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患者》 敏感患者 第1节 本书名称:敏感患者 本书作者:川又青 本书简介: ●恃美而骄x散漫冷痞 ●校园到都市 盛夏夜,半掩的窗扉洇出冷热交替凝成的水汽。 乌妤拢起宽大的外套随意搭着,抬眼看向沙发上的人。 “你又骗我。” “谁让你白天说你男朋友死了。” 冷白烟雾升腾,模糊了宗崎的难辨神情。 他随手摁灭燎起的火星,长臂一伸将人圈回怀中,声音散漫道:“想骂我可以,当我面儿来。” 乌妤难得吃了瘪,又气不过翻身坐在他腿上,伸手按进他嘴里。 舌钉抵住指腹,她猝然一缩,勉强道:“算了,怕你爽。” 宗崎抬手遮住半张脸,狭长黑眸泄出星点笑意。 以为没吭声,乌妤凑过去却听见闷闷低笑,她烦躁:“笑什么笑啊。” 薄荷爆珠在口腔蔓延,宗崎勾唇,朝她渡进清凉后低头咬住她的肩。 又多了道红痕,盘踞着青筋的大掌箍紧她的腰,浑身懒怠恣意,他低声:“不错,还挺了解我。” - 宗崎的左下腹纹着一只金鱼。 他总在想,乌妤什么时候能像这纹身一样听话就好了。 ——最好,永远也离不开他。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豪门世家天之骄子 治愈救赎 主角:乌妤 宗崎 一句话简介:恃美而骄x散漫冷痞|亲我,快点 立意:天天学习,好好向上 第1章 sensitive“疯子” 《敏感患者》/川又青 2025.01.18晋江文学城首发 「敏感让爱与难过都变深刻」 - 万籁俱寂。 床沿搭着只紧攥着被单的纤白手腕,月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零落铺散一室。 沉闷发热的呼吸落在乌妤的后颈,激起微微颤栗,腰肢也被人紧紧箍住,透过棉布裙传来热意。 浅粉色薄被不知何时滚落在了地上,房间里只有暗色壁灯映着床单上磨蹭出来的褶痕。 忽地手腕也被人攥住,滚烫大掌渡来强势的,不容抗拒的,以至于让她难以招架的力度。 低沉微哑的声音自耳后传来,“呼吸,笨死了。” 太近了。 乌妤不禁瑟缩了下,耳尖已经发烫到充血,隐隐现出细小血管。 “你最好……最好小点声。”她将声音压得很小,似乎生怕别人发现。 结果又是扑面而来的吻,她的舌根被吮吸得生疼,辗转交织的津液沾满宗崎的唇,因碾磨而压得通红。 他抬手捻开不断往自己胸口钻的几缕长发,好整以暇地贴在乌妤的侧颊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轻嗤:“我见不得人?” “……”乌妤噎住,很想说一句没错,但她察觉到宗崎今晚的不满,不想彻底让他失控,还是吞回了这句话。 “快点回去。”只得催促他,转移话题。 宗崎将指间缠绕的发丝松开,敛下深眸,薄唇压出不虞的弧度。 乌妤看着,一时说不上是担心他真的会不管不顾留在这里的可能性居多,还是在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后生出的解脱之意居多。 可转念一想,这人刚回来不去好好补一觉也要进来折磨她,惹得她担惊受怕,又觉得是他自找的。 乌妤推了把他,自己弯腰捡起地上的薄被,无视那道幽然视线,重新抖开盖好,蒙着脑袋留下闷闷一句:“我要睡了。” 安静良久,直到被子里的空气稀薄起来,宗崎无声勾唇,伸手毫不费力地拽下她紧抓着的被角。 俯身,手掌握住纤弱脖颈,侧头靠近。 尖利牙齿刺入颈肉,疼得乌妤拱起腰,眼角瞬间溢出生理性眼泪。 “疯子!”她捂着发疼的颈侧,秀眉紧蹙。 宗崎舔了舔牙尖,没管她幽怨烦躁的目光,稍微偏头,慢条斯理地去捉她那只捂着的手,说:“我看看。” “出去!”乌妤瞪着他,这会儿倒是她看着更狼狈些了,却还强撑着,“……我很困,很想睡觉,真的。” 宗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双臂撑在她身侧,将她所有神情尽收眼底,恼羞的,厌烦的,疲累的。 就是没有半点儿他想看见的。 他抬起乌妤的下巴,指腹重而缓地摩挲过,掀起一片密密麻麻的痒。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再好的脾性也得让她给磨得消失殆尽,何况宗崎的脾气根本就算不上好。 “非得跟我对着干?”男生没了耐心,说话也浮起了几不可察的冷淡。 乌妤半夜被他吵醒本就觉得烦,这会儿见他死性不改,怨气蹭蹭上涨,“……你真的烦死了。”说着就推开他,用了蛮力。 两人都没预料到,宗崎人倒是站在原地,可手却落了空。 昏黄灯影绰约,男生眼皮很薄,在日光下会透出浅青色血管,双眼皮褶痕并不深,以至于朝下看时总觉得他的眼睛在讥讽人。 就像此刻。 乌妤错愕抬头,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攥住了身侧的薄被,指节因用力而泛起冷白。 是极度防备的姿态。 宗崎彻底冷了脸。 房门“砰”的一声关严,房间重新陷入寂静。 好一会儿,乌妤才动了动酸软的手臂,起身去抽屉里找出枚创可贴,不想出去卫生间里照镜子,也不想发出任何动静。 她摸了摸伤口的位置,抽了张湿巾擦了擦,忍着细密的疼拆开包装贴了上去。 躺回床上,乌妤闭上眼睛,折腾大半夜,这回竟然翻来覆去地没有睡着。 又睁眼看着天花板,她下意识摸上颈侧,隔着创可贴似乎还能感受那人留下的触感,如同肆意生长的藤蔓,将她死死缠绕住,不容片刻喘息。 - 翌日,乌妤是在梦境中踩空的那一瞬惊醒过来的。 日光透过窄小帘缝钻进来,揉了揉眼睛,她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出来的时候她往最里面的那扇门看了眼,房门紧闭,松了口气,她放轻脚步想去厨房接点儿温水喝。 冷不丁瞧见餐厅坐在椅子上的人,乌妤的脚步顿住,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七点十分。 “要我请你?” 宗崎没抬眼,长腿交叠,低头横握着裸机,指节在屏幕上晃动飞快,好像刚刚没睡醒眨眼好几回的不是他一样。 乌妤没应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就要坐下吃饭。 一杯热的纯牛奶,一份三明治。 “阿姨已经走了?” 这是宗崎在校外的一套公寓,离学校就十分钟步程。 因为京淮大学规定大一只能住校,要想独自出去住得监护人签字作保签署安全协议才行。 乌妤是知道宗崎不乐意见他家人的,他硬憋着住了两个月,后来实在受不了一群人挤一个宿舍,去找了他小姨帮忙,弯弯绕绕了那么一回,总算是出了校。 偶尔阿姨会过来打扫房间,顺便做顿饭,并不会久留。 这次是因为只有她在这里,她有时候回来得晚,阿姨就会等她吃完收拾好再走,但最近这附近不怎么安全,频繁出现治 安乱象,她便让阿姨第二天再走。 当时得知宗崎要搬出学校的消息时,她还庆幸自己终于不用每天早上看他那张臭脸了,没想到隔天清早他就拽着她来了这间公寓。 霸权主义者没有好下场,资本家最终会被坚强的无产阶级所干掉。 乌妤恨恨咬下一口三明治,干得噎住,幻想瞬间破灭。 宗崎没什么表情的把杯子推过去,她忙接过来灌下大半杯牛奶才缓解过来。 半晌,她叹口气,“阿姨是不是太久没做饭了?这面包都煎干了。” 手机里的游戏音效停止,宗崎闻言掀眼看她,语气没什么起伏:“找骂?” 敏感患者 第2节 乌妤不理他了,几口吃完味道不怎么样的三明治,回房间去换衣服。 八月底,温度还很高。 明天才算是京淮大学正式开学的日子,整个暑期她都待在青港,这回提前一个礼拜来京淮,是因为接了份工作室的配音任务。 量不多,但很磨人,她来来回回试了两天才进入角色,到今天就只剩一点收尾的工作,最重要的是她想赶紧录完回学校。 但是,事与愿违。 宗崎站在玄关处和人打电话,微微偏头,这会儿乌妤才有闲心打量他那一头张扬的银发。 应该染了有段时间了,发根冒出短短的原生黑色,倒是与他的深墨瞳色相衬。 宗崎的视线停在乌妤身上,眉头轻皱,死亡顶灯下整张脸线条依旧凌厉,似乎听烦了,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声:“行,晚点过来。” 黑色手机在他掌心里转了一圈,眼睛盯着乌妤,举着手机朝房间一指,言简意赅:“换。” “……换什么?”乌妤站在原地明知故问。 炎夏酷暑,她上身穿了件灰色修身吊带,项链坠在锁骨下边,银辉熠熠,皮肤白得晃眼。 宗崎绕过她,进了自己房间。 没两分钟,出来往她身上丢了件薄衫,她展开一看,吐槽:“土死了。” 宗崎当作没听到,一起乘电梯去了地下车库。 电梯反光折射出两人都挺臭的脸,乌妤不经意跟着镜子里的人对上视线,看了两秒,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移开视线。 放假前她和宗崎吵了一架。 其实也不算吵,就是冷战。 他们俩最擅长的就是冷战,手机里的聊天框能被各种消息从最上面压到最底端。 宗崎是脸冷嘴巴毒,乌妤从前不长记性领教过好几回,一边哭一边打他,手心打得通红,反过头来还怪宗崎不懂怜香惜玉。 而她则是犟,按她妈孟女士的话来说,就是生了个犟种。 小时候没有买到她想要的公主蛋糕,眼睛一眨,嘴再一瘪,她能给自己哭得背过气去。 第一次当妈的孟女士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所以小时候的乌妤基本算是在溺爱中长大的,也是不合心意就甩脸色的性子。 不过这种待遇仅限于特别熟悉的人,本质上她还是个自觉社恐的小女孩,对待陌生人总是你好谢谢麻烦了对不起。 这一连套下来,最初没少受她气的宗崎觉得心里不平衡,问她:“怎么对别人那么温柔,对我就颐指气使的?” 就在宗崎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乌妤卸掉脸上的泡沫,长睫挂着水珠,眼睛亮晶晶的。 她摊手,语气兴奋:“你好,我想要riviera家的那枚两克拉的粉钻,麻烦你跑一趟,谢谢。” 是的,最后那个词儿,要不是宗崎眼神施压,她都不打算说来着。 …… 其实他们冷战的次数很少,所以乌妤也没去细想为什么他们不能好好说话,只觉得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这么相处的,没什么不对劲的。 电梯下行很快,到最底层时轻微晃动了下,乌妤定了定神,目光短暂落在先一步出去的宗崎身后。 她低眸,忽然意识到每次冷战结束,基本都是像昨晚一样。 不说话,不解释,不交流。 只接吻。 他会扣紧她的腰,直到她不舒服想离开;又或者习惯性地捏住她的脸颊,不准她收回舌头;但更多的是,他非得在晚上端着杯纯牛奶盯着她喝完,再不要脸地检查她到底有没有乖乖喝干净。 窗外烈日高悬。 洋梨树的黑枝桠透过斑驳光影,她似乎能闻到树叶被灼烧的草木气息。 车内冷气打得足,她翻了翻手机,对着宗崎:“把我放到「跃声」吧。” “录多久?” 乌妤垂眼,还是答了:“快的话两个小时。” 那意思是还有慢的时候。 宗崎沉默了会儿,开过了一个红绿灯后,才道了声:“行。” 男生指节微抬拨动转向灯,顺着车流往左拐,重新开回去。 降下车窗,他伸出手拽住绕过来的乌妤,不由分说地按着人后颈朝自己压,咬了口她的唇。 “听话点儿,别跟我闹。” 男生额前发丝被风吹起,露出凌厉轮廓,狭长眼型显得他人很凶,可瞳孔黑亮又大,在某些时刻总觉得里面蓄满了深意。 乌妤现在只担心周围人来人往,说不定某个认识的人会经过这里。 于是赶紧拍开他的手,直起身,敷衍道:“没有的事,我先上去了。” 说完转身就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一路小跑进去电梯。 没有察觉到身后宗崎愈加晦涩难忍的目光。 宗崎按住眉心片刻,薄唇微抿,打字飞快。 随即把手机往中控台一丢,发出“砰”的闷响。 掌心拖着方向盘底部,朝上一动就调转了方向汇入车流中,嚣张得如它的主人一般,轰鸣着引擎加速驶离了这处。 第2章 sensitive发烧 电梯里。 乌妤刚站定,手机就弹出消息来。 [7:结束了回公寓。] 她看到了,没打算回。 透过缓缓上行的透明电梯,她看见宗崎的车掉了头,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乌妤没有问过。 录完出来,天色已经大暗。 晚风穿堂而过,凉得她一激灵,迫不得已低头把搭在臂弯的薄衫套上穿好。 乌妤咬着根吸管,慢吞吞喝着临走前从零食柜拿的一盒纯牛奶。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味道不怎么样。 拇指戳了戳手机屏幕,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宗崎发消息。 不然后面等他回了公寓,发现她又一声不吭回了学校,还不知道得发生什么。 可她现在就是不想搭理他。 屏幕的幽幽亮光映着她倦怠的脸色,和宗崎的聊天框已经被别的消息顶下去。 电梯门反光,乌妤惊觉自己的唇瓣发红,多抿了些牛奶想压一压。 凉与热交织,但完全不顶用,喝到底也没能压住她发热红润的唇。 “烦人!”乌妤泄气的把牛奶盒往垃圾桶一丢,低声抱怨了句。 也不知道是说谁。 “叮——”寂静的楼道里蓦地响起消息通知音,吓了乌妤一跳。 她解锁一看,是班级群里面的消息。 以为是快开学有什么重要的通知,她点进去,结果是学委发的几张在ktv唱歌的照片。 他们播音a班惯来有开学前一天去聚餐的约定,第一回 是大家都陌生,她跟着就去了,后来发现还没有工作室里的录音棚好玩,就再也没去过了,这回也是。 照片拍得不甚清晰,镜头摇晃得人物都变得虚无起来,乌妤正要退出来,视线忽然定格在最后一张的角落。 霓虹灯光斑斓,焦糊的画质挡不住那一隅的特殊气场,男生坐在单人沙发上,出门前还妥帖的黑色短袖,这会儿随着他的动作而倾斜,露出一截深凹锁骨。 刚好一抹冷白光束斜斜打在他身上,银发骄横恣肆,鼻挺唇薄,离得远,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大概是喝的有些多了,他一手撑着头,细碎额发覆在眉骨上,另只手指间夹着烟,在昏暗环境里亮着一抹猩红。 他面前的灰白烟雾快消散殆尽,却仍然残留着几缕薄烟,模糊了男生的眉眼。 而靠近他这边的桌上则摆满了高矮不一或深或浅的酒瓶。 还混着喝,喝不死你。 乌妤偷偷骂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放大了这张照片。 这下用不着纠结要不要给他发消息了,她利落干脆地叫了车。 只是临近开学,附近出租车和网约车基本 都载满了人,她吹了大半个小时的冷风,才等到一辆出租车。 结果到了校门口,还没等她站稳,司机一踩油门就走了,熏了她一脸尾气,难闻得她捂鼻子。 没走两步,她又打了个喷嚏,搓搓手臂提速回宿舍。 她住的是四人寝,但常住的算上她只有三人,还有一个床位没人住。 宿舍里现在只有庄疏雨提前回来了,看见乌妤进来,忙里偷闲地喊了一声她:“回来啦?怎么这回又没来?” 乌妤站在衣柜前找衣服准备去洗澡,闻言笑了下:“刚好有事耽搁了。” 庄疏雨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嗯嗯两声又低头去整理自己那一大堆化妆品了。 半道想起来,把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饭盒递了过来。 “呐,班长就说你肯定忙去了,打包了一份,估摸着你这个点也差不多回来了,等会查房咱俩还得给琴子打掩护,我是懒得跟她们去唱歌……这还冒热气呢,你赶紧趁热吃。” 庄疏雨是京淮本地人,说起来性格跟她差不多,不过她是窝里横,而庄疏雨是遇着不平哪都横,凡事有家人兜底。 从前她们一个宿舍出去聚餐,晚上回来总有那么一两回碰着喝了点酒就装疯卖傻的烂人。 有一次就是几个醉汉一块拦着她们不让走,非得让她们陪着喝两杯,不喝就是瞧不起他们。 敏感患者 第3节 有时候她真的很好奇怎么都是男人,有人喝了酒倒头就睡,而有些人就仗着一身酒气到处骚扰人。 那晚她心情不太好,听到这话就止不住的烦躁,冷着脸让他们借过,不知道对面几人的脑子搭错哪根筋了,当着一众出来吃夜宵的人,想伸手调戏她。 她还没反应过来,庄疏雨就拽着她,一脚踩上了靠得最近的醉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天庄疏雨的高跟鞋是八厘米的细跟。 剩下几人想拖走躺地上的朋友,又觉得丢面子,指着她们骂,污言秽语一连串,连老板都出来打圆场让他们赶紧走。 乌妤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些粗鄙下流的话了,加上小腹又隐隐作痛,脑子里绷着根近乎僵直的弦,理智摇摇欲坠。 所以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的鞋就已经踩在了骂得最臭的那人的脸上。 而那件事的结局就是,她,庄疏雨,还有琴子,排排坐在警察局做笔录。 外头下起细密的雨来,一声闷雷紧随着闪电而至,她的手心里握着一次性纸杯,掌心里都是汗,就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怎么动过。 宗崎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那副模样。 庄疏雨和琴子也被吓到了,说到底只是几个刚上大学的女孩,遇见流氓能保持镇定已经很难得了,再一听那群烂人嘴里的“先动手打人”的话术,怎么可能不慌。 不过好在吃饭的地方人多,都是人证,还有监控录像,三个人做完笔录,听完警察姐姐口头教育,等着家人来接就行。 宗崎在外面抽了一支烟,等他小姨签完字走了后他才进去,牵着人一言不发往车上走。 琴子和庄疏雨都是家人来接的,先她一步离开。 乌妤目送她们离开后,乖得出奇地跟在宗崎身后,安全带扣了两次没扣好,宗崎俯身过去,从她冰凉的手心里接过安全带扣好。 她的视线蓦然发虚,鼻间嗅到他身上被细雨淋过的湿润气息,恍惚了一瞬,又将双手交叠着压在膝盖上。 一直不见他启动,乌妤才微微偏过头去打量宗崎。 哪成想,宗崎就一直保持着双臂交叉的姿势,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见她终于舍得看他了,没给什么好语气:“你倒是出息,怎么没给你脚踢折了。” “……”乌妤皱皱鼻子,“我叫的是小姨,又没叫你。” “巧了么这不是,打电话那会儿我正在她旁边呢。”宗崎眉梢轻挑,还有心情阴阳怪气。 “喔。”乌妤抠手,转头看窗外,对着宗崎有些犹豫地开口:“那她们,没有看见你吧?” “看见了。”宗崎无声扯唇,启动车子驶入雨幕中。 听出他话里的逗弄,乌妤放心下来,难得主动去勾了勾他的手心,“干嘛呀你这是,凶什么凶,我又没给你丢脸。” “是,你多有出息。”宗崎眼似乎是觉得不耐烦,呛完她就不准她再开口,兀自提速往学校开。 乌妤琢磨了会儿,猜测宗崎也许是因为她今晚的事打扰到了他,又或者他真的不喜欢自己从前那一套做法,下定决心以后尽量少给小姨和他添麻烦。 …… 收回思绪,她给班长陈逢寅发了消息道谢,对方估计忙着唱歌,隔了会儿才回过来。 [陈逢寅:味道怎么样?我没点重油重辣的,毕竟快开学上课了,嗓子还是得好好养着。] [twe.:好吃!麻烦你啦,多少钱呀,我转给你。] 乌妤正想切出去看看银行卡余额,没料到陈逢寅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铃声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手忙脚乱想丢远点儿的时候,陈逢寅已经喂了一声。 对面嘈杂喧闹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她不由得蹙眉,接起来:“班长?” 陈逢寅捂着听筒往外走,他听着乌妤的声音懵懵的,没忍住笑了下,到了走廊尽头,才回道:“一份饭也要计较啊?乌妤,你不来聚会就算了,还不让我们给你带份饭啊?” “……那我不能白吃呀,要是下回我想请个假什么的,找你帮忙岂不是不太好?” 乌妤已经打开了饭盒,的确清淡,但色香味俱全,她中午就在工作室凑合吃了顿外卖,这会儿早就饿了。 陈逢寅撑着栏杆,听见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动静,大概知道她准备吃饭了,说:“没事,只要我还是班长一天,你请假就不难……你先吃饭吧,这都很晚了。” 对面刚挂断,陈逢寅往回走,颊边的笑还没收干净,冷不防看见拐角站着的一个人影,他眯了眯眼。 - 乌妤挂了电话,抛开她不习惯吃的生姜,味道挺不错的。 吃完饭后,她拿好换洗的衣服进浴室,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大家刚返校的原因,用水高峰期,洗到一半出不来热水。 反反复复拧着开关仍旧没有热水,乌妤喊了两声庄疏雨帮忙看看。 庄疏雨欸地应声,去隔壁宿舍问了问,很快回来,隔着门告诉乌妤:“就是停了,我问了后勤值班的人,他们说系统出故障了,正在修呢,你要不先出来?” 乌妤无奈看着自己满身的泡沫,“算了,反正是夏天,我将就一下吧。”她嘟囔着,幸好头发的泡沫都冲干净了。 睡前,她打开手机,看见晚上发给宗崎的消息并没有得到回复,倒是在朋友圈的共友那里刷到了他。 时间显示十一点,没多想,只当他自己玩得忘了时间,自然也没空管她回了哪里。 她登陆教务系统下载了一份这学期的课表,满满当当的课程安排,长叹一口气,转头又重新输入另一个账号密码,看见他的课也差不多,心里顿感平衡。 截了图发给宗崎,聊天界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隔了好半天,她才收到个“嗯”的回复。 乌妤把存的两张图放大,来回数了数他们各自有几节课,忽然发现这学期她们班和宗崎所在的班级有同一门公共课,形策。 京淮大学是综合类大学,宗崎学的是金融学,而她是播音与主持专业。 原本两个专业是挨不着边的,但头两年学校紧缺辅导员,而她们专业因为人少,再加上分成了好几个班,她所在的a班就被学校大手一挥指给了能人众多的金融系。 点名、请假、组织大型活动等等基本都归金融系那边的辅导员管。 播音班各自有班导师,专门处理学业上的种种问题。 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她还提心吊胆,结果过了一整个学期,两个专业除了每学期必考的体测外,课程上基本没有交集,她也就放下心来了。 没想到这学期排课的老师,竟然给他们安排了同一门?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乌妤觉得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让她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直到床帘被人火急火燎地拍着,她惊醒过来,夜间下了雨,温度骤降,空气 都泛着潮湿的气息。 “几点了?” 庄疏雨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马上八点了,咱俩闹钟都响过了没听到,班长刚给我打电话催我们赶快去教室,那老师特严厉,第一节 课要点名!” 噼里啪啦一席话砸到乌妤昏沉沉的大脑,觉得脑仁儿突突的疼。 “你先去吧,我马上过来。” “行,琴子给我们占了位子,你记得从后门进,这种课是大教室,老师看不清后面的。” 庄疏雨随便塞了本书到包里,话语落在她身后,隔着一道门传到乌妤耳朵里。 嗓子也疼,昨晚就隐隐有预感,这会儿浑身隐隐的酸疼更加让她确定了这一事实。 还好没有到浑身无力的程度,烧得应该不高。 乌妤边想边安慰自己,快速洗漱完后随便抓了抓头发也往大教室赶。 阶梯教室101。 遥遥望着敞开的前门,她瞧见里面乌泱泱坐满了人,隐约还有话筒传出来的声音,老师已经在了。 头皮不禁发麻,乌妤平复着急促的呼吸,正想悄悄绕去后门,却被老师抓了个正着。 形策老师是个年近五十的女教师,叫文述华,乌妤曾经选修过她的一门课。 她本人对待教学的态度极为苛刻,不允许迟到早退,不允许抄袭借鉴作业,上课更是随机点名,想逃课都不行。 “这位同学,要上课了,往哪走呢?” 话音还未落,她就感受到教室里数不清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从没有如此窘迫的时刻,乌妤垂着眼,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发烧引起的脸热,还是因他人戏谑的注视而引起的脸热。 文述华扶了扶麦克风,扫了眼乌妤,下垂的眼皮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极度严肃。 她站在讲台上,继续说:“我不希望在我的课上有学生迟到早退,既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知识……上我的课,必须提前五分钟到班点名,既然你们考进了京淮,我相信大家拥有正确的是非观,做错事要勇于承担,而不是想着找借口,偷奸耍滑——” 好多意味不明的视线投注于她身上,她甚至听到了低声议论和嬉笑声。 乌妤掐住自己的衣摆,脖颈处也泛起窘迫的绯红,她想开口解释。 “老师” “报告”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落下。 教室里哄地热闹起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远比刚才要闹腾得多。 文述华在台上喊了声:“安静,安静!” 乌妤下意识顺着大家的视线往身后看,看清了宗崎困倦的侧脸。 恰巧宗崎这时候也垂下眼,长睫浓黑。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里被塞了个小小的金属类的东西。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谁也不认识谁的状态。 直到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又或者说,是落在她身后这人的身上。 她不适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忽然感觉到身后那人轻笑了一声。 文述华被打断,不满地看过来,面色不虞:“有什么好笑的,第一节 课就迟到还有理了?” 哪怕拉开了距离也无济于事,男生就站在她侧后方,她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热气,低磁嗓音如同轻飘飘的绒芯拂过耳廓。 “老师,我们是帮辅导员拷资料去了。” 文述华被宗崎的回答噎住,看见他这一副懒散的模样,更加生气:“迟到就算了,你还撒谎!?” 男生斜倚在门框,没那么正经,语调一如既往的散漫:“真的啊老师,您去问辅导员,刚刚就是他急着抓壮丁,抓到我和这位同学,去了趟教务处。” 宗崎插兜那只手在乌妤的身后顶了把她的小臂,动作弧度很小,除了他和乌妤,没人知道。 乌妤眨眼,朝前摊开手心。 正好是一枚黑色u盘。 敏感患者 第4节 第3章 sensitive“不喝喂狗”…… 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动静逐渐变大,文述华狐疑地过来,拿走乌妤手心的u盘,确实在u盘侧身看见了刻着的辅导员名字。 前排几个大胆的同学也跟着探头想看个究竟,文述华没好气地让他们好好看书,又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乌妤和宗崎。 不耐烦摆摆手:“行了,以后上课不准卡点来,都像你们这样,我的课还上不上了?” 乌妤松口气,点了点头就快步朝着往后排挤眉弄眼的室友那里去。 宗崎就落后她几步,瞥了眼脸颊微红的她,提步又往后走了两排,在陆言慎戏谑的目光中面色不改地坐下。 而乌妤还没完全坐下,衣摆就被琴子拉住,语气兴奋:“你和宗崎一起来的!好小子,早知道我多睡会儿就能和他一块进教室了。” 乌妤无言,不想因这件事得到过多没必要的关注,只得戳了戳琴子的胳膊转移话题:“好了,上课呢。” 结果她话还没落地,大腿突然被人掐住,一声扼在嗓子眼儿里的气音出现在她耳边。 “啧……你就比我晚来几分钟,哪来的时间去教务处?”庄疏雨借着书挡住自己,眼睛一个劲儿地往宗崎那儿瞥。 “……”乌妤知道躲不过去,小声说:“真就他说的那样,你知道教务处就在教学楼后面不远。” 庄疏雨哼了声,本来还想继续说什么的,但看乌妤这副坦坦荡荡的表情,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形策的课比较严肃正经,但文述华讲课的能力很出众,刚才的迟到插曲渐渐被大家遗忘,只有乌妤手心里存在感极强的u盘提醒着她刚才险些暴露。 后半截的时候基本都开始走神开小差,她调低了屏幕亮度,给宗崎发消息:[u盘?] [7:收着。] [这不是辅导员的吗?我拿着干嘛。]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笑,乌妤低头打字的动作顿住,后背有些僵直,极度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他下一秒要靠过来。 烦人。 上课四十五分钟,她坐着的时候就觉得眼眶热热的,呼吸时鼻腔疼,嗓子也难受,这会儿懊恼自己起晚了连保温杯都忘记带了。 刚到课间休息时间,乌妤出了教室想去卫生间洗把脸。 女卫在教学楼的偶数层,洗手台摆着香薰,经常能看见女生对着镜子补妆,整理仪表。 乌妤洗完手,擦干后按了按眼眶,觉得舒服些,转身正要出去,就听见隔间响起几道女声。 “怕什么?这学期他的社团不是要招新吗?我听班长说这学期大赛的任务还是在他头上呢,肯定缺人,你把简历弄好看点,进了他的团队还怕要不到联系方式?届时再……” 另一道略显害羞的女声回答:“哎呀,我不行啊,他带的团队太严苛了,你知道咱们隔壁班那个钟弋瑶吧?我听说她都被骂哭好多次了……我怕他一看见我就让我带着简历赶快回家待着。” “哈哈哈哈还好我喜欢的陆言慎,他可比宗崎好说话多了。” …… 乌妤兀自想了会儿,记起来宗崎好像是在带一个团队。 最开始是副院长带着他们,充当指导老师,后来宗崎和陆言慎的能力着实出众,脱缰野马似的带着团队顺利拿下国金,后续落地的成绩也非常好看,这也就导致了他们的团队很难进。 但是一旦进去,不说每年的荣誉嘉奖,就是大家头疼的综测也不必担心,队员纯粹是被带飞的。 乌妤曾经几度羡慕宗崎靠这个直接把综测分拉满,不像她,苦兮兮参加好多活动才能勉强达到及格线。 本来也跃跃欲试想要加入,但她在宗崎的电脑上看了几次完全看不懂,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他们的团队成员都已经固定了吧?还要招新? 算了,关她什么事。 乌妤感觉冷风一吹自己的头更晕了,打算上完课就去趟医务室拿点药。 结果还没走两步,在楼梯拐角被一人挡住去路。 女生栗色长卷发,妆容精致,看向乌妤的视线并不友好。 乌妤站定,抬眼:“有事吗?” 钟弋瑶哼了一声,突然凑近仔细打量她,下一秒又绽放出甜美的笑,问:“你是乌妤?” 乌妤没有回答,对方自来熟的样子让她感觉很不适。 “欸,你知道我吧?我叫钟弋瑶,也是金融系的,和宗崎一个班。”女生自我介绍。 “哦,那你找我是有什么 事?“乌妤想到刚才卫生间里那人提到的钟弋瑶。 “也没什么事呀,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钟弋瑶伸出右手,悬在空中,“我还记得你去年主持的新生晚会,这学期你也会去吗?” “不清楚。”京淮大学每年新生入学都有迎新晚会,她向来担任的是主持人,只是去年有点小插曲,她主持稿准备了很久结果临到头被换下,但没多久又被通知恢复上场。 这会儿哪怕再迟钝,乌妤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更是从钟弋瑶这几句话里意识到她是将自己当成了假想敌? 就因为早上她和宗崎一起来的? 心情不好,乌妤生硬说完那句话就绕过她往楼下走。 “宗崎!我到处找你没找到!”身后钟弋瑶忽然惊喜地朝着上面喊道。 乌妤的脚步一顿,顺着声音往上看,但只瞧见了钟弋瑶飘扬的栗色发丝,像一缕风散在空气中。 最后一节课,文述华不再讲课,播放一段视频让他们看完后去讨论里面发布自己想法。 乌妤揉揉自己的脸,想借着撑脸的姿势趴一会儿,视线却被门口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吸引住。 两人气质与颜值相当,而金融系的人更多,认识他们的人也多,再加上文述华出了教室,现在的起哄声远比早上那会儿要大得多。 眼不见心不烦,乌妤干脆埋头趴着,可闭眼前看见的钟弋瑶手中多出的粉色水杯的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 半梦半醒间,她放在桌板底下静音的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下。 扰人清梦,乌妤调整姿势,往右臂那边趴着。 又嗡嗡进来几条消息,她揉了把眼眶,除了两条推送消息,就是宗崎十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7:中午跟我出去吃。] 她回过去:[没胃口,我想回宿舍。] 宗崎的手机倒扣在桌面,靠在椅背上盯着已经播放到一半的视频,等再次震动时才收回视线,短暂地落在前两排乌妤的身上。 她穿着件oversize的短袖,胳膊基本掩盖住,扎着低丸子头,几缕发丝伸展出来落在光洁的后颈。 他回复:[确定?]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看见乌妤抬起两只手,压在桌上握着手机打字,应该是删删改改完才发过来。 [twe.:还有辅导员,刚刚让我下课去办公室找他,应该有事吧。] 坐他旁边的陆言慎不客气地啧了声,抽回自己的书,宗崎桌面就变成空白一片,比他脸还干净。 - 辅导员是真的找乌妤有事,一下课就急吼吼打了几个语音电话过来催她赶快去办会议室。 乌妤只得暂时搁置去医务室的事,从包里拿出以前以防万一准备的口罩戴好。 刚推开门呢,谢涣朝她招手:“来来来,赶紧着吧,商量下今年迎新的主持。” 乌妤来的路上就隐约猜到是这件事,没多会儿另一位老搭档周越彦也进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入座耐心听老师讲今年迎新的活动。 新生在九月中旬开学,节目由大二大三的每个学院出,主持人还是照旧,等节目和流程确定得差不多了他们就可以开始系统排练对流程了。 只是谢涣讲到一半,忽然看向乌妤这几人,警告他们:“今年学校的活动挺多的,你们几个注意点,到时候还有现场直播,状态不好上镜就丑,过后别找我来哭。” 谢涣最后着重强调:“也少偷摸出去,平时我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这些活动你们必须给我扎好场子。” “得嘞,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这次肯定不出事故。”周越彦插科打诨,去年迎新事故还真不少,除了乌妤那件事,还有个艺术学院的女主持临了发烧,嗓子完全说不了话。 最后还是乌妤自己那轮主持完,又换上对方的衣服赶紧救场,一晚上四个小时下来,不仅脚后跟磨出了血泡,嗓子也是累冒烟了的,得有两个礼拜才彻底恢复好。 小会开得不长,结束时还没到十一点,乌妤想起自己包里揣着的u盘,低头一边翻包一边回头往谢涣的办公室去。 “唔——”乌妤刚踏上台阶没两步,忽然被人搂着后腰往旁边狭窄楼道拐。 “松手!”她想挣脱箍住自己的手臂,奈何宗崎力气大,不仅没能顺利挣脱,自己反倒越靠越近。 鼻息间尽是清润微涩的浅浅柑橘香。 宗崎站在她身后,低头一根根掰开乌妤攥得紧紧的手指,随后捻起那枚u盘的挂坠,在两人之间轻轻晃动。 他笑了声:“不是让你收着么?急着物归原主呢?” “又不是我的,我收着干嘛。”乌妤见推不开他也就放弃了,不过手还防备地撑在他身前,怕他万一犯浑她来不及阻止,也怕有人看见。 宗崎搂她腰搂得更紧,对她抗拒的眼神视而不见,甚至还故意俯身,拽下口罩嘬了口她的脸颊,啵的一声,在随时有人会经过的地方,听起来格外不正经。 男生哂笑:“笨死你算了,谁开学第一天大清早的逮人拷u盘的?” 而乌妤闻言,像是抓到了他的把柄,垂着的脑袋瞬间抬起,语气透着兴奋:“……好呀,你居然骗人!” “怎么?要去告状?”宗崎捏住她的两颊,逗她,不让她好好说话。 “当然……”乌妤仰头看他,一副正义凛然的架势,然后慢吞吞补充问道:“那你怎么会有老谢的u盘?” “陆言慎的。”宗崎说。 “陆言慎?他的u盘怎么会刻老谢的名字?”乌妤不解。 宗崎觉着他们两人在这跟偷。情似的,揽着人往后校门走,手臂压在乌妤肩上,“你以为我那理由怎么来的?” “嘶……看来还是物以类聚的。”乌妤拉着尾调,自以为不着痕迹地骂了句,“重死了,你能不能别压着我!” 小嘴嘚嘚嘚说个不停,宗崎垂眸,看见的是她挺翘鼻尖下张张合合的粉唇,好大一股怨气。 干脆堵住算了。 绵密雨丝落在伞面,挡不住的就拂过露在外面的肌肤,携来阵阵凉意。 伞下,他将乌妤堵得连呼吸都困难,金属伞骨随着宗崎愈发深入而蹭过乌妤的锁骨,凉得她一哆嗦,嘤咛着喊他拿远点。 “那就得淋雨了啊妹妹。”宗崎故意曲解乌妤的意思,把伞往后移让雨丝飘进来。 “烦不烦!感冒了找你算账!”乌妤着急,捂着脑袋往伞下躲。 宗崎一边躲,一边看她气急败坏威胁他说要弄死他,不着边际地反问:“怎么弄?你多亲会儿,把病毒也传染给我呗。” 敏感患者 第5节 路边停着他的车,乌妤追着他掐了半天也不见他疼,索性开门上车,等人收伞进来立马扑上去,恶狠狠地拽着人领口放狠话。 “你别得瑟,晚上回去你肯定就会感冒,我昨晚感冒发烧,可没吃药喝药呢。” 宗崎被她勒得不舒服,喉结随着吞咽而滚动,配合地点点头,说:“这么可怜啊,怎么不早说?” “你能看病还是能做什么?跟你说有什么用。”乌妤埋怨他,“你不拉着我,我早就去医务室了。” “乌妤,你是真不长记性还是脑子里不装事?上回是谁半夜打电话哭唧唧跟我说要被‘兽医’治死了?” 男生毫不留情地抖落她的糗事,乌妤听得脸红,想捂他嘴都来不及。 “你管我啊,我乐意不行吗?”乌妤忍了忍,还是决定反驳:“……我可没有哭,你脑补太严重,已经开始臆想不存在的情节了!” 宗崎不予理会,冷冷看她一眼,从中控台拿出保温杯给她:“喝完。” 乌妤接过来,想到那个粉色水杯,莫名有些不适。 她拧开盖子,又是扑鼻的药味,抗拒地拿远了些:“苦。” 宗崎垂眼调导航,眼神也没分给乌妤一个,闻言丢了句:“不喝喂狗。” 第4章 sensitive“舌头,我看看”…… 乌妤气得想笑,牵扯得嗓子疼,想说些什么但觉得自己这会儿病蔫蔫的也说不出让他服气的话。 干脆举着杯子想闷头一咕噜给药喝干净,等一大口药进了嘴里才将理智烫回来,哇的一口吐出来。 车轮哧地滞住,乌妤不受控的往前栽,又被安全带弹回来,药液黏糊糊的,她的下巴,衣服,手上,都沾上了褐色药渍。 宗崎侧过身单手桎梏 住乌妤的脸,命令道:“伸出来我看看。”他捏住乌妤的两颊,眼睛盯着她的舌头。 舌头烫得瞬间泛起红,乌妤眼泪汪汪地给自己扇着风,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烫……你干嘛弄这么烫的水,疼。” “我让你闷头灌了?”宗崎把湿巾塞给她,去旁边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往乌妤面前怼。 “……好疼。”她微张着嘴,露出烫红的舌尖,捏着湿巾,黑色下睫挂着泪珠,看上去就像指着罪证控诉宗崎蓄意谋杀。 宗崎不买账,对着车顶灯看了一圈,亏她吐得快,没有蠢到把那口药含嘴里,现在只有舌尖前半截通红,没有伤到嗓子。 “喝点冷水含着。”他松开手,让她接着矿泉水。 乌妤没反应过来,水也没接稳,砰地砸到她腿上,又骨碌碌滚到脚边。 凶她干嘛? 乌妤微微一怔:“你不能好好说话?嘴长来专门吼人的吗?要不是你气我,我能烫到自己吗!” “我气你?”宗崎反问,眼眸紧摄着她,语气讥讽:“正常人能不知道保温杯保温吗?我让你喝完是让你闷头就灌的?” “你说不喝喂狗。”乌妤忍着不眨眼,一直盯着宗崎,像跟他杠上一样。 “不是你嫌苦不想喝?” 车内柔和灯光下,乌妤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蒙上一层晶莹,因为生气不满而泛着雾一般的红。 “那你也不能这样说。”她几乎很少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外。 安静须臾。 宗崎抽出纸巾,托着乌妤的后脑,温热指腹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脸颊,“哭什么。” 距离骤然拉近,男生的眼睛太过吸引人,如诱人沉溺的深海漩涡,遑论宗崎此刻的妥协,难得一见。 乌妤反倒不适应,别扭地偏过头不看宗崎,却发觉自己被碰到的那片皮肤泛起微微的疼意。 有病,眼泪都没有还硬擦,擦疼了又不管。 宗崎喝了口矿泉水,扣住她的后颈不准后退,贴住她的唇渡给她。 难喝的药液逐渐稀释,乌妤眼皮轻颤,烫疼了的舌尖最初感受到的是清泉水的蕴藉,紧接着是对方给予的刻意温柔。 可奇怪的是,她能明显感知到宗崎即将刹不住的想要掠夺一切的劲儿。 这个认知让她有一瞬的心悸,下一秒,宗崎手往下滑,箍住她的腰往他身上靠。 亲他不准走神。 “唔唔——”舌尖更疼,乌妤手心里还握着湿巾,只能用手背去推宗崎,“好了,别亲了,够了够了。” 宗崎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些,唇瓣压得水红,分开时甚至还有一缕银丝相连。 “你也喝了。”乌妤看着他说,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宗崎眼底的红血丝未散,一看就是昨晚又熬夜,也亏得他今早还能记得早上有课。 “哦。”宗崎随意应了声,手又开始不老实,掐着她的腰把她抱过来坐自己腿上,捏住脸颊让她把舌头伸出来,问:“还疼不疼?” 乌妤哼哼:“我还要喝水。” “嗯,喂你。”宗崎拧开瓶盖又喝了一大口,自己喝了半口,乌妤没喝够,她只顾着阻止宗崎的手。 胸衣是最普通的那一款,没有钢圈,一层薄薄的海绵垫,宗崎抓得毫无阻力,靠在她耳边:“好软。” 说完拉着她的肩带往上扯了扯,然后松手弹开,似乎觉得她下一秒要说疼,很快又去抚摸肩头,指甲会刮蹭到乌妤的皮肤,慢慢留下一些浅浅的红痕。 “……”乌妤觉得他好像有病,对她有一种病态的嗜好。 看到她就得过来招一下。 乌妤忽然直起身勾住他的领口,状似不经意地问:“下课的时候你去二楼干什么?” 指尖似有若无的触碰,宗崎耐不住痒,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稍稍用力地揉捻着。 “吃醋了?”宗崎撩开眼皮看她,视线逐渐往下盯着她的唇。 乌妤蹙眉,被他抓得疼,“做梦呢你。” 直到回到公寓,宗崎都没有去回答乌妤的问题,觉得她这段时间脑子不太行,懒得跟倒霉蛋计较。 乌妤甩开他的手,蹬蹬跑去了上次睡的房间,原本只想换个衣服来着,但药液渗过衣服,她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不好受,干脆开了淋浴重新洗个澡。 热气蒸腾,玻璃门凝满水雾,宗崎去拧门把手,没拧动,了然地勾唇笑着,不慌不忙地屈指叩了叩门。 “开门。” 淅沥沥的水声小下来,乌妤进来前就反锁了门,这会儿一点也不怕他突然进来,“我不。” “我数三声。” “你不数都没关系。”乌妤心情颇好地冲走泡泡,药味已经没有了,只有她喜欢的柑橘淡香。 谁知道话音刚落,她就听见浴室门滴地一声,她警惕地抬起头,宗崎已经推开了她的门,好整以暇地欣赏她脸上错愕的表情。 似乎知道她马上要骂什么,宗崎抬起右手,搓了下拇指指腹,“不好意思,我这人比较注重安全问题。” 乌妤早就手忙脚乱地扯过挂着的浴巾,狼狈地围住自己,咬牙:“你没事在浴室装什么指纹锁!?” “还不明显吗?”宗崎开始脱衣服,上身很快袒露,露出块垒分明的薄肌,修长手指搭在皮带上,骨节弯曲时凸起明显。 乌妤甚至能看清他下腹的青色脉络,顺着肌理蜿蜒而下,在薄薄雾汽中宗崎站在隔水条外,盯着她的眼睛,启唇:“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我现在还是病人!”乌妤试图唤起他的良心。 “哦,那我受累多走两步。”宗崎搭腔,进去抽走她围得松松垮垮的浴巾,胡乱给她搓了一通,头发都炸毛了,糊她一脸,啧啧嫌弃:“全是泡沫你围什么浴巾,不嫌脏?” 乌妤觉得自己的腰快被他箍肿了,没好气地说:“我洗澡是因为谁?别假惺惺。” “不讲良心是不是?”宗崎抱着她靠在盥洗台,捏住她的脸,“给你来个真的。” 说着他搂着乌妤的腰往自己身上压,乌妤胸前的浴巾堪堪围住春光,小腹感受到透过牛仔裤传来的异样,没忍住小声谴责他:“不要脸,我累,不想要。” 宗崎这会儿哪里听得见,握着她的脖颈往上抬就亲了上去,像是很久没喝水一样,把乌妤当成解渴的水,一时间浴室里尽是他放肆制造出来的声响。 男生高过她一个头还要多,尽管迁就她又是弯腰又是低头的,乌妤还是觉得仰头累,推着他不想再继续下去。 宗崎哼笑一声,唇没离开过她,吸咬着她的脖颈,锁骨,抱小孩一样抱着她往外走,坐到了沙发上,这样乌妤就跨坐在他腿上,他只需要往后仰着头,就能惬意感受乌妤的反应。 乌妤不像他,她亲吻总是跟好奇宝宝一样,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有时候追着他的舌尖咬,他就会故意不给,看她着急;有时候又喜欢按着他的喉结,看他难耐的模样就莫名的高兴。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感受到乌妤的手伸上来了,那只小手时轻时重地按着,他以前觉得是情。趣,就没多说,只是在她下手重了的时候抓住她不准她再碰。 只不过这次乌妤耍了个坏心眼,在宗崎沉浸在吻里的时候,出其不意的重重按下去。 疼得宗崎瞬间直起身,喉咙里溢出声闷哼,他看着干了坏事又满脸无辜的乌妤,捂着自己喉结,哑声:“你这什么毛病?看我疼你很开心是吧?” 乌妤眨眨眼,解释说:“我是想提醒你,你怼得我有点不舒服。” “我还少这样怼着你了?娇气什么,”宗崎掌着她的后腰,视线下垂落在她浴巾上滑露出的大腿上,拍了拍她的屁股:“嗯?给我戴套。” 宗崎从沙发靠垫后面抽出一只来,塞到乌妤的手心里,就双手扶着她的腰看她动作,纤瘦小手对比他的东西,总觉得像亵渎了乖孩子。 她知道前晚没完成的事让她给躲过去了,宗崎迟早会要回来。 但是好久没有过,乌妤忍不住咬唇,得抱住他的肩才能缓慢往下坐。 这是宗崎喜欢的姿势之一,浴巾滚落在地,宗崎吮着她的颈肉刻意留下一道道红痕,乌妤躲闪不及,闹着他不准在明显的地方留。 宗崎掐着她的腰,含糊说了句:“ 行,换个地儿。” 乌妤眼角染上薄红,咬着自己手指才忍住宗崎的犯浑,“……轻点嘛,你属狗的啊。” …… 乌妤喝完药,闷在宗崎的被窝里睡了一整天,醒来后已经天黑了。 睡觉时宗崎从后抱着她,因为感冒他连空调都关了,只有开着的窗户偶尔吹进来些聊胜于无的风。 他身上的温度跟火炉一样,乌妤在梦中觉得像跑了十场八百米,醒来后浑身累极,从床头拿过体温计给自己滴了下,36.9度。 比睡前量的降低很多,后面稍微注意些,按时喝药就成。 宗崎的房间比她睡的那间要大很多,窗帘是厚重的黑色,一拉严就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夜晚,她有时候得借助自己手机才能知道时间。 但更多的时候她连自己的手机都碰不到,要不是宗崎给自己关机了,要不就是她压根想不起来要看时间,只想好好睡觉谁也不准来打扰。 起床转了一圈,乌妤没看见宗崎在外面,书房门紧闭,大概是在里面忙,她去冰箱里找到盒蓝莓和葡萄,过水洗了两三遍装盘。 拿出遥控器挑挑拣拣,翻出历史记录找到部动画片播着,她听着电视里的动静回手机消息。 敏感患者 第6节 大三课少,很多人都想着要毕业了大四得实习或者准备深造,估计这一年大家都会到处玩。 工作室的群消息又是99+,她点进去囫囵看了看,大概是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有部今年上半年出圈的养崽甜文,他们签下来想趁着热度赶紧做完,一直躺尸列表的韫哥破天荒地给她私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去试试里面的一个角色。 「跃声」是她从青港待到京淮的地方,算是最初进来的那一批,里面都是热爱配音的各行各业的朋友,有人专攻这一业,也有人当爱好有就配没有就专注生活。 而韫哥全名周子韫,是工作室的合伙人之一,基本不管事,很多后来的朋友都不知道这个人。 她能进这一行头等功得记周子韫头上,高二那年她家里出了事急需用钱,就到处找周末能兼职的工作。 青港不如京淮发达,是三线城市,郊外未开发的山路多,崎岖蜿蜒,但因为景色好,所以那些年在青港的赛车俱乐部极多。 各种活动也组织得多,有些场合就需要礼仪小姐,因为玩赛车的都是群公子哥儿,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跋山涉水都要来参加。 乌妤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周子韫,作为礼仪小姐为他们撑撑场面。 乌妤十六七岁的时候,长相还没有现在这么有冲击力,素面朝天黑马尾,但架不住五官精致,巴掌脸看起来又嫩又乖。 享受了颜值带来的便利,有时候会招惹来不怀好意的坏人,乌妤对此早就免疫,只是在遇见不讲理的富少时她难免束手束脚,毕竟俱乐部的老板早就声明过,这种情况在所难免,为了那高额的工资,她都逼着自己忍着。 当时周子韫约莫是处于人生低谷,只想找刺激不想助人为乐,见到乌妤被骚扰,人都走远好一截了,想了想还是把烟一丢,转头回来给了那色胆包天的富少几拳,拳拳到肉,对方骂骂咧咧半天,起来一看是周子韫,忙不迭滚远了。 周子韫是借着这件事出够气了,可乌妤惨了,好不容易结束回到家,突然被告知工资没了,急得掉眼泪。 她不服气,明明是别人打的那富少,凭什么扣她的钱。 也许是她据理力争的模样太过鲜活,在二楼睡觉的周子韫被吵醒,烦躁地丢给她一张名片。 男人指间夹着根烟,靠在栏杆上,没看她,说:“你在网上玩配音?去试试看。” 她不知道周子韫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他们这种人嘛,总有方方面面的渠道。 就这样,乌妤进了「跃声」,开启了自己正式配音的生涯。 [twe.:好,那我下个礼拜准点去。] 乌妤正要点发送,忽然一只手伸出来盖过屏幕夺走了自己的手机。 她惊讶抬头,只见宗崎握着她的手机,荧荧幽光映在他脸上,低眉看过来,一字一顿:“子、韫、哥?” 第5章 sensitive“骂我?你关心我…… 乌妤脑中警铃大作,她试图拿回自己的手机。 但宗崎反应比她更快,把手机往旁边一举,侧眸看着她,一手拦住她往自己身上扑想抢过手机的动作,一边还往上划拉着屏幕。 没两秒低头觑着乌妤,语气没有起伏:“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 乌妤的手抓了空,按在了宗崎的手肘处,见他翻去了拉黑那一栏,急了起来,忙说:“那只是尊称而已。” “尊称?”宗崎嘴里咀嚼着这个词儿,那只箍住她腰的手转而向上,勾着乌妤的下巴尖儿,似乎在嫌弃她不识好歹:“给你这么个破角色你就喊哥哥?” “哦,还不是给的。”他想起来,瞧不上那人一样继续补充了句。 “怎么我给你那么多,也没见你对我嘴这么甜呢?”宗崎歪了歪头,凑近挂着脸的乌妤。 “……”乌妤都不稀得说他,也伸手拽住他半敞的睡衣领口,“这是要我自己去争取的,又不是像你那样……” 乌妤没法说下去了,她之所以不愿意让工作室的同事看到自己和宗崎在一块,就是怕宗崎又这样跟土匪似的把那些有的没的的角色一股脑全揽入囊中丢给她,害她平白遭了好多回冷眼才清楚真相。 “我哪样?” “……还给我,你不是很忙吗?”乌妤朝他摊手,抿着唇不想继续说下去。 宗崎显然不打算揭过,反问道:“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 “还是你要我帮你回忆回忆?”见乌妤不答话,宗崎神情转冷,继续逼问她。 男生单手桎梏住乌妤不安分想抢手机的手腕,侧头继续往上翻,随口道:“嗯?删了。” “他是我的朋友!”乌妤突然提高声量,因为着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一定要把好好一件事想得那么不堪吗?” 空气静默,乌妤骤然对上宗崎看过来的视线,她一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话,过分了。 侧后方屏幕投过来的光影映亮他的侧脸,没有开灯的房间,她根本看不清宗崎眼底的情绪。 她想找补两句,主动去拉宗崎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宗崎的手心冰凉,他站在原地没动,隔了会儿,才说:“我给你的剧本你挑三拣四说不要就不要,他给你的你就屁颠颠地贴上去。” “我的东西就那么让你难以忍受啊?”宗崎勾着唇,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乌妤的反应。 “不想回答还是不敢回答?” 乌妤蹙眉,不理解宗崎这会儿怎么突然来脾气了,明明睡前还好好的,她放平心态:“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你只是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改行不行?” “推了,不准去。”宗崎把手机往茶几上一丢,机身碰撞玻璃,“嘭”的清脆响声震得乌妤心脏一颤,出现一瞬的心悸。 “我还没有试过这个剧本,我挺喜欢这个故事的。”乌妤轻声说。 和宗崎对着干行不通,她横宗崎能比她还横,直到她受不住妥协他才会满意。 她不喜欢自找苦吃,何况,这件事她是有点心虚的。 然而宗崎现在压根儿听不了“周子韫”三个字,连看到这三个字都不行,更何况是乌妤现在当他面儿喊那人哥哥,为了维护他还跟自己吵。 两人都不想退步,直到乌妤突然开口:“你嫉妒他。” “?你再给我说一遍!”宗崎微微眯起眼,一副要干死她的架势。 - “再说一百遍我也不怕——” 三年前,「驰跃青港」 还不等公交彻底打开后门,乌妤就背着书包急匆匆跑向俱乐部,初春天气寒凉,地上刮满了枯枝落叶,踩上去会有嘎吱嘎吱的动静。 可是乌妤没有闲心驻足记录这样的时刻,她满脑子都是韫哥发来的救场消息。 最近下雨多,天气转凉,她本来准备好等这次的剧本录完就回家休息的,结果刚从工作室出来就收到周子韫发来的消息,要她过来看看找他茬的“疯子”。 ——宗崎。 一个突然闯进她平静生活,蛮不讲理又极为难缠的强 盗。 附图是一张阴沉天气下,斜倚在黑色超跑旁男生的背影,腰间勾抱着头盔,他穿着红黑色赛车服,头发被捋向后边露出光洁额头,几缕张扬的发丝耷在他眉骨上,勾着唇不知道在笑什么。 这人属于浓颜那一挂,没有表情看起来也赏心悦目,他旁边还围着三三两两的俊男靓女,个顶个的漂亮和帅,一副有说有笑的模样。 [周子韫:有空的话就过来,他太难搞了。] 她低头点开手机,深呼吸一口气,目不斜视地掠过那一群男男女女,顶着身后那人如炬的视线往里面走。 这家俱乐部是由原先的废弃工厂改造的,盘下这地方的老板干脆就沿用这种风格,不大改还挺有特色的,这地方宽敞,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暗。 晴天还好,有光线透进来,可一到阴天,比如今天这种鬼天气,整个俱乐部就跟鬼屋似的,风往过道一吹就哗哗地响,听起来慎得慌。 周子韫坐在环形沙发上,朝她招了招手,指着旁边让她坐会儿。 乌妤摇摇头,说:“没事,要我做什么?” “晕不晕车?”周子韫出声,把一瓶矿泉水递到她面前。 “有点。”乌妤如实说。 “那不太好办了,他要跟我打赌。” 乌妤看了看周子韫,问:“关于我吗?” “不是。”周子韫笑了笑,“你清楚我每年来这待半个月只是想放松……但是他太难缠了。” 乌妤搅着衣摆,不太好接这话。 话没说两句,一楼的大灯刷地打开,从角落亮到房顶,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目光触及到宗崎望着自己毫不掩饰的兴味,像被蜇了下迅速收回来,只盯着面前的茶几看,背脊也不自觉挺得更直。 一股从外携来的凉气萦绕在她周身,乌妤垂着的眼睫颤了下,她知道是宗崎将手臂搭在她身后了。 “好久不见。”声音说小也不小,但足够对面的周子韫,以及后面跟上来的一群人听见。 一群人的目光落在乌妤身上,偏偏罪魁祸首还跟没事人一样,自顾自靠在沙发扶手上,仰头喝水。 太近了,他的吞咽声,喉结滚动蹭过领口的细微摩擦声……这样过于私密的声音不该发生在他们之间。 “……”乌妤克制住自己想逃离的冲动,往旁边挪了挪,想拉开和这人的距离。 “这么贴心?”宗崎毫不在意她的疏离,随口调侃一句就顺势坐下,单人沙发太窄小,他这么一坐,直接把乌妤挤到了角落差点摔出去。 “……噗嗤” 乌妤余光瞧见周子韫的笑,顿觉丢脸,立即起身皱着眉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离他远远的。 紧随他进来的一群人见状,面面相觑,有人活跃氛围,拿出先前的话题继续讨论。 “我问过那群摄影的朋友,他们今儿都准备去鹰岩山山顶守着,百年难遇的流星雨不去可不划算!” “土不土啊你,流星雨哪哪不能看,非得来这犄角旮旯喂蚊子?”有穿着短裙的长发美女怕是冻冷了,没好气回道。 “欸,有些事就得我乐意”,那男生呛回去,转头问宗崎:“你说是吧,崎哥?” “乐意啊。”男生干脆翘起二郎腿,空隙不够他的腿长,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鞋尖看起来离乌妤的小腿很近。 “难得一遇嘛,自然是要去的。”宗崎漫不经心地继续说,抬眼看向对面无动于衷的周子韫,“你说呢?” “行啊,流星雨难得。”周子韫早知今天这回避不开,上了二楼换衣服去了。 乌妤如坐针毡,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干嘛,也烦和宗崎共处一室,呼吸都开始不对劲儿了。 好在周子韫很快出来,地下停车场停满了这群人的跑车,宗崎刻意落后,没跟那群人一趟电梯。 周子韫给乌妤找了个头盔,边走边往外说话:“系好安全带,他开起车来不要命。” 乌妤顺从地点头,“那我在这儿起到什么作用?” “防止他撞我车。”周子韫顿了下,才说:“一礼拜撞坏我三辆了,现在这辆我最喜欢。” “……”乌妤默然,选择不回答。 等待下一趟电梯时,乌妤正要去按下行键,旁边突然挤过来一个人,她没有防备,周子韫还在走廊尽头接电话。 敏感患者 第7节 “你!”乌妤踉跄几步扶住了墙壁才站稳,扭头看向元凶,生气:“你干嘛!” “磨磨蹭蹭的,等你下去天都黑了。”宗崎不耐烦啧声。 乌妤忍,回头想看周子韫结束了没,哪知道宗崎直接按住她的后颈不让她回头,推着她就进了电梯,关门。 “松手。” “那你别叫。” “嗯。”乌妤闭眼,在他松开的那一瞬抓住他的手腕,张口重重咬了下去。 得有十来秒,宗崎面无表情地在空中甩了甩手,看着那一圈深红牙印,说:“挺好,这个不费嗓子。” 乌妤跟看精神病似的看着他,组织着措辞,问他:“你有钱吗?” 宗崎饶有兴致地扬起眉梢,接话:“有啊,你给我亲个,都给你花。” “拿这钱请个好点儿的医生吧。”乌妤交叉着双臂,抬眸看着宗崎,忍无可忍似的,指了指脑袋:“我怀疑你压根听不懂我的话。” “你什么话?”宗崎反问。 “我对你没兴趣,你别总是找子韫哥的麻烦,他不像你——” “我只听我女朋友的话,你是吗?”宗崎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见乌妤噎住不吭声,继而也学着她的动作,低头凑近她。 鼻尖对着鼻尖,淡淡的薄荷香袭来,乌妤的脸腾地变红。 “害羞了?不是挺能说的么?”宗崎噙着笑追问,眉梢扬起,看上去得意至极。 闹哄哄的声音随着电梯门开传进来,乌妤回过神来,瞪了宗崎一眼,忙跟上从旁边电梯出来的周子韫。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宗崎心情颇好地对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吹了声口哨。 下来的这群人有十一个,七个男生,四个女生,有些人纯属凑热闹,哪里有乱往哪添柴,能着起来最好。 于是在一辆黑色超跑和银色超跑前,就出现了这一幕—— 乌妤理所当然地准备上周子韫的银色跑车,她的手都摁住车门打开了,右臂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抓住阻止她上去。 一瞬间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还别的男生高声起哄:“欸我早就想说了,宗崎你干嘛呢,抢人妹子可不道德!” “闭嘴吧你!你怎么就知道是别人的妹子。” “啧啧,那难不成有人从京淮连夜开车过来就为了吹冷风啊!” “不能是热爱吗!这家俱乐部口碑最好好不好!换我我也会开车来。” “嗯嗯嗯,就是热爱,热烈的爱。” “……” 宗崎笑骂了句滚,抬腿踹了脚闹得最凶的人,手臂微微一弯就将乌妤拽了过来,逼得乌妤不得不撑住他的胸膛才能避免亲密接触。 但这个姿势更显暧昧,尤其是他们那群人话里话外的意有所指,更让她无所适从,只好转头求助似的看向刚回来的周子韫,“子韫哥。” 手腕处的力道突然变大,她怒而抬头:“松手!你抓疼我了。” “松开,没看见人不愿意跟你一块么?”周子韫站定在宗崎面前,握住宗崎的手腕说道。 两人身高不相上下,气质却南辕北辙。 一个看起来温和成熟,一个显而易见的骄横恣肆。 宗崎跟没听到似的,眼睛看着乌妤,话却是对周子韫说的:“她要坐我的副驾驶。” “你看她愿意么?”周子韫反问。 乌妤立马小声回答:“不要。” 宗崎似笑非笑地瞧着乌妤,他也就是试一试。 隔了会儿,宗崎继续说:“那我们打个赌吧。” “输了的话,我再也不出现在青港。” 乌妤讶然抬眸,见宗崎眼中尽是认真,心下一动,唇瓣微微嗫嚅着,还是警惕地问:“你要打什么赌?” 宗崎似乎觉得她把自己被当成洪水猛兽似的,无言轻嗤了声:“不问问我赢了要什么?” 乌妤蹙眉,防备地问道:“那赢了呢?” 宗崎满意了,俯身靠在她耳边,只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答:“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乌妤推开 他,懒得和他说。 不等乌妤骂他,宗崎继续道:“谁先抵达鹰岩山山顶,算谁赢。”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男生又重复了遍这句话:“输了,我再也不出现在青港。” 这话再度钻入乌妤耳朵,她抬眼看向宗崎,蓦然察觉自己的呼吸屏住一瞬。 鹰岩山地势险峻,前五分之一还算平坦,而吸引众多赛车手来的则是后半段蜿蜒崎岖的路势,悬崖边常年绿雾笼罩,阴天时如同迷雾森林,而到了晴天常常有人开车追着落日跑,运气好的话,到山顶的那一刻能看见太阳没入海岸线。 越漂亮难见的东西越令人向往,近几年不乏闻名而来的人,但大家基本上只会选择在晴天时出行,毕竟刺激找归找,最重要的还是安全。 乌妤来了很多次,自然清楚这些,周子韫这几年都会来这,比她知道得还多。 而看宗崎这副样子,怕也是跟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一样,对她应该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等这次的赌约结束,想他这人心高气傲的模样,肯定不会再来青港。 “你能做到你说的吗?”乌妤落后两步,跟在宗崎旁边。 宗崎也不拆穿她那点小九九,哼笑一声,提步上了自己的车。 没人找死愿意和此刻的宗崎一辆车,乌妤则顺利上了周子韫的车,只是在扣安全带的时候,衣料擦过手腕才惊觉那块皮肤居然被捏得通红,隐隐发痛。 “混蛋。”她低声骂了句。 周子韫没听清,偏了偏头:“什么?” 乌妤摇头:“没事。” 天色逐渐变暗,沿路路灯随着跑车疾驰而出一盏盏亮起。 黑色超跑已经消失在路尽头,乌妤攥紧了安全带,周子韫也开的很快,开到起伏不平的地方颠得慌,她只好偏过头看窗外风景想缓解缓解。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澄澈清晰的玻璃上蓦地出现一辆与他们并行的黑色跑车。 乌妤睁大眼睛,不知道宗崎什么时候落后的,这里的路狭窄难过,根本不能并行。 而在疾速行驶中,那辆超跑的主人极为嚣张地降下车窗,不顾风速带来的短暂失聪。 墨蓝苍穹之下,黑色超跑里的少年侧过脸看着她,黑夜赋予宗崎难言的张扬气质,她不自觉贴上车窗,却因为头盔遮掩,看不清宗崎到底说了什么。 并行太危险了,还不如撞他呢,周子韫开始皱眉,低骂了句疯子。 乌妤听见这话,更紧张焦虑,她只想到宗崎心高气傲,输了会离开青港,却没有细想,以宗崎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输。 哪怕这里的路况他根本不熟悉,他也不在意。 她试图比划手势让宗崎别并行,无奈隔着玻璃和头盔,宗崎根本看不清,而他为了看清楚甚至将车窗降下更多,两车近到极致,乌妤似乎能听见车身接触摩擦而出现的滋滋声。 乌妤心慌意乱,无措地攥着安全带,仿佛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点安慰,可每一次紧张深呼吸都会让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压迫到极致,窒息感蔓延。 她闭上眼,超跑性能极好,除了自己的呼吸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但仪表盘急促的滴滴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 那人不要命。 只想赢。 遏制住自己无法控制的异常喘息,在巨大的刹停声中,她睁开眼望向浪潮拍岸的尽头,身子被安全带勒得重重弹了下。 乌妤慢吞吞摘下头盔,解开安全带。 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一切,即便周子韫看出她的手在发着抖,问她有没有事,她也能摇摇头,然后推开车门,朝那人走去。 宗崎原本还靠在车门站着,见乌妤朝自己过来,抬手摘下头盔,汗湿的黑发被他捋向后面,一双锐利狭长的黑眸紧紧摄着乌妤。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你混蛋啊!”乌妤气息不稳,脸都白了一个度,气势汹汹地质问他。 宗崎微微俯身凑近她,握住她发抖的手,散漫轻佻地问:“骂我?你关心我啊?” 乌妤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一巴掌对着他的左脸扇了过去,“你要是想找死别拉上我!” 巨大的巴掌声让此处山顶沉寂一瞬,连正在边上缓神抽烟的周子韫都望了过来。 掌风携着浅浅柑橘香而来,宗崎舌尖顶了顶被扇的那半边脸,挺疼。 “我第一次被女人打。”宗崎垂眼看着乌妤,话里意味不明。 莫名觉得渴,喉咙发痒,他低头便瞧见乌妤那双向来不喜他的眼睛溢着点点水光,雪腮微鼓。 男生的喉结上下滚动,听见乌妤口不择言地应话:“那你很荣幸了,我一般不打人。” “我赢了。” 乌妤正要骂他,却在宗崎话音落地的那一刻,突然被人扶着肩头调转了方向,朝着漫天闪烁的繁星,眼前猝然变暗。 唇瓣多了湿濡的感觉,清浅的薄荷气瞬间席卷她的所有知觉,呆愣愣站在原地。 直到宗崎喉间溢出声轻笑,后腰被男生勾住压在怀里,她被迫仰着头承受,眼睫簌簌颤着。 意识出走之际,她恍然听见宗崎势在必得的声音,粗粝指腹压住她的唇,撩眼看着她,里面蕴着的惊涛骇浪令她心悸。 “乌妤,你是我的了。” 第6章 sensitive撒娇更乖 乌妤瞧见宗崎那不爽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想起以前那些事儿了,有些懊恼自己嘴快,心里打了个突突,当即弯腰抓起茶几上上的手机,转身想往卧室躲。 结果两步还没迈出去,自己整个身子就被人从后拦腰扛起,“你做什么!”乌妤惊呼一声,手脚慌乱地踢打宗崎,“快点放我下来!你信不信我……” “啪——”屁股上顿时挨了一巴掌,即将脱口的威胁变成猝然尖叫,乌妤话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宗崎!你居然敢打我!?” “该”,宗崎对她的恼羞充耳不闻,快步进了卧室将人往床上一丢,看她狼狈翻坐起来,又拍向她屁股。 清脆一声,不疼,但足够乌妤脸红。 在乌妤挣扎着想下来时,他挤进乌妤的腿中间,对上她写满“不要脸”的表情也镇定自若,直奔自己刚才差点想干死她的点,问:“来,说说,我嫉妒他什么?” 宗崎居高临下看着乌妤,发丝凌乱贴在脸颊上,有几根还飘进了她嘴里,乌妤既生气他打自己屁股,又觉得自己明明占有先机却因为一时逞能嘴快,就沦落到现在这步境地,现在连头发丝儿都欺负自己。 敏感患者 第8节 乌妤想躲开,但男生的掌心滚烫,跟烙铁似的紧紧贴在她肩头,夏天衣服薄,更何况穿的还是睡衣,她捂了捂胸口。 这样安静的环境换做平时她会很乐意地选择去补觉。 可眼前的对象一旦变成宗崎,她完全笑不出来,视线飘忽着落到他因俯身而微微敞露的胸膛。 其实也不能算是微微敞露,柔顺丝滑的绸质睡衣早就在她先前往下拽的时候,顶端的两颗纽扣就扯开了,在他呼吸时会显出胸肌上那颗小小红痣。 长的位置真不对,她很多次都这么想,尤其是在自己眼前晃动的时候,跟锚点似的将她所有注意力都吸走。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乌妤立马转头,没料到宗崎早就发现她这直勾勾的视线,见她舔了舔嘴唇,带着揶揄:“我跟你好好谈话,你眼睛往哪儿飘呢?” “你能不能闭嘴!”乌妤回头瞪他,红红的耳尖隐在头发里,偷看被拆穿后显得她刚才的躲开极度狼狈。 还不如直接看呢,又不是没看过,谁稀罕。 一坐一站的姿势并没有让她的话有任何威慑力,反而让目睹一切的宗崎起了恶劣心思。 他绕到床对面,拿起摔到那儿的手机,低头输入密码解锁。 顺利解锁,男生无言挑眉,挺难得啊,居然没改。 “别自作多情,我的密码本来就是那几个翻来覆去地用。”乌妤生怕他多想。 “哦。”宗崎撩眼看她,好像并不在意。 “……” 哦什么哦,乌妤腹诽,本来就是,而且锁屏密码只能输数字,不像别的软件那些账号密码,她还能改改大小写,加个点什么的。 不过有时候设置的太多了,她得翻备忘录才能辨别清楚哪个app用的是哪个。 而宗崎跟她截然相反,一串数字就能解锁全部,一点隐私都不在意。 不行,这怎么显得她心里有鬼,给这人衬得坦荡荡的? “你别乱翻我手机!”乌妤回神,扑过去拦他,正中宗崎的意,他顺势侧身坐下,往后一仰,乌妤跌坐在他身上,从他手里抢过自己手机。 亮着的屏幕显示着一道发送成功的消息:[显得你能呢?再发拉黑。] “……” 乌妤试图挽救一下,结果显示超时两分钟撤回不了了。 宗崎拍拍她的后腰,话里意味带着与他如出一辙的嚣张,完全不在意他不关心的任何事:“就这么个小角色还要你去争取,当我是死的?” 乌妤深呼吸,偏头吐着郁气,小脸写满了生无可恋与崩溃。 越想越过不去,她握起拳头邦邦砸向宗崎的胸口,用了十足的力气。 宗崎忍了头两下,想着让她出出气,但这回好像不对劲儿? 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宗崎往前倾身,抬起她的脸。 “水做的?不是让你出气了么,还哭什么?” “你管我哭不哭!你欺负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关心我?”乌妤吸吸鼻子,谴责他:“假惺惺、装模作样、人面兽心、斯文败类!” 她每说一个词,宗崎就点下头,等她词穷说不出来后,扶住她的后腰,嗓音低磁:“你这词汇量不太行,翻来覆去就这几个词?” “那我说的是事实!”乌妤反驳他:“你看看你干的是好事吗?” 又绕回一开始。 “乌妤。”宗崎叫她的名字。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和乌妤吵架冷战,能让着她就让着她,毕竟她哭起来是真的磨人,眼睫上挂着晶莹,巴巴朝他一看,心都软成什么样了。 他这辈子就没遇上这么对他胃口的人,从头到脚哪哪都喜欢。 可气就气在,她这张嘴是真的长在他为数不多会生气的点上了,随便两句就让他堵的慌,抽烟冷静也不管用,越想越恨不得把她压在怀里不准她再开口。 窝在他怀里喊“渴”的时候多好听,藏在他身后拽着他袖子让他给她出气的时候嘴也甜,让喊什么就喊什么。 特别乖。 撒娇更乖。 宗崎将双手撑在身侧靠后的位置,幽深视线落在她气鼓鼓的脸上,仔细听,他甚至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心跳声。 在慢慢同频。 乌妤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知道宗崎在想什么,把手机锁屏往旁边一丢,然后从他身上下来。 抿着唇问问:“你不喜欢我和周子韫联系,那你呢?” 宗崎要去拉她的手落了空,下意识蹙眉,反问:“什么?” “你和钟弋瑶。”乌妤注视着他的眼睛,不想因为错过他极快消散的情绪而误会他。 “你什么意思?” 隔着长长的走廊,她听见电视里播着的那部动画片响起了熟悉的《flawless》。 乌妤垂眼,有些分心,这部动画片她从第一季看到第八季,总觉得看腻了,但每次不知道看什么或者家里太安静的时候,又会翻出来。 宗崎似乎是觉得太吵,起身去关上了门,刹那间两人的呼吸变得格外明显。 “你不高兴就可以怀疑我,抢手机随便乱发消息,我就不可以怀疑你吗?”乌妤对着他的背影说。 宗崎一顿,转头就瞧见她泛起薄红的眼眶,说不上来的焦躁蔓延,他冷声:“‘怀疑’?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为什么我不知道她在你的团队?”乌妤开始较劲。 宗崎耐下性子,没听懂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她:“谁?” “……钟弋瑶,你们一个班的。”乌妤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呛声回去:“你装什么?人家下课还跑去二楼找你了。” “那关我什么事?招人的活儿又不是我干的,又不讲理给我扣锅是不是?”宗崎终于知道乌妤这一天在别扭什么了,他去捉她的手腕,又被乌妤躲开。 “少倒打一耙了,不是你总骂人家?”乌妤再退,隔出完全安全的距离,才继续道:“你说吵架浪费时间,结果转头就跑去骂人家,还给人骂哭了?” 说到后面,乌妤发觉自己的话题有些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拽回来, 宗崎却越听越觉得有意思,顺着她的话回忆了一番,没有印象。 于是顺着乌妤的话说:“那怎么办?谁犯错我就指出来,想蒙混过关也得有能力让我视而不见,何况你又不是知道我,她承受能力弱我能怎么办?” “啵”的一声响在乌妤的脸颊边,她正认真听着呢,没料到宗崎突然变脸,话锋一转亲了她一口。 宗崎擦过她的眼角,没收回手,往下重而缓地摩挲着脸颊,不着调地问:“还是你想要我像我哄你这样去哄她?” 乌妤跟他简直说不通,直接抓起他的左手,用力按上虎口处的那一块红痕,“这个呢?你怎么解释?我前一晚见你的时候可没有这块烫伤。” 宗崎疼得皱眉,反手捉住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找茬是不是?中午刚喝的药转头就不认?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忘恩负义这潜质呢?” “骗子。”乌妤突然骂他,语气愤然。 “哪骗你了?” “下课那会儿我都没告诉你我生病了,你现在谎话张口就来了?” 乌妤越想越烦躁,报复性地下了重手摁上那块散发着浅浅药膏气息的皮肤。 “嘶——”宗崎这回是真的疼,虽然是块小烫伤,但架不住乌妤狠了心地不让他好过。 宗崎是向来不吃亏的,立马靠过去咬住她的脖颈,听她吃痛叫了一声,才说:“能不能别总是这么蠢。” “你又——”乌妤想问他是不是找打,却被宗崎接下来的话止住。 “早上摸到你手了。”宗崎觑着她,意味不明道:“你不知道你一发烧手心就烫得跟开水似的?” 乌妤缓慢眨了下眼,变得有些无措起来。 准备好好的说辞给堵了回去,唇瓣张合两下,她垂眼冷静了下,然后指着床上的手机,抬起脸宣布:“那我们扯平了,我为我误会你跟别人嗯……道歉,那你也要跟我道歉。” “嗯是什么?我又要道什么歉?”宗崎嘴角噙着捉弄的笑问道,鞋抵着她的脚尖。 刚刚乌妤被他扛进来,拖鞋早就掉了,现在是赤足踩在地毯上。 宗崎追问不舍,她步步后退,脚尖也蜷缩起来,好像面对的是什么缠人的坏蛋,躲不掉,直面也不敢,只好这样慢慢后挪,企图换取那人的心软。 宗崎显然不是容易心软的人,没打算放过她。 “别,别碰,好痒。” 挡住乌妤眼前视线的人,蹲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男孩子的通病,一年四季里宗崎的体温都很高。 后背是冷冰冰的墙壁,面前是挡住去路的宗崎,她退无可退。 何况她的脚还在宗崎手心里,肌肤接触时携来若有似无的痒意,宗崎握住她的脚刮蹭了下脚心。 应该是怕蹭到脏东西,所以来回揉了好几次。 乌妤踩在他掌心里,因为悬空没有支撑点,不得不扶住宗崎的肩头才能稳固自己的身形。 “别乱动,觉得凉不早点说?”宗崎毫不在意地握住乌妤的另一只脚揉了两把,然后将自己的拖鞋踢给她穿上。 “我哪有说凉,明明说的是痒好不好?”乌妤小声顶嘴,扶着他穿好。 “还要不要乱说话?”宗崎站直身,紧实腰腹贴着她,呼吸也很近。 他低眸盯着她的眼睛,对视上,心里想说哪里是她怕痒。 明明是他心痒。 “别再说那种话,你知道我不喜欢听。”宗崎勾着她的腰身往怀里送,嗓音沙沙的:“行不行啊?” 女孩眼底清泠泠的,在暖白灯光下看起来异常漂亮,脸上几乎没有瑕疵,有着浅浅的绒毛,没有上妆,素着脸的模样看起来乖乖的,身高差距让她只能抬起脸才能与宗崎对视。 “吭声。”宗崎又问了一句。 乌妤伸出食指抵在他的胸口,别扭地说:“那你先答应我,以后别随便乱发消息,最起码先要和我好好商量。” “他毕竟,是我的朋友。”乌妤认真望进宗崎的眼睛里,补充道。 “跟我谈条件啊?”宗崎静立的身形动了动,又来劲儿似的,欠欠开口:“可我不想答应,怎么办?” 第7章 sensitive隔墙 那晚过后,乌妤回了学校宿舍。 迎新晚会已经开始筹备了,刚开学,学校的课业任务并不重,所以参与演出的同学兴致都比较高,每天下完课排练室总是挤满了人。 敏感患者 第9节 乌妤今年会比往年轻松些,大概是去年那几件事差点让领导急得嘴里长燎泡,今年特地安排进来了位专业老师控场。 这几天各个学院都报上来了准备演出的节目,他们也开始写报幕词和主持稿,乌妤有一个独唱的节目。 放暑假的时候学院老师就提前建了群,初步商量好了要哪些类型的节目,等迎新晚会过后还会有建校一百二十周年的盛大庆典,课虽然不多,但这些排练会占掉她许多课余时间。 想想就累。 周四,乌妤和搭档周越彦他们对了对各自的课表,协商了晚上的时间准备走流程排练。 学校里的人多,有些教室要不有人上课,要不有人自习,前几天运气还算好,他们能找到空教室简单过一过。 但最近一段时间压根没有空教室,毕竟演播厅的场地就那么大,人多就容易乱,这里一首r&b,那里一首国语流行,偶尔夹杂着古风歌曲串着进耳朵,感觉语言系统都得混乱了。 所以大家基本会提前占掉空教室专心排练,乌妤他们只好去演播厅,就当是提前踩点力求到时候不出错。 因为专业性质使然,乌妤他们的专业在一开始老师就要求大家学着做做自媒体账号,也就是所谓的“包装自己”,课堂留给大家展示的时间很少,总得输出才能知道自己的输入究竟有没有用。 晚上七点天已经黑透,演播厅外边的路灯照得路亮堂堂的。 乌妤穿着件v领的半袖长裙,印满了彩色花朵,浅蓝色衬得她肌肤更亮,原本从教室出来还挺凉快的,结果今天演播厅的空调出了故障,刚进来就感觉到闷闷的热。 排了接近一个多小时,他们停下来准备歇歇,周越彦从桌台底下抽出份以前的旧海报,当作扇子聊胜于无的给自己扇风,没骨头一样靠在墙上喊救命。 “我说今天怎么没人在这,以前这地盘儿多火热啊,比清早打折的鸡蛋还难抢。”周越彦偏过头看向舞台角落的喻琴,拉长尾调:“姐姐,说好的奶茶呢……求求救我一命。” 喻琴也就是琴子,闻言头也没回,忙着调试手头的收音设备,“急什么急,外卖还没到呢,又不是不给你喝。” 按住按钮,喻琴朝上一拍,侧过耳听了听,周围闹哄哄的,周越彦干脆起身过来,纳闷问道:“还没好吗?” 喻琴犹豫道:“……应该是好了的吧。” “应该?”乌妤刚从卫生间回来,脸上还有手臂上都沾着亮晶晶的水珠。 气温是真的高,加上这里人多,更显得闷热难耐。 “你不自诩调音王者吗?钢琴都能调,这么个小玩意儿不行呐?”乌妤背着手探过头去看。 随便按了按这个领夹麦,没有反应,她也没办法。 附近其他学院排练的人看这边围着人以为有热闹,人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闷得乌妤喘不过来气,直到门外有人高声喊:“奶茶到了,快来搭把手。” 周越彦小跑过去,跟取奶茶的陈逢寅一块分奶茶,乌妤这会儿不想喝太甜的,正犹豫拿哪一杯呢,喻琴已经顺手给她递过来了。 七分糖的冰奶茶。 “你喝这个?”陈逢寅握着柠檬乌龙茶,朝她举了举。 “算了,不用麻烦了,我喝这个挺好的。”乌妤摇头。 陈逢寅嗯了声,周围人闹哄哄地分奶茶,他看了看安静戳吸管的乌妤,有点想说话,但又不确定她能不能听见。 乌妤喝了两口就不想再喝了,太甜。 “乌妤乌妤!我想起来这玩意儿有个说明书,你去休息室帮我找找行吗?”喻琴蹲坐在地上不死心地研究,突然抬起头朝她喊道。 “放哪儿的?”乌妤说好。 喻琴回忆了下,没想起来,说:“我就记得是白色的盒子,你翻翻那些抽屉找找呢?” 陈逢寅也跟着乌妤往后台休息室去,“我陪你一起找吧。” “可以呀,不过休息室有好几间,我们分开找?”乌妤抬起脸看他,提议道。 陈逢寅:“……行。” 并行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乌妤:“你一直在「跃声」兼职吗?” “嗯?”乌妤懵了下,反应过来后点头,“对,怎么了吗?” “我上礼拜去那边,好像看到宗崎了。”陈逢寅低头看着乌妤。 周遭嘈杂,乌妤险些怀疑听错了,她的心跳加快,快速回忆了一番上礼拜她有没有去「跃声」。 有。 没记错的话,是周六早上,她原先录好的片段后头送审的时候没过关,被叫回去重录。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头天晚上宗崎折腾她折腾到很晚,半夜被渴醒起来喝水。 瞄了眼手机,那个时候明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9月14日的日期却记得很清楚。 明明做之前还是9月13。 以至于被毛悦姐连环call喊醒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再也不会相信宗崎的鬼话了,那人睡得熟,胳膊将她的腰箍得紧紧的,嫌她吵,闭眼皱眉将她往被窝里塞。 憋得她呼吸不畅,踹了他两脚才给人踹清醒,臭着脸洗漱完送她去了工作室。 她进去录的时候还以为他会开车回去继续睡,没想到就一直待着车里补觉。 她问他:“你不是嫌这车睡得不舒服吗?” 宗崎仍闭着眼,隔了会儿才说他快困死了,赶紧起来让他坐副驾,要她开车。 …… “你认识他呀?”乌妤垂在身侧握住杯口的手紧了紧。 陈逢寅:“挺有名的,上学期篮球赛,你还记得吗?” 不等乌妤开口,男生低笑一声,“那时候我们专业的人说来给我们加油助威,结果转头就叛变,全跑对方阵营去了。” “哈,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乌妤有点印象,但不多,她犹豫地问:“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陈逢寅停下来,语气正经:“是我上周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车里接吻,窗户也没关……反正我觉得他挺关注你的,你要小心别被他哄骗了。” “我?”乌妤强压下紧张,捏紧了塑料杯身,“不会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乌妤”,陈逢寅似是无奈,他说:“多个心眼总没错,你忘了我也在学生会工作?老谢晚点名有时候也会叫我帮他放ppt,那天u盘在我那呢。” “……” 等陈逢寅进了休息室,乌妤靠在墙角搓了搓胳膊,劫后余生般深深呼吸一口气。 不知道该回头去质问宗崎是不是太不严谨了,还是该庆幸自己平时装得挺好? 手心里的手机“嗡”了一声,她低头点开,是喻琴催她赶快的消息。 [喻琴:再去控制室看看,周越彦说工作人员在里面呢,你问问看能不能修,能的话我就过来。] [喻琴:算了,你拿走。] 正好,她现在不太想看到陈逢寅。 总觉得自己的伪装摇摇欲坠。 都怪宗崎,她抓抓头发,吸了一大口奶茶,转身回去拿到领夹麦后就去了控制室。 控制室就在演播厅舞台正对面的那一扇玻璃墙之后,绕开三三两两躲凉和排练的人,乌妤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没反应,她轻轻推开门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乌妤环顾了一圈,头顶的空调开得低。 看到熟悉的设备她有些手痒,高中的时候她就是广播站的负责人,每天早上的大课间以及下午上完课到晚自习前的两个半小时都是她最喜欢的时间段。 念完老师发下来的稿子或者同学们的投稿后,在空暇时间她可以有一点点私心去播放自己喜欢的音乐。 一个在规则之外可以完全不受拘束的,能够让她短暂放肆的空间。 燥热慢慢消散,乌妤坐上椅子,看到了显示屏上显示着先前某些学院排练过的歌曲。 慢慢往下划,后台仍旧播放着歌,大概是之前的人刚离开还没关掉,她点开这首英文歌歌词。 有些惊讶,她没听过这首歌,歌词看着好像还挺不错的。 乌妤戴上旁边的头戴式耳机,杂音顿时消 失,女声微醺,唱腔缱绻柔情,好像带着钩子似的吸引人往下听,明明已经过了高。潮部分,结尾依旧好听。 太过沉浸,以至于显示屏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关掉了音乐时,乌妤被吓了一跳,椅子也往后弹了一截。 “怎么是你?”她惊呼。 宗崎抬脚勾回椅子腿,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机,看着她问:“又发什么脾气?” 乌妤坐在椅子上,滚轮顺着他的动作往回移,停在他面前。 “你怎么在这?” 宗崎伸手把耳机往后一推,“啧,礼不礼貌,耳机摘了。” “你这几天不是不在学校吗?” “不是你突然发消息骂我?”宗崎斜靠在墙壁上,头微微偏着,目光落在玻璃墙外,正对着舞台中央。 “你看了多久了?”乌妤有些不自在,她知道控制室的人能清楚看到舞台中央,但没想过宗崎一个人在这儿啊。 “挺早的吧”,宗崎掀眼看她,“乌龙茶好喝吗?” “还行吧,比纯牛奶好喝一点点。”乌妤故意道。 “是吗?勾兑茶能比纯牛奶好喝?”宗崎说话懒洋洋的,乌妤也不知道他这一天天的觉都睡哪儿去了。 “嗯哼,不信你就试试呗?”乌妤扬起下巴点了点自己刚刚放门口桌子上的那半杯奶茶。 都挺会装模作样。 宗崎笑了声,弯腰靠近乌妤,演播厅即将闭馆的轻音乐慢慢响起,他越靠近,乌妤越往后退,跟他对着干。 滚轮骨碌碌碾过地板,没多会儿,她听见门外喻琴和陈逢寅说话的声音。 “对呀,我给她发消息有一阵儿了,还以为你们俩一起的呢。” “不是,我们是分开找的,她在控制室?” “应该是,不过她找个人怎么会找这么久,迷路啦?” “怎么可能……” 控制室墙后也有下楼的台阶,零散的脚步声踩来踩去,各种不同的说话声透过墙壁模糊传进来,越来越近。 乌妤停下,急忙起身想开门出去,再不济躲起来也好。 总之不能被他们看到自己和宗崎在一块。 可宗崎还在面前挡着,她怕喻琴和陈逢寅看见了,躲着推他,着急地说:“别,外面有人啊!” 敏感患者 第10节 “求我。”宗崎站定,稍微向前倾身,把乌妤拦在工作台与自己身前,指腹磨了下她的唇瓣,语调充满恶劣:“不是让我尝尝?” 话音落地,乌妤的后颈被宗崎托着往上,腰也被他的一只手掌住难以动弹。 唇瓣碾磨压出暧昧声息,乌妤神经紧绷地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推不动,她紧紧抓住宗崎的衣服,好不容易抓住他喘息的间隙,求饶地说着:“不好喝,我没喝那茶。” “当我瞎?”宗崎吻了吻她的侧脸,牙齿咬住软肉,双手撑在她身侧,气息不稳:“跟人说那么多话,对他有意思?” 第8章 sensitive“亲嘴啊,没看过…… “磕哒——” 乌妤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清楚看见门把手从外面被一寸寸往下压,齿轮细微转动的声音像悬压在她头顶的要落不落的利刃。 舌根被宗崎吮得发疼,头顶的空调仿佛也突然失了效,热得她心慌,甚至连被裙子包裹住的皮肤也泛起密密匝匝的刺热。 宗崎低低喘着,唇往后挪了点儿,撞进乌妤紧张埋怨的眼睛里,极位色。情地舔了舔唇边的涎液,腰腹顶。着她。 身后传来的扰人好事的声音:“你们做什么?”陈逢寅站在门口,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他皱着眉出声,盯着那道熟悉的宽阔背影,警告道:“这里是演播厅。” 乌妤缩着身子往宗崎怀里钻,恼他恼得要死,宗崎感受到她手脚并用地往自己身上扒,行事更加放肆,隔音极好的密闭控制室里一时间尽是他弄出来的暧昧声音。 喻琴早就捂着嘴无声尖叫,死死掐着陈逢寅,她率先看见那张凌厉侧脸,很眼熟,试探地喊了声:“宗崎?” 乌妤的心高高提起,察觉到宗崎停下来,惊慌失措地往他胸口藏,垂头的动作,她瞧见自己裙摆漏了出去,小心翼翼伸手一点点往里勾。 男生原本薄薄的眼皮因为不加克制的湿吻压出更深的褶痕,完全挡住乌妤纤瘦的身形。 他偏过头,看着门口的两人,嗓音沉哑,带着惯有的浑意:“亲嘴啊,没见过?” “要不给你们搬个凳子,坐这看个够?” 陈逢寅眼皮狠狠一跳,他压着不喜,把喻琴往后一挡,深深望了眼他怀里的躲着的人,“要闭馆了,宗崎同学还是早点让……别人回宿舍吧。” 两个男生视线相撞,陈逢寅的目光落在他唇边晕开的淡淡口红上,屏住呼吸,意有所指道:“男生是无所谓,但愿还是不要让女孩子受这种打量。” 喻琴的八卦雷达觉醒,一个劲儿地扒着陈逢寅挡得严严实实的身体,想看清楚他怀里的人是谁,她就知道宗崎这种人,身边肯定有女人。 只是这也藏得太深了吧,要不是她今天误打误撞看见了,谁能想到宗崎居然会跟女人躲在演播厅角落玩亲嘴。 男生唇边冷白的皮肤上还沾着口红,啧啧。 许是她的目光太放肆,宗崎压低眉,神情淡漠:“还不走,等我请你们?” 脚步声渐行渐远,走廊和大厅的灯一盏盏由系统按时关掉,乌妤趴在他胸膛处,屏气直到没有任何动静才拍了拍腰上的手。 乌妤一抬头就看见宗崎唇边晕开的口红,都是刚刚吃她吃出来的,没忍住弯了弯眼。 宗崎舔了下唇角,露出几颗尖尖的牙齿,朝她倾身:“好笑么?” “没。”乌妤识时务地摇头,就是那眼睛怎么看怎么不诚实。 “陈逢寅没有看到我吧?”她歪头朝门外看了看,被宗崎掰回来,掰正。 “叫得挺亲热啊?”宗崎缓慢揉着她身上那件触感舒服的裙子,去揪上面的印花,手的位置越来越不对劲儿。 乌妤扭着腰想躲,推拒着他:“哪有,不就是喊个名字吗,我问你正经的呢……你手往哪儿摸呢?” “茶好喝还是纯牛奶好喝?” 宗崎莫名对这件事很有执念,嘴巴也彻底检查过了,都是奶茶的甜香味,乌妤简直后悔刚才跟他贫嘴,不然也没后头这些事儿了。 “纯牛奶好喝,特别好喝,真的!”怕宗崎不信,乌妤仰着脸就差举手发誓。 宗崎还是不买账,手越来越过分,她的大腿贴上不断摩挲的掌心,携着比往日还要强势的力度,乌妤心一颤,无意识靠过去,仰头可怜求饶。 “别欺负我了嘛,宗崎。”乌妤眨眨眼,庆幸现在停电,房间漆黑,宗崎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要不说她嗓子条件天生的好呢。 小时候哭声最大最响亮,长大后撒起娇来更是天赋异禀,羽毛似的尾音搔过人心坎儿,谁也抵抗不住。 宗崎喉结轻轻滚动。 明明也没喊什么“宝贝”“宝宝”的甜蜜昵称,按理说不该呀,怎么这会儿他还真挺受用? 男生嗯了一声,勾着乌妤的腰,大厅透明玻璃墙洒进点点月光,落进乌妤的眼睛里,他盯着那里面跃动的小光点,心下一动。 “明下午上完课,回公寓。”他按住乌妤的唇角,也不亲,纯手痒,“别躲,你知道躲一次,下回得翻倍。” “我来接你?”见乌妤不答话,宗崎自以为体贴的多问了一句。 “别了。”乌妤安静了会儿,闻言脸上写满了抗拒,裙摆被扯得飘动了两下,她小声解释:“对你那车快有阴影了。” “哦。”宗崎想起来,于是难得好脾气地点点头:“行,换辆,别又给我身娇体贵的宝贝儿颠疼了。” 哪学来的词!乌妤脸皮臊得慌,骂他:“闭嘴吧你!” 流氓。 - 计划有变。 排练节目排练得时间都忘了,乌妤收到寝室群里的消息艾特才知道今天下午全校社团要招新。 她倒是在大一入校时兴致勃勃加了个刚成立不久的新社团,结果半学期下来不是开会就是各种没意义的活动,各种伟光正看得她快对群艾特出现ptsd了。 最后还是宗崎看不下去,帮她写了封特别特别正能量,词藻华丽到刺得 她眼睛疼的退社申请书。 嗯,庙不大妖风还一阵一阵的。 乌妤装好桌上的书和笔,一下课就去了演播厅后台的更衣室,人基本都在里面,墙边的落地衣杆挂满了演出的礼服,都是由学校出资购入的。 他们在调试话筒音响这些设备,有损坏的故障的就尽早换掉,免得下周一的迎新晚会又忙得人仰马翻。 “老谢找上面批了资金新买了三十多只领夹麦,还有几只新话筒,乌妤,我现在脱不开身,你就和这学弟一起,去他办公室搬回来?”庄疏雨手腕上缠着软尺。 指了指旁边的男生,“季扬,我们的直系学弟。” 男生高高瘦瘦的,笑起来眼睛弯弯,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学姐。” 乌妤浅笑着点头,“你好,叫我乌妤就行。” 她过去翻了翻,找到自己那件裸色长裙,还没来得及试穿,包装没拆,她回头:“那我把我这件带回去试?不合适的话我去学生街外边找裁缝改改,就不一起送走了。” 庄疏雨长呼一口气,揉揉酸软的后颈,说:“行,也免得弄混了到时候我又得到处找。” 学弟是今年刚入校的播音主持专业的新生,刚选上班长,积极性极高,他瞧乌妤费劲儿抱着裙子的样子,提议道:“我帮你抱着吧,学姐。” 裙子外包装精致漂亮,压扁的话怕会有折痕,不等乌妤回答,季扬就已经伸手抱了过来,下巴朝门口一点:“学姐,你在前面带路吧,我还没去过辅导员办公室。” “不用不用。”乌妤想过去抱回来,哪知道季扬跟他名字一样热心肠,两步走出去,还不忘回头催促乌妤:“走啦,学姐。” “……”算了,乌妤拿上自己的包,带路往办公室去。 路过操场的时候还有社团自发组织的歌唱活动,老谢办公室里面人也很多,乌妤挤进去问他东西放哪儿的,谢涣一拍脑袋,想起来:“欸,周越彦他们部门拿走撑场面去了,你打个电话问问?” 乌妤打电话没打通,站在原地没动,季扬抱着盒子过来,“学姐,是不是在那间教室?我看他们正在招新呢。” 这几层楼的空教室张灯结彩的,乌妤上楼的时候打眼望过去,板报也做得极为漂亮,各有特色。 周越彦跟宗崎一个部门,是负责人之一,那招新的话宗崎会去吗?她记得第一天上课就听见她们学院的人说他的团队要再招人来着。 “学姐?”季扬又喊了她一遍,乌妤回过神来,点了下头:“对,应该是他们部门,今天招新,我们过去吧。” 下午两点半正式开始,这会儿四点过正在进行中,陆续有人进进出出,乌妤给周越彦打电话发消息都没有回复,她和季扬从后门进去,周越彦和他们部门的人背对着她,正在面试站讲台上的新同学。 怕打扰到紧张的新生,乌妤和季扬从教室边上往前面挪,季扬举着盒子走在前面挡住了乌妤的视线,已经有人听到动静往这边看了,季扬没什么心眼儿,回过头低声问乌妤:“学姐,谁是呀?” 乌妤偏过头,正要让旁边的人帮忙喊下周越彦,低着的头一抬起来,就瞧见角落里闲散坐着的人。 男生正弯腰垂首翻着手机,桌上摆着张白纸和笔,估计用都没用过,来这当摆设了? 旁边还紧紧挨着一个女生,栗色长发被她拨弄着,几缕发丝飘在了宗崎的手臂上,她看见宗崎动了手臂,躲开了。 乌妤不由自主地皱眉,随即假装没看到,对着望过来的周越彦做口型:“话筒?” “什么?”周越彦沉浸刚才面试的正经中,说话一时没有调整过来,声音有些大,引得那一片的人都往他们这角落里看。 乌妤瞬间捕捉到宗崎旁边那道视线,是钟弋瑶,脸颊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女生今天显然是认真打扮过的,妆容精致好看,密闭的空间里她好像都能闻见那股甜香的香水味。 “我来拿话筒,老谢说在你这?” 周越彦无辜摇头,指了指最左边:“还没摸热乎呢,在宗崎那。”他怕乌妤不认识,“喏,就是最里面那个。” 话落,乌妤头皮发麻。 得。 乌妤一转眼就对上宗崎戏谑的目光,后面的季扬对此毫无所知,甚至低头凑过开问乌妤,很是体贴:“学姐,要不我过去吧?” 乌妤摇头,“你抱着我衣服看不清路,我去就行。”她硬着头皮往宗崎那边走,面试还在继续。 站在宗崎的桌子旁边,乌妤压低声音:“麻烦你帮我拿下那箱子可以吗?” 宗崎无动于衷,闻言撩起眼皮看向乌妤,装模作样地问:“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 乌妤屈指叩了叩桌子,好脾气地重新问了一遍:“嗯,能麻烦同学你帮我拿一下吗?” 在外人看来就像乌妤不好意思多搭话一样,只有宗崎知道他鞋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瞬就被乌妤踩着了,警告他别不识好歹。 “哦,没名没姓的,我以为你叫谁呢。”宗崎手上转着笔,他坐着偏过头看着乌妤。 随后扬眉,男生漆黑眼眸深邃,说话间携着几分漫不经心,“你说对吗?乌妤。” 心狠狠一颤,乌妤倏地收回脚,垂下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不是说好互不认识吗?突然叫她名字是想做什么?他们现在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互相喊名的人吗? “哦,你可能忘了,半个月前我俩在一起。”宗崎歪头,像是想起什么来,继续往她身上丢地。雷,短短一句话轰得乌妤的脑袋顿时宕机。 钟弋瑶失声喊道:“宗崎!你在乱说什么?” 乌妤也没好到哪儿去,她看见宗崎被那道声音震得偏了下头,坐着椅子拉开了距离。 “……我,我们有吗?”乌妤说话打了个磕巴,语气里透着不自信。 “忘了?”宗崎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往后一仰抱臂瞧着显然没回过神的乌妤,低笑一声,颇有一种捉弄成功的意味,他才多说了一句:“迟到那天啊,不都一起站外边儿了?” 敏感患者 第11节 理智慢慢回笼,乌妤几不可察地喘了口气,忍着冲动,干笑两声:“是,是有这么一回事,抱歉,我记性不太好,一时没想起来。” 宗崎歪头看着她没开腔,乌妤忍着他迫人的视线,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吓死人的话,只想立马离开。 她蹲下要抱起桌子旁边的那个箱子,结果手心都是汗,抓了两次都没抓好,手擦过纸箱发出干涩的声音。 “宗崎你说话怎么大喘气呢?”周越彦在那头结束面试,过来刚好听到这一茬,好笑的用胳膊顶了顶乌妤,开玩笑道:“宗崎,我们部门老大,三不管,今儿和陆哥一块来刷脸的。” 乌妤这下知道周越彦是来帮自己解围的,顺势喊了句“宗崎”,就是语气听起来怪别扭的。 面试接近尾声,周越彦只以为宗崎是等得无聊了,最开始宗崎不想来的,是他以这半学期的工作汇报都由他去做为筹码换来的。 宗崎和陆言慎他们不喜欢弄这些玩意儿,觉得麻烦浪费时间,但他不嫌,就靠这些表现挣分挣奖学金呢。 “我帮你搬吧,这些挺重的,演播厅后台?”周越彦蹲下搬起那个纸箱,给其他人说了句他先走了就和乌妤出了门。 陆言慎在讲台边的靠背椅上坐着旁观了全程,故意看了看走出去像左右护法一样围在乌妤两侧的男生,无声挑眉。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宗崎和乌妤之间关系的人,毕竟是两人家中颇有渊源,宗崎从前干的那些混蛋事他多少都知道点。 唯一让他纳闷的是,宗崎这么一个强势专断,占有欲极强的人怎么会答应乌妤在学校搞地下情的,还一搞还就是两年。 不过说实话,要不是和宗崎熟,再加上大一和他住宿舍那两个月瞧见的他衣服底下那些斑驳牙印和抓痕的话,他都不一定能知道这事。 还以为早分了,毕竟谁家姑娘受得了他那疯劲儿。 “你去哪?”钟弋瑶着急,她追上已经走到门口的宗崎,“面试还没结束,你就要走了吗?晚上我们说好部门聚餐的。” 宗崎身形一顿,他回头看向拽着自己手臂的钟弋瑶, 甩开她,冷眼睨着她:“我跟你很熟吗?” 钟弋瑶早就觉得不对劲儿,她还是要面子,往旁边走了两步确保教室里的人看不到他们,她忽然拽下宗崎的领口,露出锁骨那块的两个草莓,质问道:“你身边是不是有人了?” “你做什么?”宗崎没料到这人突然上手,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大步,眉心皱起,冷声:“我跟你有关系吗?你跑来问我这些,犯病啊?” “你说过你不谈恋爱!”钟弋瑶整个心垂直下沉,原本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安慰自己可能是蚊子,但刚才瞧见宗崎一反常态地逗乌妤的模样,止不住地心慌,这下看见宗崎的反应,他有人没跑了。 “我说的话那么多,让你别自作多情听不见?还是你非得逼我说什么难听的话才高兴?”宗崎拨了拨自己的领口,无端想起乌妤和自己闹矛盾的那天晚上,好像就是因为这个人。 宗崎原本已经往外走了两步了,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回过头看着钟弋瑶,语调散漫:“哦,对了,记得帮我保密,我家那位脸皮薄,经不起外人起哄。” “凭什么?” “不保密也行,我倒是巴不得公开。”宗崎牵唇笑得恶劣不堪,“都随你。” 过分吗?他还问自己的意见,让她随意。 不过分吗?明知道她喜欢他,还这样取笑她。 钟弋瑶眼眶泛起红,她突然追出去,气喘吁吁地对着那道快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喊:“宗崎你混蛋!” 教学楼空旷,带着哭腔的骂声一遍遍响起回音,坐在教室里的人隐隐听见,个个挤出来想看个究竟。 第9章 sensitive他真的欠死了 乌妤把设备这些搬到了演播厅,和他们一块调试好检查没问题之后,就先抱着礼裙回了宿舍。 宗崎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没听见,手机放桌子上充着电,她在试裙子,裙摆做得长,乌妤一米六七的个头,腰身腿部比例漂亮,礼裙已经盖住了她的脚。 找出鞋柜里放在最里面的高跟鞋穿上,八厘米的细跟刚好能撑起来。 照照镜子,乌妤拍了几张照片,觉得还不错,到时候舞台打光应该会更好看,裙子类似于绸缎面料,在日光下底衬流动着晶莹珠光。 尺寸合适,就是腰稍微有点大,乌妤不觉得麻烦,高兴地重新装好裙子,决定去一趟学生街改改。 因为当天演出还有直播,镜头会显胖,她最近有在刻意少食多锻炼,在学校吃轻食也吃得比较多,尤其是这礼拜,体重已经掉了两斤多一点儿。 出门时她看手机才看见小红点,一个多小时前宗崎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重新拨回去,一直没人接,怕宗崎不高兴,她发了消息过去说现在要先去裁缝店,反正天还没黑。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陆续有学生离校,乌妤要去的裁缝店在学生街两百米开外的春江巷,因为店主的技术极好,裁剪尺寸也能翻出新花样,所以即便路远些也有人多走些路愿意来这儿。 量好尺寸确定交货日期,乌妤没花多少时间,从巷子口出去,宗崎的车停在梧桐树下,安安静静像蛰伏在静处的野兽,伺机而动。 这一幕无端勾起几年前的记忆,乌妤不自觉驻足,车窗降下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夹着烟往外搭着,青色筋络蜿蜒爬上手臂,烟雾逐渐散在空气中。 乌妤闻到淡淡烟草味,回了神,开门上了副驾,宗崎闭着眼没动,偏着头似在养神。 微鼓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她发现宗崎染的银发又长长了些,额前头发耷在眉骨上,打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宗崎有点混血的感觉。 五官立体深邃,眼睛偏狭长,鸦睫根根分明,眨眼时总觉得不似他平日那样冷漠随性,高挺鼻梁上有颗极小的黑痣,不仔细看完全看不见。 说是冷漠不完全准确,他就是懒得处理他不感兴趣的任何事,曾说过多看一眼都在浪费他的时间。 如果他说这话时,没有跟犯浑欺负她不让她离开他家的话,可信度会更高。 所以乌妤最开始很怕看见他突然出现,心底隐隐升起如果被他注意到往后肯定不得安宁的念头。 而这样的念头一次次出现在她放学回家听见身后他人说笑时发出动静的时候,出现在晚自习下课身边响起的自行车铃声的时候,以及去她家楼下逼得她不得不跟姥姥撒谎的时候…… 现在看来她的第六感确实很准,乌妤安静看了会儿,突然朝他皱皱的领口那伸。 没睁眼,宗崎精准捉住她那只手,乌妤难得见他情绪这么低压,探过身子跨坐上去,还是没反应。 她也不说话,往前挪了挪,光洁柔软的小腿贴在他温热的裤腿上蹭了蹭,故意逗他。 宗崎顺势揽住乌妤,掀眼,唇角牵起点笑意,挡住乌妤凑过来要亲吻他的嘴巴。 “别,抽烟呢。”宗崎刚才吸了口,嘴里都是烟草味。 乌妤唇瓣微张,舌尖抵着贝齿,像是被他的话劝退犹豫要不要亲上去,隐匿在唇间忽隐忽现。 下一秒,她盯着宗崎弯起的眼睛,小牛犊一样撞上去,“啵”的一声贴在宗崎的唇角。 特别响的一声。 宗崎以为她要亲自己嘴,提前躲开,乌妤见状不高兴:“你躲我。” “难闻啊,宝贝儿。”宗崎不得已用夹烟那只手按在她肩头,笑意明显:“真不行,等回去,我刷个牙再亲。” 乌妤第二次被他叫宝贝儿,男生声音苏,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们这一行各种音色都碰到过,流行的什么低音炮啊,青年音啊,少年音啊,她听得不少。 没什么悸动的感觉,原先她还觉得自己大概不是声控。 可宗崎说话的声音是真的好听,她烦的时候是真的烦他得要死,可他惯会耍赖皮,她锁门他就撬锁,她搬学校宿舍他就来她公共课上趴后排睡觉,她丢卡他就往她身上砸剧本。 直到她自己先憋不住,宗崎看她态度一软,就会变本加厉地装浑耍流氓,让她有气也发不出来,都被他磨得消失殆尽。 “回去就不想亲了。”乌妤瞧见那截烟快燃尽了,皱皱鼻子:“臭。” “乖,听话。”宗崎拍了拍她的腰,“下去吧,我开车。” 乌妤还是不动,直勾勾望着宗崎,她有些心痒,觉得情绪down的宗崎看起来格外性感。 “我没嫌弃。”乌妤贴上他的唇,一点点舔舐亲吻着。 宗崎的小姨虞雪霁家里养着只布偶,被养得漂亮高傲,谁也不搭理,小时候他皮,那猫越不让他抱他越要抱,手上被抓了口子也不在意,后头挨了好几针,去一次小姨家就咪咪咪咪的叫着。 布偶应该也是烦他,小半年下来后,开始亲人了,只要宗崎手里有猫粮,它就会踩着肉垫,扬着脖颈警惕又惬然地衔走猫粮。 宗崎闭着眼突然想到这里,觉得乌妤的舌头跟当时那只咬走他手心里猫粮的布偶一样,湿热温软,弱弱的,不太自信的,可又带着天生的无畏大胆。 舌尖被咬痛,宗崎倏尔扣住她的后颈,发了狠地亲她,湿漉漉的吻让车内顿时升温。 缠着咬弄,追去她嘴里,勾得她腿软,上身几乎贴在他胸口,心跳交错着跳动,感受到震颤,她目光躲一瞬,推他说要回去。 宗崎不可能答应,他抚了抚乌妤的侧脸,拇指擦过耳朵,摸到微微凹陷的耳洞,他说:“戴珍珠的好不好?” 没由头的一句话,乌妤尚且沉浸在刚才的湿吻里,小口喘息平复着呼吸。 “你喜欢珍珠的?” “嗯,好看。” “可我没有。” “给你买。”宗崎伸手进去隔着内衣揉她,上瘾一样捏着,声音喑哑:“粉钻还喜欢吗?蓝色的呢,像深海,也戴给我看。” “我想去海边了。” “好。” 乌妤想了会儿,犹豫:“我怕晒黑。” “给你擦防晒。” “很油。” “那晚上看。” “晚上的海有什么好看的。”乌妤声音闷闷的,觉得他在敷衍自己。 手指摸到他领口那,乌妤坐直身子,问:“领口怎么皱皱的,昨晚没回公寓?” “回了”,宗崎似乎不想多说,双腿颠了颠她,乌妤往前一怂就坐到了他危险的 地方,宗崎面不改色地摸去她的腰,再摸到肚子,掀眼问了句:“瘦了?” “掉了快两斤呢。”乌妤又雀跃起来,她双手并拢压在宗崎胸口上,眼睛亮晶晶的:“周一晚上我主持节目,你要看吗?” “还有直播。”她想起来补充了句。 “明天得去趟陵江,和我小姨。” “好吧。”乌妤尽量让自己别在意,可忍不住,她将头磕在宗崎的颈侧,“那你可算没耳福了,我独唱呢。” “这就是没耳福?”宗崎低头靠了下她的发顶,“等我回来给我唱,我才不和别人听一样的。” “想得美。”乌妤觉得头上有点痒,以为是风吹进来,摸了摸头发,“自个儿看直播吧,允许你到时候惊叹我的美貌。” “对了,小点声夸,别让小姨笑话。”乌妤抬起脸一本正经地补充道。 宗崎挑眉:“笑话你?” “笑话你!”乌妤锤他,烦人,勾着他的衣领往下,咬住他的锁骨,想着反正他都要走了,报报仇也不亏。 “往上咬。”宗崎抬了抬她的下巴,朝她露出自己脖颈。 “不行,会留印的。”乌妤不想,“这里很明显的。”主要是她怕宗崎过会儿要求“公平”,给她留一脖子印儿。 “不咬你。”宗崎看穿她那点想法,捏捏她的脸,威胁:“快点,磨蹭下去就在这里做了。” “……” 敏感患者 第12节 回到公寓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乌妤进门就接了一大杯水咣咣灌下去,宗崎关上门,从后卡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低头夺走她嘴里的湿润,舔舔唇,评价:“一般。” 乌妤握拳砸了个空气,宗崎早有所预料躲开了,厨房里阿姨正在做饭,他背对着人得瑟地挑眉,无声作口型:“笨蛋。” “……”毁灭吧,他真的欠死了。 乌妤去了另一个房间洗澡,出来刚好开饭,长发被她用抓夹抓起堆在后脑,身上还冒着热水氤出的热气,脸熏得红扑扑的,白里透粉。 阿姨年过四十,他们喊的她“杨姨”,她一直在宗家祖宅做活,来这里也是由带大宗崎的林姨挑的,说话温和长相也格外亲人,话不多,做完自己该做的就会离开。 杨姨正在跟宗崎说话:“冰箱已经补充好了,下礼拜我再过来,有什么急缺的随时给我发信息。” 宗崎点头,提了嘴:“你今晚留这吧,我明天走得早,你给她做顿早饭。” “好。”杨姨点头,对着乌妤笑笑就离开这儿回房间去了。 吃完饭洗漱过后,宗崎简单收拾过行李,搂着乌妤上。床睡觉,她还不困想起来玩玩手机。 “早睡早起。”宗崎给她手机关了机,硬拽着人按怀里,关了大灯,“给我亲会儿。” “下午亲过了。”乌妤抗拒地缩进被子里。 “下午是下午,现在是现在。”宗崎掀开被子,拉她上来,长腿压着乌妤没法动弹,乌妤撑在他上方,看清了他眼里不加掩饰的渴欲,行为上却并没有打算吻她的样子。 睫毛轻轻颤着,乌妤主动覆了上去。 薄荷气清爽,她急促呼吸着,眼眶热热的,唇刺疼,凉气却沿着喉咙钻入肺底,不禁一哆嗦。 乌妤无意识说了句:“换一个,凉。” 换什么,什么凉,明明烫得很,好软,她怎么这么娇。 宗崎没心力去细想,听到什么他都应好。 - 周末两天抓紧走流程排练,紧锣密鼓的排练进入尾声,等到周一,她和室友她们睡够觉,吃过午饭后再去的演播厅后台。 化妆师是每个学院分开请的,人太多,化不过来,乌妤在宿舍自己上的妆,裙子昨晚上就取回来了,穿上尺寸刚好,收紧的腰线勾勒出绝佳曲线,她穿着银色高跟鞋,行走时裙摆飘逸会露出的一截白皙脚踝,八厘米拔高了她的个头,周身气势更强。 妆容使得她秾丽五官带来的冲击力更为明显,盘好头发后,提着裙摆往后台去的一路都能听见惊呼感叹声。 乌妤对此习以为常,平常她不怎么化浓妆,打个底就出门了,往年主持节目她也收到过诸如此类的赞叹,校园表白墙上时常挂着捞捞的帖子,各种状态的照片都有。 踩着拖鞋去食堂吃早饭的,下楼丢垃圾的,再不济去快递站大包小包取快递的,甚至连医务室挂水的照片都有,时间一长她也不胜其扰,欣赏美自然无可厚非,可架不住总有神经病打着“勇敢追逐爱”的旗号偷拍她。 她觉得不舒服,但又无奈,因为她没有办法一个个找过去让对方删掉照片,有些照片她自己都没有印象。 宗崎对她这样的态度嗤之以鼻,“不知分寸的欣赏就是耍流氓”,她不服气,但没办法,所以她包里常常备着口罩。 很长一段时间后她才发现自己这招颇有成效,校园墙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任何偷拍照。 要是换做以前她倒不会这样,毕竟初高中大家主要任务是学习,看脸是会看的,但本质上大家更愿意多刷两道题,因为知识是自己的早晚有用。 所以在学校里被人多看两眼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而现在宗崎只要一知道她被人偷拍上了表白墙就对她阴着来……有时候她得以窥见宗崎身上的占有欲暴露,总觉得像无底深渊填不满,担心今后总有一天会挤压裂变,喷薄出她难以承受的压力。 “妤妤!结束了我们拍合照好吗?”有认识乌妤的女生跑过来,她们今天也有节目,后台到处都是女孩子的香香味,还有此起彼伏的赞美声。 乌妤抱抱她,“好呀,要不我们现在拍?我怕结束了后台人挤人,忙忘了。” 结果这一拍照引起连锁反应,后台里一时间都是相机的咔嚓声。 晚上六点半,迎新晚会正式开始。 乌妤和周越彦、艺术学院的许恩宜和外国语学院的柯斯郁,共同上台主持晚会。 女生站中间,男生站两侧,四个人的模样与台风都是出类拔萃的,漂亮俊逸得各有特色,学校官方视频号一开播在线人数就直线上升。 评论区不乏往届学生留言,眼酸开玩笑说学校真是一年比一年富裕,怎么他们没有享受到如此待遇……现场氛围更是嗨到爆炸,荧光棒挥舞成深夜海洋。 京淮大学虽是老牌大学,底蕴深厚,但年过一年新鲜血液源源不断地加入,他们的节目也在应时而变,稳妥不出错的大前提下力求推新融优。 上台前乌妤的眼皮跳个不停,喻琴在后台做后勤,见状过来安慰她:“是左眼,左眼跳财,明天买彩票发大财!” 乌妤那点微不足道的忧心顿时消散,应该是这段时间排练太紧张了,今早上乍一多睡两个小时,还没习惯吧。 前半部分的主持顺利完成,乌妤的独唱是一首粤语歌,一首她从发行那年就在歌单里循环播放过许多次的《圆》,因为特别喜欢这首歌,她在后来还专门去那地方旅居过一段时间,听他们说话时特有的音调,请教过工作室里的当地人,向他学习如何唱出感觉。 她至今都记得那大哥说她唱得辣耳朵,她则是觉得他教得不认真。 最后学得差不多了,大哥才意味深长地说,歌容易学,可感觉这东西太深奥,人不同,唱出来的味道也不同。 乌妤握着话筒站在灯束之下,眼前是黑压压的摄像机,轻缓前奏响起,上一个节目残留的余韵逐渐在沉寂。 她在上台前收到了宗崎飞机晚点的消息,有点遗憾。 机位准备好,摄像师目光专注,乌妤抬眼还能看见扬言要给她拍出最美直拍的庄疏雨。 全身心沉浸进去后,乌妤的情绪似乎也随着歌曲进行,歌词一遍遍绕着舌尖吞吐而出,温柔声线倾情演唱,这一晚的话筒格外给力,独唱节目的效果极佳。 弯腰致谢,掌声如潮,乌妤提起裙摆在幕布遮掩下离开舞台。 晚会累计三个半小时,乌妤他们主持下来脚都站累了,男生还好,她和许恩宜穿的高跟鞋,又得保持姿态,现在肩颈都是酸的。 还有最后的谢幕环节,所有参演人员齐齐站上台合影,台下观众开始有序离场。 热闹结束,演播厅逐渐恢复平静,乌妤跟喻琴打了招呼就说先回宿舍休息了。 “好好快回去吧,可怜的,累坏我们小妤了。”喻琴给她捏捏肩,“去吧。” 后台也乱,休息室换 衣服的人很多,乌妤在外边等了会,实在等不住,干脆往外走。 外面天黑,她那步没踩实,差点崴了脚,一只遒劲有力的手掌撑住她,乌妤没反应,更没抬头,推开人就要绕过往外走。 宗崎拦住她,哑声:“生气了。”语调平稳并未上扬,不是疑问,是肯定。 “有人。”乌妤闷声闷气地开口。 “抱会儿。”宗崎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察觉到她想挣脱自己离开时,抱住她,下巴磕在她头顶,“别说话了,嗓子累。” “不想看到你。” “那你别掐我。”宗崎身上衣服也没换,下巴冒出青茬,故意一下一下擦过乌妤的脸颊,“没人说过你手劲儿挺大的么?” 第10章 sensitive“下去,别招我”…… 夜幕低垂,乌妤不想动,埋在他胸口将心跳声听得清清楚楚,身后尚且哄闹的人声被风吹散,她突然挣扎起来:“都是烟味。” 宗崎垂下手去牵她,乌妤站在原地,低着头拒绝他:“脚疼。” 妆容有些花了,宗崎越过她的鼻尖盯着她唇上被吃掉一点的口红缺口,有股淡淡的甜香,玻璃果冻一样泛着晶莹。 下一瞬,宗崎摘下自己的帽子扣在她头上,小脸挡得严严实实,乌妤眼前一黑,抬手就要去摘下来,被宗崎按住不让:“戴着。” 说完,宗崎就弯腰将她公主抱起,乌妤眼前看不见,帽子将她的眼睛也盖住了大半,惊呼一声,下意识伸出手勾住他脖颈,又挤又藏的,就差把宗崎当成地洞钻了。 “抬起来点,脖子不累啊?” 校园里通往大门的道路两旁栽种着香樟,夏末秋初时节枝叶繁茂浓绿,伸长着枝桠在步行过的地方隆起帘幕,遮着住了烈阳,却没能遮住透进来的月光。 路灯晕出朦胧光影,乌妤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戴着帽子,完全没必要担心旁人发现是她,抬眼慢吞吞往上看,帽子扣得低,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宗崎的下颌角。 看起来很累,下巴那已经冒出了点点青茬,难怪刚才觉得脸上刺刺的,说话声音也不对劲。 晚上十点过在路上基本看不见人了,乌妤倚仗着无人知晓是她,侧头靠在宗崎的肩膀,放肆又大胆地摸向被衬衣遮住大半的喉结,压在指腹下缓而重地按动。 宗崎喉结滚了滚,警告她:“别乱按,不然给你丢下去。” 借着帽子的遮挡,乌妤哼了声,到底还是听话乖乖抱着宗崎没乱动了。 开车回公寓只要几分钟的时间,乌妤踢掉高跟鞋还没怎么缓过来,不想走路,她对着宗崎伸手:“抱我上去。” “说两句好听的。”宗崎解开安全带,闻言看过来。 “你人好。” 宗崎揉揉耳朵,很嫌弃:“你没话了?” “不抱算了,谁稀罕。”乌妤也就那么一说,看他又来这套,闷头推开车门就往下蹦,走得速度飞快。 宗崎勾了勾唇,弯过身去拿好她的高跟鞋。 电梯还没到,他一过去就瞧见乌妤双手交叉盯着电梯门一动不动,抬手碰了碰她,不想她又生气,解释:“我就随便一说。” 电梯门开,乌妤似乎打定主意不理他,进了门就直往浴室走,半道让赶上来的宗崎拦腰抱住,胸腔因笑意而震颤着:“跟我闹脾气啊?不跟你说了飞机晚点了吗,以前没见你跟我生过这种气呢?” 她惯来是巴不得他忙死,最好别去找她。 乌妤瞪他,“我今天这么漂亮!你是不是连直播都没看?” “好像是吧。”宗崎扯了扯领口,这几天跟着小姨去见人,天天正装打官腔给他累得够呛。 好不容易结束了以为能回来好好休息,结果到机场才收到飞机晚点的消息,小姨不想等,反正不着急就干脆订了旁边酒店去补觉,而他困是困,但嫌麻烦,再说了不是还有人提前几天让他蹲直播吗,他向来信守承诺。 虞雪霁听了解释,看神经病一样看他,随即嗤道:“装模作样。” “你连装的机会都没有。”宗崎懒散靠在休息室,闻言淡淡丢了句。 所以虞雪霁才被他气走,让他有多远滚多滚。 手机电量也不多,宗崎点开视频号还没看几个节目就直接没电关了机。 “有多漂亮?镜头里跟我肉眼看见的有什么区别吗?”宗崎掐着她的腰,摸索隐藏的拉链。 乌妤“啪”地拍在他手上,推搡着他:“别碰我,我要去洗澡了。” 还不忘回头伸手点了点他,意为警告。 但宗崎能听得进去她的警告就好了。 揽着乌妤的肩,宗崎给人连拖带拽,半强迫的姿态和她一起进了浴室,尚且带着外边凉意的手指勾着拉链一寸寸往下拉。 精密的拉链锯齿逐渐失去它的功能,乌妤的后颈被宗崎托着往上,对上他略显干涩的唇。 “想我没?”宗崎伸手打开淋浴等热水,乌妤被冻得打了个寒噤,抖着抱住火炉一样的宗崎,自然是说没有。 宗崎牵唇俯身咬住她的唇,他其实特别喜欢玩她的舌头,舌头上的神经丰富,怕烫怕冷,她不喜欢太甜,太酸也受不了。 刚刚好让她满意的食物并不多,葡萄算一类,最喜欢吃柑橘,但是嫌剥皮会染黄手指,上面的白色脉络还要一根根扯下来丢掉,溅出来的果汁会觉得黏糊糊,总要套个一次性手套才行。 麻烦的很。 敏感患者 第13节 宗崎覆上她的手背,触感是预料之中的柔软舒服,他慢慢从指缝紧扣下去,弯起,推着人进去。 关好玻璃门,一时之间耳朵里只能听见水声不停。 “转过去,扶稳。”低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染着乌妤听惯了的欲色。 热气氤氲出薄雾,乌妤后背紧挨着劲瘦腰腹,手抽不出来,受不住往前躲,宗崎扣住她不让。 …… 两米宽的床上蜷缩着一团,宗崎腰间围着浴巾,上身什么都没穿,在厨房热牛奶。 他家的纯牛奶消耗极快,阿姨每周过来都得备着,冰箱里偶尔会有鲜牛奶,乌妤总是不记得喝,宗崎觉得她就是喜欢看自己动手,才能满足她那点为数不多的恶趣味。 奶锅咕嘟咕嘟煮着,岛台上的平板正在播放一个演出视频,就是乌妤唱的那首《圆》,镜头有些抖,乌妤的脸看起来是模糊的,偶尔才清晰,但音质不错。 这是陆言慎发来的,说从别人朋友圈里看见的,特地转给他,好心给他看看。 对他成天看戏的心态,宗崎心知肚明,没回消息,点了下载存到了相册里。 飞机餐难吃,他没吃两口,回来做了两次,乌妤已经困得躺下睡着了,他打算等她睡会儿,热好牛奶再做碗清汤面进去。 菜都是杨姨备好的,他别的不会,唯独这清汤面是他高三那年他爸被丢去青港自生自灭被迫学会的。 最开始水加太多时间不够,面会夹生,下一次跟着教程却还是煮糊了,烧坏一个锅,气得他连锅带面都丢了出去。 结果半夜太饿,下楼找了家24小时便利店泡了两碗方便面吃完,回去才顺利入睡。 再后来吧,为了追人,差印象留的太多,他好歹要面子,为了装逼专门找林姨学的清汤面。 他爸爱吃,连他口味这么挑的人都爱吃,以他的领悟水平,绝对能顺利拿下她的胃。 宗崎想起乌妤第一次吃他做的清汤面时的样子,那表情他绝对忘不了,一边怕他偷偷投毒,一边又觉得味道不错,脸上表情既纠结又喜欢,像在说“居然没毒死她”。 特别逗,那晚上送她回去后,自己回来洗澡想起来都忍不住笑。 奶热好了,清汤面刚好也出锅,鸡蛋没煎好,形状扁圆,宗崎按在自己碗底,若无其事地将圆圆的像太阳的那只摆在乌妤碗里的最上面,缀上生菜,摆好筷子放在桌子上。 乌妤被喊醒的时候还发脾气,蒙着脑袋不想起,宗崎仰头喝了口牛奶,钻进去捏着她的嘴巴一点点往里渡进去,大概是闻到面香,乌妤迷迷糊糊睁开眼。 “吃点,饿醒了难受。”宗崎弯腰抱起她,乌妤夹住他的腰,脑袋还在一点一点往下磕。 宗崎担心她吃一半栽碗里去,干脆就抱着她一起坐下。 手艺越发精湛,乌妤埋头吃了个干净,一晚上的疲惫在吃完这 碗面后终于觉得开心了些,困意减少,她去刷完牙就躺到了床上,准备酝酿睡意,宗崎进来把剩下的半杯牛奶一口一口喂给她。 “唔唔,你还不如给我自己喝。”乌妤撑住他的脸,觉得他们这样实在是幼稚,谁喝牛奶还一口一口的喂,“我只是困了,又不是老了,你干嘛呀。” 宗崎嘴里的奶还没喂给她,闻言朝她努努嘴,嫌她话多又磨磨蹭蹭,只听得见他含糊说着“快点”。 “就你事情多。”乌妤埋怨一声。 宗崎冷哼,牛奶喂得干干净净,乌妤原本充沛的水分补给却让他掠夺了够。 不纯粹的养分补充完成,关灯,已经快凌晨三点。 乌妤感觉到他躺好,睡意消失,几下就翻滚到了他身上。 黑沉沉的房间,她听见宗崎好像低喘了一声,然后刻意顶了顶她,让她感受分明,才说:“下去,困就别招我。” - 翌日宗崎先醒过来,他在飞机上补过觉,男生本就精力旺盛,乌妤哪里比得过,早上那会儿被他闹了一阵气得很,蒙头怎么也叫不起来。 宗崎起床洗漱,去楼下健身房待了一个多小时,买好早饭回来先去洗了个澡。 床上的人还在睡觉,头发凌乱散在枕头上,床单上,侧着脸压住手背睡得很熟。 宗崎擦着头发出来,注意力被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吸引,是乌妤的手机。 绕过大床他走到墙边的桌子旁,大清早的又没课,谁给她发消息? 残余的水珠一滴滴往下滴,划过前额啪嗒落在解开锁的屏幕上,将字体晕得不成方圆,宗崎刚才还惬然的神情猝然转阴。 [周子韫:西藏那边的事有点眉目了。] [周子韫:几十年过去了,一时半会儿不好查清楚,难。] 原本被他拖入黑名单的人已然被乌妤放了出来,宗崎扣着机身边缘,拇指因用力而按得发白,兀自盯着屏幕沉默,眼底似自嘲又像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没再如往常一样拖入黑名单,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出了门。 乌妤一觉睡到中午,是闻到外面飘进来的饭香味醒来的,瞧见是杨姨在这还有些意外。 杨姨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饿坏了吧,做了点你平时喜欢吃的,尝尝看我手艺还合不合胃口?” “杨姨,他人呢?”乌妤环顾了一圈,没见到宗崎。 杨姨闻言目光闪烁了下,“我不太清楚,他没说。” 乌妤点点头,只当宗崎临时有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吃完饭回卧室休息了会儿,她问宗崎在哪的消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出于习惯她给宗崎拨过去一个电话,耐心等到自动挂断。 莫名地觉得不对劲,乌妤鬼使神差地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仍然等到自动挂断后,才走流程一样熟稔地发出消息:[我回学校了。] 迎新晚会结束后,漫长暑期的余韵也随着新学期步入正轨而殆尽,乌妤在学校平静过了一个多礼拜,课认真上,作业认真完成,小组汇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晚上还和琴子,庄疏雨出去吃了两回饭。 难得的安宁日子,乌妤觉得时间都被无限拉长,某天晚上因为下午喝了杯咖啡脑神经兴奋到半夜十二点还没有睡意。 窝在床上刷朋友圈的时候,她记起宗崎。 消息记录停留在“我要回学校了”的那句话上,乌妤知道自己最近有些魂不守舍,刻意忽略的情绪再次浮现。 手机里的软件逛了个遍,刷新再刷新,不小心点进顶部的小程序,一个特别无聊的倒水瓶游戏,她已经过了一百多关,颜色不对要重来,瓶子不够要再看三十秒广告多获得一个空瓶。 她自认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却在某些事情上一根筋,不撞到头不会觉得自己走错路。 看广告获得瓶子属于“开外挂”,她习惯于重新再来一遍。 而第三次通不了关她就会放弃,沮丧的心情不会停留很久,她的注意力会被新的事情转移……直到再往后偶然看见,或者在某一瞬突然想起这个游戏,她又会重复上面的流程。 就这样慢慢的累积到第127关,通关轨迹已经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在好友圈排第三名。 第二是宗崎,每次她过一关,兴冲冲点进排名里自己总是屈居他之下,不多不少,就差一关。 乌妤出神地盯着紧挨着的两个头像,视线逐渐变得虚无,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拨过去了视频通话。 手忙脚乱地找挂断键,耳机里蓦然听见对面细碎的声响。 视频界面一片漆黑,最开始没有任何反应,看到一直在跳动的通话时间,乌妤轻轻“喂”了一声。 对面仍然安静,像和她一样是误触的。 “睡着了吗?” 好一会儿,在乌妤要挂断的时候,突然听见耳机里传来衣料摩擦的动静,“有事?” 疏离至极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冷淡到乌妤愣住,不知道要如何回复他这句话。 她拿远手机,屏幕是显示的宗崎的头像。 “我,我不小心按错了。”她打了个磕巴,随即很快解释清楚。 对面沉默了会儿,听筒里传来一句:“挂了。” “等等”,乌妤脱口而出,字斟句酌地想了个不出错的问题:“这礼拜你没来上课吗?” “就这个?” “……什么?”乌妤疑惑。 电话被挂断,嘟的忙音传回耳机里,绿色通话条显示只有27秒。 隔壁床铺的庄疏雨起身问:“乌妤?你怎么了,我听你语气不太好呀?” 揉了揉眼眶,乌妤悄悄呼出一口气,“没,就是想睡觉,睡不着。” “哇哦,我还以为你悄悄谈对象呢,刚刚那么温柔呢。”喻琴还在底下打游戏,一心二用的本领炉火纯青,随时随地不忘调侃乌妤。 “哎,我想追季扬,给我出出招儿呗。”庄疏雨突然来了劲儿,翻过身拉开床帘。 “大一那个?你喜欢这款啊?” “没试过嘛,你不知道我爸妈还有我哥天天管东管西,我都快烦死了,我就觉得季扬挺可爱的,一点烦人劲都没有,让干啥就干啥。” 庄疏雨问乌妤:“乌妤你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对啊,我记得你之前说喜欢一米八,长得帅有腹肌,这种条件的咱们专业一抓一大把,也没见你看上谁呀。”喻琴的鼠标快按出火星子,直到打怪结束,她高兴的欧耶欢呼。 “我也不知道。”乌妤盯着上面的黑色床帘,轻声说。 …… 周六,乌妤思来想去,决定去一趟公寓。 天气不好,夜间下了雨,她一路过来尽量避免水坑,鞋上还是沾了污渍。 将雨伞立在门口,房间里窗帘全都拉得严严实实,乌妤忍不住拧眉,暗沉沉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她正要往卧室去,余光突然瞥见沙发上横躺着的人影,鞋也没脱,手里拽着条毯子,剩下半截还整齐叠着,白盖了。 乌妤蹲过去,拍了拍宗崎的手臂:“你这是喝了多少?宗崎,醒醒,回房间睡。” 碰到他的手,冰凉,乌妤猜测怕是昨晚就躺这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未料刚贴上手腕就被转醒的人攥住。 “回房间睡。”她低头看清了宗崎尚且不清醒的双眼。 一凑近,宗崎眼底红血丝明显,浑身酒气浓重,明显能闻出来是混着喝的,身上还夹杂着烟味,刺激得她忍不住眯眼,转头一看,发现烟灰缸几乎都满了。 “你抽这么多烟干什么!”她失声问道,“还混着喝酒,不要命了!” 似乎是觉得她喋喋不休的样子很烦人,宗崎推开她,丢开毯子站起来,身形摇晃了两下。 站稳,宗崎垂眼凝视着她,抬起她的下巴,像是在辨认清楚她是谁,两秒后松开手,凝向乌妤的眸光阴晦冷沉,薄唇轻启:“滚。” 第11章 sensitive(含入v公告)“…… 下巴那块皮肤被他捏得生疼,眼角溢出点点泪光,乌妤硬生生将那点鼻酸憋回去。 揣着来看看他的一腔好意被他一句“滚”砸了个稀巴烂,乌妤忍不住咬唇,在看到他望过来的疏离冷漠的眼神时,她无法否认那一刻心脏出现了近乎窒息的钝痛感。 敏感患者 第14节 宗崎垂在身侧的手 捻了捻指腹,仿佛将她当成了陌生人,并未再看她,绕过乌妤径直往外走。 其实并不能算是绕,男生冷戾气势不加遮掩,对她比对厌烦的人还要不留情面,直愣愣站在原地的乌妤猝不及防被他撞了下肩膀。 要不是她就挨着沙发,也许早就摔地上去了,宗崎不会没有感觉,即便是宿醉醒来不清醒,他也会记得往她身上丢被子,他这人就不是走温柔那一挂的,每回都要给她惹生气了才知道收敛点。 小臂蹭过散在沙发垫上的毛毯,毯子的缝边线又硬又利,划出两道细小的长痕,乌妤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她的视线只捕捉到宗崎走得极快的背影。 生怕她找上去的模样。 乌妤垂眼,刺疼远比伤口出现要来得慢,她是一个痛觉神经很敏感的人,在这一刻竟然几乎察觉不到。 两道划出来的棱又长又红,在光洁小臂上显得格外突兀。 各种思绪瞬间兜转,乌妤视线变得虚无起来,不理解为什么往日抵着她又蹭又咬的人仿佛换了个壳子,周身盈满了对她的排斥之意,仿佛她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宗崎!”她对着那道背影,急促喊了一声。 男生的脚步停顿,他偏了偏头站定,落在乌妤脸上的视线冷漠至极:“别让我说第二遍。” 乌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快步追了上去,宗崎往旁边一躲,乌妤碰了个空。 “你是认真的吗?如果你的酒还没醒,我就当作没听见。”乌妤极快地眨眼了下,仰头看他,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认真。 宗崎勾着唇,像是笑她真有意思,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我喝醉了什么样,你不知道么?” 乌妤向来不喜欢人又喝酒又抽烟,哪怕是宗崎,喝醉了也让人觉得难缠。 可难缠归难缠,他也只是比平日里更不讲理些,要这要那,一会儿要她喂水喝,一伙儿嫌热蹬被子,直到她愿意忍着酒气亲他,他才会满意,亲够了摸够了,转头就睡得死死的。 倒是徒留她一个人清醒着望天花板,腰腹和双腿被压得动弹不得,一晚上做噩梦都做得好几个。 宗崎没断过片,乌妤对他为数不多的几次醉酒印象也深刻。 哄人嘛,哄得自己也搭进去了。 乌妤轻轻眨眼,去拉他的手,却被宗崎躲开,片刻后,她抬起脸重复问:“你确定你是清醒的,你确定你说的都是心里话?” “是。”宗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启唇答。 乌妤点点头,最后再看了他一眼,确认了他的确没有半点酒醉之意,轻声:“好。” 说完,转过身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余光总是能看见立在走廊那的一道身影,存在感极强,房间里窗帘厚重,透进来的光线聊胜于无,乌妤弯腰在沙发上找自己的包,摸了好几下才摸到。 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睡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温热,她很快收回手,知道他还没走,乌妤总觉得他在看自己,后脊窜起一阵密密匝匝的刺热。 拿包去门口所花费的时间不过短短十来秒,乌妤刻意不去管那道宽阔瘦削的身影,直视着前方,知道了他并没有在看自己,只是站在那而已。 乌妤如往常一样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撑在鞋柜那里换鞋,手机屏幕感应到人脸靠近自动亮起,低头时不知道是不是动作起伏得太猛,眼前突然蒙上层水雾,几滴莫名其妙的眼泪兜在眼底打转。 一滴刚好落在屏幕上,乱七八糟地弹出来微信里的各个聊天框,乌妤用指腹去擦掉那点碍事的水珠。 看到某个时间点,乌妤脑袋飞速思考着,下一秒,她放下手机,快步走过去。 宗崎斜斜倚在墙边吞云吐雾,烟雾熏得他眼眶发涩,听到去而复返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过来,神情难辨。 乌妤扑过来,拽着他的领口下压,问:“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要不要我走?” 宗崎低眸,视线里是她眼眶底下兜着的一圈眼泪,浸湿水润的瞳孔,明明看起来委屈可怜得很,到底是怎么想的,拽着他衣服的样子跟流氓一样。 “算了,你也说不出好听的话。”乌妤自问自答,她把人一推,明显听见肉。体撞墙的闷响。 宗崎手上还夹着烟往远处举着,他牵唇:“怎么,什么时候舍不得这了,不是巴不得离我远远的吗?”说着话,宗崎的注意力突然被她抬起的这只手所吸引,仔细看过去。 两道鲜红的棱突兀地出现在她手臂上,看起来刺眼极了,宗崎眸光一沉,偏头看向沙发那。 毯子凌乱散开,他的视力极好,若不是身高超出一大截,他早在高三那年走特招进了飞行学院了。 所以很容易联想到刚才乌妤摔在了沙发上,虽然没看,但他听到了她的轻呼,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那条毯子磨到了。 是他从衣帽间随手拿的一条,不想回房间睡,看到就烦,挨在一块的两个枕头,他刚躺上去就闻到淡淡的柑橘香。 怎么睡怎么不自在,请了一礼拜假没去学校,他就想看看乌妤什么时候记得起自己。 朋友圈有共友,他倒也没刻意去关注她,照常吃饭睡觉,晚上就去会所待待,陆言慎来两天就受不了他了,交代经理别管他,看着别喝死了就先回了学校。 手机放在桌子边,他偶尔能收到陆言慎幸灾乐祸的消息,要不是上形策课她跟室友坐一块的背影,要不就是朋友圈翻到的校园墙上的偷拍照。 有病是不是,看不出人家有对象啊,胸口那颗草莓还是他前两天刚嘬的。 胡乱想着,宗崎揉了揉太阳穴,暗骂自己才是有病,想着下回咬脖子上,看谁还成天盯着她看,痕迹应该都已经淡了。 脖子也不行,她要跟自己闹,闹起来没完没了,就差威胁他乱来就再也不答应过来公寓了。 喝醉了他就在隔壁房间睡觉,陆言慎家开的,安全隐蔽,他的生物钟也开始颠倒,昼夜不分地过日子。 觉得乌妤狠心,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对自己就狠心,不给笑,不给看,不给拉手……要不是最后他憋出个馊主意,连她的嘴都亲不到。 想到这里,宗崎又看向那支手机,昨晚还以为她转了性,结果全是废话。 …… 乌妤真的看不惯他抽烟,想起刚进来那会看见的烟灰缸,也不知是不是一整晚都在抽。 面上还是一派平静,她没应宗崎的话,而是低头拿走了宗崎手上的烟,动作温和看不出意图,宗崎盯着她的脸,任由她拿走。 火星燃了小半,乌妤学什么都很快,她见过很多次宗崎抽烟的样子,老实说学生时代她也叛逆过,悄悄学着电影里风情万种的漂亮女星,指间夹着细细长长的香烟,轻轻一抿就染红了烟嘴。 特别诱人沉溺一幕,乌妤记住了好多年,但对于第一次学着吸烟时咳得惊天动地的感觉也牢牢记了下来,没再碰过。 不喜欢,很呛人,她都不明白怎么那么多人抽这个玩意儿,好看吗? 乌妤想起刚刚过来时,宗崎吐出来的那个灰白烟圈,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残余的烟雾,她低头夹在右手上,火星有着隐约的热意。 她忽然低头,对着烟嘴咬了上去,宗崎皱眉,立马抬手卡住她的脸,沉声:“松口。” 乌妤仰头躲开他的手,秀眉微蹙,跟他对着干似的用力吸了一口,也想吐他脸上一个漂亮的烟圈。 结果刚一用力,就给自己呛了个够,弯腰难受地咳嗽起来:“咳咳。” 宗崎从她嘴里拿走那根烟,额角青筋绷起,拽着人要进卫生间,“去漱口。” 乌妤不进去,她憋着嘴里并不多的烟气,怼上他那张不饶人的嘴,回忆着过往他是怎么吻她的,笨拙地当成范本模仿。 点点烟气渡来渡去,唇间泛起热潮,涎液慢慢淌出沾到唇边的皮肤上,宗崎偏过头不想跟她接吻,乌妤哼唧一声含糊说“不要”,跟撒娇一样。 男生逐渐松了手,身脊挺直,脖颈向下低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在放空,手并没有拿回,而是搭在她肩头,手痒,按着那块当解压玩偶捏着。 乌妤疼得直抽抽,嘴里的味道交换彻底,宗崎微微睁开眼,他靠在墙上,低着头任由她又舔又咬的,糟糕透顶,纯折磨,宗崎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报复。 他一只手举着烟靠近墙,一手按在她肩头有一搭没一 搭的摸着,睁开了眼看着她。 眼睫毛浓黑长密,皮肤也白,摸起来很滑,手感特别舒服,拇指不由自主地往上挪了挪,蹭过那片皮肤。 怎么变成现这样了? 宗崎脑袋有些空,嘴却诚实得很,尽管没有像以前那样攻城掠池,却也是在她进来时平缓接受。 直到自己有些难受,他直起身,乌妤却不依,勾着他的额后颈往下压,不满道:“亲嘴不会了啊?你吻技好差。” “?”宗崎气笑了,捏住她的两颊,说话声音低哑:“我不是让你走吗?跟我亲嘴上瘾啊?” “你以为你的吻技很好吗?”乌妤舔舔因长时间亲吻而碾磨得水红的唇,轻轻喘息着,指尖划过宗崎的脖颈,抵在他喉结那,说:“别自信了,宗崎,你不知道你每次接吻都跟八百年没喝过水似的吗?” 清润气息拂过,宗崎觉得喉咙干涩发痒,他捉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握在掌心里揉捻着,力道重,逼得乌妤变了脸色。 “所以呢?让你哭不就行了?”宗崎恶劣轻佻,并不上她的当。 太拙劣了,激他的话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句,就不能长点心吗,每次都给自己挖坑跳。 “哦。”乌妤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突然开口:“你看见我和周子韫的聊天记录了。” 宗崎掀眼看过去,面色平静。 “上礼拜二中午,对不对?”乌妤去勾他的脖颈,宗崎偏头,不让她碰。 乌妤弯了弯手指,转而去拉他的手,还是冰凉凉的,一点都不像以前。 乌妤心底叹口气,“要不你给我道个歉吧。” 宗崎微微眯起眼:“你那一口烟抽到脑神经了?” “……”乌妤忍了忍,克制住冲动:“不是你偷看我消息?看完就算了,还装模作样这么多天,消息不回电话不接,还以为你死外边了。” 宗崎不说话了,神情恢复淡漠,他转眼看向自己指间那根快燃尽的烟。 隔了会儿,对乌妤说:“你走吧,冷静冷静。” “谁冷静?”乌妤问。 “挺没意思的,乌妤。”宗崎过去将烟摁进烟灰缸,背对着她又说:“喝醉是真的,我那两句话也是心里话。” “让我滚?”乌妤站在原地,她摸到遥控器,将窗帘打开,阴天光线不充足,但足够她看清宗崎现在的状态。 银白额发垂在眼前,眨眼时总觉得会扎到眼皮,果然他闭了闭眼,乌妤的视线往下,他是冷白皮,稍微熬个夜眼底就泛青。 冒出了胡茬,刚刚接吻时还扎她的脸,刺刺痒痒的,宗崎的脸色也不大好,浑身萦绕着淡淡的颓气,他又坐下去,靠在沙发上,打开了手机。 横握着手机,很大的游戏音效响起,刚才还站那任她予取予求的人转眼精神了起来,乌妤顺手把包放茶几上,绕过去站在沙发前的空隙中。 “我拜托周子韫的这件事认识你之前就存在了。” 手指按住技能不断进攻,宗崎动作未停,眼皮耷着看上去随时都得睡着,乌妤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想揉他的头发,他是不是得去补点色了? “前几年一直没消息,我也不确定要找的那个人还在不在那里,后来没消息,我以为就不了了之了。”乌妤抬手,揪着他短袖的袖口边缘,摸到了温热的内衬,是他的体温熨热的。 乌妤收回手,继续说:“周子韫大我们六岁,最多把我当成邻居家的妹妹,他心里一直有人,之前没跟你说过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提过,当初在俱乐部的时候听他醉酒提了一句,所以……我也不好张口宣扬出去。” “gameover”雀跃胜利的音效蹦出来。 宗崎手指一划退出游戏,靠在沙发上,懒散伸手去摸她的腿,乌妤怕痒,躲了下。 “现在?不好吧,白天呢。”她扭捏说道,“而且你还没跟我道歉。” 宗崎手上动作顿了下,抬眼掠过她不情不愿的脸,没吭声。 乌妤暂时分不清他那眼神什么意思,宗崎轻嗤,摸到了她牛仔裤左边的口袋,拿出手机,一言不发地摁亮屏幕,按数字解锁。 [密码错误] 沉默。 敏感患者 第15节 看完全过程,乌妤甚至能脑补出他即将脱口的讽刺,不是“挺好,不防贼专防我”,就是“解吧,我看着你解”。 乌妤拿过手机,当他面输入了四个8,宗崎接过来驾轻就熟地翻到联系人。 周子韫的消息底下乌妤后面只回了个[感谢],宗崎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翻来翻去,乌妤等得不耐烦,索性靠过去,就让他拿着手机,自己翻到免打扰那里打开。 对视一眼。 乌妤主动凑过去蹭了蹭他的唇角,贴在唇边吻了吻,见他还是没反应,撑着手就要起来。 “你拜托他什么事了?”宗崎习惯性地伸手揽着她的腰,乌妤怕痒,想躲又担心他多想,只好一个劲儿往他身上靠。 “不想说。”乌妤抿唇道,目光有着些许不安。 宗崎觉得心头梗了梗,伸手进去揉她,“我是真的想堵住你的嘴,乌妤。” “唔……你不是已经堵了么?”乌妤被宗崎抱起来跨坐在他身上,小口喘息着,胸前有些凉,全是宗崎咬过留下的痕迹。 又要遮吻痕,乌妤在他进来的前一瞬退开,宗崎喉结滚了滚,哑声:“不喜欢?那你趴过去。” “不是。”乌妤摇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宿舍了。” “你搞什么?”宗崎懒得跟她开玩笑,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显而易见地憋着火气:“故意的?” “不是你说的让我滚吗?”他的手劲大,乌妤没及时挣脱,担心他记仇,在被拽下去摔在他身上的时候,情绪噌的一下就到位了。 突然伏在他肩头抽噎两声,哭得情真意切:“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没有爱。” 宗崎好不容易碰着人,拍拍她的后背,特别爱揉她,重的轻的,他都爱做,这会儿亲亲她的脸颊,吃掉了咸湿的眼泪,终于分出点怜惜给她。 两句话逼得乌妤不知道哭还是笑,宗崎嘬着她的颈肉,低喘一声:“少来这套,谁教你一遇事儿就装哭?” “……” 乌妤低头揪沙发上的穗条,“做吧,别说话了。” 明明最应该堵嘴的是他才对。 “这就对了。”宗崎赞赏地勾着她的下巴抬起,舌尖抵进去舔吮,裹挟着因她而生的不满足,声线浸得低磁:“这玩意儿我们多做点就有了。” “什么?”乌妤含糊应声,没有反应过来。 “爱呗。” 第12章 sensitive不让你疼 理解宗崎说的是什么意思后,乌妤没忍住捶了下他,耳尖薄红发烫,“你能不能正经点,刚刚不还生气吗?” 转变得这么快,乌妤都快怀疑他是不是装的了。 “怎么不正经了?”宗崎把她那只手捉下来,放唇边啄了啄,乌妤不自在,宗崎又很快放手,她都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见他懒洋洋地开口:“爱不爱的,光说有什么意思。” “反正你别留我脖子上,很难遮的。”乌妤支起身子,双臂勾着他的后颈,恼声埋怨道:“你每次咬得都很重,遮瑕膏得上好几层。” “又没咬你脖子上,胸口不碍事。” “现在是夏天!稍微弯弯腰很容易看见的好不好。”乌妤嫌他什么都不懂,把领口往下拉了拉,指给他看:“喏,都过去快两个礼拜了,还有点红呢。” 视线落在她的胸前,宗崎目光变深,白色正肩短t,看着寻常,但这会儿坐下来刚刚又被他揉捏了会儿,衣服早就歪歪扭扭的了,她这么一勾,自己倒没觉得,可以他的视角看过去,小半浑圆又白。 想起手感,宗崎觉得自己心口发痒。 喜欢。 掌着她的后腰,宗崎抬了抬双腿,将她往前一颠,乌妤受到惯性往前扑向他,惊了下就撑在他肩上,“你干什么?” 明明是始作俑者还要装无辜,熟稔地钻进去轻揉,男生垂眼盯着白t下起伏的手掌形状,冷嗤:“别以为勾引我就觉得这件事能过去了,我跟你说多少次别跟他说话,自己数数,挨了多少次还不长记性?” 跟他说东他偏要讲西,她明明在讲别咬得太重好不好,怎么就成勾引他了。 “专心。”宗崎扬起脸,掰着她的脸压过来,不让乌妤胡思乱想,更没打算给她缓冲的时间,覆上唇,低声说:“做够了,再给我说清楚你想要知道西藏什么人的下落。” 乌妤本能说不要,却被宗崎堵住嘴,只发出来个“不”的气音,他忽然进去,含咬住她的娇哼:“乖一些,他能知道,我凭什么不能知道。” “这不一样。”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后背,仍然抗拒这件事。 “你知道,我有办法查到,你不想看到我这样对不对。”宗崎托着她,被她的紧张憋得难受,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别这么紧张,我不乱来。”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是不是,乌妤。” 意识沉浮之际,乌妤好像听见宗崎在她耳边说了这句话,可是耳朵很快被席卷来的浪潮震出长鸣,将她的理智全部送走,只知道宗崎又不讲信用。 …… 房间里拉严了窗帘,宗崎左臂弯里躺着睡沉过去的乌妤,侧着脸朝向他,浅浅呼吸打在他光。裸的胸膛上。 撩走贴在她脸上的碎发,宗崎顺便捏了捏她的耳垂,软软的,有些爱不释手,他右手搭在键盘上,目光专注地看着睡前传输过来的文件。 早在今天乌妤来之前他就已经去查了她到底托周子韫要做什么事。 乌妤家的人口结构很简单,她姥姥年过七旬,身体硬朗,在青港上学时一直在照顾乌妤。 他倒没有见过几次她妈妈,只知道名字叫孟怀瑾,挺雷厉风行的一个人,曾经几次阻拦乌妤报名播音专业,觉得前景不好。 没有听她提过父亲,他自然也没有主动问过。 他还记得当初乌妤都已经报了名要准备考试了,结果她妈特地从国外回来阻拦,乌妤警觉,当晚就带上身份证跑出去住酒店躲了一个礼拜,一边上课一边准备着躲她妈找过去。 最后她妈机票改了又改,熬不住,把她叫回去说随便她了。 他就是那个时候见到的她妈,对方只是掠过乌妤往后扫过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开口让乌妤跟上。 宗崎觉得无所谓,跟她过来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就是没想到对方直接无视了他,还不如她姥姥呢。 至少见他一次得剜他一眼,活像自己欺负了乌妤。 高三的时候他住在乌妤家前面不远,隔着条红绿灯长年坏掉的马路,听说最开始是乌妤姥爷教书的学校分配给他们的房子,后来校区搬迁,很多人都跟着走了,他们一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走了过房手续买了下来,就这么一直住着。 无需特地去了解,他过来借读的时候经常能听见同学谈起她。 特别漂亮,也特别难招惹。 第一眼看见乌妤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穿着深蓝色的棉布裙站在办公室里,隔着敞开的办公室大门,他一眼就瞧见了,长发披肩,几缕碎发随风扬着,背对着他站在办公室,只露出小半张白得发亮的侧脸,鼻梁挺翘,不知道涂没涂口红,反正他瞧着挺红的。 那颗耳后的痣隐秘又带着难以形容的禁忌,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里有。 而他在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了。 看着娇憨腼腆的,结果清泠泠的嗓音,张口就是:“宗崎?这谁?没听过,他懂配音么就说我配得难听,那我还说他外行人一个,不懂装懂呢。” 话里话外的嫌弃想装听不见都不行,过去敲了敲门,他没看小姨一个劲儿给他使的眼色,而是走过去站在乌妤面前。 “难听还不让人说?听不了批评啊?” 他其实还想说些什么来着,但没想到自己被她一个眼神定在原地了,过后想起这事就觉得丢脸。 虽然看起来跟平常没两样,但他知道自己那一刻绝对不对劲。 当时就想着她那双眼睛挺勾人的,轻飘飘看过来,明明不带任何感情,隐约有着烦躁,但他瞧着就是好看,好看到没忍住又说了句:“不服气?没用,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 宗崎勾唇笑着,难招惹又怎样,他还是招惹到了。 虽然手段不怎么光彩,但人他的的确确得到了。 思绪收敛住,宗崎把这份并不算多的文件仔细看完,之前他已经看过了,不过比不上周子韫收集来的这一份完善。 要找的人叫乌凛,孟怀瑾口中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乌妤的亲生父亲。 乌妤最开始深信不疑,后来长大了听姥姥有时候讲起的一些事,再加上孟怀瑾在几年前酒精中毒进了医院后,没多久就去了国外这事,她就有所猜测,但不敢下结论。 姥爷生前对这件事闭口不谈,还对孟怀瑾心怀怨气,她自小由姥爷姥姥带大,自然不敢多问,孟怀瑾工作忙,在她上二年级时回来带了她一段时间,却又在她暗自开心的时候匆匆走了,直到姥爷去世,孟怀瑾才彻底辞了工作,回到青港开了家棋牌馆说要开始养老。 大概是因为乌妤五六岁的时候跟着孟怀瑾跑来跑去过,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总有那么几个温馨画面,让她难以对孟怀瑾有怨言。 怪来怪去,她只觉得是那个从未出现的父亲让这个家不像样子。 乌妤靠在他怀里闷闷说完,就被他哄着睡觉去了。 等睡着之后,宗崎耐着性子重新看了一遍,最后给还在青港的朋友发了消息:[继续,有多少能用的都要。] 下午三点多,宗崎合上笔记本放旁边,也躺下去搂着乌妤补觉,抱的太紧,乌妤有了醒来的迹象,朦胧呓语着说了句“别挤我”。 人往怀里拱了拱,宗崎垂眼看了会儿,才嗯声,说:“不挤”。 一直睡到杨姨过来做晚饭,乌妤睡够了先听到动静清醒过来,腰腹被胳膊压得重,艰难转过身,顿觉酸疼蔓延,无声揉了揉腰,心里骂他。 宗崎还没醒,想也是,看他眼底的青黑就知道肯定熬了好几个夜,能做完这两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没怎么看他锻炼过,这么精神难道背着她偷偷锻炼的? 想到这里,乌妤伸手往他肚子上摸,不发力的时候腹肌是软的,这会儿乌妤摸着觉得好新奇,下午往她身上撞的时候又闷又沉,哪里像现在,好舒服。 “想要了?”一道哑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乌妤逐渐摸向人鱼线的手被拦住,被子里都是热气,他的手烫,远比乌妤身上的温度要高得多。 “没有!”乌妤抽回手,转移话题:“我饿了,想吃饭。” 宗崎侧过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想摸就摸,又不收费。” 胡闹的时间很长,终于等到宗崎松开她,乌妤总算得以解脱,一下床就跑去卫生间洗手,挤了好几泵洗手液,宗崎穿好衣服也进来,透过镜子看她,靠在门边笑:“你自己要碰的,现在嫌弃是不是有点晚了?” “你闭嘴!”乌妤赧红一张脸,柑橘味泡沫覆盖,她才去捶宗崎,“烦死了,你不许说出去。” “我什么毛病啊,这种事还往外说。”宗崎俯身亲她,透着餍足,逗她:“再多练练,手没轻没重的,给我勒得慌。” 做的几道家常菜,合他们口味,乌妤这会儿连杨姨都不敢看,闷头吃饭。 吃过晚饭刚刚七点,杨姨走了,开了电视随便挑了部电影播着,乌妤靠在沙发垫上休息。 电影过半,宗崎热好牛奶过来,“我们去西藏看看。” 乌妤坐直了身子,“为什么?还没有消息呢。” ” 就当去玩了,别想那么多,国庆假期挺长的,反正闲着也没事。” 乌妤哦了声,嘴巴贴在玻璃杯上小口抿着,突然抬头:“可你不是忙吗?小姨呢,她上回还跟我提到这段时间要让你去国外一趟。”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没关系。”宗崎已经在看机票了,闻言头也没抬,安排:“明天你补完课就来公寓。” “真的要去吗?”乌妤还觉得不真实,仰脸盯着宗崎,“我,我感觉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敏感患者 第16节 “哪里草率了?”宗崎输入两人的身份信息,顺口问了句:“我身份证尾号是多少来着?” “4710”,乌妤脱口而出,狐疑看过去:“干嘛,你自己号码都记不住?” “嗯。”宗崎满意的把手机一关放桌子上,“就这么决定了,你明天上完课就过来。” 乌妤感觉自己站这呼吸都不对了,跟在宗崎身后去衣帽间收拾衣服,西藏地区辽阔,十月份的温度低,宗崎拿了好几件厚外套塞箱子里,羽绒服、围巾、帽子…… “不要这件,难看。”乌妤眼疾手快地把一件外套拿出来,“换一个,我要那个上面带小logo的。” “不行,哪里难看了,你说的那件才难看。”宗崎抢过来重新按回去。 “冻死你,你以为是专门给你写真去了,去,把上面那条围巾拿下来。”他指了指衣柜上面挂着的深蓝围巾。 “老土。”乌妤嘟囔一声,勉强从他话里提取出来一点点关心,踮脚去取他要的围巾,“我的呢?怎么不给我带?” 这围巾还是去年放寒假那阵,他们去北海道时在一家小店买的,手工织成的,样子普通但非常保暖,她的那条也是深蓝的,非常适合在雪天拍照。 宗崎从她手里接过来,转身回了房间,从衣柜里面找出来,见乌妤一脸难言的模样,唇角抽了抽:“停止你脑子里面那些肮脏想法,自己摘下来乱放不记得了?” “……哦。”乌妤松口气,反驳:“什么叫我脑子里面都是肮脏的想法,你自己这么想可别觉得大家都跟你一样这么想。” “说这话你心虚吗?”宗崎启唇问她。 乌妤理不直气也壮:“又怎样,你自己还不了解你自己吗?” “怎么?你很了解我?”宗崎把她推到桌边,掐着腰让她坐好,俯身靠近,略带凉意的手沿着她的臀线缓缓滑动,带着痞气:“少激我,你要喜欢看,我也不介意当你面玩会儿。” “流氓。”乌妤谴责他,不好意思往底下看,怕他真的握着自己的手玩儿。 收拾了两个大箱子出来推到门口放好,宗崎送乌妤回学校,在车上时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为什么你们专业不用补课,我就要,排课的谁呀,我要投诉他。” 宗崎当作没听到,只是在等红灯的时候过去招她一下,打开车载电台,路上在堵车,车子一点点往学校龟速地挪动。 等开到学校外边天已经完全黑了,乌妤咬了口他的唇角,听他嘶了一声,迅速下去,“走了。” 宗崎摸摸那块地方,目光透过单向窗落在逐渐走远的背影上,低头轻笑。 咬挺重的,这是伺机报复吧。 - 周天下午。 他们准时上了飞机,四个多小时的飞行,乌妤在睡觉,担心下飞机会高反难受,提前睡会儿。 下飞机后直奔酒店,大概是身体好,宗崎以前经常往国外跑,高寒地区待一段时间也能适应良好,这会儿他关注着乌妤的状态。 人蔫蔫的不想说话,就靠在他身上亦步亦趋地跟着,让转身就转身,让低头就低头。 宗崎进电梯就开始动手动脚,把她的帽子往头上一扣,自己也戴上挡住了监控。 唇贴上去温柔含着,像在试探乌妤会不会咬自己,得知答案后,追着她的舌尖亲,太滑了,宗崎觉得她给自己下蛊了。 怎么每回亲都亲不够。 不比往常她嫌太重会推他,这会儿异常的乖,他做什么都不抗拒,顺从地接受着,新奇难得的体验,宗崎亲到从电梯出来,再进到房间门。 分开的时候,乌妤脑袋还空空的,手一直在宗崎的身上,哪怕宗崎停下来她也没有动。 “我开点窗户,你去坐会儿。” 没有高反,就是莫名的情绪低落。 乌妤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本能的去寻身边的人。 正是深夜,他们在酒店休整了一晚上,好适应这里的气候,第二天睡到中午,等乌妤睡醒,吃过饭就在附近转了转,她的精神好转了很多。 宗崎以前来过这几次,和朋友或者自己一个人,对这边算是了解,租了辆越野车,打算自驾去村子里。 乌妤其实在飞机上看见苍茫的山林时就兴奋不已,胸腔里心跳怦怦,这会儿坐上车,宗崎开车上高速,后备箱放着足够的氧气补给,还有矿泉水食物这些。 对于此行来这的目的——乌凛,她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她自己是像孟女士的,小时候还会想象他的模样,觉得肯定得长得够帅,人够好,不然孟女士怎么可能为了他跟姥爷几乎走到了决裂的地步。 后来问姥姥,姥姥只会摆摆手敷衍她,说是个“糙汉子”“黑得跟碳似的”“闷头只会喝酒,半点漂亮话都不会说”…… 而对于姥爷来说,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女儿去藏区工作了段时间就寻死觅活地要和他结婚,姥爷还没数落够对方又糙又黑,工资还没女儿赚的零头多,乌凛就突然消失了。 再然后,就是年轻的孟女士揣着肚子回来了,怎么问乌凛的下落都咬死了不开口,绝食抗议一定要生下来。 把姥爷气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让姥姥给她药晕了按在了医院病床上,谁知道都要开刀做手术了,孟怀瑾清醒了过来跑走了。 最后抱着白白胖胖的乌妤回了家,浑身萦绕着死气,在气得发抖的姥爷面前,咚的一声直接跪下:“他死了。” …… 在她心里,乌凛是一个不负责任,抛妻弃子,差点气死岳父的狠心男人。 乌妤很多次提过要改姓,孟女士每次都沉默以对,最后轻飘飘撂下一句:“算了,他人都死了,让让他吧。” 路途长,走走停停的,原本辽阔的远景朦朦胧胧飘起细雨,抵达村口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越野车开不进村里,路窄,还是水泥路,坑坑洼洼的,路灯不知道是不是坏的,反正没有开,只有村口前几家房子亮着灯,隐约照出门口的地方。 雨势加大,夜里气温又骤降,乌妤一下车就冻得发抖,宗崎把车停遮雨棚底下,车里只备着一把太阳伞。 他把外套盖在乌妤头上,一手按着衣服,一手撑着伞。 来之前联系过本地的朋友,乌凛二十三年前曾在这里住过半年,借住在当地牧民的家中。 根据老牧民回忆,当年正是夏天,有一队来此处拍摄的京淮年轻人在村里待了半个月取景,乌凛对这边熟悉,因为念过书是文化人,在村长的安排下去接待的对方。 根据周子韫得到的消息,得知对方给了一大笔钱,用作叨扰村子里牧民的安抚钱,不过倒也没说的那么通俗,也许是经过乌凛的美化,村里人只知道那群年轻人来这里东拍拍西拍拍,拍完后还出资修了一整条水泥路。 而那一队年轻人中就有符合他们描述的人,以防万一,周子韫从乌妤那里拿了张孟女士年轻的照片过来,由老牧民确认了正是当年的孟怀瑾。 当年那户老牧民早就被出人头地的儿子接去了县城里安家,朋友告诉村长他们要来,特地和老牧民通过电话,拿到了老房子的钥匙。 因为雨下得突然,宗崎开车过来比预计的晚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暗沉,对照着朋友发的消息准备去村长家。 刚走到村口,宗崎和乌妤就看见雨棚底下站着几个人,披着蓑衣,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过来,皮肤黝黑眼睛却发亮:“ 是宗先生和乌小姐吗?” 伸出手,宗崎点头:“多吉,这么晚打扰你们了。” 多吉是村长的小儿子,村长年纪上来了,村里看病什么的不方便,年纪大了就是会出现些慢性病之类的,前两年由大哥接去了城里,多吉带着人进了家门,拿出一本相册摊开在桌上。 乌妤抽纸擦了擦自己的手,看向中间那一张照片。 一张合照,是牧民和孟女士他们的团队,二十多年前的相机画质比不上如今,但村长他们保存良好,还套上了塑封防腐防潮。 她一眼过去率先看到了站在角落边的孟女士,一头黑色长卷发,海藻一般披散着,笑得非常开心,露出洁白牙齿,而在她身后,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 乌妤想,这应该就是乌凛。 肤色的确黑,眼睛不算大,却格外有神,乌妤不知道要这么形容,是不是该称之为野性难驯,仔细看过去,孟怀瑾周围都是年轻的男孩女孩,单拎出来都漂亮俊逸,有几个她甚至能叫出名字。 许阿姨,年叔,霏霏姨……都是小时候孟女士带她出去见过的叔叔阿姨们,对她很好。 多吉给他们倒了热水:“当年发生的事,我也不怎么清楚,常年在学校住校,倒是记得有一个叫乌凛的大哥,他来这待得久,还辅导我算术呢。”似是觉得不好意思,多吉挠了挠头,憨笑几声。 “那她呢,她跟乌,乌凛是什么关系?”乌妤指着照片上的孟女士,觉得“乌凛”这个名字有些烫嘴,打了个磕巴才说出来。 多吉看过来,回忆了番,好一阵没有动静。 宗崎搭在乌妤肩头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乌妤抬眼看了看他,目露忐忑,不自觉咬了咬唇。 “这个……你要说具体的谁,那我确实是想不起来,我也是听我哥哥还有叔伯他们闲聊时提起过照片上的这群人,没有亲眼见到过,至于乌凛大哥的话,我想想啊。” 乌妤坐下,手里握着杯子暖手,屋子里暖和,身上温度也慢慢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当年曲珍姐姐不知道误会了什么,说拍摄团队是在窃取村里的秘密,危害国家的安全,说得可严重啦,逼着阿爸还有乌凛大哥要把他们赶走。” “然后呢?”乌妤坐直了身子,心揪了起来。 “乌凛大哥当然没有哇,还给他们解释说相机拍下来会登报见刊,到时候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这里,来这玩。”多吉笑,“当时其实我们都不信,但村里难得来人,好新奇,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咔擦一下就能把人照下来,我也只在书本里看到过……” “等到他们离开了半年,大家都觉得上当受骗了的时候,真的有人来我们这里玩了,我们听乌凛大哥的话,把家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阿爸还上山叫人下来跳舞,不仅玩得高兴,我们还赚了钱呢!” 多吉不知不觉说得多了起来,乌妤没有打断他,好像就这样拼凑出一副过期的画面。 说到口干舌燥,多吉终于意识到自己跑偏了题,笑了两声,此时多吉的妻子也出来了,两夫妻看上去就很恩爱。 多吉起身去迎,梅朵生得富态圆润,脸颊红扑扑,像年画里的娃娃,据多吉介绍,他们以前是同学,彼此初恋,已经结婚十几年了。 梅朵说话温声细语,自来熟地拉起乌妤的手,普通话有点点口音,但不妨碍,“来吃晚饭,多吉话很多,做好半天了都不见你们过来。” “不要这样讲,他们要笑呢。” 话是这么说,多吉赶紧扶着梅朵,乌妤和宗崎这时候才发现梅朵怀着孕,侧面看起来很明显。 晚饭吃完,宗崎拿到钥匙,婉拒了多吉的带路,多吉只好说:“这条直走,第二个岔路口右拐第三户房子就是乌凛大哥曾经住过的地方。” 接近十点,外面的雨小了些,宗崎推着两只箱子,和乌妤到了老牧民家里。 房子应该很久没有住人了,防尘罩盖着家具,味道不太好闻。 乌妤先进去看了看房间,其实每间房长得都差不多,她在纠结今晚住哪间。 最大的一间肯定不行,那是这家主人住的,其他两间呢? 宗崎看她站在门口不进去,过去摸了摸她的手:“看什么,不困?” “我在想今天住哪间。” “就这间。”宗崎指着她面前这间。 “哦,那我住里面那间。”乌妤拍板,抬脚就往里面走。 宗崎伸手抓住她,揪住她帽子转过来,似笑非笑:“像话吗?还分房住。” 乌妤瞪眼:“我跟你说,这是在别人家,你不准乱来。” 宗崎低头,背光,周身晕出星点光影,外套有些湿,他在进门后就脱掉了,这会儿穿着黑色毛衣,修身,绷出鼓起的胸肌,乌妤的目光恰好落到那,突然抓了把,然后转身就跑。 宗崎让她这一下给抓得猝不及防,赶在人进房反锁前挤进去,不让她躲:“耍流氓不负责?” “别乱讲啊,我只是困了想过来睡觉。”乌妤双臂撑在他胸口往后退,怕他也给自己来一下。 他又不是干不出来。 “那你心虚什么?”宗崎钳制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低眸摄着她的眼睛,然后垂眼,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给我亲会儿。”宗崎直奔主题,低头不等她回复就贴上去,松开手,乌妤双手没了支撑,宗崎引着她放到自己腰上。 乌妤推开他呼吸新鲜空气,呼吸够了转移话题:“洗澡吧,我有点困了。” 敏感患者 第17节 两人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就一个卫生间,没有热水器,屋外搭了个像淋浴的棚子,结果里面还漏风飘雨,怕是得一边洗澡一边打伞。 “……” “你觉得怎么样?” “我爸当年过得挺艰苦的啊。” 宗崎没忍住笑,趴她肩上一会儿,起来说:“卫生间有个很大的桶,应该能洗澡,我去厨房烧点水。” 有的洗总比没有的好。 乌妤去收拾行李箱,把换洗的衣服找出来,屋子里没有装空调,阴冷阴冷的。 宗崎清洗好那个所谓的大桶,装满热水,想起什么,把自己的杯子拿过去灌满水,用毛巾裹好,塞到了被子里充当暖水袋。 “洗澡去,水弄好了。”男生把袖子挽了上去,头发也被他捋向后脑,露出黑眸,似乎是对这件事不熟练,袖口那显而易见地溅湿了,脸上也挂着湿痕。 乌妤看得清清楚楚,伸手摸了下他的衣服,皱眉:“怎么胸口也打湿了。” “不会烧就让我来嘛,怎么都不吭声,感冒了怎么办?”乌妤捻了捻指腹,湿漉漉的。 她又从底下往毛衣里面伸去,半途让宗崎截住手,混不吝地笑着:“我说你耍流氓耍一次就够了啊,两次三次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等乌妤继续说,他把人推进去,隔着门:“赶快洗,水冷了就自己去烧。” 的确有些凉,宗崎扯了扯领口,水已经浸湿里面的衣服了,他若无其事地脱下来,正要继续去烧水,手腕蓦地传来一股力道。 乌妤打开小小一道门缝,脸颊已经熏得热腾腾的,泛着薄红,露出半张脸:“要不,我们一块儿洗?” “确定?”宗崎回头,左手还按在皮带上,视线故意往下,乌妤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赶忙摆手:“不方便就算了。” “晚了。”宗崎利落挡住门,在乌妤躲也似的目光中进去,卫生间的灯很暗,墙壁是水泥砌成的,抬头看的话角落还有蛛网。 宗崎进来倒水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会儿乌妤坐自己腿上,转移注意力时才看见。 恶趣味发作,搂着乌妤的腰,宗崎看向角落里,冷不丁开口:“有蜘蛛。” “哪儿!”乌妤刷地起身,热水经不住这么晃荡,哗啦啦往外洒了好多,害怕的情绪还没蔓延,顿时心疼 起这浪费的水来。 冷空气打在肌肤上,乌妤不禁打了个哆嗦,害怕蜘蛛那种很多脚的动物,总觉得马上要掉到自己身上,又坐回去死命往宗崎身上扒。 “你去踩死它啊啊啊!”乌妤闭着眼不敢看,埋在宗崎的颈侧一动也不敢动。 “别乱动,我看它往你这儿爬呢。” “你去踩死它,踩死它!”乌妤越听越觉得蜘蛛已经爬她身上了,身上窜起毛骨悚然的感觉,打了个寒噤,催他:“你快出去踩死它嘛,不准它过来!” “你给我抱这么紧,我怎么出去?”宗崎仰了仰脖子,说她手劲大还真没开玩笑,要不是知道她是真的怕蜘蛛,还以为蓄意报复他呢。 闻言,乌妤微微松开他了些,但还是抱着他没松手,壮胆一样往地上看过去,看一眼躲一眼,直到能松开手扒着浴桶边缘往外看,地上干干净净,怎么可能有蜘蛛。 立马反应过来,又生气又觉得自己一腔好意被辜负了,要不是看他衣服湿成那个样子,她才不会让他进来跟自己一起洗。 “你骗我!?” 话音落地,宗崎就俯身过去吻住她,乌妤快气死了,知道她怕蜘蛛还吓唬她,不给他亲,“你除了会吓我还会干什么!” “好了好了没有没有。”宗崎往她身上挤沐浴露,自己身上也蹭到,摸起来滑溜溜的,乌妤想掐他都掐不住,一掐一打滑,一掐一打滑,最后绷不住,趴在浴桶边呜呜哭起来。 “啧,这有什么好哭的,给你打行不行?”宗崎有些后悔刚才捉弄她了,想去把她拉过来,被甩了一巴掌,打在胳膊上,清脆一声。 很响,空旷窄小的卫生间都有回音了,乌妤忍不住回头看过来,下睫毛挂着湿湿的眼泪,情绪起伏太大,打了个嗝,立马捂住嘴看向宗崎。 目光含着不安,宗崎看得心软一瞬,把那只胳膊往水里藏了藏,“不疼。” “真的?”乌妤慢吞吞挪过来,让宗崎一把抱坐在他腿上,才说:“谁让你吓唬我。” “行,以后不吓了。” “真的不疼哦?”隔了会儿,乌妤暗戳戳去看他那只手臂,她手心现在还滚烫呢,可想而知刚才那一下有多重。 宗崎的视线里只看见乌妤低头盯着自己的胳膊,眉心皱起,伸手想碰又不敢碰,怕碰疼了的小心模样。 索性抬起来让她看个够,的确很红,仔细看还能看见几个指头印,乌妤挠挠下巴,忽然抬起头问:“那你不疼的话,我能不能再打一次?” 男生似乎是觉得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张了张嘴,收回刚刚的怜惜,淡声:“要不你再想想呢?” “不打就不打嘛。”乌妤哼了声,说:“谁让你天天乱讲话,这就是下场。” 闹了半天,水早就开始冷却了,毕竟不是淋浴时时刻刻都有热水,宗崎摸了摸她的后背,露出的一截已经温温的。 三两下冲洗干净,把浴巾往她身上一裹,乌妤抗拒:“我内衣还没穿呢,我自己来。” “不穿,不舒服。”宗崎顺口接话,把她拿进来的内衣重新叠好拿在手里。 乌妤突然看过去,不大高兴的开口:“你怎么知道不舒服?” 她记得自己可没有告诉过宗崎这话。 “废话,摸起来硌手。” “……” 行吧,原来这个不舒服是对他来说的。 难怪每回躺床上他的手都跟安了雷达似的,比她自己解的还快。 等都躺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宗崎身上跟火炉一样,原来被她抱得紧紧的杯子瞬间丢开,转身靠近宗崎。 嫌她一点一点挪得费劲,宗崎长臂一伸就将人裹在了怀里,床不大,乌妤睡还好,估计宗崎睡一晚得睡得难受死。 夜深,隔音不好,乌妤能听见外面雨水浇在窗玻璃上的闷闷砰响,听久了还有催眠的效果。 折腾了整整一天,脑子里又装着晚上那阵多吉说的话,跟巨石一样压在心口,现在洗完澡一身舒服,想翻过身酝酿睡意。 宗崎比她的动作还快,圈住她的手臂紧了紧,微微垂着头,同样的沐浴露味道,他总觉得她身上的就是和自己不一样。 下巴抵在她颈侧那里呼吸了下,知道她还没睡着,说:“转过来亲一个。” 搭在小腹的手有往下的趋势,乌妤说了句“不要”,去挡他的手,退步:“就一个。” “嗯,舌头也要。”宗崎加条件,总算收回手。 睡得矮不方便,宗崎没让她起身,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传来阵阵热意,乌妤也不想离开,真的很暖和,迷迷糊糊地想着如果夏天能变冷就好了,冬暖夏凉。 濡湿泛潮的吻落在她唇角,尝到了薄荷味,他顿了下,抬手捏着她的两颊,很轻的力度,吮着她的舌尖,跟有。瘾似的愈发沉浸,跟他说的“亲一个”相去甚远。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样亲嘴,铺天盖地的强势压下来,乌妤几乎每一次都要呼吸不上来,推他:“我好困啊宗崎。” “嗯。”男生松开她,埋在她颈侧平复着冲动。 乌妤犯困,加上亲那会儿脑袋都快缺氧了,下意识去推他,却不小心摸到他难受的地方,听见宗崎闷哼一声。 “别,我错了,我忘记了。”乌妤立马求饶。 宗崎不说话,喘息重了些,觉得她该打,伸手进去揉她。 好一阵,启唇意味不明地问道:“你上回说让你胖了半斤的甜品是什么来着?”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乌妤都不想回答,“雪媚娘吧,你想吃了?” “嗯。” “不是说太甜了?” “甜。” 黑夜里看不清任何情绪,只能通过声音来感知情绪。 等乌妤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唇间进来他的舌,像缠人的小蛇一样黏着她不放,可是她害怕蛇这一类滑腻腻的动物,瑟缩着往后躲。 雷鸣雨夜,乌妤仿佛回到和他的第一晚,潮热蔓延,唇瓣间的刺疼让她不由自主地弓起腰。 明明要躲,反倒像迎着他。 “别躲,不让你疼。” 话音和两年前的雨夜重合,语气分明不同,却都是一样的强势、不容拒绝,混杂着闷闷雷响,泥泞不堪。 第13章 sensitive你给我等着 宗崎老爱捏她身上的软肉,时轻时重的,凭心情来,不过他一直挺看不惯乌妤总是格外注意保持体重,多吃几口甜品就非得说腻。 现在都还好,抱怀里有些肉感,一是杨姨做饭好吃,特意少油少糖,她愿意吃,二是专业营养师结合她的口味整理罗列了小半本的食谱,营养均衡兼具她的口味。 以前才瘦,这几年下来她一直觉得是他每回做太多,给她累得才吃得多。 宗崎懒得给自己辩解,毕竟她抱怨的那两句也没错。 但有时候也觉得她没良心,回回不是嫌要的时间太久,就是嫌睡觉挤得慌,还要嫌他天天喂牛奶是不是觉得她胸小。 也不知道是谁高中光低血糖发作就晕倒在他面前两回,吓得他还以为自己干那些事给人气出毛病来了,连着半个月没出现,就怕她又被自己气着。 日常补身体之余,晚上喝点纯牛奶刚好,就是时间没对,每回做完才喝的。 她白天喝水多,晚上就不怎么喝,怕第二天起来水肿,所以他喂过去的牛奶喝得不甘不愿。 后头知道他有这习惯,也没法让他改,乌妤有时候白天会自己去热好,拍下喝完的照片给他看,宗崎相册里现在还存着这几张空杯子的照片。 这算是求表扬?宗崎觉得是。 挺可爱,跟养闺女似的。 乌妤听话的时候是真的听话,但横起来的时候足够让他头疼。 怪只怪前几年没一次性做到底,让她有了跟自己谈条件的底气。 他只知道 乌妤越躲着自己,他越想剥开这层关系。 乱七八糟的想着,记起那份压在祖宅的条款合同,以及那场近乎撕破脸皮、两败俱伤的争吵,宗崎冷了脸,方才的温情转瞬消失,箍住她的双臂骤然加紧,直到睡梦中的乌妤若有所觉,无意识蹭了蹭他,宗崎才慢慢松开劲。 他抚过女孩鬓边汗湿的头发,淡淡的水汽,刚刚重新烧水擦了擦,怀里的人撑不住,擦洗的时候就磕在他肩上闭眼睡着了,现在躺床上睡得沉。 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宗崎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她,眸光寸寸移去眼睫、鼻子、唇……哪里都熟悉,呼吸打在他掌心里,温热短暂的停留,很快消散。 后半夜的雨停了,乌妤睡梦中感觉到小腹坠坠的疼,清醒过来动了动,结果发现肚子上搭着只死沉的胳膊,没心思去推他,意识到可能是来月经了,这下哪敢大幅度移动。 敏感患者 第18节 她的经期向来不准,隔一段时间就得变,所以以往出来身上都会备着卫生巾以防万一。 但这回的行李箱是宗崎一个人收拾的,她周末上完课就直接出校回了公寓,哪里想的起来带上,现在只能去看看行李箱还有没有以前剩下的。 起身的动静吵醒了宗崎,他刚睡下不久就感觉乌妤在旁边动来动去,伸手把她按回来,声音听起来不大高兴:“又往哪儿去。” 乌妤挣扎:“没,我去卫生间。” 宗崎这才松开手,也困得很,闭着眼听乌妤在做什么。 这房间的灯开关在门口,乌妤摸过枕头边放着的手机,借由屏幕幽光照亮脚下,她轻轻带上门,小步子挪动去外边重新打开行李箱。 两个一模一样的黑箱子,分不清谁是谁的,她干脆都打开摊在地上,夹层里面都是些湿巾和数据线之类的,没有卫生巾,乌妤有些急,一急就感觉有股热流流下来。 “找什么?”一道声音自后方响起,乌妤蹲在地上回头一看,宗崎身后的房间亮着灯,他靠在拐角处的墙边,问了一句就往她这走,低头看她,牵唇:“你大半夜拿这个干嘛?” 话里隐约露出戏谑之意,乌妤被他那语气搞得一头雾水,低头顺着宗崎的视线望过去。 两盒闪着锡纸彩光的套。 刚刚黑漆漆的,她哪里注意得到这些,又跟湿巾放一块,她还以为也是呢。 “……”况且,出来最多五天,乌妤难以置信地往夹层那数了数,他居然还带了四盒? 乌妤无语凝噎,把东西往他手上一塞:“你东西干嘛乱放,我自己都找不到了。” 宗崎扬眉,目光落在明显一开始叠得整整齐齐,现在明显被她找东西翻乱了的箱子上,握着那几盒套,弯腰塞回夹层里。 “要找什么?” “卫生巾,没找到。”跟他说阵话,乌妤肚子开始难受。 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宗崎沉下脸,很快在一件厚外套的口袋里找到两片卫生巾。 来不及思考,去卫生间垫好卫生巾,乌妤把弄脏了的内裤泡在小盆里,幸好宗崎买补给的时候记得买脸盆和洗手液这些。 重新躺回床上,宗崎从旁边靠过来,乌妤睡着前终于想起来问一句:“我都不记得把卫生巾放你口袋里了,还好……” 小腹贴着他温热的掌心,将原先的坠疼揉散许多,乌妤每次都觉得比热水管用,这会儿不抗拒被他抱着了,相反还主动靠近他,很暖和,手心贴在他的手背上。 还好什么,宗崎没听见,她已经睡着了,滚热的掌心按在她肚子那,缓缓的带了点重力的去揉她。 不该做,忙忘了,他差点也忘记这事了。 低头啄吻了下她的额心,这人不记自己生理期,卫生巾也老是乱塞,到要用的时候才知道着急,所以他几乎每件有口袋的衣服都得在这几天备着。 应该是大一那会儿的校联赛,这习惯养成的起因,当时四大高校合办篮球赛,都很重视,卯足了劲儿要自己学生给母校拿奖回来。 如果要宗崎安安分分在课堂上听讲还有点难,但要他去玩这些刺激肾上腺素飙升的赛车、篮球的话,只要他想,就能夺冠。 骨子里就透着不要命的疯劲,从当年刚拿到国内驾照就敢并行别老车神周子韫的车就能看出来,只要他想要,就必须得到。 冠军是。 乌妤更是。 也就是宗崎老早就说过自己不谈恋爱,加上不喜欢别人往自己跟前凑,嫌烦,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不在意。 但总有人觉得是自己例外,有漂亮女生坚持不懈地追了他好久,送早餐送伞送价值不菲的礼物,可别说跟他搭一句话了,连片衣角都不让碰,最后实在是烦不胜烦,在一场活动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这众人,说了句“不谈恋爱”。 其实这句话在旁人那里听起来可信度不高,觉得宗崎就是不喜欢那种类型的,换一个人去追追说不定能成,可惜两年多过去,硬是没人成功。 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了学校里有个贼帅贼有钱的男生。 脑子灵活够用,不仅玩赛车玩的好,据说从高中那会就挺有商业头脑,别人都在埋头苦读的时候,宗崎已经攒下了足够的本金,近两年锋芒毕露,尽管刻意在收敛,但懂行的人已经押他一定能成。 这样优秀的人自然吸引追求者,而最初很多人都是看了当年的校联赛才知道金融专业还藏着这么一个人。 球场上又疯又帅还不断扣球得分的男生,尖叫欢呼声差点把那一天的体育馆掀起了顶。 那时候宗崎还是黑发,眉眼秾深,骨相立体,穿着白底蓝边的半袖篮球服,衣服上印着数字“7”,跳起来扣球时隐约露出腹肌,人鱼线利落干净,从肩颈到腹肌再到双腿,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线条。 隔着老远的观众席用手机拍的照片明明糊得要死,却还是足够好看,再加上专业摄影师抓拍了几张放到了学校上,那条推文浏览量在当晚暴涨,朋友圈到处刷屏求购他的微信号。 自然是求不到的,宗崎手机里的联系人屈指可数,他也很少发动态,每次干得最多的事就是拿乌妤的手机刷。 