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美人有两幅面孔》


 第1章

    《风流美人有两幅面孔》作者：无庸君【完结】
    简介:
    温柔腹黑恋爱脑攻x又美又惨的受
    外界传言，宋家少爷宋以纯，生的一副色若春花、艳似桃李的好相貌。
    只是年少不学好，跟着霍家的纨绔鬼混，长成了个风流交际花。
    圈内人的饭后谈资，便是宋家小少爷美则美，但除了一张色若春花的脸，和勾搭人的风流手段，完全一无是处。
    宋父恨铁不成钢：再不奋起，就把你嫁给卖煎饼果子的！
    宋以纯拨开颊边碎发，笑容纯美：好的，父亲。
    然后他转头嫁给了卖煎饼果子的，实现了煎饼果子自由。
    *
    文惊鸿年少白手起家，靠开发游戏坐拥百亿财产，到达人生巅峰。
    人到二十五，看着空旷的公司，身边没有体己人，只觉一阵空虚寂寞冷。
    公司里的上百名员工：？
    我们不是人？
    文惊鸿决定换份工作干转换一下心情，于是随手在某大学门口卖起了煎饼果子，居然还……收获了一份结婚协议？
    一位大美人咬着他亲手做的煎饼果子，笑意灿然，“哥哥，来个五百万的交易怎么样？”
    文惊鸿圈内早有所耳闻大美人宋以纯的大名——一个漂亮的交际花。
    只是没想到今天，这位传闻中的人物，居然撞在了他面前。
    文惊鸿笑得意味深长：“好啊。”
    *
    协议结婚一个月，宋以纯万分后悔找了个卖煎饼果子的结婚。
    卖煎饼的人实在粘人，动不动就查岗电话三连。
    灯光迤逦的酒吧，传闻中带坏宋以纯的罪魁祸首霍少爷，正跪在地上俯首听训。
    宋以纯端着玻璃酒杯，面色冷淡阴郁：“解决掉他。”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腹黑 先后爱 救赎
    主角视角：宋以纯 文惊鸿
    一句话简介：万种风情，实非良人
    立意：世界以痛吻醒我，我报之以歌。
    第1章 初见
    灯光旖旎的酒吧，舞台上的dj声震耳欲聋。
    文惊鸿坐在卡座上，借着暧昧的灯光看了看腕表。
    距离友人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还是没有看到人影。
    轻车熟路地拒绝第五个搭讪的客人，文惊鸿暗自决定再等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如果人还没来就离开酒吧。
    看着腕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文惊鸿刚准备起身走人，就听见一道清越落入他耳中：“这位朋友，能否请你帮个忙？”
    如果在大马路上有人求他帮助，那可能是外地人来问路。
    但在酒吧被求人帮助，文惊鸿也是第一回遇见，他抬眼看过去。
    就见一位身着白衬衫的青年，一只手单撑在卡座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满眼含笑地看着他。
    青年穿着保守，与整个群魔乱舞的酒吧格格不入，但却并不会让人误会他是误闯这里的单纯小白兔。
    只因他有张冶艳的脸，一双桃花眼，不笑也含情，右眼下点着一颗红痣，更是平添几分妩媚。
    哪怕穿着规矩，也压不住散发出的无边艳色，让人忍不住看轻他，将他往桃色旖旎的方向想。
    文惊鸿规矩地收回视线，没有贸然答应对方的请求：“什么事？”
    青年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你能亲我一下吗？”
    赶在对方拒绝前，他细长指尖点了点玉白的脸，不急不缓补充道：“不用亲嘴，脸颊就好。”
    毕竟是在酒吧这种地点，文惊鸿稍微联想了一下，就能猜到对方大概是在玩大冒险之类的游戏。
    他朝着四周环视一圈，果不其然，在隔壁卡座看见好几个穿着花哨的年轻人看向他们这边，一个个眼睛亮如灯泡，像是在等待什么好戏发生。
    文惊鸿收回视线，淡淡一笑，又看向青年：“如果我拒绝了你，你会去找下一个人？”
    青年无奈地点了点头，眼神诚恳：“如果你能帮我，就太好了。”
    毕竟要向下一个陌生人开口，还是很有心理负担的。
    文惊鸿看着他张合的水红色的唇，有几分好奇：“我是你找的第几个？”
    “什么？”青年反应过来，微笑道，“今天的话，是第一个。”
    文惊鸿刻意不去想他话里隐藏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点头：“也是，应该没人会拒绝你。”
    毕竟生得这副模样。
    青年听见他的话，只是温柔地笑了笑，“那……”
    他还没将话问出口，文惊鸿就抢先一步道：“可以。”
    这答案算是意料之中，青年没有意外。
    站着的他，只是顺从地弯下腰，身体前倾，脸离坐在卡座上的人近了几分。
    下一秒，吻落在唇角。
    青年惊讶，皮肤传来熟悉的颤栗之感，心底却生出一股厌恶。这种厌恶，既针对对方，也针对自己。
    因为这张脸，被占小便宜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更过分的也不是没有。
    这么多次，也应该习惯了。
    青年闭上眼，等待着对方做更过分的事，落在唇边的吻却离开了。
    青年睁开眼，就见对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仿佛刚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一脸淡漠，像是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亲过他一样。
    青年：“……”
    文惊鸿认为自己帮助了对方，心安理得开口道：“我帮了你一个忙，你也帮我一个吧。”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瞬，“你要我……帮你什么？”
    文惊鸿从兜里掏出手机，解开指纹锁，“你帮我拍张照。”
    “拍照？”
    “嗯，你的自拍照。”
    青年接过他的手机，反应过来，有些狐疑地问：“你要我的照片做什么？”
    文惊鸿一本正经道：“晚上睡觉前，看一看你的照片，然后……”
    青年已经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了，飞快拍了一张自拍照，将手机还给他。
    文惊鸿看了一眼手机里的自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拍照技术，比他的强太多了。
    青年看着对方欣赏手机里的照片，对他本尊却是视若无睹，难免生出一分好奇。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以纯，你还没搞定嘛？”
    宋以纯听到这一声，顿时掐灭了不该生出的好奇心，脸上带笑，“我朋友叫我了，今天谢谢你。”
    他回到属于自己的卡座，身边的一干人开始叽叽喳喳吵，其中一个人说道：“宋以纯，刚刚那个人可真是个大帅哥！你有没有要他的联系方式！”
    宋以纯似笑非笑道：“没有。”
    那人语气有些怪罪：“是你没有要，还是故意不给我？”
    宋以纯充耳不闻，当做没听见。
    那人又道：“看来只有我自己亲自出马。”
    所有人视线落在他身上，又落到刚刚的卡座上，以为又会有一场好戏。
    但刚刚还被卷进来的帅哥，此刻早就不见了身影。
    那人有些遗憾，“走了……”
    他看向宋以纯，有些难以接受：“可我们刚才明明看见，他把手机给你了，你真的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不会是你想独吞吧？”
    “好了好了，一个陌生人而已，别在这胡搅蛮缠。”
    刚刚把宋以纯喊回来的霍夙成，开口打断这场闹剧。
    刚刚那人瞬间不敢吭声了。
    他们这个小团体，以霍夙成这位金贵的少爷马首是瞻，对方发话，他也不敢再纠缠。
    霍夙成脸上露出邪气的笑容：“好了好了，继续玩游戏吧，下一局轮到谁？”
    宋以纯笑了笑，面上露出抱歉的神色：“我有事，先走一步。”
    他面容艳丽，此时垂着眼露出歉疚的神色，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霍夙成随口一问，“这就要走了吗？”
    他们才刚刚开始玩游戏。
    皮肤传来阵阵颤栗，宋以纯面色不变，挣开对方的手，解释道：“我爸找我有事。”
    刚刚那个找茬的人，又开始拈酸道：“真扫兴，每次来也不喝酒，也不知道来酒吧干什么，现在又这么快回去，不会是刚刚输了游戏，所以害怕了吧？”
    宋以纯四两拨千斤地回答：“接吻这种程度，有什么可害怕的？”
    那人冷哼一声：“不要脸。”
    “好了，左敬你今天屁话怎么这么多，”霍夙成有些烦他了，不想理会他，直接对宋以纯道，“你走吧。”
    宋以纯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酒吧。
    他刚才那番说辞，并非是用来欺骗霍夙成的，宋父确实找他有事，只是绝对不是好事。
    现在才晚上九点，宋以纯在回学校和去宋家两种选择之间犯难，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回宋家。
    宋家老宅在郊外，坐计程车要一小时，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但此刻别墅还是灯火通明。

 第2章

    宋以纯刚一进门，宋父正在大厅沙发上坐着，手里还拿着一本全英文的书看。
    宋父听到门口的动静，放下手里的书：“回来了？”
    他像是一位寻常的父亲，慈祥地来问候自己子女，但宋以纯知道对方这副慈祥的假面下，一定暗藏着别的东西。
    宋以纯脸上也带上公式化的笑容：“嗯，您找我什么事？”
    宋父讨厌他那一张秾艳的脸，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他想起了早死的妻子。
    干脆地别过头去，不看他的脸，直入正题道：“柳家有意和宋氏联姻，柳家的公子你去接触一下。”
    哪怕这么多年，宋以纯的心已经冷了，但听到对方功利的话，还是不免感到受伤：“我还在读书，你就要我去联姻？”
    宋父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此刻心底也有半分愧疚，但柳家实力雄厚，他确实不想错过这门亲事，于是劝解道：“你还有几个月就要研究生毕业了，是时候考虑一下以后的事。”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我已经替你打听过了，那柳家公子是个正经人，年少有为，好过你那群狐朋狗友。”
    他也曾经对身为长子的宋以纯寄予厚望，对方也确实如他所想的这般成长，但唯独在私生活，尤其是交友这方面，太过混乱了。
    宋以纯并不反驳他的话，只是乖顺地垂着头，算计着一些东西。
    宋父见他这副模样，也心软了，捏了捏眉心：“只是让你去接触一下，又不是一定让你和那个柳少爷结婚……你年纪也有这么大了，也不谈个男女朋友，我干着急。”
    宋以纯笑了笑，眼底流露出淡漠：“说到底，你还是要把我卖给柳家。”
    见对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苦口婆心的宋父，也有一些气急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只是担心你孤身一人不好过，你要是能找到喜欢的人，不管他是大少爷还是卖煎饼的，我都不会有意见！”
    对方的话确实把他气狠了，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不过脑子吼出来的。
    宋以纯拨开颊边碎发，笑容妩媚：“好。”
    刚刚生完气的宋父，看向他：“好什么？”
    “我愿意去和那个柳少爷接触。”
    宋以纯脸上带笑，只是眼神笑意不达眼底，“但我毕业后，要进宋氏工作。”
    第2章 友人
    宋父对他提出来的要求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他本来也打算等宋以纯毕业，就让他进公司工作。
    事情交涉的差不多了，宋以纯刚准备离开，就听见宋父道：“已经这么晚了，没必要回学校，就在家里睡吧。”
    宋以纯已经想好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二楼扶梯上，站着一个脸色冷漠的少年。
    少年穿着居家服，面色冷漠又居高临下，望向宋以纯的视线中，含着深深的敌意。
    宋以纯回看了他一眼，水红色的唇弯了弯，对宋父道：“却之不恭。”
    ＊
    宋以纯第二天回到宿舍，舍友陈顾就担心地问他：“你昨天晚上没回来，没出什么事吧？”
    研究生宿舍十分豪华，2室1厅的配置，住两个人，宋以纯运气不错，分到的室友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不忍心拂对方的好意，回答道：“没出什么事，回了趟家。”
    听到对方的回答，陈顾松了一口气，“真好，可以随时回家。”
    陈顾一直关注着宋以纯的神情，听到他说完这话，宋以纯表情闪过一丝古怪。
    陈顾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慌乱地找补回来：“学校外面开了一家煎饼店，味道很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宋以纯并不是什么金贵的人，无论是西餐厅还是小吃摊，他都能对付，于是对陈顾笑着点了点头。
    陈顾被他的笑容晃了神，直到对方已经转身离开做自己的事，他还捂着心口。
    远远看着宋以纯坐在电脑前忙着改论文，旁若无人的模样，陈顾心中有一丝甜蜜，又有一丝苦涩。
    中午，两人来到煎饼店，陈顾熟练地点了单，宋以纯纠结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招牌小吃。
    这家店开得很大，除了卖煎饼之外，还有其他的小吃，店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学生，店员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忙着招待客人。
    但因为太火爆了，宋以纯等了一会儿，点的小吃才送上来。
    只是看到送餐的人，宋以纯愣了一瞬。
    眼前这个穿着黑色员工服，满脸笑意的店员，不就是昨天晚上和他接吻的那个人么？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宋以纯看他的表情，知道对方是想装作不认识，他突然恶劣心起，有了一丝捉弄对方的想法：“不记得我了么，我们在酒吧见过的。”
    陈顾闻言，有些难受地看向他：“原来你昨天晚上是去了酒吧。”
    明明是去了酒吧，还骗他是回了家。
    他的语气有些幽怨，但宋以纯此刻眼里只有逗文惊鸿这件事，没有听见陈顾的话。
    文惊鸿看向一脸笑意的宋以纯，点了点头：“记得，我没有发生车祸失忆。”
    宋以纯被他逗笑了：“昨天走的太急了，加个联系方式？”
    文惊鸿面露犹豫：“这就不了吧。”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很少被人拒绝的宋以纯，对他的好奇心又起来了：“小哥哥，真的不要？”
    文惊鸿一脸勉为其难，掏出手机和对方互换了联系方式。
    因为店里确实很忙，加完联系方式，文惊鸿又跑去忙着招待客人。
    宋以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背影，将视线收回来，转而接收到陈顾隐秘的视线。
    宋以纯咬了口煎饼，在被陈顾第四次盯着看后，他终于忍不住道：“陈大帅哥，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陈顾尽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你和刚刚那位店员认识？”
    宋以纯知道不满足他的好奇心，这顿饭估计吃不安生：“一面之缘，不是什么熟人。”
    陈顾听到他这么说，还想继续追问，但见到宋以纯低头吃煎饼，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也就没有再开口。
    陈顾心头苦涩。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喜欢上了宋以纯。
    但得知对方是宋家的少爷，他就歇了这个心思。
    哪怕对方没什么少爷架子，但他心里明白，宋以纯不可能喜欢上自己这样的普通人。
    两人之间身份差异太大，豪门与普通人之间，横着巨大的天堑，无法改变。
    他本来已经死了心，只想安安静静地陪在对方身边，愉快度过这三年，但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出。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宋以纯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他们刚刚好像说是在酒吧认识的，昨晚宋以纯一晚上没回来，他们发生了？
    宋以纯和那个普通店员关系暧昧，是不是意味着身份普通的自己，也有可能被宋以纯看上？
    想到这样的可能，陈顾心情有几分激动。
    这样沉浸在自己的幻梦中，就听见宋以纯叹了口气：“陈顾，很多事情我不想挑明。”
    陈顾愣住，头顶上泼了一盆凉水，无助地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宋以纯直接将话挑明：“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陈顾苦涩一笑：“原来你都知道。”
    宋以纯没说话。
    他不是傻子，甚至在情爱这方面敏锐得可怕。陈顾的心思，太容易被看出来了。
    陈顾手捂着脸，语气有些伤心：“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困扰的。”
    宋以纯摇头，面色平和：“是我的问题。”
    三年苦涩的暗恋，在今天匆忙出了个结果，陈顾除了痛苦，还有一分释然。
    他看向宋以纯，苦笑道：“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自量力，但我还是想问一问，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宋以纯笑道：“喜欢啊，毕竟你这么温柔，世界上没有谁会不喜欢温柔的人吧？”
    陈顾听完他这话，心情十分复杂，又想哭又想笑：“那……”
    宋以纯将包裹起来的汉堡，放在他手心，“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太过温柔了，温柔得会被灼伤。
    宋以纯语气还是那样平和，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今天之后，我会搬出去。”
    他语气平和，眼中却没有任何一丝感情，毫不留恋。
    陈顾心头慌乱：“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那……”
    宋以纯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很快要进公司实习，想找个离公司近的地方住……这三年你帮助了我很多，如果你想进宋氏工作，我可以帮你引荐。”
    陈顾眼中最后一抹光亮暗淡下去，他看向宋以纯，“你真的很残忍。”
    残忍得像个没有心的怪物。
    宋以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对方已经起身离去。
    宋以纯没有追上去，不动如山地坐在座位上，喝没有喝完的柠檬汁。

 第3章

    “你真的很无情啊。”
    宋以纯抬眼看过去，就见文惊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宋以纯放下柠檬汁，面上带笑：“你也这么说我，我有点伤心呢。”
    冶艳的脸流露出的笑，足以令人心神摇曳，眼下的那颗红痣，更像是要刻入人的心底。
    宋以纯一个人在这吃饭也觉得无趣，刚要结账，就听见文惊鸿懒洋洋道：“刚刚那位帅哥已经结过了……你啊，真是太会霍乱人心了。”
    宋以纯对这样莫名其妙的指控，当做没听见，离店而去。
    *
    文惊鸿下班回家，就接到了柳池玉的电话，忙着连轴转，去对方约好的咖啡厅。
    柳池玉这人，斯文败类一个，表面一表人才，实际上是个背地什么都来的主。只是大部分人都会被他上好的皮相所蒙蔽，看不清他的本质。
    酒吧这种地方，文惊鸿几乎不去，如果不是因为要找柳池玉，他昨天晚上绝对不会踏足。
    罪魁祸首柳池玉，丝毫没有拉人下水的羞愧感，笑嘻嘻道：“哥，你可要救救我！”
    文惊鸿喝着手里的咖啡：“你又怎么了？”
    柳池玉讨好道：“家里那老头非要逼我相亲，我堂堂柳池玉，青春靓丽，玉树临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要流落到相亲市场……”
    文惊鸿已经习惯了他这一副浮夸的作风，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手机：“相亲，挺好的。”
    柳池玉瞪大了眼睛：“哪里好了！我认为只有那种30岁娶不到老婆，还有嫁不出去的人才会去相亲，我们年轻人只要自由恋爱！”
    已经27岁的文惊鸿，伸手敲了敲他的头：“你的声音太尖锐了。”
    柳池玉摸了摸被敲的额头，想起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的，讨好道：“哥，你帮我去劝劝我爸，不要让我相亲了，我还这么年轻，不要步入爱情的坟墓！”
    “你们家的事，我没有理由插足。”文惊鸿脸上有一丝幸灾乐祸。
    柳池玉当做没看见，还在一个不停地劝说：“才怪，我爸可喜欢你，天天念叨着让我向你学习取经，如果是你说的话，他可能会听上一听。”
    文惊鸿觉得他今天实在有点奇怪：“往常相亲，你也没有这么推拒，今天是怎么了？”
    柳池玉听他这么说，顿时苦着一张脸：“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因为这次的相亲对象。”
    文惊鸿挑了挑眉：“不好看？”
    他是知道自己这位损友的，十足的颜控，对性格完全没要求，只要长得好看都敢冲。
    “长相我没见过，但是应该还不错。”柳池玉回想了一下圈内的描述。
    文惊鸿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相貌不错，你不愿意试试？”
    柳池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文惊鸿没说话，只是眼神中暗含鄙夷。
    柳池玉气愤，但又不知道骂什么，只能回到相亲这件事上，大吐苦水：“我爸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我去和交际花相亲！”
    文惊鸿有些惊讶：“交际花？”
    “哥，你不混咱们圈可能不了解，”柳池玉科普道，“交际花，说的是宋家那位少爷，听说他十分……呃……”
    他试图找一个比较温和的词来形容，但文化储备有限，只能将脑子里想的词原封不动吐露出来：“十分饥.渴淫.荡，圈子里很多人都和他有关系，甚至和霍夙成那样的傻鸟混在一起，和这样的人接触，我怕得病啊！”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他还是处.男，他要死也要找一朵干净的牡丹花！
    文惊鸿听了他夸张的形容，“只是圈内流言，不一定为真，柳伯父让你和他相亲，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不必这样大惊小怪。”
    “他还能有什么考量，他就是想让我赶紧娶个人回来！”柳池玉瞪大了眼睛，“相亲的不是你，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文惊鸿笑着点了点头：“确实不是我，所以我一点都不难受。”
    柳池玉才不管他的阴阳怪气，理直气壮道：“都是哥们儿，明天相亲，你可一定要帮我，不准跑。”
    当然具体怎么帮，他还没有想出来。
    文惊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手机。
    柳池玉看他这幅状态，有些纳闷了：“你怎么一直看手机，我还没手机好看？”
    联系到网上的段子，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不是，兄弟，有情况？”
    文惊鸿没否认：“确实看上了一个人，但是他并没有联系我。”
    柳池玉嗔怪道：“他不主动，你主动呗，干什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说罢，他又有一些感叹：“万年铁树开花，说吧，你喜欢上谁了，是咱们游戏公司里的小张，还是那个秘书小李？有一说一，如果是那个小李，那确实不错，有几分姿色。”
    文惊鸿摇了摇头：“都不是，你没见过。”
    柳池玉：“我没见过？”
    他们两人的交际圈基本重合，没有道理文惊鸿喜欢的人他不认识。
    柳池玉脑子里有了一个猜想，表情越来越古怪：“你不会在搞一夜情吧？”
    第3章 相亲
    这个猜测一说出来，柳池玉自己就先否认了。
    他的兄弟他最清楚，一个十分慢热且洁身自好的人，喜欢人都是细水长流的。
    或许是对方金屋藏娇，他不知道而已。
    刚这么想着，就听见对方道：“差不多，不过我和他没有发生关系。”
    柳池玉 cpu直接烧了，“啊？”
    文惊鸿觉得这样说不太妥当，又补充道：“我和他是在酒吧认识的，我见他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他。”
    柳池玉非常想吐槽他，然后也就真的这么干了：“不是哥们，就你还吐槽我颜值即正义？你不也见色起意吗！”
    文惊鸿一板一眼纠正他：“是一见钟情。”
    柳池玉想要咆哮：“一见钟情不就是另类的见色起意！”
    文惊鸿听着他的描述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他确实让我很想把他拐上.床。”
    柳池玉：“……老畜生。”
    但这畜生毕竟是自己哥们儿，不能随便骂，还只能帮着出谋划策。
    说到追人这方面，柳池玉可是分外自信：“放心，钓鱼这块我是杠杠的，你这心上人是什么性格，我帮你追。”
    文惊鸿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两眼：“算了吧，你追人也就玫瑰花跑车这一套，还能有什么花样。”
    柳池玉摸了摸下巴，沉思：“还可以送房产？必要时再拿结婚画个大饼？”
    文惊鸿一字点评：“俗。”
    简直俗不可耐。
    自认为一代情圣的柳池玉，这下就不服了，“你有他微信吧，把他微信给我，我替你聊！”
    文惊鸿果断拒绝：“不了。”
    “不想打扰他？”柳池玉有些奇怪，“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么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的一天，喜欢就要勇敢追啊，你要是不追，他到死都成为不了你的人。”
    “并非如此，”文惊鸿淡笑道，“上赶着倒贴，会让对方觉得廉价。”
    柳池玉有些纳闷：“这是什么道理，追人不就应该主动吗？如果不主动，根本就不会有故事啊。”
    文惊鸿摇了摇头，目光幽深：“你还是道行太浅了，知不知道有一招叫做，欲擒故纵。”
    *
    宋以纯答应了宋父要和相亲对象见面，倒也不会做出爽约这样失礼的事情。
    只是他全心全意扑在某件不可为外人所说的事情上，对恋爱结婚完全没兴趣，对这位有钱有权的柳少爷更不感兴趣。
    希望对方也是如此，这样两人就可以和平相处了。
    距离相亲的时间已经到了，宋以纯看了看手机，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但目前还是没有人来。
    宋以纯想着可能被放鸽子了，不用和人交谈，倒也乐得清闲，悠哉悠哉喝着咖啡，享受着独处时光。
    只是这段独处时光还是太短暂，片刻后就有人姗姗来迟，嘴上念叨着：“不好意思，堵车了，来晚……”
    对方的话语戛然而止。
    宋以纯看过去。
    来人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西装，头发还抹了发蜡，看着像是精心打扮过的，分外骚包，不过配上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倒也不算浮夸。
    宋以纯点了点头，语气温和，没有丝毫的怪罪：“没关系。”
    他将视线收回来，放在咖啡上，就听见对方犹豫道，“你……是我的相亲对象吧？”
    对方说话带着一股憨气，和斯文俊秀的外表完全不符，多少有一点反差萌，宋以纯有点被他逗笑了。
    压下嘴角的一点笑意，宋以纯一本正经道：“嗯，是我。”
    对方闻言，倒吸一口气，然后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宋以纯没明白他为什么有这么浮夸的反应，就见对方坦然入座，语气却有些扭捏：“你喜欢玫瑰吗？”

 第4章

    宋以纯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为什么会突然提起玫瑰，就听见对方又追问：“那跑车呢？房子呢？”
    还不等他回答，就听见对方自顾自低语：“忘了，你也有钱，应该不缺这些。”
    他的话没头没脑的，宋以纯不明白，勉强接过他的话茬：“我对这些了解不深，不过单说玫瑰，我喜欢香槟玫瑰这种品种。”
    两人聊了几句，宋以纯发现对方很好说话，大松了一口气。
    柳池玉性格比较单纯，见识过的东西也多，聊起话题来滔滔不绝，宋以纯擅长与人聊天，总是能接过他的话，一时间气氛和谐至极。
    面对这样一个大美人，柳池玉十分兴奋，有着说不完的话，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忘记了他找文惊鸿来帮忙捣乱这件事。
    所以当宋以纯看见文惊鸿出现在餐厅时，直接悚然一惊！
    在昨天，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搞黄相亲的方法。
    一个十分恶俗又十分有用的方法：让文惊鸿假装他的对象，让宋以纯知难而退。
    昨天想出这个，他直呼自己是天才，只有这么天才的自己，才能想出这么厉害的办法。
    但今天和宋以纯见了面，他后悔得恨不得穿越回去，把昨天的自己揍一顿！
    为什么要搅乱相亲！
    和这么一个大美人相亲，真的是太香了！
    柳池玉一边兴奋，一边心里暗暗叫苦。
    他现在只寄希望于自己的兄弟情商拉满，能看清楚眼前的局势，不要搞黄了自己的相亲！
    他还想和大美人继续贴贴！
    然后眼睁睁看着文惊鸿一步一步，直接走到了他们桌子旁，听着他说出“你是谁，为什么和我对象单独见面”这句固定台词的时候，柳池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柳池玉张了张嘴，刚要和宋以纯解释，就见文惊鸿突然伸出手指，指着柳池玉鼻子：“你这个小三，居然勾引我男朋友！”
    柳池玉：“？”
    等等，谁是小三？
    我吗？
    剧本不对！
    柳池玉震惊地张大嘴巴，就见文惊鸿一个健步，拉起坐在椅子上的宋以纯就朝着外面走。
    在风中凌乱的柳池玉：“……”
    这什么情况。
    风中凌乱的不只是柳池玉，宋以纯同样不明所以。
    虽然不明所以，但宋以纯毫不反抗，任由文惊鸿将他带走。
    两人朝着外面走，直到走到离咖啡厅500米远的地方，才堪堪停下。
    宋以纯整暇以待他的解释，就见对方轻描淡写道：“我搅黄了你的相亲。”
    宋以纯点了点头，然后饶有兴味道：“所以？”
    文惊鸿一本正经道：“所以你应该付给我钱。”
    宋以纯：“？”
    他秀气的眉缓缓皱起，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认为这人需要去精神科看看脑子：“你搞黄了我的相亲，还要我付钱给你？”
    文惊鸿理所应当点点头：“对啊，你不是预约了我的订单，让我给你跑腿，伪装成你的男朋友搅黄这次相亲吗，现在订单完成了，你不应该付给我钱？”
    宋以纯隐约明白，应该是闹了一场乌龙。
    他知道在某app上有专门跑腿的人，为别人办事，但是没想到还能有搅黄相亲这种业务。
    宋以纯有些感叹：“你在煎饼店当店员，又来替人跑腿，业务范围很广啊……不过很可惜，这笔钱你拿不到了，我并不是你的单主，你弄错了。”
    真是一位厉害的斜杠青年，就是太过马虎了。
    文惊鸿一本正经道，“我弄错了吗？真是不好意思，搞黄了你的相亲。”
    宋以纯见他面色非常平淡，并没有因为没拿到钱而不开心，有些怀疑刚刚他那一套说辞是在耍自己。但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又没有发现说谎的痕迹。
    疑罪从无，宋以纯不得以放弃这种怀疑。
    答应好的相亲泡了汤，宋父那边指不定要好一通解释，莫名其妙多了个麻烦，宋以纯有些无奈。
    看着眼前俊朗的青年，搅黄他相亲的罪魁祸首，他笑了笑，起了一丝报复心：“刚刚那个人，可是我心仪的相亲对象，你让他误会了我和你的关系，不应该对我有所补偿？”
    文惊鸿有些惊讶：“你喜欢他？但你不是刚刚才第一次见他吗？”
    “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见他，”宋以纯有些奇怪，但还是故意逗他道，“第一次见面怎么了，一见钟情应该也很正常吧？”
    “看出来的，”差点露馅的文惊鸿丝毫不慌，“一见钟情未免太肤浅了，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如果他是一个坏人，要将你骗上.床吃干抹净怎么办？”
    长这么漂亮，又这么单纯聪明，谁见了都会对他起坏心思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管不着，”宋以纯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只笑眯眯道，“我只知道，这位……你要赔偿我。”
    原本想称呼对方，但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文惊鸿显然也看出了对方语气停顿的不自然：“文惊鸿，文华惊世，翩若惊鸿的惊鸿。”
    “宋以纯，”宋以纯笑了笑，“还没看见这么夸自己的人。”
    文惊鸿淡淡一笑：“你的名字很好听，人如其名。”
    宋以纯听了有些不自在，有很多人对他说过很多脏耳朵的话，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人如其名，夸他“纯”。
    “谢谢，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话吗？”宋以纯只能从名字这个事情上，绕回到赔偿。
    文惊鸿一本正经道：“你要我赔偿你多少？提前说，我这个人囊空如洗，给不了你多少。”
    宋以纯眼睛眯了眯，从上到下打量他，水红色的唇微微扬起，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愉悦：“没有钱？那不如将你这个人赔给我好了。”
    第4章 罗生门
    文惊鸿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卖艺不卖身。”
    宋以纯微笑，还想再言语戏弄他两句，哪知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他打开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的“宋以声”，刚刚生出的那点兴味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被烦躁取而代之。
    但他已经习惯伪装，向来不让人看出自己的负面情绪。
    文惊鸿看了看他正在响的手机，十分贴心道：“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将电话挂断，宋以纯微笑道：“现在把你放跑，万一你抵赖呢？”
    对方有些无奈，失效道：“你不是有我的联系方式？随时联系我。”
    他又很快补充，语气温和：“我不会跑的。”
    得到对方的承诺，宋以纯和对方口头上道了个别，找个没人的地方，将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的主人似乎有些怠慢，铃声嘟了十几声，才刚刚接通。
    一接通对方就撂下一句话：“爸爸在家等你。”
    对面的声音很冷漠，说的话也很简洁，似乎不愿意和宋以纯多交流，很快又挂断了电话。
    宋以纯早已经习惯了宋以声对他的厌恶，倒也没有感到不舒服，只是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想着回去应对宋父的话术。
    回到宋家，原以为对方找他，是为了什么正事，哪知道宋父劈头盖脸就对他一阵数落：“你已经有对象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害得我在柳家那儿丢了那么大个人。”
    宋以纯没有因为他的责怪难受，只是有些奇怪地反问：“那位柳少爷告状了？”
    但就算是告状，消息也不该传的这么快才对。
    宋父两条眉毛竖起：“你们约会的地方，你弟弟正好在那儿，他看见了打电话告诉我，否则我还不知道你一直瞒着我。”
    宋以纯明艳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讥诮与刻薄：“如果是他，那倒不意外。”
    “你什么语气，你弟弟他……也是为了关心你。”
    宋父原本想再数落他两句，但提到他的小儿子，语气也有些不自然，只能生硬转口，“你那个恋爱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以纯笑了笑，“原来您也会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小道消息，一切只不过是一场乌龙。”
    他将文惊鸿编出来的理由，原封不动转述出来，也不管宋父信不信。
    宋父听着，只觉得太过荒唐：“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捣鼓这种玩意儿？”
    宋以纯不置可否。
    宋父暂且将那个神秘的对象抛之脑后，转而问道：“你觉得柳家那小子怎么样？”
    宋以纯中规中矩地回答：“中规中矩。”
    宋父皱眉：“这算什么话。”
    宋以纯换了个词儿：“不好不坏。”
    宋父只拣自己想听的：“既然不讨厌，那就继续接触吧……不要再闹出今下午那么丢人的事。”
    他当时接到宋以声的电话，听到宋以纯被卷入劈腿事件，做出让刘佳下不来台的事，肺都要气炸了，还好只是个乌龙。
    宋以纯看着宋父不断变换的脸色，也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不由得心下冷笑：就算是真的，这位同样出轨的父亲，又有什么立场指责？

 第5章

    回想起以前的事，宋以纯目光微寒。
    因为心里膈应，他也不想再待在宋家过夜，打了个车回到市中心。
    此时天色已接近傍晚，城市的霓虹灯亮起，色彩交错，孤身一人，极其容易迷失在这繁华中。
    无边的寂寞漫上心头，宋以纯思索着回租的公寓，还是去酒吧厮混一晚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暴躁的男音：“就是你勾引我女朋友？！”
    宋以纯转身，面前一个拳头直接砸在他的脸上。
    因为来的太过突然，他闪躲不及，正好打在嘴角。
    疼痛感慢半拍地席卷而来，宋以纯抹掉嘴角的血，盯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暴躁男子，温和问询：“你是？”
    哪怕在这种时刻，他依旧能保持风度。
    但他这副作派，无疑让暴躁男子更生气了，“操了，你这个小白脸装什么装！勾引我女朋友还不承认是吧！”
    他吼这一嗓子，身边不少路人停下来驻足观看，纯纯当乐子看。
    宋以纯不喜欢被围观，忍下心底的不适，“你女朋友是？”
    “陈莹莹！”
    宋以纯对这个女生完全没印象，只能摇摇头道：“我不认识她。”
    暴躁男子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举起拳头就要再动手。
    此刻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女生，拉住暴躁男子的手臂：“你疯了，你做什么！都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男子：“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你手机相册里怎么会有他的照片，微信还和他聊的那么暧昧！”
    女生瞬间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男子看她这样子，更是怒火攻心，但对女友无法发脾气，只能对着宋以纯撒气，举起拳头就要攻击。
    宋以纯不是傻的，连忙躲避，但他平时并没有怎么锻炼身体，完全比不过孔武有力的对方。
    就在暴躁男子的拳头，即将打在他的脸上时，一只手却突然拦住了对方，并干净利落地给对方来了一个过肩摔！
    暴躁男子被摔趴在地上，吱呀吱呀乱叫。
    宋以纯看过去，想看看帮助自己的这位“英雄”是何面目，这一看才发现，居然又是下午才见过的文惊鸿。
    以及文惊鸿旁边站着的，是才和他相过亲的柳少爷柳池玉。
    宋以纯暂时没有空想为什么两人会这么凑巧出现在这，而是掏出手机，拨打一个相当于有安全感的号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对方，并请对方赶紧赶过来。
    做完这件事，宋以纯心底的石头落地，然后拿捏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冲文惊鸿道：“好巧。”
    他脸上带笑，妖冶的脸瞬间生动起来，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弯起来，看着像只灵动的狐狸，只是嘴角的伤，有一点破坏美感。
    文惊鸿默默想道：一只受伤的狐狸。
    柳池玉看不下去兄弟继续发呆，手肘戳了戳对方，小声道：“快点应啊，大美人和你说话呢。”
    见文惊鸿没理会他，柳池玉干脆自己站出来主动社交：“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吗？以纯你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妙。”
    其实刚刚他们两人在逛街，凑巧遇到，因为暴躁男子的声音太大，他们两人都听的七七八八了。
    但不好意思说，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当着正主的面，实在太尴尬了。
    文惊鸿像是程序终于启动了，主动回话道：“只是一下午没见，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真是狼狈。”
    这话换一个人来说，或许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但文惊鸿语气平淡，脸上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比起嘲讽，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宋以纯无奈地苦笑一声：“人倒霉起来，总是诸事不顺的。”
    柳池玉听着他俩熟稔的语气，有些奇怪道：“你们之前认识？还是说今下午那一场混熟了？”
    相亲中途，文惊鸿出来救场，但拉走的不是他，而是宋以纯，这让柳池玉疑惑极了。
    之后他问文惊鸿是怎么回事，对方只囫囵地告诉他，如果那时候拉走柳池玉，容易被宋以纯看出来是做戏，所以不如来个反套路。
    柳池玉相信了，毕竟文惊鸿没有骗自己的理由。
    但现在看来，他这个“好兄弟”，好像真的是在骗他？
    被蒙在鼓里的柳池玉分外疑惑，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机。
    文惊鸿抿了抿唇，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语气平静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宋以纯笑了笑，没把这出闹剧当做大事。
    他看向从地上爬起来的暴躁男子，眼神有一丝冷意，但仍笑道：“我会自己解决。”
    文惊鸿正要问他解决方案，就听见背后传来警笛声：“是谁报的警？”
    宋以纯乖巧地举起手：“是我，叔叔。”
    只是想搞搞街头斗殴的暴躁男子当场裂开，石化在原地。
    柳池玉则是有些呆愣地问：“这是你的叔叔？”
    文惊鸿扶额头：“笨。”
    宋以纯笑了笑，顺从地跟着帽子叔叔回到公安局做笔录，暴躁男和绯闻女友跟着带走，而文惊鸿和柳池玉作为目击证人，也一并打包带走。
    到公安局，负责做笔录的叔叔，只扫了一眼来的这堆年轻人，就看出这是一桩感情纠纷案。
    暴躁男子始终坚持认为宋以纯插足他和女友的感情，而宋以纯则一口咬定不认识女方。而女方本人，被卷入了这样一场案件，害怕这件事情闹大被别人知道，只捂着脸哭。
    柳池玉吃着这一口新鲜的瓜，直接张大嘴巴，惊诧地感叹道：“不愧是美人交际花，随便到哪儿都是腥风血雨啊。”
    文惊鸿皱了皱眉：“真相还不清楚，不要胡说。”
    柳池玉听他这么说，重心一下移到他身上：“不对啊，你今天真的很奇怪，以前碰上这种事儿，你都懒得关心，今天怎么这么热心？”
    文惊鸿心里乱糟糟的，没理会叽叽喳喳的柳池玉，只是等待着结果。
    因为两方争执不下，突破点只能是女友。
    在一番话术轰炸下，女友交代了实情：
    在和暴躁男子交往之前，她一直暗恋着宋以纯，但知道和对方没可能，就默默把喜欢压在心底。
    凑巧这个时候，暴躁男子正在追求她，她便顺势答应了。
    暴躁男子虽然脾气暴，但对女友确实是相当关心爱护，两人过着还算比较和谐的情侣生活。
    但偏偏这个时候，宋以纯找上来了。
    第5章 论坛
    在女生的描述中，宋以纯在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候闯了进来，活脱脱一个勾.引人的红颜祸水。
    生怕在场的人不信，女生声泪俱下地讲诉，到最后痛苦地用手捂住脸，不敢再看任何人。
    文惊鸿发现其中的蹊跷：“你嘴上说他主动找上你，还和你搞暧昧……事实上，只是加了你的微信和你网恋？”
    听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怀疑，女生将脸从手中抬起来，瞪着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网恋的感情，就不能当真吗！”
    连傻傻的柳池玉，这下也听懂了：“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和你网恋的那个人并不是宋以纯，而是别的人？”
    女生惊讶而痛苦地看向宋以纯：“为了逃避这段感情，你竟然……”
    她们网恋了一个月，这之间发了无数的私人照片和语音条，难道都是假的吗？
    宋以纯：“……我认为其中有误会。”
    有没有误会，不是一张嘴可以说清的，而是要靠实据。
    所里的民警通过女生提供的账号，查询相关ip和信息，查出来的东西让人心惊。
    民警说道：“你提供的账号，注册地并不是本市，并且照片和音频都是合成的。”
    女生万分错愕：“怎么可能！”
    文惊鸿听着这描述，判断道：“你应该是遇到杀猪盘了。”
    女生不明所以：“杀猪盘？”
    柳池玉给他翻译了一下：“就是网络诈.骗的一种。”
    文惊鸿有些诡异地看向她：“你没发现和你网聊的这个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向你要钱吗？”
    女生犹犹豫豫，又有些理直气壮：“我以为对面是……是宋以纯啊，想着可能对方遇到了什么难处，况且给喜欢的人花钱，不是很正常吗？”
    包养普通的小白脸还要花钱呢，更何况是宋以纯。
    不过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文惊鸿无语凝噎，柳池玉也对她竖着大拇指：“你是这个。”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宋以纯心情很是平静：“当‘我’突然找上你，你为什么不去验证一下是不是本人？”
    女生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羞愧地低下头，面对心上人，没有把自己肮脏的心思说出来。
    宋以纯看着她，突然笑了。
    其实没有必要问，不用问也知道。
    无非是论坛里的那些闲言碎语，影响了这群人的判断。

