绥城本地特色菜,大多都是浓油赤酱,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他抬手一招,“过来吃饭。” 赵听澜中午吃了飞机餐到酒店后又吃了一整份牛排,齐覃又带回来一块甜品,她一点都不饿。 “不饿,不想吃。” 齐覃看了眼她手边空空如也的甜品盒心情莫名不爽,“上半年零食禁了,养出来那点肉几天就没了。” “你讲点理。” 赵听澜把椅子方向一调,正对着齐覃。他穿着睡衣,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长腿微岔开。齐覃吃饭算不上优雅,但是动作干净利索,捧着碗几下就解决完晚餐。 他抽了两张纸擦了下唇角,“抱着太硌了,你也讲点理。” 齐覃烟酒都沾,饭后不久临时有场电话会议,他站在露台前面不停的吸烟,整个人都快被腌入味了,声音也越来越哑。 “你最近很忙?” 齐覃收起手机躺回床上,“还好,有个并购比较急,明天就做完了。” 赵听澜起了兴致,眼睛一亮,“那我明天去接你,我想去你学校看看。” - 并购案上午就谈完了,中午要和合作方吃饭,贺之舟不在只能齐覃亲自陪着,对方是个大腹便便的地中海中年男人。赵听澜接到齐覃的时候人已经有些醉了,陈万青打开车门扶着两人进去,赵听澜礼貌性的和对方道别。 等坐进车里脸色才彻底冷下来,陈万青把早就备好的醒酒药和矿泉水递过来,赵听澜推了把齐覃,语气十分不善: “吃药。” 齐覃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赵听澜身上,赵听澜紧紧靠着车门都快被压成饼了。 “中午的饭局还喝酒,那人怎么那么讨厌。”赵听澜翻了个白眼,心里烦的不行,连带着齐覃都看着有些不顺眼,明明说好中午不喝酒下午一块去他学校的,谁愿意和一个醉鬼一块逛街啊。 “把车窗降下来,散散酒气。”赵听澜腾不出手来,对陈万青说道。 陈万青从中控上把车窗降下来又好脾气的解释,“绥城这边的矿老板多,都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往年都是贺总参与这些事,今年比较特殊。” “多特殊?” 涉及公司机密陈万青不方便多说,就只简短一提,“公司要开展新的业务,这边有几个专门提供原材料的供货商,齐总这次过来就是谈收购,供货把在资金手里比较放心。” 赵听澜十分不解,铂远那么大的一个供货商还不够?还非得千里迢迢跑到绥城来包矿? 第37章 “铂远呢?” 这次的问题比公司机密还机密了,陈万青暗地里捏了一把冷汗,心道联姻的事未来太太可不知道,索性开启已读乱回的模式。 “这块是沈总负责的,我不是很清楚。” 冷风吹了十几分钟,醒酒药的药效渐渐发挥,齐覃酒醒了大半,看了眼路况后随手指了指路边站牌,“就在这边停。” 陈万青看了看车载导航提示还有两公里到达目的地,“齐总还没到呢。” “就在这儿停,你先回。” 车子在路边停靠,赵听澜刚下车就被一阵强劲的冷风吹了个正着,齐覃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两人十指相扣并排着往前走。 “不是去学校吗?” 齐覃牵着她东拐西绕穿进一条小巷子,眼底还有两分酒意,“去什么学校,现在放寒假学校里面有什么人。” “那去哪?”赵听澜像个好奇宝宝,走到哪都得看一看问一问,冷不丁看见路边有个算命师傅摆摊。 五十一次童叟无欺。 寒冬腊月,师傅只穿一件单衣,外面披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羽绒服,脸冻的发青。 赵听澜拽拽齐覃,站在摊前,那师傅也是个人精,看两人穿着打扮不菲勾了勾眼睛挑着好话讲。 “真准吗?”赵听澜心动,不自觉摊开白净的手掌。 齐覃连眼风都没给算命师傅一个,攥着赵听澜的手就继续往前走,“你信他不如信我。” “你会算命?” “会个屁。”齐覃对这些江湖骗子极度讨厌,忍不住爆粗,“我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赵听澜撇撇嘴,“有钱又怎么了。” “有钱能定命,我说他后天破产就得后天破产,少一秒都不行。” 齐覃带着赵听澜拐进一个小区,走到最里面的那栋楼直上四楼,从兜里拿出钥匙插进门里。门锁年久生锈齐覃用力拽开,一片灰尘飘出来。 赵听澜捂着鼻子嘴巴还在瓮声瓮气的反驳,“我要是有钱也能定人生死。” 齐覃找了把干净凳子铺了两层干净报纸让赵听澜坐下,有些无奈的开口,“婚前协议写的清清楚楚,一旦缔结婚约,你就是我的造物主。” 赵听澜恹恹抬手,“不谢,阿门。” “这是什么地方啊。” 齐覃拉开一扇卧室门,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我在绥城的住处,这间是书房,里面装着我从小到大所有的东西。” “欢迎造物主小姐参观。” “造物主小姐表示很嫌弃。”赵听澜小步小步的挪进去,指使齐覃打开窗户通风,透着光能看到漂浮的小粒灰尘。 书房面积不大,或许说整个小区的面积都不是很大,比起清苑的富丽堂皇这间房子说是贫民窟也不为过,靠窗有一整面墙放着满满当当的书,还有几本毕业照之类的东西,大致能拼凑出来齐覃短暂的十八年人生。 “齐舜文真不是个东西,你好歹也算半个太子爷,那时候就让你住这种地方。”赵听澜四周逛了圈越想越替齐覃觉得不值,更何况她更清楚齐覃五岁跑回去拿走遗产的始末。 “学区房,一百二十平,目前市值二百万。”齐覃面无表情的开口。 才二百万?赵听澜从小到大就没住过这么便宜的房子,就连老家的房子都建的跟小洋楼似的。 她毫不留情的吐槽:“真抠啊。” 齐覃中途接电话,她自己在书房里转悠,冷不丁瞥见书架后面夹缝里有个黑咕隆咚的东西。赵听澜估算了下夹缝宽度卷起袖子伸着胳膊从夹缝里扒拉出来,指尖手背都被蒙上一层灰。 她握着那个黑块走到阳台的水池边冲洗。 那是一串已经断了的项链,下面是一块木头,背面刻着平安两个字,看形状像是个转运珠之类的东西。 齐覃走到她身后,看见赵听澜手里拎的那串项链脸上流露出惊讶,“你在哪找到的?” 赵听澜指指书柜,“夹缝里。” “这是什么?” 齐覃沉默的接过这串项链,平静的说,“沉香木。” 准确的说是覃锦留给他的沉香木。听以前的老人说覃锦怀孕的时候多梦失眠,他姥爷心疼女儿,翻出压箱底的好木头又找了大师雕刻,连形状都有讲究。 是一副莲蓬样,上面缀着红色的朱砂。 覃锦带了几乎一整个孕期,临了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偏偏齐覃哭的厉害,就理所应当的留给他了。 齐覃贴身带了十八年。直到他从绥城飞往美国求学的那天,上飞机的那一秒,齐覃一摸脖子空荡荡的一片,改签了机票回去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被赵听澜找到了。 赵听澜看过绳子断口,不像是被外力挣断的,沉吟两秒她说,“估计给你挡了一灾。” 齐覃递给她,动作自然口吻也自然,“送你了,没准以后也能替你挡一灾。” 赵听澜不懂木头,但也知道这块木头价值连城,隔了十年都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更不用说养个几天活泛后的香气。 “有点贵重了吧。” “多贵重?二十亿能买一箩筐。” 第27章 滑滑梯 赵听澜本来是想在绥城过年的,无奈老房子年久失修酒店又睡不习惯,两个人二十九号就赶回了燕城。 清苑里空荡荡的,冰箱里塞满林姨提前准备好的食材,分门别类的贴好日期标签。 “绥城的天太不舒服了。”赵听澜回来连衣服都没换,往沙发上一趴下巴搁在靠枕上。 冰箱上有两张便签纸,基本上都是林姨嘱咐的话,末了话一拐,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一部分祭品,缺什么让他们两个看着补。 按照燕城的老习俗来算是年三十当天去上祭,但是每年齐覃都刻意避开那一家子脑子不正常的,祭祖也不怎么参加,但是今年情况特殊。 他打开冰箱看了下林姨一早准备好的祭品,侧身向外微微伸头叫了声赵听澜,“要提前去看一下吗?” 齐覃没明说去哪,但是赵听澜听得懂,她抬起脸表情有些凝重,“去吧。” 覃锦和赵禹江在同一片墓园,值班室里连人都没有,看时间估计是去吃午饭了。林姨心思细腻,东西都是一式两份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两人各自拎着一份往两个方向走。 自从下葬后赵听澜就一次也没来过,不敢来。她把祭品一样样摆出来放在台面上,又拿出一块方帕仔细的擦干净整块墓碑。遗照是赵禹江生病前的照片,穿着西装意气风发,不像去世前身形枯瘦。 她看着照片太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抠着手沉默了半响,开始慢慢讲着这些天的事。 “我有了一件玻璃温室,不算很大,里面挺热的,绣球花都抽芽了。” “你不要担心我会自己过年,今年有人陪我一块。”赵听澜往后扭了下脑袋隐约能看见一点齐覃的背影,她转回来又说,“我俩准备结婚了。” “托你的福,领完证我就成超级大富婆了。忠叔在老家呆着呢,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在温室里种菜呢,听伯伯说忠叔现在都能去看大妈跳广场舞了。” 风大,赵听澜的眼眶被吹的干涩,她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却得不到一句回应,难免有些哽咽, “你得来看看我,起码也得常来梦里。” 齐覃这次没久呆,站了一会就过来找赵听澜了。 她吸了下鼻子又擦了把泪,“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没话要讲吗?” “我都没见过她,上哪有话讲。”齐覃从大衣兜里拎出来一串修复好的沉香吊坠,递给她:“这次还是说了句。” “希望我妈在天有灵保佑赵听澜睡个好觉,不要半夜哭湿枕头。” 赵听澜一怔:“你怎么知道——” 话落,她又想起他觉浅,估计自己晚上偷偷吸鼻子的声音太大被听到了。 齐覃把那串沉香吊坠绕在她手腕上好几圈,“还得祝你新年快乐。” 赵听澜举起手腕晃了晃那颗沉香吊坠,转头又看了眼赵禹江,认真的说,“我也祝阿姨和爸爸新年快乐。” - 今年这个年过的是有些冷清,赵听澜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落寞的,在员工群里丢了好几个红包后彻底销声匿迹,年夜饭基本上都是齐覃煮的,赵听澜负责把菜端在桌子上。 窗外烟花爆竹声连绵不绝,衬的别墅里愈发清冷起来,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不回去真的没事吗?” 赵听澜忍不住问齐覃。从早到晚齐家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大意就是今年齐覃升任董事,怎么也得回家祭祖。 “回什么?”齐覃慢条斯理给赵听澜盛一碗汤,“他们需要的是齐董回去祭祖燃香,而不是一个被抛弃十几年的我。” 齐覃一向拎得清,把和齐家的关系当作合作,现在他得到股份,合作期满,覃锦遗愿得真,除却年底董事会分红开会,他们不该有其他的牵扯。 第38章 “今年过年,阿澜,你得开心点,要不然我会觉得你在我身边很委屈。” 赵听澜扯了下唇角,“就是有些不适应,太空了。” 她话头一转,“听说老宅那边找来的新医生还不错?” 这算是齐覃最近唯一一桩顺心事,那医生医术不错,给齐琛做了检查又物理治疗。 “嗯,说状态保持的还不错,让阿进常来刺激可能会醒。” “那确实算好消息。”赵听澜诚心诚意的举杯祝贺。 齐覃和她碰杯,“算一桩。” 清苑地段稍微偏,和周边几个富人区都挨着,也有个单独的烟花燃爆区,到了后半夜声音更响,窗帘半掩着,能看到天际炸开的五彩烟花。 伴着烟花声赵听澜沉沉睡去,半梦半醒间隐约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沉香气息。 翌日一早,赵听澜刚醒,一摸手机接过摸到一排银行卡。 那一排银行卡被放置在透明折叠卡册里,她拎着一头整排哗啦一下展开,落在被子上还有厚厚几张没显出真面目。 齐覃恰如其分出现在赵听澜面前,一身宽松的家居服,额发也仔细打理过,他坐在床边好心的把剩下的卡片都摊开在床上。 赵听澜指指半米长的银行卡有些疑惑,“这是——” “红包。”他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赵听澜被雷到了。 几十张银行卡大半都不限额度,你跟我说这是新年红包? 齐覃有种看土鳖的眼神,但还是很好心的解释,“你不能见红,又得有红包,而且红包才装几个钱,连你一个卡包都买不到。” 自古以来红包多少都是讨个喜庆,你他妈这也太务实了。 “都给我了?”她结结巴巴的,还没接受一夜暴富的现实。 去年得知齐覃是万樾背后的老板后赵听澜私下估过齐覃手里的现金流。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换成硬币估计得有个几吨,换成纸币都能把她砸的头破血流。 “都是你的。”齐覃勾了下她的下巴,“一夜暴富的感觉怎么样?” “你想听实话吗?” 齐覃一挑眉。 赵听澜实诚的开口,“想包男模,一天一个不重样。” 齐覃眼神沉下来,手也掐在她腰上似乎准备惩罚她,赵听澜条件反射的弯腰避开她的手,“最想包你行不行,我出四十亿。” 他一副你赚到宝贝的模样,吊儿郎当的一脸匪气,“睡我那么多年,赵总是不是得补点差价啊。” 赵听澜抱紧那一摞银行卡,眼底都是戒备,嘴上毫不留情,“我点鸭子都花不了这么多钱,真当自己是什么百亿鸭王了。” “成。”齐覃懒散的站起身,单手插兜,眼底暧昧不清,指尖轻轻滑到她锁骨停留在胸线正中,“我保证今年让赵总物超所值。” “.......”你他妈倒是挺上道。 赵听澜眼一眯,身子往后一倒退,“流程挺熟。” “坚守岗位三年半终于被金主发现的苦感。”齐覃往门外走,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赶紧下来吃饭吧我的金主。” 突然有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赵听澜在新年第一天喜滋滋的下楼吃早饭,享受第一天的金主待遇。 - 年假七天,赵听澜乐得自在的休假,齐覃一年到头都指着年假休养生息,两个人闭门拒客在清苑结结实实的呆到上班。 赵听澜又恢复雷厉风行的模样,有齐覃保驾护航外界也都知道齐赵二次联姻的始末,流水似的大单送到赵听澜手里,连之前压价的合作商都乖乖送上崭新的合同。 这种穷人乍富的爽感实在是太过瘾了,赵听澜雄心壮志的企图借着自己手里的地皮展开建立赵氏商业帝国的庞大计划。 晚上赵听澜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给齐覃洗脑并且热烈邀请对方注资完成这个宏伟大业。 齐覃搁下手里的杂志,勾着拖鞋大步走进衣帽间半响拿出来一个有点落灰的pos机,面无表情的打开手机,“刷卡还是扫码。” 赵听澜:“?搞什么,不是你注资吗?” “我身价千亿,去你的商业帝国当总裁起码年薪千万已经是自降身价了。”齐覃低头瞧着她,补充道:“况且我手里连张卡都没有,最近开支都得找陈万青。” “为什么找陈万青?大内总管还要兼职会计?” “有张副卡在他那。” 特助一般手里都有张自己老板的限额副卡,主要用于日常的人情往来和应酬,赵听澜给夏宁也开额度。但是结合齐覃最近的消费水平以及区拍卖会的频率来看,陈万青手里那张卡绝对无上限。 赵听澜又开始无理取闹了,隐藏数日的跋扈本性在这一刻尽览无余,阴阳怪气,“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八小时睡在我身边其他时间陈秘寸步不离呢。” 齐覃把pos机搁下,扫了眼赵听澜的手机,“打开收款码。” “我把陈万青开了,你来给我当助理。” 大内总管不光要二十四小时待命,甚至还要负责资本家的衣食住行,包括但不限于资本家的朋友以及难伺候的商业帝国创始人赵总。 赵听澜想象了一下如果她要是上任秘书,觉得自己连八小时的睡眠时间都会被剥夺,白天当狗晚上陪睡。 比他妈三陪日子都难熬。 她头摇的像拨浪鼓,十分拒绝齐覃的提议,甚至为自己的胡搅蛮缠感到深深的抱歉,当即拿出自己的一张副卡交给齐覃。 “您先花着,我明儿就去升额度。”她态度十分诚恳,“您的几十张银行卡被我前天拿出门炫耀的时候落在了办公室休息间,虽然区区十万还不够您买个车轱辘的,不过拍卖会昨天刚去过一场,应该短期内不会再去了吧。” 齐覃捏着那张卡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十万,你比齐舜文还抠。” 卧槽?拿我和人渣比?赵听澜十分不爽,扯过齐覃的睡袍,“算你一夜二十万,好好服务。” 自从赵禹江去世后赵听澜身子骨又弱了起来,整日汤药不离口各种按摩师营养师随时待命,齐覃已经有两个月没碰过她了,平时主要靠忍。 冷不丁被赵听澜那么一勾,火旺的能烧十亩地。 他顺着赵听澜的力道往下倒,手臂撑在她脸颊两侧,掐着下巴细细密密的咬着她脖颈,打标签似的,成排的印眨眼间出现。 齐覃对这种事有种天然的掌控力,游刃有余的一点点从她腰际上下游走着,几乎吻遍她全身。 他一向说话粗,羞于齿间的词汇平淡的开口表述。 齐覃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听澜,一手还压在她腿根,另一只手在半空甩了两下,“就这点定力?氵显透了。” 赵听澜别开脸,面如桃花娇嫩欲滴。 * 两个人对这方面向来比较随意,更何况今天是安/全/期。 “还吃的下吗?” 他细细的吻/着她的耳廓,赵听澜如同脱水的鱼,又像口径狭小的红酒瓶突然被强硬的堵上一个发胀的酒塞子。 她捞着齐覃的脖颈,有些难受,低声惋泣,“亲一下我啊。” “要亲哪?”拇指重重的的碾过她的唇瓣,齐覃却故意不亲她,而是退开身子,头颅缓慢的往下滑着。 他依旧是短发,发茬粗硬,扎在她细嫩的皮肤上,不费力就磨的通红一片。 —— 再抬脸时鼻尖湿漉漉的,他蹭着她鼻尖,吐息间全是黏/腻的暧ai/昧。他声音低哑粗涩,手指依旧曲/悦她,重重的的压着。 “前天颜馨在你们那群里怎么说的来着。”他刻意的弄她,还抽空拿过手机翻到那天的聊天记录。 慢条斯理的念出口,“想在哥哥的鼻子上滑滑梯。” “宝贝。”他在她唇角舔咬,“这才叫滑滑梯。” “那男明星的鼻子一看就是假的。”做/爱时齐覃的话格外多,近乎直白的秽语都被他平平淡淡的说出口,搭上那么一张薄情风流的脸。 赵听澜哪能挡得住。 她忍不住摧他,“你快点。” “快点干什么?” 齐覃手掌压在枕头上,看见赵听澜眼角溢出来的生理泪水,屈指一抹,眼神愈发幽暗。 “你是不是挺久没哭湿枕头了?” 赵听澜迷迷糊糊的答:“你还盼着我哭,真不是东西。” 他抽出手指不紧不慢的把她翻了个身,“今天可以。” 他挺身。 赵听澜忍不住的往前爬,齐覃又给她拽回来, “明天让陈万青给那几个奇森的按摩师包个红包。”手下触感细腻光滑,从头到脚每一处的保养都叫齐覃觉得百八十万没白花,“多加几个疗程。” “回头让齐墨问问他那几个小妈靠什么拢住我三叔的,你也得多用心拢住我。毕竟我这种百亿鸭王外面排着队票我。” 赵听澜动弹不得,嘴巴都被捂住,只能伸手往他腰上又挠又抓。 第39章 “猫似的。”齐覃乱了呼吸,调子压的极低,“二十万,今晚还长着呢。” 第28章 游戏结束 赵听澜一觉睡到十点钟,醒来时浑身骨头架子都像是被拆开重新装了一遍。 又酸又麻。 她嘶嘶吸凉气,扶墙又挪腿的艰难往浴室里走。还没走出两步,手机嘀嘀响了起来,她又挪动两步回去。 来电始作俑者。 她没好气的接起来,“有事说。” 齐覃在那头笑了声,顺着电流滑进耳朵,赵听澜身子忍不住的发颤,眨眼就想到昨晚十分少儿不宜的画面。 “二十万暂且不收了,你吃过早餐去顶楼给我送份文件,在书房保险柜,密码你知道。” 赵听澜真不知道四个一的密码有什么好设置的,她举着手机费尽千辛万苦的挪进浴室,“你几点走的?” “有早会,八点。” 真他妈禽兽。她昨天跟团卫生纸一样被揉来搓去结果凶手只睡五个小时就去上班了? “挂了。”她冷声一道,把手机搁在台面上泡了个热水澡。 林姨从一早就开始炖汤,齐覃吩咐什么她做什么。饭点不正,赵听澜随便吃了点,林姨把一碗黄汤端在她面前,那汤里几乎全是红枣枸杞,满满当当的。 “什么汤?” “补汤,阿衍早上临走让炖上的,你不吃鸽子,把肉和油花撇锅里了。” 赵听澜搅了两下,看见压在底下的黄芪和不认识的长条药材陷入了沉思,迅速拍照识图。 别墅网速很快,两秒跳转结果。 ——补肾壮阳夫妻大补汤,送你一个健康的孩子。 妈的,操了。 赵听澜撂下勺子,哑了声,拎着包就开车走了,路过药店还不忘记给齐覃回份大礼。 电梯直上顶楼,路过四十层梯门打开,赵听澜大步走进办公室,夏宁在身后跟着,手里拿着一份日程安排。 “早上齐总过来替您接待了荣丰银行的施总。” 赵听澜从休息室的保险柜里拿出那一摞银行卡,低着头高领毛衣遮不住颈后红痕,看的夏宁一阵耳热害羞。 “稍后给施总回个电话,有空再约。”赵听澜站起身,深呼吸十几秒忍着酸爽酥麻的腿根迈步走出休息室,“带合作案过来了吗?打印一下放桌上。” 夏宁点点头,又问:“今天还要定午饭吗?” 赵听澜一点胃口都没有,闭上眼睛都是那碗补肾汤的怪味。她摆摆手,“不用。” 七十楼静悄悄的,已经到下班时间都外出吃饭。赵听澜也没什么遮拦,直冲冲的推开门,还不忘记从包里拿出从药店买的大礼。 “文件没带,带了别的呢。”人未到声先到,甚至看见一晃而过的黑影手里的东西已经投掷出去了,语调慵懒细听带着一丝沙哑。 “药店最贵的补肾精,号称一夜回春。” 赵听澜突然脚步一顿,目光盯着前面身形挺拔的男人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男人缓缓转身,捏着手里的补肾精和最小号避孕套似懂非懂。 很好,她又一次的认错人了。 柏秋实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里的两样东西走到休息间敲了敲门,“阿衍。” 齐覃在里间应声,随后拉开门,衬衫下摆还未扎进腰里,松松垮垮的垂在肩上,领口处扣子大开,顺着锁骨能看到大片鲜红的抓痕和咬痕。 他抬眼看向赵听澜,还没开口,柏秋实又轻轻把那两样东西推进他怀里。 语气揶揄又风流,“我记得你应该不用这个尺寸吧?难不成你每次穿泳裤都要提前垫一下?” 赵听澜整个人臊的快要烧起来,一句话也不敢说,站在原地低着头装死。 齐覃冷声:“滚。” 柏秋实拍拍他的肩膀,一时间有些同情齐覃,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仔细端详着齐覃,“咱俩也不像啊,怎么你老婆老认错人呢。” 赵听澜几乎能感受到在柏秋实说完那句话后投射在她发顶上几乎要吃人的目光。 她双手几乎都要攥出水来,讪讪一笑。 齐覃眼风似刀子,当即拨了内线,丝毫不拖泥带水,“叫保安来把柏秋实弄走。” 柏秋实理理西装,姿态松散,“不必,我自己走。” 门砰的一声被带上,赵听澜忿忿的从包里拿出文件拍在桌面上,先发制人的发脾气,“都怪你!” “怪我?”齐覃把那盒避孕套丢在她面前,“留着套你手上自己玩吧。” 赵听澜几乎要抓狂,“你他妈先让炖补汤的。” “怎么?你昨晚叫到三点跟脱水的鱼似的,给你补补也是我的错,还要送我补肾精?”齐覃脸色有些沉,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为哪件事烦躁。 “你是在羞辱我还是羞辱你?” “七点半的闹钟叫你三次被扇了两巴掌,九点替你接待客户十点把上季度的盈利打进赵氏。”齐覃微微倾身,眉宇间凝着躁郁,“我的造物主小姐,服务结束你连二十万都吝啬,甚至拿着只能套下两根手指的计生用品过来羞辱我。” “是想下次提醒我只用手指的意思吗?” 赵听澜几乎要羞愤而死,抬手捂住她的人嘴巴,对昨晚自己的冲动行径深深的忏悔,“你闭嘴。” 她浑身都气的发抖,抽出一匝银行卡往他身上摔,“拿走你的脏钱。” 也就是这时候—— 门又开了。 贺之舟仙气飘飘的走进来,耳朵上夹着一根烟,嘴里叼着电子烟,甜腻的水果烟雾散进来。 “拿走你的脏钱?”贺之舟慢条斯理的咬文嚼字,萎靡的精神一下调动起来。 这流程他熟啊。 迟疑三秒,他缓缓开口,“婚前嫖/娼不合法吧?” 这回没等到齐覃骂人,赵听澜就先开口了,“滚蛋。” 贺之舟搞不懂这是什么戏码,不过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倒也是担忧的不得了,委婉的提醒两个人,“最近我有点穷。” “你穷关我几把事。” 齐覃扯住赵听澜手腕,“不许说脏话。” 贺之舟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万一你俩结不成婚,股票大跌。” 这话怎么听怎么难受,齐覃捡起地上的卡,极其有耐心的对赵听澜说,“给你买了座小岛。” 赵听澜身子开始变软,耳朵尖尖竖起来。 齐覃精准把握金丝雀小姐的心理活动,继续说,“还有一艘游艇,夏天快到了,可以在游艇上处理公务,还可以带着你的小姐妹不眠不休的开七日派对。” 赵听澜自古以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给台阶就下的鸵鸟脾气。 从善如流的接过那一长串卡,并且标准展示露齿笑,“我的商业帝国没你不行。” “你好好处理公务,我先下去了。” 等赵听澜下了楼,齐覃把那两样碍眼的脏东西丢进垃圾桶,不耐烦的看向贺之舟,“你来干什么?” “下楼碰见实总,说楼上有热闹。” “闲得慌就去非洲挖矿。” - 三月份的燕城柳絮飘飞四处都是飘逸的虫子。 赵听澜例行去巡视领地,从城北到城南,一顶白帽子就没摘下来过,城南那块地建筑面积大,边上种植的柳树也多,风吹过来全是柳絮,她领口低,落在皮肤上瘙痒难耐。 她抓的通红。 天闷,她带着口罩,呼吸不畅导致眼尾洇出一片薄红,好不容易视察完最后一个合作项目,赵听澜坐进车里摘掉口罩拧开一瓶水。 夏宁递过来一只药膏,赵听澜对着化妆镜均匀的涂在过敏的皮肤上。 “施总刚才来过电话,问您今天下午四点方不方便,约您在ijk一楼咖啡厅见面。” 赵听澜抬起腕表,“现在过去吧,免得一会堵车迟到。” “好的。”夏宁发动汽车,从后视镜看了眼赵听澜还有些泛红的脖颈上,“要去医院打过敏针吗?” “不用,赶紧敲定乾江路那块地的合作就可以当甩手掌柜带你出海玩。”赵听澜从包里拿出最新一版的合作案翻看起来,手背上也开始有点点泛红,“陈万青联系过你吗?” “嗯?” “游艇和小岛过户。”她降下半面车窗,精致的妆容被口罩蹭去大半,风吹进来消散不少燥意。 “嗷嗷。”红绿灯口夏宁停下车子,低头翻出手机的聊天记录递给赵听澜,“陈秘书说今天就办完。” 赵听澜靠在车座上假寐,时间不偏不倚的,刚好在四点前到达咖啡厅。 施予身旁带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不谙世事。 “美式,不加糖。”施予轻轻推过去,微微一笑,介绍旁边的小姑娘,“我堂妹,施檬。” 施檬摆摆手,声音也甜,“赵总您好,我们很久之前见过一面。” 赵听澜惊讶。 施予笑着解释,“我出国前夕,她过来帮忙收拾东西,远远见过一面。” 第40章 “我就是个中间人,项目的事你们聊。” “关于开发的事情我也不太懂,我哥帮着我做了一下规划,这是工作室的平面设计图。”施檬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建造规模大概得多久完工?” 赵听澜接过平板,“别这么见外,我年长你几岁,你叫我姐姐就好。” “三层的工作室,占地面积确实也不小,项目合作书我之前看过,施总也过来和我讨论过投资比例股份持有的问题。” 赵听澜下定决心开启商业帝国模式,投资个工作室不赚不赔还能得个人情的事比应酬简单多了。 “你这边没问题的话,我随时可以签合同联系施工队按你的设计图动工。”她隐隐加重语气,下了诺言,“你拥有绝对自主权,赵氏不会干涉你的自由权,赵氏投资的地产项目有需要也可以参与投标设计。” 施檬惊喜万分,“真的吗?” 赵听澜点点头,“只不过完工时间我不敢保证,可能需要提前联系施工队方面沟通,到时候我把联系方式交给你,有事情联系我的秘书,我把电话给你就好。” 许是小姑娘太过于高兴,起身收名片的时候不小心勾倒手边的咖啡,顺着桌沿飞速蔓延到赵听澜外套上。 施檬连忙抽纸补救,白色的外套洇满褐色的咖啡渍,已经宣布报废。 赵听澜摆摆手,“没事没事。” 施檬都快哭了,“我上楼赔你一件吧。” 她生怕赵听澜不答应,又补充,“刚好我要去拿包,就当我赔罪了。” 施檬双手合十作祈求状,施予又在一旁说和,赵听澜不好拒绝,就问夏宁拿了车钥匙。 “你先下班,我自己开车回。” 施檬欢欢喜喜的勾着赵听澜的胳膊乘电梯到了三楼专柜,不等柜姐过来她就拎了套衣服递过去,“相信我的眼光。” 一套简单的牛仔裤和短衫外套。 赵听澜今天去工地视察穿的也简单方便,深色咖啡渍已经没有清洗的必要,她确认了下码数然后走进衣帽间。 施檬拿到新款包包后接到一通电话,她敲了敲是一件的门,“澜澜姐,我堂哥找我有事就先走了,衣服不喜欢就去换别的,我挂好账了。” “好的。” 赵听澜在试衣间里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照好镜子觉得差不多后又剪掉标签。 适时,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来。 是齐宝珍。 “一一姐,你不跟我哥结婚好遗憾哦。” 赵听澜下意识屏住呼吸,握住试衣间的门把手,悄悄露出一条缝隙。 哥?哪个哥哥?齐墨还是齐覃? 齐宝珍挽着一个年轻靓丽的女人,导购姿态恭敬的拎出几款包工他们挑选,那个年轻女人娇俏一笑。 说:“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 齐宝珍语气一下又很惆怅,“我哥现在身价水涨船高听说连带着赵听澜身价都暴涨,也不知道我哥迷什么,明明都恢复记忆了还要和她在一起。” 恢复记忆了。 赵听澜脑袋轰的一下炸开,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起来,几乎要摇摇欲坠倒在地上。 对话还在继续。 “学长之前受伤了?” “对啊,就是为了保护她,而且我表姐还有姑姑都因为她被赶出燕城。前一阵到处乱传你和我哥要联姻的消息怎么就是假的呢,我听到我哥撤掉新闻的时候还挺遗憾。” “整个铂远当作聘礼都你哥都抵得住诱惑,我就是喜欢这个劲。” 赵听澜脑子发直。她从前忽略的许多细节一下都串联起来。赵禹江去世前的话,什么消息真假,为什么要签署那份婚前协议。 她心乱如麻,呼吸一下比一下快,仿佛三年前的场景再度重现。 原来是已经得到齐氏,就不需要和铂远强强联合了。 ——阿澜,你得喜欢我。 ——阿澜,你得记住你说的话。 赵听澜从来是睚眦必报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她压下门把手,一步一步的走到齐宝珍身后,扼住她的后脖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哥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齐宝珍被吓了一跳,转过脸后看见赵听澜更是魂飞魄散,她呼吸不通,脸色逐渐变得青紫,“上次,上次温泉池,我偷听到的。” 既然温泉池已经恢复记忆,那么只可能更早。 是在度假村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还是中药那天,抑或者是他从来没有失忆过。 从头到尾只是一场戏。 赵听澜松开手,视线又扫向一旁的安颂一,简单停留一秒后她开口,“你最好祈祷联姻的新闻不是你放出去的。” 她拎着包飞速乘电梯下楼,商场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雷声轰轰。 暴雨瓢泼,车轮卷起路面积水,被砸落的柳叶枝端在半空中无力的飘摇。 车窗半开着,赵听澜的全身几乎要被雨水打湿,她几乎要超速——她疯狂的往清苑赶。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得跑。 天边被一道闪电劈开,狂风暴雨在此刻来临,那艘停靠在岛前的游艇成为圈禁赵听澜的牢笼。 她浑身湿透的冲上清苑,冲进玻璃温室,她抱着那盆已经长出花苞的绣球大喘着气,窗外乌云密布,赵听澜却停住脚步。 那盆花应声而碎。 碎片割破她的脚踝,开始往外渗血,赵听澜一步步后退,额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 齐覃步步紧逼,直到她退无可退,亮开的手机屏显示两处定位重合,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中。 齐覃不似早上那般温和,虚伪的人终于露出真面目,水痕像一道利刃混着闪电阴沉可怖,他微微一笑,那双漆黑的眼睛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高大的身影笼罩住赵听澜。 他慢慢开口,“阿澜,游戏结束了。” 第29章 你是我的 窗外电闪雷鸣。 齐覃看到赵听澜曲起的指节微动顺带起手肘小幅度的摇晃。 是要扇他巴掌吧。一秒,两秒。他停留在原地等待。 上次也是这样的,给他一巴掌换一个台阶。他理所应当的用这一巴掌来心安理得的换取赵听澜的谅解。 可是赵听澜没有丝毫动作。 齐覃突然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花盆碎片以及那束含苞待放的绣球,声音沉闷,“遗物,要收好。” 赵听澜扫了一眼被妥善安置在桌面上的遗物,然后目光移到齐覃的脸上,她仰着头,面容平静。 “第一个问题,失忆是真是假。” “真的。” 赵听澜闭上眼,睫毛微微颤动,“第二个问题,联姻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还是铂远。” 他答:“铂远。” “第三个问题,我爸去世那天铂远的人去过他的病房,你知不知情。” 房间内迎来漫长的缄默,齐覃的下颌逐渐绷紧,盯着她的双眼似乎要找出一丝发怒的前兆,可是全都没有,从头到尾都太平静了。 这样的平静让齐覃感觉到失控。 他回:“知道。” 他又补充,“你父亲的病情在那个时候已经恶化了——” 赵听澜抬手打断他的话,一道闪电恰如其分照进来,她的脖颈遍布红疹,像一条渐渐缩紧的红绸,一点点扼杀她的呼吸,叫她觉得连喘息都是一种奢侈。 “我们分开吧,齐覃。” 齐覃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忍不住前进一步,不可思议的质问她:“婚期将近,你又要说分开?你疯了。” “瞒你是我不对,可是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你到底在计较什么?” 他拧着眉满脸都是不解,戾气横生。 “整个铂远作聘只为了嫁你,你偏偏要和我纠缠不清。”她声音越来越淡,几乎要被嘈杂的雨声盖过,“为什么是我呢。” “阿澜,我说过,你不能太看轻自己。”他忍着不耐这样开口说。 从五亿到二十亿,甚至到拒绝铂远签下那份不平等协议,只为了她。 旁人看来是姻缘天定珠联璧合的一桩美事,赵听澜只觉得讽刺又恶心,她太了解齐覃了,也更知道该怎么去刺激他。 她往前走近一步,咫尺之遥,她用一种眷恋又缱绻的眼神看着齐覃。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齐覃紧紧的捏住她的腕骨,逼问:“你就这么在意他。” “是。”她笃定的点头,忍着刺痛,费力的抬手覆盖住那双冰冷又阴鸷的眼睛,“他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 “我承了你的情,这辈子都感激不尽。” 她说话速度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尽力让发抖的声线变得平稳。 “我明天会让夏宁把我名下的股份房产做好评估发到陈万青的邮箱。”她颦着眉,声音特别轻,一字一字剜心般砸下来。 “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第41章 她手垂下来,挣开齐覃,一步步往前走,推开玻璃温室的门走近雨幕里,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春雨料峭,裹着寒风往赵听澜身上砸。 那枚戒指卡在指节纹丝不动,赵听澜用力的掐着指节扯下来。 戒指落地,发出微弱的一声哐啷声。 杂乱的脚步在雨幕中再度响起,齐覃胸膛起伏不停,庭院里几盏地灯散发着昏淡的浅黄灯芒。 他疾步冲上前,扯住她的胳膊往前一拉,视线先是落在她脚踝的破口上,然后滑在她脸上,随机瞳孔紧缩。 “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 玻璃花房背光,所有对峙都在黑暗中,她往外走,齐覃拨开灯光开关,刚才赵听澜站过的地方有一小摊血迹洇在木质地板上。 不对,齐覃陡然回想起那只覆盖在眼前掌心温度。 实在是太烫了。 春季过敏不会严重到那个程度的。 那一刻大脑空白连一个合适的动机都没有给到自己,下一秒,他拔步向外冲。 赵听澜执拗的企图挣脱他,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平淡,“你放开我!” 齐覃掰着她的下巴,借着微弱的光打亮她的脸。从脖颈连着耳后到双颊,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开始蔓延开。他动作粗暴的扯着她的领口,红疹遍布胸口。 “去医院。”他语气不容置喙。 赵听澜一把甩开他的手,脑袋昏沉整个人却突然崩溃,“有意思吗,齐覃!” “能不能别演了,我受够了!”她猛烈的喘息两下,身形摇晃,“三年前你为了那十亿基金不惜搭上自己的婚姻,你不爱我,我他妈认命了。” “那现在呢,把我养在身边当一只鸟一样豢养,记忆混乱后像条狗一样求我爱你,又要假惺惺的和我结婚。” 她突然泄气,“报复吗。” “当着我爸的面签下婚前协议还要陪我出席葬礼,宣告整个燕城你他妈是情种,为我赵听澜一掷千金甚至不惜签下那份一看就是傻逼的协议。” “看着我爱上你很有成就感吗?”赵听澜歇斯底里的嘶吼,不停的退步,抗拒齐覃的碰触,她拼命挠着被他触碰过的地方。 可是太多了。 “你的目的达到了,游戏结束了。”她讽刺的看着他,“别演了。” - 赵听澜被绑在卧室床上,整个人动弹不得。家庭医生临危受命冒雨前来,开药挂水交代完注意事项又匆匆离开。 过敏导致的寻麻疹,淋雨低烧。 卧室里灯光大亮,齐覃压抑着极大的怒气,身上依旧穿着那身湿漉漉的衣服,伸手调慢输液瓶的速度,又吩咐林姨拿来暖水袋垫在她手心下方。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齐覃掀开被子,赵听澜浑身赤/裸,遵医嘱一点点给她上药。 “别碰我!”赵听澜反应非常剧烈,整个身体不停的摇晃,输液瓶被撞在架子上,那节细细的胶管很快就见血了,倒流一大截。 齐覃摁住她的手腕却又不敢用劲,扫视四周一圈后从衣帽间里拿过一条相对柔软的丝巾固定住她。 “不去医院就好好在家呆着。” 先前伪装的平静在这一刻全部都土崩瓦解,赵听澜丝毫动弹不得,任由齐覃给她上好药又盖好被子,她浑身红疹,脸比平时肿大半倍不止,眼底猩红一片格外的歇斯底里。 “你演戏上瘾吗?报复结束看我死在你面前应该更合你的心意才是。” 点滴奇效很快,赵听澜身上瘙痒红肿的效果缓解很多,脑袋也变得清明起来,“我要报警。” 齐覃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衣服脱掉一半只穿着一条裤子又走过来,看向她的眼神极尽不屑,“报警?你觉得可能吗?” “在你想通之前最近还是不要出去了,好好呆在清苑养病,赵氏的事我会全权接手的。” “你这是囚禁。”她定定的看着他。 霎时,整个卧室内安静的只剩下钟表走动发出的滴答声,一瓶液输完,齐覃利索的换另一瓶,见她精神恢复拿过旁边的清粥往她嘴里塞。 赵听澜偏过头,温热的粥水洒在她脖颈上,黏腻一片, 齐覃拿过湿帕一点点给她清理干净,“不吃?” 她以沉默相对。 “好。”齐覃若无其事的点头,仿佛是早就准备好一样,伸手拿过身边的医药箱取出一支葡萄糖,掰开安瓿瓶仰头倒进嘴里,然后捏紧她的下颌骨迫使她张开嘴,一点点喂给她。 赵听澜被迫的吞咽,发出的呜咽声被悉数吞下,她开始反击,撕咬他。唇边漫出来血迹,咸涩的锈腥味,分不清是谁的血。 “你知道我的手段。”齐覃松开她,目光落在她四肢被磨出的红痕上,停顿两秒,他把绸带都解开,端过那碗粥,重新喂到她嘴边。 “别让我说第二次。” 赵听澜的态度不似从前那般强硬,那粥一喂就进去了。齐覃突然松了一口气,喂了小半碗粥后他搁下碗勺,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凶煞。 “听话。”他奖励一样抚摸她的脑袋,语气一如既往的薄凉,手掌搁在腿上攥成拳,“你的一日三餐会有专人负责的,在婚礼开始前就在这好好呆着吧。” “听说你今天见了施予?乾江路那块地顺水推舟的让给他堂妹了?”齐覃不轻不重的帮她起针,摁压住针口。 因为输液手背冰凉,齐覃拢住她的手背,丝丝热气开始蔓延。 “年会走错楼层青梅竹马相见的戏码再普通不过。只是阿澜,你这个顺水人情未免也太大方了些。” “以后就不要见施予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还不忘收走赵听澜所有的通讯设备,他搭上门把手,中指和无名指上的对戒格外夺人眼球,锁眼旋转两圈,咔哒一声落锁。 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保镖,他冷声吩咐,“看好人。” - 这是齐宝珍第一次来到清苑。和下午咄咄逼人的模样不同,她畏畏缩缩的跟在齐墨身后,双眼通红,衣服也淋湿一小片。 “二哥。”她几乎要哭出来,站在齐覃身边声音细蚊般发颤,“我不想去澳洲。” 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摆放一瓶李察,深红的酒液被封锁在不规则酒瓶里。 齐覃置若罔闻,慢条斯理的从冰盒里夹起两块冰丢进杯子里,他对待赵听澜已经拿出百分之一万的耐心,对待齐宝珍时显然没有那么好说话。 “联姻和留学,二选一。” 齐宝珍的脸色一下煞白,眼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求救似得看向齐墨,“三哥。” 齐墨走马观花般把一层清苑又逛了一个遍,转身从酒架上抽了一只杯子给自己添了杯酒,开始说和,“宝珍也不是故意抖出你恢复记忆的事,二十岁的小孩知道什么。” “二十岁了,她也该知道什么话该说。”齐覃仰头灌酒,喉结往下一滚,不耐的扯了两下家居服的领口。 “别让我从你嘴里听见其他不该说的,要么滚去澳洲要么去联姻,你知道轻重。” 他说话时口吻平静,却带着冷漠,齐宝珍不敢和齐覃抗衡,也知道齐墨说话没什么份量,咬着唇哆哆嗦嗦开口,“我去澳洲。” 齐覃抬手一勾,陈万青凑上来,“把齐宝珍的卡全都停了,让她尝尝被赶出燕城的滋味。” “过了吧,二哥。”齐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一个野种,什么时候轮得着你这么上心了。” 这是齐宝珍第二次从齐覃嘴里听到野种二字,她知道母亲上位并不光彩,也知道现在整个齐家都是仰仗齐覃过活,她嗫嚅着唇瓣,连一句争辩的话都不敢说。 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姑姑要说齐覃是个怪物。 他太冷漠了。 不触及底线时允许你在顶着他的旗号趾高气昂纸醉金迷,越线后你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齐墨仰头把那杯酒喝尽,他素来不爱喝烈酒,反而更喜欢口调甜腻的果酒,他站起身看向楼上两个站姿笔挺的黑衣保镖突兀的笑了声。 “可能是年轻时候做的孽太多了,手上沾了太多野种的血,看见她可怜。” 他退后两步,转身,想起什么似的,十分嫌弃的说,“你这儿的酒太烈,太涩,太容易失控。” 齐覃抬手倒酒的动作一顿,掌心摩挲着一块新制的沉香吊坠,面容横过一丝势在必得。 “那就加冰。” 加冰增加适口性,烈酒入口都变得绵软,一点点麻痹神经却又清醒。 可是齐覃永远都自负,高度冰酒更容易摄入过量,比甜腻的果酒更容易失控,后果会更惨烈。 “走了,小妹。”齐墨拿过玄关角落的黑伞,桃花眼笑着,目光却是看向楼上,“那就祝你好运,二哥。” “我更希望你祝我新婚快乐。” 齐墨突然打了个响指,笑容变得耐人寻味,仿佛一下找到同类的模样,“这句祝福恐怕要二哥先要说出口了。” 第42章 - 齐墨离开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齐覃走上楼,对两名保镖说,“去门口守着,别出岔子。”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旋转一圈,两圈,推开门。房间内一片昏暗,他也没开灯,借着昏昧的窗外灯光一步步往床边走,然后打开床头灯。 赵听澜睡着了,眼皮有些红肿,不知道是过敏导致还是别的什么。 齐覃伸手探了一把枕头,湿的。 看来是哭过了。 他整个人并不清醒,周身冒着很弱的酒气,反而更浓的是那股沉香味。经过酒精的麻痹齐覃的反应也更直白,对他来说赵听澜只要会哭会发泄就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齐覃自诩这个世上对赵听澜最了解的人,面对一个生气的赵听澜他总觉得自己能列举出无穷尽的解决方法。 他心安理得的借着床头灯检查过赵听澜的身体状况后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很正常的体温叫齐覃十分安心的躺在她的身边。 薄纱窗帘半掩着,窗外的雨早就停了,齐覃关掉灯,伸手把赵听澜圈进怀里,长手长脚缠住她,埋首在她颈窝里哪怕闻到一丝难闻的药味都叫他觉得放松,眉间渐露的疲态也逐渐显露。 那股浓厚而凛冽的沉香气丝丝缕缕无孔不入的侵进赵听澜鼻间,她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颈侧的呼吸温热绵长。 她一动不动,任由齐覃圈住自己,然后兀地出声:“很累吧,今天还要装成另一副模样。” 颈侧突然传来一丝锐痛,齐覃张口咬住她脖颈软肉研磨,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那根跳动的血管岌岌可危。 “怎么,终于恼羞成怒要弄死我。”她平静的开口,满脸讽刺。 齐覃突然松口,怒极反笑,“二十亿,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你既然那么在意他,那怎么我恢复记忆那么久你都没有发现呢,是我演的太好还是你已经分不清真假,爱上我?”他拂开她的长发,心间平静无波,嘴上却是尽显玩味。 “爱上我有什么不好的呢,三年前能爱上我一次,三年后同样也可以的。” “你总不能要厚此薄彼,明明是我替你受伤,凭什么你要为他惋惜呢。” 黑暗中他再一次掐进她的指间,蛮横的同她十指相扣,“阿澜,你就非要计较是谁给的爱吗。” 非要计较。她无声轻扯嘴角。三年过去又绕回原点,等一个根本无法入心的人,果真是太难太难。 这一声讽刺是该她受的,她在心里念叨着,赵听澜你识人不清,活该被戏弄。 “对,我就是非要计较。”她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进鬓发,神情悲戚戚,为自己感到哀伤。 “可是怎么办呢。”幽幽嗓音又响起,“我是个商人。我说过的,做好你身为金丝雀的义务,你还没有资格和我谈结束。” 他一停顿,又继续开口,“我还没有愚蠢到被你用同样的方法抛弃两次。” 花几年的时间用二十亿作为开头,上演一场荒诞的爱情戏码,究竟是谁入了戏。 赵听澜翻身,背对着他不再回话,逐渐放轻呼吸,不叫那缕沉香攫夺神智。 同床共枕一场异梦怎么会是齐覃所期盼的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场雨叫赵听澜判若两人,他要的举案齐眉也不复存在,明明不是已经施舍过爱了吗。 他觉得赵听澜太贪心了,竟然妄想要他全部的爱,这对二十八年不容自己的人生有丝毫差池的齐覃简直是一种挑衅,明明他该掌控节奏的,怎么又要被赵听澜牵着走。 齐覃转过身强硬的贴紧赵听澜的后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心想她就是这样的急脾气,关一天让她反省反省就好了,承认自己又爱上齐覃也是需要时间的。 就像齐琛说的那样,成立一个家庭男人是要多多包容一些自己的妻子的,他愿意给赵听澜一天的时间让她自己整理自己的思绪然后又像昨天一样乖乖呆在他的怀里,这样才算是一对合格的未婚夫妻。 鉴于赵听澜过敏还要被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天齐覃心想明天要给赵听澜选=选一艘更大更豪华的游艇,这样的奖励足够让他精心养育的金丝雀小宝承认自己的爱意。 他轻声说,“阿澜,你是我的。” 第30章 乖乖做我的新娘吧 早上赵听澜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抬起胳膊,红疹已经褪去大半,上面还残留着很重的药味,垃圾桶里丢着十几个冰袋。赵听澜趿拉着拖鞋走到卫生间,手肘撑在水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看。 镜子里的女人头发乱糟糟的,面色苍白,双眼浮肿,脖颈上还有很明显的红痕抓痕,侧颈上有个很深的牙印。 一整晚半梦半醒,赵听澜身心俱疲,她走进浴室拨开淋浴开关,兜头而下的热水浇遍身体每一寸,她撩了把脸上的水,又把头上的泡沫冲掉。 洗干净身体后她随便裹着浴袍和头巾从浴室柜台上拿出一把剪刀,对准淋浴头的水管开始猛戳,一时间浴室里水花乱建。 赵听澜任由水蔓延整个浴室,然后慢吞吞的走到紧闭上锁的卧室门前拍两下,“我要洗澡。” 门外的保镖一整夜没睡正打盹呢,闻言猛的一惊,随后一板一眼的回答,“齐总吩咐过了,您不能出门。” 赵听澜依旧没什么感情起伏,“主卧喷头坏了,我要洗澡。” 门外保镖犯了难,“我得给齐总打电话请示一下。” 隔着一道门,赵听澜甚至能听到保镖那头的嘟嘟忙音,她拍了两下门,“怎么,他死了。” 保镖:“齐总在忙,我给陈秘书打个电话。” 又是嘟嘟两道忙音。 保镖在门外尴尬的挠挠头,看着脖子上挂着的钥匙一时间陷入两难。 门里的赵听澜没了耐心,“齐覃付你多少薪水,我出两倍,让我出去洗个澡。” 保镖依旧不吭声,赵听澜开始放大招,“不想被辞退就开门。” 作为齐覃的贴身保镖,赵听澜的蛮横他一开始就门清,脖子上的钥匙跟千斤顶似的,他左右为难,手机一直显示忙音,门内赵听澜还在一直催促。 他心一横,别墅里那么多人在,总不能让个赵听澜在眼皮子底下出事吧,他拽下钥匙插进锁眼里,果不其然看见穿着浴袍的赵听澜,浴室内还有哗哗啦啦的流水声。 赵听澜:“去楼下把主卧水阀关了,找物业来修。” 说罢她往前推开一扇门,又关上。然后赵听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齐覃的变态心理总归是有用武之地的,就像现在,傻逼保镖根本不知道她进的是书房。 她轻车熟路的蹲下身子去拨保险柜,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柜门,赵听澜的手机静静地躺在最里面,柜子里还有些其他的文件,赵听澜掏手机时不小心带出一张来。 股份转让协议? 赵听澜把手机收好后捡起那张纸一目十行的看下去,视线停留在末尾的签名时微不可见的身形一顿。 随后赵听澜一股脑的把那份股份转让协议塞进柜子里面,砰的一声关上柜门。 谁会相信一个骗子的股份转让协议。 她把头巾扯下来,顶着湿漉漉还滴水的发丝面无表情的拉开书房的门又走到卧房里。赵听澜拉开卧室门的时候很明显的看到黑衣保镖松了一口气,紧绷的五官猛的泄劲,甚至捧着电话温和的和赵听澜搭话。 “太太——” 赵听澜警告似得睨他一眼。 保镖尴尬改口,“赵总,齐总刚才回电问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其实是齐覃途径隧道没有信号,回电得知赵听澜走出卧室后当场暴怒说再有下次把他们全都发配到过非洲挖矿。 “让他滚。”她厉声道,步履匆匆的走进卧房里活像后面跟了只恶鬼。 卧室门又被锁住,黑衣保镖低头看着还未挂断的电话有些讪讪,“齐总,我觉得赵总今天精神还不错。” 话落,电话那头咔哒一声被挂了。 - 车厢里齐覃看不清神色,眉宇间凝着燥气衬的眉骨格外的锋利,他例行打开定位看了一眼,发觉对方定位毛都没动过的时候神情有一丝的缓和。 陈万青坐在副驾上摆弄着电脑,他正电话沟通那艘三层豪华游艇,他捂住听筒稍微一转头,“齐总,游艇有理想价位吗?” 阖眼假寐的男人淡声道:“上个季度齐氏的财务报表我记得是你拿给我看的。” “好的。”陈万青花了不到半秒的时间就完全理解到齐覃的意思,他松开听筒说,“没有预算,要豪华精致,最好能私人订制,对,刻名字,你先谈价格,刻名字的问题等我和老板娘沟通。” 今天一早齐覃就赶去万科开早会,九点钟施予带着堂妹来签约,齐覃亲自下楼接待以赵听澜身体不适为由代签合同,结果被拒绝。 对方义正严辞的说自己只和赵听澜本人签订合同。施予甚至当着他的面现场拨通赵听澜的电话,嘟嘟几声忙音后齐覃不耐的敲着桌面。 第43章 “阿澜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我和阿澜夫妻一体并且持有赵氏股份,施总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施予长相温润,就连齐覃想到那天年会初见时也是想起他的平易近人,只是今天见面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睛,浅色西装,举手投足给他一种锋利感,似乎对他有敌意一样。 齐覃总是对别人的恶意特别敏感,尤其是当他说出婚期将近时明显感受到施予的话变多了,话里话外都是透露他和赵听澜的童年趣事。谈话进行到三分之二时,一整晚没休息好的齐覃总算觉出点什么了。 这他妈是个情敌啊。 “给夏宁打电话,通知取消乾江路那块地的合作。”齐覃睁开双眼,手里捻着一根细烟,无意识的扯着烟皮儿,金色烟丝哗啦啦的掉在车厢里落在黑色皮鞋上。 “好的。” 下雨后的天气格外闷,他把车窗完全的降下来,强劲的风刮在脸颊上,略微带点寒意的凉风大幅的减少齐覃的躁意。 他很少有这种情绪失控的感觉,心脏都发紧似得闷热,甚至开会时都做不到全神贯注。 那股被压下去的躁意很快又泛了上来,他问,“离机场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半小时的车程。” 齐覃习惯性的打开手机打开定位,这个习惯已经持续太久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他摩挲着手机背屏,响起什么似的打开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叮咚一声后他熟门熟路的打开一个视频软件,接近郊区信号不是很稳定,转了几圈后才断断续续出现画面。 赵听澜的身影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齐覃觉得自己烦躁不安的情绪得到了一丝缓解。 下一秒,他看见赵听澜拉上了窗帘,房间内瞬间漆黑一片,很快又亮起灯光。齐覃眼神很好,他几乎是瞬间就看到了赵听澜手里捧着的亮着屏的手机。 齐覃揉了把脸,女戒上的碎钻刮的脸生疼,再睁眼时眼底愠怒狠戾,“掉头,回清苑。” “可是那边的合作......”陈万青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在前面路口掉了头回清苑。 齐覃把那节破的不成样子的细烟揉进掌心里攥紧,他声音又冷又硬,“让沈刻现在去机场,把清苑的信号屏蔽掉。” 陈万青脊背一冷,边吩咐司机加快速度边打电话沟通。 通体漆黑的商务车在高架上风驰电掣般行驶,两边的风景几乎变成虚影,四面车窗全部打开,车厢内冷风肆虐。 齐覃盯着手机屏幕,她看见赵听澜额摆弄手机的手一顿,随后拿出一个大容量老花包,往里面塞了很多证件。然后她把房间里的床单用剪刀裁成细条,加粗,绑成长条。 好在清苑离附近不远,一阵嘶厉的刹车声在别墅后门响起,车轮和地面摩擦出一阵刺耳的声音,齐覃疾步下车直上三楼卧室。 保镖将要出声打招呼,齐覃一抬手,“下楼。” 眨眼间走廊变得空空荡荡,齐覃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他连钥匙都不用,抬脚踹开卧室的门。 顿时室内场景映在眼底。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化妆柜被拉到窗户边,床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布条碎,隐约还能看见几条被剪废的领带,首饰一类的东西被扔的乱七八糟,小桌前面的早饭纹丝不动,凉透了。 赵听澜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一身简洁的运动装,肩上背着包,正准备踩着凳子往窗户上爬。 爆裂的踹门声把赵听澜吓了个够呛,然后她看见原本应该在飞机上的齐覃浑身冷意的站在门口,她不受控制的打了个颤。 他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寡淡,下颌崩的很紧,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袖子被卷到肘间,凸起的青筋格外骇人。 脚下的凳子一下失重倒在地上,玻璃瓶装护肤品被压的细碎,赵听澜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脸上的不安的焦虑一点点刺进齐覃幽暗的眼底。 距离一步之遥时,齐覃停住了脚步,他把手机搁在窗台上,上面还在持续播放卧室内的监控摄像。 赵听澜的视线循着那声轻响看过去,紧紧锁着手机屏幕,半响抬起头,整个人如坠冰窖般,喉咙又紧又涩,“你监视我?” 齐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扯住那截被绑在床腿上的床单布条,青筋暴起的手背仿佛连劲都没用,那块床单直接裂成两片,如同撕碎的是赵听澜一样。 赵听澜已经退无可退,身后被凳子和木床挡的严实,面前是齐覃。 他开始步步紧逼,掐住她的腰,把她抱放在窗台上,从三楼往下看十几米的高度令人眼晕。 齐覃终于开口说话。他双臂撑在窗台上,面对着摇摇欲坠的赵听澜,眼底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怒火和躁意,他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是不是只有把你关起来才不会乱跑?” “嗯?”他一把掐住她的脖颈逼着她往下看,长臂一勾就拿过桌边的杯子,他猛的往楼下砸,玻璃水杯瞬间变成碎片。 冷风刮过赵听澜的脸颊,后颈上的手扼住她的呼吸,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杯子变成碎片,粉身碎骨不过顷刻间。 “呆在我身边就这么叫你难受?”齐覃把她扯下来,两人在一片废墟的卧室里相对而立,平静的对峙着。 只不过是赵听澜一直在沉默而已。 压抑的怒火一下找到发泄口,齐覃抬手把桌上的人早餐甩在地上,粥水溅满地板,“你他妈到底闹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对你不够好?三书六聘甚至那份协议,还不够吗?” 提起那份协议,赵听澜忽然抬手狠狠扇了齐覃一巴掌,冷白的侧脸眨眼间泛红,眼泪如同滚珠一般噼里啪啦往下落,她双眼通红胸口不停起伏着。 “你还有脸提我爸。”赵听澜胳膊发着颤,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呈现出一股粉色,她不停的质问,“铂远的人进我爸病房你为什么不说!” “你他妈和铂远联姻用得着亲力亲为刺激我爸吗?整个铂远拱手作聘你却不要,还要放任消息流通,一夜之间万科和齐氏的股票疯涨。” 赵听澜戳着他心口,字字泣血,“你他妈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踩着我爸的命赚的盆满钵满,不管最后放出的消息是真是假,齐氏和赵氏二次联姻也够你又捞一笔!” 齐覃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相比较被戳破真相后他更在意的是赵听澜的态度,“铂远的人去的时候你爸身体已经不好了,况且铂远的人去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操!”他踹了一脚床沿,锋利的眉骨蕴着极大的戾气,“你心里门清,你他妈就是看我不顺眼,就是在意那个记忆混乱的蠢货!” 赵听澜抹了一把眼泪,冲他吼:“我他妈知道怎么样,你瞒我骗我还不够我离开你吗?你他妈要钱,我给你,我把整个公司赔给你行不行!” “你做梦。”冰冷的语调在房间内响起,齐覃瞋目切齿,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鲜红一片,“是你先招惹我的。”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赵听澜,离开,你做梦。”他看着她,整个人势在必得。 “来人!”他喊着。 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陈万青带头身后跟着几个面容陌生的佣人,“找人把侧卧收拾出来,把整个别墅的信号都屏蔽掉。” 齐覃盯着她,眉头压的极低,“一天没吃东西还有劲跑,以后也不用吃了。” “从现在开始,你别想踏出清苑一步。” 赵听澜脑子转的飞快,意识到现在信号是正常的,她抽出手机准备报警,只是太慢了。 齐覃把她的手机掷出窗外,冷眼嗤笑,“又想报警?梦还没醒呢。” “你他妈放开我!变态,疯子——”赵听澜被齐覃牢牢锢在怀里,那股沉香味叫她恶心又反胃,她捶打着他,不停的咒骂着,可是整个人依然被带进次卧里。 被摔进柔软的床铺里,齐覃从衬衫上抽开领带反手把她绑住,遮住她布满恨意的眼底,“放开?你不是爱我爱的要死吗?” “和变态绑在一起一辈子,不是你从一开始就梦寐以求的吗?” 赵听澜张开口想要咬她,齐覃不为所动的任她下口咬下去,腥臊的血液味在嘴里蔓延开,手腕蔓延的血花一滴一滴落在她的下巴,滑到她的脖颈里。 齐覃倾身舔走血迹,声音又低又轻,压抑着,“阿澜,乖乖做我的新娘吧。” 第31章 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齐覃摔门离开,眉宇间依旧是隐藏不住的暴怒。 佣人们战战兢兢的跟在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别墅内如一潭死水般,窒息般的安静。 他走到楼下烦躁的点烟,一连摁了好几下火机都打不出火,齐覃把烟盒和火机往桌上重重的一拍转身从酒架上拿了瓶高度白酒。 他死命抠着白酒盖子却始终打不开,齐覃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的往沙发上一坐,陈万青对佣人使眼色,“泡杯菊花过来。” 第44章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哆哆嗦嗦的端着一杯菊花茶过来,还差点烫到齐覃。 齐覃看了眼连茶包都没有,大剌剌丢了三分之一杯子的菊花茶难得沉默了两秒,他端起来喝了一口,非常平淡的说,“你被解雇了。” 他搁下杯子,心想这么年轻怎么伺候人。 “找几个年纪大的过来。”齐覃吩咐完陈万青又往后一扫,看见一溜烟的佣人感觉脑子都快炸了,“都杵在这干什么?去主卧打扫卫生!一小时恢复原样!” “叮叮叮——”电话铃声响起,陈万青走到一边接电话,回来后面色有些难看。 一天已经接受太多烂消息的齐覃已经完全麻木了,他抬头睨了一眼,“说。” 陈万青支支吾吾,“沈总被女朋友打了,没赶上航班,贺总自告奋勇已经飞去平城了。” “然后呢?你不会要告诉我贺之舟把我辛辛苦苦靠了两个月的项目搞黄了吧?” “......是的。”陈万青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报丧鸟,他都快哭出来了,“贺总一下飞机,对面老总派了自己的小女儿过来,结果两个人之前之前——” 平城矿产大亨,没什么文化,但是有矿,巨多矿。齐覃前后飞了不下十次平城才拿到代理权,老板私底下多次暗示齐覃没结婚的话可以娶他女儿,他都通通挡了回去,临门一脚的合同谈判结果被贺之舟搞黄了。 齐覃现在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他深吸一口气,摁住跳动的额角又喝了一口菊花茶压了压火气,嗓门依旧不小。 “订机票,让贺之舟等着。” “主卧收拾一遍全都换掉,把门窗加固一遍,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 赵听澜侧着身子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躺在床上,干涩而苍白的唇瓣上占着已经干涸的血液。次卧隔音效果比较差,齐覃暴怒的声音几乎无孔不入。 次卧的门突然被打开,齐覃一挥手,佣人鱼涌般走进卧室,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把桌椅板凳等一系列能狗造成杀伤力的武器全都抬走,:眨眼间次卧里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一张床。 他把医药箱放在一旁,又走上前把打成死结的领带解开,话还没说一句迎面又是一巴掌。 齐覃用舌尖顶了下发麻的侧腮,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笑容,“觉得能撒气就打。”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顶着一左一右两个巴掌印,丝毫不嫌弃的用那条皱巴巴的领带给自己打了个漂亮的温莎结。 漠声道:“好好清醒清醒脑子。” 赵听澜瞪着他,他又弯腰,坐在床边伸手盖住她的眼睛,“我说过了,阿澜,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发完一通脾气的齐覃已经变成一个看起来十分标准的正常人,他好声好气的开口,“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你之前答应过我就算我恢复记忆也会好好爱我的。” ......感情是在这等着她呢。 赵听澜别开脸,甩开他的手掌,恶狠狠的说,“滚。” “这才对呢,一个会发脾气的阿澜。”齐覃站起身,扫视了一眼次卧的环境,目光着重的停留在那扇钢制纱窗上,眼底划过几分满意,“阿澜,我一向对你有求必应,你也该好好做到才是。” “去平城出差两天,顺便好好欣赏一下你之前做给薛幸幸的逃跑计划。”他微微一笑,又有些惋惜,“可惜了,你这辈子都不会用到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这次换了新的锁头,赵听澜注意到锁眼旋转了三圈传来咔哒咔哒咔哒好几声响。 燕城的天最近总是阴晴不定,眨眼间又下起毛毛细雨,齐覃弯腰坐进车里,陈万青开车拐出清苑。 院门缓缓关闭,齐覃看了一眼,随后强逼着自己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车厢内不过短短安静一瞬。 陈万青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齐覃,表情有些担忧,“这么关着太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齐覃又把领带松开,心想做错了事就得被关两天,就像小时候齐琛被关起来那样。 关几天就知道自己错了,然后就不来绥城见他了。 虽然关起来的效果只能维持一年半载,但是齐覃觉得齐琛是被关在偌大的老宅里就能听话那么久,那他把赵听澜关在更小的屋子里岂不是会更听话一点,持续时间也能更久。 陈秘书又不说话了,踩着油门卯足了劲往机场开,好在只是毛毛细雨航班正点起飞。 从燕城飞往平城中转要三个半小时,乘务员已经是第四次来提醒齐覃把手机关掉了,陈万青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马上。” 说罢他看向身侧的齐覃,领带缠在手腕上,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带了两枚戒指,下巴颌上两个明显的巴掌印,盯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眉心皱成一团。 “齐总,飞机要起飞了。” 齐覃充耳不闻,看着监控画面里的赵听澜泄愤似得把能丢在地下的东西全都给砸了,医药箱被胡乱丢在地上,玻璃瓶装的葡萄糖口服液碎了一滴,混着黏腻的润肤缓痒的药膏堆在地上。 他暗声骂了一句,快速拨打一个电话,“把一楼备用医药箱里送上去。” 挂掉电话后齐覃打开飞行模式又拉开挡板堵上耳塞,飞机逐渐升空,他胸口挤压的那口气越来越沉,睡过去的那一秒他还在想着,塑料胶管的葡萄糖口服液看赵听澜还怎么搞破坏。 三个半小时的航班不过寥寥一觉,下飞机后齐覃根本没有机会打开监控软件24小时查看赵听澜的动态,坐进专车后就一直在不停的打电话,打电话。 在打了五六个电话后齐覃终于能喘一口气,他喝了一口水,偏头问陈万青,“修复进度怎么样了?” 陈万青捧着平板调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完美无暇的白色花盆。他手一滑,下一张照片是那株绣球花呆在另一个白色花盆的模样。 “花盆现在还不能使用,绣球花救助及时状态良好。”他一板一眼的回答。 齐覃冷淡的“嗯”一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浑身透着一股疲倦,“先去酒店,晚上你去安排饭局。”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就是矿老板给万科一个下马威来给自己的宝贝女儿争口气罢了。齐覃亲自飞来赔罪诚意到了,赔场酒送点薄礼合同照签不误。 齐覃在酒店门口下车,贺之舟一脸谄媚又殷勤的跑过来开车门,“来了。” 他有些惋惜,“怎么被打的是沈刻呢。” 齐覃从车里下来,抬起脸,眼神和贺之舟对视,脸颊上红印依旧骇人。 贺之舟眼神一下变的惊恐,来回扫视两边脸颊,似乎有点不可置信:“你也被打了?” “怎么?”齐覃漠然睨他一眼,口气里全是不耐烦,“怎么,你没被打很高兴?” 往日里齐覃一般不会在外面显露特别多的个人情绪,饶是贺之舟和齐覃相识数年也很少见到他这副模样,他一时间有些揣摩不透,难道这次合作案的事情真的很严重吗?他不就是碰见多年前的前女友然后指着人嘻嘻哈哈的嘲笑了一番吗?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齐覃大跨步走进电梯,鲜少的在狭小电梯间里外溢情绪,他说,“赵听澜知道我恢复记忆了。” 女人的事啊,贺之舟松了一口气,又立刻提起来,想起对方是赵听澜瞬间变得警觉,“这是闹了一场?” 他看着齐覃脸上的巴掌印。 “不止一场,要跑。”齐覃烦的不行,觉得从头到脚整个人都发闷,一想到赵听澜对他恶语相向他就浑身不舒服,像有虫子遍布四肢百骸般爬行啃咬引起的密密麻麻的痛意。 可是他不知道那只虫子在哪,他抓不住重点。 原来高度冰酒真的太容易失控了。、 电梯逐渐上行,贺之舟很是震惊,“跑?你不就恢复个记忆吗?有这么严重吗?” 涉及太多私事齐覃不想多说,尽管他心里也是认同贺之舟的,但是嘴上还是说,“谁知道呢,关起来冷静两天就好了。” “你把她关起来了?”贺之舟跟在齐覃后面,走进套房里,皱着眉,“你怎么能把她关起来呢?她那么爱你肯定会生气的,而且你们要结婚了,你不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很离谱吗?” 那么爱他?齐覃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她哪里是爱他,根本是恨透了他。 “不用你管。”齐覃翻出合作案,拿过冰袋敷在脸上,“晚上有饭局,签完合同你留在这盯着,我回燕城。” 晚上的酒局是在一家私密性极高的川菜馆里,本来陈万青定了一家日料店,可是矿老板人豁达又耿直,直说自己吃不了洋玩意,就爱吃些重口的东西。 酒桌上贺之舟和矿老板道歉,前女友也从中说和说就是个误会,举杯换盏间好像上午的一出闹剧不复存在。 齐覃也陪着喝了些,平城这边盛产粮食酒,口感很滑,入口却是辛辣,后劲特别大。 第45章 矿老板举杯敬齐总,酒过三巡后说起话也没有那么顾忌了,“齐总脸上受伤了?怎么看起来像是被打的呢?” 齐覃抬头没什么掩饰的说,“我太太闹了点小脾气,下手没轻没重的。” 矿老板惋惜的不行,他从一开始压着合作就是揣着联姻的心思,谁知道一提这事人家就说自己三年前就定下来,一直没空结婚。他瞧着戒指觉得半真半假的还是有私心的让自己的女儿代自己去迎接。 谁承想,一见面两片脸颊通红一片还能看见两根手指头的印子,他结婚多少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当即就全信了。 矿老板呵呵一笑,“我太太也经常打我,买点首饰哄哄就好了。” 矿老板和贺之舟还在讨论如何讨女人欢心,齐覃觉得一阵胸闷,盯着桌上红艳艳的辣菜十几秒后心想这次好像有点难哄。 他低下头,手指微动打开监控画面,卧室里没开灯,也没拉窗帘,依稀能看出点人影,床上有一小坨隆起,一动不动的,桌边四四方方的医药箱完好无损的待在那,看着像是没人动过。 酒杯又被满上,酒桌应酬有贺之舟从来不会冷场,花样百出的喝着酒,齐覃一杯一杯的喝,他鲜少有这么放纵自己的时候,只是越喝越清醒,脑子里纷纷乱乱的闪过的也就更多。 趁着酒劲,他又点开微信,滑了两下和赵听澜的聊天框,那些亲昵的瞬间仿佛泡沫,太阳一晒眨眼间化为乌有了。 他想,要是自己能演的更久一点就好了。 但是那样好像又不行,凭什么他要顶着另一个人的心智去和赵听澜过一辈子呢,明明从一开始赵听澜是说的要带他私奔。 从头到尾她要的都是他,怎么现在就不要了呢。 第32章 这次我也入心了 一场酒喝到半夜,走出川菜馆的时候齐覃吐了俩次,陈万青扶着他回酒店。平城的天气是要比燕城温和许多的,夜风落在身上都带着一缕淡淡的热气,齐覃撑在房间门口,眼底猩红。 他接过房卡,又接过已经不省人事的贺之舟,对两位秘书说,“你俩先回去吧。” 齐覃把贺之舟随便丢进一间卧室里,又把自己摔在床上。顶光刺眼,他把胳膊搭在眼睛上,房间内静的只剩下很浅的呼吸声。 隔了几秒,他翻了个身,西装也没脱,囫囵睡到凌晨三点多,酒劲过了不少,坐起来后习惯性的捞起手机查看了一下监控画面。 还是那么一小坨,连位置都没变过。 头晕的厉害,他从行李箱里扒拉出醒酒药抠出两粒干吞下去,又把外套脱掉,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 心想自己真是醉了,要不然怎么会想半夜回飞回燕城。 - 仿佛一场醉只是错觉,齐覃第二天又恢复成那副生人勿近的疏离模样,签完合同又实地考察过一遍后下午四点的航班飞回燕城。 直飞航班两个小时,齐覃落地后直接回了清苑,不料半路接到了齐墨的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微弱,“哥,来接我一趟成吗。” 齐墨破天荒的头一次示弱,齐覃也不好拒绝,吩咐陈秘书先去薛家接齐墨。车子停靠在路边,今天穿了一身特别精神的西装,显得人也沉稳,齐墨拉开车门后身形一瘫,别过脸去没说话。 中午他自己带着聘礼单子来谈结婚的事,看起来挺不正式的,但是他准备的挺正式的。 他只和薛仁国谈,两个人在书房里你一眼我一句的谈的挺开心的,连婚礼日期都是一早谈好的,只差薛幸幸点头。 齐墨自问自己条件摆在那,除了满身落不到实处的绯闻外也没什么坏处,可是薛幸幸就是不答应。 谈话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薛幸幸闯了进来,穿了条白白裙子,身上还有烘焙蛋糕的香味,走进来义正严辞的说不同意。 齐墨转了个圈,有些想不通,“她怎么就这么讨厌我呢?我都跟她说了没有调戏小妈,也不会给她戴绿帽子。” “我俩都那样了,她还不答应我,一点都不负责。”齐墨最擅长的就是颠倒黑白,“明明我都跟她道歉了,说过对不起她为什么不说原谅我?” 他发一通牢骚,“现在合作明显是共赢,她怎么就那么不愿意呢?” “哥,你说话。”齐墨推推齐覃,“整天吊着一张脸,真不知道赵听澜怎么受得了的。” 齐覃睁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真是疯了才会来接你。” “停车。”他说。 陈万青停住车,齐覃看着他有些无语的开口,“薛幸幸不愿意最后不还是要嫁给你,你发什么牢骚?” 