乌妤从高二就开始兼职,以前学业重就算了,上大学之后有了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东跑西跑还去过邻省接主持的活动,京淮就更多了,大中小型活动完全不怯场,所以微信里加的联系人就特别多,她自己偶尔才看看朋友圈,刷到熟悉的人就慷慨点赞。 宗崎特别受不了她微信里的红点,总要一个个点进去弄掉。 而最让宗崎生气的不是有人排着队看猴一样看他,而是乌妤。 当时乌妤被拉去加入了啦啦队给篮球队加油,就有外校的人打入内部打到她头上来,借着各种防不胜防的理由找她要宗崎的微信号。 宗崎最开始不知道,他自己没往外给过,一直纳闷最近怎么老是冒出来几个奇奇怪怪的好友申请,最后从乌妤的手机里得知真相: [姐妹,我听说你最近在试配“挽香”的剧本,我姑姑是主创之一,要不哪天我们出来逛逛街……如果你愿意把宗崎的联系方式给我就好啦(爱心jpg.)] 宗崎坐沙发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原本还挺淡然地往下翻着,结果看到最后一句: [twe.:这么巧呀,可以聊聊。其实我跟他也不熟,你记得不要说是从谁那里要来的哦,我怕他万一知道了给我穿小鞋(小猫拜托jpg.)] 这个时候宗崎还能保持冷静,直到往下翻,很长一串都是她给自己卖了的消息,甚至还有人给她转账8888,备注“宗崎微信号,谢谢啦”。 橙红色转账消息已然变灰,气上头的宗崎也没看到底下那行“已拒收”的小字,或者说看见了但不管,满脑子都想着要教训够她才行。 谁让她通过这种人的联系方式的,哄她两句还当真了,到时候给自己卖了说不定还得还帮人数钱,再说一句“老板,你这称坏啦,我没那么重”。 “……”按了按眉心,宗崎甩开这些没边没 际的想法,低头干脆利落地给这些人删了个干净,把她设置里面所有能添加好友的方式都关了,最后不解气,登上q.q一并关掉。 又是偷偷骂他,又是几千块钱转手就把他微信号卖了,宗崎可以肯定那天晚上的确是想做死乌妤的。 不学乖,不学好。 收他的钱不情不愿,收卖他的钱倒是干脆利落。 进校的时候宗崎只想安安静静念书,偶尔跟乌妤亲个嘴就行,没想过打个篮球给自己隐私差点打没了,一群人可劲儿挖他的背景,那段时间他的脸臭得很,花了很大功夫才把乌妤遮住,没让这群人挖到她,不然到时候乌妤跟他有得闹。 至于宗崎,自然是挖不出来的。 而对于这种越神秘越隐晦的事大家越觉得有猫腻,闻到点风声就开始自我脑补,再加上偶尔能看见宗崎停在校门口的豪车,京a开头,几辆车的车牌都是同样的连号2,每辆车型看着低调,但在京淮这种地方,大家心知肚明低调就是不低调。 虽然挖不到宗崎的家世背景,但和他走得近的人无一不是足够优秀厉害的人,触及不到的社交圈。 但奇异的是,宗崎并不像旁人以为的那样高高在上,会跟朋友开玩笑,偶尔能在周六傍晚看见他来篮球场打篮球,学生街后边春江巷也曾有人看见他排队买麻薯。 本来大家还以为他有情况,结果听说他家里有个六七岁的弟弟,大家理所当然的将这份麻薯的归属放在弟弟身上。 然而这份新鲜出炉的麻薯都进了乌妤的肚子里。 宗崎在学校里的种种事迹足够大家津津乐道,至今论坛还飘红着关于他的数条帖子,其中包含着众多人芳心破碎的一条,也就是校联赛最后一场: 四大高校比分追得紧,专业篮球运动员,退役回来的士兵,国家运动员……反正每所大学都将自己的得力干将派了出来,势要冲击冠军。 虽然打着“友谊第一”的和平旗号,但学校互相竞争这么多年,彼此间抢了多少人才,各自都有数,都狠了心要踩对方一脚扬眉吐气一回。 宗崎前两天打得太狠,把分堆到了高处,后面几场就没怎么上了,一是对手恶意别他,二是他自己已经打过瘾了懒得再去争,再一个就是,他得看着乌妤。 这人跳个舞也不好好跳,在队伍里躲着浑水摸鱼,勉强跳完就去了后台歇着,不说看他比赛也就算了,等他找过去却发现她跟别的男生有说有笑,哪里还像刚才看到他就躲的陌生模样。 乌妤看见他过来,慢慢敛起笑,小声问:“你怎么来这了?” 开场的时候宗崎上去跑了一圈,黑发微微汗湿,胸前的数字“7”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肩宽腰窄,行走的衣架子,哪怕是学校统一的着装也穿出别样气质。 腰间勾抱着一只篮球,宗崎倾身凑近乌妤的时候,她闻到了清淡微涩的柑橘香。 一样的香味,乌妤微微红了脸。 旁边的男生见状还以为宗崎欺负调戏乌妤,上前一步隔开他们:“你,你干什么?” 察觉到肩头那里被人戳了下,宗崎顺势起身,扫了那个男生一眼,对方被他的眼神所摄住,结巴了下才说完。 宗崎没有应这人的话,而是好整以暇地盯着乌妤:“同学,你们队长让我找你呢。” 乌妤心知他是故意的,开场舞都跳完了,早就解散了,怎么会突然找她。 但没办法,她磨磨蹭蹭挪到他身边,对那个男生歉意笑了笑,说:“我还有事,不好意思啊,不太方便送你去实验楼。” 男生挠挠头,信以为真:“没关系,我看路牌就行。” “那你赶紧走吧。”宗崎突然出声,抱着篮球指了指门口的位置:“出门左拐,走五百米到岔路口再右拐两次,再晚就关门了。” “啊,哦哦,谢谢。”男生愣了下,反应过来宗崎是在给他指路,莫名其妙的就跟着他的话急了起来,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三步两回头地往乌妤宗崎这看。 走远了,乌妤开口:“欸,不对吧,右拐两次不是科技楼吗?” “是吗?”宗崎装听不懂。 “不是吗?”乌妤坚信自己的记忆,站在原地目光谴责他。 “你记错了。”宗崎勾着乌妤的肩往里走,俯身亲了她一口,被乌妤躲开,亲到的脸颊凉凉的,宗崎啧了声,低头想亲嘴:“你学校都还没转完呢,就敢给人家指路?” “哎呀,松手!有人会看见的。”乌妤捂着脸往角落里躲,她知道宗崎今天大概要上场就没心思管她,所以才想着躲这儿来休息休息。 “给我亲一会儿。”宗崎不让步。 “不要。”乌妤手心交叉挡在脸前。 “亲两会儿。” “……不要。”乌妤算是怕了他了,怕他说出亲三会儿,四会儿的,那她等会儿就真别想脱身了,愤愤放下手,翘了翘唇凑上去:“不准得寸进尺!” “寸都没得到呢。”宗崎懒洋洋开口,覆上唇,最初还是温柔的,可是尝到她的味道就克制不住,勾着她的舌头舔吮,唇间偶尔泄出几声喘息,乌妤羞臊得脸红,忙推他。 “给我好好坐观众席上,不准跑,要是我下场没看见你……”宗崎揉了揉她殷红的嘴,听到广播叫人集合,“周六过来别以为撒娇就能躲过去了。” “知道了!” “你衣服呢?”乌妤想起来,拉住他:“外套放哪儿的?” 宗崎不知道她要干嘛,直接说:“你坐的地方。”见乌妤瞪他,扬起捉弄得逞的笑意:“旁边的位置,都放那的,陆言慎的也在。” 乌妤松口气,等他上了场回到观众席,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口袋多,早上起床那会儿她突然来月经,只来得及匆匆垫了一个就赶来体育馆。 后面找琴子帮自己带过来两个日用的,但她穿着裙子不方便,还得跳舞,就在篮球开赛前顺手塞到了宗崎的衣服口袋里。 难怪她刚刚在更衣室到处找没找到,没想到宗崎早就把衣服拿过来了,还……还这么,这么刻意地放在她坐的旁边,怎么不干脆放她手上? 肚子难受,乌妤悄悄骂完,见比赛正在关键时期,距离结束应该还要一阵,低头小心翼翼从那件冲锋衣里面摸出一个卫生巾,起身去了后面的女卫。 哨响—— 中场休息,宗崎追分追得猛,好几次控球都控得特别漂亮,俨然成为京淮的宠儿,一下场就有一堆人簇拥过来,递水的递水,擦汗的擦汗,宗崎躲开举到眼前已经拧好了的矿泉水瓶,摆摆手:“别,我自己带了水。” 掀眼往观众席上一看,笑意顿时消失,脸还是冷的,旁人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敏感患者 第19节 见宗崎有要去拿衣服的趋势,猜测他带的水就在衣服那,他们班班长两步跨上去,抱着衣服就过来:“哪用得着我们前锋动手,这种小事交给我们,你好好歇着下场继续干翻他们!” 一群人哄笑,坐的坐站的站,宗崎可有可无的嗯了声,正要去拿回自己的衣服,有人殷切过了头,主动去掏了衣服的口袋。 “咦?”一个男生摸出软软的东西,下意识抽出来,“这什么?” 霎时间,周遭一片寂静。 隐约有吸气声响起。 得有好一会儿,宗崎才淡然伸手:“卫生巾,你要用吗?” “不不不,我不用不用。”那个男生显然知道自己在无意间戳破了一个秘密,连忙摆手恨不得遁走。 宗崎接过自己的衣服,把这片卫生巾重新塞回自己衣服里,不慌不忙,修长的手握着粉色卫生巾,青筋浮起,透着难以言喻的欲气。 人挤人围成圈,乌妤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外圈隐约有人哀嚎。 “肯定有女朋友了!” “好歹毒的秀恩爱方式。” “确定不是他自己用的?” “你有病啊他一个男的用这玩意儿干嘛,没看见那上面还是粉色带蝴蝶结的图案啊?” “怎么不可能!军训的时候就有人垫鞋子里防汗呢。” “……别讲,我宁愿他有女朋友。” 乌妤听了好半天,没理解,猜测也许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大八卦,但她不感兴趣,只想让他们让让路好进去坐会儿,免得一会宗崎下场没看见她,回头说起来又得欺负她。 但是围起来的人太多,乌妤试着挤了挤,挤不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踮起脚往里面看。 却未料到,恰好对上宗崎望过来的视线,男生唇角噙着笑,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黑眸精准锁定她的位置。 在人挤人的狭小的空隙里,宗崎对上乌妤的眼睛,无视周围哄闹的声音,无声说:“你给我等着。” 心脏一颤,乌妤呼吸顿止。 第14章 sensitive不吃下去 宗崎这一觉睡的并不好,前半夜折腾,后半夜刚睡沉,乌妤肚子开始难受,无意识蜷着身子在他怀里有些发抖,他清醒过来,一直用手贴着她的小腹揉,还是很瘦。 许是察觉到宗崎的动作,乌妤含糊说了句:“没关系的,你睡吧。” 宗崎静了静,手上的动作变慢了,但没收走,乌妤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改,也就随他去了。 其实还挺舒服的,睡着前乌妤脑袋里迷迷糊糊的想。 翌日清早,隐隐听见外面路过的人声,乌妤一觉睡到天亮,不知道是不是宗崎捂过她肚子的原因。 外边宗崎已经起床了,早早开车出去买了些食物回来,应该得在这里住上三四天,这房子水电气都有,出门前他翻了翻电箱水表,各自充了五千进去。 这些生活技能是在几年前学会的,那时候一个人住青港,说是自生自灭一点没夸张,所有经济来源被他爸宗序生斩断,就连去青港这件事,虞雪霁都是两三个月后才知道的。 他爸逼着他低头,他愣是一声不吭坦然接受,越逼他越容易适得其反。 宗序生二十年没悟出来的道理,乌妤这两年摸得门清儿。 听到宗崎回来的动静,乌妤在床上赖了会儿换好衣服洗漱出来,桌子白色大碗盛着鲜香的清汤面,意料之中。 宗崎挽着袖子,返回厨房给她倒了杯热牛奶,“吃完喝刚好,不准悄悄倒了。” 哪年的烂谷子事还提。 乌妤闷闷哦了声,低头拿筷子,还没吃进嘴里,伸手把面往宗崎面前推了推:“你煮太多了。”目光示意他挑走一些。 “不多,你吃得下。”宗崎当没看见。 乌妤双手虚握着拳压在桌沿,说出心里话:“那我吃完这碗面,就喝不下了那杯奶了。” “在这儿等着呢?”宗崎伸腿往她椅子那一勾,圆形餐桌,他们随便坐的,不算挨着,乌妤连人带凳子被勾向他,差点没坐稳,整个人受到惯性往后仰,慌了一瞬把住他的手臂才稳住身形。 宗崎单腿踩在椅子底下的横杠上,侧身靠近她,闲适开口:“谁教你这么挑食?” “下次能不能说一声!”乌妤没好气推了把他,脱口而出:“哪里挑食了,我都没说你每次只会做这面呢。” 话落,乌妤顿时后悔。 “行,不爱吃别吃。”宗崎看了她一眼,转回身自己埋头吃面。 这是生气了,乌妤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一直喝牛奶也会腻的嘛。” 宗崎无动于衷,吃完就起身,直接端走乌妤面前已经坨了的那碗面进厨房,神态看上去没有半分异样。 乌妤听出来是洗碗的动静,她咬咬唇,想起身去找他,但又觉得自己不过就是说了句实话而已,至于这样嘛。 特殊时期,她控制不住自己乱想,肚子也饿,她觉得这面挺香的,就是肚子难受不想吃这么多而已,又不是不吃。 干嘛这么说话,老是这么凶。 牛奶还冒着热气,她低头只敢轻轻抿一小口,太烫没法直接喝。 热气熏眼眶,慢慢吹冷牛奶,乌妤蜷着双腿踩在座椅上,抬头隐约能看见厨房里洗碗的背影。 心口堵堵的,等宗崎出来,她的牛奶也喝完了,这回倒是喝的干干净净,错过身,乌妤进去洗杯子。 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拿走,男生面无表情,只说:“换衣服,一会儿去保护站。” 乌妤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是刚从外边回来就进厨房做面了,不知道去哪买的食材,昨天开车来这里的一路上她都没注意到有小商店或者卖菜的地方。 视线落在垃圾桶里面,那碗面的确是倒了的,心头升起的那点念头顿时破灭。 他宁愿扔掉也不要勉强。 乌妤捏了捏衣角,咽下那点不自在。 一个杯子很快洗好,宗崎转身见她还站那,无话,视若无睹地回房间。 要是他能开口说点什么还好,乌妤起码能判断他的情绪,就算不能让他消气至少可以躲着免得他不高兴又来找自己撒气。 可这回宗崎显然不想再搭理她,去多吉家的时候,也冷着一张脸,虽然是并肩而行,但若有似无的疏离气氛连多吉都看出来了,随口问宗崎怎么了。 他们待会儿得去保护站,看看能不能找到二十年前乌凛的档案,乌凛当过这里的护林员,这地方各家各户都会去巡山巡林,乌凛为人沉默可靠,大家有个不方便的时候,经常找他帮忙替替,久而久之也成了保护站临时聘来的人。 几十年过去,当年有红章盖戳的档案都废了一番功夫才整理完整录入电子系统,他们就担心乌凛连正式雇佣合同都没有,不一定能找得到。 想乌妤托周子韫帮忙办这事,几年过去也只得到了乌凛在这个村里生活过的消息,再往深了找,死活找不到。 总觉得是有人刻意抹去这些痕迹,不让人知晓,宗崎隐约觉得这件事背后透着一股诡异。 这么想着,宗崎偏过头往大门里看,乌妤正在跟梅朵说话,背对着大门口,声音听起来挺高兴。 “带上一些吃的,要是中午不能及时回来,也别饿着。”梅朵收拾了些方便带上的食物,糌粑、牛肉干、还有青稞饼,放进乌妤的背包里,交代:“多吉跟老站长熟悉,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那,万一中午你们来不及回来,就吃点这个,能量高。” 乌妤不知道要怎么感激多吉和梅朵,她因为几十年前的一桩旧事麻烦他们很多,无言点头:“好,我会注意的,你放心。” 从村子开车去保护站要半个多小时,多吉坐副驾给他们指路,介绍保护站的情况:“这二十几年间保护站翻修了两回,乌凛大哥在时的站长前两年已经去世了,现在是他带的徒弟管着,你们叫他阿旺就成。” 宗崎专注开车,有些路段不好开,坑坑洼洼很颠簸。 乌妤问多吉:“那我们可以看那些旧档案吗?” 多吉挠头:“老实说,这保护站换做以前的话,没那么严格,不然就凭乌凛大哥不是我们藏区的人这一点,老站长就不可能让他去巡山巡林,怕出危险,要是不小心扔个烟头,整座山林都得毁。” 怕他们担心过度,多吉还是安慰道:“现在这情况你们应该也清楚,整改令一下来,以前那些不规范的文件档案统统都整理过,有正式应聘书的人基本都登记在册了,必须得录入系统,我先前与周先生联系过,去保护站跑过一趟,和阿旺翻了翻以前那些没有归属的档案。” 乌妤听到“周先生”的时候下意识去看了看宗崎,不期然在后视镜对上宗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她的目光闪烁了 下,转过头问:“然后呢?” “然后……真没找到。”多吉嘿嘿一笑,“不过你们既然来了,去看看也好,这座山经常有人来爬,我们小时候来得也多,当时乌凛大哥还给我们抓过兔子呢。” “这里还有兔子?”乌妤小时候养过宠物,那种套圈套来的小乌龟,按理说是最好养的,可到了她手里总是活不长。 语气里的雀跃遮掩不住,多吉来了兴趣,讲了很多以前跟乌凛大哥在山林里到处跑的事迹。 抵达保护站,多吉意犹未尽,宗崎下车背上包,他们待会儿要进山,该带的东西都得带,挺重的。 像恢复在学校时的模样,乌妤偏过头不去注意宗崎,和多吉进去见到了阿旺,年纪看着要比多吉大一些,应该有四十岁左右。 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趁着时间尚早,赶在天黑前回来,阿旺和多吉带着他们俩进山一趟。 十月的藏区温度低,乌妤身上的冲锋衣和宗崎那件是同款,不过得小两三个号,不比可以徒步的森林,多吉带他们走的这一条看上去就陡峭崎岖,据说在几十年前更陡,现在是来的人多了,不然光绿幽幽的树林,进去往里多走一点就容易害怕。 幸好他们这一行人多,乌妤心里没有紧张害怕的情绪,多吉说平时巡山两个人就足够了,今天人多,聊起天来打发时间很快。 最初乌妤还能应和两句,爬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开始走走停停地歇息了,靠在树边打开背包喝水。 宗崎和阿旺在前面说话,时不时停下来等乌妤,多吉发现另一条岔路口那边有异样,拿着藏刀:“我过去看看,你们先走,我稍后赶上来。” “我和你一块!”乌妤突然出声,背着包小步跑过去。 多吉被叫住,回头看了看宗崎,眼神询问,乌妤见状,心里不高兴,她想去哪还要看宗崎干什么,催多吉:“走吧,不是说那边有兔子吗?” 宗崎把目光短暂放在乌妤身上,淡漠收回视线,转身和阿旺继续往前走。 他们巡山平常是两个人各自一头巡上来,边走边看有没有别人留下的垃圾,要是有火灾隐患的话能及时预防,两个人一块既能节约时间,也能检查得更仔细。 巡山一巡就是一整天,山里信号时有时无,好在多吉和阿旺几乎自小都在这座山疯跑着长大,提前准备好了食物和水,偶尔还能在树上看见他们曾经留下的标记。 下午四点多,宗崎和阿旺找了块石头当桌子,坐下吃些东西,几乎走了一天,他还好,从前跟着陆言慎还有其他几个朋友在国外攀登雪山,连着一个礼拜都在徒步,不在话下。 “这山里真有兔子?”宗崎握着手机,顶端信号完全变灰,消息一直打转发不出去。 “有,不过很少了,都是些山里蹿的野兔子,凶得很。”阿旺说到这里,似是不好意思,继续开口:“最多看看湖里的鱼,我们这不准捕猎,平常旅客来这我们就带他们转转,看个新鲜,一年到头下来,上头有补贴,我们也够花了。” “这样。”宗崎点头,“多吉大哥怎么还没跟上来,迷路了?” “哈哈怎么会,这种情况一般是他又瞧见什么不对劲了,绕去另一头看看了。”阿旺藏区糙汉子一个,哪里看得出来宗崎这会儿心不在焉的,还以为他担心天黑回不了家:“放心,多吉对这比对我熟,保管不出两小时就和我们汇合了。” 眼皮跳个不停,闻言宗崎只能嗯声,手机没信号,又不熟悉这座山。 平常也没见她这么喜欢兔子,宗崎无声嗤她,说她两句还不高兴了。 巡到顶,太阳也有了落山的趋势,阿旺纳闷了低语一声:“怎么还没过来?” “没办法联系到他吗?”宗崎隐隐不安,阿旺看了看时间,“可能今天巡得远了些,或者给她找兔子去了?” 但这话也就是安慰安慰宗崎,且不说他们巡山的路线基本都定型了,巡下来的时间大差不差,就说这兔子,完全没影儿的事。 “他们上来了!”阿旺先看到冒了个头的多吉,高声喊道:“在这儿。” 敏感患者 第20节 宗崎把手机丢回口袋里,顺着声音看过去,顿时拧眉,快步走过去,“乌妤呢?” 多吉气喘吁吁:“呼——我刚刚往湖边去,那边有人丢了垃圾……” “说重点。”宗崎心下一沉,不好的预感浮上来:“她人呢?不是跟你在一块吗?” “不见了。”多吉面上出现慌乱,伸手指着来路:“我一回头她人就不见了,但背包和小刀她都是带上的,也许只是迷路了。” “也许?”宗崎呼吸变沉,意识到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用,当即问:“哪里的湖?” 他重新背上包,多吉虽然觉得不至于出事,他还给乌妤指了指树上挂着的红绸,只要跟着红绸走就能出山,但人的确是在他眼前不见的,她还是乌凛大哥的女儿,丧着脸要跟着宗崎一起下去找。 “很近,那片湖漂亮,来的人也多,周围有几条踏出来的小路,她应该是不小心走岔道了。”多吉回答。 宗崎回头:“阿旺叔,麻烦你回去帮忙找些人过来吧。” “好。”阿旺没有耽误,抄近路下山。 “怎么丢的?你们当时说了什么?”宗崎知道乌妤的性子,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会乱走,要不是早上那会儿跟他闹脾气,不然也不会半途跟多吉离开。 他现在就没法细想。 之前去北海道那次,他转身丢了个垃圾,一回来人就跑远了,找上去他还没说话,乌妤自己就哭起来,边哭边骂他是不是故意把她丢下的。 多吉跟上他,说起来:“当时她问我有没有兔子,但我们这早就不准捕猎了,再说这些年游客多了起来,很多以前能见到的动物都躲了起来,怕人。” 走了两步,多吉发现自己差点跟不上宗崎,纳闷了一下,但没心思多想,继续说:“我就跟她讲了讲乌凛大哥以前的事,感觉她当时挺不在状态的,所以就提议说去那边的湖看看,非常漂亮的一片湖,偶尔能看见游动的鱼。这边游客来的的多,垃圾也多,我给她交代了两句就过去捡垃圾了,一回头,真的,不出五分钟,她人就不在那了。” 大致明白前因后果,宗崎去了那片湖附近,几条岔路口,都有人走过的痕迹,几乎分不清谁是谁的。 手机信号冒出来一格,宗崎拨电话,只有忙音。 低骂了句脏话,他吐出一口气,转过身跟多吉说话:“我们分开找,你在这等阿旺叔过来。” “我去吧,你对这不熟悉,万一也走丢了怎么办?”多吉不赞同。 宗崎摇头拒绝,“你再给我说说她最后一眼见到她是在哪个位置?” 见他坚持,多吉无可奈何,给他指位置:“前面中间那条路,我当时叫她,她还答应了的,对我说‘看见兔子跑过去了,跑得很快’。” 宗崎心口发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笑还是干什么,点头往那边去:“好,我知道了。” 找了快两个多小时,宗崎的耐心几乎消耗殆尽,太阳已经落了山,这种地方越黑越危险,多吉阿旺这种本地人都得赶在天黑前回去,不用想,乌妤肯定躲哪指不定怎么怕呢。 吓吓她也好,没本事还到处乱跑。 教过多少次了,跟人赌气还把自己搭进去,也是蠢得他着急。 宗崎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刺棘,脸上划得刺疼,他无心理会,眼见天色暗沉,偶尔能 听见阿旺带来帮忙找人的呼喊声。 呼吸逐渐变沉,宗崎的脸色极为难看,握着手电筒的手用力到泛白,手机通话界面仍然是忙音, 宗崎忽然停下脚步,紧拧着眉侧头看向右前方。 一丛伸长着尖刺的荆棘后方,隐约有星点光亮,他关掉所有音量,熄掉手电筒。 一步步靠近,脚步压得极轻,尖刺扎到手心也全然无觉,宗崎屏住呼吸,拨开荆棘丛,黑眸低垂,猝然望向从平缓斜坡断开成了深坑的地方。 那一眼,近乎让他感到窒息,压迫着胸腔袭来钝痛,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捏住,痉挛抽动。 乌妤摔倒进深坑,头发散乱开来,沾着杂草,疼得蜷缩着身子,脸颊苍白羸弱,抱着膝靠在泥壁上。 听到动静,乌妤费力睁开眼,抬头一看是宗崎,瘪了瘪嘴,要哭不哭的。 男生扔掉包直接往下跳,伸手揽过她的肩,沉声问:“摔到哪儿了。” 乌妤完全不想开口,摔下来的时候脑袋嗡嗡发懵,她试着往上爬,但这坑太深,而且很滑,她试着爬了好多次都没能爬上去。 朝着宗崎伸手,瓮声瓮气的:“疼。” 原本白软透红的掌心被野草藤勒出一道道红痕,脏兮兮的都是泥,宗崎甚至看见了划出来的血迹。 “其他地方呢?头摔到了吗?”宗崎试着去摸她的后脑,但怕她真摔着了,迟迟不敢伸手。 “没有,我摔下来的时候护着头了的。”身边有了人,乌妤总算泄漏了些情绪,她仰靠在宗崎肩上,指了指旁边的手机,委屈出声:“磕坏了。” 她其实还想说一句“不是故意不接的”,但宗崎已经不让她开口说话了。 “我好饿,宗崎。”乌妤趴在他肩上,听见他略微沉重的呼吸声,隐隐心安。 宗崎背着乌妤往山下走,沉默不言。 “做清汤面吧。”刚刚喝了点宗崎杯子里装的热水,乌妤的精神好了很多,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晃一晃的。 “别乱动。”宗崎拍她屁股,语气不好。 “你给我做清汤面。”乌妤听他终于舍得讲话了,高兴起来,“两颗鸡蛋好不好,糊了我也吃。” “我什么时候煎糊过?” “那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乌妤压在他身上,肩宽,体温高,捏了捏他的耳朵。 “嗯。” “那我不吃了。”乌妤闷声开口。 “不吃下去。” 第15章 sensitive“你挺厉害啊”…… 山林中隐有虫雀低鸣的声音,乌妤靠在他肩头,向上掠去的视线透过蜿蜒伸展的树枝桠瞧见几颗星星,枯落叶,泥腥气,还有怦怦的心跳声。 乌妤身上逐渐回温,手心的痛觉也开始慢慢加剧,她的双手吊在宗崎的脖颈两侧,瞥见他脸颊上那几道划伤的红痕,突兀鲜红,手指抬了抬,去蹭了蹭那块红痕周围皮肤。 眼睫微颤,不等宗崎说什么,就放下了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遇见宗崎是意外。 三年前的夏天,十一中高三提前开学。 前半年,姥姥生了病,老人家上了年纪总有些慢性疾病,她姥姥又是不肯服老的人,孟怀瑾前几年去了国外,留下的棋牌馆就由姥姥一人经管着,她下课回来总得念叨好多次,姥姥还嫌弃她话多。 她们家住在老城区,是青港最先发展起来的一片区域,在几十年前算得上是买房的热门地方,只是随着时间变迁,城区越来越大,而他们这边一开始就重度开发的区域,人口密集,街道拥挤,地方就这么大,拖拉机和推土机开进来想挪腾都费劲儿。 久而久之,最多翻新下马路,拓宽人行道来缓和这边的超高人。流量和车流量。 可这边虽说挤,但人多也热闹,棋牌馆每逢周内总是很多人,家里孩子都去上学了,爷奶得了空,就出来玩玩,亏得孟怀瑾当初开棋牌馆只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并不大,就一楼这一层,不然她姥姥有得忙。 最开始姥姥想将这家店盘出去,她一个人也没什么做生意的头脑,觉得迟早亏本,乌妤却不让,拦住了她。 姥姥不要她妈的钱,姥爷攒下的积蓄都是在学校当老师慢慢存的,可是在他生病后已经花得所剩无几,人一走,每月的退休金也断了。 姥爷去世后,她们家所有的经济来源是孟怀瑾每年定期往姥姥卡里打的十五万,额外的便是棋牌馆零散的生意补贴。 她知道姥姥一直怨她妈,姥爷去世她没有回来,等到人停灵七天送到殡仪馆火化后,才匆匆赶回来。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姥爷躺在病床上的最后一刻还一直拉着她的手,她知道,那是姥爷在看她,也是在看有几分像女儿的她。 乌妤在那一刻的确也是怨恨孟怀瑾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远走国外这么多年,也不想去明白。 临走前的那一顿午饭吃得没滋没味,乌妤埋头扒饭,孟怀瑾时不时往姥姥碗里夹菜,这一桌子菜都是她做的。 她把一张卡推到姥姥面前,不说亏欠,不说心疼自己妈妈,也不说自己要去做什么。 乌妤在厨房洗碗,流动的水声掩盖住她的心绪起伏,隔着紧闭的卧室门,她不知道她妈和姥姥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她妈还是走了。 走的那一年她中考刚刚毕业,身体抽了条,心思也变得更加敏感,暑假她一直在棋牌馆帮忙,每天坐在柜台后边,看书,看电视,听姥姥和她的老姐妹们聊天。 如果日子这么一直安稳过下去也挺好的,但高二下半学期的时候,姥姥突然晕倒,她当时还在学校上课,是被班主任叫出去,开车送她去的医院。 几年前她给姥爷跑过医院,缴费拿药,守夜看点滴,听医生吩咐要忌口哪些东西,都算不上什么,她脑子里没有生离死别的情绪,只是认为姥爷生病了而已…… 一天夜里,姥爷在她面前落了气,当时那种六神无主,脑袋发懵的情绪在之后很久,在某个夜里才慢慢发酵,才终于意识到从小带到她大的姥爷再也不会等在她放学的路上,乐呵呵拿走她身上的书包,说晚上做了什么她喜欢吃的饭菜。 所以姥姥住院的那几天,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极度紧绷,哪怕医生说只是操劳过度,加上有高血压一起身才会晕倒,她也完全放心不下,整晚不敢闭眼。 给她妈打的电话,没有打通。 后面等她妈打回来,姥姥已经好起来了,不让她把这事告诉她妈。 等出了院,姥姥犟不过她,终于答应了周末不开店,就好好歇着,来她们家的都是些老熟人,乌妤去上学的时候不至于太过担心姥姥。 但时间一长,乌妤能明显感觉家里入不敷出,那张卡姥姥不动,她就更不可能动,跟所谓的赌气无关,而是她清楚姥姥一直觉得要是动了里面的钱,孟怀瑾会认为她们在家过得不好,而姥姥最不需要自己女儿这样回来得不甘不愿,像在逼她一样。 于是乌妤就开始找周末能兼职的地方,当时的周子韫对她来说宛若神降,配音工作室愿意给她机会试试,最后拿到一笔不菲的工资。 但适合她的角色不是时时都有的,所以到她手里的每一份都格外珍惜。 结束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他们放了半个月假就进入高三开始补课,那天她考完高三第一场摸底考试,还没出校就收到毛悦姐的消息,说她上礼拜的录音不合格,被全部打了回来。 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这份录音是毛悦姐亲自监督喊通过的,怎么会在一礼拜后突然说不行。 赶来的路上,她问了问同在工作室的尹淑,对方说的模模糊糊,但她和尹淑也算认识大半年了,从她的字里行间立马拼凑出“有猫腻”三个字。 她得到的剧本是毛悦姐接到后,发在工作群让她们都来试试后,最后隔了两三天才敲定的她。 因为这份原创剧本给出的价格极高,乌妤对此非常认真,前期翻来覆去地揣摩人物心理,酝酿情绪,她自认为最终成果足以让对方满意的。 “京淮来的大人物”“合并重组”“不简单”“老剧院”……这些字眼拼凑 起来,乌妤一路心理建设,还是没有做好这份钱可能拿不到的心理准备。 可是到了工作室,她在办公室见到的除了毛悦姐以外,还有一个超级漂亮的姐姐,红裙黑发,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朝她瞥来的一眼,竟然还让她脸红心跳。 后来乌妤得知,那是宗崎的小姨,虞雪霁,这家工作室的老板。 而京淮人为什么来青港开了家配音工作室,她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明明京淮那地方更好,况且还有现成的地盘,没道理费劲儿来青港。 应该得是过了很久,乌妤偶然间听见毛悦姐提过一嘴,好像是因为现在的工作室是从前的一家曾辉煌过的话剧院翻修建成的,据说当年每逢台柱子出演,全城总是一票难求,还不乏从京淮、陵江赶来高价从别人手里买入的人。 是人都难免会有从众心理,你京淮、陵江比青港发达那么多,都愿意不辞辛劳赶来看本地剧院的表演,那肯定是我们足够厉害,于是很多人都一窝蜂地去看个究竟。 乌妤小时候也听过这件事,但因为已经过去太久了,脑海里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点印象,之所以有这么一点印象还是因为当初孟女士也是在这期间回来的,带上了她们一家来看表演,特意去了后台跟那位主角合影了的呢。 这算是有钱人的追忆往昔?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要操心的,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己哪里配的不行,那笔钱又什么时候到账,还能不能到账。 炎夏酷暑,下了公交去工作室得走一百来米,她来得急,忘记带遮阳伞,跑着赶来额头早就出了汗。 毛悦姐告诉她:“很遗憾,最终商量下来,还是觉得你的声音不适合。” “可是之前给样的时候,收到的回复是满意的。”乌妤平复着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带有情绪,“姐,你当时也在,我配得如何你也是知道的。” 敏感患者 第21节 “是,小妤,你先坐下歇会儿。”毛悦刚三十出头,挺厉害的一个人,眼光好,说一不二,工作室没她还真不一定能开到京淮去,当初就是她面的乌妤,所以乌妤对她的话是算是言听计从。 毛悦姐解释这次的剧本是京淮那边过来的原创剧本,很多年前完成的,其实里面很多内容在现在看来是过时的,但架不住字里行间的灵气,再加上这是老东家给来的任务,不止他们自己工作室有,其他她认识的,也都在接触这个剧本。 老实说,她当时没想到乌妤能被对方看中。 毛悦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虞雪霁,知道乌妤跑进来的急,没有注意角落里的人,清咳一声:“这样,我知道你现在高三上课学业抓得紧,要是有别的适合你的角色,你有空就来试,没空就专心上课,翻过年就要高考了,可别掉以轻心。” 话已至此,乌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她犟,定要问个明白,掌心握着扣紧的手指,她问道:“姐,你直说吧,是不是有人不满意我,想换掉我?” 不然没道理都定下她了,录完隔一个礼拜突然说她不适合,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了,这一行女性得到的机会本来就少,有一个都得靠抢,想熬出头,实在是困难。 “乌妤是吗?”虞雪霁突然出声,乌妤闻言望过去,见她被吓了一跳,笑着安抚她:“抱歉,吓到你了。” “在之前我们经过筛选最满意你的声音、音色、状态,加上听过你的其他角色,所以认为你可以完成这个剧本,但是……”虞雪霁顿了下,继续道:“很抱歉花费了你的时间,但送来的录音确实达不到我们要的最佳效果。” 说来说去,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乌妤不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情况,先是俱乐部兼职被扣下工资,再是家里棋牌馆总有赊账不还的滚刀肉。 她直视着虞雪霁,出声询问:“那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呢?当初给出的要求是遵循剧本角色,配完我们监制也说过关可以提交过去了,现在隔了一个礼拜,再来告诉我不行,我没办法接受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果。” 毛悦看出来乌妤的情绪不对,蹙眉制止她:“乌妤!” 乌妤张了张嘴,胸口轻微起伏着,只见虞雪霁拿出手机,眸光掠向门外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宗崎,低头笑了下,然后歪了歪头对着乌妤说: “角色理解不到位、自以为是、声线黏腻如同嗓子里含了半颗汤圆、拖腔甩调,刻意做作,总结:‘难听’。”像是在模仿着谁,虞雪霁说的最后那个词甚至还有股不符合她的傲慢气质。 果然,虞雪霁弯了弯眼,“对了,这些评价来自另一个人,我不介意告诉你他的名字,那就别误伤我了哦,妹妹。” 乌妤抿唇不言,冷着脸打算听到底是谁这么挤兑她。 “宗崎。”虞雪霁施施然说完就放下了手机,掌心撑着下巴,望向乌妤:“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声音的,但他脾气大,我也得听他的咯。” “宗崎?这谁?没听过,他懂配音么就说我难听,那我还说他不懂装懂呢。” 乌妤已经冷静很多,但听见是一个从未听过的还不一定的专业的人这么评价自己,她不仅觉得自己被冒犯,还有种挥之不去的郁气,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一声低笑从身后传来,乌妤身形一僵,说不上来的心虚,她转过头。 对上一双漆黑的眼,长睫微垂,细碎额发耷在眉骨,太过秾深的眉眼,给人的冲击性太强,漫不经心的姿态。 宗崎走到乌妤面前,隔着半米的距离,低了低头,说:“难听还不让人说?”一句话被他唇齿间的气息碾得暧昧异常,他勾着唇,双臂交叉着突然俯身靠近她:“听不了批评啊?” 乌妤皱眉,这人也太没有分寸感了,她往后退了半步,步伐着急,险些左脚绊右脚。 男生眼睁睁看着,没有绅士举动。 等她站稳后,宗崎走近两步,当着旁边两人的面,继续说,轻嗤:“不服气?没用,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钱,你没本事拿到。” …… 讨厌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乌妤以前不相信这句话,见到宗崎,她打算扭转自己以前的错误认知。 如果说那天在办公室见到的宗崎算一般讨厌的话,那在周一,她看见自己坐位后面的人时,宗崎已经荣升为她特别讨厌的人了。 “你头发扎太高,挡着我看黑板了。” 坐着的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细微声音,乌妤搭在桌上的双臂瞬间绷紧,正在上晚自习,教室里几乎没有声音,所以身后这道突兀的低冷男声响起时,周围好多人往她这边看。 “你有病是不是?这是自习,你看什么黑板!”乌妤埋头假装奋笔疾书,等大家都没注意这边了,她立马回头,压低声音。 “看课表啊。”宗崎不以为意,右手转着笔不停,“怎么?不行?” “……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他看的哪门子的课表,纯碎找事还差不多。 乌妤侧过身子,压着不满说道,双臂像往常跟后桌说话一样搭在上面,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后桌早就被宗崎以个子高不好挡同学视线为由换走了。 “哦。”宗崎不咸不淡地应声,淡然看她一眼,突然出声:“你还挺记仇的。” 旁边的同学竖起耳朵,乌妤沉默下来,盯着宗崎的眼睛,不退不让:“你说话也挺难听的。” “‘也’?”宗崎嘴里含着这个字,指间旋转的笔被他握住停下,磕嗒一声落在桌上,饶有兴致地勾唇:“你承认你那玩意儿难听了?” 转身回去,宗崎一晚上没听见乌妤有任何动静。 高三提前补课,十一中是重高,乌妤虽然要艺考,但在统考封闭训练前必须得上好文化课。 现在的晚自习时间老师常常用来评讲作业,等正式进入高三,他们每天下午上完课休息一个半小时,就要继续回教室,从六点到七点半,中间休息十分钟。 因为现在不兴重点班普通班,明面上如此,但实际上学校里早就分了个大差不差 的类别,乌妤凭着近乎满分的英语水平拉高了全科平均分,顺利进入最好的班级。 他们班的班主任吴宏五十岁上下,特级教师,抓学习抓得尤其严,哪怕是录取线低了一大截的准备参加艺考的艺术生,他也不会放过,但凡考试成绩不合格或者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总是要挨批。 乌妤分科后侥幸踩着线进了一班,深受吴宏的折磨,偏偏吴宏教的还是她不擅长的物理,所以每逢考试成绩公布,她总得走一趟办公室。 先挨批,再回来一道一道地订正。 这次挨批的人不多,就她一个。 乌妤回来的时候尽管刻意在控制表情,但还是看见了宗崎望过来的戏谑目光,装没看见,很快入了座。 而这一晚上,她总觉得身后的人在看她,如坐针毡地把试卷翻了又翻,参考答案完全看不进去。 原本存着相安无事的心态,乌妤想,只要他别来招惹自己,就这么几个月,她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在课间休息她找学委问题的时候,宗崎从旁边路过,被崔藜喊住:“宗崎,你能不能看一下这道大题呀?我听吴老师说你之前是物竞生,我讲的乌妤听不大懂,你能不能来一下?” “挺厉害的。”宗崎停下脚步,手里握着罐可口,应该是刚去学校商超买的,瓶身还冒着遇热凝成的水珠。 指尖勾着拉下来的拉环,屈指往卷子上一点,宗崎掀眸看向乌妤,说话挺欠:“总共三道大题,七个红叉。” 目光里全是对她的佩服,又多问了一句:“一道没对啊?” 第16章 sensitive“到底谁招人?”…… 乌妤面无表情地看了宗崎一眼,为了方便问题她坐在崔藜前面的空位上,宗崎伸过来的手按在她的试卷上。 想抽走试卷,但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 宗崎应该也是,那句话说完,垂下眼看题目,就在崔藜和乌妤低头看试卷,准备听他怎么讲的时候。 宗崎收回手,懒声问:“就让我站着?” “哦哦,对哦。”崔藜一拍脑袋,跟刚反应过来似的:“这次的卷子就是印得很糊,乌妤,你起来,让他坐下看看。” “我不用……那我去问吴老师了。”乌妤别扭,谁讲个题这么大爷,还非得坐下才行。 余光掠过就离她两步远的男生,一双长腿挺直,握着汽水罐的那只手垂在身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汽水味,水珠顺着他修长指节一滴滴往下滑落。 崔藜还不了解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古怪地看了乌妤一眼,像是不理解为什么现成的学霸不要,偏偏去找吴宏,“那你去。” 要是吴宏能好好给她讲,她也就去了,可是吴宏的思维她跟不上,简单的题还好,只要题目里面稍微设置点坑,她保管不带眨眼的就跳进去了。 吴宏以前讲题的时候还在班上指名道姓地骂了她好多次,别说单独问他题目了,在路上遇见吴宏她都是能躲就躲。 乌妤哑口无言,原地跟崔藜瞪了会儿眼,起身给宗崎腾出位子,教室里都是双排座位,挨在一起。 宗崎微不可察地扬起眉梢,这个视角将乌妤脸上的不情不愿尽收眼底,牵了下唇,兴致全无。 见乌妤站出来,男生长腿一跨就进到里面那个座位直接坐下,伸手拿过崔藜手边的草稿纸,握住铅笔先在试卷上作了个简单的辅助图。 摸底试卷是物理组自己出的题,难度不高,但出得十分刁钻,就容易坑那些平常逮着半截题目就跑的学生。 宗崎是以插班生的名义来十一中借读,被宗序生在两个月前就丢了过来,除了一套离学校公交车程有二十分钟的房子,其他什么都没有,只说宗崎什么愿意低头就什么时候回京淮。 他早上才刚来一班,简单自我介绍后就被吴宏安排去了最后一排,书是崭新的,那份摸底试卷还是崔藜早上带他取书时顺手给他拿的一张空白新卷。 崔藜听得认真,乌妤原本还抱有抵触心理,一边驱赶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边低头仔细听他的解题过程,这么一听还真的就听进去了。 男生低磁的声音混着身后空调的冷风拂过耳廓,声线天然偏低,舌尖裹着清晰的字词压出来,腔调一如既往的散漫。 周边围上来一群人,白天的时候宗崎脸太冷,虽然有问有答,但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模样,除了同桌宁颐自来熟出于礼貌和他搭了两句话以外,没人敢过来。 这会儿见到宗崎居然应了学委的邀请过来讲题,一时间都好奇地挤过来,乌妤免不了被人挤到,低呼一声,缩了缩身子躲避。 “欸欸,有什么好挤的?”宁颐拍了拍桌子,男生压在乌妤的头顶,抬手像护着她,“老吴又不是不讲,什么时候你们都这么热爱学习了?到底是看题还是看脸呢?”说话间意有所指,顿时哄笑一团。 空气不流通,乌妤蜷着双臂压在桌沿,微微偏着头看了看挤过来的人群,小声附和:“就是。” 有什么好挤的,快闷死她了。 宗崎向后仰着靠在桌边,长腿塞不进课桌底下,大剌剌靠在桌肚旁边,嫌吵一样,眉心微拧。 他跟着声音来源扫了眼后脑勺对着他的人,说话顿了下,不知道想起什么,浮起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慢点慢点。”头顶挤着过来的人跟不上,急声让宗崎讲慢点,乌妤才刚刚听懂那么一点,左耳进右耳出的,后面的过程压根没进脑子。 “等下节课吴老师讲吧。”宗崎放下铅笔,对身旁投过来的眼神视而不见,掌心扣着刚刚放桌上的可乐,起身说了句借过,回了座位。 恰好响起上课铃声,乌妤看着覆盖上新笔迹的试卷,拧眉思索着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宁颐和宗崎是同桌,一直坐在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位置,现在还是上学期最后一次轮换时的座位,他坐在乌妤的左后方。 他第一节 晚自习在操场训练,学短跑的,目标是京淮体育学院。 大概因为在一班,他俩都不是走纯正高考的人,所以总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味在。 趁着吴宏还没进教室,宁颐回到座位,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条夹心软糖来,伸长手戳了戳乌妤搭在桌上的手臂,弯了弯眼:“喏,你和同桌分分呗。” 乌妤刚想摇头说不要,宁颐已经拆开包装,往她手里一塞:“我吃不了甜的,扔了也浪费。” 同桌是女孩子,叫宋心南,平常话不多,这会儿听见宁颐提到自己,转过头来看着乌妤。 枯燥晚自习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大家兴奋起来,于是这条软糖辗转几番,周围人都分到一颗,乌妤握着最后一颗,想了想,还是转过身捏着软糖递过去。 目光相撞一瞬,宗崎没接,淡然收回视线。 七点半准时放学,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一路上吹来的风都是闷热的。 乌妤口袋里还剩一颗糖,她不爱吃太甜的,但好意不能辜负,当场拆开透明纸袋就吃了,喝了好几口温水,嘴里仍萦绕着香甜味。 629路公交车等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乌妤上去的时候车上几乎挤满了人,刷完学生卡,提步往里走的时候突然被人拽住了书包带,脚步顿时止住。 “帮我刷一下。” 乌妤正想看是谁这么没礼貌,回头就见宗崎站在刷卡机那,男生身高腿长,几乎要顶到车顶。 “我跟你熟吗?”没见过没钱还坐公交,找她帮忙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乌妤试着从他手里拽回自己的书包带,没拽动。 宗崎视线低垂,车内没有开灯,只有澄澈车窗透进来的昏黄路灯光影,淡声启唇:“补课费。” “补课费?”乌妤闻言抬头,哼笑了声:“我给你了呀。” 敏感患者 第22节 “你自己不要的。”乌妤握着把杆,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软糖,伸过去,怼到宗崎的眼下。 盯着女孩掌心看了会儿,宗崎松开她的书包带,伸手拿手机,乌妤腹诽,就说嘛,这年头怎么会有人不带钱坐公交。 下一瞬,一只大掌从她掌住握杆的手心里,抽出学生卡,温凉指尖蹭过她的手,对着刷卡机滴声。 乌妤看得目瞪口呆,宗崎已经握着她的学生卡一点点往她的手心里塞,低声轻嗤:“算你八毛,你真是赚翻了。” “……” - 乌妤在那晚过后,知道了宗崎就住在自家小区对面的公寓楼里,是最近几年新修起来的。 隔着一条拥挤的马路,早上等公交的时候,她偶尔能看见对面骑着黑色山地车顺着车道疾掠而过的少年。 后面宗崎再没有坐过公交车,乌妤猜他只是试试从家到学校的几种交通工具,公交车太挤,还要等。 山地车很快,在早高峰赶着上学和上班的车流中,总是能让赶时间的人眼红。 周末两天,乌妤暗自心痛那份配音工资最后还是没有到手的同时,一边问毛悦姐还有什么适合她的角色。 但最近的工作都紧俏,她又得上学,适合她的,她时间腾不开,腾得开时间的,这些角色又不可能紧着她一个人。 再加上这些事还得瞒着姥姥不让发现,在床上翻滚了半晚上,乌妤想起罪魁祸首就气得牙痒。 理所当然的,第二天闹钟一响,立马埋头躲进被窝里,告诉姥姥再睡五分钟就起来。 等乌妤彻底惊醒过来,距离上课就剩二十分钟了。 姥姥在她身后念叨她:“昨晚又熬夜去了是不是,让你早点睡早点睡……豆浆要撒了,欸,你把早饭也带上!” 乌妤手忙脚乱地洗漱完,来不及吃早饭,把书包身上一挎,实在舍不得那一桌热腾腾的早饭,匆匆拿走杯豆浆和两个虾仁饼就往楼下赶。 临近八点,早高峰,乌妤在路边招了好几辆出租车都是满的,学校管得严,上学期间不让带手机。 看见即将掉头绕过来的熟悉的人影,乌妤眼睛一亮,也不管跟他有仇没仇,喊了声:“宗崎!” 男生似有所觉,抬头往路边望了一眼,乌妤扬起笑,等宗崎骑过来,“你带我去学校。” “我跟你熟么?”宗崎歪头反问回去,一只脚踩在踏板上,一只脚落地支撑着平衡,似笑非笑地警告她:“松手。” 乌妤摇头,按在他车把手上的力度加大,不满出声:“都是同学,你载载我怎么了?” “不行。”宗崎面不改色,伸手一点点扣开她抓得紧紧的爪子。 “你怎么这么小气!我又不是没给你刷卡!”眼见时间要浪费在这,乌妤语气着急,纠结了会,退步道:“那我把早餐给你,你就带带我呗。” 熹微晨光,映出女孩脸上细小的绒毛,宗崎目光短暂停留,看出女孩脸上的不舍,伸手直接拿走乌妤手上的虾仁饼:“给我了你吃什么?” “没关系,少吃一顿没事。”乌妤见宗崎打开口袋已经吃了一口,喜上眉梢:“走吧走吧,我坐哪儿?” 偏头看了看宗崎坐着的自行车,没找到能坐的地方,宗崎几口吃掉她的虾仁饼,将塑料口袋捏好,往她面前一伸。 乌妤愣愣接下,又问了一遍:“我坐哪儿?” “挺好吃的,谢谢。”宗崎突然伸手拽了下她垂到肩头的马尾,乌妤立马怒视他。 宗崎坦然接受,薄唇扬起恶劣的笑:“这山地车啊妹妹。” “怎……怎么了吗?” “没法载人的。”盯着乌俏生生的脸,宗崎继续补充,像是长辈教训孩子似的,拍了拍乌妤的肩头:“遵守交规吧,好学生。” 话音落,乌妤眼睁睁盯着宗崎扬长而去,原地懵圈了好一阵。 “宗崎!” 少年头也没回,隔着越来越远的距离,乌妤看见他朝自己挥了挥手,气得原地跺脚。 混蛋!有病! 那天早上以乌妤被罚站在教室外面度过一整个英语早读为结局。 如果说在以前她还愿意和宗崎搭两句话,但在经过这两件让她失掉面子,丢掉工资的事情后,乌妤已经单方面将他列为仇人了。 周三的大课间下课,全年级要去操场开高考动员大会。 整个年级近两千人,从楼上望过去几乎全是黑压压的人头,乌妤和宋心南一起下楼去找自己班级的队伍。 她们班拖了会儿堂,去操场上的时候班级的人站得零零散散,看起来像要和别的班混在一起。 宋心南挽着乌妤的胳膊,看到主席台那边站着人,当即碰了碰她的侧腰,“那不是宗崎吗?” 乌妤顺着声音,望向那道身影,一个侧影,就挺抓人眼球的。 她很快收回视线,却发现很多人都在朝那边看,隐约能听见别人讨论最高的那个人是谁,怎么没见过…… 宋心南低头问:“怎么感觉你不喜欢他啊?” “可别,谁会喜欢他?整天趴后面睡觉,要不是你提醒他,我们班都得扣好几分了。”乌妤咕哝着,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噫……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迟到也扣分了的?”宋心南笑她,声音突然变小:“但是很多人喜欢他欸,你没发现吗?” 主席台底下站着的都是今天的学生代表,要上台发言,都不知道宗崎怎么过去的,还穿得格外显眼, 白衬衫,黑裤子,看起来正经得不行。 乌妤莫名想到前几天,她去隔壁楼找朋友借书看,回来的路上刚好碰见打完篮球回来的宗崎。 男生穿着无袖球衣,露出来的手臂线条流畅,宽肩窄腰,肌肉紧实,手里的篮球被他指尖顶起转得很圆,偏过头听旁边的同学说话,许是说到什么好笑处,男生肆意笑着,眉眼微翘。 教学楼教室里散出白光,乌妤盯着他那只手出神,有些好奇是怎么做到的,她也见过宁颐转篮球。 但好像,没有这么快?还很圆,一直都没掉下来呢。 狭路相逢,宗崎按停篮球,旁边的男生是别班的,见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身就离开绕开上楼去了。 乌妤抱着书,往旁边走。 宗崎也往旁边走。 “……”乌妤不想和他说话,又走另一边,不曾想宗崎还是学她动作,挡住她的路。 “还生气呢?”宗崎喉间溢出声轻笑,“给你道个歉成吗?” “不用!”乌妤皱眉,语气也不好。 “啧,那你想怎么样?”宗崎挑了挑眉,话都说到这了,索性摊开来讲:“下次我载你?” “不用劳烦你,让开,我要回教室去了。” 乌妤见绕不开他,也不白费功夫,抱着书站定在原地,威胁他:“待会儿主任要下来了。” “主任?那不抓早恋的么?”宗崎装模做样,抱着篮球走近她。 原本就在楼梯台阶这里,宗崎这么一逼近,乌妤迫不得已要向后退,眼前猝然变暗。 她抬头,意识到她站的地方是楼梯拐角,一处主任常年逮人抽烟、迟到、逃课,甚至是早恋的地方。 “嗯?”淡淡薄荷气混着冷水的凉气钻入乌妤的鼻间,宗崎以一种格外强势、不容挣脱的姿态靠近她,混不吝笑着:“你想要跟我恋一个啊?” 乌妤的皮肤薄,情绪起伏严重些,就容易脸红,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会让人误会是脸红。 嗯,就怪他说话浑。 各种混蛋有病流氓的词在嘴边滚了又滚,最后没什么攻击力地推开他,正要酝酿什么更好的词,一道雄浑有穿透力的声音出现:“喂!你们哪个班的!” 教导主任姗姗来迟,腆着啤酒肚往这边跑,眼尖地叫住他们。 乌妤受惊,想也没想:“想得美,排队也排不到你!” 临走前还踩了一脚宗崎。 宗崎被推开,篮球滚了老远,等人跑得不见踪影后,他伸手揉了揉胸口那块地方,当着教导主任的面,面不改色地转身去捡篮球了。 …… 那天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中,乌妤蜷了蜷掌心,收回望向那群白衬衣黑裤子的视线。 宋心南喊了乌妤两声,“想什么呢? 这么出神?” “招蜂引蝶。”乌妤突然开口,宋心南莫名其妙:“谁?” 直到走了老远,乌妤回头望向刚才路过的主席台,正得意自己骂了人对方还浑然不觉,却不期然撞上当事人的视线。 黑眸锐利,乌妤惊讶他隔着无数涌动人头,竟然精准捕捉到她在的位置。 无言的心虚蔓延,乌妤忙回过头,拉着宋心南跑去了班级里站好。 动员大会枯燥乏味,年级主任将那些话翻来覆去地讲,一轮又一轮的项目结束,乌妤伸手挡着太阳,快热晕过去了,实在受不了,拉拉宋心南:“我去下卫生间,一起?” “别呀,马上到宗崎了,你不想听听他说什么吗?” “不听。”乌妤走得干脆利落,目光落在主席台上那道侧影上,逃也似的从队伍后面悄悄溜走,趁着老吴没看见小跑去最近的卫生间。 乌妤贪凉,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就不想再去操场暴晒,就在待会儿回教室的必经之路上等宋心南。 活动结束,距离放学就剩五分钟,吴宏难得开明一次,没有强制性要求大家必须回教室,当场解散。 乌妤等得着急,只有零星一些班级的同学往楼上走,她探身出去望了望,冷不丁手腕被人攥住。 “骂完我就想躲?”宗崎垂下眼睫,身上的白衬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得松散,站得也不端不正,不复先前在主席台上的正经模样。 乌妤又小声说了句:“装模作样。” “什么?”男生说话声音偏低,嘴里好像含着一颗薄荷糖,她嗅到了淡淡的香气。 宗崎扯了扯她的马尾,牵唇,吐字点点含混,提醒她:“就这一会儿功夫你骂我两回了,你没发觉不对劲?” “什么什么不对劲?”乌妤啪的一声拍开他的手,翘着唇不高兴地揉自己的发尾。 怎么这么烦,老是扯她头发。 “我跟你。”宗崎俯身凑近她,刻意停顿下来,在乌妤听到这个词,明显紧张起来,抬眼盯着他怕他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时。 宗崎唇角微不可察地轻勾,黑发黑眸,眼睛勾人得很,胸腔里闷笑一声,轻微震颤着,牵唇耐心发问:“到底谁招人啊?” 第17章 sensitive“我只问一遍” 乌妤在很久之后,偶尔会想起这个时候的宗崎。 敏感患者 第23节 会想起在一开始,他们也没有那么嘴硬。 只是发生的事太多,又隔了很久,桩桩件件堆叠累加,就跟爬山一样,等过了费劲的坎,就不想再回头了。 - 进入九月,高三正式开学后都忙得不行,好像睁眼就是看书和做题,难得放一次月假,乌妤计划要在家好好睡觉。 这礼拜姥姥去了邻省看她的姐姐,姑姥的孙儿结婚,乌妤要上课就留在家,姥姥下周一才回来,给乌妤留了一百块钱周末吃饭。 外头下着雨,乌妤睡到中午,在家煮了面条吃,她不会做饭,这么多年只学会了简单的面条和稀饭,但逢年过节姥姥当着亲戚的面,总夸她面条做得好,可出息了。 乌妤经不住夸,一夸就开心,时不时就给姥姥露一手。 家里头的菜差不多已经吃光了,乌妤翻出试卷写了一半,见外头已经停雨了,带上环保袋打算去超市买点菜。 小区出去走两条街就是菜市场,不过下午的菜都不新鲜,乌妤转了一圈,去了对面的商超,这个点超市里人不多,挑挑拣拣买好这两天要吃的几种蔬菜。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泥腥气,她吸了吸鼻子,把口袋抱怀里好省力,从檐下往回走。 这几条街的店开的都很久了,乌妤从小在这边跑着长大,最近小区外在修路,她得绕到对面去从另一个门进去才行。 再过段时间就要开始集训,她还不确定要去哪家机构,如果能去京淮最好,可是她问过了,那边最便宜的都得五六万,完全负担不起,她又不可能去找她妈。 孟怀瑾一直不喜欢她这个爱好,以前提过一次想学这个专业,她当场就发了火,不允许她再碰这个。 乌妤没有顺着她的意,每次都是敷衍过去,口头答应而已,只是事关高考,终归还是没有瞒住。 孟怀瑾远在国外,鞭长莫及,能做的就是卡着钱,不给她报名任何机构。 这半年在工作室赚的钱刚好一万而已,就算是报青港的培训机构,最少还差两万多。 如果不是宗崎搅浑了她的工作,她现在哪里还用操心这件事,这么想着,乌妤对宗崎的讨厌更上一层楼。 注意力不集中,过马路的时候她没注意到红绿灯,侧边轿车喇叭响起的同时,肩膀也突然被人扣住往后。 “你不要命了!”司机摇下车窗骂了句,还想继续,结果对上乌妤身后那人的眼神,啐了口,骂骂咧咧踩着油门从他们旁边疾驰而过。 乌妤吓得不轻,迎面而来的水浪弄脏了两人的裤子,手臂上都沾着泥点,人还没缓过神来,她掏出纸巾去擦宗崎的手臂。 男生拧着眉截住她的手,“过马路都不专心,你想什么呢?” 来来往往都是人,宗崎说完就弯腰去捡地上掉的菜,几颗西红柿滚了老远,摔破了皮,砸得软烂。 怀里的环保袋抖出来好多菜,都摔得很脏,她挑了好久来着。 捡完全塞进口袋里,乌妤还闷闷的,不想看他,但架不住今天要不是宗崎,说不定她真得撞上车。 “刚才谢谢你。”乌妤单手费力地抱着袋子,重新拿了张新的纸巾递给他。 “掉眼泪了?”宗崎低头看见她红红的眼眶,接过纸巾,往她眼睛底下蹭了蹭,“不是我吼的你吧,想碰我瓷呢?” “没有。”乌妤抿唇回道,想走,“还是谢谢你刚才拉住我,我要回家了。” “我没吃饭。”宗崎揽着她的肩往里走,挡着路人了,见乌妤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了,放开手,耍赖一样不让她走,说:“很饿。” 隔了会儿,乌妤像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环保袋往他怀里一塞:“那你抱着,我还腿软呢。” “挺会使唤人啊你。” 没有说去谁家,乌妤走了一阵,怕邻里街坊的看见她带个男生回去闲言碎语多,拽了拽宗崎的衣角。 宗崎低眸看过去,“嗯?” “只能去我家店里。”乌妤嗫喏道:“……家不行,我怕有人觉得……” “哦。”宗崎挑眉,觉得无所谓,扬了扬下巴,让她带路。 乌妤站在原地,没动,提醒他:“我只会煮面,其他都不会。” “嗯。” 棋牌馆就在她家小区外边那条街,今天周六,加上下雨,根本没人来店里,路上人都很少。 店面不大,还是老式的卷帘门,乌妤领着宗崎从旁边的小门进去,随便指了张凳子,“你坐会儿吧,我很快就好。” 今天就买了些西红柿,生菜,一盒处理过的虾仁,还有袋子里磕破了变成蛋液的鸡蛋,几盒酸奶压在最底下,她找出来递给宗崎。 里面有间小屋子,放了张行军床,乌妤以前看店看累了会进去躺会儿休息下,走廊尽头的窗户底下,砌了个一米长的灶台,平时她们会在这里烧水,人多的时候赶不及回家吃,也会在这随便做点。 宗崎在外边转了一圈,突然灯光闪了两下,他抬头眯眼盯着,没两秒,熄了。 停电了。 乌妤出来找蜡烛,给宗崎解释:“这段时间外边在修路,老是带不动电,经常停。” “嗯。”宗崎蹲过去帮她一起找,亮着手电筒,前台的柜子里放着一些备用的物资,只是这些东西都是姥姥收着的,乌妤一时半会儿找不着。 阴天光线不好,手电筒只 能照着一处,两人几乎是头抵着头的,猝不及防地撞了下,乌妤捂着脑袋,埋怨他:“你脑袋怎么这么硬。” “你要不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宗崎伸手盖在她头上,也没好气:“找不到算了。” “算什么算,没有蜡烛我看不清。” “我给你打灯行么?”宗崎拉起她,“别磨蹭了,我饿。” “明明外边就有饭店,你去随便吃点不行吗?”乌妤看不惯他使唤人的样子,话这么说,但还是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去后面了。 “我警告你态度好一点。”宗崎靠墙站着,刚刚身上溅了泥点,他自己去卫生间用水擦了,应该顺带洗了把脸,手电筒的散开的光一照,下颌晃着水亮的光。 “你再说?”乌妤作势要把西红柿丢回水槽里,没忍住甩了他一手的水珠,“爱吃不吃。” 宗崎躲得快,伸手攥住她的手,抬眼:“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别给自己戴高帽。”乌妤觉得手腕那块好像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不是阴天吗,怎么还那么烫。 番茄鸡蛋面做起来很简单,就是把蛋液从口袋里倒出来的时候,宗崎没拦住,到做好端上桌子的时候还在嫌弃。 “我要是吃进医院了,第一个报警抓你。” “还我!不给你吃了。”乌妤抽纸擦擦手,瞪他。 宗崎当作没听见,低头拿着筷子开吃。 敞开了旁边的小门,屋里很暗,乌妤坐在桌子对面看手机,慢慢划着屏幕,偶尔班级群里有两条消息,点进去看看都是别的男生约打游戏的消息。 “嘎吱。”宗崎咀嚼的动作一顿,乌妤闻声抬头望向他。 鬼使神差的,她抽了张纸递过来,宗崎接住捂住嘴吐掉蛋壳,半晌咬了咬舌尖,掀眼看她:“给我补钙?” 乌妤没憋住笑,弯了弯眼,反问:“那你还会长吗?” “会吧。”宗崎哼了声,使唤她:“给我倒杯水。” 她该不是看盐快过期了吧,齁咸。 乌妤起身去饮水机接水,停电,是冷水,宗崎喝了口,感觉嘴里更咸。 吃完收拾碗筷,乌妤没有让宗崎去洗,免得以后他又搬出来“救命恩人”这个名头挤兑她, 乌妤今天没扎头发,披散在身后,脸颊边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飘了飘,擦过鼻尖,许是觉得痒,晃了晃脸。 “你怕我?” “……你什么毛病?”乌妤放好碗,刚转身就听见这么一句,还愣了一下。 “不然怎么一看见我就躲?”宗崎握着的手机垂下去,只照亮了他脚边的那块地砖,乌妤视线变暗,还没能适应黑暗。 “我没有。” “很想要那个剧本?”宗崎低头关了手机,塞进口袋里,就插着兜斜倚在墙边,不让乌妤走。 提起这件事就烦,乌妤心里梗了梗,小声:“你都说不要我了。” 大概是觉得隔着老远对话费劲,宗崎往前走了两步,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刻意学舌乌妤,最后两个字被他说得含含糊糊。 “你好好讲话不行?”两人挨得太近,无法忽视的别扭,乌妤不禁后退,可她本来就站在洗碗池这里,后腰已经抵上了冰凉的瓷砖,整个人受凉打了个哆嗦。 眼睛慢慢适应黑暗,乌妤看见宗崎又朝她靠近,离着半步之遥,她必须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他。 “宗崎。”乌妤叫他,说不上来的心慌意乱。 宗崎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嗯了声,伸手拉着她过来,乌妤险些被他拽了个趔趄,及时扶住他的手臂才站稳。 “我只是说你配得难听。”宗崎补充上半句没说完的话。 “……” 乌妤刷地一下推开他,自己受惯性往后倒退了半步,扶着墙,完全是被气笑的:“面也吃完了,你赶紧走!” “哦。”宗崎点点头,反问道:“在学校还要躲我么?” 乌妤的胸口起伏着,后悔自己干嘛心软带他过来,还好心没好报,吃完就不认人。 “过来。”宗崎安静看了会儿她,突然出声。 “凭什么?” “我总得知道你还能不能配好吧。” 反应了好一阵宗崎这句话,乌妤警惕地问:“你不是说不要我配这个吗?” 宗崎觉得她又问了句废话,但想了想再说她难听,也许待会儿就得气哭。 “我就这么一个剧本,你自己听过你那录音没?”宗崎轻笑一声,“没听出来感情,只觉得用力过猛。” 宗崎没有开玩笑,乌妤也听得出来。 她沉默着回忆当时的录音状态,她那会儿的确是非常想要得到那份高昂的工资,拿到那笔钱她完全可以报名京淮排名前列的机构,学到内容至少比就青港这边的要更好些。 状态不同,情绪不同,哪怕是同一个角色的同一句话,出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她现在后悔有什么用,那剧本没了就是没了,是她没抓住,不够报名费,连青港最便宜的机构都给不起。 而且要不是他,她下午那会儿还不会差点走错红绿灯。 “……我不想听你说话。”乌妤闷声闷气的,隐约能闻见哭腔。 宗崎睨着她,冷声:“经不得批评?这是你躲我的原因?” “不是你总是说我吗?”乌妤喉头微哽,眼皮轻轻一碰,眼泪就掉了下来,以为仗着夜色别人看不见,“你嘴里讲出来的话我都不想听,难听,你只会说我最难听,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就说我难听!” “你走,这里不欢迎你!”乌妤一哭就绷不住,眼泪成串往下掉,觉得今天自己就是脑子抽筋了,居然会心软,听他说了句没吃饭就带着人回了家。 敏感患者 第24节 宗崎没让乌妤推动,仍在原地站得好好的,听到乌妤抽噎了下,慢慢敛起情绪,黑夜里竟然精准地摸到她的脸,单手掌着她的肩头,“说不过就哭?我就当你跟我撒娇了。” “宗崎!” “在这儿呢,小点声。”宗崎伸手往她脸上抹了抹,湿热的泪珠还在往下滚,外边照进来的光能隐约看见女孩愣住的神情,心口一软,叹口气:“别当我面哭啊,不哄你的话,以后是不是得偷偷骂我?” “我没偷偷骂你。”乌妤还在嘴硬。 “嗯,你都是当面骂的。” 粗粝指腹贴着脸颊,乌妤显然记起了那天的事,垂下了眼,鼻间嗅到他身上的淡香,眨了眨眼,止住眼泪后才发觉他们挨得太近。 “知道那天别人听见了怎么说我的吗?” 乌妤摇头。 “说你说的对。”宗崎想起这事,觉得她这嘴时不时冒出来一句,总能逼得他绷不住笑,“我这辈子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你挺厉害,骂我两回,跑得跟兔子似的。” 害得他想抓都抓不到,怕给人吓到。 也挺想听她跟自己说话的,骂两句也成,反正他能逗,其实他一直没觉得自己哪句过分了,结果人就是爱躲着他。 果然,擦了没两秒,乌妤就拍开他的手,往后躲,像是他怕他继续过来,转身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水龙头。 水流滋滋往外冒,乌妤不知道按到了哪儿,水龙头直接让她给拧下来了,水哗啦啦浇了她一头,宗崎想拽过她都没拽回来,乌妤呛咳几声,握着水龙头,从他怀里起来,委屈喊他:“都怪你……” 宗崎更好不到哪儿去,眼疾手快给她挡了一多半的水,随手抓起旁边的帕子改在了光秃秃的水管上面,后背、前身、裤子都湿透了。 “……” 小房间里有乌妤姥爷以前穿的几身衣服,乌妤除了头发湿了些,身上的水都让宗崎一个人淋了。 把衣服找出来去卫生间敲门,宗崎脱了短袖,在卫生间里随便用冷水擦了擦,看向门口那条缝伸进来的手,没有接,轻飘飘收回视线,盯着镜子。 不声不响的,乌妤怕他有什么事,慢慢推开门,小声说:“宗崎?我进来了?” 推开门,她剩下的半句话戛然而止。 梳妆镜前立着宗崎打开手电筒的手机,他嘴里咬着只烟,烟尾燎起猩红火星,灰白烟雾冒出来淡淡几缕,空间密闭狭窄,熏得他微微眯起眼。 听到动静,黑眸望向声源。 男生的上身是完全赤。裸的,冷白光束照在他身前,腹肌块垒分明,没有同龄人身子骨那么青涩稚嫩,肩宽背薄。 视线不由自主地沿着沟壑往下滑,鼓起青筋的手搭在裤扣那,姿态懒散,等不及她来,裤扣已经敞开,好像下一秒就要露出更深的地方。 不像刚被泼了水,倒像是刚洗完澡,正在穿裤子。 乌妤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到,忙捂住眼睛,尖叫:“你干嘛不出声!” 宗崎喉结滚了滚,他不是会忍气吞声的,直接伸手拽过她,乌妤咚的一声撞进他怀里,光。裸的手臂贴在他胸膛处,笑她:“捂什么眼,过了今天,以后你求我我都不给你看。” 上面还残留着湿意,皮肤贴着,乌妤被他按在怀里挣脱不了,耳边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张嘴反驳:“少自作多情了,你以为谁都想看你?” “不想看你还搂我这么紧?”宗崎左手拿着烟,右手毫不费力地圈着她,俯首靠近她的耳边,簌簌热息滚落,他哼笑一声:“乌妤,你这人挺会做生意的。” “什么?” “占我便宜都脸不红心不跳,以后还得了?”宗崎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腰让她起来。 顺手往上卡住她的脸,抬了抬,指腹贴着她的侧脸缓慢滑动,掀起细微蚀骨的痒,极薄的眼皮,在冷色灯光下甚至能看清上面细小的血管,他低声:“我只问一遍,乌妤。” 骤然被喊到名字,乌妤下意识抬眼去看他。 宗崎扬了扬下颌,勾唇:“是想要上次那个剧本,还是想要今后能给你无数剧本的宗崎?” 第18章 sensitive你好厉害 时至今日,乌妤都无法去细想,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能脱口而出选择了后者。 她在之后辗转反侧,思考这一个决定会给她带来什么,好与坏算不清楚,而谁更胜一筹,她已经不想去深究了。 [跃声青港]工作室已经不复前些年大热的时期,里面的人来来走走,乌妤去了很多次,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 她早有所预料工作室迟早会被拆分重组,只是没料到得这么快,她私下问过周子韫,对方很忙,况且工作室只是他随手给朋友多投了笔钱,最后做成什么样他基本不会上心。 但第二天早上,乌妤还是收到了他的一个中肯建议:如果想要走得更远,就不要局限于这里。 她知道的,她当然不止想要配音,想学播音主持专业,就是希望今后能站在大荧幕成为一名主持人,小时候姥爷看新闻联播,她从不觉得无聊,就喜欢盯着屏幕中漂亮智慧优雅的女主持人,渴望今后能够像她们一样。 上个月被叫去工作室的时候,乌妤知道了虞雪霁就是毛悦姐口中的即将重组工作室的老板,而宗崎就是她的侄子,那是不是宗崎只要开口说一句,她就能重新获得上次那个剧本。 乌妤抱着袋子回了家,脑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拧门钥匙的时候没对准,最后杵疼了手指,匆匆回神进了房间。 将浴室里的淋浴开到最大,耳边瞬间隔绝开外界所有有动静,乌妤很紧张,心跳一直保持着异常快速的状态。 洗完澡出来,镜子蒙上水雾,乌妤伸手覆上去抹了抹,雾汽滑落成拉长变扁的水滴,有些凉,比脸颊上犹在的触感还要凉。 镜子里的人忽然动起来,借着模糊的镜子,用手背蹭了蹭那块肌肤,气息灼热,四周都是冷气,他碰过来的唇也是冷的,一触即分。 若不是她清楚瞧见了宗崎不加掩饰的笑意,她会以为那只是先前的水管迸出来的几滴水珠还残留着的感觉。 乌妤不知道要怎么定义他们现在的关系,只知道宗崎在那天之后开始出现在她身后了,中午回家坐公交的时候,崔藜有时会惊奇地指着突然超出公交车头的背影,“哇,宗崎跟你家一个方向欸。” 山地车很快,乌妤和崔藜坐在后排,听到这种话,她只能嗯嗯敷衍过去,再顺势盯着那道走远了的背影问在哪,一副不熟悉很陌生的样子。 崔藜不是只会埋头学习的女孩子,她喜欢追剧,哪种类型都能看得进去。 乌妤在周内找她问题是找不到人的,后来崔藜解释说她要自我控制给手机关机,周末可以找,但她得追剧,能不能看到消息随缘。 崔藜摘下眼镜,从乌妤的口袋里找出张纸巾来擦了擦,叹口气:“行了,别装了,昨晚晚自习那会儿,我看见他伸腿勾你脚来着。” “别紧张,我开明得很,你们不说那我就勉强装装。”崔藜折好纸,塞回乌妤的手里。 乌妤差点去捂她的嘴,庆幸周围吵吵闹闹的,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角落,晃晃崔藜的胳膊,没什么说服力的辩驳了句“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关系”。 至于崔藜有没有相信,乌妤没有很担心。 只是在晚上步行回家的时候,她转过头等人跟上来,“以后你要注意点。” 夜色昏暗,家住在这个方向的人并不多,包括崔藜也是在她家前几站就下车了。 男生把手机一关塞进口袋里,拎起她背后的书包:“得寸进尺呢?让你捡个笔不行?” “那你也不能勾我的脚,别人看到会误会的。”乌妤认真解释。 “谁让你装听不见。”宗崎刷地放下手,看乌妤被突来的重力往下压得身形轻微摇晃了下,眉梢轻扬:“再说,我就勾了,想怎样?” 不是她想怎不怎样的问题,乌妤尝试和宗崎沟通了两次,没有得来他的收敛,倒是白天在学校里会变本加厉地靠近她。 饮水机那里经常有人去接水,在下午上完课的休息时间里,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埋头写作业,乌妤有时会被突然出现的他吓到。 “你不是去打篮球了吗?” “渴了。”宗崎单手撑在墙上,略微急促地呼吸着,看乌妤接三分之二的温水,再接三分之一的开水,笑了笑:“养生呢?” “你懂什么?”乌妤悄悄用手肘顶他,催他赶快走,“还没加红枣枸杞呢,不算。” “试卷改完没?没改完回去教你。”宗崎等了两秒,不耐烦,拿走她的杯子举高:“听到没?” “还给我,就那几道题,我晚上就能改好了。”一整条走廊都很安静,乌妤压低声音拒绝。 不想去他家,上回就是他讲得太晚,姥姥还下楼来接她了的,差点就被看见了。 “晚上接你,不准跑。”宗崎把杯子放到饮水机上面,转身留下这句话就下楼了。 乌妤踮脚拿下杯子,在空气中无能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暗骂,会几道题就了不起了! 晚自习下课,乌妤还是坐公交回家,只是会比往常提前一个站下车,站台前面的路口停着辆自行车,宗崎骑车很快,一般会比她早十五分钟到路口。 他有时会等在原地玩手机,有时会去不远处的便利店买盒烟,店外搭着几张折叠桌,宗崎快抽完的时候,刚好能看到629路公交到站。 女孩扎起的头发过了半天不会像早上那么整齐,发绳松了些,应该是嫌拽得头皮累,晚自习结束了她就会散开头发,上面有一杠被长时间勒的痕迹。 摁灭烟头,宗崎拆掉顺手买的薄荷糖,喂进嘴里下一秒,乌妤就小跑过来了,仰头看着他:“吃什么呢?薄荷味的?” “嗯。”宗崎摊开手,黑色的包装,底下标着薄荷口味,乌妤吃过其他口味的,以前上课犯困提神就爱买点这种糖吃,但嘴里含久了口腔内壁就难受。 “好吃吗?”乌妤想伸手拿一颗,但她一向吃不习惯薄荷味,又收回手。 “好吃爆了。”宗崎顶着颗糖在腮边,鼓起一点点,说话时露出笑意,知道她受不了还偏要她试试,很 快再拆开一颗出来,摊在她眼前:“嗯?” 乌妤从他手心里捏起来,三两下拆开外包装喂进嘴里。 两人往路口那走,过了两秒,乌妤突然掐住他腰那块的衣服,声音痛苦:“我以后不会相信你的口味了。” “受不了就吐了。”宗崎手里还握着刚才单颗糖果剥下来的糖纸。 乌妤摇头,“不,我要记住。” “记什么?” “记住……你什么时候愿意换辆车?”乌妤站定,指着他那辆山地车,“虽然就两百来米,但我每天坐这横杠上,也不好吧?” 宗崎闻言低笑一声,还真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的腿,惹得乌妤忍不住叫他:“有什么好笑的,那我载你,你坐前面。” “不是你求我载你的时候了?”宗崎踢开脚蹬,坐上去,坦然地拍了拍前面的横杠,“上来,明天新车才到。” 乌妤觉得他这人就是故意的,坐在前面,毫无支撑的地方,她只能侧坐着,为了维持平衡,她必须得握住两边的车把才觉得有安全感。 但这安全感自己给自己没两秒,宗崎上了路立马要故意晃她,听她尖叫出来就加快速度,等到了小区,还得颠她那么一下。 今晚还好,因为复习旧知识点的时候乌妤圈出来好几个以前没弄懂的,宗崎把车停好,带着人往楼上走。 乘电梯上五楼,乌妤跟在他身后进门,上次她来的时候宗崎随手找出来的一双新拖鞋,和他穿的一模一样,结果乌妤不习惯,踩着大了好几号的拖鞋差点摔倒。 后面有晚陪他去吃晚饭的时候,路上回来他们俩去超市买了双适合她码数的拖鞋,买拖鞋这事听起来就怪别扭的。 乌妤当时和宗崎进去的时候,旁边还有导购给他们推荐。 “两兄妹对吧,欸,你们看这款,夏天穿着也不闷,这两天做活动,第二双八折呢。” 不知道他们两哪像了,乌妤估计是自己还背着书包的原因。 宗崎原本是站一边等她挑的,不知道她在害羞个什么劲儿,直接拿走她和导购手上的两双拖鞋丢进购物车,转身去结账。 “去做题,不会的空着,我去洗个澡。”宗崎指了指书房,乌妤哦了声,低头换鞋。 乌妤摊开书,旁边摆好了草稿纸一道一道开始演算。 当初因为不想背书,毅然选择了理科,结果学了两年多,要背的公式方程式好像也不比文科少,唯一能给她点信心的是英语和语文。 敏感患者 第25节 还得感谢姥姥从小就在自己耳边讲孟女士小时候的事迹,她一边听一边逼着自己每晚坐书桌前学习,不能比,一比她就忍不住想超过对方,虽然这人是她妈。 五六岁的时候孟女士回家带上她一块出门工作了一段时间,虽然记忆不太清楚,但妈妈很厉害的印象一直没变过,她妈忙的时候就会把她丢给霏霏姨,去和前来的客户谈生意。 她听不懂,趁着霏霏姨不注意跑出去找她妈,她妈估计也没想到,等她感觉衣角被拽到的时候,乌妤已经溜进来趴她腿上不肯走了,她妈没有赶她出去,而是摸了摸她的头,继续和客户聊。 这么几个模糊的印象乌妤记到现在,潜意识里已经把孟女士视作榜样,尤其是孟女士擅长的,她也想去做好。 二十分钟过去,宗崎的头发吹了半干,出来就发现乌妤在走神,敲了敲桌子:“不想回家了?” 乌妤回神,闻见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别开眼,小声:“不会做。” 宗崎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一本习题册摊开压上两只手臂,稍大的那只手按住稿纸,边讲边看乌妤的神色。 眉目松缓表示能听懂,稍微皱眉就是勉强跟得上,说了两遍同样的话还没有反应那就是压根没听。 这一晚上她想什么呢?宗崎放下笔,勾着她的凳子往自己面前拉,右臂撑在桌上,问她:“走神两三回了,在想什么?” “你喜欢赛车吗?” “什么?”宗崎看她。 乌妤指了指他放旁边的手机,斟酌开口:“我看你朋友圈以前有发赛车的照片,你是喜欢赛车的吗?” “研究我呢?”宗崎来了兴趣,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什么研究不研究的,你喜不喜欢直接说嘛,不喜欢就算了。”乌妤受不了他总是这么说话,推开他打算继续做题。 “还行吧。”宗崎见好就收。 “那这周末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乌妤立马弹起来,偏头问宗崎。 宗崎嗯了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说话跟威胁似的:“专心,回去晚了又要着急。” - 宗崎答应给她的剧本已经在十月过后了,乌妤等不及,她得在十月存够钱去报名,问起有没有早一点的。 “为什么这么急?”宗崎低头问道。 “我想报名「山音」好好集训一段时间,要是到时候文化课过了,专业课没过,我就没有书念了……” 他们在学校很少直接对话,因为抓早恋抓得严,再加上乌妤总是看见宗崎出去打篮球的时候身边跟着的女孩多,就不乐意上前凑,能避开就避开。 宗崎也觉得很麻烦,所以下课的时候已经不怎么去篮球场了,会翘掉晚自习跟别的体育生一块。 吴宏从来不说他,班上有人告状,吴宏转头就回了班级,站讲台上:“人家玩也能名列前茅,你们要是有他那脑子,我亲自给校长写信免了你们的晚自习。” 乌妤在台下写习题,不知道宗崎从哪里弄来的一套,一定要她一道一道写完写明白。 吴宏说完就离开,班上偶尔能听见几句艳羡与抱怨,最后一节课宗崎才会回来,旁人的注视对他没什么影响,该做什么做什么。 送乌妤过马路回家的时候,乌妤仰头轻声说出原因,宗崎等她扭扭捏捏说完,点点头:“你现在好好上课,这事就别管了。” “会对你造成麻烦吗?”乌妤问。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再不走,你姥姥又得下来找你了。”宗崎唇角轻提,“回去吧,过两天找你。” 说是过两天,乌妤的后桌空了整整一个礼拜。 习题册做了六页,里面还圈着三四道她不会的题,年级组织了场月考,考试的时候宗崎也不在。 还有别班的女生过来找宗崎,问到乌妤头上来,她摇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 女孩满脸遗憾,平时主任经常巡逻,就月考结束这段时间能够随意些,她有些不甘心,问乌妤:“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微信或者q.q,可以给我一个吗?” 乌妤不知道宗崎的习惯,愿不愿意加人,她抿唇半瞬,自然开口:“不好意思,我也没有。” “那好吧。”女孩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转身走了。 周五下午考试结束,乌妤收拾好书包,迎来月假,手机里没有宗崎的消息,上一条还是她发给对方的一道一直没做出来的题。 晚上八点发的,宗崎是在凌晨两点那会儿回的,一张空白稿纸,每一个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 早上起来,乌妤盯着那行灰色小字看了看,没再给宗崎发消息。 公交到站,乌妤听见有人叫自己,还以为听错了,直到第二声响起。 她望向声源,是站在树底下的宗崎。 小跑过去,她喘了两口气,“你怎么来了?” 宗崎按着她的脑袋往左边转,好心没好报,冷哼:“我住这儿,不来这里来哪儿?”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乌妤搡他胳膊,“你都没赶上考试,下回换座位给你调到最边上去。” “带你去见个人。” “谁呀?” 宗崎叫车,让乌妤先坐进去,告诉师傅去附近的咖啡馆。 工作日下午的咖啡馆人不多,乌妤还背着书包,感觉与这里面格格不入,宗崎伸手给她拿下来,指了指里面,俯身告诉她:“丁如宛老师,传媒大学的老教授。” “你说的是那个,那个,就是丁如宛?”乌妤捂住嘴,害怕自己尖叫出声,原地拽着宗崎 的手不敢进去。 丁如宛谁不知道,如今电视新闻联播换的几届主持人有一半都是她教出来,老教授一人能顶播音行业半边天,乌妤在家在网上翻来覆去地看丁如宛教授曾经的节目,就希望能从中学到零星半点。 如今这人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乌妤还难以置信,宗崎拍了拍她的后腰,“走吧,别让人多等。” 乌妤深呼吸两次,镇定下来,宗崎没有陪她进去而是在包间外等着。 房间门紧闭了两个多小时,眼见天快黑了,丁教授才和乌妤一块出来。 宗崎起身过去,丁教授由乌妤扶着出来,女孩脸上微微泛红,想也知道聊得投机。 丁教授拒了宗崎的吃饭邀请,摆手:“不了,雪霁在外边等呢,至于你……早点送人姑娘回去,别学你爸。” 宗崎低头笑了笑,转头看透明落地窗外的确停着他小姨的车,不再多说,送丁教授出去。 虞雪霁降下车窗,丁如宛上车系好安全带,她往前趴了趴,轻声提醒他:“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乌妤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书包背好,再如何克制,语气里还是很兴奋,拽了拽宗崎:“你好厉害!丁教授说接下来的时间她愿意单独教我!你离开这么久就是去找丁教授?” 宗崎按住她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蹭的脑袋,哼了声,“聊一晚上了,嗓子不疼?” “不疼。”乌妤听到他这话,原地感受了下,“好吧,有点难受。” 他们没有急着回家,乌妤给姥姥打电话说在外面和朋友吃饭,要晚点回去。 宗崎带她去了家附近新开的烤肉店,周五晚上生意好,提前预约过,服务员带他们去了角落里比较小的桌位。 乌妤今晚格外兴奋,没有让宗崎动手,堪称贴心地给烤了两轮肉夹在他面前的碗里,宗崎拦住她:“行了,你自己吃。” “哦。”乌妤巴巴看着他,火气熏得她有些热,从旁边拿了两瓶冰水过来,仰头喝下小半瓶。 他们吃饭很安静,偶尔才会说句话,想到什么说什么,宗崎后半程给她烤,自己也吃,吃吃停停将近一个小时。 乌妤擦了擦嘴,“上次说带你出去玩,结果你走了一礼拜,这周刚好放月假,要不明天我来找你?” “去哪?”宗崎来青港有一段时间了,哪都去过,没朋友在这边,也不好玩。 “驰跃!”乌妤自以为这个提议很好,弯了弯眼,“你肯定会很喜欢。” 第19章 sensitive“要我请你,还是…… 宗崎搭在桌上的手微顿,掀眼看过去,意味不明:“行。” 乌妤还沉浸在明天的计划中,她记得周子韫这段时间就在「驰跃」,最近有刚好有俱乐部组织的活动,她在原先做礼仪小姐的小群里看到负责人在问明天还有没有人在青港,急需用人。 有些心动,乌妤看了看对面低头玩手机的宗崎,压下这些念头,算了,不差这一回。 周六,天气晴。 乌妤昨晚和姥姥说过今天要出去和朋友玩,姥姥给她留了早饭就下楼去棋牌馆了,还在吃早饭的时候,乌妤接到宗崎的消息:[下来。] 几口解决完,稍微整理了下,她背上单肩包就下去了。 她们这是老小区,但由于以前是给众多教职工分配的房子,小区里绿化一直很不错,乌妤从楼梯下来,步入十月,沿街栽种的丹桂散发着幽香。 宗崎今天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站在树下听到动静看过来,阵风过去压出劲瘦的腰腹,眉眼微垂,头发也许是昨晚回去时剪短了些,身形挺拔落拓地立在那。 乌妤小跑过去,刚好叫的车也到了。 一路无话,「驰跃」在郊外,从市区开过去要一个多小时,车里安静得司机想找话都找不到。 乌妤低头看手机,收到崔藜发来的消息,想过来茶馆找她写作业。 [要不明天?我今天有事出门了。] [崔藜:去哪?驰跃?] 崔藜是知道她在驰跃做过兼职的,乌妤周末一般都是在棋牌馆待着,要兼职才会说不在家。 [嗯。]打字的音效有些大,乌妤好像看见宗崎往她这边看了眼,立马摁了静音。 崔藜又发来消息:[和谁?宗崎?] [……] 并拢的双腿忽然挨上滚热,乌妤手一抖,宗崎大剌剌敞开的双腿一侧碰到她,神色自若地看了眼窗外,说:“到了。” “哦。” 俱乐部这段时间来往的人多,乌妤还想着带宗崎进去认认路,结果还没进门,负责人老徐就迎了过来,大掌搂了下宗崎的肩,笑道:“哟,今天怎么有空来这了?” 宗崎颔首,自然而然地伸手揽过乌妤,搭在她肩头,“挺久没过来了,上回我留这儿的车还在车库?” “在呢,待会儿还有下午都有活动,跑两圈?”老徐的目光落在乌妤脸上,目光意味深长,问:“这是你……女朋友?” 老徐就是之前扣下过乌妤工资的人,若不是周子韫出面,那钱不一定拿得回来,遇见的那个富少说不定也不会放过她, 乌妤沉默着不说话,而宗崎则是按住她的肩揉了揉,对着老徐说:“你去忙吧,我们自己随便看看。” “行。”老徐摆摆手,转身去招待和后面陆续赶来的青年。 俱乐部上面就三层,但是占地面积大,内部隔断分成好多小房间,一楼空间开阔,这会儿还挺多人,有一些人认识宗崎,跟他打招呼。 孙凡宥刚从外边回来,头发被头盔闷得汗湿大片,冷不防看见宗崎,从后跑过来,差点把一边的乌妤撞出去。 宗崎抓得牢,低头等她站稳,拧眉问了句:“没事吧?” 敏感患者 第26节 乌妤摇摇头,让他看旁边那个男生。 孙凡宥啧啧出声,用胳膊肘顶他,戏谑道:“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啊,大家都以为你指定颓得不行,还有心情来玩车呢?” 说着就要拿手机出来,调到自拍模式,“来来来,我俩拍个照。”宗崎握住他手机不让拍,反问他:“你哥知道你跑这来了吗?” 提起孙凡宥最怕的人,孙凡宥夸张地打了个寒噤,嘴上说着别提他,跟没看见乌妤似的,笑嘻嘻凑过去:“咱俩拍个照呗,你不知道微姐这段时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就差把京淮翻了找你在哪。” “什么毛病。”宗崎闻言说了句,并不往心上去。 孙凡宥哎呀一声,“别呀,你不管微姐,那至少今天陪我玩几圈呗。” “待会儿过去。” 孙凡宥得到他的答复,乐颠颠去休息区坐着,想起什么,拍下宗崎和乌妤一起上电梯的背影,转手发送到了京淮那边他们玩得不错的群里。 宗崎拿了张房卡,来青港第一天他就来过「驰跃」了,在这里连着住了半个月。 白天出去赛场飙车,伴着嗡鸣发动机的声响,将脑力和体力压榨挥霍到极致,车尾在黯淡夜色中划出残影,身体受到惯性重重弹起又勒回,那一刻,听着剧烈心跳与喘息,才算觉得自己像个人。 跑完结束了,就回来洗个澡随便吃点倒头就睡。 房间里的窗帘厚重遮光,隔音也好,对当时的他来说正好,完全不想听外界的任何声音, 三层电梯很快,乌妤跟着他出去,小声问了句:“原来你也来过这里呀?” 宗崎嗯了声,这房间他一直没退,开学了没时间来这,他低头把乌妤扯回来,站到自己面前,“你来这是做什么的?” 就乌妤的生活轨迹,不像是能知道「驰跃」这地方的,除了他们这群玩车的人,没人会特意来这偏僻的郊区。 “兼职。”乌妤直言,仰头看他,“半年以前就来过这里了,做了两次礼仪小姐。” 宗崎点 点头,没再多问。 乌妤以为他会再问一句她为什么兼职,但转念一想,自己缺钱他不是清楚么。 “刚才那人,欺负过你?”宗崎关上门,微微低头,看她把包放下来放在玄关口。 乌妤手一顿,朝他笑笑:“有吧,但我也没吃亏。” 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宗崎拽住她的胳膊,没让乌妤往立走,就站在原地,“说说,怎么欺负你的。” 已经过去挺久的了,乌妤当时虽然被扣了工资,还被老徐当着一众来做礼仪的人阴阳怪气了一番,但她能理解,比起一个来俱乐部兼职的礼仪小姐,「驰跃」更需要的是像那天能投很多钱的富少。 “我真没事。”乌妤摇头,老徐跟宗崎应该认识挺长时间了,没必要为着早就过去的事再说什么。 乌妤坚持,宗崎仍握着她的胳膊不放手,像是一个比一个较劲。 宗崎不放手,乌妤觉得自己胳膊都快被他捏疼了,皱了皱眉,叫他:“宗崎,放手。” “说不说?” 乌妤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镇定,“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真的没吃亏。” 乌妤怕他一直纠结这事,两三句概括过去,观察宗崎的反应。 “别不高兴嘛。”乌妤另只手去抓住他的衣摆,温声说:“刚刚那个人是你以前的朋友吗?要不你先去换衣服,我待会儿给你拍照好不好?” 「驰跃」举行活动一般得好几天,宗崎和乌妤中午在俱乐部吃过饭后,宗崎就让孙凡宥生拉硬拽地带走了,乌妤不想跟着去,就说待会儿去观众席看他。 他们离开不久,老徐就过来了,自来熟地问乌妤:“工作群里怎么没回消息,你早说要来,我这头疼了好几天都找不到人,晚上还有一场,正缺人呢,你要不试试?” “不方便。”乌妤淡声回道。 “怕男朋友介意?”老徐口中调笑意味不加掩饰,乌妤没再开口,至少他还忌惮着宗崎,想必除了口头上说说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老徐见她没反应,耸耸肩往赛场那边走了。 乌妤重新拿了瓶水,跟着人潮往观众席上走,人多,她就走角落里,路过更衣室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老徐又去跟宗崎说什么?他们有这么熟悉么? 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捏得细响,乌妤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越来越多的人从后挤过来,没法停,她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坐上了观众席。 宗崎从小就对赛车感兴趣,按当年虞雪霁的说法,抓周时周围摆了一圈的法官锤、文昌塔、地球仪、算盘……一个都没去抓,反而看中了早就他妈眼尖发现预备藏起来的汽车模型,抓到就不撒手,谁挨一下就咬谁。 后来等到了年龄,悄无声息地就跑去夏令营专门学习拿证,再长大些,开始去世界各地,前些年更是混得不行,京淮那一圈的男孩都跟在他身后跑,想要学他造反气死家里管天管地的老头子。 大家都以为宗崎又犯了错,才会被宗序生扔到青港来。 以前大家不是没听说过宗序生对这个儿子的感情不一般,说亲呢,几年见不到宗崎在除夕夜回家,说不亲呢,宗崎飙车出了事躺医院昏睡那几天,宗序生又推掉公司事务在床边守了整整三天。 可是等宗崎醒来,什么人也没看见。 对于朋友咿呀哦豁地叫着他这招管用的时候,宗崎跟听不见似的,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与宗序生对着干。 直到三四个月前,不知道宗崎又做了什么,被赶来青港了,宗序生没有亲自和他交流,话都是由助理传达:“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回京淮。” …… 坐在车里,宗崎隔着头盔看向观众席,每个人都是小小的一点,并不能看清楚乌妤在哪里。 搭在方向盘的手猝然收紧,前方旗帜往下重重一挥,身边的车辆呼啸着离开,脚下的油门几乎快踩到底,极度高速的情况下,其实听不见任何声音。 宗崎想,乌妤选择的是他。 那他就要给乌妤最好的,喜欢什么都行,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她选择的是他。 而不是像他妈一样,对他食言,半途离开。 临近冲刺关头,宗崎眼前还有两辆始终咬得极紧的跑车,巧的是,第一辆正是老徐口中那人的车。 宗崎冷哼一声,难辨神色隐在头盔之下,在引擎嗡鸣中毫不避让地撞过去,黑白车尾在疾速运转中划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残影,一记漂亮的甩尾顺利超过前者。 观众席上瞬间迸发出欢呼声,工作人员上场,宗崎摘下头盔,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冲过来的孙凡宥尖叫着搂住,他拧了拧眉看见乌妤在往这边走,扬唇笑。 但是人太多,乌妤干脆指了指后面俱乐部的位置,不想打扰他跟朋友。 隔着拥挤人潮与偌大场地,宗崎点了点头,目送乌妤过去,对着旁边死重的人说:“松手。” 孙凡宥:“求你了哥,崎哥,你是我亲哥,教教我怎么甩出那么漂亮的尾行不行啊,太他么帅了!我要是女的我也得跟着你跑!” “恶不恶心?”宗崎用手挡住孙凡宥越靠越近的脸,笑骂了句。 直到宗崎忽然站定,收了笑意,他看向不远处,同样身姿挺拔的男人,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很快,周子韫移开视线,活动了下手腕,转身去找医生了。 两人往回走,孙凡宥想起刚才激动的一幕,还是不能平静,问宗崎:“欸,刚才你最后撞那人谁啊?我瞧着有点眼熟。” “不认识。”宗崎慢条斯理地反问,“你眼熟的,京淮来的?” “好像是吧,我哥以前逼着我参加饭局,那我哪干,转头就溜了,所以印象不深。”孙凡宥低头回群里的消息,举起来给宗崎看:“喏,陆哥还有微姐他们都说要来找你,你见不见?” 闻言,宗崎眉心紧皱,“你告诉他们我在这儿了?” “没,我就说出来玩遇见你了。”孙凡宥举起手发誓,过了会儿又八卦宗崎:“嗯……那个女孩谁呀,崎哥?” “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往外说我在这儿的事。”宗崎冷声威胁他。 孙凡宥这人脑子就纯粹的缺根筋,好赖话听不懂,也许听懂了,但仗着他哥给他收拾烂摊子总是闯祸,他这人不吃亏,都愣是在孙凡宥这人身上吃了几回闷亏。 “欸欸走那么快干嘛啊。”孙凡宥不高兴地抱怨,跟着人差点一块进了酒店的浴室,被宗崎一脚踢了出来。 房间外的椅子上还放着宗崎刚才脱下来的赛车服,袖口那染红大片,孙凡宥乐了,回头敲了敲门,商量道:“你哪受伤了啊?给你请个医生,就别把我来这的事告诉我哥呗。” 没回应,孙凡宥咕哝了声,朋友一把他喊走,他转眼就把这事忘了。 - 乌妤率先回了俱乐部,因为知道宗崎结束了肯定得先回房间洗澡,孤男寡女的,她就没回房间,想着在楼下看看有什么吃的,打算给他带一份上去。 后门那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乌妤还在等服务员打包过来,听见似乎是周子韫在说话,偏头看过去。 这一看吓得她瞬间起身,想也没想地匆匆过去。 周子韫的右手腕僵硬地举起,旁边跟着一个穿白大卦的医护人员,他们去了里面的休息室,三三两两地围着人。 “还说没事!我说了别开别开今天来的人多,素质参差不齐的,你还要上,现在好了吧,还是右手扭到的。” 周子韫仰头无奈笑笑:“你这脸变得可真够快的,让我用苦肉计的是你,真伤了又不高兴。” 白大褂是周子韫发小应舟行,哪知道真让他一语成谶了,他心虚辩驳:“我就随便说说……反正你这手起码得养一个多月,什么都做不了,我还省心了。” 周子韫率先看见乌妤,朝她招了招手,“你今天也来了?” 乌妤嗯声,问他:“你……的手怎么样啊?” 不等周子韫说话,应舟行先义愤填膺上了:“还说呢,碰见个疯子,老周都要过终点拿第一了,后头那辆黑车跟失灵了似地撞上来,要不是老周反应迅速,今天何止伤的是手!” 黑车,那不是宗崎的吗? 应舟行脾气急,来青港几次都见过乌妤,他还得盯着周子韫不准动,于是问乌妤:“小妤,你能不能帮我去买瓶云南白药的喷雾?我这走不开。” “哦,哦,好的。”乌妤往外走,脑子里还嗡嗡的,想不通宗崎为什么要去撞周子韫,是误会吗还是比赛就这样,宗崎只是不小心的? 俱乐部配备专业的医疗室,每逢活动外边都提前有救护车等着,乌妤敲门进去,找医护人员拿了瓶云南白药。 “还要别的吗?需要我们过去看看吗?” 乌妤摇头,“没事,只要云南白药就好。” 装好袋子,乌妤往回走,活动结束,加上这里的房间有限,已经有人陆续开车离开了。 亮起了一盏盏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又慢慢变短,乌妤踩着影子思绪有些乱。 是不是老徐跟宗崎说什么了?她知道当初若不是周子韫帮忙,老徐肯定是站在那富少一边的,这人好面子,周子韫他不敢惹,肯定在富少那吃了瘪的。 如果真是老徐挑拨离间,那她还真是刮目相看,一个男人嘴碎成这样,也不知道「驰跃」还能开多久。 愤愤想着,乌妤没有发现大厅角落里从电梯下来的人。 应舟行让助理按着周子韫的胳膊,念叨着幸亏没有伤到骨头,这淤血就是得一点点揉开,不然后头恢复起来有得疼的。 乌妤站在旁边,应舟行要什么就给他递什么。 身后嘈嚷一阵,他们这几人都没去注意,休息室外边本来就人来人往,有声音很正常。 而下一秒,仿佛所有人都应声隔开,一道清晰冷冽的声音出现。 “乌妤。” 乌妤抱着应舟行刚才给周子韫脱下顺手放地上的赛车服,闻声转头,对上了宗崎那双不带任何情绪的黑眸。 男生眉眼间淡然,神色难辨,黑色卫衣衬得他肤色更冷,单手插兜斜倚在门口,不知道看了有多久。 敏感患者 第27节 一群人看着他,他却浑然不觉,兀自越过乌妤看向她身后的男人,目光短暂落在以及她怀里的赛车服上。 然后收回视线,看着乌妤,语速极慢:“要我请你,还是你自己乖乖过来。” 第20章 sensitive“你和我,到此为…… 宗崎从来不喜欢做选择、被选择。 如果有一天得知自己被放在天平两侧供人斟酌挑选,无论结果如何,行动就是答案,他绝不多问一个字,只会将筹谋、执行这一切的人都弄到生不如死。 四周寂静无声。 乌妤垂眼看了看周子韫,鼻间尽是刺鼻的药水味,她把赛车服轻轻放在沙发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沾染到了淡淡血腥味。 应舟行蹙眉拦住她,下巴点了点门口那地方,问道:“你确定你能行?” 见状,宗崎似乎低头笑了下,随即慢慢直起身,转身走了。 乌妤手臂还被应舟抓着,微微一愣,看清那道毫不留恋的背影,仿佛刚才携着薄怒的问话是她的错觉,来不及多说什么,她匆匆留下句“我,我先走了”就追了上去。 宗崎走得极快,并未再回头多看一眼,乌妤追着他跑出了大厅,放眼望去,宗崎已经坐上了一辆跑车,疾驰离开。 耳边响起窃窃私语,刚才他们的动静已经被人留意到,这会儿都出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感觉很不好受,乌妤深呼吸一口气,视若无睹地进了电梯。 狭窄密闭的轿厢内,她拿出手机给宗崎打电话,明知道电梯里一向没有信号,乌妤还是坚持等待着。 一同乘电梯的,是刚才给乌妤按住了门的保洁人员,乌妤看着对方按的数字3,忽然开口:“是三楼的人退房了吗?” 保洁大妈点头,“是嘞,刚才前台让我们赶紧上来打扫完,后面还有人等着住呢。” 乌妤很轻的哦了声,心中隐隐有所猜测,跟在保洁的身后两步之遥的地方。 对方把清洁推车停在门外,带上工具开门顺利打开了早上宗崎带自己进去的那扇门。 握着机身的手心猝然一紧,乌妤低头很快地眨了下眼,转瞬恢复平静,直奔玄关口拿上自己包。 掌心里的手机闷闷震动着,屏幕还停留在已经自动挂断的两次的通话界面。 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乌妤听见后面的保洁说:“哎哟这么好的衣服就不要了,怎么这么浪费。” 乌妤下意识回了头,却在这一瞬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干涸的血迹味。 保洁手里展开了那身黑色赛车服,似乎在看哪里破损了,明明看起来还很新。 “给我看看吧。”乌妤循着血腥气,保洁猜测她应该与这身赛车服的人有什么关系,主动摊开了衣服好让她看得更清楚。 右手臂那里的鲜血将袖子浸湿大半,血腥味浓郁到近乎让人感到不适,乌妤记起他在赛道上最后半圈的冲刺模样,心紧紧揪起,她以为自己跟别人一样只是激动,耳边都是大家的欢呼叫好声。 她以前来兼职,看到过好几回这样的场面,所以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宗崎只是在秀操作,没有细想他这样会不会受伤。 是因为撞到周子韫才受的伤,还是因为受伤才撞上了周子韫? 乌妤眼前突然一片清明,她拦住保洁,“这衣服给我吧,我认识他,我给他带回去。” 退了房,就不能再把衣服放在这里,乌妤的钱不够一直续房,只能想到这个主意。 保洁给她找了个袋子装好,乌妤下楼叫车,但这个时间点很少有网约车来郊区,压根没人接单。 将近七点,乌妤的手在冷空气中冻得发僵,她身上的薄衫只适合白天天气好的时候,一入夜就不够看了。 原地跺了跺脚,着急家里姥姥还等着自己,手机电量又即将告罄,乌妤握着手机祈祷有人接单,心底焦躁,屏幕被她摁亮又熄灭,盯着毫无回信的聊天框看,返回标红的无人接听的界面看。 打了三个,第四个的时候,宗崎就关机了。 乌妤觉得自己现在惨得要死,风往脸上糊,早上细致擦过的裸色唇釉早就吃得干干净净,但她现在还是觉得唇上黏糊糊的,很不好受。 十七岁的乌妤已经很漂亮了,是人群中一眼望去最显眼的存在,皮肤白到发光,薄衫很好地衬出她的身形,腰细,肩薄,腿也长。 实在是冷,她将头发拆散了披在肩颈,风一吹,就飘起来,拂过精致到无需任何修饰的眉眼,眼睫下垂时平添几缕半遮半掩的柔弱。 旁边有人跃跃欲试想来搭讪,被友人劝住别多事。 乌妤全然忽略,直到一辆车刹停在路口,应舟行降下车窗,偏了偏头,“上车,带你回去。” 副驾驶是周子韫,偏着头似乎在补觉,乌妤往手心呼了口热气,抱着口袋跑了过去,上车关门,将后面“看,我就说你别多事,那车牌号啧”的话彻底隔绝。 身上渐渐回暖,乌妤向应舟行和周子韫道谢。 应舟行开车稳当且快,看了看后视镜,懒懒开口:“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嗯,是我的同学。”乌妤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膝盖,还是开口为宗崎解释了句:“撞车这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跟他认识挺久的了,他不是会随随便便干这种事的人。” 应舟行嘿了声,“不是我说你啊,小妤,你看你韫哥这么一把年纪了,哪还能跟小孩计较,最后那半圈他都是躲着黑车的,超就超嘛,玩这个就是图个刺激,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但他这一出着实有点下作了,你说是不是?” 应舟行半开玩笑半较真,乌妤坐在车后闷声听着,她还找不出反驳的话,难道她能说“宗崎也受伤了,故意使坏的人怎么还会让自己受伤”吗? 她不仅说不出口,还容易让宗崎在无形之中有了低人一等的感觉,没盖棺定论的事情她就不能随便说。 “舟行哥,你话说得太严重了。”乌妤不怕他较真,也不介意他仗着年龄说教自己,她只想反驳他最后那句话:“不管今天撞车那件事是不是有 所误会,但你仅凭没有根据的事就定义他这人下作,是不是也有失偏颇了?” 副驾驶的人笑了声,乌妤双手还扒在前座椅背上,察觉到是周子韫发出来的后,不自在地缩回手。 “给她道歉。”男人开口。 应舟行不情不愿,是真的觉得臊皮,哼了声:“你掺和什么,好好睡你的觉不行?” “子韫哥,没事的,他说的虽然不完全准确,但你受伤是事实,我替我朋友给你道个歉行吗?” 周子韫睁开眼,看了看后视镜,将女孩脸上认真的神色尽收眼底,转而道:“你家地址在哪?告诉舟行,先送你回去。” 话题不了了之,乌妤松口气,告诉应舟行地址,多说了句:“停在路口就好,那条街最近正在修路,不好倒车的。” “行,小炮仗。”应舟行给乌妤起了个外号,小姑娘一点就炸。 乌妤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去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出乎意料地睡着了。 施工队今天已经结束回家,整条街道安静至极,乌妤拿好衣服袋子下车,应舟行半降车窗,叫住乌妤。 她站到马路台阶上面,走过去,没靠近:“怎么了?” 还会挂脸呢,应舟行挑眉,拇指往后指了指仍闭着眼的周子韫,“给你道个歉咯,对不起。” “……”乌妤看懂了,要不是周子韫,这人才不打算道歉呢,于是故意大声:“没听见。” “欸你是不是,过分了啊。”应舟行敏锐地察觉到射向他后脑勺的目光,气不过伸出手捏了把乌妤的脸,“这么记仇,下回别求到我身上来。” 男人的手劲再怎么收,这么无缘无故挨一下,乌妤吃痛的瞬间立马拍开他,难怪他们之间周子韫说了算,幼稚到极点了! “你放心吧,我才不会。”乌妤说完,往家跑,身后汽车启动离开。 这个点街道上空无一人,乌妤跑了十来米,停下来慢慢往回走,平复着呼吸,她费力拿出手机摁亮屏幕,就剩百分之十五的电,还好给姥姥说了今晚要晚点回去,不用等她吃饭。 定好的餐厅在车上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来,如果宗崎没有走,那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吃完饭,或许他又会揪着自己去他家,教自己练习题。 宗崎的耐心其实不怎么多,一道题讲两遍就开始问她有没有听懂,语气有半点不好的,她就容易想跟他对着干,张口就是“没有”。 等宗崎起身去外边喝半杯水,冷水下肚消解完郁气又会坐回来盯着她写。 但是他找来的这套题有些本来就很难,乌妤又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晚上在他这学了,回家还得再看两遍,连着白天老师讲的内容,全部结束得到晚上十一点左右了。 书房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她来了,宗崎就把餐厅的椅子拖进来,哧啦一声刺得她耳朵疼。 说了也不改,反倒敲她的头,不咸不淡地说:“有意见?憋着。” 可是宗崎讲题讲得真的确不错,没有崔藜那种教科书式的一步一个脚印不容变通,也没有吴宏讲两句就开始扯未来的啰嗦,他摸了两天就给她的水平摸得一清二楚。 但两个人挨在一张书桌上,手和手,腿和腿,总有不小心碰到的情况。 在学校他能为了逗乌妤,把笔丢下去勾着她的脚让她去捡,回了家只会更嚣张。 讲完习题,把写好过程的草稿纸一抽,大爷似的往后一仰,“给我倒杯水,像你在学校喝的那样。” 乌妤还想再重新顺一遍思路,他这么一打断,不得不起身拿过桌上的杯子,倒掉水,一边嘟囔他事多,一边低头照做。 也是在这段时间,她发现宗崎老爱碰她,最开始她躲得快,宗崎会收回手。 后面他转变策略,开始在她认真计算写作业的时候时不时来那么两下,捏她脸,捏一下很快就收回手。 笔下未停,宗崎见她忙着做题立马凑过来,懒洋洋开口:“脸红了,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宗崎!”乌妤啪地放下笔,“我掐你你看看你脸红不红?” “那你来呗。”宗崎朝她扬了扬脸,目光挑衅。 说的话和他人一样,总是不计后果,图当时爽快,逗她上瘾,看她脸红要变本加厉,逼急了身上挨两巴掌勉强会收敛一阵,憋不住半小时,又来招她。 往她习题册上签名,口吻嚣张:“留给你回家瞻仰,这么好看的字裱起来,你看久了,说不定下回多考两分呢?” “自恋。”她憋着笑推开宗崎。 宗崎他那一手字是练过的,字迹劲瘦,笔锋间尽藏锐气,凡是转折勾点处总是随性不羁。 乌妤自小也跟着姥爷学,没有女孩子家的温和秀美,倒是把老人家的严谨学了七八分,横撇竖直字迹工整,却有着自己的果决。 挨在宗崎的字旁,没有半分弱势。 可是现在呢? 乌妤的脚步微顿,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 两人谁都没吭声,乌妤慢慢走过去。 闻到他周身萦绕着的烟味,憋了口气,把袋子递给他:“你的衣服,保洁阿姨差点丢了。” 宗崎没接,低头看了眼,目光落在旁边的花坛上,几株小雏菊,白色的,小到几乎看不见。 乌妤的手悬在半空重,宗崎还是不说话,她垂眼把袋子放在脚边,问道:“我看看你的手,受伤了对吗?” 听到这里,宗崎总算有了反应,声音被烟丝浸得发哑,他反问:“我受没受伤和你有什么关系?” 乌妤被他的淡漠刺到,语气也不怎么好,“和我没关系,那你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宗崎不接话,乌妤就继续问他:“你为什么,要去撞他的车?” “你在为谁说话?”宗崎冷声问。 “你什么意思?”乌妤被他这话砸得一愣。 宗崎语气轻嘲:“我想你的记忆也没有真的跟鱼一样只有七秒吧?从谁的车上下来,又是在为谁说话?” “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好一会儿,乌妤语气变得生硬起来,胸口急促呼吸了下,然后拿出手机,翻到下午拍的照片,举到他眼前:“这辆车是你的对不对?” 敏感患者 第28节 宗崎的目光落在她屏幕上一瞬,很快转回头看她,不避不让:“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乌妤哽了哽,喉间发紧:“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为什么要去撞他的车,这只是一场比赛,他跟你有什么过节,能让你不惜自损一千的去撞他?” 忽视宗崎那双显然开始不耐的眼神,乌妤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问:“是不是老徐跟你说了什么?因为我对吗?” 宗崎偏过头吸烟,烟雾熏得两人都难受,随手摁灭烟蒂,他掀眼看过去。 乌妤受不了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里面没有半分她熟悉的情绪,全然陌生。 手都开始无措起来,她伸手去拉了拉宗崎的袖子,却被他躲开。 乌妤垂眼,将手垂在身侧,装作不在意:“老徐是不是讲周子韫的坏话了?你别相信他,他以前扣过我工资,周子韫帮我要回钱后,他一直看不惯我……他就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宗崎。” “你挺厉害的,乌妤。”宗崎淡淡牵唇一笑,倾身过去,右手贴着她的脖颈,指腹又重又缓地擦过她的下巴尖儿。 随即讽刺道:“自以为很了解我么?在这耍着我玩儿,给你掏心掏肺,生怕你他妈真念不上书,低头撒个娇委屈两声,看我忙前忙后费这么大劲儿,我这边不行,他那里还能给你兜底,你心里是不是挺爽的?啊?” 脖颈贴着男生冰凉的掌心,乌妤鼻头发酸,她倔强盯着宗崎,眼底水光乍现,被她硬生生压下去,按住他的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为什么要胡乱揣测我!” 气氛凝固着,宗崎低眸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惯会骗人,他压着被人 忽视被人抉择的怒意,语气更加糟糕:“我胡乱揣测,有本事你他妈偷吃擦干净嘴啊?” 宗崎突然上手捏住她的脸,指腹按住尚未消退的红印,恨不得拿镜子怼到乌妤的眼前,“这儿你怎么说?当老子瞎的?我今天要是不去,你是不是也得屁颠颠跟在人后头?” “松手!”乌妤吃痛,男女间力量悬殊,宗崎又铁了心不让她好过,挣扎间她一巴掌甩去了宗崎的手臂上。 宗崎闷哼一声,懈了力,乌妤躲也似的往后退了好远,手机脱手摔下去,脚边袋子里叠得整齐的衣服也散开落在了地上。 一地狼藉,两人站着保持沉默。 隔了好久,乌妤才蹲下身去捡自己的手机,还有单肩包砸出来的东西。 唇釉、纸巾、口罩……沾着点点灰尘,她蹲在地上认真拍了拍,眼前有点模糊,但是还好,能看清地上有什么。 宗崎就那么看着她,无动于衷,缠着绷带的手在身侧,弧度极小的压了压。 直到乌妤要去捡掉出来的赛车服时,宗崎动了,过去从她手里直接抢过来,扔进了垃圾桶。 太大,桶口小,衣服露出来半截。 乌妤还保持被他夺走衣服的姿态,手悬在空中,宗崎回了头,堪称漠然地盯着她,乌妤像被扎了一样,慢慢收回手。 “以后见面,就当我不认识你。” “教授照常教,机构也给你报了名。” “你和我,到此为止。” 乌妤不想再开口解释,面色平静地听他讲完,答:“好。” 他就这样。 喜欢的时候热烈到灼伤皮肤直抵心脏,厌恶的时候生怕她再沾染他半点。 良久,街道重新恢复安静,她动了动发僵的脚,神色平静到仿佛刚才那场决裂的对话好像是错觉。 第21章 sensitive烂好心,一次就够…… 沿路回家,孙凡宥在他家里点了外卖,见他进来,毫无所觉地招呼他:“吃饭的点儿都过了,你上哪去了?” 晚上回来是由孙凡宥家里的司机开的车,在车上死活要宗崎告诉他那女孩是谁,宗崎懒得搭理他。 他知道了无非就是想用着这点逼他不准告诉孙令宥跑这儿了飙车的事,宗崎没有这个闲心,但烦他话多。 见套不出话,孙凡宥不着急,反正他最近空闲多,在青港多待些时间都行。 “别喊我,要睡去酒店,不准在我家。”宗崎边往卧室走,边撂下这句话。 “这算你哪门子的家,餐厅连个凳子都没有。”孙凡宥哼哼,掏出手机给小群里发消息。 对准外边窗户拍了张照,什么话都没发。 但谁不知道他这尿性,知道群里成天推测宗叔把宗崎扔哪去了,一朝得知去向,不钓足那些人的胃口,孙凡宥才不会早早说出来。 不一会儿,京淮的小群里果然劈里啪啦地蹦出消息来,一条接着一条。 [幼v:哪儿!地址给我!!] [林书程:微姐,别激动,又没说真是宗崎在那呢。] [幼v:一边去,@sun,接电话。] [l:偷拍,你要死。] 孙凡宥施施然吃着饭,翘着二郎腿翻消息,对陆言慎的话直接忽略,幸灾乐祸地回了一条消息:[嘿嘿,崎哥失恋了,只能我在这儿好生安慰他了。] [幼v:??] 若是宗崎有空在这,肯定早就把这家伙丢出去了。 这房间隔音一般,宗崎进屋就脱了衣服,下午超车那阵实际上他也没把握能别那老东西的车,最后的甩尾漂移看着帅,但他的确是如乌妤所说,自损一千。 周子韫车尾被撞,至多手臂擦伤。 也没到吃醋、给警告那个程度。 纯粹就是看不惯。 宗崎低垂着眼,一圈圈拆绷带,在酒店房间里想洗完澡早点出来,就随意用药箱清理了下碎屑灰尘就裹上绷带隔绝水进来。 他不是第一次受伤,挺有心得,知道哪种程度算严重,哪种必须得去医院看。 这回是在弯道处为了过前车滑行过弯的时候,后车刹不及,重重将他往前顶了下,而他为了超前车,在防备躲避的同时踩空了油门,第二下才踩上,却猛地踩到底,车子瞬间往内倾斜,他的半边身子都在巨大惯性下重重擦过车内坚硬部件。 翻车失误在场外看来不过短短几秒,对他来说这种极度危险的状况却持续得异常漫长,因精神高度集中,这些伤也在彻底放松下来时变得尤其疼痛。 老徐并没有直接对他说什么,大家换完衣服出来,是他听见的老徐跟他朋友的对话。 年轻时老徐也算有抱负有理想,赛车也玩过,真诚有过,缺德的事也不是没少干,到了现在这把年纪,其实只想多搞点钱早点退休。 驰跃并非他的一言堂,上头还有占据话语权的真正股东,而他这些年没干出什么实绩来,大老板早就有所不满,安排了些心腹进来,就等他犯什么错好直接代之。 宗崎对这些弯弯绕绕不感兴趣,了解一些,但不深,听见老徐跟人聊天也没在意,直到他口中提到了乌妤的名字。 休息室来往的人少,老徐在阳台外头抽着烟,嘴里不屑,说:“现在的女人,毛都还没长齐就开始攀附权贵,半年前,你知道就李氏小儿子看上的那女人,叫乌妤,今儿我看她又换了个人……现在还是女人好赚钱,脸一露就有人争着抢着养。” “就李域那事儿?我听说他干不过周总,回了陵江还跟家里大闹一通,要不是他爹爆出来个私生子,指不定哪天就回来继续闹事了。” “谁说不是,刚我碰见那姑娘,啧啧,你知道她这回找的人是谁吗?” “谁呀……” …… 宗崎拿出手机看了看几通未接来电,都是他小姨打来的,微信里也骂了一长串,他索性关机,那人不受点伤哪对得起他在外边等的那几分钟。 也是难为他做戏给他听了。 - 乌妤当晚回去就发了一场烧,第二天姥姥叫她起床一摸额头,小脸滚烫,当即给她穿好衣服,带去医院挂了一整天的水。 找吴宏请了假,乌妤在家睡了整整两天,又在姥姥的劝阻下,没挣扎两秒,在家多休息了两天,周三才去上的学。 来的路上忐忑于见到宗崎,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才让自己淡然地进教室,然而真的到了教室,后桌根本没有人。 平静过了段日子,班级的同学对于这位来借读,晚自习常常不在的的人的好奇心逐渐被愈发困难的试卷湮没。 只有下课放假的空隙,乌妤偶尔才听到他们提起宗崎,宋心南有一次也悄悄问乌妤知不知道宗崎为什么没来学校。 乌妤心里一咯噔,轻声问:“心南,你是不是对他……?” 宋心南脸颊微红,摇头,却不是说的否认的话:“我知道现在最要紧的高考,鱼鱼,我只是,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观察着宋心南的神色变化,乌妤沉默了一阵,然后告诉宋心南:“但是宗崎……他迟早都会回京淮。” 说完,宋心南笑了笑,答:“我知道。” 乌妤回过身继续写作业,突然听到宋心南小声告诉她:“我想考新闻专业,最厉害的,在京淮。” …… 她早该想到的,在宗崎总是在学校招惹自己的时候,身为同桌的宋心南怎么会不知道。 哪怕是一点端倪,前后桌这么久总能察觉出来。 乌妤不知道要怎么回宋心南这句话,没过几天,她开始进入机构系统参加训练了。 那晚的事已经过去半个多月,期间乌妤收到了一份他发来的文件,有关「山音」和教授的相关资料。 聊天框里的“谢谢”发出去,收获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乌妤那晚怔怔在床边坐了很久,去想她和宗崎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地步。 一开始,她是为了得到钱去参加机构培训,于是参与了剧本配音希望拿到那份高额工资。 再然后剧本泡汤,宗崎出现,一句话断掉自己的收入,又一句话让她飘飘然地以为能拿到更多剧本。 随之而来的,是她犯了错,找宗崎装委屈,试探他可不可以早一点给自己剧本。 因为和他相处起来实在是太令她难以招架,她弄不清楚宗崎究竟是喜欢她,还是仅仅对她有兴趣,在青港找点乐子而已。 在去俱乐部之前,她以为他们之间是等价交换,宗崎一句话葬送了自己的努力,险些让她报不上名,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给的“赔偿”是应该的。 可唯一没料到的是,在近两个月的相处里,宗崎给她的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连续的功课补习,请来的丁宛如教授,昂贵的「山音」。 还有,那些她从未去深想过的片刻交流。 为什么要吃薄荷糖,为什么被她气走又要回来继续讲题,又为什么听见她装委屈会真的如她所愿。 …… 丁教授住在距离她家近一个小时车程的别墅区,乌妤周末两天往返学习。 丁教授教学严格,乌妤疲惫的同时感觉异常充实。 在这里,她遇见了好几次宗崎的小姨,虞雪霁。 彼时她还很不自在,觉得已经和宗崎闹成这样了还来找丁教授不好,虞雪霁却说:“别,我是我,他是他,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 敏感患者 第29节 留在别墅区吃了两次晚饭,虞雪霁从不会在餐桌上提起宗崎,乌妤对她的观感由此变得更好。 可惜乌妤不知道的是,她走后,虞雪霁转头就会把今天遇见乌妤的事告诉宗崎,并附言:“活该,活该,活该。” 虞雪霁不担心被拉黑,她来青港给他收拾了多少回烂摊子,医院病床上还躺着个中年男人,骂他两句都算便宜他了。 周内的白天去「山音」,晚上回家有崔藜周末放学带给她的一周的试卷与习题,能做多少做多少,不会的就拍下来问崔藜。 姥姥知道了她开始集训,最开始愁,担心孟女士回来要闹翻天,但乌妤心意已决,她就每天晚上给下课回来的乌妤做好吃的,补身体。 播音主持专业同样需要保持良好的形态,乌妤最近将自己的所有心思扎进了专业课上,吃饭不太专心,总是抱着稿件默声练习。 有两回没来得及吃早饭,在去「山音」的路上险些犯了低血糖,「山音」位于市区的一栋写字楼中,底下商铺众多,但没有饭店。 乌妤扒在安全通道那,靠着墙缓缓蹲下,在晕倒前一秒,有人往她嘴里塞了块巧克力,生理机能在帮助她含化巧克力,她分不出心神去辨别身边的人是谁。 触及唇瓣的指腹微凉,乌妤慢慢缓过来,她回头看向身后敞开的大门,外面陆续有路人走过,她起身出去看。 人声喧闹,店铺揽客招呼声此起彼伏。 没有熟悉的身影。 赶来上课的同学给乌妤打招呼,乌妤收回视线,点点头:“好,上楼吧,再过会儿老师得生气了。” 同在「山音」的人有一些乌妤眼熟,在十一中碰到过,广播站的站长路柏今年也在这里集训,乌妤来这第一天,他还问她怎么晚来了几天。 其余的都是青港别的学校来的学生,男男女女都有,她进的是五人小班,乌妤第一天来这才知道宗崎给她选的是最好的那一类,老师教得尽心尽力。 乌妤也很认真,手里存了很多下课后完成的视频作业,老师并非全天教学,会给他们留时间自己领悟琢磨。 有丁教授的指点,再加上她的悟性,以及私底下数不清多少次的基本功练习,乌妤在「山音」里的表现极为出色,殷罗老师找她课后谈过话,言明只要保持这个状态,后面的统考不成问题。 至于校考,乌妤对老师说:“我再考虑考虑。” 殷罗:“别紧张,也不是说一定要把京淮当成唯一目标,看看陵江,燕北,这些大学的播音专业都是全国前几名,还有段时间,先把统考过了再去看这些。” 乌妤应好。 - 乌妤在周五的晚上回了趟学校,打算把教室里的书带走,方便其他同学轮换座位。 东西很多也很重,她就找了住校的同学,给了两百块钱帮忙寄存在她那里,等考试结束再回来拿。 往返了两趟,后桌的位子空荡荡的,没人在,宋心南隔了会儿,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说宗崎出去打篮球了。 乌妤倏地看向她,目光停顿在宋心南脸上,叫她的名字:“心南,你还记得你之前告诉我过什么吗?” 宋心南抿了抿唇,这会儿正是休息时间,教室里嘈杂一片,她坐在座位上,仰脸轻声问:“那你会因为……他,和我绝交吗?” 乌妤瞬间拧眉。 宋心南见状,扬起笑:“开玩笑的,我等你考完试回来。” 没由来的心堵,乌妤闷头搬完书,把习题册装进了书包里,然后去了趟办公室,吴宏要找她谈话。 “你要参加艺考,这件事你妈妈之前找我谈过,让我劝你好好学习文化课,我虽然是班主任,但不好随意对你今后的人生指点,你告诉我,你接下来是怎么想的。”吴宏低头呷了口浓茶,说道。 “吴老师,我已经去上了段时间的课了,跟得上,我认为我走艺考这条路没问题。” “你自己想清楚就行,这事我不清楚你告没告诉你妈,反正后面我会抽空给她打个电话,你自己掂量明白,好好想清楚。”吴宏不和乌妤兜圈子,叫她来的目的也是这个。 “还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抓学习,不要被旁人分了心,你懂我的意思吗?乌妤。” 乌妤掐着衣摆的手一紧,抬眼,吴宏眼里的警告显而易见,她顿住呼吸,答:“我知道的,老师。” 年级里多了些风声。 最难追最难招惹的乌妤好像被新来的转校生拿下了。 捕风捉影的消息,大家谈论得仿佛亲眼所见,唯独乌妤最亲近的两个朋友,崔藜和宋心南一口咬定没有。 乌妤隐约有所听闻,但并未特地去关注,早在宗崎来之前,她身上的风言风语就不少了。 离开教室下楼梯的时候,乌妤与打完篮球的宗崎擦肩而过。 又是微凉的潮气,乌妤伸手抓住他,仰着头看他,手指泛起冷白。 他在推开她的手。 楼梯漆黑,他的五官逆着光隐匿在黑暗中,情绪难辨,宗崎顿住身形,低眸看过去。 明明已经时隔这么久,乌妤不可避免地心口一窒,她说:“我去「山音」了,后面不会再来学校了。” 宗崎睨着她,眼神漠然。 “那次我低血糖,是你吗?” 话音落地,乌妤整个人忽然被他攥住双手压在墙上,手背摩擦过白石灰墙壁,她眨了眨眼,盯着昏暗夜色里那双分明看不清情绪,却仍旧会灼伤她的眼睛。 “我说过的话,你当听不见吗?” 两人都将头顶的泛着红光的监控忽视了个彻底,耳边还有隔壁教室老师的怒号,嗡嗡作响的小话筒。 “是你先食言!”乌妤死死盯着他,“见面当不认识,那你凭什么管我晕不晕倒!你以为你没有耍着我玩吗!” 宗崎单手握住她的手腕,温热与微凉传递,他垂眼盯着乌妤的眼睛,慢慢松了手,说:“耍你玩?真当我闲的?” “烂好心,有一次就够了。”宗崎抽走她手里的习题册,嘲讽一笑:“这玩意儿,你自己看也看不明白,别带走了。” “要给宋心南吗?”乌妤浑身的力气像在瞬间被抽走,手腕轻飘飘的落下,转瞬掐住他的衣角,得不到答案,她就不想退让。 寒风吹过,两人 挨得极近。 宗崎的温热呼吸落在她的长睫上,说话时彼此胸腔的震动仿佛都能感受到。 无形亲昵蔓延,下一秒就要被发现。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宗崎似是不解,手里翻了翻做到很后面的习题册,目光落在右上角的签名,撕下来,揉成团。 他把册子塞到她手里,淡然开口:“这玩意儿你要就拿走,只是你,别再来找我,也别再自作多情。” 他看向乌妤那双逐渐溢出水光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眨了下眼,继而开口:“走吧,别再让我看——” “骗子。”乌妤突然出声。 下一秒,她勾住宗崎后颈往下压,直视他的眼睛,在不甚清白的灯影中,唇瓣张合:“这习题册,你究竟打算给谁?” 第22章 sensitive你对我,究竟有几…… 十一中两条街外的一家网咖店。 下午六点学校都开始上课,整条街都冷冷清清的,乌妤跟在宗崎后面。 这是距离十一中最近的一家,乌妤上楼梯的时候身边擦过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出来,嘴里念叨着待会儿怎么蒙混过关进教室。 乌妤敛起呼吸,二楼大门外边三三两两站着出来吸烟的人,见到他们要进去,让了让,目光落在宗崎脸上,没什么情绪地收回,转而看向后面的乌妤。 探究的、好奇的、不怀好意的,乌妤提了速,突然伸手抓住宗崎侧边的衣角。 宗崎顿了顿,手往后伸,掌心包裹住她的手,用力提了提,乌妤被迫加大步距,撞上他的左边,碰撞出闷响。 后面隐约传来笑声,乌妤揉了揉脸,刚刚撞到了他胳膊,有点疼。 进了门,宗崎就丢开了她的手,站前台那要了个小包厢,前台是个清隽的男生,应该跟宗崎认识。 抬头伸了个懒腰,视线掠过乌妤,然后问:“双人?” 宗崎嗯了声,“加杯拿铁。” 前台男生努努嘴,笑笑:“哦,两杯。” “随便。”宗崎不耐烦,抬脚往里走。 “我不喝这个。”乌妤小声说完,指了指旁边的菜单。 宗崎停下脚步回了头,看见乌妤站在原地,指尖挑选着饮品。 前台男生开始没注意,后面发现乌妤看到不是奶茶果茶,而是在看每一行饮品后面跟着的数字。 指了一圈,看起来不太满意,勉强开口:“算了,就拿铁吧。” 男生没忍住觑向旁边的宗崎,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答好。 宗崎手里攥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转了两圈,往自己腿边轻磕两下,视线落在乌妤脸上一瞬。 转身走了。 乌妤跟上去,毫无所觉地问他:“在哪?” 宗崎不说话,走廊某个包厢里有人出来,打着哈欠看到居然有人来这背个书包,生怕主任抓逃课抓不到似的,多看了乌妤两眼,啧啧两声。 结果冷不丁撞上旁边那道冰冷的视线,咧开的嘴立马闭上,讪讪扭回头。 得,又是早恋的。 抓走,赶快抓走。 坐下没多久,前台把咖啡送进来,乌妤还站着,戳开吸管喝了口。 有些凉,就放下了。 宗崎已经打开电脑开了把游戏,没戴耳机,手搭在键盘上,对乌妤的存在好像并不在意。 “你要玩多久?” 只有游戏音效不间断地响起,乌妤就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路跟来,他没赶她,那她就装无所谓。 乌妤把书包摘下来放电脑旁边,也开了电脑,擦擦耳机戴好,她很少玩电脑游戏,开了加速器,登上许久没登录过的星露谷。 把砍树、浇水、钓鱼、跑回家这几件事做得认认真真,沉浸进去了,嘴唇也跟着用力似的,唇瓣微微张开,目光专注盯着电脑。 没多久,宗崎往后一仰,侧头看向她。 女孩小脸白净,脸颊有点肉,掐了两回,挺软挺舒服。 因为不上课,今天来学校她穿了件浅蓝色开衫,一排贝母扣没扣上,露出里面的白色针织背心,修身,勒出胸前的漂亮弧度。 眸光渐暗,宗崎搓搓指腹,觉得那鼠标不合手,用了一会儿掌心就难受。 视线移动,落在藏匿在头发下的一截耳垂上,他知道她有耳洞,但一直没见她戴过什么耳饰。 敏感患者 第30节 耳朵也小,耳垂后面一颗小痣,耳洞刚好避开,他有点强迫症,换做别人他会想怎么没对准扎上去,干干净净多好。 但乌妤这颗痣,他挺喜欢的。 轻嗤一声,也是,见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能不看得顺眼吗。 屏幕里的主角又累晕在外边了,女孩嘟囔一声“我的钱”,丧着脸继续盯着到转向第二天的屏幕了。 这算什么?还真玩上了。 无聊。 宗崎扬起眉,握住右手腕活动了下,刚搭上鼠标,右手就被温软的掌心按住。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乌妤偏过身,朝向他,侧脸被屏幕上的光映得微微发亮。 两张椅子紧紧相靠,乌妤在第一时间就发觉自己的腿碰上了宗崎,她眨了下眼,没反应。 挨那一下就只是想让宗崎跟她说话,乌妤见他转过来就收回了手。 “安静很难?”宗崎那把游戏已经开了,但他也没那一心二用的闲工夫,瞥了眼她的手,自己往椅子上一靠,双臂交叉,不看乌妤,就盯着屏幕看人物一点点被打到残血。 半晌,乌妤真的安静了,盯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膝盖慢慢变得热起来,宗崎大剌剌敞开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乌妤的腿被他抵回来一截,但还是挨着的。 说她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吧,现在没逼她还是跟着自己来这,腿挨腿是他们现在该有的状况吗? 宗崎胸腔里憋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闷火被她这无知无觉的态度刷地燎起,她越沉默安静,这火越烧得他不爽,五脏六腑都燎得慌。 “吭声,哑巴了?” “不是你让我安静的吗?”乌妤觉得他真的莫名其妙,随随便便就对她发脾气,有什么好拽的。 不能想,越想她越觉得心里难受。 她又没做错什么,莫名其妙被他划清界限、到此为止,到如今过去大半个月,刚一见面就要拿她的习题册要给别人,她的东西凭什么给别人。 “你这人真的讨厌得要死。”乌妤揉了揉脸,好像有眼睫毛掉眼睛里去了,她抬手转而去揉眼眶。 半途被宗崎拦下,按在腿上,没什么耐心地开口:“说你两句还不得了了?” “还没两句,就俩词儿。”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就被乌妤挥开,啪地一声,带着满腔怨气。 宗崎的脸色瞬间难看。 乌妤低头难受地揉眼睛,知道自己那巴掌的力度,感觉自己简直太卑微了,发个气都得迂回着来。 面对宗崎的臭脸,她故作无知地回了句:“我揉眼睛,你抓我手干嘛。” “……” 终于弄出来了,乌妤的食指拖着那根睫毛,佯装无意地从宗崎面前晃过去,然后用纸包裹住丢进垃圾桶。 宗崎被她这一出气笑,左手按在她的肩头,稍稍用力,人就过来了,淡声问:“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想打我,又不敢,乌妤,你这么怂啊?” 乌妤试着挣脱他,半撑着身子悬在空中很不舒服,闻言干脆双手撑在他腿上,“我怂不怂跟你有什么关系?” “给我了一巴掌,还没关系?” “你下午不是这么说的。” 宗崎显然记起来在楼道里他说的两句话,平静回望着她:“在这等着我,故意的?” “那我的习题册,你为什么要撕掉,你打算给谁?”乌妤不答是或不是,直接问道。 什么玩意儿。 “到此为止听不懂吗?”宗崎皱眉,“物理不好,理解能力也退步了?” “我不懂!”乌妤突然加大声量,密闭极好的包厢内响起回音,她深吸一口气,直勾勾盯着宗崎,嗓音浸满委屈:“凭什么你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丢在驰跃,回来还被你吼了一通。” 宗崎偏了偏头,喉结微滚,低眸听她讲。 “什么叫到此为止,我们是男女朋友吗?不是,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算什么到此为止。”乌妤说完,心底萦 绕许久的郁气散了大半。 话落,宗崎忽然掀眼看过去,压着情绪,目光沉沉盯着她,怄得几乎心口疼。 见他不回应,乌妤也不在意,习惯性地撑在他手臂上,凑近继续发泄:“在俱乐部的时候,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什么都没有!你只会朝我发脾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乖乖过去,结果你转身就走了,我出来追你,你头也不回。” 宗崎自然记得那天的场景,烦躁蔓延,他抽出支烟,垂在一侧点燃。 他情绪也不好,冷声:“我没给你机会吗?但凡你站那二十分钟有一秒想起过我呢?” “你没有,乌妤。”宗崎垂眸看着她,眼底情绪难辨。 乌妤甫一瞧见,只觉得里面得压抑浓重到她难以喘息,手指不自觉掐紧掌心。 从电梯出来,宗崎就看见她抱着隐约是药的东西跑向休息室,那一瞬还以为她知道自己受了伤,特意去买的。 结果呢? 乌妤站在那男的身边多久,他就在门口看了多久。 将她的紧张与不安看得清清楚楚,那男的皱下眉,她就靠近一寸,疼一声,她脸上的心疼就多一分。 手臂的擦伤再疼,也没让宗崎觉得有看到乌妤脸上那心疼到恨不得以身代之的表情来得疼。 多有趣,前一晚说要陪他去玩,给他钓得凌晨两点都没睡着,琢磨怎么带她玩,逗狠了肯定又得生气,不逗他又心痒。 结果第二天,转眼就把他忘了。 宗崎就没有过这么憋屈的时候,隐隐处在失控边缘,女孩的控诉非但没唤起他的心疼,反倒觉得她挺不识好歹。 闻言,乌妤慌乱一瞬,“我不知道你在那!” 宗崎点点头,像被她这句话逼到了极点,胸膛起伏着,讽刺道:“是,所以等你看见了,我不是离开了么?都用不着你犹豫抉择,我对你还不够好啊?乌妤。” 乌妤被他这一句说得心口发闷,嗓子眼里的呼吸都难受,又委屈,“你把我丢在驰跃也算对我好吗,冤枉我把周子韫当成退路也算好吗?把我的习题册给别人还算好吗?” 宗崎侧过头,却猛地被烟雾呛了下,咳嗽两声,烦躁地摁灭一口未抽的烟丢进垃圾桶,随手抓起拿铁灌了一大口。 “乌妤,你这人真的没良心。”他说。 “我哪里没有良心了?你才没有良心,舟行哥说你故意撞车,我还帮你解释,结果你呢,说要到此为止!” 情绪上头,乌妤觉得愈发偏离自己今天跟来的目的,低头吸了吸鼻子,抬头却撞上宗崎幽深目光,没由来的鼻腔发酸。 宗崎不让她躲,钳制住她的腰,双手一用力,就将她提了过来,压在腿上。 圈住她的腰,掌心缓缓摩挲,宗崎喉间发紧,低声说:“我他么每晚给你讲课,给你找适合的教授,乌妤,我不求你有多喜欢我,现在只想知道,你那晚选了我,究竟有几分真心。” 原来他不屑于说,总觉得像挟恩以报,他不稀罕,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显得自己有多伟大似的。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为数不多给出去的好心,就乌妤一个人。 以前也不是没女孩往自己身边凑,但他就是没兴趣,还不如出去跑两圈赛车来得刺激。 只有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气得他心脏疼。 还不能对她动手,眼睛一眨,眼泪跟敞开的水龙头似的。 乌妤错愕抬头,唇瓣嗫喏着。 电脑长时间无人触碰,已经息了屏,头顶空调嗡嗡运转着,将这一隅的安静拉伸到极致,以至于两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见。 宗崎并不介意,他低头将她往自己身前按,双腿懒散敞开,将她往上一颠。 “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乌妤,你只需要记住:我宗崎,不要将就、不要被抉择,但凡有二选一的时候,不需要你开口,我自己离开。” 乌妤的脸颊贴上他的手,抹去眼尾的残余泪珠,温柔到几乎让她快将眼前的宗崎当成幻象。 直到下一秒,宗崎忽而俯身贴在她耳边,簌簌温凉气息落在敏感颈间,亲昵又肃重,他缓声道:“可你最好别让我知道,否则,离开前,我一定会先弄死你。” “玩我,就做好被我发现的准备,乌妤。”宗崎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像是给她缓冲时间。 良久,他轻声问:“现在告诉我,那个人在你心里,分量究竟有多少?” 第23章 sensitive我对你,心甘情愿 如何安放自己不受控的心跳与情绪,它们像她最喜欢却又最嫌麻烦的橘子,微凉的手轻轻一掰,指节随着轻哄和克制住的惯有不耐穿过心脏,步步逼近,轻而易举就将她撕裂成两半。 迸溅出的汁液黏在他手中,托举她,压着她,不让她起身离开。 还要威胁她,说似是而非的话。 乌妤摇头,双臂撑在他腹部前,在他怀里双腿轻微的抖着,“我不懂,宗崎,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宗崎顺着她的后背轻抚,将旁边桌上的拿铁拿过来喂给她,乌妤手里有了依托,立马低头握好啜饮。 乌妤喝的时候,宗崎仍保持着轻抚的动作,不嫌烦,耐心也出奇的好。 乌妤的脑袋里真就一团浆糊,她将宗崎的那两句话反复回忆,试图拼凑出他的真实意图。 “你不喜欢周子韫?” “谈不上。”宗崎松了手,抱着双臂看她蹙眉思索的样子,脸颊连着脖颈那块还泛着薄红。 回答与预料相去甚远,乌妤顿了顿,还是指向自己,困惑:“因为我?” 宗崎往后没骨头似的靠着,伸手握住她那根指头包裹在掌心里时重时轻地按揉,看她觉得不舒服才松点劲儿。 玩够了,慢悠悠开口:“有没有先来后到?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他都多大了啊。”乌妤咬了咬唇,略显忐忑地看向他:“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他在我心里的分量,这和我们这段时间的争吵有关系吗?” 太安静了,为什么这间小包厢隔音这么好,到底用了什么材料,想抠掉透出一点点人声来,别让这里只听得见暴。露情绪的心跳与呼吸声。 宗崎沉默,看着她浑然不觉的模样,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女孩还在横跨坐在他腿上,不躲不避,越想得到答案,凑他越近,全然不复早前嫌他如洪水的模样。 “有。”宗崎垂下手臂捉住她的两只手,轻轻一拽,就将她拉了过来。 乌妤惊呼一声,忙撑住手按在他头两侧的靠枕上,才避免撞进他怀里。 “从那晚你选了我开始,就不能再有其他人出现占据所有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宗崎一手掌住她的腰,边说,另只手边往上滑,落在她耳后的位置,把玩耳垂,慢慢揉捻,看她痒得想躲,却又生生忍住,差一点钻自己怀里。 “这里,不行。”他抚上半个月前乌妤脸上留下红印的位置,乌妤望进他的眼睛里,看他郑重的表情,感受他轻佻的动作,又听他讲强盗般的话。 敏感患者 第31节 宗崎躬身吻了吻她的唇,两人唇间都有着淡淡咖啡香,他声音渐低:“这里,不行。” 乌妤轻轻一抖,宗崎的手移开,转向隐在头发底下的耳朵,搔刮着她敏感的耳垂,两指夹住揉捻,“这里,也不行。” “尤其是这里。”宗崎掀眼回望乌妤,在女孩羞怯的目光中,径直伸出食指,点了点心口的位置,“除了我,谁都不许占据。” “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吗?”宗崎抓着她的双手往自己的颈后圈好,手动地调整为乌妤抱住他的姿态,眸色浓郁发沉,唇角牵起不算深的弧度,但能让乌妤清楚感受到他现在的情绪是激动的。 “宗崎!”乌妤被迫看清他脸上所有神色变化,听他全盘托出心底最真实、也最令她恨不得遁地逃走的想法。 触碰过的地方跟燃起火星一样,烧灼得她感觉皮肤都在发烫。 “在呢。”宗崎面不改色地 应声,拍拍她的腰,让乌妤收回注意力,只关注他,“我说完了,该你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了。” 那晚选了我,究竟有几分真心? 乌妤对他的问题感到忐忑不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为什么下意识地就选择了宗崎,而不是近在眼前的剧本。 她难以回答,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真的错了。 或许当时要了前者,他们现在就没必要这么纠缠了。 想到另一种可能,乌妤没由来的呼吸困难。 “明明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随随便便拒掉我去配音,我本来,本来差一点点,就可以攒够钱,是你非要横插一脚,我没想这样的。”女孩的双手缓缓下滑,落在他的臂弯,身子有了后退的趋势。 宗崎淡然等着她说完,但这视线对这些时日本就心虚的乌妤来说,就好像将她一切的坏心思都照得干干净净。 剧本她的确配的不好,而宗崎是剧本的所有者,当然能决定她的去留。 只是她不甘心,也着急,快到集训时间,还没有攒够钱,宗崎稍微抛出点诱饵,她就咬上去了。 “哭什么?”宗崎抬手抹掉她滚落下来的泪珠,“说来说去,都是因为那个剧本?” 乌妤闷闷点头,“你不从中作梗,我们,我们现在也不会这样吵架,说不定还能像班里的同学一样正常相处。” 听到这里,宗崎微眯起眼,出声:“停,闭嘴。” 突然被打断,乌妤不满抬头,却听见宗崎接下来的一番话。 “乌妤,我不介意你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但凡我有的,你能拿走,算你的本事。” “可你也别忘了。”宗崎看着乌妤,不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继续说:“我不想给的,谁也拿不走。” 等她缓了缓,宗崎俯身靠近她,将垂下来的碎发勾到她耳后,手指抚上去停在那里,慢慢低眼看向她,等她眼里装着自己,才轻声:“换句话说,我对你,心甘情愿。” “而我的心甘情愿,有条件,不多,就一条。”宗崎手将她抵按在身前,面对面:“要你的真心,不要掺杂半点假意。” 话落,宗崎等她慢慢消化。 直到乌妤感觉到手下的一片滚烫,低头一看,自己不知道按着他的胸膛多久,刚好在左心脏的位置。 男性身躯天生体温偏高,隔着外套,她都能感觉到闷钝心跳,贴在她的掌心,鼓一鼓的。 “你问我要真心,可你呢?”乌妤吸了口气,艰难保持着思考,孩子气似的反问回去:“其实你并不会在青港久待对吗?你只是一时兴起,觉得逗我好玩,等时间一到,你就会离开。” 宗崎的心情因她这番话变得愉悦起来,他拖长尾调“哦”了声,然后一把将快掉下他腿的乌妤搂回来,“所以你一直在担心这个?为什么不告诉我?” 乌妤觉得他不好好说话,不正经,伸手推了下他。 胸腔发出闷颤笑声,宗崎顺着她的力道往后摔,电竞椅上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乌妤也被他带着一块摔去,砸到他肩头。 宗崎抬手握住她的后颈,蹭了蹭乌妤,低声与她商量:“乌妤,考京淮大学好不好,它的播音专业最好,丁教授这几年也许会被返聘回去,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颈侧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痒酥酥的,乌妤抬手搭在他头上,安静良久,才说:“我不一定……考得上,陵江、燕北,老师说我也可以看看的。” 京淮的文化分太高,而她前几次的考试堪堪擦线,还是在宗崎高强度的辅导下才达到的,届时到了考场,她不一定能保持良好的状态。 陵江和燕北两所大学一南一北,目前以她的成绩是能够上的,不会焦虑担心。 可她自小在青港长大,按理说,距离最近的京淮对她来说是最佳选择,跃声再过段时间肯定也会随着虞雪霁一块到京淮去,两地的气候变化不大,饮食习惯也差不离,怎么看都是适合她的。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她的文化课分数。 “别担心这些,先准备好专业课,其他有我。”宗崎说起正事的时候并不含糊。 在几平米的小包厢里,他把乌妤书包里的本子和笔拿出来,退出游戏,拉了几张表出来,给她分析近几年这几所大学的考试与校考内容的对比。 不知道他是多久弄来的这些,乌妤看得眼花缭乱,唯一能给出的反应就是嗯嗯哦哦,还有差点跟不上的点头。 他的大脑里仿佛有着清晰的构架,乌妤听他将自己的优缺点分析得明明白白,宗崎看她跟不上,到最后说完了还重新折了张纸将内容誊上去,然后卷起来,往她书包夹层里一塞。 “水给我。”宗崎揉了揉右手,扬起下巴点了点桌上那杯拿铁。 “哦。”乌妤给他递过去,还趴在桌上看他写的另一份略显潦草的本子。 宗崎舔了舔唇,一口气喝完了那杯咖啡,盯着她的后脑勺,忽然想起问:“在前台那会儿,你看什么呢?” “看哪种最贵。”乌妤抠抠手头的中性笔,转头看他:“本来想让你多花点钱的。” 哪知道这里没有西湖龙井之类的。 “哦,这儿限制你发挥了是吧。”宗崎靠着左边扶手,单手撑着下巴,眼中几分笑意。 - 宗崎是从这天开始,摸到了乌妤藏在乖巧皮囊下的带刺尾巴。 乌妤继续参加集训,距离统考时间越来越近,她的心思全部放在专业课冲刺上。 期间,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孟女士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阻止她报名,幸好姥姥站在她这一边,提前告诉她,乌妤当晚带上身份证出去住酒店了。 与她妈对峙的这一个礼拜里,宗崎全程陪着她,早午晚饭都是由他带来酒店的。 他中午会在外边沙发短暂眯会儿,到了时间直接去学校上课,乌妤在「山音」上到晚上八点,步行五分钟回到酒店可以吃到宗崎家里阿姨做的新鲜健康的晚饭。 临到报名系统关闭那一天,孟女士终于妥协,等她回了家,姥姥回了房间睡觉,母女两人在客厅聊了一晚上。 无非就是这个专业前景不好,乌妤不反驳,安静抱着双膝靠在沙发上听着。 孟女士今年四十三,常年在外,始终保持着精致状态,乌妤的印象里她简直无所不能。 在这一晚,她有些难受。 看到了孟女士没染上的几根白发,以及卸下妆容后掩藏不住的鱼尾纹,她们的长相有六七分相似,乌妤对她的感情很复杂。 想亲近她的时候,她不在,等她长大了,她又突然出现打着为她好的口号插手自己的决定。 “算了,睡觉去吧,妈累了。”孟怀瑾说。 乌妤顺从地起身回房间。 身后突然响起孟怀瑾的声音,她叫住她,略显疲惫地说:“小妤,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找妈。” 回来第一天,孟怀瑾就去了趟乌妤的学校,跟吴宏谈了谈关于乌妤的事,也了解到吴宏的试探,问明白了她女儿身边出现的那位叫宗崎的男生。 听到熟悉的姓氏,孟怀瑾出来后坐在出租车里恍惚了好久。 后来,她在乌妤身后看见了那个男生。 一晃而过的模样,的确非常像他父亲,像那个困住了雪浓半生的男人。 虞雪浓,她带了多年的艺人。 早年红遍大江南北,在事业上升期回归家庭,生下一子,三年后转至幕后,成为剧场的一名话剧演员,却因为一场意外事故确诊重度抑郁。 享年三十五岁。 消息一出,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可转眼便被人压下,无影无踪。 …… 回了家,孟怀瑾从老箱子里找出了一张cd,用盒子包装良好,十几年前的东西,还能听。 她答应了乌妤继续报考播音专业,留下了一张副卡,连同这张cd交到了她的手上。 乌妤刚洗漱完躺下,看孟怀瑾进她房间,说:“这些东西放好,卡随你用不用,cd是你小时候的东西,一直没给你是怕你又当垫桌角的,挺贵的。” 她不提,乌妤都不一定能想起来这东西。 太过久远的东西,乌妤等她妈出去后,拆开看了两眼,架不住困意, 随手塞进了抽屉里就回床上继续睡觉了。 孟怀瑾走后,青港也随之进入冬季。 裹了一段时间的羽绒服,长到快遮住脚脖子,被崔藜拍下来背影发在了朋友圈,配文:遇见了因纽特人。 尝过几次宗崎心血来潮,早起去学校外面给她带来的莲子粥,裹在衣服里,送到「山音」楼下的时候还是热的。 乌妤给他贴了张暖宝宝,嫌弃他手冷得像块冰,被宗崎记仇,骂了两次。 眨眼到了十二月初,艺术类专业陆续进入统考。 乌妤自我感觉发挥超常,和同在「山音」培训认识的朋友一起吃了次饭,结束繁忙疲惫的集训生活。 丁教授帮她预估了下分数,还算满意,宗崎在一旁不怎么高兴,临近寒假,宗序生以为他在青港表现良好,提前告知他让他回京淮。 宗崎也没料到,他小姨真的把他干的事都瞒了下来,加上乌妤没再和他闹脾气,他也随之安分许多,整天除了上课就是放学后带她去吃饭,生活轨迹几乎两点一线。 结果就这么阴差阳错的给宗序生造成了他改错态度良好的错觉。 宗崎自然不肯,以前在京淮他都不回去,到青港来了,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刚放寒假休息了两天,乌妤就被宗崎带去了他家补课,从早到晚,一直到除夕前三天,她终于被放回家,陪姥姥置办年货,和今年来她们家过年的姑姥一家吃年夜饭。 客厅坐满了人,姥姥被哥哥和他刚娶回家的媳妇逗得见牙不见眼,乌妤陪着几个弟弟妹妹出去放烟花。 青港今年下了场厚厚的雪,物业放了假,没人清扫,一脚下去一个脚印,呼吸时能哈出雪白的雾。 全城禁烟,他们只能买到仙女棒,没一会儿就燃光了,有弟弟揣出来几盒摔炮,乌妤受不了这种一惊一乍,躲得远远的,捂着耳朵看他们炸雪玩。 不多时,她的笑还没敛干净,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宗崎站在树下,头发被路灯晕出暖黄光晕,几点雪粒凝在他头顶,长睫也蒙上层冷热交替形成的雾汽,他偏了偏头,“过来。” 乌妤小跑过去,站定在他面前,眼睛弯弯:“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不冷。”宗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暖手宝来,塞进她手里,“充电的,捂手用。” “那你呢?”乌妤眨眨眼。 “喊你呢,回去吧。”宗崎往她身后没什么诚意地躲了躲,整张脸直接对上往这里看的小弟弟。 敏感患者 第32节 “你吃饭了吗?”乌妤有些怀疑,“小姨呢?她没跟你一块吗?” “去找她朋友了。”宗崎说,低头蹭了下她的头顶,语气有些听起来可怜:“没吃饱,有点饿。” 嗯,乌妤对他这套话不怎么相信。 犹豫几秒,重新把那几个弟弟妹妹带回家,飞奔下楼扑进了宗崎怀里。 宗崎稳稳接住,一步一步抱着她出了小区。 戴着帽子,乌妤缩在他颈侧藏着,暖乎乎的呼吸洒下来,宗崎有些痒,拍了拍她的臀,“没人,起来。” 过马路,上楼梯,宗崎口袋里揣着更小的一只手。 家里什么都有,乌妤看见电视还在播放着春晚,手指停留在刚刷到的他小姨的朋友圈上,指了指最中间不比她家十来人准备的年夜饭少的照片,问:“你不是说你没吃饱吗?饕餮啊?” “哦。”宗崎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推她进去,“我给你做。” 他下厨? “你行吗?你该不会前几天被我气到,想偷偷给我下。毒吧?” 乌妤看他熟练地把食材找出来,还真是一副要给她做饭的架势。 “你要做什么?”乌妤好奇地跟在他身后。 宗崎脱了外套,进厨房后就把毛衣的袖子挽了起来,油开磕进去两枚鸡蛋,同时拿出两只碗来,分别放好生抽蚝油香油,少许盐和鸡精,多放了些醋。 鸡蛋差不多熟了就加开水,下面条,煮青菜。 宗崎不慌不忙地做着这些步骤,乌妤逐渐闻到香味,凑过去拿好筷子,宗崎盛好端出来。 晚饭吃的七分饱,所以宗崎没下多少面,按照她的饭量,这一小碗刚好。 “尝尝,厉不厉害?”宗崎坐在她旁边,撑着手臂看她吃。 乌妤还不太相信闻起来这么香的东西是宗崎做出来的,动筷子前,多问了句:“我最近没哪里惹你不高兴吧?” “赶紧吃,待会儿坨了。”宗崎好笑道。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两人吃面的声音,吃完洗碗完后,到了晚上十点过。 乌妤坐沙发上休息,感觉这一晚上吃太多,脑袋有些发晕。 宗崎洗了手,出来坐她旁边,电视里播放着小品,一派喜庆祥和。 过几天出统考成绩,乌妤还得继续准备校考。 宗崎没再逼着她,这几天歇歇也好。 两人看完了接下来的两个节目,乌妤手机响起姥姥打来的电话,她扯谎说了句出去买饮料。 宗崎起身穿衣服,送她回家,地上的雪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乌妤掏出手机拍了张飘雪的夜空,回家后,连同今晚的年夜饭,一起发了朋友圈。 宗崎洗完澡出来看见,留下一个赞。 想了想,把她那张照片也保存了下来。 第24章 sensitive负责,我负责…… 过完初三,乌妤开始准备校考,仍旧每天两点一线往返机构和家中。 她在上课前一晚收到宗崎要回京淮一趟的消息,没当回事,很正常,他本就是京淮人,这次得知就他和他小姨在青港孤零零过除夕,她还觉得奇怪呢。 还没开学,大街上人也不多,太冷,也许都缩在家里,头两天手机里有时会冒出他的消息,乌妤只有每晚回家的路上才会回他。 消息内容跨度极大,有时是他房间里的赛车模型,有时是路上像人脸的井盖,后面就不发了,问她是不是冻成傻子了,智能手机都不会玩? 乌妤每天很累,回到家就只想赶紧上床睡觉,偶尔才想起来微信里遗忘了消息,怕他记仇,只能委婉的回复:[我好累。] 不知道是她的话起效了还是他也很忙,宗崎逐渐减少了他发消息的频次。 宗崎之所以回京淮,是因为宗序生用所谓的剧本原稿跟他做交易。 当初来青港他也不是别人口中犯了错才被扔来的,而是因为戳破了宗序生掩藏多年的罪恶面具。 他手中的那份原创剧本就是他妈虞雪浓在生病治疗期间写下的,一开始这剧本并不在他这,他也是在去年偶然听见虞雪霁醉酒时吐露的只言片语中知道的他妈还有这样一份遗物。 东西被宗序生藏得死死的,无论他如何试探、逼迫,宗序生都屹然不动。 六岁那年,虞雪浓离他而去,旁人告诉他,她只是生了病需要治疗,让他听话点,在家乖乖等着就好。 宗崎信以为真,因为他也陪着他妈去过剧院,玩具和小汽车挤满的大脑中,他能清楚捋顺:人忙起来会很累,累了会生病,生病必须去医院这条线,都是他妈夸过好几次的功劳。 可是虞雪浓走的时间太长,宗崎渐渐反应过来不对劲,但他那个时候还什么都不懂,每天最操心的就是问林姨为什么他不像他妈一样唱歌好听,是不是该怪宗序生把他原本的好基因都弄坏了。 而那段时间,宗序生对他已经不耐烦了,没有心情搭理家中只会哭嚎的小儿子,大哥争权,小妹劣闻缠身,老头子身居高位,隔岸观火般看着这几个孩子争得头破血流,却仍维持表面平和。 也就是这一时期,虞雪浓抑郁症加重,治疗结果不尽如人意,转至双向后,开始出现癔症,每次清醒过来,都要蒙着 被子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舌头、唇瓣。 回回将自己弄得鲜血淋漓,身边看管的护工和保镖加了一重又一重。 直到有一回,宗崎终于逃脱保镖的看管,凭着一米二的身高装成一年级学生,坐了免费的公交,顶着脏兮兮的脸一路撒娇卖萌唬过母性泛滥的司机阿姨,终于问着了地方,找到了她。 可是虞雪浓当时犯了病,把他当成了宗序生,又哭又自虐,还差一点将宗崎活生生掐死。 若不是护工匆匆过来,还叫上了保镖拉开,后果不堪设想。 宗崎受了惊当晚发了高烧,足足一礼拜,醒来后就被彻底关回了祖宅。 一直到虞雪浓以吞药自杀,这场波及宗氏集团的闹剧才算彻底结束。 这么多年,宗序生始终不愿承认妻子患病是因自己而起,也不相信虞雪浓会一边笑脸盈盈说等他结束这一切,一边转头就轻飘飘割了腕,留下他和他们之间的儿子。 时间越长,宗序生的执念越深。 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她,连宗崎也不行。 以至于被宗崎问到头顶上来的时候,当场黑了脸,也就是这样的反应,让宗崎明白这些年宗序生对他的隐瞒有多深。 小时候那场高烧烧光了他有关于那次闹剧的大部分记忆,加之专业医师刻意引导,他一直以为他妈是普通抑郁症,一时想不开才会自杀。 宗序生寡言脸冷,从宗崎有记忆起,他就不爱和他爸在一块。 小时候和他对着干,小姨还会帮他给宗序生添堵,他也更加嚣张,再大点就到处跑,不爱回家,赛车、攀岩、滑雪、跳伞……怎么刺激怎么玩。 知道有这么一份剧本起,宗崎就在琢磨怎么从宗序生手里拿过来,他妈的东西,凭什么让他一直藏着掖着。 这一次回京淮,就是宗序生答应将剧本原稿给他,条件就是要宗崎乖乖低头,今后的事业、婚姻全由宗序生做主。 宗氏如今就是外表看着光鲜,实际上内部早就蠢蠢欲动,小动作不断,宗序生上了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自然着急。 有人抛出橄榄枝愿意搭一把手,对他来说,什么条件都能再谈谈。 而他所说的原稿…… 宗崎手里的这份是他小姨在青港老剧院的朋友那找到的,很多内容并不完整,是找了专业人士根据前后文补充好的。 这么一看,肯定比不上原稿。 回到家后,宗崎和宗序生吃了顿晚饭。 家里人都到齐了,大伯一家,小姑一家,以及早已退位的宗老爷子,甚至还有宗序生请的客人。 宗崎全程保持漠然,桌上有关他的话题,他要么不答,要么踢回去。 被踢的人还得笑眯眯应好,宗崎最烦这些,吃了饭就上楼回了房间睡觉。 宗序生不急,他也不急。 和往常一样,和朋友出去玩,夜不归宿。 出去第一天就碰上了孙凡宥,组了局招呼了一圈人来喝酒,宗崎没心情搭理他,但也没拒绝。 来酒不拒,倒真有副那群人所说的“在青港憋坏了”的样子。 孙凡宥嘴上没把门的,一喝大就吐露出之前在青港瞧见的一件事。 宗崎抽完烟回来,孙凡宥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偏偏嘴里不干不净,宗崎脸上还带着笑,结果转道过去却是往人脸上招呼,旁人用了十足的力才拖住宗崎。 孙凡宥被打得彻底清醒过来,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和事佬给了台阶,他顺坡下,捂着脸在保镖的护送下上医院去了。 宗崎没了心情继续待着,直接去了陆言慎的地盘,一进去就窝在角落无所事事地刷手机,地方暗,他又穿着身黑衣服,后头来的人喝大了,都没怎么注意到他,关了手机,总算在嘈杂中睡了过去。 岑幼微第一时间就得知宗崎回来的消息,跟着爸妈去了他家吃饭,可那晚宗崎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他倒是一反常态地举起手机似乎拍了张照,看手机时嘴角还噙着笑意。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岑幼微试探了他两句,却换来宗崎不耐的起身离开。 她咬了咬唇,叫住他:“宗崎,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两家在商量……今后的事情?” 起身走了一段距离的宗崎转过身来,冷眼看向她:“我想岑总也没到需要靠联姻才能稳固地位的程度吧?收起你的心思,这事不可能进行得下去。” “你是不是在青港有喜欢的人了!”岑幼微看他又要走,急忙起身,委屈道。 一楼安静至极,她这一喊,险些让其他人误以为宗崎对她始乱终弃。 宗崎回京淮后去了哪玩她知道,圈子里认识的人多,总有人给她报信,而宗崎又和宗叔叔达成了什么约定她也从爸妈那里隐约听到了一点。 事关宗崎逝去的生母,岑幼微知晓这件事的重要性,不敢和宗崎提起半个字,但并不妨碍她亲近宗崎。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她满心期待宗崎清楚两家现状以及解决目前宗氏困境的最佳方法后,他还是走了。 岑母安慰她:“不急这一时半会,微微。” 岑幼微握着手机,用一份人情与孙凡宥交换了宗崎的地址。 记下那串地址,她蹭了蹭岑母的臂弯,柔声:“我知道的。” - 十一中高三正式开学。 乌妤从崔藜那里得知了宗崎还没有去学校,关掉手机,她坐上回家的公交车,想去问问他在忙什么。 聊天框的问话删删减减,输入了又立马删除。 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个月前,是他应的一句“嗯”。 乌妤翘了翘唇,刚下车,就瞧见站台旁边站着的一人。 斜倚在站牌旁,不看手机,双臂交叉着视线放空看着地面,乌妤过去时他才站直了身体。 敏感患者 第33节 眉目间颓色半显,像是很久没阖过眼,倦怠飘过来一眼,手往她后颈一搭,就圈着人过马路,进小区。 乌妤看了看他的神色,惴惴不安地想着他回去这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 天还没黑,乌妤往他身侧躲了躲,本意是担心附近有熟人看见,但宗崎会错了意,顺势搂住她的腰,朝自己身上带,半搂半抱的姿势。 一路憋着话,乌妤一进电梯就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软声问:“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不太开心。” 电梯上面顶光,宗崎勾着她出来,半条胳膊的重量都在乌妤身上,她皱皱眉,想让他松开。 很突然。 宗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抵在电梯旁边的墙壁上低头就吻了上去,微张的嘴刚好给了他机会,冷冽气息卷进来,男生又含又咬,呼吸加重。 乌妤处于发懵状况,后颈被他握住抬起,挤进来他的舌,陌生的男性气息入侵,女孩反应过来,不管不顾地推他,但敌不过他的力气,挣扎间反而泄出来几声让宗崎更受不了的喘息。 后腰撞疼了,乌妤不懂他怎么回事,鼻酸想哭。 以前吻吻唇角就算了,至少温柔,能给她缓冲的时间,加上他每次都亲得很快,一转开话题,她脑子又跟不上,再多说两句,她就没多余的思路去计较了。 可今天不一样,宗崎连帽子都没盖,透露着不管不顾的急切,直直撞进来,唇舌磕碰,撞得她牙齿都疼。 左上角监控兢兢业业地闪着红光,好一会儿,宗崎终于抬头,摸到她脸上湿湿的痕迹,声音沉哑:“错了,我温柔点,行不?” 口腔里淡淡的血腥气,乌妤刚刚咬破了他的唇,昏暗的楼梯口除了两人衣服摩擦的细微声响,就只有乌妤很轻很轻的啜泣声。 太可怜,脸颊憋得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宗崎舔了舔渗出来的几粒腥甜的血珠,忍不住又低头亲上去,轻轻地贴了下。 乌妤靠在墙壁上,泪珠滚到宗崎的唇上,咸湿浸疼伤口,宗崎下意识抿走那点湿润,“不亲了,我不亲了,你别哭了啊。” 安慰人都跟凶人似的,乌妤现在根本听不了他这种语气。 “欺负我很上瘾吗?”乌妤用手背揩走眼泪,揉搓没两下就被宗崎握住,更气了,说话时还带着些许哭腔,“有,有你这么亲人的吗?强盗吗你是?” 急得倒装句都出来了,宗崎知道不合时宜,但还是没忍住笑了笑。 嘲笑意味明显,乌妤含着眼泪的眼睛没什么威慑力地瞪向他,看他笑得不加掩饰,当即就不干了,转过身死命按下行键。 宗崎嘴里说着“待会送你回去”,半拖半拽地勾住她的肩往里走,摁住指纹锁进了门。 屋里黑漆漆的,宗崎不开灯,牵着乌妤直接去了冰箱那,拿出两罐汽水,扯开拉环,往乌妤面前点了点。 “不喝。”乌妤要控制体重,汽水什么的糖分太重。 宗崎收回手仰头喝了几口,另只手还攥着乌妤的手腕。 乌妤挣不掉,烦躁地往后靠在岛台边,冰凉的棱边硌得慌,她低头用手挡在后腰处,甩了甩宗崎跟黏了502胶没区别的手,没甩掉。 冰箱里的白光映亮了宗崎的半张脸,看起来像渴了很久的样子,乌妤将他吞咽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刚才蛮不讲理贴上来的唇。 干涩,滚热。 “这个。”宗崎拧开矿泉水的瓶盖递过去,乌妤还是不接,趁势甩开他的手,想走,他早有预料般抬腿抵在岛台底下,挡住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 宗崎靠近她,乌妤就只到他肩膀那,男生轻而易举地抬手穿插进她腰和手臂之间的空隙,乌妤不得不回望他,不想失去原本占上风的气势。 这一次是真的看清了他眼底的淡淡青黑,眉宇间萦绕着难以形容的颓感,却因着惯有的冷戾,刚才一路上来乌妤都没怎么注意到这些。 “喝点水,嘴里味道还在呢。”宗崎不着调地笑了笑,胸口顿时挨了一巴掌。 乌妤骂他:“无耻!” 这下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视线往宗崎手上那瓶水飘了几回。 宗崎看不下去,也乐得这么干,不着痕迹地敛起笑,自己仰头含了一大口,掐着她的脖子,对准还气鼓鼓的粉唇喂进去。 乌妤猝不及防,贴合的唇间缝隙淌下来凉丝丝的水,滑过下巴,宗崎伸出指腹压在那,擦掉了,他不拿走,干脆停在她那慢慢地磨。 退离少许,宗崎回来后的情绪一直挺低的,宗序生不退步,他也没探查到半点真相,猜测那个原稿就是宗序生为了把他骗回去胡诌出来的。 老东西年纪大了心眼却没见长,当初在他这吃了瘪,为了面子把他扔到青港来,以为他在他妈故土能安分守己好好改错。 做梦。 宗崎感受到乌妤又在推他,难搞的劲儿上来,重重咬了口她脸颊。 乌妤吃痛推开他,踢完他转头就走,气得话都差点说不利索:“你真的烦死了,讨厌死了!我要回家,回家,我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道个歉都没诚意!” 劲儿还不小,宗崎缓了缓,跟上去,但怒气上头的乌妤跟安了倍速键似的,见宗崎出来立马按关门键。 宗崎慢了一步,盯着合拢的电梯门,低骂了句,从安全通道下去追她。 追到小区门口,宗崎拉住她的手,“跑什么跑,我送你。” “不需要!” 宗崎哼笑一声,张开双臂将她调转了面,抱在怀里,说话声音都听不清,乌妤快呼吸不顺,嘴里还在不停地骂他。 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词,混蛋、流氓、不要脸、无耻下。流。 “我错了行不?”宗崎松开手,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下回亲提前告诉你。” “宗崎!”乌妤被他搞得没脾气。 重点是提不提前说的事儿吗? “负责,什么都负责。”宗崎把她的帽子头上扣,低头凑近她,“初吻对吧,我也是,你也负责我行不行?” 什么跟什么! 乌妤气得想笑,结果一呼吸,空气直接钻入气管,呛得咳嗽起来。 宗崎哄了一半,没料到这出,立马往她背后顺,嘴上还是不着调:“慢点呼吸,又没跟你抢,我嘴还疼呢,原来你牙齿这么利?下回别咬嘴行不行,破相了不好看。” 听听,还跟她有商有量的。 “走开!没有下回了。” 乌妤往前走,宗崎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拽下她让她看路。 迟来的好心当然不受待见,乌妤回家前又踹了他一脚。 心里还是怕他记仇,踹完就跑回家了。 这个念头一出,乌妤都唾弃自己。 宗崎看着她跑进去,背影消失在楼道,等了七分钟,她的卧室刚好亮起灯。 拿出手机,他给她发消息,想了半晌没想出来,说“晚安”显得自己今晚这一出轻飘飘就揭过了,不行。 那“早点睡?”,算了,更不行。 删删改改,宗崎沿着来路往回走,在外边24小时便利店买了桶泡面,随便对付两口就往家走。 红绿灯又坏了,宗崎收起来手机,挺想看乌妤收到消息的反应。 心思不在这,以至于他没有留意到不远处隐在夜色里的身影。 第25章 sensitive是不是他逼迫的你…… 回了家,洗漱完后宗崎去了书房,晚点的时候接到了他小姨的电话。 视频对面稍显摇晃,画质有些糊,虞雪霁问他:“不会现在还忙着吧?” “有事?”宗崎开着电脑,对她的揶揄不当回事。 虞雪浓哼笑两声,知道他回了趟京淮,心里指不定怎么憋着坏呢。 他们两人不像纯粹的姨侄,这些年倒有了点合作伙伴的影子。 去年开始,宗崎从她的口中套到她姐的一些旧事后,一直琢磨着怎么摆平宗序生。 这小子手头关于宗氏的股份大部分是虞雪浓留给他的,但因为还不满十八岁,每年只能拿到一定份额的分红,玩乐什么是够的,但真要想做点什么事那绝对是不够看的。 偏偏宗崎不乐意被宗序生一直压着,和她达成了约定,要她手上积攒的种种人脉,这两年无偿给她干活。 至于其他东西,诸如一些入不敷出的小公司、囤积在手里几乎烂尾的地皮,也说过他愿意用就用。 令她刮目相看的是,宗崎去年还真给她做出来个方案,如他所说能让没法用的有用起来。 虞雪浓给他的第一样东西,就是青港这家数年前组成的工作室。 可宗崎毕竟年纪还小,虞雪浓再怎么看好他,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给他,总要看看他能吃下多少,又能啃下多少硬骨头。 宗崎对这事挺上心的,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不说完全专业,但至少不会抓瞎,缺哪儿他补哪儿就行。 当初愿意如宗序生所愿来青港,一是这家工作室跟他妈有点渊源,十几年没来过,这次能来那多待待也行。 再一个就是他懂虞雪霁心里的想法,愿意接受她给的难题,不老老实实做出点成绩来,她肯定给的不情不愿。 虞雪霁比他妈小四岁,据说当初也是跟在他妈身后转着长大的,长此以往下来,她手里囤积的人脉遍及多个圈子,他看中的就是这些。 不是说宗序生的差在哪,而是他试图接触过,但那些人面上瞧着对他挺看重的,可转眼就不把他不当回事。 毛头小子一个,吃穿住行都靠着爹。 与其投资他没有前景的项目,何不顺水推舟卖宗序生一个人情。 宗崎知晓这些后就没再打算拿下这些人了,至少不是现在。 钱他可以赚,但人脉这东西难得,不懂变通才是最要命的,既然虞雪霁有这些东西,其中还有不少他妈早年留下来的,那他拿走,完全合理。 可是吧,虞雪霁虽然答应要给,但给的有条件。 挂断电话,忙到快凌晨,宗崎揉了揉后颈,发现手机里乌妤没有回消息。 男生扬了扬眉,没再发消息,刚想起身回卧室睡觉,就收到了陆言慎的消息。 [l:在青港?] [7:没空] [l:……孙家那边怎么回事?] 宗崎拨了个电话过去,懒洋洋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小慎微了?” “我是怕你这么一搞,他哥孙令宥又记仇。” 敏感患者 第34节 “他嘴巴不干净,迟早要在这上头吃亏。”宗崎停顿了会儿,目光落在远处地板上,想起乌妤,半晌,继续说:“我心里有数。” 陆言慎在那头挂了电话,只要不妨碍他们手头正在做的项目就成,其他的他们互不干涉。 孙凡宥挨了打,算他触及到了宗崎的底线。 陆言慎多想了会儿,总觉得他宗崎哪天说不定也得栽,太意气上头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呢。 况且宗序生现在又不会管他,巴不得宗崎哪天低头回去求他。 孙令宥早年就是混迹街头的地痞流氓,得了势后弯得下腰,有时候却也硬得令人胆寒,今天踩了他的脸面,按照他的肚量,总有一天得以其人道还治其人之身。 …… 和宗崎那件事算是插曲,那晚在乌妤心里纠结烦躁好久,但接下来高强度的训练完全让她腾不开心神再去细想。 空闲下来后的唯一想法就是,不搭理宗崎,看到他就烦。 可是吃人嘴软,她还真没办法做到对他视若无睹,最多就是故意不回消息,碰面了也假装看不到他。 当然,持续时间都不长。 某个周一下午,殷罗老师家里有事,给他们放了半天假。 乌妤趁着这个机会回了趟学校,学校今天刚好也在开冲刺大会,特地邀请了家长参加,一个下午都不会上课。 崔藜将这段时间老师发的试卷重点考题等等都汇了总,但因为学校现在延长了晚自习的时间,加上她在「山音」待的时间长,两人一直没能对上时间碰头。 尽管宗崎告诉她别担心,他后面会帮她查漏补缺,但得知崔藜这份心意,她肯定是开心的。 十一中抓文化课抓得很厉害,崔藜好几次和她抱怨每天早上挤公交挤得想吐,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是个头。 乌妤安慰完她,也隐隐担心校考之后的文化课。 至于宋心南,乌妤在除夕夜看见她点赞了自己那条朋友圈,她回了对方一条新年祝福,之后两人一直就保持着这种微妙的氛围。 她是属于那种能合得来就合,不能合也不勉强的性格。 只是心里总觉得,因为一个男生,她们两人就这么掰开挺不是滋味的。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从「山音」出来后,乌妤去便利店买了条薄荷糖,剥开一颗含在嘴里,味道刺激得她差点吐了,刚好路柏进来买矿泉水,她顺手分给了路柏两颗。 两人在路边等公交车,路柏和她有一搭没一大搭地聊着天,问她想去哪所大学。 “你呢?” “燕北吧,我妈在那里教书。” 乌妤点点头,不再多问。 这个点公交车上的人不多,两人一前一后地坐下,乌妤拿出手机给崔藜发消息,也许在忙,并没有回她吴宏还要多久结束。 按照惯例,学校领导讲完,就会解散让班主任通知学生带着自己的家长回教室,继续根据本班的情况再着重强调接下来几个月要如何进行更有效的家校合作。 公交到站,乌妤进学校的时候有些班的班主任已经结束了,陆续有家长往外走,手里拿着宣发的名校册子,乌妤不想人挤人,就绕了偏一点的路去教学楼。 只是在上楼梯的时候,发现零星几个认出来她的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捂着嘴轻笑又低头窃窃私语。 动静虽然被刻意压低,但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乌妤拧着眉快步往教室走。 口袋里的手机嗡鸣两声,乌妤的第六感告诉她不对劲,站在楼道拐角打开看了看。 这一看,令她瞬间意识到不好。 [藜:别来学校!!我晚上来找你!] [藜:出事儿了!你赶紧走,先别来学校,听到没有!] 崔藜双手缩在桌肚里战战兢兢地给乌妤发消息,吴宏铁青着一张脸站在台上。 还是班长手忙脚乱地跑到讲台上去,叉掉了那份被人替换掉的家校通讯录核对名单。 可站在后门,视线毫无阻挡的乌妤已经看清楚了。 那是一张,昏暗夜色里,一男一女拥抱的照片。 男生的脸被加上了光影效果,看不清楚,而她的半张脸都清晰地露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就一分钟,也许还没有一分钟,乌妤逐渐发现有家长听见了后门这里的动静转过头来,数不清的厌恶、嫌弃、陌生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 乌妤眼睫颤了颤,在路柏捂住她眼睛的前一秒,精准看向穿杏色外套坐姿端正的背影。 崔藜捂脸,心道,完了。 - 晚上六点半,学校里的家长已经彻底走完。 乌妤站在办公室,手放在口袋里不断扣着手机边缘,硬边磨得她指头都疼。 事情已经发生了,吴宏肯定不会放过她。 请家长、给处分、留校察看……可是就剩半学期了,档案上留下这种东西怎么办。 不能让姥姥知道,她年纪大了,心脏不好,还有高血压。 办公室里的老师刷刷翻着书本,过于静谧的空间里的翻书声对她来说无异于是折磨。 思绪有些恍惚,乌妤在想这照片是谁拍的,是班上的谁传到了教室的多媒体上。 她得罪了谁,模糊了宗崎的脸,完全是冲着她来的。 乌妤有些想笑,这种伎俩怎么还有啊。 她面前坐了好一些领导,脸色都不好,刚才已经轮番教训了她一通,教导主任在走廊打电话,语气偶尔耐与烦躁,有时候又变得低声下气。 宗崎今天并没有来学校,家长不在他的确也没有必要来,乌妤一直清楚学校对他的很多作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重点班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是在家长的雷区禁点蹦跶,被路柏僵硬带来办公室的一路,明明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可却仍然听见了身后拍案而起要吴宏给说法的吵嚷声。 墙上的分钟走了半圈,教导主任打完电话回来后更加暴躁,举着手机怼到了乌妤面前。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么重要的关头,为什么不学好,你知道现在有多关键吗?这么多同学看着,还有家长,你,你这学生真的要气死我啊!” 教导主任火还没发完,吴宏就回来了,安抚好家长后直接回了办公室,他推走教导主任,和一位女心理老师留了下来。 办公室转眼间就剩下他们三人。 乌妤抬头问:“吴老师,你说吧,要怎么处理我。” 校方的意思很明显了,教导主任在她耳边吼了不下四五遍。 全校检讨必须有,处分肯定免不了,至于记不记档案,还要看他们后续商量的结果。 严重的话,退学的可能性都有。 今天这事影响太大,一班的人知道,刚才不止家长浮躁叫着要学校给个说法,邻班肯定也听到了风声。 最关键的是,有学生带了手机。 那张照片也许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传了出去,都是恨不得把学校搅得天翻地覆的青少年,像早恋这种严令禁止的事一旦爆出来,后续处理起来极为棘手。 吴宏真的有想撬开乌妤脑袋的冲动,神态疲惫,他望向乌妤:“我给你妈妈打了电话,没有接通,如果有必要,我会亲自与师母联系。” 吴宏曾是乌妤姥爷孟林坤的学生,那自然是要叫杨淑珍师母的。 乌妤下意识摇头,“我知道错了,老师,我愿意接受……接受一切处罚,只是,只是这件事真的不能告诉我姥姥。” 吴宏气得心口都在疼,听完她这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话更气。 他吼了句:“你以为我 想去打扰她老人家吗!你妈电话打不通就算了,你呢?当初你怎么跟我保证的,我让你别分心别分心,就剩几个月了,你给我捅出这么大个篓子来!” 气上头了,吴宏把书卷起来,拍向了乌妤的后背,女老师被吓了一大跳,来不及阻止。 吴宏指着她:“你以为他们为什么没能叫来宗崎?那是他爹在上头保他,吃亏的到底是谁!你心里有没有数?我问你,升学关键时期,你为什么不好好集训!让一男的花言巧语骗了去,还被人拍下来,我就明说了,乌妤。” 乌妤咬着牙不吭声,坚硬的书脊砸到背上,痛得她差点叫出来。 “老吴,你好好说话!”女老师顾不得去细想吴宏刚才说的话,心里震惊的同时,又看了看快要哭出来的乌妤,劝道。 完全是恨铁不成钢,吴宏以前受到过孟林坤的许多帮助,看乌妤跟看自己家的孩子一样,明明一开学他就说了,别去管宗崎,也别去学,这孩子还死不听话。 “最好的结果就是今天除了我们班的人,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我给上头写证明……”吴宏抹了把脸,转过头对着女老师:“你先出去下吧,我跟她好好谈谈。” 女老师犹豫道:“那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别动手啊。” 吴宏摆摆手,门被彻底关上。 乌妤看着吴宏,唇瓣嗫喏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后背开始发烫,疼得更厉害。 “班上今天肯定有人带手机,主任已经叫技术人员去查校园网络了,但时间这么晚,不一定能完全拦截得住,你知道这照片一旦扩散出去,对你什么影响吗?” 