 第6章

    毕竟被传闻中每周换一个情人的交际花找上门，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情。
    民警对着这对情侣郑重其事道：“做事要有警惕心，现在的诈骗手段防不胜防，骗子会通过科技伪装成你身边的任何人……对了，你们下载国家反诈app没有？”
    两人齐刷刷地摇头。
    民警敦促两人赶紧下载app。
    事情大概已经清楚，后续的重点也不在他们身上，宋以纯几人做完笔录正准备离开，就被那对情侣喊住。
    女生羞愧地不敢抬起头，男生则支支吾吾道：“对不起，没弄清楚原委……”
    宋以纯对这一类的道歉，一向感到乏善可陈，语气淡淡道：“没关系。”
    没关系，并不代表原谅，只是因为不在意。
    这个打了他的男生，涉及扰乱公共秩序寻衅滋事，被拘留了5日，付出了代价。
    这也是之后的事，宋以纯关心的人和事很少，这对情侣并不在这范围之内。
    文惊鸿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学校吧。”
    宋以纯刚想拒绝，就听见柳池玉捧哏道：“对啊对啊，让我哥送你吧，你这么貌美又好看，一个人走在路上不安全，容易被色.狼袭击。”
    宋以纯刚想要反驳，但想到今天遭遇的事，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对两人笑道：“那就谢谢你们了。”
    文惊鸿没什么反应，柳池玉则西子捧心，喃喃自语道：“……他真好看。”
    文惊鸿的车就停在附近，不费什么时间找。
    柳池玉习惯性地打开车门要坐副驾驶，就听见文惊鸿轻飘飘道：“你坐后面。”
    柳池玉：“？”
    文惊鸿则是笑道：“我给你当司机，不满意吗？”
    被骗的次数多了，很容易分辨出谎言和真相。
    柳池玉这次没有被骗到，而是忽有所感。他识趣地没有问，老实地坐在后面。
    宋以纯对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并不关心，他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报上了一个地址。
    文惊鸿有些惊讶：“你不在学校住？”
    “嗯，搬出来了。”
    更多的宋以纯没有说，文惊鸿也没有追问，两人的关系只能到这个地步，点到即止。
    坐在后面的柳池玉，透过后视镜，一会儿看看左边的文惊鸿，一会儿又看看右边的宋以纯。
    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目的地很快到了，文惊鸿将人送下车又返回来，就听见柳池玉语气幽幽道：“文哥，你和宋大美人果然之前就认识吧？”
    文惊鸿这次不隐瞒了，直接承认：“他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猜想得到证实，柳池玉震惊地要站起来，结果头一下子撞到车顶，一瞬间老实了，手捂着被撞到的地方，泪眼汪汪道：“哥，你太不厚道了，居然不告诉我！”
    他开始翻旧账：“所以今天下午的相亲，你是故意在演我？”
    文惊鸿面不改色：“我也是到了现场，才知道你的相亲对象是宋以纯。”
    这世界上的事情，都太过巧合了。
    “哥们儿和你心连心，你和哥们玩脑筋！”
    宋以纯看着文惊鸿，痛心疾首：“你之前还对我说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你这个心口不一的色.狼！”
    宋以纯要小心的，根本不是走在路上的色.狼，而是眼前这个家伙！
    文惊鸿笑眯眯道：“并非如此。”
    宋以纯想追问他并非什么，并非是色.狼？还是并非见色起意一见钟情？
    但文惊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知道我喜欢他，你还会和我争吗？”
    柳池玉小心翼翼抬眼问他：“我可以吗？”
    可以一起公平竞争吗？
    文惊鸿微笑：“如果你敢，我会让你爸停了你的信用卡。”
    柳池玉：“……”
    卑鄙下流的色.狼。
    他心中腹诽，嘴上还是说道：“你都出手了，我哪会跟你争。”
    插科打诨到这儿，柳池玉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转过脸认真对文惊鸿道：“你要追求的人，我并不完全了解，但还是了解一点，无论是缠着他的那些绯闻，还是他在宋氏的尴尬处境，都并非你的良配，你考虑清楚。”
    柳家想让他和宋氏联姻，到底不是真的傻子，他又怎么会一点消息都不去打听呢？
    文惊鸿无所谓地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你说话这么老气横秋，倒是真有几分继承人的样子。”
    柳池玉拍开他的手，脸上的严肃没绷住：“我和你说正经的！”
    “嗯嗯。”
    文惊鸿随口敷衍，不是很在意地摆手。
    柳池玉懒得管他，只是心里隐隐阴暗地期待着对方受情伤后，再抱着他的腿哭诉“不听池玉言，吃亏在眼前”。
    文惊鸿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笑得那么恶心干什么？”
    柳池玉：“……很明显吗？”
    “嗯。”
    柳池玉：“……”
    宋以纯回到租的公寓，第二天回学校，打算去图书馆查点文献，就被陈顾拦住了。
    经过那天下午的挑明，因为陈顾故意躲着他，宋以纯已经好几天没和陈顾见过面。
    宋以纯抬了抬眼皮，笑意淡淡，仿佛无事发生：“有事？”
    到底是爱慕了好几年的人，陈顾见到他，心就开始发软，但脑海中回想起前几天对方说的话，那样绝情，心口又一阵刺痛。
    但他今天来找对方，并不是为了私人的感情。
    想起正事，陈顾拿出手机打开论坛：“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消息，论坛上有人在故意发布对你不利的内容。”
    陈顾如临大敌，但宋以纯却习以为常：“这不是他们日常在做的吗？”
    陈顾摇了摇头：“这次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之前的是恶意抹黑，现在却是有了一定证据。
    他打开论坛的某个帖子，播放里面的视频。视频的内容，赫然就是昨晚宋以纯和那对情侣争斗的过程。
    除了视频，帖子的标题取得更是炸裂：你们舔的交际花当小三实锤，早就被别人舔.烂了！
    昨天发生的争执，有许多人目睹，被网友上传到网上也很正常，他早有预料。宋以纯扫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移开眼睛。
    陈顾担心道：“不想办法解决吗？”
    宋以纯歪了歪头，轻松笑道：“有什么可解决的？无非是黑料上再添一笔黑料，债多不压身……我现在准备去图书馆，一起？”
    陈顾和宋以纯一起生活三年，大概也了解对方的生活作风，事情的真相明明不是这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宋以纯不去澄清，愿意承受这么多人意.淫辱骂，就像他现在不明白为什么宋以纯可以和往常一样，像是无事发生一般邀请他去图书馆。
    或许，他从未看懂宋以纯。
    陈顾摇了摇头：“我要先去一趟实验室。”
    宋以纯语气淡淡：“是么，真是可惜。”不能同行，有些无聊呢。
    两人说完，就此分道扬镳。
    其实除开小三事件之外，还有一个关于宋以纯的热帖。
    【标题：交际花酒吧激吻，论玩的花还得是他！】
    ［1l：沙发。］
    ［2l：来不及了，就这个吧。］
    ［3l：楼上饥不择食。］
    ［4l：标题党，说是激吻，看着也不激烈呀……话说交际花美貌没得说，他闭上眼接吻的时候好色啊，像是求.欢的骚狐狸。］
    ……
    ［245l：诸位帖友，你们是否承认伟大的交际花美貌盖世无双！］
    ［246l：我只关心又是哪位帅哥被交际花荼毒了？］
    ［247l：等我超级骇客人扒一扒这位帅哥的信息。］
    ［248l：我焯，是盒武器，我们没救了！］
    ……
    宋以纯对网上的事情毫不关心，线下的事情已经足够繁琐。
    在图书馆查完文献，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他正准备出校门吃个午饭，就被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的人拦住了去路。
    第6章 霍夙成
    宋以纯扫视一眼眼前这个穿着骚包的陌生男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男生举了举手里的玫瑰花，“学长，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你，能和我交往吗？”
    宋以纯没有很惊讶，只是温声道：“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没可能的。”
    他容颜如玉，说话的时候嘴角微扬，出于礼貌带着半分笑意，眉梢微起，右眼下的红痣瞬间生动起来。
    男生注意到对方眼角自带的风情，脸色一红，不自在地低下头，暗骂真是妲己转世。
    想到和朋友打的赌，以及输掉之后的后果，男生咬了咬牙，忍着羞耻继续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是真的很喜欢学长，希望学长能给我这个机会。”

 第7章

    宋以纯看着他坚决的态度，脸上的笑意更深：“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同意和你交往。”
    男生眼睛一亮：本是随口和朋友打的赌，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机会和这位“名人”交往。
    这位“名人”名声虽然烂，但脸确实是长得很好看，符合他的审美。
    如果对方提出的要求他能做到，他也不介意假戏成真。
    于是他连忙追问：“什么要求？”
    宋以纯一本正经道：“我不喜欢在学校里和校友搞暧昧，所以你只要坚持一学期不和我见面，我就答应和你交往。”
    还有几个月他就毕业了，到时候这群烂桃花也找不着他。
    然而这位学弟显然没有明白宋以纯简单的“诡计”，只把对方的要求当成考验，面上十分兴奋道：“好，一学期之后我再来找你！”
    宋以纯看着对方欢快离去的背影，百无聊赖地眯了眯眼睛：“真是年轻。”
    “颜值真是杀人的利器。”身后有人感叹。
    宋以纯转身，就见文惊鸿站在他身后，笑眯眯看着他。
    宋以纯歪了歪头：“今天是工作日吧，你不去店里帮忙吗？”
    文惊鸿笑道：“那家煎饼店是我朋友开的，那天只是因为店里忙不过来，我才去帮忙的。”
    宋以纯漫不经心地听着，就听见对方也看似不经意问：“刚才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宋以纯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提刚才那件事，“还好。”
    文惊鸿语气平淡，极其客观地发问，没有夹杂自己的私人感情：“不会感到厌烦？”
    “被人喜欢，有什么可厌烦的？”宋以纯淡笑，“最多是甜蜜的负担。”
    文惊鸿：“就算是甜蜜的负担，总归是负担，有没有想过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
    文惊鸿一本正经道：“找个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宋以纯微微一笑，他容色出众，笑容淡淡的，如从清水中生长出的芙蓉花，冶艳又清丽。
    “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太麻烦了。”
    文惊鸿没有再提，免得显得太过刻意。
    两人短暂见面后，再次分别。
    宋以纯在学校图书馆泡了两天，因为论文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弄完，抽出一段时间看看手机，一条手机短信正好映入眼帘。
    ［星图小助手提醒你，今天是你的生日哦，回归可领取生日限定礼包，游戏下载链接xxx.cn.com］
    这一条短信，勾起了一些宋以纯就读本科时期的回忆。
    那个时候他初入大学，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声名狼藉，另外三个舍友对他也算亲和，向他推荐了一款名为“星图”的游戏。
    据说这款游戏，是名叫贺淞的计算机系学长闲来无事，带着几个朋友开发的。
    宋以纯对游戏不感兴趣，但不想不合群，就跟风和室友们玩这个游戏。
    星图的制作成本不高，游戏内容也很简单，就是玩家通过操作小人，在星际间穿梭，收集玫瑰花，见识各个星球的风土人情。
    这款游戏的画风治愈，内容简单，题材新颖，宋以纯一个对游戏不感兴趣的人，都会有空闲时，就会玩一玩它。
    虽然只在学校内部流传，但却广受好评，那位开发出星图的贺淞，更是被吹为一代神话。
    年少的宋以纯听在耳朵里，难免对传闻中的贺淞好奇：是怎样的人，才能开发出这样温柔治愈的游戏？
    不过不管这位学长性格如何，宋以纯至少能明确一件事：他一定读过《小王子》。
    年少时，宋以纯也曾有点浪漫情怀，想得很多，但之后琐事缠身，便没有了时间去想，也不愿再去想。
    很喜欢玩的游戏星图，也搁置了。
    看着这条短信，宋以纯面露一些怀念，犹豫着要不要将游戏下载回来，就接到宋父的电话，让他一趟宋宅。
    碰巧，他今天回来的不是好时候，宋父，那个他不愿意承认的弟弟宋以声，以及继母，这几个人全部都围在餐桌吃饭。
    原本还算和谐的饭桌氛围，因为宋以纯的介入，而被强硬打破。
    宋父板着脸放下筷子：“你还知道回来。”
    宋以纯没有顾他的训斥，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盛好饭拿起筷子开吃。
    不得不说，这群人实在不合他的胃口，不只是人，就连这一桌子菜，也是没一个他爱吃的。
    宋父皱眉：“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到？”
    宋以纯放下筷子，好似整暇以待：“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
    关于宋以纯糟心的事情太多，宋父甚至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揉了揉眉心，最终还是先提起自个儿最上心的柳家：“柳家那边的事吹了，柳家公子没看上你。”
    “嗯。”
    宋父看他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垂着头夹菜吃，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燃了起来：“这件事情先不谈，你给别人当小三的事儿是怎么回事？”
    宋以纯毫不意外宋父对自己的生活了如指掌，毕竟宋以声和他同读一个学校，有他这位传声筒，宋以纯就没有半点个人的隐私。
    他没有强行辩解，只道：“空穴来风。”
    “我不管你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其事，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宋父压着怒气，说起另一件事：“研究制药的王家，和我们公司没有交集，但也有意和我们家联姻，听说是他家的儿子，不知怎么中了邪，居然也看上你了。”
    宋以纯原本以为走了柳家，这桩事情就算结束，没想到又来一个王家。
    宋父看他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叹了口气：“肯定是你惹出的烂桃花，如果你解决不了，索性就把你嫁给他。”
    哪怕到如今，宋以纯依旧被“嫁”这个字眼刺痛，像是被鱼刺卡着喉咙，虽不致命，却难受至极，如鲠在喉。
    宋以纯轻轻一笑，眉梢微扬，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您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让我去联姻？”
    宋父皱眉：“王家家境还算不错，况且祸是你惹出来的，自然该你解决。”
    宋以纯脸上的笑意再难维持，他放下筷子，扫了眼愤怒拍桌的宋父，假装在吃饭实则在幸灾乐祸的继母，以及对外界漠不关心的继弟。
    一种无力感席卷而来，宋以纯强撑着对宋父道：“你当年对我妈，也是这样无情？”
    宋父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就见宋以纯已经夺门而去。
    其实宋以纯一走出宋家就后悔了，他不应该主动提妈妈的，这样只会让宋父生出警惕心。
    但偏偏是今天，偏偏是今晚，这个时候，他情绪上涌，没忍住说出了那些话。
    说出来之后，他感到后悔，但看到宋父难看的表情，他内心深处又油然涌出一股扭曲的快意。
    忧喜交加的情绪冲击在心海，宋以纯的脸因情绪激动微微泛红，粉里透红的面容，像娇嫩的桃花瓣，让人不禁心生爱怜。
    宋以纯拿出手机给霍夙成打了个电话：“出来喝酒。”
    两人来到常去的酒吧，开了一个包间，这次霍夙成没有再带那些招人烦的小弟，因为他知道，这次宋以纯是想单独找他聊天。
    原以为喝酒只是幌子，但看宋以纯拿起一杯伏特加就要往嘴里灌，霍夙成连忙伸手制止他：“你忘了你的体质？你这一杯下去，可能会醉死在这里。”
    霍夙成手指搭在宋以纯手腕上，只是轻轻捏着，白腻柔滑的皮肤便泛起一片红，像是红梅落在白雪地上，是点缀，也是玷污。
    “呃……”宋以纯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声音轻柔娇媚，竟是眼眶通红，“放手。”
    霍夙成也不纠缠，听话地放手，看着面色不妙的宋以纯，犹豫道：“你这个饥.渴的体质真麻烦，要不我给你找个女人来……呃，男人也行？”
    宋以纯又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等体内的躁动缓缓平静下来，才开口道：“以后尽量不要碰我。”
    霍夙成无所谓道：“这不是没注意嘛，你是男的，我总不能习惯对待你像对待小姑娘一样吧？”
    他此刻的语气轻松，完全没有之前的恶劣张扬。
    实际上，现在的氛围，才是他和宋以纯单独相处的常态。
    霍夙成将放在桌台上的伏特加一饮而尽，语气相当无所谓道：“又在宋家受气了？”
    宋以纯没有回答的话，而是看向他：“霍夙成，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我身边？”
    他问出这句话时，语气平静，像是随口一问，可偏偏眼尾通红，眼神中流露出委屈，不像平日里狡黠的狐狸，反倒像被雨淋湿的小白猫，招人疼惜。
    霍夙成还是那样无所谓：“因为我们都是被放弃的人。”
    他说完，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伏特加，一饮而尽，话毕，随口道：“你今天伤春悲秋的话怎么这么多？”
    宋以纯沉默，没说话。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变得完全不像平日的他。

 第8章

    就像一只长期伪装自己的刺猬，突然有朝一日刺被拔掉了，丢盔卸甲，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
    霍夙成看了他一眼，笑道：“难不成是因为今天是你生日，没人给你过生日，伤心了？”
    宋以纯想起那条短信，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难不成你……”
    “打住，”霍夙成提前制止了他的空口污蔑，“不要瞎想，因为我和你的生日在同一天而已。”
    宋以纯：“哦。”
    霍夙成突然干巴巴道：“……生日快乐，宋以纯。”
    宋以纯不得已回复他：“嗯，你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骂了一句神.经病，不约而同笑起来。
    霍夙成笑着笑着，突然正经道：“宋以纯，你不是要为你妈妈复仇？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泄气了。”
    复仇这两个字一压下来，深处的那一点伤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宋以纯头脑瞬间清醒，连带着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他看着霍夙成，一字一顿道：“我不会忘。”
    霍夙成看着他凝重的脸，摆了摆手，“说什么复仇，你一个弱鸡，要怎么对付他那一大帮人，干脆洗洗睡得了。”
    说到这里，霍夙成从上到下看了他两圈，犹豫着开口道：“宋以纯，要不你去看下心理医生吧，我查过了，你得的这个皮肤饥.渴症，是一种心理疾病啊，多看看心理医生说不定能治好。”
    宋以纯摇了摇头：“看过的，但都没治好。”
    霍夙成摸了摸下巴，非常自信地当起了心理医生，诊断起他的病情：“要我说啊，你这个饥.渴症，不就是想要深入交流吗，干脆找两个女人……呃，不好意思，又忘记了你是男同，其实我的意思是，你找两个男的试试，万一这一试就治好了呢。”
    宋以纯已经习惯了这位花花公子炸裂的说话方式，但此刻还是忍不住道：“两个？”
    霍夙成在那方面这么狂野的吗？
    霍夙成一本正经道：“我是说你，万一你需求量大，一个不行，那就只能上两个了，两个总能把你治好吧。”
    宋以纯微笑：“你怎么没得性.病死掉啊？”
    霍夙成：“……”
    第7章 联姻
    霍夙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谢谢关心，目前没有。”
    宋以纯懒得再逗弄他，说起了正事：“那个老家伙从来没催过我结婚，如今却越来越急着逼我去联姻，估计宋氏内部出了问题，急需外部注资解决。”
    霍夙成挑眉：“你肯定不愿意随他的意。”
    宋以纯苦笑：“是不愿意，不过就算我拒绝，他估计就算绑，也要把我绑去联姻。”
    霍夙成：“我给你支一招。”
    宋以纯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这满脑情.色的脑子，也能想出个好主意？”
    霍夙成很想打他两下，但又想起不能触碰对方这个限制，只能讪讪地收回手，说出自己想的办法：“现在圈里啊，非常流行协议结婚，你随便找个人领个证，再约定过个半年就离婚，这样那个老东西就强迫不了你。”
    宋以纯客观点评：“果然你的脑袋，也只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霍夙成非常不赞同他的说法，挑了挑眉：“只是形式婚姻而已，又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难不成你很在意自己以后变成二婚？”
    宋以纯看了他一眼：“我不太认同这种将婚姻当做儿戏的做法。”
    霍夙成冷哼一声：“你在某些方面真是古板，还是说，你在幻想自己有一场幸福美满的婚姻？”
    一个家庭破碎的人，还会奢望这种东西？
    宋以纯摇摇头：“不止是这样，这个办法，实施起来很困难。”
    就算真的要协议结婚，也要挑选听话合适的对象，如今这么紧急的情况，对象从哪儿找？
    霍夙成懒得再劝他：“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要不要做是你的事。”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整瓶伏特加，猛饮一口，有些微醺地看了宋以纯一眼，随后摆摆手，走出了包厢。
    宋以纯自己一个人留在酒吧也没意思，索性回到公寓，洗洗干净睡到第二天早上。
    他穿了身白衬衫黑西裤，回学校拿一组实验数据，只是运气很不好，正巧遇到了宋以声。
    平时宋以声总是眼高于顶，从不正眼看宋以纯，见着他不是黑着脸，就是闷不吭声。
    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拦住宋以纯的路，冷声对他说：“你昨天让爸爸很生气。”
    宋以纯原本不想理会他，听到他说的话，停下脚步，一双桃花眼没有半分笑意：“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宋以声没和他呛声，只说了句“你阻止不了爸爸的决定”，便匆匆离去。
    宋以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握着的拳头越来越紧，恨不得冲上去打宋以声一顿。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
    暴力解决不了联姻的问题。
    宋以纯不着边际地想：如果暴力过度，直接让老家伙归西了，倒也不用再去联姻。
    被自己离谱又荒唐的想法逗笑后，宋以纯随意走到一栋教学楼的天台上吹风。
    但没想到如此凑巧，陈顾也在天台上看书。
    宋以纯从容地对他打了声招呼，陈顾还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回应了，并问他：“你毕业后是回宋氏工作么？”
    宋以纯说了一句嗯。
    陈顾不尴不尬地点点头，欲盖弥彰地继续低头看书。
    只是书里的字就在眼前，眼睛扫描过了，却无论如何也进不了脑子，因为脑子现在想的全是宋以纯。
    陈顾脑子乱糟糟的，而宋以纯现在想的也是陈顾，准确的说，是陈顾和联姻。
    被宋以声一刺激，宋以纯现在迫切地想解决联姻这个麻烦。
    霍夙成提出的协议结婚固然有些荒唐，但总好过被绑死在家族联姻里，永远地失去自由。
    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宋以纯便不再纠结，只用选择合适的协议对象。
    眼前的陈顾，是个不错的对象。
    深情，性子软，没有背景。
    和陈顾提协议结婚，对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对方性格也很好，不会干涉他的私生活。
    陈顾没有背景，宋以纯随时都可以离婚，陈顾到时候就算不愿意，也无法阻止他。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但有一点不好——他喜欢自己，且爱得深情。
    世上并非所有事物都是利益至上，终究还是要讲一个情理。
    深情的人不可被玩弄、辜负，宋以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成为像宋父那样的人渣。
    被宋以纯一直看着，一直装作在看书的陈顾有点装不下去了，抬头和他对视，犹豫片刻说道：“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然而对方只是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推门离开天台。
    看着宋以纯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陈顾总觉得怅然若失。
    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或许，他以后都很难再见到宋以纯了。
    *
    宋以纯随意找了家咖啡店休息，顺便思考该让谁来和他协议结婚。
    可怜他声名在外，有个交际花的名声，实则朋友少的可怜，严格说来，也就霍夙成一个。
    他也不是没想过和霍夙成协议结婚，但对方作为一个私生子，在霍家也是如履薄冰，还是不要连累他为好。
    身边的人际关系排除，宋以纯想着干脆直接花重金雇一个好了。
    这世上没有钱搞不定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钱花的不够多。
    如果是要雇佣人，他现在脑海里，倒是有了几个人选。
    他这么想着，就听见咖啡店门外的风铃声响起，有客人推门而入。
    “哇，以纯好巧啊，你也在这儿！”柳池玉兴奋地走过来打招呼，“不介意拼个桌吧？”
    来的当然不只是柳池玉，还有附赠的文惊鸿。
    宋以纯微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柳池玉拉开椅子坐下，“这家咖啡店，我和哥常来的。”
    宋以纯笑道：“难怪你上次和我相亲，要约在这里。”
    柳池玉如果此刻在喝咖啡，肯定得一口全部喷出来。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文惊鸿，心惊胆战地以为会收到死亡视线，然而对方却没有看他，而是低头看手机。
    柳池玉松了一口气，挠了挠头：“哎呀，那事儿倒还真挺尴尬的。”
    他又想起来自己当时出的馊主意了。
    宋以纯微微一笑：“柳家拒绝了同宋家联姻，虽然我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想问，柳先生对我有哪里不满意吗？”
    柳池玉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很喜欢你的……呃，我的意思是，我更适合和你做朋友。”
    还不是怪文狗强行断他桃花！
    但这种理由明显是不能说的，柳池玉只能胡乱瞎扯，宋以纯没在意其中的真假，并不再追问。

 第9章

    柳池玉：“话说我叫你以纯，你也别叫我柳先生了呗，称呼我的名字，或者池玉都行。”
    对于这种相当自来熟的人，宋以纯也能从善如流地应对。
    他薄薄的眼皮半垂半阖，轻声低语道：“好，阿柳。”
    柳池玉顿时老脸一红，双眼无神地望向天花板：“天呐，太会撩了吧。”
    “点你的咖啡吧，服务员已经等急了。”文惊鸿突然开口道。
    柳池玉顿时清醒了过来，看向一旁站着不尴不尬的服务员，清咳一声：“来杯卡布奇诺。”
    宋以纯看着这性格迥异的两人，轻轻一笑：“两位关系还真好。”
    柳池玉接话：“算了吧，他……”
    他下意识就想损文惊鸿两句，但想起这是人家的追求对象，不能干这么不地道的事，索性闭嘴。
    宋以纯却问：“他怎么？”
    柳池玉突然正色道：“我想起我爸找我有点事儿，我给忘了，先走一步。”
    不能再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再不走，事后肯定会被文哥给杀掉的！
    文惊鸿淡淡瞥他一眼，笑容和善：“卡布奇诺不喝了？”
    “不喝了，”柳池玉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你喝两杯，走了。”
    他做事相当干脆，下一秒就不见了人影。
    文惊鸿若有所思：“我倒是不记得他爸找他有什么事。”
    “他走了也没关系，”宋以纯轻笑，“正好我有话想同你单独说。”
    文惊鸿这下倒是真有些惊喜和意外了，“你有话和我说？”
    他这几天忙着处理游戏公司的事，几乎和宋以纯没有交集，能有什么话可说？
    就见对面宋以纯桃花眼微弯，笑容清浅，却莫名有一股狡黠之气，像一只正在谋划的狐狸，“小哥哥，你有对象吗？”
    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文惊鸿非但没有觉得惊喜，反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在失去掌控。
    但他还是老实回答道：“没有。”
    然后下一秒，就听见对面的人说道：“那和我结个婚如何？”
    第8章 领证
    宋以纯选择了文惊鸿当协议对象，也是有一定考量的。
    长得帅，人品目前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似乎并非什么有钱人。
    文惊鸿穿着普通，会在煎饼店帮人打工，进行一些跑腿工作。
    这种没什么钱的人，便可以用钱套住。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喝了一口咖啡，静静等待对方的回答。
    他看着对方像酒吧初见时一样，静静地思索片刻之后，毫不犹豫回答道：“好。”
    本以为掌握了谈判主动权，但此刻疑惑的人却变成了宋以纯，“你不问为什么，就这样答应了？”
    服务员送上他点的咖啡，文惊鸿握住汤匙搅弄着咖啡，面上平淡如水：“愿闻其详。”
    宋以纯叹了一口气，“真是看不透你。”
    他将父亲逼他联姻的事大致说了一下，没有解释一些细枝末节，只道：“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你同意，我就拟定结婚协议，约定半年后离婚，并给你五百万作为报酬。”
    文惊鸿淡淡点头：“好。”
    宋以纯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你的表情好平淡，哪怕是假的，但结婚毕竟是大事，就这样同意了？”
    文惊鸿想了想，突然站起来：“我太高兴了，即将拥有五百万！”
    宋以纯：“……”
    他这一声的声音并不大，但五百万这个词儿太敏感了。周围喝咖啡的人，都悄悄地打量了他一眼，估摸着以为这个人中了彩票，投来羡慕嫉妒的眼光。
    宋以纯闷笑一声：“你好傻。”
    文惊鸿坐回到位置上，“博你一笑，从你刚刚说起这件事开始，就一直愁眉不展。”
    “我居然有表现成那样吗？”宋以纯手半撑着脸，玉白的手和瓷白的脸相映，分不清谁更白皙。
    他眉眼弯弯，笑容清丽：“那还真是失礼。”
    文惊鸿：“多久拟定协议？”
    宋以纯有些顾虑：“这么急的吗？不需要多考虑一下？”
    文惊鸿眨了眨眼睛：“我担心你反悔，或者是故意逗我，毕竟这可是五百万。”
    宋以纯听他这么说，又放下心来，嘴上打趣道：“没想到，你是个满脑子只想着钱的人。”
    他嘴上这么说，但如果文惊鸿对钱毫不在意，那宋以纯反而不会考虑他。
    事实上，为了快点搞定联姻这个麻烦，宋以纯也很快找了律师拟定文件。
    两天后，宋以纯约见文惊鸿，“这是协议，你可以看一看，觉得哪个条款有问题，可以商量着修改。”
    文惊鸿看过很多商业书和合同，对两纸协议，自然是手到擒来，他指着其中一条问：“这一条‘不能同床’，是否有些太过严苛，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
    宋以纯沉吟一声：“确实，万一要将你带回家，又要同睡一间房，总不能委屈你打地铺，干脆直抒胸臆，改成不能发生关系好了。”
    文惊鸿道：“不必那么麻烦，直接加个‘特殊情况除外’的后缀就好。”
    “听起来更麻烦了，”宋以纯眼神微深，垂下眼皮，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情绪，“不好意思，还是照我说的那样办吧，在这方面，我比较谨慎。”
    文惊鸿并没有在这方面纠结，而是指着另外一条：“乙方不能对甲方进行身体触碰？”
    宋以纯点头：“嗯，我不习惯别人的触碰。”
    文惊鸿沉思：“所以这一条的意思是，我不能碰你，但你可以碰我？”
    宋以纯点头：“不好意思，其他的条例都可以更改，唯独这一条不行。”
    “没事，”文惊鸿摇头，似是感叹，“你是一个合格的甲方。”相当的万恶。
    宋以纯当做没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还有别的要求吗？”
    对方将协议合同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签字的地方，淡声道：“没了。”
    两人干净利落地签完字。
    宋以纯看着签好的文件，压在心底的那块大石落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终于解决了。”
    文惊鸿看着他这副情态，状似不经意问：“你的父亲对你不好吗？”
    宋以纯笑了笑，不介意揭露自己的家丑：“他是一个坏爸爸。”
    更多的他没有说，文惊鸿看着他若有所思，转而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宋以纯一听到他这一句话，就想起初见时，对方亲完了他，就很快要求他帮一个忙。
    这幅作派，和初见时简直一模一样。
    难不成本人也是这种被占了便宜，就要立马讨回来的性格？
    宋以纯不着边际地想着，嘴上问：“请说，如果我能帮得上的话。”
    文惊鸿面上染上一抹忧愁：“我家的水管爆了，家里被水淹了，维修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能住你家吗？”
    宋以纯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对上文惊鸿的视线，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一双深灰色的丹凤眼，清冷像是烟雨的江南，染上一层灰蒙蒙的湿意，真挚诚恳，没有多余的杂质和邪念，消去了宋以纯多余的顾虑。
    再说不久之后，宋以纯也要带着他去见宋父，现在做一个顺水人情也无妨。
    最终宋以纯点头道：“可以，正好一个人住有点无聊，我租的那间公寓还有两个房间，你可以随便挑一个。”
    文惊鸿莞尔一笑：“谢谢，你人真好。”
    虽然答应了对方，但是刚刚习惯一个人住，突然又搬进来一个人，还当真有些不适应。
    宋以纯清晨起床，正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刷牙，就听见背后有人说：“你好像用的是我的牙刷。”
    宋以纯浑身一僵，瞬间清醒了，看了看手里的牙刷，又看向洗漱台多出来的洗漱杯，里面放着的牙刷，确实和他拿的一模一样。
    宋以纯三下五除二清洗掉口里的泡沫，“抱歉，没注意到。”
    文惊鸿摇摇头：“没想到这么凑巧，买到了同款，不过幸好我买的牙刷还没怎么用过。”
    宋以纯瞬间感觉有点别扭，还没习惯前几天的陌生人，今天就出现在他的家里。
    对方却好像没有这个烦恼，从善如流地找了一把新牙刷拆开，开始刷牙洗漱。
    偌大的洗漱台，一下子挤了两个人，宋以纯有点后悔没有租更大的公寓，就见对方洗完了脸，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他：“能给我一张毛巾吗，我好像忘买了。”
    宋以纯去房间拿了一条备用的，随手递给他。
    对方脸上的水没擦干，只是半眯着眼，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
    熟悉的颤栗传入神经，下一秒，宋以纯就像受惊的猫，脸烧得通红，匆忙将手收回来。
    毛巾掉在地上，文惊鸿弯下腰去捡，洗干净擦掉脸上的水，再看过去时，就见宋以纯还站在原地，脸有些泛红。

 第10章

    文惊鸿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宋以纯不自在地咬了咬下唇，“你刚刚碰到我了。”
    白皙的脸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多了几分媚态，可惜本人毫无自觉。
    文惊鸿眨了眨眼，“对不起，我违反了协议。”
    他道歉道得很快，见宋以纯不说话，他便准备再说点什么，就见对方已经转身离开了。
    以为对方生气了，文惊鸿快速洗漱好，走到客厅，就见宋以纯已经换好了衣服，语气寻常道：“今天你有空么？”
    “随时有空，”文惊鸿笑道，“今天要做什么吗？”
    宋以纯点头：“我们把证给领了，免得夜长梦多。”
    文惊鸿虽然感觉自己现在还在梦里，但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道：“好，既然要领证，那要不要穿好看点？”
    宋以纯：“不用，和平时一样就好。”
    反正也是假的，没必要那么郑重。
    对方显然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轻声道：“嗯。”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但宋以纯莫名听出来文惊鸿情绪不高，向来八面玲珑的他，随口补充道：“反正不用打扮，我们都很上相。”
    “嗯。”
    这一句听起来，比上一句好像要高兴一点。
    宋以纯满意了，带着文惊鸿出门。
    虽然结婚和生育率持续走低，但人口基数毕竟摆在那里，每天还是有不少人结婚，在民政局门口排队。
    排队期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文惊鸿问：“要不要提前想好拍照姿势？”
    宋以纯有些意外：“结婚不都是统一穿白衣服，然后站在一起拍吗？”
    “我也不清楚，毕竟是头一次结婚。”
    宋以纯调侃道：“没事，经历了这回，第二次就有经验了。”
    文惊鸿一顿，没接他的话，继续说：“听说民政局结婚照拍出来大部分比本人丑，我们得好好找一找角度。”
    宋以纯特别爱打趣他：“文大帅哥长得不应该是360度无死角吗？还用找角度？”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宋以纯不明所以，只是跟随对方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只见相册里满满一大页的自拍，密得要患密集恐惧症。
    宋以纯轻笑：“我承认你长得很帅，但你有点太自恋了。”
    文惊鸿摇摇头，随手点开了一张自拍。
    缩小图看不出来，但照片一放大，就能看出自拍的视角很有问题，能将俊美无俦的脸拍得像整容失败一样，比例奇怪极了。
    宋以纯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来你从360度无死角中，找出了第361度。”
    文惊鸿无奈笑道：“柳池玉说我拍照很丑，尤其是自拍，让我多练练自拍技术。”
    宋以纯突然想起一件事，“所以那天晚上，你找我要了一张自拍照，也是因为……”
    文惊鸿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你很好看，想要留存一点你的东西，另一方面，还想学习一下你的自拍技术。”
    宋以纯：“我的技术你学不到，你还得多加练习。”
    其实，他的拍照技术也很一般，但没必要告诉对方。
    两人闲聊着，很快就轮到他们。
    办结婚证之前，要先拍合照。
    但摄影师动作很快，文惊鸿还没有摆出提前想好的角度，相机就已经按下了。
    宋以纯忍不住闷笑，文惊鸿还处于恍惚中，就听见摄影师问：“两位新人，要不要再拍一些动作活泼一点的照片，比如两个人接吻什么的？”
    第9章 见面
    听到摄影师的话，在这种场合下，两人动作都是一顿。
    脸太白的坏处大概就是，稍微有一点不好意思，泛起的一点薄红就会很明显。
    宋以纯微微撇开脸，这个时候文惊鸿站出来道：“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家这位比较害羞。”
    宋以纯突然开口：“再拍一次吧，刚刚那一张没拍好。”
    摄影师铁嘴无情：“加拍一张15。”
    后面两人又多拍了几张照，供挑选的余地多了。
    结婚的流程走得很快，直到钢戳盖在红色本子上，两人变成已婚人士这件事，才有了实感。
    走出民政局，宋以纯看着红彤彤的小本子，又看了看同样从民政局走出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新人，不由得轻声呢喃道：“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文惊鸿细细看着结婚证上两人的合照，真情流露：“果然很好看。”
    宋以纯取笑他：“你果然很自恋。”
    对方没有反驳他，只是小心翼翼将结婚证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宋以纯看着远方的天色，湛蓝的天空流云密布，甚是好看。
    他说：“文惊鸿你明天和我回家，见一见我爸。”
    文惊鸿记性非常好，理所应当想起协议里那一条“乙方要配合甲方”，不由得哂笑：“这么快就要做戏了？”
    宋以纯扣好衬衫最上面那一颗扣子，微微勾唇：“嗯，领了结婚证，就有了上台的资格，好戏即将上演。”
    *
    宋父没想到宋以纯会主动回宋家，毕竟如果没有他的传唤，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大儿子，是死都不愿意回来见他一面。
    以为对方是来求和的，宋父的表情放缓。
    上次的事虽然他生气，但如今宋以纯愿意主动来露面，那点气也就消了。
    宋父想要露出一个慈父般的笑容，但当他注意到宋以纯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时，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身后跟着的这个人，看着和宋以纯年纪差不多。
    但穿着普通，脸也不熟悉，应该不是圈内的人。
    他不认识。
    确定了这个事实，宋父出于客套问道：“以纯，你身后这位是？”
    宋以纯笑容纯美：“父亲，你不是担心我以后孤身一人，没有人照顾吗？现在我有人照顾了。”
    听懂他的意思，宋父动作一僵：“所以，这个小伙子是你的男友？”
    文惊鸿非常聪明地上前一步，将提前买好的礼品放在茶几上，将提前背下来的台词说出来：“伯父，我叫文惊鸿，是宋以纯的男朋友。”
    宋父听完他的话，只感觉眼前一黑，但偏偏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道：“我之前倒是没听以纯提起过你。”
    文惊鸿从善如流回答道：“我们之前只是好朋友，昨天才成为了恋人。”
    宋以纯的关系网，宋父知道的很清楚，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没多做计较，像查户口一般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文惊鸿面色不改：“无业游民。”
    宋父虽然想过宋以纯会和自己作对，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但没想到会找一个这种家伙。
    长得好看，没有工作，说话又油腔滑调的，这不就是典型的小白脸凤凰男吗？
    宋父脸色难看了一瞬，“以纯，你这是找了一个什么人。”
    宋以纯面露无辜，“爸，我是真心喜欢他，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我喜欢，随便什么样的人都行吗？”
    宋父血压升高，他摆手，单手撑着额头：“我现在不想和你说，你先出去，我单独和你这位‘男友’聊聊。”
    宋以纯知道经典的重头戏要来了，也不强留在这里，上了二楼棋牌室休息。
    一个人面对宋父，文惊鸿也不怵，面上更是宠辱不惊。
    宋父甚是挑剔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良久，才抛出话头：“离开我儿子，你们不合适，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文惊鸿微笑：“您要开出什么条件？”
    宋父看他这样子，怎么看怎么欠揍，黑下脸：“200万，离开我儿子。”
    文惊鸿还是笑，将这儿当成了自己家，并不主动罚站，找了块合适的地儿就坐下：“电视剧里都是给500万，您才给200万？”
    宋父遇到这种无赖，眼神一冷，气极反笑：“敬酒不吃吃罚酒，这200万你不肯接，我总有别的办法让你离开他。”
    宋父在商场浸淫多年，早已经练出了一身气势，一张方圆脸垮下来不怒自威，看起来很是慑人。
    文惊鸿长腿一翘，身体向后靠，疏懒地倒在沙发上，“你逼不了我，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宋父心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就见文惊鸿掏出一个红色的本子，笑容透出一点诡异的腼腆：“伯父，真是不好意思，我和他已经结婚了，希望你祝福我们。”
    宋父看到结婚证，眼睛瞪大像牛眼，气得手发抖：“糊涂！荒唐！”
    文惊鸿上前一把抓住宋父略微颤抖的手，另一只手相当贴心地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免得他撅过去，语气温柔：“伯父，不要生气。”
    他就这么重复了三四遍这句话，也不说别的，把宋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看差不多了，文惊鸿突然正色道：“我并非你想的那种人，也是真心喜欢他。”