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齐墨有些惆怅,“就是想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我,要不然日子得过成什么样啊。” “神经病,你冲着人家财产去的还想着过日子。”齐覃吐槽了这么一句,“滚下去。” 陈万青发动汽车,黑车漂移甩了齐墨一脸汽车尾气。 别墅里最近是留人的,齐覃一进门就问,“人怎么样?” 佣人停下手上动作,思量着说,“您昨天走了之后就没什么动静。” 齐覃有些震惊:“没闹?” “没闹,一直睡着呢。” 睡这么久?齐覃心里涌上来一股很怪异的感觉,他吩咐佣人:“汤炖的怎么样了?记得把油花撇了肉也不要,下点细面少放盐。” 汤是已经炖好了的,负责厨房工作的佣人熟练的打火煮面,又放了些易消化的小配菜,放进托盘里。 齐覃走到厨房门口,“我端上去。” 他单手托着盘子,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插进锁眼里转了三圈推开次卧的房门。房间里和他走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窗帘没拉,窗户也没关,窗外是大片火烧云,橘色黄昏灿烂。 有风走进来,他把托盘放在小桌上,看了眼医药箱,打开搭扣检查了一番,视线停留在数量未少一支的葡萄糖口服液时猛的一顿。 随后视线慢慢移在床上,他走过去把被子扯开,动作算不上温情,说话的语气也冷冰冰的,“打算绝食明志?” 赵听澜身体蜷缩着,胃里空的厉害,小腹也坠着难受,还有些轻微的耳鸣。 听到齐覃的声音她手指微微蜷缩,并未回答。 可是齐覃却不遂她的意,把她从床上扯起来,又把面端在她面前,“吃饭。” 赵听澜头发乱糟糟的,双眼红肿,唇色苍白,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摇摇欲坠倒在地上一般,看着就没什么反抗的力气。 齐覃也是这么想的,他扯开领带,看了眼次卧的面积,命令式的语气:“吃饭,一会搬回主卧里。” “砰——”那碗汤面被赵听澜甩在地上,光滑的地板上眨眼间又是狼藉一片。 赵听澜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三年前能当众逃婚换自由,三年后同样也可以。 她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抵在脖颈上,锋利的断口离细微跳动的动脉咫尺之遥,“放我走。” 赵听澜盯着下颌绷得很紧的齐覃,渐渐上移到他眼睛上,那是一双冰冷又疏离,又含着愠怒的眼神。 近乎完美的场景复刻,只不过这次对象换成她。 齐覃盯着她的动作,没有错过她轻微发颤的手指,他沉声说,“花盆已经修好了,你上个月喜欢的那艘游艇已经买好了。” 他依旧固执己见觉得这不过是赵听澜无理取闹的把戏,而自己放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已经是仁至义尽。 “你爸希望我们早点结婚,不是吗?” 没等赵听澜回答,他又自顾自的抛出最后一个筹码,彻底撕破两个人之间最后一层遮羞布。 他趁其不备,倾身往前一大步,掌心握住那头瓷片的尖端,穿破皮肉引起的刺痛仿佛在此刻显得微不足道。 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赵听澜下意识的手一松,那枚瓷片如齐覃预期一般掉落在他掌心里。 他说,“承认你爱我就那么痛苦吗?” 窗外刮起一阵大风,狂风过境迅速席卷而来。 赵听澜看着窗外的黄昏,她能感觉到凉风穿过窗网吹在她麻木的脸上。 “是啊。”她把视线慢慢挪动在他脸上,眼神枯寂寥寥,“看我又一次爱上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话落,她又皱起眉,声音又轻了两个度,十足的讽刺混着窗外呼啸的风声,“你这种人又怎么会懂呢。” 这场戏太难落幕了,赵听澜一闭上眼睛就仿佛如坠冰窖,耳边是冰凉刺骨的话语,和三年前的侦探摆在自己面前的调查结果一模一样。 侦探说:“齐先生的生母留了一笔不菲的遗产,而唯一的启动条件是婚姻。” 三年前是利用,三年后是报复。 唯一的相似之处在于,他从来都不爱她。而让她最痛苦不过的是,这场戏只有她一个人入了心。 碎瓷片扎进皮肉的痛苦远远比不上赵听澜给他的闷头一棍,齐覃极力遏止住自己的心跳,竭尽全力保持住最后一丝的冷静。 第46章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赵听澜夺过他手里的碎瓷片,用沾着他血的尖刃狠狠的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下去。 银白色的光刃从齐覃眼前一闪而过,那一刻他动作比脑子更快。 他伸手拦了上去。 那片碎瓷片陡然落地,鲜血四溅,她愣盯着他,脸上全是痛苦,“你能不能别演了!” 比起手腕的痛感齐覃更感觉到失控的是那一刻心脏猛的一抽,像被千万只尖锐的指甲在上面划的稀巴烂后又被扯成好几瓣。 他有些失神,看向赵听澜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耳边是强烈的轰鸣声,他仿佛看见赵听澜笑意盈盈的对他伸出手。 ——她说,我带你私奔。 那一刻也是这样的心跳。 齐覃张口说,“没有演。” 没有演,这次我也入心了。 第33章 原来你也会爱人 私人医院顶层病房内。 齐覃坐在病床边看着昏睡的赵听澜,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真是好笑,明明伤在他身上,被吓晕的却是她。 冰凉的点滴滑进手背血管里,护士走进来例行更换点滴瓶,又看了眼齐覃,知晓这是大股东但还是委婉的说了句。 “您一会也得打点滴,不能坐在床边。” 齐覃抬手盖住她的手,企图捂暖她冰凉的手背,他哑声说,“没事,就这么打吧。” 护士劝导无果,求救般的看了眼齐覃身后的陈万青,对方无奈的点点头。 刚给齐覃挂上点滴,病房门口气冲冲的走进来两个人,薛幸幸像头小兽,横冲直撞的就往里进,堵了一嗓子的话却在看见齐覃对她竖起一根手指时戛然而止。 齐覃回头看了她一眼,“可以小声点吗?她还在睡觉。” 清苑住的都是上层富人区,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从前天别墅里多了很多保镖开始大家心里已经纷纷猜测起来,一直到来的路上,薛幸幸从颜馨嘴里七拼八凑的勉强得知真相。 外面夜色浓郁,病房门开着,薛幸幸压着声怒不可遏,“你把阿澜怎么了?” “你是不是疯了,凭什么把她关在家里?” 薛幸幸发再大的火面对齐覃时也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质问,她看了眼齐覃的手腕别开脸深吸了一口气。 “你就不能放过阿澜吗?三年了,好聚好散不行吗?” “三年?”齐覃有些啼笑皆非,怎么一个两个都是来质问他,明明他也牺牲了很多。就像现在,所有人只记得那是赵听澜的三年,也没有人记得那也是齐覃的三年。 就好像只是因为齐覃把她关起来两天,丢下长长几排葡萄糖没给她吃饭就成了罪大恶极的坏人。 没有人看到他也承受了很多的代价。 他的神情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沉静,他转过头看薛幸幸,“那也是我的三年。” 薛幸幸一时失语,她有些抓狂,“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了她?” “薛小姐,这世界上不能总是用银货两讫来形容两性关系,就像齐墨娶你,基于利益的等价交换,我自问付出的比齐墨还要多,要一个她,又怎么了?” “可是幸幸不愿意,她也不愿意。”颜馨走上前说。 齐覃充耳不闻,又换了一只手捂她的手背,视线一寸寸从她的额角到紧皱的眉心,他不顾输液管会回血,固执已见的一点点抚开她的眉头,又放了一条克制精良的沉香吊坠放在她枕边,又抬手调了自己的点滴速度。 做完一连串动作的时候他才云淡风轻的说,“可是她爱我。” 顿了两秒,他又欲盖弥彰似得补充,“我也爱她。”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他这话说别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薛幸幸听见这话气的在原地打转,踱步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开口说,“你骗了她,还要和她在一起,你不觉得太强人所难吗?” 这个问题从头到尾就是无解的,他学会爱人本来就算是强人所难。 护士敲门,礼貌提醒,“已经过探视时间了。” 说罢她又走进来给赵听澜拔针,给齐覃换输液瓶,调慢输液速度,又嘱咐道:“病人情绪太激动,醒来后尽量不要受太大的刺激。” “好。” “陈万青,把薛小姐和颜小姐送下楼。”齐覃吩咐陈万青。 病房里眨眼间就剩下两个人,齐覃看了眼时间默不作声的把输液速度调到最快,拿起手机吩咐陈万青回来的时候捎点热粥。 陈万青回来的时候齐覃的点滴已经打完了,热粥被放在保温桶里,齐覃接过后放在一边,摁了下止疼泵,静默一瞬缓解大半痛意后他让陈万青先回去休息,明早八点过来办出院手续。 走的时候陈万青把灯关掉,齐覃并没有遵医嘱躺在病床上休息,反而是揪了揪赵听澜的被子,就这么牵着她的手在床边凑活了一夜。 半夜齐覃有些低烧,捱到明天早上医生查房才吃了药。 陈万青区办出院手续,赵听澜被齐覃牢牢牵着往外走。 齐覃回头看她,“林姨做了你爱吃的饭菜,别墅里也没有那么多的人了,钻戒定制好了,过几天就会送过来,你喜欢的那个设计师已经把成图发来了——” 赵听澜打断他的话,“有意思吗?” “有意思。”齐覃单手给她系好安全带,“和你纠缠怎么都有意思。” 陈万青办好手续发动车子,路上齐覃一直没松开手,两个人身上都沾着沉香气味,直到车停在别墅门口。 陈万青把药递过去,“口服药,一周后复查。” 齐覃接过药,玩笑似得说,“死里逃生也算是死了一遭吧?” 赵听澜别开脸,不去看他的伤口,手上也使着劲:“放开我。” 齐覃怎么可能放手,他牵着赵听澜去洗手间,又到餐桌前,只不过两个人气氛太过于诡异,连一向爱说话的林姨都沉默不语,上完最后一道汤就匆匆退到厨房里收拾残局。 齐覃夹过一块排骨到她碗里,看见她面无表情的模样没由来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又要不吃饭?” 折腾两三天,赵听澜实在是没什么精神和他吵架,顶着头上那股吃人的目光半响才动了筷子。 齐覃脸色缓和起来,给她夹菜的动作没停,片刻后那碗里都快堆成小山了,只是赵听澜一口没动,自顾自的吃着自己面前那几道素菜。 几天没吃饭,一次不能吃太多,赵听澜用了小半碗米饭就放下了碗筷。 刚站起身要往楼上走,齐覃又不咸不淡的开口了,“把汤喝了。” 赵听澜看了一眼碗里的鸡汤,上面的油花没被撇干净,一股很大的腥膻味钻进鼻子里,她别开脸,“不喝。”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氛围一下就紧张起来,林姨这两天人闲着,耳朵可没闲着,一时间又插不上两人的嘴只能是心里着急。 她从厨房里忙端出一份洗好的水果,打圆场似得解释,“不喝就不喝了,几天没好好吃饭也得循序渐进,刚洗好的水果,林姨带你上楼。” 说罢她拉着赵听澜的胳膊把人往楼上拽。 主卧已经全部翻修过一遍了,那些被赵听澜打碎的护肤品以全新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化妆台上,房间里也多了很多当季新品,连包装都没有拆。 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林姨递给赵听澜一块菠萝,很有耐心的开导她,“阿衍做错事了?” 那块菠萝汁水丰沛,酸酸甜甜的格外开胃,可是赵听澜却如同嚼蜡机器般的吞咽下去,林姨看着心疼,三两天的功夫就瘦了一整圈,一看就是遭了大罪。 赵听澜云淡风轻的说,“他那种人哪有错,错的是我,我不该招惹他。” 林姨心疼的拍拍她的手背,“阿衍是有些偏激,有什么事两个人好好聊聊,总归是要结婚的人了,不能意气用事。” “不结婚了。”赵听澜垂着眼睛,面对年长一些的女性长辈有些话也好说出口一些,她说,“这婚结了也得离。” “哎哟,可不能说这种话,阿衍心里有你,我看的清,嘴上不说心里紧张着呢,你在家里不好受,他在外面也受罪。” “是吗?”赵听澜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说出真相,“他哪是心里有我,是心里有钱吧。” 赵听澜从小千娇万宠着长大,赵禹江也乐意宠她,什么都给最贵的,最好的,最独一无二的。可是独独在齐覃身上,赵听澜一退再退,所有的原则变成泡沫,没碰就化了。 齐覃可能入了心,可是真假难辨的爱她不要,掺着算计的爱她也不要。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也是一样。 她不要。 林姨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因为你爸那事儿?我听着那几个佣人说你俩因为你爸吵了一通,林姨也听不懂,真是因为阿衍?” 赵听澜恨透了齐覃算计她,但是也没那么歹毒的把赵禹江的死算在他身上,她解释说,“这事和他没关系,我俩的事和我爸压根没关系,要说有关系,就权当我怨他瞒着我吧。” 第47章 “林姨,这日子我和他真过不下去。”赵听澜换了一口气,放下叉子,“您觉得他是心里有我?我觉得他是报复我,同情我,看我可怜施舍我。” “他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明知道恢复记忆了我得和他吵,就一直装着,演着,本来我俩混到一起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他埋怨我悔婚,就算齐琛那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归根到底也是因为我悔婚闹出来的。他报复我,我接受。” 赵听澜眼眶有些红了,“我爸走的那天,他跪在我爸跟前一声不吭的签那份协议。” 一滴眼泪掉下来,赵听澜堵在心口那口浊气久久没法散去,她抠着指甲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明明不爱我,还要装**我。我宁愿他没有失忆,脑袋砸出事偏偏记忆混乱求着我跟他好。” 林姨抽了两张纸擦泪,还不忘给他开脱,“他妈走的早,一个人绥城跌跌撞撞长大的,他——” “我知道,他就是捏着我心软,利用我,让我离不开他,心甘情愿的和他结婚,留在他身边一辈子。”赵听澜脑袋清明了,“他找人监视我,房间里放监控,关着我,我看别人一眼不行,别人看我一眼也不行。” 齐覃在门外久久的站着,卧室门没关严,他听见赵听澜带着鼻音的抽泣声,说:“跟在他身边,太窒息了。” 兜兜转转三年,就换来一句,太窒息了。 赵听澜心里门清,她没法接受自己重蹈覆辙,索性干脆利落的抽身离开,谁承想偏偏齐覃记忆混乱了,懵懵懂懂的半爱不爱最叫人难熬。 赵听澜痛苦的说,“我不想爱他了,等他入心太难太难了。” 一个利益至上,冷心冷肺的齐覃,最叫人难捱。 - 齐覃是晚上回来的,带着一身寒意和烟酒气,卧室里漆黑一片,柔和的月光隔着薄纱投进来半明半暗的。 他窸窸窣窣的从口袋里掏了件东西,隐隐约约能看见闪着一道银光。 赵听澜是被亲醒的,浑身的烟酒气还混着药味铺天盖地的往她身上压,她被压的喘不来气。 混乱中她摸索着打开灯光,昏暗的灯光照亮男人略有些苍白而锋利的脸颊,灯一亮,那股烟酒气好像被冲散开,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沉香气息。 赵听澜十分抗拒这个吻,或许这压根算不上是个吻,是撕咬。 齐覃抵着她的额角,冰凉一片,他松开她的唇瓣,唇角逸出一股铁锈味,他的呼吸很急,吐息滚烫,掌心的戒指硌的赵听澜生疼。 她的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个圆圈,赵听澜意识到那是什么,慌乱的屈起指节,“我不要——” “我不要,你放开我,放开——” 那枚耗时十个小时到达燕城的婚戒骨碌碌的滚到地板上,很轻的一声叮,然后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齐覃半跪在床上,唇瓣虚虚的和她摩挲着,声音沙哑低沉又带着控诉,“你不是造物主吗?” “造物主不是会给很多爱吗?”齐覃头颅低着,腰背弓着,从后面看是一个很虔诚的姿态。 他用这种方式和赵听澜求爱。 赵听澜闭了闭眼睛,眼角有两行泪滑落,她一偏头就看见躺在地上那枚钻戒。主钻晶莹剔透,投射在地板上有一小片阴影。 “原来你也会爱人啊。”她声音很轻,落在房间里却清晰可闻。 “是喝醉了又要开始演戏了吗?”赵听澜闻见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讽刺道:“这次是苦肉计吗?” “是苦肉计的话你会心疼吗?”他沉沉发问。 “会心软吗?” 赵听澜推开他,就着房间内肆意的酒气,仿若自己也醉了一通,她认真的看着齐覃,诚实的回答,“因为我现在还爱你,所以我会心疼。” 那双桃花眼染上一丝喜悦。 下一秒,赵听澜又说,“我每一天都要告诫自己一遍不许继续爱你。” 齐覃伸手去拭掉她眼角的泪珠,又像是被灼伤一般猛的弹开,他开始用唇齿舔走,呢喃又缱绻,像是真的醉了一样,酒话连篇,“阿澜,我们天生一对。” 第34章 祝你步步青云,财运亨通…… 一场告白像一场梦一样,醒来只有床角那枚戒指宣告昨夜齐覃来过。 赵听澜依旧被锁在家里,没收所有的通讯工具,但是齐覃好像良心发现一般,别墅里的电视机是正常观看的,她的活动范围也被允许扩散到玻璃花房里面。 燕城温度渐渐升高,玻璃花房的温度本来就比外界要高,五颜六色的绣球花开满整个花房,香气四溢。 齐覃不在家,她乐得自在,在花房里用小铲子松松土,又浇点水,侧脸安详又柔媚。 在齐覃第七天不在家的时候,陈万青送来一个被修复好的花盆,还有一株绣球花,白色的花,开的正旺。 陈万青敲敲玻璃花房的门,“赵小姐。” 赵听澜回过头,看见那个面熟的花盆有些吃惊,“真的修好了?” 陈万青笑着说,“修好了呢,只是花盆碎过以后可能只能干看着了。” “不打紧的。”赵听澜始终很愧疚,摔碎了父亲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夜深人静总是心里难受,心空的厉害,连觉都不睡不好,怕赵禹江走进她的梦里怪罪她。 她接过花盆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圈又一圈,难得脸上露出点笑容,“这样已经很好了,多谢。” “你不该谢我的,赵小姐。”陈万青正色道,“摔碎的那天齐总就着人送去修了。” 赵听澜最近看的很开,她手一顿,“那就谢谢他吧。” “齐总最近的状况很不好,一直在准备婚礼事宜,看的很重,推了好几个会议呢。”陈万青难得变得不沉稳竟然也是来做齐覃的说客。 赵听澜突然正色道,“陈万青,我们认识多久了?” 陈万青一怔,思索一下回答,“四年多了。” 她点点头,“那你应该知道我什么脾气。” 说罢她转身离开,留下陈万青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尖锐,心狠,像一朵馥郁浓香的刺玫瑰。 他叹了一口气,又走进清苑里,半响出来坐进车里,一字一句的给齐覃回复。 「林姨说天热赵小姐胃口不太好,最近总是吃素,水果也吃的比较多,一日三餐只吃一点。」 「林姨说人瘦了,整天呆在花房里,也不怎么说话,很安静。」 良久,那头来了回复,只有简短的三个字「知道了」。 齐覃消失的第十四天中午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拎了个箱子回来,直接上了楼,看见她也没多话,言简意赅的指了指箱子。 “换上。” 一件普通的白色掐腰长裙,领口袖口上坠着贝壳类的装饰。 他在门口等她,等赵听澜出来的时候齐覃皱了下眉,走过去捏了下腰身,“瘦了这么多?” 他视线下移,划过纤细的小腿看见那双平底鞋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但没说什么。 两个人坐进车里,陈万青在前面开车,副驾上还有一份礼品,赵听澜心有疑惑但是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降下半面车窗静静地吹着风。 车子一直停到293号的地库里,赵听澜当时一低头,瞬间错过了293号门口处的大红绸缎。 陈万青拎着礼品袋摁好电梯,三人从地库二层直上地面一层。 刚出电梯赵听澜就觉得不对劲,一楼全是花,各式各样的花,一楼宾客四散,好多人拿着香槟主动走过来和赵听澜打招呼,偶尔能听见几句恭喜的话。 “来干什么?”她脸色十分怪异,忍不住问齐覃。 齐覃拉着她走到登记处拿出一个红包递过去,登记处的是个年轻男人,他一抬头,赵听澜就认出他是谁来了。 那一瞬间,她浑身发颤,“这是谁的婚礼?” 齐覃一声不吭的带着她往里走,路过门口的时候看见大幅婚纱照,下角写着,欢迎参加齐墨先生和薛幸幸小姐的婚礼。 赵听澜心底有些发寒,但是碍于场合不一样,她压制着不安一声未吭。 他们几乎是卡点来的,在婚礼场地没站几分钟就宣告婚礼开始了,美妙的钢琴曲缓缓流淌,那扇豪华的宫廷式大门缓缓敞开,迎面走进一个身穿白色婚纱的女人,挽着头发,头顶皇冠,皮肤细腻白嫩,一步一步的提着裙摆往前走。 赵听澜双眼模糊,几乎整个人失去力气,大半身子都倚靠在齐覃身上才不至于当场跌倒,两个小花童洒着鲜花,噩梦般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齐覃揽着赵听澜的腰身,侧头在她耳边,姿态很是亲密,他说,“到时候把这扇门拆了,换成你喜欢的风格,花童也要仔细找找,不能太随便。” “台上的司仪也要找个靠谱的,这个人主持过好几档都离婚了,不吉利。” “宾客要多叫,把赵氏和齐氏还有万科的人都叫来,整个293号彻夜狂欢。” 第48章 那台子很长,薛幸幸走过赵听澜跟前的时候投射过来十分不忍的表情,眼底闪着水光,赵听澜被那一眼看的几乎要昏倒。 “她是自愿的?”赵听澜盯着薛幸幸雪白的婚纱裙摆艰难发问,喉口像是含了一把粗粝的沙子。 齐覃不可置否,带着她往主桌上走,途径宾客不忘点头示意,他斟过一杯茶水给她,茶汤清澈,是今年的新茶。 “阿澜,你现在越来越天真了。”齐覃抿了一口那茶水,哪怕承认自己学会爱人依然态度高傲,就好像那爱是他一夜之间醍醐灌顶学会的廉价东西。 他看着台上宣誓情节,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手心上,“资源整合而已,放眼整个燕城没有人会要一个和齐墨有过牵扯的薛幸幸,对薛幸幸而言,齐墨是她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赵听澜双眼干涩,喃喃自语。 原来这是最好的选择,并不是最对的选择。 一缕追光灯打过来,厅内响起婉转缱绻的歌声,压过赵听澜的声音,她亲眼看着台上两个人交换戒指,台下的人在鼓掌,看起来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赵听澜只觉得绝望。 齐家的人来的并不多,除去双方父母还有一个齐文宣外寥寥无几。 敬过父母亲长后一对新人就来到了主桌,齐墨亲自斟酒,薛幸幸换了一身红色的敬酒服温和的跟在她身后,这一桌上也没有几个长辈,齐墨刻意绕到一旁留给姐妹两个说话的空档。 薛幸幸率先有了动作,她顾及着赵听澜身体不好不能饮酒,主动端起那杯清茶笑着和她碰杯。 “怎么不祝我新婚快乐。” 人声鼎沸,婚宴上的追光灯照的眼睛都睁不开,赵听澜回头望望,推杯换盏间就敲定一桩项目,好像这根本不是一场婚姻,而是彻头彻尾的一桩交易。 赵听澜没由来的涌上一股恶心,她看着薛幸幸神色恍惚,“你是自愿的吗?” 薛幸幸用力点点头,“我自愿的。” 赵听澜张开口,想问她自愿的为什么还要流眼泪,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去看她。 可是最后的最后都化成一句极轻的:“对不起啊,幸幸。” 薛幸幸握紧她的双手,有些哽咽,“你不要和我说抱歉,没有那桩事我也得嫁,我没得选。” 没得选。 婚宴上的菜系是口味清淡的淮扬菜,赵听澜近几天胃口不太好,夹了几筷小菜就停筷了,倒是齐覃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不停的有人过来敬酒。 有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也过来,举着一杯酒问,“听说齐董也要好事将近了?” 她木着脸,听见齐覃含笑的声音说,“对,到时候您记得赏脸。” 那人扫了一眼赵听澜哈哈一笑,连说好几句一定一定。 接连迎了五六个长辈后齐覃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二话不说扯着赵听澜就往地库里走,连声道别都没有,直接开车驶出293号。 四月份的天气了,暖春时节,到处都是万物复苏,路边的树都冒着绿芽,新移植过来的玉兰花也开的正旺。 齐覃车速很快,上了高架后踩着油门不停的超车,赵听澜紧紧的捏住车把手极力的压住那股恶心感,双脸煞白一片。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齐覃停下车砸下来一串质问。 “我压着火留给你时间去想,你要什么我没给你?”齐覃摁着跳动的额角,指着庭院里的玻璃花房,“喜欢绣球我种一院子给你,不喜欢住293号我买新房子给你。” 玻璃温室的花开的正旺,赵听澜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绣球花没由来的涌上一股恶心。 忠诚和美满,他哪一点配得上满院子花。 “那我还给你。”赵听澜看着他丢下这么一句话。 没等齐覃反应过来就抄起地上的粗枝剪,重重的砸向那座玻璃花房,大块的玻璃落在花房里眨眼间变得稀碎一片,阳光照下来每一片都泛着光。 齐覃火更大了,“你拉着一张脸我说你两句也不行?” “你就是仗着我爱你——” 赵听澜回头讽刺的看他一眼,千言万语凝成一句极锋利的刀子,重重的划在齐覃的背脊上,千斤顶般压垮他。 “你也配谈爱。” 她往别墅里进,脚步飞快,背影带着视死如归的果决,像是把隐忍数十天的怒火一股脑全都发泄出来,她轻而易举的走进书房,打开保险柜一股脑的把一打厚厚的的文件拿出来,三两张并在一起撕开。 那里面是婚前协议和股份转让协议。 齐覃根本来不及阻止,看见她疯了一般撕碎文件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他说,“你只管撕。” 又是像打印几十张房卡一模一样的手段,连点心意都没有。 “你就是个骗子!”漫天的文件被洒上天又掉落在地上,脚边那张股份转让协议的日期显示在他们重逢前的半月。 从一开始他就是算好了。 他算计的太多,而赵听澜根本不想一桩桩去算,她只是抓住婚礼这一件事,抓住自己漫天的愧疚,拼命的去发泄自己的情绪。 “你答应我的,只要幸幸不愿意她就不会嫁!” 原来是这一桩事。 齐覃面色稍缓,“对,我是答应你,可是现在薛幸幸愿意,齐墨也愿意,总不能让我去拆散他们一样吧?”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么不负责的婚礼当天当中逃婚!”齐覃渐渐怒火中烧,开始口不择言。 赵听澜突然呜咽起来,泪眼摩挲,“可是齐墨不爱她,不爱她,她根本就不愿意。” “是我欠她的,这件事本该是我挨的,是我毁了她。” 纠结来纠结去不过被一个爱字折磨。 齐覃尽力平和着,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整个燕城每年联姻多少桩,没有感情的大有人在,怎么到了她身上就不行了?” 他咽了咽喉咙,又说,“那我又怎么着你了?有感情的不许结婚,没感情的也不许——” 赵听澜再一次的打断他,定定的看着他说,“因为齐墨和你一样,从头到尾全是利用。” 从虚情假意里滋生出来的那一点真心,太少了,根本不够支撑一桩长达几十年的羁绊牵绕。 “利用?”齐覃的眼角眉梢不知何时多了一丝讥诮,“你觉得我爱你也是利用?” “没有人会因为利用连夜搭乘飞机只为了取一枚戒指回来的。”齐覃望着她,看着她瘦削的脸颊,想起这些日子流水一样送进清苑又被剪毁的婚纱,想起每一个深夜他匆匆回来只看到她熟睡的背影。 “没有人比你更狠心了。”齐覃说。 地上的文件乱七八糟,掺杂着太多的利益算计,赵听澜突然觉得太累太累了,从始至终和商人谈爱就是一条死路。 没有人会放弃光明坦荡的青云路心甘情愿的被困在一个女人身边,也不会有人像赵禹江一样是一心一意的疼她爱她。 齐覃从斗柜里拿出一个编织篮,里面是已经装封好的婚礼请柬,他永远是那么自私倨傲,撂着狠话:“婚期在即,你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就在这时,赵听澜手指微动,她哭太久声音已经沙哑,这句话几乎是用气音说的,脸上除了悲戚就是哀恸。 “齐覃,我怀孕了。” 齐覃猛的回头,盯在她小腹,几乎是霎时间眼睛通红一片,他大步走回来,心里吊着一口气,“你想死也不用想这种办法逼我放你走。” 他想从赵听澜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可是赵听澜从头到尾都太平静了,她永远是那么波澜不惊,永远有筹码,永远会逼他放手。 原来赵听澜想走也会那么容易。 那么坚决要把一点点消耗对他爱意的赵听澜留在身边的齐覃居然会这么轻易的放走她。 原来只要用赵听澜的命就可以逼他放手。 那为什么之前用她的命不可以呢,原来这样的威胁才算得上是敲骨吸髓,才能逼齐覃心甘情愿的甘拜下风。 - 赵听澜走的时候只带了小小的一个行李箱,装着身份证件和简单的几件衣服,和她来的时候一样,又是孑然一身的走。 齐覃就在旁边看着她冷静的收拾东西,衣帽间里特意为她准备的首饰她一样不要,只带走了一部新置办的手机,最后是准备已久的股份转让协议。 她捧着花盆拉着行李箱把协议亲手交给他。眉眼间全是认真,又狠心,“两清了。” 带走那么少的东西却带不走一个根本不需要装在行李箱的齐覃,甚至连那盆花都会获得被赵听澜抱在怀里的权利。 原来只有齐覃入了戏。 赵听澜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燕城机场是那么大那么空旷,来往乘客播报声音响彻整个机场。 赵听澜拎着行李去值机,行李箱托运后她抱着花盆在候机口排队,在她即将安检的时候胳膊突然被拽了一下。 她诧异的抬起头,看见西装凌乱的齐覃出现在她面前,额上布了一层薄汗,不停的吞咽喉咙。 第49章 齐覃握住她的手腕,腕根是一道粗粝丑陋的伤疤,掌心全是湿滑黏腻的汗液。 他咽了咽喉咙,问,“你有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一路追来竟然是为了讨一句话。 赵听澜沉吟不语,片刻后抬起头,认真的说,“祝你步步青云,财运亨通。” 第35章 丢了 六月份的平城高温不下,阵阵热浪漫过来,空气干燥滚烫。 高温天气街上几乎没什么人,透窗看去整条商业街的铺子都座无虚席。赵听澜举着一把双人遮阳伞脚步匆匆的推开店门,迎面扑来一阵凉意。 孟榛适时递上一杯提前冰好的柠檬茶。 赵听澜把伞往柜台里一收,端起那杯柠檬茶轻抿一口,随即眉心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孟榛抢先。 清亮的男声极其忿忿,“对面那家果茶店居然搞垄断!小麦姐联系郊区一家果园加了半倍价钱才肯送来!” 孟榛拿着抹布又擦了一遍柜台,台上的接单声叮咚一声响起,他急忙忙绕进柜台确认单子。 赵听澜敲敲柜台,“柠檬茶别给客人上了。” 孟榛点点头,随和一应,“知道了老板。” 赵听澜在平城开了一家甜品店,规模不算小,两层的旺铺店面,坐落在平城中心地标,打卡探店的人不算少,长此以往也算是在平城有些名气。 店里一共三个人,烘焙师周阳,甜品师李麦,还有前厅负责收账上品的孟榛。她一周来个三四次帮着李麦一块研究新品,恐怕赵听澜也没有想到曾经一时兴起去学的烘焙甜品成了她在平城谋生的手段。 她刚到平城不久忠叔就亲自来了一趟还给她从燕城老家挑了位踏实能干的阿姨陪她待产。 赵禹江留下的资产不多不少,足够她安稳度日,平城那处的房产是赵听澜母亲留给她的,当时清点资产的时候她就挑开了这处房产。 这会儿店里生意不是很忙,孟榛还在实习阶段,忙完后就去后厨围观学习,今天天热,人也燥,在后厨呆了半小时就忍不住跑了出来蹲在角落看起手机。 “燕城齐氏前任老董前日逝世,享年八十岁,一代商业巨鳄落下帷幕——”孟榛小声的念着微博新晋热搜,吐槽道:“现在媒体怎么都胡说八道,看这报道写的都是什么,生怕人家豪门多安生一秒。” 赵听澜手一顿,眼底满是震惊。 李麦从后厨里走出来,倒了一杯柠檬茶打着趣,“豪门遗产大战可是大新闻,媒体添油加醋很正常,一点扑风捉影的小事都得放大百倍千倍。” 李麦喝了口茶,五官一皱,“这么酸?” 她边加糖边和赵听澜搭话,“繁繁没来?” 赵听澜有些魂不守舍,李麦一连喊了几声都没什么反应,只得上手晃了她两下。 “阿澜?赵总?老板?” “嗯?”赵听澜敛起眼底神色,慢半拍的回道:“繁繁去上早教了,一会去接他。” 微博热度上升的很快,赵听澜匆匆一扫,热一是齐氏现任董事长缺席今日葬礼,股市震荡。 李麦一听繁繁去上早教还有些唏嘘,“九月份就要上幼儿园了吧?燕城分店这个月就完工了,九月份开业刚好赶上繁繁上学,到时候店里招个人搭把手......” 李麦絮絮叨叨的讲着燕城分店的注意事项,话里话外都有些担忧,燕城市场来来回回调研那么多次店面比平城的多出一倍不止,几乎是三年的利润都砸进去了。 孟榛举手嚷着:“我去燕城当店长!!!” 李麦横他一眼,“实习期过了再说。” 二十岁的小男孩做什么都好奇的年龄,软磨硬泡的也没落着个应于是把目光转向大老板,“澜姐。” 赵听澜更不拖泥带水,余光瞥了一眼店里多起来的顾客又看他手里亮屏的手机毫不留情的说,“上班时间摸鱼扣工资。” 还未等孟榛鬼哭狼嚎声响起,店门一下被推开,一道娇媚女声兀地响起。 “赵总气势不减当年。” 赵听澜回头莞尔,“你怎么来了?” 颜馨把伞一收,眼风一佻,“怎么,我不能来?” “弟弟,老规矩。”颜馨踩着高跟鞋往楼上走,赵听澜跟在后面,还不忘吩咐上两杯凉茶。 颜馨又大半年没来了,二楼年前刚翻修一遍,她挑了个靠窗的位子,“装的不错。” 赵听澜挑眉接了她的夸赞,问道:“你怎么来了?” “想着你也该回燕城了,顺道路过跟你做个伴。” 赵听澜每年冬夏各回一次燕城,每次留个一天就回来,今年也不例外。 两个人简单寒暄后颜馨终于把话绕了回来,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口,“先说好,我可不是叛徒。” “你这次带繁繁回去是不是因为齐家那事?”三年一过,颜馨依旧改不了八卦性子,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赵听澜闻言哭笑不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人没了,忠叔年纪大了带繁繁回去看看而已。” 颜馨长呼一口气,“我以为你让你儿子回去披麻戴孝。” 赵听澜挖一勺甜品,上面可可粉撒多了有些苦,她声音也听不出喜怒,“他不也没去吗。” 颜馨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齐覃,难得静了两秒。 “可是你带着繁繁回去是不是有点太扎眼了,这个关口外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是齐覃的。” 一提这事她就忍不住的烦,语气也冲,“躲着点就是了,反正他也不知道。” - 颜馨没待多久,约好和赵听澜明天早上机场见就走了,赵听澜送她到门口。临了的时候颜馨不知道从哪掏出个小盒子别别扭扭的递给她。 “生日礼物。” 今年的新款高珠,赵听澜最喜欢的品牌。 颜馨第一次做这种事脸蛋烧的通红,凶巴巴的按住赵听澜的手勒令她必须收下,“不收就绝交。” 这两年赵听澜忙着开店照看小孩,加上手头也不怎么宽裕久而久之就不太买这些东西,浑身素净,手上戴着一枚素戒挡挡桃花足够了。 这种模样落在颜馨眼里跟流落街头也没什么区别,两人三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嘴上说着讨嫌的话心里也替她难受,知道她创业难,平时没少找理由包了繁繁的开支。 赵听澜听着她都放出这样的狠话也不好推辞,“收收收。” 颜馨满意了,还没数落她两句,“家大业大的跑到这犄角旮旯替齐覃养儿子,钱堆似的养着,连个新包都不舍得给自己买。” 她说了两句有些来气,一摆手推开门,“算了不说你了,一提这事就来气。” * 日头渐落的时候赵听澜离店去早教班接繁繁。早教中心开在平城一家私立幼儿园里,离甜品店和家都不算远。 她到的时候刚好赶上放学,门口等了几分钟就看见一个白净的小男孩背着书包走了出来,身边有几个小伙伴,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赵听澜一招手,“繁繁。” 繁繁步子迈得快了些,也不跟其他人说话了,背着书包就往这跑,白嫩的脸上薄红一片。 “妈妈。” 赵听澜把他的书包接过来,摸摸他的头发,惯性询问,“今天学什么了?” “拼积木还有自己叠衣服。”繁繁两岁半,不到一岁就送去早教中心了,钱堆出来的小孩反应也比同龄快,说话也清晰。 赵听澜没开车,打着伞牵着他慢吞吞的往家走。平城的公寓面积不大,三室一厅两个人住也算是宽敞。 等电梯的功夫,赵听澜问他:“幼儿园继续在这上行吗?” “行的。” 公寓在十九楼,赵听澜换好鞋就在旁边等着他,早教班前些天教过小孩自己穿鞋脱鞋,繁繁还不是很熟练,换的慢,赵听澜很有耐心的等着他。 忠叔给赵听澜找的那位阿姨照顾到繁繁七八个月就回燕城了,平时都是赵听澜亲力亲为的带着他在身边。天热,大人小孩胃口都算不上好,随便做了点清爽小菜就算一餐了。 晚饭后赵听澜收拾行李,这次也和往常没什么不同,都是待一天,带的东西大半都是繁繁的东西,常备药、婴幼儿防晒霜一类的东西满满当当的。 赵听澜回卧室的时候繁繁已经睡着了,穿着浅色印花的睡衣手里捏着一颗吊坠。 借着昏黄的灯光赵听澜坐在床边打量着繁繁。两岁以后长得快,婴儿肥退去后五官轮廓渐显,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整张脸和齐覃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夜色昏黄,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孩浑身上下一点像她的都没有。 