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美人是她的专属Omega[GB]》 第1章 [现代情感] 《清冷美人是她的专属omega[gb]》作者:眠梦npc【完结】 本书简介:[先后爱,女a男o] [正文完结,感谢陪伴,番外陆续加载ing] 大家都以为,气质清冷的美人柳清屿谈过很多段,圈子里偷偷传闻他这么漂亮到现在还没结婚,是因为脾气太冷淡,每个对象都受不了,以致于人人对这颗月亮望而却步。 只有柳清屿知道,第一,他没谈过很多段,第二,他没谈过。 柳清屿暗恋一个人很久。 久到他比她还清楚她的小习惯,她的爱好和口味,她常去的店,但她并不知道。 既不知道有人会偷偷观察她,也不知道有人会留意她的信息,更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他是她生活中的路人丁,没有名字,没有编号,怕给她带来困扰,只敢远远地看一眼,等待着一场入室抢劫般的爱情。 而他负责在家里刷刷她的信息,织织毛衣,打扫家务,钻研厨艺,修习花艺,偶尔冒着瓢泼大雨,去三四十公里外的郊区上omega培训课学习理家,期待有一天幸运就这样降临。 春天雨水总是下,柳树会抽芽,所有潜藏的感情终会有一日尽数融化,咕噜咕噜冒出地底,浇灌出明媚的花。 而他也是真的很幸运。 [浓缩精华版文案] 写作清冷美人的清冷人夫,脾气冷淡,擅长打理家务,每天在家就是织织毛衣,给女主做饭,帮她家内家外的事。 暗恋不开窍的女主多年 脾气冷淡(x)是女主视角,实则是很爱胡思乱想的漂亮小鱼(√),因为不知道怎么聊天,放空时脸上没表情,长相优越,气质清冷,常常被误以为脾气冷淡。 女主是真脾气淡淡的木头,木头看谁都冷。 日常生活流,包括但不限于一点好吃的,一点好喝的,加一点春天开的花,沥沥的雨滴,漫漫闲谈,餐后漫步,居家日常,亲昵的拥抱和午睡后的惫懒一类的生活细节 作者有话说: 1.预计是个20w字以内的中短篇,每晚十点更。 2.请假会挂请假条,漏更会补,大家勿等,早点休息 3.欢迎捉虫,生活愉快,天天开心,要是遇到不喜欢的情节退出就好啦,不要让自己不开心哦 下本写奶锅炖蛋糕短篇合集,推推专栏完结文《金丝啾》,温柔理智控制欲强女alphax娇气黏人笨拙真挚小鸟o,伪金主,日常生活流,天天开心,啾咪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abo 日常 <a href=https:///tags_nan/gaolingzhihua.html target=_blank >高岭之花 暗恋 先婚后爱 主角裴君凝视角柳清屿 一句话简介:他喜欢她很久了 立意:努力终有回声 第1章 碰面再见到她的那天天气不好 再见到她的那天天气不好,淅淅沥沥的阴雨往下落,他反复斟酌过很多遍,要用哪个角度的侧脸同她见面,却败给姗姗来迟的她和雨天墙根避雨的猫咪。 也许她不会来了。 雨大了,猫咪会淋湿吗? 要不他出去一趟? 左右……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脚步声忽近,柳清屿猛然回神。 四目相对,不擅言辞的她卡了几秒,才吐出句不太熟练的“抱歉”。 脑中问题一个接一个,将他的心跳轻轻往下踩,心悬在半空,模糊的视野只剩她歉意的眼眸。 眸色沉静温润,含着很浅的关心和担忧。 咔。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今天的她依旧光彩照人,厚重的羊毛大衣勾勒出优越的身形,衣袖沾了点水渍,她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隐隐的青筋浮现。 很适合当手模的一双手。 他的喉咙发紧,不自然地低下头,手指摩挲着杯壁,干巴地应:“没关系。” 有来就好。 咖啡温度滚烫,柳清屿摩挲着杯壁,暗骂自己心怀不轨,又小心地缩了下被烫到的手指,暗自祈祷她没留意到他的失态。 最好耳朵也不要红。 好在裴君凝一切如常,她应声好,坐下自如地问:“……这顿我来,你点了吗?要不要边吃边聊。” 他摇头:“你点吧。” “有忌口吗?” “我很好养活。” 他真的很好养活,放他在家里,他就能自娱自乐上一整天,吃的也不多,还能帮她打理家务。 但他不敢说,来之前好友耳提面命,让他矜持一点。 太明显的话,她肯定觉得自己不怀好意。 “好了,看看。” 他微微抬头,视线不自觉凝在她的手上一瞬,再小心避开她的手,接过带有余温的手机。 咖啡厅是她选的,他提前做了攻略,抹茶蛋糕味道不错,星冰乐最好少冰,普罗旺斯炖菜很美味,意面中规中矩,意式焦糖布丁还不错……她点了两杯饮料。 他下意识抬眸看了她眼。 她温声:“怎么了吗?” 声音平缓而温和,仿佛点了两杯饮料的不是她。 原来她也会紧张。 柳清屿低下头,默默停在其中的西班牙海鲜面上,添加了另一款。 这款意面里默认加香菜,她不吃。 他贴心地找好理由:“我不吃香菜,介意我换一款吗?” “不介意。” 点完单,两人本就尴尬的氛围又沉寂下来,几近凝固地将两人冻在咖啡厅,生生和轻松闲适的氛围隔开。 他又下意识摸起了咖啡杯。 为什么他脸上不会冒出表情包呢? 此时此刻,他很想发个猫猫探头表情包缓解尴尬,猫猫小心翼翼探头……猫。 “你……喜欢猫吗?” 他小心地缩回被烫到的手,抬起头,轻轻将视线放平,定在她熨得平整的毛衣领上。 裴君凝不解:“还可以?” 他碰了碰唇:“外面有只小猫,在墙根避雨,我想接它进来,你介意吗?” 怎么会介意。 裴君凝跟着他望了眼,微微皱起眉:“它的后腿怎么了?” 大伞遮住了一小块天地的宁静,雨声淅沥,墙根汇聚了歪斜的水流,旋成浅浅的水涡。 水涡前,橘猫试探地伸出爪,缩回来,反复试探。 裴君凝打着伞,低头看相亲对象小心翼翼接近它,神情小心。 见面至今,那张淡雅出尘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波澜,整个人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般,话也变多了。 “你好小猫,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坏人。” 他边跟小猫打招呼,边示意要跟它握手,猫咪困惑地动动耳朵,扭头盯了一会他,似是没看明白他的意思,尾巴一甩转回去了。 又不是招财猫。 她暗自好笑。 偏偏他丝毫没意识到,墨色的眼眸微敛,困惑稍稍,收回伸出的手,抱膝蹲在地上,纳闷地发着呆。 他比她矮半个头,蹲在地上看上去像一颗黑芝麻团子,光泽极好的长发搭在肩上,有如绸缎,即使在光线不佳的阴雨天,缎面仍盛满柔光。 海苔寿司? 裴君凝忍笑不俊。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她收敛了嘴角,一手查询着临近的宠物医院地址,发给助理小沈,一手打着伞,尽可能往他那边倾斜,免得坏了他的招安大业: “真的不来吗?” “来一下嘛。” 锲而不舍的搭话没能打动猫咪,它始终背对两人,甩着尾巴。 他小声嘟囔:“为什么不理我啊?” 不高兴了? 见他低着头,她斟酌起安慰的字眼:“可能它有些怕生。” “怎么这样啊……” 显而易见的失落,裴君凝蜷缩手指,攥紧了冰凉的伞柄。 那她把猫抢过来给他玩? 不太可以吧。 数次搭话不得,他忽从口袋里摸出一袋小鱼干:“过来我这儿,请你吃好吃的。” 这下踌躇不前的橘猫动动耳朵,勉为其难转身,朝两人喵了声。 原来是只贪吃的三花。 三花迟疑地望了会两人,似是在判断危险性。 几秒后,它迈着小步跑过来,停在鱼干前冲他叫两声,试探地仰起头嗅了嗅,琥珀般的猫眼明亮。 他蹲在地上,大方地放下两条小鱼干,抽出包纸手帕:“给你擦擦哦。” 工具这么齐全。 裴君凝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迟到太久了。 毕竟他连小鱼干 都准备好了,看样子要是她方才再迟一些,他已经抱着小猫走了。 并不知晓她在想些什么的柳清屿笑意渐深,成功将猫抱了起来,他跟小猫玩了一会,初步取得信任后,多次尝试抱它,接着转身朝她弯起眼睛:“我们走吧。” 裴君凝应了声,两人走出几步,她忽地停下来。 “怎么了?” 差点走入雨幕,他及时刹车,困惑扭头。 “没什么……”裴君凝视线不自觉朝旁边飘去,“我们点的餐。” 第2章 他跟着望了眼,齐齐定住。 玻璃窗内服务员正对着无人的卡座犯难。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到玻璃门前。 她回了趟餐厅,将食物归入爱心窗口,回来接过他手中的伞,朝不远处的车辆做了个手势,车辆停在餐厅门前。 助理开车送她们去医院。裴君凝原想同他聊聊正事,偏偏一路上他专心逗着猫,问得轻了,他低低“嗯”一声,浑然没听清的样子,手还挠着猫咪的下巴,一开始不配合的猫咪也在他手下哼哼起来,没一会翻出肚皮,邀请他摸摸它。 于是她也歇了聊正事的心思。 奔波一路,此刻终于得闲,裴君凝舒展开腿,侧身倚窗,看他动作。 晴雨天车内有些昏暗,他垂着眸,整个人气质淡然出尘,眉形柔和,仿佛渡了层浅润的莹光,像是从英伦电影里刚走出来的角色,轻易地让人联系到滴答的雨声和纸声浅浅的图书馆。 他整个人是暗的,就这样自然地静默融入雨天里。 裴君凝想往他手里塞本圣经,那很适配。 偏偏车过拐角,光线变幻,那点眼睑下的小痣时明时暗,平添了一抹隐晦的艳色。 多了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忽然发现他的唇瓣很饱满,色泽嫣红,似乎是涂了润唇,覆着层莹润的光。 看上去很软。 打伞的时候,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裴君凝有意保持了一臂距离,却还是能闻到浅淡的玫瑰香气,混着淡淡的果香。 原来不是信息素,是玫瑰味的唇脂。 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的耳尖似乎也有点发红。 裴君凝意识到自己看得有些久了,她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装作正在看猫:“除了后腿,它身上还算干净,不像是流浪猫,可能是自己跑出来的。” “嗯,”柳清屿轻轻点头,“不过,它刚刚在外面逛了很久,也有可能是骨折被抛弃了。” 裴君凝又发现了相亲对象的优点:说话轻声细语,讲道理也没有说教感。 长相优越,礼貌疏离又温柔,疑似还有点容易害羞。 美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她本想抽张消毒湿巾给他,见他和猫咪玩得很好,倒也没有打断他的兴致。 到了医院再消毒也差不多。 她自如地垂下眸,没提醒他车载抽屉里有湿巾。 碰面是临时约的。 裴君凝和他在匹配系统上聊过几次。 相比前两个聊了几句便失踪的对象,柳清屿显得耐心许多,他似乎也不太会聊天,聊到不知道说什么,编辑半天,便发一个表情包缓解尴尬。 这让不善于聊天的裴君凝感到舒适。 她不擅长同人线上交流,第一次遇到能跟她聊天超过两周的,起了好奇,征询他意见问能不能见面,意外被答应,整个流程顺其自然却又格外离奇,从见面到现在,她始终抱着观察奇迹的心态观察对方。 直到现在,她才有了种自己在相亲的实感。 原来她在相亲。 和一个气质清冷的美人。 这和约会有什么区别? 裴君凝忽的有些坐立不安。 她从没考虑过相亲成功的可能性,和异性聊天也只是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顺带敷衍母亲,聊了两周觉得线上聊天不太礼貌便发了邀约,可正当她正儿八经坐在这,面前坐着个侧颜优越的美人,淡淡的香气萦绕呼吸,竟意外有种焦灼感。 并不让人讨厌,只是奇怪。 这种感觉很陌生,直到陪他给三花看完病,托付给宠物医院看护,心头意味不明的情愫仍未散去。 她原先计划跟他聊聊正事,预先准备好的话题写了一页纸,回去的路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正巧他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走了一路,好在噼啪的雨声打在医院连廊上,中和了些许无言的沉默,让氛围不那么尴尬。 裴君凝看看亭子,望望树,生平第一次忙碌地左顾右盼起来。 她觉得自己也许该说些什么,但说她迟到的原因显得过分突兀,说猫仔,又有马后炮的嫌疑。 最后她选择了沉默。 雨一直下,他没带伞,裴君凝藉此送他到小区,回到车上,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忘了给湿巾给他。 不过……在医院清洁过了,也差不多吧。 下次还会再见吗? 思绪纷乱,裴君凝没有答案。 她心下意动,滑动聊天界面,迟疑一会,下载裴母几小时前发来的文件,又在文件打开前退出界面,像被烫到般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望向窗外。 怎么想……还是有些不道德。 下次见面的时候,再慢慢了解吧。 第2章 许愿要是他有自己的宝宝就好了…… 柳清屿回到家,三两下踢掉鞋子,换成拖鞋,走出几步退回来,将鞋弄到一边摆齐,快步穿越过客厅,回到房间里抱着被子打了个滚,闷闷蒙住脸。 好没用的自己,坐在一起都不敢跟她讲话。 ……会不会被她看出来 明明是想跟她说话的,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安静地在前面走。 回头太刻意,想找个理由聊两句,又还没近到朋友关系。 心跳也不配合,明明预演过许多次,好不容易劝自己冷静,一见到她吵得快耳聋了,吓得柳清屿不敢回头,怕泄露出半点藏得严严实实的心虚,走快两步又慢下来。 他轻轻皱起好看的眉眼。 难道他是风筝? 不对,她应该不会注意到他的快慢才是,从头到尾他都听着她的脚步声走的,应该相对静止了。 ……应该吧? 假如两个小木偶人前后走,一个动另一个也动。 他反复预演几次木偶人一牵一动的错位,尝试用物理推演让情景重现,好验证他的期望,偏偏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呼吸不畅,他顿顿拉下被子,透出来喘口气,望着雕花的天花板,恍惚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稍稍凝眉。 不会吧? 好像没跟她介绍自己。 她知道他叫什么吗? 不知道,一直低着头,没敢跟她对视。 大概率她根本就认不出他吧。 毕竟他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那……匹配系统会介绍吗? 他郁闷好一会,摸出手机,翻了个身,侧脸夹着被子,指纹解锁后滑动界面。 雨声虽缓,天还阴着,屋内光线昏暗,屏幕光映在他眼底,他慢慢一行行看过去,墨色的眼眸里映出蓝底白色的小字,好似一颗颗跃动的星。 匹配系统给ao双方开放的权限不一样,他可以在系统上看见她的部分信息。 她的昵称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乱码,头像是初始头像,一棵光秃秃的q版樱桃树,头像框底下还有一圈小桃花的挂件。 挂件是他选中置顶聊天对象的特殊标识,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金色的,跟购物软件开了会员一样。 真丑。 要不是灵云系统连接内网,强制导入真实信息,为omega提供单向筛选,柳清屿还不一定能分辨出来是她。 网络有点卡,灵云又要更新,他皱着眉头点掉锲而不舍弹出的更新按钮,进入两人的聊天框。 光秃秃的樱桃树话很少,他们的聊天记录翻几下到顶,他没能如愿找到推荐好友时的便签,抿了下唇,慢慢翻阅着历史记录里干瘪的字句。 他们是两周前匹配到一起的。 [历史记录] 两周前 qwe12i:你好,经系统检测,我们匹配度高达96%,有兴趣聊聊吗? qwe12i:诚心匹配,有意请联系。 小鱼:。 十天前 qwe1225:谢谢 小鱼:不用。 某天 qwe1225:1 上周五20:16 [系统筛选已完成] qwe1225:谢谢。 小鱼:不用。 小鱼:你……是在做系统任务吗? 上周六18:27 qwe1225:嗯,不好意思打扰你。 小鱼:没关系,我也要刷qwq 小鱼:猫猫探爪.jpg …… 望着屏幕,他垂了下眸,眸中渐渐浮出懊悔。 这个颜文字会不会太直接了? 当时为什么不打成大写回她呢? 太不矜持了。 打大写没这么明显。 可小写又怎样呢,她又不会注意到。 她连他塞进桌膛的情书都看不见。 都怪灵云的系统,太烂了,主脑什么时候升级,要是能快一点筛出来,他就不会已读乱回了。 装作不认识好了,不认识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混乱的思绪搅在一起,他反复回忆着当时打字的心情,记忆闪烁,纠结老半天,索性懊恼地闭上眼睛,反手将手机啪一声扣在床上。 烦人。 第3章 他钻进被窝里生闷气。 早知道发之前再好好想想了。 还有前面,他的回复会不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怎么看他呢? 满脑子胡思乱想蹦来蹦去,一排小字手牵着手滑过他眼前,每个小字都在叫嚣着他是个笨蛋。 柳清屿泄气地埋怨着自己,闷闷躺了会,总觉得闷得喘不过气,压得他胸口重重的,他扯开一角被子,闭眼翻来覆去,睁开望了几秒天花板,怀疑是天花板修得不够高。 恋爱脑没有理智,努力将不适归因为天花板太低,气流不通畅后,他的心情勉强其难好了少许,胡思乱想一通,撑着的眼皮也慢慢合上。 雨还在下,正好补觉。 昨夜兴奋到睡不着,跟好友聊了半天见面要怎么办,夜半睁着眼睛睡不着起来搭配衣服,好不容易夜深才入梦,睡得也不踏实,今天全靠咖啡强打精神。 见完面,他想的是多了,但隐隐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可能是因为她盯着他看得稍稍有那么一点久? 好好打扮的柳清屿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有自信的。 也因此,原以为自己睡不着的柳清屿不过数了百来颗雨滴,就眼皮一沉,进入了舒缓的梦乡。 梦境很沉,引着他深入高中的花圃,无尽夏开满了德政园的路旁。 那年的无尽夏开得很好,花型完美,层层叠叠舒展,每一片都很可爱,风过,无尽夏轻轻摇晃,纸笔的沙沙声汇入风里,他还毫无所觉地在背平平仄仄的文言文,紧张第一个点到他抽查。 一觉醒来,天全黑了。 柳清屿曲起腿,支着脑袋望着窗外发呆,被子滑落身侧,他不太在意地瞟了眼,很快又收回视线,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今天的天是紫色的。 头发睡乱了,柳清屿将刘海挽到耳后,随手夹了个爱心小夹子,下床拉窗帘,链条叮当当响了一排,他微微抬起头,瞄见别人家的灯亮亮的,阳台上挂着大人和小孩的衣服。 这是几个月大的小宝宝? 真好啊,要是他也有自己的宝宝就好了。 他不自觉出神,呆呆望了会窗外,羡慕老半天,直到肚子一响回过神,叹了口气挂好帘子,转身去厨房煮晚餐。 豆腐和虾仁拆盒滑刀,起锅热油,葱蒜炒香,倒入蛋液,码好豆腐和虾仁,加入料汁生抽和其他调料,焖煮几分钟,待番茄色汤汁稠密,软嫩金黄的豆腐咕咕冒着小泡,鲜弹爽滑的虾仁香气四溢,再拍几张滤镜照。 豆腐虾仁煲,炖煮的同时下锅面条,适时关火捞出,淋上浇头拌匀,撒上葱花,再撒点白芝麻。 他看着手机心不在焉,频频走神,又一次点开灵云,确认她没有任何信息,再问候了下猫咪的状况,确认他找的陪护已经到位,这才食不知味地用餐。 面条煮过头有点坨。 她什么时候给他发信息呢? 今天的任务还没做呢。 灵云的系统任务利好omega,ao每日互动完成任务可以获得幸运星,足量的幸运星可以在系统里购买礼物赠送,商城里能够兑换可爱的挂件或是气泡,还有许多实体礼物。 换言之,算是一种受欢迎的象征。 omega们以此为傲,柳清屿经常看见朋友圈有人分享印着灵云的礼物。 他没那么想要。 至少在匹配到她之前,柳清屿对此兴致缺缺。 刷到那些礼物确实会羡慕,也会幻想有朝一日她能送自己东西,但时日久了,连他有意的绕路都碰不到一起,他也就放下了做梦,当作自己不在意。 不在意久了,他学会无视其他人收到的礼物。 礼物而已,他完全可以自己买嘛。 也没有什么区别的。 可现在不同,她要刷系统任务,柳清屿便借着任务满足自己的小心思,每天陪着她达成互动目标,有时是早上她发一句“早”,他回个表情包,有时是他发一句,下班后的她见到信息想起来,便回他一条信息。 短短两周,他们聊天的句数已经超过高中三年。 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柳清屿很知足。 他将锅碗筷放入洗碗机,走到墨纹大理石吧台边,倒了杯水,仰头喝了口,正要玩手机,便见吧台上屏幕闪烁,信息不断跳出。 【邪恶草莓卷:见到人了吗?】 【邪恶草莓卷:实物和想象不符,哭晕了>。<?】 【邪恶草莓卷:回我信息回我信息,人呢?】 她没发信息,另一头等了一天的好友倒是急不可耐地在他聊天框蹦迪。 柳清屿悄悄弯眸,发了个猫猫探头回去。 【邪恶草莓卷:哇,终于复活了,出来碰一个?】 【邪恶草莓卷:她有没有跟你aa,说你的穿搭不够得体,约你去外面citywalk?】 好刻薄,把城市漫步说得像免费约会一样,他抿了下唇,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动动手指。 【鳕鱼堡:to~,不要】 【邪恶草莓卷:又哭又笑的,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呀。 就是想说她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虽然迟到了不会给自己解释,也不记得介绍她的名字,不好意思问他的情况,怕他等久了没吃午餐点了一堆,但他要出门也不会拒绝,还会帮他打伞一起接猫,下雨天伞倾到没边,走路会看路。 柳清屿知道这话说出来好友肯定会笑他被一颗糖钓走,他才不说呢。 在这世界上找个会眼观八方看路,照顾他的步调好好走路,好好打伞,照顾人的有多难。 淋过半身雨,视野全黑,卡过头发的都叹气了。 他摸摸自己的头发,心情颇好,打了个猫猫听不懂的表情包扔回去,点开灵云,叉掉更新按钮,调大提示音音量,守机待信息,打开收藏柜,开始擦拭自己收藏的碗。 什么时候会给他发信息呢? 他暗暗期待着。 第3章 不黏人怎么还不给他发信息?…… 一只小猫碗,两只小狗碗……五只小鹦鹉。 柳清屿垂着眸,叠好毛巾,轻轻将玫瑰碗推回琳琅满目的陶艺收藏柜里,合上几扇玻璃柜门,望着反光的自己发呆。 怎么还不给他发信息呢? 是有事绊住了?还是不想理他了? 他长得不好看吗? 他撇了撇嘴角,对着玻璃,捏了下自己的脸,脸颊软软的,皮肤细腻光滑,睫毛一颤一颤,五官精致立体。 没有啊,他还是漂亮的。 从小到大,大家都说他就算去做花瓶也是个漂亮的花瓶,好友也说他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就像清清冷冷的月亮,远远看着便足够赏心悦目,没有人会讨厌他的。 他也没有很黏人,他只是偷偷的黏,又没有表现出来。 为什么不理他呢? 他缩进懒人沙发里,曲起腿望着手机,水润的桃花眼微垂,睫毛轻颤,愣愣发着呆。 柳清屿一个人住,客厅没有放长沙发,摆了几个懒人椅,南瓜牛油果吐司三个随意地放置着,往后一靠,整个人就软软陷进去,像一颗红豆球。 是不喜欢他吗? 还是被事情绊住了? 再怎么也给他发个信息吧。 不不不,还是别发了,他不想看见任何 和拒绝相关联的词汇。 光是想到这两个字,他就没由来地涌上一股酸意,眼泪都要掉下来。 这个世界对他太坏了。 喜欢的人没回他的情书,见面都不认识他,好像从来没碰见过他一样,一点不记得他。 胡思乱想一会儿,思绪又回到起点。 他这么漂亮,怎么不回他信息呢? 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他怀疑是自己不够好看,又或者是不合她眼缘,再或者是他不会讲话惹她讨厌了。 也许她喜欢热热闹闹叽叽喳喳的那种,就像喜欢绕着她转的学弟一样,青春活力,什么话都能接,去到哪里都不冷场。 酸涩的念头一个个浮上来,他压不下去,索性任由苦意漫延血管,妒意咕噜咕噜涌上来,快将他淹没。 叮咚。 他瞬间回神,往上一弹起身,摁亮屏幕,气泡里飘着一行小字。 【qwe1225:晚上好。】 【小鱼:晚上好】 他牵动嘴角,又掉下去,看着顶上的“正在输入”好一会,眼见对面输出状态消失,打了几个字,想说些什么,拇指定在输入框,迟迟没发出去,心情没由来下沉,微微咬唇,瞳孔也黯淡下来。 原来是做任务啊。 做任务好,女人就要忙点才好。 他才不介意呢。 不在意的柳清屿一下一下戳着她头像上方的空白处,瞳孔流露出少许哀怨。 坏人。 叮咚,有新信息。 【qwe1225:今天不开心吗?】 【小鱼:没有呀】 第4章 【小鱼:为什么这么说?】 【qwe1225:没有就好,看你打字打了好久,以为你有事想跟我说。】 【小鱼:!】 【小鱼:没有的……那是我不小心按到聊天框了,没有不开心>。<】 【qwe1225:那就好,我刚回家,才想起来没问你的名字。】 【小鱼:刚下班吗?】 【qwe1225:嗯。】 【小鱼:好晚呀,辛苦了(端咖啡)(按摩)】 【qwe1225:应该的,大家都加班(抱拳)(小花)。】 小花是系统自带的emoji,黄豆脸的头上戴了一朵粉色的小花,弯着眼睛笑,笑得很乖,甜丝丝的。 有点可爱。 可爱得让他生不起来气。 他怎么这样没用啊。 柳清屿垂着眉眼,摩挲着指腹,一时不知道接什么,他隔了几秒,才引用她的问话,回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真的不记得他。 一时间不知是庆幸还是难过,看她回了她的名字,他垂下眸,抿着唇,默念着他早就知道了,手上飞快地发出个小猫高兴的表情包。 小猫趴在桌板上,晃着脑袋,耳朵尖尖,眼睛眯成缝。 【qwe1225:我可以叫你小鱼吗?】 【小鱼:可以哦】 【小鱼:大家都叫我小鱼,我不会介意的】 【qwe1225:嗯。】 【qwe1225:谢谢小鱼。】 【小鱼:不客气】 两人寒暄了会,讲了几句废话,聊天框一时又安静下来,还有些埋怨的柳清屿没意识到这份沉默,他在屏幕上轻轻划着她的姓氏。 裴。 也没有很难认嘛。 他都记得她的姓氏,为什么她记不得呢? 明明柳也不是什么常见的姓,跟她的名字一样,校排前一百里只有一个裴,一个柳,从头看到尾就能数出来了。 隔了一会,信息弹出。 【qwe1225:有件事想麻烦你,可以把下午橘猫的单子拍给我吗?】 【小鱼:纸质版收起来了】 他才不想现在去拿。 【qwe1225:那有电子版吗?】 【小鱼:截图.jpg】 【qwe1225:好哦】 【qwe1225:小猫转圈圈.gif】 还在生闷气,他以手抵唇,点点笑意却从眼睛里跑出来。 干嘛偷他的表情包。 【qwe1225:小鱼吃晚餐了吗?下午还没来得及动筷就走了。】 可是现在已经晚上啦。 柳清屿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上班上到忘了时间,还是想故意跟他搭话。 这个理由略显生硬,只有自愿的鱼会上钩。 【小鱼:吃了呀,我自己做的哦】 【小鱼:照片.jpg】 【小鱼:照片.jpg】 两人没聊多久,他试探地问了对方对他的第一印象,裴君凝似乎是没看到,过了一会告诉他明天还要工作,留了句“你很漂亮”就下了线,剩柳清屿一个人捶沙发。 扑腾好一会,柳清屿斟酌着回了个害羞小鱼的表情包,对面没有动静,很显然,她已经下线了。 他在家里散了会步,摸摸高低花架台上盆栽的叶子,吹吹风,摆摆椅子,打开冰箱看一眼码得整整齐齐的蔬果,走回房间跟好友分享好心情。 邪恶草莓卷没有上线,他发了个含蓄的奶油熊露齿笑,并不在意好友留在聊天框里的胡话,自顾自编辑起小作文,发在小号朋友圈,设置好仅自己可见,又回到房间研究明天穿什么。 万一明天又遇到她了呢? 他抱着这样的念头,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不经意间发现自己耳朵又红了。 真没用。 他戳了戳镜子里的自己。 能不能支棱一点?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接下来一连几天,裴君凝都没主动找他聊天,柳清屿支棱不起来,蔫蔫的,每日无事便靠着花架刷新信息,到了晚上实在忍不住,就借着刷系统任务发个晚安。 她也会回,通常都是一大早回他一句早安,六点钟,他根本起不来,郁闷的他只好定了个五六点的闹钟起来,撑着眼皮回她信息。 【qwe1225:早,抱歉昨晚睡早了。】 【小鱼:早】 【小鱼:么事,我昨晚也睡得很早w,刚起床】 回完信息,柳清屿倒头就睡。 困死了。 她的精力怎么这么旺盛啊,他迷迷糊糊地想,一天就睡这么几个小时,精力一定很好吧。 希望她温柔一点。 梦境乱七八糟,睡不踏实,过度早起导致他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浇花时差点一不小心浇过头,还煎焦了点蛋。 一早跑来蹭饭的苏子籁嚼着三明治,叹了口气,托着侧脸:“小鱼,今天的吐司和蛋都很硬核,我要被噎死了。” 柳清屿忙着洗水果,闻言低低嗯了声,探出头:“你说什么?” 榨汁机太响,他又在走神,根本没听清。 “我说,你暗恋对象什么时候来娶你?一般聊这么久都快能结婚了。” 柳清屿不吱声,他转回去继续切苹果,隔了几秒小声应:“可能她不喜欢我。” 苏子籁怀疑自己聋了:“真的假的?” 他耳聋了吗?否则怎么会听到眼高于顶的人说这种话,他平时走路钱掉了都不低头的。 柳清屿站在台前,将水果放入榨汁机榨汁,顿了顿,继续道:“……又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我。” 还没成先护上了。 这个傻瓜。 苏子籁不太信,他吞下口中的火腿煎蛋,举着三明治,沉思几秒,皱着眉头,对他口中突然出现的白月光仍抱有疑虑:“你确定她没有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吗?” 柳清屿懒得纠正他的中文:“没有,她加班加到很晚,根本没空聊那么多人。” “哦,”苏子籁嚼着三明治,草莓耳钉在粉发边有些显眼,他慢吞吞咽下去,眼珠一转,犹豫地问,“真的不用问下叔叔吗?” 好歹在圈里先摸个底。 像柳清屿这样一直暗恋人家,问人家近况又一问三不知的也是少见,他还轴得不行,不肯去打听人家的信息,也不知道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 也对,以他的性格,要是知道白月光真的谈过恋爱,今晚就得水漫大床。 “小爸最近很忙,母亲那有事要他去应酬。”他眸色稍黯,旋即自然道,“小弟高二了,他还要忙他的家长会和成绩,我不想给他添乱。” 昨天晚上小爸还问他,小弟这个成绩朝哪个方向拜最灵,想来也是烦心。 “好了,不说这个了。” 他把果汁端到他面前:“吃完就回家,我还有事。” “需要我去帮忙吗?” 柳清屿坐下,小口酌饮果蔬汁,摸过桌布上的手机,摇了摇头:“我请了人……” “怎么不说话?” 柳清屿抿了下唇,瞳孔震颤,他的睫毛长且直,呆住时眼神很容易被人尽收眼底。 苏子籁等得有些着急,他轻轻推出小鱼托盘,将盘底的巨大问号对着他,拿起薯条蘸着番茄酱,反手熟练地画了两个扭扭歪歪的“?”,三个问号并排在一起,配合着盘周小鱼转圈圈的花纹,显得有些奇怪。 但再怎么奇怪也奇怪不过对面人的反应。 柳清屿懵懵看了会屏幕,抬头同他对视,墨色的瞳孔浸润着很浅的水色,仿佛茶山的晨雾,青涩又迷惘:“她说请我去结婚。” 第4章 试婚试婚要住在一起吗? 结婚的话,要先试婚吗? 试婚要住在一起吗? 华灯初上,坐在高空餐厅里,柳清屿久久没缓过神,耳边一会是好友的担忧,一会是那天她离开时的话,她说小心着凉,有空联系。 这八个字,他正着回忆,倒着回忆,怎么想也不像“你要结婚吗”。 一二三四五。 他认真地数了数,字数也对不上,不存在幻听的可能。 难道是他遗漏了聊天的细节? 他将每句聊天的开头连在一起看过去,仍旧没找出关键信息,不存在藏头诗的可能。 除了她的话多了一点,夸了他句很漂亮,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布朗尼吃吗?” 裴君凝将菜单递给他,他回过神收起手机,跟她对视一眼,生硬地低下头:“可以的。” 见状,她歉意道:“抱歉,吓到你了,我想问问你近期有没有结婚的打算,结果手快打错发出去了。” 这好像也没有很大区别。 今天结婚和近期结婚有很大区别吗? “其实我做系统任务不光是为了刷分,还有一些自身因素,”自己说起来自己都觉得尴尬,她摸了摸鼻子,强装镇静,“我有信息素紊乱,前几年开始……” “可以的。” 他小声重复了一遍,浑然将排练的回应方式都抛之脑后,放下手机,盯着拉花,摩挲着杯壁:“我家里也着急。” 第5章 “……你问过家里人了?” “嗯,”柳清屿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家人都很和蔼,他们会同意的,不过我的户口本不在我手上,要去得下周。” 他得回家把户口本偷出来,小爸肯定把重要证件收在了卧室里,他隐约记得上回去她们房间看护肤品,小爸放他在一边自己倒腾,站在床头边翻找证件。 在床头柜,还是保险箱? 裴君凝不知是被震撼到了还是没话说,默了两秒,重新解释:“我也没那么着急……” 这话说出来显得怪怪的,像是反悔一般,她闭上嘴,重新组织语言,碰了碰唇瓣:“我是说,我们要不要再接触一段时间,我这个人古板又无趣,你跟我在一起,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很无聊。” 柳清屿困惑反问:“我不觉得你无趣啊。” “你很有意思的。” 他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眼神清凌凌的,对着她说话时显得真挚又诚恳,长长的睫毛一振,整个人沐浴在暖光下,白得发光。 裴君凝怀疑自己听错了。 柳清屿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说完觉得有些太直白了,他抿了抿唇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熟练地端起小o的姿态,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不喜欢太吵,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还不错。” 本就恍惚的裴君凝被他莹白的脖颈一晃,更恍惚了,脑中闪过几个“真会说话”“别被她骗了”“要不试试”的念头,最后慢慢化作一句:“我这周末都有空。” 他矜持地点了点头。 一餐饭吃得两个人心不在焉,裴君凝不在状态,机械式给他递纸,推餐盘,像刚从流水线下来还不太熟练的小机器人,同他聊天也是一顿一顿的。 柳清屿看出她在走神,慢条斯理地卷着面条,新奇之余,他也慢慢缓过劲来,咀嚼的动作都慢了许多。 她不再找点理由吗? 他这样直接答应她,会不会很奇怪? 可他一见到她,心跳就不能自已地雀跃着,根本没办法不答应。 担心归担心,想到能跟她结婚,他手上动作不自觉轻快起来,隐隐有些侥幸。 要是他答应得慢了,指不定她已经跑到哪里去了。 就像这番茄一样。 他叉子一动,番茄就滚掉,在盘中四处打转。 怕番茄一戳就爆汁,他凝神盯了它一会,试了两次没插起来,索性偷偷用叉背推它滚到一边,装作什么也发生过。 裴君凝没留意到他的小动作,她还在纠结自己怎么在这样一个不够隆重的场合,毫无准备地说出了不太礼貌的话,还被他答应了。 要是二十年后再想起,她对于订婚的印象,就拘泥于在一个慌乱的晚上,她什么都没说,第二次见面的好心omega就已经同意了她的请求。 那她是什么角色呢? 一个运气很好的混蛋? 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娶了一位漂亮清贵,光下白得晃眼的美人,除了钱大概率什么也给不了他。 都说omega最需要的是爱和陪伴,裴君凝两周合起来,凑不出一个双休。 这就很坏了。 况且看样子,小鱼并不差钱,他的言行举止都透出大家闺秀的气质,裴君凝想不明白和自己结婚能给他带来什么。 “先生你好,麻烦让一下小心烫,上菜。” 柳清屿微微侧过身,粗略摆盘,抬头见她神色凝重,明眸微垂,双手不自觉交叉在一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 裴君凝回过神:“没,在想周六的事。” 她直起身,轻声询问:“你有喜欢的地方吗?市民广场,十二季植物园或是许愿喷泉一类的。” “附近商区广场的那个许愿喷泉吗?” 裴君凝点头:“有时我下班会路过那,那片夜景不错。” 她下班经过的地方? 四舍五入也算陪她上了同一趟班,他有些意动,考虑到这几天的天气,没说死:“嗯,植物园和喷泉我都喜欢,有点纠结,想好再告诉你。” “好,我把助理联系方式给你……” 两人齐齐一默,裴君凝抿了下唇:“我们是不是还没换联系方式?” 他垂着眼睫,掩饰不自在的心跳,声音如羽毛般轻柔:“是的。” “你加我吧。” 他戳戳聊天软件,速度极快地换掉了小号,忽略列表几个头像,切到了鳕鱼堡的大号,欲盖弥彰道:“我不怎么发朋友圈。” 裴君凝不疑有他:“我也很少发。” 她的朋友圈确实很少,划几下就到底了。 暗戳戳看过很多遍的他在心里默默附和。 裴君凝偷了他的“泥嚎”表情包发回去,快速将手机扣在桌面上,询问:“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问什么都可以,我保证坦诚。” 总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像在进行商业谈判。 柳清屿思索几秒:“你喜欢小猫吗?” “还可以,”裴君凝顿了顿,反应过来,“你是想把橘猫接回来吗?” “嗯,医院那边给我发信息,我想要是两周以后还没找到它的主人,就把它接回来养。” “那我让助理去买些宠物用品,一部分放我这,另一部分送到你家,我平时回家比较晚,家里没什么人气,帮忙照顾可以,养在家里有些委屈它,要你多费心。” 本就是自己想养猫,柳清屿自然不会为此不满,他点点头:“宠物医院的卡里还有钱,我充了八千,直接从里面扣就好。” “地址等会给你,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裴君凝没意见,准确来说,她也不打算告诉他偷偷往卡里充了钱的事:“你有忌口吗?” “我没有忌口,喜欢吃甜的和酸的,最近在减肥所以吃得比较少。” 裴君凝记得他跟自己一样不吃香菜,但他没有提,她默默将这事记下来。 “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工作忙,但你要记得回我信息,如果有人不回我信息,我会记上一整天的……不是小气,我就是不喜欢这样。” 他的耳尖淡淡泛着粉,说话时快把头埋进咖啡杯里,声音也不自觉变得很轻,长发 搭在肩上,精致优越的脸庞像一朵绒花,软软地盛开着。 她心底一片柔软:“我会按时给你发信息,也会报备,不过我不太喜欢有人看我手机,所以我不能给你密码,你想看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看。” “我……” 他才不会看呢。 话临出口,柳清屿又紧急撤回了。 要是能跟她一起看,好像也不错。 再说了,万一他有天想看呢? 话不能说死,他不自在地错开视线:“嗯。” 他小声:“回去我就提交系统。” 双方提交信息,主系统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认证,换言之,相当于联姻流程中的订婚。 时至今日,abo社会不光有匹配系统,也有一套相对成熟的试婚机制,尽管这套机制经常被人吐槽是旧时代的封建残余,但在很多时候,它确实保障了双方的权益,就像结婚冷静期一样拽着着急结婚的人们三思而后行。 确定关系后,双方会获得一个光脑手环,监测两人的信息素浓度、生活满意度以及生活状态等等,及时考察ao是否适合结婚。 他们的进度确实有点奇怪,柳清屿想不明白自己漏掉了哪步,怎么突然就要订婚了,但他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整个白天都忙着打扮自己,演练今晚的会面,自然无暇去想太多。 表面他同她有来有回地商议着婚事,实则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陷入巨大的苹果馅饼般不可思议,也不想爬出来清醒。 就算是个梦,也让他梦到最后一秒吧。 老天既然听到他的心声,自然也应让这个梦延续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好全了他的执念。 他揪着心,满脑子胡思乱想,手指紧扣在一起,交叠处微微泛白,心跳轰鸣,一切声音都远离,机械地用餐,偶尔简短回她几句,强提着精神。 “送你回去?” 她一本正经地征求着他的意见。 第5章 幸运衬他 缓过神来,他已经背着挎包站在负二层停车场,通透的地面反光,柱身涂抹着区域编码,他的视线沿着白线往前,停泊在车灯边缘。 suv线条流畅,车灯闪烁,她轻车熟路地启车转向,一系列动作流畅,光影变幻,车身色泽光泽过渡自然,隐约有如钻石般的细闪。 真厉害啊。 柳清屿无声感叹。 他有时找司机都找不到车停在哪,她七拐八拐还能找到这里。 唔,也对,她应该常来,否则也不会约他到这里吃饭了。 车门咔哒一声,他意外在副座撞见一束鲜花,色彩斑斓,明媚地将春天抱了个满怀,像是刷新了色点般明亮。 他愣了下,没忍住扑哧笑出来:“怎么想到送这个?” 第6章 她手搭在方向盘上,望着前方,动了动耳朵,没同他直视,答非所问:“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明媚一点衬你。” 他系着安全带:“原来还有第二选择么?” “原先挑了束紫色的……在后座。” 他微微挑眉,抬眸从镜面里瞄见后座的花,更好笑了,双眸漫上点点笑意:“好看。” “所以刚刚那会儿看手机是在挑花吗?” “嗯。”裴君凝轻轻点头,她手指不自觉敲了敲方向盘,“我还以为不算太明显。” 毕竟她第一次见面就是空手而来,这回总不能再这样。 车里的香薰味很淡,跟她身上的香味很像,却又有些细微的不同,柳清屿笑了会,低头看花,装作很忙地闻了下味道,他没好意思当着她面拍照,倚着车座,悄悄随音乐敲着车门。 心情很好,他敲了一会怕她发现,转而盯着车上挂件晃。 要不要跟她说话呢? 不知道说什么,说多了,会不会显得太迫不及待? 还是矜持一点吧。 不过,周末要去约会吗? 就她们两个人的话,会不会很尴尬? 刚才应该多问两句的,至少让她把话说完。 信息素紊乱,嗯,那她们会很快有宝宝吗? 他不自觉局促地抱住手臂,身体朝车门侧倾斜,并起腿,浸入光影中,反复想起自己答应时干脆的场景,总觉得自己做得太明显了。 要是她敏锐一点,肯定已经发现他的不对劲了。 他……过去也没有做得很明显,肯定不会被发现的吧? “冷吗?” 他骤然回过神:“不冷。” 裴君凝目视前方,低低嗯了声,不知是信还是没信:“降温了,过会要是冷的时候,可以调下温控,那边……” 迅速放下了手,他后半句全都没听进去,木木点着头,抿着唇瓣,用一句“好的”收尾结束谈话,座椅下脚趾都蜷缩在一起。 刚刚她在看他吗? 这算不算偷看呢? 想到这个形容,他没忍住弯了弯唇,什么嘛。 回程路上,淋淋小雨如细线般落下,车灯照亮漫漫长路,雨水落在车窗玻璃上,开出点点的细线,像是玻璃忽然开了花,记录着春天的痕迹。 裴君凝刚起步时问了他喜欢什么歌,后半程两人都没说话,车里流淌着律动感极强的轻快歌声,和雨声混在一起,模糊了雨声。 外在的声音模糊了,心里的声音就清晰了。 他倚着座位,微微侧着脸,怀疑她有三只眼睛,不敢揣测她在想什么,也不敢看她的神情,生怕一不小心撞上视线躲不开说不明白,偷偷在心里描绘着她的轮廓。 那双眼睛幽暗静谧,沉默时仿佛会说话,对视会装下他的缩影,看着他又好像没有看他,只有她开口说话,那点笑意才会如泛起的涟漪般从深夜静湖上反着光,将他整个人吸进去。 高挺的鼻梁往下,她习惯抿着唇,像是把全世界的不悦都记着了,挂在唇稍眉心。 要是他和她结婚……他肯定不会让家里的事烦到她。 他很喜欢看她笑,或者说,他很喜欢看她的眼睛装满他的影子,世界徒然寂静,万物从此生发,他惴惴不安胡乱跳动的心也会为此停拍。 就是每每这样的时候,他总会走神,有点傻。 好在白天练习过。 还好白天练习过。 他呼出口气,径自走着神,全不知裴君凝等待红绿灯的间隙,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微微垂眸,掌心隐隐有些许湿意,本能攥了下掌心。 突如其来的请求太冒昧,裴君凝担忧他只是一时兴起应下了,事后仔细回想,便会挑出她许多不对。 要是再给她一点时间准备就好了。 在她原先的预期中,两个人从恋爱到结婚,理应按部就班地经过相识、互有好感、约会、订婚、结婚的一系列过程。 但她近期的状态不太好。 虽然裴君凝没弄懂自己明明一切正常地生活着,为何医生突然就说她的指标高得有些不正常,但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母亲也催了,她又刚刚好在相亲,有认识的有好感的对象,似乎结婚也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一切丝滑又顺畅,人生一下按下了加速键,她摸着方向盘,暗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听雨水淅沥沥的落在窗上,淡淡的茶香柔和地扩散在空气中,恍惚间觉得这样好像也挺好。 比找个人联姻好多了。 她们会一起生活,孤单的时候有人陪伴,她头疼的人际关系会有人帮她一起处理,还会有一只小猫,小猫碰巧在她们碰面的那天出现,来的时机刚刚好,巧合地像世界给她的礼物。 顺其自然,树到春天也发芽。 她轻轻摩挲着方向盘的纹理,掌心熟悉的触感分外真实地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生活,真实的人。 她垂下眼眸,重新集中精力看前方路况。 好巧,他们住的不远。 这条路她上下班必经,早已烂熟于心,今夜再看,总觉得路灯的装饰物都鲜亮了许多。 也许是被雨水洗刷过。 她漫不经心地想。 长霁市多雨水,初春正是多雨的时节,他上回没带伞,这回也没长记性,出门时太紧张,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他下意识扭头求助,还没开口,裴君凝瞬间意会,微微侧过脸看他:“雨有点大,我送你一程。” 雨下得大了,夜里冷,两人一把伞,难免靠得很近, 她还记得后座的花束,没好问他,自己抱了送他到楼下,等他安安稳稳站在大厅,往往俯身,将花束塞进他怀里,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嘱咐:“回去早点休息。” 他还没回过神,呆呆望着怀里两束花发愣,闻声下意识应了。 裴君凝满意了。 好乖。 她本想提醒他记得换衣服,下一秒忽地反应过来他压根没淋到雨,多少觉得有些好笑,于是顿了下便站直身,轻声:“我回去了,有问题随时联系。” 他望着她,睫毛轻颤,几秒后碰了碰唇:“好。” 走神了? 这一路上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鞋裤沾到了少许水渍,贴着凉凉的,裴君凝赶着回去换衣服,没多想应了声,就匆匆往回走。 她拉开车门,抖了抖收起伞坐进去,余光瞄到一角银圈,目光往下一定,旋即收回视线,干脆地按下关门键,装作没看见,系上安全带。 有一把伞跟两把伞的差距也没有很大。 车停在家楼下,手机振动,她捞出来看了眼。 【小鱼:你也是】 【小鱼:记得换衣服,别着凉了,雨天喝点姜茶暖身会好一些】 【qwe1225:好。】 裴君凝想到方才他接过花呆愣愣的表情,就没由来地想逗逗他,她拇指滑动屏幕,想了会,轻巧地打下一行小字。 【qwe1225:不喜欢姜茶的话,有其他选择吗?】 【小鱼:你不喜欢姜茶么】 她打下“偶尔喜欢,心情好的时候不喜欢”,又觉得这样太直接了,要是把人吓跑得不偿失,于是复制了个他的哭哭颜文字,重新输入。 【qwe1225:中午在土豆牛腩里吃到了姜片。】 【小鱼:啊】 对面好一会都“正在输入中”。 【qwe1225:是的呢,发完信息太慌乱了,吃饭都没好好吃,咬到才发现是装饰品--】 【小鱼:不好意思啊,你别难过,我给你找找。】 对面隔一会弹出来一条链接,她捧场地引用每一条附上评价。 【qwe1225:可惜了,我不太会煮。】 【qwe1225:要煮成图里这样有点难。】 【小鱼:我给你推荐几家糖水店吧,能外送到家的,真材实料,味道也不错。】 她拆开家里的姜茶包,放入杯中冲泡沸水,姜茶包浮沉在浅浅的水中,手机上链接和名称一个个发过来。 姜辛辣的味道弥漫开来,她搅了搅姜茶,看着他从附近的糖水店一路发到邻区的糖水店,像是怕不小心猜到她的住址,每个区都雨露均沾了下,不由失笑。 也太贴心了。 裴君凝有理由怀疑,整个城市的糖水老牌店都在她的聊天框里了。 她没点出他的贴心,陪他聊了一会,不知不觉姜茶下肚,另一边弹出条信息,她看了几眼,以过会要睡觉为由同他道了晚安。 【qwe1225:晚安.jpg】 【小鱼:我也睡啦】 【小鱼:晚安.jpg】 复制的她的表情包,小黄豆盖被子打哈欠。 睡得这么早,裴君凝弯起眼睛,这方面来看,她们俩还挺般配的。 第6章 一个笨蛋目送她离开后,柳清屿抱…… 目送她离开后,柳清屿抱着花,呆呆站在电梯前,耳尖慢慢红了。 第7章 刚才她是不是碰到他的手了? 好温暖。 明明外面在下雨,夜风吹在身上很凉,她撑着伞,帮他挡着风,手却是温热滚烫的。 他望着电梯门上映出的自己,左右各抱着一束花,睫毛染了湿重的水汽,脸颊绯红,他一眨眼,总怀疑水雾跟着他进来了。 好傻,他怎么就接了? 她是选择困难症吗? 真是昏头了。 脑袋晕晕的,脸烫烫的,电梯叮一声开门,他木木抱着花进去,不敢看镜子里自己的脸。 想也知道,抱着两束花的他比她要傻多了。 应该拒绝的。 电梯开门,他熟门熟路地右拐,进门将那束紫色的放在鞋柜上,望着发了会呆。 想也知道,这种紫色花材和包装,熟悉的包装风格,一束得上千,他默默在心里算了算可能的利润,有种亏本了的感觉。 不能这么花钱呀。 这样想着,他的脸反倒更红了,垂着漉漉的眼睫盯了一会,不自然地转过头,抱着彩虹花束同手同脚地走进去。 笨蛋。 他也是笨蛋。 “怎么样啊小鱼?” 反复被问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睫毛一振,睁着眼睛道:“挺好的。” 苏子籁纳闷地跟着他。 他手也挥了,话也说了,好不容易招回他的魂,就见他抱着花束在沙发上坐下,开始给花拍照,丝毫没有主动分享的意思。 “麻烦帮我拿下花。” 他接过花束,摸着硬底,粗略瞄了眼,挑眉:“原来你还记得有个我在这里。” “我记得的,”他整个人皮肤发光,语气很是坦然,轻飘飘一眼看过来,眼神无辜,眼尾闪粉亮晶晶的,“下午还是你陪我练习的啊。” 言外之意就是他一直都知道他在这。 说得好像他问这话很傻一样。 苏子籁抱着花,蹲在他旁边看他布景,感慨:“儿大不中留。” 柳清屿懒得理他。 苏子籁看了一会,忽然出声:“小鱼,你问了吗?” 柳清屿拉直布:“什么?” “问她为什么要结婚啊?你忘了吗,你今天去见她就是去问这个的。” “我已经答应了。” “你答应了?!” “对啊,”柳清屿点点头,忽略红红的耳尖,他的态度稀松平常地好像好友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她说是信息素紊乱,我就答应了。” “你就这么答应了?!” “当然,你不是说,只要不是那种原则性问题,都可以考虑更进一步吗?” “可是咱们商量的更进一步是斟酌,告诉她你会再慎重考虑,最后考察完再答应她啊。” “那……差不多的,”他眼神闪烁,含混道,“她身体不舒服嘛,情有可原的。” “你家里人那边怎么办?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你就这样结婚啊。” 柳清屿默了默,抬头直直望着他,透亮的眼眸隐约泛银,含着晶莹的水光。 苏子籁背后一凉:“干什么?” “你想不想帮我结婚?” “……不是很想。” “不行,你要帮我,快改口。” “这个不能这么草率的吧?” “帮帮我帮帮我,周一一起跟我去偷户口本吧,走吧,一起去。” “撒娇也不管用啊,要是被发现,我们俩得一起死。”苏子籁尝试把他手扯下去,“更何况,你们难道不办婚礼吗?办婚礼柳董不可能不来吧。” “……那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苏子籁怀疑好友被下降头了,但他不敢说,只能委婉地劝他:“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 “我已经仔细考虑了,我愿意的。” 劝不动恋爱脑。 苏子籁:“你要不先跟家里说一声,见面的事和婚礼移到婚后,到时再装作刚准备结婚的样子,她们不说你不提,她们一提你惊讶,是啊原来我结婚了。” “不要学我说话,”柳清屿垂了眼睫,眼睑下的小痣乍一看像要掉眼泪一样,“要是被发现怎么办?小爸肯定说我。” 苏子籁已对他的美貌免疫。 “那你就跟她们说交往几个月了,给她们来个大惊喜——大家晚上好,我下周结婚了,谁让你这么快答应呢。” 柳清屿撇了撇嘴,不说话了,他郁闷地拍完照,一个人闷闷不乐地修着图。 苏子籁趁他不备,蹑手蹑脚打算趁机出门,跟捣蛋鬼狐狸一样,扭头发现鞋柜上有束花还要吱哇叫出来:“鞋柜上怎么还有束花?” 隔得远,问了两遍柳清屿才听清,仰头看了一眼,坐在原地自觉报:“她买的。” 听着还怪骄傲的,苏子籁戳戳包材:“怎么买两束?” 话音未尽,玄关丁零当啷的响成一片,柳清屿再也维持不了装模作样地镇定,紧张道:“弄什么呢?小心我的东西。” “没,别紧张,东西没坏,”苏子籁拖着音解释完,一手拉开门,“我就是觉得你这花挺好看的,不小心踩到了鞋拖,踢到了小板凳,这个绿色的什么时 候买的?给你放到边上啊。” “哦,前几天刷到的,商家说这个板凳大人坐不了,小孩子刚刚好,我就买了。” 苏子籁困惑探头:“……你家有小孩吗?” 柳清屿跟他远远对上一眼,道:“我乐意。” 他又退回玄关:“花呢?这总不可能是你买的吧,怎么不跟我买,我可给你看了半天店。” “她买的,觉得两束都很衬我,就都买了,不行吗?” “后面这句是她说的还是你自己编的?” 柳清屿本想反驳,想了想又迟疑了:“……应该是她说的,我没这么自恋。” “真的吗小鱼?” “我再说一遍,鱼是不会把湖当镜子的,我也不会傻傻站在湖边看自己的脸了——你是不是想逃……” 门被飞速关上了,发出沉闷的一声。 站起身的柳清屿估算了下距离,追不上。 他坐回去,摇了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经过好友一番插科打诨,他沉重的心情有所缓解,存好最后一张图,甚至还有心思去打探家里人的态度。 【鳕鱼堡:看我的花花】 【鳕鱼堡:花花照片】 【宇文大帝:哟,店里新进的花?】 【宇文大帝:好家伙,五彩斑斓的,审美有所提高[大拇指][赞]】 什么鬼形容。 什么鬼头像。 柳清屿轻轻皱眉,他动动手指,点进去,退出来,头像还是烤焦的红薯苦着脸跑路,乍一看像被炸弹炸过,他皱得更紧了,拍了拍对方。 【鳕鱼堡:男孩子不要这样说话。】 【宇文大帝:全世界都不懂我的心酸.jpg】 【宇文大帝:∠(°ゝ°)】 【芋泥饼:真丑】 【芋泥饼:把你的头像换了!】 【芋泥饼:我将攻击一切袭击芋泥的不法分子!】 两人在群里斗图,柳清屿眼前一黑,知道姐姐是绝对不会看最顶上的信息的,她就没有这个习惯。 于是他锲而不舍地发。 【鳕鱼堡:我们安静一点欣赏花不好吗?】 【鳕鱼堡:[照片]】 【芋泥饼:哇哦.jpg】 【芋泥饼:下次一定光顾你的生意(杰瑞热情握手)】 【宇文大帝:空投巧克力豆.jpg】 【芋泥饼:坦克攻击】 【芋泥饼:炸飞柳宇文,我抽出一把四十米的大砍刀追杀,唰唰】 【宇文大帝:没炸飞,我的飞机升级了】 【宇文大帝:你懂吗?就跟宇宙飞船一样,炸了之后我的飞机自动解体,接着,露出闪闪发光的新飞机】 【芋泥饼:不愧是你,物理18分的物理大师!不愧是男孩中的男孩,颇有男风!】 【宇文大帝:懂什么,一般人想考18分还考不到呢,18岁的人考18分,是一种幸运!这代表全世界都庆祝我的出世。】 【芋泥饼:美猴王哎~】 【芋泥饼:[吐舌头]小爸真会安慰人[大拇指]】 【芋泥饼:脆弱时间到,我们一起来祷告.jpg】 看见他的成绩,柳清屿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在群里把红薯和芋头各打五十大板,又私发红薯让他好好学习,否则给他报1v1小班,几分钟后,焦黑红薯在群里发了个“∠(°>°)”。 【明钰:这鸡……长得好别致】 【宇文大帝:姐,这不是鸡,这是我在向哥敬礼t0t,请哥原谅我】 【宇文大帝:分享歌曲《如果爱忘了》】 柳清屿本想找个时机跟姐姐聊一聊,但看着满屏的信息,总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脱力感,一想到有可能被小妹小弟绕着转,又有些害怕。 ……要不他还是找个机会单独跟姐姐聊聊吧。 第8章 柳家四个小孩,小弟小妹是小叔的孩子,双胞胎,从小跟柳家姐弟俩一起生活,因为年龄差得有些大,平时聊天也聊不到一处去,柳清屿看着群聊,怀疑自己回家还有可能被两只跟着到处走。 这让他怎么偷户口本啊? 翻窗他也不会啊。 他发愁地将花的图片换为自己的动态,去小爸的动态那点了个赞,洗了个澡,简单护肤,出来擦干头发,擦了擦护发精油,意外发现手机上有她的信息。 她刚到家,千辛万苦泡了杯姜茶暖身,看样子正准备睡觉。 柳清屿是知道她的,高三都按时睡觉的好宝宝,他弯着唇,自如地打下“我也睡啦”,等了一会,等她下线,再装模作样地关掉灵云,回到聊天软件上。 有两条新信息,他点进去,一条是小爸说“好温柔的色彩”,一条是她的点赞,没有留言。 和她这个人一样,很内敛。 两人聊了很久,头发已经干了,他躺在床上,卷着被子打了会滚,蹭着脸颊,跟小爸聊了会天,浅浅试探了下他的态度,又看了会婚戒的款式,比划着自己的指圈,再上网买了些alpha的日常生活用品,打开绿江看小说看红温到半夜才睡。 睡前他还模模糊糊想着,不知道周六的约会会是什么样的。 希望会有很多惊喜。 第7章 期待你挑的这束花,花期好像格外长…… 周六很快到来,一早柳清屿收到个快递,长方体,椰子白,他纳闷地前后翻看好一会,伸手拍了拍智能机器人的脑壳。 蓝蛋上下晃动,几秒后脖子正位般咔一声,正骨后一字一句道:“发件人,长霁市民政局。” 柳清屿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是光脑手环。 前后什么信息都没有,他还以为是苏子籁又乱买东西寄到他这来了。 他摸摸蓝蛋的脑壳:“谢谢。” 不好意思啊。 蓝蛋并不知晓他的心声,眯眯眼:“美好长霁,与您同行,祝您生活幸福,满意请给小蓝个好评,帮助小蓝完成任务哦~” 柳清屿给小蓝点赞并附上十五字好评,高兴得蓝蛋围着他打转,挥着啦啦球为他加油。 婉拒蓝蛋的好人歌,他编辑完,摁下确定键,送走欢呼的蓝蛋,自己也不自觉弯了眼睛。 真好。 是个好兆头。 他加快步伐回到家,找出美工刀,细细划开胶带,取出包装严实的盒体,再从星光闪的丝绒里拆出手环,对着阳光,正反都看了看。 屏幕很完美,蓄电正常,环带可以正常扣合变色。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挑选好心仪的表带设置后,举起手照了照阳光。 嗯,很显白。 虽然没有手工定制的机械表好看,但还是好看的。 把解锁界面设置成她的花束,一番操作后,他心满意足地弯起来眼睛。 真好看。 要不从今天开始计时吧。 柳清屿是个很喜欢仪式感的人,中学他写日记,大学他拍每一季花,毕业以后每个季节要买新品,奶茶要应季的,服装要最新的,每个值得纪念的开端自然也要圈圈勾画在日历上。 他设完纪念日,认真盯着不自觉笑,又偷偷在小号发了照片。 这次没有设置私密,过了会冒出几个小红点。 柳清屿留了个摸脸颜文字算是统一回复,便切出回裴君凝的信息。 【qwe1225:你收到了吗?】 【qwe1225:说明书上说,这个手环先充电之后再用会更耐用。】 【小鱼:刚收到】 【小鱼:好哦】 他停下发送的手,回去仔细看了眼照片,确认看不出开机没,颇有心机隔了几分钟,这才把戴着手环的照片发给她。 【小鱼:大小刚刚好哎】 【qwe1225:很漂亮,花还开着啊?】 本想暗戳戳表达他的手腕就是很细,对面却看到了背景不经意入镜的花束,开得鲜活热烈,远比春天亮眼。 柳清屿愣了下,抬起头才发现花束在后面。 他已经习惯了花瓶中鲜花的存在,要是知道花束入了镜,他肯定会挪开拍的。 这样……他的小心思会不会太显眼了? 要是她看出来他喜欢她怎么办? 他的心跳不自觉加速,反复删减后,他发出一行小字粉饰太平。 【小鱼:嗯,我有好好在养自己(00)】 【小鱼:转圈圈.jpg】 对面好一会没反应, 柳清屿自己反思了一会,又觉得表意太不明显了。 要是她看不出来他喜欢她怎么办? 她可是个木头啊。 迟疑好一会,他删删减减,重新编辑信息发送。 【小鱼:你挑的这束花,花期好像格外长】 【小鱼:害羞.jpg】 【qwe1225:小鱼很会养花】 【qwe1225:我家里的这枝被我养得不怎么好(心虚低头)】 小猫挂着两点眼泪,心虚地低着头,脸颊鼓鼓的,眼神委屈又可怜。 好可爱的表情。 明明是偷他的表情包,怎么他用起来就没这个味呢? 【小鱼:呀!你还留了一枝么?】 【qwe1225:嗯,别误会,怕你家的花枯了,额外让商家送了一枝。】 【qwe1225:看来我没你会照顾花】 他点开转动的图片,照片里是一支养在里头斜口玻璃瓶里的紫色玫瑰,花头有些萎蔫,柳清屿抿了下唇,眼神纠结,皱起眉心。 这个程度烫花管用吗? 好像救不了了。 【qwe1225:给你买了新的】 【qwe1225:感觉你喜欢】 还在苦恼怎么安慰人的他思考几秒,将上下文联系起来,眼睛亮了亮。 她好像没有很难过,这个意思……是怕他的花枯萎了,专门留了支当对照吗? 【小鱼:抱抱.jpg】 【小鱼:谢谢,别难过,我已经收到你的花花啦】 他动动手指,引用先前的黄豆脸举小花表情。 粉色小花风车一样晃动在屏幕里,仿佛被风吹过,吹散了周身的郁气,裴君凝微微垂下眼,双臂自然地垂在身侧,眼底明亮温和,笑意灼灼。 举着小花的黄豆人也很可爱。 看来可爱的并不是表情包,而是用表情包的人。 像她用起来就没有这么可爱。 意识到自己的念头,她不由失笑,轻轻摇头,回完信息起身,茶几边的助理一愣,忙走过来问:“老板,现在出发吗?” 裴君凝打量着客厅:“嗯……收拾到哪了?” “还差两个房间,”小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脊背挺直,“那花我去清理掉?” “留着吧,试试做成干花,嗯,我隔壁的客房收拾出来,宠物间也收拾出来,泳池的话,看情况,下午三点前做到哪算哪。” 这就是三点清场的意思。 小沈拘谨地点点头,裴君凝想了想,补充:“我自己开车去。” “您自己开?” “嗯,让司机下班,那辆开去洗,薪酬照发,我自己开车去,”裴君凝交代完,垂下眼睫,视线在家里扫了一圈,困惑问,“我的车钥匙在哪?” 不对,这好像是她自己放的。 小沈一时沉默,她也沉默,过了几秒自己开口找补:“我再找找,你们要是翻到跟我说一声。” “好的老板。” 她平时不开那辆车,雨夜回来,她停好车后,跟他聊天,上楼换了风衣,旋即装可怜泡了杯姜茶,接着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跟他互道晚安,嗯……她记得最后她洗完澡才睡。 裴君凝有轻微的洁癖,因此她可以确定洗澡前,钥匙已经不在她口袋里了。 那车钥匙在哪呢? 她回忆着,记起他说不能不回他信息的事,边找边给他发点位,洗手的玄关没有,001聊天的客厅没有钥匙,002闲逛的卧室没有,003吧台没有……运气不错,她还是在午餐前找到了车钥匙。 找了一圈,她握着钥匙的棱角,垂眸无声叹气。 钥匙塞在那天的大衣口袋里,大衣烘干后被阿姨收在晾衣间,边上还贴了贴纸提醒,裴君凝下意识忽略了创口贴样式的贴纸,逛了一圈才发现。 她严肃地盯了一会钥匙,在对面小心翼翼的“找到了吗”中拍了张照,点击发送。 【qwe1225:。。。】 【小鱼:好啦,不要吐泡泡了,找到了就很好啦】 【小鱼:摸摸.jpg】 她没有吐泡泡,她只是无语。 裴君凝沉思一会,想辩解自己没有吐泡泡,又觉得说吐泡泡没错,毕竟鱼就是喜欢吐泡泡,可能在小鱼的理念里,发句号就是吐泡泡。 逻辑成立,她跳过这个话题:“我现在去接你,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小鱼:……等等等等!】 【qwe1225:怎么了?小鱼。】 第9章 【小鱼:我还没换好衣服,你等等我!】: 【qwe1225:好,不着急。】 【小鱼:我也不想的】 【小鱼:我有选择困难症】 【小鱼:猫猫流泪.jpg】 将对方的每个点点都定义为吐泡泡,裴君凝认真地挑选着表情包回复。 小鱼这么喜欢撒娇,应该也喜欢可爱的表情包。 找来找去,她还是觉得他发的表情包更可爱一点,添加在表情库里发回去。 【qwe1225:摸摸.jpg】 【小鱼:黄豆人脸红.jpg】 迟到是会不好意思。 裴君凝觉得两人的相处方式不太像是朋友,也不太像恋人,有些尴尬、窘迫,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也有自然的时候,但不多。 她有些苦恼该怎么跟他相处。 以后是要一起生活的,应该尽快适应才是。 可她不知道要怎么让他放松下来,两人才认识这么短时间,她说可以随意一点,想必他也不会听。 而她自己也有些莫名的紧张,想到下午他可能提出要见家长或是可能要补全仪式,也许还会提出订婚,她昨晚就有些睡不着,今天一早起来觉得家里处处都不对劲。 房间有一阵子没收了,不算特别乱,可万一角落里有灰呢,万一他刚好提出来她家,摸到了一手灰呢? 厨房没有生活的痕迹,锅碗瓢盆只有一副碗筷,灶台落了层薄薄的灰,刀……她这居然有两把管制。刀具。 一把菜刀一把水果刀,要是伤到他怎么办? 她严肃地盯了会水池,决定把东西都收起来,收完刀又收拾冰箱,越收越觉得哪里都不安全,哪里都不卫生。 从橱柜里翻出酒精喷了几下,裴君凝退出几步,站在吧台旁仔细打量一会,还是叫来了家政,以确保万无一失。 应该不会来她家里吧? 嗯……不知道今天的他是什么颜色的? 此刻,家里正在大扫除,呲呲的水喷到玻璃上,助理同家政细碎交流着,阳光正好,日光落在她膝盖上,晒得整个人暖烘烘的,她分不清自己纷繁的思绪,捧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黄豆人,双颊粉红,笑得很可爱,伸出指尖轻轻戳了下。 屏幕硬硬的,她抿了下唇。 【qwe1225:我不着急,别紧张,慢慢来。】 第8章 约会拖拖拉拉拉拉扯扯 这么一来,拖拖拉拉的两个人正式会面快到十二点。 大抵是天气好的缘故,路上车不少,裴君凝怕迟到不由紧张了些,这会将车停稳,一看时间,开得比往常还快。 平日需要二十来分钟的车程,今天二十分钟就到了。 她也不催,就这样慢吞吞看看云,数数周边招牌的荧光字母,回回他的信息,等收到他“现在出发”的回应,才告诉他自己刚到楼下。 天气晴朗,绿树红花开得茂盛,细长枝干冒出双月般的嫩绿新芽,道路两侧被日光晒得暖烘烘的,一切的色彩都自如地融化在一起。 她看见不远处一只金色的小狗正趴在柜台前,呜呜地对着店员叫唤。 店员佯凶:“这个不能吃,吃了会坏肚子的。” 小狗爪敲柜台,继续呜呜输出。 她开过去,朝店员打了声招呼:“你好。” 十分钟后,他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裴君凝手放在喇叭上又拿开,迟迟没摁下去,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调皮地跳,他无意识抿着唇,左顾右盼的神情显得有些慌乱,扯着包的手臂莹白柔软,银色蝴蝶手链随动作幅度晃动在空中。 她忽然有些坏心眼。 再观察一会小鱼转圈圈? 可他眼尖得根本不等她再观察,没几秒便扫到了车的位置,瞄到车便迅速快步跑来,火速拉开门上车:“不好意思,我忘了锁门,中途跑回去锁了。” 真可惜。 裴君凝心里遗憾没能再看一会,嘴 上却不诚恳地安慰他:“至少钥匙带了,我连车钥匙都丢了。” 一向敏锐的他没发现她的言不由衷,靠在位置上缓着气,皮肤晕染开自然的桃红,仿佛泅红的墨水。 没得到回应,多少有些心虚的她悄悄移过视线,瞄他的反应,见镜中的他垂着头喘气,指尖一顿,回过神般点了下,轻轻推过身边的冰饮。 还在懊恼中的柳清屿系好安全带,下意识扭头,看见身旁的抹茶星冰乐,脸腾一下红了。 这杯套一看就是家楼下的咖啡馆点的,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 视线扫过她熨帖平整的肩线,他小声:“谢谢。” “不客气,”裴君凝不自在地收回手,手臂搭在方向盘上,状似懒散地问,“我们去哪?” 不知道啊。 两人对上一眼,又默契地错开,她望着前方:“嗯……我们原来打算去哪来着?” 他低头尝了口,甜的,睫毛振了振:“好像是许愿池吧。” 许愿池,白天去许愿池许愿……她们是显眼包吗? 一整天光顾着想其他事的两人沉默两秒,忽然觉得今天太阳太刺眼了,一时都有些无地自容,各干各的掩饰情绪。 裴君凝:“我现在查导航。” 柳清屿:“我……看游玩软件。” 后方车辆哔一声催促她们快走。 裴君凝下意识踩下油门:“你先看着。” 难得的大晴天,天气晴朗,温烫的暖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入馥郁浓烈的香气,吹得人脸颊痒痒的,仿佛被冬日的滚水隔着杯壁轻轻烫了一下。 柳清屿低着头翻着游玩的帖子,攥着手机的掌心微微发白,机械式地重复着点进帖子再退出来的动作。 直到她问了句会不会太热,他俯身手动开了空调,高速运转的大脑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会有各种尴尬的事发生。 是因为还不够熟吗? 要不要表现得亲近一些呢? 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被认为是笨蛋? 一天干这么多蠢事,又是拍照不小心,又是挑不出衣服,又是忘钥匙,现在还忘了查约会地点,而且还是整整几天没意识到这件事。 他才不要当笨蛋。 胡思乱想填满了空间,他眼神不自觉往她那边飘,见她还是老神在在地开着车,触电般移开了视线,不自觉皱起眉头。 怎么又往她那看了。 牢牢背诵三遍出门前告诫过自己的“自然一点”,他懊恼地垂下眸,生硬地移开视线望向窗外。 蓝天白云,异木棉和紫荆花开得正盛,随风沙沙晃,世界水洗般澄澈明净,他的视线跟着树木摇晃,掠过熟悉的街景和街灯,闻到一股香气,不由喃喃:“好香。” “嗯……茉莉,还是栀子?”裴君凝没话找话,勉强从满脑子商务会谈中找到一点可怜的相关内容,“附近绿化是不是打算换新的花来着。” 怎么突然跟他说话? 柳清屿一愣,唇瓣碰了碰,墨色瞳孔轻移,余光瞄见她没看自己,调整姿势般依靠着座椅,他偏过头,微微移开视线,确定两人不会视线相接,这才回话:“原本的树种水土不服,换了一两次都没活,最近可能要换成其他树了。” 裴君凝追问:“会开花吗?” “会吧,”这是什么问题,柳清屿摸不着头脑,他绞尽脑汁回,“紫荆、木棉还有芒果树和鸡蛋花树,都有可能,还有一种很像樱花的白粉色……叫什么我忘了。” “粉白的?我好像见过,深粉五瓣的那种?” 这他就更记不得了。 怀疑她故意为难近视眼,他庆幸自己戴了美瞳,含混地答:“也许吧,去逛商场,不是,植物园吗?” 他面无表情找补:“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噢,”裴君凝忍笑,她强撑着认真看路的姿态,“好,去植物园,你想去仙人掌的,还是十二季花神主题的那个植物展?” 居然笑他。 这都怪谁啊,柳清屿气闷,他维持面无表情地喝了口饮料冷静。 “都差不多,现在十二点多……我们去逛周边有美食的。” “那就十二季花神,坐轮渡也可以,”她顿了顿,垂眸提起,“我记得植物园不远处有个码头,现在买票能赶上黄昏日落场。” 噢,柳清屿起了兴趣,挑眉直起身看她:“你怕冷吗?” “我不怕,”裴君凝思考几秒,礼貌征询,“嗯,我这还有条披肩,羊皮白的,应该衬你,夜里风凉披上?” “好看吗?” 语气好像有点冲。 柳清屿,收收你的坏脾气。 他顿了顿,尽可能柔和:“我喜欢搭起来好看的。” 应该…好看吧? 裴君凝认真想了想,她根本没意识到他不高兴了,顺着思路思考了下披肩在他身上的样子。 有这张脸顶着,穿什么能难看呢? 第10章 想不出来,麻布披上去都好看,放在购物软件首图还能起个沙滩漫步波西米亚闲适懒散风的标题。 但她不敢说定:“你很好看,我想一般般的披肩在你身上,也会很好看。” 柳清屿淡淡瞟了她一眼。 她微笑以对。 他扯着安全带,见她笑得这么自然,想不生气,反而气不打一处来,郁闷地皱了下眉头,装作认真看手机:“我下车再看。” 他还在生气。 好吧。 等了一会没等到他抬头,裴君凝终于缓过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好像惹他不开心了。 为什么? 她仔细回想了下两人的对话,恍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但在那种情况下,她很难不笑。 真的很好笑d 给自己找完理由,她甚至还有心情顺着想。 所以他很喜欢逛商场,看样子没事的时候就会去逛,也许还会无聊的时候就逛一下,才会下意识脱口说出逛商场。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座城市没什么好玩的。 裴君凝想了想,脑中模模糊糊有个他逛商场的景象,大概率是路过,这个看一下,好看,不砍价买下来,找人给他拎包的那种。 她又有点想笑,这算是宅还是不宅呢? 但好在她没笑出来,因为她瞄到邻座生气的人在暗戳戳看她的反应。 小鱼有时像只小猫,生气了闷一会,不高兴地低着头,甩甩尾巴,想和好又会偷瞄人的反应,像是看看人知错没有,又像是在考虑自己还要不要继续生气。 裴君凝装作没发现他的目光,不时观察路况看一眼他的反应。 她猜他不打算继续生气了。 某个红灯路口,她瞄见他把抱着的手臂放下去了,装作从头到尾都忙着看手机。 看来他的手机是真的很忙。 她淡淡一哂,调了下模式,将驾驶模式从智能转为半智能,专注开车。 因为途中起了点小摩擦,下车时裴君凝有意慢了他一步,绕过车再过去,就看见不远处阳光下白得发光的人正在愣愣左右张望,克莱因蓝混色的针织衣摆海浪般随风摆动,胸前银链晃动。 眼神有点茫然,像是迷路了。 她快步走过去,临近他都没发现她,她只好主动出声:“小鱼,我在这里。” 柳清屿睫毛一颤,不高兴抿唇:“你去哪里了?” “我去停车,刚刚我们是在那边停车的,你还记得吗?” 柳清屿愣愣转过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哦。” 裴君凝忍住笑:“你是不是迷路了?” “没有啊,”他的嘴很硬,说得煞有介事,“我怕你走丢了,专门走到这找你的。” “这样啊。” 裴君凝点点头,拉住要往前走的他的手。 第9章 反复坏蛋也有真心的 他触电般弹了下,迅速转过身:“干什么?” 裴君凝好笑,她指了指身后:“那边才是正门,这边是大马路。” “哦,”他淡淡应,转过身,同手同脚道,“我晕车了。” 脸有点红,比起晕车,说是中暑了还更可信。 关她的车什么事呢?她开得很稳的。 裴君凝暗暗为自己的车技抗议,但不敢说,快速跟上他,走了几步,听他还在说“路上有点晃”,她果断忘却良心,推锅道:“是,路上车太多了,是容易晕车。” “对,”柳清屿赞同地微微点头,他还想着她莫名其妙 牵自己手的事,太阳晒得他头昏脑涨,胡言乱语道,“车多了是容易晕车,人多了我还晕人。” 裴君凝已彻底将原则抛之脑后:“是的。” 这话落到她耳朵里,不知怎么,自动中译中成他喜欢逛安静的商场。 这样子……那她家里是挺安静的。 看来选戒指的时候得带他去安静一点的地方选,否则他会晕过去。 想到这里,裴君凝自己都有点想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清屿附和:“就是这样。” 裴君凝嘴上支持他,温和地询问着他是否需要休息一会,心却早已飘到夜里的游轮上。 婚戒要不要塞在酒杯里? 上回想塞到花束底托里没塞,怕他没留意到丢了,这回想塞在哪个地方,总觉得处处不合适。 求婚要要布置个场地吧?要记录吧? 要不要请朋友和家人来呢? 他会不会有些尴尬,毕竟光是她们两个人在一起都有些尴尬了。 裴君凝难以想象她求婚的场景,跟在他身后逛植物园逛得有些心不在焉,指尖不自觉摩挲着口袋。 真烧脑。 要是他不喜欢戒指的款式……嗯,怎么想都觉得很有可能。 要不她再拖一拖,旁敲侧击问问他喜欢什么先? 或者……这次送一个,结婚送一个,婚后再补一个正式的婚戒? 本就有所图谋,若是在其他方面再亏欠他,是很糟糕的事。 omega都是注重仪式感的吧? 她思绪走远,乱晃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他的侧颜上。 柳清屿睫毛颤动着,轻轻转过眼,跟她对视一瞬:“嗯?” 她自然微笑:“看看你。” 莫名其妙。 他抿了下唇,生硬地道:“看花。” 裴君凝从善如流地转过头:“开得真好。” 他跟着看了眼,大无语:“可那是仙人掌。” 裴君凝商业微笑:“仙人掌也有小花。” 他沉默两秒,睁眼说瞎话,也跟着找起小花来:“那朵黄的吗?真小。” 他心中沉重,思绪不停飘。 今天的美瞳应该没有很明显吧? 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出门太匆忙,他最后换的美瞳,没能去仔细分辨和第一天见面是否同款。 趁裴君凝不注意,他悄悄摸出手机屏幕,困惑地对了对,觉得好像差不多。 总不能,真是在偷看他吧? 他轻轻咬了下唇,心虚又紧张,慌乱地眨了几下眼,攥着掌心的手机,余光瞄着她的反应,下一秒意识到盯得太久,猝然转过目光,装作正找仙人掌的花。 她的心情好像不错。 是因为花吗? 还是因为……他呢? 猜想让他的心隐隐雀跃起来,他的目光攀上她的发尾又滑落,反复再三。 “怎么了?” 耳朵被磁性的声音挠了下,他的心跳停了一拍,旋即佯装冷静道:“看花。” “哦。” 裴君凝有些好笑。 怎么学她? 他耳尖痒,重新盯起仙人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光听见旁边小孩吱哇叫,比他的心跳还聒噪。 叫的什么呢? 旁边吵了半天的小孩蹬着腿被大人抱走:“爹地,我要看花!” “这哪有花呀,宝宝别找了,都找半小时了,回家找妈妈吧。” “真的有花!那边姐姐也看见了!” “没……” 父女俩的聊天渐渐远去,留下两人在仙人掌前,柳清屿默默移开视线。 就说嘛,这里哪里有花。 瞪大眼睛看了半天都没看见一朵。 脸烫烫的,像是被太阳晒过敏了,耳根发红,空气都仿佛不能流通地停滞着,周边过分安静,柳清屿再受不了。 “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吧。” 原本老神在在的裴君凝也有些不自在地嗯了声:“好。” 突然被戳穿,两人都有些不自在,像是被无忌的童言戳穿了某种虚伪和心照不宣,将一切赤裸地摊开在太阳底下,干脆利落地晒成煎蛋,不断呲啦呲啦地跳起油花,提醒着两人,她们都是这样虚伪的大人。 两人老老实实走着路,他走左边,她走右边,两人间拘谨地维持着一拳距离,彼此视线没有交错,默契地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 空气中交缠的花香芳芳,走了一阵,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讲着废话。 “那边有七里香。” “嗯,”他望了眼,模糊地辨认出植物的外形,再移开,看天看地不看她,“天气不错。” “能见度高,温度也还可以,可以期待下今天的晚霞和海。” “嗯……你订票了吗?” 裴君凝眉头一挑,下意识要说不用,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粉饰道:“我让助理订了。” “什么时候订的?” 她脑筋高速运转,胡扯:“下车的时候。” 是吗? 柳清屿轻轻垂下眼帘,他不太有印象。 但既然她这么说了,应该就是订了吧? 植物园要创收,除了原汁原味的各色鲜花,鲜花制成的各类香薰、香囊、香膏、香扇、花糕花茶花酒花精油,还有花簪花环一类的饰品,以及油画和真人演出舞台剧。 这里商业化气息略重,两人沿着花田中小路慢行,周边叫卖声熙攘,不少提篮的卖花者在推销自己的花。 第11章 倒是她们俩重复着无意义的交流,啊哦嗯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怪怪的,约会是这样吗? 柳清屿没约会过,他搞不懂,偷瞄她的反应,却发现她恰好也投来了目光。 四目相对,他本能想避开她的视线,她开口问:“累吗” “没,我不累。” “是么,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总看我是走累了。” 什么意思呢? 风捎来她话中的笑意,熏得他的脸颊痒痒的,他动了动耳朵,心跳安静地漏了一拍,听见她接着道:“……不用不好意思,直接说就行。” 啪叽一下,他的心跳又死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扯起唇角:“没事,我还能走。” 就知道她是块木头。 愤愤在心里敲了无数次她的脑袋,密密睫毛一振,柳清屿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的情绪。 什么东西嘛。 他绝对不会再自作多情。 越想越郁闷,暗下决心,他抱臂移开目光,装作两人不熟。 只是恰巧偶遇的相亲对象。 本来也没有那么熟。 他反复咀嚼着坏心情,品尝着苦涩的初春。 心里有事,他睫毛一垂,望着地面走神,话也变得少,气氛就变得凝滞,偏偏他嘴巴还记得礼貌地答话“是”“我知道”,可怕得恨。 裴君凝并没发觉他的心情变得糟糕。 她本打算安排游轮求婚,可这会越想越觉得太匆忙,既没有合适的戒指,也没有家人朋友的祝福,再往细一想,想到两人今天连约会都迟到,更觉得不是个好日子。 求婚起码要看个好日子才行。 这样一纠结,她还是放弃了求婚的计划,偷偷摸出手机让助理订黄昏轮渡的票。 好不容易做完一系列事情,再回神小鱼已经在低头快走,她在心里感叹过原来omega的体力也没有这么差,跟上他后,便转移了注意力观察周边的环境。 倒不是看花,她平常也没那么爱看花。 选在这儿约会,只是因为在空旷环境下人会容易开放自己,她想跟他好好聊聊结婚的事,像正儿八经谈生意那样,开诚布公地讲讲彼此的需求。 可不知怎的,两人走在一起,她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她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是时候呢? 裴君凝不知道。 她难以用确定的时间量化。 这种久违的难以自控感新奇又新鲜,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绪不断往他身上走,思路又转不通,反复几次后,索性泄气地转移注意,回到熟悉的领域,看周边做生意的小摊贩,判断她们的盈利模式,计算人流量和纯利。 各有各的心事,走得慢了,再一抬头,她意外发现前面小鱼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唇角微微下撇,眼眸望着郁金香花田的方向,却没什么笑意。 是真不高兴,还是单纯没情绪呢? 裴君凝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看他的手链一晃一晃,光落在睫毛上像是银色的细雪,了了勾勒出他的不悦。 她正想询问,一个稚嫩的童音打断了她的开口。 “姐姐,给哥哥买一束吧,你看哥哥这么好看,是不是缺束花啊?” 小姑娘挡住她,扯着她的裤腿不让她走。 裴君凝一愣,同惊诧的他对上一眼,眼神交流瞬间,她意会地弯腰跟小朋友讲道理:“我已经给哥哥买好了。” “可是哥哥现在手上没带着啊,买一个吧,你们这么善良,买一个吧。” 裴君凝思考几秒,果断耍赖道:“我是坏蛋。” “坏蛋也要给omega买花的,据统计,愿意给喜欢的人买花的坏蛋更真心哦。” 她无言失笑,蹲在地上仰头用眼神询问他,无奈地扯了唇角,妥协的意味分明。 看他做什么?他又没制止她买。 装作没跟她交换过眼神,他扯着肩带,密密的睫毛如蝶翼般投下阴影,瞳孔避开她的目光,抿着的唇角悄悄舒展开,显得很乖。 第10章 吐泡泡泡泡小鱼 裴君凝正想扫码,他伸手轻拍小女孩的脑袋:“小黄牛哪里背的话术?” “我们家统一培训的,”小女孩说着,骄傲地挺了挺胸脯,两条马尾一甩,咧嘴嘻嘻笑,双眸骤然明亮,“卖了我就有零花钱哦。” “这样啊……你家长在哪呢?” 小女孩骄傲:“我们一家都是黄牛哦!她们在其他地方卖。” 柳清屿为之绝倒。 他蹲下来,看了看花篮:“你卖我们一支红玫瑰十块钱,你有五块零花钱吗?” “没有,”小女孩学着两人蹲下,刹那打蔫地低下了脖子,怏怏的,“麻麻是比小梓还要可怕的中间商,小梓卖出一支只有一块钱,麻麻说这叫社会实践。” 她老成感叹:“这社会太可怕了。” 三个脑袋绕成一圈,两人面面相觑。 小姑娘翻翻彩色花篮,翻出一支玫瑰,激情道:“你们这么好看,生的宝宝也会很漂亮的,为了你们的宝宝以后也有零花钱赚,跟小梓买一支吧,好不好嘛?” 裴君凝本能扭头去看他,柳清屿视线不自觉飘了下,感知到有人盯着他,低头摸手机:“看我干嘛?” 她拦下他付款的手:“我付吧。” 谁说他要付款的? 柳清屿移开视线,他只是尴尬的时候习惯性看手机。 裴君凝并不介意这点钱,太阳大,天气晒,她索性连篮带花一起买下,顺带递给小朋友二十块现金,告诉她做生意要懂得讨价还价,回家记得跟妈妈好好谈谈抽成。 “你现在可是大经销商了,这里最大的。” 她猜,再没有第二个冤大头会像她们一样清空花篮。 柳清屿站在她旁边,拿着一支挑出来的发呆,她好声好气跟小朋友讲完生意经,扭头就见大美人在发呆,眼睛弯弯:“我们走吧。” 他闷闷点头,嗯了声。 走出一段路,越想越觉得自己并没有要付款的柳清屿悄默默跟在她身旁,将手上唯一一支玫瑰插进了她的口袋里:“我没有要付款。” 她右手手提花篮,从善如流:“好的,你看那边的花。” “我说真的,”他垂着眼睫,脸颊微鼓,伸出手戳戳她的口袋,“我只是想玩手机。” 裴君凝目移:“嗯呢,郁金花开了,小鱼喜欢哪个颜色的?” “紫色,你不要回避我的话题。” “嗯嗯……我可以牵你吗?” 她微微低头,学着他的动作戳他的手背,戳戳,力道不重。 顺带道貌岸然地找好了理由,她一本正经道:“我想了想,要是我们牵手的话,要是再遇到花贩子,我们就可以直接跑掉了,你觉得怎么样?” 柳清屿觉得她的理由很扯,但他可耻地心动了。 约会牵个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有的ao约好结婚就直接开亲呢。 绿江里未婚先孕夜夜情带球跑的omega到处都是。 心下转了几道弯,他还是无法拒绝诱惑,咬了下唇,妥协又别扭地低声警告:“你不能抓疼我。” “好啊,”裴君凝应得很快,她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虎口,虚虚圈住他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刹那指尖轻微地缩了下,不小心下滑,触碰到柔软的瞬间她反应过来,松开复而牵住他的手腕,“抱歉。” 被她的动作惊到,柳清屿跟她对视几秒,他错愕的双眸瞪圆,几秒后,眼眸转着错开视线:“小心一点。” 两人走得很近,她轻声保证着:“我不会弄疼你的。” 但愿吧。 他望着地面:“你吓到我了。” “不会了,”她认真保证着,握紧他的手腕,顿了顿又轻柔道,“手链好凉。” “没有吧,”不知怎的,兴许是风太轻柔,他下意识放轻了音量,隔了几秒又觉得自己矫情得莫名其妙,解释道,“唔,我带习惯了。” “你刚刚……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没有啊,”他转开视线,生硬坚持,“我才没有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就这样被她牵着手,乖乖陪她走了一路,她学着哄人,放轻声音同他交流,他垂着眼睫软软应声,看得裴君凝心都软了。 好乖,怎么这么好哄。 他不高兴不爱理人,目光投向远处,不笑,眼神都不给一个,像是根本没有在听,这会儿专心一点低着眼睫,优越清冷的侧颜打了暖光,从她的角度看下去,睫毛就像小扇子一样半遮住水墨瞳孔,唇瓣水光软红,淡淡的白茶香气顺着呼吸飘来。 香香的。 体温好像有些低? 她虚虚握着他的手腕,丈量着他的尺寸,手指偶尔不经意间会剐蹭到他的皮肤,温凉柔软,有如舒适亲肤的蚕丝枕。 冬天这个体温,他会不会冷呢? 家里的被子和空调毯要备多几条。 夏天靠在一起的话,会很舒服吧? 第12章 满脑子胡思乱想挤在一起,她心情很好,看云看树都顺眼,跟他聊天的话题也渐渐向日常生活过渡: “手环用着还趁手吗?” “还可以,你要看看吗?” “不用,”裴君凝眼底带笑,“不是说要充好才带出来吗?” 那他想快一点证明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柳清屿抿唇:“我就想带。” “喜欢就戴,”裴君凝将他坏脾气归为撒娇,她轻轻跳过,“我过几天打算把宠物间翻新一遍,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喜欢……你自己喜欢什么?你的家,优先你的意见。” 她晃了晃他的手腕:“你的意见呢,嗯?” “你做主吧,我都听你的。” “你的意见我当然要听,”毕竟是她们两个人的家,她手指划过他的手腕内侧往下,扣住他的手指,声音里带了点笑,“啊,忘了跟你说,我不是很擅长处理家里的事,以后要请你多指教了。” 她的体温烫得他蜷了下手,心如擂鼓,他到底还是没能拒绝她的亲近,只是体温通过相连的指尖传递,熨得他晕晕的,脚底发软,强烈的不真实感一下淹没了他。 她的手好温暖,要是她愿意抱抱他,应该也会很温暖吧? 手是出汗了吗?她会不会笑他? 柳清屿紧张起来,她还颇为可恶地追问着:“这样说会冒犯到你吗?” 好像很绅士一样。 “不会,”他害怕同她对视会透露心思,声音却不由自己地发干发涩,声带发紧,“我愿意的。” “我答应你了,不过哦……我也做得不是很好,我会努力学,有问题你可以说,但不能凶我。”他睫毛乱颤,说话声都软了,心里却想着,要是她凶他一下,他肯定直接哭出来,嘴上嘴硬道,“你不能欺负我,我很凶的。” “还有,你还没告诉我,你所说的家事范围有多大?” “范围吗?我想想……很多,真的要现在说吗,我怕你被我吓跑,”观察到他的神色,她失笑,“很意外吗?我看上去也不像很会处理这些的人吧。” 骗人。 他在心里念叨。 明明高中的时候,她可以把学生会的大小事宜处理得井井有条,到了这里怎么就说这不会了呢? 不过他喜欢她的示弱,甚至还有些受用,他隐隐兴奋起来:“那家里的事你 要听我的。” “可以,”她答应得很爽快,“就这么说定了。” 这么爽快,他反倒迟疑了,眼眸轻转,询问:“你不犹豫下吗?” “我们小鱼一看就是很顾家的omega,你这么漂亮,又能把事情打理得很好,每天生活也很规律,我当然放心你。”裴君凝温和道,“倒是我,很多事需要你多担待,你别害怕……给你擦擦手?” “我不害怕,”他垂着眼帘,任她掰着自己的掌心,挠到痒处小心缩了下,轻声如呢喃,“我只是有些紧张。” “怕痒吗?” “我不用擦手,你擦你自己的。” 裴君凝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看来你是怕我。” “没,我天生爱出汗,”他默默收着汗湿的掌心,全然忽略自己体温低的事实,垂着眼,“都怪天气太热了。” “那去吃饭,饿不饿?” 饿是有点饿的。 可两个人坐下来,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于是他摇头:“我不饿,你饿吗?” 树叶声沙沙,树荫里看不见两人的影子,光斑轻晃,裴君凝戳戳他的手:“还好,需不需要手帕?” “不要这样戳我。” “嗯?” “很奇怪,”他眉心蹙着,语气似埋怨又似撒娇,“你不觉得吗?” 裴君凝点点头,若有所思:“嗯~我以为我只是在重复你喜欢做的事。” “才没有,”他飞速抬头瞪了她一眼,“那是因为你不好好拿着花。” 明明是她自己要买的。 柳清屿垂着睫毛,把包装好的玫瑰从她口袋里拿出来,塞进她手中花篮里:“你自己拿。” 裴君凝眼睁睁看着他左手倒右手,想提醒他本来就放在自己身上,又觉得戳破了他的泡泡保护罩小鱼肯定会恼羞成怒,最后还是选择性沉默,她跟着他走出一路:“好吧……有问题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哦。” 单调的字符落在她耳朵里,自动转换成一个句号。 要是这是在聊天框,小鱼应该会吐三个泡泡 她不由笑起来,圈着他的手腕晃了晃。 第11章 笨蛋x2笨蛋木头和笨蛋小鱼…… 忽然被牵着手晃,柳清屿微怔,惊讶地掀起眼帘瞄她一眼,眸底亮亮的,他盯了几秒,转瞬又渐渐暗下去。 似乎在走神,看不出在想什么。 怎么牵着他还走神啊? 观察了好一会儿,柳清屿轻轻抿唇,密密的睫毛一垂,压住翻涌的心绪。 气人。 咬她一口算了,最好咬得她叫出声,让她知道他脾气很坏。 可他又舍不得。 算了。 他佯装自然地转头,学着她的动作轻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这下总该反应过来了吧? 他极目远眺花田,暗戳戳地想,这可不是他幼稚。 是她自己没事晃他的手,他只是延续惯性而已。 一次,两次……柳清屿皱起眉头。 他不要面子的吗? 裴君凝漫无边际地思考着小鱼学表情包戴上猫猫耳朵会是什么样,再一回神,腕上传来一股力道。 他自己在扯自己手上的花篮。 “嗯?” 他面无表情,但嘴巴还会解释:“怕你累,帮你拿一会。” “不用,”裴君凝挑了下眉,她不明白小鱼为什么总是反复,更何况花又不重,这点东西她还拎得了,“我力气大,我拿就行,你背好包。” 柳清屿松开手,退开半步,眼神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她困惑地眨了眼,老神在在地望回去。 alpha就是力气大啊,她拿有什么问题吗? 柳清屿扭头就走:“那你拿吧。” 裴君凝赞同:“我拿就行。” 他气得走路都快了两步,过一会儿发现裴君凝毫无所觉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地上两人的影子影影绰绰交叠在一起,混进同一片晃动的树荫。 他又心软了。 搞什么啊。 在心里给她记上一笔,他放慢了步伐,等着她跟上来。 这个笨蛋。 要是没有他陪着,她肯定会走丢吧。 居然还说他迷路,他才没有呢。 翻旧账一页页叠过去,眼前闪过他主动示好的手,花篮、鲜花,还有给她台阶下,柳清屿把自己叠成了气鼓鼓的千纸鹤,随时都准备啄她一口。 爱记仇的小鱼把事记在心里,走慢一点陪她归陪她,下午上了轮渡,他有事没事让她帮忙拿蛋糕托盘,以此提醒她不理他的事,拿完扭头看她,期待她自己意会。 裴君凝没看明白。 本就没意识到忽略了身边人的人怎么会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人。 她瞄了眼自己手边的千层草莓葡挞,聪明地长臂一捞,放了两个在托盘上:“还要什么?” 柳清屿眼帘一砸,咬牙:“不用了。” 早晚被她气晕。 两人从音乐派对逛到海上集市,淘了些老唱片和小陶件,在日光平台点了两杯特调吹了会海风。 他躺在沙滩椅上,装作摸不到饮料,朝她晃了晃手。 那只手莹白柔软,细腻如羊脂玉,蝴蝶手链晃晃挂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得很,是个人都能看见。 裴君凝是看见了,她感叹一句小鱼皮肤真白,没有碰他的手,也没有牵他,转而颇为认真地端详了会他的神情,一本正经地问:“难受吗?” 否则为什么不起来拿饮料? 本想借机牵手的柳清屿:“……” “没,”他没得很勉强,嘴角抽抽,果断摘掉墨镜,不装盲人,也不抛媚眼给瞎子看,坐起来倚着沙滩椅背,“我懒得起来。” 是的,就是他懒得起来。 裴君凝微微凝神,一动不动诚恳建议:“这样容易腰间盘突出的。” “哦,”柳清屿彻底坐直,把墨镜拍到木桌上,力道不重,倒是拍得他手疼,他一瞬间顿了下,缩了下手,旋即若无其事地端起饮料吸吸管,“我起来坐。” 裴君凝鼓励他:“这就对了。” 难怪她一直坐得那么直,原来不是想跟他聊天,而是怕腰肌劳损。 柳清屿胸闷、气短、缺氧,世界天旋地转,气得他头晕。 过了会,他以晕船为由闷闷不乐回房休息了。 裴君凝信以为真,不明就里地要了晕车贴给他,自然又得了他莫名的一个眼神。 她是笨蛋吗? 第13章 越想越郁闷,直到跟她看完晚霞回家,他倚在车窗上,气鼓鼓的人还在坚持着“他很忙,忙着p图”的不跟她说话原则。 七点的长霁市晚高峰还没结束,从港口出来,城市的灯光连成一片,傍晚余晖沉沉,路灯的光晃过他昳丽的面容,他低着头,抹不开的瑰色沉在他唇畔。 裴君凝第n次瞄他,云里雾里地扭回头,还是弄不明白小鱼在忙什么,但这么闷着总不是个事,于是她轻声询问:“累吗?” 柳清屿指尖一顿,停下点点点的涂抹笔:“还好。” “吃晚餐吗?” “我……”纠结一番,他随手保存图片,“有点困。” 裴君凝担忧:“还在晕船吗?我在路边停一会,你先睡一觉?” “唔,不用了,直接回家吧。” 皱起好看的眉眼,柳清屿苦恼地想,体贴是挺体贴的。 怎么就猜不到他不高兴呢? 总不能真是一块木头吧? 这么好看,为什么是块木头呢? 他双手抱着胸,倚窗休息,闭目养神一会儿又偷偷睁开眼看她,她俯身毫无所觉地关了车内灯,手动调完音乐音量,专心开着车。 窗外灯影朦胧,她轻轻抿着唇,专注地盯着前方,整个人隐没在暗色里,偶有一两点亮光落在她的手臂,很快闪烁消弭。 柳清屿倚着窗偷瞄一会,闭上眼一会,玩着描摹她轮廓的游戏。 头发是这样的,眼眸中带点光,唔……刚刚好像笑了一下,现在又不笑了,是错觉吗? 他悄悄睁开眼,模糊地望着她,困惑地动动耳朵,笑的什么呢? 看不出来。 她脸上为什么不写字? 哼,他要在她脸上写笨蛋木头。 眨眼过去,她还是一本正经地开着车,似乎忙得很,他幻想一通给她擦脸,问她是不是小猫,她也许会问他为什么这样问,他会告诉她,小猫做什么都可以,笨一点也可以,因为他是聪明 的小鱼,他可以等她变聪明。 想着想着,把自己哄开心了,他不由弯唇,心情也轻松起来。 于是他垂了垂眼帘,瞄见空杯的星冰乐和花篮,忆起后面还有一束花,是她一早说要送给他的,用罩子罩着,看不出样子。 这么多,最近的鲜切花不用买了。 今天好像没有拍合照。 要不要现在“醒”过来一下呢? 他模模糊糊闭上眼,苦恼地皱起眉,还没想好,旁边的人忽然问:“不舒服吗?” “嗯?” “我把座位放下去,你好好睡一觉?” 柳清屿刹那清醒了,他摇摇头:“不要,我睡好了。” “真的吗?”裴君凝压住嘴角,“可是你才睡了不到十分钟。” 他扯扯安全带,扭头忙着望窗:“我觉浅,已经睡够了。” “这样,看外面会有些头晕,要不要聊聊天?” “……聊什么?” “上回你推的糖水店有家在附近,要不要去逛逛?” 喝什么呢? 五拼雪球龟苓膏双皮奶杨枝甘露陈皮绿豆沙? 一串名字在脑中飘过,他摇摇头把它们都甩出去:“下午吃了蛋糕,今天热量超标了。” “真的不吃?” “我发誓一天不能吃两顿甜食。” “好吧,”裴君凝可惜道,“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戒指?” 这是什么神转换? 他愣在原座,愣愣望着她,瞪大的眼眸眼神清纯又无辜:“什么戒指?” 难道她知道自己在偷偷买戒指? “结婚总要买个戒指吧,”盘算了一天,终于做好决定,裴君凝无奈地轻敲方向盘,“还有婚宴,婚宴的地点,戒指的款式,礼服的设计……” “等等等等!” 她配合地闭上嘴等他说话。 他扶了扶额头:“你等我捋捋。” 捋捋要怎么合理地绕过婚宴这个流程,先拿到结婚证。 领到手环的ao在觉得合适的时间可以前往婚姻登记所登记,登记后录入系统,手环正式起效,考察期三个月,他们约好下周去结婚,三个月后没问题正式转正,成为名正言顺的妻夫。 柳清屿盘算了好几天,算盘打得很好。 他打算趁小爸不注意翻回家偷户口本。 拿上户口本和身份证,要是被撞到就说是忘了小爸的生日,打算给他个惊喜,结婚后她们可以住在一起,也可以分开住,他可以以探望小猫的理由上门找她,她也可以来找自己,易感期他可以安抚她。 要是分手了……他暂时没考虑过这个,不过在考察期结束前,他不会搬太多东西到她家。 一切好像都计划得很好。 除了他要怎么瞒过她。 她是个很好的人,正因为是个很好的人,虽说结婚提的有些突如其来,婚礼她才更会用心准备。 从车里这里一篮那里一束的花就可见一斑。 柳清屿睫翼颤颤,不自觉咬住唇,一股难言的心虚涌上心头。 这几天他太兴奋了,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没有仔细考虑,现在想来,要是被小爸发现他偷偷偷户口本到处偷偷,肯定会被抓住一顿教育。 “想好了吗?”见他眼底水光温润,一片茫然,裴君凝轻声提醒,“戒指的款式。” “我想要鸢尾款式的戒指。” “嗯,”她略一点头,绿灯亮重新启动,打转向灯拐弯,“带你去买。” 他霎时闭上嘴,愣愣看着她。 刚刚他说了什么?被大脑夺舍了吗,怎么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虽然他是真的很想要和她一对的戒指没错,毕竟每个上过高中的都拒绝不了和喜欢的人有彼此专属的印记。 ——其实他还想要同款水杯和同款情侣服。 不对,当务之急是制止她把婚礼的事安排完。 柳清屿了解她,作为一个能每天坚持背几百个单词,每天打卡灵云系统的人,裴君凝有的是锲而不舍的坚持和耐心,今天不打住,她很有可能拉着自己逛遍全城把婚礼这件事订上日程。 可他又真的想要戒指。 “我们……”他脑筋急转弯,手心霎时沁出汗水,“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第12章 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拥抱 “还喜欢别的款式?” 柳清屿闭嘴,复而启唇,心虚地嗯了声。 裴君凝以为他是害羞,不假思索道:“那就都买,你看看喜欢什么,颜色、款式、材质,有不喜欢就再挑,挑到你满意为止。” 他心动了下,但不敢太心动。 头上还悬着利剑,提醒他办婚礼肯定会被家里人说道,也许还会被她发现自己在扯谎。 思绪千回百转,定位的终点越来越近,圆圆的终点像催命符,柳清屿蜷了下掌心:“能在前面停下吗?” “得开过这个路口,快到了,这里停车要罚款。” 好吧。 车停在地下车库,眼见她要上电梯,柳清屿鼓起勇气扯住她的衣角。 裴君凝盯着跳动的数字,懒懒应了声,问:“怎么了小宝?” 柳清屿的勇气一下被吹爆了,勇气在天上乱飞,窜到天上去又掉下来,他咬咬唇,低头小声:“可以,可以迟一点再办婚礼吗?” 裴君凝闻言一愣,侧身看他,轻敛的眸光困惑,他闭了闭眼,不敢跟她对视,但顶着目光,想也知道她的神情不会太好看。 疑惑,不解,也许会骂他? 心生忧虑,他睫毛乱颤,抿着唇,看上去可怜又可爱,落在裴君凝眼里像是踌躇不前的犹豫。 几分疑虑一散,她瞬间找到许多理由替他解释,到最后竟感到释怀。 就说这样才对嘛。 他要真一点都不犹豫地嫁给她,她才要困惑呢。 此刻在裴君凝的想象中,他已经有了许多种可能的难言之隐。 比如他可能有些害怕,听说omega到结婚的时候很容易得婚前恐惧,部分胆小的o甚至会眼泪掉个不停,又或是他可能是为了应付家里才着急找个人结婚,再或者他最开始只是一时兴起,现在冷静下来有点彷徨,对两人婚后的生活感到担忧。 裴君凝只怕最后一个,她怕小鱼临时想反悔。 虽说她对自己有信心,但人也不能这么普信。 她放缓了语气:“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我想要定制的戒指,迟一点再办婚礼,可以吗?”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裴君凝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可以啊,这又不算什么大事,我会说服我的家人,只是你家里人那边……” “我会说服他们的。” 睫毛胡乱颤动着,密密遮住了他的心绪,裴君凝沉默几秒,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好了,别紧张,放轻松,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柳清屿愣了下,旋即垂下眼帘,他没有抗拒:“我没有紧张。” 第14章 “好好,”裴君凝忙着数他有几根睫毛,感叹他的睫毛长得又密又长,像小扇子一样,一点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没紧张就没紧张吧”的念头一闪,嘴上说说,“小鱼只是喜欢未雨绸缪。” 柳清屿听出来她在哄自己了。 他摸小猫的时候也是这个语气,先哄再说,但他不敢说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自己。 被她摸了两下,他脸颊烫烫的,耳尖也红,索性垂眸装乖,呼吸间她身上很淡的香气飘过来,他小心地咬了下唇,仰头看她。 裴君凝困惑:“要抱?” 不是,他只是想让她快点走。 但她这么看他,柳清屿根本没法拒绝,他哑巴两秒,她已经弯下腰,轻轻揽了下他的肩膀:“没事的。” 距离礼貌又绅士地控制在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说是朋友也没关系,她的手臂轻轻碰了他一下,刚要抽开,柳清屿瞬间反应过来,踮起脚回抱了她一下。 他双臂用力,抱得很实,裴君凝差点被他往前带,好在他只是用脸轻蹭了下她胸前的衣角,下一秒就松开了手,把重量靠在她的身上,倚着她也不说话,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裴君凝有些好笑,抬手想薅他的头发,顿了顿还是放轻了动作,顺毛:“还困呢” “没……不想走。” “嗯?” “好累,不要走。” 这就纯属耍赖了。 她好笑:“那我给你找只推车?” “不要,好丢人,我又不是小朋友。” “好吧,累坏了的大朋友,要不要去按摩?” “不要,我好累,走不动,”他索性把重量压她身上,以免被她看见自己的脸,“不走了。” 下午不是说不累? 原来omega体力也没有那么好。 她嗓音懒懒的,带了点笑:“真的假的?” 再问他要生气了! 柳清屿揪着她的袖口,转了两个圈。 “好了好了,我们回家吧,找喜欢的设计师设计行不行?” 柳清屿没有拒绝的理由。 平淡的一天如水逝去,回程路上,他无聊地靠着椅背,望着窗外不动的路灯,思考着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颊有些发烫,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啪的一声引得她目移。 “做什么呢?” 柳清屿稍显慌乱地瞄她一眼,放下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抿唇镇静:“提神。” “要不要毯子?” 他困倦地垂下眼,掩住疑惑:“你怎么这么多东西?” 又是披肩又是毛毯,还有饮料。 卷毛的话飘进他耳朵里……总不会真谈过那么多段吧? 这个念头一出,他霎时摇摇脑袋,把这个念头摇出去,他盯了那么久,除非她网恋,否则他肯定会知道的。 “第一次约会,准备周全点总不是坏事。” “哦。”他状似无意问,“你紧张吗?” 裴君凝不假思索:“你在问丢掉钥匙的我吗?” “谁知道呢……” 话说到一半,柳清屿眨两下眼,揪着上衣衣角,他要说说什么来着。 唔,想不起来了。 裴君凝颇有耐心:“嗯?” “我忘记了。”他转身看她,眼神清凌凌地盯着她,“干嘛,不可以记性差吗?” 裴君凝敛眸跟他对视几秒,莫名其妙想笑。 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还学会瞪人了。 她压住嘴角,偏过头避开他的注视,柳清屿从她眼中一秒看出意思,紧急追加:“不许笑。” “我没笑。” 他伸手戳戳:“你最好没有。” 裴君凝下意识绷紧了手臂,感觉到他困惑地试探着又戳了下,她蜷了下发麻的手,无奈:“我在开车。” 这是个一百二十秒红灯的大路口,柳清屿心里有数,他哦了声,又移回去,双眼一闭一躺:“我睡着了。” 睡着了睫毛还乱动? 裴君凝戳戳他的手背。 他一皱眉头:“做什么?” 她坏心眼:“忘记了。” 勉为其难睁开眼瞄了她一下,柳清屿无语:“不许学我。” “哦,”裴君凝顿了顿,启动车辆,轻飘飘丢了句,“你好漂亮。” 什么坏习惯? 柳清屿被动来动去的光晃得不舒服,他微微睁开眼,瞟了她一眼,转回视线,侧过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装作没听见。 他就是很漂亮没错。 谁看不出他漂亮眼瞎了。 嗯,记不住他的她算是一个,最近可能是眼疾好了。 她送他到楼下,晚风吹拂过一树一树花开的玉兰,仿佛春夜里的雪,随风簌簌摇晃,甜香淡淡,晚风拂过他的颊侧,卷起发丝,刮得人痒痒的,他心情不错,一路上没事就戳着她的手玩,最后被她一把抓住圈在掌心。 “不要再玩了。” 他故作茫然:“我没有啊,你在说什么?” 月光柔柔映亮他的眸底,狡黠又明亮,眼睑下的小痣楚楚动人,和清纯的面容组合在一起,染上了淡淡的诱人意味,裴君凝扣着他的手腕,视线往下,在他唇瓣上停留一瞬,自然移开道:“幼稚鬼。” “谁是?” “你是,捏我衣服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摸乱碰,嗯?” 他不怕她,但仰头对视几秒,品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更何况她还扣着自己的手腕,于是他低下头,撇撇嘴:“你捏疼我了。” “给你揉揉?” 今天的小鱼比前两次见面活泼不少,前几次两人几乎都没有视线交流,兴许是婚事定了,也可能是网上聊多了熟悉了,他开始游到水面上一跳一跳玩,时不时就逗她一下。 他这会儿有些意动,转过头看了看左右,偷情一般:“那你小心一点哦。” 裴君凝攥着他的手一顿,眨眼品咂了下这句话。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偷情? 见她发呆,柳清屿晃了晃手腕,她从善如流地接过:“请问您哪里受伤了呢?” “我手受伤了,哪里都疼。” 裴君凝眼神带了点笑瞥他,他自然地回视:“快点哦,我拿不了东西,你帮我送到家里吧。” 送他到家门口,柳清屿没邀请她去家里坐坐,他开了门,胡乱感谢过一通师傅的用心服务,送客道:“我家的密码给你了,里面太乱了,下次再来吧。” 裴君凝好笑,她揉揉他的头发:“放心吧。” 按了电梯,她走之前不忘留下一句:“记得身份证和户口本。” 柳清屿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在想什么?! 脸颊烧得厉害,他进门进玄关,退后几步关上大门,快步到家里阳台目送,远远见她转身挥了下手告别,又在阳台散了会热,慢慢缓过劲来,在家里走来走去绕圈。 还是要先把戒指挑好。 他很忙的。 第13章 周末约会一天回来,夜里柳清屿抱着被…… 下周要结婚,约会一天回来,夜里柳清屿抱着被子打滚把自己滚醒了,怎么也睡不着,他爬起来,下意识点开软件想跟她聊天,又觉得自己太莫名其妙。 哪有人半夜拉着相亲对象聊天呀? 郁闷一会,他拍了拍她,几秒过后,再迅速撤回。 她会发现吗? 欲盖弥彰的小动作没有得到回应,屏幕沉默许久,没有任何新消息,他倚着枕头,歪脸叹了口气,钻回被子里。 就知道她睡着了。 辗转到深夜,次日被铃声吵醒,他迷迷糊糊眼都还没睁开,嘟囔句“好吵”,伸长手臂去够手机,手机滚得有点远,他摸索半天,终于摸到凉凉的金属边缘。 “嗯……我睡醒了,你说。” “鼻音?没有,我醒很久了,去吃什么?” 他翻了个身,抱紧枕头,脸颊下意识轻轻蹭了下绸面,凉凉的,他听完对面的话,又糊弄道:“要不晚上吧,现在,下午一点,不适合吃午餐。” “我真醒了,”看完时间,他重新闭上眼睛,闭着眼睛说瞎话,脸埋进枕头里,发丝软软贴在面颊上,“记得的,我答应你请你吃饭。” “不要,下次再说,我很忙的。” “忙什么?忙着结婚。” 电话嘀一声被挂断了,他困惑地眯了眯眼,摇摇手机,确认手机没问题,又扑进厚厚的空调被里蹭了一会,懒洋洋翻出聊天界面,笑了下。 他放好友在聊天框当热锅上的蚂蚁,弹个爱心回去,习惯性切换软件,先回她今早的信息。 【qwe1225:小鱼怎么了?】 【小鱼:昨晚睡不着】 【小鱼:你不理我】 他回过好友“真的,不是耍你,晚上再说”,手机震了下,她发了个摸摸的表情,柳清屿撇撇嘴,从床上爬起来,细软的头发刮过耳侧,他随手抓过抓夹抓起来,再一回头,她发了一束小小的捧花过来。 第15章 【小鱼:小花凋谢.jpg】 【小鱼:我摔倒了.jpg】 【小鱼:角落画圈圈.jpg】 两人在聊天框用表情凑了副连环画,他笑眼弯弯,彻底清醒了,唰啦拉开窗帘,窗外阳光明媚,楼下行人小小一个,儿童区几个小小蚂蚁在滑梯上滑,欢笑声离他很远又很近。 真好啊。 日光闲散,照得他瞳孔犹如澄澈琥珀,柳清屿望了会,又不由笑起来,他松开手,窗帘挂坠晃荡几下,很快复原。 他要给家里做大扫除。 他不是故意不让她进来,是家里确实有些乱,到处都放了他喜欢的小玩意。 收藏柜里塞得满满当当,地面的地毯也有些脏了,玻璃有些水痕,他试衣服换过的围巾罩衫外套通通搭在床上。 一个人住没事,一想到她可能进来,这些小问题突然就放大了许多倍,柳清屿瞄见墙上的壁画都要怀疑一下有没有歪。 更别说他的小板凳。 柳清屿喜 欢给生活加仪式感,看见喜欢的东西总是一网打尽,昨晚挡在门前他一转身,就看见了玄关未谢的花,还有他买的牛油果小板凳。 他可不想让她误会他家里有小孩。 他确实喜欢小孩没错,可在相亲对象面前,摆出一堆小板凳跟小桌板,不亚于掏出一罐奶粉,简直是赤裸裸的暗示。 柳清屿暂时没有这个意思。 他还想再多过一段二人时间。 午后阳光和煦,推开窗,清新的空气和外界的声音都涌进来,满是欢乐的假日氛围,他拍拍被子,拆出被套和棉絮,小件的扔到洗衣机里,蓬松的棉花挂在架子上。 棉被有一定重量,举起来还是有些费力气,他挂完拍拍被子,顺便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偷了会懒,日光漫漫,晒得空气里都是甜甜的艾草香气,他摸着肚子,怀疑楼上的寡夫又在蒸青团。 染色的青团翠绿翠绿的,裹挟着天然的艾草香气,每年开春总有几天,楼上会飘来清香。 可惜他跟人家不熟,只偶尔能在苏子籁那蹭上一口。 长叹口气,柳清屿将逛商场列入行程安排。 他很快就结婚了,东西可以买两人份的,千层蛋糕和麻薯、烤鸡、抹茶卷也有人能一起分了。 平时买一大盒他根本吃不完,还得事先在小群里摇人,问有没有漂亮小o想来他家做客。 现在就好了,他可以请她的朋友们一起来玩,就算朋友们不来,他们两个人也可以一起尝试新的口味,买多了他可以分装一些送给楼上的苏子籁,也许还能从他那蹭到几颗圆滚滚糯叽叽的青团。 想到这里,他起身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挂上洗净的被子,晒好的被子飘着白山茶花香,棉絮在太阳底下发出暖烘烘的味道,他绕进厨房,从冰箱里翻出来番茄、鸡蛋、拉面和果木炭火腿。 调好料汁,热油打两个蛋下去,煎成带花边的圆圆小太阳,再煎几片火腿至两边焦褐,捞出来备用,煸香的蒜末加番茄炒出沙,下劲道爽滑的拉面,最后再倒入料汁,加入花边蛋、火腿、细葱。 料汁里的白芝麻均匀地裹在吸饱汤汁的番茄拉面上,小火咕噜咕噜,酸甜浓郁的味道渐渐漫开,色泽鲜亮,香气诱人。 手边有开橙器,柳清屿瞄到,顺道打了杯橙汁。 就说怎么老想到吃的,原来是没吃午餐。 掀开锅盖,氤氲的热气吹出酸酸甜甜的番茄汁水味,他望着浓稠的汤汁翻滚,无奈地轻叹出一口气,睡得稀里糊涂忘记了。 他对不起他的肚子。 难得的大晴天,洗碗机在工作,被子晒好了,地面扫地机打着圈,撞到他的拖鞋傻傻地退后,再次撞上来,像碰瓷一般反复撞击他的北极熊拖鞋,柳清屿堵在面前同它角力,抱胸看了一会,不敌扫地机的傻气,无奈地迈步给它让路。 扫地机颇有礼貌:“谢谢。” 他再三用余光打量,头疼地打开调控软件,试图操控扫地机好好走路。 蓝牙连不上,讲话它不听,比倔牛还倔,一个劲往前走。 不等他拨出维修电话,扫地机咔哒碰瓷一下墙根,果断转向。 唯一受害者柳清屿:? 他狐疑地放下手机,再拿起,扫地机正常勤勤恳恳工作着,地面焕然一新,像是跟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倚着柜子,他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当做无事发生,修剪好鲜花花枝,调配鲜花营养水,剪完放进花瓶里统一插好,四处逛了逛家里。 收藏柜的陶艺品他经常擦,很干净,柜门的玻璃也没有水渍,吧台擦得锃亮反光,他弯腰努力把懒人沙发拖到位置上。 累,摆好后他索性蹲在地上,托着脸端详,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些沙发仔太可爱了,不太符合他的气质。 可要他去换新的,他又舍不得自己认真挑的懒人沙发。 犹豫一会,他选择暂时放下沙发的事,转身去收拾房间。 娱乐室是全实木的,做了嵌入式设计,正面墙体是书柜,书不多,右侧是张暗红色的拐角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有对面投影屏的遥控器、纸巾盒,猫猫糖果盒和他做到一半的手工小屋,精致的咖啡厅初具雏形,小人偶举着蟹钳一样的u形手。 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人呀? q版积木小人偶有着跟她一样的瞳色和发色,木着一张脸,严肃又认真,搭上肥嘟嘟的脸格外可爱,发售时柳清屿一眼相中,当即去线下店把它抱了回来。 他弯下腰,轻快地将积木玫瑰递到小人手心。 刚刚好,他不由弯眸,眸中笑意点点。 唔……是什么时候做的来着? 好像是上周。 那天她找他聊天,他做到一半就没再做。 都是她勾引他。 不负责任地胡乱甩锅后,他自己也为自己的念头感到好笑,伸出粉红的指尖点点小人脑袋,把她推进咖啡厅里。 不好意思啦,他暂时不想对上她的豆豆眼。 柳清屿走到沙发后侧的飘窗边,拉开帘子开窗透风,简单收拾了下飘窗上的箱体。 塑料箱里装满了毛线球、十字绣布和颜料一类的上课用品,纸箱里装着四角包裹好的画,方方正正的,包的严实,是他很久以前凭印象画的素描。 写生课上课走神,落笔不自觉就勾勒出了她的轮廓,再想擦掉又舍不得,索性画完了这一幅画。 很久远的事了,包装壳隐隐有些泛黄。 他弯下腰,使劲把纸箱抱起来,塞到沙发旁的小角落,又用布盖住,盖完还是觉得不太安全,哼哧哼哧搬着小箱子到杂物间。 灯啪嗒一开,杂物间里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成小山,因为经常打扫,只有很淡的檀木香,他将箱子放下,长出一口气,叉着腰站了一会,环视四周,又觉得不安全起来。 万一她哪天找东西翻到了呢? 他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千万不能被她发现,多丢人啊。 以她的脑回路,说不定还会怀疑他图谋不轨,蓄意接近。 毕竟她就是这样一个傻乎乎的木头。 高中话剧排练时,他所饰演的书呆子需要戴上一个木木愣愣的大黑眼镜框,换上制服,制服送去干洗还没好,他临时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就借了临校苏子籁的穿。 排练完,柳清屿穿着一身英伦风条纹针织制服加长裤,偷偷溜到后台去看她和主持人对流程,谁承想她前方有一面化妆镜,一眼就发现了他。 “同学,你是哪里来的?” “我……” 第14章 窝囊棉花他的朋友 他咬着下唇,忐忑不安地敛眸,还没想出理由,她拍拍他的肩膀,转了下方向,礼貌地将他请出去:“明稚学生不能进来偷看我们的演出。” 明稚是枫海高中的对头,这次话剧汇演竞选的前几名会推到市里比赛,裴君凝一向精益求精,见到他竟生出“他是潜入学校打探情报间谍”的荒诞念头,全然遗忘校门口安保有多严。 主持人认出他是谁了,他这张脸明晃晃的,招人注意又令人印象深刻,分明是高一有名的omega学弟。 偷偷摸摸在这里,应该是来看心上人的。 但她不敢吱声,怕战火殃及自己,客气地将他引到门外,飞快地塞给他一盒润喉糖:“我们裴学姐就是这样,她人是不错的,糖也是她给的,慢走,慢走哈。” 柳清屿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塞走了,他云里雾里走出几步,班上其余排练完的同学三三两两出来,以为他在等自己,拉着他手臂把他拉走了。 想到这里,他小心翻动装满画作的箱子,手背不小心哐当碰到某个冰凉凉的物体,他动作一顿,将那金属圆盒抽出来。 润喉糖的盒子。 箱子里除了画,还有很多细细碎碎的小玩意。 她考完试遗漏在考场的橡皮擦,柳清屿等了几天都没等到她回来找,放在失物招领处广播也无人认领,最后自己带了回来。 第16章 她写好复印给班上人的笔记,他找人买了一份复印版,还有同款的金属校徽,以及她难得手写的歪歪扭扭的便利贴。 两人前后脚到打印室拿东西,打印室没人,她打了电话,贴在门上随手写了,提醒后来人“下午打印室不开门”的便利贴,他进门抱卷子前看见,工工整整摘抄了一遍, 重新贴上去,把她写得歪歪扭扭的便利贴拿走了。 这么丑的字怎么能出自她手呢? 她没有一点包袱的吗? 很有包袱的柳清屿时至今日也没想明白。 蓝色便签纸失了粘性,他用透明胶仔细贴好,裁剪成方方正正的四方形,收在箱子里,很多年都没有褪色。 一箱子旧书,全套的各科课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现在纸片薄且泛黄,轻轻一搓仿佛便要碎掉,无声宣告着那些日子的遥远。 他翻开看了两页,发现自己在语文书的扉页隐晦写上了她名字的缩写,再翻翻最后一页也有,寓意地久天长、从一而终,死去的记忆复活,给他会心一击,他有些尴尬地合上书,把它们重新排列好。 他是小学生吗? 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好在他没有在上面写出“我爱xxx一辈子”此类的狂热言语,否则他真的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柳清屿越翻越觉得这些东西都太显眼了,他要重新把这些东西放好。 他不敢把箱子放在最底下,怕被压坏,于是将箱子一个个排列好,最重要的箱子放在最里头靠墙角的位置,上面再放一条多年未用的海蓝披肩,布置一番后,又往上堆了两个轻飘飘的积木包装盒。 大功告成,柳清屿再绕出来,家里已经被扫地机拖得干干净净,此刻扫地机即将回到充电仓,他加快步伐,幼稚地站在扫地机面前,扫地机果断撞了他一下,再撞一下。 柳清屿被它撞懵了,他蹲下来教育:“没礼貌。” 扫地机听不懂,撞了他几下,刺啦啦转了个方向,退后又撞过来。 “……” 这回他老实地让开了位置。 家里收拾干净,该收的收好,该藏的藏好,他回了花店的电话,出门和朋友去吃饭。 柳清屿是个慢热的人,因为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他朋友算多,大多被他的皮相误导,以为他是个脾气不好的冷美人,只有少数真正亲密的朋友知道,他不过是慢热加上有些懒,实际上有些迷糊,也好相处。 人与人的交往或深或浅,有些深交到生活轨迹分岔,也会渐渐变陌生,维持在必要的不近不远的距离。 能约他出来吃饭的自然算不上陌生。 黎榛榛与苏子籁和他相识多年,大学期间三人还合租过一段时间,他们两人都是音乐生,组了个乐队,在地下livehouse昼伏夜出,经常见不到人影,柳清屿基本是一个人住,他跑出去三天都没人发现的那种。 后来黎榛榛跟苏子籁吵了一架,跑去竞选出道名额当小明星,现在已经是勉强查有此人的十五线小艺人。 前段时间他拍了一部流量网剧,柳清屿找他帮了个忙,答应请他吃饭。 见面约在一家夜景餐厅,光打得跟酒吧差不多,什么都看不清,黎榛榛一身吊带背心牛仔裤鸭舌帽粉色烟熏妆出现时,柳清屿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拐卖了。 好在下一秒他就看见了黎榛榛背着的大只痛包,小狗耳朵长长的,他左顾右盼找人,一转身狗耳朵飞出残影,像个拨浪鼓。 “晚上好小鱼。”黎榛榛坐下来,掏掏摸摸从包里献宝式地掏出大包小包的糖果,“俄罗斯带回来的糖,齁甜,这个是比利时的饼干,巧克力味的有点苦,健康,还有不知道哪里出产的黄油芝士的,扭扭糖,露楚……还有韩国泡菜,嗯这个你可能不太喜欢。” “你看着处理了,丢垃圾桶或带给河豚都行。” 河豚指的是没来的那位,苏子籁还在生他的气,觉得他爱财如命不顾兄弟情谊。 “谢谢,”柳清屿好奇地戳了下橘子形状的露楚,露楚左右滚了滚,他弯眸,“这个糖果好可爱。” “是吧,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糖,以为是水果果冻,就都带了一点,结账的时候花了好多钱,后面发现好看不好吃,简直王八蛋。” 柳清屿已经习惯过滤他对物价的感叹,他知道黎榛榛只是习惯把钱挂在嘴边,在他的世界里,任何何东西都是能用钱衡量的,他愿意为一个人付出很多钱,说明他很喜欢这个人。 “这样啊,是绿豆糕做的吗?” “对啊,外面是果冻还是糯米皮,”黎榛榛把食物铺开来,献宝式地展览开,托脸观察一会,灯下他的眼尾打了特重的粉色眼影,调得他眼尾尖尖上挑,像是浮出水面的美人鱼,一动起来亮闪闪的,“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就要结婚了。” “是家里逼你的?你家应该不着急呀,还是说你移情别恋了?又或者你追到那个榆木脑袋了?” 柳清屿无奈道:“榛榛。” “好啦好啦,我不说她就是了,所以真的是她?” 他矜持地点了点头。 “哇哦,”黎榛榛感叹一下,左右张望,柳清屿警觉,“不需要彩带。” “好吧。” “需要我去帮忙加戏吗?像是我突然冲出来抓住木头的手臂求求她帮我卖身葬……” 打住,柳清屿塞了片吐司给他:“吃吧。” 黎榛榛嚼了两口,自己举着面包,品鉴道“还不错,加了黄油吗”,咽下后愣住:“不对,我减肥,不能吃来着。” “但是好像真的有点好吃,我再吃两口……” 柳清屿浅酌港式柠檬茶。 黎榛榛吃得像只小仓鼠,脸颊鼓起来,他边吃边问:“她会不会欺负你呀?我觉得她好凶哦。” “之前有小o给她送吃的,她居然说挤占了她的课桌空间,让人不要再送了。” “还有她上大学,每天都不在宿舍的,到处跑,我们怎么都找不到,气煞小男子也……后来才发现她大一就去公司实习,离谱,感觉她卷得不行,你嫁给她不会当寡夫吧?她回你信息吗?” 柳清屿也怕,他沉默几秒:“回的。” “她答应过我,有信息就回我。” “那还好。” 这回小美人鱼真的垂下了头,他无聊地叹出口气,枕着手,托着脸颊肉,垂眼发呆,几秒后,他又活了一点点,支着脖子问:“那你什么时候办婚礼?” “苏子籁知道吗?我是第一个知道的,还是第二个知道的?或许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然后我会在朋友圈看到你的婚礼现场,然后你会私聊我问什么时候给你份子钱……” 机关枪式的问话一句接一句,柳清屿不知该答哪个,他赶忙叫停:“等等,我一个个回答你,别着急。” 简单就他是如何订婚的从头说到尾,黎榛榛叹为观止:“好快,比我输一局王者还快。” “所以你现在是马上要结婚了,但是还没偷到户口本的状态?” 柳清屿被他问得懵了懵:“是的。” “那你今天怎么不去偷户口本?” “今天家里人多,我怕偷不出来。” “也对,万一被抓到了就说不清楚了,假如家里只有你小爸,你还能糊弄糊弄,来个聪明的就难了。” 这话说得很扎心,柳清屿有被攻击到。 “你要不要考虑直接出击,跟你小爸说你谈恋爱了,过三月去说你打算结婚,到时候再嘭地给他们一个惊喜?” 柳清屿觉得自己会嘭地变成一团窝囊的棉花。 聊了两个多小时,柳清屿送黎榛榛出餐厅,他的经纪人秦姐来接他。 黎榛榛蹦上车,扒着车枕,晃着他的两条白细胳膊:“秦姐秦姐,把小鱼送回家吧,我做的东,我做东哦!” 车是三排商务车,足以容纳下八个人。 经纪人看了他一眼:“上车吧,外面天冷,别冻着了。” 柳清屿踌躇一下:“好。” 车内秦姐皱着眉头:“没喝酒怎么还耍酒疯?” “我开心嘛,”黎榛榛得偿所愿,松开手倒在座位上,“我好久好久好久没出来玩了,拍戏关在山卡拉里,连唱卡拉ok都没人回我的。” “你真是……别被拍到了,刚刚是不是有灯闪了一下?” “没有啊,”黎榛榛把玩着手机,研究最新出的拍照效果,“我包得可严实了,你放心吧,像我这样的小糊豆,就算去街头卖艺都不一定有人能认出来的。” 第15章 被抓男孩子晚上十点后不能出门…… 小糊豆会不会认不出来不清楚,翌日柳清屿就从小爸那收到了短信。 【小爸:解释】 【小爸:照片.jpg】 【小爸:照片.jpg】 网不好,柳清屿打了一串文字,紧张地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闪婚的,完全是情有可原,下一秒图片加载出来是他囤了放到过期的香水照片,一柜子里小爸不知道点出来几瓶。 第17章 他紧张的心跳一下死了,冷着脸编辑文字科普香水过期也可以用,相当于典藏款,香水越经典越老,下一秒,另一张图片加载出来,是八卦小报上他上了黑色商务车的照片。 手边煨着苹果水,水汽浸得眼镜雾蒙蒙一片,他摘了眼镜,眯着眼睛打量屏幕。 不是她的车。 他心放回肚子里,犹豫几秒,关了咕噜噜的陶瓷炉,试探地选择性装傻。 【鳕鱼堡:香水不会过期哒】 【鳕鱼堡:怎么了呀?】 【小爸:这是谁的车,你一个男孩子大半夜怎么能出门?这么不安全的,都说了晚上十点后不能一个人出门,还是去这么花花绿绿的地方,被人掳走都没人晓得哒!】 【小爸:什么哒哒哒,我不会装可爱的啊?】 【鳕鱼堡:q0q我哪有装可爱?我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呀】 【小爸:少来!】 【小爸:捶你.jpg】 【小爸:快解释!】 凶巴巴的兔子给小小兔脑袋来了一锤,砸得兔子脑袋上起了个冰淇淋似的大包,兔子都变成xx眼了,十分可怜。 【鳕鱼堡:为之绝倒.jpg】 【鳕鱼堡:我晕倒了.jpg】 【鳕鱼堡:我好可怜,我都被报纸拍了你还不帮我,我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小孩orz】 【小爸:装什么,要不是新闻被拦了,今天花边小报就有你的大名】 柳清屿才不信,小爸就是喜欢夸大其词。 他算是什么很有名的人吗? 新闻小报再怎么着都不至于挂他的大名,最多写个标题“惊!当红小明星连夜私会情人”,再怎么着他们两个小o也不可能有什么,现在的新闻就是喜欢含糊其辞。 满不在意地点开,他放大小字出来看——《深夜金牌经纪人私通巨星小情》。 标题看得他一皱,内容看得他眉头紧锁。 内容是金牌经纪人替手下大明星私下联系小情人,还拉上了无人在意的男星黎某当挡箭牌,实则内含公司党派斗争与私下勾当,理由详实、有理有据、推理严密,看得柳清屿都要怀疑,黎某一个十五线艺人竟能牵线上金牌经纪人秦姐,背地里肯定有什么问题。 他打了六个点,再删掉,最后发了十二个点出去。 【鳕鱼堡:好离谱的新闻】 【鳕鱼堡:我哭了水不知道,何人替我申冤】 【小爸:我不管,你今天回来解释!】 【鳕鱼堡:好专制!】 【小爸:揪你耳朵.jpg】 【小爸:堂下何人状告本官.jpg】 想他就想他了,还要给他升堂。 柳清屿仰头喝了口苹果水,喉结滚动,没搞懂,他纳闷地戳戳小爸的头像,q版小爸扎了个小揪揪,他一戳,整个头像摇了摇。 十点以后出门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毕竟他都成年了,又不是高中生。 要是小弟跑出去还应该抓回来,抓他做什么? 不过正好,他可以回去偷户口本。 虽然有点心虚,嗯,但是他只是借一下,借完就还回去了,也不算什么吧? 这应该算是完璧归赵? 本想试探下小爸的态度,这会儿他正在气头上,柳清屿也没好意思问,麻溜地收拾行李回家。 他得看看小爸的状态,再决定要不要透点风声。 店里还有点事,柳清屿先去了花店一趟,把事情解决完,打包了些干花用的干燥剂和装饰材料,这才回家。 下午三点到的家,家里只有小爸一个人,他抱着布偶窝在沙发上撸猫,疑似看着电影,柳清屿放轻动作关了门,鬼鬼祟祟在门边打量了一会,正打算打招呼,再一细看总觉得哪里不对。 左侧鞋柜第三排都是他的鞋,他一眼扫到自己的蓝拖鞋,三两下换上,轻手轻脚走进去,意外发现一人一猫都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们家的布偶多多超重一只,年纪大了,平日里懒得动弹,就喜欢窝在温暖的地方睡觉。 小爸居然能抱着它睡着,也是难为他。 柳清屿无奈地站了一会,不敢对着小爸叹气,蹑手蹑脚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打开手机发现连不上网。 ……他是被驱逐出这个家了吗? 开了数据,顺利连上网,点开智能家居开空调,发现小家电里有个保险柜,甚至每个家庭成员都能查到开关记录。 家里两个保险柜,一个在二楼书房,一个在一楼主卧,柳清屿不敢赌哪个是智能的,他寄希望于传统的小爸会在主卧放同样传统的保险柜,偷偷摸摸潜进主卧里,蹲在保险柜前端详。 保险柜是双保险的设计,左侧插钥匙,右侧输对密码才能解锁。 钥匙他知道在哪,小爸枕头底下,他对其余地方都不放心,只有自己身边最放心,密码他猜要么是结婚纪念日,要么是母亲生日,还有可能是姐姐生日。 保险箱上贴着注意事项,明晃晃地告知他输错三次会报警。 到底做贼心虚,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干这种阳奉阴违的事,蹲在保险箱前做了半天思想工作。 这辈子就偷这一次。 开了这个头,以后就不好说了。 要不他还是坦白吧?  、 要是给小爸知道他恋爱脑把自己这么快许出去了,肯定会打他手板的。 他岔开腿蹲在保险柜前,脊背一弯,叹出一口气。 真糟糕。 “小宝,你在做什么?” 柳清屿微微仰头,淡蓝眼睛的小爸抱着他蓝眼睛的猫,一大一小齐齐盯着他。 甚至多多还冲他“喵”了声。 当时他脑中闪过的念头是“完了”。 但小爸抱着猫,眉头紧锁,问的第二句是:“你怎么坐没坐相的?” 柳清屿难以解释自己为什么坐没坐相。 因为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在坐,这完全就是一个老父亲的幻视,可小爸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你出来,窝在我们房间做什么?” “我在到处摸摸。” 小爸把多多放走了,跟在他后头,伸手戳戳他的肩:“老实一点。” 柳清屿被他戳得肩膀都紧绷了,他有点怕自己得斜方肌:“我很老实地在走哦。” “你一点都不老实哦,”小爸学着他的语气,微微低下头,掏出手机,“这事值得我再给你升一次堂,你等着,我给你妈打电话。” “啊?这点事就不用麻烦她大忙人了吧?” “当然要,这可是大事,太可怕了,我好好的孩子放到外面不到一年就学会了灯红酒绿小偷小摸,这世界太可怕了。” “没有啊,我真的没有啊!” “不信,你老老实实去楼下。” “真的小爸,我昨晚真的没有去灯红酒绿,那个地方只是路灯坏了,灯暗了一点,是正经餐厅来的。” “别的灯都不坏,就你那坏?坏事都逮着你是吧?” 柳清屿无语:“别,先别打,真没有啊,长霁的路灯你是知道的,天天修路,隔三差五就挖断电缆,很正常的。” “你怎么不说电机把路灯撞断了?” “这么离谱的理由想也知道是假的啊,我说的可是真的,”柳清屿拿住他的手机,“你点开照片,你仔细看,这个角度这个打光,大白天也给拍成午夜私会啊。” 两人凑在一起,捧着手机,矮他一些的小爸眯了眯眼,手机亮度太暗看不明白,他果断扭头:“你是不是耍我?” 两父子都有些近视,柳清屿把手机亮度调到最高:“你看,我的项链都反光了,还有后面的水洼。” “呵呵,”小爸冷笑,扭头盯,“你去的什么鬼地方,路都不平坦,还有水洼,湿了鞋子都不知道。” 柳清屿无奈解释:“就西翎那边啊,昨晚是我请榛榛吃饭,我们商量了好久,肯定要选个偏一点的地方嘛,人山人海的更危险,这家餐厅已经是偏一点地方最安全的了。” “后面是他经纪人来接的,她说顺路送我回去,我就上车了。” 小爸想了好一会,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个人:“ 你高中那个同班同学?你不是说子籁跟他吵架了,以后要叫他贾贾吗?”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已经和好了,他们还在别扭而已。” “哦,所以你还是晚上十点不回家,没错吧?” “嗯,这个倒是……” “男孩子哪有晚上十点不回家的,在外面逛来逛去多危险。” 柳清屿闭嘴乖乖挨训。 “……我年轻的时候,晚上十点还不回家的男孩子,都不是正经男孩子的,你们现在是安全了,仗着治安好了,就敢大半夜不回家的,万一遇上哪个坏女人把你们抢了,去警局哭诉,都找不回来的。” “别说过去的男孩子,就是现在,你小爸我晚上十点以后没妻主陪着也不出门的,就算是女孩子,到了凌晨一两点,也不能在外面乱逛,多不安全,这个点外面都不是什么好男孩,被骗了怎么办!” 第18章 第16章 被抓(2)女人的好能当饭吃吗?…… 自己能不能永葆十八,柳清屿不清楚,但在小爸心里,他肯定是永远十八了。 高中偷跑出去看演唱会被抓到的时候,小爸也是这么痛心疾首地教育他的,这套说辞柳清屿熟到就算不听也能默背出来。 温柔的全职主夫平日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真遇到问题了,他比谁都着急。 柳清屿知道小爸只是爱念叨,念叨过后他不会揪着这事不放,熟练地放空思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脑子高速运转,紧急思考怎么解释他摸到保险柜边的事。 是实话实说他打算偷户口本结婚,还是委婉地实话实说他打算借户口本结婚,或者再瞒一瞒呢? 思绪百转千回,无数个念头在脑中挑起踢踏舞,踩得噼啪作响,柳清屿垂着脑袋,凝眉沉思,他好叛逆啊。 选项里居然没有拒绝结婚。 也不怪小爸说家里小孩不好管。 “小宝,你听到没?” “嗯?听到了。” “我说了什么?” 柳清屿不假思索地重复:“男孩子晚上十点后不能出门,出门会被坏女人抢走。” “还有呢?” 还有?还能有什么。 这副走神的样子落到小爸眼底就是孩子根本没听讲,他恨铁不成钢道:“外面很危险。” “小爸,”柳清屿长叹口气,拉着他的手臂,邀请他坐下,“我都这么大了,说不定哪天我都谈恋爱了。” “你这么多年都没谈,怎么可能?”小爸下意识否定道,应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眉心微蹙,“你不对劲。” “你不是最讨厌我提谈恋爱的事吗?还说什么……缘分到了自然会来,没遇上的就是有缘无份,我给你介绍alpha你都不带听的。” 干嘛学他说话,柳清屿眨眨眼:“我举个例子而已,你别紧张,坐着歇歇吧,嗯,你看我多真诚。” 小爸淡蓝的瞳孔盯了他两秒,静静扫过他的神情,眉头一凝,狐疑地抿起唇,他被盯得直冒汗,连忙扯过他的手臂晃:“求求你坐下吧,仰头看得我脖子好疼哦。” 小爸冷哼一声,到底心疼他,顺着他的力道坐在沙发上:“疼才好,正好治治你爱玩手机的坏毛病,哪天腰酸背痛你就知道来求我了。” “好啦好啦,给你按按好不好?别纠我的毛病了,我给你捶捶,您哪儿不舒服呀?” “装乖没用,”小爸稀里糊涂坐下来没几秒,警告道,“我也会。” “嗯嗯,您好好坐着吧,别走来走去了。刚才多多是不是超级重?它越来越胖了,在家里都不动弹的,得扣它口粮让它减肥呀。” “去去去,你自己减肥就自己减,拉上多多干什么,它圆圆的多可爱。” 都这么大一坨了,柳清屿嘀咕:“又不是暖手宝。” “你说什么?” “我说,冬天抱着正正好,您坐好,我找不对位置。” 他按着按着,小爸忽而回想起正事:“刚你蹲保险箱做什么?” “我?”他矜持地停顿几秒,视线一飘,稍显局促地道,“我有点事想麻烦您。” “就知道你这么殷勤准没好事,说吧。” 柳清屿决定测试一下他的承受能力,他小心翼翼提议:“您猜猜看?” “多大人了还猜猜……你弟考试又考砸了?” “不是,他的成绩没有办法再低了吧?” “也是,这成绩多几分少几分没差别,当初就说他学不好理科,非要去,遭罪,”小爸阖了阖眼,连连摇头,“现在他回炉重造也来不及了。” 柳清屿听着,不时附和几个字词。 小爸问:“那是你妈交代你来跟我道歉了?” “也不是,我不知道她做错什么了哦。” “那是什么事?你在外面捡了野猫啊?” “是捡了一只,别激动,我没捡回来,是只病猫,送去医院治疗了,很可怜的,我没带回家的。” 小爸侧身刚要转回来,又被他大力扶着肩按了回去,他嘶一声,掀起眼帘:“死孩子,手劲这么大。” 柳清屿心虚缩头:“我怕你打我。” “我哪有这么暴力,嘶,你轻点,你老实交代吗,是不是替明钰来当说客的?” 柳清屿支起耳朵:“嗯?” 小爸以为猜了个正着:“我跟你讲,我不可能同意那个omega进我们家的呀,年龄还是其次,他们分手这么多年,一回来,带着个小拖油瓶,岁数对不上,复合八字没一撇,你姐还……” “不是,什么东西?” 小爸被他捏疼了,啪啪拍了两下他的手,力道不大,瞪他:“做什么的啊。” 柳清屿顾不上装可怜,震惊问:“什么时候的事?” 小爸一愣,语气稍弱地反问:“你不知道啊?” “就,上个月的事,你姐六年前不是谈过个男朋友吗,后来快结婚的时候查无此人了,我还当他死了呢……好好我不咒人家,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小爸拍拍肩头,扎起的长发搭在肩前,他低头喃喃:“肩都给你捏疼了,死孩子。” “上月你姐好好的周末不在家里,回来淋了一身雨,我当时就觉着不对劲,过了几天吧,多久我不记得了,她跑回来说要领养个小孩。” “呵呵,”小爸无语地一敛眸,“领到寡夫家里去了,那小小孩才多少岁,看着就三四岁的小矮个,像个小面包一样,可爱归可爱,也不能随便就拉回来养啊。” “再说了,她也没问过人家爹同不同意,就想领人家小孩了……我是当他死了,她以为是真死了啊,什么理由,什么条件,自己也不掂量掂量,你妈听完直接给她轰出去了。” “这几周没事就跑回来打扰我们双人世界,我还以为她叫你回来偷户口本,哼,想都别想,我才不要养那个口袋面包,我忙着呢,”小爸说完,莫名沉默几秒,他弯腰伸手,招了招散步的布偶,“多多来,小爸抱哦。” 户口本……柳清屿是真想偷的。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被发现是因为这么离谱的理由。 多多懒,逛到猫窝边上,脚垫踩了踩蒲团和抱枕,冲小爸喵了一声,甩了下尾巴,俯腰趴在自己的猫窝上伸了个懒腰,接着索性一动不动团下去,眼都眯着了。 小爸招不来猫,直起腰,摇头叹气:“唉,要是我有自己的孙子,哪还受她的气,真是气死我了,稀里糊涂说得什么话,还骗我说捡个小孩给我玩,原来是诓我当便宜爷爷。” “戳我干嘛?” 柳清屿眼巴巴:“小爸。” “别这么叫我,你一撒娇准没好事,有事直说。” “你能不能把户口本给我?” “要户口本干嘛?” 他礼貌伸手道:“我想结个婚。” 小爸敲了他个爆栗。 omega想达成目的无非就那几种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柳清屿不上吊,他最多吊小爸身上,扒着小爸撒娇,再眼巴巴掉几滴眼泪,说自己是很可怜的了,含着哭腔闹一会儿。 本就精疲力竭的小爸被他弄得头昏眼花,靠着仅存的理智说要等妻主回来再说,他呜呜咽咽蹭点眼泪在他衣服上,说自己肯定会被柳董打,小爸都不知道是该先心疼名贵衣服还是心 疼儿子。 小爸捏他的脸:“胡来。” “我没有胡来,你让我试试嘛,大不了三个月后结婚冷静期过不了我们就一拍两散,不会留痕的。” “你当我傻,真让你们在一起三个月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 “她对我很好的。” “女人的好能当饭吃吗?” “能啊,”他振振有词,“而且她长得很好看的,我又不吃亏。” 小爸气得翻了个白眼,拍拍他的手臂:“你下去。” “我不,我要挂在你身上。” “下去,你让我考虑考虑。” “不要,不要考虑了,再这样下去你儿子赘不出去了,妈咪肯定会利益最大化给我找个联姻对象随便嫁了的,到时我就天天在家里哭,吵死你们。” “你是有事妈咪无事柳董,现在还给她扣帽子。” “我又没说错,你自己想想嘛,一个她喜欢的,和我喜欢她不喜欢的,她肯定选她喜欢的啊,美其名曰后半生有保障。” 小爸不假思索地替换一下,儿子喜欢的和妻子喜欢的他选哪个。 他肯定选妻子喜欢的。 心里隐隐有些发虚,其实已经半信半疑,他嘴硬:“怎么会。” “就是会,你看你都犹豫了,不可以这样嘛,你们都欺负我。” 小爸脸黑:“全家就你脾气最傲,一个不高兴就冷脸站在一边不配合,还说被人欺负。” “那我聪明又漂亮,矜持又持家,我就是有资本傲啊,我的脾气和样貌都是从你们那遗传的,你说是不是嘛,都是你们把我惯坏的。” 第19章 小爸瞪他一下:“再胡说八道。” “哦,”柳清屿不管了,脸颊半靠着他的肩,长睫一垂,伸指戳戳,“快帮我想办法,只要柳董不知道就好了呀。” “你以为这么容易的?” “对我来说很难,对我聪明的小爸来说不难,帮帮我嘛,你跟我妈私奔的时候肯定有很多办法的。” 真是家门不幸。 嫁作人夫以后,他不干逾矩的事很多年了。 第17章 备婚喜欢撒娇的调皮小鱼 周三是个好日子。 裴君凝翻了黄历,打算约她的相亲对象出来结婚。 话说得简单,做起来还是有些难的。 光是约他结婚这件事,裴君凝就修改了不下十遍的措辞。 “你好,周三天气不错,出来结婚吧。” 太随意,天气好还可以说她是迫不及待,万一那天天气不好,就是她虚伪。 “请问你周三有空吗?我想去结婚。” 太轻浮,好像结婚是她想结就能结的。 “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约个地方聊聊结婚的事。” 太拖沓,两人就结婚这件事已经吃了三顿饭。 再拖下去,她易感期都要到了,妈都要找上门了,她还在这和人拉拉扯扯,跟高中生谈恋爱一样磨磨叽叽的。 裴君凝左思右想,删删改改,对面小鱼弹了个表情包出来,她一吓,回了句“周三日子不错,我们结婚吧,”出去,迅速收到了他的ok回应。 裴君凝:…… 她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小鱼:怎么啦?】 【小鱼:探头脸红.jpg】 软乎乎的小兔扒着墙,探出大半张脸,长耳朵晃晃,看着很好rua。 好可爱。 刚下意识将手从输入框上移开,横线跳了两下,她重新输入。 【qwe1225:没,想问你喜欢什么款式的戒指。】 【小鱼:q.q鸢尾呀】 【qwe1225:嗯,我知道是鸢尾,设计师给了我些设计图,你看看?】 蹩脚的找补似乎取得了他的信任,几秒后他发来“好哦”的信息。 聊天框里表情包转着圈圈,柳清屿扭头讨好地朝小爸微笑。 两人挨得很近,小爸看完了聊天全程,此刻跟他对了一眼,无语:“看我干嘛?” “帮帮忙吧。” 柳清屿啪叽倒在小爸身上,压得他肩头一沉,他原本右手拿着手机,这一下险些将手机抖下去,连忙攥紧手机,无语道:“小心点。” 隔着一道门,在阳台打电话的柳董闻声狐疑地转了下头。 小爸朝她轻轻摇头:“没事。” 见她果断转头,继续和对面打电话,柳清屿低下头,小声吐槽道:“她是不是在你身上装了监听?这么远都能听见。” “胡说八道,”小爸用力推他,“你起来,压着我像什么样子。” “连你儿子的婚戒都不看,你好狠心哦。” “还说呢,”同样做贼心虚,小爸不由放轻声音,“要不是你,我现在都在过二人世界了。” “不要美化现实好不好,”柳清屿小小声,“就算没我的事,大忙人也是在阳台和手机相亲相爱的,又不是我害她接电话。” “呵呵,”忙着打听那个alpha的信息,他才懒得跟他扯,挑肩将他推到一边,小爸扭头看手机信息,“查到了一点,你看不看?” “不不不,我不要看,你看就好,”柳清屿叹出口气,抱着抱枕退出一米,他后腰靠着沙发,余光扫了眼阳台,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我都说你直接给我户口本就好了,你还非要查。” 小爸觉得自己是从根源上杜绝自家小o被骗,他冷哼一声:“爱看不看,我替你看。” 随便。 柳清屿默背一遍“尊重他人隐私,从你我做起”,点开打了水印的设计图浏览。 设计师是她们这几天选好的,戒指工期长,至少要提前1-3个月定制,过程中还要不断和设计师沟通修改细节。 下午小爸念叨了半天,要是散伙怎么办,柳清屿都被他说怕了,怕散伙,也怕还没拿到戒指就散伙,眼泪没干又湿了眼眶,好不容易止住眼泪。 现在一想起来,他又有点想哭,偷偷吸了下气,绷着情绪,唇角拉得直直的。 好在他分寸还是在的,知道柳董在外面打电话,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念头简直是无厘头的小o情绪,看着看着,跟她提了想把联系方式改成自己的。 【qwe1225:戒指还是给我来保管比较好】 【qwe1225:怎么突然想到这事?】 【小鱼:我怕你太忙了,错过电话】 【qwe1225:怎么会呢?结婚的事,我肯定放在第一位。】 胡乱扯了个理由给她,柳清屿有些沮丧,他慢吞吞编辑文字回她,打出来的字乱乱的,最后直接发了个可爱的表情。 也是,他把婚戒拿了,谁来求婚呢? 虽说他肯定是愿意的,但求婚这种事,一般还是要alpha来做好,他一个男孩子,没什么大局观,万一布置的有问题或是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再哭都来不及。 他窝在沙发边边,满脑子胡思乱想。 【qwe1225:好啦,不紧张。】 【qwe1225:摸摸.jpg】 柳清屿偷偷转头,手机后面,小爸还在干偷偷摸摸的事,看样子心情还可以,光映着他蓝色的瞳孔,跟上班偷看小说一样聚精会神,阳台柳董不知又在高谈阔论什么,风吹得头发乱晃,看不清手上动作,想也知道还在打电话。 他突然生出偷情般的诡异错觉,脑袋一缩,躲在手机后回她的信息。 【小鱼:贴贴.jpg】 【小鱼:不可以摸乱我的头发】 怕自己语气太严肃,他还特地补充“我刚洗的”。 【qwe1225:好的】 【qwe1225:揉揉.jpg】 家里有点闷热,柳清屿怀疑是地理位置不好,聚热,他悄悄用手盖住手机,偷偷下沙发穿拖鞋钻回房间,不忘欲盖弥彰“我有点事”。 好在家里没人在意他的行动,也就小爸抬了下头,没说什么继续看信息,他迅速爬上楼梯,关上房门,坐在床上。 【小鱼:那我们周三几点见呀?】 【qwe1225:早上八点可以吗?民政局九点上班,周三日子不错,人可能会比较多。】 【qwe1225:我去你家楼下接你】 【小鱼:好哦】 【小鱼:亲亲.jpg】 【qwe1225:抱抱.jpg】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回了个猫兔拍拍背的拥抱,q版的两只抱在一起,亲昵地像好姐妹。 是他很久很久以前,不知道是她的时候,用来礼貌安慰人的表情包。 柳清屿在床上打了个滚,枕住枕头,见状差点笑出声。 他发现她有点好玩。 看上去比他拘谨多了,他发个表情包,她要隔上好久才能从无数表情包里挑选出一个亲近又不过分亲密的发回给他。 光是看着聊天记录,他就能想象到她对着聊天界面犯难的样子。 唔……要是他故意逗逗她会怎么样? 好像会有点崩人设。 想到这里,他没忍住弯了弯眼睛,手臂要挟住枕头往里卷,压在胸前,下巴倚着枕头,晃着腿哼哼打字。 【小鱼:那我要搬进你家吗?我东西好多的,搬起来好麻烦噢】 对面正在输入了一两分钟,艰难地打出“暂时不用,我先收拾收拾家里”。 【qwe1225:我家还有点乱】 【qwe1225:我再请家政打扫打扫】 【qwe1225:我到时帮你ban】 ——消息已撤回—— 【qwe1225:我去搬】 【小鱼:万一你没空怎么办呀q.q】 【qwe1225:我这段时间周六日都空出来】 【小鱼:哎,会不会影响你工作啊?】 【小鱼:那样我会很不好意思的q.q】 【qwe1225:不会,搬东西很快】 【qwe1225:可以先搬一部分】 【qwe1225:不好意思,我暂时还不是很习惯。】 【小鱼:没关系.jpg】 【小鱼:那你要快点习惯哦~】 这回对面对得更慢了,像是在一个个磨字一样,正在输入许久,等得他都开始思索下一句了,她才发信息。 【qwe1225:好】 像是怕他觉得敷衍,紧接着她又生涩地打出“我尽力”。 柳清屿弯了弯眼睛,他晃了晃身体,手指轻盈地打出一行小字,迅速发送。 【小鱼:不好意思啊,我太麻烦了q.q】 【qwe1225:不会】 【qwe1225:应该的。】 【小鱼:脸红贴贴.jpg】 【小鱼:谢谢你啦】 心情愉悦,他爬起来巡视自己的房间,认真计算着要准备的东西。 说是要搬去她家,但柳清屿也不太可能真让她全搬,毕竟alpha也不是这么用的,他自己的alpha自己心疼。 第20章 知道养自己很麻烦,他打算直接网购下单一份新的,这样周六日两人就可以在两个家中来回逛,去哪里都能住。 不敢直接问她喜欢的床品和用品,他准备去她家住几次,观察后再安排,现在要先备他自己的东西。 他喜欢软一点的枕头和床垫,喜欢在床上打滚,所以床品很重要,会放几只周边玩偶,是他旅游带回来的纪念品。 抱枕不用买,他有新的抱枕。 应该吧?只要她肯让他抱,他肯定会老老实实睡觉不踢人的。 玩偶不用再买,他的玩偶够多,可以带几只过去摆在床头,毕竟他也不想当着她的面摆在床上,会显得他很幼稚。 想到这里,他走到梳妆台前照了下镜子。 嗯,对的,不能放在床上,不符合他的气质。 镜子里的人影一晃而过,他爬回到床上,开始翻购物记录。 化妆品和护肤品他带几份小样过去,入的正装送了很多小样,还有之前大促囤的东西,都可以拆了带过去。 要面子一点的话,应该直接拿礼盒装去? 他还很喜欢打扮自己,衣帽间有很多衣服和饰品,按春夏秋冬分了四季柜,要是一股脑带回去,塞在她的衣服里,应该会让她很为难吧。 低头沉思一会儿,柳清屿收回放在衣柜上的视线,果断放弃了这个选项。 还是挑一挑,选些春季的好了。 第18章 结婚谢谢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周三一早,两人驱车前往长霁民政局。 昨晚过度兴奋,一早起来化了淡妆,柳清屿坐在副驾,期待中又有些不安,没忍住撒娇,说自己太紧张了没睡好,扑了点粉遮,问她看上去会不会很憔悴。 早高峰塞车,裴君凝有些紧张,专注着前方路况,听了两遍才听明白,她意外地答:“不会,我还以为你是素颜。” 柳清屿啪嗒关了车镜,安分地坐在位置上。 长霁市领证是一条龙服务,拍照可以选择现场自助机器拍或摄像师拍,拍完可以微修,系统和人工检测没问题便会生成相片,再拿着相片去窗口提交资料,灵云匹配系统进行信息处理的同时,双方要做纸质婚姻测试。 题库的题目很多,他事先在网上浏览了一些,正式做起来还是很耗时,坐在双人沙发上,他选着选着,不时瞄一眼她的,借一两个答案回来。 婚约期3个月,证件会先给电子版,三月后证件转完各个系统,盖上一个个章,最后邮寄到她们手上。 那得到夏季了。 最近梨花开始谢了,他可以拿去哪里拍照呢? 柳清屿在纸上的3后打勾,越往下做题目越难,他做不出来在桌面下偷偷查手机,不行就瞄她的。 他以为自己做得不明显,发丝软软的,不时贴一下她,裴君凝被蹭得心痒,见他晃来晃去有些好笑:“怎么了” 淡淡的木香飘过来,两人贴得很近,他愣住,眨眨眼睛看她,睫毛软软的,转瞬抿了唇,小声道:“不会做。” “我已经背过了题库,还是不会做。” 听上去挺委屈,裴君凝伸手轻轻压住他的手,凑到他那去看测试,很快扫到了一行小字,她忍着笑,用气音轻声:“小鱼,这是alpha做的。” 在想什么呢? 这么明显的一行加粗小字都看不见。 柳清屿一愣,顺势回头去看自己写到的地方,“a方选做”,他再往上一看,那里他明晃晃地填了裴君凝的名字,考的是婚姻保护义务的内容。 他瞬间恍然,难怪他不会做。 裴君凝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手:“别走神了,我们快点填完出去庆祝好不好?” 