 第11章

    这一句，也是今天唯一一句真心话，可惜宋父分辨不出来。
    宋父已经不想听他说话了，无力地摆摆手：“不用，你就是和他联合在一起来气我。”
    文惊鸿一本正经道：“并非如此，我们是真心想得到您的祝福。”
    宋父揉了揉眉心，只感觉自己老了十岁，努力调节自己的心态：“事已至此，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也管不了你们这么多，我不管你和他怎么样，你要好好对他，否则我不会饶过你。”
    文惊鸿听到他这话，反而有些惊讶了。
    和他想的情况不太一样，还以为宋父会更恶一点，继续坚持棒打鸳鸯。
    宋父仍是闭眼揉着眉心，一副苦恼至极的样子：“好了，听你说话就头疼，你现在如果还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就到宋氏来吧，以及之后对外别说自己是无业游民，怪丢人的。”
    文惊鸿心底的惊讶更甚，面上不动声色道：“谢谢伯父，不过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还得问问他的意见。”
    宋父对他没有好脸色：“没出息的东西，这种事还要问老公的意见。”
    文惊鸿不反驳，只是淡淡地微笑。
    之后宋以纯下楼，三人在一起吃了顿饭，便离开了宋宅。
    文惊鸿没有开车过来，两人打了车回公寓。
    车上，文惊鸿看了眼面色不佳的宋以纯，犹豫开口道：“没事吧？”
    宋以纯情绪有些低迷，但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其实在二楼，宋父说的那些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也正是如此，心情才会这样复杂。
    文惊鸿叹气道：“或许你爸，并非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他好像还是挺关心你的。”
    本来心情复杂的宋以纯，听到这一句洗白宋父的话，就像是被碰到了死穴，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一下子崩断。
    他表情冷下来，眼神更是彻骨的寒，“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之前积累下来的一点情谊全部消散，气氛冻结起来，这几分钟内，没有一个人再说一句话。
    这几分钟内，宋以纯再次后悔了。
    其实他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生文惊鸿的气，只是因为宋父而迁怒于他。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实在没有必要对一个外人发脾气，这并不优雅，更没有意义。
    而且文惊鸿目前还是他的合作伙伴，关系弄僵了也不好。
    但糟糕的话已经说出口，再开口，也只是下不来台罢了。
    所以他不再言语，但偏偏有人就是不买账。
    文惊鸿像是有些无奈道：“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有些时候脾气真的很坏？”
    宋以纯转头看他，没说话。
    文惊鸿轻笑一声：“但我脾气很好，没关系，原谅你了。”
    宋以纯嗤笑一声，语气有些恶劣：“你也怪有病的。”
    他的语气和平日里装出来的客套完全不一样，听着却不让人讨厌，反而更鲜活真实。
    右眼角的那颗红痣，因为他的表情，愈发生动惹眼。
    “刚才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文惊鸿突然正色道，“我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就说出了伤你心的话，是我不对。”
    宋以纯本来心里还有点气，一见对方姿态放这么低，心里那点气也散得一干二净。
    他面上装作不经意道：“小事罢了，我刚刚也没抑制住我的情绪，让你见笑了。”
    听到他这样说话，文惊鸿又是一笑：“你有时候真是别扭，好了，作为补偿，我请你吃小蛋糕吧？”
    宋以纯面色古怪：“你喜欢吃那种甜了吧唧的东西？”
    文惊鸿科普道：“有研究表明，吃甜的会让人心情变好。”
    其实他并没有考据过。
    同样没有考据过的宋以纯：“那一个不爱吃甜的人，吃了甜食心情会变好吗？”
    让不喜欢吃甜的人吃甜品，心情不会更差吗？
    文惊鸿摇头：“不清楚，要不你去试试？”
    宋以纯轻轻睨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这个人有些时候真的会打蛇随棍上，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让计程车司机调转了方向，计划去某家甜品店，但是最后，两人也没能吃上小蛋糕。
    原因在于，宋以纯突然接到了学校教导处的一通电话：
    “宋以纯，因为有相关人员举报，你的奖学金名额可能要被取消掉了。”
    第10章 叶轻
    宋以纯第一时间来到学生教导处，就见学生教导主任正皱眉翻看一堆文件。
    宋以纯敲门进来：“老师，我的奖学金名额出了问题？”
    主任没有抬头，将手头正在看的文件递给他，“里面是举报你的内容。”
    宋以纯简单扫了一眼，大部分是复印的文件，里面截取了很多校园论坛里关于他的不好评论。
    宋以纯抬眼：“这些评价不过是空穴来风。”
    主任摇了摇头：“不只是这个。”
    他打开电脑界面，找出其中一个文件视频播放。
    里面的内容宋以纯再熟悉不过，是那天晚上他和那对情侣起争执的视频。
    宋以纯皱了皱眉：“这件事完全是误会，我可以去找当事人澄清。”
    主任却摇了摇头：“这件事很敏感，在上面的人眼里，你就是一个风评不好的学生，而且你被举报这件事已经发酵，校方无论如何，也要给出一个说法。”
    对校方而言，解决舆论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取消宋以纯奖学金的名额。
    主任叹气：“在奖学金公示期间被举报，举报人还有一定的证据，这件事情很难善了，希望你明白。”
    宋以纯眼神微黯：“我理解校方的做法，事实上，我也并不是很在意这笔奖学金，只是我很难咽下这口气。”
    主任看向他：“你要干什么？”
    宋以纯：“我无意与校方为难，只是希望，您能告诉我举报人的信息。”
    他风评差不是一天两天了，给他使绊子的人不少。
    在这种事情上举报他，一定是和他有仇的人。
    主任皱眉：“我不能告诉你，这不符合规定。”
    宋以纯看着一脸愁苦的主任，突然一笑：“其实，就算您不告诉我，我也总有别的方法知道，只是想省点事。”
    他拿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这件事很敏感，在上面的人眼里，你就是一个风评不好的学生，而且你被举报这件事已经发酵，校方无论如何，也要给出一个说法。］
    正是两人今天的对话记录。
    主任却并没有意外之色：“凭这个你威胁不到我。”
    他谈话还算比较小心，没有露出很多破绽。
    饶是如此，他却叹了一口气：“算了，这次算欠你的，信息技术学院的大一新生，叶轻。”
    宋以纯微微一笑：“谢了，老师。”
    主任捏了捏眉心，摆摆手：“行了，谁让你是我的关门弟子。”
    学生教导处的主任，正好是宋以纯的导师。
    宋以纯拿到举报人的信息，也还是没什么头绪。
    他根本不记得从哪里得罪过这个叫叶轻的人，只是大一新生，才刚入学，两人应该完全没有交集才对。
    不明白，去见一见就知道了。
    他来到信息技术学院，四处打听，找到了叶轻所在的班级。
    运气不好，他们正在上课，宋以纯索性就站在门口等他们下课。
    大一新生还处于最懵懂的阶段，对宋以纯的了解一知半解。坐在后排没认真听课的学生，看到后门一个大帅哥站在外面，忍不住压低声音，兴奋地分享这个事情，直到台上的教授再三咳嗽，才勉强收敛。
    但此刻大部分学生早已没了上课的心情，被门外的大帅哥勾走了魂，心神摇曳地猜测对方在等谁，并打算下课放学后鼓起勇气要个联系方式。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尤其是上课的45分钟，简直度秒如年。
    放学铃声响起，全体学生立马往外冲，有几个学生没有直冲食堂，而是跑去找宋以纯要联系方式。
    宋以纯是来找人的，没有耽误时间，随意问其中一个女生：“学妹，你知道叶轻是哪位么？”
    女生没有要到联系方式，有些失落，但还是对教室里所剩不多的人喊道：“叶轻，有帅哥找你！”
    被喊的人正在和旁边的同学聊天，转头看过来，正好与宋以纯对视上。
    出乎意料的，在看到宋以纯时，那个叫叶轻的清秀男生，并没有任何意外和心虚的反应。
    只是淡淡地看了宋以纯一眼又收回视线，将背包整理好，走出教室门，轻描淡写对宋以纯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跟我来。”
    原本是来找茬的宋以纯，看着这个人淡如菊的大一新生，觉得有几分新奇，便跟着对方走。
    现在是放学时间，大部分学生都直奔食堂而去，两人找了一个空教室，相对而坐。

 第12章

    无论何时，宋以纯都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失去风度，哪怕对方是个人渣。
    所以他微微一笑道：“不知我在哪里得罪了学弟，竟然都不愿同我正面对峙，而是直接举报到上面。”
    面对他相对温和的质询，叶轻不为所动，只是面无表情道：“你并没有得罪我。”
    这下宋以纯更是诧异了。
    就见背对着窗户的叶轻，面色微沉，一双纯黑的眼瞳，像是要将周围的光都吸附进去：“你不记得我，那你还记得叶池吗？”
    一瞬间，宋以纯面上血色褪尽，伪装出的笑容消散，变得面无表情。一张玉白的脸，恍若橱窗里无悲无喜的人偶。
    叶轻突然笑了，笑容含着森森恶意：“那个死掉的叶池。”
    *
    独自回家的文惊鸿，不知道宋以纯突然急匆匆去学校是忙什么事。
    但学校的事文惊鸿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他决定做一顿晚饭。
    老话说得好，想要抓住爱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而文惊鸿恰好就很擅长做饭。
    楼下就是连锁超市，文惊鸿买了些食材，分别做了擅长的清蒸鲈鱼和红烧排骨，然后准备再搞一个汤，就静心等待着宋以纯回来。
    但宋以纯比想象中回来的快。
    文惊鸿听到门的动静，穿着拖鞋匆匆跑过来：“你先等一下，紫菜蛋花汤还没做好。”
    宋以纯看着他穿着红围裙，左手拿锅铲，右手拿调料的样子，觉得有几分新奇，又带了那么一丝滑稽：“你怎么这副打扮？”
    文惊鸿有些幽怨：“这不是怕弄脏衣服才穿嘛，结果我左翻右翻，就翻到了这一件红围裙。”
    宋以纯指尖点着下巴，偷笑道：“很适合你。”
    文惊鸿也笑：“等会儿我脱下来给你试试，你这么好看，又是模特的身材，想必穿这身红围裙也会好看。”
    对方连忙退后：“敬谢不敏。”
    宋以纯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做，干脆去厨房盛饭，他刚将两碗饭盛好，文惊鸿的汤也就端上来了。
    宋以纯挑了挑眉：“动作很利落啊，不穿你的红围裙了吗？”
    他注意到对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换下了那身围裙，露出本来穿着的黑色t恤。
    黑色的衣服都很显白，文惊鸿t恤下的冷白小臂下，青色的血管十分显眼。
    宋以纯拿起筷子：“黑色的衣服，还有必要穿围裙？”
    根本没有弄脏的余地了吧？
    文惊鸿十分严肃地告诉他：“这是做饭的仪式感。”
    宋以纯不敢苟同，选择拿起筷子尝尝对方在仪式感加满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东西水准有多么高明。
    尝了一口鲈鱼，宋以纯点评道：“鲜。”
    文惊鸿轻笑：“这么吝啬言语，就不肯多说几个字？”
    宋以纯想了想，最终施以最朴实无华的称赞：“很好吃。”
    他随后又尝了尝对方做的红烧排骨，也是咸香可口，软烂脱骨。
    宋以纯真心实意道：“比我的水平高很多。”
    “你也会做饭？”
    宋以纯谦虚道：“家常水平。”
    毕竟是一个人独居，不学着做饭，估计得饿死。
    文惊鸿：“那我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
    宋以纯客套回应：“有机会一定。”
    大部分情况下，有机会一般都是没有机会。
    文惊鸿直接拍板而定：“这样吧，我吃点亏，一三五七我做饭，二四六你做饭。”
    宋以纯听着有点不对味：“怎么感觉你像是要在我这里常住？”
    文惊鸿笑了笑：“暂定而已，不要这么紧张。”
    他看着对方吃了大半碗饭，才确定对方确实很满意他的手艺，而非虚假的客套，顿时有些得意：这算是成功抓住了胃？
    宋以纯一边吃，一边随口问：“怎么突然想做饭了？”
    “单纯手痒，以及不想吃外卖，”文惊鸿一本正经道，“还有一点想讨主人家欢心的想法。”
    宋以纯被他逗笑了：“讨我欢心？你才是客人，有什么必要讨我欢心？”
    文惊鸿：“寄人篱下自然是要讨你欢心的，你要是一个不开心把我赶出去，那我就要流浪街头了。”
    宋以纯看出来这个家伙是故意将自己说的很可怜，不太想搭理他，偏偏某人就是不会察言观色，追着问。
    “你现在有开心一点吗？”
    宋以纯放下筷子，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我的表情还不能说明？”
    文惊鸿摇了摇头，相当敏锐道：“你从学校回来后，心情并不是很好。”
    宋以纯脸上的笑意一顿，就听见对面的人问：“这间公寓的主人，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第11章 叶池
    寂静的饭桌上，宋以纯沉默良久，才道：“和无关紧要的人产生了一点误会，不要紧。”
    得到这样近乎回避的回答，文惊鸿并不意外。
    宋以纯在他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主动好接近，但如果去真的触碰，就会像含羞草一样连连躲避。
    在酒吧主动索吻却不加联系方式是这样，加了联系方式却从不联系也是这样。
    说的话、做的事都很温和，却又在无形中将人推得很远，很难接触到他真实的内心。
    于是，文惊鸿笑了笑，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让你不开心的家伙，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宋以纯闻言，没有给什么反应，放下筷子轻声道：“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吃。”
    默默看他一眼，又补充道：“不必等我。”
    文惊鸿点点头，语气温柔：“好，那我就做好晚饭等你回来。”
    宋以纯起身离开的动作一顿，但对上对方那双真诚的眼眸，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拒绝的话。
    虽然有些心虚，但宋以纯并非刻意疏远文惊鸿，而是真的有事。
    明天是清明节，是时候去祭奠一下宋母。
    在这样悲伤的日子，总是会下起阴雨绵绵的小雨，连带着心也蒙上一层阴翳。
    细雨穿过伞的缝隙，沾湿宋以纯的衣角，黑色长裤裤脚的部分，也已经被雨水浸湿。
    他买了两束菊花前往陵园。
    下雨天和清明节，总是格外相配，冷清的陵园，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在宋母墓前，宋以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将其中一束菊花放在石碑旁，又静静站在石碑前，看着石碑上的遗像。
    就这样看了半个钟头，直到脚有些发麻，才抬步走到远处另一座石碑前，将花店束好的黄白菊花献上。
    石碑上刻的名字，赫然就是叶池。
    “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来到他的坟前。”
    叶轻赫然从旁边走过来，手里同样抱着一捧菊花。
    他将宋以纯送的菊花扒拉开，一把扔在地上，转而将自己带来的白菊花规整摆放在墓碑旁。
    “他不会想看见你的。”叶轻道。
    他的语气夹带着一丝戾气。
    宋以纯语气平淡：“你不是他。”不会明白他的想法。
    叶轻皱眉：“我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根本不会跳楼自.杀！”
    宋以纯摇了摇头：“你只是在迁怒。”
    他的语气甚是平静，平静得有些不近人情。
    叶轻到底还是年纪小，被他一句话气得不轻，指着他愤怒道：“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说罢，像是怕伤了眼，不愿再多看宋以纯一眼，转身就走。
    宋以纯没有理会离开的叶轻，而是轻声道：“你来了。”
    文惊鸿从一座高大的墓碑后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朵菊花，“我并非跟踪。”
    他就差举手发誓了，自己真不是变态。
    谁能想到宋以纯逝去的家人，和他逝去的爷爷葬在同一个陵园？
    不过这个陵园是本地最大的，凑巧藏在一块地倒也合理。
    宋以纯摇了摇头：“我并非怀疑你。”
    只是跟踪的话，手里不会拿着祭拜用的菊花。
    况且对方也没有跟踪自己的必要。
    都是大忙人，谁又有空玩侦探跟踪游戏？
    他看了看文惊鸿手里的一朵菊花：“你这是准备去祭拜？”
    不过只准备一朵吗？
    文惊鸿摇摇头：“已经拜完了，这是我从花束里抽出来的一朵。”
    他将取出来的那朵菊花，别在衣服襟前，吟诵道：“花开一束，我表一枝。”
    他念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实际含义，只是语气略有悲戚，似是无限伤怀。
    宋以纯无意聊起这些伤心事，便道：“既然碰到了，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好。”
    两人一同走出陵园，随意找了个餐馆吃饭，因今天日子特殊，两人兴致都不高，没有什么话可聊。
    等老板将菜端上来，文惊鸿拿起筷子，随口问道：“你今天碰到的那个男的，就是昨天找你麻烦的那个人？”

 第13章

    “嗯。”
    文惊鸿道：“我看他的长相有些熟悉。”
    宋以纯倒是有些惊讶了，“他叫叶轻，有个哥哥叫叶池，你见过他？”
    文惊鸿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叶轻不认识，但叶池……身为s大的学生，估计很难忘记他。”
    宋以纯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文惊鸿表情复杂：“虽然听起来有些地狱，但因为叶池的自.杀，当时学校给我们大四的学生放了三天假。”
    世上唯有放假一事，难以忘怀。
    不知道校方放这三天假，是为了压制舆论，还是为了缓解部分学生的学业压力。
    宋以纯这下是真惊讶了：“你竟然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生？”
    “……我没告诉你吗？”
    “没有。”
    文惊鸿有些好笑：“你那是什么表情？”
    宋以纯一言难尽道：“从s大毕业的学生，居然混得这么惨，有些难以置信。”
    文惊鸿似笑非笑：“那你要是知道我之前在考研期间，因为压力太大卖了一段时间的煎饼果子，岂不是更难以置信。”
    宋以纯：“那你最后……”
    “考研失败，”文惊鸿一本正经道，“但摊煎饼果子的实力大进步。”
    考研上岸并非文惊鸿的理想，只是迫于父母的压力而做，所以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然最后也没成功。
    宋以纯看不出来对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微微一笑，不多言语。
    文惊鸿回忆着关于叶池的新闻：“他是因为学业压力过大才自.杀的吧，那他弟为什么会找上你，说是你害了他？”
    s大是名校，叶池又是近五年来第一个自杀的s大学生，敏锐的新闻媒体抓住机会大肆报道，那个时候网络上是铺天盖地的新闻，引起了轩然大波。
    新闻里说，叶池是因为论文不过关，被要求延毕，加上本身患有抑郁症，最后受不了压力才跳楼的。
    但现在看来，好像另有隐情。
    文惊鸿只是出于好奇提了一句，并不期待着宋以纯回答。
    但今天宋以纯却出乎意料道：“看在你曾是我的学长，也没必要隐瞒你……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叶池在自杀的前一天，向我表过白。”
    文惊鸿：“？”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表情微妙：“叶池是大四的，你那个时候应该才……刚入学吧？”
    他换算了一下年龄。
    宋以纯点点头：“那个时候我刚上大一，但因为和他组队参加了一个比赛，这才有点交集。”
    文惊鸿品味着他的用词：“有点交集？”
    宋以纯点头：“事实上，哪怕叶池学长对我表过白，我和他却并没有很熟识，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两人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在同组交换实验数据。
    在宋以纯关于叶池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对方是沉默的，平凡的，没有存在感的。他总是泡在实验室，穿着一身白色实验服，规矩地交流自己得出的数据。
    除开数据和比赛，对方没有和宋以纯说过任何一句闲话。
    文惊鸿皱眉：“这只能算你运气不好，凑巧就在他跳楼的前一晚被表白，这过错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安在你头上。”
    宋以纯摇了摇头：“并非运气不好，他跳楼前写了一封遗书，这封遗书他的家人并没有公开，里面有提到，他将我当成最后的精神支柱。最后因为我拒绝了他的表白，最后的精神支柱也垮了，这才选择了做傻事。”
    哪怕已经过去了七年，他依旧记得那封遗书的内容。
    在那封遗书里，叶池将他神话成了太阳，描绘成了一个宋以纯都不认识的自己。
    文惊鸿听完后，难得沉默了许久。
    久到长久没开口，嗓子有些哑了，才道：“就算如此，也并非你的错。”
    理智上是这样，但情感上能这样想吗？
    人类向来是擅长推卸，又擅长自责的动物，矛盾又纠结。
    被迫背负别人的期望，是一件很沉重的事。
    而在这种期望的背后，是一条血淋淋的人命。
    只要沾染上，就逃脱不掉。
    叶池的死和宋以纯没有直接因果，但又因为宋以纯的一个不经意的选择，叶池最终死亡。
    这么多年，宋以纯是否释怀？
    午夜回首，会不会想起那个不曾相熟的少年？
    文惊鸿想，或许是会的，否则也不会在今日，献上那样一束花。
    但他不希望宋以纯这样想，这样太痛苦了，更没有必要，所以他再次强调：“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很抱歉今天提起这桩旧事，就到此为止吧。”
    宋以纯看着文惊鸿清冷俊秀的脸，明明有一双凌厉的丹凤眼，偏露出温柔的神情，再含着一点忧虑悲伤，美得像是一首清冷的绝句，就连吟诵，也是无意义、不必要的，只需静赏。
    宋以纯看着他，突然一笑：“你啊，似乎将我想的太好、太善良了。”
    他的笑容带些恶劣，红唇吐出无情的字句：“我从不觉得是我的错，是他自己想死罢了。”
    第12章 父母
    宋以纯的话，有些出乎文惊鸿意料，他下意识一怔：“那你为什么……”要单独来祭拜叶池？
    宋以纯明白他尚未说完的话，微微一哂，眼神带着怜悯同情：“看他可怜罢了。”
    “可怜？”
    宋以纯语气平淡：“叶池死得很突然，作为相关人员，难免会生出几分探究的欲望。”
    叶池死后，宋以纯作为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难免会被警.察当做相关人员调查询问。
    当然，因为叶池贴心地留了遗书，所以宋以纯很快就洗清了嫌疑。
    宋以纯垂下眼皮，漆黑狭长的羽睫，在玉白皮肤上投落一块淡淡的阴影，他语气平静地诉说着过去发生的事。
    叶池的出身非常糟糕，经典四件套：柔弱的妈，好赌的爸，不明事理的年幼弟弟，还有破碎的他。
    叶父因为好赌欠了一大笔债，在外面躲债，直接失踪了十几年，叶母学历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做做零活，抚养年幼弟弟的重担，同样要落在叶池身上。
    叶池每天白天上学读书，晚上还要去做兼职赚钱，过重的压力让他数次崩溃，一度想辍学专心务工，还是叶母劝他才坚持下去。
    长期压抑的生活，让他在中学时期患上了抑郁症。
    宋以纯不带感情道：“有那样糟糕的父母，能活那么久，他还挺厉害的。”
    文惊鸿不解：“高中学业压力那样重，还要兼职，他都能坚持下来，甚至还考上了s大，可以说是拥有相当光明的前景，为何最后会选择自.杀？”
    宋以纯摇了摇头：“你那是正常人的思维，但叶池的精神，已经不能称之为正常了。”
    他是一名抑郁症患者。
    抑郁症很难根治，甚至可以说无法根治，只能尽量远离发病的诱因。
    他们的精神，就像一根很粗的琴弦，随着一次又一次“不小心”拨动，那根琴弦不断削弱。
    弦削弱，但依旧能弹能运作，看着与寻常无异，直到最后一次拨动，弦彻底崩断。
    弦断了，精神死了，他们的□□会随着精神死亡。
    文惊鸿抿唇，思考宋以纯说的这些话，“他经历的每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都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爸真是个混蛋，就这样让他独自承受这些。”
    宋以纯没有发表看法，只是淡笑道：“你知道叶池遗书最后一句写的什么吗？”
    “什么？”
    文惊鸿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妈妈我恨你。”遗书的内容，却没有一句话提及叶父。
    文惊鸿眨了眨眼睛，突然明白过来：“是恨啊。”
    “因为有过爱，所以才恨，”宋以纯道，“叶父失踪了十几年，可能对叶池而言，就是个不负责任的陌生人。”
    人不会对陌生人抱有期待，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失望，却会对身边的至亲施以浓烈的爱与恨。
    宋以纯见过叶母一面，那个时候她正缠着校方要赔偿金。
    他没有说叶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道：“她对叶池寄予过厚望。”
    叶池脑子聪明成绩好，她希望叶池能通过学习飞黄腾达，实现阶级的跨越，再也不用过这种苦日子。
    她给予叶池无限的期望，期望他能结出甜美的果实，却没有提供相应的养料，最后，叶池枯死了。
    文惊鸿又沉默了许久：“他们确实是一对糟糕的父母。”
    他看向宋以纯，有些犹豫：“你好像很了解这些……我是说你很了解抑郁症相关的内容。”
    像是患过这种病一般。
    文惊鸿有些担心，就见宋以纯偏了偏头，用手挡着半张脸，声音有些喑哑：“抱歉……我有些失态了。”
    不同于以往的清亮，宋以纯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沉，语气很是低落，似乎还带着……哭腔？

 第14章

    文惊鸿顿时紧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住他挡脸的手：“你不要难过……”
    他其实并不擅长说安慰人的话，此刻更是嘴笨得可怕，只能寄希望于将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让对方感受到一点温暖。
    宋以纯对他的触碰反应很大，挣脱开文惊鸿的手，“你……都说了不要碰我。”
    语气有些恼，细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意。
    文惊鸿观察着他的脸，见对方眼角微红，脸颊泛着红晕，但眼眶无泪，确实没有哭。
    顿时松了一口气，文惊鸿道：“我还以为又惹你难过了。”
    宋以纯轻轻摇头：“我没你想的那样脆弱，只是突然谈起这些，让我想起了我的妈妈。”
    文惊鸿：“伯母？”
    “嗯，”宋以纯语气平静，“我妈妈也是因为抑郁症割腕死的。”
    这下文惊鸿是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见对方不语，宋以纯反而轻笑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犯病，和你讲了这些，你就当没听过吧。”
    本以为文惊鸿会顺着台阶下，哪知对方沉默片刻，道：“我想抱一抱你。”
    宋以纯毫不犹豫地拒绝：“都说了，不要和我有肢体接触。”
    文惊鸿却坚持道：“我想抱你。”
    他的神情温柔而坚韧，却莫名多出些偏执的意味。
    鬼使神差的，宋以纯点了点头：“那我们抱一个吧。”
    他话音刚落，文惊鸿直接一个大鹏展翅，将宋以纯一整个熊抱住。
    被对方箍得死死的宋以纯：“……”
    这安慰人的方式，过于野蛮了。
    隔着衣服，有种隔靴搔痒的意味。靠得太近，宋以纯能闻到对方洗衣液的香味，和他用的是同一款。
    宋以纯后知后觉，他在和文惊鸿同居。
    他的脸噌的一下红起来，像火烧云一般，漫上整个脖颈，粉粉白白的，煞是好看。
    以为是皮肤饥.渴症发作了，宋以纯紧张地推开，语速有些快：“都说了，不要和我有肢体触碰。”
    他现在这幅模样，原以为对方会取笑他，却见文惊鸿眼眶居然红红的，下一秒，一颗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
    宋以纯：“？”
    文惊鸿面无表情地将滴在脸上的泪水擦掉，低声道：“失态了。”
    这个是真失态。
    宋以纯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在搞什么呀？”
    怎么还有听着听着，就听哭了的？
    文惊鸿非常严肃地告诉他：“你要理解并原谅这世界上有泪点低的人。”
    宋以纯看着他这张俊秀的帅哥脸，越听他说话越想笑：“你不会就是传闻中的泪失禁体质吧？”
    “不是，我不是泪失禁体质，”文惊鸿有些别扭地转头，“好了，我们出去买点小吃吧，这桌上的菜都冷了。”
    他非常生硬地转移话题，并希望对方不要再提这件事。
    宋以纯是个通情达理好说话的人，只在心里默默笑了几分钟，面上不显，并相当顺从道：“好，今天我请客……要不要再请你喝杯奶茶，补偿一下你今天失去的水？”
    文惊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许再提。”
    宋以纯笑得纯良：“好。”
    两人随意买了点炸串填肚子，但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文惊鸿的兴致不是很高。
    向来厌烦别人垮脸的宋以纯，却莫名不讨厌他这样，甚至生出了一点微妙的心思，想逗这人开心一下。
    这种感觉并不坏，于是他说：“我记得，昨天你说要去吃小蛋糕，要不我们现在去？”
    文惊鸿：“你还记得？”
    宋以纯瞥了他一眼：“小哥哥，我在你眼里是得了老年痴呆吗？两天前才说过的话，我怎么会不记得？”
    文惊鸿被他这么一逗，心情好了大半，有些无奈扶额：“你每次这么叫我，我都心头一紧，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宋以纯微微一笑，眼角的红痣熠熠生辉，“那我叫你小鸿，如何？”
    文惊鸿一愣：“小鸿？”小红？
    宋以纯掴掌轻笑：“我觉得这个称呼很有意思。”
    文惊鸿也有点想笑，但还是板着脸道：“没有意思。”
    听着像女孩子的名字。
    宋以纯故作无奈：“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太难伺候了。”
    文惊鸿看他故意装出无奈的表情，只觉得很是可爱，心头一软，“随便你怎么叫好了。”
    他确实也不在意，喜欢的人无论怎么称呼他，都是开心的。
    宋以纯不知他的心思，只是轻笑：“刚才都是玩笑话，其实你在我心里还是哥字辈的，我占便宜称呼你为小鸿小文，那就成大逆不道了。”
    文惊鸿摇头：“我不是你哥。”
    他想了想，换一个说法道：“我们现在是伴侣，并非兄弟。”
    他非常希望对方能意识到这个事实。
    但宋以纯的重心显然不在这里，而是有些惊讶：“其实你挺喜欢小鸿这个称呼的吧，只是不承认，这就是口嫌体直？”
    文惊鸿不理会他的打趣，看着前方的路，突然停了下来。
    宋以纯原本还在笑，见他突然停住，下意识问：“怎么了？”
    文惊鸿没有时间回复他的问题。
    他看着走到他们面前的一对中年夫妇，轻声道：“爸，妈，怎么在这儿遇见你们了？”
    第13章 专业
    气质儒雅的中年夫妻对文惊鸿点点头，“在逛街？你旁边这位是？”
    文惊鸿和宋以纯下意识对视一眼，因为不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没有统一口径。
    文母和文父也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对文惊鸿的交友圈子还算熟悉，不记得自家儿子认识这样一个漂亮的孩子。
    文母眼睛一眯，凭借女人的直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瞬息之间，宋以纯语气温和地开口道：“伯母，我是他的朋友，叫我小宋就好。”
    “哦，小宋是吧，”文母面露微笑，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你们在外面逛，想必还没吃饭吧？”
    宋以纯：“我们刚刚才在外面……”吃过了，虽然吃得相当应付。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母截住了话头，“正好我买了菜，一起去吃个饭？”
    宋以纯刚准备推辞，就听见文惊鸿道：“既然都遇到了，就一起回家吃个便饭再走吧。”
    宋以纯没想到连友军都叛变，试图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思。
    然而文惊鸿只是笑眯眯地凑近，和宋以纯小声咬耳朵：“倒霉遇到我爸妈了，他们可难缠了，你可不准丢下我，让我一个人应付。”
    宋以纯嗔怪地看他一眼，同样小声回道：“那你就要拖我下水？”
    文惊鸿但笑不语，只抓住他的袖子，防止人跑路。
    宋以纯无奈，只当多了一场应酬，瞬间切换成交际花模式，主动和文父文母攀谈，惹得两人一路上哈哈笑。
    文父文母就住在附近的电梯公寓里，聊天之间，得知两人都是s大的老师，住的公寓房是校方送给教职工的，宋以纯有些意外。
    他悄悄对文惊鸿道：“没想到你还是书香门第出身。”
    文惊鸿眨眨眼，哂笑道：“看不出来吗？”
    宋以纯摇摇头。
    这人确实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气质，不算正经，甚至偶尔会溢出一种吊儿郎当混不吝的气质。
    文惊鸿不恼，看着走在前面的文父文母的身影，他轻笑：“我爸妈也这么觉得，因为小时候太皮，我爸妈偶尔还会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为此还去做了一个基因鉴定。”
    文母原本正和文父研究着宋以纯和文惊鸿的关系，闻言转身睨了他一眼：“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要再提，让小宋看笑话。”
    聊天之间，很快就到了家，文父去厨房做饭，文母则留在客厅“拷打”两人。
    “小宋今年多大了，有恋人没有？”
    文母穿着一身旗袍，头发用玉簪妥帖地绾住，气质雍容典雅，说话音量也是如细雨柔风，只是问出来的问题，令普通人汗流浃背。
    宋以纯心下斟酌一下，谨慎道：“今年25，目前没有谈恋爱。”只是直接结婚了。
    “25岁，是时候该考虑一下另一半了，”文母端起手中的茶，语气淡定道，“你觉得我们家惊鸿怎么样？”
    宋以纯：“？”
    文惊鸿顿时想捂脸，“妈，我还在这儿呢。”
    下次拉皮条，麻烦背后拉。
    文母又轻睨了他一眼，“你脸皮这么厚，难不成还害羞？”
    宋以纯当场转移话题：“伯父一个人在厨房，应付得过来吗？要不我去帮帮忙？”
    文母随意道：“他做饭有几分真功夫，不用担心他。”
    文惊鸿接话：“听说我爸当年为了追我妈，去新东方学了半年，苦练了一手好厨艺。”
    虽然不知道真的假的，但他爸做饭确实好吃。

 第15章

    文母：“小宋啊……”
    已经结婚了的宋以纯，害怕又被催婚，如坐针毡地离开沙发，“我还是去帮伯父打一打下手。”
    说着，便走向厨房。
    文惊鸿：“我也去。”
    “你先等一等，我有话问你。”文母叫住他。
    文惊鸿无奈留下来，看了一眼文母：“让客人帮忙干活，我们这些做主人的，难免有些失礼数了。”
    “礼数什么的先放一边，之后我和你爸再补偿小宋，”文母面露喜悦，“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老实回答我。”
    文惊鸿心说不好，就听文母问：“小宋是不是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孩子？”
    文惊鸿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文母秀雅的面容，露出三分得意，“我都听小柳说了，你在追求一个叫宋以纯的小孩，想必就是小宋吧。”
    “你因为那个大学时期帮助过你的人，好几年都没谈恋爱，现在突然之间要追求人，那小宋只可能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果然是柳池玉那个大嘴巴，”文惊鸿叹了一口气，“妈，你先不要告诉他，他好像……不记得我了，就算告诉他，也是徒增他的负担。”
    他还记得，在酒吧再次见到宋以纯时，文惊鸿有多惊喜，在收到对方陌生的眼神后，就有多失望。
    文母摇摇头：“你们小年轻之间的事，我们不掺和。”
    文惊鸿叹气：“您还说不掺和呢，都将他往家里带了。”
    “还不是你追人的手段不行，人家只将你当朋友，”文母摇摇头，“你比起你爸来，算差得远了。”
    文惊鸿：“确实没多少经验，比不上我爸。”
    “还贫嘴，”文母一巴掌不轻不重拍在他肩上，“快去厨房帮忙，和小宋培养培养感情。”
    文惊鸿瞬间奔赴厨房。
    还算宽敞的厨房，在挤下三个男人后，也显得略微拥挤。
    宋以纯帮忙洗完菜，就听见文父道：“小宋，我这儿忙得过来，你先去休息，哪能让客人帮忙。”
    文惊鸿也走过来：“对，没有我俩挡路，我爸做饭还能更快一点。”
    宋以纯失笑，听话地退出厨房。
    所幸文母这次没再提相亲之类的事，而是聊起发生的趣闻，说着说着，就说到文惊鸿小时候的丑事：“惊鸿小时候相当顽皮，拔了隔壁王大爷种的菜，王大爷后面找到我们家，他怕挨打，拿着厨房的铁锅顶在头上，躲在床底下不敢出来。”
    宋以纯眼神揶揄他。
    文惊鸿无奈：“我以为那是杂草，才好心帮王大爷除掉的，谁知那是王大爷种的蒜苗。”
    宋以纯乐得咯咯笑，就见文父端出来两盘菜：“还有一菜一汤，惊鸿去端出来。”
    文惊鸿听话地进厨房端出来，又顺带给所有人打了饭。
    文母用公筷给宋以纯夹了两片回锅肉，“小宋，尝尝他的手艺。”
    她随手的举动，让宋以纯有一瞬间不知所措。
    因为家庭缘故，宋以纯很少受到长辈的关爱，他面对文母的好意，心头一暖，却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更不知如何回馈，只能略显僵硬道：“谢谢伯母。”
    他尝了尝碗里的回锅肉，入口咸香，肥而不腻，确实像进修过的水准。
    看宋以纯又吃了两口，文母眼中流出慈爱：“多吃点，你这孩子看着有点太瘦了……老文的手艺尝多了也就那样，改天让惊鸿给你露两手。”
    被拉踩的文父无言，只是默默夹了两筷子菜在文母碗里。
    宋以纯笑道：“已经尝过了，确实是不一样的风味，都很好吃。”
    文母有些意外，多看了文惊鸿两眼，心说你小子可以啊。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文母留宋以纯说了会儿话，途中宋以纯没有半点不耐，而是认真倾听。
    中途文母道：“要不要去惊鸿房间看看，他房间里有不少稀奇的东西，还不准我们碰呢。”
    宋以纯一听，不由得有些好奇了。
    房间是私人领地，最能反映一个人性格特点，他看向文惊鸿：“可以吗？”
    文惊鸿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脸，但还是点了点头。
    在文惊鸿大学毕业后，他就搬出去住了，但这个房间依旧保留着，文母每周都会打扫一遍。
    房间和宋以纯想象的大差不差，简约的黑白装修风格，有一面墙放着大大小小的手办，旁边还有一个小型书架，摆放着一些洋文书籍。
    有一张小型展柜，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奖杯证书，宋以纯看到其中一张证书，有些意外：“全国计算机大赛青年组一等奖，你还挺厉害的。”
    他又回头看了看书架，发现有不少书都是和信息技术相关的东西：“话说我都不知道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文惊鸿笑道：“我没说过吗？计算机软件工程专业。”
    宋以纯有些佩服：“有实力。”
    之前宋以纯也曾对信息技术感兴趣，试图自学python，最终无疾而终，他这才确定自己在信息技术领域确实没什么天赋。
    文惊鸿摇摇头：“术业有专攻，在你的专业，我肯定也不及你。”
    宋以纯失笑：“话说，你学软件工程，应该也有试过自主开发应用软件吧？”
    文惊鸿点点头，有些含糊道：“上学时期开发过几款，不过失败了。”
    “失败应该也算正常吧，毕竟开发一款软件，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宋以纯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道：“话说你是学软件工程的，那你认识开发星图的贺淞学长吗？”
    第14章 相册
    听到“贺淞”这个名字，文惊鸿动作一顿，神情有些难辨：“你认识他？”
    宋以纯摇头否认：“不认识，但听说他开发软件很厉害，在游戏设计方面也很有天赋，便想或许你听说过他。”
    文惊鸿想了想怎么措辞，最后态度含糊道：“有过接触。”
    更多的他没有说，宋以纯想还是自己太唐突了，毕竟。一个专业的人有那么多，哪怕是同年级的也不一定认识。
    两人对视一眼，下一秒文母走进门，手里还拿着一本相册：“小宋，我找到了惊鸿小时候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宋以纯有几分兴趣：这人小时候 ，会不会和现在一样好看？
    他接过相册，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便是一个婴儿将屁股露出，怼在镜头上，上面还有很大一块的紫色胎斑，最右边还有一个黑色小痣。
    宋以纯闷笑：“胎斑或许消掉了，那颗痣还在不在？”
    文母打趣：“小时候还能随便看，好好验证一番，现在可不能。”
    饶是文惊鸿，也不免有些尴尬：“这张照片怎么还在。”
    他伸过手，就想夺过相册将那张相片取出来，但宋以纯不给他这个机会，将相册抱在怀里：“这可不行，先等我看完。”
    后面的照片倒是正常很多，就是普通的家庭合影。
    宋以纯看着他初中的照片，语气微妙：“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是个小胖墩。”
    文惊鸿撇开脸，淡声道：“幸福肥。”
    文母笑呵呵道：“他小时候爱吃那些膨化食品，人也像膨化食品一样膨胀，后来班里有个小姑娘对他表白，他自觉这副样子配不上人家，心里自卑，便下定决心减肥。”
    文惊鸿心中警铃大作，就听见宋以纯语气微妙问：“那后来怎么样？”谈成了？
    文母摇摇头：“没有，后来我儿费尽千辛万苦瘦下来，才知道那个女生其实喜欢胖子类型的男生，所以甩了我儿，和另外一个偏胖的男生在一起了。”
    文惊鸿当即道：“不是甩了，我也没有要答应她。”
    只是那个时候意识到因为怠惰的天性，没能成为配得上人家爱慕的人，也没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为了克服这种自卑，才开始奋起努力的。
    宋以纯点头：“不用多说，我明白。”
    他翻开下一页相册，是他大学刚入学时和别人的合照，与现在的模样有九分像，只是俊秀清隽之外，还多了一份独属于学生的青涩。
    宋以纯指着旁边合影的几个人：“这是你大学的同学？”
    文惊鸿点点头。
    “没有柳池玉？”
    文惊鸿解释道：“他比我小两岁，我们并非在学校认识。”
    当时他大学刚毕业，被好友背刺，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正好遇见柳池玉这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借着对方给的投资，他才能东山再起，创建了目前最有影响力的游戏公司之一。
    不过那些过往的陈芝麻烂谷子事，文惊鸿还没有告诉宋以纯的打算。
    颓靡的过去，已经彻底过去了，说出来没有意义。
    宋以纯看文惊鸿垂下眼皮，没有再看他，立马感受到对方心情骤然低迷，于是他问：“因为这张照片，你不开心？”