赵听澜伸手戳他圆鼓鼓的脸颊,小孩觉浅,一戳就醒了,奶声奶气的爬起来往她怀里钻。 “怎么醒了?”赵听澜心里软乎乎的,摸着他的后背上床哄他睡觉。 繁繁眼睛亮晶晶的,头发乱糟糟的都遮不住那双漂亮的眼睛。 第50章 他捏着那颗吊坠,说:“不困呀。” 赵听澜目光移到那颗吊坠上,一时间晦涩难言,她打着商量的语气又问,“明天摘了吧?脖子上戴项链的小孩不能跟妈妈出去玩。” 此话一出,一张白嫩的小脸上闪现茫然和纠结,捻着那颗沉香吊坠不肯撒手,半响憋出来一句,“那我就不去啊。” 赵听澜气笑了,伸手揉着他脸颊,“这东西比你妈还亲呢?” 沉香吊坠被带了两三年香气更溢,木头油亮亮的。繁繁捻着不肯撒手,头一点一点的忍着困意生怕赵听澜偷着给他丢了,讨好的搂着赵听澜的脖子去亲她。 “不,不扔。” 说完这话繁繁就彻底睡着了,呼吸绵长,留下赵听澜一个人深更半夜抱着个软乎乎的团子有气撒不出,只得把齐覃翻来覆去的骂。 长得像他,习惯就更像了,出生的时候就哭个不停,怎么哄都不行,点了安神香也不行,赵听澜都怕他哭抽过去,没法子只得找出那条吊坠。 那是她唯一从齐覃身边带走的东西。 说来也神奇,带上就不哭了。老一辈的人都迷信,来照顾她的阿姨也是,抱着孩子哄的时候也叹血缘神奇。赵听澜不信邪,戒断似的好几回给他拿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一拿走就哭。 活像个讨债鬼。 往日赵听澜骂着骂着就睡过去了,昨晚是个例外,半夜停电空调一停,一热更睡不着了,给繁繁扇了半夜的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下一片漆黑。 繁繁戳着碗里的鸡蛋早饭也不好好吃盯着她的脸看,语出惊人,“妈妈,丑。” “?” 大概是看到妈妈变脸,繁繁在她怀里打了个转把勺子一丢指着她眼睛下面字正腔圆的说,“丑。” 赵听澜脸一拉,捡起勺子挖了一块鸡蛋羹递到他唇边,“吃饭。” 繁繁一撇头,饱满的唇瓣一抿,“热啊。” 赵听澜半信半疑的放在唇边试了下温度,不热不冷刚刚好,“热什么,赶紧吃早饭。” 繁繁依旧倔强的不吃,皱着眉抿着唇,满脸抗拒,怎么哄都不吃。眼看着快到出发的点,赵听澜也不喂了,勺子一丢抱着小孩往安全座椅上一塞急匆匆的往机场赶。 颜馨早就到了,看见赵听澜拉着行李箱,上面还坐着个小不点,帽子盖住半张脸,只能看见白嫩的下巴。 “姨姨亲亲。”颜馨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从行李箱上抱起来,繁繁对颜馨很有印象,主动抬起脸让她亲,完整一张脸露了出来,颜馨瞬间被定了身。 看着颜馨半天没亲他还有些急了,“亲啊。” 颜馨看呆了双眼,眼睛一瞬不眨的喃喃自语,“他妈的怎么越来越像了。” 赵听澜扯着两个箱子去办值机,还不忘抽空调侃她:“亲啊。” 颜馨头摇成拨浪鼓,“有种亲齐覃的感觉,这太变态了。” 一提变态两个字,繁繁突然蹦出来两个字,整个人精神了,口齿清晰的突出两个字:“爸爸!” 赵听澜被水呛了个正着,咳的整张脸都红了个透,颜馨本来就被繁繁吓了一跳这会儿更是七荤八素的,机械性的转头看她,眼底明晃晃的难以置信。 就差在脸上写着你都教了孩子什么几个大字。 繁繁第一次坐飞机,看什么都新鲜,赵听澜从包里拿出小号耳塞塞进他莹润的耳朵里,又拿出一个u型枕卡在他脖颈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哄他睡觉。 颜馨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每年几面都是匆匆别离,生怕惊了旁人叫人知道赵听澜窝藏了一个活生生的小孩。 随身携带的包像一个百宝箱一样,永远不知道包里藏着些什么,她目瞪口呆看赵听澜熟捻的照顾一个小孩,眼底全是耐心,这幅模样太难和三年前桀骜不驯的赵听澜重叠在一起了。 这一幕太过于又冲击力,颜馨久久不能回神,数次张口都没能开口。 赵听澜把他哄睡后才淡淡开口,带了些明显的自嘲,“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做到这一步。”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一开始是想打掉的。”她顿了顿,看了眼熟睡的小孩,又说,“还是舍不得。” “他省心,听话,我小时候挺闹腾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听话,一整天不见人也不哭不闹,晚上回家见着我才哼两声。”赵听澜那阵子忙的焦头烂额的,她身子骨弱,奶水不多,生完孩子大笔大笔的支出眼瞧着就坐吃山空了,忙着创业,忙着招人......她都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颜馨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你不该瞒我和幸幸的。” 赵听澜笑笑,“你当我不知道你们俩偷着帮我呢,燕城那间四层铺子是你故意低价卖出去的,嘴皮子怕是都要磨破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颜馨有些错愕,这事办的隐秘,从她堂哥手里拿铺子也是废了一番心思。 赵听澜一挑眉,“你当我公司白管的?原先那一片地可都是我的——” 话头就此戛止,赵听澜透过舷窗往下看,万里高空往下看都是燕城的土地,能看到灯塔河流,也能看到数座高楼大厦,只是没有一样属于她了。 她用这些换了自由。 平城直飞燕城整整两个小时零十分,繁繁一直没睡醒,赵听澜只得抱着他,好在颜馨家里来人接,行李直接帮忙送到酒店。 “真不用把你捎过去?”颜馨扒着车窗眼巴巴的询问,“太阳太大了,把你送去医院吧。” 网约车还有几百米就过来接,赵听澜还没来得及拒绝,手机屏幕跳起一个陌生来电,她示意自己先接个电话。 对面声音很嘈杂,车流鸣笛声很响,那头是个女人讲话,“请问是文忠家属吗?人在春迎路上被撞了一下,现在往人民医院送着呢,赶紧来一趟。” 赵听澜焦急的不得了,连连发问,“人怎么样?” 那面声音越来越嘈杂没等回应就被挂断了,怀里的繁繁不安的扭了一下,赵听澜咽了咽喉咙,拉开车门,对颜馨说,“我得去趟医院,忠叔被撞了一下。” “繁繁,你跟着姨姨去玩好吗?妈妈忙完去接你。” 繁繁懵懵懂懂的还没反应过来那么大一个妈妈就坐进车里嗖的一下不见了,刚到陌生的地方身边只有个半生不熟的颜馨,小孩害怕在后座哭的不行一直喊着要妈妈。 颜馨手忙脚乱的哄了半天,吩咐司机,“去商场。” “繁繁不哭,姨姨带你去商场里面的游乐园玩好不好?” 白嫩的脸上挂着泪痕,眼睫湿漉漉的拽着吊坠不撒手,头上都飘起一层薄汗,好在小孩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一听有好玩的就被转移大半注意力把赵听澜抛之脑后。 - 赵听澜在导诊台上问了车祸患者在哪后直接往急诊走,看见忠叔笑呵呵的和旁边病友聊天时一颗心瞬间落在实地了。 “您可吓死我了。”她勾了把椅子坐下来,额头上全是汗。 文忠看了眼肿成萝卜高的脚脖子十分淡定,“多大点事,就是可惜了那些菜,一早去菜场上抢的,没让你吃到不说还拖累一一遭。” “您这是说什么话呢?” 赵听澜起身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又去找医生问了伤势,老年人骨头脆猛的被车撞一下没出什么问题就已经是万幸,医生还是建议留院观察。忠叔死活不愿意,非要回家养着,赵听澜虎着脸一声不吭的给他办了住院又找了护工。 “阿澜,坐下歇歇吧。”文忠哭笑不得,看着还生气的赵听澜脾气也软了下来,“我住,我肯定好好住,肯定不跑。” 赵听澜才不听他的鬼话,对护工说,“麻烦您多照看着点,什么时候医生让出院了您给我打电话,我亲自过来办。” 文忠气呼呼的,“就这点小病,不值当,你来照看我这个老头子繁繁怎么办?这都中午了,人生地不熟的是要哭的。” “您就甭操心了,繁繁在我朋友那呢,不能吃太油腻的,给你叫了清淡的餐,也不能喝酒。” 赵听澜历经赵禹江的离世,对身边的人总是特别珍重,把生命看的愈发重要。 文忠点点头,目光里带着希冀,“这次回来,回来,还走吗?” 文忠不止一次的提起过落叶归根,又说赵禹江给他托梦,怨他没照看好阿澜,他盼着阿澜回来又怕碰见齐家的人,每次都揣着一肚子的矛盾问。 赵听澜揣着明白装糊涂,又和他打着马虎眼,“燕城分店九月份就开业了。” 这话落在文忠的耳朵里可谓是个承诺,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精神都好了几分。 “你走吧,有护工在这陪我,你赶紧去看繁繁去,半年不回来一趟也得见见朋友,忠叔就不送你了,赶紧走吧。” 眼看着忠叔没什么大碍,赵听澜放心下来准备去找颜馨。 “在哪呢?我过去找你。”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她听不清颜馨说话就往前走了两步调高音量,“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第51章 颜馨在那头抽抽嗒嗒的,“繁繁丢了,商场游乐场监控坏了,我就是低头系鞋带的功夫.......” 赵听澜耳朵嗡嗡的,整个人如坠冰窖,她握着手机哑声问,“你在哪?我去找你,赶紧报警。” 颜馨哭的更厉害了,手机信号不好,电流声滋滋啦啦的,她说,“工作人员说小孩被他爸爸接走了,她说两个人长得特别像,我,我就找齐覃照片,她说就是齐覃——” “怎么办啊,阿澜。” 第36章 你有没有别的爸爸 怎么办,当然是去要孩子。 得知孩子没丢赵听澜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转头涌上来的是一股无名火。 她拦着车就往万科去。 三年时间足够一座城市改头换面,燕城也不例外,新修的柏油路被太阳照出一股焦油味,两边的柳树郁郁葱葱,万科大厦耸立在中心商业区,巨大的荧幕滚动播放万科旗下珠宝新品上市。 赵听澜顾不得欣赏万科扩张的商业版图,摁了电梯就往顶楼走,万科的顶楼还是老样子,这会儿是饭点,秘书部只有寥寥几人,多是些生面孔。 一个女生抱着文件看了眼气势汹汹走来的明艳美女怯生生的问,“请问您找谁?” 赵听澜面色不虞,“齐覃呢?” 直呼齐总名讳,女生脑子弯弯绕绕闪过百八十个小说桥段,最后颤巍巍的指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说,“加,加班,呢。” 赵听澜腹诽万科的秘书部怎么什么人都招,扭头半点不含糊的推开办公室的门。 落地窗前站着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露出的小臂青筋环绕,指间夹着半截香烟,正往外飘着白色烟雾。 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赵听澜心神一定,握着拳头就要往前质问,不承想被来人一道声音打乱所有节奏。 “赵总?” 陈万青手里抱着餐盒看着面前的年轻女人有些不敢认,思忖几秒才敢开口。 赵听澜冷冷从鼻尖逸出一道“嗯”,极其耳熟的声音,齐覃猛的回头,眼底尽是不可置信,梦一般出现在眼前。 隔着几步的距离,齐覃手握成拳,拼尽全力才克制自己向前的脚步。他只用目光一寸寸打量过去,脸上有肉了,面色红润,看起来非常健康,也没有像他梦里一样那么枯瘦。 他的目光顺着脖颈往下看,突然一下变得黯然。 她的手上有一枚戒指,像是婚戒。 是现在过的很好过来示威吗?还是说特地赶来只为了告诉他自己新婚将近,请他观礼?齐覃脑子乱糟糟的,脸色渐渐冷下来。 赵听澜实在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憋着气问他,“藏哪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齐覃狠狠拧着眉,冷声回,“藏什么了?” “藏什么你知道。”她抱着肩,手上的戒指更晃眼了,冷着一张脸一副讨债的模样。 千里迢迢过来炫耀连个好脸都不露,齐覃掐灭烟拉开抽屉拿出一摞文件,“都在这了。” 股权文件,印章,银行卡,房产证复印证明。 赵听澜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看着他不慌不忙的模样忍不住来气,“你少装,你把孩子藏哪了?” 兜头砸下来一颗炸弹,把齐覃炸的稀巴碎,人都迟缓了几分,脸上尽是茫然,随后是若隐若现的一丝痛苦,“你的意思是我把你的孩子藏了起来?” 赵听澜觉得齐覃演技愈发好了,多年不见简直称得上一句天衣无缝,连半分作假都看不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细听还是有些颤抖,“ty商场,工作人员说你把孩子抱走了。” ty商场?还没等齐覃脑子开始转圈办公室的门砰的一下被推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背着书包脑门上全是汗,僵着一张脸张口就是质问。 “我爸呢?” 齐覃看着凭空出现的阿进脑子彻底宕机了,“你爸不是去商场接你了吗?” 话落,他脑袋灵光一现,疾步捞起手机拨通齐琛的电话,“你接到孩子了?” 话筒免提,齐琛带笑的声音响彻办公室每一寸角落,“接到了,在我这吃饭呢,怎么了?” 长久的缄默在办公室里漫开,陈万青脑子转的飞快,沉吟两秒后主动分摊火力,“赵总,齐总年前醒来后记忆有些混乱兴许是接孩子接错了,误会一场您看——” 赵听澜简直忍无可忍,这种俗套的借口居然还能用两遍?她火蹭蹭的往外冒,“你们家记忆混乱还传染呢?” 听筒又响起一阵声音,脆亮的一声妈妈,这下轮到齐琛懵了,他老婆没了七八年这小孩哪来的妈? 齐琛盯着面前握着勺子吃的满脸都是米粒的小孩彻底傻眼了,他问,“你有妈?” 赵听澜火彻底压不住了,什么叫你有妈?她活的好好的又没死,齐琛怎么咒人死呢。 孩子是被齐琛接走,齐覃一身冤屈被洗了干干净净,看见赵听澜一副杀人的架势忍不住开口讥讽,“没了孩子跑来我这里找,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吗还要抓你的孩子报复你。”?三个人各混各的,孩子都被齐琛见了肯定是瞒不住了,赵听澜索性破罐子破摔,夺过手机说,“把我儿子送到万科来。” 齐氏和万科只隔一条马路,十分钟的功夫齐琛就抱着一个抱着奶瓶的漂亮小孩走了进来,锁着眉进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你怎么回事,不是让我去商场门口接阿进吗?” 照齐覃平时的驴脾气被接连质问两轮早就拉着脸准备反击了,但是他丝毫没有反应,目光紧紧盯着齐琛怀里的小孩,长得和他一模一样,脖子上还挂了一串极其眼熟的沉香吊坠。 一屋子的人异常安静,只有繁繁扭着身子闹着下来抱住赵听澜的大腿,身上一股奶味,奶声奶气的叫妈妈。 阿进默默的背着书包走到齐琛跟前,拽拽衬衣下摆,木着脸,“我才是你儿子。” “你是我儿子。”齐琛捋了捋,“那这个小孩是——” 陈万青适时开口,“齐总,您昏迷五年,今年小少爷八岁了。” 齐覃额上青筋直跳,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相似的眉眼被齐琛认错抱回家的小孩,脖子上挂了串沉香,这他妈是他的种啊。 他艰涩的开口,“他——” 赵听澜麻木开口,“你的。” “我——” 赵听澜身心俱疲,胡话信口拈来,“医生说我身子弱,流产要命。” 齐覃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流产要命,他脑子嗡嗡的,光怪陆离的梦扑面而来,大片的血出现在眼前,下一秒又消失不见,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繁繁有些好奇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咬着奶瓶含糊不清的问,“妈妈,他是谁?” 赵听澜说,“变态。” 本来脸色煞白的齐覃闻言更是身形摇摇欲坠,几乎要昏倒,漫天的委屈几乎要淹死他。 下一刻,繁繁把奶瓶一放,指着脖子上的吊坠脆生生的开口,“爸爸。” 赵听澜阖上眼。不忍心去看没良心的儿子是怎么背叛亲妈的。 齐覃跟坐了十遍过山车一样,浑身汗津津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脸上惊魂未定,一颗心七上八下快被一连串的消息砸昏了头。 他半蹲着身子和缩小版的自己对视,嗓音有些发颤,直愣愣的问:“你还有别的爸爸吗?” 赵听澜的耐心彻底消失殆尽,张口就骂,“你是不是有病?” 有病,他当然有病了,估计是神经失常导致出现的幻觉,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圆滚滚的儿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管自己叫爸爸。 美梦都做不成这样,他儿子居然也没有别的爸爸。 他站起身,使劲掐了一把齐琛,一声闷哼响起,他如梦初醒,原来这都是真的。 原来婚戒是假的,儿子是真的。 短短十秒他脸色瞬息万变,眨眼间又恢复成那副冷冰冰的矜贵模样,抬头看向赵听澜,手指着没腿高的儿子发问,“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赵听澜抱起繁繁就要往外走,繁繁还不懂发生了什么,脑子里除了地上的奶瓶就是刚刚脱口而出的爸爸。 “奶——” “回去喝。” “爸啊——” “少认贼作父。” 齐覃眸色晦涩,拳头都快捏出水来,低吼,“赵听澜!” 赵听澜停住脚步,回头,俏脸冷冰冰,半点不怵的看他,“怎么?” “我也有权利知道孩子出生吧?” 赵听澜脸色更难看了,怀里的傻儿子还在叼着奶瓶喊爸爸,十月怀胎养崽三年创业艰难的苦楚一股脑都扑了过来。 一大一小两个讨债鬼含情脉脉的对视,好像她是那个拆散他们父子相聚的大恶人一样,赵听澜往回走了一大步,把孩子往他身上一挂,“好好履行你的义务。” 第37章 抢孩子 赵听澜走了个干净利落,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第52章 齐覃抱着孩子收回目光,缓慢的说:“都走吧。” 眨眼间办公室里只剩下父子两人,齐覃把他放在沙发上又把腕表摘掉,才把视线缓慢的移过去,心里翻江倒海的不知该作何心情。 他只是轻轻抬手碰了碰繁繁的脸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沉静下来,“你叫什么?几岁了?” 繁繁圆溜溜的眼睛一点也不见生,和他搭话,“繁繁今年要上幼儿园了。” 齐覃在心里算了一下,那就是快三岁了。 “你想不想妈妈?”齐覃笨拙的抱起他,心里仿佛裂了一个大口子,声音也有些艰涩,“你妈把你丢给我呢。” 繁繁断断续续的开口,脑袋一点一点的,整张脸拱在他颈窝里,暖烘烘热乎乎,身上一股奶香味,隐约也能闻到极淡的一缕沉香。 他说,“想的呀,妈妈忙。” 自赵听澜离开后齐覃从来没有主动窥探过她的生活,只知道她的平城生活,偶尔回燕城,像两条短暂交叉过的线,节点后又渐行渐远。 他压根没想到赵听澜会生下他的孩子,拿命做托词的谎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他声音有些哑,抱着繁繁走在窗边,“有多忙?” 繁繁掰着手指细数,“要做蛋糕,要画画,还要熬夜烤蛋糕,照顾我。” “没有人照顾你?” “要上学呀~”他声音带着软糯的小勾子,把齐覃的心抓的稀巴烂。 不到三岁的小孩就要上学,这得忙成什么样连孩子都顾不得管,仿佛看见自己小时候孤零零的背着书包上学的身影。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问。 早教班里做过画画启蒙,也讲过一家三口,繁繁印象里对父亲一角是模糊又怀疑的,所有的了解都来自动画片和老师口中的只言片语。 但是他记得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也记得男人身上淡淡的沉香味,他说,“是爸爸。” 他重复道,“爸爸。” 齐覃僵着身子,半响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背,“对,是爸爸。” 兴许是齐覃身上的香气太重,繁繁在他怀里没几秒就睡着了,齐覃抱着他站在原地不敢动,生怕挪动一步就会惊醒他。 他小心的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给陈万青发消息,言简意赅的通知他,「叫个有育儿经验的员工上来。」 陈万青的动作很快,迅速去了一趟人事部过了一遍已婚已育的女员工,挑选了一位看起来十分踏实的女员工。 女员工惴惴不安的,手指都搅成一团,平时的活动范围也只是在三楼,汇报工作都得和组长回报,哪里见过总裁身边的秘书亲自通知她上顶楼的架势。 “陈秘书,是我工作出什么岔子了吗?”女员工今年三十五,是一名会计。 陈万青摁下电梯,哭笑不得,“王姐,齐总就是有些私事找您。” 私事?她哪里认识什么上流人士,身边只有个在普通高中上学的妹妹,论哪门子的关系也攀不上齐总。 陈万青把人送进去,简单介绍,“齐总,这是会计部的王梅,孩子和小公子年岁差不多。” 齐覃点点头,吩咐她坐下,俊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求教的谦虚,“听说你生过孩子?” 王梅点点头,实在是抓不到头脑。 齐覃声音比往常公司大会的时候要低的多,得全神贯注的才能听清,“你说说从怀孕到现在养孩子的经历。”? 王梅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低眉顺眼的连大老板的脸都不敢正眼瞧。 “咱们公司待遇好,六个月的产假,同事也比较照顾.......孕后期会水肿,翻身有些困难,有些孕妇反应比较大,头胎会堵奶,我们家小孩是混合喂养,一晚上基本上睡不了整觉,一两个小时就得起一次.......吃喝用都不敢马虎,生怕哪里不合适对小孩不好,现在教育也比较卷,两岁就要送去上早教,今年九月份就得送去幼儿园,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一关一关的闯,难捱着呢。” 王梅说完后抬了抬眼缝看了下大老板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凝重,她心想该不会自己说错什么话了,还是自己上班偶尔迟到去产检的次数太频繁了引起老板不满....... 齐覃突然开口问,“你在产房呆了多久?” “顺产两个小时吧,有些身子弱的顺不下来只能剖,生十几个小时的也有。” 半掩的休息室门突然挤出来一个白嫩的小孩,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光着脚抽抽嗒嗒的往外走,看见齐覃就惯性的爬上去。 “要喝水。” 中午不知道吃了什么,唇瓣有些发干,刚睡醒有些恹恹的。 冷不丁听见小孩的声音王梅直接震惊了,一抬眼就看见个和大老板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孩讨水喝,她整个人五雷轰顶的,联想到今天的头条新闻是不大老板缺席葬礼,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豪门秘辛。 老板不会杀人灭口吧,她浑浑噩噩的站起身,机械性的跟在陈万青的身后,等电梯的时候听见陈万青说月末给她发奖金。 封口费还是遣散费?王梅哆哆嗦嗦的开口,“我上有老下有小,老板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 “那是老板正儿八经的小孩,您想什么呢,就是发个奖金而已。” 齐覃把杯子搁在桌上,抽了张纸擦掉他唇角下巴上的水珠,吩咐陈万青把林姨请回来,然后需要一套精简育儿书籍以及在清苑整修出一套儿童房。 - 颜馨的公寓坐落在燕城中心地段,高平层视野极佳。 薛幸幸的预产期估在八月中旬,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咔嚓咔嚓的啃着苹果,桌上摆了一堆零食水果,‘滋啦’一声。 “他居然问我儿子有没有妈?”赵听澜拉开啤酒环猛灌一口,白皙的脸上染着一层薄红,整个人怒气冲冲的,“他们家记忆混乱是传染吗?怎么一个两个都乱七八糟的。” 赵听澜一想到齐覃煞白着一张脸就来气,咕咚咕咚又喝了两口酒一口郁气才散出大半,“他什么意思?看见我脸白的像鬼一样?生个孩子很惊讶吗?我就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恶毒亲妈分手要打孩子那种人吗?” 颜馨和薛幸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心里一点头,心想她们都觉得惊讶更别提齐覃了。 眼看着赵听澜要开第二瓶啤酒了,颜馨拦了一拦,“别喝了。” 赵听澜难得放松一刻,手一抬拉开第二瓶啤酒,喝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居然上来就问我儿子有没有别的爸爸?” “这都一家子什么人啊。” 薛幸幸实在没憋住,三两下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里一副鹌鹑样,“你骂了他们就别骂我了。” 赵听澜回头一瞥看见薛幸幸这个没骨气只觉脑仁生疼,没好气的横她一眼,“齐墨不是带着你分家了吗,我哪敢骂你。” 她讪讪一笑,颜馨顺嘴接过话茬,“这事儿也赖齐琛脑子不好使,谁让他乱出门的,我无缘无故丢了个小孩都快吓死了。” 赵听澜叹了口气,“都是命。” 孕妇本来就情绪敏感,薛幸幸更甚,一听赵听澜这么说脸上瞬间涌上浓浓的愧疚,“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走了。” “他骗我的又不止一桩事,离开也是早晚的事。”赵听澜轻嘲一声,“不过也算是误打误撞,齐墨比他强。” 颜馨凑过来:“先不说从前,这次你可是冤枉人家了,平白无故的闯了人家办公室去要孩子。人家本来就对你念念不问,这下刚见面就给了人家一顿委屈受,你可有点不地道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像她是负心汉是的。 颜馨又在说,“你撂挑子一走,人家把你家的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利润基本上一年一翻。” “给他的就是他的,他要不要随他。”赵听澜眉心皱的很紧,心头涌上来燥意,带着赌气意味说,“我不是把儿子赔给他了。” “你舍得?”颜馨睨她一眼,一针见血道:“人家从一开始要的就是你。” 赵听澜浑身不自在,嘴硬说:“舍得。” 反正繁繁晚上离不了她,到时候还得给她打电话接回来,折腾一天也让他知道什么滋味。 赵听澜的行李箱已经从酒店搬回颜馨的公寓了,多年不见架不住颜馨的盛情邀请,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刚过四点赵听澜就有点急了,手机屏幕都快划破了也没见有一条通知她去接孩子的信息。 颜馨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落在静谧的房间里清晰可闻,赵听澜从一堆零食底下摸索出来递给她。 “啊!”颜馨突然惊叫一声,眼睛瞪圆了盯着手机屏,活像个烫手的山芋,“齐齐齐齐覃来电话。” 赵听澜瞬间一激灵,一骨碌的翻身走到她身边,眼神示意她赶紧接。 颜馨有些担忧,“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毕竟我把他儿子差点弄丢了。” 赵听澜直接替她滑开手机屏幕,打开免提。男人声音低沉有磁性,语调不急不缓徐徐开口,“我联系不到赵听澜。” 第53章 赵听澜一僵,下意识的打开手机看了眼未接来电,一个都没有。 齐覃又开口,“让她把繁繁过敏忌口一类的东西发过来,她要是不想养就把繁繁的东西一起寄回来,省的我们父子两个碍她的眼。”? 电话就此截断,赵听澜一脸懵逼气到失语,半响才缓过神来,她指了指自己:“我不想养?” 薛幸幸即将为人母,关注点也比较刁钻,一眼看到底,“繁繁第一次见他没闹?” “我哪里知道这个讨债鬼关键时候掉链子。”赵听澜火急火燎的拎着包踩着高跟鞋准备出门。 “你去哪?” 她头都不回的准备拉门,“抢孩子。” 第38章 爸爸再见 抢孩子当然不能盲目的闯进去,三个人窝在一辆劳斯莱斯里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薛幸幸的手机。 叮咚一声,对面回来一个字,「好。」 颜馨啧啧两声,“你这地位够高的。” 薛幸幸不自觉挺了挺胸脯,“那是自然,忍辱负重三年只为了替阿澜报仇雪恨。” 赵听澜看见齐墨答应后也松懈两分思绪,也有精神打趣薛幸幸了,“精神病院的新晋院长嘛。” 薛幸幸十分谦虚,白嫩的手轻轻一摇,“哪里哪里。” “啀。”她往后偏了偏身子,“他说齐覃答应了,就在万樾一楼东侧拐角的包厢里,现在就过去。” - 万樾包厢里,灯光明亮,服务生缓缓推上来一个四层的翻糖童趣蛋糕,花花绿绿的碎花城堡,边上有文字装饰。 ——热烈恭祝齐总喜得贵子。 包厢里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干巴巴的,都觉得齐覃已经疯到了另一个纬度,人设崩的稀碎。 已经完全接受自己拥有一个两岁半的大儿子的齐覃欣然接受了半小时前堂弟的邀约,并且吩咐新挖来的顶级大厨精心准备一席大餐。 齐覃做足了主人派头,长指一搭,玻璃转桌轻轻旋转,他微微一笑,“吃吧。” 随后动手挖了一勺虾仁鸡蛋羹到宝宝椅上,并且轻声问,“自己会吃吗?” 繁繁戳了戳碗里的虾仁,露出一口白色的小米牙,“妈妈教过的。” 贺之舟率先沉不住气,指着边上的小孩五雷轰顶,“哪里来的私生子?” 齐覃环视四周,除了玩咖老东西就是已婚未育青年男人,全场只有自己荣获当爹,身份如鲤鱼跳龙门般一夜翻倍,他心情格外好,进而非常大度的不跟贺之舟这种大龄单身男计较。 解释说:“我儿子。” 众人低头看了眼边上的四层蛋糕,又看了眼桌上的清单菜系,就差没标注少盐儿童餐,进而扫到茶杯里的清茶以及边上小篓里的香烟火机。 一场非常寡淡的儿童餐聚会。 齐覃给他的宝贝儿子准备的欢迎大会。 贺之舟暴走心道他又不是什么瞎子,“我当然知道这是你儿子,我是问他妈是谁!!” 一旁的齐墨敛敛神色,抬手摸了摸耳蜗里的蓝牙,随后摁了手机屏。 沈刻抿了一口清茶,堪称全场智商mvp:“还用想,赵听澜呗。” 听到赵听澜的名字繁繁突然定住,从饭碗里抬起脸,黝黑的眼珠子好奇的看着沈刻。 齐覃伸手摸摸傻儿子的脑袋,长腿慵懒的交叠,“想你妈了?” 繁繁点点头又摇摇头,瞬间有些闷闷不乐的,齐覃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赵听澜的照片拍在桌面上,“先看看照片。” .......妈的 柏秋实气定神闲,把小号里脊肉串的竹签往骨碟里一扔,语出惊人,“半个礼花筒都不舍得拧,孩子从赵听澜那偷来的吧,见不着亲妈给孩子看照片,不知道的以为睹物思人呢。” 齐墨的蓝牙设备收声一绝,车厢里赵听澜把骨头按的咔咔响,咬牙切齿半天连口气都喘不匀。 薛幸幸见势不对赶忙捋了捋赵听澜的后背,捧着电话催促对方,“赶紧把你哥骗出去啊,阿澜等着偷孩子呢。” 老婆兄弟手心手背全是肉,只不过手心肉太厚了,齐墨倒戈的彻彻底底,趁人不备在敲下两个字,“等等。” 等什么?等你们吃完我儿子的欢迎宴吗?连半个礼花炮都没有的狗屁欢迎宴。 颜馨弱弱发声,“肯定不能放炮,他家刚办了白事呢。” 赵听澜冷哼两声,“我怎么不知道齐覃成孝孙了。” 一年到头都吃不到这么养生的一餐,连口酒都没有,众人浅尝辄止后就放下筷子轮流抱着繁繁逗着喊着叫叔叔伯伯。 齐覃一如既往的资本家作风,指间轻叩桌子,算计的明明白白,指着繁繁身上的迷你小帆布包道:“见面礼呢。” 他随口那么一说,他们随便那么一给,兜里的车钥匙,名表,钻扣,往那这么一压,“算个定金。” 轮到齐墨抱孩子的时候眼神明显不一样了,谁都知道他老婆和赵听澜穿一条裤子,婚后没少闹,席间一句话都不说,傻子都知道他早就知道齐覃有个儿子了。 齐墨也没遮掩,手一摊,“我老婆送过了。” 饭局过半,手机里的催促声一声比一声响,齐墨轻咳一声把孩子抱给齐覃,说自己去个卫生间,不出五分钟,他又把贺之舟叫了出去,眼看着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齐覃顿觉怪异,抱着孩子出门的时候迎面碰上了齐墨。 “人呢?” 齐墨卖了个干干净净,“他们在厕所里抽烟,简直是罪大恶极!” 齐覃眉心一皱,齐墨顺势接过孩子,指了指前面的卫生间,“你去看看,一会带着一身烟味别熏着繁繁。” 齐覃前脚刚走,后脚从大堂后门穿进来鬼鬼祟祟的两个身影,赵听澜解了脸上的丝巾,手一摊让齐墨撒手。 齐墨看了看三年未见的赵听澜,问道:“幸幸呢?” 赵听澜抱着孩子猛亲一口,繁繁还不知所云手里捏着一根半张脸大的棒棒糖舔着,看见美人妈妈只是分散了一瞬注意力,随后低头继续舔着棒棒糖。 颜馨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守着,示意赶紧走。 赵听澜语速飞快:“车里等着呢,先走了。” 齐墨狠狠拧眉,“你们俩让她开车?她就要生了,简直是胡闹!” 离预产期还差两个月,赵听澜挺着大肚子的时候照样自己开车去产检,更别提薛幸幸偷着开车出来是常事,赵听澜头都不回的往正门跑。 怀里的繁繁没见过这种惊奇的场面,咯咯直笑,脑袋搭在赵听澜肩膀上不忘伸手和齐墨说再见,“叔叔拜拜。” 齐墨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忙追出去想把薛幸幸拦下来,谁知道正碰上从卫生间出来铁青着脸的齐覃。 见他两手空空,齐覃冷声道:“孩子呢。” 万樾里里外外的监控比苍蝇都多,齐墨指指门外,跟着齐覃跑出去。 只见路边停车区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打着双闪,后座两扇车门开着,敞篷车能看到车上还有个长发女人。会所门口有两个裹着丝巾的女人踩着细高跟往停车区跑着,夜色浓郁,昏黄的路灯一眼就能看见繁繁手里的超级大棒棒糖。 甚至能听见两声繁繁的小奶音,被颠簸的支离破碎,“妈妈啊,慢慢一点,我我糖要握不住了啊。” 赵听澜气喘吁吁,一步未停,声音极其洪亮,“破棒棒糖就把你收买了,掉了妈给你买新的,变态快追上来了。” 齐覃听见这话生生气笑了,停在原地双手双手叉腰,随后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大烟民也过来了。 只见黑色敞篷跑车扭了个弯,动作流畅顺滑,嚣张的一路鸣笛,硬生生从万樾门口擦过去,车主是个怀胎七月的孕妇。后座上的赵听澜丝毫不怵,发丝迎风扬着,细肩带勒出曼妙的肩颈线,挑衅的往这看,声线慵懒又带着笑意: “儿子,跟你爸说再见。” 车子唰的一下从眼前过去,繁繁握着棒棒糖迎着风喊:“爸爸再见,叔叔再见。” 车影渐渐从视线里消失,齐覃冷脸睨了齐墨一眼,一言未发。 贺之舟发自内心的感叹:“你老婆真牛啊,怀孕还敢跑出一百八十迈。” 脸色本来就不好的齐墨瞬间更不好了,“滚蛋。” 贺之舟慢悠悠的散烟,吐出一阵白雾又问,“你老婆不会被赵听澜拐跑吧?怎么看你老婆都不太向着你的模样。” 齐覃终于有了反应,明讥明讽:“不知道的以为怀孕的是你。” - 薛幸幸一溜烟的把车子开到市区一处公寓才熄火停车,当中甩尾气给齐覃,换做以往她想都不敢想,激/情退去整个人也清醒两分,把着方向盘忧心忡忡的。 她顿了两秒说:“阿澜,我送你走吧?” 赵听澜一愣神,“什么?” 薛幸幸说:“虽然齐覃看起来像个人了,但是我怕你一回来他又要把你关起来,你带着繁繁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 第54章 她吸了一口气,有些惊魂未定,“万一他记恨你,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抓起来就麻烦了。” 赵听澜神一怔,下意识的开口,“我自己走就行。” 薛幸幸解下安全带和颜馨换了位置,赵听澜离开三年,她去平城的次数寥寥无几,不管是因为什么,赵听澜离开有八成原因在她。 她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声音散在风里,“我命好一点,所以你不用愧疚的。” 赵听澜鼻子一酸。 薛幸幸继续开口,“我当时怕你生气,瞒着你,不知道他还是带着你去了。我没有替他开脱的意思,这桩事我从一开始就逃不过去的。” “阿澜,我从小没什么志向,被推着走,顾及这个顾及那个。我胆小怕事,齐墨一开始是我招惹的,我注定要和他纠缠不清,命吧。只不过我幸运一点。” 薛幸幸没提她和齐墨结婚提出的唯一条件是放赵听澜走,也没说自己和齐墨斡旋时流干的眼泪,她向来往前看的,受尽了苦头赔尽了罪就可以继续谈爱了,否则把自己困死一生该多难受。 她笑笑,“这次我送你走吧。” 赵听澜上了飞机。 飞往平城的最近一班飞机,她抱着繁繁走进安检口,回头一望,只有薛幸幸和颜馨摆手。 没有其他人。 第39章 劳烦赵小姐解释一下 赵听澜回到平城后担惊受怕了两天,后来收到齐覃飞往欧洲出差半月后心就放了下来。起先她担心繁繁吵着要爸爸,观察两天后发现小孩忘性大,提名字都不记得是哪号人了。 七月份的平城彻底迎来暴暑天,店里的生意冷清了不少,多是些外卖单子。 早教班的课程随着暑假来临也告一段落,赵听澜只得带着繁繁每日两地折返。好在繁繁听话,赵听澜忙着新店开业还要和关注忠叔的恢复情况,每天只给他摆上一份水果自己就能玩一整天。 赵听澜在二楼和麦姐讨论新店的细节,楼下只有繁繁和孟榛。 繁繁今天穿了背带裤,背了个嫩黄色的小包,从燕城背回来的,跟宝贝似的每天背着,也不给赵听澜看里面有什么。赵听澜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家长,郁郁闷闷的开导自己当爹的送儿子点东西无伤大雅。 只是赵听澜实在不知道一个破包怎么就勾了她儿子的魂。 赵听澜给繁繁有定量,零食一周吃一次,甜品两周吃一次,用料都是最简单的带点甜味就能糊弄糊弄,生怕他吃坏了牙齿。 眼下一楼只有孟榛和繁繁在,孟榛端着自己作废的蛋糕正打算解决掉,一旁的繁繁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盘子里的树莓千层,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想吃?”