这是专门分给ao的信息填写区,按预约时间分段使用,人不多,隐隐有些杂音和交谈声,两人都不是特别外向的性格,在这一隅交流的声音压得近乎床前夜话。 “我没仔细看,”他脸红得滴血,埋着头小声嘟囔,“她们应该标粗一点的。” 裴君凝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将他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露出姣好的侧颜,他的睫毛局促地颤动着,轻轻咬了下唇瓣。 “没事,头发压住了,我带了小夹子,你要吗?” 他是故意没扎起来的,对着镜子打扮了半天,还是觉得这样好看一点。 不过他也想要小夹子,纠结一番,他“嗯”了声。 她递来个咖啡色的爱心小夹子,是先前花束的贺卡夹得不稳,他怕爱人寄语遗落,摘下来夹贺卡的。 什么时候到她手里去了呢? 头发被人挽在耳后,力度温柔地夹住,他不敢看她,目光停在纸上,怎么也想不明白,握笔勾了几个选项,余光扫到她的答案,忽然想明白了她的用意。 见他停笔,裴君凝轻声提醒:“这个选建档。” 他乖乖点头:“我知道的。” 怀孕要先建档,这都是omega的必修课,他有好好学的。 涉及小孩的事,他学的比插花烹饪什么的认真多了,连学区房的政策他都读了好几遍。 要是她家没有学位的话,幼儿园要送小宝贝去哪里读书呢? 长霁的公立很多,但讲究快乐教育,到了小学可能教育脱节,要是送到双语私立,就要从小抓孩子的双语教学,这可是比挑小板凳的颜色难得多得多的事。 “小鱼,”裴君凝有些无奈,“在想什么?” 他不假思索答:“暂时不要小孩。” 裴君凝一愣,好笑地弯眸:“好了,别紧张。” 一早起来反复看手机,原以为她已经很紧张了,谁知道小鱼比她还紧张,呆呆的时候胡思乱想这些。 她覆住他的手背,五指轻轻探入他的指间,同他十指交叠,握住他的左手,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也没说现在要。” 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说了什么话的柳清屿完全僵在原地,被她牵着 捏了捏,他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自己找个地方钻进去,慌乱地低声挽尊:“没,我不是。” “嗯哼?” 他干脆地阖眼,闭上嘴,缓了缓神,索性放弃了辩解:“我马上填好。” 一直到填完单,走完流程,拿了纸质回复函,牵手出了民政局大门,他都有点放不开,走着走着瞄到旁边打卡民政局大门的其他新婚妻夫,下意识拽了拽她的手想跑掉。 裴君凝以为他介意自己看其他小o,扭头解释了句“她们在拍照”,却发现他望着另一边的车,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今天的小鱼像被下了降智buff。 她轻轻捏了下他的手,带着他回到车里,他坐在车里,木愣愣系着安全带,垂着密密的睫毛,平素漂亮闪光的眼睛闷闷的,微微抿着唇,一派郁闷的样子。 就连落在他发卡上折射出的彩虹都比他明媚些。 裴君凝看不下去,捧起他的脸捏了捏,揉得他睁大眼睛,讶异地看她,好像很惊讶一样,她好笑地又捏了下:“嗯,不许再发呆。” “大喜的日子,你忙得没空理我,都在忙些什么?” 躲不开她的动作,他跟她对视几秒,墨色瞳孔在光下像果冻糖,盈润又剔透,颤动几下,不自然地转到右边,错开她的注视:“窝没有在忙。” 裴君凝好笑,她拇指轻轻滑动,刮了下他的脸颊觉得很软,索性前倾低下头,环着他的肩抱了下,贴着他的耳侧蹭了蹭:“今天很漂亮,也不会那么快有宝宝,不要纠结了。” 喉咙里闷闷哼出来一声,他侧着脸,不自觉应了,又觉得要表示感谢,转过脸学着她的动作回蹭了下:“……我没有纠结。” 明明今天天气适宜,他愣是被闷出了一身汗,跟她说完,瞳孔颤动两下,犹豫地往前,仰头亲了下她的下巴:“谢谢。” 谢谢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裴君凝被柔软的触感惊了下,她松开手,罪魁祸首还在无辜地看着她,见她看回来眨了眨眼,心虚地移开眼:“怎么了?” 春季清晨阳光明媚,柔软地缀在他身上,像一朵朵毛绒绒的小花。 她憋着笑:“小鱼,你好可爱啊。” 柳清屿是听不得这个词的,他一向不觉得自己可爱,那不是他的风格,但她在夸他,听上去还挺真心实意,他抿了两下唇,反问:“有吗?” 裴君凝失笑,真回答一遍,只怕他会羞恼。 她目光落在他透亮的发丝,没回答这个问题,想摸他的头发,蜷缩了下手忍住,转而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去吃早茶,我送你回家,今晚去我家坐坐?” 话题太跳跃,柳清屿没弄懂:“今晚……去你家?” 意识到有歧义,裴君凝将开好的矿泉水递给他,解释:“见家长,你方便吗?” “不了吧。” 怎么就要见家长了? 虽然她们刚把证给领了,但他还在恍惚之中,也没有什么已为人夫的自觉,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接过她手中矿泉水喝了口润唇:“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第21章 “没事,这个不着急,她们俩不会在意这个,”裴君凝转瞬把母亲“带回来看看”的嘱咐抛之脑后,“带你去吃饭先。” 她说不着急就是不着急,快吃完早茶,慢悠悠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叠纸张,垂眸点了点递给他:“看看,没问题签好带回去。” 什么东西? 明亮的包厢里,柳清屿愣了下,他放下酌饮的茶盏,接过手翻了翻:体检报告、雅思成绩单、高考成绩单,家里和家政签的长期合同,银行长期存单,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高考成绩他知道,他还偷偷回母校拍了状元墙,第一次见到实际纸质版,柳清屿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典藏版”。 有点荒谬了。 谁会留着这东西给结婚对象? 她会。 莫名有种自己回了中学时代的错觉。 纸张一页页,他看是看得懂,毕竟专门学过,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到底没搞明白哪里需要他签字,翻到最后一页才翻出一份数额巨大的自愿赠与协议。 裴君凝歉意道:“婚结得仓促,很多东西没备好,多少得补偿你些,有些财产是家人转给我的,这部分我不能动,我自己从我的积蓄里抽了一部分出来,算作歉礼。” 柳清屿轻轻摇头,将赠与协议抽出来,推回去给她:“我不需要这个。” 他又不是为了钱才跟她结的婚。 他睫毛一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我愿意的。” “其实我自己备了份嫁妆,没找到机会跟你说,以前没想那么多,赚的钱大多都被我花掉了,攒的不多……刚好够一套房子的首付。” 大学的时候不懂事,想着要是她买不起房子,他就攒好,勇敢一次上门找她入赘,正好把房子赘给她,当时还抱有拯救心上人的离奇幻想,现在看来完全是他想太多。 听着家人的恋爱故事长大,他难免会生出一些离奇念头,比如要是私奔了没钱怎么办,或是要是家里反对要拆散他们怎么办,胡思乱想想了一堆,他也学会偷偷攒钱。 本来打算当成惊喜给她的,他软软咬了下唇。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傻? 两人对视几秒,都有些忍不住笑,几秒后,裴君凝压住唇角,抽回桌面上的一叠文件,装好递给他:“我知道了,这个还是麻烦你帮我收好。” 他垂着睫翼看了一会,轻声:“我只是帮你保存哦。” 裴君凝眸光带笑:“好噢,麻烦你了。” 他坐得笔直,同样礼貌:“不用谢。” 裴君凝又想揉他的脸了。 一本正经的时候也意外的可爱。 第19章 一个笨蛋胡思乱想 告别新鲜出炉的爱人,柳清屿抱着包,晕乎乎地目送她离开,踩棉花似地木木进了大厅。 怎么突然把这些东西给他呢? 万一他搞丢了怎么办呀?他笨手笨脚的。 默默抱紧怀里的包,他认真思索,要不要他也在家里买个保险箱呢? 东西都放进去,户口本和身份证都放一起,从今天开始她们就是一家人,以后也许上面还会有小宝的名字,所以东西都要放好才行,这样小宝的证件放进去的时候,大人的结婚证还是崭新的。 不对,她们还没拿到结婚证。 那他要先买结婚证的保护壳。 还要把两个人的成绩单放在一起,再放上他们俩的合照。 他们有合照吗? ……结婚证上的扣下来? 柳清屿眨眨眼睛,大意了,刚刚应该找她要个电子版,现在她在开车,不方便回他信息。 “小朋友,电梯坐伐?” “坐的阿婆,我来按就好,您慢点。” 回到家里,他窝进懒人沙发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四处戳戳自己的好友。 【鳕鱼堡:探头脸红.jpg】 【小爸:领完了?】 【鳕鱼堡:乖乖点头.jpg】 【小爸:结婚了就要好好过日子喔,不能那么任性,也不能让人家欺负了】 【小爸:语音60“】 【小爸:语音60“】 小爸发了几个很长的语音条过来,柳清屿转文字听完了,他又弹了个电话,专程打过来确认他有好好听,他乖乖听完了,难得没顶嘴,到最后才问“小爸证件怎么收啊”。 “证件还要我教你怎么收吗?” 柳清屿吃瘪地闭嘴,过了几秒弱弱:“我怕我弄丢嘛。” 小爸服了他,到底是自己的小孩,他絮絮叨叨又讲了一通,提醒他一定要和alpha好好相处,不能欺负人家,柳清屿小声:“我才不欺负她呢。” “我哪有那么坏。” 他哼哼的小声,小爸没听见,挂了电话,得空的柳清屿无所事事,他在家里四处转了转,按捺不住想要跟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好心情,敲打键盘编辑信息,没忍住笑出声。 “各位,我结婚了”的信息停在聊天框,他不太好意思,给自己和自己的小号各发一遍,小号滴弹出“各位,我结婚了”,白色的消息浮在屏幕上方,他闷闷忍了一会,笑意从眉眼唇畔流露,倒在沙发上用抱枕盖住自己的脸。 心情好得世界都明亮,躲进抱枕下,他暗自笑了会,再移开抱枕露出双眼,觉得吊顶的颜色都漂亮得让他为之欢愉。 可惜还不能公开。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公开,怕被有心 人检举到大忙人那里去,那他和小爸都得挨板子了。 柳清屿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有次小爸偷偷带着他去游乐园玩,没跟柳董说,差点找不到人,大半夜才被保镖找回来,回来柳董让他们俩罚站,还打了小爸的手板。 结婚这么多年,她都没动过手,那回打下去柳清屿哭得比小爸还大声,把两个人都吓着了,柳董当场把用来打人的长条彩虹软糖拆了塞他嘴里,让他别再哭了。 虽然大忙人打人并不疼,事后两人还抱着他哄了好久,就连他姐都放下作业跑过来,提醒她们俩打小孩违法,是要关进警车里带去教育的,但柳清屿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怵柳董的冷脸很多年,到现在都有点怕她。 斟酌几秒,他在群英荟萃的“枫海未来六校董群”里编辑信息,果断发送。 【鳕鱼堡:最近遇到了很开心的事\撒花/\脸红/\撒花/】 【鳕鱼堡:给大家送糖,群里人人有份】 【鳕鱼堡:一把糖果.jpg】 几分钟后,寂静无声的群里终于有人先后脚回应,是黎榛榛和苏子籁。 【榛太妃糖:人在夏威夷,可以特惠邮递上门吗?国际邮费好贵噢】 【邪恶草莓卷:在你家楼上梦游,怕打到你,0接触配送可以吗?】 【邪恶草莓卷:晦气!】 【榛太妃糖:晦气!】 两人掐了好一会是谁学谁说话,发糖信息一下被顶过去了,柳清屿分别拍了拍两人,群聊终于安静下来,他重新发了一遍撒糖的表情包,另外三人慢吞吞冒出来。 【0:家里蹲……不想出门,可以直升机送吗?】 【0:阴暗蹲墙角.jpg】 【曾谈情至天光:哈哈,跳楼了,能热气球送不?】 小凌是个阴暗死宅,家里蹲专业户,常年蹲家,皮肤白得没什么血色,柳清屿每隔一段时间会接伯母委托去看他还活着没。邢希刚跟男友分手,最近迷上了学粤语骂人,为的就是每天刷前男友亲密付然后留下骂人的话,因为群发信息太多,柳清屿回不过来,已多日装死。 见他出来,柳清屿目光一闪,稍许心虚。 应该私聊大家的。 【aaa山茶批发专业户:人在田里,太阳好大,嫌贫爱富的老公抛下我跟小叔子跑了tt,v我50听我飘零故事……小鱼可以开拖拉机给我送吗?我开拖拉机养你】 【鳕鱼堡:可以,地址发来。】 【aaa山茶批发专业户:认真的?】 【aaa山茶批发专业户:惊.jpg】 图片是懒洋洋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的邢希惊讶起身,一手端酒杯,一手摘墨镜,眼睛瞪得像两颗黑葡萄的搞怪照片,年代久远,糊得像素点都出来了。 这个表情包吓得群里一群人纷纷跳出来掐架,当事人更是义愤填膺地回击了数张抽象表情包,并回赠满屏“去你爸的”。 【0:你们……不要吵了,我的蘑菇被你们吓晕了】 【aaa山茶批发专业户:小凌什么时候种了蘑菇?】 【0:新养的桌宠】 【曾谈情至天光:回我话啊王八蛋!】 柳清屿想劝他们冷静下来,但男孩子就是事多,两人一下吵吵出八百条谁不理谁的纠葛,苏子籁还在里面假惺惺地劝架拱火。 【邪恶草莓卷:天啊,怎么会这样,蘑菇好可怜,小凌都笑不出来了,宝宝们没事干就早点赘了吧,别在群里污染空气了[大哭][大哭]】 灵云手环都滴滴报响,提示他此刻心率过快,他垂下眼睫,听从ai助手的建议,拍了拍每人的头像,自动生成个收集链接,弹到每个人的聊天界面,让大家自己填地址。 第22章 群里齐齐一静,意识到他来真的,一个接一个在下面接了“感谢小柳董,壮大枫海”的撒花,知晓内情的苏子籁和黎榛榛还专程跑来私聊他,祝他新婚快乐,请伴郎记得多请点美哥。 柳清屿给他俩一人赏了一个企鹅坐炸虾摇摇车,让他俩自己跟摇摇车“快来玩呀”。 两个幼稚鬼。 回完信息,将表单转给沈助理,他摇摇头,大喜的日子,还是少看有害信息。 换了个姿势躺好,回过她的信息,柳清屿辗转一会儿,下单了个新沙发。 要是她来自己家做客,肯定要有位置坐的。 他不太喜欢和人亲密接触,以往家里都是懒人沙发,懒人沙发方便是方便,弊端也很明显,两人窝在一起会挨得很紧很挤,多少会有些睡得不舒服。 换个双人沙发,她们就可以一起看电影,也可以坐在上面分享同一桶爆米花,如果她愿意的话,他还可以把两条长吸管扭在一起,和她分享同一杯苹果水。 唔,要是她不喜欢苹果水,他还有枸杞红枣水和蔬果汁、应季橘汁……也许,他可以用小黑板写个“应季饮料”,就像餐馆的应季时蔬一样,每个季节供应新的电影饮料。 一年四季,柳清屿本就经常更替冰箱里的应季蔬果,乐此不疲。 要是能给两人的新生活加一点惊喜……光是想到她可能的反应,他的眸中渐渐染开笑意。 长这么大,柳清屿没能实现十几岁的理想买下高中,也没成功炸掉影响他出逃演唱会的学校,却意外实现了当年幻想一般地同她结婚,一切来得突如其来,却又如此理所当然,恰如其分,以至于他对此甚至都没有丝毫犹豫,就理所应当地将无数以往对生活的设想与她相联。 十七岁的柳清屿在逛校园超市遇到她时,会偷偷摸摸扯住好友的衣袖,让人家跟他一起躲在货架后面,偷偷观察她的喜好和心情。 二十来岁的柳清屿则会把印象里所有她喜欢的,可能爱好的东西,都迫不及待捧到她的面前。 未能转交到她手里的阿尔卑斯咖啡糖,见她买过很多次的椰汁水,好奇她为什么不吃的高热量膨化食品,一直觉得很适合她却没能送出去的蓝宝石袖扣,鸢尾的领带夹,逛街偶遇觉得她会喜欢的咖啡格子围巾。 买了很久的蓝宝石袖口已有些过时,看上去不太衬她现在的西装款式,也不符合常服的风格,他擦亮后重新放回首饰盒里落灰。新买的围巾和领带夹被他仔仔细细装好,放进礼物盒,麻烦店员及时送货上门,作为新婚礼物。 零食可以借自己喜欢的理由肆意采购,他在商场翻了又翻,在一系列自己喜欢吃的薯片里挑选出热量最少,看上去最健康、最符合她口味的青瓜和番茄。 对比着两包薯片的热量和钠含量,想发信息问她喜欢什么,删删减减,反复编辑,最后还是对着屏幕叹了口气,各选一包放进购物车,离开货架前。 日头西移,他提交完外送单,从商场出来时,被外面骤降的温度凉得一冰,连忙披上林叔递来的外套缩回车里,不忘提醒对方要开快点。 她今晚要来,他不想迟到。 第20章 新婚第一天爱撒娇又怕疼的小鱼 长霁市临海,一年四季傍晚风凉,温暖的车内,篝火的白噪音噼啪作响,柳清屿半阖着眼,垂眸倚窗发呆,思考还有什么要买。 想买的东西太多,他反复滑动着购物记录。 双人沙发、刚刚更新的商场外送订单,还有加在购物车因没确定地址没下单的五花八门的大小物品 她光记得给他家门钥匙了,没给地址。 他不好意思问。 越是期待,到了临头就越是谨慎,生怕一不小心给对方错误信息。 手腕的温度稍有些高,隐隐有些烫人,他眼帘轻垂,抬起手环看了眼,旋即眼神微怔,愣在原地。 怎么这么多新信息? 密密麻麻的弹窗分布在锁屏界面上,遮得壁纸上她送的小花都有些暗淡,白色的略缩信息上开头写着“长霁民政”,中间夹着“全国匹配系统”的短讯。 柳清屿愣了愣,反应过来,她们领证了,系统是要给他发信息确认的: 【美好长霁,伴您同行】尊敬的长霁市民您好……匹配成功,约期三月,信息素匹配度96%,拟向您发送知情同意书,请 及时提交系统! 再往下一水的都是类似词句,柳清屿睫毛一垂,忽然反应过来,似乎每份需要经手的申请都给他发了提示。 这是有多怕他忘了填信息? 系统自动检测链接安全,他弯起眼眸,好笑地点开链接跳转,灵云系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光速展开,加载出庆祝弹窗和流畅的ui界面。 礼炮连放几个,洒落一地金光闪闪的“新婚快乐”,柳清屿截了个屏,摩挲着底部小字“纸质证书将于十五工作日内邮寄给您”,第一次觉得老旧的系统顺眼。 水波似的界面晃动,刷过过往聊天记录纪念,对话总次数,聊到最晚的一天,她们两人最喜欢用的颜文字和表情包,还有他最喜欢说的“晚安”,连他回复信息在系统停留最长的记录都摘了出来,问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柳清屿指腹摩挲着界面,睫翼柔软地颤动着,他也不知道,两人约好见面的那个深夜他在想什么,能来来回回进出界面十几次。 大概是带了一身沐浴后的花果香躺在床上,辗转睡不着吧。 现在回忆起来,好像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明明他们见面没多久,半个多月,一个多月前,他还在小号朋友圈碎碎念“听说她又出差了,这回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 睫翼扇动,他指腹温柔地拂过白字,眼神似水,长按将界面保存起来,收藏好自动传到网盘,慢慢翻阅着官方发来的信息。 祝贺过后,第一页是匹配系统发来的信息,他轻轻左右滑动,噗嗤笑出声。 怎么会有人在匹配系统上传自己的信息素简历啊? 系统保护omega,柳清屿只简单填了信息素的类型,其余详细分类什么的都没填,她不光上传了这些信息,还把从小到大的信息腺发育报告都给传了上来,像报告一样条分缕析整理好,他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诸多信息。 相处太久,他都快忘了她一开始急着结婚,便是因为信息素紊乱。 她的信息素紊乱不算太严重,伴侣情况告知书与知情同意书上写着她是轻症,很少失控,因为症状偶发,难以判断失控的原因,一般情况下,为了保证安全,她会贴抑制贴。 信息腺是很私密的地方,柳清屿没见过她的抑制贴,如果不是今天再次见到这个词,他几乎都要完全沉溺在巨大的惊喜中,将这事忘了个干净,也没有试探过她的状态。 要是她会因此不舒服的话,家里还要多备些抑制贴、抑制剂什么的才是。 唔,要是他们有了实质性的关系进展,也许还要抽一点他的信息素。 默默浏览着信息,他不禁有些脸热,抬手解了领口的扣子,难免紧张起来。 今晚她会来家里。 出门前,他收拾包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几把钥匙,裴君凝说是给他的家门钥匙,还说今晚会来。 柳清屿没好意思问她来干嘛。 他情感上很想跟她亲近,但理智上总觉得有点太快。 以他对裴君凝的了解,十有八九是他想岔了。 可在这样密闭的环境里,他反复咀嚼着字眼,喜悦噗呲噗呲地在血管里冒着泡,从手臂到掌根,隐隐有些酥麻,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咬了咬唇,想用刺痛让自己清醒些,下一秒,界面跳转到试婚机制的说明和法律解释上,他仔仔细细看完了,视线停留在“中断申请”上,眸光一沉,迅速滑过去,勾选知情同意。 页面一跳,他吃疼地松开牙关,舌尖隐约舔舐到一丝血腥味,险些咬破唇。 一系列性。行为安全提示滚动着生成出来。 鸦羽胡乱抖动着,他失措地抬起摁着界面的拇指,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偏偏界面检测到他的视线偏离,瞬间锁在了原位。 拇指正下方小字安静地用严肃的用词述说着生理安全提示,他偏着头,下意识打量了眼窗外,车水马龙,车窗遮得严实,无人知晓他在做什么。 柳清屿有些后悔。 早知道他应该选个完全安静的、私密的地方再点开。 虽说长霁的性教育是很完善没错,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匹配系统上做这种东西,还设定了目光跟随。 他抬起头,身体斜靠车门,倚在车门与车座的夹角间,手臂自然下垂,掩住手机,密匝匝的睫毛生硬地往下坠,遮住墨色眼眸中的心绪。 蒙蒙的雾气顺着他的吐息落在车窗上,很快无声消散在空气中,他睫翼快速再三振动,几秒后反手将手机扣在座椅上。 第23章 这不应当。 夜色中,他的脸颊泅了不自然的晕红,压了压吐息,他轻轻将头靠在车窗上,不自觉“嘭”撞了一下,绝望地想。 完蛋了,他今天根本没法见她。 只要一闭上眼,眼前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根本就没法正常交流。 他现在跟她说自己生病了,想一个人在家静养还来得及吗? 冷静,你要冷静一点。 也许她根本没这个意思。 不对,她本来就没这个意思,完全是他自己在在胡思乱想! 他咚得又撞了一下,吓得前面林叔扭头看他。 柳清屿想扯起唇角露出安抚的笑容,可他笑出不来,最后生硬地说了句“我没事”。 只是他不知道怎么见人而已。 车停在家楼下,林叔想送他一程,柳清屿早早解开了安全带,飞速下车逃一般蹿下车关门,行动仓皇:“叔我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 一口气回家关上门,柳清屿回了林叔的信息,再三重申自己真的没事,换上拖鞋,他给裴君凝发信息。 【鳕鱼堡:晕晕】 【pjn1225:小鱼怎么了,不舒服吗?我过会儿到】 “今天我不太”的字眼停在输入框,柳清屿一把删掉这几个字,苦恼地皱起好看的眉眼。 看样子她已经出门了。 手机从手里脱落滚了滚,他半跪在沙发上,懊恼地撞了撞头。 还不如不说呢。 这算什么,算他无中生病吗? 生自己的气,他闷闷憋气,郁闷了一会,抱臂靠进沙发里,好一会才想起要回信息的事,抓起手机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 【鳕鱼堡:买太多了】 【鳕鱼堡:不想签收】 【鳕鱼堡:生气.jpg】 下午他的动态放了商场“青春正当时”春季展厅的照片,她知道他去了附近的商场。 【12:摸摸.jpg】 【12:让人送到门口,我帮你拎进去?】 好了,现在柳清屿觉得自己矫情了。 客厅到玄关这么几步路他都懒得走吗? 【鳕鱼堡:谢谢,我自己拿好了,太麻烦你了】 【12:不用这么客气】 【12:我在楼下,喝点什么?】 【鳕鱼堡:好】 【鳕鱼堡:楼下便利店有什么啊?】 语音铃声徒然响起,柳清屿愣了下,迟疑几秒,对面嘟一声挂了,再拨了个视频过来,他火速卷了隔壁的玩偶塞在自己怀里。 玩偶出镜:“怎么了呀?” 镜头晃动,起初是一片红,那头窸窸窣窣的,喵叫声和轻微的人声混在一起,他听见裴君凝问人“水蜜桃的吗”,对面似乎回了什么,听不清。 她嗯了声,接着镜头骤然一亮,她低头看着镜头,表情有些讶异,眼尾柔和,几秒后,她很轻地压住上扬的唇角:“不好意思误触了……这样也好,看看喜欢什么?” 琳琅满目的高低饮料陈列在明亮的几排冰箱里,他的视线流转过气泡饮料、菠萝啤、白酒、益力多和牛奶、苹果醋和茶。 “想喝你手边那个。” “嗯?这罐吗?” “对,这是什么?设计很漂亮。” 裴君凝手腕一转,罐身雾气冰凉凉的,视频里衬得她的手指白皙,青筋凸起,隐没在袖口。 “是鸡尾酒,”她的嗓音很轻,沙沙的,落在风里烟一般吹散,“3度,喝吗?” 柳清屿鬼使神差应了:“嗯,度数不高,我可以接受。” 裴君凝在那头笑了下,不知在笑 什么,镜头晃晃,她拎着购物袋走出便利店,光线暗下来,风声吹得他耳根发痒,猫咪趴在马路牙子上,她问:“会喝酒吗?” 他含了下唇:“会一点。” “会喝什么?” “香槟白兰地,鸡尾威士忌……都会一点。” “嗯?” 他声音越说越小,裴君凝没听清。 柳清屿耳朵辣辣的,他小声重复:“都会一点。” “嗯。” 柳清屿心痒痒的,他睫毛一低,关了视频,举起手机附在耳边,小声问:“你笑什么?” 不可以笑他的。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喝酒,有点……新奇。” 好了,他知道男孩子喝酒很奇怪,他会喝酒更奇怪,但他这么漂亮的人,喝点酒怎么了。 柳清屿莫名委屈,他再三启唇:“不可以笑我。” “嗯,没笑你。” 他不给顺毛,自顾自低低解释道:“我又没有经常喝,不开心的时候才喝一点,助眠,喝了睡得会好一点,平时我都不喝的。” “我也不抽烟,你最好也不要抽,影响健康,污染环境,危害社会。” “小鱼。” “嗯?” “你开心吗?” 是问他让她买酒的时候,还是现在呢? 柳清屿纠结一番,揉了揉脸,闭眼答:“刚才开心的,现在不知道。” 那头她的声音如月华柔和:“被我气的?” 他思索几秒,果断:“被你气的。” “那我道歉,喝完头晕会好一些吗?” 他啊了声,想起自己的杜撰:“我,也不是很晕。” 他只是在撒娇,谁说“晕晕”要是真的晕呢? “反正你不许再笑我了,”他轻声抱怨着,鸦羽般的睫翼轻轻颤动,“你再笑我现在就晕倒,不给你开门了。” “那你的饮料怎么办?” “我晕倒了,”他咬文嚼字地重复,一向清冷贵气的嗓音听上去有点生硬,仿佛咀嚼着每一个字眼,“不需要喝饮料。” “好吧,”裴君凝惋惜地遗憾道,“我不笑了,但你还记得你给了我密码吗?” 脸在发烫,他松开咬得发疼的唇,完全忘记了。 柳清屿强撑着问:“那又怎么了?” 那头她的脚步声和塑料袋的窸窣声混在一起,几声猫叫后,她嗯了声,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悦。 裴君凝声音放得很轻,她浅浅弯眸,绕开了这个话题:“好的,晕倒的小鱼,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买的东西在哪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偏偏这些话都是他自己说的,柳清屿不好回避,他卷着玩偶,手指无力地抓了一把毛绒绒的边边:“东西,东西还没送。” 他怎么知道订单什么时候送到家呀? 心里发虚,本强撑着硬气,这下气也多多少少漏完了,他垂着眼睫:“不知道呢。” 裴君凝可疑地沉默了几秒,他不安地坐着,并着双腿,微微前倾压着玩偶,不自觉往阳台外看:“怎么了?” 干嘛不理他。 总不会因为要帮忙拿东西就生他的气吧。 那里面还有她的礼物呢。 虽然她自己不知道。 她近乎叹了口气,他的心一下提起来,摇摇晃晃坠在胸膛里荡秋千。 “小鱼,”她温柔地轻声,“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可怜,好像我在欺负你。” 他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有点像亲眼看着烤箱里的棉花糖一点点融化,化成一滩甜蜜的、柔软又无力的焦糖,而他一回神,意外发现自己就是那滩柔软的焦糖,而他看见的是烤箱门上自己的倒影。 柳清屿垂着头,手里的电话烫得掌心痒痒的,震得他手麻。 他有点恨她这么敏锐了。 在不该敏锐的时候敏锐,跟犯罪有什么区别? 对面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纵了火,大喘气后柔声说着:“算吗?我不知道怎么界定,错觉,也许……” 他小声嘟囔着埋怨:“你就是在欺负我。” 对面呼吸滞了滞,几秒后咳了声,力图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小鱼,你家几楼?” 半撒娇的一句说完,柳清屿任手机待在原地,自己埋进沙发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密码告诉你了,你自己开吧。” “听得到吗?” “我有在听,”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动作收音越来越小,他直起一点腰,“我在忙,网络不太好,你上来找我吧。” 电话挂断,他锤了锤沙发,四周看了看,连忙起身换了客厅的大灯,整个客厅骤然明亮,地面明晃晃的反光甚至能映出他的脸,柳清屿拍了拍自己的脸,吐出口气,镇静下来。 就说嘛,肯定是灯太暗,才会让他胡思乱想。 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跑去把房间玄关、阳台、房间的灯全开了。 啪嗒打开房间的顶灯,他扶着门边,身体前倾,额头一靠,泄气地依住墙,他都在想些什么。 哪有正经人胡思乱想这么多的。 都怪乱发信息的系统。 还有乱说话的裴君凝╰_╯!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门外有敲门声,笃笃笃三声。 不是知道密码吗? 他困惑几秒,探出头,听见一句“我进来了”又迅速缩回房间里。 第24章 好了,现在他连她的礼貌都有点讨厌了。 到底有没有人管管她。 他在屋里转来转去,不知道急什么,干着急,远远听见客厅“手机怎么在这”,又着急地出声“在忙,我等会去拿”。 脚步声靠近,他连忙出声:“我马上好,你在客厅等着就好。” “好。” 裴君凝又回去了。 柳清屿在房间窝囊了会,反复纠结,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出门。 明亮如新的客厅,茶几摆了一排从矮到高的饮料,沁着圆滚滚的水珠,旁边她整齐地放了糖果、坚果、冻干草莓,还有系着银粉双色丝带的蛋糕盒,再后面摆了棵青翠青翠的发财竹,裹着金腰带。 此刻她正站在发财竹边上,往盆栽草里放q版陶瓷人偶,人偶头发长长的,脸颊白里透粉,笑起来的嘴巴像颗爱心,手上拿着陶瓷小鱼竿,正用小鱼干钓猫。 柳清屿为之一愣,他凑近扯了下她的衣角,力度不大,更像是撒娇。 裴君凝本能应了声,没回头:“我先放好。” “好,”他站在她身后,见她变戏法似的掏出另一个自己,伸手拽住她,小声,“这个算了吧。” 这个“他”蹲在地上,托着脸颊发呆,走神的表情有点天真又傻气,柳清屿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可爱。 当然,也没有那么傻。 她微微偏过头看他,困惑问:“不可爱?” 他垂下眼睫:“可爱,是我没有这么可爱。” 人偶肯定不喝酒吧。 “怎么会?” 裴君凝放下手上的玩偶,稍稍侧身,抬手轻抚他的头发,柳清屿低了低头,本想说摸头长不高,可余光瞄见她身前盒里的q版陶瓷,又说不出话来了。 目光停留过久,吸引了裴君凝的注意,她言简意赅:“新婚礼物。” 他一时哑然,有些说不出话来,良久从上面收回视线,轻轻抿唇。 氛围不太对,她出声问:“怎么了?” 揪着她的衣角,他生硬岔开话题:“怎么换了这身?” “不喜欢?” “白天的还没拍照。” “那套不适合上班,换掉了,改天穿了和你拍,好不好?” 柳清屿低低应声,提不起劲。 裴君凝总觉得不对:“不高兴了?” “没有。” 撒谎,裴君凝轻声:“抬头看我。” 同她视线交错,沉默几秒,他看出自己瞒不过她,睫毛盖住眼底神色道,“我的礼物还没到。” 就因为这个? “没事的,知道你准备了礼物,我就很高兴了。” 这怎么够呢。 胸口顿顿的闷疼,柳清屿心口不一地嗯了声,勉为其难扯了下唇,笑意不深。 看着还是耿耿于怀,她揉揉他的头发:“好了,刚刚不还挺高兴的。” 他瞳孔轻滑,委屈道:“刚刚也不高兴。” 不高兴她笑他,不高兴她气他,不高兴她木头一样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什么,不高兴她没及时发现他不高兴,不高兴礼物迟她一步,不高兴他有委屈说不出来。 还不高兴想发脾气,发现自己对着她发不出来,再怎么发都像是撒娇。 因为他喜欢她,根本舍不得真发脾气。 他脾气不好,想不高兴理由有很多,偏偏怎么想都是他不讲道理,生生把他给憋委屈了。 忆起自己刚刚把他气晕了,裴君凝沉思几秒:“我的错,把你气着了。” 她态度越好,柳清屿越是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他在心里唾弃自己绿茶。 她对自己这么好,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作为一个omega,没给自己的alpha准备礼物,反倒要她来安慰自己,实在是太不尽职了。 俗话说得好,一个合格的人夫,人生骄傲并不是自己打扮得有所漂亮,而是能把伴侣照顾得有多好。 但她伸手很轻地揽了一下他的肩,只那么一下,他根本舍不得解释,更舍不得走开,于是跟面团一样顺着她的力道靠进她怀里。 他想说“没有生你的气”,身体却违背了他解释的意愿,生不出挣扎的念头,相贴的体温烫得他皮肤都震颤,柳清屿抿着唇,说不出话,仿佛被抽走全身力气般待在原地,就这样变成了一团融化的棉花糖。 裴君凝轻轻揽着他的腰,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她绅士地控制着触碰的幅度和位置,以至于他想找理由推开都没有理由。 她微微低下头,颇有耐心地轻声哄道:“不生气了。” 气息吹得他脸热,分辨不清这温度来自何处,他近乎坠进蜜里,半推半就地应了声,末了才想起来解释:“我没有生你的气。” 她“嗯”了声,带有一丝愉悦。 是在高兴他不生气吗? 他早就不生气了,他只是害羞,再怎么无理取闹的生气,见到那几个小陶瓷也骤然消散了。 真可耻啊,他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居然利用她的同情心,一点怜惜,来骗她哄自己。 想是这样想的,谴责了几遍自己,他又不自觉红了脸,再想说什么,肩膀一沉,她靠在他肩上蹭了蹭。 怎么突然贴他? 今晚是新婚夜。 她也收到了系统的信息吧? 他耳根一点点红透,呆在原地,乖顺地任她蹭完,望着地面,声若蚊呐:“你……不可以咬太用力。” “我怕疼。” 压在肩上的人低低应了声,他没听明白,呱噪的心跳声太大,盖住了其他声音,以至于她本就模糊的回应碎在风里,悉数随风散掉。 他真的怕疼。 柳清屿颤颤闭上眼,一鼓作气自顾自说完:“我没试过的,我听其他人说很疼,所以你要轻一点,身体再不舒服也要轻一点,否则我会哭的,我哭起来很麻烦的哦。” 说得像威胁,可语气是软的,语调也是软的,化开的大白兔奶糖也不过于此。 裴君凝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吓到他了。 她今天心情很好,顺利领完证,一早自己的omega亲了她一口,和他告别后,裴君凝发了一圈喜糖,收获了一卡车的祝福和贺喜,还从损友们那要到了贺礼,顺顺当当满载而归,来他家的路上,她莫名想到自己像刚打猎回来,而他像一只系着绸带的小动物,守在家里等她回家。 这个设想太过好笑,她专程在楼下便利店逗留了会,本想笑完再上来,谁知道他的信息就这样适时的出现,没忍住就逗了逗他,逗过头了惹他生气,她就想哄哄自己的omega。 一开始确实只是想抱一下他,可他身上很香,清甜的栀子、雅致的白茶,还有一抹甜蜜馥郁的果香,混在一起勾得她心痒,再加上他抱着很舒服,她索性卸了防备,靠在他肩上蹭了蹭。 谁承想他的脑袋瓜在想这些? 今晚是新婚夜没错,但她可不记得今天自己有透露过要做了他的意思。 她暂时还不想把他吓坏,想循序渐进让他适应自己的信息素,今晚过来也是想在他熟悉的地方和他熟悉熟悉,聊聊她的信息素紊乱,否则刚才在楼下买的就不光是饮料喝零食,还有计生用品。 等等……他今早突然提及自己不想这么快要小宝贝,也是这个原因吗? 第21章 宝贝怎么不叫他宝贝? 怀里的身体有些紧绷,她压着他的右肩,微微偏过头,鼻尖险些蹭过柔软的肌肤。 茶香近了,衣领严丝合缝地紧贴着雪肤,隐隐可见细细的血丝,仿佛白瓷中晕开的胭脂红,皮肤绷紧,喉结轻轻滚动了下。 看着很好亲。 咬一口会怎么样呢? 她视线再往上,那张一向清冷的脸上染着不自然的薄粉,眼皮也是粉的,因为闭着眼,睫毛振动的幅度变得清晰,唇瓣一张一合的,平时抿紧的唇瓣沾了水光。 舔过了? 裴君凝想起他吃千层草莓蛋挞的时候,习惯性先尝一口,垂着眼眸打量,再张开口,轻轻送进唇舌之中。 他确实是那种娇气的omega,喜欢小口咬一下草莓尖,试探地尝着味道,仿佛要舌尖先判断味道的满意度,通过考验才能正式品尝甜蜜。 要是他现在想亲一下……她也不会介意。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她眼睁睁看着他的肌肤慢慢透出薄粉,怀里的身体也绷起来,像是拉开的弓弦,勒得紧紧的。 怀中他的力度在小心翼翼地往外抽,臂弯有限的范围里,他小心地舒展了下被禁锢的肩背,原本紧贴着的那片地方灌进来一点风,撩拨得她心痒。 这么小心,是怕她发现吗? 可她已经发现了。 还发现他抱起来很舒服,亲起来,应该也会很舒服。 他连草莓都吃最甜的,舌尖应当也会很软。 嘬一口的话,他的脸会更红吧? 望着他的唇瓣,她有些心猿意马,喉咙发紧,话在嘴边滚了滚,一时说不出来,他又在自己怀里乱动,裴君凝索性用左手压住他晃动的幅度,罩住他的身体,指腹微动,剐蹭了下他的腰,勉强找回自己的神志:“别怕。” 第25章 “不欺负你,我们慢慢来。” 好痒,身体热热的。 他很紧张,担忧了一晚上,在此刻情绪来到顶峰。 酸麻麻的感觉瞬间往上蹿,腰侧一片的肌肤都没了知觉,搭在腰侧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能轻松越过钢琴十度,是很适合弹钢琴的手。 他对她的印象从这只适合当手模的手开始,一点点扩大到她整个人,慢慢变得深刻,以至于他能闭着眼描摹出形状。 那只手剐蹭腰侧,要么无意间扫过他薄薄的敏感的肚皮,烫得他难受,要么曲起指节圈着他,给他种荒唐的,自己被拘禁的错觉,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用指腹一下下轻敲,这种幻觉让他绷得很紧。 她的动作并没有很冒犯,只是他总能想到比她做得多得多的事,总觉得她再往里摸一点,就会摸到他的肚脐,倘若她再恶劣一点,便可以顺势揉弄他的小腹。 他不想这么不争气的。 可是他没力气了,那只控制着他腰身的手烫得他化成了一滩水,黏糊糊的水。 全身力气都被抽走,要不是力道卸掉后仰的同时,后肩抵住了她的前胸,他这会已经滑到地上去。 好像贴得更紧了。 粗粝的大衣衣领硌到了他的背,偏偏衣物的质地不硬,还是软的,顺着她的动作上下滑动,以至于他的背瞬间被摩擦了一大片,微妙难言。 能不能让她脱掉大衣再标记他? 作为一个omega,不能满足伴侣的要求似乎有些不合格,不能让伴侣标记更是糟糕。 可他从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定期护理的皮肤平时里连太阳都不晒,衣物也尽可能挑漂亮舒适的穿,就怕磨到自己,信息素作用下,身体的敏感度大幅度上升,要是她真这样标记他,他怕自己当场晕过去。 身体软绵绵的,他的呼吸粗重起来,有些讨厌 自己的无能。 怎么这样啊? 早些时候对alpha辩解自己只是会喝一点酒,还振振有辞让她自己开门的omega霎时感到脱力。 本来就很内疚了。 他眉头微微皱起来,红晕的脸颊仿佛沾水的海棠花,唇瓣开合,鼻音有点重,低低私语近乎啜泣:“痒,能不能,不揉我的腰?” “我怕痒。” 声音低的近乎听不见,挤出这话,他几乎快要晕过去,肩膀本能内缩了下,裴君凝把重量压在他肩上,他缩不回去,只能维持现状,逃也逃不走。 意识到自己过度的反应,他呼吸一滞,咬住唇瓣,脸上的薄粉愈深。 好没用的自己。 大抵是肌肤薄,渗出的桃花花瓣纹理般的均匀血色悉数呈现出来,连带着他的耳根也火燎般烧了起来,漂亮得惊人。 这么爱撒娇啊。 裴君凝恍惚瞬间,本能蜷缩了下掌心,复而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听见他的低吟,她瞬间松开手,有些讪讪。 掌心汗津津的,不知何时出的汗。 “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他,身体过分敏感,他咽下难耐的颤栗,勉强道:“没事。” 说出口尾音都有些抖,他尽力压制身体的反应,极力用正常的口吻道:“我有些怕痒。” 裴君凝觉得他的反应不太像怕痒,倒像……被她摸到了什么极为敏感的地方。 可他极力掩饰,她也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怕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伴侣又害羞得躲回壳里,从此不愿出壳。 她是见过他生人勿近的样子的,第一次见面他的语气就很淡,仿佛刚从高台下来的模特,对着闪光灯自然地摆出疏离的姿态,眸中几乎没有任何表情,还会错开对视,说话时语气轻缓几乎没有明显变化。 像僵住的小机器人。 “这样,”她配合着掩饰,“喝点?” “今晚不做什么,”她绕过他的身体,抽出早已沁水的蓝罐,塞到他手中,又弯下腰,温柔地虚虚覆住他的手背,“我只是想跟你聊聊我的信息素紊乱。” “别怕,我不会强来,我又不是禽兽,而且我答应过你,我们暂时不会有小孩的。” 这样吗? 他应该松一口气的,他怕了这么久的事,就这样轻易地被她跳过,仿佛遇冷即将打颤时,她适时地为他披上了外套,妥帖地将他裹起来,护得好好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头反而沉甸甸的,有些压抑,思绪深深扎在心头,错杂地揪住他的心,勒得他一颗心不上不下,喘不过气。 怎么会这样呢? 僵僵握着鸡尾酒,他微微低着头,也不说话,裴君凝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好圈住他的手腕:“聊聊?” 这回他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留意着他的神情,确定他状态还行,她眉头一松:“吃点什么吗?” 他只是摇头,裴君凝往前走了几步,去拉散落在客厅的懒人沙发,身后很轻地“啵”了一声,她动作稍顿,用力拖拽,将两张沙发拉到一起。 再回头,他仰头灌着酒,鸦羽密密地垂着,喉结滚动,已不知道灌了多少进去。 裴君凝一惊,连忙上前:“小鱼,度数低也不能喝这么快。” 要听她的话,他是她的。 他一直都很听话的。 他反应了几秒,咽下口中的酒,才闷闷唔了声,听话地拿下来,露出一对水光潋滟的眼眸,眼神水润润中有些迷惘,仿佛城市清晨将散未散的雾,朦胧又懵懂,看得裴君凝心软。 她抓住他的手,柔声劝导:“好了,不喝了,缓一缓。” 喝醉了更好,他在心里回。 喝醉了,晕乎乎的,他的内疚感会轻一点。 反正在她眼里,他也是爱喝酒的不老实小o。 为什么笑他?他又不喝多。 早知道就说自己滴酒不沾了,下次他才不要跟她老实说话。 干脆一点……今天开始他要当哑巴,她就没有理由笑他了。 想是这样想,念头闪过去,她抓着他的手,那双手宽大有力,肤色严冷,青筋隐隐,搭在他的手上,看上去,要把他拘禁起来也很有力。 要是捏他,他就哭。 她好声劝着他听话,力度却不怎么温柔,不像是哄人的,柳清屿目光落在她的手背,心想她把他扣起来他就听话了,逆反地攥紧罐身不松手,掀起眼帘清凌凌看她,声音里带了点鼻音:“喝的不多。” 裴君凝动作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竟觉得他有点委屈。 但这怎么可能呢,她没有欺负他,他误解了她的意思,她也及时解释了,问题就这样解决。 也许他只是有些紧张和害羞,毕竟两人方才有些尴尬,他喝点酒缓解尴尬也正常。 想到这,她耐心说话,语调温柔得能掐出水:“小鱼,听话。” 他跟她对视一眼,乖乖把手里的铝罐给她:“你给我的,我才喝,我听话的。” “我知道,我们小鱼最听话了,”裴君凝将鸡尾酒放在桌面上,“你可能受到我信息素的影响了。” “没有啊,”柳清屿不假思索地反驳,“你都不标记我。” 话说出口,他自觉无理取闹,垂了睫毛装无辜,仿佛说错话的不是他,手却不自觉蜷在腰侧,裴君凝伸手攥住他的手,好笑地掰开他的手指:“不是这个,我们信息素匹配度高,接触时间长了,彼此会有反应的。” “我贴了阻隔贴,按理说不会信息素外溢才是,小鱼你……是不是快易感期了?” 他垂眸看她掰开自己的掌心,轻轻摇头,迷惘答:“我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只是想跟她撒娇而已。 毕竟他不想在她面前扮冷。 “那可能就是了,”裴君凝不觉得他有这么黏人,草草将他的情绪定义为易感期的起伏,她握住他的手腕,“这边坐。” 拽还拽不动,她步伐一顿。 柳清屿杵在原地,盯着她的后背,纳闷发问:“你怎么不叫我宝贝?” 第22章 吻“因为你不爱我。” “嗯?” “别人家alpha都会叫的。” 裴君凝攥着他的手腕,一时竟不知道怎么答。 她的沉默落在柳清屿眼里就是默认,他懒懒哼了声:“不叫就不叫,我才不稀罕,多的是人叫。” 裴君凝深吸一口气,用力将他带到软沙发上,摁住他软绵绵的手脚,握住下巴,捧起他的脸:“别闹。” 被强迫仰着脸,他的眼睛转过去,避开她的视线,等裴君凝松开手,走去拉一旁的沙发坐,他自顾自补充:“因为你不爱我。” 裴君凝觉得这沙发她是坐不下去了。 谁会在新婚夜跟伴侣讨论爱不爱他的问题呢? 他垂着墨色的眼眸,自言自语:“很多爱我的人叫我宝贝,不缺你一个。” 裴君凝站在他身边,揩了下他的脸:“不许在新婚夜说这个。” 他唔了声,安静片刻,侧过脸贴上她的手:“那明天可以说吗?” 第26章 手心皮肤柔软顺滑,她轻轻弯下腰,温柔地摩挲他的脸颊:“明天?不用到明天,今晚酒醒你就会后悔了。” “哦。” 哦什么呢? 裴君凝微妙地问:“喜欢撒娇?” 他思考几秒,乖乖答:“不知道哎。” 尾音缱绻,话从他口中出来像是打了几个卷的羽毛,悠悠忽忽飘,轻轻柔柔落下来,挠得人痒痒的。 裴君凝温声:“你最喜欢谁叫你宝贝?” “我最喜欢……”他认真思索着,透亮的眼眸浸透了水雾,蒙蒙的,感觉到她捏了一下自己的脸,他委屈地道,“我喜欢的人。” “嗯,”她抿了下唇,倒是不吃醋,只是有点莫名的惆怅,明明今早还在亲她呢,她俯身,“那怎么不找她。”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那她很坏。” 望着她的脸庞,柳清屿的目光空茫了瞬间,片刻后,他轻轻点头,肯定:“她坏,你也坏。” “我好,”裴君凝柔声纠正他的说法,“我可以喊你宝贝。” 是这样吗?她们明明是一个人。 他混沌的大脑有点转不过来:“那你好。” 裴君凝圈着他,弯腰耳语:“现在你改喜欢我,听到没。” 被气流吹得痒痒的,他怀疑蚂蚁在咬他,皱了下眉,下一秒才想起来要回她的话:“本来就喜欢。” “那你改成最喜欢,哼?以后不许跟她说话。” 噢,他本能想听她的话,点点头,又觉得不好。 他要跟她说话的。 但他不敢出声反驳她,于是乖乖用脸蹭了下她滚烫的掌心,表示亲昵。 前面都乖乖答了,这回倒不说话,看来也没醉得那么彻底。 也不知道他喜欢谁? 疑惑在心底闪过,她忽而感受到手心被很轻地蹭了下,于是垂下眸看他。 这时候倒是乖。 掌心的人无知无觉地贴着她,似乎丝毫没意识到她只要轻轻曲下手腕,就能拍到他的脸上。 唔,要是她轻轻拍一下,估计那双雾蒙蒙的眼眸也会一下哭出来,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摩挲着他的脸肉,她竟升起一种自己在照顾小动物的错觉,他天真单纯得令她有点嫉妒。 她在心里感叹,还好他遇见的是她,如此自信又大度的一个alpha。 她甚至只要求他不跟最喜欢的人说话,再乖乖听她的话,最好改成最喜欢她。 一般的alpha可没有她这么大度。 裴君凝感慨自己的大方,低头交代:“亲我一口?” 他眼神迷惘:“为什么?” “我的奖励,你的谢礼。” 谢礼不该他自己给吗? 怎么还能她过来讨的。 裴君凝没给他纠结反问的机会:“亲不亲?” 拇指反复研磨着唇瓣,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也怕她把指尖弄进来,小心地抬头用余光看她,抓着她的左手亲了亲。 亲的手指,亲完看她,裴君凝发了个疑惑的音,于是他又把她的左手拉到唇边亲了亲,发觉她似乎不是很满意,他亲完指节,睫翼抖动,往上轻轻一点,蜻蜓点水亲到她的指尖,再扭头看她,征询她的意见。 可以了吗? “宝贝,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干嘛要用手背顶着他的脸,他委屈地垂下眼睫:“我不傻。” 裴君凝绕到沙发前,拍了拍沙发:“起来。” 罚站就罚站。 他咬了下唇,起来站在一旁,偷偷蹙眉正要往小本本上记仇,她忽然扯了下他的手臂,将他带进怀里,吓得他一抖。 见他反应过度,裴君凝失笑,她压住唇角,圈着他:“只有这个沙发能勉为其难容纳我们俩,委屈你了。” 说是这样说,她圈在他腰腹的手臂微微用力,将他紧紧禁锢,俯身去看他湿漉漉的眼睛,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重亲。” 他瞪圆了眼睛,望着她带笑的眼,仓皇偏过头:“我不会。” 欲擒故纵,提到喜欢的人也是为了勾引她,裴君凝笑了下,懒洋洋地蹭了下他修长的脖颈:“早上不是挺会亲的?” “不行的话,嗯……这可有些伤脑筋,要不你把我当最喜欢的人亲?不对,现在我才是你最喜欢的人,是不是?” 灼热的气息燎的他耳根通红,偏偏她还低头埋在他的脖颈上,嗅闻般贴了贴,语气粘稠湿滑:“很香呢。” 没有其他人的味道,一点儿都没有。 她都有些为那个倒霉蛋可惜了。 柳清屿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心脏隐隐抽疼,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揉了一下,他有些委屈。 是在嫌弃他得不到标记吗? 要是他讨她喜欢一点,说不定她早就接受他,现在他都能带着小宝贝在家等她了。 他还是太没用了。 他垂着眼帘,伸手去环她的脖颈,仰头亲了亲她的下巴,刚想抽身,她圈着他的手臂动了动,带着他的身体往前,两人的距离变近。 视线定在她颈侧的线条,他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迟疑一会,仰着头又亲了口,试探后往后稍稍,继而吻上她的唇。 他不会亲人,也从未想过初吻会这样给出去,小心地攀附着她的肩,探寻着,主动地贴上去,唇瓣触感柔软,炽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吻毕,他整个人都成了粉红色,埋进她怀里:“好了。” 裴君凝抱着他,听着他稍显急促的呼吸声,意外地感到宁静,她捞了捞怀里人,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喜欢亲?” 他不说话,准确来说他的唇舌已经被烫熟了,完全失去了掌控,本就敏感的身体温度愈高,脑袋沉沉的,晕乎乎的,极尽柔软地靠在她怀中。 “宝贝,你抱起来好舒服。” “不说话,”她手指温柔地探入他的发间,“在想谁?” 他说不出话,依偎地往她怀里蹭了蹭。 裴君凝从他的动作里得到了答案,她手指温和地退出来一点:“这么喜欢撒娇啊?” 他用脸颊蹭了蹭她,裴君凝满意中又有些不满,她低头碰了碰他的额头:“不能对着其他人撒娇,结婚了要守夫德,知不知道?” “也不能让其他人叫你宝贝,不可以气我,否则你等着。” 他贴着她,软得像一团没有形状的云,任她捏手捏脸,好一会没讲话,不知思绪周游到哪里,闷闷道:“……不可以打我。” “放心,除了特殊情况,我很少动手的。” “特殊情况……是什么?” “你主动要求的。”她指腹摩挲着他眼睑下的肌肤,见他眨眼的频率都慢,睫毛蔫蔫的,怀疑他酒精上头要睡着了,“送你去睡觉。” “不要,”闻言他挣扎起来,被她捉住手腕,圈在怀里,支支吾吾好一会才说清楚,“还没聊呢。” “你说要找我聊天的。” 裴君凝分不清他是酒精上头,还是易感期快到了,被她勾得头昏,结合他自述的酒量,她比较倾向后者。 看来刚才亲的不够。 易感期临近,omega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焦躁,两人匹配度这么高,他容易兴奋是正常的,但要压下去,一种是索性给他来一口标记他,另一种是交换体。液。 她攥着他的手捏了捏,那只手白皙修长,指甲圆润,指尖粉粉的,揉起来没什么力气,出乎意料的软,仿佛没骨头一般。 毕竟刚结婚,她还有些放不开,也不好亲他。 他吻上来的时候,吻得不成章法,她也只敢在口头上占占便宜,怕真欺负狠了,新婚的伴侣一早起来在床上哭,把床单都弄湿。 裴君凝不太擅长哄人。 沙发还是有些挤,她圈着怀里人,脑中除了不重要的他所谓“最喜欢的人”,便是怎么安抚他,此刻只想把他送到床上,让他好好休息,哪有心情同他聊自己“信息素紊乱”的事。 但他显然不配合。 裴君凝打横抱起他,他没什么力气也要在怀里软绵绵地挣扎,闹得她有些无奈,低头想教育他,他眨眨水润的眼眸,仿佛得到某种暗示般,顺从地仰起头起来亲她。 她一顿:“不……” 他起来再亲了一口,眼神无辜。 明明顺从得像小羊羔,偏偏她所有的话都被他一下下的亲吻堵了回去。 第23章 小雪人我不是你的宝贝吗? 好不容易找到房间,她把折腾了一路的人放到床上,房间亮堂堂的,他曲着腿坐在床上 ,两条腿陷进被里,亮得像一捧雪。 他迷惘地发着呆,四处观察着,仿佛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最后转过脸看她。 那张脸泛着自然的潮红,雾蒙蒙的眸子锁定她的位置,吐出炽热的呼吸,红润的唇瓣中隐约可见一点粉。 视线定在她的脸上,他就不动了,呆呆用目光描摹她的轮廓,缓慢眨了眨眼,仿佛正在确认她的身份,伸出手:“抱。” 第27章 裴君凝不置可否,她就这样站在床边,以一个近乎袖手旁观的姿态打量着他。 柳清屿讨厌这样的姿态,他伸出手,用力拽住她的衣角:“抱。” 明明是很强硬的语气,因为他的声音软得发黏,变得黏答答起来,空气都凝固了瞬间,他仰望着她,手指用力地拽着她的衣物,仿佛要将指节都陷进去。 偏偏他扯不动她。 他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变得安静,鸦羽般的睫翼一垂,难过无声漫出来,像水龙头漏水一般滴滴浸没了房间。 裴君凝弯下腰,无奈叹气:“闹完了?” 他不说话,手臂缠着她,脸颊乖乖贴着她的腰腹,柔顺的头发软软搭在耳侧,安分地像一只完全无害的小羊羔,丝毫不见方才闹着不要回房的样子。 要不是裴君凝手臂和核心力量够强,怕是也够呛。 “你怎么这么坏?” 他瘪嘴:“我不要睡觉,我不困。” “你每次喝完酒都会这样吗?还是易感期会这样……这样黏人?” 他不回答,视线定定看了她一会,难过问:“我不是你的宝贝吗?你刚刚还亲我呢。” “是。” “那你为什么要问我?我是你的宝贝,你就不该问我。”就应该宠着他,听他的话,而不是把他抱到房里来睡觉。 “强词夺理,”裴君凝将他的脑袋摁下去,“这时候又讲道理了?” “我一直都很讲道理……你去哪儿?不许走。” 裴君凝拍拍他的手臂:“灯太亮了,我关暗些。” 他死活不松手:“不要,我不要睡觉。” 她语气重了些:“听话。” 他答应她要听话的,他记得,但他头晕晕的,眼睛也好难过,过敏一样胀胀的,痒痒的,仿佛随时要掉眼泪,他怀疑自己可能要死了,很多疾病都是这样,突如其来又没得治,一想到这个,他就很难过,忍不住提要求:“那你今晚在这里陪我吗?” 她掌心揉了揉他的脸,没说话,柳清屿明白了,他软绵绵哼了声,报复地用脑袋往她身上靠:“不关灯。” 莫名其妙被撞,裴君凝沉默片刻,妥协半步:“我看着你睡。” “我打扫了房间。” 他说话磕磕绊绊的,偶尔舌头碰到口腔,会有很轻的水声,黏答答的,裴君凝捕捉到模糊的字眼:“隔壁那?” “嗯,”想到收拾房间的辛苦,他抬起藕白细嫩的手臂,“被子好重,我的手好酸,好累,我的手疼。” “举着做什么……要我给你揉?” 水盈盈的眼眸注视她片刻,他矜持地点点头,双眸含水道:“不用谢。” “我还得谢谢你?” 见他顿顿点头,裴君凝匪夷所思中有些好笑,她握住他的手腕,敷衍地捏捏指节,像在揉一小团云:“好了。” 如愿以偿,omega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奇怪自己怎么有手,指节还粉粉的。 他也学着她的动作捏捏自己……她捏的感觉好奇怪,跟他捏自己不太一样。 裴君凝走到一侧去关灯,将旋钮转到合适的亮度,整间屋子暗下来,她转过身,发现他乖乖扯了被子,躺在床上盖着肚子,像小动物一样,用一双带着水光的眼眸望着她,暗色里也亮晶晶的,像是在期待什么,眼神里却没有张牙舞爪的欲望,仿佛他只是在安静地期待着好天气。 明明长得这么漂亮,疏离淡漠,醉酒后却像个清纯男高。 他长得很符合她的胃口,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和他结婚。 对着这张脸蛋,她想对他生气也气不起来,什么喜欢的人,最喜欢的人,信息素紊乱都抛到一边去。见他乖乖躺在床上,裴君凝在心底无奈地喟叹,她走到床边,拉过他的椅子坐下。 这椅子也是软软的,她坐下去找不到依靠,又不想倒在椅子里不成样子,索性放弃了靠背,坐在床边跟他说话。 “怎么不睡觉?” “我睡了呀,”他都躺被子里了,想着,他伸手牵她的手,尝试复刻刚才的感觉,“我在睡觉了。” 裴君凝看着他握自己的手,没拒绝,她想看看他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几秒后,他牵着她的手玩了玩,嘟囔道:“不对。” “怎么不对?” “好奇怪,没有感觉了……你摸摸我。” 裴君凝不是很想趁人之危,她收回手,却被他拉住了,他用力拽着她,恳求:“摸摸我嘛。” 他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她摸自己和自摸不一样。 也许她身上带电,可以给他电疗,就像秋冬季的静电一样。 她摸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软软的,眼睛没那么难过了,头也不晕了,整个人发软,但不成问题,就是吃药也有副作用呢,他愿意接受这样的治疗。 他借她的手给自己治病,按理说是个人都应该同意呀。 刚才还叫他宝贝呢,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吗? 两人僵持着,拉扯一会,她成功抽回手,他眼眶一湿,闷闷缩进被子里,留个鼓鼓的被窝给她。 良久,她无奈轻叹:“给你讲故事,听什么?” 她没谈过恋爱,也不会哄omega,但看样子和哄小孩差不多。 他抓着被子,闷在里面不出来,声音也闷闷的:“不听。” 裴君凝打心底觉得他只是想被哄。 她顿了顿,环视房间:床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玩偶,梳妆台上都是护肤品和香水,款式繁多的项链挂在镜子旁边,收藏柜里摆着大大小小的手工物件,还有汽车和飞机的模型,地面铺着小猫地毯。 没能找到任何一个有所耳闻的王子形象。 她困惑地眨了下眼睛,遗憾地想,要是能找到任何一个,她现在就能搜故事书给他讲。 可惜没有。 “宝贝想听什么?” 他憋着气,用被子罩住自己:“不是你的宝贝了。” 裴君凝没见过发脾气要把自己闷死的,她无奈地伸出手,配合地触碰他的手指,轻轻一点他发白的指节,满足他的愿望:“这样可以了吗?” 被窝动了动,她想象着里头的人动了耳朵听她说话,敛眸继续道:“我们小鱼想听什么,出来我给你讲完,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呼吸声浅浅的,蛰伏的鱼儿正犹豫要不要咬钩,裴君凝耐心地等待着,好一会儿,他慢腾腾拉下盖过头的被子,侧身压住被角,双眸泛着涟漪,可怜的眼尾红红的:“不想听故事……想跟你聊天。” 裴君凝轻抚他的脸颊,哄道:“可是小鱼要睡觉,聊天睡不着的。” “我才不睡觉,”一天天睡觉睡觉,他瘪瘪嘴,又觉得自己这样出尔反尔不太好,喉结上下滚了滚,装作方才不是自己在说话,“我可以睡的,聊天也可以睡。” 裴君凝沉默几秒,败给他的坚持,将他的发丝挽到耳后,她俯身询问:“小鱼,你明天会记得吗?” 坦白讲,她不想在他稀里糊涂的时候跟他聊自己信息素紊乱的事,跟趁人之危没什么两样,她宁可聊聊别的事,将这事儿轻轻盖过去,就好像她根本不是为这事来的,仅仅是为了庆祝新婚。 “会呀,”他不假思索地用脸轻轻贴了下她的掌心,迫切想要证明自己记性很好,“我酒量很好的,第二天从来不断片。” 裴君凝的动作一顿,她蜷了下手:“看来我们小鱼确实经常喝酒。” 他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睫毛密密一眨,缓了会儿才答:“没有的,不骗你,我不开心的时候才喝,也不是很会喝……你会讨厌我吗?” “讨厌你?为什么?” “男孩子不应该喝酒的。” “不讨厌你,我应酬时偶尔也会喝一点,可以睡了吗?” 他睁着眼睛看她,裴君凝捏捏他的耳珠,满意地看他闭上眼,掌心轻抚他的眼皮,手动替他关灯:“说好了要睡觉。” “我在睡了,”他乖乖闭上眼睛,又忍不住问,“怕黑你会陪我吗?” “嗯,真怕黑就陪你……现在突然怕黑不算。” 计划没得逞,柳清屿想睁开眼跟她说话,她盖的很严实,察觉他不老实,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半是疑惑半是警告。 他委屈地撇嘴,道:“要是我乖乖睡觉了,你就要陪着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倦意,裴君凝并没被威胁到,她还颇有兴趣地逗他:“为什么?” “你答应我了。” “要是我毁约呢?” 眼皮睁不开,舒适的大床仿佛一下将他吞进了睡意的巢,他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依靠着模糊的,对一点水光的印象,懒洋洋道:“那我就亲你。” 亲她的时候,她就没有那么多话讲了。 “什么坏习惯?”裴君凝手指点了点他的脸颊肉,满意地看着他抿起唇,她用着指腹揩过他的唇瓣,抹掉上面的水光,低声,“不许睁眼。” 第28章 他睫毛颤动一瞬,又闭上眼睛:“那我睡着了,明天还可以见到你吗?” “看你几点起,起得早就可以见到我。” “那起得晚呢?” “有什么非见到我不可的理由吗?” 没有。他迷迷糊糊想,安静好一会,几乎要睡熟了,感受到她指腹的温度突然消失,强撑着睁开一点眼皮:“我的礼物。” 他买的礼物还没给她。 裴君凝低低“嗯”了声。 自动翻译成自己喜欢的意思,他满意拉回她的手亲了亲,闭上眼睛睡觉。 第24章 新婚夜她不太擅长感知爱 裴君凝轻轻给他掖上被子。 被窝里的人睡颜恬静,他骤然关机的快,裴君凝没能同他讲太多话,也还没决定好是否要向他吐露实情,他就已然睡熟了。 像是上天给她开的不大不小的玩笑。 被亲时她没动摇,抱着他一路回来也没动摇,偏偏他闷闷将自己罩进去,躲着不想见她,眼睛一红,本就沾着银丝的唇瓣张合,绮丽多情,像是被亲得有些红肿,她动摇了。 她做生意都不同醉酒的人聊太多,只尽快敲定合同,合同一签当即满意离场,偏偏他说了几句话,轻飘飘留下几句“不会断片”,她的游移不定便骤然停了一拍,仿佛先前所有的顾虑和考量都不存在,本能顺着他的话考虑着这样告知他的可能。 说不清究竟是被他的眼泪烫到了手,还是被吻灼了指尖,兴许是都不是,是她昏了头。 裴君凝不觉得这是爱情,她认为是自己色欲熏心。 信息素紊乱像她生活中不断拨乱的弦,时刻提醒她要保持清醒,多年来,她已得心应手,而越是压抑的控制越需要强大的自制力,远离诱惑不止带来洁癖的副作用,更带来身体上的阙值降低。 准确来说,相较于感受情感,她更擅长感受身体的变化。 床上的人盖了条薄被,方才还欲哭不哭的眼眸沉沉合上,只能看见湿红的眼尾,睫毛还湿漉漉的挂着水,唇瓣看上去软乎乎的。 裴君凝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睡着像个睡美人,醒着的时候闹腾得像条美人鱼。 想到一路上他的胡言乱语,一会儿贴着她说他就是宝贝,一会说他回海里一定睡觉,在床上睡不着,现在不要睡,还扒着她的手臂不给开门,她眸中笑意深了深。 她弯下腰,视线温柔地流连过他的唇瓣和鼻尖,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就像触碰春天枝丫上新绽的花瓣,她不合时宜想,真的很软。 看起来冷冷的,脸颊却是热的,方才摸脸时她就发现了,他的肌肤手感很好,摸一摸他,碰一碰他的脸,他还会下意识偏过头追上来,仿佛温泉鱼亲吻指尖。 改天带他去泡温泉,要是被鱼碰了,估计会难受地哼出来,还会哭着求她带自己走。 他似乎是很能哭的,应当是很能哭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湿了眼眶,眼尾一挂红,瞳孔也迅速染上水光,薄薄的、莹润的一层,轻易盈在眼眶里,颤动着折出柔软的水波,墨色的瞳孔一转,就那样快速地定位到她的位置,澄澈剔透地映出她的神情。 裴君凝指腹不轻不重地揉过他的唇瓣,蜻蜓点水般碰了碰,恍然意识到,她的思想似乎不太正。 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她来之前吃了药,确保她的身体不出问题,没想到她的思想没纠正过来。 “唔,”力度有些大,睡意朦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抓住她的手,迷迷糊糊咕哝道,“不吃。” 裴君凝本就没有将手探进去的意思,她讶然轻挑,试图把手抽回来,他又不乐意了,皱着眉头嘀咕什么,抓着她的手给自己当枕头。 “宝贝?” 他懒洋洋地哼。 裴君凝听得心软:“这是我的手,不是你的,乖,还给我。” “不还,要……睡。” 裴君凝顿了顿,两人僵持在半空,准确来说,是她单方面僵着,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并没有使什么力气,虚虚勾着她的手,想带着往他那拉。 如果不是确信他睡得迷迷糊糊,裴君凝都要怀疑他是故意勾引自己了。 否则怎么一直让自己摸他的脸呢。 在她沉默的空档,睡意正浓的人哼哼着翻过身,双腿压住被子,蜷起来找着舒适的姿势,微微动了动,白皙的脸颊枕在被子上,眼一闭,就这么睡着了。 裴君凝长松了口气。 早知没睡熟,就不该去摸他的脸。 这下好了,她有点难受,又得冲个澡。 来之前她是洗过澡的,吃了药,换了新的抑制贴,选好了适合盖住肌肤的衣物才过来,就是怕今晚不清醒时干出坏事。 还好他睡了。 思及此,裴君凝轻轻带上房门,走到隔间卧室,门大开着。 方才她抱着他找房间,他不听话,闹着不肯睡,裴君凝只得跟他反着来,把他不吭声的房门都打开,好不容易找到有张床的客卧,想把他放下来,他又开始气呼呼嘀咕“欺负我,不跟你一起睡”。 裴君凝也因此知晓,他给自己准备了间客卧。 床铺好了,枕头也摆好了,收拾得很妥帖,床头有小夜灯和一次性洗漱袋,地上放着双拖鞋,屋内飘着温柔的茉莉香气,窗缝透进来一点凉风,她走进浴室,意外发现门后还备了叠好的新浴巾、毛巾,再翻翻还能翻出件折好的新浴袍 码数比她略小一些,裴君凝拎着浴袍打量一会,不由失笑。 光是想到他挑来挑去研究自己的身高,她就觉得很好玩,重新洗了个澡出来,夜色已深,她没关灯,坐在床头思索问题出在哪。 按照她原本的设想,今晚她会跟他好好聊聊自己信息素紊乱的事,告诉他自己的病情,顺带告诉他安抚自己的办法,要是气氛不错,她也许还会逗逗他,交换一点信息素。 裴君凝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比较刺激,先前筹备求婚时特地备了酒,想看看他的反应,谁知道求婚没求成,也没找到机会当面跟他说,倒是在今晚意外得到了答案。 拿不准他是真会喝酒,还是只会喝一点,裴君凝听见他回答时没忍住笑了下,反倒把他戳回了鱼塘里,死活不愿意继续吐泡泡。 不太好的开头。 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把详细信息素分类填上去了,在楼下郑重其事地点开自己填写的信息素信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故意模糊地填了薄荷风味,不会透露出半点风声。 也是,她不会记错。 他接收了系统提示却只看了二十秒便跳到了下一个文档,以至于系统 委婉提示她注意伴侣耐受度,裴君凝也是受此影响,才专程去洗了个澡才过来。 毕竟她的伴侣很脆弱。 omega都是很脆弱的,裴君凝以为自己选了个坚强的伴侣,再一仔细了解却发现他软的像脆皮口香糖,只有外面是硬的,内里绵软不堪。 甚至不需要正儿八经的信息素,只要喝一点三度的酒,也可能是和她接触一会儿,他就会晕乎乎地醉倒在她怀里。 裴君凝庆幸自己的理智,否则现在她们根本都不用睡。 新婚夜各自分房,也算是奇妙又新奇的体验。 在他正式适应她的信息素前,她们也许会一直分房睡。 只要他乖一点,不来招惹她,慢慢他会适应的。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些亏欠,明明认识没多久,却要跟她结婚,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因为她的信息素紊乱上床,光是想想就觉得宝贝很可怜。 他尚未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便稀里糊涂撞进她的网里,她明明清楚自己的自私,为了一己私欲,还是选择跟他结婚,这跟欺骗他有什么区别? 身体不适,她换了个姿势坐着。 越想越觉得他很可怜了,况且像他这样漂亮的omega,要嫁出去是很容易的,偏偏他挑来挑去选了她。 结婚前,她也打听过他的情况,据说是谈过很多段,但没有一段能成的,裴君凝一向对这些风言风语半信半疑,跟他接触下来,更是觉得要是真有那么多段……她打心眼里觉得那些人没品。 她摸出手机,越想越无奈,给隔壁睡梦中的人转了笔账。 两人习惯通过匹配系统聊天,加上正儿八经联系方式后也延续了这个习惯,聊天内容并不多,她垂眸翻动看了会,转了两笔后关掉手机。 如果他能不提到那个“最喜欢的人”就更好了。 是个人都多多少少会介意伴侣有喜欢的人,目光可能曾停留在多方身上良久,难免会幻想伴侣跟对方发生过什么,但他说这话的眼神实在无辜,黏人又可怜,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裴君凝跟他对视着,探究那个王八蛋是谁的欲望远不如想哄哄他的欲望来得喧闹,这会儿独自一人在屋里空想,好奇心也慢慢爬了上来。 第29章 虽说她确信对方比不上她,但要是见面了……万一生意上不小心还有跟对方的合作,总会让小鱼有些尴尬。 裴君凝不会因这事避嫌影响合作,但她还是要照顾一下伴侣的心情,毕竟他答应了现在改成最喜欢她,也算一比一打平。 要是他能做到这点,裴君凝不会跟他生气,更何况她刚刚已经讨了歉礼。 门外有响动,他敲了敲门。 她微怔,放下手机走过去:“怎么了宝贝?” 他似乎还困着,抱着睡帽揉眼睛,一向乌黑顺滑的头发发尾乱翘,见到她嗯了声,呆呆就往回走。 裴君凝跟了两步,挑眉明白过来,这是怕她回家了。 她有些好笑,跟到他门口,看着他老老实实爬上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倒头就睡,手动帮他盖住了亮得反光的腰。 也不怕着凉。 笨蛋小鱼。 第25章 尴尬下辈子再说 叽叽喳喳的鸟鸣如约而至,吵闹地参与了梦中的对话,床上的美人蹙着眉,不满地颤了下眼皮,睁开明亮水润的眼睛。 清晨空气清新,日光温柔,有效抚慰了紧绷的神经,一切安宁又美好,肩背放松,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陷在舒适的床榻里,柳清屿松了口气。 还好是个梦。 他抱着被子滚了会儿,睡得很饱,现在精神得不得了,闭上眼睛都没有丝毫倦意,睡不了回笼觉,他穿上拖鞋往外走,思考着今天早餐吃什么,昨天吃的早茶味道不错,他计划好…… 昨天? 滋啦—— 鸡蛋在热油里游啊游,游出漂亮的焦糖圈。 他站在锅前,眼前一阵发晕,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看见鸡蛋长出火柴小脚,吱哇吱哇地准备逃出锅里。 昨晚他都做了些什么? “怎么不叫我宝贝?” “很多爱我的人叫我宝贝,不缺你一个。”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我不是你的宝贝吗?你刚刚还亲我呢。” “不用谢。” “我从不断片。” “那我就亲你。” 原来……不是梦吗? 他还震惊梦里的自己这么大胆呢。 原来不是臆想啊。 身后隐约有什么声音,柳清屿恍惚想起她还在自己家里。 因为他昨晚非要她留下来。 虽说他昨天下午确实铺好了床,但当时的他只是出于某种复杂的心理,才草草铺了隔壁房的床,想着她要是坚持要回家,他还可以看情况选择发出是否邀请,让她留宿隔壁。 绝对没有想过在这样的情景下让她留下来。 这就很坏了。 “早上好,今天吃什么?” 柳清屿僵僵握着锅铲,身后人的拖鞋声渐远,停在吧台附近,她拍了拍榨汁机:“可以榨果汁吗?” “……可以的。” 身后脚步声近了又远,他听见她打开身后的冰箱再关上,木在原地好一会儿,几乎握不住锅铲,好在她并没有同他对话的意思,他松了口气,低头给蛋翻面,盛在一旁的小猫瓷盘里。 这是他前阵子给自己买的幸运盘,用来纪念正式见面,刚用了一星期,烤瓷花色清晰可见,草莓粉的底上三只像素猫在跳舞。 可爱得不像他的风格。 跟昨晚的他相比倒是挺配的……打住。 让这件事过去吧好吗,好的。 他整个人麻了麻,触电般移开视线,四处张望,寻到目标位置,果断将这盘子塞进保温盒里,重新拿出一套镶金的复古餐具,打了几个煎蛋入锅,圆圆的容器禁锢住液体蛋白,变成白白胖胖的实心蛋。 裴君凝似乎在他家里逛街,她的声音一下被榨汁机盖住,一下又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问他“想喝什么”,再一会远到拖鞋声都有些模模糊糊,油花噼啪响里,他听见厚实重物拖拉地面的声响,是她在拖昨晚的沙发。 他机械地煎着蛋,手边小碗中挤好的柠檬汁,盐和黑胡椒,都变得陌生起来,原本拆好准备腌制的生肉被冷落在一旁,模具一次煎四个蛋,他煎了八个,直到忽远忽近的幽灵从身后问他“葡萄汁喜欢吗”,他整个人从上到下一麻,骤然回魂僵僵应了声。 幽灵又飘出去了。 柳清屿有点搞不懂谁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也许现在他该出门看一眼门牌号。 蛋煎多了,单出显得莫名,好像他是刻意炸了一堆蛋款待她,只会煎这两个蛋一样。 他神情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将吐司三明治一层层垒起来,堆砌上满满当当的蔬菜、鸡胸肉和培根,加点大红番茄做成巨无霸三明治,颇有礼节地拌上紫甘蓝沙拉推出去:“食材还没补,冰箱里只有这些了。” 说的是实话,裴君凝开冰箱一览无遗,冰箱里食材快消耗殆尽,而他昨天刚补的食材现在可能在大门口,也可能还在配送路上。 想起昨夜他用礼物的借口让她留宿,柳清屿就不是很想知道一大袋子东西都去了哪里。 物业管家提供的蔬果到家服务,从未有一刻像这样现在有用,只可惜他现在订已经来不及了。 他脑中风暴呼啸,思绪翻涌,电闪雷鸣中决心要把面无表情贯彻到底,让她看不出一点端倪。 裴君凝盯了会做成焦黄小猫脸的蛋堡,举起一侧的q版小叉子迟迟下不了手,柳清屿夺过她手中的叉子,面无表情道:“这是小猫的叉子,它是恶魔。” 叉死他自己。 哦,原来不是给她的。 omega冷着脸坐下来,面无表情地咬起自己的西红柿,裴君凝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几眼,他停下动作:“嗯?” 裴君凝再三抿唇,将葡萄汁推到他仅有的番茄旁:“多吃点。” “谢了。” 这顿早饭的氛围古怪,用完餐,听着厨房里的水声,她还是没忍住走到他边上。 他蹲在地上,正将锅碗筷通通塞进洗碗机里,小脸绷着,颈侧线条流畅,下颌到喉结到锁骨线条流畅,宽松的袖口露出纤细莹白的手腕,沾了晶莹水珠的指尖碰了碰洗碗机,郑重其事地像第一次用洗碗机,默背着每一个步骤,眼神坚定地要入党。 “小鱼。” 他用鼻音哼了声:“嗯?” “谢谢你的早餐,还有,商场送的东西我放客厅了,你记得查收。” 柳清屿没抬头,微微颔首,肩颈线条矜持,有如挺拔的水仙,他将里头的碗盘从这排摆到那排,一派忙碌又充实的样子,裴君凝沉默几秒,控制自己移开视线。 该不该提醒他挽袖子呢? 这身天蓝睡衣实在宽松,袖口又大,他一抬手就会顺着他的手臂下滑,虚虚堆在他的手肘前段。 不过比起湿了衣服……她总觉得他会更介意她发现他穿着这身衣服。 天蓝色北极熊睡衣,上下装,棉质布料轻肤透气,毛绒绒的小熊耳朵软乎乎的,和昨晚入睡时甚至不是同一件。 这说明他睡着后,也许是真睡,也许是假睡,总之她离开后,他夜半还迷迷糊糊爬起来靠着本能换掉了觉得不舒服的衣服,并无知无觉地穿了出来,下意识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啊……要不还是装作眼瞎吧。 