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受联姻后》 第1章 《作精受联姻后》作者:十颗盐粒【完结】 简介: 林知酒梦见自己是甜宠文里的恶毒炮灰,为了保住性命,他忙不迭踹了确定关系不久的“主角攻”江逢。 五年后,他的联姻对象毫无征兆换了人。 江逢姿态闲适,连婚服都没穿。 “需要自我介绍吗?”他极有礼貌地问。 - 得知剧情中他与江逢迟早离婚,林知酒心安理得继续作天作地。 然而等来等去没能离婚,主角攻受因为他反目成仇,江逢甚至还在冷着脸给他削苹果。 林知酒急的用力踩一脚主角攻,质问:“你怎么还不跟我离婚啊?!” 话音刚落,苹果皮应声而断,江逢修长的手指上出现一道浅浅划痕。 他神色冷漠:“你害我受伤,不打算负责?” “小馄饨重做了,两瓶盖柚子醋和三分之一勺芝麻油。” “罗氏虾是白灼不是水煮,已经剥好壳,不会再扎到你的手。” 江逢垂眸,语气很淡,好像随口一问,不太在乎。 “这次又要用什么理由抛弃我。” 【tips】 1.嘴硬死装攻x娇气作精受 2.先后爱,破镜重圆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轻松 先婚后爱 主角视角:林知酒 江逢 一句话简介:小作精的婚后日常 立意:真心换真心 第1章 “这才叫仗势欺人,学会了…… 三月初,丰南市落了场春雨,气温渐渐回暖。丰南音乐学院的大礼堂人来人往,忙碌非常,正在为两天后的演出做最后的彩排。 林知酒的钢琴独奏安排在第一个,不得不早起面对清晨七点的阳光。 班长昨晚临时通知他,说出于特殊原因,原定的演出名单里有人无法参与,问林知酒能不能先帮忙顶上。 说实话,林知酒非常不想答应。 嫌麻烦。 可班长在微信上左求右求,磨了一个小时,一副他不答应就发到他答应为止的架势,林知酒的游戏都被打断好几次。看在班长平时还算照顾他的份上,林知酒这才勉强答应。 但没睡好觉还是很不高兴。他精神不济,整个人都蔫头耷脑。 刚走到大礼堂门口,左侧忽然传来尖利的叫喊:“林知酒,你给我站住!” 被点名的人恍若未觉,脚步都没缓,目不斜视。 心情不好,懒得搭理。 他像是没听见,或者听见了也不在乎,连视线都没往声源处扫。 邱意三两步拦在林知酒身前,清秀的面孔上全是愤怒:“你凭什么抢走我的独奏?” 林知酒总算停下脚步,轻飘飘扫一眼挡在身前的人,思索片刻:“请问你是?” “你装什么不认识我!”邱意气的都要冒烟了,他从昨晚接到通知后一直失眠到今早五点半,好不容易睡过去,梦里竟然还是林知酒那张高傲至极的漂亮脸蛋,分明不如他努力,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入学四年来,邱意做什么都被林知酒压一头,不管是熬夜复习的专业课测试、精心策划的节日活动,还是暗恋已久的社团学长。 甚至对方在三番两次向林知酒表白都得到毫不留情的拒绝后,还舔着脸追上去! 如果不是林知酒,这一切本该是他的! 都怪林知酒抢走了他的人生,偏偏当事人还什么都没做,这让邱意怎么不恨! 邱意一直把林知酒视为自己大学期间的头号劲敌,可到头来,林知酒竟然说不认识他?! 他怎么敢的?! “你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林知酒略有迟疑,微微蹙眉,真心实意的不解道,“每天求我认识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你是?” “林知酒,你说话别太难听了!”新仇旧恨层层叠加,邱意神色扭曲地大喊,“你以为有个钢琴家母亲就能为所欲为吗?” “就是难听才说,不难听我说什么?”林知酒顿了顿,高傲的表情和邱意梦里如出一辙,“会投胎也是一种本事,不然你妈怎么不是钢琴家,是不想吗。” 他长了张很占便宜的无辜脸蛋,眼睛圆圆,眼尾下垂一点,上目线很深,深棕色的眼瞳在阳光下晕染出枫糖浆一样的色泽,睫毛密而长,小扇子似的,即使在美人如云的艺术类院校,也漂亮的格外出众。 嘴里说着嘲讽的话,脸蛋却始终明艳夺目,漂亮得惊人,一举一动都宛如电影画报,只是简单地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依然有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前赴后继讨他欢心。 强烈的嫉妒和恨意冲昏了邱意的头脑,他简直要疯了! 丰南音乐学院作为全国闻名的音乐类院校,每年毕业季都会举办一场音乐会,临近毕业的最后一场演出,重要性不言而喻,几乎可以说直接关系到毕业生的前途和出路。国内国际各大乐团的负责人都会参与,说是欣赏,实际跟面试也没区别了。 因为是全校共同举办的音乐会,并不是每一位毕业生都能上台,每个院系仅有5个名额,通过各院系的公开选拔,最终决定。 邱意为了这场音乐会,从入学起就拼命练琴,向教授老师示好卖乖,主动给同班同学跑腿干活,就为了能获得更多的票数,顺利入选,然而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反观林知酒,脾气臭的要命,从不主动和同学拉近关系,可票数最高的却是他,甚至在听完老师公布的名单后主动放弃。 凭什么! 邱意发了疯都要得到的音乐会名额在林知酒那里不过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放弃的东西。 他日思夜想,连做梦都是站在舞台上进行演出,然后顺利进入心仪的乐团,这是邱意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林知酒,分明哪里都不如他,就因为母亲是丰南音乐学院的荣誉校友,又是知名钢琴家,才轻而易举地在放弃后还能获得这个资格。 这不公平! 钢琴系学生少,统共不超过二十个,在原本的名单中,排在第一位进行演出的人是邱意。 昨晚临时换人,班长来通知他时,并没有说原因。 邱意几次追问,班长却避而不答,语焉不详。 没多久,邱意就在音乐会的大群里看见林知酒被拉进来,群里还因此好一阵追捧欢呼。 事情发展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无非是林知酒放弃名额又后悔,动用关系强行抢占他人名额,简直太过分了! “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选上了你没选上!” 大礼堂门口人来人往,邱意的叫喊声很快引来围观看热闹的学生,不多时,人群围满了他们,正中间空出一小片地。 林知酒原本被兴致缺缺,这会儿听见邱意的话,不由将他上下扫视一番。片刻,十分诧异且疑惑地道:“你……有哪个地方值得我嫉妒吗?” 话音刚落,围观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窃笑出声。 “我的天,对面那个是林知酒吧?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认为林知酒会嫉妒他。” “自信能不能分我一点。” “那可是林知酒啊……要啥没有,用得着嫉妒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吗。” 讨论声没有刻意压制,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正中间的邱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乎要被气哭了,眼眶都红了一圈:“你说什么!!!” 他今天穿了一身普通的白衬衫和水洗蓝牛仔裤,配上简单的帆布鞋,这时有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浑身上下活脱脱三个大字,“小白花”。 站在他不远处嫌弃太阳太晒躲到树荫底下的林知酒戴了顶浅色系的编织渔夫帽,帽檐处缀着一圈小巧的陶瓷串珠。春末的天气,只套了件高领针织衫,天蓝色涂鸦和一只简笔画小狗图案作为装饰,是某品牌今年春夏的新款,早早送去碧湖湾壹号供林知酒挑选。不算他手腕上才收到拍卖行送来成交价九百万的百达翡丽表,也是十个邱意都够不上的价格。 光看这一幕,倒真有几分林知酒仗势欺人的意思。 林知酒沉思几秒,恍然大悟。看来邱意给自己配的是柔弱小白花被恶毒炮灰欺负的剧情,他是小白花,那林知酒自然就是恶毒炮灰。 好吧。 林知酒挑剔地对比了一下他和邱意的穿着打扮,很难得地赞同这位小白花的观点。 穷成那样的小白花,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是。 低于五位数的衣服,林知酒从出生就没穿过。邱意身上那套,也许只能做他家阿姨擦桌子的抹布。 指望林知酒做人穷志不穷的小白花,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的快。 邱意带着哭腔道:“如果不是你用了什么手段,我的演出怎么会撤下来换成你的?我明明通过了系里的选拔,没通过的人是你!” 他好像快要崩溃,指着林知酒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句句泣血,“我为了这次音乐会,从几个月前每天五点不到就起床,宿舍熄灯关门了才回去,一首曲子练到手指充血都不放弃,我付出了这么多,结果你一句话就抹消我全部努力!凭什么!” 第2章 邱意说到最后,俨然将自己带入努力上进、受到不公平对待却求助无门的普通学生,眼泪真的掉出来两滴,被他伸手抹去。 大礼堂前来来往往人数众多,不少刚停下脚步的学生听见邱意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不免为之动容,有人义愤填膺道:“有权有势就可以看不起别人的努力吗?还有没有王法了?!这里可是学校!” 邱意恰到好处地挤出破碎神情。 “需要我提醒你这个名额是我不想去才轮到你的吗,”林知酒十分无辜道,“选拔难度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有时候应该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 那张精致白皙的脸蛋上露出个格外恶劣的笑:“又或者是天赋差劲到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他轻轻地叹息一声,惋惜地说:“我没想到随便练了一周的曲子都能入选,你起早贪黑一个月都够不上倒数第一,真是抱歉体会不了你的心情呢。”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这话实在是太过嚣张且目中无人了!可偏偏又都是事实,叫人无法反驳。谁不知道林知酒入学的艺考就是第一,高中时就斩获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奖项。还真就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不服不行。 林知酒的话,叫邱意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接。横竖哪一个都丢脸,不管是不够努力没选上还是拼命努力没选上,原因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的确确就是没选上,而林知酒不仅入选,还是第一。 邱意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青了。好半晌,他憋出一句:“是你自己放弃,现在又反悔……” “不好意思,”林知酒冷冷打断他,居高临下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邱意浑身僵硬,嗫嚅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敢想林知酒是不是那个意思。 上个学期末,邱意偶然看见林知酒放在教室里忘拿的某奢侈品牌手链,和他手上正戴着的那条高仿一模一样。手链是他看上很久但苦于经济问题一直没买,只能用高仿安慰自己。邱意盯着那条手链看了很久,鬼使神差地伸手调换。 拿回宿舍第二天邱意就后悔了。丰音每个教室都有监控,一旦林知酒发现追究,他就完了!邱意战战兢兢地等到第二天傍晚,辅导员果然找上门来,他情急之下编出一个身世凄惨,为救重病母亲,不得不铤而走险的故事。 辅导员没说什么,叫他回去,不久告诉邱意,对方表示不追究,也没兴趣知道他是谁,让他缺钱可以找捐款,不要再干这样的事。 邱意得知后没觉得感激,只觉得林知酒惺惺作态,不过投了个好胎罢了。他那样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怎么可能理解邱意这样的普通家庭的孩子? 后来辅导员说为表惩戒,让邱意主动放弃评奖评优和一切活动,邱意答应了。这件事发生过后太久,久到邱意快要不记得。面对准备许久的音乐会选拔,邱意咬咬牙,抱着侥幸心理参加了。 谁知还没来得及高兴顺延到他的名额,变故猝不及防发生。 邱意咬咬牙,正打算一鼓作气咬定林知酒仗势欺人,手机叮咚一声,收到新的推送。 不好的预感自邱意心底升起,他两股战战,甚至没有勇气打开手机。 然而已经有好事者大声嚷嚷:“经调查核实,我校钢琴系学生邱某,于x年x月x日在学校教学楼实施偷窃行为,盗取他人财物。事件发生后,学校相关部门通过监控录像、证人证言及学生本人陈述,确认其行为违反校规校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 林知酒环抱双臂,未置一词。 邱意脸色涨成猪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强撑着一口气,这回眼泪掉的更凶:“我就知道你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嘴里说着不追究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实际上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施舍!我呸,谁稀罕!” 周围人群因为他这些话骤然爆发出哄堂大笑,有人阴阳怪气道:“自己违反校规还有脸怪在别人身上。” “感觉pdd砍一刀砍到脑袋了。” 邱意又羞又气,摇摇欲坠,几近昏厥,脑袋混乱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嘴唇颤抖着:“不、不可能……就算要出公告哪有这么快!都是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 这次,林知酒没有再否认,他唇角很浅地往上翘了翘,像一只恶作剧得逞后的坏小猫。 邱意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若真是走正规流程,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出公告。然而不巧的是,丰音的校董高低得管林知酒外公叫“老师”,这样一来,事情变得简单。 林知酒欣赏片刻邱意不可置信的神情,缓步上前一些,声音放的很轻。 邱意看见他细白腕子上新带上的手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张天使般漂亮的脸蛋依旧高不可攀,宛如挥之不去的噩梦。林知酒语带怜悯,一字一顿:“这才叫仗势欺人,学会了吗?” 第2章 “我没有给前男友当狗的爱…… 闹了一通,声势浩大,排练时间都错过了,林知酒索性先叫司机来接。 他并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毕竟喜欢他的人那么多,讨厌他的自然也不少。林知酒向来认为,如果按照美貌程度获得喜爱,那毫无疑问,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爱他,剩下百分之十是各种原因造成的眼睛失明。除了真的失明看不见,其余的便是十分没眼光。 也不知道他刚结婚不久的便宜老公江逢属于哪一类,林知酒不着边际地想,可能在没见面的五年里,江逢出于不知名原因染上什么绝症,审美变得低下和难以理解。 这样看来,他欣赏不了林知酒的容貌美,也发现不了他的心灵美,因此态度恶劣,也变得情有可原、值得同情。 迈巴赫低调地停在丰音南门,司机载着林知酒往碧湖湾壹号开。 碧湖湾壹号是两年前江氏的嘉恒集团新开发的别墅区,依山傍水,环境极好,建筑面积约两千平方米,仅15栋,对外售价约20亿。 林知酒刚搬进去不到三个月,是他和便宜老公江逢的婚房。 想到江逢,林知酒变得不那么高兴。 废话,谁跟自己五年没见的前男友结婚会高兴? 更别提便宜老公还有个一起长大、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 等江、林两家合作完成,各取所需,就会离婚在一起的那种青梅竹马。 其实最开始,林知酒的联姻对象并不是江逢。虽然也是江家,但似乎是其他人,具体是江什么,林知酒没有细问。 直到林知酒在结婚现场看见江逢,才知道结婚对象突然换人。虽然不知原因,但林知酒推测是江逢母亲徐静兰一手促成。 毕竟江逢看上去对这场婚礼和结婚对象都不满意,反倒是徐静兰非常高兴。 之前听闻江家突然找回年幼走失的小儿子,现在想来,大概就是江逢。上面有个大哥虎视眈眈,嘉恒集团归属权不明,江逢乍然回归,急需联姻站稳脚跟。而林家在丰南市发展多年,惠生集团根基深厚,即使这几年有些下滑趋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不是恰逢现金流出现问题,也不需要联姻。 虽说联姻并不出于双方本意,但林知酒认为,江逢捡了大便宜。 他这么漂亮可爱又受欢迎,愿意被他使唤的人数不胜数,可以从丰南音乐学院的大礼堂排到丰南高铁站,但林知酒唯独选择接受江逢,以后也只使唤江逢一个人,这简直是江逢的荣幸。 林知酒自知没有商业天分,小他两岁的弟弟已经承担起作为林氏继承人的责任,那另外一些林知酒可以做到的事,理应由他来做。他们这样的家庭,自由恋爱结婚的太少,这是责任也是义务,林知酒早就知道,也已经接受。 如果早知道联姻对象是江逢…… 林知酒想了半天,无法判断那时候的他还会不会同意结婚。 五年前的某天晚上,林知酒忽然梦见自己是一本甜宠小说里的恶毒炮灰,而江逢则是“主角攻”,小说里不仅人物姓名跟他和身边的人一模一样,就连发生的事也别无二致。 书里写到,江逢和林知酒在一起,并不是出于相爱,而是林知酒仗着家世出众,对还没回到江家、生活拮据的江逢极尽侮辱、又打又骂,甚至逼良为娼,强迫江逢当自己的男朋友! 江逢表面顺从,实则满心恨意,不仅憎恨林知酒侮辱他,更憎恨他拆散了自己和小竹马! 小竹马就是书中的另一个主角,在年少的一次次相互扶持中,他们暗生情愫,还没来得及表白在一起,就被林知酒这个恶毒炮灰横插一脚,夺人所爱。 什么嘛!看到这里的林知酒非常愤愤不平,明明是江逢问他“要不要在一起”,怎么就变成林知酒横刀夺爱? 他伤心又难过,第一反应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要找江逢问个清楚。如果江逢真的有喜欢的人,林知酒一定会成全他们。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有什么,一个男人而已,林知酒才不屑于抢别人的。 第3章 江逢对自己不是一心一意,林知酒不会要他。 那天是个阴雨天,林知酒找不到江逢的人,左右问了一圈同学,得知他在体育馆。 林知酒没带伞,如果是平常,他一定把江逢叫回来找自己。可那时候他太混乱了,脑袋里只有找到江逢这一个想法,什么都顾不上,当即冒雨跑到体育馆,找到器材室。 器材室的门开了一条缝,江逢果然在里面,但不是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看不清脸的陌生人。角度问题,他们都没注意到门口的林知酒。 林知酒听见陌生的声音问:“你真的喜欢他?你们不合适。” 什么叫不合适?什么叫“真的喜欢他”? 林知酒气坏了,很想冲进去质问陌生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喜欢林知酒是人之常情,不喜欢他才奇怪好吗! 但他努力忍住了,想听听江逢怎么回答。 当时的林知酒还在沾沾自喜,江逢那么那么喜欢他,肯定会狠狠骂一顿这个不识好歹的陌生人。等到那时,林知酒就会打开器材室的门,扑进江逢怀里给他一个惊喜,然后警告陌生人不要挑拨离间,他和江逢好得很,是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的。 器材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时间久到林知酒快要沉不住气。 江逢的声音总算缓缓响起,像大提琴拨动的低音弦。 可他没有像林知酒期望的那样反驳陌生人的话,也没否认他们“不合适”。 江逢说:“他是很娇气,受不了一点委屈,又很容易哭,任性又麻烦……” 剩下的话林知酒没有听完。 江逢原来是这么看他的。林知酒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气冲冲地跑了。 但这不是他们分手的主要原因。 当天晚上,林知酒眼睛鼻子都红着,抽抽噎噎地在心里想,他再给江逢一次机会,如果江逢马上来哄他,告诉林知酒他们最最最最合适,下午的话都是江逢乱说,要给林知酒好好道歉,那林知酒也不是不能原谅。 但那天晚上的江逢总是沉默。 林知酒一气之下,分手的话脱口而出。 才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可林知酒从来不是会开口道歉的人。 理应全世界都来哄他才对。 况且下午江逢那样说他,他都还没消气呢,凭什么先开口。 两人僵持很久,江逢最终也没有看他,只是说:“随便你。” 林知酒不记得最后自己还有没有说话,他想,原来那本小说里说的都是真的,江逢真的不喜欢他。 林知酒才不要做任何人故事里的配角。 他从小到大,没有一刻不是众星捧月,只有别人给他做炮灰的份,怎么看都是天生主角的命。他能看得上江逢、纡尊降贵给他当男朋友,江逢不感恩戴德谢谢他就算了,怎么敢让他当炮灰的?是眼睛瞎了吗? 有林知酒这样的男朋友,江逢竟然还不知足,竟然敢三心二意,林知酒非常生气,认为江逢摔坏了脑子,分不清鱼目和珍珠。 书里还说,再过几年,江逢会因为跟竹马吵架,一气之下和林知酒结婚,就为了气一气他的竹马。但他们情比金坚,区区一个林知酒怎么会让他们分开,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等到竹马回国,江逢就会悔不当初,然后两人破镜重圆。 至于林知酒,当然是哪来的回哪去。 林知酒不想相信,但兜兜转转,他还是跟江逢结婚了,不由他不信。 反正按照那本书里的剧情,江逢过不了多久就会夺权成功,在竹马回来后跟他离婚,而林氏的惠生集团也会因此得到现金流缓冲,利益互换,不吃亏。 林知酒决定不再挣扎。 可接受联姻归接受联姻,不代表林知酒要接受江逢让他当炮灰! 他从不是能受得了委屈的人,就算江逢是主角又怎么样,能跟林知酒结婚、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江逢理应多干点活、多出些钱,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许多人想给钱、想出力还没这个机会呢。 江逢跟他说谢谢了吗? - 下午四点半,江逢从机场出来,上了陆子骞的车。 临时充当司机的陆子骞放下手机,忍不住嘴欠:“还是咱们江总有魄力,从婚礼上下来说出差就出差,爱情哪有事业重要?小弟真是甘拜下风!” 江逢照例无视他,语气平平:“回总部。” 陆子骞啧啧感叹:“你说伯母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给儿子骗回来一个白富美当对象,结果儿子转头出差三个月,一点音讯都没有,落地后第一件事不是赶紧回家跟老婆赔罪,竟然是回公司当牛马!” 副驾驶的男人穿着一身极板正的西装,十分英俊的样貌,轮廓深刻,鼻梁高挺,眉眼幽邃,眼皮很薄,眼尾狭长,眼瞳颜色漆黑,宛如望不见底的深潭,嘴唇也薄,看着没什么人情味。面无表情跟人对视时,非常吓人。 陆子骞认识他六七年,没什么害怕的情绪,不怕死地继续调侃:“你尊敬的母亲,我亲爱的伯母,因为联系不上你转而发信息给我,再三嘱托我一定先把你送回碧湖湾壹号。”他笑嘻嘻道,“怎么说江总,回还是不回?” 江逢一个字都懒得说,陆子骞又道:“堂哥,我叫你一声哥,据小弟我纵横情场十几年的经验,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家,不然等你反应过来,我那貌美如花的小嫂子早被人撬墙角撬走了!” “闭嘴。”江逢厌烦地扫他。 陆子骞不闭嘴,陆子骞继续说:“你说说你,这个嘴硬的毛病到底能不能改?再这样下去,我看等小嫂子孩子都三岁了,你能想起来追妻了!” 接二连三的聒噪让江逢忍不住蹙眉,冷峻面容像覆了一层寒霜。 眼看他真要生气,陆子骞连忙闭嘴了。 保时捷转弯上了高速,车内只能听见沙沙的行驶声。 半晌,江逢开口,是冷漠到过分的语气。 “我没有给前男友当狗的爱好。” 第3章 人,猫没有同意你抱。…… 演出前最后一次彩排在音乐会开始前两小时,进行的很顺利。 林知酒下台后,简霖跟他去大礼堂外的小凉亭休息。他凑到林知酒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我的酒,你又上表白墙啦!”说着,兴致勃勃掏出手机拿给林知酒看,“这个月都第二十三次了,平均一周上三次,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简霖把手机递给林知酒,他伸手接过,毫不见外。如果是其他人,林知酒只会允许对方截图发给他。至于手机?在用酒精消毒之前,林知酒碰都不会碰。 他认为除他以外的人手机都很脏,嫌弃得很,尤其一些不讲卫生的,手机屏幕油腻腻,连字都看不清。除非十分相熟,不然林知酒绝不会碰一下。 林知酒和简霖认识快十年,中学起就在一所学校,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甚至林知酒最开始报考钢琴系,都是因为不想跟简霖分开。 他从小学钢琴,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专业,所以简霖说他想考丰音的钢琴系后,林知酒便决定跟他一起考。林知酒在外人看来高傲至极,很难搭讪,实际上在亲近的人面前,就是个粘人精撒娇精。别说家里的长辈、看着他长大的阿姨,就连亲近点的好朋友,也没有几个是没体会过他的撒娇攻势的。 林知酒本就有一双圆圆亮亮的猫儿眼,性格也跟小猫没什么两样,还在摇篮里就是个高需求宝宝,没人关心便要呜呜地哭,直到把他抱起来拍拍哄哄,才会一抽一抽地停止哭泣。 但什么时候要人陪着哄着只有林知酒自己才说了算,若是碰上他心情不好,是谁都不能挨的。 人,猫没有同意你抱。 请你自重。 简霖没参加音乐会的选拔,他这天安排了别的事,没过一会儿,他跟林知酒道别离开了。 好朋友离开后,大礼堂杂乱的环境变得难以忍受。 林知酒答应来演出,也还是嫌麻烦,大礼堂后台不通风,又乱得很,他非常嫌弃,站在门口迟迟无法说服自己迈进去。 他今天穿了身高定,西装裤是纯黑,垂感极好,上身是丝绒质地的浅棕色条纹西装外搭,里面配同套马甲,由两三根细细的金链连结,最里层是格纹衬衫,打了条深棕领带。 林知酒在人群中实在显眼的过分,很快有人注意到他,热情地上前又是搬椅子又是擦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才微红着脸说:“林知酒同学,你坐吧。” 这地方总算勉强能入眼,林知酒被人照顾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以为是专门请来的工作人员,没接对方递过来的矿泉水,先是道了谢,又说:“我不喝这个牌子。” 跟他说话的男生脸都激动得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你喜欢什么牌子,我去买。” 这么有工作热情,学校突然变大方了? 林知酒有些诧异。 第4章 丰音抠门得要死,每次办晚会找的外包都能省则省,导致工作人员也敷衍至极,别说指定牌子的矿泉水了,就连两块的怡宝都不一定有。 这是看他们快毕业了善心大发? 林知酒想了想,觉得学校里巴掌大点的小卖部肯定没有他想喝的牌子,况且简霖走之前给他留了瓶从宿舍带来的矿泉水在包里,只是不再冒冷气,林知酒不想喝。不过相比起学校小卖部两块一瓶的怡宝,林知酒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忍受。 就算要渴死,他也不会喝两块一瓶的怡宝。 这是底线。 “不用了,谢谢。”林知酒礼貌地说。 对话就此打住,毕竟后台还有这么多等待上台的其他同学,就算这次的外包很有服务意识,也不可能只围着他一个人打转。 林知酒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但很有服务意识的工作人员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站在林知酒身旁,挠挠头,表情欲言又止。 他们一站一坐,林知酒又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倒真像大小姐和跟班。 林知酒长得很漂亮,这是事实。一张脸鲜艳夺目得过分,雪白的腮,殷红的唇。天生骨架小,锁骨平直深陷,有种蒙蒙细雨中丰润的白,叫人见一面就挪不开眼。 因为长相实在太出众,入学第一天就屠版表白墙,男男女女前赴后继,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一个帖子专门统计追求失败的人数。 不过跟他的脸蛋一起出名的还有他的坏脾气。 之前就有人戏称,能忍受林知酒脾气的人,有这样的毅力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林知酒自己倒是浑然不觉,有同学要加他微信,也都一概通过。 不然他发的朋友圈让谁欣赏、让谁点赞? 看不到他的朋友圈,欣赏不了他的美貌,简直是人生一大损失! 林知酒很大方,很愿意让大家过完不留遗憾的人生。 见外包工作人员迟迟不走,林知酒有些奇怪:“你还有事吗?” 听他主动开口,男生顿时像刚跑完一千米,话都要不会说了,我我我半天,一句话也没能完整地说出。 就在林知酒快要不耐烦时,男生总算放弃说话,转而把放在身旁很久、早就准备好的一大束鲜花猛地递到林知酒眼前,脸红的要滴血,“这个送你!” 林知酒刚给简霖发完微信,抬头看见怼在自己面前的花,愣了一下,而后礼貌地说:“现在还没到献花的时候,你可以晚点再送我。” “……” “……” 这边动静太大,后台早就有不少同学暗戳戳注意,只是没光明正大盯着看。 男生不像林知酒那样对他人投来的目光习以为常,紧张得心脏快要蹦出胸腔,连带脑袋都嗡嗡作响。 他来之前就做好了被毫不留情拒绝的准备,毕竟林知酒坏脾气的形象深入人心,能打动他的人大概不存在。只是快要毕业,男生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这才鼓起勇气表白。 可他显然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回答,一时间也愣住了。 下一秒,他恍然大悟,随之而来的感动甚至冲淡了沮丧。 林知酒同学真是体贴,男生不由自主地想,为了不让我尴尬,连拒绝都找好借口,根本没有其他人说的脾气那么坏啊。 感动归感动,男生也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 虽然如此,他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失落伤心,反而像放下心头一桩大事,轻松自在不少。 随即,他释然地笑了笑,这回多了许多真心实意的味道,讲话都流利不少:“好,那我等你们结束了再上去献花。” 林知酒点点头,为他的上道感到高兴。他一边感叹自己果然受欢迎,一边嘴角压抑不住地上翘,仿佛一只矜持开屏的小孔雀,“谢谢。” - 丰南音乐学院的演奏会办的很盛大。除了大大小小的乐团,也邀请了长期合作的企业。嘉恒集团不久前才捐了两栋楼,自然也在受邀人之列。 不过江逢向来不出席,都是一秘fiona看着处理。他半年前刚从嘉恒集团在京市的分部调回丰南,两边事务交接,再加上整个集团权力更迭,多少人排着队想见他,时间宝贵的很,哪有空在意这种走个过场的邀请。 fiona公事公办地汇报完需要加急处理的事务,顺口提了一句丰南音乐学院发来的邀请,也没指望顶头上司放在心上。 一旁会客沙发上玩手机的陆子骞忽然挑了挑眉:“丰音的演奏会?”他故意拉长语调:“你真不去?” 江逢签完文件,闻言淡淡瞥了陆子骞一眼,没同意也没拒绝。 他有一张极具立体、骨骼分明的面孔,惯常没什么表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多年秘书的职业经验让fiona停下脚步,自然而然道:“时间是明晚7点,您目前没有其他安排。” 陆子骞感兴趣地问:“有节目单吗?” “有的陆少爷,我发给您。” 陆子骞点开图片,扫过第一行,笑意止都止不住,“fiona,辛苦你安排一下,我跟你们江总一块去。” fiona没有即刻应声。 片刻,翻完策划案的江逢合上笔帽,没有开口驳回。 fiona懂了:“我马上安排。” 出门照例还是陆子骞开车。保时捷驶入丰南音乐学院的车库,陆子骞凭借一张万花丛中过的嘴,成功从几个女大学生口中问出大礼堂的位置,甚至在听说他们是来看家人演出时,热心地给他们指了后台入口。 这会儿刚过六点半,大礼堂的入口被拦着进不去,陆子骞便根据女大学生的指路绕到后台入口。 他们两个都打扮得不像学生,尤其是江逢,上位者的气场能让人远远感受到。只是这会儿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又因为本来音乐会就邀请了许多校外乐团,便也没人对他们行注目礼。 江逢站在门口,没什么要往里走的意思,陆子骞嫌他装模做样,正想刺他两句,忽然看见不远处熟悉的背影,他忙拍了拍江逢的手臂,被后者嫌弃地拉开距离,陆子骞顾不上破防,压低声音道:“我去,那不是小嫂子吗?他旁边那个男的是谁?怎么连花都拿出来了?!”话到最后,震惊非常。 原本打算抬腿走人的江逢脚步一顿,视线淡淡扫过,一言不发。 陆子骞还在感叹:“现在的小男生真是有勇气啊!不过对象是小嫂子倒是很能理解……话说堂哥,小嫂子有跟同学说过他已婚吗?” 一片死寂。 江逢表情没怎么变,可能变了也看不出来,他惯常板着张冰块脸,站的很直,身姿挺拔,目光没再往那边放。 过了大概有十几秒,陆子骞听见他堂哥仿佛咬着点后槽牙,突然开口:“我不在乎。” 第4章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拿追求…… 男生走了没多久,主持人紧接着报幕,林知酒将琴谱放好便上了台。 钢琴是林知酒从小就在练的,对他来说,弹琴跟喝水吃饭没什么两样。他的母亲林洛云是个很出名的钢琴家,从小便教两个孩子练钢琴,弟弟对此完全不感兴趣,林知酒倒是很有天分,大概是遗传自林洛云。只可惜林洛云身体不好,林知酒不到十岁,她就因病去世。 林知酒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很顺利地完成曲目演奏,纤长指尖在琴键上轻盈跳动,流淌出阵阵乐曲。雷鸣般的掌声中,林知酒鞠躬下台,行云流水毫不停顿。 上台演出是家常便饭,林知酒还有闲心瞅两眼观众席。 ……第一排中间那两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不等林知酒细看,台下的陆子骞已经热情四射地朝他挥手,看口型,还叫他“小嫂子”。 那他身边那个冷脸怪必然就是江逢了。 江逢来丰音做什么?闲得慌?别告诉他是来看演出的。 林知酒自认跟便宜老公兼前男友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个份上。今天的演出,林知酒都没跟江逢提过。 不过就算他不提,丰音也会发邀请函。 林知酒当然知道,只是不觉得江逢会来。 毕竟江大总裁日理万机,哪有空参加小小一个演奏会? 还是有林知酒在的演奏会。 估计是有什么别的公事吧。 林知酒没太在乎。 他们结婚三个月,也就在婚礼上匆匆见了一面,而后江逢出差,连消息都没互相发过。这么久不见,乍一见他,还是在自己的演出上,林知酒十分意外。他前段时间学校忙,碧湖湾壹号离学校近,索性搬过去住,林知酒跟碧湖湾壹号的管家见面的次数都比他的便宜老公多,两人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江逢一直不露面,林知酒乐得自在,一个人在碧湖湾壹号住的开心极了。 演出完谢幕,之前的男生果然上来送花。林知酒这时候从旁人的调侃声中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不是工作人员而是学生,怀着几分误解人的不好意思,林知酒接了花。 第5章 台上抱着光鲜漂亮,下了台,这么大一束,林知酒不想拿。给简霖发消息说要放他宿舍,却遭到强烈反对,声称宿舍放了招小虫。 林知酒抱着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拿回去麻烦,扔掉更不好,林知酒虽然娇纵,但男生没惹过他,没必要这样糟蹋人家的一番心意。 唉,有时候太受欢迎也是一种负担。 林知酒只好抱着花往南门走。刚出校门,没找到司机常开来接他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正想打电话问问,身前忽然被车灯照了一下。 下一秒,迈巴赫停在他身前,后座车窗摇下,便宜老公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出现,淡淡地扫他一眼。 林知酒翻了个白眼,往旁边走两步换个地方站,心里把江逢骂了一万遍。 他是不是有病?校门口这么大的地方哪里不能停车非得停我前面? 还拿车灯闪我? 有病就快点去治,不然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还得我签死亡证明。 不过好像也不错。 升官发财死老公,人生三大乐事。 发财倒不一定,婚前协议也不是白签的。 死老公比较有吸引力。 林知酒漫无边际地想。 没一会儿,迈巴赫又往前开了一点,再次停在林知酒身前。 林知酒:? 一而再再而三,真当我很好欺负? 林知酒正准备发火,江逢冷冷道:“上车。” ? 什么意思。 江逢要送我回去?他真的吃错药了?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知酒警惕地说:“我告诉你,要是我出事了,林家不会放过你的!” 江逢仅剩的一点耐心消耗殆尽,“或者你更想在这里站着喂蚊子。”他说着,极淡地扫了一眼林知酒身前那束鲜艳夺目的花。 看得出来送的人用心挑选,各个种类搭配得相对和谐,只是过于廉价,也就能骗骗没出社会的小男生,但凡长了点心眼,就会知道这样没有经济基础、虚无缥缈的喜欢甚至支撑不到他们毕业就会化为泡影。 林知酒显然不是长了心眼的那一类。 缺心眼的林知酒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傻站着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的司机和上车跟江逢回家,迅速做出选择。他拉开车门把花往后座一塞,打算坐前面。 谁愿意跟大冰块坐一起?现在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想来嘉恒集团夏天的电费一定能省下不少。 “后座是垃圾堆吗?” “……” 就半个小时路程,现在还是坐的他的车,暂且不跟他计较。 林知酒默念两句,恨恨把花换到前座,自己上了后座。 两人一个坐在最右侧,一个坐在最左侧,中间的距离至少还能再放两束花。 互不搭理。 林知酒早上起得早,累了一天,这会儿坐在行驶平稳的后座,不由昏昏欲睡。他闭上眼睛睡的很香,梦里总有熟悉的气息萦绕,林知酒沉沉睡着,不知为何感到很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悠悠转醒,才发觉早就到了碧湖湾壹号门口。驾驶座上的司机不翼而飞,他的便宜老公江逢正在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 他迷迷糊糊地,“我睡了多久?”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说出口,才落地就反应过来,撇撇嘴打算下车,完全没想过江逢会回答他。 左侧的江逢仍在处理工作,视线锁在电脑屏幕上,看也没看林知酒,只淡淡道:“没多久,再多睡一下刚好赶上日出。” 林知酒:“……你很闲吗?” 江逢没理会他,把电脑啪的一合,拉开车门下车。 “哦对了,”林知酒想到什么,指了指在江逢同侧的副驾驶,“帮我把花拿下来。”他使唤得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片刻,听见一声冷笑。 江逢是典型的轮廓硬朗深邃的样貌,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显得很凶,非常吓人。他眼尾偏长,嘴唇也薄,看着没什么人情味。 “林知酒,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拿这束追求者刚送的花吗。”他语气像结了一层冰,“没记错的话,我应该还没死。” 第5章 扣1求离婚教程 演出过去四五天,林知酒还能不断收到各个亲戚朋友同学发来的友好问候。丰南音乐学院本就是全国知名的音乐类院校,再加上众多乐团参与,每年这场演奏会都备受瞩目。 不过往年多是相关专业的学生或业内人士关注,今年倒是出了一次圈。丰南音乐学院在某社交平台上的官方账号经常分享校内设施、上课情况等,这场音乐会不出意外剪辑后发布上去。 林知酒的节目在第一个,本人在校内的话题度也一直居高不下,剪辑后的视频,也理所当然将他放在第一。 本以为这次也就是和以前发布的视频一样,校内同学在评论捧捧场也就过去了,谁能想到一晚上过去,视频突然爆火出圈,点赞破了一百万,评论更是多到离谱,观光打卡的络绎不绝,全是求林知酒联系方式的。 ——不愧是学钢琴的,长得好像我初练琴人[玫瑰][玫瑰] ——哈哈美女不好意思[捂脸哭]本来吃果冻呢一下吸你嘴上了[捂脸哭]这个事闹得哈哈[捂脸哭]再来一次 ——煲药的时候看到你的照片,看得太入迷,几剂药煲炸了 ——老婆你倒是洋气了,留我一个人在村里放牛[哭泣][哭泣] 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久不上网的林老爷子也发来问候。 宁静致远:【不愧是我家乖崽[拇指][拇指]外公为你感到骄傲[握手][拥抱]祝愿崽崽再接再厉,再创辉煌![祈祷][玫瑰]】 宁静致远:【崽崽跟小江相处的如何?[疑惑]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包容互相扶持,外公相信你们一定会越过越好![微笑][赞]】 林知酒:…… 他不得不虚伪地回复:【外公早上好![太阳]我跟小江相处的很好[握手]请外公放心![玫瑰]】 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好。 见了面互不搭理的那种好。 安抚完操心的外公,林知酒趴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久违地想起自己的微博账号许久没有登录。他这个账号好多年前就有了,只是分享日常,发发vlog,后来也慢慢积累了一百多万粉丝。 林知酒点开微博,想把最近这段时间的照片发上去。结果刚登陆账号,后台就被卡死了,鲜红的999+还在不断增加,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上一条微博的评论区数量已经两三万了,充斥着“打卡”、“xx平台来的”、“原来博主是丰音的学生”。更多的是夸他钢琴弹得好,是不是学了很久,或是夸他长得好看,被美貌迷晕了。 林知酒越看越高兴,忍不住在kingsize大床上打了好几个滚,乌黑发丝到处乱翘,嘴角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看来大家还是很有眼光的! 他最喜欢听夸奖,从小到大都是,还没懂事的时候,就连多吃了一口饭都要蹬蹬瞪跑到家里所有大人面前,抱着人家的腿贴上去,小脸蛋上的婴儿肥挤出来一些,大眼睛眨巴眨巴,奶声奶气地问:“最乖的是谁呢?” 往往这时候,大人就要把小小的林知酒抱起来坐在腿上,很上道地夸奖:“当然是我们最可爱最听话的崽崽呀。” 小林知酒得了夸奖,非常高兴,两只小手只能握住大人的几根手指头,软绵绵的一团,云朵一样,认认真真地说:“谢谢你夸我,我很喜欢!”又用期待的眼睛亮晶晶地看人,“明天也请多多夸夸我吧!” p了半天图,总算满意,林知酒迫不及待地点击发布。 一瞬间,后台涌入大量评论和点赞,林知酒喜滋滋地点开,想看看大家是不是又夸他“好厉害,照片拍的真好”和“博主好漂亮好可爱,我们喜欢你”。 @感冒灵:1、、日常[小猫打滚.gif] 评论区不出意外看见许多夸赞的话,林知酒给每一条都点赞以示鼓励,希望他们再接再厉。又翻了翻,却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发言。 ——是结婚了吗?博主看上去很小欸。 ——啊啊啊,宝宝无名指上的是什么?不要告诉我是婚戒!! ——应该就是戴着的装饰品吧?我记得灵灵大学还没毕业呢。 ——我们之中出了叛徒!到底是谁背着我娶了我老婆qaq 林知酒感到迷惑,点开自己刚刚发布的照片,竟然真的在其中一张上看见如同评论区所说的戒指。 他回忆片刻,总算从费劲想起是江逢出差回来第二天,他们一起去江逢的母亲徐静兰家吃饭时拍下的。照片上他无名指上的碎钻戒指十分闪耀,在阳光下折射出粼粼波光,想不注意都不行。 那天临出门前江逢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把这枚戒指翻出来,让林知酒戴上,理由是“长辈面前要装得像一点”,这是他们默认的规则,林知酒便没有拒绝。 第6章 据说婚戒是徐静兰挑的,是婚礼前一天才临时送到林知酒手上,共两枚。 婚礼上林知酒戴的那一枚是十二克拉的粉钻戒指,成交价五千七百多万美元。原石三十多克拉,切割后十二克拉,艳彩粉色,内部清透无暇,纯净度极高。粉钻主石切割成上下一样宽的长方形,两侧各镶嵌了一颗钻石,点缀粉红色明亮式切割钻石,十分引人注目。 另一枚则是用以婚后常戴,更为低调的碎钻戒指,江逢也有一枚对戒。 只不过两人都十分默契地从没戴过。 大概是提前差人问过圈口,两枚戒指都与林知酒无名指的尺寸十分贴合,仿佛量身定做。林知酒在婚礼上戴过那枚主戒后嫌弃太沉,连同另一枚戒指一起摘下,随手交给管家,也不知道江逢怎么找到的。 想了想,林知酒在评论区回复:是的,结婚了。然后收获一大堆心碎和哭泣表情,伴随着哀嚎。 ——天杀的,到底是哪个狗男人娶了我宝宝,真是好大的福气![大哭][大哭] ——我受不了了,到底是谁偷了我的富二代人生?有钱有颜就算了,还有这么美丽可爱的老婆!这么爽的人生能不能让我演一集? ——宝宝是自愿结婚吗,怎么都来没听说过有对象? 林知酒回复:不算非常自愿,微自愿。 ——灵灵对象男的女的?我还有机会吗?[大哭] 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于是林知酒回复:男的。 ——宝宝你老公没我会舔,考虑离婚踹了你老公嫁给我吗?[玫瑰][玫瑰] 林知酒:暂时不会离婚,谢谢喜欢[玫瑰][玫瑰] ——扣1求离婚教程 ——宝宝离婚了记得说一声,我提前买鞭炮 林知酒对于大家的热情感到非常出乎意料。 原来除了他自己,还有这么多人盼着他和江逢离婚呢! 世上还是好人多。 大家肯定是觉得他被迫跟没感情的人结婚很可怜。 不过林知酒到不这么觉得。 他从出生开始就享受了大部分人一辈子也无法体会的奢侈生活,也理所应当为此付出一些代价。相比之下,联姻已经算最微不足道的了。 但网友们有一点还是说的没错的。 江逢能跟他结婚,真是好大的福气! 祖坟冒青烟的程度才能有林知酒作为他的联姻对象。 就算是花瓶,林知酒也是最昂贵、最耀眼、最好看的那一支花瓶。 自从那天林知酒和江逢在丰音见面过后,江逢就好像默认要同居似的,这几天不仅每天回碧湖湾壹号睡觉,还陆陆续续叫人把他的东西送了过来,一副准备长住的架势。 林知酒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并不意外。江逢出差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回了丰南市,如果还分居,那才是叫两家都面上无光。 虽然没明说,但被迫同居的两人也互不干涉,私下里各做各的,只是会在公开场合做下样子。