乌妤啪嗒掉下两滴眼泪,眼前模糊起来,她缓慢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问你一句。”吴宏嗓子干痒,拧开保温杯仰头喝了一大口浓茶,看着乌妤的眼睛,语重心长地问:“是不是他逼迫的你?” …… 夜里降温多,乌妤出来的时候是从办公室旁边的楼梯直接走的,没人注意到。 在办公室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好几声,她往校外走,掩饰无措般摁亮屏幕,弹出来半小时前的几条消息。 [藜:你没事吧?老吴怎么说的?] [宁颐:你回家了吗?我在操场这等你吧,送你回去。] 她点进去又退出来,往下翻到了宗崎的聊天框。 发了消息过去,没回,她深呼吸两下,出校门后多走了一段路,站在树下,低头找到通讯录给他打电话。 刚响两声,就通了。 对面一直不说话,乌妤顿了顿,冷声问:“你是谁?” “呀,这都能听出来?”岑幼微轻笑,目光转向亮起灯的浴室,指尖划着沙发上的抱枕,故作困惑:“我知道你,乌妤,他没跟你提过我吗?” 淅淅沥沥的水声透过听筒传递到乌妤耳边,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平静地问:“你在他家?” “嗯哼。”岑幼微调整着坐姿,笑意盈盈:“我知道你为什么给他打电话,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乌妤顿住,“是你搞的鬼?” “我在哪,你知道的对吧。”岑幼微避而不谈,试探性地抚上自己脖子上的痕迹,轻嘶一声,咬了咬唇,才说:“他在洗澡呢,最多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敏感患者 第35节 第26章 sensitive湿濡感 宗崎在十一中待了半学期,结交的朋友不算多,但有那么几个人跟他玩挺好,认识时间不长,但出乎意料的能交心,所以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收到了隔壁班陈无恙的消息。 当即就沉下脸,道了声谢后,直接给陆言慎和几个玩代码的朋友打了电话。 他对这块涉足不多,并不专业,能做的就是把十一中的几个大群的信息迅速搜罗起来,转交给他们,五六个人分工合作一块黑进了校园网的系统。 十一中唯一做了件正确的事就是冲刺大会前要求所有人关机静音,很多家长对有关于孩子的事都十分上心,很少有不照做的。 但即便是重高,也总有排名末尾混日子的学生,他们每天的头等大事就是和学校斗智斗勇,这种事情一冒出点头,他们就凑了上去。 宗崎他们花了近三个小时,才算彻底确定没有照片流出去,剩下的就是让朋友继续追踪具体是谁泄露的这张照片。 而在这争分夺秒的三个小时里,孙令宥,孙凡宥以及岑幼微就坐在他家客厅,虞雪霁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她的余光偶尔能看见暴躁得想吃人的宗崎。 心想,若不是此刻电脑极为重要,按照宗崎现在的力度,键盘早就报废了。 她转过头,看向孙令宥:“我们也算认识七八年了,生意上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澜月湾那块的地方招标,政府尚未给出红头文件,何必这么着急?” 孙令宥如今三十岁出头,左边眉尾横断开来,长相不算好看,早年摸爬滚打,脖子上还有一道始终未愈的疤痕。 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不好惹,和他弟弟相似度不足两分,唯一能看出两人有亲缘关系的便是那双眼睛。 孙凡宥稚气未脱,孙令宥却是实打实的不好惹。 他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闻言抬眼看向虞雪霁,“这种话也别拿来骗我了,虞总想带侄子入行,我作为哥哥对这种心态当然能理解。” 虞雪霁不说话,目光落在旁边那女孩脸上,的确漂亮,但也挺愚蠢的,找谁不好,偏偏搭上了孙令宥的贼船。 “小孩子小打小闹,大家笑笑就过去了,长辈插手也没意思。”孙令宥将一份文件甩到虞雪霁面前,“本不想上门叨扰你们,但宗董行迹成谜,我一小人物哪里敢多问,只好来这亲自问问宗大少爷。” 男人转过脸,语气阴郁:“这份假消息是你散播出去的。” 宗崎掀眼看向孙令宥,虞雪霁冲他皱眉,他收回眼神,“不是。” “总共就四家企业竞标,唯独与我联洲沾点关系的才收到了这假消息,眼见竞标在即,你们倒是万事俱备,把我们耍了个团团转。”孙令宥起了身,走过去,邪气横生:“挺厉害啊宗崎,这一出比你爹当年用老婆换权势还要行。” 空间就这么多大,在场几人顿觉不妙,虞雪霁心口一跳,眼风还没转回来,宗崎就已经起了身挥了拳头过去。 孙令宥生生挨了一拳头,偏过头,余光落在孙凡宥微颤的眼睛上,立马反抗回去,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客厅不大,两个近一米九的男人破坏力极强,脑袋、肩颈、腰和腿都磕在了茶几玻璃上,电视砸出来个洞,迸出来许多玻璃渣。 划溅到宗崎脸上,他却感觉不到疼痛,眼底猩红,听不见虞雪霁嘴里的叫停声,早就忍不住了。 他不敢想象要是乌妤知道了,得怕成什么样子,平常过个马路都必须遮住脸…… 这三个小时,是他此生感受到的最无能为力的时刻,气到极点还必须压着怒气等虞雪霁和孙令宥好好商谈。 孙令宥下手阴,知道往哪打不明显却又足够疼,宗崎一声不吭,嘴角溢出鲜血,尝到腥甜后心底郁气更甚。 旁边的虞雪霁和岑幼微吓到尖叫,虞雪霁还算镇定,第一时间就拨打了120,岑幼微吓得不知所措,孙凡宥忽然起身嘴里喊着别打了,去拉自己哥哥。 直到宗崎侧腰磕碰到茶几,顿时皱眉闷哼,虞雪霁惊叫一声,胸口起伏着,摸到手边的玻璃杯直接砸向了孙令宥。 可是手法不准,厚厚的玻璃杯砸到了孙凡宥的额头,孙令宥反应快,抱着额角瞬间溢血的弟弟往旁边一避,目光阴狠地看向虞雪霁。 …… 警车和救护车来了又走,房间恢复安静。 宗崎仍抱着电脑,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远程等朋友们的消息。 虞雪霁和孙令宥他们去了医院,岑幼微留了下来,她把医药箱拿过来,轻 轻坐在宗崎的身边靠过去:“宗崎,我帮你上药吧,你唇角破了。” 男生浑身的锋芒与戾气尽显,电脑幽光落在他眼底,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无动于衷。 岑幼微抿着唇,看清了左下角一晃而过的消息,是陆言慎发来的一句“查清楚了”。 敛下眼底的笑意,她拿出镊子和棉球:“先上药行不行?不去医院好歹得包扎一下吧。” 岑幼微轻轻眨眼,按住镊子夹起沾了酒精的棉球,往宗崎变青的唇角贴上去。 下一瞬,湿润棉球落在键盘上敲出几个乱序字母,宗崎黑漆漆的眼睛半丝温度都没有,下颌紧绷,皮肉翻出的冷白手掌抹开那点痕迹。 还好。 男生眉眼间的冷戾半分不减,他忽然起了身,掐着岑幼微的脖子甩开,看着倒在地上捂住喉咙的她,沉声警告:“岑幼微,我没搭理你,是看在岑总的面子上,得寸进尺也要有个度,你既然敢伙同孙凡宥阴我,欺负她,最好是已经做足了承担我报复的准备。” “宗叔不会让你胡来的。”刚才的窒息恐惧感还萦绕在岑幼微身上,宗崎越生气,她越觉得宗崎是在犯蠢。 岑幼微扶着断了只腿的茶几起身,难受地弓着腰,“就算拦截了又如何呢?她的脸已经暴露了,大家都知道那是她了,没用的。” “行啊,那我就去昭告全校,去主席台,去广播站,去办公室,承认这一切都是我逼迫的她。”宗崎眼皮轻撩,黑漆漆的瞳孔里蕴着难消怒火,脸色冷峭:“你当宗序生什么都不知道吗?你阴我,就是打他的脸,我劝你最好马不停蹄地滚出青港、滚出京淮。” “否则,乌妤要是受到半点伤害,你也别想好过。” 岑幼受不了他这样划分关系的语气,她去拽宗崎的手臂:“你凭什么威胁我,她算什么,你不过认识她半年,全是新鲜感作祟,谁陪你最久你不清楚吗!” 手中蓦地出现湿濡的感觉,岑幼微望着宗崎瞬间冒出冷汗的侧脸,松开手,语气慌乱:“我,我忘记了,对不起,宗崎,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们去医院,你真的不能硬扛!” “滚。”宗崎捂着手臂,压下喉间涌出来的那股腥甜,冷眼睨着她,里面的厌恶令她如坠冰窖, 男生提步往卫生间去,照片拦截完了,他现在要去找乌妤,得把血擦干净,臭,难闻,她看到又要嫌弃。 卫生间里面有上次乌妤留下的东西,他记得放在柜子里的,是她以前练基本功的时候哑了几天嗓子,他给人掳到大药房去,开了一大堆药。 不爱吃,以为偷偷塞水箱里他就不知道。 无端记起这个画面,宗崎揉了揉太阳穴,笑了笑,很快敛起,朝着卫生间走去的步伐略显混乱。 那里面什么都有,一板吃了几颗的润喉片,快用空的护嗓喷雾,还有医用棉签,碘伏等等。 “她对你就这么重要吗!”岑幼微哭腔明显,对着宗崎的背影喊道。 她一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部甩了出去。 明明是她先来的,凭什么。 卫生间的镜子映出宗崎现在的狼狈姿态,他拧开水龙头抹了把脸,凉水浸进伤口,疼意才能将他的思绪牢牢笼住,喉结重重滚了下,他倏地按在盥洗台两侧,甩了甩头,想将这种眩晕的感觉甩走。 低眸看下去,宗崎按住手臂上胡乱缠着的绷带,不带犹豫地撕开,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碎玻璃渣冲出来少许,他将衣服卷了卷咬在嘴里。 握着镊子,对准伤口继续夹走里面的碎玻璃渣,台面血迹斑斑,玻璃反光折射进宗崎的眼底,他的额角、鬓发都被冷汗打湿彻底。 欣长的身子微弓,拧紧的眉头底下黑睫微湿,宗崎只能咬着衣服聊胜于无地转移注意力,草草处理下。 而客厅里,“嗡——” 岑幼微的目光倏地转向沙发缝隙里亮起光的地方,她擦了擦眼泪,过去蹲下拿出来。 一部黑色手机。 …… 乌妤乘电梯上来,到门口这几步路像走了很久,她盯着那扇门看了两秒,门直接开了。 岑幼微斜靠在门框边,头发稍显凌乱,乌妤对这种状态再熟悉不过,多看一眼都觉得呼吸困难。 岑幼微散开头发,披在颈侧,隐约露出那点掐痕,制造出暧昧假象,她直奔主题:“我可以帮你澄清,证明那人不是你。” 视线里的一抹红,初见刺眼,再细细望过去,却没有渗出应有的蜿蜒细血丝。 乌妤收回视线,试着推开门,却被岑幼微挡住。 “让开!” 女孩昂了昂下巴,眉眼间一派坦然:“照片里就半张脸看不出来什么,我可以说是我,重新拍一张就行,你也不用再来找他,宗叔会马上让他回京淮。” 乌妤听完,还没开口,身后嘭的一声,门忽然被大力拉开,岑幼微不设防,尖叫一声摔靠在玄关口。 乌妤受惊,捂着胸口顺着拂过的风抬头,只瞧见他侧脸的那道长长血痕,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宗崎扣在胸膛。 鼻息间全是浓郁的酒精味,夹杂着血腥气,乌妤想推开他看看怎么回事。 宗崎却将她抱得极紧,像是要融入骨血般,甚至发着抖,乌妤有些无措,又感同身受般难受,圈紧了他的腰,男生不可自抑的一抖,她颤着双手不敢再随便碰他。 眼泪将他的胸口浸湿,宗崎缓慢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紧接着看向重新打开的电梯门,对上那双几乎与他如出一辙的眼睛,声线低哑:“爸,帮我。” - 宗序生出了手,这件事变得异常简单。 两天后,一张更清晰更全面的照片放出来,与宗崎无关,更与乌妤无关。 学校官方给出的解释说明是:请来的多媒体维修人员误将与女友的照片拷到了白板上,由于教室整个假期无人使用,维修人员以为彻底删除未进行核查,加之系统故障才会在课堂中弹出来。 为表示歉意,学校已辞退该维修人员,全校更换新一代电子白板。 同一时间,官方发布声明: 青港市莲宜区第十一中学对本次活动出现的失误向众位家长表示真诚歉意,本校始终以“明德修善,博学求是”为宗旨,旨在培养慎思慎行、明辨求知的青年人才……坚决杜绝不当行为,欢迎众位家长监督指正,继续开展家校合作,为学生的成长保驾护航。 这篇声明如同砸进池塘里的碎石,激起两点水花,很快沉寂下去。 十一中恢复往日氛围,高三仍旧保持着高强度的课程安排。 唯一在年级引出点课后谈资的,是去年来理科一班借读的男生在新学期回到了户籍地准备参加考试。 好多人懊恼没来得及找对方要联系方式,辗转打听到一班,得知一班几乎没人有他的联系方式。 篮球场再也看不见挥汗如雨的黑发少年,校内超市薄荷味的糖果销量不好,老板新进了一批柑橘味的夹心软糖,女生买的居多,男生在找零时偶尔选择这款。 乌妤现在坐公交可以坐到最后一站,身后不会再有响起清脆铃声的山地车,拥挤路段的红绿灯还是时不时会坏掉,姥姥每晚照常给她准备清淡的晚饭。 宗崎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那晚,是乌妤最后一次见他。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没人告诉她,虞雪霁亲自送她回了家,一路无话,最后到门口的时候,虞雪霁拍了拍她的头,柔声说:“别担心,他会处理好的。” 乌妤看着她离开,等人出了楼梯,她就去窗口看。 三楼的高度能将延至小区门口的宽阔道路看得一清二楚,有跑进花丛里的橘猫,还有尚未清理的落叶,乌妤眼睛望得发酸,都没有找到那人。 再之后……事情就解决了。 他也走了。 敏感患者 第36节 第27章 sensitive脱都是我脱的,洗…… 下山后由多吉开车,宗崎抱着乌妤坐在后座,车上还有阿旺 大叔找来的村医,简单帮乌妤看了看。 幸亏那深坑底下都是下过雨后的软泥,还有堆积掉下去的落叶杂草等等,村医说乌妤的身上倒没有骨折的地方,可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等去最近的医院检查才行。 尽管乌妤说她摔下去的时候护着脑袋了,但宗崎一听她都开始瞎编自己煎蛋煎糊了这事,毫不犹豫地拒绝掉她想回去的要求。 “我衣服好脏,还有泥,车都坐脏了……”乌妤缩在后座中间的位置,小声说。 “安静。”宗崎一手环过去搭在她肩头垂下来,另只手握着手机在看航班信息,没心情跟她多说话。 乌妤瞥见他的屏幕,心虚地抿了抿唇,觑了眼宗崎冷峻的侧脸,只能勉强忍受自己现在糟糕狼狈的状态。 晚上八点抵达县城的医院,去的急诊,医生询问清楚情况,安排乌妤去照了个ct。 宗崎给多吉他们在外边找了家宾馆开好房,定好餐后自己赶紧回来,赶上影像科出报告,乌妤做完出来了,就在医生的办公室坐着等他。 女孩神色恹恹,状态很差。 男生过去搂着她的肩,敞开了衣服,内里温暖贴在乌妤脸边,她又困又累,偏过头压在他腹前,还挺香的,乌妤又埋进去嗅了嗅。 宗崎察觉到她这个小动作,抬手按住她的脑袋,似笑非笑:“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乌妤抬起脸,有些懵,总算找到出走的思绪,想起自己刚才那行为。 算了,她累,肉垫说两句就说两句吧。 报告显示脑袋没问题,但乌妤的左手小臂摔下去的时候由于第一时间接触到坑底不平坦的地方,去拍了片显示软组织挫伤,后面得吃药和喷药剂喷雾。 …… 去宾馆的路上,宗崎买好一次性被套和内衣裤,打包了两份饭带上。 乌妤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脱掉外套,脏兮兮的在身上太难受了,宗崎眼前一花,阻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嘭”的一声,震得这地板都动了动。 她甚至还反锁了门。 “……” 电视柜底下放着遥控器,宗崎过去开了空调,也把外套脱掉,摆好晚饭,过去敲了敲门:“好没好?” “快了。” 乌妤擦着手出来,瞧见宗崎在铺床,桌上是打开盖子的饭。 说好的清汤面,他没做,这儿也没地方做。 两步过去帮他压住被角。 宗崎撩开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拒绝,故意忽视她想说话的表情。 吃饭也跟按了静音键似的,桌上只有两人咀嚼吞咽的细微声音。 乌妤知道按照他这脾气,要不是自己这会儿手还伤着,他肯定连她人都不想看见。 “我们几号回去呀?”吃完饭,乌妤把手按在双膝上,偏过头问旁边坐着的宗崎。 “想回去了?” 乌妤看他扣药板里的药片,觉得嘴里有点发苦,说:“晚上那会儿,我看见你在看票。” “后天回去。”宗崎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不知道在想什么,单手撑着侧脸看乌妤苦大仇深地吃药。 吃药这事她一直习惯先含一大口温水,再一颗颗往嘴里塞,最后仰头咽下。 这次宗崎看她喝了一杯半,晚上睡觉转身,指不定又能听见肚子里晃荡的水声。 撑脸的手移动挡住唇,宗崎不太想承认自己刚才笑了。 吃完药,两人一前一后的去洗漱。 宾馆酒店好像都挺喜欢把玻璃推拉门弄成透明的,灯光也是柔和的暖黄色,洒在身上晕开从外带进来的寒冷气息。 宗崎刷牙挺专心的,倒是乌妤借着照镜子的时候多看了他几眼。 洗漱完把漱口杯一放,她想先离开,等宗崎洗完自己再进去。 哪知道宗崎早有预料,伸手拽着她的后领,嘴里还有半口泡沫,含糊道:“没洗澡呢,往哪儿跑。” “我出去等你,你洗完我再洗!”乌妤被他拽得一趔趄,转身不得不扶着他才能站稳。 宗崎低头碰了碰她的唇,糊了乌妤一嘴的泡沫,她立即抹掉,抬手打他:“宗崎!” “好了,又不是没看过,洗澡还分开干嘛。”宗崎不理解,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包裹着清凉气,低头用虎口卡住乌妤的脸抬起来,嘬了口她的唇,“你看离开我谁还给你洗澡。” “谁洗澡要人帮了?”乌妤怕他真来,只能说:“这几天不方便嘛,我要自己洗。” “……你确定你这手真行?”宗崎原地跟她较劲,目光压迫感极强。 乌妤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强调:“我是左手伤了,再说又不严重,要不是医生说伤到了,我还没感觉呢。” 宗崎见她坚持,指了指里面,随便她的语气:“行,你去,我就在这儿等着。” “……”乌妤出去拿他晚上买的内裤,忽视宗崎的目光,直接进去开了淋浴。 比在村里那间屋子方便很多,起码热水是流动的,不然她现在还得愁坐浴怎么洗。 洗了没两分钟,乌妤从底下半截透明的玻璃那看见宗崎出去了,更加没有束缚。 乌妤出来把今天侧漏染上血迹的内裤搓了搓,没搓干净,只好泡在盆里等明天早上起来洗。 怕宗崎等久了,她带上吹风机出去,宗崎仰靠在沙发上,神色倦怠地翻着手机,隔着半个房间,乌妤对着他说:“我好了。” 吹完头发,宗崎也出来了,顶着一头湿发,给她细致喷上喷雾,觑着乌妤脸上的表情,掌心按着她那块皮肤揉开搓开。 碰到的地方烫烫的,乌妤微蹙着眉,等他擦完就把吹风机往他怀里一塞,“我睡觉去了。” 翻出背包里的手机,乌妤坐在床边试试还能不能用,屏幕磕在石头上碎得掉渣,能开机,但是屏幕中间有一个指头宽的黑线了,穿过整个手机。 叹口气,放在床头柜,她刚躺床上去,吹风机的嗡嗡声也停下来了,身侧的位置下陷,腰间横过来只手臂。 “这会儿疼不疼?”宗崎抬手穿过她的后颈,放在枕头和她脖子底下,乌妤只好顺从地往他身上靠了靠,找到不会让自己累的姿势躺好。 “现在才有点感觉,还很难闻。”她怀疑晚上要是多滚两圈,床上,两人身上都得沾到喷雾的味道。 “嗯。”宗崎把所有灯都关掉,适应会儿黑暗,听见乌妤突然开口:“我手有点疼,医生说后面一段时间都会有这种感觉。” “嗯。”宗崎知道她后面还有话呢,搭过去的那只手折回来,摸到她的头发,胡乱捏起往她脖子戳了戳。 “你听过十指连心对吧。”乌妤缩了缩脖子,原本不想从被窝里拿出来的右手不得不伸出来握住他不准再乱动,仰起头,“你说话。” 宗崎勉强回道:“听过。” “我的手臂比手指还大,那什么,受力面积越大压力也越大对不对?” “你还挺有道德,学完就把这些全还给老师了。”宗崎笑她。 早上那点坏情绪都让下午找她这事给磨得消散大半,想打她也得忍住,惦记着她在生理期,这次没像往常一样闹着要分房睡都算乌妤今天难得会看他脸色了。 他转过身,另只手也横过去抱住乌妤的腰,微弓着,下颌抵在她侧颈,“到底想说什么,拐弯抹角半天。” “烦不烦。”乌妤嘟囔一声,试探地问:“看在我今天这么惨的份上,就不要生气了嘛。” “你指哪件事?” “哪件!”乌妤闻言就要起来,她不就今天早上没吃他做的面惹他不高兴这一件吗?哪来的“哪”? “乱动什么,手又不疼了?”宗崎按住她,乌妤刷地一下又躺回去。 “我还有哪惹 你不高兴了?不就是早上那件事吗?” 宗崎受不了她这马虎的劲儿,搭在她颈后的那只手往下移动,稍微一圈紧,乌妤的腰就牢牢圈在怀里。 “就你蠢到走丢这件事,别想糊弄过去。”宗崎声音沉,却因为说话时靠在乌妤脸边,挨着唇,胸膛的震动也明显。 乌妤动了动,想离他远点。 下一秒,宗崎的手就伸了进来。 “穿这玩意儿干嘛,不嫌勒?”两手并用,宗崎直接解开她后背的排扣,打算连同上衣一块儿脱了。 乌妤挣扎不让,宗崎躺着不好弄,怕给她左手压到了,只能退一步勉强给她留着。 “……”被子腾空两秒,外面冷气钻进来,乌妤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宗崎就已经裹好了被子,严严实实的。 他也没穿,身上滚烫,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气,乌妤刚刚就伸脚出去感受了下外面的温度,不得不再次感叹难道男生都这样? “困不困?不困就给我说说,今天怎么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宗崎收紧手臂,掌心贴在她手臂缓缓摩挲。 细细密密的温热蔓延,乌妤过了会儿,在宗崎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才闷声开口:“我就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乌凛,多吉大哥口中的乌凛,好像也没有很喜欢我妈……他在这里有工作有朋友,明明没有离开的想法。” “既然不打算离开,又为什么要和我妈那样,只图一时快活,他们其实一开始并不想要小孩的。”乌妤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声音越来越低。 多吉大哥口中的乌凛和姥姥姥爷口中的既有相似,又有不同。 姥姥说他话少,多吉大哥说他在村子里去学校无偿上过几堂课,劝回来几家要辍学的孩子。 霏霏姨说她妈以前喜欢的是清隽类型,结果怎么看上乌凛的? 这座山她今天爬了好几个小时,腿都酸得不行,多吉还说乌凛以前一个人能连着半月往山上跑,往回逮野兔子,逗得村里好多小孩都喜欢往他面前钻。 她连野兔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 “我不想找了,我觉得我妈就是以前跟他闹掰了,又舍不得丢下我,所以才跟姥爷说他死了。” 乌妤仰头只能看见黑暗里宗崎耸起的鼻梁弧度,晃了晃他:“我看他肯定是以前干什么缺德事被别人追去国外了……我就是好奇我妈前几年对他只字不提,这几年却一直瞒着我找他。” 发泄完,乌妤觉得脸上有点热,她以前从来不会和宗崎谈这些。 在她看来,这种情绪还有过往都是过于私密的东西,比和他坦诚相待还要更深一层,她觉得她和宗崎没必要谈这些。 乌妤乱七八糟地想着,想不通,当即就把被子往头上一罩,躲避这种迟来的羞怯。 这才发现先前情绪上头没注意到宗崎有什么举动,蒙在只听得见呼吸的被子里,她咬了咬牙,按住他罩在自己胸上的手。 宗崎闷笑一声,顺势拽下被子,把她捞出来,脸颊闷得发热,他胡乱吻着乌妤,免去她胡思乱想的机会,眼睛,脸颊,唇角…… “睡吧,困了。”停下来,宗崎收回手,规矩放在枕边。 - 敏感患者 第37节 翌日清早,乌妤迷糊感觉到宗崎先起了床,没睡够,又把被子上一盖,转瞬就睡着了。 直到听见宗崎讲电话的声音,她慢吞吞起来,今天要回村里,多吉大哥和那位村医也住在这家宾馆,肯定不会像她这么赖床。 她往卫生间走,问他:“几点了?” 宗崎在收拾包,把她的药装好,桌上摆着只新手机,闻言应了句:“还没到八点。” “去洗漱,待会儿吃了药就走。” 早饭也是打包回来的,南瓜小米粥,煎包,水煮蛋,两人早上吃饭都不怎么积极,以往过夜,都是直接睡到第二天吃午饭的点。 乌妤还好,她以前有低血糖,除了偶尔被他弄得第二天起不来床这种特殊情况,在学校的时候都是准时吃早饭的。 刷完牙,乌妤盯着镜子,突然想起自己刚刚那记忆好像也不是完全准确,最开始做到一半,他老是会半途离开,出去给她带杯牛奶,边做边等她喝。 脸红了红,乌妤用凉水拍了拍,甩开这些污秽的东西。 回程路是由宗崎开的,乌妤坐在副驾,听多吉大哥和那位医生聊天。 原来他们起了个大早,趁着这次机会,去集市买了很多梅朵喜欢的吃的用的。 得知他们明天就要走,多吉不好表露出别的情绪,只说:“那下次来玩,我肯定不会把你们往山里带了。” 说起这个就不好意思,昨晚梅朵知道了这件事,急得差点也过来了,多吉赶紧给表妹打了电话,让她帮忙看着梅朵别出事。 梅朵的情绪是安抚下来了,但刚刚在车上,乌妤还听见他耷着眉眼听梅朵教训他,家乡话,她听不懂,只能靠多吉的讨好的语气判断。 很新奇,乌妤没忍住望向后视镜多看了两眼,没料到和宗崎的视线撞上。 男生不知道抓到她几次了,开车这事谁做谁无聊,好不容易有个打发时间的。 可惜就是躲得太快。 指骨贴向转向灯,宗崎往右边打方向盘,离开闹市区,就离村子不远了。 窗外风景渐渐掠过,乌妤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应该会很早就走,他们还得去还车,这里那里一折腾,铁定记不起要拍照的。 降下车窗,耳边是宗崎和多吉大哥搭话的声音,乌妤调出相机模式,脑子里还下意识地以为是后置摄像头,手快按下两张。 前置画面定格住她微微扬起笑的脸,画面左边则是正在开车的宗崎的半张脸,拉链拉到了最顶端,抵在他冷硬的下颌那,挡住了冷白脖颈。 都穿着同款黑色冲锋衣,早上起来她才知道宗崎昨晚洗完澡后顺手用水擦了擦上面的泥点,挂在风口吹了一晚上。 手忙脚乱地调回去,乌妤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重新定格窗外风景。 并不是记忆与想象中的荒芜雪山,视野里橙黄太阳随着越野车前行而动,越过高低起伏的山峰,融不化常年积雪,给山腰镀上苍莽,半明半寐地屹立在此。 乌妤收回手机,扒在车窗口微微探出头,迎面而来的风还携着清晨的露水汽,凉丝丝浸入肺腑。 直到车窗被人为的上升,乌妤若无其事地转回来,看够了拍好了,不再烦他这举动。 先送的村医,宗崎把车子照旧停在村口,告别了梅朵和多吉,他们将那张照片送给了乌妤。 乌妤回去翻了半天,塞到了行李箱夹层里。 宗崎从外面进来,乌妤刚好抬头看向他手上的东西,张了张嘴:“你拿我内裤干嘛!?” 宗崎闲适瞥了她一眼,“回家你不收拾行李?” “……”乌妤被噎住,起身想要从他手里拿回来,咕哝着:“我自己收拾就好了,你干嘛不叫我呀?” 宗崎忽然抬高手,轻嗤:“洗都是我给你洗的,现在脸红是不是晚了?” “哎呀,闭嘴!”乌妤去捂住他的嘴,着急道:“我放那泡着是想等第二天更好洗的,又没让你洗。” “是吗?”宗崎手里握着那团浅粉色布料,指节从中穿过,拇指捻着上面的小小蕾丝边,看不见她着急一样,拖着腔回答:“这么巧呢,刚好都让我看见了,以为你特意留给我的呢。” “我没事留给你干嘛!”乌妤简直不明白他的脑回路。 “那谁知道。”宗崎叠好内裤,往她手里一塞,手掌裹住她的手,温热透过薄薄布料传递过去。 看乌妤耳尖一红,他又恢复往常的浑样,捏住她的耳垂,声息亲昵:“再说了,脱都是我脱的,洗洗怎么了?” 第28章 sensitive“该你叫的时候有…… 把他们住了三天两夜的屋子收拾好,宗崎将钥匙还给了多吉,清早开车回程的时候乌妤靠在副驾继续睡觉。 乌妤昨晚睡得早,睡觉时 间一长,突然早起很难彻底清醒。 宗崎开车很稳,进了市区等红绿灯的那阵,伸手过去握住乌妤的脸晃了晃。 “到了?”乌妤慢慢清醒过来,看向窗外。 宗崎嗯声,开进还车的地方,从后备箱把行李拿出来,并拢在一起,另只手牵着乌妤打车去机场。 “我还想睡。”乌妤的头靠在宗崎肩上,打了个哈欠说道。 “睡了就给你丢车上。” 司机从后视镜往后看了看两人,乌妤刚好看见,偏过头看窗外,面无表情地坐直了身子,宗崎去抓了下她的手,没抓住。 低头看手机时唇角轻勾,这脾气来得挺突然。 航班是十二点左右的,在机场吃了顿快餐,托运好行李,差不多到时间就能登机了。 全程三个小时,抵达京淮首都机场后,这边的天气异常的好,太阳照在身上甚至有股刺刺的暖热感,乌妤在飞机上时总觉得手腕隐隐作痛,下车后状态蔫蔫的,脸色有些苍白。 回公寓是由宗崎家的司机过来接的,一路无话,两人回家第一时间就换了衣服洗了澡,杨姨提前过来做好了饭,等他们吃完收拾好也离开了。 乌妤生理期还没有结束,犯困不想动,还以为宗崎去了书房有事,但刚躺下没多久,身后进来一个人,火炉似的圈着她,乌妤有些烦地动了动。 “睡会儿,晚上出去吃饭。”宗崎摁住她,声音带着困意。 听他这状态,乌妤只好随他去了,闭上眼,反正他决定的事她很少能插手改变得了。 房间窗帘厚重,宗崎没有定闹钟,睡到后半程,以为到了晚上,半睁开眼,怀里有些沉重的满足感,下意识伸手进去抓住揉了揉。 几声嘤咛唤醒他的意识,宗崎侧过身,低头在黑暗里找她的唇。 第一次没找到,亲到了眼睛,乌妤还在睡梦中,还以为脸上贴过来个暖手袋,宗崎浑然不觉她的不满,继续往下,顺利找到想要的唇,贴上去轻轻碾磨。 睡着的乌妤格外乖顺,宗崎闭着眼,微躬着身起来,垂首咬进她的嘴里,舌尖抵着齿关,咬了口她的唇,顺利进去勾着乌妤的舌尖,软滑温热。 不知道有多久,宗崎察觉到快把乌妤亲醒过来时,听见她说了句“走开”,带着起床气,他勉强停下摸了摸乌妤的后脑,低声:“没事,睡。” 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宗崎蹙着眉,转回身平复冲动,躺回去没多久慢慢睡着了。 一整个下午都花在了午觉上面,宗崎回公寓后收到了陆言慎的消息,约了晚上的局喝酒,没几个外人,多的都是相熟的朋友。 宗崎本想推掉,乌妤向来不喜欢陪他参加这种局,宁愿去「跃声」找点事干,都不想陪他。 他不想勉强乌妤,觉得没意思,也不是猜不到她的心理,就是认为只要不加入他的社交圈,以后就能毫无负担地全身而退。 前两年没时间,他跟着小姨天南海北的出差,上学时每逢假期最多腾出来最后一两天赶回来找她。 乌妤倒是乐得轻松,摸清楚他的日程后,知道他待得不长,回回做。爱都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再加上一直在外兼职,仅有的这一两天,遇见她不高兴的时候,就那么顺理成章地拒绝他。 女孩脸上藏住事,心里藏不住,心里勉强藏住了,一举一动总有露馅的时候。 而宗崎最擅长的就是瓦解她自以为坚如磐石的意识。 躲他,那他不介意当着众人的面宣告他们私底下究竟有多熟,吓一两回,就不敢了。 归根到底还是一开始他做得足够狠,乌妤潜意识里认为他的确会言行一致,说到做到,如今勉强顺着她的意,不过是还有后招,温和的不行……她见识过宗崎并不温和的样子,比在高三初遇他的那半年还要过分。 临近下午六点,乌妤被宗崎叫起来,脸颊蒙在被子里睡得泛红,坐在床上视线聚不上焦。 宗崎从浴室洗完漱出来,只有下半身穿着睡裤,袒。露着上身出来找衣服穿,看见乌妤愣坐在那,他的衣服袖子卷在两只手腕的地方,想了下,不过两秒,把露出来准备自己穿的白色长袖的领口往她头上一罩。 脖子突然多了窒息感,乌妤下意识抬手扯开,回了神,看着两人现在的状态。 宗崎站着,低头自己穿好了袖子,衣服领口却在她的脖子上,一件衣服的长度就那么点,何况还是紧挨着的袖子和领口,乌妤逼不得已要往他身前靠才能不让自己的脖子被勒住,宗崎也是,抬起一只腿跪在她身侧,身上的温度离她越来越近。 乌妤有些无语,伸手半弯着在领口的地方按住,“你往我身上套干嘛?” “嘴挺红的。”屋内暖白灯照得清清楚楚,宗崎抬手去摸了摸,“背着我吃什么了?” “吃男人了。”乌妤故意道。 “谁?”宗崎扬起眉梢,从她嘴里说出这句话,还怪新奇的。 “味道一般,下次吃到好的了告诉你。” 乌妤醒来就觉得唇瓣肿肿的,还有些烫,除了宗崎还能有谁这么不要脸,睡觉睡一半来吵她。 “想挨打?”显然是对她的回答不满意,宗崎下一秒就抬起手,自己也钻了进去。 毛绒绒的短发刺到乌妤的脸,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人就从底下钻了进来,胸前的人拱了拱,凸起的喉结明显蹭过她,随即眼前就多了张脸。 宗崎的头发蹭乱了,几缕刺刺的短发扎到她,乌妤躲不开,这衣服虽然是男款的,但领口就这么大,只能勉强装下他们。 宗崎则是把她嫌痒的动作当成逃避,不由分说地把她推倒,覆身上去,要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就是最好的。 想吃别的,门儿都没有。 吞咽彼此的津液,乌妤好不容易找到他换气的空隙,催他起来,宗崎还真的停了下来,可是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不脱衣服,直接坏心眼的往后仰。 一个手没法动,一个脑袋没法动。 乌妤被迫顺着他的力道起身,一时间又气又想笑,捧住他两侧的耳朵,盯着他的黑眸,“你幼不幼稚!” “你还想去吃谁的,嗯?”宗崎的脸也被憋得泛起淡红,脖颈让领口勒着,血液不流通,绷出几根青筋,说话时胸腔轻轻震颤着,乌妤的胸口、小腹被迫带着一起动。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觉得宗崎等会儿不会让她出这个房间了。 连忙开口:“谁让你吵我睡觉了!” “那算吵吗?”宗崎反问,理所当然道:“你不是哼唧了两声,表示认可让我继续吗?” 乌妤简直要被他的强词夺理吓到,双手摁住他的耳朵,“认可?我那是让你赶紧停下,别吵我睡觉好不好!” 宗崎晃了晃头,乌妤手心里多了些刺刺的感觉,是他的头发,没忍住放下手,学着他捏自己的动作,用虎口卡住他的脸。 鼻间嗅到须后水的冷冽气息,乌妤顿了顿,盯着他的眼睛,弯眼:“其实吧,你的吻技也就那样,不如——”下次换她来,她记得上次来公寓找他,她主动亲的那次,宗崎好像还挺喜欢的。 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宗崎已经不想往后听了,“不如”什么?“不如”谁? “乌妤,以后我干事的时候别老说这种扫兴的话。”宗崎重新推倒她,自己靠上去转了个身,连同乌妤一块。 转眼间乌妤就趴在了他的身上,男生用小腹低了顶乌妤,毫不掩饰自己的热情,轻咬住她的唇瓣,意有所指:“这会儿安静点,该你叫的时候有你叫的。” 敏感患者 第38节 “……”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不长,亲得差不多了,两人换好衣服出门。 宗崎那件白色长袖直接穿在了乌妤的里面,外面一件薄衫,外人看过去只以为会是一件普通的白色内搭。 十月份的京淮温度稍微降低了些,尤其是晚上。 约的地方是陆言慎家里开的,宗崎以前就去了蛮多次,隐私性和安全性都处在上乘。 宗崎提前在家给乌妤垫了些吃的,吃完药后乌妤不让他喷那个喷雾,嫌出门带着这个味道不好闻,趁着宗崎发火前带上他的车钥匙先下了电梯。 没辙,宗 崎揣上那瓶喷雾乘下一班电梯去停车场。 一进车门乌妤就凑过来主动亲他,亲得他脑袋犯浑,想就地来一次,摸到她内。裤外边的小翅膀,瞬间醒神。 乌妤憋住笑,退回副驾驶,催他:“走走走,我听你电话响好几次了。” “行。”宗崎抽纸擦了擦唇边的涎液,启动前往「夜眠」。 下车把钥匙交给泊车员,穿过拥挤吵闹的一楼,宗崎勾着乌妤的肩,几乎是半包围的姿态,隔绝了试图来搭讪的男男女女,顺利抵达三楼的包厢。 里面开着闪烁的氛围灯,乌妤按着把手推开门,看见陆言慎坐在角落低头看手机,沙发中间是林书程,正在和新交的女朋友对唱情歌。 还有个女生,坐在屏幕那点歌,是关美懿,和宗崎他们这一群人一块长大的,大学在伦敦读,今年刚毕业,在外边玩得差不多了才回来,算算日期,乌妤反应过来今天应该是给她组的接风洗尘宴。 “哟,大忙人来咯。”林书程率先看见乌妤,紧接着视线往后一掠,看见了半隐在黑暗里的宗崎。 “点了点儿吃的,先坐会儿,待会儿有人送过来,不许沾酒。”宗崎搂着乌妤往里走,低头对乌妤说。 “哦。” 乌妤尽量忽略林书程打量的目光,这人从一开始见到她就隐隐有针对之意,她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他,后面能避开就避开。 避不开的找宗崎就行了。 反正是他带她出来的,但是她要是一个不小心跟别人生了气,不管她最后有没有赢,宗崎总得大半个月找不到她。 后来她从关美懿嘴里知道,林书程嘴她那次,宗崎不在场,虽然她当场还击回去了,但心里还记这件事,既没告诉宗崎,也大半个月没理宗崎。 宗崎问了一圈才知道真相。 关美懿说,乌妤多久没理他,林书程就吃了多久的闷亏。 后面林书程遇见她同样是能无视就无视,既干不过宗崎,岑幼薇又是他快二十年的好朋友,就算以前做错了事,他觉得宗崎教训过她就行了呗,这么些年还记着仇,说不定就是乌妤给宗崎吹的枕边风。 林书程朝宗崎招手,笑的大大咧咧:“约你出来一次难得跟什么似的,赶紧的,还得是美懿才叫得动你啊。” 关美懿就宗崎和乌妤进门那会儿看了眼,朝乌妤笑了笑,很快转过头专心点歌,听林书程这么说,没好气道:“下回你不来,我看宗崎一叫就能出来。” “关美懿,不是你回国让我去机场接你的时候了是吧?”林书程瞬间炸毛,起身就要去找关美懿说个清楚。 手被女友舒雯拉下,声音却是不符合温柔长相的清冷:“书程,没唱完呢。” 林书程闻言,哼了声重新坐回去,继续和女友唱歌。 舒雯也是在校大学生,和林书程一样比陆言慎还有宗崎要小一岁,隔壁电影学院的学生,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 据说林书程追了她挺久,送车送花都没得到一个正眼,后面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真让林书程牵到手了。 这就是越难得到的,越珍惜? 乌妤恍然的唔了声,收回视线,坐到里面的沙发上,关美懿叫她一块去点歌,聊起来:“你们去藏区玩了的?” 乌妤点点头,她和关美懿有微信联系方式,昨天她发了朋友圈,关美懿还点赞来着,应声:“嗯,刚好也是国庆放假,时间比较多。” “啧啧,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以前除了寒暑假,就盼着国庆了,七天长假好爽。”关美懿旁边坐了点,给乌妤腾出更多的位置方便她点歌。 “但这不才三四天吗?怎么不多玩儿几天?”关美懿好奇地问,转头往宗崎那个方向看了看,他正在和陆言慎讲话。 无趣地撇了撇嘴,这两人这么多年还是一样的无聊,还不如林书程那个一点就炸的小孩呢。 乌妤举起手晃了晃,眨眨眼:“我摔了次,把手摔到了,也没什么玩的,我们就回来了。” “严重吗?”关美懿低头握住乌妤的手往唯一亮堂点的k歌屏幕拉,手上是有点淡淡的淤青。 “不严重,偶尔才疼,平时只要不刻意碰它,没什么问题。”乌妤收回手,余光突然发现有人在看她。 转头过去,宗崎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握着杯酒,时不时低头和陆言慎讲话,见她看过来,扬了扬眉。 看什么看,乌妤瞪他一眼,有什么好看的。 “噫,可别告诉我是宗崎看你受伤了,才急得赶回来的吧?”关美懿有些恶寒,夸张地搓了搓胳膊。 “哪有!你才乱讲好吧。”乌妤被她脸上嫌弃的表情逗笑。 乌妤对宗崎的社交圈不感兴趣,她的好朋友不在京淮,只有回青港后才有时间聚一聚,这回听崔藜说打算继续读研,将空暇时间压缩再压缩,要是不是偶尔有给她截图嗷嗷叫某个男演员好帅的消息,她还以为崔藜已经彻底淹没在题海中了。 而关美懿算她为数不多愿意交流的朋友,许是比他们都大两岁,从小和这帮男孩长大,见过这些人的各种糗样,第一次见宗崎带乌妤出来时,乌妤还被关美懿偷偷拉出去,问她是不是自愿的。 当然,她还没来得细想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宗崎就回来了,扣住她往回走,低声警告她,不准听关美懿瞎说。 …… “唱什么歌?跟我一块唱这个呗,我回来就惦记着和你一块合唱,过瘾。”关美懿没注意到乌妤的走神,一边盯着屏幕一边拽她的衣服。 “我都行,别点粤语歌。”乌妤实在学不来那种腔调,她这人比较好面,能唱出来的肯定都是私底下练过的,再不济也是听过很多次。 “行吧,就这首,我留最后我们俩合唱。”关美懿点了首《白蔷薇红玫瑰》,乌妤没意见。 正想回沙发那,结果关美懿突然凑过来,贼兮兮的语气:“你要不再点首,和宗崎一块唱?” “他?不行吧。”乌妤皱眉,看关美懿不信任的样子,解释说:“他说他不爱唱歌,有这时间都能干好多别的事儿了。” 闻言,关美懿急了,一个劲儿地搡乌妤的手臂,“他说什么你还真信啊?我给你讲,小时候上幼儿园,他一个人的节目能给全场的氛围炒起来,你猜猜为什么?” 就他?两棍子敲不出来句话。 乌妤犹豫地问:“为什么?等等,你不会是想让我去踩雷吧,不行,我不去,要去你去。” “胆小!你都有胆量跟他在一块,问句话都不敢?” “不行,你肯定没憋好心。”乌妤虽然被关美懿这么两句激出来点兴趣,但相比宗崎未知的情绪,她宁愿熄灭这点好奇。 这里的动静有些大,关美懿忽然察觉到宗崎投过来的警告眼神,怂了下,又觉得不行,心一横,告诉乌妤:“其实他就是唱歌难听,为了维护面子才给你说的不爱唱歌。” “真的假的!?”乌妤睁大眼,捂住嘴。 “你信我还是信他?”关美懿见效果达成,施施然起身,揣着看好戏的心态,说:“不信你去问他,就说你想听他唱歌,他肯定不带一秒犹豫的就拒绝你。” …… k歌屏幕切换了好几首,和陆言慎该聊的也聊得差不多了,宗崎微眯着眼看向乌妤,朝她招手,“过来。” 乌妤顺手拿起桌上摆好的一瓶苏打水,宗崎腾出单人沙发的一点位置,让她坐下,忽视周围聊天的动静,抬手搭在她肩上,问:“聊我呢?不敢看我。” 乌妤低头咬着吸管,有点恍惚,但觉得关美懿没必要逗她玩,想了想到底要不要为了一时的嘲笑而问这种很容易让自己吃苦果的问题。 “嗯?”宗崎没等到回答,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乌妤“哎呀”一声松开,他低头自然地咬住吸管,喝了口,旁若无人地说:“挺好喝的。” “是吗?”乌妤看他这副不知收敛的样子,突然开口:“但是我唱歌好听好像不是靠的苏打水欸?” 男生咬住吸管的动作一顿,随即似笑非笑地抬眸看向乌妤。 第29章 sensitive不准再随便松开手…… 乌妤装作没看见,从他嘴里拿回自己的吸管,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转回身时对上对面关美懿的视线,停顿两秒,用袖口擦了擦。 腰间环上来一只手,余光瞥见宗崎支起手臂,扶额侧头看着她。 乌妤识相地咬住吸管喝了几口,宗崎的手缓缓下移,睨着她的脸,慢条斯理地问:“挨打也不选个好日子?” 一个房间就这么大,k歌屏幕已经停了,虽然有林书程在不断插话聊天,但关美懿特意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动静,一看宗崎变了脸色,笑倒在沙发上,还掩人耳目般握着手机挡在脸上。 宗崎自然注意到了关美懿那边,警告般看了她一眼,关美懿转身和舒雯聊天,对他视若无睹,他没当一回事,继续盘问乌妤。 “你老是这么凶,下次我不来了。”乌妤威胁他。 “我还没说你呢,在外不给我点面子,还跟外人合起伙来笑我?”宗崎勾住她的肩膀往胸口带,压制住她动弹不得,语气危险。 “那你是真的……?”乌妤抿着笑,歪头朝他看。 “你管那么多,咱们家里有一个唱歌好听的不就行了?”宗崎耍无赖,反正他不可能承认自己身上有缺点。 就算有,也不可能让乌妤知道。 “谁跟你‘咱们家’了?手放开,那么多人呢。”乌妤微微挣扎着,为了维持体面动作还不能太大。 “行,回家再说。”宗崎也觉得现在不自在,那关美懿鬼鬼祟祟往这边看,想趁着乌妤不注意亲个嘴都不行。 在「夜眠」待了快两个小时,他们一行人转移地方去吃晚饭。 往常男生多,大家都是先吃饭,再出来喝酒,如今女孩多,这种后半程才开始的酒局实在太耗时间,一玩儿就容易忘记时间。 大家就改了改聚会的顺序,玩得聊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换地方去吃饭。 宗崎起身揽着乌妤,先一步往外走。 林书程早早订好距离这一条街不远的老火锅,口碑不错,要了间单独的包厢,原本估计六个人刚好不挤不松地坐一圈,没料到这次其中四个人跟黏在一起似的。 关美懿和陆言慎面对面坐下,互相看了一眼,转头一瞬很快收回视线。 “吃这个,不辣。”宗崎夹了乌妤平常喜欢吃的菜,低头给她放碗里。 乌妤点点头,耳朵进进出出的听他们聊天,关美懿在抱怨回国后她妈妈催她回家相亲,她还没玩够,自然不愿意,林书臣给她出馊主意。 话题转移得快,一会儿又是陆言慎拉过椅子过来,和宗崎继续延伸在「夜眠」没说尽兴的话,乌妤听了两耳朵,就是他们在大学这两年落地的项目。 听这语气,是遇到了点难题? 乌妤擦擦嘴,仰头喝光了果汁,转头看过去,宗崎的视线一直瞧着她,嘴巴辣的有点肿,原来的口红早就吃没了。 宗崎出神地想,她那一堆的口红都能入嘴? “啧,下次再说。”陆言慎把酒杯一放,拉回凳子继续吃。 宗崎觉得莫名其妙,乌妤朝他眨眨眼,好像在说“难不成怪我?”。 火锅吃完将近九点,出了店外边大街上灯火璀璨,尚处在国庆长假,即便是晚上,人。流量还是比往常多。 陆言慎被一个电话叫走,林书程要送舒雯回学校,宗崎索性也提出告辞,带着乌妤回家。 敏感患者 第39节 喝了酒没法开车,两人打算步行,慢慢走回去,权当消食散步了。 乌妤吃得半饱,右手被宗崎牵着,袖子长,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被裹在了宗崎的袖子里。 指节微凉,她的脸颊在店里熏得发烫,风一吹,抬手扒拉下他的袖口,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了会儿。 宗崎低眸等着看她做什么,女孩像是在犹豫,没两秒,柔软发烫的脸颊贴上他的手背,捂了捂。 男生心神微动,正想说什么,乌妤已经甩开他的手,皱皱鼻子:“一股酒气。” “……”宗崎愣了下,呵笑一声,随即抬手压制在她肩上,虎口卡住她的下巴抬起,眼神充满压迫:“用完就甩?我是这么教你的?” “本来就是。”乌妤仰着头与他对视上,嘴巴让他捏成了o型,说话含含混混的:“你自己闻不到吗?” “那你也有。” “我就知道,你说不过就要甩锅。”乌妤推他的手臂,快要过马路了,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我说你有就是有。”宗崎最讨厌她这副恨不得跟自己拉开距离的模样,亮起红灯的人行道中,排队站了许多路人。 不远处商铺仍在播放音乐,路口徘徊着卖气球的老奶奶,透明的,飘着彩带的,丑萌丑萌的,在乌妤的视线被吸引走时,宗崎垂首贴上她的唇,虎口稍微一用力,乌妤就张开了嘴,顺利递进舌尖。 乌妤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倒计时十二秒的红灯,再然后,是骤然放大的宗崎的长睫,她睁着眼,想问他怎么会有这么长的睫毛,抬手想去碰碰,敏锐察觉到他快睁眼了,升到半空的手转道抓住他的手臂。 “嗯?”宗崎睁开眼,碾磨得泛亮的唇啄了啄她,压住不安分的心思,哑声:“怎么了?” “没。”乌妤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见宗崎这样,怀疑他现在是酒喝多了情绪上头,摇摇头,催他:“走啦,绿灯了。” 每条街路旁的树上都缠着灯条,暖黄色一圈一圈的绕着树身,越靠近云万广场,人就越多。 乌妤指了指前面围着许多人的地方,好奇地问:“那里在干嘛?” “去看看。”宗崎重新牵着她的手揣在口袋里,温度渐渐升高,现在他的手几乎和她温度一致。 穿着他的衣服,手揣在他兜里,人也靠在他身旁。 宗崎现在对乌妤简直算有求必应,只要不是真让他上天给摘个星星什么的,他大概都能满足她。 围着的一圈是最吸引小孩的套圈圈游戏,乌妤恍惚想起自己最后一次玩这个还是念一二年级时姥爷带她去玩的,花了得有五十来块钱,一个没套中,姥爷快哄不住她时,是老板送了她一只小乌龟。 可惜她没养好,小乌龟在家里待了两个月就死了。 不过眼前的游戏,只有些普通的装饰品,乌妤看了两眼,兴趣不大,拉着宗崎往回走。 “不玩?” 乌妤摇头:“不想玩,套中了带回家都不知道放哪儿。” “书房有柜子,空间很大。”宗崎说。 “好吧,其实就是我套不中。”乌妤略显敷衍道,外边人多,她知道一旦她打算玩,宗崎就得看着,她才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宗崎笑自己呢。 两人已经走出好一截,宗崎回头看了看,人还是很多,没什么空隙。 路过奶茶店,乌妤把号码给他,让宗崎进去取餐,站在路边等他。 她开学以来一直在有意识地控制体重,很少吃奶茶和油炸类的东西,今天破了例,吃了火锅,也不差一杯奶茶了。 五六分钟过去,宗崎还没有出来,她等得有些无聊,在聊天界面给他发了个实时位置,随即收起手机,往刚刚看见的道路尽头一晃而过的亮色去。 宗崎手心振动一下,握着杯少糖奶茶出来,没看见人影,眉心微蹙,跟着屏幕上移动的小圆点动。 没抬头,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乌妤从台阶上自上而下的“哈”一声,吓宗崎。 然而宗崎还盯着屏幕,半点反应都没有,乌妤没趣地挠挠脸,哼了声,转身就要朝前走。 宗崎挪动两步,伸手搂住她的腰,轻松抱下来,长腿微屈往上站了一级台阶,半围着乌妤,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盯着乌妤。 乌妤被他看得不自在,从他手里想拿走奶茶,宗崎侧了侧身不给她,自己戳好吸管,低头先喝了口。 “你不是说不喝吗!”乌妤不满开口。 “我还说让你等我呢,两分钟人就跑没影儿了。”宗崎不紧不慢地说,大腿往她身侧碰了碰,“知道错没?” “你玩不起。”乌妤白一眼他,从他手里拿回奶茶,发泄般喝了一大口。 云万广场的喧嚣吵闹离他们不近不远,拐角处连接着另一条冷寂的长街,越偏移正道,这路灯也越暗淡。 男生垂眸睨着女孩,面上无波无澜,心底却痒得不行,他抬指勾了勾她的下巴,轻轻柔柔不同于往日行事,差点让乌妤以为他这人也会有缱绻柔情。 “你以为这个词儿是什么好词儿吗?”宗崎收回手,俯身垂眸,意有所指地问:“去了趟藏区,难不成心也变野了?” 话音刚落,乌妤就捶了他一拳,嘴里的奶茶没吞完,差点呛到自己,对宗崎自然没好语气:“你闭嘴行不行!真应该让他们也看看你这副样子,简直就是个无赖流氓。” “怪我?不是你非要乱讲话?”宗崎拽了拽她,强硬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片刻后觉得这个动作不舒服,又调整为十指紧扣的动作,提步往公寓的方向走,慢悠悠开口:“别人想看还看不着,你简直赚翻了好吗。” “……” 乌妤忽然举起奶茶,递到他面前:“你再喝点。” 不想听,那她要不试着堵住他的嘴? “晚了,我说过过时不候。”宗崎看也没看,偏过头拒绝。 “那我拍下来,以后校园墙再有高价求你微信的,我就用这个来赚钱,看到底能不能赚翻。”乌妤好笑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石子骨碌碌滚远。 宗崎停下来,把她也拽得踉跄两步,那句“你做什么”尚在嘴里没说出来,宗崎已经一巴掌拍向了她的屁股。 “啪”的一声响在这条街上。 脸颊蹭的一下涨红,乌妤张了张嘴,气急败坏:“宗崎!你故意的是不是!” “嗯?”宗崎扯了扯唇,低头看向自己多了个鞋印的裤腿,伸手牵制住她还想再踢的腿,提醒她:“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吧?” “……”这么一提醒,那些记忆慢慢回笼,乌妤心虚两秒,又变得理直气壮,说:“那你也不能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打我好不好!” “打都打了,你想怎么样?”宗崎松开另只手,威胁道:“走不走,旁边有人看呢,还是你真想让别人听听我们在做什么?” 听到前半句,乌妤升起来的火还没处发,余光瞥见真的有路人往这边看,人一抖,跟着宗崎的话就往前走。 走两步,反应过来不对劲,伸手掐他的手臂,低声反问:“你乱说什么?我们做什么了,还怕别人看?” 宗崎敷衍嗯嗯两声,乌妤以为他是在赞同自己的话,不由得多说两句:“下次不要说得这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行不行?” “行。”宗崎应声,转而又继续赞同她的话:“你说的对,这事做做又怎么了,人之常情,能理解,想错就是他们的不对。” “……”吸管咬得差点吸不上来奶茶,乌妤松开嘴,侧头抬眸看向宗崎,实在不理解自己怎么老是被他绕进去。 烦躁地伸手掐了把他的腰,宗崎轻嘶一声,乌妤已经抢先开口:“那是什么?” 宗崎轻嗤,抓住她刚刚干坏事的手,握在掌心里捻了捻,听她求饶,才勉强顺着她的手朝尽头看,说:“摆摊的。” 刚好也是回公寓的路,两人朝前走,距离二十来米的地方都停下来脚步。 前方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坐在便携式椅子上正在吃饭,边吃边看路过的人,他面前正铺着一张破破烂烂、缝着蹩脚针线的彩条布。 在摆摊套圈圈,上面就跟乌妤刚刚看见的差不多,都是些小摆件,但比刚才那人摊位上摆的东西要差几个档次,难怪来这里的人寥寥无几。 乌妤觉得要是自己还是小孩,肯定会更喜欢刚刚那边的。 他的招呼声也不大,乌妤皱了皱眉,宗崎牵着她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摊位上最后几行摆着金鱼,都放在小塑料杯里,许是到了晚上,几乎每一条鱼的精神都萎靡。 老爷爷见有人过来,发现他们的视线停留在金鱼这里,干瘪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杯子,里面的金鱼瞬间动起来。 乌妤弯了弯眼,“这个怎么玩的?” “十块钱十五个。” 宗崎摸了摸口袋,低声问她:“带现金了没?” 乌妤摇头:“没有,我出来就只带了手机。” 老爷爷手里握着一把圆环过来,唇瓣动了动,说:“微信也可以的。” 宗崎拿手机扫老爷爷解锁开的屏幕,瞄到头像是他自己,以及名字末尾是个“国”字,利落扫了过去。 “微信到账一百元。”机械女声响起。 老爷爷像是吓了一跳,忙说:“是不是扫错了,我给你转回来。” 宗崎摆摆手,扬起下巴点了点乌妤,说:“没,她准头差,得多扔几回。” 乌妤正站在线外跃跃欲试呢,闻言回头瞪了一眼宗崎。 一百五十个圈,乌妤还真如宗崎所说,准头极差,哪怕老爷爷把她看中的摆件往面前摆也不起作用,就套中一个丑萌丑萌的熊猫,最后不得不拽着宗崎过来,把手里最后五个圈给他,语气闷闷:“你来。” 周围围过来几个看好戏的,乌妤越菜,旁边的人不信邪,看了两回都找老爷爷买圈,预计备好的圆环差点不够用。 “出息。”宗崎揉了把她的头发,站到线外扬起手臂。 圆环在乌妤期待的眼神中飞出去,飞到塑料杯上面,打了几个滚,慢慢停下,落在杯子外面。 “算了,我自己来。”乌妤说完,宗崎已经往外扔第二个。 升起的期待不久后照旧破灭,宗崎面不改色,将手中最后两个圈一起抛出去。 旁观者“欸呀”一声,乌妤转头想瞧瞧是谁,就听见宗崎说:“喏,两个。” “金鱼!”乌妤眼睛亮晶晶的,拉着宗崎的袖子,“哇塞,还是两条!” 老爷爷太忙,手忙脚乱地找出一个更大一点的塑料盒帮他们装鱼,宗崎拿着,乌妤隔着透明盒子戳了戳。 “带回家呀?”她问。 宗崎在找老爷爷买饲料,小小一袋,用口袋装好,乌妤把奶茶也给了他,回家的路上自己举着透明盒子逗鱼。 “手给我。”宗崎去握她的手,没握上,被乌妤躲开。 “你说我这次会不会又养不久?”乌妤双手都没空,半晌没等到回答,发现身边少了一人,转头一看。 宗崎站在后面,冷冷睨着她。 “哎呀我没注意嘛。”乌妤小跑回去,仰着头晃他胳膊,重新牵着他的手,腹诽了句小气鬼,软声说:“走了走了回家嘛,我都困了。” 男生被她牵着,不吭声,快电梯那的时候,乌妤好话说尽总算让宗崎消了点气。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宗崎低头扣住她的后颈,“下次不准再给我随便丢开手。” “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说了没注意到嘛。”乌妤为自己辩解。 “这理由烂透了好吗?”宗崎开门进去,从后推着她,隔绝走廊的明亮光线,眼前骤然变安,乌妤适应不过来。 房间里的灯还没开,他便已经等不及,胡乱将手里的东西往玄关口的台面上一放,想继续去拿她手里的盒子,手抓了空,只摸到乌妤的衣摆。 敏感患者 第40节 宗崎顿了顿,在夜色里找准乌妤的唇,抬起她,重重咬了口,呼吸略显急促:“把你些没用的小心思收起来,听话些,我这么顺着你,不是给你机会躲开我的。” 第30章 sensitive流氓作态 唇上有点疼,他又没收着力道,乌妤护着手里的透明盒,舌根都被吮得刺疼,她蹙眉感受着宗崎的急切,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烦闷与无措。 仅仅是因为她回家的时候没有关注到他牵手的需求。 “好了,宗崎。”乌妤微微侧开头,抓住这个空隙连忙出声,也摸索着把盒子放到台面上,另只手还得撑在宗崎的胸口,才能避免他一不小心给盒子撂翻倒。 “好不了。”宗崎拧着眉,口唇上沾着她嘴里甜腻的奶茶香,一舔,又黏得慌。 乌妤对他这样的反应已经很有应对心得了,垫起脚搂住他的脖子,贴上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转移话题道:“要不你给这两条金鱼取个名字?得通俗好念点儿,不然不好养活。” “你说好,说你下次不会再这么做。”宗崎稍微停顿下来,不上当,还是坚持问。 男生胸腔里心跳的声音在这一隅听得格外清晰,乌妤在黑暗里用视线描摹着他的轮廓,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倒是将他所有细微的情绪都感知得清清楚楚。 沉默这一阵,宗崎耐心不多,转瞬攥着乌妤的手放在自己后腰,倾身将她压向柜面,双手箍住她的腰,勉强压下点烦躁,但语气仍旧不好,催她:“吭声。” “为什么你总是要我听话?”女孩清泠泠的声音响起。 两厢对比,好像只有宗崎沉浸在刚刚的吻和情绪里,低磁男声沾染情。欲,乌妤觉得耳朵拂过一片密密匝匝的痒,逃避般偏过头。 宗崎打开了灯,眼睫下压,垂眸定定看着抗拒和他交流的乌妤,“你是在问我?” “别这么看着我,我没做错什么,你才要好好想想为什么总是要要求我听话。”乌妤挣开他的手,转身拿着盒子去给两条金鱼找地方。 身后半点动静都没有,乌妤其实很忐忑,担心他又像以前一样不由分说地上前来,硬逼着她“自愿”答应。 外套染着点火锅味,乌妤把鱼放在桌子上,去了卫生间先脱下外套丢进了洗衣机里,没多久就出来,打算先给两条鱼找个大点的盒子,明天再出门去花鸟市场买专门的玻璃缸那些。 转了一圈,乌妤在厨房找一个比较大的空盆,给鱼装进去,又从玄关口的袋子里找到饲料放了点进去,环顾一圈,最后选择把它们放在阳台外边。 这件事总算是搞定。 回来的时间晚,忙碌一通,眼见快十二点了,乌妤拿出睡衣去浴室洗澡,宗崎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有在刻意忽视他,但屋子里就两个人,有什么动静猜都能猜到。 应该是回卧室了,换水那会儿她听见主卧里有水声传来。 现在手头没有任何事分走她的注意力,乌妤才放任自己多想了会儿,明白宗崎没有像往常那样必须得第一时间要她给个回答,大概是因为知道她现在不会离开公寓。 在掌控范围内给予自由,是他惯有的行事风格。 她以为自己这两年的相处下来已经够了解宗崎了,可好像宗崎对她的了解不比她少,甚至可能会比她以为的还要多。 泡沫覆盖全身,想到这里,乌妤打了个喷嚏,许多细小泡泡飞出去,眼前花了花,她挥挥手抹掉那些泡沫,掌心贴在瓷砖上,一声细微的嗑哒声响起。 前些日子吃过亏,乌妤警惕地转过头盯着玻璃门看。 两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动静,她松口气,暗忖自己最近真是一惊一乍的,甩甩脑袋,继续洗澡洗头发。 洗完澡出来,吹头发,抹精油,护肤,最后擦身体乳,一整套流程下来,时钟已经直奔凌晨一点。 这还是在她刻意提速的情况下完成的,中午刚从藏区回来那会儿没心情多收拾自己,洗完澡吃完饭就已经累得不行,所以宗崎睡一半来吵自己,她也提不起精神来推他。 现在已经过了平常睡觉的点,乌妤的精神还保持着轻微亢奋的状态,外边的灯都开着,她过去饮水机那里接了半杯温水喝下,一边喝,视线一边转向主卧紧闭的门那里。 瞥了两眼,太安静了,安静到她觉得有异常。 把灯全部关掉,乌妤看了看手机屏幕,有几条下午宿舍群发的信息,是庄疏雨问她多久回京淮,放假那天她给室友说的是回青港看看姥姥。 现在……乌妤心虚起来,这次既没回家看姥姥,也不是真的不在京淮。 算了,都凌晨了,还是明天再问。 手机电量不足,乌妤熄了屏,重新接了杯温水往主卧走。 房间出乎意料地开着灯,乌妤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宗崎坐在床尾的沙发那,怀里抱着台笔记本,听到推门的声响,男生掀眼往门口一看,见到是她,淡淡收回视线。 乌妤的心提起一瞬,做好了被他盘问或者阴阳怪气的准备,结果宗崎就这么轻拿轻放? 手机是同款,乌妤记不清自己的充电器放哪个床头的,她一般都比宗崎睡得早,充电这种事都是他想起来才会帮忙充上。 靠近门边的床头没有看见,她抬眸望了一圈,里面的梳妆桌台面上掉下来根白色的线。 路过宗崎坐的地方,乌妤刻意停顿了下,他还是无动于衷,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 今天怎么回事?乌妤过去拿充电器,边走边纳闷的想,今晚那句话真戳到他心坎上了? 不应该吧,她以前也没少骂他混蛋不要脸臭流氓,唯独今天这句话,他还真的放心里去了? 那她以前说了半天算什么?白费劲儿。 房间铺着地毯,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乌妤低头把手机充好放在桌面上,转头看向宗崎,他还在盯着屏幕。 男生侧脸专注,有淡淡幽光映在他脸上,翘着二郎腿仰靠在沙发靠背上,乌妤慢步挪过去,小腿靠在沙发边,微微俯身,抬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已经一点了,你不睡觉吗?” “忙。”宗崎头也没抬,惜字如金道。 乌妤讪讪收回手,说了句:“哦。” 有什么好凶的,乌妤腹诽。 没多加思索,抬手顺了顺披散着的长发,左手压住他的肩头,在宗崎一脸不耐的表情下,抬腿穿过他弯曲的手臂,直接强硬地跨坐到他腿上去。 宗崎不得不拿远笔记本,双手往旁边一撤。 以往他要干事儿,扶住才能尽兴。 今晚他一点也不想惯着乌妤。 心情不好,宗崎的脸自然也冷,狭长黑眸几乎没有温度,淡声启唇:“我今晚好脸色给你多了是吗?” “你这也叫好脸色?”乌妤抬了抬下巴,挺直了腰,指尖隔着睡衣戳中他的胸口,说一个字,就点一下:“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但你非得睁眼说瞎话,那我必须好好跟你说清楚。” 腿上一团温软,宗崎轻嗤,“行啊,我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话等着我。” “别乱给我扣帽子,就事论事好吗?”乌妤往后移开一点距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她说:“你在大街上随随便便甩脸色就是不对,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你还揪着这件事不放,再怎么算都是你的错,你凭什么张口就是让我听话?” “还有呢?”宗崎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态度挺好,语气不好。 乌妤又是对情绪很敏感的人,鼓了鼓腮,“你语气不好,我不想说了。” “惯的你,说一半留一半,迟早挨打。”宗崎拧着眉,伸手轻飘飘拍了一巴掌她的臀,这次没拿开,就放在后面,黑眸睨着她脸上的表情,“继续。” 乌妤扭了扭屁股,这人的手怎么还是这么烫,隔着裤子都感觉得到,她哼了声,正要开口,察觉到宗崎的手又加重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这样我怎么说?” “知道我要这样,还往我腿上坐?”宗崎都懒得回答她这问题,忽然反应过来,微微眯起眼:“你不会是仗着自己正在生理期……?” 乌妤翘了翘唇,朝宗崎眨眼,“那你还要对我甩脸色吗?”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宗崎伸手握住她那两截瘦削细白的手腕,很快甩开,语气嫌弃:“药味冲,别搂着我。” “以前咬我手腕的那个人死了是吗?”乌妤被他甩得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腿往地上一落就要起身,朝他放狠话:“行,你最好记着你今天的话。” 宗崎看着乌妤起身,无所谓地应了句“没问题”。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女孩气不过,她今晚就不该来求和,亏她还记着两条金鱼的“恩情”,抬脚就往宗崎腿上踹。 又是这一招,宗崎迅速截住她,握住她的脚踝,抬眸问道: “非得找点事儿你今晚才能安分是吗?” 一只腿骤然被他握住,乌妤一时间维持不了平衡,歪歪扭扭地蹦了蹦,瞪他:“松手!我要去睡觉了!” “就在这睡,我没空跟你费话。”闹这一阵,宗崎勉强觉得差不多了,等她生理期结束再来收拾她。 “我哪里配跟你这种浑身香喷喷从来不臭的大少爷一块睡觉啊。”乌妤阴阳怪气地说。 “乌妤,我劝你安分点,不想睡我们还可以做别的事。”宗崎低声警告她,刻意盯着她的唇。 “……你简直无耻!” “知道就好。”宗崎毫不脸红地接下这句评价,俯身打横抱起她,往床上一丢,顺手把大灯关掉,只留了床头那盏暗淡壁灯。 弹性极好的床垫给乌妤颠得弹了弹,张口又想骂他,结果一抬眼,宗崎好整以暇地站在床边,胳膊往上一举,上衣就脱下来了,骨节分明的手掌接着就伸向裤缘。 乌妤的脸红了红,连忙出声阻止:“不准脱了,裤子不准脱!” “你谁啊,还管我脱不脱裤子?”宗崎腔调散漫,俯身拽着她的脚踝往身前一扯,床单还有睡衣都很滑,乌妤眨眼就到了宗崎面前,早有预料般捂住脸尖叫:“你真的烦死了,我不要看你!” 宗崎跟没听到似的,并不在意她捂不捂脸,擒着她的右手,堪称耐心地掰开她紧紧攥成拳的手,接着握住柔软的手心往自己下腹一按。 宗崎现在整个人就是实打实的流氓作态,额发垂在眼前,唇角勾起,嗓音也吊儿郎当的:“提前给你感受下,过两天别半途又喊累想跑。” 男生低头凑近乌妤,听见她跟开水壶似的细细尖叫着,啧了一声,拽下她的手,说:“有什么好叫的,又不是没摸过。” “宗崎!”乌妤的脸涨得通红,呼吸凌乱,话都差点说不明白:“谁,谁像你这样直接按着人的手摸啊!” “我呗。”宗崎说完,抬手关掉了壁灯,被子一掀把她裹进去,自己也上了床,躺在她身旁。 略带凉意的手率先伸进去摸她有没有穿内衣,乌妤阻止不及,自己的手只在半途截住他,宗崎顺势停在她小腹那,先开口:“挺好,以后都别穿。” “你不许说话了!”乌妤也只能在口头说说,宗崎要不要听她的话,从来都是看心情。 乌妤无言望着梳妆台反射出月光的地方,不敢再动半点,身后抵着明显的滚热,只能默默数羊,硬逼着自己赶紧睡着。 两人确实也是累了,安静躺下来没多久,呼吸都慢慢平稳下来,宗崎收了收手臂,下颌靠在乌妤的的肩头,眉宇间颇有股想教训她但又无可奈何的憋闷感。 “乌妤,我没跟你开玩笑。”一声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呢喃响起,很快又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匀稳呼吸中。 隐约听见宗崎的声音,乌妤迷糊应了句“嗯”,身子也动了动,宗崎听见了,唇角轻勾,弓着身将她搂得更紧,隔了好一会儿,才郑重道:“我知道你听见了。” 说了嗯,那就是答应了他会听话。 第31章 sensitive种草莓 国庆最后两天假期,乌妤几乎是在床上度过的,和宗崎没事干就整天睡觉,加上左手正在恢复期,谨遵医嘱能不动就不动,好像要把在藏区那两天受的累全补回来。 宗崎闲不住,但和乌妤在一块时他就不爱出门,宁愿躺她身旁看电影都不想挪窝。 他这人又不爱戴耳机,总觉得耳机、眼罩、耳塞之类的东西都有股莫名的窒息感,于是就在乌妤极度不理解的眼神中看了两天的无声电影。 乌妤有时候半途会稍微清醒一段时间,她原本就是缩在宗崎胳膊底下的,醒来也没出声,只是睁开眼,稍微挪动了下后颈,去看宗崎到底在看什么电影。 敏感患者 第41节 宗崎头两回没发现,以为她就是睡梦中无意识翻个身而已,多正常,以前刚尝试睡一张床上,没少挨她踢。 她人看着小小一只,对他尚且放不开心,刚开始睡的时候恨不得缩在角落。 等他洗完澡出来一看,还以为床上没人,房间里也没找到,他又掉回头来掀被子,身上的被子被扯走大半,女孩抬起脸,表情懵懵的,见是他,骂他了句“烦死了”,倒头拽回被子又睡着了。 那时候宗崎就觉得,简直可爱死了。 只是没多久,这可爱行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睡觉嫌热,开始踹他了。现在才算好很多,知道身旁是他,半夜觉得冷了还会往自己怀里钻,热的话……想跑他也得给人箍怀里。 每一次她往自己怀里钻,宗崎就觉得自己这几年的心思没白费,白天……反正晚上睡觉搂一块呢。 都没差。 但是这几天,看电影的时候他发现乌妤睡一半会醒来,电影没扩充到满屏,上下总是缺着两块黑漆漆的地方,那天他正在看字幕,忽然看见左下角睁开了缓慢眨动的眼睛。 反应过来后,宗崎松口气的同时,选择了不吱声,想看看乌妤到底想做什么。 结果醒来没半分钟,乌妤又睡着了,窝在他手臂底下,重新找到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轻轻哼唧两声,他还以为是错觉,合上屏幕再去听,又没声响了。 这是睡太多的缘故? 宗崎好奇,躺下去收拢手臂,想让她再发出刚刚的声音,可女孩只是不适地皱着眉,张了张嘴,给宗崎一种下一秒就要开口让他“别烦”的错觉。 但乌妤什么都没说,朝外翻身,翻了两圈后处在要掉下床的边缘,宗崎一声不吭地看着,薄唇轻抿,不太高兴。 乌妤的确没睡熟,但脑子里还残留着先前宗崎紧紧箍住自己的意识,以为自己再怎么翻滚,宗崎都不会松手,没想到这次宗崎存了坏心眼,在她出现悬空坠崖的感觉时,才出手将她揽了回来。 下半身掉在柔软地毯上,落地的实重感让乌妤总算清醒过来,只是视线尚未聚焦,迷糊感觉自己确实是摔下了床,半边手臂连同腰肢都在宗崎圈起的手臂里。 呈现一种他尽力拉了,但架不住她睡相不好,实在拉不住的场面。 “你推我?”乌妤缓了缓,仰着头纳闷出声。 男生在乌妤头顶悬空侧躺着,支起右腿维持着平衡,闻言睨着她,似是不理解她还能倒打一耙,牵着唇:“起来,不想睡了就出去做饭吃。” “做梦还差不多。”乌妤嘀咕一声,推开他的手,坐在地毯上捂了捂脸,脸颊睡得泛红,摸起来挺烫,没一会儿,她转头问宗崎:“我真感觉你推我了,刚刚憋得慌,那不然就是你故意挤我。” “少碰瓷。”宗崎坐在床边,半点不脸红,对她的后半句置若罔闻,单腿踩在地毯上,踢了踢她蜷起的腿,俯身撑在她头顶问:“真不睡了?那就给我亲会儿呗。” “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乌妤伸手挡住他,说完拿起身后的杯子喝了几口水。 水放凉了,顺着喉管凉到肚子里,她喝了多久,宗崎就看了有多久。 盯着鼓起又恢复的腮看,不放过咬住玻璃杯时伸出来的小小一截红舌,还有仰头时下意识垂下的眼睫。 宗崎觉得自己像个变态,怎么那么想让她也仰着头喝自己呢? 那眼神存在感太强,乌妤完全忽视不了,喝到最后一口,她转眼看向胳膊撑在床边的宗崎,突然觉得他这动作挺好玩。 抉择了一下,她含着半口没咽,双手往身后一撑,和宗崎对上视线,直勾勾盯着他的唇,勾引般朝他努了努嘴。 宗崎低头轻笑一声,接收到信号,左臂仍撑在床沿保持平衡,而右手早就如愿伸出去捧着她的脸,好方便自己。 两人就这样一个 半躺在地毯上,一个侧躺在床沿,视线触及一瞬,各自很快闭上,半口水辗转于唇间,淌下几滴落在乌妤的下巴,宗崎停顿下来,啄了啄她的唇,继而转向蜿蜒下去的水痕,细致啄吻干净。 “嗯……痒。”乌妤仰起瓷白脖颈,蹙眉,声音细细的,微微喘息着。 宗崎下了床,双臂撑在她身后的柜子上,蹭了蹭她的脸颊,哑声:“想做。” “没结束。”乌妤抬手推了推他,别开脸不亲他了。 “知道,亲会儿就行。”宗崎轻声哄她,低头去寻她的唇,边亲边问:“想没想我。” 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轻点。”乌妤轻蹙着眉,他的手本来就大,平常能完全盖住她的脸,手劲也不一样,她有些难受,委屈地看着宗崎,作些无谓的挣扎:“我饿了,想吃饭。” “别这么看着我。”宗崎漆黑的眼睛紧紧摄着她泛红的脸颊,停顿片刻,随即俯身亲了亲她,说:“你知道我受不了你这样的眼神。” 男生不像说假话,乌妤恍惚记起从前好像她越求饶,宗崎越兴奋,动作比思维快,撑起上身紧紧搂住他,下巴贴在他肩头,以为这样他就看不见。 “我,那我要怎么办嘛。”乌妤靠在宗崎的胸膛,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磨过女孩薄薄的锁骨皮肤。 宗崎闭了闭眼,将她抱坐在腿上,乌妤的手指无意识抚过他后脑刺刺的短发,有点扎。 眼帘半遮半掩,已经是傍晚,房间又没开灯,她背对着光线,蒙起水雾的视野里是睡衣底下起伏的脑袋。 …… 起来时,乌妤腿软一瞬,差点栽倒在宗崎面前,等看见宗崎脸上的笑意时,羞恼上头,推开他就想往卫生间跑。 “好了,羞什么。”宗崎拽着她的手腕,将人重新扯回自己怀里,一手环着她的后腰,另只手捻开乌妤吃到嘴里的头发。 “笑的又不是你!”乌妤胸前还难受,坐在他腿上挨着尚未消退的,干脆埋在他肩头,闷声闷气的:“不许再这样了。” “哪样?”宗崎低头瞧着她身前的弧度,牙齿轻轻咬了下舌头,攥着手克制住想再去伸进去的冲动。 不行,再来真得跟他生气了。 想起刚才的口感,颈间绷出几根青筋,宗崎偏过头挨着她的柔软脸颊,不知足地吻了吻她的脸颊,低喃:“又不给我做,我亲会儿怎么了?” “……我跟你说不通。”乌妤幽怨地张口咬住他的脖颈,牙齿细细磨着,什么不留痕不吸草莓的想法通通忘了个干净,只知道他刚刚咬疼了自己,她必须得还回来。 女孩的牙齿尖,宗崎微微仰着头,露出更多的皮肤,刺疼划过,紧实皮肉被她的牙齿叼起,不解气般一咬再咬。 “行了,再重点明天别人得问我找谁刮的痧。”宗崎低头开玩笑。 乌妤不满地停下来,宗崎却喜欢她这眼神喜欢到极点,没忍住又低头去亲了亲她,被乌妤推开拍开,也不气馁,转而去吮她的颈肉,视线下移,领口歪歪扭扭的,露出凌乱的鲜红痕迹。 他的确也没干人事儿,听到乌妤说疼,还是埋头跟收到挑衅般继续吮。咬,直到听到人带了哭腔才勉强停下来哄她。 厮混一番,才晚上七点过,乌妤换了身质地更柔软的睡衣,耷着眉眼吃完饭,跑去了沙发上坐着,翻到上次的历史记录继续看,对着来回走了两圈试图让她回床上去的宗崎视而不见。 前两天杨姨来过,冰箱里补充了很多,宗崎打开看了看,洗了碗葡萄出来,搁在茶几上,不勉强她了,直接坐在乌妤身侧,伸出手揽着她的肩,跟着一块看电视。 “这好看吗?”宗崎仰靠在沙发上,双腿大剌剌敞开,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问她。 这几天乌妤睡着后,他睡不沉,就会去书房继续工作,上回跟陆言慎简单说了点,但不够。 最近遇到的问题挺棘手的,不仅是学校这边落地的项目遇到点麻烦,他自己在年初一手创建的公司还没走上正轨,就接二连三地遇见难题。 不过好在目前都能有序解决,只是多费点儿精力罢了。 等完全步入正轨,乌妤就无需再跑「跃声」兼职了,从高三到如今,乌妤的休息时间真的不多,他每次看着累得慌,所以想尽一切办法想让她轻松点。 人,他养着,爱好,他也养。 至于今后她想做什么,他都给她兜底。 “还行。”乌妤盘着腿,没有注意到宗崎有些走神,膝盖上顶着果盘,时间长了有些麻,想了下,伸长腿搭在他腿上。 不搭白不搭,嘴里酸甜迸溅,乌妤眯了眯眼,靠在他胸膛,找到个更舒服的姿势。 屏幕光线明灭,乌妤若无其事地说:“明天我回学校。” “嗯。” “要开学了。”她补充道。 “用得着再说一句?”宗崎不太满意她这语气,抬手捏着她的脸,目光威胁。 乌妤无辜看着他,还是解释道:“马上要体测,我得提前准备着嘛。” “这还不简单?”宗崎松开劲儿,伸出指腹抹掉她唇边溅出来的葡萄汁,有点黏,他拧了下眉毛,自然开口:“我带你跑一段时间,八百米多容易。” 乌妤想起从前上次也是体测,跟他抱怨了两句要累死人,硬生生被他拖着在京郊某处僻静地方的运动场,循序渐进锻炼了一礼拜。 体测是没问题,但她那段时间见到宗崎简直跟见到瘟神一样好吗?吓得腿软。 “不行!我和室友约好了,我不要和你一块。” 宗崎挑眉看着她,显然也想起上次她躲着自己跑的事,只好勉强退步道:“行,不逼你,” - 十月八号,京淮大学正式开学。 乌妤回了学校继续住宿舍,下个礼拜体测,下个月则有期中考,一个国庆假期过得跟分水岭一样,后半段日子忙到飞起。 播音专业的课实操性很强,只是课上就那么点时间,所以很多老师都要求他们尝试在网络开个账号,有时间记录那种,后期回顾能便于清晰发现不足。 乌妤早前注册过,也发过几条不露脸的清唱视频,在眼花缭乱的短视频中,乌妤的嗓音并不能吸引到大众。 但在暑假期间,她在青港闲着没事就会录点喜欢的歌曲片段上传,有几条大概是赶上了热点,点赞量很不错,迄今为止,账号已经有了小十万的粉丝。 后台私信也挺多,都是大家想听她唱的,乌妤现在很少会去看了,一是太多她接收不过来,二是隔着网络总有人不怀好意,发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后面有次宗崎有回用她的手机看什么东西,忘记了,要不是怀疑她泄露他的微信,要不就是看她最近有没有加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就那一次,宗崎点到了后台,瞬间脸黑。 骂了她两句,直接卸载了她的那个软件。 乌妤试着和他讲道理,但宗崎我行我素,两个人跟熬鹰似的对峙了半宿,最后各退一步。 宗崎的手机登录她的账号,她的手机登录宗崎现注册的账号。 所以上次庄疏雨想用她账号互关一下,还纳闷地问她,怎么只有两个游戏视频,乌妤只能扯谎说是家里的小朋友看的。 如果庄疏雨再细致点,说不定能发现账号的id昵称是“七”,以及默认的微信头像。 这一次是意外也就算了,但乌妤忘记了自己另一个学习软件的账号还登着宗崎的。 这次收假来的第一份作业差点让乌妤露馅。 组成的五人小组课后录好了作业,乌妤分配到的是最后一步上传系统。 一圈人累得各自占据座位趴着喝水,乌妤把视频裁剪好和命名好后,另外三人本来正在讨论结束了去吃点什么热量既不高,味道又好的晚饭,没料到琴子话题跳转,突然说起乌妤那个十万粉丝的账号。 乌妤和班上的人都保持着客套有余,亲切不足的关系,要不是小组作业,还聊不到这么多。 一个男生,两个女生,都围上来看想看看乌妤的账号,但那会儿乌妤刚好打开学习软件的系统,下意识点进课程里想上传作业,没料到看见的是一排排突兀的“微观经济学”、“高等数学”、“国际经济学”等等的字眼。 “……”乌妤脑子嗡了一瞬,旁边有女生眼尖,瞥见了,“欸”了一声,疑惑地问:“孙金国?那不是金融学院那边的高数老师吗?” 四目相对,乌妤压下慌乱,飞快退出宗崎的账号,心里快骂死他了,面上还得故作不解:“不 是,我这是帮朋友做个英语作业,她那天来大姨妈,肚子疼起不来,我忘记退了。” “这样啊。”那女生一脸暧昧地看着乌妤,“懂,我懂,我们保管不会说出去的。” “……”是不会说她代写作业吧。 乌妤木着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登录上自己的账号上传完视频作业后,拉着琴子就跑了。 她们这一个礼拜都是在晚上吃完饭后,消消食,就去运动场跑步,提前适应下个礼拜体测中的八百米。 敏感患者 第42节 去运动场的路上,乌妤边和喻琴聊天,一边调低了屏幕亮度,对着宗崎的聊天框一个劲儿的输出。 不用面对面,乌妤的思维格外敏捷,每句话都不带重样的,宗崎最开始还会回她一个“?”,后面就不回了,连带着往日怨气,并在今天一块发泄给他。 “不是,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喻琴吼她,“乌妤!” “在呢,你不是说季扬拒绝了疏雨吗?”乌妤嗯嗯点头,关掉手机塞到背着的包里。 “是啊,不然她今晚就跟我们来跑了。”喻琴小声吐槽:“其实我觉得季扬一点都不靠谱,听话归听话,你有没有觉得他真的太听话了,说什么做什么……哎,我也不是说这不好,就是你懂吧,男人太听话,到最后辛苦的都是另一半。” “……”乌妤沉思了会儿,换位思考下,把季扬的性格代入宗崎,当即摇头:“算了算了,别说了。” 吓死人了好吗?他要是能听话,她都得去医院看看精神科。 完全不可能的事。 运动场占地面积大,一侧是篮球场,划分了五六块区域,这会儿都占满了人打篮球;另一侧是一些休闲设施,陆陆续续有情侣牵着手暗戳戳秀恩爱。 乌妤和喻琴快步走过,把东西放到观众席上,然后下来热身,带着手机计时,先慢跑,再根据自己的状态提速。 跑道上夜跑的人很多,乌妤和喻琴一前一后跑着,时不时聊两句,但空气吸到鼻腔和口腔里很难受,她看了看毫无异样的喻琴,有些艳羡。 肋骨底下钝钝的难受,乌妤和她逐渐拉开距离,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两下,她停下来,靠在观众席的栏杆底下暂时歇会儿。 解锁手机,弹出来两条微信消息,一条是十五分钟以前的: [7:骂我干嘛?] 另一条是现在的: [7:跑步还聊天,过来我听听。] 乌妤身形一僵,抬头先看了一圈运动场,都是陌生面孔,她刚刚在篮球场那边没有看见他吧。 [twe.:你来这儿了?] 叮一声消息提示音响起,乌妤下意识顺着声音望过去,观众席上,宗崎和周越彦坐在观众席第三四排的位置,周越彦正侧着头跟他说话,神情专注,没有注意到这边乌妤和宗崎对上了眼。 [7:上来。] 乌妤看到这条消息,想装没看见,打算跟上喻琴继续跑,没料到宗崎直接对着周越彦指了指她这里。 “乌妤!”周越彦惊喜地喊她。 “……” 乌妤只能挥手说好巧,在他们朝自己走过来时,低头给宗崎发消息:[???] 刚发出去,肩头就被人拍了下,乌妤一回头,是喻琴。 她已经跑完一圈回到这里,气喘吁吁扶着栏杆,跟周越彦打招呼,转眼看见熟悉的人,她顿了下,说:“呀,宗崎?好巧,你们今天也来运动场?” 周越彦抬手作扇,给喻琴扇风,都是一个班的,说话也不拘谨:“你们练八百米?辛苦辛苦。” “你们来打篮球?” “不是,辅导员找我们有事,刚好碰上了。”周越彦解释了一句。 喻琴的眼睛在宗崎身上转了转,见他手里转着手机,没一会儿又跟周越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估计心不在焉的。 八卦的心止不住,想起上回在演播厅撞见的那一幕,喻琴克制住激动,趁着他们聊天没注意,转头捂着嘴,小声对着乌妤说:“我靠,你看见他脖子上的草莓没!我就说他有女朋友了,你还不信,这多猛啊,种了一脖子。” “咳咳!”乌妤差点呛到,不敢相信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她只知道喻琴这话一说完,周越彦看向了宗崎的脖子,宗崎看向了自己。 “乱说什么呢!”乌妤就差就捂她的嘴了。 “凶什么呀?”喻琴被宗崎望过来的那道视线看得不自在,清咳一声:“那什么,我就随便说说,别当真别当真。” 说完转头就和周越彦聊起来,免得宗崎记恨上她,虽然……不至于,但这也太尴尬了。 宗崎说了句没事,目光转而落在乌妤脸上,勾着唇,眼底调笑意味浓重,随即旁若无人地拿起手机发消息。 聊天声中,手机消息提示音格外突兀,喻琴和周越彦说话被打断,下意识望向了乌妤手心里的手机。 乌妤惴惴不安地对上男生漆黑的眼睛,手抖了一下,解锁了屏幕:[女朋友,下次什么时候再给我种?] 仿佛耳鸣一瞬,她抬眼看向消息的主人。 宗崎今天换了身稍显柔和的黑色卫衣,金属拉链拉到顶端,银发覆在眉骨,微垂的黑色长睫少了几分冷感。 宗崎漫不经心的无声启唇,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懂的话,补充没有发完整的消息,含混着黏糊且暧昧的气息,对着乌妤,一字一顿:“草莓。” 第32章 sensitive偏爱偏心 观众席的位置照明不足,只有左侧篮球场透亮的路灯斜斜散射过来一些暖白光线。 嘈嚷声不绝于耳,远处扣篮的欢呼声浪震到这里来,乌妤轻轻蜷了蜷发木的指节,刮了宗崎一记眼风。 宗崎虚靠在墙上,觉得她那表情特好玩,试着憋住,但不行。 黑眸弯了弯,过了这阵好笑的劲儿站直身子,抬手往周越彦肩上一搭,说:“走了,别碍人眼。” 周越彦摸了摸鼻子,帮喻琴说了两句:“没有吧,喻琴就嘴快,没坏心。” “没说她。”宗崎扬起下颌,给旁边两人的好奇心吊起来,又不负责解惑,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转身和周越彦一块离开了。 另一个快让他给吓死的人,见状想发脾气都没地方发。 那两人走后,喻琴拉着乌妤肆无忌惮地八卦了一阵。 混着凉凉晚风,喻琴戳了戳乌妤,终于问出困扰她一晚上的问题:“你认识宗崎啊?” “算是吧。”乌妤斟酌着回答,总不能扯谎说不认识,刚刚宗崎那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两绝对不止简单的点头之交。 “算是哪种程度的算?”喻琴抬指竖在唇间,思考着问:“今晚他话好少啊,还是他这人就这样?” “就这样吧,话是挺少的。”乌妤在重新调计时器,打算再跑两圈就回宿舍,旁人都这么说。 少归少,但张嘴就气人的话说得也挺多。 喻琴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跑最后两圈的时候刻意落后了两步,眯起左眼,用手指挡在乌妤的身后。 她慢慢停下来,因某个明显不可能的猜想也许得到证实后,心跳加速到她不得不选择缓缓,开始琢磨这姑娘是不是背着所有人玩儿了个大的。 …… 慢慢锻炼了一礼拜,给耐力提上来之后,体测也陆续开始了。 同往 年一样,播音专业和金融专业分到一块由谢涣组织分队,各班的体委和班长负责记录各项数据。 测立定跳远、肺活量、仰卧起坐这些,乌妤做起来都挺轻松的,到了最后一项八百米的时候才开始有点紧张的感觉。 这两天是特意留给各个学院准备体测的,跑道清理得干干净净, 班级不同,物资有限,乌妤他们班到跑道时,金融专业的人已经有结束长跑测试的了,放眼望去,搀的搀,拖拽的拖拽,男男女女都跟吊着最后一口气一样。 前两天下过雨,空气里还弥漫着塑胶跑道的湿腥气。 乌妤揉了揉鼻尖,不喜欢这味道。 在热身做运动时,她看见了坐观众席上的宗崎,离得远,看不清脸,旁边的……那是陆言慎吧? 上一场结束的应该是就是他们班男生的一千米,其他人乌妤就不认识了,也许是别班的。 转体运动两个八拍,半分钟。 宗崎肆无忌惮的将视线投注于她的身上,他双腿岔开,手肘撑在膝上,矿泉水喝了大半,闲散地朝空中抛握着。 “心情挺好啊?”陆言慎往后撑着双臂,不太能见得惯他这副状态,给他泼冷水:“真去刮痧了啊?这地方吸多了容易出事。” “羡慕直说。”前段时间穿着外套,领子刚好遮住那些吻痕,但今天毕竟是要运动跑步,穿多了不舒服,宗崎这会儿脱了外套,露出里面一件白色长袖,领口低,那些痕迹就无处遁形了。 过了快俩礼拜,咬的轻的,颜色已经变淡很多,但咬的重的,不但没变浅反而还愈发深浓。 一块一块的暗红青紫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皮肤上,宗崎这几天早晚洗漱都懒得穿上衣,观察着镜子里的那些印记,琢磨下回想什么招再让乌妤给自己咬点。 不过他更想给乌妤咬点儿在脖子上,带着他的印儿出去,肯定好看。 滚了滚喉结,宗崎遏制住自己这些念头,算了,不能想,越想越止不住。 跑道上那道浅蓝色运动装的身影已经跑完一整圈,速度渐渐慢下来,宗崎数着她的时间,看见她差点停下来,不禁拧了下眉。 京淮大学硬性规定体测不及格要重考,再来一遭,她肯定后面一段时间都提不起精神来。 她这人容易陷入焦虑,说好听点就是追求完美,宗崎见到过几次她准备那种随堂作业都得推翻原先的好几回,找状态找感觉,给她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才勉强愿意交上去,呈现到老师面前的的确是回回拿高分。 但宗崎很不喜欢她这样,他作为旁观者,没法插手她这些事,就是看一眼心疼一眼。 所以想着能给她补补身体就补补,累了就带人去按摩,困了就给人塞床上,饿了他不行,老吃清汤面得腻,那他就找杨姨给她做好吃的。 看她跑个步比自己还费劲儿,宗崎笑了笑。 还好,后面她室友拽了把她,乌妤跟上了大队伍的尾巴,缀在后面没再想着半途而废了。 他本人没察觉,但在这附近休息的一群女生注意到了。 “好勾人啊,谁让他染的银发,这个色好适合他。”有女生捂着嘴小声和钟弋瑶说话。 钟弋瑶拧好粉色杯子的盖子,从左上角坐着的宗崎的脸上淡淡收回视线。 心口刺痛一瞬。 自从那次在招新教室外,宗崎和她摊牌后,她就再没主动去找过宗崎了。 但是好歹算她追了两年多的男生,说放下倒没那么坚决,她就是好奇,乌妤究竟有哪里吸引到了宗崎。 播音专业不缺好看的美女,为什么唯独是此前没有半点交集的乌妤?钟弋瑶试着串联先前某些痕迹,终于记起在去年迎新晚会上,宗崎破天荒地找到她。 那一时期,宗崎和陆言慎做的项目正在拉投资,但毕竟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理论知识再丰富,可商人只想看到实处的利益,前期投入时间太长,没人愿意对他们投以耐心的资金与精力准备。 钟弋瑶费了很多精力从周越彦入手,才算加入宗崎的团队,她的学业成绩排在专业前十名,但她那时只想着借此机会和宗崎朝夕相处,一开始做的都是些边缘任务。 这样肯定是得不到宗崎多看的,好不容易有一次她碰见团队都束手无策的难题,另辟蹊径提出新的思路,宗崎总算愿意搭理她,还对她的想法表示可以试试。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宗崎和她聊天,他的朋友陆言慎也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关系又在她的盘算中更近一步。 而这一切进步都得益于她知道大一那阵,不乏有漂亮女生追求宗崎,但宗崎都拒绝得彻底,任凭她们怎么软磨硬泡都撬不开他的半点心软。 至于那片粉色卫生巾,钟弋瑶也逛遍了校园论坛,那么多人都没扒出半点信息,他身后背景再厉害,能将他藏住,那身边人总得留点痕吧。 可是没有,按照她的直觉,宗崎绝不可能是玩地下情的人,他这个人就是坦坦荡荡的,厌恶的很直接,喜欢的也毫不收敛。 敏感患者 第43节 所以那片卫生巾,要么是他家中某位女性长辈的,要么……反正他身边干干净净没有旁人就行了。 了解清楚这些后,钟弋瑶瞄准的只有宗崎身边正牌女友的位置,所以自然不会做和她们一样的蠢事,送礼物约会都太够不上宗崎了,和他并肩才是最佳决定。 成绩优异,能力出众,人是浑了点,但这样相处起来才够劲儿不是吗? 她从出生起接受的就是最好的一切,男友自然也要最厉害的。 在团队中,和他说话最多的女生,是她,她以为宗崎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可是却没去注意,站在团队里的每个人都是经过筛选才进来的,宗崎认可的只有她的专业能力,对她的目的不感兴趣,也不会表露出半点情绪起伏。 自信一点点出现漏隙,她引以为傲的能力被宗崎做的一件事凿穿薄弱之处,让她隐隐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没走近过宗崎: 大二迎新晚会。 筹办这次晚会的林老师是她妈妈以前的老同学,她知道这次活动算是比较盛大的,宗崎跑不掉肯定会去,而且在团队群里,其他群成员也有参与本次晚会的,都在艾特他一定要来看。 一个团队的伙伴,于情于理他都拒绝不了。 钟弋瑶看见他在群里回了消息答应会去,还说表现得好晚上请大家吃饭。 追不上她也着急,谁愿意睡美容觉的时候爬起来给他查数据找文件。 宗崎也是男人嘛,免不了俗。 于是她找林老师撒娇,想要这次晚会的主持人位子,她上初高中那会儿经常上台讲话,应变能力受到过老师表扬的。 但别人已经排练大半个月,肯定不能说换就换,所以她就自告奋勇提出当备选主持人,林老师磨不过她,勉强松口答应了。 其他人不知道这事,照常排练,等到了迎新晚会那天,才有了乌妤记忆中混乱又紧张的一次主持活动。 乌妤一直以为是工作人员没组织好流程,才弄混了自己的上场顺序,毕竟总共四位主持人,不可能每一个节目全都站上去,她们都是提前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务,该谁上谁就上。 可真到了那天,乌妤化好妆,换好礼裙来到后台时,突然被告知得换人,有节目临时出了问题,她那part废掉不能上场。 乌妤脑袋懵掉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如果发生这么大的事,后台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这不明摆着有猫腻吗? 可是她去找老师到处找不到人,柯斯郁安慰了她两句,他还得再去走走自己那部分的流程,不好一直留下,再一个是她听到风声,说是林老师重新找了个更有经验的主持人来。 什么事嘛,乌妤就没碰到过这一头雾水的事。 其他人都在有序忙碌着,唯独她,在后台得不到答案,也没心情没脸再待下去,去了外边的某个更衣室打算换衣服。 恰好她看到屏幕弹出条几分钟前宗崎发来的消息:[后台哪儿呢?] 乌妤本来不想跟他抱怨这种已成定局的糟心事,但一看到来电显示上他的名字,还是接通了电话,听见男生低磁的声音,她委屈开口:“不在后台。” 宗崎原本靠在休息室的沙发椅上,找了一圈没找到她人,现在一听她语气不对劲,敛起挂在唇角的笑,问她怎么了。 再然后,钟弋瑶见到了宗崎,扬起笑问他是不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宗崎说是。 他那个时候还会顾忌女孩的面子,这件事并不复杂,来龙去脉他清楚了,就是某位老师开后门给自己的孩子一个露面的机会。 换做别人,他不会管。 但是这事发生在乌妤身上了,就不行,何况吃亏的还是乌妤。 “这活儿你不行。”宗崎对着钟弋瑶直言。 钟弋瑶穿着鱼尾长裙,上过妆的五官更显艳丽,发觉宗崎是来指责她的,不大开心:“你都没看过,怎么知道我不行?” “要上去也行。”宗崎也不多说,漆黑的眼睨着她,转身临走前只说了句:“我的团队不欢迎抢他人成果的人。” …… 钟弋瑶知道自己哪里比不上乌妤了。 她缺了一份宗崎的偏爱。 她过往的一切都有家人托举着,她的成绩与努力有目共睹,所以她自信张扬,遇见比她更难招惹的同类,征服欲总在作祟。 是同类,难道不该相互吸引吗?为什么偏偏看上她找不出任何优点的乌妤,他们半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钟弋瑶不理解宗崎,自己也钻入了死胡同。 她没怕过挑战,更不担心自己会失败,唯一栽过的跟头,是在宗崎身上。 只是……钟弋瑶将视线移向跑道终点,她很想知道,宗崎真的会一直偏心她么? 或者她该问,真爱一个人,会选择地下恋情吗?他们之间其实早就出现问题了吧。 - 京淮大学后门,发生一起恶行斗殴事件。 宗崎和陆言慎正在斗嘴,要不是外面人多,他早就对他过肩摔了,凭什么说他越缺什么越想炫什么。 陆言慎就是单身久了脑子不好使,要不就是上次出差让他去应付的秃头油腻男怀恨在心,这两天总是说些乱七八糟的。 “别忘了你叔还在给我小姨当备胎。” 陆言慎当即反击:“我管他呢,我就问你,你到底能不能上点心,我给你善后多少次了,你再乱来我就亲自告诉乌妤,你家里还藏着一份——” 只是这边火气还没消下去,他们两人就听见身后嘴巴不干不净的男生讲话,两人皱眉看过去。 应该也是刚跑完步,四五个四仰八叉靠在椅子上的男生。 “其实咱们播音学院的女生跟对面传媒大学那些小明星网红比起来,一点不差。” “我附议。但是吧,你们知道我以前该捞过一播音专业的美女对吧,好家伙,那女的清高得很,我花了几百块买了她们班的课表,不管刮风下雨都在她宿舍楼底下等她,又送礼物又送鲜花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旁边有人追问。 那人一拍手掌,语气愤然:“那女的压根就不是单身,全是装出来的清纯样,周内我上课我理解她,但我特意在周末守着她,看她从楼上下来,本来还以为能约出来看看电影吃吃饭,结果人家啊,头也不回地上了辆豪车。” “豪车!哇塞,还有这种呢?” “这你见识就少了吧,这个专业的学生,不管男女,都嘿嘿……你知道我昨天刚甩的那个前女友,就是播音专业的,那声音可好听了。” “恶不恶心我靠,你们在开车吧!源哥这回又看上谁了,也教教我怎么把妹的。” “行啊,你去要那几个女生的号码,我选了剩下的再给你挑。” …… 宗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脸色沉得吓人,陆言慎伸出去拉他的手收了回来。 “宗崎,这是在学校里。” “我知道。”宗崎站起身,望向乌妤那里,人太多,看不清谁是谁。 他摸到手机解锁,脸冷,长袖落了下来,遮住骨节分明的手腕,陆言慎这才发现他手腕上头一点,绕着一圈黑色发绳。 “这人有点眼熟,上回校园墙那个?” “现在想起来了。”宗崎下台阶,站定在栏杆那,居高临下地睨向前面四五个勾肩搭背的男生,淡声说。 难怪那人一开口他就恶心得反胃。 就是原来在校园墙骚扰乌妤不成,转而造谣她的那男的。 可以,还真是小瞧他了,贼心不死是吧。 收拾过了还敢说这种不干不净的话,当他是死了吗? 晚上七点,天色昏暗。 乌妤正在宿舍吹头发,收到了庄疏雨所谓的惊天爆炸性消息,点开视频一看。 脑袋嗡地一声。 视频明显是拉大拍摄的,画质显得模糊,还有乱七八糟的声音进来。 但乌妤绝对没认错,打架的是宗崎。 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狭窄幽暗的巷口传出痛呼斥骂声,肉。体摔撞到墙上,“嘭”的巨响甚至吓到了偷拍的人,手机画面一抖,露出更多原先被死角挡住的地方。 乌妤呼吸一窒,对面拢共五个人,就对宗崎一个人。 冷寂路灯映照在水泥地板上,数不清的灰尘扬起,宗崎与三个男生厮打在一起,唇角开裂渗血,眼睛进了沙砾,磨得通红,形容狼狈,眼睛却格外亮。 乌妤的手在发抖,全凭本能去试着听他最后说了什么。 下一秒,手机电话响起,视频也戛然而止。 是陆言慎打来的电话:“市人民医院,打车,赶不上就给他收尸。” 第33章 sensitive有意思吗?玩儿我…… 乌妤没扎头发,换了身衣服就匆匆从宿舍离开了,一阵风似的刮过刚进门的喻琴,喻琴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等等等等,你往哪儿去,这么着急?” “有点急事,如果晚上我……算了,晚上就别给我留门了。”乌妤顿了下,抽回自己的手,拍拍她的肩,说完就往楼梯下跑。 路上找出宗崎的电话拨过去,打了两遍都无人接听,重复的冰冷机械音加剧了不安与紧张。 往校门口走的这一路上,乌妤时不时能听见有人在讨论前一个小时在后校门发生的打架事件。 “早就有人认出来啦,他刚到后校门没多久,群里就有人拍到了,还有人说去偶遇呢,都以为是和朋友来吃饭的,谁能想得到呢?” “难怪我看以前的论坛帖子,都说他这人看看就得了,今天我才算开了眼了,人家没招他惹他吧,把别人打成那样,学校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还不一定,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据说是那几个男生先挑衅的宗崎,而且那巷子离后门还有段距离呢,监控都没装。” “搞不懂,算了算了,吃饭去吧。” …… 乌妤垂下眼,盯着自动挂断的电话,这些话零零碎碎钻进耳朵里,不难想象到后面宗崎要怎么应付学校那边。 她手机里也加了几个学校的大群,除了庄疏雨在宿舍群发的那份视频,她在别的群也看见了一些模糊的照片。 后校门都是些老商铺,有几家口碑不错、量大美味的小饭馆,平时人少,一般只有下课放学的时间点有人会过去吃饭,但今天那里格外热闹,乌妤出来那一阵都还有人一窝蜂都往后门挤。 乌妤站在校门口叫了辆出租车,这个点路上有些堵车,她靠在车窗望着快速倒退的夜晚街景,脑袋里乱糟糟的。 等抵达市人民医院时,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医院此时的人依旧很多,陆言慎给她打电话那会儿应该是刚到医院,背景音有护士催着他们赶紧去清创的声音。 乌妤往一楼大厅,给陆言慎重拨回去,但是没人接,她只好先跟着指示牌找到专门清创的地方。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病人的痛呼传出来,不知道人在哪,乌妤先去护士站问了问有没有看见一个银发的男生过来清创。 敏感患者 第44节 还真问上了,护士回忆了下,指着前面的病房说:“有,在314,银发对吧,就是他,来那会儿还不 让缝针呢。” “好,谢谢。”乌妤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已经伤重到需要缝针的地步了吗? 握紧了手机,乌妤循着门牌号找过去。 病房里。 宗崎的后腰垫着只枕头,袖子都挽了上去,右手小臂缠着一圈圈白色绷带,他人则半靠在床上,左脸有着块两指宽的淤青,唇角也受了伤,刚擦过酒精消毒,现在伤口发红。 找刚刚的护士要了面随身小镜子,宗崎一脸不虞,心想,这跟毁容了有什么区别。 “能别照了行吗?没缝你脸上就知足吧。”陆言慎倚在柜门那,摸到手机看见未接通话的两个红点,朝宗崎扬了扬手机,戏谑笑道:“忘了告诉你,乌妤马上就过来了。” “谁让你告诉她的?”宗崎从镜子里抬起眼,目光沉沉,但一开口,嘴角就扯得疼,没忍住拧着眉,烦躁更甚,抬手就把镜子往陆言慎身上丢:“赶紧滚,还没跟你算账呢。” 除了脸上,露出来的胳膊上这些遮不住的伤,衣服底下他也被人阴了,对面有个人摸到路边丢的酒瓶,砸碎了直接往他身上干。 刺痛传来时,他先是庆幸这人没往脸上招呼,再然后,反应过来这龟孙是往自己肚子上捅的,要不是有两件衣服有缓冲,说不定这会儿都不一定能清醒坐这。 打了麻药,腰腹那他暂时感觉不到疼。 但缠着的医用绷带无形带来的束缚感让宗崎很不爽,本来伤口也没多深,可缝可不缝,就是清创那会儿他疼得冒冷汗,打架那会儿陆言慎看好戏也就算了,来医院了还不放过他,报仇一样叫来医生趁着他说不出话,直接给他打了麻药缝上了。 陆言慎笑着往旁边躲,那面镜子携着躁怒划出道极长的抛物线,直直砸到此时推门进来的乌妤身上。 “……”乌妤下意识低头看过去。 真行,还有心情照镜子。 她抬眸望向病床上的人,那人早就别过脸,把衣服帽子往头上一罩,一副不想见她的样子。 乌妤转头看向陆言慎:“不是让我来收尸?诈尸的得补我精神损失费。” 宗崎抱着双臂遮着脸,闻言在帽子底下低嗤了一声,乌妤权当没听见。 陆言慎弯腰把镜子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灰递给她,“这儿也没我什么事了,就先走了。” “你走一个试试。”宗崎冷声启唇。 看来是没疼够,还能威胁陆言慎。 宽大帽子遮住男生大半张脸,乌妤顺着声音看过去,唇微微发肿,唇边同样覆着两块刺红的伤口,冷白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 是这样,他身上稍微有点痕迹都非常明显,但好在不怎么留疤。 陆言慎无所谓地耸耸肩,捞起沙发上那件刚刚为了摁住宗崎不得不脱下的碍事外套,往臂弯一搭,心情颇好扬了扬眉,两步就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陷入沉默,宗崎不吭声,乌妤也没话跟他讲。 她把镜子放到旁边柜子的台面上,过去病床那,两人一个赛一个的沉得住气。 乌妤清冷的目光依次落在他缠着绷带的小臂上、吻痕未褪的颈侧、遍布红色伤口的唇边,最后才越过帽沿,看清了他垂下的鸦黑长睫。 她问:“为什么打架?” 宗崎垂首,捻着自己衣服两侧的绳子玩儿,隔了会儿,受不了乌妤一直这么盯着他,懒声道:“闲的。” 乌妤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应验了,她还是很讨厌他这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缓了缓,说:“丑死了。” 宗崎手上的动作微顿,隔着被帽子压在眼帘的细碎发丝,他的声音冷起来:“没让你来,不想待就离开。” “行啊,那我走。”乌妤点点头,欣然同意他的提议。 话落没到两秒。 宗崎就伸出腿去绊她,乌妤与他隔着分毫距离,没挨上,她转身直接伸手去拽他手里那根绳子,扯了扯,轻笑:“不想看到我,还拦我做什么?” “两码事。” 帽子连着衣领那穿过的绳子在乌妤手中顺着她的力道往他脸上压,蹭过发肿泛疼的皮肤,宗崎蹙了下眉,拉开她的手放开,淡声:“是来问原因还是来关心我?” “有什么区别?”乌妤想了下,继续问:“不能都是?” “不能。”宗崎斩钉截铁。 “那你告诉我打架的原因。”都大三了,乌妤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让学校知道了,他肯定逃不掉一个处分。 如今风平浪静,一是因为这事发生在放学后,二是后门那地方僻静,没什么人去。 但学校里的群说不定早就传疯了,他那一头银发辨识度极高,即便前两年刻意低调不想引人注意,但有关他的话题只增不减,如今又来一件一打五的事,不管输赢与否,宗崎肯定得付出点别的代价。 宗崎收回腿,低嗯了声,声线懒倦:“我说过了,闲的。” 他抬眸,帽子顺着他轻微的动作往后滑,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现在,你可以走了,没人乐意拦你。” “你又在发什么脾气?”乌妤顿在原地,蹙眉掠过他脸上那些痕迹,气他冲动,也烦他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耐下性子问:“需要住院吗?” 宗崎早就不理她了,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过手机,屏幕碎了,一摸还掉渣,摁了摁开关,开不了机。 “要做什么?用我的吧,”乌妤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他。 宗崎没接,仍低头研究手里这块板砖。 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医院里的味道不太好闻,哪怕是间单人病房也避免不了。 接二连三被刻意忽略,乌妤胸口起伏不定,她最后看了眼兀自盯着手机的宗崎,转身走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 宗崎看着开机屏幕中间的黑色苹果,视线蓦然发虚,屏幕周围一圈白色光晕,他拽下帽子,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最后找到个电话号码,拨过去:“死过来接我。” 说话直接挂断电话,携着满身冷戾往外走。 刚转过门口那个弯,他的动作一下子停下,尚未消减烦躁的黑眸望向坐在椅子上的人。 走廊光线雪白,乌妤的掌心托着左肘,指尖抵在唇下,偏过头看着他,缓声开口:“你让谁死过来?” “有意思吗?玩儿我?”宗崎站过来,垂眸盯着她眼尾那点揉开的红痕看。 “没人玩你,是你自己要发疯。”乌妤回望着他,解释说。 其实她已经有点困了,早上跑完八百米,中午没睡觉,一直在赶小组作业,想着早点做完晚上可以多睡会儿。 不远处就是护士站,有人来回走动,窸窸窣窣的声音,有在刻意放小,但实际上听起来更吵了。 “你扯我帽子,扯疼了。”宗崎突然开口。 乌妤听完,默然一阵,然后仰着头:“那我给你道歉好吗?” “不想听。” 背对着光亮,男生的眉骨下覆着片阴翳,他袖子放了下来,遮住了绷带,脸色不好,又带伤,整个人看起来丧丧颓颓的。 “那回公寓吧。”乌妤说着,等小腿过了发麻的那股劲儿,若无其事地起身往外走。 宗崎不阻止了,时不时落后她半步,来往人潮中,始终没让别人插进他们之间。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开到公寓楼下。 一路无话,乌妤嗅到他身上的药味,话也不想说,一路都要比他走的快些。 夜色沉沉,这个点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天气逐渐转凉,风吹过,地上又飘落零星几片叶子。 乌妤出来时就随便套了件稍微比较厚的长袖,但架不住晚上吹风,前些天下过雨,早上微弱的阳光并没有照散湿气。 从医院出来后,她一直把手缩在袖子里,贴在袖口边缘的指节不禁搓了搓,磨出些冷涩细响。 越往里走,她脸色越不好。 进电梯时,宗崎还落后她好几米,卡着关门前才进来,眸光在她脸上转了转,很快又收回来,无动于衷地盯着上行 箭头。 开了门,乌妤蹬掉鞋子,先去倒了杯水,左手隔着衣服压在台面上,喝下大半杯,转身从抽屉里拿出袋面包拆开,一点点撕开喂进嘴里。 宗崎没管她在做什么,他也没吃晚饭,翻手机叫了两份外卖,最快得半小时之后才能送过来。 没有犹豫,他脱了外套往主卧走。 “你腰怎么了?”一晃而过的白色,乌妤走过去拦住他,伸手去拽他的衣服。 宗崎轻扯嘴角,攥住她的手腕,“死不了,让开,我要去洗澡。” 一凑近,遮掩不住的药味混着淡淡血腥气扑鼻而来,乌妤皱皱鼻子,不赞同地看着他:“水会弄湿伤口的,你想疼上加疼?医生也提过吧,你做事前就不能稍微多想想吗?” “我只是洗个澡。”宗崎挥开她的手,神色冷淡:“我不想和你吵架,松手。” 乌妤倔强看着他,男生半点松动都没有,眼神冷漠。 僵持半分钟。 “随你。”乌妤松开他的衣服,让开了,转身回到餐厅,无视所有,只关注眼前快吃完的面包。 减脂面包,配温水,简直难吃到爆。 浴室里。 宗崎脱了上衣,盯着左腹连着侧腰的地方,缝线时他低头看了的,伤口和缝线全都狰狞难看,现在麻药劲儿逐渐消散,疼意将理智拉拢回来。 从善如流地找出柜子里的塑料膜缠上,宗崎站到淋浴下面,没多加耽搁,快速洗完出来,头发用吹风机吹到没滴水就成。 破天荒将睡衣穿得整整齐齐,宗崎出去时,乌妤屈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头微微向侧边偏着,呼吸平稳。 电视屏幕只是亮起,没有播放任何视频。 宗崎站在那看了会儿,心绪有点乱。 他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就两句没合他心意,今晚又差点冷战上了。 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顶,他一点也不想和她吵,不仅没意思还很浪费时间。 沉呼出一口气,他出门将外卖拿进来拆开摆好。 过去叫她:“吃点饭。”说着,他伸手去摸乌妤的手,很凉,又烦躁起来,俯身打算去抱她,没料到牵扯到伤口,顿在半空疼得眉头紧皱。 乌妤听见一点动静,睁开眼,看见宗崎半弓着身站在面前,缓慢眨眼,摸到他额前冒出的细密冷汗,瞌睡直接吓没了:“你干嘛了?我坐这会儿不至于能气到你吧。” “吃饭。”宗崎直起身,眼皮下压,先去餐厅坐下吃了起来。 右手不方便,他就用左手。 乌妤第一次知道他的左手也能自如地使用筷子,没忍住多瞧了几眼。 敏感患者 第45节 宗崎注意到了,当作没看见。 在乌妤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弥漫着股得瑟劲儿。 就跟那碗清汤面一样。 故作无意,却是他的刻意。 临近闭店的一顿外卖,味道一般,只有温度还不错,吃完一碗,乌妤的手脚热起来。 她把包装盒子收拾好,放在门口明天好顺手带下去。 宗崎仍坐在桌边,面前摆着几粒药,混着温水一起吞了下去,乌妤见他吃完,走过去问:“我看这个还需要定时换药,医生有说下一次是多久吗?” “五天后。”宗崎往椅背一靠,微仰起脸,长腿随性岔开。 两人用的是同一瓶沐浴露,清涩的柑橘果香,后调略带苦冽气息,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乌妤在宿舍用的是另一个品牌的某一款,味道小众,勉强算她能接受的。 浅香入鼻,乌妤听到回答,轻轻哦了声。 又陷入沉默。 宗崎等了会儿,漫不经心地开口:“低下头。” “做什么?”乌妤困惑地凑过去。 “亲个嘴。”宗崎说完,就真的只是亲了一下,然后退离开一段距离,回忆着唇上一触即分的柔软触感,起身往主卧走:“困了,睡吧,明天不用叫我。” 他们课表不一样,上课的时间虽有部分重叠,但总有不一样的。 “这次不用一起睡吗?”乌妤追上去,在他进门前问。 “不睡。” 腰都动不了,睡一起给自己找难受? “你还在不高兴吗?”乌妤拉住他没受伤的左手,惊觉他的手心滚烫,就挨了那么一下,都能渡来散不开的热气。 宗崎站定,屋内漆黑一片,身后灯盏通明,他垂眸反问:“我不能不高兴吗?” “我只是担心你。”憋了一晚上的话,乌妤现在终于说出来。 讲真诚的话要看着眼睛。 她被宗崎眼底那抹近似嘲讽的冷意刺痛,顿了顿,她深吸口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去打架,但是这件事你做的真的很冲动,很多人都拍了照片和视频,他们一直在议论你。” “我今晚之所以让你告诉我原因,不是,我不关心你。”说到这里,乌妤难得出现了丝无措与羞赧,她轻抿着唇,继续看着他的眼睛说:“宗崎,我只是希望你做这些之前能想想后果,我不想你今后想到这件事会后悔。” “乌妤。”宗崎叫停她,原本倦怠自嘲的目光多了几分专注,他低眸看着一字一句认真讲话的女孩,语速缓慢:“我从没后悔过。” 关于你的事。 “从前没有,今后更不会。” 第34章 sensitive心疼心疼我呗 乌妤第二天有课,早早就起来回学校了,走的时候宗崎还在床上睡觉。 他人身高腿长的,占据了大半张床,昨晚乌妤一直绷着精神怕自己睡姿不好,踹到他,相反宗崎毫无受伤的自觉性,临近睡着时估计是没疼了,下意识抬手去搂她。 没轻没重的,自然是扯到了腰,乌妤听到抽气声,侧身小心把他的胳膊放回去,摁住不让动,宗崎只能勉强接受现状,只是仍然不安分,要求乌妤就睡他旁边。 乌妤犟不过他,和他在床上对峙半分钟,最后认命地躺在距离他半臂的位置,在快睡着的时候,她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手指顺着塌下去的被褥,戳了戳他。 胸口轻轻压过来一点重力,宗崎困意翻涌,从喉间嗯了声,让她说。 乌妤斟酌着小声开口:“我看网上说伤了腰得养好久,你要注意点,好好遵照医嘱养。” 宗崎没出声,乌妤以为他在认真考虑,想起两人之前睡一晚起来跟连体婴似的姿势,干脆提议道:“要不我还是去隔壁睡吧。” “没人告诉你说话不要出尔反尔吗?”宗崎低声。 那就是不同意了。 乌妤哑口无言,怎么就这些记得这么牢。 她撤回自己的手,闷闷应“哦”。 第一次睡的这么安分,乌妤早上起来时,看见他整个人裹在被窝里,蒙住下半张脸,只露出能呼吸的地方。 胸膛起伏匀稳,头发睡乱了,有几缕翘起,她伸手过去摸了摸,发质偏硬,还戳她手心。 过往一些记忆浮现,乌妤倏地收回手,唾弃自己真是睡懵了。 没出声,拍了拍脸,强迫自己醒神,放低声音去外面的卫生间洗漱好后直接回了学校。 学校里看似风平浪静,但私下有关这件事的猜测层出不穷。 原本方便校内学生交流创建的论坛里面,帖子盖了高楼,有人猜测宗崎是为了追求某位女生,横插别人的感情,脑补了一出狗血撕逼大戏,发言精彩到乌妤都忍不住想截图给宗崎看看。 但怕被他骂,还是忍住了。 还有条帖子,里面不同账号的人发言,甚至将宗崎和她联系了起来: 从这学期开学第一堂课他们两人双双迟到说起,再到住在公寓附近的学生附图去年曾拍到过宗崎搂着一个女生进公寓的背景照,说:“原来不敢说,毕竟……惹不起,今天凑个热闹,正主看见要是律师函警告,那我就先滑跪咯。” 再加上大一那场篮球赛众人皆知的卫生巾事件,大家的关注点纷纷转移向宗崎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谈的又是谁? 一圈和宗崎有过接触的女生名字都提了个遍,很好找,毕竟宗崎平时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很少在校,即便在校也是和陆言慎等几个男性朋友在一块玩,有过接触的女生就那么几个。 创赛团队里的钟弋瑶,副部长邹绾,曾追过他的大四学姐尹茹彤,甚至家里与宗崎家里有点生意往来的同学还提到了出国念书的关美懿,乌妤混在其中,也被拉出来谈了谈。 专门提到在招新教室时,宗崎破天荒对一个在外人看来从未有过交集的乌妤,说了那么几句可以称之为搭讪与调戏的话,以及追出去又返回来脸色极为难看的钟弋瑶的表现。 这条帖子的讨论点逐渐跑偏,谈论宗崎的感情生活。 但还有其他帖子猜他是不是跟人在校外跟人打野球,闹了矛盾才靠武力解决。 帖主的这份猜测有理有据。 附图宗崎从大一进校起在各个地方打篮球的他拍照,有几张京郊运动场傍晚拍的照片,没人知道是怎么流传出来的,照片背景昏暗杂乱,再加上这人一副内行人的说辞,底下竟然有不少的人附和。 哪怕有质疑声,认为他这些全是偷拍照,即便是推测也无凭无据全靠想象,也被淹没更多的希望宗崎这样的人烂掉的声音里。 乌妤一条条发言看过去,心底升起一股凉意,就因为隔着网络,所以就能肆意猜测造谣吗? 她这几天过得心惊胆战,就是在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连那条猜她也许就是宗崎几年未公开的女友的帖子都没关注上,看过就划走了。 没想到还是真的有人会这么说,如同高三那年的照片,即便宗崎彻底解决了,学校也给出了官方声明,却还是有人以这件事刚一结束他就“离开”的行为,拿出来肆意评头论足。 离开是因为心虚吗?如果真的坦荡为什么要离开? 那张由虞雪霁从话剧院找来的女生,重新拍的更为清晰的照片都堵不住他们的嘴。 …… 庄疏雨是宣传部副部长,乌妤很多有关于学校最新的事都是从她口中知道的。 这学期过了大半,乌妤知道她最近在往办公室跑,下个月七号是京淮大学建校一百二十周年庆,届时会邀请众多往届优秀学长学姐来,学校对此相当重视。 临近这关口,宗崎这件事,学校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有意在降压,但那五个男生咬死不松口,控诉宗崎寻衅滋事,恶意欺负同学,仗着家世背景无法无天,专门欺凌弱小。 他们还去医院开具了伤情鉴定,在辅导员的安抚下,暂时还没有闹到警察局去,而大家还在讨论后续宗崎要怎么办的时候,其中一个叫徐源的人,也就是曾经被宗崎警告过且收拾过的男生,叫来了父母。 这人是家中老幺,他父母得知儿子被欺负,二话没说就来了学校,和其他几位闻讯赶来的家长,在上课的时间直接闹去了办公室,要辅导员和那天在办公室坐着的所有老师给个交代,扬言不给出满意的答复,就要报警。 谢涣忙到恨不得能分。身,这边安抚好几位家长,将他们送到学校旁边的酒店安顿好,回来的路上就给宗崎打了好多个电话。 具体沟通了什么,乌妤并不知道,她也是从庄疏雨口中知道的宗崎原来还和谢涣谈过。 她这段时间没再去公寓,宗崎在她走的那天就被叫回了家,微信里也没怎么聊天,她问过宗崎这事要怎么办,不愿意告诉她打架的原因可以,但总不能往身上背个这种难听的名声吧。 [7:没事,我有数。] 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屏幕底下,乌妤不知道他这个有数是怎么个有数法,这种抓不到实处的感觉比凑不满的综测分还让人烦躁。 宗崎不见人影,她忙着排练周年庆的主持,每天排练完回宿舍点开聊天框都不想给他发消息。 反正问了也不说,浪费时间。 今晚下了雨,解散的早,她洗完澡出来,擦了擦手,继续跟工作人员对主持细节。 没料到宗崎突然打过来一个视频电话,她看清上面显示的名字后,慌乱了下,找到耳机戴好,才按了接通。 视频镜头有些摇晃,对面一片漆黑,看不清脸,耳机里倒是听得见他的呼吸。 很轻,但往耳朵里钻,乌妤有种想把耳机丢出去的冲动。 “怎么不说话?”她戳了戳屏幕边缘,慢吞吞调高了手机的音量。 “这几天在忙什么?”宗崎敞着外套的衣扣,被冷风浸过,声音很低。 乌妤听出来了,没去问为什么,顺着他的话说:“排练呗,快累死了,梨膏糖也快吃完了。” “林姨前两天做了两盒。”宗崎笑了笑,伸进口袋里,方盒顶在掌心,这盒的分量一般只够她吃半个月,如果不忙,她偶尔才会记起来吃一颗,又能吃一个多月。 她手头这盒是上个月带给她的,他就估计这段时间乌妤排练吃的挺多,没剩几颗了。 市面上润嗓护嗓的药片糖丸,他知道乌妤以前都吃过,味道要么很刺激,要么齁甜,可每回又不得不吃。 看不下去她那副跟上刑似的模样,后面他回家找林姨做了份以前他妈经常吃的这种糖,装好盒子带给她试了试。 她挺喜欢的,林姨没往里面加什么定型剂之类的东西,虽然颗颗形状大小不一样,但胜在干净,每回回祖宅,他都得找林姨做上几盒。 这什么意思? 乌妤克制住骤然急促起来的呼吸,转身跑去阳台,探出身子往外看,斜飞雨丝飘到脸上,凉丝丝的。 她捂着听筒,隔着夜晚的雨雾,问:“你,什么意思啊,糖还没吃完呢。” 入夜天黑,加上小雨,香樟枝桠伸长遮住楼底的路,隐隐露出点灰色地板,路灯也暗淡。 乌妤往前面挪了挪,视线下移,一顶顶圆伞来回穿梭,不知道底下站着谁。 “找我啊。”宗崎笑得人都在抖,四楼阳台上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手又痒得不行,他将唇靠在听筒的位置,视线朝上,哄小孩一样:“下来,给你糖吃。” 宿舍楼下不想分开的情侣一对接着一对,有人已经认出了这几天的话题中心人物。 宗崎浑然未觉的样子,长指拆开那盒包装好的梨膏糖,捻了块较小的喂进嘴里,滚了一圈,咬碎。 随即抬眸,看见刚跑下来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乌妤,身后走廊来回走着人,吵嚷不断。 敏感患者 第46节 她没往前走,宗崎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含咬着碎碎的糖粒,他与乌妤隔着雨幕遥遥相望,耐心十足。 但是下一瞬,他扬起唇,伸开双臂,抱住扑到他怀里的女孩。 “我不抬头,你别逼我,我知道你是故意拿着糖诓我下来的,我想吃,但我害怕。”乌妤埋在他胸膛一口气说完,不带停顿的,手都有点发抖。 宗崎将黑色大伞往她身后撑,低头扣住纤弱后颈往上,唇瓣碾磨上去,凶狠气息掠夺,梨膏的香甜严丝合缝般将她包裹彻底。 覆上来的唇很凉,挤进来的舌尖却热得吓人,乌妤闭着的眼睫轻颤,撑过来的蓝色太阳伞滑落在地,她抬起双臂环住他的颈。 踮起了脚,柔柔回吻他。 他还是很过分,几乎每一次接吻到后面都会给乌妤一种他想吃掉自己的错觉。 这一回更甚,站在这里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充满了掠夺倾占意味,炙热到灼人,蕴积着连日来的分离焦虑,糖果勾出来的甜津在唇间交换。 宗崎将她紧紧按在怀里,左腹的疼撕扯着他的理智,停下来。 他抚过乌妤的头顶,掌心麻酥,不着调的笑:“和你亲嘴上瘾,你也别打我,一个多礼拜没见了,前两天换药还挺疼的,心疼心疼我呗。” 乌妤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闷沉震颤的心跳,目之所及是倾斜大半的伞,她说:“心疼不起来,别人早就认出你来了,等我一出去就会有人知道你大雨天跑来宿舍底下找人亲嘴,那个人是谁?所有人说‘哦,那个女生叫乌妤’。” “好听,跟我名字多配,都是两个字。” “你有毛病吧。”乌妤叫停他,思路被打断,有些烦躁地捶他手臂,勉强捡回来点,继续说:“打架那事怎么算?我最烦你这样,让我别管,好我不管,我安安静静排练,你凭什么又跑来送什么梨膏糖,我缺你这口糖吃了?” “你说话前要不先打个草稿,刚刚还说想吃,怎么还朝令夕改的?”宗崎快喜欢死她说话的调调了,怎么能这么可爱啊我靠。 “你不缺,算我送上门的行不行?算我倒贴,我乐意我喜欢,你管得着吗?”宗崎收紧掌心,扶她的侧腰,又软又细,笑:“别骂我了,乌妤,妤妤,宝贝儿,你叫我声哥哥行不行?没听过,别人女朋友都叫哥哥,你满足我一下行不行?” “谁的女朋友,那我们换一下,最近不是流行什么换乘恋爱吗?我也想听别人叫我姐姐。” 年龄这关过不去了,从宗崎在高三那年知道她生日在8月22日起,就一直耿耿于怀。 谁让他的在12月21,足足晚了四个月,曾经还被乌妤想四舍五入,算成半年,再入一下,气得宗崎连着几天没理她。 “咪咪的,它男朋友早死了,你想挨我的巴掌还是想挨它抓?”宗崎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毫不客气地威胁。 乌妤感觉的到他说话时,突起的喉结磨过自己锁骨,一下一下,很痒。 咪咪是虞雪霁原来的布偶猫生的小崽,人家明明有名字的,叫汤圆还是麻圆来着,反正宗崎认为所有猫都叫咪咪。 老猫叫咪咪,小猫叫咪咪,丑猫不叫,叫人家滚。 她缩了缩脖子,反问:“咪咪只会咪咪叫,你上哪儿听到的?做梦?还有,你到底是来送糖的还是来顶我肚子的?我感觉我下来就是跟你说了通废话,我有点后悔了。” “你不是不缺?”宗崎逮着她的话不放,听她说后悔又不开心了,“我就顶怎么了?我不顶你顶谁,你操什么心,这事没那么简单,你等着看就是了。” “行,那你松手,我要上楼了。”什么狗脾气,真是惯的。 乌妤想想不解气,张口咬住他的脖颈,被咬的人没半点不开心,他伸手按了按乌妤的后背,贴得更近。 “跟我回公寓还是上楼?”宗崎微微侧着头问。 路上几乎没有人影了,雨滴啪嗒啪嗒往伞面落,他视力好,也敏锐,知道刚刚有人停在不远处。 至于是偷听还是偷拍,无所谓,一起来都行。 两人心照不宣,乌妤知道选择前者是继续从前掩人耳目的感情,而后者则要面对未知的也许会有很多人议论的另一条路,也是她最讨厌的一条路。 宗崎并不催她,细细感受着她的呼吸起伏,为什么停顿,又为什么急促起来,在想什么。 随便,都行,反正他对她从来都要作两手准备。 前者直达,后者在他看来不过就是绕个圈而已。 结果能如愿,那他都可以接受,只是后者多些令他焦躁不安的等待罢了。 宗崎垂着眼,低头闻她身上的香气,他们已经很久没去公寓,身上半点柑橘香都没有,力道一再收紧。 乌妤被他挤得难受,都快呼吸不上来了,恼声:“我回宿舍,你赶紧松手行不行。” 虽然还是很害怕,但是……乌妤仰头望着他的眼睛,心颤了颤,克制住又想逃的冲动。 不是让心疼心疼他吗? 就这一次好了。 大家对他的恋情关注度那么高,又没人知道他们过往的事,总能盖住些这次声讨他仗势欺人的声音吧。 就,就当她也帮他解决一次麻烦好了。 宗崎怔愣在原地,他像是不可置信地偏了偏头,面上看不出异样,凝声问:“你说回哪儿?” 乌妤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闻言不由得瞪他一眼,又重复一遍:“宿舍,我快要冻死了好吗?你倒是穿的厚,当然感觉不到了。” 宗崎忽然笑了,嘴角一点上扬的弧度,很勾人的那种笑,痞气十足。 乌妤看得脸红,想给他把脸蒙住。 大晚上的笑什么笑嘛。 把伞柄塞她手里,乌妤猝不及防,手里塞进来一截冰凉的东西,下意识低头看。 而宗崎在一声不吭地脱外套。 夜里又黑又冷,黑色伞布一遮住,路灯还照不进来,唯独地面上的雨水坑会泛光,折射出昏黄光线,落在两人眼睛底下,里面闪着细碎亮点。 乌妤反应过来,抬起头和他对视上。 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雨雾弥漫,空气潮湿阴冷,嗅一口都觉得鼻腔发凉,雨水从香樟数枝桠停留、再凝成更大的透明水珠,滚落在地面,溅起啪嗒声响。 像心脏的鼓点,只是她不确定是心跳快了,还是水珠多了。 可是宗崎在紧张,乌妤不知道其实这一刻他的手在轻微发抖。 宗崎自然不可能让她看见,借助衣服藏住手,掐了把自己的掌心,才把外套往她身上一披,动作堪称凶狠的给她扣好第一颗扣子。 “梨膏糖在口袋里,就一盒,回去兑袋感冒灵喝完再睡。”宗崎垂眸盯着她的脸,“好好排练,我这段时间都不会在学校,看不着你,你给我注意点,再让我逮到你和谁凑近说话,求饶也不管用。” “太凶了,我耳朵疼。”乌妤揉揉耳朵,看样子是想把他这番话揉出去。 宗崎伸手,乌妤眼巴巴看着他,最终那只手只是胡乱揉搓着她的头发,静电竖起几根,漂浮在空中。 老是这样,乌妤想踢他,但记着这是下雨天,脏水脏鞋的,踢身上不好看,鼓了鼓腮,嘀咕了句“烦人”。 宗崎捡起地上那把伞,抖开用纸巾细致擦干净,俯身垂眸留恋地亲了亲她的唇,才交给她:“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第35章 sensitive凉薄多情 沿着楼梯往宿舍走,乌妤理所当然地收到了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她既然下定决心,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 宗崎的外套罩在她身上,显得她格外伶仃,肩背薄,比例好,虽然衣服挺大,但穿上也挺好看的,手垂下时被袖子挡住,只露出白皙指尖。 男生的体温熨热了内里,乌妤走动时闻到他衣服上浅淡的香味,她轻轻屏住呼吸,加快步伐上楼。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宿舍楼道上没什么人,地上撑开了一把把倾斜的雨伞,沿路走来就几个人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看,倒是没人站她面前来问。 估计都还没反应过来。 乌妤几步进了宿舍,差点让站门口拉着脸的两人吓一跳。 “干嘛啊,当门神也得出去站着吧。”乌妤拍了拍胸口,往阳台走去把伞放外边。 庄疏雨握着手机,手腕穿过床的围栏勾住,拦住乌妤的去路,恍然大悟般:“我就说为什么你这几天老是找我打听办公室有啥新鲜事儿没,原来你压根不是八卦,纯粹是为了宗崎啊!” 乌妤见过不去,索性往椅子上一坐,手指穿过沾染雨丝的长发,拢到一侧,抬头无辜望向视线压迫的喻琴,“别看我啊,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么。” “还不至于!你自己上论坛看看,我天呢,我都怕你出门被人当成猴子好吗?”喻琴指了指她的手机,哼笑一声:“那次演播厅的人也是你吧?” “什么演播厅?”庄疏雨听到有自己不知道的事,立即追问。 喻琴扫了眼乌妤,她正垂着头,估计真跑去论坛看了,她戳了戳乌妤的肩头,“还能是什么,就我说宗崎肯定有女朋友了,你们都不信的那次。” “啊!在后台抱着亲那次!”庄疏雨自然记得,喻琴那晚描述得绘声绘色,她半信半疑。 有女朋友这事放宗崎身上不算什么,但是真要让她相信宗崎和人在演播厅躲着亲嘴,那属实有点荒谬了么不是? 人家大一进校当着一众人伸手接过那片卫生巾,还能反问那男生要不要的态度,就不像是有了女友还遮: 遮掩掩的人。 “……你们要不出去讨论吧,当我面儿这么说好吗?”乌妤弱弱出声打断她们。 她刚刚翻了翻新出来的那几条帖子,有几张模糊的照片,但拍到的都是宗崎,他的银发太有辨识度,从站在女寝底下就陆续有人认出了他,都在问他过来跑来干什么。 当前最要紧的不是处理徐源那件事吗?怎么还有闲心过来。 帖子底下的声音各不相同,有几个像是宗崎的黑粉,从头到尾谴责宗崎打了人连代价都不想付,不过这几天舆论发酵下来,徐源那几人做的事也陆续被扒了出来。 什么追求学妹不成反造谣人家脚踏两条船,结果被人家正牌男友找上门,揍了两顿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后,又收拾打扮,去隔壁学院丑鸟开屏,打造高知精英人设结果被人家揭穿。 零零总总的事件加起来全被爆出,他的名声也坏了。 但时间一长这些事慢慢沉寂下来,徐源开始转向幕后,借着海底捞的名头偷拍漂亮女生,甚至还发布到了网上,流量上涨尝到甜头,加上评论区一水的恶臭发言,数不清的附和声让他变本加厉。 如果不是特别关注这种事的人,比如乌妤她们,基本不会注意到还有这类视频。 偏偏徐源每回发视频都习惯带个京淮大学的tag,名校美女,男性视角,臆测幻想的文字,初看看不出来什么,但深思就不行了。 乌妤以前也被拍过,大二的时候。 其实宗崎前两年挺忙的,上学期间乌妤不想来公寓,他只有周末才有时间,且能叫得动她,从周五傍晚到周一清早,除了做就是睡。 公寓里几乎每个地方,都滚过他们的身影。 宗崎的精力又比平常人旺盛许多,平时看不到摸不到,就这两天,乌妤被他闹得既没时间,也不太喜欢和他聊这种烦心事。 睡觉都不够,他真的会过分到睡一半挤进来。 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多精力,乌妤撒娇生气都不管用,最后自暴自弃蒙着脑袋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睡。 宗崎得不到回应就会闹她,嘴上说“你睡你的,我做我的”,手上动作却半点不含糊,知道她哪儿敏感就碰哪里。 见她醒了还倒打一耙,乌妤被他抱起来,脑袋还沉沉的不想睁眼,趴在他胸膛,咕哝着差点要哭出来:“你好烦,我真的想睡觉。” 宗崎低嗯了声,咬着她的唇:“晚会儿再睡,坐上来,嗯?我喜欢你这样。”喂我。 后面俩字他一直没说过,怕乌妤羞,后面就不答应再坐上去。 敏感患者 第47节 …… 周内上课,周末被他困在公寓,所以那段时间乌妤并不知道自己偷拍发到了网上。 临近期中,她出校去「跃声」赶着做最后收尾的工作,刚到校门口就被人拦着要联系方式。 她还以为最近又被谁放到了校园墙,没当回事,拒绝后就打车走了,按照她以往的经验,过了这阵风就没事了,毕竟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再怎么好奇,最多看看就行。 没想到这次来的人格外难缠,甚至还有人尾随她,若不是工作室里的大哥出来看见了,粗声粗气吼走了对方,她都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这事情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觉得晦气,录完就赶着回学校准备期中考时才知道有人专门拍这种照片发到网上博取流量。 她不好用自己的号跟这个人联系,直接登录的宗崎的账号,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她好声好气和对方私信要求删除,没料到这人油盐不进,看了私信也不回。 乌妤只好退出来,举报投诉,各种理由用了个遍,都没能成功让视频下架。 消息记录明晃晃摆在那里,宗崎看见了,没打扰乌妤复习,自己跟这个人在线上谈了回,措辞礼貌严谨,态度也很好。 可是徐源不当回事,还问他有没有兴趣看看别的,给宗崎恶心得没能吃下午饭,转手交给律师,宗序生公司里养的律师团,随便拉一个出来拟一份合同送上门。 顺手的事,还不用脏了他的眼睛。 律师找上门,徐源才灰溜溜删除了主页全部的偷拍视频,却还是贼心不死,根据时间线摸到了乌妤身上,顺理成章地怀疑起她是不是背后有人。 他自认为自己是实实在在喜欢过乌妤的,大一进校就注意到了艺术学院的她,只是乌妤平常要么跟室友一块,要么出校兼职。 他一直挺好奇,这么无聊的一个漂亮女生怎么能靠兼职就赚到这么多钱购置这一身昂贵行头,据他所知,仅仅是接配音和主持的活动,是赚不到这种钱的。 乌妤身上的衣服如今都由宗崎一手包揽下来的,私人定制加奢牌每季送来的新衣,宗崎还花了心思,连乌妤都没看出来,其实有些衣服他们两人穿着是有情侣款来着。 直到在某个周五,徐源看见她戴着口罩遮遮掩掩地上了一辆林肯。 总算让他发现点苗头,豪车接送,不符合她收入的穿着,都指向了一种可能性。 可是他还没彻底搞清楚这件事,仅仅是在校园墙试探性地问了问,消息刚发出去就被删除了,再之后,他见到了宗崎。 一间酒吧里,他和朋友喝得上头,还没聊两个字,宗崎就施施然坐到了他对面,毫不见外地开了一整桌的酒,要和他玩个游戏。 那些酒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百来万。 在场不少院里的女生,他平时是一副谁都聊得来的开朗形象,宗崎一来就抓走了别人的注意力,酒精糊住脑,徐源选择奉陪。 最简单的猜大小。 但是整整一个晚上,他被按着脸打,酒喝了一瓶又一瓶,宗崎则在看到徐源要急了的时候勉强输一把,喝酒不含糊,激得徐源丢不下脸,直到被人拖着出去。 宗崎也起身往外走,看见徐源扶着树吐,吐够了,平静地递给他一瓶长得像绿茶的威士忌,徐源不设防,眼睛都睁不开,对着嘴就灌,下一秒哗地吐出来。 宗崎皱着眉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那片脏臭的地板,烦躁地扯松衬衣,踢了他一脚,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居高临下地睨着徐源:“酒也喝饱了对吧,当我请你的,这手机我拿走了。” “你凭什么拿我手机!”徐源摇摇晃晃扶着树起来,伸手过来就要夺,宗崎抬眸看向旁边那两位工作人员,笑了声:“行啊,那今晚的酒记你账上。” 话音刚落,那两人就强行拖着徐源站起来,徐源吓得清醒过来,盘算了一番今晚开的酒他得赚多少年的钱才能赚回来。 最后认命,不再去抢手机。 里面的内容全部格式化删除,所有账号全部注销。 悬在徐源头顶的巨大赔偿金额让他不敢再发布任何类似的东西,乌妤没再困扰被恶意偷拍了。 在他们两人这几年发生所有事之中,徐源只能算作插曲,处理起来简单,虽然过程恶心得让人像吃了苍蝇。 这一次的打架也不例外。 宗崎作为大创赛的领头人,又是走物竞进入的京淮,成绩出色到入校能任挑专业,这两年为金融专业作出的贡献不少,捧回来多少个奖,谢涣甚至再往上的院长都特别喜欢他。 况且,宗序生还是京淮大学几大投资人之一,每年学生的助学金、奖学金有多半出自宗序生手中,修德校区图书馆前的石碑还刻着捐赠人宗序生的姓名。 这么来看,宗崎这件事完全不可能闹得这么大,更多的还是因为宗崎这边压根没出声说明到底是为什么,以至于让舆论发酵得越来越严重。 其实很多人都已经站队宗崎并非 过错方,无奈宗崎不说,徐源也咬死他无辜。 并且慢慢的一点点散播有关宗崎从前灌他酒等等的恶劣事迹,将道听途说得来的一些碎片消息混合杂糅,讲得有鼻子有眼,将自己塑造成完全无辜的受害者。 更是叫冤这次仅仅是因为口嗨说了句荤话,就被宗崎抓住不放,往死里打。 他越蹦跶,宗崎越安静。 - 宗崎和乌妤分开前说过自己这段时间都不会在学校,直到周年庆开始前一天,都没有任何消息。 乌妤这段时间过的还好,每天下完课照常排练走位,过流程顺稿子,那盒梨膏糖吃了小半,还分给了老搭档周越彦。 现在学校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了乌妤是宗崎的女友,平常她下课即便戴着口罩也有人认出来,但好在这些视线没有她原先想象中的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周越彦含着糖,手肘顶了顶乌妤的肩,好笑地问:“被人打量的感觉如何?今儿这门被陌生人开了可不下三四回了啊,次次都是‘不小心走错了’,你就不问问宗崎什么时候来学校?” “能赖我吗?”乌妤站在讲台旁边,手里捏着圈点勾画了许多笔记的稿子,慢慢开口:“你再念错一个字,就给我把糖吐出来。” “来来来,我吐了你接着。”周越彦作势张嘴。 乌妤被他恶心到,两步退后,后背抵在了门上,“恶心死了!赔钱!” “抠死你得了,两颗糖还这么计较,我给你买十盒行不行!”周越彦耸耸肩,还想去拿她口袋里的盒子,目光突然定在她身后。 “钟弋瑶?”他惊讶开口,“找我吗?什么事啊。” 乌妤听到这名字,转过身。 钟弋瑶朝周越彦笑笑,说了句不是找你,转头对着乌妤:“排练完了,我们两聊聊?” 二十分钟后,校内一家咖啡店。 轻柔的背景乐,咖啡香浓郁,乌妤和钟弋瑶面对面坐在角落。 有绿植遮挡着,这个点人不多,零星几个人抱着笔记本专注自己的事。 乌妤轻轻搅着咖啡,抬眸和她对视上:“看我挺久的了,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我是挺好奇的,你是怎么做到让宗崎愿意隐瞒恋情的?”钟弋瑶托着下巴,柔声开口。 “这件事和你有关系么?”乌妤如果知道她就是来问这种问题的,才不会答应过来,不想绕关子,直言:“你说徐源想做什么?叫我过来,总不能就问些目前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吧。” “不啊,那只是你认为没有意义。”钟弋瑶朝她摇了摇手指,“或者我换个说法,你告诉我,宗崎喜欢你什么?” 无需乌妤开口,钟弋瑶自顾自猜测:“脸蛋?” “漂亮?” “身材?” “智商?” “学校不缺美女,我也看过你的绩点,才三点多,除了主持也看不出任何发光点,为什么呢?”钟弋瑶很好奇,嘴快继续问:“你们上过床了?” “……”乌妤瞪她一眼,“猜来猜去好玩儿吗?” “不不不,我的心在滴血,他怎么羞辱我的你知道吗?”钟弋瑶还是没说出那天听到的话,她妥协说道:“算了,我已经知道你们做过了,他脏掉了,我不会再追他了。” 乌妤梗住,如果这话让宗崎听见,她不确定是自己耳朵先被堵住,还是钟弋瑶先被封口。 反正讨不到好。 “其实这次公开是他逼你的对吧?”钟弋瑶兜转一圈,总算说到正题,“他原本请了半个月假要在家养伤的,你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来学校,嗯,公开吗?” “请了半个月的假?你怎么知道的?” “拜托,我们是一个创赛团的好吗?”钟弋瑶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别这么看着我,我承认我喜欢他,就算是现在,这喜欢也没消减半点,但不是你用这种眼神看我的理由好吗?” 回归正题,钟弋瑶自然不可能上赶着告诉情敌关于宗崎这事背后的原因,她也是前两天在部门里躲在门后听到陆言慎打电话说到了乌妤。 几句语焉不详的话足够让她意识到这件事里的猫腻,后面再借由家里的势力,的确让她探查到了些许东西。 原来宗崎和陆言慎共有的公司目前出现了极为棘手的难题,澜月湾那块地方位于京淮市政府大力开发的新区中,前两年只是有风声说要开发,今年三月份陆续放出官方消息,越来越多的人往里面挤。 鱼龙混杂都想捞一杯羹,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连同这几年挖到的高素质人才组成的小企业,在一众有底蕴的企业中显得太不够看,但还是摇摇打打的站稳了脚跟。 问题就出在,宗崎他爹也想夺走儿子手里的东西。 老狐狸早年不干人事,逼着宗崎从青港回来后就想让他出国,没想到宗崎虽然人是老实去了的,却早有对策,在分公司搞了个当地员工迄今为止仍心有余悸的大事,逼得宗序生不得不远赴国外善后。 而宗崎自己则连夜乘航班,绕去周边几个小国,花了足足一礼拜的时间躲着他爹加派来的人手,不停的绕圈子,总算甩掉他们,落地国内,之后去酒店睡了整整一天,此后三天熬夜看遍提前让他小姨带过来的所有资料,于周一准时去参加了集训队的考试,顺利提前被京淮录取。 这是宗崎为自己留的后路。 钟弋瑶完全折服于他的出众能力,在她看来,即便宗崎身后没有宗氏,也一定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行事凉薄又如何,宗崎这样的人多情才令人发笑。 她喜欢的,始终是宗崎身上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即便隐忍却也透着股无法无天的嚣张之意,沉沦进去,毫无异议。 …… 钟弋瑶弯眼看着乌妤,语调缓慢:“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知道他这人其实从不做有损自身利益的事吗?”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这话并不严谨,于是补充道:“我是说,在事业、生意方面。” 安静听着,乌妤轻轻靠在身后的沙发上,纤长笔直的双腿抵在身下沙发椅边缘,她唔了声,指节弯曲捻着细勺摩挲。 “为什么要限定在事业与生意上呢?”乌妤看向钟弋瑶,笑了笑,直视她那双显然有些慌乱的眼睛:“因为你也清楚,在感情上,宗崎已经落下风了是吗?” “乌妤!” “好了安静点。”乌妤在宗崎身边这么几年,说话间、神态上和他极为相似,“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钟弋瑶。前一年你在迎新晚会上做的手脚我和你不计较,我想宗崎也已经明确拒绝过你。” 乌妤脸上那副神情让钟弋瑶觉得格外扎眼,她急促呼吸了下,想直接告诉她,却又生生忍住。 乌妤更没打算让她开口,冷声启唇:“如果今后你还要在我面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那我不介意用我的方法让你不好过。” 第36章 sensitive你这嗓子本来就金…… 京淮大学建校一百二十年周年庆在十一月七日正式举行。 校庆活动会从早上开到晚上,白天在大礼堂举行一些正式的会议或者演讲,来的嘉宾还可以自行参观学校,包括校史馆、科技园、图书馆等等,一路都安排的有学生陪看,下午六点开始是各种文艺节目。 乌妤这段时间排练的是晚上的主持,并非全天都要将时间耗在那里,校庆过后会有期中考,她得抽出时间复习,校庆结束,这一学期才算将几件大事忙完。 宗崎从宿舍楼下离开那晚起,一直没来过学校。 手机上两人都没怎么发过消息,乌妤就临睡前那会儿会收到他的消息,问她吃的什么,多久睡……没营养的话题,发消息的频次也都不高。 敏感患者 第48节 他好像非常忙,连往年最容易被老师叫来帮忙的陆言慎都不见踪影,周越彦还向她抱怨创赛队今年新招的几个学生脑袋转不动,他一个人得费老大劲儿才能让他们跟上进度。 宗崎和陆言慎都不在,创赛队的进度只能依靠周越彦坐镇,他俩偶尔会在微信上提两句,让周越彦不至于崩溃,撂挑子不干。 这半个多月里,徐源和其他几位男生的家长已经陆续离校回家,这事最终还是闹去了警局,虽然没有监控,但警察来校走访过,和徐源在内的几人,各自学院的辅导员都谈过话,也问了问几位同班同学,暂时先对徐源几人进行了口头教育。 可惜乌妤要排练,等她得知这消息时,再想去听听,只来得及看见警车离去的尾巴,宗崎仍旧没来学校,代替他出面的据说是他爸爸身边的李助。 乌妤远远看到李助的背影,没上前去,其实她一直都挺杵 宗序生的,连同和他沾关系的人都杵。 和宗崎在一块的这几年,她没见过宗序生本人,就连高三宗序生来处理照片那次,她都是被宗崎按在胸口的。 校庆前一天,乌妤从咖啡馆回来,眼皮就突突的跳。 莫名的烦躁,洗完澡出来才晚上七点多,在宿舍准备好明天要用到的礼服、化妆品、高跟鞋,将补妆的东西放进手提袋里,一切收拾好后,她敷上张补水面膜坐下。 琴子和庄疏雨今晚都在宿舍,明天活动类型挺多,白天礼堂里的会议想想都会非常正式,学校邀请来的嘉宾在三天前就已经面向全校公布过,礼堂承载人数有限,需要提前预约。 从京淮大学出去的人才遍布各行各业,乌妤特别喜欢的丁如宛教授就在这次校庆的特邀嘉宾里,她肯定要去礼堂。 教授没有被返聘回来是她最遗憾的一件事,不过想想丁教授都这个年纪了,退休也挺好。 怪就怪宗崎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害得她真以为入校就能见到丁教授。 今晚得早睡,乌妤顺着兴奋的琴子的话聊了两句,心思不在这上面,慢慢退出话题。 她习惯屈膝踩在凳子上,双膝抵着桌沿,手机里娱乐软件不多,乌妤想了想,登上自己的视频账号。 后台显示增加了六百多的粉丝,距离她上一次发作品还是在暑期七月份,热点早过了,发的这首歌受众不太多,算是十几年前的老歌,乌妤能找到这首歌纯属偶然。 是暑假回青港看店时,她在前台旧电脑里随机播放出来的一首,那会儿她正跟宗崎冷战,她知道他又出国了,和他小姨一块。 如果换作上学期间,估计没两天,他们就得勉强“翻篇”。 随便刷了刷,乌妤扫了眼私信,抬指往下划,粗略看了看,还是老样子想听她唱什么歌,间或夹杂几条想看露脸的消息。 全部清空,乌妤退出去返回到微信,节目小群99+的消息,点进去又退出来,时间消磨的差不多,她揭下面膜出去洗脸。 宿舍提前关灯,她摸黑上了床,正要调闹钟,微信弹出来条消息。 [7:明天周五。] 乌妤调低亮度,眼睛适应了下屏幕,打字:[所以呢?大忙人。] 宗崎这会儿还在家,在房间里刚洗完澡出来,手里握着条毛巾擦头发,看见这话扬唇低笑,边走边回消息:[结束接你。] [你爸要来。] 这次的邀请嘉宾中,宗氏排在首位,这一类名单其实是只有白天在礼堂的主持人才知道的,但乌妤认识他们,排练时遇到闲聊时说起的。 [李助去。] 宗崎站在桌边,腰间围着浴巾,将尚且湿润的头发往后一捋,露出清晰锋利的眉眼,拨通视频过去。 “藏什么呢,还不给我看?”宗崎蓦地凑近摄像头,对面一晃而过乌妤的脸,糊得跟马赛克似的,他不爽的啧了声。 乌妤戴好耳机,闻言调转成后置摄像头,跟他对着干,小声说:“关灯了,有什么好看的,全是黑的。” “这么早?你不是晚上的主持吗?” “我要去看丁教授!”乌妤咬咬牙,对他满腔怨气:“骗子!还好意思问。” 看不到人,宗崎把手机立在桌前,大方地展示自己不着寸缕的上身,毫无愧疚之心,弯指敲了敲摄像头,耍赖:“来不来啊,主动点,别等我到时候来后台给你拖出来,自己又不高兴。” 咚咚两声,震到乌妤的耳朵里。 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戴的耳机。 “不和你说了,挂了。”乌妤不给他再继续往下说的机会,一口气摁断电话,摘下耳机。 他这么一聊,乌妤没心思去想有的没的了,关上手机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翌日八点的闹钟准时响起。 乌妤起床洗漱换衣服,和室友一块去食堂吃了早饭,赶到礼堂时外面已经排起长队,路过前排嘉宾席时她瞥了眼上面的姓名牌。 丁教授已经入座,正和旁边的人在低声聊天,没注意到人来人往的入口,最中间留给宗氏的座位仍然空着,估计李助还在路上。 乌妤跟着座位上的号码牌往后走,在倒数几排坐好,由于是学生自主预约,学校这次没有按照班级学院划分区域,她和室友的位置分散在各处。 看完丁教授上台的演讲,乌妤给她拍了照,比不上专业摄影师,但她还是找了很多角度,挑选了几张好看的照片发到了丁教授的手机上。 会议结束前,丁教授都没空看手机,乌妤起身从后门猫着腰提前离席。 群里约好了等大家早点吃完午饭去排练室再走两遍流程,差不多到两点的时候结束,乌妤稍作休息,赶回宿舍换衣服化妆。 一切妥当后再回到演播厅,厅内布置得差不多,乌妤往后台走,里面早就挤满了人,今晚上台表演的人很多,演播厅外边的几层空教室现在都还有音乐传出来。 晚上的文艺节目学校自然是邀请了白天的优秀校友前来观看,只是有部分人参加完早上的会议就先行离开了,乌妤刚进后台就听见一群人闹腾着在说什么八卦。 礼裙修身,加上这次仍然有摄像机全程录像,乌妤中午吃的蔬菜沙拉,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喝了点温水。 休息室里周越彦正在化妆,男生的妆最重要的是看起来利落干净,隔着镜子,周越彦看了乌妤,招呼她了一声。 乌妤提着裙摆过去,“怎么了?” “宗崎,给他打电话不接,你能联系到他吗?”周越彦的脸还在化妆师手中,不好做大表情,但眼底的焦急快溢出来了,把没能打出去的电话递到她眼前。 “什么事啊?”乌妤盯着上面红色的数字11,想来是他是真的着急。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来,也给宗崎打电话,边等边继续问:“你别急,他可能是在睡觉没注意到,很着急吗?” 乌妤也没能打通,提示音显示对方已关机,古怪的感觉再次涌上来,不死心,继续拨打过去,仍旧关机。 周越彦长叹口气,尽量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说:“算了,等结束我再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你先去休息休息,一会儿要上台了。” “真的没事吗?”乌妤皱着眉,电话关机,发微信肯定也无济于事,但她还是留了言:[看到回电话。] 后台愈加拥挤,到了五点半,大家差不多都准备好了,乌妤他们按顺序站在侧方通道等待倒计时。 稿子背得滚瓜烂熟,乌妤手里握着薄薄几张提词卡,手提包放在了后台喻琴的手里。 开场乐响起,她调整好表情,在聚光灯缓慢找位时,和几位搭档一齐走过去,站在舞台中央。 台前一片漆黑,首排嘉宾席中,乌妤平和望过去,在口中滚过数次的姓名依次对应上脸和姓名牌 脑中即时闪过相应的介绍,聚光灯聚焦,晚会正式开始。 四位主持人共同介绍台下的重要嘉宾,在鼓掌欢呼中迎来准备已久的节目。 今晚的节目不能笼统地概括为娱乐二字,许多入选的节目背后都有相应的故事,主持人至多百来字的介绍,就必须拽回观众上一场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注意力,巧妙将其引入新的节目期待中。 傍晚六点到晚上九点,全程三个小时,乌妤下场短暂休息时不能喝太多水,含着最后两颗梨膏糖,匆匆咽下两口温水便继续上台。 一直到落幕,乌妤绷了一晚的精神总算能松懈下来,接下来的散场安排就全部交给老师。 后台人来人往,很多人赶着出去和那些荣誉校友拍照,乌妤刚刚碰着丁教授,两人简单聊了两句,不好打扰人家回家睡觉,乌妤搀扶着教授出校上了车,自己慢慢往回走。 这个点路上人不多,学生观众在节目结束时就已经有序离场,这会儿演播厅估计都 是参演的人,乌妤不打算回去,她出来送教授时带上了自己的手提包。 夜里温度骤降,乌妤穿着礼裙,出来的急,怕教授久等就没来得及穿外套。 现在她身上用来挡风取暖的还是刚才教授从车后拿给她的一条丝巾,催她赶紧回去,她这会儿腿冷得不行,风顺着缝隙往里面灌,高跟鞋更是将脚冻得发木。 目送教授的车离开,乌妤沿着这条街往回走。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地上多出来一道斜过来的长影,女孩似有所料地抬眸,身后就罩过来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 “乌妤。”宗崎懒懒叫她,就那一身单衣站在萧索冷风中,衣料鼓起一点又瘪下去,他垂眸捏着拉链给她拉到顶,只露出冻红的秀挺鼻尖和覆着细闪的眼睛。 宗崎的手仍捏着拉链,指背自然就贴着她泛凉的脸颊,声音有点哑:“今晚累吗?” “能睡三天三夜。”乌妤吸了吸鼻子。 宗崎笑了声,说:“我也是。” “虽然你让我别管那么多,但我还是想问。”乌妤抬眸看他,“徐源这事是不是和我有关?他说了关于我的难听话吗?” 宗崎眯起眼:“李助说的。” “你还威胁人家。”乌妤不认输地瞪回去,“你知不知道我被他叫住的时候吓成什么样了?” “打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吗?你只会窝里横啊?”宗崎抬手去掐她的脸,不解气,见乌妤快要发飙了,改口:“好了,这事我有数,目前没事了,他啊,我还有点用。” “你别乱来。”乌妤警惕地看着他,男生脸上的表情一看就不对劲,显然是在憋什么坏水。 乌妤实在害怕他这样子,追问:“你想做什么?这事不能过了吗,你俩这回都没讨到好吧,他进局子,你挨刀子,现在学校论坛里的风言风语还不带停的呢。” “没,我又不是闲得慌。”宗崎低头亲了亲她略显干涩的唇,转移话题:“我也累,老头子给我关在家里不让出来,你知道我撬了多少把锁吗?” “这不是你的强项吗?”乌妤被他推着往车上去,宗崎弓着腰进来给她系安全带,她不领情,伸手拽着他的领口,凑过去抬脸问:“你爸都得锁着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口罩有吗?”宗崎去摸她的手提包,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一边摸还一边问:“少说点话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声音让别人听见了,才会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乌妤反应过来,气得一拳砸到他身上,一句“烦死了,你说话才难听”卡在喉咙里。 宗崎捂着腹部,眸色转暗,皱着眉像是疼到了极点。 乌妤也慌了神,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摆,想摸他又不敢,一时间六神无主:“我,我忘记你受伤了,打到你伤口了吗?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又说我……哪儿疼啊?你还能说话吗?” 宗崎弓着腰,已经缓慢将头磕在了她的颈侧,一声不吭,只有闷沉呼吸。 乌妤急得要去拉起他的衣服,连车内的顶灯都没开,乌漆嘛黑的就要撩起宗崎的衣服看有没有崩线渗血。 “你是不是碰瓷啊?我给你叫救护车,救护车行不行?”乌妤手忙脚乱地去找自己地的包,结果刚刚宗崎翻口罩,把她包里东西的原本顺序打乱。 好不容易找到了,手却哆哆嗦嗦的差点输错号码。 宗崎看见了,终于抬手摁住她的手,闷笑出声:“你打的我,现在还要报警抓我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乌妤重新看向屏幕,才发现自己把120输成了110, 转瞬又清醒过来,她张了张嘴,回想起自己刚刚那拳砸的地方,面对面的角度,她脑子没转过来,把自己的左边当成了他的左边。 乌妤刚才没哭,这会儿却瞬间掉下眼泪,用了推了把他,“你又骗我!好玩儿吗,我都快吓死了你还逗我玩儿!” 宗崎被推得一愣,脑袋磕到车顶,乌妤这眼泪跟成串的珠子似的往下掉,他难得慌了神,立马俯身去擦她的眼泪,“你别哭啊,我跟你开个玩笑么,你这嗓子本来就金贵,哭起来疼啊宝贝儿。” “走开!用不着你假惺惺。”乌妤拍开他的手,那指头跟她有仇一样,越擦脸越辣辣的疼。 咸湿眼泪干涸在脸颊上,皮肤呼吸不过来,乌妤更加难受,嗓子也疼,捂着嘴不想发出任何声音,但是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 宗崎头大的开后门去拿保温杯,没想到自己刚离开半步,乌妤就下了车往外走。 敏感患者 第49节 背影都带着气,宗崎追上去,伸手从后面抱住她,固定不让动,乌妤挣扎不了,又怕自己哪里伤到他,一股气萦绕在胸口出不去,她恼声:“松开!你真的烦死了!” 宗崎察觉到她的态度软化,埋在她颈侧,“别生气了行不行,我下次不开这种玩笑了,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话,我们回去行不行,我不闹你。” “起来,重死了!” 乌妤半推半就的回到公寓,但还在生气,进门就接了一大杯温热水喝,宗崎落在她身后两步,捡起地上踢的歪七扭八的高跟鞋,塞到鞋柜底下。 他腹部的伤还没好彻底,这礼拜又去换了药,医生说还得再等段时间才能拆线。 乌妤不搭理他,宗崎哄了她两句,没得到半点回应,轻抿着唇,他转过身就将身上唯一那件单衣脱掉,赤。身站在她面前,双手撑在她细腰的两侧,掌心抵在桌沿上。 乌妤还是不看他,自顾自喝水。 宗崎硬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腹部,手心蓦然触及到医用纱布,乌妤立马皱眉,想抽回手,骂了句:“你有病是不是!” 宗崎垂首,漆黑的眼睛盯着乌妤,说:“你要不解气,你就打我,随便怎么打,反正纱布拆了还能再缠,线崩了还能再缝,你要是觉得这恶心,我自己来行不?” 话落,乌妤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慢慢吞咽着嘴里含着的温水。 宗崎就松开她的手,在乌妤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握拳砸向自己的左腹。 乌妤眼前一花,意识到宗崎做了什么时,他的头已经垂在自己颈侧,呼吸沉重,圈在自己身侧的那只手她甚至能感觉到在发抖。 乌妤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我错了,我又做错了是吗?”宗崎那么高一个人,埋在乌妤肩头,其实非常别扭。 左手扣着乌妤的后背,指骨用力到泛白,他哑声说:“我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我,我又忘记了,乌妤,别生气行不行?” 明知道她不喜欢这种玩笑,在校外开了回就算了,回到公寓竟然还真的给了自己一拳。 乌妤闭了闭眼,听到他的话,止住的眼泪又往下掉。 肩头滚落一滴热泪,宗崎的动作倏然顿住,他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低喃:“疼啊,宝贝儿。” 第37章 sensitive第一天知道我上瘾…… 乌妤就没见过这么过分的人。 房间温暖,她的手脚早已经回温,却因为这突来的变故又激得浑身血液仿佛在倒流,脑袋一阵 阵发嗡。 脸侧是他烘热的呼息,乌妤胸口钝痛,张了张嘴,又安静下来。 她仰望着连着墙顶的长线,那声“疼”震颤在耳边,钻进她乱糟糟的思绪中牵扯出被她刻意想要遗忘的两年前发生的事情。 又是这样,蛮不讲理、过度自我……闪过的片段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抱得太紧,乌妤的长睫轻动,嗅到了淡到几乎快闻不到的香气。 用的太久,即便离开公寓半个月,他身上仍然存在着略带苦调的冷冽橘香。 不受控地环抱住他,乌妤的手指往上刚碰到他的肩头,宗崎的脑袋就往她颈侧沉得更重。 以为她又要推开自己。 宗崎的声音困在两人相贴的身体中,双臂不自觉用力圈紧她,“这是我自己干的,你别总哭,明天水肿是不是又要躲着我了?站了一晚上,我看见脚都磨红了,我给你揉会儿行吗,乌妤,我知道我刚刚吓到你了,你理理我行不?” 颠三倒四的,他的思维像是被糊住了一样,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话也多得异常。 乌妤感觉到他的短发戳着自己的脸颊,扎脸,想躲,难受应声:“我没有理你吗?我来得及说话吗?一晚上你干多少事了,昨天同城报道了一起见义勇为,你怎么不去啊?” 乌妤不敢往下看,语速也快,“在那里受了伤说不定能给你颁个奖,都不用你自己往自己身上招呼,大家得上赶着来给你送苹果香蕉,徐源那事你岂不是又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全身而退了?我说的对吗?” 他自作自受挨了那么一下不当回事,但她又不是什么冷硬的人,真真切切的疼痛她怎么可能做到视而不见。 “我不爱吃香蕉,冰箱里装的全是蓝莓葡萄还有橘子,上回一垃圾桶的橘络你装看不见是不是?”宗崎肃着脸,抓着她嘴里的某个词儿较劲。 酸甜的东西,她尤其喜欢,一时半会儿吃不到,还会自己做。 一口酸草莓,一口甜蓝莓。 伤口疼,她说的话更疼。 空气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她又披着他的外套,被他全然包裹的窒息感更甚。 宗崎抬起脸,伸手把抵到她下巴的衣服拉链拉下来,到胸口的位置,露出一点丝巾就停了手,目光深邃专注,半点不在意伤口正点点渗着血。 他知道,乌妤又心软了。 宗崎垂眸往她唇边亲了亲,见她没躲,自己没有像往常一样再去碰她的嘴,抬起脸,他小心翼翼的,拇指按过她被泪水划过变得有些干涩的脸颊,“我松开了,你会跑吗?” “给你机会再给自己一拳吗?”乌妤淡声讽他。 其实她现在非常累,可是一想到还要让宗崎去医院,不仅是身体上的累,被吓了好几次落不到实处的心脏都疲累不堪。 和他待一晚上,简直身心俱疲。 宗崎不说话了,他往前倾身,下巴轻搁在她的发顶,多的动作没有,只是去搂了下乌妤,慢慢松开她,低声说:“去换衣服吧,别等我,先睡。” 用不着她跟着去医院,乌妤定定看着他,低下头伸手去按了把他的腹部。 宗崎站在原地没有阻拦,她的手挺暖和,按在身上时没觉得疼,倒像是暖宝宝,不过乌妤一触即分。 “疼死你最好。” 宗崎哼笑一声,摁着她的肩就把她往浴室推。 乌妤被他推着走,临到门口时转过头看他,严肃道:“我会锁门,我不想和你一块睡,你回来也别想着撬锁,别烦我,别喊我,也别说什么疼不疼的,全是你自找的,只要你今晚撬了锁,我一定会走。” 宗崎站直了身子,视线落在她脸上,走廊小灯的光影落在他们周身,从眉骨处打下片阴影,他的情绪不高,嗯了声,“睡你的。” 乌妤不管他,进了浴室。 至于宗崎要怎么去医院,不关她的事了。 谁上赶着找难受。 卸妆、抓头发、脱衣服、往脚后跟粘了两枚创可贴。 乌妤进里面洗澡,淋浴的水有点烫,她适应了会儿,勉强接受,就是洗完头睁眼一看,皮肤基本都红了。 热气氤氲,水雾布满玻璃门,浠沥沥的水声嘀嗒落在地面,给她一股踏实感。 热水澡让浑身舒服起来,乌妤吹好头发,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后的护肤。 盥洗台上的东西都是由杨姨摆好的,她在公寓的这些护肤品全是自己用宗崎的手机下单回来的。 而她为什么得自己下单,全赖宗崎以前干的蠢事。 其实宗崎最初是想过问问小姨这年龄段的女孩都喜欢用什么,可惜虞雪霁听他说了个开头就听不下去了,装模做样又得瑟的样子,谁能听得下去。 那会儿宗崎刚把乌妤弄到手,嘴硬脸冷,隔着层生疏的距离,开不了口问乌妤,房间里又没女孩用的东西,那他总不能让乌妤纯手搓那些妆吧,于是就只能上网搜。 没想到这里面弯弯绕绕那么多,他在书房坐了两天,快烦死这些东西了。 然后记住虞雪霁这回对他的落井下石,在下一回她给自己活儿的时候故意搞砸一半,把她最近打算新订辆爱车的钱都倒进了自己口袋。 这事虞雪霁至今都不知道。 琢磨观察了两天,不止护肤品,连同穿的各种衣服都准备了满满一屋子。 乌妤和他在一块后,第一次去他家过夜,也就是他来青港念书时住的那套房子,一进去就被震撼到。 指着那一桌的护肤品,对着宗崎,发自内心地问:“我的脸不大吧?还有,那得是上了三十岁才用得到的抗皱仪吧,宗崎,如果你想骂我,直说可以吗?” 这些东西最后都被宗崎丢进了垃圾桶,它们大多不适合乌妤的皮肤。 有一回用错了,乌妤给自己弄得过敏,宗崎平时冷冷淡淡的,但那天见到不适合上任何妆容的乌妤,多看了她两眼,然后问:“最近流行这种妆?还挺抓人眼球的。” “……” 所以如今乌妤都是自己下单,让他去,指不定哪天又干出什么蠢事来。 他干的蠢事,让她出糗。 脸颊覆上层水润淡香的面霜,乌妤洗干净手,从浴室出去,外面还亮着灯,不过宗崎人已经走了。 乌妤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还没到两个小时,不知道医院这个时间忙不忙,她收回视线,进卧室反锁好门。 床上冷,她缩成一团侧躺着酝酿睡意。 明明眼睛都酸得睁不开了,洗澡脱衣服那会儿都能困到原地睡过去,现在闭上眼,脑子却格外清醒。 正是夜晚,一切声响都听得格外清晰。 脑子里还绷着根弦,一会儿想宗崎说徐源还有用是要干什么,一会儿又想他是自己打车去医院还是开车,又或者叫许叔来?反正最终都敌不过他往自己脑袋那一磕。 不带半点犹豫的给自己一拳,嘴上说错了,行动上怎么不见含糊? 还会喊疼,多难得啊。 乌妤翻了个身,揉了揉脸,有点烦躁,结果脚不小心伸到没睡热的地方,倏地缩回来。 还没把这边睡暖和起来,隔着几层门,她听到一点开门的动静,紧接着安静下来,时间长,乌妤差点以为听错了。 没多会儿,脚步声响起,虽然有在刻意放低,但踩在地板上免不了会有些声响。 就是宗崎回来了。 放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被子边缘,乌妤闭着眼,心跳咚咚。 宗崎站在她的门口,没有开灯,伸手搭在了把手上。 知道她说要锁门,一定会锁上。 没闹矛盾前她都会锁,更别说今晚她那态度,他只要说一个不字,乌妤肯定说到做到。 逼不了,她的绝情他又不是没感受过。 至今都心有余悸。 宗崎去医院换完药重新处理好伤口就回来了,那个科室人不多,所以挺快的。 在楼底下看见房间的灯亮着,他就一直没上来,坐在底下的长椅上,待了得有半个多钟头。 灯灭了,他还在等,等到挨了两个早该灭绝的蚊子的咬,脖子上顶着两个蚊子包,提着一口袋药慢慢坐电梯上来的。 他还给刚下班的人摁电梯,闲到几乎一层楼梯按一次,有俩外卖员赶不上时间,给他道谢,宗崎淡声说小事,等人走了,自己看电梯门合上又张开,最后磨蹭到现在才进了屋。 其实站在门口也没什么用,所以宗崎盯着 敏感患者 第50节 那扇门只看了半分钟不到,转身就回另一间卧室去了。 今晚这一出,他不仅没讨到半点好,还生生受了乌妤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漠然忽视。 这两天是周末,宗崎那伤,医生说过很可能留疤,不好好养着,甚至对着打,体质再好的人也经受不住。 许是当晚吹了风,宗崎破天荒的发起烧来。 可是他一向体温高,脑袋是有点沉,但没当回事,以为就是累了。 乌妤清早起来才发现宗崎发了烧,量出来是37.5度,算低烧,用他手机给杨姨发了消息过来煮饭。 给他用毛巾擦了擦汗,宗崎握住她的手压在胸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睁开眼压着乌妤的后颈,凑过去亲了口,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乌妤轻抿着唇,给他盖好被子,转头出去兑了袋感冒灵喝下。 这场烧来的突然,但去的也快。 只是没乌妤翻脸快,周末两天的柔情蜜意像是假象。 后面宗崎就找不到人了,碰面也碰不上,发微信她倒是会回,但宗崎能明显感觉到乌妤的敷衍。 要期中考,他想,等她好好复习,好好考完再说。 可是考完挺长一段时间了,乌妤还是不搭理他,难得在图书馆碰见,宗崎把笔记本往陆言慎怀里一塞,“有点事,晚点过来。” 乌妤戴着耳机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宗崎慢悠悠跟在她身后,沿路陆续有人认出他们两人来,打量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宗崎不在意,乌妤没注意到。 等乌妤去里面找书时,宗崎上前两步,圈着她的腰就往书架角落里带,乌妤差点被吓到,宗崎说了句“是我”,她才放下心来。 入了冬,大家穿的都多,乌妤围着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她的瞳色没有宗崎黑得那么纯粹,在阳光下时能看出有点灰灰的颜色。 宗崎把她全身哪哪儿都摸得透透的,看她面不改色地站自己面前,就知道她这段时间就没把自己放眼里去。 “到底在气什么?我最近也没让你来公寓吧,拦着你去[跃声]了吗?人见不到就算了,微信看了也不回?”宗崎没把情绪带到过她身上来,这次实在是乌妤太过冷漠。 比他还能沉得住气,关键乌妤还不是为了故意气他的那种忽视,而是她切切实实的在忙自己的生活。 有气都没地方发。 宗崎数不清自己看到多少次了,她又是和室友去周边游,又是和毛悦讨论剧本,甚至还被舞蹈专业借去主持了场小型汇演。 发脾气不高兴也得有个度吧。 宗崎掐着她的腰,见她耳朵上还戴着耳机,索性伸着凉手塞到她口袋里,强硬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催问:“说话。” 乌妤皱着眉抽出自己的手,“我哪条没回?” “是你往学习通上发个定位签到没回,还是开个小号换成我们班团支书头像催我做青年大学习没回?”乌妤说到这里,抬眼好奇地问:“陆言慎都很忙,你怎么不忙呢?” “你这什么眼神?你还关心陆言慎?”宗崎嗤了声,直接伸手拿走她的一只耳机,低头给自己戴上,边戴边问:“这么说,你是故意装看不见我了?” 陆言慎跟他一个公司,又是同班同学,乌妤能看见陆言慎,那肯定也会看见他。 乌妤心虚了下,转移话题:“少来,这图书馆呢,赶紧走。” 宗崎勉强放过她。 听了两耳朵,他掀眸,勾着唇笑:“练听力呢?你找我啊,费这么大劲儿做什么,我一个词儿一个词儿的教你。” “用不着。”乌妤伸手去想拿回自己的耳机,奈何宗崎站直了身子,图书馆需要安静,她又不好强抢,只能低声警告他:“好了!你到底想要干嘛,我复习呢,马上期末考,要是考试不考好点,到时候我综测怎么办?” “又不是奔着拿奖去的,你这么担心做什么?”宗崎去拿她兜里的手机,躲开乌妤的手,伸腿抵着她的双腿不让动,自己解了锁点进去。 他边看边说:“就你这自学能力和控制力,乌妤,想学找哥哥我呗,又不是第一次带你学习了,放着近水不要,非得绕一大圈子?” “……又不是高考,我才不要呢。” 乌妤懒得和他说,她虽然确实是不冲奖学金,但到了大四结束,如果绩点太低的话也不好看,能把简历做好点她总得做好点吧。 她咨询过学姐还有丁教授,目前要想进入广电里面实习也不容易,据说是要看在校荣誉事迹,不谈虚的,人家只希望招到能力出众的,首先就得看学业成绩。 幸好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意什么,学校的社团、集体活动她参加的少,把更多的时间拿来复习功课,以及兼职攒钱。 综测最大的作用是去冲奖学金,她的目的并不在此,而是大四结束时的绩点成绩。 “听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也不嫌耳朵疼。”宗崎兀自翻开她正在听的那本书,点了删掉,转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传了份,传输需要时间。 乌妤见他是干正事就没阻拦,等待间隙,宗崎将两支手机并在一起握着手心里。 一句话不说,就低头看乌妤。 眼底勾着火,挺想她的。 他们这次撞上得突然,乌妤其实也有段时间没看到他了,知道他在校外挺忙的,换做不忙的时候,他哪里会想得到给自己发定位。 宗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微信等大众交流软件外,喜欢上了能够显示已读的软件。 比如imessage。 乌妤深受其害,最开始不知道他什么心态,以为就是觉得好玩,就跟着他回。 没想到这人心眼多,经常把imessage的平安确认功能用在她身上。 一般说好周五傍晚去公寓,但有时候会碰上宗崎有事一时之间抽不开身,这人就要估摸着下课的时间给她发个短信,一旦看见她停在哪儿没动,电话马上就过来了。 摘下耳机,宗崎放到她口袋里,乌妤耳朵上就挂着一只,他伸手进去还是去拉她的手,捏了捏,“还生气呢?这都多久了,回公寓,我给你复习功课。” “我不信你。”乌妤的口袋里很暖和,宗崎进来没一会儿手就开始升温,她望着宗崎,小声嘀咕:“谁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说话就不可信知道吗?” 木制书架又长又高,排排层层许多行列,两人在角落里,灯光几乎照不到,身形隐在半边阴暗里。 宗崎被她这表情逗得想笑,心口发痒,只能捏捏揉揉她的手过过干瘾,懒声顺着她的话说:“我能做什么?复习功课呗,我也得考试啊。” 那枚耳机在两人手里滚来滚去,体积小,宗崎能将她的整只手包裹在掌心里,耳机被乌妤攥在手心。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宗崎喉结轻滚,在乌妤警惕防备的目光中,瞬间拉下她的围巾,侧身挡住头顶的监控,俯身吻住想了好久的唇。 “唔……”乌妤睁大眼,唇瓣被他咬得粉润,有些刺痛,口袋里两只手都被他握住扣紧,她没好气:“你怎么回回都咬人啊?” “喜欢呗。”宗崎脸不红心不跳,低头啄吻她粉润的嘴,声线低磁:“怎么,你第一天才知道我和你亲嘴上瘾啊?” 第38章 sensitive恨意难消 有瘾这件事是怎么发现的呢? 宗崎心里清楚,却从未告诉过她缘由。 在他被他爸宗序生丢去美国的那段时间,他基本算的上是孤立无援。 手机电脑装了窃听,身份证与护照全不在他手上,房间里三四个 身强力壮的保镖成天守着,屋内屋外布满监控,就连请的做饭阿姨都是天生聋哑人,隔绝外界一切信息,就是为了防止他回国。 他每天的事只有学习,被锁在屋子里,宗序生为他准备好了一切,只要他留在国外好好念商学院。 宗序生出手帮他解决照片一事不是做慈善,即便他们是亲父子,他还是会保持着一个商人的自私自利。 前面十几年宗崎再叛逆再放肆他都愿意容忍,但出国是必须的,他需要宗崎去商学院待够四年。 成长、镀金、褪去青涩、磨灭莽撞,成为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继承人。 应对逐渐野心膨胀的对宗氏虎视眈眈的宗度和。 宗崎自然清楚他爸的意思,从开口求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年龄不是借口,他也的确没办法将照片这事不留后患的完全解决掉。 于是向宗序生低了头,堪称乖顺的去了国外。 没多久,他们两人便失联了。 被宗序生带回去的那晚,什么都来不及,他只能恳求虞雪霁帮他送她回家。 生活仍在继续。 宗崎留在美国将所有学习资料翻了个遍,几乎每处监控都记录下了他的状态,宗序生每周五晚上会抽出十分钟和他进行视频电话。 名为关心,实则施压。 宗崎明白,他也装得很好。 在洋房里处处找茬,嫌弃这个保镖脸上的痣碍眼要换人,觉得屋里太过安静,就邀请隔壁几户人家彻夜派对,累了就从早睡到晚,饿醒出门被两条街外的大学生姐姐追着搭讪。 一副闲散痞气的贵公子模样,对什么都游刃有余。 就像把他丢到人生地不熟的青港一样,他总能极快地适应过来,以一种劲松的挺拔姿态迎接未知的一切。 宗序生短暂放下戒心,既是试探也是放权,让宗崎空降去了分公司。 一个空降兵,还是个未成年,宗崎平和接受了分公司中所有的恶意挑刺与阳奉阴违。 整个二月到三月中旬,宗崎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回来上课,睡眠每天不足六个小时,宗序生满意至极。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这六个小时里,宗崎要花一个小时,蒙着被子,嘴里咬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将这些年写过的习题罗列成册。 专挑适合乌妤的,走艺考路线,语数英他倒不担心,就是她那物理分数真跟她不沾边,回回都丑得要死。 隔着11个小时的时差,远在青港的乌妤已经与他失联半个月。 她给他打过电话,打不通。 临近校考初试,乌妤逼着自己不许再去想他,却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发信息。 [你没有在京淮准备高考吗?] [看到请回。] [岑幼微说你们即将订婚,如果三天内你不回我,我就默认这是事实,关系翻篇,我们彻底结束。] …… 消息石沉大海。 临近零点,乌妤坐靠在床头,纤白手指往下刷新,置顶聊天框仍然停留在她这边的最后一句,发怔的目光逐渐定格在左上角的时间。 时间分秒过去,0点一到,她取消了置顶,拇指移到了红色字体的删除上,停顿两秒,点击确认。 可下一秒手机电话响起,她的手一抖,没能按下删除,目光凝在占据整个屏幕的一通跨国号码上。 敏感患者 第51节 夜晚急促的铃声打碎平静。 第六感告诉她,这只会是宗崎。 按下接听键,乌妤无意识抓着棉被边缘,电话那头是震耳欲聋的打碟声,她拧着眉拿远了些手机。 对面似乎在往外走,吵闹声逐渐变低,还是没说话。 两人跟较劲一样,此起彼伏的呼吸透过听筒传递给对方。 不久,电话那头轻轻笑了声,宗崎握着朋友的手机,指间夹着根白雾缭绕的烟,迎风眯了眯眼,张嘴就不正经:“想我没?” “想你去死,你去吗?”乌妤冷声说。 “不行啊,我们俩得一块,分不开的那种懂吗。”宗崎不着调的逗她,视线落在前方站得笔挺的几个保镖身上,随即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他低下眸,长指掸掉烟灰,对着听筒,低声:“好了这朋友手机,站旁边看我呢,你好好准备校考知道吗,就那所。” 乌妤一点也不想答应,淡声反问:“哪所?京淮,燕北,还是陵江?我说过要去吗?” “乌妤。”宗崎叫她的名字,蹙眉的模样,很显然不愿意听到她这种回答,停顿了会儿,沉声说:“只有京淮,考试资料都让小姨带给你了,你自己先复习着行吗?” “你还有空操心我呢。”乌妤话锋一转,轻笑:“以为你忙着订婚呢,我是不是得说一句恭喜啊。” “谁说的?”宗崎此时有些浮躁,身侧不远处林书程还在往自己这儿张望,一脸八卦相,他把手机贴得更近了些:“没有的事,你少给我扣帽子。” “我用得着给你扣帽子?你不心虚那为什么玩消失?谁都可以联系到你,就我不行对吗?”乌妤已经起了身,她站在书桌边,视线落在窗外的夜景,一字一句的较真:“宗崎,我不喜欢吵架,也不想和你玩这种动不动就消失的游戏。” “非常无聊,而且非常浪费时间你知道吗?”乌妤的掌心贴在冰凉的桌面,想让自己的思维始终保持镇定。 无济于事。 无聊,浪费。 两句都是对他的否定,宗崎摁灭快燃尽的烟,声音发冷:“我无聊?还浪费你的时间?乌妤,我说的话你半个字都不信是么?” “是。”乌妤应声。 又是一阵沉默,宗崎摁了摁眉心,他低头拿下手机,数字还在往上走。 没挂。 重新拿到耳边,郁气还是盈满了胸口,他闭了闭眼平复,随后睁眼肯定道:“你想我了,对吗?” 电话对面只有低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说一句想我会少块肉吗?而且……“宗崎停顿下来,他看见保镖察觉不对劲,在往自己这里快步走,“我就你一个,你不想负责就算了,别说那种话侮辱我行吗,嗯?” 宗崎转过身,不着痕迹的把手机按在林书程手里,举在他肩头,装作喝醉的模样靠过去,语速很快,像是承诺:“就半个月。”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等你。”乌妤轻声开口。 宗崎呼吸微窒,勉强拽回来的话题被她一句话击得溃不成军。 他难以形容听到这一句的感受。 黑夜露汽湿重,整个人隐在过道窄角处,门扉半敞,照进来的路灯碎光晕不开蒙在他身上的阴郁。 宗崎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的手还勾着没弄明白的林书程的脖子,“所以呢,你打算食言吗?” 对他们约好要去京淮大学的承诺食言。 