看出他若无其事地反复摆着碗筷,裴君凝以上班为由离开,临走还是没忍住嘱咐:“小鱼,喝点蜂蜜水,好好休息。” 柳清屿抿了抿唇,想说自己酒量真的没有那么差,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接下了这个名头。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裴君凝没提昨晚的事,可他坐在沙发上,无数回忆就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像压都压不出去,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提醒着他昨晚干了多少荒唐事。 光是想起他说有喜欢的人,还说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他整个人就被雷得坐不下去,连玩手机的力气都没了,仿佛得了肌腱炎一样,垂着手臂,恹恹躺在沙发里,躺平好一会,拽过玩偶罩着脸。 她肯定以为自己脚踏很多条船。 他宁可昨晚她多问几句,他借着醉意诉说真心,半醉不醉中粉饰成她不会过问的暧昧,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让整件事情都变质。 解释像掩盖,不解释像默认,他简直不敢想自己现在的形象。 听上去就好像他受了情伤,了无生趣地找了个人随便嫁了,于是嫁给了她,又在新婚第一天寻机醉酒一解忧愁。 他感觉很不好,就连她早就拖到沙发边的大袋子都没力气去看,胡乱对着空气蹬了两下腿,他坐起来,恼怒地瞪了一会袋子,抬脚轻轻踢了下袋子底部泄气。 满满当当的袋子一歪,滚出来几包小面包。 他一愣,弯下腰仔细看,才发现袋子开着口,粗略翻了翻,少了他的礼物。 昨夜他就是用这个理由留下她的,看样子她已经把新婚礼物拿走了。 难怪刚刚一直在客厅徘徊。 第30章 自己干的坏事自己收,他认命地蹲下去,挽起碍事的袖子,收拾起东西,把每件东西都跟她摆的零食摆到一起。 薯片,椰子水,酒精饮料……不喝酒,他以后都不要喝酒了。 抬手把邪恶的酒精饮料放得远远的,他望着瓶身,叹了口气。 失败,太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 心情不好,他草草回过她询问“东西够吗”的信息,倒回床上躺了一会儿,想对天花板忏悔,脑中回放的全是昨夜的荒唐画面: 她让他听话,他不听,他还去亲她。 亲了一下不算,昨晚的那个他大概率是信息素上头迷得五迷三道了,迷迷糊糊想着“她让他亲的,他亲个够”“亲她就不说话,真好用”,只要她一说话起来去够她的脸。 她都被他亲蒙了,眯眼动了动唇瓣,好像是准备警告他,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唇看上去很好亲”,环着她的脖颈去碰她的唇。 中途好像还被凶了,因为他抱住她以后就不肯老老实实靠在她怀里,觉得自己是被捞起来的美人鱼,没事就划弄下腿,闹着不要睡觉,还自说自话说自己不是小羊不睡觉。 当时的裴君凝应该挺莫名其妙的。 呵呵,当然莫名其妙。 什么人能扯着nosheepnosleep的胡言乱语不睡觉。 他扯块枕头撞死好了。 再怎么努力装若无其事他都过不去这个坎了。 叮咚,好友发信息问他去不去酒吧,柳清屿回了个不去。 好友:真不去? 鳕鱼堡:我戒酒了。 好友:??为啥?? 鳕鱼堡:喝破产了 好友:啥名酒还能把你喝破产? 他噼里啪啦打下一串“喝流产了”,几秒后猛地反应过来,火速删掉。 他看着是醒了,其实还在醉。 第26章 [纯剧情]混乱小鱼[纯剧情]非常混…… 狠狠揪了自己一把,柳清屿清醒些许,看着身上的睡衣,他浑身一震,自己就是穿着这身衣服装冷静的吗? 这不能再怨到酒上了。 三度的鸡尾酒,再怎么醉能醉到哪? 他都游到海里当美人鱼了,下一步马上要混进羊堆了,下一步说不定要顶着绵羊织毛衣了! 这不对劲。 他扯过床头挎包,匆匆迈开腿,踉跄地撑着墙壁站好,快步往外走又跑回来,闯进浴室,三两下换掉睡衣,套上外套。 必须去上个贤夫班换换脑子。 肯定是他课上少了。 春风和煦,鸟雀惊起。 “店不开了,班不上了,好好的周四跑去上课,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带着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花房,苏子籁转过柳清屿的高脚凳,因为凳子太高,他弯腰时差点扑下去给柳清屿磕了个头,还是柳清屿慌乱地拉住了他:“使不得。” 苏子籁甩开他的手,单手撑着玻璃台直起身,咬牙切齿:“谁说我要跪你。” 柳清屿哦了声,懵懵地眨了下眼,纠正:“我也不上班啊。” “不要在意这个,回答我。” 柳清屿认真思索,答:“因为我不用上班?” 苏子籁简直要被他气晕,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反问:“那你不来看店吗?” “……我忘了,”他心虚地道,余光打量四周,“我忘了还有个店了。” 何止忘了有这个店,他甚至没跟裴君凝提起过自己和好友开了花店,不需要总是破费买花,他可以自带。 上次想跟她提起这事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还是上次。 另一道声音插入:“也不能怪他,毕竟好久没轮到他了。” 柳清屿得到声援,找到救星般点头如捣蒜:“也不能完全怪我。” “你还敢说!我前两天都提醒你了。” 好凶,柳清屿不自觉往后倾了倾,怀疑他打算吃掉自己。 他也不是故意的,不值班的时候,他隔三岔五来一趟,来店里照顾花草听听书,搬一两盆回家安置他的植物角,养成了随心所欲的习惯。 今早也不知道为什么头闷闷的,做事总是慢半拍,把看店的事给忘光了。 他有个坏习惯,一想事情就容易发呆,发呆就变得面无表情,好友们眼睁睁看着他当着自己的面,前一秒还乖乖应着话,下一秒就放空到外太空,将他们通通流放。 苏子籁碎碎念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他闭上嘴,也学着他面无表情发呆。 这场景实在诡异,隔着旋转花架,邢希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他举着喷壶,悠悠晃晃对着吊兰扑哧扑哧喷了几下,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也别怪他了,毕竟刚恋爱的人脑子是不太好使。” “小鱼呀,”他放下手里的喷壶,散步般绕过花架走过来,单手搭在他肩上,弯腰贴得很近,他双眸笑意灼灼,笑道,“你不如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想到在周四早晨跑去omega学院上烹饪课,没带手机,四处借电话找人求助的。” “……我带了手机的,”柳清屿回过神,挥挥手,无力地重复第二次解释,“上完课它刚好没电了,我到处找不到充电宝,才打电话给你们。” 邢希拍拍他的肩安慰,朝他竖起大拇指,又对苏子籁道:“看看,手机都能忘充电,忘记值班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毕竟时间都看不见。” “比起这个,”他抬手探柳清屿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奇怪道,“也没发烧啊,怎么今天傻傻的。” 柳清屿无力得像风中飘摇的苇草,简直要晕过去,他白了他一眼,恹恹道:“你才傻傻的。” 邢希毫不介意,他微微耸肩摊手,笑容明艳:“嗯哼,看吧,他肯定是昨晚喝酒喝傻了,才能拒绝我的邀请。” 苏子籁跟反应慢半拍的人吵架也挺没劲的,他收拾收拾情绪,道:“大白天的跟你去喝酒,他回去就被他小爸揍成花。” “万一这次不会被抓到呢?人总不能一直倒霉吧?” 柳清屿摇头,蔫蔫趴在玻璃台面上:“不要再提这事了。” “还有,我小爸没有揍我,他只是让我不要再乱跑,再说了,我是成年人了,请尊重我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的身份。” 想起上回喝酒被查岗,他更郁卒了。 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他会喝一点酒,上回撞见她跟那个茶包在一起就喝了点,谁知道会被出来谈生意的柳明钰逮了个正着。 看来他跟酒犯冲。 以后真的真的不能再喝了。 柳清屿痛定思痛,决定回家就把酒都锁起来。 “行吧,”邢希轻轻撞了下他的肩,力道不重,语气懒散,“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真不去喝酒啊?” 他身上甜丝丝的,熏得人头晕,柳清屿绝情推开他的手,郁闷地喝了口旁边的养生水,道:“不去,我都快被酒害死了,昨晚说了好多胡话。” “讲来听听?” 柳清屿清凌凌的眼眸转过去,瞄了他一眼,很快转回去,枕着手臂趴在台面上,熟络闭上眼:“不告诉你,别想看我笑话。” 邢希颇为遗憾:“那好吧,我的小鱼,要是你想说了,记得打我的电话哦,当然~只要你手机有电。” 柳清屿眼都不睁哼了声,才懒得理他。 见状,邢希转换目标:“好了,别冷着脸了,你去不去?” “不去,”苏子籁果断拒绝,“别戳我的肩,还没睡够呢,困死了。” “哎呀呀,怎么又熬了个大夜?” 苏子籁没敢说自己熬听墙角没听成功,他别过脸:“边儿去,你是睡够了,我忙了一夜。” 邢希笑闹着低下头问他昨晚去哪儿玩,怎么不带他,苏子籁没好气地给了句“在家”,两人推搡一会,笑闹几句,邢希就像花蝴蝶一样飞走了,老远还能看见他高挑纤细的背影在门边晃荡。 等人慢悠悠走远,苏子籁看他趴在桌上,面色发白,傻乎乎的,也不太能生他的气,他无奈叹出口气,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不是他的新婚夜吗? “没什么,”柳清屿不理他,他还记着仇呢,“喝酒喝多了呗。” 苏子籁皱眉:“结婚第一天就做恨啊。” “胡说八道什么。” 这更可怕,苏子籁脑中思绪纷呈,脸色变幻不定,一个念头闪出来,他悄悄摸摸凑近,小声打探:“那就是没做成恨,因爱生恨了?” “也不是,”她那方面应该没问题,柳清屿听不下去,打断道,“别瞎猜了。” 苏子籁不,他有问题就要问:“那是你家alpha吃不惯你做的饭菜,不应该啊,大学的时候,她不是最喜欢……” “不是这个原因,”他飞快截住话头,空气沉默两秒,他继续道,“是我喝醉酒,说错话了。” 苏子籁沉默几秒,纳闷:“你酒量也还行吧?” “不知道,”柳清屿只觉得绝望,“昨晚我都没喝多少,酒还是我让她买的。” 第31章 这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干嘛?” “原来是你居心不良。” 平白被扣一口大锅,柳清屿头晕目眩:“我就是想喝酒壮胆,谁知道昨晚那酒上头真么快,明明标着三度的……总之,我发了点酒疯,不肯好好睡觉,今早还穿着睡衣在外边乱逛。” 知道他爱面子,苏子籁若有所思点头:“那你这酒疯发得还挺别致的,这样的疯你从未对我发过,真是厚此薄彼……啧,什么酒啊?我买来给邢希尝尝。” 柳清屿不理他,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你先前也不这样啊,啧,早知如此,昨晚我就该下去看戏,可惜了。” “还说呢,昨晚你怎么不来阻止我?” “我怕打扰你们好事,夜闯新人房什么的,多冒昧啊,再说了,你也没喊救命,我听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听到。” 柳清屿真想咬他:“必须喊救命你才来?” 苏子籁不假思索:“那救命就像安全词嘛。” 柳清屿没听懂,他微微挑眸,用余光瞥他,恼怒问:“你再安全一个呢?” 他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不下去了,损友还在跟他讲人身安全的事,那他的心理安全就不用保障了吗。 “别污蔑我,我跟你可没什么不正当关系啊……别说,你不如跟你妻子商量,说不定她马上原谅你。” 他吞吞吐吐:“听说信息素紊乱的,那方面欲望都比较强。” 苏子籁越说越小声,话罢,忽然意识到对面人神色不对,居然一点不脸红,有的只有困惑,他浑身一凛,抓住包:“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鬼使神差间,柳清屿灵光一闪,听明白了,他冷哼一声,还没开口,苏子籁狐狸变的,手疾眼快扯了包跑出几步,远远抛下一句:“我去补觉。” 要追是追得上,大早上跑来跑去你追我赶的,有够丢脸,跟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柳清屿懒得追他,他冷脸灌自己水,喝完放下杯子继续生气。 都是些什么损友。 一个爱喝酒,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净添乱,说的什么胡言乱语。 他头疼地扶了扶额,他也是脑子有问题,在这里听他们胡扯……不如多上两节课。 上课不能让他厘清思绪,但能给他找点事做,花店有员工,他坐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还没做手工来得自在。 他也不知道生谁的气,气来气去还是觉得自己最可气,恨不得揪自己头发,一想到可能要同她解释“最喜欢的人”,就恨不得以头抢地,撞死装晕。 想到今早自己干的一系列蠢事,更是想找个洞挖进去。 不想见人。 里子面子都没了,还不如昨晚真做恨了。 恨完她最少还会可怜他,说不定两人还能做久一点妻夫,今天还能借着身体不舒服在家躺着,她也不会说什么。 装也装不好,她肯定讨厌他了,今早都没怎么跟他说话,说话的时候也没喊他宝贝,一看见他就转开视线,看起来比他摸空气还要忙。 她有什么好忙的,能忙过他摸空气吗? 想到这,他情绪低落下来,哪有omega又喝酒又扒着alpha亲的,一点不矜持。 依他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不喜欢这款的。 自己的表现和她的喜好简直是南辕北辙,把学过的东西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种感觉就好像上了考场自以为学霸,对完答案发现自己完全是乱答一通。 怎么办呀,装死行不行? 好不容易才跟她结婚,第一天就搞砸了。 要不他装作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吧。 现在开始装,还来得及吗? 第27章 小鱼面包电话嘟嘟 裴君凝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新婚丈夫在躲自己。 就像她说的,她很忙,生活之外的时间都分给了工作,结婚这事已经消耗了她不少精力,再加上第一次结婚给她留下的印象深刻,以致于她产生了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心情像气泡水一样咕噜咕噜的,没事就冒出来噼噗碎掉,总会分心到他的事情上。 想美人鱼今天还好吗,还会不会闹着吐泡泡,想他什么时候会发现穿着睡衣,想他睡着的时候挺乖,偶尔也会想摸摸他的脸,手感实在很好。 之所以没有想要亲他,是因为她自知这太禽兽了。 她本就觉得自己为了一己之私跟他结婚,若要想再得到更多,就有些变味了。 裴君凝一向公归公私归私,感情归感情,利益归利益,她自认为给不了他感情,给的利益他也不收,他又有次她一等的喜欢的人……她实在拿捏不好怎么同他相处。 逗他是很好玩的,但要是正儿八经地像新婚妻夫一样相处,不知怎么,她不太好意思,就好像她平白占了人家便宜一样,不明怅惘。 更何况,他是个很脆皮的omega,光是和她接触亲近一点都晕乎乎了,裴君凝实在不敢想,要是他跟自己接触久了会怎么样。 要是把新鲜出炉的小鱼面包捏扁了,她会很愧疚的。 他有那样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睛,裴君凝不想惹他哭。 说不清有意还是无意,她尽可能忽略心头异样,将自己泡在工作中,好在她实在是熟悉工作的节奏,轻轻松松就进了进去,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直到周六晚,她结束一天的工作,洗完澡站在床边吹头发,干燥的暖风呼呼刮过耳畔,思考短暂中断了下,她闻见夜风中清新的花香,是窗没关。 明天不用工作,她要做什么呢? 裴君凝认真思索起来。 她的生活富有规律,节奏清晰明了,周一到周五踏踏实实上班,周六偶尔给自己放个假,周日看心情会跟朋友小聚或看文学书,处理一些杂事。 因为不擅家务,她会在周日这天预约好下周的家政,在日程安排里勾上一笔需要记住的事,比如涨度数时去配一副眼镜,或是让助理替她备好新季度的衣服。 她不会搭衣服,浅灰、深灰、烟灰、银灰、太空灰,在她看来通通一个色,明度和亮度上的细微差别,穿在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她习惯让助理一次性备好一整套,一年中有几月会请手工裁缝上门量身定制特定场合的衣服。 但这个月不需要定制衣服。 还是早春,衣柜里的衣服刚换过一茬,眼镜度数很久没涨,上周预约了长期的家政服务,因为刚新婚,这周末朋友和家人都识趣地没有打扰她们,于是也没有邀约。 短暂的迷茫过后,她翻出手机想找人聊天,意外发现灵云的泡泡浮在聊天界面上,就好像屏幕那头有人在吐泡泡。 在无数个平淡的日夜,这点泡泡为她的生活注入了一点新的色彩,是弥足珍贵的意外。 恰好系统提示她可以换个屏保,于是她进入主题商店挑挑选选,为手机换上戳泡泡的主题,轻轻一戳,便会“啵”一声碎掉,她截了个屏,发给对话框那头静悄悄的另一条小鱼。 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抱着这样安静的好奇,她耐心地等待着。 -历史聊天记录- 小鱼:晚安 12:早安 小鱼:午安 12:今天天气不好,多添衣,别冻着了。 小鱼:好 12:[长霁未来24小时天气预报] 小鱼:谢谢 小鱼:我会多穿 裴君凝戳了戳他的头像,他的头像和聊天软件不太一样,但很好认,是一个冰花泡泡,晶莹剔透。 她早先没话找话尬聊,问过柳清屿为什么要用句号当头像,他隔了很久才回“因为无语”,裴君凝当时就觉得他很特别,和匹配系统里一水用高p自拍照的omega都不一样。 当然,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不是句号。 [你戳了戳小鱼] 小鱼:怎么了? 12:晚上好 小鱼:…… 又在吐泡泡了。 裴君凝浅浅弯眸,那种悬而不定、漂泊不安的迷茫感忽然有了归处,她点开他的头像,再次欣赏了一遍:一只弹冰花泡泡玩的q版美人鱼。 12:明天搬家吗? 12:我想和你一起。 小鱼:探头.jpg 12:刚刚去哪了? 对面正在输入中好一会。 小鱼:是需要我一起搬家吗? 12:是的^^ 小鱼:哦,这样 小鱼:我明天有事 12:tt 小鱼:下午吧 小鱼:我上午要忙……下午和你一起搬 小鱼:不生气 12:没生你气 小鱼:好 他正在输入好一会,又跑不见了,仿佛只是试探地探出头看她在做什么,然后缩回去。 男孩的心思一向难猜,她的小o更是情绪万变,裴君凝连他这几天为什么这么忙都不清楚,更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第32章 但只要他答应了就是好事。 她复制他常用的“小猫转圈圈”发回去,兴致勃勃地观察自己的家。 两人结婚的时间实在是太赶,她没能准备儿童房,他说暂时不要小宝贝,裴君凝更是把这件事搁置了下来,但忙碌的这几天里,她也没忘了兑现承诺,把宠物间翻新了一遍。 客房早就准备好了,家政把一应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裴君凝从屋里逛到浴室,再逛出来,总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于是她努力给自己找点活干。 第一件事就是问他喜欢什么颜色的四件套和睡衣。 她问得是很认真的,还给他拍了房间照片和家居,问他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并强烈推荐他选择一个奢华大气的西欧米白梳妆台。 对面隔了几秒,亲口告诉她“我不是公主哦”。 裴君凝正疑惑,他斩钉截铁道:“我是小王子,我要玫瑰花。” 他是发语音来的,语调轻轻软软,仿佛羽毛般剐蹭着她的耳廓,裴君凝喜欢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近乎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像骤然绽开的烟花棒,点燃了平淡乏味的夜晚。 于是她拨了回去。 那头隔了好久才接起她的电话,语音一接通,她便听见浅浅的呼吸声,他似乎在走路,有一点风声,和那天晚上很像,但他很快就停了下来。 裴君凝不清楚他那边怎么样。 “小鱼,你还好吗?” “我吗?” 听见他绵软的问话,裴君凝心一软:“对哦,最近怎么样?” “我还好,一般般好。” 她敏锐察觉到了异样:“为什么不是很好呢?” 那头沉默了一会:“因为我有点难过。” 裴君凝想到他时不时消失的聊天,还有吞吞吐吐的言辞,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是不开心。 她抿了下唇,轻声问:“为什么呢?” 那头的男声有些迷茫,似乎不知从哪儿讲起:“今天我朋友们来家里吃饭,有四个人,还有一个醉鬼。” “嗯,”裴君凝忐忑地等了一会,没等到他说话,于是继续问,“是吃饭不开心吗?” “吃饭的时候,是开心的。”他的语速有些缓慢,可以想象,在说话时,眼睛眨得应该也慢,“吃完饭我们一起看电影,恐怖片,我有点害怕,不过……应该也是开心的。” “小鱼怕恐怖片?” “对哦,我有点害怕,但我不想说,因为我不害怕。” 裴君凝好笑:“你是想说,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害怕,对吗?” 那头没说话,好一会他告诉她“我在点头”。 他太好玩了,裴君凝没忍住又轻了语气:“那还做了什么呢?” “我做了饭,所以我不用洗碗。” “嗯,我们小鱼很厉害,今晚做了什么菜呢?” 他沉默一会:“我忘了,给你发照片好吗?” “好的呢,你的朋友们还在吗?” “不在了,不对,有一个还在沙发上,“柳清屿看了看沙发上的人,委屈道,“他醉了,扛不走,好重哦。” “怎么不让他睡客房?” “你的,书房远,他自己晕了,不想喝水。” 裴君凝没太听明白:“什么不想喝水?” 他迷蒙的声线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我不是搬运工呀。” “哈,”裴君凝笑了笑,她努力忍住,“原来是这样。” 柳清屿不太高兴:“你又笑我。” “好吧,我道歉,”裴君凝从善如流,“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我不可爱,”柳清屿郁闷一会,纠正她,“我漂亮。” “好的,”裴君凝配合道,“漂亮小鱼,现在你在哪呢?” “我在阳台吹风,”他脾气是很好的,听话地应了,拿远手机,“你听,今天风有点大,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风是很大,”听见他的呼吸声贴近,裴君凝问,“你喝酒了吗?” “我没有哦,我讨厌酒,以后再也不喝了。” 这让裴君凝有些意外:“为什么讨厌酒?” “喝酒会变傻,我会干很多丢脸的事,不喜欢。” “嗯……这样啊,”裴君凝没继续这个话题,“今晚没喝酒的话,小鱼,你晕不晕呀?” “一点点,不是很晕。” 裴君凝不太相信:“刚才为什么隔了那么久才接我电话呢?” “我以为,你要打视频,不想接。” 第28章 耍赖撒娇精“我也可以当小猫,喵喵。…… 裴君凝一愣:“为什么不想接?” 他沉默片刻,左右张望,嘟囔着“信号不太好”,电话嘟一声挂了。 她再打过去,再挂,她再打,锲而不舍。 那头终于接了,他坏鱼先告状,突兀道:“你凶我。” 她放缓语气:“我没有凶你。” “没有吗?” “没有,”裴君凝很确定,她沉默几秒,追问,“你是不是想绕开话题?” 那头不说话了。 裴君凝无奈:“小鱼不想理我吗?” “没有,”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好一会儿又道,“我怕看见你。” “为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我。” 裴君凝安静几秒:“谁说的?” 柳清屿有理有据介意:“你都不叫我宝贝。” “我错了,”她当即改口,“宝贝,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吧……但我不接视频哦。” 这行为有点无赖。 好在裴君凝是个很大度的人,她嗯了声,接着问:“宝贝,为什么怕看见我?” “我发誓了,不看见的话,就没有违背誓言。” 话有点绕,裴君凝微微眯眼,尝试理顺:“你发誓不看我?” “不对哦。” “你发誓不跟我说话?” 柳清屿想了想,补充:“不主动跟你说话。” 裴君凝低声:“小鱼。” “嗯?” “你是不是想给自己找点麻烦?” 那头又不讲话了。 裴君凝压着脾气,困惑问:“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不是不跟你说话,”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有些慌乱地解释起来,“是不理你,我跟你说话了,回了短信……” 越说越小声,他吸了吸鼻子:“不要凶我。” “没有凶你,”裴君凝跟他讲道理,“你无缘无故不想理我,不想接我视频,这几天……似乎也不怎么认真回我信息,你应该向我解释的,对不对?” 他顿顿点头,声音细若蚊吟:“对的。”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呢?” “因为……我害怕,好丢人。” 嘟嘟囔囔的,一说到重点声音小得听不清,裴君凝想捏他的脸解气:“你是说结婚那天晚上丢人?” 他安静几秒,更委屈了:“那天和第二天都很丢人,我平时都乖乖睡觉的,也不会乱喝酒,没那么容易醉,也不会……也不会挂在人身上发酒疯。” 他支支吾吾还要说,却羞愧得说不出来了,要是她能看见他此刻的神情,就会发现他的脸红得不行,睫毛还湿漉漉的,好像要哭出来一样,眼尾泅开匀称的红晕。 裴君凝:“可是我觉得那天的你很可爱。” 片刻后,风声里他小声:“我漂亮。” 裴君凝弯眸:“漂亮的小鱼,现在可以告诉我,除了头晕,你还有哪里难受吗?” “刚才你说你没喝酒……我猜,你是不是易感期要到了?” 他的声音很软:“我不知道哦,我以为是我吃了啤酒鸭。” 仔细想了想,他又问:“你现在生气了吗?” “没有,”裴君凝温声回,“我是个好脾气的人。” “这样,”他点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 裴君凝放松下来,她探向帘子再松手:“今天天气有点冷,你回屋说,注意脚下,我记得你家的茶几,很漂亮,要小心地上可能在工作的扫地机器人……不过我记得我们小鱼一向把东西收得很好,这点应该不会难倒你。” “是的,”他认可了这句话,不由高兴起来,脚步都有些飘飘然了,轻易迈过散落一地的彩带和彩纸,“我不会摔的哦。” “今天的我走路很稳呢,就算是你来,我也不会摔倒在你怀里呢。” 裴君凝掩住笑意:“那我们小鱼很厉害了,记得注意脚下。” 他明眸弯弯,瞳孔雾气未散,笑意却亮起来:“我学跳舞练过平衡,现在我不会从马路牙子上摔下来了,我会走得很稳很稳,不会踩到泥。” 她不可以再笑他了呢,因为他现在完全可以稳稳踩着花坛边过去。 裴君凝也笑:“嗯,我相信你不会踩到我,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跳交谊舞。” 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33章 不管了,她夸他哎。 像吃了一块甜丝丝的蜜糖,甜到心里,他只顾着笑:“那好哦,要是我跳错了,你也不可以凶我。” “怎么会凶你?” “怎么不会呀,”他语调软软反问,学着她说话,声音却绵得像绿豆沙,学完反问,“是这样吗?” 裴君凝讶然,她笑着偏了下头:“再学我说话就真凶你。” “不可以,”他大惊失色,“我不禁打的。” “说了不打你,你忘了吗,那天晚上我答应过你的,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柳清屿提醒她:“你那天明明还说有特殊情况,要是我求你就打我。” 裴君凝被他好笑到,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好的,我记住了,你到房间了吗?” “我没有哦。” 裴君凝疑惑:“为什么呢?” “我在思考,你不要催我。” “好吧,请问你思考出什么了呢。” 柳清屿站在餐厅前,冥思苦想好一会:“你说,勃艮第牛肉加红酒咕噜起来更好喝,对不对?” “小鱼,不要吐泡泡。” “我没有吐泡泡,我煮了好吃的,你不可以污蔑我。” “抱歉,”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裴君凝弯了弯眸,“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我路过,看见餐厅,想起来今天我煮了很多很多好吃的,就停下来啦,嗯……火焰醉鸭没吃完,大家好像都不会吃辣,我就多吃了一点,毕竟今天是我做东。” 裴君凝更想捏他的脸了:“笨蛋小鱼。” “怎么可以说我是笨蛋?” “不是说不喝酒吗?怎么还是吃了?” 柳清屿不满:“我才不笨,我不喝酒,家里的酒就要趁大家来处理掉呀,用来炖菜正好……都怪邢希,趁我不注意加那么多,他肯定是想放倒我。” “要不是我去数喜糖了,他才没有机会下手呢……都是你的错。” 好大一口锅。 裴君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他。 他有些警惕问:“你怎么不叫我漂亮宝贝了?你是不是在偷偷干其他事?” 她还真没有干其他事,裴君凝关 小窗便回到了床上,坐在床上跟他聊天,她无奈:“没,我只是在想,明天你还能搬家吗?” “当然可以,”柳清屿不假思索,“我明早肯定能醒酒,我跟你说哦,我的酒量其实很好的……你不许笑,哼,我去看医生了,医生说我是易感期快到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问题,我不喝酒不是因为我酒量差,是我决定给自己个纪念。” 好不容易闷闷止住笑,裴君凝含着笑轻声:“纪念?” “不是,是教训……我脑子好像不太清醒,我回房间了,站着好累哦。” “我的朋友在沙发上喊他前女友还是前男友的名字,这个名字好奇怪,好像是昵称,叫什么骑鲸……出击,他说再不接电话,就要一口气吃遍小吃街……太可怕了,你说,我不清醒,是不是被他吵的?” “嗯呢,我们小鱼真可怜。” 柳清屿眨了眨眼睛:“你会用语气词哎。” “怎么,很惊讶吗?” “是啊,这样的语气词你从未对我说过。” “漂亮宝贝。” “哎,”他捂着手机应声,鬼鬼祟祟关上门,“什么事呀?” 她诚挚问:“明天真的还能搬家吗?” 柳清屿困惑:“为什么不行,我只搬一些东西过去呀,又不用很久,你放心,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说起这个,你为什么只给小猫翻新?” 对面咚一声,裴君凝满脑子疑惑堵了回去:“你没事吧?” “没有呀,”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伴着簌簌响,忙碌得像勤劳的小蜜蜂,“我在铺床呢,我刚跳上来把床弄乱啦。” 裴君凝庆幸那天把他抱回了卧室,否则他也该像这样咚一下弹上去,兴许还会咚一下挂到她身上。 两人安静了一会,他膝行爬回来:“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又突然不说话,我讨厌你这样。” “嗯……我在等你铺好床。” 柳清屿的火一下又灭了,他蒙蒙问:“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我怕影响你的进度。” “那好吧,我原谅你,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只给小猫翻新?”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苦恼,又有一点恼火,“我的待遇比不上小猫吗?” “当然不……” “我也可以当小猫的,喵喵。” 裴君凝毫无还嘴之力,她连提醒自己已经告知过他的勇气都没有:“对不起。” 他懒得拿手机,这太重了,于是弯下腰贴着床问:“你是跟我道歉,还是跟小猫道歉呀?” “跟你道歉。” “那我原谅你。” “好吧……所以小鱼,你是故意不好好回我信息的?” “对呀,”他理直气壮道,“我们小鱼都这样,不像小猫,你是不是很遗憾呀?” 这就有点胡说八道了。 可裴君凝不敢反驳他,怕等会他直接挂了电话,回信息全是“……”的泡泡符号。 她摸了摸鼻子:“倒也没有。” “哦。” 裴君凝无奈:“听上去你好像才是遗憾的那个。” 他耍赖:“听不懂哎,我是小猫哦,小猫做什么都是对的。” “再叫一声给我听听?” 他哼哼着埋进被里:“不要,我要睡觉了。” 手机发烫,裴君凝看了眼时间,打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快十二点,确实晚了。 “那晚安。” “不许晚安,”他急匆匆说完,又觉得自己很凶,重新温声,“你可不可以陪我睡觉?” “我好想你哦。” 那头沉默好一会,轻轻:“你想我吗?” “当然,”他抱住被子,脸颊无意识地磨蹭着被面,像只小猫,“你是我的alpha呀。” 第29章 最喜欢你她们之间坦荡到可以互相说想…… “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让人目眩神迷。 裴君凝听见自己哑声问他:“最喜欢我呀?” “对哦,”他很确定,“最喜欢你了。” 他又重申:“你是我的alpha呀。” “你最喜欢我,对不对?不要生我气啦,我会改的,求求你了嘛。” 她才不生他胡说八道的气。 她一点都不在意他所谓“曾经最喜欢的人”,现在她才是。 明明这样想着,听他软声软调,裴君凝淤塞的心绪一通,整个人都舒坦了,她笑了声,倚在床头:“这么喜欢撒娇?” 柳清屿埋在被子里:“你不喜欢我撒娇吗?” “喜欢,漂亮宝贝不要埋被子里,小心窒息。” 他不承认:“我没有哦。” 听着那头的动静,裴君凝猜到他偷偷把被子挪到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做过,为他的口是心非好笑又无奈:“宝贝难不难受?” “肚子疼……我可能吃多了。” “是肚皮那,还是再下面一点?” 柳清屿哼哼着不吭声了,于是她得到了答案:“宝贝易感期还有几天到?” 他不想说的,显得他很饥渴,但裴君凝一直问,到最后他不答就不讲话,他难受得很,怕她就此丢下自己不管,于是可怜地吸了吸气,沙哑着声:“我没事,我可以打抑制剂的。” 裴君凝不理会,继续问:“几天?要给你一些衣服吗?” 他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呼吸急促,说话险些咬到舌头,羞愧不已:“差不多还有三四天。” 虽说结婚了,但他一个黄花大闺男还没跟其他人说过这么私密的话,跟伴侣说“我易感期马上到”跟求欢有什么区别呢。 “好可怜,”她温柔地感叹,“宝贝忍得很辛苦吧?要不要蹭一会被子,我的被子你洗了吗,我同意你抱着它睡……” “你不要,不要再说了。” 裴君凝配合地不讲话,他闷闷控诉:“你是坏蛋。” “是,我是坏蛋,”她干脆应下,“之前会这样吗?” 还说呢。 他十分委屈,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没有过,我身体很好的,从来没有过。” 裴君凝也觉得自己的小o很可怜。 他在不知情中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交换唾液时,汗液沾染间,身体不知不觉记住了她信息素的味道,易感期隐隐有提前的征兆,可他自己却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没羞没臊,在本不该发作的时候有所渴求,如饥似渴。 裴君凝大发慈悲:“我帮帮宝贝好不好?” 他吸气:“我怕疼。” “想什么呢,”裴君凝逗他一下,心情好得出奇,“浴巾估计是洗了,我记得我给了你件披肩,那天还留了件外套在屋里,去拿来披上?” “我才不要,”他蹭蹭被子,“我要睡觉了,你别想骗我,我易感期没那么早。” 第34章 “行吧,漂亮小猫忍常人所不能忍。” 他睁圆了黛色的眼,对对方看似夸奖实则调侃的话无力回击,恼羞闷哼:“你到底陪不陪我睡觉!” “陪,”裴君凝温声,“我是你的alpha嘛,小鱼想怎么陪。” 他努力凶巴巴地指挥:“给我讲故事,讲到我睡着。” 裴君凝从善如流地走到床边,手指越过书脊山:“想听什么?我有《人间草木》《窄门》《呼啸山庄》《当下的力量》《原则》《民法典》《中国古代文学常识》……都发黄了,怎么还在这,早该丢到书房的。” 她将书抽出来,放在一边,继续报书名:“还有《零售的哲学》《纳瓦尔宝典》……看到一半没看完,要不要听这个?” 他已昏昏欲睡,强撑着支着下巴,海藻似的头发披下来,小声嘟哝抗议:“有童话书吗?” “有,《尤尔小屋的猫》算吗?原版的,读起来应该会很好睡,还有一本《小王子》。” 他垮下去,无力地枕着枕头:“《小王子》吧。” 哄睡omega容易,他累了一晚,强撑着和她辩了一两句蛇肚子里有大象很正常,迅速被倦意袭击,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问:“宝贝,你睡了吗?” 他迷迷糊糊醒过来一点:“晚安。” 似乎是倦极了,也可能是脑中依稀还有要反驳她的印象,漫长的几秒后,他迷蒙的嗓音轻轻接上:“我的alpha。” 裴君凝放下争论“蛇肚子里塞大象”的事,心软地应了他。 于是他满意地进入梦乡。 他睡着了,裴君凝却没什么困意,准确来说,她此时意外的清醒。 她在想他说的话。 他说的很有道理,她是他的alpha。 她们之间就是这样坦荡到可以互相说想你的亲密关系。 裴君凝为自己先前狭隘的想法感到抱歉,在反复纠结是否同他亲近,是否占了他便宜时,她没考虑过他的主观意愿,也没想过,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可以用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解答。 那天晚上她想了很久,想自己到底对待他的方式是否存在问题。 在她一贯的思维里,婚姻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要一定的物质基础,要有感情,要能共同经营,同担风雨。 在无数的条件之中,感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挑选伴侣本质上是挑选合适的亲密伙伴。 可他点醒了她,它很重要,甚至在某些层面上,决定了这段婚姻能否长久。 她的新婚伴侣是个相当感性的人,他注重仪式感,希望句句有回应,有分寸知进退,偶尔会有些黏人,不时会做出一些超乎想象的事,像是突如其来的吻,出乎意料的礼物,小猫抓挠似的小脾气。 他带给她无数新奇的感受,像是在某个循规蹈矩的午后,拉着她一脚踩进海边白沙,邀请她感受阳光、沙砾、海水,还有迎面而来的咸湿海风。 猝不及防,却又让人怦然期待。 让她情不自禁期待起下一个惊喜。 于是探究的欲望涨起,漫过她的脚背,浮力和轻微的失重放大了感官,让整个世界变得奇妙,眼前焕然一新。 对待生命的种种可能,她始终抱有好奇。 而这一次,探索的欲望降落在他的身上,她像是第一次探索新大陆的掌舵船长,远眺海上岛屿,尽可能用视线描摹、想象目的地中一切可能的奇迹。 她不由自主地想了解他的全部。 裴君凝想了一晚上,越想越兴奋,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回到了龙精虎猛的十八岁,一切都明亮如新,世界处处可开拓。 至于为什么她对其他人没有这么强烈的探索欲,她想,这是因为其他人都不是她的omega。 她们会有很长的时间接触,彼此分享心情,袒露心扉,将不为他人所知的秘密储藏在对方那里,从此世界上有另一个人可以和她共享这些秘密,于是她们都不再孤单,船只有了归港。 她许久都没有遇到过这样一本万利的事,只要付出感情认真去经营这段关系,可以预测到能够获得多丰厚的回馈。 就像第一次拿下巨额订单那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思考明天要怎么跟他相处,感官在黑夜里不断放大,她在漫无边际的思索中听见他的呼吸。 语音没挂,头晕眼花的小猫不记得这事,只顾着撒娇,裴君凝哄着他睡熟,也没忍心挂掉。 她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怕他夜半起来找自己。 此刻夜色静谧,窗外只有风吹树叶声和一点很细的虫鸣,她不像他那样善于分辨春天,捕捉到的除了两人频率不一的呼吸,只剩她聒噪的心跳。 他睡得很熟,裴君凝在这头翻滚,他毫无所觉地熟睡着,偶尔梦中呓语,漏出几个听不清音节的词。 这缓慢的呼吸声让她安静下来,她能想象出电话那头,他脸颊陷在被里的样子,眉如远山,唇似朱丹,要是用手指轻轻触碰,他会无意识地皱下眉头,很快再舒展开。 心跳如擂,她意外发现自己触碰着滚烫屏幕的指尖轻微抖动,无声发着颤。 怎么会这样? 她困惑地举起手观察,又盖住自己的眼睛。 不该熬这么晚的。 熬夜会让人身体变差,她还夸过小鱼早睡早起好身体,结果自己破了戒。 自以为成功解释了心脏跳动的原因,裴君凝松了口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美梦香甜,她难得睡得这么深,虽说睡的时间不长,一早起来精神抖擞,满是干劲。 她要去探索未知的新大陆。 不对,是拜访她的漂亮宝贝。 对着镜子整理好衣物,裴君凝弯起唇角,和镜中意气风发的人对视。 眼下没有乌青,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好,头脑清晰,思维活跃,将电量耗尽的手机充上电,她抓紧时间检查家里。 屋内干净整洁,地面明亮如镜,她给他选了蓝、紫、粉三色的洗漱套装放在床头,又在床上放了套睡衣和浴衣。 原先家里只有她的款式,浴巾松松垮垮,她不敢想他穿上去会漏成什么样,宁可给他换上严严实实的卡通睡衣。 早上十点,裴君凝给他打了电话。 柳清屿当时没接,几分钟后发来信息,说在送朋友回家。 她不去想这是真话还是借口,随口夸了夸自己的“漂亮宝贝”贴心,于是把他吓得挂断了电话。 裴君凝忍俊不禁,拿出手机编辑信息。 12:怎么了宝贝?信号不好吗? 小鱼:隧道里网络是不太好。 她忍着笑,为虎作伥地打下“好哦”,配合他掩饰。 第30章 搬家他时常为她的大胆所震撼 柳清屿被她吓了一跳。 这几天他们没怎么联系,他有意躲着她,于是本就不算特别热闹的聊天也冷落下来,安静得仿佛气温骤降极冬。 他还是会下意识打开聊天软件,可每每往上滑动,那天的信息就会再次提醒他,他一阵子没喝酒,酒量变差,酒品也变差了,是会挂在alpha身上发酒疯的那种。 这让柳清屿很沮丧。 他有点难过,难过到甚至愿意去上班麻痹自己。 这几天他天天到花店里待着,发发呆,看看植物,听店里雇佣的两个大学生聊天,大学生聊天往往是没什么逻辑的,上一秒还在说下周六体育馆的演唱会,下一秒就能跳到有只鸟总是敲花店的门牌,再过几秒发现美人老板又在发呆,于是无所顾忌地聊起他今天的妆,以及最近找他请假肯定没指望。 柳清屿听见了。 他想说自己只是在发呆,想请就请,话到嘴边又觉得偷听不道德,于是叹了口气,找了个理由给他们发了请假券,于是这几天他们的话更多了,叽叽喳喳的比小鸟还吵,多得他的心情也跟着有所回暖。 好友们有不定时聚会的习惯,这段时间他忙着结婚推了几次,事不过三,这周他推不掉,苏子籁这几天都在倒时差补觉,不想离家太远,于是他们约在周六晚上在他家小聚。 感情不顺,瞒着孤家寡人的好友们独自结婚,柳清屿心存愧疚,有种背叛组织的羞愧感,他主动下厨招待人,顺带消耗家里多余的酒,几道硬菜下去,一不小心就醉倒了。 一早起来他懊恼得不行。 床上被子乱糟糟,手机耗到没电,家里有醉鬼在宿醉,中午冷战的伴侣还要来帮他搬家,他抓抓头发,顿觉人生无望。 怕被邢希发现自己结婚了,他找了一堆理由,好不容易紧赶慢赶送对方出门,坐在餐桌对着手机发呆,玄关突然传来密码解锁声。 他不假思索问:“有东西掉了吗?” “没,”裴君凝关了门,“小鱼,我的拖鞋呢?” “拖鞋?”柳清屿一愣,抬眸看向门边,正巧和她对视,裴君凝嗯了声,无辜地望着他:“我想要我的拖鞋。” 第35章 柳清屿不知道说什么,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木偶一样开始动作。 准确来说,从餐桌走到玄关的这段路,他都不知道在做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走,在玄关蹲下,像个木桩杵在地上,用视线寻找拖鞋的身影。 他跟邢希拉扯的时候不小心弄乱了玄关,拖鞋堆在一起,他找出拖鞋,低着头递给她。 裴君凝若无其事:“昨晚家里有人来?” “嗯,”他干巴地应,“进来坐,家里有点乱,我还没收拾。” 裴君凝扯住他的衣服:“不着急,要搬哪?” 柳清屿急着往里走:“就……家里。” 她挑了下眉,见拉不住他,索性扯着他的衣服跟他走,边走边问:“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我已经好了。” 说是乱,也没乱到哪,地面有零星彩带,茶几上放着干抹布,几个杯子还没洗,茶具放在一侧地上,孤零零的,新换的大沙发上有深灰的加厚毛绒被,他的玩偶被枕得皱皱巴巴,屁股朝天,晕倒在沙发上。 裴君凝跟他路过沙发,看他盯了几秒玩偶,还以为他要走过去,结果下一秒他又走开了。 她移开视线,不去想玩偶经历了什么,拽着他的衣服不松手,拉着他玩小火车:“我们去哪?” 他也不知道要走去哪,可能是要走去没有铁轨的地方,可惜拐来拐去她都没脱轨,最后他索性走去淋浴间洗手,给自己找点活干,粉饰没话找话的尴尬:“我好多了。” “嗯?” “真的,”柳清屿打开水龙头,忙碌地洗着手,密密的睫毛垂下,像是折翼的天鹅,透着点生人勿近的疏离,“昨晚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没事,正好我有空,头晕吗?要是难受再去休息一会儿?”裴君凝探了下他的额温,担忧道,“搬家我来就好。” 柳清屿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摸自己,可能是因为她又亲又抱的,能喊宝贝也能喊小猫,什么都说得出口,也什么都做得出来。 跟这个比起来,她摸自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们什么没做过,摸就摸了。 成功给自己洗脑,他控制着自己不要有太大反应,强装镇定,抬手挤出泵泡泡洗手液。 裴君凝摸出他没发烧,打量着浴室:“要留多少东西?” 这话说得好像要把他家搬空。 默了默,他还是开口:“我来吧。” “好了,这么客气干嘛,你跟我说哪些要收拾,大件的我找搬家公司来。” 肩头一沉,他手轻轻颤了下,纸巾都快抓不稳,裴君凝轻轻靠在他肩上:“去休息吧,好不好?我有点累。” 她自然地甩锅:“昨晚怕你睡不好,一直没睡着,陪我去睡一会?” 她怎么能这么自然地碰他? 柳清屿不知道说什么,他瞳孔震颤几秒,僵在原地,错过了推开她的最佳时机,他狠心:“你去吧,我先把东西收拾好。” “唉,”她叹了口气,“我昨晚还给你讲……” 柳清屿飞速截断她:“讲圣经都不管用。” “那好吧,”裴君凝很遗憾,“那我还是陪你收拾吧。” “不用,”柳清屿丢纸巾进桶里,转身就想推她往外走,“你好好休息,我来就好。” 推不动,裴君凝站着像一堵墙,她抓住他的手腕,似笑非笑:“摸哪儿呢?” 他真心无辜:“我在帮助你往外走。” “好吧小王子,”裴君凝松开他的手,“我自己走,你听话一点。” 柳清屿没搞明白自己哪儿不听话。 他觉得自己特别老实,而且听话。 裴君凝说是帮他搬家,其实是在他家里主人似的闲逛,她似乎已经对这熟门熟路,柳清屿不敢想她那天晚上到底跟他就走路这事掰扯了多久,跟在她后头严密监督她的行程。 她倒是无所谓小猫跟在自己后头逛,溜达到客厅:“这是新沙发?” “嗯,我套了沙发罩,等会换一下就好。” “旧沙发要搬过去吗?” “不用,我把它们放在房间里了。” 柳清屿提溜起玩偶拍了拍,心疼:“都给睡扁了。” 裴君凝不是很想碰这只玩偶,但他好像很可惜,于是她帮忙拍了拍玩偶的脑袋,配合着叹气:“希望它会开心一点。” 他同情道:“它现在肯定很难过。” “我们给它换身衣服?” “它需要洗澡,说不定它还沾上了酒味,可能还有香水味,现在它是一只不太干净的玩偶了。” 裴君凝点点头,安静地听完:“可以把难过的它丢进洗衣机里洗吗?” 柳清屿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不可以,它已经很难过了。” “难道你要帮它洗澡?” 柳清屿想了想,觉得她还在这里,自己抛下她去给娃娃泡澡不太好,于是礼貌地退一步:“我请人帮它洗。” 裴君凝赞同这个决定,因为她实在不想看这只可能沾染了酒味和香水味的玩偶,握在他干净的手上,混杂他身上清新舒缓的香气。 于是她从旁边拿过篮子:“把它放进来吧,让它安静地独处一会。” “那是水果篮。” 她看看手中单层镂空的双层篮,后知后觉这些孔洞并不是为了装饰,可惜地道“是吗”,随即温和问:“也许它想一个人坐会儿?” 柳清屿不知道她在嫌弃玩偶。 他知道她有一点洁癖,经常洗手,但不知道到什么地步,更何况他也想不到这一点,于是他轻轻嗯了声,把玩偶放了回去,抽出整个沙发罩,和脏的被子一起打包放进洗衣篮里。 他在这头忙忙碌碌,一时顾不上裴君凝跑去哪,等他再路过客厅,才发现她在测量房门宽窄,似乎马上准备把自己连人带家具全部搬走。 于是他沉默几秒,明示道:“我现在去收拾衣服,别的等会我们一起收,东西不会很多,我还要回来住。” 本以为裴君凝会奇怪,甚至是追问他为什么不把家具清空去他那,alpha们往往对伴侣会有过分的占有欲,别说是伴侣的家具,就算是伴侣用过的毛巾,她们都有可能一次性打包走。 理由他都想好了,可裴君凝淡淡嗯了声,没太大反应:“宝贝你先去。” 柳清屿连反驳她这句宝贝的力气都没有,认识她以来,他常常会感到心酸,这阵子病情加重了些,常常肌无力,于是他沉默几秒,又闭上嘴,安静地退出这个空间,给她留点清静。 但好在收拾衣服的过程中,他很快找回了自信。 他用单调的一个“嗯”换来了邢希的喋喋不休,衣服收着收着,没忍住比划着项链照起镜子,镜中的他长发过肩,神色淡漠,眼尾的痣添了抹韵味,配合他由内而外散发的致郁感,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宿醉后刚从被窝里出来,带着点生人勿近的颓唐,慵懒又淡漠。 柳清屿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冷漠疏离的人设。 从小到大都是,家里每个人都会称赞他是个仪态翩翩的好男孩,他自幼学习钢琴,肩背不能垮,打高尔夫挥杆找准了肌肉发力的感觉,也练出了挺拔肩背,放松舒展体态的好习惯,继承自母父的好皮相更是出挑。 为什么对着她总是破功呢? 可能因为他是个恋爱脑。 第31章 红桃心一点好运气 找回熟悉的感觉,柳清屿安静地对着镜子做了会表情。 他安静地坐在镜子前发呆,安静地若有所思,安静地皱眉苦恼,再安静地对着镜子眨了眨眼,小声对着镜子说话。 他无声对着镜子练习“你好”,单手托下巴倾听空气的声音,确认自己神态自若,再伸出手,轻轻点了点玻璃,在上面画出一颗爱心。 “宝贝你在做什么?” 他指腹一顿,继续画完,添上一横一竖,将竖线画凸:“我在画红桃心。” 裴君凝走到他身边,轻轻俯身,端详他画的图案:“真漂亮,喜欢玩扑克吗?” 她身上 的味道将他整个人包围住,密密织就天罗地网,无声将他禁锢怀中。 很亲密的姿势,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热度隔着衣物传导至他的后背,心脏跳动,他只要略一抬头,就可以吻上她的侧脸。 柳清屿感受到了后背的异样酥麻,他不去看她的侧脸,垂下眸,不动声色地往左,身体一动不动,学着她指点的平淡口吻:“还可以。” 裴君凝俯身贴近,看向镜中人的眼眸,弯眸笑:“陪我玩玩?” “下次吧,”他对着镜子拒绝了,“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好吧,可惜了,”裴君凝摸摸他的头,亲昵道,“我们小鱼很漂亮。” 他对着镜子眨了下眼。 他知道自己很漂亮。 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带着点笑意的呼吸扑在他脸上,呼吸间满是她的味道,仿佛偌大的褒奖,令他为之鼓舞,欢欣雀跃,自愿坠入甜丝丝蜜盈盈的甜蜜罐儿,数秒屏住呼吸。 第36章 心跳加速,捎带着看向镜中的自己也变得貌美几分,他怀疑自己被妖精蛊惑了,垂眸避开对视,礼貌道:“谢谢。” 大概他确实快易感期了。 他确定自己说话的语气和“美式三分糖”一般平淡自然,她却笑了:“好宝贝。” 语气温和宠溺,往他心湖投下石块,泛起阵阵涟漪,他绷直了身体,想再道一次谢,她却直起身,仿佛什么也没说过一般抽身:“我已经量好尺寸了,宝贝还有需要带的大件物品吗?” 他掩住眸底失落:“没有了,到那边有需要的我再买,你有什么……”需要他买的吗? 裴君凝懂了他的欲言又止:“我想要浴衣,现在这儿的有些小,还有我不太喜欢阻隔贴的味道,草莓……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不太适合我,换成柠檬的可以吗?” 他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笑意,嗯了声:“我不知道你的尺码。” “你很快会知道。”裴君凝自如道,她看了眼手环,问,“咱们什么时候走?” “再等等,我还要收拾东西,家里的东西很多很杂,我想仔细看看,免得到头来两头跑。” 听上去他刚刚说东西少是在忽悠自己,裴君凝不怎么在意他的反复:“好啊,需要我帮你一起收拾吗?” “你……帮我搬一些吧,我的衣服有点重,里面还有首饰和护肤品香水,搬到门口就好,我一个人搬不过来。” 裴君凝乐于帮忙,倒不如说她现在希望多帮点忙,好盖过身下的不适感,她需要找点事情干,来消耗自己过分旺盛的精力,转移注意力到其他事情上,而不是想着对自己新婚的漂亮小o口出狂言。 对于自己会有反应这件事,裴君凝已经完全习惯了,她并不觉得自己禽兽,只是觉得她的伴侣真的很漂亮,看上去……和她也会很合拍。 她还是应该多控制自己,逗他玩几下就算了,做人不能太猖狂,也不能太肆无忌惮。 他努力跨过地面的障碍物,提出来两个大行李箱给她:“这两个。” 裴君凝看了眼他的衣帽间:“都是你刚刚收拾的?” “嗯,我还有很多衣服,我收了一部分最近常穿的走,新季度的我再买,”见她看向自己的衣帽间,他解释一句,“衣服多是因为我喜欢买当季新款,很久不穿的我会捐出去,不会浪费。” 她调侃:“果然喜欢逛街。” 柳清屿不知道怎么应她,是觉得他太会花钱了,还是单纯提一句呢,他安静片刻,帮她把行李箱推出衣帽间:“以后给你买。” 裴君凝意外,笑了下应:“我把我常穿的牌子告诉你。” 至于她的尺码,本来是想让他自己来量的。 行吧,她又在对自己漂亮的小o想入非非。 这很不对,裴君凝谴责自己,谴责两句即止,她无甚良心地推出箱子,箱体很沉,可以想象里面被他严严实实严丝合缝地塞了多少东西,她推到门边,瞄见玄关日历上贴着的草莓贴纸,又想起来他易感期的事。 也许她该跟他聊聊这事。 本来该在那天告诉他,她的信息素紊乱导致她有轻微的性成瘾,这也是她始终控制自己的举止,尽可能不跟他过分亲密的缘故。 可他似乎误解了她的行为,还总是一无所知地贴近她,撩拨她。 裴君凝尽可能不往太脏的方面想,但越跟他熟悉,心底无数的念头潜滋暗长,错综复杂地交错在一起,叫嚣着她太过谨慎小心。 这也是为什么她坚持想要跟他按部就班走熟络、见面、约会、试婚一系列流程的缘故。 她怕自己无法分辨真实情感,只能尽可能以理智的思维去看待这段关系。 偏偏昨晚他又打破了这个僵局。 她们已是名正言顺的妻夫,虽说还在试婚阶段内,但也不应局促陌生得像两个没任何关系的人,更何况以他的视角来说,她是他的alpha。 过往不必再提,裴君凝尝试着正儿八经跟他好好地、自如地相处,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样,偏偏她是个颜控,在他面前,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反应。 更何况她们的信息素匹配度还那么高。 方才她一低头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山茶花和白茶的香气,味道不重,像是风吹衣物散发出的洗衣液香气,柔润温和。 她本是想逗逗他,却被他的信息素反过来撩拨了一下。 裴君凝很庆幸自己的反应够快,自制力也够强,她才能若无其事地跟他聊天,装作什么也没闻到,压下阴暗肮脏的幻想。 看上去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一块可口小蛋糕,还能对着镜子打扮。 裴君凝后撤时视线不自觉下撇,扫到了他衣领下隐藏的透明抑制贴,和他放在客房的味道一样,是草莓味的,角落有个小草莓。 她当时仅有的念头是,味道应该很美味。 因为想着这事,他同她说话,问她他家里还要准备什么物品时,裴君凝边说正经事,思绪一边不断往小草莓上飘。 她还以为像他这样的omega不会喜欢粉嫩的草莓。 看来是她思想狭隘了。 轻轻叹出一口气,她将行李箱推到一侧,过分紧张,她连事情都忘了问。 柳清屿还在跟行李做斗争。 他的玩偶不多,但有只比较大,他塞不进行李箱,又找不到合适的袋子装它。 若要说用配货的大袋子装,他又觉得整体风格一点都不协调,看着特别丑。 在某些事情上,他是很有原则的,比如他不允许豆腐花又甜又咸,不许五仁月饼塞冬瓜蓉,不许自己穿丑得要死的logo服,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像棵圣诞树,什么东西都能往身上挂,还不允许身边的东西将就得太过草率。 正如他不允许自己随便找个人嫁了,他也不允许自己的玩偶憋屈地窝在丑袋子里。 裴君凝再回来时,他正郁闷地尝试合上第三个大行李箱,略有些卷的发尾散落,掩住了他的面庞,看上去就像纪念美人鱼的那尊雕塑,他压在行李箱上垂着头,神情郁闷之中带着沮丧,隐隐泄气。 “怎么了小鱼?” 他抬头看了她眼,继续尝试:“我想要带我的海豚玩偶过去,不抱着它我睡不着。” 这话是有点撒娇的意味在的,裴君凝知道他不抱着也能睡着,毕竟她已经见过一次,但自己的omega看上去有点委屈,抬眼都看不见眼睛,他的睫毛一垂就下去了,还欲盖弥彰地换了个姿势,看上去不像在压行李箱,像坐在礁石上望海。 她沉默片刻,上手帮着他一起收。 海豚比行李箱的空间略大一点,但毛绒玩具可以压缩,不至于收不进去,归根到底是他行李箱塞得严严实实,想合上的时候侧面轻微地鼓起,要合上也简单,两个人一人压后头,一人压前头,再拉上拉链,很快就可以压严实。 唰啦——他松了一口气。 裴君凝伸手拉他起来。 “累不累?要不要喝点水?我看见你贴在榨汁机上的便签了,今天应该喝柠 檬苦瓜汁。” 他思考了几秒:“可以喝柠檬苏打水吗?今天不想再吃苦了。” 裴君凝好笑:“可以。” 她在吧台研究他的榨汁机,柳清屿在客厅走来走去,像是在观察还有什么东西要搬,又像是好奇她在做什么,裴君凝瞟了眼他:“你的植物们怎么办?” 他的阳台像个小花园,划分出了区域,每个花盆里插了小牌子,牌子上是盆栽的名字和浇水的次数,显眼的三层花架台上摆满盆栽,春天里小花在开放,姹紫嫣红的,风一吹跟着晃动身体。 裴君凝认不出除富贵竹和仙人球以外的大多盆栽,但她看得出主人有在认真照顾。 “我每周回来住几天。” 裴君凝没意见,她正好想问他后面怎么安排,这下都不用问了:“我和你一起回来。” 担忧她弄坏榨汁机,他在这走来走去反复偷看,意外接收到这个信息,他下意识反应这是不是太快了,但一想到自己马上要住进她家里,又觉得自己说想一个人住才是莫名其妙。 他拘谨地应下了。 第32章 交代第一次来,他还不太适应,对人对…… 第一次住进她家,柳清屿还不太适应。 裴君凝的家是白棕灰三色的,入门即见双扇屏风,屏风后是客厅,客厅用现代化的多宝阁博古架隔出半独立空间,浅灰色的长拐角沙发上摆着缎面点面抱枕,他悄悄用手压过,在这里窝着睡觉应该也还不错。 她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掀开沙发暗藏的抽屉,告诉他零食都收在里面,酒没有,她不经常喝,要喝她让人去买。 柳清屿怀疑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已经是个酒鬼了,还是那种喝醉会胡言乱语,摇摇晃晃走路闹着要打一套猫猫拳的那种。 他面无表情:“不用了,谢谢。” 裴君凝笑了笑,又给他一一介绍:“这个博古架东西很多,路过要小心撞到脚,会很疼,我的小侄女来了哭了几次。” 第37章 “你有个小侄女?” “嗯,不算亲的,我是独生女,辈分上我也不知道怎么算,但总之她是小侄女,以前寒暑假我妈不想陪她玩就会放到我这,现在不会了。” 裴君凝看了眼他,闪过一丝担忧,让他带小朋友还是太牵强,以他的身板,那个小炮弹挂在他身上他准会摔:“你在这,我让她们都不要来打扰你。” “我家没有吧台,厨房用品我都买了新的,那边的烤箱很久没用了,我这几天试过,可以正常开机。我不会做饭,一般情况下我很少进厨房,里面的东西你可以随意使用。” “这里,过滤直饮水按钮打这边出热水,”她抬手调了下过滤器出口钮,“喝吗?” 他摇摇头:“不了。” 裴君凝又把饮水机关上,带着他往里走:“冰箱里有管家定时补货,喜欢什么在软件上下单,有商超专供,新鲜空运的也有,口感我也尝不出差别,要是你觉得不合适就换。” “大多数时候她们不会打扰我们,你不用害怕,这片治安还不错,不会有陌生人随意打扰……这间是我的书房,偶尔我会在这里小憩,你找不到我的时候就来这里看看。” 见他乖乖点头,裴君凝莫名生出一种异样的满足感,她没忍住笑,唇角勾了很浅的弧度。 这么听话。 她松开门把手,伸手扯平他的肩角,从上面摘下一瓣粉紫荆:“半夜找不到我也是。” 柳清屿愣了一瞬,想说什么,她自如地将花瓣递给他,道:“我夜半睡醒有时会到书房想事情,听听音乐吹吹风放松心情,困了我就在这睡了,没有躲你的意思。” “不管我们是一起睡还是单独睡,要是你难受就来找我,我习惯锁门,但你在家里,我不会锁,抑制剂客房里也有,抑制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的,就都买了一些,难受要及时说,家里的药箱每个房间都备了一个。” “还有一件事,”她把药箱推回书桌下,起身同他对视,“下周我可能要出差,你易感期快到了我不放心,这周乖乖待在我家,嗯?” 柳清屿抿了下唇,望着她不吭声了,眼珠子透亮得像玻璃球,他生性好强又倔,还有很多小脾气,看着她就开始装没听见。 裴君凝知道他不会说,于是干脆捧起他的脸,亲昵地贴了下他的额头,安抚道:“别怕,不会做到最后的。” “你想我留下来,我就陪你度过这次易感期,不想也没事,不过不可以离开,乖乖待在家里,否则我会生气的,知不知道?” 他躲不开她的动作,白皙的小脸精致得像雪仙,不知是吓的还是天生如此,睫毛颤颤:“生气会怎么样?” 裴君凝没想过还有“omega易感期出逃“这个可能性,认真思索了下:“生气啊……大概会在易感期后把你抓回来?” “别的时候回去都可以,不过易感期你得乖乖的,我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受到伤害,我会尽可能把这里变得让你熟悉些,嗯?” 柳清屿不想应好,他害怕自己一个人在家,处处是她的味道但不太熟悉的家,他也怕自己在这里控制不住,把房间弄得乱糟糟的,等她收拾会很丢人,他也不想现在就被标记,他实在有点怕疼。 他上过生理课,清楚omega在易感期会轻易失去理智,每次易感期过后家里床单都被他弄得湿漉漉的便是铁证,要是再加上标记……第一次的标记起码要持续好几天,他肯定会晕在床上的。 能跟她亲昵他当然是很愿意的,他很早的时候就幻想可以照顾两人的小宝贝,可他真的有些害怕,尽管有些o会说那很舒服……他不想舒服,也有点想舒服,但他想有面子的舒服,至少不能在她面前颜面尽失,他会觉得很丢人。 他不看她不回答,安静思索着,光是想到脸颊就不由升温,耳朵烫烫的,偏偏她用手指不合时宜地、温柔地揉弄了一下他的耳廓,他呼吸停滞,视野迷蒙片刻,再次聚焦到她的脸上。 裴君凝观察着他的反应,也猜到他在好好斟酌,她自己知道要求刚认识一月有余的omega同她上床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事,哪怕他已成为她名正言顺的omega伴侣。 更何况他骨子里是很保守的,自己的要求无异于让他处在自己的“监视”下被扒光。 于是她折中提出这个建议。 可她的宽容也就仅限于此,她可以允许他正常和朋友交往,和异性来往,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敷衍信息,但不能允许他易感期脱离自己的地盘。 毕竟omega是这么脆弱,她本就有信息素紊乱,对易感期的伴侣占有欲比普通alpha更强,更何况……她还有轻微的性成瘾。 她始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波动,从来不同异性产生非必要的交往,尽可能不去关注陌生omega,甚至有意忽视他们,但一旦关系建立,伴侣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她,牵引她的心神。 平日里端庄自持的伴侣碰点酒味晕乎乎什么都说,可以想象若是正儿八经的易感期,激素一上来会变成什么样。 “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裴君凝松手,不去看他红漉的眼尾和柔软的粉红耳垂,牵过他的手捏了捏,“你做好决定告诉我?” 他垂着眼睫看她的手,闷闷道:“我还没想好,你让我想一会儿。” 裴君凝真没想吓他,她捏着他的指节玩:“那你再想一会儿,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我选了几款,看看要是不喜欢再换。” 他嗯了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裴君凝知道他还在想事情,也没跟他说太复杂的事,带他到房间看了看床品,帮他大致收拾了下房间,又告诉他自己房间的方位,一套事情做下来,两人得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 近来天黑得愈发晚,六点窗外还亮着,世界被薄雾般的蓝笼罩,依稀有种磨砂的质感,他站在露台上发呆,望着窗外的灯,出神地发着呆,连风卷起他的发尾都没反应。 裴君凝拿了外套替他披上:“披上吧,外头冷。” “今晚去外面吃吗,庆祝新居?” 他回过神,朝她摇头:“不想出门,外头好冷。” “在家可没什么好吃的,”她将他的头发顺到耳后,白净明晰的侧颜在半昏暗的暮色温柔得像是一幅剪纸画,他下意识转过眼睛看她,墨色的瞳孔点染了暮霭的余温,映出点点困惑,“那我们吃什么?” 裴君凝唇角扬起些微的弧度:“跟着我除了请厨师来家里,大概率是吃外卖?” 他微微凝眉,无奈思索几秒,睁开眼,表情有些苦恼:“那还不如我来做。” “是个好主意,”她推着他往里走,将他按在沙发上,“可惜今天怎么说也不能让你动手,我打电话给常吃的几家餐厅送,至于现在,麻烦你帮忙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她从博古架上抽出一叠厚餐单,扭头对上他狐疑的视线好笑,交到他手里:“想什么呢,我是这几家的高级客户,打个电话让他们上门做。” 他捧着一打餐单愣在原地,翻开看了两页,扭头看她:“你陪我一起看,我喜欢吃酸甜的。” 说是一起看,两人挨得不太近,亲密中又有些拘谨,他跟她看了没几个菜,便不太想点了,总觉得点太多吃不完也浪费,更何况两个人在家摆烛光晚餐还要请一群人来也怪奇怪的,于是他把事儿留给她,跑到一边去看博古架。 博古架上摆着成册的原文书籍和茶饼,各种工艺制成的茶杯,几个玩闹中的小木偶人,柳清屿认得出茶饼是好茶饼,从外包装到香气来说都是上乘货,他想再仔细看,视线却不由落到小木偶人上。 她家是极简风,装修处处以舒适为主,看得出很会享受,却在博古架上摆这么几个小玩意。 柳清屿低头仔细端详,想到那天她送自己的陶瓷人,总怀疑她童心未泯。 但童心未泯的人怎么会跟他研究房事呢。 这就很不对。 她不会很喜欢小朋友吧? 也没见她提过啊,他观察她那么久,她连棉花糖都不吃。 他满脑子胡思乱想,晚风都没吹走的苦恼在室内更是闷得心头发涩。 啪一声,裴君凝合上餐单,不假思索地凑过来报菜名,问他喜不喜欢,还牵了下他的手。 她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社交距离过分亲密,玩着他的手,懒懒的声音里带了点笑,问他想不想吃白玉丝扇贝和玉兰花,闲适又自然,他毫不怀疑她同样可以用这样的语气抱着他问易感期到了没。 郁闷中,他竟感到一丝丝甜蜜。 是他脑子坏掉了吗? 柳清屿没有答案。 第33章 同居从不习惯到习惯 住在她家的日子很舒坦。 刚开始还有点尴尬,柳清屿不太习惯自己在厨房研究暖锅时,背后突然冒出来个声音,也不太习惯发呆的时候有人戳他,还不习惯他碎碎念过一会,就有人替他把东西递到手上。 第38章 裴君凝在这个家里好像无处不在。 明明她工作很忙,白天很少出现的。 柳清屿思考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这是因为他睡太迟,两人生活的时间反倒重合多了。 要是他一大早起床,早早睡觉,那他就很难产生“无处不在”的幻觉,可要是他中午十二点才起床,那他睁眼的十来个小时里,裴君凝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是在的。 更何况,虽说不住同一间房,但裴君凝似乎对拉他参与生活感到莫大的兴趣,起头的两天怕他身体不舒服,都要见他量过体温再走。 到了第三天,她发现他温度又降回去了,赖床不肯起来,以为他是易感期延迟身体不舒服,坐在床边摸着他的额头说他好可怜。 柳清屿睡得迷迷糊糊往她膝盖上一靠,支持地“嗯”了声,喉咙干涩一晚,声音黏黏糊糊的,听上去好像哑了一样,于是裴君凝更可怜他了,嘱咐他有问题打自己电话,给他掖好被子就走了。 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柳清屿不好意思跟她解释自己只是终于装不下去,熬夜玩手机熬透了,这才睡得这么晚,于是乖乖接受了“身体不适”的说法。 他发现自己原来也有那么一点矫情,明明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生病也能爬起来喝药,现在两个人住了,喝杯水都想她帮忙递过来。 他偶尔去花店,大多时间在家里,探索她家的每个角落,那天裴君凝没介绍全,柳清屿这几天把她家逛遍了,也打扫遍了,地都拖得锃亮反光。 就连翻新的宠物房,他都好好检查了一遍,还打了电话给宠物医院,询问是否联系上三花的主人,等发现确实有人找上来想要接走那只三花,他又不高兴了。 “喂,怎么了?” “裴君凝,”他喊得很生硬,“猫要回家了,回别人家。” 裴君凝原以为伴侣终于受不了易感期,要来找自己撒娇,接了电话却是讲猫的事,她嗯了声,兴致一般地附和:“怎么会这样?” 于是柳清屿把事情重头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猫主人说这猫是他的糟糠猫,他要带回去,钱退给我们。” 毕竟是别人的猫,这点上裴君凝还是很理智的,她安慰了几句,委婉劝他开心一点:“小鱼,我们可以再养,这次养只小的布偶,我看你刷视频经常会刷到,你也很喜欢小短腿是不是?” 他郁闷地将猫窝推到墙边,敲了敲仙人掌型猫爬架,像在敲猫主人的脑袋:“它不叫小短腿,而且幼年期布偶很难养的,它们很脆弱,也很容易死,需要主人做好准备再照料。” “……我还是等易感期过了再考虑吧。” 到手的小猫飞了,柳清屿闷闷不乐,连着医院给小猫举办的欢送会都只是在门外看了一眼,就扯了她的衣服要回家。 关上车门,他见不着小猫说猫坏,抱臂倚着窗道:“没什么好的,给条小鱼干就能骗走,我才不养这样好骗的猫。” 裴君凝嗯了声:“宝贝系安全带。” 他还在气头上,没发觉她叫了什么,安全带一系就回家了。 回家以后,他心情不好,连平日爱看的小猫视频都不看了,坐在沙发上研究她新买的omega抑制剂。 六阶抑制剂新上市,据说临床效果特别好,产量不高,有市无价,配套的针头粗过花针,柳清屿拿着看了会,觉得比自己被标记还恐怖,果断把抑制剂收进了药箱。 裴君凝洗完澡出来,就见自己的漂亮宝贝坐在沙发上曲着腿,神情不虞,微微拧着眉。 他洗过澡了,从外面回来又换了睡衣,一身天蓝的小北极熊长袖长裤,缩在沙发上像一颗冰淇淋球,上挑的眼尾被垂着的睫扇遮住,唇色偏粉,看着就让人心生爱怜。 裴君凝本就觉得他易感期延后身体不适,此刻见他“面无血色”,一副难过的模样,安静地走到他旁边同他搭话。 找的话题有些生硬,但不算突兀,她从淋浴间热水过烫讲到冬季地暖,转到他在这里住的怎么样。 柳清屿心不在焉,说住的还不错,不知道家里的植物怎么样了。 两人尚未就易感期达成一致,他不经意说出口,旋即反应过来愣在原地,裴君凝怔愣片刻,反应过来他不是故意的,摸了摸他的头:“没事。” 她这阵子很喜欢摸他的脑袋,柳清屿一开始还会讶异,到现在温水养青蛙渐渐养成习惯,被摸了头只是顺着低一低脑 袋,低声礼貌道谢。 谢谢她跟他慢慢磨。 易感期临近,他焦虑又忐忑不安,既要担忧随时出现的易感期,又要尽早做出决策,以免耽误她的行程,要是换个抗压能力弱一点的伴侣兴许已经为他的“矫情”破口大骂,觉得他扭扭捏捏,但她没有。 她只是始终温和地关心着他的身体。 哪怕她自己本身并不舒服。 alpha占有欲极强,对伴侣尤甚,柳清屿心里清楚她对自己的关怀和照顾,这让他对自己的犹豫不决有些羞愧,一个不能满足alpha的omega是极为糟糕的。 偏偏她像一池水,就这样温和地将他包了进去,让他感受不到半分尖锐的棱角,舒适地躺在她的家里犯懒。 想到这,他抿了下唇,歉意地望着她。 没成想她也正看着他,目光悠长,似乎盯了他很久,以至于撞上他的目光时,她并不怎么意外。 见状,她微微挑眉:“怎么了……打住。” 裴君凝有些好笑,她还觉得自己亏欠了伴侣,没能尽好照顾他的责任,怎么他先抱歉上了。 柳清屿不吭声了,安静地低下头。 ≦(。_。)≧ 她拇指轻蹭食指,看得她手痒,想揉他的脸。 他乖乖曲腿窝在沙发上,低头时刘海遮了眉眼,裴君凝看不真切他的神情,走近揉了揉他的头发,她在心底叹一声笨蛋。 她索性在他边上坐下来:“我请人去浇,可以吗?” 他摇摇头。 “那我回去帮你浇,好不好?” 他迟疑了下,小心地拽着她的衣袖,揉面团似的捏在手心,不吭声,裴君凝得不到答复,反倒损失一片衣角,她无奈地将他搂进怀里:“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虚虚圈着他的腰,低头凑近碰了碰他:“今天好香,换了新洗发水?” “……没有,”他缓慢地眨了下眼,努力回想,“是浴室里的碧绿色那款,我今天第一次用。” “跟我同一款的?”裴君凝喃喃,“在我身上好像不太一样。” 他嗯了声:“不要压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裴君凝笑了声,故意往他身上贴,用头轻轻撞了下他的脑袋,慢半拍的柳清屿头一歪,反应过来扯住她的衣服揉成面筋:“你低头,身高分我一点。” 他还在想事情呢,居然撞他。 要是他没有在想事情,他肯定马上撞回去的! 裴君凝看出他的心思,弯眸笑道:“这好像不太行。” “不行也得行,快点!” 两人闹了一通,拉拉扯扯半天,柳清屿说不过她,撞又撞不到,干脆用抱枕抽了她两下,自己占一块地方,划出一道三八线:“我的位置,你不许过界。” 这么小的地盘啊。 裴君凝很好奇,他是怎么生气也只给自己划这么一小块地方的,看上去隔的不是她,而是把他自己罩了起来。 她没有欺负他的意思,毕竟两人还在就“易感期是否标记”进行重大商讨,目前还在关键决策期,突然撞他一下玩,大概是因为……她真的有点想玩他? 这话不能当着他面讲,讲了他肯定又生气,现在已经气成北长尾山雀了,要再闹一会,他说不定就跑回家了。 还是要有个小生命才行。 她不假思索地把“选只猫给他养”提上日程,拿出手机,翻出定时浇灌装置和上门浇水护理员的电话发给他,不远处另一部手机随之响铃。 他当即关掉了提示音。 可惜了,裴君凝一条条发信息发累了,估摸着也轰炸不出来他,正准备放下手机,手机突然振动。 小鱼:。 12:戳泡泡.jpg 小鱼:。。。 12:tot 裴君凝不明白自己的提议有什么问题。 她上网找了植物们用绳用布按需分配吸桶装水的图文,发给他,再打了个摸头问号。 小鱼:其实、有人会帮我浇 小鱼:我只是还没想好 小鱼:≦(。_。)≧ 原来如此,她松了一口气,垂下眸,对着手机打字。 12:它是叉着腰,还是系了双马尾? 小鱼:╰_╯ 12:≦(。_。)≧抱歉 小鱼: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_╯ 裴君凝偷偷瞄了一眼,沙发那头的柳清屿还在打字,感觉他也不像很生气的样子,抿着的唇色比一开始红润不少。 第39章 看着有血气了。 看来还是要多气气。 