 第16章

    文惊鸿将过去的事短暂抛之脑后，脸上是轻松的笑意：“因为你们翻看我黑历史，我觉得有点丢脸。”
    宋以纯也笑：“并不丢人，相反，还有些可爱。”
    或许文惊鸿这个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复杂。
    两人各怀心事，文母左右打量两人，心下暗暗点头：“那你们就先看着，我出去给你们准备点水果。”
    感受到非常自然的关爱，宋以纯难得有些腼腆道：“麻烦伯母了。”
    “没事儿。”文母走出去。
    相册不算厚，宋以纯一下子就快翻完了，有些照片着实有趣，他还想再看一遍，但看到最后一张文惊鸿和家人的合照，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怅然和索然无味。
    他合上相册，看了一眼旁边的书架，想将相册放上去。
    但中间的架子已经被其他书摆满了，只有最上面还有一些空位，他踮起脚尖想将相册摆上去，手却不小心碰到放在书架最顶上的手办。
    “小心！”
    文惊鸿过来，手挡在宋以纯头上，精美的手办从上面掉落，正好砸在他手背上。
    文惊鸿发出一声闷哼，宋以纯下意识抬头，就见文惊鸿手挡在他头顶，因为慌乱，半个身体都贴着他，好像被深深地笼罩在其中，投下一片阴影。
    宋以纯心跳加速，感到一阵悸动，血液在血管中奔腾。
    他的病，好像又发作了。
    顾不得烧红的脸颊，宋以纯看向他被砸伤的手，“没事吧？”
    他下意识想要握住对方的手，但想起自己的病，又略带惊慌地将手收回，“你没事吧？”
    “只是口头关心？”文惊鸿笑得温柔，“真过分。”
    宋以纯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去客厅找文母要了个创可贴，回来指尖夹着递给文惊鸿：“你自己贴吧。”
    文惊鸿瞳孔微暗，深灰色的眼，似有暗流涌动。
    他声音喑哑：“你越嫌弃我，我就越是想叛逆地握住你的手。”
    他同样伸出手，将创可贴捻在指尖，但没有贴在受伤的手背上，而是揉搓着它这薄薄一片，像是在揉捏其他事物，面上笑得意味不明：“就像这样。”
    “轻浮，”宋以纯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好声好气解释道，“不是嫌弃你，是我有疾病，不能接触旁人。”
    “这样么？严重吗？会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文惊鸿有些意外。
    “还好，”宋以纯摇摇头，“不会死。”
    就算死，也是有一天自己的病被别人发现，然后丢脸到社死。
    文惊鸿点点头，看出宋以纯没有说出来的打算，便点到即止，不再继续追问，将对方精心送来的爱心创可贴贴在手背上。
    宋以纯想起掉在地上的手办，虽然他不了解这一类事物，但大概也知道这一类东西一向金贵，这么一摔，肯定会砸出事。
    他看向地上，果不其然，这位他不认识的帅气男角色手办，已经头身分离，碎成两半了。
    宋以纯皱眉：“是我的过失，我会赔给你一个一样的。”
    文惊鸿表情淡然：“不用，这东西很早就绝版了。”
    听对方这么说，宋以纯更是愧疚了：“那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遇到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既然是绝版的，那想必是心爱之物，并且十分珍惜。
    他破坏了对方的心爱之物，无论用什么手段，也再难弥补。
    宋以纯愧疚异常，“你要不还是骂我一顿吧。”
    这样心里至少还好受一点。
    却见对方笑道：“你真是奇怪，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若是因为一个已经消逝的死物而骂一个活人，死物无法活过来，还会伤活人的心，那岂不是芝麻西瓜都丢了？”
    宋以纯这下知道对方并非假装若无其事，而是真的不在意，顿时肃然起敬：“不愧是书香世家。”
    有这气度，估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吧？
    他刚这么想，就见文惊鸿灿然一笑：“你看这里。”
    他指了指左边的展柜，宋以纯顺着看过去，就见展柜里，放着一个和刚刚摔碎的手办一模一样的手办。
    宋以纯：“？”
    文惊鸿笑道：“买手办，当然是要买一个收藏起来，再买一个展示起来，再买一个珍藏起来不见人，有三份才稳妥。”
    宋以纯：“……”
    这玩意儿之所以会绝版，是因为被你买光了吧？
    宋以纯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不管怎么说，我欠你一份人情，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嗯，我记着。”文惊鸿笑了笑，不甚在意。
    宋以纯看着他，心想：他果然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
    在文家待了很久，直到夜色入户，宋以纯才恍然道：“我该回去了。”
    文惊鸿非常自然道：“我爸妈觉得好久没见到我了，要我留在这陪他们一晚。”
    他小声补充一句，压低了声音，确保不让文父文母听到：“今晚我就不回你家了。”
    宋以纯点点头：“人之常情。”
    他刚说完，骤然想到：这人因为家里翻修，其实可以住在父母这儿，为什么一定要来自个儿家住？
    但看着文惊鸿那双蕴藏着湿意、深灰色的眼，他突然觉得不重要了。
    所以宋以纯只是点头道：“提前说声晚安。”
    文惊鸿摇头：“我送送你，大晚上的，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宋以纯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是男生，况且现在才晚上七点，总不见得有人要找我麻烦，你太紧张了。”
    文惊鸿失笑：“也是。”
    宋以纯坚持不想让他送，毕竟让另外一个男生送自己回家，这种待遇实在是太奇怪了，也太暧昧了。
    但文惊鸿在这方面却意外执拗，坚持要送，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文惊鸿将宋以纯送到了楼下，“回去吧，注意安全。”
    宋以纯点头，渐渐走远，远到离开了文惊鸿的视线。
    要一个人回家，也没什么事可做。
    宋以纯犹豫着是直接回家，还是去找霍夙成聊聊时，就听见背后有一道温润的男音响起：“你好，能认识一下你么？”
    第15章 王临风
    转过身，是一个相貌英气的男子，穿着一身西装，手上还拿着公文包，像是刚刚下班准备回家的模样。
    宋以纯看着眼前的人，“你是？”
    那人问道：“我叫贺淞，我刚刚看见你和文惊鸿在一起，有些好奇才叫住你，你是他的朋友？”
    贺淞这个名字，最近出现的频率特别高，宋以纯有些意外，“是s大计算机系的贺淞？”
    “嗯，”贺淞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旋即微笑道，“文惊鸿和你提过我？”
    见他疑似和文惊鸿关系匪浅，因见到这传闻中的大人物的欣喜淡了几分，宋以纯突然不是很想顺他的意，“他倒没有提起过你，只是你很有名，在学校里也听过你的大名。”
    “原来这么巧，你也是s大的，”贺淞脸上没有尴尬，反而是流露出几分落寞，“他没有向你提起过我，果然还是……”
    宋以纯看他这幅扭捏的情态，越看越不顺眼。
    这副模样，活像文惊鸿曾经辜负了他。
    原以为只是随便找的协议对象，结果居然还有这么麻烦的烂桃花要处理。
    这并非宋以纯的烂摊子，面对这意料之外的事，与其花费心思妥善处理，倒不如用针挑破，再一刀切来得更爽快。
    于是他装作一无所知，微笑道：“你和文惊鸿谈过恋爱，他把你甩了？”
    所以才这么心绪难平？
    “你说什么？”贺淞的面色绿下来，“我和他不是你想的这种关系。”
    他似如鲠在喉，面露憋屈：“我是直男。”
    宋以纯被他的表情逗得想笑，指节弯曲抵着下巴，作思考状：“看来你曾经伤害作为朋友过他，如今想得到他的原谅？”
    “是，”贺淞面上又恢复成方才的云淡风轻，从善如流地和宋以纯套近乎，“可惜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他交流，既然学弟你和他熟识，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忙，让我见他一面。”
    “你刚才分明见到了他，却没有现身，反倒是他走后找上了我，”宋以纯轻轻一笑，“恐怕是他不想见到你。”
    这两人同是计算机系的学生，难不成曾经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瞒不过你，”贺淞苦笑一声，“我曾经做过一件错事，差点毁了他，他恨我也是应该的，这么多年过去，我始终无法释怀，我只希望能再见他一面，和他好好地说清楚。”
    宋以纯原本还对这位传闻中的人物有几分兴趣，但见他如今做出这份低姿态，顿时索然无味，“你与其缠着我，不如去蹲守他更好。”
    “他见到我就走，不愿和我多说一句话，”贺淞垂下头，语气有几分可怜，“刚刚才我看得出来，你是他很重要的人，如果你请他见我一面，他或许会听。”

 第17章

    他和文惊鸿大学相处过好几年，他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漠，孤僻，对身边的人和事漠不关心，眼里只有冰冷的代码。
    面对他时，更是双眼含霜，一双灰眸蕴藏着三尺冰潭，冰冷得恨不得将人冻死。
    但就在方才，他隔着不远，见文惊鸿送眼前这个男生下楼时，眼神却是温柔而克制，如烟雨江南的温柔，寒潭化作春水，蕴藏着蒙蒙爱意。
    哪怕再怎么装，喜欢一个人时，眼神骗不了人。
    在这个男生看不到的时候，文惊鸿悄然将爱意宣泄而出，又在即将被注意到时，将流露出的感情克制，隐藏，不露一点端倪。
    贺淞十分确信，眼前这个人，对文惊鸿而言，是有所不同的。
    所以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他心里也一定还有一个心结，所以才不愿意提及我，我还是希望早日将这个心结化解，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回心转意，就联系我吧。”
    说罢不再纠缠，转身朝着小区走去，竟和文惊鸿的父母住在同一栋楼。
    宋以纯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号码，最后3位数是“504”，看着不太吉利。
    他挑了挑唇：“最近太闲了么，怎么什么人都找上我。”
    他还困在自己的麻烦中无法解决，又哪有闲工夫帮别人？
    况且，文惊鸿这几日和他相处虽好，却也不过是流于表面的亲昵罢了。
    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神情凉薄地看了眼身后文惊鸿所在的高楼，将手中的名片揉成一团，随意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不再回头。
    *
    第二天宋以纯去学校，就被叶轻拦住了。
    对方面上流露出一丝阴郁：“那束花是你送的吧。”
    哪怕当年的新闻再盛，但除了自己和宋以纯，也没人会记得叶池。
    宋以纯没有否认：“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不会想在坟前看见你，”叶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也不要再来见他。”
    宋以纯从善如流：“好。”
    叶轻哪怕生性偏沉稳，但到底刚刚成年，年轻气盛，听到他这么说，非但没有感觉到舒服，反而心头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所以他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当然有，”宋以纯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听我说是吧。”
    在叶池的注视下，宋以纯水红色的唇一挑：“你无非是想看我痛苦，内疚，真是恶趣味。”
    叶轻握了握拳头，却不敢看他：“你本来就有罪……”
    宋以纯面上带笑，“我若是有罪，那你这位当弟弟的，便是罪大恶极。”
    他语气悠悠，将叶轻藏在心底不敢表露的阴暗面挑开，摊在阳光下面晒。
    今天太阳有些毒辣，叶轻被晒得脸色发红，就连眼眶也跟着发红，语气也跟着颤抖：“你……”
    “你心里并不真正的怪罪于我，你哥的死因是多方面的，因为你哥本身的怯懦，你父亲的无耻，你母亲的无情，你的弱小，这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他死掉了。”
    宋以纯语气温柔，就连面上也带着如沐春风的笑，远远观望，绝对想象不出他会说出如此尖锐的话。
    “但你和你哥一样怯懦恐惧，不敢怪罪到你的亲生父母身上，更不愿意恨自己，便只能将所有的仇恨施加在无关紧要的我身上。”
    “闭嘴！”叶轻突然冲他吼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这一声很大，周围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驻足看两眼，更有甚者直接对着两人拍了一张，捣鼓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宋以纯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他突然伸出手按住叶轻的肩膀，头贴近对方，“我是不算什么，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这一次便算了，你以后也别再来找我麻烦。”
    肩膀承载着宋以纯的一分重量，对方的声音近在耳边，语气轻柔，但听在叶轻耳朵里，却是阵阵发寒：“如果还有下次，我会让你母亲的望子成龙之梦彻底破灭。”
    “望子成龙”四个字听在耳朵里，叶轻内心油然生出一股悲伤和痛苦，压制许久的情绪一朝涌上来，装出来的坚强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躯体，他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口中呢喃着：“哥哥……哥哥……”
    而挑起这一切的宋以纯，早已经走远。
    徒留吃瓜路人不明所以。
    同时，论坛上又掀起了风波。
    【标题：好像有大一学弟失足，和交际花扯上关系了！】
    1l：这倒霉孩子，年少无知啊
    2l：不懂就问，染上交际花影响考研吗？
    3l：会的，兄弟们会的
    4l：刚刚交际花还和那个学弟贴贴了吧，可恶，真是淫.荡不知廉耻，他还没贴过我呢！
    5l：你也真是饿了……其实我也有点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他真好看［附图］
    6l：哇，楼上你是摄影专业的吧？这构图光影牛啊，把交际花拍得跟天仙下凡一样！
    7l：这图好看，来不及了，就先这个吧
    8l：这楼里怎么这么多死舔狗，听我说一句，舔狗不得house
    ……
    王临风坐在空教室里，看着帖子里的人都在夸他拍的这张照片好看，喜欢的人被夸奖，不由得有些与有荣焉和得意，在看到有人辱骂宋以纯时，又忍不住皱眉。
    旁边看着他疯狂变脸的朋友，忍不住吐槽道：“老王，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老盯着个手机？”
    王临风将手机收起来，一本正经道：“没有的事。”
    朋友狐疑地看向他，见对方面色如常，想起之前他的风流韵事，又忍不住打趣：“说起来，你爸不是想让你和宋家联姻嘛，成功了没？”
    朋友不知内情，只是隐隐听到圈子里传出王家要和宋家联姻，只以为王临风是被家中长辈逼迫。
    提起这事就有点糟心，王临风摇头：“没有。”
    在那天和宋以纯假表白，对方和他约定好之后谈恋爱，他那几天一直魂牵梦绕，想着对方。
    就这么魂牵梦绕了几天，王临风突然想到，对方那么风流，说出和他谈恋爱的约定，说不定也只是随口的敷衍。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开宋以纯，便想出了一个办法——和宋氏联姻。
    他王家家大业大，和一个宋氏联姻绰绰有余，所以他央求他爸向宋家提出联姻，本以为这件事十拿九稳，却没想到宋家那边竟然会婉拒。
    每每想起这件事，就十分郁闷。
    朋友不知他的心事，还在笑呵呵道：“那你小子还挺幸运，没和交际花绑在一起，要是你俩联系成了，你这辈子可就完了……要我说，你爸也真是老糊涂……”
    王临风十分不高兴他说这种话，刚要怒声反驳，就见宋以声走进教室，“王临风，你想和我哥结婚？”
    第16章 解决
    王临风见到宋以声，挑眉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宋以声没管他的问候：“我问你，你是不是想和我哥结婚？”
    被好朋友质疑，王临风有一些心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声音有些弱气：“也不是非要结婚，只是想先和他交往看看。”
    宋以声皱眉：“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他和我……你为什么要和他搅和在一起？”
    王临风叹气，安抚对方道：“你别生气，我和他接触之后，发现他并不像传闻中那么……”
    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宋以纯是个什么样的人，宋以声身为他的弟弟，比他这个外人更了解。
    况且宋以声讨厌他哥的事，他们都心知肚明，如今在这说他哥的好话，不是触宋以声的霉头？
    宋以声不想理会他的辩解，只道：“你如果非要和宋以纯搅和在一起，就当没有我这个朋友。”
    王临风再怎么样也是富家少爷，听到宋以声这似威胁的话语，也是不惯着他：“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管我喜欢什么人，未免太过越界了。”
    宋以声本以为说出这种狠话，对方会回心转意，结果却得到这种回应，当即手指着对方，气得有些发抖：“好，你很好！”
    王临风点头：“对啊，本少爷好着呢，不劳烦宋少爷操心。”
    宋以声再也不想看见王临风这张嚣张的脸，转身走出了教室。
    作为王临风和宋以声之间的路人朋友，看到这一场好戏，当场呆了：“你们这就决裂了？”
    王临风耸了耸肩：“狐朋狗友罢了，决裂也无所谓。”
    朋友有些感叹：“当时你就是和宋以声打赌输了，被迫去和宋以纯表白的吧，真是天意弄人啊。”
    一个赌约，竟然同时和这两兄弟扯上关系。
    王临风纠正：“就在刚刚，我已经和宋以声决裂了，他已经和我没关系了，以后别再和我提了。”
    朋友摇头：“无情人啊。”
    王临风意味深长：“真正的无情人，另有其人。”

 第18章

    *
    宋以纯正在学校外面采购生活用品，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虽然隔着衣服，但他心理上还是有些不舒服，他转头，就见一个笑容热情洋溢的男生道：“学长，终于找到你了。”
    宋以纯想不起这个男生是谁，但对方明显认识自己，所以他没有贸然说话，只是微笑。
    下一刻，就见这个笑容热情的男生露出幽怨的表情：“学长，你骗我，你骗了一个纯情少男的心！”
    宋以纯真背不起这口锅，“为什么这么说？”
    来者正是王临风，他语气相当幽怨：“你骗我说下一学期就和我谈恋爱，但我经过打听才知道，你下学期就已经毕业了，到时候我连你人都找不着！”
    这下想起来了，宋以纯面上镇定自若：“就算我毕业了，也不妨碍两个人在一起对吧？”
    王临风眨巴眼睛：“那我们这算是异地恋吗？”
    宋以纯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毕业了，不是被派遣到外地，我们甚至是在一个市，这也算异地？”
    “是不算，但也不能天天见到你，感觉好寂寞，”王临风可怜巴巴道，“能不能不要等到下学期，就现在交往吧，有一句话说得好，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宋以纯突然有些后悔之前那样暧昧地拒绝，早知道对方会这样追上来，就应该果断一些，不给对方任何一次想象的机会。
    所幸现在还来得及，所以宋以纯道：“学弟，我当时那样说，就是希望你能知难而退，我对你并没有那种想法，也希望你不要再纠缠。”
    央求着爸爸去谈和宋氏联姻的事，又和朋友决裂，却得到这样的结果，王临风内心巨受打击，面上无法接受道：“你骗我……你如果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当时为什么那么说？”
    宋以纯内心叹气，面上温柔道：“我那样说，只是希望你能知难而退，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
    “我不要你的补偿，”王临风捂着自己的心，“我只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就算你现在还不喜欢我，就不能先和我试试吗？你敢说你以前没有这样过？”
    他有那么多花边新闻，有无数个暧昧的情人，这样多情的人，却不愿意和他试一试吗？
    宋以纯看他坚持的神情，万分后悔招惹了这么一个犟种。
    或许只有用更坚决的办法，才能死心，这个时候，他脑子闪过文惊鸿，于是嘴上说道：“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是自己的烂摊子，又何苦将别人卷进来呢？
    虽然文惊鸿和自己是合作关系，但需要解决的也是关于宋父之类的麻烦，而不是连累对方卷进这种小打小闹。
    但话已经说出口，也不能收回来，而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恰好起了很好的效果。
    王临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他怎么从来没有听宋以声和论坛上的人提起过？
    哪怕内心震惊，但对方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已经相信了一半。
    有什么办法让海王收心，浪子回头？
    当然是找到真爱。
    宋以纯一向是来者不拒，风流艳名传遍圈内，但他送上门来，对方却拒绝了。
    出现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是他没有魅力，只有可能是对方找到了所谓的真爱，然后浪子回头！
    王临风脸垮下来，有些狼狈地指了指自己：“我能期待你喜欢的人是我，但是不好意思跟我说吗？”
    宋以纯被这个小学弟逗笑了：“你真可爱，但很可惜，不是。”
    被对方夸可爱，王临风面上一红，但听到后面半句，心都凉了一大半。
    他有些犹豫地看了宋以纯一眼，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然后毅然决然道：“就算你已经有喜欢的人，我就不能和他一起分享你吗？”
    宋以纯被他一句话雷得外焦里嫩。
    原以为是个正常人，没想到居然开口跪。
    他心情有些复杂：“何必说这种话呢？”
    “我可是抱着很大的决心的，”王临风震声道，“反正圈内也不少这样的，你可以继续喜欢你的真爱，但无聊的时候，再来找找我吧。”
    其实他并没有卑微到这种程度。
    他只是在赌另一种可能性——宋以纯是在骗他，让他知难而退，毕竟这种方法，对方之前已经用过一次了，不排除故技重施的可能。
    “你的想法有些危险，”宋以纯扶额：“我不会答应你这种荒唐的想法。”
    看他这副模样，王临风挑了挑唇，相信自己赌对了：“我知道你在骗我，和我在一起，先试试看，不合适再分手。”
    “原来你并没有相信。”
    宋以纯难得露出苦恼的表情，被这样一个狗皮膏药缠上，实在难以脱身。
    王临风嘿嘿一笑：“如果你和谁在一起，肯定会传出风声，但什么都没有，一定是你胡乱编的。”
    “我并未骗你，”宋以纯突然正色道，“我不仅已经有喜欢的人，还和他结婚了。”
    “啊？什么？”王临风惊讶得张大嘴巴，下巴都要掉在地上，“怎么可能，你已经结婚了？”
    宋以纯轻轻一笑：“虽然我现在还在读书，但也已经有二十五岁，正是结婚的好时候。”
    谎言一旦说出，就只能顺着往下编，况且这谎言本就半真半假，想要编圆满也不算难。
    他道：“我已经知道你们王家向我家提起过联姻，你猜我爸为什么没答应？”
    面对当事人，王临风还是有点小尴尬。
    毕竟他没有和宋以纯商量，就自顾自地要联姻，有一种强买强卖的无耻。
    宋以纯没有在意他在想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道：“你或许也有所耳闻，我在我们家并不受待见，我的意愿并不能阻止家族联姻，但最后，宋家却拒绝了联姻，这背后的原因真的很简单。”
    他没有将话说完，而是留给对方想象。
    这下王临风是真有些崩溃了，“不可能，如果你真的结婚了……如果你……你拿出证据来证明！”
    宋以纯：“证据？”
    已经结婚这种事情，有什么可证明的？
    “结婚证我不可能随身带，”宋以纯指尖抵着下巴思考，“你要看婚戒吗？”
    但他和文惊鸿只是走了个形式，自然也没有买婚戒这种东西。
    他还在思考怎么证明，就见王临风用手指着他，十分愤懑道：“宋以纯，你是个渣男！骗子！”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很快，论坛上就多出了一条热帖，标题名为“我为渣男牺牲所有，渣男让我成为小丑”，里面控诉了宋以纯的一系列渣男行径，讲得绘声绘色，不像是乱编的，反倒是本人亲身经历。
    王临风在这方面倒是没有夸大其词，添油加醋，而是实事求是地讲述了自己和宋以纯经历的一切。
    但楼里的人明显没有同情王临风的。
    ［1l：楼主真小丑，居然喜欢上交际花，被耍着玩了吧。］
    ［2l：不是,我的关注点是交际花结婚了？我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3l：明显是交际花编出来骗楼主的，谁信的话，真的这辈子有了。］
    ［4l：我还以为是真的，还有点好奇交际花穿婚纱是什么样。］
    ［5l：楼上你不对，怎么自动脑补交际花穿婚纱了，就算交际花真结婚，也应该是穿西装才对吧！］
    关于宋以纯结婚，到底是穿婚纱还是穿西装，引起了几百楼的争吵，但这些都没有传到当事人耳朵里。
    宋以纯正面对宋父的电话焦头烂额。
    电话那头，宋父一身正气道：“你既然已经和那小子结婚，也不该这样不清不楚的，早点找个日子把婚礼办了。”
    第17章 珠宝
    面对宋父的再三询问，宋以纯只能打太极敷衍过去。
    但敷衍着，宋以纯脑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有了想法，他便想去实施，于是他挂断了宋父的电话，转而打给文惊鸿。
    对面几乎是秒接，“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宋以纯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他眉眼带笑，刚才和宋父对话后的不愉，已经被这一通电话全部清除。
    他轻咳一声，谈起正事：“你现在很忙吗？能不能出来见一面。”
    “随时可以。”
    对方答应的很快，两人约好时间地点，很快碰面。
    宋以纯见他今天穿得很正经，白衬衫黑西裤，一副刚才在做正事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奇：“今天又是什么兼职？不会又是去搅和别人的相亲吧。”
    文惊鸿被他调侃得没了脾气，有些无奈：“今天不兼职，是本职工作。”
    宋以纯惊讶：“你有正式工作？”
    “有啊，我没说过吗？”文惊鸿有些奇怪，“虽然很清闲，但还是有事要做的，我刚刚才在公司开完会呢。”

 第19章

    他当年白手起家，靠着开发游戏混得风生水起，如今名下有一间大公司，虽然执行总裁是他，但文惊鸿对自己在运营公司方面有几斤几两的能力是很清楚的，所以事情基本上都交给两个秘书干。
    平时他都在家混吃等死，坐等拿公司分红，除非是有一些必须ceo出面的会议，他才会出一出场露个面。
    他对掌权运营公司没有半分兴趣，只对开发游戏软件有热情，但这两年灵感褪却，人也越发懒怠了。
    有时他都在想，干脆退休把公司给朋友算了，自己老老实实当个股东拿分红就挺好。
    宋以纯不知他的背景，也不知他闲鱼的想法，只笑着打趣：“你既做本职工作，又在外兼职，一个人打两份工，就不怕哪一天东窗事发被老板开了？”
    “没有老板开我，”文惊鸿纠正，“是三份工，我还要陪你演戏呢。”
    被他这么一提醒，宋以纯才想起来今天要做什么：“和我一起去个地方。”
    “去哪里？”
    宋以纯不语，只是一味带着他往前走，直到停在一家珠宝店前。
    文惊鸿有些惊喜：“你要给我买首饰？”
    不过一般情况下，不是只有男生才会给女孩子买首饰吗？
    “差不多，”宋以纯笑道，“是买婚戒。”
    文惊鸿受宠若惊：“你终于意识到了。”
    终于意识到他们现在的身份，和普通友人是不同的吗？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惊喜和哀怨。
    宋以纯：“什么？”
    他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解释自己的意图道：“我突然发现已婚的身份很好用，为了断绝一些人打扰我的可能性，得有个东西证明才好。”
    文惊鸿面上流露出一点失望。
    宋以纯不想懂他在失望什么，只笑道：“今天来这里就是买婚戒，也是给你挑礼物，你看上什么东西随便买。”
    文惊鸿挑眉：“宋公子这是在包养我？”
    宋以纯轻笑：“算不上，别人包养都送豪车，我送珠宝首饰未免太寒碜，其实是赔礼。”
    “赔礼？”
    宋以纯点了点头：“前两天我不小心打碎了你的手办，虽然你说不用放在心上，但毕竟是我的过失，总要给你一些补偿。”
    文惊鸿没说话，一双灰蒙蒙的眼眸注视着他。
    宋以纯没懂他是什么意思：送他珠宝首饰不合他心意吗？
    不过仔细一想，女生才会更喜欢漂亮的首饰，男生或许对游戏电子设备更感兴趣一些，要不等会儿带他去电脑城？
    他琢磨着对方的心思，就见文惊鸿突然半张手捂着脸，露出的下半张脸上菱唇弯曲，泄漏出一点笑意：“你这个人还真是……”
    是什么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很快又恢复平静，对宋以纯道：“不是要挑婚戒吗？先进去吧，里面的珠宝销售员已经望眼欲穿了。”
    两个人一直站在门口，站在门外迎宾的销售员欲言又止。
    等到两人走进去，销售员笑道：“两位客人，想买什么样的首饰？”
    文惊鸿干脆利落道：“婚戒。”
    销售员脸上笑意更深，见这两人都器宇不凡，一看就是大主播，连忙殷勤道：“两位中的哪一位需要婚戒，女朋友还没有过来吗？”
    宋以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文惊鸿面上倒是平波无澜：“就是我们俩要结婚。”
    销售员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尴尬。
    虽然现在同性可以结婚，但毕竟还是少数，她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这个弯。
    正想着怎样力挽狂澜，另一位销售员走过来，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关于男士婚戒，我们本季度推出了几款最新款，由意大利工艺大师alanya打造，独具匠心，两位新人要不要看一看？”
    两个人在挑首饰这块，都没有什么见解，任由销售员推荐。
    在听见对方说其中某个一个人一辈子只能买一次的品牌，文惊鸿笑道：“只能买一次，真是奇怪的要求。”
    销售员处变不惊：“一生只能定制一枚，一生唯一真爱。”
    宋以纯笑道：“这算是饥饿营销吗？”
    销售员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
    文惊鸿叹气：“你有一点太煞风景了。”
    宋以纯失笑，指着那一款一生只能定制一枚的戒指：“你们的营销很成功，就要这个了。”
    这一款价钱不便宜，销售员想到自己即将得到的提成，脸都要笑烂了：“两位客人，婚戒定制需要一定时间，请留下你们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以及地址，定制完成后，我们会将钻戒亲自送来。”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宋以纯理解地点头，就听见销售员道：“婚戒上可以刻字，七个字以内，两位想写点什么？”
    宋以纯这下倒是有些犯难了。
    他们是假结婚，在婚戒上刻一些甜言蜜语并不合适，最终，他道：“分别刻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就好。”
    “好的先生。”
    两人跟着销售员去量了指围，文惊鸿没事做想要离开，但宋以纯道：“说好要补偿你的，先看看吧。”
    文惊鸿面上笑道：“好。”
    两人逛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什么核心，刚准备离开，宋以纯突然注意到柜台正中央有一款项链。
    是一款男士项链，银制的链条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项链正中央，一颗灰钻用相当复杂的工艺镶嵌在银丝中，豪华而精美。
    文惊鸿连阻止都来不及，宋以纯就已经十分迅速地决定买下它并付完款。
    宋以纯没有让店员将东西包起来，而是直接递给文惊鸿：“试试看。”
    文惊鸿接过项链，又是开心又是无奈：“我好像真的被你包养了。”
    宋以纯不想听他说这个，“是赔礼。”
    “好好好，赔礼。”
    文惊鸿轻笑，将项链戴上。
    冷白的皮肤配上银质的项链，与冷淡的灰钻相配合，姿态还有些懒散的文惊鸿，在一瞬间气质变得高不可攀。
    文惊鸿打趣道：“我全身上下，最贵的应该就是这条项链。”
    宋以纯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的脖子和锁骨喃喃：“果然很好看……”
    文惊鸿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捂住，但似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又将手放下：“真的很好看吗？”
    “嗯，”宋以纯道，“和你很配。”
    他和对方对视，语气坚定：“尤其是配你的眼睛。”
    文惊鸿有一瞬间想蹲下来捂住脸。
    这谁招架得住？
    他转过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等压抑住激动恢复成往日的平静，才笑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宋以纯点头：“喜欢就好，接下来要不要去电脑城逛逛？”
    文惊鸿惊讶：“你要买新电脑？”
    “不是，”宋以纯笑道，“只是想着你可能对这种地方比较感兴趣。”
    文惊鸿的心，一下子变得更加柔软，“你不必太顾虑我，你想去哪儿就去好了。”
    “其实我很少去这种地方，一起逛逛也好，你在这方面应该挺专家的吧，我想请你给我长长眼界。”宋以纯笑道。
    “算不得什么专家，”文惊鸿十分谦虚，“如果以后你有什么电子设备坏了，欢迎找我来修。”
    宋以纯惊讶：“原来学计算机的真的会修电脑？”
    “不是学计算机的会修电脑，”文惊鸿一本正经道，“只是恰好我会。”
    “全才，”宋以纯肯定道，“以后退休了，你还可以开一个电脑维修店。”
    “修电脑也是要费脑子的，”文惊鸿道，“我更喜欢天桥下面贴膜这种悠闲的活动，还有一种高人的风范。”
    宋以纯失笑：“你几岁呀？”
    两人走着走着，很快就到了电脑城。
    所谓电脑城，也就是几十个卖电子设备的摊铺在一栋楼里，只是大部分店铺卖的都是电脑。
    宋以纯没有什么想买的设备，一路上走马观花，倒是文惊鸿买了几款新上市的电子游戏。
    走着走着，宋以纯突然想起来前几天的事，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文惊鸿。
    但怕对方不高兴，所以宋以纯只是隐晦提起：“有一个你可能不是很待见的人，他想见你一面，说清楚当年的事。”
    第18章 台球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文惊鸿表情平淡，“贺淞这个家伙真缠人，居然都找上你了。”
    宋以纯挑眉：“看来你和他确实矛盾不小，我都没有详细描述，你就知道是他。”
    文惊鸿轻笑：“我不像你一样朋友多，我认识的人很少。”
    宋以纯品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味，后知后觉：“你是在损我？”
    “夸你呢？”他提了提手里的游戏盘，语气轻松，“说一个人朋友多人缘好，不是夸奖的话吗？”
    宋以纯想也确实是这个理，不再纠结，道：“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还要去哪里玩一玩吗？”

 第20章

    文惊鸿笑道：“你今天没有事做？”
    “有事，”宋以纯真诚道，“但跟你一起玩很开心，所以想将开心的时间延长一些。”
    文惊鸿沉默一瞬：“你对所有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吗？”
    宋以纯意外他会这样说：“惹你不开心了？”
    文惊鸿摇头：“没有，我很开心。”
    就是有一点太开心，太美好了。
    因为太过开心和美好，所以生出占有的心，想要这一份开心和美好独属于自己。
    文惊鸿没有让话题冷下来：“我们去打台球吧。”
    “好。”
    几十米前面就有一家台球厅，两人上楼去。
    台球是一项年轻人都比较喜欢的运动，偌大的台球厅几乎全都是年轻人，宋以纯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一个空位置。
    他从架子上取下球杆，问文惊鸿：“你用什么型号？”
    文惊鸿将买的游戏光盘放在休息区，“你替我挑吧，我不太懂这些。”
    宋以纯意外：“你不会打台球啊？”
    文惊鸿点头：“嗯。”
    台球是一项多人游戏，上学时期他没什么朋友，没有合适的人一起玩。
    毕业之后虽然认识了柳池玉，但忙于创业，也没有闲心再去捣鼓这些玩意儿。
    宋以纯看他垂下眼睫，遮住那双柔情又锐利的凤眼，削弱了几分气势，看着像孤单的小狗惹人怜爱。
    他被自己这个联想逗笑了，就听见文惊鸿道：“你是在笑我不会打台球吗？”
    对方语气平静，没有带着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宋以纯怕他误会，笑着摇头：“没有，我笑你很可爱。”
    对方歪了歪头，不太理解他的笑点。
    宋以纯脸上勾起一个笑容：“你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在教人这方面，我还是挺有经验的。”
    文惊鸿勾了勾唇：“那就请多指教了，宋老师。”
    宋以纯被他一声老师叫得面皮一热，将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后，他尽量绷着一张脸：“那先学基础的打球姿势吧。”
    他道：“重心在右脚，膝盖锁住，然后俯身瞄球时，左膝自然弯曲，手肘抬高一些，对了……身体再俯下去一些。”
    新手的姿势难免不正确，不够漂亮，宋以纯看着他的动作，觉得有一分好笑，走过去手动压住对方的肩，口中说道：“再下去一些……这样应该差不多。”
    宋以纯又走远，观察了一下全局，觉得文惊鸿的姿势矫正得差不多后，刚想让对方练一练瞄杆，但瞧着对方翘起来的臀，他脑子里有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他伸出手，不重不轻地朝对方的臀拍了一下。
    然后得出结论：就算是男人的屁股，也很q弹。
    被拍了一下，文惊鸿浑身一僵，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干的，一回头就见宋以纯指节抵着下巴，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没有第三人混入其间，文惊鸿松了一口气：“你刚刚拍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宋以纯一本正经道，“假设，你的熟人翘着屁股在你眼前，你会忍得住不去拍吗？”
    “我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文惊鸿死鱼眼，语气有些幽怨，“你也会这样拍别人的屁股，这样的……轻佻？”
    “如果我冒犯到你了，我很抱歉，”宋以纯面上流露出歉意，“下次不会了。”
    对方摇头：“没有，我没有感到冒犯，你会对我这样做，说明你是真的愿意同我亲近了。”
    宋以纯面色一僵。
    他方才做的事情，确实逾矩了，过了那一条不该过的线。
    他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越界的。
    得注意尺度了。
    宋以纯垂下眼睫，掩饰流露出的情绪。
    文惊鸿看着他的眼睛，补充道：“只是你以后，别对其他人做这种事了，男的女的都不可以。”
    宋以纯觉得有必要替自己辩解一下，虽然这辩解有点苍白：“没有经常这样做……我并不喜欢触碰别人。”
    文惊鸿面上果然流露出怀疑，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作恶的那双手。
    宋以纯：“……”
    一朝失足，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文惊鸿继续学他的台球，他并不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差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学习能力很强，在宋以纯的教导下，他的技术突飞猛进。
    两小时后，宋以纯满意地点了点：“你以后可以独立出去打台球了。”
    文惊鸿挑眉：“我这算是出师了？”
    宋以纯眉眼弯弯，“当然，只是还要勤加练习，别过两天技巧全忘了。”
    “宋老师教的知识，我会一字不落的全部记在心里。”
    宋以纯睨了他一眼：“贫嘴，现在是考试时间，我们来打一局，你先开球。”
    “好。”
    刚掌握技巧的文惊鸿信心满满，准备大展身手，然后一开球，就将黑8球打进了洞里。
    文惊鸿：“……”
    如果他没有记错宋老师讲解的规则，谁误将黑8球打进洞，谁就算输。
    他这是开局输。
    他放下球杆，看向宋以纯，果不其然就见对方捂着眼，微微弯着腰，嘴角的笑容怎样也藏不住，“小文同学还得多加练习。”
    之后两人打了两局，宋以纯一点没有让新手的自觉，火力全开，差点把文惊鸿打自闭。
    宋以纯坐在台球桌上，立杆，行云流水地将最后一颗球打进洞，一双桃花眼弯曲着，笑容明媚：“怎么样，台球好玩吗？”
    文惊鸿欣赏了一番对方的技术和动作，“你教了我两小时，就是为了此刻吧？”
    连胜利的模样，都是这样引人注目。
    宋以纯笑了笑收起杆，将杆放回放置台：“下次再一起打台球吧，我会让你的。”
    “不用放水，”文惊鸿笑道，“我喜欢你全力以赴的模样。”
    宋以纯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一个相貌漂亮的女生突然走过来，冲文惊鸿说了什么。
    但文惊鸿只是摇了摇头，女生便走开了。
    宋以纯有些意味深长道：“文同学人气很高啊。”
    “比不上你，”文惊鸿客观道，“我刚刚看到你去上厕所时，有两个男生要了你的微信。”
    宋以纯有些古怪地看着他：“我不是让你先自己练习一会儿，你在偷懒？”
    他压低音量，有些慵懒，带些笑意：“还是说你一直在偷看我？”
    他忍不住试探。
    “嗯。”
    宋以纯不知道他应的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就听对方说：“我一直在注视你。”
    宋以纯沉默了。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对方：“你刚刚的发言，有一点像男鬼。”
    文惊鸿呆了：“男鬼？这是个什么新的形容词？”
    宋以纯有意戏弄他：“男鬼就是厕所里会跑出来的那种东西……阴暗爬行的那种。”
    文惊鸿还是不太明白，但他肯定一件事：“你在骂我。”
    宋以纯避开他的视线，转移话题：“到点了，要不要先去吃个饭？”
    “你刚刚就是在骂我吧？”
    “先去哪里吃饭比较好呢，附近有一家火锅店还不错。”
    “……”
    两人吃完饭，也才刚刚下午6点。
    现在已经接近立夏，白昼时间很长，文惊鸿提议道：“要不要找个好地方看一看落日？”
    “夕阳确实很美，我也好久没看了，”宋以纯肯定道，“有什么地方推荐？”
    文惊鸿摇头：“只有老掉牙的一套。”
    连文惊鸿都说老掉牙了，那也确实很老掉牙。
    他找的好地方，就是在偏离市中心的某个游乐场摩天轮上，一起看日落。
    文惊鸿解释道：“要去看日落，自然是去郊外的山上看最好，但现在我们没有这个条件，只能将就将就了。”
    宋以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有空一起去爬山？”
    明明是先引出这个话题的人，此刻却矜持起来了：“嗯，好。”
    两人并排坐在摩天轮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眼睛隔着玻璃窗，看着远方连成一片的火烧云。
    漫天遍地的霞光下，金红的落日，渐渐落在楼房的后面，留下一地的余晖。
    夕阳下，并排坐着的两人，影子被拉的很长，越靠越近，渐渐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宋以纯神情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落日，文惊鸿原本是在看落日，看着看着，目光就落在了宋以纯身上。
    对方看得很入神，眼睛睁得很大，睫毛纤细狭长，鼻梁秀气高挺，冷白的皮肤镀上一层夕阳的余晖，连带着人看上去都温柔了不少。
    文惊鸿会心一笑，就听见对方突然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文惊鸿：“你如果喜欢，或者有这个闲情，可以天天看。”
    宋以纯叹气：“一个人看还是太孤寂了。”