江家和林家的联姻不仅是两个家族,更是两大巨头集团的联合。嘉恒和惠生各是新兴行业和老牌行业的领头羊,嘉恒主攻互联网,惠生多是日用品。 去年年底惠生集团的现金流出现问题,缺口太大,能帮上忙的数来数去就那几家。江家的援手伸的最快,自然也不是白白出力。 相比纯靠感情和良心维系的婚姻,利益交错反而更加稳固。至少短期内不可能离婚。再说江逢的小竹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剧情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林知酒想明白这一点,不大高兴地接受自己还要跟冷脸怪再凑合着过一段时间。 不过江逢搬进来,两人也并不睡在同一间卧室。林知酒早一段时间入住,理所当然地霸占了空间最大、位置最好的主卧。 至于江逢? 爱睡哪睡哪,只要不跟他抢卧室就行。 演出结束那天晚上,两人不大不小地吵了一架,林知酒觉得江逢没事找事,就是故意跟他吵架,气的当场把刚加上不久的微信和电话统统拉黑,仅留下某支付软件。 而江逢也随后摔门而出,一直到林知酒睡过去,也没听见他回家的动静。 狗男人! 得到手了就不珍惜! 林知酒气坏了。 江逢今天敢摔门,明天就敢摔他! 这不是家暴是什么?! 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离!必须离! 第6章 我没空陪他玩小孩子才相信…… 嘉恒集团大楼。 陆子骞敲门进来,江逢没在看文件。眉心紧蹙,心情看着不太好。 他晃晃悠悠地往会客沙发上一坐:“听你秘书说你这几天加班很厉害,怎么,有家室的人还这么拼命?我看公司还没到离了你就倒闭的地步吧?” 江逢冷冷道:“安静点。” 陆子骞耸耸肩:“好吧好吧,跟老婆吵架的男人就是很暴躁,我理解你。”又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你看丰音的官方账号了么?评论底下好多人说要追小嫂子呢。”顿了顿,“我还顺藤摸瓜找到了小嫂子的微博账号,你猜猜他说什么了?” 陆子骞的表情好像在幸灾乐祸,不等江逢问,就迫不及待地说:“小嫂子在微博里说要跟你离婚呢,你这个总裁当的也没什么意思嘛,连老婆都要没了!” 江逢瞥他一眼,陆子骞顿时噤声。 但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怎么也挡不住,“小嫂子长得这么漂亮,那天在后台这么多人都有敢表白的,私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你不看紧点,还在这冷战,指不定一会儿就被人撬了墙角。” “话多就出去,这里不是你闲聊的地方。” 陆子骞怀着一丝对江逢的同情,点到即止,不再说话。 他常来总裁办混日子,不说十分熟悉江逢的办公桌,起码也有点了解。今天只是略微一瞥,就发现江逢办公桌上总摆着的钥匙扣不知道去哪了。 那是一只浅蓝色的机器人钥匙扣。扁圆的脑袋、金属钉做的眼睛,方正的身体上是品牌标识,两只脚圆滚滚的,有种奇怪的可爱。与江逢本人并不搭,陆子骞因此有了印象。 他与江逢认识多年,并不只是堂兄弟的关系。江家对外宣称江逢是时隔多年找回来的小儿子,这说法避重就轻,确是事实,但并非完全如此。 江家上一任家主风流成性,结婚后也在外彩旗飘飘,隐瞒自己已婚身份,与徐静兰恋爱生子,却又在一夜之间消失。 江逢五岁那年,他再次出现,把江逢带回江家。 不到一个月,江逢被大他三岁、同父异母的哥哥蓄意遗弃在另一个城市,徐静兰找到他的时候,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脸勉强称得上干净,紧抿着唇,什么话都没说。 而后便是生活在连一条平整的马路都没修好的筒子楼的十年,唯一能换洗的衣服就是校服。 再后来的某一天,泥泞的窄小巷口停了好几辆黑色的豪车,江逢再次见到“父亲”江沧玄。 这回倒是变了个态度,装模做样地诉说他多么想念江逢。 陆子骞在那时候被派到江逢身边。 对于亲生父亲的利诱与邀请,江逢连一丝犹豫也无地拒绝。 陆子骞曾经以为江逢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江家一步,但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江逢突然让他联系江沧玄。 于是,江逢在考入京市最顶尖的大学的同时进入嘉恒集团在京市的分部,开始学习处理集团事务。 他本身就极其聪明,一点就通,在兼顾学业的同时,不到三年,就将嘉恒分部摸得一清二楚,还将盈利翻了番。 陆子骞印象里的江逢,仿佛一尊设定程序的机器,不知疲倦,毫无人情。 那个机器人钥匙扣,陆子骞很早就见他随身带着,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能看出被人悉心保管。 一开始收进办公室最里层的抽屉里,后来不知道哪天起,摆到桌子上,鲜艳的颜色,和只有黑白灰的江逢放在一块,看上去有些可笑的幼稚。 今天那个机器人又被收起来了。 陆子骞经常发现江逢时不时瞥一眼机器人,动作幅度很小,时长也短,看上去仿佛是随意扫过,不太在意的样子。 但把它摆在眼前这个行为,本身已经很不江逢。 陆子骞想到去年年末,江逢让出两块地和一个已经开始盈利的大项目给同父异母的大哥,又跟江沧玄彻夜长谈。没多久,江逢就从京市回到丰南,而后便是声称“父母之命”的联姻。 不知内情的人往往评论一句江沧玄偏心眼到没边了,等到要联姻换取利益才想起自己那个找回来不久的小儿子,又说江逢也是狠得下心,为了争权夺利连林家那个出了名娇气难养的小少爷都能接受。 不过陆子骞私自认为,真相也许非常简单,只是有些叫人难以置信,又有哪里存在什么不情愿的压迫和交易,说不准当事人乐意的很,半夜想起来都要笑出声,却非要嘴硬不承认。 第7章 真是骗骗哥们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他摇摇脑袋,顿觉众人皆醉我独醒,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 陆子骞本着过来人的心态,语重心长道:“堂哥,不是我说你,追老婆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脸,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都不努力,到时候有的是人努力!” 回应他的是江逢起身时座椅底轮划过大理石砖面的细微动静。 他抬手整理领结,眉眼垂着,看上去十分不屑,“跟林家联姻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合作罢了,谈什么追不追,”江逢顿了顿,而后发出一声轻嗤,“我没空陪他玩小孩子才相信的爱情游戏。” - 林知酒把江逢拉黑之后,一度把这事忘光光。他生活丰富的很,朋友也多,每天不是在小岛上晒太阳就是在山庄里泡温泉,顺便更新朋友圈九宫格,收获大家的点赞和夸奖。 正躺在沙滩伞下惬意地喝汽水,突然收到熟悉号码拨来的电话,备注上“很幼稚的小孩”十分清晰,林知酒浑身一激灵,汽水都洒出来些许,磨磨蹭蹭始终没勇气按下接听。 不多时,电话自动挂断,又立刻打来第二个。 林知酒意识到这是来真的,不接不行,这才不情不愿地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好半天没人说话,林知酒抠着指甲,也不主动开口。 大概五六秒,终于传来人声。 “林知酒,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说了多少遍要叫哥哥!”林知酒撇撇嘴,试图狡辩,“没有不接,我没听见,手机静音了。” “是吗,那我怎么看见你在朋友圈又点赞又评论,怎么,到我这里就信号不好看不见了?” 林知酒被拆穿,顿时恼羞成怒:“林瑜你有话就说!没话我就挂了,烦不烦!” 林瑜叹口气:“你结婚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知酒自知理亏,又不吭声了。 对面的林瑜知道哥哥的性格,电话里说不清,便转而道:“你爸叫吃饭,明天下午六点,在留春汀。” “你爸怎么这么烦。”林知酒不高兴地说,“我在度假,回不去,你让他自己吃,爱吃多少吃多少,别来烦我!” 林瑜:“自己跟你爸打电话,不吃就不吃,但我明天要见到你,挂了。”说完不等林知酒反应,十分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林知酒泄愤似的把脚边的贝壳踢走,但结婚不告诉林瑜确实是他理亏,迟早都有这么一遭,思来想去,林知酒愤愤回酒店收拾行李,当晚便坐私人飞机提前回了丰南。 留春汀是丰南市一家十分有名的私房菜馆,主打川湘菜系,私密性极强,每天只招待十桌,预约要提前一个月。林知酒尤其喜欢他家的小炒,独一份的味道,除了留春汀哪里都做不出来。思来想去,觉得区区一个烦人的爹不足以阻拦他对美食的热情,便施施然准备赴约。 不过林知酒出门向来繁琐且拖拉,又不是什么重要的饭局,再加上还有不想见的人,就更加放肆,等推开包间的门,桌上菜都上了两个。 原建成看见林知酒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不满神色:“还不快进来?都在等你,真是不像话!” 林知酒翻了个白眼,并不搭理。 原建成是个不太合格的父亲,早年入赘,唯唯诺诺二十年,后来他们的母亲去世,便开始花天酒地,再也顾不上管两个孩子。从前林洛云还在时,偶尔会抱着两个孩子哄一哄,后来妻子去世,原建成态度大变样,尤其对待林知酒,不似孩子,反倒像仇人。他觉得孩子麻烦,没再管过。 两兄弟的外公外婆看不下去,做主把他们养在身边,直到上初中才被送回,林知酒和林瑜也因此与原建成并不亲近。 原建成对林知酒来说,仅仅是冠了“父亲”称谓的陌生人,他的任何话对林知酒来说都不疼不痒,不必在乎,连反驳都懒得,只是不想外公外婆这么大年纪还被人背后诟病“破坏父子感情”,这才会在公共场合略微收敛。 林知酒找了个空位坐下,才发现今天不止有林瑜和原建成,江逢竟然也在。 他来干什么? 林知酒将近一周没见便宜老公,都快忘了他的存在,而江逢也不负众望,根本没联系他。 坐在上首的男人穿着万年不变的正装,长相有种天然的冷淡感,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身形挺拔,不好招惹。 他没往林知酒那边看,好像不太在意。 林知酒看见江逢,又想起此男的恶劣行径,顿时瞅他哪里都不顺眼,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把“还在生气”四个大字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本来这场饭局也没几个人,选的是个小包间,江逢左右都没人,林瑜坐的靠门,林知酒紧挨着他,原建成则在他们对面。 总共四个人,除了组局的原建成,其他人脸色都不好看。江逢纯粹是一天24个小时有25个小时都没什么好脸色,林知酒则是还在生气,至于林瑜,完全沉浸在“哥哥偷偷结婚,对象还是前男友”的崩溃中。 原建成尴尬地笑了两声,心里琢磨着要怎么不动声色地跟江逢提及城西那个开发项目。 这也是他组这场饭局的最终目的。原建成从上个月起,就一直想联系江逢,约他吃饭,打听项目情况,但每次接电话的都是江逢助理,公事公办说江总很忙,有空会跟您联系。 现在的江逢早已不是五六年前那个在咖啡厅双手紧握成拳,绷紧脸跟他说“我不会跟林知酒分手”的穷小子了。 当时的原建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曾经看不上的普通学生会被认回江家,一跃成为下一任嘉恒集团的继承人,而他还得腆着老脸一次又一次求他给面子吃饭。 地位的倒错让原建成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没分得惠生集团半点股份,虽说夫妻共同财产可以供他后半生无忧,但原建成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两兄弟又与他不亲近,他担心自己老年无依,去年跟一个朋友合伙做了一家投资公司,这才三番两次想从江逢这里套出点话。 原本江逢冷漠以对的态度让原建成没抱半点希望,打算放弃,可就在前两天,江逢的助理突然给他回信,说江总有空,可以见面,又在电话中有意无意地提及公事不合适单独见面,若是家宴,到能抽出空赴约。 原建成福至心灵,赶忙接话说当然是家宴,林知酒也会露面,助理这才客套几句挂了电话。 本以为这事是江逢授意,可今天一看,却又不像那么回事。两人坐的十万八千里,江逢身侧那份烫洗过的碗筷摆着无人问津,彼此一句话也不说,好像两个陌生人。 难道是新流行的情趣吗? 原建成摸不着头脑。 第7章 可怜巴巴地说:“吃不下了…… 一餐饭吃下来,席间只有原建成小心又试探的询问,江逢礼貌回应,不咸不淡,又叫来服务生加了两个菜。 林知酒跟他离得远,没看清是什么,等到上菜才发现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心里便对江逢的品味进行一番肯定。 便宜老公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眼光还是不错的。 怪不得有机会跟我结婚。 真是好福气,都有点羡慕他了。 林知酒吃饭慢,很磨蹭,吃一会儿就走神,嚼着嚼着就觉得累,要歇会儿,是小时候养成的坏习惯。他跟林瑜差两岁,林瑜虽然是弟弟,但从小沉稳可靠,林知酒又因为早产体弱,兄弟关系就此颠倒,林瑜才更像哥哥。 四岁的小林知酒还在被阿姨追着喂饭,两岁的小林瑜已经能自己用勺子安分地把碗里的东西吃光。 阿姨温柔地跟着哄,小林知酒就用小手拽住阿姨的食指,放到自己软乎乎的肚皮上,可怜巴巴地说:“吃不下了。” 往往这时候,小林瑜已经完成进食,走到小林知酒旁边,小大人似的叹气:“酒酒,吃这么少会长不高的。” 小林知酒抿着嘴巴不说话,大眼睛垂着,皮肤又很白,下巴尖尖,脸颊却有婴儿肥,细声细气地跟人打商量:“那再吃一口吧。” 小林瑜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摸摸哥哥的脸蛋,“酒酒真棒。” 小林知酒便用嫩生生的脸颊贴贴小林瑜,小声说:“要叫哥哥。” 即使长到这么大,林知酒也没改掉这个坏习惯。 原建成向来看不惯林知酒这样,认为没有男子气概,太过于娇气,每次吃饭都要说教两句,林知酒不想搭理他,权当听不见,实在觉得烦,便会顶回去。这也是林知酒不爱跟原建成一起吃饭的原因。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江逢似乎没什么胃口,吃的非常慢,都快赶上林知酒了,原建成便没找到机会数落林知酒。他忙着小心翼翼地吹捧,江逢却连说句话都欠奉,偶尔有单音节的应声,任谁都看得出敷衍。 原建成脸色不算好看,却又不得不忍着不发作,林知酒看的心情舒畅,饭都多吃了两口。 林知酒坐在林瑜身侧,吃饭的时候头也不抬,被林瑜低声询问是不是饿了三天,筷子却没停地给林知酒夹了他刚刚盯着不放的小甜点。林知酒哼一声,不与幼稚的弟弟计较。 第8章 “够了够了。”林瑜今天不知道什么毛病,菜夹得飞快,林知酒吃的鼻尖冒汗,唇瓣湿红,“我吃饱了。” 林瑜总算停筷,等林知酒把嘴里的都咽下去,才说,“林知酒,外公让你给他回个电话,你回他了吗?” “啊?”林知酒有点疑惑,“什么时候?我没接到外公电话啊?”说着就要把手机拿出来,被林瑜不由分说地拽着出门。 林知酒一头雾水地被拽走进了个远远的空包间,林瑜的表情十分严肃,吓得林知酒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紧张地转来转去,“我这几天都没接到电话,也没有未接来电,难道是手机出问题了?” 林瑜突然叫他:“林知酒。” “做什么?”林知酒不太高兴,“一点礼貌都没有,要叫哥哥。” 林瑜比他小两岁,在隔壁那条街的丰南大学念书,才念大二,学的是金融。 前段时间林瑜出国处理分公司事宜,不久才回来,发现林知酒的东西大部分搬走,当事人又支支吾吾不敢说,直到两天前,林瑜骤然得知林知酒结婚了,对象还是前男友。 “惠生的资金链是出了一些问题,但还没有到需要你联姻的地步,”林瑜的脸色很难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会处理好。” 其实并不是小问题,严重的话,也许会出现破产危机。林瑜正是为此前往太平洋彼岸。 林知酒并不真的是一无所知的笨蛋,于是他踮起脚尖揉揉林瑜的脑袋,把林瑜精心打理的头发揉成一团糟。 “你要是不开心,就离婚。”林瑜不常说这样的话,便显得有些别扭,“我已经长大了,很快就可以接手惠生,你可以和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知酒哼道:“哪有哥哥需要弟弟照顾的?快把这句话收回去,我暂时不跟你计较。” 林瑜不满道:“林知酒,在跟你说正事!” “我没说不跟你说呀。”林知酒摇头晃脑,顿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呢。”又说,“真的到了要离婚的时候,我才不会客气。” 吃过饭,原建成和林瑜都看着,林知酒只好坐上江逢的车,跟他一起回碧湖湾壹号。 林知酒为表愤怒,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坚决远离江逢,势要跟他划清界限。 车内很安静,江逢又在处理工作。 也不知道他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工作。 忙成这样了还要跟原建成吃饭,真是搞不懂江逢怎么想的。 林知酒最大的乐趣就是满世界飞着玩,让他和林瑜、江逢一样天天对着电脑屏幕工作,还不如让他联姻呢! 不过江逢看上去比林瑜忙多了,嘉恒集团的业务规模和惠生集团差不多大,江逢真的有这么多工作要忙吗,不会是要破产了吧! 那可不行!江逢要是破产了他可不想跟着吃苦! 林知酒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又打开手机搜索关键字,下单一堆求财符,打算贴在碧湖湾壹号大门口,祈祷嘉恒和惠生事业长虹。想了想觉得不保险,又在心里默默念叨半天,中心思想是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财神爷在上,我的身份证号是xxxxx,家住xxxx,求你千万要显灵啊! 林知酒满脑子拜财神,都没注意江逢什么时候把电脑关了。 迈巴赫静静行驶,他忽然出声,语气冷漠,似乎随口一问:“消息怎么不回。”又马上补充,“过两天有个晚宴,在老宅,要一起去。”好像在解释提问原因,跟自己撇清干系。实际上林知酒并没有拉黑他助理的微信,也没人想问他。 林知酒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冷哼一声:“不是还有其他联系方式没拉黑?” 江逢觉得林知酒误会他的意思,想开口说自己并没有要联系他,只是有宴会不得不一起出席。但他思考片刻,认为目前情况下还需要林知酒的配合,就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不是因为担心林知酒更生气。 约莫几十秒,林知酒的手机震动一下,收到某支付软件的到账提醒。 “zfb到账200000元”。 “昨天小张定了个你常去那家店的包送到碧湖湾壹号。”江逢说,“他说你可能会喜欢。” 小张是江逢的生活助理,加了林知酒的微信,有时会替江逢转达一些事项。 林知酒没说话,车内再次安静下来,但江逢今天的话好像格外多,“小张说让你看下颜色。”顿了下,“图片怎么发你。” 为了审阅新包包的颜色,江逢躺在林知酒拉黑列表将近一周的微信总算得以重见天日。 林知酒收到礼物变得很开心,十分大度地不再计较江逢的言语过失,愿意把那天晚上的事就此揭过。 他生了一张很占便宜的脸蛋,漂亮得让人毫无戒心,线条感不明显,哪里都是圆嘟嘟的,像一颗躲在蚌壳里的小珍珠。饭后才吃了一小碗葡萄冰沙,嘴巴冰得艳红水润,好像等待谁的亲吻。 因为被礼物和转账哄好,他变得不那么有戒心,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江逢这边靠,叫人轻易闻见他身上熟悉浅淡的身体乳香气,酸甜多汁的李子和清新馥郁的小苍兰混合在一起,留香持久,林知酒很喜欢,用了很多年。 江逢没看他,但林知酒高兴的氛围似乎也对车内其他人员造成一些影响。江逢心里不知怎么松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晚宴出席对象有了着落吧,他心不在焉地想。 不然还能有什么。 难不成还能是希望林知酒不要生气?又或者为他们毫无感情的婚姻添砖加瓦? 怎么可能。 他又不喜欢我。 第8章 “好久不见,酒酒。”…… 江逢住进碧湖湾壹号后,林知酒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受。两人作息时间没有一处相同,早上林知酒还没起床,江逢已经晨跑完吃过早饭上班去了,晚上林知酒睡着,江逢都还没进门。仅有的几次江逢回来的早,两人迎面碰上也仿佛陌生的合租室友,秉承着互不搭理互不打扰原则,住在同一屋檐下,宛如有时差。 林知酒从琴房出来,准备找简霖吃午饭,手机里收到江逢助理小张发来的信息,说是晚上有个宴会要一起出席,下午五点司机会在丰南音乐学院南门接他。 林知酒对着消息看了半天,总算想起江逢前两天说过在车上说过这件事。 下午司机果然准时,把林知酒送到常去的造型室,造型师已经笑盈盈地等在门口,林知酒还没进门就是一通夸,脸上的表情要多真挚有多真挚。 因为合作过很多次,造型师非常清楚林知酒适合的风格,简单用隔离给他打个底就算完成,重点在衣服和配饰的选择。 这次给林知酒搭配的是一身深灰色西服,从胸口处延伸出一条同色系丝绸缎带绕过腰腹一周,从另一侧垂下,不算特别有突出设计的一套,更为亮眼的是他胸前作为点缀的是一枚知名品牌宝石胸针。主石是纯度极高且超过一百三十克拉的天鹅绒蓝宝石,周围是泪滴形状的白钻堆砌而成的半弯月形。同系列的手链同样也是蓝宝石,白钻包裹着正中间四十三克拉左右的主石,形如太阳。这一套下来将近一千四百万美元,是林知酒的外祖父母送他的新婚礼物。 林知酒本就是极明艳夺目的样貌,配上昂贵的珠宝,更是耀眼至极。 江逢推门进来,微微怔愣片刻,而后迅速移开目光。 陆子骞也要一起回江家老宅,便蹭车过来,看见林知酒一瞬间,嘴比脑快,脱口而出:“好漂亮!” 林知酒原本背对着门口,正低头端详手链,闻言抬起头,都没看清是谁说话,眉眼已然弯起,顾盼生辉。他只要收到夸奖就很高兴,小酒窝一闪一闪,较常人更红润些的唇也忍不住上翘,仿佛被顺毛的小猫咪,一下子冲淡了那股高不可攀的疏离感,有些幼稚的可爱。 “哦?是吗?”他说话的语调也黏黏乎乎,音节缠绕在一块分不开,说什么都有股娇滴滴的劲儿,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拒绝不了。 林知酒皮肤很白,又薄又脆弱,都不需要多用力,就能留下淡淡红痕,发丝软软地垂着,鼻尖略显圆润,弧度十分好看,整个人仿佛在水里浸透了一般清灵漂亮,室内清透的白光打下来,一下就叫人移不开眼。 陆子骞不出意外看呆了,下一瞬却陡然感到身侧传来凛冬般的寒意,像是要将他冻在冰天雪地里再不能起身。陆子骞浑身一激灵,忙不迭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小嫂子好。” 林知酒对有眼光的人向来态度不错,便应声答:“噢,你也好。” 陆子骞受宠若惊道:“我很好、我很好。” 他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不知为何脸色很臭的江逢打断:“你很闲吗?” 陆子骞看看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抛尸的堂哥,又看看不远处光顾着照镜子臭美的小嫂子,顿时不敢再作声了。 第9章 一般造型室会准备多套衣服供顾客选择,林知酒便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另一套进了更衣室。他换好出来,想找人问问意见,才发现不久前跟他打招呼的陆子骞不见了,不由疑惑道:“陆子骞先走了吗?” 造型室只剩一个江逢,他又顶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冰块脸,似乎是不怎么想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惜字如金道:“有事。” “这样吗,”林知酒有点遗憾,“我还想让他看看哪套更好看呢。” 江逢这回接话的时间短了很多:“他有女朋友。” “噢。”林知酒没明白让陆子骞看看那套衣服好看和陆子骞有女朋友这两件事之间的逻辑关系,愣愣应了一声,有些稀奇地盯着江逢看。 他坐在皮质单人沙发上,身高腿长,看着很挤。虽然还是冷着脸,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这会儿却能很明显地发现江逢薄唇紧抿,甚至有些幅度很大的下撇。英俊面孔上没一点和缓的神情,眼睛是在看手里的时尚杂志,却拿倒了书。他像是在发火,可又能感到不是对着林知酒,偏偏这是更衣室外间,除了林知酒没别人,造型师都在外面会客厅。 林知酒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换个衣服的功夫谁惹了江逢,思来想去,只能将其归咎于江逢这人本来就爱发火。 前前后后等了近两个小时,江逢倒是一声没吭,没说招林知酒烦的话,也没有处理工作,自顾自拿着杂志看来看去,好像临时变身时尚达人,要将本季新品研究透彻。 林知酒本以为江逢过来是嫌他太慢,要督促他快点,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还是坐的天各一方。 迈巴赫低调地驶入郊外庄园的地面车库,林知酒调整好表情,跟江逢恩恩爱爱地下车了。 江逢高出他许多,体温也有差异,林知酒和他站的近,能闻见身旁热源处传来香根草和广藿香冷冽的气息,尽管很淡,存在感却明显。江逢平时不用香水,只有在重要场合会喷一些,今天这支似乎是第一次用,林知酒感到有些恍惚的陌生。 大概是江逢今天太奇怪,跟林知酒后来认识的“联姻对象”相差太远,却又很接近林知酒多年前喜欢过的“男朋友”,他不知怎么,想起从前。 那时候他和江逢恋爱,两人都是学生。江逢身上从没这些味道,只有干净清爽的洗衣粉味,没什么特别的,但林知酒很喜欢抱着他闻来闻去。明明是平价超市随处可见的牌子,价格赶不上林知酒常用洗涤剂的百分之一,可用在他身上,就让林知酒依赖不已。 这场宴会是江家老爷子的生日宴,虽不是整寿,也没什么要大操大办的意思,但来的人依旧不少。嘉恒集团最近如日中天,又才跟惠生集团强强联合,更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丰南市没人不想来套个近乎。 林知酒一直很少出席这些场合,他不喜欢,大多是能推则推,实在推不掉的也露个面就走,有不少人笑称见林知酒这个没什么实权的公子哥比见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林瑜还难得多。 不过林家大小上下都惯着林知酒,林瑜尤甚,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江、林两家联姻后,林知酒作为江逢的伴侣首次露面,不断有男男女女上来打招呼,林知酒少不了扮演一番吉祥物。等一圈转完,恩爱也秀的差不多,林知酒自认职责已尽,忙不迭跑了。 他一放学就被送去做造型,紧接着来了晚宴,别说晚饭,连垫肚子的点心都没吃,这时候早就饿的咕咕叫,想也没想地往茶点区走。 林知酒挑挑拣拣半天,想找点勉强看得过去的填填肚子,可翻找一圈,没找到一个能吃的。即使饿到有些眩晕,让他吃这些从长相到味道都一眼难尽的甜点,林知酒也宁愿饿死自己。 只好先端了杯葡萄汁勉强喝着。浅浅地沾唇抿一口,林知酒立刻皱起眉。 实在是太难喝了。 饿着肚子本就不高兴,这时候还有人没眼色地来找茬。 “好久不见,酒酒。”熟悉的嗓音有种春风拂面的柔和。 林知酒面色不善地回头,身后果然站着原清言。 他今天也选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款式颜色都和林知酒的十分相近,只是没带胸针手链或任何珠宝饰品,而是在胸前口袋处别了朵做工精致的手工百合。 即使衣服相似,他们也全然不同。林知酒不管哪处都十足耀眼炫目,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忽视不了。原清言则是从长相到衣着都透露出一股恬静淡然的气质,仿佛雨后青竹,挺拔干净。 原清言比林知酒大三岁,若真要细究起来,林知酒确实得叫他一声哥。 不过林知酒从没叫过。 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乖乖叫哥的人还没出生,原清言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得上他一声哥? 林知酒蹙眉,对原清言的嫌弃都懒得掩饰:“别这么叫我。” 原清言跟着原建成姓。林知酒五岁那年,林洛云和原建成把原清言领回家,说原清言家里大人都去世了,要收养他。林知酒至今还记得那天的场景,他和林瑜高高兴兴地等爸妈回家,躲在二楼的楼梯间想吓他们一跳,然而大门打开,林洛云和原建成中间站了个比他们大一些的小男孩,林知酒当场就哭了,谁也哄不住。 林洛云很温柔地把林知酒抱进怀里,说永远最爱他,林知酒这才抽抽嗒嗒地停止哭泣。林瑜比他小两岁,那会儿还不到四岁,刚上幼儿园没多久的年纪能懂什么,只知道哥哥哭了他也要哭。林洛云哄完这个哄那个,忙了半天总算安抚完成。 原清言最开始不叫原清言,叫佟清言,来了之后才改姓,本来说要上户口,但林知酒的外公外婆坚决不同意,此事才作罢。 原清言就这么住下来。 起初林知酒在林洛云的交代下,尽管不喜欢原清言,也不会为难他,顶多视而不见,但渐渐的,林知酒发现,原清言好像有病似的,明知道林知酒不喜欢他,还偏偏喜欢往林知酒眼前晃,次数多了,林知酒自然要发火,两人少不了争执。说是争执,也不尽然,毕竟每次都只是林知酒发脾气,原清言从不。他脾气好的离奇,不管是林知酒骂他还是拿东西扔他,只要没伤到走不了路,过不了几天,原清言照旧笑眯眯地凑上来。 林知酒不止一次怀疑他脑子有毛病,或者有些什么小众见不得人的癖好。 他高一那年,两人大吵一架,具体什么原因林知酒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把原清言的衣服行李统统从二楼扔下去,扬言这个家里有原清言没他,有他没原清言。 这事儿闹得很大,连家里的长辈都听说了。 林知酒从小就是林家人的宝贝疙瘩,最后的处理办法自然是让原清言搬走。那时候原清言已经成年,换个好听的说法是独立,实际就是被赶出去的。 原建成向来偏帮原清言,看不惯林知酒骄纵任性,觉得原清言受他欺负。林知酒把原清言赶出去后,原建成就单独给他买了一套小公寓,从此淡出林知酒的生活,只有逢年过节偶尔见一面,每次见面必吵架。 当然,几乎都是林知酒气冲冲地叫原清言滚。原清言倒是一如既往好脾气,被他骂也不变脸色,还真像个包容的好哥哥。 林知酒因此觉得他心机深沉,十分爱装,不由更加讨厌他。 他小一点还会被原清言气的直哭,初中之后就再没掉过眼泪,有一次还被原清言追问为什么不哭,看着好像很遗憾。林知酒认为被他嘲笑,当即气得让他闭嘴。 后来隐约听说原清言考去了京市电影学院,出道后凭着独特的气质长相,混的也还算不错,演的电视剧爆了两部,工作忙得很,今天为止,两人至少有三四年没再见面。 他回来做什么? 还敢过来打招呼,他不知道自己烦他烦的要命? 是娱乐圈太过磨人,把原清言磨成m了,特意回来找刺激是吧? 第9章 这不是原著小说里主角攻竹…… 林知酒不搭理他,自顾自换了杯气泡水端着,走出了宴会厅。 江家老宅是个很大的庄园,典型的中式园林,建得古色古香,假山和回廊都有种说不出的韵味,主宅更是修建得宛如皇宫,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又分为两栋,一栋是举办大型宴会或待客的地方,另一栋则是专门的酒店式公寓,充作客房。后院才是江家人生活的核心区,各类设施完备,甚至还有温泉池。 林知酒还是第一次来。原本按照规矩,他和江逢早该在婚后不久一起上门拜访,但一来江逢出差不在丰南市,二来林知酒也不那么想去,他对江逢的父亲江沧玄印象不佳。 这次的宴会厅照例在前院,院子里种满了时令鲜花和各色月季,月光如同华缎,柔柔地洒在地面上,像镀了一层银。如果没有原清言,此情此景,林知酒是很乐意欣赏的。 他把厌恶摆在脸上,原清言却像是感受不到,再一次追上来。 第10章 “别跟着我。”林知酒讲话不客气,他本来就没把原清言放在眼里,“你自己没事做吗?” 原清言笑了笑,完全不生气:“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是吗,”林知酒冷笑道,“你倒是变得更丑了。” 若是平常人听见这样直白的羞辱,早就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地离开了,可原清言显然不是一般人,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原清言道:“是吗,酒酒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他比林知酒高出些许,生了双温润柔和的柳叶眼,好似春水浸润的细长柳叶,眼尾收束成纤长的弧度,形同燕尾。瞳色则是清浅的茶褐,宛若水墨画里晕开的远山黛影。又惯常未语先带三分笑意,看上去毫无攻击性,清淡如水,和林知酒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林知酒不吃他这套,若不是还在外面得顾忌形象,早就随手拿趁手的东西砸过去了。如果今天面对的不是原清言,林知酒顶多口头警告几次,并不会真的动手,他没那个爱好。奈何原清言此人真是脑子有毛病,仅仅言语攻击完全无法让他退却,反而会变本加厉,必须一来就闹个大的,他才会略作收敛。 还小不怎么懂事的时候,林知酒被他烦的受不了,第一次伸手砸东西,是个床头的小摆件,气性上头顺手就朝原清言扔了过去,准头不行,没砸到人,陶瓷摆件在原清言脚边炸开,清脆的一声,碎片四散。 被砸的人没怎么样,林知酒先吓哭了,泪珠包在黑亮的大眼睛里,要落不落,眼眶红了一圈,惊魂未定,像是被迫从窝里抓出来瑟瑟发抖的小动物,瞧着可怜极了。 原清言神态自若,脸色没变,甚至安抚地朝林知酒笑了笑,而后俯身弯腰捡起最大的那片碎瓷片。这个动作再次吓到林知酒,他那时候才十四、五岁,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什么都不懂,自以为很过分的威胁和恶作剧在成年人看来跟小孩过家家没什么两样,他以为原清言要拿碎瓷片扎他,当即尖叫起来,原清言的手一抖,没拿稳,因此被划伤,鲜血一股一股涌出来,林知酒再度受到刺激,当场晕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林知酒说什么也不肯再跟原清言住一起,原清言不久后就搬了出去。再次见面,是同年的新春,原清言手上的伤口好了,但在虎口的位置留下一个形如月牙的疤痕,林知酒见了,心里有不大不小一点别扭,难得语气缓和地说让他去做整形手术祛疤。 原清言那时候仍是笑着,没答应也没拒绝,林知酒的关心取之就竭,此后再没提过。但原清言好像被砸上了瘾,搬出去了也频繁地找借口出现在林知酒眼前,于是林知酒的摆件日益稀少,直到原清言考去京市上大学,这才消停。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林知酒对原清言的嫌弃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减少。宴会才进行不到一半,大多数人都辗转在交际场,出来透气的人没多少,林知酒又不熟悉路,一心只想摆脱原清言,不知不觉走到人工湖旁。这里位置更深,人迹罕至,就算要透气也不会走这么远,林知酒后知后觉有些害怕。 原清言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身后,林知酒烦不胜烦:“你到底要干什么!” 被他质问的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似乎有点无奈:“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讨厌我。” 夜空如洗,只有零散几颗暗淡的星子,月亮躲进云层里,只余几缕稀薄的浅光,正值春末,淡粉的花苞开了一茬,前方不远处的人工湖湖面宽广,散发着丁点潮湿水汽,湖水被夜色染深,幽深不见底,四周很安静,远离人群和喧嚣,虫鸣很低,听不真切。 原清言的面孔隐没在漆黑的夜色里,他站在树丛旁边,伸展的枝桠遮住他上半张脸,唇角的笑意闪动一下,很快消失了。他不带任何表情时,那张温和可亲的面容好似变了个人,原清言的眼睛并不是纯正乌黑,而是更浅更透的颜色,眼珠直勾勾一动不动时,有种诡异的非人感。 林知酒被他盯的浑身发毛,后知后觉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原清言的行为不能用常理推断,他就是个神经病,林知酒能屈能伸,决定算账的事之后再说,还是先走为妙。 可原清言一眼看出他想离开,脚步一转就挡在林知酒身前,身形完完全全将林知酒笼罩起来,一丝光亮都没透过。他语调放的很低很柔,好似夜风一吹就要散开:“酒酒,你去哪儿?” 林知酒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立即换个方向想跑,却被原清言一把拽住胳膊,力道之大,让林知酒脸色不由自主地白了白,他想也不想,另一只手中端了半天的气泡水猛地泼向原清言,同时动作飞快地用力挣脱。 然而原清言看着高瘦,力气却大得惊人,甚至一点躲避的动作都没有,任由林知酒将甜腻的气泡水全数泼在他俊秀面孔上,打湿了他整洁干净的西装,连打理过的发丝也沾上饮料,看上去狼狈至极。 原清言一只手就将林知酒轻松桎梏,还有闲心玩笑:“比前几年长进多了。” “放开我!”林知酒奋力挣扎,但两人实力差距太大,不过是徒劳。他脾气瞬间上来,连刚才的害怕都顾不上,满脑子都是给原清言一个教训,反手将玻璃杯狠狠砸向他。 “啪!”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原清言脸侧额角处顿时涌出大片温热鲜血,蛛网一般汨汨流淌,不多时,打湿了他大半张脸。血液在黑暗中变成暗红,原清言唇角笑意缓缓扩大,场面阴森又诡异,林知酒的心脏因为恐惧剧烈跳动起来,视线完全被大片暗红遮住,他瞳孔紧缩随后放大,周围的一切仿佛失去其他颜色,林知酒浑身力气卸掉大半,站都站不稳,脚步踉跄后退,一下踩空。 “哗啦!” 人工湖静谧的湖面溅起大片水花,林知酒猝不及防呛了好几口水,鼻尖全是湖水的味道,湖底青苔滑腻,他的眩晕劲儿还没过,眼睛神采失去大半,仰躺着往下坠,模糊视线中只剩岸边居高临下站着的原清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既不伸手,也不呼救,静静看着林知酒缓慢沉入湖底。 口腔鼻腔的空气就要消耗殆尽,下一秒,岸边却再次传来落水的声音。原清言陡然下水,飞快接近林知酒,想也不想地伸手死死抱住林知酒,拽着他往岸上去,可求生意识作祟,林知酒拼命扒着原清言不放,两人在湖水中纠缠,春末的寒风吹过,原清言的体力就要耗尽。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林知酒终于被揽进一双有力的臂膀。熟悉的气息将他沉沉包裹,江逢下颌线绷得极紧,滚烫的胸膛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带来新鲜空气的甜味。 “咳咳、咳……”林知酒被江逢半扶半抱,剧烈咳嗽起来。江逢浑身上下都在滴水,昂贵的手工高定西装折痕遍布,本就是不能沾湿的面料,这下彻底报废,他一下又一下拍着林知酒的后背,帮他顺气,因为太久没做过这样的事,动作略显生涩,眉眼低垂,不似平日里冷淡,有种别样的轻柔。林知酒半躺在他怀里,江逢表现得比他更像落水的人,背脊僵硬直挺,甚至微微颤抖。 人工湖的水并不深,只到成年人的腰腹,但林知酒乍然见血,好久不犯的毛病卷土重来,全身使不上力,湖底又有青苔,惊吓之下,这才呛水。 好不容易缓过劲,不远处的原清言才勉强上岸。他脸色苍白,又朝林知酒露出个笑,视线在江逢身上打个转,最终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两枚对戒交相辉映,难舍难分。 原清言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半晌,嘴角扯了扯,脸色十分难看:“你们真的,结婚了……” 在林知酒对原清言的印象中,就算被砸个头破血流,他依旧挂着春风化雨的微笑,好像做了半永久,这么明显的变色相当难见。 因为才缓过来,林知酒的脸色还带着点儿不明显的白,原本红润润的唇也褪色些许,蜷缩在江逢怀里,跟只刚落水的小猫崽也没什么两样,毛发都湿哒哒地贴在身上,更是小小一团。即使这样,仍有种惊心动魄的病态美,好似西子捧心,脆弱易碎,却又引人摧折。 原清言看着他们亲密依偎的身影,放在身侧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濡湿的痕迹。他虎口处月牙形的疤痕几近透明,林知酒眼神落在上面,脑袋里那根弦突然串了起来。 虎口、月牙形的疤。 这不是原著小说里主角攻竹马的配置吗?! 林知酒难以置信,仔细回忆。 可竹马的名字分明不是原清言。 他记得很清楚,那两个字分明是—— 原谨。 等等,怎么有点熟悉。 ……这好像是原清言出道后取的艺名。 第10章 “我是你的保姆吗?喝水…… 林知酒大脑一片混乱,一会儿是原著中竹马与主角攻的爱情故事,一会儿是眼前原清言咬牙挤出的质问。 好一会儿,他忽然反应过来。 第11章 难道说,原清言这是在吃醋? 林知酒总算想起来打量他与江逢的姿势。 江逢身形高大,轻易就能把林知酒抱在怀里,此时半跪在地上,西装还在洇湿滴水,双臂展开将他圈住,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姿势。林知酒还没恢复力气,浑身软绵绵,看着像窝在江逢怀里不出来似的。 又因为林知酒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咳嗽,江逢便用一只手放在林知酒单薄的背脊上轻抚,帮他顺气,大掌上下来回,像给一只受惊的小猫顺毛,另一只手环过林知酒腰身,把他往自己身前带。两人挨的极近,几乎要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林知酒甚至能感受到江逢呼吸中带出的灼热气息往脖颈处钻,好像下一秒就要亲上了似的。 总而言之,相当暧昧。 林知酒和原清言正对着,又一阵微风拂过,林知酒不自觉地打了个颤,江逢下意识把他往回带。 原清言脸色变得更差劲。 新衣服因为落水不能再穿,林知酒一口恶气憋在心里没处去,自然全部算在原清言头上。他端详着原清言的表情,忽然想到个报复他的好主意,唇畔抿出个可爱又甜蜜的笑。 林知酒和他对视着,仿佛恶作剧挑衅般,当着原清言的面,偏头吻在江逢唇角。 环抱他的双臂陡然收紧,江逢甚至来不及反应,那点柔软的触感和清甜的香气倏然消失了。 - 林知酒是早产儿,身体一直很弱,稍有风吹草动就要生病,更别提这样湿漉漉地在外面呆了近半个小时。他回去后果不其然生了场来势汹汹的病,模糊间,好像有人把他放在床上,轻柔地擦拭他的脸颊。 迷迷糊糊醒来,入目一片白,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让林知酒感到不大高兴,好像又回到幼时三天两头住院的时候。 他还是热,手背似乎扎了针,大概有些镇静成分,林知酒的眼皮沉重到抬不起来,只察觉有热源靠近,他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那人身上的气息很熟悉。林知酒顾不上太多,想说自己要回家。 他好像已经很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实际上只动了动扎针那只手腕,就被人很快很轻地摁住。 林知酒又陷入沉睡。 大概是日有所思,林知酒频频梦见旧事。 高一升高二那年暑假,林知酒嫌弃家里到学校通勤太远,非要搬到学校附近住。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连房子都是现成的,400平的复式,只住林知酒一个人。他住了两天,又觉得一个人很害怕,便磨着江逢要他也搬过来。江逢比他大,那时候升高三,学校强制住宿,但拗不过林知酒非要他陪着。每次他们闹别扭,江逢总是妥协的那个,这次也一样。后来江逢不知道找老师说了什么,最终还是搬出来和林知酒同住。 他们学校为了保证高三生的学习质量,将高三单独划出来在另一栋楼,离其他两个年级很远,几乎跨越了整个学校。他们学校是市重点,校园面积跟一些大学相比也不差什么,从高二到高三的楼,走路至少二十分钟。 林知酒住的地方,自然离高二更近,江逢搬过来后,比起住在宿舍,至少需要早起半个小时,更别提他还会给林知酒做早饭。高三本就学习忙碌,林知酒天生少爷命,什么都要人照顾,他没带阿姨同住,这一切自然而然落在江逢头上。 江逢对此接受良好,林知酒被人提醒,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对高三生的愧疚。这点愧疚让他半夜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每天早上还给自己做早餐呢,就当是为了早餐好了。 林知酒磨磨蹭蹭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打算补偿一下辛苦的高三生江逢。 他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到用什么补偿比较好。江逢那时候就是极其冷淡的性格,除了对林知酒的事情上心,其他的一概懒得搭理,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一切都淡淡的。 林知酒躺在被窝里,不知怎么,就想起前两天林瑜给他带的绿豆糕。绵软香甜,入口即化,林知酒非常喜欢。但林瑜是个小气鬼,只给他带了一小盒,说吃多了上火,不准他再吃。 明明是弟弟,竟然管起哥哥来了,真是倒反天罡! 林知酒气呼呼地想。 江逢肯定没吃过吧?这么好吃的绿豆糕,没人会不喜欢的。江逢也是人,江逢肯定喜欢。 林知酒想到它,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既然江逢也喜欢,那么拿这个作为补偿,想必是很合适的。 林知酒推己及人,认为假如有人给他分享这样好吃的绿豆糕,他是什么都不会再计较的,非常大度。 只是绿豆糕铺子很远,林知酒怕冷,不想起来。况且他好不容易把小软被捂得热乎乎,如果现在出门,热气肯定散了,他的小软被就不软了。 可他又是真心想补偿一下江逢,让江逢也尝尝超级无敌好吃的绿豆糕。 这可真叫人为难。 林知酒努力思考好半天,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个绝妙的好主意!他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起来,一下子敲开了隔壁的门。 江逢开门时,难得的有些不清醒。 凌晨两点半,清醒的人也很少。 当然,不包括林知酒。 林知酒眼睛亮晶晶地拽江逢的衣角,扭捏一会儿:“新桥街那家糕点铺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吧?”他想的很周到,为了不让江逢发现,便拐弯抹角地没有直说,打算到时候给江逢一个惊喜。 真贴心啊林知酒! 江逢可真幸运。 幸运的江逢定定看了几秒贴心的林知酒,很轻地叹口气,又伸手捏了捏林知酒手感很好的脸蛋:“乖一点在家等我。” 林知酒愣了一下。 他本来想的是江逢送他过去,然后林知酒自己进去买,再把买来的绿豆糕送给江逢。 不然怎么办,林知酒又不会开车。 这么晚了,的士不好打,林知酒一个人也很害怕的好不好。 万一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担心的还不是江逢? 自己是很为他着想的呢。 况且说到底,这是给江逢的补偿,又不是给林知酒的。 江逢作为一个已经成年、又会开车、独立自主的大人。 自己去拿自己的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林知酒理直气壮地想。 原本是打算跟江逢一起出门,可江逢都这样说了,摆明了要自己去。 林知酒犹犹豫豫地有点心动,还没等他纠结出所以然,江逢已经干脆利落地换好衣服走到玄关了。 噢,那好吧。 或许江逢自己去,还能快一点呢。 