对选择了他,现在又要放弃他的话食言。 是不是那晚心疼他的疼也是假的?眼泪也会作假吗? 宗崎想不通,他勾了勾唇,目光移向即将上来的保镖身上,挺没劲的。 没意思透了。 宗崎不想听了。 挂断电话,他垂眸删掉了记录,在保镖上前来的前一瞬,往林书程口袋里一塞。 动作迅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不出任何反常。 保镖过来,只闻到他满身的酒气,林书程扶着几乎压倒在他身上的宗崎,咬牙:“你他妈重死了,不能喝别喝!” “看什么啊,还不带他回去?”林书程好歹算和宗崎一块长大的兄弟,哪能不明白他这会儿的意思,张嘴就来戏。 他原本是打算去另一个城市玩的,没想都要到机场了,微姐赶来给他改了航班,要到美国来找宗崎。 他不在乎宗崎怎么拒绝的微姐,但好歹是一块长大的,他看不惯宗崎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女生“背叛”他们。 所以微姐说拉上他一块,宗崎总不能赶人的时候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宗崎的确是没赶微姐,但也没搭理过他们。 林书程也不高兴,不理微姐就算了,凭什么还不理他? 今天要不是他心血来潮去了公司,硬给宗崎拽出来,这顿酒指不定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喝呢。 但是宗崎酒量好,半推半就的跟着林书程来了这里,给人灌得微醺后两三句就要到了他的手机。 林书程来的突然,估计宗序生都想不到。 所以见到林书程的那一刻,宗崎就等着用他的手机打电话,林家小儿子,宗序生再只手遮天,也不能管到他林书程身上去。 两个保镖架着宗崎上车,林书程跟着上了车,到了家后被保镖安排进了另一间客房。 宗崎进屋后就反锁了门,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点点水珠,他的手机关了机仍在抽屉里。 没法开,一开回了消息宗序生就知道他还在琢磨着要回国的事。 都快装到底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他把电话卡卸下来,掌心托着它,目光深幽。 与此同时。 乌妤在青港的专业课准备差不多了,初试在二月开头,陵江,燕北和京淮都过了关。 剩下就是三月中旬的复试,如果为了稳妥,陵江和燕北当然最好,但是要再算上京淮的话,这三所大学的复试时间都不一样,京淮和燕北的复试时间几乎是一前一后。 宗崎那晚的电话到底是在乌妤心里留了痕,能听得出来他声音挺疲惫的。 可乌妤还没有到仅仅是听个声音就心疼他或者放弃自己先前想法的份上。 他玩消失是事实,十天半个月不理人是事实,他身边有个从小到大的女生也是事实。 即便他说他不喜欢对方,她还是介意。 乌妤拥有最多的是姥姥姥爷的爱,他们有血缘关系,所以她从不质疑他们对自己的好。 那宗崎呢? 他们最多认识半年而已,凭什么让她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而不是一时兴起? 那太虚浮了。 就跟她妈守着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等着一样。 理智被撕扯成两半,乌妤一边想着半个月后他是不是真的要回来,那个时候她应该正好结束几所学校的校考,好像还挺巧。 可又忍不住唾弃自己被他迷惑了眼,明明最讨厌玩消失的人,却还是忍不住盼着。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太平洋各自忙碌,生活。 宗崎在分公司埋下不大不小但足够棘手的隐患,每天在家坐在桌前学习看书的样子格外认真,阿姨经常给他送果盘想让他歇歇。 冷白的皮肤,在晴朗天空下仿佛会发光。 实际上心肝都黑透了,无所谓是不是宗氏的产业,如和煦春风般和见到的同事打招呼,看脸的世界,他做事又足够优秀,已经在慢慢扭转大家对这位空降太子爷的初始印象。 大洋彼岸。 乌妤在抓紧时间准备专业课内容,奔走在三所高校准备参加复试,每次回到酒店又累又困,还不能睡,得绷着精神想一想下一场考试考什么,她又准备好了没。 陵江在最南方,复试通知时间较早,乌妤已经结束考试赶回了青港,姥姥这段时间没开业,原本想陪着乌妤一块去,但让乌妤拒绝了,老人家跑来跑去容易出危险。 只是今年有点特殊,燕北位于北方,响应政策选择扩招,于是考生一窝蜂的都涌了过去,人一多,就得花时间做出对应的举措防止出乱子,乌妤翻了翻公告,燕北大学的考试要比京淮大学晚两天。 她决定先去京淮参加完复试,再赶去燕北。 - 3月14日。 天气阴,晚间多风转小雨。 京淮大学的校门大大敞开,穿着长款羽绒服的考生鱼贯而出,乌妤和人群一块往外走,她满脸轻松,连着几个月的高强度复习一朝松懈下来,想着要不要多留一天,去雍和宫祈个福。 外面太吵,她就没给姥姥打电话,在给崔藜回消息,崔藜问她打算周末想吃什么,犒劳犒劳她,再顺便给她带一摞学校发的试卷。 乌妤叫苦,严词拒绝。 沿路往酒店走,她订的酒店离学校比较近,打算先步行回去拿行李,看了看高铁票,下午六点半有趟回青港的车次。 乌妤迟迟下不了手,切了屏幕,往下划,一股莫名的气又堵了上来。 不过不等她去深想,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路边一辆宾利开着副驾驶,应舟行单臂撑着车门,一手举着电话,语气颇为烦躁:“我上哪儿给你找人?这种事最晚都得提前一天说,你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怎么的,最近转不过来弯是吗?” 乌妤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好歹是认识的人,但看着应舟行这副模样,算了算了。 “欸,往哪儿跑呢?”应舟行早在下车前就看见乌妤了,他手里还握着电话,一点不见外地拉着乌妤往车上走:“知道你今天来京淮大学考试,走走走,趁着还没卸妆,帮你哥我撑个场子。” “什么啊,撑什么场子,我和你很熟吗?我不去。”乌妤往后退,眼见都要到酒店了,她还想早点回家,哪里想去撑什么场子,一听就累。 “还是不是朋友?你韫哥给你领进门,现在到你报答的时候了。”应舟行给乌妤说完,又转头对着电话那边开口:“我找到人了,对……就是乌妤,放心。” 乌妤见挣脱不开,只能顺着他,无奈:“我不跑,但你总要告诉我去干什么吧?” 应舟行上了副驾,开车的应该是司机,他转过头对着后座的乌妤简单解释了两句:“韫哥,他今天有车展,原先定的一小模特前一晚出了岔子得罪了人,临了临了经理才报上来,那我们哪能干自砸招牌的事儿,必须得换人。” “可我没当过模特。” 应舟行上下看了看她,笑笑:“没事,你站角落,笑该会吧?别露八颗牙就成,下午人不多,最多两个小时,工资保管你满意,等结束我亲自送你回青港,怎么样?” “你都安排完了,我还能有别的意见吗?”乌妤咕哝着。 车展离京淮大学不远,展览会外面现在人山人海。 乌妤被经理带去更衣室换衣服,她脸上其实没妆,就涂了点裸色口红,经理给了她一支颜色偏亮的口红,她自己简单夹了夹睫毛,换好衣服就出去了。 一到下午,车展里的人没有早上的多,乌妤站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周子韫叫了出去。 敏感患者 第52节 男人西装革履,他递过来一瓶水:“考的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乌妤握在手里没喝,她坐在沙发上,站久了腿疼。 “今天还要回青港?” “对,我姥姥在家等我呢。”乌妤点头,和周子韫说话总是不自觉带上拘谨感。 “我让舟行送你,他今天做事不过脑子,刚考完试怎么着都应该休息。”周子韫温和开口,话语间含着歉意:“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周子韫被旁人叫走,乌妤坐了会儿,起身去换回衣服,找应舟行送自己回酒店。 只是去外面转了一圈,都没看见他,有点着急,眼见外面天越来越黑,她边往外走边给应舟行打电话。 没接通,反倒是周子韫和朋友结束了聊天,见她在外面实在着急,过去让她跟着自己:“酒店?我送你,今天天气不好,我再给你续一晚吧,明早再回青港?” 各自上车系好安全带,乌妤盯着透明窗户飘落下来的豆大的雨滴,只有点头。 半个小时后,抵达酒店,下雨天没有停车位,只能暂时停在路口。 周子韫把伞递给她,“不用还,进去吧。” 刚才打到乌妤卡上的工资额外补充了一晚住酒店的钱,乌妤和他道了谢,撑开伞,站在路边,没有急着走。 周子韫笑笑,挺有礼貌一小姑娘。 不多耽搁,发动车子走了。 乌妤松口气,转身往酒店走,绕过小水坑,低头仔细着脚下,看到蓄积着雨水的地板晕开酒店暖黄色的光时,抬起来伞想往里走。 目光随之往上,动作却僵在原地。 水珠落在伞面还是闷沉的滴答 响着,阴沉的天气中,宗崎单手插着兜站在酒店门口的廊檐下。 视线并没有在乌妤身上,头微微左偏,似乎还在看那辆宾利的车尾,可那辆车早就消失在这条街。 他的左手还按着行李拉杆箱中间的小小凸起,拇指一下一下地拨动着,发出嗑嗒细响,掌心里还握着支手机,紧贴在拉杆上。 “宗崎。”乌妤叫他的名字,喉咙有些发涩。 宗崎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不知道看了那边有多久,反正乌妤露在外面用来撑伞的手快冻到没有知觉了。 “校考结束了。”他说。 “我知道。” “去了吗?” 乌妤抿着唇不答,她抬眼看向台阶上脸冷冷淡淡的人,不知道怎么的,逆反心理瞬间上来:“没有。” “那来京淮做什么呢?”宗崎像是很疑惑,“这里有谁值得你冒雨跑来吗?” “你说话能别夹。枪带棒吗?”乌妤的胸口剧烈起伏,因为他这句话。 “这就受不了了吗?”宗崎眼底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只是很平静地问她:“半个月都等不住吗?半个月会要了你的命吗?” “我没有义务要等你。”乌妤不喜欢他现在说话的语气、态度、甚至是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她都不喜欢。 宗崎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支烟,在飘浮着细雨的冷风中点燃,一抹猩红透出一点暖意。 他也不抽,就夹在指间垂在身侧,灰白烟雾升腾,转瞬又被雨淋湿浇散,雾蒙蒙一团。 “所以你可以理所当然的上他的车,是这个意思对吗?”宗崎的声音异常冷静,说话也不疾不徐。 “我帮他一个忙,我觉得没有任何不行,你为什么总是要想很多?”隔着雨帘,乌妤的眼睫挂着细雨,看人都快是模糊的了。 她抹了把眼睛,收伞上了台阶,身后大堂光亮充足,来往进出的人总得将视线若有似无地投注在他们身上。 声音都不大,不像争吵,他们又撇撇嘴,走了。 宗崎的手一抖,烟灰簌簌落在他的指节上,覆上层难捱的绵密痒意,他侧眸看着她,出声:“其实那晚你压根没想选我对吧。” 乌妤呼吸一窒,她抬脸望着宗崎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将这两者混为一谈?我帮他忙,和我选你冲突吗?” “冲突。”宗崎没有任何停顿的接话,“我没逼你选我啊,这是你自己选的。” 乌妤觉得他这会儿的情绪有些不对,伸手想去拉他,不知道是不是冷的,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知道是我自己选的,我没有说过你逼我,我也没觉得。” 可手刚刚一碰到,宗崎就扬开了她的手,彼此指骨相撞,连心的疼,宗崎长睫遮住微红的眼底,恨意难消:“是啊,你既然都知道了,那你他妈心里为什么还能容得下第二个人!” 第39章 sensitive你也要陪我下地狱…… 被他的掌风甩开,乌妤整个人都向旁边晃了晃,视线落在眼前的黑色行李箱上,手机也掉了下去,“咚”的巨响撕裂这一隅刻意伪装的平和。 她怔然抬眸,倔脾气上来,伸手重新抓住他的手臂,“我只是帮他了个忙,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我想的那么恶心,俱乐部那次是,这次也是,到底是我做错了,还是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 细雨顺着朝里飘,混着风声同她的话一齐钻进宗崎的耳朵里。 那与控诉无异的话还在他胸腔震荡着,叫嚣着快要蚕食掉他引以为傲的自持与冷静。 “我累了,乌妤。”刚才那声宣泄像是错觉,宗崎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眶仍旧发红,低沉嗓音含着几乎察觉不到的鼻音,他垂眸看向她的手。 眼神漠然,无声抗拒她的亲近。 朝思暮想,迫不及待,忙得团团转中的唯一慰藉。 在看见她从周子韫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彻底崩塌。 “回答不出来是吗?”抓着他的手不自觉收紧,乌妤克制不住的心慌。 岑幼微告诉她他们要订婚的时候她没慌,半个月等不来一个电话的时候没慌,就连当初亲眼所见那张照片被投到多媒体上的时候她都没慌。 乌妤想去揉眼睛,忍住没有动,自己的指甲陷进他的衣服里,指盖泛白,倔强等着他的反应。 从她脸上瞥过,宗崎收回视线,喉间发痒,低眸想吸烟,可烟在连绵不绝的飘雨中已经快熄灭。 宗崎握着拉杆的手抹了把边缘的湿润,另只手横过来握住她,力道极重,乌妤一声不吭地受着,掐着他,被捏疼,幼稚到好像要靠这种方式来证明他们没有儿戏。 “疼么。”宗崎垂眼看着她挂在下睫的晶莹,眼底翻涌着晦暗情绪。 乌妤咬着唇,硬是没让眼泪往下掉,可是心脏已经开始紧缩到呼吸都困难。 她没有回答,不想回答。 宗崎不在意,他松开按着她的手,转而去擦那滴摇摇欲坠的泪珠,掌心里又团着湿润,勾着她的脸颊慢慢划动,手温冰凉。 乌妤的下巴被他抬起来,虎口卡着脸颊,宗崎毫不怜惜,又狠又恨:“哭,一直哭,是看你能把我哭到忘记刚才那一幕,还是能把我哭到心甘情愿地认栽!” “你凭什么这么吼我!”乌妤挥开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我真的搞不懂你,你什么都不讲,你一边远走高飞音讯全无,一边还要我等你!我又凭什么等你啊,宗崎,你做人真的要这么自私吗?” 哽咽到快讲不下去,乌妤的心脏抽一抽的疼,嘴里尝到咸涩眼泪,身子发抖,“我把钱都还给你行吗?五万,还是十万,还要什么,你还要什么!我都还给你行不行,只要你走!” “走的越远越好,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要离开……”可是乌妤半步都走不动,情绪起伏太大,她躬身蹲在地上,捂着嘴没有发出抽泣声,蜷成小小的一团,泪珠滚在瓷砖上,无助过至极。 不过片刻。 宗崎死死盯着她不住抽动发抖的纤瘦肩膀,倏地伸手把乌妤拽起来,紧紧扣住她的手臂,倾身望进那双红透的眼睛里,“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会放过你,我自私,难道你就好到哪儿去了吗?违背承诺,满口谎言,现在兜不住了,就想要全身而退是么?” “滚啊!别碰我,我快恶心死你了。”乌妤的手臂被他钳制得生疼,口不择言,攒了力去推他。 宗崎没让她推动,乌妤低头想也没想地咬上他的手臂,尖利牙齿用力,牙根都在攒劲。 他冷眼看着,喉咙干涩,说:“我告诉你,乌妤,想离开,做梦。” 话落,宗崎强硬带着她往酒店里走,从她口袋里拿出房卡,乌妤挣脱不开,一边捶打他,一边骂他让他滚,恶狠狠咬上圈住她的那只手臂。 咬滑了,乌妤把他的衣服推上去,咬在光。裸的手腕上,目光骤然触及到前面一点深红溢血的皮肤,乌妤顿了下,宗崎垂着眼无动于衷,两人视线相触,宗崎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乌妤呼吸不对劲,有点岔气,打着一声声细小的哭嗝。 宗崎眼底泛青,电梯白光下,眼里全是熬出来的红血丝,发胶被雨浸湿,他将黑发往后捋,露出凌厉轮廓,气息冷然。 乌妤分神这两秒,宗崎已经箍着她整个人,刷卡进了门,乌妤害怕他要做什么,脚抵着门不进去。 走廊铺设着长绒地毯,踩在上面几乎没什么动静。 宗崎站在她身侧,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反抗,又或者说是不在意,一脚把行李箱踢进去,突来的动静震得乌妤人一抖,他往里一推,门“嘭”的关上。 乌妤害怕他要做什么,拳打脚踢地反抗,胡乱挥舞到他的身上,宗崎从进来起就一直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手疼脚冷,眼眶涩涩的难受,无用功一样,乌妤气都快喘不匀,她推搡着面前已然意兴索然的人,哭腔明显:“我又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欺负我,我欠你的吗!” 话音未落,宗崎已经伸手将她推到了墙上,单手钳制住她的双手压在头顶,他的目光狠厉,“你不是小孩子了!说出口的承诺做到很难吗?” “那你呢!你玩消失怎么不算进去,承诺不是一个人遵守就有用的。”乌妤没能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双眸蓄积着委屈。 都不 愿意退步。 说来说去,都要脸,都不想低头。 房间里陷入安静,雨打玻璃如同催眠音,乌妤的啜泣声渐渐小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宗崎抚上她的脖颈,指尖轻微发着抖,划动往下掐着脖根,低喃:“我不止一次地告诉你,不要对我做抉择。我不是物品,也有心,会疼,可你怎么就舍得一次次让我因为他不好过啊?” 玄关口光线暗淡,乌妤脖颈上的那只手冰凉,宗崎的手紧了紧,又松开,看她宁愿忍着也不想对他求饶一句。 宗崎闭上眼,俯身垂首,托着她的后脑,唇齿又重又狠,碾磨着她的唇瓣撕扯啮咬,舌头递进她的唇间,乌妤的舌根被吮得发疼,喘息交织,乌妤的后背落在他的掌心,扣在怀里紧紧按住,力道大得能将她揉碎。 尝到她滚落到嘴里的咸涩,混杂着被咬破的舌尖上的细小血珠,嘴里都是甜腥气,乌妤仰着头被他抱在怀里,松开了不断想要紧闭着的嘴。 她还在因为宗崎这一席话而发怔。 一次争吵不够,要第二次争吵。 数量没取胜,归根到底是她根本不走心。 她自认为和周子韫是干净纯粹的朋友关系,可站在宗崎的角度,第一次在俱乐部丢下他,第二次在今晚让宗崎看见其实她也没有很爱他的真相。 不要抉择,她以为是不要在周子韫和他之间做出选择。 可是现在,宗崎明明是让她只要他。 除此之外,谁都不行。 不是周子韫不行,是她选择任何一个非宗崎的李子韫、王子韫都不行。 一个多月的失联,将种种不愿意承认的分离不舍与思念怨怼卷进这场雨夜中,原本各自期待的重逢覆上倔强又不肯承认的阴翳。 乌妤在他的亲吻里低声啜泣,宗崎尝到她不甘不愿的眼泪。 敏感患者 第53节 直到她快喘不上来气,宗崎才起了身,定定瞧着她那发肿水红的唇。 随即拖着她往房间走,乌妤不明所以的被迫跟上,她望着前面削薄的背影,不安地追问:“你要做什么?” 宗崎一言不发,让她进了房间,推到了床上去,乌妤脑袋还没转过弯来时,他就已经去外面拿上笔记本重新返回来,反锁房门。 乌妤始终保持着警惕,挪到了床沿,时不时看一眼他。 宗崎一直坐在墙边的沙发上,双膝放着他的笔记本,打字的速度飞快,不算大的房间里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 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钟,乌妤熬不住,枯坐在床上很久,她刚要开口,宗崎就出了声:“门外有晚餐,吃完洗澡回来睡觉,我不碰你,但你敢跑,我也不介意把你捆在床上,反正我们还有很多话没说完。” “……” 乌妤没想过跑,最后一班回青港的动车早就走了。 就算不想和他待在一个空间,她现在也没脸出去找前台再开一间房。 乌妤沉默着出去,酒店自己做的晚餐,味道一般,她随便吃了点,有点饱后起身去洗澡。 门后的黑色行李箱是摊开的,乌妤刚才出去取餐扫了一眼,里面换洗衣服就一两套,另一半被拉链拉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晚上又哭又喊,她这会儿不仅嗓子疼,眼睛也疼,站在热水淋浴下才觉得好一点,按揉眼眶,水声蒙住听力,把房间里那人的动静也隔绝掉,她才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这房间就一张床,乌妤踌躇半晌,小步挪到了床上去躺着。 他还坐在沙发那,目光没有偏移,于是乌妤裹好被子,本来只想眯一会儿,缓缓眼皮和嗓子再起来问他到底想做什么,可真闭上眼了,没多久就睡意沉沉,被子挡着大半张脸,呼吸逐渐平稳。 这时候宗崎从笔记本中抬起头,粗糙文件已经转给律师,对面律师团今晚要加班完善好制定好这份协议。 宗崎仰靠在沙发上,后颈手臂都酸软得不行,给自己揉了揉,视线一直落在床上的那一团上,不知道看了有多久,他总算起了身。 出去拿衣服洗澡,路过餐桌时,脚步一顿。 桌上的饭菜扣好了包装盒,时间太长,塑料盒盖上面凝着一滴滴水珠,宗崎站在桌边,打开包装盖。 没胃口,他只叫了一份晚饭。 现在饭盒里像是用圆规画过一样,一分为二,给他留了一半的饭菜。 饭盒不保温,早就冷了,卖相一般就算了,还难吃至极。 - 一觉睡醒,乌妤睁开眼还以为在家里。 缓了会儿,意识到这是酒店的装潢,再缓一会儿,记起房间里应该还有个人。 刷地坐起来,棉被窸窸簌簌皱卷起来,滑落一截瘦白的臂弯。 晨光熹微,沙发上躺着一个人,不够长,他的腿就只能踩在地上,腰间搭着件外套,坠在半空中马上要滑落下去,双臂交叉放在身前,他的头枕在沙发扶手上,脖子看着就难受。 乌妤掀开被子,轻声下了床,走到沙发边,给他把衣服往上扯了扯。 手腕骤然压上来一只发烫的手,她顺着往旁边看,宗崎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皱着眉,脸色极臭。 正要开口,宗崎轻轻一拽,乌妤就顺着他的力道往下栽,脑袋磕在他脑袋旁边。 什么话都没讲,就只听得见呼吸,不过乌妤憋着气,感觉明显的,是他的胸膛起伏弧度很大。 宗崎没睡醒,太阳穴突突的疼,人影在眼前晃动了下他就睁开了眼,以为是错觉。 乌妤砸到他身上才慢慢清醒过来,望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怀里暖烘烘的一团。 他们俩迄今为止,正儿八经拥抱的次数不多,如果不算上他连拖带拽的那种的话,今天是她头一次主动靠过来。 可是这样平和的氛围维持时间不长,房间门外有人按响了门铃。 十五分钟后。 乌妤捏着一份协议,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气得发抖。 宗崎从卫生间出来,换了身衣服,斜站在墙角,抱着双臂,一双长腿交叠,鞋尖点地,又是一副闲适的游刃有余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 宗崎启唇回道:“字面意思。” “你把感情当买卖是吗?”乌妤慢慢看向他,“所以你昨晚一整晚都在拟这份狗屁协议对吗?” 宗崎轻扬眉梢,两步过来拿走她手上这份协议,“乖,这可不是什么狗屁协议。”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偏要学舌那句脏话。 他抬手把她的肩按下去,朝旁边的助理伸了伸手,对方意会,递给他一支签字笔。 宗崎慢条斯理地打开笔盖扣在尾端,“嗑嗒”一声像悬在乌妤眼前正在倒计时的秒表。 她预感到不妙,绕过宗崎就要跑。 宗崎伸手反握着她的手臂压在身后,将她推到沙发上,左腿抵上去压住她挣扎不停的双腿。 乌妤气喘吁吁地躲避着,害怕与恨交缠,“没人像你这样混蛋!宗崎,你敢让我签这种东西一定不得好死!” 宗崎的视线一寸寸掠过她抗拒的脸,强硬将人调转了个方向,朝向桌子,乌妤的右手塞进签字笔,宗崎贴在她的后背,掌心覆上去稳稳拿住。 乌妤急得想咬死他,宗崎低着头,侧眸凝着她那张白生生的脸,狠了心,握着她的手签下她的名字。 笔落,宗崎仍握着她的手,就着这个姿势,扣紧十指,吻掉她的眼泪,声音低沉又缓慢:“我不得好死,你也要陪我下地狱。” 第40章 sensitive我没救了,真的…… 没人愿意背上这样糟糕的前提开始一段恋情。 可这是宗崎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被删除被拉黑是预料之中的情况,他还没有意识到其实他们两个人没必要硬碰硬。 再说一句其实我很想你呢,在乌妤昨晚坐在床前踌躇几次想找他开口的时候问一句她想说什么呢。 可是他没有。 他一意孤行,自顾自将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全部放到 乌妤身上。 像她为难的艺考,像她总是丢分的物理,他都能做,他都愿意护着她。 不是很需要她的回报,用不着,他也没图她什么,他只是要乌妤的真心。 谁让她开口选择了他呢,那就得一点点把他装填进心里去。 乌妤或许察觉到他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可在这件事之后,她完全没办法坦然面对他。 没有允许宗崎送自己回去,乌妤也不管他在高铁站外面脸黑成了什么样子,上车前找到他的微信和电话都删掉拉黑了。 回去后她眼里唯一重要的事是准备自己的文化课,十一中最后半学期,整个年级都弥漫着紧张气氛。 期间她收到过周子韫的一条求助信息,赶去了俱乐部,遇见了不想遇见的人,知道了他又在发疯。 后面更是连手机都不乐意看了,全新备考。 艺考生在这个时间点基本都回来了,年级中短暂热闹过这一阵,又继续紧锣密鼓的备战考试中。 乌妤的进度跟不上,被吴宏调去了第一排靠左的位置,回回进门都能看到,乌妤半点玩乐的心都不敢有,偶尔侧过头想喝口水,杯盖还没拧开,吴宏眼神就飞过来了。 心虚且不好意思,吴宏肯定猜出来早前她和宗崎的关系,只是现在是关键期,不好给她太多压力。 学校里经常三天一小测五天一大测,但乌妤会忙里偷闲和崔藜在周末抽一天待棋牌馆,坐在前台看综艺。 电脑是很多年前买的,现在用起来卡卡的,半天休息时间里,她俩还要拌嘴争论哪个男演员更帅。 综艺追完,崔藜拿出往年名师汇总的全科习题给她,打赌做完一章谁错的多,谁周末请吃饭。 乌妤回家粗略翻了翻,没看出熟悉的手笔。 校考出分后,孟女士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打不打算大学结束后继续去国外念研究生,换个专业,比如电影学,影视戏剧文学等等,与她现在学的沾点边。 孟女士显然是深入考察过,她是不喜欢乌妤选择的播音专业,但也不想和乌妤闹僵,同时还有自己的坚持。 乌妤拒绝掉了,她既不愿意离姥姥太远,也不愿意换专业,两人僵持不下,最后是姥姥出面和她妈谈了谈,乌妤不知道她们怎么说的,反正她妈没再提这件事。 这些插曲没往乌妤心里去,她在用忙碌忘记京淮发生的那件事,本以为他能遵守约定在高考前别来烦她,可在校考出分第三天,他就来了青港。 联考结束,学校在周五不上晚自习,乌妤原本计划换乘一条公交路线去医院给姥姥买点降压药备着,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公交车停了好几辆,整条道都拥挤不通。 他人就站在公交站台后面,周遭人挤人,路过的时不时发出两声压低的惊叹。 扣着顶鸭舌帽,纯黑色,眼睛遮得挺严实,但也就半个多月没见,他那张脸又瘦得厉害,帽檐中间拱起、下压,把脸分成明寐的两半。 靠发型能帅三分,宗崎就纯靠脸,还是半张脸,露出来的下颌线锋利流畅,鼻梁高挺瘦直,一张冷脸,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甚至还将衣服帽子也扣了上去。 路边摆着自动贩卖机,他微微弓着身,在屏幕上按了两下,弯腰下去拿出来罐苏打水,站起身,抬眸随意往路口一扫。 乌妤定在原地,想绕道已经来不及了,宗崎的黑眸早就锁定住她。 她知道跑不掉,站在原地没动。 拦了辆出租车,宗崎过去,单手勾着她书包上面的带扣,往自己面前拽了拽,在吵吵嚷嚷的站台附近,开门等她进去,随后弯腰也跟了进去。 司机问他们:“去哪儿?” 两个人坐在后座两侧,乌妤更是快贴到玻璃上去了,宗崎没吭声,她等了两秒,说:“中仁医院。” “得嘞,打表看好了。”说完,司机启动车子出发。 宗崎侧头看了她一眼,只看得见后脑勺,转回去看前面的中间镜,一晃而过她的脸,没有表情,好像他是陌生人一样,不想搭理他。 下了车,乌妤轻车熟路地去内科,走一半宗崎突然伸手拉住她,乌妤被拉停,她脸都没抬,轻声说:“你看,你连答应我的,最简单的一件事都做不到。” “哪伤了?”宗崎敛眉,没瞧出来。 乌妤甩开他的手,宗崎松开,她不管身后有没有人跟上,找医生开了单子就回一楼窗口拿药。 一路上宗崎都在她身后,插着兜和她绕圈子,耐心十足,最后乌妤上了公交,把他丢在刚招的出租车旁,正解气呢,宗崎就跟了上来。 临近下班的点,车上人多没座位,宗崎圈着乌妤站稳。 广播播报“拉稳扶手、小心扒手”,宗崎却在一个劲儿的盘问她,不张口,那他就拉手。 “为什么说谎?” 宗崎以为她说的是真的,放她回青港后,自己想了挺多办法,琢磨不要这保送资格了,重新回学校捡起那些功课,正常高考后报考陵江大学,申请表都在走流程了。 敏感患者 第54节 两人挨得极近,乌妤偏过头望着窗外,“你也没给我机会说不是么?” “我看到上线名单了,第二名。”宗崎仗着人多,在车厢晃动时,绕去她后腰,自己握住把杆,在外人看来像是在拥抱,低声夸她:“很厉害。” 乌妤皱眉,动着手腕想把他弄下去,忙活半天纹丝不动,快烦死了:“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二十分钟后,抵达小区门口的站台。 乌妤往家走,宗崎还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她不够自主地加快脚步,都快进单元门了,宗崎还毫无所觉地跟着。 哧地停下脚步,乌妤转过身,站在狭窄逼仄的门口,说:“回去,我不想看到你。” “陪我回家,给你个东西,我就走。” “我不要,什么都不要。”乌妤防备地看着他,张口拒绝。 宗崎忽然抬眼看向她身后,似威胁:“确定要在这儿和我说这些?” 天色渐晚,两人原地对峙,乌妤不想认输,可陆陆续续有熟悉的邻居回来,她瞪着宗崎,“你不要脸。” 视线相触,宗崎笑了笑,过去站她面前,把帽子扣在她头上,马尾顶着戴不上,他没多犹豫地摘下她的发绳,顺手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还给我。”乌妤看见了,拍他的手。 “走了。”宗崎揣进兜里,落后她两步出小区,往对面马路走。 站在他家里,恍若隔世,熟悉的摆设,乌妤进了门没往里走。 宗崎不强求,一摞习题册就摆在餐桌上,他拍了拍封面,朝她看过来:“过来,给你说说怎么用。” 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乌妤天人交战半分钟,还是提步过去了,站在他旁边,隔着一段距离。 “我会吃了你么,这玩意又不会害你。”宗崎不大高兴,伸手把她拽过来,“这份习题,分为上下两册,一份基础版,按照历年高考的物理试题水平准备的,多练多写,梳理好逻辑与思路,别老是往人套里钻。” “要是不会的就,问我。”打了个磕巴,他顿了下,从她脸上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另一份进阶版,你能做就做,不能做也得写一遍,留个印象在。” 乌妤粗略翻了翻这两册,见他说完了,放下书包把习题册往里装,拉链合拢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留在这,教你行么?”宗崎突然出声。 乌妤低着头,像是没听到。 “愿不愿意,好歹吱一声吧,嗯?”宗崎耐心等着,乌妤早把帽子摘了下去,这会儿长发垂在脸侧,有几缕炸毛浮在空中。 宗崎伸手想给她按顺服下来,可还没碰到,乌妤就防备地躲开了他,甚至还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响彻房间。 手背瞬间浮现红印,宗崎嘴角扬起的笑 僵住。 “谢谢你准备的这个,我要回家了。”乌妤去拉书包的背带,全盘忽视旁边的宗崎。 刚迈出去两步,宗崎的声音从后响了起来:“一定要把我当成仇人吗?” 乌妤停下来,看着眼前的地板,应声:“我现在只想准备高考。” “我给你补课,我了解你,你也听得懂我。”宗崎站在原地,屈指摁压着冰凉桌面,遇着事儿了,他就习惯如此。 “吴老师讲的我会更适应。”乌妤眼前晃了下,皱眉掐着自己掌心,淡声回。 宗崎抬腿上前,站定在她侧方,“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我不打扰你。” “你现在已经是在打扰我了。”乌妤抬眸,认真说。 宗崎就没碰到过这么棘手的事,进退两难,冷着脸:“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究竟是让我现在别打扰你,还是我们永远都别见面了?” “我都行,你呢?你能做到吗?”一连两问,乌妤都不在意。 宗崎的脑袋狠狠嗡鸣了下,喉结重重滚动,伸手抓住她,一字一顿:“别做梦了,我就不可能答应。” 乌妤笑:“你以为我们俩这感情有多干净么?随便签个恋爱协议,说两句空话,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她拧着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将腕骨上的红印露出给他看:“你看,它是会消失,可我忘不了,宗崎,我们好不了的。”说着,她摇头,一副预知未来的模样。 躲不掉就躲不掉好了,她不好过,宗崎也别想好过。 “空话吗?乌妤,你签了字,盖了章,就必须得好好履行,否则……”宗崎恢复往日状态,勾唇笑:“那这一纸诉状,就由律师亲自送上门,你说,该送到谁的手里呢?” “你无耻!”乌妤震惊看向他,那句“你拿我姥姥威胁我是吗”卡在了喉咙里,眼前一黑,好像因为他那一句无耻的话而浑身发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逐渐闭上的眼帘里是骤然变了脸色的宗崎。 - 市人民医院,晚七点。 乌妤慢慢转醒,入目全是白色,呼吸时只闻得到消毒水气味。 杨淑珍拍了拍她身前的被子,凑上前,絮絮叨叨的:“醒啦?你这孩子,早上是不是又没吃桌子上留的饭,差点吓死你姥姥了好吗?” 乌妤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低血糖?晕了?” “何止,你妈就是说的对,哎我还跟她唠叨半天。”杨淑珍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就是减肥减得太厉害,那医生都说你体重过轻,三餐又不规律,这低血糖说来就来,要不是你那同学给你送过来,晕倒在路边都没人帮忙打个120的。” “我同学?”乌妤喃喃。 “是吧,我光顾着你了,也没问名字。”杨淑珍懊恼起来,“你知道是谁吗?去上学别忘了谢谢人家,我去叫护士来看看,你这点滴也快结束了。” 杨淑珍出门找护士,乌妤仰头,输液管一颗颗往下坠液体,浑身汗津津的,她忍不住皱眉,想回家洗澡。 余光里走进来一个人,乌妤的动作顿住,偏过头看窗外,心绪仍然起伏不定。 宗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他低声说:“你放心,我没让你姥姥看见我。” 乌妤闭上眼。 “我不逼你了,我等你回了家就走。”他继续说。 乌妤还是安静,不说半个字。 她越是沉默,宗崎越是难安。 “你能和我说句话么?”宗崎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他牵唇,眼底蓄着红,“没事,不说也行,那我先出去了。” 他起身往外走。 “能把那份协议废了吗。” 宗崎的背影僵直,答:“等你好起来。” - 在家休息了一天,乌妤继续回学校上课。 四月春末,她在学校物理自命题中班级排名在前十五名,年级排名第一百七十。 综合成绩前进到班级第五,吴宏课后特地和她谈了谈,话里还有些惋惜:“走文化课也行,哎,算了算了,你继续保持,能稳定住最好,求稳至上。” 乌妤眼观鼻鼻观心听完,跑回座位避免了吴宏再一次发散思维问她其他科目学的怎么样。 每天两点一线往返家与学校,她没再去棋牌馆,和崔藜的甜蜜周末也暂停。 进入五月,天气转热,除了大课间的跑操,她压根不想离开教室。 课间放风,在四楼甚至都能闻见烈日烤灼绛红色操场散发出的皮革味,长长走廊中,饮水器和厕所才是人最多的地方,往日还会打篮球的人已经消失许久,乌妤伸了个懒腰,看够绿色植物,回去继续复习。 直至高考前,她都心无旁骛的准备着考试,姥姥关掉了棋牌馆,每天给她做饭,早午晚三餐规律,没再出现低血糖的情况。 6月7日,乌妤提前抵达考场门口,准点随着老师进入考场。 考试前一晚姥姥还给她的手腕上系了条在庙里祈福求来的红绸,鲜红艳丽,枕在脸边,一夜无梦。 三天考试结束,乌妤跟着来接她的姥姥一块回家,外面冒着小雨,杨淑珍拍拍她的手:“考完咱就不想了,赶紧回家,吃完晚饭,就好好睡上几天,姥姥不喊你起床,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那姥姥你今晚打算做什么饭呀,我好饿好饿,想吃糖醋小排。”乌妤抱着姥姥的手臂撒娇。 “早就准备好了,知道你喜欢吃,走走走,回家就做。” 回家吃完饭洗漱好躺床上时,乌妤在小群里和朋友们聊天,不是考试,而是最近新出的一个手游。 联机组队模式,她和崔藜一块玩,还认识了几个游戏朋友,玩多了还挺默契,考完试的一个多礼拜她都在家“玩物丧志”,姥姥不管她这些,除了三餐。 那个人好像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乌妤说不清他是不是真的改过了,但总归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在暑期的时候,她在「跃声」接了两份配音工作,赚到了第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期间京淮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家里,姥姥特地设宴叫来了姑姥一家庆祝乌妤考上双一流名校。 邻里街坊闻讯还陆续上门向姥姥取经怎么教的孩子,她瞅准这机会,在棋牌馆还拉了条长幅,给自家吸引来连续半个月的流水。 一直到去京淮大学报道那天,乌妤的手机都安安静静的。 元旦放假,乌妤答应姥姥要回来,青港到京淮的高铁需要两个多小时,和崔藜约好了回家聚会。 商业街新开了家剧本杀,找路人组了局,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耗在那。 推理本耗脑子,中间一度让乌妤想放弃,强撑着精神玩进去了又觉得太烧脑,肾上腺素飙升,桌上点了两回冰饮,都没能压下,情节几乎回回反转。 剧本杀结束转去了一家老招牌饭店,崔藜早在上半年满了十八,假期乌妤要兼职,她几次没碰上人,这会儿终于聚在一起了,怂恿着她要不要喝点酒,果酒就成,尝尝味道。 乌妤还在犹豫,崔藜直接从包里拿出来瓶,朝她笑得不怀好意:“莫斯卡托起泡酒,从我姐那拿的,你试试,真的超级好喝。” 乌妤倒了杯,加了点冰块,她尝了尝,是葡萄口味的,口感很棒,酒精度数很低,气泡感满分,五六分的甜完全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晚饭吃完,出来时外面天还没黑下来,她和崔藜肩并着肩站路口透气,说说笑笑,眼前冒出一团团白雾。 乌妤把手揣在兜里取暖,崔藜去了燕北大学,在北方待了几个月,说话都一股豪气:“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跟那个谁,怎么样了?” 乌妤转过脸,眨眼:“那个是哪个?” 崔藜嗤她,抬起胳膊搭在她肩上,“少来,跟我还装什么,就那个宗崎呗,他转学走了,你们也没后续了?” 乌妤避而不谈,“宋心南呢?我一直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去京淮了,我记得她 说过,好像学的是新闻?哪所大学就不知道了,毕业聚会那天她都没来呢。“崔藜回忆着,从手机里扒拉出宋心南的微信,“喏,上次的动态还停在夏天呢。” 乌妤顺着她的话看过去,视线虚无起来,不太走心,因那句停在夏天而出神。 晚风拂过卷起披散着的长发,乌妤穿着件天蓝色修身毛衣,肩背瘦薄,皮肤白,领口略深,露出一截形状漂亮的锁骨,她今天上了妆,同色系眼影,像行走的薄荷甜糖。 双腿纤瘦匀称,她瘦了很多,站在风里像是下一秒就能被吹走,崔藜家里人催她回家,没法继续逛下去。 乌妤和她道了别,转头去便利店买了瓶苏打水,觉得今晚的果酒好喝,路上还在问崔藜在哪里买的。 公交车上没几个人,悬吊的电视播放着文旅宣传视频,她戴好耳机随机播放着歌,暖风嗡嗡运转着,不通风,呼吸有点闷。 实在透不过来气,乌妤侧过身,打开条缝隙,吹进来股冷气,凉得她一哆嗦。 敏感患者 第55节 好歹不闷了。 随机播放到一首充满恋爱气息的小甜歌,乌妤立马低头掐掉,下了车,顺着抬头的动作无意识望向对面,就一眼,让她感觉到古怪。 对面小区的路边停着辆搬家货车,旁边的人正来来走走的往里面搬运东西,她再往上看,被门口两棵高耸的树挡住了视线。 直觉牵引着她往对面去,搬家公司的人大汗淋漓,她过去,轻声问了句:“是哪家的人搬家呀?” “2号楼,你有事儿?”一大叔擦了擦汗,直起身回道。 “没,你们忙。”乌妤说了句就往回走,没忍住又往上看过去,这次能看得到宗崎住的那一层了,没有亮灯,不知道是不是他。 在京淮小半学期,她一直没出过学院的活动范围,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突然出来,勾着她的肩,意味深长地说一句:“啊,你在这儿。” 可是没有,他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过。 干脆利落地消失在她身边,乌妤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病,为什么明明过的好好的,还要想到他,想到只会让她不平静的人。 犹豫没半分钟,她握着苏打水转身往里走。 电梯的层数停留在数字5,乌妤的心不自觉咚咚跳,握紧水瓶,“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入目是半掩的房门,还有一路延伸至电梯口的纸箱的拖拽痕迹,乌妤顺着往前走,房门半掩,玄关处竖着一只黑色行李箱。 想起谁,下一秒就出现谁。 宗崎推开门出来,原本目光是在手机上的,似有所感,抬头。 近一年不见,这人跟换了身皮一样。 黑发黑眸,利落干净,那场雨夜里的疯狂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他人现在就立在白炽灯下,单手插着兜,握着的手机被他摁熄了屏,略一抬眼,密睫轻覆眼睛,眉骨优越,落下一片阴翳。 视线在空中汇合,乌妤的呼吸微微急促。 许是那几分算不上喝醉的酒意上了头,又或许是知道他总算要走,脑子里蹦出来荒唐的要找回本的念头。 一阵蓝色的香风拂过来,宗崎静立在原地。 后颈被一只微凉的小手按着下压,唇上覆来柔软,乌妤仰着头亲他,宗崎一动不动,半分钟,她脖颈发酸有些泄气想停下时,他低头:“我是谁?” “混蛋。”乌妤掷地有声,又踮起脚去咬他,抱住他的腰。 狭长走廊里尽是乌妤弄出来的声响,宗崎眸光渐暗,抱起她往里走,抵在门后,啄吻她的唇,一声比一声急:“你咬的人是谁?” 乌妤的双腿靠在他后腰,烦他磨磨蹭蹭的:“宗崎,7,混蛋,不要脸,流氓。”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话像定心剂,宗崎情绪有所波动,还是淡声问:“不是一直躲着我么?” “你知道我会来是不是。”乌妤抱着他,不自觉的发着抖,声音断断续续:“你就等着我来是吗?” 宗崎垂眸,像是怕了她给自己扣帽子,第一句就是:“我没耍任何手段,你过上了安生日子,就不管另一个人了,有没有人说过你挺绝情的?” 宗崎抚着她的后脊,又瘦又薄,掌心不由自主地贴紧按住,像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又瘦了,瘦这么多。 乌妤隔着衣服都能察觉到他的力道,不好受地皱眉,“另一个人是谁?我不对好人绝情,你能反省下吗?” “我是坏人啊。”宗崎扬起点笑意,他继续问:“那现在呢,我承认了,我反省了,我能做的都做了,你呢?这次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你还能对你这行为负责吗?” “你话好多。”乌妤咕哝一声,抱着他的脖颈不想再听下去。 脸颊滚热,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些懵也有些飘,她这一晚在搞什么?不是上来看他滚没滚的吗,怎么就亲上了。 昏昏沉沉中,濡湿的唇舌交缠,外面即将降落一场雷阵雨,天空乌压压翻滚着黑云,透明窗玻璃映着交叠的两道身影。 “这算什么,你酒醒之后会不认账吗?”宗崎勉强停下来,尝到葡萄甜味,没过瘾,等不及她开口,捏住两颊,力道有些重,乌妤微张着嘴,宗崎吮着她的舌尖,又软又滑。 毛衣拱起手掌的形状,宗崎抚上去,唇舌辗转来到这里,咬得乌妤不禁弓起身子,断续呼吸着,他一点点消磨她的理智。 “我没喝醉。”乌妤摸到他的后脑,忽然脸红,伸手挡住他:“要戴。” “路上呢。”这事突然,宗崎刚才才在外卖上下了一单,甚至还在接吻间隙多开了倍价钱将搬家公司打发了回去,他很认真,继续问:“跟我谈谈行么?” “谈什么,我最多就今晚跟你谈谈。”乌妤跨坐在他身上,低着头靠在他肩上,带着哭腔,想离开又不甘心:“你要不行,我就回家了。” “想挨打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宗崎抬手拍了她臀一巴掌,重新吻上去,冷冽气息与甜果酒味混合交织,“嗯?我不玩那些了,我们俩好好谈一个爱行不?” “我不信你,你总是乱发脾气。”乌妤咬着他的肩,有些委屈:“我去了京淮大学校考,你连半个字都不让我说,只会凶我。” “嗯,还有呢。”宗崎垂眼摸到振动的手机,了然,关了静音没动。 “还有,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样很累的,猜来猜去好没意思。”乌妤望着窗外的雾蒙蒙的林立楼房,轻声说。 “好没意思。”宗崎重复着她的话,他抬手抚着她的长发,蹭了蹭她的脸,告诉她:“是他们好没意思,不是我们。” “我不懂,你以后再说这种我不懂的话,我就不听了。”乌妤仰着头,他又在咬自己,细密疼意蔓延,又爽又酥。 “我是说,我们谈个恋爱,行吗?”宗崎抱她抱得更紧,“我不搞那些你讨厌的东西,你也迁就迁就我,嗯?” “我怕了你了,真的。”乌妤从他肩上抬起头,拽着他的领口:“你欺负我这事我能记一辈子,那玩意儿你有没有废干净我都不清楚。” 宗崎难得沉默下来,漆黑的眼睛睨着她,“那你想做什么,不愿意跟我谈么,不谈你今天跑来找我,逗我玩儿吗?” “没逗,想和你接个吻是真的,但怕你不翻篇也是真的。”乌妤撩开长发,拢在一侧,水润的眸子看向宗崎,唇色压得绯红,毫无所觉地一张一合:“怎么搞,我转不出去这岔路口 了。” 宗崎气笑,勾了他一晚上,这会儿让他憋着,还得给他下一剂猛药。 谁教她随随便便说想接个吻的。 “转不过去算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宗崎气极又无奈。 他伸手发泄般拍她的臀,埋在她肩头,淡淡香味萦绕,他哑声:“我没救了,真的,乌妤,你最好一直给我下猛药,我认栽。” 噼啪雨滴敲打在玻璃,蜿蜒下坠。 乌妤的长发被汗湿,黏在颈侧,宗崎一点点捻开,唇落在每一处,乌妤仰着头,指尖蜷紧又放松。 宗崎的后背遍布红色抓痕,连同手臂、胸膛、脖颈,乃至被她推拒的腰腹,都有她掐出来指痕。 折腾得床榻凌乱,地毯歪斜散落着用过的数只套,乌妤禁不住,喘息中泄出几声哭腔,惹得宗崎过去堵住她的嘴,总算满意。 直到破晓时分,才渐渐归于宁静。 第41章 sensitive腰腹牙印 乌妤会对他心软不难理解,主要是宗崎回回做的事都能超出她心里自以为能承受的范围。 但他非常聪明,摸了两回就将乌妤会生气、承受不住会逃避的那条警戒线摸得一清二楚,所以总是让她快受不了想逃时又立马能给她续上理智恢复过来。 她始终不想走孟女士的老路,非得爱个死去活来才觉得人生圆满,可宗崎出现的太突然,理直气壮且蛮不讲理,她经常是还没从他干的上一件事中回过味来,这人又能捣鼓出另一件出格的事。 就在这么一次次想破口大骂“他是不是有病”、到困惑“这人每天都在琢磨什么,家里人受的了吗”、再到看明白“哦,原来他真的闲不住,是越搭理越蹬鼻子上脸”中,逐渐接受他时不时造出来的动静。 可关键在于,宗崎根本不在乎自己闹出来的动静有多吓人,能达到目的最好,不能他就会换条路试试,饶是乌妤这些年从她妈身上窥见的执着中逐渐练出来的良好心态,应对他这种性格也隐隐有了崩溃的趋势。 察言观色对宗崎来说不难,就看他愿不愿意,以前是没人对他甩脸色,但现在有个乌妤,面前就这么一个人,他天天看,夜夜摸,她有什么情绪起伏,他几乎都能察觉到。 当然,除了她来大姨妈那一礼拜,他愣是没摸到一点头绪,全靠直觉来对付。 说直觉也不准确,他家里没女人,唯一一个女人,他小姨还是女强人,脆弱展露不到他头上来,仅有那么两次撞上了,才顺道使唤他出去买布洛芬,和着温水吞了就让他早点走。 那会儿他才上初中,只知道有痛经这事存在,但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小姨能疼成这样,浑身冒冷汗,吓了一大跳。 跑出去买了药回来,听见厨房里急急忙忙煲粥的阿姨聊起这个,才知道女孩这一时期不能老吃止痛药,吃出耐药性不好,最好喝点热粥,经期前后吃些补气血的东西。 乌妤肚子疼的话,会平等的不搭理任何人,宅在宿舍,别人关心她建议吃点饭什么的,她只会口头答应,转头就抱着双膝一坐一个下午,半步不想挪,肚子里装的除了止疼药就是热水。 乌妤不让公开,他又理亏,加上没法进女生宿舍,她还关了机,联系不到人。 于是第一回 碰到她生理期时,他就找到学校的那种二手群,去翻他们的备注,这种群一般都会在昵称上写哪个区哪栋楼哪层宿舍的,所以他很轻松地找到一个和乌妤同楼层的女生,花了一千让她帮忙跑个腿,去校门口拿他俩以前常吃的一家老字号的小米粥带给乌妤。 后头这件事还让他几个朋友知道了,乌妤不知道,这一时期她在林书程和关美懿眼里一跃成为很厉害的人。 所以在宗崎带着她去见自己朋友时,关美懿第一件事就是看她到底得有多好看,才让连亲爹都束手无策的人,躲在屏幕后头私信别人买了个二手瑜伽垫,就为了给她带碗粥。 看了本人就释然了,巴掌脸一股子倔强气,难怪和宗崎闹腾这么久,还能稳稳站他面前发脾气。 换做岑幼微,早被宗崎那张嘴毒得留在美国,一直没回来过,她估摸着那是彻底伤心了。 而到了乌妤手上的那碗红枣小米粥,其实她不怎么喜欢这种味道,换做平时她碰都不会碰。 但正难受呢,拆开包装盒尝了尝,暖粥下肚的确好受很多,不过她吃完也没搭理他,知道他进不来,所以很好奇他出钱出力得不到回复的反应。 可是宗崎已经从那女生嘴里得知顺利交到了她手上,并没出现她所期待的任何反应,再一次见面都没提及关于这事的半个字。 第一次耍心眼,没反馈,乌妤在心情诡异中,刷到了那天带粥女生发给校园墙的投稿: [墙,问个事,xx的粥真能缓解痛经吗?最近有人加我收二手闲置,开头就甩我一千,还以为输错了0,没想到是甩我狗粮,这附近哪家的小米粥值一千……还是说这是什么新型调。情手段?] 默默划走,两人都像忘了这件事一样。 但下一次,乌妤没再关机了,送来的粥,吃,不挑。 桩桩件件堆叠累加,直攻乌妤的心防。 对比以前的人生期望与理想型伴侣,乌妤一直想不通,宗崎怎么能一边干出她讨厌的事,一边还能压着她心里会凌乱会失措的点磨她的性子。 就跟电脑扫雷游戏一样,换做旁人,再小心翼翼也会碰到炸,他偏不,他瞅准哪格点哪格,手快脑子也转的快,身为当事人的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还能不慌不忙继续扫下去。 就这样慢慢磨到她心软,磨到她妥协,磨到她想:算了,他不就这样吗?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再矫情下去,他还不得凑过来,问一句“这样怎么样?不说话是太喜欢了不好意思说吗?” 乌妤叹口气,图书馆里来回走动着人,她和宗崎已经站在角落十来分钟了,再待下去,他指不定要得寸进尺成什么样呢。 把围巾往上拉,但乌妤记起自己嘴边有他蹭过的湿润,拿纸擦他肯定不乐意,凑过去拉开他的衣服拉链,借由他里面的一件衣服擦了擦嘴,然后把围巾捂到鼻子上,催他:“你赶紧走,我要复习。” 宗崎眼睁睁看了全程,低头再瞧,自己领口底下那一块的衣服被她捏得起皱,直接伸手勾着她的肩,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不虞道:“你现在学挺好啊,怎么没蹦我脸上擦?我嘴是沾了毒吗?” 不行,越想越气,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好一阵,想也是陆言慎在催他赶紧的。 宗崎被催得不耐烦,松了手人都往外走出一截了,还是回了头,把刚松口气的乌妤拽了回来,半拖半搂的带着她往楼梯下走,“跟我出去,我谈事,你复习,还没这儿的翻书声吵你。” “你讲不讲理?我好不容易起个大早过来,绕一圈出去都多少点了。”他的手臂搭在她肩头,重得要死,乌妤一路上拎着围巾挡着冷风,放低声音和他争论。 “难为你了是吧,早干嘛去了,临到头才来看书,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出了图书馆,宗崎没再死死用手臂箍着她,自然下滑搭在她的后腰往校门走。 乌妤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这人怎么说话说一半又不说了,以前还好意思说她。 耐心等了两分钟,他没半点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她抬起胳膊肘顶他的腰,“叫什么?临时抱佛脚?土不土啊你,这都哪一年的话了,对我来说没用。” 敏感患者 第56节 “没用还来图书馆,哇塞,原来你还有自律学习的一天。”宗崎睇望着她,闷声笑了笑,伸手挡住她这没轻没重的肘击,“伤着呢,长点心行么?” “嗯嗯。”闻言乌妤附和着点头,接话:“病患还能出来掳人,你这体质也挺不错的。” 出了校门,陆言慎的车停在外面,黑武士抓眼,乌妤多看了一眼,让宗崎发现了,无声推着她进后排,陆言慎从镜子里对上宗崎的眼睛,“我是司机?” “困了,睡会儿。”宗崎嘴上这么说,可开往「异界外」的路上他就没闭上过眼。 倒是乌妤在他和陆言慎一来一回的声音中有了困意,围巾往上拉,长发垂下遮住半边脸,靠在宗崎肩头睡着了。 九点左右,抵达会所。 车停稳,乌妤醒过来,她睡的不沉,由宗崎牵着手进去。 这地方她来过,以前陪着宗崎出来玩,常选的地方就是这儿,有门槛,以安全隐私性为重,所以来这的玩咖很多,底下喝酒,楼上开包间随便玩。 五楼的最里间,乌妤带过来的几本专业课书摊在靠窗的桌上,宗崎给她点了份热饮就没管她了,坐在单人沙发上,除此之外,还有仇空夷今天也来了这里。 在青港认识的朋友,乌妤出事仇空夷也提醒过他,前段时间托人找孟林坤以及乌凛的线索,也是拜托的对方。 手上这间公司一开始是他闲不住,又想着以后万一碰着什么事了,能有本钱和宗序生抗衡,借由青港那家「跃声」起步创建的。 他妈以前是话剧演员,后来被星探挖掘站上荧幕成了电影演员,自小接触这些,他耳濡目染,挺有兴趣,总觉得往这方面创业肯定能赚钱,但一直没心思或者说没下定决心去做。 虞雪霁没小孩,把他当亲儿子,同时也把他一人当两人使唤,但逢假期,他经常躺床上还没清醒,就被她连被子带人往外拽,天南海北的出差。 时间长了,觉得赚钱也就这么一回事,看着光鲜亮丽,还不如他在家看看股票,玩玩基金,反正比虞雪霁给他开的工资高。 况且宗氏能带给他足够的身份地位,其实用不着他再费心费力去走创业这条路。 直到遇见乌妤,怎么说呢,他形容不来,看过的书那么多,他就只想到一个词:完蛋,这不是动心是什么。 动了要彻底搞到她的心思,拿钱砸,拿感情砸,轮番上阵不信她招架得住。 去青港时,他爸停了他所有卡,唯一的积蓄是以前虞雪霁说要给他开工资时丢给他的一张限额25万的卡。 不巧,他刚拿这张卡给那段时间他的爱车阿斯顿马丁换了膜。 兜里干干净净,穷到他没脾气,认命找到他小姨借了十万块钱,反被虞雪霁敲诈,让他自己想办法把青港这家[跃声]的烂摊子收拾好。 一开始觉得憋屈,说好的两人一块完成,「跃声」难道是什么很好的企业吗,他妈也没在这待过,让他愿意出手?要是话剧院还在的话,他说不定会愿意。 虞雪霁给他打感情牌也没用,一个快散架的公司,换做以前,让他跟这类型的公司谈合作,他早溜了。 可现在不一样,他觉得处理起来糟心点就糟心点吧,能赚到钱就行,去赚足够的钱,捧她上高台。 跌不了,他在底下接着呢。 所以这三年多以来,他就没歇着,目前能给乌妤的就那么些剧本,当爱好还行,但爱好不能当饭吃,他了解的乌妤也不会得过且过。 所以宗崎总要先她两三步,磨平荆棘让她走的顺利点。 不管她是想站上屏幕成为主持人,还是想隐在幕后成为cv演员,投广告还是给拉剧本,他都给。 宗崎觉着,他和乌妤简直绝配。 双赢局面,比肩而站,没人比他俩更配。 …… 目前公司正逐步走向上市路,他们准备在新区那块园区开发时靠着澜月湾站稳脚跟,顺利上市后融资扩大。 谈事谈的就是这个,前段时间从藏区回来,他才知道他爸已经清楚他在搞这些,可能是上了年纪有点危机感,就想看看他不回家出来和几个朋友搞这些,是自己单纯想赚个零花钱,还是另立山头。 前者无所谓,他甚至赞同,愿意给予一定帮助,但如果是后者的话,他就得掂量掂量宗崎是不是不打算回宗氏了。 但又觉得宗崎不至于这么蠢,所以上个月试探完,宗崎也表现出无力承担的样子后,就收了心,不管他搞这些东西了。 宗崎没对乌妤说清楚的就是这一件事。 打架是突发情况,但后续发生的一切他都有所预料,没阻拦,任凭事态愈演愈烈,宗序生几乎不管他在学校做什么,只有李助会来学校走一圈,汇成报告或者口头告诉宗序生他最近干了哪些事。 一般就两句,没出格,尚在宗序生接受范围内,李助就回复“一切都好”,余下的他就能代替宗序生处理好;超出宗序生一开始定下的范畴,就回复“您亲自看看”。 这么几年下来,宗崎见李助的次数比他爸还多。 徐源一事,发生的刚好。 他棘手于宗序生想插手产业园区,急躁不得,不然宗序生会轻易看穿他安的什么心,少吃二十多年的饭,任他再兜得住事,也担心漏出细微线索。 大概是高三那次的照片一事,宗崎第一次朝着他爸低了头,所以这回关于打架的舆论越发不可控时,宗崎就“被迫狼狈”回了祖宅,同他爸待了大半个月。 拘在家中表面养伤,在他爸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最危险也就是最安全的戏码,骗过他爸,踢走他的戒心,顺便卖了个惨,让他爸不好再插手新区的事,随他怎么搞了。 他们三人处理的方面各不相同,但现阶段最重要的是拉投资,拉投资避不可免的会有饭局,很多合作都是在这上面谈成的,宗崎的酒量也因此慢慢练了出来。 现在在他眼里,乌妤讨厌的牛奶简直是他的救命良药。 公司后续要拉哪部分的投资,还要不要继续招人……他们声音不大不小,聊到了中午,吃过午饭后,宗崎带着乌妤去楼上自己常年留着的房间睡觉。 谈事快结束时,他看见乌妤坐窗口那就在揉眼睛,进房间等她洗了个脸后,他还得下去继续谈,但乌妤一到自己怀里,他就不想走。 窗帘紧闭,微硬的大床上,乌妤被他压着,憋红一张脸:“重死了,床也硬邦邦的。” 宗崎俯身啄吻她的唇,笑:“垫着被子睡,别说话了,我亲会儿就走,醒了就给我打电话。” “不会打扰你们吗?”乌妤想了想,抬指戳了戳他的脸颊,“仇空夷我记得他不是有女朋友么,怎么这次没一起来?” “怎么了?”宗崎吮着她的舌尖,很快反应过来,含糊说道:“关美懿闲着呢,我让她晚点过来陪你玩?” “那……还是不用了,我就不下去复习了,你结束了上来找我呗。”乌妤屈肘支起上本身,另只手勾了勾他的下巴:“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嘛。” 有点烦,带她来本来就是想时不时看一眼。 宗崎有些堵,握住她的手指头,吓她:“那我就不能保证几点结束了,回去晚了就不怕我又留宿你?” “留就留嘛,我就是担心你这腰还……能动吗?”乌妤舔了舔唇,笑意盈盈看着他。 宗崎气笑,舌尖顶了顶腮,把她的唇捏得张开,“行,那你最好盼着我早点结束。” 说完,宗崎将她的腰往上一搂,乌妤被突然的重力唬得没反应过来,刚要问他做什么,腰腹一凉,再就是刺疼,混着濡湿暖意。 意识到是什么后,乌妤抓着他的衣服,手一抖。 宗崎却起了身,站在床边,无名指和小指折在手心,另外三指直指她的眼睛,噙着笑往下挪,微凉手指抵在刚才的地方,假作成一把枪。 指尖微凉,一下一下轻点着她的腰,脸拽拽的,说:“自不量力啊宝贝儿,你这腰敏感得咬一下都抖,就算我伤着,你确定也能受得住?” 逗完,宗崎扬长而去。 房间恢复安静,半晌,乌妤才慢慢掀开自己被推上去又滑下来的衣服,壁灯昏黄,那牙印又深又红。 烙在靠近她胯骨的位置,雪白与鲜红相映。 咬了她,顺道还吸了个草莓。 乌妤伸手摸了摸那牙印,红色的凹陷小坑,她咬着唇,找出手机对着这地方拍了照。 照片里露出腰的曲线,小腹平坦白皙,那枚牙印明明突兀至极,此时倒像朵姝色玫瑰烙印在她身上。 嗯……乌妤放大看了看,脸烫归烫,但她还是打算碰着合适的机会就发给他。 第42章 sensitive没有比她这样更漂…… 床上用品 都是宗崎用着习惯的,就是床有点硬,乌妤卷了一半的被子垫在身下,蒙着半张脸没多久就睡着了。 惦记着复习,她提前设了个闹钟,到两点的时候闹铃响起,在床上赖了会儿,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镜子下方放着些生活用品,乌妤扫了一眼,将就着他留下的那些东西洗脸刷牙。 入冬后天黑的早,乌妤这段时间把要书面考试的内容差不多复习了一多半,再过两个礼拜就得陆续开始期末考,接着是放寒假。 快七点半,宗崎还没上来,她估计他应该真的忙,没打电话找他,自己把带来的书收拾好,找到部老电影投屏,盘着腿靠在沙发上打发时间。 背景乐太温馨,有壁炉里火星子四溅迸裂的声响,乌妤察觉到自己又来了睡意,怕晚上睡不着,朝侧边伸长手臂,就着这个姿势,摸到手机解锁。 房间门从外打开,屋里没开灯,荧幕若隐若现的光亮照不清人,乌妤听见了声响,不想抬头,自顾自地刷朋友圈的动态。 沙发另一角下陷,宗崎捞起她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揉她的肚子,情绪不比午睡前下去那会儿好,问她:“吃饭去?” “他们呢?”乌妤全靠腰部核心支起身子,有些撑不住,他的头发蹭到自己脖颈,又痒,笑着问:“干嘛呀,你想赖这儿,不给我吃饭?” 宗崎扒住她两只手,圈起来按在她小腹前,问:“你知道你属于哪种人吗?” 乌妤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觉得他这会儿就是强撑着精神,看着虽然跟出去时没两样,但能感觉出来,于是顺着他的话问:“属于什么?” “缺根筋儿,你懂吗?”宗崎换成单手擒住她,往沙发上一靠,下巴微敛,抬眸看她:“该操心的不操心,人都到你面前了,不想着晚上让他带你吃点什么,还关心别人做什么?” 乌妤张了张嘴,很想惊叹哇一声,口型都出来了,让宗崎看得清清楚楚,她才说:“你这挑刺的能力是越来越厉害了,受不了,我要退出这场没有公平性的交流,你换个人聊天,我俩拜拜。” 说着,她从宗崎腿上起来,抽回了自己的手,扬了扬下巴,朝他挥挥手,真就是一副要走的姿势。 宗崎的手肘抵在沙发扶手上,撑着额头没应声,眼睛追在她身上,看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才走到桌前抱起几本书塞到包里,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径直往外走。 但走的不快,宗崎这才起身,没两步就跟上她,从后拉着她的胳膊,伸出手臂揽着她的肩,一副科普的口吻:“拜什么拜,拜拜是留给下次见的好吗,我们今晚能拜拜吗?想都别想,吃完饭回公寓睡觉。” “……我怎么不见你着急复习,你们要考试的课程不是更多吗?”乌妤纳闷。 宗崎拖长尾调,拉着她的指头掐来掐去,顿了顿,说:“你哪天能坦然跟我聊聊就好了,怎么我说睡个觉,你能偏题到复习上去?”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的脸皮比较薄呢?”乌妤仰了仰头,后颈枕着他的手臂,刚好支起她的头。 电梯上方的灯刺眼,她微微眯着眼,动了动身子,借着他的身高躲亮光,差不多能睁开眼睛了,抢在他开口前说:“好了打住,你别激动,我这会儿真饿了,吃完再说。” 倒打一耙的能力他们完全不相上下,宗崎嘴里半个字都没酝酿出来,先戴了顶说不过就激动的帽子,揽住她的手臂收的更紧,“行,吃饭。” 负二层停车场。 陆言慎和仇空夷还没下来,宗崎今天没开车来,两人等了几分钟,他们才踩着宗崎即将不耐烦的临界点过来。 仇空夷是十一中理科班的人,乌妤见过他几次,不熟,高一高二那阵听过他的某些事。 具体是真是假不清楚,反正不太好,她不熟悉,自然会敬而远之,没想到宗崎来了,他们还能处成朋友。 人到齐了,乌妤收回思绪,还是下意识到去开陆言慎那辆车,被宗崎半途截住手,轻飘飘说了句:“换辆。” 仇空夷和陆言慎在接着没说完的话聊,半句两句的,听不连贯,他们没打算在这儿多说,收了声。 她和宗崎上的是仇空夷的车,这回就乌妤坐后排。 两辆车一前一后往外开,乌妤低头玩手机,听见他们聊天才明白宗崎为什么让自己坐这辆,在说她其实已经没什么想法的一件事。 敏感患者 第57节 仇空夷的声线偏低哑,语速不快,宗崎问,他就答:“有点,陈无恙他老舅以前不是孟老的学生么?当初追……”仇空夷话语一顿,看向中间镜,对上乌妤的眼睛。 唔了声,继续道:“算是乌妤她妈妈的同学,二十几年前嘛,说管的严吧也不算,说松缓似乎也谈不上,那会儿的人胆子都大,他老舅追乌妤妈妈追不上,欸,我叫声孟阿姨行么?”仇空夷坐在副驾,没回头,就望着中间镜问乌妤。 “可以,你说吧。” “嗯,反正陈无恙他老舅让孟老当成流氓打了一顿,当场立誓要出人头地娶孟阿姨,可他上学学不进去,就跟着一老乡去了陵江,我记得是靠海船起家的,功成名就回来兑现承诺。” 仇空夷顿了顿,像是一口气说太多话有点累,“没想到看见前几年还生龙活虎揍他的孟老住了院,他找不到孟阿姨,跟半个儿子似的忙前忙后,不知道他怎么跟孟老谈的,最后老舅带着孟老写给他的一张字条,循着上面不知是真是假的地址去找乌凛,哦,就是你爸。” “……”乌妤忍了忍,“我知道,你铺垫完了吗?然后呢?” “哦,以前光听说过你,就挺好奇的。”仇空夷笑了笑,结果正开车的宗崎一眼横过来,意思是让他收敛,仇空夷反而更放肆:“不想听了啊,那我走咯?” “行了,快到地方了,赶紧说。”宗崎出声,语气不虞。 有那么点后悔,当初就是觉得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去网吧时旁观了场他戏弄几个催债地痞的过程,想着这人挺对他交朋友的胃口,加上这事重要,不然这会儿哪里忍得了他逗乌妤。 仇空夷见好就收,正了正色:“你知道你爸以前在藏区当过护林员对吧?那你们去找他的档案找不到是对的,他这人除了名字,其他什么身份信息都是假的,年龄,籍贯,就学经历,父母等等基本都是伪造的。” “什么意思?全是假的?他,为什么这么做?”乌妤缓慢出声,脑子里一时之间接收到太多信息,冲击太大。 “很简单,要么是他的过往说出来会让人退避三舍,他为了生活不得不被动隐瞒,要么就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过往,主动隐瞒。二十年前只要有门路,办个假身份多容易。”仇空夷耸耸肩,不以为奇。 “陈无恙他舅那儿怎么回事?”宗崎续上话题。 “情敌见面,先打一场,看孟阿姨护着谁。”仇空夷笑了笑,“别以为我开玩笑啊,他舅现在胸口上的伤疤都没消呢,伤太重,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陈无恙他老舅全名陈崇鸣,今年应该四十八,如今子女绕膝,定居国外,每三年才会回一次青港祭拜先祖,算算时间。”仇空夷回忆了番,然后说:“不巧,前年他回来过,想再找到他的踪迹,得等到明年了。” “但是陈无恙提到过,他老舅这几年给家里打电话,听那意思是有了落叶归根的念头,你们也别太着急,指不定明天就回来了呢?”仇空夷瞥到宗崎投过来的警告眼神,勉强说了这段话。 “你找到陈崇鸣,一定可以知道乌凛的所有事。”仇空夷这次不嬉皮笑脸了,他转过头,对着乌妤:“他追过孟阿姨,打过你爸,服侍过你姥爷,而且你知道么,你周岁宴的宴席都是他给办的。” 仇空夷点到为止,随后事不关己地转头看窗外的风景。 “到了。”宗崎出声,用力点了点刹车,乌妤不受控地往前栽,他下车绕过来给 她开车门,牵着乌妤进门。 乌妤心跳加快,她还在想,她妈这么多年都在往国外跑,到底是为了口口声声死了的乌凛,还是…… 不会,她在乱想什么。 - 去的是一家煲老鸭汤出名的饭店,几人进了包厢,四个人松松散散地坐着,仇空夷要了瓶酒,宗崎有伤不会喝,他只能转头找陆言慎。 不聊公司的正事,想到哪儿说哪儿,宗崎和乌妤挨在一块坐,刚吃没多久,屋里暖气太高,他脱了外套搭在屏风后头的衣架上。 乌妤只敞开了拉链,她里头的衣服薄,还修身,没想过今天会出来跟他们几人吃饭。 对面两人喝酒并不多,浅酌,宗崎听他们提到他时才会应一声,乌妤嫌汤烫,调羹握在手里转了好久都没喝,泄气地往旁边一推。 宗崎吃饭要比乌妤快,这会儿伸手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端了过来舀走油腥,用调羹慢慢沿着碗壁搅动,瓷器碰撞出细微动静。 他撑着脸,搅得差不多就停下,在桌子下面去捉她的手,晃了晃:“困没?” “困了。”乌妤老实说,她吃的差不多,还喝了小半碗汤。 饭吃完,各自回家,他们叫了代驾,宗崎和乌妤打车回去的,到公寓时将近九点。 车上那番话到底是让乌妤在意起来,宗崎把她搂抱在怀里,“别想这些,打听到的不一定准确,传在嘴里说不定哪一句就变了味,先准备复习,考完试再歇歇,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乌妤原本神色恹恹,侧着头压在他胸膛,闻言撩了下眼皮,“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去干什么大事。” “你干过什么大事了?”一户一梯的格局,宗崎调转了个方向,让乌妤倒着走,看她一步一挪的样子,紧紧抓住自己,他哼笑着:“不管你想干什么大事儿,都得告诉我,知道吗?” “什么样的才算大事儿?”乌妤真诚发问,“万一我要干的不是好事呢?你陪我那不得一块被抓走?” “你这脑袋里一天天都装着什么?”宗崎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知道什么不是好事儿还干,你看我还捞不捞你。” “谁稀罕你来,不和你说了。”乌妤推开他,低头扶着玄关口的台面换鞋,宗崎伸手去拉她,没拉住。 背影突然就气了起来,宗崎一时之间感到好笑,又诡异地觉得这一幕很难过。 他没心思深想,凭直觉快速换了鞋,追上去。 浴室的门被她“嘭”的关上,还是主卧的门,宗崎站在门口,门已经蒙上了白雾。 屈指叩门,骨节碰撞的声音很清脆,乌妤看清门后一道模糊的影子,假装没看见、没听见。 “我看看你,乌妤。”隔着一道门,宗崎的声音算不上大,但她意外能听清楚。 “洗澡有什么好看的。”她回。 “那你看我洗。”宗崎在琢磨要不要去找螺丝刀撬开。 乌妤却好像洞察他的举动,关小了淋浴,埋怨:“你最好别想着撬锁,你自己的房间还这么搞,都不嫌麻烦的吗?” “什么你的我的,开门才是要紧的。”宗崎顺嘴接话,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怎么突然躁动起来。 “……要不您动动手,推门看看呢?”乌妤就没锁门,知道他大概率要进来,真抗拒他进来的话,她早去次卧洗澡了。 话音刚落,浴室门就推开了,宗崎身上的衣服在外一天早没那么规整了。 他站在隔水条外边脱衣服,说:“我感觉有点不真实。” “那你出去,我锁上就是了。” 宗崎闷声笑,三两下脱完,拉开门,伸手拉住刚才就攀沿着磨砂玻璃的手,颇有耐心地从她的指尖移到小臂。 十指紧扣,磨砂门开到能允许他进去的宽度,身上都沾着水珠,手臂蹭过手臂,彼此离开又靠近,没多会儿,宗崎觉得这拉手游戏玩够了,就低着头,掌住她的后颈,吸咬着她的唇。 “你的腰。”乌妤从他怀里抬起头,找回点呼吸来,但眼前还是被热水晕得看不清。 宗崎搂着她的腰,等她呼吸够了立马低头再过去,还不忘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原来受伤的位置,覆在她手背上,用力按了按。 不疼。 “会不会留疤?”乌妤还是怕,这种伤口看一眼似乎都会感同身受的疼,她最关心这个问题。 宗崎嗯了声,“也许,丑了就不喜欢了?” “可以祛疤,你身上留印记太明显了,很突兀,你没发觉吗?”乌妤记得留在他脖子上的吻痕,得过好久才消。 “没注意。”宗崎随口敷衍过这个话题,加快洗完澡,洗漱完,抱起她就往里面走。 家里的床比较软,乌妤躺上去就不太想起开,环抱住宗崎,她低头看他动作。 容易沾油,宗崎自然察觉得到乌妤的眼神,没管,抽了张湿巾擦干净这点油。 撑在她头顶,乌妤咬着唇,被宗崎一点点掰开,哑声:“别老咬自己,蠢不蠢?” 特别想她,非常想他。 视线如燎原火星,几乎是一点就着,乌妤眼睫轻垂,回嘴说自己才不蠢,下一秒这句话就碎的彻底。 宗崎叫她的名字,乌妤听了一遍又一遍,汗珠滴坠滚落,热出潮气的头发黏在脸颊,再控制,也控制不住在他犯浑时挥过去的指甲。 宗崎照单全收,骗她哄她到精疲力竭,直到睡沉,无意识蹬过来的腿像撒娇。 他摸到那枚牙印,垂眼看清,心脏捏紧释然反复折磨。 没有比她这样更漂亮的了。 第43章 sensitive窝心气 这次的元旦假期乌妤没有回青港,她的选修课已经结束,但有些作业还没完成。 好像每逢长假都会下一场雨,临着宿舍阳台,无需开窗都能闻见空气中淡淡的湿润气息。 她这几天窝在宿舍剪视频,打底六七个小时,现在一看见屏幕就觉得眼睛疼。 等雨停了,就和室友一块出门拉人采访,也当作放放风。 她跟宗崎有段时间没碰面,临近期末周,不仅她忙,在学校宗崎也不见人影,应该是在往产业园区跑,他们公司目前选址在那里。 僻静,离市区还比较远。 宗崎之前想给她掳过去,让她拒绝掉了,写完几门课的论文,紧接着要去准备该提交的配音、主持还有新闻播音的作业。 她记得他们专业要考的东西也应该很多,搞不懂他哪来的那么多精力,一边应付学校作业考试,一边还能抽出时间处理她看到就头大的工作。 而被她念叨了两句的人这会儿刚从产业园区出来,宗崎在那边住了两天,忙的差不多,赶在元旦收假的最后一下午回来。 乌妤今天要录制一个双语播音的视频,早上吃过饭就回宿舍化妆和换衣服,蓝色西装套裙,外面套了件长羽绒服就去了演播室。 吃完午饭也没回宿舍,趁着今天全妆,乌妤计划把准备好的几个作业都录完,等到录制结束,时间晃眼到了下午五点过。 喝了两杯水,嗓子这儿受不住,她喂了两颗梨膏糖含嘴里,打开手机才知道宗崎在外面等着,望了望外边的天,没下雨了,就是光线不好,看着阴沉沉的。 庄疏雨还有别的作业赶着录,乌妤过去,帮她把后面弄乱的头发理了理,告诉她:“我录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庄疏雨胳膊抬得发酸,见乌妤帮自己理头发,摸出面小镜子照,觑着乌妤的手机,摆手:“走吧走吧,我看你这个假期光赶作业了。” “说我,你不也是?”乌妤收回手,庄疏雨这两天和她哥吵了架,赌气没回家,就待在宿舍,喻琴明天才回学校,一个赶ddl的能人,不到最后一天才不会急着录制作业。 乌妤拿起挂在椅后的包,往后校门走。 这条路上的人不多,他们现在是公开的状态,但还延续着以往的习惯,不想去哪儿都被人盯着,前两回就是去前校门旁边的饭店吃饭,让人注意到了,闪光灯刺到眼,还有悉悉索索的议论声让她很不舒服。 宗崎倒是没表现出任何不适,自顾自给她烫碗筷,在上菜时让服务员多加了份水煮西兰花给那一桌的送过去,神色如常地告诉服务员,说:“帮忙转述下,这菜富含维a,能明目。” 乌妤不明所以地抬起脸,宗崎朝她轻轻挑起眉梢,倒掉热水,继续说:“意思是,想看没问题,但这嘴巴得收敛点。” 那桌有男有女,一盘西兰花过来,有人没反过来,还在问什么意思,其他人听完服务员的话,沉默片刻,随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换了话题聊起别的。 乌妤要上镜,上台时看她还是讨论她什么的都无所谓,她就是不喜欢过自己生活时还有放大镜出现,好像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和牵线木偶似的。 地面潮湿,小水凼映着阴沉沉的天色,高跟鞋踩在地上溅起水点,他的车停在出来的右侧路边,蓝色布加迪很显眼,车牌同样是连号的2。 乌妤捂着脸搓了搓,手热,脸颊冷。 没上锁,乌妤开门进去时宗崎还闭着眼,察觉到她上来,朝她伸过手,掌心向上摊开。 “做什么?” “梨膏糖,给我吃颗。”宗崎的声音困倦,停这儿眯了半个多小时。 “没了。”乌妤眨眨眼,冰凉的手放到他掌心上,暖和。 宗崎睁开眼,顺势握住她压在中控台上,还没醒神,目光漂浮着落不到实处。 敏感患者 第58节 乌妤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们交握的双手,“其实还有点。” 宗崎掀眼,好像在说“两颗糖还抠抠嗖嗖不给”。 “我嘴里,你吃么?” “吃。”宗崎的手转了向,握着一起按在她腿上,侧着腰倾身过去,愣是让乌妤后面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只顾着对付他这又咬又吮的坏习惯。 接吻声融在交颈相触时的轻颤中,一颗咬碎了含化了的梨膏糖的甜味渡进他的嘴里,宗崎伸手拉开她的羽绒服拉链,脑子没转过来,摸进去是一件小西装,手感不错,还能耐着性子继续揉。 乌妤另只手撑在他肩头,手臂下垂悬在空中,车里暖气足,羽绒服早脱下来堆叠在后腰。 宗崎亲了一半,停下来低头看,嘴边泛着晶亮,吃到了乌妤的口红,周边皮肤晕着红,浑然不觉地问:“穿的什么衣服,这么多扣子?” “我录作业呢,不穿这个穿什么?”乌妤掰开他还扯着自己衬衫的手,衣摆翻了出来,有些发皱,她重新按了按,偏过头看他:“这么累不回去睡一觉,还来这儿?” “带你一块睡。”宗崎坐了回去,拿出她包里的保温杯,仰头喝了两口,吞咽声明显,说:“我让杨姨做了饭,这会儿她应该走了,吃完陪我睡一觉?” “不做,我困死了,想睡觉。”他补充了句。 “要不换我来开?”乌妤踌躇道。 对视两秒,宗崎下车和她换了位置。 原本预计七八分钟的车程开了十来分钟,宗崎撑着脸看她安安分分地等红绿灯,残余的瞌睡让她这种起步即熄火,刹车如推背的开法颠走的差不多。 乌妤自我感觉良好,全程绿灯通行,还没车朝自己按喇叭,下车把钥匙往宗崎手里一塞,“有没有觉得我这技术越来越厉害了?” 电梯缓缓上行,宗崎靠在边上,闻言眼也不眨,语气漠然:“是厉害,瞌睡全给我颠没了,人才。” “和你说话真扫兴。”乌妤把帽子往头上一扣,手动隔绝他的存在,进了门,脱了羽绒服挂起来。 桌上晚餐丰富,两人洗了手出来,吃饭基本没说话,还是宗崎先吃完,吃完后没有急着去洗澡,从她包里拿出手机解锁,打发时间一样随意划动着。 “你们最后一门几号考完?”乌妤吃的差不多,放下筷子。 “14号吧,早你们两天。” 乌妤面露诧异,很快接受他这句话里透出来他怎么知道自己考试时间的意思,说:“那明天收假回学校,后面我就不过来了。” 宗崎点了下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起身把这些碗放进洗碗机,挽起袖子朝着浴室走。 分开洗的,乌妤要卸妆,今天带妆一整天皮肤闷得不透气,用完洗面奶脸颊还红红的,赶紧擦了些修复补水的护肤品。 一通折腾下来,都快九点了,宗崎坐靠在床上,神色倦怠地用手抵着侧脸,面前开着笔记本,目光跟随着页面移动。 乌妤在门口关掉头顶的灯,轻声轻脚踩挨地毯上,掀开被子上了床。 扫了眼他的屏幕,全是看不懂的企业数据,她收回视线,给手机充好电,顺手关掉自己这边的台灯,裹好被子,两三下翻滚到他身侧。 躺好半分钟,宗崎合上笔记本,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房间彻底黑下来,他转过身,把蜷成一团的乌妤展平,抬手搭在她腰上,凑近了些,下巴挨在乌妤的颈侧。 乌妤感受到头发拂过的刺痒,缩了锁脖子,感叹了句:“你好忙啊,过去也没现在忙,这次会不会挂科?” 话落,侧腰靠近臀的地方就挨了巴掌,宗崎闭着眼回:“盼着我点好行不行?” 乌妤闭上嘴,隔了会儿突然想起来,开口:“考完我就放寒假了,我回青港,你呢,还要忙吗?” “嗯。”宗崎低头陷进她颈侧,淡声道:“我和你一块回去。” “你跟我一块回去?可你们不是在忙公司的事吗?而且你这段时间有好几次突然就走了,青港又不是京淮,不方便。”乌妤发誓,自己真就是站在他的角度分析这事。 但宗崎显然没和她想到一块去,圈住她的手臂紧了紧,“忙和陪你回去不相悖,你这脑袋少用点力,准备你的考试去,还是说你不困?” 话音一落,乌妤就感觉不对劲,她在演播室忙了一天了,才不想做,不断往后退,求饶:“我又没说不让你陪我,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好难得,我竟然没有听出来。”宗崎拍了拍她的后背,自己无声笑了笑,才说:“算了,逗你呢,别说话了。” 难得的不是关心,乌妤认为应该是他俩现在这样能安安静静睡一场觉。 比起昼夜不分的做。爱,这种交颈而眠的时刻更让她觉得安心。 好新奇,她竟然会在宗崎身上有这样的感受。 乌妤的眼皮越来越重,听着他们交替的匀稳呼吸声,逐渐睡沉。 翌日。 她先起来,外边厨房有动静,是杨姨来了在做饭。 宗崎还睡着,她出去洗漱完,回来坐到床尾的沙发上,用他的笔记本传输了两份稿子,她得抓紧时间熟悉,再背下来好应对考试。 直到饭香钻进来,宗崎转醒,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抓了把头发,一阵水声过后,顶着没擦干水的脸,过来抬起乌妤的下巴,唇凉舌热。 下午有课,乌妤吃过午饭就回学校宿舍了。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算正式进入期末考试,几乎年年的期末考都跟艺考无异,每天化妆换衣服,冲热水含梨膏糖,清嗓对词儿,等待老师盘问这学期有何收获…… 考完最后一场,乌妤回宿舍接到了姥姥的电话。 “妤妤啊,你几号的票回来?上午还是下午?” 乌妤正在还记着宗崎说要和她一块回去的事,他比自己早两天考完,知道她忙就一直没来找过她。 回青港的话,估计是他开车,乌妤握着电话回:“明天,应该在下午吧,姥姥你不用来接,我自己能回来。” 杨淑珍在电话那头笑,说:“我也没法来接你,在你姑姥家呢,她前些日子滑了一跤,我过来看看,姥问你想不想回你姥爷的老家,去给他上两柱香,要是害怕就等我回来,我们一块去。” “我怎么会害怕,肯定当然愿意啊,只是以前我们不都是在家里点点香烛就好了吗,怎么今年要特意回去上香啊姥姥?” “快十年啦,虽然我们家不兴这个,但你姥爷算上今年,也走了快十年了,回去看看也好。”杨淑珍絮絮叨叨的说着,“而且你姥爷的老家,前几年就有人想开发成度假村,但大家伙都不乐意,就是这两年经济不行,听说心思都活跃起来了,找村长问问能不能继续做下去呢。” 乌妤安静听着。 杨淑珍叹口气,又改了主意:“算了,我不放心你,你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们回去住两天。” “好。”乌妤都行。 挂了电话,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发出去的消息怎么隔了这么久还没人回,轻轻拧起眉,她严重怀疑自己要被鸽了。 拿出行李箱,往里面叠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装上便携化妆品和护肤品。 两个室友也陆续回来了,庄疏雨的行李箱前两天就收拾好了,她家里人来接,现在回来拉上箱子就可以走,喻琴明天才会离开,这会儿正坐位子上长吁短叹,叨叨着考试终于结束。 乌妤收拾好后,没急着走,低头在手机上抢了张明天的高铁票,拆了个一次性口罩戴好,和两个室友拜拜:“我先走咯。” 喻琴往后仰头看向门口,“明年见。” 庄疏雨戴着耳机不知道跟谁在打电话,只顾得上朝乌妤挥挥手。 外面温度低,天上飘着细雪,路上、树上、房顶上都覆着白雪,踩上去会有刺耳的咯吱响,乌妤围着围巾,元旦收假那天从公寓拿回来的那条,又厚又保暖。 沿街从年底平安夜开始,每家店都装饰的喜气洋洋,从最开始的麋鹿和红苹果,到如今换成了小灯笼挂坠,乌妤多看了两眼,想到宗崎在青港那套房子,冷冷清清的。 她既觉得宗崎没必要回青港,那房子多待一秒都觉得孤寂,何况他还不是什么能静得下心来的人。 但她也同样清楚宗崎就是为着她去青港的,前两年的这种寒暑假,他基本没跟着一起回过青港,他有他的事要做,她也不可能过问。 但今年,宗崎轻飘飘的说一句陪她回去,很容易让她去想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和往年不一样。 …… 到了公寓楼下,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聊天框安安静静,提步进电梯按楼层,没信号,刷新一直在转圈圈。 按指纹进门,她拽下围巾,捂着的鼻腔瞬间通了气,三两下摘了围巾脱掉外套,开了灯往里面走。 几个房间都没人,乌妤不死心,这回不发消息,找到他的电话号码拨出去。 嘟嘟的等待音无端拉长她的烦躁,无人接听。 乌妤面无表情地挂掉,重新再拨,在她以为这一次又要自动挂断时,通了。 “你不给我解释一下,今天就过不去了。” “你跟谁过不去?”林书程纳闷地出声,随即不耐烦地拍门,“赶紧开门,他快压死我了。” 声音有点耳熟,乌妤回想了下,终于想起来这是林书程,接着反应过来,把已经被对方挂断的电话往桌上一放。 门从外往里拉,乌妤让这会儿的宗崎吓了一大跳。 扑鼻而来的酒气,冲得她下意识屏息,对着林书程问:“他干嘛了喝这么多?” 林书程听见这话一股无名火,但不等他开口,弯臂搭在他身上的宗崎听见熟悉的声音,意识有点清醒,缓缓站直了身,看清楚这是哪里后,揉了揉太阳穴,踢他:“我他么不是让你给我送回家吗,你失忆了?” “你有病啊?你自己改的导航好吗?”林书程一个踉跄,扶着墙还没站稳。 而乌妤也还没从宗崎那句话回过神来,就被突然朝她压下来的宗崎差点压得栽倒,忙出声:“林书程,你赶紧拉他。” “哟,你还使唤上我了呢?”话是这么说,林书程上前重新把宗崎的胳膊往自己肩上搭,和乌妤一块扶着他到了主卧。 乌妤扇了扇风,狐疑地问:“你灌他酒了?” 林书程瞬间站起来,声音拔高:“你们俩一个比一个的坏,我好心给他带回来,挨了他一脚踹就算了,你张口就是我灌他酒,几个意思啊你?” “你激动什么?我这不走流程,该问的问问吗?”乌妤想按耳朵,忍下来,“那他干嘛喝这这么多酒?” “谈生意咯,不喝酒谈的下来吗?”林书程嫌她大惊小怪,扯了扯领带,额角冒汗:“好了,我人送到了,你们随意。” 原地站了会儿,乌妤棘手接下来该干什么时,宗崎坐起了身,双手按着太阳穴揉,拧着眉像是难受。 “我去找醒酒药,你别乱动啊。”乌妤说完,去外面柜子里找药盒。 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杨姨收拾起来的,她有段时间没在这儿也没用过这些,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放哪儿的,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没找到,去客厅拿到手机给杨姨打了个电话过去。 “药盒?应该在餐厅对面的壁柜上方,醒酒药什么的都有。” 乌妤顺着她的话,在柜子底下搭了张凳子踩上去,摸到药盒,说:“看见了看见了,那我先挂了啊杨姨。” 打开药盒,对着说明书看了看,没过期,转身去厨房冲了杯蜂蜜水,拿着药一块带进去。 进去就傻眼,人又不见了,她喊人:“宗崎?” 床上没有,浴室也没有,乌妤快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弄得心烦意乱,找了一圈,终于在次卧找到他。 一个一米九的男人睡在粉色的床上,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乌妤过去,半条腿跪在床边,拉了拉他的衣服,衬衣肯定憋得慌,给他解纽扣,边问:“你干嘛跑到这里来睡?” 衣服全部敞开,乌妤的视线落在他的左腹那块丑陋的疤痕上,不自觉拧眉,摸上去,手下的身体却一抖,腹部绷紧。 手腕也瞬间被宗崎抓住,他撑起手臂坐直,眉眼间露着不耐,像是还身处在酒局中。 可转而对上乌妤的眼睛,那些不耐与厌烦如潮水散去,顷刻间只剩一股子得不到、抓不到的窝心气,他哑声:“我也不臭吧,你这么嫌弃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敏感患者 第59节 第44章 sensitive特别想搞死她 手腕被拽着,乌妤朝他倾身,宗崎微微仰头,话落,唇紧闭着,目光落在她脸上,身体上累,只盯着看了没两秒,就有了要闭眼的趋势。 他想睡觉。 乌妤放缓了呼吸,另只手握着一板药片,一边任由他抓着自己,一边单手扣开锡纸包装,捏在指间。 手背靠上他的侧脸,抵着腮帮的位置推了推,没去理他上句话,催道:“张嘴。” 宗崎让这一声命令喊得散去了些许醉意,但现在脾气显然不太好,他推开乌妤的手,作势要站起来,说:“去洗澡。” “你现在站的稳吗?”乌妤给他按回去,“把药吃了,蜂蜜水要喝吗?” 说话转移宗崎的注意力,乌妤捏着他的脸想让他张开嘴,但这动作很别扭,宗崎偏过头躲开,乌妤的手落了空。 她缓了缓,斟酌着得怎么说,才能让宗崎吃药。 “没有。”宗崎的视线落在她手上,抬眼,不声不响的像在问她“哪有蜂蜜水”。 “在主卧,谁让你跑这儿来的。”乌妤见他态度有所松缓,松口气,问:“你现在清醒点了?” 宗崎身上的酒气大部分来自他湿掉的已经脱下来扔在客厅的外套,所以乌妤一开门才觉得气息冲鼻,酒液难免沾到他里面的衬衣,她吸了吸鼻子,凑过去,“你今天喷香水了?我怎么没有闻到过这款?” 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宗崎这会 儿脑袋嗡嗡的难受,不甚清明的视线里是她张张合合的唇,想睡,想喝水,还想她赶紧闭嘴。 他抬手扶了下额头,嗓子干涩:“你好吵,乱说什么——” 一股苦涩瞬间自口腔中迸裂蔓延,顺着空气钻进喉咙,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意识清醒了几分。 掀眼看向乌妤,脸上神色变幻,乌妤轻松了些,她肯定是拖不动宗崎回主卧的,按照往常的几次经验,吃了药他一般没刚回来时那么闹腾。 “我给你拿蜂蜜水。”乌妤一看他那张臭脸就知道不对劲,在他发脾气前抢先开口,转身往外跑。 宗崎的嘴里苦到发酸,舌尖顶着尚未融化干净的药丸,长臂一伸就将乌妤拽了回来,她不受控地跌在他身上,眼前猝然变暗。 将药丸压在舌尖底下,他把这难吃又难闻的味道让乌妤也悉数感受了一遍。 推不开,苦到乌妤缩着肩颈不断往后退,掐着他的手臂,宗崎脸色都没变一下,松开手,被她重重推回了床上,连带着上身也往后仰了仰,他顺势倒下,栽在软床垫上时整个身子都弹了弹。 声音很低,像是在笑,但语气倒是很认真,仰望着天花板说:“我们这样,也算同甘共苦过了对吧。” 往嘴里塞了几张纸巾想擦掉这些味道的乌妤,卷好纸往垃圾桶一丢,闻言骂了声,“我真是欠你的,谁吃个解酒药还得拉人陪着。” 说完不解气,往他腿上踹了一脚,气冲冲跑进卫生间漱口,水声哗哗的响。 宗崎听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翻了个身,想睡觉又闻到自己满身的酒气,瞬间皱眉,摸索着起来往卫生间去。 对着水龙头掬了捧凉水泼到脸上,镜子前面溅上水珠,宗崎多刷了几分钟牙,那药丸不知道她从哪儿找出来的,药效也不清楚有没有,反正他现在困得要死。 脑仁儿照旧疼,他吐掉泡沫重新洗了把脸。 乌妤站在门口,把蜂蜜水递给他,“喝了再刷,今天就别洗澡了。” 杯子里还冒着热气,宗崎接过来一口气喝完,刚把杯子往台面上一磕,就被乌妤拽着往床上带,关上了灯。 宗崎没挣扎半点,躺下去看了一眼乌妤,闭上眼,安静许多,算是乌妤难得能见到的状态。 听到他呼吸匀稳了,她起身去外边的卫生间收拾自己,卸妆护肤,洗澡吹头发,一通忙下来回次卧时,宗崎已经睡沉了。 乌妤调低屏幕亮度,关了闹钟,把下午买的票退了,熄屏充电。 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一进被窝就被里面热烘烘的气息包裹。 第二天两人睡到临近中午才起床。 乌妤是考试累,宗崎则是宿醉一晚觉得难受,比她醒的早一些。 意识清醒了,但人不动,用遥控器开了窗帘,视野中是一团起伏。 他把手搭在头顶缓了好一阵,乌妤被光亮刺得有了转醒的迹象,他伸手把被子往上一拽挡住了光,自己赤着上身出去。 乌妤听到这些动静往被子里缩了缩,今天要回青港,赖了会儿床,他的手机亮着屏,一模一样,还以为是自己的,摸过来一看,上面显示林书程的电话。 浴室里宗崎在洗澡,她起了身,穿上拖鞋拿着手机过去,敲了敲门,里面的水声停下。 浴室门打开,乌妤眼前一花,捂着眼尖叫,刚发出半声气音,宗崎就伸手捂住她的嘴,过去把她困在原地,把尚在振动的的手机抽过来,举在耳边听对方说。 隔了一阵,他问:“嗯,不是得下个月?” 宗崎腰间的浴巾围得松松垮垮,乌妤被他抵按在墙边,他周身被热水氤氲出来的雾汽一股一股的往她面前扑。 脸上都让这热气熏的湿润起来,宗崎伸腿把乌妤卡在墙壁与自己身前,电话拿远了些,捂着听筒对乌妤说:“给我系一下?” “你自己没手?”她问, 还真没。 接电话的接电话,捂嘴的捂嘴。 对视僵持着,宗崎不吭声还在听电话,垂眼无所顾忌地往她面前靠,乌妤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浴巾系的不紧,走出来这两步早就快松开了。 宗崎耐心等林书程继续讲事情,越听越不对劲,又问了一句:“你是想说对方变卦?” 折腾她最厉害。 乌妤低头找到并揪着他的两个角,抬起眼不看,想三两下系好,宗崎讲电话归讲电话,这会儿还有闲心拽着她的手腕,让她别扭扭捏捏的,太敷衍。 “反正还要脱,现在系了有什么用?”乌妤咕哝着反驳他。 “行,不系。”宗崎朝她恶劣一笑,歪头夹着手机不受影响,当着乌妤的面,捏着两角敞开。 “你变不变态!”青天白日的,一股刺热攀着后脊朝上冒,燎到了她的脸颊,闭眼都来不及。 一巴掌就拍到了他的身上,啪的一声,宗崎才刚系好,侧眸看着乌妤,“没事,你继续。”这句话是对着那头怀疑他干坏事,急得跳脚的林书程说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太清晰,乌妤看见宗崎极轻地拧了下眉,像是早有所预料,低嗯了声,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宗崎握着手机在手里绕着圈,勾搂着她的肩往主卧走,想了下,还是解锁手机,乌妤猜他是在看消息之类的。 “你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吗?”进房间,宗崎在找衣服换,乌妤站在旁边问他。 “嗯。”宗崎似乎不想多说,套了件白色长袖,头发被压得有点点乱,说:“有点,我送你吧,出去吃完饭,给你订一张机票?” “你这算不算放我鸽子?”乌妤现在后悔昨晚退票了,宗崎正在穿裤子,见她脸色有异,边扣扣子,边去亲她,“我晚两天来?我看你最近挺喜欢一个什么剧本来着,我待会儿发给你,你先回家看看,等我来?” 乌妤偏过头,他的吻就落在了侧脸,她哦了声,“可以,那待会儿吃完饭我自己去高铁站就行。” “太远?”机场和高铁站两个地方,还是高铁站离她家要近些,宗崎改口:“那我送你上车。” “不用,我买过票了。”乌妤伸手勾了下他的扣子,轻飘飘撂下句宗崎会多想的一句话,接着戳上去,“硬穿不难受?” 两头都没做好,宗崎静止在原地,没管她说到的,低头问乌妤:“其实我买了挺多东西的,我这么说你会稍微好受一点儿吗?” “什么东西?” “你姥姥能用的,还有棋牌馆我联系了批新设备,明天就能送过去,那套房子里也准备了些……”宗崎停下话头,俯身靠近乌妤,亲了亲她的唇角,承认道:“好,这次是我的错,等我回来随你怎么样行不行?” “你又不是玩去了。”乌妤推了推他,不想再提这茬,“正事要紧,快点吧。” “你在不高兴。”宗崎强硬抱住她,双手扣进十指间,胸膛紧贴着,他缓声:“你得纠正一个认知,乌妤。” “是不是正事你不能光凭自己随便臆测下就给我下定义,我没说过你不是正事,你也别自我防卫过度,防别人可以,防我做什么?” 宗崎安静了会儿,才说:“我们是恋人,不是仇人,对不对?你懂我的意思吗?” 衣料磨蹭着,能听见他说话时胸腔鼓震出来的闷响,乌妤的下巴抵在他肩头,仰头的姿势久了脖子会酸,“我太不想和你牵扯上关系了,可我控制不住,宗崎,我没把你当仇人,但你有时候做的这些事,我感觉我会有点累,真的。” “不单指你放我鸽子这事。”乌妤补充了句。 “那我是负担了吗?”在他们的感情里。 他不想说的太清楚,含混其词,他能冷静站在这儿听完乌妤这两句话,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什么是负担?”乌妤摇头,“你对我很好,想着我姥姥,想着我喜欢配音,这些你以为是负担吗?” 乌妤抽出自己的手,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你不是负担,可你也有错,你察觉得到吗?算了,我不想说你,我知道你做的很多事都是因为我,我再去指责你的话,那我也太不识好歹了。” 宗崎的呼吸微沉,他组织着措辞,轻而易举地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处,轻声笑:“宝贝儿,你怎么老是往自己身上揽责,我呢?为什么不朝我撒气,你知不知道我得特别特别难才能从你这些口不对心的话里摸到一点情绪?” “朝你撒气有什么用?”乌妤的手被他按得紧紧的,抽不回来,烦他老是这样,说不出就动手。 “你撒气跟撒娇差不多,况且你朝我撒的气还少吗?我给你擦的屁股还少吗?”宗崎松开手,环抱住她,“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乌妤。” “我知道,我说了没把你当仇人好不好。” “前半句呢?被你吃了?”宗崎抬起头看她,不怪乌妤老烦他说着说着就亲人去了,犟着一张脸站那,他能忍着恶劣劲儿不去招惹她出声都算他厉害。 双手下滑,落在她腰间,宗崎低下头去咬她的颈肉,看着那点红印,又吻了吻她的唇,带着困惑,还有不加掩饰的揶揄之意,问她:“和你亲了这么多次嘴,我尝到的明明是软的,为什么还能说出硬邦邦的话?” 乌妤啊了声,她挡住宗崎还想继续亲过来的脸,“停,这话题翻篇,我不跟你计较你放我鸽子的事了。” “晚了,我要跟你算背着我偷偷买票的账。” “……” 去外面吃过午饭,宗崎开车送她去高铁站,在公寓的时候她就补买了一张票,时间比较早,没休息时间,宗崎还想让她改签晚点儿,架不住半路仇空夷给他打电话。 相比林书程的不稳重,仇空夷做正事的时没含糊过,能不发消息改打电话过来,宗崎就知道情况绝对林书程说的严重。 乌妤在副驾驶无所事事的刷手机,崔藜还没回来,姥姥也不在家,她在想要不回姥爷那看看。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宗崎牵着她乘电梯上去,两人穿着同款大衣,乌妤的脸被口罩遮住,送到入口,宗崎停下,给她理了理围巾,交代她:“我结束了给你打电话,别又装不看手机。” “话真多,赶紧走吧。”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入口,乌妤戴着口罩,一双盈润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长睫轻眨,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 宗崎一路上来都将她的手揣在自己口袋里,现在也没让她拿出去,交握起来的双手藏在口袋里。 这个站台外行人匆匆,几乎没有人驻足。 飘雪的这天下午,乌妤能将此刻的宗崎记住很久。 彼此眼睫都挂着雪粒,说话间冒出一团团白气,围巾散着他身上的气息,她记得自己出门时匆忙间好像拿错了,可也不确定,他们身上的味道时常重合,偶尔有差别的气息也会很快随着他们在慢慢交融中变得别无二致。 乌妤从他口袋里收回手,热气消散,冷风拂过的一瞬差点掩盖住其实她的口袋也能挡风的事实。 宗崎看着她转身进去,口袋缺少了她的重量,望着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他记起自己为什么总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画面。 乌妤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青港那次争吵过后,他一直没有再在她面前出现过,手里那份协议像烙铁,抓握在手心会将他烫到理智全无,想到她哭着控诉他混蛋,也尝试着丢开,却让他窥见没了这东西,乌妤只会毫无负担离开的事实。 他回到京淮后的生活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和朋友出去玩,自己在家睡觉……可同样的,那段时间心脏频繁的难受,毫无征兆,甚少停歇。 敏感患者 第60节 他很少做梦,却一夜一夜的记起她倒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浑身冒着冷汗,唇白脸白,抱在怀里才知道她瘦了好多。 昼夜作息不分,他将自己锁在家里,影音室一待就是一天,桌边、地毯上凌乱倒着各种酒瓶,他没有酗酒,只是想起来会喝一点。 可林姨后来收拾出来了一整个纸箱,偶然瞥过来的责备眼神,让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记起以前自己也挨过这种目光,他勉强站起身,洗个澡洗个脸出来,就换身衣服去楼下健身房待几个小时,晚上回来入眠就没那么困难。 睡不着,也不想睡,他把眼睛熬得通红,终于在报道那天去了学校。 他看见了乌妤。 抱着刚领的一摞书,又瘦又白的手臂压出几道若隐若现的红印子,刚和室友认识,她一向是不太容易和人交心的。 烈日当空,蝉鸣难止。 宗崎老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一姑娘这么白,那会儿他正站在办公室外边,戴着顶墨镜,灰色世界里,他轻飘飘勾着眼镜腿往头上一划,无惧刺目的阳光,黑眸不加掩饰且直勾勾地盯着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乌妤。 越看,越觉得她脸上那客套的笑碍眼。 碍眼至极。 可在碍眼这一感受出现时,宗崎勾唇笑起来。 只因为在这一刻他知道了,乌妤绝对忘不了他。 笑太假。 对他的,可全是真的。 管她骂还是哭,打还是踢,全他么真情流露。 但还不够。 她还没意识到自个儿心里对他的离开其实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宗崎重新扣上墨镜,单手插着兜,手机在手心里转了两圈,转身去了另一条走廊,透明玻璃护栏,轻松看见底下刚进来的几个女孩。 有几个人的视线往上,好奇张望着即将度过四年的校园,有人看见了他,瞬间收回视线,和同伴相挽的胳膊紧了紧。 唯独乌妤八风不动,长腿细腰,头发在阳光下金灿灿的,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抓人得很。 但这女孩只顾着眼前那两平方的地儿,别说抬头,就是从她旁边过都不一定能引起她的注意。 也就是在这一刻,又让宗崎领悟到一个关于她的真理:落差感这玩意儿太要命了,她对他也的确太没心了。 宗崎盯着那道背影离开,酸得鼻腔呼吸都疼,特别想搞死她,哪儿都行。 第45章 sensitive我数三个数 青港的温度要比京淮高一些,不过都在飘雪,乌妤回家第二天等到来换设备的工人,前段时间棋牌馆坏了两三张桌子,她跟姥姥打电话时,宗崎可能听了一耳朵。 树上裹着如绒似的绵雪,乌妤在店里待了一天,等工人将这些设备都换了新,已经临近天黑。 期间姥姥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吃饭,她那会儿从街头打包了一份清汤拉面回来,正准备拆包装盒,姥姥听到那小动静就知道不对劲,催着她赶快上楼回家。 乌妤敷衍过去,就趁着今天把这屋子打扫好,裹着夜色回家,手机没空看,洗完热水澡出来收拾了个箱子,她买了票打算明天回姥爷的老家,栖沂镇。 青港下辖的一座小镇,她很小的时候跟着姥爷姥姥住过一段时间,印象最深刻的是冰天雪地里的黄腊梅,屋檐落满雪,风吹就坠在枝桠上,凝在指头大小的花瓣上,天气好的话,摘几枝伸展到过路旁的腊梅,放进花瓶里满屋都会飘香。 她给姥姥打了电话说自己先回去,姥姥没说多久回来,叮嘱了乌妤几句注意安全,有问题可以找邻居宋伯伯他们。 什么都准备好了,相机,录音设备,她还打算去溪边录一段流水视频,既可以当作这次以冬季为主题的寒假作业,在后面剪视频的时候还可以当作素材。 只是天不遂人愿,睡到半夜被冷醒,她翻了个身想裹好被子,伸手就摸到自己额头烫得不行。 意识清醒了会儿,她叹口气,撑着酸软的手臂起来,喝口水,嗓子还隐隐作痛。 又仰躺回床上,她盯着天花板,大概是晚上在棋牌馆忙上忙下,回来受了凉又洗澡的缘故。 好烦,乌妤做了番心理准备,从枕头边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刚过凌晨,随便发泄了句好烦给宗崎,她晃了晃头,起身趿拉着拖鞋去外边找到感冒灵和布洛芬。 冲兑好热水仰头一口气喝完,滑落到唇角一滴,黏在下巴那,回卫生间洗了把脸。 再躺回去困意都消散了多半,乌妤现在只觉得呼吸又热又疼,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压住了振动好几声的手机。 第二天清醒的早,她下楼去诊所挂了个水,意识清醒,但身体不行,昏昏沉沉,扎好针,冰凉的液体一颗颗往血管里输,乌妤靠在长椅上,戴着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耷着眼皮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 她看到了宗崎发过来问她怎么了的信息,但不想回,输完液已经临近中午,在外面吃了份青菜粥,医生说回去好好歇着,睡一晚还发烧的话得再去挂一天水。 回家的路上,慢吞吞接了视频,视频的视角没调转过来,耳机里就传来一声轻嗤,“厉害,要风度不要温度,路上回头率超高对吧?” “你一天不阴阳怪气,心里就不舒服?”劈头盖脸迎来这句话, 乌妤几乎一点就炸:“挂了,误触。” “敢挂我立马飞过来,发烧还是感冒?”这个点,宗崎正在吃午饭,他把刀叉一放,没理旁边那几人的眼神,起身去卫生间继续接听。 “烧。”乌妤懒声懒气地说,嘴里寡淡,去小商店买了条口香糖,拆开喂进嘴巴,腮帮缓缓鼓动。 “多少度?挂水了没?” 那边的杂音消失,乌妤的手缩在袖子里,勾着一袋子的药哗哗晃着,她在等红绿灯,几声鸣笛传到电话那边。 宗崎几乎能猜到她现在是什么样子,裤子就穿一条,他没记错的话,就是夏天她穿过一次的那种薄牛仔裤,好看归好看,不保暖,衣服倒是厚,但估计里面也是图方便没脱睡衣,罩了件羽绒服就出来了。 盯着镜子里面,他了然,问:“到我那儿了?上楼去吗,买了个新投影仪,快递刚到,试试去?” “不去。”乌妤吹破一个泡泡。 宗崎低头洗手,外放着声音,不勉强她,换了话头:“什么味道的?不是薄荷不好吃。” “草莓,你最讨厌的味道之一。”乌妤笑了笑,那家店开了很多年,老板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奶奶,架子上的东西也不多,东缺西缺的,她没找到薄荷味。 “那我也没少吃。”宗崎抽纸擦了擦手,说:“摄像头转过来,我看看你。” “不看,你不去忙?”乌妤反问。 “这会儿要忙的事儿是你。”说着话,他找到订票界面,翻回国的航班,估摸着处理完这边的事得花多长时间,再去看最近的一趟,是凌晨,等到了青港估计得下午了。 “哇,我好荣幸。”乌妤不知道他在干嘛,敷衍的嗯嗯两声,有挂电话的冲动。 “我服了,乌妤,你这嘴总有一天得完。”宗崎那头正看票呢,没接住她这话,越想越好笑,泄出两声笑音,问:“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我咯。” “不,你把我想的太低俗,你对我还是有怨气,行,那我不说了,你急吧。”宗崎单手握着手机靠在耳边,留下句完全会让乌妤抓心挠肝的半截话。 “歹毒俩字为你量身定做。”乌妤吹破一个泡泡,很大声,实打实地震到了电话对面,听他啧了一声,才得逞开口:“别担心,我不急,过几天该急的是你,我看你怎么找到我。” 说完,挂断电话,顺手将他的聊天框开了免打扰,舒服多了。 安稳在家挂了两天水,睡了也差不多两天,稍微好点了后,她在朋友圈刷到林书程报复性消费的酒吧照片,退出去,订好第二天清早回栖沂镇的车票。 回栖沂镇需要转两次车,不熟的人在车站绝对会晕头转向分不清路。 就算乌妤在这儿生活过几年,小时候还是走丢过一次,得亏有人认出她是孟林坤的外孙女,连吓带骂的赶走了那人贩子。 哭哭啼啼被好心人抱回家时,姥爷心疼得很,但犟不过杨淑珍,乌妤气儿都没缓过来,就被她姥姥呵斥挨训,后头还挨了顿打。 但这事她已经记不清了,是这些年经常听姥姥她们聊天说起,拿她当反面例子去教小孩。 拖着行李箱下车,乌妤一路往家门口走,看见了好些脸熟的人。 脑子里有点印象,但对不上称呼,全程笑着过去,问起是不是老孟女儿的小孩,她就点头,冷帽盖住头,她人站在雪地里,脸上表情少,像融进了这季节。 老屋这些年没怎么回来过,姥姥将钥匙交给了邻居,给了一笔钱托对方保管着,看天气合适就敞开门窗通通风。 乌妤先去邻居宋伯伯家拿到钥匙,对方想留她吃午饭,她推拒着说得去看看姥爷,要先回家收拾下才行。 站门口说话这会儿,宋伯母也出来了,看过来的笑让乌妤极度不自在,也不是说她在假笑,而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二十几年前,镇上关于孟怀瑾的议论很多,姥爷姥姥虽然人在青港,但同一个地方的总有相熟的人,姥爷知道后的确不开心,有两年都没回去过,后面还是因为升调成为市区的老师,镇上的议论才渐渐平息。 而乌妤小时候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就觉得自己好像一直没有什么玩伴,明明她好看的洋娃娃最多,小汽车许叔也送过她好多辆,主动递给别的小孩玩,他们经常只喜欢一天,第二天就不再找她了…… 长大些能看懂眼色了,乌妤才知道那就是纯粹的不喜欢。 孟怀瑾知道这事后,二话没说,把那些弄坏掉了的小汽车、画上墨水洗不掉的洋娃娃的发票找出来,没找到的,费些神也得托人在京淮去她家找到快递回来。 很多东西都是国外进口,她从来不舍得给乌妤用差的,比国内的玩具贵上数倍,拿着一摞发票,挨家挨户找上门和人家谈这事,孟林坤给孟怀瑾甩了这么多次脸色,这回装看不见,吃过午饭去后院浇花,哼着曲儿随她去了。 乌妤觉得她妈宛如天神,又漂亮又飒,除了不爱着家,跟战神归来似的,她扒在家门口,眼巴巴望着她妈越走越近,问:“妈妈,你教教我怎么凶人可以吗?” 孟怀瑾神色一僵,她可没打算把自己女儿培养成的暴躁小孩,但又不能敷衍过去。 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才把还没睡够的乌妤喊起来:“妤妤,你记着,凶人的要旨不是撂的话狠,也不是看谁打的架厉害,而是得学着找准对方最薄弱的地方,谁都有怕的,攻人不如攻心,防线不是时时紧绷着的,总有松懈的一瞬……看着来吧。” 谁说年纪小不记事,乌妤把她妈说的这句话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字儿没听明白几个,但不妨碍她以前觉得她妈好有道理。 …… 附和着孟伯母的话说了两句,乌妤借口要去看看姥爷,抓紧时间提出告辞。 前后两家相距得有七八分钟的路程,乌妤前两天收拾完棋牌馆就累得不行,还因为受凉发了场烧,这次刚刚下车,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约家政上门打扫。 栖沂这儿地方不大不小,但胜在风景秀丽,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年年来这儿踏青的人很多,自然延伸出了一系列生意链,虽然没成度假村,但也保留了最原始的味道,就算是冬天,驱车来拍照的人也络绎不绝。 估计是这几天温度骤降,整个镇子似乎都冷冷清清的,雪覆盖了满地,街上看不到几个人影。 乌妤等人上门开工了,自己在外面转了一圈,呼吸新鲜空气,转得差不多,去目前唯一一家还开着的商店买好这段时间要用的生活用品,老屋没空调,出门前她在家就找到一个电暖炉,落满了灰,早报废了,回来时顺手买了个新的,还有两个暖手袋。 房子收拾得差不多,她去卧室换好新被套,给暖手袋充好电丢进被窝里,两个家政做完服务就走了,但清扫过后的屋子还是有股淡淡的潮气。 乌妤把窗户大大敞开,凉风吹进来刺得她打了个哆嗦,楼下小院的门紧锁着,风呼呼撞上外面的铁锁。 手头的平板亮着新剧本,是京淮离开那天,宗崎发过来的,做了点笔记,乌妤现在肚子饿得思考不了。 趿拉上拖鞋起来,她去了厨房,冰箱里装的基本都是素食,一些青菜,西红柿,西兰花还有一板鸡蛋,正犹豫是煮碗鸡蛋面还是泡桶方便面比较方便时,外头就有人在敲门 将近七点,天早黑了,乌妤手上的泡面塑封袋拆了一半,听到这动静越来越大,快把她家拆散的架势,她嘭地放下方便面,带着气,手里握着的塑封袋都没丢,提步往外走。 但走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停下脚步。 她家厨房在里面,外面隔着小院,还有大门挡着,几乎透不出来光亮,而且从楼上卧室下来时,她顺手就关了灯,就只有床头开着一盏小台灯而已,就算是邻居,白天刚见过面,这会儿总不至于摸黑来叙旧吧。 乌妤捂着胸口,轻轻拉开门缝,遥遥看见大门口外面又没了动静,没等松口气,空荡荡黑漆漆的房间里手机又响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看清是是谁的电话后,她按下接听,对面说话震得她耳朵疼:“开门,不然给你砸了。” “……”乌妤深呼吸一口气,“大半夜你差点吓死人了好不好!还有,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你又调查我是不是!” 敏感患者 第61节 “我数三个数,你要是听完我接下来两句话还是不开,不管我是翻墙还是撬锁,反正我能进来,而等我进来了,乌妤,你看我弄不弄你。”宗崎嗓子眼里都冒着冷气。 电话那头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呼吸一轻一重极不平静,乌妤想开门去当面打他,但这句话无形让她刚才的想法瞬间矮了一头。 而宗崎舔了舔干涩的唇,不带一丝犹豫地说:“三,你亲爱的宗崎哥哥现在身上就穿着一件卫衣,快冷死了,你心不心疼?” “二,你后半辈子的幸福现在也冻得不行,你让不让它冲个热水澡?” “一……点儿九。”宗崎低眸看向慢吞吞敞开的大门,漆黑的眼睛透着股意料之中的嚣张劲儿,他慢悠悠拖长语调喊完九。 俏生生一姑娘冷着脸站门口,问:“一点八?一点七?一点六?你砸,我倒想看着你怎么砸。” “最后一点,我得说完。”宗崎一脚踢开半遮半掩的大门,乌妤连同她身后的房屋悉数暴露在他眼前。 雪夜,冷风,腊梅香。 满身冷气撞入她的鼻间,他不管不顾地倾身,俯首,长睫凝着水雾,沁凉的手卡着乌妤的脸抬起,看她气得不行,笑:“我现在是真的想你,从内到外,真的,没人能让我跋山涉水去干一件会挨打的事儿。” 乌妤别过脸,让他的手落了空,随即抬眸看他,双臂交叉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着他的话说:“行啊,你把脸伸过来,我满足你。” 只是话音未落,宗崎就搂着她往怀里一带,穿的少,撞上胸膛发出闷响,他叹口气,又爽又躁动不安,对着乌妤咬耳朵,唇是凉的,呼出来的气倒是滚烫,再次申明:“打脸就算了,其他地儿随你。” 乌妤挣扎,想骂他挨打还要挑着来,是想挨得更多还是压根不诚心。 “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你听不听?”宗崎低头咬了口她的脸,本来想着亲一下就算了的,啧。 “你咬我!要死啊你,这地方能种草莓吗?”乌妤快抓狂,就他这嘴劲儿,明天指定得留下印记。 脸软,咬了口,宗崎觉得自己心也软,勾着她的肩往里走,手却半点不含糊地摸上她的腰,边走边继续说:“给我暖暖,冷死你宝贝儿了。” “你好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乌妤让他这称呼喊得一抖,下一秒腰上也冰得一抖,挣脱不得,她小口嘶着气,拧他的胳膊:“真这么凉?” 然后想也没想地低头看向他今晚的“二”,多看了两秒。 宗崎哪能不知道,她那眼神都快凿穿他了,刚进那屋,推着人就往门后一压,门一关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但他全身还是冷的,弯腰咬着她的唇,久违的暖意让他觉得这一路也不算太倒霉。 亲的差不多,宗崎随便说了两句为什么冷成这个样,就让乌妤赶去洗热水澡。 回到厨房,乌妤还在感慨,他真就纯点儿背。 尤其是在她知道这短短半天内,宗崎箱子让人偷了,外套让人顺手牵羊拿走了,能找到这地方,她真觉得宗崎就差把自己也当出去了。 嗯,太不容易了,真厉害。 第46章 sensitive硌得慌 空旷浴室内,水汽上升凝结成细珠密布在墙壁上,雾气缭绕,他洗完出来,站在镜子前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轻嗤一声,懒得她,估计刚到这儿,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 宗崎就这么赤着上身出去,两步转进她的卧室,捞起床上叠好的睡裤就往身上套,眼熟,以前视频的时候见她穿过。 桌子上摆着他洗澡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一只打火机,半条薄荷糖,还有一包雨花石,旁边是乌妤的发绳,一根在夜晚几乎看不见的发丝,去拿烟的手转了道,宗崎捻起那根头发举到空中,缠在指节上绕圈。 老屋的温度很低,他出来没两分钟,浴室带出来的热气就已经消散得差不多。 全身上下除了个手机,几乎什么都没有。 下车站风里那一刻,宗崎叹口气,找到陈无恙的电话就拨了过去,陈无恙他姐夫秦志泊,现在是一片儿警,前几年据说是得罪了人才被调到栖沂来,但他估计这算是明降暗升。 栖沂镇来往的游客多,消费潜力大,就是鱼龙混杂,摸不清楚人的好坏,这次应该是看宗崎像肥羊,趁着他闭眼睡觉时顺手牵羊都带走了。 秦志泊问过宗崎几句话后,揽下这找东西的活儿,把人送到乌妤家门口就离开了,算是备了案,宗崎也没太担心能不能找到,重要的东西都拷进了u盘,他随身带着。 床头的平板没有关,他低头扫了一眼,几页勾勾画画的笔记,他伸手刚准备扣上关掉,身后门就响了,转身看过去。 他自己的一只手还勾着裤腰,想着怎么扯松点儿,有点勒。 乌妤端着两碗青菜鸡蛋面进来,一眼就看见宗崎穿着自己的睡裤,“你扯松了我怎么穿?待会儿出去买两件不行?” “勒。”宗崎低头扣着腰的边缘,皱眉觉得不舒服。 把面放好,乌妤走过去站他面前,也低头,两手拽了拽边缘,好笑问他:“旁边有根裤绳没看见?解开就行了。” “麻烦。”宗崎朝她靠近,微微躬身,让她解得更顺利些。 呼吸落在乌妤耳边,她的半边脸让暖白的台灯映着,周身的光晕柔和舒服,双手下滑揽着细腰,亲了亲她的唇:“拉黑我几天了?给你发的消息都不看是吧。” “看了,没拉黑。”乌妤不认他扣来的这顶帽子,催他:“不嫌冷?衣服也穿上。” 宗崎掰过她的脸,大爷似的懒得动,扣着她的手腕不让离开,说:“绳子也抽走,硌得慌。” “抽走我怎么穿?”话音一顿,乌妤猝然眨眼,是她的掌心被他带着往上按,眼皮跳了下,她缓声抬眸问:“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挂着空档?” 闻言,宗崎也不刻意装了,笑了笑,俯身抓着她的手径直覆上去,“我说过,等我进了门就要弄你。” 甩不开手,乌妤张口咬住眼前的肩,宗崎嘶了口气,硬是不松开,老屋冷冰冰的,除了眼前的暖炉,宗崎唯一能感受到的热源就是乌妤。 摸到一手的凉,腰腹、后背、手臂都凉,乌妤慢慢松开牙齿,不解气地开口:“你凶什么凶,我没给你开门吗?” “没差别,你以为买票那事儿就过了?还装看不见消息,想过这关没门儿。”宗崎说完,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拉着她往桌前一坐。 卧室里就一张凳子,乌妤想出去再抬一张进来,没顺利出门,被宗崎圈回来抱坐在腿上,两碗面吃成一碗。 房间的灯不行,吃到一半突然熄灭,宗崎叹了口气,对着还没完全适应黑暗的乌妤,搂着她的腰往身前一带,“你说说你,离开我过成这样,还好意思拉黑我,出息。” 说完,宗崎身上挨了一巴掌,乌妤身子一抖,紧接着就被他放到了凳面上,咬着筷子,顺着他的动作回头看,不大高兴地说:“你训小孩呢?” “没你让人操心。”宗崎起身去把台灯拿过来,屋里全部的光亮都在这儿了,暖炉对着他们,烤得暖烘烘的,这次坐下没抱怀里,他捞起乌妤的一条腿搭自己腿上,时不时颠两下。 吃完了也吃热了起来,宗崎仰头喝了半杯温水,靠在椅背上玩儿她的手机,时不时掀眼看一眼乌妤,右手绕去她肚子前,撩开衣服进去,搭在腹前。 一顿晚饭吃的乱七八糟,乌妤后半程快让他弄崩溃,碗筷摔在洗碗槽里,冷水迸溅的到处都是,后脊椎窜起酥麻,她被迫踮起脚,掌心让瓷砖边缘硌出两条红棱。 “不是喜欢装看不见?现在呢,看不见的感受怎么样?”宗崎这次给她的耐心有很多,慢吞吞磨她的性子,指尖往她手心一摸,棱是热的,掌心却是冰凉的。 庭院透过玻璃窗折射出微不足道的黯然白光,乌妤不知道,偏过头上前来和她接吻的宗崎,眼底压着的火没有随这次发泄而散开。 到处都黑,偏偏窗外会散进来些光亮,乌妤的精神绷在随时会裂开的弦上,隐秘又公开的环境,宗崎让她憋得眉心轻皱,“上楼。” 话落,乌妤被他以树袋熊的姿势抱在怀里,不想睁眼,双腿在空中随着上台阶而一晃一晃的,偏头靠在他耳边,拐弯抹角地谴责道:“这是厨房。” “站那儿的是和我分开一礼拜的女朋友。”宗崎停在门口,垂眼盯着黑暗里不甚清晰的轮廓。 怎么眼睛亮亮的,说话闷闷的。 宗崎抬手颠了下她,进门,膝盖顶上门关严,给人往床上一丢,跟着抬腿压在她身侧,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我跟你说实话,你每次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受不了,下一秒你让我给你摘星星我都得想法子能不能考个宇航员证儿,你懂么?本来不想继续的,你还非得招我。” “黑漆漆的你看得见什么?况且,才一礼拜而已。”又来,乌妤进了被窝就往里钻,这句话说得含混不清,还让他逗得想笑。 懒得与她争论一礼拜的时间到底长不长,宗崎拽着她的脚腕往面前一拉,头发微微汗湿,他随手往后一捋,胸膛起伏明显:“你这不行啊,还得再练练。” 宗崎就说了半句话,还意味不明,乌妤仰头望着天花板,后半夜真的让他弄得想哭,喘过来气的空隙,又在分心想到底是要她练什么。 是黑暗里视物,还是要他收着点儿别招他的眼神。 有什么话老是不说清楚,乌妤最烦他这点,一晚上都不怎么配合,和他对着干。 宗崎心里一清二楚,但他就是不说,他乐意看乌妤急得跳脚,咬他,怪他,一边拐着弯儿的敷衍过去,一边还得哄骗着她听点儿话。 …… 换了床被套,乌妤趴靠在椅子上眼皮都快睁不开,宗崎利落换完,拔了充电器将热水袋往她要睡的那边,挨着脚的地方一放,过去抱着她舒舒服服躺上去。 一觉天明,还是乌妤先被他振动不停的手机吵醒,眯着眼推搡了他一下,要不是自知嗓子哑,就差发脾气让他走,宗崎习以为常地抓着她会徽抓不到点上的手,侧过头看了看来电显示。 他爸。 困得要死,没管,直接关了机继续睡。 乌妤本来也要继续睡的,但醒过来这一阵,胳膊和腿都在发酸,人在他臂弯里慢慢清醒过来,起了床要去洗漱。 没多会儿,镜子里照出她的后面站过来一个人,耷着眼皮没精神。 刷牙,洗脸,换衣服,对她动手动脚。 宗崎干完这一切,先一步下楼去做早饭。 乌妤动作慢,洗完脸擦干,低头给自己歪斜的肩带扯正,打着哈欠理了理领口。 这一顿差不多算是早午饭,宗崎就会一个清汤面,下楼第一件事就是在厨房整理他们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残局。 乌妤坐餐桌那摆着平板,听到这些乒乒乓乓的动静,生怕他给自己家拆了,几度伸着头去看他在搞什么。 最后让宗崎察觉到,隔空朝她点了点手指,就差开口让她“她别瞎操心”。 耸耸肩,她划动着屏幕继续做笔记,但知识不过脑子,看完半页发现自己忘了去理解。 宗崎端着面出来,伸手把平板给她扣上:“难为自己干什么。” “我本来想早点做完,好出去收集音频来着。”话里话外都是埋怨,宗崎一听这锅又甩自己头上来了,细想了下,不冤。 就是有那么点好心没好报,劝两句还得了个冷眼,以至于吃饭的过程中,乌妤的膝盖时不得挨他两下撞,一抬眼,他人又装无辜装不知道。 小气死了。 吃过午饭,乌妤犯困,但不想上楼,她的生物钟不怎么样,中午一犯困去了床上,没三四个小时别想下去,没睡够还容易发脾气。 宗崎勉强穿着昨晚烘干的衣服,昨天没深思丢行李后的处境,今天穿上旧衣服,还是连着两天穿一样的,脸色很一般。 只是和她坐楼下沙发上看《动物世界》时,宗崎又分心了,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想起这茬他就觉得好玩儿。 乌妤不爱看电影,也不爱追剧,他们住那地儿的电视播放记录上最多的是《小马宝莉》,再然后就是她卡通片看累了会选择的《动物世界》。 这俩类型搭边儿吗?宗崎一开始琢磨不出来。 还是后面他有次临时出差,忘了告诉她几点到到家,他进门前看见门缝漆黑还以为她已经睡了时,不作他想的推门进去,才发现她靠在沙发上,拿动物世界的解说音当醒神的听。 脑袋困得一点一点的,听到解说音响起就睁开眼,解说音一停,脑袋又开始小鸡啄米,也是这次过后,他才清楚原来乌妤还有这习惯。 - 坐沙发上差不多到三点的时候,两人出了门,这段时间的天气都不怎么样,天阴沉沉的,早起出来看了眼,湖面甚至结了冰。 他们打算先去祠堂看看,再去商店给他买些新衣服。 关于乌妤姥爷的葬处,十年前孟林坤去世,她们原本在墓园买了块地方,没想到前来吊唁时来了几位栖沂镇的老人,言辞恳切,态度真诚地希望能接孟林坤的牌位回到宗祠中。 孟林坤去世前曾提到过不想去墓园,念叨着里面一个人都不认识,言辞含糊着提起过一次孟家的祠堂,但那个时候他们一家离开栖沂镇已经很多年了,若不是每年除夕前后会遇见几个和他始终交好的伯伯爷爷,都不一定能把孟林坤那番话往这方面想。 沿着地面干净处往祠堂走,乌妤对这地方的熟悉程度不比宗崎多,绕错一条街才走到正确的地方。 红墙黑瓦,金色纹路遍布砖墙,路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白雪,唯独通向入口的地方扫出一条干净的道。 遥遥便望见一辆黑色加长林肯停在路口,乌妤多看了一眼,一时没想起来栖沂这地方还出了哪位厉害人物。 敏感患者 第62节 回来的太少,姥爷去世后就头两年她们遇清明、年二八,以及忌日的时候会回来,但待的时间不长,且回回来祠堂都得和一些人打交道,太麻烦,也太费心力,明里暗里都在询问她妈的事,甚至还有人揣测是不是因为她妈才让她姥爷怄了气。 宗崎将她的手揣在兜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本来只是随便看看,忽然留意到那个车牌号,黑底白字,数字还有点眼熟,他又多看了两眼,没想起来,印象里没有这号人。 于是没往心上放,牵着乌妤往里面走。 乌妤收回注意力,和他小声解释着为什么他们今年得回来看看,“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度假村,反正在我看来,挺难的,前两年斩钉截铁说不要,如今经济形势不行又改口……而且能做早就由政府牵头做了,哪里轮得到外人插手。” 而乌妤口中的外人,正是刚从林肯上下来的陈崇鸣,提前归国陪同妻子孟愫前来祭拜先祖。 两对相携手的人,前后擦肩而过。 乌妤被身旁的宗崎挡住,穿过回形长廊,无知无觉地低头从他手中的袋子里拿香,数够 三支,眨眨眼,对他说:“那我进去了,你在外面等我?” 宗崎扬了扬下颌,手往上抬,让乌妤再一次看清他们买好的东西,不说好,直接道:“我把这些贡品给你摆好。” “哦。”乌妤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走挺快。 宗崎拿出苹果香蕉之类的水果一个个摆好,搭积木似的整整齐齐,放了瓶黄酒在旁边,有两次朝乌妤看过去,又很快收回。 乌妤只顾着低头整理垫子,没察觉到,垫子有轻微凹陷的痕迹,她猜测是因为这段时间来祭拜的人很多,揪着上面的布料,还拍了拍,试图手动复原。 六七分钟后,宗崎走了。 留给她足够的时间,去了走廊尽头,伸手拨动延展进来的枯枝桠,轻轻一抖,雪簌簌往下落,几点落到他脸上,隔着长廊,他听到几句说话声,很快又消失。 还在回忆那个车牌号,宗崎拿出手机解锁,信号不好,转了一两分钟都没收到,仿佛他刚才听到的两声提示音是错觉。 转去短信界面,把车牌号发给陆言慎,让他帮忙看看是谁的。 …… 乌妤待了快半个小时,出来找宗崎时,他在门口跟一叔叔说话。 那叔叔有点眼熟,叫孟东祥还是什么来着,以往祠堂开支不足偶尔会来那么几次善心筹款,乌妤前几年一个人回来过,揣着她姥姥准备的两千块钱过来,收钱记账的就是这人。 而乌妤过去时,宗崎把她一牵,比她还熟悉的姿态和人打招呼,“东祥叔,乌妤。” “东祥叔好。”乌妤和他一块站着,压根不知道宗崎这人跟孟东祥聊了什么,他这嘴经常不着调,她心里没底儿,就容易发虚,只能撑着若无其事的笑脸和他道好。 孟东祥越看宗崎越喜欢,短短半小时被宗崎对栖沂镇未来发展前景的看法折服一多半。 年老年老,守着栖沂镇,为数不多的信息来源一是电视,二是常年旅游的游客,再一个就是早年在外工作的经历,现如今,就喜欢和这种看着气度不凡但开口左一个叔右一个叔的年轻人聊天。 他一拍脑袋,意犹未尽地说:“那你们忙去吧,不耽误你们做事儿。” 宗崎说了声好,牵着乌妤下台阶往回走,一路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天上又开始飘雪,小,落在头上一时之间化不开。 特别好看,衬得他俩都像雪人。 皮肤还一个比一个白,乌妤的眼睫更长更翘,天生的,雪粒坠在上面,压得她眼皮发重。 雪天里,两人像冻傻了一样,站在一家关了门的店前一动不动,两边的白色灯箱能照明,虽然作用不大,但足够他们两人看清楚彼此的样子。 还是宗崎先出声,想笑:“帽子是摆设吗?” “你不也没戴?”乌妤回嘴。 说着,乌妤伸手就钻进他的袖子里,摸到温度堪比暖宝宝的手,抬眼看他的反应,刻意想藏的好奇,没能遮住。 宗崎嘶了口冷气,甩着手像是要她松开,“冷死了,感冒了找你赔钱。” “哇,那别找我给你买内。裤,我不去了。”乌妤立刻回他,松开手就想走。 宗崎仰头想叹气,但不是无语无聊无所谓的那种,他习惯于伸手圈着乌妤转过身,又一次在她假装生气的时候过去,下颌抵在她肩头,“得,我收回。” 他这哪敢忤逆她,一言不合甩脸色的本事比什么都大。 第47章 sensitive跑调跑掉 乌妤没想到过,在栖沂镇的这半个月会是他们之间最平静、最安稳的日子。 商店买的内裤材质不好,宗崎在家里穿了两个小时就难受得不行,幸亏秦志泊找到了行李箱。 箱子没有摔打痕迹,就是密码锁被撬开过,里面的笔记本被那俩小偷送去一家数码店刷了机当二手卖了。 秦志泊拿着宗崎给的主机编码,追到那地方举着警察证一吓,店主吞吞吐吐半天,终于舍得说清楚那两人来这里的前后事儿。 秦志泊一拿到箱子和笔记本就打电话让他们去取,自己则跟着几个同事往下深查。 正风肃纪期间得严打这种行为,原本这种事就经常发生,苦于这些人跟泥鳅似的蹿巷子,躲得比谁都快,加上以前丢东西的人没几个记得数码产品上的编码,报了案待不了多久又走了,所以他们基本次次都半途而废。 趁此机会,秦志泊和同事们一并追下去,在一家废旧厂房后头追到了这俩小偷。 乌妤没见过这种事,和宗崎站在店里时想要跟着过去看看,宗崎伸手把她拽回来,低头问她:“什么热闹都凑?” “现场直播欸,很适合当社会实践类的选题,我们院里交这种的还不少,但作业评讲的时候老挨批,说假大空。”乌妤扒着他的胳膊晃,意思很明显,“你也是受害者之一,那我们去看看不过分吧?” “不行。”宗崎觑她一眼,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天都快黑了,没听见他说在废旧厂房里头?” “他们都带着执法记录仪呢,人还多。”乌妤不情不愿地被他拉着出去,有些反应过来自己想干这儿事的危险性,但拉不下面子,“而且这几天都在下雪,湖面结了冰,我作业都没法录,现成的不行,那我远远看着?” “可以,你去看。”宗崎松开她的手,左转离开,几步到了斑马线那等红绿灯,半点往后看的意思都没有。 乌妤往右看了看已经走没影儿了的秦志泊一行人,纠结半晌,拿手机给他打电话,嘟嘟两声播通,盯着五十米开外的背影,勉强妥协:“我不去了还不行吗?你得赔我,给我录作业。” 电话那头只有风声,乌妤遥遥看见他将手机放在耳边,他还是一声不吭。 “能不能行?”她再次开口,喝着风,声音都吹模糊几分。 “半分钟。” 轻飘飘一声撂下,宗崎收起手机,红灯在倒计时,后面响起嘎吱嘎吱的踩雪声,他没看乌妤,视线往前,感觉到身侧的衣角让她给抓住。 无声走了半条街,宗崎才去把她抓了下又收回去的手揣回自己口袋里,用力按了把,疼得乌妤轻嘶口气。 回家的路上,他们去羊肉汤店打包了份晚饭,进了家门从楼上把电暖炉拿下来插好电,烤着两人的腿,桌上暖汤的热气噗噗往上冒。 冰箱里冻着几瓶果酒,是前一晚他们出去吃饭回来在便利店买的,乌妤存了化解下午那点不愉快的心思,在他收拾桌子的时候,倒了两杯。 冰球化在紫色果酒中,清脆碰撞到杯壁,冒着滋滋响的气泡,忽略不得。 乌妤放在桌子上,抬眼看他,没反应。 但不说话归不说话,宗崎在她往桌对面走的时候,拦腰给人转了回来,压在旁边座位坐下。 这家羊肉汤开了很多年,在乌妤记忆中,冬天她姥爷下课回来,就会去打包一份回来,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鲜香。 吃得热起来,宗崎脱掉外套,手臂撑在桌上,正无所事事地翻着她视频账号的评论区,来了个电话。 乌妤在喝汤,听出来这声音有点像陆言慎的,搅动着调羹往外撇葱花,下一秒,感觉自己的头发从他手里松了开来。 抬眼一看,宗崎已经握着手机起身往外走。 顺手关上门,宗崎开了免提,返回他们两人的聊天界面点开他发过来的一份文档。 陆言慎在那头笑:“往好处想,得亏我们公司跟他们不走一条路,不然你还没找到你岳父的下落,先跟你岳父朋友对上了。” “是不是朋友两说,让陈崇鸣和弥渡那边搭上线的人是谁?”宗崎翻遍了这份文档,没提到这人,眼皮跳,他总觉得陈崇鸣这次提前回来不单是把公司慢慢往国内转移这么简单。 时间有限,结合陈无恙透露出来的一点儿风声,陆言慎也没往深处挖,这份资料只有个大概,陈崇鸣的公司在国外屹立二十多年 不倒,内部盘根错节,朝夕间要全部转移回国内很困难,况且还是最能藏污纳垢的娱企,一牵一扯伤气得很。 “查不到啊,别难为我行不行?这事儿换以前,你开口讲一句,岑幼薇立马能给你捧过来,可你……算了,人现在过的好的不得了。” 宗崎自动忽略陆言慎的后半句话,还在思考:“他儿子姓陈,跟他现任妻子生的?” “你以为呢,不是亲儿子他能放这么大的权?他儿子今年二十岁,比他们两夫妻早回国半年,据说是以身体原因在哈佛办了休学,还记得之前你没抢到的那辆西尔贝大蜥蜴吗?”陆言慎听到宗崎那边没声音了,才不慌不忙地开口:“就他,陈北骁,现在满城开着兜风把妹呢。” “半个公司都让他挥霍?我得让老头子学学。”宗崎不咸不淡地开了句玩笑。 陆言慎说了句不,“别把他当成纨绔子弟,崎,你得上点儿心,他一来可就让那几家赛车俱乐部的老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虽然比你小半岁,但他干的事,档次可一点儿不比你低。” 越讲,陆言慎越有想和这人结识的冲动,他跟宗崎都差不多。 不好玩的不玩,没意思的人不结交,宁缺毋滥。 叹了口气,陆言慎继续讲:“你知道他们公司最擅长什么吗?包装,随便一个黑料缠身的明星让他一看,半天就能给出解决方案,同样的,再红再没瑕疵的明星,他们能一点点摸到底,放出些似是而非的假料,再和人慢慢商谈,给人逼得进退两难。” 宗崎嗯了声,这都是些常见的手段,他们见的多,陆言慎的重点肯定不在这儿,他就顺着陆言慎的话猜:“两头都吃?撑死算了。” “你别带气啊。”陆言慎是看见过宗崎得知那辆车被人抢走后的状态的,特别帅的一辆跑车,宗崎是打算放暑假带乌妤出去玩儿的,结果车没抢到,乌妤也跟他吵上架了。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是跟你岳父朋友打个招呼套套近乎,还是不管,随他搞?” 产业园区新公司不多,他们算一个,新区有政策加持,许多人都往这里面涌,先前他们手握澜月湾能和众多同类型的公司抗衡不倒,可如今陈崇鸣手下的娱企也进驻进来,盯上了他们手里澜月湾那块地,大大小小的动作不断。 宗崎头疼不已,早知道当年把这块地让给孙令宥了,谁知道后面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前脚是他爸,后脚又来个陈崇鸣,还跟乌妤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事儿有关。 “动就动吧,他们也没底,就装看不见,等我回来再说,其他的照常准备。”宗崎一锤定音,挂了电话,进门。 尽管刻意在忽略这件事,但宗崎晚上去床上后还在想,他一入神,眼睛里就放不下其他事儿。 而乌妤窝在他臂弯里,拿着他的手机在刷自己的评论区,刚洗完澡出来,浑身都散发着香气,她低头扯着袖子闻,回栖沂后她是在商店随手拿的一瓶沐浴露,是柑橘香,但偏甜,没有习惯的清冽淡苦香。 她越闻,脑袋越晕,深深吸了口气,偏过头往他胸膛一靠,半晌都没动静。 宗崎顺着她的后背轻抚,隔了会儿,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问:“怎么了?” “来感觉了。”乌妤突然撑着手臂坐起来,脸颊泛着淡红,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热水澡的原因。 宗崎下意识往她底下一看,伸手自然就摸进去了,“行,来。” 哪知道乌妤一躲,推开他,咕哝着碎碎念:“我说的是唱歌,我要发视频,你想什么呢。” 要撩不撩的,宗崎觉得他们两人现在这种状态特别适合做,再想伸手,乌妤已经不搭理他了,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侧着腿,自顾自低头重新解锁手机。 摆弄着软件,没有专业设备,她就纯清唱,有一段时间没开嗓,怕效果不好,切换到另一个音乐软件听原唱跟着打节奏。 打着打着人就让宗崎搂怀里去了,些微酒意上头,他也低头随着她的视线去看手机屏幕,轻轻黏黏的吻落在她的耳垂、脸颊、颈侧。 她是直接在搜索框搜的,一首英文歌,一晃而过的歌名,他在她的歌单里听过几次。 若有似无的触碰,乌妤缩着肩颈躲避,很痒,但不舍得浪费现在的感觉,一边躲他,一边忍不住埋怨:“等我录完了你再亲呀,你这样我都没法儿好好唱了。” 祖宗,挑起来还不管。 乌妤满意了,把他当靠垫枕着,她喜欢这首歌的前奏,以前反反复复听了很多次,旋律也戳她。 嗓子让不算刺激的酒精浸润得微微发哑,微醺状态下声线慵懒,还因为身边人老爱动手,得躲着他,那句“justbecausei'mneverhappywheni‘msoberedup,i’monlygoodificanhaveacup”隐隐含笑,一走神还有点跑调。 敏感患者 第63节 宗崎听出来了,到她唱完,喉咙发痒,想咬她,逗她:“跑调了,宝贝儿。” “我没跑掉。”乌妤嘟囔一声,低头按着他压在自己胸口的手,然后仰头看他,像是在问他对不对。 没同频,宗崎稍微反应了下,没忍住,圈着她往怀里压,衣服摩挲出细微动静,轻嗯了声。 也学着她的小声,亲她的唇角,说:“是,没跑。”在他怀里呢。 乌妤仰着头任由他动作,侧着手臂把这视频上传平台,又是一首不太火的歌曲,她都能预料到评论区肯定还是寥寥几句评论。 但最想做的事儿做了,过够瘾,文案都不想写,直接点击了发布,半分钟,她盯着发布成功的字眼,安心关了手机。 深夜时分,未能裁掉末尾两句对话的歌曲浏览量不断提高,点赞收藏与转发呈指数上涨,开了静音的手机打扰不到他们。 胳膊上冒出几个鲜红牙印,乌妤今天的情绪让他格外喜欢,指甲划过,刺疼攀着后脊蔓延全身,轻轻重重的力道。 暖炉的橙光照出一颗颗往下坠的汗珠,乌妤到半程,受不了他这么折腾,踢他一脚,躲趴在床沿急促喘着气。 视线下移,还说她牙齿尖,他明明也是,全身就没一处好的, 只是这口气没平息过来,脚腕一紧,她那句“停下”彻底憋了回去,后转,眼前晃过宗崎压过来时的坏笑。 要死,这个时候笑成这样是几个意思。 还不够,今晚的宗崎嘴特别甜。 干最过分的事,说最动听的情话,让她掉最。爽的眼泪,发最难受的抖,十指扣紧。 乌妤挑挑拣拣从他许多话中听见他说要给她买最漂亮的钻石,一阵阵耳鸣,她勉强思索着回答,不着边际地问他:“弄丢了怎么办,我赔不起。” “把你赔给我。”宗崎没想过这种假设,伴着潮润的空气和她接吻,伸手打她的臀。 专挑这种不痛不痒的听,前面的呢? 简直白搭。 - 快过年的前一个礼拜,乌妤姥姥回来了,宗崎只能收拾行李离开。 他在栖沂这段时间一直是线上处理京淮那边发生的事,临近过年,各大公司都放了假。 陈崇鸣没出面过,一直都是他们公司的其他人时不时出手试探下,宗崎回到京淮后,自己亲自去查陈崇鸣在美国的事迹。 但隔着大洋,消息总有延迟与不实,真真假假让他心烦,所以大年初一一过就买了票去美国。 乘坐航班关机的这几个小时,远在青港的乌妤没能赖成床,一大早就被姥姥叫起来,去逛庙会。 还有姑姥一家,乌妤又是充当姐姐的角色,看着几个刚上小学的弟弟妹妹,她哥的老婆去年刚生下一个小男孩,推在婴儿车里,才八九个月,眼睛困困的快要闭上。 有小孩不宜进庙的说法,这次是因为他们两夫妻要来还愿,家里没大人一并带上来了,正好乌妤在这儿,他们就把小孩交给了乌妤,留在山下的一家饭店。 乌妤将婴儿车对准自己,小孩被哄睡着了,她倒是轻松,好奇地抬手去捏了捏小孩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她怕吵醒了自己会哄不住,很快收回手,只看。 小孩半岁多以后皮肤就开始变白,随了她哥的老婆,脸小眼睛大,开了静音给他拍了张照,越看越可爱,发给宗崎,附言:[无敌可爱。] 等了几分钟,没回,乌妤收起手机,太无 聊了,来来往往全是去上面上香的人,也不知道他们要多久才结束。 走神的功夫,小孩醒了,下意识张嘴哭,乌妤手忙脚乱地找到专门留下来给他的奶瓶,从保温袋里拿出来要去给他喂。 没料到抱小孩犯了难,她掀开上面的遮阳布,躺着肯定不行,会呛着,小孩哭闹声太大。 伸手模仿着他妈妈抱他的姿势,怀里的哭闹声更大,乌妤手脚都快不知道怎么放,轻轻抖着小孩,握着奶瓶给他喂。 谁知道他才喝了一口就往外吐。 “这么大的小孩不能抖。”一道女声过来,乌妤拧紧眉看过去,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女人。 “让他坐你怀里,你抱紧他的后背别松。”孟愫帮乌妤调整小孩的姿势,见她实在不行,问过后,自己伸手抱过来,坐下。 孟愫用手背挨了下奶瓶,对着她说:“你晃晃,这太烫了,他肯定要吐的。” 乌妤照做,小孩在孟愫怀里逐渐止住哭泣,的确是乌妤抱他抱得不舒服,手脚僵硬,怕把他摔了将他箍得紧紧的。 小孩哭得一抽一抽的,乌妤等不及,打开盖子手动扇风降温。 而孟愫在打量她,视线掠过她的眉眼,到鼻梁,再到与孟怀瑾如出一辙的唇形。 “妈,哪儿捡的小孩啊?”乌妤身侧骤然出现个存在感极强的人, 陈北骁在车上等的不耐烦,下了车过来,隔着一段距离,先看到的是他妈,再是她怀里的小孩,问完那句话,终于将眼神落在乌妤身上。 嘴上不着调地和他妈贫,手伸过去,朝着乌妤摊手,“这小孩跟了你算是吃不饱了,给我吧,别耽误我们时间。” “……”乌妤正犹豫,但下一秒,陈北骁的动作半点不含糊,合上盖子手法娴熟地晃动奶瓶,隔着张纸捏着奶嘴,最后往手腕内侧滴了两滴,然后塞给她。 孟愫笑了笑,“不是不想下来吗?” “还不是你们太磨蹭了。”陈北骁说完,侧额多看了几眼乌妤,“你的小孩儿?” “北骁。”孟愫警告他,眼神拒绝。 “不是,是我哥的。”乌妤没抬头,解释完,还是握着奶瓶认真喂小孩。 乌妤是侧对着陈北骁的,低头弯腰的姿势,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哦,那你早点叫你哥来,哭的真吵。”陈北骁朝他妈耸肩,无所谓的回道。 喂完奶,孟愫将小孩抱给乌妤,他们要走。 乌妤朝他们道谢,陈北骁都往外走了两步了,看着他妈的背影,忽然转身,拦住乌妤的去路,眼底兴味盎然:“我觉得你有点眼熟,交个朋友?” 第48章 sensitive嫂子 寒假最后几天,乌妤刷新教务系统看了看新学期的课表,课程安排很少,在床上躺了两天还是脑袋空空,不太知道自己后面要做什么。 宗崎回到京淮后一直很忙,虽然隔个两三天他就要打电话开视频,但她还是觉得空落落的,躺在床上快要发霉,只好去棋牌馆打发时间。 新年前换了招牌,是姥姥回来看见店里的桌子都换了新,盯着乌妤大半天,左试探一句右试探一句,奈何乌妤不接招,后面找到机会,她干脆编了个换招牌上新路的借口,没两天就套出了乌妤的话。 但其实这篓子是出现在宗崎身上的,乌妤只是在晚上和他视频时,没话讲才说了句原来她姥姥还挺迷信,没想到隔天清早还在睡觉时,新招牌就送上了门,挂满红绸,还有舞狮表演,场面堪比新开店。 而乌妤对此一无所知,接到电话后打着哈欠踩着拖鞋下楼,来店里和姥姥对上眼,冷不丁听到帮忙送招牌来的陈无恙喊了句嫂子,吓得手里的豆浆差点掉地上,清醒过来后才发觉自己被下了套。 她这头得和姥姥解释为什么店里全换了新,什么话都往扯,想让她姥姥忽略掉那声明显是受过宗崎交代才喊出来的“嫂子”,另一头还在不断发消息谴责他没道德,说好不告家长,他来这一出是想干什么。 最后实在圆不回来,她的手机被迫转移到了姥姥手上,陈无恙看着工人把招牌装好后就走了。 乌妤是有气发不出,瘫在桌上无能地看着象征着她被迫妥协的陈无恙离开。 耳朵还竖着,听姥姥和宗崎视频,两分钟过去,她如坐针毡,搓了搓手臂,差点想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一口一个姥姥喊得比她还亲。 换招牌这事儿让他做得大张旗鼓的,以至于剩下的半个寒假全让他干这事挤满了脑袋,邻里街坊那天听了一耳朵,笑眯眯打趣她给姥姥找了个好孙婿,那段时间她连门都不好意思出,就怕谁看见她就得提一嘴这事。 开学后她没往公寓去,宗崎也没闲心特意提起,他跟住在产业园似的,有天清早还收到他在凌晨一点过发来的信息。 大背景是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黑白灰的配色,但主镜头拍的是透明玻璃缸里的两条金鱼,睡觉还排着队。 宗崎问她:[睁眼睡觉的鱼才,你睡觉睁眼吗?] [twe.:好丑,拿远点,这贝壳是什么种类的?] 浴缸里还黏着两片大大的贝壳,两条金鱼就在上面睡觉,乌妤问的这句话,是在傍晚快吃完饭的时候才收到他的消息,忙中抽空回了句:[心鸟蛤。] 小插曲没忘心里去,乌妤最近和之前毕业的学姐吃了个饭,上半年她在双悦转了正,本来前途大好,但最近公司频频出现要被收购合并的风声,她正犹豫要不要跳槽离开,可又舍不得这个平台。 骑驴找马听起来不太好听,但确确实实是最适合她们这种毕业即失业的人的,主持人有很多种类,站在荧幕上的央视主持人、晚间电台的深夜主播、还有最最常见的婚庆主持等等。 同一个专业,出来的境遇大不相同。 苏月竹把筷子一放,“算了,你还有一年多呢,我就随便吐槽下,我们吃完去逛逛街?「跃声」你最近还在去吗?” 乌妤摇头:“没去了,最近也没什么适合我的,有也空不出时间。” 出去逛了小半天,苏月竹让领导一个电话叫了回去,乌妤自己回到学校后,开电脑准备提前做好作业,两份书面论文,刚开学上课的时候老师就布置好了。 苏月竹的话,丁教授之前和她聊的,再加上临近毕业同学个个往外跑提前找实习积累工作经验的事儿,让她脑子里填满了杞人忧天的想法。 但没多久,她的机会就找上了门。 京淮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天气好的时间不多,灰蒙蒙的,温度低,出门仍旧要戴围巾,难得出一次太阳,随便一个犄角旮旯都挤满了人。 常年未曾被留意清扫的花坛一角,雪化了后地板湿漉漉的,几个凌乱脚印中,最后踩过一双小羊皮单鞋,后跟伶仃瘦削,骨骼分明,长时间走动,冻出了几条青紫色的细小血管。 而乌妤半点不觉得冻人,上礼拜接到丁教授的邀请,问她对今央台这半年新出的社教版块感不感兴趣,可以的话,她能推荐她去试一试,就当是提前积累工作经验。 去年乌妤就参加过今央台举办的新人主持大赛,获得冠军后风头正盛,内部对她也保持着较高的期待。 按理说在那个时期她可以继续往下走,但今央台以前注重娱乐型的节目,而她的台风太过正式太稳重,两厢对比之下,今央台选择了另一位更符合大众潮流和大众期待的新人主持。 本以为就此无缘今央台了,但丁教授这番话让乌妤看到了一点希望,挂断电话后,她这边去翻了翻今央台这一版块的详细介绍,结合丁教授告诉她的消息,确定了愿意去试试。 丁教授的速度很快,乌妤将以前的个人作品发送到栏目组邮箱的第三天就收到了试镜邀请,和她联系的是一位叫李岳珩的大哥。 对方和她谈好,节目开始前她需要先进行实习,实习考察通过,她才 能正式加入栏目组,今后是往高处走还是如何全看她造化。 前期选题已定,就以桐坞区近来频发的医保投诉事件为主题。 桐坞区人口众多,大多为外来居住者,有户籍限制,又由于长期生活在京淮,没有医保,就医开销会非常大,前些年一家名为康安的商业保险公司专门针对这一类人群开设了一种价美优质的医疗险。 头两年的口碑倒是不错,加上铺天盖地的广告营销,吸引了很多还在观望的人毅然投了钱去买他们的产品,可事情转折发生在去年夏天,康安几度去扣合同的字眼不愿赔付买了保险的家庭。 购买顶配类的保险没有差错,出现问题最多的是一些基础保险。 普通人的声音一开始被湮灭,但越来越多人的发声,让这件事越滚越大。 社交平台的同城中几次冒出过相关字眼都被康安的人压下,李岳珩他们栏目的人留意到这件事后,蹲守了许久,数次向上级申请,终于批下资金通过了他们这次的选题。 但这种事往年屡见不鲜,不止发生在桐坞区,因为这次的群体特殊,年幼年老皆有,还有最会冲浪的二三十岁年轻人的发声,加上李岳衡鼻子灵,向上级担保节目播出一定能拯救走下坡路的晚间播放量,不然这选题从一开始就会被卡住不给过。 乌妤来栏目组半周,一直跟在李岳珩身边学习,而她在以实习生身份进组时,还遇见了一个熟人,宋心南,传媒大学新闻专业的学生。 带资进组,令乌妤比较困惑的是,都能带资了,为什么进的还是吃力不讨好的社教中心。 两人虽然一个是播音主持,一个是新闻专业,但进了组后做的事都差不多,宋心南跟的前辈是二把手闻晓,李岳珩和闻晓经常干架,提纲中最小的一个字眼不合适,他们都能吵起来。 乌妤手头这份采访稿就是在他们俩数次交锋中磨出来的,她护着组里的新话筒,一路跟着摄像从湖平社区往外跑。 一行人一直跑到两条街外,扶着树顺呼吸,李岳珩朝左一拐,直接坐在一家冷冷清清的豆腐脑店摆着的折叠桌上,要了几碗咸豆花摆上。 敏感患者 第64节 乌妤实在佩服她师父的体力,连跑两条街兜圈子,再加上顶着从康安派来的一彪形大汉那挨了两拳后还能抢回录音笔这事儿,她都佩服得不行,结果李岳珩脸不红心不跳,还顺带整理了下翻飞的领带,安然坐下点好豆腐脑后,朝她看来一眼。 “没坏,好好的,录音笔也在。”乌妤立即开口,话筒贵,录音笔重要。 他们这个组说白了资金就是不够,要不是宋心南带资进组,说不定今天愿意出外景的摄像都没几个。 闻晓今天忙台里的事,没来,但让宋心南跟着过来了,她身上揣着两份纸质提纲。 乌妤和李岳珩坐一张桌子,那边的摄像都是些糙大汉,李岳珩朝站路边的宋心南挥挥手,“站着干什么,回去等你闻姐找我茬说我虐待你呢?” 大家中午都吃的盒饭,在湖平跟防备的住户、防他们的康安人兜了大半天的圈子,早就饿了。 叫了豆腐脑后,李岳珩又给大家加了两份油饼,别人吃得快,但乌妤和宋心南为难,她们一直都有上镜的需求,吃碗豆腐脑就算了,再来油饼的话,热量太高。 最后在李岳珩嫌弃的目光中,两人分食了一个,吃完补给,他们打道回台里继续分工合作,审片子和录音。 他们组工作的房间不算大,且因为先前台里不太重视,处处堆满了器材,乌妤得在乱七八糟的箱子中翻遍才能找到李岳珩要的东西,期间她的手机一直静音,忙碌到晚上八点过,总算有时间去卫生间待会儿。 洗了把冷水脸,早上出门弄好的头发忙了一天,滑落下来的几缕碎发,外套脱在了工位上,她手里现在就一支手机,宗崎知道她进了今央在实习,她发过去一句忙完了,撑着洗手台去刷朋友圈等消息。 感应出水声再次响起,乌妤从镜子里看见了宋心南,一如既往的温柔气质。 两人穿着差不多类型的西装套装,在镜子里对视上,宋心南先开了口:“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 乌妤收起手机,转眼看过去:“我记得你是新闻专业,今央台目前好像没有你对口的岗位。” “你还和宗崎在一起吗?我记得高三下半学期的时候,他就转走了。” 话题跳转的太快,乌妤反问:“这事过了挺久的吧,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吗?” 宋心南摇头,“我的好友被你删掉了,你对我的误会很大,你是不是以为我和爆你照片的人是一伙的?” 记忆回笼,乌妤想起来,那个时候她的确是下意识看向了她的背影,整个班都在看后门,唯独宋心南,坐姿端正地盯着黑板。 “你想说你不是吗?知道我和宗崎的事儿的只有你和崔藜。”乌妤缓声问,目光落在宋心南脸上,想从她脸上能不能看出一点破绽,时隔四年,若不是重新再遇到,她都快忘记那年的事儿了。 “我不是。”宋心南低着头在手机界面操作了一番,才继续道:“那年的确有一个人加我好友,询问你和宗崎是否是恋人关系。” 乌妤慢慢转向了她,微微蹙着眉,问她:“女生?姓岑?” “你知道?”宋心南惊讶出声,“是女生,但是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她既然要干爆料你和宗崎在一块的事儿,怎么可能主动告诉我她是谁。”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你在集训,没来过学校,而那件事过后班里隐隐有人说我嫉妒你,因为你最后那一眼,我成了罪人。”宋心南慢声说出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再和乌妤联系过的真实原因,看着乌妤明显有波动的脸色,她轻笑着:“我很好,这事儿我没往心上去。” 愣了一阵儿,乌妤说:“那现在呢?你需要我的道歉吗?” “但你的住处的确是我透露出去的。”宋心南朝她眨眼,盯着乌妤瞬间变了脸色的脸,长舒一口气:“我们俩谁也不欠谁,你因为我被拍到,而我也因为你受了半年多的非议……说出来好多了。” “所以你当时就是喜欢宗崎。”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两下,乌妤猜测是宗崎回了消息,也许已经到楼下了,烦躁还是解脱,乌妤分不清,她淋水洗手,冷水浇醒她的出走的意识。 “喜欢呀,但那个时候的喜欢算什么,我如今有更喜欢的人了。”宋心南无所谓地耸肩,毫不见外地说出乌妤一直挺好奇的事儿:“组里传我是带资大小姐,乌妤,你知道的,我们家一直没什么钱,而这份资,就是我现在喜欢的人给的。” “哦,那你也挺厉害。”乌妤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 “我告诉你了这么多事,把柄都到你手里了,你不能回答下我一开始的那个问题?”说是把柄,宋心南看上去半点不在乎“带资进组”的传言。 “在啊,然后呢?你想问后面宗崎要 不要投资吗,怕这转正的岗位装不下我们两个人?” “他投不投资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你只想留在今央台吗?”宋心南说完,朝她点了点手机,“好友通过下,资料晚点发你。” 资料就是今天他们回台里后待了一晚上整理出来的,但很乱,得人力梳理清楚,第二天李岳珩要看。 宋心南离开去找闻姐,乌妤回到工位,穿好外套把工牌往口袋里一塞,李岳珩挥挥手让她赶紧下班,电梯得等,宗崎的车停在了楼对面。 就没哪一周比这更累,乌妤盯着数字下行,开了门往外走,宗崎估计是在车里等的闷,下了车靠在副驾驶,微微低头看手机。 过去直接栽倒在他身前,宗崎拍了拍她的后背:“上车,带你吃好吃的。” “我今天吃了半个油饼,罪恶感好大。”乌妤保持着这个姿势摇头,“上班怎么这么累,你是不是更累?” “去我公司上班,你白天睡觉,都没人说。”宗崎开玩笑,搂着她搓了搓她的手臂,在寒风里低头亲她。 “走吧,我调整好了,我今晚吃蔬菜沙拉,抵消那个油饼的热量。”乌妤仰头累,亲了半分钟就推他。 “吃,陪你吃。” 两人上车,乌妤侧过身系安全带,再抬头时留意到后视镜出现辆熟悉的跑车,宗崎启动车子离开,她的视线追逐着,发现后面上了副驾驶的是宋心南。 “看什么?你认识?”宗崎也侧头望向后视镜,一眼认出是他那个时候没抢到的大蜥蜴。 “嗯,宋心南。”乌妤说完,去看宗崎的脸色。 没反应,平淡到她怀疑他压根没记起这号人来。 但没两秒,宗崎就接话:“哦,你以前乱吃醋的那个女生。” 他轻扣方向盘,踩油门加速驶离这地方,将那辆跑车远远甩在身后,上了高架才降了点速度。 乌妤抬起食指“欸”了声,拒绝道:“饭可以乱吃,话没必要乱说,我什么时候吃过醋。” “这不算?那谁把我揉皱了的签名裱起挂墙上的?”宗崎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让乌妤卡了壳。 她瞬间炸毛:“你背着我跟姥姥开视频了!” 宗崎坦然承认;“不开不知道,一开才知道你放假回回睡到中午十二点,原来说要去配音都是借口吧。” 憋了这么段时间,他将车载电台关掉,车内顿时安静下来,侧眸看她:“你早说喜欢,我哪儿不能签?” “你最好收起你那笑,我那是辟邪,辟邪你懂吗?”乌妤觉得自己两头都被卖了,她坐着缓了会儿,还是不大高兴:“我那个时候物理大题老是错,又听不懂他们讲的,你是不是在心里得意呢?” “得意你什么?”宗崎拐过弯,快到他们俩平时爱吃的一家饭店,夜里黑漆漆的不好停车,宗崎得时不时看她那边的后视镜,“不是你看我笑话?那个时候铁了心要跟我分手,现在好不容易让我找回点儿场子来,你一句话给我说成什么样了?” 乌妤膝盖上搭着他的围巾,勉强不和他计较:“我又没说错,问你一句,你能说十句,好厉害啊,我哪里说得过你。” 怎么那么难哄,宗崎伸手揉了把她披散下来的长发。 “说到辟邪,你那成绩单拿来辟邪才管用,我办公室门外老阴森森的,你什么时候让姥姥给我寄一份你以前考二十六分的成绩单?” “……我就想问你给我姥姥哄成什么样了。”乌妤仰头叹了口气,二十六分的成绩单,得追溯到初中了。 “大概就差你的满月照了?” 战绩斐然,乌妤夸了他句:“真棒,我愿意为你颁奖最佳套话王。” 宗崎不接受,他下车圈着乌妤的肩往店里走,脸臭,丢了句“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一片赤诚之心”后,一晚上没搭理乌妤。 第49章 sensitive绝版男人 自认为拥有赤诚之心的宗崎吃掉了乌妤面前的半碟沙拉,顺带点评了一句还挺解腻,乌妤放下叉子,别过头不看他面前的牛排。 宗崎自己吃完了两份牛排,晚上九点半,吃完饭,臂弯里放着她的大衣去结账,出门上车。 离开餐厅回公寓的路上,街头巷尾的喜庆红色没有减少半点,乌妤闭上眼靠在副驾休息,宗崎安静开车没有打扰她,偶尔才抬眼看一眼中间镜,好好睡着,听见一点呼吸起伏的声音。 雨刮器不断扫开飘落的细小雪粒,前窗的视野模糊一瞬又变清晰,车内空调低声运转烘出暖气,扫在小腿那,直到开入车库停下,乌妤都没有醒来。 电梯映照着两人的身影,宗崎勾着她的肩没让她把脑袋往下栽,掌心扣着脸,说:“再睡口水要滴下来了。” 乌妤被他捏的抬起脸,头顶灯光太刺眼,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含糊说:“要你管。” 估计快到楼层了,乌妤伸手去摸他的口袋,也不知道摸到的是谁的手机,反正她一睁眼就人脸识别成功了,盯着左上角的时间,困困地开口:“都快十点了,你明天要早起吗?” 宗崎揽着她开门,闻言嗯了声,低头在换鞋,手也没闲着,在解衬衣的纽扣。 乌妤在他身后,为了维持平衡还拽着他衣服的一角,侧着身握着手机,差不多的屏幕界面,上方弹出来一条备注“仇空夷”的消息。 哦,这是宗崎的手机。 当她想要放回去时,那一行小字入了眼,乌妤缓缓转过头,问已经脱了衬衣,过来拉她准备一块进浴室的宗崎:“你们公司有小姑娘追你啊?” 宗崎的动作一顿,视线停留在她的手上,很快反应过来,“是仇空夷一妹妹,我没搭理过。” 乌妤哦了声,把手机往桌面上一丢,口吻随意地问:“多久的事了?” “不记得了。”宗崎伸手去拉她,让乌妤躲开了。 她这会儿有点清醒了,指了指宗崎,“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和我洗澡,别烦我,还有,赶紧把你这头发染回去,晃给谁看?” “你这是直接默认我跟别人怎么样了?”宗崎挡在她面前,抓起手机解锁,顺着仇空夷发来的那条消息,当着乌妤的面儿点进去,举过去给她看。 乌妤听他这语气正经,显得好像自己非得上纲上线似的,推了把他的手臂:“我又没说不相信你,重点在后半句好不好。” “我管你分不分前后半句,不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宗崎卡着她的去路,心里有气,“你最近上班上傻了还是怎么样,自己好好想想,一晚上冤枉我几次了?” 乌妤让他这句话说得也来了脾气,倒豆子似的说:“谁让你说不记得了的,不记得是什么意思?是你默许她追你,还是无所谓她追你?” “我说不记得是代表这号人压根没往我脑子中过,你以为是什么?” 爱看不看,宗崎把手机往旁边一丢,盯了乌妤两三秒,转身走了。 心口重重起伏着,乌妤喉间微哽,站在原地半分钟,听见浴室响起水声终于有了反应,踢开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冰凉,走路走了一天,脚也累。 穿上拖鞋,她进房间找到睡衣,耳边仍充斥着闷闷淋浴声,离开主卧去隔壁房间洗澡。 乌妤搓了把自己的胳膊,下午跑出来扶树的时候没太注意,手臂外侧刮了道口子,热水一淋就火辣辣的疼。 她不想跟自己较劲儿,但控制不住,在淋浴头底下洗了半个多小时,冲走一整天无形缠绕的脏乱。 洗完澡出来,擦完护肤品后,视线下移看到自己泛起深红的手臂,无声蹙眉,打开门,冷气进来,手臂就没什么疼感了,她干脆站在门口吹干头发,忙完这一通已经是夜里十一点过了,但还没整理完宋心南发来的资料。 笔记本刚刚也是放在玄关口的,乌妤出去时主卧已经没有动静了,走出走廊,远远看见玄关口。 踢走的鞋子不见了,扔在台面上的大衣也挂了起来,唯独她带回来的笔记本和手机还乱七八糟的摆在原地。 区别对待。 乌妤脑子里冒出这个词来,过去抱着笔记本去了书房,插好快要告罄的电,蜷着两条腿,双膝抵在桌前,接收了宋心南发过来的资料。 她们两人擅长的方向不一样,整理好之后还得对照着梳理清楚,不然明天李岳珩拿到不合格的报告,一定不高兴。 关了书房的灯,乌妤面前就一盏台灯还亮着,空间太大、光线太亮容易给她一种还在白天的感觉,紧迫感就不够。 时针已经指向一点,还有一点收尾的工作,乌妤捂着脸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拿水杯,玻璃杯不保温,一口冷水顺着喉咙直接一路凉到肚子。 凌晨一点半,总算做完,她把文件打包压缩发给李岳珩,再起身的时候,两条腿都麻了,不得不扶住桌子,落地一点点踩实。 跺了跺脚,不管用,乌妤原地忍过这一阵,磨磨蹭蹭总算站出去了,望着两间卧室开始犹豫起来。 隔着一堵墙,宗崎这半夜也没睡。 敏感患者 第65节 床上待着容易犯困,坐 在床尾的沙发那儿,他的手停留在触控板上,无所事事地滑动着国内旅游的某个推荐界面。 三四月份,蓝眼泪,浪拍暗礁。 视线里已经有些模糊,他轻轻眨了下眼,眼睛是熬红了的,按着刷新键的那一下随着门开,误触到退回。 啧了声,屏幕退回到一开始的默认界面,没了。 乌妤手一松,觉得自己这一出算白费,甩上门就要离开,耳边冷不防撂下宗崎说的一句话:“没啧你,我要困死了。” 前半句解释,后半句妥协。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一个赛一个的眼红,都是熬的,乌妤要好一些,她平时睡觉充足,今晚熬一下还能挺住。 宗崎低头解锁,把手机往靠近她那边的床上一丢,点了点下颌,“想想你今晚的话过不过分。” 男生说完这些话,起身从乌妤身侧擦肩而过,出门去了。 乌妤吸了口气,摸着自己的手臂,憋着气过去。 亮晃晃的屏幕映着昨今两天的消息,昨天唯一一条是:[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多少岁了?] 今天的第一条就是她进门那会儿看见的:[就没个成年的弟弟?她就爱追你这款,我能怎么办?] 再往后,是宗崎发过去的一句话,乌妤看着看着就想笑,她转过身,对着刚回来的宗崎,问他:“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绝版的?” “收声,别逼我晚上收拾你。”宗崎端回来一杯温热水,过来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 “不喝了,明天容易水肿。”乌妤掀被子上床,几下卷好被子,头发散在枕头上。 宗崎仰头喝了一半,随即抬手关掉所有灯,摸黑从她身上绕过去,睡到另一半,刚躺下,他就问:“你该不该道歉?” “绝版男人,闭嘴。”乌妤存心要让他脸臊,反正不会承认自己晚上那句有歧义的话,侧躺在枕头上,对上他的眼睛 一点盈盈的光亮。 宗崎伸长手把她圈进怀里,咬了口她的唇,“你不道歉,这坎儿我就过不去,你要是想后面每一天都让我跟你对着干,你就试试。” “你改名小气鬼算了,你要是看到我有这种消息出现,能表现的跟我今天一样,我都能算你厉害。”乌妤从他怀里挤出来,追问他:“你能做到吗?你不能,既然你不能那你就闭嘴,别吵,我要睡觉了。” 但这被子盖上脑袋没两秒,宗崎就给她掀了,刷地摁开灯,他坐起来,扯着乌妤的手臂,摆明了这话不说清楚他就没法让她睡。 “乌妤,我今晚不想跟你吵,你太累,晚上进门的这几步路脚都迈不明白,但这一晚上你说了几次不好听的话,自己数过没?”宗崎很少这么严肃的跟乌妤说话,他不习惯,也没打算在乌妤面前把自己塑造成什么,严厉的、说一不二的形象,谈恋爱就好好谈,装模作样的没意思。 乌妤被他强行扯起来,原本的困意让他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话说得散去大半,双手撑在身前的被子上,她缓了缓,觉得一会儿出口的语气应该还算好,才看向宗崎,“你也知道我累,我现在困得想死,你也困得不行,我没觉得我今晚这两句有什么大错,你是不是太较真了?” “较真不较真我不知道,你给我的感觉是什么你知道吗?我就觉得我这几个月干的事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宗崎靠在床头,侧眸看着乌妤。 这话严重了,乌妤沉默两三秒,点头:“好,算我今晚说错话了,我不该随便误会你。” 她现在就一脸“这下你满意了吧”的神情,乌妤发觉宗崎的脸色不对劲,补充了句:“宗崎,我真很困,这事过了,或者,我们明天再说行不行?” “随你。”宗崎点点头,此刻面上看不出情绪波动。 但说完这句话,乌妤就眼睁睁看见他起了身,一副不想再和她说下去,再说绝对会吵起来的先卜模样。 房间门从外关上,门板合拢,连带着地板也轻轻振动了下。 乌妤缓慢的眨了下眼,耳边骤然安静下来,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催人入眠的宁静,而是一股股如电波一般并不平和的、直入耳膜的尖锐刺声,仿佛要凿穿她的大脑一样。 空寂的房间里,她耳鸣了半分钟,能听见的,是胸腔里加大的心跳声。 她转过身,手有点抖,握着床头柜的那个杯子往嘴里灌,从嘴角漏出来几滴,上面有着他刚刚留下的咬痕,水珠不管不顾地越过那点微小伤痕划入她空荡的领口,半杯下肚,那股耳鸣消失了。 关掉灯,乌妤躺回去,望着透进来几缕暗淡月光的天花板,眼皮重。 脑子里却兜兜转转想起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她后知后觉回忆起他刚才脸上那表情,好像这事在他那有点严重,人特别累,神色还寡淡。 - 第二天闹钟准点响起,她这地方离台里有四十多分的车程,匆匆忙忙洗漱完出来,发现外头就杨姨一个人。 杨姨指了指桌上的早点:“温度应该正好,快吃吧。” 乌妤把包往椅子上一放,坐下拿起勺子喝南瓜粥,往嘴里送粥的时候抬眼往厨房看,杨姨从里面出来,挎着菜篮准备待会儿出去采购食材回来。 “你可以自己开车吗?太急的话叫个车吧。”杨姨让她慢点吃,急了容易呛到。 乌妤顺口问:“他已经走了?” “对,我六点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出门。”杨姨没察觉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反正她早上看见宗崎时,跟往常没什么两样,朝她点点头就走了。 “哦。”预料之中的答案,乌妤继续低头吃饭,不确定今天还要不要跟着李岳珩跑外面去,老老实实吃完了早饭。 而接下来几天,两个没拉黑没删除的人跟失联了似的。 乌妤在组里忙得脚不沾地,差点连学校定时要交的作业都忘了交,还是学委发消息催她,她才记起来,退出正在润色的稿子,抱着笔记本换到信号比较好的休息厅赶作业。 李岳珩正在工位上指点剪辑哪哪不行,哪哪还得再加点东西,余光瞥见起身往外走的乌妤,清咳一声,“搞快点,下午急着要。” 剪辑大哥应声,乌妤关门的动作有些许僵硬,扭过头朝李岳珩指了指笔记本,无声解释说:“作业。” 李岳珩这才一摆手,放过她。 另一头的闻晓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欸了声,说:“要我说,实习生就不该找这种大三的,正事没做几件,用混着学分的时间美化简历,只能算有点小聪明。” 李岳珩脸色都没变一下,也学着她欸了声,“这聪明小不小现在还看不出来,倒是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招几个小朋友培养,充实充实自个儿团队吧,别老是往我这儿借人。” 闻晓看不惯办公室新来的这俩人已经很久了,虽然宋心南也在她手底下,但架不住这转正岗位跟香饽饽一样,一手培养起来的接班人刚轮岗去了别的中心,上面直接空降下来俩学生。 她还不得不好好教着,一个宋心南背后有腾万集团,她没话说,但这个乌妤早前被台里抉择放弃过,这次又是因为谁进来了? 对于办公室发生的这一切,乌妤这段时间和大家相处下来,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那层无形隔阂,也正常,她现在没心里去维系这些办公室关系,唯一需要着重专注的,就是跟着李岳珩弄好这次的选题,今后怎么样顺其自然。 休息厅是专门用来接待外来访客的,今天周末,破天荒的没人,估计都在其他楼层,他们组和另两三个不受重视的组共用一层楼,往常去个卫生间都得排队。 有点不对劲,但乌妤现在满脑子都是赶快写完作业交上去,距离截止时间就剩不到一个小时,她得把所有注意力都调动到这上面来好完成这一份小论文。 敲完最后一个句号,乌妤上传系统,盯着进度条稳稳上涨,长舒一口气,伸手去拿茶几上自己刚放上去的半杯黑咖,摸了个空。 抬眼,对上一双戏谑调笑的眼睛。 “不记得我了?”陈北骁不知道坐下来多久了,他把那杯黑咖重新往她面前推了推,哂笑一声:“ 又碰面了,乌妤。” 不知道为什么,乌妤和他待的越久,精神越不受控地紧绷,她没去接他推过来的黑咖。 静坐在原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就想和你做个朋友,没别的意思,但你是不是屏蔽我了?”陈北骁只问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 乌妤神情微敛,她很感谢的当时他和他妈妈帮自己哄好了小孩,出于礼貌加了他的微信,但这人说话很怪,第六感让她必须注意着点儿,她自然是要离远点的。 “没有,你想多了。”敷衍过去,乌妤起身往外走,结果没两步让陈北骁一句话定在了原地,“你真的和我见过的一个阿姨很像。” 握在门把上的手倏地顿住,半敞的门缝里乌妤看见一道浅色身影过来,她转过身,冷声开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妈妈是孟怀瑾对吗?我得叫她一声孟姨。”陈北骁施施然起身,漆黑皮鞋踩在地板上携来压迫,他步步逼近,眼里是丝毫未改的兴趣,“她去了英国很多次,我第一次见她,是在七岁那年,那个时候,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吧?一岁,还是半岁?” 脑子里嗡嗡的,乌妤压着门把手一动不动,张了张嘴,她不明白一陌生人怎么就跟她妈扯上了关系,还是一看起来对她有意思的陌生人。 但这会儿压根没时间让乌妤好好想想,下一秒门就从外被推进来,她整个人都被推得往后踉跄两步才站稳。 稳住身形正要看是谁这么没素质,抬眼就是宋心南过去挽住陈北骁的的画面,乌妤轻轻皱眉,她问:“你们两人……?” 陈北骁拍了拍宋心南的肩头,这是情人间才有的亲昵举动,宋心南直接忽视了乌妤,温声问:“不是说好在楼下等我吗?怎么上来了?” “走吧。”陈北骁没有回答,宋心南好像也不在意,被他牵着手出去,路过乌妤身边停下时,神色有了几分波动。 她对着乌妤,好心提醒般:“宗崎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你要不先出去稳稳他?” 平地惊雷,乌妤倏地转过头,视线被他们挡住两秒,等不及他们走远让出清晰视野,她先拉开门,这一回外面的全貌都露了出来。 隔着长厅,灰色长沙发上坐着宗崎,他的肘部抵着膝骨,单手将烟往面前的烟灰缸一抖,疏离眸光望过来,让乌妤轻而易举地意识到,以他现在的角度,能清晰看清楚她和陈北骁刚才显然能称之为“纠缠”的画面。 脚步蓦地滞在原地,宗崎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嘴角噙着不淡不亲的笑,和旁边的,比她师父李岳珩要高上数级的副台长讲话。 浑身都彰显出一股我来为你撑腰,你倒好,和别的男人躲休息室里拉拉扯扯的高位睥睨气,掀眼望过来的那一瞬尤其让乌妤心悸。 要完蛋,乌妤想。 第50章 sensitive我已经上套了 空荡荡的长廊中,屏风挡住侧边的光亮,宗崎的周围还有几位着正装的人,男女都有,副台长来台里的时间多,乌妤远远见过几次李岳珩和他闲聊。 那一群人还在谈事,乌妤怀里抱着笔记本,往右转头发现平时经常出来在茶水间闲聊的人都不在,连向来习惯敞开的工作间大门都紧紧闭上了,她再转回头看过去,就瞧见宗崎朝着自己招了下手。 原本那些人的注意力只在他和副台长身上,但刚才陈北骁拉着宋心南离开后,他朝乌妤瞥来的那一眼就已经引起旁人的注意,乌妤甚至能感受到他们思绪断了层,只不过碍于当下的正事要紧,没跟着他们上司一块光明正大的“走神”。 不算突兀的招手,霎那间,许多双眼睛跟着望过来,宗崎坐在最中间,目光冷冷淡淡的,她心底叹口气,躲不掉。 提步往那边走,走到沙发角,一个穿西装套裙的女人从她手里自然接过了笔记本,乌妤松开手,对上副台长谢勤的目光,手臂被宗崎轻轻一拉,腿一松,就坐在了他的身侧。 身下沙发轻微凹陷,宗崎伸手拍了拍她的双膝,侧额朝着谢勤一点,说:“谢台长。” 乌妤跟着喊了一声,他们又继续聊起来,中途进来一个人,谢勤脸色未改,和宗崎照旧说说笑笑,她听了半程,猜猜补补的,大致明白宗崎今天来这儿的缘由。 撑腰;把她拉入人前。 给他们两人这关系,彻底系上锁扣。 偌大的会客厅,乌妤被迫置身事内,他们在聊等这新版块上后的一系列事,前期的场地、设备、拍摄,以及工作人员的片酬等硬件投入,一开始是由腾万集团出资的,他们组沾了宋心南的光,第二次批下来的资金充足,截至目前没出现过窘迫境况。 但后期的内容创作,制作优化还有节目推广等等这些现在还没把重心转移上去的东西,其实是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那才是最耗费精力时间与金钱的东西。 乌妤同样随着大家的视线望向正在交谈的二人,宗崎的声音不疾不徐,聊的内容跨度挺大的,他人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少年气,现下眉眼沉敛,姿态摆得像浸。淫商场多年的人。 乌妤坐过来后,听见他们的对话其实更偏向日常,但没半刻钟,刚才的助理,也就是眼力见极够的那人递过来两份合同,属于宗崎的那部分已经签字盖章戳了印,谢勤接过来看。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两人的大腿有意无意的挨着,乌妤垂下眼,颊边碎发落下来几根,划过侧颈,她不动声色地将腿挪远些,而那恼人的头发却比她更快让人挽到耳后。 动作一顿,谢勤眼光毒辣,看完这份合同,笑起来,再次向宗崎开口:“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你就代我向丁老师问声好,这么多年,她老人家为我们台输送多少人才,我自己,还有台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记着这份情。” 说话空隙,谢勤的目光落在乌妤身上半秒,显然是想将她的脸记清楚。 丁如宛可以说是目前大众最欣赏的几位老牌主持人的恩师,就连乌妤以前没有接触过她时,都专门去老影像店翻找过她早年出节目的视频,可惜年代久远,很多都残缺不堪,尽管教授已经退居幕后多年,但她的威望并未随之减弱,一举一动有心人都会去揣测。 宗崎投资今央台,走的是谢勤身为商人的利己之心,抬出丁如宛教授,却是掐准谢勤早年受过教授帮助的三分还恩心理。 结束这一切,谢勤和宗崎被拥簇着乘电梯下去。 敏感患者 第66节 乌妤钻了空,闪身往回走,助理落在后面,愣愣看着上司交代过要认清脸的老板娘,酷酷从她臂弯里抽走笔记本,再怂得不行的在她上司转身那一刻朝反方向离开。 不远处的电梯里刚站好几人,宗崎稍微低着头听谢勤讲话,视线往外一撂,看清这全过程,助理被他掠过的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回头跟上乌妤。 另一头的乌妤回到办公室,里面基本没了人,就两三个剪辑还在工位上干活。 从椅子后挂着的包里找到手机,她解锁一看,李岳珩给她发了消息问她还要多久回来,隔了一个多小时,她回过去,李岳珩估计正好在看手机,让她今天可以早点回去,前几天交的资料修改整理好了,他还算满意。 一件大事落地,乌妤这头刚松口气,消息提示音紧跟着过来。 [7:停车场,三分钟。] “……” 负二楼。 停车场空旷又密闭,走两步的声音能传得老远,乌妤此刻穿着高跟鞋,握着手机在找他发来的号码,距离他给的期限早过了。 乌妤没下过负二层,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他的车,地下的空间密闭又不太通风,她现在是越找越气。 但让她更生气的不是自己想往回走却找不到出口,而是她乱七八糟走过一个比一个相似的路口,打算放弃找路转头向同事寻求帮助时,一抬眼就瞧见宗崎靠在车前盖上,左手握着手机,在掌心里百无聊赖地转圈。 乌妤定在原 地,隔着七八米的距离。 车库的光线其实挺亮的,他人现在早把在楼上穿的那件外套脱了,身上就一件衬衣,解开了最顶端的两颗扣子,敞露出锁骨下的一截。 察觉到她的视线,懒怠地朝她这儿看来一眼。 附近时不时有车子滴两声喇叭,宗崎还保持着闲适姿态不动,乌妤把包一垂,指间绕着包带,里面的重量直接勒出几道冷白的印子。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胶着,下一瞬,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咚咚响。 乌妤几步过去,宗崎眼都不眨一下,冷静看着她踢向自己的车,第一下踢歪了,她喘了口气,转过去推了把他,再次踢向他身侧的位置,带着怨气:“你早看见我了,心里还在憋笑是不是?” 宗崎低眸哂笑,“我用得着憋?” “宗崎!你非得这么说话,那我们没得谈了。”乌妤把包往他身上砸,下一瞬就让被点名的本人顺手握住,还将她也扯了过去。 “给我打个电话有那么难?嗯?”宗崎三两下借着手提包的链条将她的手捆住,单手握住,掀眼看她:“闹了几天脾气?不知道的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我那是闹脾气吗?不是你一言不合就跑隔壁去睡觉?”乌妤听他这语气,更气,说话声音不自觉加大,“你搞清楚,这次是你先起的头。” “我起的头我能自己调整好,你呢?”宗崎反问她:“上来又踢又打的,我是你仇人还是什么?” “你该!”乌妤就问他一句:“你今天来这的目的是什么?