 第21章

    文惊鸿从心道：“我可以陪你，反正我也是闲人一个。”
    宋以纯不说话了，只是突然看见他：“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文惊鸿惊觉自己露了馅，刚想补，就见宋以纯突然望向他，神情冷漠：“我们之间，最多成为朋友，其他的关系，却是不可能的。”
    ＊
    文惊鸿独自一人回家，银白色的月光扑落而下，像是撒下一层盐。
    只是这一层盐有一点溢出了，溢到他心里去了。
    若非如此，此刻又怎会这样难受痛苦？
    其实这些天，他早看出来宋以纯是个外热内冷的人，真是没想到说话会这样不留情面。
    以后的路，还真是道阻且长。
    文惊鸿索性不再多想，给柳池玉打了个电话：“出来聊聊，我遇到了一点困难。”
    而另一边，宋以纯接到霍夙成的一通电话，便照对方的要求买了避孕药物和一套新衣服，又按对方提供的地址赶去酒店。
    询问了酒店前台，宋以纯到达相应的楼层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烈焰红唇女郎，穿着相当性感，身上只松松垮垮地裹了一层浴巾就出来开门了。
    宋以纯没有多看，走进门，将药店买的药递给躺在床上的霍夙成：“你要的东西。”
    霍夙成刚刚完事，还没有穿裤子，大大咧咧地露着鸟。
    宋以纯觉得分外伤眼，离开目光。
    霍夙成随意穿了条短裤，接过对方给的药，招呼刚刚开门的女郎把药吃了。
    宋以纯看他这副懒散的做派，有些无奈：“你这样乱搞，总有一天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我会善后的。”霍夙成不在意地耸耸肩。
    宋以纯点了点自己的唇：“嘴巴上有口红。”
    霍夙成慵懒地笑了笑，毫不在意，竟是搂着刚刚一起睡觉的女郎，亲了亲对方的脸，将对方的脸当做纸巾，擦去嘴上的口红。
    宋以纯看着他这幅模样，觉得自己实在冤枉，自己所谓的风流，在这位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霍夙成给了女郎一张黑卡，将人随意打发了，伸了个懒腰：“等我洗个澡，等会一起出去玩。”
    宋以纯有些佩服他了：“这样还要出去玩吗？精力真好。”
    “今天一整天都待在酒店里，总得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方拆开宋以纯买的新衣服，拿出一套浴衣，一边走进浴室。
    宋以纯没有别的事做，干脆用手机看起论文。
    刚看完两篇，霍夙成就从浴室走了出来，随意擦干身体，换上了衣服，“走，出去玩。”
    宋以纯问：“不吹吹头发？”
    “你太婆婆妈妈了，哪用得着这么精细，”霍夙成不甚在意地抓了一把湿哒哒的头发，十分潇洒道，“这天气在外面吹吹风，很快就干了。”
    宋以纯懒得再管他，两人一块儿下了楼，在外面走了走。
    现在正是都市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灯光旖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霍夙成说是要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便也真的就只是和宋以纯在外面无聊闲逛。
    逛着逛着，他就有些无聊了：“要不去酒吧？”
    宋以纯皱眉：“你又要喝酒？”
    “也不光是喝酒，”霍夙成姿态暧昧，野性的眉目流露出一丝色欲道，“也可以看看有没有新来的女招待。”
    宋以纯扶额：“我真怕有一天你死在床上。”
    霍夙成：“这种死法，还蛮特别的。”
    宋以纯嗤笑：“不应该说是特别丢脸吗？”
    霍夙成也不反驳：“也可以这样讲。”
    两人讲着没有营养的话，沿着人多的地方走着，竟然真的走到了酒吧门口。
    霍夙成刚想要搭着对方的肩膀，但想到对方龟毛的性格，便没有那样做，只是道：“有句话说的好，来都来了，进去玩玩？”
    已经走到门口，也没有再退出去的道理。
    宋以纯无奈，跟着对方进去。
    刚走进去，吵闹的音乐一拥而上，侵占了耳膜。
    哪怕宋以纯跟着霍夙成来过不少次，还是不习惯这种地方。
    两人随意开了个卡座坐下，霍夙成点了几瓶酒：“两个人还是太冷清了，要不再找几个人过来？”
    宋以纯摇头：“已经够吵了，不需要再来几个人闹腾。”
    “你确实一向不喜欢热闹，”霍夙成像是想起来什么，“之前左敬对你说话不客气，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左敬？”宋以纯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人是谁。
    霍夙成笑道：“不记得也没关系，一个小人罢了……这个小人知道惹恼了我，最近几天可是忙着巴结我。”
    宋以纯笑道：“然后呢？”
    霍夙成：“然后他就告诉我，看见你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逛街。”
    宋以纯觉得有几分好笑：“他讨好你的方式，就是爆我的料？”
    霍夙成有些恶寒：“他可能是把你当成我的姘头，以为你出轨了。”
    见对方不说话，霍夙成八卦道：“所以……那个男人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以纯没有瞒着他的想法：“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因为联姻那件事很苦恼，然后你告诉我的那个拒绝联姻的方法么？”
    “……什么方法？”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霍夙成想了半天，反应过来，“你是说找个人协议结婚这事儿？”
    见对方点了点头，霍夙成一拍大腿，差点激动得跳起来：“不是哥们儿，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还真的这么干啊！”
    宋以纯斜睨他一眼，不语。
    “牛的，兄弟，”霍夙成缓了缓心头的震惊，对他竖起大拇指，“你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人啊。”
    他又连忙追问：“你找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霍夙成这么问，宋以纯脑海浮现出文惊鸿的模样。
    神秘，矛盾，懒散，温柔？
    这些词或许都不能贴切地用来形容他。
    宋以纯想着形容词，转念又想到今天发生的不愉快，心情有些低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掩饰道：“不知道，用钱买的。”
    霍夙成被他的这句回答弄不明白了：“花钱……买的？”
    “哦，原来是个小白脸，”霍夙成后知后觉，好奇心消了一大半，“底子干净没问题吧？”
    宋以纯回忆着文惊鸿的背景：“没调查过，应该没问题。”
    他当时着急解决联姻这个事，也没有对文惊鸿做太详细的背景调查。
    霍夙成有些急了：“这怎么能不好好调查一下，万一是你后妈故意找来整你的人，那你可就完蛋了。”
    “应该不会，”宋以纯笑道，“你太紧张了，那个女人还没有那种能力驱使这样的人来替她做事。”
    霍夙成听他这样说，又有些好奇了：“这么满意啊，你详细说说，你那花钱买来的老公到底怎么样？”
    “没什么可说的，”宋以纯将服务员送来的酒递到他手里，“喝吧，这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道：“以纯，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宋以纯寻声望过去。
    就见一脸笑意的柳池玉，拉着神色莫名的文惊鸿朝这里走来。
    第19章 纠缠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
    宋以纯面色有些微妙, 一旁的霍夙成笑道：“认识？”
    宋以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道：“朋友。”
    “既然是以纯的朋友，那便一起玩儿吧, ”霍夙成爽朗一笑，“正愁今天没叫其他人过来，有点太冷清了。”
    有陌生人在，柳池玉知道文惊鸿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挠了挠头，正要拒绝，就听旁边的人道：“却之不恭。”
    柳池玉纳闷儿这人突然转了性, 但想到宋以纯也在这里, 一下子就释然了。
    两人欣然入座, 就听霍夙成道：“正好我们4个人，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这样的聚会游戏，最容易让陌生人迅速熟络起来。
    柳池玉有点兴奋，但还是下意识看一眼旁边的人。
    霍夙成觉得有些奇怪：“两位是什么关系？”怎么老是看旁边人的脸色？
    柳池玉生怕对方误会，更怕宋以纯误会，连累自己大哥追妻，连忙道：“我是我哥的小弟, 嗯, 就是这样的！”
    霍夙成：“哦, 这样。”
    他暗道自己多心了，都怪宋以纯找了个男老公, 害得自己老想歪。
    文惊鸿不想多言, 只道：“玩吧。”
    宋以纯不太想玩这个游戏，毕竟自己不能喝酒，如果轮到了自己, 相当于一定要完成下达的任务。
    但霍夙成现在兴致正好，他不忍拂了对方的面子，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文惊鸿要玩，出于一种幽微的心理，他也不想在这方面输给对方。
    宋以纯今天运气不太好，第1局就输了，而赢的人正是文惊鸿。

 第22章

    两人今下午才有些撕破脸，这下子直接对上，一时都沉默无言。
    柳池玉心情难辨，霍夙成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儿，问宋以纯道：“小老弟今天不行啊，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宋以纯看了文惊鸿一眼，才慢吞吞道：“真心话吧。”
    真心话不只是对受刑人的考验，还是对出题人的考验。
    受刑人只需要按照自己的真实情况作出回答，而出题人要考虑的就有很多了，很多时候出题人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要问什么。
    但文惊鸿完全没有酝酿，很快就提出了问题：“到现在我们见面为止，你有没有一点点后悔下午对我说出那些话？”
    气氛在一瞬间凝结成了冰，宋以纯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霍夙成听不明白文惊鸿在说什么，也受不了两人之间这么奇怪的氛围，出言道：“你问的也太含蓄了吧，我们这可是酒吧午夜游戏啊，怎么不问他点颜色问题，比如现在是不是处.男，有过几次经验之类的？估计你没有玩过这种游戏吧，破例给你一个机会再问一次。”
    文惊鸿摇头：“我只想问他这个。”
    他抬眸，定神看着宋以纯，看着他水红色的唇，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宋以纯也回望他，蓦地挑唇一笑：“有一点，但不多。”
    刚说完那种绝情的话，结果又在晚上遇见对方，是个正常人都会有一点后悔和尴尬。
    但如果重来一次，宋以纯还是会选择那样说。
    之前陈顾的事情，一定让他吃过一次亏了。
    感情是不能够拖延，装作视而不见的，这样只会让彼此都痛苦，不如挑明，快刀斩乱麻断个干脆。
    得到这样的答案，文惊鸿也不意外，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很温：“谢谢你这样诚实地告诉我。”
    霍夙成皱眉，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谜语，只道：“好了好了，下一局！”
    但很不幸，今夜幸运女神没有眷顾宋以纯，他再次输了。
    霍夙成大笑：“是我赢了，宝贝栽我手里了吧？”
    文惊鸿听到他的称呼，多看了他一眼。
    宋以纯扶额，“说吧，什么惩罚？”
    按照规定，上一次选了真心话，下一次就必须选大冒险。
    霍夙成脸上露出坏笑：“你在我们在场的几个人中，选一个人热吻30秒，对了，不能选我。”
    他知道如果提出这个要求，宋以纯肯定会整自己，所以干脆将自己剔除在外，让对方在柳池玉和文惊鸿中2选1。
    宋以纯有点想捂脸：“你这个家伙，我今天还帮了你，你就这么回报我。”
    霍夙成不吃这一套：“兄弟是兄弟，游戏是游戏，快选吧。”
    热吻30秒。
    这几个字在他脑子里飘啊飘，让宋以纯羞耻得想钻在地里。
    之前找陌生人接吻也是，其实他内心十分地羞耻，但还是要装作自己很熟练很不在意的样子。
    但有些事情，找熟人做比和陌生人做还要羞耻。
    宋以纯视线扫过文惊鸿，又扫过柳池玉，视线最后落在柳池玉身上。
    柳池玉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一会儿挠挠下巴，一会儿挠挠脸，一会儿偷偷看宋以纯两眼，又将头低下，心里偷偷想：对不起了哥，今天你才和以纯吵完架，他选我也正常，你可千万别生我们的气呀。
    宋以纯犹豫道：“我还是……自罚三杯吧。”
    这种情况怎么选都很难受。
    霍夙成意外：“不是吧，哥们，这就不行了？是不是玩不起？”
    宋以纯点头：“对，我有点玩不起了，玩完这把我就不玩了。”
    霍夙成：“……”
    他有点小憋屈，就见宋以纯已经给杯子满上了，连忙阻止：“等等，你忘了你不能喝酒吗？”
    他不能沾一点酒，皮肤饥.渴症会发作，效果堪比吃了10颗春.药，严重起来说不定还要送医。
    宋以纯没说话，只是握着酒杯看他一眼。
    霍夙成被他看得面色讪讪，这才惊觉自己好像玩的是有点过，宋以纯和他的那帮子狐朋狗友是不同的。
    他脑子里想着补救的方法，就听文惊鸿突然出声道：“我替他喝吧。”
    在宋以纯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酒杯就被夺去了。
    对方没看他，也没犹豫，猛地将杯子里的酒灌入口中。
    霍夙成看他一杯接着一杯，连喝三杯气儿都不带喘的，和斯文俊秀的外表不同，动作十分豪迈，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高兴道：“真男人，兄弟有点猛啊！”
    文惊鸿喝完第三杯，指尖优雅地抹去嘴角的酒渍，白皙如玉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
    宋以纯也顾不得下午发生的隔阂了，“这么喝不会出事儿吧？”
    文惊鸿没说话，倒是柳池玉插嘴道：“我哥酒量很行，千杯不醉，以前陪客户喝酒的时候，都是他把对面的人全部干趴的。”
    宋以纯没有轻信他的话，而是看着文惊鸿的脸，见对方虽然脸上泛红，但眼神却很清明，这才将心放下来。
    两人的氛围古怪极了，哪怕是玩嗨了的霍夙成都察觉到了不对劲，面色流露出一些古怪。
    他压低声音，悄悄对宋以纯耳语：“你为啥这么关心他……呃，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不会就是你那个便宜老公吧？”
    宋以纯被他的话弄得一激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道：“我去趟洗手间。”
    霍夙成看着自己这位好友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咂摸出一些味儿来：“好像有些不妙啊。”
    宋以纯从厕所出来，在洗手台前用水抹了一把脸。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明明没有喝酒，白皙的脸上却蒙上一层薄薄的羞红，如三月桃花般诱人。透明的水滴顺着额前的黑发滴落，落在脖颈上，顺着锁骨滑向幽深的下面。
    宋以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另一个身影，转身回头：“有事？”
    文惊鸿看着他，没说话。
    宋以纯也不言语，只是盯着他，两人相顾无言。
    一个刚上完厕所从隔间出来的人，看见这俩人木桩子一样杵在洗手台前，吓了一跳，手都没洗，匆忙地走出了卫生间。
    宋以纯叹了一口气：“你如果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就回去吧，我可不想被当成奇怪的人。”
    文惊鸿突然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对你有一些别的想法，我知道你并非是迟钝的人，发现也是早晚的事。”
    宋以纯没有说话，继续听他说。
    文惊鸿垂下头，没有看他的眼睛：“我对你的想法不会改变，但在你愿意之前，我不会做任何强迫你的事，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恳求道：“所以能不能不要疏远我，不要不理我，让我安安静静留在你身边？”
    他的语气诚恳，又带一些卑微的祈求。
    听到对方这番话，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他也不想因为这种事，面上闹得很难看，失去文惊鸿这么一个朋友。
    文惊鸿作为爱人不知道如何，但作为朋友，确实温柔体贴。
    是和霍夙成截然不同的类型，他还挺喜欢的。
    这种想法让他不可避免地因文惊鸿这一番话，诞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悲悯和难过。
    成为爱情的下位者，成为爱情的祈求者，注定会活得很痛苦。
    宋以纯这么想着，但内心这一丝悲悯和难过，不足以动摇他。
    所以他微笑道：“所以，你是想和我继续做朋友么？”
    文惊鸿：“嗯……爱情对我而言不是必需品，我也并非一定要因为这种原因占有你得到你，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哪怕是朋友也好的。”
    宋以纯看着他，觉得他在一瞬间和陈顾很像，但又在某些方面有所不同。
    他没有细想，只是想着能和文惊鸿一直平静地做朋友也很不错。
    就这样隔着一根线，文惊鸿不越界，他也不越界，保持着距离，不过分亲昵，这才是他理想中的人际交往。
    就这样解决了这件事，宋以纯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愉悦：“那，就让我们一起继续做朋友吧。”
    他笑着，浑然不觉自己某方面的病态。
    文惊鸿也笑，看着对方因为愉悦而弯起来的桃花眼，内心闪过一丝阴暗。
    他垂下眼，怕被对方察觉。
    两人一起从厕所回来，霍夙成招呼道：“来啊，继续玩啊！”
    宋以纯摇头：“我有事，先回去了。”
    “你又有事，你这家伙，就是不想跟我玩，直接遁走了，”霍夙成撇了撇嘴，“行，你先回去吧。”
    宋以纯要走，文惊鸿也跟着，霍夙成吆喝道：“新来的朋友，怎么宋以纯要走，你也跟着去了？”
    他语气暗含调侃，眼神中却藏着探究。

 第23章

    柳池玉看着宋以纯与文惊鸿之间和睦的氛围，明白过来：“你们和好了？”
    文惊鸿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柳池玉松了口气，庆幸不用卷进这对情侣的修罗场里了，“那行，你们回家吧，床头吵架床尾和，好好回家，好好说说话……”
    文惊鸿没管这人说出来的话像缺了一半大脑，只是跟着宋以纯走出酒吧。
    两人打着出租回到公寓，宋以纯开开门，文惊鸿刚跨进去，就听见对方道：“你家的水管修好了吗？”
    文惊鸿动作一顿，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笑道：“你这是想让我搬出去？”
    宋以纯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就听见对方道：“你放心，明天我就搬出去。”
    他低头换上拖鞋，一边道：“我不是那样厚颜无耻的人，毕竟你知道我对你有企图，现在还住在你家，你难免会担心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心里的想法被对方说中，宋以纯内心有些羞恼，后悔刚才一冲动就说出来了，应该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说才对。
    文惊鸿换好鞋子，见宋以纯还杵在玄关，不由得轻笑：“发什么呆，快点洗漱睡觉吧。”
    宋以纯应声，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惊鸿正要催他，手机突然响起，他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
    宋以纯看他听完电话里的内容，原本漫不经心的脸，渐渐变得严肃，然后开始重新穿鞋，一副要出门的架势，下意识问了一句：“怎么了？”
    文惊鸿沉着脸，心情不太好，当然是耐心解答道：“我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正在医院，我得去看看。”
    宋以纯看着他：“我也去。”
    “你？”
    宋以纯垂下眼：“作为你的朋友，去看看也是可以的吧？”
    他只见过文母一次，但对这位温和亲切的长者十分有好感。
    现在对方受难，去看看慰问一下也是应该的。
    文惊鸿眉眼略显疲惫，强撑着打起精神，冲他微微一笑：“你没换鞋真是明智之举。”
    宋以纯看他的情态，叹了口气：“你现在难受的话，可以先不用说话，休息一下吧。”
    文惊鸿听他这么说，脸上强挂的笑容淡下来，垂下眼难掩忧愁，看着有几分脆弱。
    两人去医院的路上，买了花和水果，按照文父给的地址来到病房前。
    病房的门是合着，文惊鸿做好了心理准备推门进去，刚走进去，就听见病房传来其乐融融的说话声。
    就见文母手里拿着削好的苹果，和旁边的病友聊天：“你家儿子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两岁大了？真好，不像我家那个……”
    隔壁病友也是一个中年大妈，为人热情，和文母聊得是热火朝天。
    文惊鸿无奈出声打断道：“妈，你没事吧？”
    他的视线落在病床上，就见文母穿着病号服，脚上打着石膏，正吊在空中。
    文母见到他也有些意外：“现在都晚上10点了吧，你怎么现在来？”
    文惊鸿：“爸打电话和我说你摔到了，我就来了。”
    文母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爸也真是的，小题大做，我只是扭伤了脚，没有什么大问题，你明天来看我也是一样的，何必晚上走这一趟。”
    她视线落在身后的宋以纯身上，分外惊喜：“小宋，你也来了！”
    宋以纯见这对母子聊完，将手中鲜花和果篮放在一旁：“听说伯母您受伤了，惊鸿和我都很担心，所以就来看看您。”
    文母脸上笑开了花：“哎呀，你这孩子，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别站着，找个地方随便坐。”
    病房只有闲置的折叠床，是专门留病人家属过夜的，宋以纯听话地坐下，文惊鸿也自顾自坐在他旁边。
    文惊鸿拿出果篮里的一个苹果开始削，随口唠着家常，“爸呢？怎么不见他？”
    文母道：“他去给我打热水了，这个医院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一层居然没有热水房，还得去楼下打。”
    文惊鸿：“这个医院不太行，要不给你换到隔壁的那个三甲医院去？”
    “不用，太麻烦了，没那么金贵，”文母摆手，“这个医院离家近，过几天也方便我回家。”
    文惊鸿将手中削好的苹果分成两半，一半分给宋以纯，一半就要递给文母：“今晚我守在这里。”
    文母笑道：“不要了，你爸给我削的还没吃完呢，给小宋，不用你留在这，有你爸就够了。”
    文惊鸿摇头：“我不放心。”
    他扭头看向宋以纯，语气带些歉意：“你先回去吧。”
    宋以纯点头，就听见文母道：“你这个缺心眼的，先把小宋送回去啊。”
    文惊鸿被骂得不敢吱声，就听隔壁床友突然道：“这就是你的儿子？长得倒是俊俏，这么帅没道理找不到女朋友啊……正好我认识一个姑娘，长得也很水灵，要不要介绍给你儿子认识？”
    文惊鸿无奈扶额。
    果然拉皮条是人之天性，他怎么在哪儿都会被催婚。
    文母倒是没什么避讳的：“他喜欢男孩，只能拂了你的好意了。”
    病友一愣，显然没想到是这么回事，有点结巴：“喜欢……喜欢男孩啊……也……也挺好的。”
    文惊鸿松了一口气，正以为这个话题可以结束的时候，就听病友道：“那我还认识一个男孩，长得也不错，你看要不要……”
    她话还没说，视线突然落在宋以纯身上，说的话打了个弯：“好像不用给你介绍了，没你身边的这个好看。”
    宋以纯没想到话题会落在自己身上，想要张口解释，但见到宋母和中年大妈微妙的视线，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生怕多说多错，搞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文母突然道：“惊鸿啊，你先出去，我有话想和小宋单独说。”
    文惊鸿生出一点不妙的感觉，怕被亲妈透了老底，他连忙问：“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文母有点烦他了：“让你出去就出去，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文惊鸿依依不舍地走出去，一步三回头，被单独留下的宋以纯也有些紧张，回想起了前几天在文母家被支配的恐惧：“伯母您想和我说什么？”
    文母轻笑道：“孩子别紧张，我就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宋以纯保持放松，就听对面道：“我家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还有几年就奔三了，做父母的替他着急。”
    宋以纯没懂她的意思，静静听她说：“他以前没对什么人心动过，但我看得出来，他现在很在意你。”
    看宋以纯面色平静，文母想他估计知道自己儿子的情谊，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一顿：“躲在后面干什么，我都透过缝隙看到你了。”
    病房的门没关紧，文惊鸿轻松推开从门口走进来。
    宋母有些生气：“你小子果然在偷听。”
    文惊鸿失笑：“我这不是担心你说一些……”
    文母现在看见他就心烦：“好了好了，你跟小宋先回去吧，不要挤在病房里碍我的眼。”
    文惊鸿无奈，只能跟着宋以纯一起离开。
    很多人在电梯口排队，文惊鸿和宋以纯嫌麻烦，干脆走楼梯，下到第三楼的时候，宋以纯突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是他的后妈和那个便宜继弟。
    宋以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层是……”
    文惊鸿看了看标牌：“这一层是妇产科。”
    宋以纯皱眉，从楼梯道追上去。
    文惊鸿不明所以，刚准备跟，就见宋以纯回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等会回来找你。”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只是后妈已经不见了，眼前只有自己的便宜继弟。
    奔走一天，宋以纯已经很累了，但他还是戴上自己惯有的面具，温和地走上前去和宋以声打招呼：“我刚刚看见你和她在一块，是身体出什么状况了吗？”
    宋以声有些意外会在这里见到宋以纯，烦躁地皱了皱眉，刚想打发他，但一瞬间似乎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这里是妇产科，你觉得能出什么状况？”
    见宋以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宋以声由衷地产生一股快感，朗声道：“我妈怀孕了。”
    他以为这样说，就是宣判了宋以纯的死刑，期待着看对方露出狼狈的神情。
    但对方非但没有暴躁愤怒，反而是若有所思道：“果然如此。”
    宋以声厌恶他这副嘴脸，只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刺他：“我爸妈又要多一个孩子，你在宋家的日子，恐怕会更加不好过咯。”
    宋以纯有些奇怪地看他：“就算没有他，我的日子就好过了？”
    宋以声以为对方在示弱，心中冷笑一声，还想再嘲讽，就听对方语气淡淡：“多出来的孩子，要抢走的不是我的地位，恐怕是你的地位。”
    宋以纯脸上带着清纯的笑容，仿佛是真心实意为他打算，语气担忧道：“新生的孩子，不仅要分走你的地位，还要分走你的财产，这可怎么办呀？”

 第24章

    被戳中痛处，宋以纯憎恶地瞪了他一眼，语气阴阳怪气道：“不管怎么样，也总比你这个有妈生没妈养的家伙好。”
    他说完，就见宋以纯的脸彻底垮下来，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宋以声心中得意。
    他知道宋以纯的妈妈一直都是他的痛处，他今天就要狠狠踩着这个痛处，让宋以纯接下来几天都不好过！
    见宋以纯脸色越来越沉，他心中就越痛快，他还要再说，就听见对方道：“你这张嘴，还真是聒噪。”
    下一秒，对方的手就朝他嘴上拍！
    宋以声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闪躲不及，被打个正着，对方力道很大，把他的嘴唇压在牙齿上，直接磕出了血。
    他吓得后退一步，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对方再打过来：“你他妈干什么！”
    手上残留着刚才的触感，宋以纯心底一顿恶心，但面上还是笑语盈盈道：“你很聒噪，话还是太多了，下一次我一定会带一根针，再遇见你，就将你的嘴缝起来。”
    宋以声有些紧张地往后退，嘴上嚷嚷道：“疯子！你这个疯子！”
    宋以纯笑盈盈地向前，对方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步步向后退。
    “声儿，你在干什么？”
    宋以纯闻声看过去，就见一位贵妇人提着包，朝着宋以声走过来。
    正是他家那位后妈李伊人。
    宋以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委屈地告状：“妈，这个家伙打我！”
    李伊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对着宋以纯皮笑肉不笑道：“不知道声儿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得你居然动手打人。”
    宋以纯懒得在这位真装货面前装，冷笑一声道：“你今年都40多了吧，身体真好，竟然还能怀上孩子。”
    李伊人说话同样不客气，当然她自认长辈，也没什么必要对这个外人客气：“我肚子里的那件事，用不着你关心，你打我声儿这件事，我一定会让你爸知道。”
    宋以纯冷笑：“随便你。”
    他转身将这对母子甩在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过他没有回去找文惊鸿，而是到厕所洗手台洗手。
    水流直冲而下，濯洗着洁白如玉的双手，宋以纯大力搓洗着刚才碰到宋以纯的地方。
    恶心，恶心，恶心，实在太恶心了，碰到他的地方，一定要洗干净才行。
    宋以纯将皮肤搓得通红，连带着眼眶也红了。
    他突然抬头，看着洗手池台上镜子里的自己。
    眼眶通红，一双桃花眼泫然欲泣，看着楚楚可怜。粉里透白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薄红，是因为刚才碰到宋以声而起的反应。
    这该死的淫.荡的病，哪怕是碰到最厌恶的人也会发作。
    宋以纯突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憎恨和自毁情绪，他捏紧拳头，用力砸在玻璃上！
    “你在干什么！”
    眼前因为流出的泪水而模糊，他看不清来的是谁，只知道有一个人跑着向他奔来握住他的手腕：“不要做傻事！”
    是文惊鸿啊……
    宋以纯突然放下了戒备。
    心口又痛又难受，他捂着胸口，出于本能地对他道：“你来了……”
    因为对方握住他的手腕，他的身体又是一阵颤栗，脸上的红意更甚，他情绪有些崩溃：“你……你放开我……”
    文惊鸿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他四处寻找着宋以纯，路过洗手间，看他手上流血，一双脆弱的桃花眼满含热泪，又焦虑又心疼。
    他握住对方的手，没有轻易放开：“你先保证不要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
    宋以纯像是听不到他说什么一样，只是一直道：“你……你放开……我……”你……抱一抱我。
    他的心背叛了他的意志，突兀地生出一种渴望，希望眼前这个人，能够温柔地拥抱他。
    他声音越来越虚弱，下一刻，竟是身体一软，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直接跪倒在地上。
    宋以纯再次睁眼醒来，就见到白花花的天花板，自己正躺在病床上，一旁的文惊鸿正在给他削苹果。
    文惊鸿听见他的动静，放下手里的刀，有些无奈：“我今天就是留在医院过夜的命，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宋以纯脑袋有些不清醒：“现在是什么时候？”
    文惊鸿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早上八点，你睡了一晚上。”
    宋以纯有些不明所以，“我怎么晕倒了？”
    文惊鸿叹了一口气，“医生说，是你情绪大起大落，一时心绪不畅才晕过去的。”
    宋以纯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有些沉默。
    他会晕倒，一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二多半是因为皮肤饥.渴症发作，来势汹汹冲击太大，二者并发才晕过去的。
    他垂头看向自己的手，上面已经被绷带包扎好了。
    文惊鸿语气温和道：“发生什么了？”
    宋以纯摇摇头。
    文惊鸿了然：“不想说吗？没关系，你现在心情恢复了就好。”
    宋以纯抬头看向他。
    文惊鸿表情温和，一双灰蒙蒙的眼笼着山间云雾，冷淡而宁静。
    宋以纯不着边际地想着：遇上这样的人，无论身处何种境况，都能静下心来吧。
    他突然开口道：“我遇见了我的后妈还有继弟，他们提起了我的妈妈。”
    文惊鸿想起宋以纯说过他的妈妈是因为患上抑郁症自.杀死掉的，眼中浮过不忍与担心。
    他语气温和安抚道：“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明明只是一句空话，很多人都对他说过，但宋以纯听在耳朵里，心却镇静了下来。
    他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文惊鸿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他刚一出院，就被宋父一通电话叫了过去。
    他那个可恨的后妈，说的是告状，也真的告状了。
    宋父见到宋以纯，本来要因为他打了宋以声狠狠数落他一顿，结果落在他缠满绷带的手上，一时间有些微妙：“你手怎么回事？”
    宋以纯没有正面解释，只说：“没有什么大问题，过几天就好了。”
    李伊人见宋父非但没有数落宋以纯，还关心起来他，顿时就急了，提醒宋父：“以纯这孩子真不懂事，昨天晚上打了声声，不知道后面又去哪儿鬼混，把手给伤了。”
    宋父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宋以声肯定又说了难听的话，要不然宋以纯不会打他。”
    李伊人一瞬间哑声了。
    敲打完李伊人，宋父又将矛头对准宋以纯：“不要以为你做的对，你这个做兄长的，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打你的弟弟。”
    宋以纯不想在这里和他们撕破脸，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听着。
    宋父敲打完他，宋以纯就准备离开宋家，刚走出大门，就见宋以声站在他面前。
    宋以纯有些奇了：“看不出来你胆子还挺大，我昨天才打完你，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宋以声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又笑道：“你这个丧家犬，居然还敢回宋家。”
    他视线落在宋以纯受伤的手上，“又是去哪里鬼混被人制裁了？你这种人，迟早死在那些人手里。”
    他又想起王临风因为眼前这个人和他决裂的事，眼神有些阴郁：“我昨天晚上看见你被一个男人抱着走，我记得你已经结婚有老公了吧？居然还厚颜无耻地做出这些事……你真的很喜欢勾.引男人，在他们身下挨.操是不是很爽？”
    宋以纯已经习惯了他的污言秽语，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那些谣言，有一半都是你传出去的，甚至于那个辱骂我的论坛都是你建的。”
    宋以声讥讽道：“什么谣言，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你敢说那个跳楼的男大学生不是被你勾.引的？王临风不是被你勾.引的？”
    他扫视着宋以纯的脸，冷笑道：“这样一张狐媚子脸，没有男人不会被你勾走吧？”
    宋以纯不为他的话所动，而是摆出惊讶的表情：“你一提起，我倒是有些奇怪了，你妈妈当小三出身，有着一张漂亮的脸，反倒是你嘛……”
    他笑而不语，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宋以声当场怒了，还要再和他怒骂三百回合，但宋以纯早已轻飘飘地走了。
    不和傻子多做纠缠，是宋以纯的信条之一。
    只是他今天出门前确实该看看黄历，不只遇到了傻子，还遇到了变.态。
    “你就是c大的宋以纯吧？”一个贼头贼脑的混混青年，看着手机里的图片，比对着眼前人的模样，“果然和照片里的人也好看。”
    宋以声不明所以：“你是？”
    “不用管我的身份，”青年想要搂他的肩膀，被对方躲了过去，他有这些扫兴地撇了撇嘴，“真够装的……不过高材生，在外面装一装也行，我原谅你了。”
    宋以纯看着自说自话的这人，感觉不妙，准备开溜，却被对方追了上来：“你跑什么呀？难不成你现在不想开房？得等到晚上才能做？”

 第25章

    宋以纯受不了了：“你在胡说什么？”
    “约.炮啊，”混混青年也觉得莫名其妙，他拿起手机，将群里面的信息给他看，“不是你自己在群里发约.炮信息的吗？”
    【c城约.炮群】
    【约.炮发布人：新的优质资源， c大高材生，听说还是校草呢，想约的赶紧去联系［附图jpg.］［附电话号码］】
    看到自己的信息被挂在网上，宋以纯闭了闭眼。
    不用想都是谁在整自己，他后悔昨天晚上只打了宋以声一拳。
    他再次睁开眼，已经调整好情绪，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你搞错了，这是我朋友故意在整我，将我的信息挂在网上呢。”
    混混青年被他的笑容晃神片刻，直到对方已经走远，他才回过神来追上去：“等等，等等！”
    宋以纯不好的预感加重：“我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哎呀，虽然可能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你考虑考虑我呗，试试加入一下这个圈，我长得还不错，那方面也很牛，和我约很爽的，包给你极致的体验！”
    宋以纯想要摆脱他的纠缠，却被对方无耻地抓住手腕。
    身体的反应一下子上来，宋以纯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脸上烧得绯红，不自觉地发出呻.吟：“呃……”
    精通床上事的混混青年，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对劲，“你身体不会偷偷夹了东西吧？”
    看起来好淫.荡，好色。
    青年只觉心头燃起了一团火，听见对方叫他放手的声音，也只觉得他在欲拒还迎：“走了，我们去开房！”
    他拽着对方的手就往前走，颇有些火急火燎的意味。
    宋以纯突然开口道：“……大哥。”
    青年回头，刚想问怎么了，一阵烟雾喷在他眼睛上，眼睛就像着火一般刺痛，疼痛异常。
    他松开手，双手捂着眼睛惨叫。
    宋以纯赶紧朝着前面跑，风呼呼地灌进口中，喉咙和肺都一阵疼痛，但他不敢停下。
    左拐右拐，居然正好跑到了昨天躺着的医院门口。
    他喘着气，想起刚刚的遭遇一阵后怕，又一阵庆幸幸好带了防狼喷雾。
    跑得有些累了，他坐在医院外的公共椅子上，慢慢喘息平复呼吸。
    “你怎么了？”文惊鸿突然站在他身边，手里还拿着一杯奶茶。
    宋以纯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他。
    文惊鸿看他脸颊微红，轻轻喘着气，眼眶还有一些湿漉漉的，活像受了委屈，下意识说道：“怎么每次见到你，你都这副样子？”
    这么可怜，像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受伤小白猫。
    宋以纯误解了他的意思，轻笑道：“又让你见到我这么狼狈的一面，真是不好意思。”
    文惊鸿不语，将手中的奶茶递过去：“要不要吃点甜食，心情会好一点？”
    宋以纯犹豫：“这不是给伯母的吗？”
    “我妈喝不了高糖饮料，这杯是我买给自己的。”文惊鸿语气温和。
    宋以纯挑眉笑道：“那我不是夺你所爱了？”
    文惊鸿摇头：“我爱的不是奶茶。”
    宋以纯一顿，当做没有听懂他的话，接过他手里还没开封的奶茶，将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
    因为不喜欢甜唧唧的东西，所以他很少喝奶茶，但今天喝着，感觉还不错。
    这样几口下去，有些刺痛的喉咙都舒服多了。
    文惊鸿看宋以纯一口一口喝奶茶，他不说话的时候，表情没那么生动了，同时衬得脸不再那么妖媚，反而是多了几分乖巧，像是安静吃萝卜的白兔子。
    宋以纯是兔子，这个想法把文惊鸿自己逗笑了。
    说是兔子，其实更像是狐狸，伪装成兔子的小白狐狸。
    他看着宋以纯的侧脸，好奇问道：“我刚刚买奶茶过来，看见你是跑过来的，被人追了？”
    宋以纯点点头，三言两语讲述自己刚刚遭遇的事情。
    文惊鸿有点气愤，又有点匪夷所思：“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能做出强抢民男这种事，我看他就该进局子！”
    宋以纯深以为然，就听对方道：“咱们等会儿一起走，要是再遇到那个狗东西，就好好治治他。”
    宋以纯看着他英气的脸，头一回觉得这人这么有安全感。
    他问：“等会儿一起回去？”
    文惊鸿点点头：“我下午有个会要开，得先回去了。”
    宋以纯听到这儿有些惊奇，“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文惊鸿挑眉：“我没说过吗？我是做游戏软件开发的。”
    宋以纯听在耳朵里，顿时觉得对方这个身份比较合理。
    毕竟出身教师世家，又是高材生，在就业方面应该会有很多选择，没道理会去低就摊煎饼，除非他的爱好就是摊煎饼。
    宋以纯想起他做的煎饼，不由得有些回味：“要中午了，一起去吃午饭吧。”
    文惊鸿看他的神情，轻轻一笑：“看来你已经决定好吃什么了。”
    顺着宋以纯的心意，两人走到了煎饼店。
    文惊鸿有些沉默了，“所以你是想看我干活？”
    宋以纯闷笑：“不是，我想吃你摊的煎饼。”
    两人刚走进去，就听见老板娘道：“小文你怎么来了？又要来帮忙？今儿客人不多，不用你招呼。”
    宋以纯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行，文惊鸿却是主动走过去，“姐，你让让我，我老婆只想吃我摊的煎饼。”
    原本正在摊煎饼的老板娘，震惊地瞪大眼睛：“啥，你娶老婆了？多久的事儿？”
    文惊鸿轻轻一笑，远远指了指旁边低头看手机的宋以纯：“我老婆在那儿呢。”
    老板娘看了看远处的宋以纯，脸上笑开了花：“你小子有福气，长得真俊啊，上哪儿找的这么好看的孩子？”
    原本在看手机的宋以纯，有些迷茫地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文惊鸿和老板娘，看两人聊了起来，还时不时往他这儿瞟，不知道在说什么。
    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他准备等文惊鸿过来，然后狠狠地审讯一番，但对方却是在锅那儿扎了根，直接开始摊起了煎饼。
    说想吃文惊鸿摊的煎饼是玩笑话，没想到对方真的开始做煎饼，宋以纯一时间觉得无奈，又觉得心烦意乱。
    随口提过的一句话，被别人认真放在心上，这种感觉并不坏。
    文惊鸿端着两个热乎乎的煎饼过来，顺带招呼道：“还想吃什么小吃，去找老板点。”
    宋以纯故意逗他：“不能找你点？”
    文惊鸿一本正经道：“我只会摊煎饼，其他的小吃却是不会的。”
    宋以纯一想到他中午摊煎饼，下午还要穿着一身人模狗样的西装去开会，这样的反差让他想笑，又觉得有几分可爱。
    于是他嘴上揶揄：“你真是上能公司开会，下能厨房煎饼，太全能了。”
    文惊鸿听懂他的调侃，也哂笑道：“我这叫不忘初心，做人不能忘本。”
    宋以纯给他倒了杯果汁：“好，忘本哥说的好，这杯我敬你。”
    文惊鸿摇头：“你真是太坏了。”
    两人吃完饭，文惊鸿看着时间准备去开会，而宋以纯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看着时间，来到心理医生诊所。
    现在正是下午两点，宋以纯找的这个心理医生远富盛名，虽然诊金昂贵，但来看病的人不少。
    宋以纯没有提前预约，只能在等候区等，等了两个小时才轮到他。
    他听叫到他的名字，便走了进去。
    他不算经常来，但因为过于出众的脸，医生已经记得他的名字：“宋先生，病情又复发了么？”
    这位心理医生之所以这么火爆，一是因为他的治疗手段确实高，二则是因为他那张脸，斯文俊秀，令患者心生好感。
    但宋以纯却更希望诊治自己的医生是一位老先生，毕竟自己这样的病症，暴露给同龄人面前，哪怕是一位医生，还是必不可免感到有些羞耻。
    医生脸上带出温和的笑容：“不要紧张，放松下来，老规矩，我们先填一张表吧。”
    宋以纯填完表，医生看着表里的选项，温和询问道：“最近有跟很多人接触吗？”
    宋以纯回想了一下：“有，五个人左右。”
    医生：“他们都触碰到了你？”
    宋以纯回想起昨天碰到他的宋以声，以及今天想要非礼他的混混，一阵反胃，面上还是点点头。
    医生：“症状有没有不同？”
    宋以纯认真回想了一下：“还是和以前一样，皮肤发红，身体发痒，心里感到恶心，产生一种自厌感……”
    医生察觉到他的犹豫和停顿，追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么？”
    宋以纯犹豫着要不要说，但想到自己看医生就是为了治好病，不该讳疾忌医，便老实交代：“有一个人碰了我，但我并不是很讨厌。”

 第26章

    医生：“那个人，他碰你之后，你身体反应很大吗？”
    宋以纯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医生若有所思：“你可以和那个人多接触一下，他对你的病情有帮助。”
    宋以纯有些意外：“要多和他接触吗？这种变量会不会躲着比较好？”
    医生摇头：“渴肤症是一种心理疾病，源于自身安全感和正常人际交往的缺失，躲避是无法治疗的，而正面接触进行脱敏治疗才最好。”
    他说：“从你填的表来看，你不喜欢人际交往，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你不信任外界，恐惧将信任交付给其他人，这种状况不利于你的心理健康，严重了甚至会发展成抑郁症。”
    宋以纯听着他的诊断有些沉默。
    医生温和地笑笑：“因为讨厌和所有人交往，想和别人触碰的欲.望也会大大降低，但现在却出现了一个你不讨厌接触的人，你或许可以试试深入接触一下。”
    宋以纯听着医生的建议，有些沉默，一言不发。
    医生看着他的神情：“是有什么顾虑吗？”
    宋以纯没有看医生的眼睛，而是垂着眼看着桌上的表，轻声道：“我不能和那个人接触，因为他喜欢我。”
    医生并不意外。
    眼前的这个患者漂亮得惊人，不像缺爱慕者的长相，也曾多次向他讲述被花边谣言纠缠的苦恼。
    收回发散的思维，他询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宋以纯认真想了想：“应该不喜欢吧。”
    似乎怕对方觉得自己口是心非，他又连忙补充：“但我喜欢他和我做朋友。”
    医生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真诚建议道：“他喜欢你，和你要去接触他并不冲突。”
    宋以纯皱眉：“可是我担心……”
    在担心什么，他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医生轻笑：“你不需要担心什么，你只需要加深和人的羁绊，而你的那位朋友，就是一位不错的选择。”
    本以为看了心理医生，心里会有主意，谁知愈发苦恼了。
    宋以纯知道自己没理由害怕，但就是对深入接触文惊鸿有一种恐惧。
    他恐惧的不是文惊鸿，而是恐惧和一个人建立亲密关系这件事本身。
    龟缩在壳里面太久了，想要将身体再伸出来，则要付出很大的勇气。
    宋以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文惊鸿并不在家。
    他没什么胃口，便随意煮了碗粥吃下，早早地睡去了。
    他难得做了一个梦，梦见穿着一身白裙的妈妈站在阳台上，对着年幼的他笑，她耳朵边上还戴着一朵百合花，馥郁芬芳。
    阳光洒在她富有光泽的长发上，熠熠生辉。
    可是下一秒，妈妈便将百合花踩在地上，双手用力地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脖子掐得青紫，近乎疯魔地在他耳边呢喃：“他为什么不爱我……他为什么不爱我……”
    年幼的宋以纯在窒息中，看着面色愈发癫狂的妈妈，在即将失去意识前，妈妈松开了他。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一身白裙的妈妈吊在阳台上，脚边是踢倒的凳子。
    她的脸对着宋以纯，面色青紫，眼珠凸出来，舌头吐出来，面容恐怖。
    下一秒，她的舌头伸了回去，对宋以纯做了几个口型。
    他看得出来，妈妈说的是：
    ［来陪我吧］
    宋以纯惊醒地睁开眼，只觉得喉咙肿痛，脑袋有些发昏，迷迷糊糊的。
    他想大概是因为昨天奔跑着凉了，下床找出药箱吃了一副药，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是被文惊鸿叫醒的：“起来，喝粥了。”
    宋以纯迷迷瞪瞪地看过去，就见文惊鸿戴着围裙，手上正端着一碗粥，颇有良家贤母的意思。
    他笑了笑，刚要开口说话，喉咙一阵发痒。
    他捂着嘴咳嗽两声，就听见文惊鸿面露无奈，像是在看一个不省心的孩子：“你发烧了，39度，如果不是因为你房间一直没响动，我忍不住进来看看，你恐怕要烧死在床上了。”
    宋以纯决定为自己正名：“我有吃药的。”
    文惊鸿扶额：“你说的是你药箱那几板过期药？”
    宋以纯真有些懵：“过期了？”
    “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文惊鸿无奈，眼神却满是宠溺，“来，把粥喝了，我买了药等会吃了。”
    宋以纯伸出手臂接过来，被子从胸口滑落，然后终于反应过来：“我好像没穿衣服？”
    如果他脑子还没烧糊涂的话，他记得睡觉之前穿了睡衣的。
    文惊鸿一本正经道：“给你做了降温处理，理解一下吧。”
    他这么说着，眼睛却是不自在地挪开。
    宋以纯不跟他计较这个，轻轻笑了笑：“谢谢你。”
    “快点喝粥吧，”文惊鸿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子站起来，“锅里还清炒了个生菜，我给你拿过来下饭。”
    看着对方的背影，宋以纯心底一股暖流涌过。
    被人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上一次还是很多年前。
    想起逝去的妈妈，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还没等他伤心够，文惊鸿已经将菜端了过来，“来，吃饭。”
    宋以纯点头，看着忙碌的文惊鸿，犹豫着开口道：“你离我远一些，别传染给了你。”
    文惊鸿有些感动，但还是解释道：“不会的，你这不是传染性病毒，况且我身体素质很好。”
    刚这么说完的文惊鸿，在宋以纯生病第四天病倒了。
    宋以纯的烧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个时候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看着倒在病床上的文惊鸿，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嘴上说道：“好像真的把你传染了，对不起。”
    虽然这话在此时此刻说出来，多少有一些欠揍的意味。
    文惊鸿怕对方内疚，也怕对方觉得自己身体虚，哑着嗓子解释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昨天下午我去见了一个客户，对方得了流行性感冒，我不小心被他传染了。”
    说到这里，文惊鸿有些生气：“那个可恶的家伙，得了流行性感冒也不戴口罩，我没有防备就中了招。”
    宋以纯见他露出这副小孩子的情态，不免觉得可爱：“说吧，你想吃什么，这几天我会好好照顾你。”
    文惊鸿欣慰地笑了：“吾家有老婆初长成。”
    宋以纯有些羞恼：“你走开。”
    文惊鸿咳嗽一声，正经道：“你还是别接触我了，我这个不严重，会好的，你身体这么弱，别被我传染了。”
    宋以纯不肯承认他的说法：“我觉得我身体素质还行。”
    文惊鸿还想再劝，但拗不过对方，最后两人来了一场病友和病友的双向奔赴，宋以纯也确实认认真真照顾了文惊鸿两天。
    最后文惊鸿身体也好了起来，身体一好起来，就要做不得不做的事情了。
    所以宋以纯一觉醒来，就看见文惊鸿在客厅收拾东西。
    宋以纯有些奇怪：“你在做大扫除？”
    文惊鸿摇摇头：“我在收拾行李。”
    宋以纯诧异，脱口就要问：“为什么你……”
    他话还没完，就想起之前他让文惊鸿搬走的事。
    那都是一周前的事儿了，因为接二连三的意外发生，他都差点忘记了。
    看着文惊鸿将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甚至还像田螺姑娘一样好心地整理，宋以纯心情有些复杂。
    经过这几天的照顾和相处，他有点贪恋对方的温暖，不舍得他离开了。
    况且那天心理医生告诉他，要多和这个人接触一下。
    但赶人家的话是当时自己说出口的，现在再留人家，多少有点抹不开面子。
    并且出言挽留文惊鸿，可能会导致很多事情的改变，宋以纯心理上，有些恐惧无法言知的后果。
    内心纠结而痛苦，不断地权衡利弊，却始终无法行动起来。
    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文惊鸿收拾行李。
    时间在流逝，他看着文惊鸿将最后一件行李打包好，拉着行李箱就要推门而出。
    宋以纯不断地权衡利弊，但看到对方即将消失的身影，终究还是心快过了大脑：
    “等一下！”
    第20章 亲家
    文惊鸿拖着行李箱的动作一顿, 回头，面露疑惑：“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么？”
    看着他真诚的表情，宋以纯要说出的话, 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最终他只是干巴巴道：“你要不要再检查一下，看还有没有东西遗漏？”
    文惊鸿：“检查过了，都带全了。”
    宋以纯不知道怎么回应了，良久才哦了一声。
    文惊鸿歪了歪头：“那我走了？”
    宋以纯：“……一路顺风。”
    他就站在门口，等着对方离开。
    但文惊鸿却奇怪地没走，而是站在门口回望他。