林知酒想到这里,心安理得地窝进被子里了。 想来想去,又打开小程序一口气下了七八盒绿豆糕的订单,这样江逢开车过去,刚好能取。 真聪明呀林知酒。 他喜滋滋地夸夸自己,又认认真真地给江逢编辑短信。 【你到了吗?】 【绿豆糕我给你放糕点铺了,你过去就能拿到。】 【是给你的礼物,请不用客气!】 …… …… 再次晕乎乎地醒来,周身是熟悉的柔软大床,林知酒发觉自己被放在床中央,羽绒被平铺成一大片,规整地盖在他身上。 林知酒感觉自己干渴得厉害,说不出话,也没什么力气。 窗帘拉着,屋内仅亮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有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笔记本的亮度调得非常低,是江逢正在处理工作。 冷光打在他脸上,深邃眉眼恍惚跟林知酒梦里的他重合起来。 林知酒不知不觉看得入迷,忽然就和不远处的江逢对上了视线,下一刻,两人又同时移开目光。 林知酒刚醒来,浑身乏力,渴得厉害,十分想喝水。张开嘴巴想说句话,但却发现自己短暂失声,房间另一端的江逢又低下头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好似十分认真,有重要工作等待他马上处理,没有半点要过来的意思。林知酒只好主动出击,从床上随手找了个玩偶用尽全身力气丢过去,正巧砸在江逢手边。 江逢总算抬头。 林知酒说不出话,便指指床边的玻璃杯,又用两只食指打了大大的叉放在自己的嘴巴上,试图告诉江逢自己说不了话,并且现在想喝水。 江逢抬起头,眉心蹙着,看了林知酒一眼,好像在怪林知酒打扰他的工作。但分明是他自己放着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不坐,非要跑到林知酒的房间,憋屈地挤在小沙发上,用亮度极低、看不清字的笔记本电脑办公。 林知酒点点自己的喉咙,又摇摇头。 江逢道,“你说不了话?” 林知酒连忙点点头,摇头晃脑地表演下一段。他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楚了,但江逢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有要去给他倒水的意思。 林知酒不明白江逢为什么这么笨,连这都看不出来,用力地叹口气,拿出手机开始打字,然后使用自带的语音播放。 第12章 大概十秒钟,机械女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我说不了话,我要喝水,我要喝水,江逢怎么这么笨……” 糟糕,不小心打多了! 林知酒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有点心虚,又有点忐忑,不知道江逢会不会愿意给他倒水。 唉,这里又没别人,早知道不骂江逢笨了…… 等待片刻,小沙发上的江逢忽然起身,表情像是很不情愿,他道:“我是你的保姆吗?喝水也要我倒?” 江逢说完这句话,便走到门边,低头和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脸蛋还有可疑压痕,看上去十分不聪明的林知酒对视,好像很不赞同他的行为,也不想去。可没一会儿,他就打开房门,一丝光亮泄露进来,又被很快合上。 他没说同意,却打开门出去,林知酒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倒水的意思,但碧湖湾壹号除了他和江逢,没什么人在,只有需要帮忙时才会从老宅调些佣人,一般只有来做一日三餐的阿姨和偶尔出现的管家。 两分钟后,端着水杯的江逢出现在床边。 大概是良心发现,认为林知酒渴死在床上不好收场,冷着一张脸把水端进来,并不递给林知酒,而是放在床头柜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林知酒重病在身,自知虚弱非常,若是跟江逢吵起来,不能全力以赴,定然要落于下风,于是非常大度地不跟他计较太多,上半身探出被窝,伸手去拿水杯。 他捧着水杯,就着小夜灯,仔仔细细地摸索和检查,又开始用手机大声呼叫江逢的名字。 江逢被他吵得头疼,工作也做不下去了,只能伸手关掉电脑,皱眉问:“不是给你倒了水?又怎么了?” “你用错杯子了,”林知酒哑着嗓子,艰难地发出抗议,“这是我喝牛奶的杯子,你怎么能用它装水?” “有什么区别,能喝就行。” “当然有区别!”林知酒想嚷嚷,但硬件设施不全,只好改为小声解释,“喝牛奶的杯子是牛奶味,装水有奶味,我才不要喝奶味的水。”他催促,“你快去重新倒一杯,我喝水的杯子在柜子第二层,是玻璃杯,你这次不要搞错了。” 刚才明明还在担心江逢趁他病要他命,决定暂时屈服,可这还没过十分钟,林知酒的娇气劲儿故态复萌,理所当然地使唤起便宜老公来,言语间,好像江逢已经答应给他重新倒水。 但便宜老公并没有理会林知酒,开始专心处理工作。 林知酒怎么肯罢休,当即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循环播放超大声抗议:“我要喝水、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其实林知酒也没把握江逢会不会听他的,但他实在不愿意用小奶杯喝水,便决定大着胆子抗争。他仗着自己生病,江逢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胆子非常大:“记住了没有,我喝水的杯子是透明的玻璃杯……” 用噪音骚扰江逢的林知酒十分眼尖,一下子就发现江逢手边摆着一个小巧的白色无线蓝牙耳机,但或许没电,江逢没有把它戴上。 在承受林知酒不间断骚扰一分钟后,江逢变得烦不胜烦、无可奈何。 他走到林知酒床前,遮住一部分光,阴影落在天鹅绒被子上,脸色十分恐怖,林知酒吓得缩缩脖子,但仍很坚强地继续播放:“我要喝矿泉水,不要直饮水,记得倒进杯子里再拿进来。” 十分钟后,林知酒如愿以偿地喝到了用玻璃杯装的矿泉水,便不再闹腾,抱紧自己的软被,安心睡去。 快要闭上眼睛前,他迷迷糊糊地想,江逢为什么不去书房呢。那里有宽敞的办公桌,也没有很吵闹很麻烦,非要他用玻璃杯倒水的林知酒。 林知酒房里的单人小沙发是按照身高特意定制,保证他躺上去是最舒服的高度。江逢比他高这么多,坐在上面时姿势十足的别扭,看着就不舒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林知酒睡着,江逢都没有离开,依旧用亮度很低的笔记本办公。 第11章 “我又不在乎。”…… 林知酒本就是个娇娇性格,生病了更加。他想找阿姨来临时照顾几天,但还没付诸实践就被管家打消念头,他满含歉意地告诉林知酒,阿姨请假到下周才能回来,好像是家里有事。 于是林知酒打算从云邸公馆暂借。 云邸公馆是林知酒婚前的住所,林知酒和江逢结婚后就搬了出来,剩林瑜住着。可电话还没拨通,就被这几天似乎在家休假的江逢否决,理由给的是“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 他那时正端着杯水,闻言极淡地瞥了一眼林知酒:“你是不是忘了碧湖湾壹号还有个户主?” 林知酒气得要命,当即抓了手边的抱枕扔过去,柔软的布料砸在江逢脚边,他甚至没挪过地方。 好半天,林知酒确信自己听见一声很轻的笑。 没有阿姨照顾,这个任务自然而然落到江逢头上。 林知酒还以为不到一天他的便宜老公就会撂挑子不干,但出乎意料,江逢好像真的很怕他好的不全,无法跟林家交代,因此忍气吞声供他使唤,林知酒当然不会客气。 养病期间很悠闲,连学校都不用去,也没闲杂人等来打扰他,林知酒很高兴。 江逢这几天的存在感很强,林知酒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觉得别扭,又想起前几天在江家老宅那个吻。 实际都算不上吻,只能叫碰,持续时间非常短,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林知酒不负众望地晕了过去。 去医院折腾一通又回了碧湖湾壹号叫家庭医生,江逢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好像全然忘记,或者不当回事。 怎么可以被他比下去? 林知酒这么想着,也不愿意主动提。 两人好像突然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只是隐约听说原清言掉了两个高奢代言,原本谈好要定他的电影也临时换人,近期事业似乎颇为不顺。 他不顺心,林知酒就顺心了,连江逢忘记把海鲜粥里的姜丝挑出来都不再计较,十分大度。 就是着凉引起的发烧,没过几天,林知酒再次活蹦乱跳。 家里没人在,江逢因此被林知酒使唤三天。 林知酒病好了还意犹未尽,江逢倒是一刻也呆不下去,躲他似的,每天早早出门上班,林知酒睡下了才回来。 养病期间,徐静兰多次打来电话关心,还特意做了病号餐送过来,欣慰地看林知酒乖乖吃饭,等他吃的差不多,徐静兰这才温温柔柔地开口,先是歉疚地说自己下午有事,又说想拜托林知酒帮忙。 林知酒才吃人手短,况且徐静兰对他一直很好,是个很温柔可亲的长辈,总让林知酒想起林洛云,对她有种别样的亲近。因此在听闻“帮忙”是给江逢送饭时,犹豫一会儿,还是勉勉强强答应了。 司机把林知酒送到嘉恒集团楼下,林知酒拎着饭盒进门。正想着要不要给江逢助理发个微信,前台的小姐姐就好像认识他似的,先是很热情地给他倒水,又是顺畅无比地替他刷开总裁专用电梯的门。 电梯直通顶层,并不在别的楼层停留。林知酒一头雾水地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一位踩着高跟鞋、大波浪卷发,身穿职业套装的女士笑着道:“您好,我是江总的一秘,您可以叫我fiona。”顿了顿,“江总在办公室,我带您过去。” 她没有询问林知酒来做什么,也没有请示江逢能不能带人进去,就直接把林知酒带往总裁办,姿态娴熟得得仿佛林知酒闲来无事,每日造访。 三下敲门声过后,里面传来低沉嗓音:“请进。” 林知酒推门进去时,江逢正垂眸处理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西装革履。大概因为是工作场合,里面还添了些叫人害怕的严肃,显出林知酒没怎么见过的陌生。 明明还是便宜老公那张很熟悉的脸没错,林知酒却在这一刻感到有些恍惚,随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好像真的认识江逢很多年了。 片刻,一道讶异的男声响起:“小嫂子今天怎么过来了?”陆子骞从常坐的会客沙发上起身,三两步走上前,发出一些很故意的惊叹:“哟,手上拿的是保温盒吗?来给我们江总送饭的?” 办公桌前的江逢因此望过来,两人直直对上视线。 林知酒:“……”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慌乱,率先移开目光,强调般补充:“徐阿姨叫我来的,她下午有事!” 而后尽量自然地把保温饭盒往桌上一放。 fiona任务完成,关上门离开,室内只剩下三个不太熟的人,林知酒想找个借口开溜,奈何陆子骞十分自然地把他领到小沙发上,又拽着他问东问西。 陆子骞是个会来事又嘴甜的性格,三两下就让林知酒放下戒心,不知不觉地聊起来。 粉色小兔保温饭盒放在总裁办黑灰相间的办公桌上,显得非常格格不入,江逢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这会儿却突然开口:“怎么不叫司机送过来?”顿了顿,“脸又不难受了。” 第13章 这几天丰南市起了风,柳絮到处飞,林知酒是个容易过敏的体质,每每这时都要躲着不出门,昨天才在家里责怪坏天气让他的脸吹的很难受,被路过的江逢点评“娇气”。 今天出来前,林知酒特意给自己翻了个口罩带上,他的脸本来就才巴掌大,被口罩遮住,就只剩一双格外漂亮的大眼睛。 江逢这时旧事重提,还当着陆子骞的面,脸色又颇为冷淡,便让林知酒觉得他着外人的面嘲笑自己,脸蛋一下子红了,讲话也闷声闷气的,十分不高兴地说:“爱吃不吃!” 浅蓝色的口罩随着他的声音起起伏伏,遮住视线,被林知酒腾出一只手拽回原位,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觉得自己一时心软真是十分没必要。 就该饿死江逢才对,免得他只知道张嘴说话不知道张嘴吃饭。 也许是看在林知酒大老远送饭份上,江逢难得良心发现,没跟他拌无意义的嘴,伸手揭开饭盒,里面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一阵浓郁的香盈满室内。 林知酒来之前才吃的饱饱的,这会儿闻见熟悉的炸小排骨的香味,还是忍不住被吸引。他很喜欢吃徐静兰做的炸小排骨,但火气太重,吃太多嘴巴里就长溃疡,馋又不敢多吃,非常难受。 江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夹起一块却不往嘴里去,林知酒盯着小排骨眼馋不已,这下真的被嘲笑。 “想吃就过来。” “没说想吃!” “那你看什么。” “凭什么不能看?这是我拿过来的。” “不吃算了。” “谁说我不吃!” 最终那一小盘炸小排骨全部进了林知酒的肚子,他中午本来就吃过,又喝了奶茶,这下撑得走不动路,小肚子都鼓起来,被江逢状似不经意地瞥一眼,顿觉受到奇耻大辱,正要发作,fiona却又进来,说下午的会议即将开始。 讨人厌的江逢去开会,林知酒本来打算送完饭、完成任务就走,却稀里糊涂地接过fiona准备的水果捞和珍珠奶茶,又稀里糊涂地应下“在这里等到江逢开完会”。 江逢不在,陆子骞胆子大起来,又开始主动与林知酒搭话。 “小嫂子这么漂亮可爱,怎么看上我堂哥那个冰块脸的?”陆子骞做出对此十分感兴趣的表情,略微凑近,压低嗓音,“我听说还是我堂哥主动找上门的,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林知酒想了想,回答:“是长辈决定的吧。” 陆子骞听见他的回答,意味不明地高高挑起一侧眉毛:“是吗?” 林知酒胡乱点点头,他刚刚不小心打翻的一点奶茶干了,黏黏乎乎非常难受,他顾不上搭理陆子骞,要找地方换衣服。 他没带衣服出门,江逢的休息室自然也只有江逢的衣服。林知酒权衡半天,在“沾了奶茶可能还会有虫子的衣服”和“江逢那个讨厌鬼的衣服”之间纠结半天,艰难地选择穿江逢的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不过十分钟,办公室的人就换成了“有一下午重要会议要开”的江逢,也许是工作让人烦心,江逢脸色不太好,嗖嗖冒冷气,也不知道谁在会上得罪了他。 林知酒换完衣服,却对衣服很不满意,左边拽一下右边扯一下,把江逢的衬衫穿得像裙子,嘟着嘴巴有些傻气。 看见江逢,愣了愣:“陆子骞去哪里了?”林知酒问完这句话便陷入沉思,总觉得场景似曾相识。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一旁的fiona挂着职业微笑回答道:“陆少爷讲话太多伤了嗓子,回家修养去了。” “哦,”林知酒并不在意,转头抱怨起江逢,“你的衣服为什么这么大?而且一点都不好看,全是白色灰色,丑死了。” 江逢上下打量他,“没人让你穿。” 林知酒立刻说:“我才不想穿。” 江逢道:“那你脱掉。” 他话接得自然,出口后才愣了片刻,连带着林知酒也愣住,过了几秒,林知酒的脸蛋骤然腾起温度,他气急败坏道:“江逢你变态啊!” 林知酒恨恨地瞪了眼江逢,伸手把他办公桌上的文件弄乱以示惩戒,又跑回休息室去了。 江逢便顺手将饭盒拿去盥洗室冲洗。 “伤了嗓子”的陆子骞愤愤不平地从电梯出来,嚷嚷道:“要不要这么小气?不就是跟小嫂子多聊了两句?” 江逢神态自若,并不为陆子骞的毫无根据的指控所动。 后者啧啧感叹:“就这么喜欢?听见人家要结婚的消息马不停蹄地回来,忙前忙后两三个月,搭进去两块地和一个大项目,就为了抢别人的老婆。” “之前不是说早就不喜欢了,这又是在干什么?总不会是闲得慌吧!” 江逢冷淡的眼风扫过:“跟他结婚好处不少,我为什么要拒绝?”顿了顿,“况且老爷子亲自指的婚,现在还没到跟他翻脸的时候,拒婚对我有什么好处?” “是你家老爷子指的婚没错,但对象好像不是你吧!” “我早就不喜欢他了,谁会喜欢前男友,贱得慌吗?”江逢嗓音沉冷,脸色不太好看。 “哦,所以不、喜、欢、的商业联姻也要花4.5亿买婚戒、亲自定做西装再巴巴地给人送去,还要假借徐姨的口?” “我说了,做个样子给老爷子看而已。” 陆子骞很不怕死地继续:“对的,做样子也要按照人家在微博上分享的梦中情房专门开发装修,还不对外出售。” 江逢:“再多说一个字就滚出去。” 陆子骞嘴快地添了最后一句,“小嫂子不是有喜欢的人?这下又这么大度了。” 江逢出门的动作很轻微地一顿,阴影交界处,他浑身绷得僵直。 好一会儿,江逢道:“我又不在乎。” 第12章 嘴巴被挤得嘟在一起,看…… 夜色将至,江逢推开休息室的门。灰白条纹的被子下有一小团起伏,缩在角落,呼吸声又绵又甜,两只手乖乖放在脸颊旁边,嘴巴被挤得嘟在一起,看着很好亲。 江逢看了他一会儿,俯身去碰他的睡得热烘烘的脸蛋。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软绵绵的,好似没长骨头,被江逢的动作闹醒一点,昏头昏脑还以为让他下床走路,便耍赖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拒绝沾地,也不管来是谁,非要往人家身上黏,又伸出手要抱。 江逢顿了顿,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把人抱起来,反而很过分地推他:“再不起床,你就一个人呆在这里吧。” 林知酒睡梦中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没什么力气地打开江逢的手,露出一个好像是责怪他不懂事的表情。 江逢垂着眼,嗓音很冷:“撒什么娇?你以为还是以前?没人会惯着你,起来自己走。” 林知酒睡意朦胧,东倒西歪,被人像揉面团一样捏着脸蛋,嘴巴都变成鸭子嘴,发出“唔唔”的含糊语调,被江逢不客气地捏住上下两瓣唇揉了揉,“说什么呢。” 林知酒被人打扰也没醒,这时候脾气变得很好,只是用两只手并在一起挡住脸蛋,被江逢轻而易举地拿开。 一夜无梦,神清气爽。 林知酒在大床上滚了两圈,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他洗漱完毕便穿着睡衣下楼,惊奇地发现餐桌上放着一碟还在冒热气的绿豆糕,连小叉子都配好。 林知酒先是怀疑自己昨晚梦游去买,又觉得大概是菩萨显灵。尝了一块,真是他最爱吃的那家糕点铺的味道。 可那家糕点铺离碧湖湾壹号很远,在他念过的中学附近,几乎要跨越大半个城区。 总不会是有人闲来无事,大清早开车过去买完再回来的吧? 管家恰巧路过,被林知酒叫住询问,思索片刻,含糊道:“您前几天不是说想吃?也许是阿姨知道了研究的新菜式。”又说,“喜欢的话,您可以都吃掉。” 林知酒闻言不再客气,欢天喜地地将绿豆糕据为己有。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周,周末一大清早,林知酒被人从温暖的被窝挖出来,昏头耷脑地洗漱穿衣。 下楼看见江逢穿戴整齐,是适合爬山的运动装。林知酒这才想起,两天前江逢的母亲徐静兰特意打来电话,说是春末还不热,正适合爬山,刚好让弱不禁风的林知酒锻炼身体,要求两人必须到场。 徐静兰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喜欢林知酒,江逢刚结婚就出差的那段时间,她经常过来探望林知酒,每次都带上许多手工做的小饼干,林知酒不大好意思拒绝她难得的请求。 等林知酒总算挑好能穿的衣服,日头大起来,他却还没开始穿。江逢等的额角青筋直跳,十分不客气地随手从衣帽间抓了一件要强硬地给他套上。 林知酒奋力反抗,大声嚷嚷:“我不要穿这件,上回已经穿过了!我要穿新买的那件!” 江逢人高马大,站在林知酒面前跟座大山没什么两样,伸出手掌就能轻松攥紧他两只细瘦手腕,叫林知酒反抗不得。 第14章 他近来钟爱复杂款式的衣服,自己穿不明白,又不好意思找佣人帮忙,试过一次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之后,一概塞进衣柜深处。这回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穿出门显摆,林知酒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他挣扎起来虽说造成不了什么大麻烦,一些小困难总是有的,那些江逢挑出来轻便好穿的t恤和外套,不是被他嫌弃“太丑了,你是什么审美?能不能多看些时尚杂志?”就是满脸不情愿地说,“这件上回都发过朋友圈了,怎么能穿第二次?今天还要拍照呢。” 又说,“我很快的,马上就好了,十分钟就能出门。” 江逢为此等了无数个十分钟。 等到林知酒勉强同意出门,时钟已从清晨八点滑向中午十二点。在此期间,江逢看完了三份财报、五份策划案,顺便完成线上会议。不到九点徐静兰打过一次电话,笑眯眯地让林知酒不要着急,她的美容还没做完。 临出门时管家询问是否要吃过午饭再去,被林知酒断然拒绝,并且十分理所当然地说,“爬山当然要去野炊,不然怎么能叫爬山?” 江逢对此不敢苟同,但他前段时日照顾病号那几天新学会不与林知酒做过多无意义的争辩,于是没有说话。 他关掉电脑,拿上早就准备好的登山包,发现林知酒在玄关处皱着脸蛋不肯出门。 “又怎么了?”江逢不耐烦道,沿着林知酒的目光看了一眼放在置物处的黄色小背包,顺手拎起递给他,叫他快点穿鞋。 林知酒最终选定的是一套黄不拉几的套装。打底是浅黄、纯白的撞色拉链t恤,由于拉链设计有一部分在背后,林知酒够不到,不得不求助江逢,其间发出数次“你轻一点”的不满抱怨和许多声叫喊,并扬言,“再也不会找你帮忙!”。 外套是嫩黄色的条纹衬衫,没有扣子,很好穿,林知酒坚持要用挂烫机熨烫五六次,直到一丝褶皱都找不出来,才愿意穿上。裤子也是黄色,只不过是深一些的土黄工装裤,各式各样的口袋要比江逢全身上下加起来乘以二还多,让江逢不禁怀疑林知酒很可能随手将某个东西塞入,再忘记,然后在半山腰急得团团转。 他还给自己搭配了一顶橘黄色的毛线帽,很暖和的颜色,像未尽的夕阳。 尽管江逢并未看出黄鸭套装哪个地方称得上“时尚”二字,只显得穿上它们的林知酒更像一只呱呱乱叫的笨鸭子,但他没有发出任何评价,以免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林知酒特意找出的背包也是黄色,江逢递给他,他背过手不愿意接,“为什么这么轻?我明明放了很多东西,是不是你拿出来了?” 江逢说:“我想不到补光灯、三脚架、雨衣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破布有什么随身携带的必要。” 林知酒急了:“那些不是破布!是我要换的衣服和遮镜头的欧根纱!”顿了顿,“还有,我的杯子是不是也被你拿走了?” “你指的是那堆又重又占地方还可能随时碎掉造成麻烦的陶瓷杯吗?” “是我上次在直播间蹲守一个小时,找了十个代拍、等了两个月才拿到手的限定春日系列纯手作联名款陶瓷杯套装!” 数次交涉无果,林知酒坚持带上所有东西,并保证绝对不找江逢帮忙,两人终于前往西山。 徐静兰比他们晚到十分钟,一行人从山脚启程。 行程不到五分之一,林知酒的黄鸭套装因为勾到树枝变成一堆破布,头顶的小太阳毛线帽也被他嫌热摘下、又因为自己背包放不下塞给江逢,俨然忘记出门前说过“绝对不找你帮忙!”。 “一顶帽子也要计较,显得你很不大度呢。”明明五分钟前才抱怨过包太重,这时候又得意起来,“看,我就说带衣服有用吧。” “幸好没听你的。”林知酒说。 江逢不跟丑鸭子计较太多,林知酒又犯了难。 “哪里可以换衣服呢?” 西山是开发成熟的风景区,南北两侧都修建了山径,南侧是正门,一路上都有供游客休息和补充体力的休息站,但林知酒上山前认为那边人太多不好拍照、风景也不太出片,按照某社交软件上的攻略,决定往北侧上山。 尽管北侧也有修建休息站,却远远不如南侧密集,离这里最近的休息站还需往上爬二十分钟,非常远。 徐静兰先他们一步坐缆车前往山顶,出发前交代林知酒:“一定要拍好看的风景照哦,记得发给我,要发朋友圈的。”又说,“江逢一点审美都没有,拍照很丑,酒酒,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几句话下来林知酒深感自己责任重大,迅速打消跟着坐缆车的念头,勉勉强强同意与江逢一同登山。 江逢翻了下路线图:“往上五百米有一个休息区,你可以去那里换衣服。” 林知酒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那这五百米万一遇到好看的风景我想拍照怎么办?而且我的vlog还在录呢,我才不要穿破衣服录vlog。” “那你只换外套不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林知酒急得跳起来,“我没带其他黄色外套,只有浅绿色的。如果换上会很奇怪。”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要换衣服!” “没人不让你换。” “这里没地方我怎么换!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 十分钟后,江逢黑着脸将野餐布展开围成一圈,在树林间找了个地方,供麻烦精换衣服。他比林知酒高大许多,遮住林知酒绰绰有余,他礼貌地回避视线,可被围住的人太能折腾,一会儿要内搭,一会儿要外套,江逢不得不打开林知酒的包进行翻找,期间不可避免地碰到他温热的身体。 林知酒是没人能够否认的漂亮。一张脸鲜艳夺目得过分,唇红齿白,像春末将开未开的一小朵花苞。他天生骨架小,伶仃细瘦,哪里都软得要命,被江逢用撑起的围布围在里面,浑然不觉,宛如一只矜贵高傲却不慎被捉住的小雀。 明明什么不合适的事都没做,却像是欲盖弥彰的邀请。 江逢轻轻地移开目光,忽然觉得春末的温度也不是那么适合爬山。 好不容易换好带来的衣服,林知酒总算消停,愿意继续爬山。他很少锻炼,体力也不行,还没走到一半,已经喘得好像江逢逼迫他完成十公里马拉松。 林知酒脸色发白,累得头昏,倒是很有骨气地没说让江逢背他的幼稚黄鸭书包。 “休息一会儿吧,不要着急。”短短五百米,正在要求第七次休息的林知酒仿佛理由正当:“我的包比你重这么多呢,会更累也是理所当然的。” 江逢并没有指出是林知酒自己非要带上重达五公斤的杂物爬山,这显然没用,只是远远走在前面,很冷酷地说:“你自己休息好了跟上来。”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林知酒觉得他从要求换衣服后就没有缘由地加快速度,还故意走得离林知酒特别远,好像他携带了什么可怕的病毒。 林知酒暂时没有力气与江逢计较太多,打算容后发作。他这时候倒是不嫌弃山间随处可见的长椅很脏了,呆呆地坐在上面,像个笨头鱼。 “还不走吗?”江逢居高临下地看他,双手环胸,像个冷漠无情的监工,林知酒是弱小无助被压榨的劳动力。 “背包太重了,我走不动,”他暗示道,“如果现在有一个好心人主动提出可以帮忙,那我一定走得很快,兴许一口气就到山顶了。” “哦,是吗?”江逢似笑非笑地,“那这个人还真是好心。”顿了顿,“但你选的这条路好像没几个人会来,看来你注定等不到好心人了。” 林知酒正想和他辩驳一番,身旁忽然传来说话声。 “那个,你好。”来人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看上去像附近的男大学生,在触及到林知酒望过来的目光后眼神略微闪躲,脸也有些红了。 不远处还有几个看上去跟他一起过来的年轻人,正对他做出鼓励的动作。男生的脸更红了。他结结巴巴地道,“是、是东西太重了吗?我看你好像是一个人来的,没人帮着一起背。” “如果不介意的话,”他鼓起勇气道,“我来帮你吧?” 第13章 每天只能在家求我给你饭…… 北侧的树林比南侧茂密很多,江逢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登山装,如果不仔细看,并不能一眼发现。 男大学生还在继续,甚至想直接上手将林知酒的包背到自己身上,又说些什么搭讪、套近乎的废话。 林知酒笨的可以,毫无察觉,只觉得世上还是好人多,高高兴兴地跟人道谢,在男生提出要加联系方式时左右寻找自己的手机,最后发现刚才换衣服顺手让江逢替他拿好,便打算要完手机正好跟江逢炫耀自己的好运气。 “不好意思,他是跟我一起来的。”江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脸色黑得要滴水,好像谁惹了他, 第15章 林知酒觉得他又在发神经,偏过头不肯搭理。 站在一旁的男大学生这时积极地开口:“没关系的,我是自愿的,我力气可大了!”他看一眼林知酒,脸上的红晕更明显,“这边坡更陡,这位、这位同学背不动也是很正常的,我爬过很多次,可以带你们抄近路。” “不用了。”江逢好像很吝啬说话,一字一句,冷森森地道,“我们不喜欢人太多。” “哦,那你一个人走吧!”林知酒这时候也生气了,偏要跟他唱反调,“反正你不喜欢人太多!” 他们一站一坐,分明是吵架的架势,却有种旁人插不进的熟稔。片刻,江逢默不作声地把他嫌幼稚的黄色书包拎起来,是个要继续往前走的意思。 男大学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要说,忽然被一起来的同伴扯了下衣服,顺着目光,不知道看见什么,本来还红着的脸一下子变白,勉强笑道,“哦哦,你们原来认识吗……” 他比江逢矮一些,气势上便输了一截,顿时最后一口气也泄了,讷讷道:“这样的话,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他莫名其妙地说要帮林知酒背包,又莫名其妙地走掉,林知酒都没反应过来,眼前早已没有几个年轻人的身影,离开前隐约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没关系说不定会分手”、“早说了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没对象”之类难懂的话。 江逢背着林知酒的黄色书包,自己的包则用手拎着。他比林知酒高大多了,那只包在林知酒身上正好,在他身上却仿佛袖珍玩具。他侧头斜睨还在发愣的林知酒:“还不走?” “哦……”林知酒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改变主意愿意背包,也不太在乎。实际上,比起陌生人,他倒是更愿意让江逢背,只是早上出门前才放过狠话不要江逢帮忙,林知酒才拉不下这个脸叫他。 这会儿江逢主动,林知酒看他顺眼多了,得了便宜还要哼哼唧唧:“这是你自己要背的,”他先发制人地强调,“我可没让你背!” 江逢忍无可忍:“林知酒,你能不能有一点已婚的自觉?” 林知酒不知道他抽什么风:“我怎么没有了?” 江逢没有回答,只是冷着脸往前走,仿佛谁欠他八百万。 他步子大,人又高,林知酒要小跑才能跟上,没一会儿就跑不动了,站在原地不肯再走。 林知酒脸色苍白地扶住树干,眉头紧蹙,没什么力气地叫江逢的名字。 江逢的步子顿了下,回头看他。林知酒汗湿的额发落下来,面色泛着红,嘴唇却又苍白,大眼睛失了神采,很可怜地说:“我想吐。” 江逢没再往前走,林知酒又说:“想喝水。”叫他,“我要喝水。” 江逢皱眉找出他指定的那瓶水,林知酒想伸手去接,但没什么力气,水瓶瞬间滑落,洒了一地,顺着山道往下滚,被江逢截住扔进登山包。 林知酒急促地呼吸几下,脸蛋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江逢要求道:“我没力气,你喂我。”表情十分为难,似乎让江逢喂他喝水是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江逢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忍着没发作,动作粗暴地重新找出自己包里的水,拧开瓶盖。 林知酒又开始找麻烦,“我不要喝这个牌子的水,”他难受成这样了还要挑剔,“很难喝,我要喝我自己带的。” “你带的最后一瓶水刚才被你洒光了,”江逢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蹲在地上喝。” 僵持五秒,对水的渴望战胜了嫌弃,林知酒只好妥协,任由江逢把难喝的水喂给他喝。江逢动作生疏,显然是太久没干过这样的事,动作幅度太大,喂的太快,林知酒吞咽不及,液体顺着瓶口滑落,隐没到领口中,被林知酒很不高兴地打开,“会不会喂。” “不会喂。不想喝就自己拿着。” “那你学一下。” “为什么要学?”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听你说话,你闭嘴。” 江逢的神色看上去非常不高兴,被林知酒无视,就着他的手喝水,红嘴唇张开一点,发出咕噜咕噜小猫一样的声音。 休息片刻,江逢又要出发。林知酒苦着脸,感觉一双脚已经失去知觉,一边的江逢肩上背着一个,手里拿着一个,脸不红气不喘,看起来可以一口气爬到山顶不带停。 “再休息一会儿吧。”林知酒试图说服江逢,“现在这么热,如果一直爬,会中暑的。” 江逢:“是谁说要到山顶吃午饭?”他看看时间,不客气道,“这个点上去,已经是吃晚饭了。” 林知酒显得很不情愿。他长这么大,要什么不是一句话的事,这会儿因为徐静兰拜托他拍照,已经做了好多他平常根本不会做的事,可现在,江逢不夸他厉害勇敢就算了,竟然还敢凶他?谁给他的胆子? “我不走了!”林知酒要发火,踹了一脚身侧的江逢,在他黑色的登山裤上留下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江逢低头看那个脚印,树影印在他脸上,看不清神色。 林知酒左顾右盼没发现半个人影,后知后觉地有点害怕了,他警惕地像只小兔子,两个大眼睛瞪住江逢,不忘威胁他:“我告诉你江逢,你最好别打什么坏主意,不然等我回去你别想好过!” “哦?”江逢没什么表情地看他,好一会儿,语气平平地道:“你想让我怎么不好过。”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往林知酒这边靠,这下两人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半步,江逢垂眸看他圆圆的脑袋顶,又问了一遍:“你回去之后想让我怎么不好过?” 他问的认真,像是虚心求教,表情偏偏不是那么回事,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林知酒,眉眼压得低,有点凶,又有点吓人。 林知酒思来想去半天,恶声恶气地道:“回去就叫林瑜不准再跟你合作,让你一分钱都赚不到,变成穷光蛋去要饭!每天只能在家求我给你饭吃,一辈子都没办法摆脱我!” 江逢不就是为了把嘉恒捏在手里才肯跟他结婚?况且原著里说了,江逢每天做梦都想跟恶毒炮灰林知酒离婚,跟他一起过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恨不得立刻拿到离婚证去找小竹马深情告白。 这样的威胁肯定很管用。 好一会儿,林知酒听见江逢从头顶传来的轻笑。 也不知道这样凶狠可怕的威胁哪里好笑,江逢甚至看上去心情比刚才好了不少。 “这么凶。”他慢慢地把这几个字说出来,眼睛还盯着林知酒看个不停,意味不明地道,“那我岂不是不能得罪你。” 林知酒觉得江逢不是话里的那个意思,但又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感到有些底气不足,只好强撑着色厉内荏道:“知道还不快点讨好我,不然你就完了!” “好吧。”江逢的唇角好像很快地勾了勾,又立即恢复平直,让林知酒觉得兴许看错,“那我确实应该讨好你。” 他仍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却说着要讨好人的话,有些怪异,却又莫名和谐。 江逢这么顺着他,林知酒的气焰不知不觉小了,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为什么不跟他吵架了?江逢吃错药了不成?自己都这样过分地威胁他,江逢也没有生气。他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林知酒不明所以。 接下来的路上,江逢好似真的换了个人,开始按照他说的话,讨好林知酒。 林知酒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当即一改之前累成小可怜的模样,觉得爬爬山也不是不能忍受,开始趾高气昂地给江逢提要求:“我累了,你现在背我上山,就当作赔罪好了。” 他微微扬着下巴,很是得意地说:“快点,如果你不想完蛋的话。” 江逢不想完蛋的心相当强烈,居然真的一点都没反抗,一言不发地蹲下身,侧头对还没反应过来的林知酒说:“还不上来?” 林知酒惊呆了,也不再客气,一下子跳上江逢的背,被他轻松背起来。 他常年锻炼健身,一身腱子肉不知道比林知酒强壮多少倍,一只手托着林知酒的腿弯,另一只手拎着两人的包,也没说让林知酒拿。 林知酒体力非常不济,能爬到半山腰都属于超常发挥。江逢的背很宽阔,林知酒趴在他身上,不知不觉地睡过去,耳侧好像有人低声问他些什么,不太清楚,只能隐约分辨出几个音节,似乎在问他是不是认真的。 林知酒困得脑袋发晕,只想睡觉,于是敷衍地发出哼唧声,嗯嗯嗯地回答。 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不然为什么等他快睡着了才来问? 第14章 每天琢磨着怎么给江逢找…… 周末爬山过后,林知酒找到个拿捏江逢的好办法。他发现,只要一提那句威胁的话,江逢就会露出一种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做的表情,然后按照林知酒的意思,供他呼来唤去。林知酒也因此在家里享受了好一阵皇帝待遇,连林瑜叫他回云邸公馆都拒绝了,很有做个乐不思蜀昏君的潜质。 第16章 这是林知酒近来的新乐趣,每天琢磨着怎么给江逢找点事烦他。 反正江逢以后是要跟他离婚的,现在不使唤个够岂不是很亏? 再说了,他都还没因为江逢因为原清言跟他离婚生气呢,江逢被他使唤一下又有什么要紧的? 快到四月底,丰南市的柳絮总算有所减少,林知酒恢复出门的心情,打算去打卡他前两天刷到的漂亮饭。 是一家融合餐厅,司机把林知酒送到的时候,正是中午十二点半。这家店开在几个互联网园区中间的商场里,林知酒点了几个好评较多的菜,又加了几份小点心。工作日的中午,店里没多少人,菜品很快上齐,林知酒拍了几张照片,觉得不太满意。 想来想去,缺个拍照的人形支架。 林知酒打开微信,把餐厅的位置发给江逢。 大概是午休时间,江逢回的很快,【你觉得我很闲吗?】 林知酒不理他,自顾自发:【就在嘉恒前面一公里,菜已经上了,等你十五分钟。】 7!/5-9:【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要来?】 感冒灵:【来的时候带一杯你公司楼下的奶茶。】 发完这条,林知酒就切出江逢的对话框,把刚拍好的照片发给简霖,收获羡慕的语音若干。 简霖跟着自己导师出差临市,非常不自由,每天强颜欢笑,做梦都盼着出差早点结束,但还记得给林知酒喜欢收集各色各样的杯子,给他带了某连锁品牌的城际限定杯。 林知酒非常感动,比简霖还期盼他导师出差结束。 两人聊了会儿院里的八卦,不亦乐乎,林知酒手机又响了两声,被他通通忽略。 响完没到一分钟,林知酒和简霖的热聊被迫结束。 便宜老公打来语音通话,透过电流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江逢冷淡地问:“茉莉苹果椰还是葡萄养乐多?” 林知酒想了想:“葡萄养乐多吧,不要小料。” “知道了。” 嘉恒集团的园区很大,地图上显示的直线距离只有一公里,但从江逢的办公室过来,少说也得二十几分钟。 但林知酒的目的又不仅仅是让江逢给他当自拍杆。 他要找茬呢。 林知酒打开十五分钟倒计时,准备等江逢到了好好教训一下他。 眼看计时器即将归零,江逢居然踩着点进了餐厅的门,林知酒没能找茬成功,不上不下地卡着,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冒着水汽的奶茶放在桌面上,吸管已经插好,直接就能喝。江逢拉开对面的座位坐下,林知酒当即开始挑刺:“我说想喝葡萄养乐多又没说不想喝茉莉苹果椰,你……” 话没说完,面前突然多了杯相同包装的奶茶,江逢淡淡道:“茉莉苹果椰正常冰三分糖,”顿了顿,“叫店员拿的三品管,你可以慢慢吸。” “……哦!” 林知酒愤愤地吸了一口茉莉苹果椰又吸了一口葡萄养乐多,发现竟然没有能挑刺的地方。 于是更生气了! 这时店员端上来一份牛肉拼盘,热气腾腾地放在桌子正中央,林知酒逮到机会,赶紧把盘子往江逢那边推了推,理直气壮道:“帮我切。” 江逢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刚离开办公室,即使坐在人来人往打卡的网红餐厅,姿态也端正得仿佛在参加财经峰会。他是典型眉压眼的长相,因为眉骨立体挺拔,显得不那么好相处,林知酒私底下偷偷跟简霖说过他两次“相由心生”,全是私人恩怨,不带丝毫客观。 见江逢半天没动作,还盯着他看,林知酒这会儿不怕他,不仅不怕还踩了江逢一脚,催促道:“你看什么?快点帮我切,我饿了。”又指责他,“都怪你来的这么慢!” 江逢道:“没让你等我。” 他把切好的拼盘推给林知酒,每块大小都很均匀,刚好能一口吃掉。林知酒的嘴巴很小,吃东西又慢,类似牛排这类难嚼的东西更加,吃着吃着就嫌累,小时候就是个很让大人费心的小宝宝,喂饭难度简直要上天。 林知酒吃掉一小块牛排,默默地把拼盘往江逢那边推,这时候变得善解人意:“你这么远过来肯定很辛苦吧?这一份先给你吃,千万不要客气。” 餐后上的两份小甜点是林知酒专门点来摆拍的道具,他指挥江逢举手机,在拍照之前还特意找了份教程给江逢看。 十分钟后,林知酒收获一堆头大身子小、角度奇异、毫无构图的废品。 “不是让你学了吗!还把我拍的这么丑!”林知酒气坏了,一天的好心情到此为止,他把手机怼到江逢眼前,后者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 “你不就长这样。”江逢说。 林知酒难以置信:“你说我长得丑?!” “我没这么说。” “江逢!” “知道了,你昨天说想要的那颗粉钻明天会送到碧水湾壹号。” “……”林知酒说,“我是这个意思吗?” 江逢不置可否:“游艇在喷漆了,下个月能出海。” 林知酒有点动摇,艰难道:“这不是游艇不游艇的事……” 江逢咽下拼盘里最后一块牛肉,表情没什么变化,“佳士得春拍挂我的账。” “其实你的拍照技术也有可以进步的空间。”林知酒迅速改口。 江逢顺手把服务生拿来的账单结掉,平淡道:“你的睡衣还放在我办公室。” 林知酒正在喜滋滋地浏览春拍信息,闻言头也不抬:“噢,那你晚上帮我拿回去。” 江逢走到林知酒身侧,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林知酒带出门的那只小斜挎包:“小张过两天要出差。” “那我的竞拍信息怎么办?”林知酒把眼珠子从手机上挪到江逢身上。 江逢道:“今天下午也许有空。” 小张最近接手了林知酒的一些杂事,江逢便把他的工资提了三倍,年终奖也变成两份,小张还发微信告诉林知酒自己把他的备注改成了财神爷。 财神爷林知酒松口气:“那我跟你去办公室,刚好把睡衣拿走。” “嗯。”江逢淡淡应声。 一回生二回熟,林知酒熟门熟路地进总裁办,发现上回被他嫌弃过的沙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碧湖湾壹号客厅同品牌的真皮沙发。他满意地坐上去晃了晃,大力赞赏江逢一秘fiona小姐姐的品味。 江逢办公室的布置几乎全是她经手,林知酒上回过来提了一嘴,这次就换掉了,可见秘书姐姐的效率非常高,品味也值得称赞。 “fiona也不是什么事都做。”一旁办公桌打开一份文件的江逢不冷不热地道。 林知酒一心扑在即将开始的春拍上,不知道江逢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敷衍地嗯嗯两声,专心致志地把自己感兴趣的拍品发给小张,同时告知自己一会儿过去找他当面说。 找完小张坐电梯回28层,半途碰见fiona,林知酒跟她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fiona却像专程来找他似的,笑眯眯道:“小少爷,江总办公室的沙发不是我让人换的。” “啊?哦……”林知酒懵了一会儿。 fiona说完这句话,又冲他微笑点点头,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林知酒一直到总裁办门口还在琢磨这件事儿,推门进去看见俯首工作的江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道:“沙发是你让人换的?” 江逢签字的手一顿,钢笔尖凝出小团墨渍,他工作的表情惯常严肃,朝林知酒看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林知酒还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很淡地嗯了一声。 林知酒又愣了,他还以为江逢不怎么管这些小事,“为什么要换?” 说完思考片刻,没等江逢回答,林知酒给自己解惑:“原来那个被陆子骞弄脏了?” 江逢嘴角很轻微地下撇一瞬,很快地给出否认的答案。 林知酒想不出别的理由了,愣愣道:“哦……” 江逢看他一眼,很快移开目光,过了一会儿,眼睛还在看文件,嘴里却说:“怎么不继续问了。”他说这话时没往林知酒那边看,好像就是随口提起。 林知酒总觉得这句话不像江逢的表情一样平静,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江逢似乎也没在等他重复问题,接着道:“你上次不是说很硬?” 林知酒说过好几次,除了上回在总裁办说过,回去之后还偶尔提起,但他大部分时候是没事找事,找个借口发一顿江逢的脾气,并不是真的很在乎那个沙发。 毕竟林知酒不在嘉恒上班,也不会常来江逢办公室。 所以沙发硬不硬跟林知酒没有多大关系,也不会碍着林知酒什么事。 林知酒思考了一会儿他和江逢的塑料婚姻关系,拒绝相信这个理由:“肯定是你自己想换很久了又找不到理由,故意推到我身上,我才不背这个锅。” 他才不相信江逢会这么好心。 江逢肯定别有所图。 第17章 突然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换掉沙发,好像他们还在谈恋爱一样。 太奇怪了。 明明是江逢自己说过“不要以为我们还是以前恋爱的时候”。 林知酒记得牢牢的。 没安好心。 林知酒心里浮现四个大字。 不会是要把这个沙发的钱一起算进佳士得春拍里,然后找个时机向他要债吧? 林知酒非常警惕,迅速撇清干系:“这是你的办公室,跟我没关系!”又犹犹豫豫,“你没吃错药吧?怎么突然讨好我,是不是有阴谋?” 江逢脸色好像黑了,面无表情道:“对,都是为了不变成穷光蛋去要饭,每天只能在家求你给我饭吃。” 林知酒总算长舒口气。 这次对了。 危机解除,春拍资金得到保障,林知酒便心安理得地在新沙发上搭窝了。 第15章 我对江逢爱而不得、因爱…… 林知酒睡醒收到简霖的消息,让他回学校练琴。 【你这段时间的蜜月假也算过完了吧,再不练琴,小心被你导发配去弹小汤三。】 林知酒不服气地回复:【至少也是车尔尼。】 又发了一张小黄鸡躲在书后探头拿刀的表情包,配的文字是鲨掉你。 他没刻意隐瞒自己已婚,导师知道个大概,以为他是自由恋爱结婚,之前还特意发来消息祝他新婚快乐,得知林知酒的伴侣办完婚礼就出差,上个月才回,便十分体贴地给林知酒放了个小长假,没再催着他每天泡在学校琴房,说在家练琴也可以。 虽然林知酒并不是真的要去度蜜月,但是是真的想放假,于是含糊其辞地没有否认,因此顺利获得假期。 如今毕业音乐会在即,考研复试都已经结束,没什么借口拖着再不去,林知酒从床上爬起来,面色沉重地收拾书包,随手往里面塞了几本谱子,又把平板电脑放好。 祸不单行,早晨十点半,林知酒刚洗漱完,收到导师许雅宁的微信消息。 用词简短,重若千钧:【周三下午,约一下琴房。】 今天已经周二了。 林知酒感到五雷轰顶,连早饭都顾不上吃,随手拿了个做好的三明治,慌慌张张地往学校跑,阿姨在身后追着喊,让他至少把牛奶喝掉再走,林知酒只挥挥手,动作飞快地钻进车里。 林知酒吃过早饭,收到导师微信,便让司机送他回了趟学校。 导师许雅宁是位将近四十岁的女士,大概是学音乐的缘故,她讲话总是柔柔的,不紧不慢,像一首流淌的歌。 “小林,你来。”许雅宁冲他招招手,说了些毕业演奏的要求和曲目选择。 她本科就带着林知酒,两人很熟,也是早早就让林知酒报考她的研究生,考研时私底下指导颇多,因此虽然还没正式读研,许雅宁也常常关心他的学业和生活。 讲完了正事,许雅宁像是想起什么,临出门前又说:“听系里说来了个旁听生,好像是专门过来学习的,从前没有音乐基础,这段时间大概跟着我。” 算是提前打个招呼,不至于到时候见面了一无所知。 