她正这样想着,手机上弹出新信息。 小鱼:你不许偷看我! 12:我没有在偷看你 小鱼:我感觉到了! 小鱼:撞飞你.jpg 12:那我飞一会? 她离开沙发,回到房间,过了会又觉得自己这样丢下他不太好。 12:我去清点抑制剂,你一般用几支? 她自觉用词十分礼貌文雅,他过了许久才回,回了单薄的三个字“我不用”。 第34章 易感期春天做春梦,正常 他的易感期在这天夜里来势汹汹。 夜半三点,虫鸣了无,寂静得连风声都没有,裴君凝被闷醒了,她翻身下床,敏锐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丝甜香。 明明平日里是很淡的温和茶香,到了这深夜随风来,犹如夜来香般幽暗恬静,舒缓柔和,渐渐也染了几分甜蜜缱绻的意味,勾人心魄。 裴君凝果断关上了窗,披上外套,开了空气内循环系统,快步走到紧闭的客房门前,抬手敲了敲:“小鱼?” “你还好吗?” 她反复轻敲了几次,屋内安静如初,裴君凝迟疑几秒,摁下门把手,门咔一声解锁了。 门没锁。 屋内淡淡光芒从门缝流淌出来,倾斜到她的脚边,床上的人蜷着身子,呼吸沉沉,潮红的脸颊压在枕头上,双腿不自觉夹着被子摩挲。 裴君凝留了条门缝,进屋关了他的窗,关上浴室门,走到床边,借着床头灯观察他的神情。 嘴唇很红,刘海湿漉漉的,搭在眉眼上,可怜得像只小猫仔,急促潮热的呼吸里,香气越发浓郁,顺着炽热的呼吸卷到她身上,恍若夏季炙热的热浪。 裴君凝弯下腰,轻轻晃他。 “小鱼,小鱼……宝贝?” 他不满地哼哼两声,皱着眉,红糯的唇瓣张合,裴君凝凑近去听,才从他香甜炽热的呼吸和缠绵的语气中辨出音节“热”。 像被欺负狠了一般,他整个人都潮哒哒的,被汗浸透了,睡衣变得有些透,摩擦中掀起的衣角露出柔软的小腹,半透的衣服依稀可见一点粉色,裴君凝视线一定,她抿了下唇,控制着收回视线,聚焦到他的情况上。 她抓住他的肩头晃:“宝贝,醒一醒,你易感期到了。” 他依稀睁开一点迷蒙的眼,那双眼水雾雾的,什么都看不清,裴君凝想跟他说话,再一眨眼,他的眼角已经沁出了生理性泪水,划过小痣,挂在脸颊上,像未结晶的露珠,她轻轻用指腹蹭掉,他的身体抖动起来,压抑地吐出一声呻吟。 裴君凝霎时收回手,默了几秒,声音放得更轻:“弄疼你了?” 脸颊红晕的美人不回她话,他浑身热得听不清她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只能隐约捕捉到“弄”的音节,脑袋胀得发晕,浑身脱力,本能护住自己的腰腹,他蜷缩着身体,压抑着吐息,用脸颊蹭着被子,尽可能将止不住的泪水蹭干在上面,泪痕干在凌乱的发丝间。 原本整洁干燥的被面晕开了一小片,慢慢越来越大,他咬紧牙关,本能竭力咽下呼之欲出的喘息,根本无力分神去听她说了什么。 裴君凝微微凝眸,伸手捂住他的手掌,盖住他护着的地方:“这里难受?” 他闷闷哼出一声,声音软得出奇,眼神迟迟聚不了焦,迷蒙不知望着什么,像望着她又不像望着她,裴君凝盖了盖他的手,转而蒙住他的眼睛:“要帮忙吗?” 眼前一片朦胧,仿佛透过弥漫了雾的浴室玻璃,每个噪点都模糊出光点的形状,光怪陆离中,耳侧辽远的钟声反复响着,音叉般反复回响,他终于聚焦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太过熟悉,熟悉到他本能判断为幻象。 “呼……” 他凝望着眼前的幻象吐出一口气,奇怪自己吐出的雾气怎么没有模糊影像。 不是冬天啊…… 春天做春梦,正常。 迷迷瞪瞪做出判断,他又伸出手,想去触碰弥漫着光点的人影。 距离有点远,小腹烫得像怀了火球,他一手捂着小腹,边伸出手想去触碰,两相打架中,始终够不到人影。 他有些着急地往前倾了下身体,迫切想要触碰,手指前伸,没了支撑,身体骤然脱力,他整个人一晃,胡乱抓了两下。 腰没力气了。 好在他听见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气,有人护住他的腰,垫住他的后腰,温柔地将他托住了。 他实打实被吓了一跳,深吸口气,眼泪都快从通红的眼眶实打实掉下来。 裴君凝护着他的腰把他拉起来,又给他垫好枕头,谁知道一扭头他眼泪滴滴往下掉,她想伸手去揩掉,动作到一半,俯身贴近,重新拉过他无力垂在床面的手,帮他去碰自己的脸。 她犹豫稍稍,将他的手贴在自己侧脸。 给他摸……这样应该不哭了吧? 虽然没搞懂他为什么要摸自己的脸。 裴君凝迟疑过后,还是觉得先满足他更重要,她实在不想看他在床上啪嗒啪嗒掉眼泪。 他哭也是很安静的,眼眶都不怎么红,晶莹的眼泪就迅速盈满潮湿的眼眸,浸得那双眼睛水盈盈泪濛濛的,随后无声往下掉,啪嗒滴落,坠落衣上,慢慢聚成暗圈,喉咙压着不出声,身体轻微地抽搐着,无声颤抖,好像被人欺负得很厉害一样。 看得人心疼。 裴君凝抓着他的手,那双手有点烫,掌心炙热沁着汗珠,摸上来都带着香气,甜丝丝的,带着蜜糖一般的馥郁茶香,浓得她仿佛置身槐花蜜中。 香得她一阵阵发晕。 到底是什么味道? 裴君凝微微侧眸轻嗅,他整个人都有些脱力,手指微微颤抖,抓不住什么东西,因而反复地触碰到她的脸颊,像是在试探她是否真实存在。 她不介意陪他玩游戏,但长期置身于浓郁的信息素中,她也隐隐有了些反应,裴君凝闭了闭眼,刻意压制住自己的欲念,欲望却翻涌着滚上来,试图将她淹没。 她甜蜜的,乖巧的,听话的伴侣,此刻坐在她面前,以一种渴求的姿势微微前倾着身体,眼神迷离,呼吸间的炙热气息几乎要打到她脸上,她甚至可以看见他唇瓣间的一点粉红。 上次亲他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结婚那天,他非要攀在她身上,同她紧密相依,像一株紧密缠绕、全然依偎的槲寄生,亲昵又自然地仰着头吻她。 裴君凝闭了闭眼,一片的黑暗中,心跳鼓噪,呼吸渐沉,她分辨不清是谁的心跳如此吵闹,只能闻到他指尖的香气和摩挲过脸颊的陌生触感。 他用手指一点点摩挲过她的轮廓,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她的脸,像是贪玩的小孩研究水中月的明灭,她调整着呼吸节奏,想平缓心跳,却不由自主往他的掌心贴了贴。 完了。 这个瞬间,她猛地睁开眼,果不其然瞄见身体的反应。 她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太高,抑制贴也不管用。 裴君凝握住他的手,本想把他的手拽下来,可瞅见他转瞬阴天的难过表情,她又急刹车停住了,望着他的神情,她轻轻侧头,盯了几秒他的指尖,递到唇角轻轻咬了下他的指尖。 “嘶——” 她放还他的手,这回他没意见了,只是委屈地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想躲起来。 她下意识张嘴又闭嘴。 真是昏头了,她想跟他解释,又觉得好笑,何必和一个易感期的小o计较。 等他醒了自然知道她咬他是为了她好。 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对上他一无所知的委屈控诉眼神,她还是被撩拨得起了火:“不给咬?” 他不讲话,就那么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她,好像被强迫了一样。 她到底在做什么? 懊恼地埋怨着自己,裴君凝支起身,微微前倾,朝他贴近,握住他的脸,礼貌地交代:“漂亮宝贝给我玩一会。” 他垂下密密的、湿漉漉的眼睫,仿佛折翼的、刚被疾风骤雨打过的天鹅,脆弱又可怜,裴君凝打量着他的精致的面庞,不由想,这样的姿态,他何时掉下眼泪,她都不会奇怪的。 放轻动作捧住他的脸,她漂亮的omega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裴君凝俯身又揉了揉他的脸,动作温柔:“放松,别咬着。” 她注视着他的眼眸,眼神专注,轻垂着睫羽,温柔道:“我会很轻的,不怕,很快会舒服,好不好?” 仿佛终于听到某个字眼,他仰着脸任她捧着自己,却在此刻喉结轻轻滚动,迷茫的眼眸轻轻转动着,视线梭巡她的面庞:“亲?” 她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想亲?” 他不说话,只是仰着脸看她的嘴唇,此刻迷离的眼神多了些欲涩的意味,流淌到她的唇舌上,微微仰了仰脸。 裴君凝闷闷笑了声,她捧着他的脸,低头温柔地触碰他的唇瓣,碰一碰,退一点,再被他扯着衣服拉回来,她跟他对上一眼,扶着他的后脑索性将这个吻加深,搜刮着他的唇舌,从里面吮出蜜。 第40章 水声渐渐,他不自觉吞咽着,脸颊也染开醉酒似的红晕,裴君凝还不太熟练,她只觉得他的唇瓣、舌都软得出奇,薄荷香清凉,她沉迷其中,恍惚间品尝出他用了草莓味的牙膏。 就这么喜欢草莓么? 不规律的吞咽声中,他几乎喘不过气,无力地推推她,她往后稍稍,看着他平复呼吸,再低头去亲。 她得确认一下是不是草莓味的。 好像比她的牙膏甜一点。 水声断断续续,她扶着他往后靠,握住他的掌心,边安抚地哄他,边靠近他的脖颈,顺着往下嘬。 他晕晕乎乎的,半掉不掉的眼泪滴下来,蹭在她身上,喃喃:“轻一点……” 第35章 标记不给他玩 裴君凝低头试了几次,怀里的人不是抖得过分厉害,就是可怜地用湿漉漉的眼睫蹭她的脖颈,蹭她的胸前布料,给她身上留下或深或浅的深色印记,仿佛全心依偎着她,通过留下自己痕迹的方式,努力让自己适应她的味道,软绵绵地扑腾一会儿,也帮着攻略自己,让自己好好加油。 可怜又可爱。 他的呼吸急促,吐息压抑在喉腔里,发出近乎啜泣时的鸣音,不自觉地往她身上蹭,用脸用手,还用脚尖划拉她,想让她低下来一点。 偏偏她只要一贴近,甚至还没碰到他,他的身体便剧烈抖动起来,仿佛被亵玩一般颤栗。 裴君凝知道这是因为信息素。 她的抑制贴不管用了,源源不断的信息素随着他撩拨的动作,一点一点渗透进空气里,隔着衣物揉进他的肌肤,此刻他急促的呼吸,张合的唇齿,掉下的眼泪和过分柔软滚烫的肌肤,都昭示着,他已然深陷信息素的罗网。 看不见摸不着的信息素正一点点顺着他的肌肤进去,而他的身体对此毫不推拒,或者说,也是帮凶,摄取的信息素越多,他就会越发渴求信息素的安抚,像上瘾一般主动。 而他已然沦陷。 甜丝丝的、乖巧柔顺又美丽的伴侣,在用他白皙柔软的脚尖,轻轻划弄她的腿。 他呜咽般低低啜泣着,炽热的吐息打在她耳侧。 裴君凝倒吸口气,双臂青筋绷起,她强忍着将他翻过来的冲动,扣住他不安分的手臂,将他摁在床上,紧急刹住两人的距离,不让他再靠近。 这是第几次他往她身上挂? 数不清了,她的意识随着高温模糊起来,只能感觉到他小猫似的,一下下勾弄她的腿,试图勾引她,她一靠近,他又躲起来往后退,额角的汗滴落,她看见他潮热的脸颊,晶亮的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过锁骨,滴了进去,隐没在严严实实的衣物里,像眼泪又像汗水。他的皮肤很白,白得像瓷,晃得她眼花。 他泄气地喃喃着听不 清的话。 贴得这么近,一碰又抖,她根本碰不到他的脖颈,更遑论狠心咬下去,身体反应倒是支着他,他闷闷哼了一声。 老实了吧? 她憋闷地想。 可下一秒,毫无所觉的人就又贴上来,他的腰力似乎很好,足够支撑他在得不到她帮助,也没有借力的情况下一下下往她身上蹭,蹭出火,惹火烧身。 她闷哼出声。 原本眼睛雾蒙蒙的,聚不了焦的人眼睛一亮,得了趣般,更爱往她身上贴了。 什么坏鱼? 裴君凝忍无可忍地扣住他的手臂,恶狠狠地压在枕头上,她偏头飞快骂了句脏话,低声教育他:“不许乱动。” 被扣着手腕,他直直躺在床上,愣愣望着她,本就水蒙蒙的眼睛通红,可怜地吸气,眼泪就这么淌下来。 刚开始是睁着眼要瞪她的,后来他哭得眼睛疼,心里也很难过,干脆闭上眼睛,哭着骂:“坏人。” 不给他玩。 一团浆糊的脑袋怎么可能有余力思考为什么不给他玩,他只是想要,身体告诉他想要,他就要得到。 幻觉与真实之间,往常都会任他玩的幻象这次竟胆敢拒绝他,还是他难得大胆的求欢,他以为自己都这么舍身了,对方最多欲擒故纵一会儿就会陪他玩。 怎么敢这样对他。 他玩一玩怎么了? 还扣他的手腕,摔他的手。 就算是摔枕头里他也会痛的。 心痛。 下一步是不是要把他捆起来打? 他眼泪簌簌流,想挣她的手又挣不来,死死被她扣住,好像他是什么很坏的罪犯一样,要被这样关在床上,关一辈子。 光是想一想,他眼泪就止不住:“讨厌你。” 他挣扎得厉害,裴君凝也不可能让他蹭自己解欲,那实在太过火了,她只能哄着,尽可能哄着他。 况且她敢打包票,真让他蹭完了,她还好说,他清醒过来一定会羞愧欲死的,说不定马上就打包行李把自己塞到世界角落,从此一去不复返。 她跟他说着话,一手控着他的手腕,一边用眼神迅速搜寻着房间。 没有绳子,没有绑带,当然也没有手铐。 他平日里那么喜欢打扮自己,这会一条都找不到。 她沉默几秒,想起来自己的睡裤。 倒是还有一条裤绳。 短短几秒里,他不停折腾,扑腾得像条上岸的鱼,吵着闹着要回海里,裴君凝被他胡乱勾的脚闹得心神不宁,索性抽出来真把他绑了。 她压住他的腿,边动手边哄:“好宝贝,漂亮宝贝,不哭了,我们不哭了好不好,眼睛都哭红了,明天肿了就不好看了。” 他才不要被绑,折腾着掉眼泪:“我要瞎掉。” “嗯,我们不瞎。” 他吸气再吸气,被哄了反倒压不住哭声,小声啜泣着:“我哭瞎了,不要绑我,我会乖乖听话的。” “还没瞎呢,”裴君凝安抚着,“我不会绑的很疼的,也不会留印子,我们宝贝还是会很漂亮。” 他很可怜,他搞不懂为什么这次的“她”这么难缠,好像她本人在他面前一样固执。 他哑着声:“骗我。” 裴君凝系好带子,揉揉他的脸,亲亲他:“不骗你,乖,别勒伤了。” 湿漉漉的眼睫望着她:“真的吗?” “真的,我不会伤到你的,”她低头亲了下他的唇角,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很快就好,乖宝。” 她低下头想去寻他的腺体,他偏过头,执拗地挡着她,可怜又傲娇道:“你亲亲我。” 裴君凝捧着他的脸,配合地亲了下他的唇,垂着睫笑:“可以吗?” 他睫毛一抖,乖乖地望着她,几秒后合上眼,湿润的唇瓣张了又合。 裴君凝低低笑了声,低头蹭了下他的颈侧,又吻了他的耳垂:“我会很快的。” 她轻轻扣入他的指间,深浅交织,十指缠绕,低头去找他后颈那块软肉。 身体贴得太近,她能感受到他的紧绷,于是用力地攥着他的掌心,潮湿的水润湿了掌心,闷热的呼吸交缠,他的身体微微弓起,露出洁白流畅的颈部线条。 红痕顺着他的肌肤往下,烙在身上,像雪地里的一线落梅,omega不自觉颤抖着,喉腔里压抑地闷出几声呻吟,她做足了安抚,攥着他想乱动的手腕,压死在头顶,舔舐了下齿间,琢磨着如何下口。 从这儿? 会不会有点疼呢。 他浑身汗津津的,睡衣贴在身上,像淋了一场暴雨,闷热的香气萦绕两人周身,肌肤酥麻,他不自觉顺着她的动作反应,正儿八经贴到一起,他整个人下意识想蜷缩起来,脚背绷得很直。 裴君凝含入口中的瞬间,清晰感到他的身体弹了下,泛起匀称的薄粉,像片片纷纷的樱花雪,她闭了闭眼,狠下心,慢慢深入地咬一口那小小的信息腺。 “哈……唔。” 他呜呜咽咽不知道在说什么,裴君凝扣住他的手腕,摁在床上,衔着颈后的那片软肉,以不由拒绝的姿态,一点点往里,大肆搜刮着他的信息素。 馥郁柔和的茶香瞬间迸出,她情不自禁蹭了下,吮吸几口,垂下眼睫,难以自己地贴了贴他,几秒后反应过来,缩紧指尖,手指摁着他乱腾的掌心,轻挠了挠,以一个温柔却又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他扣住。 他的身体一弹,手瞬间包裹住她的手,低低的抽泣声响起。 裴君凝压着他过分激烈的反应,她过分亢奋,眼前一片模糊,光点细碎,她慢慢地吮着后颈的那块软肉,终于注射好信息素,抱着折腾不停的他歇了下,沙哑地擦着他的眼泪哄:“好了,不哭了。” 要命。 他怎么这么能蹭? 身下不适,他的香味一阵阵飘来,香得她发晕,裴君凝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卷进被子里,拆开自己的礼物,细细舔舐,慢慢咀嚼后,吃进肚子里。 可他哭得很可怜,她双手发抖,解着带子,试了几次才解开,他的腿还在痉挛,她一解开,他就整个人挂在了她的身上,双手环着她,埋进她怀里蹭眼泪,嘴里嘀咕着:“好热。” 第41章 裴君凝闷哼一声,克制地回蹭他。 热确实是热的。 可她又不好把他的衣服脱光。 至少……也要等他清醒些自己同意。 两人勾勾搭搭反复几次,他总攀上来,又被她拉下去,数次后,他直接扯起自己的衣服来,红着眼抽噎:“不要衣服,好热。” “听话,”裴君凝拽住他乱动的手,被他的媚态勾得梆硬,她剧烈喘了口气,“缓一缓,别这么急。” 他委屈得直掉眼泪,着急:“你是不是不行啊?” 裴君凝一愣,眸中欲念翻滚,掐住他的漂亮脸蛋,吐出口气:“再说一遍?” 他色欲熏心,满脑子只有做,吓一跳后吸吸气,竟真的红着眼重复了一遍,越说越小声:“我……我说,你是不是不行?” 裴君凝沉下眸子,直直盯着他,伸手去勾他的睡裤。 那裤子早已被他大幅度动作折腾得像块抹布,皱皱巴巴的,她面无表情:“试试就知道了。” 第36章 小鱼饼咬一口,多咬几口 小鱼饼是一种味道鲜美,咸香软糯的小饼。 新鲜出炉的小鱼饼热乎乎的,撕开来便露出米白的内馅,热烘烘的白气弥漫,光是闻着便令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裴君凝研究了半天怎么拆小鱼饼的外包装。 小鱼饼的包装是天蓝色的,看着好像很好撕,其实不然,大概是厂家用料扎实的缘故,取出小鱼饼成了件难事。 她没弄懂小鱼饼为什么这么难取,试了几次不得要领,反而把小鱼饼的外包装弄得皱皱巴巴的,里头的小鱼饼也呆呆的。 她怀疑自己把小鱼弄傻了,伸手去捞他,他双腿还挂在她身上,红晕的脸颊燃尽春色,睫毛也湿漉漉的,一双墨色的眼眸含着 一汪春水,怔怔望着她。 裴君凝毫不怀疑,她就算这时候把他的衣服全扒了,他也只会呆呆地望着她,用他那沾尽情。欲的懵懂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动作。 “发什么呆?”她俯下身,手指探进他的上衣下摆,边勾弄找寻着衣服的暗扣,边问着他话,“不着急了?” 他慢慢眨了下眼,迷蒙地像迷路的小羊羔,裴君凝用指腹蹭着他的腰际,将他盈盈一握的腰捧在掌中,她清晰感受到他整个人颤了下,如脂如玉的肌肤丝滑,她的手指往里探,很快摸到了上衣的暗扣。 真是的,睡衣还弄得这么麻烦。 她敛眸三两下绕开扣子,低头去碰他的脸,他闭了下眼,眼底肌肤泛起红霞般的血色,连鼻尖都有些微的红,裴君凝贴了下他的脸,闻到他身上的馨香,蹭了蹭他的脖颈。 他下意识想蜷缩起来,偏偏腿勾在她身上,这么一来反倒将两人拉得更近。 裴君凝闭着眼轻嗅他的颈侧,她无甚耐心地咬着他的脖颈,用齿牙研磨完,又将那片柔软的信息腺含入口中,吸果冻般吮了吮。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挂在她身上的腿勾不住,不断往下滑,裴君凝又帮他挂回来。 她是很忙的,一边低头亲他,一边问他在发什么呆,语气亲昵自然地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晚上几点吃饭”。 只有小鱼饼孤零零地在颤。 随着她不断往下的动作,他喉结滚了滚,咽了口口水后,不知道嘀嘀咕咕在嘟囔什么,裴君凝只顾着往下亲。 直到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她停下来,伸指探入他的发间,重新亲了下他的脸,亲昵地用脸蹭了下他的耳侧:“嘀嘀咕咕什么呢?” “说给我听听?” 他手指还在发颤,抖了抖,不讲话,裴君凝轻柔地揉着他的小腹,也没得到回应,她索性抱着他躺在床上,慢慢地揉摸。 全身所有的热量都集中在了小腹,烫得他空落落的,空虚又寂寞,哪里仿佛正渴求着什么,但他的精神涣散,难以思考。 她的掌心很热,揉的力度有点大,烫得他很舒服,眼泪都快要掉下,偏偏她还嘬弄着他的颈侧,非要跟他说话。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骂她,骂自己,脑中一个词语都没有,只有兴奋。 他应该是想做些什么的,比如很热,他很想脱掉好好凉快凉快,或是烫,他很想躲掉,偏偏她的掌心太舒服了,舒服得他小声哼哼,不由自己地哼出奇怪的音调。 裴君凝轻轻碰他。 这个坏透了的幻象,越来越过分了,一开始只是胆敢不给他摸脸,后面居然敢绑他,现在还不让他舒服,用手敷衍他,不时还用头撞他,低头蹭他,嘴里说着什么话。 他眯着眼,努力想听清楚,想看清楚,那些话却像沙一样,从她口中说出来即散。 他的呼吸很重,心跳也很重,仿佛破旧的风箱在呲呼呲呼地运作。 裴君凝小惩大诫,坏心眼地揉着他玩:“怎么不讲话?” “再不讲清楚你在嘀咕什么,我就动手了。” 他的睡衣上衣暗扣已经解开,此刻衣服披在身上彻底成了布料,稍稍一动便能窥见底下春色,裤子暗扣想必也不太难解。 幻象在扯他的裤子,勾他的裤带。 他扯着自己的衣服,忽然清醒般浑身一抖,生出无休无止的羞愧,肌肤也泛起浓重的粉。 不能的,不可以扒他的裤子。 他是矜持的omega,第一次要留给他的妻子,不能这样……这样不明不白地给了幻象。 太丢人了。 他羞愧欲死,脸红心跳,几乎要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手上却死死抓着裤子,像是握住了自己的贞操,眼泪也顺着掉下来。 他声音颤抖:“不要……” 声音轻得像雾,裴君凝捏了捏他的脸蛋,狐疑地眯着眼:“说的什么?” 他又重复一遍,哑着声淌泪:“我不能……跟你,这样乱来。” 这个梦,这次的幻觉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害怕自己的裤子没掉,吸着鼻子啜泣:“我不要做梦了。” 他反反复复重申,身体颤抖得像落了雪的树枝,可怜得很,眼睛带泪,声音沙哑,呜咽:“我要把第一次留给我的alpha。” 裴君凝不想理他。 她硬得难受,手指已经摸索到了他的裤腰,隐隐约约触碰到了某种特殊材质,跟上衣是一样的暗扣,不硌人,她费点功夫就能解开,还能报他胡言乱语的仇,让他抽噎着跟她道歉,说他错了,让他把所有的胡话都全部收回去,还能一次性解决自己硬得睡不着的问题,舒舒服服地抱着人睡觉。 可他确实生了一张过分美丽的桃花面,以至于他落泪时,再无理取闹也显得楚楚动人,就连哭哭啼啼也不显得小家子气,倒像是被人欺负透了一般。 裴君凝猜他要是被欺负了,仰着脖子应该也会很美丽。 她面无表情地勾着他的暗扣,听大美人哭哭啼啼,问她为什么不停。 他很有道理似的,哭诉都理直气壮:“你为什么不停下来?” “你不听我的吗?”他红着眼睛掉眼泪,死死勒着裤子,拽得手指发红,“我要把第一次留给我的alpha,我是不会屈服的。” 裴君凝没想到自己力气这么大。 她不过往下摆里探,往下勾,力度居然能让他的手指磨红。 两人拉扯许久,扣子啪嗒被她硬生生拽开,他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慌张地扯住她的手:“求求你了。” 裴君凝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做出这种扯烂omega衣服的事。 她盯了许久,久到他都快要攥着她的手开始呜呜哭,无奈叹气。 见人被她吓得一抖,她紧了紧拳头,一闭眼,抓住他扒着裤子的手,硬生生挪开,咬着牙,说话声几乎不像从嘴里说出来的,像两块粗粝的石头在摩擦:“不动你。” 她手指反复摩挲着雪白的大腿肉,磨得他又开始哭,干脆将他卷进自己怀里抱着,蹭着他的头发,泄愤似地咬了口他的信息腺,又蹭着他的后颈。 这个姿势别扭,她怎么躺也不舒服,换了个姿势,埋在他后颈闻着他的信息素。 他忙着掉眼泪呢,安分地当了一会抚慰品,又吓得声音一抖:“有东西在戳我。” 裴君凝被他弄起来了,她瞄了眼,面无表情:“是啊,你弄起来的。” “你负责。” 柳清屿被她吓得不轻,愣愣掉着眼泪,委屈又害怕问:“怎么消啊?我不会。” “当我的抱枕,陪我睡觉,等它自己下去。” 他嘟囔了什么,她听不清,让他再说一次。 他吸了吸气,重申:“这样会坏掉吗?” “会,以后起不来了,怎么,害怕了?” 柳清屿不想她起不来。 万一以后两人做了,易感期他还要靠着幻象帮忙舒服的。 他就是这么麻烦,不愿意让幻象碰他,又想幻象帮他舒服。 毕竟他的妻子很忙,要是以后易感期有事忙不过来,他还要靠着幻象帮他舒服,捱过这段时间的。 第42章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幻象这么凶,往常他易感期时的幻象只会哄哄他,亲亲他,抱抱他,心疼地说他好乖,告诉他熬过来就好了。 他的愿望就是做个好丈夫,要是没帮上妻子,反而给妻子添麻烦,那可太糟糕了。 再加上,这个幻象太像她了。 比他往常幻想的还要像她。 除了……有些粗暴。 但这样的她也很特别,他从没想过她还会这样凶巴巴地跟他说话,还是在床上。 他以前幻想的都是,她告诉他躺下来,于是他就乖乖躺下来,任她动作,在这个过程中,她也许会遮住他的眼睛,也许会用他最喜欢的那双手摸他,他只需要躺着舒服。 反复纠结里,他考虑了一会,觉得身后硌着自己的东西更烫了。 他开始认真地思索,如果不做到最后行不行呢? 他好像也还可以接受,毕竟这个幻象实在太像她了。 于是他红着脸,别扭地望了望周边,嗫嚅几句。 “嗯?” “我说,我帮你……”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裴君凝愣在原地,而他已经转过身,作贼心虚般左右望了望,飞速上手,低声:“弄了就不可以生气了。” 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他呢喃:“弄了就不可以生气了。” 第37章 混乱爱欲为什么宁可骂空气不骂他?…… 柳清屿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趁着裴君凝下晚修,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跟她告白了。 那天晚上的风很好,不急不躁,夜风微凉,他守在宿舍楼前几个路灯前反复徘徊,手里握着早就准备好的情书和礼盒,盒子打了个粉色蝴蝶结,看上去像情人节巧克力盒。 实际上也没错,他猜盒子里是他情人节手工做的酒心巧克力。 他徘徊在路灯下,瞄见不远处社团活动地面残余的玫瑰花瓣。 今天是情人节。 他要在情人节跟她告白。 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的心脏雀跃起来,空气中仿佛满溢着甜蜜的节日气息,他忽然听见远处操场上的音乐节歌声,似乎是有乐队在演唱,唱的是很熟悉但想不起歌名的情歌。 他没心思去分辨唱的是什么,不时看眼手表,焦灼地打转,怕路过人发现,又把巧克力藏进礼袋里,一会拿出来,一会放进去。 路灯白亮,虫鸣阵阵,她出现在夜幕里长路尽头,低着头回信息,他隐隐约约察觉这个画面有点不太对劲。 好在没有意外。 万幸没有意外。 凉风吹过,他眨了眨眼睛,她被自己拦住,他听见自己结结巴巴地说着背过很多遍的告白词,而她站在他面前,身影遮住了路灯,那双手攥着他的情书,他低着头,于是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他忽然听清了歌词,女声安静地哼着“不再共你拉扯,太没意义”。 原来是粤语。 他还以为是英语。 他感觉自己走神了,又没完全走,心跳急促鼓动,风声一瞬寂静,他甚至看到那双手上的青筋,她好像是在笑,又带了点疑惑问他。 “你喜欢我?” 这还用问吗? 他害羞地垂着眼睫,攥着双手,轻轻嗯了声,又紧张地说了很多很多话。 他听见他说喜欢她,说喜欢她很久,虽然她可能不太认识他,但他真的很喜欢她,如果她愿意和他试试,他会努力做得很好很好,比“其他人”都要好。 于是她嗯了声。 他意外地抬起头,就这样开启了一段恋情。 很多混乱的画面闪在一起,光怪陆离地像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幻象,无数稀碎的片段闪过,他接过她手里的花,给她送阿尔卑斯糖,跟她在医务室生气,她守在那间宽敞的医务室,隔着一道帘子跟他说话,让他不要生气。 他说他很难不生气,幼稚得像个小孩。 她问他吃不吃冰淇淋。 他气鼓鼓地易感期过后再说,现在他气都气饱了。 她没送冰淇淋,也可能是失踪了,他一个人站在夏季的路边,手里拿着雪糕,炙热的太阳晒得雪糕尖软趴趴的,柳清屿好不容易排到队,抢到最新上线的冰淇淋,他心情不错,认认真真对焦,调好滤镜,拍好照,终于低下头。 没尝到。 有人抢了他的雪糕! 他握紧空空的掌心,瞪圆了眼睛,生气地瞪着眼前人,裴君凝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蹿出来,举着他的手,十分自觉咬了口雪糕。 他的!雪糕! 最好吃的尖被她一口咬掉了。 坏人! 他瞪圆了眼,气鼓鼓地瞪她,正要质问,她神情专注,垂眸尝完,认真地品鉴,又抬头看他问:“化了,想要?” 她递到他嘴边,他生气,又觉得生气不值当,明明是他的雪糕,于是勉为其难低头去咬,她把甜筒拿走,他扑了个空。 幼稚过头了。 他气呼呼往前,咬了一口她的唇角,她的唇也是凉的,薄荷辣的他舌尖一痛,下一秒两人齐齐倒下去,他慌乱地抓住她,天旋地转,他摔在床上,浑身酸疼,头昏脑涨,他深呼吸新鲜空气,不明就里地揉了揉腰,旁边她低头亲了他一下,触感柔软。 他僵僵地躺在床上,听她窸窸窣窣地干着什么事。 噢,他很快找到解释。 她们在一起很久了。 现在是夏天,他很热,她抢了自己的冰淇淋,应该是要赔他。 薄荷辣的他掉眼泪,柳清屿没搞懂哪来的薄荷味,他猜是她故意含在嘴里准备辣死他,否则干嘛亲他? 毕竟她就是很幼稚一个人。 他很热,热得不行,本来夏天就不舒服,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更难受了。 是她准备辣死他?还是高中那次以后留下的后遗症? 头昏脑胀,他模糊地想,好像哪里不对……她们一起吃过冰淇淋吗? 她们是在一起了,还是他的幻觉? 可幻觉不会这么真实啊,居然还会痛。 众所周知,幻境是不会痛的。 无数思绪翻涌,片段式走马观花地闪过,路过他的大脑,柳清屿不明白,他无力思索,大脑一片空白,辣得掉眼泪,而他的alpha在一旁窸窸窣窣干着莫名其妙的事。 难道现在不应该干他吗? 还是说他们这么多年没做过? 不会……不行吧? 他心里一惊,浑身像被火烤,于是偷偷吸气,委屈又困惑,还怕问出来伤了她的自尊心,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到底谁更惨啊? 居然还抢他的冰淇淋,他真的很热很热。 想掐她,他喊了几声,她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柳清屿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他现在只想摸她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过了这么久……她的脸对他还是有这么强的吸引力。 眼前模糊,他猜是眼泪糊了视野,不自觉伸手想摸她的脸。 她不给摸? 为什么? 他整个人都难受得很,脑子转不开,思绪好像在拉扯,他眼前模糊又清晰,她一往后,他的身体就不自觉想往前贴近她。 难道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不会是……分手前的最后一次吧? 他迷迷糊糊地思考着,她低头亲他的颈侧,他哼哼几声,思绪缓慢旋转着,身体软趴趴的。 整个人汗津津的,她好像打算标记他。 都要分手了,给她咬一口也没什么问题。 他躺在床上,任她动作,思考以往被标记会是什么感觉,疼多一点,还是爽多一点呢? 要是她标记的技术不错……其实她们也可以无性的。 谁让他这么喜欢她。 …… 她怎么这么喜欢亲他? 他知道自己很好看了……怎么开始绑他? 他是小鱼,不是螃蟹啊。 她忙着绑他的手,他努力挣扎,骂人的话都软绵绵的,一句掉不进她的耳朵里。 柳清屿好累,不管是被咬过的腺体还是疲软的身体,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湿透了,不知道是汗还是水。 她是聋了吗? 他想让她靠近点说话,手用不了,就用腿勾着她往下,哼哼说了一大堆,她又完全听不进去。 哦,alpha就是这样,狗的很。 ……他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当狗。 这太不合格了。 她在绑他,这不行,这不对,肯定有哪里出错了,他开始用自己能想象到的所有词汇骂她,试图让她明白自己不是螃蟹。 既然是最后一次,应该他来才对的。 怎么能让她服务自己呢? 不对不对不对,哪里不对。 他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做恨,他好像听见她骂他。 不对……他缓慢眨了下眼,昏昏沉沉地想,她是在骂空气。 第43章 为什么宁可骂空气不骂他? 她不想看见他吗?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他模糊地想着,他们好像没有告白,他好像告白了,又好像没有,意外发生了,没有意外,意外是什么呢 难道他们其实没有在一起? 是地下情人吗?难怪只有“嗯”。 玩,他们在玩吗? 为什么要不停亲他呢? 哦,他好像在哭,要哭瞎了。 她在哄他,还在没良心地笑,说他不会瞎。 真的不会瞎吗,他都被绑成螃蟹了……跟她在一起要是瞎了好像也很不错,走到哪她都会记着她的漂亮小瞎子。 她可以一直一直牵着他的手上街吗?应该也不会抢他的冰淇淋了。 但是,他们连张纸都买不起的话……真的是很可怜了,生活得很窘迫吗 他也被赶出家门了吗?他也私奔了吗? 那难怪这么热了……肯定是买不起抑制剂,她好像在摸他。 热,真的好热。 他好想脱衣服,但跟她说话她又听不懂,还不给他勾着。 他只是想离她近一点,有什么错,就算是阳痿也该给他一点信息素啊。 贴一贴都不行吗?她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满脑子胡思乱想,他委屈地说了几句,她似乎气急了,说试试就知道了,还开始脱他的衣服。 哎,为什么她摩挲到的地方会痒痒的? 还有一点点疼。 就这么脱吗?会不会不太好啊。 柳清屿问她话,她不回答,于是他不停重复,学着上课铃声烦她,她不得要领地脱了半天,除了勒红他的皮肤什么用都没有,低头又问他怎么不着急了。 他着急啊,着急她又不听。 alpha都是狗。 她的动作好干脆,生涩又熟练,柳清屿偷偷闭了下眼,再睁开眼她还在脱自己的衣服,帮他揉不舒服的地方,亲他。 好喜欢亲。 他跟她说话她不听,但他好喜欢亲。 还想再亲一会,怎么就这样了? 不好吧,虽然她们“做”了很多次,但他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真实的恨呢。 他有点害怕。 他分不清幻觉、梦和真实,但他想清醒地做,不想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分手”。 好像有哪里很乱,他理不清楚……他开始求她了。 她人真好,她在发脾气,好像是在发脾气,凶巴巴的。 以后都不跟他做恨了吗? 果然是要分手,他自动翻译成功,又有点想掉眼泪了。 怎么这样啊。 他太糟糕了,还没在享受在一起就要分手了……有东西硌到他了。 难道她还没全痿? 她难得硬一次,之前的他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她亲亲他,哄哄他,催他去睡觉的画面……应该是没有,真的要这样分手吗? 虽然有点粗暴,还不礼貌。 但他也还挺喜欢的。 如果不做到最后的话,他帮她的话,是不是就能不分手呢? 第38章 长梦尽头她由衷觉得他可爱 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虚妄与真实相交,他闭着眼睛,倚在她肩上,喃喃“手好疼”,裴君凝听见他在哼哼,不知怎么,就要低头过来亲他。 他乖乖被亲了,唇珠却红得过分,闭着眼睛跟她说“好累”“破皮了”“手断了”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 裴君凝没理他,像聋了一样,还是他说了好几遍,手上使了点力道,她才闷哼一声,随意地哄了句“不会断”。 他不知道什么可以,也不知道在可以什么,她像是怕了他的多话,眯了会眼,再过来吻他的唇畔,低低问他能不能安静点。 梦中的他转着水润润的瞳孔,问:“安静会怎样?” “你能睡个好觉。” 他哦了声,又在说什么。 这梦太长了,长得他难以分辨时光流逝,甚至还会陷入循环,像是回音般反反复复忆起一些片段,虚无缥缈。 前一秒他跟她在路灯下相拥,下一秒医务室接吻。 教学楼会停电,他会偷偷跑上去找她,趁教导主任还没出来,在夜色中悄摸摸牵她的手,还会在超市偶遇时探出头,很坏地探头吓她一跳,见到她错愕表情时,弯下眼睛,扯着领带站直,一本正经地恢复淡漠神色,装作自己只是路过,再偷偷塞到她口袋里他的校卡。 音乐节的晚上,她们会沿着操场一圈圈地走,为了装好好学习,他会抱着一本厚重的活页本,再戴上圆框眼镜装乖。 昏暗的酒吧里,她们会装作不熟相互搭讪,他会握住她的手,从高脚椅上跳下来,还会偷偷躲在角落接吻。 两人闹矛盾了,他会装怀孕去上孕夫培训班,直到她过来接他,众目睽睽之下,他会装一下惊讶,问她怎么这么黏人,然后拉着她的手挥手:“抱歉各位,我的妻子实在是想我们父女,我们先走一步。” 在一转眼,他看见裴君凝正和小宝宝搏斗穿衣,她罩上去,她就倒下来,吱哇吱哇挥着手乱踢,最后还是得他抱着哄一大一小。 小宝宝捂脸装哭:“妈妈热我。” “不热了,不热了,”他边拉着生闷气要走的裴君凝,边哄着小孩,忙得焦头烂额,“爸爸也穿衣服的。” “骗人。” “不骗宝宝呀。” “哪有?” 一低头,他惊觉自己没穿裤子! 这愣生生把柳清屿从睡梦中惊醒了。 梦境过于荒诞,他攥紧被角,缓慢回神,发觉自己穿着衣服,又认出卧室,整个人放松下来,脱力地滑回被窝里,长舒出一口气。 还好,他穿了衣服。 庆幸过后,他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庆幸的,易感期的后遗症来势汹汹,他浑身难受,隐隐作痛,身上浓郁的茶香清爽宜人,带着凛冽的薄荷味。 他吸了一口自己,怀疑自己是个茶包,正想去洗个澡去去茶味,意外发觉身上并没有很黏。 不像往常。 他总是把自己弄得黏糊糊的,要拖很久才直起身,努力走到浴室里,泡很久很久的澡,泡到手指发白,记忆回笼,再夹着尾巴低落地爬回床上睡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今天不黏,他不用洗澡。 后颈酸胀,有种被充满的感觉,很胀,但胀得很舒服,他闻到一股清香,小心地抬抬手臂,用脚尖撑开被子,做出要踢飞被子的动作。 掌心酸痛,手臂有点酸,腿也有点,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没有往常那种空虚的感觉……是标记他了吗? 他眨了下眼,脸颊红晕得像春日新桃,细密的睫毛颤抖,流露出羞耻与几分脆弱。 可他的肚子不疼呀,那些omega不是都说做完会“酸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躺在床上三天三夜”“几乎像怀孕了一样鼓鼓囊囊的”吗? 他还有点好奇怀孕是什么感受呢。 ……嘶,他的掌心有点疼。 是破皮了吗? 好像攥过什么东西。 总不会他真的吃到雪糕了吧? 就因为他闹着热吗? 柳清屿知道自己易感期会有点疯,好友形容他“疯得不清”“颠倒黑白”“胡言乱语”,还说他会做很多莫名其妙的事,说很多没逻辑的话,别人不应他,他还要生气,因此他总是闷着一个人过易感期,把自己锁得严严实实的。 他仔细回想着,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易感期中途刚醒会有轻微的脑雾,记忆蒙上面纱,但他好像,隐约记得一点。 粉的,白的,混 在一起,弄脏了他的睡衣,他闹着要洗衣服,要她抱自己去浴室,说手洗更健康,还非要脱她的衣服帮她洗。 门把咔嗒转动,他耳朵尖,迅速遁进被里,盖好被子。 “怎么还没醒?” 脚步声接近,裴君凝坐在他床边,伸手掖好被子,伸手探他的额头,自言自语对空气说话:“按理说早该好的,又乱踢。” “肚子疼哭了,我不哄你哦。” 她低下头,将他的发丝挽到耳后:“爱哭鬼,什么时候醒?再不醒就把你的抑制剂都扔了,周一扔一条,周二扔两条……反正你最喜欢抑制剂了,是不是呀?” “手还疼吗?”她捏着他的手指,仿佛他的手是很好玩的玩具,低头说他,“这么娇气,睡这么久,再涂点药膏都快好了,到时候又装没事发生。” 迟钝生锈的大脑缓慢转动着,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某种边界,却迟迟看不清楚。 手疼? 什么手疼? 不会梦见真的了吧,他呼吸一滞,努力装睡,思绪缓慢旋转着,仔细去想,又隔了一层膜。 柳清屿有些慌,他小心翼翼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去瞄她在做什么,主要是往她身上瞄。 色鬼胆大,裴君凝坐在床边,她一身休闲服,此刻正窸窸窣窣地拆半透明的药贴,柳清屿的视线被她的腿挡住了,看不见想看的,只能看见她手上的动作,和药贴后她时隐时现的眉眼。 第44章 她垂着睫毛,眼神很淡,与之相反的是她的脸,嘴唇很红,唇角破了点皮,动作时她会下意识抿唇,碰到唇瓣有些不自然,过会再松开。 是他咬的吗? 是他咬的啊。 柳清屿面色又红又白。 他做了什么? 他有这么饥渴吗? 裴君凝垂眸,对上他的眼眸一怔:“还有没有哪难受?” 柳清屿想躲起来,他嗯了声,拉着被子往里缩,到她说完,他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她。 像只躲在鱼缸后面的小猫,欲盖弥彰,丝毫不知自己的身影被放大了多少倍。 怎么这么好玩? 她没忍住笑,弯起眼,低下头摸了摸他的头发,轻笑哼:“嗯?” 贴得太近了,柳清屿本能往被里缩,怕她扑上来咬自己报仇。 见她笑意愈深,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好笑,于是他拉下点被子,警惕道:“还好。” 裴君凝偏过头,没忍住笑,将药贴放好,问:“忘了呀?” 他不知怎么答,正打算答略记得一二,幌一幌她,眼睛转得像只狡黠的猫,裴君凝笑了笑,揉揉他的发顶:“如果不是知道你,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算了……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什么叫算了? 他干了什么很糟糕的事吗? 比咬她扒着她亲还过分? 柳清屿怔愣在原地,她说完,好笑地又弯起了眼,笑意从眼底流出,转瞬克制地收住,掰开他紧握的掌心:“我去弄吃的,药贴我撕好放床头,自己贴好不好?” 哄小孩一样。 他望了她一会,脑中闪过她让他“自己动手”的压抑声线,他怀疑是幻听,迟疑地点点头。 裴君凝又在笑,柳清屿实在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于是只能看着她笑,再看她装若无其事地起身,说着那她就先出去忙了,有事叫她。 他迷迷糊糊记得,她勾他的睡衣,他主动说帮她……信息腺吃得过饱了,他不敢乱动,怕压到信息腺,目送她出门,径自红了脸,又唾弃她装神弄鬼。 肯定是忽悠他的。 他才不会干这么荒唐的事。 肯定是幻觉。 他抬手去拿床头东西,动作幅度略大,不知扯到了哪,腰侧火辣辣地像过敏一样,他整个人一酸,闷哼一声,差点地滑下去。 努力撑起身体,他将撕开的药贴捞到眼前,一字一句读过去。 [易感期舒缓贴 用途:用于缓解标记后的身体酸胀不适,如信息腺过敏、肿大、发痒,以及腰后侧不适感。贴敷药贴后,约十分钟得到缓解,本品亦适用于孕期孕囊不适] 真的假的? 他脸瞬间红得快滴血。 险些把药贴揉在一起,他心跳轰鸣,将药贴放回枕侧,小心地检查起自己哪儿不适。 右手掌心发红发烫,他撩起衣摆看肚子,腰侧泛红,似乎有点过敏的迹象,被子里,他的大腿内侧火辣辣的,像被什么摩擦过。 门又响两声,他飞快松手,衣物滑落,裴君凝探头进来:“我想起来了,你醒了要先量体温,体温降下来才能吃东西,否则胃会难受。” “医生说你易感期还会持续一两天,低烧可能会反复,”她走回来,探了下他的额温,垂眸几秒,翻出床头柜的体温计,“这两天不要出门,我请了假在家陪你,难受记得说。” 他闷闷嗯了声,眼巴巴等着她走。 裴君凝看他,他就这么回看,睫毛柔软得不可思议。 她又笑了下。 柳清屿发现她现在很爱笑,莫名其妙地笑。 他咬着唇:“干嘛?” 裴君凝和他对视几秒,盖住他的手,俯身亲了下他,语气带笑:“你好可爱。”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这个吻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他无措中闻见她身上浓郁的白茶香,无数印象翻涌着清晰立体,变得鲜活,虚幻和真实自此划开界限,无数画面闪过,他浑身一震,呼吸停滞。 他都做了些什么? 第39章 休憩他不敢问,她也没有说。 挖个地道需要多久呢? 柳清屿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如坐针毡。 匹配系统姗姗来迟地提醒他要格外注意这次易感期的反应,因为他的伴侣有信息素紊乱,根据监测,他在易感期前有两次不自然发热症状,疑似受到伴侣信息素的影响,结合他往常易感期的反应,需要格外警惕。 收到这条信息时,他正坐在餐厅,看着裴君凝泡速食粥。 她刚刚煮糊了一锅小米粥,味道泛苦,难吃,在他还能接受的范围内,但裴君凝尝了口后就把锅端走了,说不能给他吃这种东西,要是把他吃坏了就完蛋了。 柳清屿不知道什么是完蛋,他想,他的人生没有任何一刻能比现在更完蛋,更糟糕了。 人要脸树要皮,一个omega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他只想躲起来,安安静静地在屋里吃完这口粥。 焦是焦了点,可他的人生也很苦,这锅粥配他也算应景。 可他抢不过她,又实在很饿。 外头叮叮当当,他不想出门,逃避地打开床头医疗箱,想填饱肚子睡觉。 营养液空了,他一阵沉默。 里面的抑制剂用了几支,他摸了摸信息腺,那里满满当当的,触碰会有细微的痒、麻,他猜测标记到后面他受不了,去翻了床头的抑制剂,把她推开了,这也是她一开始说他“爱抑制剂”的原因。 没想到她也会这样小气。 苦涩中,他竟咀嚼出微微的甜蜜。 原来她会吃醋。 木头也会吃醋吗?多新奇。 关上医疗箱,他擦干唇瓣,鸦羽沉沉,发了好一会呆,想怎么躲起来,又觉得他都强装着若无其事喝她煮的粥了,再躲起来倒显得矫情。 更何况刚刚她亲他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 裴君凝在外面倒腾了很久,他知道她不会煮饭,更何况一个omega要alpha煮饭也实在丢人,男孩子在家躺着不做家务像什么样子呢。 于是他努力支起身,走出来到厨房,想指导她煮,被嘴硬的alpha按回了椅子上,他观察了好一会,迟钝地反应过来,她也是要面子的。 一个合格的丈夫不应该戳穿妻子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哪怕她的关心方式是煮一锅小米粥,还煮糊了。 那又怎么样呢。 至少她没有端上来一碗白粥给他,还愿意亲自动手煮。 这对alpha来说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大多数alpha都没进过几次厨房,更何况厨房从来不是女人待的地方,他完全能理解她煮不好。 他打定主意,就算她端上来一碗盐煮水,他也会面不改色地喝下去的。 毕竟他现在确实缺电解质。 裴君凝倒腾了一会,他听见厨房里呜呜的水壶声,她用养生壶煮水,又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些盒盒罐罐,没一会,她端过来一盒营养粥,又端了杯果汁给他。 “谢谢。” “不用……我不太会煮饭,”她轻轻拧着眉,表情苦恼,“也许该买个保姆机器人,电视上最近广告的那款就不错,正好是我朋友公司的,我让她送几台过来。” “会辅导小朋友弹钢琴的那款?” 她思考几秒,想起来这机器人的主业是照顾小孩,不知怎么有些心虚:“照顾你,它比我在行。” 这样啊。 他还是想她照顾他。 但这个愿望看上去有些任性,她也很忙,没空陪着自己买冰淇淋,散步、逛街,也不会跟自己没事牵手哄他。 柳清屿嗯了声,低头不讲话了,慢慢舀着粥,神情淡漠。 平心而论,速食保鲜粥的味道层次丰富,米粒颗颗爆开,味道比她煮的好不少。 裴君凝发完信息,见他垂着美目一言不发,莫名心虚,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在外头刚鬼混完回来,一进门发现丈夫在家等了许久,他还要体贴地装作自己也是前脚刚回来,什么也不说。 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 她挥散心底的异样感,在他旁边拉过椅子坐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他自然不可能说想她陪着他,递过左手手腕给她。 她拉着他的左手,这个角度看他的手环是倒过来的,于是她拉近了些,握着他的手,点开手环投屏,上下滑动,看手环上的提示。 见上面的字符,她安静了一会,低头问他:“小腹很难受吗?” 声音很轻,她贴得太近,说话气流轻轻刮过他的脸颊,他一顿:“嗯?” 她省略其中直白的字眼:“这上面说你会被我带得易感期紊乱……要严密监测才行。” 柳清屿沉默。 他是不舒服没错,但他绝对没有想让她知道的意思。 哪怕她尽可能平铺直叙,用着古井无波的语调,听上去也像他在求欢,还是主动递给她明示的那种。 第45章 他又看了一遍字体,确认自己看见的还是“需要千万小心哦”的字眼,周边还画了漂亮的弯曲藤蔓,乍一看仿佛是顶奢花园香水展柜的门牌。 非常适合抚慰易感期的omega。 他终于意识到,匹配系统也是如此的奸诈,特殊的屏显使ao识别的字眼不同,从而达到ao和谐的效果。 抽出纸巾轻轻擦拭唇瓣,他平淡道:“有一点,不算太严重。” “等会我扶你去床上休息?”裴君凝关掉消息提示,见手环屏保定格的鲜花微微一怔,她凑过来,“下回送你新的。” “不用了,”他顿了下,“我忘了跟你说件事。” “嗯?” 她靠得太近了,柳清屿信息腺不太舒服,本想跟她说自己和朋友合作开了花店的事,抬头见她微抿的唇瓣和一无所知的神情,他默了半晌:“你可以偷偷买吗?” “什么意思” 他小声复述了一遍原委,火速将店里订购电话发给她,又欲盖弥彰地删掉这句聊天记录,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做过:“好了。” 裴君凝眼睁睁看着他一边说着“不是心疼钱”一边发信息给自己,发完还自欺欺人地删掉这句话,不由好笑地捉了下他的手腕。 “干什么?” “没什么啊,突然发现你的手腕很细,”她指腹摩挲着他手环侧的凹陷,贴近他放轻声,“那我以后订花,你不会偷看吧?” 柳清屿被她吹得痒痒的,不自觉往前挑了下肩想回避,很快反应过来,镇定地往**了下头:“谁要偷看这个?我从来不偷看。” “好啊……给我打折吗?” 左手倒右手的事,还要怎么打折? 他同样小声:“不行。” 从她手指的禁锢中收回手腕,他盖上速食粥的盖子,若无其事解释道:“给你买其他的。” 裴君凝想捏他的脸。 她发现他思索的时候不光眸子会沉下去,困惑时还会很轻地皱一下眉,仿佛被风吹皱的湖水,很快又平稳如镜。 要不是她一直看着他,还真有可能被他的表现幌过去。 犹如实质的目光聚焦在身上,柳清屿被她盯得紧张,下意识逃避:“我困了,我要去休息。” 裴君凝嗯了声。 他起身,同手同脚往房间走。 她跟着他到房间,咔哒替他关上门。 柳清屿钻进被子里,扭头看她:“你怎么?” “我陪你一起睡。” 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我可以自己睡。” 裴君凝果断:“不行,你上次自己睡差点晕过去。” “那是因为我易感期了。” “现在你也在易感期。” 裴君凝走到床边,揉了下他的脑袋:“先量下体温,漱完口再睡。” 柳清屿怀疑她有强迫症,但他没证据,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她,试图用眼神劝退。 “我的床太小了。” “我的床够大。”裴君凝翻出体温计,递到他手里,“去隔壁睡你会更舒服。” “我要我的床。” “嗯,所以一起睡。” 她说这话的语气像“今天天气好好我们来睡个觉”,柳清屿被她堵得默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以,我不习惯旁边有人。” “我习惯了,不跟你睡我睡不着。” 裴君凝自然地拿起漱口水递给他:“草莓味的,别的味道你都不喜欢。” 他定定望着那罐长条好一会,声音艰涩:“我尝过其他的?” “没,给你闻了闻,你说讨厌。” 白茶不要,薄荷不要,蓝莓不要,各种找理由,还要往她身上撞,于是裴君凝带他到浴室刷牙,他不肯走路,还挂在她身上闹,说自己难受。 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好了,”裴君凝安抚地拍拍他的头,“我们来睡觉吧,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她说得理所当然,行动上也自然而然地掀开了他的另半边被子,柳清屿握着漱口水正想说什么,转过头,她伸手摩挲了下他的后颈。 他手一软,险些把长管摔了,她手疾眼快地接住,重新递回他手里:“小心,我们只有一床被子了。” 见他看着自己,她拉好被子补充:“其他被子都拿去洗了,现在家里只有我床上的那床,和这床。” 他慢慢眨了下眼,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反复启唇,最后沉默下来。 没有被子的意思是,其他的被子都被他弄脏了吗? 他不敢问,她也没有说。 第40章 治病说不上谁更有毛病一点 裴君凝入室抢劫般占了他侧边的位置。 理由是要安抚他的易感期。 易感期的omega在她看来是很脆弱的,第三次下床被她拦住后,柳清屿终于意识到她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个玻璃娃娃。 他向她提出抗议时,裴君凝皱着眉头思索了几秒,顿悟:“橱窗里那种吗?倒是和你一样漂亮。” 所有的话像撞上了海绵墙,全都软趴趴被吸了进去。 柳清屿无力,他想要说什么,话涌到嘴边,她松开手看了看,将新扎好的小辫子放回他肩上:“我去给你拿,充电器在客厅,不要下床,否则刚扎好的头发会散的。” 扎好的头发? 他下意识照做,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过了会儿,拿出手机照了下。 平心而论,她扎的辫子还可以。 感觉像是用他的头发做过很多次试验了。 好幼稚。 她高中的时候好像也不这么幼稚啊。 柳清屿敛眸沉思一会,决定找个机会 把皮筋摘下来戴在自己手腕上。 这样也算是高中谈过恋爱了吧? 裴君凝拿着充电器回来,给他的手机充上电,又把他的耳机放回充电舱,一系列动作有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做完这些,她掀开被子上床。 他在床上盘腿发呆,见她的动作移了一眼,往边上撤了撤,裴君凝瞄了他一眼,俯身抱了下他,淡淡的薄荷味飘过来,她笑道:“你好可爱啊。” 柳清屿一怔,眨眨眼睛,正要说话,她又后撤回去,若无其事地回到床上,准备盖被子。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她意识到什么,坦然自若:“想亲?” “亲一下你会不会更舒服?” 于是他又把脑袋硬生生转回去,装作毫不在意。 他才没有求亲,谁让她胡乱曲解他的意思?! 裴君凝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他把头扭过去不理她后,隔了好一会,她左手回着信息,右手慢吞吞牵上他的手。 不管他内心有多惊涛骇浪,她道:“这样效果好一点。” 听上去像在给他控制变量治病。 他为之雀跃跳动的心一下死了,闷闷哦了声,她没察觉他的心绪,捏捏他的指尖,圈住他的手腕,十指相扣网进掌心,不假思索道:“过来些,你在那里太远了,我牵不到你。” 柳清屿瞄了她一眼,她还在玩手机,头都没抬。 果然如此。 他打定主意,她说什么都转换成治病。 她抱他是监测心跳,说可爱是夸奖小猫小狗,小鱼同理,问他想不想亲是觉得亲一下信息素交换效率更高,牵手是怕他心跳骤停,顺带还能像充电线锁住手机没电的人一样把他拽在床上,“严密监控”他的去向。 他绷着脸,膝行爬到她旁边,裴君凝晃了晃他的手,礼貌地展示手机给他看:“我妈,要跟她聊聊吗?” 他意外:“阿姨?” “嗯,叫她妈就好,她会不开心。” 柳清屿靠着她,看着她聊天,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一阵阵飘过来,和他的交融在一起,是完全一样又陌生的味道,让人安心,他心跳加速,目光下移。 -聊天记录- 裴君凝:已老实.jpg 风生水起:照片呢? 裴君凝:还没拍。 风生水起:结婚照都没有?[摸头问号] 裴君凝:有,电脑上,有空打包给你。 风生水起:[握拳]趁早有空,现拍也可以 裴君凝:还没p,还是打包发吧 风生水起:你还会p图? 裴君凝:=_= 风生水起:颜文字?[摸头问号] 似乎是被对面的嘲讽刺激到了。 再往后,裴君凝偷了几个他的表情包发回去,柳清屿看着她动动手指,从和他的聊天框转发过去,不由抿了下唇,他偷偷掐了她手臂一下,没用力:“你做什么?” 一心证明自己跟得上时代潮流,裴君凝低声道:“我没好看的表情包,你的可爱一点。” “那也不能发这个。” “为什么?” “这个太粉了,一看就不是你会用的。” 端茶说慢等的粉红小猫不像她会用的吗? 确实不太像。 第46章 裴君凝低头跟他对视一眼,眸光犹豫问:“我撤回?” 手机震动,两人齐齐抬头,对面风生水起发了排“大拇指”回来。 柳清屿一下泄了气,他想咬她,伏在她肩头,恹恹重复:“你做什么啊?” 裴君凝微微偏过头,安抚道:“不生气,她看不出来的。” 他抓着她的手臂撞了撞,额头磕在她胳膊上,像在撞豆腐,裴君凝安静地给他撞了几下:“别把头撞坏了。” 无力中,柳清屿胸膛起伏,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的错位感涌上心头,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复杂的感受,脸一点点变红,干脆埋在她手臂上装死。 她困惑地看着他耳垂一点点变红。 “过敏了吗?医疗箱有氯雷他定。” 柳清屿绷着脸:“没有。” “那怎么……” 他抱着她的手臂,干脆靠在上面闭上眼睛,压住羞恼:“不要讲话了。” 身上的人暖烘烘的,带着自然而然的暖香,熨帖地传到手臂上。 裴君凝若有所思,她打量一会,伸手想拂开他的发丝,瞄到他通红的耳廓又蜷了下手,转而扶住他的肩头:“你体温有点高,要不睡一会儿?” “我不,”他在她肩头埋着蹭了下,“我不困。” 好吧。 他都这么说了,裴君凝本想放他一个人待一会儿,自己再玩会手机,可他的体温源源不断传到身上,他的脸颊软得像一朵云,耳廓也粉粉的,她实在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她低头亲了下他:“不舒服还是叫医生来看吧?” 他一顿,愣愣抬起眸看她,眸中水光潋滟,和通红的耳垂在一起,面容有如三月桃花,春色正浓。 裴君凝目光落在他唇瓣上,那里覆了很浅的一抹水色,像是抹开的润唇,她不自觉吞咽,轻轻皱眉:“是不是发烧了?” 望着他的唇瓣,裴君凝不由想,她可能也被感染了。 体温居高不下,呼吸间密密都是他的味道,她第一次觉得高匹配度的吸引力有如此之强,视线定在他的脸上,意外地不舍得移开。 她的信息素紊乱发作了?因为她刚刚亲了他一口? 她没有答案,若说是亲一口便有这么强的威力,那这几天他晕晕乎乎黏着她的时候,她的反应应该更强才对。 似乎除了觉得他很可爱,还有种异样的情绪在慢慢发酵,引得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带着闻到的味道都不太一样。 他的白茶香气里有甜蜜的茉莉花香,现在染上了薄荷,也许是因为味道的细微变化,他的眉眼变得更加生动,也更……诱人。 他晕晕乎乎的时候有点呆,那双眼睛像小动物,他再闹腾,那双是澄澈的,像镜子一样映出她的模样,可现在她从他瞳孔中看到的自己似乎不太一样了。 具体不一样在哪,她说不上来。 她猜测可能是他的眼睛更漂亮了,让她不由自主有种想吻他的冲动,最好看他眼里的惊讶愈深,这样她也会很兴奋。 可能这就是alpha可悲的控制欲,她自以为自己是alpha中的例外,在这种时候却也不能免俗。 想看他眼底只有自己,最好生出更多因她而起的情绪。 要是他满心满眼只有自己,那再好不过。 至于其他的,尤其那个陌生的alpha,早该泯灭在时光之中,不应在他记忆里留下丝毫的印记。 裴君凝没有告诉他,他半梦半醒时呢喃过几个字眼,听上去像是校园时期的事,每每此时,他身上的信息素会变化得很厉害,会变苦变涩变甜蜜,她左思右想,只能将此归咎于未曾谋面的那个“alpha”。 她想将对方的身影完全涂抹掉,就像用清水擦干黑板,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痕迹,然后涂抹上独属于自己的色彩。 正如此时此刻。 柳清屿瞳孔轻颤,惊讶于她突然亲自己。 要说是治病,她亲又亲不对地方,一次亲了脸颊,一次亲了额头,远没有亲嘴效果来得好。 他有些不太确定她的意图,目光愣愣的,裴君凝却断定他烧晕了。 每次烧晕都是这个样子,呆呆地看着她,很乖,但有点傻乎乎的,像是意外跌入被褥里好不容易钻出来的小猫,一抬头发现自己被主人抓了个现行,眼尾钝钝的,眼睛又很圆,能映出他眼底她的样子。 于是她揉了揉他的脑袋,严肃道:“需要打一针抑制剂吗?” 或者她标记一下? 两人都听懂了她的潜台词,柳清屿心底闪过一句果然,他脊背一松,俯了下去,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无奈的叹息。 不知怎么,有一瞬间他居然误以为她要表白。 那双温和的眼睛难得如此深沉地定格在他身上,结果居然是在思考要怎么给他治病。 他趴在床上,随手抓过被子枕着,趴在床上:“不用了,我还好,没有发烧,有你在,暂时也不需要标记。” 说不上来是轻松还是难过,万般思绪上心头,最后只剩“果然如此”。 裴君凝看出他有心事,她不太相信,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勉为其难嗯了声,心里却想着要把他看得更紧一点。 口是心非的小鱼。 第41章 一而再,再而三竭力装半路夫妻…… 长霁市靠南,临海,季节总是比大多数城市来得模糊 些,一年四季天气多变,春季会有骤降的冷雨,也会有朦胧的晨雾。 两人相遇时,这座城市还下着霏霏春雨,艳阳高照后持续了一阵的多云天,又早早迎来了初夏。 这座城市一年里大半是夏天,雨水格外多,空调总要开着,裴君凝在床上厮混了几天,几乎要辨不清春夏秋冬,机械式地回复着信息,按着闹钟,提醒另一个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人规律作息。 当然,作息是不可能怎么规律的。 他的易感期本就长,身体反应也激烈,裴君凝扔了一床被子下去洗,昨天的还未干透,今天的就已湿透,浸满信息素的味道,他起初还嘴硬坚持要自己抱被子去洗,险些踉跄摔倒后,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全权交给她负责,自己蜷缩在被里装睡,睡到昏天黑地。 她对时间感知再强,也被他带得晕头转向,难辨春秋,只能借助其他工具判断时间的分秒。 又一次标记后,水汽翻涌成云,黑压压压着天际,屋内变得闷且热,裴君凝下床,往外推开窗,几乎没有一点风,她极目远眺,很快抽回手,哐当合上窗户,将窗帘虚虚挂上,往回走顺手开了空调。 一次会尴尬,两次会脸红,三次再往上,只有良知和道德还会隐隐作痛,到了现在,渐渐熟练的他已经分不清混杂的情绪,只能将错就错地任由事情发展。 比如暂时标记这件小事。 他努力回避,回避多了,心底竟生出几分释然,仿佛这是极为正常的事。 闷热的空气逐渐吹拂开,他伏在被子里,闭着眼睛,漂亮的脊背线条起伏,发丝散落,软软搭在脸侧,显出几分人畜无害。 鸦羽一振,他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下半张脸埋在蓬松的枕头里,懒懒哼了声:“下雨了?” “还没,快了。” 裴君凝抽过床边的湿巾,细细擦拭过指尖,扔进桶里,又坐在他身边,碰了碰他的后颈。 “嘶。” 她紧张起来:“还疼吗?” 他偏过脸蹭着枕头,唇抿成一条线:“疼。” 沉默片刻,他道:“咬得太用力了,不过……我的易感期应该过去了,嗯,好像不发热了。” “确定吗?” “确定,”他抬起脸,下巴倚着手臂,转过眼睛看她,骄矜道,“不确定你也不许再咬我了。” “好疼,”他嘟囔着,往右侧一倒,靠在自己臂弯里,脆弱的眼皮轻轻合上,像睡美人闭眼,眼梢流出少许委屈,“打针都没这么疼。” 裴君凝拘谨:“下次我咬轻一点。” 浑身上下骨头像散架一般,抬都抬不起来,他心知这是暂时标记后信息素控制身体的正常反应,倒进被子里没骨头似的窝在里面,在柔软舒适的被面舒展开身体。 空调开始制冷,他贴着暖乎乎的被面,在心底叹气,也不知道她俩究竟谁更有病。 她非要给他治病,他也想着给她治病,说着不标记打抑制剂,混着混着,还是标记上了。 裴君凝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见他餍足地蹭着被角,手指轻柔地揉着他的手臂,他哼哼两声,干脆侧过身,枕在她的手上,把她当枕头。 谁让她老是动手动脚。 她已习惯他餍足后的惫懒,不再拖着他按时吃饭,催着他到点起床,纯当照顾病人。 关上的窗户隔绝了外面的人声和鸟鸣,外界变得远,一隅的卧室便显得大了起来,冷风慢慢散了一室灼人的热意,临近床沿,她听着他的呼吸,欢愉后心情意外的平稳而稳定。 第47章 黑云压境,室内本就昏暗,在循规蹈矩的日程里,雨是能打破寻常的例外,将人从一切繁杂而又重复的事宜里解放出来,与人喘息的自留地。 在这样的不寻常的天气里,所有的日程都有喘息的余地,她不去想接下来要做什么,闲适的心绪盈盈,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他的睡颜,数着睫毛。 天生浓密的睫毛长而翘,恬静呼吸时,她总会想要是他此刻睁开眼,睫毛该隐隐地颤一下,就像是蝴蝶停在花上,于是春意繁盛,情意栖息。 裴君凝护着他的脸颊,目光轻柔地描摹他的眉眼,有如月光流转,映亮所至之处,于是他的呼吸节律也变得清晰可观。 不知是否错觉,她总觉得他每每睁开眼,望向她时,眼底会闪过一瞬难以形容的情愫。 不管是惫懒地哼着告诉她要休息了,还是撒娇求她帮忙去倒杯水,或只是单纯地睡醒,下意识投向她的第一眼,她总能捕捉到某个瞬间,那双眼蒙眬地涌动着难以言表的情绪。 她无法确定这种感觉是确有其事,还是她想入非非。 于是她愈发频繁地观察他的反应,像在观察好奇本身,又像在观察某个无解的课题。 猫儿挠似的好奇抓挠着她的情绪,她不上不下地吊着,而研究对象毫无所觉,还在问:“我睡一会儿,你要出门吗?” “嗯,”裴君凝指腹揉了揉他的脸肉,他不满地往下压了压,“我的枕头。” 她挑眉道:“要出门,很快回,见朋友。” 他哦了声,闭着眼躺在她掌心,忽而提醒:“我易感期过了哦。” 她不用那么周密地报备了,因为今天开始,他不再是那个要挂着她,黏着她走的娇气omega。 现在开始,他是可以独立行走的,成熟的omega。 裴君凝笑:“怕你担心。” “我才不会……凌晨前回来。” “不是说不会担心?” “这不一样,男孩子十点以后不能出门,你嘛……十二点前回来就好了。”他睁开眼,介绍完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闭眼肯定道,“我很大度的哦。” 裴君凝调侃:“是这样。” “对啊,”要是她真那么晚回来他肯定偷偷看她的步数,猜她跑去哪儿,不过现在嘛,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他略一点头,仿佛自己真是这样想的,大方道,“大半夜进来我会被你吓到的。” 裴君凝逗他:“那我今晚十一点半回来?” 说说而已,还当真了。 他狐疑地睁开眼:“你去哪?” “没有哪,就和朋友聊聊天,可以吗?” 他皱起眉,眸中纠结,几秒后定了定心神,下了决心装大度,压着她的手一闭眼:“我不管你。” 裴君凝早看出来他眼底挣扎,嗯了声:“小睡美人,你的贝壳可以走了吗?” 柳清屿果断翻了个身,滚到一侧,背对着她:“走吧。” 他的背影道:“我还要睡觉。” 裴君凝揪了下他的耳垂。 他偏头一躲:“干什么?” “没,突然想捏捏看。” 他霸道道:“不准捏,我要睡觉了。” “可你刚刚睡醒,不起来干点别的?” “我累,起不来,浑身疼,可能是……风湿骨痛吧,这雨下得不是时候。” 明面说的是雨,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指向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嗯了声:“是啊,不是时候。” 他闭上眼装耳聋,不附和也不吱声。 裴君凝再次确认:“我走了哦?” “请走,慢走,快走。” 她伸出手指戳戳他的后背,他整个人一耸,肩胛骨往上,转瞬松开,舒展身体:“做什么?” “我走了,你下雨天不是更难受?” 她话怎么这么多呢? 被“严格监视”了三天,现在比起和她在一起,他更想松口气。 就是这样,他一面说服着自己,一面揉揉自己的肩,嘴硬:“不会,你和下雨天没关系。” 裴君凝赞同附和:“也是,下雨天正好一个人静静。” “……” 干嘛总是提醒他,她打算丢下他一个人的事? 他有很在意吗? 他才不在意,毫不在意,她不说他都不打算听。 柳清屿半侧过身,毫无表情地推开她,力道不重:“快去,我要一个人静静。” 他转回去对着窗,天 光倾落,自言自语:“一个人在家真是太好了,还可以安静地听一会雨。” 裴君凝听出他在说自己吵,她弯眸笑了下。 这点事不痛不痒,倒是能逗到他实在好玩,她低头亲了他一口:“我今晚回来。” “今晚不回来也可以。” 她下床穿鞋,语气带笑:“那还是要回来的。” “没关系的,”他合眼装睡,表情镇静,掀起被子盖住自己,“我知道女人总会有想出去玩的时候,你去吧。” 怎么说得她这么像外出私会情人。 裴君凝被他这句半是呷醋的话呛得好笑,她上床俯身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趁他没撞回来前迅速撤离:“跟alpha,想什么呢?” 莫名被揉乱了头发,他正要生气,又被这句噎了回去,听着她啪嗒的拖鞋声和干脆利落的穿衣声更是有种爽完被抛下的恍惚感。 他忍了忍,生气,再忍,最后一闭眼,掖了掖被子。 门轻轻关上,她的余音说着“给我留门”。 他双手握拳,掀起被子罩住自己。 看在她还会解释,照顾了他几天的份上,他忍了。 第42章 叮咚aa恋也不错 叮咚。 [鳕鱼堡:aa恋也不错] 都出门这么久了,还想着呢。 看着屏幕,裴君凝笑了声,反手将手机扣在台球桌上,俯身弯腰,干脆地击了个球,球咕噜噜滚进洞里,发出脆响。 赵袭玺慢吞吞擦杆,见状停下动作,倚着杆八卦问:“你新婚的丈夫?” “嗯,”如愿又听到一声响,裴君凝站直身,“咱能不玩这个了吗?” “行啊,”赵袭玺无所谓,她撑着台球桌,“我就是觉得摆着也是摆着……你说这地我换成麻将怎么样?” 裴君凝起身收杆,言简意赅:“小了。” “也是,”她丧气地低下头,抚摸着台桌的边缘,“摆两桌倒不是凑不齐,就是没劲儿,在家打,还不如去平韵,好歹人多,有人陪着起哄。” “当初是鬼迷心窍了,设计师说留间棋牌室,我想着乒乓球一个人打不起来,选了个台球桌儿当摆件,一摆就是好多年,这不是纯浪费嘛。” 她念叨个不停,裴君凝早习惯了,她到一旁茶色茶几上抽出冰桶里的酒,倚着红丝绒沙发,开瓶倒进她杯里,温和陈述:“难道不是因为推荐的设计师长得好看?” “哎呀,这也是个原因……麻将摆两桌呢?”赵袭玺走回来,端起来一饮而尽,“逢年过节搓一搓,老太太前两天还念着呢。” 裴君凝扭头看她,还真替她思索了两秒:“请家人打,你这地不合适,请朋友……有几个会打麻将的,别看,不会。” 随她的目光环视左右,低吊顶,回旋灯,红丝绒沙发和黑色大理石地板……赵袭玺叹了口气:“可惜了。” 还算孺子可教,裴君凝嗯了声,编辑文字发送,起身:“我要回家了。” “哎不是,”赵袭玺愣愣抬头,“你这么早回去?” “嗯,事聊完了,也该回去了。”裴君凝拉开房门,瞥她一眼,“我家还有人等着。” “原来是查岗的啊,难怪这么好心给我倒酒,我还以为你转性了,要陪我喝呢,啧,工具人啊工具人,”她怨了一通,见人不搭理她,快步跟上去,促狭又八卦地尾随,“真要查你的小丈夫?” 裴君凝不懂她怎么总能造出新词,淡漠地纠正:“是查那个负心人。” “好吧好吧,你总有道……你的omega总是有道理,你们天生一对,行了吧?” 赵袭玺送她出门,抱臂倚门框看她穿鞋:“真不去后半场?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不玩那些,你缺我这一个?” “唉,我要伤心了,我要闹了,你们都不陪我玩,那谁陪我玩?这就是虚伪的塑料情谊啊,那边那个都不接我电话。” 她装没听明白:“没事找个班上上就好了。” “真是让人倒胃口的建议啊,”赵袭玺悠悠叹了口气,“人听了都死了。” 裴君凝换了鞋,直起身,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拭着手指:“谢谢你还活着。” “事儿我帮你办,要是查到对方是谁,你打算怎么做?” “不怎么,研究研究,锐意进取。” 赵袭玺听出这是搪塞她的。 想来以裴君凝的性子,也不会对对方怎么样,倒是难得见她对人这么上心,居然还去了解对方的过往情史,稀奇。 第48章 还以为她会孤独终老呢,赵袭玺眨眨眼,笑得肆意:“可得请我吃饭啊。” “行了,再聊,我先走了。” 赵袭玺家是独门独户,裴君凝按下电梯,直入地下车库,她拉开车门坐进车里,一时还有种分辨不出时间的混乱感。 她并不是那种非常善于享受生活的人,若是爱玩会玩的,一觉睡到晚上十点也是老神在在地起床觅食,精神焕发、活力四射,到了裴君凝这,一觉醒来直接到了下午,做不了几件事就要睡觉了,恍惚中会有被时间遗落的错觉。 她不太习惯。 陌生,但不算太讨厌。 坐进车里,她没第一时间开车,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忽然想到小鱼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 中午或是下午才起,懒洋洋的,接着大概会在家里开始逛,田螺少年一样。 她已经发现这阵子家里干净整洁得超乎寻常。 这种干净不是家政能做出来的,一定要说二者哪不一样的话,她发现家里变得很规整,榨汁机在榨汁机的位置,抱枕在抱枕的位置,洗碗机里的碗筷有了新的色彩。 更为奇妙的是,她并不知道这种改变是何时发生的。 只是在某个寻常的日子,她关了电脑从书房出来,室内走廊微亮,亮着夜间的壁灯,她习以为常地走出来,单手接着电话,应着那头的声音,逛过餐厅,她来到厨房,拉开洗碗机,想找杯子倒杯牛奶,意外在里头点出两个小猫杯。 货真价实的小猫杯,粉色的hellokitty茶杯,粉色的托盘,托盘上三只像素小猫在忙得团团转。 那头助理还在说着什么,她空白一拍,含混地嗯了声接上。 既然有两个,她拿一个也不会怎么样。 于是她干脆拿小猫杯倒了鲜牛奶。 挂了电话,她环视四周,家里仿佛被水无声漫过,染上缤纷色彩,洗碗机里多了漂亮的陶瓷,冰箱里多了炒酸奶和抹茶冰淇淋,博古架上文学书旁多了叠好的琴谱,他的围巾挂在衣架上,达成结,还礼貌地给衣架戴了黑色礼帽。 裴君凝那时只觉得好笑,现在想来倒是很可爱。 她想象着他起床,一身睡衣,趿拉着拖鞋,在家里从这儿逛到哪,这里摸摸那里摆摆。 就像他那个猫猫在巡逻的表情包一样。 嗯,虽然他发那个表情包的目的是逗她“载你回家吗”。 她手指轻敲方向盘,车载屏幕上电子时钟慢慢转着,她翻出聊天,鳕鱼堡没有任何新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 裴君凝给他发了条信息,忆起出门前,他背对着她说要休息,也不知是睡醒了查岗,还是根本没睡着光想着查岗。 总之,他就在九点半发来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aa恋也不错”。 怎么看都像是在生闷气。 连匹配系统都忘了用。 裴君凝发现自己有些坏心眼,在这种关头,她还有心思思索要是逗他会怎么样,念及自己易感期刚结束就出来找人查他的情史……她也是魔怔了。 其实她也不知为什么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清楚到有些着痴,不过既然问题出现了,她只要解决问题就好。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鬼使神差问了好友,又在大雨天出行,来打听他的信息。 至于为什么不看当初母亲发的文件……自己查和别人查到底不一样。 嗯,还有个原因是文件过期了。 裴君凝不好再问她要,也不想暴露自己愣头青一样一键结婚的事儿,索性自己查查。 就当是……为了他和妈的关系稳定吧。 虽然她没搞明白,为什么“风生水起”对小鱼的态度好得出奇,仿佛早就认识了一般,不时还会问一两句“你家小o怎么样了”,还让她不要欺负人家。 在裴君凝一贯的理解里,裴母不是这么态度温和的人。她说一不二,嘴和眼光一样挑剔,裴父捡了只比格回来养着,她略一皱眉,扯着领带脱口“咱家一个小的还不够吗”。 好在她小爸脾气也淡,毫不觉得冒犯,淡淡嗯了声,半蹲下去,示范了下让皮皮送零食过来,不费吹灰之力便让裴母直呼“比另一个小的有用”,裴君凝那时还年轻,水都喝不下去了,扯了电脑包就要去办公室,脚还没跨出门,便听见里头两个大的在讨论“这属于家庭的再发展还是收缩”“要让皮皮单独住一间还是睡她的房间”。 