 第27章

    他背着光, 那双灰蒙蒙的丹凤眼此刻沉得发黑, 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吸附进去了, 有些慑人的意味。
    他突然开口道：“这就是你打算最后和我说的话吗？”
    宋以纯原本有些不想和他对视，微微垂头看着地板，听他这么说，猛地抬起头看去。
    就见他那双凤眼微弯，瞳孔酝酿出的慑人之意散得一干二净，“你想留我，却不好意思开口对么？”
    心事被看穿, 宋以纯也不再遮遮掩掩：“那你愿意留下来吗？”
    文惊鸿意味深长道：“以什么身份留下来？”
    宋以纯不做他想：“自然是朋友。”
    “你明知道我对你有别的想法, 却还想我和你住在一起, ”文惊鸿失笑，“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残忍吗？”
    宋以纯一怔。
    这是他不愿意去想的, 如今却被对方挑破。
    在一瞬间, 他感觉自己仿佛浑身赤.裸，完全暴露在文惊鸿的视线，什么卑劣的心思都被对方给看穿了。
    他什么都明白, 也什么都清楚，却非要将事情挑明。
    哪怕知道是自己的过错，但宋以纯还是产生了一丝的恼意。
    他轻轻咬了咬下唇，睁着一双无辜的桃花眼问道：“那你是不愿意留下吗？”
    文惊鸿轻笑：“我又不是傻的，你都愿意放下身段让我留下，我这个别有用心的人，有什么理由不顺水推舟？”
    宋以纯真心实意感叹：“你有些时候说话，还真让人生厌。”
    “偶尔生厌还行，可不能一直讨厌我，”文惊鸿将行李从门外拉进来，语气带着笑意，“毕竟我们还要继续在一个屋檐下相处。”
    辛苦装好的行李，又将它拆解开放回原位。
    宋以纯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莫名觉得赏心悦目，他还想再多欣赏一会儿，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真正令人生厌的宋父，宋以纯兴致缺缺地接起电话，嘴上却很恭敬：“您找我有什么事？”
    他听着对方熟悉的唠叨话，便随口应付着，渐渐走神，视线落在忙来忙去的文惊鸿身上，直到宋父突然放出一个重磅炸.弹，他才回过神来，面色沉沉地挂断电话。
    收拾了大半的文惊鸿，注意到宋以纯接了一通电话后，神色就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宋以纯叹了口气：“发生了一件事，对我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但对你可能会有很大的影响。”
    文惊鸿自认为能影响到自己的事没有几件，听他这么说，便来了兴致：“什么？”
    宋以纯郑重其事道：“你要结婚了。”
    “这是什么话，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文惊鸿后知后觉，“你的意思是说……”
    宋以纯略带沉痛地点头：“我们只是领了证，但我爸想让我们再举办一场婚礼。”
    “听起来是好事啊，”文惊鸿歪头，脸上带着打趣的笑容，“有婚礼这场婚姻才算完整。”
    宋以纯犹豫：“可是你知道的，我们两个之间……是假的，我爸要办婚礼，肯定会弄得声势浩大，说不定还会找媒体，到时候弄得整个c城都知道，你以后找对象可就难了。”
    文惊鸿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心里那点甜，一下子变得没滋没味儿，轻声道：“你倒是想的周全，将我的身后事都考虑到了。”
    他声音很小，近乎喃喃自语，宋以纯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文惊鸿问，“那能让你爸取消这个打算吗？”
    宋以纯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他之前向我提过办婚礼的事，不过被我糊弄了过去，没想到他居然先斩后奏，提前向我们家的亲戚发出婚礼请帖，估计是逃不掉了。”
    比起宋以纯的忧虑，文惊鸿倒是心情平和：“已经板上钉钉的事，看来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不如先考虑之后的事。”
    宋以纯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看着他复杂的心情，他顿时想起来。
    他们两人结婚的事，只有宋父和霍夙成知道，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还觉得他们是单身呢！
    宋以纯突然有些想笑：“我们之前还骗你的爸妈，说我们只是朋友，结果转头就要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结婚的事。”
    他考虑的多了一些，“这样会不会太过刺激，两位老人家接受不了？”
    文惊鸿回想起自家妈妈的性格，有些无奈：“刺激是不可避免的，还是正向的刺激，让我妈知道我现在是已婚人士，估计得敲锣打鼓走街串巷，让街坊邻里都知道他儿子脱单了。”
    宋以纯：“未免太过夸张了吧？”
    虽是这样说，他心下却相信了大半。
    但不管怎么样，文惊鸿要结婚办婚礼的事，也不可能再瞒着父母。
    于是两人买了礼品，再次登门拜访。
    过了两周，文母的腿已经好了大半，也拆了石膏，靠着单拐也能自己活动。
    她见到宋以纯，开心的不得了，就要给他洗个苹果切个果盘。
    文惊鸿将她扶在沙发上，郑重其事道：“妈，你先别忙活，我们这次来，是有件事想和你说。”
    文母疑惑：“你这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趟的大忙人，有什么事要和我交代？难不成是公司倒闭了，你混不下去，就来投奔我们了？”
    这么说着，她将自己说服了，连连点头：“就说你搞什么公司不靠谱，还是弄个铁饭碗更吃香。”
    “妈，您私下就这么咒我，”文惊鸿又好气又好笑，“是别的事。”
    “别的事？”文母一下子如临大敌，“你做什么坏事了？不会是玩弄人家感情，被别人找上门来了吧？”
    她说完，还下意识看宋以纯一眼。
    文惊鸿原本还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见文母再这么猜下去，自己就要成为破产并且玩弄感情的人渣了，连忙开口道：“我要结婚了。”
    “哦，原来是你要结婚了，幸好不是干了别的坏事。”文母松口气。
    文惊鸿：“我要结婚了，您就这反应？”
    宋以纯见她这反应，觉得有几分奇怪，“您不意外？”
    文母脸上带着笑意：“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怎么进展这么快，但我知道，我儿子是个有出息的，喜欢的人一定会主动追上他。”
    她突然伸出手，拉住宋以纯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宋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如果以后惊鸿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狠狠揍他！”
    手被另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宋以纯有些头皮发麻，同时，心底却有一股暖流涌过，很温暖美好，想要一直抓住。
    与此同时，宋以纯庆幸来之前吃了一点心理医生开的药，能够缓解一些症状，不至于露出丑态来。
    文母握着宋以纯的手，没有松开，后知后觉有些兴奋，朝着书房方向喊道：“别躲在书房里看你的破论文了，快出来，你儿子终身大事定下了！”
    一直注意着客厅动静的文父，这个时候也不再躲清净，从书房走出来坐在沙发旁。
    和性格偏活泼爱热闹的文母不同，文父则是一副典型的中年知识分子形象，瘦高瘦高的，五官端正，鼻梁架着一副方框眼镜。
    他得知文惊鸿和宋以纯即将结婚的消息，也不过分兴奋激动，只是平静地问道：“婚礼是由我们这方来，还是由亲家公亲家母那边来操持？”
    文母高兴之余，也突然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大腿：“咱们两家孩子是要谈婚论嫁了，可还没见过亲家公亲家母，这可乱了礼数！”
    宋以纯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一瞬间有些为难，不知道如何回话。
    文母看他的神色，也猜到其中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她冲文惊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隔壁房间单独聊聊。
    文惊鸿不明所以，但是乖乖跟了过去。
    到另外一个房间，文母开门见山道：“说起来，你还没跟我们交代小宋的家庭背景，他父母怎么样？我看他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不方便和我们说？”
    文惊鸿想起宋以纯讲述的身世，语气带些伤感：“他妈妈去世了，他爸又娶了一个继母，还生了个儿子……他们家的人对他都挺不好的。”
    他回想起那天在医院见到的宋以纯，脸上满是泪，眼眶红红的，手上还沾着血，让人心疼极了，活像一只破碎的玉瓷器。
    文母面上流露出一丝忧心：“这么看来，他的出身很不好啊。”
    第21章 婚礼
    文惊鸿微微皱眉：“您很在意？”
    文母叹息：“这孩子命有点苦, 你以后可得多疼疼他。”
    她说完，接收到文惊鸿复杂的视线，当即撇他一眼, “我又不是那种封建大家长，讲究什么门当户对，逼着你找个有钱人。”
    她似乎有些鄙夷这种做派，“满身的铜臭气。”
    文母用胳膊肘戳他，“好好对待小宋，听到没，不许辜负人家。”
    她再三耳提面命, 文惊鸿连连保证, 这才走出房间回到客厅。

 第28章

    刚一坐回沙发, 文父就道：“我和小宋已经将婚礼的事谈妥了。”
    文母：“还是你办事靠谱。”
    婚礼大体不需要文父文母操持，主要由宋父主持，他们只需要负责到场就行。
    宋父这事儿办的很急，因为在他看来，自家儿子已经和人领证，不能这样没名没分继续过下去。
    转眼就是婚礼当天，宋父将圈内能请的人都请得过来, 甚至还想找媒体报道, 不过最终还是被宋以纯拦了下来。
    作为圈内好友的柳池玉, 也是要以文惊鸿亲友的身份来参加婚礼的。
    婚礼现场，他穿着一身白西装, 宛若一只招摇的鸽子, 表情却又有些呆愣。
    他看着自己的兄弟招待宾客，就觉得一阵恍惚：“不是哥们……前几天不还和未来老婆吵架么？怎么没过几天，都开始办婚礼了？”
    一定是背着他偷跑！
    文惊鸿这厮, 实在阴险狡诈！
    被阴暗蛐蛐的文惊鸿本人，此刻正在迎宾。
    说是迎宾，实则是被宋父拉着来认识人。
    宋父道：“这是忧乐传媒的李总。”
    文惊鸿对着宋父介绍的人熟练寒暄，也不怯场。
    宋父看在眼里，还算满意：虽然自家儿子找的这个对象出身一般，但其他方面还是不错。
    陆陆续续迎完宾，就只需要等婚礼仪式开始。
    男子之间的婚礼，与男女之间的婚礼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无非是司仪将祝词的称呼变化一下，将原本属于新娘的婚纱换成了西装。
    所以当宋父牵着宋以纯出来的时候，文惊鸿真的有一瞬间呆了。
    宋以纯平日大多时候都是穿的衬衫t恤，冷就再叠穿一件薄外套，像这样将头发用发胶固定梳上去，再穿一身洁白笔挺的西装还是第一次。
    平日里艳丽的脸没了碎发的遮挡，完全暴露出来，棱角下颌线更分明了，反倒是削弱了几分媚气，平添几分属于男子的锐利。
    是文惊鸿没有见过的模样。
    是一张美艳又精致的脸，却绝对不会将他错认为女生。
    宋以纯走到他面前，见他没说话，表情有些呆呆的，好笑道：“人傻了？”
    文惊鸿想要和他说话，但司仪还在走流程，两人只能老老实实地照着他说的做。
    流程对宋以纯而言很无聊，就是固定的那一套，他只希望今天的婚礼早点结束，然后可以回家休息。
    就这样百无聊赖地等着最后一步，交换婚戒。
    幸好他们那一天提前去定制了婚戒，否则现在交换婚戒这一关是肯定过不去的。
    他像人机一样，将婚戒给文惊鸿，又等着对方将另一只婚戒给他。
    但人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司仪开始整花活了，“请两位新人互相交换婚戒，并为对方戴上！”
    宋以纯浑身一僵。
    为别人亲手戴上婚戒，这样易如反掌的事，对他来说却是难如登天。
    虽然他已经提前吃过药，但还是无法保证他的身体不会出现异常的状况。
    宋以纯不敢想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下，要是起了什么特殊反应，那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文惊鸿拿着小小的婚戒，就要往他手里套！
    宋以纯咬了咬牙，对他小声道：“不要碰到我的手。”
    要给人戴上戒指，还不能碰到手，这实在是过于苛刻的要求。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文惊鸿大概猜到宋以纯有些洁癖，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但现在是他们人生的重要时刻，是他们的婚礼现场，很多人甚至一生只有一次。
    在这样的场合，也不能为他忍一忍吗？
    文惊鸿垂下眼睫，有些受伤，但还是决定尊重他的意愿，尽量小心谨慎地给对方戴上戒指。
    宋以纯看着微微屈膝、垂着头为他戴戒指的文惊鸿。他的动作很慢很缓，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对待一件容易破碎的瓷器，小心又慎重。
    宋以纯忽有所感，生出一种自己是在被人呵护的错觉。
    文惊鸿替他将戒指戴上了，但这关还没有那么容易过去，他还要将戒指给对方戴上。
    宋以纯因为刚才糟糕的错觉，现在脑子乱糟糟的，有些心不在焉。
    哪怕尽量集中精神，他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指尖。
    像是被火烫着了，他匆忙收回手，不敢再看文惊鸿，只是脸上有些许的红晕。
    应该，可以了吧？
    宋以纯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就听到司仪道：“最后，就让两位新人在我们的见证下，献上最真挚的一吻！”
    宋以纯：“！”
    还有这一茬！他给忘了！
    司仪见两人都愣在当场，又道：“两位新人有点害羞，台下的嘉宾给他们点鼓励好不好！”
    下面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中间夹杂着柳池玉的起哄声：“嘴一个！嘴一个！”
    这下真是骑虎难下。
    宋以纯心头焦虑，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就听见对面的文惊鸿突然道：“对不住了，小洁癖。”
    宋以纯下意识反驳：“我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在口中。
    文惊鸿突然伸手强势地按住宋以纯后脑勺，指尖插入他的发丝，就这样吻了上来。
    不同于酒吧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这次文惊鸿霸道又强势，男性的气息侵入，宋以纯脑中叫嚣着快跑，身体却动弹不得。
    他睫毛颤动，若蝴蝶振翅，脸颊绯红，眼中蕴着一层诱人的水光，看着可怜又脆弱，活像是被欺负惨了。
    宋以纯被吻得腿有些发软，有些受不住了。
    他身体渐渐脱力，不自觉向后倒，被文惊鸿一把抱住，拥入怀中。
    会场寂静一瞬，下一秒爆发出尖叫。
    “好！！”
    “再来一个！”
    司仪离得比较近，见两人气氛变了味道，知道已经差不多，便走流程说了结束词，让两人下去休息。
    宋以纯被扶下去，脸还有一些发红，静静地喘着气。
    文惊鸿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像是一只小奶猫。
    在他认真欣赏宋以纯的美貌时，柳池玉不合时宜地走了过来：“好兄弟，结婚不应该给我发个红包？”
    文惊鸿挑眉：“你这真是倒反天罡。”
    “礼尚往来嘛，”柳池玉开玩笑道，“我可是给你交了一大笔份子钱，你不得回报回报。”
    他这么说，视线落在坐在一旁的宋以纯身上，有些感慨：“没想到，前两天我还对以纯有点别的想法，今天就真成我嫂子了。”
    文惊鸿挑眉：“你要是真有别的想法，我现在就把你打成饺子。”
    “别，我开玩笑的，”柳池玉讨好一笑，“那想法真的只有一点点，现在也早就没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柳池玉见宋以纯一直垂着头捂着胸口，有些奇怪：“嫂子身体不舒服吗？”
    宋以纯摇头：“不用这么叫我。”
    柳池玉眨巴眼睛：“那我要怎么叫呀，还是叫以纯？”
    文惊鸿早就对这个称呼不爽，今天终于给他找到了机会：“叫什么以纯，叫他宋哥。”
    柳池玉挠头：“我没记错的话，他和我差不多大吧……”
    在文惊鸿和善的微笑下，柳池玉从善如流改口：“宋哥，祝你和文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文惊鸿笑骂：“去你的。”
    过去了这么久，他看宋以纯脸还是红的，有些担心：“是生病了吗？发烧了？”
    宋以纯摇头：“我没事，只是经历了刚刚的事情，还没缓过来。”
    文惊鸿轻轻一笑，凤眼微弯，温柔含情：“还在想我刚才亲你的事？”
    宋以纯一梗，有些恼羞地瞪他一眼。
    “刚刚是迫不得已，如果冒犯到你，我有点抱歉，”文惊鸿笑道，“但从私心讲，我有点高兴。”
    宋以纯哼笑：“所以才只是‘有点抱歉’，对吧？”
    文惊鸿笑而不语。
    柳池玉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不是我说，文哥，你们的相处方式有点纯情啊。”
    文惊鸿瞥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柳池玉挠头：“这样是很好了，不过你们这么纯情，不会还没睡过吧？”
    宋以纯面色一红，闪过一丝尴尬。
    文惊鸿倒是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们的房中事，你倒是挺关心。”
    柳池玉心头一凛，连忙找补：“没，我就是随口一说……”
    他迅速转移话题：“话说哥，你已经准备好应对我们的闹洞房了吗？”
    第22章 蜜月
    “闹洞房？”文惊鸿不咸不淡道, “这种陋习就应该早点去除。”
    柳池玉察言观色，从善如流改口：“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我得赶紧劝那几个躁动的小孩别来找事。”
    “小孩？”
    “几个想借故搞事的小家伙，”柳池玉含糊带过，“你不用管。”

 第29章

    他又顺嘴提起另一件事：“洞房你不闹，那度蜜月你总该有安排吧？”
    文惊鸿：“蜜月我……”
    柳池玉欠揍道：“蜜月也取消？”
    文惊鸿抿了抿唇，看向宋以纯，这是要他来做主的意思。
    毕竟两人只是假结婚，要不要装一下出去旅游, 还要看他的意见。
    柳池玉不知其中内情, 大惊失色：文哥家庭地位不保！
    宋以纯收到他的视线, 偏头看看：“你很想出去玩？”
    明明只是假结婚，倒真像夫妻一样谈论琐碎的日常安排。
    文惊鸿摇头：“我都可以。”
    宋以纯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宋父突然走过来：“你们俩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得去给客人敬酒了。”
    文惊鸿站出来：“伯父，以纯他不能喝酒，我去就行了。”
    宋父意味深长道：“该改口了。”
    对方反应过来, 因为被承认有些开心：“爸。”
    宋父满意了, 和他多交代了几句。
    宋以纯现在对宋父心情很复杂,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能对文惊鸿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只让你一个人去, 太失礼了。”
    两人已经是到谈婚论嫁的田地，宋以纯难免开他的玩笑：“只让你一个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 我们结婚当天就感情破裂了。”
    文惊鸿心头一暖，“但你不能喝酒……”
    宋以纯眨眨眼睛：“将白酒换成纯净水就好。”
    宋父看他一眼：“鬼点子真多。”
    两人像是吃流水席一般，轮着给一桌又一桌敬酒，收了不少祝福。
    但因为宋以纯名声的缘故，有不少人好事，有意无意地用语言刺激文惊鸿，但都被他挡了回去。
    这么一番较劲，那帮人也就没了心思，纷纷作鸟兽散。
    忙碌了一天，宋以纯和文惊鸿都没什么时间休息。
    等婚礼结束，宋以纯躺到自家沙发上时，他才回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还挺荒谬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结婚，虽然是假结婚，但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他侧头，看着一旁同样靠在沙发上的文惊鸿。对方似乎也累坏了，正阖眼休息，抹了发蜡的头发因为走动有些松散，平添几分凌乱不羁。
    西装外套被他脱下来放在一旁，衬衫最顶上的扣子解开了一颗，相比平时的规矩，多了几分风流。
    宋以纯静静看着他，却见文惊鸿突然睁开眼，嘴角勾着笑：“你在偷看我。”
    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宋以纯没有否认，而是转移话题：“原来你没睡着。”
    “睡不着呀，还有很多事要做，”文惊鸿有些感叹，“岳父大人可是让我张罗着之后度蜜月的事。”
    宋以纯没什么表情：“他管的还真挺宽。”
    文惊鸿笑笑，没解释是自己有意无意在宋父面前提起度蜜月这件事。
    这边念叨着宋父，门铃突然响了，文惊鸿去开门，宋父就走了进来。
    他看着公寓里的设施，皱了皱眉：“你们没买婚房？”
    文惊鸿尬笑，他们只是假结婚，没有由头买新房。
    宋父估摸着是这人没有经济实力，亏待了自己儿子，心说果然是山窝里的野鸡，没办法养好金凤凰。
    他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有些厌烦：“我名下过一套别墅给你们，别住在这儿了，丢人。”
    平心而论，宋以纯也不亏待自己，租的三室两厅的高级公寓，空间和装修都还不错，可惜住惯了别墅的宋父明显看不上。
    宋以纯从沙发上站起来，有意无意看着他：“您来有什么事儿？”
    宋父这才想起来要讲的正事：“你和文惊鸿度完蜜月，就来我公司实习吧。”
    他看了眼一旁的文惊鸿，“你也来，无业游民。”
    文惊鸿不以为耻，只是淡淡地笑一笑。
    宋以纯听到宋父允许自己进公司，心头一动。
    终于可以有机会，拿回本属于妈妈的东西了吗？
    宋父走后，文惊鸿有些兴奋，他还是装模作样道：“我们可以一起去旅游，一起工作了。”
    宋以纯因为可以进公司，也有些高兴，语气轻松：“进了宋氏的工作，你原来的工作怎么办，难不成要当三姓家奴？”
    文惊鸿摆摆手：“原来的工作不重要，能和你一起工作才好。”
    宋以纯有些匪夷所思：“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黏人？”
    “因为还没追到某人，所以只能死缠烂打了，”文惊鸿轻笑，“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宋以纯突然想起今天的那个吻，脸颊一红，别扭地撇过头，小声道：“谁要你追了。”
    文惊鸿笑意盎然，一双凤眼盛满温柔，似三月春风：“是是是，我们宋大美人风姿卓越，迷倒了万千美男，追求者就像水里的锦鲤，多的数也数不完，也不缺我这一个。”
    他脸上带笑，语气却有些失落和幽怨。
    宋以纯受不了他这样：“你还是闭嘴吧……咱们要去哪里旅游？”
    文惊鸿：“s省。”
    “不出国？”
    文惊鸿无奈：“虽说是蜜月，但爸让我们三天后就进公司学习，没那么多时间。”
    时间很紧，两人当天晚上就买好了机票，两个小时就到了s省。
    因为太匆忙，两人没有提前订酒店，离机场最近的一家，前台看这两人表情有些微妙，和他们说因为来的客人太多，只剩一间房了。
    文惊鸿扶额：“失算了，旅游城市还真是火热，酒店都不好订。”
    宋以纯失笑：“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提前就好。”
    大晚上的，两人也懒得再奔波，拖着行李箱去房间。
    刷了房卡走进去，房间的景象直接给了两人一个暴击。
    前台说只剩一间房了，却没告诉他们剩的这一间是情侣情趣房！
    整个房间都是粉粉嫩嫩的，还沾着五彩缤纷的气球，床头柜更是一个大大的爱心形状，床也是柔软的水床。
    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笑声，氛围才稍显轻松起来。
    但两人想到之后要躺在一张床上，又不太能笑出来了。
    虽同居了一段时间，同床共枕还是第一次，两人如今关系特殊，不免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宋以纯欲盖弥彰道：“我先去洗澡了。”
    文惊鸿有些僵硬地点头。
    听到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文惊鸿才放松下来，但想到喜欢的人在浴室洗澡，到底是男人，改不了劣根性，不免想入非非。
    纤腰玉足，湿发艳容，红唇长睫，一举一动皆动人心弦。
    他低着头捂住脸，无视微微起反应的地方，声音有些痛苦：“这哪是度蜜月，明明是来折磨我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用在此刻也恰如其分。
    偏偏浴室里的人不知他的心思，还不知死活地喊着：“能帮我从行李箱里拿一下浴巾吗？我忘记拿了。”
    文惊鸿认命地打开宋以纯的行李箱，翻出里面密封的新浴巾，走到浴室门口。
    浴室门是砂玻璃材质，能看见一个朦胧身影，文惊鸿撇过头不敢看，轻轻敲了敲浴室门。
    门开了一条缝，纤细的玉臂从里面伸出来，文惊鸿将浴巾递过去。
    对方似乎是视角受限，看不见他的手，胡乱地摸索，下一秒之间就搭在了文惊鸿手背上。
    对方的手湿热热的，带着朦胧水汽，柔弱无骨地从他手背拂过。
    文惊鸿心跳如雷，慌乱将浴巾塞进他手里，见鬼一样逃窜离开。
    他慌乱，宋以纯也不好受，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那该死的病症很快起了反应。
    这里没有外人，宋以纯终于可以不再掩饰自己的自然反应。
    “嗯……”
    他面色通红，从脖子到胸膛红了一片，就连手肘都是红彤彤的，眼中含着水雾，有些难耐地夹紧双腿，痛苦地呻.吟出声。
    怕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他羞耻得想哭出来，只能用手捂着嘴，紧紧地闭上眼等待这种感觉过去。
    文惊鸿发现酒店有本旅游手册，索性翻看起来转移注意力，这样看，反应倒是消了下去。
    他将整本手册翻完，计划好和宋以纯去这几个旅游胜景。
    他看了看酒店房间里的钟表，已经过去了20分钟。
    刚刚宋以纯找他要浴巾，应该是快洗完了，为什么现在还没出来？
    文惊鸿不免疑惑和担忧：是不是在里面出事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第23章 爬山
    文惊鸿走到浴室门旁：“你没事吧？”
    “没……没事！”
    文惊鸿听见对方有些惊慌的语气, 有些纳闷，下一刻，就见宋以纯裹着浴巾走出来。
    因为洗了澡, 宋以纯粉白的皮肤冒着热气。
    文惊鸿想他应该是泡太久了，脸都泡得红彤彤的。

 第30章

    他问：“要不要明天一起去爬山？”
    “爬山？”
    文惊鸿解释：“我看旅游手册推荐的。”
    “可以，你决定就好，”宋以纯指尖撩了撩散下来的碎发，“劳烦你费心规划了。”
    “客气。”
    文惊鸿听他的声音有几分喑哑，担心他着凉，便道：“先去把头发吹干吧。”
    宋以纯顺着他的意思。
    他在吹头发, 文惊鸿不知道做什么, 枯坐在床上查爬山攻略, 只是听着吹风机的呼呼声在耳边响起，心思烦乱，什么都看不进去。
    他抬眼，偷偷看正在吹头发的宋以纯。
    他背对着自己，撩起黑发露出雪白的颈，微微倾侧，将最脆弱的一面向他展示出来。
    那么白, 那么纤细, 仿佛轻轻一掐就会留下难以消除的痕迹。
    心跳有些加快, 文惊鸿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将注意力放在手机上。
    看着手机里的攻略, 不自觉看入神了, 文惊鸿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旁边的床榻微微塌陷，沐浴露的淡淡清香在他鼻尖弥漫。
    宋以纯坐在他旁边, 声音亲昵：“你去洗澡吧。”
    文惊鸿自顾自品出一股甜蜜的味道，闷闷点头进了浴室。
    他的动作很快，洗好澡吹完头，就听见宋以纯道：“明天要爬山，今天早点熄灯？”
    “好。”
    文惊鸿缩进被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和喜欢的人躺在一张床上，睡在同一个被窝里。
    这种淡淡的兴奋和喜悦，让他有些难以入眠，他只能睁着眼睛，想着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但这样做显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他突然听见宋以纯道：“睡不着么？”
    “嗯。”
    “因为明天要爬山，太兴奋了？还是说……”
    宋以纯压低声音轻笑，“还是说因为我躺在你旁边，所以睡不着？”
    文惊鸿认为宋以纯是个大部分时候都很懂察言观色，并且很谨慎的人，但此刻，却真心地觉得这人有些缺心眼。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不要在夜晚的床上，挑衅引诱男人。”
    宋以纯显然笃定他奈何不了自己，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听说夜晚会暴露一个人的本性，看来说的没错，你现在和白天完全不同呢。”
    文惊鸿更加睡不着了，他仰躺着，面无表情道：“但你比白天更欠.操练。”
    宋以纯双腿一紧，不敢再说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殊不知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将头盖在被子里，闷闷道：“晚安。”
    耳边总算清静了，文惊鸿闭上眼。
    一觉睡到第二天，两人早早起床洗漱准备爬山。
    那座有名的景点山在郊区，两人只能搭乘高铁前往。
    检票后，两人没有买到邻座的票只能分开坐，宋以纯旁边正巧坐着一个秀美的女生。
    她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扎着懒散的狼尾，穿着黑t恤牛仔裤，令人赏心悦目。
    宋以纯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
    然后，他就听见旁边邻座的女生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低沉。
    宋以纯没放在心上，片刻后乘务员过来核对身份，他将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递给乘务员，下一秒旁边的女生也给了身份证。
    因为隔得近，宋以纯不小心看到了女生身份证上的照片，难掩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只是一眼，但宋以纯还是看清证件照上印着的人，是一个皮肤黝黑，剪着寸头的男生。
    宋以纯情绪复杂，又有一些觉得好玩，等下了高铁，他将这件事分享给文惊鸿。
    对方也有些惊讶，失笑道：“s省真是处处是惊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坐着观光车前往售票处。
    曼妙的车载音乐在耳边回荡，树荫带来片刻阴凉，风拂过脸颊，宋以纯看着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的阳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已经是夏天了。
    就这么走神，两人很快就到了售票处，文惊鸿道：“有缆车，坐不坐？”
    宋以纯挑眉：“不是来爬山的吗？”
    文惊鸿上下扫他一眼，“爬山还是挺累的，怕你受不了。”
    哪怕是宋以纯，也听不得这种话：“小小一座山，有什么不能爬的。”
    文惊鸿失笑：“你呀，现在嘴硬，小心肌肉拉伤在酒店躺两天。”
    宋以纯一心证明自己的实力，拉住他的手：“走，去买登山杖。”
    因为是旅游景区，山的阶梯都是人为修建的，还算好走，但只因有方便的缆车，爬的人并不多。
    宋以纯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竹林，刺眼的太阳光被竹叶的遮挡，体感阴阴凉凉，鼻尖飘散着隐隐的竹香。
    他福至心灵，对文惊鸿道：“像不像语文课本里，漫步在自然丛林的那种感觉？”
    文惊鸿斟酌道：“有些像，但还是有人为的商业气息，如果我们爬的是后山，或许会更像。”
    “后山？”
    文惊鸿点头：“我们爬的是前山，还有后山。”
    宋以纯斗志昂扬：“那我们爬完前山再去爬后山吧。”
    两小时后，宋以纯决定收回这句话。
    “好累……休息一下吧，还有多久到山顶？”
    文惊鸿看了看手里的纸质地图：“我们大概爬了一半，还有一半没爬。”
    前方有一个公共凉亭，宋以纯坐下休息，擦着额头的汗，细细地喘着气：“爬山真是一项体力活，太累了。”
    文惊鸿似笑非笑：“之前不还说要爬两座山吗？”
    “那是之前的我说的，不是现在的我，”宋以纯诡辩，“爬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他爬了两个小时，已经汗流浃背，反观文惊鸿这人，脸不红气不喘的，好像只是散了十几分钟的步。
    文惊鸿意味深长地扫他：“是你太久没锻炼，身体太虚，这样可不太好。”
    对另一半不太好。
    宋以纯反驳：“我这是正常人的身体素质，你这样的才是异类。”
    文惊鸿虚心接受他的夸奖，笑道：“爬的累了，要不要我背你？”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男生背上背着一个女生走进凉亭，嘴里还哄着：“宝贝儿，让老公休息一下，背不动了。”
    宋以纯：“……”
    好像被文惊鸿给占便宜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哥哥你是觉得爬山很轻松，想给自己来点挑战？”
    文惊鸿点头，眼带笑意：“确实。”
    宋以纯懒得搭理他。
    片刻后，又有两人走进来，一个是穿着朴素的中年阿姨，一个是高大的外国小伙。
    外国小伙对阿姨说着一串听不懂的外国话，阿姨从善如流地点头，说着当地的土话：“这嘞景是有滴点好看哦，我们攒劲爬，马上就要拢了。”
    外国小伙似乎听懂了，也点点头，吐出一连串外语。
    宋以纯看着两人有来有回的对话，感叹：“你说的没错，s省真是处处是惊喜。”
    文惊鸿显然也注意到这对略显奇葩的爬山搭档，“他说的好像是俄语。”
    宋以纯：“你懂俄语？”
    文惊鸿老实摇头：“不懂。”
    两人走出亭子，继续向上爬，路上竟看到有商贩在吆喝卖雪莲果。
    宋以纯没吃过这东西，“雪莲果？是雪莲花开出来的果子？”
    他吃过雪莲，倒是没尝过这雪莲果。
    文惊鸿吃过这东西，听到他的说法不免失笑：“雪莲和他们吆喝的雪莲果是八竿子打不着，你想尝尝？”
    他没尝过，便以为这是当地的特产，找商贩买了一盒，只尝了一口，他便皱着眉：“不好吃，味道像地瓜。”
    他将东西递给文惊鸿，希望对方也尝尝，但被婉拒了，“不吃，这玩意儿不好吃。”
    宋以纯：“不好吃你还不阻止我？”
    文惊鸿眨眼：“你不是想尝鲜吗？”
    宋以纯惊觉这人一肚子坏水，还全用在他身上了，有点不想理他，继续向上爬。
    文惊鸿在背后偷笑，不紧不慢跟上他。
    就这样又爬了两小时，两人终于到达山顶。
    山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空气清新，视野格外广阔，入眼的是云蒸霞蔚，连绵青山，放眼看去，还能望见远方的城市。
    望着眼前美景，宋以纯4个多小时爬山产生的疲惫，在此刻一扫而空。
    思绪放空，什么弯弯绕绕烦恼忧愁，都被放逐在这山下面，他沉浸在此时的片刻安宁之中，完全忽略其他。
    宋以纯望着远方，脖颈突然感受到一片冰凉，低头一看，就见脖子上突然挂了一个金牌，上面还刻着“青城山纪念物”。
    他看向文惊鸿，就见对方笑语盈盈道：“小纯好棒，获得了此次爬山大赛的第一名，这是老师奖励给你的。”
    第24章 拍照
    宋以纯从来没被人这么哄过, 脸色一红：“你在搞什么把戏。”

 第31章

    他后退一步，手摸索着金牌，却是没有把这东西从脖子上摘下来。
    文惊鸿偏头一笑：“偶尔也要搞点情趣。”
    宋以纯不想搭理他, 却也没将这有些傻乎乎的金牌摘下来。
    两人在最顶峰看了一会儿风景，便一路下山。
    下山路上，有一片小小的湖，湖泊处停着一辆大船，是专门用来游湖的，四周是镂空的，像凉亭一般, 可以一路欣赏风景。
    文惊鸿提议：“要不要坐船？”
    宋以纯点头：“可以, 来都来了。”
    文惊鸿失笑：“这句话真是用在哪里都非常合适。”
    两人买了船票坐上去, 因坐船的人特别多，显得有些拥挤。
    文惊鸿将船上准备的救生衣递给宋以纯，对方不解：“应该不用这么紧张吧？”
    这只是一片平静的湖泊，应当不会起什么大浪。
    文惊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拿着吧。”
    宋以纯没意见，受了他的好意。
    因为船没有分割位置，只是像凉亭一样, 一条长椅从头贯穿到尾, 人挤着人很拥挤, 两人被迫贴紧的。
    下一秒船开动，湖泊荡出涟漪, 宋以纯一个重心不稳, 跌在文惊鸿身上。
    文惊鸿扶着他，“我说了这船可能很晃，要小心。”
    宋以纯脸色一红, 嘴硬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多少有点多嘴。”
    文惊鸿没因他这番话生气，反而觉得他袒露出不一样的自己，有一些别样的可爱。
    他后知后觉明白，大概是恋爱脑深入骨髓，情人眼里只出西施，无论对方做什么，都别有一番意趣。
    文惊鸿陷入一种丧懊的状态，宋以纯没听到他的回话，有些尴尬，索性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起，霍夙成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成功拯救他。
    宋以纯欲盖弥彰低下头回消息，就这样无意义地回了几分钟，刚才的尴尬已经完全散去，他准备收回手机，好好看看沿途的风景，就感觉到文惊鸿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宋以纯：“什么？”
    “到了。”
    宋以纯错愕，就见船已经停下，周边的游客陆陆续续地下船。
    宋以纯：“……”
    他有些幽怨地看文惊鸿一眼：“都怪你。”
    “怎么就怪上我了，”文惊鸿哂笑，“是你自己低头看手机，没有看到沿途的风光。”
    他这么说也没错，宋以纯更难受了，闭眼不理他。
    坐完船两人一路下山，宋以纯还在生闷气，文惊鸿突然拉住他的袖子：“我们去拍照吧。”
    宋以纯知道对方是在递台阶，他应该顺着台阶下，但心情不愉，他面无表情道：“这个时候拍照，你是小女生吧？”
    “拍照不只是女生可以拍，但你现在闹别扭的样子，更像是小女生的。”
    文惊鸿语气温和，在对方炸毛前又道：“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来旅游，我想拍个照，留作纪念。”
    宋以纯心里有些触动，他本来也不是真的生气，此刻态度也软下来：“好，我们在竹林拍吗？”
    “嗯。”
    文惊鸿带了专业摄像机，找了个角度架好，设置好时间后，便拉着宋以纯做姿势。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剪刀手最妙，却被宋以纯鄙视：“你耍帅都不会。”
    文惊鸿刚想反驳，就见宋以纯摆出了模特专用的拍照姿势，福至心灵地跟着模仿。
    照相机倒计时结束，闪光灯一亮，一声咔嚓。
    宋以纯走过去，看了看相机里刚刚出炉，因为没有设置好模式而曝光过多有些模糊的照片，一时间有些好笑，又有些匪夷所思：“明明不是你亲自拍的，这照片能成这个样子也是很厉害的。”
    文惊鸿：“你在笑话我？”
    宋以纯尽量绷住脸：“当然没有。”
    嘴角是绷住了，只是眼神里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文惊鸿也笑：“笑话我也没关系，你能开心起来就好。”
    “少说点擦边暧昧的话，”宋以纯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调整相机的模式，好半晌才又说，“这样撩人心弦可不是一个好人该做的事。”
    文惊鸿无奈：“我可没有。”
    宋以纯没回话，摆弄着手里的相机，直到彻底设置好，他找了个角度放在岩石上。
    “好了，我们再拍一次。”
    宋以纯不算拍照大师，只是比起文惊鸿来，还是强上不少。
    他看着拍出来的相片：幽静翠绿的竹林里，一束光撒入林中，落在并肩的两人身上，仿佛万物都发着光。
    他们原来靠得这么近吗？
    宋以纯有些走神了。
    文惊鸿看着成品也觉得满意，“等回家就洗出来。”
    两人回了酒店，因为太累，直接躺了一晚。
    第二天，宋以纯深刻领悟到昨天文惊鸿说的话是多么有含金量：他现在双腿十分酸痛，像绕着操场做了2000个蛙跳，连走路都成问题。
    文惊鸿看他走路去上厕所的模样，像是瘸腿的企鹅，一瘸一拐的，有些小滑稽，不由得打趣：“你只是上了一趟山，又不是半身瘫痪，有这么夸张吗？”
    宋以纯看他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十分气愤：“你的腿就一点不痛吗？”
    “不痛。”文惊鸿笑眯眯道。
    宋以纯只当他是嘴硬，一瘸一拐走过来，隔着裤子捏了捏他的小腿肌肉，见对方真的半点反应也没有，有些见鬼道：“你居然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他都痛得恨不得在酒店躺上三天了。
    文惊鸿解释：“你这是太久没运动，乳酸堆积了。”
    他有一些怜悯道：“带你去爬山，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先在酒店好好休息两天吧，这两天就先别出去逛了。”
    于他而言，错过其他的景点并不可惜，只要能和宋以纯一起，在酒店躺三天也是快乐的。
    宋以纯也不死撑，他现在确实走不了路，听对方的话在酒店躺了一天，但第二天又想带着文惊鸿出去玩。
    在听到对方今日的旅游规划时，文惊鸿有些担心：“乳酸堆积可不是这么容易过去的，不用逞强，再休息一天吧。”
    宋以纯有些无奈：“你不用这么迁就我，一共就三天假期，第一天去爬山，后面两天躺酒店，也太扫兴了。”
    文惊鸿：“我不觉得扫兴，快乐的旅游，我认为比起去哪些地方，和哪些人一起去更重要。”
    “你说的没错，”宋以纯垂下眼，半开玩笑半真心道，“但你一直迁就我，我良心难安。”
    见文惊鸿要说话，宋以纯又道：“况且都来到这里了，也想去别的景点看看……你放心，我没你想的娇气，身体和昨天比起来，已经好多了。”
    文惊鸿见拗不过他，便道：“那趁着春光明媚，再去玩吧。”
    宋以纯却笑道：“傻子，现在是夏天，哪来的春光？”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带笑，温柔从眼中全部倾泻而出，令人忍不住心动，沉溺其中。
    两人又去其他几个著名的景点游玩一番，度过了还算愉快的一天，但因为时间吃紧，当天晚上就买飞机票飞回家。
    从飞机上下来，宋以纯对文惊鸿说的第一句话是：“终于不用和你再挤一张床了。”
    文惊鸿挑眉：“很挤吗？我觉得那张床还挺大的。”
    宋以纯有苦说不出。
    文惊鸿这人睡觉不算老实，睡熟之后偶尔会碰到他的身体，那该死的皮肤饥.渴症一发作起来，简直苦不堪言。
    为了不让自己的丑态被对方发觉，他还得忍着自己的身体反应，羞耻又狼狈。
    当然这些事，宋以纯是不会告诉他的，只是含含糊糊道：“你睡觉不老实。”
    文惊鸿惊奇睁大眼睛：“我会梦游？还是打呼噜？”
    宋以纯轻哼一声，突然有了个主意，他勾了勾唇，轻声道：“梦游和打呼噜倒是没有，就是偶尔你的手好像会伸到下面去，不自觉地……”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只留给对方遐想，期待对方露出羞涩的反应。
    哪知文惊鸿却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那还算合理，毕竟你就睡在我身边，我那么做也正常。”
    正常个蛋！合理个蛋！
    有一瞬间，宋以纯想要说脏话。
    但在看到文惊鸿唇角偷偷勾起的笑时，宋以纯明白过来，自己被对方玩弄了，并且悲惨地意识到一件事：他开车开不过这个老司机。
    于是他决定不说话，不搭理他。
    两人回到公寓，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起去宋氏公司报道。
    宋氏是做广告设计起家，后面越做越大，如今也掌握着一些媒体资源。
    宋氏本部，就在市中心的一整栋写字楼。
    两人走到楼下，就听见有职员八卦道：“听说太子爷要到咱们这任职，咱可得小心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摸鱼懒散了。”