丰南音乐学院的钢琴系在全国都很出名,常有各个学校的交换生和旁听生,不过大多是本专业,完全没基础还要来旁听的倒是少见。 林知酒点点头,也没有过多在意。 他给简霖发了微信没收到回复,便打算去宿舍找人。才往宿舍楼走了两步,忽然发现门口聚集了一堆人,大多数手中都拿着手机不知道拍些什么,甚至还有一些扛着摄影机,看着并不像丰音的学生。 尖叫声不断传来,林知酒忍不住蹙了蹙眉。 正打算绕路进楼,人堆里忽然传来声音:“酒酒。” 林知酒对自己的名字十分敏感,下意识回头看。 原清言站在人群中央,清俊面容上带着温和浅笑,惊喜的表情不加掩饰,见林知酒回头看他,原清言的笑容更灿烂了,周围顿时给面子地再次响起欢呼。 “啊啊啊我不行了哥哥笑得好蛊!!” “天哪从来没见哥哥笑得这么灿烂,对面那个小美人是认识的人吗?” “小声点小声点……老粉应该都知道吧!!肯定是我猜的那样!” 林知酒在视线触及到原清言的一瞬间毫不客气地转身就走,一丝停顿都无。本以为这么多人看着,原清言不想被他嫌弃当众出丑,就该放弃才对。 但原清言这人根本不能用正常人思维看待,他一点也不介意被翻白眼,反而追着林知酒跑出人群,三两步拦住他。 “又见面了。”原清言道,“真巧。” 林知酒:“别装,你敢说不是故意的?装什么偶遇呢。” “好吧。”原清言夸张地叹口气,无奈地说,“这都被你发现了。”他道,“当然是提前打听过酒酒在哪里才过来的。看来酒酒很了解我,真让人开心。” 林知酒立刻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别恶心我。” 这会儿正是中午下课时间,校园里来来往往不少学生,林知酒又自带话题度,更别提还有个当红演员。 爱凑热闹是人类天性,没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人群往这边聚集,林知酒无意跟原清言纠缠,更不想被围观,便冷淡道:“原清言,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被赶出去的吗?” 听见他的话,原清言那双清茶色的眸子里闪过无法掩饰的狂热与痴迷,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他低低笑了一声:“怎么会不记得……”原清言低语的近乎呢喃:“你的一切我都记得,酒酒……” 林知酒被他的眼神盯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扫过原清言的视线顿时变得极其厌恶,“如果你再缠着我,我不介意让你体验第二次。” “啪。” 又轻又脆的一声。 “离我远点。”林知酒打开他试图接近自己的手,脸蛋都皱成一团,好像猫被橘皮水洒了一身,浑身毛都炸起来变成一朵小蒲公英球,嫌弃得要命,“脏死了。” 好不容易来趟学校,却遇见原清言,林知酒顿时连琴房都不想去。 随意翻看微博搜索原清言的艺名,得知他至少在丰南待到暑假,官方给的理由是下一部电影角色是个钢琴家,便来提前学习体验。 这种理由,也就骗骗粉丝了。京市这么大个地方,真要想学,还怕找不到合适的老师?肯定比大老远跑来丰南市方便得多,原清言此举怎么想都是另有所图。 林知酒从脑海里艰难地翻找这段剧情,没一会儿就想起个大概,因为当时看见后觉得实在离谱,林知酒对这一段的印象非常深刻。 “竹马”原清言回到丰南市不久后便与“主角攻”江逢发展感情线,接着就是“主角攻”与林知酒离婚。 江、林两家的联姻本就是利益互换,说好林氏渡过危机,江逢成功掌权后就和平离婚,连财产分割都提前在婚前做过规划,两家签了婚前协议,能保证离婚后以最快的速度划清彼此界限。 然而不幸的是,“林知酒”这个恶毒的小少爷竟然在协议结婚的过程中爱上了“江逢”,可惜“江逢”心里只有竹马,炮灰“林知酒”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开始对竹马和“江逢”百般阻挠。 但炮灰就是炮灰,最终“林知酒”被主角攻“江逢”一怒之下送进监狱,顺便把林氏集团一块料理了,在监狱中悔恨地度过余生。 林知酒:“……” 谁? 我吗? 我对江逢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荒谬! 这个作者不会是菌子没煮熟吃多了中毒出现幻觉了吧? 一股蓬勃的怒气瞬间涌上林知酒心头。 狗男人跟他结婚没多久,转头就跟旧情人爱得死去活来不把他这个合法伴侣放在眼里,果然无情无义狼心狗肺! 更让林知酒生气的是,在“原著”中,江逢竟敢让他单恋?! 林知酒简直难以置信!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 江逢真应该去人民医院挂个专家号,看看是眼睛失明了还是脑子出问题了! 林知酒越想越生气,气冲冲地拿出手机给江逢的助理小张发了条微信:【抽空给江逢约个体检吧,不然晚了估计很难治。】 发完便切换到江逢的微信号,二话不说把人拉黑了。 一路上越想越气,一直走到校门口林知酒才想起要给司机打个电话。碧湖湾壹号本来配了两个司机,他和江逢一人一个,但这两天负责接送林知酒的司机临时请了假。 林知酒本来也就是去下学校或者找找简霖,懒得找人临时替,再加上江逢跟他的作息时间完全没有重合的可能,便干脆翻了三倍工资,让江逢的司机也接送林知酒。 接通电话,林知酒问过司机江逢要不要用车,隔了片刻,收到否定的答复,便让司机来丰音接他回家。 一路上,林知酒的怒火越来越旺,丝毫没有消气的趋势,一直到下车都没从回忆剧情的冲击中走出来,以至于进门看见江逢这个点居然没在上班而是坐在客厅时,忍不住目露凶光地盯他半天。 第18章 没盯一会儿,江逢发现他站在玄关,便转身往这边走。 林知酒正在脑海里想象江逢痛哭流涕对自己道歉说是他“有眼无珠”、“胆大包天”,又低三下四地请求林知酒原谅。 他想的太入迷,没注意江逢已经走到他身前。 “在想什么?”江逢说。 林知酒被他忽然出声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想你……”痛哭流涕道歉。 江逢大概是才回家不久,西装没脱,仍板正地穿着,肩膀宽阔,高出林知酒许多,落下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他垂眸看林知酒好半天,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有点不近人情的凶。 听过林知酒的话,江逢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了勾,快到让人觉得是错觉。 林知酒把剩下几个字咽回去,安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只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头不肯看他。 唉,江逢现在身强力壮的,家里又没别人…… 林知酒嫉妒地偷瞄一眼西装包裹下隐约透出的肌肉轮廓,又默默摸了下自己身上绵绵的软肉,心想练成这样有什么用,还不是跟我一样遮在衣服里谁也看不见,真是白费功夫。 他抚着胸口拍了拍,嘴里不忘生气地谴责江逢:“你走路怎么不出声?” 打是打不过的,但嘴巴上不能吃亏。 又说:“公司倒闭了?这么早回来。”林知酒还没消气呢,对着江逢哪有什么好脸色。 可江逢今天也不知道犯什么病,竟然没跟林知酒吵嘴。 难道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林知酒狐疑地打量他半天。 我都没告诉他,他怎么就知道了? 还是自己做了亏心事怕我发现? 江逢今天一整天都十分反常,早上走得晚,下午又回得早,这才不到六点,人已经到了碧湖湾壹号,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嘉恒正常下班时间是六点,但江逢这个当老板的忙的很,经常加班,有时候还会有推不掉的应酬,九十点才回来是常事,那时候林知酒往往已经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钻进被窝,和床上的软被、玩偶培养感情去了。 江逢不咸不淡地扫了林知酒一眼,没答话。 林知酒泄愤似的踩了一脚江逢的拖鞋,转眼就注意到小茶几上摆着的饰品盒。 林知酒一下子被吸引,生气都不顾上了,三两步跑过去打开,黑欧泊炫目的色彩映入眼帘。它以红彩为主,底色很深,在水晶灯的灯光下,缤纷的色彩仿佛在流动。 主石旁镶嵌了一圈闪耀的碎钻,做成戒指形状,模样很眼熟。 端详片刻,林知酒才发现是他上周在微博偶然看见后觉得喜欢、打算买下的那一枚。 他自己在微博说完转头就忘了,实在是喜欢的东西太多,记不过来,这枚戒指也没有特别到非要拿到不可,没一会儿就被林知酒抛掷脑后。 称不上非常喜欢,但它突然出现在家里仍然很开心。 林知酒迫不及待地试着往自己手指上戴,惊奇地发现圈口正合适,简直像是量身定做。 他立刻忘记自己还在生江逢的气,喜滋滋地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林知酒从小什么都不缺,林家人养他养的跟公主也没什么两样了,想要的东西甚至不用开口就会有各大品牌送到家给他挑选。 但林知酒觉得这样一点惊喜都没有,缺乏仪式感,每次都兴致缺缺。 他喜欢漂亮又闪亮的东西,总会不自觉地被鲜艳色彩吸引,跟小猫似的,眼睛忍不住盯着看,喜欢的就要叼回窝里放好。 刚收到的礼物还没过新鲜劲儿,林知酒暂且原谅江逢,对着灯光看了又看,嘴里问道:“谁送过来的?” 江逢顿了一会儿,说了他助理的名字。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就连江逢时不时在他眼前晃悠都没能惹林知酒生气。 吃过晚饭,江逢照例去书房处理工作。他在碧湖湾壹号最常用的就是书房,因此装得很大,里面东西一应俱全,跟另一个房间打通,一侧做办公用,一侧休息用。 有时候看文件晚了,干脆睡在书房,不再折腾上楼。 林知酒高高兴兴地拍了好几张戴戒指的照片发上微博,收到一众夸戒指好看、他的手更好看的评论,心情不由大好。 又刷了会儿手机,把戒指的事跟简霖分享。 那边大概在洗漱,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条语音,语气略显迟疑。 “酒酒,小张不是你老公助理吗?他送过来的东西,是你老公买的吧?” 林知酒一愣:“是吗……” 他下午光顾着欣赏戒指去了,江逢的回答也没仔细听,只以为又是品牌方送过来、小张帮忙拿回的。简霖这么一说,倒更像是事实。 不然品牌方不直接送到碧湖湾壹号,还要辗转送去江氏集团,再托人转交,实在麻烦。 江逢平白无故送我戒指干什么? 虽然平日里林知酒购物没少刷江逢的卡,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江逢主动送和他刷卡又不是一回事。 林知酒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下午才重温过的剧情,正巧这时,手机又跳出来某社交平台新的推送,标题十分醒目。 【警惕男人出轨的三个表现!】 【第一,无缘无故的示好。一般在出轨后会出于对另一半的愧疚,男人会主动示好、送礼,企图弥补,以缓解内心的不安。】 原清言才回丰南市没多久,江逢就给他送宝石戒指。 要说没点关系,没人会相信吧! 林知酒自认十分聪明,难以被蒙蔽。 看来江逢已经跟原清言勾搭上了,所以才会出于愧疚,给他买宝石戒指。 顿时,原本被放在床头以便日日欣赏的黑欧泊戒指变得十分不顺眼起来。林知酒苦大仇深地瞪它片刻,伸手砰地将它扔进储物柜最深处。 简直跟江逢一样烦! 第16章 闷骚 江逢收到司机发来与林知酒对话的截图,询问他是否用车的信息,看文件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应该完成的工作剩了大半,江逢等到五点,自己开车回的碧湖湾壹号。 虽说那些工作没什么要紧的,但仍然十分罕见。毕竟江逢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在京市分部时就如此,好像没有一丁点私生活,一天24个小时没有休息的时候。fiona从那时起就是江逢的秘书,一度怀疑上司不是生物人。 后来回丰南市结了婚,fiona以为这下娇妻在怀,肯定跟以前单身的时候不一样。可不一样是不一样,也只是多了道每天坐车回家的工序,工作时间没减少多少。 在京市时这样拼命,还能说为了早点做出成绩,以便接班,可调回总部已经大权在握,接管江氏集团只是时间问题,甚至还结了婚,但江逢依旧如此,fiona只能认为老板天性热爱工作,跟他们普通人不一样。 五年来头回见老板不到点就下班,fiona怀疑总裁办不干净,可能见了鬼,于是问江逢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叫医生。 江逢说不用,fiona看上去很忧心,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到电梯口,陆子骞一边刷手机一边往总裁办走,迎面碰上准备下楼的江逢。 陆子骞近来为了躲避老爹的责骂,频频造访总裁办,仿佛是他的第二个家。他看见江逢,顺口打个招呼:“开会去?” 江逢没有回答,想起有文件忘送的fiona匆匆返回,回答了陆子骞:“陆少,老板下班了,您有事可以明天再来。” 陆子骞震惊地说:“fiona,你老板是不是撞邪了?现在甚至不到六点!” fiona沉痛地说:“老板也是人,老板也要休息的。” 她在今天终于确认这个事实,并及时分享在没有江逢在的小群里,顺利得到众人不敢置信的回复,此时正在刷屏。 陆子骞稀奇地围着江逢转了一圈,跟他进电梯,怀疑道:“你是江逢本人吗?不是冒牌货吧?”顿了顿,“不管你是谁,赶紧从我堂哥身上下来!” 而后得到江逢看弱智一样的眼神。 “你这么早回去能干什么?”陆子骞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有重要文件落在家里了?让你助理送不就好了。” 江逢并不想跟智商不高的人多说。 陆子骞思来想去都找不到缘由,纳闷道:“总不能是小嫂子催你回家吧?”他也就是随口一猜,根本不当真。 前段时间两人见面时林知酒对这场婚姻的看法仍是“长辈安排”,陆子骞还因此嘲笑江逢近一周,这时候惯例嘴欠两句罢了,实际心里认定江逢回去要么开会要么取文件,最多两个小时,就会再次出现在嘉恒集团园区中心大楼28层,继续看他永远不可能看完的文件。 谁知话音刚落,电梯另一侧的江逢忽然瞥了他一眼,似乎带着点赞赏的意思。 陆子骞:? 他几乎要笑出声,忍了一会儿,故意调侃江逢,“想不到小嫂子这么粘人。” 第19章 本来是想嘲笑江逢白日做梦,哪知没几秒,江逢竟然很淡地“嗯”了一声,好像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陆子骞:?? 他觉得江逢大概摔坏脑子,心里嘀咕两句要赶紧给江逢约个体检,而后积极踊跃地配合江逢给他出主意,怂恿道:“你那颗黑欧泊不是放在车里好几天?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送给小嫂子戴着玩。” 上周他跟江逢一起飞澳洲出了个急差,解决完事情准备返程,江逢忽然说要买东西,后来拿到手陆子骞才知道是枚黑欧泊戒指。 他原本还疑惑,住的像样板间、过的像苦行僧的江逢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爱好,刷手机看见很久之前关注的林知酒的微博,这才想通。 江逢买的时候不叫助理,自己去挑了半天,似乎很重视,但拿回来了又随意地扔在车上,没有要送出去的意思。陆子骞问他也不说。 这时候听见陆子骞的提议,江逢脚步也没停地往车库走,期间忽略数次陆子骞问他为什么不叫司机来接的疑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表情看上去并不像要采纳他意见的意思。 陆子骞在心里偷偷骂他闷骚。 第17章 【我是不会祝你二婚幸福…… 八点不到,江逢给询问他今晚是否有空开跨国会议的fiona回了个没空有人找,又补充让她改到明天下午,最好六点之前。而后签了两份下午在公司没来得及看的文件。 书房的门没有关紧,半开着,从外面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样子。 他等了一会儿,认为林知酒应该是还没拍完照,于是又拿出一份签完的文件仔细查看是否有漏洞。 不多时,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这个家里会这样走路的只有一个人。 江逢于是低头看起文件,好像很忙。 木质门被用力推开,防震条发出沉闷的轻声,林知酒那张漂亮到晃眼的脸蛋撞进来,眼睛又圆又大,嘴唇比一般人更红,肉嘟嘟的。 大概是才从床上爬起来,脸颊上留了细微红痕,能依稀看出是那只他总抱着睡觉的小兔玩偶上的衣服花纹,细软发丝睡得乱七八糟,头顶几簇翘着,看起来有种傻乎乎的幼稚,像总是长不大的小朋友。 因为在家里,他穿得很随意,是件规规矩矩的棉质长袖睡衣,细细的腕子和脚踝露一截在外面,总让人疑心要折断。 颀长的一段颈,中间贴身带着精雕细琢的翡翠观音,水头很足,用红绳穿过,像是特意为家中很受宠爱、又过分脆弱的宝贝求过来远离病痛,保佑平安的。 那点雪缎一样的小片皮肤,平直漂亮的锁骨,仿佛易碎的薄胎瓷器,都没怎么用力,就留下花瓣一样透粉的颜色。 江逢的视线在林知酒光裸的脚丫停留一瞬,又很快移开,眉心很轻微地颦了颦。 林知酒气势汹汹地推门进来,见江逢抬眼朝他看,在心里排练好几遍要质问他的话不知怎么卡了壳,憋了一会儿,先是很凶地瞪住江逢,又拿出手机开始打字,每一下都十分用力,仿佛把手机屏幕当成江逢,要当场戳穿。 片刻,林知酒盯着屏幕好像愣住,像想起什么似的,再次恶狠狠地瞪了江逢一眼,手上不带停地操作起来。 没一会儿,江逢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还有手机自带的微信提示音。 【你是不是背着我做坏事了?】 【我是不会祝你二婚幸福的!】 【你不要说话,我不想听,现在是冷战的时间,请你打字回复我,谢谢!】 江逢的视线在屏幕中那行灰色的小字上停留片刻。 “以上是打招呼信息”,时间显示是刚刚。 视线又往上移,漆黑眼眸里出现很淡的波动,像微风吹过深潭的水。 江逢说:“什么坏事?”顿了顿,“谁说要二婚?” 林知酒恨恨地把戒指盒拍到江逢的办公桌上以示愤怒,啪的一下,声音不大,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把他自己震得手疼,软嫩的手心都浮现一层晕红。 他想大声斥责江逢不守规矩,但又想起不能说话,愤而放弃,劈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不准说话!】 【要是没做坏事,你送我礼物做什么?】 【送也没有用,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要跟你离婚!】 “谁跟你说什么了?”江逢语气加重一些,脸色隐隐发沉,“不离婚。” 林知酒给他的不配合气坏了,彻底憋不住,“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说完趁江逢不注意,伸手把他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推倒,干完坏事就连忙跑掉,还故意没给江逢关门。 没过五分钟,江逢再点开林知酒的朋友圈时,不出意外被一道深灰色横线拦住去路,对话窗口的红色感叹号十分醒目。 7!/5-9:【9】 “对方不是您的好友,请求添加”。 - 林知酒今天第二次把江逢拉黑后仍不解气,想来想去,上了微博,把刚才发过炫耀戒指的微博全部隐藏。 又发了一条新的。 @感冒灵:男人有钱就变坏[黄豆愤怒] 底下很快有粉丝评论。 ——怎么了灵灵,跟老公吵架了? ——灵灵这么权威的脸都吵得起来?狗男人是不是眼睛瞎了?! ——好宝宝踹了你老公跟我过,我捡垃圾养你[玫瑰][玫瑰] 林知酒给前几条评论一一点赞。 ——你的死鬼老公干啥了?乖女儿说出来妈妈给你评评理 ——灵灵这么可爱怎么会有错?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你老公的错 ——死鬼老公坏,宝宝好! 林知酒拿着手机慢吞吞打字。 感冒灵:他心虚了才送我礼物。 ——怎么说,你老公跟别人搞暧昧啦? 感冒灵:他自己心里清楚! ——那是怎么啦宝宝? 感冒灵:有个他认识很久的人回来了他就突然送我礼物,不是心虚是什么。 ——什么男人如此胆大包天?跟我们灵灵结婚了还敢朝三暮四? ——那很坏了! ——宝宝速速让你老公变成前夫哥! 林知酒刷着安慰他的评论,心情总算好点,接着往下滑,发现其中有一条评论的楼中楼迅速叠起来,他好奇地点开看。 一个没有头像,连id都是初始状态,一条微博都没发过,一看就是小号的账号发布了两条评论。 ——用户7385096:什么认识很久的人?我觉得是误会。 ——用户7385096:不会离婚的。 林知酒看了半天,还以为是专门跟评论区说反话引战,以此获得流量的账号,可点进这个账号的主页,注册时间却很早,是五年前。 也许是买的号也说不定。 林知酒退出来,看见用户7385096快被骂了两百层楼。 ——你钻宝宝床底了?你又知道了? ——凭什么诅咒我们灵灵?你说不离就不离?你是前夫哥本人? 用户7385096挨骂半天,没有再回复。 林知酒觉得他有点惨,为了不让他继续挨骂,大发善心地把这层评论和用户7385096一起拉黑删除了。 第18章 倒贴林知酒也不会要的。…… 早上起来,照例让司机送去学校练琴。 林知酒的导师脾气其实很好,虽然已年过不惑,课后还会经常与学生们打趣开玩笑,也没什么架子,在学院里很受欢迎。 只是一到专业课,就仿佛变了个人,十分严厉不说,对细节要求也高,经常折磨得大家苦不堪言。 当初林知酒说要报考许雅宁的研究生,不少同学都来问他是不是自愿,需不需要帮助。林知酒当然是自愿,除了认为许雅宁确实是个非常优秀且负责任的老师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许雅宁曾经是林洛云的大学同学,两人关系非常要好。 即使林知酒独自生活的时间早已超过母亲陪伴他的时间,林洛云去世时,他不过十岁,并不算很懂事的年纪,但有时候,他还是会想起她。 林家给他极优越的物质生活条件,全家上下没一个不宠着他,可林知酒仍然会在某个深夜想起小时候的生活。 极其偶尔,他会想要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 外公外婆或者弟弟,虽然也是他最亲近最亲近的家人,可终究和父母不一样。 原建成就算了。 倒贴林知酒也不会要的。 唉,也不知道妈妈到底看上他啥了。 爬上车,江逢已经坐好,司机开了一段,林知酒突然想起什么:“昨天你是不是忘记把我的杯子拿回来了了?”他皱巴巴地抱怨,“都怪你,我在琴房练琴没水喝,只能叫让霖霖给我送。” “我要喝水。”林知酒使唤人。 车内小冰箱就在他伸手可以够到的地方,但林知酒就是想让江逢给他拿。 江逢看了他一眼,被林知酒拿两只圆眼睛瞪住,凶道:“拿一下怎么了!” 第20章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江逢道。 “谁求你了?”林知酒不高兴,本想伸手拍一下江逢,但看了看他结实有力的手臂,又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换成拍一下车垫,试图营造怒火四溢的可怕氛围。 江逢没说话,又盯了林知酒片刻。 不应该这么惯着他,不然他最会蹬鼻子上脸。江逢想着,默默地从车上小冰箱里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递过去。 “哼。” 林知酒不知怎么也松了口气,接过玻璃瓶,嘴巴微微撅起一点,对准瓶口小口小口嘬饮。 等喝的差不多,又把少了三分之一的玻璃瓶递给江逢,理直气壮道,“你帮我盖上。”像是怕他不答应,连忙补充,“这是你害我没水喝的惩罚!” 江逢接过玻璃瓶盖好,瞥了眼林知酒冻得有点点泛红的指尖,随手扯了张纸巾递过去,冷着脸道:“你把我当什么?” 隔了一会儿,江逢道:“没看见你的杯子。”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个粉蓝配色的卡通包装,“小张送了个新的过来。” 江逢板着张脸,手里拿着粉粉嫩嫩的少女心包装盒,瞧着十分奇怪。 林知酒顾不上这么多,惊喜道:“是我没抢到的联名!”他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三两下拆开,发现竟然还是极难抽到的隐藏款! 林知酒高兴坏了,喜滋滋地摸了又摸,还拍了好几张特写打算发上微博,接着十分郑重地把杯子包装好塞回盒子。 其实如果他真的想要,立刻就能在某二手网站上高额收来隐藏款,但林知酒觉得那样太没意义,抽盲盒的乐趣就在于抽,就像限量款的意义在于自己抢。大多数时候,林知酒更喜欢这样的过程而非东西本身。 不过真的拿到手还是很开心。 虽然是江逢送的,但这可是林知酒亲手拆出来的隐藏款! 意义非凡。 林知酒决定回家把它摆在床头欣赏。 “替我谢谢小张。”林知酒乐陶陶地说。 江逢脸色不好看,十几秒后才非常不情愿地道:“这是他的工作。” “你这人怎么这样,就算是工作也要谢谢。你以为隐藏款是地里的大白菜想要有吗?”林知酒有模有样地谴责江逢。 江逢又不说话了,打开笔记本发出很大动静地打字。 林知酒这才发现江逢袖口上有个绿莹莹的东西十分醒目,看着还尤其眼熟。 他迟疑地把目光收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 长方形,正中间嵌着整块碧绿的翡翠,外头一圈细碎的钻,不算特别显眼,但也不至于叫人忽视。 两枚与江逢身上款式非常相近、一看就是同一品牌同一系列的袖扣随着他的动作一闪一闪,像猫咪翠绿的眼珠。 林知酒:“?” 江逢什么意思?! 林知酒知道江逢不爱穿法式衬衫,就因为没袖扣,他懒得专门配,嫌麻烦。 但他现在。 不仅专门换了件法式衬衫,就为了配袖扣。 还专门挑了跟林知酒今天带出门大差不差的袖扣。 家里袖扣这么多,心血来潮想戴,戴哪个不行,非得戴跟他一样的? 江逢到底什么意思! 林知酒难以置信地说:“江逢,你抄袭我!” 江逢:“……?” 林知酒忽略江逢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气坏了,“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这个学人精!我告诉你,就算你抄袭我也不可能比我好看!”林知酒很记仇地说,“我记住了,你等着!” 具体等着什么林知酒还没想好。 总之,江逢先给他等着! 林知酒气性很大,一直到琴房还余怒未消,气冲冲地地打开丰音的琴房预约小程序。 因为是临时预约,又是上课时间,好一点的琴房早就被约满,林知酒只得先凑合找了一间。 之前住的云邸公馆放了三四台三角钢琴,各个品牌都有。后来跟江逢结婚搬去碧湖湾壹号,不久就有人上门送来新的钢琴。 说是江家送的见面礼,让他喜欢就弹着玩,不喜欢就摆着也好看。也是一台三角,施坦威的,成交价两千多万,琴身纯白,脚踏和谱架镀了金,琴盖和琴侧一圈绘制多幅画,经过特殊处理,不会氧化。 跟其他一并送来的产业和大楼相比,说不上很贵重,但胜在有心,林知酒还挺喜欢,在家经常用它练琴。 林知酒放下书包,与学校琴房的立式钢琴对视许久,并不想坐下同它培养感情。他觉得自己像有了新欢就看不上糟糠之妻的渣男,内心挣扎许久仍然无法说服自己。 他坐在琴凳上,慢吞吞地把平板拿出来,点开钢琴谱之前,觉得平板的桌面很乱,缺乏收拾,很容易让人晕头转向,于是林知酒花费四十分钟进行重新整理。 下午两点二十九的闹铃响起,林知酒按掉,又觉得手机桌面也不是那么整齐。等整理好手机桌面,时间已然滑向三点四十三分。林知酒又定了个四点整的闹钟,并告诫自己这次一定。 下午四点十二分,林知酒悲哀地发现自己可以共情江逢,原来被迫跟不爱的人相处是这样的感受,跟不爱的琴也一样。 思及此,他编辑文案“年少不要遇见太惊艳的琴”,打算发布在微博。 点开黄色软件,林知酒顺手翻看昨晚的微博,震惊地发现评论区仿佛灾后重建现场。 ——博主,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你丈夫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建议问清楚[爱心][爱心] ——哇~好漂亮的戒指,你跟你丈夫一定很恩爱吧[玫瑰][玫瑰] ——#阳光信用#心理健康真的很重要[拥抱] ——#每日一善#分析的很到位[拇指] 原本的高赞评论全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劝他“有误会要及时解开”、“你丈夫不是那种人”。 林知酒感到非常莫名其妙,刚发布的微博又收到很多评论。 ——宝宝!!有人投诉我大号发布不友好言论,被禁言三天,只能用小号来看你了qaq ——天杀的!我也被举报了!我阳光信用好不容易680,这下又要往下掉了 ——我微博信用分扣了到100分以下了,这下真的要炸号了。。到底是谁,别逼我扇你 林知酒也没想通这是怎么回事,便安抚粉丝道:【兴许是微博又更新了。】 ——宝宝老婆看看脸蛋子,好久没见了想你! ——灵灵最近都没怎么更新vlog了,什么时候再发,我每天靠这个活着 被粉丝提醒,林知酒才恍然最近真的没怎么更新日常,想了想,回复,【在学校练琴,晚点发给你们看。】 简霖在五点四十发来慰问消息,林知酒这才想起自己是来琴房练琴的,太阳西斜,明天就要接受导师的狂风骤雨,林知酒这下真的不敢摸鱼了,也顾不上嫌弃学校的立式钢琴,总算老老实实地练琴。 在家练也不是不行,但林知酒本来就很容易被新鲜玩意吸引兴趣,在学校琴房,小小一间,除了钢琴什么能玩的都没有,还能抑制自己,一旦在家,那简直是放虎归山,一整天都练不到一小时。 所以每次期末前,林知酒都会泡在学校琴房。 第19章 林知酒觉得他很像拳击馆…… 等到从琴房出来,已经将近十点,林知酒勉强把曲子弹到能过关,被巴赫的升降调折磨的身心俱疲,背着书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早饭和午饭都凑合吃的,晚饭甚至没吃,林知酒松懈下来,肚子咕咕叫唤。 正犹豫是回去吃还是去住林瑜学校附近装修后一直没住过的那套房子,电话适时进来,点开一看,发现是碧湖湾壹号的固话号码。 林知酒猜想是管家或阿姨看他一整天没回去,过来询问。接听后对面果然是管家,问他这么晚了要不要司机去接,又说一个人回家不太安全,是自己一个人还是跟同学一起。 林知酒说自己一个人,犹豫了下还是说先不要司机来接,可能不会回去。对面安静片刻,管家又说阿姨做了林知酒喜欢的绿豆糕,如果放一晚上,恐怕会坏,很浪费。 虽然不知道碧湖湾壹号为什么没有冰箱,林知酒思考一会儿,还是同意了让司机来接。 那套房子确实精装过,也离丰音很近,才隔了两条街,但久无人住,大部分东西不齐全,林知酒这段时间已经与碧湖湾壹号主卧的kingsize大床及床品相互熟识,如果不能及时回去,想必它们会感到寂寞。 才说完在学校南门等,管家立刻就接话,“车已经在了,您直接过去就行。” 林知酒诧异:“李叔飙车过来的?”李叔就是碧湖湾壹号的司机。 管家含糊其辞,只让林知酒快快上车,避免在春末夏初,气温直逼30摄氏度的天气着凉。 林知酒到了南门,左右张望一圈,没有找到司机常开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正想打个电话问问,身前忽然被车灯闪了一下。 第21章 迈巴赫停下来,车窗摇开,驾驶座赫然是江逢。 他生了张极英俊的脸,眼尾狭长,轮廓深邃,嘴唇很薄,看着像是会抛妻弃子的长相。西装外套脱了,只穿一件白衬衫,领带扯开些许,袖口的扣子也解开,挽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林知酒觉得他很像拳击馆教练。 江逢瞥他一眼,没什么表情,淡道:“上车。” 若是平时活蹦乱跳的林知酒,定然要跟他拌两句没意义的嘴,但他今天实在累的两眼发直,便决定放江逢一马,来日再战,什么话也没说,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车门关好,迈巴赫立刻窜出去,车里很安静,开了一段路,遇到个红绿灯停下,江逢突然开口,嘴里跟林知酒说话,眼睛却直视前方,像是担心有车主突然发疯,在红灯时分出现车祸。 “下班顺路,司机请假了。” 江氏集团在市中心,丰南音乐学院在市郊,怎么看都没可能顺路,况且碧湖湾壹号又不止一个司机。不过林知酒认为江逢可能又抽风了也不一定,他这几日时常这样,于是就说:“哦。” 江逢紧接着开口,仿佛是解释,“说是家里有事,提前走了。” 这大概是在说司机,不过林知酒有些昏昏欲睡,并不关心请假原因,也摸不清江逢突然解释的意图,毕竟没人问他。就还是很敷衍地说:“嗯。” 他感觉江逢今晚话很多很吵,跟平时恨不得一个字回答三个问题的江逢很不一样,像突发恶疾。 林知酒觉得自己真的很累很困很想睡觉,就不高兴地伸手拍了下江逢:“你不要说话。” 接下来的路上,江逢总算恢复正常,冷着张脸,一个字都没跟林知酒说。 林知酒得以安心酝酿睡意,感到很满意。 快要睡着前,耳边又响起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听不太清。 “没有什么认识很久的人。” 什么认识很久的人…… 林知酒脑子转不动,只觉得可能要找个医生给江逢看看病,让他尽快恢复正常。 - 第二天清晨林知酒久违地呼吸到8点的空气,还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绿豆糕。满满一盘子,林知酒的好心情在第一块绿豆糕入口后戛然而止。 并不难吃,但,完全跟好吃不沾边。平平无奇的口味,像清汤重庆火锅和没放酸笋的螺蛳粉。 他发自内心地疑问道:“是不是换了阿姨做饭?” 对面坐着的江逢一言不发地起身,餐盘里罕见地剩了片面包。管家艰难地笑了两声,“哈哈,可能是放了一晚上不太新鲜,就没那么好吃了。” “也许放了一个星期。”林知酒说。 江逢已经穿好西装外套,动作很迅速地出门,没一会儿又折返,把餐桌放着的文件拿走。 尽管林知酒尽力挽救,下午专业课仍然被许雅宁多次提醒“渐强是什么意思”、“说了要有呼吸”、“指法哪去了”。 没练琴的事实被一眼看穿,下了课,林知酒十分自觉地抱着哈农找了间空琴房。 练完琴已是晚饭时间,林知酒收到司机发来的微信,说晚高峰堵车,大概晚二十分钟到。 丰音附近有家林知酒很喜欢的甜水店,他看完信息便打算顺路去打包一份杨枝甘露。 林知酒挑了条没什么人的小路,发微信问简霖有没有想要的,一会儿给他放在南门的门卫室。 简霖给他回了几个经典广式糖水的名字,林知酒一起在小程序上提前下单,又跟他抱怨学校修新楼有钱,这个废弃的停车场倒是迟迟没人管。 刚点击发送,正前方榕树后突然蹿出个人影,林知酒下意识往后一退。 可那道人影像是专门等着林知酒,立刻上前一步,从树荫里出来,林知酒因此看清他的样貌,有点眼熟但不多。 没等林知酒细想,人影率先开口:“林知酒,果然是你!” 声音比样貌更让人熟悉。 他一开口,林知酒总算有点印象了,这个人似乎在某个酒会上见过,好像是姓柳,柳什么来着…… “怎么到哪都有你!”柳沅沅清秀的面孔因为情绪激动显得有几分扭曲,“想找你的时候找不到,这时候送上门来了!” 他疯子一般的表现成功激起林知酒的回忆,忍不住蹙眉嫌弃地远离。 想起来了,他们前段时间在江家老宅的宴会上见过,是给惠生集团专门供货的某个供应商的儿子。 实际上林知酒早早听闻过柳沅沅的事迹,不过上回是第一次见真人。 这个供应商跟惠生集团合作多年了,林知酒对他们还算熟悉,但真正印象深刻的是,该供应商的独子也就是柳沅沅,是原清言的疯狂脑残粉,且有物理意义上的精神疾病。 原清言没出道时柳沅沅就多次上门围堵、表白,做出许多正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原清言出道后,柳沅沅更加疯癫,一边咒骂原清言背叛爱情,一边砸钱砸资源,让原清言演自己想看的角色,不管原清言好言相劝还是冷言冷语都无法让他放弃。 那时候林知酒还看的一阵偷笑。反正原清言倒霉他就高兴。结果现在倒是轮到他自己了。 疯子是不能用正常人那套对付的,林知酒无意与柳沅沅争执,干脆换了条路。然而他不想纠缠,柳沅沅却铁了心要招惹他,立即也换了条路挡在林知酒身前。 有完没完? 林知酒蹙眉:“你很闲吗?” 柳沅沅死死瞪着林知酒,清秀的面孔上隐隐扭曲,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还好意思继续上学,也不怕遭报应!” 他说这句话时怒气勃发的样子还真有些唬人,若是有不明事实的外人在,指不定真信了。 林知酒刚才只是觉得他烦,这会儿甚至莫名其妙到有点想笑。 柳沅沅气的更厉害了:“你笑什么?!”他深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冷嘲热讽道:“林知酒,你在得意什么呢?你以为跟江逢结婚了就万事大吉?我告诉你,他根本不喜欢你,你根本配不上江逢,你们迟早要离婚!” 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知酒忍不住皱眉。 柳沅沅怎么又跟江逢扯上关系了,他不是喜欢原清言吗? 现在是半道喜欢江逢去了? 没等林知酒想明白,柳沅沅迅速恢复冷静,露出十分奇怪的笑:“哦,我知道了。你还笑得出来,肯定没看新闻吧?” 第20章 我和江逢是合法伴侣,不…… 柳沅沅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翻找一会儿,还真给他找到个不知道哪来的截图怼到林知酒眼前,是一篇营销号发的微博。 【爆!某三字演员被曝与百亿总裁深夜密会,贴贴画面流出!网友:这是要嫁入豪门的节奏?】 这篇推文还配了一张像是偷拍的图,图片里原清言正对着镜头,面孔不难分辨,背对镜头的男人一身西装,单看背影,至少和江逢有七分相似。 这几天林知酒本来就在想原著剧情里江逢和原清言的事,这会儿猝不及防看见贴脸照,心底缓缓一沉。 这么快就好上了?江逢这个狗男人,这不是打他的脸?! 林知酒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不肯露怯,反问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你也信?真不需要去二院看看脑子?” 二院是丰南市有名的精神病院。 柳沅沅这下真的破防了:“你!” 林知酒顿了顿,而后慢悠悠地道:“啊,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吗?”他向来直到怎么最气人,故意用十分甜蜜的嗓音恶心柳沅沅,“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和江逢是合法伴侣,不管哪个方面都很和谐。” 最后几个字故意说的缓慢又暧昧,柳沅沅听后眼睛气的猩红,下一秒就要撅过去似的:“贱人!” 林知酒啧啧叹气,“你有空不如关心下自家公司的股价吧,”他晃了晃手机,“免得破产了交不起学费。” 柳沅沅家的供货公司上个月刚出丑闻,股价一落千丈,也因此被惠生集团单方面解约,还赔了高价违约金,这会儿确实到了破产的边缘,林知酒专往痛处戳,柳沅沅当即气的脸色发白。 林知酒眉眼弯弯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江逢爱我爱的要死,这辈子只有我甩他的份了。” “林知酒!!!”柳沅沅出离愤怒,想也不想,伸手从包里掏出一瓶包装严实的液体,拧开后猛地朝林知酒撒过去! 距离实在太近,林知酒完全没料到他敢做这种事,一时间呆住,甚至来不及躲开。 “砰!” 塑料瓶撞击水泥地面的声音沉闷响起,熟悉的淡香将林知酒沉沉包裹,他一下子被人裹紧怀里死死抱着,像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哗啦!” 不知名的透明液体在半空中挥洒出一道弧线,沾湿江逢的西装外套和袖口,甚至有几滴飞溅在他的手背上。林知酒被江逢牢牢锁在怀中,换了个方向,从头到脚没一处暴露在外,什么也看不见。 第22章 周围响起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柳沅沅失控的尖叫:“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对我?!” 不到五分钟,柳沅沅叫喊的声音被人堵住,发出唔唔无意义的语调。林知酒右耳紧贴在江逢的心口,滚烫胸膛中,他听见江逢一下又一下结实有力的心跳,宛如擂鼓。他微微挣动,江逢再次把手臂锁紧,而后缓缓放开。 林知酒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废弃停车场这会儿围了一大堆黑衣保镖,柳沅沅被压制着半跪在地上,灰头土脸,好不狼狈,只剩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江逢护住林知酒的动作,仿佛要喷出火。 为首的保镖低声跟江逢汇报什么,江逢的脸色好似化不开的千年寒冰,甚至隐隐冒黑气,顿了好一会儿,冷声道:“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保镖低声应是,一行人训练有素地压制着柳沅沅,防止他再次暴起伤人,而后又迅速离开。很快,废旧的停车场只剩下江逢和林知酒两个人。 江逢僵立在林知酒不远处,他垂在身侧的手还在极细微地颤动。 七点过半,太阳落下最后一丝余烬,道路两旁的灯却还没开,江逢的面容半隐在黑暗中,神情晦涩难辨。 “有没有受伤?”江逢突然开口。 “啊?没、没有……”林知酒的眼睛还在看江逢湿了半边的袖口,咬唇道:“你的手……” 江逢略微侧过身体,是个回避的姿态,语气不大自然:“没什么,不小心沾上了。”顿了顿,还想说什么,却被林知酒打断。 “什么叫没什么?”他像在说绕口令,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一点,又慌忙压低,偏过头用生硬的语气说,“虽然闻起来是水,但万一有什么别的东西怎么办?反正到时候难受的不是我,你爱逞强就逞强好了!” 放完狠话,林知酒一边偷偷用余光瞄江逢的反应一边在心里说服自己。 根本不是因为担心他。说到底江逢也是无妄之灾,替我挡了一下,我只是负责而已。 医院爱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出事了正好继承他的遗产…… 呸呸呸! 算了! 看在江逢是个伤号的份上。 林知酒决定今晚大度一点。 仅限今晚。 “你到底要不要去医院?站在这儿很有意思吗?”林知酒恶声恶气地说,“现在去我勉强抽空陪你,之后你再想去就自己去吧!过时不候!” 僵立半天的江逢总算有了动作,他定定地凝视林知酒半晌,想说瓶子里装的就是普通的矿泉水,他也没什么事。 理智告诉江逢,林知酒是不确定的产物,他应该拒绝这样甜蜜又诱人的陷阱,否则五年前的事件会再次重演,江逢的结局不会有什么不同。 林知酒突如其来的积极性总是很快就会消失,等新鲜劲儿过去,等原清言和林知酒“你追我逃”的游戏结束重归于好,江逢和他仍是利益捆绑的商业联姻。 在很短暂的犹豫中,江逢判断出自己这时候不想拒绝,于是再开口时,他嗓音有些滞阻艰涩,放得很低:“去。” 两家集团旗下都有私人医院,不过丰音离惠生旗下的私人医院近一些,在林知酒的强烈反对下,江逢放弃了自己开车过去的想法,两人打车前往。 这家医院林知酒也来过好几次,但每次来林瑜都会陪同,林知酒做个甩手掌柜,帮的最大的忙就是好好坐在私人休息室不乱跑,等林瑜带着医生来找他,因此对这边并不熟悉。 但江逢今天才是病患,林知酒怎么能叫病患忙前忙后。他在惠生集团旗下每个医院或药房都有专属医生,林知酒怀着一丝丝愧疚之心,自告奋勇地把江逢领到休息室,自己去找医生。 四十分钟后。 江逢耐心坐在林知酒私人休息室的小沙发上,收到来自林知酒本人的微信消息。 看上去还是刚刚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 感冒灵:【你觉不觉得自己坐久了也有点累?】 江逢:…… 看来这是在医院里迷路了。 这家私人医院占地面积相当广,全科诊室都有,林知酒会迷路,简直是意料之中。 江逢心情忽然变得很好,脸上露出个极淡的笑。 猫很热心地帮忙,想要救人于水火之中。 是不是倒忙就别管了,水火怎么来的也别问。 这不是普通人可以打听的东西。 7!/5-9:【你周围有什么?】 感冒灵这下回消息飞快,给他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个十字路口,什么路标都没有,只能看见路边的常青树和林知酒不慎入镜的小半张脸蛋,嘴唇微张,眼睛圆圆,看上去有点懵,像只等待谁来认领的笨蛋流浪小猫。 江逢收到林知酒发来的第一条信息时就起身从休息室出门,看见照片时已经到了大厅,他给林知酒回复,让他站在原地不要动。 林知酒于是回了个小兔点头的表情包,是个动图,里面那只小小的白色兔子一下下在屏幕里点头,长耳朵跟着晃,看上去乖巧又无辜。 江逢盯着看了会儿,对小兔进行客观评价,认为它应当与林知酒有些许亲缘关系。 不到十分钟,江逢远远看见林知酒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他走近一点,才发现林知酒面前有一只小小的流浪猫。 真的流浪猫,还在喵喵叫,一边叫一边围着林知酒的鞋子打转,也很不聪明。 林知酒眼睛跟着小猫一起转,慢吞吞地和小猫对话:“你蹭我也没用,我没有吃的。”又说很嫌弃的话,“你这么脏,我的鞋子是新的,都被你弄脏了。” 他嘴上这么说,表情却不是这回事,眼角眉梢都透着高兴,也没有要挪开步子把这只不懂事的脏猫赶走,甚至蹲下身伸出白皙指尖想碰一碰它柔软的身体。 想了想,林知酒又把自己的袖子拉长,完全遮住手掌,隔着衣袖在流浪小猫的背脊上抚摸两下。 “不能带你回家,”他很认真地碎碎念,“我会过敏的,非常可怕。” “你应该不知道过敏是什么意思。” “就是全身上下都长满红点点,要涂很多难闻的药才能好,”林知酒说,“但是可以这样摸摸你。” 江逢站在原地等待片刻,想起很久之前,林知酒也是这么对待他们一起投喂过的那只橘色流浪猫。 明明一靠近就难受,还非要每天戴着口罩,全副武装,一顿不落地拿着猫粮找猫。 但找到了又不敢走得太近喂它,只能指挥江逢把小碗放好,再换上新鲜的猫粮和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小流浪吃饭。 后来江逢专门去那块地方找过流浪橘猫,也许是可怜它以后再没人喂养,打算收留,不过没能成功。 大概它也知道每天中午十二点半和下午六点会固定出现的人已经离开,再怎么等下去都是无用功,于是不再继续做无望的等待。 林知酒还在专心致志地和小猫说话,背对着他,没有发现江逢。 “林知酒。” 被点名的人像只受惊的小兔,猝不及防地回头,发现江逢站在离自己不远处。 “这么快!”他脱口而出。 伤患主动带路,找医生变得轻而易举。 检查完毕,没什么大碍,江逢身上的液体就是矿泉水,换身衣服就可以。 给他们做检查的医生姓张,认识林知酒挺久了,离开前还打趣:“前段时间听小瑜说你结婚了,一直没什么实感,总觉得你还是从前那个一来就哭鼻子的小屁孩,今天一看,还真是长大了,”张医生揶揄地看了一眼江逢,“看来结婚了就是不一样,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主动照顾人的时候。” 林知酒恼羞成怒地赶人:“您不是还有门诊吗?快去吧别耽误了!”说完又看一眼江逢,强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今天你被泼水也有我的原因,我回报一下而已,不要多想!” 江逢顿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折腾大半晚上,司机来接人时,已经快到十点。 林知酒从医院出来,大大松了口气。迈巴赫里安静得出奇,林知酒不免又想起下午的事。 江逢为什么要突然冲出来护住他?那时候保镖都已经在场,比江逢专业不知道多少倍,完全可以让保镖来做这件事——本来安排他们来就是为了避免此类情况。 还有上一次在江家老宅。 算起来,江逢都救过他两次了。 那回落水还可以解释为当时没有别的人在,如果江逢不下水救林知酒,可能会产生一些可怕后果。 可今天又是为什么呢? 甚至当时江逢的脸色比当事人林知酒还要难看很多倍,仿佛被泼水的人是江逢。 他们明明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塑料联姻关系。 又不是从前恋爱的时候。 这话江逢在结婚典礼上就说过了,林知酒才不会自作多情。 第23章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 林知酒心态很好。 也许是怕林知酒出事了跟林家不好交代,两家联姻就此破裂。 现在还没到谈离婚的时候,自然是什么意外都不要出最好。 林知酒自己说服自己,不再过多纠结。 不过,该道谢还是要道谢的。 如果今天江逢没来,或者没带那么多保镖来,按照柳沅沅的疯癫程度,林知酒不一定能像现在这样平平安安、毫发无伤地坐车回家,还有心思想东想西。 