孟榛问。 繁繁点点头,“想吃。” 但是他知道赵听澜不让他吃这些东西,迈着小短腿费力的从柜台下面拿出来一把塑料小凳子扯了扯孟榛示意他蹲下,挡在柜台下面就看不到了。 孟榛嘴上嘟囔着他人小鬼大,身体却诚实的坐了下来,眼神也十分披露的落在他的小黄包上,他已经好奇快一个月了,从燕城回来就每天背着,抽空还要躲在小角落里查看一番,小手在里面翻腾着念念有词的。 他谆谆诱导:“你给哥哥看看你那小包里有什么,哥哥就给你吃一口。” 繁繁似懂非懂,孟榛连说带比划了两遍他才听懂,当即拉开包包拉链,蹲着,一样样把东西拿出来放在凳子上。 孟榛同样也蹲着,一米八多的个子缩在柜台下面争圆了眼睛,一声清脆的卧槽出来半句,剩下半句实在是少儿不宜,被他咽了下去。 眼睛都快闪瞎了。 两粒闪闪发光的钻石袖扣,巨闪。一台宾利车钥匙,一块百达翡丽的表,一沓赵听澜的婚纱照。 前三样他刷视频都刷不到实物,只去二奢店里送买外卖的时候见到过品牌名字,尤其是那块表,当时一串零听的他直咋舌。 他隐约知道赵听澜是个死了老公的富婆,也知道赵听澜有两个超级大富婆的漂亮朋友经常给繁繁买东西。 但是他不知道赵听澜居然这么有钱!这么些东西都让小孩随便背着玩!他想想赵听澜平时步行上班就觉得来回打车的自己非常罪恶,原来大富隐于市是真的。 “繁宝,你妈也太大手笔了,送这么多东西给你当玩具呢。”他都不敢上手摸,抱着膝盖盯着看,还不忘记拿了个小盘给繁繁盛小蛋糕。 繁繁舔了舔奶油,说:“不是妈妈给的。” 孟榛理所应当的以为是朋友送的,双手合十对着那块丑兮兮的小蛋糕许愿,“老天爷,下辈子让我也尝尝有钱的滋味吧。” 繁繁边吃蛋糕边把小凳子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放进小挎包里,剩下一沓赵听澜的照片,自己翻了一遍,孟榛在边上看。 - 孟榛欣赏完一遍老板的绝世美貌后正要捶捶蹲麻了的腿准备站起来,他一抬脸,看见透窗前面的高大男人,视线渐渐上移,定格在男人那张十分有辨识度的脸上,特别是那双眼睛,写尽风流。 他脸上升起一股惊惧,脸色血色尽失,忍不住的大喊,“鬼啊——” 繁繁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也往后看,眼睛一弯,还没来得及叫爸爸就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 “叫什么,顾客都被你吓走了!”赵听澜脚步匆匆的往下走,“繁繁都要被你吓到了!” 她看见柜台上的两份光盘子视线一凝,“好啊,孟榛,你又给繁繁偷吃蛋糕!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的奶油打发比例都不对,甜的齁人,他那么小他能吃吗?!” 换做平时孟榛肯定是要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这次倒是反常,一直哇哇大叫,觉得赵听澜就是个万恶的资本家老板,欺骗员工。 他嘶吼着,“老板你就是个骗子!你不是说繁宝死了亲爹吗?!” 赵听澜掀了下眼皮,“怎么,你指望拿死人替你求情?” 得了准话的孟榛更觉得吓人了,他看的清清楚楚,窗外的男人和婚纱照上西装革履的男人长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难不成窗外的人是鬼吗?!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指着窗外一身黑的男人撕心裂肺的说:“那他是谁!!是谁!!” 赵听澜嫌弃的抬手挡脸,生怕口水溅到身上,顺带着往窗外看,柱子挡了半边,那个黑衣男人刚好遮住脸往前走着。 她视线跟着走,直到看见齐覃穿着一身黑出现在门口,活像刚参加完葬礼的一副披麻戴孝的模样。 繁繁惊喜的迈着小短腿走过去抱住齐覃的长腿,“爸爸。” 齐覃摸摸繁繁的头冷着脸看躲在赵听澜身后的孟榛,甜品店的门窗都开着,隔音也不好,他听的一清二楚,什么叫繁繁的亲爹死了。 赵听澜整天都在造什么鬼谣言给他。 将近一月未见,赵听澜都快忘了这号人,突然大变活人她脑子也宕机了,后知后觉的她给孟榛回话,“诈尸了吧。”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孟榛一个半大小伙子也知道赵听澜说死了老公的事是假的,当即一拂袖,跌跌撞撞的往卫生间走。 齐覃抱起繁繁,目光紧盯着赵听澜,硬生生把她盯的浑身发毛后背发凉。 赵听澜使劲挺了挺胸给自己壮胆,不就是图省事说他挂了吗,她还没找这一家子人算账呢。 她狐假虎威,“你来干什么?” 齐覃并未踏进店里,反倒是一直在门口,冷热风交替又加之在外面晒了那么久脸色有些难看,看起来格外凶残。 他声音低哑,眉骨压的极低脸上带着不耐烦,“聊聊?” 赵听澜准备好的一系列对策哗啦啦全碎了,“啊?” 齐覃憋着火,“在这还是去你家聊?” - 赵听澜也不知道脑子抽了哪门子风,居然带着齐覃顶着大太阳往公寓走了,连把遮阳伞都忘了拿,今天平城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天气,她头上冒了一层汗。 余光一扫,瞥见男人裸露的冷白小臂上没有半颗汗珠子时不自觉撇撇嘴,繁繁随他,格外耐热。不像她,怕冷又怕热。 走了十多分钟,齐覃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话,“你现在很穷?” 尽管两个人中间空了三年又三年,但是赵听澜硬生生听出来这人的画外音。 她当即从包里捏出车钥匙朝前摁了一下,白色宝马很给面子的响了两下。 来的路上齐覃已经扫视周围环境不下十遍,来的路上也过了十遍小区附近两公里的周边设施环境,比如两百米开外有个营业十二小时的大型菜市场,一公里有个商场还有几栋大楼,一点五公里有个私立幼儿园,两公里外是条商业街,赵听澜的甜品店就在那。 看起来地段很好,听起来也价值不菲的样子,但是齐覃对平城的印象还停留在是个拥有非常多矿的资源落后的城市,以至于他看见面前落地不到五十万的宝马三系时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第55章 这他妈到底过的什么苦日子。 这话他没敢说出口,怕赵听澜生气,于是硬生生憋着直到进屋子,一眼望到头的三室一厅,平层都算不上,视野也不开阔,唯一的优点只剩下两个人住刚刚好。 他到底没忍住,拧着眉站在房门口说:“你比齐舜文还抠?” 好歹当年齐舜文给他标配学区房,三室一厅两卫带书房,算上阳台有八间屋,这破地连学区房都算不上,赵听澜住惯了大房子的人是怎么住下去的。 太阳底走了十几分钟,赵听澜本来就热的闹心,一听这话瞬间火冒三丈,“你大老远跑来炫富?” 这话一出口就觉得没意思,赵听澜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抱着吸管杯喝水的傻儿子身上,警铃大作,“你来抢孩子的?” 齐覃轻嗤一声,“我这种正人君子才做不出来不要孩子又偷孩子的行为。”?正人君子?这四个字和你有关系吗? 赵听澜自动忽略整句话:“那你聊什么?聊你三年商业版图扩张多少倍?赚了多少钱?” 她抬手打开中央空调,从冰箱里抽了瓶水,靠在流离台上一摊手,“我不感兴趣。” 齐覃压下心里的不适应,索性也不绕弯子了,打开手机点出一份文件推到赵听澜面前,那一份文件很长,里面包含着她的产检证明,繁繁的出院证明,疫苗记录,以及最近一年多的早教班记录等等。 赵听澜粗粗翻了两下就停手了,她抬眼看他,“你来干什么?要抚养权?我查过法律了——” 齐覃打断她的话,从相册里调出一张超清出生证明的放大图,这还不够,他双指轻点又放大一倍,定格在姓名那一栏。 他调子极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口:“麻烦赵小姐解释一下为什么孩子姓齐。” 第40章 讨债 中央空调出风口呼啦啦的往外泄冷风,十六度低温。 风口明明不对着她,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凉一片,指尖都要被冻住。 齐覃突然抬手上调了两度,随即把视线又慢吞吞的挪到她脸上,午时阳光丝毫不吝啬的洒满客厅,赵听澜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被他尽收眼底。 “嗯?”他尾音稍扬,带了点玩味。 赵听澜捏紧水瓶,深吸一口气,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早就编好的答案搪塞他,“你儿子自己抓阄选的。” 齐覃和她对视,半点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赵听澜自暴自弃,心一横张口说,“毕竟你也出了一份力,总不能白——” “白什么?”齐覃自说自话,不忘扫一眼她红透了的耳尖,“白被你抛弃一场?” 赵听澜说不过他,干脆开始撵人,“他选了跟你姓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一出生就得剥削他第一个选择吧?你没事就赶紧走。” 齐覃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对我念念不忘。” 赵听澜一口浊气堵在胸口,脸色青红交接,正思忖怎么回复她,眼神往旁边一移,刚好看见繁繁把身上的小黄包打开一样样往外拿东西。 她站在流理台前面,刚好能看见那一沓婚纱照。那一刻赵听澜仿佛抓住齐覃的小辫子一样,势必要和他一较高低。 她哼了一声,“不知道的以为你对我念念不忘。” 齐覃顺着她视线扫过去,长腿一跨抽了两张纸擦了擦繁繁下巴的水珠,像个慈父似的揽着,声线平稳,“你走的太匆忙留下太多东西在万科,拿来给儿子解闷。”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赵听澜留下的只是一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垃圾一样。 赵听澜不想和他争辩,正欲赶紧打发走这人,谁承想这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钻石,五颜六色亮晶晶的,跟不要钱似的往茶几上一放,清脆的哗啦声。?来炫富的? 她儿子两岁半,算上虚岁也不过三岁冒头,说话才刚不流哈喇子的年纪就玩钻石?繁繁好像是见惯了一样,分了一个眼神给桌上五颜六色的糖粒儿,又从包里掏出一对眼珠子那么大的钻石袖扣。 “这个大呀。” 赵听澜哪顾得上齐覃是不是炫富,只觉得心惊肉跳的,从燕城回来少说也有一个月了,她就不该这么民主连从燕城背回来的包都不翻看一下。 她急步向前,一把抽走小黄包,一股脑往茶几上倒,车钥匙和手表。 “齐覃你有病吧?他才多大你给他玩钻石?今天还拿一捧来?他吞下去卡住嗓子怎么办?”赵听澜气的要死,扶额在原地气的团团转。 繁繁抬脸给齐覃辩解,“不会呀,爸爸说不能吃。” 赵听澜一噎,看齐覃愈发不顺眼,于是直接上手驱赶,“既然你没心思要抚养权就赶紧走,以后没事也少来平城。” 她抓起桌上零碎的东西从茶几底下扯了个垃圾袋往里一兜,“拎着你的东西离开我的家。” 齐覃对她的驱赶置若罔闻,整个人愈发懒散起来,不慌不忙的起身的又拿出手机调出一份文件,下头还带着红章。 赵听澜都想把他那手机扔出去。 “算算账吧。”齐覃俨然像个男主人一般,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不忘扬了扬下巴示意赵听澜坐在旁边的儿童凳子上。 赵听澜实在想不通他现在花招怎么层出不穷,不耐烦的坐下,冷脸说:“齐繁,过来。” 繁繁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这氛围实在不舒服,皱了皱小眉头抱着小黄包离得远远的。 .......赵听澜双手挽起,“算什么账?” 齐覃把手机推过去,上面赫然是一份赵氏董事代理文件,下面有她签名。白纸黑字的写着齐覃合规代理赵听澜的股权,必要时候做出决策。 赵听澜划拉一下,看见下角的代理时间时瞬间心梗。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把自断双臂,要不然自己怎么能抽风签了这种无限期代理的霸王条款。 齐覃不慌不忙的又打开一份文件,是赵听澜一时兴起聘请齐覃为职业代理人的薪资合同,白纸黑字年薪千万抵赖不了。 她总算是知道这人为什么一副沉静如水的模样了。 老狐狸精原来是讨债的。 三年代理费用就是卖了赵听澜都付不起,她脑子急速旋转,终于憋出来一句没什么威胁性的话,“我记得这材料没又律师公证,不算数。” 齐覃突然笑了,“你确定要和我讨论公证后的协议是否存效?” 赵听澜自知理亏,警惕的看着他,“那你想干什么?” 不想抢抚养权,见了孩子不要钱似的送钻石,又拿出一堆文件明晃晃的当她债主。赵听澜突然冒出来一个特别自作多情的想法。 齐覃不会还贼心不死的要和她领证结婚吧? 她自言自语的话一个不留神吐了出来,抬眼的功夫刚好错过齐覃一闪而过的幽暗神色。 齐覃长腿交叠,薄唇轻启:“我这个人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扪心自问齐某落不到赵小姐眼里,所以这趟来只为了繁繁。” 他漫不经心的起身,踩着皮鞋在房间里转了起来,低沉的落在房间里,“平城的教育资源较之燕城想必赵小姐心里也有考量,更不论周边环境,一所名不见经传的私立幼儿园。” “你觉得他在这能享受到什么?” 他视线滑过面积比不上从前衣帽间一半的主卧,落在赵听澜几个过时的包包和首饰上,随即看到梳妆台上崭新未拆包装上面篆刻着生日快乐的新款首饰心头不免涌上一股邪火。 费尽心思从他身边离开,万贯家产一分不要,他以为赵听澜跑出来是过什么好日子了,放任她三年没想到窝在一个破烂城市里住着巴掌大的地方,连个新包都舍不得给自己买,车子都要开那么便宜的。 “那你什么意思?”赵听澜一时间居然捉摸不透他,这人三年未见脾气秉性又变了一轮,看起来平淡无波比往日耐心多了十倍百倍的模样。 她问:“既然你是来讨债的,那我就找律师重新拟定一份文件,并且把三年赵氏的分红打到你卡上。” 不料,齐覃打断她,缓慢而强势的开口,“不需要,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肖想你的东西。我只是觉得孩子需要一个健康稳定的成长环境,以后你我的财产都是他的,遑论什么荒唐的股权转让协议呢。” 赵听澜眼神愈发晦涩起来,眼睫飞速颤动。 下一刻,齐覃不容置喙的声音终于响起,“回燕城。” 赵听澜反应极大的拱起身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齐覃点点头,“他早晚要回去,与其等到几年后不如现在就回去接受顶尖教育,你的甜品店分店在燕城即将开业,你不喜欢回去打理公司就可以安心做你的店老板,乾江路那块地足够你做成以后的甜品王国。” 他顿了顿,又说,“薛小姐下个月的临产期你难不成要带着齐繁两地来回折返?还有忠叔的脚踝康健训练。赵小姐,我不希望你在儿子的事上做到两地奔波。” 第56章 “当然,我也会尽力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不会缺席他人生的每一个重大时刻。”齐覃从窗边那束绣球花上挪开视线,转身看向她,声音变沉了几分,“毕竟你我都不希望再养出一个齐覃。” 赵听澜垂着眼睛,脊背僵直,她早该猜到的,齐覃怎么会一个月后才出现在平城,估计是费尽心思的列举桩桩件件只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回去。 他永远在利益面前沉着冷静,一字一字的分析利弊,字字落在她伤处,告诉她,你现在没有能力负担起齐繁的一生。 齐繁的一生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走跟我们一样的路,只是他抛出一个完美的,让赵听澜根本无法接受的橄榄枝。 费尽心机不是为了她赵听澜,是为了不在扭曲的家庭环境下养出一个不通情爱的他。 就在赵听澜犹豫之际,门铃突然响了起来,赵听澜收回思绪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面容清俊又不失温润的一个身形中等偏上的男人,手里捏着一份不算薄的小册子。 蔡牧和赵听澜是对门,也是繁繁早教班的那家幼儿园园长,繁繁大部分课程都是他亲自和赵听澜推荐的。 蔡牧推推眼镜,温和的笑了下,把手里的暑期早教计划表递给赵听澜,“听澜,这是幼儿园之前就定好的早教衔接课程,你先了解一下。” 横空落下一只手臂,抢先夺了过去,哗啦啦的翻页声在耳边响起。 赵听澜对他再三的容忍,如今看他如此不知分寸的姿态也冷了脸,一把夺了过来,“要么滚下楼要么回去等着。” 齐覃任由她夺了过去,然后和门口的温润男人对上视线,瞥见男人的面容以及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是嘴角下撇了两分,一双桃花眼不笑时疏离感极强。 他天生对这种文质彬彬的温润挂的男人没什么好感,前有施予青梅竹马后有来了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一脸的心机不安好心的送来什么6999衔接班计划课表介绍。 就差没直接说要娶了赵听澜让他的儿子更名换姓喊别人当爹了。 他淡淡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客厅,煞有其事的抱起繁繁,温声问道:“繁繁中午想吃什么?跟爸爸讲。” 繁繁太久不见他,有些害羞,但是心里还是依赖的,拽着小黄包的背带,脑子转了两下,又想起那块指甲盖大小的奶油蛋糕了。他知道齐覃似乎是对他有求必应的,自己倒也自觉的捧起桌上的小型凉水杯给齐覃倒了半口水。 “爸爸喝水呀。” 齐覃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小口,生怕多喝一口杯子就见底了。 繁繁搂住他的脖颈,很小声的说,“想吃蛋糕。” 齐覃身形一顿,他也知道赵听澜不让她=他多吃这些东西,营养师也讲过小孩子摄糖量要严格要求,他脸上划过一丝犹豫。 赵听澜好像有千里耳似的,偏头对着客厅说:“齐覃你少给答应他那些无理要求。” 齐繁撅着嘴,齐覃觉得有些好笑,看着和自己面容相似的小孩怎么都狠不下心来,只觉得心头热乎乎的发烫,他忍不住捏住两片薄薄的唇瓣,商量似的说,“烤黄瓜薯片吃行不行?” 齐繁哪里知道这是改良版的黄瓜薯片,脑子里只有裹着满满烧烤料的冒着香气的薯片,小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大声欢呼,“谢谢爸爸!” 这声爸爸清清楚楚的传到门口的蔡牧耳朵里,刚才他初见齐覃时心下就有两分猜疑,以为是齐繁爸爸那边的亲戚过来例行照看,冷不丁听见小孩喊爸爸后面色有些微微泛僵。 他很客套的问:“繁繁爸爸不是去世了吗?是现在繁繁的认知出现障碍了吗?” 第41章 托你的福 赵听澜反应极快,迅速说了声对不起改日聊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后撤两步深吸一口气直直撞进男人怀里,一股久违的沉香气铺天盖地的遮了下来,声音也落在耳畔里: “怎么办呢,耳听为实。” 表面调笑实则威胁。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发法院传票起诉她诽谤、恶意动摇齐氏和万科股价。 赵听澜暗啐一口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如既往的横行霸道,但这事她也理亏,正打算顺势应了他回燕城的事。 结果手里的册子再度被抽走,微凉的手背骨节擦过脸颊耳垂,引她眼睫一颤,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实在算不上像多年未见的仇人,反倒是亲密过了度。 她胡思乱想着,齐覃那头却是盯着下角的价格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6999?每天两个小时一个月就算六十个小时?一小时一百出出头,先不说这课连你包的零头都赶不上,我儿子就值这个价钱?” 什么叫就值这个价钱?赵听澜直怄血,当机立断的就反驳他:“这在平城已经算是中等偏上的价格了,三岁小孩还要学什么?交交朋友学点东西不就行了?” 齐覃冷嗤一声,“确实。” 赵听澜嗓眼里憋了一句你知道就行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齐覃阴测测的张口说,“连儿子都知道给我倒杯水。” 这算是变着法的说她没礼貌?以他们俩的交情也到不了来了就得斟茶倒水的程度吧??? 赵听澜现在一心就想打发他走,忙不迭的从冰箱里抽了瓶矿泉水,送客意味十分明显,“既然儿子学到东西在平城继续上学也没什么不好的。” “好什么?”齐覃仿佛跟她杠上似的,手里的小册子都捏出好几道褶子,皮笑肉不笑:“真金白银的钱供着上了一年多的早教连口水都倒不明白,生怕我多喝一口。” 齐覃跟吃了枪药似的,“恨不得满世界宣扬我死了,你是打算瞒一辈子还是打算以后儿子见到我后让我亲口解释说爸爸会诈尸?” 门铃响了,齐覃看了眼手机饶过赵听澜去开门,拎过来两个满满的购物袋,头都不回的往厨房走,“我凭什么走?我答应儿子要给他烤薯片。” 说罢他抽出两根黄瓜扔进水槽里,对着客厅里撅着屁股扒拉钻石的儿子叫道:“齐繁,过来。” 繁繁平时不怎么被连名带姓的叫,乍被叫了几次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等齐覃又喊了一声后才想起这也是自己的名,当即扑棱着小短腿往厨房里走。 “来啦~” 赵听澜冷哼一声,“你儿子都不知道自己姓齐呢。” 齐覃拉过旁边的增高凳让繁繁踩上去,打开他那边水槽的开关,龙头水密密麻麻洒在池子里的深红浆果杨梅上,说话时温和了不知道多少度。 “帮爸爸洗水果,记得一会给你妈分享,要做一个有礼貌的小孩。” 开放式厨房,玻璃推拉门敞开着,她站在客厅中央,空调冷气四面八方的吹过来。赵听澜看着站在凳子上心甘情愿当小奴隶的儿子只觉得心里凉了个透。 她看着碍眼,站在原地天人交战两秒后索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暑假档有颜馨的小男友主演的电视剧,三令五申的要求每个人都得观看一遍还得五百字长影评。 抗战剧,从一开头就炸的没完没了,她走神的功夫屏幕上几个男演员都被炸的灰头土脸看不出哪个才是颜馨男朋友。赵听澜聚精会神的看了五分钟实则心早就被厨房那边的谈话声勾了去。 她鲜少见到这样有耐心的齐覃,厨房大理石台面上分门别类的放着洗净的食材,说要烤薯片东西准备的也齐全,一直低着头搅拌材料,甚至递给繁繁一个很小的一个裱花袋让他自己慢慢挤。 齐覃话一如既往的少,繁繁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跟着爸爸做手工,眼角眉梢都飞扬着,一口小米牙就没收起来过。 赵听澜看着两个人的互动一时间有些愣神。从产前训练班到产后修复再到繁繁去打疫苗,上早教,一直只有她自己。繁繁比别的小孩听话也没有那么敏感,以至于她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没有爸爸也没有关系的。 但是齐覃的横空出现直接给她当头一棒,血淋淋的揭开真相。告诉她,她不能一意孤行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养育小孩,他也要尽责任,他不希望孩子在不健全的家庭环境和不怎么好的教育环境下又养出一个他。 或许这话太过偏激,可是赵听澜心里门清他说的没有错。 她当时做主生下这个孩子就已经是不负责任,更不能以现在的标准去剥夺他享受更好环境的权利。明明她自己也享尽荣华,怎么就要齐繁选择退而求其次的环境呢。 齐繁把水池里的杨梅一颗颗捡出来放在盘子里,齐覃关上烤箱后就准备一会做饭的食材,在这个家的人最后一顿饭还是要吃好一点的,齐覃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食材摸了摸下巴。 “爸爸吃呀。”齐繁抓着一颗红艳艳的杨梅示意齐覃低头,他嘴里含着一颗,红色汁水沾满嘴角指尖。 齐覃很给面子的张口咬进去,锋利的牙尖不小心刮到他的指尖惊的他一缩,“你咬到我啦。” 那杨梅酸酸甜甜的,齐覃后槽牙磨着果肉表情散漫的回:“那爸爸给你道个歉,繁繁有什么忌口吗?” 第57章 “什么是忌口?”他懵懵懂懂的看着齐覃。 齐覃才意识到他不过才三岁,还是有很多话听不懂的,他解释说,“就是不喜欢吃的东西。” 繁繁想了一会,掰着手指头说,“不吃菠菜,不吃胡萝卜还有那个毛毛的——” 赵听澜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懒懒的接过话茬,“不吃菠菜不吃胡萝卜不吃猕猴桃还不吃芒果,鸡鸭鹅都不吃,真不知道随了谁。” 齐覃切菜的动作一顿,心里犹如巨浪翻涌险些淹没他,赵听澜的话好似还在耳边自动循环播放,不吃菠菜胡萝卜讨厌芒果,桌上的鸡鸭鹅从来不去夹,喜欢吃虾,冰箱里的肉类永远以牛羊肉为主。 还能随了谁。 这是除了初次见面后他第一次由衷感叹血缘基因的魅力,像是从你身体里割舍出来一部分的骨头血肉重新蔓延生长出一个和你有着相似面容,相同习惯甚至都惯性抚摸那块沉香吊坠的人。 他从见到繁繁的第一面,从看到在他熟睡时紧紧握着那块沉香吊坠,说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时就再也挪不动脚。 哪怕是赵听澜恨透了他,他也要闯进他们的生活,拼尽全力给他全世界最好,最珍贵的爱,不再跌跌撞撞一个人长成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不再是五岁还要紧紧握着一把刀子局促又恐惧的站在亲生父亲面前向他讨要母亲的遗产。 这样的过往给他带来的代价太大了,失去一个赵听澜,失去一个初为人父到见证他十月分娩牙牙学语整整三年零四个月的时光。 齐覃的声音有点哑,他抬手勾了勾繁繁嫩白的下巴,对他说,“端着水果和妈妈去客厅玩吧。” 赵听澜察觉到他一闪而过的低落,没多说什么就牵着繁繁走到客厅,繁繁喂给她杨梅,“爸爸说你爱吃,我也爱吃。” 她嚼着那块杨梅食不知味,僵硬的抬手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很认真的问:“繁繁喜欢跟爸爸在一起还是跟早教班的小朋友在一起?” “早教班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繁繁没有。”繁繁窝在她怀里,手里拽着那颗沉香吊坠,声音有些闷,显而易见的失落,嘴巴都不自觉的一瘪。 赵听澜的眼泪几乎在那一瞬间夺眶而出。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原来敏感天真的是赵听澜。 烤箱叮的一声,瞬间吸引了小孩的注意力,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眨眼间就从赵听澜的怀里一骨碌爬下去,“爸爸爸爸爸,我闻到香味了!” 下一刻,“啊,爸爸你怎么流血了?” 齐覃抽了一张纸捏住出血口,“没事,爸爸拿刀不小心。” 他边说边退出厨房,身后跟着一个煞有其事的小跟屁虫,“妈妈妈妈,爸爸流血了。” 赵听澜别过脸,不愿意露出发红的眼眶,瓮声瓮气的答:“医药箱在电视柜下面。” 繁繁撅着屁股给齐覃拿出来,他不懂怎么处理,龇牙咧嘴的看着那一丁点流血的小口子,担忧的说,“呼呼。” 齐覃拆开一个创口贴三两下贴好,“哪来的小医生?爸爸伤口好了。” 被夸的繁繁有些不好意思,被齐覃抱起来的时候害羞的耳尖都红了,他搂着齐覃的脖子热乎乎的讲,“爸爸是超人,一下就不流血了。” 齐覃把他放到增高凳上,包着他的手一起戴上隔热手套,小孩做什么都好奇,手指蜷缩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齐覃的掌心。 冒着清爽香气的薯片骤然落在空调里,伴随着儿子很捧场的发出一连串的哇声,齐覃那一刻的满足欲不亚于完全掌管齐氏。 不枉费他花费半月潜心研究育儿以及食谱大全。 “尝尝。”他拿了一片喂给齐繁,小孩吃的东西少油少盐保留食材的清香气,时间也把握的刚刚好。 齐繁咬的咔咔响,很给面子的说很好吃,然后很拍马屁的端着小盘去给赵听澜吃。 午餐也是齐覃做的,家常菜色,一如既往的清淡,有汤。 赵听澜故意问:“留下当厨师也是你答应他的?” 齐覃严格按照三岁小孩的食量给齐繁分好餐,继而慢条斯理的答:“当然,不信你问他。” 繁繁吃的满嘴油,看见齐覃跟什么随时随地满足愿望的神仙一样,满脑子都是吃的,想都不想就应和。 赵听澜对齐覃的厨艺还停留在很一般,挑不出毛病但也算能吃的程度,略微带着点嫌弃的表情勉强夹了一筷子小青菜,“合着我沾他的光了。” 说罢吃了一口。 然后有些僵硬的抬起脸,“什么出差,你去欧洲是进修厨艺了吧?” 齐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悠悠开口,“就算我去进修厨艺吧,只是赵小姐从何而知我的行踪?” “我——我听别人说的。”赵听澜猛扒两口饭就撂了筷子准备继续去刷播放量。 谁知齐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只手温凉,和她手腕贴的很紧,清晰到能感知到他手腕上那道粗粝蜿蜒的疤痕,好似能感觉到血液一点点的向外溢出,烫在她心上。 “你抓我干什么?”她佯装镇定。 “多吃点,一会要收拾行李,下午开车回燕城。” 平城直飞燕城要两个小时,开车大概要六个小时左右,满屋子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今天就要回去,赵听澜觉得他简直是疯了。 “这么赶?” 齐覃抽张纸给繁繁擦嘴,说:“免得夜长梦多又要反悔,赶紧收拾吧。” 赵听澜试图和他讲道理,“时间太赶了,而且不能飞回去吗?” “父母和孩子自驾也是亲子育儿的一堂课。”他平淡的开口,简直叫赵听澜无法开口拒绝。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赵听澜吃了个瘪,不死心的说:“繁繁没做过那么久的车,身体撑不住的。” “前天贺之舟不打招呼就把私人飞机开走了,现货一天到不了。”他神情十分平静,“带着行李回燕城,繁繁会认床,等快递不知道要多久,两辆车直接拉回去。” 他说飞机一天买不到现货的口吻就像菜场买白菜一样廉价,赵听澜从两个小时前这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彩钻的时候自觉已经非常平和的接受了他身价疯长的事。 但,听见私人飞机四个字还是莫名其妙的不爽,打眼看一圈自己一百多平的三室一厅,看看自己东拼西凑才能买得起燕城一套门市房的心酸,又想想自己名下能看不能花的一串零的银行卡,还有莫名其妙的一笔巨债。 这感觉糟透了。 她有点绷不住的讲:“你是来炫富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感觉她这话一出口,男人脸色略沉。 果不其然,齐覃漠声说,“托你的福,财运亨通。” 第42章 量身定做 ——祝你步步青云,财运亨通。 他在分开前向她讨要一句话,又在三年内创造一个奇迹,他是真的步步青云,而她也算是一语成真。 起初她想着,既然他费尽心思要拿到齐氏,那么一个漠然众生又唯利是图的人向她来讨一句话也应当是些生意场上的吉利话。 赵听澜敛起愣怔的情绪,挣开他的手一派轻松的讲:“可能我说话比较灵。” 齐覃附和般的点点头,重复道:“你说话一向灵。” 说不爱他就不爱他可不是算作灵事一桩吗。 赵听澜把头发绑起来又从储物柜里拿出围裙和箱子袋子等一类收纳品,视线有一瞬间的飘忽不定,“我去收拾东西,等繁繁吃好后你先走就好了,不用收拾碗筷。” 赵听澜尽力放松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僵直,然后转身轻轻关上主卧的门,通身力气这才卸了个干干净净。 群里突然弹出一个群通话,接通后薛幸幸就迫不及待的张口问,“阿澜,你要回来?” 赵听澜眉心一皱,“你怎么知道的?” 问出口又觉得实在是多此一举,齐覃拿出那么多材料想必从见到繁繁那一刻起就派人着手去调查她这些年的经历。 她又改了话术询问,“他告诉你的?” 薛幸幸:“不小心看到齐墨的手机,他要一些孕期的书籍听说还请了好多育儿师把自己关在清苑半个多月,公司一堆事都推给他哥了。” 尽管赵听澜早有准备,但是听到这话还是觉得有些惊讶,。他这样情感淡薄的人也会为了人改变。 “他请育儿师做什么?孩子都满地跑了才想起来问吃什么奶粉好?”赵听澜心里有怨气,也烦躁,这样猝不及防的相遇把她的章程全部打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一副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 仇人见面?没什么仇怨。谈情分?她实在不想不想重蹈覆辙。 十万分的怨恨早被时光搓磨的只剩下三分,不动声色被她压在最心底,偶尔看到繁繁时才会翻出来反复咀嚼,午夜梦回也一遍遍拷问自己怎么就上了他的当。 也问自己他怎么就心甘情愿的放自己走了。 第58章 那头薛幸幸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半天咬着那几个字眼不知道说不出口,又或者不该如何说出口。 思量再三,她还是说出了口,没头没脑的像是从脑子随便抓出来的话,“我和齐墨闹的最凶的时候薛家差点破产,是齐覃用你的名义借赵氏的名头给薛氏注资。” 赵听澜心烦意乱,没吭声。 薛幸幸又说,“齐宝珍被送去澳洲葬礼都没让回来,老爷子去世就在当天露了一面,葬礼也没去。他公司做的这样大要说没人惦记是假话,这些年应酬少了,偶尔出现手上也带着戒指。也不知道是转了性子还是什么,除了加班就是出远门。” 赵听澜捧着手机低着头答,“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这次回去就是为了繁繁,至于他变成什么样都随他,权当是合作伙伴,为了孩子演一出心平气和的大戏,我俩都擅长。 薛幸幸没多说,聊了几句后就挂断电话,说等她回来后见面再聊。 赵听澜打开衣柜不急不缓的收拾东西,冬天的一部分衣服都是收好的,拖进收纳袋里就可以,就是繁繁的一些零碎东西多。床上小山似得堆着繁繁小时候的衣服,扔了可惜,捐了不舍得,总想着给他收起来留作纪念。 她撑开一个布艺收纳袋索性直接收进去,繁繁从头到脚恐怕就这一点随了她,容易对衣服面料过敏。他的衣服都是纯棉或者麻织类,颜馨和薛幸幸有事没事的就寄快递过来,用的时候没怎么觉得,眼下收拾的时候赵听澜真有些受不住了。 卧室门把手被一连压了好几下,赵听澜撑着腰去开门,果不其然看见繁繁垫着脚试图开门,小脸憋的通红,“爸爸找你啊。” 赵听澜探出头,“找我干嘛?” 齐覃手里拿着防撞气泡层还有大号收纳箱,指着厨房里的一类家电:“这些都要带走?” 他身上带着一次性的围巾手套,边上已经收拾出来几袋食物,冰箱门四敞八开,抽屉也被拉出来一截,肉眼可见的空了。 赵听澜看见他这么一副装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也在帮忙,沉默良久后长长应了一声,指了指厨具架:“把繁繁的餐具水杯什么的带着就好,其余的收起来封住就行。” “繁繁,爸爸不认识你的小餐盘,你去告诉爸爸哪些是你的东西好吗?”赵听澜回头叫繁繁,看见他正抓着床上的一件浅蓝色小短袖十分惊奇的比划着。 “妈妈,照片里一样的。”他指着墙上的照片墙,想说自己小时候穿过。 赵听澜笑笑,“对呀,繁繁小时候穿过的,妈妈把你的照片都收起来,你去帮爸爸收拾厨房和卫生间好不好?拉着你的小行李箱把你的玩具还有洗漱用品都收起来。” 繁繁握着那件短袖不想撒手,一脸犯难的模样,赵听澜撑着膝盖觉得好笑,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尖,“早教课的老师是不是讲过要帮爸爸妈妈尽力完成力所能及的家务?还讲过要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做一个很有秩序的小朋友?” 齐繁点点头,很畅快的下了床,走了一步又问,“为什么要拿玩具?” “因为爸爸给繁繁找了一间更好的学校,里面的老师会教繁繁怎么拼乐高积木,还会经常见到两个漂亮姨姨,妈妈还可以去带你看姥姥姥爷。” 赵听澜哄着他出去,对齐覃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指着卫生间边上的玩具房还有客厅里的零碎东西让齐覃都整理好,自己则是继续整理两个人的衣服。 齐覃进来的时候赵听澜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地上的衣服都是准备要捐的,堆在地板上下脚都困难,齐覃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出了鞋套,一声不吭的拿着袋子走了进来。 “丢了还是捐了?”他看到旁边整理出来的行李箱心想多半都是剩下不要的东西。 赵听澜用手扇了两下风,嗓子干涩发痒,“捐了。” 齐覃干活的动作干净利索,速度也快,一边叠一遍码进袋子里,瞥见衣柜里还有一沓厚棉衣和礼盒一类的东西也以为那是要捐的活着丢的东西。把棉衣往袋子里一塞就对着那堆盒子进行拆卸处理。 一沓盒子抱出来不费劲,可是地上零零碎碎的东西特别多,一个不留神齐覃手一滑,盒子落了一地。其中一个鲜艳的红盒子格外引人注目。 自然,从盒子掉出来的东西也格外吸人眼球。 一套纯黑色,布料少的可怜,乍一看只有几根带子的大概是睡衣的东西明晃晃的落在两个人眼底下,旁边飘着一张粉色的便签纸,上面四个大字写着生日快乐。 下角署名薛幸幸携手颜馨双手奉上,时间是去年。 赵听澜手边没了收纳袋,又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叠衣服声音听了,她转身正准备开口和他要个袋子。 一句话硬生生的被噎了回去。 空气静的可怕,仿佛出风口涌出来的是热风,赵听澜觉得脸颊仿佛烧起来一般,火辣辣的。 齐覃久久的注视着那块黑色布料,突然伸手拿过旁边的衣杆拨了一下,一个崭新没开封的迷你跳/蛋露了出来。