 第32章

    另外那人回应道：“太子爷要来，也是去高层，我们估计见不到他一面，继续摸咱们的鱼。”
    “我还听说不只是太子爷，他老公好像也要来咱们公司，两个走后门的，咱高层要大换血了，也不知道是哪些人被顶岗。”
    “都是太子爷了，职位肯定不能太低，我听人说他一来就当副总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宋以纯本人亲自辟谣：假的。
    他不是来当副总裁，是来当副总裁的助理。
    这里好歹是公司总部，他爸要是一来，就将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升职成副总裁，董事会恐怕会怨声载道。
    他一个太子爷都混这么惨了，文惊鸿身为裙带关系的裙带，只能从最低层的职员做起。
    宋以纯有些乐了，小声和文惊鸿咬耳朵：“我去给总裁当助理，你要不要来给我当助理？”
    第25章 职场
    文惊鸿十分真诚道：“当你助理可以, 但我能不能什么事都不干，只为你洗手做羹汤？”
    宋以纯微笑：“你不仅要为我洗手做羹汤，还要给公司做创意设计提交方案。”
    文惊鸿眼神幽怨：“居然是要打两份工, 那有双倍工资吗？”
    宋以纯露出资本家的嘴脸：“很遗憾，没有。”
    文惊鸿脸垮下来，“果然还得是自己创业才行……才不会被你压榨。”
    宋以纯失笑，不置可否。
    两人走到前台处，宋以纯笑道：“你好，请帮我联系一下副总。”
    前台小姐姐本来在磨指甲，听到有人问询, 放下指甲刀, 刚准备问“你有预约吗”, 再看到这两张脸后，直接震惊地瞪大眼睛：“副总有事出去了……你们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吗？”
    宋以纯想了想，“应该算是。”
    前台小姐姐脸上顿时乐开了花：“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这个行将就木的公司终于招进来两个好看的员工，你们可一定要坚持过实习期，留在我们公司啊！”
    不过能不能留在公司，也不是实习生能说了算的, 她只是充分表达自己美好的愿景。
    她这么一说完, 宋以纯有些意味深长：“行将就木？”
    宋氏内部出现了问题, 甚至连前台都知道？
    前台小姐姐叹气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咱们公司这个hr有多资本家，招了一堆实习生, 等人家实习满三个月, 不给他们转正，将他们全部裁掉，然后又继续招实习生继续压榨。”
    在两人怀疑的视线下, 前台一顿：“可能我有些夸张了……不过确实是招一百个实习生就留下两三个，而且留下来的往往是已经有好几年从业经验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嫌恶：“那些都是老家伙了，平均年龄40往上，咱们公司本来就是老员工居多， hr这么干，导致咱们公司年轻人越来越少，赏心悦目的年轻人啊，更是没有。”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盯着两人的脸看：“好久没来这么好看的实习生了，真好。”
    宋以纯将这些话听在耳朵里，有些皱眉：“那些实习生如果没有犯重大错误就被裁掉，不会去申请劳动仲裁吗？”
    前台摆了摆手：“一看你就没有工作经验，再多指点你两句，如果你被裁了，也千万不要去申请劳动仲裁，一个是等劳动仲裁的时间要很久，要准备很多资料很麻烦，另一个则是你去申请了劳动仲裁，名字就会上宋氏的黑名单，宋氏可是大公司，到时候把你的个人信息一放出去，基本上相当于被整个行业封杀了。”
    她有些怜悯地看着宋以纯：“所以不想转行的话，千万不要和宋氏对着干。”
    宋以纯皱眉：“可明显是那个hr做事有问题，为什么不把他裁了？”
    前台叹气：“你人这么好看，怎么脑子就是转不过来弯，当然是因为他那么做符合公司的利益啦，少给那么多实习生转正，可以省下不少工资。”
    宋以纯一本正经道：“我并不认为无脑裁掉那些实习生，是对公司有利的，一个公司招人，不就是为了招揽人才？为了省那一点工资，将人才送出去，甚至送到对家手里，没有比这再愚蠢的事了。”
    “啊，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前台认真道，“好吧，实话告诉你，是因为那个hr有上面的人罩着，所以才没人管，那个家伙啊，可喜欢欺负实习生了，在他手底下都要遭一大轮罪。”
    前台突然想起来：“话说你是哪个部门的，如果分在人事部，那你可就惨了。”
    宋以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似笑非笑：“你和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打小报告，将你举报出去？”
    前台无所谓地摆摆手：“哎呀，我也有人罩的，不怕你告密……当然如果你真的说了，也确实会给我找一些麻烦。”
    她眨了眨眼睛：“因为你长得这么好看，一看就是好人，所以我忍不住和你多说了一点，你应该不会欺负我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吧？”
    宋以纯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和她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他回到文惊鸿身边，脸上的笑意淡下来，眼神有些冰冷：“没想到这么多关系户。”
    文惊鸿点头：“一个大公司出现这么多关系户，可见管理有多差，估计是上面出了问题。”
    他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地对宋以纯道：“我曾经听说一个理论，一个公司要想运营下去，那么必须有1/3的人做实事，1/3的人不做事，1/3的人做坏事……你们这个公司看来，不做事和做坏事的人，好像有一些多啊。”
    宋以纯有些匪夷所思地看向他：“虽然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那你这么邪门的理论是从哪儿听说的？”
    文惊鸿老实回答：“电视剧。”
    宋以纯：“……”
    如果公司交给这个家伙来开，说不定第二天就会破产。
    文惊鸿不知道他心里的腹诽，只道：“是先去联系给我们派发工作的副总，还是去见一见那个负责招人的hr？”
    宋以纯摇头：“我两个都不选。”
    文惊鸿挑眉，“你有什么打算？”
    “今天是我们进公司的日子，我爸肯定提前和公司的人说了，但却没有人主动下来接待我们，那个要和我们派发工作的副总也在外面出差。”
    宋以纯笑意不达眼底，“明显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既然我们不讨人喜欢，那又何必留在这里。”
    文惊鸿猜出他是以进为退，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
    “出去玩一玩吧，留在这里没有意义。”宋以纯拉着他的袖子朝外面走。
    只是两人还没走出正门，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门外迈进来，他满是褶子的脸，带着灿然的笑意：“是小纯吧，你爸都和我说了，让你给我当助理……我是忙的太过了，差点忘了这事儿，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见到人来，宋以纯立马切换营业模式，面上十分真诚道：“不会的李叔，您是副总，事情多人忙，我们理解的……不过我自认为经验能力不够，还没有能力担任总裁助理一职，不如先从基层做起。”
    李副总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微妙：“从基层做起好啊，年轻人肯吃苦是好事，你准备去哪个部门？”
    宋以纯轻笑：“人事部。”
    李副总听他这么说，悬着的心放下来。
    之前宋总突然说要送他的儿子来公司，一来还是要做总裁助理。
    他这几天提心吊胆，生怕宋总这儿子来了，还能力突出，没过几天就要夺他的权。
    不过现在看来，这人没什么能耐，好好的总裁助理不做，要跑去人事部。
    在宋氏，人事部就是个裙带专业部门，里面养的都是闲人，宋以纯这是想进去摆烂当二世祖呢。
    李副总心里美滋滋，脸上笑意多了几分真实：“好，那你就去人事部吧。”
    他视线又落在文惊鸿身上，“你是小纯老公吧，宋总跟我提过，你也进人事部？”
    文惊鸿八风不动：“听说贵司最有特色的就是设计部，我想进这个部门，学习一点经验，增长一点见闻。”
    李副总听着他蠢里蠢气的发言，心说这人要不是关系户，他一定将这人的简历扔进垃圾桶，面上还是笑脸道：“小年轻很上进是好事，那你就去设计部吧。”
    总归是个底层职员，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他这么想着，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交代完工作后，他便也还有很多文件要批先一步离开，交代让前台带他们两人去部门。
    前台小姐姐刚才聚精会神听两人和李副总的交谈，想要听一听八卦，如今误知道两人身份，想起方才大言不惭对两人说的话，十分诚惶诚恐。
    她想要解释，又觉得之前已经把话说死了，好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有些欲哭无泪，只能惨兮兮道：“大佬，能不能不裁掉我，我是真的很想吃这口饭。”
    宋以纯似笑非笑：“看你表现，这个公司的一些状况，我如果问你，你要如实交代。”

 第33章

    前台小姐姐也不是个蠢人，听太子爷想要进人事部，猜到对方是想整顿职场，那个嚣张的hr要倒大霉，一时间有些幸灾乐祸。
    但她面上不显，只是老老实实点头：“嗯，我一定听您的话！”
    宋以纯问了一下那个人事的基本情况。
    这一问，才知道前台之前对他说的话，隐瞒了重要信息。
    比如那个hr，实则不是一般的人事，而是人事部门的主管，而上面罩着他的人，更不是普通人，正是方才和宋以纯搭话的李副总。
    前台倒豆子一样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吐露干净：“那个人事主管叫李一炎，是李副总的亲侄子。”
    宋以纯眼睛微眯：“李副总和李一炎，我看他们这一对亲舅侄真是……”
    文惊鸿突然插嘴：“真是红豆吃多了。”
    前台：“什么意思啊？”
    文惊鸿面无表情：“相思。”
    前台尬笑：“……大佬你们真幽默。”
    宋以纯了解完基本情况，温和地对前台笑道：“谢谢你的帮助，如果以后我们还有问题想了解，会再来找你的。”
    前台皮子一紧：“那您会不会开除我？”
    宋以纯语气温柔，“怎么会呢，说不定我还要给你升职加薪。”
    前台给这位“善良”的太子爷磕两个响头的心都有了：“大佬，你说的应该不是反话吧？”
    宋以纯笑意更盛：“怎么会呢？”
    前台：“……”
    李一炎想不想死她不知道，反正她现在是想死。
    文惊鸿有些看不过去两人之间“亲密”的对话，强行插进来：“他是逗你玩的，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先回去吧。”
    前台默默点头，回到自己的岗位。
    文惊鸿看向宋以纯：“你这是要重整宋氏职场？”
    “重整职场？怎么会？”宋以纯笑道，“我可没有那个能耐，那个李副总，手里有着我们宋氏10%的股份，我动不了他。”
    文惊鸿挑眉：“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在没有亲眼见到宋以纯之前，他听过对方不少坏名声，像私生活乱之类的言论屡见不鲜，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不学无术等言论。
    他原本以为前面那句是谣言，后面那句是将“对继承宋氏没兴趣”的佛系，扭曲成不学无术。
    现在看来他错的可怕，宋以纯哪里是佛系，他玩世不恭的名声下，明明藏着勃勃的野心。
    文惊鸿举手投降：“提前说明，我对商战什么的不了解，对夺权什么的更是不知道怎么做，但你如果想做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完成。”
    “真的，”宋以纯有些微妙，“如果我说我想要李副总的股份，你也会想办法帮我？”
    文惊鸿点头：“尽我所能。”
    只要宋以纯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这个计划，当然前提是对方能够信任他。
    很可惜，宋以纯信任很难给出，就这样将自己的计划剖出来，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宋以纯在听到文惊鸿一番投诚的言论后，只是笑了笑：“你只要在设计部门好好工作，为宋氏发光发热，就已经是在帮我了。”
    对于宋以纯的回绝，文惊鸿毫不意外，更不失望，所以他只是语气平淡道：“好。”
    前台之前带他们在公司转了一圈，他们也熟悉的差不多了。
    设计部和人事部隔了两层楼，文惊鸿先去设计部报道，宋以纯则是独自前往人事部。
    他刚一走进去，就被里面的景象给震住了。
    只见偌大一个部门，几十个工位，却只有十几个人在位置上工作，剩下的人都不知所踪。
    其中一个埋头苦干的人抬头，见到宋以纯有些见怪不怪：“是新来的实习生？来报道的是吧，进那个办公室找李主管，他会给你分配工作……呃，但这个点他可能不在办公室，你要不下午再来？”
    宋以纯看了看手机时间，上午10点半，正是办公的好时间，却没人在。
    所以他微笑道：“李主管不在，那他去哪儿了？”
    那人又将头低下来看着电脑，一心二用回答道：“估计在外面玩吧，谁知道他的，他一般只有下午来一会儿。”
    细听其中有不少的怨气。
    宋以纯有几分好奇：“李主管不在，那其他同事呢？这里只有你们十几个人在？”
    那人像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大吐苦水道：“那些关系户指不定在哪儿玩呢，正事儿全是我们这些没关系的人在干……我也想出去玩，真可恶，早知道不进这个破部门了，工资给的低，干的活却一点也不少！”
    说到这儿他有些怜悯道：“好好珍惜你今上午最后一点闲暇时光吧，等下午李主管给你分发任务，你的闲暇时光将一去不复返……呃，你应该不是关系户吧？”
    宋以纯：“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那人有些心如死灰：“如果你是也没什么，要是觉得我说的话冒犯到了你，想去和李主管告我的状，那就去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不是惦记着今年的年终奖，老子早辞职不干了。”
    宋以纯瞧着他，只觉得他像幽灵一样，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怨气。
    于是他好心道：“你在做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分担一下？”
    “你能帮忙真是太好，”那人演都不演一下，生怕宋以纯推脱，连忙道，“这是今年的人事考核表，你帮我核对一下信息，顺便拉个表格将这些信息统计一下，这个很重要的，和今年年终奖有关，你可千万不要弄错了。”
    宋以纯闲着没事，索性真找了一台电脑帮他做起了表格，顺便等那个李主管回来了。
    但很可惜，他弄到十二点，中午去吃了个饭，下午再回来继续做表格，做到三点钟也没有见到传闻中的李主管。
    反倒是有些关系户还是知道要装装样子，陆陆续续回来坐在工位上。只是他们也不做正事，而是用手机刷视频看小说混时间。
    宋以纯眼神微黯，默默记下这些人的脸。
    他将手头的表格全部做完，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下班时，传闻中的李主管终于姗姗来迟。
    宋以纯也不想一眼就认出李主管，只是奈何这人年纪轻轻就挺着一个啤酒肚，一件笔挺的高定衬衫被他穿的不伦不类，偏偏还要显摆似地在衬衫顶上挂着一个“主管牌”，生怕谁不知道他的主管地位。
    李一炎一来就看见了工位上的宋以纯，只因这人容色太过显眼，甚至是有些扎眼。
    他猜这人是新来的实习生，上头也没人和他交代过要照顾，那只能是走流程正常进来的。
    每个实习生都要在他手里过一遍，好好学一学规矩，才知道怎么在这个部门立足。
    所以他冲宋以纯喊道：“那个新来的，你去把老张的工作都做了。”
    第26章 追尾
    电脑椅一转, 宋以纯回过身，确认他的身份：“李主管？”
    李一炎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身份：“新来的？我不记得最近有招人进来, 你是走的谁的关系……长的倒是好看。”
    他面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嘴上却说：“就算是新人，我也不会惯着你，好了，去完成你要做的工作。”
    宋以纯微微一笑：“我想我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没有义务进行加班活动。”
    作为主管，李一炎作威作福许久, 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下过脸, 当即板着脸道：“你还没过试用期, 就不听上级的命令了，是想当天入职，就当天走人？”
    李一炎毕竟当了这么久主管，自有一套威势，这一招对付新人更是屡试不爽。
    他扬了扬唇，等待对方低头认错，哪曾想下一秒他爸略带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要开谁？”
    这声音太过熟悉, 每一次他闯祸, 他爸都是用这样的声音臭骂他一顿, 再帮他收拾烂摊子。
    又闯祸了？！
    惊恐转头，果不其然, 就见到他爸强忍怒气的脸。
    李一炎声音微微颤抖道：“副总……您有什么指示？”
    到底是在公司, 他还残留几分理智，知道不能直接管人叫爸。
    来人正是李副总。
    忙完今天的业务，原本他准备下班回家, 却蓦地想起今天来的宋以纯，又想起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两个人正好在一个部门。
    担心儿子闯出什么乱子，就过来瞧上一眼，果不其然地出事了。
    心里想着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他便没有直接发火，只是道：“宋少爷是董事长的公子，他刚来对部门还不熟悉，有什么事情你多上心点。”
    生怕自家蠢儿子听不明白，李副总干脆地将事情挑明白。
    李一炎惯来欺软怕硬，想起刚才的下马威，打了一个激灵，面上讪讪笑道：“我明白了。”
    看蠢小子明白过来，李副总也不多做停留，利落离开人事部，只留下李一炎和宋以纯大眼对小眼。

 第34章

    李一炎心虚地笑了笑：“宋少爷，我刚刚……”
    他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想要光速跪滑，也不知道如何组织措辞。
    宋以纯心下了然，面上笑道：“李主管工作上进，想要员工奋进提前完成任务，这份上进心我明白的。”
    李一炎一点没听明白他嘴里的阴阳怪气，还以为他是真的不责怪，松了一口气：“我就是这个意思，宋少爷没往心里去就好，那我……就先去忙我的工作了？”
    经历上刚刚的事情，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想和他待在一个空间，生怕对方故意找他的差错，给他穿小鞋。
    宋以纯微笑：“你去吧，记得把老张的工作做了，还有不用叫我宋少爷，直接叫我的名字。”
    李一炎一听，就知道对方还是记恨上他了，咬了咬牙，敢怒不敢言，面上还是应声：“好，我这就去。”
    他走到老张的办公桌上，取走文件拿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李一炎一走，办公区一瞬间清净了不少，只是细听，就听见了某人的抽气声。
    宋以纯偏头看过去，就见上午和他交流过的那个社畜，正用一脸敬畏的神情看着他：“原来您是董事长的公子……您是来整顿职场，救我们脱离苦海的？”
    俨然一副被短视频骗傻了的模样。
    宋以纯笑了笑，语气有些不怀好意：“不，我是来给你们上强度的。”
    他不会整顿职场，只会让公司压榨人的资本家换人。
    社畜又倒吸一口凉气，脸已经朝向电脑屏幕，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没有和他继续闲聊的意思。
    宋以纯来这里不是真的来打杂的，今天在公司露面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没有继续久留，去设计部揪着文惊鸿就走。
    回去的路上，宋以纯调侃他：“工作得很忘我啊，很喜欢这份工作？”
    他去设计部找人，在门外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文惊鸿点头：“确实很新奇，是没怎么接触过的领域。”
    宋以纯轻笑：“没怎么接触过，不该觉得棘手？还是说有美女前辈带着你工作，所以心情格外快活？”
    他刚刚扫了一眼，设计部大部分都是打扮时尚的女孩。在这样的部门工作，心情都会好上一些吧？
    心情莫名不愉，宋以纯抛下这微微的异样，盯着对方的脸，想要看到他的真实想法。
    文惊鸿没听出他的试探，只是笑呵呵道：“可能真有美女前辈给予指导，但很不幸，分配给我的指导前辈是个胖胖的中年大叔，没有给我指导意见，反而是给我派了一堆活儿。”
    “听着遭遇倒是挺惨的，”宋以纯放松下来，“所以遇到职场霸凌，你也能这么开心？”
    文惊鸿并不在意：“他派的任务，我也不一定真要给他做，只完成我应做的就好……不得不说设计部不愧是王牌部门，是需要几把刷子才能做好这个活。”
    宋以纯没有想和他继续聊工作的打算，只道：“一个月后，我们学校要举办毕业典礼，你要来么？”
    文惊鸿肉眼可见的意外：“你邀请我去？”
    宋以纯一开始其实原本没有邀请他去的打算，出于一种莫名的焦虑，他害怕和对方深层次接触，这会让他感到失控。
    但那天心理医生的话，又一直在他的心底盘旋，挥之不去，经过很久的深思熟虑，他才决定继续和文惊鸿继续接触试试。
    而一个月后的毕业典礼，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能和对方变得更亲密。
    宋以纯笑了笑：“所以你要来么？”
    “盛情难却，”文惊鸿笑了笑，“我会在最显眼的位置，在你的毕业典礼上为你送上一束花。”
    宋以纯想了想那个场景：“……不了吧。”
    虽然他并不社恐，但在对方的描述下，那个场景，怎么看都有一点丢人现眼。
    之后几天，他们照常上班，面上风平浪静，直到某天下午，李副总找上他：“以纯啊，今晚上有个酒宴，你准备一下。”
    宋以纯面上不动声色：“是有什么项目么？”
    李副总听他这么问，便多提两句道：“有个大项目要谈，宋总让我带上你，多吸取一点经验。”
    明明可以直接打电话说，却又让外人来传达，将自己的存在从中抹去。
    宋以纯心情有些复杂。
    说是带他去长见识，宋以纯便真的安心当起了不说话的花瓶，听着李副总和合作商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生意也谈得差不多了，合作商先一步离开，李副总喝了酒，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谨慎，面上是拿下项目后的春风得意：
    “年纪大了，就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脑子都有些昏沉沉的，我先让助理送我回去了……小宋、你要玩就继续玩，和小年轻们熟络熟络。”
    说是和小年轻熟络，但今天带出来谈项目的，除了他，便是他的儿子李一炎。
    一个人事部的拉出来谈生意，李副总可以说是演都不演了，直接将公司当成半个自己的家，乱掉公司的职务划分，想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
    可惜李副总费尽心思让自己儿子在别人面前露脸，多些人脉。可偏偏李一炎是个不争气的，并不知道李副总的良苦用心，在谈合作过程中，全程低头玩手机。
    如今谈合作结束，李一炎原本以为能回去泡吧，结果一听李副总让他伺候太子爷，脸垮得比驴还夸张。
    但奈何得罪不起，他还只能笑嘻嘻道：“宋少爷您看，咱去哪转转？”
    宋以纯看他谄媚的模样，和初见时的趾高气扬截然不同，如此反差令他极度想笑。
    但他还是没有笑出来，面上淡淡道：“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不用陪着我，先回家吧。”
    李一炎心下腹诽十点钟哪算早，面上还是低眉顺眼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宋以纯没有拒绝。
    他没有车，这个路段不好打车。
    李一炎开着自家的跑车，行驰在路上。他心里烦，只想快点将这事做完，再去酒吧逍遥快活。
    他东想西想，终于有了一点盼头，偷偷透过后视镜看宋以纯的脸色。
    宋以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偏着脸，视线落在窗外的车流中，眼睫耷拉着，面上没有表情。
    风吹起对方的黑发，夜晚的迤逦灯光下，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更显美艳，惹眼又动人。
    李一炎有些心不在焉，脚下油门不自觉踩得更重，车速越来越快。
    就在此刻，前方突然窜出来一辆摩托车，李一炎紧急踩下油门，惊险和摩托车擦肩而过。
    他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刚要骂街，车猛地一震——有车追尾了。
    宋以纯庆幸自己很有安全意识，提前拉了安全带，作为司机的李一炎就没那么好运了，安全气囊直接弹出来，他整个脸和气囊来了个亲密接触。
    李一炎虽然受了一场惊吓，实则没受什么伤，只是在宋以纯面前丢脸，有几分没面子。
    本就因为当伺候人的狗腿子心里憋屈，现在又有人犯事，怒火更是直冲头顶。
    安全气囊慢慢瘪下来，他气冲冲地解开安全带冲下车：“他妈的怎么开车的！知不知道大爷这辆超跑很贵的！”
    他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撞他跑车的是一辆加长林肯，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身份背景都不简单。
    他心里忐忑：不会又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吧？他运气这么倒霉？
    他这么想着，就见一个人从车上走下来。
    第27章 纷争
    来人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 穿着一身西服，戴着一副眼镜，看着不苟言笑。
    西装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嘴上彬彬有礼道：“很抱歉撞到您的车子，先生，我们会赔偿你的全部损失。”
    见对方态度低下，姿态谦卑，李一炎老毛病又发作，刚想要好好得理不饶人一番，结果三角眼一瞥手里的名片, 紧张得一下噤声了。
    只见对方递过来的烫金名片上, 赫然写着“宋氏”两个字, 下面还写着董事长的联系方式！
    这是一不小心，被自家上司给撞了？
    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李一炎瞬间换了一副嘴脸，面上讪讪道：“没事，我这人很通情达理的，只要您赔我跑车的修理费就好。”
    中年人似乎对他的说辞很是满意，眼睛从上向下扫描一圈李一炎，狠狠评估对方一番, 才道：“感谢配合……我刚刚看见你车上还有一位朋友, 能否让我和他打声招呼。”
    要求听着奇怪, 但李一炎想着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不敢有半点怠慢, 忙不迭走到跑车旁, 对副驾驶的宋以纯道：“有人找您……好像是您的家人。”
    中年人听力很好，听着不远不近的一番话，只是语气淡淡道：“不敢自称是少爷的家人。”
    宋以纯其实听到中年西装男的第一句话, 就听出来人是宋家的司机张叔。

 第35章

    张叔在的话，车上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实在不想和那人见面，想着能避就避，但已经被发现，那也没办法再躲。
    他下了车，藏住无奈的情绪：“张叔，爸他……”
    张叔没答话，只是看向林肯车内，下一秒，车内就一道沉沉的声音：“还不赶紧上来，一起回宋家……少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人乱逛，像什么样子。”
    不三不四的李一炎脸青一阵白一阵，但想到车里的人的身份，完全不敢发作，只能憋屈地忍着。
    宋以纯没解释，只是听话地走上林肯车内。
    宋父今天穿着一身中山装，手中掐着一把佛珠，正闭目养神，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
    一路上相顾无言，车子在沉默中驶向宋家。
    一到家，宋父便发话让宋以纯去书房等他。
    宋以纯很少来书房，这里一般被宋父占据着，是对方办公的地方，只有挨训的时候才会来这里。
    自从上了大学从宋家搬出去后，他已经很少来这里。书房的布局大改过，和以前不同，宋以纯很有闲情逸致地观察着。
    就这样看着，宋父突然走进来，“你不是跟着老李去谈生意么，怎么跟着浪荡子到处游玩？”
    “您是觉得我没有听你的话么？”宋以纯笑了笑，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您口中的浪荡子，正是李副的儿子，是李总让我跟他联络感情的。”
    宋父闻言，有一瞬间尴尬，捏了捏眉心，“早就听说老李的儿子是个不着调的，倒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
    宋以纯知道他是想将刚才的责问轻轻接过，笑了笑没接话。
    宋父声音不像方才那般疾言厉色，温和了些，语重心长道：“以纯，我听老李说，你现在在人事部，从基层做起是好事，但我让你进公司，是希望你好好跟公司里的前辈学习的。”
    宋以纯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对方还在说：“人事部学习不到管理经验，我已经和老李说了，明天你别待在人事部了，去老李身边做助理，好好跟他学习。”
    宋以纯没有和他呛声，“我在人事部有我要做的事情，助理的事情等之后吧。”
    “你在人事部能有什么事，”宋父对他违逆自己的意思很不满意，“那里面有你的小情人，要你时时刻刻罩着他？”
    宋父话锋一转：“你找的那个小白脸呢，你今天没和他在一起？”
    “别那么叫他，”宋以纯厌恶宋父藏在骨子里的傲慢，“他在设计部，和我不是一个部门。”
    宋父没在意他的话，“不是他影响你就行，以后你可是公司的二把手，不要让一个男人影响你的事业。”
    “二把手么……”宋以纯垂下眼睫，将自己的情绪遮掩住。
    宋父脸上带了点真情实意的笑容：“马上就要放暑假了，你弟弟也要进公司实习，你和他好好处，等我老了，以后公司就是你们两人的天下。”
    宋以纯眼底没什么情绪，语气冷淡：“比起画大饼，你不如先把我妈留给我的股份还给我。”
    宋父脸上的笑容一僵，声音有些干巴道：“你现在还不懂怎么管理公司，现在给你，你迟早会将股份败光，我现在先替你保管着，等你学会的管理公司，我自然会还给你。”
    宋以纯藏起眼中的讽刺，没有和他争辩，面上恭敬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宋父有一瞬的落寞：“都这个时候了，干脆就留在宋家过夜吧。”
    宋以纯还要拒绝，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看了看来电显示，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没有接，只是挂断，将手机又放回兜里，语气淡淡：“要回去的，不然有人要着急了。”
    宋父也不强求，只让他注意安全。
    宋以纯走出书房，就见宋以声正站在门外，面色有些臭，“爸爸和你说了什么？”
    宋以纯好好端详着他的脸色，这副惊怒的表情，很适合下饭。
    他心怀恶意地想着，面上微笑道：“无非是说公司的事，你不用知道。”
    宋以声沉默一瞬，宋以纯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对方语气闷闷道：“公司的什么事？”
    “你这副问到底的模样，”宋以纯语气轻松，“是在害怕么？”
    他静静地上前一步，和宋以声面对面，微微俯下身，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是在害怕我抢走你的公司继承权？”
    见对方慌张地后退，面色阴郁，宋以纯笑了笑，眼底多了几分愉悦。
    他不管对方怎么想，自顾自朝着大门走去。
    屋外的天色是无边黑暗，只有零星几颗星高悬夜空，孤寂又冷清。
    夜风吹动薄薄的衬衫，宋以纯摸出手机，准备打个车回公寓，就听见一道喇叭声。
    他循声看过去，就见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不远处，车窗摇下来，露出文惊鸿那张脸：“上车，我们回家。”
    宋以纯心头一暖，将手机放回兜里，走过去嘴上道：“车哪儿来的？”
    他故意调侃道：“不是才上一周的班儿么，就贪出来一辆车？”
    文惊鸿笑笑：“怎么嘴上就这么不饶人……车是老婆本买的，方便以后接送你上下班。”
    “居然有隐藏实力呢，真是不能小看你，”宋以纯也笑，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扣上安全带，“司机，开车吧。”
    “你真是的，”文惊鸿失笑，“那这位乘客，请你坐稳了，我的车速会很……”
    很慢。
    看着大路上，一辆摩托车成功将他们超车，宋以纯被气笑了：“大爷，这速度送我上下班，不得每天迟到倒扣我工钱？”
    文惊鸿稍微踩了一脚油门，恢复到正常速度，“我是求稳派。”
    对方敷衍道：“明白，你是不是有些太求稳了？”
    “你不喜欢？”对方挑了挑眉，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黑色卡宴飞驰而出，像一道幻电急速而出。
    宋以纯被吓一跳，紧张地握住安全带，桃花眼带着惊嗔，“你……”
    他不知道怎么骂对方，毕竟本来是自己要求加速的，思来想去，只能轻飘飘落下一句：“你太坏了。”
    “你这样说话，好像在撒娇。”对方脸上笑眯眯的，像一只不怀好意的老狐狸。
    宋以纯反倒镇定下来，三两拨千金回道：“你是在调戏我么？”
    “调戏这个词，太轻浮了，”文惊鸿葱白指尖点在方向盘上，语气含着笑意，“这个应该算夫妻间的情趣？”
    宋以纯不语，只一味看窗外夜景。
    回到公寓已经将近十二点，宋以纯一身疲惫，洗了个澡准备休息。
    坐在软塌塌的床上，他想了想，拿起手机拨去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手机传来霍夙成懒洋洋的声音：“宝贝儿，这么晚找我什么事，我和别的心肝儿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呢……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不会是因为和你的死鬼老公性.生活不和谐，来找我诉苦吧？”
    宋以纯没有和他开玩笑的心思，直奔主题道：“李一炎，你和他接触了么？”
    宋以纯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混乱，衣服的摩擦声传来，似乎是对方拿着手机在移动。
    霍夙成原本喝得微醺，接到宋以纯的电话，酒醒了大半，他握着手机朝着阳台走。
    已经洗漱好的性.感女郎从浴室走出来，冲霍夙成说道：“你还要打多久？”
    霍夙成给她送了一个飞吻，“先去床上等我。”
    他将敷衍地哄住女郎，又继续和宋以纯通电话：“放心，那个姓李的就是混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很好糊弄，我只用了一个晚上，给他介绍了几个高级会所，就和他打成一片了。”
    “上钩了就好，第一步已经成功。”
    电话里，宋以纯的声音变得不那么清晰，有些模糊，但仍旧悦耳，可惜在听的人是不解风情的霍夙成。
    他状似不经意问道：“就这么一个草包，真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那边宋以纯回答道：“李副总只有他一个独生子，很宠他，从他手中，一定能拿到李副总挪用公款的证据。”
    第28章 星图
    霍夙成掏了掏耳朵, 叹了一口气：“太复杂了，我不想细思，就按你说的做吧, 提前祝你的计划成功，可别阴沟里翻了船，让我看你的笑话。”
    宋以纯挂了电话，转身就见文惊鸿正站在他身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背对着光，那双平时要笑不笑的丹凤眼，此刻如墨黑点漆, 像是笼罩在阴云中。
    宋以纯不知为何, 竟莫名感到一点心虚, “你什么时候来的？”
    文惊鸿就这样看着他，看了三四秒，蓦地一笑：“早点休息。”
    宋以纯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对方不提，他也不会追问，只微微一笑：“好，你也一样。”
    见对方转身进房的背影, 宋以纯没来由产生一股烦躁感, 哪怕在阳台吹着夜风也难以排遣。

 第36章

    他心烦意乱地拿出手机, 看着一堆杂乱的app，上面还黏着一堆红色小点, 心情愈发糟糕。
    在一众红点app中, 一款封面是暖橘色狐狸的游戏软件混在其中，并不起眼，但宋以纯还是一眼看见了他。
    是“星图”, 曾经治愈过他的那款简单小游戏。
    宋以纯盯着封面狐狸看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点开它，而是将手机揣回兜，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
    第二天宋以纯没有去公司，而是被导师叫到了学校。
    也没交代什么大事，只是让他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演讲，提前准备演讲稿。
    导师看着眼前文气俊秀的学生，不禁感慨万千：“第一次见到你好像还是昨天，转眼就要毕业了……有没有留校的打算？如果你愿意，我的实验室还缺人。”
    宋以纯婉拒了导师的挽留，走出校门，想着是去公司，还是就此翘班回公寓休息一下午时，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
    他闻声看过去，就瞧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贺淞？”
    “上次还叫我学长，这次就直接叫我名字，真是不近人情。”贺淞笑了笑，朝他走过来。
    宋以纯无视他的调侃，“学长怎么会出现在这？”
    “校长让我作为前辈，回母校演讲一番呢，”贺淞苦笑，自嘲道，“我哪有什么资格回来演讲……我猜校长最开始邀请的肯定是文惊鸿，但他不愿意露面，这才退而求其次找上我。”
    宋以纯听闻他的说辞，有些意外：文惊鸿居然有远超贺淞的实力？
    虽然想过这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但没想到对方会拥有这么深的秘密。
    宋以纯试探性问道：“你提起他，总是含含糊糊的，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
    贺淞沉默一瞬：“你真的能帮我见到他吗？”
    宋以纯对他的犹豫和不信任感到不悦，隐隐生出的隐秘好奇心一下子消散，“不说算了，你的忙，我也没兴趣再帮。”
    说罢，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打了个车去公司。
    他到的时间正巧，临近正午，就遇到文惊鸿下班回家。
    文惊鸿见到他，面带笑意地走过来：“你上午去哪里了？”
    “去了学校一趟。”
    宋以纯想起上午的事，心里像长了根刺，不伤人，但总归是不舒服的，所以他口比起心快，直接说：“我遇到了贺淞，那个学计算机的。”
    文惊鸿走路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看向宋以纯，神情复杂，但里面没有愤懑或被人提起旧事的难堪，只有一缕忧伤之色。
    良久，他才道：“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还有无关紧要的事，不必再提他。”
    宋以纯心知对方是在逃避，适时地没有再追问，转移话题道：“去吃饭吧。”
    “嗯，”文惊鸿顺着他的话闲聊，“昨天都没有见到你，那个李一炎有没有再为难你？”
    “他没有那个胆子，”宋以纯打趣道：“昨天晚上我们不是才见过，这么快就失忆了？”
    文惊鸿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一起吃了饭，这期间宋以纯一直心不在焉，上班的时候也没缓过来……他脑子里还在想着贺淞那件事。
    越隐秘的，越不为人知的，便越想挖掘。
    平心而论，宋以纯并不是个很八卦的人，只是这件事和文惊鸿有关，他很难不在意。
    他心知越好奇和在乎一个人，就越容易陷入深渊，但他就是无法停止这种冲动。
    另一方面，他还有一点私心。
    要和宋以声争夺继承权，其中的压力已经足够大，他需要另一件事来转移注意。
    他坐在工位上，沉默地掏出手机，打开通话键盘，输入了一串号码——虽然之前撕掉了贺淞给的名片，但对聪明人而言，记住一串号码并非难事。
    “你终于联系我了。”电话很快接通，对面的声音透着平稳，仿佛并不意外他会打电话给他。
    “你的语气，还真是有些讨厌，”宋以纯扯了扯嘴角，眼中却没有笑意，“找个时间见一面吧。”
    *
    “说吧，这次总不该再犹犹豫豫了吧。”宋以纯用勺子，搅弄着手里的咖啡。
    约人见面的地方总是毫无新意的，因为咖啡厅是最适合约人见面的地点，安静又舒适。
    贺淞苦笑：“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想要重提总是很困难的，不过如果我不透露给你，你应该不会帮我和他见上一面。”
    宋以纯挑眉：“如果你愿意说，我说不定愿意帮你当传话筒。”
    他没有将话说死。
    对面的人笑了笑，“你既然是s大的，那应该知道星图这款游戏吧？”
    宋以纯眉心一跳。
    这可不是知道，而是太熟悉了。
    甚至前两天他还想登陆这款白月光级别的游戏。
    他屏住呼吸，聚精会神，认真听对方说下去。
    “那款游戏，其实并不算我独立开发设计的，它的故事内核属于文惊鸿……我窃取了他的研发成果，提前发布了这款游戏。”
    贺淞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用细听，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沉重。
    作为喜欢星图这款游戏的人，听完他的说辞，宋以纯心情相当复杂。
    贺淞在大四的时候，靠着星图这款游戏一举成名，甚至被五百强的游戏公司高薪挖走，一路青云直上。
    星图是他的起点，帮助他到达人生的顶峰。
    现在真相却是，贺淞得到的一切，是从另一个人身上剽窃而来的！
    宋以纯望着他，神色难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得罪过你？”
    他的语气平波无澜，只有语气稍冷，这冷意下，潜藏着因为人之常情而诞生的愤懑。
    贺淞回看他，沉默良久，才哑着嗓子道了一句：“因为嫉妒。”
    宋以纯面色有些难看，“嫉妒？”
    “是啊，”一说出口，贺淞反而轻松许多，他想将自己压抑多年的情感全部宣泄而出，“当年他多优秀，优秀得所有人都只能看见他，注意到他。”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沧桑，“可是，我也想被人看见啊。”
    所以他们当年因为研究被分配到一个组时，他没忍住窃取了文惊鸿的研究成果。
    看到他一副往事如烟去的平淡表情，宋以纯气笑了。
    他也真的面露笑意，语气轻飘飘道：“你真是个贱.种啊。”
    贺淞一愣，有些发神地看着宋以纯：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优雅的人，能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么粗鄙的词！
    他刚刚没听错吧？他是被对方骂了吧？
    他还在晃神，就听见宋以纯语气平静道：“因为你可悲的嫉妒，毁掉了一个本该青云直上的人。”
    贺淞沉默一瞬，不置可否。
    “当年年轻气盛，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后悔做下那件事……如今想联系到他，就是想对他道一声歉。”
    宋以纯脸上虚假的笑容都懒得维持，面无表情道：“你现在说的话，就像晚间八点档电视剧一样狗血。”
    贺淞面色一僵：“那你之前说要帮我约文惊鸿出来……”
    “我只是考虑，没有直接答应你，”宋以纯耷拉着眼皮，面色寥寥，“知道你这样无耻的人，我完全不想帮助你呢。”
    赶在对方发火前，宋以纯先一步站起来，朝外面走出咖啡厅。
    回去已经将近凌晨，原以为文惊鸿早早睡下了，但走进玄关，就见一盏暖灯亮着，那人坐在沙发上，葳蕤灯光为他镀上一层暖光。
    “回来了？”他的声音温柔又沉静。
    一身的疲惫被洗去，宋以纯放松下来，他解开最顶上的衬衫扣子，在文惊鸿旁边坐下。
    “我今晚去见了贺淞。”他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完始末，文惊鸿没有流露出怅然，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为了我居然去见他，就这么想了解我？”
    他坐在沙发上，微微侧身，像一只狐狸般贴在他身上，“其实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我，何必问不相干的人呢？”
    对方离得很近，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郭，带着淡淡的痒意。
    宋以纯思绪涣散，神游太虚，不着边际地想：都骂他是勾引人的狐狸精，实在冤枉，明明眼前的人才是真正勾人的男狐狸。
    宋以纯垂下眼，低声问他：“只要我问你，你就什么都愿意告诉我？”
    “嗯，”文惊鸿轻笑，眼眸带着笑意，“只要是你问的。”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宋以纯眼睛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
    “你之前认识我吧？”
    文惊鸿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释然一笑，“你啊，面上什么事情都不说，其实心里都清楚……你想的没错，在酒吧，的确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目光渐渐变得沉重而深邃，像是在回忆过去，低声喃喃：“我们以前见过的……见过的。”