求和,还是跟我继续吵架?” 宗崎纠正她:“你也搞清楚一点,求和的出发点是我做错了事,但你自己心里知道,上礼拜那事儿,我就没错过。” “那我又错了吗?你老是把自己做的事、说的话让我当真理,我就不明白了,是真理用得着我猜来猜去的吗?”乌妤气息不稳,越说越快。 “说白了,乌妤,你就是没往心里去,你觉得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欠你的。”宗崎睨着她,语气冷淡:“我今天来台里,你觉得是为什么?” 乌妤盯着他,半晌,才道:“投资。” 宗崎像是被气到,他往后一靠,懒得再开口似的,好一阵,才说:“我以为我们分开这几天,你好歹能想想那晚为什么要吵那两句。” 他的视线放在乌妤脸上,探不清究竟的样子,语气也很累:“你没有,乌妤,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现在觉得我今天这一趟也白来了。” “我怎么没有?”乌妤见不惯他这样子,抬脚踢他,并不重,宗崎也没动,在等她的回答。 但人还垂着眼,压在车前盖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像某种倒计时的信号。 “好,我道歉,我不该随随便便因为一条短信误会你。”乌妤说完觉得自己这会儿的语气跟前几天差不多,怕他又挑刺儿,手指戳上他的手臂,追问:“我真知道这事是我不对,你信不信我?” 听到后半句,宗崎勉强抬起头,“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往后面加一句‘信不信’,你说这话能让我信吗?” “你别得寸进尺,难不成要给我上个测谎仪你才能相信?那我们真没得谈了。”话落,乌妤真像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样,一甩手就往回走。 说不下去。 “找得着路吗?” 身后飘过来看热闹一句话,乌妤愣是让他这话说得刹停脚步。 走了没半米,她转过身,“你这嘴就没一句好话能听,今天来专门找回场子的对吧?” “我数三秒,你不上车,那男的的事儿你也别想跑得掉。” 宗崎撂下句听起来不怎样,但乌妤站原地稍微一深思,就会觉得他真行,掐准她心里能承受的点,说到底还是他以前干的事给她留的印象太过深刻。 就怕一不小心兜不住他的火,简直怂得没边了。 她唾弃自己一声,转过身,拉开车门进去。 宗崎在看手机,闻声也没抬头,估计是在处理工作,乌妤隔着车窗倒映的影子猜的。 “吭声,刚刚就差给你把火,连带着我和车一块烧了的气势呢?” “你看不见我手疼?”乌妤把胳膊往上一抬,衣服袖子被他没有章法的捆束卷上去半截,链条还绞在一起,拧得她胳膊疼,晃了下,说:“你倒是给我火呀,我保管给你和你的车烧得干干净净。” 话落,两人对视上,宗崎伸手去给她解开,乌妤的手臂失去桎梏,那股力道移去了她肩头。 “来,你烧。”宗崎定定看着她,垂下手摸出一只打火机,递给她,略一扬眉,满脸写着“你来试试”的意思。 乌妤从他手里抓走打火机,低着头,摁出两簇蓝橙火苗,在下一秒,从他口袋里去摸烟盒。 两边都摸遍了,都没摸到,她抬眉问:“东西都没有,我怎么点?” 也不知道这一眼看到哪儿去了,反正宗崎转过了头,抽走她手里的打火机,反应机会都不给她,直接按着她的肩强行给她系好安全带,勒住。 自己刚坐回去,乌妤就已经解开了安全带,扑过来拽着他的领口,撞过来一声闷响,连带着座椅都往后摇了下。 宗崎仰着头,手摸到调试座位的,但没等他往后调,乌妤就压过来,手掌撑在他身上,有想咬死他的冲动,蹙眉问:“为什么想着来台里投资这种节目?” “你不是听见了?”宗崎侧过头,去降下车窗,反应淡淡。 三秒没说话,乌妤感觉左腹底下压着个硬硬的东西,想了想,是刚才那个打火机,继续看着他:“为了我?” 哪知道宗崎听见这话,二话没说,抬指推了推她的额头,不耐烦:“闭嘴,我跟你没话讲,谈不拢知道吗?” 淡淡的香气浮在周围,乌妤挺久没闻到这气味,浅浅呼吸着,她按了把他的胸膛,车窗敞开细细的一条缝儿,脑袋受到凉气,思维也清晰起来。 “那不谈了,你送我回学校。” 就会这么几句,宗崎连话都不想说。 他一不说话,乌妤心里就没底。 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担心他憋着什么坏,何况自己下来先闹那么一回,其实是她心里还存着试探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她和陈北骁在休息室里的事,他要真在意,不可能只顾着揪着前几天的事。 宗崎一向是先解决完外患,再来收拾她,还得收拾的明明白白。 但也说不准,他试探人的花样多着呢,以前她没少上当。 越想她的思路飞的越远,要是没走播音这条路,她去当个心理医生好像还挺有天赋,看表情猜心理,指不定哪天就出名了。 “别猜了,我就是懒得搭理你。”宗崎往她那瞥一眼,接着把手机往中控台一丢,启动车子。 一路开回公寓地下停车场,乌妤那句“回学校”跟宗崎说的“亲一会儿”几乎没两样。 都没人当回事。 下午六点,天黑沉沉的,团着大片大片的乌云,进了屋,敞开的阳台不断刮着风。 乌妤停在玄关口,问他:“你没回过这儿?” “你回过?” 宗崎找到杨姨的电话拨过去,问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杨姨一拍脑袋:“欸哟,这天气怪得很,我早上买了菜放冰箱后,想着开窗通会儿风,结果出门时忘了,家里现在不会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吧?” “没,挂了。”宗崎挂了电话,朝乌妤斜过来一眼。 乌妤装作没看见,换了鞋,脱掉外套挂起来,修身针织衫挽起,绕过他去开冰箱。 宗崎跟过去,站到她身后,看她拿了个橘子,步子都懒得挪,就站冰箱前面一点点剥开。 橘皮迸出细小的水珠,宗崎在她身侧,手里拿出罐汽水,食指勾着拉环撬开,水汽呲啦响起,乌妤闻到这味道,偏了下头,手里刚剥完橘络的橘子瓣就没了。 “……”她没抬头,宗崎同样不出声。 橘子吃完,乌妤把剥下来的橘络用纸裹起,往他手里一塞。 宗崎拦住她:“跑什么,事儿没解决完。” “吃完就忘了谁剥的了?”乌妤横他一眼,从他手臂底下钻过去,拧开水龙头冲洗手上的黏渍。 停车场怨怼的那几番话,过了几个小时,外加乌妤剥的这个橘子,喂来喂去的,稍微能让他们两人冷静下来。 宗崎打开外卖点了两份餐,跟着去沙发那坐下,乌妤蜷着腿,肚子前卡着只抱枕压着。 电视随机播放着某档纪录片,严肃正经的播音腔,但电视外边他们两人说的话不怎么正经。 宗崎伸手把她面前那只抱枕撇开,换来乌妤不解的一眼,随即叹口气,问:“你听过床头打架床尾和吗?” “那是说的夫妻。”宗崎让她这句话说得来了兴趣,但忍着,没表露出半点波动。 乌妤点头,没反驳,但很快接话道:“过了千八百年,这话得顺着时代变。” 好笑地勾唇,宗崎撑着太阳穴,手肘顶着沙发扶手,不想和她兜圈子,直接问:“继续说,想怎么让我当没看见你和陈北骁待一块儿的画面。” “……”乌妤瞬间皱眉,她仰头靠在沙发垫上,“你厉害,我坐这儿十来分钟,你一句话给我的腹稿全堵回去了。” 浑身都写着他怎么这么难搞的颓丧情绪。 宗崎笑了下,觉得她这样挺难见,掌心扣着她的膝盖,往自己身上偏,腿实打实的挨在一起。 “不是我厉害,是你没想着在我面前掩饰。”宗崎低声说,掌心摩挲着她的腿,习惯性地捏揉她,听见她轻嘶就换个地儿,对她甩过来的制止眼神视而不见。 “你这话含义很多。”乌妤隔了半天才说,她的两条腿都搭在宗崎大腿上,电视机里的播音腔沉稳内敛。 她的眼神带星子,明灭光线落在她的半张脸上,“显得我们太亲密了,好像你随随便便就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那不是猜。”宗崎应声。 乌妤看过去,没懂。 手上的动作停下,他说:“我用眼睛看的。” “哪有人看得到心里去。”乌妤蹬了他一脚,扫兴。 宗崎垂下眼,握住,漫不经心的腔调:“你生理期来的前两天,会疯狂向我索吻,但你不说,你要咬着草莓过来问我吃不吃,我不能说要,得抢,剩下半口特别酸。” 他现在说话的姿态,好像这些事儿在他眼里并不怎么重要,说也懒得说似的,给乌妤的感觉就是他现在不过是勉勉强强回应她那句“随便”。 敏感患者 第67节 但她偏偏受不了宗崎用这种随意的、无所谓的态度,去讲一些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过的事。 好混蛋。 前一秒像要干死她,后一秒又让她鼻酸。 也好心动。 宗崎的视线掠过她,浑然不觉,口吻淡然道:“你配完音回来特别想睡觉,但得卸妆,洗澡,擦护肤品,你累得不行,但精神还亢奋着,我半小时内没出现在你面前,你这脾气就要来,不让我上床,但我不能真的不上床,不然你晚上得失眠半宿。” “还有你那游戏,通不了关,就要来举报我,时间集中在寒暑假的晚上,我收到的匿名投诉全是你,藏也不藏一下,顶着个原始头像,以为我认不出来,所以每回收到投诉,我就往前迈一关,等你。” 乌妤紧紧抓着侧边的抱枕,她深呼吸,说:“如果你这是在煽情的话,那你很棒,我已经上套了。” 宗崎低头笑了笑,搭在她腿上的手动了下,拍拍她,半是安慰半是解释,“我不需要靠这玩意儿来让你掉眼泪。” “可你这跟煽情没两样。”闷声说完,乌妤就低下头不看他,客厅就电视机前面闪烁着荧光,胸腔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宗崎定定看着她的侧脸,摇摇欲坠的几滴清泪,他想亲走,有点后悔非要逞强去推翻她那句“随便”。 可是下一瞬,乌妤抬起脸,侧头看向他,眼睛水亮微红,“我感觉我快爱死你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她的声音有着不太明显的哭腔,但他能听的出来,她这强忍着的本事,这么些年了并未见长。 宗崎一声不吭,而乌妤只是稍微抬了下手,整个人就被他拉着往怀里按,很重力。 乌妤撞到他的胸膛,闷响,下巴抵在他肩头,环抱住他,有那么点不情不愿:“但我允许你这回得意。” 第51章 sensitive给你老公打个电话…… 宗崎应好,乌妤说他真烦。 他嗯声,说:“那你最好一直烦我。” 谁能一直烦他,反正她做不到。 而钻进怀里前那句可以称之为告白的话,让宗崎一晚上都兴奋不已,他拉着还没从深吻中喘过气的乌妤去了床上,但刚做没两分钟,门铃和手机都响了,是外卖。 乌妤踹他一脚,要先吃饭,宗崎咬着她的颈侧,问她:“你怎么忍心的?” 被捉住往上掰,乌妤动了动身子,勾着他的脖颈,床头灯能让她看清宗崎现在的模样,她抬手按在他的后脑,拇指若有似无地揉着他的耳尖,舔了下被咬得发红的唇:“不忍心,但吃饱了才能做得久。” 靠。 今晚这事儿简单不了,他二话没说把推上去的衣服给她放下来,自己转身去了浴室。 一顿晚饭吃得心潮澎湃,乌妤主动去了桌子对面吃饭,宗崎低头没管,旁边放着平板,吃完了就看新收到的邮件,一心二用的等她,她吃饭慢,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全程眼神交流。 乌妤吃到一半,余光一瞥他。 宗崎低头在发消息,从刚才点开的那封邮件开始,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周身浮动着躁意,一看就是碰到了棘手的又不得不赶紧解决的事。 她吃完把东西一收,没太在意,拿着睡衣去浴室。 结果出来就发现宗崎去了书房,门没关,她绕去外面接了杯温水,坐沙发上了等了半小时,他还没结束。 索性起身推门进去,宗崎正靠在椅背上,侧肘撑在扶手上,听到动静没回头,乌妤站他后面,伸手滑到他肩上。 “来的正好,你给我说说陈北骁跟你说什么了?”宗崎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后腰抵着坚硬的扶手,她略微挺身离远些,觑了眼他的神色,“原来你认识他呀?” 宗崎耳边还戴着一只耳机,乌妤进来的时候看见他把某个界面缩小了,猜他刚才在开会,想去摘下来,让宗崎半途捉着手放她腿上,拍了拍她的后腰,示意她少来这些有的没的。 “好吧,他说让我别屏蔽他。” 他们晚上在沙发那就说过这件事了,宗崎对于她加陈北骁好友这件事没什么反应,看了眼她的手机就放下了。 宗崎反应平淡,问:“还有呢?没跟你说其他的?” “他认识我妈,关系应该挺亲近的。”乌妤下午在陈北骁走后,一直没去深想陈北骁说的那几句话,有限的时间全来应付宗崎了。 宗崎圈着她,摸到鼠标给她打开了份文件,“看看,我前段时间去美国找到的一些东西。” 乌妤闻言回过头去看他,眼底惊讶,想问他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 但被宗崎捏着脸按回去,靠在她耳边,“陈北骁是陈崇鸣的儿子,他们其实一直在英国生活,但从十三年前开始,陈崇鸣在此后的两三年里,一直往返于英国与美国斯坦福医院两地。” “他的妻子孟愫早年和他常常吵架,他们所居住的别墅区,我问过一些老人,他们对这两夫妻争吵的内容似乎都能记起来一些,我没法给你复述,已经过了十多年,他们的记忆也许存在错误。” “那我在大年初二去庙会那天遇见的阿姨,就是陈北骁的妈妈,她叫孟愫?”乌妤想起来,她侧过身问,喃喃问:“陈崇鸣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另一个国家的医院?里面有谁?” 宗崎抱着她,凝声反问:“大年初二?你见到他妈了?” “嗯,那天我留在山下照看我一个哥哥的小孩,他们帮了我忙,就是那个时候陈北骁说我眼熟,让我加的好友。”乌妤晃了晃他的手臂,接着说:“我现在反应过来了,陈北骁原来以前见过我妈,而我跟我妈又有相似之处,难怪喔。” 宗崎闻言不知道在想什么,乌妤没发觉,她已经转过头,继续滑动鼠标往后看。 这份报告很详细,但大多都是陈崇鸣在英国这些年的晋升事迹,二十多年前在沿海靠海船起家赚到第一桶金,又在风口嗅到娱乐圈这一巨大商机,攒够本钱与经验顺利跨越大洋。 文件中写到陈崇鸣曾受到过一位慈善家的帮助,所以在英国很快站稳脚跟,后来公司内部人员变动调整,他们搬去了对他们来说更有发展前途的美国…… 而陈崇鸣本人在感情生活方面倒是干净,和妻子孟愫在一起二十余年,没有过花边新闻。 翻到最后,乌妤除了宗崎提到的那两句他往返斯坦福医院的事,几乎没找到陈崇鸣也许会和乌凛有交集的地方。 她往后一靠,拿着手机,边翻边问他:“你觉得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她能告诉我真相吗?” “你愿意打吗?”指头上缠着她的头发,宗崎绕着圈摩挲。 “嗯,现在她那边应该是早上八点,应该会接?”乌妤自己都不确定,上一次和她妈打电话还是过年那几天,新年的喜庆气氛冲淡了她们之间的那点隔阂,聊的都是些家常。 电话一声一声的响,乌妤食指屈着抵按在唇边,就在她以为不会接通时,对面传来一声“妤妤?” 乌妤朝宗崎看来一眼,把手机凑近,应了声。 孟怀瑾应该在笑,问她:“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了?” “我睡不着,就想问你一件事。”乌妤听到那边声音静止,低头抓着宗崎的手转移注意力。 “妤妤,你好好上学,别管这些东西。” 打都打了,虽然早知道她妈会这么说,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失落,她问:“我见到陈崇鸣了,他的儿子说要追求我,你说我可以答应吗?” 孟怀瑾听完,沉默半分钟,“不用试探我,一年内,我回来,这一年里,你也好好想想之后你要做什么。” “只有你自己回来吗?”乌妤追问。 电话挂断了,乌妤盯着显示三分钟的通话时间,“我就知道。” “好了,起码她说了一年内会回来。”宗崎拿走她的手机,亲她,说到自己今天的重点:“你现在不是在台里实习?别想东想西的,这些我来看着就行,李岳珩是一挺好的老师,丁教授亲自夸过的,有他带你,你只会越来越厉害。” “嗯,我知道。”乌妤有气无力的点头,望着澄澈玻璃外的一轮弯月,她转过身,凑过去要他抱自己回房间。 - 「在天体物理中,有一种名为“潮汐锁定”的现象,它是指两个天体在重力梯度的影响下,其中一个天体永远以同一面对着另一天体。」(1) 即当潮汐锁定出现时,银河彼岸的天体引我去永恒的光明处,无法抵抗的坠落中,那些被我藏起来的失衡昼夜,将于无边晦暗里自我拉扯永生。 地球公转一圈为期一年,在这场漫无声息的四季更替中,他们撕扯、磨合、拉锯、交融、流泪。 - 乌妤回学校上了一段时间的课,台里最近在细化新版块的内容,她帮不上忙,干脆向她师父请了假。 回来写好申请表,在谢涣面前和姥姥通了电话,最终拿到一纸盖了红戳的实习申请表,学院鼓励他们积极融入社会,只要家长同意,公司正规,定期向辅导员汇报行踪,准允他们提早实习。 这一学期她们班和宗崎的班没有同样的课,他的课程要多一些,却还是成天往外跑,在学校里基本见不到人影。 鉴于他既带着学校的团队在前几次创赛中斩获头奖,学业成绩又排在前列,老师那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结束早上的两场随堂考,她回宿舍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后,出门吃完午饭直接打车去了台里。 中午一般有一个多小时的午休,但她们组要是李岳珩和闻晓不在的话,一个比一个会偷闲耍赖,乌妤到的时候,里面躺了一大片人。 她轻手轻脚放好东西,抬眼看墙上的时钟,还有七八分钟,估计李岳珩就回来了,没事干,她就坐在工位上,开了电脑,微信没退出来,滴滴响起两声。 忙关静音,找到手机才看见是宋心南发过来的两条消息。 [宋心南:这份报告你润色下,下午要用。] 前段时间最要紧的事,就是得把之前去桐坞区搜集到的碎片信息捋清楚,如今初版报告上级已经通过,他们接下来就要准备去康安保险公司。 毕竟光有社区那些人的说辞还不够,问题源头出在康安上,李岳珩前一个礼拜在工作群里就拍板需要脸生的人乔装打扮混入康安内部,借的由头就是腾万集团子公司新入职员工的福利保险。 李岳珩团队里的人在上次去桐坞区时,就和康安的人对线过,人家说不定现在还记着他们的脸,不是这次行动的适合人选。 乌妤和宋心南她们两人,当时在躲避过程中让大家护着没给康安的人注意到,加上这次得借腾万的名声,事成不成还不好说。 商量了几天,最后敲定的人是乌妤,她对这个结果倒没什么异议,就是去茶水间的时候,她听到别人对着宋心南说了一嘴,是腾万集团的小陈总专门给他们台里提了个醒,得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个“他们”自然是可以省略第二个字的,大家一致认为指的是陈北骁没有遮掩过的宋心南,私底下一直赞叹他们的感情真好,至于这话有几分真诚几分恭维就不清楚了。 …… 李岳珩过了午休的点,从休息室里出来,抓上工作间里面的一群人站门口那块空地上,既然要教套话的话术、微型摄像头的藏法,那一个办公室里的人都来好好学着。 “小宋已经把工牌带过来了,你后天去的时候记住得别在胸口的位置,那件衬衣是专门开了口和系了线的,来,我再教你怎么别摄像头。”李岳珩站着说别扭,让旁边的人把那件公司的衬衫和摄像头都拿过来。 乌妤跟过去,后面也围过来了一群人,她上手试了试,仔细观察胸前那个口袋,伸出指甲去抠,“还挺牢固的,我应该能行。” “你只能行,别说应该。”李岳珩严肃道。 “进入康安内部安检得过两三次,你要是有问题,必须马上出来,腾万的保镖最多只能跟一个,那群买保险的人嘴皮子非常利索,不比我们差,你小心点别被他们反套话回去,他们也不是吃素的。”闻晓从外面开门进来,宋心南给她让开座位,她没去,就站在乌妤对面的工位上对她说。 带着这些叮嘱,乌妤在第三天准点换好衣服,把东西都别好,前两天的稿子几乎能倒背如流,模拟归模拟,到时候考验的还有临场反应能力。 隔着几条街,乌妤从李岳珩的私家车下来,他坐在里面,打着哈欠说:“别逞强。” “嗯,我不会勉强的。”乌妤朝她师父比了个ok的手势,和另外两三人组成的假团队,上了另一辆带有腾万logo的车。 在步入这一行之前,乌妤看过许多和她今天要做的事的相关节目,身为观众时她对此的想法只有“好辛苦、好刺激”,而如今换成自己真刀实枪的 上场了,什么想法都来不及往脑子里装。 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今天出门前化妆的时间比较久,妆浓,她毕竟年纪摆在这儿,此刻的身份是国外留学归来暂居腾万镀简历的富家子弟,身侧跟着伪装成财务部门主管的保镖,大家都叫他老黄,还有几位伪装成老黄手底下员工的人,但在过安检时另外几人被康安的顾问以不适合为由拒在了门外。 早就有所准备,乌妤在老黄的“不得不恭维着老板亲戚”的掩护下,顺利过了安检,保险顾问陪着笑,他们瞅准职位较高、更有能力的黄主管一个劲儿的介绍他们公司目前针对企业员工所设置的福利保险。 乌妤则保持着大小姐的身份,到处转转,在另一位顾问的刻意引导下,佯装无觉的“被套话”,但好歹是归国精英,说了十来分钟她就开始打腹稿问这位顾问一些亲近之后,应当心照不宣的猫腻。 在场馆走了几圈,手里的产品介绍看了两三轮,来他们公司咨询的人不少,乌妤略一观察,精英人设适时展露出疲惫,再能磨时间的人,这会儿脑子肯定都不够用。 敏感患者 第68节 两三个顾问一喜,加上老黄关键时刻超常发挥,提到一嘴:“这保险要是选好了,说不定年底总部过来视察,还能一并在下一年换一批福利保险。” “有可能,但总部的待遇肯定要比我们现在好,哎呀,搞快点,做完了好回去。”乌妤说完,另两位顾问出去没多久,就引来位他们今天的重头戏嘉宾,杨松明,一手带领康安打造这么多类坑人保险的罪魁祸首,现任康安的总经理。 越到后期她这身体越疲惫,但亢奋的精神让她在和杨松明对话时摸到点儿思路,原来这就是康安早些年怎么能吸引到那么多人的根本原因。 …… 杨松明到来后,乌妤全程精神紧绷,毕竟他不像刚才那两个问什么都能答的业务员,她每句话都得字斟句酌才能既不崩人设,又恰到好处的让他愿意开口,哄老男人哄得她心力交瘁。 四五个小时的交流后,乌妤跟在老黄身后,看他和杨松明握手道别,自己撩了撩头发,也跟着说合作愉快。 走出康安大门的那一刻,他们一行人都松了口气。 接着陆续上车,乌妤走在中间,冷不防感受到身后一道如炬视线,她按耐住没有回头,直接扶住旁边一女孩的胳膊,娇声娇气地说:“回去了你告诉我叔叔,别再让我来跑业务,我的脚现在肯定都磨肿了,你赶紧给我约个spa。” “还是上次那家吗?”女孩反应也快,跟着应声。 “不然呢?”乌妤哼了声,进了后座就见不到人影了,老黄紧跟在她身后,其余人上车。 他们开车直接去了子公司,开进地下车库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成一辆早早停在车库里的私家车,李岳珩朝乌妤和旁边俩姑娘一扬头,“上车。” 老黄的任务圆满完成,他们在车里目送他离开后,由李岳珩开车,等到下班的点才混在车流中,七拐八拐的绕去商业区转了几圈,彻底保证身后没有什么阴沟老鼠后,往台里开。 这期间乌妤手机就没开过机,太激动,第一次出任务顺利圆满完成,她低头摸了摸身上的设备,都是好好的,她小心翼翼摘下来,放入专门用来装此类工具的盒子里。 “做的不错。”李岳珩往台里的方向开,停在马路口等红绿灯,见乌妤捧着脸,不吝啬的夸了句。 “师父,那这些东西送回去后,大概多久能做完?” 李岳珩说:“尽快吧,加班加点地赶,赶在三月中旬前做出来,中间还有一些审批流程,有的等呢。” 乌妤点点头,坐回去,给自己的手机开机,就只是关机了大半天,手机里的消息却像爆了一样,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动静引得李岳珩都往她这看了两眼,乌妤还没点进微信里看是谁,来电显示就占满了整个屏幕。 陌生电话,归属地为京淮。 李岳珩的目光陡然变得沉冷,他望着后视镜里几辆明显不对劲的车子,对着乌妤说:“别接,别管。” 乌妤顿时头皮发麻,她捏着手机放在膝上,抓紧了身前的安全带。 可这电话不知疲倦地打了一个又一个,乌妤再看一眼她师父,划开接听。 “哟,舍得接了?”陈北骁开着跑车跟在那几辆车后面,按了按耳机,语气嫌弃:“让你旁边那人往国道开,这几个烂虾仔跟了你们一路了。” 李岳珩在陈北骁说到国道时就已经猛打弯拐去国道的方向,问陈北骁:“康安的人?” “嗯。”陈北骁有种想撂电话的冲动,一大男人的声音往耳朵里钻,太难受,他让李岳珩闭嘴,去问乌妤:“你偷他们家了?这么可劲儿的追你。” “……”乌妤转头看后视镜,几辆咬得极紧的车后面时不时冒头一辆黑色跑车,逗耗子似的,一会超车,一会落后按喇叭。 “那现在怎么办?违法乱纪的事不能做吧?”乌妤回头看后排的两个姑娘,手牵着手都很紧张害怕,她的耳边是引擎愈发急促的轰鸣声。 “给你老公打个电话咯,挨着国道这一片,他的地盘。”陈北骁笑着说,“你不知道?啧,早点分了吧,跟我谈,爷保管你和我在一起,比跟他一起好玩。” 第52章 sensitive老公给你出气呢…… 临近国道那一带,时不时就有车辆疾驰而过,降下半面车窗,乌妤他们身下的车让后面的一辆suv撞得一颠簸,她整个人往前栽,又被安全带勒回来,后背重重地甩到座椅上。 李岳珩握着方向盘往左拐了个急弯,凭着多年走街串巷的经验,绕了两条路稍微甩开跟踪的那三四辆车后直接往国道的方向开。 挂掉电话,她吸了口气,扭头看了看座椅,侧边是一截凸出来的骨架子,李岳珩见状,还有心情开玩笑:“将就着点儿,节目上了发奖金我就换辆。” 乌妤没吱声,扶着后腰,低头翻手机找宗崎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宗崎那边的背景音嘈杂,他面前正摆着台电脑,周围围着一圈人,接起来的第一句就是问她:“下班了?” 听起来下一秒就要让她继续待台里等会儿,他过来接她了。 乌妤看着后视镜又追上来的车,“没,我被人追车了,三四辆,陈北骁在后头拦着,快到国道了。” 那边安静半秒,说:“定位打开。” 乌妤哦了声,被他这声音感染得情绪稳定下来,找到定位打开,看见两个图标相距不远,疑惑出声:“你在这边?” “谁?宗崎?”李岳珩分心接话。 两个小圆圈越来越近,身后的几辆车也追得更近。 挨着国道那片区域属于近郊,在进入国道前,会先看见一片伫立二十几年的老居民楼,呈半包围的姿态分布开来。 乌妤看着窗景越来越熟悉,记起来了,越过这片居民楼拐向另一条道,就是宗崎以前带自己来这边练体测的体育馆。 除了宗崎和他们一个圈子的人,几乎没人来过这儿,地方不好找,但进去后是一座临山近水的酒庄,沿路是排开的高大刺槐,黑沉的枝桠上堆着雪。 乌妤给李岳珩指路,但刚开上正轨没两分钟,那辆撞过他们的suv超了车想逼停他们,里面的人降下车窗,露出一张干瘦的脸,“停车我们谈谈呗,追来追去的大家也累,你们说是不?” 李岳珩嗤笑一声:“我认识你吗你一来就追我?车屁股给我撞凹进去了,你说停下就停下?损失谁来赔?” 干瘦男人是杨松明的妹夫,杨松明在乌妤他们上车后越想越不对劲,叫来孙万屏,让他跟上看看。 孙万屏早年混迹街头催债要保护费,如今靠着大舅子过上人模人样的生活,一听杨松明说完,就出门叫来几个朋友一块蹲他们,开的车 都是特别经撞的,不缺钱,性子急,怎么能逼停人就怎么撞李岳珩。 “赔呀,我们怎么不赔,给送辆新车都成。”孙万屏坐在副驾,越过李岳珩,朝着乌妤看,“我说你们这群记者真是哪儿有钱往哪儿钻啊,打算要多少钱?开个数,我们也好商量商量对吧。” 孙万屏刚说完能商量,身后的跑车就追上来了,他见的多,知道赔不起,打了个闪躲开,李岳珩也顺势关严车窗。 临近居民楼,路上有辆晃悠悠的公交车,看准交叉路口最后的两秒绿灯,李岳珩说了句“抓稳”,乌妤和后头两个女孩同时屏住一口气,车子瞬间提速。 窗户不大能隔音,乌妤眼前是翻飞的尘土扑着前窗而来,浓郁刺鼻的油味窜得到处都是,难闻至极,她低头按着耳朵,一口气吸到嗓子里差点干呕。 后面的陈北骁被两辆车夹着,他挺有兴致,仗着车技好,逗着他们玩,没收住,车身擦了些划痕,一分神,就让孙万屏抢了先机,绕开他重新追上乌妤他们。 但半途开出来一辆公交车,孙万屏伸长手臂去主驾位不停按喇叭,低骂了句,半分钟过去,乌妤他们的车连尾巴都看不见了,孙万屏旁边的人犹豫地问:“还要追吗?” “追。”孙万屏对着耳机,告诉其他几人:“拖着那跑车。” 漫长s形公路上上演着追逐戏码,李岳珩车子的油即将耗尽,仪表盘发出滴滴警告声,身后的suv紧追不舍,再往后是三辆黑色轿车围着超跑拖时间。 余光掠过主驾驶面前的仪表盘,通红的油耗警示,刺耳尖锐如同倒计时的滴答声伴随着追上来的苏万屏,李岳珩堵着一口气,交代她们:“抱头护着自己。” 说完,他撑着干烧油箱的后果,看了眼乌妤那边临靠着的江岸,往里侧打方向盘,车身几乎与赶上来的suv并行擦肩,高速行驶的车辆稍微一挨着,车子就不受控地偏移,滋啦火星迸溅,轮胎碾磨地面发出巨大的摩擦声。 乌妤紧紧抱着盒子,延续时间超长的耳鸣还在往耳朵里钻,李岳珩倏地刹停车,没有动静了,只有胸腔里无法控制的喘息,一道自前方而来的黑色兰博基尼在阴沉发黑的穹顶下疾驰而来。 她扶上车窗转过头,兰博基尼步步紧逼,在距离suv大灯不过半寸的距离时堪堪停下,车轮还因为骤然刹停而躁动不安的轻微颤着。 孙万屏在车里大喘气,一摆手,车子就往后退。 宗崎单手握着方向盘,朝乌妤这边掠来一眼,又转过头,神情冷淡,像是在等待什么。 半分钟的时间,后面的黑色超跑冲出三辆车的包围,但刚一出来,孙万屏的车快速倒回去的时候,又堵住陈北骁的去路。 接下来,不止是乌妤在看了,那两个女孩从慌乱中整理好自己,李岳珩下了车,手臂撑在车前盖上打了支烟,隔着一圈圈上升的白雾,眼睛熏得微微眯起,问乌妤:“这路上有监控吗?” 乌妤下车,往旁边看了看,有两家烟酒副食店,破破旧旧连招牌都摇摇欲坠,勉强回答:“有吧。” “小妤姐,他真是你老公吗?”卫泱拉着小姐妹的手,他们四人就靠在散发着油气的车前,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几辆车。 酷死了。 四辆耐造的车子被宗崎堵在路口不停打转,好不容易冒出点头,陈北骁的车又堵过来,报仇一般钓着孙万屏,轮胎摩擦地面的动静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一声比一声响。 乌妤没说话,隔了会儿,说:“泱泱,你帮我跑个腿吧,待会儿去那边的副食店要份今天的监控。” 她拿出手机给卫泱转了钱,“这钱不够的话,你再给我发消息。” 卫泱点点头说好,一边好奇远处的车战,一边又在猜乌妤要监控干什么。 乌妤重新返回通话界面,电话并没有挂断,听见他那边轻微的呼吸声,喝了口风,声音被吹散几分,说:“别玩儿了,我现在腿软,你过来接我。” 那边笑了声,低沉酥麻的声音入耳,他不答应,兰博基尼被两辆车追着倒退,乌妤说完的下一秒,他就在偌大的环形弯道漂移入弯,撞着想逃的suv,和那辆西尔贝近乎同频的将他们绕进去,在此起彼伏的鸣笛中,绕圈转出腾到半空中的雾白浓烟。 乌妤撑着自己的后腰,总觉得刚刚被撞的地方隐隐发热变痛,她深吸口气,说:“很帅,但你他么再不来接我,我就要栽地上去了。” “忍忍,扶着车缓缓,老公给你出气呢。” “……”乌妤确定了,他绝对听到刚才卫泱问的那句话了,脸皮有点臊,但还能撑住,无视掉卫泱那控制不住飘过来的眼神,说:“行,你再玩我就自己走了。” 李岳珩撂过来一句话,拆台:“我车烧干了。” 乌妤刷的关掉手机,“你不是跟我一边的?” 七八分钟过去,那群人的车都停了下来,人下车,乌妤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反正宗崎站车前的那身气质怪抓眼的。 他微微低头,察觉到手机电话挂了,一直倒腾着屏幕,乌妤觉得他现在肯定很想教训她,比如问她“挂了干嘛,老公这么帅的时候你不亲耳听着,想上天?”,又或者“待会儿给你录下来,回家放枕头边听”,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这死德行。 没多久,孙万屏几人离开了。 车没事,人没事,就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宗崎开车过来,身后紧追着陈北骁,一下车,他人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乌妤侧头看了看卫泱离去的背影,站原地没动。 李岳珩其实有点想离开,来这儿的两人都是栏目组的大金主,一个自称是他徒弟的老公,一个还不是单身呢,就扬言让他徒弟赶紧分手。 他偏过头,低声说:“我提醒过你买监控,算是人情?” “算半个。”乌妤开了车门,从包里拿出两张湿巾过去,结果半道让陈北骁抽走,她躲都来不及,再看过去,宗崎原本站车身旁,无所谓陈北骁和李岳珩搭话的姿态一下就变了。 表情超臭,但没挂脸,乌妤感觉到他那一瞬眉梢轻扬,不是觉得有意思,而是想看她怎么办,宗崎就扶着驾驶门上方,眼神一斜。 做不好,他今晚绝对不会把这事儿轻易过掉。 乌妤手一摊,表情就写着我躲了,但哪架得住他强要。 傍晚温度低,又来辆公交车停在不远处,松树光秃秃,寒风一阵一阵的,里面坐着几个还没到站的人,探头探脑地看向他们这里。 乌妤过去,腰身靠着他,亲昵无间,宗崎拍了拍她的肩,搭着,自然垂下,对着李岳珩,侧头让他注意后面,说:“那开车的是我朋友,去酒庄住一晚?” 说到一半,宗崎低头搂了搂乌妤,注意力从手机上收回来,她接话问:“泱泱和小昔急着回去吗?酒庄里面挺多好玩的,玩儿一晚?或者你们想回家的话,让他朋友送你们。” 卫泱:“我选择玩儿一晚!”说着,她戳了戳温昔,温昔也点头。 那齐全了,林书程停在他们面前,头上挂着没什么用的墨镜,手伸出来打了个响指:“上车。” 酒庄距离这里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宗崎的车落在最后,其他人都走了,他开到一半,停了车。 前后都没人影,天又黑,这里路灯甚至还是太阳能的,照出来的光亮是微弱得都嫌白搭的那种。 敏感患者 第69节 乌妤坐在副驾,听宗崎一声一声的盘问自己。 两边车窗都开着,呼吸全是冷气,她低头把电台打开,京淮本地的一档晚间电台的节目,讲些投稿来的趣事,再延伸两句说点儿段子。 挺无聊的,宗崎听了两句就关掉了,手肘撑在边上,“又不说话了?刚刚抱我的劲儿呢?” “说什么,我饿得不行,能吃下一头牛。”巨大的刺激过后,身体里还残留着余韵,她现在把手搭在膝盖上,刚刚抬起来的时候在抖,她现在只想吃东西。 “行,给你点头牛吃。”宗崎低头找到酒庄的电话拨通。 乌妤听他真的点了一头牛,牛排、牛肉烤串、麻辣水煮牛肉、番茄牛腩…… 完了,她现在是越听越饿,按住宗崎的手:“差不多得了。” 宗崎看她一眼,挂了电话,说了句就这些吧,然后手一抖,把她的手抖下去,“我现在不想去酒庄,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北骁?” 宗崎有那么两三秒没吭声,想忍着但觉得对自己的心脏不好,在乌妤伸手在嘴边比划了个拉拉链 的动作后,直接上手给她拉过来,看她憋回嘴里的惊呼,才说:“亲会儿,回去人多。” “那不回去咯。”乌妤提议道,她勾着宗崎的脖颈,不知道为什么,一坐上来,情绪也上来了,她说:“我现在很兴奋你懂吗?按在你胳膊上的手都在抖,我觉得我好厉害,虽然差点儿让那群讨厌鬼追着车杀,但我拿到了康安的视频,那可是康安,桐坞区的巨头保险公司。” “嗯,特厉害,你最厉害。”宗崎环住她,将座椅往后调了些。 她的后腰抵在方向盘上,注意力全在说话上,说到一半,想起来问:“对了,你今天怎么在这边?不是去产业园区吗?” “来取两瓶酒,顺带游个泳。” “自己喝?”乌妤往下看,摸了摸他的衣服,里面果然没穿,“你还真不嫌冷。” 话真多,宗崎托着她的后颈下压,又咬又吮的,乌妤吃痛推他:“你能不能轻点儿?” 腾不出精力来说话,宗崎勉强从喉间挤出来声嗯,摸去旁边往后放座椅,乌妤快趴他身上,嘴上是轻了,但箍在她后腰的手越来越重。 擦过下午撞到的地方,她轻嘶着气,唇齿微张,又来一记深吻。 亲得她晕乎乎,宗崎摸着她的后脑,退开些,低喘着气,盯着她的眼睛,光线昏暗,唇齿相依后交融着他们的气息,平添几分情。色,“叫声老公,嗯?” “你还亲不亲?不亲就走。” “没劲儿。”宗崎知道撬不动她这嘴,但今天在电话里听到的也挺满意,拍了拍她的臀:“过去,我开车。” 这人收放自如啊,出息了。 乌妤利落起身回到副驾驶,宗崎敞开车窗抽了支烟,味道不重,顺着风散开,十来分钟后,她听见宗崎要启动车子,侧头垂眼看了下他的裤子。 直接让宗崎抓了个正着,抬指往她肩上一点,“别烦,别招,别说话,我忍这会儿不容易。” 那不行,宗崎往前开了五分钟,乌妤就坐不住了,解开安全带往他那儿一靠,啵了下他的唇角,然后刷地坐回来,说:“你今天帅死了。” “帅就喊老公。”唇上的触感仿佛还在,他看向中间镜,乌妤也知道他在看自己,没动作,任他看,并不接话。 受不了了。 宗崎现在就希望酒庄里的人原地消失,但他人没表露出来半分,掌心托着方向盘轻轻一动,拐了半个车头,乌妤没系安全带,惯性作用往他那边偏了偏。 脸上多了只微凉的掌心,乌妤冻得一激灵,撑着起来,宗崎率先撂过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乌妤安静了,后半程半个字不说。 十分钟后抵达酒庄,下车后宗崎将钥匙交给泊车的人,搂着乌妤往里走,她轻微躲了下。 独栋别墅,一楼这会儿全是人,一眼望过去乌泱泱的,还吵,林书程那家伙是个人来疯,今天还来了俩小姑娘,一回来就跟孔雀开屏似的。 乌妤进来发现,仇空夷,陆言慎,关美懿,舒雯都在这儿,她扭头问宗崎:“你们今天聚会?” “聚会不带你?” “那你们跑来这儿干嘛?”乌妤想起自己下午打电话那会儿听到的动静,估计就是他们这群人在了。 “我来干正经事儿,他们都闲的。” 话落,关美懿挨得近,直接反驳:“是啊,我们闲得来给你找酒。” 往里一看,陈北骁不知道怎么跟陆言慎聊起来了。 宗崎扫过一眼,在林书程的叫喊声中拉着乌妤上楼了。 乌妤被他扯着进电梯,不大高兴:“干嘛呀,我还没跟她们说两句话呢。” “腰怎么了?” “你才知道?”乌妤抬脚往外走,宗崎在自己儿的套房是最里面那间,“晚上你搂我那阵儿可没想起来问我怎么了。” “以为你喘给我听的。”宗崎去开门,推着她去沙发,开灯,捞起她的衣服要看。 但那句话让乌妤不喜欢,“我疼还是爽你听不出来?我都抽气了你还按。” “手松开,我看看到底怎么了。”宗崎俯身,从抽屉上面拿过医药箱,一打开就是扑鼻的药味。 她觉得宗崎下一秒就要往自己腰上按了,他那手劲儿多吓人,扭着身子不让他碰:“没怎么,就碰了下,现在已经不疼了!” 迟了,宗崎已经掀开她的衣服,后腰那里撞出一道淤青,泛着紫色,落在白皙的腰上格外突兀,一看就有好几个小时了。 他压着乌妤乱动的两只手,拍了巴掌她的臀,“一晚上你就兴奋吧,疼也不说,下午我要是没接到你那电话,那群人不得吃了你?”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乌妤没什么气势地反驳。 “趴着,我擦药。”宗崎找到活血散瘀的药膏,压着乌妤不让动,药膏凉,但宗崎好像存了心让她长教训,她觉得他压根没收着劲儿。 刚抹上药,就挣扎着要起来,“疼死,你故意的!” 宗崎充耳不闻,按着那块淤血,抹上药就开始揉,乌妤上半身一抖,张口就咬他的肩头,秉持着你就不让我好过我也不放过你的心理。 一顿药上完,乌妤躺床上蒙着被子掉眼泪,她全身又软又疼,起不来。 宗崎顶着一脖子的牙印下楼给她取饭吃,嘴角也破了。 就因为他揉着揉着,心里不得劲儿,问了句“今晚你能不能再试试?” 乌妤这回是真的疼得在抽气,她抱着枕头还没缓过来,顺嘴问道:“试什么?” “做点儿爱,你爽的时候老爱抓我背了,疼就不会,你是踢我。” 第53章 sensitive有气没地儿发 宗崎拿的那两瓶酒是做过的功课的,为了陈崇鸣,他在三天前和他碰过一次面,一场酒局上。 他那天和一合作伙伴吃饭继续维持生意上的情面,出来结账时干脆站风口吹会儿风好醒神,隔着一道长廊,看见陈崇鸣被人邀请着进房入座。 眼熟,和他一块进去的是弥渡特首宋轶章身边的得力助理,大概是他上初中那会儿,跟着他爸宗序生在一场剪彩仪式中碰到过这人几面,他得叫他魏叔,剪彩过后,宗氏子公司跨洋开去了弥渡。 后面几年他爷爷几次明示暗示要让他去弥渡历练几年都没成功,宗序生不让,上高中了他觉得哪地儿都跑过了,想起他爸不让干的事,干脆利落地定了票飞过去,不过待了半个月就回来了,特别热,不习惯。 有魏叔的地方就有宋轶章,一个多月前,陆言慎给的资料里就写明了陈崇鸣和弥渡那边搭上了线,本以为就是普通的合作,毕竟刚回国,虽然家大业大的,但总得先在内地站稳脚跟才好有动作。 宗崎没想到陈崇鸣回来搭上的线直接就是宋轶章,他爸以前跟宋轶章这群人合作都费了挺多心血,这些年弥渡和内地陆陆续续有过经济贸易、文化领域等方面的合作,和陵江在五年前的《行动建议》至今都呈辐射状影响着着周边地区。 今天宋轶章没来,只有魏叔的话,那就代表着他还持观望态度。 宗崎醒完神,魏叔身边的助理出来取酒,估计就是陈崇鸣喜欢的,魏叔做事向来妥帖,不管能不能成为合作伙伴。看清楚他手里的酒,挺巧,他的酒庄里刚好藏着几瓶。 - 在酒庄待了一晚,乌妤和她师父他们第二天一早起来 就走了,回台里,其他人都不是什么早起上班的人,宗崎昨晚等她吃完饭就被叫下去了,估计玩儿了一晚上的牌,凌晨两三点才回来,她起来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倒是舒雯,乌妤下楼就见到她坐一楼餐桌上吃饭,舒雯朝她打招呼:“蛋堡吃不吃?” “吃。”桌上除了蛋堡,还有蒸饺,锅贴,小笼包,豆浆还有一些甜粥。 乌妤看了一圈,觉得舒雯应该有特殊减肥技巧,坐下拿起一个蛋堡,问了句:“你一个人吃?”还有半句林书程怎么没陪你吞了回去。 “摆着好看,吃点儿就饱了。”舒雯又偏头看向她后面,是李岳珩他们下来了,问他们要不要也吃点儿。 一大桌,分分挑挑吃光了,乌妤昨晚就把盒子交给了她师父,现在身上除了个手机,什么东西都没带,他的车烧干了让拖车拖回了维修厂,回台里开的林书程的车。 舒雯把钥匙给乌妤,“晚点儿你让宗崎开回来吧。” 头天晚上天气阴沉,今天外面果然落了雨。 一个多小时后抵达工作间,卫泱和温昔眼底下挂着黑眼圈,让李岳珩放了半天假回家休息换衣服,乌妤不行,乌妤得跟着去会议室一块审片子。 李岳珩昨晚就将拍摄的东西传回了台里面,闻晓负责守着人去筛选有效镜头,那些冗余没用的直接剔除,熬了一通宵,今天回来由李岳珩接上继续。 会议室人很多,八点过的样子,把已经筛完的镜头移交去会议室,两边赶工。 乌妤是当事人,她在参与过程中发现的细节当作补充,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她们都耗在了这件事上,剪辑大哥加班加点剪出完整的内容,责编检查完差不多,接着送上去复审。 初审最多就是检查下字幕,看看逻辑结构行不行,到了复审这一步,耗费的时间会更长,里面的内容要被一字一句拿出来看到底合不合规定。 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片子一直卡在复审这儿,李岳珩着急得嘴上起燎泡,部分片段需要重新剪。 乌妤的专业不在此,被李岳珩带去了闻晓手下,去她那里的前一天晚上,被告知要去陵江的阅尚台出差,实习生,哪里有需要哪里搬。 消息来的突然,她回公寓匆匆收拾了行李就出门了,只来得及给宗崎发个消息,后面两天他都没回。 大概是在生气。 他们说好了这周五晚上去看电影,宗崎特意加班处理好后面两天的工作就等着她放假。 但也不像,乌妤看到了林书程的朋友圈,在酒吧里宗崎坐在黑暗里,撑着脑袋和陆言慎玩骰子,又闲又懒的状态。 没回就没回,反正乌妤也没空搭理他,她自己都快忙不过来。 在阅尚台待了两天适应环境,今央和阅尚爱恨纠缠几年,既合作过项目,也出过同类型节目对擂,赚钱的时候是比谁都努力,当场能化干戈为玉帛,可一旦对上,脸翻得比谁都快。 如今电视台几大频道,今央和阅尚能排在前五,争了这么多年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亲敌关系来概括,再加上现如今的老主持人以前基本都在那几个学校念书,台前你好我好,台后冷脸不见,还有再藏深点儿的,领导面前大打出手,其实背后住在同一别墅区天天串门。 这些内容要么是上学时老师当趣事给他们讲的,要么就是乌妤去今央和阅尚的这段时间道听途说来的。 尽管上级领导严令禁止讨论这些,但架不住一个台上上下下,从端庄主持人到小小的摄影,各个部门算下来得有少说也有一两千人,一句一句传出来,听不完,也听不过来。 这次闻晓来这里,是因为阅尚去年下半年出过一档田园真人秀,反响很好,今央给她的任务就是让她过来交流一下,真人秀的徐导是闻晓的大学同学,关系不错,来陵江第一晚,闻晓就和徐导吃了饭聊了聊。 节目播完,很多人希望能再来一季,但阅尚担心贪多必失,综合考量下,让徐导准备一期茶话会,类似于记录拍摄边角料。 所以在前一个礼拜,乌妤和宋心南他们跟着阅尚的一群策划写稿写流程想爆点,实在不是她擅长的,那几天痛苦得要死,最后是闻晓把她提出来,作为画外音为这群明星布置任务。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特殊,其中一位炙手可热的小花轻轻歪着头看了看她,乌妤前面抛出过一个特别难的问题给沈芊,沈芊身上最近背着模特男友的绯闻,男方是一挺酷的人,走过国际秀,但粉丝不太喜欢,一直要沈芊专注事业,说她这年纪不容易有了部爆剧,正是拍戏继续积累作品的时期。 敏感患者 第70节 但是她那部爆剧的人设太过深入人心,后面几次接演的剧都是小白花的角色,播出来的水花都不大,这一回是靠着经纪人接到徐导的真人秀,讨论度才逐渐多起来。 乌妤前几天恶补完这档节目,得根据她们各自的人设想话题,沈芊刚刚歪头看镜头的那一下,估计在给后续留讨论点,而这期间,摄像跟随着众人的反应将摄像头追去乌妤的脸。 她察觉到了但当下没反应,布置完任务等着拍摄结束,过后去找过闻晓,得到的答案是这种镜头一般会删掉,她又不是导演,一实习生没必要花费半秒的镜头。 拍完后她跟着大部队回了酒店,回去洗漱完倒头就睡,第二天是饿醒的,睡到中午的时间才出去吃了个饭,花了一个多小时,在外面买了两瓶牛奶回来,拆开一盒倒了半杯,去桌前坐着打开电脑。 她在看李岳珩拉的工作群里面的消息,进展还可以,不出意外的话再等一个礼拜就能上,而阅尚这边的交流也快结束了。 乌妤坐在椅子上,玩了会儿以前的小游戏,退出来看到往下一翻,看见他的头像。 点进去,选了视频电话,以为又不接,嘟嘟声在手心里有股震动的感觉,响到快自动挂断时,通了。 画面摇摇晃晃像是旋转了半圈,乌妤咬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牛奶,等了半分钟还是黑漆漆的,没挂断,也没声音,她摸到触控板继续看前几天的文稿,“在睡觉?” “嗯。”声音懒懒的,又是一阵棉被摩擦的窸窣声,宗崎睡床上,盯着画面里露出的半张脸,“你挺忙的。” “骰子好玩吗?”乌妤偏头看视频里的他,“还有,不回消息的可是你,我们俩谁也别说谁。” 宗崎敲了敲镜头,嫌她没出息,问了句:“多久结束?” 屏幕晃动,乌妤收回视线,什么都看不见,“还有四五天吧。” “你说点儿好听的。”宗崎突然开口提起。 乌妤说不要,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笑:“你要来接我呀?算了,开车得五六个小时。” 然后宗崎就安静了,屏幕晃动两下,他起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从床头的抽屉里抽出枚创口贴往手上缠。 一晃而过那东西,乌妤看了看,“你手怎么了,这么大一道口子,玩骰子赖皮让陆言慎打了?” “我会赖皮?你现在得庆幸你没在我眼前。”宗崎舍得亮出屏幕了,开灯,手机只放在床旁边的柜子上,靠着台灯,没两秒就滑下来,晃过他脖子上还没好的几枚牙印。 浑然不觉,露得干脆,望过来的眼神跟黏丝儿了一样,乌妤脸热,咬着吸管的牙齿呲了下,牙根麻了。 宗崎没看摄像头,侧头盯着那躲不及的一缕头发,勾唇,“行了,挂了吧,再看舌头咬了。” - 陵江靠海,乌妤在阅尚的最后一天,是难得的晴天,大家陆续收拾好设备和自己的东西,聊着天,等回去就能放几天假。 闻晓给她们几人买了机票,台里报销,乌妤回到酒店收拾自己的行李箱,在这十来天里,桐坞区发生了件大事。 康安内部前前后后去了两三次稽核 人员,原本他们藏的很好,但时时蹲点康安求赔偿的受害者注意到了,风声透露回去,于是李岳珩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回到桐坞区,那些居民对他们原本抗拒的态度有所松动,顺利采访到,这些作为新内容加进来会更加完整,乌妤知道终审就在这几天。 虽然出差累,但她现在很期待这档节目能播,昨晚跟给宗崎发了消息,今天下午四五点的样子大概能结束这边的事。 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回了句嗯,直到现在都没半点音讯。 乌妤觉得他那句来接她是在逗玩儿,节目送去终审的高兴没多久就沉寂下来,压着眼皮出酒店。 阅尚有车送她们,乌妤和今央的几个人一块上飞机,晚上七点的航班,在机场点了杯奶咖还有饭团,她坐咖啡店里戳开吸管,机场人多,她这会儿卡着刷不出来消息。 低头去拆饭团的包装,咬了口在嘴里慢慢咀嚼,不死心,绕去别的软件翻看,也不知道这信号怎么回事,她喝口咖啡的功夫,自动刷新弹出条最新发布的微博。 乌妤眼前闪过一条“你能认识的人”的微博推送,没太在意,但底下那一串地址往脑袋里钻。 咀嚼的动作放慢,定眼看过去,是一张自拍照,图片中的女人侧挽起褐色长卷发,笑盈盈地展示着美甲。 乌妤的指腹还残留着饭团包装上凝出来的水汽,屏幕灵敏,她点进图片,水珠直接放大角落,铺着心鸟蛤贝壳的上面,两只金鱼,正绕着水草游动着。 心悸一瞬。 乌妤退出去,翻找到宗崎的号码,面无表情地拨过去,还不够,她找到他的聊天框问他现在在哪儿。 一般响不过两声的电话今天自动挂断,旁边一桌的宋心还有几个同事察觉到她的反常,看过来,另一个同事喊了句乌妤,问:“你怎么了?闻晓姐不会又找我们加班吧?” 乌妤摇头,电话挂断了,她问宋心南:“你知道陈北骁最近在哪儿玩吗?” 宋心南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乌妤收回视线,起身去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重新找到那条微博,点开图片仔仔细细地看,想让自己别又误会了他,看清楚看明白点,光听不看,光看不听都不行。 所以她还特地下载下来这张实况图,解开静音加大音量,反复听了四五遍,最后确认岑幼薇待着的地方,就是宗崎的办公室,背景音那句“赶紧的”声音是陆言慎的。 行,她在陵江出差,他待京淮跟老朋友叙旧呢。 外边开始播报航班即将起飞,乌妤单手抱着另一手肘,重新给他打过去,这一次没有自动挂断,而是被他本人接起。 她垂了下眼,在嘈杂不堪的人声中,开了口:“你在办公室忙吗?我现在想看看那两条鱼。” “你之前不是嫌丑?”宗崎坐在长椅上,双肘撑在膝盖上,状态有些疲惫,左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还在和她开玩笑,他接着说:“现在结束了吗,我来接你。” 拍摄这东西一向没个准点的时间,乌妤虽然先前告诉他大概四五点结束,但怕拍摄过程出现什么意外,就没说的太死。 “我在机场了。”意思是用不着,其实仔细听,乌妤声音挺不对劲的,压着气,这几年她很少生气,跟宗崎拌嘴吵架的话,当下就能泻火,即便两人冷战,她不在意不管,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怎么都不会让自己不好过。 而宗崎是属于能憋的那种,最长憋过两个月,他这头落不到好就会转移注意力,去干点喜欢的事,篮球、赛车、滑雪…等气消失得差不多了,见着乌妤再做点儿喜欢的事,一切over。 乌妤认为他就没亏待过自己。 不加掩饰的冷淡态度,她那边越来越急的播报音传过来,宗崎缓慢靠向椅背,“一定要这会儿看金鱼?” “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宗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你知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我什么什么意思,我就想看个鱼不可以吗?拍个照的事你一直拖,你在拖什么?”乌妤嘴上不承认自己在逼他,激将法对他确实没用,他本人还很讨厌别人这样对他。 “我在外面,没空。” “那你找你办公室的人拍呗,员工,或者你的朋友。” 宗崎盯着雪白的墙壁,没了耐心:“乌妤,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直说,兜圈子没意思。” 乌妤让他一句没意思气得心梗,她转身外走,要上飞机了,语气冷:“行,我问,岑幼薇是不是回来找你了。” 不是疑问语气,宗崎耳朵里荡着她这句话,来回窜了遍,漠然开口:“找了。” “去你办公室了。” “对。” “四点过来的电话你没接,是她的原因。”乌妤看见了宋心南她们,走过去,听见他说了句不是。 稍微顿了下,乌妤突然出声:“八点半到首都机场,我要看见我的鱼。” “你嫌丑。”宗崎脸上没什么表请,那边有穿白大褂的朝他招手,起身过去,天黑,全是白晃晃的灯,刺眼,微微低下头,看脚下的路。 “丑也是我的鱼。”说完,电话彻底没电关机。 生硬的挂断声,宗崎收起手机,那句“你刚才那态度没打算认它俩”也不知道乌妤听没听见。 温允辞戴着口罩,朝他掠来一眼,往下看他的手,“你这手不去包扎下?” “你这能不能行?”宗崎背着光,稍稍附身,守在那简易玻璃碗面前,两条鱼病蔫蔫的,一只小点儿的还翻着肚皮。 温允辞看他这样子很想笑,“行啊,你去那大门祷告下,诚心诚意的说‘温医生最厉害,温医生救鱼第一名’,一会儿就能活蹦乱跳。” “毛病。”宗崎骂了句,催他:“鱼活蹦乱跳大概率是漏电了,你一当兽医的能不能严谨点?” 温允辞斜他一眼,看向门外多出来的一道身影:“真不去包扎下?人等你半天了。” 宗崎没回头,抱着双臂看俩丑鱼,目光专注,脑子里全是乌妤刚才那两句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 有气,没地儿发。 第54章 sensitive豁一嘴口子 飞往京淮的飞机准点降落京淮首都机场。 出来后温差有点大,墨镜遮住乌妤的大半张脸,她抱着双臂等行李箱,找了同事借充电宝救急,手机放包里没拿出来,走之前她们刚分给她一颗棒棒糖,没吃饭,就拆开咬在嘴里。 同事陆续上车离开,乌妤落在后面,没和她们一块去,估计充得差不多了,把手机拔下来看时间,翻到微信没新消息也没太在意,直接退出来,转身推着行李箱往外走。 在老地方看见他的车,天黑看不清楚里面,玻璃还反着光,但车身旁边站着一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垂着头,看自己拇指按动打火机,在空中窜出几朵蓝橙色的火焰,短暂照亮一瞬脸上的神情。 滚轮骨碌碌压过路面,宗崎没理她,将打火机收回掌心,按着拉杆推去后备箱,放进去。 甩给她一个不太想说话的背影,乌妤手上一空,跟着过去,嘴里的糖滚了一圈,塞到另一边,问他:“我的鱼呢?” “医院。”宗崎合上后备箱,直起身,顺着声音去看她,空气沁凉,有股淡淡的甜腻味道,乌妤也盯着他的脸,气是真的,但他人一来,往她面前一站,她就不想说其他的了。 而宗崎关上门后搓了搓指腹,侧身伸手捏住她嘴里咬着的白色塑料棒,往外拽了拽,牙齿磕碰到硬糖,乌妤不松嘴,皱眉嫌他幼稚。 对视上,好安静。 身前身后全是车轮驶过马路的倾轧声,宗崎另只手把打火机往口袋里一塞,任由她看,自己把放打火机、拽棒棒糖这两件事做得慢吞吞的。 而乌妤脑子空白了挺长时 间,仰了仰头,塑料棒顺着抬起,“你对我有气,就谋杀它俩?”说话间糖被他拽走。 往嘴里一塞,宗崎闻声看她,脸侧鼓起小小一点,莫名其妙的表情,说:“想多了。” 应她前半句还是后半句?乌妤看着他绕去主驾驶,没分清楚,上车第一件事就是去挡住他的安全带卡扣槽,“你刚刚回答的是我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有区别?” 宗崎低头拿开她的手,系好安全带,三两下咬碎糖果拿出塑料棒扔后面的小纸篓里,结果半道让乌妤按住手,两只手交叠着悬在纸篓上方,宗崎掀眼看她。 “有,我得知道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想法。”宗崎回。 乌妤没让他一句话劝退,继续说:“你这样子不像没想法。” “你的想法呢?”宗崎脸上就写着“我人来了,有什么话直说”,但偏偏乌妤惦记自己的那俩鱼出现在岑幼薇微博的我自拍照里。 还成了背景板。 她现在满脑子就是在烦这个。 “鱼怎么去医院了?”收回手,掌心全让他蹭凉了,她将右肘撑在车窗下边的位置托住下巴,侧着脑袋盯着宗崎。 宗崎则靠着椅背,咬碎了糖,好腻,眉间轻皱,“从玻璃缸摔出来的。” “我鱼特别乖,除了睡就去水草里面找粮吃。”言外之意是让他赶紧交代怎么回事,这说辞只有结果,她想听的是原因和过程。 但宗崎不乐意,他注意到乌妤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这眼神,还有这审问的架势,不喜欢,下午那阵开始窝着火,提醒她:“你先给你这语气调整好,我没义务跟你在这儿耍心眼。” 敏感患者 第71节 “没义务,行。”乌妤重复他的话,随即松开手,低头系好安全带,将墨镜从头顶放下来,补充了句:“那就去北梧春路27号,开车。” “没问题。”宗崎想也没想的应声,从她的侧脸上收回视线,将戳在口袋里的打火机和完整的烟盒往中控台一丢。 车门落锁,又来气了,不问清楚就质问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就认定他跟别人至少有那么点不对劲。 可以,那你这会儿的脾气我也懒得惯着。 宗崎小弧度压了下唇,托着方向盘倒车出去,沿着路标一路往京淮大学开,没话讲,路上除了转向灯偶尔响起的滴答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眼见着外边的建筑越来越熟悉,快到学校了,乌妤偏过头看窗外,沿路街景好看,但她没心思,晃过眼前就算了。 等宗崎开过最后一个分叉路口时,她把墨镜摘下来夹在胸前的衣服上,架子蹭过皮肤,冰凉。 五分钟后,车停在前校门。 宗崎解开锁,人不动,乌妤安静一阵,盯着前面最后一个人过完闸机就推开车门,下去后“嘭”地一声关响,那动静附近十米内的人都能听见。 好巧不巧,陈逢寅从外边回来,见到乌妤站那,主动过去,他还没开口,乌妤就请他帮忙:“班长,可以帮我拿下行李箱吗?” 陈逢寅只看得到驾驶位那人模糊的轮廓,说好,转身去后面帮她取出行李箱。 乌妤朝他道谢,拉出拉杆不带半点留恋的往校门口走,而就在她从陈逢寅手里接过箱子的瞬间,身后就响起了车子启动离开的声音。 陈逢寅跟上,若无其事地和她聊天,乌妤现在的状态还可以,陈逢寅说什么都能答上,最后临到女寝楼下,她停下来,对着陈逢寅:“对不起,我刚才是……” “我知道,举手之劳。”陈逢寅打断她,无所谓地耸肩,“你现在能叫我一声帮个忙,我还挺高兴的。” “学校最近的课好像不太多。”乌妤扯唇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话题。 陈逢寅指了指门口的位置,“是不太多,现在上去?我顺手给你拿上去吧。” 心照不宣地忽略掉那些话,成年人了,乌妤不是察觉不到陈逢寅有时候望过来的眼神,今儿这回的确是她做的不道德,陈逢寅不介意,但她不能顺杆儿爬。 乌妤摇了摇头,说:“不用麻烦了,宿管阿姨那里挺难说话的。” “也行,那我先走了。”陈逢寅顺从接受,朝她挥了挥手。 夜深,大门口灯火通明,乌妤上楼那一阵儿,就有人瞧见她和陈逢寅在楼下说话了,回宿舍后只有喻琴在,翘着腿在玩手游,余光一瞥,张嘴就来:“怎么着了?去趟陵江,身边换人了?” “换什么人。”乌妤接了句腔,脱掉外套搭椅子上,找待会儿洗澡要换的衣服,想了想,没想通,穿着拖鞋两步过去踢喻琴的凳子腿,语气闷闷:“好好玩你的游戏吧。” “哇塞,火气这么大,那我不敢想宗崎看了论坛里的照片会不会比你还气。”喻琴幸灾乐祸地说完,手一抖,警铃大作,低头就发现自己技能放早了,骂骂咧咧打字跟队友杠。 至于论坛里是什么照片,乌妤猜也猜得到,他能气到最好。 什么坏脾气,她给他留面子没开口说,他倒还好,一句语气不对劲就甩脸色。 桌上的东西让她收拾得嘭嘭咚咚的,喻琴往她这儿甩了好几眼,新奇,也好奇至极,几乎没见过乌妤这样。 这细碎的响声吵归吵,喻琴看了全程,边打游戏边说:“有气朝他撒呀书桌有什么错”,“那香水不用给我咯”。 没用,她一心二用,躲草丛里等回城,借着桌上的镜子看乌妤:“你这算不算怂?气都不敢当他面儿撒。” 这句话实实在在地戳到了乌妤,她坐下,应了句“你说的对”后,给手机和笔记本插上电,放空脑袋不成功,就打开音乐软件放到最大声,满意了,才起身去浴室洗完澡。 洗完出来,她把头发吹得半干,再用抓夹夹起,屋里有暖气,身上就一件细肩带的长裙,垂至小腿,半蹲着回来继续整理箱子。 在陵江实在太忙,原本还想空了能出去买点礼物回来送给朋友,但没时间,她觉都睡不够,回到酒店只想躺着。 收拾得差不多,乌妤把箱子推到角落,回来往脸上敷了张面膜,又是那副对身体骨骼影响不好的姿势,蜷着腿压在桌前,刷工作群有没有遗漏的消息,刷大半个月没看过的朋友圈,太多,她连赞都懒得点。 最后刷到了仇空夷回青港发的朋友圈,背景还是是十一中外边的一家奶茶店,她放大看了看,没认错,店的墙面上还贴了一大片的便利贴。 花花绿绿,好看又难看的。 宗崎以前说的。 乌妤真的想给自己捶晕过去,身体恨不得赶紧睡着,精神却抖擞着看到个什么东西都能想到他。 烦躁地退出微信,乌妤想不通,她这会儿真钻死胡同里了。 刷的起身,胸腔里窜这无名火,但她只是打开了阳台的推拉门,风一吹又给她冷得将快踩出去的脚缩回来,吸着鼻子重新套上件厚点的外套。 快过零点,万籁俱寂,隔着关严的门隐约能听见喻琴鬼吼鬼叫的声音。 手机熄屏又让她摁亮起来,翻到相册,下午那张图还在,想要再看的冲动没了,不小心触到屏幕边缘,自动划到了相册初始日期的位置。 去年校庆那几天,他生病的时候。 最显眼的是一溜白天拍的照片里卡在中间的那张:色调暗沉,背景就是床上,两只纤细手腕被按着压在床头,中间是他的手,因为得箍紧她,手背连着手臂的地方绷出了几根青筋。 那股力道仿佛又在身上过了一遍,带电似的,乌妤憋了口气,有些呼吸不畅。 这不是她拍的,是宗崎干的,放大声音,凑到耳边还能听见他嘴里喊了句她的名字。 他发烧归发烧,冷热交替难受得不行,还能拽着她亲嘴。 她不行,怕他传染给自己,一直躲着,但杨姨做完饭就会走,剩她一个人好不容易脱身跑次卧待着,宗崎自己喝了药躺半小时清醒点后,愣是能撑着病体敲她的门,不开就喊她的名 字,喊不动就说“这门死了”。 她第一次听说门还能死,穿好衣服去给他打开,那么高一个人直直往她身上栽,手往旁边撑着墙,先问自己好奇的:“门怎么会死?” “乌妤怎么不开门?” 乌妤仰着头,生病了,他的额头烫,烫得她肩头那儿快让他的呼吸给捂出汗来,可贴在自己身上的躯体又很冷。 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意味,她在用此刻比宗崎清醒得多的大脑想了两三秒这两句话的联系,还是没太懂。 半分钟后,床上多了个他,等她再去问宗崎时,他已经卷着半边被子躺好了,一声不吭,睡得安稳。 乌妤出去接了杯热水进来,放在他那边的柜子上,睡姿很好,没乱动,她也就松口气。 慢吞吞掀开被子进去,侧躺着戳他的脸,自己看了会儿手机,刚刚那话想不明白就过不去,实在好奇,盯着他的睡颜,问了句近乎呢喃的话:“乌妤不开门等同于门死了吗?” 薄眼皮烧出深深的褶痕,宗崎听到她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就刚好在她话落时抬起眼,两秒钟,又闭上,嫌她吵,还笨。 于是翻过身,左手擒着她的两只手腕合在一起,洒下来的呼吸灼热,眼神不清明,困得下一秒就能闭上,却还是撑起来对着乌妤,一字一顿:“门不开,我能撬,你不应声,我也能撬,还能撬得你心服口服。” “可你要真铁了心,不漏一点儿缝隙给我,乌妤,我真拿你没办法。” 顺着他话落下的,是宗崎贴过来的吻,太烫了,她控制不住地启了唇,冒出自暴自弃的念头,心想这烧爱发就发吧,传染也随便了,不就是嗓子疼几天吗? 她现在就想接吻,跟他接。 而抵抗不住他这句话的后果就是,宗崎给她亲的晕乎乎,自己喘了口气倒停下来了,撂过来的那一眼,像在疑惑她前后转变这么大,然后倒头就睡着,留乌妤在原地好一会儿没脸起来。 脸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她手机里就多了张这样的照片,就是宗崎刚刚攥她手时滑蹭到被子上误触到拍照,刚好拍下这张。 背景音是被子卷起又松开的声响,房间亮着暖白的壁灯,再加一道略沉一道略紧张的呼吸声,哪哪儿都透着股家里才有的自然,但这里混杂着的思绪转变就乌妤一个人知道。 …… 这事过后她明里暗里问过宗崎,那人已经不记得发烧时说过的话了,原先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乌妤想穿回去给他这段话录下来好甩到他脸上去。 她明明留了缝隙给他的。 可他懒得再来撬,她能怎么办。 寒冬腊月里,这一头心凉又生气,那一头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宗崎被叫回了祖宅,和他爸宗序生,他那一大家子大伯小姑的,几个闹腾的小孩,说话声炸得他脑袋疼,想掀桌子开车离开。 但不行,他今天一坐下,菜没吃两口先让人灌了半杯酒,肚子里空荡荡的,他大伯宗度和笑眯眯地在他爷爷面前细数他这几年做的优秀事儿,明褒暗贬,宗序生听着偶尔看过来一眼询问他怎么不找家里帮衬胰腺癌。 他当然得装,三两拨千斤说不是,半真半假地说自己走了运,他爷爷今年七十多岁,尽管离开宗氏已久,也看得明白两儿子这几年的不对付,反正有个宗崎在,他倒不慌,看宗崎应付这些人比吃饭有趣。 宗崎这顿饭吃得简直惨绝人寰,一边是他爹那洞察一切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做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只是碍于人多给他面子没说,一边又是他大伯拱火的蠢样,真当他爸拿他当仇敌。 晚上十点,回房间喝了林姨煮的醒酒汤,缓得差不多就进浴室洗澡,半小时后顶着湿发出来,楼底下已经没人了,他去冰箱拿饮料。 林姨出来看见他,给他两盒梨膏糖:“你几个月不回来一次,该吃完了吧,这次我把形状弄得好看了点儿,你拿去哄哄人家。” 宗崎笑嘻嘻说谢谢林姨,过去抱了下她,又起身,接过来晃了晃盒子,一阵儿闷闷的响,装得太满,他问:“这糖我妈吃了多久啊?不嫌腻?” “十八岁开始。”林姨是先认识的虞雪浓,才认识的宗序生,再后来宗崎出生,她看着长大。 “那我比我爸厉害。”宗崎两三下拆开其中系着漂漂亮亮蝴蝶结的一盒,拿出一颗喂进嘴里,推着林姨的肩让她赶紧睡觉去。 林姨走到一半停在路口,往上看,瞧见宗崎上楼时又把那盒糖举在耳边晃,步伐不疾不徐,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将听筒凑近嘴边,越过楼梯,越过长长走廊,任灯影摇晃,单手叠着两盒关心人的梨膏糖,嘴里却又说不出好听的话。 她叹口气,转身回房间。 至于那句是什么,她没听清,但从他那语气来揣摩,那女孩绝对受不了。 毕竟宗崎从小到大软硬不吃,这头给他受了气,早晚得用同样的方法把气出回去。 就凭着他今晚任他大伯,他爷爷灌酒,他爸还无动于衷看着的这事儿上,这气绝对攒得够多,刚才在她面前那会儿的乖巧想必全是依仗着这么些年她照顾着他的面子。 林姨没猜错,宗崎上楼房间的路上,就给惹他生气的人发了条语音过去。 七八秒左右,嘴里又腻又难吃,说:“我现在吃了块儿你以前天天吃的梨膏糖,我才发现,你这脾气跟它一样,腻得慌,有棱有角还要豁一嘴口子,你哥哥我,现在不想陪你玩儿了。” 咻一声,发送成功。 他盯了两秒,给手机扔桌上,就不管了。 第55章 sensitive路随你挑道随你选…… 又冷又硬的一句话,乌妤在晚上即将入睡前听见了,心空了两拍,视线移到黑漆漆的床帘上,手机屏幕因长时间无人触碰而自动熄灭。 全在想他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在开玩笑,但话不像;来真的,但又是笑着说的,听起来像玩笑话。 乌妤直接关了机,李岳珩给她放了三天假,不用去台里。 如果换作没有闹矛盾之前,这三天常常会被他们用来干别的事儿,无聊的有趣的都有,反正不是像乌妤这样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待宿舍睡得昏天黑地,像是要把这几年缺的觉都睡回来。 到了最后半天,乌妤顶着酸疼的身体在宿舍拉伸一个多小时,洗完澡出来,换了身衣服就打算和喻琴出门吃饭,后校门的一家砂锅店,今天周日,估计现在人不多,不需要排队。 从宿舍去后校门得花十来分钟,她出门忘记戴围巾,就将衣服拉链拉到最顶端,被喻琴挽着胳膊,路滑,得小心翼翼地避开湿漉漉的地方,免得踩到。 手机响了几声,乌妤收到关美懿的消息,说已经帮她谈好了个房子,拎包入住就行,而乌妤还没来得及回消息,她的电话就过来了:“别客气啊,你记得半个月后出一次我朋友的拍摄活动就成。” 乌妤在回学校的第二天就开始打听今央附近的房子,往返学校耗的时间太长,她现在不想见到宗崎,公寓自然也不想回,恰好关美懿知道她从陵江出差回来,前段时间就在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录个视频。 她朋友开的美妆工作室,需要做广告,模特找来找去都不满意,关美懿就想到了乌妤,气质很贴她们第一期的主题,软磨硬泡了半个月,乌妤都没答应,这一回是关美懿打着宗崎的旗号,直接上来联系的乌妤。 乌妤再次提醒道:“我真不是专业的。” “没事儿,你只需要坐在那儿上妆就行,不需要你说什么专业术语,我保证。”关美懿现在得意得不行,从宗崎手里撬出来乌妤,既能帮朋友找模特,又能看宗崎后面的好戏。 “行,那我按市场价把房租转你吧。” 敏感患者 第72节 “你要没法过你心里那关, 我找宗崎要也可以。“关美懿缓慢说道,还是存了点试探心思在,就怕自己这头拱火,后面他们俩和好了宗崎会找自己麻烦。 乌妤制止她,说:“别,这是我自己住的。” 关美懿听懂了,不再多问,挂了电话后,乌妤和喻琴也差不多快到砂锅店了。 店有两层,屋里到处飘着暖洋洋的热气,点好牛肉砂锅,她们去了二楼,有窗景,视野比较开阔,隔着挡板还不用和别人对上眼。 和喻琴吃饭聊天比较多,不赶时间,难得不想着控制体重,乌妤手边的大麦茶喝了大半,人往椅子上一靠,打开手机去看喻琴刚发给自己的两张照片,刷到的小段子,面前的暖气熏得眼前雾蒙蒙的。 抽纸擦了擦屏幕,放大看,读完,她将手机放旁边,正要抬头跟喻琴讲话,视线里瞧见从楼梯口拐上来三四个人。 店铺二层的高度低,上来的人依次是林书程,好奇地张望着这里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值得自己跑这么远,再是仇空夷,低头拉着一女孩儿,那女孩还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楼梯窄且高,他们一行人进来几乎挡住了那一片区域的光亮,往里面走,阴影一直掠过乌妤眼前的半边桌子,宗崎落在后面,低头在看手机,这家店需要扫码才能点单,熟悉这地方的,这一行人中就宗崎一个。 乌妤脸上的笑慢慢敛起,将全部的视线收拢到面前的米饭上,她晚上吃米饭不多,店里的碗也小,吃到后半程,米饭还剩一半。 往嘴里喂了一筷子米粒,乌妤让林书程的大呼小叫给喊得皱眉,他倒是自来熟,在宗崎他们往乌妤身侧那一桌坐下前,两步过来站乌妤身旁不动,胳膊搭在她的椅子上,问:“好吃么?牛肉的?” “你自己点一份不就知道了?”喻琴把筷子一放,努嘴:“那哥们儿不正在点餐吗?他可比乌妤了解这儿哈。” 被点到的哥们儿抬眼看过来,翘着二郎腿,微微侧身,也不避,视线从林书程的身上转移到那张侧脸上,“鲈鱼煲还行,加点儿沙茶酱,味道更好,吃吗?” 林书程点头:“还能加沙茶酱啊?那必须得吃。” 宗崎说行,又问林书程要不要辣,葱姜蒜有没有忌口,鲈鱼的刺儿少,要不加两份,事无巨细到林书程自己都开始倒胃口,过来踢了脚他的腿,“用不着你了,手机给我,我自己来。” 这期间,桌对面的仇空夷牵着她女朋友低声聊天,乌妤察觉到和仇空夷牵着手的那女孩往自己这边看了看,脑子里闪过以前宗崎提过的一嘴,仇空夷的女朋友也是青港的,不过比仇空夷要小两岁。 兜了一圈儿意味不明的对话,乌妤全程漠视,知道他就是故意的,想惹出自己的反应,但她就是不转头看宗崎,自顾自吃着饭,想看她有半点儿情绪起伏,那不可能。 而那边的宗崎也觉得没意思,靠在椅背上拿回自己的手机写作业,堆了挺多的,他这几天没事儿的话就会翻出来写写。 他们这几人之所以今天能来这儿,是仇空夷女朋友柯愫绾来京淮大学考一门试,他在公寓里睡觉,被林书程拍门拍醒的,让他赶紧去看仇空夷带来的女朋友,语气兴奋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女朋友。 不感兴趣,撂上门就往里走,结果林书城嚷了句:“你再不走,待会儿微姐就过来了,你是想看仇空夷女朋友还是看微姐?” 宗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有种林书程一旦说是他就能翻脸的架势:“你告诉她的?” 林书程欸了声,拒绝他的无差别攻击,忙接话:“我哪敢,再说了知道你这地方对她来说又不是难事儿。” 都知道岑幼微前几天去宗崎办公室给他桌上的鱼缸摔碎了,宗崎还没法对着她发火,喊了句出去,岑幼薇当场就吓得不敢动,怕血,玻璃渣划伤了他的手,而宗崎只顾着捡鱼,鱼在地上不停蹦,受了惊吓,一摸还滑溜。 还是外边的小助理捧来个大点儿的玻璃杯进来,盖着纸,宗崎抓了两三次才抓住放进去,期间岑幼微想来帮他,被他一眼定在原地。 岑幼微他爹在外头谈事儿,他一老板半途离开,陆言慎也跟着进来,老板都不在,留下仇空夷这个技术人员在那,本身就是挺不礼貌的行为,虽然以前能叫声岑叔,但中间的隔阂还有弯弯绕绕可不止是宗崎一个人造成的,所以见面总归是有些不在的。 手上胳膊上划了数道口子,宗崎自己抽了纸简单捂了捂就开车往医院跑,身后的呼喊追不上他。 …… 到今天,他胳膊上和手上还有很多玻璃碎片划出来的细小口子,那天拖得太久,伤口擦了药又因沾水而裂开,反反复复不见好。 宗崎自己也不在意,跟机器人一样准点上药,按理说睡觉前该缠个绷带,洗澡前该裹层塑料膜捂着的,但他偏不,就想着药在手上的时间挺长,药效该起作用就起作用,哪里用得着再做些乱七八糟的防备步骤。 今天出门前换了身衣服,浅色牛仔服,手机被林书程抢走的时候,胳膊一晃,袖子往下落了一截,手在空中滞留停顿了一两秒,随即低头烫餐具,吃饭前的步骤是一道不落。 十来分钟后,吃的差不多,乌妤起身想去给自己这桌子加份青菜,砂锅太油,水煮青菜能刮刮油。 但后厨正在忙,说得等一阵,她只好算了,服务员点点头离开,端过来餐盘给宗崎他们这桌继续上菜。 乌妤的视线顺着一动,就不高兴了,她叫住服务员,问:“不是说得等一阵吗?他们怎么能上青菜?” 服务员张了张嘴,那句“他们点菜的时间比你加菜的时间早”说了一半,宗崎就开了口打断了他,将那盘桌子上基本没人愿意吃的水煮青菜拉到自己面前,说:“来这儿吃。” 话落,终于舍得看他了,两人对视上。 乌妤素颜,皮肤白,但唇吃饭吃得泛红,廉价砖墙式样的贴纸下,她人坐那像被额外开了柔光滤镜,显眼,吸睛,听到宗崎明显有破冰的话,她嘴里还是只蹦出来俩字:“你谁?” 透出来一个意思:生疏、漠然、不想搭理你。 这回两桌的人都没动了,一个比一个好奇,虽然知道这俩人最近在闹矛盾,但什么时候宗崎给乌妤弄得连人都不想认识了?没人搭腔,连林书程都收着探寻的眼神,低头吃饭。 那道清泠的嗓音轻飘飘地砸到宗崎耳边,出乎意料,但还能应对,他扬起眉梢,回看她,没出声,作口型:“你快爱死的人。” 视线不由自主被带着往他那看,反应了两三秒,这原话好像不久前才从她嘴里说出来。 破功了,乌妤瞪他一眼,收回视线,对着喻琴说:“走吧,结账。” 喻琴应好,起身往外走,那一桌的人就剩宗崎还在盯着乌妤看,半分钟后楼上就没她们的身影了。 林书程扭头看了看楼梯口,再回头:“你现在混成这样了?” 宗崎没不高兴,他让服务员打包这份青菜,三分钟后下楼,林书程在后面叫他:“你干嘛去?今晚不是要去「异界外」?” “谁爱去谁去。” 楼梯口再次空掉,林书程没心情了,说了句没人性,就往前面的窗口走,玻璃窗一打开,冷风糊了满脸,他朝仇空夷招招手,再一回头,看见了自己此生叹为观止的一副场面,低声:“靠,他怎么还能这样?” 砂锅店一楼,乌妤要是早知道结账等待的这空档给了宗崎时间追下来,肯定就交给喻琴自己先行离开了。 但收银台的位置是背对着楼梯口的,乌妤不知道,低头翻付款码的时候,耳边滴的一声,下意识抬起头,余光先留意到一道蓝色的影子站自己旁边。 宗崎按下屏幕上的确认键,眼睛里晃过白光,乌妤捕捉到,什么都 没说,拉着不断将视线往她和宗崎身上转动的喻琴往外走。 宗崎半步不落地跟在她们身后,路上的人频频看过来,很好奇这男的怎么手里提着一个简便塑料盒,一次性包装,外边能看出来里面装的是青菜。 那眼神全在想,脸帅,但就给女朋友提一盒青菜? 乌妤都替他臊得慌,但宗崎浑然不觉,或许是察觉到了但不在意。 走出店门口没十来米,乌妤忍着气,轻声对着喻琴说:“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来。” 喻琴觑了眼她的脸色,哦声,没回头,两分钟就进了校门,看不见人影。 乌妤对喻琴说完话后立在原地不动,抱着双臂看地面上的下水道井盖,像一张丑萌的人脸。 宗崎两步过来,让乌妤突然踩井盖的动作吓一跳,手悬在空中,塑料袋簌簌响,他凝声:“气我呢?” 乌妤收回脚,抬头,朝他摊手:“我觉得你这样最没意思,把鱼还给我。” 有分开,要两清的意思了。 “你是半点儿不觉得自己有错。”宗崎眯眼,将那塑料袋扣往她手指头上一挂,旋即也抱着双臂,“你老公说不想跟你玩儿的时候,你三天不给他发个消息,也不问他为什么?” “不玩就不玩儿呗,成年人该懂点儿事了吧?”乌妤反问他,还是不高兴,补充:“还有,我老公至今还没出现过,你算哪门子的老公?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可我看你也没多懂事。”宗崎低着头,眉心轻皱,有继续开口反驳她的趋势,而这时候乌妤蓄着的气已经在噌噌往上涨了,他察觉到,收了声,点点头往后退了半步,刚好踩在那张丑萌人脸上。 乌妤瞬间爆发,她伸腿踢他:“那你最懂事咯行不行?可你天天都在搞什么鬼东西?臭脾气谁惯的,你不想玩儿,我还不想陪着你闹呢,幼稚死了,你最幼稚,赔我的鱼!” 宗崎伸手去揽她的肩,张嘴喊她的名字,压着语气,“乌妤。” 有安抚的意味在,但乌妤听不了他说话,对他拳打脚踢,宗崎就只能一边退一边看着旁边的车子,看着她的确是好好站在人行道上的。 她这人脾气一上来,就不爱管周围的环境如何。 可退也不行,乌妤见他躲,她就得跟上去时不时踹一脚,还不够,甩他巴掌,打到衣服上手又痛,骂他就骂得更不客气:“你以为我为什么没回你,我是在深思熟虑!我没你那么幼稚,我做事都是要考量的。” “考量三天,你考量出来什么?”宗崎接话,顺利攥着她的两只手,背过身,路上陆陆续续有人听到动静往这边看,顺带还挡住了光线。 说那么半天,乌妤堵着的气发泄倒是发泄出来了,但其他没有,还在不断绕,她看着宗崎,手没能挣脱出来,喘了口气:“你有什么好装的?不早就说明白了不想玩儿了?你现在这么拦着我又想做什么?” “我真的想撬开你这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宗崎再次低头,她手里那打包盒在她手里晃了半天愣是一点儿没掉,牢牢勾在手里。 他伸手取回来,不攥着她了,改为牵手,立马挨一记掐,卡壳半瞬,他说:“我说那话是有前提的,你不乐意想,老爱顺着自己那点儿狭窄的思路往死胡同钻,就是认为我有一点做的没如你的意,就不高兴,变着法儿的来试探我。” 乌妤眨眼,眼眶立马变红,“难道不是你先做让我误会的事吗?岑幼薇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为什么要去你的办公室,我的鱼是她摔的对不对?你到现在都还在袒护她!” “我没袒护过她。”宗崎在想现在的事情有些超出控制了,他伸手想去给她擦眼泪,被乌妤躲开脸不让,继续道:“鱼好着呢,我找医生看了,活蹦乱跳的。” “活蹦乱跳那是你给人家电到了!有没有点常识?”乌妤想挣开他的手没成功,她不认为宗崎那句话解释到自己在意的点上了,“可你让我的鱼摔了,摔去医院了,宗崎,是你没看好我的鱼,你把我的鱼让她给摔了!” “乌妤,你听我讲行不行?”宗崎说着话,也等不及,直接伸手抱住她,按在怀里,一次次收紧力气,抱紧:“可你连着两次误会我跟别人有那么点儿不对劲,我不高兴,乌妤,妤,我受不了你这样误会我,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不想懂!”乌妤满脑子都是这几天被他那句话挑起来又被冷漠而刻意压住的委屈与怨气,鼻间嗅到熟悉的微涩柑香,心一抽一抽的难受。 她哑着声音:“我现在只知道你让岑幼薇摔了我的鱼,她是我讨厌的人,我特别讨厌她,她以前就骗我说你们要订婚,可那时候你们都没到十八岁,没法结婚,可现在呢?你们……她去了我都没去过的办公室,摔了我套回来的鱼。宗崎,我真的……你让我想想你的感受,那你为什么不能想想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宗崎应声,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轻抚,低下头,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一边亲一边说:“妤,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儿,你听清楚,以后别再把我往外凑,我不喜欢,你也不高兴,我吻一会儿你,你缓缓,然后听我讲好吗?” 乌妤抽泣,很小声,她现在就靠在宗崎身上,一个劲儿的憋着不想露怯。 但宗崎从来没觉得她这样是露怯,他只是在想她什么时候能少点儿眼泪,又踢又打的路子没少往他身上使,怎么偏偏到了关键时刻,回回都走死胡同。 宗崎说完那句话就扶着她往自己身上拢,靠吻安抚,他认为接吻就是世界上唯一能让乌妤感受到被在意、能让情绪被安抚下来的一件事。 眼泪咸涩,舌尖不知道感受到多少回交缠进嘴里的气息,她的脸颊烫,乌妤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宗崎拍着她的后背,额头抵着她。 一点点拉开她竖起来的拉链,低头咬在她的颈侧,“你哭得我难受,可你这脑袋也太不会拐弯儿了,难怪以前线路问题老是做错。” 空气有一瞬凝滞,宗崎眼疾手快地拉着她的手圈在自己腰上,还是挨了一记掐,比刚才还狠,疼得轻嘶一口气,乌妤在躲避中抽空回他:“活该。” “是,我就该你的。”宗崎慢慢抬起头,唇角带着笑,但刚才那股疼劲儿还没缓过去,很别扭,全靠脸撑着。 乌妤避开视线,不想看他,半道让以为她又怎么了的宗崎掐住,不爽地把她给转回来,咬了口她的唇,顿时火辣辣的疼。 她这一句骂还没出来,又被他咬了,嘴也被捂上。 宗崎被她瞪着用眼神威胁也不悔改,摸着她的肩后的发尾,捻在手里,有郁气,有不满,心疼她刚才红着眼睛说讨厌,又想打她怎么能说出那句在考量“不玩儿了”的结局。 “你没懂过事,但你老公大度,不介意,不和你计较,以后也不需要懂,反正他今后能罩着你,路随你挑,道随你选。”车在不远处,他一步步给人逼得往后退,抵在副驾的车门上,啄了口她的唇,“但他有个条件,你说说看,是什么?” 憋挺久,但他就止步于接个单方面的吻了,等她绕明白,不饶明白,她过不去,那他也过不去这关。 第56章 sensitive你牙齿很尖 身后靠着硬硬的车门,乌妤被他捂着下半张脸,被迫仰起看清他现在的样子,视线灼然,燃得她脸皮都烫,不知道有没有刚刚情绪激动的原因在。 反正她不是很想承认他今天这番可以算作是求和的话确确实实的说进了她心里。 静立片刻,周围树影幢幢,混着一道不明显的后置灯光闪过,宗崎掀眼往上一掠,三个人影,一个藏了跟没藏一样,两个还端正立在那。 乌妤顺着他的视线也朝后边看, 声音含糊:“谁?” 宗崎稍微松开手,开了车门,让她进去,“想好没?” 敏感患者 第73节 “没有,我现在不想搭理你。”乌妤猝不及防被塞进副驾,知道细胳膊拧不过大腿,索性就好好坐着目视前方,对外界的一切声响都不搭不理。 外界是单指宗崎一个人弄出来的动静,上车后开空调,按按钮弹出屏幕调视频,摆弄手机回了几条消息,花了十二分钟做完一套线上随堂测试。 听着声音不大,但这种钝刀子磨肉的感觉不好受,闻到一点点他身上的微涩橘香,乌妤知道了他是回过公寓的,密闭空间无声拉长她的警戒度,如影随形的存在吵的人心乱如麻,他还浑然不觉。 乌妤的耐心到了极点,伸手去推车门,推两次没推动,知道他是上锁了的,立马侧过身去按解锁键。 宗崎两手往后一靠,举着手机转了个圈,看着她按完,手臂顺势压上去,锁是开了,但人趴他怀里了。 宗崎倚着车座,侧身,肩颈平直,但微垂着头,眼睛含笑,等她出个声儿不容易,偏偏还是他自己犯出来的果,他得受着,还受得心甘情愿。 “现在能搭理我了吗?” “我没话说,我也不想猜你脑袋里在想什么。”乌妤后腰让他按得往下塌,空调开的太高,她拱了拱宗崎的手臂,没能推开,嫌热嫌重,发觉自己衣服的拉链早在外面的时候就拉下来了。 “不说算了。”宗崎在车里忙碌这一阵也想明白了,他不是瞎忙活,也不是故意晾着她等她自己想通,那没用。 “你什么意思?”乌妤听他这话就不对劲,什么叫算了,刷的直起身,伸过来只略微泛凉的手抓着她,包裹住。 因为她的抗拒而蹙了下眉,宗崎把手一收,等她坐起来,答:“字面意思。” 乌妤听完变得安静,这期间往宗崎脸上飘了三四回视线,而他答完就从她口袋里摸出她的手机,翻到课程上瞧见两份快截止的作业,对上一次她的眼神,没开腔,慢悠悠卡着时间给她做其中那份公共课的测试。 互拿手机这行为不稀奇,乌妤不知道他在干嘛,扫了一眼没往心上放,她在想宗崎这晚上说的话都有什么意思。 早知道他不做无用功,说话同理,可前两天他所谓上头时说的话,谁说不能当心里话? 这样太让人难受了,干干净净纯纯粹粹的喜欢没地儿让她有,回回都有那么些糟心事想让她觉着算了,不行了,分开吧,又不是没谁谁活不了。 但一到想“断了”的关口,怎么着?乌妤往前俯身,撑着手肘托住腮,眼神凝在他膝弯,每回他都冒出来的很及时,及时到她觉得他在给自己下套,等着她往里钻。 有时候觉得烦是真的,但没法否认,和他谈就是比自己天天待宿舍睡觉有意义。 和他把浪费时间的事做的天经地义。 宗崎做完题点好提交,伸着腿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了动,拍了下:“怎么着?想坐上来?” “……”乌妤翻了个白眼,说:“别耍流氓,倒胃口。” “倒胃口你别往我这儿看。”宗崎说完,手机往她兜里揣,没觉得自己这么一句话怎么又倒胃口了。 这词儿在他眼里很严重,程度比无趣无聊还严重,他接受不了。 上一件事乌妤刚才理顺一点,扭头就发现宗崎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冷了脸,她偏着头看了半分钟,再去戳他的肩,“别装,你现在心里乐着呢吧,又给这事过了。” “你这话没道理,我没乐,你也少用这种话来藏着自己心里那点弯弯绕绕。”宗崎这回语气很淡,是打算认真和她谈事的,他把乌妤的手拉下来,不牵不碰,拒绝肢体接触。 “这事不是我说过就过了,刚才我亲你的时候,你感觉怎么样?”宗崎问她。 “你牙齿很尖。”乌妤的下唇现在还隐隐发热。 “不提这个。”宗崎有片刻的无语,只好说:“你想回应我,但你喘不上来气,我知道,我感觉得到,你手抓我抓得很紧,所以我说我要收回那晚上的话。” “你知道为什么吗?”宗崎奔着让她以后别乱说话的方向去的,把这事一步一步拉开,跟讲题一样,让她看清楚想明白。 但乌妤现在不想听了,回回听他问自己为什么她就烦,又不是小孩还天天问,他家里人以前都不烦的吗?她可是见过自己那几个弟弟妹妹刚上小学时,话多得一箩筐都装不下。 “你说,我听着。”乌妤耐着性子,点点头,眨眼看他。 想着现在车上的光线好像还不错,他穿着牛仔上衣,单手掌着方向盘,因为要说话,手闲着,那手机就习惯性的在他掌心被握着转圈,和以前铺开试卷转笔一样,手都特别好看。 “我这不是在跟你讲道理,你别这副表情。”宗崎以为她在走神,屈指弹她的胳膊,得来一记白眼,续上之前的话头:“刚才答应我的事没忘对不对?今晚睡一觉明早起来还记得吗?” 乌妤点头,说记得。 记得就行,宗崎朝她拍了拍腿,眼神示意过来坐,乌妤不动,他将手机往旁边一丢,嫌耽误事儿,连同她的手机重新拿出来一块放边上,不然会硌到。 “你坐上来,我没那么想要。”宗崎说的正经,但乌妤瞥过来的一眼还是让他改了口,轻笑着说:“至少现在不是,你这倔性子得改改,我们之间应该做的是接吻,睡觉,吃面,待沙发上看一天电影,而不是让我看你又憋着不说话。” “前面说的这些我们没少做,我自己感觉不错,你也是的,对不对?”宗崎停顿下来,不强求她坐上来,车子里立刻安静。 乌妤有点能感知到他还没出口的半句会让她产生怎样的心绪起伏,按理说她该拒绝不听的,怕被绕进去,但在这片刻里,她意识到自己是想跨过去听他继续讲的。 她点了点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头。 那这些就够了。 宗崎望着乌妤,伸手摸去抚着她的肩,没躲,他开始得寸进尺,“我这几天在等你软个气儿找我,说一句‘我不该误会你’或者‘你来找我吧’,什么都行,但你态度硬,你嫌丢人,不肯出声,也不承认自己误会我,得等我找上门,今天那鲈鱼煲我吃了两口。” “一般。”宗崎评价道,他拉了拉乌妤的袖子,“我更想吃牛肉煲,我给了你梯子,可你说什么?你问我是谁,那时候我是真的想走了算了。” 乌妤安静听着,抬起眼,宗崎是侧身坐着的,这姿势久了不好受,她慢慢出声:“可你没走。” 宗崎觉得她还能救救,有半截话还没说,就俯身过去,亲她的唇,掌心扶着她的后颈,算不上深吻,但乌妤有回应。 不得了,宗崎闭着眼扣着她的另只手,虎口卡着她的脸颊,乌妤被迫启唇,宗崎脑袋往后撤,低头就看见她的舌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喉结滚动,忍着再亲了口,给她推回去。 乌妤脑袋懵,靠在椅背上平复着呼吸,没碰到过这回事,她还上下打量了宗崎好几眼。 过了个嘴瘾,宗崎拧开旁边的水喝了两口,然后扔给乌妤,她接过去喝了点儿,吞咽声明显,脑袋嗡嗡的。 谈事,谈一半然后亲嘴,再继续谈。 乌妤没见过这种法子,她眼前全装的宗崎。 真厉害,他这一招。 但宗崎这会儿真没装,半途接个吻算什么,凉水下肚,他睨着乌妤:“我接下来的话你好好听,能消化就消化,不能消化我就给你录着回去慢慢听。” 说罢,他还真的打开乌妤的手机开始录,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他说:“岑幼薇她爹跟我公司目前有合作,公司底下一帮人等着吃饭,所以我没法儿拒,但截至目前,我谈事的对象只有岑总,别听风就是雨,你光看别人,怎么不来问问我,我说到这里,你要还不信,下车,上楼问那俩人,问我在公司有 没有搭理过她。” 而乌妤望着他越说越起劲,先前思绪勉强能跟着他一起盘算,视线在不断跳动着数字的计时器上,久了就不行。 反正她自己刚刚安静坐位子上说服完自己,没问题了,就不太想听别的,而且她现在还感觉自己今天晚上有些晕碳,早知道少吃点儿米饭了。 吃饱饭,发泄完,拳打脚踢没含糊,除了嘴有点疼,该困就困,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宗崎不知道,他心里的话这几天堆了很多,本来她出完差回来他俩该做什么他都准备好了。 床单新洗的,套囤了一箱,冰箱里吃的装满了,她惯用那牌子的护肤品出了套新的,他下单买了,睡衣也买了两套新的,是去产业园区的路上碰见的,广告打得震天响,等红绿灯那六十秒里他听了三遍。 很吵,扭头一看,蓝色的。 掉头,下车,进门,刷卡。 乌妤撑着脑袋继续听,跟以前高三他们补课那一阵的状态很像。 说得差不多,宗崎认为他们这事儿算彻底结局了。 “我现在想亲会儿,你能别咬我吗?”他偏着头看乌妤,半分钟后,抬手,掌心朝外举起,做了个后退的暂停手势,“行,我不说了,我知道我现在但凡挨着你一点,你就能动手。” “别把我说成没有理智的人。”乌妤听到前半句没反应,后半句一落就立即反驳。 宗崎朝她撂过来一眼,敷衍的点点头,转头回去准备开车时,能发现他嘴上挂着笑。 但他没启动,乌妤拉住了方向盘,勾着一根手指吊在上面,晃了晃。 宗崎无声盯着那根指头看,心浮气躁,走不行,不走她也没明说,恰好旁边的手机在振动,拿过来打开,都是些不重要的推送消息,他一一划走,左手扶着车窗轻轻敲动。 直到收到乌妤现在发来的消息,一条链接,她左手握着手机很别扭,发完就放下手机,碰到中控台,寂静空间里冷不丁出现一声刺耳噪音。 宗崎手一顿,这串字母很熟悉,他人往后靠,眯着眼问:“你什么意思?” …… 学校后门的布加迪在路边停了一个多钟头,林书程他们几人早就吃完走了,但下来后他猫着身子,要死不死地在宗崎教训乌妤的时候过来敲车窗。 给乌妤吓得一抖,挨了踹,乌妤缩回副驾,等人都走了,立马再捶过来一拳。 宗崎捂着胸膛在群里开麦输出,擒着她的手,让她看清楚,“敲又怎么了,我们又没做什么,你紧张什么,脑袋磕那一声还真让他们以为我没人性。” 乌妤不想面对,她瞪着宗崎,“谁让你不能忍忍的?我要回宿舍,送我。” “我忍?我没事忍这个干嘛。”问题都解决了,他又不是想不开,手机一揣就要启动车子回公寓,撂话:“不送,晚上跟我睡。” 乌妤扒拉住他的手,“我东西还在宿舍,明天要去台里。” 宗崎无声看着她,乌妤毫不退让,回望。 对峙片刻,他点点头,说行。 但他的妥协有条件,乌妤又在车上捱了半小时,被他搂怀里揉,差点水到渠成做下去,最后是乌妤咬了口他的肩,宗崎勉强停下,但她脖子上还有胸口烙了许多他吸出来的红痕。 乌妤回到宿舍洗漱完躺床上还在烦他,而宗崎在开车回公寓的路上依次点开她发来的语音听,越听身上的火越躁。 于是在最后一个路口选择掉头。 两小时后,「异界外」正玩得好好的林书程被喝倒了,躺在沙发上握着两颗骰子让他别跑。 宗崎摸到他的手机,扒开林书程的眼皮,人脸识别了三次才成功,差点等不及踹他,还是旁边的关美懿拦了下,说:“你悠着点行不行啊,人都给你灌成这样了,小心哪天他报复回来。” 把林书程晚上拍的照片和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上,再把他相册里的删干净,找经理过来,指了指沙发上的那个醉鬼,窝火得很,说:“送他上楼睡。” 林书程被带走,其他人照旧闲聊,关美懿注意力转移,回了几句自己那开美妆工作室的朋友的消息后,便啜着果汁探头去看宗崎在干嘛。 包厢里空调温度刚好,但架不住人多,酒喝上头就会容易热,宗崎低头弄手机那一阵,身前的衣服顺着重力作用往下坠,露出的肩颈线条流畅利落。 常年锻炼,乌妤最喜欢的就是攀着他的肩,抓他的背,那必须得练好看。 这一屋子里的陌生女孩全是林书程今晚叫来的,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从宗崎进门直奔林书程要玩游戏比喝酒的时候,那些眼神就落他身上了。 他们俩啤酒烈酒混着来,别人拦不住,还起哄,比大小,下赌注。 他引着林书程往坑里跳,还让人跳的心甘情愿,旁观者脑袋里绕了半圈他的话才绕明白,而林书程本人智商并不低,好歹商科在读,但一出来就不行,他就喜欢那些姑娘嘴里的哇塞好厉害。 宗崎就是摸准他这一点,撬瓶盖,倒酒,往玻璃杯里扔冰块,一句句“来”、“继续”,再加上他输了几次仰头喝的那几回,让林书程斗志昂扬,也让旁边一群姑娘的眼神他身上飘。 飘了俩小时,林书程倒了,宗崎将嘴里的最后一颗冰块咬碎,自己坐沙发上揉着太阳穴缓神,挥手让别人不用管他。 但关美懿看得清楚,在宗崎察觉到有人不住往他面前凑的时候,这人面不改色地给面前的电脑稳当开机,氛围灯落在他脸上,光线明灭,手还停在触控板上。 他偏过头,没让那女孩丢面子,拿起桌上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一道酒痕顺着他的唇角往下划,喝完他把杯子往桌上一磕,抬手去抹划到锁骨的那滴酒液。 细致而漫长,足够那姑娘看清楚上面斑驳的吻痕,一道覆着一道,那痕迹的深浅,稍微有经验的都知道是刚咬上去不久。 宗崎擦完,垂眸看她,“林书程走了,你们要觉得不好玩可以去楼底下,那里的人更多,但这儿不行。” 那姑娘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让关美懿搂着肩往外走,宗崎忽略手上的黏腻,把那些照片截好存下来后,链接丢给专业人员黑掉。 凌晨两点,有关于乌妤前两天和陈逢寅走一块的照片、言论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今晚路人视角的亲吻照,以及一段三秒的视频。 他和乌妤的,在蓝色布加迪旁。 敏感患者 第74节 女孩仰着头,闭眼和他接吻,手腕被捉住按在他胸膛处,侧对着头,是肉眼可见的深吻,在嘈杂喧嚣中,他俩亲的无所顾忌。 做完这一切,宗崎直接上楼回套房里,他也喝的不少,洗漱完挨着床躺了几分钟,发觉好像还真挺硬,对比公寓里的,他又坐起来,给乌妤发消息邀功,眼睛是糊的,发完倒头就睡。 第57章 sensitive谁求你来了 三月中旬,今央台在周三的下午五点开始播放那档节目,估计今后会做成系列,因为取材困难,所以暂定半个月播一次,取名为《淮晚巷火》。 第一期试播的效果对比往期节目,完播率虽然很高,反馈却很少,乌妤看见播完后面的一天里,李岳珩的情绪一直都不怎么样,倒不是挂脸黑脸的那种,而是在发愁,他自己直说了愁也不知道在愁什么。 这类型的节目既比不上娱乐向的,也够不到纪录片这一类,组里那天开播的时候是开了个会的,边看,李岳珩边让他们好好想,乌妤经历过前期剪辑,对于最后的成片,她觉得没问题,筹备选题时提起的深度和内容都有,她甚至感觉还剪出来了些悬案的意味。 播完后,李岳珩花了点时间,带上专业人员做好的数据分析,随即去办公室找领导,之后乌妤照常在今央做些简单的工作。 过后几天旁人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水花,同往常节目的收视率大差不 差,大家都在猜测愿意看的除了桐坞区的居民,应该只有这个点在家的中老年人。 本以为《淮晚巷火》就这样了,李岳珩都准备好怎么向领导请辞了,但在节目结束后的第三天深夜,这档节目登上了热搜,且在稳步向上攀升,凌晨有两个电话打到乌妤的手机上,她睡着了没接到,第二天直接被她师父敲门敲醒。 她裹着厚厚大大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意识还不清醒,扶着脸揉了揉,在想刚刚听到了什么,还有,今天不是周末吗?闻晓又怎么心平气和的和她师父坐一块? 李岳珩和闻晓分坐她两侧,闻晓手里有台电脑,连线着视屏会议,李岳珩进门把一沓资料放在了桌上,很厚,他膝盖上还放着几页有翻动痕迹的纸质文件,茶几对面坐着组里的卫泱和温昔,再加上闻晓手底下的一男生。 乌妤被包围着,卫泱跟她比较熟,之前来她新家转过一圈,见李岳珩和闻晓都在干正事,把在楼下多买的一个奶黄包递给乌妤。 接过来咬了两口,她低头看了看,拆开桌上的一盒牛奶,李岳珩把圈出来的东西交给她看,朝卫泱伸手要手机。 他对乌妤说:“你这事儿很大程度上是碰着巧了,阅尚那档真人秀昨天晚上播出的,中间给了你三个镜头,时长累计九秒,圈里的大博主连夜剪辑出来,这人和我们台合作过一些小项目,直接将你和我们那档节目的画外音对上,连做了两分钟的视频,” 李岳珩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他往乌妤脸上看,被叫醒的时候她就洗了把清水脸,坐那会儿十来分钟,半懵半醒的跟着闻晓一块儿入镜开会。 想到网上的评论,还有那几幕画面: 海天共色,乌妤穿着件深蓝色冲锋衣,领口挂着只墨镜,单膝跪,背薄但不孱弱,一手撑在膝盖上维持平衡,一手捏着纸片念词儿,不比严肃正经的播音场面,她的声音配合着当下的场景氛围,像刚沥过春雨的鸟雀,清透干净。 心里认同,那博主说的,声音好听,配着脸更是绝杀,现如今那位博主的评论区蹲了各路颜粉坐等乌妤开号。 乌妤嘴里没停的吃早餐,她是当事人,但现在没空隙留给她说话,基本都是李岳珩和闻晓在说,一个给她做工作,一个跟领导商量新点子可不可行。 这热搜卡在深夜来,得多亏了台里有值班的同事随时关注着有关于今央的风向才去联系的李岳珩他们,这种突发偶然的热搜,一般来说,停留的时间都不会很长,但这一次特别。 一边是全民追的综艺节目,大家发现里面多了个“新人美女导演”,带着放大镜逐帧思考自家女神为什么歪头看她;一边是枯燥乏味的社教节目,配着全程冷静,逻辑清晰的女声,反差太大。 大家顺着蛛丝马迹一点点挖到了乌妤刚入校时被投稿到的军训素颜照。 信息一点点往外漏,热搜一点点往上爬,乌妤转头问李岳珩:“我们的人也在助力这些热搜吗?” 李岳珩点头,“是,我昨晚上以为现在来看我们节目的属于凑热闹的多,但你这会儿去翻相关话题,现在里头不仅有桐坞区那些受害者发布的感想,还有真的看了我们节目觉得不错的评论。” “桐坞区有些退休的老人,他们不了解真人秀,只知道我们的节目帮助到了他们,我们那段时间没少往他们那跑,眼熟你。如今康安该缴的钱缴了,该赔偿的都赔偿了,他们在节目播出当晚就发了些感慨我们今央的博文,零星几条,浏览量也没多少。” 李岳珩说了一长串,见乌妤心不在焉的,卷着手里的文件敲了敲她,让她好好听着:“但从昨晚那条热搜出现开始,就有人陆续搬运这些博文,加话题送流量,我估计你现在手机里的消息不少,幸好你现在没公开的账号,没人扒到,不然以前的丁点儿言论都能被放大揣摩。” 乌妤翻着卫泱的手机,点进话题里面粗略看了看,的确如李岳珩所说,难怪台里会特地出手,估计李岳珩半夜被叫醒后一直在忙这些事儿。 “那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乌妤看完将手机递给卫泱,问李岳珩:“我看顶着‘芊芊老婆’昵称的人很多,这个芊芊是沈芊?她粉丝的战斗力真厉害,我以前的军训照都能找到。” 这次是闻晓应声说对,线上会议暂告一段落,她说:“刚刚我那朋友,就徐导,回我消息了,大致意思是觉得他们最后这期节目正好在攒着劲儿的想要出爆点,你也是算半个圈内人,镜头扫过的那几秒他们认为能体现沈芊团队要求展现出来的人设,就没删。” “你介意这个吗?”闻晓看着乌妤。 乌妤没说话,闻晓看过来的眼神她明白是什么意思,没进入自己想去的台做主持,倒先去了娱乐向的节目露脸,去粉圈里经历了遭,还是被迫的,他们都知道。 如今网络舆论风向变化极快,现在看不出来什么,但就担心有心人浑水摸鱼、刻意引导大众,等这事过后,她今后想再走这条主持路都没地方给她,谁会要各种八卦缠身的人作为自家的当家主持。 生生给乌妤的路垒了道坎儿。 她这个当事人在家里睡一半被拉起来,脑袋里装填满这些突发的事情,一个个有条有理,她懵归懵,但在这二十分钟里,她吃了奶黄包,喝了牛奶,填肚子的时候顺带理清了前面发生的一切细节。 黑白棋走在棋盘上连成线,她非主观意愿的卷入其中,现在必须得在时限里听他们给自己分析利弊,做出抉择。 “已经播出了。”绕清楚前因后果,想明白后续也许会面临的后果,乌妤看向闻晓,语气平缓。 “乌妤,是这样,我们先前和高层那边已经开了个急会,以及刚才你闻晓姐拉着你开的视屏会议你也听过了,我想你能大概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形。” 李岳珩用笔在她接过去的那份临时打出来的文件上点了点,要强调接下来的话:“台里这档社教节目我们会继续做,但你知道它做起来肯定不容易,前期试错是避免不了的,现如今流量高涨是因为趁了几趟东风,今后能不能接着续上这波热度,我说实话,我不确定,但后面我还是会到处取材,保证内容的高质。” “嗯,我明白。”乌妤自然理解,门外突然有人敲门,一群人的视线望过去,江维,也就是闻晓手底下的人,坐最边上,他下意识看向乌妤。 乌妤朝他点头,心思不在那上面,还在想李岳珩的话。 江维过去开门,被打断思路,李岳珩视线里多了个男人,他看着宗崎进门换鞋,朝着这屋里的一群人撂来一眼,随即低头换鞋,这熟稔的做派,他看了不免头大,话也卡了壳。 直到乌妤抬起脸想问他怎么不说了的时刻,他重新措辞好:“‘淮巷’半个月做一次,每一期节目我会挑选适合的人来跟进,我不是说要把你踢出团队,而是你以后不用全程跟着,今后出镜的时刻不少,你得注意着点儿。” 这个注意点显得格外耐人寻味,宗崎刚从旁边饮水机接了杯温水坐过来,他们把乌妤堵在里面的沙发,他没地儿下脚,转身拖了张椅子坐在李岳珩旁边,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 听到这话,他没反应,但房间里朝他和乌妤身上飘的眼神存在感很强,乌妤听到椅子的动静,抬眼看见人,才意识到:哦,是他进来了。 前两天他还在手机上放话不可能过来呢,说她挪了窝才通知到他,撂狠话说今后求他他都不可能来。 乌妤拢了拢睡衣,低头给手机开机。 宗崎把手机一放,一路开车过来差不多捋清楚了,对他们那眼神的回复是:“她又不当演员,也不做明星,需要避着恋情?” 李岳珩皱眉:“跟这关系不大,她现在就是一个 初出茅庐的新人,你觉得刚站上荧幕就背着一个和富二代谈恋爱的帽子,观众会买单吗?” “对,尤其还是‘淮晚巷火’这种背景。”温昔出声帮腔李岳珩,说完对上乌妤的视线,她摸了摸鼻子,决定不搭腔。 乌妤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宗崎,那两页纸都快翻烂了,这时候团在厚厚睡衣里的头发随着她的刻意低头而滑落,伸手勾回去的那一下,瞥见他抱着双臂往椅子上靠。 通常这姿态,再加上这副“好,我听着,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的表情,就是他认为当下这情形有意思。 宗崎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坐在原地不吭声,周身一股凛气,长腿交叠翘着二郎腿,摸到茶几上那一摞文件,细致地看。 一个二个话里话外全是让他收敛点、注意点,而另一当事人不说话就算了,看他吃了嘴闷亏也不抬头,心里笑得不行吧。 李岳珩见宗崎不开口,认为他应该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继续拉着乌妤,“你别以为我光说他,你自己也是,从今天出这个门起你就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淮晚巷火’半个月做一集,你不用全程跟,而今天过后台里会给你分配其他任务,具体的你问你闻晓姐,她现在在跟。” 这边说完,闻晓从桌上翻出份文件,“‘淮晚巷火’是今央为了挽救下午五点档的收视率专门过选题做出来的,但不止是这种傍晚的节目,如今除了阅尚台,其他叫得上名的几个台都在争相琢磨怎么拉收视率,唱歌的,知识竞赛的,闯关的……这阵风来,那阵风又去,做不长久,观众都有疲懒心理,同质化内容吸引不到真爱。” “如今你身上的光环特别正经,但又掺杂了些小年轻喜欢的高智、新人美女、多技能等好几个标签,所以这热搜在不包括我们今央的助力下,还有很多活人网友在为你加注。” 闻晓稍微停顿下来,在其位谋其职,她看过第一期保险主题的节目,总算认可了点乌妤还是有真材实料在身上的,对于如今的境况,倒是不难理解为什么乌妤能在短短几个镜头里爆出的话题度这么高。 她说:“‘淮晚巷火’给你开了个好头,真人秀给你了带有双面性的热度,我们计划趁着这波热度让你去另一档偏娱乐向的节目做主持,先试试,让老前辈带你,做的好,你继续干,不行,就转回你师父那。” 那节目乌妤知道,叫《解忧有话说》,有日薄西山的趋势,若不是还有位老主持在,早就被上面拿掉了,她来台里这么久,上那档节目的明星越来越少,现在甚至都改成了“老友聚会”,全靠老主持人这么多年攒的人脉撑着,录一天分两期播,节省资金,后期故意剪得有争议性点,又能维持开销,为台里创些微薄收入。 但长此以往肯定不行,业内已经在预测《解忧》在走下坡路,观众的情绪调动也是有限度的,总这么搞,早晚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闻晓这话说得乌妤好像能占到很大便宜,但乌妤没上套,“那要是这热度没了呢?你们也说我就是一新人,万一《解忧》的固定观众不买单呢?到时候两头都拒我,我是不是该卷铺盖走人了?” 宗崎往她这看来一眼,没搭腔,勾着唇轻笑,随即低头按着页尾往后翻,看这合同有没有坑。 李岳珩也是,头一回发现乌妤蔫儿坏。 视屏会议还没结束,刚才算中场休息,闻晓听乌妤说完,回过头和高层商量今后的安排,得把乌妤的诉求考虑进去。 她戴着耳机,这次涉及上面的决策,乌妤只能听见闻晓单方面的几句嗯和哦,以及转达的她刚才的那句话。 客厅里纸页翻动,乌妤再次打开手机,微信里消息多得加载好半天才加载出来,有专业课老师夸她在‘淮晚巷火’中的表现很好,有导员截图综艺片段问她什么时候去的,还有一些同学,以及没有备注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学弟学妹们发来的消息。 她回了老师和导员后,选择性地回复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她现在还没彻底弄清楚怎么回事呢,多说多错,收了手机暂时不管了。 七八分钟后,闻晓结束了视屏会议。 太阳光越过落地窗,照亮半边屋子,一堆人在客厅各忙各的,乌妤困中带清醒,清醒中觉得落不到实地,宗崎朝她看过来,隔着好多人,她缓了缓,往后一靠,让自己冷静下来。 闻晓差不多组织好措辞:“秦老师那边欢迎你,你这两天收拾收拾,戒点儿碳水,周三去七楼找秦老师,他亲自和你聊聊,聊完就试妆,排练和正式开录的这些流程到时候让江维发给你,你仔细看,我就不多说了。” 这是只搞定一边,乌妤知道这是他们最大的退步,她静静望向闻晓,又去看李岳珩,最后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谈话结束,大家收拾东西往外走。 李岳珩落在最后,乌妤送他到门口,宗崎站后面拍了拍她的肩,和李岳珩乘另一趟电梯下去了。 重新关上门,乌妤脱掉厚厚的睡衣,进浴室重新洗了把脸,绵密泡沫散发着清香,彻底醒了神,前几天刚搬进来,冰箱里没什么吃的,她站那里,感受到一股股冷气往身上打。 这时候宗崎回来了,他关上门进来,站到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从前几天得知她搬来这附近之后,他就一直没主动找过她。 乌妤挑出一盒小番茄,过水冲洗,装盘端着出来,往嘴里喂了一颗,看他:“不是不来吗?” “你还有理了是吧?”宗崎长腿一跨,拦住她的去路,“这儿退了,去我那,离今央也不远。” “不行,我给了钱的。”乌妤往他旁边绕,侧过身硬挤开他的手臂,端着盘子往卧室走,想补觉。 “我补给你。”宗崎磨蹭了半天,说出来这句话。 “不要,你没听我师父说让咱俩注意点儿?”乌妤开了门,还记着他前两天撂的那句狠话,不想他跟上来,挡着门不挪。 宗崎站在门口,没地方让他抓她的手,说:“你别逼我。” 乌妤一脸莫名,用他的话回:“谁逼你了?你自己说的不可能来,如今又是谁求你来了?” “不来你让那俩老狐狸给卖了都不知道,你现在恩将仇报?” 这话才过分,乌妤不认:“你这什么意思啊?没你我照样能解决好,何况你今天又没干什么,别想打恩情牌,没用。” 话落,她在门缝里推了把宗崎,宗崎不设防,往后倒退,再站稳时,门已经嘭的关上。 地板甚至都振动了两下。 宗崎冷笑,没缓过来气,直接转身往外走,将外面那扇门摔得比乌妤的那声还要响。 乌妤坐床边吃完小番茄,就躺到床上盖着被子准备再次入眠,翻了遍手机,再次点进热搜看了看,看到那几条夸赞今央的博文,找到原博,细细读完,点赞,存下来。 关掉手机放好,房间拉着窗帘,蒙上被子睡意酝酿到一半,后面站过来一个人。 大概不到二十分钟,她估计。 房间静悄悄的,甚至能听见眨眼时的动静。 宗崎说:“你没觉得你胳膊肘在往外拐吗?这恋爱露在人前几个月?你实话说,是不是和那群人合着伙计划好了要藏着。” 又乱甩锅,乌妤睡着没动,但默默攥着被子往上扯了扯。 安静半晌,宗崎盯着她的后脑勺,掀开她的被子一角,说:“这事你问过我吗?你不管我乐不乐意,我也没硬来吧?我这对你还不够好吗?” 其实乌妤是在猜他想说为什么刚才他推门离开时不拦着,这脑补的想法来得快且没道理,但她认为自己猜的没错。 敏感患者 第75节 就她脑补这一会儿,宗崎等不到回复,难得的好态度维持没多久,就开始骂她心比石头硬,问她为什么当时他说话的时候不看他。 “他俩没说错。”乌妤闭着眼回。 隔了半分钟,像是才整理好情绪,宗崎出声:“你这话我不爱听。” “实话不爱听就出去。” 七秒后,身后拥上来堵温热胸膛。 第58章 sensitive我喉咙是凉的 周末,乌妤说了很多句实话,宗崎在岚苑待了整整两天,她说一句,他就呛一句回去。 乌妤耐心给他分析这地方从到今央的距离,到晚上要是加班回来沿街可以补充能量的饭店,分别罗列出岚苑比公寓多出来的优点。 她一句没说公寓的不好,但宗崎回回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抠出一点来她的漏洞来。 手上笔记本往外一推,她盘着腿坐在单人沙发上,眼神像要吃了他,问:“那你想怎么样?” 宗崎收声,坐在地毯摆着的软垫上,不规则形状的茶几上面放着一本数独册子,他掀眼看了下乌妤,手没停的继续往上写数字。 安静一阵,乌妤插着双臂仰靠在靠垫上,“我听你电话响了很多次了,你不接?” “不接。”宗崎接话,将数独本往旁边撤,拉过她的笔记本重新打开,是李岳珩发给她的一份合同,比那天早上的更详细,让给她的好处也要多一些,她已经签了字,现在在看的是电子版。 “在想什么?”乌妤换了个姿势,抬起一条腿支着下巴。 这份合同他早就看过,也找专业人士评估过,有点坑,但对于乌妤来说,已经算是今央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 面前电视照常播放晚间新闻,声音比较小,不算安静,宗崎无声看完,然后往后一靠,坐在要矮她一头的角度,说:“我觉得这‘卖身契’你该签在我名下。” 乌妤伸腿踢他,“少来。” “我来了吗?”宗崎躲了下,抬眼看她:“你仔细想想,这合同签在我名下,你以后的日子得多爽?” 闻言,乌妤还真的顺着他的话想了想,随即抓着抱枕朝他砸过去,说:“想不出来,签你名下,那我这辈子都完了。” 宗崎抓着她刚刚踢过来的脚腕,往自己身前一拽,乌妤咚一声摔地毯上,脑袋懵了一瞬,立马起来找他算账。 宗崎圈着她的两只手往后,肩头挨了咬,他皱眉忍着,说:“等你后悔了,别找我哭。” 乌妤跨在他腿上,一字一顿地强调:“我后悔也是你的人办事不行。” “那我办事行不行?”宗崎反问。 “你就办我行。” 那得了,那没法聊了,宗崎琢磨着她这话的意思,不太高兴,他干这么多事怎么没落她一句好。 一句算不上好听的话,宗崎点头,应和她那句答。 乌妤抬起脸,按着自己刚刚咬到的那块皮肤,往前坐了坐,看他扬起眉一脸兴味,自己也仰了仰下巴,“刚刚又臭脸干嘛?我又没说错。” 宗崎放下手去揽她的腰,穿的少,拢了件厚睡衣在外边,一坐过来就铺开在周边,连他半屈着的腿都罩着。 就周六那天早上做过,乌妤补觉没补成,后面挨着他的胸膛,他就进来了。 还没套,他来的突然,岚苑这地方也没有备着,前几天互相不搭理,她才不可能准备这些,进来前,她鬼使神差地摸到他没戴,躲着不让。 但宗崎很会亲,肩带被慢慢拉长,收拢再轻弹,细密的疼意蔓延的同时密密匝匝的吻也落了下来,前胸后颈,开场戏做够,若不是窗外晃进来一道刺眼的太阳光,她都不一定能清醒那一瞬去摸他。 “真要藏着掖着?”宗崎握住她的手,刚刚睡裤边缘被她稍微扯开了些,知道她存着想略过这话头的心思,换做以前她这么做,他会顺其自然进行下去。 但现在不行,他还没说答不答应,乌妤挣开他的手,继续碰,看他的表情。 宗崎知道她现在肯定在思考怎么安抚自己,伸着胳膊压着她半边身子拿起桌上的半杯果酒,低度数,一点青柠汁,滋滋冒着小气泡,仰头喝了口,全程忽略她的视线。 两人心知肚明,肯定是要瞒着的,理智上明白,现实中也宣判了他们这恋情必须得藏好,可情绪这东西毫无缘由。 他们挨坐着的很近很近,只要稍微往前一碰,她能摸到他的手,他也能无所顾忌地搂住她的腰。 但没谈好,乌妤很难把控到他愿意忍受的限度,所以咂摸清楚之前,耐心等着他喝水,看他调电视台,宗崎换到正在重播的‘解忧’,等了半分钟,看见出现一位儒雅风流气质的老男人,抬手面无表情地继续换。 差不多,她的双膝蹭到地毯上,触感柔软,还想继续往前时,被宗崎用遥控器按着肚子不准,丧气一瞬,乌妤好声好气地说:“不是一直藏,得等我站稳脚跟,你现在也没法儿把我透给你爸,不是吗?” “他知道我的感情状态。”这话算什么,想用两件完全划不上等号的事情为她开脱,说着,手肘撑在沙发压着,乌妤让他这突然动作带得一滑,腿也下意识地并拢以维持平衡。 宗崎没扶,看她往自己身上栽,在她的注视下低头看自己领口下面,视线短暂掠过自己腰两侧的细腿,声音顿了顿,说:“我每次回家,他老人家都得来上一句‘最近干什么了’。” 乌妤眨眼,“他在关心你。” “是因为我身上不容易留下疤,但容易留印子。”宗崎斜倚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稍微抬眼看她,因她那句算不上活跃气氛的话而有了些笑意,“他看见了,他知道我身边肯定有人。” “知道是我?”乌妤指了指自己。 “不知道。”宗崎回。 乌妤那一刻绷得直直的肩,力气不着痕迹地泄走,应声:“我就知道。” “跟我妈没两样的小姨,她对你门儿清。”宗崎补充句,在她准备把这事彻底翻篇时。 起身的动作生生卡住,乌妤这心情硬生生被他这两句话钓得起伏不平,宗崎这回满意了,先前搭在桌边的手伸了过去,他微垂着头,低眸时瞧见她衣服边缘的小小花边,只有好看这一个优点了。 乌妤不由自主地朝他拱了拱身子,后背瞬时抚上来只手掌,比先前更甚,挨着她刚摔到的地方,她登时嘶出一口气,拧眉,“假惺惺。” 宗崎立马收手,侧头去把电视关掉,腿往上屈着颠了颠她,在乌妤还没反应过来时,站起身往卫生间走。 他在里面洗漱,乌妤转了个身,桌上半杯果酒,她拿过来喝了半口,旋即也站起来去找他。 靠在门边,头轻微侧着,长发被她卷在指节上绕,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宗崎在镜子里看见她这样,吐掉最后一口清水,挽起的袖子沾上点点水滴。 乌妤顺着仰头,想他这牙白刷了,那口酒甜度偏高,她喜欢,最后又返回去喝完了,整个口腔都是这个味道。 撑在盥洗台的那一刻,她侧仰着头问,“这次算你妥协还是我妥协?” 宗崎没说话,低头寻到她的唇,接了个漫长又窒息的吻。 - 许是大家知道乌妤这次肩负着给‘解忧’拉收视率的责任,乌妤第一次去七楼时,收获到许多打量的眼神,多是好奇,也有自来熟的,拉着她帮她指路秦老师 的化妆间。 前辈在七楼单占一间屋,乌妤进去时还是由闻晓带进去的,江维现在几乎成了她的助理,帮着闻晓转达一些她来不及叮嘱的东西。 他们坐下来聊的都是些简单的话题,秦良锶说话和周身气质都很温和,问乌妤一些来台里的感受怎么样时,让乌妤幻视自己姥姥每次回家先让她上称的语气。 聊了近一个小时,秦良锶点头,让她去试妆,这两天将下一期的节目具体流程会发给她,记着时间来排练一次就行,乌妤带上门出去,江维领着她去公用化妆间。 先前乌妤一直在五楼走动,‘淮晚巷火’不需要主持人带多么重的妆,她自己就能化,大多时候都是素颜,尤其是这几天来台里,戴个口罩就出门了,到工位就摘下,若不是同事时不时调侃她一两句,没人看出来她就是这两天在网络上引得风雨飘摇的主人公。 ‘解忧’下一期的主题契合乌妤这段时间被扣上的双面人设,一家常年冠名的企业投了新广,她们先是去帮乌妤量尺寸,好在这两天抓紧改衣服,但试衣间这会儿有人,要进去量的话得等一阵。 服装师找了一圈没找到空的,乌妤便被化妆师拉回来按在座位上,她拿着面小镜子挡着脸憋回去一个哈欠,早上赖了会儿床,不小心睡过头来台里聊了次并不轻松的天,现在放松下来,眼睛眨出些泪花。 化妆师的小指勾着她的下巴,上眼影,蓝绿色,用纸巾拭去她眼角的晶莹,乌妤慢慢放下镜子,轻声说了句麻烦了。 宜乐摇摇头,用拇指蹭刚才听见她出声的那一瞬不小心扫重的眼影,乌妤闭上眼,感受到身后有人凑近。 江维背着双手,尽职尽责的把乌妤的表现反馈给闻晓,上完第一次妆,试衣间差不多也空了,服装师带着衣服和她一块儿进去。 这期间卫泱大摇大摆地提着份蔬菜沙拉进来,打听到乌妤的地方,她就坐外面的长凳上,跟乌妤说话:“小妤姐,老李问你待会儿要不要去楼下健身房待会儿?” 李岳珩生怕她上镜状态不好,这话说了好几遍了,乌妤脱完上衣,微微向前倾身量上下胸围,服装师被这一幕像蜇了一样,眼神往旁边飘,脑海里不断绕着乌妤胸口那一晃而过的深浅痕迹,自己耳朵都在发烫。 记下两次的数据报给服装师,乌妤一边穿内衣,一边回卫泱:“让他放心吧,我难道看着需要减肥吗?” “哎,老直男嘛,你平时穿的都是oversize的衣服,别说他,我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你这身材。” “有吃的吗?我现在好饿。”乌妤问。 “有,沙拉。” 服装师继续给她量其他尺寸,腰围臀围等等,乌妤原先给的是去年迎新改衣服那次的,隔的时间长,现在的衣服有些不合适。 服装师带着记录册子出去,乌妤去洗手间卸完妆出来,吃完卫泱带的晚餐,宜乐手感来了,跟团队商量了下,打算再给乌妤试一试另一种,乌妤没问题,但这次的时间显然比上一次要久。 卫泱等不住,先下班走了,化妆团队好些人过来围着看,乌妤换了玻璃蓝的美瞳,宜乐第一次戴没戴好,塑料棒戳到乌妤的眼睛,她缓了好一阵选择自己去戴好。 差不多得有一个多小时,外面天黑彻底,闻晓从楼底下上来,路过这地方,撑在乌妤身后的座椅上,“换个色,这个太亮,显得太纯,找个稍微暗一点的,妆不错。” “衣服改好了没?”闻晓又去问旁边的人。 “还没,腰部的系带设计很复杂,至少得明天傍晚才能改完。” 闻晓就是问问进度,她拍了拍乌妤的肩,“排练和正式开录的时候别紧张,就自然点儿,当熟人朋友,我看你在‘淮巷’中还挺有表演天赋的,维持着吧。” 乌妤嗯声,妆试完后都满意,等闻晓又匆匆离开了,她拿上自己的包,臂弯放着外套乘电梯往外走。 对她来说第一次上这类型的节目,在正式开录前的分秒都很紧张,排练时有秦良锶带着倒是还不错,比较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期节目邀请来了沈芊。 双方都想抓着这点热度,乌妤理解,想明白这点后,彩排到后半程,以及在正式录制时,她整个人已经很放松了,秦良锶cue她的次数并不频繁,更多的话题是留给她和沈芊的。 正式录制的时间得有三个小时,中间出了点话题崩走的情况,很快被秦良锶救回来,抛给她们一个更有看头的议论点,台下李岳珩休了半天假,跟着导演一块在下面看着,持审视态度。 …… 三小时录制结束,乌妤落在后面,有江维给她递水喝,咬着吸管往外走,这次不是她自己惯带的美瞳,现在蹭得眼睛疼,出来第一件事就去取下来。 江维拿着她的外套守在外面,乌妤似有所感,抬眼看见走廊尽头站窗口正抽烟的李岳珩,她快步过去,喊了句师父。 李岳珩回头:“表现的不错,还是照常在后天播。” 有了这句话,乌妤放下心来,今晚周五,按理说李岳珩早该回家陪老婆孩子的,但为了乌妤初次上节目这事儿,请了半天假上七楼看着。 晚上九点左右,她带着江维,还有苦兮兮留在工位上正加班的温昔,和李岳珩一块儿去了一家大排档吃饭,李岳珩挑的,离他家近,乌妤知道后差点让他把老婆孩子也带下来一块吃,最后嫌这地方不太上档次,按耐住了。 李岳珩挡着酒杯笑得肩一抖一抖的,江维见状,悄悄把酒往地上倒,他可不想明天早起头疼,但又不好意思说,乌妤吃了两口花甲后,叫老板倒了凉茶过来。 吃到后半程,全变成李岳珩在说,不知道戳到江维哪个点,开始谈自己的初恋,情深处流着眼泪鼻涕,自己斟了杯啤酒灌下,呛得不行还要问乌妤懂不懂失恋的感受。 温昔抱着脱下来的衣服快挡着脸憋不住笑,初恋俩字听得乌妤精神一振,她对上若有所思的李岳珩,想到他和那人挺熟悉的关系,开口:“别看我,我哪儿懂得了他这种感受。” 这话一出更不行了,江维倒在李岳珩身上,全然不顾前几天他老大还和李岳珩吵架站队的事儿,一顿饭吃完,江维被李岳珩拖回家,乌妤给温昔打好车,她是相反的方向,只能路边重新等。 夜里十一点,吃夜宵的人陆续结束往外走。 她等车费劲,摁亮手机打算看网约车,单手抱着手肘搓了搓,头发被卷成了大波浪,像行走的漂亮香水。 有人靠近和她搭讪,乌妤开头只是回以疏离浅笑,但奈何这自诩帅哥的醉鬼看不懂眼色,在她的高跟鞋踩出一声接一声的不耐烦后,还是想给乌妤塞名片。 乌妤略微拧着眉,假装打电话躲开,偏偏那白衬衣还是腰得寸进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敏感患者 第76节 她倏地站定,发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字句清晰:“你老婆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跟人搭讪吗?二两白酒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无名指戴着婚戒是酒意上头觉得自己已婚还能遇见好看女孩是当作运气好到爆表所以忘记了吗?” 周围哄笑声起,白衬衣让这三连问唬得后退两步。 乌妤说完,转头就走,却不想手腕先被人牵着绕了半个圈,比视线先清晰的嗅觉快一步让她知道这是谁。 “啧,领证宣誓那天右拳举成了双手后仰吗?”宗崎的胳膊搭在乌妤肩头,他看着那白衬衣,眼神定得那人不敢再往前,随即低头圈着乌妤说话:“这就是你说的聚会?” “烦着呢,熏死了。”乌妤被他搂着往路边停着的车走,伸手揪着他的衣服,本来想缓缓受罪的鼻子,结果又是一股酒气,当即皱眉:“你喝酒了?” “所以不是我开车。”宗崎把她往后坐一塞,司机开车往岚苑去。 乌妤躲得快,挪去车门旁开了窗想透气,半道让宗崎压着手腕不让,“干嘛呀?” 宗崎把外套脱掉,解开最顶端的纽扣喘气,将人拽到身旁,俯身侧过头,眼皮发烫,问她:“薄荷糖吃不吃?” “嘴里的不吃。” 话说是这么说,但乌妤比宗崎还忍不住,刚才那白衬衣是真的熏人,她伸手勾着他的领口。 一用力绷开他下面的两颗扣子,宗崎顿了顿,低头半晌没说话,还是乌妤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你这酒应该比那人的好喝。” “怎么说?”宗崎这次没动了,话一落,他就觉得乌妤现在大概是气上头了,这会儿要是亲她,舌头指不定会被咬出血,维持着要亲吻的姿势,却又和她拉开暧昧不清的咫尺距离。 乌妤没有回答,仗着他侧身挡住了前面司机的视线,胆子也变大了,她仰脸看着宗崎,慢吞吞伸手降下半面车窗。 在他过来前,问了句:“你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风声掩盖薄荷糖交换的动静,牙齿磕碰到硬糖。 “自己想。” 想不到,半刻钟后,乌妤推他:“我喉咙里现在是凉的,呼吸也是。” 还有半句唇特别烫,宗崎脑补完这句,不行了,手滑到她腰上,揉,也按,刚刚亲到脸,舌尖没忍住舔了下,香归香,他拉着乌妤问:“这玩意儿不是家里的?” 乌妤难得能沉浸进去,冷不丁被他拉着问粉底是不是家里的,略微反应了下,平复着呼吸,答:“台里的,你吃着了?” “换。”宗崎就说这一个字,过来找她嘴里的薄荷糖,压着。 第59章 sensitive刺得慌 此后几天里,节目按流程去剪辑审核,乌妤住在离今央有十五分钟车程的岚苑,通勤时间比较短,周围的健身房隐私性高,最近一家的轻食店吃过几次味道还不错。 新环境的一切都能接受,但唯一让她感到不受控的是走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几个叫她大名的人。 有两次甚至有人跟在乌妤身后差点一块进了岚苑,她刚从健身房出来,戴着耳机看手机没有察觉,是被保安拦住不放行问她们做什么的时候,动静大,她这才注意到,好在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好好说两句道理就能行。 这种小插曲和以前在学校里遇见的,对她来说差别不大,惊吓过后,上电梯回房间的路上已经冷静下来,琢磨节目播出她身上这话题度肯定不少,把今天这事告诉了闻晓,师父不行,她师父手上的活儿跟她现在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闻晓过了几个小时回的她,早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直接把江维拨给她用,原本江维是在一跳槽去隔壁台的娱播小主持手下干活,人家轻轻松松走了,他没地儿去,被闻晓要回来继续打杂。 也算是熟人,闻晓这话说完没多久,江维就主动发信息给她,客套的一番多多关照的话,还附上了自己这助理会做的事,包括但不限于提醒她定好的行程安排,处理日常的事务…… 罗列了一长串,乌妤翻完,回了个大拇指,江维立马发来消息:[姐,老大把我拨给你,你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我就在公司宿舍住,离你住的地方不远,还有,你最近出门记得戴好口罩,别嫌麻烦。] 说什么来什么。 周六,‘解忧有话说’准点播出,节目提前预告了这期邀请来的嘉宾会有大热剧演员,众人关心的新人主持,自从那条热搜过后,因为真人秀的几秒镜头,乌妤收获了很多因她那副装扮垂直入坑的粉丝。 还有一部分在知道‘淮晚巷火’的背景音是她之后,配合着前两年的军训素颜照,她又多了一批妈妈粉,这时候不得不感慨李岳珩的先见之明。 甚至还有人因为沈芊那次的歪头看,出现了邪门的cp粉,但沈芊和乌妤除了在彩排和正式录制时有过互动,离开镜头,也就是在结束之后,几乎没有眼神交流,都是各走大路,微信中互相躺列。 节目当晚播完,闻晓提前给她创好了个人号,憋了好几天无处寻人的网友终于顺着摸索过来,乌妤一夜涨粉无数。 一个差不多是背景板的小主持,能有这个热度已经很棒了,连带着‘解忧’的讨论都多了起来。 但是乌妤这两天在台里也挨了几句莫名其妙的酸言酸语,找不到出处。 江维给她分析过,说乌妤现在就是火得太容易了,沈芊大大小小的龙套跑了不少,这两年好不容易凭借一部电视剧有了知名度,还被不知道算不算黑粉的人揪着绯闻说她没上进心,那次去参加真人秀也是为了维持热度,却不想给她做了嫁衣。 乌妤听完若有所思,低头戳开黑咖,她这会儿回到了五楼,在李岳珩办公室里坐着,他带着卫泱出门取材去了,走之前给她留了个门,李岳珩办公室在五楼这地方算不上大,但因为他好歹算是‘淮巷’的领导,话语权大,没人没事干会硬闯。 楼上人太多,还有一些外来访客,江维是跟在她身后,躲了一批人走安全通道下来的,他转身去找零食吃,边往嘴里塞面包,边安慰乌妤:“你别多想,小妤姐,这圈子遇见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你看我,昨天还跟着岁岁姐走红毯,今天就只能在这儿啃面包。” 乌妤抬眼看他,又低头划动着平板。 江维话音一顿,吃面包的动作慢了下来,“不是,我的意思是,小妤姐你不用在意这些人的看法,不管你做的好不好,这些现象都存在,也不是针对你一人,哎,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装,但确实是实话。” “哦,那这个怎么说?”乌妤把平板上新冒出的话题点进去,等它慢慢加载出来,平板上登的是江维的微博小号,他探头看过去。 倒着的方向,他歪着头嘴里默默把字儿扭转过来,小声读着:“白栀子和某台力捧新人疑似存在难解龃龉,儒雅老师都难以调解,可想而知新人背后大佬究竟有多牛。” 江维皱眉把平板拿过来,翻了翻,这条指示性意味极强的话,在半小时前出现,浏览量算不上多,但稍微了解最近传言的人,立刻能解码。 “不是,她走之前不还跟你笑呵呵打招呼吗?你又没真碰到她的什么利益,何况她也吃上了跟你的合体热度的红利。”江维一边翻一边吐槽,“我把这事给老大说一声,影响应该不大,这两句话没头没尾的,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你可是从康安那地方杀出来的,这实力没得跑。” 江维话是这么说,稳住了她,但自己坐这儿没两分钟,叼着面包就上楼去了,乌妤翻过底下的评论,读了几条,都在求问她背后的大佬是谁,乱七八糟猜了好多人,连真人秀的徐导都被搬出来了,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单独给她那几秒的镜头。 想到徐导,乌妤坐着椅子往前倾身,摸到手机解锁,前两天闻晓把徐导推给了她,告诉她徐导当得起她这路上遇见的伯乐之一,聊了几句客套话,徐导最近在准备另一档节目,说了句让她到时候可以去试试看。 乌妤打马虎眼绕过去了,她如今在‘解忧’就是担着看能不能挽救下收视率的责,花的时间长没关系,只要能救的起来会被按着继续在这儿做,好歹是多年的传统节目,今央需要这种镇台的,但要是救不起来的话,她指不定哪次就被发配到其他地方去了。 乌妤觉得她现在前途未卜呢,只能尽力跟着秦老师做好。 ‘解忧’一礼拜录一次,除了彩排和正式录制那天,她基本都在往五楼跑,偶尔还揽下取材的活儿,跟着李岳珩在城市角落到处穿梭。 早晚的菜市场跑过,顶着潲水味给他师父打掩护去查注水猪肉;旧厂房也穿过,夜里蹲马路牙子扮女鬼帮忙吓那群催租的瘦猴,护着设备差点没赶上卫泱几人的步子。 有一回还搭上了她粉丝的出租车,见她眉眼中的焦急,一脚油门差点干进花坛,人没事,就是乌妤的钱包有事,但那男粉最后死活不要她的赔偿,想要用一张合照换取两千的车头维修费。 涉及到金钱的事,回去后李岳珩就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扭头找江维有没有留那位男粉的联系方式,那自然是没有的,江维连乌妤都差点没追上,哪里还记得这事。 但这事最终没有冒出什么水花,好像就是一个男粉见到女神,语无伦次提出的唯一留住当下那一刻画面的请求。 乌妤没办法时刻留在‘淮巷’,闻晓将宋 心南推给了李岳珩,她同样参与过第一期节目的准备工作,上手快,李岳珩用了一段时间,很适应。 但乌妤和宋心南还都是在读大学生,她们偶尔会请假回学校上课或者考试,上课时间不同,在五楼待的时间也不同,所以宋心南在乌妤出名不久后,也因为登上‘淮晚’成了和她同类型的新人,关注度不少。 两人专业不一样,李岳珩更倾向于带乌妤,她的情感更丰沛,表达能力也会更容易让人沉浸其中,符合他做这档节目的初衷;宋心南则偏专业些,由她润色过的文稿会更契合当期的主题,甚至有一期因为她最后一句的犀利点评,在节目播出没多久便成了流行网络语。 ‘淮巷’的收视率因乌妤而稳定拔高,目前已经有了一批忠实观众;也因宋心南的专业而涌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观看。当她们两人合作时,那一期节目的收视率可以远超其他娱乐性更强的节目。 李岳珩这段时间上班都神清气爽,组里发了两回奖金,最近来五楼的人也越来越多。 热度越高,黑子也越多,好在乌妤基本没有什么黑料,除了蹦出来过几个所谓初高中同学的爆料,但也因为没有实质性证据而不了了之。 她和宗崎的恋情因为他的家庭背景而被瞒得死死的,倒是宋心南,因着陈北骁回回来找她时从不掩饰的关系,而登上过几次“扒贴”,最后被自称是圈内人的人投稿言明乌妤和宋心南背后都有人,但这些帖子存在没两个小时便消失不见。 …… 乌妤在今央做着喜欢与不太喜欢的工作,心情在其中反复横跳时,产业园区那边的人也在忙碌准备上市的事。 乌妤有时候空闲下来会过去找他,自己开车,一辆不起眼的代步车,没人会以为热度正高的她会开十来万的suv,在被狂热粉丝堵过三次机场,外加两次户外取材后,她已经被迫学聪明了,躲车躲人,躲突然朝她看来的眼神。 江维时刻替她准备着口罩墨镜和帽子,只因为那两次户外取材,乌妤被堵的时候,被人拽着衣服不让走,尖利指甲划破了她的脖子,分不清是善意还是恶意,反正乌妤在节目中因为脖子上贴着隐形创口贴而被追着骂了两天的卖惨作秀。 甚至还有人要求‘淮巷’制作人将她和宋心南割席,为什么要叫一个在‘解忧’的主持回到‘淮巷’挤掉宋心南的位子。 种种朝她涌来的言论让乌妤在这两个月里起起伏伏,她保持着平常心,戴着口罩继续跟着李岳珩外出取材,没受到网络上和宋心南由开始人人赞颂的“天作之合”到如今恨不得她俩赶紧“离了”的言论的影响。 也因为这副刀枪不入的姿态,她多了一大批事业粉,闻晓知道后唉声叹气,又高兴又后怕,短暂和李岳珩达成共识: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乌妤和宗崎的恋情曝光。 因着这一共识,乌妤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宗崎,隔着网线联络感情,她知道宗崎早就不满了,从越来越短、越来越少的回复里看出来,这已经算宗崎明晃晃表露出来的要她赶紧去找他的意思。 幸好是因为外界阻力而不得不这么做,再加上宗崎还在忙产业园区那边的事,换做她自身原因,乌妤觉得,她每晚都不一定能安稳待在家入睡。 但说实话,偷摸谈恋爱的感觉还挺刺激。 终于能放个假,她让江维给她打掩护,自己开车在外面绕了一圈,才上路去新区那边,路上发了条消息给他。 嗡嗡一声—— 宗崎正在开会,周围一圈人往他这儿看,他屈指敲了敲桌子示意继续,脸还是严肃的,但挨他最近的陆言慎知道他心思早飞远了。 宗崎不避讳,腕骨照旧抵着桌面,抬眼解锁手机,自动跳转到她的聊天框。 [twe.:有什么该藏的藏好了,半小时后下车库来接我,让我搜到你就完蛋。] 走了两秒神,那些数字和数据从左耳朵进进出出,头发被他在上次出差谈一个难搞的客户时染回了黑色,桌角几位助理感受到周身萦绕着的压力消失,往对面斜坐着的宗崎脸上飘视线。 一支签字笔在他左手上旋转着,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稳稳停在拇指上,没多久,笔落,摔在纸上,发出轻轻的嘭声。 像挠在他颈侧的爪子,刺得慌。 握住手机,他垂眼,右手打字回:[继续藏呗。] 说她。 乌妤在开车,她没去看,但想也知道他会说什么,于是在半小时到了之后,她才慢悠悠下车,戴着墨镜去外边一家咖啡店等咖啡。 天气有点热,最近情绪特别容易躁动,所以点的杯冰美式,取好餐,她戳开吸管喝了两口,想到什么,又回头单独叫了三十份的拿铁,以及一些现有的甜品,外送去公司。 至于署名,没想出来,直接写的数字七。 在店里等她们差不多做好,她起身往外走,轻车熟路地开着车以外来访客的身份去了车库,而这时候距离她说的半小时,已经超过了二十分钟。 但她不慌,她有今晚以及明天一整天无人打扰的假期,冰美式没能顺利冷却她现在浑身的躁动,嗓子里滚了好几口涩苦。 车刚倒进去,她从旁边摸到手机,只看了看时间,没有解锁,也没有点进去那条消息弹窗。 窗玻璃从外被叩响,不疾不徐的两下,她解开安全带,降下车窗,这会儿那人已经退回柱子旁边,脸上挂着痞笑,是算账的意思,宗崎问:“你猜我在这里等了多久?” “该藏的藏好了吗?”乌妤反问。 “来搜。” 乌妤点点头,再一抬眼,故意问他:“不承认怎么办?” 坦坦荡荡但要逗她的宗崎闭了嘴,挑眉看她,站那儿脸上写满了藏了又怎么样,他不承认又怎么样的意思。 对峙半分钟,乌妤下车,拎着包往他身上砸,随即握着半杯冰美朝电梯走。 一前一后,宗崎在她死命按关门键的时候侧身进去,扫过一眼她按的楼层,伸手取消,乌妤瞪他,没吭声,她确实是随便按的,但他按那一下立马记起他先前说的那一层。 浑身都因他刚才看过来的眼神而燎着火,手心感受着杯壁冒出的冷汽水珠,掌心凉,后脊窜着痒。 密闭空间里,他拿着女式手包,链条在他手上乱缠着,轻轻晃动,乌妤的注意力被吸走。 电梯内无交流,谁也不认识谁的状态,但干净得能映出人脸的电梯门上,乌妤瞧见自己伸手去拉他的衣摆,手不安分的往里面钻。 敏感患者 第77节 这样难搞的气氛持续到进办公室,乌妤戴着墨镜路过前台,那里正在分咖啡店送来的拿铁和甜品,宗崎看着乌妤闪身进了办公室,还是精准无误的那种,无声笑了笑,随后停下步子,站在前台。 “谢谢老板!这家特贵特好喝,原来您之前也没有那么嫌我们做的方案丑啊。”刚刚那汇报的人举着咖啡说。 宗崎不置可否的嗯了声。 抬眼看过去,还有一堆没来得及分,从包装袋上扯下下单的小票,黑色打印字体显眼,目光落到下单人的名字备注上。 仇空夷拿了杯插吸管喝,过来掠眼一看,笑:“哟,爱心下午茶。” 宗崎折起字条,不搭腔,拿走最后一杯,踱步进办公室,背影写着,他忙得很,没事别打扰几个字。 第60章 sensitive能梦八百遍 斜倚在墙边,宗崎推门进去,身子还有一半在外面没来得及关门,一只微凉的手就钻了进来,勾着他的裤腰,他扬着手臂往旁边挪,怕给咖啡撒了。 傍晚,落地窗澄澈干净,乌妤立在墙角,沾满冷水珠的手往他身上擦了擦,宗崎偏头朝她看,另只手先把门关上。 乌妤低头擦的认真,进办公室没半分钟,他推着乌妤去桌边,她被带着倒退,迫不得已抬起脸,下车后换回了高跟鞋,得拽着他腰间的衣服才好维持平衡。 走的慢,那道视线慢条斯理地将她从头看到尾,手也顺着往她后腰去,掐,很用力,两手的虎口围起她,刚好圈住。 乌妤稍蹙着眉,吸了口气。 这个混蛋,一个月里,隔三差五顺着网线撩她两句。 真见面了,又是这个死样子。 闷了一个月,见不到,但他的存在感非常强。 想起来就发条消息招她一次。 店里拿水顺手买的一条薄荷糖,拆开两颗,给她说,这味道吃在嘴里的确凉,深夜来的信息。 她点开图片,那人指骨屈着捏住糖,坐在公寓那张他俩滚过不 知道多少次的沙发上,薄毯压在他腿侧,以前裹过她,细毛绒虽然软乎,但贴在皮肤上容易痒。 边上放着一盒拆开的烟,入镜他另一半的胳膊肘,衬衣袖子挽到腕骨下边,松松散散的,状态很放松,是刚下班回去。 乌妤估算过他从产业园开回公寓的时间,不堵车,得花四十来分钟。 他一个人的时候爱开快车,这事是关美懿聊天时告诉她的,他们那群人到了年龄后会马不停蹄地去拿驾照,十几岁时就往赛车场上跑。 不在意,劝不动,说也不听。 她没有管那么宽过,最多和关美懿打赌打输了,对他开过玩笑,说坐他的车得时时刻刻攥着安全带,不然太吓人。 其实本意是随便讽他两句开车技术不行,说完就忘了,但宗崎较上了真。 他不直说,而是在后面几天送她去学校时都磨着迟到的点慢悠悠开车,她催,他更能拖。 以为自己又哪儿招他烦了,想了想,没想到,加上眼皮重,这课上着上着就走了神,撑着脑袋差点栽在课桌上时,精神一振,总算反应过来。 随即好声好气的给他发消息:[我就随便一说,你开车还是很稳的。] 宗崎没有回,所以乌妤在下课那阵再次发了消息过去:[明天能不带我堵车吗?这教室偏,我找得累。] 走到一楼,一群人往外涌着去食堂,屏幕弹出来一定位。 校外的饭店,那这事就翻篇了。 身后骤然被撞了下,乌妤回过神,低头瞧见自己肚子前绕过来一只手。 袖子挽起,把她走神那会儿不小心碰移位的杯子摆远点儿,没料到还是“呲啦”一声,水珠子溅到她手上,乌妤小心眼的往他手背上蹭干净。 宗崎低头看着,他穿一身连帽卫衣,领口刚刚也被她蹭过水,有点皱,凸起的锁骨闪烁着晶莹,她再次上手去按,滑了下,转道从衣摆底下往上摸。 “耍流氓?”宗崎站原地稍微躲了下,觉得不行,这他办公室有什么好躲的,又没人,扶她的后腰往身上按。 “这衣服,有点眼熟。”乌妤捏着他里面的那件白t,距离骤然拉近,人晃了下,脚还差点扭了,一下没顺过来气,鞋尖踢了踢他。 他没躲,踢的不重,目光下移,落在她露出来的脚背上,又瘦又白,抬眼问她:“有多眼熟?” 话音落,他手没闲着,乌妤耳根子霎时间变红,纽扣让他熟稔地解开,摸到后脊柱,手因为刚才握着咖啡而泛凉,一边用掌心扣紧她不让动,另只手则绕着臀线,又缓又重的回到她胸口,停着了。 “我扯?”他掀眸问。 “你手重。” 但他这么看着,乌妤没办法坦然去扯掉胸贴,再一看他,这什么表情。 又踢了脚他,背过身,低头伸进去托着边缘一点点扯开,宗崎直接倾身靠着她,胸膛贴后背,他这视角,看得一清二楚。 手特别快,乌妤自己托着刚开始扯,他就钻了进来,挤掉她,自己替上,气息滚在她颈侧,他问:“小时候吃糖多吗?” 这问题跟现在有什么关系?乌妤脑子里想,比她的回答先来的,是他低侧着头找到她的唇。 跟激吻没两样,她的喘声随着极快的撕拉声被他一并堵住,那胶冷不防被扯掉,她瞬间炸毛,骂了句你等不及是不是。 宗崎脸不红地应声,说他给她揉,这东西捂着不透气。 没了支撑力,乌妤感受到自己坠在他掌心里,宗崎这回把另一边撕的慢,她往后抓他,宗崎顿了下,下巴搁在她肩头,闷声笑:“非得这样是吧?” 拉链齿轮磨耳朵,磨两人岌岌可危的理智。 乌妤侧仰着头去找他的唇,要亲他。 宗崎靠过去,唇角勾着笑,他们现在靠桌子旁站着,他压着她,右手撑在桌沿稳定着彼此。 余晖洒进来,手心贴着彼此的肌肤,凉的,热的,分不清你我的,乌妤转回脸,缓了缓酸麻的脖颈,宗崎将她背过身的手固定住。 “自找苦受。”乌妤磨了他半天,忍不住和宗崎说。 “我以为你跟我比赛呢。”挨的很近,衣服乱七八糟的堆卷着,他一遍遍的亲她,将她漂亮的衣服、踢过他两次的鞋、一手盖住半圈的腰,都弄得狼狈不堪。 特地打着搜他个底朝天的想法来,刚才也气势汹汹的,有那么一刻钟的确唬住了宗崎,但没多久,宗崎就好得意。 他看她反着手和她自己较劲儿,乐得趴她肩头笑,说:“妤,你今天来,是想我想疯了吧?” 乌妤浑身闷得散热气,他袖手旁观,还笑她,不爽,于是蜷着指节箍紧,“那你别躲。” “那对不住,这还有的用呢。”宗崎拍了拍她,让她松手,浑话听得乌妤再次唾弃他不要脸,他嗯哼一声,抬手捂住她的嘴,还是听见她控制不住地泄出几句不成调的音节。 在规整的、洁净的办公室桌边,她踮起脚,胡乱说着下次再敢突然进来不吭声她立马就走。 然后就被宗崎抱着去门边,快被吓死,咬着他的侧颈,他闷声忍着,抓在他手臂上的指节紧张泛白,将她按靠在墙边,问:“现在呢,我给你送到门口了,还要不要走?” …… 仨小时后,乌妤穿着他放休息室备用的一件白t,脸热津津的,腿上搭着件外套,蜷着双腿踩在沙发上,偶尔抬眼看他整理那一地狼藉。 外面天黑,开了灯,她仰着头,把手机举在头顶回消息,其实她现在压根不想动,甚至还想滚被窝里睡觉,但扭头一瞧宗崎在干正经事儿,就不想挪窝。 虽然这正经事儿是在收拾他们两人弄出来的不正经残局,但她猜测这跟他工作的样子应该也差不多。 特别认真。 捡扯掉的细长腰带,摸着裙子的腰扣一个挨着一个的穿进去,低眉,肩散着劲儿,懒怠状态,叠巴叠巴放凳子上,抬眼,伸手把挪了位的玻璃杯放好,看一眼快躺沙发上的乌妤,对上视线。 又开始笑,乌妤捱不住他这眼神。 刚还嘲她凶巴巴的来,没半小时就软成水似的赖他身上,是不是口是心非爱他爱得不行。 爱心下午茶都送上了,让她下一次别躲着进办公室,他这儿的人嘴严。 乌妤没动摇,白了他一眼,这会儿转头继续看手机回消息,但灯光太亮,晃眼,她调整姿势歪靠在沙发枕上,等信号加载出来。 宗崎去接水喝,她低头看,是秦良锶发来的,下一期节目提早到周三彩排。 她事后一般都不太想思考事情,这会儿勉强想了想自己后面要干什么,缓慢眨着眼算时间,不耽误,回秦良锶:[好,我知道了,但提早去,是有什么特别的嘉宾吗?] 秦良锶暂时没有回她,乌妤垂着手,力气一松,手机就滑下去,踱步过来的宗崎坐下时,伸手接住顺势转了个圈,摁亮屏幕,点进去瞧了瞧。 手肘抵靠在膝盖上,乌妤将腿伸过去压在他大腿上,宗崎在看她的账号有没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感受到她过来,抬起胳膊让她伸得更顺利些。 他办公室很空旷,光线强,乌妤坐起来缓精神,缓着缓着,脑袋就支他肩头上去了。 宗崎稍微弓着身,左手肘压在膝上,掌心向内握住 她的小腿,就几根指头挨着,时不时蹭一下,扭头看她反应,居然没嫌痒。 而乌妤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后颈的地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什么难搞的客户,还得让你装乖染黑头发?” “这你就不懂了。” 话一出,乌妤立马就想收回腿,面露没劲的意思,猜他就是想给自己撂两句没什么好的假道理,指不定掺杂些私货,她才不想听。 表露的太明显,宗崎连逗她的兴趣都开始高涨。 他把住手心下的小腿,摁住不动,侧过头,屏幕光从下映着他的脸,乌妤多往他脸上瞧了瞧,低头,继续挣了挣,身子跟着晃动。 宗崎伸手过去把她拉怀里,手环过腰时,衣服被带着往下扯,布料稍厚,跟划过糙麻纸似的,她憋了口气,说:“你别挨我。” 好了,这下两条腿都被拽过去压在他腿上,膝弯拱起,她踩住沙发边缘,扒拉着他的胳膊,免得他兴起带着自己往下摔。 宗崎全程看着她磨磨蹭蹭的这一出,勾着唇笑,手滑着她的手机屏幕,分心晃动着杯子,外边的饮水机这两天坏了一直没修,只出热水,眼前熏开蒙蒙水汽。 续上之前的话头,他看乌妤,绕着她胸前的头发,捻着打发时间,说:“染头发这事儿不重要,什么颜色也不重要,我就好奇一件事,那乖不乖的,我在你眼里原来还能沾上这词儿呢?” “可别,你好意思讲,我都不好意思听。”乌妤再次抬脚踢他,结果忘了自己这回两条腿都在他手底下按着,干脆将眼神往垃圾桶那飘。 宗崎瞬间理解到她的意思,受不了了,他把手机往旁边一丢,自己靠沙发上,仰着头,笑了半天,才问她:“休息几天?下回什么时候来?” “一天半,待定。”乌妤没力气踹他,直接翻过身坐他腿上,她现在就上身一件过臀的白t。 “真忙。”他敛口气,摸到自己的手机解锁,给她看。 “什么东西?”乌妤咕哝一声,接过来,是一聊天界面,她欸了声,“送我啊?” 距离今央比较近的一别墅区,比岚苑隐私性高得多,还没狗仔蹲点,进不去。 宗崎还没吭声,乌妤先话接话,“漂亮,好看,品位高。” 夸了一圈,然后抬眼回他:“但这我不行,这东西太贵重。” 宗崎盯着她看,“怎么不行?我也住,还没人打扰我们。” 乌妤往前挪了点儿,跟他说:“这地方我不是不乐意跟你住,而是你现在的钱得花在该花的地方上,不就一睡觉的地方?哪不能睡,我说实话,挤栖沂那张老床时,我能睡的好,跟你坐沙发上,你信不信只要你别烦我,我倒头就能睡?” 信,怎么不信。 宗崎软了气儿,他支起胳膊,侧着脑袋往她脸上看,腿上架着她,全身上下哪哪都挨着她,那双眼睛还滴溜往他脸上看,观察他呢。 敏感患者 第78节 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没了。 等着呗,还能干嘛。 半晌,他捞起乌妤往身上压,掌心按着她小腹揉,“一天半,过了半天,之后呢?又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我说我们都在京淮,也跟异地恋没差了吧。” “欸,这样听起来我们两个好可怜。”乌妤将脸贴过去,挨着他的脸,凉的,很舒服,闭着眼,有点想睡觉,她谓叹一声:“但我发现你一个月没做,好像进步得不是一点半点。” “别给接下来一个月不见找借口,没用,还很拙劣。”他说,但乌妤真的不说话了,他又开始躁,被她一句话说的。 躁了半天,揉着她的腰想再来,没等来回应,一低头,乌妤睡着了,趴他胸口,侧脸压着,唇微张,白炽灯下,他仔细端详着她眼下的淡淡青乌。 于是手松开,给她把衣服理好,安静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手挪到她肚子上继续揉,差不多了,再转去小腿肚。 揉了二十来分钟,就起身抱着她,往她腰间围起一件厚厚大大的外套。 乘电梯下去时,乌妤有了点醒来的迹象,往他脖子那缩,在躲光线,扰她睡觉了。 宗崎低头靠过去,挨她很近,半梦半醒间她感受到发顶被轻轻柔柔拂了下,像羽毛一样,双腿悬在半空,在他腰侧,随着走动而晃。 但下电梯往她车那走了没两步,宗崎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他立在原地,敛了笑,低头换成了单手抱着乌妤,从托着她臀的那只手上,绕开高跟鞋,勾着食指上挂着的一串车钥匙,摸到更突出的一个毛绒挂件,拽着拿好,解锁车。 岑幼薇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眼睁睁看着宗崎打开副驾把她好好抱进去,在乌妤骤然脱离熟悉的怀抱而不满嘟囔时亲她,给足了她离开怀抱也无须担心没有后续东西接上的底气。 她化着全妆,换了最喜欢的包,开着他最爱的颜色的车,提前打听他下班的时间守在地下车库,拉着她亲爹给他送钱,不是为了在这一刻看他旁若无人细致照顾着睡过去的女人的。 一身的傲脾气,岑幼薇把包往他身上砸,半道让宗崎截住,他还没来得及关车门,脸色瞬间冷下来,掀眼:“又找的谁?陆言慎?林书程?” “你喜欢她什么?”岑幼微问,“你护着她,她呢?连你的存在都不敢告知旁人就算了,能有今天全是你给她堆钱堆上去的!” 这句话戳到了宗崎的底线,他轻轻关上车门,转过身,手里头还捏着那枚毛绒挂件,拇指压着食指一直按。 这动作,她看明白了,是在忍她。 岑幼薇吸口气,他刚才那声好脾气没立即翻脸的话完全是怕她吵醒乌妤,难怪会反常地撂给她的一句问话。 绕着弯的让她转移注意力,就为了别吵着车里那讨厌的女人。 “你这么怕我吵醒她啊?”岑幼微冷笑一声,甩着包往车门上砸。 哗啦一声全甩宗崎胳膊上,三两下拽过来,又给她丢回去,他甩了甩手,说:“别再来烦我们了行吗?你爹,要跟我们合作,正儿八经的,我们欢迎,但你,撕了脸的不让我好过,那就没得谈了,违约金我还是能出的起。” “我撕破脸?我不让你好过?”岑幼薇伸手推他,宗崎侧身,撂来烦躁的一眼,她吸口气,手落了空:“你说这话难道不觉得丧良心吗? “我跟你有什么良心?”宗崎指了指不远处那辆车,说:“别再来我这地方,她醒了,我愁不知道怎么哄,你给我出主意啊?但不行,她绝对要炸,我捱不住她生气,她眼神一变,我就得妥协,看着我脖子上的印儿了吗,我让她咬的,她还不乐意,看新闻说会有生命危险。” 岑幼薇死死盯着他,包的链条哗哗响,眼眶发红。 宗崎朝她那包看,说:“我也翻过那新闻,好像还挺真的,但我不改,我特别喜欢她趴我身上咬我那个劲儿,我不往她脖子上留印儿,我怕她真出事,现在呢,你可以听懂我的话吗?” 用不着她回答,宗崎说:“刚才,她也往我身上砸包,我没半点不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好爽,那包里全装的她带来的套,七枚,往前推四小时,我跟她用了两个,破了一个。” “我这么说你可以听懂吗?”宗崎这会儿开始笑,重复问,压着令人崩溃的临界点,他脸上挂着痞气,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说出去的话就得让人赶紧认同。 “岑幼微,我小时候特别皮,翻墙逃课都是小事,我也记着你以前帮我说话让我免了一顿打的恩,但你差点弄坏了我妈的留声机这事儿没得跑,我也不和你计较,毕竟是无心的。” 宗崎目光收回,掠过她那车,笑了笑,“可你也别存了心的到处宣扬你有多么多么痴情,都是我玩剩下的东西,你看车里,那我搂了四年的女孩,我使这 些路数,她一眼不看,甚至觉得幼稚,但她嫌我幼稚的那副表情,我能梦八百遍。” 第61章 sensitive凌晨、邮件、他和…… 她的鼻息渐渐敛起,看他的眼神又深又浓,原先的脾气因他这一番话渐渐收敛,静静听完,她脑子里冷静转动着无数个细节,再次转头。 副驾的车窗透明度低,模糊映出里面的人影,岑幼薇想要将里面睡得毫无所觉,却又无时无刻笼在她头顶的阴影看清楚。 宗崎站原地,任由她看,但不过半分钟,岑幼薇就再次看向他,她说:“你以前上语文课,最讨厌写作文,嫌堆叠起来的文字会露出你的情绪。” “可宗叔叔时刻关注着你在学校里的表现,你这叛逆来了没半学期就让他改回去了,再之后你就照着模版写,拿及格分,这么着其实也能过日子。” 宗崎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他叫停岑幼微:“你现在能走吗?” “可你有一次作文让老师递到市里拿了奖,听说还投稿到了出版社,大家都好奇,说你闷声干大事,但我们怎么问,你都藏着掖着不说。还逗我们,让蹿得最厉害、生怕你甩他一大截的林书程上了套,拿走他两个月的生活费,我在旁边笑,根本没意识到你闭口不谈的原因。” 岑幼微低头解开缠绕得乱七八糟的包,整理好,她压着鼻腔里一股股的酸意,抬眼,“隔了半年多,我终于在报刊亭看见了,那个笔名,我印象很深,它就刻在你妈妈留给你的留声机侧身,“0.2°”,不算新奇对吧?可我一眼就知道那是你。” 宗崎眼一冷,“换做任何一个人当我面儿被这么说了,我照样能写,你不是特例,我只是看不惯而已。” “我那个时候发育早,被开玩笑,我沮丧过,但没往心里去,我还是能站讲台前呵斥他们闭嘴,我以为我不在乎。”岑幼薇抬指抵住唇,让他等她说完,“可等我看完了你在最厌烦的长篇大论里藏着的那两句话时,宗崎,我想我能记你一辈子。” “你那作文也许还在哪家报刊亭安静夹在某个角落,没人知道是你,但那一年,那群男生全看过你写的,在被老师催着写百字不同意见时,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你骂了一顿,他们驳不了你的观点,他们附和着老师表态说好的文章,他们看过里面的每一句,你看,你又站他们头顶骂了他们一次。” 迄今为止,岑幼微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滞后半年领悟到的酸麻与爽快,还是能直接从指尖窜到头顶,身上过着细密攀附着的电流。 学校的报刊亭什么都有,青年文摘和意林,短篇选集又或者范文解析,她蹲坐在台阶上,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鬼使神差地拿起店主最新拆开的一本,习惯于在第七页寻找是否能碰见让自己能愿意为之买单的好文字,却在看见署名为0.2°时,脸上的不经意慢慢收回。 自以为触及到了一点巧合,在那一瞬间产生的雀跃支撑着她囫囵看了个大概,又在意识到这是谁写的后,她翻到开头,默默的逐字读完。 那天傍晚有着红色火烧云,他和林书程勾肩搭背的从篮球场出来,后颈冒着薄汗,头发被捋向后边,露出张扬的挂着笑的眼,冲洗过冷水的脸上一滴滴往下坠着水珠,另只手握着罐汽水,空气里似乎都蔓延着滋啦冒泡的刺鼻凉息。 时至今日,岑幼薇记得那一天的宗崎,记得自己站起身喊他的名字,他回过来一个响指,脸上还有着林书程上一句说要下次继续干翻另一队惹出来的笑意。 那一时期的宗崎,他照旧会在周五最后一节课装病离开,再在周一早上被罚站一整节班主任的数学课,打死不改,他说他就爱那家赛车俱乐部的活动。 他还是很讨厌上写作课,在作文本草稿页写满了0.2°,再依次用黑色笔抹掉涂黑,三两下的动作,她在余光中揣摩数次这样的握笔弧度,低头在桌上模仿着,写出同样的0.2°。 走神,回神,他撑着脸继续听老师讲,一开始,她以为那串数字是他青春期对爱的懵懂临摹,但她后来纠正了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在想,这数字特别,这数字是他妈留给他的东西之一。 虽然不理解什么意思,但他忘不了,他刻心里,也表露在别人察觉不到的任何一个细枝末节中。 她弄坏对宗崎来说最重要的唱片机,他生气了好久,她给过她能拿出来的所有补偿,不行,他不要,他拿着不知道过时多少年的细小零件满城跑,尺寸不对,换地方,工匠手艺不行,再换…… 愧疚当然是真的,但宗崎说既然是无心的,那就算了。 因为他这样前后折腾无数次也没舍得怪她的行为,岑幼薇承认,她就是很当然的认为自己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 调整好情绪,岑幼微拎着包,站在距离宗崎半米远的地方,恢复成刚来时的状态,再次看向宗崎。 看他站在副驾旁守着乌妤,余光掠过,瞧见他掌心里圈着的毛绒挂件,听完自己这一番话他脸上仍无动于衷,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他现在是在回想她到底有没有乱编这件过去七八年的往事。 剖白了心里话,下意识想往前,但宗崎一个眼神就将她钉在原地。 宗崎脸上没什么情绪,他听完了,想起来了,但他脑子里只有那个数字。 面色淡淡,他突然看向岑幼微,撂话:“全部说完了?那就走吧。” 就这个反应,他就这个反应。 又是这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岑幼微在原地心绪起伏不定,眼红,胸口蓄着气在想到底要不要催问他究竟有没有想起来。 但宗崎已经不给她留时间了,手上的钥匙碰撞轻响,他绕远路去车尾,上车,侧头看了看乌妤,启动车子离开。 可没两秒,车轮又在十米开外的位置停下,车窗缓缓下降,岑幼微不知道他在干嘛,抬脚过去。 步子倏地停下,鞋跟在地面蹭过发出刺耳声音,她就这么看着那扇车窗里,宗崎侧过身朝着乌妤亲过去,唇瓣相碾的动静密密麻麻滚进她的耳朵里,被吵到,乌妤含糊着说他好烦,能不能别打扰她睡觉。 宗崎笑,继续亲,咬着她的唇,然后胳膊被甩了一巴掌。 呼吸顿住,她偏头,忍着手抖摸到车钥匙,她他么现在就要走,可当她的视线挪到干净到反光的新车前时,不可避免的心跳空了一拍。 往上,是映着宗崎旁若无人抚着乌妤的脸接吻画面的前窗玻璃,往下,是正在运行的高清晰画质的行车记录仪。 …… 不是要追忆过往吗?那看好了吧,他现在全身心装着的都是谁。 你以前欺负她,你让她一听到你的名字就不高兴,那现在呢? 「感受到了吗?看清楚了吗?我知道你早晚要来堵我,如果你没来,那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彼此尊重;而你来了,你打感情牌,还捧我,但我受到的夸奖多了去了,我听我妈的话,好好长大,别长残。 楼底下的猫见着我都得来蹭一下,那简直太有眼光了,我想告诉我妈,我这脸自然是没有长残的,不信就去问和她去了同一个地方的咪咪,她妹养的,沾了点儿亲缘味,应该能认出来吧?那猫太高傲,我现在都记得打针那天,她妹乐疯了,嘴里念叨着要是不打针我会不会变狗,有这么当小姨的吗? 就是我这性子,好像一直不太讨喜,没办法,改不了,也不想改。我唯一做好的事,就是给我搂了四年的女孩养成了每日一盒牛奶的习惯。多亏了我妈,小时候吓唬我不喝就长不高,她儿子现在身高190.1,有零有整。 哎,跑题了,我就是想让她瞧瞧,我没长残,也想让乌妤亲妈看看,乌妤现在不犯低血糖了,跑八百米虽然落最后但能及格,全是我的功劳。我妈以前怎么养我的,我就怎么照搬过来养她,我还能自由发挥、超常发挥。 我,前十几年以为逃课、赛车、滑雪,徒步露营等等等等是最好玩儿的事,我是我爸唯一的儿子,我怎么作都有他都给我兜着,我不停寻找能浪费我大把时间的事,想做什么当场就能去干。但现在不行了,我今年二十一,比乌妤小四个月,好气,我妈怎么不能早点生我?听不到她叫我哥哥就算了,我还是很容易知足的,我就等着她跟我领证那天叫老公,名正言顺,合理合法。就一年, 我到时候捆也得把她给我捆去民政局。 话至此,我庆幸我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她一块儿干浪费时间的事:我打游戏,她趴我腿上哼歌,奇了怪了,我妈唱歌也好听,我为什么不行?等我工作了,她坏心眼就上来了,发照片来撩拨我,于是我在办公桌前想好了要如何躲过狗仔去她屋里给惊喜,光脑补,我就爽得不行,别提真见面了。 现如今我还是会做错事,她还是会被我气得掉眼泪,我哄不过来,扭头同样也会被她一句话气得想摔门。但我乐在其中,我就是看她天天玩消消乐都有意思,但我不可能直说,我嫌她“无聊”,她听到就会把平板往我身上砸,东西砸过来,她人也过来了,我给她打,我只要稍微算一算里头的逻辑,就能唬得她扒着我看到底怎么玩出来的。 哦,对了,她账号里现在已经到了第327关,有一多半都是我给她打上去的。 真的很无聊啊,无聊到我能一边亲她一边给她炫技。 但她好捧场,她让我觉得我就算不开公司了,我哪天破产了,去路边才艺表演她都愿意给我扔工资卡,然后问我:“可以再唱一首吗?好难听,但好上头。” 我是不是挺有自知之明?是,所以我不会给自己搞破产,我得捧着她越站越高。 你非得把我年少时情感大爆发写出来的作文当个宝,我除了夸你一句眼光好,别的反应是没有的。要是你想借着这玩意儿打算折腾我不好过,那你就瞧好了,我是怎么爱她的,怎么哄她的,看清楚,瞧明白。 能看到这里,岑幼微,我佩服你心态强大,你在美国读精算,逻辑和思维能力甩别人一大截,我认为且愿意祝福你有个好的前途和未来。 可话已至此,如果你还不死心,那烦请你往前翻,看见了吗?看出来了吗?我前面的话你瞧出我有些语无伦次了吗? 对,我没逻辑,我跟她在一块用不着玩逻辑,她打我从来不看有没有逻辑、有没有道理,她要不高兴了,我坐那儿不动都得挨一爪子。 我怎么办,我就受着。 最后,我得提醒你一句,你说我不爱写作文,那你错了,我是更爱把时间花在我喜欢的事上。比如和她在路边花半小时喂一只流浪猫,然后被抓,她会站旁边笑我,说我进医院找科室的动作好自然,以前是不是被狗咬过。 她话一落,我就在想,这是一家人没跑了,我小姨也这么说我的。」 ——202x年4月6日,来自宗崎的一封邮件。 而这一晚发生的所有事,乌妤埋在宗崎的怀里,睡得死沉,没印象也不知道,就知道自己半道被他突然亲吻,呼吸不上来,朝他撒了气,给了一巴掌。 宗崎继续开车,她继续靠座椅上睡,回家躺床上闷头睡了一阵,模糊意识到宗崎是过了凌晨才从书房回来,裹挟着冷气,直接将她的困意凉得消减了些。 随即侧过身,想问他干嘛去了,这人一言不发,从背后搂着她,下一瞬,便沉而缓的挤进来。 在公寓度过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荒唐生活,乌妤计划好的,要带他去附近泡温泉的事儿也泡汤了,起不来。 周三下午去台里的路上,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他:“本来上班就很累了,我是想着要去泡温泉才找你的好不好。” 说完,宗崎看见她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又在照自己,扒拉着领口到处看。 敏感患者 第79节 “外边没有,你不信我是不是?” 乌妤继续照,进台里前最近一次确认好,才算彻底放下心,快到最后一个红绿灯,她歪着身子过去,戳了戳他的手臂,“送完我你去哪?公司,还是继续回去补觉?” “泡温泉。”宗崎懒声开口。 “那拜拜,别给我发消息,也别给我打电话,我不接。”停车,乌妤立马离开。 宗崎停在路边,暂时没开走,他看着乌妤进一楼,有两个同事和她打招呼,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他安静看了会儿马路中间的花坛,有些出神,手机嗡嗡两声,揉了把脸,他人往座椅上一靠,回过去。 十分钟后,李岳珩上来。 不见外的从他车上找到瓶水,拧开喝,问:“什么事儿手机上不能说?” “腾万也投资了你们台?” 李岳珩把公司名和一人脸对上号,点头,又开玩笑:“嗯,怎么?打算再投点儿然后给他挤出去?” “我冤大头啊?”宗崎从旁边拿出一平板,点开资料递给他看,说:“你不天天往外跑取材吗?这个,陈北骁舅舅是一家小公司的法人代表,注册地原本是在青港,十三年前突然来了京淮,就一直待着没挪窝,你出门的时候顺带看看,他们里面到底在搞什么,以前没那么大的变动,百来号人,但为什么这两个月辞职的人越来越多,且各个拿上了不菲的赔偿,陈北骁他爹就是再有钱,也不能尽往外送吧。” “这跟我的工作搭边儿吗?不去。”李岳珩拒绝,转头就推门要走。 “咔”一声门落了锁,宗崎不慌不忙地开口:“那我就请丁教授帮我说说了?” 李岳珩刷一下坐回来,抚着脸丧气:“别老拿我前丈母娘说事儿,我老婆知道了回去又得不高兴。” 心里还是不高兴,他扭头看着宗崎,开口想说两句话,但瞧他那张脸,像自己小师妹,又憋了回去。 “这事儿跟教授无关,我就随便说说,你急什么?”宗崎没有察觉到,他伸手给他把文件划到下一页,“你自己翻,你们‘淮巷’下一期节目想好做什么了吗?这个不错,老公司濒临倒闭,负责人甚至愿意给清洁工发补偿,没点儿猫腻我才不信。” “下一期节目定乌妤去。”李岳珩看他。 “她不去,她忙别的。”宗崎立刻回。 李岳珩其实有点动摇了,他又倒回去挨字儿往后看,嘴上不认输,“这花费的时间长,要的人肯定也多。” “我上次投的不够?” “一码归一码,你掺杂了你的一点儿私人恩怨,得另外算钱。”李岳珩脑子转的快,把这资料给自己发过去一份,熄屏丢回给他。 “行,我单独报销。” 车里安静下来,宗崎侧头,眼里写着“还不走?” 李岳珩拉着安全带没动,像是琢磨了半天,天人交战好一会儿才开口:“乌妤现在是事业上升期。” “我不没招摇吗?” “陈北骁招摇了,他上回和台里另一姑娘被拍到,节目得要口碑,我们临时给乌妤也怼了过去。”李岳珩看宗崎变了脸色,自己不由得心虚一瞬。 “怼过去?怼过去干什么?”他微微眯起眼,气压变低。 李岳珩试着和他解释:“是这样,两个好朋友外出聚会,来一位圈外友人送她们回家,造点儿热度,其实对她们来说,也能在大众面前保持住出镜率。” 宗崎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打开手机直接上网搜乌妤,前几天发生的事,图片缓慢加载出来,标准的狗仔视角。 看完,他踩油门离开。 “欸,我还没下车呢。”李岳珩连忙叫停,身子被突然的后坐力一弹,下车下不了,安全带还没系上,“你干嘛啊,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这圈里本来就风一阵雨一阵的,你信他们不如问我。” 五分钟后,宗崎被暂时安抚住,停靠在路边,翻手机联系人。 李岳珩嘴都说干了,缓了口气,推开门“嘭”的砸过去,但半道松了劲,轻轻关的。 转头急得往回走,暂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哪条街,又开门坐回去。 宗崎还在打电话,听到动静扫了眼李岳珩,没太在意,对面油盐不进,他也来了脾气,说:“你愿意找谁随便你,但你搞乌妤干什么?还半夜跑过去给你俩打掩护,你没钱啊?找个隐私性好点的别墅不行吗?来,求我,爹租给你,翻倍租。” 第62章 sensitive掌纹里的生命线 下午三四点的样子,一辆车杀去了腾万集团,路上李岳珩又没来得及下车,坐在副驾揉着脸在想现在这些年轻人都什么急脾气。 宗崎开到楼底下时冷静下来,从旁边拿了副墨镜戴上,然后将车留在路边,开门下车进一楼,多亏了他今下午本来有去公司的打算,穿的还算正经。 前台的两个人见了,还没来得及问是否有预约,他脚步一转,一眼锁定那部单人电梯,李岳珩原本在车里想走了算了,但见着宗崎那副明显是要去算账的架势,糟心地下车也跟了上来,拿出名片给前台一看。 前台看懂了也想起来了,这是小陈总身边人的顶头上司。 再晚一步,李岳珩回头瞧见宗崎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密码,进了电梯。 三分钟后抵达23层。 陈北骁立在办公室门口,听到动静不奇怪,照样低头逗着自己带来的一只暹罗猫,宗崎看了一圈,这期间,陈北骁抽了张湿巾擦手,也在打量他,毫不避讳的那种。 李岳珩晚五分钟上来,以为会见到什么血腥场面,没事,站门口舒口气。 坐沙发上自己倒了杯温水慢慢喝,然后听着他们两人一句一句的呛声,他是看不明白,腿一伸,撑着脑袋靠沙发上看落地窗前的两人。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先头还听得犯困,打了个哈欠在想要不要离开算了,没等这念头顺利出完,那两人就变了态度,一个比一个贼。 领悟到宗崎瞥过来的眼神,他无声笑了笑,继续等。 隔了阵,他悄摸拍了张照片,给宋心南和乌妤分别发过去一张,附带裁剪过的视频,两三分钟搞一个。 乌妤也就是在彩排,跟着秦良锶认脸对嘉宾性格和喜恶,精神高度集中两个多小时,手机在江维那里,没看见。 江维倒是注意到是李岳珩发来的,但乌妤现在在忙,没空搭理,他记着这件事,打算等结束告诉她。 彩排前的流程,先聊天,再由导演给剧本等嘉宾大致看完,她陪着,差不多了就能进棚,试原定的环节能不能出效果。 好巧不巧,这次的嘉宾中,其中一位就是沈芊的绯闻男友韦函,前段时间去过国际上的一场秀,热度小小的爆了一下,连带着沈芊那段时间也被拉出来。 知道他是谁还是由江维提前在自己耳边提了一句,乌妤在聊天过程中,没觉得这人有什么不对劲,挺好说话,性子也是温和大男孩的那种。 没料到到了彩排的时候,当着一众人的面,对乌妤抛的话题视而不见,隔了十来秒才接上,那有什么用,一般来说一期节目十几秒的空白期就容易让观众失去耐心,乌妤等了他两次,他还这样,到第三次的时候已经自觉换人。 秦良锶什么都没说,他看得出来韦函这点小招数,但乌妤的处理方式他也喜欢,所以没管,好在这空白期加起来没多久,她这两个月两档节目来回跑,见到的人不少,韦函还算不上难搞。 彩排是彩排,韦函心里有数。 彩排结束后,大家往外走,江维出来把手机给她,提了句:“刚刚李老大给你发消息了。” 乌妤哦声,低着头先整理自己袖子,出门的时候没关注到,彩排的时候才发现这衣服袖子里面有两根刺刺的线头,她稍微一动作,就磨皮肤。 韦函刚被经纪人叫走,在楼梯口聊了两分钟,随后调整好情绪两步过来,对着乌妤解释刚刚是太紧张,跟着乌妤一块进了休息室,还没等他继续说完就答:“不碍事,都正常的。” 江维去给她找小剪刀,韦函经纪人也在后面,和刚回来的闻晓聊天,刚才的事传到了闻晓耳朵里,韦函经纪人自知理亏,打着哈哈说他第一次见这么多圈里有名的前辈,脑子转不过来。 闻晓往梳妆镜前的乌妤那看,江维在找角度给她剪线头,两个人较着劲儿,一个让去试衣间脱下来剪,一个嫌麻烦挽着袖子说:“这样就能剪。” 江维下不去手,推辞:“你这袖子这么紧,我一刀下去划伤了怎么办?” 他可是记着乌妤在先前的节目中贴了个隐形创口贴都被骂矫情了的。 乌妤急着下班,她在解锁手机想看李岳珩给她发了什么消息,闻言,低头不在意地回了句:“那你看着点。” 韦函还趁乱添柴火,“我来吧,走国内秀的时候,经常自己一个人弄衣服,你这袖子走线太密,确实不方便。” 江维立刻把剪刀递给他,另只手扯着乌妤的袖子,往外翻给他看,乌妤被扯得晃了下身子,但注意力大半还是在手机正在播放的视频上。 视频拍摄的视角稍矮,宗崎站左边斜倚在桌边,略微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只肥墩墩的猫舔着,隔了两三秒,他被咬了,能明显看见他的手一缩,旋即抬起手低头看。 旁边站着的陈北骁猝不及防笑了声,然后俯身抱起自己的猫,嘴里心疼,还踩了宗崎一脚:“你别给我大闺女咬感染了。” 视频末尾晃动两下,录制结束。 噌一下火就上来了,她皱着眉退出来,打字回:[他在干嘛?跑去找陈北骁干嘛?] 等了两分钟没回,手机屏幕压在膝盖上,韦函捻着她袖子内侧的线,视线掠过刚才一晃而过的画面,若有所思,下剪刀的时候,就那么刺划过乌妤的手臂内侧,拉出一条半指长的红线。 “欸!”江维比乌妤先出声,立马就不干了,“你走神了啊?” 他还记着这是节目中的嘉宾,忍着没说重话。 闹闹哄哄的,闻晓起身过来,拉着乌妤的手臂看,使唤江维:“去拿医药箱过来。” 江维转身去翻柜子,韦函经纪人徐姐也过来。 三四个人围在一起,徐姐先是训了两句韦函,给足闻晓面子,韦函从江维手里接过东西,低头给乌妤上药,闻晓单手按在乌妤椅子后面,手掌不经意地压在她肩上两三秒。 乌妤抬眼看了看韦函,没吭声,任由他给自己消毒和贴创口贴。 韦函是徐姐最早签的一批艺人之一,对他挺看重,可前几年一直不温不火,最多走走国内秀场,赚的钱只够自己开销。 这两年她手里出来的艺人一个比一个不行,个个心比天高,所以她又倒头回来往韦函身上花时间精力,他好说话,好养活。 而且正好,他和沈芊在大众眼里还捆绑着的呢,还省了一部分宣传。 但长此以往肯定不行,他得有自己代表作,于是主动朝今央递了信儿,等了两期这回终于来了,她对韦函和沈芊那些事门儿清,来之前就提前声明过别脑子发热冲锋陷阵,临到头了,一个没看住,还是当着秦良锶的面儿憋不住脾气。 这下好了,闻晓也瞧见了,这女人是一点亏不能吃。 乌妤上完药,摸到手机继续打字问李岳珩,闻晓没在意,和徐姐就站在原地继续聊。 聊后面韦函上节目得多配合着些,俊男靓女,看着也养眼,更关键的是徐姐想早点给给韦函贴个固定标签,老是被人说蹭沈芊怎么行,乌妤就正好,大众眼里的潜力股,她还看出来今央的资源正随 着她愈发出众的表现而逐渐向她倾斜。 而闻晓一句话八个弯儿,不吃亏,得在资源同等置换的前提下争取更多的利益,哪怕不适合乌妤。 乌妤听得头大,低头催李岳珩赶紧发个地址过来。 江维也是,他看得多,又在李岳珩手底下待了段时间,是发自内心的认为闻晓这样的性子早晚得受到反噬。 隔了半小时,耐心告罄之际,他发过来了,闻晓也差不多谈好,乌妤利落起身往外走,闻晓喊了句:“干嘛去?还有彩排呢。” “秦老师说差不多了。”乌妤说完,继续往外走,江维追出去来拦着她,她转身就往即将关门下行的电梯走,最后被闻晓找人锁了电梯。 韦函追了进来,他看着乌妤,说:“我知道你因为某些事不太喜欢我,但我们站在同一个地儿,这几天就多多关照?” “那你错了,我对你没意见,我有意见的是沈芊。”乌妤回,电梯没信号,手机的消息发不出去。 韦函脸皮薄,他今天能在彩排时当着秦老师的面下乌妤的脸就已经豁出去了,休息室划伤那一下他也不是故意的,见乌妤这么坦然,他绷紧的肩散了劲儿,说:“去哪儿?我送你吧。” 乌妤抬头盯他一眼,觉得他脑子不大好,低头说不用了。 怎么沈芊那么精,谈了个看起来这么没心没肺的? 出来的太急,乌妤发现自己忘戴口罩和帽子,在闻晓过来拉她之前朝江维甩了个眼神,把衣服帽子往头上一扣,从韦函旁边闪了下,抓着江维手里的墨镜一戴,出门直奔自己的车,一脚油门就走了。 路上,江维发消息朝乌妤哭诉自己被闻晓扣了这个月奖金,乌妤在等红绿灯,也在给宗崎打电话,见到是江维发来的,立刻回:“辛苦辛苦,我补给你,年末休息顺带送你马代一周游。” 敏感患者 第80节 江维好安抚,但宗崎就不行了,李岳珩也是,发了个地址后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 那地方,乌妤刚搜过,一家私人休闲玩乐的场馆,房间那么多,挨个找过去那得花多长时间。 肚子饿,她顺手从副驾抽屉里摸出来一颗糖含嘴里,绿灯亮,继续开,她就是好奇宗崎没事干去找陈北骁干嘛。 但现在把李岳珩今天发来的消息和宗崎的反应稍微一联想,就知道了,大概是前几天她被送去宋心南那的事儿被他知晓了。 给宗崎继续拨电话,这回又是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她不打了,踩油门提速去那场馆。 半小时后,她把车停路边,天黑下来,一楼特别安静,人不多,刚进去琢磨着先去几楼找他时,李岳珩就来了电话。 “别乱走,我瞧见你了,你别上来,这事儿交给他俩搞定就行。”李岳珩的语速又快又急。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地址是不发详细的,等我找来你又改口。”乌妤抬头看,李岳珩既然说瞧见她了,那必定在某个角落看着她呢。 “我那不是怕你着急吗?有个详细地方你不得放心点?彩排结束了?我刚还看闻晓在群里艾特你呢。”李岳珩转移话题。 “结束了呀,我会耽误工作吗?”乌妤回,往上瞧见四楼的房间有两个服务生进出,立即提步往电梯走,但她还是不确定,躲着桌子后仗着人瘦,今天又穿着卫衣和牛仔裤,混在人群中走楼梯。 “你没耽误,那闻晓跟我告状?”李岳珩趴栏杆上往底下望,在找她,还没看见人影,身后又传来嘭嘭嘭两声,甚至还有一声尖利的尖叫。 脑袋都大了,他捂着听筒:“得了,你赶紧回去,这不比你以前去的地方,路人多着呢,偷拍一张流出去,你看闻晓能不能气疯。” “那得怪你,你赶紧告诉我我就不往外遛了。”乌妤说完,站四楼楼梯口,看见李岳珩贼兮兮的站柱子后面捂着手机接电话。 再往左一看,一家拳击馆。 漏出来的门缝透出点儿光亮,李岳珩还在催她赶紧走,乌妤放轻脚步,推开门往里侧身一进。 灯亮如昼,大门厚实,不好推,李岳珩听见动静回头看,脑袋更大。 而乌妤站在原地,愣了一瞬,随即提步过去,手腕骤然被人攥住,她没回头,甩了甩手腕。 宗崎这会儿好像才从耳鸣中回过神,衣服被旁人撩起看有没有真伤到,他自己则拿着条毛巾擦汗,旁边站着几位工作人员,陈北骁瘫坐在拳击台下面,旁边是早她两小时来的宋心南。 没什么人注意到门口这儿,隔着这段距离,她甚至能听见那两人的巨大喘息声。 李岳珩喊了句乌妤,低声在她耳边说:“没事的,他们就是谈个事,年轻人嘛,火气大。” “火气大就往腰上打?你不拦着点儿?”乌妤扭过头,也回道。 声音不大不小,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的那一瞬,宗崎原本是被两位工作人员围着递毛巾递水的,抬眼,朝旁人挥了下手,他们让开,他就看着乌妤,笑:“这儿来。” 还有气儿,李岳珩松了手,乌妤的手随之在身侧晃了晃,原地看了他两分钟,还没动身,陈北骁就嘶一声,宋心南从乌妤脸上收回视线,握着湿毛巾给他擦汗。 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宗崎孤家寡人一个。 但旁人不敢说,眼观鼻鼻观心地东张西望。 宗崎无谓的态度稍微敛起来了些,把衣服往下拉,微躬着身,肘弯压在膝上,呼吸仍不平稳,左手垂着握住一瓶水,喝了小半,他拧紧瓶盖,瓶身摩擦过掌心,湿黏,他又喊她的名字。 这回乌妤才动了,过去了也不看他,从旁边工作人员的托盘里拿起另一条新的热毛巾,展开,团在手里。 热气瞬间覆上他后颈,特别烫,直接烫红了,连着绕回来的侧边脖子都红了,宗崎没吭声,垂在双腿之间的手握着瓶水,这次腾出来一只,勾了下她的衣摆,轻晃了下。 而乌妤的手一下子放特别重,后面的陈北骁瞧见了,颇觉有趣的扬起眉,哟了声,宋心南搡了下他的胳膊,他又安静下来,视线继续往那两人身上飘。 “我没事。”他说。 听完,乌妤把毛巾往旁边的托盘一丢,拍了拍手,直接往外走,背影看着不像生气,但李岳珩没叫住,陈北骁这回是真不客气的笑出声了。 宗崎手上的水瓶直接往他身上一砸,掠过李岳珩跟着出去,唇上挂着笑意。 陈北骁肚子上挨了一重击,瞧见一晃而过的那表情,扭头问宋心南,很疑惑:“他有病吧?” 两三步追到电梯口,宗崎勾着她的腰往旁边带,乌妤胳膊肘屈起往后一撞,被宗崎握住,顺着手臂向下滑到十指紧扣。 又热又潮,她不停的甩他,“你别碰我。” 挣扎起来按不住,宗崎腰上刚才是没挨着,但现在乌妤的劲儿直往他身上来,好不容易困住了,他压着乌妤的肩头,半搂半抱的向走廊尽头走去,那里有间休息室,只不过很久没人去了,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沉闷气息。 关上门,摸到开关,没亮。 连续的两声嗑哒,宗崎将她围困在门后,手扶在她腰后,虎口卡住掐了掐,说:“我一点事儿没有,他倒是挨了不少,你没看他连凳子都坐不上?” “那你厉害,你最厉害。”乌妤接。 那就是什么都不想听的意思了,宗崎现在简直想穿回几小时前把李岳珩送走,低头沉沉看着她,绕了一圈的话始终没说出口。 乌妤开始推他,要走。 “他下手真的重。”宗崎让她给推到一边,接连两次的被拒绝他受不了,直接说这话。 乌妤立即回头踹他,瞪着他,不客气地说:“你多厉害,还把老李拖过来给你打掩护。” 宗崎这下速度特别快,倾身过去将她按墙上,没被踢到,他先亲下去,舌头被咬,一嘴的甜腥味,还是没松嘴。 