司机把两人放在门口便去停车,林知酒刚才给自己做了半天思想工作,大声叫住抬步进门的人:“江逢!” 江逢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林知酒。他脱了沾湿的外套,仅剩一件白色衬衫,眉目间表情很淡,又变回林知酒熟悉的模样,好似下午短暂的和谐相处是错觉。 林知酒不看他,闭紧眼睛,像是念台词一样,语速飞快:“今天的事谢谢你还有上次你下水把我带上来也谢谢你如果你有什么想要谢礼尽管说虽然我不一定会满足但你可以尝试一下就这样。” 一口气说完,林知酒长长地做了个深呼吸。 林知酒别过脑袋没看江逢,嘴里却说:“下午的时候保镖都在,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挡住我?” 庭院里静默了好一会儿,林知酒的心脏忽上忽下地好像在坐跳楼机,忍不住抬眼去看。 江逢站在林知酒两三步之外,仍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好似跟平日没什么不同。头发不再是一板一眼,散落下的几缕遮在他眼侧,门口的夜灯这时候亮起来,温暖的昏黄色洒在他身上,好像加了一层滤镜,让江逢这样不近人情的人也有些温情的意味。 江逢垂眼看了林知酒片刻,面孔是冷的,嗓音也不遑多让。他顿了顿,没什么表情地淡淡开口,却仿佛故意:“因为我爱你爱的要死,这辈子只有你甩我的份。” 林知酒:? 林知酒:“……” 第21章 《穿书后影帝和总裁he…… 林知酒醒来后不出意外接到林瑜的电话,说什么也要给他安排保镖跟着。这件事其实林瑜老早就提过,但每次都被林知酒否决。 他不喜欢太多人跟着,好像监视似的,一点都不自在。 林瑜这回态度非常强硬,林知酒反对无效,勉强开口答应。 “柳沅沅的事你不用担心,已经处理过了,”说到这里,林瑜好像不太情愿,隔了一会儿才道,“昨天那个谁把柳沅沅送警局了,没让柳家人带走,”林瑜冷笑道,“敢做这种事,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林知酒反应片刻才反应过来“那个谁”是江逢,咳嗽一声,匆忙挂了电话。 昨晚江逢冷着脸学他说话的场景不免再次浮现眼前,林知酒尴尬地想撞墙。 江逢到底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点动静?他听到多少? 是只有一句还是每句都听见了……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和江逢是合法伴侣,不管哪个方面都很和谐。” “真是不好意思啊,江逢爱我爱的要死,这辈子只有我甩他的份了。” 真是被柳沅沅气昏了头! 林知酒慌忙从床上爬下来,手机却在这时忽然响起,伴随着震动,竟然是江逢,还打的语音通话! 林知酒吓得赶紧挂断,又胡乱找个借口回复,而后手忙脚乱地把江逢拉黑了。 发完消息告诉林瑜说自己要回云邸公馆暂住,林知酒拎着自己的小包,往里面塞了点护肤品就飞似的逃离碧湖湾壹号。 林瑜在微信里说他“吵架了才知道回来”,又问他住几天,要不要找人去碧湖湾壹号搬东西,话里话外好像让林知酒回家长住。 林知酒到云邸公馆发现客厅灯亮着,林瑜坐在客厅摆弄模型,听见动静才抬头:“你房间一直在收拾。” 林知酒放下书包就坐在沙发上,也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指使林瑜去给他洗樱桃。 林瑜从小被他使唤惯了,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发放下模型,站起来去给林知酒洗樱桃了,顺便把樱桃梗一根根去掉。 “真好吃。”林知酒心情好点,按着林瑜让他蹲下来摸脑袋。 林瑜看出他不太对劲,也没真的反抗,意思几下就顺着林知酒坐在地毯上,给林知酒撸小狗似的摸脑袋。 “打算什么时候离婚?律师这几天都有空。” 林知酒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还没到时候,你别添乱。” 林瑜听见这话,不肯给林知酒再摸,推开他的手坐到沙发另一端,也不高兴,说绕口令一样,“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 “大人的事你别管。”林知酒摆出哥哥的样子教训他,又想起剧情里提过“为了以最快的方式划清界限,江家和林家签了大量婚前协议”,就说,“要什么律师,不是签了婚前协议?去一趟民政局就行了。” 林瑜愣了下:“江逢还敢跟你签婚前协议?他什么意思!我们林家难道缺他那一点?!” 林知酒被他突然大声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也愣住了,“没签吗?” “之前跟外公谈的时候没提要签,江逢看你好骗又骗你签了是吧!” “我没签啊,”林知酒懵懵的,“不是你们跟他签的吗?” 林瑜松了口气:“还算他有点良心,知道不欺负笨蛋。” 林知酒顾不上跟他拌嘴,拽住林瑜,很急切地又问:“你们确定没签婚前协议吗?” “当然没有,我专门问过的,所有文件都找专业人士看过。”林瑜说,“林知酒,你快点跟他离婚吧,现在双方都牵扯不深,惠生的事情我会解决,不用你操心。你做你想做的就可以。” 怎么可能? 林知酒不敢置信。 他明明记得很清楚,剧情提到过这一段。 为什么没签? 林知酒脑袋十分混乱。 这一段他印象特别深刻,绝不可能记错。 可为什么现实里,两家没有签婚前协议。 林瑜又说,“江逢不是什么好拿捏的对象。本来就是各取所需,反正都要离,早点晚点有什么区别?” 这话倒是没说错。林氏往上数三代都在丰南扎根,主营日化,各类产业不计其数,而江家是几十年前才在丰南立足,做的是互联网。 若不是林氏出了个大亏空,现金流实在跟不上,江家不一定有资格跟林家谈联姻。金额数目太大,一般人不能轻易吃下,江家倒是很有诚意,先是疏通关系,又帮忙周转,两家谈好条件,彼此都满意。 从前江沧玄掌权时,江氏像即将垂垂老矣,步调太缓,稍不注意就要落后淘汰。江逢一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大刀阔斧地下狠手整改,该踢的踢,半点不念旧情,被人暗地里不知骂了多少。 他做事心狠手黑,毫不留情,在生意上如此,其他方面也不遑多让。听说他那同父异母的大哥被整治得不敢冒头,只接手了一部分在外产业,少得可怜,也不回国。 林瑜不认为这样的人会适合林知酒。 更何况,婚礼全程他连面都没露几次,现场更是一身随意的西装打发,不像自愿,倒似强迫。外界也有传言,说是江逢为了彻底上位跟亲爹做的交易,拿自己的婚姻做筹码。 林知酒这样娇里娇气的小少爷,忍不了苦受不了痛,被江逢翻来覆去玩了个遍都得帮人数钱的笨蛋。 还是呆在自己家安心。最好是像他们母亲一样,找个老实的,有林氏和林瑜在旁边镇着,一辈子也掀不出什么浪花,只要林知酒高兴。 江逢是生吞血肉的虎狼,林知酒这只小绵羊送过去就是有去无回。 林瑜时常觉得,林知酒是早逝的母亲留给他唯一的、最珍贵的礼物。 如果可以选择,林瑜希望林知酒一辈子也不要结婚,他们之间不应该有第三个人,林知酒和林瑜理应是彼此的唯一,永远亲密无间。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林瑜从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开始,没有度过任何一天林知酒不存在的日子,他们注定了要密不可分。 林瑜打小就会在雷雨天失眠,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可林知酒总是清楚。 自两人懂事起,若是天气预报今晚有雨,林知酒会在晚上带上他的枕头,准时出现在林瑜房间,不由分说地挤上来,暖烘烘的一团,窝在同一床被子里,钻进来凑过去抱紧林瑜。 明明自己也是小不点,却会把林瑜压进单薄的胸膛,两只细细的胳膊绕到他背后,嘀嘀咕咕、细声细气地说,“弟弟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 林洛云刚去世那段时间,原建成每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鬼混,不是半夜满身酒气地踹门,就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只有林知酒和林瑜两个人在家,偌大的、空荡荡的房子,林瑜虽然从来不说,但心里不是不害怕。那时候的他也不过是八岁的孩子,刚刚失去能依靠的母亲,只有白天出现负责他们俩衣食起居的阿姨和管家。 第24章 那段时间分明是丰南市的旱季,林知酒却笃定每晚都有雨。 林瑜大多数时候不会呆在床上。也许在衣柜里,也许在窗帘后。 林知酒穿着和他同款不同色的睡衣,抱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枕头,拉开衣柜的门,带来很浅很淡的月光,这时候林瑜会默默缩得更小,林知酒便熟练地钻进去。 身量不高的两个小少年面对面靠在一起,也许是母亲刚去世,林瑜太不适应,而陪伴在他身边的总是林知酒,恍恍惚惚间,他会抱紧他,呢喃地叫妈妈。 从两个人睡不满一点五米的小床,到后来换了一点八米,林瑜没有再换更大的床。 云邸公馆很安静,定制的沙发上,林知酒远远坐在另一端,空出中间一大截。 林瑜看了一眼哥哥嘟着嘴不高兴的模样,抿抿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知酒实在是满脑门官司,哪有空再搭理林瑜,胡乱跟他说困了,逃也似地回了自己房间。 想事情想到深更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早晨起来,林知酒没精打采的。 餐厅里散发出米粒的阵阵清香,是很熟悉的味道,林知酒总算精神点儿,探头探脑地看,被卢姨嗔怪地赶出来。 卢姨从小就带着林知酒和林瑜,看着他们俩从牙牙学语的小不点长成翩翩少年,几乎称得上半个妈,林知酒最喜欢吃她做的饭。 早餐是广式茶点,晶莹剔透的红米肠和粒粒分明的状元及第粥,虾饺里的虾肉颗颗饱满,香芋蒸排骨用的是正宗荔浦芋头,粉糯香甜,还有一小杯豆浆。 林知酒吃的肚皮滚圆。卢姨最了解他不过,每次给林知酒做点心都特意把分量做小,保证他每种食物都能尝到,又不会吃得难受。 在云邸公馆住了两天,林知酒跟着林瑜每天一起上学,作息倒是规律不少。 林瑜起的比他早很多,他在丰南大学念金融,就在林知酒学校隔壁那条街,离得很近。林瑜平时除了学习,还需要处理林氏集团得事务,忙的很,因此就算相隔不远,林知酒也很少去打扰他。 倒是林瑜如果不忙,隔三岔五就要去丰南音乐学院转一圈,还被林知酒的同学们戏称身在曹营心在汉,劝他早点转学过来。 吃过早饭,林瑜问他是一起去学校还是在家。林知酒想到前两天许雅宁看他交作业的脸色,蔫头耷脑地说要回学校练琴。 “练到几点?”林瑜说,“回来叫司机接你。” 林知酒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林知酒拿起接听,话筒里先是一小段沉默,管家的声音随后响起:“小少爷,您今天要在学校练琴到几点?让李叔去接您吧?” 林知酒正往包里赛琴谱,开的公放,一旁的林瑜冷冷道:“他不回去,今晚也住云邸公馆。” 管家顿了下,又说:“前两天您说喜欢的手链昨晚刚送过来,您看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林瑜:“你叫人送来云邸公馆。” 管家:“……”他沉默好一会儿,这回没再说话,好似深受打击,默默跟对面的两兄弟说了再见。 三言两语打发了管家,林瑜表情不太好,林知酒道:“你干嘛要管家把我的手链送过来?到时候我收拾东西还得拿回去,多麻烦。” “云邸公馆不是你家?你东西不放家里放哪里?” “又没说不放,现在不是放了这么多回来了?” “那你不是打算过两天就走?” 林知酒:“……” 好吧,他承认,碧湖湾壹号住习惯了懒得动弹,林瑜叫他回家好几次都被敷衍,确实有点他的问题在。 这话是不能说的。 林知酒赶紧催林瑜吃早饭去学校。 林知酒回了学校,照例泡在琴房。 没一会儿,又接到管家的电话,对面说收拾客厅的时候看见一份琴谱,担心今天就要用,说需不需要司机送过去。 林知酒想了想,问了管家封面什么样子,得到答案后觉得并不十分要紧,就说过几天再回去拿,让管家帮忙收好。 中午吃饭,林知酒约了简霖一起,菜还没上,再次接到碧湖湾壹号的固定电话。 管家支支吾吾:“小少爷,阿姨做了饭,都是您爱吃的,学校旁边的不干净,要不然还是给您送过去?” 一上午连续三个电话,傻子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林知酒说:“是出了什么事吗?” “哦,这个,”管家好像又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您不在家,有点不太习惯。”又说,“阿姨早上还唠叨,做的绿豆糕没人欣赏。” 林知酒没想通,管家虽然也住在碧湖湾壹号,但连电梯都不是用的同一套,除非找他,不然见不上几面,怎么就能因为他短短一晚没回家不习惯。 他思考半天,只好把这归结于自己魅力太大。 林知酒叹口气,告诉简霖说:“总是这么招人喜欢,我也没办法的呀。”顿了顿,露出很苦恼的表情,“世界上只有一个我,但是这么多人想要,这可怎么办才好呢,真叫人为难。” 说完实在没忍住,得意的模样从眼角眉梢瞧的很分明。 两人说着话,简霖兴致勃勃地跟林知酒讲校内八卦。他笑得很是幸灾乐祸:“你还记得邱意吗?就那个在大礼堂门口逮着你发疯的,听说他被退学了,毕业证都没拿到。” 他拿手机翻出学校盖了红章的文件给林知酒看,“邱意一开始还不肯走,被找去谈话,回来就哭着收拾东西了。” “他捂着脸哭和在校领导办公室发癫的图片小视频都在表白墙上挂好久了,我要是他,也没脸再呆下去。” 林知酒想了半天想起这个人,也很有兴趣地凑过去看,心情都好了不少。 往校园里走,正准备进学校大门 ,不远处一群校领导陪在一块儿,为首的人高出一个头,眉眼冷淡,气质疏离,叫人望而生畏。 简霖疯狂拽林知酒:“那个是不是你老公?!肯定是吧!他往我们这边看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校门口。 几天不见江逢,林知酒竟然还有点陌生,偏头往那边瞥,却正好和江逢漆黑的眼瞳对上视线,吓得林知酒动作幅度很大地向简霖那边一缩,差点没站稳。 右侧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的手,结实有力,林知酒很熟悉的淡香浅浅地萦绕在侧。 “小心一点。”顿了顿,叫他,“林知酒。” 借着劲儿站稳的林知酒翻脸无情,一把推开江逢。他还没消气呢,于是凶巴巴地说:“干嘛?” 江逢道:“那张截图是造假,已经起诉了。” 林知酒还没反应过来,江逢语气加重,又说,“我跟原清言,从来没一点关系。”他说到一半,嘴角很细微地下撇,似乎非常难受,但又不得不说。 林知酒这才想起那天早晨他发给江逢的信息,让他管好自己,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青梅竹马和白月光就离他远点。江逢追问一句就被他拉黑了,没解释,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截图的事。 又想起昨晚林瑜说柳家以最快的速度破产清算,柳父想东山再起,丰南市却没人敢收留他们一家。 柳父把这一切全部归在柳沅沅头上,连律师都不准备找,听说当时柳沅沅在警局门口大闹一场,十分难看,柳父更加生气,干脆对柳沅沅撒手不管,不闻不问。 这样一来,等待他的只能是牢狱之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张截图是柳沅沅特意找了个跟江逢背影相似的人,计划好了拍下的。他把这张图发给各大营销号,却没几个人敢接,于是柳沅沅干脆自己买了个账号发布,完完全全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这件事早在林知酒住进云邸公馆的第一天就从江逢的助理小张那儿得知了。 不过林知酒没有回复。 截图是假的,江逢乱说话可不是假的! 林知酒还没原谅他学自己说话呢。 这不是赤裸裸的嘲笑是什么! 林知酒不肯理人,江逢站在他身侧,静静地看他片刻,而后抬手向上,手心里那个捏了一路的黑丝绒小盒子露出来,里面的东西林知酒早就知道。 “是礼物,没有别的意思。”他说着,好像是要把那个小盒子递过来的意思,林知酒还在发怔,没来的及伸手去接,江逢就又马上垂下手,“你忘在我桌上了。” 隔了一会儿,他道:“顺路来你学校有事,就带来了。” 林知酒觉得今天的江逢也不是很对劲。 跟他一起来的助理欲言又止半天,被江逢一个眼神扫过就安静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演变成林知酒带着江逢逛校园。 林知酒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就算不太情愿也不好表现。但更重要的是,江逢突然开口解释他和原清言一点关系都没有,再加上林瑜说过他们没有签婚前协议。 第25章 这和“原著”里分明不一样。 原著里不是说江逢爱原清言爱的要死?他为什么说起原清言却好像很厌恶?又为什么要特意向自己解释? 林知酒的大脑就进入无序状态,混乱得过分。 那枚黑欧泊戒指又回到林知酒手里,还多添了一条满钻项链,是林知酒最喜欢的亮闪闪的款式。 上了江逢常坐的那辆迈巴赫,林知酒才发现今天司机没在。江逢坐在驾驶座,顿了会儿,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林知酒系上安全带,左侧忽然递过来一只手机。 纯白机身,屏幕摔碎了一小半,解了锁,亮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干什么?”林知酒莫名其妙。 江逢又顿了好半天,才说:“你看。” 不像惜字如金。 倒像难以启齿。 林知酒来兴趣了。 接过手机,标题映入眼帘。 《穿书后影帝和总裁he了》 标签:破镜重圆|豪门世家|天作之合 主角:江逢、原谨 配角:林知酒 林知酒:? 第22章 想起林知酒第一次被他亲…… 回碧湖湾壹号的路上。 迈巴赫内很沉默。 江逢绷着脸, 冷若冰霜地开车。 至于林知酒。 林知酒在憋笑。 仅用五分钟接受了自己梦到的居然是一本同人文的事实。 作者还是有患有精神疾病的柳沅沅。 回想起来,他脑袋里开始频繁出现“原著”内容,好像就是高二刚刚转学不久, 在上学的路上意外出了车祸之后。林知酒人没什么大事, 就是有轻微的脑震荡,在医院晕了一周时间,睡睡醒醒。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保护机制,在医院那段时间的记忆并不清晰。 林知酒只记得自己频繁拿起手机, 像在等待谁的电话, 可始终没有等到。 有人常来病房做客, 这个倒是因为太过厌烦记得很清楚, 是阴魂不散的原建成, 假惺惺地做出一副好像很关心他的样子, 林知酒不想理他,为了躲避, 干脆原建成一过来就装睡, 有时候装着装着就真的睡过去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 林知酒向来认为自己天生主角的命。 既然所谓的原著是一本毫无根据全凭想象的同人文, 那么林知酒在里面的形象是恶毒炮灰也变得可以理解。 心情甚至更好了。 他瞥了一眼驾驶座上仿佛开车很专注的江逢,清了清嗓子, 声情并茂道:“江逢狠狠将原谨按在墙上, 把他牢牢锁在臂弯中,深情地说,‘男人,你在玩火!’” “原谨羞涩地靠在江逢怀里,主动献吻……” 林知酒念的正起劲,一旁的江逢脸色越来越黑, 猛地将车停了下来。 林知酒本来就仗着江逢开车不能拿他怎么样才有恃无恐,这会儿车停了,江逢看着像忍耐已久,盯着林知酒没说话。 这时候林知酒很识时务地把手机放下,假模假样地说:“怎么不开啦?这就到了?”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打开车门下车,不打算给江逢逮他的机会。 管家早在门口等着,像是早知道他要回来,先说琴谱给他放书架了,又说明天要吃什么菜,叫阿姨准备。 林知酒下意识说要吃小馄饨。 管家得了他的话,欢天喜地地跟阿姨嘱咐去了。 等回过神,林知酒才发现自己又没说要住回碧湖湾壹号,但话已出口,阿姨都在准备材料做小馄饨,又不好临时反悔。 没一会儿接到林瑜的电话,问他在哪个门,说五分钟就到。林知酒支支吾吾,被林瑜骂了句笨蛋。 住惯了碧湖湾壹号,回云邸公馆那天是临时决定,什么都没带,反倒不适应。 林知酒抱着软软的被子在大床上滚了一圈,把下午特意传输到自己手机上的同人文发给简霖。 简霖果然很懂他,两人兴致勃勃地就着剧情讨论一圈,期间发出数次嘲笑。 直到简霖犹犹豫豫地发来一句:【酒酒,如果你当时梦到的是同人的话,那你老公岂不是其实跟原清言什么关系都没有……】 简霖和林知酒认识多年,两人无话不谈,林知酒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过简霖,简霖也没有怀疑他疯了。 简霖:【那你们会复合吗?】 夜已经深了,房间里只有加湿器发出很细微的动静,林知酒趴在床头,盯着屏幕里简霖发来的两条消息发愣。 如果是五年前,林知酒的答案大概率是“会”。 可现在的林知酒,迟迟给不出答案。 五年的时间,江逢不再是林知酒熟悉的江逢,这让他陌生也让他害怕。 无论什么时候,过去还是现在,林知酒从来没有否认过五年前自己对江逢的感情。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林知酒不会跟江逢在一起。 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原清言。 这是他们分手的导火索。 林知酒只是想弄明白,当年恋爱时,江逢究竟怎么看他。 是一个很麻烦的、不得不安抚的坏小孩,还是心动和理智一齐选择的想要共度余生的对象。 如果江逢和林知酒在一起的时间里,痛苦和难受多于快乐,林知酒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愿意接受他们基于利益捆绑在一起,愿意接受他们在未来的某一天很简单地分开。 当年冲动提出的分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林知酒也一直在等待江逢迟到的解释。 可直到转学、车祸、进医院,林知酒等了一个星期,却没收到来自江逢的任何信息和电话。 就好像默认他们分手的事实,没有解释的必要,也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更何况,现在他们之间掺杂了太多利益和交换,里面有没有真心、有多少真心,林知酒无法判断。 或许就和江逢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继续下去,等到嘉恒和惠生的合作完成,再简简单单的分开会更好。 但林知酒反复询问自己,对五年前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是否有遗憾,答案都是“是”。 最终,林知酒给简霖回复:【我不知道。】 - 柳沅沅的事尘埃落定,林知酒没再多花心思关注。 清晨起来,江逢在门口进进出出的,好像很忙碌。林知酒忙着吃早饭,慢慢吞吞地把小笼包全部咽下去,才注意江逢一直在看他。 林知酒不知怎么有点结巴:“你看我干什么?” 江逢站在玄关处,一副等待的姿态,好像要出门:“东西拿好了没?” 林知酒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江逢顿了顿:“不是去外公家?” 林知酒愣了半天,总算想起来昨晚林老爷子发来的消息,说跟林知酒的外婆旅行回家,让两人一起回去吃顿饭。 说起来这顿饭早都该吃,只是那时候两位老人参加婚礼都是临时飞回丰南,刚结束又赶最早一班飞机走了,便一直没来得及。 是顿家常饭,林知酒没怎么放在心上。他从小在外祖父母身边长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没有那么多讲究。 但江逢好像重视的很,没在林知酒跟前表现出来过,是早上偶然撞见司机帮忙把一大堆补品搬上车,满头大汗的,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是江逢准备的,要晚上一起带去两位老人那里。 林家是个大家族,林友荣和李淑贞只生了林洛云一个女儿,但林友荣兄弟姐妹五六个,各个都生的不少,林知酒小时候经常搞不清亲戚关系,只好一通乱叫,年长一点的叫姨姨,年轻一点的叫姐姐,再往上数统统是爷爷奶奶。 刚进院门,一位身穿旗袍,大约四十岁的女士婷婷袅袅地走过来,恨天高在她脚上如履平地,健步如飞地上前,林知酒躲避不及,被抓住揉脸摸头,讲话都含含糊糊的:“小曼姨……够了、够了!唔唔……” “乖崽崽好久不见哦,有没有想小曼姨呀?小曼姨想死你啦!快来给小曼姨抱一下~”周曼卿像摆弄个洋娃娃似的,爱不释手地捧着林知酒的脸蛋捏了又捏。 十分钟后,逃离魔掌的林知酒生无可恋,精心打理的发丝乱蓬蓬地耷拉下来,嘴角似乎吐出了白色小幽灵,仿佛一只刚从猫咖打工出来没舔毛的小猫咪。 “崽崽怎么这么久不回来?是不是都把小曼姨忘了?你不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小曼姨了,每天抱着我黏黏乎乎不肯下来呢。” 周曼卿年近四十,没结婚生子,每天潇洒快活,人生信条就是身边有男人心里没男人,保养得宜的脸庞说是二十七八都有人信。 林知酒小时候被林洛云带着回外祖家,每每都被周曼卿抱来抱去不撒手,还总说要把林知酒偷回去养。 “顺产哪有顺手快。”周曼卿如是说。 “这就是小江吧?”周曼卿笑眯眯地掏出厚厚一沓的红包塞进江逢手里,“拿着,小曼姨给你的见面礼,”顿了顿,依旧笑着,“我们家崽崽从小全家人都娇惯他,脾气差又娇气,受不了一点委屈,平常你们相处磨合要辛苦你多担待。” 第26章 林知酒恼羞成怒:“小曼姨!我哪有娇气!再说,我都结婚了,现在成熟多了,不信你问江逢!”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踩一脚江逢,又拽他衣角,疯狂使眼色。 江逢顿了顿,没拒绝周曼卿递过来的红包,客气收下才道:“谢谢小曼姨。”又偏头看了一会儿正瞪着他示意他赶紧表态的林知酒,唇角的笑意加深些许,“酒酒他……很乖。” 话音一落周曼卿就笑开了,林知酒被笑得脸蛋红红,扔下一句“不会原谅你们”就生气地跑了。 饭桌上其乐融融,林家没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家有说有笑地边吃边聊天,林知酒首当其冲被打趣得最多,从最开始的拼命反驳到后来胡乱应声“是是是、好好好”、“我们感情很好很幸福”、“蜜月正在计划”、“孩子暂时没计划”。 林家人都知道林知酒是个一杯倒的酒量,没人灌他,林知酒端了杯葡萄汁慢吞吞地抿,江逢就没那么好的运气,林家亲戚本来就多,一杯接着一杯,看的林知酒忍不住拽过江逢,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行不行?不行就算了。” 江逢四平八稳地坐着,一点不上脸,来者不拒,让他喝就喝,哪里有集团继承人的高冷样,最后林知酒看不下去试图阻止,又被一通调侃“是不是心疼了”。 唯一闷闷不乐的是林知酒六岁的小表妹林小满。 她扎着羊角辫,穿着碎花连衣裙,看着像精心打扮过,嘟着嘴很难过地说:“酒酒哥哥结婚了,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嫁给他了?” 林小满看一眼林知酒,又看一眼江逢,抱着妈妈的脖子悲伤地说:“妈妈,我失恋了!” 童言无忌,大家又笑起来,当事人林知酒坐不下去了,拽起江逢扔下一句,“我吃饱了,大家慢慢吃!” 晚上照例是留宿的。林知酒问了阿姨才知道没收拾多余的房间,林知酒的外婆路过惊讶道:“小江跟你睡一间的嘛,崽崽房里的床不是很大?” 林知酒:“……” 他硬着头皮道:“是的,我一下不记得了外婆!” 这么多人都看着,若是分房睡,第二天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关心和问候。林知酒权衡利弊,艰难地给江逢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房间的位置。 三下敲门声,打开门果然是江逢。他衬衫最顶上的扣子被解开两颗,露出一小片胸膛,面部轮廓坚毅深刻,身上有很淡的酒气。 林知酒开门时江逢站得离他太近,明显高出一截的体温席卷而来,林知酒吓了一跳,猛地往前扑去,鼻尖撞得生疼。 腰间搭上来的那条手臂存在感相当强烈,轻松环过林知酒,江逢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心情仿佛很好,那张惯常冷冰冰的脸上少见得带了些笑意。 大概是被灌了不少了的酒,江逢周身有很细微的酒气,并不难闻。他说话时胸腔震动近在耳畔:“这么主动?” 江逢垂眸跟林知酒对视,面色很淡,手臂却收的很紧。 “痛死了!”林知酒一只手捂着鼻子,泪眼汪汪地抬头,控诉道:“都怪你!你怎么这么烦啊!” 江逢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四指并拢搭在后脑勺,大拇指很轻地擦过眼尾,带出很小一片亮晶晶的濡湿痕迹,他手上的茧很厚,分明一点力气都没用,还是在林知酒柔软嫩白的脸颊上擦出一道红痕。 “哭什么。”顿了顿,江逢把声音放得很低,轻柔得让人觉得是安慰,“崽崽。” 林知酒一下子呆住了,而后玉珠似的耳垂通红一片,朝霞蔓延到脖颈,眼睛里的水色好似再次涌上来,他话都要不会说了,“你你你!!你叫我什么呢!” 江逢于是重复一遍:“崽崽。” 他没放开捧住林知酒脸蛋的那只手,此时微微用力就能轻易叫他抬起头。嫩的像水煮蛋的肌肤腻着手,叫人无法松开。 江逢客观评价,林知酒长了一张让人生不起气的脸,又手段了得,他第二次走进陷阱也是情理之中。 他俯身弯腰,拉近了与林知酒的距离,看他那双非常漂亮的大眼睛,又看他比常人更红润些的唇。 几乎要碰着额头,林知酒已经不会动了,呆愣愣冒傻气的模样让江逢觉得很可爱。 人之常情。 江逢冷静地想。 他道:“他们都这么叫。”又说,“我不能叫。” 说着这样的话,意思却不像这个意思。故意似的,江逢再次道:“崽崽,乖崽。”他漆黑的眼瞳里出现很淡的零星笑意,把这个两个字在唇舌间滚了一圈,才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吐出来。 林知酒的脸蛋又红了,今晚红的次数格外多。 明明那么正常的称呼被江逢叫出来就那么、那么…… 林知酒急得要去捂江逢的嘴,却像一只昏头的小雀,一下子被捉住翅膀,软嫩手心被咬住,紧接着滚烫的唇舌一起上阵,又吸又舔,吻了又吻。 江逢盯着他的眼睛不放,神情冷静又正经,动作却下.流的要命。 林知酒欲哭无泪,今晚的江逢很让人害怕,他想把手抽出来,可江逢的力气太大,制住他跟制住一只咪咪叫的小猫没什么两样。 小猫能有什么办法,可恶的人类让小猫人仰猫翻,四肢朝上,露出柔软的肚皮,埋上去大口吸猫。 好不容易人类吸够了猫,猫找到机会,立刻警惕地往后缩,两只手背在身后不敢让人看见,大眼睛雾蒙蒙的,含着一层水,手心又麻又疼,想打人,又怕重蹈覆辙。 猫不会再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林知酒拿两只圆眼睛瞪着罪魁祸首,企图让罪犯认识到自身错误。然而很失败,江逢神态自若,变得很有礼貌,“抱歉,有点喝多了。” 烂借口谁信! 江逢酒量好得不得了,把桌上所有人喝趴了他都不可能醉,这会儿神智清醒能上楼能走路,哪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难道我看上去很傻很好骗吗? 林知酒在脑海里拍了拍惊堂木,冷酷地给人定了罪。 罪加一等! 罪无可恕! 即刻执行! 三楼整层都是林知酒的房间。卧室、书房、琴房和休息室,除了打扫的佣人,平常没有谁造访。明知道现在这里只有他和江逢两个人,林知酒却还是生出被很多人围观的错觉,脸上的热度迟迟褪不下去。 可恶啊打又打不过。 江逢吃什么长大的,凭什么比我高这么多? 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林知酒嫉妒地盯着江逢衬衫里隐约透出来的腹肌形状,愤愤地躲进了浴室洗澡。 淅淅沥沥的水声伴随着浓郁的牛奶沐浴露的甜,林知酒洗澡很慢,一个多小时后,他裹着睡袍,脸蛋被水汽蒸得湿漉漉红扑扑,看上去非常可口。 江逢站在他的书桌前,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林知酒找出吹风机,把电线往江逢手臂上缠了两圈。 “帮我吹头发。”林知酒找了个椅子坐好,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很乖巧的样子。 江逢不是第一次帮他吹头发了,动作熟练,没一会儿,柔软的发丝安静地耷拉在耳侧,有点长,快要到肩膀,看着像个小姑娘。 林知酒吹好头发就翻脸不认人,把江逢赶去洗澡。他扑到床上把脸蛋往被子里埋了埋,又挨个把床头的玩偶摆好。 江逢没去,又站回书桌旁,没一会儿,手里拿了本相册回来,快速翻到某一页,画面里,三岁左右的小林知酒穿着纯粉色的蓬蓬公主裙,头上还戴着一顶亮闪闪的钻石皇冠,手里拿个仙女棒,五颜六色的,衬得他唇红齿白,一张圆嘟嘟的包子脸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 江逢把那一页摊开给林知酒看,他站在床边,垂眸盯着床上的林知酒,不咸不淡道:“这是什么?” 林知酒大惊失色! 林知酒羞愤欲绝! “你从哪里找来的!”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床上总算比江逢高一点点,这一点点给了林知酒很大勇气,便伸手想从江逢手里把相册抢回来。 “还给我!” 床垫本就柔软,林知酒又着急,一下子没踩稳,再次扑进江逢怀里,被人紧紧搂住。 梅开二度。 林知酒感到窒息。 “投怀送抱。”江逢不客气地评价。 林知酒这回整个人都被江逢抱在怀里,江逢双臂轻抬,林知酒一下子腾空,吓得两条又细又直的腿紧紧缠在江逢腰侧。 下一刻,他们换了个姿势,江逢坐在床边,林知酒被他面对面抱着。 他周身萦绕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江逢结实有力的心跳好像就在他耳边,和他自己的心跳慢慢合拍,林知酒微微低头,看见江逢发暗的眼睛。 林知酒直觉这是个很危险的姿势,慌忙用两只手挡住江逢靠过来的身体,从男人怀里爬出去,很警惕地瞪着两只眼睛:“你离我远点!” 第27章 江逢看了一会儿空荡荡的怀抱,又看一眼林知酒,什么都没说。 他垂眸看他很浓密的睫毛和水润润的唇,想起林知酒第一次被他亲吻的模样。 课后空荡荡的教学楼天台,夕阳落下前的余晖把地砖染成金黄的一片,林知酒身上披着蓝白相间的秋季校服,袖子长出一大截,衣摆落在大腿上方,头发刚修过,露出那双透亮的眼睛,年纪比现在小许多,脸蛋还没长开,像只未出巢的小雀,偶然跌在树荫,被路过的江逢捡到。 洁白的牙齿咬着点唇肉,齿尖陷进去一点,弧度圆润的鼻尖皱了皱,拽住江逢衣角的手握的指尖发白,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被江逢捏住尖尖的下巴带回来。 林知酒瞪着江逢,问他很傻的问题:“你要准备开始了吗?”又说,“开始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 江逢被他逗得想笑,故意在他话没说完、唇瓣微张时俯身吻下去。 林知酒突然被吻住的反应很可爱,江逢后来看了许多回。 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大眼睛先是瞪得滚圆,像被吓住的小仓鼠,连反应都没了,全然傻掉的模样,而后眼珠子乱飘,仿佛很心虚似的,紧紧闭上眼睛。 他的睫毛很长,又密,绒绒地颤动着,像是被捉住的小雀的翅膀,带起很细微的痒意,从江逢的心底漫上来。 林知酒剩下的话被吞进肚子里变成呜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细白的手指攥着江逢的衣摆,好像在求救,又好像想要更多。 江逢往往会吻得更深,腾出一只手将林知酒得手腕被抓紧,压在头顶,这时候怀里的身体总会细细密密地颤抖起来,好像紧张得快要晕过去,连呼吸都不会,眼尾渗出生理性泪水,被江逢卷进唇齿间。 明明后来林知酒被江逢抓着练习很多回,可每一次都那么笨拙。 …… …… 墙上的时钟还在滴滴答答地走,卧室里大灯开着,亮堂堂一片,林知酒恍惚中闻到自己身上的奶甜香混合着很淡的酒香,好像变成一碗甜酒酿。 手掌沿着背脊攀升,最终停在细嫩的后颈。五指张开,将细长的一截完全包裹,掌控欲十足的姿态。 食客显然觊觎已久,对这碗没多少的甜酒酿尝了又尝,吃不够似的,很用力地吞咽。 林知酒大脑完全空白,所有感官集中在下半张脸,他听见江逢好像很轻地笑了声。 “怎么总学不会换气。”江逢说。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响。 林知酒抱着被子又打了个滚。 他难以置信。 他崩溃欲绝。 怎么就没忍住诱惑! 要勇于向不良诱惑说no! 不良诱惑还在洗澡,林知酒觉得自己十分钟前鬼迷心窍了。 好吧他承认江逢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帅。 虽然比不上他,但放在人堆里也是很出挑的存在。 高中时愿意跟江逢恋爱。 他那张脸也占了一些原因。 但这不是突然抱着林知酒啃上来的理由! 我当时到底怎么想的!怎么没推开他! 应该狠狠推开江逢再狠狠扇他一耳光! 林知酒胡思乱想,没注意到浴室门打开,罪魁祸首满身水汽地靠过来,披着浴袍,领口处空出一截,透明水珠顺着饱满胸肌没入衣领。 江逢掀开被子,长腿一迈,和林知酒同款的牛奶沐浴乳香气盈满卧室。林知酒见鬼似的往旁边挪,被江逢半途截获。 “做什么?”他捏住林知酒的手臂,没用什么力就把人拖回,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江逢明明用的跟他一样的沐浴露,闻起来却这么不同,身旁处热源一阵一阵透过薄薄的真丝睡袍往林知酒骨头缝里钻,林知酒受不了地伸手推他。 “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江逢半倚在床头,浴袍随着他的动作散开一些,腰带也没好好系,块垒分明的腹肌一下子袭击了林知酒推他的手。 林知酒被烫到似的把手缩回,讲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好好穿衣服!” 江逢说:“嗯。”顿了顿,唇角很明显地带了笑,心情颇为不错地问,“紧张什么?” “谁紧张?”林知酒飞快地说。 时隔多年,被窝里多了个人,林知酒承认自己有点不太习惯。 过了一会儿,他找江逢的茬:“那边有这么多位置,你做什么挤我?” 江逢跟林知酒挨得很近,倒真不是林知酒污蔑他,挤挤挨挨在一块儿,林知酒被他压住,小小地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地从江逢睡出来的小坑里爬出来。 江逢手里拿着平板在划拉,上面全是林知酒看不懂的文字,林知酒看了一会儿,觉得不感兴趣,就说:“你懂不懂礼貌?” 江逢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林知酒就继续说:“我在跟你说话呢,你看看你在干什么?” 平板被放在床头柜上,林知酒觉得江逢今天好说话的过分,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假酒。他本来也没什么正事要说,就觉得跟前男友睡在一个被窝怪怪的,非常别扭,想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哪知江逢非常配合,当真放下平板,要听听林知酒有什么高见。 林知酒没什么高见,被江逢幽深的眼睛盯着,结结巴巴地找话题说:“外婆跟你说什么?” 林知酒给江逢发完信息,从楼梯口看见李淑贞拉着江逢的手说话。 李叔贞自从林洛云去世,脑袋愈发不灵光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近来糊涂的时间远远超过清醒的时间,去医院也说是自然衰老导致,没什么办法,林友荣正是因此带着李淑贞常年在外旅游,想多带妻子看看没见过的风景。 林知酒与林洛云长得太像,李淑贞清醒的时候知道林知酒是她的外孙,糊涂的时候就把林知酒当成林洛云。 林知酒纠正过几次不管用,就没再挣扎,干脆顶着林洛云的身份跟李淑贞说话。 江逢顿了顿,“没什么。” 林知酒不信:“怎么可能没什么?没什么要拉着你说这么久的话?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 他越不说,林知酒越想知道,又追问:“到底是什么?快点告诉我!” 片刻,江逢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慢悠悠的,听着像是有意为之。他道:“外婆问我,打算什么时候跟你要孩子。” “……” 林知酒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厉害,江逢视线落在他身上,似乎有意无意地往小腹上飘,林知酒很慌乱,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拍了下他那侧的被子,发出沉闷的空气声:“看什么看!关灯睡觉了,都几点了?” “啪”的一声,室内陷入黑暗,林知酒连常开的小夜灯都没留,背过身对着江逢,摆明了不想看见他。 片刻,身后的强健有力的躯体突然靠近,林知酒在被窝里僵着不敢动弹,胡思乱想江逢为什么不再找一床新被子。 小夜灯被打开了。 微弱的光映着贴的很近的两人,江逢迟迟没有退开。他比林知酒高大太多,伸出一只手探过林知酒的床头开小夜灯,姿势像是一个拥抱。 林知酒听见很响的心跳声,一时无法分辨是谁发出的。江逢半压在他身上,林知酒抓紧被子盖过小半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很紧张,又不太敢动。 过了会儿,江逢道:“我告诉外婆,要看你想不想要。” 林知酒头皮发麻,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逢怎么专挑这种时候犯病! 他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身侧的人长久地凝视他,好半晌,林知酒听见细微的气声,像是个笑。 原本以为床上睡了个大活人,自己会睡不着,可世事难料,林知酒装睡没多久,就真的要睡着了,即将坠入梦乡的最后一刻,林知酒听见江逢叫他的名字。 “唔……”他困极了,含糊地应声。 “就这样下去,你觉得怎么样?”江逢说。 - 江逢醒来的时候,林知酒睡得正香,怀里抱着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 他的生物钟很早,没有因为留宿其他地方改变。 林知酒睡相差劲,脸蛋都埋进被子里了还无知无觉,也不怕憋死。 江逢看了一会儿,伸手把林知酒怀里的兔子拿走了。 林知酒把自己闷得脸蛋红扑扑,没多久,开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两只手还在胡乱扑腾,江逢捏住他的肩膀头,把人翻面,从背对改为正对。 大约五秒钟,林知酒自觉地贴过来,双手双脚都缠紧,像一只八爪鱼。他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发丝扫过江逢的脖颈,有些微痒意。 江逢低声道:“怎么这么粘人。” 粘人的林知酒睡够了,睁开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他醒神片刻,差点吓得弹射起来。 怎么抱着江逢睡得这么香? 林知酒大惊失色,心虚不已。 他小心翼翼地想把自己的手脚收回来,又担心动作太大吵醒江逢。 第28章 那就完了! 怎么这么不争气! 抱兔子抱小熊哪个不行,非得抱个大活人? 林知酒感到绝望。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睡觉这么不老实? 要是被江逢发现,他以后怎么见人? 林知酒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江逢怀里爬出来,头顶忽然传来低哑嗓音。 “做什么呢。”江逢垂眸和他对视,眼底有很细微的笑意。 “!” 林知酒飞快从床上爬起来,若无其事道:“哦,你醒了,快下去吃早饭吧,晚了就没得吃了。” 收拾好下楼,林知酒慢吞吞地一边吃早餐一边对十分关心婚后生活的林友荣挑拣能回答的问题。 先他一步下来的江逢不见踪影,林知酒不打算在外祖家久待,免得又被常住的周曼卿抓住揉搓。 转了一圈没找到江逢,反而被精心打扮一番的小表妹拦住去路。 林小满穿着白色的公主纱裙,头上顶着钻石皇冠,兴奋地冲上来抱住林知酒的小腿,仰头眼巴巴地叫:“酒酒哥哥。” 俨然忘记昨天在饭桌上伤心的模样。 林知酒弯腰摸摸小表妹的脑袋,又掏出一颗糖递给她。 林小满今年6周岁,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本能亲近长得好看又没什么攻击性的人,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羞涩地说:“要酒酒哥哥喂。” 林知酒被她逗笑,剥开糖纸喂给林小满,小姑娘高兴坏了,笑得酒窝都露出来。 正准备给江逢发消息,身后忽然传来熟悉嗓音。 林知酒正被小表妹缠的没办法,头也没回地道:“江逢?你赶紧过来一下。” 江逢一言不发地过来,不远不近地站着看林知酒跟林小满说话。 林小满显然十分喜欢这个不能经常见面的漂亮哥哥,一会儿撒娇要林知酒抱一会儿要跟林知酒说悄悄话。 “不是说要早点回去。”江逢淡淡扫过,“东西收拾好了吗?” “啊!差点忘了!”林知酒慌慌张张地站起身,一把拽过江逢,悄声说,“你替我照看一下小满,我给她妈妈发消息了很快就来接她。” 江逢:“知道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江逢在林知酒心里是很靠谱的成年人,于是简单交代过后便回主宅拿东西。 大约十分钟,林知酒下楼,一眼看见江逢还在不远处的小石子路上站着,背对着林知酒,身形高大,微微低着头。 林知酒走近一些,正打算叫一叫便宜老公,忽然听见江逢冷冷淡淡地开口:“你不能嫁给酒酒。” “……?”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逢是在跟小满说话吗? 林知酒莫名其妙地想。 “凭什么!我就要嫁给酒酒哥哥!我就要!我就要!”小表妹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响彻前院,林知酒吓了一跳,正准备上前安抚,江逢再次开口。 这回多了些情绪。 似乎心情颇好。 “因为酒酒已经跟我结婚了,他是我的,”江逢板着张冰山脸,垂眸和不到他小腿高的小不点对视,唇角隐约勾起,慢条斯理道,“你没这个机会。” 林小满呆住了。 巨大的打击瞬间袭击她幼小的心灵。 片刻,总算反应过来的林小满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妈妈——呜呜呜哇哇!!妈妈——我要找妈妈!” 林知酒:“……?” 突如其来的哭喊显然也让江逢没想到。 不一会儿,他僵硬地试图安抚:“别哭了,你妈马上来。” 林小满充耳不闻,捂着耳朵继续尖叫:“我不听我不听——” 林知酒:“……” 再哭下去可不得了。 林小满从小宠着长大,稍有不顺心就要光打雷不下雨,没人安抚能从上午嚎到下午。 为了大家的耳朵着想,林知酒默默从江逢身后绕出来。 这下,一大一小的眼睛十分一致地转向他。 林小满再次呆住,一秒停下,接着慌慌张张地开始整理裙摆和小皇冠,又把自己的头发梳理好,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小淑女模样,乖乖巧巧道:“酒酒哥哥。” 林知酒摸摸她的脑袋。 “哎呀,小满,大早上的嚎什么呢!”林小满的母亲匆匆忙忙地赶来,一把捞起女儿,歉意道:“小酒啊,真不好意思,小满就是爱粘人,你不要管她。” 林知酒也乖巧道:“没事的舅妈。” 林小满被母亲抱着撤离现场,已经停止哭泣,忘性很大地在母亲怀里高高兴兴地冲林知酒挥手:“酒酒哥哥拜拜,我下次再来找你!” 林知酒跟她挥挥手。 小院里只剩两人,林知酒看了一眼江逢。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逢一瞬间极其明显地绷紧身体,嘴角很轻微地下撇,“看我做什么。”顿了顿,语气冷冷,“我只说了一句。” “……” 回碧湖湾壹号的路上,出现了熟悉的沉默。 江逢若无其事地处理工作,身体却一直没放松,僵硬极了。 林知酒道:“她就是小孩……” 江逢的嘴角又开始下撇:“小孩就可以乱说话么。”