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看着赵听澜满眼都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也是生日礼物?” 赵听澜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一张脸红的不得了,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站在原地整个人快要炸了。 “挺别致的。”他不紧不慢的蹲下身子,修长的指尖拎着那块黑色布料和小玩具放进盒子里,甚至很贴心的盖上盖子,然后说:“怪不得老三总说薛幸幸忙着和颜馨创业家都不回了。” 他看着包装盒上面的品牌名字,很快就联想到颜馨朋友圈里刷屏似的广告,十条有八条是打了马赛克只露颜色和logo的。 “原来是忙着打通女性市场。” 这礼物是去年颜馨送来的,说什么设计出来觉得她穿最合适,赵听澜收到后看了一眼就塞到衣柜最里面了,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颗定时炸弹。 横竖现在已经炸了,赵听澜装的十分镇定,一把抢过礼物盒嘴硬道:“你眼红什么?赶明儿让齐墨送你两套穿穿,男款正好上新。” 齐覃轻嗤一声,递过去一个袋子让她装好剩下的衣服,“两块破布给你儿子当眼罩我都觉得磕碜,我眼红什么?” “把东西装好,车一会就来。” 他走的潇洒干净,留下赵听澜一个人站在原地凌乱,他居然把情/趣睡衣和眼罩做比较?什么叫两块破布? 这两块破布赶上早教课贵了。 等赵听澜调理好心情拉开卧室门的时候发现房门四敞八开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门外的电梯上行跳动数字,赵听澜等了一会。 电梯门缓缓打开,许久不见的大内总管虽迟但到,三年匆匆陈万青稳重了不少,手上的婚戒格外瞩目。 “赵小姐。”陈万青轻轻颔首示意。 赵听澜斜靠在门前双手交叉懒散回应,“陈秘书结婚了?大热天的没给你开个高温补贴?” 齐覃抱着孩子缓缓走出电梯,“托你的福,我身价暴涨,他的工资条也跟着变长。” 意思就是,高温补贴才几个钱,都比不上工资条的零头。 赵听澜心里愤恨不已,早知道就祝他早日倒闭了。 她说:“你别老抱着他,本来就懒被抱习惯后就不想走路了。” 齐覃侧身进去,陈万青紧随其后听他吩咐。 “把吃的送去甜品店,废旧衣服捐了,防尘布蒙住家具关门走人。”说完他跟刚想起来似的回赵听澜,“我乐意抱,我儿子生下来就是坐车的命。” 赵听澜气的七窍生烟。 他又说,“要捐衣服了,你那两片破烂捐不捐?” 赵听澜头也不回的拉起行李箱就要下楼,声音含气特别大声,“别眼红了,我现在就让幸幸给你量身定做一套一模一样的!” 第43章 溃不成军 两辆醒目的黑车在楼下并排停靠,商务车的后备箱打开着,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见赵听澜走下来主动接过行李箱,和蔼又不失恭敬的说:“您坐旁边那辆车,齐总已经准备好了。” 商务车司机替赵听澜拉开车门,后车座有一个巨大的购物袋,顶上冒尖似的零食水果边上还有没拆吊牌的颈枕和小薄毯,遮阳挡拦住大片太阳。 “妈妈!”齐繁跨着卡通水壶蹦蹦跳跳的过来,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激动,脸颊红扑扑的爬上车窗,第一次自驾出远门看什么都新鲜,在后车座上一直乐呵呵的。 赵听澜压下心间复杂扬起一抹笑容把他往中间抓了一下,和齐覃分别靠两边车窗。车子缓缓行驶,陈万青坐在副驾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只言片语里能听的出齐覃最近的行程很紧。 齐繁坐在两个人中间捧着一大堆零食,脖子上挂着一个卡通颈枕,手里抓着一个汽车模型,眼睛不停的瞟着袋子里的零食。 赵听澜闭目养神,脑门上跟长了眼睛似的的叮嘱他:“不能吃。” 第59章 多半是儿童零食,采购的时候齐覃仔细看过成分表闻言不禁发问:“怎么?我买的都不能吃?” 赵听澜靠在车窗上并未睁眼,声音愈发平淡起来,“吃零食会喝水,你儿子豌豆公主体质,从小就穿不了尿不湿,距离下个服务区还早。” 婴幼儿的皮肤本来就要嫩,齐繁更甚,一丁点不合适就浑身起疹子,忠叔找来的阿姨见怪不怪,买了棉纱贴身护着。那时候整片整片的疹子层出不穷,赵听澜头发一把一把的掉,现在讲出口确实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齐覃难得有些沉默,主动问起齐繁小时候的事,“他小时候闹吗?” “还好,就是睡不安稳。”赵听澜抬手摸摸繁繁的发顶,表情有些唏嘘。 “所以你就把吊坠给他了?”他终于没忍住问出口。 赵听澜诚实的一点头,还不忘替自己解释,“吊坠一直放在包里,阴差阳错带走了,生产完后阿姨就说找点东西压一压会好一点,就捡了这块吊坠。” 阿姨的原话是拿点孩子爸爸用过的东西贴身护着,讨个吉利。 她说这话时波澜不惊连一丝破绽都没有,齐覃遍寻无果再次败下阵来,点点头也没说什么,靠在车窗上打开电脑对着屏幕敲敲打打。 一路上赵听澜都睡的不是很安稳,时不时睁眼看看齐繁的状况,小孩一路上不哭不闹的专心致志的玩着手里的玩具,偶尔和齐覃搭几句话趴过去看看电脑上时什么东西。 半梦半醒之际赵听澜感觉到齐覃删删减减的键盘声一直未停,有时候犹豫几秒才敲击下去,有时候又会犹豫很久,迟迟不肯下手。 她精神好点了,索性不再睡了。赵听澜刚直起身子齐覃就把电脑递了过来,顺势把睡着的齐繁抱紧怀里,声音很低,“你看看。” 入目是一份协议文件,起早的很细,一条条列下来也有几千字,字字句句都在要点上,落在赵听澜的心尖上,好像花了大功夫一字一字敲下来只为了让她心安。 赵听澜目光晦涩,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样的情绪从重逢那一刻就未能停歇,她嘴上不讨好,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人是改头换面了一遍,较之从前添了几分烟火气。 他不说,她当作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又搅成一团偏偏两个人都不越雷池半步,字字斟酌疏离客气。 赵听澜移开目光落在那份协议上,温热的电脑隔着一层薄裙落在腿上,触控板上好像残留他指尖余温,赵听澜往下滑着一字一句的看过去: 1、双方约定成俗在齐繁成年前不准再婚; 2、抚养权系双方共同拥有,违背上条则抚养权变更; 3、双方同住期间需保护好齐繁的身心健康,自觉参与一切必要的亲子活动,保护孩子的心理健康; 4、双方不得隐瞒/恶意在齐繁面前辱骂对方; 5、涉及齐繁的一系列事需得两人共同商议; ............ 条条框框皆是针对齐繁而设定的,保全齐繁最大的权益,还有一份简单的育儿计划,涵盖最近三年的。尾页跟着一份简单的财产划分协议,聊聊几字并未成型连份草案都算不上,大概意思差不多就是说齐覃名下所有财产包括股份、房产、藏品字画等不动产一应由齐繁继承。 赵听澜的眼睛飞快眨了一下,睫毛不停的发颤,唇角漫出一丝苦涩,屏幕上的字太过于刺眼,让她更清晰的认识到。 原来他也可以做到不那么唯利是图,原来他也会爱人,原来有心人不用教。 齐覃看她一直皱着眉头主动靠过来一寸,音量很小,“哪里不妥吗?” 光标落在第一条上,赵听澜舔舔干涩的唇瓣说,“这条不太严谨,不准再婚的前提是可以拥有绯闻或者固定/不固定伴侣吗?” 她话未说尽,但是齐覃懂了,顺手从旁边捞过薄被给齐繁盖了一下,调整了下坐姿附和般的点点头,“我修改完发你邮箱。” 赵听澜又说:“同住的意思是要住在一起?” 齐覃眼底精光乍现,再抬眼时一片清明,“频繁更替环境对孩子的成长十分不利,你也不想繁繁三天两头就要更换一个家长吧?我出差频率高,你新店开业忙,不能总是把孩子的时间根据你和我去做好规划分配。这对他不公平,他到新环境,新学校,也是有自己的小圈子,不能总是事事迁就我们。” “总不能花十几年,养不出一个我,又要养成齐墨那副性子,懒散不成规矩。” 赵听澜说:“好,住处在哪?” 齐覃说了个小区名字,赵听澜有些惊讶,齐氏旗下一个有些年份的平层楼盘,听说是当年齐覃重回燕城时覃氏强势合资打造的,以此作为纪念覃锦的桥梁。 她以为会回清苑,她没想到他会选择这里。 但是目光触及到他怀里的繁繁时,落在那颗沉香吊坠上时她顿悟。 无情之下最是重情。 “是住处不满意吗?”他欠她一座金屋,他铭记在心。 赵听澜摇摇头,“我以为你会回清苑的。” “不回。”齐覃低垂着眼睫,周身气压瞬间下降,冰冷的答:“砸成稀巴烂还回去做什么?让我儿子住在一片废墟里吗?” 那一座轰然倒塌的玻璃花房,压垮盛放的绣球,赵听澜不愿去想,又一次的闭目假憩。 一场假憩变成真睡,途径服务区齐覃抱着齐繁去卫生间她都毫不知情。天色渐渐昏暗了,齐繁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捧着一杯鲜榨果汁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手边有一小盒新鲜果切。 齐繁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睡了一觉额头上有些汗津津的,人也不怎么精神,“累了?” 繁繁摇摇头,把喝了一半的果汁推给齐覃,又拉了拉小毯子,回头看看赵听澜,“妈妈会不会冷?” 天色黑了以后温度没有那么高,但是地温依旧久居不下,车里的空调始终保持在适宜的温度,齐覃不敢擅作主张的靠近她,更不敢趁人之危。 于是他很有心机的顺着儿子的话往下走,“那你要不要把毯子分给妈妈一半?” 繁繁点头。 齐覃一点点移动,始终提着一口气,恰逢车子急刹排队过路口,赵听澜终于再度跌进他的怀里。 繁繁撑着他的胸膛正揪着小毯子往赵听澜身上盖,察觉到手心砰砰直跳,他眼睛睁得圆圆的,“爸爸我的手要爆炸了。” 他心跳如鸣。 差点伤及无辜。 他简直罪大恶极。 但是他实在忍不住了。 他喂给繁繁一块西瓜心,又把西装外套裹在繁繁身上,宽大的外套满布沉香味把齐繁包的密不透风,繁繁嚼着西瓜无声抗议。 “爸爸我要看不见了。” 齐覃上身僵直,手臂不敢用力只能紧紧挨着她的手背,呼吸又深又快,头一次觉得儿子多余,忍不住的说:“你赶紧闭嘴吧。” 等心跳声渐渐平息,他又想起来做慈父,结果一掀外套,繁繁压着脸在他胸膛上睡的正香,口水积在他外套上一小片水迹。 时间在这一刻开始变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异常奇特的体验,两种不同的呼吸频率交叉,像一把烧红的烙铁迫不及待的追在他身后,嚷着这是你三生有幸才能得了这枚烙印。 很疼,但是很幸运。 遮阳挡被他收起来,燕城的霓虹夜色尽收眼底,车窗降下一指宽,丝丝缕缕江风沁人心脾。 副驾上的陈万青终于安抚好股东并且把近一周的工作日程安排好,他转过头说,“齐总,您明天有三场会议,还有一场很重要的应酬,高总约了您好几次,实在不能推脱。” 齐覃揉了下眉心,“好,家里都收拾好了吗?” 陈万青一怔,一时间没转过弯来,“是清苑的家吗?” “新家。”齐覃说,又补充道:“清苑进度怎么样了?” 陈万青一样一样答:“清苑一切都好,新的植株今天空运到了。新家也都收拾好了,小公子的早教班也已经安排好了,赵总的甜品店也联系了几家合适的供应商。” 齐覃打断他,“供应商不用跟了,她不喜欢我干涉她的事。” 况且,他们还有太多太多的时间,足够夷平清苑为她建造一座崭新的花房别墅,足够搜寻全世界最漂亮的绣球花开尽一生了。 陈万青跟了齐覃太多年,有些话说出来也没有那么太顾及阶层的不对等。 他说,“您不打算告诉赵小姐吗?” 齐覃抚摸着繁繁的后背,转头看向窗外如流水不绝般的霓虹灯光,眼眸幽深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语调十分平缓。 “我欠她太多,总不能样样都要邀功抵罪。” 他们都不再年轻,兜兜转转已经过了太多个三年,总不能要把齐覃这三年学会的每一样技能,做的每一件好事,都要大声告诉赵听澜。说他已经改过迁善不像从前,已经在讨她欢心这条路上登峰造极,学会怎么求得她的爱。 第60章 他今年三十一了。连齐繁都已经三岁了。距离他第一次见赵听澜已经有八年之久,连初见的情景都快要模糊了。 可是他太固执,面对她时永远不得要领不善其法。以至于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爱上赵听澜只需要三步。 一步,赵听澜站在齐覃面前说要他私奔,他心跳径直漏掉一拍。那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坚定的选择。 两步,齐覃第一次察觉到他的欲望,他想得到她,他看见她的眼泪会心软。 三步,他醍醐灌顶。 初见时就该明白的道理他花了八年,溃不成军。 第44章 睡前故事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了。 单元楼前路灯昏黄,不远处有棵槐树,白色槐花颤颤巍巍的压在枝头。装行李的商务车先一步到达,大部分行李已经归置到楼上,车上只有一个繁繁的小行李袋。 车门一打开齐繁就蹬着腿跳下车门看什么都新奇的过分,赵听澜依旧在熟睡,柔和的光影落在她脸上更添温婉,岁月看似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但是齐覃是实实在在的心疼。 他叹了一口气,拉开另一侧的车门把她稳稳的抱起来,影子落在地上,齐繁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踩影子。一阵风吹过来树叶扑簌簌的阵阵发响,陈万青拎着行李袋跟在齐繁身后摁好楼层。 那行李袋没多少重量,齐覃侧过脸对陈万青轻声道:“让齐繁自己拿,你先走。” 陈万青掂了掂重量才放心交给齐繁,电梯渐渐上行带来的失重感让赵听澜不自觉的嘤咛一声,她睡的头昏脑胀的,慢悠悠睁眼时整张脸都埋在他肩窝里。 侧颈上睫毛轻颤软软痒痒的加之怀里人身体骤然僵直,齐覃低头瞥了一眼还在装睡,但是耳朵通红的人没做任何反应,反倒是手臂使劲掂了一下调整姿势。 赵听澜不自觉收紧手指,抓紧手下薄薄的一层衣料,因为他的动作浑身过电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呼吸渐重,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得开口:“放我下来。” 齐覃轻哂不语。 赵听澜却仿佛炸毛一样在他面前狐假虎威,“我要补充协议!” “?”他疑惑的抬头看她。 她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义正言辞的说,“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要保持安全距离为好。” “什么算是安全距离?” 赵听澜憋了两秒后才挤出一句话,没什么气势:“就像再遇见今天这种情况,你就直接把我丢在车里就好。” “行。”他没什么脾气的就应了,顺势抱起齐繁,骤然腾空逗的齐繁格外兴奋,踏出电梯门的时候不忘对赵听澜招手,“妈妈快走。” 这房子齐覃一直没住过,还是去年齐琛装修自己的房子时顺势给他装修的,话里话外觉得他昏迷个四五年唯一的弟弟简直活成了苦行僧。 房子面积不算小,三百平的通透视野,面前超大落地窗尽收燕城江景,不远处就是齐氏大楼,楼体和牌标都熠熠发光。小区算是半个学区房,有几所不错的贵族学校都在附近。 齐琛装修的风格一如既往的贴合他个人,慵懒的北欧风格大片留白空出活动区,隔出单独的水吧台后面是重工繁杂的酒柜。齐覃又专门请人稍微改了一下两个次卧,设置一间兴趣房给齐繁。 客厅里横七竖八放着七八个大箱子,齐覃把行李袋放下随后走向餐厅,“先吃饭。” 餐桌上贴着便签纸,是林姨刚做好不久的,还冒着热气,都是些易消化的饭菜,赵听澜看着面前满满一碗补汤一时间有些唏嘘,心道林姨真是一如既往的爱炖汤。 平城和燕城口味南辕北辙,儿童餐也做的要稍微重口些,齐繁吃惯了少油少盐的食物冷不丁闻见香味吃的不可开交。 这一幕看的齐覃直皱眉,方才在车上他醒醒睡睡的基本没亏过嘴,水果牛奶小饼干杂七杂八吃了不少,仗着赵听澜睡着了齐覃又睁一眼闭一眼的惯着他下车的时候身上都冒着一股甜味。 他忍不住揉揉眉心,有些担忧,“他会不会吃太多了?” 赵听澜不知道他在车上胡吃海塞,伸手看了眼他碗里的米饭摆摆手,“不打紧,正常食量。” 边说还给他夹了一块小排骨,齐覃实在害怕,当即全盘托出,“他在车上吃了很多东西。” 赵听澜手一顿,红唇抿直,那块小排骨始终悬空,等的齐繁都快急死了,一直不停的催促,“妈妈放啊,放啊。” “你在车上都吃什么了?”她语气发凉,齐繁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十分心虚的低下头,小身子一抖,声音特别小,“没什么呀。” “放啊,妈妈。”林姨做的糖醋小排骨便甜口,一抿就脱骨,他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急的都快要从凳子上站起来自己夹。 眼看着爸爸妈妈都不理他脾气也上来了,指着齐覃说爸爸坏,齐覃眼观鼻鼻观心觉得这罪名实在有些重了,主动替儿子打圆场。 “吃了小半盒果切,一瓶牛奶,一袋水果软糖,三五块小饼干。路过服务区上完卫生间还吃了一根肉肠。”齐覃细细数着,不由得心惊,居然吃了这么多东西。 既然话都说出口了,他硬着头皮顶着赵听澜快要吃人的目光说,“他说没吃过嘛,一会喝点山楂水消消食。” 他瞄了一眼繁繁鼓鼓涨涨的小肚子挑了一块最小的小排骨给他夹进碗里。 赵听澜气不打一处来,“他没吃过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还要都给他买一遍尝尝吗?你买的零食我就不说什么了,服务区五块钱一根的烤肠他那么小肚子能受得了吗?他吃那么多零食晚上还要吃饭,你还要给他喝山楂水!” 赵听澜越说越气,眼瞅着那块小排骨又要吃完了,脚勾着凳子往外一拉,硬生生到了餐厅边上,抵着门。 “他今天还吃了甜品还有你烤的薯片!” 齐繁人小鬼大,替自己辩解,“蛋糕舔舔就没了!我要下去!” 赵听澜一脑门子官司,“下个屁,这个月一口零食都不准吃。”随即又把目光转向齐覃,“协议上说的一清二楚,看在你今天知情就报的份上下不为例,这个月你要是敢带着他出去吃喝玩乐又带回来什么乱七八糟的礼物我就跟你没完。” 她气的没胃口,索性拿出行李袋扔到客卫门口,自己拖着行李箱到主卧,“让他消消食再去洗澡,反正你又说什么权利义务,今天晚上你带着他睡觉。” 赵听澜气狠了,砰的一声甩上门。留下父子两个人面面相觑,齐覃叹了一口气有心累的把孩子从椅子上拔出来又去给他洗干净手。 好在林姨已经把厨房的东西归置过一遍,齐覃抬手打开柜子拿出干料扔进茶壶里给他煮山楂水。 “这个月零食没了。”赵听澜发了一通脾气后他也有些后怕,育儿师讲课喝具体实践分明好似两码事,根本没有孩子是照着书上长大的。 齐繁捧着山楂水喝的正畅快,闻言眨巴眨巴大眼睛,往他心窝子里戳,“爸爸买。” “爸爸也买不了。”齐覃双手一摊收走他的杯子在家里溜了两圈约莫差不多消食之后就带他去客卫里洗澡。 浴缸里水花四溅,数不清的小鸭子在缸里不停翻滚游泳,地上到处是泡沫,繁繁浑身湿漉漉的顶着一头泡沫不肯乖乖洗澡。 齐覃头都快大了,好话说尽了齐繁都不配合专心致志玩自己的小鸭子,还要拉着他一起学鸭子叫,他被拉着手角色扮演,隔着门都能感觉到十分窒息。 卫生间的门根本没关紧,赵听澜洗漱完后就时不时的出来溜达一圈听听齐繁是怎么折腾人的,三岁小孩正是秩序敏感高峰期,齐覃又一心当个慈父,一晚上被折腾下来那点父子情分早就被耗光了。 洗澡洗到一半又要去上厕所又要数鸭子还要唱歌,齐覃脱掉湿衣服认命的迈进浴缸木着脸给他打拍子的时候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好齐琛有先见之明做了全屋隔音。 赵听澜在门外笑的直不起腰,回到主卧一身轻松的给颜馨打电话:“你都不知道繁繁多闹人笑死我了,齐覃居然还要被逼着唱歌。” 颜馨起初根本不信,赵听澜拿着手机凑到卫生间门口给她做了一场精彩的现场直播后她配合的震惊两秒。 “你怎么反应这么平淡?”对比只剩下半条命有气无力的颜馨,赵听澜更显的中气十足。 颜馨打了个哈欠,困的都要睁不开眼了,“有什么好震惊的,他一向对你没什么底线,更不用说在繁繁面前了。” “睡了,明天再说。” 赵听澜披头散发的躺在床上玩手机,半分困意都没有,脑子里一直绕着颜馨那句话,翻来覆去的百思不得其解。 房间门陡然被叩响,她本来就摸不透自己该怎么和齐覃相处被打断思绪后整个人更烦了,“谁?” “我。”齐覃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开口,“开门。” 第61章 赵听澜下床一脸不耐烦的拉开房门,“不是说了要有安全距离,大半夜敲什么门?” 她看着门口抱着孩子一脸疲惫的齐覃,睡衣领口微敞,一手抱着精神极度亢奋的齐繁一手拎着一本安徒生童话。、 “你这是——”赵听澜鲜少见到他如此不修边幅的模样。 齐覃侧身进去,把孩子放在她床上,呼出一口浊气,掐着腰低眉看齐繁,“满意了?” 赵听澜跟在身后幸灾乐祸,“哄不了?” 赵听澜都已经做好见证齐覃如此失败的场面,顺势宣告自己永远在哄孩子方面高人一等并且让他见识到养个孩子是多么的不容易让他有点良心别想着以后拿抚养权说事。 结果引火烧身,高兴早了。 齐覃脱了鞋子上床,靠在床头打开台灯,翻到豌豆公主那一页抬脸看她,“你儿子非让我跟你一起睡。” 赵听澜大惊失色,满目狐疑,“你确定?” 她看着躺在床上主动盖好被子的齐繁觉得她儿子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她咬牙走过去推推齐繁,“别装睡,真是你让他过来的?” 齐繁眼睛闭的紧紧的,小手用力揪着被子,“对呀,班上的小朋友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睡的。” 他拍拍身边的空位,有些语重心长,“赶紧上来吧。” 赵听澜一时失语,和齐覃对视发现对方眼里充满疲惫甚至有种看破红尘的沧桑感,满腔赶人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齐覃招招手,不敢出声只敢和她对口型,“哄睡我就走。” 赵听澜点点头,翻身上床,很快,齐覃开始毫无感情的像个机器人一样念睡前故事。 他念得快,没什么感情,像是那颗压在床底下那颗恶毒的豆子一样,赵听澜都觉得浑身冷嗖嗖的,难得起了好心想告诉他故事这么念下去一整晚都哄不睡。 下一秒,繁繁突然伸手拍了齐覃手一下,非常浓的不情愿听起来很像是斥责,“你怎么能这样念?” 齐覃被折腾一天,明天还有一堆会议,眼看着就要两点了,他深吸一口气尽力维持着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看起来格外瘆人。 “那你想怎么念?”他摸过手机购买会员打算选一位十分有感情的男主播给他儿子线上念故事,“我给你找个专家念。” “什么专家?我就要你念!”齐繁睡的多,这会儿本性暴露,蛮横不讲理的模样演绎十成十。 齐覃:“他不是很听话吗?难道你骗我?” 赵听澜双目无神瞪着天花板,“是听话,过两天你去幼儿园看看就知道你儿子多听话了。” 相比较每天哇哇大哭早教班里欺负同学以及尿完裤子扯着自己尿不湿满屋子跑的小孩,齐繁只是有点固执和蛮不讲理而已。 而这两点,赵听澜由衷觉得是随了齐家的土匪根,跟她这种家风很正的人沾不上什么边。 “赶紧念吧,时间不早了。” 于是,齐覃尽量让自己变得有感情,从豌豆公主重新念起,一直念到丑小鸭齐繁还没有睡着。 齐覃涌上来一股挫败感,嗓子都哑的不成样子,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在车上一直睡觉! 赵听澜好心的转过身来哄齐繁,“祖宗你能不能赶紧睡觉?” 面对赵听澜的加入,齐覃更觉得挫败,甚至觉得齐氏老董败给三岁小孩是一件难以启齿的屈辱事件。 他喝了口水润喉,翻身下床,背影带着一股果决。 很快他又回来,手里握着一大白色a4纸。 齐繁问:“爸爸怎么不继续了?” 赵听澜有气无力的撩起一截眼缝看到他手里的白色纸张说:“你爸可能去给你现场写了一个新故事吧。” 齐覃半躺在床上,怨念极大的拿过一小摞,毫无感情的念起了万科新一轮的标书。 赵听澜瞌睡跑的一干二净,满脸惊愕。 “不是念故事吗?” 齐覃翻一页,那一打标书被牢牢握住,手背青筋暴起,下颌崩的极紧:“念到天亮都睡不着,不如早点了解公司产业我好退休。” 床边的凉水杯换了两壶后,赵听澜被迫又听了一小时晦涩难懂的数字后,齐繁终于睡着了。 齐覃松一口气,像个君子一样遵守承诺离开主卧,临走的时候当着赵听澜的面给陈万青发了一条语音,“给我请个朗诵老师。” 第45章 一生平安 齐覃几乎一夜没睡,翻来覆去一整夜将近五点多钟的时候才眯了一会,现下八点不到就被吵醒了。 他浑身疲倦的打开次卧的房门,只听见从餐厅里传来阵阵笑声,还有噼里啪啦的热油炸开声。 齐覃理了一下睡衣迈着步子往餐厅走,看见颜馨和薛幸幸时觉得头疼欲裂,又有些无可奈何。 “你俩怎么来了?” 颜馨撇撇嘴,把面前的小馄饨一推,“怎么,不能来?” 林姨习惯在冰箱里提前备下第二天的早餐,赵听澜得心应手的找出馄饨下锅,只不过林姨一向严谨,多了两张嘴吃饭赵听澜只得额外又做一些。 齐覃拉开椅子揉了揉眉心,眼下一片乌黑,肉眼可见的疲惫:“能来。” 他看了眼肚子像吹起来一样的薛幸幸,又看了边上空荡荡的馄饨碗以及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和半杯牛奶,不动声色的把另一份三明治推远了点,又站起身走到厨房帮赵听澜端蔬菜包。 齐覃在厨房里踱步太久,那盘蔬菜包被他端在手里绕着冰箱齐起码三圈后赵听澜实在是没忍住询问,“不烫手吗?” “还行。”他有些尴尬,随后又打开冰箱门,“客人来了怎么不洗水果?” “蹭饭的洗什么水果,你想吃就洗,繁繁早上习惯吃苹果,我看冰箱里好像有几个青苹果,你切一下。” 也不知道那句取悦了他,齐覃转身的时候唇角晚期的弧度很深,十分和善的把那份看起来料非常足的三明治又推了回去,有些怜悯的看着薛幸幸。 口气十分温和道:“老三破产了?” 薛幸幸又惊又吓,扶着肚子呛了个正着,白皙的脸颊红彤彤的,双眼发懵。 齐覃又从冰箱里摸了五个青苹果随便丢进盘子里端过来,说:“多吃点,我一会给财务打电话提前把上半年的分红打进齐墨的账户里。” 赵听澜端着两份小馄饨警告似得看他一眼,呵斥道:“你是不是有病?” 齐覃摸摸鼻子迈着步子走进主卧去叫繁繁起床了,主卧门没关,他听见薛幸幸惊魂未定的声音响起:“阿澜,他是不是嫌我吃的多啊。” 颜馨就十分蛮横,“我们又不是什么打秋风的穷亲戚,带着礼物来的你怕什么?吃!” 齐覃垂下眼睛一把掀开齐繁的小被子,被消耗殆尽的父爱还没满血复活,动作有些粗鲁的拍了两下手感极好的屁股,“起床吃饭了。” 齐繁睡的天昏地暗,他从床上爬起来有些傻,缓缓睁眼直接看到餐厅的几个人影,第一句话冒出头来,“好多人啊。” 可不就是好多人,齐覃抱着他去洗漱,目不斜视的越过餐厅关上卫生间的门,不忘嘱咐儿子,“一会多吃点。” 齐繁不负重托,风云残卷般虎口夺食,齐覃慢条斯理的咽下一口牛奶,揉了揉发胀的胃顶着一众吃惊的目光十分优雅的理了理衣服,“我去上班了。”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颜馨回过神来,看着桌上一个两个的空盘子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像是齐覃破产了呢。” 赵听澜一口牙快咬碎了,安抚着眼眶通红的薛幸幸恨不得把齐覃千刀万剐了,免得再有下次机会让她丢尽了脸。 - 齐覃接连开完两个会后正得了一点空闲时间和朗诵老师线上沟通,他盯着手机屏幕十分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直到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你来干什么?”他抬头看着容貌焕发的齐墨。 齐墨靠在办公桌上,亮出手机屏上的汇款到账信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明显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不够?要不要拨给你个项目?”齐覃一看见他就觉得自己胃隐隐发胀,喉咙里全是牛奶的腥味。 “你对着我老婆横什么,有本事对着赵听澜横。”齐墨阴阳怪气的看着他,“我老婆能吃多少东西,你怎么不说我老婆补了颜家的差价就为了做好人好事送四层店面。” “一碗馄饨一份三明治一杯牛奶一杯豆浆还有一颗巴掌大的青苹果。”齐覃半点不掩饰,气冲冲的,“她一早起来就要做那么多早餐,还都要进你老婆的嘴里。” 齐覃翻起旧账,“还有你老婆和颜馨开的那家公司,我都不想说什么了,乱送礼物。” 他一想起那两块布料就喘不上来气,不是干涉赵听澜的穿衣自由,是怕他出现的太晚,是怕在他变好之前有更好的人出现捷足先登掳获她的心。 过了那样久,看到薛幸幸挺着肚子情绪那样的敏感,又看到她站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像个战士一样。 第62章 他太心疼了。 他实在想不出来一个人的时间是怎么可以分成多么多份,一颗心是怎么掰成两份倾注如此多的心血给齐繁。 如果他有两颗心脏就好了,匀出多余的爱意告诉赵听澜他现在也可以用很多的时间去弥补,去说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齐墨冷冷哼一声:“大哥最近叫苦不迭,他记忆还没完全恢复你怎么能让他做这么多的工作?” “我记忆混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替我着想些。”齐覃把修改好的协议保存,点击打印,又说:“我替他担了多么多年放松两天怎么了?” 齐墨口气也不怎么好,伸手比划两下,“你那时候那样谁敢提帮你的事,帮你一件事就要被当成别有用心就是要和你争夺家产的坏人。” “你把爷爷架空我也出了力气好不好,半夜加班帮着你把姑姑赶走,我现在真是两头不讨好。”齐墨抱着肩膀臭着脸,吐槽完两句又说起旁的话,“你干嘛又要装修清苑,整天叮叮当当的吵死了,那片地就这么大你还要建一个那么大的玻璃花房,还要把好好的房子打成毛胚重新装,你知道我收到多少投诉了吗?你知道清苑的行情现在有多不好吗?” “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导致清苑东区的房子都快要滞销了!郊区的超大花房基地你是施展不开了吗?真当咱家出了个植物学家呢?仗着大哥醒了整天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大伯隔三差五就要来闹一次,就因为你没去葬礼,连带着最近知道你有个儿子吵着闹着要你和你儿子去给爷爷赔礼道歉!” 齐覃把打印出来的协议放好,抬眼盯着他,“说的好像你就是什么孝子孝孙一样,你还不是趁着老头子咽气前分了家。我看你是被颜馨传染了,整日就搞什么八卦新闻,不如改行去做侦探。” 内线座机响起,给了齐覃送客的理由,他也不开口捻,径直起身拿着手机就往会议室里走,还不忘在争分夺秒的和朗诵老师聊几句。 - 经过一周的不怎么系统的学习,齐覃讲故事的本领已经完全舍弃了标书变成一晚上只需要念三个故事就能把齐繁哄睡的高人。 所以他在主卧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并且获得了每天早上五点钟挪回主卧的权利,以免在齐繁面前露馅。 房间里的沉香味越来越重,赵听澜从阳台收完干衣服往衣柜里挂的时候突然察觉到。 她低头嗅了下齐繁的衣服,整日和齐繁腻在一起是要比从前重了些,但是她总感觉整个房间无孔不入的全是沉香气,甚至隐隐夹杂着很淡的香水气。 赵听澜鬼使神差的走到床边拿起右边的枕头,轻轻一嗅就赶紧丢回床上,那枕头简直是从沉香堆里沁出来的!怪不得每天齐繁睡的那样快!原来是齐覃作弊! 她拉开拉链,伸进去摸索了一下,果不其然在枕芯里发现一块硬邦邦的木头,她指尖勾着那根绳子一股脑的往外一拽,却没想到连着绳子的另一端是一枚平安符。 赵听澜拎起来,窗外日光正盛,热风穿进来平安符轻轻飘起来,她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的辨认着上面的字。 上面的字歪七扭八的,不是用笔写的,是一针一线缝上去的,写着——赵听澜一生平安。 为什么写着平安的字符要连着沉香木塞进齐繁的枕芯里,为什么是给她求的平安。 赵听澜心里乱糟糟的,容不得她细想一分。 她自认为现在和齐覃已经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交叉点是孩子,他和她默契的不谈感情,不问从前,握着那份协议认认真真的演一出戏。 手机闹钟突然响了起来,是提醒她去早教班接繁繁的。 赵听澜如梦初醒,动作极快的把沉香木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步子特别乱的提着包走出家门。 正值暑假,学校里只有早教班,等赵听澜匆匆打车到学校的时候天刮起一阵大风,燕城的天永远是那么阴沉不定,树叶被刮的簌簌作响,冷风一阵阵吹来,眼看着乌云蔽日。 赵听澜正想提前接齐繁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校园里出现一堆五颜六色的小布丁,齐繁格外显眼,背着黄色的小书包带着小帽子兴高采烈的。 赵听澜急急忙忙的走上前,三两下抱起他走到廊下躲雨,侧过身子护着他顺便打车。 雨越下越急,打车软件像是抽了风一样一直显示周围没车,请耐心等待,眼看着廊下就要漫过大雨,赵听澜后背衬衫湿了一小片,她咬咬牙给齐覃拨通了电话,可是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齐繁挣脱着要下来,“妈妈,我书包里有雨伞。” “啊?”赵听澜赶紧把他放下来打开书包,发现是一把儿童遮阳伞,这个时候有伞总比没伞强,手机里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车也打不到,眼看着东边那一片超级大的乌云就要飘过来了赵听澜环视四周看见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了。 绿灯一亮,赵听澜就举着伞抱好繁繁往便利店的方向跑,雨越下越急,那把伞实在是太小,等赵听澜走到便利店的时候衣服已经湿了一大半。 便利店的空调开的极低,比室外带着余温的暴雨还要低个几度,赵听澜带着一身水汽走进去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拿了一条毛巾走到收银台正要付钱,衣服下摆突然被拽了一下。 齐繁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关东煮看,“妈妈,吃一点点吧。” 他还记得赵听澜发脾气不许让他吃零食,但是便利店里温度低,衬的关东煮的香气愈发浓烈,他抓着衣服下摆撒娇,“吃一点点吧。” 窗外暴雨如注,叫车软件显示前面还有一百多位顾客,齐覃的手机又一直打不通,赵听澜看了看时间想着他也到吃饭的点了就勉强应了他一次。 肉嘟嘟的手指隔空戳着,没一会儿就点了整整两杯,赵听澜又要了杯热美式,两个人坐在窗前各捧着一杯关东煮。 齐繁吃累了,看着窗外大雨有些惆怅,手也冰冰凉的,“妈妈我想回家。” 赵听澜戳着手机,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特别难受,“你爸没接电话呢,再等等。”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亮起一串陌生来电,她划开接听键,“喂?” 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熟悉声音,似乎是带着气的,兜头就砸下来那么一句话:“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赵听澜发出迟疑一声,又看了看陌生来电的号码:“你换号了?” 今天有一个比较正式的会议,齐覃破天荒的把手机调了勿扰模式,会议一结束就调了回来结果看到一堆未接来电当即心就沉了下去,怎么打回去都没人接,打电话给早教中心说早就放学了。 他心惊胆战的赶紧开车回家发现家里也没人,最后突然想起来赵听澜估计是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他又跑回去拿备用机给她打电话。 万幸,终于接了。 “你在哪?”天色阴沉的可怕,齐覃打着双闪停在路边铁青着脸冷声发问。 赵听澜:“我在早教中心对面的便利店,你车上有外套吗,繁繁手有点凉。” “有。”他声音也沉,“三分钟到。” 说是三分钟,实则赵听澜刚牵着齐繁走到门口就看到从一辆黑车上走下来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走在雨幕里,手上捏着一件外套,脸色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他走到便利店门口把伞递给她,看到她肩上明显湿了又干掉的雨痕脸色更难看了,不由分说的把外套裹在他身上又抱起齐繁,“你撑伞。” 赵听澜还被他有些犯规的行为搞的有些发懵,听见他的话下意识的应,举高手臂把伞往他和孩子那边偏移。下一刻,她瞬间腾空,整个人被单手抱了起来,稳稳的坐在他的手臂上。双目震惊的看着他大步跨过积水坑到达车门前,又把她放下来。 “进去。”他命令道,“里面有毯子。” 车里开过暖风,钻进车里暖乎乎的,边上有两条薄毯子,齐覃好像浑然忘却了刚才的腾空抱,弯着腰把另一套毯子抽出来裹在齐繁身上。 “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他把温度上调两度又给林姨打电话,“人接到了,淋了点雨,繁繁没事,煮点姜汤吧。” 车载蓝牙通话,林姨如释重负,“好好好,接到就行,我这就去煮。阿衍,你之前配的药浴包在哪?回来得冲个热水澡,阿澜身子本来就不好。” 齐覃沉沉一应,雨刮器刮走大片积水,车窗上雨水顺着往下流,很快就起了一层雾气。 赵听澜有些局促,身上裹着毯子恢复点体温后主动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齐覃有气发不出来,“我知道。” 三年前就拉黑的手机号,两个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哪里打过电话,他都是今天才想起来的哪来的资格怪她,说来说去就是更怪自己些。 