亲着亲着,他就搂着乌妤坐沙发上去了,骨架子不知道多少年了,动一下就嘎吱响个不停。 打挨了,嘴也亲了。 乌妤能听 得进去他的话了。 宗崎就开始给她讲一点点道理,他知道不能用那种很正经的话语气讲,是一边对她动手动脚,包括且不限于摸摸她的发尾,揪下垂着的蝴蝶结系带,慢吞吞挪到她后背揉,只有这样,她才能听得进去。 低头,亲她额心,墙上交叠着两人的影子。 乌妤的卫衣被脱掉,和他在这个旧屋子接吻,潮气四溢的空间里,她摸着他汗湿的后颈,自己低声喘着,听他讲之后要干什么事,听他说他和陈北骁短暂达成共识要把她捧到红透这个圈,听他说要再去国外谈成一项目…… 他说到最后,弯着眼看她,又凑过来亲她快发麻的唇,问她愿不愿意再给他点儿时间,说他现在真的厉害得不行,让她主动献个吻,下注,赌他多久能捧红她,半年还是一年。 乌妤说那你真的厉害死了,听出她的敷衍,宗崎闷了两三秒,然后挤进去。 骨架子继续响,不大隔音的墙外来回走动着脚步声,宗崎让她憋得慌,闷了大半天的情绪,乌妤知道他生气,但今天确实吓到她了,她靠在宗崎耳边,一声接着一声让他听。 宗崎快爽死了,又气又爽,乌妤趴他旁边也回,“我知道你特别厉害,你来青港半年收买了我身边多少人,一道题让我朋友也差点喜欢上你,现在我姥姥还在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去看看,宗崎,你这么行,那你能不能答我一句话?” 宗崎停下来,热红的眼睛盯着她,掌着她的腰,乌妤眼睫颤,往深了坐,回看他,补上:“你告诉我,我要红不了,我怎么还你这些钱,精力还有时间?我要红了,我不想和你在一块儿了怎么办?” 宗崎立刻皱眉,呼吸稳不住,他压着乌妤翻过身,继续深吻。 没答,但乌妤知道他生气了。 这就是答案。 所以在宗崎送她回到岚苑后,她摊开被他握得汗湿的掌心,说:“掌心里就三条线,事业爱情和生命,你那时候说要占我两条。” 宗崎看着她,没太懂,乌妤也不补充,擦干汗离开,上楼后就站在窗帘后面,没开灯,看见楼底下,他坐在车里,主驾旁搭出来一只手,看不太清楚。 编辑了条文字消息,她发在微信签名,没五分钟,那只手就收了回去,她知道他看见了。 写的什么呢?宗崎靠在方向盘上,不小心按到了喇叭,嘀一声,手指在屏幕上反复划。 [我计划在掌心相扣的日子里,让生命线也与你缠绕奔赴下一场未知] 回想,领悟,受不了。 宗崎揉了把脸,他在想他现在能不能上楼?他现在能不能回去再亲一次?狗仔能不能滚远点?她刚才怎么不说?现在上楼她会赶他吗? 宗崎低声说了一句真厉害,随即按下截屏,翻来覆去的想昭告天下,转头一看旁边压根没人,生了会儿闷气又恢复过来,再看,再放大,他已经快背下来了,慢吞吞裁掉她的头像,反反复复,只留了文字,将它贴到了自己朋友圈背景上。 贴完,他甩开手机,嘭一声砸副驾上,闭着眼趴下不想这么不稳定,可又在忍不住想,他好听话,他退步,他给她留时间留空间,他不招摇,那她会爱他爱到死吧。 第63章 sensitive为爱冲锋,还得是…… 后面一个多礼拜,乌妤都在往外跑,头两天是跟着秦良锶见几位前辈,她勉强算是背景板,秦良锶和旁人说的差不多,空下来就会提她一嘴,不亲不热,旁人也有样学样。 但秦良锶愿意在非工作时间也带上乌妤,别人怎么说都不会那么没眼色下秦良锶的面子,还对乌妤格外关照。 还在这样的场合中,她见过一次韦函,前两天节目播出后,网上挺多韦函的讨论帖的。 轻松娱乐型的节目,他一个嘉宾比主持人还能照顾全局,喜欢这种类型的人日常生活中虽然看不出来,但韦函的微博粉丝量一直在涨,且比乌妤快得多,徐姐在韦函耳边念叨着照这个趋势下来,只要等到合适的机会,他就能一举跃过沈芊。 匆匆和他打了个招呼,聚会结束了,乌妤等秦良锶走后,回台里收拾了些东西就打算打车回学校。 加班了这些天,乌妤本来还在愁‘淮巷’的下期节目,学校里有一场考试,正好卡在录制忙碌期,李岳珩先通知她下一期计划有变,她暂时不用来。 找组里的同事问了一嘴是什么情况,他们三两句说不清楚,李岳珩见她还不走,伸手就往她手上放电脑,“来,不急着离开就给我剪一份视频出来,今晚十二点前能交给我吗?记得拖好音轨别卡卡断断的,耽误事儿我才找你麻烦。” “……” 临近傍晚五六点,她回到学校,周内人多,下课有一阵了门口还是很挤,她侧肩背着只单肩包,里面是台笔记本和一些零碎的小物件,挺重。 进了大门她习惯往右边走,好避让开进出的小电瓶。 回女寝是有一段近路的,从报刊亭旁边的小路过去,走三分钟从湖边过,能直达女寝楼下。 往常取快递或者上课带书多,她跟室友会走这边过,下雨天不行,靠着湖边水汽湿重,头顶要躲雨,身侧的湖面一吹风更凉。 现在这条道上人不多,她握着手机,将耳机里的歌关掉,摘下来揉了揉耳朵,入耳式的,戴久了疼。 两三步跨过草坪上的碎石子台阶,在乌妤将耳机往盒里放的时候,一辆小电瓶跟着急促响起的喇叭滴滴声乱七八糟扭晃了她面前。 乌妤躲避不及,晃了下身子被撞过去,维持不住平衡,一脚踩在草坪上,地又软,脚跟着闪了下,她不受控地栽倒到地上,那辆电瓶车甚至还因为惯性原因侧翻摔倒时,轮胎蹭滑到她的小腿。 猝不及防,掌心按擦过草坪,下意识吸口气,她抬手一看,手心里泥土和血迹斑驳混杂,疼得她压根没法动作。 路上一圈人被这动静吓到,陆续过来,扶车扶人,还有人认出乌妤来,小声说着话。 电瓶车主是一个男生,他见乌妤坐地上起不来,心慌,手忙脚乱地想去扶她,但乌妤脚扭了,现在麻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手还疼,蜷也不敢蜷,指节弯曲着接过这人掏出来的纸巾。 路上有乌妤同专业的朋友,凑近一看,是乌妤,过来让这肇事者也搭把手扶起来。 乌妤紧蹙着眉,扶着朋友的手臂,脚试着踩了踩地板,刚松口气,有道不远处的声音过来。 抬眼一看,是庄疏雨,她把手上东西往她哥怀里一放,也过来,“你骑电瓶摔了啊?” 她也不知道乌妤会不会骑,脑袋一转,就见刚蹲地上捡东西的一个男生,陌生人,他自己刚刚也从车上摔下来,衣服裤子都沾着草。 “你撞的她?” “我不是故意的,这地板太滑了,轮子没刹住车。”男生朝着庄疏雨解释,说完,把甩出来耳机墨镜还有支口红递给乌妤,态度还是很好。 但乌妤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再看这个男生,脸上就写着她现在这手能拿得了东西吗? “我装,我给你装回去。” 庄疏雨看得直皱眉,三两下拿回东西塞乌妤的包里,然后指着人:“你,跟我们去医院。” 敏感患者 第81节 庄疏雨哥哥开车送的她们去医院。 脚没伤到,医生撩开她的裤子,查看完,就是膝盖摔的最严重,破了皮渗着血,再就是手掌,车上的时候她自己拿着纸巾擦掉大部分脏泥点。 清洁,消毒,擦药。 这一套流程下来,她额头全冒着密密的汗,最近的一家医院,乌妤来的路上有意避开人,但不想还是有路人认出来了她,围着科室门口转悠着。 乌妤坐在椅子边上,隔着一道帘子瞧见,庄疏雨眼神往后转,问她:“这怎么办?真粉假粉啊?” “分不出来。”乌妤摇头,她让庄疏雨把手机给她,解锁给闻晓发信息。 估计在忙,她就是把这事儿告诉她一声。 医生给她上好药观察看会不会刺激,有没有不适,差不多到了时间,医生从外边拿了张单子挤回来,给她开后面得口服和外喷的药。 那男生给乌妤倒了歉,说医药费他暂时拿不出那么多,可不可以先加个联系方式,等后面他发了生活费他再转给乌妤。 乌妤抬眼看他,想了半分钟,说:“另一半我不跟你要了,你帮我把那几人引走吧。” 半小时后,庄疏雨和她哥哥离开,乌妤则从医院后门绕出去,带着东西不打算回学校了,就近去了公寓里。 公寓没人,宗崎出差离开了,有时差,通不上电话。 但她记得他们学院下礼拜也有场重要的考试,进门先去房间换了身质地柔软的睡衣出来,给他拍了张照片过去。 拍的客厅,上回在他发来的照片里面,那条毯子叠起放在沙发一角,她过去掀开,脱鞋坐上去,这一次没过半小时对面就拨来一个视频电话。 电视放着上一起‘解忧’的重播,正播放着韦函和她聊天的环境,不想看,起身自己去倒腾了一碗沙拉出来,盘腿坐下习惯性把碗压在左膝上时,脸色一变,嘶着气。 抵靠在纸巾盒上的手机屏幕里,宗崎入镜半张脸,面前大概开着台笔记本,脸上映着光。 “撞桌角了?”他回了头,瞧着屏幕里的她。 乌妤忍过这阵疼,语气不好:“你回来就给它搬走。” 宗崎在那头说哦,手从键盘上移开,朝她脸上看,乌妤握着叉子往嘴里喂了口虾仁,问道:“你那边得凌晨了吧?” “待多久?”宗崎身下滚轮椅往旁边滑了半米,拿过来一盒有些凉了的晚饭,拆包装的动静小。 电视里一阵哄笑,盖过大部分动静,乌妤从电视上收回注意力时,就见他腮帮一鼓一鼓的。 “夜宵啊?不怕胖。” 腿太低,她拿过一只抱枕垫着,手托着碗,电视声开的明明挺大,但她就听见自己嘴里的咀嚼声。 宗崎抬手臂按了按后颈,很快吃完,把东西一收拾,出门五分钟又回来了,坐下。 而这时候的乌妤已经把碗放下了,下巴靠在抱枕上,改了口:“这茶几我觉得还行,你回来别真丢了。” “撞傻了?”宗崎把镜头一转,电脑屏幕放大着一套新茶几,不规则的弧形,边角圆润不打拐,定音:“换,我前两天跑这边的家具市场,巧不巧?一眼就看中这个,线下就只有样品,官网还没货,得等。” 屏幕巴掌大,右上角的她占掉小小一块,信号突然降到最后一刻,画面得卡一下,他的房间没有开灯,身后漆黑,就面前有盏台灯和电脑的光亮。 这是受到她睡觉习惯的影响,她睡觉容易嫌光亮,丁点儿都不行,而他的工作和作业又不得不抓紧时间做,乌妤知道,他是要去赶第二天的课,又或者计划提前做完,在下一个假期能腾出多一点时间早点回来。 其实后面她也想过,她是能习惯的,但在这习惯适应之前,他先多了个爱坐没灯房间里的习惯。 镜头倒转回来,宗崎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在走神,手搭在键盘上敲出几个无序字母,盯着回过神的她,“困吗?去主卧睡。” 说了声也行,乌妤重新拿过碗,把最后一点吃完,宗崎见她要专心吃东西,把手机立在电脑旁,接着刚才的活儿做。 这一晚,乌妤的手机电量从百分之六十耗到自动关机。 她站洗碗槽把碗冲洗干净的时候,宗崎在敲键盘,脑子里计算着这一项数据大致能得几个点,水珠子迸到镜头前,模糊片刻又被她用指头抹干净。 进浴室倒扣在洗漱台,她给自己裹上透明膜,洗脸这会儿的动静,宗崎的注意力就开始往屏幕上飘,仔细看,确实是在主卧。 手机被她转移走,卡在右侧的墙角,热水在洗脸池上方飘出薄雾,乌妤洗完脸,找到抓夹将头发夹起来,亮白的灯照在她身上。 宗崎撑着下巴,拇指抵在唇上,隔着屏幕看她今晚漂亮到发光,另只手还在翻着页。 睡衣扣子一颗接着一颗揭开,露出胸衣的那一刻,乌妤面不改色地给他盖住摄像头。 闷闷一声啧,宗崎说:“我想看,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回来?”乌妤松开手,手机被她放平,只照得见头顶的墙壁。 “早着呢。” “下礼拜你不是有考试?”开始放热水,浴室很快飘出热汽水雾,一股股潮热的气息往她身上沾。 “跟老师说了线上补。” 水声渐起,赤足踩在地板上时的细黏声,长发被打湿揉上泡沫的绵密触感,宗崎试着弹了弹她刚才扔上来挡住镜头的胸衣。 没用,他就在异国他乡坐在黑漆漆又冷又湿的屋子里,眼前就只有糊住大半个镜头的一圈蕾丝花边,脑子开始想其他的了。 半小时,乌妤洗完出来,发现这人居然还没挂。 真厉害,看来工作是足够多。 调整视角,那边的镜头也晃动不稳,她看见宗崎一手撑着脸,一手搭在触控板上,见她看回来,就问:“忙起来一个礼拜也不给我留个信儿。” “你也说了我忙。”乌妤应声,又把它放回去,找精油,找一会儿要擦的水和乳。 “是,现在不忙了,开始整我了。”宗崎突然把手一松,身子往后仰,看上去挺生无可恋的。 “好心没好报是不是?我空下来给你打个视频,时间长了还不愿意啊?”乌妤看视频,“行,你记着你今天这话。” “你纯坏心。”宗崎仍靠在椅背上,回她:“我现在特别想飞回来,我订票行不行?明晚到。” “为做。爱而冲锋,还得是你。”乌妤笑他。 “你又乱想我,真烦。”宗崎敲了敲屏幕,晃她视线,说:“单纯的,我就想你了。” 好像还真的动容了,乌妤手心窝着两泵水,缓缓摸开,“你说这话自己笑了没?” 异地几千公里,宗崎觉得自己好像能闻到那股清淡花香,“那你非得往我脸上扔内衣,我没反应才怪。” “你闭嘴吧。” 宗崎闭不了,他说等他回来也别扔脸上,后面的钢扣可能会砸到脸,不过她要喜欢他也不是不能忍。 “我希望你闭嘴。”乌妤再次警告他,手指点了点屏幕,还像模像样的,看起来像真能警告到他一样。 宗崎又开始发散思维,问等他回来能不能给她买套新的胸衣,挨件试,绝对好看到她失语。 “好看不好穿。”乌妤给他科普,随即重复:“你能不能闭嘴?” 她开始吹头发,宗崎只能闭上嘴,上网去搜了有没有好看兼舒适的款。 乌妤往房间走,见他安静了二十分钟,难得,要开口让他早点睡时,瞧见他耳根子一抹红。 第64章 sensitive得处处把着她的关…… 状态转换调整,乌妤回学校上了半个月的课,期间去‘解忧’录过一期,录完又赶紧回来。 前几天她回公寓住,要不是宿舍有要考试用到的课本,嫌搬来搬去麻烦,不然她都懒得挪窝,这周末下午还考了一场试,两个多小时。 她排号坐最后一排,那几天录节目造型师给她烫了头发,大卷,现在被她用皮筋扎起,侧垂在胸前,双 肘压在试卷上,赶着写最后一页的论述题。 阶梯大教室的学生很多,前后都有老师挨着过道巡逻查看,能提早交,交完一个走一个,到了后半个小时教室里就零星几个人了。 点句号,合笔盖,往学校跑的日子暂告一段落。 出了教室,外面飘着雾蒙蒙的细雨丝,地板颜色开始变深,淡淡泥腥气,没带伞,她低头点开手机,这天气预报压根就没准过。 步子一抬要往雨里走时,旁边伸出来一把透明伞,乌妤顿住,她扭头,“给我?” 齐臻,也就是上礼拜的电瓶车肇事者,答嗯,“超市外边的,很便宜。” “当我提前换一部分医药费?”他看乌妤有拒绝想走的趋势,补充说。 接过伞,乌妤在一小时后被一通电话急吼吼催回了台里,刚踏进大门就被守在门口的江维推着上电梯,她纳闷地问:“你不是在闻姐那吗?” “瞎说什么,我跟着你呢。”江维给李岳珩发消息说上来了。 “搞什么?催我来又不说干什么事。”乌妤抬脸,路上打车本来是要回岚苑的,明天才上班,结果李岳珩先甩来一通电话让她赶紧过来。 “走吧走吧。”江维推着她进李岳珩办公室,里面坐的人还挺多。 又是闻晓,又是李岳珩,前前后后一堆人忙着。 江维出去拿新的通告单,乌妤则抱着李岳珩刚递她的平板看,差不多看完,抬眼一看,陈北骁和宋心南进来了。 这两人,从前段时间她在拳击馆碰到之后,就一直没怎么见过。 她和宋心南基本是听李岳珩的,他让谁上‘淮巷’,谁哪期就上,而‘解忧’的录制流程又跟‘淮巷’不一样,不特意去关注,在化妆间碰了面,都不一样能把对方的人脸对上号,困困累累的,点个头的功夫就互不搭理了。 人到齐了,李岳珩扫了一眼陈北骁,难得有些心虚,他前两天才把查到的东西交给了宗崎,这会儿当事人就来了,还是送钱来的,难免生出一股吃人嘴短的别扭。 闻晓和李岳珩碰一起,要说的事也很简单,就是要乌妤今晚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台里的车出发送,录一期露天节目,为期三天左右,看艺人们的状态,好就早点结束,不好就有得拖,秦老师也参加。 闻晓给她讲:“秦老师本来不爱参加这种费心费力的,但是吧,‘解忧’现在的热度已经不及当初你刚上那几期了,我们综合评估过,你可以去试试,正好秦老师这两年也有了倦怠心理,你这回就跟着他,他去开头一天放放松,后面就你自己录着。” 一锤定音,乌妤其实觉得这件事在手机上也能说,但闻晓和李岳珩莫名把这件事搞的很严肃,关键是这期间陈北骁一外人来这儿干嘛? 不等她分析完这前因后果,江维就回来拿着些过两天要用到的设备,跟着乌妤一块回岚苑,再回头,办公室里的门就关了,那两人还在里面没出来。 电梯下行到一半,她问江维:“这节目不会有坑吧?” “怎么会!”江维让她放宽心,发了份这节目的资料给她,说:“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早你要吃什么?奶黄包还是小笼包,又或者吃灌汤包?” “都吃。”乌妤出了电梯,大致浏览完,跟她以前看过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邀请来的嘉宾挺多,刚冒头的韦函,两位阅尚的艺人,翻到最后,心里好奇:“怎么还有沈芊?” 这么想着,她上网搜这档节目的导演,定睛一看,还真是徐导,难怪刚才是闻晓给自己讲的。 “好玩呗,她不来说不定还没人看呢。”江维倒是看得开,甚至在预想接下来几天乌妤得被这两人挤兑成什么样,但那样节目肯定会搞事情,转念一想,不过他们也不会那么不体面吧,韦函这人看起来其实还好。 “你得防着点儿沈芊,我朋友那听来的,她最近跟韦函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我怕你到时候着了道。”江维叮嘱她。 沈芊也确实厉害,在娱乐圈跑了这么多年龙套,一朝火了,既没踹掉韦函发一纸声明表态自己单身,好吸引或者安抚粉丝,也没能在愈演愈烈的骂声中停止接戏。 对于这种人,江维得绷紧精神,讨厌乌妤就讨厌吧,起码摆在明面上,只要没阴着来,乌妤现在能不结仇就尽量别结。 江维时刻记着李岳珩的话。 一路上,乌妤就听见他嘴里一直絮絮叨叨在说沈芊沈芊,快把人家前后八百年干的事儿都说完了,叫停:“我知道我明白,我又不蠢,只要她别来找我麻烦,我是一切都好说。” 江维点头信了。 敏感患者 第82节 节目组给订下了一家酒店,地方大,这段时间外面的风景也好,有工作人员提前去试过,想来拍出来的效果也不错。 乌妤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叫醒了,江维背着只大包,进门先给她推过去一份灌汤包,乌妤从卫生间出来,抽纸擦了擦湿漉漉的水,打开盒子只吃了一个,热乎出笼的,差点烫到她,再加半截玉米,站窗口吃完。 十来分钟的时间,她素颜出门,吃了东西是要清醒一些,但车从上路开始,里面就特别安静,颠着颠着她脑袋一歪,靠在后座,手里握着杯消肿的冰美式。 车里弥漫着灌汤包的香味,剩下的全进了江维肚子里,车上副驾坐着闻晓,等接上她,在乌妤闭眼养神时,司机开车绕去秦良锶住的地方,他昨晚上临时决定一块乘车去。 江维坐后排,抬头看到上车的人,舌头差点咬了,敞开车窗散味,往空气中挥了挥手,“秦老师,吃早饭了吗?来点灌汤包?” 乌妤没耳朵听,睁开眼喊了声“秦老师”。 秦良锶嗯声,把地上滑落大半截的毯子给她捞上去,没有碰到她分毫,“睡你的,离酒店还有段时间。” “哦。”乌妤感受到腿上多出来的重量,低头发现原来是毯子落了地,对着秦良锶说了声谢谢老师。 闻晓翻剧本的手一顿,指甲划过纸页,慢悠悠往中间镜那里看。 常年站闪光灯下的人对这样的视线十分敏感,但秦良锶没暴露出半点情绪,唇上是惯有的温和笑容。 再绅士不过的举动,也符合他习惯照顾后辈的性子。 闻晓收回视线,乌妤睡到了车子抵达酒店那一刻,车身轻轻一晃,江维跟在率先起身的秦良锶后面去拿行李。 乌妤和闻晓挨着住,江维则跟着秦良锶,住楼下一层,后天结束秦良锶就会走,他不能离乌妤太远。 早上陆续来嘉宾入住,乌妤他们到的还算早。 乌妤回房间上了淡妆,导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将他们都叫出来,就在酒店的一间大休息室里等着,提前布置好了摄像头。 从乌妤进门整理行李上妆的那一刻起身后就跟着摄像,江维在身前背着只包,放着乌妤会用到的一些东西,手机也关了静音收在他那里。 一整个休息室里,摆着几张沙发,秦良锶和她一块下来,到的也比较早,和徐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几分钟里,其他艺人陆续进来坐下,寒暄打招呼。 在场地位又或者说名气,最高的是秦良锶,话题随着寒暄结束很快打开,徐导退到幕后,今天下午加晚上的时间,主要是留给大家互相熟悉,再跟着剧本走流程,自由发挥的空间比较大。 徐导还是想延续先前那档真人秀节目的风格,希望大家表现的轻松自在些,来节目的年轻人比较多,几次游戏下来,不管以前再这么别扭、不熟、暗自攀比,反正镜头前呈现出来的效果,徐导是满意的。 而他满意的前提之一,是乌妤和沈芊对上了。 其实这么说也不全面,是沈芊单方面找茬乌妤,乌妤忍过两次,她是看见了江维在镜头外不要激动的手势来着,但架不住她非得把盆子往她头上扣。 没受过这种委屈,上一次这种相似糟心的事还是高三她以为宗崎把那习题册给了宋心南,但那点烦躁不满存在了没两小时,就让他本人亲口戳破。 而沈芊才不管她心情怎么样,当着一众正在运行的摄像头,拿着条绿色丝带往乌妤手腕上系,低眉顺眼的样子,扎着丸子头系个丝带也认真。 丝带是玩游戏要组队提前抽签抽出来的,她在的绿队是进攻队,沈芊在的则为防守队,类似于猫捉老鼠的游戏,用明星效应去沿街小铺寻找节目组藏好的‘奶酪面包’,期间两队得互相防备着。 路人很多,徐导的团队专门选的这地方,和当地咨询过,得到了对方的大力支持,希望节目播出能给这地方带来客流量。 乌妤本来是觉得这家小卖部外面擦的挺干净,肯定有藏,躲着人先进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韦函站里面发现她,“我看了,没有。” 乌妤当即就想走,但好巧不巧,沈芊路过瞧见她和韦函站里面,一副有说有笑的画面,脚步一转就进去,猫和老鼠碰到了免不了要追逐跑跳。 这一场追逐活动造成的后果连节目组都没料到,乌妤先前手心和膝盖受过伤,这一次本该由体力更好的韦函去捉老鼠、抢东西,但韦函生生放了水,节目组给她打手势,再怎么放水也不该露得这么明显,除非他们后面不想继续再在这个圈里混了。 等乌妤追上沈芊时,猝不及防撞到了她突然闪身而显现出来的一堵砸掉一半的墙体,破破烂烂摇摇欲坠,地上乱七八糟地摆着砖头。 脑袋一嗡,韦函在不远处撑着手臂原本在平复呼吸,见状立马追上来,沈芊也回了头,先一步拉着乌妤起身。 韦函步子刹停,目光从乌妤身上转移去沈芊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 沈芊余光留意到,没管,短暂在摄像机前呈现出“友谊第一”的意思,牵着乌妤去一水池子底下冲洗手臂。 乌妤一言不发,将水开小,缓缓冲着,那根绿丝带也被摘下来放在一旁,飘到地上去,沈芊见状蹲下捡起,水声掩盖住绝大部分动静,她抽了几张纸握在手里,只等乌妤冲完就递过去。 “我向徐导推荐的你。”沈芊帮她关掉水龙头,轻声说,“原来秦良锶还真把你当继承人培养,连这种节目也愿意来走一趟。” “没我,你也不会被邀请。”乌妤接过纸巾,揉搓一阵才往手上按,避开还没好完全的掌心,轻微的刺痛,她抬眼看回沈芊:“节目录着呢,你确定要跟我在这儿说?” “当然啦,我回去只想休息,不想看到你。”沈芊低头给她吹了吹擦过的手臂,两人的声音很低很小,但那股凉气打来胳膊上时,乌妤不可避免的一缩。 沈芊动作一顿,不在意的去拿绿丝带,说:“我们今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粉丝乐意看我们同框,导演制作人节目台也愿意拉着我们凑一起要热度和流量,但今天,我的目标不是你。” 沈芊兀自说着,低头给她系丝带,手指碰过乌妤的皮肤,“我知道你背后有人,我也知道你后路很多,但我没有,我有今天都是我自己走出来的,韦函以前是……乌妤,你得记着我给你留镜头的事。” 乌妤垂眼看着系得刚好合手腕的丝带,应声:“不是你,我可以不用站在里。” “你真有意思。”沈芊知道摄像越来越近,她靠在乌妤耳边,抬手挡住唇,“你知道么,韦函要跟我分手,因为你。” 乌妤瞬间拧眉,“那是你们自己的事,跟我无关。” “那也只是你认为的无关,要追根溯源的话,的确是因你而起。”沈芊从善如流地答,手往下滑,从乌妤的腰侧掠过,摸到她包里的‘奶酪’。 乌妤盯着她,手压着她的手臂,沈芊朝她努了努嘴,往旁边看,有摄像头对着,乌妤顺着看过去,是韦函。 沈芊不松手,等她脑子里在想自己和韦函到底搞什么鬼时,说:“让让我呗,我一个没找到呢。” 插曲过去,从那次对话后,乌妤还真的发现韦函和沈芊之间的微妙气氛,但这都没往她心里去,三天录制结束,各回各家。 她带着一肚子怨气。 乌妤回台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岳珩,她不想参加这类型的节目了,就算守着‘解忧’纯当背景板,又或者不出镜‘淮巷’做幕后,她都乐意。 谁要陪着那些艺人跑,一个沈芊在节目中不断给她使绊子就算了,当着镜头,她忍忍就算了,谁没遇见过,她在‘解忧’遇见的多,但偏偏还要来一个拎不清的韦函,两头拱火,弄的她里外不是人,江维不准她对和闻晓有合作的韦函乱来。 她已经能预料到徐导会怎么剪辑了,绝对把镜头全往她和韦函,以及沈芊身上放。 李岳珩喝口浓茶,听完,说:“徐导的为人你放心,他是爱在岁月静好的日子里整一个点狗血,他的风格就这样,但你的热度不也起来了吗?乌妤,我知道你想走正经主持人的路,但是吧,现在这行真的就饱和了,你看你不还在‘淮巷’吗?固定受众也有,你放心吧,徐导那里就是给你过渡一下,你的主战场还是在这儿。” 乌妤没动,原地安静一阵,她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他旁边,把手机给他,“我知道你跟宗崎肯定有什么交易,我不问,他也不主动提,师父,你能告诉我他跟陈北骁达成了什么约定吗?” 李岳珩心里开始骂宗崎,他嘴一张,低头把老婆中午路过公司送门口的便当盒打开,吃了两口,随即抬头,一副让她快别逗了的语气,说:“他跟陈北骁还能达成约定?” “对啊,我就好奇这个。”乌妤又扯着椅子往他身边挪,近得不能再近:“你看我一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这合理吗?你再看我这一礼拜全听你话好好录节目,我是半点不敢想以后能上央视了,身上就跟着‘娱乐主持’四个字的标签,你再好好想想,丁教授当初怎么给你说的。” 李岳珩一口米饭卡嘴里不上不下,翻白眼,这两人怎么都可着丁如宛给他施压,乌妤把杯子给他推过去。 咽下去,他答:“你也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对不对,‘淮巷’的起点已经挺不错的了,起码观众认你,‘解忧’和徐导的节目尽管没那么正经,但你现在年纪才多大?” 说到这里,他敲桌子,在桌上写了个21,指头在上面点了点,再看乌妤:“你冒头太快了,乌妤,这圈子里瞧你不顺眼恨不得取而代之的人不在少数,你看韦函,跟你不是同一个类型的,前两回不还往你手上划一拉刀子?我说实话,你现在还就得往这大染缸里面滚,得炼出个刀枪不入的性子来,你以为央视是那么好待的?上面不退,底下又有一圈优秀的小孩张着口嗷嗷等着,你告诉我,你从什么地方进?” “那我有想过在职读研,主攻财经类,财经类主播也很好啊。”乌妤耐心听李岳珩给他讲,脑子一热就说出来这话,实际上这念头在她脑子里盘旋不过几次,稍纵即逝。 “财经类?你读的明白吗?”李岳珩抽纸擦嘴,老神在在地翘着腿,看她:“赶紧把这想法收回去,你就算要读,也不能读自己不擅长的,为了谁?宗崎可不爱看电视上的财经节目,他自个儿就对这些门清儿。” 乌妤不自在,皱眉:“你扯他干什么?” “我怕你冲动行不行?”吃个饭还吃不清净,李岳珩给她掰扯完,不动声色地掠过丁如宛那一茬。 “行,那你告诉我,宗崎什么时候回来。”乌妤开始跟他算账,撑着胳膊看李岳珩:“上期‘淮巷’你破天荒的给我放了假,我就觉得不对劲,但也没多想,毕竟我还要回学校考试,更没多问你们怎么突然临时换节目。” “可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你明明已经拍板要换节目,且已经录制得差不多了,怎么临时又挪用了一开始准备好的?还不叫我回来,那不我的活儿吗?” 乌妤今天下午回来找李岳珩,并不全是为了刚才一进门提出的那个诉求,她问了宋心南,上期节目全程由她跟着,李岳珩做了决定又反悔,以前不是没有过,但大多都是因为上一级审核时卡住了, 题材敏感又或者不该由他们来碰这件事,才会临门一脚叫停。 宋心南不参与实地取材,在外面等李岳珩的团队,所以能告诉乌妤的有限。 但也足够了,她算了算前后的日期,李岳珩改口挪原先节目补上的那天就是宗崎原定要回国却在隔日说他得再忙一段时间的日子。 直到今天,距离他本该回国的时间已经晚了半个月。 还动不动就不回信息不接电话,要不是从他那几个朋友的动态里看见他的确是在忙正事,她能立马杀过去问他是不是回到了老地方乐昏了头。 毕竟那地方,给她的感觉一直挺不好。 “还能为什么?就是题材敏感了呗,上面审核漏了关键点,我还烦得很呢,白费功夫。”李岳珩自然不能对乌妤说实话,这事牵扯大,涉及到腾万集团,副台长亲自下来警告的他,这不能碰。 要能后悔,他连宋心南都不该让她上。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我手机欠费了。” 李岳珩拒绝,“没给你开工资?充钱自己打。” “那我问丁教授……”乌妤觑了眼他,摸出手机作势要找联系人。 想忽略都不行,李岳珩把筷子一放,手机往桌上一甩,没辙,说了句我真是欠你俩的,指着手机:“你打,我不信他不接你电话,跑来接我的,我们还能背着你干什么事儿不成?” “那可说不定。”乌妤应声,多了去了。 拳击馆那次就不说了,隔了好长时间她才发觉,从进今央那天起,宗崎和李岳珩早就联系上了。 还真的做到如他所说的,得处处把着她的关。 第65章 sensitive你要死啊 那通电话最终还是没拨通,乌妤看着左上角挪走的三分钟,把手机还给李岳珩。 李岳珩嗤她一声,乌妤脑子里转了一圈,胳膊撑桌上,坐下安静半晌,就觉得他老婆做饭好香。 忍不了,起身往外走,她叫上江维一块去楼下的食堂吃饭。 晚风微凉,敞开的窗户撩进来风声,她搓了搓手臂,和几个眼熟的同事点了点头,找到一个角落放好餐盘,起身绕去另一个窗口拿了两盒酸奶回来。 江维埋头正在吃,左手抱着手机在翻最新的资讯,娱乐、时事,争分夺秒的在公司就想完成这些细碎杂乱的小活。 见乌妤心不在焉的样子,抬眼问:“没胃口吗?还是减肥?你这体重达标了的,再瘦下去不行。” 乌妤让他好好吃着,“想事儿呢,别多话。” 吃完饭,她开车自己回岚苑,录完节目她能有三天的休息时间,洗完澡出来她在想,是待家里睡两天还是干点别的什么事时,关美懿发来消息,让她来陵江再玩玩儿。 之前帮她朋友的美妆工作室拍过一次视频,那会儿正是她出现在大众眼前的时候,视频一发出来,工作室就有挺多路人去关注的。 但关美懿朋友跟她性格差不多,不接流水线的活儿,半个月出一期视频的那种,用心程度高,即便排单少,价格昂贵,但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等的。 临近五月夏天,关美懿受朋友所托,想再来约一次乌妤,正好没事,乌妤在网上刷到过那附近会有蓝眼泪,等拍完视频,她自己开车去兜一圈也好。 三天假期一晃而过,乌妤飞去陵江下机时是四点,距离昨晚播出的节目已经过去半天,开了免打扰的手机没有及时解除,全程跟在江维身边。 行程是非公开的,乌妤出来看见外面黑压压的人头,心生退意,问他:“怎么回事?” 江维护着乌妤往外走,握着手机粗略翻了翻,在她耳边低声答:“你上次录那节目昨晚播了,你睡的很早?那没看到正常,秦老师昨晚凌晨还转发了你的微博,闻姐替你回了。” 话说完,外面的车也等着了,是关美懿来接的她。 “累不累?休息半天我们明天拍怎么样?”关美懿下车换到后座来,江维放好行李,自觉去前面坐着。 乌妤拿着江维的手机在翻这半天的微博,看完,应声:“不累,早点拍完吧,我还想去海边晒半天太阳呢。” 等车子抵达工作室,关美懿站在摄影师身旁,抱着双臂看乌妤拍摄。 敏感患者 第83节 脸上一开始不带妆,她的朋友林音绯几乎是揣着把乌妤的一根头发丝儿都得拍好看的态度来的,林绯看乌妤的眼神都像看财神爷,前几个月乌妤的视频带给工作室的流量,现在都还没断呢,压根都不用她再花钱打广告。 中场休息一段时间,乌妤卸完妆出来,脸颊泛着红,敷了张棉片贴着缓缓,江维刚刚也拍了几张她工作的样子。 纯生图,他正在挑哪张适合发,关美懿凑过来,给他点了点几张,还跟他分析:“这张,又没带妆,眼底还有两三根红血丝,我见犹怜的,还有这张,你怎么还俯拍?你是不是专业的,这角度显矮好不好。” “那我给小妤姐看看。”江维缩回手,乌妤点头说行,他登陆了她的账号,把关美懿提到的那几张排版好,定时晚八点发送。 外面快天黑,林音绯叫了晚饭到工作室,都算得上熟人,乌妤在上另一副妆容,热衷于找乐子的关美懿翻到了宗崎聊天框,试探性地发了个句号,入目是红色感叹号,还没给她从黑名单拉出来。 忍不住朝乌妤吐槽:“你怎么受得了这么小气一个人的?都多久的事儿了,我想让他帮我带个包都不行。” “你指望他?还不如自己去一趟呢。”乌妤握着叉子往嘴里送苹果块,闭着眼由着林音绯往自己眼皮上扫眼影。 “谁呀谁呀,你干什么被人拉黑了?”林音绯急吼吼地问,还不忘往手背上试亮片,抹了四五道上去,让她们过来看看哪个合适。 乌妤睁开眼,觉得都行。 “就你那年被嘲话多的男人咯。”关美懿笑嘻嘻地说,然后和乌妤一块指向银色的那一道。 “啊那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我们上高三那会儿,我下课想去找你来着,结果半个学校都找完了,发现你在后门给俩脸贼臭的男孩拉架。” “打架啊?他上高中那会儿就这么……不听话?”乌妤卡了壳,咀嚼苹果的动作慢下来,眼睛转动着往镜子里的两人看。 好奇,特别好奇。 关美懿怕乌妤回头再问宗崎,说了两句好话:“欸这我可得给宗崎正个名,他没打,他是被迫卷入战场。” “什么被迫,不就是他被那个姓孙的,孙什么来着,孙凡宥对吧,我能记他一辈子,小小年纪就混蛋,我路过进去找你都差点被殃及池鱼。” 不提还好,一提,林音绯怨气全出来了:“我以为你教训宗崎呢,顺着帮你说了两句话,结果,他俩一句不听,光顾着抢最后一份草莓挞,眼睛长头顶上,给我撞一身汤汤水水的,那可是我等了好久的裙子!” 乌妤看她俩,屈指在空中弯了弯,朝江维伸手要手机。 关美懿摇头,“我没教训过他们啊,你都哪儿来的错觉,他们唯一愿意听的是,我往群里说的一句‘来查课了’。” “草莓挞?哪家开的,好吃么?”乌妤解锁手机,给他轰炸消息,在关美懿和林音绯聊天时吐槽他时问一句。 “好像没开了,老板换地方了。”关美懿说到这里,想起什么,目光陡然兴奋起来,看向乌妤:“你认识孙凡宥对吧?我印象里你是认识的,那你猜猜为什么孙凡宥有时候对宗崎又爱又恨的?” “为什么?”乌妤回忆着这个名字,逐渐和记忆中的人对上脸,反应过来这用词:“又爱又恨?什么情况?” 手机里还是没回,往桌上一扣,忙死他算了。 “你先答应我,我说完你别告诉宗崎,他知道了指不定哪天就给我下绊子。”关美懿先让乌妤答应自己这点,太想说 了,憋太久,在国外上学冷不丁想起来这茬,都痛恨没人和自己一块儿笑。 乌妤点头,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声音放低,关美懿嘴里咬着咖啡的细吸管,不仔细听听不着,她是越说越兴奋,“以前我们不都在常岐国中上学么,宗崎还有林书程在一个班,他那个时候老爱去打篮球了,放学经常和朋友去初中部围墙外的那个篮球场,初中部比我们早放学,人少僻静,但常岐有一段时间在翻新篮球场,连带着那周围的卫生间都摆上了‘维修绕步’的警示牌。” “孙凡宥,那个时候应该是初三,还是个没怎么发育的小孩儿,个头不高,特别爱来找宗崎玩儿,他……哎,这小孩家里就他和他哥哥两人,除了吃穿住行其他基本不管,而宗崎,又正是爱犯病多管闲事的年纪,帮过孙凡宥一次后,那小孩儿就缠上他了,有样学样的。” 乌妤换了个姿势,仰靠在椅背上,林音绯在给她刷睫毛。 关美懿拉她的袖子,让她专心点,高。潮部分要来了:“我前面不是说篮球场在翻新,卫生间也锁了吗?那一次,宗崎打完篮球就特别累嘛,浑身冒汗,水喝完了还是热,就想找卫生间洗把脸,你猜后面怎么着?” “怎么着?”乌妤应一声,手指头勾着她脸的林音绯也转过头来,眼底燃着八卦,想听。 她是真的没听过这件事,宗崎还有他们一行人,像陆言慎和林书程几个,简直是常岐国际中学的三个联手搞事的坏蛋,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关美懿那会儿有官瘾,去学生会请缨当了半学期的副会长。 那群男孩儿就跟突然有了后台似的,虽然他们后台的确也有,但那都是父辈的事儿,他们不乐意沾,沾了回去还容易挨训。 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宗崎和林书程在教室后排煮凉面,她想起来就后悔怎么非得大他们两岁,后悔当时没跟这小子一个班,一栋楼都行,感觉错失好多好东西。 她也是从关美懿那里听说的,宗崎爱上他家阿姨从老家带回来的一碗凉面,吃完了,那个年纪的男孩运动多,饭量就大,回校吃腻了周边的饭店,宗崎就撺掇着林书程买了一堆东西,还计划去奥数班把陆言慎也拖下水。 他们一群男生在教室里做完凉面,吃的干干净净,后面被没吃上的同学举报,宗崎提前从关美懿这里得了消息,自己没出手,让林书程下课悄悄把锅碗调料全塞陆言慎抽屉里。 领导是闻到了香味,但死活找不到东西,盯着宗崎,只能遗憾而归。 而最后,是陆言慎被请家长,宗崎被他爹关家里半礼拜,再加被陆言慎要走了一个月的生活费为结局。 但林音绯自己觉得,关家里的话,这难道不算奖励吗? 关美懿算的上是他们的姐姐,像这样领导来查课的消息,基本都是关美懿提前往群里说,帮他们躲了好几次罚。 好处吧,她跟着关美懿的确是占了不少,又痛苦又幸福,这群坏蛋搞钱特别厉害,关美懿就不用说了,她那会儿每个月会被限制生活费,沾了关美懿的光,得了宗崎的两句话投了几支股,隔了一个月就买上了偶像的演唱会票,来回旅行花费都宽裕得很。 …… 耳朵落在关美懿那,乌妤看镜子,等她继续讲。 “孙凡宥那个傻小子放了学不回,来找宗崎,但三急又憋不住,去篮球场转了一圈得知宗崎绕远路去卫生间了,二话没说直接赶上来,就好巧不巧的,外边还有刚放学从这边侧门走的学生呢,男女都有,孙凡宥进来直接喊了句‘我靠,哥们儿你这长的真厉害’。” 乌妤一口苹果差点呛着,咳嗽两声转过脸看关美懿,怀疑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回想。 完了,这孙凡宥脑子指定有点问题吧。 林音绯也是,她松了手,没往乌妤脸上继续上妆,捂着嘴惊叹,说了句:“孙凡宥脑子这么……他这什么鬼?” 关美懿狠拍林音绯的肩,气音都笑出来了,看乌妤,倒也没多想,就以为乌妤单纯被孙凡宥那两句话唬得。 她继续讲:“卫生间的回音多大嘛,你想想,宗崎当时脸都绿了,在卫生间待着愣是等外边人走光了才出来,连篮球场都不回了,书包什么的都撂那,回来就问陆言慎‘能不能上脚踹那个傻小子’。” 她扶着桌角,笑的腰弯,“后来孙凡宥估计宗崎是真不爱听这种话,被丢了几次冷脸后跑去求和,但不行,宗崎觉得和他玩像带小孩一样,而且他是真的记仇,你有感觉吧?” 乌妤眨眼,心里认可,但没动作。 关美懿续上前面的话头:“可孙凡宥又特别能折腾,就绯绯,被挤了一身奶茶那天,就是他又跑去找宗崎问能不能一块去俱乐部,那宗崎肯定不能带他,一小屁孩出了问题怎么办,宗崎那个时候自己都不怎么往赛车场跑,何况再去带一个孙凡宥?就怕他哥后面找上门,所以拒绝的很彻底。” “孙凡宥也轴,认为宗崎看不起他,但他俩在店里肯定不能动手对吧,人多,宗崎被他磨得没办法,我那会儿是要叫宗崎去我家吃饭的,就在外面喊他。宗崎他有这习惯,上门做样子做得好,看了我一眼就去展示柜要买最后一份草莓挞,本来是想带给我的,谁知道孙凡宥按着草莓挞的盘子,死活不让他走,我这才进去,让老板给这草莓挞分成两块,这事勉强算解决。” “哎,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讲的。”关美懿笑完,还操着一颗别又让人拉黑不给带包的心。 “那他们两人这么说关系还挺好。”怎么说,乌妤现在对孙凡宥的感情很复杂,不行,再细想下去,她觉得自己下一秒能凑过去问宗崎那个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也还行吧,就正常朋友的关系,换做林书程他们这么搞他,他能一秒不带犹豫的原招还回去。”关美懿推了把林音绯,让她别憋得手抖,待会儿化错一笔擦掉费劲。 闲聊完,乌妤化好了第二副妆,林音绯给她找了身与妆容更适合的黑色抹胸裙,开始架机器拍照片。 从机场出来到拍摄结束,乌妤已经换了三副妆,最后卸完出来,她脸颊中间冒着淡淡的红,贴着棉片出来,关美懿熬不住,晚上九点过吃完饭就走了,去酒吧和别的朋友玩儿。 林音绯坐在电脑前,叫乌妤过来看,在修图,把不同系列的照片和视频分类好,后面剪辑起来也轻松些。 “你有什么偏好吗?我感觉今天这几套妆差别都挺大的。”林音绯问。 乌妤往电脑上看,大致看了一圈,“我没有,你按着你的喜好来吧。” 江维去卫生间了,乌妤在等他,和林音绯说完,低头随手发了条消息过去:[你被孙凡宥追到卫生间看过小宗崎啊?] 这一回回得及时,没过五分钟。 手机嗡一声。 [7:?地址来一个] 乌妤坐直了身子,打字快,想吃了他。 该回的不回,不该回的消息立马回。 既然这样,那她也打定主意得臊他的皮,回过去:[难怪哦,我记得进你那公寓的人不多,孙凡宥就算一个吧?] 江维出来背上包,乌妤起身给林音绯打招呼先告辞。 “我和你一块儿下去。”林音绯把今天的内容存档好,稍微整理下手提包,和乌妤一块去电梯。 去停车场的路上也聊天,乌妤偶尔看一次手机,心不在焉,和林音绯话倒是能接上,但那边冒泡似的问了句地址在哪,就没消息了。 诈尸一样,乌妤受不了,又拉不下脸问他究竟还要在外面待多久。 到了停车场,各自离开,江维开车和她一块回酒店。 上电梯时,乌妤问他:“你累不累?今天拍摄结束了,我给你放两天假,你看你自己要去哪儿玩,给你报销。” 江维 摇头:“懒得跑,我就在这儿吧,都跟家里人说了要出差,冷不丁回去说不定都没我饭吃,姐,我等你投喂啊。” 那也行,乌妤想。 江维进房间把东西给她拿出来放桌上,“我就在对面,你要有事儿就吭一声。” 等江维离开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她过去打开电视机,先去洗澡,出来换了身睡衣,把灯全部关掉,只余电视里重播的一档纪录片。 忙过头了,困意来得太慢,她翘着腿靠在沙发上玩小游戏打发时间,过一关就转发给他胜利界面。 骚扰,但骚扰的不频繁。 隔着时差,他那边说不定正在睡觉。 一直到她快眼花,眼睛木木的,临了来了睡意,她踩着拖鞋回去床上,不对劲,发现被子还没换,又从行李箱找出一次性被套带进来。 这会儿宗崎倒是来电话了,她慢慢等,等到第二通响到最后,才按了接听。 甩枕头上,让他看不着自己,而这人看着镜头在空中翻了一圈,还能笑出来:“你说,谁告诉你的。” “活着呢?我以为你在外面乐不思蜀,中文还会讲吗?” “好酸,手机放好,我看会儿。” 放好了,乌妤让他给自己远程指导。 宗崎看她在跟被套较劲,偏偏嘴上不落好:“助理呢?你这折腾多久了?今晚还能睡吗?” “我觉得尺寸不对。”乌妤正色道,头发也因几次钻被套里而弄得炸毛,“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故意逗我的?正反你分不清吗?” 但出乎她意料的,宗崎没顺着她的话继续贫,他坐椅子上,眼睛盯着屏幕,给她讲这被子边角没抓好,才会皱皱巴巴的,又说得重新招个助理,问她晚上吃的什么,滴眼药水了吗,说来说去,终于察觉到跑了题,他续上开头的话,让她慢慢来,别一急就使力,缠到一起更不好套。 乌妤只得照做,重新捏住四个角套进去。 那边看她做的好,就不开口了,虽然眼睛落在她身上,但安静的时间一长,她不习惯。 刚刚不还跟她贫吗?下午不还是一副只等她发来地址就飞来收拾她的痞样吗?视频头一句不还冲着天花板嫌她“小气”么? 十分钟过去,被套套好,乌妤脱掉鞋子上床,盘着腿,面前支着枕头,将手机立在上面,“你说我现在能不能撬关关的嘴,你以前的事儿还挺好玩。” “我什么事儿好玩啊?”宗崎回,“你问我呗,说两句好听的,我看心情回。” “那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反正孙凡宥那件我能笑半个月。” 宗崎似乎也想起来前几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掸了掸手边的烟灰,算是宿醉醒来,睡的时间不长,脑仁儿疼得不行。 窗外是刚升起来的太阳,透过屏幕映进他眼睛里一点光亮,安静,住的酒店这个点都很安静,只有外边走廊轻声走动着的保洁。 敏感患者 第84节 坐在沙发这,阳台的窗帘敞开一半,他微躬着上身,往面前烟灰缸一摁,勾着唇说:“就光笑啊?没听完是不是?谁告诉你的,我让他重讲,关键点不讲清楚聊什么过往。” “这能有什么关键点?我就特别好奇你被男的看了,当时什么心情,还能嘘出来吗?”乌妤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快灼穿屏幕。 宗崎一听就不行,他来回琢磨了一遍她的话,又屈指弹了弹镜头,“我懂了,关美懿告诉你是吧,你不护着你男人的面子,跟着笑啊?” “我哪里有笑啊,我差点呛到好吗?”乌妤努努嘴,学着关美懿模仿孙凡宥的语气,也对着宗崎说:“那你长得还蛮真厉害。” “来,跟我念,这个字是多音字,长,也读长。”宗崎笑得肩抖,嗓子里钻进去股烟气,呛咳两声。 “你要死啊!”反应过来,乌妤朝他甩枕头。 砸倒了,视频还通着,里面仍然在笑。 分分秒秒过去,她气过后,顿了几分钟,才去扶手机。 对上屏幕里的画面,手不由得一抖。 挂电话前,他看着乌妤,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侧脸轮廓凌厉,肩微垂,眼睛在笑,模样坏得不行:“那我厉不厉害,你不一清二楚吗?” 第66章 sensitive痛死我你高兴? 宗崎握着手机,垂在空中,桌边一杯冷水,灌下大半意识更清醒了。 镜头对面的所有都特别温馨,床头灯是暖白的,睡衣是那套蓝色的,松松垮垮套在她身上,还是习惯性地盘腿坐着,倾身扔枕头时脸上挂着不加掩饰的恼羞。 枕头飞来,他也眨了下眼,随即反应过来压根砸不到,低头笑。 几分钟过去,他盯着手机里本来还在气,但见他这副模样又憋不住往这里丢眼神的乌妤看,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问她:“去睡觉?” “气清醒了,睡不着。”乌妤回。 宗崎点点头,握着机身摁了两下,应声:“怎么才不气?” “马不停蹄地飞回来当我面儿好好说你在外边都忙什么了,是忙着和朋友喝酒轰趴,还是忙着通宵数星星数月亮心里嗯嗯我,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勉强能原谅你。”乌妤一长串话不带停的,字字清晰,句句损他。 不知道哪来的习惯,她说这话也得弯着指头敲软绵绵的枕头,神情严肃到差点让人忘了这是在床上,还以为在办公室呢。 烟雾尚未熄灭干净,腾起淡淡气息,宗崎被熏得微着眼,往后仰了仰,“‘嗯嗯’是什么?”说着,俯身向前握杯子倒水。 “那你甩我个地址过来。”乌妤抱着枕头,声音小。 心里在想事,开始计算时间,林音绯这里的拍摄算是结束了,五一假期明天才算正式开始,纠结这蓝眼泪到底看不看,过了这段时间好像就很难遇见了。 闻晓说后面可能还有工作要来,但又没具体说哪天。 面前还有一个骗子,说话不算话。 这时宗崎已经坐直了身子,门外有保洁敲门,他侧头看一眼,起了身,“去睡觉,我不说了。” 乌妤没挂电话,吞回了几句不大想再出口的话,她换了个姿势,屏幕随着他的走动而晃,她现在真的是有困意也被他两句话说得心情不上不下的,悬在空中有点儿飘。 开门让开位置,保洁拿着工具进来,宗崎就站门口,走廊光线并不亮,他倚在门侧,手机保持着良好信号,但乌妤那边的声音听不大清楚。 时间一长,乌妤顺手关了灯窝进被子里,镜头再次晃动两回,踩在地毯上的低闷脚步声,水桶搬移的动静,乱七八糟的,离她很远。 到最后,是谁挂断的电话已经不清楚了,金属链条碰撞的声响随着视频嘟一声消失在已经闭上眼几乎睡着的她耳边。 连日忙得团团转,乌妤闭眼不久就开始做梦,第二天被洒进来的刺眼太阳吵醒,梦里也上了一场班。 一会儿是李岳珩给她稿子打回来的严肃嘴脸,一会儿又是江维抱歉说她休假的行程又被公开了,头疼之际,好像听见了闻晓把手机往桌上一拍,指着她:“祖宗我求你了行吗,不是说好不公开吗?” 心跳骤然空掉一拍,她彻底清醒,身体还累着,睁眼看了周围一圈。 沉默五分钟,才掀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洗漱,重新洗完澡出来,换了身衣服,拿上折叠镜去阳台化妆,对面房间的江维下楼带上了两份早饭。 进来后坐着看直播,等她化。 吵吵闹闹的,乌妤抽空往他这瞧了眼,“谁的直播?玩的厉害吗?” “嗯?”江维嘴里咬着肉包,含糊应一声好看,估计乌妤就是无聊,但他话匣子打开了,一个劲儿地给她指着这个游戏博主说:“你别看她是个女孩,打游戏可厉害了,粉丝也多,直播效果独一份的好玩。” 乌妤瞧了两眼,随口应:“那岂不是很多人喜欢?” “对,我看直播挑得很,张口不干不净的不看,没包袱硬抖的不看,她就刚好,不过经常有人扒她私人照,我现在都不爱看评论区。”江维不屑开口,低头去翻别的主播,问她:“你对这种游戏感兴趣?那我给你推几个新手入门可以看的博主,回头玩上了你肯定喜欢。” “行,你发吧。”乌妤可有可无,打发时间也不错,刷完睫毛顺嘴问:“闻姐是不是说不来了?我看她又跑横店去了,估计不打算来这儿了呢,她还挺忙。” “我不清楚,她有说要来吗?”江维说到一半,忽然抬头,警惕地问:“你打的什么主意?” 口红丢回化妆包,乌妤低头还是选择了半截玉米,喂嘴里,慢慢说:“你帮我看看去飞美国的票,我现在能 赶过去的最早一班。” “不行。”江维把自己手机一丢,还试着起身去拿乌妤的手机,和她大眼瞪小眼,乌妤一声反问的“嗯”,他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忍住没退,压着手机,“不行就是不行,你知不知道这两天粉丝知道你来这儿到处堵你呢?还有我跟你讲,韦函有个杂志就在这地儿拍,你一出现在机场,保管有人蹲着你,就是没事也得给你编成有事。” “随便。”确认闻晓不会来后,乌妤抽回自己的手机订票,安慰他:“别担心,本来就休假嘛,我出国一趟不会怎么样的。” “你要去找那个人。”江维想抢又不敢动手动脚,闻老大虽然一直对乌妤限制挺多的,但他能瞧出来,除了工作方面,以及那条硬性规定,闻晓基本不多管,也管不到她头上去。 乌妤在化妆的二十分钟里想明白了,昨晚上那链条包的声音她觉得不对劲,以为是做梦,早上起来还以为自己幻听,下床找了一圈发现自己确实是没带任何拥有金属链条的包。 给那死人发消息也不回,她倒要亲自去看看这人在搞什么鬼。 江维拦不住,轰炸闻晓的聊天框,纠结半晌也给李岳珩悄摸打了个电话过去,两个大忙人清早没时间回他,念头一闪,总算明白乌妤怎么这么早给他发消息让带早饭。 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乌妤身后给她掰扯道理:“真不行啊,小妤姐,待会儿两个老大醒了找不到人我就完了。” 乌妤脚步一顿,再次解锁手机。 江维差点撞上她,吸一口气,站旁边问:“退票了?” “不,给你也订一张,现在就把你自己手机关机。”乌妤买好票,推一把还在愣神的江维,自己先上副驾。 江维磨蹭着不愿意,开往机场的路上死命催李岳珩和闻晓,他工资能开得高的最大原因就是得接帮着乌妤藏恋情的任务,闻晓能要他就是冲着他身上的这点本事。 他上一个艺人岁岁姐,出道五六年男朋友换不停,因为一开始展现的商业价值就挺高,老总给她签的合同跟着就宽松,但苦了江维,吃年夜饭都得时时刻刻守着别让他岁岁姐被拍到,至今,这位岁岁姐在大众眼里仍是清冷不沾俗事被追着喊老婆的前几线小花。 乌妤靠着窗,握着手机在腿上一点一点的,江维侧头往后视镜看,动了动嘴,开不了口,怕到时候连他都不带了。 进了机场,在江维泄气,开始在脑子里预演下飞机后怎么给这两人打掩护时,乌妤手机响起来了,她看见来电显示,朝江维扔过去一团纸,江维面露无辜接着,丢垃圾桶。 不接,任由它响。 乌妤坐候机室里,估计着自己待会儿上飞机后胃口肯定不行,漠视那道始终不停的电话,上网找落地后的餐厅。 江维凑过来,给她扣了顶鸭舌帽。 眼前一暗,乌妤抬手推了推,低头没在意,等李岳珩的电话自动挂断了,江维又推了把她的肩,更烦,啧了一声翻到宗崎的号码拨过去,响了两声对面就接了。 听这声音就知道还在床上睡,她嗯哼一声,“睡着呢?待会儿来接我咯。” “接谁?”宗崎不清醒。 那头像是在床上转了一圈,窸窸窣窣的棉被摩擦声。 混着这边的广播听不大清楚,乌妤起身往门口走,脸颊带着笑,嘴里重复的一句“我咯”,让外面推门进来的人吓回去。 李岳珩也戴着顶帽子,旁边的工作人员放下他的行李箱离开,眉梢一挑,他早有预料的样子,说:“走吧,我接你上车。” 乌妤握着手机没动,回头看江维,面无表情。 两小时后。 破破烂烂的马路上行驶着成排的车,中间的一辆房车里面氛围诡异至极。 床上躺着乌妤,外面拉上了帘子。 紧赶慢赶来的造型师在挑衣服给李岳珩看,摆满挂衣架子,“尺码不确定合不合适,到时候换了我再看着改?” 李岳珩点头说行,踹了脚江维,脑袋朝里面一点,“问问去。” 江维摇头,李岳珩只好自己起身去,隔着帘子问:“睡了没?吃不吃东西?” “没饿。” 李岳珩进去,看着她的背影,拉了张椅子过来坐,说:“也不是不让你去,但这段时间真不行,你昨天折腾到现在不累啊?歇着吧,宗崎说这地方有蓝眼泪,说你肯定喜欢,刚好把闻晓递过来这活动给拍了。” “他知道我要去找他?”乌妤坐起身,双腿挪下来踩着地,“江维多久告诉你的?” 李岳珩没答,但乌妤已经猜到,肯定是江维告诉李岳珩的时候,李岳珩转头就找了宗崎,不然他睡觉的时候才不会那么快就接上电话。 “你们俩玩我。”乌妤一锤定音,看着李岳珩,心里憋着气,起身往外走,那气势唬得李岳珩一时间忘了去拉,脑袋一疼,听见江维喊了句小妤姐。 隔了七八分钟的样子,刷一下帘子又被掀开,她重新坐回来,撂话说:“我拍,不就是和一正在跟女友闹分手的非单身男人拍摄吗?这有什么,别人想拍都没这机会拍呢,我有曝光度还不好?你说对不对?” 虽然是问话,但乌妤不需要李岳珩回答,她甚至把一瓶矿泉水往桌上一磕,气势足,有那么些随便吧无所谓的态度在。 “你们想瞒着我什么事儿那不轻轻松松?我不好奇了,我现在真半点不想问了,你们那些猫腻我也不想了解了,我给自己弄这么累干嘛?”乌妤将所有不满收回,路上颠簸这两小时简直算得上大彻大悟。 李岳珩皱眉:“江维给我发消息那阵,我在开车,回不了消息,最多瞄两眼,宗崎那人我能打得进去电话?” 听不进去,乌妤对李岳珩现在这番话算得上是推心置腹,语气稳,声调也平,有点起伏,但听着很不是滋味。 “我得谢谢你们,我一新人能有机会上两档节目,离不开师父你和闻晓姐的帮忙,我记着呢,你们给我接什么节目我就去什么节目,我没有挑过对吧?我好像连轴转了很长时间了,今早上差点没睡醒,我现在就一个要求,我这回拍完能有一礼拜不被打扰的假期吗?” 李岳珩说必须有。 她点头,捏住矿泉水瓶,缓声接着道:“那这回也一样,师父你告诉韦函一声,我跟他就纯粹的同事关系,这几天拍摄让他脑子里也别装太多东西,早点拍完早点结束,我也好回来睡觉。” 话说到这里,李岳珩拦她这件事翻篇了。 这场临时通知到乌妤的拍摄,是闻晓和徐姐双方促成的,定的急,地方不等人,非商业性杂志,是这地方的 文旅官方找上来的 本来在和李岳珩沟通能不能来这地方出一期两地合作的宣传视频,但李岳珩不答应,“淮巷”都沾着“淮”字了,怎么能沾边不相干的地方。 最后找到阅尚搭线,今央以前去观摩学习过,那该回馈的时候就得回馈,人情环环相扣,闻晓接了下来,最后落到乌妤这里。 大概是三分钟的mv,钱少活多,画外音都是要求让乌妤后期自己去配,毕竟是专业的,拍摄时间选取的多是下午和晚上,渔船和风车,落日海与暗礁旁的蓝眼泪。 在假期这几天的拍摄,乌妤给摄影的反馈好到极点,就是韦函情绪跟不上,老是惹得他经纪人徐姐在旁边不满。 李岳珩脸上自信,动不动过去晃一圈,拎着乌妤请大家喝的下午茶,让徐姐赶紧消消气,全然忘记前几天下午被乌妤一番话说得心里愧疚的滋味。 顶着烈日,乌妤身上的防晒喷涂了一层又一层,几乎是每叫停一次,江维就会过来帮她重新喷,到了傍晚,风更大,会糊住头发,造型师隔一段时间就得帮他们重新整理。 这天下午六点过,中场休息,等大家吃完饭,晚上就要追着蓝眼泪拍,这东西网上刷到是好看,但出现的地点是随机刷新的。 乌妤对它的爱已经逐渐消失,原先是拍过一部分视频的,但大家怕后面剪辑素材不够,便计划今晚再多等一次,拍够了就能彻底结束。 敏感患者 第85节 房车停的远,东西都是人力搬过来的,乌妤坐在沙滩椅上,一口接一口吃着晚饭,量不多。 还是李岳珩看她这几天累,虾仁和鸡胸肉特地给她淋了酱汁,二十分钟吃完,韦函去完卫生间回来,听徐姐和李岳珩聊天,偶尔和乌妤搭两句话。 造型师过来给他们两人整理装扮,差不多,摄影扛着机器,无人机也提前摆好了。 乌妤脱下挡风的外套给江维抱着,高强度拍摄,她这几天出的汗比一整个夏天都多,衣服里的胸贴也开始打滑,她让韦函先走,重新拿了副去工作人员临时围挡起来的换衣间里面。 鱼龙混杂的,路过的还有游客,江维跟着等在外面,察觉到她衣服里面的手机在振动,等乌妤出来,递过去:“姐,真不接啊?” 这三天,他是眼睁睁看过乌妤让那个人滚的,微信号是拉黑了的,电话能打过来,但得看乌妤心情接。 好的话,她不接;不好的话,那对面完了,识趣就赶紧挂掉,要还坚持不懈的打,乌妤能在听完对面所有的话后,再轻飘飘撂一句“哦”。 这句话的杀伤力江维是感受过的,在他前女友那。 乌妤跟那个人,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果然没猜错,江维在她接过手机那一刻就挪远了步子,望天望海想今天的蓝眼泪一定要早点出来。 大概是他迈步的动作太明显,乌妤觉得真是莫名其妙,赶时间,她盯着屏幕上的名字,海浪卷拍上岸,按下接听,淡声问:“你很闲?” “还要拍多久?”宗崎问。 “你谁?” “你爹行不行?”宗崎心里数了数这段时间被她阴阳怪气的次数,插着兜,呼吸着,同样的海潮气息,他现在身心都特别累,撑着一股气,回来给她打了这通电话。 “江维,下次再见到这电话,直接拉黑,死人还能活,真新奇。”乌妤回头喊江维,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对面的人听见。 “你有本事拉黑,没本事过来听完我的话?” 乌妤挠了挠胳膊,有蚊子叮她,“不想听别烦我,能做到吗?” 挂断,把那边的话堵截嗓子眼里,进状态去拍摄。 长裙露肩,最后一晚,她蓄着连日来的烦躁,心情起伏越大,她的状态也越好,和韦函也是。 江维尽职尽责地记录她工作的时刻,就算不发博,乌妤回去自个儿欣赏也不错,而且,他有预感,这套照片能让乌妤解气。 说不定哪天高兴了再给他放带薪假?这么想,江维动力十足,卯着劲儿地找角度。 但是拍到一半,韦函又出状况,他那边的手机响个不停,状态不在线,乌妤也进行不下去。 被叫停,江维过去给她披外套,一入夜海边吹风就冷,乌妤现在胳膊上全是鸡皮疙瘩,搓着手臂,她先一步回房车想找花露水,侧头往韦函那看了一眼,他那一圈都围着人,心下了然,哄女朋友呢。 旁边还有李岳珩,看他那样子,估计是在宽慰徐姐,顺带夸她两句。 真痴情,还有,这不给她拉仇恨吗? 顶着冷风上车,乌妤忍着痒,食指往红点上按,不敢掐,低着头没看路,上了车伸手要拉帘子的那一瞬,她猛地停下脚步。 朝右边回头,黑暗里一点火星,她慢慢伸手摸到灯打开。 坐椅子上的人微眯了下眼,抱着双臂,看来原先是在闭目养神,周身萦绕着倦怠感,眼下泛着轻微青色,桌上李岳珩没来得及倒掉的烟灰缸里,多了三四支烟。 男生撑着脸,抬眼看她:“不是要飞来弄死我?” 拿她的话呛她,乌妤的脚步受着惯性往帘子里走,身子晃了下,半道转脚回来,踹他身下的椅子:“我怕脏手。” 闻言,宗崎嗤笑一声,垂手直接握住她的小腿,轻轻一拽,乌妤人就过去了,猝不及防的一下,栽他身上,又醒悟过来推他要站起身。 熟悉的气息撩过来,乌妤小腿被他紧紧箍着动不了,隐隐约约的人声在外面,随时会有人进来叫她赶紧继续出去拍摄。 这样的处境两人心知肚明。 亲昵坐抱的姿势唤醒已经过去很久的记忆,宗崎压着她的后颈朝向自己,擒着她的双手背在身后,“还有几个小时要拍?我困死了,想搂你睡觉。” “我不困,我也不想和你睡。”吻躲不开,卷进来的薄荷味太浓,乌妤觉得喉咙里都在发凉,舌根被他突然来那一下吮得刺疼。 宗崎盯着她看,上手掰正她的脸,“我想睡行不行?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一句话不听就算了,让我死外边几个意思?” 臀下的体温太高,乌妤转回脸瞪他,“字面意思。” 没一句他能听的,宗崎起身,就着抱她的姿势往帘子里走。 忍不住,乌妤一边骂他不要脸,一边她怀疑宗崎在外面是不是进修了什么吻技,劲儿好大,刚才递进来的深吻差点让她昏了头。 抱着他的肩,乱七八糟的想,能不能推开他,能不能不出去拍了。 宗崎只能在接吻时抽空回一声那又怎么了,抬手关了灯,把她丢床上,倾身上去按住她不断挣扎的手,“不想听我说话?那刚亲嘴咬我舌头的是鬼?” “对啊,这样你不就不能说话了?”乌妤的双腿被他盘去他腰上,她开口讲他真的烦死了,不是很拽吗?不是不爱接电话吗?现在揉她的腿干什么? “我喜欢不行?你不也没拒绝。”宗崎就接了个吻,身上挨了好几巴掌,伸手进去。 乌妤嘶一声,按住他,皱着眉:“你这什么习惯?痛死我你高兴?” 宗崎盯着她的眼睛,手停下没法动,在想这又是什么牌子的胸贴质量这么好,黏得紧紧的。 第67章 sensitive我腿也能坐你身下 “我拒绝了你有听过吗?”千斤顶似的压在身上,乌妤弯着手臂挡在他胸口,拒绝进一步接触,脖颈上绕着几缕头发,皱眉,告诉他:“外面全是摄像头。” 安静一瞬,宗崎慢慢抽出手,将她转了个圈,乌妤顺势撑着他的胸膛站在床边,他后背沾着床,被子又软,挨一下就不想起来。 看了她两秒,坐起来,将她拽回来围在腿间,拉起垂在肩侧的细带。 动作不急不缓,半点情绪查看不到,乌妤真搞不懂他怎么总是能收放自如,视线往他脸上飘。 她自己的手松下去,肌肤上感受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去按他手臂,手搭着没动,宗崎不受影响,刚才有多想继续,现在就能多 稳重的给她摆弄好裙子。 凉气一阵阵的,绕了大半个月的不满游走在彼此间化成刚才几分钟的争闹里,燎着冲动,现在难得能冷静下来。 扶着他的肩膀,宗崎给她整理裙子,乌妤自己弯腰去摸他口袋里的手机。 长发垂在他手臂上,羽毛划过一样,细细的痒,外面走动着人,有几声还在喊乌妤,两人听见对视上。 宗崎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滑,磨过蚊子咬出来的两个红点,劲儿加大,卡进她的指缝里,不太想放手。 乌妤被他晃得不自在,抽自己的手,没抽回来,说:“别做出这副姿态,没用。” 宗崎见她拿的费劲,双臂朝后一撑,不应她这句话,低头拿出来转了半圈递给她,头一仰,人都快睡她床上去了,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这么爽快?”乌妤还是被他的双腿拦着,走不了,房间里就她握着的手机有亮光,解锁前再次看他,手比话麻溜,已经进了手机主界面:“我真看了?” 宗崎三两下脱掉外套,扯出被子往身上盖,想睡觉,懒懒应声:“看。” 乌妤跟他客气不了,往联系人里划拉了一圈,全是熟悉的人名字,退出去找到微信,边翻边问:“路上把聊天记录都删光了吧?这么坦然。” “我什么时候不坦然过了?”宗崎枕着只手臂在脑后,好整以暇地瞧她这查岗的模样,感觉还挺特别。 外面有人在敲门。 翻了两分钟,看也看不出来个什么,乌妤面露无聊,手一松,手机砸床上,转身那瞬间被宗崎握着手腕,步子刹停,她侧过头。 “拍完上来。”睁眼看她,宗崎说着,拇指在她腕骨上轻划,肌肤相触的声音磨耳朵。 乌妤知道他现在好困,压床上那会儿他就不想动了,重量全在她身上,醒神全靠在外边坐着时嘴里咬破的薄荷爆珠,凉气直冲嗓子眼。 门开又关上,脚步声堆叠着往远处走。 灯光机器再次架起,这一回换成了乌妤心不在焉,潮湿的石板台阶上,乌妤去定好点的位子坐下,支起一条腿,微躬着身子,脚下踩着拍打上来的浅滩水,回头朝后方赶上来的韦函看,镜头从他们周围绕圈细致扫过。 隔着攒动人头,最外圈的后置镜头定格这一幕。 快十一点,结束。 他们被人簇拥着下来,乌妤扶着韦函递过来的手臂,踩过几次碎掉的贝壳,拍摄过程中差点没稳住表情。 工作人员在整理设备,李岳珩一直跟在导演旁边,瞧乌妤这边没问题,朝她指了指房车,乌妤看清楚后老远点头。 趿拉上拖鞋,前面有水管可以冲淋沙子,她拢了拢搭在肩头的外套,过去想等前面的人先冲洗完,地上到处踩着湿漉漉的鞋印,走两步能溅起往空中漂浮的细水珠。 这想法退回去一半,乌妤扭头往房车走,路上碰到几个工作人员打招呼,手里都搬着东西,眼巴巴看着乌妤:“妤妤!我们搬完能合影吗?” “能,明天不是还要一起吃饭?”携着香风,乌妤过去,和她们现在就拍完,走之前还补充了句。 几个人嗯嗯点头,乌妤不走,他们能一直等着,她对着还排队的江维指房车,先一步离开。 路上脸熟的脸生的一个接一个,越靠近,她步伐迈得越慢,门开着,里面有灯亮,走近去听见李岳珩在讲话,这语气估计在给他老婆打。 没进去,她看了两眼,去房车旁边,地上放了几箱矿泉水,给大家分的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两三瓶。 夜里刮着风,遥遥看远处,蓝眼泪随着风浪往岸上拍,工作结束了,头一次来这地方的人挤闹着靠近拍照拍视频,笑声传过来,乌妤坐折叠桌旁边,撑着头看那一处的欢闹。 隐在夜色里,她拧开水瓶喝水,走神,脑子里在酝酿晚点要怎么和他面对面交流。 怎么搞,惹她烦的俩罪魁祸首都在里面。 人在国外的时候,电话她不乐意接就不接,心里存着他必不可能轻飘飘翻过这事的底气,所以有恃无恐地嘴他天天闲得只会打电话。 实际上翻开通话记录,他就每晚十二点和早上六点准时拨来一个,卡着她睡觉前和起床的时间,多了没有,跟以前一样,她一有不耐烦的语气,他比她挂的还快。 避免了上头时的口不择言,可也让她的情绪落不到实地,以至于这人现在就躺在和她一车之隔的床上了,她倒近乡情怯了。 再咽下两口水,桌上有几颗橘子,没条件让她挑剔,拨开皮,一瓣瓣往嘴里喂,酸汁水在口腔里打转,她一时半会儿没能吞下去,举着明明闻起来挺香的橘子,皱眉想难怪放这儿摆着都没人吃。 念头出现这一刻,身前蹲过来一个人,乌妤余光被黑影抓走,意识到是谁后,转过头来往下看。 他半蹲着,拿开拖鞋,握着她的脚腕,拧开瓶盖冲洗沙子,水少,沙子沾水就容易黏着。 乌妤的小腿在他手里,冲到一半,淋他鞋上一些水,他换了个姿势,起来坐她旁边,向前躬身继续抹沙子。 侧着脸,乌妤又往嘴里放了块橘子,酸得抽了口气。 宗崎听到动静朝她看,手上没停,刮过她脚心那一瞬,乌妤险些控制不住地踹过去。 胳膊上挨了一巴掌,小动作收敛好,他专心淋水,乌妤往他嘴里塞了瓣橘子,宗崎吃完咽下没半点反应,悬在空中的手腕力道就有些浮,在想两瓶水怎么还真能给沙子冲干净。 穿上拖鞋,乌妤躲他的手,避之不及的模样,奇怪的是她现在不能靠近宗崎,他靠近一厘米她都觉得痒,但落不下面子笑,给了宗崎她还在烦他的错觉。 窄长的椅子并不稳固,经不住两个成年人晃动,宗崎原地笑一声,嫌她假洁癖,把她喝剩下的半瓶水往手上淋。 一来二去娴熟得很,但乌妤不乐意,抬脚踹他腿上,裤子上立刻留下被洇湿的一块水痕。 宗崎撂来一眼,睡了三小时,精神气回来小半,也有心和她掰扯了:“想听什么,问吧。” “全部。”乌妤再开口,眉梢一挑:“和里头那个对好口供了?” 口供这词显得他做错什么事了一样,宗崎手背扬过去撞她指头上,让她别拎不清目前这状况。 敏感患者 第86节 乌妤脸上表情一下就变了,转过身,继续剥橘子,好好橘子皮像被狗啃了一样。 宗崎身上砸落了好几块,一声笑音,“没口供,也没对,我说了你要不信那我没办法,我这二十来天在外面跑挺多地方的,听完回去我俩单纯睡个觉行么?” “先说你几天给我甩脸色的事儿吧,李岳珩不让你来是对的,我在国外没有心力来接你。”胸口砸过来一块橘子皮,宗崎看她脸色,实话说完,补充一句:“你那早上给我打电话,眼睛都睁不开,我忙正事,你不乐意看,你来了,我想腾也腾不出时间,还容易让你被拍到。” “我还少见你喝酒了?”提到正事两字,乌妤立刻反问回去,见宗崎笑,一副她对他怎么还了如指掌的得瑟劲儿,哼一声:“继续。” “陈北骁不是什么好人,我出去第二个礼拜天,也是你那期‘淮巷’被拿掉的前后几天,我摸到他没藏好的尾巴。”宗崎不和她贫的时候表情就特别正经,他接着又甩过来的指头大的橘子皮,团在手心,续上:“你见过他妈对不对?孟愫,这个名。” 乌妤嗯一声,指背撑脸听。 “陈北骁他妈,跟他爹在美国的时候已经闹了六七年要离婚了,但坐到了陈崇鸣这位子,这婚姻就是公司股票的门面。没有,那没事,招牌简陋就简陋点儿吧,他人有真材实料的话,多的是客户上门,但他们偏偏有这层关系在了,那这婚姻就不是他们两人说离 就能离得了的。” “别不耐烦,脸上表情给我收回去。”宗崎手肘抵着膝,手掌自然下垂,摸到根烟点上,只闻气味,朝她看,“离婚这事他们藏的紧,我去哈佛附近,跟着陈北骁那群狐朋狗友拉了半月局,才勉强碰到这点。” “什么局?”乌妤好奇。 “跟他们就是喝酒。”宗崎笑嘻嘻地回,见她有反应了,过去“啵”一声亲她侧脸上。 在她发脾气前坐回来,宗崎侧着身防她甩巴掌过来,将快掉落的烟灰摁桌上烟灰缸里。 继续讲:“孟愫能稳坐陈崇鸣原配老婆位置二十多年,看着温柔,但这人不好惹,年轻时能手撕一心爬床的小秘,如今修炼上来了,也能刮走陈崇鸣半壁江山。六七年前吧,在她发现陈崇鸣真下定决心和她谈离婚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慢慢为自己后半生铺路,得不到陈崇鸣一辈子的忠诚,那她只能铆足劲给自己攒本钱。” “这种情况,我见到挺多的。”乌妤回忆过往遇见的案子,但普通人家比不上陈崇鸣这么有钱,离婚吵架都是摔打家中东西,脾气宣泄放头位。 既没法冷静下来思考究竟是哪些鸡毛蒜皮的事造成这样的后果,平常人也难以在同床共枕二十多年后还舍得下脸面愿意和老公撕破脸,再者,还有孩子呢。 “嗯,所以我挺服她。”宗崎淡然应一声,瞧见乌妤眼底骤然兴奋起来的亮,一巴掌拍她腿上,“她是她,别乱代入。” “行行行,你讲。”乌妤不耐烦。 “寒假去祠堂那天记得吗?”宗崎一句话给她注意力拉回来,“门外见到的林肯,里面就是他们两夫妻,陈崇鸣陪孟愫回来祭祖,投了这几年他手上所有的流动资金,建度假村也是孟愫提的,他答应了,不沾染分毫,只留给孟愫。” “离婚也没法让栖沂的人嘲她半句?还得供着她喊财神呢?”乌妤脸上现在全写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酷的女人。 “那得让你失望了,这路的确是她给自己铺的,招也漂亮,但你是不是忘了?陈崇鸣以前追过你妈?”宗崎笑一声,心满意足地看乌妤变了脸色。 “你别吓我,他们离婚是因为我妈?”乌妤脱口。 这回换宗崎占高位了,钓着乌妤,嘴里慢悠悠咬破爆珠,欠嗖极了,指间夹着的半截烟再掸一次烟灰,唇边漫着笑。 乌妤起身站着,重复了三遍不可能,但又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踢他,“快点讲,我说你这混蛋今天来我房车上怎么那么自信半点不心虚,在这儿等我呢吧?” 宗崎啧一声,没躲。 “我跟我妈长那么像,明眼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庙会那天她岂不是想吃了我?她还帮我哄孩子!”乌妤越想越浮躁。 宗崎这回有了动作,伸手拍了拍她胳膊,“行了别脑补了,他们离婚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也许二十年前他们就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得那么伉俪情深,隔着辈呢,用不着操心他们。” “我这是操心吗?我这是被吓到了好吗?我妈不是在找乌凛?怎么会跟陈崇鸣扯上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宗崎吸口气叹出来,怎么给她讲他这没上门呢就扯她妈的事儿,转头她一句漏出去,吃亏的不还是他? “这些先放一边。”宗崎顺她的背,说:“上回不是烦我跟陈北骁打拳没告诉你么?这事儿真就是当时上头了,他这鬼脑袋给我下套,签了份协议,挺糙的,没时间细化,当场找律师上来拟的一份。” “就你告诉我,你和他短暂达成约定的那晚?”乌妤坐下来,问道。 “嗯。”这事不能细想,一往深处琢磨,宗崎就会想起自己脑回路被那人牵着走的蠢样,他睨了一眼乌妤,看样子是没察觉到,就接着道:“‘淮巷’被拿掉的节目,是李岳珩触了谢勤的底线。” “你们副台长。”她这脑袋是真不往里面装事,宗崎补充一句。 乌妤面色自然地点头,朝他嘴里塞了瓣酸橘子。 嘴里多了她喂过来的东西,宗崎下意识一咬,话酸到卡住,下一瞬,舌尖勾着橘瓣,扣住她的后颈递回去酸涩发苦的汁液,乌妤手忙脚乱地推他。 “咔”一声椅子晃。 乌妤不敢动,宗崎也松了嘴,唇碾得泛红,不在意地舔了舔唇上的水亮,“陈北骁身后的腾万也投资了你们台,所以谢勤不能把饭碗往外丢,再加上今央上头内部变动挺大的,那李岳珩就只能听话,拿掉这期节目。” “至于这底线李岳珩怎么触及到的,还是因为他爸妈离婚这事,陈北骁舅舅,也就是孟愫大哥,他的公司前半年解雇员工的动作特别大,我觉得不对劲,这才让李岳珩去看看。”肩膀轻轻磨蹭过她,宗崎侧过身察觉到不远处好像有闪光灯。 微眯着眼,乌妤以为他又卖关子,拽他袖子,眼睛亮亮地望着他:“继续啊。” 宗崎勾唇笑,啧一声,得瑟死了:“查了小半个月,你猜查出来什么?” “查出来什么?”乌妤配合问,记起拿掉的这期节目的对象确实是一家公司。 “陈北骁舅舅说到底也是商人,妹妹离婚了那他这位子就坐不稳,陈崇鸣深谙这种人的心理,出了点儿血,彻底割开这位大舅子和他的联系。他们这一大家子都不省心,注意着点,你别往上沾。” 宗崎懒淡出声,说完掐烟那一下,像是想要把她彻底隔绝在这一大家子不省心的人之外,别碰也别沾染。 乌妤想再和他接个吻。 “你那朋友……”宗崎侧过头,提了一嘴,盯着乌妤的脸,又吞了回去。 乌妤捻着他的衣摆,没太注意到,捏得皱皱巴巴,听他说了半句话,抬眼:“嗯?” “没什么。”宗崎改口,继续给她讲:“陈崇鸣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离婚后必须得分一半家产给孟愫,继承人有,但这儿子向着妈,他心里急,所以一回国他就瞧上了弥渡和内陆的合作项目,就这半年内吧,沿海这边会有大变动。” 宗崎其实也在想,按理说陈崇鸣在结婚前就已经挺有钱的了,为什么没和孟愫签婚前协议? 难不成以前真是真爱,只是多年夫妻做腻了相看两厌? “那你还要和他……?”乌妤目光询问,既然已经知道陈北骁不是省油的灯,那他自己还要去碰? “继续,协议我盯着签的,他下套,我也没给他多少诚意,他既然想玩儿我,我不玩儿回去?”宗崎摸了摸她的后背,说:“这利益摆眼前,没人会不吃。” 彼此合作的前提,是他愿意让出澜月湾即将建成后的几点利益,而他要的是陈北骁背后能造星捧星的腾万。 行,知道这不是她该管的了,这人斗志上来了,她没法碰,免得他又燎自己身上来。 “这都是你在国外查到的?”乌妤扒拉着他的袖子,坐下来的身高差距,得仰着脸。 “老公厉不厉害?”宗崎伸手搂她腰,这次她没挣扎,想继续亲。 乌妤躲开脸,让他先别笑,问:“上次视频我听到的链条包声音是谁的?女的?大清早来找你?” “……”宗崎缓缓皱眉,“什么链条?” “少装蒜了。”乌妤拦住他的手,“坦白吧,这次是在什么局上招惹到了别的女人?” “我说没有你信么?”宗崎低头瞧,卡她腰上的手指头都快让她往外掰断了,然后开始回想,这链条包又是什么鬼,他怎么不记得。 “不信。” “那你得随时看着我,别给她们机会。”说这话的宗崎,浑身都透着你赶紧着点吧,再不抓牢了早晚得哭的欠揍模样。 “我怎么看?腿长你身上,我可管不着。”乌妤伸手指挡住他要过来的唇,她耳朵可听着旁边的动静呢,工作人员陆续回来了,招呼着要走了。 厉害,一句话碾碎他造起来的氛围,说一句行啊会怎么样,又气上了,他不管即将过来的脚步声,在乌妤起身打算先绕步回去时,拉住她的手腕,旋回来往下拽。 就这个别扭的姿势,堵着她的去路,“我腿也能坐你身下,你坐着了,别人来有什么用?” 乌妤稍微一想,这句话受用,长发垂落在他身前,单方面满足自己接了个吻,看他在笑,嘁一声,往外走,和赶过来的江维说明早要吃什么。 声音正经,但背过手朝宗崎勾了勾指头,弧度小,宗崎喉结滚动,转过脸吹了吹风,随即慢悠悠起身,扣着墨镜,过去站她身旁,伸手搭她肩膀上。 轻轻拂过,垂下勾她的手指,一触即分,当着被吓了一跳的江维面,绕远路上自己车去了。 留下微凉的皮肤触感,乌妤余光框住他的背影,捻了捻指腹,心想,他手确实挺凉。 第68章 patient我想吐 连夜开车回最近的酒店,这地方临海,来旅游的人大多冲着海景房来的,乌妤他们一行人来的晚,正是旅游旺季没能订到海景房。 但是今晚不一样,她没订到的,宗崎订到了。 兜里揣着回房车时在枕头下摸到的房卡,乌妤摸出手机刷朋友圈,部分路段坑洼不平,车子晃晃悠悠的难受,快 到酒店那一段路时,司机就开不进去了。 沿路围着粉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前段时间他们都是从后门离开上小路出发拍摄,有当地人作为向导知道哪里人少,出行基本没遇见扎堆的粉丝。 今晚拍摄结束就放了松,几辆车都被挡在外面,前进不了半点,江维去前面仔细瞧了瞧,拥挤人群中女粉特别多,手上举着横幅,怀里抱着信件,拦住最前面韦函的车。 短短一截路围挡了半个多钟头,乌妤由江维护着原计划绕酒店旁的小路进去,谁知道这次乌妤的粉丝学精了,混在角落里喊了一嗓子“鱼鱼别跑我们在这”,破了音,撕心裂肺的一声直接将那边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混乱不堪的现场,那就只能一路签过去,江维帮她收了一摞信件,她自己怀里也抱了好多,进了酒店大堂,乌妤被李岳珩拉着先上电梯,闹哄过后,里面只听得见一声接一声的粗喘。 李岳珩许在是徐姐那找到了自信,连着前段时间节目被拿掉的郁闷在这几天一扫而空,看乌妤的样子就像自己明明也没花心力去精雕细琢,偏偏长成徐姐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羡慕非常的省心艺人,还是自带爆点的那种。 他这几天反思了下,好像把乌妤交给闻晓后就一直持放养的态度,前几天还从机场拦下她,一番话是真给他说的心里有了愧疚,后面几天他待导演身旁看了全程,那是真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昨晚从老朋友手里扒拉出一份旁人抢破头的辩论类节目。 调整好语气,清清嗓,李岳珩打开手机点开文件,胳膊肘撞乌妤:“我这儿有个节目——” 精贵省心的漂亮艺人疑惑嗯了声,先一步转过脸对江维讲:“算了,你明早别给我带早饭,晚上聚餐时再叫我吧。” 江维哦哦应好,没多想,一侧李岳珩嘴里的话被噎了回去,嘴张了张,随即发问:“你补觉补一天?睡到中午得了,我这里有档节目,睡之前你看一看能不能行。” “你答应好了给我放一礼拜假,我真的要累死了,你不能这么不人道,什么节目?又是户外综艺?”乌妤把信件往江维手上放,叮嘱道:“放好吧,回去搬岚苑里。” “什么就累死不累死的,呸呸呸。”李岳珩干了这么多年,最忌讳别人说这些,迷信倒是不迷信,就怕一语成谶,把文件先转发给她,说:“这节目费脑子,特别锻炼临场反应能力,给到的剧本你打开最多不过百来字,你要不行,我给别人,这机会难得。” 这话说到乌妤心坎里了,三两次看向李岳珩,心里怀疑他是不是藏着什么坏,电梯徐徐上升,快到了,她只能粗略扫了个开头,翻到录制时间,“下个礼拜?” “嗯,时间还挺紧的,你学校最近有没有什么考试和课程?抓紧时间完成了,就好好补一补前面几季吧。”电梯到了,一行人往房间走,李岳珩让江维去把房间里的笔记本拿过来,转念一想,打算趁着今晚就给她讲一讲。 江维应声去他房间,走路都累得在飘,乌妤看他脚步打了个闪,自己也心浮气躁,推李岳珩:“明天再聊吧,我现在真的特别困想睡觉,你也累一天了休息去吧。” 李岳珩精神着呢,他摇头,伸手找她要房卡替她开门,没搭理,嘴上还在讲他能要来这期的嘉宾位有多不容易,让她好好准备别不上心。 宗崎住在最里面那间,她往里面走,李岳珩是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回头瞧了一眼门牌号,皱眉一瞬又释然,估计自己是记错了。 耳边进进出李岳珩的唠叨,乌妤从口袋里拿出新房卡,还没来得及去阻止,李岳珩顺手就接过来往门上一滴,心一跳,她脱口:“要不我们就明早聊吧。” “不是你要补觉?”古怪瞧她一眼,李岳珩后半句话让门缝里突然伸出来的手吓回去,低骂了句什么鬼东西。 宗崎露出半边身子,精准摸到乌妤的手腕拽进去,食指往李岳珩肩上点了点:“休息去吧,大半夜聊什么工作,你是她师父也得避嫌懂不懂?” “你不早走了吗?”李岳珩握住门把手不让关,拧眉:“楼底下那么多粉丝你还留这儿?” “没人看见,我回来的早。”宗崎反手推一把乌妤,没走,她往里绕半圈,抱着他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听他跟李岳珩掰扯,手一伸就钻他衣服里去了。 话音一顿,还真打着要弄死他的意思,不过这方式好像还能接受?宗崎觉得自己身上好像随着她手的动作招惹而攀着燎原火星,他把李岳珩手里的房卡一拿:“有事明天再说。” 门关,外面李岳珩被震得愣了一瞬,大脑接收这句后的深层意思,老脸一臊,转身把困惑怎么换了房间的江维往外拉。 “不是要聊节目吗?这房间谁的?不对,小妤姐困了?” “明天再说,不管她,看什么看,走了。” 敏感患者 第87节 脚步声渐行渐远。 乌妤仰着头,后腰被推靠在玄关口,手肘往后撑,“其实我现在特别想睡觉。” 房卡往卡槽里一塞,宗崎关门时就调整了手的位置,扶着她的腰,隔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掌心烫过裙子往她皮肤上传热量,嗯声,扬眉看她。 “但我觉得我肯定睡不着。”乌妤踢掉拖鞋,踩在地毯上,仰头看他:“虽然你这段时间事是做的挺多,但不回电话是事实,时差确实有,你这理由也挺正当,可你还到处拈花惹草。” 宗崎垂首去吻她,听她一句句讲,昨晚上还说让他死外面,现在圈在他腰上的手比什么都紧,拇指按着她的下巴,压力作用下她的唇瓣张开,脱口的“真讨厌”含糊起来。 灯太亮了,乌妤咬住他的手指,口涎渡上指根,眼皮微合,纤弱后颈也被扣住往前,手没停地解开他衬衣的纽扣,他怎么对她的,那她也还回去。 初夏热气蔓延,冰凉台面挨着皮肤时间长了,温度上升,往后快缩靠在墙壁,含混不清的呜咽声混在湿吻中,坐手上,靠着他不禁发抖,宗崎抚着她的后脊,好心为她顺气的原意在她又莽撞说他到底能不能行之后径直下划。 胸膛前印出她没收力甚至还是下死手划出来的指痕,细密的疼意等价交换于她不受控朝他递来的绵软上。 空调冷气运作,后颈和脊背仍然热汗津津,乌妤低头咬住他的肩,眉心紧蹙:“我想吐。” 宗崎摸到她明显泛红有了裂开迹象的唇角,托着她往浴室走,走廊外还是会时不时响起突兀的说话声,头顶的淋浴水浇打出浓雾,眼前看不清,他又挤进来。 乌妤死死扣住小腹前的骨节硬突的大掌,腿虚的发抖,结束淋浴和浴缸里的两次,躺回床上侧头看见特别窗外漂亮抓眼的银白月晖。 这人半点风情不解,问她是不是真的觉得很漂亮,得到乌妤没什么理智只会点头的“嗯”后,不嫌费事地搂着她要她好好撑手按在窗前。 真真切切在她让他欲生欲死一回后,让乌妤脱口也说了句他此前从没听过的糙话,大脑停滞片刻,他埋乌妤肩上说笑出气音,讲他也爽得要死。 睡了场不单纯的觉,天蒙蒙亮时才草草收拾好床,盖着被子进入深度睡眠。 手机闹钟响起的那一刻,乌妤恨不得踹走宗崎,在枕头边摸了好一阵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半睁着眼,乌妤瞧是谁发来的信息。 闭眼要继续睡,可这闹铃带来的余韵仍留在耳边,乌妤起了身去床脚找到身新衣服,冰冷布料划过皮肤,她嘶口气低头瞧见破了皮,恨恨瞪向床上压根没被吵醒的人,换了件舒适的棉柔质地的内衣。 进卫生间洗漱时,习惯性地查看脖子上有没有留印,昨晚她自己都不受控更别说宗崎了,何况她还一个劲的煽风点火,说了两句她现在回想起来恨不得失忆的话。 施加在身上的力道越大,她越控制不住去招惹他,恶性循环,宗崎像是察觉到她的用意,在最后一次靠在她耳边说他后半辈子死她身上就好了,腻不了,他说回回见她都想玩新东西。 冷 水拍脸,乌妤闭着气甩开这些东西,从化妆包里找到创口贴贴在锁骨上,那里有一个牙印,还很深。 时间是下午四点,乌妤拿上自己笔记本出门,床上的人仍旧没动静还在睡,她知道他是连夜飞回来的,一落地就来海滩边,勉强在房车上睡了三小时还被李岳珩吵醒,要不是记着她撂的那两句狠话,他可以睡到第二天去。 这话有讨饶的意思,乌妤勉强接受,敛好这些思绪,走廊外边站着刚出电梯往李岳珩房间走的江维,朝她晃挂手指头上的一堆吃的。 江维也是睡到中午才起来,刚才知道她要过来,先下楼拿了外卖上来,乌妤接过杯冰美式,进房间,李岳珩在客厅里,面前摆着笔记本。 这回是所有资料都准备好了,昨晚回那位制片人朋友的消息太晚,今早李岳珩起来收到可以的消息,和对面商议了一早上的合同细节。 “电子版的你看看,没问题等回去就能签了。”李岳珩推过去。 乌妤滑动着触控板,十分钟过去,她答:“可以签。” “嗯。”合同没问题了,他找到前几期,反响最好的一集,边播边给她讲后面去了这地方会遇到的人,先有个印象,晚点再发一份会和她同期上的其他嘉宾名单,好好背下来,说话别出岔子。 说实话,乌妤就看合同时专注力强,像李岳珩这种与闲聊没区别的话她听着听着就走神,想回去继续睡。 好在没多久大群里就开始艾特所有人可以出发去饭店聚餐了,当地的团队提前订好的包间,资金基本用在拍摄上了,到吃饭这里就不是很充足,毕竟艺人团队大大小小加起来好几十人,还有他们自己团队的人也多。 稍微折腾了下,江维这情报小子面面俱到,提前收到这样的消息,最后由李岳珩前去饭店商量好了重新给大家布好足够的饭菜,当地盛产海鲜,每桌开了酒,这是后面徐姐怕韦函落下风补上的,乌妤开始喝的不太多,但架不住这些人太会劝。 江维谨记着来乌妤手下时从李岳珩那里收到的注意细则,知道乌妤的酒量在哪一步,她每喝一杯他都得在脑袋里算一下到没到顶。 隔的远,数着数着就漏了,到最后乌妤撑着脸低头抿着旁边人递来的青柑茶,在出神,旁人问一句嗯一声,愣是没人觉得有异样。 晚八点左右陆续散场离开,乌妤跟在李岳珩身旁和这些人客套说下次再见,手机嗡嗡振,她估计是宗崎醒了发来的消息,手痒,低头要回。 李岳珩推她手臂,眼神制止。 乌妤那股反劲儿上来没两秒,抬头就顺着李岳珩的眼神,发现不远处咔咔响着闪光灯的黑影,再次啜饮了口青柑茶,心情平和下来,韦函和徐姐也过来和这些人唠了两句话。 到这一步,两人在五一假期来海边拍摄的路透由大粉有计划地引导,彻底搬上了微博。 飞回京淮的两小时里,他们在陵江为当地文旅拍摄的消息也在有心人的操作下,炒了一波正能量艺人的宣传,间或夹带着路人视角的拍摄视频也被转发数次。 比如韦函在乌妤踩到碎贝壳后低头帮她放了双拖鞋在脚边的错位视频、又或者是工作人员为两人喷防晒时露出的同款非同瓶的喷雾、再就是最后结束的深夜里韦函递过来扶腿软的乌妤下台阶的视频。 事业粉与cp粉的掐的火热时,另一波跟随沈芊多年的粉丝哪里受得了韦函离开沈芊后扶摇直上的模样,前几年恨不得沈芊赶紧分手专心搞事业,这段时间如愿听见他们分手消息高兴没多久,却发现自家女神没接过的好工作,韦函一个吸血的挂件接了个遍。 于是前两波各自独美的彩虹屁加入了第三波“前任互撕”的戏码,连累乌妤被扣上了“狐狸精”“第三者”的骂名,沈芊粉丝开始不分差别地攻击乌妤,从头攻击到尾。 把她在“主持人大赛”后台准备的青涩模样的照片搬出来,说这奖项有水分,明明该被放弃的她,怎么在这一年突然回了今央还担任最新版块的主持人,言辞委婉、含义直指她背后有金主……给刚成立没多久并不专业的团队打了个措手不及。 留在今央加班的闻晓注意到这事,知道他们一群人还在飞机上,在办公室整理对策时,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反击。 忙得焦头烂额之际,给沈芊的经纪人过去一个电话,对面压根不回,冷处理,问就是不知道、我们也很慌、粉丝行为真的不可控……坐看沈芊因为“被男友被刺”、“被曾帮助过给镜头的小主持被刺”的惨样上热搜。 许是察觉到这样的动静太大,内行人稍微一推测就能推到他们身上来,他们又开始拉其他人一起出来遛,甚至连不参与娱乐圈争斗的秦老师也被拉出来混淆视线。 得知乌妤和韦函他们行程的粉丝差点将首都机场围堵的水泄不通,乌妤从头等舱出来,喝太多酒,陡然见到这样的场面,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就被李岳珩遮得严严实实,从另一条通道离开,尽管这样乌妤还是被人追了车。 后面的韦函比她还要糟糕,脑袋懵,明明才哄好的女友,上一通的电话还甜甜蜜蜜,隔了半天就给了他这么大一次打击,还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刻。 徐姐看到手机瞌睡当场吓没,两个团队的车一前一后地驶离机场,路上李岳珩在跟她开视频谈事,旁边还有闻晓暴躁的声音。 舆论在这三个小时里愈演愈烈,乌妤手机都快被打爆了,李岳珩抢过来直接关了机,警告她:“先回台里,岚苑那边你也别回了,跟你久的粉丝都知道你住那里,如今她们的情绪被这件事牵着走,很容易出问题,况且你男粉还不少,万一蹲哪个角落就完了。” “嗯。”乌妤点头,隔了会儿,拍了拍江维,“把你手机给我。” 宗崎和她都在头等舱,分开之前忙忙慌慌的,他先开车离开,李岳珩不要她和宗崎一块,推了把宗崎,给她扣上帽子单独走的。 他家里不可能允许他在外露面,宗崎也知道这是宗序生的底线,虞雪霁在那一年答应借钱给宗崎时,就已经借着玩笑话警告他,以后他真要有个娱乐圈的女朋友了,他必须记着不许出现镜头前,让媒体拍到一张照片,别说他爹,她也会生气。 宗崎明白,他也懂。 司机载他回祖宅,路上给乌妤打了两个电话没接通,就知道她现在不方便,靠在后座闭眼想这件事后面会不会有人刻意操作时,一通陌生来电过来。 “我今晚不回岚苑了,你也别去了。”电话拨通,乌妤说。 “嗯。”宗崎应声,她那边吵吵闹闹的,大概是在商量怎么解决,“有解决不了的,给我打电话,这是你助理的手机号?” “嗯,江维的。”乌妤的声音听起来还挺轻松。 没有时间容许他们多讲话,江维的手机很快也被李岳珩没收,糟了心的烦死这群人。 开车回台里,五楼办公室灯火通明一整夜,要查清楚前因后果,也要撰稿怎么为乌妤澄清且不得罪人,期间徐姐再次来了个电话,李岳珩忍着气,车上已经互相怨怼了一番,现在发脾气没用,双方协商好怎么发声明才行。 凌晨五点,各自的微博准时发送了一纸澄清,写乌妤单身,让粉丝期待今后既定 行程;澄清韦函与沈芊也是各自清白的,并无恋爱关系,与乌妤更是正常同事的合作关系。 后果必然会流失一部分cp粉,但这已经是他们应对这场突来的有预谋的攻击的最好回应,乌妤对这个结果其实还算满意,折腾了一整夜,她早累得趴桌上抱着软垫不想起。 但这件事刚降下点热度没多久,另一个视频悄悄也爬上热搜。 前脚刚澄清单身的乌妤,在模糊晃动的视频中,伸腿搭在只能看见侧脸的男人腿上,翘着脚,男人与她姿态亲昵,略躬着身为她冲洗沙子。 这个人似乎是觉得这个视频说服力不强,于是紧跟着在一分钟后po出,乌妤被这人抓着手腕拽回来,低头和男人接吻的四五秒视频。 墨蓝天空,远处是拍打暗礁的蓝眼泪,细吊带裙的裙摆飘着,长指抚着她的肩头不让走,双腿敞开围困住她,左臂后撑,被强吻的一方,但姿态游刃有余,漫着笑的唇丝毫不介意她这副要压他的模样,甚至还很享受。 视频末尾晃动一下,拍摄者一声“我靠,我腿软”的发抖低语,让这个视频取代前面所有相关热搜一跃登顶,转发评论在发布的后一个小时里达到峰值。 第69章 patient护短心疼【作话补充…… 率先发现这一件事的是乌妤,她在卫生间洗了把脸,本来觉得事情到这里应该就差不多结束了,想回家睡觉了,没料到刚开机,屏幕上就弹出来一条推送消息。 熟悉的字眼,她当即点进去,一目两行的浏览完,再点进视频,手一抖。 转身往办公室去,把手机递过去,“怎么回事?宗崎怎么也被拍了,团队里不是都检查过,也签了保密协议吗?” 像这种文旅宣传视频,早在开工前就彼此签好协议,这次是因为徐姐特地为韦函争取来的,他的名气又不大,早年主业做模特,气质比较好,特地拍视频给文旅宣传部的人,不要出场费。 主要是看中乌妤在“淮巷”中的形象不错,问李岳珩,李岳珩不放人,那只能绕圈子找阅尚搭线闻晓,来一个自带热度的韦函,有粉丝蹲点,他们捏捏鼻子也就忍了。 李岳珩正在打电话,接过乌妤的手机看,粗略看过推开,回电话那头的话:“是我的疏忽,对,是另一位的艺人团队想撕……能,必须能撤立马就能撤,您老人家保重身体,欸,我知道您没退呢,哪敢。” 臊眉搭眼的状态,乌妤隐隐约约听出这是丁教授的声音,再去留意时间,这视频出来没几分钟,丁教授就打过来了。 “我不听这些,你在今央坐那位子上坐糊涂了?我把那小丫头交给你是相信你,你瞧瞧你这段时间搞出来的幺蛾子,你当初把那档什么“巷子火”说的天花乱坠,还打造成第二个地方台版的小央视,好,我信你,可你呢?又为什么把小妤交给闻晓?”丁如宛在家里,她面前坐着昨夜留宿在这的虞雪霁。 皱着眉在刷相关讯息,旁边的座机拨通了宗崎的电话压着气问他想搞什么,说她不信他没察觉到有人偷拍。 在他妈息影回归家庭后,有不少的人试着深挖她丈夫家的背景,但都无功而返,早年最厉害最能扒的狗仔也只能查到虞雪浓宣布退影的半年后,在弥渡诞下一子。 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真的是被宗序生捂的死死的。 他自己也是从小被耳提面命不允许沾染分毫这方面的事,但虞雪霁知道越不让宗崎做什么,他好奇心越重。 所以在小时候,他妈决心回归老本行去话剧院了就经常带他出门,五六岁的年纪,躲了几次狗仔刚认为还挺好玩时,回头一看,他妈因为躲车不适而进了医院得开药吃药后,他就养成了特别厌恶镜头的脾气。 久而久之,他能察觉到哪些镜头是不含好意的,对于这种,他也一直应对的挺好,没让他们操过心。 而那头的宗崎刚睡床上没多久,就被李助的电话吵醒,大脑里兜了一圈他话里的意思,清醒了,坐起身去桌前开电脑。 他自己养的公关团队在这几年陆续挖进来许多人才,原本是想着今后留给乌妤用的,起一个以防万一的作用,别人做不到的,他好歹能兜个底,没料到这么早就能派上用场。 听完虞雪霁的一连串的训话,宗崎瞧了瞧右下角的时间和弹出来的消息,没有很慌,让她别那么急,说:“已经在撤了,没事。” “你说没事就没事?你等着吧,你看你爹能不能放过你。”虞雪霁说完,手上还在不断刷新相关话题,察觉到有关乌妤的,他的,以及试图深挖他背后东西的内容真的全被撤下后,威胁他两句就挂断电话。 ……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的李岳珩在给其他人打手势,准备撤热搜,应电话那头的训斥:“欸欸我明白,您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幸好还没到常人起床的点,多数夜猫子在乌妤和韦函相继发出澄清声明已经撂了手机结束这一场深夜冲浪,关注到这则视频的大部分是那些还在品味这三人爱恨情仇的非工作党。 就在乌妤注意到这条讯息的十分钟里,相关话题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昨晚三波人激战的时刻像是错觉,现在的网络世界呈现出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连带着之前她被骂的没什么浏览量的帖子都没了。 再一刷新,冒出来一堆弥渡即将与内陆展开合作的地方讯息,脑子里刚联想到一些什么,翻去沈芊的微博,已经显示异常和限制发言了。 没多久,宗崎打来一个电话。 这一期间的所有电话都会让人精神不自觉绷紧,李岳珩上一秒才安抚住丁如宛,瞧见显示“宗”开头的名字,心一虚,看清楚后镇定下来接听,思考怎么给他交代的话吞吞吐吐没想好。 “新拟了份乌妤的澄清函,重发,原先的撤了。”对面话音刚落,电脑上跟着弹出来一份比他们着急忙慌一整夜拟得更详细周到的声明。 手机被乌妤抢走,李岳珩没管,叫来工作人员,自己也打开对比了下两份的区别,扒着乌妤的胳膊,朝电话那头说:“你早说你有这能耐,我昨晚就不让你先走了。” 隔着电话,宗崎在那头笑,应道:“有什么用?丁教授的电话打完了?” 李岳珩嘿一声,“你这就没意思了,你但凡收敛点呢?” 敏感患者 第88节 “这不是我收不收敛的问题,根本就是出在你识人不清。” 话挺严重,宗崎虽然没用特别正经的语气,但李岳珩在这焦头烂额的短短几个小时里隐隐后悔当初做了将乌妤丢给闻晓的决定,先头挨了丁如宛的训,他已经颓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了,更别说宗崎这句话带来的杀伤力。 猜测到李岳珩现在的情绪,宗崎打住话头,没多说,稍微解释了两句:“行了,这事出在陈北骁身上,你和你们副台长好好琢磨琢磨吧,你们要真把腾万当成即将控股今央第三大的老板,想献个好,那乌妤我必须要带走,她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一两次了。” “这决定能这么草率吗?”李岳珩心情没好转多少,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沉声反问。 抬头瞧了瞧边上等他们讲 电话的乌妤,接着道:“在‘淮巷’,她已经有了固定受众,一切向好,你也不能因为一次舆论反扑就觉得受不了吧,你带走,你能带去哪儿?硬塞到电视台吗,你信不信不出半个月她就能被排挤得想找地方哭都没地方?那个时候你怎么办,还能给她换去哪个地方?” 乌妤闻声看李岳珩,手腕被他按住和电话对面的宗崎对话,动不了,意识到他们在说什么后,另只手推开李岳珩,拿不回来她就按免提。 “你是不是忘了,丁教授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声音随免提键变亮而加大,磁嗓微沉,一夜没睡,沾床十分钟被叫起来挨骂。 宗崎并不想听李岳珩要和他往下分析的话,他手边掸了掸烟灰,提醒李岳珩:“你们以前就放弃过她一次,我知道,她也心知肚明。” 乌妤的视线落到往上走的通话时间上,心神微愣。 宗崎并不知道她抢了手机,也开了免提,她的手慢慢松开,李岳珩接过来听。 “是你给丁教授打包票说‘淮巷’能做出来,你也别以为自己多么伟大,认为给了她一个多么好的起点,她就得时时刻刻顺着你。”说到这里,宗崎捂着听筒沉默一阵。 李岳珩就抓住他的停顿空隙,并不愿意服输,说:“‘淮巷’的起点还不够好吗?上头已经有人注意到她了,只要她在今后能表现出来,想往上走不是问题,我们给她的合同也是最宽松的,谁还有这个待遇?这你是知道的。” “是,我是知道。”宗崎点头,没否认。 但他就是受不了,这一晚有关于她的照片和视频轮番被大众的视线翻来覆去地视。奸,恨不得放到最大对她的头发丝儿也评头论足,字字难听,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扣。 他刷新一次,新的帖子就被顶出来,李岳珩在今央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光吃白饭,拟份澄清还要瞻前顾后,感谢粉丝感谢平台,再等一会儿是不是连天地都要谢上了? 可天地管她吃饭睡觉别老减肥吗?管她明明挺爱奶黄包,手都伸过去了还是改道要了杯冰美式吗?管她其实特别想说想他了,却还是嘴硬让他死外面的矫情样吗? 不管,那感谢什么? 房间一角,电脑消息不停地响,红点一个接一个地弹,他的周身覆着阴郁难辨的气质。 可他没暴躁,他继续刷新,每刷新一次,就会想起机场分开前她懵懵拉住自己的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了,自己都没搞清楚状况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推开他,低头扣上帽子跟着李岳珩转身离开。 她在想什么,她不想自己也沾上这些东西。 他在想什么,他只是在想她太瘦了,他走了还没一个月,她就能给自己作成这样。 宗崎憋回去一口气,按了按眼眶,说:“可老李,你得承认吧,你就是缺愿意送上门来的试验品,你还把你前丈母娘也算计了进去,那乌妤知道什么?她就只是喜欢主持,彻夜背稿没喊过累。只是因为她对从小看到大的、名为今央的、这个平台的感情不一样,你仗着这一点把她当试验品,可她却为你的‘淮巷’开了个好头,对这点,你有话反驳吗?” “宗崎,你没必要这么埋汰我,这事儿说白了不是我主观去推动博流量的,我没想让乌妤沾这种事。”李岳珩摸到免提,本来想悄没声地关掉,好为自己挽尊,结果乌妤伸手过来,压着他不让关。 乌妤垂着眼听,电话对面安静至极,停顿很久,她的手也慢慢抠紧桌沿。 “老李,现在不是她不想留。”宗崎揉了揉脸,躬着身坐在单人沙发上,话音微顿,接上话:“是我,我不希望她留下来。” “太憋屈了,真的。”他说,吸口气,再叹:“我没见过她这么委屈的样子。” 目光从闪烁着的手机屏幕上收回,宗崎确认刚才发送的的确是自己那一封澄清函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也是这一句几乎快听不见的心疼,彻底斩断了李岳珩想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 乌妤还在状况之外,她看见李岳珩将手机丢在桌上,去拿过来,显示讲了十来分钟。 心特别空。 李岳珩趴桌上,根本没看,脑袋埋胳膊里,光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把手机给乌妤,说:“新的声明,你看看。” 工作人员立刻给过去。 等乌妤差不多看完,李岳珩抬起头,视线飘忽着落在她脸上,精神气抽走大半,说:“没事儿了,你回去吧,我让江维送你。” …… 热搜总会换,前一晚还在狂欢叫嚣着知情人多披露一些光鲜镜头后的丑陋,今晚就开始掉眼泪四处推荐某部电影真的催人泪下,那些随手打出去的文字转眼就忘,唯独被在意的人时不时拎出来在记忆中重播。 风波暂时平息,乌妤的账号被今央收回,改成了“淮巷镜头后的故事”。 更换了一批工作人员,不再单独属于一个人,照旧半个月播一期节目,账号上会发布一些取材过程中的特别照片,上传的vlog中,画外音是男女都有,谁愿意谁就去录。 违约需要支付赔偿金,哪怕他是投资人之一。 乌妤因为这件事和宗崎协商了好久,觉得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 宗崎不退步,倒也没吵架,就是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眼神一对上又咬着彼此的唇,在灼热呼吸里翻篇即将爆发的难听话。 这期间,乌妤对秦良锶的关怀表达了最诚挚的感谢,两条有来有回的消息被某个人翻来覆去地嚼。 隔天乌妤直接赴约,宗崎在门口拦着她,像气到极点,撂了句“行,你选的路后悔了以后别找我哭”就走了,回园区住了一礼拜。 乌妤自然也有理,投了那么多钱,今央又不可能还给他,她一走,这些东西不就打水漂了?凭什么,她就得占着这些人的愧疚,将她应拿的都拿回来。 但宗崎压根不愿意静下心来听她给他顺思路,她话里一有“续合同”的意思,宗崎就得用他习惯的方式捂她嘴。 - 傍晚五六点,天还是热。 乌妤翘着腿在沙发上躺着,手里举着一份文稿,旁边是被念困过去的丁如宛,几次叹息就她这水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长进。 她不信邪,即兴评述这东西她在学校是信手拈来,没道理换个地方她就不行了,挨字看完教授给的范例,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是有点自大了。 落不下脸,竖起稿子挡在眼前,瞄一眼丁教授,以为睡着了,结果自己被抓包。 “李岳珩有对你甩脸色吗?”丁如宛装没看见,开口问。 “有,特别凶,昨天快结束的时候我读错了一个音,他那眼神恨不得吃了我。” 丁如宛这点上倒没顺着乌妤,说一句:“该。” “你这脚得养多久?”丁如宛指着她脚腕那裹着的纱布,药味不臭,就是闻多了,她这上了年纪觉得脑袋晕。 “两三天吧,你别告诉宗崎。”乌妤想了想医生的话,回道。 昨天收工时,江维递过来手机让她记得回消息,录制途中不停振动,怕这人又使坏,乌妤点开一看是沈芊发来的挑衅信息,她拿到了前段时间李岳珩本来要给她的辩论类节目。 李岳珩是因为解约一事,连带着她也烦的气,顺水推舟要了个人情,把这机会给了沈芊。 沈芊发的东西难听得很,她没忍住,气冲冲要开车打算上门算账,谁知道人倒霉了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来,前脚刚被骂,后脚就踩滑台阶。 被扶去门诊检查完出来,旁人吓得要死,她给导航一调,让李岳珩送她来丁如宛这,反正学校最近也没课,“淮巷”新一期录制也结束了,来学习学习最好。 李岳珩和她现在算是合作关系,“淮巷”离不开她,她也需要在“淮巷”继续学习磨合。 那份新合同是宗崎从园区回来时给她带的一份,重新签的,相当于企聘,也就是说她现在还真的挂在了宗崎公司名下。 他妥协了,但只愿意妥协一半。 如今的今央对她照旧有约束,工作量虽然大,至少她如今用不着被李岳珩坑到闻晓那里搞什么救场戏码。 其实也有,只是宗崎不知道,李岳珩帮忙瞒着,不过都是些幕后的工作,她拿钱拿大头,两不亏,她有理,宗崎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闻晓专心带宋心南,但宋心南也在计划去弥渡大学继续进修,乌妤在休息间撞见过她在填申请表,宋心南神色自然,瞧了她一眼,并不在意她会不会讲出去。 她没那么有闲心,找了个位置把眼罩一戴,就开始补觉。 乌妤本来以为这合同一签,彼此再见会尴尬至极,但利益当头,除了李岳珩头两天甩她脸色,旁人对她依旧有礼。 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能人,把她从没露过脸的视频账号也给扒了出来,后台全是狂野私信。 小号的微博被她当作大号,最后一条是系统自动生成的vip升级信息,她的粉丝在经历过这场事情后几乎全变成了她的死忠粉,以及一部分宗崎的颜粉。 这条微博下的评论每天都在新增,她现在是用宗崎的某个手机号注册了新的微博,想起来就上去点赞一下夸她 的评论。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前段时间热搜降下来了,本来以为没人会再关注这件事,但那个视频被转载数次,拦不住,网络上现在都能刷到模糊过头的视频。 宗序生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能覆盖过去,其中也有他的手笔。 迄今为止,乌妤都非常害怕宗崎他爸找上门来,对她说一些什么给你几百万离开我儿子的话,总觉得自己收了钱的下一秒,出门就会被以勒索罪送进警局。 距离那天早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她和宗崎就头一个礼拜见过面。 其余时间,他全跑去对付陈北骁了,已经和宋心南分了手的陈北骁说是狡兔三窟都不为过,宗崎对京淮哪有个耗子洞都一清二楚,愣是没找到过几次陈北骁。 但她和宗崎碰不上面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宗崎触及到了宗序生的底线。 虽然视频模糊,但他的侧脸被专业人士放大对比,前后花了半个月,将他的长相联系到了早年息影回归家庭的女星虞雪浓。 这个提问人在网络上说出猜想并得到众多人附和那一刻,宗崎就被他爸叫回了家,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乌妤的面前过。 丁如宛见她不安成这个样子,简单给她讲了讲宗崎幼年的一些故事。 心疼的。 但这人死不回消息的毛病,让她这份心疼刚付诸行动,为他决定如李岳珩所说冲动一回买了一堆财经相关的考研资料回来打算生啃,甚至给他发了张夜里打着台灯效仿高中学习的照片,在一整夜都没得到回复后,心疼化作烦躁,也不回他的消息了。 …… 丁如宛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最多觉得乌妤来了家里,生活中有了点儿人气,连日来的心情挺不错,愿意教教这几年恋爱谈傻了学习能力有所退步的乌妤。 晚餐时间,她别扭地蹦去餐桌前,支起一条腿刚坐下,和丁教授习惯性的聊天吃饭,中途,手机振动,又是沈芊的信息。 没加联系方式,所以她只能用短信发过来,偌大空白屏幕上,她点开一张清晰无比的照片:多年未见漂亮到抓人眼球的岑幼薇靠在宗崎身边,言笑晏晏的模样,拉着他,唇微张着说话。 附文字:“你大金主多久没回去了啊?” 乌妤蹙眉,筷子啪落桌,人一站起来,脚腕立刻钻心的疼。 丁如宛被她吓一跳:“干嘛?吃个饭都不清净?” 乌妤泪腺比话反应快,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她张了张嘴,问教授:“您能给我找个司机吗?我现在……我现在有个人想撞死。” 话落,手机屏幕立刻被打湿,丁如宛头一大,过来拿走她手机看,不由自主地皱眉;“你别急,我给你找,这种把戏你上当才是真的完了,脚注意着点儿。” 丁如宛在旁边翻电话给司机打,乌妤听不进去,低着头给宗崎打电话,前几天还说她装模作样,发来几张他撬锁的伟绩,没后续,她以为他要翻墙出来找她。 她都准备好了,这人跑没见了。 第70章 patient这两人,谁才是你今晚…… 疾驰前往图片中地址的路上,丁教授怕她出什么事,打了电话单独叮嘱司机全程跟着别走丢。 乌妤坐在副驾,右手撑着额头垂下眼瞧着自动挂断了一次的电话,退出去翻到沈芊那条信息上方的电话号码拨出去。 敏感患者 第89节 早等着一样,响了两声就接了,“哟大主持这么晚了还有心思给我打电话呢?” 乌妤:“是啊小可怜,人在哪,给我拦着。” “小可怜说谁?”沈芊炸掉,随即反应过来,又坐回去,哼哼两声:“你谁啊我凭什么帮你拦,我跟你熟吗?” “不熟你关注我男人,那么黑的场子你眼睛得有多厉害?平时拍戏镜头都找得费劲吧,就关注我上心,我说你不会是对我因恨生爱吧?”乌妤摸了摸自己的指甲,昨晚刚修的,早知道不修了,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你脸要不要这么大?有毛病吧你。”沈芊说完作势挂电话,但还是想看热闹,又忍不住再补充一句:“我说你不会真不行了吧?秦良锶那里可是给你留着位子呢,你要真不去,我们做个交易呗。” “我行不行关你什么事?”乌妤盯着导航上显示的最后五分钟,心里盘算着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见到这人,“秦老师那里我不去,但你要给我拦着那死人不准走,我给你引荐下也不是不行。” 沈芊满意了,有心情调侃:“死人指谁?” “宗崎。”乌妤淡声回。 夜里九点,车子刹停在「异界外」。 一下车这地方给她的感觉就特别熟悉,跟回了家似的,乌妤来过不少次,以至于进入今晚格外喧嚣吵闹的一楼前本该由专人尽职尽责查看来人身份的门口处,定眼一瞧她的脸就自觉让开了位子。 说沈芊眼睛尖是真没错,一进去就被震耳欲聋的电音吵到耳朵疼,头顶五光十色的光不伤眼但容易令人看不仔细眼前的路,走得快了,她踩到不知道哪位喝醉的了富二代扔地上的外套,差点绕脚。 前方一声笑,乌妤抬眼。 沈芊朝她挑眉,视线挪去最里面的位置,随即让开去路,手背身后,一副小跟班的样子,实际上是她非常想看乌妤的热闹。 对她这种心理,乌妤心知肚明,但今晚她要做的不是又呛声回去,没那么闲,她低头看调暗亮度的通话屏幕。 死人已经挂断她今晚上打出去的第二个电话,无论结果如何,宗崎在她这儿算是宣判了三分之一的死刑。 脚步倒是不急,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乌妤一眼就看见了那人。 近一个月没见,他以侧对着她的方向坐在长沙发上,黑衬衣,解开顶端两颗扣,袖子挽起到腕骨下方一截,并不规整,手肘撑膝,掌心向下握着一酒杯,轻轻晃着。 周身飘着三两人抖落出来的白雾,没厌烦表情,淡然自若地和旁人搭着话,头微垂,稍微侧身,好方便听巨大噪音中别人说出来的没什么信息含量的话。 这颜色的衬衣她基本没见宗崎穿过,除了出去谈生意,他不喜欢束缚感太强的衣服。 清色酒液沾染杯壁,仿佛能听见冰块碰撞的清脆动静,唇边勾着并不走心的笑,启唇说了几个字。 听不见,只能大致看得见侧边的唇形,但乌妤心里这气一下就下去了。 猜出来了,笑脸骂人呢。 意识到这点后,乌妤脚步停顿下来,原先从眼前划过但没注意到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后面的沈芊差点撞上她,烦躁地退开距离,推了把她的胳膊让她倒是上啊。 眼前一堆熟人,和林书程扒拉着胳膊要重新划拳的关美懿,隔老远都能听见这两人互相威胁的声音,再顺着宗崎的视线看过去,他那几个朋友全在这儿,长几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着的,是躲了他快一个月的陈北骁。 旁边的人摁着他的胳膊拍了拍,许是在劝别冲动,两拨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里碰上,又或者说是早已约好的局。 她转头瞧了一圈,终于角落里 找到了手里转着酒杯似乎是刚从吧台回来的岑幼薇,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女人明明和她对上视线了却半点不心虚,甚至还往宗崎那撂了一眼,含混不清的暧昧态度。 脾气上来了,沈芊再次推她胳膊,半点不符合她温柔小白花形象地吹了声口哨,“我靠她挑衅你呢,你不上我看不起你。” 还用得着她说吗,乌妤心里又骂了一次宗崎,但一路上生气的不是在于宗崎又跟岑幼薇这个她特别讨厌的人接触上了,而是自己站这儿半天了,他半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里只装着陈北骁。 等了七八秒,还是没反应,旁边林书程仰头大叫一声,脑袋直接往宗崎肩上砸,让他搞快上,宗崎笑嘻嘻说滚一边去吧,晃骰子的动作娴熟至极,左手顺着接过那半杯酒,不让人碰。 了解这场子里鱼龙混杂,他护酒护身贼厉害,另只手接过骰盅,略偏头,要亮点的光线钻进来看点数,晃完,往桌上嘭一声扣下去。 能耐死了。 下一瞬,乌妤特别自然地提步过去,中途从侍应生手里拿起一杯酒,也晃,随着她翘起的未过膝裙摆荡漾出勾人弧度。 视线不自觉往下,两条腿又长又直,脚腕上贴着膏药,比皮肤颜色深,裸色高跟鞋,跟腱瘦削,一阵香风过去落在陈北骁鼻间,男生看见是她,眸底兴趣盎然,手一伸就环到了乌妤身后,她坐在沙发扶手上,腿根并拢,鞋尖顺着她的动作而微翘。 宗崎脸上玩味的笑收了大半,他定定瞧着乌妤偏头看向陈北骁说话的侧脸,现场这么多人,往他耳朵里钻的动静只大不小,这会儿他好像才意识到什么,踹了脚赖他身上不起来的林书程,边开骰盒,边朝林书程伸手要手机。 视线还往乌妤白晃晃的大腿上飘了两次。 林书程懒洋洋不想起,望天花板,还在思考上一局落败在哪一个步骤上,敷衍应声:“我哪知道在什么地方,不在我这儿。” 酒搁桌上,台上驻唱换了曲节奏感更强的歌,声浪和着几束红光交叉着打过来,宗崎余光留意着对面的乌妤,乱七八糟地摸了半天,眉心微蹙,终于在林书程身后摸到陷进沙发内侧缝隙里的手机。 机身发烫,还是关机了的。 宗崎没抬头,有感觉到乌妤在看他,拇指摁住边缘开机,脑子里想明白刚才手机是怎么离开他的时候,屏幕上跳出来两个未接来电,通红的两个字。 明晃晃的不满。 这红色太刺眼,等看清楚眨眼完,空气中也映着她的名儿,掀眸看过去,长发被乌妤撩起那一刻,宗崎仍保持着一开始的姿态,揭开骰盒,点数为先前喊的5,林书程比他激动,连喊了两句让别人赶紧来看。 宗崎捻出来按手心里,骰盒过到下一人,一男生坐沙发前求天求地,这把千万要摇中,他起了身,长沙发角落坐着关美懿,眼神一对上,原本看好戏的神情立刻收起,起身让开位子。 宗崎坐下,视线往乌妤那放,不足一米的距离,这回是真的看得清清楚楚,和他有来有往输了两轮,附带一辆西贝尔的陈北骁施施然往后一靠,任他打量。 呼吸一顿,药味混在酒精和各类香水中几乎闻不清,宗崎的视线往黑漆漆的地上落,抓过还没求完的男生手上的骰盒,平移划到自己面前,顿住,盯着乌妤的眼睛一瞬,再往陈北骁面前推。 “来。”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就开始眼睛放光,搡着肩叽叽喳喳的让他俩再玩儿大的,没看够,有眼色的主动将桌上空杯全部倒满。 泾渭并不分明的一群人,在游戏之下勉强站队分为两个阵营,不止宗崎和陈北骁开骰,那太能喝,玩不长,今天本来就打着彻夜对上的局。 在要陈北骁付出代价这件事上他有耐心,也能慢慢磨。 乌妤仰头喝了一口酒,有些呛,嗓子眼辣辣的,熏得她发热,隔着喧闹,她和宗崎对视上。 宗崎的身旁挤过来林书程,一群人拥过来围着等陈北骁接着揭盒,但这次陈北骁改了主意,他侧头看向宗崎,视线凝在某一处,朝宗崎一点。 两个年纪不相上下的男人,你躲我藏了近一个月,宗崎觉得追起来太没意思,陈北骁也累了,主动来了「异界外」,腾万在这一个月里顺利控股今央成为第三大股东,昨天算尘埃落定,今晚愿意现身了。 宗崎没回头,只看乌妤,知道是谁,但他不回头也没用,看清乌妤脸上的表情后牵唇,算是气笑。 旁人让开路,岑幼薇将酒杯放在桌上,撑着下巴坐林书程旁边,拍了拍林书程的腿让他让开。 没能行,后面的关美懿压着林书程的肩不让,林书程只能耸肩表示打不过,还是嬉皮笑脸地喊了句乌妤,他坐过来就看见了。 说实话,他还挺纠结,是要兄弟还是红粉知己。 陈北骁已经看明白宗崎今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坐起来,伸手直接摁住骰盒,没摇,而是问:“喝一晚上了,一直喝多没意思,正好人来齐了,打个赌玩个游戏呗。” 就等着乌妤来,宗崎稍微一想就明白陈北骁的意思。 “你输不起。”他直接回,言明:“就喝酒。” 桌上酒都混,就他们两人玩,就算是老手,这输赢总会有,反正不管谁喝多喝少,一桌下去,不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乌妤闻言皱了下眉,目光落在岑幼薇身上,再转去宗崎脸上。 像是察觉到她这眼神包含的意思,宗崎微眯起眼,手里的骰子转了几圈,碾得掌心硌出一道道红棱。 “行啊,喝呗,不过得加注。”陈北骁屈指敲桌,缓慢出声:“老魏前两天不是和你吃饭么,赢了,我要你向我敞开酒庄,我亲自去找他。” 老魏就是前些日子来大陆和陈崇鸣组过一次饭局的人,原本苗头挺好的,有了合作意向,陈崇鸣也放低了戒心,认为这合作能妥。 高兴起来连手头的权都给儿子放多了些,陈北骁也挺争气,玩归玩,今央内部稍有变动他就嗅到了机会,现如今还真的成了今央的股东之一。 但老魏回了弥渡后,这宋轶章一直约不出来,陈崇鸣等的心急,他们腾万敞开了钱权顺利入股今央,却忘了弥渡既然愿意迈步来大陆合作,那必须得将合作方的底细调查清楚,根基不稳的不行,急功近利的不行。 陈崇鸣到处找人,但是这人,已经被他借他小姨的名义扣在了酒庄,不出意外,今晚过去,合同一签,他小姨就能亲自将人送上飞机,等下次再来京淮,那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输了呢?”宗崎不动声色地回。 陈北骁自然懂两者谁更重要,接话:“澜月湾那条协议作废,其余我照给。” 乌妤若有所思,低头翻手机,去问关美懿话。 关美懿回的也快,主要是挣表现,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她知道的事情,今晚她来之前宗崎又干了什么说的明明白白。 大致翻了翻,她能感受到宗崎往自己身上看,她没在意,等差不多看完了,抬头听见旁人在讨论,觉得这两个人喝酒的速度特别快,玩儿不长久还容易出事,最后还是分成了两队人。 宗崎这边的就长沙发上坐着的林书程,以及玩这些游戏挺上手的关美懿,再就是两个乌妤没怎么见过的男生。 岑幼薇早在分队前就去了陈北骁身旁,她倒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知道宗崎不乐意看她还往上凑。 两队分别五人,换了个万众归一的玩法,轮流摇,摇出几个1就喝几杯,简单也直接。 宗崎一杯杯的下肚,关美懿今晚手气臭,宗崎替她喝了好多杯,眉目舒展,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样,但左手指间不久前已经燎起了猩红火星。 爆珠咬破的细碎声响递到了乌妤这里,她受伤的那半条腿支起,气氛被他们不含糊的喝酒行为炒热,闻到了空气中的薄荷凉气。 陈北骁那一队又开始新一轮 的欢呼,宗崎接着喝。 暗色环境中,乌妤侧眸瞧他,这酒太呛,他又喝的急,清液不明显地溢出在他唇角的位置,喉结滚动,咽得干干净净。 轮到陈北骁这边摇骰盒,许是紧张,加上队里的一个男生前面已经输了太多轮,这几次到他手里都慢得不行,摇骰盒的花招多,好看是好看,但容易没耐心,尤其是已经被宗崎他们带动,明显燥起来的当下。 前几轮下来,她坐的地方早从陈北骁左边被人挤到了里侧,也就是说她现在的确还是坐在陈北骁所在沙发的扶手上,但只要腿往旁边稍微一挪,就能碰到宗崎大剌剌敞开的腿上。 热气隔着裤子传过来,太暗太黑,她的小腿肚倏地被人握住,手心冰凉,还沾着杯壁上的凉水住,像是要故意激她的情绪,揉着她的腿上下缓缓摩挲,叫数字开酒瓶的声音还是很大,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高一低的交汇。 胸口起伏,想到关美懿发的内容,她转瞬又挪开。 开骰盒,其中新的一杯她喝了,没瞧,却是归属于陈北骁的队伍。 这场合中要没仔细瞧,几乎是和谁挨得近就被归拢为哪一队,但具体是谁喝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一队输赢次数多。 乌妤为谁喝的旁人本来不在意,没料到一赖皮了两局的男的,打趣问她今晚最想知道的问题:“你身边的两人,究竟谁才是你今晚来这的目的?” 这话不怀好意,像是脾气终于有了宣泄口,乌妤冷笑一声,起身那一刻握着手中的空酒杯往地上一砸,碎玻璃渣子到处溅,“是啊我现在也好奇我今晚来干嘛。” 又掀来一阵震耳声浪,乌妤踢开面前陈北骁的脚往外走,宗崎听出不对劲,起身去拉乌妤别冲动。 但乌妤反手推他,没甩开,手腕一转撑到他胸膛,仰脸,视线掠过后面关切看向她的关美懿,也看见了好奇张望的林书程,以及起身想来凑热闹的陈北骁,说:“你继续玩呗,不是挺爱往这里跑吗?我累了回家你也要管吗?” 宗崎握紧她的手臂,长睫微垂,呼吸因酒精作祟而发沉灼烫,掌心里仍握着他开头摇出来5的骰子,挡开别人的视线,几乎将她圈在自己身前,低头:“我抓你一晚上了,那杯酒,你是为谁喝的?” 第71章 patient敢不敢上去? 无名焦灼在空中迸溅,乌妤静止在原地,手臂仍被宗崎抓着不放,对上他的眼睛,几瞬过后,另只手握着手机抵靠在他腹部,怼上去,看他神色微变,应声:“别让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人挺多的。” “我听。”宗崎秒回。 话音一落,身后一阵戏谑笑声,跟着就是他那群朋友的话:“你行不行啊宗崎?”、“你管人家呢,狗别看,待会儿喂过来狗粮又不吃”、“不是这游戏还玩不玩了?” …… 敏感患者 第90节 乌妤再用力,侧过手机机身用边缘棱角抵上她嫌过丑陋的地方,连接话的想法都没有了,不躲不避地回看他,就写明了,她现在特别累的意思。 宗崎蓦然被几人狠拽了下衣摆,他身形一晃,乌妤顺势推了把他的胸膛,往外走,挤出拥挤不堪的过道,她步子一转,没有搭理身后的哗然,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去后门。 屏幕上弹出几条关美懿发送过来的还没加载完全的消息,删掉了对话框,她不想点进去看了。 宗崎很快稳住,挥开这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的手,手心里空荡荡的,无视身后继续要他接着玩的陈北骁,拨开人群跟上去。 人多就不快,宗崎在靠近后门的地方看见她的背影,加快速度跟上去,终于在出口之前的走廊拦住她。 “我没接到电话是因为喝酒脑子上头了没随手拿着,卡进沙发缝隙里去了。”他双手握着乌妤的肩,先蹦出来这句解释,低头去亲她的唇,被躲开,他沉默了片刻,补充:“关机了,我要知道你要来,我开车上门来接你。” 夜里天黑,走廊踢脚线亮着淡蓝色灯条,两句解释说完,这里又安静下来。 她按上宗崎摁住自己肩头的手背,淡声问:“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宗崎略微皱眉,跟出来看热闹的人鬼鬼祟祟缩在墙角,察觉到,他牵着乌妤往外走,转角口熟悉的小花园里还摆着一摇篮椅,铺着软垫,每天都有人更换新的。 乌妤不去,站在台阶,手腕被他拽了拽,不想走。 他只能答:“21天,我记着呢,还有两个小时才到。” 乌妤点点头,应了声哦,随即挑眉反问:“原来你还会记得这种事?” 他习惯抓着她说话,乌妤盯着圈住她手腕上的那只手,再掀眼,瞧见因她一句话变了脸色的宗崎,脸上是想继续和她说什么,却因为她脱口这句讽刺反问而憋了回去的要炸表情。 空气燥热,流转在两人间的气氛处于即将爆发的时刻。 他没有再去做多的动作,留心她现在的状态,说:“我跟你说过,这段时间在处理陈北骁玩热搜的事。” 乌妤抬眼,做出一副“你讲吧我听着”的无谓模样。 “他这人既要又要,胃口大的吓死人。”宗崎开了句玩笑,想逗乌妤,但乌妤不给反应,垂着眼神情冷漠,手也凉。 他那笑一收,拇指磨了磨她的肩头,缓声解释:“他想要介入澜月湾落地给新区上面的领导卖好,他爹也想要跨大陆和弥渡合作,可他们腾万内部并不那么稳定,光靠砸钱站稳脚跟太难了,没有基础,没人愿意碰,都观望着呢。澜月湾三四年前就在我手里了,话语权在我这儿,老魏也是我爸的朋友,他们没地方下手,所以陈北骁就找人谋划了两条馊主意。” “那热搜,就是试探我呢,他不确定我到底有没有回国,我要撤了他就停手,专心今央那边的事,我要没撤,他也准备好了和我躲着,耗我时间,我迟迟不去签字,澜月湾那地方他就可以找机会进来。” 宗崎摸了摸乌妤的脸侧,半边身子圈围住她,低头:“我先前愿意和他玩儿,是想去腾万看看是怎么运行的,几个利润点换核心技术,不亏。” 乌妤挣扎,宗崎抬手挡住打过来的几束光,撩走她颊边的碎发,轻声:“可他知道我的软肋是你,拿你当靶子,我没必要再巴巴地遵守协议,继续下去了对不对?我能自己搞,我有钱有时间,什么不能学?” 察觉到抗拒他的力道小了,宗崎松口气,“就是花费的时间太长了,我认错,乌妤,我——” “那这张照片你怎么解释?”乌妤低头打开手机,点开那张照片,亮白屏幕对着他,一字一顿:“你到底要我因为她,和你吵多少次?” “我来这里看见她了,我不想和她说话,因为这件事是因你而起。”乌妤看向宗崎,侧着头闷吸了口气:“你要是解决不了,那我们一拍两散。”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宗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怔然,下颚绷紧,脑子里荡着她这句话的意思,“你说什么?” 乌妤极快地眨了下眼,“很难听懂?” 宗崎拿过她的手机,拇指戳上屏幕不小心退出来,他低着头重新再点开,试了好几次才点上。 放大,画质模糊,人物拍出了虚影,显而易见的路人偷拍视角。 意识到这一点,他点头,掌心握紧手机,肩头散掉大半的劲儿,低声问:“你能相信不知道是谁给你发的偷拍照,也不愿意开口问我一句,是吗?” “我现在问了,那你倒是说啊!”乌妤推他一把,早就想这么干了,“我他么一晚上耗在这里看你跟人拼酒,你以为我闲的慌?我那是等着你来跟我讲清楚,可你呢!你除了在场子里跟我动手动脚,你还做什么了?” “我动手动脚那他么是想你,你搭理我了么?你以为我被关在家里半个月是不想出来吗?我出不来,我被压着跟人赔礼道歉,我……”宗崎声音说到后半句,音量降低到几乎听不见,他吞回那些话,让自己冷静下来。 乌妤抬眸盯着他的唇,下一刻又见到他给别人打电话。 四五秒后电话通了,宗崎让陆言慎把晚上他坐那地方的监控拷下来发给他,挂断,意思很明显。 他有监控,比起一张糊到特别有技术能看清他的脸的偷拍照,想来会更有说服力。 “要多久?”乌妤问时间,“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半小时能行么?” 宗崎的视线从挂断的屏幕上突然挪到她脸上,笑意不达眼底,“我给你视频,是想你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这人品跟渣男挂钩,乌妤,你知道往我哪戳最疼,也还是要这样对吗?” “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你出来见到的人,不是我而是她的来龙去脉。”乌妤定定瞧他一眼,随即后退一步,一句话说完,差点没看清脚下是台阶。 宗崎倾身去扶起她,手臂稳稳撑住,不由分说地抱着她去坐到旁边的石椅上,乌妤揽住他的脖颈,没拒绝,但一坐稳,就松了手,贴着膏药的那只脚踢掉了高跟鞋,悬踩在鞋面上。 视频近四个小时,裤子里的手机不停振动,都在问他搞什么,游戏不来了,要什么视频? 宗崎低头看一眼她的脚,靠在石桌上,“又是录制‘淮巷’伤的对吧,乌妤,我给你掰开了揉碎了讲,让你拒了‘淮巷’的合同,丁教授喜欢你,她能引荐你去别的台从头再来,离开这地方。我说过今央不行,好,你一定要留下来,你安慰我说怕我投的钱打水漂。” 他句句冷静,姿态从容,侧过脸来笑了笑:“我姑且认为你这是在心疼我,我高兴了,所以我让步了,我去和谢勤重新谈,以后你想走随时能走,可你呢?” “你呢?”宗崎裤口袋里的手机不停振,他压着声音重复问。 都在问他好不容易碰上的局怎么说走就走,还找什么莫名其妙的视频。 “你在我为了我们两人的未来规划时又一次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岑幼微扣我头上,我说过什么吗?”宗崎呼吸不稳,他揉了把脸,叹口气,“高三那年照片一事,我知道你心里有结,所以我不想让你再碰和她有关的事,我能解决,我能处理好,你安安心心准备你的稿子,捧你的剧本就行。” 手机振动结束,身后多了脚步声,陆言慎站定在台阶上,喊他:“宗崎。” 宗崎听见了,没抬头,他单手撑在石桌上,青筋绷起:“可你偏不,她出现一次,你就要说这种话让我钻心疼一次、死一次,你让我开始怀疑我为了你做的这些都是错的,你……乌妤,你真的太难讨好了。” 楼上灯光绰约,他隐在半边黑暗里,字字认真:“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宗崎,跟她岑幼微没半点关系,我没碰过她,遇见你之前没有,遇见你之后更没有。” “她今天能来,是跟着陈北骁一块的,他俩在美国上同一个学校,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岑家能和宗氏合作、解约,照样也能和腾万合作,没人会跟利益过不去,我不要这份利益,有的是人要。” 宗崎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擒在半空中,闷热的风拂过,他低眸看着乌妤,指着陆言慎的位置,问:“你告诉我,你现在是要看监控去验证你心里那份对我早就宣判有罪的猜测,还是就此揭过……我们一拍两散?”沉哑嗓音多了哽意。 视线灼热,乌妤蜷着手指掐紧掌心,她抬头回看宗崎,眼眶同样通红,“你能做好,那你为什么要次次让我因为她而和你吵架?是不是说明你从来都是态度模糊!你不说死,她又怎么会一次次找上你?” 一声吼,碾碎宗崎心底最后的期待。 “好,我懂了。”宗崎朝陆言慎伸手,平板转移到他手里。 他放到桌上,掌心按住屏幕,盯着乌妤问:“我最后再问一遍,你看,还是不看?” “看。” 上句话的情绪明显不对,陆言慎走到走廊了本来要离开,一琢磨又回头想去拉宗崎,却瞧见宗崎脸上的阴沉,步子顿住。 [监控视频画质清晰,以第三视角,又或者说旁观者的漠然视角观看着这一则,证明清白的视频。 晚上七点,陈北骁臂弯里挎着岑幼微的手进门,两人有说有笑,的确如宗崎所说是老同学的关系,陈北骁记得要在岑幼微点好酒后绅士叮嘱对方多调兑一点果汁,岑幼微也习以为常地替他挡了来搭讪的美女。 再然后,是乌妤收到的照片,原来是一张错位照。 宗崎比陈北骁他们来得晚半小时,进来甚至是在陆言慎的手势指引下,才过去找到的陈北骁,彩灯四射,宗崎不适地低头,一手搭在陈北骁肩上,侧头笑着威胁。 沈芊抓拍到的,就是从卫生间补完妆回来,握着酒杯过去和陈北骁继续聊天的岑幼微。而宗崎在看见岑幼微时,视线一凝,随即拍了拍陈北骁的肩,说了句“等着。” 起身走了,去最里面的场子里坐着等人。] …… 播放结束。 乌妤心空掉了,她的目光怔怔凝在屏幕中央的灰色暂停键上。 宗崎也是,全程跟着她一起看,眼底黯然。 “宗崎。”陆言慎站在远处叫他,他没反应。 “我……”乌妤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视频,我看到有卡顿,是拼接过了的吗?” “陈北骁说你再不回去,算你输,他好像准备直接去酒庄了。”身后陆言慎提醒宗崎,听见乌妤那话更是头一大,怕他俩又炸开,自己这后院不保。 宗崎后退半步,思考着她的那句话,脸上没有表情:“你还有哪里想看?我的电脑,手机,银行卡,办公室,书房,密码全是5722,你好奇什么,我给你。” 屏幕自动熄灭,晃在两人周边的惨淡白光也没了。 “没了,热搜是因沈芊而起?”乌妤被他眼底的冷硬刺痛,问这句话的声音越来越浮。 “所以现在懂了陈北骁说你来了,就是人齐了么?沈芊,也是他的人。”宗崎牵唇,掌心扣在她肩头,拇指重而缓地摩挲她侧颈,“你被沈芊一张照片钓着走,你无辜,你找我发泄是对的。” 一如既往地安抚她,掸走她肩上的不该承受的所有东西。 但他自己眼底装满自嘲,“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挥开察觉到不好要过来拦他的陆言慎。 乌妤鼻腔难受,她憋着,仰头,感受到他摸着自己的力度由大转小,像是他的情绪也随着这句自嘲消减,施在她身上的所有,包括这四年来的心血,全部化作过往烟消尽。 松了手,宗崎的视线不再停留在她脸上,往回走,路过陆言慎,“让她走,这地方,永远别再来。” “其实你本就想要和我散了的是不是!”乌妤立时起身,转过去看见他的背影停下来,“宗崎你没必要做出这个样子,今晚我问你这件事很简单,你只要说明白这张照片没什么,是偷拍错位图就行了。” “我说了你听了吗?”宗崎倏地转身,回:“监控摆你眼前你都能问出是不是拼凑的,你还要我怎么解释!你怎么不直接下手剖开我,看我心里到底有没有刻着乌妤两个字!” 陆言慎按着宗崎的肩,重重压着。 “那就剖开你的心看啊!”乌妤红着眼回。 沉寂两分钟,世界安静。 宗崎伸手摸走陆言慎的车钥匙,走回到乌妤面前,他攥着她的手,“好,我给你看。” 话落,陆言慎骂了句wtf,打电话给林书程几个赶紧送车钥匙出来,这混蛋东西又要搞什么事。 乌妤踉跄两步,走不稳。 宗崎俯身抱住她往车上走,路边等着抽了一地烟的司机,见状连欸两声:“搞什么搞什么?” 司机为丁教授开了很多年车了,认识宗崎,也记得这段时间频频来丁教授家里的乌妤。 明显是喝酒上了头,刚才是听见这俩小年轻在争吵,多正常, 他没关注,就等乌妤结束了过来他好开车回去。 烟也不抽了,司机立马起身过去拦住宗崎:“你们要去哪,我送。” 掐着他的胳膊,乌妤不好挣扎,她穿着短裙,“怎么,剖开之前要先带我去送死吗?” 宗崎步子刹停,这会儿听见了陆言慎和司机都在在叫他,还是不听劝,开车门按副驾系安全带一系列流程熟到不能再熟。 乌妤对他又踢又打完全不管用,手划到他手臂上,宗崎只顾超车提速,一路开回祖宅。 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甚至嫌吵,还调出来一首歌曲循环播放,声音加到最大。 “sheluhtocallmepapi, 她叫我爸爸, ontherunsherightbesideme, 在奔跑中,她就在我身边, keepthecellularsonsilent…… 敏感患者 第91节 保持手机静音…… …… “你有病啊?你到底想干什么?”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可映入眼帘的建筑却是在他发过的照片中见过。 乌妤要去关掉,宗崎冷着一张脸挥开她的手,车前横杆抬起,他轻踩油门,再次提速直奔家门口。 除了放歌那几秒,全程不搭理乌妤,哪怕她坐副驾给自己车造得乱七八糟,他也没反应,刹停在门口。 乌妤被他带下车,回头余光一晃而过才知道身后跟了一长列的车,全部都在怕他搞什么危险事。 乌妤定住不动,宗崎瞧见了但不在意,将她拦腰扛起,她惊呼一声,臀上就来了一巴掌,脸瞬间变热。 夜色里,有听到动静出来的林姨,她看见宗崎将一女孩扛着,颠了两步,那句疼还没说出来,又放下来抱怀里,几个瞬间的事。 “林姨,十分钟后要来两位纹身师,你给开下门,让他们上楼进我房间,准备点宵夜。”宗崎将她放到地上,顺手摸去她的肩,扣住交代完。 “可宗先生马上就要回来了——”林姨的视线移去宗崎怀里那个女孩脸上。 宗崎无所谓的让她看,偏过头对乌妤讲:“你喜欢的梨膏糖,这四年里都是林姨做的,我唯一会的清汤面也是找林姨学的,可以不见我爸,但她跟我妈没区别。” “宗崎!”林姨被他这话吓一跳,连忙出声转移话题:“夜宵是吗?我去准备。”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乌妤对上这位林姨的眼睛。 都站在门口的位置,身后的所有灯光,随着他车子出现在横杆前录入系统那一刻而沿路亮起,与白天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时间逼近零点隐藏在夜色下的不安、惶恐通通摆露上来。 宗崎勾着她的肩,侧额点了点楼上:“敢不敢上去?” 第72章 patient要我 都到这个地步了,哪里是征询她的意见。 乌妤低头眼神挪向自己的肩,扣得这么死,给她拒绝的机会了么,怎么不干脆做到底? 看懂她的眼神,宗崎掌心旋了圈车钥匙,扔旁边,半搂半推地将她往楼上带。 身后的人继续忙,给他停车,招待后面陆续来的一群朋友,林姨和这些人熟悉,宗崎离开的那口气刚舒完,又得给他们挪个地儿出来。 他们知道宗崎只是带乌妤回了家,一行人干脆就在这儿继续玩。 而已经上了楼的乌妤,扒着他房间的门把手不走。 “不是敢得很吗?到这儿了才知道怂了?”宗崎一进门就跟回到了自己地盘一样,两手握着衣摆往上一举,脱上衣脱。 手顺着往下搭在裤扣上,回头看乌妤,起身过去拽着她进浴室。 “你搞什么,大半夜纹身?”乌妤记起在车上自己到处造的时候,他好像是打了个电话,没仔细听,现在再一联想宗崎叮嘱那位林姨的话,串起来,看他要把自己也拉下水的架势,极力抗拒。 “一身酒气不嫌难闻?”宗崎避而不答,他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处敏感,擒握住她的腰往里面一推,顺手反锁了门,冷水直愣愣打下来,浇了他自己一身。 水珠溅到乌妤眼前,这一连串的变故绕明白了,她趁着宗崎调水温分神之际,拉开门正要跑,拧了好几次,门哐哐响也打不开。 乌妤气笑一声,扭头回去上脚踹他:“又是这招,你没烦我都烦了。” “管用就行。”说实话,他现在酒精有点上头,加上热水淋下来,微眯着眼,在她踹过来时握住脚腕,不带片刻犹豫的往上摸到大腿,固定在自己腰侧,看乌妤不得不撑住自己才能稳定身形的样子。 裙子沾水透肤,宗崎手上也全是热水,烫的泛红,钻进去给她解开。 前一个多小时还在红着眼对峙,现下浴室里热气氤氲,宗崎专心给彼此洗了个澡,乌妤全程被他捂着嘴不让说话,她吭一声,他就会往臀上甩巴掌过来。 不重,但会让她难为情,她一觉得难为情,宗崎就得逞了,顺利洗完。 堪堪卡着十分钟,那两位被引上来的纹身师开始敲门的点,乌妤脚踝上的膏药已经被热水冲掉,扔进了垃圾桶。 林姨进来送新的膏药贴和茶水时,眼神闪躲。 进来的是两位男纹身师,对这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保持着职业操守,不多看不多问,专心放置仪器,摆弄颜料,但耳朵又不由自主地竖起来想听的更清楚些。 乌妤身上套着他的宽大t恤,坐在床尾沙发上,被他围困住,走不了,掐他的话,他能故意使力,肌肉一绷起压根掐不疼。 他扯膏药贴的包装一下,她就骂一句:“假惺惺。” 半分钟的时间,膏药给她按上贴好,宗崎睨她一眼,眼里没情绪,半蹲着的动作起来,握着茶水过来,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里。 察觉到他要做什么,乌妤正低头看他有没有贴乱,突然凑过来一人,她往后缩,别开头,双臂撑在宗崎身前,不要他喂,苦着脸:“我自己能喝。” 这话没用,况且也不是他的目的。 宗崎俯身拎着她的胳膊拽起来,半圈住她在怀里,低头将茶水渡进她嘴里时,闭眼敛掉眼底的几分浑意和狠心。 指腹贴着她的脖子,感受到茶水被她咽下那一刻,挤进她唇中的舌尖开始肆意妄为,但辗转了几次,意料之中的被咬,松开,他的唇上冒出血珠子。 乌妤猛地推开他,自己受到反作力往沙发上弹了两回。 宗崎无声笑,顺势坐下去,舔掉溢出来的血珠时,眼神虽然没在她身上,但手熟稔地靠过去。 他上身没穿衣服,下身只穿着条睡裤,乌妤离不开,被他握着一只手,双腿也被他按着卡在他腿间,不让动。 旁边纹身师见状,就知道可以开始了。 乌妤的目光不自觉随着纹身师的动作转移,看见宗崎左腹拳头大小的疤痕,心口颤了颤,宗崎余光留意到,没管,手指头勾着裤沿往下扯。 坦然至极。 乌妤躲闪,不想看。 宗崎另只手去拿还剩大半杯的茶水,“你喝,还是我喂你?” “我自己喝。”转移视线,乌妤脑子里还回想着他刚才毫不见外地扯裤子模样,茶水有些涩苦,她喝完放回旁边的桌上,在想口腔里是不是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空杯置出轻响,他收回视线。 纹身师进来时带上了早就设计好的图纸。 宗崎手里也有一份,他现在摊开在腿上,拉着乌妤看。 那两人一个在给他的皮肤消毒,一个在准备工具开始往纹身机里面放针,安静到只能听到纸张翻页以及机器开始运作的动静。 乌妤皱眉看着那张图纸,范围太大,铺开能覆盖他左边整个腰,甚至还往下在腹外斜肌的地方也摆着流动线条的鱼尾。 “你会后悔。” 话落那一刻,宗崎仰头看她,手一伸,将她拉拽回自己身侧,再扣住她的后颈,边吻边问:“你说我纹一个你,你还要嫌丑么?” “这就是你说的剖给我看?”乌妤知道这房间有人,尽管这两位也许提前被交代过,但接吻这么私密的事被人摊开来看,她实在做不到和宗崎一样无所谓。 面积太大,麻药打进来时,他亲吻的力度有所松缓,唇瓣分离时牵扯出两缕银线,乌妤倏地脸红,没来得及想清楚如何应对这糟糕的一幕,宗崎就再次过来,“一拍两散什么意思?” 洗完澡后他整个人都特别烫,唇热舌烫,箍在她腰上的手也是,乌妤觉得自己好像也特别热,是从身体里面蔓延开来的酸麻,是晚上的那两杯酒吗? 脑子里思考着这样的异样,乌妤被掌控着和他接吻,说话也变得含糊起来,她紧紧攥着他的指头,喘息像撒娇:“你明明知道这什么意思。” 耳根子也热,宗崎勾了勾唇,“要两散的话,那你还蹭我干什么?” 说完,轻啄她的侧脸,肆无忌惮地欺负她,再稍稍用力,乌妤开始不受控的朝他挺腰,靠在他腿间的双腿也在轻轻地磨。 纹身针刺破皮肤的微小动静,混着响进乌妤逐渐发沉的大脑中,羞自己此刻的样子,快呼吸不过来,手开始往他身上抓,胡乱地摸,难受地低喃:“宗崎……” 得不到他的回应,突然滑下去的手差点打乱纹身师的下针过程,那男人抬眼,戴着口罩大气不敢喘,目光询问宗崎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另一位极有眼色的纹身师接收到宗崎的示意,去打开了音响,又私心地调高两格音量,再默默回来半蹲着给自己哥们儿打下手,顺带准备色料杯。 从她身后扯了条毯子出来铺她身上,宗崎对纹身师嗯了声,再转头按着乌妤靠在自己胸膛上,又被咬了,他眉间轻皱:“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酒,是不是?”她还有点理智,全靠着纹身机嗡嗡作响。 刚强撑着抬起头,宗崎又紧扣她的腰身,隔着衣服也快把她所剩无几的理智烫走,她还在思考着到底是为什么,抓挠着他的腹肌,心里别扭的想要又不想要,“你朋友是不是,往里面下药了,你给我弄他,他居然敢……” “好,我弄他。”宗崎应承得极快,腹部的针好像有所停滞,他朝纹身师瞥过去一眼,揽着她的手还在不断摩挲,啄吻她的耳垂,“别摸了,先帮我拉着裤子,嗯?” 口干舌燥,乌妤的手被他拿走那一瞬,仰头接吻的动作也没了,哪哪都得不到安抚,心里急,他的掌心压扣在她五指间,牵引着她帮助纹身师往下拉。 乌妤坐在他的一条腿上,右手被他握着一块拉下去,不甚清明的视线中,是逐渐泛红的皮肤,针尖在纹身机里面一点点往里面刺。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太强,她勉强拉了一会儿就不愿意了,嫌画面血腥,能感同身受地以为这针也在自己皮肤上游走。 红色的颜料在皮肤上很难显色,宗崎要求又高,不希望过后会掉色,他们只好一遍遍加颜料,针一点点往深处刺。 麻药有效,但越靠下,这里的皮肤就越脆弱,不断渗出细小血珠,旁边堆叠了很多洇着红血珠的纸巾。 四个多小时,两个从业多年的纹身师配合着紧赶慢赶,在宗崎撑着头,几度想带不停往他身上蹭的乌妤去睡觉时,终于结束了。 毯子将乌妤全部裹住,她靠在宗崎胸膛,闭着眼,面色潮红,手腕快脱力松开,宗崎扣紧她的五指压在她腹前,挪开一点铺到他身上来的毯子,低头看自己设计出来的图样烙在身上的真实效果,觉得还不错。 金鱼通体呈红色,鱼头从左腰向中间游动,周身绕着根宛如数字7的红线,嘴边咬着7往回折出的弯钩,鱼身摆动,两侧扑闪的小翅刚好压在突起的青筋上,鱼尾继而蜿蜒向下跃入深处,跃动摆尾的金鱼覆盖他整个腹肌沟壑。 红线好看,红线特别,红线缠着他和乌妤。 他让乌妤也看,等了片刻,意味深长地问:“好不好看?” “我好看。”乌妤脸红,看一眼躲一眼,补充:“也就,还……好看的吧。” 说完,后面两人加上林姨进来帮忙把东西全部收拾走,房间很快陷入沉寂。 宗崎抱着她去床边,她埋在他肩上,忍不住去碰被保鲜膜裹住的左腹,半道让宗崎截住,他站定不动:“做什么?” “挡完了。”乌妤抬起脸,眉轻蹙,“疼不疼?” “你要给我吹?”宗崎说着,还真的要把她放下去。 乌妤扒拉住不下去,瞪他:“疼死你算了。” “解气吗?”宗崎差不多等她抱稳了,呼吸也平稳下来了,才慢慢开口问。 她把手抵靠在他胸膛前,按着心脏的位置,跳动有力,思考他的问题,随即较真地回:“没有,又没真的剖开。” “刚才还嫌血味重,剖开了你愿意看么?”支起半条腿跪在床边,宗崎将她放在床上,手臂没收走,被压在她身后,她脖颈上冒着汗,说话间还带着热气。 “我怕被你这一家子人送进去喝茶。”乌妤嫌硌背,要他拿走,说话颠三倒四,让宗崎必须弄死那个喂她酒的男人。 明明大脑清醒,可就是忍不住地想靠近他,一晚上唯一的安慰是他能任由她,在他腹部和唇上乱造。 仰脸再去看,宗崎的脖子上和脸上都挂着指甲划痕,细细的、长短不一,禁不住这视觉冲击,脸明明冷的要死,身上却遍布这些痕迹。 宗崎面不改色地应好,握着她的手,“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做这件事?”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女朋友?”乌妤听懂他的意思,安静半分钟,眨眼的频率变慢,喉咙干渴,声音微哑地回问。 宗崎仔细瞧着她脸上闪过的表情,抽出自己的手,转去她的后颈,尝她唇齿间早在沙发上那四小时交换彻底的彼此间的味道,再揉到她的腰身往上抬。 不咬他了,他开始得寸进尺,乌妤觉得自己的舌根又在发麻,胡乱抓着他的头发,难受有了发泄的地方,她再次问这人:“这是你的答案?” 敏感患者 第92节 宗崎拉着她的手往下,保鲜膜紧贴着皮肤,好像会比本来的温度要高,乌妤被迫游走在她今晚蹂躏多次的腹肌上,触感熟悉,又觉得新奇陌生,快闭上的双眼映着缓慢起伏的流畅肩颈线。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宗崎呼吸微顿,耳朵灵,知道前不久外面走廊有道沉稳步伐停在门口犹豫不决,敞开缝隙的阳台窗户能听见后院摆开了局的吵闹动静,还有人在故意捣乱叫他们两人的名字。 伸手关掉头顶的大灯,房间顿时陷入昏暗。 下一瞬,乌妤控制不住地闷哼,抓挠他的肩头,憋了一晚上的难受在淋漓汗液中消散殆尽,没有理智也没有注意力,她只能抱住宗崎,仰起后颈,感受着滚动喉结磨过皮肤最薄的锁骨,携来温温热热的水痕。 怎么了,是掉落的汗水吗?乌妤松开环抱住他脖颈的一只手,想去抹掉这滴滚进锁骨凹陷处、很痒很痒的水珠。 擦不掉,指腹刚抹完,第二滴掉下来,她有了点预感,轻声问宗崎是不是麻药劲过了。 再次递来他的唇,随即埋在她侧颈,话语断续,闷在她耳边带来一股潮润气:“能心疼我,为什么不要我。” 第73章 patient索吻也得拿出态度来…… 黏附在皮肤上的水液,融去唇齿间的薄荷凉气,目之所及全然昏沉,看不清楚,只有触碰到的身体格外敏感。 乌妤是,他也是。 她被引导着圈拢圈紧,手感烫且润,覆盖先前在颈窝处摸到的温热。 窗帘窗户都拉严,所有断续话语在最后一次清洗中彻底困累了回去,身旁靠着盛夏里的暖炉,没力气推拒,她裹在薄被中陷入深度睡眠。 床头一盏调到最低档的灯,躺了半小时,宗崎起来坐去床尾的沙发上。 他想睡,但脑子里全装着她今晚的样子,上瘾、痴迷、想再折腾出她控制不住的淌眼泪。 静静看着床 上拱起的一团起伏,他侧着头枯坐了半个多小时,回卫生间洗了冷水脸出来,重新躺在她身旁。 乌妤嫌热,无意识挪远距离,往外滚了半圈,而宗崎一挨上她这个人,刚才脑子里琢磨了半天的糟糕想法瞬间被这个打击全部占据,不管不顾地低头找到她的唇,最后轻轻吮咬,搂着也睡过去了。 …… 翌日,乌妤在床上揉眼慢慢清醒过来,先是适应自己到底身处在什么地方,视线凝在侧边熟悉的汽车模型上。 哪里看过来着?视线发虚,极力想记起现在应该干什么,越用力,身上的酸疼跟她对着干似的全部钻进恢复意识的大脑中。 掌心后撑着起来,毯子应势滑落,乌妤掐了两把自己的大腿,腿根处的不适及时提醒了她昨晚都干了什么。 记起来了,这是他房间。 五六分钟过去,房间没人,乌妤去床尾捞到一套新衣服,换上进卫生间洗漱完出来,那位林姨听到动静,敲门带她下去吃饭。 下午三点过,到一楼时她有听见距离这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哄笑,疑惑看过去,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林姨坐餐桌边,上面摆好了清淡可口的饭菜,她坐下搅动着调羹往嘴里先喂了小半碗的汤粥。 哪哪都不想使力,乌妤撑着脸颊,听林姨讲宗崎和他那群朋友现在都在后院,天气好,但温度高,支了遮阳棚,在泳池边摆了几张桌子玩桌游。 他是不能玩,那大块的纹身不能长时间沾水。 但凭什么她现在浑身疼难受,那人还能玩游戏。 放下调羹去摸手机解锁,拨了个电话过去,嘟声不长,她换了个姿势,一边吃,一边问:“能不能回来,我饿得不行,你还玩上桌游了?” “回,等着。”宗崎在那边吊儿郎当地笑,电话里有什么窸窸窣窣在响,还听见他喘了口气。 这电话挂断没一会儿,门口就有了动静,乌妤抬头一看,一口汤差点儿呛嗓子眼,忙扯纸侧头捂嘴咳嗽。 背后的太阳刺眼,宗崎身上一件无袖黑t,手里拎着死命挣扎的两条鱼,水珠子溅得到处都是,他的脸上冒着汗,一看就是捞完鱼出来,泼了两把冷水就过来了。 他往乌妤这儿走,乌妤忙不迭叫停,伸出手悬在空中试图抵挡他过来的步伐,想尖叫:“你给我拿远点!这他么什么鬼东西,蛇啊?” 宗崎一脸莫名,低头看没觉得有问题,鱼捞起来不得拿东西串着? 比他应话更快的是林姨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也尖叫:“这你爸喂了大半年的鱼,你给它抓起来干嘛!” 两条马友鱼的嘴被串起来,周身绕着三四根滑不溜秋的杜龙,将两条鱼缠得死死的,乌黑乌黑的尾巴在空中晃动扭曲打转。 还在往地板上滴水,宗崎侧头嫌林姨大惊小怪,没管,过去找乌妤:“捞一下午了,厉不厉害?” “我倒数三秒你给我滚远点儿,这什么鬼东西,别靠近我!”乌妤偏着头不想看,空气中还有股池水里挥散不去的水腥味,闭上眼极度抗拒:“我不该打扰你,你自己玩行不行,算我求你的。” 身上砸过来一团纸,宗崎在距离乌妤两米的地方停下,伸手给心疼的林姨递过去,抽了两张湿巾坐过来,边擦手,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问乌妤:“你怕蛇?” “丑死了。”乌妤斜过头看见林姨把那玩意儿都拿走了,才松口气,一巴掌拍他胳膊上,“烦死了,不是在玩桌游吗,你跑去抓什么鱼?还抓这么恶心的。” “我看它们养挺久了的,再不吃得肥死,到时候上桌就难吃。”说完,宗崎伸手探到她小腹前。 乌妤挥了挥手,想散开刚才那一幕的视觉冲击,倒胃口的吃不下,深吸两口气,她握住宗崎的手,“干什么?” “昨晚上你喊疼。” 乌妤安静两三秒,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情况下喊的,但并不妨碍她嫌宗崎吵,对着他抬手指楼上,两个明确的指令:“上楼,洗澡,难闻。” 附带一句嫌弃。 宗崎不想动,坐旁边的椅子上不挪位,乌妤这顿饭在他来之后吃了二十多分钟,两颗荷包蛋被他咬走一半,看他低头翻手机,腮帮子也一鼓一鼓的,忍不住问:“你就把他们晾外边?” “太吵。”宗崎回,接话时顺手捞过她的右腿搭自己腿上,慢慢往腿根揉,这回收敛了,靠在她耳边问:“昨晚你可热情了,今晚能不能再来?” 察觉到乌妤咀嚼的动作变慢,他又往后仰,改口问:“后院泳池那里有关美懿和林书程女朋友在,舒雯,去玩玩?” “其实现在就可以。”乌妤喝完最后一口汤,也不知道在应宗崎哪句话。 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周围,就几个在外面忙碌走动浇花的阿姨,另条腿跟着抬上去。 这个动作的暗示性格外强,宗崎习惯得不能再习惯地往里探,胳膊压在她腿上。 乌妤用指头挠了挠宗崎的下巴,笑着说:“如果你想我被看见大腿根也有牙印的话,你尽管往上摸。” 手立即顿住,宗崎后背往椅子上一靠,砸出闷响,侧过头看乌妤,倒不是郁闷和不好意思,而是这两三秒里,他脑子开始蹦昨晚的画面。 “别想了行不行,当我没说。”乌妤掐他腰。 认怂也太快了,宗崎支起右边胳膊在桌上,说:“你知道我爱想什么,你也清楚你这话一出我脑子里就只想带你上楼继续来,但你还是说了。” “你厉害,你也可以不听,捂耳朵呗。”乌妤出声制止,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不太想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觉得吃死我了?”她话落那刻,宗崎不带停顿地反问,见她被噎住,虎口握着她的两根指头晃,不要脸至极:“确实,你才厉害,谁能比你会吃?吃住我,你简直赚翻了好么。” “我说宗崎你昨晚上的针是不是扎到脑神经了?”乌妤别扭地搓胳膊,搡他一下:“流氓话张口就来是不是?” 宗崎肩头被推得一偏,他还在笑,拍了拍她的大腿:“下来,先去玩会儿,再带你去熟悉熟悉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谁稀罕了?我跟你讲你这人嘴巴有时候得老老实实缝起来,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话那是思考都不用直接往外倒。”乌妤对着宗崎碎碎念,一串话落地,已经被宗崎牵着手绕去后院,途中还进厨房拿了两块插好叉子的菠萝递给她。 酸酸甜甜的气息,她住了嘴,吃菠萝的时候在换算昨天到今天吃的所有东西的热量,也就忘了后面还要说什么。 “什么是不该说的话?那我埋头没空说话时,你不让我停停赶快说些什么吗?”宗崎听不得这样的评价,举着另一块菠萝挡她头顶,然后给乌妤掰扯她以前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刻,总结来总结去,最后回:“你不能太双重标准。” 这太阳挡了跟没挡一样,乌妤推他胳膊:“我吃不了了,你自己吃。” “吃多了倒牙。”宗崎也不大想吃,勉强咬了一口,在乌妤想挣开他离开时,将她堵着拐角口的柱子后面,朝她扬了扬咬住一半的菠萝,含糊出声:“吃。” “倒牙啊。”她瞪着宗崎,捂脸说:“你自己拿的,又不是我拿的。” “谁鼻子先闻到的?到处看,我以为拉着只小狗。”宗崎咬回来,吃下还剩多半的菠萝,捏着两只叉子垂在身侧慢悠悠晃。 一路说着话,后院的全貌逐渐展开,最里面一片露天游泳池,上面支着遮阳棚,旁边三三两两围坐着昨晚看见过的所有人。 陆言慎在和林书程玩扑。克牌,关美懿趴在泳池边,咬着吸管大口大口地喝水,见过几次挺有好感的舒雯带着墨镜,脸上搭着一本摊开的杂志,一条腿踩在林书程怀里,还能时不时回应几句关美懿的吐槽。 还有几个乌妤曾在他的社交圈见到过的男生,在太阳底下晃着圈,发丝微潮,估计刚才跟宗崎一块去抓他爸的鱼了。 两人一 从走廊的拐角出来,林书程就夸张地“喔喔”叫,宗崎跟没听到似的,拉着乌妤跟自己坐一张凳子。 他人往后坐,圈着乌妤摸好牌握手里,带她看,那头游了半个小时的关美懿出来,去换了身衣服,带上凳子硬生生挤开陆言慎,挨着乌妤坐进来。 人多,就需要换牌玩儿,但玩着玩着这些人就开始小心眼,像提前商量好了一样,联起手来挤兑宗崎。 昨晚喝太多酒,又绷着精神跟来宗崎家,虚惊一场跑后院续上继续玩,但热闹没看成,他们玩再多花样也觉得不过瘾。 宗崎甩一张鬼,压关美懿一头,跟着乌妤就听到一句哟哟戏谑声,问宗崎:“昨晚上我睡客卧啊,就觉得这地方好像是有鬼,咚咚砰砰的响个不停,得是怨气极重的男鬼吧?” 乌妤用手背挡住脸上的表情,她仰头看了看被故意臊话的宗崎,盯着他耳尖的一抹红回想。 咚咚砰砰好像是她踹他时被握住脚,他又不停,肚子撞得疼,手边抓到什么就往他身上砸,好像其中有个玻璃杯? “你家没装修过?”宗崎再扔一张大鬼,不客气地屈指敲桌:“不行就下,赖皮就给双倍筹码。” “小气。”关美懿不跟。 “大半夜装修?你这工人不行,白天消极怠工了吧。”换林书程问,趁着宗崎分神,算好牌,转向宗崎:“晚上吃什么啊?烤鱼?上半年宗叔特地和陆爷爷去垂钓时钓了几条马友鱼吧,那体格,那色泽,宗叔发了几回朋友圈吧?” 乌妤眼花缭乱,注意力被带着走,盯着宗崎手里的牌,以前也跟着他出来玩过,被教过,就是不精,林书程他们经常趁着宗崎出去点东西的时候给她下套。 窝在宗崎怀里,看了两圈,脑子里有点宗崎教的技巧了,跃跃欲试地指了指最边上的那张红桃a,其实也不太确定,但宗崎顺着打了出去,还摸了摸她的头。 看清楚是什么牌后,林书程大叫:“我靠妤妹妹你简直是我财神,继续继续,你拿牌,输死宗崎最好。” 宗崎还没动静,那边的舒雯就踢了一脚,声音困倦:“吵死了。” 再后面两轮乌妤都不太敢伸手,宗崎吃掉林书程前面赢的筹码,往面前推了推,那成就感就跟她自己赢来一样,推开宗崎自己撸袖子和老跟她对着干的林书程对仗。 临近六点,林姨亲自出门买回来几条新鲜的鱼,把宗崎捞上来的悄摸放了回去,还特地选的黑鱼,鳞片一刮,炖煮出来谁知道是不是宗崎抓的,心想,反正都补气血,她再加点适合熬鱼汤的补品,喝进肚子里就行。 厨房正在备餐,玩牌脑子玩累了,开始转移阵地去外面的球场,有女生,选择的网球对打。 这东西考验体力和耐力,三男三女的对阵,宗崎和乌妤落后面慢悠悠过去,他手边旋着球拍,不大想去人那么多的地方,找话题问乌妤:“脚腕好了吗?不行我们玩点儿别的。” “好了啊,本来就没什么事,你拽我脚腕的时候我也没发脾气吧。”乌妤手里抛着两颗绿色网球,“跟你有什么玩的?除了待房间看电影,那才无聊。” 室内场馆的空调打的足,乌妤一进去就打了个哆嗦。 脚步一抬就要去找关美懿她们,宗崎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不让,“跟我一队,她菜,输了要赖皮。” “哇,宗崎你这人!”关美懿听见了过来指着宗崎要发飙,眼神一对上,记起前段时间给他造的苦果,又挠挠脸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宗崎说要乌妤跟着他,但乌妤沉浸进去对赛中就关注不到自己身旁站的是哪个人,有球过来就接,六个人完全打混了,中途关美懿还吃了几回亏,估计是越想宗崎的话越气不过,干脆怼着他打,几个人的球将宗崎逼到角落不得不暂时下场,换了另一个男生上来。 他盯着乌妤和别人那副配合良好的状态,帮忙丢过去的网球跟铅球一样,力度又大,乌妤后背脖颈都冒着汗,脸热得通红。 见宗崎转身去卫生间,继续打了两轮,累得气喘吁吁,摆摆手让舒雯上来替她。 用手给自己脸上扇风,乌妤跟上宗崎去卫生间打算洗把脸缓缓。 观众席的阶梯座位是能够升降的,绕过去的话就会进入一个被降下来的梯子半包围着的黑色空间,天黑,这后面先前没人来,除了卫生间有光亮,走廊是没有灯的。 水龙头哗哗响,乌妤目标直指男卫,进去是一正面镜子,宗崎正站在台前洗手,听到动静从镜子里对上她的眼,又不咸不淡地低头,水开到最大。 敏感患者 第93节 乌妤过去往胳膊上泼水,靠过去,仰着头说:“你自己要玩,玩不过还生气。” “她故意砸我,你不站我这边,还笑?”宗崎抽纸擦了擦手,顺势勾抱住她地腰,体温都高,靠近太热。 乌妤挤进他和台面之间,手指勾着他的领口,“我发现你从昨晚过后就特别不对劲,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不敢让我知道?” “我没亏过心。”宗崎立刻接话,低头摸到她的后背,手伸进去,有一粒扣子松开,两手给她扣好,看乌妤强撑着不给反应,他满意了,“我就知道我进来不过五分钟,你保管要跟上来。” “我是打累了好不好。” 宗崎扬头点了点门口,湿凉的手捏着她的后颈抬起,“那你这嘴撅着干嘛?索吻?手又在干嘛?伸我裤腰想做什么?” “我好奇不行吗?”乌妤拉着他的领口,另只手勾着他的裤腰,“摸摸金鱼咯,多久能好?我看它延伸到哪儿去,毕竟也是我对不对?” 宗崎嗯了声,抓住她的手:“我能承认这是你,你呢?纹完时不是一眼都不想看?” “总得给我接受的时间吧,你知道你这行为代表什么吗?你这个人就刻着我的名字了。”乌妤转动手腕,想继续往下,眨眼回道。 “能不能等同于我心里刻着你?”宗崎倾身将她压在台前,双臂圈着她的腰。 “衣服一挡谁知道?” “那我昭告天下。”宗崎的眼睛慢慢往她脸上瞧,思考她这话的意思,又怕自己猜错,呼吸也屏住了,“我一件事一直想做,但我估计你不太能接受。” “多简单,你求我,我考虑考虑。”乌妤的心神还停留在他应的那句“昭告天下”上,对这话倒没多想,顺着就接。 “行啊,我求你。”宗崎拉着她的手贴腹部,再慢慢掀开,“拍照,换你壁纸,没露我脸,但该懂事的人一眼就知道你有男朋友,还是身材这么棒的男朋友。” 乌妤没出声。 宗崎等了片刻,觉得自己这主意应该还不错,她这什么态度? 晃她手,显然是面子落下去了乌妤没给他接上变得恼羞成怒起来,手一松,睨着她回:“你知道不吭声在我这儿是代表默认。” 第74章 patient强人所难 “你也知道你这话是强人所难吧?”乌妤手心用力,被他截在空中也不退缩,有往下的趋势,“我这正面形象早晚会让你这张照片给覆灭。” “你还正面?”宗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抓,牵引着她的手贴住金鱼,然后醒悟般点点头:“喔,不正面的都丢我身上了。” “那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乌妤拧他,手心里都是汗,嫌弃地拍他:“我饿了,想喝鱼汤。” 皮肤上啪啪响两下,进来几个男生,人的确是目不斜视的,但又会刻意弄出些让他们两人不自在的声音,乌妤瞪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发现宗崎站原地没跟上来,扭头又回去拽着笑得欠死的他一块离开。 网球打了一个多小时,乌妤坐休息椅上缓缓,太阳彻底落了山,他们一行人原路返回,宗崎和乌妤走得不快不慢,路上给她指了挨着不远的人工池塘。 里面全是宗序生休假时跟老朋友出去钓的鱼,个个养的肥硕,几条特别难钓的甚至还取了名。 “金黄金黄的叫什么?”乌妤指着其中一条问。 “大黄。” 乌妤再指鳞片泛蓝的那条:“大蓝?” “小蓝。” 好了,这跟小姨家那几只猫差不多了,乌妤兴趣消减,转身找关美懿他们去了。 这反应,宗崎提步过去,胳膊搭在她肩头将她圈回来,勉强解释了两句:“早晚都要吃,管它们叫什么名字。” 回去洗完澡出来,临近晚上八点,后院重新拉开了灯,地上放了投影幕布,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吃到一半找了部恐怖片播放。 乌妤的头晕乎乎,猜测是下午运动太多再加上吃太饱的缘故,胳膊压宗崎腿上感受到他抖那下,都没跟着旁人笑他,咬着一颗颗的玉米粒缓慢咀嚼。 接连两天的大起 大伏,都累,至于要换壁纸那件事,乌妤其实无所谓,都行,还挺期待宗崎想自己怎么拍的。 那得先回房间吧,毕竟鱼尾都纹到了底下。 吃过晚饭,他的朋友陆续离开,乌妤的懒散气儿在听到林姨告诉宗崎他爸一会儿要回来的时候瞬间消失。 前一晚她可以说是喝多了不能起来,但今晚这么清醒,她做不到坦然待在这儿,上楼拿正在充电的手机,想去坐关美懿的车走。 宗崎在楼梯口堵住她,推她回房间:“明天一起走,今晚不折腾了,你刚刚不是还想睡觉?” “不行,我要回岚苑,不然你爸待会儿见到我怎么说?你朋友还进你卧室?”乌妤表情很严肃,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进了房间,宗崎关上门还没出声,乌妤转过头去掀他的衣服,决定先安抚住他:“拍吧,拍完我要回去了,关美懿还在下面等我呢。” “卫生间摸我那阵的胆子呢?别人一句话你有什么好怂的?”宗崎不让她掀衣服,直直看着她,“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跟我更进一步?” “你别发散思维,我现在就是要回。”乌妤朝上挪,戳着他的胸口:“要么你现在收拾收拾换衣服送我走,要么我自己去找关美懿让她送我一程。” 宗崎现在是一有什么情绪就上脸,上一秒在门口踹林书程的时候还挺开心,以为一群人送走了今晚没人吵他,哪里想得到乌妤现在非得回去。 “一定要走?”他憋回去,握着她的指头,仔细盯她表情,还在给她算时间:“节目录制结束你有十五天的假期,到今天也才过去三天,学校里更没有课程和考试,你告诉我,还有十二天你不跟我一块,要跑去岚苑?” 他说完半晌,乌妤抬眼问:“那你送不送?” 宗崎话都不想回了,给她推去床上倒下,自己转身去换衣服,三两下背对着乌妤将上身脱得精光,拿件舒服的短t扔床上,差点盖乌妤脸上。 她扯下来一看,宗崎已经进浴室重新冲澡去了。 给关美懿发消息让不用等,估计得十分钟左右吧,乌妤握着手机,这会儿有闲心打量他的房间了,起来站阳台兜了一圈,风热,没一会儿退回去,坐他桌前的凳子上。 滚轮椅顺着她的动作往前划动,她侧趴着去玩儿那个汽车模型,太逼真,指头戳进去想摸摸里面一眼就吸引住她的方向盘,捏着转了好几圈。 再转头瞧这房间其他地方,只有桌上这一个模型,乌妤仔细分辨了下这辆车到底是什么品牌的,不太懂这些,拍了张照上网搜了搜。 正好卡着十分钟的点,乌妤没有回头,继续研究他的模型,身后的椅子撑上来他的两只胳膊,“走之前,带你玩儿一圈。” “玩什么?”乌妤连人带椅子被转向他,腿间卡进他。 宗崎捏住衣服两角穿好,撑住两侧扶手啄她脸颊,“我现在告诉你一个事,听不听?” “你都不让我动了,我说不听的话,你听吗?”乌妤没好气地回。 “那你还挺了解我。”宗崎接话快,有了继续往岔路口延伸的趋势。 “说。”乌妤打断他。 宗崎从浴室出脖子连着脸那块的皮肤闷得发红发热,手里握着毛巾擦沾了点水的头发,香味四溢。 他勾着乌妤的下巴,调戏的动作,胳膊上立马挨了一巴掌也不收敛,回道:“楼底下现在没人,我精神也挺好,通个宵不是问题,晚上我给你盛了半碗米饭,附带两小碗鱼汤,你说林姨做的真好喝,她一高兴自己又给你端来一碗,吃饱了,你现在也缓过来了,跟我通个宵怎么样?” 离开一事暂缓,乌妤不知道他进浴室那十分钟是怎么搞定的,只知道被他牵手下楼的时候,底下的确空无一人,甚至连大部分的灯都关上了,脚步踩地板上的声音她都觉得吵。 “去哪里?”乌妤抓着他的一只胳膊,靠得紧,已经出了一楼,在靠近后院的地方有两三道拐,宗崎带着她比下午多拐了一次,闻言并未给她解答。 夜风温热,乌妤扭头留意到外面一圈的树沙沙响,联想起下午看见宗崎手里抓着的那些丑东西,停下不走了:“你别是心里有气,故意想带我来这地方吓我吧?” “你这话显得你特别心虚,做了亏心事才怕鬼,你怕?”宗崎拍拍她让她继续走,还没到呢。 “我怕你搞鬼。”乌妤不情不愿地被他推着走。 到了,宗崎推开门她身旁的一扇门,吱呀一声,乌妤被迫倒退着进去。 急得跟什么似的,乌妤懵了一瞬,随即立马砸他胸膛,说了句“你搞什么”就要去摸索着开灯,但宗崎挡住了她的手不让。 拥着她一步步去桌前,掌控着她的手向后,他带着钥匙解开抽屉,摸出来一本塑封良好的册子,翻开第一页,按着她的指头去感受上面的字迹。 “这什么东西?”乌妤全程懵,只能跟着宗崎的意识走,手刚摸上,宗崎就俯身下来,微张的唇刚好让他伸进舌尖,含糊应声:“自己想。” 乌妤仰着头,唇瓣湿濡,皱眉分神之际,宗崎按住她的手找准位子继续摸。 纸张干燥,背面有微微的凸起,能闻见淡淡的墨水味,她估计这味道得存了好多年。 “不会是你小时候的写的作业吧?钢笔写的?”乌妤偏了偏头,问出自己的猜测。 “不对,再摸。”宗崎抬起指腹按压在她下巴上,抬起继续汲取她的气息。 这也太抽象了,猜不对难道一整晚就耗在这儿?乌妤想也没想地反过手掐他虎口,“写给我的情书?” 宗崎突然停下,在夜色里盯着她亮晶晶的唇,脑袋往她颈窝砸,忍不住笑:“你这脑回路怎么长的,认识你那会儿,我看上去像会写这种矫情玩意儿的人吗?” “那给我看你以前的作业干嘛?这就是你说的让我瞧瞧你怎么长大的东西?”乌妤想起下午他带自己去后院前说的话,抬手挡住他的唇,正要继续说什么,先听见外面有车子回来动静。 不禁抓住宗崎,发出气音,问道:“你不是说没人么,这是你爸回来了?” 宗崎没应声,把着她的肩头旋过身,胸膛贴后背,摸到桌上的台灯打开,将脸贴在她脸边,“看清楚,这玩意儿是谁写的。” 一叠订成册的稿纸,乌妤分不开心神去想外面是不是会来人,粗略翻了翻前两张,这不以前他回京淮时,她发过去的几道题?这人怎么还打印下来了,烦他:“又嘲我?这件事让你有成就感还是自豪感?” “往后翻。” 乌妤咕哝声,耐下心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后,手肘顶他腰腹,“你不准动,我知道你要干嘛了。” 宗崎慢悠悠嗯了声,看她脸逐渐变红,冷不丁插一句:“答不答应,应个声。” “你早上多早起的?”乌妤合上那份合同,侧过脸,感受到他的手往衣服里面钻,按住,“你已经签好字了,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生气?” 这册子做的很有心机,上面摆着几张故意用来嘲她以前老算不明白的不及格物理试卷,等乌妤一边咬牙想锤他,脑子里思考他是不是想走温情路线哄骗她今晚留宿 的时候,无语又气地刷刷往后翻,瞧见白纸黑字签的合同时,明白这一出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了。 几个月前让她搬家住进去的一套别墅,当初嘴上应好,现在看来是压根没听进去。 心绪起伏。 “不生,我能磨到你没脾气。”宗崎利落回道,从旁边找出一支签字笔,“我们同居,行不行?” “用我付钱么?”乌妤问。 “你出人就行。” 字一签,宗崎觉得今晚迂回这一招好像有点儿用,搁在她肩上,瞧她的表情:“你喜欢这个调调。” “什么调调?砸钱给我的调调很喜欢。”乌妤想清楚了,这事儿不答应,他是真的能做到一直磨她,明里来,暗地来,与其费那些口舌,还不如直接答应了。 “那这几天的事算不算过去了?” 乌妤放下笔,转过身,对上他的脸,“算吧。” “我这人清清白白,身上也纹着你,那俩纹身师说了,这金鱼到我死都不带半点褪色的。”宗崎觑一眼乌妤,“还翻旧账吗?” “你这话歧义就大了,那不是翻旧账,我是有问题直接问,你不答那关我什么事。”乌妤仰脸,勾着他的后颈往下,“你也知道这只是份住房合同吧,我签了字只代表我能进去,但我要不要进去,又什么时候进去,愿不愿意进去——“” “直接说,别扯这些。”宗崎偏了偏头,目的都达成了,他是想忍着等她讲完的,但照她这话的趋势下去,他估计这目的得折价。 “那房子我简单看了看,你看着装修和添置物件吧,我不插手,通风透气完我再看你表现。”乌妤伸手拍了拍他的腹部,“表现好点儿,你让我看你纹身这事,是挺不错的。” 那句已经装修好了、通了两个月风的话噎回嗓子眼儿,宗崎盯着她身后那盏台灯沉默了得有五六分钟,乌妤跟没发现似的,也是在等他自己静下来,上手去掀衣服,找角度拍照。 敏感患者 第94节 宗崎的提议,她上瘾了,在想要不要连夜买副穿戴甲试试来拍。 她这话一出口,宗崎就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让她下单,再思考,再吞回话。 他拿上这份合同,继续锁上抽屉,再关掉台灯,拽着她出门,低头看了眼她下单的地址:“五分钟内下好单,跑腿到达公寓的时间大约要四十分钟,我正常开车不超速,回到公寓大概比他晚半小时。” 从一楼拿上自己的车钥匙,牵着乌妤往车库走,乌妤被塞进副驾的时候还在问:“公寓?学校的吗?” “不然是岚苑?”宗崎上来摸到安全带扣好,给手机导航,“你睡会儿,晚上就别睡了,我后天在学校有门考试,你给我守着。” 守着就是得跟着他一块去,以前他去做竞赛的时候,她在宿舍睡再深,都能被他以各种理由威胁出来给他守着。 他考试,她就要在外面找个奶茶店或者咖啡店什么的坐着打发时间,还必须得卡着他结束的点去学校门口等他,有些高校会额外打开校门,那她就得跟着进去等。 有捧读剧本的那段时间,她没意见,但非得浪费她休息时间跑来给他送考,那她不能忍。 再说了,现在又不是她惹他生气的时候。 “凭什么?又不是我考。”乌妤拒绝,本来支着身子靠过去在继续翻那家店的买家秀的,听到这话,立刻说:“你现在浑身都特别躁,你能感觉到吗?我猜我进了门后你都等不到我贴完美甲。” “是,我躁得想现在就来。”宗崎勾了勾唇,没否认,打着方向盘出去,眼睛盯着前面的路,不看乌妤,调了她的歌单出来放。 “但你也太低估我的自控力了,美甲而已,我又不是没陪你做过,四五个小时我都等了,这玩意儿最多二十分钟,我不吵你。”宗崎侧头看后面来车时,按住她要切歌的手,“我想毕业了。” 车里她快炸掉要继续和他掰扯假期她只想睡觉的话瞬间熄声,她身子还在往他的方向前倾着,好一阵,才慢慢坐回来,开口:“早呢。” 宗崎笑一声,车里安静下来,一个多小时后抵达公寓。 乌妤被他一句话说得心神混乱,出电梯第一件事就是甩开他的手去拿门口的外卖袋子,宗崎开门和她前后脚进去。 车钥匙挂墙上就不管乌妤了,他去冰箱找到牛奶,看了看保质期,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公寓,杨姨自然也不会来补充食物。 能喝,宗崎找到奶锅,倒了两杯的量点火坐上,又回去冰箱翻找西红柿和鸡蛋,洗好了放碗里,搁在台面上,能当夜宵吃。 一个屋子里各忙各的。 乌妤回卫生间洗了澡出来,正靠岛台边晃悠着双腿,贴好了左手的,等不及,握着手机起身去里面,从背后环抱住他,掀起衣服搭上手,思考比划什么手势会好看。 木勺在锅里绕着圈搅动,宗崎忍了两分钟,擒着她的手举远,指了指台面上还乱七八糟的另一半甲片:“五分钟,你不贴好我直接来了。” 奶香味扑鼻,乌妤已经快忘了上次喝这奶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加快速度贴好,磨磨蹭蹭又过去贴住他的后背。 宗崎正在分别往保温杯和玻璃杯里倒热牛奶,心痒,手痒,但还是按耐住了好好端着两杯子牛奶进了卧室。 夜里十二点,床被是清爽熟悉的柑橘香,空调是刻意调低的21度,乌妤的指甲在他腰上划了好多次,没来得及磨平的边缘全让宗崎的腰背磨得差不多。 乌妤知道他想早点毕业的原因,宗崎说出那句话后全程以各种事的忙碌来掩盖自己耳尖的红。 他盯着昏黄壁灯下,乌妤扬起的发丝,她推自己说他压到了头发。 好烦,宗崎将她后颈的头发全捞到一旁,掌心顺着她汗津津的手臂往下滑,扣住十指,深顶进去,喘口气,额心抵着她的额心,汗热的肌肤相贴,“你今晚说那话,好扫兴。” 两只手都被扣住按在了头顶,乌妤仰着头和他接吻,好像能感受到他身上被指甲划过后泛起的条条灼热,紧挨着她,比她还烫,忍不住蜷了蜷指头,问:“扫的是什么兴?你现在明明兴致高昂。” “两码事。”宗崎重新展平她的手,覆上去,抓握得更紧,“但我一碰你,就被你牵着走,乌妤。” 所以扫兴他也认。 第75章 patient我不照样把你当宝捧了…… 被牵着走好像是真的,乌妤空闲之余有去想他这句话到底能用过往的哪些事来佐证,但不能深想,一往深处琢磨,她会怀疑宗崎这句话究竟是上了头哄她的,还是在那样的关头露了句真心话。 不确定不明白,但不妨碍她这几天确实心情不错,在周三被宗崎叫起来陪他一块去考试的时候都没那么大的怨气。 早上八点过,宗崎开车停在校外的一条街外,她没有跟着进去,拿上平板去了对面的咖啡馆楼上坐着,翻了翻群里下一期录制节目提到要做的准备,差不多记脑子里,再找出后面期末考会用到的课程,见缝插针的学习。 在外面打发了一上午的时间,乌妤卡着时间回到车上,宗崎握着两支笔丢中控台上,进来问:“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乌妤半肚子咖啡,对吃饭提不上太大的兴趣。 宗崎开车找到家海鲜老饭店,临近饭点人还多,乌妤都想让他别讲究了随便吃点就行。 他把车倒好,抬下巴点了点门外让下车,回她:“午饭能随便吃点?下午饿了想要控制体重,别巴巴地点了份甜品,看我又看它,谁收场?” 门嘭一声关上,乌妤走了没两步,肩上搭过来一只手臂,宗崎揽着她进里面的包间。 轻车熟路的架势看来是早就订好了,还非得问她两句,再嘲她以前减肥减过头点了份没注意尺寸大小的甜品的事。 “没人笑,我不怕你饿着么。”宗崎推着她坐下,服务员端着餐食陆续上来。 乌妤撇开他伸过来的腿,不让他挨着,“注意点形象,到处都有监控。” 宗崎规矩收了腿,和她安心吃饭,面前摆着份海肠捞饭,乌妤吃到一半,胃口打开了,吃下另外小半碗的黑松露虾仁滑蛋。 下午宗崎还要继续考,他先结束,低着头,在回自己小姨的消息,见乌妤停下筷子了,凑过去咬走她嘴边露在外面的一半虾仁。 抢在乌妤开口前说:“下午小姨要来这边谈个生意,吃完我送你过去,你和她玩玩?我等考完了来接你。” “谈生意玩什么?”乌妤盯着宗崎脸上的表情,了然,问道:“小姨是有事找我?” “也无聊吧。”宗崎也不确定,说:“反正你在外面等也无聊,你跟她多玩玩多聊聊,后面节目组赞助说不定就不愁了。” “你这算不算胳膊肘往外拐?”乌妤放下筷子,喝水擦擦嘴,握着纸巾开始拿手机,小姨刚好给她发了个位置和所在的包厢号。 “高不高兴?”宗崎眼里带笑,吃完午饭,他结了账送乌妤过去,还解释了两句:“但她主动给我发消息叫我带你过去打发时间,有点诡异,指不定在哪儿给我下套,你小心点别被她套话走,赞助能要到就要到,要不到,回头我给你要回来。” “知道要下套,你还送我过去?”乌妤诚心发问。 “下就下,随便。”宗崎倒车出去,往虞雪霁在的会所开,右手拉着乌妤的手靠在唇边,“那地方我去过几次,你安心玩,没乱七八糟的。” 乌妤抿着唇笑了下,抽回手让他好好开车。 十分钟左右抵达会所,乌妤透过车窗往门口看,解开安全带,按住宗崎:“我自己上去,你先去学校,下午是考三个小时?” “嗯。”宗崎看时间,开回去应该不会堵车,差不多能赶上时间,也就没坚持:“上去吧。” 停车这会儿虞雪霁已经下来了,过来敲窗玻璃,乌妤下车跟着虞雪霁上楼。 宗崎看着她们两人的背影进去,彻底没影了,才启动车子重新往学校开。 会所大堂通往电梯的方向,乌妤挽着虞雪霁的手臂,“小姨今天是知道宗崎要考试,特意陪我打发时间呀?” “嗯咯,先上楼。”虞雪霁拍拍她的手,站电梯里,想起来问:“前几天教授说你们两人闹别扭,他又做了什么事来气你?” “没,是我先误会他的。”乌妤摇头。 出电梯跟着虞雪霁进去包间,里面有些面孔很熟悉,她以前和虞雪霁出来时见过几次,都是她的朋友。 乌妤还在想要不要先出去找个地方待待等小姨谈完再见来,话音还没出口,虞雪霁伸指头推她肩膀,“好好坐着。” 乌妤敛下那点心思,坐沙发一角时不时听一耳朵,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连猜带蒙那些专业名词听得一知半解,结束后虞雪霁送那些人离开,回去带她上顶楼餐厅吃下午茶。 “宗崎有没有告诉你,我前段时间在和弥渡那边的老魏谈合同?”虞雪霁搅动着手边的细勺,浑身状态放松。 “他没说,那几天晚上我听他和别人喝酒时说了两句,在和别人抢生意?”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虞雪霁观察着乌妤脸上的神色,赞同她前半句话:“他就那张死也撬不开的嘴,我以前都没少给他收拾烂摊子,他还一派坦然,觉得没做错。” 乌妤张了张嘴,戳了一点蛋糕喂进嘴里,眨眼问:“那这次下午茶就是为了趁着他不在,吐槽他?” 虞雪霁轻笑:“我今天闲,听到关于你们以前的一件事,想在开口问你之前,了解了解你对他的看法。” “我对他的看法?”乌妤直觉不大好,放下了叉子,见虞雪霁不像往常和她开玩笑的样子,“哪方面的呀?小姨,你要我这会儿说出什么一二三来,我还真没头绪。” “都可以,生活上,学习上,还有我看他以前还在捣鼓签合同的事儿,你现在跟今央的约是挂在他公司名下的吧?” 乌妤显然还记着之前因为这事和他闹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别扭,对着虞雪霁无需隐藏,她前几年遇见麻烦,宗崎赶不回来,经常是托虞雪霁帮忙搭把手。 她答:“嗯,我暂时不太想解约,‘淮巷’已经做出来了,要是我半途走了,无论换谁接上我都挺难受的。” “我大概清楚一些,但解不解约这种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来就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在青港,四年前,你们两人闹出来的事还挺好玩,宗崎他爸以前都没这么闹腾过。”虞雪霁边说,垂眼时记起昨晚去祖宅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再一次盯着乌妤的脸看,脱口问:“宗崎以前是不是逼着你签过什么协议?” 乌妤听到前半句还脸红不自在,猝然听到虞雪霁的后半句,一愣,咀嚼的动作慢下来,“什么协议?” “绕圈子麻烦,那我直说了吧小妤。”虞雪霁握住她的手,“宗崎他爸和他有隔阂,两父子说不了两句就要冷场,前段日子他找人弄陈北骁的事太大,人家家长找上门来要说法,他就找人搜了宗崎房间,本来是要找原先签的有关于澜月湾的合同。” “但是……他找到了宗崎藏起来的,以前让我签的那份协议?”