裴君凝忍无可忍地发了条“不许”,屋内又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几声狗叫,估计是两人在让皮皮从家里多余的几间房里选一间住。 这样的裴母,并不像是会莫名其妙夸人的人。 难道是因为她把小鱼娶进家了,她看在她的面子上对他好一点? 凭她“没皮皮有用”的地位和面子吗? 想不明白。 她倒车入库,停稳车后干脆关上车门,回想着裴母的所作所为,走到欧式大门前,电光石火间想到某件事,灵光一闪,放下抬起的手,顺手给他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秒拨通,他问:“怎么了?” 裴君凝轻声抱歉:“忘了带门禁卡,打扰你了吗?” 那头窸窸窣窣地翻动,几秒后响起拖鞋声,他暂停影片,否定:“没,我在看电影,我现在给你开。” 她嗯了声:“还生气吗?” “生气?”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好一会生硬,“我没生气啊。” 他怎么会生气呢,他是很大度的。 “这样,”裴君凝好笑又礼貌道,“谢谢你,等我回家。” “睡多了,睡不着。” 裴君凝滑掉手机上自动弹出的门禁nfc,按下门牌号:“那也谢谢你。” 看来妈干的事有时还是有点道理的。 她决定也时不时忘带下东西。 第43章 天下第一体贴还没消肿 她推开门,没生气的柳清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昏暗的室内,荧幕光幽幽,她关上门,声音不重,换过鞋进了客厅,他也没抬头,坐得板正。 仿佛这头回来的是个不相干的人。 “我回来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般应了声。 裴君凝提着礼盒,递给他:“朋友送你的。” 他的身影半隐在一室暗色中,闻言顿了下,抬起头看她,稍显苍白的唇瓣不影响眉眼的精致,他垂下眼睫,接过手,稀奇道:“你朋友?” “嗯,”裴君凝弯了下眼,愉悦,“她们对你很好奇。” 咂出几分求和的意味,他放下礼袋:“应该的。” “不拆开来看看吗?” “我要先把电影看完,”他移开视线,望向暂停的荧幕,抽出遥控,淡声,“替我谢谢她们。” “今晚我只见了一个朋友,其他人的礼物我还没搬回来,你等我找个机会去讨。” “不用这么麻烦。” “都是应该的,她们结婚我也会送,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他装没听懂,握着遥控器,忽视脚边的礼袋。 裴君凝视线扫过他腕上皮筋:“热不热?” “还好。” “我帮你扎头发?”用的问句,话里却没多少询问的意思,不等回答,她顺势坐在他身边,抬手捉住他的长发,在自个儿腕上扯条皮筋出来,“看的什么?” 柳清屿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转眸看她:“你明天不是还有事吗” 对上她的目光,他抿了下唇:“沈助理没联系上你,打进家里座机了。” “陪你重要,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头还疼吗?” 重重睫毛遮住心绪,他低眸:“你轻点就不疼。” “好,”裴君凝仔细扎起来,她凑近轻声询问,“等会几点睡?” “我不困,”他转头看着屏幕,留侧脸给她,看不清神情,“睡够了。” 听上去倒像在说“气够了”。 裴君凝为自己的想象好笑,她扎好他的头发,俯身抱住他,蹭了下他的脸:“真要出差,我肯定会先跟你说的,也不会放着你一个人在家,自己去找朋友告别然后走掉,嗯?” 柳清屿被她蹭得痒,他没看她,语气还是淡淡的:“谁知道呢。” 这话一出,裴君凝心下不虞,她俯身前倾,他身体一颤,像是被她往前压了压,低声警告:“不可以亲我。” 裴君凝遗憾地移开停留在他后颈的视线:“没,怎么这么敏感,确定退烧了吗?” 他没吭声,想了一会儿:“我摸起来没事。” “自摸?”裴君凝一晒,逗他,“倒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测量方法。” 柳清屿恹恹,他垂着眼皮的时候,血色淡淡的唇角微微向下,那种扑面的,肃穆地像一幅工笔山水画的感觉便跃然而出,衬得他更像安静的美人画。 她知晓他心中不悦,暗叹一声不知自己怎么又逗起他了,主动起身道:“给你量量。” 第49章 家里到处都有药箱的好处就是她能轻易找到体温计,而他的电影在此刻碎碎的声响也没那么恼人了,裴君凝翻出体温计,走到他身旁,还想着要是没这部电影,两人在这不知道会有多尴尬呢。 “小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摇摇头,不吱声了,电影中的女主由室外步行至室内,光一下亮堂起来,她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皱眉,放**温计,转瞬握住他的手,直直注视着他:“唇色怎么这么白?” 她靠得太近,探究的目光从他的唇瓣游走到他的眼睛,柳清屿被她吓了一下,心虚地蜷缩起双腿,抱膝坐在沙发上,低头避开她的视线,良久小声:“肚子饿。” 他也没有很生气,她出门后,柳清屿辗转一会儿,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到傍晚,他迷迷糊糊地醒来,耳朵捕捉到门外叮铃铃的电话铃响,于是支起身下床,脚软手软,行至走廊,他喂一声接通电话时,已是满肚子委屈。 不让他下床,他没力气走路了,可能肌无力了,她又跑哪里去了呢? 低气压蔓延,电话那头助理烦请他代为询问出差事宜时,他的心情更是低到谷底,还要提着气道谢,这一不悦便持续到了晚上,外头下着雨,他心情低落,连饭都没心情吃。 裴君凝拿他没办法。 他就算不刻意撒娇,说话都带了点娇嗔的意图,兴许是美人姝色,也许是她图谋不轨,见他抿着唇,垂着眼恹恹说话,也觉着他过分可爱黏人。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浸在暗色里,眉眼间轮廓的锋利都模糊了,只剩一片柔和,蜷缩在沙发,肩膀细微地动了下,扎好的高马尾轻轻一晃,刘海遮了他的眉峰,侧面看上去薄且瘦,明明他只比她矮一些,缩起来倒像个袖珍的娃娃。 裴君凝挽起他的发丝,见他水漉漉的眼睛转过来,柔和的眼尾有几丝水红,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大掌揪了下,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干嘛。 好像有些心疼。 很快,她又想到另一件事。 果然不能放他自己一个人在家。 裴君凝始终觉得他有些小迷糊,迷迷糊糊地穿着睡衣出门,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出来找她,这种时候他最是乖巧黏人,也最是自然,她总觉得他在 自己面前爱端着,这不是什么坏事,omega总是会有点爱面子的,她也喜欢他漂亮的、锋利的、冷漠的一面,而私底下迷糊的那一面独属于她。 她有点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 若是她真的会煮饭,能在他病恹恹的时候一手包圆他生活起居的大小事宜,也许又是另一幅景象,她的控制欲会在这样的依赖下膨胀,逐渐变成掌握他生活的全能者。 只是很可惜,她确实不会煮饭,而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omega关起来。 毕竟他已经很可怜了,见面没几次,他已经被她的信息素带得发情一次,醉酒一次,易感期发作一次,现在还把自己饿到了。 明明也不像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人,遇到她就变得有些傻乎乎的。 裴君凝琢磨不透。 她不去想,干脆地打了电话叫餐,单手打着电话,一手拉开抽屉,找出面包,塞到他手里,又找到条阿尔卑斯糖,不假思索地拆了糖纸,递到他嘴边。 他怔怔看她一会,乖乖含进嘴里。 柔软的舌尖隔着糖纸一触即逝,裴君凝低头看着他,满意了,问过他排骨生滚粥行不行,挂了电话,却意外瞄见他发红的耳廓。 她有些意外。 前几天他也不是没含过,怎么这么害羞? 她没敢问,重新拿起搁置在桌面的体温计,不容置疑道:“测下有没有发烧。” 他乖乖点头,漉漉的眼眸显得很乖,他身上那套宽大的北极熊睡衣有些空荡荡的,裴君凝下意识俯身,手指触碰到他睡衣纽扣又一顿,心道不好,抬眸果不其然对上他讶异的眸光,她若无其事地抽回手,将体温计塞在他掌心:“清醒了就自己测。” 这话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在里面的。 不管是解释他不清醒时需要她帮忙测体温,还是她代劳他测体温,都有些怪怪的,好在柳清屿似乎没多想,他跟她对了下眼,便点点头应声,自己解开睡衣的扣子。 裴君凝袖手站在旁侧,余光中瞄到他迟钝的动作和衣物,不由又皱了下眉。 她单是知道他有套oversize的北极熊睡衣,不知道他这睡衣竟还有夏季短裤版,方才他坐着她没细看,这会儿他的腿一屈起来,她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便发现他近乎抱膝缩在沙发上时,短裤会露出下面一截白花花的大腿。 她知道他的左腿上有颗小痣,反复揉捏时会透粉透红,白净匀称的肌肤便盛开点点落梅,却没想到他有这样白。 白得在暗色里都几乎不是一个图层,电影的亮光绰绰一打,更衬得他肤白貌美,他那头发也是,养得极好,蓄得长了,披在身上有如流光溢彩的绸缎,他嫌疼,没扎实,高马尾就随他的动作悠悠晃着,看得裴君凝都怕那皮筋顺顺溜溜滑下来。 视线往下,又回到他的腿上,她想劝他男孩子不要穿得这么短,话到嘴边又住口了。 一来是她想起这是家里,若是在家里他都没有穿衣自由,那这日子也不用过了,二来,她这个不会穿衣服的,还得靠他帮自己搭好衣服才能出门,要倒过来指点他的穿衣,有外行指点内行的嫌疑,再来是她忽地想起件重要的事。 他的大腿内侧估计还肿着,没全消。 这也难怪他换成短裤。 归根到底还是她的错,要是她有礼貌,有自制力一点,也不用他穿成这样。 心里有鬼,裴君凝打定主意要对他再好一点,于是言语也放得轻柔了些。 她掐着时间,问:“好了吗?” 他抽出体温计给她看,她对着光看了看,又揉了下他的头。 “退烧了,”她眉眼弯弯,将体温计收起来,“药贴还是要贴,这次易感期就算过了。” “这么多天了,也该退烧了,”柳清屿不知想到什么,说话有点凶,“正好,你可以出差了。” 他说得又凶又委屈,裴君凝收好体温计,回来只得再次承诺:“不会丢下你的,我肯定提前跟你说,好吗?” 柳清屿哦了声,心里是不太信的。 天下alpha都一个样,她今天能丢下他去找朋友玩,明天就能丢下他出差,总归他这点小情小爱放在最后一位,就连大忙人也是说走就走。 不过他到底只是要一个承诺,也很好哄,她这么说了,他也乐得这么骗自己,即使肚子饿,身体不舒服心情低落,他也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于是配合地嗯了声。 顺带给自己冠上天下第一体贴omega的头衔。 她开心了,他也开心了。 刚好。 第44章 小羊羔琐碎日常 天下第一体贴的omega,易感期结束后也没把alpha赶出房间。 前几天没留意,他后知后觉,她把他的房间打扮得很“软”。 方方面面、名副其实的软,地上铺了柔软的长毛毯,床上换了新的鹅毛枕头,他枕进去像回到了梦乡,连床垫与先前也大不一样。 新的床垫似乎是贴合他脊椎生理曲线设计的,他躺在上面翻了几下,很好地托住了他的后腰,他侧躺在床上,伸出手指,点了点床头小羊羔的鼻子。 笑眯眯的小羊戴了金丝眼镜,笑容和煦又精明,他戳了两下,没戳倒,倒是回想起自己那句“nosheepnosleep”的胡言乱语。 他翻身埋进枕头里,心想,丢死人了。 小羊羔放在床头,笑眯眯看着他,他不高兴就会拿它起来晃两下,卷毛小羊笑容恰到好处,他举着小羊在床上翻,见它笑容依旧,怀疑是裴君凝2.0版。 不过她笑起来没这么精明,眼睛弯的弧度会浅一点,像溺了一弯醉酒的月亮,能把人直直吸进去。 他把小羊抱在胸前,不由叹一口气,真丢人啊。 他已经不好意思直视她的眼睛了。 各有各的心事,他惴惴不安地等她回房,怕她突然拉开门问他睡了没,一连几天不小心睡过去,才意识到,她要处理先前积压的工作,这几天都不会早睡。 明明怕她来,真不来了,他又怅然若失,抓着小羊晃了晃,纠结许久,次日将小羊放在了她书房桌案上,陪着她办公。 天光大亮,他一觉睡到中午,迷迷糊糊翻身,意外压到了某个软绵绵的东西,他睁开眼,小羊羔坐在她的枕头上,笑眯眯看着他。 他脸颊压着手臂,伸出两指,捏起它的鼻子,晃了晃,小羊还是笑眯眯的。 “你的主人呢?” 小羊自然不会回他,他微微眯起眼,戳戳小羊的嘴巴,泄气地埋进枕头里,发丝披落耳垂。 被窝里满是茶香,他蹭了蹭,隐约捕捉到一丝像西瓜而非西瓜的清甜味,闻起来甜沙沙的,是同款的沐浴露。 第50章 快夏天了。 他想。 裴君凝还是很忙,她忙到没空不见人影,柳清屿也很忙,他要回家看看花草,打扫打扫房间,去店里进货清数,偷偷跑去上课,再回家参与家庭聚餐。 他姐还在跟小爸拉扯“多一小孩捡到就是赚到”的胡言乱语,大忙人一言不发只是头疼,巍然不动像座镇山石,柳清屿全程劝和当和事佬,偷偷摸摸抽了空隙,在桌下给她发信息说好累,拎包回到家里,室内留了盏灯,她在桌上留了碗陈皮绿豆沙给他。 味道很好,尝得出不是她做的,燥热的夜晚一碗沁甜的绿豆沙下肚,有效安抚了他的不安,他洗漱完回到房间,裴君凝已经休息了,她睡得不熟,眼下隐隐有些乌青,小羊羔坐在他的枕头上,还是笑眯眯的。 他轻手轻脚上床,把小羊塞进她怀里,借着月光打量一会她的眉眼,觉得还是很像,满意地睡了。 三四月份春花上新,五月又逢几个节日,花店正是忙碌的时 候,事一波接一波,他就算再懒懒散散,也得老老实实去店里看着,签字写单。 初夏白昼渐长,花店客流迎来小高峰,他支着脑袋听苏子籁碎碎念要多请几个人,默默敲了敲计算器,敲到一半送货的来了,手上猝不及防被塞了工作手机,于是充当起临时客服,复制粘贴一套话术发出去,再按着表打红包返现。 一一天下来,事情好像干了,又好像没干多少,只记得苏子籁碎碎念的“招人”“打给邢希”“西瓜留一份给门口阿婆”“李小姐最讨厌玫瑰”“夏先生的祝福语要事业长青”“五二零那天有个婚庆单”,乱糟糟挤在脑子里,耗光了他的脑容量,肚子也饿得不行。 日落西沉,蓝调弥漫,街灯盏盏,花店的灯亮得晃眼,他望着玻璃外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推开门,迎面而来舒适微凉的晚风,苏子籁跟新来轮班的兼职告别,关上门,推着他往外走,不忘提醒他记得问问邢希死哪了。 “我明天来不了,让他少喝点,你记得跟他说。” 柳清屿哦了声,走不动道,视线黏在隔壁店前的章鱼小丸子上。 苏子籁一顿:“真饿了?” 他极少吃这些小吃,街边的章鱼小丸子不一定有章鱼粒,但一定有大量的淀粉和各式酱汁,易胖,用柳清屿的话说,没到饿到快死的时候,他都尽可能少吃这些东西。 他上学时书包里塞满小面包和手作零食,吃都吃不完,长大了,对这些街头小吃新奇归新奇,没有那么强的食欲,苏子籁一度可惜他吃不了天下美食,人间美味,并建议他修仙。 柳清屿不搭理他,走到小摊前:“两份中份,要番茄的,谢谢,我扫你。” 油花滋滋,小丸子烫出金黄酥脆的外壳,苏子籁站在他旁边好奇地望,小弟手脚麻利,三两下打包好撒满海苔碎、芝麻和木鱼花的丸子递给他,柳清屿转手给了他一份,自己拎着另一份。 苏子籁惊奇:“谢谢。” “一起回去” 柳清屿摇头:“我要等我的alpha。” 苏子籁可惜,他左右望了望,踩着绿化石栏上下,像只不安分的猫:“你alpha什么时候来?” “很快,去我家坐坐吗?” 他礼貌地邀请,苏子籁礼貌地摇头,诚恳:“我家几天没打扫了,我打算今晚来个大扫除。” “今晚?” “嗯,我跟隔壁邻居约好了,”见他满眼不支持,苏子籁补充,“累了我会自己休息的,放心吧。” 苏子籁挥手走远,走到车旁还长吁短叹:“那我先走了,再晚一点,估计没停车位了。” 他的声音飘散在风里,柳清屿目送他离开,思索要不要买辆车。 他有驾照,只是先前都是林叔接送,许久没开,自上次在车里打开了匹配系统的性教育提示,柳清屿便对坐他的车产生了畏惧心理,更何况,他这阵子常回裴君凝那,怕哪天林叔无意间跟大忙人说起这事,那他才真是翻车翻到阴沟里。 虽说裴君凝下班也晚,载他也顺路,但人不能总这么正好。 车流往来,树影婆娑,凉风习习,他站在路边想了会,胸膛起伏,叹出口气,再一次意识到他和他的妻子还不是很熟。 裴君凝对他倒是很熟。 她不光记住了他常去的地方,不过听他抱怨了句事情好多,便迅速推断出他在店里,还问他方不方便一起回家。 而且她对他真的很好。 撇开笑眯眯的小羊不提,她的记性似乎出奇好,明明一开始和他还不怎么熟,到现在已经把他摸了个透,点餐时总能点到他心仪的菜式,他嘟囔了句家里的洋牡丹得换了,第二天就换成了落日珊瑚。 他喜欢赖床,裴君凝起得很早,但她不会把他弄醒,偶尔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她还会问一句吵醒你了吗,等他睡熟再走,他有事的时候,她还能当他的闹钟。 他的起床气有些大,手机和手环一起响的时候只想把两个东西一起踢到床底,裴君凝听见声,还会绕进屋里,帮他把闹钟关掉,拍拍他的脸把他弄醒。 柳清屿不喜欢她叫醒自己的方式,但比起他死活不肯起来,双手双脚耍赖挂在她身上,或是猛得用被子蒙住自己,生气地嘟囔一圈然后睡过头,他宁可她拍醒自己。 好歹没那么丢人。 熟悉的车停在前方,车窗摇落,她道:“上车。” 他拉开车门,快速系好安全带:“走吧。” 忙了一天,他又饿又困,坐在副驾戳小丸子填肚子,裴君凝瞄了他眼。 是要他喂? 柳清屿眨眨眼睛,装作没看懂,可怜地蹙眉:“我好饿啊。” 她皱了皱眉:“早点吃饭,对胃不好。” “嗯嗯,”柳清屿已读乱回,“今天天气真好,我要早点睡觉。” “我有件事跟你说,说完再睡。” 他垂下头,尾音拉得有些长:“几点啊……” 她受不了他可怜的样子,改口:“回去洗完澡先睡一觉,我忙完跟你说。” “好。” 柳清屿已经习惯了,他看准红灯的间隙,见缝插针地往口中塞入一颗小丸子。 今晚泡茉莉花味的洗浴精油好了。 话是这么说,洗完澡他又精神了,躺在床上晃着腿,边拉伸身体边玩手机,重温《小王子》原文,词汇相对简单,阅读难度低,还能打开段评看其他人的分享,他喜欢这样安静地泡在阅读软件里,一个个帖子刷过去,能够拾到别人生活里的碎片,捎带着平淡乏味的日常也变得有趣许多。 当然,要是遇到吵架的,他眼不见为净,干脆闭上眼睛往下滑。 裴君凝进来时,自己的omega躺在床上,伸展着腰背,弧线很美,他胡乱晃着脚,闭眼趴在枕头里,脑袋伏着,手机扔在前面,嘴里嘟嘟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因为刚洗过澡,整个人都泛着自然的、生机勃勃的薄粉,像是一株盛开的春樱。 她在他腰侧床榻坐下:“做什么呢?” 第45章 出差小羊小羊几点钟 “睡觉呢,”他不大老实,脸往枕头里一靠,声音更糊了,“我好困……别玩我头发。” 他哼哼着往前蹭,躲掉她不安分的手:“今天没洗头,不给你玩。” “怎么不洗” 睫毛轻颤,他叹口气:“昨天洗了,今天我想着睡一觉起来再洗的。” 宽松睡衣贴在他身上,勾勒出曲线,他瘦归瘦,身材很好,躺在床上,动来动去压住了身下衣物,于是越动衣物越修身,盈盈勒出他的身形。 裴君凝记得他的腰窝握上去手感很好,她目光微移,望着他的肩胛骨,“睡了吗?” “没有,”柳清屿不大高兴,他都睁着眼睛在这里跟她说话了,睡没睡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难道她还能跟睡着的人说话,他道,“我生性不爱睡。” 裴君凝惋惜:“好吧。” 他整个人翻过来:“你要说什么?快说。” 腰挺好的。 差点被他压到手,裴君凝顿了下,抬头看他:“我要出差。” 哦,出差。 出差好啊,她一直在家里,他才闷呢。 他觉得自己该高兴,冷着脸问:“去多久?” 裴君凝将他压在身下的衣角扯好:“去几天。” “几天是几天?” “大概三天,具体时间要看那边谈得怎么样,周末前肯定能回来。”裴君凝一顿,戳了下他的脸颊,语气带了点无可奈何,“高兴一点?” “我很高兴啊。”柳清屿睁眼说瞎话,“你走了,我要回家住。” “好。” “我要去找朋友们玩。” “注意安全,少喝酒,早点吃饭。” 柳清屿怎么听都觉得她脾气淡淡的,他一滞:“我要把小羊带走。” “嗯,”裴君凝点点头,“它一个人在家也无聊,有你照顾它,我很放心。” 第51章 莫名被顺了下毛,他顿了顿:“我还要买辆车。” 她眼神疑惑,他不知怎么就自个解释了起来:“我买辆车方便上下班,虽然我不怎么上班,但最近需要上班。” “要我帮你挑吗?” “不,我自己挑,我只是跟你说一声。” 裴君凝支持:“好,你可以刷我的卡,密码你知道。” “我自己买,”柳清屿翻了个身,“不用你的。” 裴君凝不假思索:“也行,记得洗头发。” 柳清屿闭眼,盖被子,蒙住自己,装睡,室内一暗,门被关上,他假寐一会,又掀开被子,猛地坐起来。 房间没开灯,裴君凝讲完出去,顺手就把灯关了方便他休息,他怎么想怎么郁闷,曲起食指,弹了小羊羔个脑瓜崩,笑眯眯的小羊应声而倒,他嘶一声缩回手。 弹错地方了。 鼻子还挺硬。 他翻身下床,打开灯,拉开门往外走,过了会又退回来,捡起床上无辜安睡的小羊,抱着它往外走,笃笃敲书房的门。 裴君凝抬眸,眸底闪过一丝惊讶,她站起身:“怎么了?” 柳清屿走到她旁边,低头道:“我不高兴。”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好吧,裴君凝戳了下他怀中玩偶:“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它?” “都有。” “我出差,你一个人在家,不高兴也正常,它又怎么惹你了?” 柳清屿无理取闹:“它吵我睡觉,你把它带走。” 裴君凝垂眸,透过镜片,看见面无表情的他手上捧着笑眯眯的小羊,小羊戴着她的同款镜片。 她猜到原因,无奈地拍了拍他手里的小羊:“要安静些,不能吵爸爸睡觉。” 小羊无辜地眯着眼笑,丝毫不知道两人正在讨论什么。 他的唇线绷得很直,仿佛正努力绷紧咽下心头的不悦:“反正你把它带走,它影响我休息了。” 裴君凝揽过他的腰:“我陪你休息好不好?它不会吵你的。” “空头支票。” 等他躺下,她又回书房了。 “不会的,”她停顿了下,想了想,“事情已经差不多了,还剩一点点,我把电脑带去房间,陪你休息。” 他没说话,捧着小羊在手里,揉它的耳朵,戳它红晕的脸颊。 裴君凝知道他算默认了,她先送他回去,摁着他的双肩将他安置在床上,快步回书房,同步书房电脑到笔记本电脑上,三两下关掉书房电脑,再回到房间,他坐在床上似是在发呆,靠在床头,闻声抬眸看过来,睫毛轻轻颤动着。 真漂亮。 她在心底感叹一句,上床搂住他的腰:“往里些。” 家里的床很大,裴君凝晚上睡着总要研究一会,才能把翻来翻去的他搂进怀里,这会儿看他坐在床沿,下意识反应就是别摔了。 他哦了声,将小羊塞她手里:“我要睡觉了。” 裴君凝讶异:“不跟我说说话?” 这倒是有些奇怪。 他躺下来,扯过被子盖到锁骨,大发慈悲:“你想说什么,我勉为其难可以和你聊聊。” 他故作大方的腔调让裴君凝想捏他的脸,可她一低头,枕在床上的人眼睛亮亮的,一副“你想说什么快说”的模样,她又不太忍心捏他了。 要是捏哭了怎么办? 他爱面子又黏人,裴君凝不想自己出差的这几天,某个人一个电话都不打,打了还要装信号不好,背地里自己呜呜哭。 当然,后者是她的幻想。 不过裴君凝觉得也大差不差了。 “想跟你聊聊出差的事。” 他别过脸,裴君凝放小羊在一边,翻他回来,好笑:“别闹脾气了,是真有事跟你说。” “我听到了,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他扯好被子,不悦地闭眼,装作看不见她,“你说你要出差,让我好好待在家里,帮你看家。” “小鱼好聪明。” 他装作满不在意:“就算是真的鱼,也是有脑子的,干嘛?” 裴君凝手贱,捏他的脸。 她弯眸:“觉得你很可爱。” “谢谢,”他再次扯上被子,盖得严实了些,盖住裸露的脖颈,掩盖心跳,一本正经修正道,“请用漂亮形容我。” “好的,漂亮小鱼。” “聪明掉哪了,”他略一思索,严谨反问,“听上去你好像在说我没有脑子。” “怎么会?”裴君凝感到冤枉,“我只是按你的要求办事。” 这听上去就更无趣了。 他今天上班上得够够的,恍然听见这话,还以为自己进了政府户政办事处,处处严正明净,墙上挂着“为人民服务”,另一侧红旗飘飘。 柳清屿嘴角下撇:“好的,请您出差吧,我已知悉。” “……” 裴君凝更想揉他的脸了。 他的唇瓣一张一合,说着让人不喜的胡话,唇瓣倒是红润润的,灵动的眼眸轻轻转着,瞳孔色泽有些深,在光下像是幽深的湖泊,折射不出一点光,颇有些了无生趣的淡漠,反倒衬得肌肤白皙胜雪,朱唇鲜亮。 她低头亲了下他的脸,止住他的话:“说什么呢?” 柳清屿一顿,视线定在她脸上:“你做什么?” “先回答我。” “我不,先说你为什么亲我?” 他的心跳更快了,比胡言乱语搪塞她时还要快,她轻飘飘的吻落下来,几乎要把他的魂都勾走了,先前敷衍自己无视她亲密举动的言语,此刻一个个变幻成七彩的泡沫,轻盈地载着他的心往上飞。 裴君凝笑了下:“想亲就亲了。” 哪有那么多理由。 柳清屿对她的答案并不满意,可又无可奈何,他转过眼,错开她的眼神:“不许你想亲就亲。” 那他成什么了?很随便的人吗? “嗯,”裴君凝手指卷着他的发丝,探究地询问,“那我下次打个报告再亲?” 无数泡泡刹那冻成了冰花泡泡,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行。” 柳清屿深吸口气,躺得板正,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消了。 她从背后抱了他一下:“等我回来。” 蹭得有点痒,柳清屿压下心底纷乱的杂念,板着脸:“应该的,不用谢。” 裴君凝默了默。 她撩开他的发丝,亲了下他的耳垂。 柳清屿侧躺在床上,睫毛微微颤动,他忍住没看她,抱住小羊,圈在自己怀里,盖住心底缓慢涌动的情愫:“早点回来。” 裴君凝看出他在别扭,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嗯了声,拽着他的手指晃了晃:“很困吗?” “困。”他说着,语气也有些倦怠,懒懒打了个哈欠,眼皮困重,“你快做吧,做完睡觉。” 屋里有块小桌板,是他窝在床上煲剧用的,摆电脑正好,关上大灯,夹上台灯,光朦朦胧胧一打,梦回高中。 她圈着他的手晃了晃,忽然想起在高中夏季挑灯夜读的时候,有那么一两个台风来临的夜晚,不用去教室上课,宿舍停了电,她坐在床上翻开小说,窗外风呼呼大作,走廊天井的alpha在鬼哄鬼叫,室友嬉笑着推开门问她要不要去看隔壁栋的omega乱跑,裴君凝从床上探出头瞄了她一眼,举起书脊,她又啪得出去了。 宿舍内的一隅格外宁静,她的心浮沉在诗篇里,门外惊呼声和笑闹声不绝,橡皮屑似的小字干扰了她的视线,于是她下床,打开桌上的电脑,门外忽地静下来,室友推推搡搡进门来,关上门,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纪检部的。” 第46章 印象好像有个学弟 已是很久远的事了。 裴君凝依稀记得,她好奇地瞥了眼,不怎么怕,室友跑过来摇她的肩,喊着“要是被抓了,你可得救我出来,我还想看漂亮小o呢!” 她被她晃得头晕:“好了好了。” 枫海是贵族高中,学生会有一定实权,不少学生通过这个平台结交好友,为以后早做准备,纪检部是学生会权力仅次于会长团和秘书处的部门。 她在纪检部任职过一年,升任会长后,纪检部由原本的副部领导,招新时她还去看过,不过怎么也没想到,今年她们还多出一项任务,在台风天抓不安分的alpha。 确实该抓,要是她没听错 ……刚这群人在外边吹口哨。 枫海提倡开放平等,包容并进,像这种调戏隔壁海棠苑omega的事,不被抓才怪。 倒是难为纪检部台风天抓人。 开着电脑,她许久没往下写,回忆浮动着青涩的、朦胧的光景,鲜明如昨,她勾了下柳清屿的手:“睡了吗?” 她不太想工作了。 人就是这么矛盾,高中时她忙里偷闲读书,今日没事找事工作,想起来也是荒唐。 “嗯?” 柳清屿还没睡,他翻过身,用一双纯洁如月华的眼眸望着她,眸中写满疑惑:“怎么了?” 第52章 裴君凝把想起的事复述了一遍,她从台风天讲到室友躲进屋里,讲到纪检部风纪整顿,讲到她忙里偷闲,问他自己现在工作是不是很傻。 月色下,他眼睛里沉淀着难以分辨的情绪,模糊得像跌入水中的棉絮:“是有点傻。” 她没意识到,这件事是他找人去干的么? 纪检部副部的位置空了,他顶上。 台风那天停了课,学校不放人走,大概是怕他们回家路上被雨吹飞,要求所有学生都留守宿舍楼不外出。 傍晚宁静,晚霞瑰丽,柳清屿在走廊上拍照,瞄见她提前回了宿舍,纪检部要和老师们一起清点人数,他便提前回了宿舍楼,守在闸机看缺了几个学生,好不容易可以回宿舍,又听海棠苑闹起来,几个小o跑下楼,怒气冲冲要去找对楼“混蛋”报复,他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只能临时找人自查。 裴君凝一时兴起,她把桌板、电脑移到床下,掀开被子躺进去:“我们来聊天吧。” “不工作了?” “不,我想跟你说说话。” 柳清屿沉默几秒,喉结微滚,把“现在聊什么”的扫兴话咽下去:“你想聊什么?” “不知道。” 两人沉默一会,她问:“聊聊你的今天怎么样?” 他的声音平淡,像潺潺流水:“今天很寻常,我在花店替他们干活,店里的客服小弟请假了,少一个人,多了不少活,我不喜欢聊天的感觉,手机放在边上,就会不断有信息进来……所以没跟你聊天。” “你不是问我怎么这么安静吗,因为我很忙,对了,我给你包了束花,太饿了,我忘了这件事,花还在店里,中午送去,来得及吗?” 裴君凝回忆日程:“来得及,我可以把它带去机场。” “过安检会不会不方便?” 安静片刻,他补充:“还是我带回来吧,我可以给你拍照。” “麻烦你照顾了。” 比起麻烦,他更关心另一件事:“对了,那天有查到人吗?” “查到了,不过不是纪检部查的,”她的思绪转瞬拉回台风天的夜晚,“是她们自己检举了几个alpha出去……我们alpha的关系就是这么错综复杂,不久前还勾肩搭背,真要遇事了,捅刀子捅得比谁都快,我的室友脾气好,人也闹腾,那天她们直接把她投了出去,她哀嚎着跑出去喊青天大老爷。” 她想起室友因这事认识后来的beta男友,又想起自己被拉着当挡箭牌。 裴君凝在笑,笑声很低,柳清屿不太想听这个,他问:“你们纪检部好玩吗?” “还好吧,”她没起疑心,“学生会干的活比较散,纪检部查查卫生、查查早恋、查查无组织无纪律事件,活多招的人也多,分散下来还好,我还在纪检部时,偶尔会请大家吃下午茶,德政园那家咖啡厅茶歇味道不错,点的多还打折,后来她们好像把这个传统延续了下去。” “什么传统?” “下午茶的传统。” “谁请的?” “不知道,好像是个学弟。”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遇到过一两次,没看清正脸。” 柳清屿扳着她的肩,将她扣在床上:“睡觉!” 真是善变。 吃醋了?裴君凝侧过身看他:“我不想睡。” “不想睡也得睡,”他提醒,“你活还没干完,明天要早起。” 一个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的人提醒她要早睡。 荒唐,裴君凝问:“不说话了吗?” “嘘,”他合上眼,沉进月色里,“安静些。” 裴君凝折腾着起来,她俯身贴近他,祈求道:“别睡了,我知道你还很精神。” 他闭着眼:“不精神,我累了。” 心累。 她竟然完全不记得。 裴君凝蹭他:“起来陪我聊会天吧,我明天就走了。” “……” 柳清屿摁她回床,亲她一口:“可以睡觉吗?我真的很困。” 再说下去,他刀人的心都有了。 裴君凝闷闷哦了声。 他满意闭眼:“你回来再说。” 裴君凝望着天花板,窗外的光随着一两声车鸣,移动着打在顶上,有如水波纹一般,粼粼巡巡,她的心静下来,滴答响着指针,她忽而问:“你会想我吗?” 室友和beta男友总在宿舍楼下难舍难分,她们明天将会短暂分离,想到这事,她忍不住问他。 他迷迷糊糊:“嗯?” 幻听了? 她在装作没说和复述中选择复述一遍。 他环着她的肩,干脆枕在她肩上,小猫一样用脸颊蹭她:“你今天好多话,喝酒了吗?” 话多得不像她。 裴君凝没喝酒,她清醒着呢。 他亲昵地靠她身上,脸颊很软,呼吸携来一阵白茶香气,像是把一整个春天穿在身上,沐浴后的西瓜味清甜。 裴君凝当着枕头,眼前浮现的却是他双颊绯红的模样。 他易感期喜欢把腿挂在她身上,睡觉喜欢卷着抱枕,怕他摔倒,她会把他带进自己怀里,这会儿他难得主动亲近,腿却没挂上来。 情绪鼓鼓囊囊装满胸膛,他的吐息烫得她耳根发红。 裴君凝怅然,要是他把腿挂上来也不错。 要是今晚她们有别的事做就更好了。 哪有妻夫晚上盖着薄被纯聊天的。 心念一闪,她想推醒他,再低头去看,却发现他已然睡熟,浓密的睫扇半遮了眼眸。 看来今天真累了。 真可惜。 罢了,今天日子也不好。 她理想中应在某个无事,次日得闲的夜晚做这事,再醒来还能在床上赖一会,逗逗她的omega。 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 裴君凝轻轻揽住他,护着他的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头亲了他一口。 她可怜的小丈夫,新婚不久便一个人独守空房,也不知道会不会无聊,会不会想她。 估计会很想她的,否则今晚也不会黏着她要一起睡,还把小羊抱过来,跟她撒娇。 口是心非。 呼吸声浅浅,她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像在逐字逐句翻译字稿,再俯身吻了吻他的唇。 他的唇很软,软得像果冻一样。 裴君凝没亲过其他人,也就无从对比他的吻技,但从他每次接吻都能把嘴亲肿来看,他的吻技很一般,也很生涩。 匹配系统询问她们最近的状态,前阵子还发了易感期指引,裴君凝虽没做到最后,最近也查阅了一些书。 书上说omega被标记以后会很依赖他的alpha,有的小o会很想怀孕,迫切想要怀上孩子来证明a对自己的感情。 裴君凝观察了一阵子,她的小o一切如常。 于是她买了小羊给他,想让他过一把瘾。 不过他似乎把小羊当成她了,没事就动小羊的眼镜,给小羊换衣服,还让小羊陪着她办公,给她写“它陪着你”的便签。 他暂时不想要小孩,裴君凝没敢说小羊是买来陪他的,将小羊又送了回来。 来来回回,小羊的衣服越来越多,眼镜倒是没换过。 裴君凝不知说什么好。 她琢磨起要不要给他写便签。 倘若他在家无聊,倒是可以找些事给他做。 “嗯……” 他无意识翻身,腿挂在她身上,睡衣漏出点雪白的肚皮。 裴君凝瞄了眼,没能移开视线,她沉默几秒,伸手将他的衣服拉下去,盖住肚子。 他小声哼哼。 她一愣,紧张看他眼,他还睡得很熟,她肩颈一耸,放松下来,手掌停留在他肚皮上,那里软乎乎的。 要是有小宝宝,估计手感就没有这么好了。 他的肌肤白,很容易蹭红,她轻轻摁了下,目光微凛,收回手。 小宝宝是omega的话,应该会像他一点,皮肤白,瞳色深,笑起来眼睛弯弯,看着就很聪明,会很听话。 不过,书上也说,孕夫会很难受,夜里会辗转反侧睡不着,还会欲求不满,抓着自己的alpha不让走。 现有的医疗技术,小宝宝至少要在孕体内待三个月。 裴君凝长睫一扫,纠结地抿唇。 很矛盾,她既想有个小孩子,又不想他难受,既想看他撒娇,又不想看他真哭得厉害。 要是能变出来个小宝宝就好了。 当然,不能是像侄女那样的。 第47章 偷亲╰_╯ 天际滑出长长的白线,机场广播播着登机提示,人潮簇簇,柳清屿推开等候室的门,穿行人海,匆匆走过地面扶梯,从vip通道出来,他一手抱着花,单手发送信息,关掉手机,开门上车。 助理问:“夫人您去哪?” 沈助理跟着裴君凝出差去了,他到机场才发现这趟差不止她们两个人出,锤了下她,干脆躲在贵宾楼的等候室没出来,等工作人员接走她俩,他看完报纸,这才往外走。 第53章 “可以换个称呼吗?” “好的先生。” 柳清屿默了两秒,戴好墨镜:“还是叫我夫人吧,去我家,春熙路御海名居北门。” 手机上气泡震动,他低头看了眼。 [裴:怎么不理我?] [裴:真生气了?] 他无语地冒了个泡。 [裴:戳戳.jpg] [裴:下次一定跟你说,我只是没找到机会。] [鳕鱼堡:赔我眼镜!╰_╯] 他送她到贵宾楼的等候室,一路拉拉扯扯,听见沈助理的声音,骤然抬头见对面一群人,吓了个魂飞魄散,裴君凝拽着他不让走,他拉着她退进隔壁奢侈品店小声理论,临走不好意思,刷卡买了太阳镜。 裴君凝转了几个零过来,他懒得看,倚着车窗点退还。 [鳕鱼堡:重发] 裴君凝非常不上道地标了个自愿赠与发过来,他再退还,无语地截了个支付短信并上收款码发给她。 [鳕鱼堡:请遵照实情。] [鳕鱼堡:放心,眼镜给小羊] 他一个子都不会昧她的。 [裴:tt] [裴:你戴也一样] [裴:你戴更好看] 柳清屿很坏心眼截图,单独留下她两句前后矛盾的话,做成表情包,在边上扣个问号,发回去。 他p图选的是黑色的问号,勾选动图,发送,再一刷新,那个问号百叶窗渐变成立体的七彩问号,乍一眼看上去像中老年广场舞表情包,随时会四散彩色光辉的那种。 尽管他光速撤回,裴君凝还是看见了。 [裴:t`t] [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在偷情:d] [鳕鱼堡:。。。] [鳕鱼堡:坐你的飞机去] 窗外景色飞速后退,他一阵头疼,本就紧绷的神经突突的,决定暂时不搭理那头的话,闭目小憩。 也不知道怎么,一觉醒来,总觉得嘴唇有点肿。 他闭目养神,睁眼,再闭目,借窗对了会光,还是打开手机,试探地戳了戳自己的唇瓣。 好像真有点肿。 不会她做了什么吧? 也对,否则他睁开眼怎么会手脚并用地缠在她身上? 柳清屿自认为睡相很好。 至少他一个人睡时,从没缠着人的习惯。 更何况,她奇怪的事不止这一件。 今早她格外黏人,起床从卧室出来找他,一路上喊了很多声“小鱼”,像是生怕他丢了,在厨房找到他后,她又突然低下头,依在他的肩头,亲昵地靠着叹了口气……她还怪重的。 他不自觉歪头,抬手揉肩,活动了下肩膀。 还有件事,她靠就靠了,边问他早餐吃什么还伸手碰他的肚子。 没有任何招呼地,碰他的肚子! 她之前可从没这样过。 他吓了一跳,问她做什么,裴君凝可疑地沉默了下,回答“怕你肚子饿”。 柳清屿垂下眼睫,前言不搭后语的。 她肯定是偷亲他了,说不定她亲了好几次,差点把他的嘴巴咬破了,起床见他不在心慌又心虚,很怕被他发现,这才莫名其妙地关心他的肚子,其实是怕咬破了他的嘴巴,怕他吃早餐的时候发现。 难怪,他还以为她改性了。 自以为理通逻辑,柳清屿不满蹙眉,连拍多次她的头像,拍出来数行“小羊小羊几点钟”,他发图片过去,留下一句“解释”。 对面沉默良久,他的愤怒沸到顶点骤然熄灭,关了手机,支起额头。 昏头了,忘了飞机刚起飞。 树影摇曳,车徐徐停下,他推开车门,抱起花束,拉起行李,顶着墨镜跟助理道别,骨碌碌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绿荫片片,碎碎透出光斑,他走进楼宇中,电梯上升,他用瞳孔解锁后,快步拉着行李箱进家,三两下蹬掉鞋,花往柜上一放,无视多多的喵喵叫,提着行李往楼上跑。 “谁?” 厨房小爸警觉地探头,握着锅铲,柳清屿用力一推行李箱,自个儿往楼梯绕,探出头:“我。” 小爸皱眉:“你跑啥呢?” “啊?我好困啊,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装什么,你离婚了?偷偷摸摸跑回来。” 柳清屿一吓,下意识扶着楼梯,左右看了看。 小爸无语:“家里就我一个人。” 多多谄媚地喵了声,小爸补充:“还有一猫。” 柳清屿对楼下喊:“没有啊,她出差了,我好累,不想打扫卫生,就回来了。” 小爸冷哼:“请不起钟点工啊。” “是啊是啊,”柳清屿点头,“我一天拖八遍地,一般钟点工干不来这活。” “……你给我下来!” “我好困啊,刚才送她去机场,一路奔波,我先睡一觉,有事等会说。” 小爸=_= 柳清屿火速往上跑:“午饭不用煮我的。” “没给你煮!小心摔了!” “是啊是啊,那就太好了。”他边跑边丢下话,推着行李箱呲溜往里跑,抛下一句,“晚餐也不用煮我的。” 他推开门,摘了粉金色的太阳镜,摔进大床里,手机叮咚响,是小爸私聊发“孩子养大了没仪态怎么办”的视频号,他点了个火,转发回给他,竖起大拇指。 [小爸:愤怒。/] [鳕鱼堡:(。_。`)] [鳕鱼堡:委屈巴巴.jpg] 粉红小猫双手双脚乖乖站在原地,低着脑袋,神情可怜。 他等了一会,小爸没再骂他。 还是心软,他放松地躺平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 好累哦,上班累,alpha听不懂人话更累。 柳清屿枕着记忆枕,抓起旁边荞麦枕头摇了摇,枕头沙沙响,听上去就很催眠。 他下意识抱荞麦抱进怀里,平躺望天。 都怪裴君凝。 害他一大早丢人。 还偷亲他。 坏胚。 他踢了两下,想起这是自己的床,又忍住了。 要不是顾忌她今天还要出差,他昨晚就闹了。 怎么能说出“不记得学弟长什么样”这种话? 说这话他会很安心吗? 真的一点点印象都没有吗? 他还跟她擦肩而过很多回呢! 明明是自己故意藏得严严实实,不想让她知道有人偷偷慕恋她,真到了这时候,又恨她真的全然不知了。 记得纪检部抓人,也清楚下午茶的事,就真的对他的名字一点点印象都没有吗? 就算记不清他的名字,她俩在医务室一帘之隔,她记不住他的声音吗? 还给他送药呢,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可见也不怎么诚心。 可怜的自尊和妒火齐齐烧起来,烈火烹油,反复炙烤他的心,他不上不 下,很是不快,越想越郁闷,恨不得把睡完就跑的alpha从手机里揪出来,恶狠狠地戳扁揉圆。 他冷哼一声,泄气地锤了下枕头,翻了个身,下床摊开行李箱,把笑眯眯的小羊捉出来,强制它坐在梳妆台,捏着它的鼻子,晃了晃。 他眯起眼:“你是不是很坏?” “早晚你要做检讨,知道吗?你明明知道那几个alpha是自愿顶罪的,居然不检举她们,有违公正!” 小羊笑眯眯的,不说话。 柳清屿教育几句,觉得自己这样十分没意思。 凶一只小羊有什么用呢? 他抬了抬小羊的眼镜,犹豫稍稍,没摘下那副她的同款眼镜,将粉金太阳镜戴着它脑袋上,再把小羊的手抓到胸前,让它乖乖坐在床头,拘谨地像受教育的小孩。 他满意了。 重新躺回床上,他望着天花板,遥望顶上的欧式雕花,花没看清,倒是她的身影慢慢的、一点点变得清晰立体,离他更近了一些。 旧有印象一点点被擦拭,露出崭新的,活泼的,带点恶趣味的那个她。 不再是按时上课,到点查岗,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外宾来访和学生活动,游刃有余地处理好突发事故,坐在办公室和副会闲聊,忍受秃头年级主任絮絮叨叨的那个模糊的身影。 她会撑伞送他回家,陪他去看海看花看小猫,还会跟他撒娇,靠着他问能不能再聊一会,她认真的时候会不自觉严肃,眼镜戴在鼻梁上,折射出电脑屏幕的光,她会跟他说早点睡,讲一些冷笑话,冷得他不知该不该笑,他僵在原地,她看他愣愣的,坏心眼地弯下眼睛……她还会莫名其妙亲他。 亲他的额头,眼皮,接吻时指腹喜欢揉他的脸,夸他很乖,很漂亮,目光对视瞬间,她意动瞬息,会用法语称赞他,柳清屿往往偏过头装作没听见,于是她眼睛一亮,露出得逞的笑意,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跑掉,问他需不需要翻译。 对哦,她只比他大一两岁。 幼稚! …… 他不是要讨伐她吗?怎么又帮她说起好话了。 第54章 恋爱脑是病,得治。 柳清屿无意识摸过手机,也许他该……总之不是给她发信息。 他应该享受一个人的生活。 第48章 捣乱一个人的时候他喜欢捣乱…… 一个人的时候,柳清屿会窝在家里犯懒。 他擅长打理家务,没人看着,无所事事,便抽时间慢慢把房间收拾好,给收藏的香水瓶换个位置,衣物按季节旋转,挑出时令的合身的旧物,再往里一点点添上新衣,为了便于计算,他还会给衣服们起一个名字,依照它们的花纹和颜色排列。 这事能消磨他一个上午,因为不着急,悠悠干完了,他会坐在床上玩手机,刷会视频,看关注的宠物博主和美食博主的最近更新。 视频里小猫一直叫,黏人地蹭主人的腿,他复制评论里其他人的捧心,在评论区被可爱到晕倒。 他从房间走到书房,入室抢劫般路过每盆盆栽,再给它们浇上水。 大忙人拍卖了盆兰花回来,长得很美很特别,放在主卧,大概是为了讨恋人欢心,柳清屿敲了敲空房间,问好,进门,拍完照,再给它浇上水,体贴地在盆栽上贴上“此花已喝饱”的便签,再翩然离去。 便签是跟裴君凝学的,她似乎是怕他无聊,人都出差了,还给他留了张便签,上面写着好好喝水、好好吃饭、给花浇水、打电话、十二点前睡觉五件事,贴在小羊的肚皮上,出差第一天,柳清屿给小羊换衣服时就看到了。 他不太老实地想赖掉便签,偏偏她的电话像掐准了点一般打进来,言简意赅地提醒他不许装傻。 柳清屿认为这有违他舒适生活的本心,但他愣是没敢跟她说不干,只能阳奉阴违地听一半做一半,再把便签的小手段用在迫害小爸的花盆上。 出了这口气,他心满意足地下楼吃午饭,小爸稀奇地打量他,戳戳大忙人问他是不是眼花了。 他反问:“我就不能有早起的时候吗?” 大忙人今天不忙,瞄了他一眼,柳清屿闭上嘴,老老实实坐下吃饭,背地在裴君凝的聊天框跟她扯头花,问她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早睡,再在聊天框撒泼打滚睡懒觉。 [鳕鱼堡:我晕倒了.jpg] [鳕鱼堡:她们都不信我能起这么早] [鳕鱼堡:哭哭.jpg] 天线宝宝倒在地上眼一闭,一个劲蹬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裴君凝就不会说他活见鬼,她只会夸他好厉害。 柳清屿心情大好,他原谅她没事戳自己泡泡了,用完餐主动收拾餐盘,去厨房跟阿姨嘀咕,又顶着大忙人和小爸的视线,宣布晚上他来做饭的事。 “你们都要准点回来。” 小爸无语:“我们要去约会。” 他捂住耳朵:“不听,我难得这么有孝心,都回来吃饭。” 小爸质疑:“这不算什么孝心吧?” 柳清屿左右左往外走,装没听见:“我出门了,记得回来哦。” 他心情愉悦,拉上司机,去车库开了小爸的爱车出门,中途收到小爸的“”,面不改色地回了“给你们留私人空间呀”,然后催着司机快点走。 大好的周六,他的alpha要出差了,而他要工作,为什么她们俩反而可以出去约会呢。 这不应该。 柳清屿宁可把小爸的爱车开走,给他添点不大不小的堵。 使坏让人心情超好,他划水都有劲了,在店里也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工作。 搬重物的活做不了,他写字好看,主要负责签单、给花拍照、写祝福语,协助设计花束,也帮忙给花打光,店里请的大学生做事利落踏实,看演唱会回来还给他带了无料贴纸,他哼着歌,将贴纸贴在账本上,敲敲计算器,准备跟他们聊涨薪的事。 这季节绣球花开得不错,多肉展柜单出寡淡,要组装起来才好看,他进进出出忙活,又安排起橱窗的陈设,前前后后一折腾就到了下午四点。 花店的门面重要,营业模式也很重要,有些店主打花园咖啡厅,有些店卖花卖宠,营造自然家园,有的卖拍照,有的主要靠和线下打卡活动合作,有的靠和婚庆合作,五花八门各出手段,还有的单纯走量。 这里地段好,离商业区和居民区都近,翻新过的街道处处整洁明净,邢希设计店面时还留了处打卡点,和隔壁茶餐厅在一起,连音乐都不用放,自有人弹琴拉琴,做久了有老街坊帮衬,客流稳定,生意还算不错。 这个地段,走量耗人工,划不来,主要做的还是高端定制,店里没客的时候比较闲,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他在小本本上记住今天遇到的客人信息,认真把客人信息录入系统,做好备注,再起身,装作检查植物生长趋势,走来走去,趁没人注意,推开玻璃门,到隔壁点了杯港奶,掐准时间准备开溜。 他和邢希约好晚上换班,忙完今天,他后面就空下来了。 去做什么好呢? 先给小爸添堵吧。 他发完换班提醒,顺手给小爸发了条“我开车回家了”的信息,半路电话果然响起。 “喂,怎么啦?” 那头大忙人的声音问:“你一个人开车吗?” “是呀,”柳清屿瞄了眼时速,他开不过二十迈,慢吞吞的,本想吓唬一下小爸,可对面是母亲,他又不敢做手脚了,含糊其辞,“我正开车呢。” 小爸紧张:“小宝,你怎么能一个人开车呢?” “我成年了,”柳清屿 把车停靠路旁,流利地背出自己的考证时间,“我满分通过科一科二,已获得驾照三年,是一名优秀的omega司机。” “可你小时候开着三轮车撞进了我们家的花园!” “那是个意外。” “你还撞了喷泉、树,还有我们的房子……亲爱的,还记得我们是为什么搬来御海住吗?因为这里有配套的、安全的儿童游乐场,算命先生说你在这里会很安全。” 怎么净揭他伤疤。 柳清屿撇撇嘴,委屈:“那是因为我要追蝴蝶,而且我掉进喷泉里也没受伤呀。” 就是房子掉了块漆,这很明显是装修工人偷工减料,才不是他横冲直撞。 “也许开车路上也有蝴蝶呢。” “小爸,我是成年人了,我已经不会干出追蝴蝶的傻事了……如果你们不放心,就回来看看车吧。” 最好也别约会,他被伤到了,今晚他决定只做一个小爸喜欢的菜。 那头小爸跟大忙人讨论了几句,大忙人似乎不太赞成这件事,聊着聊着她们就把话筒关了。 柳清屿戳戳方向盘:“你们在酒店吗?回声好明显,怎么没声了……喂,有人理理我吗?” 嘟,对面挂了电话。 柳清屿无语,他开车到家,在车库前停下车,把车钥匙给司机让林叔倒车入库,自己拎着奶茶走了一段路,蔫蔫地给裴君凝发信息。 [鳕鱼堡:有人挂我电话t't] [鳕鱼堡: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一个人好无聊。] [鳕鱼堡:我小爸还问我们是不是离婚了,他是不是很坏。] [鳕鱼堡:看见记得回我,要不你就别回了] [鳕鱼堡:小羊乖乖受教育.jpg] 他回到家,给花浇水,冷着脸煮了饭,打开手机见那两妻夫真不回来,气鼓鼓地给小弟小妹打电话,找她们回来吃饭。 两人高二快升高三,正是努力的时候,小爸知道柳宇文上回的考试成绩勃然大怒,将他送进了补习班,一个孩子补了,另一个也不能落下,干脆1对1补基础和1对1拔高班都上,柳清屿去旁听过一次,效果不错,就是可惜两人早早成了单休。 他看着群里两人满地打滚,开始怀疑小爸是不是早有预谋,将两个皮孩子支开,自个出去约会。 他也要约会,他好久都没约会了。 裴君凝到底去哪了? 打电话还说想他呢,关键时候,连个人影也不回。 他叹口气,掰手指头数易感期,神情郁闷。 虽然他不喜欢调皮的小孩,但要是有个小宝贝的话,他现在就不会一个人坐在这发呆了,还可以揉揉小宝贝的脸,跟她玩一些无聊的小游戏。 他会很喜欢她俩的孩子,即使是无聊枯燥的游戏,跟小宝贝玩起来他也会很开心。 假如小宝贝像他一样骑三轮歪歪扭扭……那他就不给她买三轮车。 买个四轮的玩具小车,小宝贝可以开着车在家里兜,到时家里会多出很多小孩的东西,他可以全职当家庭主夫照顾她,反正店里也不总需要人看着。 她会像他一样漂亮,脾气应该不会很坏,她们都不是脾气很坏的人,也许她会有点恶趣味,像裴君凝,比如拉着他的裤腿“爸爸看”,等他看过去装晕,再嘻嘻笑起来。 要是像裴君凝以前一样爱装怎么办,他要给她买小西服和领带吗? 或许需要给她定制小鞋子。 第55章 等等,他以前觉得她有点装吗? 嘶——很早以前确实觉得她有点装。 嗯,尤其是她总是对他视若无睹,跟那个小绿茶走得那么近,还有不夸他漂亮的时候,他就觉得她挺装的。他会故意别过脸,去跟其他alpha说话,用更为精致的侧脸对着她。 第49章 回忆[剧情]他当初有一阵子有点讨厌…… 柳清屿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她的。 准确来说,他有一阵子有点讨厌她。 最开始遇见她是在德政园,那天语文老师要抽背《阿房宫赋》的前几段,他是语文科代,十有八九会点到,于是卷了书找个僻静地背。 流水潺潺,无尽夏层层叠叠,他背完一段正要继续,忽而听见人声,于是他安静下来,想着等人走了再背,心底嘀咕着这两人来得真不是时候。 “同学,你的外套。” 裴君凝意外路过,替他捡起了滑落的校服,他愣了下,接过她手里的外套,那双手很好看,隐隐有着青筋,她身上淡淡的草莓味袭来,他以为她是omega,下意识抬头道谢,目光却愕然止在她的校徽上。 那校徽和校服,是alpha专用的款式。 于是他低头道完谢,裴君凝嗯了声,和旁边人一起走了。 他本不该记住这件小事的,偏偏她的手实在好看,标致的校服袖口紧紧勒住手腕,上面别了个精致繁复的鸢尾袖扣,小小一个,是他没抢到的新品。 柳清屿搭好外套,没了背书的心思,满脑子都是她是怎么抢到货的。 凭什么她一个alpha比自己抢货还快? 后来小爸给他抢了袖扣,他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再得知她的消息,是学生会招新补录的时候。 柳清屿加入学生会是被纪检部部长拉进来的,纪检部的部长是个热情活泼的beta,棕褐色头发。他陪着苏子籁去面试广播部,本想走个过场,但到底还是打扮了一下,冷着脸站在会场上背完履历,读完稿子,按部就班下台,结果她走来问他有没有兴趣来纪检部。 理由是他冷着脸的样子很唬人。 柳清屿听过很多人夸他长得漂亮,端持大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唬人。 他抛出了这个疑问,她哈哈大笑:“放轻松啦,我们会长说我太活泼了,要找个冷静一点的副部……你知道的,那些alpha都不听我们beta的。” “她们听漂亮小o的,你要是来纪检部,肯定能混得很好,还有,我们另一个副部也很喜欢你哦,唉,他要抛下我退任了。” 一脸黑线的副部上前,扯住她的领子将她往后拉:“抱歉,她这人有点咋咋呼呼的,不过你确实可以考虑来我们纪检部,有额外的学分和资料、同学会和校外企业合作机会,还会定时发放礼品,福利很多。” 柳清屿接过宣传单,回到座位上和人交头接耳,犹豫的间隙,裴君凝走进来,匆匆问副部句“资料呢”,紧接着往外走。 柳清屿认出了她的声音,他抬起头,那天她似乎忙得不可开交,只是抽空来这边看了眼,她长相优越,一身西服剪裁得体,似乎很会打扮,会场补光灯打在她身上,在一群人里鹤立鸡群。 若不是她接过资料转身往外走,后脑露出个小兔子金属夹,他的目光也不会跟着她走。 某些人表面正经,居然允许这么不协调的东西夹在头上。 他那时正是爱美的年纪,枫海几套校服他都做了恰当的改良,小西服要收腰修身,小口袋前挂链式胸针,打底的色彩要和鞋子搭配一致,叠穿也要有层次感,骤然见规整的人身上出现不规整的地方,他意外地想挑点刺。 尤其是全场的高一生都穿着整齐的时候,高二的学姐学长有一点不修边幅,他当时就想,确实该整顿一下。 嗯……也可能他那时略微有些刻薄高傲了。 毕竟他当时还有点讨厌alpha,当时有个a对他的同桌穷追不舍,柳清屿去找对方的毛病,对方一改威逼利诱的糟糕态度,跟他说话好声好气,还劝他不要生气,仿佛他是什么很娇弱的小o。 这就导致他有些迁怒其他人,自然也包括用草莓味混淆了他的认知,让他盯着看了一会手,每每出现又迅速消失,目光空无着落的裴君凝。 看上去就很装。 总之,他决定好好整顿一下风气,于是 他加入了纪检部。 现在看来,他当时其实是对她有好感,不过年纪小,想不清楚事,骤然被苏子籁提醒人走了,戳破心事后恼羞成怒,自然而然以为他讨厌她。 琢磨不清的好感蒙了雾,嫉妒般的心火腾腾燃烧,他越来越关注她的行踪。 当刻意去关注一个人时,对方的踪影总是无处不在,越来越多她的信息涌过来,像浪潮一样推着他,将他往前推,于是他刻意回避她。 这并不困难,她总是很忙,况且高二和高一的培养方案不太一样,她们的生活搭不到一条线上去。 唯有一次例外,那次例外也敲醒了他的警钟,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喜欢她,而不是讨厌她。 真讨厌一个人的话,连呼吸同一片空气,看见对方的脸,听到对方的脚步声,都会感到生理性厌恶,想匆匆避开。 他那时正是爱装的年纪,不愿就这样简单地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她。 她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吗?她对他很好吗?她有什么值得让他骄傲的地方吗? 柳清屿觉得自己完蛋了,他居然毫无理由地喜欢上一个完全不记得他的陌生人,而她还在跟那个小绿茶说说笑笑。 他不知道小绿茶是谁,他只知道裴君凝几次出现在她不该出现的地方,不去学生会值应上的班,莫名其妙出现在剑术馆,都是因为绿茶在,他会刻意偏过头,不想跟她们对上眼,在心里暗骂对方阻碍她的发展。 准确来说,绿茶总在闯祸。 他就不闯祸,但裴君凝眼瞎一样,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的脸,气得柳清屿连数学都能学了。 嫉妒心有时不是坏事,它能够推着人自发地向前走,柳清屿忙着打扮自己、社交、和她擦肩而过,等她升高三了,没事就站在成绩榜前看别人的成绩,他又开始忙学习。 裴君凝学习成绩靠前,他偏科偏得厉害,数学成绩才七八十,排名中游,枫海的成绩榜用电子屏显,首页放的时间最久,他一边把语文英语往上拔,一边补数学,双休变单休,单休变半休,最后终于如愿和她考到了同一个大学。 只可惜她忙得像只花蝴蝶。 要不是确定她没有omega,柳清屿都要被她的神出鬼没气倒了。 哪怕到了现在,他仍然好奇那个绿茶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且不太喜欢她跟其他omega讲话。 他承认自己嫉妒心强,经常言不由衷,口是心非,还有点幼稚,做事偶尔莽撞冲动,情绪化,总是想跟她待在一起,黏着她,最好让她别总是干活,多陪陪自己。 明明想表现出最好的那一面,偏偏遇到她总是破功。 这样的他跟给她添乱的小绿茶有什么不同呢? 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她不会用那种无语的表情看着他,也没对他冷过脸,大概……她喜欢他比小绿茶多很多。 她真的喜欢那个小绿茶吗? 还是他的错觉呢? 假如裴君凝给他看手机就好了,他会装作不想看,推拒一下,等她塞到他手里,再勉为其难地点开,一个个划过去,装作若无其事地翻找出小绿茶的联系方式——如果有联系方式的话,问她这个小o是谁。 他会演得很好,像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一直用余光观察她的反应。 假如她满不在意的话,他就装模作样地说对方好眼熟,再自然地问她是不是枫海出来的,然后随口说出他也是枫海毕业的。 “滋滋——” 手机震动,他一愣,下意识摁下红圈,挂掉视频。 -聊天记录- [裴:回你] [裴:没离婚,他是很坏,欺负我们小鱼] [裴:不是说很忙吗?怎么又无聊了] [裴:谁挂你电话╰_╯] [裴:通话已挂断] 柳清屿左右看了看,阿姨在客厅整理沙发套,他悄悄走上楼,回拨语音,铃声响了一秒,她接通。 “喂……你忙完了吗?” 那头有些嘈杂,裴君凝嗯了声:“我忙完了。” 他鬼鬼祟祟锁门,窝进房间:“你在外边吗?我好像听见有其他人的声音。” “这边的合作商请我们来海边度假村商谈……大概是先礼后兵吧,她们一贯的作风。” “哦,”他鬼使神差问,“有omega吗?” “没有,路途太远了,常出外勤的那个omega律师要易感期了,没让她来,找了另一个……你想问的不是这个,是吗?” 她的声音带笑,和海潮起伏的潮声,海鸟的鸣叫,风声人声混在一起,像褶皱的层叠的白浪,轻柔温和。 第56章 “没有啊,”柳清屿装听不明白,他脱下外套,“我就单纯问问。” “喔,那我还要接着说吗?” 笑他做什么,他垂下眼睫:“你说你的就是了呀,我又没拦着你。” “没有omega,大多数是beta,还有几个alpha,满意了吗?” 柳清屿略过这个问题:“你怎么偷我的颜文字?” “不可以偷吗?我觉得很可爱。” 第50章 电话他的目光追寻太阳 “不可以,”他很霸道,“必须要经过我允许才能偷……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什么事?” “你有遇到过很漂亮的人吗?”这问题听上去有些奇怪,他胡编乱造找补,“我今天出门,看见一个非常漂亮的小o,他在跟一个小o吵架,那个小o长得很清纯,两人好像在争女朋友,你觉得他们俩哪个更好看?” 裴君凝沉默片刻,困惑:“好奇怪的问题,一定要做出选择吗?我好像没法单纯根据你的描述对比哪个小o更好看,而且他们好不好看关我什么事呢?” 柳清屿安静几秒,懊恼:“你当我没问过这个问题,太奇怪了,我怎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可能我今天水逆,被什么奇怪东西附体了……” 他自顾自说了一会,最后闭上眼,闭嘴,沉默中,裴君凝等了两秒,闪过一个念头,她迟疑地询问:“你是……想问我更喜欢哪个类型?” “没有。” 裴君凝听出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她轻轻应了声,安抚道:“是我猜错了,我自恋,我喜欢你。” 柳清屿眉头一松,再皱起,他抿着唇:“你喜欢我这个类型的?” “我喜欢你,”她认真地重复一遍,“好了,发生了什么让你很纠结的事吗?” “没有啊,”他一向嘴很硬,“我就好奇一下。”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想找我撒娇。”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没有的事。” 语气有些急。 “嗯……好吧。” 柳清屿问:“你打电话做什么?” “我怕你无聊,想陪你聊聊天,稍等一会,”裴君凝跟旁边人打了个招呼,“……对,我在跟我的丈夫打电话,他一个人在家。” “您的儿子很可爱。” “我们吗,还没有小孩。” 柳清屿隐约听出她在跟一个中年女人说话,语气温和,偶尔提及对方儿子的时候还会笑一下,回说“我们感情是很好”。 他一边在屋子里踱步,耳根微微发红,他拉上窗帘,抿了下唇,渐渐不安起来。 对方的儿子……会是小绿茶吗? 冷静点,柳清屿,你太疑神疑鬼了,那个小绿茶这么久没见,说不定都已经一胎三宝了。 她为什么要用可爱形容对方呢? 柳清屿抠了抠窗帘,他记得可爱这个词,他纠正过很多次裴君凝,让她不要这么夸他。 也许是因为她语料库太匮乏了,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那也不能把形容他的词用在别人身上。 “小鱼,宝贝,听得到吗?” 他猝然收回攥着窗帘的手:“听得到,我只是在想事情。” “唔,可以跟我分享的事吗?” “不可以,”他走回懒人沙发边,坐下,“我很忙的哦,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交代?” 裴君凝还真想不到什么事需要跟他交代,她心里咯噔,想到个答案:“我最近在看娃衣,算吗?” “啊,”他愣住了,“为什么要看娃衣?” 他有些语无 伦次:“是那种小娃娃穿的吗,给小羊的?” “有给小羊买。”裴君凝艰涩地吐出几个字,片刻后叹口气,无奈,“果然还是瞒不了你。” “我最近很想你,你说不要小孩,但我还是很好奇有个长得像你的小朋友会是什么样的,所以我会格外关注路过的小朋友,你小时候应该会更可爱一些,脸颊会很白,睫毛会很长,因为没长开脸蛋会肉肉的,也许会有点像漂亮娃娃……” “我不知道,”裴君凝叹了口气,语气无可奈何,又带了点笑,像是妥协,“前两天买东西看到一个童模,他很可爱,背着个小黄鸭书包,小雏菊帽子,穿着背带裤……我就买了几套到家里。” 裴君凝还在继续说:“你看了也会很喜欢的,有小熊背带裤,短裙套装,大耳朵狗的背包,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夹子,男孩女孩都可以用,夹在刘海上很可爱,你也可以夹。” 她自己把自己说笑了。 “有点幼稚是不是?你别生气,我没其他意思。” 柳清屿耳朵烫得很,沉默好一会小声:“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他要是早点知道,肯定回家签收衣服了。 “我没想好怎么跟你说,更何况,你最近看起来很忙,你小爸看上去也不是很支持我们。” 柳清屿喉咙一哽,差点把他没跟家里其他人说结婚的事吐出来,好在他理智在线,最后还是压下去了:“他很支持我们的。” 他含糊道:“他只是不喜欢大小孩,小时候他也很爱打扮我们家的小孩子,小孩子大了,他现在更喜欢二人世界,今天她们俩就出去约会了,你要是早点跟我说,我就跟你一起买了。” 裴君凝困惑:“你买什么衣服?” “你管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柳清屿道,“我单纯喜欢买东西,不行吗?” “可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奇怪。” “不许奇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买东西,小羊的衣服都买了,买两件娃衣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裴君凝一时转不过弯:“那买完我们一起看?快递都送到家里了,你不在家,没人签收,物业刚刚打电话给我,我想着这件事,遇到别人家小孩才打了招呼。” “哦对,忘了跟你说。” “刚才遇到了老熟人,跟我妈一样年纪,她们老来得子,在我印象里这小孩还很小,结果快到我腰那么高了,就多聊了两句,那小孩怕生,不敢跟你讲话,不是故意把你晾在一边。” 原来是小小孩。 柳清屿原谅她了,他绝口不提刚才的误会:“没事,我不介意。” 他抿了抿唇,小声:“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脾气坏,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一个人在这,没人陪我,她们都各有各的事,我想给大家做饭,但是大家都有事,要很晚才回来。”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要是我在你身边,你至少有个人陪着说话,也不会无聊到给小羊拍那么多照片了。” 她说得他有点可怜,柳清屿既想享受她的亲昵和爱怜,又不想自己真的可怜,于是他小声解释: “其实我也没那么可怜,拍那么多照是因为我想找你说话,我怕你把我忘了,才一直黏着你跟你说话的,而且我也觉得你一个人在外面很可怜,周六还要工作,我在花店上了半天班,很多小情侣订花,我拍照的时候就在想,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肯定很难受,但你又不跟我说。” “我好像也不能帮你解决什么问题,我能干的只有给小羊拍照,还有照顾好我送你的花,它还活得好好的,看样子可以撑到下周三,但我却不知道你下周三能不能回来,也许等你回来的时候,它已经谢了。” “花的花期是很短的,人也是……我想我可能有那么一点想你,可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我不想耽误你的事。” “怎么会?你不会耽误我的事,如果我耽误了我的事,那是我自己的问题。任何人做出决定和决策前都应该有所预估,如果我因为你干扰了事项的进程,只能说干扰我的不是你,而是任何一个可能干扰我的因素。” “归根结底,不过是我自己没有做好准备。”裴君凝仔细想了想,打上补丁,“这样说可能有点绝对,但绝不是为了安慰你,也许我有些词不达意,不过我想传达的意思,应该能传达给你。” “况且和你聊天并不能算是耽误,我不是工作的机器,我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有很多很多,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你是我乏味工作中的添色,时刻提醒我到时间要记得休息。” “我有时会过分沉溺在一件事中,因为有你在,我才能很快回到休息状态里,记得吗,你在我的电脑上贴了个小贴纸,我忙着忙着看一眼,看见那只汉堡在呼呼大睡,我的心情也会变好。” “真的吗?”他小声询问,“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很幼稚。” “不喜欢也不用勉强的,撕下来不会留痕,我只是一时兴起。” “当然,我没必要对你说假话。” 裴君凝认真道:“我也很需要你,我好像没有说过这话,希望现在说不会太迟。” “现在是下午六点,我这里的太阳还没落下,海风咸湿,吹来潮气,闻上去并不像海盐,干燥、咸涩,被阳光曝晒后的味道,还有很重的水果香气,是你喜欢的凤梨,我猜你在这,也会喜欢这里。” 第57章 “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大很圆的一轮太阳,就当我是对太阳发誓吧,你遇到太阳的时候,就可以这么相信一次。” 柳清屿呆坐沙发里,他揪住一侧的窗帘,掀开,仰起头往外看。 这儿的太阳很沉,沉到要大片大片的蓝紫色和橙色的暮霭才能将它托起,他索性站起身,透过重重楼宇,捕捉到尚未落幕的夕阳。 唇瓣被咬得有点疼,他恍然松口:“看在太阳的份上,我勉为其难相信你吧。” 第51章 见面(1)我怀孕了我会不知道吗?…… 她迟到了几天,大抵是命运祝福,花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活得不错,到了她将要回来的那天,柳清屿满怀期望地睁开眼,床头的花还开得很好。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手环一震,他下意识看向手机,握住,指纹自动解锁,界面停留在聊天信息界面,裴君凝的头像旁有个小红点。 是礼物的照片。 睡得早,他现在才看见,柳清屿弯起唇,眼睛亮起来,他回了个转圈圈道谢的表情包,轻盈地下床,雀跃地拉开窗帘。 唰啦—— 乌云密布,天阴沉沉的,空气发闷,他往对楼望,有人家乒铃乓啷,匆匆忙忙地收着衣架上的衣物,隐约还可听见街道行人的惊呼,世界像个大油锅般噼里啪啦地喧哗,只待雨水落下,响起更大的哗响。 他恍然醒来般松开手,窗帘垂落,遮住阴沉的天,他转过身快步走,脚步匆匆忙忙到阳台,推开阳台门,他找到摇杆,迅速降下被单,三两下匆匆将被单团吧团吧收好,一床床往里搬到干燥的地方,再架起架子晾着。 她要回来,柳清屿提前一天给家里做了大扫除,东西一多,烘干时间尤为长,他不习惯机器运转时的声音,总觉得吵闹,刚好这几天艳阳高照,索性直接用晾的。 谁知道这雨来得这么突然。 是临市的雨水弹打过来了吗? 洗烘机的露台是半开放的,雨天里工作有短路的风险,他不敢将被子放进机器里,只能祈祷在她回来前能干透。 好不容易晾完,对着未阴干的被褥,他懊恼地抓抓头发。 早知道用洗烘机了。 吵归吵,比晾不干好,况且现在风这么大,一时半会也…… 等等,哪来的风声? 他怔愣一瞬,急急往外,跑过书房、客卧、娱乐室,一个个检查过去,好不容易找到书房未关的窗,他踮起脚,用力关上窗。 震得他手 疼。 喧嚣不停的风声霎时静下来,屋内和屋外的风彻底隔开,他抿了下唇,瞄了下掌心,脱力地站稳,环视左右。 书房在阴沉的雨天有些暗,感应壁灯自动亮起,映亮桌面他做到一半的手工艺和两本书,他弯下腰,将桌面《如何做个好厨夫》的实用美食书收起来,套上《社会经济学》的书皮,重新塞到书架角落里。 长叹口气,他回到淋浴间洗手,水声哗哗,把他的好心情一并冲进了下水道。 看这阵仗雨会很大。 他擦干手,担忧地编辑信息发送,又觉得措辞不好,斟酌再三,撤回重新输入。 [鳕鱼堡:晚一点回来也没事,安全最重要。] 裴君凝没有回他。 雨太大影响通讯了? 这个天气,飞机一般都会延误才对。 裴君凝一向很谨慎,应该大概不会赶着最后一班飞机起飞吧? 应该是通讯不好,每次下大暴雨,家里wifi网络都会变差,更遑论机场呢。 他强行说服自己,搜了几次航班延误的信息,确定航班延误了,又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助理没接。 联系不上人,心头沉甸甸的,他不安又紧张,掐了下掌心让自己冷静,坐回沙发上。 叮咚,有信息进来。 [裴:没事,我很快到。] [鳕鱼堡:还是等天晴了再回来吧,天气不好,太危险了。] 对面不回他,他咬了下唇,继续输入。 [鳕鱼堡:我会很害怕。] [裴:捏捏.jpg] 表情包上的小兔捏着小熊的脸。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逗他? 柳清屿垂下眼睫,凶巴巴地打出一串字“听我的,我才不要提心吊胆几小时”。 这回裴君凝过了好一会才回,她回了个笑,柳清屿再三要求她不在天气恶劣时乘坐飞机,隔了片刻,她老老实实地按他的要求重复了一遍“不在天气恶劣时起飞。” [裴:满意了?] 柳清屿松口,唇瓣被咬得有些疼,他对着满屏的话,滑动了下屏幕,觉得自己凶巴巴的。 [鳕鱼堡:低头看jio心虚.jpg] [鳕鱼堡: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裴:怎么会?] [裴:我只会觉得小鱼很可爱。] [鳕鱼堡:(╯‵*′)╯——] [鳕鱼堡:我不可爱!] 他反手扔了个“你最可爱”回去,表情包里的企鹅坐着炸虾的摇摇车,一晃一晃,裴君凝回信息的频率也一晃一晃的,时不时消失一会,斗完嘴,时间无声流逝半小时,柳清屿反手扣住手机,心情意外好了许多。 窗外的雨声渐响,噼里啪啦打在窗上,温度小幅降低,好在他刚被裴君凝气了一通,热着呢,暂时不需要添衣,他捡起桌面“养育小孩系列”的时尚杂志,慢慢翻动着。 她买的娃衣都很好看,柳清屿把这些小衣服洗好熨好,收进衣帽间挂成一排,可爱得人心软,让人想起舒适的暖绵绵的午后,他有些害羞,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同她分房睡,现在倒好,不用纠结了。 她回不来,他可以等天晴再思考这个问题。 慢悠悠窝在书房度过一个上午,雨天阴沉,让人昏昏欲睡,他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差点睡熟,直到被手环震动吵醒,才迷迷糊糊打开手环,眯着眼捕捉屏幕上的小字。 锁屏上浮着弹窗,长霁气象局发布天气预报,提醒广大市民朋友非必要不外出,他点击忽略,新消息提示弹出来,他摸索着从沙发夹缝里找出手机。 屏幕一亮,小爸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柳清屿不明所以,他老实地打上“很好啊,一天三顿”,小爸“正在输入了”一会,又跑不见了。 正巧快递运输弹窗弹出来,柳清屿点进去看,切出来回“我忘了关亲密付”。 电话铃响起,他果断接通,小爸小声问:“你真没怀孕?” “真的。”柳清屿揉揉眼睛,翻了个身,“我怀孕了我会不知道吗?我们都没标记,衣服是买给……额,侄子的。” “什么侄子?” “姐不是说要接小面包回来吗?” “停停停停,”小爸急忙打住,“我可没同意,你妈也不同意,马上把衣服退掉。” “哦,”柳清屿默默修改了付款方式,重新付款,睁眼说瞎话,“好了,放宽心,我有数的,有同学找我,我先挂了啊。” 不等小爸开口,他干脆地挂了电话,松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不过他也没骗小爸,枫海最近要校庆,刚发宣传,他睡了一觉起来,群聊消息99+,都是对校庆繁文缛节以及学校毕业后大改造的鞭笞,看上去要把学校抽成陀螺。 柳清屿倚着沙发坐起来,引用好友群里“去不去校庆”的问话,扣了个0,意思是不去,常年不见影的小凌忽然冒出来,拍了拍他。 [0:你不去看她吗?] 他刹那间冷汗直流。 还没告诉朋友自己结婚了怎么办?在线等。 [aaa山茶批发专业户:电闪雷鸣,雨天霹雳,老婆跟小叔子跑了,v50跟小茶买点茶叶,聆听小茶心碎故事…对啊,你怎么不去看她?] 这个她无疑指的是裴君凝。 先前校庆柳清屿就回去了,他妹妹她们都在枫海上学,校庆活动往往选在周四周五,持续两天,家里一向小爸和他最有空,正好还能给两人开家长会,开完直接回家。 他是个懒鬼,上班不积极,全年大半时间泡在家里,往年都是打了鸡血一样去校庆,想顺理成章地在校庆上“偶遇”她,偏偏时运不济,单身至前几个月。 群里人还在交头接耳,窸窸窣窣,三个毫不知情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看得柳清屿紧张不已。 心虚的柳清屿打字,删除,再打字,再删除。 怎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提?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邢希接着补充。 [邢希:最近有人在打听小鱼的信息哦。] [0:好巧,我也是哎,有个好久没见的远方表姐问我认不认识你,想给你介绍个对象,我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让她别白费功夫。] [邢希:小凌,你什么时候有远方表姐了?别又是骗子吧?] [0:不会的,我已经被骗过两次了,根据事不过三定律,我现在已经转运了。] [aaa山茶批发专业户:小凌买茶叶吗?顶级特好的大红袍母树茶,只要两万一两,我手头余量有限,只有一两了,看在你是老朋友的份上才优先通知你,买不买?] 第58章 [0:哎,可是我刚买了新游戏,只有两千了哎。] 柳清屿眉头一跳。 [鳕鱼堡:介绍的对象叫什么啊?] [0:不清楚哎,等晚上表姐上线我问问她,打这么大一段字好累哦,我语音问问。] [邢希:那你表姐叫什么啊?] [0:这个,我也不知道哎。] 小凌发起了语音通话。 你已加入。 那头男声慢吞吞道:“那天我在打游戏,表姐过来加我,我问她怎么有我游戏号,她说她翻我号码搜到的,我的电话号码没几个人知道,我当时就起了疑心,但是她一下就把我的信息全对上了,还说小时候我们俩认识,她在她家玩,我在我家玩。” 第52章 想念她很想他 暴雨如瀑,雨丝千千,一辆加长轿车闪着灯,从积水路面驶过,唰唰溅起白色的浪,飞溅到柏油路上。 