他说:“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开会。” 赵听澜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解释,有些尴尬的摆摆手,“没事没事,这些天太忙了没顾得上找人把车开过来。” 第63章 “不用。”齐覃平静的说,“你的车都在地库里,车钥匙在玄关抽屉里,不用分那么清。” 赵听澜一怔。 他又说,“你肯联系我就已经很好了。” “我很开心。” 第46章 那是他的新生之地 赵听澜不知作何反应,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抓紧繁繁的衣服,脑子一片混沌。 “妈妈,疼。”繁繁一脸哀怨的转头看她。 赵听澜这才清醒,忙不迭的松开手欲盖弥彰的扫了下繁繁被勒红的手臂,心里越过一整片惊涛骇浪,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并不是她听错了。 车内暖哄哄的,她体温上升的很快,手心都出了很多汗,肩上的西装好似千斤顶一样,压的她连头都抬不动,只定定的看着窗外雨水落下来,手指在窗上胡乱抹了一通。 冰凉一片。 一路无言,就连齐繁都察觉到气氛有些生硬,一路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子里。 车子驶进地库的时候外面的雨还未停,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地库里也比往日潮,又闷又热,赵听澜把身上的西装摘下来搭在手腕上,正准备抱着齐繁越过前面积水进电梯。 手背骤然擦过一片温热,眨眼间齐繁已经被他问问抱起,赵听澜仰头看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提着一口气跟了上去。 电梯门缓缓关闭,赵听澜没忍住,说:“你放他下来,要不然总是让人抱。” 齐覃丝毫没有放手的趋势,余光里瞥她红润的脸颊口气有些生硬别扭,“从前是我不在,又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他这么小也抱不了几年。” 赵听澜一开始就知道不能太放纵小孩,阿姨也时常说不要一哭就抱否则养成习惯不好,但是初为人母总是有些不忍心,后来阿姨走了之后她的好习惯也跟着离开,三天两头抱着繁繁出门,搞的小孩一步路也不想走,她又抱不了那么久,耗了很久才拗过来这个坏习惯。 母子两个停在路边无声对峙时总有不合时宜的一家三口路过,无一例外都是爸爸抱着小孩。 她自知理亏,十次有八次都忍不住逼着自己妥协,说就抱十分钟,等到别人走了就放下来,总不能让人觉得她家小孩没人抱。 齐覃从见他第一面就特别喜欢抱他,赵听澜以为他是溺爱,现在他却在她面前平铺直叙的讲是因为从前他不在,话里话外都很愧疚的样子叫赵听澜心里更乱。 - 林姨一早就准备好晚饭了,一进门就闻见一股很浓的生姜味和饭菜香。 “回来了?”林姨探了探头,有条不紊的指挥:“阿衍,你带着繁繁和阿澜都去冲个热水澡,再喝完热姜汤祛祛寒气。” 齐覃应了一声带着繁繁先进了浴室,赵听澜站在原地踌躇半响,林姨看她这副样子觉得好笑,主动递了个台阶问她怎么了。 赵听澜有些不好意思,“他好像也淋雨了。” 林姨会心一笑,“我当什么呢,姜汤管够。”她举着勺子搅了两下汤,似是不经意般又开了口,“阿衍可是急坏了,打了一圈电话都说没见人,差点报了警。” “别站这儿发愣了,赶紧上去洗洗准备吃饭了。” 兜头的热水落下来,赵听澜脑子愈发浆糊起来,整个人像是变成一团乱糟糟的丝线,扯不着头找不着尾随便揪出来一团又是讨人厌的部分。问了自己百八十遍齐覃到底想干什么,答案千千万半点都猜不透。 她披着湿头发捧着姜汤小口小口的喝着,对面是齐覃和繁繁在餐桌上吃饭,边上摆着两杯只剩一个底子的姜汤。 她没话找话,“别让繁繁吃那么多,他在便利店吃过东西了。” 齐覃手一顿,抬头看她,刚洗完澡的女人皮肤白里透红,唇瓣有些干燥,眼睫毛低垂着看不清神色。 他收了筷子,“不让他吃了。” 不咸不淡的对话叫赵听澜觉得异常尴尬,脚趾都快抠出洞来,这种场景好似是回燕城的头一遭,好像一场雨彻底把那条三八线洗刷的干干净净,连带着赵听澜心里的那条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觉得他犯规,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他,只得自己吃了哑巴亏当个鹌鹑预备着和他拉开距离。 “那我带他回房间。”赵听澜步子挪的很慢,拎着齐繁推开了卧室门,背影却有些慌乱。 林姨端着水果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空荡荡的客厅不禁疑惑的嘟哝的了一声,齐覃不慌不忙的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偏着身子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眼底溢出一点洋洋得意外还流出一点不可置信。 他说,“我太心急了。” 逼得兔子连墙都不跳了,干脆利索的窝在洞里不出头了。 林姨听不懂这些话外音只絮絮叨叨的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罢就去收了碗筷开始洗洗刷刷。 齐覃心想,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但是热豆腐要是外热内冷那就说不准是能不能吃了。 他今天心情骤升骤降,难得的站在飘窗前点燃一支烟,太久没吸烟被呛了一口,他抵唇轻轻咳了一声,随即把半截香烟碾灭了。 一场雨来的又急又大,齐覃被这场雨浇的心里有些汹涌,他脚步停在房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却又怕逼得她太紧一不留神又跑了个干干净净。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齐繁红着眼眶絮着一包眼泪赤着脚往外走,一脑袋撞在他身上,一包泪跟珍珠似的噼里啪啦往地上砸。 “爸爸——” “怎么哭了?”齐覃头一次见他哭,心脏有些发紧。 齐繁抽抽嗒嗒的,“妈妈不舒服——” 齐覃当即正色推开门,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床边看见赵听澜身子蜷缩在一起脸上血色全无,额头上一片冷汗,身后齐繁说话说的颠三倒四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赵听澜捂着小腹精神萎靡,费力的睁开眼看他,“怎么把你叫来了?” 齐覃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体温一切正常。 赵听澜退无可退,皱着眉说,“生理期,你帮我拿两片止痛药来吧。” 纵使齐覃再没有常识也知道一次性吃两片止痛药是不正常的,也知道她脸色发白必然疼到了极致,当即就要打电话去医院,谁知赵听澜突然直起身子拍掉她的手机,干涩的唇瓣轻微张合,口气却十分执拗。 “我不去医院,我吃药就好了。” 齐覃额角一跳,眼睛盯住她腰后床单那一片暗红的血迹,一瞬间下颌崩的很紧,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态度十分反常,直接掐着她腋下把她意欲把她从床上拖下来送去医院。 赵听澜挣了两下,“我说了不去医院!你放我下来,你无权过问我的事!” “无权过问你的事,然后放任你躺在床上吃两片药活生生捱过去?”齐覃眉骨压的极低,手背上隐隐暴起青筋,“我真以为你跑出去过了什么好日子,合着就为了一个齐繁把你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什么都先依着她,生病了还要顾着他不去医院。” 齐覃抱着她往卫生间里一放,又扒拉出来一套新的睡衣,掩盖不住的怒气,“我是不能看他吗?还非要你在这种时候彰显你无私的母爱。” “睡衣都变色了舍不得换一套。”齐覃骂了一句,又把门关上,在门口特别大声的说,“我真是欠了你的,搞的我像是个坏人一样逼着你离开过这样的苦日子。” 他匆匆离开,又端着一杯水和止痛药,身后跟着拿着艾灸条的林姨。这时候还顾什么乱七八糟的君子协定,他破门而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把换好衣服的赵听澜抱出来,踩着脏床单往床上一搁,唇瓣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吃药。”他言简意赅,瞥见她好=毫不犹豫的吞药下去又觉得恼火,忍不住的威胁她,“疼死你我就给齐繁找个新妈,天天站在你碑前气死你。” 林姨给赵听澜熏艾,把衣服理了一下,露出半截小腹......还有半截刀疤,细看还能看到很淡的几条妊娠纹。 小腹上温温热热的,赵听澜精神头也比刚才要好一点,抬头正打算回敬他两句却发现这人盯着她小腹一声不吭,眼尾也有点发红。 齐繁看到房间里烟雾缭绕的好奇的趴上去看了看,小小的手指指着那道疤痕兴高采烈的对齐覃介绍,“我就是从这里抱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赵听澜的错觉,觉得齐覃的脸色有些白的吓人,连她一声流氓都被迫卡在喉咙里,喘了两口气又卡了话头。 得不到回应的齐繁顶着红彤彤的眼眶又去问赵听澜:“妈妈,我说的不对吗?爸爸怎么不说话?” 赵听澜心想,你爸现在眼睛红的像从地狱里走出来一样,浑身上下看起来愧疚的不得了,哪里顾得上你这戳心窝子的儿子。 林姨憋着笑停了手,“明儿再给阿澜熏一次,估计就是淋雨受了寒,今儿下雨我也走不成,我带着繁繁睡吧让阿衍照顾着。” 说罢林姨就动作极快的带着繁繁走了,临了的时候还听见繁繁问,“阿衍是谁?” 第64章 “是爸爸,爸爸的小名叫阿衍,你奶奶给起的,有大前途呢。” -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赵听澜不想和他搭话,翻过身去一点点挪到另一边,身子歪歪斜斜的搭在另一个枕头上。 浓重的沉香气叫人昏昏欲睡,比什么安眠药都好使,赵听澜扒着枕头眼皮直打架,催着齐覃没什么事就赶紧离开。 谁知齐覃彻底罔顾君子协定,把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的那条黄金分界线彻底抛诸脑后直接上手了。 他绕到一边动作算不上温柔的拉开她的睡衣,掌心覆上那道浅色疤痕。赵听澜睡意被赶跑七八分,骤然抓紧枕头,掌心里的沉香木硌在手心。 “你干什么?”她呼吸有些急促。 齐覃跪在床边,头颅缓缓低下,用指尖轻轻描绘这一条疤痕,很轻的力度,冰凉的指尖,引她发颤。 令他寸寸如同刀割凌迟般的痛苦。 又清醒。 他呼吸声又粗又重,盖过雨声仿佛只剩下他在无声的挣扎,少顷,他问:“疼吗。” 赵听澜不自觉收紧掌心,满不在乎的回答:“不记得了,应该还好。” “骗人。”齐覃感受着这条缝的不是很好看,歪歪扭扭躺在白皙肚皮上犹如一道天堑般压下来的疤痕连呼吸都发疼,人也恍惚,哑声说:“你从前明明最怕疼。” 千娇万宠长大的人偏偏因为他受尽了苦头。 “那么恨我怎么想要生下他的。”他终于还是问出口。 赵听澜闭着眼睛也玩笑似得说出口,“那么不想放我走怎么就因为我怀孕放我走了。” 话一出口,换来两方沉默,就在赵听澜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齐覃突然出声了。 他一字一句的说,“怕你死在我面前。” 赵听澜觉得好笑,她站在三楼窗前的时候不怕她死,用瓷片准备割腕的时候不怕她死,怎么就到了她怀孕这桩事上开始怕她死了。 那么强有力的一个筹码,几乎是能让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她困在清苑一辈子的筹码,他却轻而易举的放她离开,连赵听澜踏上飞机的时候都觉得恍若隔世,像一场梦一样。 到头来他说放她走居然是因为怕她死。 她睖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刺眼的灯光,感受到双眼干涩,忍不住的往下流泪,疼痛一阵阵的传来,意识却更加清明,她自虐般的继续问:“怎么才算死在你面前?” “是割腕还是拽着你一起跳楼或者一起被埋在清苑。” “是你为了我生儿育女才算作死。”齐覃忽然抬手抹了一把眼睛,但是那滴泪还是落在赵听澜的肚皮上,冰凉刺骨。 他闭上眼,眼前仿佛是看见阿进被人急匆匆的送出来,又看见齐琛满身鲜血的踉跄走出来,再之后是女人了无生气的被推出来,床单上是大片的鲜血,身旁是婴儿的啼哭声。 又或者是听见齐舜文一遍遍的说,是你害死覃锦,是你害齐琛没有母亲庇佑,你每年的生日就是用来赎罪的,是用来跪在覃锦的墓前一遍遍忏悔的,你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既然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又为什么覃锦拼了一条命也要护他周全,给他留下大笔遗产,给他起名,叫他知道母子连心也叫他知道莲心很苦。 他不通人情,只懂利益,只知道要拿到齐氏站在齐家人面前发号施令耀武扬威才算叫覃锦在地下安心。 所有阻挡他去继承齐氏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所有用爱作托辞的全都是利用。 他这样紧密的逻辑却又在面对赵听澜时万般无奈,棘手又不想松手,硬生生打下一个印记叫他觉得原来爱也很有用,起码真的会真的有人是为他而来。又叫他觉得爱一文不值,全是等价交换的利用,她付出爱就要和齐覃索要爱。 他只有很多钱,给不起很多爱。 又在他想给爱的时候拿着一条命轻飘飘的站在他面前,脚下踩着的是他们即将送出去的结婚请柬,字字诛心。仿佛下一秒她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和他天人永隔。 这样的威胁算是灵丹妙药,叫他心甘情愿的放她离开。 “阿澜。”齐覃这样叫她,平稳的声线细听之下全是颤抖,“不放你走的手段千千万万,放你走的理由却只有一个。” “你的命远比我的爱要重。” 回答他的是一室沉默,沉沉的呼吸声提醒他赵听澜已经安然睡下,他失笑摇摇头终于是盯着那道伤疤又落下一滴泪。 紧着是一个吻,冰凉,混着眼泪的咸涩,轻轻的吻在她那道狰狞的疤痕上,那是他的新生之地。 第47章 她给你打过电话 齐覃默不作声的把睡衣给她拉好,又给她盖好被子。 “哭什么呢。”他揩走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该哭的人是我才对,怎么把你委屈成这样。” 齐覃搬过一把小凳子坐在床边,再抬头时看她掌心紧紧的抓着枕头睡的也不是很舒服于是微微欠身小心翼翼的想把她的手掰开。他刚把手指穿进她柔软的掌心时身形就顿住了。 被她握在掌心里俨然是他很久以前就藏好的沉香木连带着一枚平安符。 堂堂赵氏王国未来创始人果然才智出众。 “都这么聪明了,怎么就不多猜一猜呢。”齐覃握着她的掌心指尖顺着那一条蜿蜒曲折的姻缘线往下走,最后虚虚握住她一小节指尖趴在她的床头。 - 赵听澜是被渴醒的。 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亮着,她屈着手指习惯性的去找手机却发现指尖纹丝不动,顺势往下一看才看到趴在床边姿势有些怪异的男人。 她舔舔唇瓣支起身子借着昏黄的灯光目光有些赤、裸的打量他。齐覃的长相并未受到年龄影响的半分,时光仿佛都格外优待他,三年匆匆别过,他身上平添几分稳重,举手投足间也不似从前那般冲动。 原来已经八年过去了。 她心里渐渐蔓延开来苦涩,手指慢慢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却又在滞在空中几秒,白嫩的指尖好似认命般,缓缓落在男人手腕那截丑陋的疤痕上,没经过特别处理的疤痕经年累月后慢慢沉淀为一条将愈未愈的褐色血线。 赵听澜眨眨眼睛,从旁边摸过水杯喝了两口,放下水杯时视线再度停留一瞬。 四四方方的床头柜上被人乱七八糟的堆了不少东西,温度正好的水成为了最不值一提的事情,桌上放着补气血的粥品,怕凉了下面还放着一个恒温杯垫。边上有新鲜的水果,艾灸仪......最边上的角落里点着安神香。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齐覃到底是想做什么床边人就缓缓的抬起脸,眼底凝着一股化不开的疲惫,又习惯性的捞起水杯递给她,肯定的语气,“醒了?渴了吧。” 他动作幅度太大,脖颈上的黑色绳子一下从领口处窜了出来,那是用绳结缠在一起的两枚戒指。 赵听澜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简单的停顿一秒就挪开目光不甚自然的抿着水。 齐覃自然也注意到了,抬手把两枚戒指塞回去,不忘解释说,“带习惯了。” 赵听澜胡乱一点头,掀开被子,“我想去卫生间。” 齐覃揉了把脸,眼皮有些浮肿,自觉的挪开身子让她下床,抽水的声音没隔多久就响了。赵听澜出来的时候齐覃正站在床边从旁边的水壶里往外倒热水,热气丝丝缕缕的往外冒,他神情专注,还丢了几颗红枣进去。 “我回来了。”她没头没脑的讲,口腔软肉被她咬了又松,齿痕明显,“你——” 齐覃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没抬头,“等你睡着我就走。” “我已经没事了,就是今天淋雨了,之前不这样的。”赵听澜语速有些快,脑子混沌一片不知道是为哪件事做出的解释。 “我不放心。”齐覃侧身示意她上床,把她抓皱的枕头抚平,没头脑的说:“老师傅也挺灵的。” “你睡吧。” 赵听澜惴惴不安的躺在床上却没了睡意,脑子里思绪万千,在心里数了一千只羊都没睡着,生怕多一秒都让背后的男人觉得自己是故意而为之的挽留他。 “睡不着?”齐覃很有分寸,仿若之前的种种行迹都是不得已,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童话书随手翻开一页开始念。 男人声音如流水般潺潺,音调缓慢,一字一语的充满耐心,昏黄灯光映衬下更显那双桃花眼深情专注。 赵听澜侧着身子突然问他,“我像不像莴苣姑娘?” 齐覃思索半响,给她回答,“像公主。” 公主不会被束之高阁关在不见天日的高楼里。 赵听澜翻身面对着他,眼睛特别亮,“那你是什么?女巫吗?” 他说,“勉强算半个男巫吧,起码有一点我觉得比女巫强。” “什么?” “希望赵听澜平安健康。”齐覃认真的讲,精致眉眼流淌出丝丝温柔,最叫人容易沦陷。 第65章 “故事讲完了,公主早点睡觉吧。” 他说完这话就离开了,留下赵听澜独自发呆。 漫漫长夜,她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翻来覆去的嚼过去,从枕芯里摸出那枚同心结皱着眉自言自语。 - 赵听澜一连在家呆了几天,好在李麦从平城过来了,甜品店的收尾工作两个人隔着电话沟通加之一些供货商都是现成的也废不了多少功夫,李麦知道赵听澜前几天身体不舒服,大包大揽的让赵听澜休息,抽空的时候研究研究新品就行。 赵听澜爽快答应了,网购了一堆材料在家研究新品,又空下来做了不少甜品匿名送去赵氏秘书部,夏宁收到的时候以为是哪位老总点了下午茶,也没多想的就分分发下去。 齐覃临时出差两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觉赵听澜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整天绞尽脑汁的去想怎么和他相处才不会尴尬这个问题。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送给齐繁一支新款的儿童电话手表,说有事就联系他。 赵听澜为了表示感谢为此特地按照齐覃的口味做了一份不加糖的甜品,是的,非常诡异的搭配,低卡黑巧布朗尼外加一份苹果派,那份恨不得他出差三五年的喜悦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一场大雨后燕城的气温短暂降了下来,八月份来的悄无声息,赵听澜的甜品店历经一年终于在燕城有了一家四层分店,开业那天很快就冲上热搜。 无他,颜馨领着自己的顶流男友跟回自己家似得大摇大摆在四层门店逛了一圈,发发微博顺道艾特一堆大佬,赵听澜预备的那点营销手段一丁点都没来得及用上众人就知道赵氏总裁隐退三年居然开了一家火爆平城的甜品店,甚至开回了燕城。 这条微博经不起半点推敲,业内大佬闻着味就提着花篮过来道贺,来的时候十分热络,饶是淡出三年的赵听澜都觉得赵氏巅峰时期都不过如此。 薛幸幸临近产期也跑来凑热闹,捧着一块柠檬蛋糕从四楼下到一楼,看的人心惊胆战的,齐墨拦也拦不住,只得小心翼翼的跟着。 “阿澜,你看这群人的嘴脸。”薛幸幸舔舔勺子,十分鄙夷的看着那群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对着一个三岁小娃娃嘘寒问暖。 偏偏正好撞上齐繁和齐覃远程连电,借着一个三岁小娃娃的手表对着一大一小连带着赵听澜都毕恭毕敬的。 赵听澜手边堆了一摞红包,入账的手都直发麻,她想的倒开,“横竖都是奉承齐赵未来的继承人,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不生气?”薛幸幸又拿了一块蛋糕,含糊不清的讲:“他们都默认你和齐覃签了什么协议才生的孩子,反正把你和齐覃绑在一起,赵氏的订单都爆了。” 她一挑眉,红色裙摆顺风飘起,长卷发落在锁骨处,风情万种。 “爆了不更好,人情往来都是为了一个利字,他们想求齐覃又知道我们俩不和,不得不把目光挪在三岁小孩身上。”赵听澜毫无心理负担的收下一个比一个大的红包,“反正有齐覃还回去,怕什么?” “齐繁。”赵听澜喊道:“准备吃午饭了,跟你爸说再见。” “好嘞。” 小孩屁颠颠的挂了电话冲赵听澜跑过来,一路畅行无阻的两旁人自动让道,还能听见两边人的窃窃私语。 “我就说这孩子姓齐吧?老范你怎么听的消息,怎么可能姓赵!” “这孩子打眼一看可真像齐家的人,不笑的时候看的我都心里发颤。” “是吧是吧,我就纳了闷了,齐覃跟赵听澜这桩陈年旧事还能翻出水花来,两个驴脾气也能养出这样的小孩,可真是奇事一件。” “甭管什么奇不奇了,实打实的太子爷咱还是老实打听着人家在哪上学吧,好把孙子儿子送过去就个伴。齐覃早就放了消息,他和赵听澜所有的遗产都留给这一个娃娃,先不说赵听澜出了名的能豁出去,就看齐覃这几年的本事,这孩子以后的路顺着呢。” 诸如此类的话层出不穷,浑然不知自己身价倍涨的齐繁还专心致志的舔着棒棒糖对着手机发愁中午吃什么。 赵听澜摁了摁从早跳到晚的眼皮抽走手机,“看什么快餐,不是昨天肚子疼的时候了。” 齐繁昨天吃了一大堆东西,闹肚子到半夜还不长记性,叉着腰一哼,“我要告诉爸爸!” “你看他听谁的。”赵听澜三两下定了一家私房菜的位子,抱着齐繁往后扫,“幸幸,颜老板,走了。” “麦姐店里你照看着点,有问题联系我。” 店里人多,李麦忙的不可开交,抽了空扬声应她,浑身上下喜气洋洋的,“好嘞,赶明儿得多招俩人来!” 齐墨早就站在商务车头前面了,就在众人准备上车的时候薛幸幸突然哎哟一声。 紧着五官挤成一团,小腿上淅沥沥的淌下水来,“我,我好像要生了。” 那一瞬间,齐墨好像跳了脚的兔子一样,绕着薛幸幸转了得有十圈,伸着手臂不敢碰,把赵听澜看的心头直冒火,“你他妈傻了吧。” 她把齐繁塞进车里,“你老实呆着。” “不能走路,赶紧抱上车躺着,叫人把东西送去医院,这边挨着人民医院,赶紧去开车。”赵听澜格外冷静的指挥,“颜馨,你弄点吃的叫人送去医院,顺便把她家里人叫来。” 眼看着齐墨浑身抖的都没法开车了,赵听澜骂了一句把他赶到后排车座,轰的一声踩着油门就往医院里走,还不忘骂齐墨狼心狗肺。 齐墨在车上就联系好医生了,落地就往楼上推去做检查,齐繁一直小步跟在赵听澜身后,一连叫了好几声妈妈没人理他,就自个给齐覃打了电话。 “爸爸,我在医院呢。”他捧着手腕讲话。 “齐繁!赶紧过来吃饭了!”颜馨中气十足的站在门口喊,手里拎着八个餐盒,“你妈在病床上等你呢!” “来了来了!”齐繁高声应,尖锐的小嗓子稀稀拉拉的穿进齐覃的耳膜里,任凭齐覃在那头怎么喊都不回话,最后不知道碰了哪,电话自动挂断了。 病房里,薛幸幸刚检查完,医生让赶紧吃点东西好有力气生产,颜馨这人是个实心眼,赵听澜让准备吃的一股脑的点了一堆垃圾食品,唯一健康的就是那碗小米粥。 薛幸幸一边喊疼一边吃,一旁的齐繁捧着小米粥眼神里全是不安,嘴角的口水都快滴进碗里了。 一半吓得,一半馋的。 嘴里寡淡的不得了,深深一吸气,空气里飘着的各种烧烤和小食勾的他眼泪汪汪的,“妈妈我也想生小孩。” 赵听澜撸串的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十分惊讶的“啊”一声。 “我也想生小孩,”齐繁把那碗小米粥放下,抽了张纸擦掉口水,十分严肃,“生小孩就能吃我没吃过的东西了。” ......什么鬼逻辑。 齐墨最看不惯赵听澜这种自恃清高的管天管地的模样,拿了一把油亮亮的肉串塞进齐繁手里,光天化日下就和赵听澜拌起嘴来。 “嫂子你让繁繁吃点怎么了?我和我哥从小吃糠咽菜智商照样超了一百四,总不能因为这点油炸烧烤就把智商吃掉线了吧?我们家又没破产,这都是空运来的食物,还能给吃成傻子不成。” 赵听澜炸毛:“你是不是有病,他昨天刚拉了肚子今天就吃这么油的东西,你哥都不愿意你还当了家。” “叫什么嫂子,我和你哥八百年前要结婚的时候你不喊,现在替你们家生了个孩子你倒是愿意叫了,当墙头草惯是好样的。”赵听澜颠倒黑白的本事较之齐墨不相上下,怼了一通后抽了两张纸给薛幸幸擦汗,“你看他这副嘴脸估计都不知道怎么泡奶粉,乖乖赶紧把你家阿姨请来。” “嫂子。”齐墨阴阳怪气:“他吃不吃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赵听澜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发现齐繁早就把那把烧烤放下了,对着一边那一整盆小龙虾啃的满嘴油,边上壳子堆成小山,颜馨剥一个他吃一个,最后无师自通学会怎么剥皮后还知道喝口小米粥顺顺。 她一口气差点没憋死。 薛幸幸眼泪汪汪的喊疼,赵听澜把她的头发编起来,好声好气的安抚着,“不怕不怕,医生说一会就能生了。” “你受不了就别顺了,剖了算了。”赵听澜不忍心她受苦,眼角也有些红。 薛幸幸摇摇头,“留疤。” 好在后面一切顺利,薛幸幸没多久就被推进产房,隔着一道墙仿佛都能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齐墨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神魂不定,脸色发白。 颜馨忙着和阿姨在病房里布置,繁繁躺在小沙发上呼呼大睡,身上盖着小薄毯子,电话手表被摘下来,嗡嗡震动好几次都没人接。 初产都要费些力气,赵听澜放下个人恩怨宽慰了齐墨两句,又传授给齐墨几点非常重要的个人经验分他的神,正当两个人说到重要处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66章 齐覃西装凌乱,额头上全是薄汗,看见赵听澜时突然如释重负,肩膀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赵听澜看他突然出现十分惊奇。 下一秒,齐覃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拽进怀里,声音带着切后余生的庆幸,胸膛不停起伏,“繁繁说你在医院。” 赵听澜被抱的很紧,听到他解释后脸庞有些僵硬,她试探性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背,嗓音温柔,“我没事,是幸幸要生了。” 齐覃松开她,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长松一口气,后退两步坐在齐墨身边,脸色白的厉害。 赵听澜看他这副模样有些不舒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沟通,他一日一日的不加隐藏,进退都无迹可寻,叫她连闪躲都来不及。 手术室的大门轰然打开,护士抱着一个新生儿走出来,齐墨和薛家的人呼啦啦的围上去,眨眼间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怕我死?”赵听澜站在他面前,微微低头,质问一样的语气。 齐覃抬眼看她,眼眶通红,哑声道:“怕。” 怕极了。 偶尔午夜梦回都是她浑身鲜血的躺在手术床上,梦见她细若蚊蝇的喊疼,刀割一样落在他身上。 “齐覃,为什么怕。” 齐覃站起身,理了理发皱的西装,和她面对面站着,良久的对视。 他说,“孩子,因为那个孩子,怕你流产时出事故,怕你生孩子时出事故,怎么都怕。” “所以林姨说我走了之后你吃了一年素,没想过我生下那个孩子,你是在替他超度吗。”她仰头看着他,眼底迷茫,怨恨,不忍。 “算是吧。”他慢吞吞的回,颇有些嘲讽意味:“毕竟你那么恨我。”: “那平安符呢,是怕我死在产床上吗?”她攥紧掌心,指尖深深嵌进去,生疼。 齐覃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口,乍一下被她问懵了,隔了半响才点点头。 两个人并肩往病房里走,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一直到推开房门,众人面面相觑后又看向两个人。 薛幸幸半躺在病床上,房间里血腥味还有些重,她说,“都出去,你留下。” 她看着齐覃。 赵听澜是最后一个走的,她看着薛幸幸的目光里有不解。薛幸幸深吸一口气,对她露了一个笑,“阿澜,我想吃咱们大学门口那家小馄饨,你帮我去买好不好。” 赵听澜当然看出这是故意支开她的理由,但是她一时间又找不到源头,站在原地不肯走,薛幸幸也不强求,目光又挪向齐覃。 “找我做什么?”齐覃说。 薛幸幸眉眼尽是疲惫,唇瓣苍白干涩,整个人疲惫又萎靡,半阖着双眼好似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一样。 她闭上眼睛遮住眼底的痛苦挣扎,平稳的说:“我在产房呆了整整两个小时十分钟。” 赵听澜心一沉,意识到她想说什么,却来不及阻止。 “阿澜呆了整整一天一夜。”薛幸幸滚下两滴眼泪,“她顺不下来,孩子羊水不够,最后只能剖。” 齐覃霎时间脸色变阴,心脏猛的被人攥紧,“然后呢。” “幸幸——”赵听澜出声。 齐覃转头看她,眼底猩红一片,“让她说。” “二哥。”薛幸幸扑簌簌的往下流泪,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尊称他,“她生繁繁那天给你打过电话的!” 第48章 爱本来就是斤斤计较…… ——她在那天给你打过电话。 正值午后,楼梯间里空无一人,齐覃脑子依旧是空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决定,扯着赵听澜来到了比较私密的顶层楼梯间,目光复杂的注视着她。 比起齐覃,赵听澜更显的格外反常,安安静静地任由齐覃把自己拉进楼梯间,两个人无声的沉寂着。 “你就没有想和我说的吗?”齐覃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眼睛很红,声音也颤抖。 这一幕画面无端和三年前机场一别重合起来,都是一样的求问。 赵听澜轻轻颦起黛眉,声音很轻,“你想听我说什么?” 说那通电话是我忘不掉你才给你拨通的? 这是齐覃想听的,却不是她想说的。 “你先放开我。”赵听澜叹了一口气,随即目光放空,背抵在冰凉的墙面上,问他讨要一支香烟:“有烟吗?” 齐覃默不作声的替她点烟,白色烟雾缓缓飘往窗外,她却是一口没吸。 “那通电话——”你有没有半点是为了我。 赵听澜生产那天是开年最冷的一天,积雪还没化,她带着厚重毛绒帽子下楼丢垃圾,此时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周。 那天阿姨刚好出门采购,赵听澜想出门透口气,只得自己小心翼翼的慢慢出门,其实单元门口的积雪微乎其微,但她就是不留神摔到了,动了气接着就发动了。姑娘家的都不想留疤,赵听澜也不例外,铆足了劲额头遍布冷汗,她能感知到自己的呼吸一点点变弱,力气一点点泄掉。 医院的医生向来对顺产一事乐见其成,护士过来几趟都说还不能生,等到薛幸幸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医院的时候赵听澜疼的一张脸犹如白纸。 薛幸幸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的脚都麻了手术室的医生才冷静的走出来。她踉跄着脚步走进手术室,看着赵听澜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眼泪都要把口罩濡湿。 彼时赵听澜已经签好剖腹的手术通知书,她仍提着一口气,哑着嗓子说,“给他打电话。” 薛幸幸慌乱的点点头,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齐覃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只是阴差阳错她不小心用了副卡。 一个崭新的陌生来电,响了两秒后就被接通,对面是一道压着声的清冽男声,说:“谁?” 赵听澜揪着床单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只一个字就叫她流下泪,那头一连问了几句,最后说了句莫名其妙就把电话挂掉了。 薛幸幸在旁边有几次都要说出声,却全都被赵听澜无声的阻止了。 一通长达一分半的、安静的只剩下几道浅浅呼吸声的通话,随着手术室的大门彻底关闭画上句号。 - 赵听澜打断他的话,有些苦恼的讲,“当时觉得自己快死了,就想着也得让你知道。” 她当时太痛苦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直截了当的从她脑子里钻出来促使她拨打那通电话。 ——我死了齐覃会不会难过。 赵听澜生产结束后想,大抵是不会的,否则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早就被猜到是她,然后追着ip过来给她象征性的收尸,顺便感叹一句原来真有傻子会替他生孩子啊。 原来她的痛苦不能算作是他的痛苦。 这句话是比钝刀磨在身上还要痛苦,好比有人拎着一桶热油把他浸泡,从外到里榨干每一寸水分,最后变成一具干枯,扭曲而且丑陋的尸体。 更痛苦的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接过那通电话,只记得自己那段时间一直在庙里食素。 很讽刺吧。 她在产房里耗尽元气,他跪在庙里神态安宁的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你看起来很得意。”齐覃喉结一滚,骤然掉下来一滴泪,“用那样拙劣的方法试探不到我的爱后就毅然决然的和我划清界线。” 赵听澜一怔,抬头看他,那截烟灰掉在地上。 她心脏突的一跳,“你什么意思。” “不是吗?”齐覃双目猩红,眼睫上挂着一层水珠,眉目间隐隐有怒火,却又和三年前那样横冲直撞的怒火不一样,这样的他好像更显的痛苦。 “三年往返燕城六次,雷打不动的回老宅一趟,逢年过节的祭祀也特意避开时间,北山墓园从早等到晚的感觉真的很糟糕。”齐覃垂着眼睛,大脑僵直一片,完全是用本能去诉说。 “让我痛苦的方法有千千万万种,你偏偏要——”他突然停住话头,认命般,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我那天在给那个孩子抄经祈福。” “你总说我不通情理,不讲道理。那你呢?” 齐覃缓缓直起身子,情绪逐渐平息下来,神情渐渐变得冷漠,“让你砸冯君是因为他亵渎你,让你不要看轻自己是因为你是无价之宝,让你回到我身边不是做情人,是光明正大的做齐太太。没有人会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情人抽空三个子公司的资金。” “连同一整套翡翠首饰是物归原主的聘礼,随手选的礼服是很出名的一个婚纱品牌,觉得你穿在婚礼上会很漂亮,十亿基金的启动条件是婚姻不假,但我不是谁都要娶的。” “我欺你瞒你,你躲我,我认命。” “阿澜。”齐覃深吸一口气,“爱本来就是斤斤计较。”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离开了,留下赵听澜一个人在原地发呆,直到滚烫的烟蒂烙在她指尖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抬手一擦脸,冰凉一片。 她握上门把手正要推开门,又想起齐覃刚刚走出去,于是转头下了楼梯,从二十一层一步步走到六层产科病房,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颜馨。 第67章 “怎么一个两个脸色都这么差?”颜馨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迎面碰上齐覃,冷着脸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一样,吓得她连一句招呼都不敢打贴着墙根走回来。 她看见赵听澜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突然福至心灵,缓缓抛出一个问句:“你俩吵架了?” “哪里吵架了。”赵听澜听见这话有些郁闷,“我才讲了五句话就换了他一大通话,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 赵听澜没进去,抵着门看着齐繁:“回家了。” 颜馨看着母子两个人脚步匆匆的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慢悠悠的喝着可乐眼睛不停的眨巴着。 等薛幸幸一觉幽幽转醒她还是没想通,于是挪到床边托着腮讲自己的疑问。 “他俩看起来像吵架了,又不像。” 薛幸幸麻药过劲后又睡了一觉脑袋彻底清醒了,她试探着问,“阿澜临走的时候说什么了?” “就讲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两个人可真奇怪,” “你怎么还不走?”