他补充,“我又没说错。” “……” 好吧。 林知酒不说话了,江逢却仿佛酒劲儿还没过。 电脑被啪得合上,江逢偏头跟他对视:“林知酒,昨晚……” 昨晚? 昨晚怎么了!还敢提? 林知酒赶紧大声打断:“江逢!” 车里很安静,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载音乐关了。 江逢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不再说话了。 没多久,驾驶座传来战战兢兢的声音:“小少爷,碧湖湾壹号到了。” 林知酒如蒙大赦,扔下一句“昨晚的事不许再提”就忙不迭下车跑了,身后的目光如影随形,林知酒顿时跑得更快,不一会儿,把大门“砰”一声关好。 算了,就当被狗啃了一口。 林知酒劝慰自己。 睡了个午觉醒来,吃过晚饭,林知酒收到物业送过来的礼盒,说是一位姓张的先生送过来的。 林知酒想了想,打开手机询问小张。对面很快回复,说是大老板委托他送来,还说让林知酒赶紧拆开看看是什么。 林知酒依言拆开,看见里面是一对制作精巧、水头很足的翡翠袖扣。 江逢买的。 林知酒踌躇片刻,对翡翠袖扣的喜爱战胜了“江逢可能对我有点什么想法我应该拒绝”的念头。他才洗完澡出来,浑身冒着热气,给自己翻了片面膜敷,二十分钟,一边拆礼盒一边顺手把这段时间拍的照片p好发上微博。 礼盒里那对翡翠袖扣,水色很漂亮,林知酒拿起来欣赏片刻,对着拍了几张照片,想了想还是打开手机发给江逢。 给一点反馈,意思是下次可以继续。 也是一种喝水不忘挖井人吧! 尽管江逢就在同层的书房办公。 但林知酒不想跑过去找他。 显得多在乎似的。 还是先这样就好。其他的,之后再说吧。 江逢倒是回复很快:【嗯。】 林知酒不高兴:【没别的了?】 过一会儿,江逢又回:【好看。】 林知酒:…… 算了,跟这种没品位的人说不清! 林知酒在床上滚来滚去,打开手机趴在床上刷微博,评论里一水儿地夸他的新袖扣好看,林知酒不免又想起江逢。 戳戳点点片刻,林知酒纠结一会儿,还是打算过去说声谢谢好了。 希望江逢领悟他的意思,以后多多送珠宝。 林知酒表示很喜欢。 单方面与便宜老公化干戈为玉帛,林知酒个人认为他与江逢目前勉强算是和平相处的合作关系,既然江逢的台阶都递过来,林知酒也不是不能纡尊降贵地走下去。 这时候江逢大概还在书房看文件。林知酒翻身下床,到书房门口象征性地敲了两声就推开。 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完就走,木质门半开,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似乎不止一个人。 林知酒觉得不对,然而下一秒,他就跟正坐在会客沙发上的陆子骞对上了视线。 林知酒:“……” 他还穿着睡衣,上面印着些幼稚的小黄鸭,是林知酒高中买的,今天随手翻到就拿过来穿,虽然整整齐齐没什么见不得人,但算不上很体面,更何况见到的又是陆子骞这个尤其喜欢开玩笑的,林知酒感到非常羞耻,脸都红透了。 江逢最开始怔了一会儿,很快回过神,看了片刻傻站在门口动弹不得的林知酒,忽然露出一个似乎有些无奈的表情,“十五分钟就结束。” 又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陆子骞正坐的沙发脚,态度变得不耐烦,“有话快说。” 第29章 林知酒结结巴巴道:“不着急、不着急……”赶紧把门一关,就游魂似的回自己房间,全然忘了最开始找江逢做什么。 房间里灯开着很亮堂,林知酒受不了地关掉,把自己窝进被子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好像听见有人开门,片刻,被角被人掖了掖。林知酒犹在梦里,没怎么在意,还配合地抬起手让人塞进被窝里。 从前住在云邸公馆,林瑜常干这样的事,因为林知酒睡觉很不老实,爱踢被子,身体又不好,吹一晚上风,第二天百分百要感冒,林瑜就养成了晚上睡前或是起来喝水在他房里转一圈的习惯。 可今晚过来的人掖完被角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林知酒迷迷糊糊地翻身,身后先是一凉,紧接着贴上来一具体温高出他许多的身体,肌肉结实,块垒分明。 “!” 林知酒彻底吓醒了,脑子都没反应过来,一脚先踹了过去,被人用滚烫的掌心握住。 “啪”一声,林知酒按亮了房间的大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两个人都闭了闭眼。 再睁开,江逢身着一件深灰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开的大,隐约看见很突出的胸肌形状,大约是刚洗过澡,浑身还带着些微潮湿水汽,左手臂弯里拿个枕头,半条腿已经跨到床上。 林知酒怀疑自己在做梦:“你在这里干什么?” 也许是林知酒的表情不像开玩笑,能很轻易地看出防备的意味,江逢那条搭上去的腿就收回了,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林知酒就又问了一遍:“你做什么?” 江逢的表情带着浓重的不解,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林知酒会问出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睡觉。” 林知酒等待片刻,发现没有下文,顿觉崩溃,又觉他有沟通障碍:“你睡觉不去自己房间,来我房间干嘛?” 江逢的表情也变了,他嘴角好像轻微下撇,略侧过脑袋,大概过了五秒,开口时语气硬邦邦的:“陆子骞非要多话,不是故意这么晚。”又说,“下次会准时。” 这是下次准不准时的问题吗?? “没人问你这个!”林知酒有点崩溃了,“这是我的房间!你出去!” 话音落下,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江逢僵硬地立在林知酒床前,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好半晌,他抱着枕头安静地转身走出去,但没有关房门。 林知酒瞪着江逢的背影,认为上门体检刻不容缓,想了想又觉得这已经不是医生能解决的问题了,兴许得请个道士做下驱邪。 第23章 不多时,林知酒再次被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托昨晚那个乌龙的福, 江逢第二天没怎么烦林知酒,很独立地自己吃过早饭,在林知酒慢吞吞下楼后突然变得很忙, 两人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 林知酒这天刚好答辩, 也没什么心思搭理近来十分奇怪的便宜老公。 好不容易结束,司机把人送回碧湖湾壹号,林知酒吃晚饭都提不起兴趣,草草吃了几口就精疲力竭地回房间了。 好在答辩顺利通过, 林知酒放松不少, 打算给自己放假。 洗过澡趴在床上玩了半天手机, 先欣赏了会儿剪完发在微博上的vlog, 又看半天评论夸他的话, 心情美的要冒泡, 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两三个滚,又趴回来, 翘着脚跟简霖打电话。 简霖在电话里说班长在统计毕业party的人数, 又说已经替他报名,让林知酒一起参加。林知酒想了想, 问简霖地点。那头的简霖这时候突然支支吾吾起来,然后说:“我微信发你, 已经报名了, 记得去啊!” 林知酒觉得奇怪,点开简霖发来的微信,定位离他们学校不远处,名字叫做蓬莱阁。他正打算把自己翻个面再查查这是什么地方,突然就被门口漆黑的一个大个子吓一跳。 他没什么随手关房门的习惯,之前是因为碧湖湾壹号就住他一个人, 属实没必要,后来江逢住进来,两人也没什么太多接触,直到最近这段时间,碰面才多了些,只是这个习惯一直没改。 林知酒一只手撑着脸蛋,嘴巴挤出点嘟嘟的肉,是个很不着调的姿势。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房间门口、既不敲门也不离开的江逢,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大高兴,皱巴巴地说:“你做什么呢?”倒是很有些质问的意思。 江逢不答他的话,还反问起来:“跟谁打电话这么高兴?”他走到床边,低头看了一会儿瞪着眼睛的林知酒,捏住他企图踹人的脚腕,纤细的一小截,一点没隐私意识地看他仰面摆着的手机。 林知酒试着把脚腕往回抽,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便伸手拍了下江逢的手背,谴责地说:“放开我。” 江逢“嗯”了一声,是个答应的意思,却十分言行不一,没把林知酒放开。 林知酒这时候又想起自己的问题,他懒得查,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对江逢不耻下问,“蓬莱阁是在哪里呢?” 江逢又开始反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知酒想了想,举起手机:“他们说要去那里开毕业party。”又说,“大家都去,听说很好玩呢。” 江逢顿了一会儿,道:“你不适合去。” 林知酒觉得被看扁,有些生气:“你怎么瞧不起人呢?” 江逢并不多做解释,只说:“不准去。” “我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林知酒气呼呼的,“好了,你不要再说话了,我不想听!” 于是话题就此打住,林知酒把江逢赶出房间,熄灯睡觉了。 梦里的江逢倒是十分让人高兴,他良心发现,认为自己对待林知酒实在过分,便为之前所有事向林知酒道歉,还吹捧林知酒说他“大人有大量”,并保证从此以后唯林知酒是从,叫他往东便不往西。 林知酒在梦里消了气,乐颠颠地笑出声。 - 毕业聚会本该在六月底,但他们院系有相当一部分同学要出国学习,另一部分同学也要忙着找工作,真到那时候,反倒凑不齐几个人。于是班委商量,趁着大家都还在学校,又不太忙,干脆把聚会提前。 江逢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每天很晚才回来。前段时间两人因为“去不去蓬莱阁参加毕业聚会”的事情小吵一架,不欢而散。 林知酒怕江逢使些手段,阻止自己参加,就打算干脆不告诉他。虽说聚会大概会在十点结束,而江逢最近午夜才会回家,按道理来说发现不了,但保险起见,林知酒临出门前,特意告诉管家,自己去简霖家玩游戏。还强调:“只有我和简霖两个人。” 管家于是询问:“地址是哪里?要不要司机送您去?” 林知酒连忙拒绝:“我自己去找简霖就好,他家的路不好过车的。” 顺利溜出门和简霖会合,两人打车前往蓬莱阁。这里离他们学校不远,傍晚七点,人流不少,蓬莱阁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门前的迎宾小姐姐态度非常好,一身高开叉的旗袍,走动间修长笔直的双腿若隐若现。 林知酒隐约觉得不太对劲,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简霖拽进了包间。 五光十色的包间里,几乎称得上鬼哭狼嚎。 虽说学钢琴大部分人都有十足的乐感,但避免不了少许人就是五音不全,怎么唱都跑调。看见两人进来,有同学热情地拉他们入座,又把桌上的果盘零食推过来,豪气万分道:“随便吃!班费买单!” “……” 林知酒这才发现拽他们的人是班长。桌上放了几瓶开过的酒,几乎见底,班长又说:“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他把点单平板递给林知酒,开始极力推销:“林同学,这里的调酒很出名的,你要不要尝一点?” 简霖倒是很不客气地点了好几杯,没一会儿,服务生就端了鸡尾酒上来。那些酒果然调得很漂亮,五光十色,闻起来一股果汁味。 林知酒本来不感兴趣,但他一向喜欢漂亮的东西,这时候立刻被吸引,端起一杯鸡尾酒,好奇地凑近闻了闻。 简霖也凑过来:“你想喝就喝嘛。” 林知酒想了想,伸出一点舌尖,跟小奶猫喝奶似的舔了舔,卷起些微酒液咽下去。清甜的柑橘味瞬间席卷味蕾,酒味很淡,几乎尝不出来,更像一杯混合各种果汁的小甜水。 还挺好喝的。林知酒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 虽说江逢前几天撂下话让他就算要去蓬莱阁也不许喝酒,但林知酒向来是个逆反心很重的坏小孩,如果江逢放任他来,林知酒反倒失去兴趣。 但江逢又是不准来又是禁止他喝酒,林知酒就必定要把这些事做个遍。 一杯酒不知不觉下肚,林知酒感到空调开得有些高。他浑身发烫,脑袋晕晕,抓着简霖跟他说话:“你有没有觉得很热?” 简霖也喝了一杯:“哦、哦?是吗?好像是的……”他开始上头,伸手从桌上重新拿起两杯酒,非常大方地塞了一杯给林知酒,“酒酒,我们干杯!庆祝我们永不落幕的青春!我敬你!” 第30章 “干杯!”林知酒有点人来疯,包间里十分混乱,有抱着话筒不肯松手的,有坐在一堆打桌游的,还有拼酒的,甚至还有嚎啕大哭说分手了再也不会爱的……干什么的都有。 林知酒被气氛感染:“敬丰南!我们美丽的母校!”随即与简霖抱头痛哭,“霖霖,我会想你的!” “酒酒,我也会想你的!” 全然忘记两人双双报考丰南音乐学院研究生均已通过复试,九月就要再次入学成为光荣的新生,延续超过十二年的同学情谊。 等到反应过来,不仅简霖单点的几杯鸡尾酒全部下肚,甚至还单开了几瓶啤酒。 简霖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林知酒双目呆滞,忽然发现自己仅剩两格电的手机正在疯狂震动。他艰难地拿起手机,酒精的作用下,甚至看不清备注。 “喂!你好!我是林知酒!请说!”同学唱歌声音吵闹,林知酒不由地放大音量,几乎是用喊的。 “……林知酒,你在哪里?” 不同品种的酒混着喝最容易醉人,更别提林知酒的酒量本来就浅的要命,此时电话那端是人是狗都分不清,怎么能指望他好好回答问题,“收到!谢谢!” “……” “怎么没有声音!”林知酒大着舌头,“我是林知酒!请说出你的问题!完毕!” “在几楼?我现在过来。” 林知酒说,“好的!我们再要一份烤鸡翅!不要葱花不要胡椒,多放点蜜汁酱!非常感谢!” 电话那头啪一声挂了,林知酒听着忙音,不大高兴地说,“我还没说完呢,真是没礼貌。” 简霖喝完最后一口酒,满脸迷醉地靠过来,看着林知酒,嘿嘿地笑出声,犯花痴道:“酒酒,你好可爱呀,喜欢你……”隔了一会儿,愤愤不平,“真是便宜了江逢!他到底凭什么?!” “呜呜我的酒酒,你真的要跟江逢结婚吗?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林知酒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隐约听见江逢的名字。他向来爱面子,喝醉酒了更加,于是做出高傲的表情,孔雀尾巴都翘起来,十分自信地道:“你懂什么呀,江逢来了还不是得听我的。” “真、真的吗。”简霖迟疑道,“我看江逢管你管的挺严呢……” 林知拍拍简霖的手,很厉害地说:“我们不怕他。” 简霖想起什么,义愤填膺道:“你不记得了吗,高中的时候他就对你管东管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爹呢!哪有这样谈恋爱的,我呸!”他越说越生气,站起来高声道,“他现在跟你结婚了,还整天黑着张脸,谁欠他的!我们酒酒有的是人排队追,江逢趁早滚蛋吧!” “就、就是!” 控诉完江逢,简霖总算安心地晕倒在沙发上,林知酒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很有礼貌地小声说:“我去洗一下洗手间,等下回来找你。” 简霖早已不省人事,自然无法回应他。 林知酒摇摇晃晃,顺着标识找到洗手间,洗手时差点一头栽倒。 右侧忽然伸出一双手。 林知酒迷茫地抬起头,熟悉面孔映入眼帘。 那人身上的气息让林知酒反射性皱了皱眉。 “酒酒?”原清言那张温和的面容在刺目的灯光下模糊不清,他轻而易举将林知酒拽起来,“你怎么在这里?”顿了顿,扶住他的肩膀,“你一个人来的?” 酒精麻痹下的大脑已经不能分辨扶住他的人是谁,只觉得不喜欢,但他没多少力气,用力挣扎了几下没有丝毫用处,林知酒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说:“水……要喝水……” 原清言语调放得很轻,几近诱哄,“酒酒,乖一点,带你去喝水。” 林知酒迟钝地反应片刻,手臂甩动间,是个拒绝的姿态。 原清言毫不在乎,他轻松就将林知酒半扶半抱,就近带进了一间空包房。 黑漆漆的房间里很闷,原清言找人送了杯水上来。 蓬莱阁这样的地方,要点平常不那么容易拿到的东西会容易许多。 原清言僵立很久,想起八岁那年,原建成出现在破旧的福利院,不到两个小时,他就像做梦一样,收拾好东西,听院长跟他说,他被人领养了。 福利院里有更多比他小的孩子,大多数领养人都会做这样的选择。小孩子不记事,当亲生的养大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而像他这样已经记事的孩子,在福利院里,从来是被冷落的存在。 想起从他懂事那天起,原建成不间断地要求他接近林知酒,从一开始的做“好兄弟、好朋友”到后来他告诉他,“你需要跟他结婚”。 如果不是原建成把他从那个冰冷的地方带出来,提供他优渥的生活和顶级的教育,原清言清楚地知道,仅凭他自己,现在或许过的很艰难。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能力的人不一定过得好,有背景的人一定不会过得不好。 不管他是否接受、是否愿意,无可否认的是,原清言至今为止的生活,原建成的影响很大。 最开始,原清言并不那么喜欢林知酒。 比他小一点,很受人宠爱,好像生来就会获得无休止的喜欢,说是一句众星捧月也不为过。 和早失怙恃的原清言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是后来呢。 到底是在哪一次虚情假意的关心和接近中掺杂了无可救药的真心。 原清言将这个问题翻来复起思考许多年,最终也不能得出答案。 - 江逢上了二楼,脸色冷厉得厉害。蓬莱阁的经理跟在他身后不断陪笑,江逢脚步没停,径直踹开了最里间的门。 室内很暗,没有开灯,不远处的沙发上,有急促喘息伴随着很低的啜泣声。 白炽灯倏然亮起。 江逢大跨步上前,一丝停顿都没有,猛地一拳砸在原清言的侧脸。指骨撞击的声音沉闷又令人牙酸,陪同前来的经理完全没料到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上来就宛如街头混混似的,一言不合直接大打出手,傻站在一旁半天才慌忙上前拉架。 原清言温和的面具出现一道裂隙,下颌处鲜红的伤痕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慢慢将头转回来,阴冷地和江逢对视片刻,竟露出个微笑来。 “来的这么快。”他轻声道。 江逢面色难看至极,顾不上跟原清言多说,三两步抱起不远处沙发上侧躺的林知酒。 桌上摆着半杯没喝完的水,林知酒面色潮.红,衣领被他拽的变形,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和大片肌肤,嘴巴微张,艳红舌尖吐出来一点,眼睛半睁着,意识不清。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他略略抬眼,恍惚地叫:“江逢……”声音很低,带着明显的依赖和信任。 他的嘴唇湿润着,红艳艳地小口呼吸着,没什么力气地靠在江逢怀里,软嫩的唇贴在江逢颈侧,毫无防备的姿态。 砰的一声。 门被关上,惨白的灯光下,仅剩原清言一人。 他定定地凝视着余温散尽的身侧,良久,低声道:“是不是应该让你恨我?” 五月底的丰南温度已经上来,等司机来的时间,林知酒迷迷糊糊醒来,他喝醉了,又觉得热的厉害,不安地扭动身体,被江逢抓住轻松镇压,然后才很乖地被江逢抱着,窝在江逢怀里软绵绵一小团,几乎没什么重量。 都醉成这样了,还知道用两只手圈住江逢的脖颈,好叫自己不要掉下去。 他身上香甜,脸蛋被酒精蒸腾出潮湿气息,睫毛纤长又密匝匝的,在眼睑下落出很小一点阴影,红嘴唇像是被谁舔吮过,熟透过季的莓果似的,微微嘟着一点肉,被江逢拿一根手指不客气地摁回去。 林知酒困得脑袋一点一点,感受到有东西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很是嫌弃地躲开,却被报复性地捏了脸蛋。他想叫这个讨厌鬼不要吵他,没看见在睡觉吗。 但讨厌鬼显然没有读心术,还在不知疲倦地捉弄林知酒,好像他是一块好玩的面团,或是什么儿童玩具。林知酒很想睡觉,便不太清醒地用伸出手来夹住那只作乱的手,小猫似的拜拜,又拿脸颊讨好地去蹭。 从前他常常拿这套糊弄家里的长辈,每每这时,就不再有人舍得责怪他。 可这回竟然不奏效,那讨厌鬼又不知缘由地捻起他的头发来,林知酒委委屈屈地挥手要赶走他,那只手便消停了一时半会儿。 然而还不等林知酒安心睡个好觉,作乱的手又来了。林知酒觉得它真是很不懂事,气坏了,想大声叫嚷,可发出的声音却含含糊糊,宛如梦呓。 林知酒只好努力把脑袋埋进暖烘烘的怀抱里,紧紧地,叫那只讨厌的手找不着他。这个计谋总算奏效,讨厌鬼真的不再捉弄他,林知酒如愿以偿地昏睡过去。 江逢抱着林知酒腾不开手,便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一路上颠簸摇晃,这小醉鬼非但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反而睡得更沉了。总算到家,管家被两人的一身酒气吓了一大跳,就要跳起来查看林知酒的状况,被江逢挡回去,吩咐做一碗醒酒汤。 第31章 上了二楼,来到被林知酒霸占的主卧,江逢把人往床上一扔,就要回三楼,然而还没等他走出房门,林知酒就闹出很大动静。两米乘两点五米的大床,也不知道他这么小一点,怎么能把自己滚到床底下,还冲不知道谁发小脾气。 他把自己摔懵了,揉揉脑袋,两只圆眼睛瞪着门边站着的江逢,好像认定了他是罪魁祸首。 “你干什么?”林知酒不高兴地说,又试图依靠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劲儿,他差点又摔下去。 江逢看见林知酒把床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拖鞋踹出去一只,目露凶光地瞪了它们好半天,不怎么讲道理的样子,像是在责怪拖鞋害自己摔跤,但分明是他自己站不稳。 他想从这间房间走出去,却被不知道什么绊住脚步,叫他移动不得。 “站在那里干什么呢?”林知酒跪坐在铺满地毯的地面上,面色酡红,十足十的不清醒,吐字也含糊,但江逢听得很清楚,“为什么不过来?” 他好似理所当然,伸出双臂,是个很熟练等待拥抱的姿势,“过来抱我去洗澡。” 江逢站了很久,并没有如他所愿走过去抱起他,林知酒等得不耐烦,不由催促几声。江逢顿了一会儿,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是为了避免林知酒大吵大闹,影响他人休息,在这座只有他们两人的房子。 于是江逢还是俯身把林知酒抱进怀里。 林知酒开始提出新的要求,他习惯被人伺候,也不觉得别扭,指挥江逢道:“我要洗澡。”他想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但总不得章法,把领口扯得歪斜,露出雪白柔软的肌肤。 被江逢捉住两只细白的腕子,板着脸训:“做什么?” 林知酒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江逢力气比他大太多,随意就能让他无法动弹,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委屈,他用两只手拉过江逢,抓住他探进衣服里面,去摸自己绵软的小腹,说话的语气非常可怜:“我好热,出了很多汗……” “我想洗澡……” 江逢好似被按下暂停键,忽然对林知酒的热感同身受,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僵硬起来:“热就自己去洗澡,这里不是林家,没人惯着你。”却没有要把林知酒放下的意思。 林知酒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身体,不大高兴地说:“能不能把钥匙拿出来?太硬了,硌得我很疼。” 他闹着要换个姿势,被江逢按着拍了一下后腰,这才老老实实呆着不动。江逢随后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用抱小孩的姿势,把林知酒轻而易举地带进浴室。 江逢让他扶着墙壁站好,自己给浴缸放水,才调好水温,转身后才发现林知酒非常独立地完成了泡澡前准备工作。他眼前晃过大片月光和绸缎一样的颜色。 他喝醉了酒,一点也感受不到羞怯,又冲江逢讨要拥抱:“抱我进去。” 江逢的神情似乎是觉得他很麻烦,眉心紧蹙,仿佛极力忍耐。然后动作不太轻柔地把林知酒放进浴缸,清澈的水满溢出来,一下子打湿了江逢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 林知酒全身浸泡在温暖的热水中,泛起桃花瓣一样的粉色,眉眼也仿佛浸透了,嘴唇微张,蒸腾的雾气中,漂亮又灵动,神情却显得天真。 或许是从小学习钢琴的缘故,他的手指很长,又细,葱段一样,搭在浴缸边,软绵绵地拽住江逢的衣角:“水为什么没有颜色?” 江逢分不出心神,也不想回答他的弱智问题,便忽略不答。 林知酒便自顾自地回答:“因为浴球没放进去。”顿了顿,他疑惑道,“那我的浴球呢?”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林知酒的提问对象显而易见。 江逢语气很差地说:“我怎么知道?” 林知酒对他的回答非常不满意,红嘴巴嘟着,责怪他说:“你为什么不拿浴球给我?我泡澡要浴球的。” 他开始在浴缸里扑腾,热水溅湿了江逢浑身,隐约透出腹肌的形状,不过分夸张,却显得十分有力量。 “使唤我上瘾了吗?”江逢道,言语中好像很烦林知酒,表情却又不像。 “我要浴球!”林知酒不肯罢休,在浴缸里拍起很大的水花,再次溅在江逢身上。 江逢深吸一口气,抬手从上方的置物架随手找了个浴球拆开,正要扔进去,就被林知酒拦住。 江逢道:“又怎么了?”他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神情也很冷漠,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不要这个,”林知酒分明不清醒,挑剔起来仍然很顺手,仿佛从出生开始就要人宠着哄着,才勉强愿意好好长大,“这个很臭,我要海盐的。” 江逢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同醉鬼计较太多,林知酒本来就是这样很爱麻烦人的小孩,如果让他不满意,就会一直吵闹。 浅蓝色的浴球扔进热水,滋滋冒气,轻盈的香味顿时充满浴室,林知酒看了一会儿,又说:“今天是不是应该放蓝色的花瓣?” “要矢车菊。”他说这些倒是口齿清晰,不像个喝醉的人。 江逢就把手边的矢车菊递给他,林知酒拿不稳,一下子洒出大片落在浴室的地板上,也落在江逢的裤脚上。 好景不长,林知酒发了一会儿呆,想到新的折磨人的办法。 “我的小鸭子呢?”他颐指气使,“要新买的那只,其他的捏不动。” 江逢垂眸看他,身体的阴影可以完全将林知酒遮住,一丝光线也漏不进来。 林知酒跟他对视一会儿,抿抿嘴巴,埋怨江逢:“你怎么不去呢?”又很凶地说,“要是没有小鸭子,我、我……”他想了半天,没想到什么有力的威胁,呆了呆,才说,“我就把水弄到你身上!” 江逢半天没有动作,就在林知酒要发作时,忽然什么也没说地走出去,片刻,带来了林知酒指定的那只小鸭子。 很软很好捏。 林知酒很喜欢,为此大度地原谅江逢的没礼貌。 所有要求得到满足,林知酒总算愿意安静下来,乖乖坐着,不吵也不闹,令江逢回忆起小时候路过商场,玻璃橱窗里用绒布垫好、钻石装饰的昂贵精致玩偶。 他反复路过很多次,驻足停留许久,询问店员却得知并不与对外出售,仅供观赏,时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收回。 江逢想起很多年前的傍晚,原建成约他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咖啡厅暂坐,那张跟林知酒没有半点相似的面孔上带着令人作呕的假笑,告诉江逢说,“林知酒不可能再继续和你交往。”又说,“他已经有固定的结婚对象。” “只是吵架了拿你当个调剂品,”原建成嘬了一口拿铁,“你跟他交往……”说到这个词,他好似有些轻蔑的笑,顿了一会儿,才继续,“也有这么长时间了。就算你能力出色,可这之前这么久的苦日子,林知酒会愿意跟你过吗?你不是不知道吧,他被娇惯的吃不了一点苦。” 原建成站起身,虚伪地想拍拍他的肩,被江逢不留情面地避开,他却不在乎地笑:“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分手的。你母亲的住院费是不能再拖了吧?放心好了,那家医院是惠生旗下的,我已经替你缴清了,就当是替我那任性的儿子给你的补偿。” 江逢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冷声道:“我不需要。” 原建成惺惺作态地叹气:“你还太年轻了,别这么倔。” 江逢忘了自己当时怎么离开的咖啡厅,又是怎么迎面撞上那时候主动跟他打招呼的原清言,只记得他从脖颈出掏出那枚和林知酒常年戴在身上一模一样的玉观音,笑着道:“这段时间辛苦你照看酒酒了。” 他浑浑噩噩地回了学校,却听见林知酒说要跟他分手。 江逢想问的问题很多,最终一个也没有说出口。 他想到林知酒说要分手、转学离开的当晚,酒瓶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昏昏沉沉间,江逢扔掉仅剩的自尊打出无数个电话、发出无数条讯息,对面却始终只有冰冷的女声告诉他,“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又想到医院告诉他账单早被一位原先生结清,徐静兰被推进抢救室的那天,江逢终于收到连日来不间断试图联系林知酒最后的回应。 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给他发来两条短信。 一条是“你要不要脸,不要再骚扰我,我男朋友会介意。” 另一条是“我根本没喜欢过你,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觉得恶心。” 那天在江家老宅,林知酒看见原清言时那样激烈的情绪反应,又当着他的面和他接吻。 像是把他当成让原清言吃醋的工具。 可江逢却连质问都不敢,生怕这段经不起一点折腾的脆弱感情就这样消失。 他想到林知酒很轻易地接受表白,又很轻易地说出分手。 也许对林知酒来说,和江逢交往更像一场新鲜刺激、从未尝试的游戏。他在开始之前兴致勃勃,玩了一会儿便发现江逢十分无趣,不会说好听的话,也没有浪漫的约会,只会冷着脸教训他,叫他不许吃冰,或者别的。 第32章 江逢以为自己早就忘记这些旧事,但现在还能很清晰地回忆林知酒当时好似赌气一般的神情,和有点点红了的眼眶。 当时他可能是想哄一哄,但怎么也说不出口挽留的话,最终放弃了,只是冷冰冰地说:“随便你。” 他觉得再思考这些并无意义,只会显得他当时决定与林知酒结婚是对前男友旧情难忘。这除了让他更加难堪之外别无他用,况且事实并非如此。 几个月前出现在婚礼上的江逢只是简单地判断,和林知酒结婚好像并不是非常难以忍受,于是决定尝试,仅此而已。 浴缸里的水由热转凉,林知酒泡的手指尖发皱,才肯让江逢把他抱出去。 他好像一捧新落下的雪,稍微用点力就要留下痕迹。江逢打开他的衣柜,随手翻出一件睡袍,要给他穿好,被林知酒扭着身体躲开。 好在已经被擦干,躲进被窝里也没有大问题,江逢手里拿着丝质睡袍,脸色很差,像谁欠钱没还,他上门讨债,“穿衣服。” 林知酒不太配合,对江逢进行人身攻击:“你看不见这么多皱纹吗,我不要穿。” 江逢折腾整整一晚,耐心告罄,强硬地箍住林知酒细细一把的腰身,把人拖进怀里,二话不说抖开睡袍,要往他身上套。 他一使劲,就把林知酒按疼了,一身细皮嫩肉,哪里禁得起江逢乱来,当即叫唤出声,细细的嗓音,小猫一样。 “痛。”林知酒眸子里晃动着盈盈水色,滚圆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江逢的手骨节分明,一只就能盖住林知酒整张脸,肤色是很健康的小麦色,手臂快要赶上林知酒的小腿粗,肌肉清晰,轻松就能叫林知酒人仰马翻。 他一动不动盯着林知酒,也没什么笑意,一脸凶相,好像林知酒再多嘴一句,就要把他扔出窗外。 若是没有喝醉,林知酒定然要跳起来与他一争高下,但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让他只剩下本能的害怕,就只好能屈能伸道:“这件、这件颜色还挺好看的呢。”可表情又不是这么回事,瞧着好似江逢欺负了他。 没过一会儿,江逢又一句话不说地转身从衣柜里找了另一件睡衣。这件平整地挂在衣架上,才洗过收好,香喷喷又很软和。 林知酒高兴起来:“我看这件更好。” 总算不扑腾,江逢像摆弄一个布娃娃似的摆弄林知酒,给他穿好睡衣。穿着穿着,林知酒忽然眯着眼睛笑起来,五根手指头张开,递到江逢面前,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朝他宣布,“我在融化!” 他刚才太沉迷在浴缸中与鸭子作伴,手指上全是一道道长时间侵泡后的皱缩,关节带着点粉。 江逢低头去看,但并未发表任何感想。 林知酒认为他没听懂自己绝妙的笑话,露出一个责怪江逢很笨的表情,颠三倒四地解释说:“我有很多水,现在在水里一起融化了。”还没解释完,被江逢捏住上下两片唇,唔唔地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 “吵死了。”江逢说。 他把林知酒放在怀里固定,端起已经晾得温凉的醒酒汤,捏住林知酒的下颌,红润的唇张开,露出里头贝壳一样洁白干净的一排牙齿。 醒酒汤特意做的甜,林知酒脑袋晕乎乎地,少见地乖巧,没让江逢费多大的力气。 可不知道是不是没了酒劲,其他的东西开始发挥作用,林知酒体温逐渐升高。 他茫然地睁着双大眼睛,不太能理解地问江逢:“我为什么这么热?” 两个人挨得很近,林知酒温热的呼吸洒在江逢的脖颈,江逢还捏着林知酒的手腕不放,却没回答他的问题。 林知酒热的厉害,认定了江逢给他喝的东西有些什么问题,抬头想要质问江逢,却在那一瞬间触及微凉的唇。 抱着他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了,叫林知酒喘不过气。他奋力想把自己从江逢怀里拔出来,嘴唇又落在他微微凸起的喉结上。 “林知酒……”江逢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略显沙哑,极尽克制,胸腔带起的震动让林知酒耳朵有些发痒。 他突然发现这像一个开关,只要动一动,江逢就会变得不一样。 林知酒又笑弯了眼睛,像对待什么新奇的玩具,用削葱般的指尖轻轻按上去。 下一秒,神情十分可怖的江逢猛地抓住他两侧肩膀,拎一只猫崽一样把林知酒从床上拎起来,让他与江逢变得一样高。 江逢黑沉沉的眼睛里全是林知酒看不明白的情绪,只知道江逢的模样简直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林知酒觉得他渴得厉害,又很热,而江逢身上凉悠悠的,便想要贴的更近。红嘴唇张开一点,洁白的小牙齿露出来,嫩生生的舌尖躲在后面。他无师自通,白皙双臂如同枝蔓,攀附着江逢的肩膀,仰头去够他的唇。 唇角堪堪擦过,江逢侧过头,喉结轻滚,自上而下凝视着林知酒,低声道:“我是谁?” 林知酒晕乎乎的,眼前的人变成重影,看不清模样,他被人捏住下颌,脸颊两侧的软肉嘟着,比剥了壳的白煮蛋还嫩。 他又问:“林知酒,我是谁?”这回语气重了一些,林知酒感到有点痛,眉心颦起来,呜咽道:“江逢……”又说,“我想去冰箱。” 被叫出名字的人像是很细微地勾了勾唇角,林知酒看得呆住,片刻,再次被反复涌上来的潮热吞噬心神。 他扒在江逢身上,像只不知死活的树袋熊,眼睛蒙了层浅浅的水雾,只知道贴紧让自己舒服的江逢,嘴巴里不住地说:“想要……” 可问他想要什么,林知酒又说不出所以然,脸蛋憋得泛粉,要哭了似的。 江逢端起床边林知酒近期的新宠玻璃杯,里面是才倒满的矿泉水,是林知酒习惯的牌子。他喝下一口,毫无征兆地俯身吻住林知酒。 明明表情那样凶狠,落下来的吻却很轻,像一片落叶。 他撬开他的齿关,微微渡过一些水。 林知酒总算尝到水的滋味,却嫌喂水的人太慢,便不满地探出舌尖,想要喝到更多、更快。 可这个人很坏,不仅没有喂给林知酒更多的水,反而慢慢直起身,像是要离开。 这怎么行? 林知酒着急起来,他还没有喝够呢,怎么就要把他的水抢走? 林知酒不由自主地随着那个人的动作,急切地仰头追上去,嘴巴里含糊地说:“给我、想要……” 他抓住坏人的两根指头,防止他逃走,又晃晃他的手臂,很可怜地说:“求求你。”又说,“谢谢你。” 坏人收到他的道谢,善心大发,又开始给林知酒喂水。 他含住林知酒的唇,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林知酒很喜欢,于是也像小动物似的,不住地舔吻。 一口水喝尽了。 林知酒觉得不够,刚才那样的感觉像浸泡在温水里,又暖又舒服,很大程度缓解了他身上要命的灼烧,林知酒还想再来,于是扒着江逢不肯放手,嘴巴里不停地说:“不够,还要。” 江逢垂着眼睛看了会儿林知酒,不大的一张脸上,泪盈盈的眼睛占了大半,软嫩的掌心牵着江逢的两根手指,从衣摆下探进去,揉上不足一握的细腰。 手中滑腻的触感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江逢不受控地握紧,另一只手用力揉捏林知酒的唇瓣,脸却板着,训他:“不是不准我进房间?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林知酒却一下子抓住江逢,雾蒙蒙的大眼睛里映着星星点点水晶灯的倒影。他做出很认真的表情说:“可以进。”又仰着脸,眼巴巴地说那些惯常在长辈面前会使来逃避惩罚的技巧:“喜欢你。” 室内暖黄的灯光下,林知酒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极具迷惑性,浑身都热乎乎软绵绵地,散发着很好欺负的气息,是难得一见的乖巧。 他贴近江逢,像要把他也拉进无边春色中。 卧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明知道这是醉鬼的话信不得,更何况林知酒只是想继续刚才舒服的游戏。 可林知酒的神情看上去又那么认真,不似作伪,叫人不相信都不行。 好半天没有任何动静,林知酒有些着急。他握住江逢的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急切,又有些委屈,不明白为什么都这样了,面前的这个人还不给他想要的东西。 江逢看他许久,伸手抓住那点红润润的嫩肉狠狠欺负被抓着,不多时,林知酒再次被人按住吻下来。 这次忽然变得很凶。 对江逢来说,和林知酒相处的每一天都像一张买不到回程的车票,可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江逢从来没有第二选择。 拒绝林知酒这件事,总是比答应林知酒要困难许多倍,大多数人不具备这项能力,江逢没道理不在其中。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很简单地拒绝林知酒大多数请求,这个人大概率不会是江逢。 江逢在很短暂的犹豫中判断出自己不能免俗,于是他只是低声说:“林知酒,醒来之后不要后悔。” 第33章 第24章 “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卧室的空调被人调高。 江逢牢牢将林知酒禁锢在怀中, 叫他侧一下身体都不能,只能仰着脑袋,被迫承受他的亲吻。 他臂弯里锁着的林知酒, 连骨骼都柔软, 半跪在大床上,纤弱的小腿从睡袍中踢蹬出来,仿佛初春的嫩芽一般柔软,或是被人一握就要融化的雪花。 又细又直的一双腿, 在江逢掌中来回交缠, 又被毫不费力地捉住、分开。 大掌抚弄间, 绵软的腿肉从指缝满溢出来, 白腻皮肉被人反复亵.玩, 仿佛落了一场春雨后的海棠花, 又或者是禁锢在金笼中不见天日的雀鸟,日日哀鸣。 察觉到怀中人不受控地颤动, 江逢略微分开一些, 低低笑道:“换气。”【这是在亲亲!!!】 “呜……”林知酒犹如一颗汁水丰沛的葡萄,还未完全成熟便被人蓄意摘下, 洗净剥壳,缓慢享用。 江逢望住林知酒瞳孔涣散的脸, 一种隐秘的快.感无声地蔓延、扩大, 连心脏都重重地鼓动起来。 林知酒呜咽着哭喘,却无法激起始作俑者的任何同情,反而引来更过分的欺负。 他如同一株荏弱无依的菟丝花,湿透的唇瓣洇出艳红,幼嫩舌尖都被吸吮得肿胀。 【以上均为亲吻】 林知酒意识昏沉,目光游离, 层层叠叠的绸缎睡袍如同雪浪,亮如繁星的眼眸蒙着一层浅薄的雾气,被人换了个姿势,双腿分开,面对面跪坐在江逢身上。 柔软的发丝强硬地插进一只手掌,江逢捧着他的脸颊,像对待一朵十足脆弱的花苞,望向他的目光甚至有些虔诚。 蜿蜒的黑发滑落在颊侧,只露出小半张哭湿的脸。顺着形状漂亮的蝴蝶骨往下,那只精致小巧的足,足尖忽然绷紧,宛如第一次上岸的美人鱼,轻轻游曳。 “唔、不……够了、够了!”林知酒挣扎起来,像被触及敏感处的猫,脊背颤动,连呼吸都吞没在江逢的唇齿中。 “酒酒……”他轻声呢喃,却更加用力地吻。 林知酒一把细细的腰都快要折断,江逢却仍不满意,来回□□他的舌尖,又转移阵地,描绘起唇瓣。犬齿一下一下轻咬,留下暧昧的齿痕。 又细又小的喘息声,鲜花和海盐的气息浮上来,他受惊地瑟缩,又被迫舒展。林知酒用两只手很无助地挡在脸蛋前,却被江逢捉住手心舔吻。 林知酒慢慢地攒了点儿力气,掉着眼泪往大床一侧爬。速度很慢,他还要停下来一边喘气一边哭。林知酒哭起来总是很幼稚,一只手捂着一边眼睛,鼻尖都哭红,一抽一抽的,看着很可怜。 身后探过的大掌骨节分明,肤色比林知酒深很多,轻而易举就能拽着他的脚腕拖回。 那人很坏心眼,任由林知酒努力地爬了会儿,眼看快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再不紧不慢地把人捞回来,像从路边捞走一只流浪的小猫咪。 江逢俯身吻了吻他湿漉漉的侧脸。 …… “啪!” 一记极清脆的响,甜蜜的暖香一道涌上来,是刚才浴盐的香气。 寂静的卧室气氛陡然一变。 林知酒惊慌失措地望向江逢,掌心红彤彤的,下意识蹬着脚往后退,什么乱七八糟东西都要吓醒了。 “我、我都说了不要了……”他被欺负得想哭,却又没什么力气,浑身泛着粉,手心都震麻,又疼,江逢脸侧却只是一道几乎看不出印子的浅痕。 江逢个子很高,下颌线流利,眉骨和鼻梁都高耸,十足锋利的样貌,面上大多数时候没有表情,看过去只感觉冷淡和漠然。 他顶着攻击性十足的脸,盯着一张小脸都吓得白透、看上去仿佛药效过了的的林知酒,好半晌,又很轻地露出个不太明显的笑。 “这么凶。”江逢道,顿了顿,低声,“好了,睡吧,不欺负你。” 林知酒还在抽噎,不怎么信任似的躲开他要抱人的手,委委屈屈地缩在床角,脑瓜子困得发晕,累得仿佛被可恶人类抓住猛吸的小猫咪,变成一只炸毛的芒果核,却连舔毛的力气都没有,终于迷迷糊糊地抱着自己的软被昏睡过去。 “咔哒”。 锁芯叩击的轻响。 浴室的门被关上。 - 林知酒睡醒的时候,房间里的窗帘仍然拉着。 他特意选过的遮光款,一旦拉上就是全然的黑暗,宛如天没亮,非常适合爱睡懒觉的林知酒。 微微动了动身体,碾压般的酸疼感席卷而来,柔软的睡衣因为胡乱踢蹬往上掀开,露出斑驳白皙的身体。 尽管羽绒被已经足够软,林知酒起身时扔被被面摩擦的触感疼得往后缩。他低头去看,锁骨下方一片红肿透亮,像是被谁狠狠舔吸过,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林知酒疼的眼泪差点又掉出来。 那里有层很薄的药膏,有些干了,留下白色的痕迹。 肚子扁扁的,林知酒没什么力气地看了眼时间。 ……怎么下午六点多了? 林知酒怀疑自己还没醒。 手机里浩浩荡荡涌来无数条消息,简霖一人占了三分之一。 毕业聚会、蓬莱阁、喝酒…… 林知酒勉强从成堆的信息中挑选出一些有用的。 对了,昨天好像跟简霖一起去蓬莱阁参加毕业聚会,两个人都喝了不少。 喝了不少,然后呢?谁带他回来的? 好像是、好像是…… 江逢…… 这个名字在脑海里浮现,林知酒的脸蛋迅速染上一层烟霞般的红。 昨晚他们、他们。 只亮了一盏小夜灯的卧室,啜泣声断断续续,伴随着难耐的喘息,他最喜欢的那只兔子玩偶被踢到床底下,林知酒哭得满脸泪痕,好可怜的模样,藤蔓似的雪白手臂缠在江逢脖颈,眼尾不断淌下泪来,却哽咽地说:“还想要……” 一轮结束,江逢似乎顾及他的身体,想把他抱去浴室洗澡,可林知酒不肯配合,哼哼唧唧地粘人,脸蛋闷的粉红,眼泪还在掉,被他拿手背一下一下擦干,又马上涌出更多,乖的叫人心软。 最后当然如愿以偿。 林知酒最后是在柔软的大床上晕过去的。 …… …… 林知酒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地回忆半天,恨不得就地失忆。 然而他虽酒量浅,却从不断片,第二天指定能回忆起所有细节。 林知酒的肤色白,一点变化就十分明显,他惊慌失措地咬住下唇,脸蛋红透了,连小巧的耳垂都漫上相同的颜色,好像在这间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的房间里,平白无故被谁欺负了。 他想不明白。 江逢为什么不推开他? 明明林知酒喝醉了酒,意识不清醒,这怎么能作数? 江逢不会是觊觎自己已久,昨晚故意占他便宜吧? 虽说这并不值得惊讶。毕竟他这样漂亮又可爱,谁不喜欢呢? 江逢把持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但林知酒认为,江逢这人真是不怀好意,过分的很。 喝醉酒的人只有一个,江逢作为清醒的一方,理所应当承担起所有责任。 就因为江逢的不拒绝,他们才做了那些过分的事,又很久,久到林知酒今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这都是江逢的错! 如果江逢及时制止,把他推开,那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江逢他怎么能这样? 林知酒随即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江逢冷漠无情将自己推开的场景。 ? 江逢是不是眼睛不好使?!! 林知酒气坏了。 他长得这么好看,又这样主动,简直是江逢祖坟冒青烟,八百年修来的好福气,可江逢竟然敢推开他? 肯定是眼睛坏了,脑袋也不好使! 说不定其他地方也有些隐疾,不太行呢…… 好吧。 其他地方还是很行的。 林知酒不情不愿地承认。 他顶着张被欺负过头的漂亮脸蛋,想发泄,对象却迟迟没出现。 林知酒顿时更生气了。 这是什么意思? 吃完就跑? 混蛋江逢! 尽管全身都干净清爽,应该是洗过澡的,但林知酒感到头晕目眩,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气的,总之,都怪江逢! 林知酒身残志坚地打开微信,把江逢拉黑了。 好饿。 但是动弹不了。 林知酒有点点后悔。 早知道先把江逢骂一顿再拉黑了。 等他好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江逢。 正在脑袋里演练场景,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紧接着,浓郁的食物香气飘荡出来,林知酒一下子被吸引住,鼻尖动了动,房里的大灯就被打开了。 江逢一身家居服,发丝没特意打理过,不像刚从公司回来,反倒像一直呆在家里。他眉弓很高,是冷峻的长相,漆黑的眉眼定定地望过来,并不意外林知酒已经醒来。 第34章 那份不大不小的鲜肉青菜粥熬了许久,米粒都软烂糯香,散发出诱人的滋味,肉末和青菜都切得很细,几乎要化开。 床榻微微下陷,江逢身上的热气一并传来,他垂着眼,这时候无端显得柔和。小勺喂到林知酒嘴边,江逢低声道:“不烫。” 林知酒坚持没到三秒,就没骨气地张开嘴巴咽了。 不吃白不吃。 两人少有安静地相处,江逢喂得很认真,瘦肉粥也熬的很好吃。 林知酒不喜欢姜丝,但吃的粥里又要姜丝调味,很麻烦难养的一个小孩。 吃了大半碗,林知酒不想要了,紧紧闭着嘴巴不肯张开,唔唔两声又摇摇头。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林知酒刚才想的大胆,这会儿见到罪魁祸首了,却不知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出。细白的手指攥紧床单,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江逢叫他:“林知酒。” 