车内的安宁被震动声打断,后座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 裴君凝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上的大多是工作信息。 虽说长霁市下着暴雨,但只要没到红色预警,还是得照常上班上学,有邮件进来也正常。 但在这样的雨天里,她实在没搞明白工作的必要性。 大多数的人都随着哗啦啦的大雨飞到了外边,关心雨伞,关心 外卖,关心道路积水,关心上学放学,关心交通路况,关心家里的门窗还有衣物,哪样不必上班上学来得重要? 噼里啪啦的雨打破了枯燥无味的生活,提醒人们可以短暂地喘息,花一点时间在研究伞的花纹,清新的空气,湿了的鞋袜或裤腿上,这也使得预览到邮件抬头是个陌生名字时,裴君凝没什么打开的心思。 她出差多日,好不容易回来,家里的小丈夫并不知道她昨天连轴转,提前谈成了合作,赶了昨天最晚的一班飞机回来,凌晨入住机场酒店歇了一晚,养精蓄锐,今早找了个雨势减小的空隙出行。 到底酒店不是家,她睡得不太习惯。 正如他担心自己安全一般,裴君凝同样也有些担心丈夫的状态。 标记没多久,她又出差了,从他频繁地和自己聊天来看,她的丈夫不仅无聊,而且有些郁闷,喜欢给小羊打扮,疑似想要一个孩子。 而这一切与裴君凝最开始担心的不良反应不谋而合。 她开始担心他的身体状态,但几次提及请家庭医师例行体检,他都拒绝了,还自然地告诉她“我没有感冒呀,声音是和我妹她们打枕头大战喊哑的”。 他说得诚挚又磊落,衬得她的思想龌龊且见不得光,裴君凝实在没好意思说“我怀疑你有假孕反应”。 等他嗓子真的不哑了,裴君凝更不好找理由了。 况且他似乎不太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听她打了个喷嚏就紧张得不行,真到自己不舒服了,她劝他去看医生,他也是说睡一觉就好了。 她忐忑不安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毫不着急地聊起其他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提醒他最近夜里闷热,睡觉开空调要盖好被子,不能乱踢。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乱踢被子的,就像他不承认自己会抱着人睡觉,裴君凝说了两次,他才慢半拍地乖乖应道:“我知道了,我会给小羊盖被子的。” 看得裴君凝想捏他的脸,让他老实一点。 裴君凝以前不喜欢线上聊天,她总觉得线上聊天少了些什么,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和语气,容易误判对方的心情,但最近倒渐渐得了趣。 原来符号也可以组成可爱的颜文字,表情包不只有默认的那几种的和过分搞怪的,也有严肃中不失幽默的,用起来很可爱的,可以变成小猫小狗小熊的。 视频方便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见面,不同的滤镜有不同的效果,和会议的滤镜不同,视频的滤镜可以让本就可爱的人变得更可爱,比如他不高兴会抿着唇,下一秒把自己变成大芒果背对着她藏起来,说自己很忙,让她下次再打。 还有小猫耳朵和美人鱼的滤镜,裴君凝偷偷给他设置上了,看他摆起一张冷脸,顶着毛绒绒的小猫耳朵,说什么都像小猫叫,小美人鱼讲话时,眼角亮闪闪的眼影像海面泛起的波光,她会不自禁笑起来,然后在他骤然的停顿和困惑的眼神中,找理由搪塞。 人不会为了很小的事打电话,这听上去就像个傻瓜,但即使是很小的事也可以跟人发信息,像天气不好,忘了带伞,今晚还没吃饭,要注意吃药,这种零零散散的事,就适合发信息提醒。 因为是很小的事,很简单的文字,说了也不会觉得尴尬。 她以前总觉得发信息关心人,是光说不做,空洞而无力,现在却发现,在行动不能抵达的地方,言语上的安慰也很重要,它就像冬日里一杯热可可,融化了甜蜜的棉花糖,就这样轻易地将人尽数包裹进去。 因此,收到他着急的信息时,她本能想告诉他,她已安全落地长霁,这句简单的话在聊天框里躺了许久,最后她还是没发出去,转而运用了他话里巧妙的文字漏洞,让他相信自己还在海市。 事实上,她早在凌晨就抵达了长霁。 她是凌晨三点半到的,城市很静,浸在雾气里,蒙着很薄的纱,在灯下隐约可见一点朦胧的光,这样的天气不适合走夜路,她也不想惊动他,以免影响他休息。 更何况,舟车劳顿,路途奔波,她还没来得及换新衣服,从热带地区回到亚热带,落地便感觉气温明显不同,风一刮,从裤腿进来,她浑身颤了下,打了个喷嚏。 念及他总担心她感冒的事,裴君凝担心是心灵感应,防患于未然地住进了酒店。 没想到她的一点小心思,在大雨瓢泼的日子里,意外成了惊喜。 裴君凝很少为其他人准备惊喜。 她不是一个擅长浪漫的人,幼时她生疏地按着老师的指引给家人准备礼物,妈妈和爸爸摸着她的头,礼貌地感谢,并告诉她下次可以提前商量好再送,她就学会了一个道理:送人礼物最重要的是对方喜欢。 作为实用主义者,她总认为礼物如果送的不是对方想要的,这份礼物就没有送的意义,因此她发福利时会问大家想要什么,团建会先问大家放假还是出去玩……到今天看来,她的行为没什么问题,并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下去,不断向前走,按部就班地向前走,没有意外和新奇,超乎寻常的稳定。 她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家庭从小培育她独立发展,小学寒暑假夏令营家教不断,靠成绩和综合素质面试进入长霁最好的初中特优班,如愿考入枫海,高中努力学习,锻炼自身能力,大学靠自己的努力尝试创业,一路走来,她的脚踏实地和按部就班帮了她不少忙。 偏偏在恋爱这件事上,她是个完全的新手,聊天像个人机,匹配总被拒绝,好友看过她的聊天记录,皱眉问她“诚心匹配,有意联系”这句话的语气和“诚心出物”“自带价来”有什么区别。 裴君凝听不懂前一句,但她也知道自己是很像人机了。 她曾以为被拒两次是线上聊天的问题,不会影响她的线下交流,直到和他见面: 第一次见面时她不知道要带礼物,带了个人就去了,迟到,没带见面礼。 第二次抱着治病的目的见面,见面就求了婚,求婚没戒指,还忘了带花,后来匆匆补上。 第三次找不到车钥匙在家团团转,迟到,约人家去公园散步,花是找黄牛买的,去坐游轮没考虑到对方晕船……嗯,一番折腾后,发现小鱼是开花店的。 也难怪当初母亲担心她结不了婚,耳提面命要她加油,如果不是当初她催着她去咖啡厅,也许她会这样错过和小鱼的见面。 好在她的爱人宽容又温和,生活上迷迷糊糊的,也不介意她的毛病,像厚毛毯一样包裹着她,就连大下雨天,她的网络网时好时坏,像风湿一样隐隐作痛,他也还能耐心地跟她聊天。 裴君凝很期待这次的见面。 她们还没分开过这么久,尽管每天有视频,可到底不能触碰到彼此,只是饮鸩止渴。 她倚着窗,听窗外雨声慢慢减弱,熟悉的街景闪过,心情一点点明朗。 他应该会很想见她。 约好一起拆小宝贝的衣服,她很好奇他买了什么样的衣服,也好奇他见到她的礼物时,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惊喜的,还是惊讶的,抑或是雀跃的。 他高兴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亮起来,下意识看着她,像想同她说些什么,又像是在等她说些什么,他不太会弯着唇看她,其他表情也不太明显,但只要看到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裴君凝就能望到他的心里。 一开始她难以理解他眼中的情绪,总觉得他望着她,又不完全望着她,但慢慢的,她能够从里面解读出很多简单的情绪。 现在她最希望见到他的第一眼,他 第59章 眼底写着“想接吻”。 因为她确实也很想他。 倘若能在这个大雨倾落的坏天气里接吻、拥抱、聊天,那再坏的天气也不会坏到哪去。 人类这么渺小的生物,相拥时却也拥有抵御世界末日的勇气,这一点点雨算什么呢。 她曾承诺他见到太阳的时候,就可以相信她很需要他,现在她想补上一点,没有太阳的时候也可以这么相信。 这并非完全是情话,也是她基于严谨逻辑进行的推理,她的爱人有脆弱的一面,有时会钻牛角尖,像溪水里的小鱼钻进石缝,躲在里面不肯出来,裴君凝防微杜渐,想提前打上承诺的补丁。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现在确实很需要他。 第53章 见面他还没想好怎么坦白。 “表姐问我你喜欢谁,是不是高中到大学的校友,我觉得很奇怪,不想理她,可她却说我沉默就是掩饰,还说她已经知道你喜欢谁了……” 话语不断在脑中盘旋,上升,旋转。 柳清屿恍惚中见到一群鸟绕着他转。 是他脑袋上冒了金星? 或许是他头疼上了天堂。 他喜欢谁这件事并不难查。 毕竟他的暗恋虽不算昭然若揭,却也是有目共睹,心细一点的都能发现。 况且他还不小心往外说漏嘴过几次,校运会看台上的闲聊,omega小聚时醉酒的胡言,为告白失败客人加油打气……这都不止几次了。 他在意的不是小心思被发现,而是谁才是那个想探听信息的人。 可能是小爸,他今天不小心用了亲密付,老父亲不放心情有可原,也可能是母亲,兴许是他的某些举动走漏了风声,或许他在家打视频打太久了,晚上散步叫不出来,被她察觉了异样。 还有一种最糟糕的可能,是她知道了。 暗恋是一个人的欢喜,只是凝望着她,就像追逐永不落幕的月亮一般美好,可要是有天这月亮返过来亲近他,他便会陷入一种迷惘和恐惧之中,无所适从。 他要怎么跟她相处呢? 她会不会觉得他蓄谋已久,不怀好意? 尽管他已经模拟过很多次告白的场景,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她知道。 他不敢往下想会发生什么。 要不他还是躲回自己家避避风头? 在这倾盆大雨恍若黑夜的白天? 他要真跑了,那才真落实了他作贼心虚。 柳清屿望着打开的行李箱,蹲在一旁,抓过床上的小羊,戳戳笑眯眯小羊的羊肚皮:“你说,是不是你知道了?” “我还没想好怎么坦白呢。” 他将小羊抓在手里,垂下眼睫,眸中闪过一丝迷惘:“要是我跟你说,我家里人还不知道我结婚了,你会不会生气?” 小羊笑眯眯,不说话,柳清屿挪了下它的眼镜,抿了抿唇,将它放在行李箱里,发了一会呆。 也许他该好好睡一觉。 这天气实在好睡,雨声催眠,要是他想,他觉得他可以很快睡着。 门铃突然响起,他慢半拍地左右看了下,没人。 这个天气,不应该有人来家里啊? 难道是快递员? 抱着疑惑,他拍拍小羊的脑袋,站起来,转身往门外走。 他把门窗都关实了,室内闷且安静,没有风,走到玄关,他不太放心地离门隔了点距离:“是有什么事吗?”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忘了带家门钥匙,可以帮我开个门吗?” 隔了道门,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但语气里的郁闷和无奈还是清晰地传达了。 柳清屿不可置信,他掐了下手指,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的水晃出去,警惕问:“你不是出差了吗?” 大雨天,一个omega孤身在家,门外突然出现了自己正出差的妻子,怎么看都像个骗局。 裴君凝温声:“我昨晚就回来了,凌晨落地,不好打扰你,就在酒店歇了一晚。” 这样。 柳清屿忽地陷入沉默,他安静一会,倚在门上,问:“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可以是可以,”大门紧锁,裴君凝无奈,“我踩到水洼,鞋子和袜子都湿了,裤腿也溅到了脏水,能让我进去聊聊吗?” 哦,对。 他不能把她关在门外。 冷静点,柳清屿,她也许还不知道这事。 兴许是母亲知道了,他只需要拉开门,一切如常地迎接他的妻子,替她拉行李箱,晾好雨伞,泡好一杯热腾腾的姜茶递给她,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拉开门:“下午好。” “怎么了这是?”他望着地面,看着神情有些怏怏的,裴君凝担忧地问,“感冒了吗?” 他摇头,往她身侧走:“我帮你把行李推进去——谢谢。” 一套礼盒放在大行李箱推杆上,是当季新款,她还给它披了雨衣。 裴君凝打量着他,闻声应:“不用谢,我怕放行李箱里把礼盒压扁了。” 她身侧放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行李是出差那天他收拾的,她说住得不久,只打包一个箱子,见状,他疑惑了下,主动拉过大行李箱:“发生什么事了吗?” 裴君凝拉住大行李箱手柄,两只手握在拉杆上,他看了她一眼,她松开手,转而拉了小行李箱的拉杆,跟在他身后一起进门,含糊道:“没什么。” “是装不下吗?”行李箱有些沉,他想当然地觉得是她不擅长收纳,毕竟出行时他将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要拆开来复原不容易,“其实可以找酒店服务人员帮忙收拾,你落脚的那家我看了,他们有免费服务。” “嗯,”裴君凝换了拖鞋,跟着他,岔开话题,若无其事地问,“你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会吗?你的脸色好像有些白。” “我天生就白,”他轻声应,“倒是你,这趟出差怎么样,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吧?” 裴君凝闻言叹了口气,轻笑:“除了迟了几天回来,基本都很顺利。” 柳清屿将行李箱放好,抓住她的手:“箱子放这,沥一会儿再放进去,地面湿了很难处理,我刚清理过客厅。” 裴君凝弯眸:“看出来了,这里新得不像我家,辛苦你。” 她俯身抱了下他,虚虚环了下他的腰,又松开:“我身上还有些湿,伞我搁阳台放着,先去换身衣服。” 正塞着行李箱的柳清屿一愣:“好。” 怎么突然抱他? 出差那天也是,这是她特别的仪式吗? 还是说她想告诉他什么,暗示他? 脚步声渐远,她拉开阳台门,风声灌进来一点,他摁住行李箱,扭头看了一眼:“外面风雨很大,阳台应该湿了,小心地滑。” 离得远,裴君凝听不太清,她随口应了声。 柳清屿听不清她说了啥,他皱了下眉,抬头望了一会,等隐约能看到一片她的衣角,似乎要回来,他把礼盒放在一侧地上,转过身,朝厨房走去,打开橱柜,将所有姜红糖茶包藏起来,翻出姜块,红糖,找出小奶锅,将生姜洗净切片,红枣去核,下红糖放进去慢慢炖煮。 家里没有葱,她能吃辣,但不常吃,柳清屿几天不在家,冰箱里没有葱白,只能就这样将就。 裴君凝在外面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收拾东西,他不想出声引她注意,也不想闲谈,怕自己不小心透露些什么,一个劲看着锅,仿佛锅底得注视着才能熟。 她站在他身后问:“小鱼,我的外套在哪?” 他下意识答:“不常穿的在你的衣帽间门后,右往左第一格,常穿的那件在客厅衣架上,你仔细看看,你的浴室看过了吗?” “我去找找。” 她的脚步声又走远,柳清屿搅了搅姜糖水,总觉得不太放心。 他既不想跟她聊天,怕猝然得知自己已经露馅的信息,也不想放她一个人在家里探索,生怕她藏着掖着,在家里找寻证据,到底放不下心,他扭头看了一眼,关火,往房间走。 出 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回房间,而是站在他房门前。 柳清屿心中警铃大作:“怎么了?找不到衣服吗?” “不是,”裴君凝摇头,抬眸看他,神情疑惑,“小鱼,你的行李箱没关,是要出门吗?” 柳清屿快步进门,蹲在行李箱旁边,将小羊拿出来放在床上,垂眼匆匆合上行李箱,找了个借口:“我想给小羊换件衣服,你按门铃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快递送衣服来了。” 裴君凝信了。 小羊本就是她买了给他当小孩玩的,他又爱打扮,把小羊打扮成什么样都不奇怪,见到这一幕,她感叹果然如此。 还好她回来了,否则他还不知道要瞒她多久。 omega确实需要精细些照顾,他们的情绪敏感又细腻,又特别能忍,常常自己躲着难过,在裴君凝查到的资料里,有几个omega因担忧怀不上孩子而抑郁。 第60章 他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她放轻声问:“你给它买了很多衣服吗?” 柳清屿不加思索:“没有很多,我买了,你也买了,加起来有点多,我偶尔会给它换换衣服。” 他三两下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链,加锁,拎起来将箱子推到一边:“我给你找外套,姜糖水煮好了,去喝点姜糖水暖暖吧。” 裴君凝拉住他的手腕,他错愕地看向她。 “外套不找了,你也来,我还是觉得你的唇色发白,你陪我去外面测个体温,喝完好好休息。” 奔波劳顿,她身上沾染了水汽,拉着他的掌心却是暖和的,柳清屿还想推拒,裴君凝却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外走:“别冻感冒了。” “等等,”迎着她回头的探究目光,他心虚地转过脸,错开视线,故作镇定,“我先给你找件外套,这样会冻着的。” 裴君凝顺着他的目光望了眼自己的卧室,轻轻嗯了声。 她柔和道:“辛苦你。” 第54章 小柳医生他如坐针毡 柳清屿如坐针毡。 他心虚,捧着杯子,坐在她身旁时特别心虚。 裴君凝换了干净的衣服,珊瑚绒的休闲开衫,素色方块,休闲居家,她身上和他同款的薰衣草香不断飘过来,温和地笼住他,罩住他,像是无形的手铐,他坐在这儿,动弹不得。 桌面上放着一个空陶瓷碗,碗口有一小圈印子,她喝完那姜糖水,给了他一只体温计,坐这等他量好体温,柳清屿试图反抗过,委婉劝她离开过,无果,她走出几步路,给他端回一杯姜糖水反客为主。 沙发宽敞,她非要在他左手边的位置坐下,再左边是博古架,柳清屿往右偷偷挪了点位置,她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过来。 “喝完,冷了效果不好。” “哦。” 柳清屿抿了下唇,他夹着体温计,一身睡衣,老老实实地窝着,小口小口地抿着姜糖水,感觉自己就像在宠物乐园里经常能看到的那种小刺猬,缩成一小团,露出一点白色的肚皮。 他低下头,今天穿的睡衣还正好是白色的。 不自在感如影随形,他喝着姜糖水神游天外,思考着怎么把她支走,不小心烫到了舌头,他嘶一声,皱眉瞪着褐色液体。 怎么烫他? 裴君凝下意识抽了张纸,递过来就见他苦大仇深地盯着杯子,好笑:“被烫到了?” 他抬头看她,嗯了声,乖乖点着头。 “太烫了,我等会再喝。” 裴君凝折指将纸压在手心,她屈着指节,轻轻碰了下他的杯子,像在叩问一扇门,抵了一瞬,温度传递过来,温热的,她叹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好吧。” 柳清屿不想要好吧,他移开杯上的视线,看她:“我可以去睡觉吗?” 怎么这么可怜? 她揉了下他的脑袋:“可以,测完我陪你睡。” 柳清屿不想要一起睡。 他现在想要一个人躲起来,就像小刺猬缩在它的角落,小仓鼠躲进木屑,最好钻进去让人找不到就最好了。 可他不敢说不,他心虚着呢。 看她的样子还不知道这事,柳清屿不清楚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没想到有天唯唯诺诺这个词也能用在他身上。 他抱着腿,裴君凝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嗯?” 柳清屿装作没听见,抱膝低头,数自己有几个脚指头。 一二三……八,视野一暗,她凑过来,轻声问:“多久了?” “体温计五分钟应该好了,拿出来给我看看。” 两人挨得很近,柳清屿差点碰到她的头,他闷闷:“不知道多久,但我真觉得我没有生病。” 裴君凝拿出手机看了眼:“好了,抽出来给我。” 柳清屿依言照做,抽到一半,他动作微顿,征询地看她:“我能自己看吗?” 她可怜的丈夫都烧傻了。 好乖。 裴君凝感叹:“可以,看完给我再看一眼。” 柳清屿坚持自己没有生病,他心知自己是心虚,才会面色苍白,更何况他天生就白,她误判也是理所……他喃喃:“37度。” 他怔愣在原地,裴君凝轻易接过他手中的体温计,对光,严谨地纠正:“37.1度,这个不能四舍五入。” “虽然没发烧,但也快了,你需要好好休息,”裴君凝探了探他的额头,温柔道,“你太累了。” 柳清屿还处在云里雾里之中,他探头靠近她手中的体温计,再拉开自己的衣领往里看眼:“会不会是摩擦生热了,我刚刚动来动去的,或者没甩水银,也可能我刚才煮东西太热了……” 他的狡辩止于爱人的澄净的瞳孔中。 裴君凝捧着他的脸:“好了,这不严重,好好休息一会儿,马上会好的,更何况还没烧起来,不用担心,我在家守着你。” “睡一觉就好了吗?” “如果你肯乖乖吃药,睡觉,好好休息的话,很快就好。” 裴君凝摇了摇小白瓶,倒了维c,半粒感冒药,推过姜糖水给他:“喝完,睡觉,说不定晚上就好了。” 柳清屿乖乖喝药,顺着她的话想了想:“晚上我想喝砂锅粥,米粒颗颗分明,虾头爆香出油,开虾背,炖得汤汁浓稠的那种,还想吃年糕。” “蒸的?” “炸的,韩式年糕也……”他垂头丧气,闭上嘴,“我知道了,病好再去吃,韩式年糕辣嗓子。” 他索性靠在她肩上,脸颊蹭着她,声音发闷:“我要睡觉。” “我今天好忙,一早起来就收被子,还稀里糊涂干了好多事情,想得我头疼,对了,我还不小心在沙发睡了一觉,没盖被子,可能,我就是这样感冒的。” 他蹭着她,压到脸颊,说话声有些含糊,体温暖烘烘的,裴君凝往下看,看见他毛绒绒的发顶,动来动去的,像一只不安分的小动物。 她放任他蹭了一会:“嗓子疼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柳清屿道,“我还很健康。” 他忽地抬起头看她:“你说会不会是体温计坏了,我听说有的体温计测的不准,我感觉你就比我烫。” 他戳戳她的手臂,咕哝:“你的体温比我高。” 裴君凝好笑:“我刚从外面回来,走来走去,发热不是很正常?” “你测一下吧,”柳清屿突然来了兴头,他有理有据,“也许我们俩都发烧了,前几天你还打喷嚏呢。” 裴君凝偏头,不去看他亮晶晶的眼睛:“安静睡觉,我等会测。” “现在就可以测啊,”他握着体温计,往她怀里钻,“你测一下嘛。” 她没搞懂他是怎么钻到她怀里的,甫一回神,柳清屿已经推她半躺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甩起了体温计,刹那间角色互换,他成了医生。 裴君凝瞳孔颤动一瞬,叹出口气,她敛下眸,心想,要是平时他有这么活泼就好了。 小柳医生正扒拉她的开衫,这件开衫可谓命运多舛,好不容易从衣帽间里找出来换上,又被人扒开,现在他还要研究怎么在雅观的情况下测好一次体温。 她后背压住了开衫,他扯不动,扒到一边去又勒住了她的脖子,这件本就是用来保暖,不甚美观的毛绒绒,在他眼里愈发不伦不类。 “抬手,你要配合我。” “我自己来,好不好?” 还在研究的柳清屿闻言瞟了她 一眼,吃瘪:“哦。” 他给她温度计,直起腰背,从沙发爬起来,交代:“我去睡觉了。” “记得盖被子。” “我会盖的。” 他走了好一会,裴君凝靠在沙发上,测着体温,忽然反应过来。 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幼稚鬼,她拿起手机发信息给他。 [裴:记得留床。] 对方正在输入,对方消失了,几分钟后,弹出来一个白泡泡。 [鳕鱼堡:我感冒了,你自己睡吧] 裴君凝扯了下唇,她抽出体温计,仔细看了眼,没发烧,他这明显也不是什么流感,单纯降温感冒而已。 [裴:我陪你睡,不会传染的。] [鳕鱼堡:我想要一张很大很大的床,游泳、睡觉] [裴:你已经在很大很大很大的床上了。] [鳕鱼堡:可你好占地方] 对方已撤回。 [鳕鱼堡:好吧] 裴君凝弯眸,她摁灭手机,装作没看见他发了什么,收拾好药,放回药箱,她顺手洗净杯子和碗,擦干手,拎起小行李箱,轻手轻脚回到房间,将小行李箱靠放门边。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她的丈夫已经把行李箱清理干净了,箱体干燥,轮子整洁,裴君凝放下箱子,轻轻推开门。 柳清屿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蒙着头,似乎在跟被子打架,打到一半闻声僵在床上,鼓起一大团,裴君凝瞄了一眼,但笑不语,走向淋浴间洗漱。 第61章 洗手台上摆满了他的护肤品,她回忆着助理发给她的链接,一个个和品牌对上号,意外发现整体浴缸旁放满了沐浴盐泡泡球。 浴缸台面是干燥的,裴君凝盯了一会也没想明白他摆在这里做什么,不过很快,她的注意被吸引到旁边的一小框娃衣上。 很可爱。 质量也不错,摸起来很亲肤。 他是准备手洗吗? 少了一部分,可能是已经洗好了。 他是不是忘了要一起拆衣服的事? 裴君凝翻了翻衣服,无奈中又觉得合理。 她可怜的丈夫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地洗了衣服,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站起身,环视浴室,裴君凝总觉得浴室的瓷砖都比离开前亮了些许,淋浴用品摆放整齐,干湿分离,洗浴间地面干得可以光脚踩上来,还能在里面跳舞。 她仔仔细细看过一遍,拉开门,床上翻来翻去的大茧一僵,房间里淡淡的白茶香柔软温和地溢出,窗帘都新得没有一丝污渍。 裴君凝猜她拉开窗,窗框也不会有灰。 哪来的小田螺? 难怪窝在家里还能感冒。 这可不在他报备的行程里面,她想着,唇畔浮现一丝笑意,走到床边,弯腰掀开被子。 被窝里的人睁着眼睛看她,凌乱的发丝贴在额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水润,让人心疼。 她低头亲了他一口:“好好休息。” 柳清屿刚想到要是她要把自己赶出去怎么办,他扯回被子,盖住自己:“我已经睡着了。” “真的?” 眼前闷黑,柳清屿不搭理她,闭着眼睛,裴君凝上床,圈着他的腰,将他带到怀里,他睁眼问:“你做什么?” “我困了,”裴君凝侧过来,窸窸窣窣,“陪你睡觉。” 她说得理直气壮,顺手将他抱进怀里,柳清屿挣了挣,没挣过她,肩胛骨抵着她的身体,温热舒适,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他闭上眼:“雨声好吵。” “嗯,我好困,赶不走雨。” 柳清屿的眼泪一下倒了回去,他眼皮渐渐沉起来,懒得跟她争辩。 要是她能赶走雨,他的名字该倒过来。 第55章 坦白(1)宝宝霜都有十年保质期…… 暮色沉沉,雨声淅沥,柳清屿坐在床上拆礼物。 好好睡了一觉,他神清气爽,醒来就开始乱动,捏捏她的脸,捏捏她的手臂,玩她的手,一不小心就对上了裴君凝惺忪的睡眼。 把人闹醒了,他想找理由一时半会都找不到,还是裴君凝眨了眨眼,叹了口气,清醒过来,捉着他的手问他做什么,让他没事就去拆礼物。 柳清屿依言照做。 他知道她带的礼盒是新出的春季护肤品套装,因为是omega专用,里面还送了婴儿面霜和宝宝霜,闻上去甜甜的,他倒过罐子看罐底:“送的这个保质期十年哎。” 裴君凝嗯了声,她侧身看他动作:“味道喜欢吗?” 将儿童面霜放回去,他翻出成人款:“草莓的好闻,味道有点淡,你玩过儿童贴纸吗?小时候有个贴纸就是这个味。” 裴君凝困惑地嗯了声。 他动作一顿,抹了下在她鼻尖上,坏心眼地弯起眼睛:“闻到了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手疾眼快从他罐里沾了下,抹在他手臂上。 柳清屿一愣,扭过头看她,无语:“拜托,很贵的。” 裴君凝翻身起来,抱住他的肩,低头埋在他颈侧,干脆把脸颊的也蹭到他身上,他惊慌地一抖,攥紧手中罐子,偏头去撞她,没撞到,挣扎着手肘往后顶:“你做什么?” “以牙还牙。” “你幼不幼稚啊!” 裴君凝哼了声,俯身贴近他的脸:“到底是谁幼稚?是谁?” 他挣脱不得,偏过头往左边躲开,匆匆合上罐子,威胁:“你等着,改天我要在你脸上画画。” “好啊,”裴君凝眸光柔和,她唇角噙笑,钳制着他,大方应,“等你醒得比我早的那一天。” “你!” 这是挑衅! 他当即扭头,张口往她左臂上咬,裴君凝顺势往后倒,趁他不备,将他翻身扣在床上,一番挣斗,她双手压实他的肩膀,俯身靠在他身上闷笑:“平局。” 柳清屿瞪圆了眼,气得想打人:“我报警抓你。” “罪名是逗你还是浪费我给你买的礼物?” “都有,”他板着脸,“你调戏我,” 裴君凝闻言又笑了好一会,她松开钳制着他的手,干脆坐起身,朝着他问:“还喝不喝药?” 柳清屿装耳聋,他抹匀面霜,翻身去抱着被子。 “真生气了?” 他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裴君凝也并非想惹他生气,她单手撑床,低头去贴他,哄道:“不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你生气也很可爱,我没忍住……” 他才懒得理她。 “好吧,”裴君凝叹了口气,下床穿鞋,“看来我要自己去拆礼物了。” 耳朵动了动,他听着裴君凝拉开门,走进走出,骨碌碌推过来什么,又走了出去。 他勉为其难睁眼,偷瞄一眼,脚步声忽近,他又埋回被子里。 “小鱼,隔壁房间被子是你晒的吗?” 床上的人哼了声,算是回应。 “衣帽间里的宝宝服也是你洗的?” 柳清屿含混:“闲着也是闲着。” 裴君凝走过来,坐在床沿,拉他的手臂,没拉动,她弯下腰,俯身亲他侧脸一口:“别生气了,我们睡很久了,起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他像是不情不愿地哦了声,没怎么抬头,用后脑勺问:“你带了什么?” “你自己拆拆看,你不是喜欢自己拆快递吗?” 柳清屿被她拉起来:“我没有很爱拆快 递。” “真的?”裴君凝真心实意地惊讶,“那下回我们可以不带盒子回来吗?” 买东西不拿包装,跟没买有什么区别。 他羞恼地闭眼,改口:“有那么一点喜欢。” “好了,”裴君凝抱他一下,安抚道,“你看看喜欢什么,我不会挑,都是助理给我推荐的。” 一整个小行李箱都是吗? 难怪多出来一个箱子。 他瞄她一眼,见她还在看他,矜持地蹲在地上,慢腾腾拉开箱子,说着“帮你看看吧”。 “那就谢谢我们小鱼了。” 柳清屿听出她的笑意,他耳根发软,装作没听见,摊开行李箱,拉开内层拉链,小行李箱塞满了满满当当各式小物件。 他呼吸一滞,目光流转,又强装镇定,拎起箱里最小的小玩意,轻声:“这个是什么?” “棕榈树小屋里有个神婆卖给我的,说是当地鸟类掉落羽毛做成的捕梦网,能捕捉噩梦。” “这只香薰?是助眠香薰吗?” “对,准确来说,它还有一点催情效果。” 这好像不是他小鱼能听的东西。 柳清屿指间用力,他若无其事地放回香薰:“情侣装?” “是啊,双人款,至于款式……我以为omega都喜欢可爱的东西,你比较喜欢小猫,就挑了这个,是不喜欢?” 倒也不是不喜欢,柳清屿戳戳上面活灵活现的布偶猫刺绣:“你确定要跟我穿这身衣服出门吗?有可能会遇到熟人哦,我也……”不太好意思穿这么可爱的衣服出门。 裴君凝端详几秒,想到一处去:“或许我们可以在家里穿。” “同意。” “这个?” “童装,或许叫婴儿装?我考察商场时路过一家童装店,是国际新兴的品牌“织梦”的新童装线,就买了几件。” 柳清屿困惑:“为什么买粉色的?” 小a真的会穿粉色吗? “不穿粉色穿什么,粉色很嫩,也显白。” 柳清屿在“她无所谓alpha穿什么颜色”和“我们的理解不同间犹豫几秒”,果断问:“你想要omega?” “嗯,”裴君凝看他,“你不想吗?” “我想……”他闭上嘴,耳朵一点点红起来,“我没说要小孩,说这事还太早了。” 他胡乱找个话题说笑,掩饰慌张:“宝宝霜都有十年保质期呢。” 口是心非。 两人心知肚明,裴君凝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丈夫留的,她应了声:“是啊,还是草莓味的。” 空气凝固。 手机震了下,她想逃出尴尬的气氛,起身:“你拆礼物,我刚想起还有封邮件没拆。” 柳清屿原本还在懊恼自己说了什么,此刻他动作微顿,所有羞涩一下冻住,他轻声问:“什么邮件?” 不会是他想的那种吧。 “不知道,今早收到的,我赶着回来,就没看,应该没什么大事,真着急她们会打电话联系我。” 第62章 柳清屿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郁。 这样也不是办法。 既然不知道是谁在查,左右有一天他也是要坦白的,不如趁今天氛围不错,他开诚布公地讲出来,也许对双方都好,还能让她帮自己一起跟大忙人讲,说不定能免去一顿骂。 毕竟都结婚了,多少要对彼此有点信任。 就是……有点羞耻,他真的不太好意思说他喜欢她很久了,这跟当面告白有什么区别。 他放回童装,收回视线,深呼吸,拉住她的手:“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裴君凝右手摁着手机,她眼快,瞄到手机聊天信息上略缩写着“上回你让我查的alpha”,她一顿,低头看到自己一无所知的omega还望着她,局促起来:“啊……很着急吗?” 柳清屿迟疑一瞬,没松开手:“有点急。” “小鱼,我能先回信息吗?” “要不你先听我说?” 两人僵持在一处,柳清屿仰望着她,先发制人问:“是什么很着急的事吗?朋友找你?” “额,对,我朋友,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是上回让你带礼物给我的那个朋友吗?” 裴君凝沉默了下,轻轻嗯了声。 柳清屿越想越不对劲,他抿了下唇,试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呀?” 当时他身体不舒服,还在跟她闹别扭,就没好好看礼物,事后拆开来才发现,她朋友送了套流光溢彩的新式茶具,不算贵重,但很合他的心意,柳清屿本就喜欢收藏各种陶艺品,这阵子还把那套茶具带回家,陈列在收藏柜里了。 他原以为是裴君凝跟对方说了他喜欢什么,但从今天带回的礼物来看,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收藏柜,那这套茶具便是朋友准备的,对方似乎是个比较了解omega喜好,情商也高的人。 会是小凌的“远房表姐”吗? 柳清屿没有答案,他难得陷入一片空茫之中,脑袋像生了锈,走不动,也没有更多力气去思考,他定了定神,拉住她的手:“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裴君凝不知该怎么应他,她惊讶于他如此的敏锐,仿佛洞悉人心,她并不擅长说谎,无数含糊的,似是而非的措辞在脑中闪过,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她重新坐回床沿,无奈道:“巧了,我也有件事要跟你坦白。” “听完你能不能尽量不要生我气” 柳清屿心跳得飞快,他抿了下唇:“是最近的事?” “算是吧,我干了件错事。” 她坦诚道,这事干得太荒唐,现在回想起来,她都有一种自己被鬼上身的错觉。 双方互相坦诚,愿意告诉她是一回事,她自己鬼迷心窍,找人去查omega的情史又是另一回事。根据探听手段是否合法,部分这种不光彩行为不光触犯他人隐私,还违反了《民法典》1032条隐私权保护,裴君凝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正确。 她明明可以选择跟丈夫好好聊聊,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去了解他的情史呢? 难道她真有那么在乎那个alpha? 不可能,绝不可能。 裴君凝宁可相信她是害怕他旧情复燃。 她好像喜欢上他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她辗转不安,冒着雨去敲开好友家门的时候,还是跟他打电话,觉得他很可爱的时候……再或许往前一点,到见面那天,她回到家还惦念着他的时候? 裴君凝没有答案。 柳清屿望着她,直直的,像是要望进她眼底:“我也有件事没告诉你。” 第56章 拉扯谁是谁的案底? 裴君凝微愣:“什么事?” 她家小鱼每天准时播报,瞒着她在家里当田螺,打扫卫生都能把自己累着,居然还能有其他瞒着她的事? 明明两人刚才还争着前后,抢着要先坦白自己的“过错”,真发现彼此都有事瞒着对方了,两相对望,竟也一时语塞,觉得自己要说的事更丢人,踌躇起来。 柳清屿侧目看她:“你先说吧。” 裴君凝想想,她都说了一半了,这种自毁形象的事,还是晚一点说好:“还是你先说吧。” 局面胶着,几分钟后,两人并排坐在床沿,拿着手机,以这几天最熟悉的方式,线上聊天。 对方正在输入中,对方取消输入。 [裴:投骰子?] [鳕鱼堡:嗯] 对着聊天框也说不出自己干的事,更何况还要留在聊天框里,像是在写自己的案底,两人默契地编辑又删,决定投骰子。 骰子骨碌碌转着圈。 一三,六五。 她三点,他也三点。 三局过去,打成平局。 气氛沉默古怪。 裴君凝越发不知如何开口了。 踌躇像沉默的影子,拖着她的情绪一点点向下,裴君凝不习惯这样安静又生分的瞬间,像有黑洞吞噬了两人的情绪,而她们只是在里面越陷越深。 片刻后,她叹口气,无奈地笑了下,侧身握住他的手:“还是我先说吧,我找人查了查你喜欢的alpha,我知道这有些卑鄙,可我实在……”不由自己地想知道对方是谁。 能够占据他的偏爱,让他为之伤神,甚至在酒后都念念不忘。 她尝试说服自己,自己只是好奇,可越想越难挨,越想越嫉妒,在不知不觉中,深深陷进情绪涡流。 这段时间,她试着努力忽略这件事,转移注意力,就像思绪过载的j人努力遗忘下周的日程,以获得片刻的安宁。 她是成功了,但这样自欺欺人的安宁并不能长久,更何况她并不习惯当个缩头乌龟,畏畏缩缩地等待这件事从她脑中遗忘,这不是她的作风,于是她选择坦白。 说出这些话,她心中卸下一块大石,砸出无尽涟漪,她佯装自然地说完,可眼神和动作还是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暗流汹涌。 他会怎么想呢? 柳清屿身形微晃,不愿跟她对视,若不是她死死拽着他的手,他已经趁她不注意偷偷往后挪。 手腕勒得有些疼,他望着地面,沉住气,截住她的话头,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鸦羽柔软地颤动着,他小声:“我……喜欢你很久了。” 裴君凝凝望着他,眼珠轻轻滑动着,她动了动唇,酸楚一阵阵涌上来,心里又酸又甜,她既嫉妒那个alpha被他这么久的记着,又甜蜜他为了维护自己的情绪,能如此坦率地告诉她这件事。 就算他说的是假的也无所谓,毕竟在这一刻,他的心就这样干脆地倒戈向她。 裴君凝庆幸自己选择向他坦白。 不知为何,雨声滴答,一片昏暗中,他的那双眼眸有些暗淡,像是水光在眼底流动,盈盈泛了层薄雾。 她意识到自己反应了太久,轻声回应:“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的,”她顿了顿,不想太外露自己的情绪,索性揽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我……有点吃醋,这醋吃得不应当,有点可笑,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我不是小孩子了,却对这事耿耿于怀。” “我甚至还,你还记得你易感期结束那天吗?我冒着雨也要出门找朋友,其实,”她沉默几秒,艰难开口,“你易感期说了些话,我很在意,或许是因为我很在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很在意。” 她说着说着,有些语无伦次吞吐起来,话到嘴边,怎么说都觉得表意不明,可又不知怎么具体地去描摹那情绪,仿佛冥冥中无解的命题阻碍了她的言语,她说不清道不明,说到最后难以启齿,索性闭了闭眼,埋在他肩头。 承认自己嫉妒另一个人,对alpha来说是很难的事,她们的人生顺风顺水,自信骄傲,嫉妒这种情绪,暗喻着强烈的胜负欲,以及深深潜藏起来的挫败感,alpha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挫败,就像她们不愿意承认自己嫉妒他人,尤其是情敌。 承认嫉妒情敌,和认可情敌有优点有什么区别呢? 裴君凝闭眼想,她只是在意她的omega,绝对没有嫉妒那个alpha的意思,绝对没有。 柳清屿意外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她抱得那么紧,他无法看见她的神情,只能感受到她话语里未尽的叹息和情绪,无数情绪缓缓涌动着,浸过他的心,将他整颗心都泡得发胀,酸涩的、悲伤的、甜蜜的、欣喜的。 他曾以为自己会在这一刻掉眼泪,他也确实想要掉眼泪,怀抱温暖得像冬天里的炭火,让人周身暖融融的,以至于怀疑自己所在的此刻是否真实存在。 也许他是在做梦,此刻他也确实像在梦里。 若是这个梦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无数情感交织,他眼泪在眼眶中盘旋,嗓音发颤,轻得像雨雾,朦胧地,柔和地罩住这一隅,仿佛带了点点笑意:“说得好像你很成熟一样,我们只差了一岁吧?刚还在欺负我的幼稚鬼。” 第63章 裴君凝耳朵痒痒的,撩动心弦,她偏头看他,微微挑着眉,眸底带笑,嗓音很轻,好笑:“谁更幼稚?” “你幼稚,”柳清屿隐约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他像一只想要捍卫自己窝的兔子,用轻快的语调飞快反驳道,“你开会头上还夹着小夹子。” 这话说得像在调笑,裴君凝本能反应:“我?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兔子要护着自己的窝,他要护着当初的自己,他无比笃定的是他亲眼所见,而裴君凝只有虚假的自信,他等了几秒,压下喉头的哽咽,平复呼吸,见她真毫无印象的样子,不服地戳她的手,“还是楚部提醒你才摘下来的。” “楚部?” 裴君凝难以置信中更好笑了,哪有楚……? 她顿了下,隐隐约约察觉到哪不对,轻声:“你说哪个楚部?” 哪个楚部? 人一长大,果然记性就变差。 柳清屿暗暗想,他正想开口,那道目光闪动,惊讶昭昭然浮现眼底,让他看了个分明,他喉结滚动,不是说知道吗。 为什么还这样看他,她的反应更像是不知道……对了,她还没看那封邮件,难道她手机的信息没说明白? 所有他刚刚是自报家门了?在她还不知道他暗恋她很久的时候? 柳清屿心脏扑通扑通跳,被她看得不自觉紧张起来,他偏过头,本能往边上躲:“你自己想。” “你去哪?”裴君凝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跑掉,“那半边是我的床。” “谁说的,”触及生涩的少年心事,柳清屿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浓烈的羞耻感齐齐涌上心头,喷薄出一股怪力,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骤然被捉,还能膝行往前,努力抽回手臂,“你都坐着我的这半边了。” 他坐在她的半边床上,扯住被子一掀,就要钻进去躲起来:“烦人。” 啊?裴君凝愣住了。 怎么还躲起来了? 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 是睡前电话打多了? 早知道他第一次用柠檬遮脸的时候就该制止他,不养成裹被子打视频的习惯,也就不会躲进被子里。 她还以为omega只有在筑巢时才会躲被子里呢。 要是她两有个小小孩,估计也爱躲被子里……他是不是小时候也爱躲里边,有照片吗? 裴君凝迟疑着,伸出的手迟迟没拉开他的被子,思绪兜兜转转回到起点。 楚部,楚部,还能有几个楚部,这可不是常见姓。 她品咂出几分不对劲,眼神愈发惊疑不定,想掀开他的被子说话,刚捉住一角,被窝一抖,险些被他的脚划弄到,好在隔着一层被子,不轻不重的,裴君凝松开手,干脆往前蹭了蹭,坐在他被边。 被窝异样地迟钝一瞬,不动了,像是心虚。 两人僵持不下,她俯身问:“小鱼,你快出来,说的哪个楚部?” 被子闷闷道:“你不认识就算了,不要动我的被子,我要睡觉了。” “睡觉不能蒙着头。” “我就喜欢这样睡。” “你感冒了,呼吸不畅会做噩梦的。” “太好了,可以找神婆退货了。” 这都哪跟哪? 裴君凝头大,她扯,他拉,死死拽在自己手里,她试了几次,力大怕连人带被翻出来,力小怕他干脆缩进去,施展不开,索性松开手,坐着同大白茧说话:“清屿——” 被子闷声:“不许这么叫我。” “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裴君凝已回过味来,姓楚的她不认识几个,印象里能被称作楚部的,只有高中的好友。 可他怎么会知道她,还知道这件事呢? 唯一的解释似乎是他的“很久”,比她想得还要久。 第57章 幼稚吵架你喜欢我很久了? 裴君凝不擅长打理穿搭,好在她小爸是个热衷享受精致生活的人,自然也难免对周围人的穿着有些挑剔,以前她的衣服不是小爸搭的,就是阿姨帮忙搭好了挂在床头,她只需每天起床换好。 高中招新那天是个例外,小爸去外地给当事人打官司了,阿姨休假,裴君凝中午回家拿东西,在家小憩,睡醒匆匆返校,周五下午自由活动,她去了就留在办公室处理事情,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夹子,没人看见,自然也没人 能提醒她,直到去招新会看了一眼,被人提醒才反应过来。 高中a的面子比天高,比纸薄,裴君凝消化了整整一个周末才把这事吞下去,好在知晓的人并不多。 现在,知道的人突然多了一个,还是她刚认识不久的丈夫。 “说什么?” 柳清屿反问,语气有些凶巴巴,他后悔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等她自己说呢,反正为难的也不是他,现在好了,要在这里跟她玩躲猫猫了。 裴君凝不愧幼稚鬼之称,他越躲她黏越紧,嘴上好好说着话,说得贴心又体贴,什么“我不会笑你”“只是很好奇”,手上却小动作不断,隔着被子,这里戳戳他的手臂,那里揉揉他的肚子。 早知这样,他就不玩她的脸了,柳清屿攥紧被子。 刚刚她是在装睡吧?十有八九是。 越胡思乱想,他的脸越红,既是闷的,也是羞的,要是知道裴君凝醒着,他肯定不会玩她的手和脸,多丢人啊。 腰侧骤然紧绷,也不知道她戳到哪个点,他整个人被戳得一抖,差点弹起来,柳清屿抓紧被子,低声警告:“你做什么?” “我想跟你说话。” “我不想说。” 这时候的裴君凝又格外有耐心且赖皮,光是想到自己猜想的可能性,她内心就一阵欣喜,非要从他口中撬到答案不可,像个刨根问底的无聊小孩,她面上若无其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搭着话,小动作比谁都多。 “你喜欢我很久了?” 柳清屿装死。 “怎么一开始不跟我说呢?” 柳清屿裹紧被子,往边上滚了滚,她及时截住他:“再翻摔下去了。” “出来吧,我们说说话,”她微微低着头,弯起眼睛,语气轻松地引诱他,好像这是一件很轻巧的事,“闷在里面会热坏的,我可舍不得热坏你。” 感冒闷着出汗正好。 柳清屿装作听不见她说话,被窝昏暗,隐约透出点光,外面光线不好,能进到被里的光更是少得可怜,呼吸出的热气闷在被里,他有些潮热,咬紧牙关,打定主意不搭理她。 裴君凝见他软硬不吃,故作可怜,低低问道:“你是真喜欢我还是哄我?” 她卖惨道:“我出差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冒着大雨回来见你,你一直欺负我,回来不给我开门,还凶我,现在还不理我了……就因为担心这个?” “你是怕我知道了,今天才这么奇怪的,是吗?” 被窝一声不吭,裴君凝找不到他的手在哪,摸也没摸到,反倒眼见着他缩得更紧了,她故作可怜:“说话呀,你不理我我就走了。” “反正雨也停了,我走了,你正好和你喜欢的alpha在一起,我给你们腾位置,哼?” 他哪有什么喜欢的alpha? 她明明都知道那就是她了,他只不过是喝多了点酒,酒后吐真言说了“他最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他都知错能改、亡羊补牢,改口说最喜欢她了,干嘛还这么记在心上,好像他真有什么其他喜欢的alpha一样。 他哪有那么多alpha喜欢呀?他从头到尾就只喜欢她。 柳清屿被她说得有些烦,他是想她走掉的,最好出去放他一个人静静,可她装一会可怜,他的心又动摇起来,在天平中左右摇摆,举棋不定。 要是真走了,剩他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倒像是他的错了。 虽说他确实有点错,蓄意隐瞒、图谋不轨……但他是omega哎,omega脸皮薄一点,又有什么问题呢?他要是真一见面就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她才该害怕吧。 这样想着,天平渐渐的倾斜,柳清屿愈发确定,他不想她真走,她要是真走了,就最好再也别回来,他干脆把这间房子占了,反正,反正……他们名义上还是妻夫,没他的同意也离不了婚,她要找小绿茶诉苦或是吐槽他什么的,随便她,他就是这么心机。 本来他就是这么心机的omega。 这样打定主意,一遍遍念着,不知为何,他却愈发委屈起来,裴君凝隔着被子和他说着什么,偶尔低头贴一下他,隔着层被子,柳清屿微微偏过头,她不知怎么想的,变本加厉地想圈着他,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你觉得呢?” 他又矫情起来,不想说了。 有些事情自己说可以,别人催着不行,柳清屿发现,自己也有逆反心理这么重的时候,他想静静,可想到那个小绿茶,又静不下来了。 她会去找他吗? 柳清屿觉得自己应该是很讨厌她跟那个小绿茶在一起的,小绿茶给她添麻烦,阻碍了他的视线,还打断了一次他的告白。 第64章 也许他该趁这次机会问问对方是谁。 可这样会不会显得他很善妒呢? 裴君凝故意道:“我走了哦。” 柳清屿知道她在用激将法,他本该不屑地哼一声,翻个身,装作没听见,他是可以这么干的。 但兴许是情绪到了临界点,他想哭又哭不出来,这会憋得正难受,她说要走,他的心绪起伏就更大了。 他忍着眼泪,尽可能稳定道:“你想走就走,我才不稀罕,你去找那个绿茶最好了。” 裴君凝一愣,她没听明白,倒是听出来他话里不甚明显的的哭腔,细细的,若不是他得了感冒,估计还听不出来。 怎么哭了?她手忙脚乱地扒着被子,有些慌乱,她可没想惹哭他。 她只是想逗逗他,毕竟他刚才也这么干了,应当不会介意这么玩才对。 是用太大力,把他戳哭了? 她下手这么没轻没重吗? 还是说他现在听不得走这个字,上回他就对她说要“走”很敏感,可能她给他留下了坏印象,把他惹哭了? 手足无措,裴君凝都不知道手往哪搁,她想拍拍他,又怕把他拍哭了,想安抚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慌乱中她愈发困惑起来,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反而哭了? 裴君凝想不明白,她想不明白他的眼泪,就像想不明白“绿茶”是什么……是某家连锁餐厅?她记得有个品牌叫绿茶。 他想吃其他的,她并不会真的限制他,今天说不给他吃年糕也只是想他快点好,没想欺负他,她本着字面意思闷声问:“我没有要去绿茶,今晚不是要喝粥吗?你说的。” 绿茶餐厅哪有粥。 鸡同鸭讲,柳清屿要掉不掉的眼泪倒回一些,他吸一口气,委屈又生气地掀开被子,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少岔开话题,你去找他好了。” 听上去像个人,裴君凝冤枉,她抬手擦着他的眼泪:“我真不认识什么绿茶,我最多认识你这个白茶。” 空气中白茶信息素有点浓,柳清屿更郁闷了,他气呼呼地打掉她的手,偏过头不看她:“我们omega就这样,一激动就控制不住信息素。” “我不是这个意思,”怕他又躲起来,裴君凝干脆抓住他的手,看着他,她有些无措地组织语言道,“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茶,也没打算去找别人,没有要走,这个是我说错了,不该拿你信息素说事,我只是着急……没想惹你哭,好了,好了,哪儿不舒服,抬起脸给我看看?” 柳清屿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自尊驱使他低着头,不给任何人看他的脸,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事实,他一个劲摇头,哑声:“我没哭,我的眼睛不舒服,它自己掉的眼泪。” 她困惑地重复:“生理性眼泪?” 这语气一出,柳清屿总觉得她又想歪了。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还要乱想,尊重原义好吗? 郁闷中,他恶狠狠捏了下她的袖子,推着她的肩:“你不许再说了,转过去。” 裴君凝不太配合地配合着,她被迫转过身,面朝墙壁,不太确定:“我们是在说一件事吧?” 应该是吧? 就好像她想去绿茶吃饭这件事,她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听说的。 第一,她不会丢下omega一个人吃独食,第二,她也不会放着他一个人哭,自己跑掉。 这有点太缺德了。 柳清屿想掐她又下不了手,哭又哭不出来,为这事哭,给别人知道了都要笑他,他才不要被人笑。 委屈得很,情绪上来,他又解释不清,这事解释起来还显得他小气善妒,他干脆一低头,把眼泪都蹭她肩上:“你闭嘴,我不要听你说话了,你老是欺负我。” 裴君凝还未细想,后背微凉,他的体温贴上来,她整个一僵,干脆噤声。 她是想问哪里欺负他的,可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真问出来,他估计真要哭了。 第58章 亲密看上去很好亲 室内昏暗,他蹭完眼泪,靠在她身上不讲话了。 她不敢乱动,听见他的吸气和打字声,余光瞄见一点光,也不知道他在跟谁发信息,她安静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的感冒是不是加重了?” “没有,”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你不要讲话。” 裴君凝没搞明白,他怎么能把一句命令式的话说得这么可怜,可怜得她想摸摸他的脑袋。 柳清屿正给自己发信息,编辑信息到一半,又编辑不下去了,思路这一断开,他符号都打不出来,看着屏幕,也觉得满屏的绿泡泡有点幼稚。 他摁灭手机,抬头:“你要说什么?” 裴君凝侧过头,回眸看他:“我可以讲话了?” “可以,”阴影覆住他,猝不及防腾空一瞬,他咽下惊呼,“我没说可以抱我。” 突然被抱进怀里,他微微抬着下巴,避开她的亲昵,但裴君凝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点,她靠在他肩上,重得像一块大石头,压得柳清屿想推她都推不走。 这个姿势不太好,表面上像是他支撑着她,实际上,裴君凝干脆把他抱到了怀里,他的腿没处放,腾空的瞬间下意识盘住了她的腰,隔着两层衣物,他能模糊地感受到她的腰腹。 “你,”柳清屿红着脸,推着她往外,“松手,说话不是这么说的。” 裴君凝看他,她蹭了蹭他:“我怕你跑掉。” 两人挨得很近,他只要一低头就可以亲到她,他扶着她的肩,眼睛左右转了转,很快望向另一侧,羞恼地不看她:“我才不会。” 他的肌肤很薄,眼皮、脸颊、耳垂都染上绯樱般的薄粉,像要燃烧起来一般,煞是动人,裴君凝盯了会他的耳根,见绯色渐深,凑近:“给我抱一会也没什么。” 气流吹拂过耳垂,他腰侧一软,柳清屿用力撑住她的肩:“有什么。” “你又不重,怕什么,抱一下。” 她身上有薄荷的凌冽香气,与柔和的白茶香混在一起,锋利地挑开他的心防,柳清屿推不开她,挣了几下反倒被扣着腰抱紧了,她的手臂缩紧,他推又推不开,后腰又软,索性环着她的脖颈借力,嘟囔:“出事你自己负责就好。” 裴君凝嗅了嗅他的颈侧,没闻到草莓味,她目光如羽轻柔,寸寸扫过他的皮肤,落在白皙中隐隐的青上,那里喉结动了动,她知道他在嘀咕,但没听清说的什么,微微疑惑地嗯了声,他骤然安静,片刻后小声问道:“你盯着我干嘛?” 声音软绵绵的,裴君凝亲了下他的下巴:“我在猜你说了什么。” 柳清屿一顿,偏过头,离她更远稍稍:“谁让你不听我讲话。” “我在听,再说一遍?” “痒……不要碰我的腰。” 裴君凝动作一滞,她换了个姿势,右手抚着他的脊背向上,撑住他的后肩,让他靠在自己怀中:“现在可以说了。” 他撑住她的肩,睫毛飞快颤动几下:“这样怎么说,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嗯?”裴君凝注视着他,眼眸微颤,有些好笑,他越是不给碰,她逆反心理越重,搂着他连亲几下,“为什么?为什么?” 柳清屿推又推不开她,面颊绯红一片,他慌乱地拍她两下:“我咬你了!” 他说咬是真咬,推不开她,气鼓鼓对着她的肩就来了一口,裴君凝闷哼一声,她下意识收紧臂弯,勾住他的腰,指腹触及一片柔软,她虚虚握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是睡衣下他的肚皮。 手感很好,富有弹性,像丝绸般细腻柔软。 他瞬间松了口,整个人往上一弓,几秒后他撑着她身侧坐起来,裴君凝关切地起身,单手撑着床:“没事吧。” 柳清屿瞪了她眼。 眼睛有点红,裴君凝迟疑一瞬,抬手去擦他的眼下。 “我没有要哭。” 她收回手,关心道:“反应怎么这么大?是不是哪不舒服?” 他背过去,跪在床上,掀开衣角,检查自己的腰腹:“我的腰很敏感,你乱碰才会这样的,开下灯。” 床头智能灯闻声自动亮起。 裴君凝坐直,疑惑道:“上回好像也是?” “什么上回?” 皮肤娇嫩,她只是那么一揉,就留了红痕,好在并不深,看着也不会变深,柳清屿借着光,仔仔细细检查完,松开衣服,松出口气,放松下来。 她看着他的背影,不假思索:“易感期的时候……难怪你缠得那么紧,我还以为你怕摔呢。” 柳清屿耳根红得滴血,忍无可忍道:“我还没到易感期。” “我知道,”裴君凝索性靠着床头枕,发丝如瀑,她望着几乎融入暮色中的人影,光描摹出他半边轮廓,懒散道,“易感期我们俩不会坐着谈话。” “你知道我的易感期?” 这个问题听上去有点傻,却一语双关,他想问的不是“知道易感期”,而是“数着易感期”,裴君凝心如明镜。 第65章 她嗯了声,淡声:“你之前买的东西还没用。” 之前买的……? 新婚那晚他是买了没错,他以为她只拿走了鸢尾领带夹和围巾,没想到她还能翻到最下面,记住了那几盒东西。 柳清屿手臂麻了麻,他有点想离开这张床,任何一个omega的生存本能都不会允许他们在床上跟alpha聊天,而他无甚察觉地跟她在床上拉扯了半天,简直是羊入虎口。 她的视线有如实质地停留在身上,他一时如芒在背,动也不敢动,僵在原处,像个小木偶般呆坐在原地,生怕自己一动,唤醒对方更多的回忆。 他打心底希望裴君凝别再说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过。 然天不遂人愿,裴君凝低吟一会,问:“你易感期是下周吧?” 他肩膀抖了抖,整个人都有些麻,望着眼前灰扑扑的窗,难以分辨究竟是屋里的自己更灰暗,还是天空更深沉,裴君凝还在等他说话,她的呼吸声如此自然地融入空气里,如影随形,无声催促着他作答,柳清屿低低应了声。 “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我收进抽屉里了。”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柳清屿状似望天继续道:“……也许我们该早一点吃晚饭。” 裴君凝斜了斜身体,倾身靠近他,戳了戳他的腰:“没记错吧?” 柳清屿一颤,他捉住她的手,垂下眼睫遮住眼神,他还回她的手,望着床单:“我要喝粥。” “嗯,我知道,”裴君凝撑起身,整个人往他那靠了靠,抵在他身上,将重量压在他肩头,再次确认,“我没记错吧?” 她真的很自觉,问着话,手臂都圈上了他的腰,似乎在用臂弯丈量他的腰围,他想起前 阵子给她量衣时,试了几次,她下意识僵在原地,木楞得像个木头,说抬手就抬手,量完还问他还有哪里要测,那时她怔怔的样子可不像现在。 柳清屿记不起来两人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的,她总给他一种既有分寸又没分寸的恍惚感,比如现在,她一面询问他易感期的时间,一面又揉了下他的肚皮,像在玩某种新奇事物。 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不要揉我的肚子。” 裴君凝听出他话里的颤意,她好奇问:“难受吗?” “不难受,但我不是玩具。” 他低声警告。 裴君凝亲了下他的唇角:“好了,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也不能这样。 她发散道:“你说小宝宝以后会在这吗?” “不会,”他斩钉截铁,快速打断她的施法,“好奇的话就去看看生理书。” 裴君凝自如:“可是抱着你舒服一点,你身上好香,抱起来也……” 柳清屿捏了下她的手背,迅速低语“你不要脸我还要”,话语戛然而止。 她笑了笑:“好吧,小绿茶又是谁?” “小绿茶是个跟你一样讨厌的讨厌鬼。” 裴靠枕君凝无辜:“我很让人讨厌?那你不要靠我身上……好了,逗你的,别生气。” 她把他拉回怀里:“你一直在吃醋?为了一个我甚至都不知道是谁的人?” 柳清屿纠正她:“是你不知道,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好吧,那你描述一下对方的样子?我想想看。” 柳清屿睫毛一垂,不太自然:“你自己不能努力想吗?” 裴君凝无辜:“我想听听你是怎么看的,不知道对方是谁的话,又怎么能回忆起发生了什么呢?还是你提醒我好。” 冠冕堂皇,听上去又很有道理。 柳清屿怀疑对方在看自己笑话,可她说得很真挚,眼神也十分真诚,除了手总是多余地揉一下他的腰,好奇他睡衣的材质打岔,简直没有更多的疑点了。 看上去她似乎真的很想知道。 态度也很坦诚。 他打量着她,咬了下唇,仰头看她:“那你不许笑我。” 裴君凝嗯了声,想的却是他的唇看上去很好亲。 她们有一阵子没正儿八经接吻了。 第59章 听谁的累垮就很好吗? 小绿茶是一款很绿的茶,他高中时便是个惹祸精,总是四处捣乱,和一群狐朋狗友在一起捣鬼。 柳清屿每次看见对方,他都化着精致的伪素颜妆,颇为心机地喷了小男o爱用的水果香水,露出喉结,像个花蝴蝶一样逛来逛去,被抓到逃课罚站,就在老师面前装乖,声泪俱下,实则哭了半小时妆都没花,还对着看到主任身后准备逃课的好友打手势,让他们快跑。 而裴君凝像个随机被召唤出来的保镖,时常杵在“事故现场”附近头疼,小绿茶本人则是一脸老实地背着手,低头看鞋。 就每次解决后他飞快跑掉的敏捷身手来看,柳清屿觉得他可以去评选年度十大麻烦精,而她该当选“最佳背锅侠”,因为最后留下来善后、头疼的裴君凝更像是那个闯祸精。 现在该头疼的对象变成了两个。 小绿茶和闯祸精小号。 “嘭。” 柳清屿关上大门,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客厅走,灯拉出他倦怠的、疲敝的神情,裴君凝靠坐在沙发里,闻声从手机中抬眸,看向他:“看见了?” 他没抬眼,倦怠地应了声,像是幽灵般走到沙发前,伸出手拉她:“你起来。” 裴君凝瞄了眼他的手臂,评估一秒他把自己拽起的可能性,往边上挪了挪。 “请坐。” 见自己的意图被识破,柳清屿咬紧牙,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干脆在她身旁坐下,拽着她的手臂,胡乱撞她:“都怪你,一下午累死人了。” 裴君凝有些无辜,她放任他撞了几下,将毛绒绒的脑袋搂进自己怀里,安抚道:“好了小姑父,孩子都走了,大人也走了,你可以安心了吧?” 他靠在她怀里闭上眼,哼出一口气,嘟囔:“一点也不安心,什么小屁孩,跟她爸一个德性。” “至少证明了我的清白,”裴君凝捏捏他的脸,“笑一下?” 柳清屿扯了扯唇,拍开她的手,像只精疲力竭的黑天鹅,垂着脖颈埋进她怀里,闭着眼睛,疲惫道:“笑不出来,她以后应该不会来了吧?” 裴君凝顺着他的背,轻声细语道:“不会了,我打算这几月说我们新婚,过阵子说备孕,再过几年说要照顾小孩。” 本想反驳她专制的安排,但他想一想,比起照顾小绿茶的小孩,他宁可照顾自己的,想到这,柳清屿有些担忧,他不安地抿了下唇,从她怀里抬头问:“你们家,这种顽劣……顽皮的小小孩多吗?” 听上去像在担心她俩的小孩一样坏。 意会他的欲言又止的言外之意,裴君凝也开始审视自家的亲戚关系,小爸那边没有,母亲那边就这一个,她从小也算乖,不是那种爱给家里找事捣乱的性子。 小鱼看着也不像爱贪玩的。 裴君凝没想过自家小孩会是闹腾的小捣蛋鬼,现在也不会这么认为。 思绪千回百转,确认自家应该没有这种“顽皮基因”。她应了声,揉了揉他的脑袋:“不多,就他家这一个,而且我们也不是很熟的亲戚。” 不是很熟,柳清屿哼了声,抬手调整好她被蹭乱的衣领:“不熟还管他。” 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显得缱眷温柔,裴君凝知道他只是累着了,脑子转不太懂,说话也直白,情绪不重,整理的衣领刮过她的皮肤,传来细微的痒意。 裴君凝问:“刚才怎么不说。” 柳清屿没吱声。 对小朋友发泄情绪可不是大人的行为。 小绿茶不太会养小孩,他一个人带小孩,养的孩子顽皮了些,闹腾了些,像个永远热情洋溢的永动机。见面就冲上来抱他,险些把他撞倒,还用高分贝的歌声绕着他转了一下午,精力充沛得像一匹不需要休息的野马,随机抛出八百个问题,问得柳清屿一下午想的都是“爸爸的老婆叫什么”“爸爸的丈夫叫什么”“爸爸的老婆叫爸爸的丈夫什么”,都快被绕晕了。 但勉强也能算是个未经开化的天真小孩,还会握他的手,甜甜的叫他小姑父。 忽略对方乖乖叫裴君凝“姑姑”,却非要给他加个“小”这一点,柳清屿觉得小朋友还是很可爱的。 对此,裴君凝表示:“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小孩,我就不喜欢那个小……”鬼 柳清屿咬了她一口。 怎么能这样说小孩子,她还小呢。 裴君凝吃疼地闷哼,指腹揉捏他的耳垂:“什么坏习惯,上回你咬的印子还没消,又咬,你最近是不是要长牙了,哼?我给你看看。” 柳清屿作势去咬她的虎口,瞳孔盯着她的手,等她把手缩了回去,他整个人也塌下来,说话都带股懒劲:“我就是很坏,你把我抓起来吧。” “手铐?” 在线上商场看到的那对玩具确实还不错,裴君凝一直想把它买回来。 第66章 “我没这意思,你别太过分。” 裴君凝惋惜:“好吧,我理解错了。” “得寸进尺。” “我以为你会喜欢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这话说得柳清屿都不太想搭她怀里,他提示:“你已经以此为由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裴君凝护着他的腰,不让他在怀里乱动:“七天用得完的。” “三天。” 她不太认同,低头鼻尖蹭了蹭他的脸:“干嘛还要打抑制剂?” “我身体素质不行。” “那更不适合打抑制剂了,”裴君凝握住他的手腕,虚虚滑动过他腕上的青筋,大拇指剐蹭他的掌根,继续往前,指尖探入他的指间,扣住他的手指,用一本正经的,严肃认真仿若谈论课题的语气道,“这样对身体不好。” “累垮在床上就很好了吗,”柳清屿的尾音拖得有些长,“吗”在他唇齿中卷了卷,像轻飘飘的羽毛,打着旋落了地,他的眼尾上挑,即使垂下眼睫,眼睑下的小痣和说话的语调搭在一起,既像调情又像冷然拒绝,他慢吞 吞地判刑,“我不想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 裴君凝认为自己有必要纠正他的认知,她抱好怀里的人,微微俯身,蹭着他软和温暖的脸颊肉:“不会的,亲爱的,你会不会有新婚恐惧症,这几天我已经听你说了很多次这种不符合实际的话语了。” 她尝试说得委婉又动听,好像这事只要你情我愿,拉上帘子,盖上被子,再颠鸾倒凤,震一晚上的床就结束了,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柳清屿不太买账,他是那种很难说动的主顾,即使被人抱在怀里,浑身上下都满是对方的味道和气息,亲昵地蹭着脸颊,甚至是唇瓣,都能面不改色的坚持自己的态度:“我没有不切实际。” 他左手握着手机,严谨地报着数据:“据匹配系统显示,一般易感期只有3~7天,我的易感期平均历史记录虽然是7天,但也不能七天都做这事,很容易形成信息素依赖,要是形成了信息素依赖,怀孕的概率会上升百分之七,原本的概率只有百分之……” 裴君凝啄了下他的脸,弯起眼睛:“你怎么这么可爱?” 柳清屿顿了下,继续:“二,要是我同意你一直干这事,我们每个月都会少掉四天时间。” “要是你易感期延迟了呢?” “不会的。” “这可说不准,倘若你的易感期比七天还长,我是听现在的你的,还是未来的你的?” 柳清屿不做选择,他抽出相扣的右手,跪在她身上,单手撑住她的肩,望向她的眼睛:“听我的。” 裴君凝嗯了声:“听我的。” 目光对望,两人方才以太晚要休息为由送走小孩,客厅光并不明亮,暗色壁灯光盈盈,投下他睫翼长长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神。 好在他手中屏幕还亮着,模糊地柔和了他的轮廓,她瞥见他的唇线绷得平直。 柳清屿最近有些焦虑,比第一次易感期尤甚。大抵是因为这次要动真格的,他格外敏感,某夜裴君凝迷迷糊糊被怀中人辗转弄醒,察觉他在偷偷摸摸看意外怀孕的案例,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很紧张。 裴君凝做事周全,既然知道他易感期临近,她提前清点了家中的营养液、保健品、计生用品等等,以备不时之需,他都看在眼里,反应不太对劲,她问过几次,以为他是感冒了,还拉着他反复测体温,没测出什么问题。 直到那天发现他在看什么,她半是好笑半是心疼,轻轻晃着他的肩膀,引来注意后,分享学来的教科书般的科普,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可怎么安抚都没用,他总是偷偷垂下眼胡思乱想,走神,发呆,一向饱满柔软如花蕾的唇也失了血色,显得有些暗淡。 不能再这样下去。 裴君凝左思右想,为了减轻他的无措感,索性带他一起准备易感期,因而才有了各种关于易感期的讨论。 这是件好事,她和他交流想法,变得更亲近,也更亲密无间,到了现在,两人能够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小动作也越来越多,她能够真切感受到他一点点外露的情感,炙热柔软,温热缠绵。 这也是件坏事,因为她们讨论的内容从天数这样含糊的话题一路奔向各种过分详细的细节。 第60章 前期准备可能一年后就有 本不该这么深入的,他很容易害羞,裴君凝不想因婚内性骚扰丈夫被抓去教育,可偏偏他翻到了她的购物记录。 那是某个品牌薄荷避孕套的附赠品,清凉薄荷颗粒感强,他看了许久,可怜地转过脸问她“可以不用这个吗”。 作为一个道德感强的小o,不能让自己的alpha满足,他很内疚,可真要用那么刺激的东西,他又怕自己承受不住。 裴君凝心疼了,他抬眸时睫翼的震动过分细微,怯怯的,以至于深色的瞳孔和微表情都准确地传达了担忧和细微的害怕。 她忽然意识到,他也会害怕。 他是习惯掩藏真实情绪的,他也擅长这么干,以致于他不太会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眼神柔波晃动的刹那,他的心像大风刮皱的湖面,盈盈的波光荡漾着,掩饰着风波。 可怜又可爱。 原来他会偷偷害怕。 裴君凝忽地明白过来,为何他喜欢莫名其妙地跟她对视。 是因为他在隐晦地求饶,或者说撒娇。 她心软成一片,握着他的手应下了,这个易感期会和他商量着来。 这也就导致他将她摁在沙发上时,裴君凝瞬息便意会了他的意思。他的右手撑着她的左肩,馥郁诱人的香气如雾地罩住她,力道不重,猫儿一样在她心上挠了下。 裴君凝定定和他对视几秒,找回自己的声音:“……就这样。” “听我的,”柳清屿连手机都不想看了,他松开手,手机啪嗒滚落,他有些讨厌裴君凝不合时宜的坚定了,他垂下头,抵着她的肩,丧气道,“听我的嘛。” 裴君凝整个人酥了酥:“小鱼,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变粘人了。 他微微抬头,困惑问:“怎么?” 眼尾微微上挑,漂亮的眼睛亮亮的,圆润明泽,像只爱四处探索被抓包的小猫。 还爱撒娇。 裴君凝扶好他的腰:“很好看。” “谢谢,”他直起腰,微微颔首,指尖拨弄着她的领边,“我一直都很好看,要是只有三天的话,我会更好看的。” 裴君凝目光追随他的指尖,白皙修长,指甲圆润可爱,搭在她的领口上像落下的樱花,她放轻声:“没得谈呢。” 柳清屿真有些生气了,他扯平她的衣领,滑到一旁沙发上,扯走手机:“随便你。” 裴君凝下意识去抓他的脚踝,他动作快,没勾着,倒是顺着揪了一截他的裤腿,他被扯得一顿,拎好裤腰,翻身坐起来:“你干什么呢?” 怎么看这事她都不占理。 裴君凝狡辩:“手滑,想玩手机。” 她的手机放在沙发上,硬要这样子扯也不是不行,就是多少有几分牵强。 他瞄了她的手机一眼,揣进自己怀里:“归我了。” “你拿去做什么?” “我要检查你有没有乱买东西,”柳清屿已经看透她的不老实,他穿鞋起身,腰身纤细,往茶几零食筐里翻了翻,翻出来一支补液,指尖夹着补液,轻轻往上一翻卷进掌心,往屋里走,“不跟你玩。” 不守规矩。 明明说好一起商量的。 裴君凝起身,草草摆了摆沙发,跟着他往屋里走。 “跟着我干嘛?家里还没收拾。” 她跨过一栋小房屋:“明天家政来。” “你不是说你来收拾?” “我反悔了……好了,别这么瞪我,我晚点收。” 他停在房门前,转身警告:“你别跟着我。” 他就算不高兴,那张脸也还是漂亮的,白得发光,唇瓣嫣红,再不高兴的表情到了他脸上,都像是故意的娇嗔。 裴君凝弯眸:“我没有跟着你,我只是在走我的路。” 柳清屿推开门:“是吗?那最好。” 他干脆坐在床上,双腿并着,警觉地朝向门边,裴君凝看出他并不放心自己,脚步一顿,走向一侧窗帘。 他的余光还盯着她,像怕她做什么坏事,目光如影随形,裴君凝随手扯了下帘子,仿佛她就是为了这帘子来的,路过床边,她如愿瞄见他斜了斜身子。 像株向日葵。 逗完人,她收拾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 “放心吧,我不会偷看你在做什么的。” 光明正大看她手机的柳清屿没吱声,他一声不吭地坐在床上,等她关上门,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这才继续翻她的手机。 他也不翻多的,裴君凝这几天总买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他看看都买了些什么,防范于未然,如果是太过火的东西,他就跟她说一声,再把东西退了。 第67章 翻开购物记录,果不其然,在他带小孩玩的时候,裴君凝又买了些东西,这回买的是奶油冰淇淋沐浴露和夹子。 下午柳清屿抱着侄女到处转悠,她说了一嘴他身上很香,问是哪家的,柳清屿猜沐浴露是她一时兴起买的。 可这些小夹子又是买来干嘛的? 他打开详情页……一分钟后关掉详情页,扔掉手机,走到浴室前抬手敲了敲门。 水声里她问:“嗯?” 柳清屿低声:“你都买了些什么?”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音量,像是怕谈话内容泄露出去,一门之隔,裴君凝没听清,她关掉出水,转身走到门前,拉开门:“你说的哪样?” 柳清屿被骤然拉开的门吓了一跳,裴君凝见他抖了抖,转身瞄了眼,忽而明白过来,她好笑:“要不要这么警惕?” 他装作没听懂,重复道:“你下午买的东西。” “你不喜欢?不会很疼的……可以退掉,别生气,我只是有点好奇,真要用我肯定会跟你商量的。”裴君凝拉住他的手臂,“洗不洗澡?” 柳清屿垂下眼睫:“我可以自己洗。” “那药膏?” 他唇抿得直直的:“我自己来。” 裴君凝打量他一会,忽而笑出声,她摸摸他的脸颊,指腹蹭过他的唇角:“好了,别紧张,我只是问问。” “家里的沐浴露没了,就买了新的,那些小东西是下单时随机购入的赠品,我买了才发现不对……可能是我们最近刷太多了,给我推的这种,本来想问你退掉沐浴露会不会一起退回去,你太忙了,我没找到机会。” 柳清屿听完,眨了下眼,他抬眸:“你就不能直接退了?” “嗯,我也想,可惜这款沐浴露没货了,只剩预售,我怕退了买不到,你不是说这款好闻吗?” 行吧。 柳清屿也知道这家不好抢,任何东西挂上稀缺字眼,叠加联名,加上商家的饥饿营销,都不好抢。 更何况以裴君凝的习惯,她要是没抢,就不会知道这些。她连季节限定和上新预售都不怎么懂,买东西也不看价格,先前还买过非卖品。 他转身欲走,裴君凝问:“真不洗?我水和浴盐都放好了,肩汤跟腰汤都行。” 柳清屿摇头:“我等会自己来。” 裴君凝去洗澡了。 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拿过她的手机解锁,犹豫一会,到底还是没把订单退掉。 大不了把夹子丢进衣帽间。 他喝完补液,玩了会消消乐,手机弹出新信息,是消失了几天的小爸,戳了戳他。 [鳕鱼堡:怎么了?] [小爸:妈妈咪呀] [鳕鱼堡:?] 对方已撤回。 [小爸:咳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养小孩了?] [小爸:还是说,你知道了?] 想问家里怎么多了小孩的东西吧。 多么拙劣的试探。 柳清屿面无表情。 [鳕鱼堡:把手机还给小爸,删掉你的胡言乱语,我就装作没看见。] [鳕鱼堡:咬你.jpg] [芋泥饼:不要啊!] [芋泥饼:哥哥哥哥,我已经删掉了,求你不要告发我] [芋泥饼:我们家真的没有新小孩吗?] [芋泥饼:小爸偷偷买小孩玩具,我还以为有小孩玩了,他没有怀孕吗?] [芋泥饼:可她俩前阵子还出去约会了一晚上] [芋泥饼:我肚子都饿扁了!] [芋泥包:你惹了我,我就会扁扁地走开.jpg] [鳕鱼堡:没有] [鳕鱼堡:他只是到了想玩小孩的年纪] [芋泥包:小孩cosplay?] [芋泥包:好可怕的更年期,这就是他抱着多多走来走去的原因吗?] [芋泥包:我要不要送娃娃给他?