薛幸幸也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捅了大篓子,气势不怎么足的就赶人走。 “我不是想不通等着你醒来问问你呢。再说了,齐墨真让我开眼,他怎么还晕血?你从手术室推出来他看了两眼就哗啦啦往地上倒了。”颜馨施施然站起身,鄙夷道:“搞的我这个编外人员还得看着你。” “你们家阿姨也挺忙的,老的少的都得伺候到,得,这会儿人还没清醒呢。” 人不禁念叨,正说着齐墨他就推门走了进来,眉心皱着,看见颜馨时没什么好气:“你怎么还在这?” “你他妈都昏倒了我当然得在这陪着了。”颜馨拍拍手从旁边拎着包,轻蔑的上下打量齐墨一眼,“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这么大的人怎么还晕血呢。” 门砰的一声被甩上,薛幸幸对齐墨招招手心有余悸道:“我可能闯祸了。” 她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谁知道齐墨扬了扬下巴,大言不惭道:“我当什么事儿,两个神经病过了半个月安生日子也该吵一架增进增进感情了,这是我不在这——” “齐覃藏的秘密多着呢,赵听澜打个电话算个毛?”齐墨大剌剌的往外抖,“他们这种有钱的神经病最会无痛呻吟了,你看赵听澜跟盆仙人掌似得天天扎人,我哥都让他折腾成什么样了,好好的人都变成神经病了!再过几天清苑的房价就要跌的毛都不剩了!” “你不要对阿澜带有色眼镜。”薛幸幸拍了他一巴掌,“怎么变成神经病了?我倒是觉得人家这些年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齐墨双手一摊,“这不赵听澜一回来,他又变回去了。” - 赵听澜带着齐繁在店里磨蹭到天黑才开车回去,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齐繁也知趣的背着小书包安安静静地呆在她身后。 林姨早就做好了晚饭,正往出端最后一道汤,和赵听澜预想的尴尬场面不怎么一样,进门站在玄关的时候男士拖鞋的摆位丝毫没动。 “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吧。”林姨给两个人盛好饭,后知后觉的看到赵听澜一直瞥着对面的空位发呆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赵听澜的心思。 她笑了一下,“阿衍去出差了。” 谁问他了,赵听澜咬着筷子脸色不怎么自然,欲盖弥彰的给齐繁夹菜。 一顿饭吃的有些食不知味,赵听澜酝酿一下午的话在得知齐覃拎包跑了的时候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心不在焉的给繁繁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繁繁还没稀罕够,趴在床上翘着脚伸着小手指在屏幕上不停的滑动着。 赵听澜关上灯,收走他的手表,“不许玩了。” ......齐繁突然蹭到她身边,脑袋搭在她胸口上,习惯性缠着她一缕头发绕圈,“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回来了?” “嗯?” 赵听澜警觉的半抬身子,觉得这话像是被人教出来的,“谁说的?” 她脑子里第一反应是齐墨那个杀千刀的肯定在小孩面前胡说八道,甚至手都摸到了手机边上做出一个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 下一秒,稚嫩童音幽幽响起,“爸爸说的。” “他还问我以后要不要跟着他生活。”齐繁有些郁闷,抠着手指满脸都是苦恼,其实下午齐覃给他拨打电话的时候说了很多话,他能记住的就剩这两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听澜头疼了一天到底是没拦住齐覃又发疯,她简直怀疑是风水出了问题,觉得当年给两个人合八字的老师傅算错了,要不然已经恢复正常的恶齐覃一见她就发疯。 赵听澜摸摸齐繁的脑袋,安抚道:“你爸下午脑子抽疯了,少管他。” 哄睡齐繁后她侧过身子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大人的事情你干什么要和孩子讲?」 手机幽幽白光照亮赵听澜阴冷发僵的脸,只见聊天框上弹出一个惊人刺目的红色感叹号。 她被齐覃拉黑了? 第49章 珍贵的东西 赵听澜觉得这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让她好不容易理出来的思绪变得一团糟。 思虑过多的后果就是一整晚都没睡,连繁繁去上早教都是林姨来回接送的。 有李麦在店里镇守,又发来几个新品和她讨论怎么改良,成堆的工作找上门来倒是叫赵听澜有了短暂逃避的借口,甚至闲暇时间还有空看看周围的房屋租赁。 薛幸幸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出院回家了,赵听澜例行带着礼物携齐繁正式上门祝贺。 来祝贺的人不少,一波来一波走,别墅一楼的开关门声就没停过,赵听澜逗了两下孩子就掏出礼物,红色丝绒盒子包装的十分精美,打开后十分朴实无华。 一个金光闪闪的大项圈。 看重量估计都能把小孩压的喘不过气来。 薛幸幸上手掂了掂重量,感叹道:“赵总真是东山再起了。” 赵听澜不以为然,心想几十克的金子算什么,她差点就收到过一座金屋。 想到这她脸色一僵,下意识的透过窗往外瞟,齐墨一向高调,特地在门口设置了一个超级大喇叭,只要来客人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播报客人姓名,只是赵听澜来了这么久都没听见齐覃的名字。 薛幸幸把项圈收起来,“甭看了,没来。” 赵听澜被戳破心事后非常恼怒,“我哪里是看他!” “好好好,没看。”薛幸幸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半个月了人一直没回来?” “没,还把我给拉黑了。”赵听澜说。 “哎,我哪里知道麻醉劲那么大,胡说八道那么一通还让你俩吵了一架。”薛幸幸有些过意不去,一连道了好几次歉。 赵听澜摆摆手,冷笑:“他就是有病,都那么横了还跑了。” 最让赵听澜生气的是他居然还敢和孩子胡说八道。 “不提了。”赵听澜眉梢染上一丝烦躁,紧着从旁边拎起手提包站起来,“我走了,你好好养着吧,还得和繁繁去上课。” 赵听澜推门下楼的时候又下意识的在楼下逛了一圈,不经意的和齐舜文对上眼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挪开视线,过了这么多年齐舜文的嫌恶之情半点不掩饰,甩了袖子又冷哼一声。 “走了。”她隔着一步距离催齐繁,只见齐繁迅速捂了自己的小手表转身跟在她身后,严肃小脸下是一阵心虚。 途径客厅的时候迎面又撞上齐舜文,这人明显见老,端着红酒杯一身西装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目光紧紧的盯在齐繁的脸上,看的赵听澜直窝火。 “麻烦让让。”她耐着性子讲话。 谁料齐舜文摆足了长辈派头,把酒杯往旁边一放,皱着眉看着赵听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冷冷的哼道:“这就是你的教养?” “?” “孩子见了爷爷都不打招呼的吗?”齐舜文作势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包,看起来就没多少分量。 赵听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觉得他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人了,她回怼:“你先让齐覃管你叫句爸再说吧。” “赵听澜!”齐舜文脸一阵红一阵白,众人面前不顾礼仪就对赵听澜大呼小叫起来,“从前你爸都没敢这么和我讲过话!你简直太过分了!你不要仗着齐覃——” “仗着齐覃?”她回头讥讽一笑:“从前我爸敬你是因为你那时候好歹还在老爷子面前得两分面子。现在?” “您这么急着让孩子管你叫声爷爷又想来抢孩子东西呢?”赵听澜眼眸淬着冷意,“怎么着,原来抢齐覃的不成功就想着抢他儿子的?你这做老子的除了抢儿子的就是扒拉孙子的。” 宾客三三两两的凑成一团窃窃私语,投射归来的目光大多都戏谑。 赵听澜漫不经心的扫了全场一眼,腰背挺直,最后落在他身后的幼子身上,讥讽道:“不知道的以为齐先生连几个野种都养不起了。” 满厅哗然,都没想到赵听澜话说的这么直白又难听。 第68章 一阵沉默后,突然一阵低哑的男声窜了出来,很轻,但让人不容忽视。 “齐舜文——”众人循着视线落在齐繁的闪屏的小手表上。 齐覃毫无温度的话在大厅里响起:“你要是活够了就早点和我说。” 赵听澜再迟钝都想起来这些天齐繁鬼鬼祟祟的藏在卫生间自言自语是怎么回事了,合着人家父子两人一直背着她有联系。 ......赵听澜不禁连连冷笑,三两下解开电话手表,阴阳怪气道:“齐总要是晚出声一秒恐怕你爸就要拉着你儿子往老爷子墓碑前下跪请罪了。” - 赵听澜越想越气,开车的时候油门踩的很用力,如离弦之箭般穿梭在马路上,等红绿灯的间隙她回头看了眼窝在儿童座椅的齐繁。 “你和你爸一直有联系?” “对啊,爸爸每天都关心我的学习。” 赵听澜左转弯,状似不经意的继续问,“除了学习还问你什么了?” 齐繁皱着眉仔细想了想,“让我去他睡觉的房间找了一个大灰盒子,然后里面有一个粉盒子,他让我交给陈叔叔。”?陈万青来过? 赵听澜狐疑道:“什么时候?” “昨天。” 齐繁童言稚语,平稳语调再度扔下一个大雷:“还带我下楼见了爸爸一面。” 说不上什么滋味的赵听澜难以言喻的龟速开车,临到家的时候天色微微变阴,飘起毛绒细雨。 林姨出门采购还没回来,家里空荡荡,眼尖的赵听澜发现门口的拖鞋从鞋架最底层变成第一层。赵听澜手撑着墙壁呆呆的看着,然后就听见齐繁惊呼一声,随即响起一道惊喜雀跃的声音。 “啊——爸爸真的给我买了!” 赵听澜疾步走过去,看到齐繁小小的手指抓着一桶乐高玩具,绕着客厅跑来跑去,看的赵听澜有点心累。好像这个家已经成了齐覃自由出入神龙不见尾的场所,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他的罪。 好像从那个下雨天开始那份协议就已经形同虚设了。 赵听澜从冰箱里拿出水果准备做司康,新一季甜品主推芒果口味的,赵听澜主要是多烤出几个类型来经过小批量试卖后再定主推品。厨房台面上摆着几类水果,她微微低着下颌露出半张心不在焉的白嫩侧脸。 窗外的雨仍然在下,赵听澜按部就班的调好烤箱的时间开始预热,顺便给齐繁烤了几个蛋挞,很快屋子里就弥漫一股浓郁的香气。 她把蛋挞捡到盘子里走到客厅里,“繁繁,出来吃东西了。” 往日一听要吃东西就火速跑到她身边的小人今天格外反常,一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丝毫动静。 赵听澜放下盘子踱步走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繁繁你在里面吗?” 主卧里并没有什么动静,赵听澜皱起眉正要压下门把手,随后就听见次卧传来很细微的声响——那是齐覃的卧室。 “你在里面吗?”赵听澜敲敲门。 隔了两秒,房间里传来回应,“我在,妈妈你进来吧。” 这是赵听澜第一次进次卧,房间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有张不大不小的深色办公桌,房间角落里有个很小的焚香炉,那股沉香味较之齐繁的那只枕头简直有过之无不及。她无意侵扰齐覃的隐私,于是很有分寸的站在桌子前面稍微低了下头。 “你在这干什么?” 繁繁坐在地板上,脚边散落着几个零碎的积木元件,还有几张倒扣在地面上的文件袋。 繁繁从桌子底下撤回身子,然后把手边的几个玩具塞进去才抬起头看她,“藏东西。” “啊?”赵听澜绕过去,看见灰色保险柜的柜门敞开,里面被堆了满满当当的彩色积木,她嘴角一抽,随后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你怎么打开的?” 齐繁不以为意,堂而皇之的关上柜门又给她演示了一遍,当看见齐繁白白的手指依次戳上熟悉的数字时她大脑有些死机,随后耳根染上一点绯红。 “爸爸说,珍贵的东西都要放进去。”齐繁振振有词,“我的玩具很珍贵的,而且爸爸也有很多珍贵的东西,还要拜托我看。” 赵听澜点点头,指指地上的文件又指指已经满了的保险柜说:“那你也不能把你爸爸的东西拿出来呀。” 齐繁惊讶的叫了一声,挠了挠头,然后拿起那几个文件夹憋红了脸往玩具缝隙里塞,东西没塞进去不说积木滚下来好几个,一连几次他也有了脾气。 怒气冲冲的看着赵听澜,“妈妈,都怪你!” 赵听澜摸不着头脑,怎么这锅就到了自己头上。然后齐繁握着小拳头从地上爬起来,“你的东西放进灰盒子里太多了,我的都放不下了!” 她的东西? 赵听澜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是她不惜走进齐覃的房门塞进他的保险柜里的,她们之间的交情绕地球三圈恐怕都到不了那么深。 齐繁见她一脸不解的样子有些生气,嘴巴抿着,一股脑的把自己的积木全都刨出来,然后指着熟练的从第一层翻出一个牛皮纸袋交给她:“妈妈你的照片简直太多了!” 赵听澜拧着眉打开牛皮纸袋,然后愣怔在原地,牛皮纸袋里全是她和齐覃的婚纱照,准确来说是两次婚纱照混在一起的。 “还有这个!”齐繁跟献宝一样又交给她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被撕的粉碎,又被人用胶水粘起来的婚礼请柬,邀请人一栏的字迹很熟悉,是她当时千挑万选出来的字体。 更意外的是,这样的婚礼请柬有两份,其中一份是更早的一场婚礼分发出去的。 赵听澜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觉得被隐藏在深处那根尖刺隐隐作痛,不容忽视的开始生长,顽强的钻破皮肉,绞的她不自觉的弓背。 “珍贵的东西放进保险柜吗?”她蹲下身子喃喃。 齐繁点点头,“爸爸说的。” 珍贵的东西放进保险柜,然后保险柜里是她的照片。三年前的,乃至六年前的东西都被妥善的安置好,放在保险柜的深处是为了什么呢。 赵听澜感觉像站在悬崖峭壁的缝隙里,进一步退一步都是生死难料。 她手开始诡异的发抖,然后伸进保险柜里把所有东西都取出来,一样样翻过。 诚然,从她知道保险柜的密码是她生日那一刻起又到看见照片起心里就已经隐隐有过猜测了,只是远不如她看到的那样有冲击力。 很多份协议,被撕碎又粘起来的协议占大多数,最上面是前些日子两个人新签的协议,最下面是覃锦的纸质遗嘱和赵氏无偿赠与资金协议。 这是第一份。 接着是文件袋,她揪着白线拆开,里面装着的是清苑的房产转让协议,还有游艇小岛赠与协议。 各种颜色的绣球标本。 一沓被修复如初甚至还带着泪痕,有他们两个人签字的婚前协议。 心理评估诊断书,长时间失眠的服用药物证明。 几份地契房契,一把钥匙。 齐繁的出生证明,户口页....... 她的胃像是被灼烧一般,来不及看完就已经夺门而出,趴在洗手池边不断的干呕,生理性眼泪如同滔滔江水流不尽,苦涩的咸味都凝结在一起。 赵听澜打开水龙头掬起冷水扑向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全都做了无用功。 镜子里的女人两边发丝湿润,眼眶红肿,眼影眉毛花成一团,乌糟糟的在眼皮上占着,很滑稽。 厨房里林姨切菜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窗外大雨滂沱,赵听澜心脏砰砰直跳。 她突然转身冲回次卧拿走了那把钥匙,告知林姨她有事要出去一趟看好繁繁。 停车场里四处是鸣笛声,赵听澜一连猛敲几次喇叭终于过了道闸杆,随后她开车先是开往清苑,隔着车窗都能看到一号楼新建起的崭新玻璃温室,园子里有深色雨布,依稀能看到一抹绿色。 她没有下车的勇气,只是熄火短暂的呆了几分钟,随后就发动车子南辕北辙般跑向燕城的另一端,掌心的钥匙硌的生疼,她却浑然不觉,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 ——他到底想干些什么。 这枚钥匙打开的不是任何一处赵听澜熟知的房子,而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六年前的婚房,带着她全部憧憬设计而成的婚房。 悔婚那天她冲向婚房带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把能砸的东西全都砸的稀巴烂,现在她只是站在玄关门口却没有向前走的冲动。 整个婚房一楼全都被人恢复如初,连一个细小的摆件都是按照原来的模样摆放,墙上的大幅婚纱照仿佛从来没有碎开过,仿佛在婚房里大发雷霆的根本是赵听澜的一场梦。 她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浑身湿漉漉的冰凉一片,这都难以抵得上她心里的冷,叫她喘息之间都觉得浑身冒着一股冷意。 最后一个地点是在度假村的植物园。 郊区的雨势要比城区小很多,度假村的工作人员以为她是来办入住的,看她浑身湿漉漉的还贴心的给她拿来一套干净的工装做替换。 第69章 赵听澜拒绝她的好意,指着不远处占地很大的棚子问,“植物园里什么时候多了那么一个棚子?” 女员工看着面前的漂亮女人解释道:“是齐总的私人资产。” “度假村不是赵氏的项目吗,怎么你们齐总这里还有私产。”赵听澜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声线发抖,从头到脚冒出一阵绝望。 女员工见事不对,以为赵听澜是来找茬的,匆匆借着端水的名头叫了经理过来。经理在路上就已经听说了,有个淋了雨的漂亮女人上来就追问齐总和植物园的事。 事关齐覃容不得大意,经理两步并一步的赶了过来,一句问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赵听澜开了口。 “我姓赵。”短短三个字就叫眼前的经理意识到她是谁。 经理变得小心翼翼的,“您怎么来了?” “我要进去。”赵听澜指着植物园的大棚说,“把钥匙给我。” 经理不敢怠慢,双手奉上钥匙,又说:“套房里还有您的一些衣服,您要不要先泡个澡,免得受了凉。” “不用。”赵听澜只要了一把伞随后走向了植物园。 留下经理心有余悸的捧着手机抓耳挠腮,旁边的女员工问道:“这位赵小姐是谁啊?” 经理:“这可是咱们头顶上的大老板,比齐总都大!” 话出口,他晃了晃脑子把手机收起来,连他都知道今天来的这位连齐总都管不起,他还是别触这个霉头了。 - 赵听澜站在棚外手抖的不成样子,钥匙几次三番都插不进去,最后狠狠掐了一把手臂逼着自己回神才打开锁头。 进与不进都一样,她站在门口就已经闻见馥郁花香。 赵听澜自认为在门口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等她推门进去看见眼前景象的时候还是站在原地生根。 这根本算不上一个大棚,更准确的来说是一个花房基地。 入门全是开的正盛的绣球花,像是把世界上所有的品种都搜罗来只为了栽种在这里,这里没有四季更换,永远都生机勃勃,停留在夏季盎然绽放。 赵听澜浑浑噩噩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不停的滚动播放在保险柜里的文件,白纸黑字的协议成十上百,她居然最在意的是那一份诊断证书。 第50章 就这样祝你吧 花房基地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动静特别大,那门摇摇欲坠的被风一吹发出难听的声音。 没等赵听澜回头,身上就被披上一件外套,紧接着是整个人被腾空抱起,伴随着一阵怒火冲天的声音:“我真是欠了你的。” 齐覃支开在墙角的长伞,单手抱着她走在雨幕里,整个侧脸线条锋利,尽显冷意。 赵听澜手环着他的脖颈,眼皮红肿的有些滑稽,直到走出植物园才回过神来,“你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怀里的人没什么重量,湿润的发丝落在齐覃的脖颈处以及裸露的小腿冰凉一片都叫他脸色十分难看。 他跨过一片积水,把人放在廊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知道我离家出走了还给我找事呢?” “啊?”赵听澜心想,我给你找什么事了,你三天两头偷偷回家居然还好意思承认自己离家出走。 齐覃舔了下牙齿,有火发不出,耐着性子说,“你儿子偷吃芒果,急性过敏都肿成猪头了。” 赵听澜一下就慌神了,脑袋嗡的一下,当即就要作势离开,刚迈出一步就叫齐覃揪住后脖颈往回一拉,随后一个正在拨通的视频通话怼在她的眼底。 嘟嘟两秒,视频接通,母子两个一个赛一个的狼狈隔着一条网线对上视线了。 齐覃果真所言不虚,齐繁整张脸都通红,眼皮嘴唇肿的尤为厉害,总而言之看起来整张脸没什么好地方,但是人精神还不错,手里抓着一个长条面包腮帮子鼓鼓的,看见赵听澜时呆呆的转了下眼睛。 “嗨?”他有些心虚的晃了晃手里的毛毛虫面包,因为过敏的原因嗓子也有点变声,像个坏了的锣,“妈妈?” 赵听澜提起的一颗心瞬间掉回原位,甚至从他心虚的表情已经减轻了自己百分之八十的愧疚感,她冷冷的看着镜头,“我不是你妈,你认错人了。” 齐繁一瘪嘴,面包都不吃了,乖巧的和她道歉:“妈妈我错了,那个黄色果子实在是太臭了。” “太臭你干嘛还要吃?”赵听澜发丝还往下滴水,训斥的音量半点不见小,齐覃靠在墙边站在赵听澜身后时不时的刷脸。 “我好奇嘛。”齐繁正打算开始撒娇,镜头里就猛的多出一个人,赵听澜手心一空,齐覃不知何时靠了上来,唇角下撇着看起来有点凶。 “玩具全都没收。”说罢就挂断电话了。 然后视线挪向赵听澜,看着她湿哒哒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下巴一挑,“怎么着,苦吃多了连身干衣服都舍不得换?” 赵听澜现在对他的情绪很复杂,难得没和他唱反调,默默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间,犹豫几秒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报警了。”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脸上的认真不像作假。 下雨天也没那么着急下班,更何况他本来就睡在公司,正准备倒杯咖啡结果就接到了林姨的电话,说繁繁过敏了,打不通赵听澜的电话现在在医院输液。 他都不知道一路上怎么赶去医院的,像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医院里乱转,绕了好几圈几乎用跑的,才到病房。看见齐繁好好的躺在床上翘着脚水果的时候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根本无法形容。 陪了繁繁一会就又回家给他收拾住院的衣物还没忘记给赵听澜打电话,一直到看见次卧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他才迅速升起一个可怖的念头。 ——怕不是直接跑了,连孩子都不要了。 雨天路滑,开车很危险,他第一反应就是要报警,找到她告诉她不用跑的,他可以无条件退让的。 好在一路上监控录像都比较全,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知道她跑到了度假村。自然也能看到她一路的车子轨迹,也能看到她在婚房门口被瓢泼大雨浇在身上时失魂落魄的模样。 看到她蹲在花房基地里白着一张脸眼皮又红肿的时候他特别生气,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跑那么远的距离又淋了一场雨。 “把保险柜翻的乱七八糟很难不让人觉得你是跑了吧。”齐覃刷开套房的门,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她,“去洗澡吧。” 他一脸平静的讲出这样的话,赵听澜好像更难过,她抿了抿嘴唇说,“没有想跑的。” “就是想看看——”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了好几秒,“我也不知道要看什么,就是想来看看。” 齐覃仿佛对她这样近乎自暴自弃的回答一点都不震惊,点点头就让她赶紧去洗澡了。 - 赵听澜停在浴室门口,定定的看着床边的男人。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光着上身背对着她,手边是一个医药箱,酒精盖子敞开着,旁边还放着一些纱布之类的东西。正半低着头颅专注的上药。 左腰侧有一团淤青,上面带着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已经不流血了,但是伤口看起来很深。 赵听澜又想到那张病例报告,久久站在原地都没能迈出一步,视线从他后颈的疤痕到手腕上,又到腰侧新伤。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好像他每次受伤都是因为她。 “站在那干什么?”齐覃把棉签丢进垃圾桶,回头时刚好看到她像一座雕像似的站在原地。 “怎么受伤了。”她走上前问,靠近时更能看到伤口血淋淋的模样。 齐覃好像不怎么在乎,不慌不忙的回答,“去医院的时候有点急,不小心撞到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房间里开始漫长的沉默,久到赵听澜的头发都不在滴水的时候,才终于有人接了话茬。 赵听澜觉得不说点什么有些干巴巴的,尴尬的笑了下,说:“还好不是撞到脑袋,要不然又失忆了该怎么办。”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但是话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两个人也算是变相的摊牌了,索性一次性说个清楚。 齐覃皱着眉坐在床边,脖颈上的两枚戒指扎眼刺目,他哑声道:“对不起。” 出乎意料的一声道歉,画面诡异的和三年前重合了,相似的地点,相似的天气,一样的人,说着一样的话。赵听澜觉得这地方有些邪乎,要不然怎么叫齐覃每次来都受伤,也叫他每次都看起来心甘情愿的和她道歉。 她张口问了和三年前一样的话,“为什么道歉。” 没有和上次一样的回答,齐覃像是陷入了思索,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才缓缓开口,“欠你太多,觉得哪桩事都得道声歉。” “不管是瞒着你记忆恢复,还是把你关在清苑。都得道声歉吧,我以前确实挺坏的。” “所以就要去看心理医生吗?”她声线有点抖。 第70章 齐覃眼底有些惊讶,随后平静下来摇头失笑,“看心理医生是你走之后老梦见你。” 赵听澜最不愿听的话终于响起了。 “梦见你因为怀孕没了。”齐覃弓着腰背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把玩着却没吸,“又觉得我可能是真的心理有问题,否则也不能对你做出那样的事。” 他说到最后有些自嘲,和她对视时却又看见她的眼泪。 赵听澜哽咽道:“我当时说想让你死是假的。” 是假话。 “我知道。”齐覃说,“伤到手你说你心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说的是假话,毕竟那时候都在气头上。” 更重要的事,后知后觉到那时候她还爱他,怎么舍得真的叫他去死,多半是气话。 “你不用因为那份病例有负担的。”齐覃安抚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现在已经好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犯浑。” “要是因为那些话还有那些文件扰乱你的思绪就是我罪大恶极了。”齐覃垂下眼睛,摁下打火机,一簇蓝色火焰窜出来,白色烟雾缓缓流淌。 他说,“你老这么躲着挺没意思的。” “归根结底就是怕。”齐覃吸了一口烟,轻而易举的破掉她最后一层心房,每一道逼问都叫她痛不欲生。 “承认爱我就这么痛苦吗?” “那通电话我找人调了录音,整整一分三十秒每一道呼吸声对我来说都是折磨。”他苦笑,仿佛闭上双眼都能感知到赵听澜压着痛急促的呼吸,面对一通已经拨打的电话又心生怯意。 “天底下哪有那么轻巧的事,偏偏孩子就跟我姓了。”偏偏要生下他的孩子,偏偏临走的时候要留给他那样的祝福,偏偏临走的时候只带走一块沉香木。 计较的到底是什么。 齐覃掉下一滴泪,砸在手背上,“你究竟是同情我还是爱我啊。” 察觉到赵听澜又想逃,齐覃放弃过太多次的机会,这次终究没能让她如愿,他抵着她的额头,眼底痛苦又迷茫。好似再说,给个答案吧。 叫我心死或者死灰复燃。 可是赵听澜永远斤斤计较,永远胆怯,永远面对齐覃时不自觉的索取,她啜泣着,一滴一滴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 “为什么要把婚房买过来啊。”她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叫她觉得八年时光总不至于是她一厢情愿。 “你对我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好。”赵听澜抓着他手臂,用力的指甲几乎都要嵌下去,“我生繁繁的时候最恨你,凭什么每次都要是我先低头。” “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多天怎么过来的。”窗外雨声不绝,她终于找出一个发泄口,想起她独自一人的艰辛,想起背井离乡又苦熬。 “对不起。”他揩走她的眼泪,手放在她后脑一下一下的安抚,“是我的错。” ——祝你步步青云,财运亨通。 你完成遗愿,你欠我一座金屋。 就这样祝你吧。 “造物主能不能分一点爱啊。”齐覃低声呢喃,“我现在已经改好了,不会乱吃醋,不会把你关起来,已经学会怎么讲故事书,看起来像一个合格的爸爸了。” “从繁繁那里分一点点爱给我吧,我不贪心......我就要一点点。”他舔走她眼角的泪,声音有些急切,却又不敢越界,只摆出一副虔诚的姿态,像个满分教徒样祈祷。 “就算是同情也没关系的。”他说:“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爱人了。” 赵听澜任由他卷走脸上的泪珠,他濡湿的眼睫剐蹭着她的眼尾,心脏闷的发疼,说:“做了这么多事就要一点点爱吗。” “阿衍,你可以贪心一点的。” 第51章 全文完 繁繁就在医院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大包小包的回了家。 反倒是齐覃,拖着在度假村呆了一晚第二天都有些直不起腰来,去检查一番后医生说有些扭伤得静养两天。 赵听澜前脚给他台阶,后脚他就臭屁的不成样子,活像重返二十岁,孔雀开屏左手老婆右手儿子,躺在主卧大床上用十个乐高作诱饵,叫齐繁短暂的当他的小跟班,当天怒更十条朋友圈。 像是缩小版的陈万青,衣食住行面面俱到,就差繁繁把食物嚼碎喂给他。 事实上齐繁确实想付诸行动,说什么看到颜阿姨喂小狗的时候就把食物搅碎了,她吃一半狗吃一半,他没有剪刀只能用牙齿了。 这样大的孝心叫齐覃觉得承受不起,连连摆手拒绝和赵听澜求救。 赵听澜掐着他胳肢窝不由分说的就拎走了,“林姨,把他做的狗食赶紧丢了!” “妈妈你浪费!” 赵听澜看着盘里那一团跟发酵的彩虹糖一样的食物就觉得反胃,管什么浪不浪费,多看一眼都难受,“那你下午去喂流浪猫。” 说罢就关上主卧的房门,隔绝外部一切声音。 “你也知道他嚼的东西像狗吃的。”齐覃谨遵医嘱躺在床上,看着赵听澜一本正经的对着电脑处理公务,眼角眉梢都软下来。 “千好万好的甜品王国一点都不如我的商业帝国。”齐覃循循善诱,“要不要回公司当老总,每天只需要签签字,连会都不用开的。” 公司业务又多又杂,赵听澜太久没有翻看过公司文件一时间处理起来还是有些生疏,闻言瞪了齐覃一眼,“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只是暂理赵氏业务而已。” “这就算是得寸进尺了?”齐覃看了看身下的大床,又看了看中间的迷你小枕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叫齐繁搬出去吧。” 他说话的口气不小,风轻云淡的掷下一枚炸弹,赵听澜签合同的金贵手指都顿了一下,抬头看智障一样的目光看她,仿佛在说,你在讲什么屁话。 齐覃:“都三岁了,改搬去次卧了。” “那你去哪住?”整栋房子才几间卧房,刨去收拾好的两间房,其他的房间除了有张床什么都没有,“你打算搬进客房?还是在公司住着?” 她装不听懂,故意拿话刺他。 “我错了,不该一声不吭的搬去公司,还跟你和繁繁说那么多糊涂话。”齐覃认错越发熟练,扶着腰就凑上去亲她脸颊,又不敢真的吻她,抓耳挠腮好一会才问,“怎么突然原谅我了呢。” 赵听澜大大方方的承认,“总不能每次都叫你低头吧。” 况且,他的改变她也都看在眼里。爱要斤斤计较,也可以不计较。 要是桩桩件件都在计较,恐怕数来数去到底是她欠的更多一点。 一声不吭的接下赵氏三年,伪装成她还在的假象,事事亲力亲为,在赵禹江去世后毅然决然的替她撑起责任。重建的玻璃花房和种满一整片的绣球花,被撕的七零八碎又被粘起来的协议,或许在更早,在她生理期躺在床上听他讲话的时候,在她拨出那通电话的时候。 她就已经不再计较了。 她予取予求的东西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得到过了,只不过他们那时候都太年轻,太横冲直撞,永远不得要领,所以错过那么多年。 赵听澜抬手解开他脖颈上的对戒,笑着说,“我们都不要回头看了。” 他哑声道:“好。” - 两个人和好不算是什么秘密,来探病的人一波波来,打眼一看两个人都是从主卧里出来又加上齐覃每天爆炸事故增长的朋友圈就知道了。 在齐覃去复查的前一天,齐琛才姗姗来迟,拎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礼品,风尘仆仆的走进了家门。 齐覃给他倒一杯茶,“工作日怎么还要来探病?” “我堂堂正经八百的老师被你捉来当老总已经有很久了!”齐琛摁了摁额角,面上是一闪而过的担忧,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赵听澜,“这次,这次能结了吧?” 赵听澜被问了个大红脸,磕磕绊绊的回:“应该能吧。” 齐琛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托孤似的语气,“阿衍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他这个人从小就是这样子的,讨喜的话也不会讲几句。”齐琛倒豆子一样开始揭老底,“明明每次都想跟妈说话还要装深沉,还有你们第一次结婚前,紧张的一整晚都睡不着,一直要跟我通电话,还一个字都不说。” 他用词很严谨,眉眼含笑,“在意的话要讲给正确的人听,不要老是跑到我的病床前面讲。” 齐覃罕见的羞赧,声音超级大,“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什么了?”齐琛抬手撇开齐覃的手,对着一脸愣怔的赵听澜讲,“病房里都有监控录像啦,他一直让我要原谅你们两个还说要把你弄回来另择吉期给我冲喜。” 赵听澜手指动了动,“他都没讲过的。” “他能讲什么?从小到大只会窝里横。”齐琛喝一口热茶,正色道:“有些事他不讲你怕是永远都不知道了,反正现在开窍了也不像个榆木疙瘩了。” “成,没多大事,就来看看他。”齐琛又例行巡视一遍厨房,老神在在的吩咐林姨,“给他多补补,老是挑食都要把繁繁带坏了,真是上梁不正。” 第71章 “天天吃什么海鲜也不怕痛风,叫林姨给你炖点参鸡汤什么的。” 赵听澜倚在厨房门前,乐不可支的听齐覃挨训,这人对着齐琛没什么脾气,说什么都应,吩咐什么事都干,像只被拔了指甲的老虎。 被接连训了一个钟头没停过的齐覃头都快大了,嚷着腰疼让他赶紧走,赵听澜只得代劳送客。 临走的时候齐琛却是又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纸,“阿衍这个人总是这样的,妈留给他的遗产还要分给阿进,要是这样讲的话我还跟在妈妈身边十几年。” “没有这样补偿的,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跟儿子也没差。”齐琛让赵听澜签个名送给繁繁,额外还多送了好多东西,“我没什么大志向的,阿进以后有意向进公司那都是后话了,我也不缺钱,有时候也挺后悔的,要是我那时候和齐舜文干一架叫阿衍在我身边长大也不至于耽误你们这么多年。” “我弟弟这个人性格不好,但是心不坏,阿澜,你多担待点,受了委屈就跟我讲。”他一本正经的又讲了一遍,叫赵听澜觉得鼻酸。 她摇了摇头,“哪有给我委屈受,他对我挺好。” “那你也不要对他太好,这人脾气不行,全都赖齐舜文身上肮脏的基因。”齐琛把协议折了两下放进口袋里,故意对着主卧的方向讲,“要是结了婚还是这样的烂脾气大哥就带着你逃婚。” 主卧里响起砰的一声,听起来像是书本落地的声音,赵听澜哭笑不迭赶紧送了客。 - 齐覃复查完之后就去了赵听澜的甜品店,月末盘账也挺忙的,齐覃安安静静地靠在窗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冷饮。 烈日当空,店里一直开着空调,他反倒是很紧张似的,手心出了好多的汗,过来送餐巾纸的侍应生都来了很多次,还贴心的送来一个小风扇好叫齐覃享受到最超前的服务。 赵听澜盘完账下楼的时候天色依然昏暗了,店里灯光如昼,一眼就能看到坐在窗边的男人。 她走过去垂眸带笑,“齐总准备要在我的店里待多久?” 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紧张的齐覃在这一刻对上她目光的时候内心格外的平静,拆开手边的礼物盒,浅色飘带轻飘飘落在桌面上,露出里面精致华贵的礼物。 一座缩小版的金屋,最上面是一枚钻戒。 他说:“金屋带来了。” 造物主面对忏悔的信徒总是心软的原谅,并且施舍给他一点爱。 所以捧上全世界最珍贵的金屋作聘赔上我的一生,来问你一句愿不愿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