林知酒反应很大,抬起头警惕地盯着他,凶道:“干什么!” 像只炸毛的小猫。 江逢温度偏高的手落在他隐隐作痛的腰上,“还痛吗?” “你说呢!”林知酒被他揉的舒服,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睛,嘴巴上却说,“都怪你。” 江逢嗯了一声。 江逢慢慢地给他揉后腰,林知酒又有些昏昏欲睡,没一会儿,江逢突然道:“要不要再跟我试试。” 林知酒一激灵,瞌睡都吓跑了,犹疑不定地说:“……你什么意思?” 江逢漆黑的眉眼仍然淡淡的,可却让林知酒觉得和平常不一样,他热气腾腾的胸膛贴过来,露出些攻击性,可说话的语调又像在祈求或是忐忑。 “我说,要不要再跟我试试。”他移开了凝视林知酒的目光,却叫林知酒觉得他变得更紧绷,仿佛一张拉满的弓。 林知酒的心脏好像随着他的动作扑通扑通不听使唤地跳到嗓子眼,江逢仍旧放在他腰上一动不动的手此时让人能难以忍受。 林知酒脑袋都要转不动了,只想尽快结束这奇怪的对话,胡言乱语道:“你不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青梅竹马?不要对我说这样奇怪的话。” 江逢揉.捏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大约是传染了林知酒的药效,江逢觉得自己有点脑袋疼。 片刻,室内响起他不辩喜怒地反问:“不是你有青梅竹马?喜欢原清言的是你还是我?” 林知酒一下子瞪大眼睛,想要从床上跳起来,奈何硬件设施限制,他拧着眉心,仿佛平白遭受重大污蔑,哆哆嗦嗦地指着江逢,话都要不会说了。 好半天,他露出被侮辱的表情:“你才喜欢原清言!” 林知酒气坏了,回忆着同人文的内容,开始大声朗诵:“明明是因为原清言是你心中的白月光!你跟他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才非要跟我分手,你你你、你倒打一耙!不要脸!敢做不敢认!” “谁敢做不敢认?”江逢忽然欺身靠近,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林知酒,“我从来没什么青梅竹马。” 他的声音很沉,“从来没什么所谓喜欢多年的白月光。非要说有一个喜欢很多年的人……”江逢的话突兀地停在这里,没有继续。 林知酒被江逢盯得心慌意乱,视线乱飘,心脏随着江逢的话不合时宜地快速跳动起来,“你、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好半天,江逢道:“你不问我是谁么?” 林知酒感受到他灼人的视线,只半垂着眼睛,睫毛很轻地颤,片刻,才声音小小地问:“是谁?”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林知酒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一分一秒,墙上挂着的时钟滴滴答答,他感到恍惚。 江逢不说话,只是盯着林知酒看,好像大型猛兽盯紧心仪的猎物。 林知酒被他看的浑身发烫,心脏好像快要蹦出胸腔,视线飘飘忽忽的,不敢和江逢对视。 “你不清楚么。”江逢倏然开口。 顿了好一会儿,在林知酒茫然和不知所措的神情中,江逢语气加重,变得低沉,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林知酒?” 第25章 标题写的是“婚检” 六月中旬, 丰音的毕业音乐会即将举行。 关乎到毕业,即使是林知酒,也不免有些紧张。 更何况他的目标不是通过, 而是要拿到优秀。 就像林洛云曾经毕业时做到的那样。 昏天黑地地练了一段时间琴, 林知酒总是不太满意。 甚至破天荒地同意了简霖上山求签的邀请。 再加上这段时间林知酒被原建成烦的要命,不是电话轰炸就是信息轰炸,甚至打到碧湖湾壹号的座机上,都是为了通过他找江逢。 就算把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又会换号码来打, 简直防不胜防。 林知酒烦得要死, 干脆跟简霖一起前往万法寺散散心。 简霖小小年纪, 倒是很有些迷信, 连带着林知酒都听了不少门道。 林知酒高中时住过几天宿舍, 跟简霖一块儿,那时候简霖的床头就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符纸和香囊, 每一个都有不同作用, 据说全是简霖在全国各地的寺庙中花大价钱找住持开过光的。 当时他还送过林知酒一个桃花符,装在小袋子里, 让林知酒随身携带,说是保佑他早日遇到正缘。就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林知酒到处找不着, 只能就此作罢。 江逢跟他一块儿出门,一个上班一个上山。 临出门前,林知酒收拾好,准备上车叫司机送去山底与简霖汇合。江逢这时候突然回房间,出来后手里什么都没拿,也不像忘带文件的样子, 林知酒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他也赶时间呢。 这个江逢,真是麻烦。 原本他们出门时间是完全错开的,江逢走得早,林知酒磨蹭。不过这几天江逢似乎很清闲,上班时间变得跟林知酒这个闲散人士一致,总撞到一块出门,免得司机来回跑两趟,就干脆一起。 上了车两人一个靠在左边一个靠在右边,林知酒玩手机,江逢没在车上拿出他不离身的笔记本电脑,看着真的挺闲。 大概是察觉到林知酒的目光,江逢转身看他,垂眸问:“看我做什么。”没带特别的语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抬手像是不舒服一样又扯了扯从出门时就一直在扯的领带。 林知酒顺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那条领带眼熟。正准备细细观察,江逢却忽然转回去了。 林知酒想了半天,终于费劲地想起这条领带的由来。 醉酒那天开始,到今天为止,一连大半个月,林知酒隔三差五就会收到江逢拿回家的珠宝,全部只带了最里层的盒子,看着像随手买的,翡翠钻石各种材质都有,刚开始林知酒还莫名其妙,后来逐渐麻木,收到就扔进柜子里。 不过礼尚往来,林知酒看当季衣服时,顺手拿了条领带当配货,给江逢当回礼,当然,刷的江逢的卡。 不是多特别多新颖的款式,林知酒离店前多看了一眼,被sa很有眼色地取下来夸了一通,林知酒便觉得应该挺适合江逢,随手拿了当配货。 江逢不是个多讲究的人,从认识林知酒起就那样。如果一个人过,随手在路边买个馒头也能凑活一餐,穿衣服上更是如此。 回到嘉恒后需要出席的场合倒是多了,正装也没装满整个衣柜,领带同样来来回回就那几条,早晨出门前看哪条洗好了就带哪条。 林知酒想了半天,总觉得最开始江逢拿的不是这条,似乎是另外一条被林知酒嫌弃过不下两次“很丑”的条纹领带。 好像临出门前回了趟卧室,出来就换成这条了。 大概是视线太明显,江逢背绷得很直挺,声音也绷着:“做什么?”顿了顿,“出门前那条弄脏了。” 林知酒不明所以地哦了声。 过了一会儿,江逢突然开始拿出电脑很大声打字,嘴角下撇,没多久就被嫌吵的林知酒制裁。 一直到林知酒下车前,江逢的脸色还没有好转。 林知酒觉得他又在犯病,并不放在心上。 正准备把门关上,江逢开口道:“几点结束?” 林知酒想了想,如实说:“不知道,看情况吧。” 江逢嗯了声,没再说奇怪的话。 下了车坐缆车上山,简霖去找主持开光,林知酒百无聊赖地乱逛,被一个穿着道袍,正在路边摆摊的和尚叫住。 那和尚闭着眼睛,表情十分高深莫测:“小施主,我观天意,发现你近日有犯小人之像。” 林知酒被简霖影响十几年,对和尚道士之类的很是敬畏,他这么一听,顿觉这个和尚有点本事。原建成那个小人近来烦得很,林知酒正想着怎么样把他甩掉,一听和尚的说辞便被吸引。 和尚明明看上去像是个瞎子,却精准捕捉到林知酒的身影,见林知酒随手拿起一串手串,立即压低声音,很是神秘地道:“这位施主真是有眼光,这可是我的镇馆之宝!” 第35章 林知酒一听来了兴趣,连忙竖起耳朵,左右观察一番,顺着和尚的手势凑近,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这手串怎么了?” 和尚道:“手串有灵,施主能注意到它,想必是缘分到了。”他顿了顿,“这可不是普通的手串,施主最近是不是感觉诸事不顺、命犯小人?” 林知酒想到原建成,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和尚激动起来:“那就对了!我这手串,挡灾祸、祛小人可是一绝!施主若有烦心事,只消戴上一周,便可药到病除,诸事皆宜。” 林知酒露出震惊的表情:“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当然!”和尚说,“如果不是觉得跟施主是有缘之人,我是不会卖的,这手串跟了我几十年,可算作传家宝了!”说完,他又对着林知酒吹捧一番,什么“天命所在”、“大有作为”。 林知酒被他夸得飘飘然仿佛要上天,当即买下手串,两人都露出捡到大便宜的笑容。 和尚道:“施主这么爽快,我便再送施主一言,”他道,“施主来这万法寺,定是求姻缘,我甘冒风险,向施主泄露天机。施主的正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作了个揖:“施主不妨仔细寻找。” 林知酒正听得入迷,右肩忽然被人一按,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回头一看,竟然是江逢。 江逢把早上穿出门的那套正装换成休闲装,头发像是洗过吹干,但没特意打理,即使如此,那张英俊过头的脸仍然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嘴角平直,没什么和缓的神情,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扫一眼和尚,视线回到林知酒身上,微微蹙着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知酒顿时把新鲜出炉的手串献宝似的与他分享,很得意地说:“这位师傅说我是天命之人,特意把镇馆之宝拿出来卖给我,说是戴上可以辟邪、祛小人呢!” 他总爱些鲜艳的色彩,身上穿了件藕荷色的卫衣,金属拉链从胸前延伸到修长的颈,大概是有些热,他拉开一些,江逢能很清晰地看到他深陷的锁骨,和微微起伏的胸膛。 林知酒很白,是羊脂玉一样柔润的白,一看就是被人精细养大的宝贝,却又因为身体不算健康,总是纤瘦。 江逢见过那件卫衣,是某个奢侈品牌送来的新品,还是女款,穿在林知酒身上,仍然显得空空荡荡。 大概是没来得及去理发,他的头发长长了很多,柔顺地沿着耳朵落下来,唇红齿白,倒真像个小姑娘。 因为心情很好,他脸上带了些不明显的红晕,从薄薄的皮肤下透出来,天生无辜的一双圆眼睛,眼尾下垂,是一副很占便宜的长相,叫人一旦看见,就挪不开眼,要忍不住亲近。 江逢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即使林知酒那样气人,也总有人舍不得对他发火的原因。 林知酒炫耀够了自己的好运气,想起来问江逢:“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逢并不是会求神拜佛的人,相比起虚无缥缈的祈祷,他更习惯依靠自己达成目的,很少失败。 听见林知酒的问题,江逢沉默片刻,并未回答,而是问:“准备待多久?” 林知酒的注意力轻易被转移,想了想,恍然想起被他遗忘在角落的简霖,“完蛋了,我是跟霖霖一起来的!” 江逢道:“简霖没有自己的名字么。” 林知酒顾不上搭理江逢每日的阴阳怪气kpi,低着头给简霖发消息:“你在哪里?出来了吗?”发完消息觉得不保险,就改为打电话。 好在电话很快接通,简霖在电话里描述他的位置,奈何林知酒是个路痴,晕晕乎乎地绕着万法寺转了好几圈,还是没看见简霖的身影。 江逢拿过电话,三言两语确定位置,总算带两人汇合。 既然江逢在这,干脆不再叫司机过来。 林知酒和简霖两人凑在一块窃窃私语,江逢在前排沉默地开车,仿佛一名尽职尽责的滴滴司机。 到了丰南音乐学院,简霖跟林知酒说再见,车门砰地关上。 林知酒坐好,又想起什么,前倾身体趴到驾驶座座椅上,指挥江逢:“把车载音乐打开,我再听一下老师给的曲目,下周毕业音乐会要考试的。” 江逢顿了下,不知道按了哪里,电台主播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立即响彻耳畔,林知酒吓得一屁股坐回位置,拍着胸口指责江逢:“你做什么呢?” 江逢道:“开了。” “我要开车载音乐,不是电台!” 江逢倒是什么也没说,配合林知酒再次动手调试中控台。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不常用,调了半天也没能找出林知酒想要的曲目,气的林知酒瞪圆了眼睛,快要冒烟。 “你自己来调不就好了?”江逢道:“前排应该更方便。” 林知酒想想也是,干脆下车换了座位,三两下就把车载音乐调好,然后长长地叹口气,露出好像很无奈的表情,在他那张过分生嫩的脸上,接着不知学的谁,有模有样地教训起江逢:“你怎么这么笨呢!还得是我来!” 回了碧湖湾壹号,阿姨正做好晚饭,从厨房出来,告诉林知酒下午有人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他。林知酒皱着眉去看固定电话,发现又是一个陌生号码,猜想定然是原建成。 原建成好不容易约江逢吃了一顿饭,什么消息也没得到,并不甘心。 他的投资公司规模不算特别大,开了一年多,仗着林家女婿的身份,获得了不少便利,但他没那个经商的头脑,合伙人是个不缺钱的富二代,头脑一热要创业,没两天就失去兴趣,撒手不管。 原建成当初对这家公司寄予厚望,把自己信托里的绝大部分资金都挪用出来,希望能数十倍赚回。 信托里的钱不少,只要原建成不过挥霍无度的生活,舒舒服服养老完全没问题,只是比不了林洛云在的时候。 她年轻时并不是多么娴静温柔的性子,反而娇纵得很,林知酒与林洛云从容貌到性格,都十二分的相像。 大约是觉得女儿这样无法无天的姑娘,嫁进高门大户要吃亏,一个穷小子,又没什么结婚的必要,便从不催促。 是林洛云主动提出要跟原建成结婚,非常突然,却很决绝,谁劝也不行。林氏夫妇无奈之下,只好见了女儿的男朋友,只觉得老实木讷,没什么能力。 不过林家不缺钱,也不缺有能力的人,原建成只要能哄林洛云开心,便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 他也果然把她哄得很开心,婚前婚后,从没变过,只要林洛云闹脾气,不需要等到第二天,原建成立即变着花样逗她。 他们的感情不说如胶似漆,起码也是相敬如宾,后来林洛云去世,原建成便开始花天酒地,父子关系一再恶化。 最开始,林知酒会想,为什么爸爸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 稍微长大一点,想法就完全变了,他只觉得原建成脑子有问题。 林知酒从小学开始,就认定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喜欢他的人,另一种是脑子有问题的人。 原建成显然属于脑子有问题那一类。 他的意见并不值得放在心里。 吃过晚饭,林知酒回房间,发现浴室正在被使用。 近来江逢登堂入室,东西陆陆续续搬来了二楼的主卧。 没办法,谁叫江逢三楼的卧室三天两头出问题,不是浴室就是大灯,再不然是阳台,总之是有问题,需要临时借用主卧。 有时候折腾到太晚,江逢顺理成章地住下。 三四次之后,林知酒嫌他烦,坐在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踹江逢正坐着的躺椅,嘴巴不知道被谁亲过,泛着一层湿润的水光,红的要命,不怎么高兴地说:“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这里全是你的东西,你不如搬过来好了。” 本意是控诉江逢造访频繁,谁知江逢翻过手里的书,淡淡地应了声,第二天林知酒从学校回来,主卧就大变样,连衣帽间一点大的空隙都填满了。 二楼本来就有书房,之前林知酒偶尔在里面写作业,现在也被江逢霸占,堂而皇之地在里面办公,气的林知酒好几天没搭理他,又把江逢的微信拉黑,换来一架新的私人飞机。 佳士得拍卖会在五月初早已举行,当时林知酒忙着毕业,实在抽不开身,只能委托助理小张帮忙过去。 现在一切毕业事宜结束,林知酒只需要等待拍毕业照,时间都空闲下来,本来跟简霖约好要去新港购物,奈何简霖的导师常常不按常理出牌,又带人临时出差,于是出游计划被迫泡汤。 林知酒原本早早做好计划,打算乘坐新买的私人飞机与简霖一同前往,现在简霖去不了,林知酒想来想去便打算带上小张。 奈何天不遂人愿,小张远在家乡的表姨妈的儿子的好友结婚,原定的伴郎有事耽搁去不了,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小张必须回去当伴郎,无法陪同林知酒前往。 第36章 林知酒虽然失望,但不是不讲理的人,给小张发了两个哭哭的表情包就同意了,还顺带附上紧急在某社交平台搜索完毕的随礼份额转账作为新婚贺礼。 小张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跟林知酒差不多大,性格也活泼,很快跟林知酒建立了革命友谊,在微信上说话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 虽然林知酒跟小张很熟,但跟小张的表姨妈的儿子的好友不太熟,社交平台上的答案告诉林知酒,大额红包并不合适。 折中过后,林知酒转账五千,又说祝新人新婚快乐。 这是突发状况,林知酒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失望,但小张好像很愧疚,一个劲地给他道歉,反倒让林知酒很不好意思,再三表示自己不介意。 屏幕对面的小张欲哭无泪,虽然收获了一周带薪假期和高额奖金,可欺骗单纯的老板娘实在内心难安,疯狂滑跪道歉后,小张给大老板汇报结果,收到高冷大老板发来的“谢谢”和五万转账,备注奖金。 小张含泪收下五万五,下定决心拥护老板娘一辈子。 - 林知酒失去陪同伙伴,琢磨着找个人代替。简霖陪导师出差,林瑜更是忙的不行,思来想去竟然没一个合适的人选。 林知酒要考虑的这么多,江逢还在客厅里打转,烦人的不行。 林知酒打不过江逢,但可以伸手把茶几上和自己杯子并排摆在一起的属于江逢的玻璃杯挪得远远的,恶声恶气地拍了下沙发,说江逢:“你是不是想吵架?” 周末没加班的江逢从中岛台绕出来,俯身把被林知酒推到边边角的玻璃杯拿起来,嗯了声。 原本江逢用的杯子是管家采购家具时一起买的,没什么花样和纹路,林知酒觉得丑,从来不用。 前段时间林知酒抽联名盲盒杯抽中全套,其中有只绿色的不喜欢,但同系列其他的杯子都被他安排好去处,经常能见。 林知酒自己不想用绿色的丑杯子但又想看见它,便偷偷把江逢常用的杯子收到仓库去。 江逢喝水没找到杯子,林知酒超不经意把绿色玻璃杯推过去,还很做作地演了一出大戏,做出心痛的表情,忍痛割爱似的让江逢用绿色的丑杯子。 于是最后一只杯子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出现在江逢黑白灰的书房。 这会儿江逢没穿正装,一身很闲适的家居服,惯常冷淡的表情,手里拿着玻璃杯,里头那个长了两只耳朵看上去也不太像兔子的生物跟他对视。 林知酒看的有点心虚,连忙给他洗脑:“这个联名很难抢的,是我看你没杯子喝水可怜才给你的,你要好好爱护。” 江逢看了会儿倒扣过来的奇怪兔子,又嗯了声。 林知酒自己嫌弃丑杯子可以,江逢不准嫌弃,他又添了句:“配你喝水足够了,你不要这么挑剔。” 江逢没再说话,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林知酒看他周末无事可做的样子,脑袋里灵光一闪。 叫江逢陪他去新港不就行了?不仅能付钱还能拎东西。 最重要的是,江逢肯定不乐意跟他去。 那林知酒就一定要江逢跟他一起去。 林知酒近来掌握了狠狠拿捏江逢的技巧,让江逢对他言听计从,很是得意了一段时间。 江逢就站在林知酒身前不远的地方喝水,林知酒懒得动弹,就用脚尖点了点江逢的小腿,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怀里抱着抱枕,颐指气使:“后天你跟我去新港。” 林知酒是个很好懂的人,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写在脸上,没什么心眼,轻易就能看透。 比如最近他喜欢跟江逢对着干。 如果江逢轻而易举地答应和他一起去,林知酒就会兴致缺缺,索然无味。 反之如果江逢表现得对此次新港之行非常不耐烦和讨厌,林知酒就会对“强迫江逢和他一起去新港”这件事产生莫大兴趣。 于是江逢很简短地拒绝:“没空。” 林知酒果然来了兴趣,撑着手从沙发上坐起来,不依不饶:“我都问过你秘书了,你这周很闲,而且你的年假不是还没休?正好一起休了。” 江逢道:“不想去。” 林知酒一锤定音:“就这样决定,你的反对无效。” 他像翘尾巴的小猫,高傲地从人类身边路过:“现在家里听我的。” 江逢叹口气:“好吧。” - 私人飞机落地新港时,正是下午四点半。丰南离新港不远不近,近两个小时,私人飞机的活动空间大一些,基础设施都有,但林知酒下飞机时还是累得够呛. 负责订酒店的是小张,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林知酒特意叮嘱他定两间房。 小张虽然去不了,倒是很积极,没一会儿就按照林知酒的要求订好了。唯一让林知酒不满意的是两间房还是隔壁。 离得这么近,岂不是给江逢可乘之机? 林知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把江逢带上,是个很不明智的决定。 蓬莱阁之后的第二天,江逢说完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林知酒躲了他好几天,认为江逢摔坏脑子,建议他去看看医生怎么说。 医生什么也没说。 林知酒倒是收到一份通过邮件发来的体检报告,标题写的是“婚检”。 林知酒由此断定江逢脸皮很厚。 谁跟他要婚检报告了? 少自作多情! 上了来接他们的车回酒店略作休整,林知酒安生地睡了个午觉,换了身衣服去敲隔壁江逢的门。 敲了没两声,套房门打开,江逢一身水汽,裹着白色浴袍,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林知酒吓得后退一步,先发制人:“你怎么不穿衣服?” 江逢道:“这是我房间。” 林知酒:“哦,我不讲道理,你穿上。” 江逢看了他一会儿,林知酒理直气壮地跟他对视,片刻,江逢就进门收拾去了。 房门没关,林知酒堂而皇之地进入参观。 即使是一模一样的套间,林知酒却觉得很大不同。他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类香薰蜡烛加湿器,护肤品和面膜散落在各个角落,经常找不到自己要用的东西。 跟林知酒不一样,江逢的房间里几乎维持原样,没什么私人物品,和江逢本人一样一板一眼,每样东西都好好呆在该在的地方,除了贴身衣物和两套换洗,江逢没带别的东西,一只小小的登机箱就能装下。 林知酒转着眼珠子打量几个来回,觉得新奇又觉得熟悉。 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他撇撇嘴。 明明他俩差不多大,四舍五入就是同龄人,江逢却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物欲低到近乎没有,生活品质的唯一要求是活着就行。 不到十分钟,江逢换好衣服,头发吹的半干从盥洗室出来,林知酒说:“等你好久。” 这纯粹胡言乱语,江逢不与他争辩。 出了门将近七点,第一站自然是商场购物。新港是购物天堂,林知酒选了个市中心的商场,又看一眼简霖发来的代购清单,一家店一家店地买过去。 江逢手上的购物袋越拎越多,一轮逛完,林知酒打算换地方再战。 出了商场的门,热浪扑面而来。六月中旬的新港已经很热了,室内冷气开得很足,冰火两重天似的,林知酒还没完全适应,当即一个趔趄撞进江逢怀里,被身后的人扶住肩膀带着站稳。 街道人来人往,流量密集,江逢走在林知酒外侧,一只手拿着战利品,另一只手虚护住林知酒的肩,表情看上去像是觉得林知酒无法独立站稳,他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进行关怀。 林知酒身上还披着江逢的开衫外套,这会儿到室外立刻将外套物归原主,看在江逢拎了一路购物袋的份上,好险没扔他身上,随手找了个袋子塞进去。 林知酒眼尖,一下看见街对面停了个社交平台上很火的白底红字的街头雪糕车。 即使不是节假日,新港的游客也很多,本来地方就不算大,这会儿更挤得慌,雪糕车据说是新港必吃,排队的人很多,挨挨挤挤地在一块儿,春末夏初的温度,看着难受得很。 “……” 算了。 林知酒难得善心发作,不打算叫江逢排队。 下次再来好了。 反正想来随时可以,何必人挤人。 脑袋里转一圈说服自己,林知酒拽拽江逢衣角。 新港的夜景漂亮也热闹,不知道哪个店搞促销,广播放得震天响,江逢微微侧头,听林知酒说要回酒店。 才走了一通路,外头又热,林知酒脸蛋发粉,嘴巴红红,看着很不适应新港潮湿闷热的天气。 他们接下来要拐弯出去,林知酒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雪糕车。 这雪糕车在新港有很多地方有,不止这一处,今晚选的地方是城中心的购物区,人员本就密集,排队的自然也多,若实在想吃,换个地方也没那么多人,走过去就能买。 第37章 但理智归理智,林知酒并不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想要的东西现在得到和晚一点再得到,尽管东西没什么变化,可情感上难以忍受。 林知酒一琢磨,要不还是叫江逢排排队吧。 他可以勉为其难地拎一会儿购物袋。 “想吃几个?” 林知酒愣愣抬头,江逢视线停在雪糕车上没看他,顿了顿,没什么表情地说,“现在还早。” 成堆购物袋被暂时安置在车上,林知酒刷了会儿社交平台,宣布要去买布甸包。 他的雪糕吃了几口,唇瓣就被被冰的发红,只好换成舌尖来舔。 这下吃的更慢,雪糕在六月底的天气化的有些快,林知酒左支右绌,很专注地对着雪糕又抿又舔。 好不容易把化开的地方舔干净,林知酒忽然感觉到身旁久久注视的视线。他下意识回看过去,正正与江逢对上视线。 他似乎看了许久,对视时仅仅是很短的一怔,没什么被抓包的尴尬,反而泰然自若地继续看,漆黑的眼睛盯了半天,林知酒被他看的有些发毛,手里拿着的雪糕往后一缩,又很警惕地往旁边退:“你刚刚自己说不想吃的。” 江逢没作声,林知酒更加警惕:“你想吃等下自己去买。” “不吃你的雪糕。”江逢不紧不慢道。 林知酒闻言松了口气,没什么大难临头的自觉。 按照攻略买完所有小吃,林知酒心满意足地回酒店。 刷卡开门,江逢站在另一道门前,很突兀地跟林知酒确认:“吃饱没?” 今晚江逢拎了一整晚东西,排队也一直是他,林知酒只管站在一边享受,很有一番皇帝待遇,这时候便心情颇好地愿意好好回复:“吃饱了。” 江逢又看他一会儿,嗯了声就回自己房间了,十分独立,没有林知酒预想中的试图尾随进入他人房间。 林知酒的好心情持续到洗完澡为止。 他一身水汽地从浴室出来,房间里不声不响地多了个不速之客。 江逢淡淡抬眼:“洗好了?” 林知酒这下不说话了。 第26章 五年前,是我甩的他。…… 江逢的吻总是很凶。 林知酒逆着光, 被江逢捏住腰抱在身前,手臂紧紧地禁锢住他,铁钳似的, 叫人挣脱不开。 房间里大灯全部亮着, 一举一动都照得清晰,他细白的两条腿搭在床沿两侧,大腿压在江逢身上,挤出些白腻的腿肉。 这个角度, 林知酒比江逢高出一些, 他感到环抱住自己的人坚硬的胸膛和热度很高的掌心, 在细瘦的脊背上摩挲。 江逢用的力道很大, 林知酒被抱得有点疼。 男人腾出的一只手掌握住林知酒下半张脸, 牵引着他贴向自己。炽热的呼吸紧接着随之而来, 嘴唇撞在齿关上,然后被含住一点一点舔过, 一丝缝隙都不放过。 林知酒想退开, 却被更紧地压向江逢。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姿势,林知酒深深陷进柔软的床塌里, 江逢身上很清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一点薄荷味,本该是凉津津的, 却逐渐在他们的动作里升温。 牙齿被毫不留情地撬开, 江逢不留情面地挤进去,全然压制的动作,吻得更深。 仰躺着的林知酒呼吸急促,喘息声细细小小,脸蛋憋的粉红,眼尾渗出一点泪, 呜咽着挣脱一只手推在江逢的肩膀处,又被握紧压在头顶。 很深的吻。 结束之后,林知酒浑身都软的厉害,没什么力气地被江逢半抱着摆弄。他坐在江逢怀里。像一只小巧精致的洋娃娃,被欺负得有些可怜。 江逢拥住他,是全部包裹着的抱法,从身后看,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点黑色的发顶,其余什么也没有。 林知酒偏头把眼泪蹭在江逢肩膀上,吸气呼气好几次,缓过来一点,立即手脚并用地从江逢怀里爬出来。 大概是总算讨回够本,江逢这次没有阻止,林知酒得以顺利缩在床角,是离江逢最远的位置,从身旁拎起一只抱枕砸了过去,要发脾气。 “你怎么这样啊?”他脑袋还有点缺氧的发懵,质问的话不像平日那样有气势,反而显得像撒娇。 江逢说:“哪样?” 林知酒拿两只圆眼睛瞪着他,感觉这个江逢真是非常不要脸。 “体检报告不是发给你了。”江逢道。 林知酒生气:“谁管你要了?” 江逢又嗯,隔了一会儿,才说:“补给你。” “我不要。”林知酒伸直了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踢江逢,眼睛垂着,盯着不远处小沙发上的纹路,“补给我做什么。” 话音落下,林知酒察觉到江逢望过来的视线,很浓重的墨色的眼睛,里面全是林知酒看不懂的情绪。 或许懂了一些,又不太确定。 他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却还是执着地要问。 “你说要重新追。”江逢一边说一边伸手拽林知酒的脚踝,被踹了两脚也没放弃,脸上的表情看着像是很冷静地陈述事实,动作却没停,“追你。” 林知酒的嘴巴还在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追人是这样的吗?” 这次江逢接话很快,也很肯定地说:“不是。”又很干脆地补充,“我反省。” 他这样不带犹豫地说法,林知酒挑不出毛病,气的又拿抱枕扔他。 江逢没动,让他发泄了会儿,“提前收利息。” 林知酒稀里糊涂地让江逢抓住又亲了半天,最后晕头转向地被抱上床,没力气再计较为什么江逢又住他房间。 只定了三天的行程,最后一天回程前,林知酒找了家之前来过觉得好吃的糖水店,打算吃过再回丰南市。 这家糖水店开了多年,并不算热门,因此店里店里没多少人。林知酒拿着菜单看半天,心中纠结是点番薯红豆沙还是点木瓜炖雪蛤,但新上市的核桃杏仁露看上去也很不错。 点了三四碗不同的糖水,林知酒还有些意犹未尽。这家店现在没多少人,几份糖水很快端上来。 林知酒是个眼大肚子小的,喜欢的很多,又吃不下。每次跟林瑜一起出门,都是林知酒负责点,吃不完的全部塞给林瑜让他扫光。 或者是简霖,那也可以,两人分一分,很快就能吃光。 林知酒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江逢。 新港地方小,连带着店铺的铺面也小,挤挤挨挨地在一块儿,林知酒其实不太适应,呆上三天已是极致。 江逢身高腿长,穿的休闲装,把本就狭小的空间挤占得更小,整个人有些别扭地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若是几个月前的江逢,必然不可能跟着林知酒过来这里受罪。 依照之前的表现来看,林知酒觉得他多半会冷着张脸看人,兴许还会不耐烦,跟他说,“自己点的自己吃完”。 林知酒想着想着,脾气就上来了,不大高兴地踩了江逢一脚。 糖水分量给的足,林知酒每样吃了一点,木瓜炖雪蛤吃的最多,有小半碗,就摸着肚子揉了揉:“吃不下了。” 他抬眼觑江逢,一只手慢吞吞但理直气壮地推了其中最满的一碗到江逢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江逢看了他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把林知酒吃的乱七八糟的那碗糖水端过来,三两口就吃光了,不像吃甜水,倒像牛嚼牡丹。 吃完一碗,刚放下小勺,另一碗满当当的杨枝甘露又被推到面前。对面的人连忙事不关己地低头,好像突然对桌上图案产生莫大兴趣。 江逢顿了顿,端起第二碗,没一会儿又吃完了。这下不用林知酒再说,江逢端起桌上仅剩的一碗,自觉扫光。 林知酒赶紧说:“这是你自己主动吃的!” 跟我没关系。 “嗯。” 竟然没有反驳? 好吧。 林知酒承认,他今天就是故意想为难江逢。 谁叫他前几个月那样过分? 林知酒现在讨回来也是应该的。 回了丰南,江逢变得忙碌起来,林知酒把新港游的照片p了会儿,发上微博,美滋滋地反复欣赏。 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涌来大片评论,有个没头像也没昵称的僵尸号迅速地发来评论,对林知酒其中一张露了小半截腰线的照片不满意地点评:【这件太短了,下次换一件。】 不出意外被一堆人围攻,林知酒感到无可救药。 最开始是没怎么注意的,毕竟评论这么多,林知酒哪能每条都看。 但僵尸号很不寻常。 具体表现在次次被骂上热评,也不反驳,但下次继续。 林知酒拉黑三个号,对方仍然坚持不懈地换号前来。 于是放任自流。 也许有某些特殊爱好。 林知酒不理解但尊重。 关掉微博,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内容是约林知酒见面。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第38章 无非就是原建成。 这段时间他的小公司效益很不好,摇摇欲坠,如果没人拉一把,等待他的就是破产清算和巨额债务。 林知酒对原建成残留的感情早在他抛下他和林瑜出去花天酒地时散的一干二净,况且林知酒本来也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原建成找他,只是想通过他找江逢。 连回复都懒得,林知酒直接拉黑。 但原建成非常坚持不懈,立刻换号再次发来消息。 林知酒点开看了一会儿,一点一点地打字回复。 【在哪见面?】 对面早有准备,当即发来个地址,是碧湖湾壹号附近的咖啡店。 林知酒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江逢打来个电话。 “选好没有,哪个颜色?”略显生冷的声线透过电流传来,顿了顿,“今天晚点回。” 林知酒翻开自己的购物车把颜色告诉江逢,又叮嘱他,“记得开免密支付,不然我要好久才能收到。” 江逢嗯了声。 对话结束了,那边却迟迟没挂电话。 林知酒说:“还有什么事?” 江逢就说:“晚上叫司机接你。” 前几天跟林瑜约好回云邸公馆吃饭,听林瑜的意思,是打算让他住下。考虑到林瑜是个还没毕业的小孩,一个人住可能会感到孤独,林知酒作为哥哥,十分有责任感地决定陪他几天。 虽然没有明确说过,但这似乎是林知酒和林瑜之间的默契。一个月的时间里,不管两个人多忙,都会一起住几天,时间不定,时长不定。 不过没跟江逢说的这么详细,昨晚睡前顺便提了一嘴,说去找林瑜吃饭。 林知酒想了想:“今晚不回来。” 电话那头的江逢顿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山竹谁吃?”又说,“牡丹虾让阿姨处理过,不是晚上要吃?” 林知酒努力思考:“你自己吃吧。” “海鲜过敏。”江逢说。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多的这个毛病,林知酒还没说话,江逢很快再次开口:“晚上去接你。几点?” 林知酒说:“你怎么不干脆一起过来吃饭?” “嗯,”江逢语调慢下来,“今天早点下班。” “……”林知酒没话说了,只好道:“哦。” 原建成发来的咖啡厅地址,林知酒不常来。他在靠墙一侧的双人桌上找到了左顾右盼的原建成。 自从上次在留春汀吃饭,两个人也有快三个月没见。这期间原建成没回过云邸公馆,林知酒自然也没那个兴趣找他。 对于他的现状,林知酒并不关心,只是偶尔听林瑜说起原建成的投资公司因决策失误,日薄西山,临近倒闭边缘。 这并不奇怪,原建成本来就没什么商业头脑,不然也不会中年一事无成,全靠吃妻子软饭得到大笔信托基金。 林家从不去追究这些,仅仅因为林洛云在世的那些年,原建成让她过得开心。 林知酒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直入主题:“你给我发的消息什么意思?” 原建成道:“就是那个意思。当年他能为了医药费离开你,你又怎么知道现在跟你结婚不是别有所图?” 店里空调打的很低,舒缓的轻音乐伴随着成片的绿植,照理说,在炎炎夏日,是很让人放松的环境。 原建成好似言辞恳切,句句为他着想,全然一副好父亲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叫人作呕:“酒酒,我是你父亲,我能害你吗?洛云走了之后,你和小瑜就是我仅剩的亲人。血脉最不能割舍。”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抹了抹眼睛,做作的令人恶心。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探讨我的婚姻关系,只是打算当面跟你说清楚。”林知酒没动桌上的咖啡,他惯来喝不惯苦苦的东西,连没跟他见过几面的江逢的秘书都知道的事情,原建成作为父亲却不知道。 林知酒从小学后就再未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会儿也只是简单地表明态度,“你最好不要继续骚扰我,或者通过我找江逢,不然你那个小公司只会死的更快。” 原建成脸色变了又变,强行挤出个笑:“好孩子,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才是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林知酒起身,椅子挪动间发出很轻的拖动声,“我姓林,不姓原。”顿了顿,“你要是实在寂寞,可以去求你的养子,正好跟他打包一起滚蛋。” “林知酒!谁把你养的这么无法无天!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林知酒道:“不好意思,我有爹生没爹养,就是这么没素质。”他懒得多说,警告过后就拎包离开。 身后的原建成气的直跳脚:“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手里惠生的股份都转给你了?只要跟你结婚,就能分走一半!” “你觉得一个五年前为了医药费抛弃你的人,会不会因为这些股份再次让悲剧重演呢?” 原建成循循善诱:“酒酒,爸爸早就为你物色好了靠谱的结婚对象,你也认识的,从小跟你一起长大,难道不比一个外人知根知底?” 林知酒往外走的脚步顿住,转身又走了回来。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原建成大喜过望,连忙继续道:“酒酒,你要是想通了……” “不好意思。”林知酒冷冷打断,神情十分不满,微微扬起下颌,像只高傲巡视领地的翘尾巴小猫,“我纠正一下。五年前,是我甩的他。” 林知酒从咖啡厅走出好几百米,有点恍惚地回过神,低头给林瑜发了条信息,慢吞吞地往家走。路过大门口的生鲜超市,他有点犹豫要不要进去买雪糕。 碧湖湾壹号附近没什么商铺,这家生鲜超市是最近的。林知酒经过很短暂的犹豫,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才上了两级台阶,不远处一位左右手各拎了两个购物袋的老太太差点滑倒,林知酒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 老太太站稳,脸上乐呵呵地跟林知酒道谢,又把刚买好的苹果往他手里塞。林知酒推辞不过,只好抱着跟他手掌差不多大的红苹果站在生鲜超市门口,看着很是傻气。 来这里的多半是碧湖湾的住户,老太太看着六七十了,还是很精神,十分健谈地跟林知酒聊起了天:“今天怎么你出来买菜啦?你先生呢?” 林知酒很细微地一怔。 老太太又说:“小年轻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说的嘛,不要吵架。” “你们是住在壹号的嘛,我晓得。上次我一个人忘了推车,拿不动东西,你先生还帮我送回去了,小两口人都很好的哦。” “常看你先生来这边买菜,有时候还买零食,我孙女也爱吃那些。” 林知酒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有些窘迫道,“我们、我们没吵架。” 老太太笑眯眯道:“知道的,知道的。我是说之前,好几个月前,我下楼扔垃圾,在前面的花坛那块儿,”她一边说一边冲不远处努努嘴,“你先生一个人坐着呢,起码坐了两三个小时。他一个大高个,差点吓我一跳,印象很深的。” 林知酒到家的时候,手里还端着那个大苹果,厨房里有人影闪动,江逢穿着粉色围裙,看着有点滑稽。他不怎么在意地端了一小盘剥好的山竹放桌上。 “回来了?”江逢伸手拿走林知酒的苹果,垂眸看了片刻好像傻掉的人,低声说:“怎么就买一个?”顿了顿,非常不客气地捏住林知酒的下巴,俯身跟他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林知酒愣愣地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被江逢用牙齿咬了下唇肉,才唔唔地想起来要挣扎。没多久,这点挣扎就被江逢不住的亲吻吞进肚子里。 好半天,林知酒就要呼吸不过来,才总算被江逢大发慈悲地放开。 呆呆站在玄关处的人嘴唇湿润,看着都有些肿了,一副被欺负过的模样。 江逢仍旧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在林知酒耳边又说:“笨。” 林知酒偏头咬了一口江逢没收回的手,含含糊糊地说:“以己度人。” 使唤江逢去厨房继续做晚饭,点名东星斑要清蒸,蒸的时候要放葱姜蒜,但出现在餐桌上的时候不可以要。罗氏虾一定要白灼不是水煮,水煮真的很难吃。烫青菜不要太久,久了都蔫在一块,一点都不脆,让人讨厌,但太生也不可以,有土腥味,太难闻。 江逢看他一眼,林知酒非常理直气壮地对视。 没多久,江逢进厨房,林知酒便上楼给管家拨了内线电话。 出于安全问题考虑,碧湖湾壹号的玄关和院外大门处都装有内视监控,时效期是半年,林知酒想要找的那段视频不过几个月前,不算什么难事。 管家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林知酒就收到了发来的监控视频,上面标注好了日期,只需要根据时间查找内容。 林知酒翻开朋友圈,寻找丰音举行晚会的那天的日期,没花多大的功夫,轻而易举找到了想要的那天晚上的监控。 4月的丰南市还有些微的凉意。在将近深夜的十点,林知酒看见江逢从玄关处走出去,大约五分钟,他走出门前的庭院,林知酒再次在大门看见他的身影。 第39章 监控记录的时间很短,从江逢离开这栋房子到他走出院门,不到十分钟。按照老太太的说法,江逢走出碧湖湾壹号,在不远处的花坛坐了两三个小时。 于是林知酒拉动进度条,最终在凌晨一点四十再次看见江逢的身影。 什么地方也没去,冷静过后的三个小时,江逢回到他们的婚房,这次关门的动作很轻。 林知酒把这一小段视频又看了一遍,慢慢动了动手指,将其拷贝。 关掉电脑的同时,江逢推开主卧的门。浅灰色的衬衫最顶上的扣子解开一颗,衣领有些微凌乱。 “吃饭。”江逢没走进来,握着门把手,颜色很深的眼睛往林知酒这边看过来,让林知酒产生一些被大型猛兽盯上的错觉。 林知酒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桌上是今早空运过来的海鲜,都是林知酒喜欢的做法,江逢坐在他身边,低头看上去很专注地在剥壳。 林知酒咽下一大口鲜美的虾肉,突然说:“我要看你的手机。” 江逢手上的动作没停,表情也没什么多大的变化,只说:“你看。” 林知酒探过半边身体去江逢的另一侧拿手机,拿到手里很顺畅地打开,总觉得江逢好像还挺高兴。 “桌子换了,”江逢说,“不然你怎么拿?” 碧湖湾壹号之前的餐厅是个很大的长桌,不久前被江逢以“占地方、很碍事”为由,换成了个小圆桌,林知酒某天从学校回来才发现。 刚开始他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某次林知酒单方面冷战时发现自己不能在吃饭时与江逢隔开十万八千里,平均每顿饭下来要被江逢有意无意骚.扰数十次,这才发现此人的险恶用心。 因为这件事,林知酒又跟江逢拌过几次嘴,林知酒坚持声称这样小的一张桌子简直摆不开菜,需要换张大点的,原来那个看起来就很不错。 江逢就说,“水果都没洗过几次,你还知道这个?” 林知酒断定这是江逢有意为之的嘲笑,当晚剥夺江逢进主卧睡觉的权利。 “剥虾认真点。”林知酒又摆出很严肃的样子训人。 手机拿过来了,林知酒又不想翻了。 他就是突发奇想,没什么根据,起因是刷社交平台看见营销号发的“情侣分手的十大原因”,出于好奇点进去的林知酒把整篇文章都看完了,打算在江逢身上实践。 奈何出师不利,江逢没像文章里说的那样躲躲闪闪、大发雷霆、企图掩盖,反而很乐意似的。 林知酒看他这样,就不想翻了。 就着江逢喂过来的手吃了两块虾肉和一口清蒸鱼,林知酒说:“那天晚上,为什么坐在外面?” 江逢一开始没听明白林知酒说的哪天,顺手将用过的碗碟放在一起,不怎么在意地接了句:“哪天?” 从新港回来后,江逢有空会在家做饭。他的手艺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退步。 林知酒客观认为,江逢做的饭比阿姨做的饭好吃一些。 一开始是做些简单的炒饭,不需要怎么准备食材,到最近江逢下班前会买过菜再回家。 好在碧湖湾壹号附近就有生鲜超市,价格高昂,品质也过得去,江逢在这段时间里成为这家商超的常客。 阿姨最近只需要做午饭和偶尔的早饭,如果林知酒不在家,那午饭也不需要做,工作量骤减,阿姨过意不去,便让他们做完饭之后不用收拾,她来就好。 林知酒说:“你回来那天。” 江逢收拾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要装傻,”林知酒盘腿坐在椅子上,江逢就在旁边,他便伸腿顶了下江逢的小腿,又拦在他身前不让过。 江逢说:“捣什么乱?” 林知酒给人握住脚踝,不怎么高兴地动弹了下,这时候很机敏地道:“你不要转移话题。” 江逢一边说林知酒“污蔑人”,一边不客气地握住林知酒的腰把人拎起来,林知酒挣扎不过,只好被抱到沙发上,没两下就从江逢怀里爬出来到另一个沙发上坐着了。 “现在是谈话时间。”林知酒拍开江逢要来捞他的手,不肯让江逢碰他,“你走开一点。”又很严肃地对态度并不端正的江逢进行口头警告,“请江先生自重。” 不自重的江先生怀里空了一块,总算坐的直了些,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了。 过了一会儿,江逢说:“没什么为什么,我喜欢吹风不行吗。” 林知酒说:“哦,跟我结婚也是吗?” 客厅晕开的灯影在江逢深色的眼睛里泛起很淡的光晕,电视开着,正在播放林知酒吃饭前精心挑选的喂猫骗水视频,好几只聚在一块儿,哗哗哗地舔盆里的水。 江逢原本倚靠在沙发上的肩背缓慢地僵直,在长久安静的空气中显出一点焦灼。 林知酒又问了一遍:“跟我结婚也是‘没什么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并不需要多少思考和反复挣扎,于是江逢很快否定:“不是。” 紧接着,像是怕他不相信,江逢将原本盯着鞋尖看的视线转向林知酒,下颌线绷得死紧,呼吸声重了一些,而后像是有点艰难却很坚定地开口:“不是,跟你结婚不是。” 林知酒自然而然地问:“那是为什么?” 这次没等江逢开口,林知酒自问自答,“因为你需要惠生的合作,需要惠生的支持。他们都这么说。”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还是说真的只是想‘试试’。” “如果是这样的话,”林知酒垂下眼睑,密而长的睫毛落下一道阴影。他整个人缩在沙发里,几乎要陷进去,那么小的一团,细胳膊细腿,圆润且缺乏线条感的脸蛋,没有一点攻击性,“那你不要再追我了。” 在不算很频繁地出入江逢办公室的那些时间,林知酒收到陆子骞有意无意发来的信息,有时候几句话或一张图片,有时候是很短的几秒视频。 婚戒不是其他人代劳,是江逢自己挑了款式定制的;碧湖湾壹号是按照江逢的想法特意设计、并不对外出售,很久前就准备好的婚房。 跟林知酒结婚不是因为合作或者其他。 那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表现得好像在很深地爱着林知酒,却从来不肯说出来。 