乌妤抿了抿唇,她问小姨:“这东西应该不具备什么切实的法律效应吧?那都是他那年脑子昏了头,以为,以为这样我和他能在一起。” “没什么法律效应,最多起一个让他安心的作用。”虞雪霁真是服了宗崎以前居然能搞出这么荒唐的东西来。 现在好了,宗序生本来就不满宗崎单方面和岑家解约,那一个月里让宗崎重新和别人商谈看能不能挽回,但宗崎死犟,不愿意,宗序生只能出点血安抚安抚对方。 没想到这边刚安抚住,宗崎自己找上她拦截腾万和弥渡的合作,这肯定瞒不住,以致于宗序生觉得宗崎又给自家树来一个敌。 正愁没由头让宗崎过来和自己心平气和地谈谈,找协议找出来一份过家家似的荒唐东西,正琢磨这什么玩意儿时,幸好今早上她去找林姨要之前托她做的罐头,打掩护拿了回来。 “协议现在是在你手上吗?小姨。”乌妤没被虞雪霁那句话洗脑,“能交给我吗?我能自己处理吗?” 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接受的很平静。 虞雪霁从身后的包里拿出来,放到桌上推给她,“这东西是好几年前的了,那会儿宗崎的确不成熟,这协议也不成熟,很多漏洞,你好好和他谈谈,他能听得进去的,这事本来就是他做错了,怎么能逼你签这样的东西。” 乌妤一页页翻着,刚才陡然听见虞雪霁说那份协议,她还觉得什么什么鬼协议,心里没感觉没触动。 现在再瞧上面的字眼,在几年前她曾被迫翻过,一字一句地看下来只觉得心脏快要被他无形的压迫像细绳索一样勒住喘不过来气,而如今她重新再看,往后面翻,单薄的 两三页纸,每一页的内容拆开了揉碎了来看,全都一个意思。 [和他谈、不说分手、不想分手、时刻想着他、不和别人亲近、和男性在一块要报备要做什么……一旦有分手念头、有分手行为……他会疯狂报复回来,找她本人、找她姥姥、找她在国外的妈、再找她的朋友……] 脑子一片空白,机械地翻页默读这些字词。 片刻的安静中,她在四年后得以窥见过去的宗崎在酒店那晚见到她后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恐吓有之、威胁有之。 虞雪霁说:“小妤,真的别和他吵,你们好好谈,你知道你一有要和他分手的念头,保不齐几年前的事又得重演,他听不了那些字眼,从昨晚拿到这份东西到现在,我找律师连夜拟了一份解约合同,待会儿发给你,你带回去和他说开了,他能签的。” 乌妤点点头,虞雪霁将新的解约合同发给她,她点开仔细看,二十分钟过去,问道:“小姨,我现在有点乱,我能先回公寓吗?” “可以,我送你。”虞雪霁观察乌妤的状态,呼吸略微急促,但人还好,大概还在适应今天收到的两份协议带来的冲击。 从会所回到公寓,乌妤婉拒了虞雪霁要陪她上去的提议,摆摆手说自己没事,等虞雪霁开车离开了,她又出来找了家打印店将那份解约合同打印出来,揣包里,出店前顺手买了两瓶新鲜日期的牛奶。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买,但四四方方的盒子抱在怀里感受到上面的棱角,能压得她好歹知道自己没有梦游。 记忆拨回那年她因低血糖犯了被他送进医院,她躺在病床上输液,不想看他,知道他站床边很久,踌躇要不要开口,担心她又被吓晕倒。 她明明是让他把这份协议销毁了的,他为什么还要藏着。 乌妤抬手摁电梯按钮,低头时眼睫轻颤,想:好,他不想分手是真的,所以在得知她违背当初约定没去参加校考时生气,她能理解。 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就算前两年瞒着这段恋情,他还是不放心。那现在呢,那晚在宿舍楼下她以为她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她愿意公开,这还不够吗? 敏感患者 第95节 …… “叮”一声,她出电梯进房间。 将牛奶冻进冰箱,乌妤去卫生间洗了脸洗了手,出来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还没下山,天气也闷热,她将空调调低三四度,坐回沙发上。 不开灯,不开电视,她给宗崎发信息说她先回公寓了。 桌上摊开两份协议,她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下午五点多,手机嗡嗡两声,弹出宗崎的消息来:[玩累了?那我十分钟后回来,等我。] 她没有继续回,继续看墙上走动的分针。 还真是准时准点,宗崎进门来看见黑漆漆的房间,往里一瞧,沙发上一个影子,以为她睡着了,下意识皱眉去开灯的动作停下。 乌妤及时出声:“别开,你先过来。” “我以为你在睡觉。”宗崎没解释,将车钥匙放旁边,搁出轻响,过来第一件事就想抱她,结果让乌妤躲开了,他立刻察觉到不对:“怎么了?赞助没聊到啊,过两天我去聊。” 乌妤抬起下巴点点桌面:“你能给我个解释吗?” 直到现在宗崎才意识到乌妤的语气不对劲,他顺着乌妤的视线看过去,唇边的笑顿时停滞。 意外也不意外,封面上的字还是他以前写的。 他伸手拿过来,刷刷翻页,熟悉的红戳以及他亲自拉着她的手签的字。 放回去,好几分钟没动静,宗崎往沙发后一坐。 他没有及时回答,脑子里的确是一片混乱。 乌妤看着他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间任由火星往上燎,他问:“谁给你的?” “你不是说销毁了吗?”乌妤见他沉默,脾气压不住,重复问了句:“这就是你说的毁掉了!?” “它没什么用,签了字也没用。”宗崎解释道。 “可它就是存在,今天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宗崎,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乌妤指着这份东西,“它是没什么用,可你是不是忘记了那年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会把它销毁的,如今又弹出来,你把我当什么?” “女朋友啊,从始至终都是。”宗崎试着去安抚乌妤,拍了拍她的手,想像以前一样扣紧她的指缝牵着,“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刚公开没几天呢,你又因为工作把我藏起来,我说什么了?” “你让我怎么好好跟你谈?谈恋爱有你这样的吗?”乌妤无措地闭了闭眼,忍不住朝他丢手边能拿到的抱枕,砸过去:“这东西出现我面前的那一刻,你让我觉得我特别蠢,总是对你心软!” 宗崎被抱枕砸得侧过头,边缘尖利的棱角划过拉出两道细长的口子,他没反应。 脸上细密的疼意裹着她的声音传遍全身,宗崎回过头,盯着乌妤的眼睛,缓慢出声:“你心软的前提难道不是因为爱我吗?” “爱也要有前提,这东西就是不公平,你把我摆在什么地位?”乌妤拽着他的衣摆,回问:“当成你谈生意的乙方?” 耳边是她略显急促的呼吸,质问还停留在他脑子里嗡嗡回响。 “爱要什么前提,我爱你就行了不对吗?”宗崎盯着乌妤起伏不定的胸膛,他不理解,这么一个东西算得上什么,又能代表什么,扣住她的手,手劲大到乌妤皱眉,一字一顿道:“有没有这玩意儿有那么重要?有它还是没它,我不照样把你当宝贝捧了四年?” 乌妤鼻腔骤然一酸,她指着桌上那份解约合同:“那你签啊!我看着你签字,这事情就算过了,我真的……我现在又他么因为你一句话而心软。” 宗崎被吼得身形一顿,他回看乌妤,空气中飘着的烟味吸进来,她不受控地呛咳两声。 宗崎三两下将烟摁进烟灰缸里,杵歪了,指头立刻被烫,他面不改色的将一侧玻璃杯里的水倒进去,彻底湮灭烟味。 “你刚才承认你爱我了,对不对?”他低头那一瞬,眼眶通红,转过身看向乌妤时,乌妤看得清清楚楚。 她哽了声,眼神里充满怀疑,说:“可我真的好想知道,你这四年,是不是钻进死胡同,你怕我提分手,究竟是爱我,还是习惯了这四年我们的相处模式。” “你得承认你占有欲强,征服欲更厉害,你不容许我身边出现任何男性,就算有,也全是你掌过眼把过关的。”乌妤细数他的缺点,有些语无伦次:“你说你爱我,那为什么你明知道当初我们分开就是因为它,和好也是因为我向你确认过是不是销毁后才答应的,还要留着它?” “你觉得我因为它而对你的感情不纯。”宗崎去翻那份解约合同的动作顿住,他回过头替她说出这句真心话,蓦然发笑,他的视线牢牢锁定乌妤断续张合的唇瓣,随即看她的眼睛:“可我爱你这事儿没掺过假,你明不明白?” “那你明不明白我们当初分手就是因为它,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是不是?”乌妤指着他手上那份,气势汹汹地掐着他的胳膊,空调冷风吹得两人皮肤都凉,指尖陷进他的皮肤,一味地发泄自己憋了大半个下午的不满和委屈。 “我不逼你签字,你信不信出了酒店的门,你一定会跑的远远的。”宗崎生忍着她的掐,手肘抵在膝盖上,侧过脸看乌妤,声音沉:“我说的对不对?既然我说对了,那你又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留着它的目的。” “我怕这个东西你懂不懂?我理解你,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你拿它威胁我姥姥,谁会跟你在一起!”乌妤脱口而出,“是,你说 的没错,如果不是你拿它威胁我,我会和朋友一起考去燕北上学,我用不着这几年和你在一起这么累!” 话落,房间安静至极。 宗崎撑着脸,蓦然扬唇笑开,从进门开始到事情超出他预期那一刻都没慌没乱的精神气瞬间消失,他撑着脸,肩头往下落。 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断了线。 呲啦几声响,他撕掉了那份协议,从桌上拿出自己考完试带回来的笔,翻到解约合同的最后一页,盯着右边已经签好的乌妤的名字失神半秒。 下笔的力道能透穿纸背,最后一点却又歪斜得不成样。 笔落,宗崎转过脸,缓声:“我提前二十分钟交卷,在后校门排队买了一份麻薯,店员说是你的小粉丝,我们没有公开,她交给我麻薯时,说很早之前就悄悄磕我们,我不知道磕是什么意思,但她说希望我们一直在一起。” “楼下车里还装着一副驾驶的甜品,我以为你睡着了,所以想抱着你下楼给个惊喜,你肯定要骂我明知道你减肥还拿这些诱惑你。”宗崎合上笔盖,清脆“咔”一声,嗓音沉:“乌妤,我捂不热你,我这个人在你眼里才是笑话,蠢态百出。” 乌妤怔然:“我在跟你好好谈,是要奔着解决这件事去的,可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也累了的意思,我看不到头。”宗崎漠然盯着前方,把那份签好字的解约合同拍到她怀里,“这事儿过了,我四年前欺负了你一次,你还回来,我受着。” 事情好像超脱她的认知了,乌妤出声叫住他,有些慌乱:“宗崎,你想分手是吗?” “快晚上了,我走。”宗崎已经起了身拿着车钥匙往外走。 “我没答应分手,我只是让你告诉我这份合约为什么还留着,你给我道个歉就行了!” 房间门关到只余一点点缝隙,宗崎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荡了两圈才撞回来,他答:“我也好累,乌妤,我想休息。” 第76章 patient一直在以他的方式在道…… 荡回来的余音消失在逐渐合拢的门缝中,乌妤站不住,坐下捂着脸缓慢平复呼吸,想不明白他离开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放下手,她将那份解约合同上的名字翻来覆去地看。 看他签的,也看自己提前签好的。 耳边只有空调冷风运转的声响,笔墨已经干掉,两人并在一起的签名其实有很多次。 不能只算她讨厌的那份协议,高中习题册上她一套做到全对后,宗崎会在右上角写个“a++”,再在字符下边一点写上他的名字。 他说这样特别有成就感,毕竟他是真的头痛她的物理分数,丑得不忍直视。 那个时候她认为宗崎欠揍欠打,她又不参加物理竞赛,得不得满分并不重要,她只要这门课别拖她后腿就好。 每做对一套,她的习题册右上角会落下他的名字,所以习题册她都不敢和旁人分享。 摸着合同上的名字,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乌妤极快地眨眼两次。 这一刻,她好像才明白,宗崎是在以这种方式将他们两人圈在名为习题册的私密空间里,摸准她担心示于人前的心理,理所当然用签名的方式一次次加深她心里有关于宗崎的存在,也隔绝了外人入侵只属于他们两人存在的地方。 她不会的,他可以教;在今后即便没有他,她的遇见问题后的所有解题思路总能找寻到宗崎的痕迹。 还有呢,乌妤掌心揉着额头拼命地想,指节蜷着也能感受到发抖。 她以前其实很会和别人对着干,幼儿园、小学、初中,她胆子都挺大,她不喜欢别人谈起自己妈妈时那种讲八卦的语气,她恶心,所以尽管姥姥三令五申让自己别听风就是雨,她还是照样能看谁嘴巴讲话难听,和谁正面对上,扯头发抓脸的事没少干。 以前有姥爷给她兜着,即便被带上门去道歉也能硬着气假装服软,回过头还埋怨姥爷当老好人;后来姥爷走了,姥姥年纪大了,她只能忽略这些声音,不能让姥姥受累受白眼。 无所谓让他们讲吧,随便讲吧,她又不会少一块肉。 她脾气收敛很多,遇见宗崎那会儿也正是脾气小的时候,所以特别能忍。 爆发的原因归根到底是他不顾自己的意愿非得签那份协议,她哪里懂,一直被他嘴里的话牵着走,害怕自己真的要赔很多很多钱,人慌,迫不及待的想要割除和他的一切联系。 但签完协议回青港,包括大一上学期的那段时间,她知道宗崎其实做了很多事,戒心慢慢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报复心,宗崎也像没察觉一样,甘之若饴地给她收拾烂摊子。 经常来棋牌馆赊账的滚刀肉,正是放学的点,馆里陆续进来放学找爹妈爷奶回家的学生,她就当着众人的面,和这种滚刀肉撕开脸掰扯了一回,钱要回来了,旁人鼓掌和笑,其实她怕得不行,几次回家的晚上都怕这些人跟踪自己要打击报复。 暑假去[跃声]接活攒钱,她和尹淑录完就近吃饭,半途转移战场去酒店抓渣男劈腿,那男人手有点脏,将她的包拽过去抖落出学生证,指着她的脸让她等着,尹淑发泄完,她一时冲动跟着过去,倒让对方记住自己的脸了,后怕了好长一段时间。 …… 这些人没有后续,她猜也许是因为他们自知理亏,又或许是良心发现? 对这个社会还抱有很多期待的她,并不知道这些事彻底画上休止符是因为宗崎出了手。 上大学后他去警局捞过看热闹被误伤的她,保释书上留下过他的名字,牵着她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摸遍她全身,她一边嫌他动手动脚,一边捶他烦他看了场自己的笑话。 宗崎就躲,躲两次发现挨得更惨,直挺挺站原地等她那阵不舒服过去了,发泄完,再拉着她启动车子离开,吃饭,散步,路上给她买冰淇淋,他吃剩下的蛋卷,然后上楼洗澡,抱着热得喘不过来气的她睡觉。 还有呢,逃课……她也逃过课,冬天不想晚上去上选修课,躲机灵在宿舍赖床,也没记起来要告诉宗崎,三个小时过后她被手机振动吵醒。 这人顶着“乌妤”的名字被老师一顿打量,然后下课去办公室帮老师做了份周报ppt,揭过了她逃课他顶课的事儿。 在夜里十一点把刚得知来龙去脉的她叫下楼,什么也不说,手往她口袋里放,凉得她一激灵,宗崎才趴她肩头笑,嗓音也困困的,让她下次逃课得说一声,他那会儿趴桌上等她也困得要死,老师点名他下意识就应了,但他特别厉害,没让别人发觉一点他和她的关系,都以为他睡着了。 …… 乌妤长长舒口气,抽纸按了按眼眶。 桩桩件件加起来,她现在想通了,宗崎离开前那句他受着是什么意思。 在她耿耿于怀那年被迫签下字的时候,他已经在以他的方式向她道歉了。 他有自己的脾气,不愿意向人低头,可在大学三年以来,他做的最多的就是想方设法将她骗到公寓去,她嫌他脑子里只装着那件事,就不去在意每晚送到嘴边的热牛奶,不去想夜里煮过来的清汤面,理所当然地将他这种行为当作事后的照顾或者说是补偿。 他不说,所以她得花很长时间才能在这些日积月累逐渐熟练的行为中窥见他对自己的在意。 …… 乌妤吸了吸鼻子,纸团捏在手心皱皱巴巴的,去拿手机按屏幕时还滑了下,手指头水洼洼的,随便擦了擦,她找到宗崎的电话拨出去。 漆黑房间里,手机光亮随着拨不通的电话逐渐熄灭。 -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待在学校里,‘淮巷’有录制就收拾行李过去住两天,录完就回来,不多待不多停留。 栏目组里的人对她和宗崎的感情是知道的,台里隐隐有风声传出说宗崎和她分手了,她也听到过这样的话,没什么反应,倒是宋心南离开前替她怼回去过一次。 过后宋心南和她去了外面的咖啡馆坐了一下午,告诉她,她是去国外交换时认识的陈北骁,去年他回国来,一来二去的就谈上了。 “那你们后面……?” 宋心南摇头:“他心思不在这上面,我也想继续学习,等大四结束我就去弥渡,先专心拉绩点,刷语言成绩这些吧。” 乌妤嗯声,“好,那祝你申请顺利。” 和宋心南告别,她落后半步出了门。 步入七月,距离和宗崎分开已经有挺长时间的了,她没去刻 敏感患者 第96节 意留意他的消息,朋友圈里的共友好像也被他特地交代过,她刷不到任何他的动态。 心口闷闷,连带着在图书馆学习都认为周边有丝毫拆咖啡袋子的声音是噪音,她都不想听,买了降噪耳机戴上,效率谈不上高,但应付马上到来的期末考试没问题。 而庄疏雨和喻琴在最开始就察觉到了她周身的变化,经常拉着她出去吃吃饭逛逛街,乌妤强打起精神去了两次,最后让喻琴推回床上:“过马路都能分心,我算是怕你了,你好好睡着,什么时候打起精神什么时候跟我们出去。” 一句话又给她的注意力拉到那人身上,很烦,乌妤蹦下床捂着喻琴的嘴让她把这句话收回去。 喻琴莫名其妙,跟她闹腾这一阵,指了指她桌上的手机,“你关静音了?有人给你打电话呢,屏幕刚亮。” 乌妤立刻松了手,过去拿手机,看清名字那一刻放松半拍,紧接着又困惑,接通:“姥姥?” 杨淑珍在那边应声,“我估摸着你快期末考了,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还忙不忙?” “快考了,我等考完,看这边的事情结束的差不多就回来。”乌妤挠了挠桌子,将桌上这段时间复习的功课摊开,大致算‘淮巷’的录制时间,可能得来回两地跑。 “我不是催你,你忙你的事,空了回来就行,我过几天还要跟你姑姥两个去旅游呢,怕你回来跑空了。”杨淑珍乐呵呵地说,“店里我可新装了台电视,挂墙上钉着呢,每周都重播你的节目,可好看了。” “我在里面也没几个镜头,你怎么知道是我,光靠听呀?”乌妤坐下来,撑着胳膊一页页翻课本。 “对咯,我还能听不出你的声音,连你林爷爷王阿姨都能听出来。” 和姥姥这通电话打了快一个多小时,挂断之后她翻了翻工作群里的消息,下次录制是在期末考之后,她开始专心复习。 但也不知道算她好运还是点儿背,在阶梯教室的二楼考完试出来,楼道拥挤,前前后后都堵,她手里勾着笔袋的小环扣,低着头等这阵拥堵过去。 但侧边几道低语吸走了她的注意力。 “啊,他是不是好久没来学校了!” 有人跟着回:“对啊,我们同一个辅导员,点名都不点他的,你知道新区这一年多很热很多人往那里钻对吧?宗崎就在那里面,我听我室友说,她男朋友的哥哥上礼拜跟着老板去参观过,想谈谈入股,但被拒了,理由是他们现在资金很充足,应该已经离上市不远了。” “那我赌一个今年,我课题组的老师还提到过宗崎先前带创赛的好玩事儿,嘿嘿,都懒得听老师讲课题了。” “你这意志力不坚定,你看人家多坚定,怪不得事业爱情双丰收,我都要流眼泪了,马上毕业还不知道做什么呢。” “他哪有爱情?早分了好不好,还是搞事业的男人比较吸引人,谈恋爱就跟走进生活一样,不行不行,我的梦容易幻灭。” “等等,我先不跟你理论宗崎谈恋爱是不是走进生活,我就问一句这分手是真的假的?你这消息靠不靠谱啊,我怎么不知道分了,谁甩的谁?” …… 乌妤站在教室门外挨着透明栏杆的空荡三角区域里,顺着那些视线看过去,成了前面人的谈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对面的楼梯下来几个人,中间是金融系的一位老教授,旁边都是他请来帮忙监考学弟学妹们的几个男女生,其中一道身影特别眼熟。 穿得不算正经,白衬衣和牛仔裤,袖子挽起小半截在腕骨处堆着,教学楼头顶的透明玻璃散落下来许多光,远远看过去,唯一的亮色是他手腕上的黑色腕表,半隐半现在他抱着的一叠文件后。 “怎么有人戴个表都这么招眼?你说我给我男朋友买一个,能有这种效果吗?”又是一道女声。 “看脸,看手,看身高。”旁边的友人笑嘻嘻回。 乌妤跟着人潮往外走,透过玻璃栏杆瞧见宗崎和教授下了一楼,他的步子速度调慢到和教授差不多,右手闲散地插着兜,手肘后移却呈现一种护着教授别被挤到的感觉。 偶尔低头侧耳,在吵闹的环境中听教授讲话,正经又不正经地笑,她看见教授扬起手臂想打他,最后轻拿轻放,只点了点他的胳膊。 乌妤记得他们院里的好几位教授都格外喜欢他,他自己也知道,事儿干的差不多经常从后门溜走来找她吃午饭、吃晚饭,教授无可奈何,他交上去的作品又确实没得挑剔,还能拿去给其他班当范例用。 又爱又恨,属于是。 一方拥挤,一方冷清。 宗崎似有所感,视线朝对面的上方掠过一瞬,乌妤立刻敏锐地感受到他抬头的动作,攥紧了笔袋,猝然停下脚步,和他对上视线。 再然后,她松口气。 宗崎没什么情绪地收回视线,给她的感觉就像只是下楼梯时随意往上一瞥。 十一点考完试,外面日头正盛,乌撑着伞往外走,看见那一群人的背影去了教务处。 手机嗡嗡两声,是宿舍群发来的消息,她们今天是公共课考试,被打散在各个教室考,喻琴在群里艾特她和庄疏雨:[中午吃什么?食堂几楼,速速速速,黄焖鸡行不行,我好饿!] 左手握着伞柄,食指勾着笔袋,右手单独打字太麻烦了,乌妤干脆摁住语音条,大概上一幕宗崎突然出现又很快离开的画面占据她的大脑,回消息时就没太专心。 群里又刷刷出来几条语音,她干脆停下点开靠近耳边听,四五条全是喻琴在嚎脑细胞死光光了,她们必须得陪她拿下食堂三楼的黄焖鸡米饭才能活过来。 她也按住,提前留了个心眼记得低头先看路:“行呀,我刚出教室,你现在在哪儿,我来——” 一阵凉气卷过来,乌妤剩下半截话卡在嗓子眼儿,她还保持着手机举着唇边的动作,目光却定在十米开外的人背影上。 她再一回头,发现自己少拐一个弯,快走教务处这儿来了,心里照旧疑惑这教务处怎么设置得这么不合常理,非得和这栋教学楼挨着。 隔着一条马路也算挨着。 握着伞,她看见宗崎跟着教授在原地说完话,将手臂上的一摞资料交给旁边的同学,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对着教授扬下巴点了点校门口的位置,一句话:“先走了,线上回信。” 教授回:“注意安全。” 地面烫起来热烘烘的飘渺热气,偌大的一楼大厅开着冷到南极去的空调,乌妤看见宗崎摆了摆手,脸上挂着的笑在转身刹那敛回,终于彻底地清楚地看见不远处站定的她,目光淡然。 心在那一刻抽痛,乌妤不知道这一刻宗崎在想什么,但她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很想很想扒掉他身上那层假皮囊,恢复从前对她动手动脚的无赖样,她抬了抬伞,看着宗崎,不轻不响的一声:“一点错,你能看着我改吗?” 第77章 patient好难熬、好煎熬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宗崎,站在不远处沉默的几分钟,对乌妤来说尤其漫长。 这和她以为的见面不一样。 她已经给出了台阶,宗崎总不能一直钓着她,快三十天的冷静与休息时间还不够吗?她也没有那么频繁地找他是不是,不至于到生倦的地步对不对。 况且签字那事本来就是他做错了,说好毁掉却又藏着,险些被他家人看见,她生气难道不应该吗,要个解释很难吗。 乌妤提步朝他的位置走,嘴唇张合想要叫住他,却看见他微微侧过头,脚步顿住。 躲她。 这是在躲她。 乌妤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反应。 到底冷静到什么地步,会让宗崎出现想要躲她的下意识行为。 这不对,这不应该。 她不禁扣住了伞柄,裸。露的皮肤感受到大厅冷风混着门外喷泉砸过来的热浪,脑子里叫嚣着去质问他,她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以至于如今见了她会想要躲她。 她不过犯了一点误会他和口不择言的错而已,他既然能当着朋友的面说出让她永远别出现在他面前,又很快改口带着她看纹身的话,那是不是代表他压根不愿意、也不想真的让她如他话中所说的那样永远不再见。 她都给了台阶了,想要休息总得有个度是不是。 想明白这些,乌妤收了伞过去,宗崎除了开始那次偏头的动作,对她的靠近未作出多的反应。 也就是靠近之后,乌妤察觉他这人瘦了挺多,怎么会有人隔一段时间不见,变化就那么大。 语气不受控,她没再续着上句将她面子往下踩的 话,问他:“你还要冷静多久?” 借着埋怨来撒娇,换做先前的宗崎,他肯定吃这套,她也习惯这套把戏。 但这会儿,宗崎就只是若无其事地看着她,不太走心的笑,“我挺冷静的。” 换言之,他那道了然一切的视线,摆明了写着是她现在这副态度不太冷静。 乌妤让他这句话憋得想发火,还真是宗崎,跟谈恋爱之前一样,一句话能让她冒无名火。 “那我比你冷静。”乌妤直勾勾盯着他,抬手去抓他袖子,晃了晃:“以前都是你来找我和好,那这次我来呗,中午回公寓行么?我挺久没吃你做的面了。” 怕宗崎误会自己又把他当劳动力,想了想,看着他认真思索,改口问:“我做也行,这次不让鸡蛋壳碎碗里?” 宗崎无动于衷,低下头时让太阳光将他的脸上的漠然显示得清清楚楚,说实话,她有点退缩,但还是撑着笑脸:“你还要冷静多久嘛,你们学院今天考完试了对不对?” “你冷静行么?”宗崎握着她的那两根指头,缓慢推离自己的衣袖,“你脸上就差写着我不答应你下一秒就要踢过来,谁教的你说句软话就能如愿以偿,是我吗?” 这个过程好难受,乌妤没办法接受他没有像以前一样任由自己拽着晃,一个月已经很久了啊,她都忍不了,宗崎为什么这么能忍,为什么比她还能忍。 乌妤倔强抬脸,手落在空中时再次抓上去,抓到他冰凉的手指:“对啊,就是你教的,已经一个月了,你还想休息多久嘛,而且我也刚刚向你认错了的。” 太阳光照进来,大厅本来是阴凉的,宗崎现在这样子,不要像会吃她这一套,眉眼间没有波动。 乌妤预感到也许他说出来的不是自己想听的,又急,就话赶话:“那你究竟是想用‘冷静’逼我对你低声下气,还是你真的,真的不高兴,你有了别的打算?” 冷漠眼神比先前更甚,宗崎反手攥住她,捏得乌妤皱眉,他低头回:“我逼你低声下气?做人要这么不讲理、没良心吗?乌妤,我过往几年,教给你的做给你的,从来都不是用说软话来换取一件事的结束。” “那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我学,我照着学还不行吗?” 大厅都荡着这句发泄似的埋怨与不耐,乌妤哽着嗓音收了嘴,来不及,她已经敏锐感觉到宗崎眼底的颓丧气。 话音落地那一刻,他就开始瞧乌妤,肩颈的力量断掉,身形落拓地站在原地,不太走心笑换成了他受不了的表情。 好难熬,好煎熬。 “其他事情我可以无所谓,任你打骂和抱怨,可这件事不行。”宗崎压着她的手腕,目光沉痛,他一寸寸的收紧,想要她也能跟自己一样痛苦,“我以为我可以靠时间来教你来怎么爱人,你防备心好重,所以我不要这张脸也要得到你,可你呢?你呢!” 宗崎放低声音,拇指上移抹掉她眼角的两滴泪,停在旁边缓而重地摩挲,说:“可你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原来到头来我还是做得不够,在你眼里,我怎么做都不够,怎么做也够不上你这根本不会懂得爱人的冷心肠。” “……我没有。”乌妤无措地摇着头,眼前模糊片刻,嗫喏着张口:“不是我,我有学呀,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不看。” 怕宗崎不信,她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做过什么能代表有爱他行为的事,下意识去拉宗崎垂下的另只手。 她握着手机,手忙脚乱地点开,对着宗崎问:“真的,我的微信名,它,你还记得我一开始的网名是普普通通的名字首字母缩写吗?我改了呀,在我们第一次之后,我就改了,是英文十二的前3个字母,12不止是我的幸运数字,也是你的生日,十二月。” 宗崎沉默听她讲,仍旧没反应,似乎也不认为她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举动。 乌妤快急死了,抓着他解释:“我哪里有不爱你,我不爱你没必要和你做。爱。” “别说了。”宗崎叫停她,抬起手抹掉她着急时滚落下来的眼泪,低着头靠近的动作好像下一秒就能抱住她。 可他没有,他拍了拍乌妤的肩,两人的唇之间隔着不到三四厘米的距离,能闻见彼此身上的气息,明明是再适合接吻不过的方便姿势,可宗崎只是说:“你说跟我在一起很累,我理解。” “是吧,你以前总是欺负我,那我哪里敢说——” “可我不接受。”宗崎用手捂住乌妤的唇,遮住她的下半张脸,再去凝视她那双泛红的眼睛,里面装着他一个月不理人的委屈,拼命搜刮记忆却找不到任由一件有理有据能代表一点、哪怕是一点爱他的证据的着急,还有……还有难以相信他没有在她第一时间说软话时照常原谅她、翻篇这件事的费解。 “我不接受你出现过拿我真心当废物、当绊脚石的念头。”宗崎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舌尖轻而易举地伸进去,混着她的咸湿眼泪,退出来,唇角印下她几乎感受不到的啄吻,额心相抵,他沉下声音:“给了你一月的时间,你还是不懂,我没办法了,既然你不要,你认为是累赘,那我收回好了。” “什么一个月?”她茫然止住抽噎,喃喃:“不是你要休息吗,什么叫给了我一个月?” 宗崎不想解释了,最后深深地看了乌妤一眼,走了。 与决裂无异的一场对话,一次对视。 上一秒的舌吻如同假象,乌妤抖着手去捡早就掉在地上的伞,蹲下那一刻更大的泪珠砸在伞布上,洇出指盖大小的深色湿痕。 敏感患者 第97节 给出好大一个台阶,他不要下。 冷气密密麻麻地扑洒在皮肤上,乌妤站起身,眼前没有他的任何影子,直到这一刻她才开始慌,她知道自己追不上开车离开的宗崎,教授临走前说的那句“注意安全”一定不是单单指他开车回家或者回公司的路程。 憋着抽泣从大厅出去,烈日烤灼她不断往下滚的连线泪珠子,地上唯一能印证他们有一场试图和解的交流痕迹随着她的粗心大意也消失了。 她想要求助谁,发现到头来谁也求助不了。 浴室的热水冲刷掉她脸上所有的难受,她呼吸着潮热气出来,脑子里反复播放他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叫收回。 花在她身上的心思能收回吗? 乌妤顶着纷乱思绪与想弄死他、想他滚回来的念头,参加完了接下来的几场专业课考试。 接连几天的考试,加上高温,将她的精气神都吸走。 考完最后一门回到宿舍,卸完妆换掉西装制服,乌妤从浴室出来,擦着湿发,慢吞吞回工作群里的艾特。 弹出来几条关美懿的消息,是在学校见到他之前,她没有忍住,拐着弯地向关美懿打听他的消息。 今天关美懿才有空回她,大概清楚宗崎和她现如今的状态。 [关关:我出去溜达问了一圈,上个月应该是在新区那边忙工作,这几天好像飞美国去了,不过我也不太确定,林书程那小子支支吾吾的,我看着就来气。] 乌妤还没想好如何回,她知道过两天她要去‘淮巷’录节目,加上取材得跑几天。 手机再次振动:[他那公司忙了几个月,算算时间快要上市了,也该飞一趟国外了,你俩还没好啊?我感觉他这次在国外的动静闹得挺大的。] 乌妤随便回了两句就说下次再聊,绷不住情绪,早就对他开了免打扰, 不敢拉黑,她知道她一拉黑,对面会有样学样,绝不会惯着她。 望着空荡荡的屏幕长叹气,乌妤低着头找到先前找小姨要的地址,存 到备忘录里。 很恍惚,前两个月不知道他具体的住址,能风风火火订票过去,知道再怎么着他得开车过来接自己。 但如今知道了,又怯手怯脚不敢点买票最后一步的确认。 期末考结束后,李岳珩叫她赶紧回去跟团队一块出去取材,今央没了宋心南,腾万照旧在,又进来一批实习新人,分到了李岳珩和闻晓手下几人。 乌妤很有危机意识,她在组里一直领头干活,旁人被她带动也不得不提起精神抓紧做。 这一次的工作是去京淮郊区附近的一处村庄,出差三天,借宿村里的人家,夏天蚊虫多,她带了喷雾,不太管用,手臂上和脚踝上都咬着蚊子包,前一晚抹了药膏,去野外待几个小时又会添新的。 痒,但端机器的手不能抖,她只能生忍着,扭头一看同事都是这么过的,没资格抱怨。 还有好多,这一行出差的活儿没她想象的那么光鲜亮丽,不比在市区跟着李岳珩前前后后的跑,这两回出差她都是和组里的两个女孩睡大通铺。 老房子潮湿,散发着霉味,墙角还总是蹿小小的蜘蛛出来,一到这个时候她就想宗崎赶紧出现。 越想越酸,夜里又被蚊子咬了,半梦半醒地挠着胳膊醒来,睁眼发现身边根本没人替她擦药膏,又将头埋在被子里,鼻子一抽,逼着自己赶紧睡着。 可睡不着,闭上眼想,他都说那么死了,她又凭什么去贴他的冷脸。 以前旁人说他难搞,脾气差,乌妤跟着点头和默认。 可在他真的有了要决裂的意思后,在这几次夜里,她想起宗崎除了在周子韫的事上很轴很较劲以外,其他很多时候都是顺着她的。 夹在书房里某本物理习题中的陵江普高转学申请书,是她想自己烤面包,烧坏一次烤箱后被宗崎赶去书房找说明书翻到的;被她用来踮桌角的难吃至极的营养食谱;压在身下被她用来当桌板放平板追剧的溢着清涩橘香的后背…… 乌妤埋在被窝里,又热又闷,不敢露出去丝毫的皮肤,手臂上的蚊子包痒得她快崩溃,搞不懂明明是同样的药膏和喷雾,为什么她用就不起效。 药膏也见人下菜,讨厌死了。 揉揉眼眶,咬着手臂憋回去。 - 取材回电视台,乌妤在工位上揽了好一些不属于她的活儿,想用这种方式来填充大脑,不想有任何的空隙去记起他。 可这方法用不长久,李岳珩几次看她趴工位上午睡,催她赶紧回去,失恋就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有钱人,赚钱要紧。 可师父对她和从前没两样,其他人就不是了。 乌妤已经在茶水间听到好几次有关于她的话题,奚落空有一副好皮囊早晚也得腻,意有所指地讲她和宋心南真是难姐难妹,难怪连‘解忧’都不让她上了…… 周五傍晚七点,她加完班出去,计划乘地铁回学校,但出了一楼电梯时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照旧是头发丝都不允许不完美的岑幼微,她坐在长发上看,看见她出来,丢开手边的杂志,起身:“走吧,去吃个饭,给你看个东西。” “我和你应该没什么好聊的。” “宗崎呢,你不想知道他的消息?”岑幼微不在意地笑笑,敲了敲手机机身,说完就率先往外走。 沉默几秒,乌妤还是跟了上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西餐店。 乌妤随便点了份餐,看向她,还没说话,岑幼微低着头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将手机递给她。 乌妤不知道她卖什么关子,说:“我看了,你下一秒报警说我侵犯你隐私?” “得,我现在算是知道宗崎这人有受虐癖好了。”岑幼薇撑着下巴看乌妤,听她这句话说完没忍住吐槽一句。 乌妤见到岑幼微的次数不算多,一次高三,她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思考她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宗崎就出来抱住她了。 一次是在同城刷到的live图,在照片里看见她,反手给宗崎打电话过去,他别扭烦躁的情绪全自己吞了,生硬又直接的告诉她他没有,这事就解决了,没当面见这人。 第三次是上个月在酒吧里,她实打实地观察了一次,眼神交锋,最后被宗崎带回家看了一晚上的纹身,摸着他后颈的薄汗,觉得宗崎这样帅死了,在她身上流汗、意乱情迷地说爱她爱得要死。 每一次她的出场,就像命定那样,毫无预兆。 对乌妤来说是,对宗崎来说也是。 他总是在处理由岑幼微出现带来的一系列后果,懵圈过后立即出手,没让她多感受一秒的不舒服。 岑幼微不无辜,她发脾气让宗崎解释没做的事不无辜。 无辜的是谁,乌妤看不明白。 还是宗崎的爱就得要这样将所有人都圈揽进来,焚烧彼此的心力才觉刻骨铭心。 乌妤抿唇,低头看到手机屏幕上熟悉的邮箱账号时,心跳猝然加快。 点进去,一封邮件开始加载,几百字在她视线中逐渐显现清楚,她逐字看过去。 由疑惑宗崎为什么深夜给她发邮件,到看到末尾时难以自抑的难受。 心脏像被针扎一样,未愈合的红肿又开始泛痒,让她坐立难安,握着邮件的手不自觉颤。 几番动容之下,让她意识到发送这封邮件的主人早就飞去了国外,轮不到她也没给她机会去找他。 良久,她抬指抹了抹眼眶,深呼口气,随即靠在椅背上,心绪起伏,憋了很久,千头万绪凝成一句:“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刀叉在盘碟中发出轻微响声,岑幼微吃的不快,闻言笑笑,“好可怜啊,他连开口将这些告诉你的底气都没有。” 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宗崎,像在痛恨自己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的偏爱被人这样糟蹋。 可更多的,是这句不知道绕了多少次的话里,对毫不留情拒绝她,以为能投身一场多么伟大的爱情中、却又被耍得团团转的宗崎,溢出的同情与怜悯。 好可怜啊,好可怜。 第78章 patient比她难讨好 抽纸按了按鼻子,她将这封邮件转投到自己邮箱,操作完,一言不发地吃东西,吃得还算饱,离开餐厅时甚至还买了个冰淇淋。 嘴里黏黏腻腻,特别甜,她咬掉蛋壳的尾巴尖,实在费解这地方明明噎得慌,怎么还要做这么长。 现在再看时间,已经太晚了,回学校太麻烦,她步子原本都要往岚苑的方向迈了,走一半还是回来,打车回学校外面的公寓。 进门的时能感觉这屋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上个月她回了学校,宗崎自然也不会回这里,阿姨倒是定期来,她去冰箱面前站定,把那两盒过期牛奶扔掉,拿出罐汽水,转身去沙发上坐着,播到动物世界。 标准清晰的解说音,她 习惯靠这个节目来缓和情绪,连看两个小时,再精神也能听困过去,实在烦心,喝一点酒能睡到第二天中午。 但她现在难受归难受,她不想睡,翻来覆去地看那几百字,总算生出点,哦,原来宗崎还能说出这种话的实感。 一边想他临走前那副生死随便的表情,记起她这一回在他面前掉眼泪没能被他兜住的委屈,还要反思她是不是真的如宗崎所说,这几年光享受去了,没半分付出。 想不通,记起岑幼微说他可怜。 他哪里可怜,他最不会吃亏,在她身上找补回来的不满多到数不清,最多是能忍。 好能忍,乌妤发现他真的好能忍,和他在一张床上躺了快三年,愣是不知道他还有这种心思。 藏这么死干嘛呀,又不是仇人对不对。 透点儿口风出来多好,那她今天就没必要独自坐没热乎气的沙发了。 乌妤蜷着双腿在身前,下巴搁在抱枕上,吸吸鼻子,岑幼微在餐厅里说的话又蹦出来: “我前几年追着宗崎跑,因为把你们拥抱的照片发了出去,他使法子再加撺掇他爸,让我死了心去国外上学,那两年我恨他,觉得他没出息、看不懂人心,后来我开始给他找理由,初恋就是难忘,他本来就死心眼,跟你正浓情蜜意,没法接受我的方法,宁愿向他爸低头。” “想通这点,我更爱他了,只能算我出现的时间不对,太熟了不好下手。他对赛车和篮球的热情从未消减,逃课也要玩够才舍得回家,对待其他就三分钟热度,费大劲在教室后排煮凉面,吃饱就甩锅,然后装好学生,主任明知是他也抓不了。” “他还很会在气完了人之后再给个甜枣,我看见过很多次,自己也受过许多次,特别烦他这样,烦过后又想继续。” “你也知道他讨厌矫情的文字,但那天晚上,他给我写了这封长长的邮件,里面还有错别字,我以为他拐着弯在骂我,脾气都上来了,读完后想明白了,他这是又来了一次情绪大爆发。” “第一次,他因为恶心那群开黄腔的男生,气上头了写了一篇我为什么爱他爱得这么没尊严的作文;第二次,他要拒绝我,怕我吵到车里正在睡觉的你,我真的受不了了,他手里捏着你的毛绒挂件,让我别吵。” …… 岑幼微说,她就听,食物混着酸疼往肚子里咽。 有些怀念高中时的宗崎,嘴欠,但人好。 岑幼微还开了酒,两杯红酒下去并不醉人,但岑幼微当着她的面眼眶泛红,撑着脸颊问能不能换她来当乌妤。 乌妤给她递纸巾,说不能,宗崎只喜欢她,他左腹还纹着到死也不会掉色的一条鱼。 岑幼微说不下去了,在手机里点出份视频,推给乌妤,“你是不是觉得很爽?很得意?那你再看看这个视频,你告诉我,爽还是愧疚?” 乌妤无声低头,点开,视频画面清晰映着吃饭的包间,左下角时间写着五月中旬的某一天。 但没人真奔着吃饭去,视频有着监控截取下来后特殊的轻微噪音。 敏感患者 第98节 她看见了宗崎的父亲,宗崎的轮廓和他很像,四十多岁的年纪,气质沉稳,和宗崎坐在一边。 对面是岑幼微,她的旁边是一对中年夫妻,岑幼微开口喊了句“宗叔叔”,眼神还在往宗崎脸上飘,乌妤调高亮度,不知道岑幼微为什么露出这种类似于生气,又含着忐忑的表情。 可用不着多久,她看懂了。 宗崎一个人,喝他爸和对方重新谈生意而倒来的赔罪酒,喝岑父倒来的酒,还要哄着岑母别担心,转过头接上岑幼微明摆着想他稍微软个态度就能揭过这件事、彼此皆大欢喜、就不用喝的满满一杯白酒。 卡顿一下,乌妤看见左下角的时间跳转到了夜里十一点,其他人都走了,他从卫生间回来,脸上闪烁着水亮的光,是刚吐完洗完脸,靠在椅背上盯着手机锁屏看。 他爸问他:“吐得难受吗?” 他答难受。 “还要不顾人情随便断生意吗?” 他说不了。 宗序生拍他的肩,先离开,走后没多久,岑幼微进来递给他一杯小青柑茶,没说话。 手边燃着一支烟,他还是低头在看手机屏幕,熄了就摁亮,拇指在上面没有目的的乱动。 好一阵,岑幼微等不住,开口道:“我爸妈没想让你喝这么多,他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许是胃里烧灼得难受,宗崎偏过头,含着烟嘴吸了一大口,隔了好一会儿,催岑幼微:“回吧,太晚了。” “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没必要的,总归是朋友不是吗?” “回吧。”宗崎重复。 油盐不进,岑幼微甩了句也离开了。 包间只剩下他自己,慢慢抽,整盒烟抽完,天还没亮。 眉头轻皱,在难受胃不舒服,不爽这盒烟这么不经抽,烦手机没电得太快,没等他捱过这阵酒意,顺利发出去一条听不出来大碍的语音。 …… 这些画面和声音同动物世界的解说音一齐占据她的心神,她拎着那罐喝不完的汽水倒进水槽冲走,捏扁揉皱扔垃圾桶,进浴室,热水压在肩头的那一刻,没忍住,水流流进眼睛,重重抽泣一声。 - 再次听到宗崎的消息,是在八月上旬的时候。 那一阵她过得煎熬无比,爱情和事业都不太顺利,她醒悟自己原来很在意他时,这人不爱往她身上花心思了。 所有社交帐号都找不到他,他的朋友有意识在回避她和他的事,和她关系不错的关美懿几人,以前还能从她们嘴里听到一点消息。 现如今,他藏得死死的,不漏一点缝隙给她。 这段时间里,‘淮巷’来了新人,据说是腾万自己公司推进来的,计划在口碑好的节目待几个月,攒攒经验,认认人脸。 说不好听点,就是拿‘淮巷’当跳板。 乌妤那晚和岑幼微分开之后,借着热水发泄了一场,整理好情绪休息没两天就被她师父叫回去。 关了办公室的门和她摊开来说,告诉她这件事其实不算坏,有她珠玉在前,等后面固定观众流失了,上头那些一拍脑门不多想就做决定的人总会后悔。 她保持着怀疑态度,不抢眼的跟着继续录了新的一期,这一次的体验感非常糟糕,她林林总总兼职过那么多份工作,都没碰上这样新人。 拖稿不发,跟活动也有大大小小的意外,这些还不算,等她准备好稿子,跟完全程的素材收集,上面直接拿掉她的位置。 最新一期节目录完,她回来冷静了好几个小时,李岳珩在楼上和谢勤谈。 李岳珩开车和她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听了一通电话,大概是让谢勤最好守着点底线。 至于这底线是什么,乌妤理解得透彻,她身后的投资没跟上,加上前面解约还得罪过一次人,这回腾万递来梯子,他们顺脚就下,哪里还管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了的乌妤。 心凉,乌妤靠坐在工位上,等了快两个小时。 李岳珩进来,脸上的表情算不上轻松,叹口气,说:“休息一段时间吧,现在也放暑假了,当给自己放个长假。” “两个月?”暑假拢共两个月,乌妤在半个月里受到的无形排挤已经能预见事态如何发展了,只是她的心思放在了宗崎身上,忙起来就不乐意去想这些没必要放心上的事。 “我争取。” 这段沟通留在办公室里没带出去,李岳珩比她还愁,弄不好丁教授那边他也不好交差,关键是‘淮巷’是他花了很多心思做出来的,能有今天的成绩,乌妤走了,他肯定也损失惨重。 至于宗崎,他是没想头了,这两小情侣吵架分手,连宗崎的小姨都联系不上他,彻底隔绝掉国内有关于乌妤的一切消息。 随便,都随便,无所谓。 宗崎不搭理国内,但他人在国外弄出的动静很大。 他有几个朋友都提了一嘴,问他有没有门路能认识熟悉下,他得一概拒绝。 宗崎不松口,他一隔了老远关系的人勉强够上长辈身份,现在还得哄着他前女友别撂挑子不干。 哪天他要回心转意了,这事有谱;没回心转意,那他的‘淮巷’也够呛。 而乌妤在这场沟通后回了岚苑,这两天都在翻以前的兼职群,想到卡里的余额就心堵。 也是情绪一上来,觉得既然撬不通他朋友的嘴,她就转向别处,她能进他先前买下的那套别墅,休息的时候进去转了一圈。 空,特别空。 站在门口就在想,要是在他考完试那天,她能好好和他讲,说不定宗崎早就忍不住把她往新家拐了。 出了别墅,她托朋友找到专业做装潢设计的,花了好几个月的工资让人家 设计,自己还到处刷合适好看的家具,她没进去,全托别墅区那边的管家送进去。 勉强算她的一点心机,宗崎在国外必须得等到公司上市,他走不掉,而她因为节目录制的特殊性,不能离开京淮太久。 …… 关掉余额,乌妤咬着手指纠结要不要豁出去,订张机票找宗崎,她不信管家送进去那些家具他会不知道。 就这么钓着她,午夜梦回发现他压根没有提过分手两个字,最严重的不过是“收回”他在她身上花的心思。 但一算来回的头等舱价钱,不太能狠得下心来,刚放暑假的前几天,给姥姥的旅行增添了部分经费。 她除了以前头疼过攒钱报名机构,这几年哪里会特别注意去存钱,都是到手就花,就算有超出自己消费的东西,还没说,那个人就送到眼前来了。 咬着咬着,李岳珩来了消息,让她收拾收拾今晚出来一趟,带她见见人。 草草压下这些念头,乌妤知道李岳珩是在挽救也许会被推出去当枪使的‘淮巷’,起来换了身衣服,楼下李岳珩已经在停车等着她。 也就是在车上的时候,她关注的时讯账号推送了一条数日前在美国成功上市的一家中国企业的消息。 下意识点进去,主页自动更新,划下去,她憋着呼吸,退回微信敲关美懿,宗崎是不是该回来了。 两分钟过去,现在这个点正是她们这群人玩乐的时间,没回,乌妤在车上干着急,周身浮着躁意。 李岳珩都察觉到了,打趣她:“憋着啊,今晚这人物来头大着呢,我好不容易搭上线的。” 乌妤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指尖略微发抖,在输入框搜索刚刚一晃而过的讯息字眼,反复试了几次都不是刚才那条。 “他们觉得‘淮巷’适合当跳板可没问过我的意见,我以前是觉得年纪大了,不爱拼,知足常乐你懂吧,哎,但这人到了年龄回顾一生,发现还真得做出些轰轰烈烈的事才行。”李岳珩按了两声喇叭,烦后面的车要超又不超,糟心。 继续看着前面对乌妤说:“我给你说,今晚这人大家都叫他老魏,人是笑呵呵的,但特别精,他前几个月来了几次京淮视察,回去和领导谈拢谈好,这可是官方点头的大合作大携进,今晚努努力,好好表现,暂时离开‘淮巷’,拿下他们合作项目中的主持一角,去后续联合开展的会议上刷脸,好处多着呢。” “老魏?”乌妤捕捉到这个人名,这不宗崎之前和陈北骁抢生意抢的那个人吗? 李岳珩嗯声,觑她一眼:“但他本人不一定能赶得上,反正他助手在,但也没差,毕竟这选角主持人说重要也重要,但重点一定得是在企业的合作上,咱们啊,就算个面子工作。” “哦。”乌妤没劲儿地偏过头,这会儿想起来可以去关注里搜,真是一急智商也下降了。 还没来得及看,李岳珩絮絮叨叨地点她:“面子工作也得做到位,你以为这事儿简单?多的是人来抢。” 话说完,差不多到地方了。 他将车钥匙给泊车员,带着乌妤进去。 上楼要经过宽敞的略显吵闹的一楼,乌妤本来跟着李岳珩身后,握着手机争分夺秒地刷新讯息,又急,憋不住,谁也没回她,气全在心里滚到那人身上去了。 不情不愿地把手机塞回手提包里,抬眼往前方看路。 摩肩擦踵的一楼大厅喧闹异常,乌妤按着裙摆小心下脚,绕过人群往楼上走时,呼吸间骤然闻到股刻在记忆中的薄荷凉息。 要命,生理与心理层面对这种味道的熟悉程度已经让她开始犯恐惧,落空还是如愿,她循着这股气息想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她的幻觉,未能及时看清的讯息隐隐让她生出猜测。 贵宾电梯口那一处,所有灯影都为了营造出安静、隐秘的氛围而将亮度做得极低。 环形雾蒙蒙的白光下,宗崎和三四人在一起,侧站着,穿得不算正经,黑色衣袖撩起露出骨骼明显的手腕,换了只表,略低着头在听旁人讲话。 指间亮着猩红一点,雾白烟气徐徐蔓延,他晃晃手随意挥开,像是被旁人嫌假正经,调笑两声,他也勾着唇笑,拍拍应该和他很合拍的人的肩。 “叮”声,电梯门开,她只给乌妤留下最后一眼她所窥见的,宗崎在敛起笑后,对四周全都无所谓的漠然。 可他还是会和朋友调笑,就是身形比上一次见他更加消瘦,仍挺拔,腰身劲瘦,但缺了很多,抽烟的姿势更熟练速度也更快,从头到脚都是她认识的宗崎,但周身总萦绕着一股她抗拒看见的、对一切都不在乎的情绪。 这比红着眼控诉她拿真心当绊脚石,还要令她难受。 没有短板的宗崎,会比她还要难讨好。 第79章 patient胆小鬼 全凭本能地抬步和李岳珩往里走,这种感觉比这她受到的排挤要更加糟糕,她做足了今晚作为陪衬得喝到第二天去的心理准备,但显然不够应付得知他回来了的惊吓。 够不着喜,这么长时间的沉寂,他那样子没有任何缓和迹象。 电梯向上攀升,隔得太远,她并不知道他们一行人上了哪一层,李岳珩低头接了个电话,一个没看着发现乌妤往里面的电梯走,一把拽着手腕拉回来,咕哝着:“跑哪儿去,这边快一点看不着?” 乌妤盯着面板上几次改变的数字,这回是真的不知道了,楼上肯定有人在上下,她回过头对着李岳珩,声音有些虚:“他回来了。” “谁?”李岳珩还在听电话,瞧她这副样子不禁皱眉,进电梯按住五楼,他对着电话那头的温昔说行,叮嘱道:“都存好了吧?等人到齐了就可以送上来。” 李岳珩这两天忙前忙后,看到点向好的苗头,狠了心的去酒庄找虞雪霁要了几瓶酒,花的价钱还挺多,心揪着,肉疼地想那祖宗在的话他哪里用得着出血。 来这里休假的虞雪霁瞧他闹心得很,笑盈盈收了钱,好心告诉他老魏和老魏身边人的喜恶。 这酒肯定是能送到对方心坎上,但消遣的东西最多起到烘气氛的作用,他挂断电话,拍拍乌妤,“收收心,也别紧张,保持你平时的状态就好。” 乌妤嗯声,出了电梯,去提前定好的包厢内。 坐下不久该来的人都来了,老魏的助理叫王瑞,李岳珩先前跟他碰过面,如今在饭局上聊的开,乌妤都不需要怎么开口,李岳珩眼神点她她就动,没提到她,她安安静静坐着表示自己在听。 不能走神。 好在这大半年来她和李岳珩磨合得不错,跟对面王瑞以及王瑞手下的人有来有回,聊开了,就知道其实王瑞他们对这次弥渡和京淮的合作充满向往。 听下去,乌妤意识到这跟宗崎先前忙的事有关。 敏感患者 第99节 但听到半程,头不太舒服,脖颈往上的地方浮着躁意,耳根子都烫,李岳珩选酒是考虑到王瑞和老魏的习惯,乌妤不行,她喝完第一杯酒就开始难受了,数一数,第三杯快喝到底 了。 温昔和组里的同事提前结完账回来,李岳珩带来的酒有效,斟了大半晚上,如今王瑞正兴致勃勃给他们分享几家公司竞争这次合作趣事,谈起腾万说对方财大气粗,但没有首批入驻新区的那家企业有潜力,他们打的是细水流长的算盘。 老魏被派来的地方是京淮,而其他人则去了陵江等几个地方,综合考量打算,原本属意的是陵江,认为有历史渊源,说出去的名头还好听。 腾万内部早早闻到风声,几乎是一让再让,就想促成这次合作,老魏都心动了,谁知道这里面掺了点风月情。事。 虞雪霁早年和她姐姐在弥渡待过,认识了老魏,男未婚女未嫁,也许是纠缠过一段时间,反正虞雪霁等她姐姐生完孩子,养好身体后就忙忙慌慌回到了京淮,誓死不愿踏入弥渡。 这么多年过去,虞雪霁早就不承认以前和老魏的事了,要不是宗崎找上她,她都不乐意替他拦人出手帮他。 计划分了岔。 京淮和陵江地域不同,各自有优劣势,没办法十全十美,老魏酒醒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送上了飞机,身旁还坐着施施然翻杂志的虞雪霁。 郁闷至极,扣着脑袋想了三天三夜,找足了京淮的好处,回去和老大好好协商取京淮哪里的长,再看哪里的短努努力能补上。 所以这合作的机会就落到了宗崎他们公司头上,难怪腾万和陈北骁在那次酒吧拼酒后,铆足了劲儿要弄宗崎,连带着控股今央后把她也视为眼中钉。 乌妤捋清楚这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她头疼被上面无形打压,如今不得不和李岳珩出来寻机会护着‘淮巷’,上面的人则痛恨宗崎半道截走他们最看好花费时间最长的项目。 再一算,宗崎为什么要抢,那不就因为她被陈北骁泼热搜的脏水,差点断送事业,还牵扯到了宗崎生母,那宗崎没法接受,宁愿违约也要回击。 “你们也许认识,我记得他的公司投资过今央台,我来的路上看了你们的节目,还不错,难怪他们愿意投。”王瑞眯缝着笑眼,他人胖,喝酒红脸,话说完眼神转到了安静听他讲话的乌妤身上。 李岳珩乐呵呵笑,没解释宗崎和乌妤早就认识了,但如今这境地他也不好说这两人熟得不能再熟,那祖宗回头问一句这俩人谁,王瑞一听,那他这好不容易搭上的线不就白搭了。 “哪里哪里,我们就专心做节目,这些投资啊赞助什么的有专人负责。”李岳珩谦虚道。 推杯置盏间,王瑞被捧得高兴,侧过身看了看助理递过来的消息,起身举着酒杯和李岳珩勾肩搭背,掩去眼底的几分试探之意,“这种合作啊你就不能把自己局限得太死,我也就一听命做事的,你瞧瞧,谁来了?” 乌妤顺着他们的视线一同望向门口。 应该也是吃到一半被老魏叫过来,站在门口,上衣顶端两颗纽扣嫌热解开,她知道身旁温昔说了句我天,看见李岳珩被王瑞拉着去门口,介绍老魏和他先前提到也许会认识的人。 寒暄都用不上,王瑞引着老魏和宗崎进屋,落座时她能感受到宗崎从她身后过时从身体里面窜出来的软。 酒是不是加东西了,她盯着眼前已经空了的杯子,目光没有因宗崎不知道是不是嫌懒得多走还是被王瑞按了下肩而下意识坐在她身侧座位有所偏移,但她清楚自己这会儿掩在桌下的手抠紧了大腿。 疼清醒了,清醒那一刻,听见王瑞对着老魏,朝着乌妤的方向点了点头,介绍道:“乌小姐,‘淮巷’的主持人,我还挺喜欢这档节目的。” 李岳珩真厉害,乌妤屏住呼吸,对着老魏点点头,照着李岳珩提前交代过的话喊人。 随即伸手拿到桌上早就凉掉的白水,喝了口含在嘴里,缓慢吞咽完。 王瑞又叫她,“这位先生,姓宗,老李之前肯定见过吧,这投资人的脸认不出来就不太好是不是?” 李岳珩这回都不知道怎么化解僵局,拍脑袋说忙节目忙晕了,先前还以为姓“钟”呢,没联系起来,举着酒杯和宗崎碰。 借口蹩脚到原本还悠着副这是谁这在哪随便听听吧态度的宗崎都忍不住转过头来,没拆穿,看热闹,这一眼顺带就得扫过乌妤。 喝完酒放杯子,接下来的主场就是李岳珩和老魏聊,乌妤如坐针毡,总觉得左侧烘着股热气,但好在周围人都在说话,并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最多以为喝到后半程受不了,静坐着在歇神。 即便如此,她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也特别,对面王瑞的人时不时就得问她一些关于节目、生活、兴趣爱好上的事,打的什么算盘都清楚。 宗崎不声不响地看着。 乌妤则顺着心情来,好听的她就多喝点,不好听的她就低头吃东西,突然手被温昔碰了碰,桌上多了两杯青柑茶,是她刚才出去带回来的。 有了股冲动,乌妤看见宗崎这会儿接了王瑞的酒,仰头喝完,他和他们聊天的频次不高,右手在桌上握着酒杯缓慢转动,是觉得无聊了。 乌妤心想她也是,没多加思考,将面前的一杯青柑茶推过去,说:“试试这个。” 总算有反应了,宗崎只抬眼,转头对上她的视线,能闻到茶的淡香,这杯推过来想让他解酒的茶到底包含她的什么意思,两人都在想。 算乌妤的低头,还是算他在这两个月里第一次面对面占了回上风。 包厢里照旧聊得火热,李岳珩嘴皮子溜,来之前做足了准备,后半程才来的老魏已经被他哄得团团转,他们沉浸在聊合作上。 这边小小的一角,乌妤等了片刻,看见宗崎喝下了那杯青柑茶,喉结滚动,吞咽声那么小,落在她耳朵里,像宗崎正贴住她喘。 想扒开他衣服。 他喝酒不上脸,但乌妤知道他这会儿肯定没那么清醒,喝到第二口,放下了杯子,忽视乌妤的视线,左手掸了掸烟灰,向左侧头听老魏讲话,谈起项目中的细节,跟着点了次头,这会儿瞧见他转动时脖颈上露出的薄红。 再次伸手将自己喝过的茶推过去,宗崎停了话头,再掸一次烟灰,瞥过来的眼神写着“你到底想搞什么”的意思,他上一次接了,这一回杯边还印着她的红唇印,看完就转回脸。 忍不了。 乌妤的手藏在桌底目的十分明确地爬到了他的腿上,先是透过体温的膝盖,见他还在和老魏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冰凉的手指一点点挪,没用力,像拂过他腿的羽毛,存在感不强却忽略不掉。 好烫。 乌妤和旁人一样看着宗崎和老魏聊天,这样子谁来都不会察觉到不对,只是在试图通过他们嘴里的话剥取有用的信息。 得寸进尺向上摸到了他的皮带,感谢这张桌子,乌妤伸着食指去勾锁扣,撑着脸看他逐渐收起笑,超高体温早就将她的手也烘热,摊开手正要往下按,明明都快按上去了,宗崎突然伸手擒住她的手腕,看着她:“没必要。” 一盆冷水泼过来。 乌妤察觉到陆续有人投过来疑惑视线,深了口气,回头听见先前一直灌她酒的男人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车,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这个问题之前,是他先告诉温昔颜色能代表人的某些特质,以为她没听到呢又来。 她举了举杯,扬起笑,“蓝色吧。” “我猜也是,鱼不都喜欢吐泡泡吗,布鲁布鲁是不是?” “……” 温昔先没憋住笑,噗嗤一声。 乌妤强打着精神应付他,仰头将最后一口喝完,起身往外走,出了门扶着墙脚步打晃,对着宗崎冲动过后,听到那句“没必要”才意识到自己早就不行了。 晃动着肚子也难受,她捂着嘴去卫生间吐。 十来分钟的样子,她漱了好几次口,扶着台面沉沉呼吸,手也在抖,终于直起身看向镜子,手挪到沾了水珠的头发上。 抬眼时,瞧见身后的宗崎不知道在后面站了多久,侧倚着墙,手上还有一杯茶。 “没必要,你来女卫?”乌妤短暂掠过,憋着气,说话呛人。 宗崎抬手朝她晃了晃新的青柑茶,“冷笑话腻到了。” “你车也是蓝色,你也腻。” 宗崎不置可否,说:“回吧,再喝你受不了。” “你关心我?”乌妤抱着双臂过去,站在他面前,终于看清他的脸,忽然笑:“我没必要,你别硬啊,顶我手了才说没必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装?” 走廊外脚步走动,宗崎因这句话低头瞧她,脸不红心不跳,并没多的反应,就是没反应,才激得乌妤 再次伸手按住他的裤扣。 “我给你发了多少信息你全部屏蔽,你到底想我做到什么地步,都用上手了你究竟还要钓我到什么时候,给个准话!” “我钓你?”宗崎反问一句,把茶往旁边放,继而抬起头看她,这句问话明明是想继续问下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下了话头,周身就写着无所谓随便她说什么的意思。 “我想你想到半夜开车回公寓,我睡不着,我推开门就在幻想说不定你已经回来了,在等我下班。”一连串话往外蹦,乌妤不喜欢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想喝你热的牛奶,别的味道都不对,难喝死了。” 胸膛微微起伏着,她盯着宗崎的反应,踮起脚勾着他的后颈往下压,准而快地贴上他的唇,另只手和他对抗着不准他推,咬住他的唇伸舌尖。 裸在外面的皮肤挨来挨去,宗崎推她的手瞬间不动,后背撞上了墙发出闷响,力道极大的向后圈着她的腰身朝自己身前压,化被动为主动,吮着她的舌根,乌妤吃痛哼一声,抱他抱得更紧,手还乱七八糟地解着他的衣服。 走廊外脚步声渐近,宗崎箍住她,突然停下来,乌妤抬起雾蒙蒙的眼睛,长睫晶亮,凑上去咬住他的锁骨,牙齿用力,在附近留下一连串的深红印记,唇热舌湿。 宗崎一声不吭忍着她的发泄,越安静,她越想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凭什么他一走了之留自己在国内受煎熬,又凭什么她给了台阶却不下。 离开她怎么过得这么自在,原来离开她,他能过得这么自在。 好着急,她咬着宗崎的肩闻到淡淡血腥味,手不住的去摸他左腹想提醒他身上纹着谁,提醒自己她没做错。 渗入皮肤里,她摸不到任何起伏,哪怕知道上面有纹身,她还是难过,难过自己做这么多他还不愿意搭理自己,难过以前丢个眼神就过来咬她吻她的宗崎、现在不给她任何回应,连这个吻都是她豁出去要来的。 落差,全是落差。 颈侧晕开清亮的濡湿,宗崎微不可察地垂眸,掐她腰身的手骤然失力,乌妤不适地哼一声。 在外人进来前,先一步带着她绕了出去,但不声不响的行为让乌妤以为他又要走,扒在他身上不下来,昏暗的走廊里,他往不断要摸他的乌妤臀上拍,啪两声,警告意味明显。 “不回去了行不行,我不想回去。”乌妤被他带着拐了两次,推进了一间屋子里,黑暗里无法视物,她吊在宗崎身上,仰头去找他的唇,眼眶还红着,“亲我,亲我,要你以前那种舌吻。” “半夜去公寓,这么能耐?”没同意,宗崎握住她的腰往下按,掌心用力到乌妤止不住地抽气。 “就是能,特别能。”她不服输地掐他手,她还不至于听不出来他话里的不相信,另只手转向他顶自己的地方。 宗崎箍住她两侧腰的手突然松开一只,将她调转姿势趴门上,直接打断乌妤的计划,在她出声前覆上去,她腰细得两手能握完全。 后腰靠着一团烫,乌妤哆嗦一下,立刻腿软,伸手往后想抓住点什么维持平衡,慌张中抓住门把手,宗崎捞起她,左臂从前横过她的肚子箍稳,身高差距让他必须得躬身,横过去的手臂直接圈住了她在空中胡乱挥动、甚至向往后掐他的手。 “可你连吻痕都只敢留在锁骨上,你还在怕,你怕给出去的真心不被珍惜所以控制着有所保留,我不要这种,我没给过你这种。” 宗崎靠在她耳旁,捂着她的嘴,嘴唇若有似无地贴向她的耳垂、脸颊,感受到她在颤,无声笑,递来的气息透着不比她少的难过,乌妤还来不及感知是不是真的,他就开了口:“把眼泪擦干净,重新上口红,出去。” 掌心下的脸被憋得发红,乌妤唔唔几声,闭上眼张嘴咬他的手,右手向后,这姿势太别扭,只能向上,摸到他刺刺的短发,扎手,选择下滑,拇指卡住他的下颌,其余手指戳碰他的耳朵,温温热热的。 适应了黑暗,她扒着宗崎的手拼命往下,他终于松了劲,仰头,以这种亲密交颈的姿势,顺利呼吸到新鲜空气,可下一瞬他身上的淡香就钻进鼻间。 怎么离开才知道自己原来对他这么上瘾。 呼吸两次,乌妤感受着他的沉默与安静,开口前先哽了声:“我走了之后呢?你明明也很想,想要我的对不对。”她打了个磕巴才说完。 宗崎缓缓松开手,她小腹前的力道没有了,乌妤就着这个姿势仰头,再垫脚,右手仍靠着他的耳朵,她侧着脸吻上他。 靠得这么近,宗崎抬手撑在门后,门外脚步声来来回回,他擒握住乌妤的手腕拽下来抵在她身前,将她压制得死死的,不容挣脱。 话音徐徐:“想和想要是两码事,你将它们揉在一起,我分不清你到底想要我给什么反应。” “嗯?”他沉声再问。 “都要。”乌妤心跳异常,回得利落且清脆响亮。 但宗崎就是不给她想要的答案,五指攥着她的手按揉,握在手心烘热。 她蹙眉憋忍着,宗崎尽收眼底,低着头:“可你胆子能小到地底去,怕耗子的猫都比你要能耐,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愿丢,胃口就这么大。” 交错的呼吸里是一句比一句响的质问,乌妤闷着脑袋听。 “在桌底下蹭我,在衣服底下咬我。”宗崎冷声嗤,虎口握着她的脸抬起,“多能耐,可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第80章 patient怎么这么能哭 好像在发泄,他按在自己脸颊两侧的手好重,乌妤一动不动地任他握着自己地脸,后颈酸,身侧的体温透过薄裙传递进来。 敏感患者 第100节 那两句话砸过来,她脑袋也懵,宗崎说完手没松,甚至还将她的脸抬得更高,乌妤吃痛憋红眼,缓慢轻眨,唇瓣嗫嚅着说想看看他。 但无济于事,也不起作用。 她觉得自己没做错,在那样的环境下她就是凭本能去做的,可他好像也没说错。 那怪谁? 乌妤用闷出汗的左手扒住他的拇指,刚有这动作,宗崎就拽下她一直靠在耳边的手,顺着光洁手臂往下滑,掌心扣住手背按在门后,“再掉眼泪别人以为我欺负你。” “你就有。”乌妤的思路被他牵着走,他的唇贴着自己耳朵,黏得这么近,声息错乱绕到彼此之间,躁动和郁闷混在一起。 这回真的撒娇和卖惨都不起效了。 她话落后,安静了能有五六秒,宗崎洞悉她的糟糕计划,早将她四肢都钳制住不允许动弹。 “宗崎。”门后压住的手慢吞吞向内转,肌肤摩擦而过,喊他一声,手心窝进他的手里,以一种弱得不能再弱得姿态喊他。 “擦不擦?”宗崎能感受到她在费力抓挠自己掌心,问完话停顿片刻,她仍在费力,宗崎干脆松了手,拿出纸巾盖在她脸上,脸色算不上好。 乌妤低头抿唇,挫败升起,只能去握住纸巾,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去,她眨了眨眼,有点酸。 腰侧穿过他的手臂,上面的陌生手表擦过她,实实在在的硬东西抵得她难受,吱声门开了半条缝,隔绝掉的吵闹声钻进来打破他们之间的氛围。 乌妤意识到什么,闭了闭眼,心口起伏着转回身,抬脸说:“你不相信我爱你,你也不教我,好,你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你不认为我这些行为代表着爱你,那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是你,宗崎,明明是你很难讨好。” 宗崎冷静立在原地,明明也想她,还是要这样,眼神沉冷,领口边还有她撞上去淡红唇印。 “学不会就算了。”他回,声音很低,脑袋微垂,几乎快听不见的 一句“无所谓了”。 乌妤抽抽鼻子,手心里的纸团捏得皱巴巴,外面的光线晃进来,她背着光,望见几缕少得可怜、暗得可怜的光照在他脸上。 怎么那么暗,她都快看不清脸了。 隔着一道半敞的门对视,乌妤难受他这句话,难受这场交流都没讨到好,她缓和好一阵,任由自己的情绪袒露在他面前。 一个劲儿的掉眼泪,脑子里交错着就这么闪过从前的片段,雾蒙蒙的视野里,宗崎本来要关门的手被她按住,夜里十点,僵持片刻,他抬起手,勾着指节托住两滴眼泪。 皮肤体感温热,宗崎低头喉结微动,突然抬手扣住她的后脑,按在胸口,声音从胸腔闷闷传来,隔着衣服在她耳边响,叹了口气一样:“怎么这么能哭。” 话至此,乌妤绷不住,环住他的腰身,“不要说无所谓好不好,我不想你无所谓,我做不对你可以教我,我对你心软好多次了都。” 还是情绪一上来就容易讲倒装句,宗崎有了别的动作,拍拍她的肩让她起来,从她手心拿出那团皱巴巴的纸巾,微微湿润,他顿了下,往她眼角处按,幸好拇指冰凉。 按在她微肿的眼皮上,缓慢揉,眼皮下她轻轻抖,宗崎无声捋开她侧脸上黏着的几根发丝,动作不算温柔,但很耐心。 是怕被人以为欺负她,还是什么。 乌妤闭着眼,能肯定不是前者,但猜不到他究竟装着什么事。 在他覆上手时,自己就下意识去拽他的衣服,没有多余的动作,宗崎不再推她。 指腹烘热他就挪开,交替着另只手来,反反复复,压走她不断往下掉的眼泪,多到不可思议。 就这么麻烦、费事地按了不知道多久,乌妤已经来了困意,还撑着没去靠他,眼皮上的重力忽然消失。 她适应几秒睁开眼,站在门口,看着冷寂的房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就难受他这副样子,不止自己不被相信,还有他的不想相信。 “走吧。”宗崎先开了口,这一次把门彻底打开,掌心扶住她的后腰,给她顺了顺稍显凌乱的裙摆,指头擦来擦去。 乌妤瞧着他的发顶,抬手还没按上去,宗崎就起了身,后退两步,走廊尽头的凉风袭来,吹在她的身上,冷得一激灵,那些旖旎感受随风散。 …… 宗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低头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动了几次。 等乌妤浑浑噩噩回到饭局上,里面的人早喝大了,各个面色红润,说话舌头都大,除了还勉强清醒的温昔,没什么人注意到隔了这么久才回来的乌妤。 坐下没多久,李岳珩从卫生间回来,安排人送老魏和王瑞出去,安顿好住处后,带着乌妤一块上车。 等代驾来时,李岳珩臂弯里抱着外套,斜过眼问她:“没处理好?” 乌妤不说话,低着头在看手机,好半晌,抬起头对着李岳珩回:“我也不知道,他给我按眼睛,但又让我走。” 夏夜闷热,李岳珩听完皱眉,没理解按眼睛是个什么行为,抬眼一看是代驾来了,让乌妤上车,自己上了副驾坐着。 代驾先调岚苑的导航,后排乌妤侧过脸看窗外。 李岳珩叹口气,话瘾上来了,絮絮叨叨地说:“你出去那会儿,宗崎坐了两分钟就灭了烟,和老魏说累了犯困,先回去,但我瞧的清楚,他起身那会儿把你面前的茶也一并带走了。” 乌妤木然地想,还以为专门跑去给自己拿的新茶,懒死算了。 “幸好没我担心的事出现,他今晚就是被老魏拉过来的,没插手选主持人这事,还行,分得清好坏。”李岳珩仰靠着,慢慢说:“就是你俩,啧,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了,一个比一个能犟……算了,也不是我能插上嘴的。” “后面呢?”乌妤打起了点精神问今晚的事。 “后面?哦,你问合同的事是吧,差不多能成,但他们没把话说死。”李岳珩安慰她,情场失意,总不能这上面也不顺利,“离项目开启还有段时间,等我联系上他们那边专门负责这部分工作的人,再给你发消息。” 乌妤嗯声,勉强说:“那我假期很长了。” “那还不好?你先前还嚷嚷着没时间睡觉,趁这回就好好休息吧,你……”李岳珩转过头,想要说什么又卡住,回道:“你该干嘛干嘛,也别懈怠了,这消息说来就来,等他们明天醒完酒,只要没什么要紧的事耽搁,合同立马能签。” 乌妤点点头说好。 无精打采的,不禁揉揉眼皮,想起来问:“你这酒度数多少?我喝了好几杯,想睡又不想睡,是不是买到假的了?” 李岳珩声音一下拔高:“我买到假的?你没品味不许乱讲话,今晚你没看王瑞和老魏两个人喝得那么高兴?是你那茶有问题,又喝酒又喝茶对身体不好,你以后记着吧,醒酒还是得煮点热醒酒汤来喝。” 吵吵闹闹的,乌妤皱眉转过脸,头绪乱糟糟的。 等等,茶?那杯青柑茶。 意识到宗崎可能做了什么,她突然低头找回来时忘记丢随手塞手提包里的纸团,伸着指头在里面摸来摸去,一着急起来什么都不顺心。 干脆把包倒过来往旁边抖,抖落出来手机和口红,还有些七零八碎的小东西,视线定格在手机下面,抓着纸团展开,对着窗外的路灯,来回翻面,定睛一看。 嘴里直接蹦出来句粗话,惊得李岳珩扭头看她。 她抚着胸口,急促喘息两声,向前扒拉着李岳珩问,“你跟老魏聊了那么久,知道宗崎今晚在哪儿住吗?” “那我哪知道,我一老实本分的小人物还管投资人去哪睡?”李岳珩张口就答,反应过来操着副闲心训她:“我说你想干什么,这夜里十二点了你管他干嘛呢?怎么着,刚刚出去没谈够,现在又要去?” “不谈。” 好好谈根本没用,他是真把自己防死了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 李岳珩说真不知道。 蓄起来的气一下子断掉,乌妤揉了揉脸,瓮声瓮气地问:“我胆子小吗?” “你?”李岳珩挠挠胳膊,嫌她问的是废话:“小个球啊,你胆子大了去了,我不拉着你,你回回跟出去取材都能冒第一个头,这不行乌妤,你得记着该养精蓄锐就养精蓄锐,把精力都发泄出去了,真上台你心里头没这股气儿顶着,就容易怂。” “我不去岚苑了。”乌妤突然出声。 “……祖宗,你让我早点回家行么?又他妈要去哪?”李岳珩崩溃,以为劝说加安抚能起效,结果怎么还给她这急性子激出来了。 - 夜里一点,宗崎回了公寓,在车上犯困,撑着头想睡一会儿,但满脑子都是另一个人。 司机将车停在楼下,给他开门,见他虽然能稳稳站住,闻到那挥之不去的酒气,尽责问:“我送你上去吧。” 宗崎说不用,“你也早点回。” 人上了电梯,车库没声了,司机琢磨了下这个“也”字,摇摇头离开了。 而上了楼的宗崎,站在门口一直没进去,门锁都解开滴了两声了,愣是没动作,薄荷爆珠在嘴里“咔”破掉,舌尖将原来的黏甜覆盖完全,喉咙都凉,外面还钻冷风进来。 脑子里蹦出她说想自己想到半夜开车来公寓,的确能耐,咻的手机提示音响,宗崎胃里翻涌着不适,他咳嗽两声,终于推开门进去。 嗅觉率先将这间屋子里发生过的事递进忆深处,只按开了几盏微弱的灯,去了电视柜底下找到以前随手塞进去的监控说明书,拿上到沙发上坐着,低头,接上数据线充电。 下载软件,盯着进度条加载到底,机械又耐心地操作着这一切,注册账号,翻找日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天,从昨晚开始翻,拖着进度条找她。 视频滋滋响,终于在八月开头那天 看见了她。 发现她进屋就找床,没耐心,可能也气,把他的衣服和枕头全往外甩,甩完隔了半小时又捡回去,出来时脚还打晃,肯定是睡懵了突然起来的缘故。 走廊里记录下她这一晚上的郁闷,没少折腾他的东西,他看着看着忍不住笑,手机机身发烫,屏幕亮度骤然变低,他烦得抖了下手,没心思看了。 心口痒,摸到衬衣胸口的位置,不算清醒的意识算到底有多长时间了。 一算就难受,追了她四年,挨了三年冷脸,数不清多少次被气走,回头哄她哄得心甘情愿,随即坐他身上,掐着他的胳膊讲让他有本事别找她。 他只会说她的本事也不大,问她这么有本事怎么还坐得下去。 这两个月他太忙,过去调时差,前半个月一直没调好,在夜里想觉得就这么过下去也成。 他继续去盯着发烫的手机屏幕,散着长发,睡衣也不好好穿,松松垮垮下一秒就能掉,又光脚踩地,嘴里还嘟嘟囔囔嫌他讨厌,抱着东西进去,出来接水喝,左边按键响九秒,右边按键响三秒。 站在饮水机面前喝了大半杯,扶旁边的桌子,然后看四周。 眼睛黑亮,脸困困的,嘴里含着温水,慢慢吞咽,夜里三点过,回主卧之前,挥手打掉了玄关上一只打火机,就这股气他气得不行、又劲劲儿不想承认的感觉他特别喜欢。 怎么搞,好他妈爱,他觉得自己又得没脸了。 第81章 patient你耍我 难搞,非常难搞,上楼之前李岳珩就这么对她说。 摇着头让她赶紧滚上去睡觉,别大晚上的吓人。 乌妤躺回岚苑的床上,头发都没吹干,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爬起来把笔记本搬上来给自己找事做。 放暑假前学院让她们好好准备毕业设计,她暂时还没确定要录制哪种类型,纪录片、非遗传承、博物馆这些类型都太多人做了,导师放假前还找她们谈过,尽量好好想想做什么,碰这些是没问题,但后面分数肯定不高。 她在看导师发群里的历年学长学姐们的优秀作品,靠坐在床头,抓起旁边的枕头压在肚子上,下巴抵上去,想汲取点有用的信息,半个多小时过去,视频自动重播,她人已经滑下去,困睡着了。 接连几天,都快开学了,老魏那边还没动静,乌妤没有主动去问,她知道李岳珩肯定正上火,第二天是‘淮巷’新一期的录制,换了人,不再是李岳珩组里原先交替出镜补音的同事,而是腾万塞进来几位新人。 得知这些她在家里也很坐得稳,窝在沙发上和崔藜发信息,崔藜要给自己寄生日礼物过来,问她最近缺什么。 她按住语音条回过去一句:“把你寄过来咯,陪我玩儿两天。” 崔藜这两个月是最忙的,保研结果即将出来,忙里偷闲能记起这件事都不容易,她听完乌妤的话,戴着耳机从图书馆出去去食堂吃饭,路上回道:“没空啊,等结果出来了是好消息的话,我飞过来找你,不是的话你就藏着吧,少叭叭,听着闹心。” 下午快六点,乌妤刚结束和崔藜的聊天,李岳珩就弹出来一个电话,让她换身衣服下楼瞧瞧合同去。 敏感患者 第101节 还得多亏了之前她新换的合同,今央至今做的最过火的就是无视她,她现在相当于游走在失业边缘,她想走很简单,找宗崎提一句,她能不付任何代价就离开,最初她割舍不下的是‘淮巷’,是这档节目支撑着她愿意留下。 可这两个月,工作上人为或非人为的阻碍挺让她不舒服的 “‘瞧’?不是签啊?”乌妤甩开这些东西,腾地坐起来,一只拖鞋被她不知道踢哪儿去了,单脚蹦着回卧室找衣服。 “赶紧的下来吧。”李岳珩催促,听她那边咚咚的动静,叮嘱道:“不用穿太正式。” 乌妤哦声,放下略显正式的衣服,重新换了身,简单上了妆就下楼了。 李岳珩等她系好安全带,照着刚得知的地址调导航,系统自动播报全程要花多少时间。 乌妤顺着声音看过去,再看老神在在的李岳珩,疑惑问:“瞧是什么意思?去你才说完不熟的公司瞧,有这道理吗?” “人家抽空的意思,这几天休息够了吧,我今天顺嘴说起,王瑞回我他们都在新区观摩自家合作方,你理解理解,择日不如撞日,待会儿记得克制点,先让他们把合同签了才好。”李岳珩调好导航就坐了回去。 边打方向盘出去,边让后面的卫泱把纸质版的项目细节给乌妤,“这是王瑞发给我的,刚刚在微信上也给你发了份,来不及就看着这个。” 乌妤应好,一小时后抵达新区,再往前开,她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外来访客得从一楼正门进去,乌妤仅有的几次来这里都是直接去负一层,再乘电梯上去的。 登记过后,王瑞的电话也回过来了,电梯下来一个面熟的人,乌妤对她有印象,是冬天那段时间宗崎来台里和谢勤谈事时带上的助理之一。 女助引着他们上楼,按到最顶层,李岳珩问:“不是去办公室吗?” 女助解释道:“魏先生和王先生他们都在天台。” 正疑惑观摩怎么还能观摩到天台上去,电梯门开,乌妤稍微落后小半步在李岳珩身后,女助拉开厚重的大门,外面声浪立刻钻进来。 是露天酒宴,看上去还没正式开始,太阳落了山,估计要快开始了。 乌妤跟着出去,和李岳珩遥遥看见正在和人攀谈的王瑞,对方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王瑞的助手引着他们落座,解释王瑞说完马上能过来。 看了一圈,明白了这是把上市成功和上市后拿到的首个项目一块办了,这勉勉强强算个庆功宴? 女助拿了杯喝的过来,乌妤接下,看她再看门口,慢悠悠回头问:“你们老板呢?” 女助还记得乌妤的样子,答道:“老板好像一直没调过来时差,刚刚陆总去叫他了,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开始。” 意思是最多十五分钟他就得上来。 乌妤看见李岳珩起了身,不是找王瑞,而是碰见了别的朋友,那背影看着还挺开心,她看着入口处纠结了半分钟,仰头喝了一口酒,低头疑惑看过去,边吞,边想这不白水吗? 杯子一放,她往回走,路上碰见的新面孔不少,这人在国外到底做了多少事?还是说在国内的时候她一直没太关注? 从顶楼电梯到他办公室她没去数,但刚出去,就瞧见陆言慎从他办公室出来,站门口,两人对上眼,陆言慎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给她让开位置,补了句:“七点半得开始。” 乌妤觉得不对劲,反问:“我叫他?” 耸耸肩,陆言慎回:“他最近躁死了,我没那受虐癖好。” “难道我就有?” 陆言慎挑眉,乌妤立刻看出来他想说,你人都来了这不算有那什么算。 行,她叫。 乌妤进去后利落关上门,绕过办公桌往右侧走,那里有一扇隐形门,直接推门而入。 刚进去就被里面极低的温度冻得一抖,忍不住 看向空调上面的数字。 18度,这人火焰山吧。 床上深灰色的被子拱起,被角皱,她放轻声音过去,暂时没出声,单膝跪上床的边缘拍了拍他。 再拍两次,还没醒,凑过去,这呼吸一听就知道睡得沉死了。 视线转移到旁边,桌上一支手机,半杯冷掉的水,笔记本打开着,但熄了屏,椅背还挂着件外套。 手下的被子动了动,她趁势再拍他,这回有反应了,但也只是不耐烦地转过身面朝里侧,手跟着出来搭在外面扯住被子往上挪。 嫌冷还开这么低,乌妤腹诽,紧跟着眼睛移不开。 搭在外面的胳膊刚好抵在她大腿一侧,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取下手表的这只手腕上面又多了道纹身。 也不管宗崎睡得死不死,她抓起来一看,还是黑色海浪形的纹身,绕满手臂内侧,能抵到肘弯处,浪尾弯曲的弧度与鱼尾好像。 就想到底验证是不是,乌妤扒着被子往下拽,宗崎不知道真的是她,身上一凉时一只温温热热的手就覆了上来,没他体温高,这触感熟悉,隔着老远的记忆,恍惚。 他一个人睡时不爱穿上衣,最多一条睡裤,乌妤一手按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手臂,轻而易举就对比出来,这浪尾跟鱼尾还真挺像,呼吸慢慢变沉。 难怪前几次见他稍微有露手臂的时候都戴着表,还以为他多了什么玩表的爱好。 就她回忆以前这几个瞬间,宗崎潜意识里感受到身上的手温被他烘得越来越高,空调扫着沁凉的气,冷热交织。 趴着的姿势很容易让他拽下来压在身上,虎口握住她的脸亲上去,右手再自然不过地滑下去,跟以前睡着睡着来一次的步骤差不多,掌心盖在她臀上揉。 乌妤“嘭”的砸上去,唇瓣磕疼了,下意识张嘴,正好方便了占便宜的混蛋,愈发急促,宗崎闭着眼想这梦也太真实了。 腰腹稍稍用力,屈起里侧的腿,掀开被子,手臂钳制住她的腰提上来,在乌妤差点想骂人的时候舌尖长驱直入,嘬吻动静听得她面红耳赤,嘴撞疼了,但她脑子没懵,反应过来双手撑在他胸膛上。 完全不给她空隙说话,宗崎抬手按住她的后脑,乌妤清晰感受到他在顶自己,进门前陆言慎那句“他躁死了”还真没说错,比往日起得快多了,几乎是她一躺上去就硌肚子。 跑国外进修吻技去了是不是,乌妤胡乱地想,又是一次深吻,完全不顾着她的承受能力,舌根发麻发痛,她唔唔两声,来气,用力咬他不加收敛的舌尖。 宗崎闷哼一声,皱眉觉得疼,缓和下来,手已经伸进去解她的扣子,掌心和四指熟稔往中间一怼,她身上的束缚瞬间消失。 胳膊被两条肩带勒住,宗崎烦躁地去扯,弹性极好,肩带被他扯住“啪”一声弹到乌妤胳膊上,那句“你急什么急”卡在嘴里,宗崎伸手进去握住,腰腹再使力,单手拉着她的腰往下,布料被他单指侧拉开。 没入两节的指触及莹润,乌妤哼一声,抱着他的力道变大,有所缓和,她再低头,瞧见宗崎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黑眸。 都没说话,但乌妤知道他这会儿算醒了。 宗崎止住手不动,哑声:“我以为在做梦。” 乌妤平复着呼吸,双眼灼灼盯着他,只问道:“梦里在想我?” 宗崎摇头。 一股气上来,乌妤张嘴咬他唇,感受到他退出来改成扶住她小腿的姿势,还很气:“不是我,你跑国外招谁了?” 没彻底清醒,他看天花板,唇上闪烁着刚才深吻后的涎液湿痕,他舔了舔唇,和乌妤对上视线,慢吞吞给她整理衣服,问:“谁叫你来的?” “你在手臂上纹干什么?” 宗崎给她扣好,垂眼不看她,“我想睡觉。” “你今天这行为是下意识的,你懂吗?”乌妤坐起来,看他揉眼睛。 像是懊恼,但又感觉犯困没睡醒。 “我闲的。”宗崎把住她伸过来握自己胳膊的手,阻止她再看下去。 眼皮都揉红了,乌妤抽回手,转了一圈发现休息室里没钟表,记起来了,他嫌钟表走动有响声,这里面不爱放。 “那我不相信就这么巧,两个元素都和我有关。” “就这么巧,谈生意喝大了路过纹身店睡着纹的。” 乌妤扬唇,很快敛起,随即轻声问:“我问你前因后果了吗?” 一句话落地,宗崎身上的状态倏地显示出一股“你嘴怎么这么烦”的意思,掀眸看她,双手往后撑,脾气硬:“你非得问,我不答的话你下一秒又哭?我专门给你擦眼泪的?” “行,我不问这个。”乌妤接受良好,侧过身,双手往他腰侧按,正好卡进他手臂与后腰的缝隙处,接着问:“你回答我上一句,梦里想我做什么?” “没想。” 领口有点斜,半隐半现地露出肩头上细窄的肩带,她越问靠得越近,“哦,那就是承认你刚才对我又啃又咬的是潜意识行为?” 宗崎饶有兴致地瞧着她这副模样,没后退。 “潜意识行为需要我现在给你搜是什么意思吗?” 宗崎因她不断靠近而微仰着头,明明一开始是想躲避的,但这会儿自己先低了低头,听到这句话立刻回道:“我想做怎么了?” 她问的不算直接,但他回得利落,不给她分毫发散思维去遐想或乱想的机会。 “想跟谁?”手心盖住他的手,重力全支撑在他身上,意识到这句话即便让他回答也起不到自己想要的完整意思,接着补充问:“做什么?” “你。”又挠他,宗崎驾轻就熟地翻手扣住她不安分的手,着实好奇她这几回的行为究竟是在哪儿看来的,还是自己以前从来就没逼出过她这些挺好玩的行为? 亏了。 于是顺着她的话组一个两人心知肚明的词,懒声懒气地答:“爱?” “那谁跟我做?”乌妤的唇已经快贴上他的下巴了,呼吸出来的小气流浮在他皮肤上,慢慢开始痒。 宗崎眯着眼,了然笑笑,“谁教你说这仨字都得拐着弯来说?” “我可没说。”乌妤无辜摇头,抬指戳上他胸膛,轻点,“全从你嘴里出来的,你赖我?” 行,他以为刚才那躁意完全是梦里干的事渡到现实里起来的,现在几句话给自己绕明白了。 他哼笑一声,脾气有些上来,嘴都快张开了想说自己也没这么拐弯抹角过,意识到面前这人现在趁他刚睡醒、又亲又啃的来了那么一回,就他这老被羡慕的坚定意志,跟她磨了这么些年,一到这上头,他和乌妤都清楚,坚定不了,知道他坚定不了还故意套他话。 宗崎敷衍地开口:“厉害。” “然后呢?”乌妤追问。 宗崎像跟着她的话思考然后是什么,乌妤眨眼凑近,眼里透露出“礼尚往来懂不懂?”的反问,她都说了爱他,干什么不回。 想了半分钟,半分钟的时间在乌妤眼里无声拉长,难怪空调这么低,她现在觉得自己也在燥,手下滑摸到他的手腕,虽然没圈完全,但圈得紧紧的。 宗崎恶劣扬唇,故意叹一声:“没了。”然后往后一仰,慢条斯理 地看着乌妤脸上笑容僵住。 再抽出手,反按住她,噙着笑说:“别使劲儿压了,没用。” 乌妤没回话,感受着他手上的力道,脸上透着恼意:“你耍我?” 宗崎本来低着头在看她圈过来的手,想该起来上去了,闻言回看她,脸上的笑还没散,直接回问:“你没耍过我?” “我耍你什么了。” “很多。”宗崎看她不够气一样,还补:“特别多。” 乌妤心口起伏,瞪他,伸手下一秒就能打过去,手都伸到他胸膛上了,认为他乱讲话。 “真。”宗崎斜着头摁亮屏幕,边侧身看时间,边握住她的手,没让她挣脱,再回来,微眯眼看她:“你今天来是朝我发脾气,还是来说爱我的?” 敏感患者 第102节 第82章 patient给爷开门 七点半是赶不上了,宗崎盯着乌妤,她正烦他又说自己,坐床上面无表情地回视他。 这几个月真的被他钓着磨得没脾气,反正自己什么样子他都看过了,乌妤努了努嘴,不大想回答。 就努嘴这一下,宗崎低头挠了挠被角,再抬头时,利落起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乌妤听着里面的声音,走觉得不甘心,不走又别扭。 起身站起来时后背不舒服,摸过去发现这人给自己扣错位了,难怪她刚刚就觉得憋闷,还以为是被气的。 卫生间的门敞开着透出光亮,乌妤过去,双臂交叉着抱住靠在门框边。 宗崎嘴里含了口泡沫,咬着牙刷,密闭空间里全是浓薄荷。 乌妤看他的眼神太直接,居然没走,他偶尔也从镜子里飘个眼神过去。 怎么说,像调。情,想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讨厌死了这男人,她现在好喜欢,这算不算距离产生美。 乌妤觉得要不是现在话没说清楚,换做以前就这种程度的对视,他下一秒能过来拖着自己上床。 身上裙子有些皱,刚刚在床上挤压过的缘故,乌妤从镜子里打量了一番,指头卷着长发绕圈,说:“我没发脾气,我这几回在你面前什么样,你不都一清二楚?” 宗崎低头洗脸,好好流淌的水珠子四处迸溅,没回。 再直起身时,眼睫鼻梁还有脸上全挂着水,一颗颗往下坠,一言不发地从镜子里看她几眼。 “扣子给我扣错了,好勒。” 乌妤说完,瞧镜子里疑惑看过来的宗崎,他擦干了脸上的水珠,没有追问她,而是绕出到衣柜前找衣服。 她跟着出来,站在床边看他换。 休息室除了卫生间照出来的微弱光亮,什么都没有,天已经黑了,窗外面高楼的每一层的灯光都离这里太远。 一时半会屋里只有宗崎换衣服的声响,微躬着身穿裤子,桌椅和上面的台灯将他的身形挡住大半,她就只看见屈起的小臂。 乌妤想起来,告诉他:“七点半,你要迟到了。” 宗崎抓起上面挂着的一件衣服,伸手往旁边椅子上搭着,手还握着搭扣,金属齿轮咔啦洗响,他边系,边过来站乌妤面前,皮带妥帖收缚紧,将她想看又不想看的表情收入眼底。 低头看她,在她说第三句前先开口:“我迟到怪谁?” 话落,手伸到她后背,刚沾过冷水的手很凉,目的明确地伸进她衣服里面,半道让乌妤背过手按住他,仰头:“你还会不会扣?” “太薄,没留意。”宗崎顶了顶指节,让她松开,试着给她调整了下,垂眼慢慢问:“现在还勒不勒?” “勒。”乌妤面露埋怨,嫌他解开后扣了两回都没扣号,胸口还被这件新胸衣上面的细小花边磨得不舒服。 他在调整,自己按在他尚未穿衣服的胸膛上,发泄般挠了挠,另一手挪到胸前,换成自己来,慢慢托住调好,上衣也很薄,她自己撩起时,馨香往上飘,宗崎稍微别开眼。 乌妤收回手,拍他仍握着自己身后扣子的手背,再抓住一旁的衬衣往他身前砸,突然呛声:“不会扣,解得倒是很快。” 砸得有点懵,宗崎后退半步才拿下来,勾唇笑了笑,是被说中却不知道怎么反驳的样。 半分钟的时间,不避不让地看清楚了乌妤调整胸衣的过程,看她微抿着唇,还抬眼瞪自己的模样。 以前没少看,自己也没少上手过,但站这什么都没做,只看,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三两下将衬衣穿好,正在往上扣纽扣,乌妤也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见状过去。 宗崎顺手给她钻进衣服里面的几根头发勾出来放好,指头再往上,抬起她下巴,摸着她的唇角,告诉她:“有点肿。” “你也是咯。”乌妤不甘示弱地搭上他手臂,仰脸回:“我现在特别爱你,这两个月里想明白了,我确实给你的,给你的爱不算多,但时间还很长对不对?” “你在向我讨时间?”宗崎微微俯身,“难受是不是?我也是,我给你挺多次机会了,你都做得一塌糊涂。” “我爱你,你现在还爱不爱我?”乌妤踮起脚,落在他唇上一枚吻,接着眨眼问:“你还爱不爱?你说一句爱,想要什么我都给。” 隔着一扇门,外面办公桌上的电话开始响,又催他呢,但谁都没去搭理。 乌妤这两句话掷地有声,宗崎稍微一顿,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我又不傻,没喝酒没醉,更没生气故意说反话,什么都没有,全真情实意。” 宗崎隔了好一会儿,缓缓点头,哦了声,看着乌妤:“我不想上去了。” 她试探着问:“想睡觉?” 宗崎垂眼,“想跟你好好谈谈,我还是不相信你。” 刚才的吻实实在在地唤回了他的过往记忆,很少主动,一主动就有猫腻,触感柔柔,喜欢,但也后怕。 怕她前后不一致,怕她得到了又不当回事,怕的太多。 乌妤显然也记起来了,看着他面上变化的神色,自己表情立刻颓起来。 大脑里荡着他刚才的话,轻轻啊了声,沮丧地想,原来他也不是回回都能那么简单就哄好。 仔仔细细看着宗崎,她不再做多的动作,和他对视:“先谈谈吧,像你以前那样。像以前我不想听你讲题,你先给我讲要走艺考得先平衡文化分那样?我能听进去,我也做得挺好的,不是吗?” “你还记得这些。” “只是过去太久了,我没有忘记,而且,我们不是还有很多时间吗?”乌妤晃晃他,外间电话又在响,她全然忽略,“别对我那么严格好不好,我再不对,我也是你爱了四年的人,对不对?” 宗崎反手握住她,低眸,慢悠回道:“等把老魏送走,我们谈谈。” - 没法再耽搁,宗崎握住休息室的门把手时,突然停顿,想起来问:“你今天来做什么?” “……签合同。”乌妤抱着胸,踢了他一脚,“走不走?不走让开。” 她可是收到李岳珩催促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消息了的,他是老板不在意迟不迟到,但她不行。 两人隔着一臂之遥出门乘电梯,这几层现在都没人,隐隐听见天台上面的麦克风声音。 她交叉着双臂,脚下高跟鞋站久了有点累,宗崎在回手机消息,挂掉了两个火急火燎催他上来的电话。 电梯门反光,临到顶层时,乌妤下意识快步出去找李岳珩,都走出去好几步了发觉根本没必要,但李岳珩已经在朝她招手了,有点心虚。 李岳珩跟王瑞挨着坐,显然正在聊天的兴头上,满面笑容,她坐过去,知道已经比预计的七点半上来晚了二十分钟。 慢悠悠喝着白水,远处宗崎和陆言慎他们碰了头,台上有主持人在讲公司在过去做了什么,未来的展望,还介绍了首个项目的合作方…… 乌妤来的晚,只看见老魏上了台,草草讲了一段就下来了,正和宗崎站一块有说有笑,他们那边人多,王瑞刚找助理下去把合同带上来,走过程互相再检查一遍,她握着笔落下名字。 悬了几天的心彻底放回去,签字笔被那位助手一并收走,李岳珩找卫泱把合同好好放包里,乌妤现在浑身轻松,给李岳珩说了声,就起身握着那杯装作酒的白水,一路婉拒掉旁人的邀请,去了天台边的角落。 那里人相对比较少,面前是一整个花坛的风铃海,乌妤过去站定,刚吹了会儿风,肩头搭上来件外套,回头看是那位女助。 女助替她披上就离开了,顺着女助离开的方向,隔着墨蓝夜空,攀上枝条的灯影憧憧,留意到宗崎的四周始终围着人,喝过酒,身段笔挺有型,微低着头听老魏说话。 许是被调笑嘴怎么肿了,脸上有些笑意,算是长辈,又微醺,笑得很过分,跟着就和乌妤望过去的视线对上。 那一刹那,乌妤立刻能意识到他那颗沉寂静默许久的心脏开始蠢蠢欲动,跟随转过来看她的这一眼,在横跨数月的忽视、并着前两个小时在休息室里的欲求不满,全部交付于压在她肩头这件还残留着体温的外套上。 …… 宴会快结束,宗崎他们一行人还在陪着老魏,乌妤看见虞雪霁也来了,知道后面这些事他肯定有得忙,干脆和李岳珩一块离开。 简直贴心,她知道宗崎态度软了,认为今天没白来,回岚苑洗漱完躺上床睡觉,开了盏台灯,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了,想给他发消息,但在输入框打了好几句都没能发出去。 这感觉好别扭,她侧过身,腿夹着被子无声尖叫,往上翻,心酸上一次他回消息还是在六月份,看着那句“等我”堵得慌。 卷着被子,她退出去看朋友圈,一晚上的心都在宗崎那里钓着,原先还因为他始终不搭理自己,共友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招呼过,她没刷到过他的动态时,一边骂他狠心一边难受地点进这些人的动态里,想能不能看出来一点他的近况,结果始终碰不着,她也就死心了,甚至还一个个单独屏蔽掉。 这会儿,一个个放出来。 就看见了今晚上很多人与他有关联的动态,他本人没空回消息,但这些照片清清楚楚的写明了他今晚都做了什么。 刷得差不多,这人怎么还没忙完,说要谈谈总不能是挪到明天吧?好像也是,他今晚又陪着人喝那么多,她都怕他以后胃不好。 乌妤记得那位女助说宗崎时差还没调回来,那岂不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见到人……或者这“谈谈”得往后挪? 胃不好怎么办?乌妤上网搜酒喝多了会怎么样,一个比一个吓人,抖着手出来,重新给自己舒口气,再去搜酒喝多了可以吃什么缓解,这一连串的搜索还自动弹出来与之相关联的吸烟内容,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最后给手机充上电,睡之前,打着哈欠给宗崎发了条消息:[少喝酒,别得胃穿孔。] - 假期里要没事的话,她的闹钟一般都是九点,除此之外什么动静都吵不醒她,今天也是,但她刚关掉闹钟打算再睡五分钟时,李岳珩火急火燎地来了个电话。 “来台里一趟吧,有个活儿,你看你要不要去。” 瞌睡瞬间没了,乌妤拧着眉想,什么活儿值得大周末的特地通知一声去看看。 揣着不大好的预感,乌妤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出门前点开微信,发现宗崎没回,倒是在朋友圈看见了王瑞发的动态,估计是凌晨两点才结束。 他们这个项目签完字,老魏回了弥渡后,大概在九月份能开工,她回忆昨天看到的项目细节,她只需要去最后弥渡和京淮这次项目落地的主持会,时间得在年底了,也就是说,宗崎在这半年里会特别忙。 悠悠叹口气,乌妤开车去今央,乘电梯上楼进李岳珩办公室,这刚进门脚步就一滞,不禁退出去半步,看了看上面的牌子,嘀咕想这副台长谢勤又是吹哪门子的风来这儿了。 李岳珩朝她招手,指旁边的凳子让她坐。 乌妤过去坐好。 谢勤瞧了瞧她,继续和李岳珩讲:“你清楚这节目耗费资金有多大,还是半月上一次,你精益求精,乐意扣细节,但我们等不起,栏目组里的员工也等不起,你明白他们现在能跟着你,是一开始你向他们下的保证,谈理想谈未来,但这些玩意儿值什么钱?” 换别人来讲这番话,李岳珩能将电脑扣对方脑袋上去,谢勤说完,他都没有反驳,而是跟着回:“所以一定要改一周一次?一定要那些人来主持?” 谢勤淡声回:“可大家就是喜欢这种类型。” 李岳珩点点头,自暴自弃地说了句行,身下的椅子随着他往后摔背的动作而发出呲的刺耳声,乌妤被吓了一跳。 李岳珩看着谢勤:“没问题,我就带上乌妤去燕北一趟,‘淮巷’是我做出来的,我不同意改录制形式,也不想任何乱七八糟的人进来,你说的交换条件我也琢磨好了,给那几人专门弄的节目收视率达标了,那我带着‘淮巷’走。” 谢勤喝一口水,“有什么需要给台里打报告,能批的都给批,资金够,就是得辛苦你们了。” 谢勤说完,临走前看着乌妤,拍拍她的肩:“以前我们选的另一位主持人,不是说你不好,而是今央这现状,真没办法,‘淮巷’也是。” 门重新关上。 乌妤看李岳珩沉默挺久的了,回忆着他们刚才说的话,去翻了翻桌上边角被揉皱的通知单,看完,抬头问:“这交换条件,就算你达到了,谁愿意接‘淮巷’?” “走一步看一步,我不能让那些人糟蹋我的东西,得寸进尺不要脸。”他唾着对方。 起身,李岳珩站去了窗户边,给群里发语音艾特全员:“接下来去燕北出差一段时间,具体要多久的时间待定,但加班费管够,大家收拾收拾,做完这档节目,算是我带大家的最后一次出差,以后,就江湖再见。” 乌妤被李岳珩这番话说得动容,决定以后少骂他不做人了,都在这一行谁没个言行不由衷的时候。 就李岳珩刚刚和谢勤的交流,她也在想离开今央后会怎么样,之前就是因为续约一事和宗崎有过分歧,如今这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好像对她来说,好像没那么难以割舍,她指了指自己:“我也去?” “合着我以前没站你队?你必须去,我早不想干了,要不是‘淮巷’我早应该退休回家的。”李岳珩白她,随即惆怅道:“你说做出一档节目怎么这么难?” 难归难,乌妤既然知道李岳珩下定决定了,回了群里几个同事的私聊消息,单打独斗又有一群人撑着的高昂情绪一上来,回了岚苑收拾东西。 敏感患者 第103节 李岳珩给大家订的下午的机票,一刻钟都不想耽搁,酒店也是现定的。 乌妤收拾行李、赶飞机、给同事们解释这次出差通知的前因后果,身心俱疲,出了机场还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打得不想出去。 等抵达酒店,和大家稍微休整,李岳珩带着他们一行人去和这档节目的制作人会面,这档被台里用来和李岳珩不允许人玷污‘淮巷’做交易的节目,被李岳珩付出了不比‘淮巷’少的精力,连带着乌妤他们都得打起精神应对。 对方也知道他们是来辅助自己的,相当于两拨人共同为腾万出资、今央出品的新节目添薪加柴,对方需要优质经验,李岳珩需要完完整整拿回‘淮巷’。 乌妤需要带第二天才赶来的新人,这两天整理装备、认人、初步沟通交流花了她很多精力,以至于这晚上勉强能早点回酒店躺下,想着过两天要不要约崔藜出来玩玩时,一个都快忘记的人来了电话。 手机差点砸脸上,她按耐住心跳,抿着唇接通。 宗崎倚着墙,握住手机,不太耐烦: “跑哪去了?给爷开门。” 口气大到能下一秒能砸门,乌妤吐槽完,心想,大就大吧,她还挺喜欢,发丝还有点湿润,她搓了搓,回:“我不在家。” 对面安静三秒,变了口气,像被气笑,挤出来两个字:“在哪。” “燕北。”乌妤快速地回,顺带把自己给摘出去:“我想解约,不想待今央了,他们就给我安排最后一次活儿,做好了收视率达标,连李岳珩都能带走。” “地址。”宗崎说完,勾了勾门把手,转身下电梯,补充提要求:“我要酒店地址,带门牌号的那种。” “你现在来找我?半夜?” 宗崎关电梯门:“是啊,半夜来找你算账,准备好受着了吗?” “好凶啊你。”乌妤开了免提,翻身趴在床上。 “这也叫凶?”宗崎去了底下车库,坐上车,打算先买票,听到那边滚床上乱动的窸窣动静,单手控着方向盘,稍微皱眉,“还不发?” 乌妤后知后觉哦了声,退出通话界面给他发过去定位,回他上一句:“当我面儿凶呗,隔着电话我听不出来,冷冰冰的。” “谁教你说这些的?”宗崎轻笑,搜了地址顺利买到今晚十点的票,飞过去得凌晨两点了。 挺糟心,时差刚调好,又来。 对面还浑然不觉,拖着嗓音问:“我自己想的,你就说你喜不喜欢?” 第83章 patient能不能只招惹她 电话在他上飞机那一刻挂断,乌妤拿着他的航班号刷新时间,做不到听到他的先睡一觉,精神亢奋着,估计到他晚饭也许都没吃,翻到外卖软件找还在营业的饭店。 但她现在住的酒店,是为了方便缩短录制前在路程上花费的时间,定的离商业区比较远,为数不多的几家饭店她这几天吃过,味道很一般,他的胃口比自己挑。 真烦,乌妤给他的对话框发过去一句抱怨,转念想到崔藜在这边待了几年,说不定会知道哪些藏得深的好吃小店,发了好几条消息过去。 隔了五六分钟,崔藜给她拉了个excel的表格,将附近这几个区大大小小的饭店分门别类地分好了级,非常好吃到特别难吃,价美味鲜的早餐到晚上的夜宵……甚至连拐几条巷子、绕哪条马路都附在了最后。 这下不愁了,她挑选了几家自己喜欢的罗列到备忘录里,暂时先不定,到时候看他选。 估计他从机场到酒店的时间,乌妤本来想要不真去睡一会儿吧,不然他到时候精神奕奕,谈着谈着给自己带沟里怎么办?她这会儿是真的怕跟他面对面强调谈论这些事,容易招架不住他。 决定下来,她关了灯蒙在被子里试了半小时,最后顶着翘起的发尾,睡不下去索性坐起来去桌前找出部电影看。 屏幕幽幽地亮着,乌妤蜷着双膝,下巴搁在交叠搭上去的手臂上,剧情过半她脑子里只记得女主角的名字,打着哈欠等宗崎落地。 电影自动播放到花絮,桌旁手机嗡地响了一声,她稍稍伸长手臂过去,解锁一看,是宗崎发来的一条燕北这边机场的实时定位。 没了,就给一条定位?还是系统延迟了二十多分钟发来的。 她回复过去:[到哪儿了?] 乌妤啪地关掉面前的笔记本,摔去床上,抱着手机滚了两圈,跳转去了导航在估计他的路程时间,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没算明白,微信上方先弹出来条过分他的消息。 [7:快到楼下了。] 都能想象到这人坐车上撑着头满脸倦怠的样,边打字回,边得琢磨怎么和她谈,然后叹一声得死好多脑细胞。 她现在得承认,这几年她就是非常喜欢宗崎给自己掰开揉碎讲一件事的样子,会不耐烦,但立马会怂,怕她真撂挑子嫌麻烦离开。 不想等了,乌妤立刻起身,出门前突然反应过来,回来抓上件薄开衫穿好,连拖鞋都没换,一路从电梯下去,走到大堂前面时放慢了脚步,放缓了呼吸。 路过前台时瞧见两位员工在打瞌睡,酒店旋转玻璃门静悄悄不漏一丝响,甫一闻到夜里独有的闷热气息,不远处就停下来了辆出租车。 有花坛绿植挡住视线,宗崎从后备箱拿下行李时刚转过身时,一团温热就扑了过来。 先懵了下,随即用双臂稳稳托住她,“吓我一跳,不是让你在房间里等?” “等不了,我一点不困。”乌妤埋在他颈侧,用力蹭了蹭,才抬头看他,双腿牢牢夹住他的腰,视线灼然:“你还有时间收拾行李箱?” “就在车后备箱。”宗崎颠了颠她,低声:“下来,我放行李箱。” “放了然后呢?跟我谈?你得提前说要谈哪些事,不然我没准备,你准备好了,我到时候说不过你怎么办?”三句问,没给宗崎回答时间,乌妤又挺了挺腰,不想他给自己放下去。 “你当打辩论赛?还提前准备。”宗崎见脱不开手,索性抱着她往酒店走,腾出左手拉着行李箱。 离马路越远,乌妤越过分,亲了两次宗崎的脸,小声靠他耳边谴责道:“怎么不能提前准准备了,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早埋坑等我跳对不对,谈好后你倒一身轻,什么风占完了,我可惨了。” 滚轮静音的动静在这个点响起来也很刺耳,前台投过来两道逐渐清醒的视线,乌妤往他肩头躲了躲。 “晚上睡过没?”进了电梯,宗崎侧过身让她按电梯,低头问她。 乌妤伸过去按下自己住的那层,两只手臂吊在他后颈。 暂时都没说话,刚刚在外面是天黑的状况,这下电梯里亮得能将她脸上所有表情照得无所遁形,宗崎还看她,又问了遍。 她老实摇头。 宗崎突然低头亲她,他们两人之间这两年来最纯情的一个吻,乌妤侧过头,感觉心跳有点快。 漫长又令她脸红心跳的一场被注视。 挺久没这样抱过了,越等越焦躁的情绪中在现在退却大半,乌妤拍了拍他的肩,捱不住:“干嘛呀,又不是没看过。” “想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宗崎略一抬眼看楼层数,手臂稍用力再将她往上轻颠。 “电梯里呢!你悠着点儿。”乌妤瞪他,去扒他胳膊。 宗崎开始笑:“心虚?” “我没,少找我茬。” 他点点头,不给她面子:“没你还揉我耳朵,你这小动作自己琢磨过没?一心虚就这里碰那里按的。” “这不一样。”乌妤反驳。 “哪不一样?” 乌妤翘了翘唇,“以前是以前,我现在就特别想跟你做到天亮,所以试探试探先。” 宗崎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想了好几个回答都觉得不行,说不出口,有点被气到,但不打算丢她下去,干脆压着她的头靠自己肩上,顺带揉了把她的头发。 让她一句话说得压根不想谈了,电梯门开,最后他侧身拉着行李箱出去,往房间走,声线低低:“你就拿我有办法。” “那你接不接受?”乌妤得寸进尺地问,但手还是乖乖放了下来,两条纤白小腿就悬在空中晃荡,剩下的力道便慢腾腾地晃去宗崎腰上。 门把手向下,两秒后进了门被乌妤踢回去,磕嗒一声彻底关严。 “看你答得怎么样。”宗崎今晚就打算最多和她接个吻,谈好、谈拢了,就放她去睡觉,其余的得看感觉来。 但乌妤不清楚,她就知道宗崎进门先开了灯,有点破坏氛围,人落了地,手还吊在他后颈,寸步不离:“那你问。” 宗崎想收拾下行李箱都不行,被她一步一步挤压着坐到了沙发上。 他扶住乌妤的腰,擒握住她的手,知道她一旦伸进去绝对出不来,眼神往她身上放,看她光洁的肩,细细的肩带,微红的脸颊,心思动了,呼吸变缓:“别来这套。” 这声警告来得有点晚,乌妤本就穿吊带和短裤下去,手被桎梏住,她暂时消停下来,双膝跪在他腰身侧边,“怎么谈?” 宗崎拉下她两根指头,握在手心里,掀眼说:“你先把你心里头这馊主意收回去,不适合你来做。” “你以前不也这样的?”乌妤不服气,抽回手捶他胸口一拳,“我跟你学的,你以前惹我生气了,不就是这样?” 宗崎睨着她。 “行行,你说,我听。”乌妤没底气。 “签字那事,你心里过了这个坎没?” “过了。”乌妤答完,和他对视一眼,多说了句:“但这事你瞒着我,你也有错。” 太安静了,宗崎掌心贴着她的后腰,摁开了遥控器,随机播到某个频道,然后回她:“我挺好奇,你次次做不对,我在你心里地位是不挺低的?” “你太厉害了。”乌妤见他表情变化,捂着他的嘴,“你别乱想,我就是想 说,我在你眼里什么样,你一清二楚,你连我远在青港的姥姥都能露上面,在她嘴里占一席之地,你就摸我摸得全乎,自己是半点风声也不透。” “你地位不低。”她看着宗崎补充。 宗崎开始揉她后腰,掌心温度很烫,偶尔夹住她垂下来的长发,绕在指间旋,扒下她的手,应好,随即问:“能往我身上稍微花点心思吗?” “花。” “遇事能别防我,稍微给我露点情绪,让我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吗?” “我没防。”乌妤想反驳,看他又不想说话的样子,屈起指节按住唇,不说了。 “又装可怜。”宗崎顺手拍她臀,整个人都松了下来:“没了,我要的就这些。” “你真容易满足。” “容易满足你也没舍得分我点儿注意力。”宗崎慢悠悠看她,“能做到吗?” “那你还爱不爱我?”乌妤揪着上次他没答自己的问题问,没得到确定答案,她心里过不去。 宗崎这会儿长久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以前觉得说爱没用,她不喜欢听,自己也嫌这这种字眼说多了就不被当真,不爱说。 “我不爱你,有必要这半个月和你兜着圈儿的试验来试探去?”宗崎想到什么,伸手放到了她脸侧,拇指抵住她的唇,“我在国外,想了一个多月没想通,我不知道你怎么就能因为一份儿可有可无的东西,质问我拿你当乙方。” 乌妤闷声应:“我知道你想不通就不会回国,你早给那些人打过招呼,不准透露你半点消息。” “是。”宗崎承认,“我回来也没想通,但一遇上你,我觉得我挺缺理智的。” “那就不要好了。”乌妤勾着他的抬过来手臂,“反正我现在也没,遇上你就没。” “算表白?” 干嘛这么看她,乌妤忍不住掐他手臂,耳朵烫,回道:“你觉得算就算。” 宗崎收回手,微低着头笑了下,再问:“还有没有话讲?” “没。”乌妤摇头。 敏感患者 第104节 “行,那我洗澡,睡觉。”宗崎直接起身,将她放地上,自己去旁边行李箱里去拿睡衣。 乌妤看着他的背影,不想睡,伸腿拦住他,仰头问:“一起?” …… 睡衣也不拿了,宗崎左手托着她,一手环住她的腰进浴室,灯亮如昼,他凝视着乌妤,唇凉,密密的吻落在她肩身每一处,压着她进里面,头顶热水很快蒸腾出雾汽。 “张嘴。”宗崎扣住她的手心按在冷热交替的瓷砖上,扣紧怕她脱力下滑,俯身吮咬着她的舌尖,拇指揉着她的下巴往下使劲,让她合不上,一次次吞咽交换的涎液。 吸到几口薄荷气到喉咙里,凉一瞬,乌妤两手忽然用力想挣脱,宗崎已经压住她挤进去两指,唇齿咬着她的舌尖欺负。 憋闷的空间快喘不上来气,热水再次浇下来,没离手地淋走了沐浴香,乌妤趴他颈窝,腰肢细细抖着,细数他连日来的过分。 宗崎耐心听,带她离开滑得不行的浴室,乌妤被调转成坐他膝上的姿势,半边身子悬在床边,怕他玩性大要松手,一直没敢松开他。 只拉了半边的窗帘,乌妤一边环抱着他的后颈,一边被引着下去,嫌烫,也怕明天手心疼,仰头和他接吻,间隙催他到底能不能直接进。 小腿压在棉被上,绒面薄且柔软,宗崎单手往后撑,轻咬她耳垂,没答应,但起了身,将她放去了窗前的桌上,手揉着她的头发,一缕缕往下顺,顺到后脊柱沟,带着凉意的指尖慢腾腾挪到莹润。 宗崎将她翻过身,牵扯出她的动情,低头和她接吻,窒息又紧密相接的吻,再堵住她的抽气声。 没哪儿是空闲的,横过一只略微充血的手臂压在她身前,再低头,甚至能在吻后咬她。 真不会亏待自己,接吻等她喘不上来气就换地方咬,乌妤向上伸手按住他的头,摸到他汗湿的鬓角,手抖了抖,“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坏毛病?” “改不了。”宗崎抬起脸,嘴里还留有挥之不去的香,啄吻她侧脸,拉着她的双手,十指紧扣,一遍遍说喜欢她这几次找他的样子。 前后都没一处好的,乌妤与他唇瓣相贴,微蹙着眉,时不时开口让他别那么凶,回到了床上,手心撑在他膝上,慢慢退离,和宗崎双眼对视。 “爱不爱我。” 仍旧认为这样的话太过矫情的宗崎,在浴室散出来的橘香被这几个小时亲昵交换的气息覆盖掉大半时,于最后一次情深处承认他就是爱她爱得要死。 落入颈窝的汗珠往下滚,乌妤困得不行,他也慢下来,将手压去了她的后颈,凝望着她绯红眼皮底下的眼睛,低声:“答应我的不许忘、不许做不到。” 那会儿已经是早上六点多,她想睡觉又不想他抽身走,意识也不大清醒,勉强听到答不答应,一晚上的情话、粗口、缱绻密吻……她都喜欢,抱着宗崎说好,再勾住他的手臂,轻揉眼眶,要他看自己:“你呢,你能不能做到?” “能。”他将乌妤红的唇、红的鼻尖都用脸去蹭,再盯着她的双眼,抚她后背一掌心的薄汗,都不说话,就接吻。 细数过往,没有比这一夜的吻更多,没有比今晚的她更乖,但乖一半,任他予取予求到快想睡觉的时候,开始眨着不清醒的眼拷问他,在国外有没有招惹哪个漂亮女人。 他说没有,就招惹过她一个。 乌妤踢他,说不信,她没亲眼看着就不信。 宗崎就只能给她解锁手机,让她翻,输入密码比自己的熟练得多,宗崎全程看着,没吭声,隐在夜里笑得有点明显,乌妤翻够了,丢开手机就开始说好话,让他别凶,拐着弯地问他,以后能不能也只招惹她一人。 这一次完美了,哪哪他都喜欢。 从头到脚,从缠他指头上的头发丝到刚才踹他的那一脚都喜欢。 宗崎搂着靠他肩上已经闭上眼的乌妤,给彼此重新洗了澡,盖上被子,调高两度空调,给手机关机,紧紧圈住她的腰陷入睡眠。 第84章 patient吃点儿,老婆 乌妤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她塞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就开始振动,摸出来解锁,看见群里卫泱弹出几条问大家想吃什么早餐的消息。 意识逐渐回笼,她撩起被子瞧见腰上横过来的手臂,太重,又给被子盖上,闭上眼缓了缓精神,慢腾腾挪开他的手臂想下床。 只是刚有动作,宗崎一勾手臂将她圈过去,头埋在她颈窝,哑声:“去哪?” 乌妤小声回答:“去录节目,你继续睡。” 听到要走,宗崎稍微睁开眼,手伸到她脖子下面,绕着她的头发,箍住她:“你才睡了多久?” “没事,我一会儿在车上补补。”乌妤拍拍他,轻揉他的耳根,让他松手,不给自己留念想的径直下了床。 浴室里洗漱的动静响了几分钟,乌妤换好衣服,点开天气预报瞧了瞧,刚刚推开窗,天是挺亮的,温度还没上来,但空气里总觉得弥漫着淡淡泥腥气。 估计晚点可能会下雨,她要去衣柜的脚步突然调转方向,转道去外面翻他的行李箱,找出件中性外套,先放门口怕一会儿忘记。 大致翻了翻这两天要做的具体事项,乌妤算算时间,马上八点了。 卡着点待会儿上车的点,她回到床边,没轻没重地压他身上,宗崎没睁眼,但隔着被子伸手裹住了她,再一横腿,顺势将她压在了侧边,手搂着她的腰往上抬。 乌妤摔床上滚了半圈,长发飘到了脸上,嘴里还吃进去几根,扒拉下来,去捏他耳朵,轻笑着:“那我走咯,你就好好的在这儿睡着?” 宗崎嗯声,松开压她身上的力道,乌妤起了身,在走到门口时蹬蹬蹬跑回来,亲了口他的脸,吧唧脆响,她亲完就走,半道让宗崎抓住手。 稍一使劲,她重新栽回床上,宗崎闭着眼扣住她的 后脑,碾着她的唇磨,吮咬她主动递进来的舌尖,亲够了,告诉她:“这才叫亲。” “嗯嗯你什么都懂。”乌妤推一把他,敷衍回完,理了理头发,重新扎好才拿上外套出门下楼。 …… 她最后一个上车,卫泱在后排,递给她奶黄包和豆浆,乌妤系好安全带就闭着眼往嘴里喂。 前几天是布置场景搭棚,协调安排各组人员这些,跟当地人也沟通过,做好了基本前采,本来计划是要跟他们同住的,但他们工作人员太多,别人家住不下,就只能安排一些人先去和对方沟通好,消磨掉陌生感,以防正式拍摄的时候画面呈现出来的效果不好。 所以来燕北几天,直到昨天才正式开始录制,首次拍摄的地方选在了一处人少但风景好的山。 这一档节目是台里见‘淮巷’播出口碑和效果不错,但认为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反正腾万又不缺钱,干脆请了人重新制作一档,打着高回报率来的,捧自家公司的人。 一个多小时后,快抵达目的地,乌妤勉强睡了会儿,但这边毕竟没完全开发出来,盘山公路又绕,整条路都坑坑洼洼,总是颠簸,她睡不沉。 下了车,卫泱捡起她起身时滑落的外套,追上去,“妤妤姐,衣服。” 乌妤正在听李岳珩的交代,闻言回头,啊了声,暗忖自己睡懵了,她接过来搭在手臂上。 卫泱凑过来,“妤妤姐,这外套好大,你男朋友来找你了呀?” “刚刚不还闹着说困?”乌妤伸指头推她的肩,又低头看了看这外套,没否认,回道:“还行吧,能穿,待会儿人多了别那么八卦。” “知道的,妤妤姐。”卫泱还想再说,被前面的人招手叫走,离开前忍不住回头对着乌妤小声抱怨:“真把我们当苦力使。” 匆匆撂完这句话,乌妤也跟着进棚正式开始工作,为了呈现出最好的画面,两拨人对每一帧的画面要求都极高。 李岳珩带来的人更是一个顶两个用,体力稍微弱一点的,早上跟着大部队扛着机器上山爬小路,高度劳累到了中午下来吃饭,身上都沾着或多或少的树叶杂草,下午就交换成别人上。 得庆幸这段时间燕北没下雨,路况还行,不然扛着那么多东西在泥路上爬上爬下,一个磕碰就容易出事,机器不能摔,人也不行,组里还有一部分由对方临时招的员工,出了事稍微往网上漏点风声都够他们忙。 乌妤前两个小时在棚内指导那两位新人,不知道是不是这机会得来的太容易,早就发下去让准备的稿子,她前两天才拿到都背得滚瓜烂熟,他们今早上念都念得磕磕绊绊。 瞅准老师给他们继续梳理修改脚本的机会,她告诉了李岳珩一声,带着点儿补给食物,循着大部队的踪迹上山去了,扛机器总比教人主持容易。 大部队在上面已经待了很久,守着这一处山涧里的清潭,他们要拍摄捕捉的是隐藏在布满枯树叶的草泥地里的松鼠,还有划船的当地人,会水上漂一样,乌妤今天是第一次看见,将补给放到地上,招呼空下来的人先过来补充点能量,自己跑摄影大哥旁边去看,兴致勃勃地掌了半小时的镜。 脚本里是要他们将这样的动静画面框在一起,但大家隐藏得再好,架不住松鼠容易受惊,一直没法如愿框进去,捱到了中午快到一点,这半分钟的画面总算记录了下来。 当地老伯擦着汗和他们一块下山,乌妤跟着老伯闲聊,对方谈性很高,下山的那半个多小时里,嘴边没停地的他们介绍组里搭棚的后面有条小路,那边的风景不比这边差。 这地方应该是得拍完的,不然搭棚雇人的钱回不来,乌妤应和说好。 出了这条下山路,组里其他留在原地的人基本上都吃了午饭,远处一长排的车停着,有人在车上补觉,后备箱敞开,里面放着暂时用不到的道具,车外三三两两站着人,抽烟的抽烟,聊天的聊天,她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江维笑嘻嘻叫她,喊了声卫泱,再指了指棚内用帘布隔出来的小空间,“李老大和别的老师去后边了,盒饭我拿出来放休息间里的,小妤姐你快去吃。” 乌妤话都说不出来,从旁边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大口才进去,身后是卫泱和江维拌嘴的动静,她抬手按了按肩,旋着手臂晃动。 上山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下山这一路真的是腰酸背痛都齐全了,带来的手机和外套都放在小休息室里的,绕过棚内中间正闲谈打发时间的一群人,她不熟悉,也就没往他们身上放目光,径直朝里走。 抬手撩开布帘那一刻,她人有点懵,眼前坐那破破烂烂凳子上的人是谁? 松手后退,布帘垂下来受力飘动着,略微拧眉,她再掀开朝里看,这临时搭起来的棚就是借助原先这里的仓库勉强改的,最右边的小房间里全堆着器材,就算上了锁,进出开门拿取器材还是会冒出里面的霉潮气,并不好闻。 但宗崎坐那椅子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翘着二郎腿,低头看手机,椅子扶手上还搭着他的外套,一份压着一次性餐具的盒饭在后面的折叠桌上摆着,塑料味有点明显。 第一次掀布帘进去,那人就将视线挪到了她脸上,没吱声,好整以暇地看乌妤的表情变幻,侧撑住头,在乌妤第二次掀的时候,有了反应,朝她勾了勾手指。 没得跑了,这死样子真是宗崎。 三步并作两步扑坐到他身上去,用挂钩钩起来的布帘轻响,乌妤双臂吊在他后颈,再抽回手掐他脖子,问道:“你疲惫驾驶来的?不是说好在酒店好好睡吗?你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怎么找上来的?” “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宗崎将她调整为侧坐着的姿势,左手环过去揽她腰,右手摸她肚子,想看看饿成什么样了。 临时休息间狭窄逼仄,正前面一扇不大的窗,照进来的光线里浮动着细小尘埃。 乌妤声音说的小,不想外面人听见,揪着他的领口问:“几个意思啊,你笑我是不是?” “哪敢。”宗崎被勒得仰了仰头,鼻尖顺着蹭过她,“找李岳珩要的地址,我没开车,让司机送的。” “你这儿也有司机?” 宗崎嗯哼一声,扬眉:“厉害不,你老公人脉遍布全国。” 乌妤才不惯他,“可我好酸,现在哪哪都酸,还饿,怎么办?”揪着他的衣服让他想都这么厉害了,怎么不解决解决她眼前的问题。 早有准备,他朝侧边桌子上点了点,乌妤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家她在崔藜拉的表格里看见过的饭店袋子外包装。 立马抛弃盒饭,她拿着盒饭出去交给江维让他吃掉,自己重新回来,宗崎正坐在桌前拆包装袋,将吃的一一打开摆好。 重新拖了张椅子进来,乌妤将头发用夹子夹在脑后,单腿搭在他腿上开始吃饭。 桂花小排外酥里嫩,偏甜口,宗崎筷子都懒的拿,从她嘴边咬走一半,挨了一脚,手伸下去给她揉小腿,交替着揉,不知道是不是揉对了,乌妤觉得小腿某根连着跟腱的筋在抽动。 倏地躬身,脑袋砸他胸膛上,手垂下去按住他,声音痛苦:“别,停会儿,别揉我。” 独自缓了缓,没缓过来,宗崎低头试探性地挪去旁边的位置给她揉,最后才慢慢回到刚才她抽筋的地方,夹住她的腿,没听到抽气了,右手箍着她的后颈抬起来,“好了,不疼了,我揉会儿就好。” 饿意战胜了刚才那两分钟的抽筋,缓和了一阵,乌妤直起身,往嘴里喂米饭,旁边还有一盅清汤,正散发热气,宗崎给她打开晾着,左手仍压在膝上给她揉小腿。 话也多,不知道问了谁,开始絮叨讲她:“搞不懂你,别人没叫你上山去,你看个热闹就成,还一站就是两个小时,你不抽筋谁抽筋?” 乌妤闷头听,等他说完,推过去那 盅还很烫的清汤,有点烦:“你少说点,我抽筋也得赖你一份罪。” 宗崎点头,睨着她,半点不含糊地伸手用了点力,就差说“我不正赎罪给你揉腿么”? 瞬间读懂,乌妤一点点的气消磨殆尽,她晃了晃小腿,“困不困?我下午还不知道多久结束,你要不先回去睡觉,时差刚调好吧?” 两句话听完,宗崎拉着她空闲的左手,五指扣进去,懒声:“你当我纯送温暖来了?” “那不然?”乌妤换成调羹加速清汤的降温,热汽徐徐上浮,再转过头看宗崎,等他的下文。 “生日啊老婆。”宗崎憋不住了,“手机静音听不见?姥姥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你要不看看?” 晕乎乎接收到这个消息,乌妤探身去拿难怪她疑惑一整天都没收到消息的手机,的确看见了姥姥在早上九点给自己打来的电话。 前几天姥姥提前给她打过电话,自己当时有印象,但加班加得现在完全记不起还有生日这回事。 敏感患者 第105节 重新拨打过去,姥姥在楼下店里,能听到对面让添茶的招呼,她看了看宗崎,捂住听筒,指着问:“你怎么说的?” “跟朋友出去了。” 乌妤扭头跟着扯了句谎,说了两三分钟挂断,刚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几分钟前的记忆回笼,看宗崎,没表情:“你刚才叫我什么?” 对视,宗崎拿过停下已久的调羹继续搅动散热气,将菜往她面前挪,坐下还是比她高,这会儿向前倾身,不敢撑胳膊上桌,怕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就虚靠着,把她已经有些吃凉的米饭换掉,新拿了盒出来,塑料盒拆得脆响。 乌妤后仰,心思全放他做的这些上面,眼睛跟上他的动作转,宗崎弄完,抽纸擦了擦手,再环过去搂她腰,自然靠过去亲她嘴,“多吃点儿,老婆。” “你占我便宜呀?”乌妤忍不住问。 “我一会儿问问李岳珩看多久结束,带你出去玩?”宗崎说完又给自己否定掉,“算了,昨晚没休息好,跑不了太远,我晚点再琢磨琢磨。” 荡着腿借力踢他,乌妤喝口汤,再抬脸,说:“你真占我便宜了。” “又怎么着?”宗崎来劲了,左手按住她右边小臂,右手照旧环抱住她让他给动弹不得,腿一颠她,乌妤整个人跟着动,他倾身过去亲她。 乌妤现在怕痒,他的唇落在颈窝、耳垂、脸颊,还躲不开,只能迭声说:“不要脸啊你,宗崎。” “老婆你真得多吃点儿,刚刚姥姥不还叮嘱你别乱减肥么。”宗崎逗她逗得差不多,拉着她起来,不打扰她,让乌妤专心吃饭,手搁着衣服贴她肚子上,没动:“喊老婆不行么,我喜欢,只有我能喊,现在不好意思是不是?可昨晚你应了,特别可爱。” 就那么一声,他都吃不消。 乌妤放弃和他沟通,脸上镇定,但米粒喂空了一次,才顺利喂进嘴里。 这顿饭停停顿顿吃了快一个小时,外面陆续有人走动吆喝着得继续工作了,这休息室外边挂着李岳珩的牌子,没人进来,她才得以安安稳稳坐着。 吃完饭,乌妤从他腿上下来,站起身重新放下夹子,散开头发重新抓,宗崎握在手里旋了一圈,递给她,乌妤从他手腕上褪下来根发绳,说不用这个,扎了个低丸子头。 宗崎视线移到她在手里转了两次被拉扯开充满弹性的发绳,低头,给她理衣服,外面江维过来催。 好吵,乌妤伸手抚他眉心,“别烦了,刚刚不还有人跟你打电话?工作上的事吗?你也别把时间耗在这,困就上车睡一觉,不困就出去溜溜,我忙完就下来。” 宗崎仍坐着,听她讲完,嗯声,目光黏在她脸上一瞬,随即低头动手收拾那些吃完的盒子,告诉她:“我去协调下定的时间,完了就来接你。” 乌妤拿上外套,准备要走了,听到这话又定住脚步:“你好想我喔,是不是?” 系好结,他低着头蛮认真,又有股玩笑意:“对啊,我就一个老婆,一年过一回生日,不得上点儿心?” “你这是暗示我下回得对你上点心吗?”乌妤挠挠他锁骨,手滑下去摸到他手臂上的纹身,下定决心得快点做完。 “我上心就成,你能出个人就不错了。”站起来,宗崎给她披上外套,摸到她细细的胳膊,还记着她刚刚腿抽筋的难受,低眸:“别总逞能,天塌了老公给你顶着。” 第85章 patient说不上来的空 乌妤出了门,今天下午的拍摄选在了另一条小路上去的山上,比较宽阔能开车上去,她走在最后一个,关门前回头,瞧见宗崎倚在门口,见她望过去,朝她晃了晃手机。 临走前说的,让她结束就联系他。 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反正乌妤点了头。 就那么走了,说不上来的空。 宗崎看着乌妤和别人一块出去,而他自己站车边,等李岳珩回来后,让人上车。 司机开车下山,他原计划订了餐厅等乌妤工作结束能直接带去吃饭,吃饱了才好有闲情玩玩别的,但今天瞧她抽筋的样子,要不是重新拆了盒米饭和晾凉了汤堆面前,再加上搬出了姥姥,她都不一定能继续吃下去。 李岳珩坐后排,有点愁:“我怎么协调?现在这组里又不是我能说了算,全员加班的意思懂不懂?” “那她的工作内容有跟上山去陪拍视频?” “她自己愿意的。”李岳珩悠悠说。 宗崎本来靠在车窗旁闭着眼养神的,闻言有些气,但这事儿还真是乌妤自己愿意的,只得憋回去,问:“还要录多久?她的工作还有多少,要做多久能结束?” 李岳珩翻阅着手机里他刚传过来的文件,默了半分钟,才回道:“预期是半个月,但今天来看进度有点慢,其实她只要带着那两位新人顺稿子,教他们些经验就成。” “你也别这副表情,我就一打工的,底下员工乐意多做我还能阻止啊?”李岳珩回头看宗崎一眼,幸灾乐祸:“你能你劝呗,这种事你插什么手,再说了,她不乐意见到那两个新人,你顺着她不就好了,捱过这半个月就行。” 宗崎在看手机上预估的落日时间,“反正最多到天黑,我就得来接她。” “随你随你。”李岳珩沉浸在他给的那两份合同里。 勉强睡了一个多小时,听到导航提示音宗崎才睁眼,不放心餐厅布置,他来燕北的时间少,这餐厅还是找朋友推荐的,氛围合适,但不知道这些菜品合不合乌妤的胃口,没敢确定,所以他还特意叫了乌妤的那位好朋友,崔藜来帮忙试试。 李岳珩进去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宗崎没管他,崔藜是由司机绕道去接来的。 其实昨晚回宿舍的路上,她就收到了这位躺尸列表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的消息,比乌妤的消息还来得早半小时。 餐厅由宗崎订了整晚,顶层正在布置中,崔藜进去时被经理带去里面,瞧见宗崎微俯着身在试菜,见她来了,朝她招手笑笑,指了指面前这两份,先开口问:“这道鱼,左边的偏甜,有点酸,右边的偏辣,夹着甜,你觉得她更喜欢哪道啊?” 崔藜毫不含糊,都试过后指着右边的:“这道吧,刺少,味道我觉得都大差不差,都有点甜。” “刺能剔,夏天热,吃点酸的应该比较舒服?”宗崎再试了试偏甜的,有了倾向。 崔藜忍住追问的冲动,试到最后,实在忍不住:“那你叫我来干嘛,自己都能决定了,不是多此一举吗?” 上面布置得差不多,有人过来叫宗崎上去看看,他一边和对方对流程,一边抽空回一句:“不多余,我求个心安。” “你惹她不高兴了啊?求心安都说出来了。”崔藜一下午试菜都试饱了,见宗崎要上楼,不打算跟着上去。 应该也没有吧,乌妤昨晚还找她要这附近好吃的饭店地址,她又不挑,出差来的,肯定忙,以前都是吃外卖或者剧组里的盒饭,减肥期更是只吃水煮菜。 眼睛徐徐转去宗崎身上,他已经进了电梯,注意力压根不在她这里,崔藜原地思考一阵,想不通。 转身去了外面,坐在李岳珩对桌,她之前从乌妤那里知道李岳珩算是她老板,还带过宋心南呢。 宗崎提前交代过司机待会儿崔藜要走的话,路上开车稳一点,去了顶层后,转悠好几圈,特别满意,落地玻璃窗能清晰映出夜景。 还有一地的蓝玫瑰,宗崎用手拨了拨餐桌上的其中一枝,香味正好,闻起来很舒服。 …… 下午五点,山里。 大部队找好了景,老师正在指导那两位新人,乌妤将摄像机递给别人,回来从地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 视线转移,临时竖起来挡太阳的几顶黑篷底下 摆着几张椅子,前不久闻晓把陈北骁也领了上来,美其名曰视察工作,但他人坐那,眼睛都不往拍摄现场看,全场就他格格不入。 乌妤对他的观感不好,默默做自己的工作,数着时间想早点结束。 但她早上出门的预感还真没错,她歇会下来没多久,头顶就开始蓄黑云团,远处还打来两道雷。 导演举着对讲机,让大家赶快动起来,给机器都罩上防水袋,抓紧拍完。 山里不比市区,茂密树林黑幽幽压在头顶,伴着雷声蔓延着慌张压迫感,人群短暂躁动一阵,飘着蒙蒙细雨,幸好节目组早有准备,让工作人员都套上雨衣,乌妤叹口气,她裹好那件外套,过去和那位老师一起给那两位新人顺情绪。 越紧张越说不好,眼见黑沉沉的云团飘过来,闪电亮在不远处,霎时间雨势加大,坠落的雨珠啪嗒落在黑篷布上,听得人焦灼。 已经陆续有人站不住了,泥路滑,鞋上都沾着泥,两位新人对乌妤似乎信任至极,整理好情绪面对镜头时,连连被严肃的导演叫停,时不时得飘眼神去乌妤脸上。 陈北骁站去了导演身旁,俯身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导演正跟闻晓她们商量,犹豫要不今天算了,雨势越来越大,这泥路还不好开车,怕车轮打滑到时候出事,再不济去仓库后山那一块,那边的景跟这里差不多,光一打,能成。 雨再小,连续不断地飘过来,空气闷热,林子里钻着风吹出来,体感冷热交织,更别说有些人近视还戴着眼镜,雨衣薄薄一层哪里起作用,挨着挤着在等导演发话。 陈北骁看了看四周的人,抬手压在导演肩上,目光落在乌妤脸上,很快收回,以至于乌妤都没察觉到,他说:“其他人回呗,但我看剧本原计划不就是要在雨景下拍么?留下打光的,还有那谁,几位老师留下指导指导我们这几个小朋友,经验不够,就靠大家帮帮忙,来弥补了。” 原本还揪着的心瞬间放回肚子里,乌妤偏过头和江维说话,低头摸出手机,给宗崎发消息,告诉江维:“把东西整理下,今晚能早点收工。 右上角信号差到只有一格,乌妤盯着聊天界面上不停转动的小圈,微皱眉,举着手机在四周试信号。 这样也行,闻晓安排其他人先乘车回去,器材道具全部一收,车就坐不下人,已经人选择徒步下去,乌妤找信号无果后打算等下山后再发,江维站在车旁催她赶快上车,身前身后背着自己组里的机器,不放心跟对面的搁一块。 “来了。”乌妤应一声,抬手将雨衣帽檐往前扯,低头看路快步过去,谁知道陈北骁突然伸手抓住她胳膊。 骤然刹停,她皱眉抬头。 陈北骁点了点还在雨幕里努力的那两人,手用力,“教教两个小朋友,也是你的工作。” 乌妤拒绝:“我不是专业的,有专业老师在,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 “那就只能让他们耽搁下去了。”陈北骁拉着她去看导演面前的监视器,乌妤挣开她,烦声说了句“别碰我”。 凉风夹着细雨,陈北骁笑笑,挑眉,如她愿松了手,“老师是专业,但他俩跟你相处熟,抓紧时间吧,趁着雨还不大赶紧拍完,再磨蹭得磨蹭到什么时候去?” 车子要准备离开了,江维又叫她,陈北骁稳得很,单手撑在导演身后的椅背上,说完话就直勾勾看着乌妤。 “得拍多久?”她吸口气,挥手让江维先走,瞪着陈北骁,骂了句:“你这是威胁我。” “本来也是你的工作。” 乌妤已经不想听他讲话了,目送江维他们那辆车下山,咬咬牙去老师身边,所谓的小朋友没比乌妤小两天,出道早,有一定的粉丝基础,算是童星出身,签在了腾万名下,当潜力股捧的。 这两天被导演骂得跟鹌鹑一样,生怕说多错多,刚才其他工作人员整理装备下山时已经拍过一段,导演不满意,又觉得自然景肯定比人造景真实,铁了心的要在现在拍好。 天色渐渐暗下来,乌妤跟着大家在雨里已经站了快两个小时,又是一次录完,她已经口干舌燥,除了正式录制的时候,她是全程都没停的和老师一块给他们讲,恨不得干脆自己上。 大家都将视线转去了导演脸上,仍旧严肃到害怕下一秒又是一句“重来”。 乌妤抹着眼睫上挂着的水雾,终于听见导演说没问题,就这版了,忍不住松口气,跟着剩下的人一块整理器材,想早点干完能早点上车离开。 拆黑篷,搬机器,几辆车的司机在路边候着,乌妤搬了些小件的上去就没动了,不给其他人添乱,回来撑着伞和那位老师等。 再试试调信号,还是不行,来回切换飞行模式还尝试过一次关机都不行。 陈北骁把伞收起,略一俯身钻到她伞下,也不嫌憋屈,“找宗崎?” “跟你有关系?”乌妤收起手机,抹掉屏幕上的水渍,她可没有跟人分享和宗崎聊天记录的习惯。 “谁要跟他有关系。”陈北骁跟随她的视线,看向已经载着机器道具离开的第一辆车,“急着回去啊?以前不是挺想从我这里知道孟姨的消息吗,现在光谈恋爱去,半点不搭理你妈的事?” 乌妤对这些事好奇这么多年了,她妈不说又怎么了,她又不靠这些过日子,闻言看向陈北骁:“我再想知道也能问她,你?你姓乌还是孟?” 再不济也有宗崎,这几个月吵架,彼此都难受,她一是没觉得宗崎在国外忙上市的事时还能记得她这事,二是她自己真想知道她妈到底在干什么,飞过去找她就好,态度强硬点,她跟她妈又不是仇人,还能瞒她一辈子? 她就是心里过不了那关,这些年跟她妈相处不多,几次问话,她能感受到她妈态度其实已经软化很多了,熬呗,熬一年,她妈是带回来个真的死讯,还是有了新欢,她都能接受。 陈北骁幽幽开口:“凭我爸妈吵了这么多年,回回都是因老头子去找这位孟姨,现在离婚,也是因为她。” “所以你来整我?”乌妤仰头,神情认真:“你觉得你父母婚姻破裂,是因为我妈?没头没尾的事,你一句话就想甩锅给她,谁教你的?你多大年纪了,有点是非分辨能力行吗,你爸妈到底要不要离婚,不管我的事也不管我妈的事,她一心扑在我亲爹身上,你把气都撒我身上啊?” 噼里啪啦一连串,陈北骁听完,反应淡淡,“你和她见了几次?我见她的次数不比你少,你亲爹,我也见过。” 乌妤动作一顿,慢吞吞抬起脸,按耐住狂跳心脏,不带情绪地回:“哦,叫叔了吗?按照年龄,你是不是得叫我一声姐姐?” “乌凛,我爸以前的朋友。”陈北骁从她手里拿走了伞,站直身子,旁边那位老师早被他让人叫走了,他的视线下移,“我知道宗崎查到了我爸妈这点私事,但早已成定局,无所谓,迟早都得离,我就是想不通,孟姨明明喜欢的是乌凛,谁都知道,可我爸怎么就那么死心眼,跟着个半死不活的人争抢?” “半死不活?谁?” 敏感患者 第106节 陈北骁盯着她的脸,就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东西已经陆续搬得差不多,下雨的动静掩盖伞下他们的交流声。 望过来的瞳孔幽黑,乌妤不禁一颤,想起宋心南先前告诉自己,陈北骁的心思不在谈恋爱上面,那在什么上面?给他妈孟愫出气? “你跟孟姨长得很像,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她,就很喜欢,她比我妈更好,会开玩笑逗我玩,带我买礼物。”陈北骁轻声说,知道乌妤所以注意力都在他的话里,满意,继续道:“我叫了她好几年的孟姨,我妈和她也是朋友,甚至还有隔了数代的血缘关系,你不知道?” 乌妤肃着张脸,没给任何反应。 “也正常,我也是逢年过节才见她一次,只记得找 她要玩具,没去想我爸凭什么年年都要带我去医院找她,我妈为什么不喜欢她,却还是在我面前表现出是好友的假象。“他说到一半,被叫他们上车的工作人员打断。 陈北骁看向乌妤:“太难理解了是不是?我那几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直接找上门质问她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妈讨厌她,还要不主动和我们一家人断掉联系。” “可是她对我是真的好。”陈北骁字句温和,俯身想去拉乌妤的手,浸润着雨水的指尖刚一触碰到,乌妤就打了个哆嗦,他轻笑一声:“所以我特别好奇,乌妤,要是我追你的话,孟姨能回来吗?她不会想看到孟愫的儿子和自己女儿在一起对吧。” “你疯了。”乌妤摇头后退,人站去了雨里。 “我爸喜欢你妈,宁愿舍弃大半辈子的家业也想干干净净追你妈,我就想知道和孟姨有五六分像的你,谈起来究竟是什么感觉,就那么难以忘怀?二十多年了,还没有放下!” 陈北骁举着伞靠近她,擒住她的手腕:“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他查不到的事,我告诉你,你跟我谈?” “你有病!你也配和他相提并论?恶心!”乌妤唾骂他,手腕生疼,想跑,慌得差点踩滑,用力推一把陈北骁,不知道是不是地滑的缘故,陈北骁还真的被她推开了。 愣神一瞬,立刻跑进雨里,不敢回头,挤进了即将关上门的车里,催促着司机赶快走。 而关上车门那一刻,陈北骁站在雨里,几乎快与夜色融为一体,旁边仍有人在喊他上车。 混着雨滴声,以及车上关切给她递毛巾的问候,车内空调开的高,身上逐渐回暖,那些慌乱勉强被她压下。 思绪乱糟糟的,沿路开向山下仓库,乌妤靠贴在车窗旁,惊惧过度的后果就是下山这走走停停的这半小时里,嗓子干到冒烟,唇瓣发烫,想喝水,可车上都是不熟的人,问遍了也没有一瓶水。 早先还温暖的身躯随着始终颠簸的车,逐渐变热,让她回温后,开始觉得闷热与窒息。 她舔了舔唇,有点干裂,从口袋里摸到手机,发现从刚才陈北骁叫住她时候,就一直亮着屏,发出去的消息旁边跟着红色感叹号。 还是没信号。 屏幕上蓦地弹出条电量不足的提示,机身发烫,鞋底浸满雨水,都快冷得没知觉了,乌妤缓慢呼吸着,尽量压低情绪起伏,告诉自己别着急,继而将亮度调到最低,开了省电模式。 机身边缘始终硌着手心,乌妤闭上眼想宗崎,让自己大脑保持活跃,随便想、乱想,等车子安全颠下山,她得找充电器和充电宝,让宗崎上来接自己,不知道电量能不能撑住。 太吓人了,陈北骁说的话不断往脑子里钻,有好多问题想问她妈,怎么总是不告诉她前因后果,她是她女儿,又不是仇人。 看吧,现在差点被问倒了她都没法反驳。 宗崎也好讨厌,干嘛凌晨来找她,谈完又干嘛那么激动,就会熬她,她现在浑身酸疼,太阳穴突突的难受,好想睡觉,可是车里味道太难闻了,晕车了对不对?她好想吐。 …… 车子晃悠下了山,林子里有树木遮挡,敲打在车上的雨声虽然大,但不密集,可出了山路,往仓库开的一路上,隔着密闭的车窗,都能听见外面打的一阵阵雷,天际划过几道白色闪电。 棚里已经没了人,先一批下来的人,能开车的都已经开车下了山回酒店去了。 乌妤侧靠在后座,呼出来的气息异常灼热,浑身发热,身子却在轻轻发抖,鼻尖、鬓角、额头都冒着汗,细细密密的滚落脸侧,直入颈窝。 旁人以为她睡着了,雨势越来越大,都着急,怕待会儿连山都下不了,群里已经有人在说,现在山下已经不让人开车上来了,仓库里没法过夜,吆喝着全下了车开始搬东西去侧边的仓库里,这里面提前做过防水防潮,沉重或者搬得麻烦的东西都能放。 先一批的人搬下来大部分机器,地上还沾着泥脚印子,东西也乱七八糟的摆着。 哄闹的动静不停往耳朵里钻,乌妤在梦境里踩空一瞬,大口喘息着惊醒过来,见仓库亮着灯,推开门踩上实地时,要不是扶着车门,她能真的腿软跌下去。 仓库里进进出出,她去了休息室,没找到几个同事的充电器和充电宝,将亮度稍微调高点,右上角信号终于吝啬冒出来一格。 百分之五的电,手机发烫,肯定打不了一个完整的电话,乌妤绕出去找到一个比较脸熟的朋友,好像是叫晓晓来着,问对方借充电宝。 晓晓指了指仓库里面:“里面有备用电源,你试试?我的手机还有充电宝这些都没电了。” 说完继续帮着赶快把这些东西弄好,铺上防水防潮的布帘,要下山的车的空位有限,机器能在山上过夜,人不行。 乌妤不好再打扰对方问在哪里,硬着头皮推开门进去,扑鼻的霉潮气,顶着头昏脑胀,手里捏着数据线,翻找那些角落。 仓库外搬东西的声音渐渐消失,乌妤蹲在角落,试过两块备用电源,总算在最里头找到还剩下一些电的,顺利充上电,不停刷新手机。 越着急,身体上的难受就越严重,喉咙黏着挥之不去的痒和热,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按住喉咙,不受控地呛咳起来,一声比一声大,耳朵像糊了层膜一样。 鼻腔发酸,雨声浇打在仓库顶部,一声比一声急切,她盯着右上角的数字,续到百分之二十的电,备用电池也没用了,手心“滴”地振动一下,彻底充不进去了。 乌妤喘口气,拔了线往外走,留意着右上角的信号格给宗崎打电话,将手机贴在耳边,“嘟嘟”的响。 本应该从敞开的门缝里投进来几道刺眼光亮,乌妤走到门口,脑子里有这个画面,但注意力全在电话上,没留意到今天的异样,径直伸手去拉上面的老式铁锁,铁锁哗啦啦响,没能拉动。 她一愣,以为是手软没用上力,甩了甩手,再一使劲,空荡荡的仓库里顷刻间回响着外面铁锁和挂链晃动的声音。 什么人声都没有,锁链敲击铁门的动静无端让人觉得瘆得慌,过往无意间看过的电影画面开始浮现。 乌妤抖了抖身子,吞咽口水这一下,嗓子像划拉过刀片,再拉拽门锁,嗅着浓重霉潮气,费力出声:“外面有没有人?门锁了,我还没出去。” 再拉,再喊,没人应。 刚才咳嗽到听不见任何动静时,好像有几束黄光从窄窄窗口照进来,混在雷雨声中的鸣笛……是不是都被她忽略掉了,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头皮发麻。 慢慢抬起头,她看向四周,窗口映进来两道亮白色的闪电,照亮屋子里所有器材,黑洞洞的,紧接而来的是闷雷。 她紧紧抿着唇,重新打开已经自动熄屏的手机,通话记录上显示着鲜艳的红色未拨通记录。 第86章 patient老婆,醒醒 仓库外暴雨如注,没有一丝人声,乌妤蜷缩坐在门口中间的缝隙前,屏幕上的光亮被她调到最低,右 上角的信号格断断续续,拨出去的电话全都变换成了无法拨通。 空气闷热潮湿,门缝底下诡异得钻不进来丝毫的风,她的嗓子已经哑到说不出来任何字音,每一次吞咽都形如刀割。 整个人侧靠坐在门口,双膝靠住铁门勉强维持住没有倒下去,手指吊在门上已经生锈掉漆的锁扣上,吱呀轻响,吵得脑仁疼,但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她在数次无法拨通的电话里寻找到一点至少仓库里还有点声音的慰藉。 身体昏沉难受得快抵不过这股不断上涌的困意,她的眼眶发热,又着急,快受不住而徐徐合上的眼皮还在努力盯着已经模糊不清的屏幕,想这信号为什么总是找不到。 右手机械地划到通话记录找到最顶格的红色名字继续拨打,“嘟——”声响起,右上角黑色信号格跳动着她微弱的希望。 可下一秒,先钻进她耳朵的,是很晚才下来的陈北骁声音。 他站在仓库外的窗户前,飘荡着回音:“我车陷后山的泥坑里了,弄不出来。” 她沉默很久,抬眼盯着那扇窗户,“你给宗崎打电话。” 陈北骁执着,上一句就只是用来打开话匣子,怎么可能答应她这个要求,继续问她:“你答不答应我?” “我答应你什么?”乌妤掐着大腿,竭力压下喉间的刺痛,“我没做任何对你有亏欠的事,钥匙有没有?你开不开门?” “没有,但你有。”陈北骁身上同样湿冷,他看着漆黑的房间,凭声音知道了她缩在那扇门后,插着兜慢慢回:“我也有时间,你从山上下来到现在,快两个小时了吧,他来找你了吗?” 陈北骁不等她说话,很快接上上一句,很像在消磨她对宗崎的信任:“乌妤,他没有,你用不着费劲给他打电话,压根没信号,他更上不来,没法上你懂吗?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谁不怕死?” 乌妤细想他这话,脖颈上骤然刺入什么尖锐的东西,先是痒,她拧眉抬手拍开,又是一次刺,触感黏腻恶心,她的心思都在外面唯一的活人身上,只问:“你能不能开门?” “你到底答不答应。”陈北骁和她讲条件,抬手敲了敲窗旁边的铁片,刺耳,“听到了吗?这雨和雷,你下不去,他上不来,那我们不如聊聊。” “不能开就滚。”她哑声回,低头,刚才掀上去的袖子下,裸在外的手臂连同脖颈上刚被拍走虫子的地方,泛起麻痒像串着丝线般大片大片的难受,生理和心理层面都冒恶心,快呼吸不过来,要憋着,嫌这空气难闻。 可陈北骁还在窗外和她讲条件,她已经听不下去,不断挠着脖颈和手臂,脸颊涨得通红,最后憋不住,一口比一口气喘得急,指甲一次次用力抓挠泛痒的地方。 不应该,挠破了会留疤,她得养很久才会好,可她现在完全忍不住,咬着唇想控制自己,半点也做不到。 陈北骁听见里面时不时响起的锁链声,谈条件的耐心全无,在窗口走了两圈,都躁郁难忍,再次敲窗:“你这就没意思了,你能忍,仓库睡一觉好了,到明早上我跟你也耗得起。” 外面没了动静,乌妤不知道陈北骁是不是离开了,憋着情绪不应一句话,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手机电量弹出最后的预警,眼睛一酸,握不住手机,眼泪跟着它齐齐啪嗒落在地上,砸在耳朵里。 实在受不了,她张口咬在手臂上,牙齿用力,含咬住先前已经被指甲抓破的皮肉,又痒又痛,阴冷潮湿,其实这些她已经感觉不太到了,只是在脑海里幻想今晚如果能早点下山,应该会有一个很累但会很开心的生日。 …… 与此同时,山脚下的数辆警车拦着一群人,拉起了警戒线,厉声呵斥胆大看热闹和拍视频的人。 燕北的这场暴雨有所预警,但夏季总是这样,暴雨来得突然,下几天几夜还是几分钟都有可能,于是遇到这种突发的暴雨,郊区外的这些景点就会派出人手巡逻,时间短,那就还好,要是下大雨,没有停下的趋势,就怕出事,不会允许任何人上去。 而在此之前。 宗崎从顶层下来时,手里拿着支染色不均匀的蓝玫瑰,不知道怎么发现的,从角落里精准挑出这一支,嫌弃得很,让人重新换了支。 从电梯出来,他的余光掠过澄澈窗外骤然变了色的天气,还没往心上去,瞧着时间差不多,过去准备找李岳珩探乌妤什么时候结束,却从李岳珩突变的脸色上发觉了不对劲。 他伸手,指着手机,脸色平静:“拿来。” 李岳珩支支吾吾,不给:“就快结束了,你先答应我别着急,山上到处都是我们的工作人员,晚点应该也能赶得上?” 宗崎懒得听,直接将他的手机抓过来,在手心里转了圈旋到正面,是工作群里的群艾特,说暴雨来得急,赶紧收拾东西,检查好,先下山一批人。 群里各组的负责人分别数人看谁没上车,事情发生的急,纯手打的名单,还有错别字,他的视线一一掠过,情绪难辨,抬眸问:“她呢?” 李岳珩站起来,崔藜也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大事,拧紧了眉跟着起身去看手机。 李岳珩划到另一个单独负责人的群,指着其中的某条视频,“他们说在导演旁边呢,我找找。” 指头循着每一帧画面找乌妤的影子,宗崎锁定其中套着宽大外套的背影,眉头轻舒,拖着进度条回去,李岳珩一拍桌子,跟着指过去,说:“你瞧,不在这儿吗?导演也在,你知道她得带那两个新人,肯定走不了前面的,这雨说来就来,指不定过一阵就停了。” 窗外天色愈加阴沉,郊区未开发的地方多,气候敏感度更强,以至于群里拍摄录到的视频里明明暴雨连绵,他们身处的市区却暂时只是天色阴沉,外面蓄飘着乌云团,还没到打雷下雨的地步。 宗崎心刚刚放下去没多久,不想等了,直接出门上车,刚系好安全带,李岳珩和崔藜开门上车。 他回头看崔藜一眼,手上在调导航,“你下车,你去她得担心,我不想她担心。” “你懂缘渠山的地势吗?我在这边生活了几年,我去过,我给你指近路,还有,这天气绝对不对劲。”崔藜心态没这俩人那么好,搜罗着过往记忆,降车窗,伸手出去再次感受空气里的闷热,嘴上催促宗崎:“快走啊!这雨下起来,景点的人绝对不可能让你们再上去的。” 没必要再多说,宗崎提速跟着她的话抄近路,预计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被他开到了四十分钟,就隐隐看见了不远处熟悉的青色山头。 越靠近郊区,拍打到车顶的雨声就越大,酷暑季节像下了场冰雹,沉甸甸落在他们揪起的心上。 李岳珩看到一条消息就给宗崎转述,连编带蒙,心也虚,那么紧急的时刻,谁能随时注意到被雨衣笼着的人,他看见的是全是几个人负责人在群里发的点名点器材拍的糊图和糊视频。 “刚录好一段,导演说情绪不到位,得重拍,她应该是拧了瓶矿泉水在喝。” “江维给她拿了件新雨衣,黄色的,很醒目,这小子我以后得着重培养了。” 没人接他这句活跃气氛的玩笑话,李岳珩自个儿讪笑着呵呵两声。 “这是陈北骁?!”李岳珩视频里盯着一晃而过的侧脸,下意识出声后,意识到糟糕,噤了声。 宗崎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点,一次比一次急,闻声倏地回头:“他为什么在那?” “……我不知道,他,他是腾万的人,来这里好像也能说得过去。”越说越虚,李岳珩当然知道陈北骁和宗崎不对付,怕他一急就丢理智,安抚他:“工作嘛,上面都是人,你好好开。” 宗崎没应声,转向前方,将油门踩到底,雨刮器数次晃动,扫干净了很快又覆上接连不断的雨珠子。 敏感患者 第107节 他的手机在崔藜手上,沉默安静的给乌妤拨电话,全都无法拨通,长叹口气,“没信号,全都没有。” 车内沉寂良久,李岳珩说不下去了,数着时间,给对面的导演发消息让拍完了抓紧下来,可以预见的全都石沉大海。 …… 山下拦着一圈圈警戒线,宗崎的车刹停在路口,因为知道这里有拍摄,上报的人数还不少,所以来了十多位交警维持秩序,景点的负责人也在,跟着在路边架起雨篷。 一辆辆车往下开,宗崎挨着敲开主驾驶,让开门,看有没有乌妤。 都没,崔藜跟在他身后,一遍遍拨打乌妤的电话,最后“嘟”的一声无法拨通,跟响在他耳边似的。 宗崎转身往车上走。 李岳珩眼疾手快抓住他,“我说了让你别急别急你听不懂吗?导演刚回我消息了,就在两分钟前,他们把器材都放好了,再有几分钟就下山了,乌妤在车上睡觉!你等会儿不行吗?” “谁看见了?”宗崎盯着他问。 李岳珩比他还大声:“工作人员!” “棚里有信号了,她不会不接我电话。” 李岳珩还是不赞同他上去,“没电了呢?” “她会找充电器,会找别人借充电宝。”宗崎语气平静,可眼神沉得吓人,“她没那么蠢,她比你我想象得要聪明机灵得多,所以我要是找不到她,那一定是有人在中间使绊子。” 李岳珩紧紧扣住他的手臂,“不管有没有人使绊子,山里信号差你是知道的,而且她今早上还在车上补觉,就不能是太累了睡着了没注意到吗?” 谁知道这话一出,宗崎更激动:“我他妈知道!要不是我,她早该睡的,而不是躺下还没两个小时就出门!” 撇开他的手,宗崎找崔藜要手机,握手里,揉了次脸,呼吸微沉,覆上只手挡住手机上的雨,充耳不闻地绕开还要再说的李岳珩。 这边的吵闹动静逐渐吸引了交警的注意,李岳珩突然高声起来,指着他后面,“他们来了!燕a车牌,就那位导演的。” 宗崎回头,盯着车子缓缓停下,门打开,车身车轮全溅着泥,一个接着一个下来,直到最后一个出现,都不是她。 李岳珩就知道糟了,他拽着对面的导演问:“你不是说她上了吗?人呢?啊!?” “我哪知道,天那么黑,我们在门口举着喇叭吆喝那么久,是个有耳朵、怕死的都得争着上来。”导演下了车,手脚还在发抖,下山这段路开得人胆战心惊,完全是以龟速在挪,沿途还没路灯,每个拐弯都黑洞洞的,生怕车轮打滑刹不住车,一不小心就摔下山崖。 宗崎猝然甩了甩手上的雨珠,再看一圈,连陈北骁都没看见,将和导演理论的李岳珩一行人忽略得彻底,转身一言不发地上了自己的车。 开车鸣笛将那群拍着胸脯交流劫后余生的人惊走,吹响了两声口哨制止别人进入警戒线的交警,面色严肃地举起手心拦在他车前,警告他赶紧停下。 车身一寸寸向前逼近,李岳珩拖着交警远离车前,拍他车门,说着别冲动的废话。 最后一声尖锐鸣笛声响起,他冲过警戒线往山上开。 李岳珩原地捂脸长叹气,没两分钟,接到宗崎的电话,“三件事,第一,打120让救护车在山底下等着;第二,准备热水热毛毯热水袋和基本药品;第三,给我留意谁心虚,你干这行的谁眼神和肢体不对劲不用我教你,注意陈北骁在哪,看见了就拦着不准走,我不信我老婆蠢得听不见喇叭声。” 李岳珩心头发梗,应好,嘴唇张合两回都没能说出劝阻的话,知道能劝早劝回来了,无力地交代最后一句:“你好好开车,别着急,算我求你,真得看路,路滑,你也得顾着她是不是。” 挂断电话,他先联系搜救队。 …… 驱车开上盘山公路,越往上,信号掉得越快,宗崎存蓄着电量没有再做无用功,憋着一口气紧盯着前路。 临近夜里十点,宗崎顺利将车停在了仓库门口,下车去推门时,瞧见上面挂着的锁,手不自觉发抖,蓦地用力拽着锁晃动,空荡山谷顿时回响着这刺耳动静。 他掉头打开后备箱,找出把剪刀回来,怼进锁眼里试了几回,“咔”一声,锁眼松动。 扑鼻而来的闷热潮霉味,差点呛得他咳嗽。 紧拧着眉进去,按了按墙上的灯开关,没亮,打着手电筒进去,整个仓库都乱七八糟地摆着器材,防潮防水的布铺着,看上去阴气深深。 环视一群,他径直朝着休息室里去,灯束照见了椅子上那件亮黄色的雨衣,宗崎伸手摸上去,一手水,地上还滴着一大圈的湿漉漉痕迹,仔细看,已经快被空气中的热意烘干了。 手机冒出信号那一刻,他给乌妤的手机打电话,将听筒贴靠在耳边,休息室没人。 转身往外走,好像有什么在振动,他的脚步慢下来,停在原地,耳朵转着,将手机拿下来,把声音开到最低,逐渐将眼神挪去最边上的窄门上。 微弱无比的手机“嗡嗡”声,他屏息过去,目光凝在门上挂着的锁上,心头像被什么重重锤了下,伸手用力往外拽了拽把手,老化的铁锁碰撞声响立刻响彻整个仓库。 手里握着剪刀再次对准锁眼,可这门上的锁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他试了好几次都没顺利撬开,来了脾气,转身在角落找到根铁棍,对准上面的锁口敲击下去。 锁链哗啦啦断裂开来,宗崎往外拉门,下一秒,软塌塌的身躯倒在他腿边。 浑身冒冷汗,宗崎跪下去捧扶着她的后颈托起来,手机翻滚在地,唯一的光亮朝上,还没有挨到她时,就能感觉到滚烫。 后颈冒着汗,他抖着手摸去她的额头,手心手背全都试探过,低眸看,乌妤的脸颊红到不正常,唇瓣开裂,每一次的呼吸都携着灼热。 他将乌妤往上抱,用脸贴住她的脸,感受她的低温,用冰凉的手按在她额头上,声音沙哑:“老婆,醒醒。” 没应答,宗崎哽着嗓音,俯身拿过手机给山下打电话,一声接着一声的“嘟”听起来那么堵心。 意识到什么,他摸到滚落在地的另一只手机,机身冰凉,解锁进去显示的是通红的拨号界面,最顶端,全是未拨通的。 二十一个他的,一个110的。 鲜红刺目的未拨通映在他眼底,立刻也将他的眼眶染红,再次俯身贴住她脸颊,乌妤身上的外套领口几乎快被冒出的冷汗浸湿,摸一手都是水。 后知后觉在满鼻腔的霉潮味中,他闻见了不同寻常的血腥味,整个人像定住了一样,举着手电筒,照向她,手臂上、脖颈上、脸颊、甚至连蹭过水泥灰的脚腕上都冒着大片大片的乌紫与红肿,一定是被什么毒虫咬过。 很痒,很难受,目光落在她没一处好皮肤的手臂上,湿淋淋地渗着血迹。 手机振动,他抱紧了乌妤,不敢碰她破皮渗血的任何地方,接通电话。 “你找到乌妤了吗?” 他哑声回:“找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岳珩松口气,告诉他:“搜救队已经上来了,他们更专业,你别开车了,带着乌妤一块坐他们的车下来……” 絮絮叨叨交代着好多事,宗崎一句也听不进去,外面的警笛声响起,他抱着乌妤往外走,软塌塌让他心慌,低声哄她快点睁眼看看他行不行。 站出门那一刻,众多光束照在仓库门前,廊下不远处哧地刹住脚步的动静让他侧过了头。 消防员三两下车过来,迭声问有没有事,陈北骁站在原地,手里握着根巨型剪刀,竖在地上,“我以为你不来了。” “‘你以为’,你用这种话欺负她了,对吗。”宗崎缓声开口,冷沉眼睛还未褪去里面的血丝,“她一定求你帮她开门了。” “我晾晾她,再谈,不行?”陈北骁望着他怀里的人,皱眉不解,进一步:“睡着了?” 宗崎接过消防员给的衣服,盖在她身上,整整齐齐地掖好边角,听到这话,他盯向陈北骁,藏不住火,转瞬又全盘压下,大步流星地抱住乌妤上了车。 第87章 patient凌晨四点 下山这段路他们开得极稳,车上没有专业医师,后座开了灯光,宗崎单手搂着乌妤,将她的脸靠在自己肩头,小心翼翼地褪去她身上那件外套,旁人给他举着手电筒。 “这种痕迹应该是山里的毒虫咬的。”其中一位消防员告诉他,有经验,见的不少,同样认为这抓挠得太严重。 目光一寸寸掠过她身上的那些痕迹,乌妤额头还在冒冷汗,纸巾洇湿大半,宗崎拧了矿泉水瓶给她喂,喂不进去,稍微一沾她的唇,水就往外流。 他的掌心发烫,抹干唇周的水珠,又试了两次,都没能喂进去。 面前竖起视频,120没搜救队来得快,现在在底下等着,医生远程指导这些咬伤的紧急处理。 “脖子那里是不是凸起了硬块?你摸摸,先看看,如果是的话就把酒精擦上去, 对准多擦,用镊子夹出来虫子的口器,不要夹断,免得造成二次伤害。” 宗崎嗯声,摸上她的脖子,还有延伸至锁骨底下和手臂的红肿,有硬块,但刚一触及破皮的周围地方,怀里的人就一抖,许是远离了霉潮味和冰凉的地步,乌妤在宗崎怀里躺了二十来分钟,就有了醒来的趋势。 但只眨了两次眼,像是要哭,清醒没两秒,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酒精渗到了挠破皮的皮肉里,完全是无意识地抖,双眉紧蹙往里缩。 “我轻点我轻点。”宗崎拍着她的肩,俯身蹭了蹭她汗湿的脸,没让旁人动手,自己低头取出棉签沾上酒精重新覆上去擦拭,抵按着硬块上的黑色小点,得先软化才好挑出来。 车内光线没那么清晰,他左手从后搂住乌妤的后背,环过来向内扣住她的侧腰,酒精浸入皮肉时,乌妤总是会蹙眉,鬓角的头发一缕缕湿黏在脸侧,宗崎给她用矿泉水洇湿的纸巾来回擦拭了几次,她还是唇瓣嗫嚅着说冷,说热。 声音含糊,混着时有时无的信号下断续的视频音,密密麻麻往他耳朵里钻,绕过最后一段窄窄的盘山公路,他盯着镊子夹出来两个完整的小黑点。 继续找遍她全身,掀袖子和裤子,怕有遗漏。 但乌妤不让他掀,宗崎每有探手进去的趋势,她就死死抓紧他的胳膊,急得他自己也满头大汗,“我看看,是我看,我看还有哪里被咬了,擦药好不好,老婆。” 微睁着眼,头顶的灯光被他挡去大半,眼眶红,眼皮沉,就看着宗崎,瘪嘴一瞬,到处都痒和疼。 宗崎握着她的手,贴过耳朵靠在她脸侧。 手臂上陷进来的指甲逐渐松力,车子摇摇晃晃地拐弯,不敢快,求稳,宗崎余光留意着窗外的暴雨,知道还没到,他让人给她沾着棉签润湿干裂的唇,自己继续小心翻看她还有哪里被咬了。 下山开了近一个小时,刚一停稳,他就抱着乌妤往下,李岳珩和崔藜她们守在外面,举过雨伞带着他上前面的救护车。 医生护士早守在那里了。 前面酒精擦拭配合着尖头镊子将毒虫残留的口器弄了出来,但药品不够,光后面擦的碘伏没法彻底消毒,甚至还因为耽搁时间太久,乌妤在路上时高烧越来越严重。 医生给乌妤做紧急处理,在夏天,燕北的山上经常有藏在草丛和林子的蜱虫,越往深处,那些不知名的虫子就越多,一不小心就容易当成蚊虫拍死,口器在皮肤里面停留的时间越久感染的风险越大。 他回头看了眼宗崎,面色严肃:“你知道她这些伤口出现多长时间了吗?她现在不止是毒虫感染,伴随着高烧,感染引起高烧的话,问题不小,身上伤口化脓破皮多处,心率也不正常。” 宗崎点头,嗓子哑得不像话:“我看看时间。” 他朝李岳珩要手机,而李岳珩交给他时,突然拧眉留意到宗崎压在身侧的右手,好像痉挛了两三秒,又很快被他握拳按压住,快得以为出现了错觉。 宗崎翻到最后一次拍摄到乌妤的视频,再解锁乌妤的手机看她给自己打的电话,闭了闭眼,掌心捏紧手机,最后一次拨给他的时间,就是他在山脚下守车找人那阵。 他转头问李岳珩:“我记得李助,我爸的助理,以前在这边的部队当过兵?” 李岳珩一愣,立刻答:“是,但我记得已经退役十多年了。” …… 凌晨一点,部队医院。 宗崎电话拨出那一刻,李助便将这事告诉了宗序生,找他远不及找宗序生来得有用。 淋雨一个多小时,身体过劳,被锁在闷热发霉的仓库近两个小时,高烧加剧了呼吸道感染,毒虫口器停留在皮肉里过久。 如果真的是蜱虫,在仓库捂着待那么久,还被抓挠破了皮…… 匆忙套上手术服的温医生路过,看了眼宗崎,径直进了手术室里面,后面的助理见惯了这种突发事件,肃着脸让他们等血小板和血常规这些检测结果出来,先别慌,只要不是那种要人命的病毒,一切都好说。 可这话一出,走廊霎时间没了声息。 手术室的门进出几次护士,宗崎的目光凝在门口,一有动静就忍不住抬头,可护士匆匆忙忙哪里管得上他。 崔藜和李岳珩都坐在墙角的长椅上,宗崎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又响,一个不接。 全打去了李岳珩的手机上,又来一阵振动,李岳珩起身抹了把脸,捂着听筒去了尽头。 敏感患者 第108节 夜里的风将他的声音也带过来,没什么底气:“是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他?他还在。” 电话那头是刷到了同城资讯,着急上火的虞雪霁,劈里啪啦骂了一大堆,惹得走廊这一群人都忍不住看向宗崎,最后虞雪霁压着火气,“你把电话给他。” 李岳珩拿着手机过来,往宗崎手里一塞。 他没心思在这上面,眼睛发酸,微垂着头,举着手机靠在耳边,“小姨。” “你还知道叫我姨?”虞雪霁气笑一声,人在面前她能揪耳朵踹过去,隔着听筒,问:“进去多久了?你爹刚从会议上结束下来,连我都差点骂上了,说我惯着你,你说你在国外硬气那么久,你有本事别回来啊,回来别沉不住气去找她啊,你自己看看,你一回来干的都是什么事?” 宗崎一声不吭地听着,虞雪霁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她听着那边的细微动静,冷静下来:“我今天最早的一班飞机过来,李助瞒不住她,我也瞒不住,你自求多福。” 电话挂断了。 手术室的灯仍然亮着,宗崎躬着身坐下,手臂抵在双膝上,手里始终握着她的手机,没敢再看未拨通。 崔藜抓住出来的护士问怎么样,护士脚步顿住,看了这一圈人,“有温医生在。” 那位温医生,是温允辞的叔叔,夜里被宗序生叫来的,能来得亏了早年他们几人在部队里的交情,宗崎抬眼望着门,数着时间到底进去了多久。 走廊里,李岳珩收到江维的消息,回过神虞雪霁那么生气的原因,他盯着实时刷新的同城资讯,刷地站起来走到拐角,压着声音联系台里赶快压下来这条雨夜 里超速行驶还别车的消息。 除此之外,没人吱声,直到有脚步缓缓靠近,挡住了一点光亮。 崔藜瞪着他,李岳珩留意到这边,讲电话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我撤。”陈北骁看着宗崎说,沉默片刻,“也放‘淮巷’离开。” 没反应,宗崎手里旋着乌妤的手机,在想乌妤打不通他的电话时,是以什么心情打的110,又在想,为什么打了21个他都没接到。 暴雨没有消停的迹象,雷声轰鸣,裹着闪电映亮窗外,他人像从水里钻出来一样,后脊黏着汗,抬眸看向陈北骁:“跟你抢生意的是我,查你父母的人是我,她做错了什么?” “就两个小时,我在车里就只待了两个小时,等她想清楚。” 宗崎的手顿住不动,语气平静:“她让你给她开门了。” 陈北骁闭上嘴,转头看手术室,问旁边一位眼熟的导演,“还要多久?” 那人摇头,崔藜看不下去,抓狂:“闭嘴好吗?不愿意讲就别在这儿杵着。” 凌晨四点,雨还在下,手术室灯灭。 一窝蜂人全都过去了,护士扶着床,出声阻止:“别靠近,先让病人进重监。” 崔藜只看了一眼就捂住了嘴,眉心揪着,跟在几位护士身后,李岳珩上前和温医生了解情况,一行人往重监走。 “病人皮肤敏感,常人被这类虫咬会有一周到一个月不等的潜伏期,她发作很快,加上感染源的口器处理得干净,现在情况还好,但这些东西存在体内的时间过长,还有高烧加剧了这些病毒的活性,刚发现她出现了咽肿,得先进重症观察一段时间。”温医生说完,抬手招了招宗崎。 宗崎抿着唇站在门口,护士不让他们这些人进去,都拦在了门外。 “特殊例子特殊对待,等检测报告出来前,这里会一直有人守着。”温医生看着宗崎,“我多问一句,这女孩我看着眼熟,老宗告诉我她是你女朋友,万一真感染了怎么办?这病毒我想你在外面至少了解过,你又怎么赔人家家里一个女儿?” 宗崎握紧了手机,“叔,你厉害,我信你。” “我再厉害也没法给你百分百保证。”温正肃拍了拍他的肩,又看了看不远处离开的年轻男人,略微皱眉,对着宗崎说:“你在这儿待着吧,她睡得沉,我去催人取报告。” 五点,崔藜让李岳珩和其他几人回酒店休息,宗崎守在门外看乌妤,隔着窄窄玻璃窗,只能看见床脚拱起的一点弧度。 六点,外面的雨小了很多,不再打雷,宗崎偏头看崔藜:“你回去休息吧,我看着她就好。” 崔藜摇头,“不用,没结果我放不下心。” 分秒都难熬,隔音太好,他们听不见门里任何的动静,连仪器运作的声音都没有,只有微弱的光亮映在墙上。 七点,走廊响起高跟鞋声,虞雪霁拎着包过来,站他旁边,跟着看了看,随即拉着他:“坐会儿,跟你谈谈。” 一晚上没进食没进水没阖眼,宗崎被虞雪霁拉着胳膊坐下,脚步有些顿,虞雪霁当没看见:“给她家人打电话,这事儿你没法扛,她姥姥是不刷微博,但棋牌馆里多的是年轻人,只要透一句话给老太太……宗崎,你晚一分钟告诉她们,你和乌妤就得完。” 到这里有人说了一长串话给他,他好像才有了点反应。 “我打。”宗崎低头翻号码,找到姥姥的电话,快拨出去的时候,收了手,摁断:“小姨,你帮我,她姥姥有高血压,你帮我接她来行吗?” 虞雪霁按住他的肩,“好,别丧气,老温在催结果,快来了。” 虞雪霁来了又走,这条走廊安静没多久,陈北骁去而复返,来得还不止是他,身后跟了两人。 背着光,宗崎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目光微怔,长时间未闭眼,眼前有片刻的模糊,可下一秒,那人便将手按在了他肩上。 又沉又重,孟怀瑾盯着他的眼睛:“你告诉我,她出事是不是因为你?” “孟姨。”崔藜的目光由惊喜到担忧,不禁出声,站起来想去拉孟怀瑾,却只是握在了她按住宗崎肩头的那只手臂上,“结果在催了,只要检测里没有那种病毒,妤妤就没事。” 宗崎说不出推诿的话,张了张嘴,声儿也出不来,他看着和乌妤五六分像的她妈,肩头压来几次不同的手,沉重得快喘不过来气。 孟怀瑾前几天刚回国,先回的青港陪自己老妈,没两天就打算走,回栖沂碰上了在家的孟愫,就多待了两天聊了聊,昨天夜里看到关注的燕北同城讯息,脑子一嗡,坐飞机来的。 她是不喜欢乌妤往这行里钻,但不代表她对这些半点不关注。 孟怀瑾见宗崎不说话,气极往后退,那架势显然不会放过宗崎,退半步只是为了蓄力。 将带铆钉的手提包径直朝他身上砸,“真行啊姓宗的,你跟你那个爹一样,我没记错的话你从高三那年就追在她后头,我以为她谈谈恋爱没什么,年轻人玩玩不就好了,我能理解,你呢?你倒好,三番两次带她上热搜,这回还给她弄进重监了!” 铆钉直愣愣由上到下砸到宗崎脸上,他被打得侧过脸,没任何举动,安静受着。 好半晌,宗崎站起来,看着被崔藜抚着后背顺气的孟怀瑾,“阿姨,我们不是玩玩的,我没有过玩的意思。” “孟姨,宗崎他真没欺负妤妤,下午我们还在给她布置生日现场。”崔藜找到说话的空隙,指着旁边从进来起就没说过话的陈北骁,“是他,他在山上不给乌妤开仓库,晾着她在屋里。” 话落,陈北骁被他爸陈崇鸣踹过来,孟怀瑾瞪向陈北骁,气更不顺,回头指着宗崎:“我要跟你爸谈,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玩玩而已,你就记住一点,我女儿要有什么事,你俩,你和陈北骁我都不会放过。” 再一指陈北骁,心虚,他扭头绕过他爸,给孟愫打电话。 …… 七点半,护士过来叫他们去办公室。 孟怀瑾站在病房门口,崔藜回头看了看宗崎,本来想跟着一块去,却被孟怀瑾留下,指着座椅:“你在这里坐会儿吧,我不放心她。” 也就是不放心宗崎,她只信得过崔藜,她女儿的好朋友。 说完就由陈崇鸣护着一路去了办公室。 宗崎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扇窄小的玻璃窗,床脚拱起的弧度就没变过,睡得好沉,往常再如何,也会稍微挪动。 崔藜快看不下去:“你闭会儿眼行吗?医生说了她睡得沉,待会儿她醒了,你先熬不住睡了怎么办?” 只是比检测结果来得更早的,是观察到仪器变动而赶来的几位护士。 走廊闹腾起来,这里较先前那沉沉死气要好一点,两人守在门口,没等医生发话不敢迈进去半步。 做完术后基础检查,确认没并发症后,护士先出来,看了看宗崎他们,交代他们:“病人呼吸道感染严重,咽喉红肿,这几天只能吃流食,还得尽量避免污浊空气。” 护士说完,温正肃也过来了,他拍了拍宗崎的肩,给孟怀瑾腾出位置,“让家属进去,你爸快到了,先去办公室,你跟我走。” 宗崎被扣着胳膊,没挪步,病床被护士缓缓升起,床角被褥拱起的弧度总算有了变化,他的视线渐渐往上挪,人倚在门框边,看见孟怀瑾的背影,看见她给乌妤在身后垫了只枕头,将乌妤挡住了,他费力最多只能看见她披散在后的长发,被枕头蹭过扬起一点弧度。 有动静了。 孟怀瑾抬手指向门,头都没回,房门从里被护士关上,隔绝外界嘈杂。 只剩一扇蒙上模糊光影的玻璃窗,宗崎垂下眼,下一瞬让崔藜扒住胳膊,快速问:“她是不是在喊你?” 宗崎就只能看见她微张的唇,乌妤扒着孟怀瑾的胳膊,孟怀瑾是要挡住他的,可乌妤像知道他就在门外,拉住她妈的手臂,头往侧边看,唇瓣张合两次。 宗崎按住玻璃窗,和她对上视线,眉心轻蹙,鼻腔泛酸,想说话,可知道她听不见,就扬起唇笑,眼睛通红地回了两个字。 第88章 patient舍不得她受那罪 心思落在了病房里,宗崎坐在办公室角落,手撑在脸侧,手机续上了线在充电。 宗序生则坐在办公桌旁边,温正肃拿着报告给他,又瞥了眼宗崎,说:“没事,这些检查项目的数据处于正常值。” 宗序生接过报告,低头翻了翻,“做完手术多久了,还没醒?那姑娘家属来了吗?” “来了,在病房里守着呢。”温正肃敲了敲桌子,吸引宗崎的注意力,见他看过来,才说:“没醒不还是累得够呛?再说仓库里都多久没去人了?里面的霉菌吸多了,身体素质本身就不怎么样,再加上高烧一场,精神状态也不好,各方因素都有,所以现在看起来才那么嗜睡。” “嗜睡?”宗序生翻页的手一顿,缓缓抬起 头,眉头拧起,转脸看向宗崎,见他又是刚才问一句才答一句的懒散样,伸手一叠报告拍过去。 宗侧过身一躲,没吱声,俯身从地上捡起来,还拍了拍几乎不存在的灰尘,刚才和温正肃回来的路上只知道检测报告的结果,但这报告的具体数值没看过,低头刚看两行,反应过来宗序生的意思。 起了身,他把报告压桌上,“你能不能别乱想。” 宗序生仔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眉头轻舒,让李助过来,交代道:“和对方家长约个时间谈谈,耽误的工作,疗养的费用,还有别的什么尽管提。” 这语气、这交代、这话的势头就不对了,宗崎插话,把李助一挤,声音不虞:“你打发谁?” 李助后退两步,微垂着头当作没看见,过去和温正肃继续了解情况去了,宗序生没说,但他得做到位,况且他这几年替宗崎瞒着这件事,宗序生下会议后,定定看了他半分钟,要不是赶时间套上衣服就要走,不然哪会轻拿轻放。 但那眼神的意思是,后面得再找他聊,李助心还虚着。 “我解决问题,你要没事干就先回京淮,还是你想弥补大学没出国念的遗憾?”宗序生淡声回,目光施压。 他不接这威胁,站着的姿态没被宗序生压低分毫,“解决问题是这么解决的?现在能当作那些人情世故的时候吗?” 宗序生看着他,“那你想怎么做?” “正好她妈也回来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您跟人聊聊,她妈现在看我不顺眼,我要说那些话肯定不合适,给人落一个轻浮的印象在。”宗崎顺杆儿爬,也不计较他爸那张死人脸了。 说完他又补充:“赔偿是肯定要的,但不能走以前那种路线,得好好琢磨,实在不行,把我赔过去也行。” “哪些话?”宗序生饶有兴致地看着宗崎这副模样,新奇,借着侧头喝茶的动作敛回点笑意。 “还能是哪些?她是我女朋友,我估计她妈想给她灌输什么不好的念头,逼我们分手,你提前聊好了,安稳住了,我也省点心。” 宗序生还没说话,温正肃卷着那叠报告敲上他的头,“怎么说话的?还省心,你什么时候能给你爸省点心?” “我省心啊,我什么时候让人操过心?”宗崎挨了这一次敲,过来两步,手撑在他爸面前的桌上,站得不端不正,“您跟人聊聊呗?我说实话,您儿子过去十几年什么样您心里清楚,过去可以说我挺让人费心的,但这几年我有吗?” 没人出声,办公室里就宗崎一个人的声音,视线掠过另外两人,他看向李助,破天荒地跟他爸耍起了无赖:“李助知道,没有,我简直听话得吓人。” 宗序生转眼看向李助,李助保持着端正站姿,不说话表态,但脸上写着确实是这样,他在宗崎上学那几年,没少给他和他那几个朋友顺带收拾烂摊子,这几年去学校的次数的确少之又少。 “想结婚?”轻飘飘说完这句话,宗序生看看李助,再看宗崎,握着杯子又喝了口茶水,“你不急,还早,国内上完学继续去国外念几年,好好磨磨你这性子,正好那地方你去过不止一次,熟。” “我不去。” “那现在就回京淮。”宗序生充耳不闻,喊李助,“老李,送他去机场。” “爸。”宗崎没让李助拉动,右手还扣在桌沿,知道那无赖样没能得逞,就换上了另一副较真态度,“你不信我是不是?” 敏感患者 第109节 “我没不信你,但你这年纪容易冲动,现在喜欢她喜欢得不行,再过几年激情退却,拿什么应对你即将脱口给我的保证?没用。”宗序生看得长远,连宗崎下一句话都预判到了,堵死他的话。 他在飞机上听李助简单提了两句,高三一无所有去了青港,对方稍微对他好点、特别点,他这性子就容易上头,借钱都得撑面子,听说人家还有一副漂亮的皮囊,荷尔蒙作祟,没尝过这种事,全仗着年轻胡来。 “我就喜欢她。”宗崎的胳膊被李助放开。 一看这架势,温正肃带着病例报告出门顺带关严。 “说我,我妈去世这么多年,你的激情早该消退了对吧?那别人给你介绍新人,你怎么不愿意?”宗崎唯一服他爸的,就是这点,宗序生越听脸色越难看,他却跟没瞧见一样,接着说:“我对她就跟您对我妈一样,我过去喜欢她,现在喜欢她,以后也喜欢她。” “拿激情当幌子都是虚的,你别把我看得跟什么似的,我对她的激情就没少过。”宗崎脸不红心不跳,当着第三人的面,耍无赖:“再说了,我承认我现在的激情是我爱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可我也必须得声明,等我到了七老八十时的激情,那是什么都做不了,也照旧愿意盯着她看一整天。” “我年轻,才二十出头,你不答应去聊我自己去,我时间很多,她妈再讨厌我,我也能给顺下来,两天不行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就半年,半年还不行,我就怂恿她带我私奔,我肯定不能提,不然她妈绝对要生气。”宗崎低着头,表情变化不大,倔脾气上来,两三句话气得宗序生黑脸。 这桌上什么都重要,宗序生看了又看,没找到趁手的东西,气够呛,半杯水顺手砸过去,宗崎稍微侧身,水全倒地上了。 宗序生换了个姿势,李助重新接了杯温水过来,递给他,他低头抿了口,那股火气压得差不多,才开口:“我这几年没搭理你,是看你到底能做出什么东西来,如果你到了现在,给我看的还是你这副不成熟的样,别说我,你以为那女孩家长能接受你?” “我是不成熟,但你自己回忆看看,你办公室里的茶喝得对不对味?”说到这儿,宗崎就有发言权了,“那茶是她去年到地方台录一配音,一位老太太上司喜欢她,送了她两盒茶,我从她那里顺了一盒半交给你,你挑成什么样了,喝这个喝得可不少。” 宗序生有点想喊他滚出去。 “你还问李助哪买的,他哪儿知道。”宗崎出声阻止宗序生找李助盘问,自己站累了,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还有你房间那dvd出不来声,让人去修,可这种老古董的配件不好找,乌妤的学姐家里专门做这个,她托人给你修好的。” 李助开始拉他手臂,意思是让他收声别说了。 宗崎一抬手,不回应李助,光看他爸,两父子过去几年说的话都没他今天说的多,“还有很多你要听吗?你前两年车里挂着的平安,里面的安神药草,是我从她姥姥手里拿的,放家里没来得及等林姨给我做个小荷包,你先带走用上了,你年纪大,我让着你,你就说你回回在车里闭目养神,这味道闻起来舒不舒服?” 怎么这表情还像同情上了,李助在他身后搡他胳膊一下,宗崎别过肩,回头对上李助的眼神,再看他爸揉眉心的动作,不情不愿、勉勉强强收了声。 “行,我闭嘴。”宗崎后仰靠椅背上,垂着脑袋真一言不发了。 宗序生脸上表情稳得住,但揉眉心的手压根没停。 宗崎等不住,总觉得空落落的,看了一圈,重新伸手拿上那叠报告,视线停留在上面的数据上,各种专业词汇,七拼八凑地望文生义,浏览到葡萄糖,c肽,胰岛素和糖化血红蛋白这熟悉的四项时,下意识比对着后面的正常数值。 没问题,挺好。 办公室里安静了好一阵,宗崎放好这一叠报告,说:“我不是杠你,我就想让你知道,我对她是认真的,至于成不成熟,一句话评判不了,你非得拒绝我俩在一起,我能做什么?我跟你呛,还是真当你的面儿搞什么私奔的戏码,受罪的是谁?” 宗序生脸色好转一些,摆手让李助出去,门轻轻合上。 宗崎自顾自地说:“我还舍不得她受那罪,再说了,她一旦知道我有这念头,只会让我早点去精神科看看,就没到那地步。” 就冲最后半句话背后的意思,他还真设想过。 宗序生胸口的气彻底卡住,不上不下,讽刺道:“你以前话挺少的。” “好了我打住,我控制不住,她在病床上躺着,我人就是浮的。”宗崎又挨了回宗序生的冷眼,给他爸重新倒茶。 起身站饮水机旁,左边按三分之二的热水,右边按三分之一的温水,回来递过去,总序生想当没看见,但宗崎破天荒做了这事,就不允许被忽略,琢磨半秒他的脸色,选择吞回即将脱口的话。 宗崎把杯子再往他面前推,说:“你和她妈谈谈吧,她家里就她一小姑娘,一七十岁的老太太,再一个常年在国外的妈,一家三口全是女性。你交代李助那话,把她们往哪儿放?我怕落她妈眼里一个仗势欺人的印象,不行的,爸,我妈以前说过,不准我今后长残。” “你把你妈都搬出来了。”宗序生还是没接他递过来的水,低喃,手背不小心靠上去,感受到合适的水温,一时恍惚。 “你都知道我不成熟,我 在她面前肯定更是没少犯错,我以前意识不到,好不容易这两个月想明白了,闹腾了很久,我离不开她,想好好和她过日子。“宗崎盯着他爸。 两人五官轮廓相似,宗崎的眼睛更像虞雪浓,瞳孔黑亮,不爱流露任何真情,不愿意别人多想。 可这会儿他看着他爸,“我昨天又没顾着她的身体,还不细心,让她一个人在山上仓库里挨冻挨虫子咬,说来说去,就是犯了错,得认。我也知道我不成熟,但你想让我出国继续读书磨性子,不现实。” 宗序生从叫李助出去那一刻,就知道后面这些内容不适合旁人听,他自己端得再稳,心里其实也挺意外宗崎的这几番话。 宗崎看不出来他爸在想什么,平时最烦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但这次不一样,他续着上面没说完的话:“没人控着我,我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她就是我脖子上那根线,让我知道什么该做、能做,什么不该做、不能做。” 过去这些年,宗序生多多少少会注意他,在他身上看到的东西也很多。 十二三岁时顽劣,抱着篮球翻墙跑去体育馆混入其中,浑身顶着脏兮兮的篮球印子回来,站门口被林姨拦住不准进,心不在焉地说绝对不跑宗序生面前招火。 十五六岁爱上赛车,进俱乐部当回家,年夜饭等不到人,是他最叛逆的时候,郊区盘山公路,为了一口气将自己撞进医院在icu躺了几天几夜,好起来又活蹦乱跳地缠着李助引开他,好偷压下的身份证去弥渡玩玩。 再然后是十七八岁,被扔去青港,顶嘴拒绝联姻,宗序生默许了,觉得宗氏还没到需要他付出婚姻才能在这次浪潮中站稳脚跟的地步。 没多久,因为一张照片,他主动低了头,和宗序生达成交易去了国外,活在监控下一声不吭地筹谋着在分公司埋下不大不小的隐患支开他,悄悄回了国联系老师参加保送考试。 事成定局。 宗序生知道他翅膀硬了,开始不受控了,一肚子算计全用在他身上,对此,他没话说,心寒当然有,但得知宗崎真把公司弄上市了,更多的是欣慰。 这些记忆电光火石般闪过,宗序生握着杯子,仰头慢悠悠喝了口,低头,掌心贴靠桌,也是习惯性地屈指敲桌子,三分钟后,抬头,问宗崎:“你想清楚了?” “我想在她身上成熟起来,我只能在她身上成熟起来。”宗崎立刻回。 “你知道找我出手,得有代价。”宗序生慢条斯理地补充,想通这一切,脸上的神色缓和许多,“有代价也愿意?” 奸商,亲儿子都不放过。 两人对视良久,宗崎压着眉骨,不耐烦啧声,“你要什么?” “再说。”宗序生摆摆手,让他出去别碍人眼。 宗崎利落起身,没拖泥带水,线一拔,“咔”的细响都没听清楚,人就闪身出去了。 隔了一会儿,李助进来,见宗序生在沉思,没有打扰,屋子里陡然陷入安静,还有些不适应。 “先去联系那女孩家长吧,拿出态度来,这事儿肯定不止宗崎的原因,查查看。”宗序生起身出门,拍板定音。 “之前您说,得让他回宗氏?”李助跟上,犹豫问道:“那还需要她们的……?” “他小姨呢?也叫上,等她过来了,再谈。”宗序生来得匆忙,结束会议后,身上的衣服压根没换,洁癖快发作,回李助上句话:“不要冒犯,医院这边该跟上的就跟上,约时间和她们好好谈谈。” 李助点头,着手安排去了。 - 而那边,溜上病房的宗崎,被堵在了门外。 不让进,挺高一个子的人站在门外,看着憋屈。 乌妤打了针,吃过消炎的药,药效上来就犯困,但睡得不沉,睡前看见宗崎出现在门外,晃着她妈的手,嗓子肿,不能说话,眼巴巴望着门外,希望铁了心的孟女士别那么严格。 没用,孟怀瑾盯着她吃完药,始终不松口,嘴上还在训她。 宗崎没那么心大,知道孟怀瑾是变着法地点他,垂着脑袋听,侧身站在墙后,乌妤看不见人就安分下来了。 他低头听着里面的动静,吃药、喝水、被子摩挲……各种小动静钻进耳朵里,跟她就在身边磨磨蹭蹭发出来的一样。 乌妤看着药发愁,药苦,身上痒,伤口蒙着纱布不透气,她想抓挠一下就会被孟怀瑾或者叫来专门看护的护士拍手,再挠下去就得留疤。 这些还好,最让她不安的,是自己的嗓子疼,医生说养不好的话,后遗症会很多。 很心慌,这种心慌在吃药、打针后也得不到缓解,总觉得嗓子隐隐作痛,泛着绵针扎一样的疼与痒,即便勉强睡着了,梦里还是会忧心,睡得根本不好。 睁眼前看见的宗崎不见人影,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堵着心睡着,昏昏沉沉醒来,发现床被下的手被人握着。 没有睁眼,她感受到手上覆过来的力度,不松不紧的,更不高兴,烦他怎么进来了还优柔寡断的,半点不像以前。 宗崎哪里敢用力,虚握着都怕她好不容易睡下被吵醒,垂着头盯着她看,脸白,唇色淡,露出的脖颈和脸侧咬着很多小红点,连他摸到的手,手背上都有隐约的凸起。 可她太不会伪装,五分钟前就知道她醒了,眼皮底下轻轻转动着,呼吸更不对劲,他没吱声,静悄悄装没看见,看她想做什么,又或者能憋多久。 