本来是买给柳宇文当生日礼物的,结果那个傻瓜一点不像omega,居然嫌弃我的娃娃!] [芋泥包:一jio踢飞.jpg] [鳕鱼堡:不用,你留着] [鳕鱼堡:可能……一年后就有了。] [芋泥包:什么意思?] [芋泥包:我要当姑姑了吗?] [芋泥包:是不是大姐?我就知道,她肯定偷藏了小情人对不对?小说里她这种哑巴都是这样的,某天突然抱一个娃娃回来,对我们宣布,这是柳家未来的继承人,妈一开始摆脸色,到后面真香,最后成了我们家的团宠] [芋泥包:我已经开始兴奋了,我要去买个大墨镜,站在楼梯上冷哼。] 柳清屿冷着脸打字。 [鳕鱼堡:不,一年后也没有了。] [芋泥包:晕倒.jpg] [芋泥包:为什么啊?] 因为他不想小宝贝被举在家里乱飞。 那肯定会把她吓坏的 第61章 易感他又不是玩具 忽略这段小插曲,他们的准备工作如期进行着,快递堆积,他知道买了什么,可要他亲手拆,又不好意思,裴君凝知道他不自在,自己把大大小小的粉白快递盒带进屋里拆。 柳清屿在客厅躲了一下午,总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推门见她还在收拾,东西整齐地摆在一起,像胡桃夹子里的锡兵,一一陈列在地毯上。 这样收下去要收到什么时候。 “要帮忙吗?” 柳清屿走进来,拉开抽屉,将东西一股脑放进去,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可他蹲在边上,放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也不看,放完顺手抽了床头柜的消毒湿巾擦手。 他跟她一样有洁癖? 裴君凝轻易看出他的言行矛盾之处,恰好她也同样尴尬,作为alpha,她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也不好表示出尴尬或不自然,这样他会更尴尬。 她掩饰着不自在,轻声问:“还拆吗?” “不拆了,”想到这些东西要如数用在自己身上,柳清屿忐忑又不安,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进来看看,蹲在这却像个抽离在外的局外人,很不自在,他望着地毯小声,“拆这么多够了,用不完的。” 裴君凝嗯了声,凑上前亲了亲他的脸:“我来就好,不怕。” 柳清屿垂着眼睫,也不知听进去几成,他的信息素涩涩的,快泛滥成柠檬茶,空气都有些凝固,像是加了超剂量的柠檬海盐,锤成并不清爽的味道,这种感觉就像海水沾到身上干涸了一半,让人不适。 他在不安。 几乎瞬息得出这个结论,裴君凝伸手将他揽进怀里:“怎么了?” 她护着他的肩,偏过头,两人的距离很近,近乎耳鬓厮磨,他松开抿着的唇瓣,小声说了几句话。 裴君凝陷入沉默。 这要她怎么安抚,总不能锯一段。 他没说话,裴君凝观察着他的表情,等不到其他反应,她伸出手,从筐里摸了一只方块出来,递给他,试图隐晦说明大小。 “也没有那么……” 柳清屿偏头亲了她一口,他看着她,又没有在看她,视线从头到尾停留在她脸上,愣是没对上眼,他轻声制止,将东西塞回她口袋:“别说了。”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黑着灯来。” 裴君凝赞同地应了声。 他的易感期比天气预报的雨来得准时。 狂风吹了一晚上,暴雨终于在凌晨三点姗姗来迟,霹雳啪嗒地打在窗上,撒豆式地盖住了室内的响动,骤然被轰隆的雷鸣吓了一跳,高热中的柳清屿失神地望向窗外,亮光只那一霎,房间又暗下来。 他吓了一跳,勉强回了点神,惊慌又害怕,本能想蜷缩进被里,又被她抓着脚踝拉回去。 “呜。” “怎么了宝贝?” 浑身汗津津的,他一直忍着,一开始是怕眼泪流出来弄脏了床,忍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忍什么,无法集中精力,迷迷糊糊的,自然也听不清她说什么。 裴君凝又问了一遍。 他努力回神,将潮湿的额 发蹭在被上,合眼,哑着嗓子道:“好难受。” 鼻音很重。 她低头亲了亲他的脸:“吓到你了?” 都知道还拽他。 不想跟她说话了。 他委屈地撇嘴,咬紧牙关,雨声深深浅浅,他盖不住声,被弄得失神时不慎闷哼出声,胡乱抓了抓被子,很快又被捉回去。 做什么? 他想骂人,一张口哼出声,跟猫儿似的。 都怪这身体,他委屈得不行,闭上嘴,紧咬着牙,自我催眠他不过是一个哑巴,以后也要当哑巴,再也不要跟她说话了。 裴君凝奇怪他怎么变安静了,伸手捏他的下巴,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不说话的原因显而易见,他被她捏脸捏急了,伸手想去拧她,两人几乎要在床上打起来,纠缠中动作激烈了些,他腰一软,塌在床上,她的反应比他快,意识到他在生气,迅速扣着他的手摁在床上:“好了,好了,我错了,宝贝不生气。” 第68章 他一点都不好,整个人都没力气,全部的力气都花在咬人和抓人上了,她的反应倒是不痛不痒,气得他都想用脚踢她,可他哪里乱动她就抓哪里,美其名曰怕他伤到自己。 几番挣扎,好不容易换了姿势,他的手是解放了,膝盖就受罪了。 室内伸手不见五指,眼睛看不清,他努力抓着,抓到个枕头,像在漂泊的海里找到了浮木,靠在上面,一个劲掉眼泪,裴君凝亲他,他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被亲了几口,小声吸了吸气,偏过头不给她亲,自己躲在枕头里掉眼泪。 明明说好只做一会的。 他要回家。 口好渴……怎么又来? 肯定受伤了。 他要让她赔他医药费。 要不还是离婚吧,他可以只在非易感期的时候过来。 他又不是玩具。 玩具这样被欺负也是会坏的。 他不要去医院。 这样想着,他哭得更厉害了,裴君凝没搞明白他在哭什么,她亲他的脸,捏着他的手玩,哄他说他很厉害,怎么这么厉害,她纯粹是这么一说,他不知想到哪去,越哄哭得越厉害了,昏暗中体温都滚烫许多。 细细的哭声和水声混在一起,她开了淋浴头,又关掉开关,将他裹好抱回床上。 夏季暴雨骤降时停,厚厚的云层翻涌,室内昏暗闷热,几乎辨不清日夜,易感期一阵一阵,他时而清醒,时而昏沉,说些乱七八糟的胡话,一会缠着她说喜欢,最喜欢她,哼哼舒服,一会又哭闹着难受,说她不讲信用,还说他要住院了,他肯定已经坏掉了。 “你怎么不砍掉,明明说好就那么长的。” 裴君凝束手无策,被他来回吓了几次,她检查过,他身体没有问题,可他咬她的力道也不像没事,反反复复中断几次,裴君凝彻底无视了他的胡言乱语,他一说话,她干脆亲他,把他的话都堵回去。 再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鼻尖满是薄荷的味道,辣得他难受,他动了动无力的手指,抓住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枕头上,她递了只补液到他唇瓣边,他啪嗒掉了眼泪,沙沙问:“什么时候好啊?” 裴君凝轻轻揩走眼泪:“还难受吗?” “我好热,我以后不乱用抑制剂了……呜,你是不是给我用错药了,我的信息腺好胀。” “没有,”裴君凝捉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是我的信息素,有酒,难受一会就好了。” 他掉了一会眼泪,躺在枕头上,呆呆问:“你的信息素有酒?” “嗯,”裴君凝擦干他的额头,“你只是有点醉了,你的酒量不太好。” 他撇嘴:“我的酒量很好的,我……”能喝很多omega特调。 “我知道,你很厉害。” “不许你再用这个词,这个词,这个词,”柳清屿埋进被子里,难过地盖住自己,“以后我都听不得这个词了,你毁了这个词。” 裴君凝抱歉:“对不起,我下次换一个词。” “没有下一次了,”他哑着嗓子,说得很可怜,“我坏掉了,你要是叫不醒我,记得把我送医院,医生会替我骂你。” 裴君凝揉了揉他的脑袋,她这几天闲下来,除了捏捏他的脸,咬他的肩报复回去,就是亲亲他,抱抱他,揉揉他的脑袋。 柳清屿很悲观:“我可能等不到小宝贝出世了,她妈妈把我弄坏了。” 裴君凝嗯了声,拧干毛巾,掀开被子,给他擦擦脸:“太过分了,伸手,还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他望着天花板,委屈地偏过头,想靠在她腿上,却起不来,他吸气,小声道,“我起不来床了,以后我就要躺在床上度过余生了。” 裴君凝擦完,将毛巾扔进舒缓液水盆里,捏捏他的脸:“不会的,我看过了,昨天留的红痕,今天已经消了很多了。” “你看错了,”他把脸靠在她腿上,“说不定已经发青发紫了,我……要是你被警察抓了,我会给你辩护的,你自己不要说漏嘴。” “万一小宝贝没有妈妈可怎么办,难道我要再去给她找个妈妈吗?那我还不如自己带她。” 裴君凝很无辜,她抚摸着他的额头,轻轻用被子盖住他的肩膀:“真的没有,我没有很用力。” “你骗人。” 她卷起他的发丝:“我真的没骗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但我真的没怎么用力,我检查过了,只有……” 柳清屿又缩回被子里了,他不听,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裴君凝的每一句话,他半个字都不信。 他感动了自己,又觉得自己很可怜,蒙住自己:“我不会送你坐牢的,你要帮我带小宝贝。” “……” 裴君凝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也不可能扒开他的被子,让他自己看看。 他看上去确实很难受,丈夫说她太粗暴,难道她还能反驳说,是他自己臆想的吗? 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是苦笑:“好,不过我们暂时还没有小宝贝。” 易感期的柳清屿像换了个人,他郁闷又难受,闷闷反驳道:“谁说的,万一破了呢?” “好的,”裴君凝只能应下,“万一破了,我会努力不坐牢带孩子的。” 他嗯了声,沙哑道:“不用谢我。” 第62章 柳家[剧情]小爸心神不宁 鹤汀茗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 说不上为什么,他扫地扫到发呆,险些踢到扫地机器人,左脚绊右脚,躺在沙发上差点压到多多,煮汤忘了放盐,煲中药没煲第二遍,心头突突跳,送妻子出门还忘了给她打领带,她看了他许久,他只一个劲催她出门,差点让妻子险些怀疑他出轨。 家里的四个孩子像齐齐到了青春期,一个快三十不结婚,要抢人家小孩,一个偷家里户口本未遂,偷偷闪婚跟人同居,另外两个小动作不断,逃课倒是不逃课,鬼鬼祟祟的,还偷偷摸摸潜进他房间,不知在捣鼓什么。 又一次夜半惊醒,他呆坐在床上,剧烈呼吸,揉着脑袋,缓神良久,一扭头,隔壁还睡得很熟。 他气不打一处来,强行晃醒柳知韫:“醒醒。” “阿茗……我明天还有事。” “不要睡了,”夜色里,他的眼睛亮得发光,“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柳知韫原本睡得正浓,睁眼,眼皮都打架,可他趴在她身上,她怕睡到一半被压死,叹口气,支起身体坐起来,依靠床头,单手揉了揉肩颈放松:“什么预感?” 他半跪在床上,身体前倾,沉默几秒,自己也迟疑地开口:“你不觉得他们最近太安静了吗?” 她双手交叠,垂着眼皮打量他,见他神情认真,也稍稍正色起来,懒散道:“是吗?昨晚还被吵醒了。” 周六放假,两高中生补了一天课回来,偷偷猫在房间打游戏,戴上耳机掩耳盗铃,不自觉就吵了起来,夜半吵得两人睡不着,她钝感力一流,不想管的事,分分钟能戴上耳塞装没听见,鹤汀茗还忍无可忍地翻出去抓了人,回来发现她已经睡着,又把她摇醒跟她说了熬夜打游戏的事。 想到这,柳知韫默默叹气。 这都什么事啊。 她面无表情想,早点把这群小鬼都赶出门就好了。 他皱着眉头:“不是这个安静,明钰几天没动静了,小宝也不打个电话,上面那两个这几天都没被叫家长,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柳知韫淡淡道,“说不定老师也放弃了,早晚要被社会教育的……给我倒杯水,口渴。” 鹤汀茗下床边倒水,边碎碎念:“我还是觉得哪不对,给,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每次我爸抓我,我都有这种感觉。” 床头灯映着他的身形,纯棉睡裙的影子晃开一圈圈,屋里飘着淡淡的熏香,柳知韫接过他手中的玻璃杯。 “咱爸不是在斐济度假吗?放松点,机票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我,他要是提前回来,我肯定会知道的。” 他一愣:“你怎么想到的?” 柳知韫喝了口水,神色淡漠:“我一直这样很多年。” “你好聪明啊,”鹤汀茗赞叹,“难怪每次约会都能错开……对了,你有收到小宝的信息吗?” “小宝?他最近很安分,没有跑去追小明星,也没有乱发朋友圈,连里程都没用……他在做什么?家里蹲?” 当然是在忙着跟闪婚的alpha同居啊。 也不知道像谁……总不可能是学她们俩吧。鹤汀茗垂睫,掩饰心虚,咔地放回保温杯:“我不知道啊。” “是吗,”柳知韫滑了下屏幕,关掉柳清屿的朋友圈,切掉机票小程序,她敏锐问,“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怎么这么安静,连感谢她发生活费都没发。 虽说她设了自动转账,可他每次都会回个表情包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69章 鹤汀茗镇定反问:“瞒你做什么。” 她复述一遍自己的疑问:“连个谢谢都没有,他以前都会回我……他是我们家最乖的小孩了。” “可能他长大了,”鹤汀茗端起水杯喝了口,“毕竟你从来不回他的感谢,伤人。” 柳知韫问:“是吗?” “不是吗?” 柳知韫不太信,她猜测着所有可能:“有没有可能……他偷偷刷了我的副卡?” “那是初中生才干的事,这事他高中就不干了,再说了,他高一我们就把他的卡给他了。” “哦,”她想起来了,“校卡连了银行卡是吧。” 高中校卡连了银行卡。学校开销间接从银行卡里扣,她习惯转账或给现金,再加上都高中了,一直看着花销也不是个事,完全没自由,索性银行卡也给她们自己处理,美其名曰培养理财。 “嗯,楼上那两个捣蛋鬼也是,都给她们了,我还跟你说了几次,能不能上点心,哼?”鹤汀茗无奈,他盖上保温盖,“喝酒吗?我睡不着。” “陪你喝点……原来这么大了。” 鹤汀茗绕过保险箱,抽出酒架里的酒,无语地走回来:“是啊,他都毕业多少年了。” “还没有谈恋爱?” “不知道,可能谈了吧,”讲到正事,鹤汀茗眸光一闪,他半是抱怨地玩笑道,“别家孩子这么大,小孩都满地跑了,我到现在还没孙女玩……哎,你记得隔壁老池吗?她家孙子都快我小腿高了。” “那是她孙子?我还以为那是她亲戚。” 他无言:“你见过人抱着亲戚小孩到处走的?” 柳知韫还真思考了:“不好说,当初那两小鬼也是,到我们家就这么大点,邻居都以为是你生的。” “是啊是啊,你差点被ao管理局抓走,她们可不允许omega三胎,最多一胎三个。”鹤汀茗放下红酒,推了推她的肩,轻声道,“我要小孩玩。” 柳知韫看他一眼:“我不同意抱那小孩回来,你死了这条心。” 鹤汀茗用手指戳戳她:“我说小宝,谁说那个小面包了,你去催他谈恋爱。” 哦,这个,她反问:“你怎么没催他?” 还好意思说呢。 你这么凶,就算谈了也被你吓得不敢说。 他暗暗腹诽,低下头,割开瓶口下缘,打进螺旋,旋转手柄,外拔软木塞,轻声哼哼道:“我的好姐姐,你还记得么?当初是你说随他的。” 说随他又不随他。 柳清屿高中跑出去偷偷看演唱会,一夜未归,打电话也不接,两人以为他偷偷谈朋友,睡也睡不着,柳知韫直接找保镖问话,问他的朋友摸出来他的行踪,开车杀到体育馆了。 至于自己也到处打电话问他跑哪的事,自认为温柔体贴的鹤汀茗选择性遗忘。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说话不算话,管小孩管得严的只有她一个人。 柳知韫自己也记不清,她一向不爱管这些杂事,家里的事有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听到这,她还有些惊讶问:“我说的?” “喏,你再<a href=https:///tags_nan/shiyigeng.html target=_blank >失忆试试呢?” “我真不记得,”柳知韫理所当然道,“你记着就好了,我来一点。” 葡萄红的酒液咕噜噜倒入杯中,房里只放了一个玻璃杯,他垂眼抿了一口,递到她唇边,她就着他的手喝了口。 她些微皱眉:“淡了,里面还有水。” “嗯,”他当然知道,鹤汀茗很自觉,“你喝完,我再倒一杯就不淡了。” “……你真是。” “干嘛?” “没怎么。” 她端起一饮而尽:“明早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家。” 她说事多不是敷衍,次日一早就要出门,大抵是被说了太多次,她难得也有几分上心,鹤汀茗送她出门,她特意嘱咐了一句要打电话,趁早打。 尽管还是下意识发号施令,好歹记得有这事了。 试探出她的态度,鹤汀茗拍拍她的肩,满口应下,又送她出门。 他心底知道儿子的德性,关上门先睡了个回笼觉,起来做家务,给多多梳毛,忙里忙外直到下午三点,才打出这电话。 电话响三声,三十声。 没人接,自动挂断。 本就不安的小爸警铃大作。 想起莫名其妙误刷的婴儿服,他重新点击购物链接,刷新,刷新不出物流信息,他默记店名,截小图,打开软件,识图出店铺,点进商品详情,翻出最新的评论,按评论倒序往前翻。 这家店的销量不错,默认好评很多,夹着图片,他开了会员筛选,手动往前翻了几页,果不其然找到一个匿名买家“天**鱼”。 他神色一冷。 试问世界上有谁家小o,会这么恰好地在相近时间,买到同一家店的同一件衣服,用同样型号的手机拍照评论,又同样叫“天蓝色泡泡鱼”呢? 这还是在他手机上注册的账号名,想改都改不掉。 他保存图片,翻到“猜你喜欢”,根据下面推送的链接一个个点过去,再点进去,重复一遍操作,大致看了下这位“天**鱼”买的衣服,从低月龄到一两岁,有女有男,有a有o,看上去还是多胞胎。 挺好,至少不会被ao管理局抓。 好个头啊! 谁允许他们怀孕的? 问过他了吗?问过医院和招生办了吗?问过学位和学区房了吗? 就是偷偷跑去看演唱会都要买票呢,谁允许他们先上床后开房? 各种念头纷涌而至,挤在他的脑子里,他一阵眩晕,脑壳突突的疼,冷着脸保存图片,一股脑发送。 第63章 滋滋做恨(x) 雨水连绵,暴雨如注,盖住了房内空调运作的声音,却盖不 住谈话声,从白天到深夜,屋里的响动都没停过。 他的脑袋一片混沌,快感并着热度冲上云霄,将他冲成了细碎的颗粒,他感觉自己像海边的礁石,海水只消起涨浮沉,便能轻易将他敲碎,生出许多泡沫。 源源不断的温度炙烤着他,小鱼被翻来覆去,煎完前面煎后面,他感觉自己变了个人,所有刻薄的,尖锐的,无礼的话都冒了出来,滋滋作响,噼啪爆开油花。 “你怎么不砍掉?” “抱歉,砍不了。” “我坏掉了,肯定的。” 裴君凝擦干他的大腿:“没有坏。” 他掉着眼泪:“医生,医生在哪?再不来我要亲口骂你了,呜咳——” “你骂吧,”她把手臂递给他,“咬一口?” 他恶狠狠咬了一口。 力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很快,他被猎人咬入口中,爆出了更多咕噜噜的泡泡。 他一边骂“王八蛋”“坏蛋”,一边求饶叫姐姐。 发丝凌乱,短暂歇息的中途,他趴在被子上掉眼泪:“我会送你去坐牢的。” 裴君凝细致地给他上着药:“记得带小宝贝来看我。” 柳清屿很不争气地被她气哭了。 他决心要报复她。 于是在这几天里,他给她添了很多麻烦,颐指气使地使唤她,各种找麻烦,趁她不注意踢她一下,故意勾引她然后睡觉,让她憋着,他觉得自己很气人了,裴君凝有好几次青筋暴起,把他捞到怀里亲了几口,他还故意躲掉了。 报复得很成功,只是他也有些不安。 这点不安在易感期里不是什么大事,偶尔意识清明时,柳清屿会趴在床上,偷偷看她在做什么,暗暗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家门。 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已经超过了omega的“任性”范畴。 可她站在床边的时候,往往神情很淡,像那种电影里事后爱抽根烟的人,只是站着,淡漠地看不出更多情绪,而他动一动,她又会转过脸问:“还要吗?” 多么恐怖的话。 柳清屿缩进被子里,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更多。 时间眨眼流逝,难得的一个多云天,天阴着,好歹还有些光,呼吸声浅浅交织在一起,是生活里质朴简单的乐曲,手机提示音连连响起。 趴在被里的人动了动,探出只白皙的手臂,柳清屿眯着眼,挥手胡乱摸了摸,从枕头摸到被角,终于摸到冰凉的金属边框。 他习惯性按住手机屏幕,下拉,还在响,被面耸了耸,他往外探,不满地低哼,干脆长按按钮,翻身翻到一半,僵僵爬回去,掀起被子盖住自己,在枕头上重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入睡。 他是舒服了。 冷气灌进被里,裴君凝睁开眼,她叹了口气,试图抢回自己的被子,未果。 她打起精神,微微倾身,拍拍蚕宝宝:“宝贝,我的被子,别这样闷着,会喘不过气。” 被子动了动,他应了声,也不知听进去几成,只是动了动嘴:“疼。” 好吧。 拿捏住死穴了。 裴君凝不敢再跟他争辩,万一闹醒了他,两人就她到底有多粗暴再争论上一次,她马上就能卷被铺回房了。 第70章 她抓了抓头发,将他从被子里剥出来一点,他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她弯腰亲了他一下。 他眉间一松,含含糊糊:“嗯?” “亲你。” 他闭着眼:“……不同意。” “嗯,我亲了。” 他碰了碰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想着想着,倦意袭来,眉头一松,迷迷茫茫忘了生气,侧身卷着被子继续睡,大有“那我原谅你”的意思。 裴君凝浅浅弯眸,她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一点点入睡,伸手扯好他的睡衣。 他不满地嘟囔:“不要……” “怕你着凉。” 他脸颊枕住被子,小声哼哼,任性地表示抗议,也不知信了几分,唇瓣衔住了散落的发丝,裴君凝轻轻顺到耳后,他呼吸一轻,渐渐平缓起来,很快睡熟了。 梦里他跟裴君凝在喝酒。 没有不安,没有她淡漠的神情,也没有他的胡言乱语和所作所为,只有酒和她们俩。 他浑身轻松,一雪前耻,怎么喝都不会醉,裴君凝从一开始不愿承认,到最后甘拜下风,搂着他的肩说他好厉害。 他拍掉她的手,扬了扬头,眼神清明,乌润明亮:“我就是很棒,还有,不许用厉害。” 话罢,他下意识往下面瞄了一眼,见情势平稳,河山海晏河清,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果然只要他努力,没有治不好的毛病。 他勾住她的领带,慢悠悠绕在指间,轻轻拽了拽,替她解开,扮演温柔小意的好丈夫:“你喝醉了吧?要不要缓一缓,我不介意的。” 裴君凝眼神雾蒙蒙的,闻言聚了聚焦,她凑过来亲他,和他交换一个葡萄味的吻:“没事,还能再陪你喝一点。” alpha就是这样嘴硬。 他应了声,微微直起腰,半推半拒地将她推到沙发上:“谢谢你哦。” 善良的omega总会为她们找好理由,就像回家时的热汤,冬天里的暖手宝。 他就是这样善解人意。 柳清屿暗地里弯弯眼睛,他有些骄傲,友好地给她斟酒,他喝一杯,裴君凝喝半杯,她已然有些醉意,靠在他肩上问他什么时候休息,他眼睛水亮亮的,道“醉了就先去睡,又不丢人”,裴君凝盯了他一会,他别扭反问“干嘛”。 她戳了戳他的肩:“你看。” 柳清屿忽然发现面前有两个小丸子。 扎得很圆,比冰淇淋圆球还要圆,几乎要赶上他的手艺了。 一个小团子正伏在他膝盖前,拽着他的裤子,努力想往上爬,爬到一半,对上他的眼睛,她弯起眼睛,那双黑葡萄似乌黑黑的眼睛一弯,像月牙,她盯着他,忽然笑起来:“爸爸!” 柳清屿屏住呼吸,他愣了好一会,手足无措,下意识看向她,想寻求一个答案。 “抱她呀,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裴君凝疑惑,她伸出手,举起小团子,“来,妈妈抱,不能扯爸爸的裤子,他会生气的。” 她看上去很小,很轻,话却很流利,趴在她肩上,皱着小脸,困惑地抓抓头发:“为什么呢?” 柳清屿捉住她的小胖手:“头发会弄乱的。” “噢,”她趴在裴君凝肩头,乖乖点头,几秒后,她抬眼朝他笑,又道,“那爸爸再扎不就好了吗?爸爸抱我。” 说着,她就扑腾着要往他怀里去,柳清屿本能伸出手要接她,被裴君凝拦住了,他慌乱地看她,像在寻求答案。 “别找事儿啊,”裴君凝没看他,她揉揉她的脸蛋,把她揉成小鸡嘴,女儿呀呀乱叫,“不能压,弟弟在肚子里呢,会把爸爸压疼的。” 柳清屿愣了下,他扭头看她,再看看杯子:“我……怀孕了还喝酒?” “没事,”裴君凝贴了贴女儿的脸蛋,“孩子是意外。” 小团子环着她的脖子,也跟着应:“是的,弟弟是意外,他很快就走啦,爸爸不怕疼,我会保护你。” 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说了不要小孩? 可他说的不要小孩,不是这个不要小孩啊。 柳清屿头晕目眩,他扶着额头,只觉得天旋地转,倒下去的时候,耳侧还有人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清屿?清屿?” “你还好吗?” 眼前从一片昏暗中亮起,他看见 裴君凝担忧的脸,浓密的睫毛垂着,她的眼神担忧,瞳孔里映出他的脸跟小小的月牙。 跟小团子的眼睛很像,黑葡萄一样。 见他醒来,裴君凝松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柳清屿愣愣看了她一会,他浑身都疼,腰使不上劲,垫着护垫,不借力起不来,他径直抓住她的手臂:“你弯下来一点。” “怎么了?嗯。” 他拽着她的手臂,仰头交换了个长吻,水声滋滋,银丝牵连,他的呼吸粗重,急促,似乎想从这个吻找到些什么,反倒乱了呼吸,没一会就脱力了,裴君凝护着他的腰,她指腹揉弄着他的唇瓣,蹭掉一点水渍:“怎么了?” 他同她对上一眼,心里涌出许多委屈,害怕地趴在她肩上:“我做了个噩梦。” 她一下下顺着他的脊背:“梦见什么了?” “我……我是个很坏的omega吗?” “怎么会这样问?” 他说不出实话,心里又委屈极了,他真没有不要小宝贝的意思,这完全就是污蔑,可话又实实在在是他说出来的。 就连他自己,想想自己这些时日做的事情,睡懒觉,跟她闹脾气,咬她,娇纵地让她不许进来,事情多得不得了,也确确实实像个不良小o了。 他不是个好丈夫。 也就是裴君凝脾气好不跟他计较。 他不敢说真话,怕真的点醒了她,让她发现他的脾气这么坏,半真半假地含混道:“我梦见我干了很多坏事,我发脾气,咬你,赖床,还抢你被子。” 裴君凝沉默几秒:“这不是你每天都在干的事吗?” “我……” 第64章 牙印讨厌你? 他松开她,也不想亲了,擦干水渍,有点受伤地坐着,失落的睫羽盖住了眸光,以至于瞳孔都有些暗淡:“你会不会讨厌我?” “讨厌你?”裴君凝不明所以,“因为什么?” “因为我脾气差,还不是个好丈夫,”他小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裴君凝捏了捏他的手,他同她对视一眼,才吞吐着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的类型……和我不太一样。” 裴君凝揉揉他的头发:“我喜欢哪种类型的?” 他吞吞吐吐:“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像小绿茶装出来的那样。” 裴君凝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脑袋,跟他贴在一起:“还叫人家小绿茶。” “那怎么了,”他抿唇,想反驳,也想抢她被子,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更是落实了善妒不贤之名,他抓住被子,咬了会唇,眼睫湿漉漉的,像挂着小水珠,最后泄气地扯了半被子给她,撇开头:“你不就喜欢那种。” “谁说我喜欢?” 他哼了声,抱着双臂,望着窗帘遮掩下的阴云,睫翼轻轻颤动:“我说的。” 睡衣滑落,月光绸的亮光盈盈,桃花似的面容被晃动的光映亮,衬得肤白貌美,气色绝佳,裴君凝一晃神,忽而想起这是家里仅剩的几件真丝睡衣。 裴君凝丢洗衣机洗坏了两件,没敢让他知道,好在他易感期晕晕乎乎的,这两天忙着跟她吵架,没注意到身上有什么不对。 准确来说,裴君凝也有那么一点心虚。 她是尽可能控制力度了,不过每次他清醒的时候,不是趴在床上发呆,就是看着她出神,她自然担心他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也许下意识是用力了那么……一点点。 因此他做出略微激烈一点的反应,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裴君凝还要感谢他的脾气,人在忙着吵架时,很难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柳清屿就没察觉到,他心爱的睡衣不翼而飞了。 她环住他的肩,啄了口他的脸:“改掉,我喜欢你这种。” 他不知道听进去几成,随口哼了下,尾音缱眷狐疑,像是挠爪试探,他没看她,看似望着天给她脸色,其实偶有一两个瞬间,悄摸摸用余光捕捉她的反应。 裴君凝很敏锐,她朝他身后望,见他下意识跟着瞟了一眼,不由弯唇,被他故作矜持,余光偷瞄自己的反应可爱到,她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过来给我抱一会。” “不要。” 他再端起架子,推了她两下,没推成功,嘴里念叨着“松手”,推搡间,她动作幅度一大,嘶一声。 柳清屿愣在她怀里,慌乱地张望:“怎么了?” “没事,”她扬起唇角,露出些许无奈的笑意,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她“振作”起来,朝他眨眼道,“扯到了,你咬的地方还没好。” 他真的咬人那么痛啊? 第71章 柳清屿愣愣看着她,快速眨了两下眼:“我有那么用力么?” 裴君凝没回答,她揽住他:“我不介意的,毕竟我也有错。” “对不起,”他靠在她怀里,垂下眼睫,打量着她的肩膀,仿佛要透过睡衣看到里头的伤,他内疚道,“我故意的,我太生气了,你弄得好过火,我都叫你停了……我以为我没什么力气的,你上药了吗?我帮你上点药。” “没事,”裴君凝抓住他胡乱动作的手,她握住他的手,亲了亲手背,她凝望着他的眼睛,绅士地递回他的手,再扯好肩头衣物,“应该的。” 她的手温热有力,捏他手掌时像在玩捏捏,可吻落在他的手背上,又烫得他无力抗拒她的动作,遗落了观察她伤势的念头。 连伤口她都不舍得给他看,柳清屿蜷了蜷手指,无力再抬起手去看自己咬出的牙印。 他怔怔发了会呆,抬眸,转转眼睛看她,裴君凝朝他笑了下,他心头一沉,低头看床头药箱和枕头边的东西,左看右看,想到她这几天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心口闷疼起来,像被蚂蚁密密咬着,他百感交集,扑进她怀里,脸颊轻轻贴上她没伤的右肩,闷闷道:“你不要生我气。” “怎么会生你气?”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我小气、善妒、偷懒,还不好好照顾小宝贝……别揉那,我没有,是做的梦。” 裴君凝收回手,装作手贱摁了小腹的不是她。 他的身体本就满满当当的,被这一按难受的厉害,整个人都软了,眼泪快溢出来,他偷偷吸气:“我梦见你抱着我们的孩子。” 裴君凝起了点兴趣:“omega吗?” 他摇摇头:“是alpha,很可爱的小团子,她看上去很小一只,抱起来应该会很软……我不知道,你抱着她,我没抱到。” 哦,裴君凝失落了下,不过alpha也很好,她摸着他的脑袋:“长得像你吗?” “她的眼睛很像你,亮亮的,她小动作很多,喜欢笑,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 那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裴君凝想要个小o,她判断爱人是这两天聊了太多小宝贝的事,才会梦到这个,若是她来梦这个梦,就不一定是alpha。 理智占据上风,她心底下了判断,见他缩在自己怀里,猜测他在害怕,低头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脸:“你会是一个好爸爸的,还记得吗?前几天你把那些小衣服都洗好晾干了,你还给小羊每天换衣服。” 这算什么好。 柳清屿含着眼泪:“可人人都能洗好衣服,给小羊换衣服……我是每天给它换没错,但我也经常把它放到一边。” 要把洗坏的睡衣藏好了。 裴君凝坚定决心,她抱紧他:“那是因为它只是一只小羊,不是真的小宝贝,小鱼,你这几天太累了,才会做这样的梦,我们好好休息一会好不好?” “不是的,”他大声反驳,意识到自己太凶,颤了颤睫翼,骤然小声道,“我……我,我吓到孩子了,我一直说我不要孩子,你们都知道我不要,然后,然后,你说我肚子里另一个宝宝要走了,本来我们会有两个小宝贝的,但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说话颠三倒四的,逻辑不连贯,裴君凝竟也听懂了,她不大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可他反应很大,她也渐渐迟疑起来。 “你说我们会有两个孩子?另一个宝宝是omega吗?” “我不知道,应该是吧。”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小o的事情。 柳清屿有些生气,可他又没资格生气,是他把孩子吓跑了,这样看来,责任都在他身上,他对自己生起气来,负气地道:“反正孩子 被我吓跑了,我就是很坏,我欺负小孩,我也不是个好爸爸。” 他说自己很坏的语气果断、沉重,像自我审判,给自己判刑,裴君凝看着他沉浸在难过中的神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他的白皙纤细的腰身。 那里鼓起来一点他都受不了,要是怀孕了,估计会更难受吧? “……我要跟小宝贝道歉,等我有了,我就跟她们道歉。” 裴君凝定了定神:“宝贝,我们不是说好暂时不要小孩吗?” 柳清屿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这种事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没想到她的小丈夫还这么迷信。 裴君凝哭笑不得,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松开手,还不忘交代:“我们俩都不能再说这种话了,知道了吗?” 怎么能这么可爱。 裴君凝面上浮现一丝笑意,她弯眸看他,手掌揉了揉他的小腹:“知道了,还难受吗?” 她知道了。 把小羊当成小孩照顾,代入准爸爸的身份,孕期焦虑……易感期不良或者说特殊反应。换言之,易感期的omega会产生大量性激素,调适准怀孕的身心状态,以便他们迎接随时可能出现的孩子。 受激素影响,这段时间的omega会分外敏感。 柳清屿还是胀得难受,小腹被她的手捂着,又烫又胀,清晰感受到某个部位的存在,他的面容爬上一丝红晕,道:“你别摸了。” 他都快怀疑里面有东西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 裴君凝倾身吻了他眼下的小痣:“宝贝,你好漂亮。” 柳清屿掀起眼皮,礼貌道谢:“谢谢。” 他靠在她怀里,反复确认:“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吗?” 这么简单就翻篇了吗? 他可是故意惹火了她好多次呢,还咬了她,踢了她,还讲了很多她的坏话,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心虚。 怎么会有人一边确认,一边眼睛亮晶晶地看人呢? 眼神分明在说“你点头的话,我就会很高兴哦”。 这让她怎么忍心再逗他。 柳清屿扯扯她的衣服:“你说话呀?” 裴君凝回神,轻笑着嗯了声:“不生你气,我喜欢你,怎么会生你气。” 他眼睛更亮了些,那双眼睛圆润如曜石,缀着无数星点,裴君凝第一次发现她的小o如此好猜。 小朋友一样。 她低下头,同他交换短暂的吻。 第65章 清晨嬉闹假如许愿的话 易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柳清屿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泡在幸福里,熏熏然不知所以,反正裴君凝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他窝在床上,没事就做些小动作,有时是想吸引她注意,也有的时候,只是单纯想那么干就干了。 他的清醒时间渐渐变长,像这天一早,他爬起来时,外头太阳还未升至最高点,温度湿度依人,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清爽舒适。 惊奇地发现醒来是清晨而非傍晚后,柳清屿下意识去跟她说话。 他手都搭在她肩上了,正要晃醒她,理智回笼,忽而反应过来,她睡得比他晚很多。 不该叫醒她才对。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她睡醒,再跟她说他今天起得很早很早,比她还要早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期待,他抓起枕头,盖住脸,靠在枕头里憋笑。 她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毕竟平时都是她说“你怎么还不起床”,还会无奈地扯他的被子,拉他的手臂。 柳清屿是个心地善良的omega,他不会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他只会等她睡醒,然后叹气“你怎么这么晚起呀”。 她脸上会流露出窘迫尴尬的表情,也许还会岔开话题,而这时他就可以大度地说“好好注意身体呀”。 谁让她昨晚不肯放他睡觉呢? 这就是报应。 晕过去的人比没晕过去的睡得更好,而她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地睡觉,躺在床上“束手就擒”。 要不要做点什么呢? 他支起身,探头探脑地盯了会,裴君凝闭着双眸,呼吸平缓均匀,睡得很熟,鼻梁也很挺拔,亲他的时候会碰到他的脸颊,过分一点还会……他脸一红,咽了口口水,移开视线。 就说她做得太过火了,都给他洗脑了。 要不是她这样乱来,他一个冰清玉洁的单纯小o怎么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都怪她。 尽力撇清责任,他红着脸坐在床上,扯好自己的睡衣,总觉得凉嗖嗖的,他暗自乱想好一阵,呼吸都变急促了,再瞄一眼她。 很好,她睡得很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柳清屿爬到另一侧大床上,卷着被子滚了滚,小心发泄着情绪,发泄完,他再探出头瞄她,确认床的支撑力很强,而她睡得还很熟,他眉眼弯弯,放松地摸出手机。 要做全套才行。 柳清屿志得意满地给她发短信。 “我们午餐吃什么?” 午餐吃什么不重要,聊的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间记录,到她打开手机的时候,就会发现他醒得有多早,比她平时还要早得多。 而且丝毫不显得刻意。 第72章 柳清屿,你真是太聪明了。 他真佩服自己。 虽然上了药,可易感期身体就是好了又酸,他的腰还有些疼,长期支着不大爽利,他索性侧躺下来玩手机。 退出跟她的聊天界面,匹配系统弹出无数“弹幕”,一颗颗剔透的泡泡占满屏幕,这颗写着“新婚快乐”,那颗写着“怀孕建档小tips”。 柳清屿早在那次ao阅读手环字幕不一时便意识到了匹配系统的奸诈,ao匹配系统只想催生,不过他心情很好,骤然见到这些小字,也懒得去思索更深的意图,弯着眼睛一个个戳灭泡泡,纯当系统送他们的祝福礼。 泡泡啪得吹灭,无数小泡折射出七彩光膜,自由四散,掉落一地金券,他点点收起,最顶上露出聊天信息(999)。 他是几天没看手机来着? 这都不重要,因为很快,柳清屿瞄到了一条聊天记录: [小爸:6] —历史记录— [小爸:[图片][图片][链接]] [小爸:小宝,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小爸:看到就回,我不骂你] [小爸:尽量不] [小爸:一天没回信息,你在做什么?电话也不接] [小爸:易感期?] [小爸:第四天……呵呵] [小爸:5,你妈出差了,你等着(微笑)] 最后一条是那个孤零零的“6”,发送时间是昨晚,今天小爸还没发。 怎么会这样? 现在补救说他去参加封闭式好丈夫培训班还来得及吗? 柳清屿沉默地看完信息,打了几个字,又删掉,重新打,删删改改,他踌躇许久,终于摁下发送按钮,再抿唇,窝囊地钻进被里,挪到她身旁。 “姐姐?” 他小声地喊了两遍,没叫醒她,他爬出来一点,戳戳她的脸:“姐姐,你快醒醒。” “我要挨打了。” 裴君凝睡得迷迷蒙蒙,听见有人在耳旁小声嘟囔,气息吹得脸颊痒痒的,还未睁开眼,她仰头亲了他一口:“怎么了?” 他被亲得一顿,安静几秒才接着道:“我小爸发现我在外面鬼混了。” 裴君凝困惑地嗯了声,她睁开双眼,捏了下他的脸颊:“怎么这样说?” 柳清屿复述一遍:“他发现我在跟你鬼混了。” 她缓了几秒,没想明白,将他带入怀里,轻轻用下巴抵着他的发旋:“听上去我们俩像私通,还是偷偷摸摸的那种。” 柳清屿挣出来,心虚地打量着她:“我跟你说件事哦。” “说吧。” “我没跟家里说我结婚的事……唔,难受,不要揉我的肚子。” 裴君凝顺手揉的,他总喊难受,夜半胀着不舒服还勾她起来,她时常给他揉肚子,搂着他下意识 就把手掌捂在了位置上,乍一听闻这事,不自觉就用了点力。 她猝然收力:“对不起。” 柳清屿吸了吸气:“没事,我还好。” 她关切地护着他:“还胀吗?” “没有,”他低头打量自己的肚子,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很快猜测道,“前两天那么难受,肯定是因为你偷偷放在里面,害我难受那么久,现在已经好多了。” “有可能只是单纯撑大了。” 他警告地唤:“裴君凝。” “好的,我也觉得是我干坏事导致的,下次我尽量改正,”她飞快说完,问,“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在喊我姐姐?” “你听错了,”柳清屿脸不红心不跳,“我才没喊。” “难道是我幻听?” “对,是你幻听。” 裴君凝捏了下他的脸,柳清屿皱起眉,口齿模糊:“做什么?” “没什么,你皮肤真好。” 他拍掉她的手:“还用你说,我用了多少护肤……不对,现在怎么办?” 裴君凝不假思索:“实话实话,等你易感期过了,我们带礼物上门拜访,先前我备好的礼物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柳清屿担忧:“可我怕他们生气,尤其是我妈,我还没跟她说我谈恋爱了。” “你都这么大了,也不会生气吧?” “你不懂……很奇怪吗?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你笑什么,不许笑,”他扑进她怀里,“你再笑我就咬你。” 裴君凝接住他:“好了好了,我没笑,我只是很好奇。” “你还笑。” 裴君凝忍住:“是吗,我以为我没在笑,我只是没想到。” “我都跟你说了我第一次喜欢人就看上你了,要不是当初看上你,我早就……” 她捂住他的嘴,愉悦地弯眸:“好了,后面的不用再说了。还难受吗?不难受咱们就收拾收拾,我准备一下,去你家一趟,方便的话,我们还可以去一趟我家。” “要是不顺路呢?” “顺路的,”裴君凝很淡定,“那天司机跟我说了你的去处……我猜那是你家。” 那个非要叫他夫人的小助理? 柳清屿猛然回神:“那是你让他叫的啊?” “嗯,”裴君凝点点头,她搂着他的腰往上抱了抱,“你一个人在家,我怎么能放心,只好使一点小手段,让人看着你了。” “那你知道……打电话的时候在我家啊?” “知道,但也只是猜测,我也说不准你会不会有另外的居所,说不定你喜欢一个人静静,或许你只是去哪里休息。” 他那阵子忙,偶尔吐槽几句家里,时间又不固定。裴君凝只能确定他去了那里,又不时会和家人聚在一起,偶尔还会冒出很可爱的抱怨。 一回家,他就像被泡化了坚硬外壳的巧克力球,哗啦啦淌出许多顺滑柔软的抱怨,甜丝丝的,裴君凝只是看着信息,那些喜悦的、担忧的、烦闷的情绪便融融淌到了她的面前,轻易感染了她。 她喜欢那样活泼的恋人,出于私心,也出于对他选择的尊重,她选择不过问这件事,只是在每一句简短的聊天里感受他的情绪,猜测他又发生了什么。 她摆好他的衣领,眼眸中闪过狡黠的笑意:“视频的时候,我不是按照你的要求小声了吗?” 合着只有他提心吊胆。 柳清屿两头瞒,怕家人发现她,也怕她发现家人在身边,提上一嘴“见见你的家人吧”,他还紧张过要是被问起来要怎么圆,现在看来只有她焉坏焉坏的心眼。 他把头撞在她肩上:“我要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裴君凝抚摸着他的背,轻声解释,“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也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我很好奇,可我不想过问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柳清屿抬起头,露出点眼睛,他仔细打量她的神情:“你说真的?” “如假包换。” “那好吧,那我原谅你,”他又支棱起来,摸出手机,躺进她怀里,整个人窝着,明明只是举着手机,没什么动作,抱在怀里,听上去却像一只手舞足蹈的小猫,“我跟你说,我今天起得很早很早哦,比你平时还要早。” 裴君凝低头看他,饶有趣味问:“很早很早吗?” “是的,很早很早,你以后不能再说我偷懒了,我是可以早起的。” 裴君凝弯了弯眸,亲他一口:“好,希望以后你也能这么早起。” 柳清屿心满意足,他下意识点点头,点到一半又一顿:“愿意的时候我是可以起来的。” 言外之意是起不起来全看他意愿,要是起晚了,那就是他不想起来,不是他睡懒觉。 裴君凝紧了紧怀抱,闷闷靠在他肩头笑:“好的,以后我睡前向你许愿,希望夜半不会发现你在玩手机。” 柳清屿被她笑得脸红,他狡辩道:“我有我的计划,那不叫玩手机,我有很多事要忙呢,不过要是你许愿的话,我也会选择性地满足你的愿望的,呀,别蹭我,好痒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幼稚。” 第66章 见家长众生平等 “……你们别过来,我没同意,你妈也不在家。” “先去她家,听见没。”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家里我一个人怎么招待你们……再不听话我把你耳朵揪掉。” “你好凶哦,”柳清屿嘀咕,“我的耳朵都开始痛了。” “小嘴巴。” 又来。 他又不是小孩子。 柳清屿不情不愿闭嘴,那头小爸翻了翻纸张,像是在查找什么东西,翻到某页,他涂涂画画几下:“周三晚订家餐厅,叫上她家人。” 他忍住对小爸在做什么的好奇,小声问:“妈不是周三晚才出差回来吗?” 不用给她老人家做做心理准备? “这事我会处理,”鹤汀茗单手支着脑袋,头疼得直摇头,“你是指望不上了。” 柳清屿不服气地弱弱:“我可以帮忙的。” “帮什么忙?” 他一卡壳:“我,我可以给她捶背。” 第73章 “这招你六岁管用,现在就算了。” “哦。” 柳清屿吃瘪,试探过小爸的态度,听着耳侧“嘟嘟”的挂断声,他将手机往床上一放,扭头看她,艳丽的面容唇瓣殷红,他抿了抿,告状:“他凶我。” 裴君凝轻抚他的脸:“我听到了,你心情还好吗?” “不好,”他爬进她怀里,郁闷地道,又一仰头看她,“我现在想打人,怎么会听不到信息提示音呢?好奇怪,你听见没?” 裴君凝迎上他怀疑的目光,坦然道:“没听见,要是听见了,我肯定会跟你说的。” “那好吧。” 他有些泄气,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说法,他用她手机买东西时,两人就交换了锁屏密码,但她确实很少碰他的手机,仅有的几次,也是帮煮饭的他回朋友信息,替他接电话。 裴君凝手臂圈着他的后腰:“那先去我家?” 光是想到这个,柳清屿头就开始痛了,他心虚:“我们要怎么跟你家里解释啊。” 裴君凝半开玩笑:“时光倒流,虽然我们结婚了,但我们现在才谈恋爱。” 他无语:“你还不如说我们一开始就没结婚。” “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裴君凝想了想,“或者我现在跟家里说,我其实还没结婚,先前是我骗他们的,正好,之前她们也没见过你。” “可以是可以……你会不会被家里人打?” “不会,她们不打小孩,况且比起没结婚,结婚了我还没拜访过你的家人这件事,更容易挨她们骂。” 柳清屿后悔:“要是我一开始跟我妈说实话就好了,不用连累你要跟家人撒谎。” “嗯,要不是你,我们也结不了婚,笑一下?”裴君凝揉揉他的脑袋,弯眸道,“再说了,你也是喜欢我才这么做的。” 柳清屿用头撞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给自己贴 金。” “我说的是实话,好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撞傻的……我以为我们是共犯。” “真是谢谢你的提醒啊,”柳清屿停下撞她,他肩膀微耸,叹了口气道,“还好不是古代,否则咱们该被抓起来关进大牢里。” “这算不算私奔?” “算?”他也不知道,柳清屿略一思索,又觉得不对,“不对啊,我小爸也是这样,他有什么资格凶我。” 他从她怀里挣出去:“我要给他打电话,这明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好了好了,”裴君凝勾住他的腰,将挣扎不停的他拉回来,“再多说两句,咱们真要被打入大牢了。” 柳清屿哼了声,他转过身,左手撑住她的肩,直起身,审视的眼神扫过她的脸:“你偷看我表情包?” “瞄到的。” 打电话前柳清屿在跟他小爸聊天,裴君凝抱着他,听他碎碎念,余光也扫到了聊天里的表情包: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一只凶了吧唧的长耳兔,啪嗒往桌上拍着惊堂木。 柳清屿也像那只故意表现得凶了吧唧但很可爱的兔子,他凶巴巴撑着她的肩:“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 “你偷看我的手机。” 裴君凝挑眉:“我以为我是光明正大看的,谁让你靠在我怀里呢?” “不管,你要负责跟你家里人说我们要上门的事。” 他说完,撑了下她的肩,从她怀里出去,翻身下床,穿上拖鞋,裴君凝编辑好信息发送,想问时间,再一抬头,他已经不知道逛到哪去了。 她心里一惊,收起手机往外,视线扫了圈,没找到人,她正要往客厅去,不远处阳台传来响动,裴君凝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柳清屿站在阳台正摇杆,望着两排衣物,他闻声应:“我想换套衣服,穿睡衣穿久了,我也懒懒散散的。” “我来吧,你去歇着,腰还疼呢。” “不会呀,”柳清屿瞄了眼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我的腰已经好多了,总躺着也好不了,你不乱碰我,我好得更快。” 他习惯边收衣服边叠,裴君凝正想转移他注意力,他低头干着活,将叠好的一叠衣服稳稳当当塞她怀里:“帮我送进去。” “要不你还是休息一会吧。” 柳清屿打定主意要当贤惠的丈夫,他快速叠着衣服:“不行的,要是她们想上门看看,家里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呢,你快去呀,这叠衣服就放左手下面第一格好了。” 她认命地当起搬运工,搬到衣帽间,再走回来,他又往她手里塞了一叠,裴君凝语塞:“小鱼,她们不一定会来。” “但是来了怎么办,家里还要大扫除,这也太不成样子了,老地方中间那格,那格的润滑有点问题,你拉要用点力……嗯?” 怎么还不走? “我想再听会你说话,”裴君凝为自己的驻足找好理由,“我现在就去。” 往返几次,这次她的速度终于赶上了他叠衣服的进度,见他手下几件薄薄的衣物,她倚在门边,几乎松了口气,柳清屿没抬头,问:“你见到我的睡衣了吗?那套缎蓝色的,我很喜欢,奇了怪了,都没穿过几次,怎么找不到了。” “啊?”裴君凝开始装傻,“有点印象。” “你洗了吗?我怎么好像没见到它。” “当然,当然洗了。” 那睡衣被她随手用来擦了他的大腿,裴君凝不清楚他记不记得这件事,但要是她说没洗,只怕会进一步留下坏印象。 “真奇怪,你刚刚看到它了吗?” 裴君凝含糊道:“我不太记得。” 当然是被她洗坏藏起来了。 柳清屿还在往回想,一副苦恼的样子,裴君凝怕他真想起来了,走到他身旁,搂住他的腰:“可能它夹在那堆衣服里了,我再找找看,亲爱的,有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啊?” “我小爸想跟你聊聊天。” “啊?”他惊诧地看她,见她点点头,更慌了,“还要跟我聊天啊。” “别紧张,他怕你太紧张才跟你聊聊的……你放心,他人很好,只是不太善于表达。”裴君凝掏出手机,递到他面前,柳清屿瞄了瞄,弱声问,“我可以不聊吗?” 他眼神忐忑:“我好紧张。” “嗯,”她安静片刻,“我建议你先跟他聊聊,我会陪着你,要不我跟他聊,你在一旁看着。” 这倒是可以。 裴君凝搂着他往房间走,柳清屿下意识回头瞄了眼阳台,她干脆拉上了静音阳台门,于是他也看不见衣服了。 “咱们周几去?” 柳清屿收回目光:“周三之前都可以,我有空,看你和你的家人……当然今天不可以,我刚想了想,今天去的话太赶了,我不太。” 他欲言又止,裴君凝听懂了:“没关系,是人都会紧张的,我也怕。” 柳清屿愣住,他睫翼轻轻颤了下:“真的吗?” “当然,你的家人看上去为我们的事很头疼呢,要是我表现得不好,说不定会被赶出你家。” “不会的,”柳清屿心底一片柔软,他握住她的手,“那我跟你一起走。” “我以为你会说会保护好我。” 他脸颊微红:“嗯,我当然会保护好你。” 只不过要是被小爸一起打包赶出来了,那他们还是圆圆地滚开比较好,否则可能会被大忙人打成扁扁的。 柳清屿又想起那条彩虹软糖了。 他眼珠轻轻转动着,思索时像一片澄然的琉璃,又像宝珠,他换了个词:“要是他们请我们出来,我们就私奔。” “好啊。” 裴君凝望着他的眼睛,眸中涌动着笑意。 她让他跟小爸聊天,不只是为了支开他,她确实觉得他们俩该提前聊聊,否则她怕他被小爸吓跑。 小爸人不错,他公正理智,做事富有逻辑,讲道理,有条理,只是他脾气本来就淡,自带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感,也许是和母亲在一起被带的,又或许是经年累月的律师工作蹉跎了他的情绪,有时候,他说话会略微有那么一点,刻薄。 就好像他捡到的那只比格犬。 哪家人会把捡到的狗和女儿并列为“小的”和“另一个小的”呢? 她们俩会。 裴君凝都不想跟她们一家了。 她担心她们不经意的话会让柳清屿记在心上,他是这样敏感又脆弱,所以她必须事先给他打个预防针,让他知道这两个人只是单纯嘴毒,没有恶意。 解释的话她都想好了。 一个人要是对某一个人刻薄,那叫针对,可要是对所有人都刻薄,那就是众生平等的尊重。 第67章 见家长(2)[剧情]钻进地里…… 柳清屿窝在她怀里没听明白她的解释,到了她家也没弄懂她在说什么,担忧自何而来,某种意义上,她家人说话很礼貌。 比如裴君凝问你们有空吗,对面回了没空,再比如她问明天能不能回家一趟,对面说想回就回,她再说明早要带他回去,让他们提前准备好,别吓到他了,对面沉默几秒,回知道了。 第74章 有问必答的。 于是第二天,一只比格给她们开了门。 比格脖子上挂着个小黑板,写着“出门一趟,马上回来,不用拘束”,牌上还挂着包塘果,用工整锐利的字迹写着“给漂亮omega的,不许偷吃”。 裴君凝翻找钥匙的动作一停,她皱起眉,想同他说自己没有偷吃的习惯,下一秒发现牌子后,比格老老实实穿着衣服,她眼眸震颤,柳清屿已经弯下腰道谢:“谢谢。” “它叫什么名字?” 裴君凝下意识答:“皮皮或连连看,都行。” 这只狗看上去并不像裴君凝说得那么恶劣。 柳清屿其实有点怕狗,但这只名为连连看又名皮皮的狗非常活泼,他走到哪,它便跟到哪,还会给他送拖鞋,偶尔裴君凝凑上来说悄悄话,摸他的腰,连连看还会跟着挤上来,想把她赶走。 “连连看!” 比格摇摇尾巴,装没听见,继续往两人腿间挤,裴君凝抓着他的手臂,护着他往里走:“这狗图谋不轨。” 柳清屿却觉得它只是单纯被声音吓到了,毕竟她摸上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惊呼出声,连连看不放心也正常。 “连连看,连连看?” 比格追着她的拖鞋走,他劝不停它,为难地喊:“皮皮?不能咬姐姐的鞋。” 她附和:“听到没?” 比格叫着扑她的裤腿,裴君凝无语:“我没偷你的骨头,我才回家,你的球在哪我也不知道,快走开,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 她按着柳清屿坐下,吓唬连连看一会,坐在他边上介绍:“这是我们家的坏狗,我跟你说过的,我爸捡回来的时候小小一只,还可爱一点,现在大了又不听话又丑。” 最后一句她是附在他耳边说的,连连看冲她叫了两声,裴君凝警告:“邻居马上下来,你想吓走我的omega?没门。” 比格似乎听懂了,它悲伤地叫了两声,正想郁闷,发现自己的尾巴似乎很好玩,于是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 裴君凝凝神道:“我就说它有什么毛病。” 柳清屿看她一眼:“好了,别欺负小狗了,它还挺可爱的。” “是吗?” 裴君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就是一只脾气恶劣的狗。 柳清屿看她一眼,无奈。 他并腿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客厅,总觉得空气里似乎有股烟味,可客厅亮堂堂的,地上一丝灰尘也无,地板亮得能当镜子,还有淡淡的柠檬清香,家具华丽典雅,处处低调奢华,偏偏洁净得像个样板间。 这么干净的屋子,让柳清屿不由联想到住户特别讲究的形象,入门时他们还在玄关换了套袋的一对新拖鞋。 也许裴君凝的洁癖是遗传。 他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你妈妈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害怕吗?” 他抿了抿唇:“有点,我怕他们会很凶,你家好干净,养了小狗还这么干净……” 有种他要是弄脏地板会被留下来拖三天三夜地的错觉。 两人交头接耳,裴君凝低声:“平时也干净,今天这么干净,她们肯定是提前打扫过了,毕竟你要来,不用怕,她们没有欺负omega的习惯。” 她知道他一路上很紧张,轻抚过他的手背:“你要是害怕,我们打个招呼就走。” “这多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她们人都不知道去哪了……礼物我刚刚放玄关了。” 柳清屿咬唇:“我还不知道我挑的东西他们会不会喜欢。” “没事,没事。” 连连看转着圈,转累了,趴在两人一米外的地方,好奇地打量两人交头接耳,见她俯身要去咬另一个人类,当即大叫。 两人吓了一跳,猝然分开,柳清屿捂住唇,不知自己怎么鬼迷心窍在这里做出这种事,他躁得慌,水润润的眼眸低垂,胡乱抠着沙发,摸到沙发缝的一个球,抛出去,连连看追着出去找,十来秒后哐当哐当拖回一个大袋子,拖到他面前。 裴君凝刚缓过劲,眉头一跳:“这是什么?” 柳清屿困惑:“礼物?” 连连看对袋子一扑,哗啦啦掉出来几本相册,柳清屿弯腰捡起来,迟疑道:“好像是你小时候的照片。” 裴君凝眼前一黑,她盖住柳清屿的手,压住相册:“别看了吧。” 柳清屿本想点头,点到一半,连连看警告地叫了声,他见她神色紧张,反倒好奇:“里面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吗?” “没有,但是有很多丑照,还是别看了。” “我想看,”他今天化了精致的妆,抬眼望过来时波光粼粼的,眼角还上了珠光,晃得裴君凝眼花,她直视他一两秒,同他拉锯,偏开视线,闭眼松手,“好了你看吧。” 柳清屿凑在她身边,美目弯弯:“我保证看了不会说出去。” 香气袭人,她摸摸他的头,下意识想抱他,打转不停的连连看连叫两声,前爪扒着沙发,一副马上加入的样子,她chua地一下收回了手,两人分开来,安静坐好。 这一刻氛围几近凝固。 门外传来钥匙响动声。 神色平静的omega走进来,他随手将钥匙挂在挂钩上,放下左手购物袋,拎了个袋子走过来:“来了?” “不好意思啊,临时有点事……我们留了连连看看家,它比君凝靠谱些,她总忘带钥匙,嗯,今天应该没有,”他很快圆回来,“希望没有让你们等太久。” “给,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点。” “谢谢。” 柳清屿受宠若惊地接过,他腿上压着相册、糖果,再放上一袋子零食。 “你饿不饿?我们等会出去吃饭。” 柳清屿有些局促:“不用麻烦了。” “没事,做饭更麻烦,我们俩都不会做饭,本来想在家招待你,刚试了试,现在家政已经在路上了。” 裴君凝疑惑:“请家政煮饭?” 裴父连涟眼都不眨地拉开窗帘:“不,厨房微波炉坏了,热不了速食,请人来修,君凝你过来,我有个东西给你。” 柳清屿不想一个人待着,求助地看了她一眼,瞬息交流。 [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那我找个理由陪着你?] [叔叔会不会介意啊?] [不会吧。] 连涟看出来她们的眼神互动,他安静片刻,无声弯唇,眨了眨眼睛:“或者我拿出来给你们也行。” 他为两位年轻人留下空间。 柳清屿无声目送,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干脆埋在里面,像鸵鸟刨沙子钻进去,尴尬地崩溃:“好丢人。” 裴君凝安抚地拍着他的肩。 “放轻松,没事……对了,还是叫这狗皮皮吧。” 门啪嗒一声解锁,两人一惊,齐齐看去,门边站着位身形挺拔,眉目英气的女人,见两人看过来,她泰然自若地放下车钥匙:“我去找你小爸,你们要不要去房间坐会儿?” 裴君凝硬着头皮:“谢了妈,不用了。” 裴母平静地跟她对视:“你的omega呢?” 怎么不问问他。 意识到自己的话意图太明显,她安静片刻:“你要带他熟悉下家里,我给他留了间房间,在你隔壁。” “好,”裴君凝僵在沙发上,无力辩解,“我们正在跟皮皮熟悉,马上去。” “嗯,我知道。” 目送她离去,裴君凝拍拍他的背,轻声:“她走了。” 柳清屿从她怀中抬起头,脸都红透了,他郁闷又慌乱地抓住她的手臂,轻轻往下拉,小声贴近她道:“我没脸见人了,我们能不能找个理由先走啊,怎么两次都给她们撞见,我都不敢想她们会怎么说,好丢人。” “怪我,”裴君凝闷闷,“我居然没听出来她的脚步声。” 见他蔫巴巴的,她又补充:“没事,她不是那种爱多嘴的人,最多骂我不守规矩,她们很喜欢你的。” 真的吗?柳清屿不太信。 在这种情形下,她这话怎么听怎么想挽尊,拯救两人岌岌可危的自尊。 她还想解释,连连看在一旁“werwer”,柳清屿打断她,无力:“我们把狗弄走,现在上楼,中午去吃个饭马上回家行不行?” “我带你看看我的房间,有很多东西可以给你看。” 说着,她一根根轻轻掰开他的手:“这个相册就算了。” 柳清屿不同意:“我要带上去。” “看它做什么?” 他小声:“我要看小宝贝是什么样的。” 裴君凝同样小声:“这话不能给她们听见,否则我妈肯定会催我们的。” 柳清屿秒懂,他抱着相册,跟上她的步伐,鬼鬼祟祟穿行走廊,用气音道:“我们小声一点。” 裴君凝左右看了看,确定走廊只有她们两人,前方大门紧闭,书房也关着,转头开了自己房门:“进来吧,我们小声点。” 第75章 第68章 见家长还是私奔[完结]早…… “咔哒。” 甫一关门,裴君凝就将他搂进了怀里,她吻了下他的侧脸,腾空抱起他 ,转身往床边走,柳清屿被她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抓紧她,相册在两人中间硌得慌,他心里也慌得很,轻声叫着她的名字,想让她停下来。 “没事。” 裴君凝对住了多年的卧房熟门熟路,她安抚着他,脚下不停,将他放在床沿,俯身见他脸颊粉扑扑的,像上了胭脂,她直起腰的动作一顿,眸中泛起点点笑意,她掀开他的发丝挽到耳后,亲了下他的唇。 “我真是被你吓死了。” 柳清屿低声埋怨,掀眸瞄了她一眼,眼神幽怨,裴君凝应了声,搂住他的腰:“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你今天看上去真的很漂亮,比平时还要好看,眼睛亮亮的,身上香香的。” “你以为夸我就能……” 裴君凝亲了下他的唇瓣,她眉眼弯弯,笑意嫣然:“嘟嘴也好看,再给我亲一下。” “我没有勾引你,”他瞬息意会,不满地揪住她的衣角,“你不许造谣我。” “嗯哼,你再把那句话读一遍?” 他睫翼轻颤,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唇瓣,飞速默读,又伸手挡住她,瞪圆双眸:“不许再亲了,我的润唇都要没了,我没带多的,镜子在哪?” 他都要紧张死了,她还在这动手动脚。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在今天来。 易感期刚过,他的身体里里外外都记住了她的味道,**过后,omega本能惧怕alpha抛下他们走掉,潜意识关注着她们的一举一动,裴君凝跟他说话,眼神交流,或是有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都会第一时间发现,也不由自主地想迎合她。 这阵子她喜欢抱着他,把他放在她的小腹上,不时让他往上坐一点,让他靠在她的身上说话,卷着他的头发玩,没事就亲一下,柳清屿晕晕乎乎的时候来者不拒,还会主动挂在她身上收紧。 可现在易感期都过了,她们还在她家里,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丢人。 他打定主意不要再跟她过密接触,以免被她带得信息素外泄。 没亲到人,裴君凝可惜地坐回去,看他红着脸在屋里打转,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两厘米厚的相册。 她脱下外套,挂在床沿:“去浴室吧。” 柳清屿瞪了她一眼。 裴君凝好笑:“浴室有镜子,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她再怎么荒唐,也不会拉着他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做吧? 他微微皱起眉,脸上表情纷呈,几秒后将相册塞到她手里,飞快往浴室走,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裴君凝失笑,她摇摇头,翻开相册,依着印象抽出里面的几张相片藏进床头柜,又把相册放在床头柜上,去浴室看她消失好一会的小丈夫。 她貌美的小丈夫在正对着镜子画画。 一横,一道抛物线,一个竖起来的:( 夏季的天,屋里开了空调,但往浴室玻璃上画,也只会留下隐约的白痕,他蹙着眉,表情看上去比画还要可爱一些。 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很可爱。 裴君凝弯眸,她轻手轻脚走近:“在干什么?” 腰间一热,柳清屿没拨开她的手,他望着镜子惆怅:“我的气色好像不太好。” 裴君凝靠在他肩头,一起打量镜中人,她目光泛起微澜:“哪不太好?” 柳清屿抿唇:“你自己看。” 裴君凝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气色不好,倒是借机将他的脸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莞尔:“我们小鱼真漂亮。” 镜里的人五官精致,眼尾微微上挑,神色淡漠,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感,为了掩盖这种冷淡,上了玫瑰润唇,颜色不深,亮莹莹的。 他微微抿唇笑。 没错,衬得他很乖。 “我乖吗?” 他特地在衣帽间里挑了件显乖一点的奶蓝上衣,没有飘飘的纱,也没有亮晶晶的细闪,气质柔和又不失青年朝气,看着就是大家闺秀。 “嗯。” “好了,”他泄气道,“我知道你在安慰我。” 裴君凝很新鲜。 毕竟她好一阵子没见他穿睡衣以外的衣服,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她搂着他,看来看去都看不出毛病:“小鱼,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镜子里的柳清屿唇线稍平。 难道她看不出他的唇瓣颜色有点淡,腮红淡了,眼神无光,头发也乱了吗。 柳清屿有些沮丧,但他知道女人就是这样,比起眼下跟她讲差异,他宁可把时间花到要事上,他靠在她怀中,抓着她的手,望着镜子轻声:“你妈妈她们真的不会介意吗?” 她们现在要扮演小情侣见家长,获取双方家长的认可,好在聚餐时瞒过柳知韫。 偏偏接连两次被撞见她们俩凑在一起。 试问哪家正经男孩会在结婚前跟女人鬼混呢?还是在她们家沙发上。 柳清屿抬起手,郁闷地涂抹,加深镜面抛物线,隐隐不悦的微笑变成了明显不虞的“n”。 裴君凝亲昵地蹭了下他的脸。 “宝贝,她们真的很喜欢你。” 柳清屿走神地望了下天花板,忧虑反问:“因为我不老实吗,一见面就躺在她们女儿怀里?” “嗯……空口无凭,你可能不太相信,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但我看得出来,她们是喜欢你的。你知道她们俩多久没进过厨房了吗?” 至少裴君凝很久没吃过她们做的饭了。 他抿着唇,用平直的唇线表达自己的郁闷,裴君凝圈着他,垂眸看他,还故意逗他笑,低头去贴他的脸。 被她蹭了几下脸,痒痒的,柳清屿心头松动,隐隐破功,他眉头动了动,最后松出一口气,干脆拽着她的手臂往外走:“不管了,到点去吃饭,然后回家。” 裴君凝配合地跟着他往外走。 她有很长时间没回来,屋里有人提前收拾过了,常用的床和浴室都更新迭代,两米的单人床铺用了紫白菱形的四件套。 办公桌上是鼠标垫、蓝牙鼠标、文件夹和回形针一类的办公用品,还有一盒小发卡,摆得很整齐。 整齐得不像她会摆的样子。 柳清屿记得她的书桌,还算整洁,但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在意料之外的地方……一个橘子条。 是很老式的捏捏玩具。 他拉着她的手,捏了捏解压的橘子条,这东西看上去有些年头,他很久没见到这么幼稚的东西,递到她手边:“你的?” 裴君凝困惑地捏了下:“好像不是这么玩的。” “那怎么玩?” “我……不知道,”她仔细回忆着,用困惑的语调陈述,“这是很久以前买的了,那时我刚在南道大厦租了间办公室,某天下楼吃饭,门口有个推销员在卖这个,她说可以发泄上班的怒气,我当时第一次创业,感同身受,决定支持一下她的生意。” “手感好奇怪。”柳清屿又捏了两下,注意力转移到旁边,他抬起手,“嗯,你试试这个发卡?” 裴君凝看着他手里几个小蝴蝶结发卡,感到一阵别扭,她摇摇头,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算了吧。” “试试嘛。” 她拒绝:“不了。” “好吧,”柳清屿有些失落,要是她戴上去应该会很好玩,他松开她的手,将捏捏塞到她手里,拿起几个发卡对着自己刘海比划,啪嗒,他弯眸朝她展示,“还可以用哎。” 裴君凝无奈:“别把你头发夹坏了。” “才不会,”柳清屿玩了一会,余光瞄见不远处的椅子,“你还留着高中外套?” 裴君凝不情不愿地跟在他后面:“天冷的时候当抹布也挺好的。” “干嘛这么说,”柳清屿还是很喜欢小礼服的款式的,他拍了拍衣服,忽然反应过来,“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不自在啊?” “没有啊,”裴君凝捉住他的手臂,“或许我们可以看点别的,比如我的奖状就不错。” 别再看这些幼稚的东西了。 “我不嘛……我又不是没看过。”柳清屿将衣服搭回去,轻轻拂过西服外套上的校徽,目光怀念,“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我捡到过你的校标哦。” “是吗?希望那时候我的名字没有太难听。” 柳清屿勾住她的手臂,把要走不走的人拉回来:“好啦,我又不是没看过,哼?” 裴君凝抿唇,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 她的旧书架维持着很久以前的老样子。 纤尘不染的泛黄书册,从左到右由高而低,大多是各类科普书,还有生物必修三课本和一打企业宣传册塞在里面。 桌面的英语词典贴着五颜六色的索引,笔筒里塞满了百乐斑马,笔上挂着有线耳机,旁边还有块已经不转的卡西欧腕表和随身听,再过去一点是挤在一块的修正带、订书机、学生证、交通卡,校卡和便签,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裴君凝都不敢想自己还在这张书桌上放了什么。 第76章 她拦住他好奇的手:“我们还是去看相册吧。” 原来是在害羞。 柳清屿顺从地和她回到床上坐着,裴君凝翻着相册,草率地三两句介绍着背景:“这个是大学的裴君凝,这个是高中的,你认识。” 他窝在她怀里,陪她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害羞了?” “没有。” 天塌下来有裴君凝的嘴顶着,她飞快翻着册子,耳廓微微泛红:“你不是要看我小时候吗?只有这一张。” 什么粉色莲蓬裙,消防员装,法院门前扮卷毛小老头,南瓜碗里扮南瓜,生日满脸奶油照,全都不存在。 照片里的小裴脸蛋粉扑扑的,穿着双肩条纹运动上衣和黑色短裤,怀里抱着一颗足球,踩在翠绿的草地上,身后是正翘腿喝酒旁观的裴母和裴父,看上去是很酷的一家。 柳清屿被吸引了,他指尖点点她的脸蛋,骤然弯眸:“好可爱。” “我们给小宝贝拍一张一样的好不好?” 她们的女儿应该会很像她。 裴君凝脑中闪过小男o坐在南瓜碗里托着肉肉的小脸笑。 应该会很可爱? 她难得抛弃成见,点头:“好。” “只有这一张吗?” “只有这一张,”裴君凝脸不红心不跳,“小时候她们比较忙。”忙着乱拍小孩的丑照。 她好可怜。 柳清屿信以为真,他屏住呼吸,不再揭她“伤疤”,翻到前面,指着右侧照片:“这是高中校运会吧?那天我在看台上看你,和这个角度很像,刚好可以看见学校放的气球,你还记得吗,他们的气球都让鸽子啄飞了,没放飞几个,我们临时跑去打的气球。” “是啊,草台班子,我后面才知道这事,”裴君凝附和,几秒后,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同样的角度和气球?” “是啊,我当时在中央看台附近,方便提醒礼仪队和主持,维持现场纪律,诺,这是32排。” “这是我小爸拍的,也许他会拍到你也说不定。” “不会这么巧吧?” “不好说,他喜欢长得漂亮的,镜头都聚焦在人像上,我妈拍照就完全聚焦不了人,十张糊五张,”裴君凝随口说着,她前后翻了几页,“这个是你吗?” 柳清屿无语:“不是,这个是女生。” “这个?” “这个是beta啦,你仔细看人家的校服款式。” “这个呢?” “哎?” 柳清屿探头,裴君凝抱好他,又扯回相册:“小心。” 他陷入短暂迷茫:“好像,还真的是我,可我不记得那个时段。” 他配合人拍过一张模糊的侧脸照。 哦。 想起来了。 那些年的暗恋他不小心往外漏嘴过几次,omega小聚时醉酒的胡言,为告白失败客人加油打气……还有校运会看台上的闲聊。 柳清屿站在看台上偷看,身后有人小声争执。 有位女士说镜头坏了,跟她的伴侣拌嘴,伴侣皱着眉说不可能坏,他才刚刚用过。于是女士说,也许这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就像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听他的打着伞过来,结果一路都没下雨,伴侣靠在坐台上,冷笑抬了下墨镜说,真巧,我们马上就能淋雨了。 再然后……他跟阿姨和叔叔说了喜欢她吗? 他脸皮有这么厚吗?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眸中看到了惊疑不定的颤动,眼神交换,柳清屿从她怀里跳起来:“你跟我想的是一样的吗?” 裴君凝一阵头疼,她捏了捏鼻子,无语:“我们跑吧。” 她记得当初母亲和父亲难得兴趣大发,花了一个周五晚,试图跟她分享拍的照片,问她有没有喜欢的omega。 当时她说了什么呢? 足以让现在的她钻进地底的发言。 —正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