如果这场婚姻本身不是出于任何人的强迫和任何利益交换,而是基于江逢本人的意愿,又为什么在婚礼前不肯好好见面,在婚礼上也不肯好好穿婚服。 但除此之外林知酒更想知道的是,如果五年来江逢和林知酒一样没有从充满很多遗憾的分手中走出来,那到底为什么在林知酒转学的一周里都没有尝试过联系和解释。 原建成的话里或许掺杂了一些假象,惠生的股份也可能真的如同他所说只需要与林知酒结婚就能得到,而恰好林知酒又那样好骗。 但在回应江逢“可以再试试”的那天到现在为止,林知酒能跟感受到江逢汹涌的情绪和不间断的喜欢,也同样坚定地相信江逢和他的婚姻不是出于原建成口中不知所谓的股份。 可倘若五年前原建成真的和江逢有过私下的见面,无论谈话时间是什么、谈话内容是什么,林知酒一点也没有从江逢口中听说过。 究竟是因为江逢认为林知酒不值得信任还是江逢实际上对他们的感情没有信心。 直到此刻直白地问出口,林知酒也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真的如同反驳原建成那样毫不在乎、充满底气。 江逢的“试试”到底是一时兴起真的只打算试试,因此不需要解释前因后果也不需要剖白真心,还是有在认真地考虑和林知酒一起的未来。 林知酒在今天以前自顾自地认为是后者。 但万一江逢的意思是前者呢? 万一江逢的意思是“只打算试试”,那林知酒怎么办? 可能只是因为林知酒真的有点好骗,才第二次什么都不问地轻易上当。 在明知道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的时候,在根本不确定江逢是不是想要跟他有未来的时候,在再次简单地交付自己的真心的时候。 长达五年的分手阵痛期仍然没有度过,因为那段感情受到伤害、感到难过的也不只有江逢。 林知酒并不是真的很笨,在受到过一次伤害后仍然愿意交予江逢信任,答应他“再试试”也不是真的因为好骗。 只是因为林知酒在感受到江逢爱他的同时也在爱着江逢。 在与原建成的会面中得知五年前被隐瞒的过往,林知酒的第一反应是为江逢感到难过。 那时候也只是个高中生的江逢肩膀上背负着自己和母亲共同的未来。 如果可以做选择,林知酒希望那时候的自己可以多问一句是不是真的决定要分手。 第27章 文案回收 中央空调送来的凉风吹在林知酒泛红的脸颊和变得滚烫的眼皮上, 不多时,属于其他人的偏高的体温很快地贴过来,江逢那张总是冷静的面孔上出现显而易见的慌乱表情, 很大颗眼泪从眼眶掉出来, 砸在江逢的手背上,溅起一小朵水花。 第40章 江逢半跪在林知酒身前,自下而上用一只手捧住他的脸颊,大拇指很轻地擦去他眼睛里不断涌出的水光, 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抖。 在很长时间的沉默里, 林知酒坐在单人沙发上, 低着脑袋, 没去和江逢对视, 只是发出动静很小的啜泣声, 那张不大的巴掌脸上湿漉漉的,江逢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对不起, 对不起宝贝……”江逢不断地道歉, 慌乱地想把难过从林知酒的表情里删去,只留下开心和快乐。 林知酒是那样很娇气的小孩, 就算只是一点点磕碰,也要大声叫嚷起来, 好叫全世界都来心疼他、关心他才行。可真的伤心时, 只会默默地掉眼泪,一句话也不肯说。 江逢试探着靠近,察觉到林知酒并不排斥,他慢慢地把人拥进自己怀里,换了个姿势,面对面抱着。 眼泪很快洇湿了江逢心口处的那一小块布料, 林知酒不肯抬头,两只手抓住江逢的衬衫,脸蛋朝下埋着。 江逢声音很低,但不住地哄:“乖宝,宝贝,抬起头我看下。”他尝试把林知酒转过来,担心他把自己憋坏。 林知酒挣了下江逢掰他的手,力度不大,但江逢不敢再碰了。 好半晌,林知酒闷闷的嗓音混着还没完全停下的哭腔:“你给我道歉。” 江逢立刻说:“对不起,我道歉。”顿了顿,语气更诚恳些,“对不起宝贝,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林知酒吸吸鼻子,从江逢怀里钻出来,哽咽了下:“还有呢?” 江逢思考了几秒,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知酒的眼泪再次成串落下来,小脸闷的发粉,一抽一抽地说:“你根本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江逢有那么一会儿确实没太想明白,但他清楚地知道原因是什么可以之后再说,当下最重要的是把林知酒哄好。他哭起来可怜的厉害,反应太大,身体又不算很健康,江逢担心他把自己哭进医院。 “那天晚上我不该呆在外面不回家,”江逢观察着林知酒的表情,手掌在他单薄的脊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安抚的意味很浓重,“不该在你问我的时候不告诉你,都是我的错。” 林知酒用手背把眼泪抹掉,这回没再掉出更多,“那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呆在外面。” 江逢有短暂的沉默,紧接着没有过多犹豫就开了口:“因为我害怕。”他紧紧地抱了一下林知酒,低声说,“我惹你生气了,我害怕你跟我提离婚。” “噢,”林知酒还在抽气,讲话也断断续续的,“那、那跟我结婚,到底是你自己想,还是你爸妈想。” “我自己想。”江逢这次一点犹豫也没有,接着很顺畅地说出其他的话,“因为我这五年来,每一天都在想你,酒酒……宝贝。” 林知酒窝在他怀里,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哭了一顿,他现在浑身没劲儿:“骗、骗人,你说不是以前,还对我很凶。” “对不起,”江逢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能在不断加深的后悔中不停地重复道歉,“是我说错话,我不该那样说。” 林知酒抽噎着说:“本来、本来就全部都是你的错。” 江逢说:“嗯。我实在太过分了。” 看他情绪好像缓过来一些,江逢单手把人抱起来,让林知酒坐在他的臂弯,带着一起绕进中岛台,喂了点矿泉水。 林知酒喝了两口,再要喂的时候把脑袋往一边偏了下,江逢就把水杯放下了。 拧了温热的毛巾囫囵擦一遍细嫩的脸蛋,江逢把他有点湿了的额发捋上去,好像照顾一个还没长大的小朋友。 林知酒转身用两条细手臂环住江逢的脖颈,脸蛋贴在他肩颈处,又暖又嫩的触感,像过水的嫩豆腐,热烘烘的。 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林知酒才开口说:“原建成以前是不是找过你?” 江逢嗯了声。 林知酒动了动小腿,碰到江逢坚硬的腹肌,抱着他的人没反应,林知酒又催促地用脚尖碰他。 江逢的表情出现一些变化,像是不怎么想提起,但又不得不说。片刻,才有点别扭地道:“他叫我跟你分手。” 林知酒瞪大眼睛,手心里攥紧江逢衬衫的一点布料,不大高兴地说:“他叫你跟我分手你就跟我分手?”手指尖点在他的胸膛,“江逢,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江逢很快否定这个答案:“不是。”他把林知酒往怀里带,低头在他热烫的眼皮上吻了吻,好象这样就能攒够一些说下去的勇气。 “医药费早就还给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个想跟你分手。”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也不来哄我!”林知酒没忍住,眼泪又掉下来,跟开了闸似的,很难停下来。 他推开江逢给他擦眼泪的手,自己用手背抹,一下又一下,抹不完一样,睫毛湿得好几簇,大眼睛里蒙着层散不去的水光,很可怜地抽泣。 林知酒除了在床上,很少哭成这样,江逢的心脏泡在他的泪水里,咸涩又酸痛,有些着急,翻来覆去地道歉,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叫林知酒不那么难受。 片刻,生锈的大脑总算开始运转,江逢捏住林知酒的腕子,从尖尖的下巴一路吻到眼尾,一边说:“没有不找你,也没有不哄你,一直给你打电话,你说讨厌我,说不想看见我。” 顿了顿,又接着道:“还说你男朋友会生气。” 林知酒的眼泪还要掉不掉地含在眼眶里,闻言瞪大眼睛,本来就生的一双圆亮的大眼睛,这时候显得更大更圆,“你、你说什么胡话!” 意识到他的表情不是不肯承认,而是真的茫然和不解,江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另一种可能性。 如果说完分手的那天不止是江逢一个人后悔,在这段感情里付出很多的林知酒也同样感到后悔,却因为无法预料的车祸导致长时间在医院昏睡。 在很多不清醒和无法思考的时间里,被人有意拿走手机发出那些锥心的信息也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始作俑者也许是在其他人看来亲近的人。 如果那时候的林知酒也一直在等待来自江逢的电话和解释,可直到出院也没能等来一周前还在抱他哄他,说喜欢他的男朋友。 而后是长达五年的分离,在最后一个得知联姻对象换成江逢的那场婚礼上,除了震惊之外,林知酒是否也有许多无法诉之于口的思念。 林知酒在江逢长久的沉默里察觉到什么,有些不安地说:“江逢,把你的手机给我看。” 他知道江逢有备份的习惯,也笃信即使在分手的那五年里,对江逢而言,来自他的任何信息都是需要被保留的存在。 江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沉默着没有开口。 林知酒轻轻地叫他:“江逢。” 被点名的人一瞬间僵直身体,在林知酒的催促下把手机拿出来摆在身侧。 一顿晚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最后是江逢把林知酒抱回卧室。 被放在床上,林知酒打了个滚,从床边滚到床中央,趴着不动了。 江逢想上去摆弄他,被林知酒赶苍蝇一样挥手赶走。 他脸蛋朝下趴在枕头里,被子压在身下,江逢试着扯了一下,没敢用力,不多时被林知酒抓住两根手指扔开。 林知酒不再哭了,脸上被好好地收拾过,干干净净的一只,只是还有点没停的喘气。 “你走开。” “我不走开。”江逢学了林知酒的语气,没有很像,接着又继续,“我走开谁给你擦眼泪?” 林知酒说:“我自己擦。” “你自己擦。”江逢咬字得学,上前扒拉林知酒,摊煎饼似的把人翻面。 这次林知酒没怎么很努力地抗争,江逢因此很轻松。但手臂还横在眼睛上压着,好像是要谴责江逢:“你不要学我说话。” 江逢看了他一会儿,没忍住低头亲他。 林知酒消极抵抗,踹了江逢一脚就被死死压住,给人占够了便宜才放开。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林知酒被欺负得又有点想哭,“没看见我在难过吗,这样你都下的去手。” 江逢痛快地认下罪名,把人捞起来抱着,有什么饥.渴症一样揉.捏林知酒,嘴里说:“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又自顾自给人起外号,“爱哭鬼。” 林知酒回嘴道:“你才是。” 江逢说:“我又不哭。” 林知酒变成一团云朵,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脑袋,把江逢当大型抱枕趴了会儿,才开口说:“你说要试试,是不是试完以后要离婚的意思。” “不是。”江逢没能很好地掩藏住脸上后悔的神情,他一字一句地说,“是如果你愿意就要永远在一起的意思。” 林知酒吸了口气,再次把脸埋进江逢怀里,“口说无凭。” “嗯。”江逢顿了会儿,忽然单手揽着林知酒勉强让人坐正了些,另一只手像变魔法似的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个红丝绒的小盒子。 第41章 林知酒在江逢温和的视线中察觉到不太一样的气氛,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磕磕绊绊地说:“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江逢于是说:“求婚。” 林知酒垂在身侧的手很轻地动了动,脸蛋腾升起不正常的热度,视线胡乱飘,就是不肯看江逢。 过了会儿,他说,“哪有你这么随便求婚的啊。” 江逢很自然地道歉:“对不起。”又说,“爱你。” “笨死了。”林知酒别过头,把手背伸出来放在江逢面前。他比大部分人要白的多,灯光底下几乎是晃眼的白,好似在发光。 脸蛋是世俗意义上的漂亮,如同世界上众多美好的事物。一朵花或是一片云,因为太过脆弱,所以需要好好爱护。 江逢的动作不知怎么变得僵硬,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把那枚小小的戒指套在林知酒细细的手指头上,庄重又珍惜。 “为什么要相信啊……”林知酒低头看那枚闪亮亮的戒指,眼眶又开始发热,又说他,“笨死了。” “嗯。”江逢拥住他,好像捧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过了好久,他嗓音艰涩,“我没有哪里好。” 林知酒无师自通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因为没有哪里好,所以根本不敢相信林知酒真的会喜欢他,会愿意跟他过一辈子。 林知酒却哪里都好,就像全世界唯一一颗无法通过一切手段换取或得到的宝石,而江逢和大多数人一样,对他觊觎已久,渴望得到,却没什么办法。 那时候的江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没什么出彩也并不特别,唯一一点也许就只是运气比别人好,才能短暂地拥有这颗宝石。 世界上有那么那么多的人喜欢林知酒,可林知酒说只喜欢他一个人,只愿意和他一起过一辈子。 这是江逢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 可太美好的事通常不会长久,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江逢注定失去林知酒,这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在分手后的五年里,江逢频繁地、不由自主地产生“果然如此”的想法。 他能幸运这一段时间已经知足,不会妄想能跟林知酒过一辈子。 林知酒的新鲜期来的太过突然,像一场随时会醒来的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 而在用尽手段偷来的这一段注定不会长久的婚姻里,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要陷得太深,好像只要表现出不在乎和冷漠就真的能顺利说服自己放弃这段感情,从而不再受伤。 可喝醉后的林知酒亲口对他说“喜欢”,那些自欺欺人的伎俩立即如同午夜十二点准时失效的魔法,叫他逃避不能。 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放弃林知酒好像比江逢想象中更加困难一点。 “你笨。”林知酒掉了点眼泪,但不愿意让江逢看见,所以缩成一团拱进江逢怀里,顿了会儿,像是努力忍住哭腔,语气变得理所当然,“我都喜欢你了,说明你每个地方都很好。” “不然、不然,”他变得凶巴巴起来,锤了下江逢的肩膀,有点不高兴地说,“不然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 - 林知酒约原清言见面的时间是个普通的工作日。下午两点过五分,林知酒推门走进这家以私密性著称的餐厅,不到一个小时,他从侧门走出来。没过一分钟,原清言带着鸭舌帽,没带墨镜,紧跟其后。 五年前的旧事真相究竟如何,知情人士不止原建成一人。勉强算得上当事人的原清言可以包含在内。 本以为会费一番功夫,林知酒都做好了与对方谈判的准备,没料想信息发过去不到十分钟便收到回复,作风实在不像个热度还算不错的演员。 从多年前的领养开始算作一场蓄谋已久的策划,目的是得到林洛云早早立下遗嘱、全数交由林知酒继承的股份。 幼时开始培养情意的确更加容易,可没想到林知酒从一开始就没将原清言放进选项内。 功亏一篑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林知酒与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穷小子闹起了分手。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阻止那时尚且是个高中生的江逢。 至于林知酒,在住院昏迷、头脑不清醒的时间里利用一点简单的催眠技巧编造出所谓“真相”,更不是一件难事。 原建成大概最没想到的就是兜兜转转江逢竟然还是跟林知酒结婚了。 店外的小院子是专设的停车位,不是饭点,没多少人。 林知酒远远看见熟悉的黑色车停在不远处,手机里刚发过去的“不用来接”还没超过五分钟。 驾驶座的车门有开门的动静,林知酒不自觉地上前几步,忽然被身后的原清言叫住。 “林知酒。” 好多年没从他嘴里听到过大名,林知酒颇为新奇地转头,“干什么?” 原清言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再次重复道:“那天的事,对不起。” 最开始打算加进去的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强力催.情剂,后来换成情侣间的情.趣用品,最后只让他喝下去一小半,不到两个小时就能代谢干净。 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行为的确给林知酒带来困扰,若要追究也算得上证据确凿。 林知酒提出作为交换的是如果原清言把他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那么这件事他不会再提起。 原清言没怎么过多思考就同意了见面。 林知酒在听过原清言承认蓬莱阁那天打算做的事后也只是撇撇嘴,告诉他:“你知道就算我们做.爱了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吧?” “我知道。”原清言说。 “而且江逢不会介意的,我才不会傻到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根本不是我的错。” 林知酒又说。 原清言低头笑了下。 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理所当然地获得周围所有人的喜欢和爱,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想起自己刚到林家的那天,林知酒站在二楼的台阶上,本来躲在墙后,只露出小半张脸蛋,后来林洛云在一楼叫他,他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丁点大,不到大人的小腿高,走路还算稳当,就是瘦瘦弱弱的样子总让人担心他要摔跤。浑身白的像雪,没有一处不软,躲在林洛云身后,想偷看他又不敢。 原清言记得那时候自己对他笑了下。 林知酒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像害羞似的,也对他回了个笑。 雪白的皮肤,乌黑的发丝和红润润的唇。 原清言那时候觉得他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 小公主被妈妈牵着手走出来,朝他伸出手,原清言把掌心的汗在裤子上擦的干干净净,才敢伸手握住他,柔软细腻得像一片小云朵。 “你好,我叫酒酒。”他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 原清言不由自主地把声音方的很轻很柔,像是担心吓到他:“酒酒你好,我叫原清言。” 林知酒看他一眼,小小的脸蛋上眼睛几乎要占去一半,嗓音糯糯,脸颊软软,“哥哥。”又说,“哥哥会爬树吗?” 原清言在福利院长到八岁,院里的工作人员少,孩子却多,哪能时时刻刻关照到每一个人。爬树这样的事情,原清言很小就会。 于是他说:“会。” 林知酒穿着林洛云给买的小恐龙连体衣,很软,可以让他随意爬来爬去也不会受伤,尾巴长长的拖在身后,萌的人心都要化了。 听见原清言的回答,他乌亮亮的眼睛瞪大了,又诧异又崇拜,跑过来抱住原清言,软软的身体带着甜香,声音也像掺了蜜,先说:“哥哥真厉害,”又说,“那哥哥可以带我爬树吗?” 原清言还没来得及回答,林洛云就说:“不行。” 林知酒被拒绝了,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大眼睛里聚起一些水汽,嘴巴撅得能挂奶瓶,但还是很乖地说:“那好的吧,我不爬树。” 林洛云就走过来摸摸他的脑袋,又把他抱起来。 林知酒小小的一团,窝进妈妈怀里,像刚出生没过三个月的小奶猫,两只藕段似的胳膊圈住林洛云,软绵绵的脸蛋贴住她,很小声地说:“妈妈,崽崽乖不乖?” 林洛云被他软软的发丝扫得忍不住笑,就亲亲他:“崽崽很乖。” 得了夸奖的林知酒显而易见地乐开了花,吧唧一口亲在林洛云的侧脸,大声说:“爱妈妈!”又说,“妈妈爱我!” 原清言站在他们身旁看了很久。 好久以前那个抱着他说喜欢哥哥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更加清晰的记忆里,林知酒总是在说不想看见他。 那张幼嫩的面孔逐渐长大,他听见林知酒说:“不用再说对不起,因为我不会原谅你的。” 原清言没忍住又笑了。他长长地叹口气:“好吧,早就知道。你一直这样。”顿了顿,他忽然道,“林知酒,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林知酒往外走的动作很明显地一愣,片刻,才说:“告诉我干什么?要领号码牌排队吗?”想了想,又说,“江逢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第42章 被叫到名字的人很快出现在林知酒身后,看上去才从公司出来,一身黑色西装,脸色隐隐发沉。 长臂很快揽上林知酒的肩,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靠过来,江逢略偏了下头:“等你好久。”转而对原清言是显而易见的忽略,一句话不说,连眼神也没往那边送。 原清言不在意笑笑,跟林知酒道别。 林知酒坐上副驾驶,迈巴赫很快窜了出去,仿佛慢点就会有人追上来。 “不是说了不要接,怎么来了。” 江逢盯着前方,仿佛非常专心致志地开车,没到五秒,开口说:“不来我怎么知道有人撬墙角。” 林知酒看了会儿他冷淡的侧脸,故意说:“撬什么墙角,我现在跟你是那种关系吗?” 江逢有点没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过的。” “我说过什么了,”林知酒不肯承认,“我说的明明是给你个机会,你不要说得好像已经通过考核。” 几天前在碧湖湾壹号闹了一通,林知酒接了江逢求婚的戒指,事后回过神来很不讲理地要反悔,说江逢只有结果没有过程,不是真心想跟他结婚。 江逢自然不同意,说送出去的戒指哪有收回的道理,全天下没有这样的事。 林知酒自知理亏,坚持耍赖,江逢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各退一步,江逢好好追求,不可以敷衍,不可以马虎,不可以不认真。 但林知酒也不许给其他人可乘之机。 谁料没过一周,林知酒私会原清言就被逮个正着,江逢声称要实施惩罚,以儆效尤。当晚碧湖湾壹号的卧室断断续续的哭腔响到天降破晓,第二天江逢不出意外被赶出主卧,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顺着林知酒睡了两天隔壁。 丰音的毕业典礼安排在六月底,林知酒对此很是重视,对江逢进行严肃警告,奈何效果不佳,只得找了个与江逢惩罚他如出一辙的借口逃回云邸公馆暂住。 但可惜的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没等到第二个留守碧湖湾壹号的晚上,江逢在丰音门口的糖水店将林知酒连人带包一起抓获。 周围学生人来人往,不乏有人跟林知酒打招呼,江逢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还带了个小张一起。 林知酒忍无可忍,责怪江逢干扰他的正常学习与生活。 话音才落,小张忽然大跨步上前,拿着个u盘递给林知酒,并字正腔圆、声音清脆,就差当场敬礼了。 “小少爷,这是江总这个月的行程单以及视频、图片记录,上面都有日期标注,包括行车记录仪和部分监控视频,请您过目!” 顿了顿,音量放得大了,生怕有人听不见,“江总绝对没有跟除您以外的任何活着、有气息的生物发展超出合作之外的关系!”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僵住了。 当事人林知酒更是恨不得以头抢地! 小张犹嫌不够,继续补充:“我向您保证,江总完全不存在任何暧昧对象和出轨行为!” 所有人:“……”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样说,好像林知酒是个多么善妒的人,甚至连江逢的每日行程都要一一留档汇报! 唯一还算神态自若的人竟然是江逢。 他仍然板着张脸,看上去严肃万分,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和平常的江逢没有丁点区别,却好像完全没有要阻止助理的意思,反而在林知酒僵硬到无法动弹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似乎在问林知酒为什么不接着u盘。 林知酒觉得江逢是故意的。 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林知酒就是知道。 这样的江逢,反倒更像林知酒记忆里的江逢。 五年前穿着校服的身影,似乎慢慢和如今的他重合起来。 从前他们恋爱时,江逢就总是这样。 那时候林知酒高二,江逢高三。为了让高三生获得更安静的学习环境,学校单独安排了一栋楼,离其他两个年级称得上十万八千里,走过去至少十五分钟。 之前上下两层时还好点,他们课间都能见个面,但搬了教室,林知酒哪肯跑这么远,更何况高二高三下课时间都不一样。 多半是江逢来找林知酒。有时候送批改完的练习,有时候送牛奶和小零食,有时候是江逢做的饭。 离得近,江逢跟林知酒大半时间呆在一起,没多少人敢靠近,只能望而生畏。江逢搬去新教学楼,给了许多人机会。 学校里暗恋林知酒的人多如过江之鲫,男的女的都有,他好像从小就特别受欢迎。情书和巧克力都收到手软。江逢气场强大,乍看非常吓人,有他在林知酒身边,仿佛就给林知酒打上个大大的标签,上面写着“内有恶犬,生人勿近”。 那是个刚进行完周测的下午。烈日炎炎,温度直逼40摄氏度。 林知酒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等江逢买冰镇小甜水回来。 没一会儿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林知酒等得不耐烦,想发消息催促,却忽然有人结结巴巴地开口说话。 “林、林知酒同学。”男生穿着南园中学统一的校服,脸红的像刚跑完一千米,“我喜欢你很久了,请问能给我个机会追你吗?”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变红,紧张的像是要当场逃跑。 男生甚至不敢直接问能不能做林知酒的男朋友,只敢要一个追求他的机会。 大部分学生都以为江逢是林知酒的堂哥或表哥之类的,没几个人能想到他们在谈恋爱。 江逢看林知酒看得紧,什么都管着,早饭少喝一口牛奶都要说,跟找了个爹似的。 谁会跟爹谈恋爱? 林知酒都没反应过来,正准备拒绝,身后突然有关门声。 江逢那时候就很高了,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男生,手里还拎着打包好的小甜水,脸色沉得像谁抢了他老婆。 他都没说话,男生先憋不住了,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竟然当着江逢的面,把表白的话又说了一遍,还表情十分诚恳地说:“江学长,我对林知酒同学是真心的,我喜欢他好久了,这辈子我就认准他了,请你成全我们!” 言辞中,好像真的把江逢当成林知酒的爹,而他正在上门提亲。 江逢的脸色一下子更难看了,那表情似乎恨不得把男生碎石万段。气到极致,他反而轻轻笑了下。 他慢条斯理地把小甜水给一旁为男生默哀的林知酒打开,头也没回,语气平淡地说:“换了你喜欢的漱口水,要不要试一下。” 说完,没等林知酒的回答,用一只手捧着他的脸蛋,俯身吻了下去。 一吻结束,教室里早已没人在。 刚表白就失恋的男生崩溃地跑了。 第二天,江逢和林知酒在恋爱的消息就传遍了三个年级,校园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低迷,搞得校长以为周测试卷出的太难,特意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激情四射地为全校同学鼓舞士气,然而收效甚微。 林知酒一直认为江逢为人十分恶劣,只是善于伪装,寻常人不易察觉,只有聪慧敏锐如林知酒,才能一眼看透他的本质。 幸好江逢并不是闲人,他要赚钱上班养家,没能时时刻刻盯紧林知酒。 林知酒扳回一局,心情颇好,决定约简霖见面,顺便吃顿好的犒劳自己。 最终选定的是丰音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场里面新开业的网红店,两人点了几个招牌点心,又摆拍几十张,精心挑选九宫格发朋友圈。 刚发布没多久,惯常在朋友圈十分活跃的陆子骞留下评论:【这家好吃吗?好吃我也来。】 林知酒想到今天言行举止都需要重重扣分的江逢,怒从心起,连坐拉黑了陆子骞和前几天才被放出来的江逢。 是什么原因拉黑的林知酒这会儿已经不记得了,只是那天早晨江逢在外晨跑回来,林知酒还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江逢洗过澡,用的是林知酒的沐浴露,带着林知酒非常熟悉的香气靠近床边,低头好像在商量,“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 林知酒人都没清醒,哪来的精神回复他,嗯嗯嗯地敷衍两句了事。江逢就又说:“同意就嗯,不同意我再问一遍。” “什么……”林知酒略微清醒一点,但脑瓜子仍然没转,只觉得江逢吵,就嗯了声。 江逢不吵他了,好像挺高兴,把林知酒半抱在怀里拍着背哄着睡了。 一直到第二天,林知酒才发现江逢自作主张拿他手机把黑名单解除,当即气势汹汹地质问,谁料江逢实在是有备而来,冷静地拿出录音文件,声称是林知酒自己同意,与他人无关,气的林知酒追着他打。 才把陆子骞拉黑,没过五分钟就接到他喊冤的电话,话里话外表示江逢做事江逢当,请不要牵连无辜路人。 林知酒冷酷无情表示此罪重大,与涉案人员江逢有关的九族都不能幸免,除非江逢亲自过来求他原谅,此事还有缓和的余地,否则全部打入天牢。 第43章 陆子骞立刻请求他换个解决方案,让江逢道歉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 林知酒哼了声,不想继续搭理,直接把电话挂了便把手机扔到一边,跟简霖去逛二楼的品牌店。 兴盛是这两年新建的大型商场,主打高端和奢牌,也有不少好看不好吃的网红店。林知酒和简霖刚出来的那家就非常典型,说不上难吃,但总归不好吃。 两人拍完照没吃什么,这时候一人买了个冰淇淋球慢吞吞地抿,林知酒想起前两天sa给他发的新款,里面用来当配货的苍蝇拍看上去很有意思,就打算顺路去看看实物。 刚走到店门口就被人拦下,他俩才从学校出来,林知酒书包都背着,又是简单的卫衣牛仔裤,看不出牌子,只知道肯定是附近大学的学生。 “不好意思,我们要关店了,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站在门口的柜姐上下扫视两人一眼,态度敷衍的很明显。 现在不到八点,商场里的店铺关门时间都是统一的十点,没有例外,她这么说,摆明了瞧不起两个穷学生,也不想接待。 林知酒今天被人接二连三的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当即不客气道:“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柜姐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们经理很忙,没空理你。” 话音落下,满头大汗的经理从人群中跑出来,低声呵斥柜姐,又着急忙慌地对着一旁不远处面色冷凝的人道歉。 江逢抬手打断,没有要继续听的意思,语气淡淡。 “——这就是你说的经营状况良好?对待客人是这样的态度,口碑下滑是迟早。嘉恒的投资不必继续谈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简霖拽了拽林知酒的袖子,林知酒勉勉强强偏头扫了眼江逢,又重重地发出哼的音节。 “你来干什么?”林知酒犹在别扭,不由想起江逢说话不算话、说停不肯停的样子,登时怒上心头,偏头不肯看人。 众目睽睽之下,江逢表情很淡,嘴里却很低声下气地说:“来道歉。”他走上前两步,试探性地碰了碰林知酒的手,没感受到反对,才紧接着又说,“我来道歉,宝宝。” 林知酒小小声的哼,不肯看人,但愿意牵住江逢的手,江逢立即把他拉紧了。 上了车,林知酒仍要远远坐在另一边,势必跟江逢划清界限的模样。 就着江逢的手喝了口车内小冰箱冰着的水,林知酒宣布:“今晚你睡三楼。” 江逢喂水的动作熟练,没停,嘴上却说:“我反对。” 林知酒不高兴地瞪着他,嘴巴里含了口水,腮帮子鼓鼓,咽下去才道:“反对无效。” 江逢说:“我及格了,可以搬回主卧。” “谁说的?”林知酒振振有词,“我算着呢,你现在、你现在,”他略微心虚,有些卡壳才迅速胡诌,“59分。” “是吗?”江逢不信,“我要求计分表公示。” 江逢这人实在不是个好学生,单方面认为自己遭受不公平待遇,非要与林老师说个明白。林老师哪里招架得住,赶紧三两步下车跑了。 江逢顺手把他乱扔的衣服挂好,去中岛台洗了个苹果,垂眸拿水果刀削皮。 近来林知酒爱上吃苹果,却不肯吃皮,每次必须要江逢削皮切块才肯吃,是个十分喜欢折腾人的坏蛋。 林知酒被苹果的清香吸引,沙发上呆不住了,磨磨蹭蹭地挨到江逢身边,装模做样地看了眼快要堆满苹果块的小盘子:“这么多你能吃完吗?浪费不好吧。” 江逢嗯了声,没下文。 林知酒觉得江逢这人真是很没情商。 有个大活人在等着没看见吗?怎么不会问一句他吃不吃?这样一来,林知酒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说要吃。 他不高兴了,踩一脚江逢以示惩戒,又找茬:“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离婚?” 话音才落,江逢手里削得漂亮的苹果皮应声而断,锋利的水果刀斜划出去,林知酒吓了一大跳,立即说:“你没事吧?” 江逢反应快,修长的手指上出现一道浅浅划痕,没什么大事。 他略微抬眸,没什么表情:“你害我受伤,不打算负责?” 林知酒:? 他:“你碰瓷!”林知酒愤愤不平地指着那道伤口,“你再晚点给我看都好了!” 江逢嗯了声,不怎么在意的模样,语气很淡。 “小馄饨重做了,两瓶盖柚子醋和三分之一勺芝麻油。” “罗氏虾是白灼不是水煮,已经剥好壳,不会再扎到你的手。” “林知酒,”江逢叫他,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他的身影,一字一句,“这次又要用什么理由抛弃我。” 第28章 ——正文完—…… 再次听到原建成的消息, 林知酒刚结束毕业典礼。 因为经济犯罪被起诉,不日将入狱。找了好些知名律师,都被拒之门外。没了林家女婿这层身份, 原建成什么也不是。 如果原建成只是做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 林知酒看在林洛云的面子上,尚且可以劝说自己忍耐。 可他只要一想到五年前的江逢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手术室外,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打电话、发消息,等到的却是原建成恶意编造的假象时就忍不住胸口发闷。 原建成那个小公司本就不经查, 林知酒做的只是推波助澜。 六月底的丰南气温升的很高, 呆在室外不过一会儿就会满身大汗。不过林知酒是不太出汗的体质, 体温也偏低, 这时候周围同学大多浑身湿透, 就他还清爽干净, 只脸颊微红。 许雅宁也过来了,还给林知酒带了束花。林知酒接过去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谢。 “没关系, 祝贺你, 小林。”许雅宁微微笑起来,目光悠远, 像在透过林知酒看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女生。 那时候她们同一个宿舍,林洛云家世好, 长得漂亮, 还有天赋,追求者数不胜数,自信又张扬,许雅宁刚从小镇上费尽千辛万苦考进大城市,总是自卑胆怯。 但林洛云总爱带着她一块儿,去哪都一起, 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林洛云教会她很多。 在她离开后的很多年,许雅宁一直没有停止想念她。 “你和你母亲很像,小林。” 林知酒从许雅宁的神情中看出来她并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回答,因此没有说话。 没多久许雅宁就走了,她知道自己在这儿学生们也放不开,很是洒脱地朝林知酒挥挥手,这时候林知酒在她身上看见林洛云的影子。 许雅宁前脚刚走,后脚大堆同学涌上来争着要跟林知酒合照。平常不敢接近,但毕业这样特殊的时刻,林知酒肯定不会拒绝。 果然,第一个同学顺利拿到合影后激动的脸都红了,是个林知酒同学院不同专业的小姑娘,拍立得出来后,她看上去高兴的不行,说话就开始秃噜:“校花是不是留校继续读研?啊啊啊感觉对我的眼睛很好!” 林知酒没太听清,懵懵地问了句什么,也没得到答案。 断断续续拍了一个多钟头,林知酒脸都要笑僵了,恍惚中生出自己是什么超级大明星开签售会的错觉,然后被紧急赶来救场的简霖带走。 林瑜也在,从早晨到中午,几句话都没跟林知酒说上,这时候臭着脸跟在哥哥身边,还得当人形相机替林知酒和其他同学拍照。 林瑜经常过来林知酒学校,有时候接人有时候送东西,林知酒的同学大多数认识他,关系不错的调侃道:“林瑜,你整天跟你哥哥呆在一起,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临时借我们一天又怎样?要不要这么小心眼?现在才一上午呢,脸色就这么难看。” 周围响起一阵阵的哄笑,紧接着又有人道:“采访一下林瑜同学现在是什么感受?是不是能直接本色出演‘哥哥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林瑜被他们嘲笑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只说:“我又没整天跟他在一起,说不定这段时间见他的时间还没你们多。”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想到什么,脸色阴沉一个度,偏头去看跟只花枝招展的小蝴蝶似的在人群中打转的林知酒:“心都跑到野男人那里去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有个家?” 有个常去林瑜学校一起打篮球的男生叫陈文,跟林瑜关系挺好,又跟林知酒是同班同学,去打篮球的时候林瑜时常跟他问起林知酒的近况。 陈文名字文雅,人却是文雅的反义词,五大三粗,高大强壮,肌肉非常发达,一身黑皮,再凶点能就地转行当打手。 陈文粗声粗气地说:“什么意思,你家宝贝哥哥谈恋爱了?男的女的?哪个学校的?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话一出,还说得是林知酒疑似恋爱,周围立即围了一圈人,一个个七嘴八舌:“啊?什么时候的事?” “真的假的?失恋了!” “滚吧你!没恋爱也轮不上你!” “怎么了做梦也要管?” 第44章 “到底谁啊?死小子命真好。” “说不定是女生。” “感觉不太可能吧。就校花那张脸蛋和小身板,一看就招男人。” “小点声一会儿被校花听见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林瑜被围在中间,吵得头疼。 “没恋爱。”林瑜说,只是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吓我一跳,你下次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我就说,校花明明是大家的!” “就是就是,谁这么不要脸趁虚而入?” 林瑜冷冷道:“结婚了。” 一片死寂。 陈文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就问出个这么大的事儿来,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节哀。” “……” “……” “你有病吧陈文!”有人笑骂,“该说恭喜!” 陈文反应过来,连忙说:“对对对,是我傻了,是该恭喜,是该恭喜。”又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林瑜道:“前几个月。” “嚯!”另一边蹿出个脑袋来,震惊道,“这么久了都?” “那到底男的女的?”有人问。 林瑜沉默片刻道:“男的。” 提问的那人顿时捶胸顿足,“早知道我就去追了!” 凌厉的视线扫过去,林瑜一句话也没说,那人安静地闭嘴了。 糟了,忘了这个兄控开不起玩笑了! “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男生讪讪地摸了摸脑袋。 安静了一会儿,跟陈文同一宿舍的舍友大着胆子问:“对方是谁啊?怎么认识的?闪婚呢?” 陈文说:“李铭你能不能一个一个问?” 李铭大大咧咧道:“这不是好奇嘛。” 林瑜道:“你们自己去问他。” 当事人林知酒躲在树荫下不敢出来,生怕又被抓去拍照景点。手机震了两声,是被他指挥去买奶茶的江逢。 一上午林知酒跟着学校的安排忙的不行,两人都还没见上面,光靠微信交流了。 没过五分钟,江逢远远地拎着一大袋奶茶回来,身高腿长,眉眼深邃,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看着很冷淡。 林知酒站在树荫下等他,迫不及待地跳起来跟他挥手。 江逢还是那副样子,只是脚步明显加快了。 拆了奶茶,林知酒猛吸一大口,江逢拿出纸巾擦他沁出一点汗珠的鼻尖和额头。动作不过分,却透着一股隔绝他人的亲昵,自成屏障似的。 林知酒走到哪儿都自带吸引人目光的光环,早就有不少人暗戳戳注意他,只是看他好像累得不行,就都很自觉地没上前打扰。 江逢看着林知酒咕噜咕噜地喝奶茶,看他细嫩的脸颊,看他红润的唇。 林知酒喝了小半,不想喝了,就把奶茶塞给江逢让他拿着。江逢一身黑,看着正式又不好惹,端着杯甜腻腻的奶茶显得不伦不类,林知酒看的想笑,就笑了一声。 紧接着被江逢用另一只手捏着脸蛋,把嘴巴捏成鸭子嘴,垂眸说他:“笑什么?” 林知酒唔唔两声没挣扎开,只好就这样含糊不清地说:“就笑,就笑你。” 江逢看他胆子大得很,一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一时间很想吻他,但场合不太对,就只捏了两下他的脸蛋泄愤,被林知酒用两只手一起拽开。 “带奶茶加几分?”江逢问。 林知酒就着他的手吸了口大的,小料鼓鼓囊囊塞满他的嘴巴,嚼嚼嚼了好半天才全部咽下去,闻言十分谴责地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买奶茶也要加分?” 江逢叹口气:“没办法,老婆本已经攒好了,老婆还没着落。再不多加点分万一跑了,我上哪儿哭去?” 林知酒恼羞成怒:“谁是你老婆!你少动手动脚。” 江逢说:“谁问就是谁。” 两个人跟幼稚小学生似的拌嘴,你来我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林知酒没少被江逢摸手摸脸地占便宜。 前段时间才决定好的加分制度,林知酒最初目的是为了防止每晚江逢控制不住自己,导致他第二天都不能出门,后来不知怎么,逐渐变了味。 江逢这个奸商,经常做了才说要加分,一来二去,林知酒给他骗着玩了很多以前没玩过的花样,气的扬言要把这个不文明和谐的制度撤销。 但江逢表示,哪有积分没兑换完毕店面先撤了的道理,林知酒说不过他,半夜迷迷糊糊哭的不清醒的时候被哄骗着答应再续约一个月。 闹了半天,中场休战,班长总算找到空隙,连忙插话进来:“林知酒,快到咱们班拍毕业照了,老师叫集合呢。” 林知酒说知道了一会儿就来。 班长踌躇片刻,回头看了眼不远处躲躲藏藏的同学们,好几个给他比了加油的手势,又挥手示意他不要怕大胆出击。 肩负全班人的希望,班长深吸一口气,凑近林知酒,压低声音说:“这是你那个谁吗?” 林知酒有点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哪个谁?” 班长说:“就那个那个啊!你懂的!” 林知酒不太懂,转头就问江逢。 江逢神态自若,礼貌地说:“你好,我是林知酒的丈夫,大学期间辛苦你们关照他。” 他气场太强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班长说话都结巴了:“不、不客气,我是说,你好啊,哈哈哈,欢迎来参加毕业典礼。” 说完赶紧一溜烟跑了。 不远处的人群里发出惊呼,又被迅速压下。 拍个毕业照的功夫,林知酒结婚了,家属今天就在现场,听说是嘉恒集团的ceo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的鸟似的飞快传播。 有人大着胆子笑嘻嘻地说恭喜,又说他们看起来很恩爱,祝他们百年好合。 林知酒闹了个脸红,江逢还没事人似的跟人道谢。 拍过毕业照,他们就算正式毕业了。 江逢原本打算把林知酒一起接去办公室,奈何班级要聚餐,林知酒说要跟同学一起。 江逢没强求,搂住腰捏着他的下巴在脸颊亲了下,林知酒乖乖地,还跟他挥手说拜拜,看的江逢心脏发软,差点没忍住把人拐走。 - 毕业典礼之后林知酒真成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了。 好在江逢的积分终于攒够,打算于八月底补办婚礼。 本来没那么匆忙。按照徐静兰的意思,起码要小半年才能完完整整地备好一切事项。 但江逢等不及,要求是越快越好,林知酒没什么所谓,早点晚点都行,但倾向于放假的时间,要不就暑假,要不就十一,不然上学了没那么多时间。 于是最终定在八月底。 地址选的是太平洋上的一座小岛,林知酒新看上的地方,前段时间江逢送他的。 请柬发的多,林知酒给同学朋友都发了,如果有空愿意来的包机票和食宿,为期7天,就当是来度个假也行。 八月底,热浪扑面而来,江逢几乎一夜未眠,不到五点,敲响了隔壁陆子骞的房门。 一脸倦容的陆子骞问:“什么事?” 江逢皱眉:“你怎么还不起来洗漱?来不及了怎么办?” 陆子骞:? 他崩溃道:“大哥!是你结婚不是我结婚!我要花那么多时间做造型吗?!” 江逢看他一会儿,十分冷静地说:“早点避免出意外。” 陆子骞跟他对视片刻,拗不过他,命很苦地爬起来洗漱了。 江逢是一贯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直到陆子骞第三次叫他才把人唤回神智时,他确认,江逢是紧张的脑子生锈了。 “你到底在紧张什么?”陆子骞匪夷所思,“又不是第一次了,总该有点经验了吧!” 江逢道:“你懂什么。” 陆子骞说:“是,我是不懂,我最不懂的是凭什么我换衣服做头发只要半小时,你能提前八小时把我叫起来!” “平常你不也睡这么久?” “熬夜和早起能一样吗大哥?!” 江逢不耐烦了:“别啰嗦。” 陆子骞深吸一口气,看在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上忍了。 这座小岛气候适宜,但长时间在室外还是炎热,因此在走完仪式后,会挪到室内。 江逢手心的汗水略微打湿了一直攥着的那个红丝绒小盒子。 他深吸一口气,在一阵一阵的欢呼声推开了大门。 天光大亮,耀眼的日光下,他看见林知酒在红毯尽头等他。 那时候江逢想,母亲给他取的名字是相逢的逢,也是重逢的逢。 所以他最终总会与林知酒重逢。 ——正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