度秒如年,乌妤颤巍巍睁开眼时,宗崎就低下头,唇覆上去贴住她的唇,一道沉灼,一道轻暖,暖热气息交织。 有了深入的趋势,乌妤仰起下巴,想继续,却被宗崎轻轻按回去,她忍不住开口问,声音很哑:“你去哪儿了。” “挨骂去了。” 乌妤眨眼,黑长的睫毛怎么就跟她人一样虚弱,闪动弧度都不明显,她完全没察觉,满眼就写着她的好奇:这么惨啊?谁敢骂你? 看懂了,宗崎低头握着她的手贴上唇,唇蹭了蹭她微凉的手背,再落一吻:“那你帮帮我,他们都特别凶,我都不敢顶嘴。” 乌妤张了张嘴,嗓子受到牵扯,有点疼,皱眉,朝他瞪眼,作唇形:都怪你。 宗崎的笑渐渐收回,稍微扣紧她的手,靠近她,轻声认:“嗯,怪我,好起来随你怎么弄我。” 乌妤丧气,不知道要多久,好难,抬手费力去戳他喉结,再抬眼看他:不信。 “真的随你怎么折腾。”宗崎再给她保证,“但得好好吃药,我陪你养,养得比之前还好。” 第89章 patient你不省心啊 没别的牵挂了,乌妤身上那些咬伤开始痒,宗崎就闲扯,扣住她两只手,说着说着就亲她,逼得乌妤一边躲,一边得腾出手推他。 药膏清凉,虽然有止痒的功效,但气味不好闻,她心情不好,开始折腾宗崎,渴了要喝水,但她第一回 喝得急,半躺着的姿势呛了一声。 忙给床头再升高一点,宗崎抚着她的后背轻拍,等她缓过去,乌妤揪住他的衣领,神情怨怼:真的不舒服。 聊了两句就没困意了,找宗崎要镜子,他不大想给, 装听不到,还转移话题,给乌妤剥橘子,橘络都没理干净,往她嘴里塞。 乌妤别开脸,看他吃掉了,转回头继续朝他摊手,晃了晃:你给不给? “看我不就得了?镜子不好看。”宗崎按住她的手压去被子上,嘴里咬住一半,捏住她的脸喂进去,才说:“省省时间,老婆,待会儿说不定你妈就回来了。” 乌妤抽回自己的手,从另一边下去,趿拉着拖鞋,不顾宗崎的阻拦往卫生间走。 叹口气,宗崎起身绕过床尾跟进去。 乌妤站在镜子前,表情更丧,脖子挨着锁骨的地方贴上两处纱布,药膏的气味刺鼻,正要去撩袖子,抬手时袖子往下垂落,刚看见许多凸起的小红点,宗崎从后圈住她的腰,头垂下去,抵在她肩头上。 蹭了蹭她,轻咬她的肩颈上的薄肉,“咬伤会消,疤我找方法去,疼你就踢我,痒忍忍,你抓我,行不?” 可这话不仅没让乌妤心情好起来,还特别不高兴,推他的脑袋,侧过脸仰头看他,“我妈说你什么了?” “没,你现在控制控制自己别挠。”宗崎的双臂稍微收紧,将她眼里的不安尽收眼底,“少瞎想,我记得学校里安排了毕设,你想好做什么了吗?没计划我们就聊聊,有人有设备有资源,放开手去做,你现在最多也只能想这个,别的都不该往心里放,又琢磨不出来什么东西,是不是?” 话还没落,乌妤的手就去了他腰上,拧得用力,宗崎面不改色地说完,看她冷哼一声的样子,憋不住笑意,滑过她的腰侧,捉住她细细两根指头,握掌心里团着,较真问:“我只想要你,你呢?会不会被你妈两三句话带走,不想跟我在一块?” “我看着像没主见的?”乌妤几乎没怎么张嘴,声音小,似乎在烦他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语气不耐烦。 “那就交给我。”宗崎从她这里得到说出口的愿意,右手虎口握着她脸抬起,视线低垂,“亲会儿?” 乌妤抬手往上扒住他的拇指扣好,朝他皱鼻。 药膏难闻,她现在怀疑宗崎是不是感冒鼻塞了,闻着这味道,刚才还能亲下去。 说是亲会儿,但宗崎后面只是在她唇上稍微碰了碰,没敢深入,扶着她的后颈,掌心温度比先前暖和,差不多,抱着她回了床上。 即便睡了半天多,乌妤还是容易犯困,躺下听宗崎说了会儿话,又睡着了。 敏感患者 第110节 宗崎口袋里的手机在振,按了静音,估计他小姨应该知道不方便,转道发送消息过来,告诉他,乌妤的姥姥已经接过来了。 他刚回完消息,孟怀瑾就推门进来了,看见宗崎在床边,没给好脸色,把汤盅往旁边桌上一放。 宗崎先没敢动,瞧见她妈站着像要教训他但为了已经睡着的乌妤不得不忍住的表情,立刻懂。 搬了把椅子过来让她坐下,自己抱着汤盅,极有眼力见地挪到她看不着的地方,拿出汤匙一勺勺刮去上面浮起的油腥,再一看盅底的细细姜丝,抽了两张纸垫着一一挑出来,团好扔垃圾桶,继续沿着盅壁搅动散热,动作小,基本没有声音。 孟怀瑾抱着双臂,一边看乌妤,偶尔分过去个眼神到侧后方的宗崎身上,气不算顺,宗崎弄得差不多,给她妈接杯温水过去,递到她手上。 孟怀瑾没接,下巴一抬,“出去,我只跟你爸谈。” 宗崎把杯子放床头的位置,放轻声音:“阿姨,您过来一路肯定累,我给您安排酒店先休息一晚,行吗?” “等她这伤好得差不多就谈谈吧,你也别来找她了,让她好好养。”孟怀瑾看着宗崎,把他下一句话也堵死了,“她见到你就静不下来心,你们之前打打闹闹玩成什么样,那几条热搜我也关注到过,她没向我开口,我就当不知道。” “但这回你把她一个人扔山上,懂这什么意思吗?她现在脑子不清醒,嘴上和心里谈着爱,觉得了不起,但不代表我就能闭眼揭过这件事。”孟怀瑾出去这几个小时,找崔藜和李岳珩几人,了解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虽说这件事大部分的错不在宗崎身上,但乌妤之前追着他跑的这两个月…… 孟怀瑾压住脾气,说:“我不是想限制她这感情生活,而是她现在得好好养你懂吗?和你们接触久了,什么糟心事都找上来,她几次不如意,都和谁有关?嗓子废了你赔吗?医生说的话你难道不知道?” 前面他愿意听,骂他、教训他什么都可以,但后半句他真的听出来孟怀瑾是打着不想让他再靠近乌妤的计划的。 只是他刚张了张嘴,孟怀瑾就作势要叫乌妤起来稍微吃点东西,那些话只好憋过去,人也被孟怀瑾赶出门。 - 接下来几天,台里的拍摄录制活动继续,少了乌妤,李岳珩把手里的活儿全扔给助理,没再去山上,天天绕着陈北骁逗。 乌妤的姥姥在那天下午被接去了病房,看见乌妤身上的痕迹,知道这事有宗崎的原因在,姥姥对先前乐意他当孙婿的宗崎生烦,帮着孟怀瑾堵他。 宗崎进不去门,示好更不被接受。 医生特地过来和她们聊了聊,乌妤身上这些伤,按时打针擦药换药,能消能退,唯一着重注意的,是她仍旧不见消肿的喉咙。 这诊断一下,宗崎在孟怀瑾面前,彻底没法张口说出任何辩驳的话。 他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来回接送姥姥,乌妤不让姥姥在病房过夜,两人就这短短两三分钟有交流,勾勾手指头,挠手心。 在宗序生和孟怀瑾她们正式交谈之前,宗崎铆足劲查仓库那天发生的真相,没道理喇叭叫了那么多声乌妤都听不到,当然陈北骁也跑不掉。 让别人去他不放心,更不踏实,揪上李岳珩,去山上组里待了两天两夜,依次搜寻不正常的细节,再加上宗序生也在帮他,进度还算快。 乌妤只当他又被她妈赶出去了,没有多想,在换完药后的半个多小时里,总有人看着自己不准上手挠自己,这个时候是她脾气最糟糕的时候,但她基本不外露情绪,只给宗崎发消息骚扰他。 不舒服到极点时,会细数他过往对自己干的坏事,从去年他在自己发烧时还要做,到早上他居然先松开手,问他是不是见到她妈就怂?嫌他怂死了。 宗崎能怎么回,按着语音条,笑不行,语气严肃更不行,反正酝酿半天,给李岳珩看烦了转身离开,他才压着声音吊儿郎当地回:“这不是怂,老婆,这叫智取懂吗,我挨两句批,换你妈消个气,多划算是不是?” 对这回答满意半分钟,乌妤听见她妈离开的动静,钻被窝里打字回:[谁跟你在一起?你要她消气,那我呢?你要不关心我生不生气,那你明天别来,看见你就讨厌。] 发完还不够,附带一句:[怂!!] 这几天宗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对劲,说高兴,谈不上,他连乌妤的面都碰不上,挨挨手指都能被她妈竖眉毛,可又很喜欢乌妤天天骚扰自己的这副样子。 偶尔发来的两条文字消息,在他大脑里跟过了电一样,挺想让她别发了,不然他这注意力全落病房里,做别的就提不上劲头。 现下消息振动,宗崎低头来回看她后面的这两个叹号,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太久没听她说一句完整的话,有事要么给他使眼神,要么发消息。 休息室敞着窗,风徐徐吹着,温度稍高,衣摆轻动,他拨过去电话等接通,先出声:“我说就行,你听着,答应就嗯一声,不答应就嗯两声。” 那边被子裹来裹去,别扭地不应他。 桌面上摊着两份李岳珩放过来的剧本,是先前乌妤拿到的,有使用的痕迹,他边翻看上面的勾勾画画,翘着二郎腿,也学会了铺垫那招:“我呢,这段时间,还有接下来一段不知道多长的时间里,肯定不受你妈待见,你也知道对吧,前几次看我笑话,看我吃瘪挺开心?” 没让她应,她还招打的嗯两声。 “傻。”宗崎笑她,手里转着支笔,进入正题:“我在这边查些臭虾,见不着你,你妈在身边,起码你用不着操心我,能乖乖躺医院养伤养嗓子,但我发现你现在人离不开医院,心思倒飞得挺远。” 乌妤捶被子,行,他这话里话外,不就是在说她心思全往他身上放了吗?那她没有,她就是见不惯他这几天的假正经,手抵着喉咙,劝告他:“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行不行?” “还嫌我被批得不够惨?”宗崎换了个姿势,心想她妈确实说的没错,“让你嗯,又说话,我们立个字据算了,你不省心啊,老婆。” 布帘掀开,李岳珩从外面回来,往他面前推过来拷下来的视频,外面特别安静,但脚步走动的声音不少,轻轻压在地板上,是想进来又被什 么震慑住,没敢多动。 宗崎跟没发现一样,和乌妤打电话逗她。 李岳珩拿来的,是那天夜里剧组的人匆匆忙忙搁下机器离开后,有些就没来得及检查,还开着机,他试着模拟过,摄像头是朝向大门口和休息室方向的,也许会录下一些视频,再不济,就算没灯,有音频也足够。 在这儿守了两天,他跟那些人敲东诈西,李岳珩配合他,还有替儿子清扫后果的陈崇鸣,大概是真在追孟怀瑾,主动联系上他,暗地里给了他一些助力。 他爸要怎么应对他不知道,但有用的信息他得收。 宗崎过李岳珩的u盘,暂时没去看,而是往剧本最后的空白页继续画大概线路图。 怎么能这么自然地叫她老婆,乌妤打字回:[你更需要省点心,晚上多久回来?我觉得我好得差不多了,没必要一直住着。] “叮”声弹出消息,宗崎拿下手机打开免提,看完回:“不着急,反正也没事,等谈拢了,你妈消气了,我接你回。” [那我妈这气很难消。] 乌妤发完这条消息过去,嫌打字费劲,提起一口气,感觉有被他一句话弄得情绪不上不下,那处别墅?还是公寓?他回国前,她还买了好些东西过去呢,正要开口问他回哪。 宗崎先警告她:“你要是还开口讲话,我得来气了。” 他还敢来气?乌妤这声反问还停留在聊天框里,装了一肚子的话,就准备着质问他,但下一句他就让自己这火浇得干干净净,还很没出息地想他赶紧出现在面前。 插u盘,宗崎等待视频加载,关了免提将手机贴到耳朵上,“先睡,我等忙完回来找你,悄悄溜进来,时间肯定不长,你困了就睡,别特地等,我看会儿你就走,明早勾手指,行不?” [行。] 怎么不行,她看宗崎已经退而求其次到这地步,是真觉得新奇,也乐得将就她妈的反应,看他被折腾得如今一副纯得不能再纯的模样。 …… 挂了电话,宗崎收好手机,李岳珩见他讲完,拖椅子过来跟他一块看,视频内容很简单,开头是剧组陆续回来人放机器,等乌妤从车上醒来进仓库,找人问了有没有充电宝,跟着指引去了最里面。 到这里,和乌妤告诉他的没出入。 他点倍速,拉到了外面导演举着喇叭喊人上车的时间点,眼睛没眨地盯着屏幕,仓库里的人进进出出,各个连雨衣都没脱,放完机器就急吼吼的互相催着往外走,而视频只拍摄到乌妤进了仓库最里面,一直没出来。 外面有闪电伴着雷声,而喇叭里的催促刚好和一男的倒回来,往最里面的门上挂锁的声音重合,三道一块,说他这卡时间卡得真好,还就是乌妤那会儿昏头昏脑满心思都放在充电一事上的时候。 宗崎往椅背一仰,揉着眉心,这件事算长了教训,真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太久。 李岳珩觑他一眼,自己搬过电脑,对照着这次出行名单上的人脸瞧,他找对面导演也要来了一份,但一个个对照完,都不是,都没对上。 “那估计就是这次临时雇来搭棚的人了,对上了,他们比我们还了解这仓库的构造。”李岳珩自顾自说完,又觉得不对:“我们没亏待过他们吧?工资日结,知道上山下山不容易,还开的双倍,乌妤更是一心放工作上,每天打交道最多的是那两新人,跟这些人更没过节,那就是不知道乌妤在里面,误锁的?” 分析一通,宗崎听了,继续拉进度条,将音量开到最大,听完了陈北骁告诉乌妤那些话,猜想得到证实,他的脸上表情不明,伸手将笔记本盖上,拔掉u盘起身往外走。 李岳珩头大,追上去拉他胳膊:“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刚刚不是答应乌妤早点回去?” “所以你快点松手让我解决完,我才好早点回去。”宗崎晃开他的手,“你刚也听见了,乌妤什么时候对我看得这么严过?不就差点信了他的话,当我死的?” “你也知道乌妤没安全感,你现在出去干嘛?跟他干一架!弄得一身伤你回去怎么跟她交代?”李岳珩算是服他。 宗崎因这两句话,顿下步子看着李岳珩。 李岳珩脸色稍缓,掏心掏肺地和他讲:“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这另一个男的,不管是不是误锁,查清楚弄明白,让乌妤她妈还有她姥姥知道这事的真相,后两天两家人商谈的时候,才好想怎么弥补!不明不白的,你以为你们这关系进行得下去?” 宗崎拨开他的胳膊,转过头,视线跟着阳光挪出去,这角度,正好能看见外面走动好的人影,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隐约还能听见汽车停在路边的熄火声。 不知道在想什么,李岳珩拍了拍他的肩,以为安抚下来了。 外面恢复安静。 这回宗崎来山上,既没打扰他们拍摄,更没仗着身份乱来,相反除了找对面管着这些机器的负责人时态度强硬,对待别人都是能不麻烦就不麻烦。 李岳珩先前都怀疑是不是他爸给他下什么死命令了,比如敢再被拍下来放网上,就不准他再往乌妤面前凑? 见宗崎出去,身上没了那股找人算账的郁气,他赶紧收拾东西赶出来,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以为差不多到点要回去了,但没料到出门第一眼,就看见宗崎步伐直指路边的陈北骁。 来不及追上去拉住他,李岳珩被围上去的人隔绝在外,就两分钟时间,宗崎已经招呼上了手,拳风的声儿大,他们以前去过拳击馆对打过,对对方的招数多少有点印象。 反正宗崎的背影倔,那音频听完,就没打着好好回去的念头,李岳珩抱着笔记本望天,然后掏手机,找电话,回忆宗崎刚才肩头懈劲的一瞬,彻底没话讲,居然骗他。 第90章 patient心脏有点疼 夜里,的确回去得挺晚。 山上仓库里的纠纷结束在陈崇鸣来之后,他们理亏,陈崇鸣把陈北骁塞进车里,陈北骁原本不想动,抹了抹唇角,唇周全是麻的,被他爸扫了一眼,闷闷坐上了车。 而陈崇鸣定眼瞧着宗崎,情绪几乎没有,话是对李岳珩说的:“要什么东西我们配合,这些儿戏就别再来了。” 宗崎被李助拉着,手上充血,眼前有些花,低头给乌妤回消息时还按错了几个键,闻言头都没抬。 李岳珩打哈哈敷衍过去,打的是李助的电话,哪知道陈崇鸣一块来了,回道:“这儿戏更谈不上了,孩子大了做家长的哪里事事都管得过来,他们愿意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彼此折腾两次,差不多就过了。” “不会过。”宗崎抬起头,看着车里的陈北骁,落下一句。 陈北骁降下车窗,刚要回嘴,被他爸早有所预料地看一眼,身子后仰不耐烦,干脆转头看窗外。 陈崇鸣似 乎认为跟情绪还上头的两个人说话没必要,朝着李岳珩点了点头,上车离开了。 仓库前就一排排车停着,夜里拉起了灯,工作人员早被招呼走了,李助开车下山。 宗崎先回酒店,让李助别管他,李助不好强行拖着他去医院,叮嘱他待会儿自己去的时候一定得去找医生稍微看一下,他要拿着u盘回去比对人像,有得忙,抓紧找出来,给对方家长一个交代。 宗崎握着衣摆脱掉上衣,拿出医药箱稍微处理了下,“约的明天?” “嗯,下午三点。”李助皱眉望着他脸上的擦伤,不好多说,拆了碘伏棉签让他擦擦,“你明天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不让我去?” “这种事你还是别插手,有些话你说出去不行。” “嗯。”宗崎应声,他知道。 随口应完,他推着李助出去,自己草草吃完饭就进浴室洗完澡,换身干净衣服出来,脸上没有去抹药,被热水淋洗过,稍微泛红,只在胳膊上缠了圈绷带。 对着镜子检查了下,藏在衣服里看不见,没问题了,他出门跟散步一样先绕去后面一条巷子,轻车熟路地找到家糖水铺。 老板娘快收摊,见他来,起身系上围裙,温声问:“还是桂花豆酪?” 糖水铺的位置偏,藏在巷子里,晚上人更少,是他前几回出来时走神,随便逛到这里,吃了次,味道还可以,结果不知道是衣服上还是什么沾到些甜味,让乌妤闻到了,揪着他问是不是吃独食。 记起这事,宗崎付完钱,“嗯。” 敏感患者 第111节 老板娘忙去了,他在看护工消息,这个点估计乌妤已经睡着了,糖水铺早上不出摊,下午他又进不去病房,现在只能趁晚上,姥姥和她妈都回去休息的时候给她带一份。 老板娘给他系好袋子,他拎着步行往医院去。 病房外的廊道安静无声,护士站有人值夜,宗崎两三步到了病房门口,打开小小一条缝,房间里漆黑,轻声进去,带上门,他把桂花豆酪放在桌上,等眼前能视物了,才往床边走。 床上的人侧躺着睡觉,胳膊压在被子上,呼吸平稳。 窗帘拉了多半,外面路灯隐隐照进来些许光亮,落在拱起的床被上。 他覆手上去,圈住乌妤的手腕,背光的视角看不清她的脸,拉近椅子,坐下静止的时间太长,两日来在山上仓库里的倦意涌上来,眼皮微阖,手也开始圈紧她。 没睡实,屋里飘着淡淡的甜花香,乌妤感受到他把自己的手往被窝里塞,任由他动作,暂时没动作,宗崎给她掖完被子,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里,俯身靠近她,快贴近她唇角时,手跟着往回拿。 乌妤偏了偏头,温温热热的唇落准了位置,睁开了眼,望着他笑,宗崎身形一顿,她等不及,顺着他的胳膊往上摸到他的下巴。 指尖勾着划了划,宗崎朝她仰了仰,回握住她的手,按到被子上,“没睡着,还是被我吵醒了?” 乌妤摇头。 不知道回答的哪一个,宗崎拉近椅子,问她:“今天把胶囊扔了?” 点头。 宗崎上手摸她的脖子,拇指指腹抵按在喉咙的位置,头低下去轻咬她的唇,“太难咽了是不是,明天换换,同功效的,胶囊是不好咽。” 抱住他的后颈,闻到不太熟悉的香,乌妤抽回双手,缓慢挪去他的耳边短硬的发茬上,闭着眼,递进舌尖,“带的什么吃的?我有点饿。” “吃独食,你吃不上。”宗崎拿她话堵她,现在是真的能看清她的脸了,啄吻一声,响得不正经。 乌妤抹了抹脸,捶他一圈,接着伸手要去开灯,却被宗崎拦住,“不开,待会儿来人了,都得听你妈话不让我待。” “你怪不怪?”乌妤歇了这心思,撑着身侧坐起来一些,她猜测她妈是知道每天早上她和宗崎这些小动作的,每天他送完姥姥过来,她妈当他面儿撂了几次少费心思,还不是我行我素。 就嘴上应得挺好。 宗崎说完凑过来,抬起她的脸,揉按住喉咙的位置,轻轻柔柔的动作很容易痒,她偏头,“干嘛,难受的不是你,你就随便按?” “怕你呼吸不上来。”时刻摸着才知道。 宗崎得为自己辩驳一声,夜里眼睛让微弱路灯映得亮亮的,解释的神态也正经,但解释完又来,变本加厉地向上托住她的脸,一抬,“下午发消息说我干什么?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乌妤这回答字正腔圆,没像先前那样虚浮着压声。 “哦,是我。”宗崎重复她这回答,没承认没否认,拍拍她的手,“那怎么才能消气?现在还气吗,气的话桂花豆酪我就带走了,免得呛到气管里。” 好讨厌,一张口就没好话,乌妤捞着被子,原本蜷着弓起的腿伸出去踢他,被宗崎手快握住,悬在床沿,落不下去也收不回来,看他笑成那样,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我现在吃。” 宗崎握住她的小腿放进被窝里,手往她脸上蹭了下,乌妤嫌弃别开脸,“你刚是不是摸我脚了?” “摸不得?”宗崎听她这语气就不对劲,眼神立刻凶,吓唬她:“坐着,别动,黑漆漆的摔了我都看不着。” 说着起身绕后面去,乌妤自然没那么听话,对着他的背影挥挥拳,掀开被子趿上拖鞋跟过去,从后面吊住他,刚趴到他背上,宗崎就侧身,一只手回勾住她的双腿膝窝,打横抱起。 在空中接连悬了两回,乌妤吓一大跳,双臂紧紧勾住他的后颈,等宗崎坐下来了,看他拆包装盒,调整好姿势,才揪着他的领口谴责刚刚他那行为:“幼不幼稚?” 许是真的被吓到,乌妤别开他的手,自己拿上勺子,搅开豆酪,这个季节桂花还没开,用的应该是以前洗净晒好的桂花,用锅煮过,豆酪上浮着半圈淡黄色,香气被煮出来,拆开没一会儿,周围都飘着这气味。 宗崎扶住她的后腰,伸手将头发拢到一边握好,“你老吓我,这地上是没别的东西,你一蹦能蹦我身上来,我要没听见,走得快了,谁再丢个枕头到地上你没看见,摔了你找谁哭?” “你少说点话,吵。”乌妤往嘴里喂两颗丸子,咽下完全没负担,原本要说什么话来着,宗崎耳朵都凑过去了,她一低头,舀了勺中间的豆酪,吃完转过头,发现宗崎靠在椅背上没吭声,挂脸了还。 抬脸亲他,手往上抚住他的侧边脖颈,揉了揉头发,“少做出这副假样子,刚不反应挺快的吗?你敢说我不喜欢趴你身上?再说了我又不蠢,你就在两步外,而且你又不是接不着。” “那我谢谢你的信任?”他话落不给乌妤打算再呛他的机会,拿走勺子自己吃了多半,速度快到乌妤抢都没抢过。 “你至于这么小气吗?”乌妤被他圈在怀里,脚落不到地上,怕他恶作剧给自己丢下去,扒他胳膊扒得紧紧的,另只手肘顶他腰腹,“到底是给我带的,还是你自己吃的?” “都吃。”勺子往碗里一丢,这声儿这架势,乌妤警惕,直起身想走。 宗崎手臂横在她肚子前,让她侧过身,托住她的后颈往自己面前压,相同的气味让乌妤松懈许多,但这次的亲密接触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闭着眼回想,鼻尖撞上那一刻,宗崎停下来,照旧抚上她的喉咙轻轻蹭揉,继续接吻,汲取她嘴里的甜津气息。 乌妤抱着他的头,脖颈在他手里,清晰感知到温度愈发高涨,唇齿间的涎水黏在一起,交换,递给对方,吞咽,伸进舌头像是要将她吃掉。 受不住地哼一声,她主动扶住宗崎的双肩,跨过双腿坐下去,划落下右手,摸到领口,指头往里钻,“明天我妈得见你爸了。” “我们接吻,不提他们。”宗崎不满她走神,手掐在她腰上缓缓收紧,不老实了半分钟,抓握住她的右手按在胸前固定住。 鼻息再次交缠上,乌妤伏在他胸膛上,有些喘 不上来气,整张脸都热,唇舌更是,还发麻,额头抵在他肩上,视线下移,刚按了次,被他给挪开,有些想笑:“那你回去咯?又不能做,你能憋多久?我好好奇。” “走不动。”宗崎向前倾身,乌妤就抱住他的腰,没回头,但知道他吃了两口那个豆酪,凉丝丝的甜味。 乌妤学着,抬起他的脸,尝了尝,递上来个深吻,宗崎还没感受够,她一抽离就不受控的跟过去,却被乌妤挡住。 随即便露出点那种尝尝到底有多好吃的声音,逗得宗崎忍不住,视线灼热地盯着她张合两次的唇,挥散不去的闷潮腾起,他索性低了头,埋在她颈侧,叹声,吮咬一口,听她嘶气,肩头挨了一巴掌。 “我问了医生,等一礼拜后再查查血液,确定没有任何那些病毒了,就能出院。” “哦,你还特意去问?”乌妤掐他脖子,指甲刮得他颈侧泛红。 她这话有歧义,宗崎听不了,捏着她的脸,“少乱想我,不能总在这边待着,气候不行,这边适应了,回京淮又得适应,你人受不了。” 磨磨蹭蹭亲近了一阵,她肩上的衣服斜侧着歪了领口,在医院躺了几天,享受了她妈和她姥姥以及宗崎安排进来的护工,这些人的照料,除了还是不想吃药,精神还算不错。 “那我也说正经的,你爸对我肯定也不满意,我觉得我们难,你老是因为我出现在镜头前。”乌妤当然记得丁教授之前告诉自己的事,虽然了解不多,但清楚宗崎他爸不喜欢他出现在镜头前。 “你以后往我身上套根绳算了,动一下你什么都知道,还用得着去猜?”宗崎拍她的臀,手劲儿大,没收敛,看她一脸不服,晃了晃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跟谁过日子?你管他满不满意,这事儿得我做,让你少想东想西,还是在这里太闲,专门想出这些话来膈应我?” “宗崎你这话就过分了,我没事干膈应你干嘛。” “没有就行,明天过后,我向你妈示个诚。”宗崎哼一声,乌妤就知道他这语气,先前故意逗她呢,来气,伸手抓他。 宗崎轻微皱眉,左手兜着她的后腰,右手扣住她的手,维持着前后他都要掌控的姿态,接上:“你别给反应,她要知道你向着我,更不开心,我自己来就行。” “行啊你宗崎,现在不仅给我姥姥哄得差点向你说话,这才几天你还摸准我妈的脾气了?” “也不看看你老公是谁?”顺得不能再顺地接下这评价。 宗崎刚说完,左边手短t罩着的手臂突然被扯了下,就听面前埋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钻进去的乌妤问:“这什么东西?绷带?你受伤了?” 一句赛一句严肃。 “没什么,有点擦伤,随便缠了下忘记摘掉了。” “你现在谎话张口就来。”乌妤定定看着他,说完,从他腿上下来,宗崎去抓她的手要阻止,一声“真没事”被乌妤甩开,连着手一块,直接绕过他去开灯。 啪嗒轻响,乌妤侧过身盯着他,同时被这光亮晃了眼,宗崎略微偏头。 手伸过来,拇指并着食指捏住他的下巴,脸上两道破了皮的红痕,颜色深红,乌妤就纳闷,又拽一把他的胳膊,宗崎上道地挽起袖口,露出来给她看,还附带一句:“就摔地上了,蹭了灰,不碍事。” 乌妤对着那地方用力拧一把,宗崎面不改色,凑过来想拉她。 她先出声:“你要主动告诉我,我今天就不计较,你要还想瞒着我做了什么事,那也可以,就是我这房间门,你以后想进来,难。” “我得要一个真相,给你妈,也给你。”宗崎被她的手甩了两次,没放弃,上前将她抵在墙上,双手扣住十指,“这真的只是擦伤,那墙坑坑洼洼的,没留神,就擦到了。” “你还有没留神的时候?你要做件事,恨不得把眼睛都放上面,还没留神,你说这话自己过没过一遍脑子?”乌妤连着说了两段话,嗓子有些难受。 宗崎捂她的嘴,见她真的不说了,俯身,唇贴上去,只一下便退离,低声,盯着她的眼睛回:“我就说不让开灯,怎么办,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睡觉,眼底下怎么泛青?” “别来这套,我不吃。”乌妤回视他,继续问:“陈北骁?” “不是。” 他答得不假思索,但乌妤一眼看出来,“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管他?他那人就有病,得他亲爸妈来治,你操什么闲心往上凑,该操心的站你面前,你怂得连手都不敢握,不该操心的,嗯?” 宗崎因她一句话不高兴,想反驳,忍了忍等她说完,手臂又被她戳上,指甲使劲往里怼,他越忍,她就越使力,“不该操心的你倒是花上时间了,还蹭墙上?我就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解释,宗崎。” “我操闲心?”宗崎拽下她的手,给她按在身前,“我再不对,你随便说,但你不能说我操闲心。” “我妈会处理好这件事,你用不着去管!现在你管了,又给自己弄成什么样?”乌妤就是不想看到他每次都这么冲动。 “我当你关心我。”气不顺,撂下这句勉强为自己挽尊的话,宗崎看她说着说着情绪不对,还吸了吸鼻子,那股升起来的气顷刻湮灭。 两人对视半分钟,宗崎往后退半步,没商量的直接抱起她往床上过去,塞人进被窝这事他熟,怎么塞不愿意还打他踢他的人服服帖帖进去他也熟。 乌妤让他捂着嘴,宗崎手肘撑在她头下的枕头上,再钳制住另外两只还不断推搡他的手,掌心里呼吸重,闷出潮潮的润气。 “我操的不是闲心,你老是说我,我也委屈。”宗崎盯着眼睛红红的她,“信着我点儿,他欺负你这事我过不去,这算我的,很晚了,先睡觉?” 乌妤在他掌心下摇头,又一眨眼,张嘴咬牙。 宗崎捂得不严,她轻而易举就能扒下他的手,拇指被她紧紧咬住泄愤。 张嘴时间太长,甫一合上,她还不舒服,指头揉了揉嘴唇,宗崎趁人之危,就在她张嘴的时候挤进来。 呼吸越发不对劲,他身上的体温高,悬在她头顶,烘来的热气将刚才的两轮对话下隐藏的关系也带了出来,续着这个湿热的吻催生出情潮。 脱他衣服,让宗崎按住,解他裤扣,半天找不准位置,还划了自己的手,伸上去让宗崎给自己吹。 这一出没料到,宗崎笑得肩头发软,压在她身上:“我没见过你这种,刚骂完就吃我豆腐,我有点心寒,上回你是不是也只想着跟我做完就当事情翻篇?” “你管我。”乌妤捕捉到他话里的某个字眼,“谁要翻篇了?你把我话当耳旁风,我就觉得和你这人说话说不到点上。” “必须得翻。”说完就贴上去,吮咬着她的舌尖,先亲,等她呼吸不上来时,挪开一点等她缓缓,偏还捏住脸颊,间隙咬一口,情话钻进她耳朵里,好痒。 宗崎和她视线黏在一起,“我这么冲动,你得拉着我是不是,不用你太费心,你给我一个眼神,我人就来了,再不济,你给我个证儿,套牢我。” 她的语气里仍有情绪,稍微脸红他这话的意思,“你能说服你爸娶我吗?他不满透我了,再说就算你说服了,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给人当老婆。” “老婆别说了,我心脏有点疼。” 他气得慌。 第91章 patient心甘情愿 就因为乌妤说的这句话,宗崎离开医院后越想越不对劲,即便离开前乌妤递过来一个吻也没好受多少。 往年龄上推测半分钟,再往性格上思索半小时,还没得出来乌妤那句话到底是因为他这回找陈北骁而不高兴故意说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门卫老大爷就给他开了门,明显有哈欠憋回去,不怎么高兴地附带一句下次早点出来。 思路彻底没了,现 在快十一点,他还是沿路走回去。 上一回心不在焉是因为她出了差,开车去园区的路上半道买了两套睡衣,现在的风不停往身上刮,凉飕,口袋里手机振动两声,打开看,是班级小群里的消息。 在燕北待的时间太长,事又多,马上开学的日子都忘记了。 回到酒店房间前,宗崎将他和乌妤的一些申请提前填好,这两学期去学校的时间不会太多,明早再发给她,过两天辅导员会陆续收取这些。 敏感患者 第112节 夜风吹得胳膊凉,要过条马路,十字路口这红绿灯设置的时间长,快两分钟,盯着对面静止的小红人,宗崎收了手机,目光转了转,一家亮着灯的安静小店吸引了他的注意。 微眯着眼,旁边走了两步,没有树木遮挡,这次将店外几个硕大的“无痛”、“穿孔”字眼看得分明,绿灯亮,他提步过马路,上了台阶应该跟着记忆往左拐,但鬼使神差地进了这家店。 里面有嗡嗡的机器细响,这动静他熟悉,先前纹身的时候听了大半夜,不过等他进去,发现这声音估计是楼上的,底下只有一个正坐在前台看直播的男人。 机械的“欢迎光临”响起,这人从打瞌睡的状态清醒过来,稍微伸了个懒腰,看着宗崎:“穿孔还是先了解下?” “现在能做?”宗崎过去找了张椅子坐下,随手捞起桌上的图集,打开翻了翻,很多部位都能穿,常见的耳洞有,往后翻,舌钉,唇钉,乳钉也有,种类齐全。 “能。”那男人过来,见宗崎在翻图集,先客套问:“你有喜欢的部位吗?” 翻了五六页,宗崎指着图上的模特,“这个吧,挺不错的。” 那一整页是舌钉的特写,男人顺着他指的图片看过去,稍微扬眉,他蛮满意的一张照片。 模特并没戴舌钉,而是替换成了与钉子粗细差不多的花朵茎梗,绽放的花朵从唇中溢出,色调偏阴暗,但茎梗比不上钉子直,茎身略显曲折,还有些软,插到舌头里得费一番功夫。 跟以前的人不一样啊,别人都是在网上提前了解过相关的,什么注意事项,提前饱腹再过来,这人看着像来吃饭一样。 男人年纪不大,一口烟嗓让人会误以为这店也不怎么样,他尽职尽责:“行,但我事先说明,打之后得忌口一周,不要沾酒精和辛辣,感到疼痛可以含冰块和冰水缓解,咖啡最好不要碰,待会儿我给你份详细的注意事项吧。” 宗崎点头,男人进屋里准备工具去了,他低头往后翻了两页,还是觉得这个舌头里插花的照片不错,不想对他负责,那他准备朵蓝玫瑰吓吓她? 手穿的孔,男人技术娴熟,出来没多会儿,宗崎嘴里就多了颗小钉子。 口腔里骤然多了个东西,的确有点别扭,痛感也不是一下子来一下子结束的,他能预估到后面几天应该都会有这种感觉。 出去回酒店的路上,他把那些申请书来回检查了遍,对好信息后,将他和乌妤的指围发给朋友,按着时间,大概回到京淮后就能去取情侣对戒。 她不松口,他又不是不能主动干点儿什么。 …… 翌日,他老早被李助带去了宗序生面前,塞给他一堆东西,全是宗氏的各种资料,以前看过,知道宗序生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早上倒挺安分,没出过房间,抽空给姥姥送去医院后,自觉回来,更没有揣什么惹事的心理。 下午两点多,他小姨和他爸都离开了,李助还守着他,时不时讲讲宗氏的现状,态度严谨,衬得他一声不吭的样子显得那么不上心,“像个万恶资本家”。 收到乌妤发来的这条消息,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没人。 “我真不能走?”他收回视线,手肘抵在膝上,那几页纸翻得刷刷响,不刺耳,就是将他现在的心不在焉摆得明明白白。 李助一板一眼地回:“不能,孟女士也特地向护士站打了招呼。” 宗崎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今天没谈出个什么结果来,他是见不到乌妤了。 早上她妈对自己尤其严厉,悬在头顶的未知结果随着时间一点点磨他的耐心,昨晚回去的晚,还有睡前折腾对戒的事,粗略翻了翻相册集,给乌妤拍过去,就早上回了句都行。 另一边的乌妤本来在睡午觉,倒不是不关心商谈的结果,而是上午十点多的那一针打完,午饭都没吃两口就昏昏欲睡,一直到三点多,护工给她叫起来,告诉她孟怀瑾让她换身衣服,去医院最近的那家茶坊。 出门前看了看手机,三点开始,才过了半小时就叫她去?对面还是她一直挺怵的宗序生,下了出租车,进去的一路都紧张,想到底谈到了什么,得把她叫过去。 所幸过去时,小姨虞雪霁也在,坐在宗序生旁边,对面是她妈,正低头喝茶。 注意到她来了,招手让她过去坐下。 整桌的气氛有些诡异,她能明显感觉到不是谈崩,而是无言萦绕着股别扭,具体体现在,她过去后,第一眼瞧她的人是小姨,上半身微微挺直,这样子是要说什么话,但又因为接受到什么脑容量超载的消息,而不知从何说起。 搞什么?乌妤拧眉,跟着坐到她妈身旁,她先开口喊了声她妈。 孟怀瑾嗯声,目光瞧向对面的宗序生,“那我就继续了。” 这时候,乌妤有机会打量宗序生了,她在这一行能凭声音辨别大多数人的性格和处事偏好,在她的印象里,还有宗崎过往表现出的对他爸的不耐烦,宗序生给她的感受就是不好相处。 人严肃,久居高位不喜欢别人逆着他,是个好父亲,但不是宗崎眼里的好父亲,儿子自小到大,从宗崎青春期开始就不愿意和他交流了,再等宗崎长大点,会以更强势的方法逼宗崎做选择。 宗崎还说过,他爸知道他的感情状态,她知道宗崎没具体向他爸透露过她这人,一是她早前三令五申不许提,她和宗崎以前就是地下恋,同学朋友都不想让人知道,何况彼此家里人,二是她怵宗序生。 真的怵。 尤其是在了解到宗崎在京淮上学的十多年,虽然没那么省心,但至少没有在大方向上和他爸对着干过,偏偏遇到她之后,什么事儿都干出来了,偷跑回国参加保送考试,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宗崎这行为就是在打他爸的脸,主动断掉长辈为他铺好的一条路。 她容易联想,前几年想到这件事,在宗崎不知道的地方她是搜过宗序生这人的,那段时间应该算她和宗崎感情正好,虽然还将这恋情藏得死死的,但她和宗崎在身体上的契合抵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眼神一碰到,指尖无意识勾到哪儿,戳到手心,教室前后排对视一瞬,夜里就能回公寓做上。 她不算理性,正因为知道自己这出息,所以在真正喜欢上宗崎之前,时时刻刻告诫自己要想清楚一件事做出来之前会发生的连锁反应,尤其是在做与宗崎有关的决定上。 不论是提要求一个月少来一回公寓,这种摆明了仗着他对自己还算喜欢的得寸进尺,还是故意拖着时限,把那些作业丢给他来做的这种小事,都是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任由宗崎对自己的爱意日日高涨,不阻止它的发生、且享受它的发展,同时还任由自己在他面前愈发懒惰的完全与先前告诫自己别上心而相悖。 清晰看见自己的理智渐渐降低,在他睡着之后,难免会想起他以前干的不是人的事,如果他换种方式来追自己,她也许会被这样润物无声的细节打动,但偏偏不是。 在昏黄壁灯下,宗崎出差回来,屋里除了空调冷风或暖风左右扫动的动静,只余夜里她突然清醒时眨眼的细碎声音,她稍微往床边挪一点,他的手臂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将她搂回去,按住,能动弹,但一动弹,他就往她肩上蹭。 好累,不想推他离开,等他睡熟,脑子里早过了一遍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会想到宗序生,这位始终远离他们的生活、却总在她和宗崎关系向好时发挥一些不细想根本想不到的特别作用的长辈。 宗序生极少出现在公众视线,凡有公开活动,基本上下一级的人出场,网络上有关于他的介绍,最多提及宗氏哪一年创立,哪一件遇见麻烦,哪一年又转危为安。 那些作用,只能说特别,她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没有宗序生,她不会在照片事件后安然无恙在班里上课;没有她,宗崎不会偷跑回国;没有宗崎,她会过一个安稳的、没有夜里懊悔或累 到埋头睡到第二天的日子。 当然,也会没有现在的宗崎。 …… 来了,来了。 宗序生往她脸上看了一眼,这种气势乌妤有些承受不过来,抓狂,想宗崎跑哪儿去了。 这一次面对面,她稍微想明白宗崎为什么能在别人面前承认她,巴不得她在他身上留痕,却没在他爸面前提过她的原因了。 这眼神,旁边要没她妈和小姨在,单独见上他爸,她撑不住说两句话就能问什么招什么,估计还能为了让他后面别找自己麻烦,把宗崎也给卖出去。 罪过,这念头出现,乌妤安慰自己,好歹是亲父子,宗崎受罪就受罪吧,她一外人,又没真进他家门,随便说说应该不碍事。 不对,也进过,但宗崎给他爸拦下了,没碰上。 现在她得佩服宗崎,二十年来就在他爸这种威压下长大,模样跟他爸像,估计性格里到底多少沾点,得多亏小姨在,不然宗崎要是也用这个眼神对她,她立马能跑,不带犹豫的那种。 不管她怎么东想西想,交谈得继续。 前面她妈说了什么,她走神,没留意到,等宗序生再次往她脸上看的时候,她醒神,打起精神听。 宗序生:“他说的时候,我没问是谁,今天碰了面,才知道她是你女儿。” 乌妤头顶冒问号,下意识看她妈。 孟怀瑾没搭理她,回道:“我在国内的时间短,她上大学又是一个人在京淮,做个什么事,不主动告诉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这话显而易见的要将锅丢给宗崎,乌妤都听出来了,宗序生比她听懂得还快,闻言不是反驳,了然地接下这罪,先谈的是别的:“他怎么样了?” “老样子,前几年能醒,但时间不长,最近医生给的诊断,应该还好。”孟怀瑾声音漂浮,兴致缺缺。 桌上的茶估计新斟不久,冒着淡白雾汽,侍应生给乌妤上了杯温热水,手背同时被熏着,这两句话听完,她似有所料地盯着孟怀瑾,“老样子”是谁? 孟怀瑾没直接给她答案,但宗序生下一句话就给她证实了。 “斯坦福医院在这方面虽然比较厉害,但这么些年都没有多大的好转,不如回国试试?” 孟怀瑾摇头,“有这个打算,但挺麻烦的,等乌妤好了,我带她出国看看。” 没人搭理她,她妈和他爸一来一回说的全是是超出她认知的事情,从他们的谈话里,乌妤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侧过身子,拉小姨,低声问:“这样子?意思是我妈和宗崎爸爸,以前就认识?” 虞雪霁挑眉,“以为你傻那儿了,一声不吭的。” 乌妤哦声,等了等,那两人还没有打算为她解惑,忍不住再问小姨:“我怎么有点听不懂?我妈说的谁?他们谈医院干什么?” 虞雪霁刚要开口,孟怀瑾就拉了把乌妤,“走什么神?以前不是吵着要知道我老往国外跑什么吗?” 乌妤点头嗯嗯,“那是为什么?” “为了你亲爸,他生病了,前几年以为是植物人,他以前跟宗……”孟怀瑾不习惯叫宗序生的名字,顿了下,看了眼对面,继续道:“以前跟宗先生一个部队的,前后脚退役,你爸没爹没妈,拿了笔钱回户籍地,一些烂谷子事,他粗心思散了钱给那些亲戚,一个人跑去了林区,待了几年就有了你。” “妈,你讲重点。”乌妤看见宗序生偏头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都是重点。”孟怀瑾不满她打断自己,声音微微拔高,“你五六岁的时候不是来我上班的地方玩过一段时间么,那一时期,我刚从宗先生老婆身边离开,记得吗?你还跟一个特别漂亮的阿姨录过一首歌,没能发行出去,你天天念叨得我头疼,人家上了心,找人单独弄了两张cd交给我。” “离开?” “嗯。”孟怀瑾说这些事的时候,宗序生一言不发地听着,连虞雪霁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乌妤察觉到了,这气氛稍显沉重。 “我以前做职业经纪人的,带的最后一个艺人就是宗先生的老婆,但这一行太累,坚持了几年,身体熬不住,再加上你也大了,性格不知道随了谁,很闹腾,你姥姥姥爷哄不住你,就给我打电话,正好我累了想换个清闲点儿的工作,再加上那个时间,我和你爸重新碰上了。” “妈。”乌妤忍不住开口阻止她说下去。 “碰上了,他那个时候身体还算好,没结婚,跟他谈了几年,好不容易原谅他不告而别的事。”孟怀瑾撑着额,轻笑:“回一趟老家,高速上下暴雨出了事,要不是宗先生看着雪浓的面子上帮了把,他如今不一定能躺在医院里,能喘气能说话。” …… “回国试试吧,我替宗崎向你道歉。”宗序生等孟怀瑾说完,脸上那些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乌妤差点以为是错觉。 “如果我能知道他这几年谈的女朋友是你女儿,能拦着我肯定拦。”宗序生说完,看着乌妤:“他做的那些事,我稍微了解,他的性格肯定谈不上好,你要有什么不满,都能提。” 乌妤靠在椅背上,怔然说没有,她没有什么不满。 宗序生和孟怀瑾聊上了,旁边有虞雪霁帮腔,聊天氛围还算好。 她的耳朵里进进出出他们的谈话,过不了心,全是孟怀瑾刚才附在她耳边说的,等她这嗓子稍微好点,接上她姥姥,一块去国外看看。 看躺在医院的乌凛,也许会好转起来,也许就这样在床上躺一辈子的他。 原来陈北骁说的半死不活是这个意思。 她妈怎么这么能?几年分分合合,人家好的时候没想结婚,没想带乌妤去见见,受了伤,倒不离不弃上了。这些年还拼上一口气在国外拉着乌凛,她妈还说什么来着?哦,原来乌凛在康复训练时,她妈也没闲着,自己过得充实,养花养草的。 乌妤手抖,她又听见宗序生喊了声她的名字,抬眼望过去。 “宗崎前几天和我商量了一件事。” “你儿子跟你商量的,那你跟你儿子说去,你别管乌妤,她有我,先把给乌妤锁仓库里的人找出来,事儿有轻重缓急,我现在得要个公道。”孟怀瑾先开口,她想也知道那小子会说什么。 “可以。”宗序生话说了一半,按下那些打算,找电话给李助,让他带着东西过来。 二十分钟后,李助来了,但后面多了个人。 乌妤还在消化她妈那些话,脑子稍微清醒些,一抬眼,就是直奔她这方向来的宗崎,搭桌上的手抽动了下。 这人怎么没眼力见?她偏过脸,眼睛放桌前的温水上,想用这种方式警告宗崎在外面收着点。 她妈还有他爸都在呢。 宗崎的眼神分秒不落地落她身上,但还好,人是安分地坐在了他爸身边,不见外地招来侍应生加了份茶。 敏感患者 第113节 宗序生显然也被不请自来的宗崎打乱了计划,垂眼几瞬不知道想没想好应对方法,乌妤就刚才宗序生被她妈打断时的神情来看,反正提议的估计不是好事。 李助将视频、总结的简历递过去:“这个人是燕北这边的剧组临时招来的,将乌小姐锁在仓库里,据口供,是由于他追星时,发现他喜欢的偶像沈芊和乌小姐有过龃龉,网络上的爆料真真假假,他信以为真,就在这次突来的暴雨中心一横,干出了锁门的事,如今已进了警局,诚心认错,如果乌小姐愿意的话,我稍后可以带您去一趟。” 孟怀瑾听完,翻了翻这些东西,转头问乌妤:“你真和这个沈芊有矛盾?” “嗯。”乌妤点头。 “什么矛盾?” “就节目上的一些,现在我没怎么去今央了。” 孟 怀瑾淡淡点头,“我知道,被打压了不是吗。” 本意是想解释她已经没和这些人接触了,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可信度不是更高吗? 哪知道她妈一眼看出来,乌妤挂不住脸,“妈,你这都哪儿跟哪儿。” “阿姨,‘淮巷’以后会单独分出来,乌妤还是这档节目的主持人。”说话间,侍应生将他刚才新加的下午茶推过来,宗崎接过放在她们面前,“以后宗氏会冠名她的节目,不会再出现以前那种情况。” 孟怀瑾看都没看他,压蓄了多日的脾气在这会儿没停歇的接连暴露,但语气还是温柔,又问乌妤:“沈芊因为什么和你有矛盾?那两条热搜,我记得后面连带着别人的吧,你被当枪使了?” 乌妤不敢吱声,原来她妈以前还是经纪人,那瞒得住什么?她瞥了眼宗崎,绞尽脑汁想借口。 宗崎张了张嘴,被孟怀瑾横眼扫过来,哑火了。 “好,我明白了。”孟怀瑾抬下巴指过道,“回吧,已经过去的事我管不了,但这个人不行,再多来两回,你受得了?妈给你新介绍个。” 宗崎在桌下推了把他爸。 宗序生稳得很,压根没搭理宗崎,半晌,对着孟怀瑾:“试试国内吧,今天来的急,我知道你不喜欢宗崎,这两人闹腾这几年都没能磨合好……后面留个联系方式,国内的医疗水平在这方面的话,弥渡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许故土能更好让乌凛适应过来?” “等下,爸。”宗崎忽然出声,没来得及辩驳那句“没磨合好”,喊的是他爸,眼睛却是看着不停躲他眼神的乌妤,“你和孟阿姨认识?” “认识归认识,但你先前和我说的,你也看到了,行不通。”宗序生看一眼李助,李助将桌上的东西收走,“行不通的事不要勉强,你这几年干的事我想人家一清二楚,没找你细算,你得知足。” 孟怀瑾听见这话才算满意,拉着乌妤,“散了吧,收拾东西,问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带你出国。” “出国?” 这问题接二连三的,宗崎看孟怀瑾,对方反应不大,他又看乌妤,脑子里快速过了遍他们之前的谈话,隐隐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他看向乌妤,胸腔起伏不定。 扭头看他爸:“出尔反尔不行吧,我今天要没来,你们能给乌妤悄无声地送走是不是?” 孟怀瑾包都拎上了,听见这话,语气呛:“她是我女儿,我想带她去哪就去哪,还要过问你的意见不成?” “我的意见不重要,阿姨。”宗崎觉得乌妤有点狼心狗肺了,昨晚还拉着他说不想他走,现如今那手跟她妈牵得紧紧的,他明白了,他今天要没硬跟着李助来,她真能在他在酒店殷切盼着交谈结束时悄无声的跟她妈走掉。 舌头隐隐作痛,宗崎不再看乌妤,而是对着孟怀瑾:“是乌妤现在坐不了飞机,长时间的飞行对她现在的声带来说压力太大,后期更不好养。” “那也用不着你操心,我对你这人没好想法,你要识相就挪边。”孟怀瑾回声,推乌妤出去,“回医院。” 要死,提什么操心不操心的,乌妤嘴里的话憋了半晌,下意识去看宗崎,瞧见他眼里的情绪,心揪着。 果不其然,宗崎就看着孟怀瑾,原先那些尊敬换成了要理一理的架势,但人又装得很像那么回事:“阿姨,这件事在你和我之间的确轮不到我来操心,但乌妤什么想法,您问过吗?她现在这手指头抵桌上发白了五分钟都没吭声,是她还停留在你们上一段谈话中,不知道也不明白要怎么好好应对。” “停,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摆什么你多了解她的谱。”孟怀瑾还真不想承认自己刚才居然真的顺着他的话去瞧了瞧乌妤的手,还正正巧地对上了宗崎这话说得没错。 她告诉宗崎:“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也不管你和你爸、你和乌妤,到底谈了什么,我就知道,她几次出事都是因为你,她能信你改,我不信。” 宗序生安静喝茶,虞雪霁想插话,宗崎按住她。 现在就不是家长间的交流了,她妈这是要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空口白话肯定不能让您相信,但我几年前能开夜车去找乌妤,今天也能飞去找乌妤,您知道,不管您把她藏哪儿,我想找,肯定也能找,时间长短问题而已,可您有没有想过,乌妤愿意跟我分开这么久吗?” 乌妤喝一口水,呛咳一声,她有些想笑,从最后一句开始,他就开始扯皮了,还以为转性了呢,亏得她情绪都调起来了。 宗崎递过来一眼神,藏着狠,要跟她秋后算账的意思,她收声,对着她妈:“妈,我现在真不想和他分开。” 那台阶一给,加上虞雪霁帮腔,宗崎顺着比谁下得都快:“阿姨,我真奔着和她结婚去的,我性格不好,但我乐意捧她,方方面面都乐意,您不信,随时找我,她但凡说个不行,我立马走,绝不碍她的眼。” 乌妤差点又呛到,瞧宗崎那表情,望天一瞬,这最后半句不该是“绝对不碍她妈的眼”吗?主语都换了,这下的承诺,到时候搞定她可比搞定她妈简单多了。 但他这话细想没毛病,真奔着结婚去,不就是得顺着她的眼,跟她妈没多大关系吗? 乌妤决定以后少跟他掰扯道理。 孟怀瑾也给带沟里去了,她看着宗崎,又看宗序生,还真有些动容,“空口白牙说得好听。” 那到位了。 宗崎从身上掏出来身份证,推过去:“阿姨,我身份证压您这儿,五好青年,学院能开证明,不沾任何不良嗜好,健身跑步天天没落下,虽然比乌妤小几个月,但这几年我没少给她擦屁股,您信我,不管今天过后您是在国外,还是回国,但凡想知道乌妤的丁点信息,我立马告诉您,至于乌叔叔那边,我来联系医院,宗氏能用上的任何资源都能向乌叔叔倾斜。” 等下,捕捉到某个字眼,乌妤瞠目,怎么还卖上她了?拔高音量:“宗崎!” “在呢。”宗崎应一声,闲散得令人气不顺。 孟怀瑾落座,拽一把眼里冒火的乌妤,手里翻着宗崎的身份证,转而问宗序生:“你也答应?” “他答应。”宗崎接话快。 宗序生低头喝茶,一桌人等着他,好几分钟后,他才开口:“你有条件,我也有。” “乌凛接回国,但宗崎得回宗氏。”宗序生顿了顿,“等他上手了,稳定了,结婚就能提上日程。” “他不是你儿子?”孟怀瑾纳闷,宗崎不回宗氏回哪儿。 回去了那他得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闲不下来,在场除了孟怀瑾,谁都清楚。 …… 交谈结束,宗崎被李助拉着,楼梯口狭窄,几个长辈先下楼,他拦住乌妤,靠在她耳边,单手擒住她的手臂,低声:“手机随时开着。” “查岗?美得你。”乌妤不想理。 宗崎利落回,话里威胁意味重:“你不理,我能让你心甘情愿来理,要选哪个?” “都不选。”乌妤躲他,气息往脖颈钻。 宗崎盯着她,还记仇,语气认真:“刚刚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心动你妈那提议了,你少欠,养好嗓子,别想着悄悄跑国外。” 第92章 patient你怎么舍得的 谁欠了? 乌妤站马路边,被她妈拉着手,就这么瞧着宗崎让李助催上了车,落座后排,还没关车门,她妈和虞雪霁侧对站着聊天,没往耳朵里去,只顾着瞪他,眼神甩锅欠的是他才对。 没几分钟,手心里嗡嗡震,车上宗崎发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过来,间隙抽空回她两眼。 周身都绕着不安分,乌妤先前没察觉,等她妈和虞雪霁越聊越多,有了停 不下来的趋势时,她妈挽着她的那只胳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疼,她回神,“做什么?” “走了。”孟怀瑾倒没直说,睨了眼乌妤,拉她上前面的车。 刚下台阶走两步,她落在她妈身后,虞雪霁送她们回医院,李助要直接送宗崎和他爸去机场,在燕北停留这几天,已经挺久的了,加上在楼上那会儿宗崎答应他爸的,肯定待不久,急着回京淮。 路过大开的车门,宗崎视线放她身上挪不走,像是不高兴,不知道在怕什么担心什么,消息不回他,看也不看他。 长辈在场都这么放肆,刚才在楼梯口的交流是让虞雪霁打断的,看出孟怀瑾脸上不太高兴,背过身使眼神让宗崎收敛些。 没得到想听见的保证,宗崎不想这么轻飘飘放过她,但确实没办法继续拉着她要个保证。 乌妤最后一眼看过去,瞧见的就是他略微低头,屈指轻敲手机的动作,屏幕摁得一亮一熄。 还以为在走神或者正琢磨用什么话能来堵她,结果她递过去那一眼,这人没片刻迟疑地对上来,侧偏着头,慢悠悠朝她一抬下颚,就两人能看懂的唇形。 不知道要搞什么,乌妤皱了下眉,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被她妈牵走。 两辆车中途走了岔路口开往不同的地方,乌妤和她妈回医院,遵医嘱再在医院待了两天,以防万一,还是决定等第二次的血液检测报告出来,没问题再走。 孟怀瑾推迟了出国的时间,她们一家人,先去了趟京淮,她去学校晚了几天,幸好之前有提前跟辅导员申请,但部分文件需要她本人去签字盖章。 宿舍里的庄疏雨和喻琴早早找好了实习公司,庄疏雨去的她哥哥公司,喻琴没讲去哪儿,学校里大四的同学都选在这两天弄完这些东西就离开。 乌妤回京淮只待了两天,头一天拿着两份文件找辅导员盖章,半小时就结束了,去宿舍收拾了些东西回酒店,刚出校门,手机弹出条消息。 她怀里抱着一摞书,行李箱也重,抵在书籍背面的右手艰难举起来,屏幕上熟悉的黑色头像一闪而过,搞不懂他什么时候换了这张头像,她之前闲着戳开放大了看,没瞧见有什么特殊的。 正要把书放箱子上回他,刚一放好,鞋抵着滑轮怕滚走,伸过来只手臂,接过那一摞书,她顺着这动作看过去,张了张嘴,“你来干嘛?” 宗崎朝路边停着的车偏了下头,站得笔挺身直,乌妤怀疑是今天跑教学楼跑累了,稍微挨紧一点就觉得他身上气息好闻。 乌妤跟着他上车。 得有一礼拜多没见面,她还犯疑惑,他回了京淮不是忙到飞起吗? 她回这里没告诉过他,想着反正她又待不久,宗崎要是一声不吭地来了,她妈得挂脸,他自己跟他爸不好交代,还不如不说。 车内安静,宗崎上车后在中控台按了几下,乌妤没系安全带,稍微侧身看他动作,想起来问:“这学期你还来学校吗?” “应该不了。”宗崎应完,让她系安全带,接完话就闭嘴,看着累累的,乌妤系好后他启动车子离开校门。 街景熟悉,是公寓到学校的必经之路,速度有点慢,乌妤卷着垂下的长发,低头绕指拉紧再松开,抬头,这条街最后一个红灯,她侧头看着中间镜,“回公寓?还是送我去酒店?” “你妈催了?” 乌妤摇头,“还没。” “那急什么。”宗崎懒声回。 她没看错的话,他原本是不打算转方向盘的,只要不转,直走往前几百米就是她妈和她姥姥在的酒店,但她这句默认的话一出,就看见他的手指轻轻一勾。 右转进入公寓的方向,两分钟后进闸开进地下车库。 下车,递过来一只微凉的手扣紧她的五指,东西都没往外拿,进电梯,关门那一刻,宗崎晃了晃她的手,侧过身,手心肌肤相贴,递过去阵温热,让体温跟着心跳也缓慢同频。 失重感消失了,乌妤靠过去,脑袋搁他肩上,埋上去轻轻呼吸,随即想起今早上白跑那一趟,“你故意的,老师说我离校申请打错了字。” 手臂环过去圈住,宗崎没听清,就知道待不久她马上又得走,情绪不高,跟着将下巴抵在她头上,荡了圈回音,出了电梯乌妤又谴责了遍他好心机,这种大四生离校实习的申请,学校会一层层检查核实。 她就没带着认真的心思去检查,草草看了遍顶格标题就打印了下来带去找谢涣,哪知道谢涣签着签着就嗯了一大声,在中间一页,用签字笔用力点了点,戏谑看她:“我说你俩好歹对一对名字再来找我呢?” …… 听完,宗崎揽着她进了门,光笑不答,无赖样,顺手关上后,乌妤还环抱着他的腰,“怎么不答,心虚?” “没虚。”宗崎就着这个姿势带她去沙发上坐着,没有下一步动作,脑袋搁她颈窝埋着,最多突然来情绪咬她一口,力度轻,不可能留印记,纯得让乌妤看了他好几眼。 她跨坐上去,右手勾着他的领口缓缓摩挲,衣领让她扯得歪斜,宗崎干脆仰头靠在沙发上任她动作,时间一长她觉得无聊,跟着往前坐,耳朵贴在他侧脸,“累了?” 敏感患者 第114节 话落,他把乌妤往下按,肩上突然施加的重力让她清晰感受到他并不累,还挺精神,他单手将乌妤往外挪了点,“怕你妈给我扣分。” 她突然提起:“我最多还能待半小时。” 宗崎稍微睁开眼,今天来他嘴里没戴舌钉,不舒服,这几天更没适应下来,再说他想做的,这半个小时肯定来不及。 乌妤伏在他身上,略微直起身,两人对视上。 半个小时,在电话铃响起前,在敞开阳台窗户的客厅里,两缕阳光断断续续照在乌妤的手臂上,落在宗崎被揪得皱巴巴的短t上,晃晃悠悠映过由浅吻转向深吻的两人。 他扣住怀里人的后颈朝自己抬,不太敢深入下去,先从脸颊开始,到她来了感觉时缓缓张开的唇,拇指揉捻她耳后的痣,让他拇指挨过的皮肤居然在发烫。 不带要做下去的情。欲,宗崎吻得专心,像是要将这段时间来缺的吻都补回来,乌妤第一次觉得他没奔着啃咬自己去的,双手扶在他肩上,在他喘了口气时才跟着停下来。 整理衣服,宗崎给她嘴里喂了颗薄荷糖,看她顿时皱眉的样子笑了声,原路送到酒店门口,开门前从她嘴里要回来,裹进舌尖,辗转去了另一侧,脸颊凸起小小一点。 车窗完全降下,他单手靠在方向盘上,侧头看乌妤,这会儿漏出本来面貌,笑得不正经,“甜。” 嘴里薄荷味超级重,乌妤在关门前朝他勾了勾手指,明知道有诈宗崎还去。 乌妤捏着他的脸,“甜也就这一颗,少耍流氓,克制着点,我这话真对你好。” 宗崎嘴里的糖滚了一圈,看着乌妤:“真对我好,就好 好接电话,我看不着你,你让我省省心?” 乌妤转身走,身后丢下句“再说。” 回到酒店,她妈带着姥姥出去逛街去了,自己收拾完洗了个澡吃饭晚饭,困懵懵地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被她妈叫起来一块回青港。 在燕北时,虽说双方互相确定了接下这段时间应该安排要做的事,实际上只有宗崎回宗氏一事上了正轨,弥渡那边的疗养院仍需要沟通。 乌妤跟姥姥待在家,每天除了睡,就是穿着宽松衣服去棋牌馆看半天店,孟怀瑾自己去了弥渡,想先考察看看,多找专业医师了解,就乌凛这种状态究竟能不能这样折腾。 也是这段时间的沟通,孟怀瑾告诉她,前两年他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多,说话和思维逐渐正常起来的时候就想着要回国,但毕竟和家里的隔阂比较深,一直没下定决心。 偏偏上半年她催着要个答案,孟怀瑾在那边忙得焦头烂额,让她先等一年不是随口敷衍的,而是之前有回国,加之托朋友咨询过国内这边专攻这类人群治疗的几大医院,得到的回复大差不差,需要看乌凛本人的身体状况。 如果在国外适应得挺好,又没有明显恶化的情况,最好不要来回折腾。 非得回国也行,但后果怎么样,得他们自己承担。 国内转院都麻烦,重重报告单开下来耗费的人力财力都很多了,别说乌凛这种情况。 孟怀瑾对这件结论有心理准备,前几年她很少回国就是在看顾乌凛的身体状况,想着能养好点就养好,实在达不到回国的基础条件她也不强求。 就乌妤上半年冬天夜里打电话那次,乌凛的状况比先前好转很多,所以孟怀瑾能说出再等一年的话,看看到时候的情况。 乌妤不知道她妈跟乌凛这是怎么相处的,在孟怀瑾去弥渡前,她坐沙发上听见姥姥和她妈闲聊,觉着自己就是那种想听又不好意思多听的心理,她们聊得坦荡,她缩在角落里应付微信消息,时刻竖着耳朵听细节。 听得多聊得多了,她能察觉到姥姥没前些年那么抗拒孟怀瑾了,回来头两天还拉着孟怀瑾去棋牌馆待过来着。 至于弥渡,孟怀瑾不想她跟着去,青港离弥渡远,她这嗓子好不容易见好,再折腾出点什么问题,到时候她看不过来。 乌妤见状没强求。 难得能在青港没有负担地待这么久,乌妤在孟怀瑾离开三四天后,被那个闲不住,又或者说不想看她一个人在青港闲得每天只知道睡觉、作息颠倒的人,弄了个线上助理的工作。 挂名的,她都不好意思往外说,能做的就是陪他解闷,偶尔做做他弄的几份文档,文档和弥渡京淮合作有关,各个部门的工作不一样,宗崎能拿到手的,外传不碍事的都给了她。 把各种细节翻遍,有些悟,但里面那些和金融相关的,她没这个知识背景,理解起来很困难。 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乌妤上网查资料查不明白的,才会去找他,两相结合,勉强愿意让他在自己面前能两回。 至于毕设,她打算在这场合作中多学学,时间安排在年底那段时间,着急没用,就先歇着,歇够了再去计划新的。 周五晚上,她躺卧室刚看完一部电影,听见房间外姥姥在看电视,有点小声响,酝酿了多半睡意出来,枕边手机一振动,她揉揉眼睛,视线尚不清晰,点开聊天框就看见难得闲下来的宗崎发过来一文件。 加载出来,入眼第一瞬是那种看腻味了官方语言,她压根没耐心往下翻,退出来丢开手机就要盖被子准备睡,关掉半分钟刚合上眼,电话就过来了。 伸手摸到枕头底下,躺着,闭眼摸来回摸了遍,才按住接通键,声音懒懒的:“干嘛?” 开的视频,摄像头映着宗崎那边亮着灯的办公室,他只能看见被几缕头发挡住大半视线的屏幕,静静看了片刻,他问:“快放假了,来不来?” 没想起来,口齿都不太清晰,她调高手机音量:“什么假?” 宗崎翘着一条腿,他人坐椅上,左手握着手机说话,右手还握着只笔,不知道在勾勾画画写些什么,闻言多补了几个字:“中秋假,长假。” 他这话里还有诱惑意味,乌妤翻了个身,裹着被子,像在沉思,给那边老早就想过来结果被拿捏着疗养院的爸按了回去的宗崎动作都按了暂停,没去注意,她手一松,手机摔了个面儿。 憋着笑,回他:“我?我好像不需要这个假。” 乌妤入行这么些年,只要不面对面,憋个笑,装模作个样,说出来的话还真挺正经,换言之她现在一没露脸,二声音困乎乎,说不需要,听起来就真的不需要。 电话那头默了七八秒,没动静,直到宗崎“啪”声松手,手机落在桌面,他撑着额头,抬眸盯着晃一晃的屏幕,嘴里的话滚到舌尖又憋回去。 就在乌妤以为他不说话了时,枕边的机身微振。 “我真挺想你的,你对我就没半点心思?”宗崎和她这近一个月里打的电话少,视频都是见缝插针来的,等她妈离开青港,问清楚后他才卡着他歇下来和乌妤没睡的时间打过来。 夜里十点,他还没出宗氏这栋楼,外面的灯关得差不多,他最初是想赶紧弄完这些,但发现他完成得越快,宗序生给他堆过来的越多。 看透这一点,宗崎现在最多做完表面的,其他的能拖着慢慢来,产业园区那边他松手让陆言慎顶上,他爸睁只眼闭只眼,估计是手里捏着疗养院,不怕宗崎撂挑子不干。 又来,乌妤算算这几回打来的电话,距离那天酒店楼下离开的越久,他这明显是被他爸压制下来的情绪愈发控制不住,总得招她两句,瞌睡消散一些,她找到手机,对着听筒,反问回去:“你有?” 这种两人心知肚明的情绪一旦说出口,对方不乐意承托,宗崎再能赖,这会儿也生气,身下椅子往后哧声挪一截,“你这人,我不想说了。” 但他生气又生不到哪里去,前半句以为要训她,后半句乌妤想笑,被子让她裹得调转了方向,她哦声,反问:“我什么人?” 不想说,他撂狠话:“来不来?” “你能闲的下来?” 宗崎屈指敲屏幕,让她好好拿着视频,等屏幕里从侧面慢吞吞钻出来个人时,他哼笑一声,满脸写着“那还不简单”,过了半秒,看乌妤将信将疑的表情,干脆应声:“能。” 那就是默认要来,宗崎主动挂了电话,不吵她睡觉。 日子一天天过,乌妤这几天倒腾了遍自己,设了个提醒告诉自己记得买票去京淮,姥姥要去弥渡,她得先送姥姥上飞机,自己再等一阵,先去京淮再飞弥渡。 真到了中秋前一天,她妈改了主意,让她跟着她姥姥一块去,反正迟早要见到,老逃避不行。 孟怀瑾不知道什么时候下 的决定,乌妤只能估计出她妈这通电话打来时,那语气像是刚睡醒。 没辙,她给宗崎发了消息过去说暂时去不了。 和她姥姥上了同一班飞机,等抵达弥渡已经是夜里,飞机上睡得半梦半醒,出来凉风一吹,神倒是醒了,人跟着差点冻得打哆嗦。 定的酒店有司机来接,姥姥年纪大,飞机上折腾一通早累了,孟怀瑾留在医院,不回酒店,她带着姥姥回先休整一晚,其他的暂时没闲心去想。 给手机充上电,乌妤擦着头发出来,边看消息边笑他,早就知道她突然变卦这人会不爽,翻完他发来的消息。 她关停吹风机,按住语音条:[我又不是不来,晚几天而已,还有,你不准想着过来,别找事,到时候惹你爸和我妈不高兴,我可两头难做。] 对面隔了好一阵才回过来,乌妤很怀疑他是不是出门把气发出去了才回来的。 电话信号似乎有点不好,细微的滋滋电流响,宗崎就一句话,声线极低:“你又耍我一次,怎么赔?” 乌妤手指穿进湿漉漉的头发里,边捋边回,都没往心上去:“我这是不可抗力因素,你理解理解。” 这话他不能认可,他跟着问,听这语气就知道还没拐过这弯来:“那谁理解我?” “有没有听过小别胜久待?忍忍,就一个多月而已,你一月多月都等了,还差这两天?” 宗崎略一扬眉,应声:“差。” “差就差。”她无所谓。 “你敢挂?”宗崎洞察她下一步的动作,出声阻止,见那边真不动了,他提条件:“你给我买票,我要住套房,跟你不能离太远,最好一上一下,隔音要好,能送早午晚餐。” 乌妤拒绝:“不买,我这边忙完会去找你,你别来劲。” “替我想想,老婆,我想你想得不行,中秋你还不要我跟你过?”宗崎开了手机免提已经在看票了,催她吭声:“嗯?你怎么舍得的?” 第93章 patient主权:mine 那边呼吸缓缓,宗崎觉得她也许要冷处理自己,她这次食言,那他就占上风,提条件不带停的:“你不吭声,我就当你答应了,定了房你自己上去还是我来找你,电梯里监控有几个?” 还得寸进尺上了。 “我吭声了有用吗?”乌妤同样开了免提,在往发尾抹精油,指缝有些黏糊糊的。 她最近喜欢上了宗崎那次带来的桂花豆酪,奔着养嗓子解馋吃的,没想到越吃越上瘾。 回京淮没找到,回青港找到家差不多的糖水铺,味道稍微次点儿,但也吃了大半个月,如今连精油也换成了差不多的香味, “有点儿。”宗崎拖着声音应,很明显在笑:“在我提下一点要求前,我能斟酌下要不要换个你稍微能接受点儿的。” 乌妤叹服,“你有没有发现你跟这所谓的“五好”越来不搭边了?先前磨长辈,现在磨我来了?” “你最近挺来劲儿啊,你要真想拿过去的话来堵我,那我不介意跟你翻翻旧账。”宗崎有点后悔打的是电话而不是视频了,现在想看人都没看着。 视线下移,他伸手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个盒子来,轻轻往上一掰,是对戒,前段时间和她打完电话后去店里取的,女款闪着盈盈亮光,知道她爱漂亮,但外出工作又揣着不想惹眼的心思,不张扬,稍微挨近点儿来看,能合她心意。 乌妤呵出一声笑音,辩驳两句:“那我可比不上你,挂了,我吹会儿头发。” 没说完呢,宗崎叫停她下一步,听着还挺真情实感:“老婆,我想见你,真。” 她受不了,挠了挠耳朵,“非得过这个中秋?” “必须得跟你过。” “我记得你很忙,连着几天都凌晨两三点才睡。” “所以我提前加完班,等你来。” 肯定还有半句话没说,他这抑扬顿挫的,乌妤想他当面儿来跟自己说,脸上表情绝对正经又臭屁,对面的宗崎等着这阵沉默过去。 没半分钟,乌妤笑着妥协:“约法一章,别让我妈看着你,能做到吗?” “能。”勉强应,宗崎把戒指往手上套,看了看,还行,重新塞回去,戒指盒都拿上,握着电话起身往外走。 刚回家,乌妤二十分钟前给他发来订票信息,房间离她住的地方得高好几层,她说是假期出游高峰期,摊手无奈表示买不到。 算算时间,落地后回酒店,那都接近午夜零点了,都是她妈她姥姥睡觉的点,这是从他这儿杜绝碰面的任何可能? 夜里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又来气,给对面弹过去几条消息,乌妤睡了没回。 宗崎拿着手机进浴室,等不及,干脆登了她的账号,号码密码输得贼熟,利落改签,提前几个小时去。 退出去前还把信息抹掉,做得干干净净,而第二天要和姥姥去医院陪她妈谈细节的乌妤,压根没注意到这些,睡得沉。 敏感患者 第115节 …… 中秋假期街道上的人照样多,乌妤第二天一早八点过起床,吃过早饭和姥姥打车去的医院。 去了才发现,原来小姨早过来了,居然还跟她妈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看见乌妤在外面杵着,招招手让她进去。 乌妤边走边想,对,她妈以前做过虞雪浓经纪人,宗崎说过,他小姨就比他大十来岁,以前能跟着去弥渡陪姐姐生孩子,这么多年过去,如今有机会,肯定好奇以前的事。 这个消息到现在她还没消化,挺魔幻一件事。 她跟着一起旁听了大半天,有人作保,现在就等和美国那边的医院再次联系,继续确定乌凛的身体状况如何,能不能经得起长途飞行,随行医疗团队如何安排…… 这些消息听得她头昏脑胀,出了医院,虞雪霁和李助有离开,她们找了家饭店吃午饭,乌妤撑着脑袋喝茶。 难以想象她妈一个人在国外的生活,成天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人不得崩溃?这么想,顺着问出口时她还有点后悔。 姥姥跟着看过来,乌妤抿唇,低头倒水给她妈递过去。 孟怀瑾如今没有在燕北表现的那么强势,脸上淡妆,乌妤问得直接,她稍稍皱眉,坦然回答:“当然崩溃,好几次呢,还想过狠心,干脆走好了。” 乌妤往她脸上瞧,她这几年没面对面见过她妈几次,都是隔着电话与视频,问问近况,再提一提姥姥,很少瞧过她这样的神态。 茶香飘着,晕出淡白雾气,孟怀瑾的声音跟着慢起来,“可刚一到机场,我这心里不踏实,闷闷的难受,那这不行,赶回去就看见……他这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也许是在我抱怨他废人的时候,又或者是旁人闲聊他听进了耳朵里。” 乌妤精神紧了紧,不错眼地看着孟怀瑾。 “我被人推着进去,不太敢看他,他总是这样,好一段时间,清醒了,就要告诉我让我走,他叫来了朋友,让别人劝我离开,别费心费力,年纪又上去了,就算不结婚,出去玩玩也比守在这里好。” 孟怀瑾谈起过去,神态倒是无异:“可真当我走了,他自个儿也不想继续治疗下去了,候着我离开的时间要拔管,我问他朋友,你猜猜他朋友怎么说的?” “这个朋友,是陈北骁他爸爸?”乌妤想起以前仇空夷告诉自己的,看着孟怀瑾扶额的动作,偏了偏题问道。 “嗯。”孟怀瑾不是很想提起他,心里总计较当初的事,接着上面回:“等我回国了,几千公里,跨越大洋,管一拔,他朋友把字一签,送到太平间,我再能干,还能续着他的命吗?” 服务员陆续上菜,她们交谈声小下来,孟怀瑾给姥姥布菜,杨淑珍按着她的手让她自己吃,低头咬了两口软乎乎的甜糍,忽然出声:“这就是你这么些年,不回来的原因?” “算是吧。”孟怀瑾语调平和,见杨淑珍脸色不好,轻瞪了眼乌妤,补道:“妈,我自己愿意这么做,他人现在也在好转,您也听见医生的话了,再养养能好,这几年我随时能走,我要不愿意,难道他还能逼我不成?” “你就硬撑,死轴着吧。” 午饭吃完,回酒店睡了一觉,她们下午跑了趟疗养院。 据孟怀瑾所说,这是她这段时间来,看过大大小小不同的疗养院,再加上被拨过来的李助的帮忙,最后敲定的最满意的一家。 下午的行程中有小姨和李助,以及一些专业人员在场,乌妤听明白,再开两场跨国线上会议,安排好细节,大约在中秋后,乌凛就能乘私人飞机来弥渡,进院检查,适应后转去疗养院,那里面环境宜人,由孟怀瑾实地感受过,与国外的相比还更胜一筹。 后面还有细节要谈,但连着好多天在外面转,孟怀瑾在虞雪霁他们离开后,站在路边受了阵晚风吹,放下别的,跟着一块上了车。 “砰”一声砸过来,正在靠窗边坐着发消息的乌妤被吓了一跳。 孟怀瑾扬眉:“做什么亏心事了?” “你不是说不回?”乌妤熄屏,她刚给宗崎发消息问 他有没有上飞机,还没回。 “我说让你跟他分手你听进去了吗?” 乌妤闭上嘴,勾着安全带给她:“……系上。” 孟怀瑾笑笑,坐好降下车窗看外面。 回青港后孟怀瑾还真没少说让她换个男朋友,电脑上拉了一长串优质男人的表格给她看,图文并茂,让她幻视崔藜先前的操作,报菜名一样给她分析得极为透彻。 到底计较宗崎以前干的过分事情,就算他那天说服了她又怎么样,孟怀瑾认为这事关乌妤的终身,醒过神来后,在家里指着他骂了两天,最后得出结论:儿子像爹。 “他爸以前也这样?”乌妤八卦,从房间门探出头来问。 孟怀瑾扭头,没答,知道乌妤油盐不进,收拾情绪下楼去棋牌馆打麻将去了,牌技好,她刚回来两天就结交了几个牌友,每天早上就在催下来打牌。 敛下这些思绪,乌妤庆幸宗崎待在京淮,要知道她真看了这些资料,不知道得闹成什么样。 孟怀瑾升起车窗,大概是吹风吹精神了,就着这堵车的难得时间,开始盘问乌妤,“谈了多久了?” “你上回不是问过了吗?” “他是他,他嘴里有几句话值得我去信的?” 那也没见得你有多信任我,瞒乌凛不是瞒得挺好吗? 乌妤腹诽,老实答:“大一那年的冬天到现在。” “我怎么记着在高三那会儿,你晚上回家身后跟着个他呢?” 乌妤卡壳,在想这什么时候的事,不记得了,他没少打着为了她安全的旗号跟过。 她现在对她妈就是能顺就顺,处理乌凛的事已经很伤脑筋了,别哪天心血来潮真给她带回来个男人,“哪有,我学习都忙不过来,哪还有空想这些。” 孟怀瑾还不了解她脸上的遮遮掩掩,哼了声,没戳穿:“没踩过红线吧?” “红线是什么?”乌妤说完就坐直了身子,想打自己嘴,还能是什么。 “措施,让你吃过药没?” 乌妤摇头,“没有。” “有没有别的癖好?” “妈!你别乱想行么。” 孟怀瑾比她声音大,掏了掏耳洞,嫌她大惊小怪:“喊那么大声干嘛,你都决定不和别人试试了,我不得问清楚他这人品有没有问题?” “你不拿着他那‘五好’的证吗。” “那是他做给别人看的,你看到的呢?他人行不行?”孟怀瑾说完,在后面二十分钟里还细细给她分析了这‘五好’的含金量就只能糊弄糊弄不熟的人,她不行,她得看得更深点,不然年纪轻轻要是钓他这棵树上了,以后容易脱不开身。 该说不说她现在有点心疼宗崎,这天天送来的礼就没软化她妈半点心防。 唠叨四十来分钟,姥姥还时不时应和两句,她一人对两人,熬不过,后半程几乎是只点头应嗯,半个字的意见都不敢发,快七点半时抵达酒店楼下,乌妤在最后一个红绿灯前看了看手机,总算看到他回了句嗯。 摸不准他到底是现在上飞机了回的嗯,还是不计较她订的房间在上面几层回的嗯。 下了车,孟怀瑾交代她:“我晚点可能得出去一趟,要是姥姥问起就说我睡下了。” 眼见着姥姥要从前排下来了,她小声问:“你去哪?今天的事不都结束了吗?” 孟怀瑾没多说,过去拉着姥姥往酒店走,乌妤落后两步,不多问了,几缕碎发掉下来,她看路往前走,走一半让她妈挽住手臂,她没预料,看了看她妈,没有说话的打算,便自顾自撩着飞去胸前的头发到耳后去。 好巧不巧,进入大厅往电梯口走的方向迈了两步,她侧头挽头发,手心里还握着手机,瞧见前台一个背影眼熟得很,这脚步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唇微张,皱眉,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上次他发消息的时间。 到现在不超过半小时。 还揣着也许只是背影相似的侥幸心理,乌妤反过手拉着她妈往里面走,横过一点身子挡住前台的位置,自己困惑的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两眼。 前台一旁是几乎能挡完所有视线的圆柱,好像察觉到她的视线,宗崎从手机上抬起头望过来,两秒的目光交汇,也不管乌妤眼睛骂他,气定神闲地转回头,接过房卡就朝着她这边走来。 她这一口气提上来,声音有点儿大,旁边还是刚损过他一通的亲妈,早上小姨更是跟着附和了遍,搞得她谈个恋爱跟投敌了似的,另一当事人一无所知就算了,她是看他忙得不行,体谅他才没说这些事。 刚接受半秒他突然出现的结果,转瞬想到这人居然偷偷改签不告诉她,还好意思朝她笑,牙痒,冲他使眼色别过来。 快进电梯,孟怀瑾察觉到什么,跟着回头,“谁啊,你在看谁?” “哦,没谁,看见个长得像楼底下天天赖账的,你别看了。”乌妤推着她妈进去,快速按了电梯。 关门没一会儿,兜里手机振动,她全然无视,等她姥姥吃降压药去床上后,放轻声音带上门出去。 门都没走出两步,囫囵看完他的消息,回他:[住几楼来着,我妈刚才下去了,她没看见你吧?] 嗡一声:[一楼吃饭,下来。] 看不出来情绪怎么样,乌妤下了一楼绕去他吃饭的地方,打眼一看,都快吃完了。 坐下握着他手边的杯子连喝了小半杯,渴的,宗崎嘴里正咀嚼着,脸颊缓缓动,手机也不看了,撂一边,笑她:“不是要划清界限?你这喝我口水呢,间接接吻,你喜欢这个调调?” “能不能别恶心?”乌妤放下杯子,伸手拍了巴掌他的手背,响亮,见他脸色有异,“谁让你改签也不说一声?我妈在那呢,你专门来吓我的?” 说着伸手招服务员打算新要一杯,宗崎从桌下拉住她的手,不让叫,将剩下小半杯喝完,“走了。” 乌妤跟着起身,多问了句:“你吃了有半小时吗?吃好了吗?” “嗯,你饿不饿?”肩头横过来只手臂压上,宗崎揽着她往电梯走。 想起什么,改道拉着她出去,乌妤纳闷:“我不饿,吃过来的,你干嘛?不累,还有闲心出去逛?” 谁知道宗崎低头睨了她一眼,七八分钟后进了家便利店,花花绿绿一入眼,她就偏头,去别的地方掩饰般拿了两条薄荷糖。 她先结账出来,周身温度有点高,她拿着两条糖扇风,在外面等他,数了两分钟发现他还没出来,拿出手机发消息催他。 没回,再一转头,半边透明玻璃看见他还在里面,就半个侧脸,看上去挑选的蛮认真。 搞什么,随便拿两盒不行吗?又不是做功课,还得依次看成分。 便利店里面人少,空调打着风徐徐吹着,胳膊受凉,宗崎确实在挑,主要是这边种类挺多,有些是没用过的,但上面的标题还挺不错,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 琢磨半晌,拿了两盒新的,再打算挑了盒常用的,可手刚一伸出去,最后一盒被人拿走。 宗崎手一顿,皱眉,算了,去拿底下那一排体验感稍微次点儿的。 不行,换家店。 他打定主意,收回手,脑袋都没侧 一下的往外走。 “宗崎?” 宗崎低头拿手机往外走,按住语音条:[哪儿?门口没看见你。] 拿着去柜台结账,身后那道声音又缠上来,“宗崎。” 到这里,听到自己名字,宗崎稍微有点反应,但也只是将脑袋从外面收回来,看见一女生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稍微有那么点瘆得慌。 “我们认识?” 女生扬眉笑,“我还以为认错脸了,几年前来这儿的海湾攀过岩来着,你忘了?深岩俱乐部。” 收银员在扫码,滴滴两声,宗崎的视线从她脸上掠过,没印象。 但这俱乐部他记得,里面的老板个性不错,几年前来这,对这个地方的印象除了热,就是这老板的点子好玩,硬生生顶着这气候多待了三天才回的京淮。 “有点久了。” 敷衍,这是不想继续聊下去的客套话了。 女生笑笑,伸手将手上这盒推过去,“我看你盯这款的时间挺长,让给你咯。”指尖还在上面敲了敲。 宗崎眼睛往那上面看,这什么鬼地方到处都是神人,“别,我老婆在外面,你这样我说不清。” 敏感患者 第116节 他拿上自己那两盒,转身那一瞬瞧见乌妤站门口,抱着双臂,斜了他一眼,那表情听了不知道多久。 两步出去,宗崎将手搭她肩上,拆开糖果往她嘴里一塞,“看你老公热闹好玩吗?没打算出来宣个主权?” 乌妤哼笑,手掐住他手臂,“我这不看你嘴挺厉害的么,我想想,几年前见过?你之前说你来弥渡是高几来着,高一,还是高二?” “忘了。”这是坑,他没那么蠢,还往里面跳,更拒绝说些没用的废话,边走,边手痒玩她头发,到处卷,往她耳朵里戳。 乌妤怕痒,肩上的胳膊压着挣脱不了,自己在捋:“高一来着吧,这都六七年过去了,我说你是不是以前招惹过挺多漂亮女孩啊?你要不从实招来,做什么事儿了,能让人家记你记这么久?我也好分析分析,拿论文里去研究看看。” “你说你吃个醋还这么迂回,我都心疼。”宗崎装模作样地揉一把她的脸,“你这是主权没宣过,光我一个人使力起什么作用?人家以为我客气呢。” “这跟主权有关系?” 宗崎点头,“有,你知不知道那个人突然叫我名字,差点吓死了好不好。” “别逗,你还能被吓到。”完了,她还真的有点记起刚才在门口看见的画面,他那肩似乎真的抖了下。 一想就停不住,侧过脸,下巴抵在他胳膊上憋笑。 肩一怂一怂的,宗崎继续往她脸上和耳朵里戳头发,乌妤一躲,他就低头下去吮吻。 “我求你了别在外面开屏好不好?”乌妤发现他在外面真的很容易冲动,就那种巴不得让人知道他有亲嘴的人、他亲嘴的人是她的感觉。 “那你宣个主权我看看。” 这关过不去了,这语气,就是他真把这事往心上搁了,没做到他满意的程度就翻不过去。 乌妤往他腰上拧一把,疼了宗崎就收敛些,缓过来就继续手欠、嘴欠。 一路闹腾回了他房间,刚出电梯,乌妤就转身,双手吊在他脖子上,开始算先前的账:“又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这人简直不知道良心俩字怎么写的,看我给你打圆场很爽是吗?” “爽,特别爽,你那鹌鹑样可爱死了你知道吗?”宗崎扶着她的腰进门,还补充:“就你站门口那副“我才是宗崎老婆”的样,也爽。” “你真欠得慌。”乌妤拍拍他的胸膛,偏头指了指浴室:“洗澡去?” “老婆我得说个事。”宗崎忽然正经起来。 乌妤挑了下眉,也跟着煞有介事的嗯声。 “那家的套不行,没你适应的牌子,我挑了这两款。” 他脸上真的正正经经严严肃肃,弄得乌妤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宗崎说着把两锡纸盒放桌面上,乌妤伸手拿过来,看上面的字眼,两盒看完,拍他身上:“是那家店没有,还是你心里高兴死了?” 宗崎接住,脸上开始笑,无赖得很,圈着她往浴室走,“试试新的?不行我箱子里还有盒以前没用过的。” 乌妤信他才怪,但今晚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憋太久的缘故,他不急了,放了满缸的热水,洗完澡就拉着她进去。 溅出来哗啦啦的水,水珠子迸到脸上,热乎乎转瞬变得冰凉,浴缸边缘太硬,她坐他身上,底部用来防滑贴好的浴巾早拧成了一团不知道滚去了哪个角落,捧着他的脸接吻,水声浪浪。 后腰简直快让他拧断,呼出去的气也是热的,从他脖颈处抬起来,眼睛湿润:“我想出去,这里好闷。”窒息感太重。 话落,宗崎拉住她的两只手抱住自己,抹着润泽的泡泡,放新水给彼此冲洗干净,始终保持着过分亲密的负距离,乌妤的双腿悬在半空,脚尖绷直,后背挨着墙,低咛一声,埋在他颈侧,掐他要慢点。 隐隐后悔定了总套,宗崎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趣,又不是第一次住,却在今晚要领着她到处感受。 毛垫子扎腿,玻璃桌很凉,他这个人又硬梆梆,哪哪都不行,哪哪都说坚持不下去。 哪哪都被哄着做完了。 惹得烦了抱怨两句,她身后压上来滚烫的胸膛,看着几乎缩成微型景观的地面,眼前晕开各种光影,所有感官只集中于相触及的地方。 脸颊被宗崎的虎口紧紧扣住,唇瓣难以闭合,一点点吞咽淡薄荷味的津液,疼,他跟几年没吃过肉一样,一整晚都凶到她害怕。 直到去了最里面的卧房,宗崎的头抵在她肩上,胳膊横过她的小腹,温热的大掌覆上,她卷着被子要盖上,按住他,求饶:“不行了,真的。” 宗崎轻笑,“那东西没油,涩,我亲手来。” 声音浸过沙子般往耳朵里钻,乌妤上了头,他迷心窍,被取悦过一次后这好胜心上来,不是想继续下去,而是翻坐在他后背,他闭着眼,没管,尖尖的指甲划过,密密麻麻的疼。 夜里只有一盏小壁灯亮着,乌妤拍下照,窝进他怀里,给他看,“好看吗?” 宗崎往她颈窝蹭了蹭,稍微睁眼,喉间先是闷闷一声嗯,等看清楚了,总算明白今晚的怎么没抓他后背了,原来都留这儿了。 后背上硕大的四个字母,一看就是女人的指甲划出来的,情到浓时谁不往对方身上留下印记,破开皮肤划拉出红痕。 特别简单,一目了然的主权宣示:mine。 宗崎看完,觉得还挺赏心悦目,“你这么能干呢,还写得像模像样。” “我舍不得发怎么办,这些东西我只能藏着了。”乌妤都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时宗崎有多想再来次,手臂紧了紧,俯在她耳边:“床头柜里有个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床头?乌妤抓着被子,稍微撑起身打开,瞧见两个盒子,拿着过来,眨眨眼:“项链还是戒指?” 宗崎摸一把她的小腿,乌妤腿一抖,瞪他,“你收敛点。” 宗崎不在意地收回手,坐起身,从她手里接过来打开,是那两枚设计感强的戒指,也不整那些你愿不愿意的虚的,直接问:“戴不戴?” 这事后的帅真不是平常能比的,乌妤觉得脸上开始发烫,怎么声音也比平常好听,谁教过她怎么抵御这种可疑勾引吗?没有。 但没多久,乌妤目光挪去戒指上,真心觉得好看,可嘴里先问了句:“贵吗?” 宗崎那句“贵死了”还没出口,乌妤就拿过戒指自己套上了,顺带将另一枚也给他套上,嘴里还在碎碎念:“这就算我们互相宣个主权?你别往我身上留个mine了,肯定疼,就戴这个好了。” 行,真厉害,说得他不疼似的。 宗崎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映着戒指的闪亮光影,被子一掀,关灯,搂着她说老婆你真可爱,但下回别扫兴了,他的钱都是她的。 被子拱来拱去,乌妤伏在他身上,喘着气应声说人呢?人是不是? 人也是。 第94章 patient求你自私 起不来,屋里没透进来任何光线,小腹上压着重死人的胳膊,乌妤试着翻身,憋了口气蓄力都没能把他推下去。 她支着手臂摸到手机,才八点过,眼一闭昏昏欲睡,眼睛闭合前看见的东西是挂在靠背椅上的内衣,一边肩带还脱了扣,想到这里肩头好像也被什么无名力道弹了“啪”的一下,不知道还能不能穿。 浑浑沉沉的,昨晚那声轻呼让堵了回去,她忍不住提脚踹旁边的人,双腿被慢悠悠压住,颈窝蹭来颗发茬微硬的脑袋,还有些扎皮肤。 大腿上面靠着团热,乌妤推了把他,转身前不耐烦地咕哝了声:“好挤,热死了。” 宗崎嗯声,照常横过手臂压在她身前,箍紧,朝上搂了搂:“睡会儿,别吵。” “我得起来了,待会儿还要和我妈出去。”闭着眼,乌妤全靠她妈先前的叮嘱撑着理智。 没商量,宗崎捂她嘴。 “又硌着我了。”指缝里漏出闷闷的声音,刚说完,乌妤察觉到自己的吊带裙被没章法的往上乱拨,堆在腰际,上一秒还让她安静睡觉的人,自己倒静不下心来。 掌心从下盖住她的整个下巴和半张脸,嘴也盖住,鼻息逐渐变热,时急时缓地扑撒在他虎口,弯指,再熟稔进去,又娇又闷的难受哼唧声爽死他了,低头咬在乌妤的肩头,牙印一个叠一个。 乌妤闷在他掌心里呼吸,气流潮润又滚热,停留着等她这一阵缓过去,宗崎的胳膊快让她的指甲扣出血。 撩裙摆的动作更熟悉,耳朵发嗡的间隙,她怀疑是不是第一次那回难解的牛仔裤给了他阴影,解不开,又急,生怕她跑了,上手用蛮力直接给她扣子扯崩掉,弹得老远,第二天找都找不到。 还好意思耍赖皮,让她穿着他的衣服,堪堪盖住大腿根,坐床边踩他肩上让他赶紧找,找不到他就完了。 到如今她在家无论窝在哪个地方,只要没跟他闹什么脾气,掀裙子跟现在一样,熟得不行,即便前一秒冷了脸,他人一过来,拿着杯牛奶就开始喂。 一旦破冰,后面什么体。位都乐意,简单的他省力,难点儿的他兴奋。 现在好像也是,乌妤发现他越来越来劲,捂着她脸的力道逐渐加大,朦胧视线里,看见手机一点点往外颠,直到“咚”一声摔了下去砸在地板上,宗崎吻着她汗津津的侧脸,声线低哑:“趴过去。” 哪儿,乌妤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只察觉到了自己被他按着肩转过去,身后窸窸窣窣不知道又是什么动静,脸颊贴着枕头,手抓着边缘寸寸收紧、放松,再闭眼平复过激的呼吸。 泛凉的手碍事的裙子褪掉,她又被颠了个方向,双手捧着宗崎的脸,想和他接吻,宗崎却躲开,擒握住她的手腕,唇与舌缓慢划过小腹,先前还觉着热的皮肤在他停留片刻又离开后掀起一片凉意。 困得不行,她在想宗崎是什么时候剪的头发,发茬格外扎手,好像皮肤上也被戳得冒起零星的红,可这红点的路径并不笔直,曲折蜿蜒,没有规则,像是难得讨到个好玩的感兴趣的,哪里都想琢磨清楚。 乱、急、时而缓,乌妤抓着他头发的手明显感觉到他下坠的归宿,猝然睁开眼,“宗崎!” 破音、断音。 是一颗圆润的小球,没有指盖大,是吧?她不确定,腿抖,全靠他的手撑着才没给他的耳朵压红,他身上太容易出现痕迹了。 怎么这几次毫无克制之心。 饮水止渴。 她以前喜欢揉他的耳软骨,比起腹部和臂膀的肌肉,她更喜欢这样无法遮掩的耳朵,有任何风吹草动,别的地方克制得再好,装得再若无其事,他的耳朵最能表达。 但宗崎会嫌她麻烦,他更希望自己摸他最好看也最舒适的腹部肌肉,肌肉块垒分明的突起,整齐干净,满足了她的审美需求。 像是察觉到她在走神,宗崎摸到她汗热的指尖,蜷握在手心,寻上去接吻,唇刚一靠近,乌妤就别开脸,抗拒至极:“不要,我不行。” “怎么不行?我看你接受得挺好的。”宗崎笑开,搂着她起身下床。 乌妤差点跌回床上去,拧眉踢了他一脚,仰脸,下一瞬没犹豫地箍住他的脸,气势汹汹地伸进根手指,真在他嘴里摸到了颗小球。 几绺黑发黏在颈侧,热汗蒸得她的脸发红,困倒是不困了,刚才腿发软摔床上没懵,摸到他打了舌钉这件事实在是意料之外,但刚要说什么,宗崎就托着她的双腿去了浴室。 换个地方解决他的事。 淋浴水声都盖不住她的声音,她越刨根问底,宗崎越想逗她。 结束出来,她扶在盥洗台上,从镜子里看了看宗崎,他正侧着脸,忍不住问:“你不疼吗?” “之前有点,但我喜欢你刚才那样叫我。”顿了顿,宗崎抹掉她流到下巴尖的牙膏沫,不要脸至极:“特别好听,我想再试试。” 嘴里泡沫吐干净,乌妤忍了忍,顶着羞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严肃起来:“我不喜欢。” “你先想想为什么这回弄我嘴里再说。”冰凉凉的薄荷气溢满整个口腔,宗崎张了张嘴,头一次觉得这薄荷好像真和乌妤先前说的那样冰。 漱了漱口,他不信邪,低头咬上她的脖颈,突如其来的一下,乌妤差点跳脚,捂着脖子,嘴里包裹着牙膏沫,含糊不清的“你要死啊”。 宗崎耸肩,乌妤没理解他应的这一句“是挺暖和的”说的是什么,反正今早上他在床上那会儿的事让她现在疯狂想裁掉这段记忆。 浑身清爽,出来时宗崎已经换好了被套,靠坐在床头看笔记本,乌妤看了眼,去一边的桌子上拿出化妆包,蜷着双腿靠在椅背上回消息。 桌边手机在九点多的时候响过来一通电话,没接到,刚才拨回去她妈也没接。 换了个姿势,不舒服,磨磨蹭蹭挪到床边想趁着等消息时的间隙再睡会儿。 宗崎转头看她,没开腔,上去半分钟,她听见笔记本合上的“咔哒”轻响,拽了拽被子蒙脑袋上。 没有做什么,宗崎安安静静靠在她身后,空调温度稍低,被子厚薄适中,裹住全身没多久,忽略掉他过高的体温,乌妤真的睡着了。 临近下午一点,这回笼觉睡得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 到底记着她妈的话,乌妤翻过身,两条腿压在他膝上,屈膝仰头等醒神,肚子先饿上了,早上那顿饭没吃多少。 敏感患者 第117节 她换衣服的时候宗崎进了浴室,简单上完妆出来,去床边那手机时,身侧拥过来的个黑影,“我跟你一起去?” “别了,我妈说不定已经知道你来了。”不然她现在不至于这么惴惴不安,按理说她妈打不通电话就得去房间找她,可一早上过去,除了那通电话她妈什么动静都没有。 玩人心态嘛这不是。 “那我去李助那。”他话刚落地,见乌妤脚踝不知道哪里擦到了,弯着一条腿靠床上摸手机时,他瞧见指节大小的红,伸手摸了摸。 结果挨了一眼乌妤的瞪,有些被污蔑的委屈,眼睛不是眼睛的,他放缓语气:“今天还是去医院?我送你过去。” 乌妤反应平平,顺嘴应了句“啊?”,全部心思放在手机上,琢磨她妈刚才回的这句“在忙”是什么意思,是不着急她过去吗? “啊”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宗崎稍微站直身子,这样的视野轻松将她的屏幕看清楚,手滑下去,脚踝摸到小腿,晃悠到他昨晚洗过的触肤感不错的软蕾丝的边缘。 乌妤昨晚没细想,眼前压上来个人时,醒悟过来以后不能老分居两地,这都没24个小时,睡觉还占三分之一,他怎么那么精神。 连躲带踢都没能让他收敛……手忙脚乱接到她妈的电话时,宗崎还在里面,被她捂着嘴不让发出任何声音,呼吸也不行。 “好,我晚点打车过来,姥姥?哦,我在外面买点东西……嗯,不熬夜了,你要回来?多久啊?” 得到确切的答案,电话挂断,乌妤彻底松口气,等结束了,摸到没法再穿的内裤,又气又想笑,抓起就往他身上丢:“我跟我妈说话,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软绵绵的布料从他脸边滑到胸膛上,再落到被子上,宗崎眨了下眼,坦然回:“你紧张,我就没法动,难受。” 就他们两人才懂的意思,乌妤拧了把他的胳膊,宗崎缓慢离开,长指当她面儿打了个结将套扔进垃圾桶。 等她重新洗完澡出来,宗崎早从另一间浴室洗完,坐外边沙发上,横握着手机不知道在和哪个朋友打游戏,听这声音,乌妤觉得像是林书程,炸炸呼呼的。 换好鞋,她喊了声宗崎,指指门外:“我先走了?” “一起去。”利落退出游戏,宗崎过来拿上钥匙和她一块出门。 原本计划只让他送到酒店门口,可电梯下行到她原来住的那层楼,挂在宗崎臂弯的胳膊立马变僵,收回笑,看着虞雪霁的脸,喊了声:“小姨。” “真巧,刚找你到处没找到,在这儿碰上了啊。”虞雪霁看着宗崎,身后还进来了李助。 宗崎察觉到什么,挪下乌妤的胳膊,从背后扣握住她的手腕。 两人眼睁睁看着电梯里的人越来越多,门关了两次,她心放了两次,又被陆续进来的熟面孔弄得无可奈何,扣着他的手发泄。 李助问宗崎:“你多久来的?公司那边你都结束了?” 虞雪霁乐悠悠接话:“反正不是现在,昨晚小妤还跟我们吃晚饭呢。” “你吃午饭了吗?”孟怀瑾怀里一摞文件,盯着下行的数字问乌妤。 “吃了。“乌妤都快缩到角落里去,最后一个上来的是她妈。 “是吗,那我刚在前台怎么听客房服务说你们两点补叫了次午饭?” “没有吧?” 宗崎握住她的手,用力攥紧了些,莫名其妙的,乌妤抬眼看他想问他干什么。 话都到嘴边了,忽然意识到,这客房服务闲得没事才叨叨闲聊楼上哪间房的客人多叫了次午饭? “……”掐回去,目光谴责他:你都不拦着点儿,就看我往她话的漏洞里钻? 电梯抵达一楼,孟怀瑾哼了声,这次也用不着宗崎躲了,都上了李助的车。 车里气氛诡异的平和,乌妤盯着面前花了半小时等上来的午饭,她妈刚出门那会儿看起来明明还很忙,怎么现在就有时间等她吃午饭了。 手里塞进来双筷子,宗崎从看到孟怀瑾那一刻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两人低着头吃饭,李助在前排和孟怀瑾说正事。 乌妤偶尔竖起耳朵听,喂口汤,她们说到待会儿去的地方是老魏的地盘,盘山公路上面,远离闹市区,原本不需要她们亲自去,但老魏盛情邀请,甚至将自己的司机也交给了李助。 关系网原来这么小,乌妤叹一声,快吃完的时候听见她妈因为李助的一句话差点炸了,又来人安抚她。 宗崎给她顺背,最后这车没开去老魏的地盘,乌妤被她妈牵去医院,宗崎肯定跟不了,和小姨去别的地方了。 其实也是正事,乌妤还担心他心里过不去那坎儿,两个小时后发现这人就没往心里去,时不时给她拍两张疗养院居住环境的细节。 小到走廊地板缝隙填得挺好,肯定不呲溜打滑,大到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居然给乌凛也许会遇上的对接医师都聊上了,未雨绸缪般问了好些关键的问题。 乌妤看完,她妈在车上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进去了? 怎么办,宗崎早干嘛去了,以前少那么欠,她都不至于随时准备着跟他对着干。 一边儿受她妈的冷眼,一边记上那些穿插在闹哄交谈声里的细枝末节,他这么能干呢。 稍微措辞了下夸过去,宗崎回:[你才知道。] 走神得太明显,孟怀瑾最后这两天要跟医生对好所有细节,跑前跑后,尽管有专业人士跟陪着,她还是希望自己把这些了解清楚。 刚和医生聊完最后一阶段的治疗方案,转头就瞧见乌妤闷在长椅一旁,不知道在走什么神,过去时没出声,揉了把后颈,慢悠悠说:“人是挺好。” 乌妤刷地抬起头,把手机熄灭,安静片刻,等她揉完脖子,才道:“就那样吧,缺点也不少。” “不是你在我面前夸他的时候了?” “你又不爱听,而且我就说了两次。” “他有什么缺点?”孟怀瑾问完,见乌妤还真去思考了,憋回后半句。 “小气,记仇,我可以说他不好、烦人、很讨厌,但不能用认真的语气,他会当真,然后真的做出一些气我的事。” “小气的男人不能过一辈子,跟带小孩一样。”孟怀瑾觑着她的脸色回。 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乌妤摇头:“他只是偶尔小气,其实他更容易被我气到。” “比如?你有了新的朋友,感情盛过你和他的?算了,这些得你们自己去解决,我就问一句。”孟怀瑾手里多了个接了大半杯温热水的纸杯。 话音戛然而止,思路断掉,喝口水,接上:“你姥姥现在是年纪大,将就着这次的事我又决定回来了,她懒得计较过去。” “你现在怎么想的?还恨我吗,我的确没做到一个当妈的该做的事,你不愿意……我能理解。”孟怀瑾问得坦荡,说到后半句,不止她,连乌妤都感受到了她话里的不自在。 “当然了。”乌妤甚至还点了点头,看她妈脸上微僵的模样,真的细数了过往她想要孟怀瑾做什么,却连最基本的回应都得不到的事。 桩桩件件,当时还印象深刻,偷偷躲被窝里委屈的细节这会儿竟然记不清了,说着说着就卡壳,最后一摆手:“但我还是想谢谢你这次能来燕北,不然那些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 她不想说了,没有必要了,其实早在几年前她就知道这些事过不了,那为什么会忘记那些细节。 她明明记得自己最讨厌她妈的时候还在笔记本上写了一长串的谴责,试图模拟今后若是对峙上了,她必须得以最好的姿态说清楚,说她现在不需要她,让她以后也别试图从她这个女儿身上得到什么。 可现在的姿态肯定算不上好,她还因为宗崎那句没半点掩藏的得瑟玩笑话而想笑。 孟怀瑾问她笑什么,“你和别人说话也这样吗?怎么突然走神,两次了,还是你的心思不在我们现在的交流上?” 沉默半晌,乌妤看着孟怀瑾的眼睛,没有出声,隐隐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在意那些过往了。 她和宗崎纠缠的时间,竟然比她难过得不到孟怀瑾回应的时间还要长了。 惶恐不安,心脏酸麻难耐,又觉得自己好了不起,居然跟宗崎这家伙纠缠了快五年。 孟怀瑾追问,乌妤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锁着眉头想了半晌,来两句:“宗崎虽然有时候挺幼稚,但他没欺负过我,我不觉得他幼稚,他可能要比我成熟得多”、“妈,我觉得我有些自私,以前要你回家看看我,看看姥姥姥爷,现在他守着我那点自私,他发觉了吗?我现在不好意思见他了,我俩因为这,走了好多弯路,是不是好亏。” 到这里,孟怀瑾轻轻点头说自己明白了,让她别说了。 “你明白?可我还没明白。”她最多想明白一半,还有半截怎么才能想出来,就因为她如今意识到自己喜欢宗崎了,就得把自私也揽身上? 这词的贬义性太强,她还没做好接受的准备。 孟怀瑾起身,拉了她一把,“自私算什么,你这都谈不上,是他非得缠着你,你俩我算看明白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嘟嘟囔囔起来,这段交流掀走她和她妈这些年的隔阂,为乌凛的到来继续奔走,对照着列好的清单为新房添置家具。 也许在疗养院住一段时间后,乌凛就会好起来,可以回家了。 从得知这个消息起,孟怀瑾就决定在弥渡这边住下,哪里都要按照心意来,乌妤陪着突然将置房计划提前的她,走走停停,和她妈逛了大半天,晚上回酒店差点没累晕去。 越想越不舒服,她拨了通电话过去,开门见山:“你讨不讨厌自私的人?” 宗崎正在泳池边,旁边架了张躺椅,他躺着,刚游上来正在休息,悠闲地问:“谁不自私?看什么电影了,又有感而发?” “我觉得我有点自私。” “那你自私到我身上来,我巴不得。”还嫌不够似的,乌妤在那头听见宗崎问李助,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她还是听见宗崎在问,语气怪认真的:“哪有庙?能显灵的那种,我拜拜看能不能如愿,晚上能进去吗?” “有的,开两个小时的车,晚上不行,明天可以。”李助回答得一板一眼,声音不大清晰地透过来。 “你就这出息。”乌妤无语望天,嫌弃地笑了声。 宗崎喊老婆,好歹知道要脸,没让下面一句话让别人听见,放低声音:“你开窍了?我想看你自私,谁给你点化了,我得谢谢人家。” “这是点化?我鬼怪还是妖精?”乌妤和他说不通,停顿片刻,回:“我妈,你来谢?” 宗崎恢复无赖样,刚才能说能到条条是理的状态就那这么没了,喝一口低度数酒,能屈能伸,“那算了老婆,我没过关呢,你给我说说好话行么?” 第95章 patient求你爱我更久 她正听着宗崎说话呢,躺倒在床上绕着头发打发时间,隔老远的一声“滴”响起,眼睁睁看着她妈提着什么东西进来。 捂住听筒,问她妈:“你怎么来了?” 孟怀瑾瞧一眼她挡手机的动作,将晚饭一一放好,“吃饭,你姥姥睡下了,我带过来吃。” “哦。”乌妤知道宗崎肯定也听见了,直接挂了电话下床过来。 刚洗完澡出来,发尾微微潮润,晚饭她们吃的早,出来走了好一段时间,闻着香味她还真觉得饿了。 以为她妈有什么事要交代,乌妤整顿饭都准备着要好好听,电视机随便播着某档节目,孟怀瑾还真单纯只是来吃饭,吃完拎着东西又走了。 她跟上送出去,两个房间挨着,孟怀瑾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回头说:“过两天他回来,你也叫乌凛?” 乌妤站直身子,上半身还是侧靠在门框边,“不然,你说叫什么?” 孟怀瑾摆摆手,“随便,都行。” 宗崎的中秋假很快结束,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一直留在弥渡没回京淮。 而乌凛也在中秋假期结束后的第二天乘私人飞机,由随行医疗团队时刻看护着来了弥渡。 一切都提前安排好了的,谈不上手忙脚乱,但乌妤能明显察觉到她妈的紧张,幸好没人拖后腿,小姨在那天来医院时,接走了姥姥。 乌妤紧张,面上没什么反应,却在宗崎来时抓住了他的手掌,抠得紧紧的,尽管孟怀瑾先前给她看过乌凛的照片,见到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那些做好的心理准备在乌凛看过来朝她笑的时候,跟往她身上扎了针一样。 她看着医生忙得团团转,孟怀瑾全身心都在乌凛身上,连陈崇鸣都来了,宗崎随便看了一圈,就他一人。 难怪他妈愿意等,随时会醒,醒来和她温声说话,自己都顾不上,还得拍拍她妈的手。 有没有那纸结婚证好像也不重要了,相处起来就是老夫老妻的样子,等乌凛睡下,后面的流程不是她们这些人可以参与进去的,甚至还得保持距离。 敏感患者 第118节 只是乌凛最后将视线挪去她脸上时,乌妤觉得有点怪异,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沉默想了半晌,没想出来。 在医院待了半个月,乌凛的情况稳定下来,可以转去疗养院,周围的环境比医院要好得多,那地方离孟怀瑾布置的新家不远,姥姥也回来了,一起住了进去,闲不住,每天就到处转悠,家里和外边都熟。 前段时间宗崎半夜还要去庙里拜拜,这两天孟怀瑾说起要不趁着天气不错,不燥也不冷温度刚好,一块出去逛逛。 乌妤是都行,她发现她妈在乌凛这件事上看得很开,之前刚回来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像是生怕他不行,这几天医生说没问题好好养着就成后,她哪里都想去,要不是姥姥耐不得长途奔波,乌妤想她妈都不一定能应虞雪霁的邀。 十月下旬。 乌妤算算时间,在这边待了近一个月,酒店都快住出感情了,乍一早起,在车上困得睁不开眼,在补觉,连着几晚都在整理毕设的前期准备,乱乱糟糟的,难得梳理出头绪来就想赶紧做完。 她跟导师商量好了,最终确定选择社交类的主题,刚好弥渡和京淮的合作已经提上日程,刚确定下来毕设,李岳珩打电话发消息催她别老躺着,抓紧补补基础,基本功更不能落下,别到时候正需要她,临上场出乱子。 就因为这件事,她都没时间搭理宗崎,而宗崎跟小姨住在一块,据说老魏成天打算从他这边下手。 宗崎说起来时吓她一跳,手机差点砸脸上:“他们想要换人啊?不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那倒不是,他就是想追小姨。”宗崎低着头,听到最后一句,抬手指了指屏幕对面的她,“少说这种话,你妈听见了我又挨冷眼。” 虽然这话有仗势的嫌疑,但宗崎还是挺高兴,低头在弄什么东西。 乌妤盯着屏幕看了一阵,托着下巴说:“你最近安分得我都怀疑你转性了。” 往往这种和先前截然不同的反应都会让她警惕,他可没少干让她惊吓的事。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应该是夏天的某个周五上完课去公寓,本来就懒得动,他还揪着微信里某个她都忘了脸的同学较真,一定要她讲清楚为什么人家半夜给她发消息。 她哪儿知道,抬手捂他嘴不想听,宗崎就以为她有鬼,那天晚上轻飘飘揭过了,憋着坏等新的一周上课,跟着选修课老师进来,堂而皇之地坐在她旁边,两句提问让那男生以为自己犯什么天条了。 …… “那你以后见得肯定不少。”没点儿外界的限制,他会可能在这儿打视频?宗崎把笔记本一放,仰靠在沙发上,双腿随意敞开。 难得的日子,什么都尘埃落定一样。 隔着网线,乌妤正在挑电影打算睡前看看酝酿睡意,不知道宗崎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她刚才说的哪句话戳中这人不服安稳的心。 一阵咚咚声过去,她靠在枕头上已经睡着,把对面的动静当白噪音,正梦什么呢,宗崎裹着夜里的霜露冲完澡出来,上了她的床。 她惊了一瞬,很快接受,果然不能指望他一个人好好待着。 乌妤推了把他,讲明天要去庙里求祈福,宗崎干脆搂着她去了外面的沙发,住得久了到处都是她身上的香味。 宗崎这里碰碰那里挨挨,抵靠着沙发占了她两次便宜,嘴上什么都说,让湿吻碾得微红的唇亮莹莹的,再来变本加厉的诨话,臊得乌妤脖子都红。 随后给人洗完澡塞被窝里,窗帘拉开一点才回来,乌妤摸了摸他肩头的指甲划痕,思绪涣散,心思倒飘远了,想起知他到新环境就喜欢哪里都烙上自己印记的习惯。 宗崎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咬了下,“等你睡着,我再走。” 指头痒痒的,乌妤听见他又喊了声老婆,双腿贴上去靠在他腿上,手放上去揉了揉揉他的头发,“不折腾了,一起睡。” 顺坡下,宗崎将手机关了机,安心搂着她睡觉。 第二天被一股闷闷的胀感弄醒,乌妤眯着眼看向窗外,天色灰蒙蒙的,昨晚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那现在应该还早。 等了两秒,乌妤挪了下胳膊想离这人远一点,刚一动作,发现这闷胀感诡异的熟悉,伸手下去,半道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宗崎截住,“不动,我埋会儿缓缓。” 感觉额角青筋直冒,乌妤忍无可忍:“缓缓能好?你相信你这话吗?” 宗崎摇头,自知之明倒是有,反正她也醒了,翻过身撑在她头顶,进去,变相的缓缓,不遮不掩地让她感受分明。 她真觉得宗崎早上在犯病,虽然以前早上不是没有过,但今天他过分 至极,几滴汗液交汇,鼻息沉进她凹陷的锁骨内,很痒,缩着肩躲。 后来发现宗崎没犯病,他就是一个劲儿地想她多喊喊他的名字,态度和语气都特别认真地问她,什么时候愿意改个称呼,他有点等不及了,可能过几天就得回京淮。 人还埋在她身体里,离别情绪渲染得这么到位?乌妤知道自己有时候容易上头,但这会儿没有,他太不温柔了。 揉了揉肚子,乌妤按进他嘴里的舌钉,指头勾着,看他闷闷哼一声,得逞般拽住轻晃,宗崎只能张嘴,说不出来话,但眼里想弄死她的那种情绪简直蓬勃到快溢出来。 终于找到机会问他为什么喜欢她坐上面。 小钉子绕着她的指头,发泄般顶了顶,让乌妤先害怕弄疼他,等撤回手,宗崎才开口:“没理由,哪种我都喜欢。” 敷衍。 乌妤白一眼,想继续桎梏他的唇,宗崎早有预料,扣住她两只手背在身后。 后来,后来她就不太清醒了。 乌妤就知道宗崎舌头被扯疼之后,要她还债,她才不答应。 不答应的后果,就是磨磨蹭蹭挨到了她妈电话打不通,在外面敲门半分钟,他拉着拖鞋走远后,屏幕“叮”一声弹出消息:[八点半,车过不候。] 宗崎打开看完,手贴在她胸口绕圈,不是正经人非得用正经语气,割裂得很,“要去哪儿?” 乌妤抱着他的脖颈,就差一点点,喘着气回:“去你想求显灵的庙里,我累死了,你快点行么?” 宗崎视线一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乌妤正纳闷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宗崎没再吊着她,最后半程来了场高质高量的性。爱,他托着她的臀,闷在她耳边呼吸沉沉,说他真的栽她身上了,还是心理生理全方位无死角的那种。 …… 还是迟到了。 坐上车去庙里的路上,孟怀瑾什么都没说,倒是虞雪霁朝宗崎这儿看了好几眼,这两人什么时候能好好说一回别老互相看不上眼,乌妤憋回笑,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在后面,腿上搭一条毯子刷手机。 全程稳当不颠簸,宗崎轻轻揉着她的小腿,偶尔应一声李助的问话。 他人是在弥渡,可宗氏和产业园那边的工作落不下,光昨晚到现在,她就看到两回他歇下的时候处理邮件来着。 临近中午时抵达寺庙,乌妤和宗崎落在后面,前面她们几人边走边聊,步速不快,冲着散步逛逛来的。 领了香往里走,香的味道有些重,塞进宗崎的手里,他接受良好,兴致勃勃地悠在后面,等孟怀瑾和虞雪霁走远了,拉着乌妤去来时遇见的长廊,有小凉亭可以歇。 阳光照进凉亭,地面亮得晃眼。 乌妤坐石椅上,卷着头发回导师消息,宗崎就着手机处理邮件,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抬头看他皱眉的样子,伸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受到晃动,宗崎握住她的小腿,嗯一声,见没反应,才抬头:“饿了还是累了,热?” “问问她们中午吃什么,我早上都没吃什么。”乌妤抽走他的手机,动作自然,“再看你眼睛得瞎。” 宗崎松手,知道她埋怨自己呢,笑笑,单手插着兜,给她拎起来,“吃,带我老婆吃饭去。” “啪”一巴掌落在他胳膊上,乌妤晃晃手指,“收收你这习惯,我俩在的时候叫叫就行了,待会儿我妈听见了以为你干什么坏事了。” 原来这寺庙还有斋饭,跟着李助发来的定位找过去,她们已经坐下等着了。 味道偏清淡,乌妤以前陪姥姥去过庙会,今天这饭的味道还行,她吃得半饱,以为下午孟怀瑾还得再逛逛,拉了拉宗崎打算去外面的车上睡会儿。 两人都起来了,孟怀瑾看过来,“去哪儿?一会儿还要来人,你们跟着别到处跑,有事聊聊。” “什么事?”乌妤先出声,捂着脸憋回去一个哈欠。 宗崎侧了侧头,谁也没看,谁的神态反应都一清二楚。 …… 下午三点过的时候这人来了,乌妤坐后面的椅子上早倚桌上睡了短短一觉。 屋子里孟怀瑾和虞雪霁聊天,好像在聊以前的事,乌妤先前听了两耳朵,这聊天声太催眠,听着听着就睡这了。 门响推开,一点儿突兀的动静,她揉着后颈醒来,瞧见宗崎正坐中间那种桌子边上。 看了一会儿,谁说话断一截,他就不动声色地接上,时不时倒杯温热水推过去,低头看手机,一心二用的本事又用上了。 来人是老魏。 宗崎跟着大家一块抬眼,看见是他,侧过身起来,没想加入他们的谈话,坐乌妤对面,缓缓倒了杯热水推过去。 热气缭绕,乌妤和她对视一眼,竖起耳朵听他们谈事。 原来不是纯粹的来庙里祈福,她妈还真节约时间,不乐意去老魏的地盘被拿捏,就挑了这地方。 老魏大虞雪霁两三岁,锻炼和保养得体,说话有趣,惹得乌妤都忍不住看过去两眼。 新进来两人换了新鲜茶水,客套完,老魏往乌妤和宗崎身上瞧了瞧,声音不大不小,语气温和:“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合约是早就签好的,再改的话其实并没必要。” 孟怀瑾摸着杯口,看来是不止谈过这一次了。 脸上沉思着,片刻后她回道:“我看这项目最近在筹划要开始了对吗?落成后也需要人将这项目的影响扩大再扩大,专业技术这些不在我们规划的范畴内,可外界影响力也该跟上?综合评估的结果雪霁给我看过,既然你们打算后两年都得往这上面拨款,与其重新找人,不如就一直用着乌妤好了。” 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乌妤那散散的劲儿立刻收起来,目光询问宗崎这是在干什么。 宗崎耸肩,在她手臂上点了点,无声:“先听着。” 哦,她又倒回去,将脸压在胳膊上,往他手上弹水珠子过去,宗崎低头抹掉。 话题继续,桌子一圈坐满人,好像是李助的声音响起,不怎么清晰,乌妤探过身子去听。 完全没意识到对面的宗崎挪了位,绕到她身后坐下。 屏风后头的孟怀瑾微微侧过身,视线落他俩身上,很快转回去什么都不说,弄得乌妤一头雾水,往后撤腿,挨着一热源才知道为什么。 有虞雪霁在场,再怎么想占利,老魏都知道得悠着点,“不是我不让,你们也知道这项目从上到下把控多严,有一个纰漏让发现了都得喝一壶,京淮那边是我同事过去看顾着……” 一直没吭声的虞雪霁说话,“我看你前段时间在跟我姐夫吃饭,他儿子忙得连饭都吃不上,倒跟你出去得挺勤?” “对外业务有重合,饭局这些难避免嘛。”老魏笑笑。 孟怀瑾接话:“饭都吃不上?我这女婿遭罪了,还没出师呢,先让亲爹和老叔卖一通,可怜,早知道今天出来给他时间吃个早饭了。” 闹笑一片。 宗崎当没听见,乌妤勾勾他的下巴,小声问:“我妈拿你当枪使呢,不生气?” 宗崎仰了仰头,她的手跟上去,有点痒,抓住她的手回:“应该的,卖我总比不让我吃饭强。” 装模作样,乌妤别开脸,懒得说他。 不能提早饭,她现在在她妈面前不想想起任何有关早饭的东西。 “是啊,正长身体呢,回头我叫阿姨多给他补补,小妤呢?我看她也瘦,后面回京淮干脆让他俩吃一样的得了。” 虞雪霁还替侄子着想呢,孟怀瑾这头差点点不下去,皮笑肉不笑地偏过话题。 李助不能让谈话冷场,见老魏松懈了,适时出声,将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递过去:“京淮和弥渡的合作肯定不止这一次,如今有了先例,可以预想到接下来大中小型企业观望得差不多,不说来分一杯羹,稍不注意,有点儿细缝让人钻透,届时去哪儿弥补?” “话是这么说,但还有得等,至于是半年还是一年,又或者是三五年,变数肯定有,但这不在我职责范围内,我能做的就是把控好一切即将出现或可能出现的风险。” “风险在你去京淮和宗氏老董吃饭时就存在了。”虞雪霁喝一口温水,无视老魏望过来的视线,缓了口气,和老魏对视上:“谁不等着揪你的错处?你们内部人员、竞争对手、连你的上司都对你抱有戒心。” 敏感患者 第119节 沉寂片刻,老魏忽然笑出声,“我一定得上这艘船?” 虞雪霁勾着唇笑,不喜欢这句话,纠正道:“双赢局面,宗氏要继续深入弥渡,你们搭把手,我们也愿意给予不小于你们付出的回报,而你们身后加成颇多,既有政府牵头,又有我那侄子铆足劲儿地给小妤攒本钱,说实话,我们还没占那么多便宜。” 李助收起那份合约,知道成了,还是需要了解他的人来谈才行。 老 魏点点头,虞雪霁最后一句话摆明了他要不答应,她们能找别人继续谈,整个弥渡又不是他说了才算。 老魏看向孟怀瑾:“我们以前也算是朋友,现在太阳快下山了,晚上我做东?咱们好好聊聊。” …… 好,就这一下午,三人连唱带哄,给乌妤的合约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走出门那一刻,乌妤搡一把宗崎的胳膊,“你早知道了不告诉我,刚才看我那好奇样儿都不给我稍微透露两句?” “我这不是担心没谈拢。”话是这么说,但宗崎真不像担心这个的,揽着她的肩往外走。 乌妤瞧见孟怀瑾和她小姨去了走廊尽头,那地方是祈福求红丝带的。 “你有没有想求的?” 宗崎眯眼,树上挂着的红绸飘摇,应声:“让乌妤爱我一辈子,能成吗。” “有点难,她比较看人表现。” 第96章 patient做得真过分 入秋后弥渡的温度下降得厉害,出门得穿件外套上,乌妤拢了拢肩上随意披着的针织衫,往嘴里喂了两口面包,锁了门匆匆往外走。 她妈电话打来得突然,她还在卧室补觉,连着两个礼拜跟在老魏身后熟悉他的团队,天天早出晚归,强度堪比每学期的期末考,难得有个完整的周末可以睡觉,刚才听到声音她差点掐了电话。 李岳珩也过来了,打着监督她的旗号,上上下下无所阻碍地走遍了,半点不显离职后的颓废,仿佛那几天借酒消愁都跟玩似的。 如今干干净净带着‘淮巷’离开,再有小半年,一切准备好就能再上,事轻松起来,人跟着心情好。 他现在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工作上完全用不着操心的,背后还有宗崎给他撑着。 来弥渡明面上监督她好好学着,别落基本功,外加补课,结果早趁着这次机会跟老魏搭上了。 之前还天天借着监督的幌子给宗崎打小报告,现在认识的朋友多起来,没心思搭理她,干脆把这任务丢到江维头上去,她就当作多了个帮手。 那天寺庙过后,宗崎留在弥渡赖了几天,他爸一个电话过来,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坐了当晚的飞机回去,便一直留在京淮,打打电话发发信息,忙起来就出差,顾不上她。 刚坐上车,乌妤收到他发来的消息,这几天应该是在休息。 下午三点半,问她醒了想吃什么,他给她点好送过来。 乌妤拧开旁边的水杯,仰头喝了两口咽下面包,抽纸擦了擦手回:[不用,我出门。] 回复完就不管了,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开车去疗养院送东西。 这个点不堵车,半小时后驶入停车场,淡淡的太阳光透过云层,出来这段路走得稍微有点热,拎着杯子进去时,房间里只有乌凛一人,见她过来,指了指沙发:“坐吧。” 相处的时间不长,尽管从她妈嘴里了解了很多乌凛的事,但单独碰面还是会让她不自在。 乌妤嗯了声,视线转向门口,打电话那么急,等她来了人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她接电话去了,刚出去。”乌凛主动说。 “哦,她让我给她送u盘过来。” 乌凛说了句“知道”后,房间陷入沉默。 实在没什么说的,乌妤不勉强自己,起身把窗户关小点,冷风一直吹,她坐那一会儿就受不了。 回了两条消息,余光留意到乌凛在摆弄她妈带来的几盆多肉,说是专门摆来换换心情,家里外面的小院更是摆了一排,这里养得稍微有点萎,就带回去救救,换新的来。 十来分钟,孟怀瑾推门进来,视线从窗口那道身影挪到都快躺沙发上的人身上去,过去伸手,“你是几号的票回去来着?” 乌妤放到她手心去,打了个哈欠回:“后天,我明天再去找一趟魏叔,收拾下就走。” 孟怀瑾点点头,“行,注意安全,闲了想过来就过来。” 早就讲过这件事,她过几天要去京淮,和李岳珩一块回去,陪着一起准备‘淮巷’的事,搭把手,空余时间就准备毕设,正好导师也提到了当面聊聊,总比电话上说得清楚。 “那我先回去了。”乌妤起身,见乌凛转过头来,声音卡住,缓了缓补充一句:“我补觉。” “好,注意好好休息。”乌凛轻声回。 常年治疗的缘故,乌凛不像之前她在照片里看到的那样强壮健康,现在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病弱感,人倒是很高,就是没有表情时看起来特别凶。 宗崎离开弥渡前还来过几次这地方,出了门扭头就告诉她,她爸好像不太喜欢他。 孟怀瑾对宗崎的存在已经接受良好,她妈都能接受,乌凛又哪里会插手她的事。 听完解释他也不相信,她只能干脆给意见,侧头点了点房门,“你把他送回去好了。” 她搡着人都回门口了,宗崎才知道收敛,反手握住她的胳膊,勾着她的肩下楼,转移话题拒绝她说风凉话。 …… 十一月初。 乌妤从航站楼出来,伸手摘下口罩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李岳珩在旁边,划开手机将消息粗略看完,边走边叮嘱她:“过两天老魏那边要派人过来,你住哪儿方便?学校还是岚苑?” “岚苑我不去了,暂时住学校外边的公寓。”乌妤先接到电话,司机在停车场等着了,忽然想起来宗崎早搬了家,改了口:“不用担心我,约好的排练我肯定会去,不会迟到的。” 岚苑的住处让宗崎退掉了,关美懿远在国外度假,赶不回来敲了他超肥一笔当封口费,后来聊天聊起来关美懿还是说给了她。 至于屋子里的东西,宗崎刚回京淮,得了空就找人搬走了,搬去的地方就是之前买的那套别墅。 “行,你那毕设准备得怎么样了?学校没课程了吧?我怎么上次路过看你以前那同学还往学校里跑?” “那我不知道,我这学期早申请出来实习了,不用回学校。”挂断司机的电话,乌妤给宗崎发了条消息,好像最近有什么活动,两头忙,很忙。 发过去果然没回,她也就收回手机,司机先送李岳珩回去,再送她。 快到公寓时宗崎回过来一通电话,声音略显低沉:“回来了?我今晚可能得晚点回来。” “没事,我也想休息会儿。”乌妤听着他那边的脚步走动声,了然,“你先忙吧,别管我了。” “嗯,杨姨下午就过去了,你回去能吃上饭。” 乌妤哦了声,停顿片刻,见他没有挂断的意思,憋着笑问:“你就吃公司食堂?” “不好吃,难吃。”宗崎拖着声音回,细微的咕嘟声,他喝了口咖啡。 眼前明明堆着还没做完的工作,心早飞远了,屈膝指敲了敲桌子,问她:“你说,让司机绕道来接我回家怎么样?” “可别,我都要到公寓了。”乌妤确实不想他半途回来,下了车上楼,电梯里信号断续,声音卡卡顿顿的。 也就是那么一说,宗崎回:“行,那你吃完睡会儿,别等我。” 挂断,房间门微微敞开,进门的饭香勾起饿意,她低头换鞋,杨姨听见动静出来,脸上挂着笑:“回来啦,快洗手,吃完再折腾别的。” 应声好,她直接挪去了餐桌上,看得出来准备了很久,杨姨和她相处的时间很长,没有宗崎在,两人随便聊了聊。 大部分是杨姨在说,乌妤听,讲起她在弥渡时,宗崎被宗序生按在公司里本来就不满,还给他塞乱七八糟的合作伙伴,大半夜开车回来,去池塘捞了他爸千辛万苦钓起来好好养着的鱼。 那鱼她是知道的,当初林姨煮的鱼汤她尝过,她喝过不少种类的鱼汤,能尝出来不是宗崎抓的那条,不过她肯定不会戳穿。 杨姨的话,惊得乌妤一口汤差点呛到,抽纸擦了擦嘴,好奇追问:“然后呢?真吃了?” “煮了,正吃着呢,第一口没落肚,先生就回来了。 “杨姨还会钓人胃口了,看着乌妤笑眯眯的:“先生气得一个礼拜没搭理他,后面就不给他塞那些老股东了,随他造了。” “他爸年纪多大了呀?老被他这么气可怎么好。”忧心忡忡的语气,乌妤忽然觉得宗序生这爹真不好当,从小到大没省心过吧。 “先生年纪是比较大,三十岁才有的宗崎。”杨姨真以为她想知道,这些事她能说,不算越界。 算了算年纪,乌妤缓缓眨眼,“那现在都五十多了。”和宗崎妈妈还是老夫少妻呢。 杨姨不好接话了,开始收拾碗筷,乌妤起身回卧房拿衣服洗澡,下意识进了次卧,推开门被里面空空荡荡的场面惊了一瞬,开了衣柜发现里面整齐堆叠着床上用品,就是没衣服。 没疑问了,就是他干的,亏她还以为是杨姨洗完后忘记铺上。 做得真过分。 没多犹豫,她直接去了主卧,找到套睡衣进浴室。 飞机上待了很久,乌妤这次澡也洗了很久,热水开得高,出来皮肤都烫红大片,能将寒气驱散掉就行。 护完肤,她趿拉着拖鞋出来,杨姨已经走了,餐厅的桌上放着杯牛奶红茶。 已经是夜里九点多,宗崎还没有回来的动静,乌妤坐在沙发上,握着杯子慢慢喝。 电视台重播着一档综艺,声音吵吵闹闹的,屋子里就眼前有光亮,看到好笑的,笑两声,本来是打发时间的,现在还真的看进去了。 毯子暖乎乎,伴着这些声音,逐渐来了睡意,人都快栽倒在沙发上。 而宗崎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回来的,墙上时钟指向十一点,开车回来的一路没沾过外面的冷空气,可他还是脱了外套,轻声过来。 拿起遥控器关掉所有声音,单膝跪到沙发上去,支着一条腿,微凉的唇轻轻落在她脸上,等了会儿,乌妤没反应。 真睡沉了。 不再多耽搁,抱着她回了卧室,给她调整枕头和棉被时都没醒,宗崎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不想离开,目光凝在她脸上,抬手拨了拨她的睫毛。 细细长长的,眼皮微微动,他收回手按在被子上,悬着上身还在盯着她看。 忍不住,撩开她脸侧的发丝,俯首贴上她的唇,仅仅是贴上,才刚贴上,他就想丢开刚才脑子里出现的得对她温和点儿的想法,想深入,想她搂着自己的腰。 挨近的脸,堵住了空气,乌妤呼吸不到空气,稍稍拧眉,有了转醒的趋势。 再轻也会痒,乌妤没睁开眼,凭着本能裹好被子往里一卷,弯腿时差点顶到宗崎。 闪得快,宗崎倏地起身,松口气,他现在也只敢做到这一步了,去隔壁浴室前挑了套睡衣。 下午接到她电话后,都快吃习惯了的食堂,傍晚助理送进来的晚饭他没吃多少,越吃越不好吃。 头发吹得半干,宗崎出来后没进主卧,去冰箱里找到了一碗杨姨特意留下来的鲜鸡汤,再洗好青菜和鸡蛋,候着时间做了碗鸡汤面。 面条往上浮热气,烫,宗崎靠着椅背,翘着条腿回复信息,本来晚上回家他不处理这些事,反正闲着也闲着,早点解决他的休息时间还能多点。 一点点挤出来。 想到这里,他又去书房拿笔记本出来,打开看见前两天发给乌妤的文件她压根没接收。 敏感患者 第120节 她的导师他认识,要求挺严格,上一届答辩时挂了好些人,只能准备二辩,平时待人语气虽然温和,但没做到她满意的及格线上去,最后关头上容易被卡。 这是没往心里去,宗崎扶了扶额,提前给她准备这些东西没用,心思不在这,还嫌他贷款操心以后的事。 好像是有点着急了,宗崎草草看了遍这个文档,有时候休息没事干,他又去不了弥渡,把这几年她们学院展示的优秀毕设都整理了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好,底下附带着当时指导老师的意见。 这些意见很重要,有参考性,光有指导老师的指导还不够,年年要求都有细微变化。 不然等她把那场活动搞完,再来从头做毕设,两眼一抹黑,赶不上别人的进度,着急起来肯定顾不上吃饭休息。 检查出来些繁冗的要求,删掉车轱辘话,前后相悖的细节……幸好没看,这不是他的水平。 吃两口就做一点,宗崎不着急,他休了后面两天的假。 卧房里的乌妤醒了一阵,发现自己躺床上,摸过手机看时间,都十二点了,他还没进来,干脆起身出去找他。 睡到一半起来,身子像还沉浸在梦里,软趴趴过来从后抱住他的脖颈,宗崎放筷子,揽了把她的腰换到自己腿上坐下。 没有讲话,继续吃饭,乌妤靠在他颈窝,闭着眼问:“回来还处理工作?” “没多少。”最后一口吃完,宗崎拍了拍她的手臂,“我去洗碗,你先坐着?” “哦。”她应声,人缓缓滑下,宗崎看她跟一摊水一样,胳膊从他肩划到椅子上,腿也跟着滑到地上去。 宗崎扶着她的头靠在椅背上,想了想还是问,笑意明显:“你是哪儿来的果冻啊老婆,我起来了你会摔下来吗?” “摔不了,我这是没睡够。”乌妤朝他指了指厨房,抬高两秒就落下,声音小得听不见:“洗碗去,睡觉。” 全靠嘴型辨认。 宗崎收拾碗筷时,眼睛真的离不开她,不怎么相信她说的话,把碗这些放进洗碗机后,重新刷牙还咬着牙刷出来。 站她面前,稍微俯身,空气里冒着凉凉气息,乌妤双臂交叠着趴在桌上,侧着脸,已经闭上眼睛了。 这姿势很像她之前下课睡觉的样子,脸颊压出衣服的褶痕,两道楞印在脸上,突兀,但却是她难得的放下防备的时候。 吐掉泡沫,重新洗完脸出来,乌妤的姿势没有变,宗崎抱她回卧室时异常安静,让伸手就伸手。 刺眼的顶灯关掉,还有床头两盏台灯,刚躺好,身上就抓过来一只手,压在他腹部,看那样子还有想挑开裤沿的趋势。 宗崎扯过被子盖上,低声问:“我没想要,坐挺长时间飞机了,今晚好好睡?” “假。”半晌,她瓮声瓮气地回,手搭在他的上面,手心被戳一戳得发烫,就是没撤。 这算什么?他好不容易体贴一次,刚才见她头都快栽地上去了,他又不缺这一次两次的。 困迷糊了哪里疼,反应会慢半拍,不行,他要她的反应,各种。 握住她的手挪开,横过手臂搭在她腰上:“不是假,我也困了,后面我有两天假期,好好陪你。” 乌妤翻过身,背对着他,“也行。”就是她好像没什么假期。 第97章 cure经久不息的爱欲 冬季到来没多久,他们将东西都搬去了那栋别墅,学校外的公寓还照常留着,实习快结束,学校开始发通知可以准备返校了。 乌妤这几个月过得太忙,甫一接到系群里的通知,脑袋先停滞了半分钟,然后心想终于结束了。 先前没觉得挂名宗崎公司下面实习有多不对劲, 他公司里还有好一些自己学校里的人,多她一个不多,少一个更看不出来,她专心做自己的事就成,至于宗崎要怎么徇私,这么多人看着呢,想来也做不出格。 当然,这只是在回京淮前,她这么想的。 上个月初回来之后,她在李岳珩身边做事,排练的时间不长,毕竟项目正式开始还在春天,现在就是些形体训练和基本功训练,不陌生,每周去两次就差不多了。 而多余的时间则被她用来准备毕设,问题就出在这里。 宗崎打着同校的幌子,上午去公司上班,下午以及晚上监工她做毕设,拍摄团队的工资与奖金是他签字开的,毕设毕竟比不上那些正式开机的制作,她想找李岳珩借几个人都不行,一有说这话的趋势,他就扣过来一顶“奢靡享受”的帽子。 当时李岳珩本来想把江维推过来,大冷天来拍摄地转悠一圈就改主意了,不知道从宗崎手里捞了什么好处走,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爱莫能助了,孩子。” 说这话时,宗崎就坐不远处的挡风棚里面,热茶没断过,时不时大爷似的给两句意见。 前前后后磨了将近一个月的脚本,排练和拍摄穿插着来,本来早该完成的,但是天气不如意,她想到达到最好的效果,就得跟着天气走。 东奔西跑,踩点加试拍,偶尔找李岳珩远程电话指导,忙起来的话,宗崎那些不咸不淡的风凉话,她现在可以扔一边不管了。 就这样埋头干到十二月底,后续的素材剪辑还需要时间,不过她打算等合作项目主持完后再开工,来年春天她的导师也有空了,有什么修改意见就参照着改完,比自己一个劲儿赶进度好。 当然,她做毕设的时候,宗崎好像也去了几次学校,应该是部门里那些竞赛还有得应付,几次她都收工回家了,他还没结束,夜里本来就冷,那时候还下了两场小雪,出去几分钟眼睫上就挂着雪花。 十二月中旬时,他们公寓附近的楼盘招租,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变多,出现了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乌妤前半年还在荧幕上活跃,短暂沉寂下来后,至今微博上都有私信问什么时候能再次出现。 身边人,包括她妈、李岳珩、宗崎、还有很少说话的乌凛,对于她关于今后的规划上心至极,出了挺多主意。 激进点儿的不想她过早进入职场,想送出国继续读研,好好玩几年,提完就预备联系留学中介,这类人就是乌凛,脸淡淡地说这话时,还挺吓人。 隔着视讯屏幕,宗崎插不上话,持保守意见的觉得都行,反正她要走哪去,旁边站着的人得是他。 还是孟怀瑾比较务实,问她是要继续当主持人吗?还喜欢配音吗?要继续主持的话,今央台就不考虑了。 对了,提起配音,乌妤想到上个月跟她妈抱怨宗崎嫌弃她搞毕设不认真,威胁以后不给她参谋时,她妈轻飘飘一句告诉她,她手里有一家小配音工作室,等她毕业就能转入她手里。 既算是孟怀瑾这么些年对她忽视的补偿,也是担心乌妤年纪轻轻,万一哪天被拐去领证她都不知道,怕她吃亏。 谁知道子会不会肖父呢,她得稍微悠着点。 工作室虽然不大,但营收不错,是她前几年阻止乌妤艺考没成功,离开青港后托朋友留意的,和她主业隔行,可运营操作理念是共通的,市面上的主流作品好几部都是她工作室出的,乌妤就算吃老本也可以安稳过大半辈子。 不过后面这些她没告诉乌妤。 宗崎能知道乌妤名下所有资产,除了这些年他往她账户里转的,这家工作室的变更也提醒了他得加快速度,帮着“淮巷”重新上荧幕,选择的电视台就是当初丁教授第一次出现大众前的那一家。 “淮巷”既然要从头再来,那承载了太多好与坏的名字也需要改。 这任务交到了李岳珩头上,据说京淮几处寺庙他都跑过了,想换一个吉利的、有文化底蕴、还得符合他做这档节目的初衷。 难为死人家大师了,挑挑拣拣选择的新名还不容易被审批过去,不过这些烦不到宗崎头上去,他最近忙着呢。 …… - 别墅环境幽静,工作告一段落他们就搬过来了,毕业后应该都在这里住,里面的家具都是一点点添置进去的,亲手。 好处暂时没看出来,乌妤觉得住公寓还是住这里,她最大的需求就是睡觉环境好,坏处……也仅仅是针对乌妤而言。 不过最令她又气又好笑的是,宗崎居然给每间浴室都装上了指纹锁,不知道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搬进去的第二天,他的几个朋友上门来玩,在一楼和后院闹腾得不行,精力旺盛到她差点以后底下进了施工队,和读高中时,她家棋牌馆外边修路时的动静不相上下。 她知道下午有人要来,可实在是睡不醒,前几天结束毕设的拍摄工作,一大件事落了地,粗略理好剪辑逻辑顺序就想躺,干脆全撂一边,自己给自己放时间补觉后,天天都睡不醒。 作息颠倒了一礼拜,去学校前,他们在新家过了场平安夜。 整栋屋子都是由林姨他们装扮的,长辈们不注重这些,宗序生能在除夕当晚看见宗崎人在家里就不错了。 其实宗崎也没邀请。 关美懿和林书程几人从酒庄顺来几瓶烈酒,破天荒地说起想自己动手做一场晚餐,林姨准备好食材就离开了。 上楼前的最后一眼是宗崎在和陆言慎干架,都怪林书程打牌赖皮,还搅和得好一手脏水,拎着关美懿去了厨房,就不管身后的争锋相对了。 她怕被误伤,见有人进厨房,先一步上楼,坐在二楼阳台的摇椅上晃悠。 落地窗外的雪景,满目纯白,巴掌大小的红色圣诞帽堆在墙角的多肉上,像是为了映衬圣诞节的到来,雪花在平安夜到来的前一晚降落,地面积雪深,傍晚时有了风夹雪,稍微开一点门缝都凉得沁骨。 就这样,那几个男生还吵吵着要出门买酒,烈酒开了一瓶就让他们抛弃,嫌太烈,五分钟后小姨打来电话,让他们赶紧付钱,没品位就算了,居然还赖账。 扭头一看,宗崎倚在门边收起手机,没半点心虚的样子。 就林书程缺心眼,宗崎说一句在回邮件他就相信,拉着人,兴致勃勃地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开车出门半小时,带回来一后备箱的食物。 几人冷得直搓手,下车后呼出一团团白雾,睫毛上挂着进屋子后凝成的水雾,一回暖,转眼将在便利店冻得直骂天的话甩脑后。 乌妤换了个姿势,大腿上垫着只抱枕,撑着下巴看他们踩出来的脚印,不多时,房门把手轻轻响一声,脖子里多了股凉气。 宗崎伸手下滑搭在她肩头,凉冰冰的手指直往她衣领钻,冻得她打了个哆嗦,按住他的手继续往里钻:“快点拿出来,不然我待会儿告诉林书程是你给小姨打的电话了。” 没睡,宗崎挤上摇椅抱着她的腰调换成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冷死我了,你都不下来。” 耳朵更冷,乌妤偏过头躲他蹭过来的脸,抬手按住他的耳朵,“那也不是你伸我衣服里的理由,你说怎么办?我的瞌睡都被你冻没了。” “少睡点儿,晚上又熬夜明天更起不来。”宗崎将头靠在她颈侧,闭着眼,暖烘烘的,就想长抱不起。 那她暂时不想改。 乌妤随他靠着,圆茶几上嗡嗡两声,她探过手解锁屏幕,是崔藜发来的节日祝福:[今天是平安夜!给你寄的礼物记得拆。] 紧跟着下一条:[我回家了,老妈不让过洋节,准备东西过下礼拜的元旦呢,你今年回来吗?] 崔藜在十月份的时候已经收到了保送录取,那个时候她在养嗓子,弥渡的事太多,聊得不多。 等推免系统开放的时候是早上,崔藜紧张得和她开了个视频,边跟她视频吐槽这学校不做人,连个懒觉都不让睡,没一会儿尖叫声差点连带着她的 瞌睡也吓没了,恨不得楼下老抓人的野猫都知道她的喜讯。 再之后,她的消息就不多了,乌妤只知道她在燕北找了份家教的工作,两个月赚了些钱,加上家里给的旅行基金,打算过完元旦节就出去旅行。 乌妤撇开宗崎压在就小腹前的手,皱眉问:“你手怎么这么烫?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宗崎没动静,她先给崔藜回消息:[今年不回来了,我妈和姥姥都在弥渡呢。] 回完,崔藜应该是出门忙了,崔阿姨就是这样,风风火火一个人,说要干什么事,立马就得去,估计崔藜发完就被她妈揪着出门了,没空回复她这条消息。 放回手机,透过玻璃窗看见柳絮似的雪飘下来,屋里暖和得不想动弹。 “对了,过完元旦你是不是也得回学校了?”乌妤伸出胳膊肘往后顶了顶,他重死了,力气全压她后背上。 “一起回。”宗崎闻她闻得差不多,给她讲一路出去那几个人抽烟抽得多,车里都是那些味道,难闻,还是她香,说完嫌不够,补充一句:“我觉得还有助眠功能。” “你少说这种话行不行,你别不是出去一趟脑子冻落在外面了吧?”乌妤搓搓手臂,回头,抬手将他的胳膊往下按,好笑问:“还有,你怎么好意思说人家难闻的?” “你嫌我?”宗崎倏地抬起头,脸在她颈侧埋久了,压得鼻梁有点红,乌妤想,难怪刚才觉得什么硌,揉了揉肩膀,目光在他鼻梁上停留一瞬。 见她没否认,宗崎脸上没什么变化,但身子往后靠,“昨晚半夜起来藏什么东西去了?” 她起来的时候,他都有感觉,边上一轻,睁眼看见她出门,在外面待的时间不长,他就没当回事。 敏感患者 第121节 现在还学会先抑后扬了啊? 藏什么,藏崔藜给她寄的东西,差点被宗崎误拆了,崔藜什么时候学坏了也不知道,乌妤无辜摇头:“我喝水呗,喝水你也要管?” “喝得你一肚子坏水?”宗崎说着,还真要伸手按在她肚子上看是不是说谎了,一副严肃表情,还以为医学界多了项诊肚子的医术。 隔着底衫揉按,乌妤往后仰,蜷着双腿踩在他腿间,把他当肉。垫,就当按摩享受了,时不时指点他“轻点儿”、“靠左边”…… 这两句出来,宗崎就知道不对劲了,抽出手捏住她的脸晃,“拿当我技师呢?问过我同意了吗?” “可你这技术真的很厉害,我觉得你以后要是失业了,开个按摩店生意肯定好。” 下巴那的动作停了,乌妤睁开眼,朝他看,脸上就写着“她真在夸他不是损他”的苍白解释。 “我的手能放别人身上去?” 不等乌妤想好这么坑人的问题如何回答,他紧接着下一句:“你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懒了?人家调教几年都调教不出来个称心男朋友,这都送上门来了,你往外推?” 语气听起来既嫌弃她没水平又显得他欠,乌妤挠挠耳朵,被他后半句戳中笑点,眼睛弯弯的:“你承认你是送上门来的啦?” “乌妤。”宗崎脸色一下变严肃。 被点名的本人立刻收敛笑意,扯着他的袖子轻晃动:“好了我这不开玩笑嘛,我有点渴,你帮我倒杯水?” 圆茶几上有热茶,宗崎盯着她看两秒,没动。 这是还不高兴她刚才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的行为,乌妤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心想他回回都较真,以后万一碰上事儿可怎么办。 是花茶的清香,宗崎闻到了,尝到了,启唇含咬住她的唇瓣,托着她的后颈深入,力道慢慢加大,低眸哄道:“伸出来。” 毯子下滑坠到脚边,细长的软毛绒蹭过乌妤的手背,沉默地交换彼此的气息,渡来渡走的津液缠卷进唇缝里,她按住宗崎的肩,快呼吸不上来时推了推他:“我真的渴了,你让我喝点水。” 还没推开,这句话说得含混,宗崎也应得不走心,深吮一口软滑的舌,掌心挪去她的后背按住,用力往身前按一把,像是没亲够但不得不停下来等她补充水分。 片刻后,他自己俯身加了杯热茶,等乌妤接过去喝,手腕还箍在她腰间,他一直都习惯在她吃饭喝水的时候将手贴在她肚子上。 以前是她累到了,给她喂什么吃什么,也不挑,怕吃撑着顶胃,晚上睡觉难受才按着感受下,现在变成了随时随地,只要方便他就伸手去按。 “什么坏毛病?”乌妤在他贴上来的时,习以为常地甩了句。 “好毛病,你不懂,一天天傻睡。” 温度正好,乌妤催他倒满的时候,没想自己撑在他肩上的时间久了会胳膊软,喝了两口发现杯子抖,腿使力往后荡,荡他小腿上。 两个人都受力轻微晃了晃,宗崎侧腿撑着头,稳住,笑嘻嘻地问:“那我喂?” 绷着胳膊喝了大半,最后含住一口,把杯子一放,乌妤侧过身回来,怼着宗崎的嘴,手刚放到脸上他就张开了嘴。 还不够,她直起上身,压着他靠向椅背,以上压下的姿态捏住他的脸颊两侧,不温柔不体贴挟着报复心地全部渡进去,接着抽离,也笑着回:“我喂你,好不好喝?” 仰靠的姿态,宗崎的脸让这憋闷的喂水姿势闷得发红,满满当当一大口茶水喂进来,吞咽不及,乌妤话刚说完,他勉强咽了一点,就开始呛,坐起来弯腰咳嗽,乌妤被他这姿势挤得下去。 有些慌,连忙伸手拍他背,“你这,我自己也咽了些啊,你还行吗?是不是呛进气管里了?” 得有半分钟,宗崎缓过来,但还趴着,头垂着抵在交叠的双手上,再抬脸的时候,眼睛里都有水光,亮盈盈的,纯被这没半点常识的人呛的,还有眼皮,他自己把自己按得有些红。 心虚,眼神飘。 “说吧,待会儿下去怎么跟人解释我这副模样?”缓过来就开始为自己谋福利,但宗崎说得还挺像那么副犯错就得给赔偿的样子,如果声音不哑的话。 可他现在确实是刚因为她那一出而平白受了罪的模样,宗崎见她没憋出话来,等不及似的伸手把她重新拉回来坐下。 “那就等等再下去咯,洗把脸?”他不生气了,没生气,乌妤上道地抱住他的脖子,“凶死了,我还以为我喂个水喂出毛病来了,你再吓我,我以后可不敢给你喂了。” 雪下大的时候,天也快暗了,楼上主卧被反锁关严,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厚到能将所有声息消融在绒毛里。 包括吟哼的喘息声,绵针刺过一样,只会让宗崎更不想轻松放过她,往她腰后放了只枕头垫高,绵热缠紧的吻密密匝匝落在因风泛凉、因吻生热的肌肤上。 比雪景好看,比飘落的雪白,比融化在掌心里的雪暖……宗崎还是习惯在事后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颈窝,感受她因为自己而不匀稳的呼吸。 乌妤不太确定宗崎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在这个时候说诨话的, 仔细搜寻记忆,发现从第一次起,他绷着滚热的耳尖说放松、抬高……这些话她都适应了好多次才钝钝的在过程中反应过来。 还有很多的,数不清的话,她喜欢,也不喜欢。 喜欢他毫无保留给予的能让她感受到的爱,不喜欢他有时候脾气上来,倔着跟她对着干。 诸如此刻,他又让她给他暖暖手,出去一趟还没缓和过来,她过去捧着他的脸,夸他眼睛好看。 没招了,宗崎笑倒在枕头上,半晌,搂过她,说她好软好香,就是以后别老推他走不让咬,他就这点爱好了。 听得乌妤想捂他的嘴,宗崎撑着胳膊,伏在她上面,或轻或浅的呼吸着,露出一双眼睛,黑沉沉的,不死板吓人,全是遮掩不住的充满了对她经久不息的欲。望。 熄灭不了,做了那么多次,他还是爱得不行。 乌妤都快感动的时候,他顺带问一句待会儿喜欢什么姿势,如果她不选那就交给他了。 “啪”一声肩上挨了一巴掌,乌妤没说话,那宗崎知道就可以用另一个老早就想试试,却一直没机会的那种了。 得寸进尺、不要脸、八百年没喝过水一样……轮番从她嘴里出来的谴责,在这个屋子里来了两轮。 第98章 cure欠得很 平安夜热热闹闹的过去了,几个朋友给一楼造得楼上那么隔音都能隐隐感受到地板震动,不过已经睡着的乌妤对此没什么反应,被子一卷什么都不知道。 宗崎第二天中午起床就赶人走,但一个比一个睡得沉,他下去遛一圈,找不到叮叮咚咚的声音来源。 只能去厨房煮了两碗面上楼,多卧了两个荷包蛋在汤底,上去就捞起乌妤去外边坐着吃,洗漱完继续睡。 京淮今年下的雪意外的大,沉甸甸压在树梢头,屋里暖烘烘的适合睡觉,街外看不见人影,远远望出去,最多瞧见地上轧出两道几乎被新雪覆盖住的车轮印。 转眼到了元旦。 乌妤先回了学校,导师从邻省交流会回来,约了时间,和几个同在她名下的同学约了时间去谈谈毕设的问题。 宿舍里庄疏雨和喻琴比她回来的要晚一天,大家的毕设进度不一定,庄疏雨的导师持放养态度,临到要交材料的时候才发通知,庄疏雨苦哈哈找她要了份模版,在家里被她哥哥压着赶完才来的学校。 至于喻琴,乌妤才知道她在闷声做大事,去年秋天申请了境外留学,所以她的毕设进度也不快,估计心里有谱,回学校后不像以前赶deadline那样火燎眉毛,悠闲着呢,还有心情八卦她什么时候又和宗崎和好了。 反应过来,好像是去年开学那段时间学校里挺多人传他俩闹矛盾分手了,之前她手机上还有莫名其妙的短信呢。 她回学校了待了半个多月,宗崎也回来了,接老师的活,在帮衬着团队里的学弟学妹们赶他大学里最后一场竞赛,去了邻省,现在还在外面。 就因为这样,他们来学校后没碰上面,大家都以为他们掰了,回回见到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不怪喻琴这么问。 对室友用不着瞒,乌妤稍微解释了下,就算翻篇。 喻琴对她和宗崎之间的事了解不多,提起这个主要是好奇和震惊他们居然瞒着大家悄悄谈了几年。 难怪她以前就觉得乌妤周五上完课就不见人影,绝对有猫腻,她还真信了她说的是去工作室兼职。 鼠标咔咔点,喻琴扶了扶镜框眼镜,想到这里,只能怪乌妤那张脸迷惑性太强,她安慰自己,不怪她没看出来,配音演员不也挨着演员俩字么。 对床的乌妤见她又开始打游戏,收了声,不急不忙地剪辑素材,接连几天,参照着导师的意见,初初剪出来个她比较满意的开头。 出门太冷,每次出去都得穿拉到下巴的羽绒服,乌妤图省事,回回下楼去食堂和超市都是在睡衣外面罩一件长衣服,不负众望,不健康的作息加懒,在宗崎从外省回来的前一晚,给自己冻发烧了。 在医务室量体温,乌妤蔫蔫地看校医对着头顶灯光,眯着眼睛读数字,出口前一刻她还抱有侥幸心理,脸缩在衣领里,只露出烫得发红的脸颊和一双眼皮发沉的眼睛。 “37度7,吊水还是吃药?”校医说完,等她选择的时候,脑袋转向别处,护士在药房。 整个医务室连角落都坐着人,乌妤下意识跟着校医的视线转动,也粗粗看了一圈,个个顶着烧得发红的脸,喘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京淮晴一阵雪一阵的,乌妤轻轻拽下拦到鼻子处的衣领,艰难出声:“哪种见效快?” “吊水,今晚上吊完回去,吃药睡一觉,明天烧要还是退不下去,再吊一次估计就差不多了。” 校医平淡缓和的语气像个机器人,冒出来的每个字眼都在拉扯乌妤的理智。 平常路边的诊所见效快,那都是加药加得猛,除非是特别难受的情况,否则她几乎不会选择这种地方,可是下礼拜弥渡跨洋合作的项目就要正式开始了。 猛就猛吧,两者权衡好。 乌妤嗯了声:“吊水吧。” 捆手腕,找脉,消毒酒精飘满整间医务室,乌妤憋了口气,等护士扎完针,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动着人,等这些动静差不多消失时,她也偏着头靠在椅子上睡了一觉。 兜里手机振动一声前,她正数着掉落的点滴。 拿出来看,是她妈发的消息,问她马上过年了,是回青港还是就留在弥渡过年。 打字回复过去:[问问姥姥?我是都可以,老头儿是不是不方便?] 叫乌凛显得没大没小,爸更叫不出口,很怪异,可说话总不能“喂来喂去”的喊人。 乌妤之前开玩笑,学她妈叫老头儿,乌凛接受得快,挺高兴地应了,乌妤能和他说上话就行,叫什么他都愿意听。 可老头儿一点也不老,元旦那天还自己动手包了回汤圆,老魏办事来京淮时给他们和小姨都送了一份,甚至连宗序生都有。 可惜乌妤吃的不多,她不喜欢太甜腻的,剩下多半进了宗崎的肚子里,就为了拍张空碗的照片发回去,给他腻得大半个月厨房里没做任何甜口的东西,连牛奶都停掉了。 乌妤很高兴,停停也好,不然一边耗体力,一边还得补脂肪,那她岂不是白累了。 隔了半小时,孟怀瑾回过来:[不管他,主要是你姥姥想回家了,弥渡待了快半年,你姑姥早叫她回青港了,俩姐妹有得聊呢。] …… 一大瓶两小瓶吊完,拔针那阵,乌妤拎着一袋子药付完钱,回宿舍的路上点了份米粥外卖,好歹能记住空腹不能吃药,乌妤觉着自己进步大了去了,以至于接到宗崎电话时,没掩饰好声音。 刚一接通,宗崎直接说,悠着副查岗的语气:“明下午的航班,最近没乐得不着北吧?” 拆包装盒的速度慢了些,乌妤无声张了张嘴,拧眉想起手机里隔天就来的添衣服叮嘱,手上的劲儿使错方向,盒子“咔”声裂开。 尖锐刺耳。 宗崎动作一顿,视线挪去手机左上角,安静两秒,他笑着问:“都快十点了你还没吃饭?肚子饿得这么晚?” 嗓子里滚了几转的回答,乌妤借着吃饭的动静,含糊应声:“没,别的事耽搁了会儿。” 但出口就后悔,乌妤叹口气,随便了,往后靠在椅背上,搅动米粥等再晾凉些。 “我记得我就这两天赶收尾没看着你,你挺行啊,多大人了,冷不知道穿热不知道脱的。” “你明天下午三点的航班?”转移话题,乌妤摸了摸嗓子那片的皮肤,觉得喉咙太烫,想吃个冰淇淋。 “用不着你来接。”说了句废话,宗崎下一秒就挂了,听那架势,如果可以的话,今晚要有航班他能先飞回来。 乌妤看着挂断的电话,若无其事地放过去充电,找了部节奏很慢的电影,边看,吃完饭喝完药,瞌睡也差不多来了。 …… 要不说之前宗崎嫌她跑医务室不行呢,这超强的药效让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敏感患者 第122节 裹着被子闷了一身汗,起床先去洗了个热水澡。 期间她看了看手机,等她收拾好,应该也快到宗崎落地机场的时间了。 手机里没他的消息,可那种大群里有,乌妤点进去,是跟他一个团队的男生发的,消息七转八转,转到了乌妤眼前。 上机前在候机室跟老师聊天的背影,戴眼罩养神时靠背边露出的点儿黑发,还有他倒扣手机时露出的点儿划痕。 那是离开前晚得知可能得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她,宗崎跟嗑了药似的把她身上弄得惨兮兮,她发脾气撇地上去的。 摔了个小坑,第二天早上就要走,所以还没来得及给他换。 怪了,这眼里见不得半点瑕疵的人居然能忍这么久,她还以为他在外边早就自己换了。 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水,乌妤关掉手机,先吹干头发再说,长教训不敢再犯懒了。 今天是周五,下午上完课 很多人往外走,停车场的车都少了很多,都是要过周末的。 而乌妤刚吃完药,量完体温瞧见在正常值,就不打算再去医务室了。 天快黑的时候,她知道宗崎已经回了学校,正在老师办公室待着,估计在整理竞赛的过程性材料。 办公室里人肯定多,他们老师有认识的朋友,消息都传到庄疏雨的部门了。 乌妤估计,应该是在宗崎前脚踏进办公室时,庄疏雨后脚就告诉她这个消息了,他们部门正在等老师开小会,开完就要准备好后面正式公布获奖名单时发的祝贺稿。 毕竟快周末,大家都不想好好的假期被这些事占据,全都提到周五抓紧做完。 乌妤想这消息肯定是先由老师得知,宗崎还归属于团队成员或者说学生这一类,比不上老师先知道。 抱着这点心理,她敲过去几个字。 叮一声,倒扣在桌面的手机跟着振了下,她捂着屏幕,慢慢挪开手掌看。 [7:闲得慌就过来,三楼会议室。] 好的没问题,欠兮兮的,这感觉有些久违,她又想掐他胳膊了。 乌妤换了衣服,特地戴了只口罩上。 窸窸窣窣的动静,喻琴从上面探出头来,她这是通宵打游戏没缓过神来呢,下午吃了饭又继续找朋友组队,刷地拉开帘子,嬉皮笑脸地问:“人家刚回来你就出去呀?” 关门前,乌妤回过身,哼声提醒她:“学委通知的报告交了吗?今晚是截止时间。” 将着急忙慌的尖叫关进门里,乌妤拉严拉链,一路往办公室走去。 路上零星几个人,脚踩过雪吱吱呀呀的响,她刻意放慢速度,猜到他们结束的不会早,还去咖啡店买了杯多加奶的拿铁,当暖手。 路灯一盏盏亮起,细雪堆在伞面上,握住伞柄轻轻一旋,无声无息蓬松又绵绵地落地,乌妤听着歌踏进了那栋楼。 电梯还停在顶层,三楼的话,楼层不高,她决定多耗些时间走楼梯。 学校小气吧啦,安全出口装声控灯,乌妤思维发散着吐槽完,刚迈入拐角就瞧见站那看手机的某人。 定下脚步,乌妤把伞伸出去,放缓眨眼速度看他。 宗崎笑一声,弯着指头接过挂在手上。 过去掀开他的衣服,埋头进去,手跟着也环到他腰上取暖,怀疑地问:“你不会又是听一半出来的吧?” 宗崎将衣服往中间按,盖住一多半的她,低头蹭着她的额头,唇碰过去,挨着热热的体温,听不出心情好坏:“烧退了吗?声音还有点哑。” “退了,还有两顿药没吃。”他的脸温温凉凉的,乌妤忍不住再靠上去,“不亲嘴巴,万一传染就不好了。” 蓄了一天多的话要问要说,再不济也得让她知道发烧难受的教训。 可人靠过来,以前那些相类似的经历告诉他,不管用,她本来就是一个没看住就容易吃亏的人。 无声叹口气,宗崎低了低头,托着她的后颈,贴上混合着咖啡奶香味的唇,仔仔细细用舌尖尝完她嘴里的味道。 节节败退,乌妤仰着头久了难受,宗崎干脆将她抱起来放到台阶上两级,却没打算继续亲。 顶着碾得泛红的唇,整理她的领口,抬眼看她:“这段时间风寒感冒高发期,团队里早有人得过了,抵抗力强着呢。” 乌妤捂了捂嘴,有点疼,一手按在他肩上,“还以为你不高兴,这都替我找好借口了?” 宗崎不在乎地应声,悠悠说道:“那能怎么办,你下回能图省事不好好穿衣服吗?” 摇头,乌妤伸出手背给他看,“不能了,我手上这针眼还有点疼呢,医务室的针是不是都不行,可粗了?” “信不了你这保证,就会和稀泥。” 显然是不满意她这招想卖惨揭过这茬的举动,乌妤伸过去的手他压根没瞧,就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有很多事要干,但因为她此刻的惨相,以及没听叮嘱又给自己折腾感冒发烧的事实,再想做什么都得收敛点。 仗着这一点,乌妤在他面前晃手背,“快点看呀,不然都愈合了。”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无奈的,宗崎真跟着过去看了眼,还握在手里对着头顶的灯光照。 确实,再晚点看,她这惨就得愈合不见。 宗崎短促笑笑,摇了摇头,一副拿她这装腔作势没办法的样子,“先上楼?我还有点事没说完,半个小时左右吧,你在隔壁办公室等我?暖和,也没人。” 乌妤说可以,进办公室前一瞬,他俩步子都停了。 另一间,也就是宗崎先前在开会的那间,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的,这角度看不见里面的老师,但乌妤肯定老师绝对打电话出去了,不然门口为什么一个头叠一个头的。 “嘿嘿,我就知道你要来。”庄疏雨傻笑两声。 “老大,你材料还没传我呢,这会儿有空吗?”眼熟,是老往大群里发消息的一个男生,乌妤察觉到他的视线从宗崎身上挪到她身上。 半秒后他笑嘻嘻告诉宗崎:“老师说待会儿要留你堂,刚点你名不在,他可生气了,气得都跑出去了。” 旁边几人附和,三言两语说得宗崎犯了什么大事,压根没有他们两人插嘴的空隙。 倒是乌妤听见那话,手一紧,仰头看他。 宗崎像是习以为常,刚抬手,那男生就上道地挤到门边,拨开旁边几颗好奇的脑袋,用力拉了拉门把手:“行行,我关门关门,您忙您的,老师打电话出去了。” 门开得突然,关得也突然。 眼前立刻少掉一半的光亮。 安静片刻。 乌妤伸手戳他胳膊:“你是不是太严格了,怎么感觉你话还没说,他就怕你给他穿小鞋似的?”生怕他经不起玩笑。 那扇门还荡着骤然关严时的震意,昭示着刚才那场对他们两人的调侃还没消失。 宗崎拉着她进这边的办公室,刚进门,乌妤反应过来了,给他推门上去,不让往里走,“他那眼神什么意思,怎么说得好像我给你拐出来的?你是不是在团队里给我树立什么糟糕形象了?” 还挺新奇的姿势,宗崎的目光在她伸到自己腰间与门板的手臂上停留一瞬,挠了挠她的手背。 没否认,给她晃了晃左手,中指上还戴着戒指,脸上表情欠死了,像早预备着她质问的这一刻。 所以接下来说的话也欠:“倒也不是竞赛上的事,主要是都知道我这远在京淮的女朋友黏我黏得紧,不及时应着她点儿,容易出事。” 这话就过分了,乌妤不认,掐着他说:“不是,你别乱讲,我什么时候黏你了,宗崎,我发现你这虚荣心越来越重了,现在都会颠倒黑白了。” 说着说着,乌妤忽然意识到一些差点被他绕进去的事,捂住他的嘴,“我俩不没往外说和好的事吗?他们怎么知道的,你随时都戴着这戒指?戴戒指也不一定代表是我吧。” 这更对了,宗崎拉下她的手,任她一个劲儿地凑过来追问原因,就是不说,晃着一副他还要吊胃口的坏样子。 气得乌妤往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他笑得更过分,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温水,替换掉她手里的拿铁。 乌妤这一口刚咽下去,坐沙发上眼睁睁看着他换咖啡的动作,伸腿踢他,“说不说,迟早都要说,你还卖关子。” “给你留点儿悬念好好捱过这半小时。”宗崎说完,把手机塞她手心里,“但这半小时不会无聊,我手机里好玩的有趣的挺多,你就当看故事了,随便翻翻看。” 乌妤伸手抓着他的领口,轻轻勾住,“我没见过主动让查岗的,你知不知道现在给我这权利,以后会烦到要死?” “你能让我烦也很厉害了。”宗崎应完,又突然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放养态度不行?别人都快抄家了。” 第99章 cure我爱你 好过分,这悬念真跟在他身后去了隔壁,隐隐的说话声传过来,乌妤坐沙发上摆弄着他的手机,静不下心来。 看完了,也翻得差不多,脸颊在看到某几条消息时,毫不夸张,是真的腾地一下着火般变得绯红发烫。 她感觉四周都跟有人一样,伸手握着杯子喝水想压压惊,咽下去才发现是温水。 嘴里的咖啡味散得差不多,明明该是寡淡的滋味,可现在却因为刚才看见那几条消息时没散去的惊吓,嘴里也跟着觉得他舌尖仿佛还缠着自己,喉咙里都裹着他的淡薄荷。 捂着屏幕再看一眼,这薄荷混着咖啡奶香往上涌。 哪里无聊了,他在外边过得简直昏了头。 拍拍脸,反过手背给脸上降温,乌妤重新让自己冷静点,是他干的,又不是她,现在羞个什么劲儿。 来回吐息两次,乌妤受不了了。 她现在真的特别好奇,宗崎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能睁眼跟别人说瞎话不带心虚的。 谁大半夜的要打电话不让挂? 她明明记得那是她在剪辑视频时电脑弹了个东西出来,半天弄不好才让他远程解 决下,谁知道说着说着就变味,宗崎操控着她的电脑弹了些一张比一张过分的照片。 他胳膊上的牙印,后背的mine,胸膛的红草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倒腾进她电脑里去的。 眼前倒是正经的满屏数据输入,耳机里却是他口吻专业地指出她的牙是小时候肯定没磨过。 怪不得那么尖,咬下去没个把礼拜消不了。 乱七八糟说一通,她那会儿光顾着举例证他明明也很享受去了,间或问他又是什么时候找她姥姥问的这些,她也要找小姨问。 宗崎那是在诈她玩儿,真真假假的混着来,套出来不少她小时候的事情,记了一箩筐,虽然人在外边,但觉得这几天也挺好玩。 乌妤气急败坏,不知道上哪儿学的要找人弄他的放狠话的样子,他看得不想挂视频。 她那点挠痒痒般的小报复他才不在乎,让她去。 可小姨就回了乌妤一句以后有空讲,她正在国外看秀,不想提那小子破坏心情。 宗崎也听着,隔着电话没憋住笑,相当于她两头没捞着好,咬咬牙想,他要在面前她真的很难不踢过去。 就这事,他居然能扭过头给夜里来找他的几个人颠倒成:他女朋友黏他黏得紧,空不下来,谁来找都没时间。 直到后面他忙着赶进度,腾不出空发消息和打电话过来,乌妤在学校过得的确如他所说,自在得很。 那几次挂完电话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上床倒头就睡,哪里想得到宗崎白天忙竞赛晚上忙电话,还能抽空去录个赛后采访,精力怎么这么充足。 敏感患者 第123节 …… 往下翻,乌妤看见宗崎和那位男生的聊天记录里,对面发过来的文章链接底下,确实挺多人。 去了趟邻省,跟当初校联赛那场面差不多,大胆的女孩见缝插针地找他的信息,乌妤刚才也翻了一圈联系人那里,都过了期,里面的验证消息都是五花八门的。 她弯着根指头抵在唇边,笑了笑,再粗略扫一遍,退回去,没忍住倒回去看他在采访里的配图,还是更喜欢这个。 采访是图文形式,中间有配图,很多竞赛中的团队在上面,滑到底蛮长,宗崎他们的采访在最顶上,底下的配图露出来他半张侧脸以及按在桌面文件上的左手,中指戴戒指。 难怪好友消息过期后没冒新的出来,她想要不是这作为参赛地的高校及时发出来的这份赛后采访,宗崎肯定憋闷死了。 ——这个人,就刚才在后门调侃她和宗崎的那男生,怪不得宗崎刚抬了下手,他就上道地轰人关门。 这是犯错了吧,跟她当初一样,漏了联系方式出去,没在宗崎面前落得好。 关掉了手机,乌妤看这些东西的这阵子,隔壁也结束了交流,走廊外出来人走动,宗崎开了门进来。 站门口,臂弯里抱着台笔记本,头往外轻轻一点,眼睛里全是她,亮光熠熠的,“走了,回家睡觉。” 就说他最近越来越爱得寸进尺,这还在外面呢,身后人都没走完。 乌妤拿上他的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挽上他的胳膊。 办公室旁边的教室已经没有学生了,灯早关了,哪哪都安静,团队里的人陆续乘电梯下楼,有几人不住往后看他们俩。 乌妤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把手机塞回他口袋里,拍了拍,想起他手机里面的内容,倒牙般看着宗崎笑。 宗崎就着她伸进来的动作按住她的手,另只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又怕她闹疼,不温柔地揉了揉,“好玩么?还笑,我看你什么时候能对我上点心。” “简单,你别碰我毕设就行。” 乌妤担心他又想碰自己毕设,前期拍摄没少看着她,严死了,出现半点瑕疵都要让她重新来,她自以为她这人对学业问题已经很认真了,哪里料得到这回碰着他都得让步。 “免谈。”宗崎看也没看她,低头看手机,在习惯吃的饭店下单外送,待会儿回公寓收拾下能早点吃上饭。 手指头被他攥得紧,乌妤靠过去,挨着他的胳膊,还试图挽救下:“我觉得学校不一定能让我们两个学院在毕业典礼上前后上台。” 宗崎可有可无的嗯声,电梯门一关,偏过头亲了亲她的唇,一碰上就不想分开,刚才在隔壁心里记挂着她,想发消息结果反应过来手机给她了。 亲什么亲,乌妤侧了下头,他的唇落在脸侧,盯着宗崎因吻落空而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的懵脸,歪了歪头追问:“你问过辅导员了?他告诉你的?” 连问两句,她就是不太想。 电梯顿了下,到一楼,宗崎扯了下唇,扣住她的后颈往上托,轻啄着回吻,垂下手,从她腰侧环过手臂往身前拉拢,“没问,但这都是惯例了。” “是……吗?”刚一张嘴说话,他就伸进来舌尖,仗着这里没了人,不管不顾地深吻。 要不是场地限制,他能只动嘴吗? 不能,其实她也喜欢动手。 满脑子都是他,乌妤扶着他伸过来的胳膊,好久没接吻拥抱,离久了还不适应,在宿舍睡觉总觉得缺个人,几次醒来都下意识踢踢身侧,想喝水。 等落了空,不甚清明的视线涌入明晃晃的光线,意识到,嗯,他在外地,没法使唤。 仰头将手臂吊在他颈后,“回公寓,我想睡你。” 踢了脚他的小腿,疼到他身上了,宗崎才舍得放开,怀疑自己听错了:“睡谁?” “你。”手背贴上唇,滚烫,乌妤倒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很认真地问他:“如果你什么时候能在我说完话之后,再想着亲嘴就好了。” “答不答应我陪你剪视频?” 这话很让他爽,宗崎觉得刚才那半小时没让他白等。 明明得意得很,还想给自己再捞好处。 乌妤像是没关注到他这会儿的情绪变化,脑子全在想他为什么一定得看着自己做毕设。 她就知道毕业典礼上,每个学院每年都有优秀毕业生的名额,由院士拨穗,宗崎很想她能拿到这个名额。 总不能是替她生出虚荣心,还非得上台露个脸。 拿到好offer才算寻常人眼里定义的成功,就宗崎,得在人前让他们两人站一块,如果能在她身上贴个“看,这是我老婆”的标签,才是他觉得“妥了”、“成功”的象征。 哦,也不对,可能他更会想让她贴上“看,宗崎,是她男友,这么厉害一男人让她搞到手了,厉不厉害”的标签。 这些脑补让乌妤现在看宗崎,都没他刚才急得不行,牙齿磕她舌头时生出的烦了。 虎就虎吧,他能憋到哪儿去。 刚才在下电梯时,他那两次微微愣神的反问,她怪心疼的。 乌妤一直知道宗崎耿耿于怀他们两人这几年没正经谈个恋爱,冷战很多次,没好好讲话很多次,就连好不容易可以公开出去了,也总有各种因素试图撬断他们的关系。 工作上,感情上,都有压力。 吵了回伤神伤心的架,跨过一道坎,紧跟着又来一重锤。 这段路她觉得走得好难,是不是得归功于他们年轻,才能折腾这么长时间?她想,要是换个人、换个时间的话,她大概早就放弃了。 就宗崎,一条路要走到黑。 黑也没事,他就算凿壁都得给那条烂路泄进光亮来,就怕她一看眼不到头,扭头就走了。 他不累吗,肯定会,她从那封邮件里窥见一点点情绪,都替他难受的不得了。 很多次都在想,怎么能这么坚持? 她总说他硬邦邦没人情味,可她又好得到哪里去,总是上当他的话。 这半年发生好多事,她终于反应过来,才觉得他哪哪都硬,其中嘴最硬。 不习惯说爱,心里那道坎还停留在他强迫她那一年,敏感至极,她竖起防备心,以至于就算和好后,无意间露出来的一个细微表情,他都要猜测揣摩很久。 怕她说出不想听的话,便要先一步制造出他也没有很在乎的假象。 其实早就暴露了,只是她,还有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而已。 无所谓, 随便,你以为你是谁。 他就这样开解着自己,乌妤现在已经把他研究透了。 而宗崎呢,那些她已读不回的消息,他不知道在夜里看了多少次,所以他总是一副很忙的样子,告诉她说“我在出差”,“没空”,“在忙”。 她信以为真,不过问了,他的话也少了,敏感多疑的情绪得不到回应,所以他们老是容易冷战。 不是不喜欢,是她没意识到自己也很在意。 宗崎更不会说好听的,做个事都是迂回着进行,她不去主动发现,哪里会知道。 一个要他别老是冷脸,以至于口不对心那会儿,她真的会当真,谁管他到底是真话反说还是口头上嘴硬,他给她不舒服了,她就是会不搭理人,走得越远越好。 而另一个想要她多瞧瞧自己,目的倒是明确,就是方法不对。 他将那些“醋意”、“不安”、“有什么好躲的,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你为什么不愿意靠近我、我只是想要你多看我一会儿,为什么总想去另一个房间”、“我带回来两盒草莓,今天怎么没有把尾巴那端喂给我?我下次买酸一点的好了”,“你不可以收回已经给我的东西,你给的太少了,你怎么这么小气”……隐藏得极好。 任由这些东西安静的在他胸腔里翻涌叫嚣,咽下她无意间、有意间带来的痛苦。 悄悄恨她为什么不可以多爱自己一点,他给的不够多吗,他也没有向她索求什么吧? 只要她来的时候不要那么严肃,他等了那么久,不是想看她冷着脸说她今天有点累的,不是一定要做。爱,她给点笑脸其实他就能开心。 公寓里到处都是她喜欢的书籍,习惯摸的抱枕,抽屉里很多从各地老市场淘来的古早cd,一切布置顺着她的心意来。 她明明很喜欢,为什么不能顺带多分点好心情给他? 干什么用疲倦的眼神看他,他今晚没有过分,他很体贴不是吗? 有时候他只是有一些话想要在她睡着时告诉她,她听不见、看不着,这样也不行吗? 他就想这个时候抱着她,身心放松,可以将下巴搁在她毛茸茸的头顶,左臂枕在她颈下与枕头之间,右臂扣住她的小腹。 这种姿势刚好可以将他们两人嵌得紧紧的,一点儿缝隙都不留,他习惯且喜欢这样的姿势,这会给他他们正在相爱的错觉。 可几乎每一次,她身上都是“你快走开、做完就别烦我”的抗拒情绪。 这太让他难过了。 他也没有很爱她,不过是年轻肉。体的吸引,仅此而已。 宗崎继续开解自己,也来气了,转过身不搭理她。 可事实上,他想的最多的,是怎么有人长那样倔的一张脸,鼻子眼睛,嘴唇耳朵,连耳朵后面的那颗小痣都跟会说话一样,缠着他一次次上。瘾、上头。 抛开脸不谈,他还喜欢吗? 抛开脾气不谈,他还愿意被嫌弃吗? …… 不行。 夜里盯着天花板,他哪哪都抛开了,没过两秒就否定掉,他就要这个人。 那还气吗?宗崎自己给自己找气受,气半小时又转过身。 给乌妤抱得差点喘不上来气,梦里以为自己犯天条了,怎么睡得这么累。 他还真就会上套她使的这些手段,这些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手段的手段。 连乌妤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东西居然被他叫做手段。 那些事她做过吗?做过。 宗崎问她的时候她反驳回去了吗?反驳了,但被说服了。 乌妤早知道不能跟他讲道理,他讲道理不带停的,抠了抠他的手心,很快被握紧。 叹口气,她现在总算领悟到了,他就是借着讲道理输出他的私心。 就跟此刻一样。 宗崎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察觉到她出神,用力攥了攥她的手指,睇着她:“你是不想跟我站一块,还是不想让别人看见我们站一块?” 嘶了声,乌妤的手钻进去掐他的腰腹,知道他还想得寸进尺,当然不让:“你这话里有坑吧?我想不想的,你不都有理由折腾我吗?” “很痒。”宗崎抓着她的手抽出来,好笑问:“谁教你的掐腰?这里不能乱掐懂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又没用力,你不还笑吗?”乌妤让他牵着往外走,头顶撑开伞,嘎吱嘎吱踩到了雪,才有了晚上真的很冷的实感。 “那是痒的,不是高兴的。” “你就是在高兴,你才不怕痒。”她立马接话。 敏感患者 第124节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你嫌我碰你毕设,我给自己找罪受?你看不起我啊。”话落,宗崎握着伞柄晃动,雪簌簌掉下来,几片飘进来沾到乌妤的脸上。 凉得一哆嗦,乌妤愣了愣,面色严肃:“看我毕设很难为你吗?宗崎你要这个态度的话,那我今天不去公寓了。” “那你不去,就让我看你毕设?”宗崎很快回,俯身又亲她,显然知道她沾了雪,嘴上的温度暖嗒嗒的,覆盖掉那点凉意。 “……”乌妤叹为观止,摇了摇头,“你现在真没下限了,” “我跟我老婆要设什么下限,那就这么定了。”他一锤定音,目的达成就开始耍赖,乌妤往宿舍走,他攥着人的胳膊,捂住眼睛拉着朝外离开。 一路耍赖,人他要,优毕同台他也要,在所有人面前让她承认自己,这更得要。 就这样,乌妤清醒又傻乎乎地往他设的套里跳,宗崎把陷阱布置得漂漂亮亮,躺上去只觉得软和舒服,递来的情话让她难捱又喜欢,别扭地紧紧地抱着他,一直到这个冬天结束。 一直到京淮最冷、雪最多、朋友最闹腾的这一年结束。 脱掉了羽绒服,换上了衣帽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宗崎置换成几乎样样能找到相似元素的薄衣服。 明明白白的要让她身上有他的存在,不是幼稚的吻痕,而是要旁人知道他俩离得再远,她身上都有他个人的专属痕迹。 隐晦的强势的不容忽略的占有欲,他坦然承认自己对乌妤有各种欲。望,他希望在任何领域,自己都能在她身边留有烙着他名字的痕迹。 任何人都不能来沾她,谁都配不上。 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融入他的心思,围圈画圆将她圈进自己的领地,向所有长眼的、不长眼的宣示主权。 在乌妤发现之前,他已经做了很多年,如今得了她的点头,已经变本加厉到乌妤都有些怵,但转念一想,在这上面躺平的滋味其实挺好,至少他审美够高,也不稀罕做些幼稚的事。 最多,爱来接自己下班。 这男人真的是,越活越小心眼。 有点可爱。 - 弥渡和京淮跨洋合作的项目稳步推进,她这唯一的主持人在场的能力有目共睹。 新年后忙了大半个月,在寒假时结识了很多专业领域里的前辈,或许只有握手、擦肩、点头之交,可旁人已经记住了这个项目中,有个控场主持能力很厉害的主持人叫乌妤。 这样的话,宗崎和 孟怀瑾的目的就达到了,他们隐在幕后,看乌妤在她喜欢的领域里忙碌,偶尔搭把手解决掉不该她操心的事。 至于这共识是怎么形成的,还是孟女士有远见,早在宗崎想一个劲儿扫平乌妤面前的烦心事时,她本人从弥渡飞来,开诚布公地谈了次,不希望他揠苗助长。 这么说有点夸张,但孟女士已经认可了这小子,虽说以前在有些事上做得确实有点不成熟,但他人能行。 有了丈母娘的话,宗崎就不插手她的路了。 乌妤在那段时间还觉得不自在,晚上回去从后环住他的腰,问他最近是不是不开心。 宗崎说没有,安安稳稳等她吃完饭,捞起人就上了床,那几晚没有开灯,他失控得过分,见她真的不继续问了,那脾气就上来了。 弄得乌妤里里外外全是他,甚至在睡着后都觉得有股闷胀感挥之不去,心想宗崎到底发什么疯,要不是看在他现在学会做桂花乳酪的份上,她早就不惯着他了。 寒假里,弥渡和京淮的主持结束,轮到毕设剪辑时,乌妤才知道这会儿他的这点性子有多好,当初答应他帮忙看着的决定有多蠢。 那不自己往火坑里跳么。 比当初盯拍摄还严格,她白天应付完导师和李岳珩,晚上他从公司回来,就得全程看着她剪,前一句说背景音不对,后一句嫌她动作慢吞吞,也不帮她,她一有撂挑子不干的架势,他能更过分。 乌妤多跑一趟卫生间都得在门口守着,隔三秒就要敲次门,再问要不要他进来帮她。 什么臭毛病,谁上卫生间还要帮忙。 隔着门反驳呛回去,下一秒宗崎就指纹解锁进来,不去折腾毕设,改为折腾她,煞有介事地帮她。 难绷,乌妤哭得受不了,抽一抽的,宗崎那段时间爱在浴室弄她,伏在她耳边,喘得很好听,其实她对宗崎有点点声控,上了头靠过去。 他就笑,说又不是一次弄湿他,有什么好哭的。 眼皮绯红,乌妤踢他,话都说不利索,“变态吧你。” 倒装句,软绵绵的力道,宗崎快喜欢死了。 苦了乌妤,在最后半学期,她真的过得想死又不敢死,不懂这毕设怎么比当年他给自己补习都难熬。 熬巴熬巴,总算在毕业前半个月给他熬出差去了。 出门前一秒抱着他说舍不得,等宗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演,干干脆脆地占完便宜,压着时间点出门去机场后,她扭头就回去收拾行李箱,跑学校住着去了。 学校哪都好,食堂好,宿舍好,室友好,没有宗崎最好。 四五月学校陆续答辩完,很多同学都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出去玩了,乌妤好不容易摆脱宗崎,心思野了,和室友以及以前的学姐约着出去玩过几次。 宗崎不知道,她回的消息半真半假,隔着屏幕看不见人,她又很会伪装声音,电话里哄得宗崎觉得就算出差在外,也信她真的很累,天天在家睡觉。 直到杀千刀的林书程,在某场乌妤压根不知道他在的聚会里录下她和朋友玩游戏时说的话,转给了宗崎。 具体内容比当初她倒手给外人他的联系方式还过分,比如朋友问她拿到什么保密offer了,她只能用真心话来替换这场冒险,挺真情实感地应了句他们最感兴趣的话题。 宗崎为什么不在你身边?分手了?吵架了?联系方式推我一个可以吗? ——我会被分手?除非他死了,我勉强能接受这个理由。 都不是外人,玩得要好的朋友,关美懿和林音绯都在,连崔藜都飞过来找她玩了,想起过去几个月搞毕设时的崩溃,那自然是没好话。 以前老被宗崎几人坑的关美懿跟她最有话说,借着微醺酒意,和乌妤吐槽了个爽,浑然不觉身后有人拍了她们。 这消息添油加醋到了宗崎耳朵里,他装得风平浪静,空下来把视频都快盯穿了,看到乌妤岁月静好地说她又累了一天要早点睡,照常回好,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乌妤在干嘛,她在到处玩,让崔藜说,就是野疯了。 半个月一晃而过,宗崎在毕业典礼当天落地京淮。 而乌妤,前两天就在彩排上台的流程,真的如宗崎所说,他们两个学院前后挨着上,看了名单,宗崎在金融系最后一个,她则是第一个,两人一前一后上去。 一早上都心不在焉,虽然收到了宗崎说已经回公寓的消息,但和室友她们一路说笑着去礼堂时,敏锐地察觉到了宗崎的不对劲。 有点心慌,特别是他回的那句好。 感觉憋着坏。 典礼按时举行,乌妤今天的学士服里换了条及膝裙子,进礼堂时还在翻手机,给他发消息问到哪儿了,低着头没看路,被椅腿绊了下,身子惯性往前轻晃。 站稳,手上多了股力道,小臂处攀上来点儿熟悉的劲儿,拧着眉看过去。 次次彩排都没人,此刻却放了名字的座位上,多了个人。 宗崎刚才应该是在补觉,看过来时还眨了下眼,眼下淡淡青色,黑睫长,半个月不见那一瞬的疲惫感是真的,再抬头却荡然无存,轻轻一拽她的胳膊。 乌妤稳稳落座。 肩侧搁过来他的下巴,柑橘淡香往呼吸里钻,笑着问她:“你说,你这男朋友诈尸了,怕不怕?” 掩在宽大学士服底下的两只手缠着,宗崎一点点往上挪,握住小臂,细细摩挲着,略显粗粝的指腹像在刮磨她脆弱的神经,沿着皮肤透过血管往上钻。 旁若无人地靠在一起,乌妤装没听见,一问三不知,宗崎哼笑一声,借着这个姿势补觉。 她则拿过他手里的手机刷,宗崎没阻止,把中间的扶手抬了起来,这回能毫无阻隔地挨着她。 偶尔能听见别人提起他们两人,全当背景音。 典礼正式开始时,宗崎才有了起来的迹象,听着校长讲话,将手搭在乌妤身后的椅背上面,指尖绕着她的头发卷,神色淡淡地调换了他们俩的手机。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忍得住不说话,庄疏雨挨在乌妤旁边聊天,没好意思往乌妤旁边的宗崎身上看。 乌妤被他扯到根头发扯烦了,就伸手掐他胳膊,他不收敛,再扭头瞪他,继续和庄疏雨聊天谁谁谁又拿到了哪家企业的offer。 宗崎才不改,掐他,他反握回去按在腿上揉个够,转脸过来,都不用她反应,先亲了再说。 礼堂坐满了人,长枪短炮记录这一天京淮大学又有一届学子结束了这一阶段的求学路。 整座城市铺着层暖烘烘的光亮,温度稍高,有微风,风里裹来好闻的淡淡香味,为脚下的未来吟唱哼歌。 拨穗这事在乌妤眼里其实不重要,但宗崎遗憾他没能在大学里公开地和她站一起。 就算站一起,从高中到现在,总是有流言蜚语跟随着,好的坏的,他不能觉着自己没受伤,就不管乌妤。 又不是什么坚强的人,真哭了还得瞒着他不让知道。 很笨,笨得他忍不住一次次揉着她的脑袋,想她多依赖自己一点儿。 京淮大学这一届毕业典礼出现了好多优秀的人,他们的履历漂亮丰富,四年过得充实且满足,其中最令人谈兴浓的,是有个金融系的男生,拉着女朋友一起拨了穗,学校官网将那张合照放在首页。 有人觉着这个,个头高高,脸帅人靓的男生有几分早年息影的女星虞雪浓的影子,那之后掀起一片怀旧风潮,后来又有人发现这个男生旁边的女朋友,原来是去年红极一时却激流勇退的新人主持。 那张照片里,以红色学位授予仪式为背景,四周全是身着学士服的身影,镜头做了背景虚化处理,将乌妤身上的张扬与俏,与身侧朝她靠近,微微俯身照顾她身高的宗崎拍得格外有氛围。 他手指上仍旧戴着戒指,抬手搭在乌妤的肩上,额前黑发被风吹得轻扬,衬衣被他挽起一截,隐约露出手臂上的纹身,就那样贴在乌妤胸前,像密不透风又如影随形覆过来的浪潮。 两人眼神几乎如出一辙,男生勾着唇笑,女孩像是被他一句话说得脸红,想掐他,手都抬起来了,转道举高,揉了把他的头发,要不是忽然记起底下有镜头,肯定连踢带踹。 就这样,摄影师舍不得浪费,将他们之间流动的明晃晃的爱意抓拍到两张,后来这两张都让宗崎要去了。 盛夏、柑橘香、脸红。 汇聚成这一段旅程里的合照,在镜头前,宗崎问乌妤怎么办,他要一辈子爱她了。 那会儿乌妤没懂,只知道自己下来后被宗崎两句话带跑偏,提前离席,明目张胆地半途离开。 他带着她回了别墅,从关上门那刻便分不开,旷日弥久的想念让宗崎根本受不了一点撩拨,像是回了初次,生涩地啄吻她。 空调开到19度,拂过来的风吸进去,呼出来就变成贴在皮肤上的灼息,薄毯滚落在地,乌妤仰着头蹙眉,接不上呼吸,指甲陷进他的肩背,很轻的一句慢点。 两颗汗珠滴落在锁骨里,宗崎在这间凉飕飕的房间里给她舔掉,再深吻,让乌妤出了一次次的汗。 发丝成绺地贴在她脸侧,抬手拨开,他盯着乌妤的眼睛,身上指甲印性感得要命,他说她眼睛好漂亮,可下一秒却咬去了她的耳垂。 那里是她最怕的地方,不受控地一抖,短促呜咽两声。 听在宗崎耳朵,倒成了催他不准停的信号。 黑胶唱片播放着“bewithyou”,所有感官全让宗崎牵着走,混着他的情话里,乌妤耳畔是那首歌里断续转成中文的译词。 这是告白吗?这是他心里话吗? 没有听过,连她都没听过这首歌,好新奇。 四分钟的时长,循环播放无数次,每到卡点那里,宗崎总是进得很深,要将她的所有情绪逼出来。 不要瞒、不要藏,顺带解释下为什么给别人说他死了。 看吧,坏东西,占尽便宜还要她说好听话。 她还说得出口吗,不行,她能感觉到宗崎今天特别疯,以至于调换成身后的姿势时,她太难受了,牵着他的手挪到肚子底下,“这里,你,疼。” 敏感患者 第125节 宗崎顿了下,不清不楚的一句话,还在亲吻她的耳垂,呼吸缓而灼热,顺着她的手摸过去,没绷住,笑喘了声,“太瘦了,老婆。” 乌妤肘了下他,宗崎扶着她起来,抽走底下的枕头,搂着她进浴室洗澡。 …… 乌妤累得瘫倒在浴缸里,晚他很久才出去。 那会儿宗崎正在床边坐着,落地窗上面的掌印早随着冷热交替时凝成的水汽晕开,大点儿的覆盖小点儿的,水痕蜿蜒向下。 忍着酸疼,她过去踢了脚宗崎,声音还闷闷的:“你又骗我。” 窗户半掩着,丝丝缕缕的冷白烟雾飘出去,宗崎随手摁灭燎起不过半分钟的火星,倒水浇灭干净,长臂一伸,将她圈回怀中。 下巴搁在她肩头,“少气着我点儿,我出差了,你玩得挺开心?” “还不是你看我毕设太严,我没忍住嘛。”乌妤窝进去,习惯他抱着了就想起来,可一想到就气,直起身,“林书程干什么告我状,他从你这儿捞好处了?” 餍足的状态,不想提别人,宗崎勾着她的下巴轻轻挠,招她,逗得乌妤微微抬起下巴,他的眼睛弯了一瞬,声音散漫道:“你下回要不高兴,想骂我可以,但还是当我面儿来最好。” 她不知道这视频倒了几手,除了林书程,估计他那几个朋友都知道了,在这件事上难得吃了瘪。 来回顺气几次,乌妤还是气不过,翻身坐在他腿上,瞧见他发尾微微潮湿,黑发黑眸,有那么一瞬被脸控着走,咬牙,伸手按进他嘴里想看看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她敢当面儿来骂吗?骂完吃亏的还不是她。 这么想着,发觉宗崎握住自己的手腕,她一抖,拧眉察觉到自己的指头被他咬住,跟着指腹就摸到了他的舌钉。 宗崎抬眸,又咬了口她的手指。 挑衅她,这在挑衅她? “算了,怕你爽。”乌妤说完,抽回自己的手想下去,怕他又要来。 可宗崎非但没拦着她,甚至抬手遮住了半张脸,她以为他憋着什么坏,凑过去却听见闷闷低笑。 “笑什么笑?我又没说错。”还不够,她去拽宗崎的手腕。 滚在嘴里一侧的薄荷爆珠被咬碎,清凉气息散开,宗崎顺着她的动作起身,掌住她的后腰往身前一推,缓慢渡进那点沁进喉咙里的凉气。 “笑你做了又不承认,就嘴上挺会呛。”宗崎拍拍她的腰,牙齿咬住她的肩头,光洁雪白的肩上登时多了处牙印。 乌妤伸手去摸,不服输,也咬回去。 盘踞着青筋的大掌没撤走,仍停留在她腰上扶稳,对她的行为没什么反应,乌妤咬着咬着意识到这哪算什么报复。 宗崎见她没动,就接着上句话,挑眉应声:“出息了,还挺了解我。” “你真的,你现在真的……”这接的什么话,乌妤一串起自己刚才说的,就忍不住笑,倒在他身上,不对着干了,掰着他的手指头数一二三。 宗崎低头,看到她的鼻尖,“我真的什么?你受不了了?” 乌妤点头,挺认真的语气:“有点。” “乌妤。”宗崎反握住她的手,叫她的名字。 “听着呢,刚才那首歌叫什么名字?我很喜欢。”乌妤拍拍他的手,转过头仰起脸看他,“下一次可以直接说想我吗?其实我也很想你,你走很久,我不习惯。” 宗崎揉了揉脸,挺漫长一段时间。 他又问了一遍乌妤下次可以当面儿骂他吗,不是爽不爽的问题,他其实就是想让她宣泄情绪时他能在她身边,离远了他看不到摸不着,都快急死了。 乌妤让他保证不准故意报复。 “行。” “还有别的要求吗?”乌妤眨眼问他,脸上全是下次得尝试当面骂他的跃跃欲试。 宗崎摇头,用力将她揉进怀里,看明白了,有点气,但他说我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