 第37章

    宋以纯偏偏头，对这个答案不算意外，“什么时候？”
    文惊鸿保持沉默，过了许久“可不可以不说？”
    “刚才不还说什么都告诉我么？”宋以纯收起调笑的表情，眼神薄凉，眉梢冷得像凝了一层冰，“还是说你秉持着男人最原始的劣根性——只是口头说说？”
    “我求你，别说那样不留余地的话，”文惊鸿神情流露出一丝难过，低垂着眉，“我总有一天会告诉你，只是不是现在。”
    宋以纯挑眉：“时机不合适？”
    “嗯，”文惊鸿道，“我希望在某个婚后阳光很好的下午，你和我躺在后花园的摇椅上，不急不缓地向你讲述我们的初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可能闹鬼的大半夜，我坐在沙发上被你追问过去。”
    “你可真会胡扯一通，”宋以纯眼底的坚冰融化，只是面上还是紧绷着，不让他看出来自己语气软化，“贺淞的事你要如何解决？”
    对方像是没听到他的提问，又恢复成先前那副不算太正经的模样：“刚刚你对我的逼问，我并不讨厌，反而有些开心。”
    宋以纯有些局促，不自在地向沙发后面靠了靠，但对方却没有方才的强势，只是微微垂着头，像是和自己对话：“这是不是说明，你有一点点在乎我了呢？”
    第29章 计谋
    宋以纯淡笑, “你该去动物园看看了。”
    文惊鸿：“什么意思？”
    “看看里面的孔雀。”
    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文惊鸿听懂他的潜台词，淡淡一笑, 转而道：“星图的事情你不必再多操心，在贺淞窃取了我的程序后，他就已经得到了惩罚。”
    宋以纯意外，就听对方继续道：“他靠星图被赏识，但到底德不配位，很快就原形毕露，被赶出了那家公司。”
    当然, 他也从中使用了一些手段, 逼那家公司开除掉贺淞, 并在行业里散播了一些关于他的黑料。
    这些阴暗的手段，他没必要告诉宋以纯。
    文惊鸿道：“贺淞想见我，是希望我能不计前嫌，帮他重返这个行业。”
    宋以纯垂下眼睫，语气淡淡道：“所以你会帮助他么？”
    “答案是不会，”文惊鸿偏了偏头，“我在你心目中是圣母的形象？”
    宋以纯松了口气, “幸好你不是。”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 都不能原谅贺淞的所作所为, 更别说文惊鸿这个受害者了。
    对方让他不要担心，他便想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却蓦地想起什么, 淡声道：“如果我们一直避着他，他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吧？”
    文惊鸿笑了笑：“如果他还有作为人的良知，就不会这么做。”
    宋以纯意味深长道：“有些人穿着人的衣服, 做出的事情，却是禽兽不如。”
    “人面兽心莫过于此了，”文惊鸿没当回事，转而问道，“你在人事部怎么样，得到你想要的了么？”
    宋以纯沉默不语，只目光沉沉地看向他。
    文惊鸿笑了笑：“你进人事部，总不可能真的只是为了掌握底层员工的去留。”
    宋以纯淡声道：“人太聪明不好。”
    “比起聪明人，你更喜欢笨蛋？”文惊鸿挑眉。
    “并非如此，”宋以纯望着他，眼含笑意，“说起来，你绝非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无业游民？”
    “我并非刻意隐瞒，”文惊鸿无奈，“只是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信。”
    宋以纯挑眉：“所以你是干什么的？”
    “……开公司的。”
    宋以纯想起初次见到他时的场景，有一瞬间沉默：“煎饼店也能称为公司？”
    不过确实有营业执照，也有员工和老板，说是公司……好像也行？
    文惊鸿也跟着沉默，良久才道：“比较正经的那种公司。”
    对方微笑：“你觉得煎饼店不正经？”
    文惊鸿叹气。
    实则宋以纯只是在开玩笑，已经有一半相信了对方说的话。
    至于为什么只相信了一半：哪个公司老总像文惊鸿这样闲的？不应该和他爸一样到处飞，到各个地方出差开会么？
    宋以纯拷打对方到一半，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欲.望和手段，有些疲惫道：“算了，明天还得上班，先睡吧。”
    第二天到公司，一来就遇见李一炎，对方对他的态度，明显比之前热络很多：“原来宋少也是霍少的朋友，这可真是太巧了！”
    宋以纯心知对方上钩了，但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霍少？你也认识霍夙成？”
    李一炎十分狗腿地舔着脸道：“是啊，就在昨晚，我和霍少一见如故，聊起来才知道宋少你也是他的朋友。”
    宋以纯顺着他递出来的杆子往上爬，“确实很巧，有机会一起玩儿？”
    见有机会和对方化干戈为玉帛，甚至发展成背景助力，李一炎眼前一亮：“好啊，改天不如今天，今晚就一起玩儿吧，我还约了霍少。”
    宋以纯没有拒绝。
    李一炎约他们出来玩，玩的无非富二代那一套，夜总会美女烟酒。宋以纯司空见惯，能轻松应对，在不喝醉的前提下把对方灌个满怀。
    就这么持续了大半个月，和李一炎算熟络了，对方也开始慢慢透露他的家事。
    又一晚，宋一纯喝酒回来，就见文惊鸿正坐在沙发那等他。
    宋以纯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就见对方突然微笑道：“为什么每一天都这么晚才回来，身上还一身酒气？”
    宋以纯这下想起来了。
    对方这副情态和语气，不就像深夜在家等满身烟酒气的丈夫，然后满腹抱怨的可怜妻子么？
    被自己这个联想深深雷到了，宋以纯打个寒颤，将这个想法驱逐出脑后，“你在等我？”
    文惊鸿还是微笑：“没有，我在等凌晨七点的外卖。”
    现在是凌晨一点。
    宋以纯听出他生气了，“为什么要等我？”
    文惊鸿沉默不语，而是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抱住他，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语气闷闷道：“明明住在一个房子里，我却已经有十六个夜晚没有见到你了。”
    对方修长的手环抱住宋以纯的腰，俊秀的脸贴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吐在他耳郭，这一切都让宋以纯感到浑身的刺激。
    他的体温迅速升高，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声音有些磕磕巴巴道：“你……放开我……”
    文惊鸿没有再纠缠见好就收，松开他，语气温和了许多“我并不是反对你应酬，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我只是单纯地希望你能少喝一点，早点回来，好好休息。”
    宋以纯觉得完蛋了，这人贤妻的形象要挥之不去了。
    他犹豫一秒钟，终究是忍不住问：“你这段话，是从哪学的？”
    文惊鸿眨了眨眼睛，看着竟有几分温顺乖巧：“网上看到的一本书，叫《如何征服英俊少男》……当然我也求助了万能的网友。”
    他发了一个关于“如何劝说夜不归宿的老婆早点回家”的帖子，可惜搜索无果，但大数据却主动推荐了一个“如何让出轨的老公回家”的帖子。
    宋以纯有些无奈，“没想到你也会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在追人这方面没有经验，”文惊鸿抿嘴一笑，气质温润，“只能借鉴前人经验了。”
    宋以纯以前听过无数轻佻的话，早已心如止水，如今听到他旁敲侧击的一句话，却不禁面红心跳。
    这该死的狐狸，他心下暗骂。
    文狐狸不知道对方的心思，面上还相当体贴道：“先洗漱休息吧。要不要我帮你脱外套？”
    宋以纯真心实意道：“幸好你没有生在古代。”
    “嗯？”
    “太有祸国妖妃的潜质了。”
    对方闻言，轻轻一笑，“你当我是祸国妖妃，又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什么样的存在？”宋以纯在心里，默默猜测着对方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该早点洗漱睡觉的存在，”文惊鸿语气温和道，“别聊了，快去洗漱。”
    被涮了的宋以纯也不生气，只是洗漱完躺在床上，仍会想着他的那句话：
    他在对方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晚上和李一炎应酬的时候。
    “宋哥，和你说话呢，你怎么没反应？”
    在李一炎叫了他三声，他终于回过神。他没有问对方说了什么，而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李一炎没有在意，继续大吐苦水，“我爸那个老顽固，总是和我过不去，我玩儿个车模他都不允许，真是太过分了！”
    霍夙成为了助攻宋以纯，也在现场，他顺着对方的话说：“车模？”
    玩车模在这个圈子，并不算稀奇，看得出来李副总裁对李一炎管束确实算得上严格。
    “不是你们想的那个车模，”李一炎看霍夙成不正经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被误会了，“是汽车模型！”

 第38章

    宋以纯和霍夙成对视一眼，相对无言。
    李一炎看到他们的眼神，越发大发光火，“那个死老头，管的太宽了，这么一点小事都不准我做，非说我不务正业！”
    宋以纯顺着他的话问：“既然李副总管你管得这么严苛，为什么你还能天天跟我们出来玩？”
    现在也是称兄道弟的关系，李一炎便没有再瞒着，而是用相当憋屈的语气道：“他当然不准我出来玩，在一个月前因为车模的事情，他就发火停了我的银行卡。”
    宋以纯一下子便明白了，难怪他们出来玩了将近半个月，对方一次都没有买过单，合着是把他和霍少爷当人形提款机。
    他笑了笑，没有拆穿李一炎，只是顺着他的话道：“既然你爸这么过分，你总该做点什么吧？”
    宋以纯这句话说到他心坎上了，就见李一炎愤愤不平道：“我也想做点什么报复他，比如之前我一直故意闯祸让他收拾烂摊子，但我这样做，他管我管得更严了……”
    宋以纯看似不经意说：“你这样的处理方式，在李副总眼里，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成年人有别的处理方式。”
    李一炎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道：“好兄弟，你有办法治我爸？”
    宋以纯没有说话，而是意味深长地举起手里的红酒杯。李一炎现在喝了些酒，情绪高涨，见状也马上举起杯子和他碰杯。
    碰完杯，他便将杯中的红酒一口灌入，然后迫不及待地追问：“快告诉我，是什么办法！”
    宋以纯不急不缓道：“李副总有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你将那东西拿在自己手里，相信李副总以后也会听一听你的话了吧？”
    “切，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方法，你这个方法，我别的朋友早就和我说过了！”
    李一炎酒喝得多，脑子发昏，说话也没那么有分寸，“那东西我爸藏得可好了，我根本接触不到。”
    宋以纯眸光微动，顺势问道：“是什么东西？”
    李一炎喝酒喝得头昏脑涨，手指指节敲了敲脑袋，声音有些发冲：“我哪知道，估计是什么文件。”
    “不过是几份文件，这东西很难拿？”
    李一炎受不得激将法，当即道：“那东西放书房，锁在保险柜里，密码他也没告诉我，我能怎么拿！”
    宋以纯弯了弯眉眼，“想知道密码，我有个办法。”
    *
    李副总应酬完回来，已经将近凌晨两点，揉了揉酸胀的额角，就见书房的灯亮着。
    他扯开领带扔在沙发上，朝着书房走过去，“一炎？”
    第30章 引爆
    没有听到回应, 李副总心头一凛：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样他最清楚，书房这种地方一辈子都不愿意踏入，所以此刻书房亮着, 一定是进来了别人！
    如果是进贼图财物那还好，如果是商业间.谍潜入，那后果不堪设想！
    浑身的冷汗冒了出来，李副总的酒瞬间吓醒了，小跑着跑进书房。
    就见书房乱糟糟的，好几本书都从书架落下来掉在地上。
    李副总大惊，喃喃道：“果然是进贼了……文件！”
    他跑到角落, 打开藏着的暗格, 保险箱还安稳地在里面。
    李副总却是不放心, 将保险箱抱出来，输入密码，查看里面的文件有没有丢失。
    正要清算文件，就听见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李副总一惊，猛地一回头！
    就见李一炎站在他身后，挠着头, 一副喝醉了迷迷糊糊的样子, “老爸, 你在干什么？”
    李副总简单清查了一下文件，确认没有丢失, 便将文件锁入保险柜, 嘴上呵斥道：“你一天天的就只知道吃喝玩乐，家里进贼了都不知道！”
    李一炎迷糊道：“进贼？没有吧？”
    “没进贼，书房怎么会这么乱！”李副总看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越看越生气。
    “爸，你是说不小心被我碰掉的那些书么？”李一炎抹了一把脸，“刚刚我喝迷糊了，误入了书房，不小心碰掉了几本书……家里没进贼。”
    听他这么说，李副总放心了。
    刚刚是他关心则乱，现在仔细想想，除了书房掉了几本书，家里并没有什么异样，估计是他想多了。
    但文件事关重大，他心头还是隐隐地有些不放心，被酒精熏着的大脑，迟钝地想着书房还是不太安全，还是过几天将文件转移地方更好。
    *
    宋氏办公大楼，人事部办公室。
    李一炎坐在办公椅，转着椅子，将半个身子对着宋以纯：“不愧是你啊宋少，一招空城计，就这么容易把文件给弄到手了，有了这个，我爹就拿我没办法了！”
    “嗯，”宋以纯笑道，“不过这份文件，拿在手上还是不太安全，万一李副总找到你，强行把文件拿回去，那就功亏一篑了。”
    “也是，这东西可不好处理，”李一炎还没开心多久，就生出一堆烦恼，“放在公司也不安全。”
    “我有个办法，不如放在银行里，”宋以纯垂了垂眼皮，“银行有专用的保险箱，除了物品主人没人能取，正好公司旁边就有家银行，存在那里正好。”
    因为宋以纯帮助了他，李一炎对他信任极了，但他心眼子多，也怀疑过对方是不是想窃取他家的文件。
    所以他昨天晚上偷偷地看了文件的内容，虽然看不懂里面的内容，但大概都是和宋氏相关的一些消息。
    宋少本来就是宋家人，窃取宋氏的机密完全没必要。如今又听对方让他把文件存在银行里，没有任何想要代他保管的意思，当即百分百信任对方：“就按你说的做！”
    文件是上午存进去的，是下午被宋以纯取出来的。
    看到到手的这份文件，宋以纯如释重负，仿佛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成功：“终于……”
    霍夙成看着挚友得偿所愿，脸上也露出一分笑意：“那李一炎还真蠢，居然不知道他存文件的银行是私人银行，还正好是我家的产业。”
    宋以纯脸上的笑意真心实意了几分：“谢谢你帮了我，夙成。”
    “你说话别这么恶心，我只是在帮我自己，别忘了宋氏也是我家的商业竞争对手，”霍夙成有些不自在，“况且我也没做什么事情，反倒是你这半个月挺受委屈，和那二世祖混了这么久。”
    宋以纯紧紧地捏着这份文件，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能得到这份文件，后续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但拿到这份文件后，宋以纯却没有立马有所动作，因为时间正好碰上了他的毕业典礼。
    炎炎夏日，毕业生聚集在会议大厅，各个身上穿着硕士服，校长在上面讲话。
    内容宋以纯都没注意听，只知道如流水一般，好几个领导轮番讲话。
    他突然想起来，那天贺淞说过，文惊鸿可能会以优秀毕业生代表来这里进行讲话。
    可今天出门，对方完全没有和他提过这件事。
    他会来么？
    就这么想着，就听见周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我去，这位哥好帅！”
    “哇，长得真好看，像明星一样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怎么之前没见过？”
    “这哥们儿平时走下水道？藏得真够深的。”
    有懂的人说：“应该是往届毕业生吧，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宋以纯闻声望过去，就看见了那张平日里朝暮相对的熟悉的脸。
    文惊鸿站在台上，修长的手指调节着话筒，俊秀的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
    “同学们，我是21届毕业生，文惊鸿。”
    他介绍完，台下瞬间炸了锅。
    “这个名字，是惊鸿科技的创始人吧？那个开发出《争锋》的游戏公司！”
    “好像是！我去，原来是大佬，大佬能不能让我去他们公司实习，我是计算机专业的！”
    有的人激动不已，恨不得当场投递简历入职。
    宋以纯将这些外界的杂音通通屏蔽，只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人，心神由他牵动。
    明明只是公式化的演讲，只因上面演讲的是文惊鸿，宋以纯却听得饶有兴趣。
    他见过文惊鸿的温柔，见过他的懒散和不着调，却唯独没见过他的这一面：意气风发，少年意气。
    他沉浸其中，直到演讲结束才将将回过神。
    宋以纯旁边的椅子是空着的，此刻某人坐下，瞬间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他转过头，就见文惊鸿坐在他的旁边，笑语吟吟道：“见到我，意不意外？”
    “不意外。”
    宋以纯看着他，满眼认真道：“你本来就该这样登场。”
    你本就该光芒万丈，璀璨耀眼。
    文惊鸿听完这话，微微偏过脸，没有直视他。
    宋以纯看着他的侧脸，对方抿着唇，身上又穿着一身白衬衫，看着有几分严肃。可偏偏耳根是红的，多了一丝反差感。
    但这副好景色，不过片刻就消退不见，对方又恢复成往日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满面笑容道：“等会儿校长给你拨完穗发完证书，我们去拍照吧。”

 第39章

    宋以纯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想着要一起拍照的事，站在台上时，校长送他的祝福之语，全然没有进他的心里去。
    他心不在焉地走完流程走下来，台下响起很多同届毕业生的祝福之语。
    说来讽刺，因为这张脸，平日有数不清的诋毁之语，毕业这天，又因为这张脸，收获的都是溢美之词。
    宋以纯全数收下，不走心地客套回去。在乌泱泱的人群中，他一眼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文惊鸿。
    对方穿着一身白衬衫黑西裤，看着清爽又干净，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缓缓朝他走来。
    “以纯，毕业快乐。”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破了宋以纯的心防。
    “怎么哭了？”文惊鸿有些惊慌地靠过来，平日从容优雅的人，手忙脚乱地从西裤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手帕，就要帮他擦掉眼泪。
    “不用，我自己来。”
    宋以纯接过手帕擦掉脸颊的泪，“沙子进眼睛了。”
    姑且算是回答他的问题了。
    文惊鸿明白了什么，没有拆穿他敷衍拙劣的谎言，只是勾唇笑了笑：“我就说戴眼镜有好处吧，风沙就不会迷我的眼。”
    他有点轻度近视，平时都戴着隐形眼镜，只偶尔会带一带框架眼镜。
    今天他就戴着一副银边方框眼镜，颇有一副斯文败类的味道。
    宋以纯被他的俏皮话逗笑，偏过头捂嘴笑，不看他，只道：“你这个惹人注意的家伙，知不知道因为你走过来，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文惊鸿环顾四周，发现确实有很多人光明正大盯着他们瞧。
    他没那么在意，“看到帅哥，多看两眼，算人之常情？”
    “不要脸。”宋以纯点评。
    文惊鸿轻笑一声：“他们不一定是在看我，毕竟我以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候，回头率也没这么高。这里或许有一半的人是在看我，但剩下的一半人，一定是在看你。”
    “因为你，同样也是耀眼的人。”
    他给予相当认真的回答。
    宋以纯心头一软。
    他总是拿眼前这个会说漂亮话，却每每说中他心里的人没有办法。
    如美味酒酿一般，想要退却，却又不禁沉醉其中。
    无法躲避，更无法逃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呢？
    宋以纯无奈：“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你了。”
    文惊鸿淡笑：“是在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么？你不用有任何负担，你只需要将我当做环在你身边的一缕风，想我的时候，我便如期而至，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便就此散开。”
    对方不接招：“你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怎么环在我身上？”
    文惊鸿微笑：“你这个没有情调的家伙。”
    “我的情调是献给我未来的爱人的，”宋以纯轻笑，“你还得再加油。”
    文惊鸿释然得很快，“没事，我再多练练，争取早一点将未来变成现在。”
    宋以纯：“……”不要脸这句话，他有点说厌了。
    毕业典礼结束，两人去校门口拍了照，顺带吃了饭，下午又回到公司。
    坐在工位上，微信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开始了。】
    宋以纯勾了勾唇角，坐在工位上制作表格，就听见隔壁工位突然有人大喊道：“我去，快看热搜，咱公司出事了！”
    宋以纯打开手机点进热搜，一个大大的“爆”字挂在词条旁，而词条更是刺眼之极——【广告界龙头企业董事长挪用公款！】
    后面接连跟着几条相关词条，【知名狗仔小寒爆料】、【宋氏广告】、【偷税漏税】、【文件爆料】也跟着冲上热搜前几名。
    旁边的同事看到热搜词条，忍不住哀嚎：“我超了，我们大老板挪用公款，还偷税漏税！”
    “真的假的？爆料来的这么突然？”
    “都有源文件，上面还有咱们董事长的亲章，这还能作假？要我看，我们董事长是完蛋咯。”
    旁边的打工人愤愤不平：“都资本家了，一年不知道赚多少个亿，还有挪用公款偷税漏税，要我看这个爆料人真是大好人，这种人就该早点举报，送他进去！”
    “好个毛线，扯到挪用公款偷税漏税，咱这个公司多半要完蛋了，还不想办法跳槽！重新找工作！”
    有的人脑子活络心思多，已经在提前想出路了。
    员工心思各异，宋以纯看着这乱糟糟的办公环境，内心没有一点波澜。
    他盘算着现在离开这里，就听见有员工惊呼道：“咱们宋董被上面的人带走调查了！”
    第31章 合同
    宋以纯回到宋家, 家里已经乱作一团。
    平日他的后妈李伊人，都是坐在大厅里不紧不慢地和其他贵妇吃下午茶，今天却是穿着睡衣枯坐在大厅。
    她没有化妆, 脸色苍白如纸，头发乱糟糟一团，不修边幅至极，看着完全不像贵妇。
    听到宋以纯的脚步声，她机械性地抬起头，在捕捉到对方的身影后，恨声道：“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偷了宋氏的机密, 将老宋送进去的！”
    宋以纯对于她的质问无动于衷, 面色淡淡地挑了挑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恨他！所以连带着针对宋氏！”李伊人怒声质问。
    宋以纯默了默, 面无表情的脸展现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我当然恨她，也恨你……如果不是他出轨了你，我的妈妈又怎么会死？”
    他慢慢走近，贴着李伊人身旁坐下，在对方愤怒又惊恐的眼神下，不紧不慢道：“现在，是时候偿还代价了。”
    李伊人突然尖叫道：“你这个疯子！”
    “你对我妈做什么！”宋以声从楼上匆匆忙忙跑下来, 一把将宋以纯推开, “你已经害了我爸！现在还想害我妈！”
    宋以纯被他推倒在沙发上, 看着对方越来越红的脸，他轻声笑道：“说不定先遭殃的不是他们, 而是你呢？”
    “毕竟你做的坏事也不少。”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嘴角带着笑意，眼中淬着寒冰，寒气逼人：“杂.种。”
    “你他妈的骂我！”宋以声当场红温了, 走过去揪住他的领子就要揍人。
    然而宋以纯一个利落地过肩摔，直接将他整个人摔在地上。
    宋以声被摔得脑袋一阵晕乎乎，旁边李伊人连忙走过去扶他，太过慌乱脚上不稳，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她惹得一身狼狈，扒拉开散落在眼前的头发，面对着宋以纯，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你不要动声儿！”
    宋以纯淡笑，动作优雅地拂了拂身上的灰尘：“不动他，动你怎么样？”
    “你这个疯子，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要毁了宋家吗！”李伊人咆哮道。
    她怒吼着，下腹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宋以声惊恐地看着李伊人脚边：“妈……你在流血！”
    “夫人看来真是年老体衰，我刚刚才说过的话，你转眼就忘了。”宋以纯微笑着看着披头散发，呆坐在地上的她。
    “我说了，要让害死我妈妈的人，付出代价。”
    *
    “恭喜你，我听说李伊人因为摔跤，好像动了胎气，正差人送医院呢，”霍夙成抿了抿杯中的红酒，面上一脸畅快，“不出意外，她那个孩子应该保不住了。”
    他一边喝酒，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脸色，见对方毫无喜色，不由得纳闷：“这么大的喜事，你不高兴？”
    “高兴，”宋以纯淡淡道，“你看不出来么？”
    “我看你是满脸都写着不高兴才对，”霍夙成挑眉，“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空虚。”
    霍夙成哼笑：“我知道了，你是梦想实现，失去目标，不知道干什么了。”
    “差不多。”
    霍夙成觉得点一点他：“家里的糟心事解决了，接下来该解决你自己的感情问题了吧？”
    宋以纯眉心一跳：“什么感情问题，你别乱说。”
    “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你和那个姓文的，中间发生了很多故事吧。”他调侃道。
    “没有的事。”宋以纯垂下眼，不看他。
    “你毕业那天，居然没有邀请至交好友的我，而是邀请了他，”霍夙成哼笑，拈酸道，“真看不出来，没想到你也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
    “你怎么知道？”宋以纯慢半拍发现入了他的套，解释道，“才不是我邀请了他，是他自己来的。”
    对方哂笑：“我也是自己来的，别忘了s大也是我的母校。虽然你忘记了邀请我，但我主动来找你也未尝不可，只是没想到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你不要调侃我了。”宋以纯无奈。
    “说真的，我是真好奇你俩的关系，”霍夙成露出八卦的表情，“你俩上过床了吗？”
    宋以纯被激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乱说什么！”
    “那就还是没做咯，”霍夙成嘲笑他，“小处男。”

 第40章

    “……你如果今天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不正经的东西，那你现在就走。”宋以纯面无表情。
    霍夙成本就是随口一问，以前这么开玩笑，对方也不当回事，如今却是炸毛了。
    心下暗说谈恋爱的人果然是两副嘴脸，一边道：“李伊人母子先不提了，宋氏因为宋老登的事儿，股价狂跌。小股东都忙着抛出手里的股票，就连大股东都在犹豫要不要转让股票，宋氏这下是真完蛋了。”
    宋以纯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但据我观察，有一个神秘势力，正在疯狂收购宋氏的股票，”霍夙成眉头轻皱，语气却还是那般玩世不恭，“不知道是哪个大冤种在买入。”
    宋以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你是担心，有人想要从中渔翁得利？”
    “是啊，虽然你那个老爹不是人，但宋氏毕竟曾经是你妈妈家的产业，如今拱手让人，不觉得可惜？”
    霍夙成语气惋惜，但维持不过三秒，又忍不住嘲笑道：“还是说你这个大少爷，真要净身出户，跟着那个姓文的去摊煎饼？”
    宋以纯没有反驳他。
    因为他觉得，和对方一起去卖煎饼也不错，没有豪门的争斗，没有流言的重伤，只需要专心做好煎饼，就够了。
    “醒醒，我不允许你这么高的学历去摊煎饼，”霍夙成有些一言难尽，“我看你啊，也该学一学王宝钏挖野菜，让你知道厉害。”
    宋以纯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去摊煎饼，也不会去挖野菜。”
    但因为对方的话提醒了他，或许，他真的要重新审视自己和文惊鸿的关系了。
    他回到公寓，对方正好在。
    上午因为霍夙成的话，他一阵烦乱，见到让他烦乱的对象，他直接开门见山：“你还记得我们签的协议结婚合同么？”
    文惊鸿没想到他会提起合同的事，“你要和我续约？”
    见对方摇头，他心头一沉，但面上还是淡笑道：“那你……是想毁约？”
    说出毁约两字时，他心口一酸，语气有些滞涩。
    宋以纯见他这副模样，语气放缓道：“不是，我只是想说我们的合同快结束了。”
    他们定下的期限是半年，如今只剩下一个月左右。
    文惊鸿垂下眼睫，语气沉沉：“所以你想怎么做呢？”
    宋以纯如今听不得“做”这个字眼，会让他想起上午霍夙成说过的话。
    他脸色有一瞬间不自在，幸好对方将注意力放在合同上，没有注意到。
    宋以纯轻咳一声，强行集中精神，“我只是想说，还有一个月，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就结束了。”
    文惊鸿淡淡“嗯”了一声。
    见对方“冷淡”的态度，宋以纯心头莫名涌出一股没有来由的生气。
    他这股气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听见对方问道：“你现在说这话，是想要和我一刀两断吗？”
    他坐在沙发上，穿着软软的白t恤，头发柔顺地垂下来，一双如点漆似的眼睛泛着水光，让人联想到同样温和的萨摩耶，柔软又可欺。
    宋以纯心头一软，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部卡住，那句演练好几次的“我们以后当朋友吧”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最终，他只能语气干涩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文惊鸿面上露出热烈的笑容，仿佛刚才宋以纯没有想对他说绝情的话。
    他从身后拿出两份文件，态度亲昵道：“我在这里等你，是有东西想给你。”
    宋以纯有些迷惑地接过文件，看到其中一份文件封面的字，他瞳孔放大，掩饰不住震惊，“宋氏股份赠与合同？”
    他错愕地看向对方：“你怎么会有……”
    他话说一半，想起了上午霍夙成说有一个收购股份的“大怨种”。
    这个人，不会就是文惊鸿吧！
    他连忙翻开文件，只见文件里面写着赠与的股份竟然高达52%！
    这也就意味着，谁签下这份协议，谁就有了绝对控股权。
    宋以纯完完整整地看完内容，心情复杂：“那个人果然是你，你竟然有这么强……”
    虽然宋氏如今股价狂跌，但想要买下52%的股份，少说还是要花个十几亿的。
    文惊鸿轻轻一笑，深藏功与名，“收下吧，还有一份协议。”
    “还有？”宋以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他心神震荡地翻看第二个文件，看到协议标题的《惊鸿科技股份赠与合同》，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你……”宋以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哪怕知道对方或许有隐藏实力，但实在没想到会隐藏这么多。
    就像普通家庭里，妻子知道丈夫偷藏了私房钱，但没想到丈夫居然直接偷藏了一个亿那样心情复杂。
    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和表情来面对，只是稍显木讷道：“你是惊鸿科技的……”
    他这样的呆傻的反应，看着难得有一点喜剧效果，但文惊鸿没有笑，只是略微疑惑道：“你毕业那天，不是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么？”
    毕竟那天人潮纷纷，都在议论惊鸿科技的总裁来到了s大。
    他还说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自己的身份终于能见光后，能松口气了。
    只是略微奇怪宋以纯当时反应那么淡定，心说不愧是宋氏的少爷，有定力有气魄。
    如今看来不是淡定，而是单纯的不知道。
    听完文惊鸿的话，宋以纯脸色有点红，他尽量保持语气平静：“我当时没听到。”
    因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文惊鸿身上了。
    那天的他，实在光芒万丈，迷了他的眼，乱了他的心。
    “好了，回神，在合同上签字吧。”文惊鸿语气温柔，温柔得像是在故意引诱，诱骗他签字。
    但宋以纯已经看过合同了，内容完全没有问题，对方迫不及待地让他签字，只有可能是因为一种原因。
    他道：“我不签。”
    签下这份合同，他又能用什么，来偿还这份情谊呢。
    哪怕对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奢求，但如果签下这份合同，这份无私真情，一定会在某个深夜，静静地刺痛他的良心。
    签下这份合同，他心何安？
    文惊鸿苦笑，“为什么……”
    他不是在提问，而是更接近自言自语，“为什么不接受我。”
    文惊鸿默默靠近宋以纯，像一片羽毛般，手温柔地抚住他的背，“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阿纯。”
    一滴泪，无声地落在宋以纯的肩头。
    第32章 真情 宋以纯知道他在哭。
    宋以纯知道他在哭。
    知道这个事实, 第一反应却是慌乱，心乱如麻。
    对方的手摸上了他的身体，皮肤饥渴症却难得没有发作。
    对方静静地流泪, 不知为何，宋以纯的心，变得和文惊鸿一样难过。
    像是被钝钝的刀锋轻轻划过，留下浅浅的伤口，没有流出血，疼意也只有一点，却难过得要命。
    文惊鸿突然说道：“你哭了”。
    宋以纯摸了摸脸, 指尖当真有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文惊鸿抱着他不松手, 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哭了，是不是说明，你对我，有一些心软了呢？”
    宋以纯没说话，只是伸手回抱住他。
    文惊鸿内心有片刻激动，兴奋与喜悦不过几秒钟，又听见对方道：“我有时候都很讨厌自己, 为什么没有办法回应别人的期待, 也没办法回应你。”
    因这副残病的身体, 因这颗破碎封闭的心，他无论如何, 也没法跨出这一步拥抱新生。
    文惊鸿恍惚间知道他的想法, 他没有第一时间安慰他，而是闭上眼，抱得稍稍用力。
    宋以纯听到他说：“你不需要主动走向我, 你只要不退后，站在原地不动，等着我走过来就好。”
    心被不知名的东西填满。
    被对方触碰的皮肤微微发热，却没有羞耻的症状，反而像是泡在温暖的温泉，温和舒适，如同文惊鸿的爱。
    他想，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恐惧别人的触碰了。
    文惊鸿放开他，脸上带着缓和的笑容，像是春风般和煦，“这两份文件你可以不签，但有一件事，我一定会为你做，哪怕你拒绝也不行。”
    “什么？”
    “不告诉你，之后你就知道了。”文惊鸿笑道。
    宋以纯无奈：“不会又为我豪掷千金吧？”
    文惊鸿悄无声息逼近他：“不会，但收集资料也花了些功夫……我为你做了事情，是不是可以得到一些报酬？”
    “前面还说不逼迫我，现在又要向我讨报酬，”宋以纯嗔怪他一眼，“你想要什……”
    他话音还没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就落在他颊边，轻轻浅浅的，温和柔软。这个吻像是羽毛，又像是风一般扫过，轻轻落下，又静静消失。
    只是单纯的一个吻，却让他愣在原地，面色红了起来，“你……”

 第41章

    “第一次见面，你主动亲我嘴，现在只是亲个脸，就不好意思了？”文惊鸿眉眼微弯，一双漆黑的眼眸灿然。
    宋以纯捂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瞪他一眼。
    刚刚他觉得对方是萨摩耶，简直是瞎眼了！
    这哪里是什么萨摩耶，明明是只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
    对方那双调侃揶揄又带着笑意的眼睛，让他有些不自在。
    自己不自在了，他也不想让对方好过，所以他问起那晚对方不愿意提起的事：“现在总该和我说一说，我们的初次相遇是什么时候了吧？”
    这次对方没有再露出想象中窘迫的状态，而是从容自若道：“嗯，是时候了。”
    宋以纯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文惊鸿垂下眼睫，语气平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个很平淡的故事，或许会让你失望。”
    那个时候，他已经大四了，处于大部分学生都会迷茫的毕业季。
    他出身教师世家，家里祖祖辈辈都是教师，轮到他这一代，家里父母也催他去考教师编，成为其中的一员。
    平心而论，教师这样稳定又平静的生活是大部分人所羡慕的，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内心已经隐隐有一个未来要实现的目标：开一家游戏公司。
    《星图》就是开公司的跳板，相当于一次试水。
    但过程却十分坎坷，并非指开发难度，而是无常的世事——他的设计被剽窃了，剽窃者还因此业界扬名。
    他愤怒，难过，除此之外，迷茫和虚无笼罩在身。他也变得和其他毕业生一样，不知道未来通向何方。
    最终他听取了父母的意见，开始准备教师公招的笔试和面试。
    或许在这方面，他确实天赋异禀，笔试拿了第二名，面试过程也算顺利，不出意外，只需要等录取通知就好。
    他几乎有些认命了，面试完，他在站台等着公交车。在这等车的，还有不少老太太。
    天空阴沉沉的，不出片刻，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溅落，车辆飞驰而过，留下凌乱的车辙印。
    没带伞。
    阴雨天总是滋生阴暗情绪，文惊鸿的心情愈发糟糕了。
    公交车迟迟等不到，想要打车，可雨天是打车软件的使用高峰期，下单后也死活不见司机接单。
    心情愈发阴郁，他伸出手，凉凉的雨丝落在手上，像是在嘲笑他出门毫无准备。
    不只是笑话他没有准备，也笑话他对未来的态度不够坚决，不够孤注一掷。
    最也终只能跟大多数人一样，随波逐流，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中。
    他眼眸微沉，抛去这些古怪阴郁的想法，正准备冲进雨幕中，就听见旁边有人道：“需要伞吗？我这正好多了一把。”
    他闻声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一只手撑着伞，另外一只手递出来一把还没开封的伞。
    文惊鸿有些呆傻，静静地接下来，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谢谢。”
    青年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理会他，和他站在一起等公交。
    公交很快来了，两人一起上车。
    车上对方收起了伞，文惊鸿也终于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美丽，会令人头晕目眩的一张脸。
    但文惊鸿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因为上车的人很多，文惊鸿慢慢被挤到角落，和青年站在一起。
    他视线无处安放，下意识地看向青年，就见对方缩着身体，似乎是不想和人触碰。
    文惊鸿不动声色地挡住要挤过来的人，充当一座人墙。
    心里在意着青年，本来个性淡漠的文惊鸿，难得和人搭话:“谢谢你借我伞，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我之后还你。”
    青年拒绝的很快：“不用，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文惊鸿默了默，又道：“那我把伞钱转给你？”
    “不用，这把伞不值钱。”
    文惊鸿从来没遇到这么难搞的人，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他，这下是真没招了。
    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冒昧问一下，我们应该不认识吧，你为什么会送我一把伞？”
    面对对方不算太礼貌的“逼问”，青年好脾气地回答道：“看你心情不好，或许是因为这雨，正好手里有两把伞，所以乐于助人了一把。”
    文惊鸿听了他的回答，直觉这不是真正的答案。
    他难得执拗地追问：“周围人很多，为什么单单只给我？”
    好脾气的青年，没想到难得做一回好事，却被别人怀疑别有用心。
    心里有些生气，他怀疑眼前这人和喜欢用桃色言语中伤他的人是一伙的。
    他故意照着对方心里的想法，轻佻地说：“因为你长得好看，我想和你搭讪。”
    意外的，对方却没有露出想象中的恶意，而是摇摇头道：“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我只是想知道，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帮我。”
    会伸手扶一把别人的好心人很少，直接送别人一把伞不要任何回报的人，更少。
    他不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
    青年福至心灵，明白对方的想法，原来也是个不敢轻信别人的可怜人，他叹了口气：“或许你可以试着相信陌生人的好意。”
    他指了指文惊鸿的衣服：“你是s大的学生吧，我也是s大的，只是想帮助可怜的校友。”
    公交车突然停下，青年到站下了车。
    公交再次启动，直到青年的身影完全消失，文惊鸿才回过神来。
    转瞬之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
    其实自己根本不想通过公招面试，所以才会穿着不正式，故意穿s大发的短袖t恤啊。
    他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公交车到站，他走下了车。
    文惊鸿笑了笑：“是不是很俗套？”
    “嗯，”宋以纯予以肯定的回答，“只是一把伞就爱上了，我看你该试着挖一挖野菜。”
    文惊鸿摇了摇头，眼神深情，又带着些许的怀念：“不只是一把伞。”
    听喜欢自己的人讲暗恋史，宋以纯心情复杂，羞赧中，又带着一半的喜悦。
    明白自己的心意，宋以纯一愣。
    文惊鸿没察觉到他态度的变换，只和平时一样：“要不要去看看那把伞，因为是你送的，我可是一直珍藏着。”
    只是随口一提，他已经做好了对方拒绝的心理准备，却听见对方说：“好。”
    文惊鸿一愣，随即会心一笑，带他去自己的房间。
    或许是希望宋以纯能认出来这种隐秘的目的，那把伞放的地方很显眼，就放在展示架上。
    可偏偏宋以纯进他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偶然看见了这把伞，也不会想起那段无关紧要、已经遗失在时间长河的回忆。
    宋以纯看着伞。
    过去了好几年，这把伞还是几近崭新，想必拥有者是极其爱护的。
    文惊鸿笑了笑：“为了防止伞架生锈，我就给它擦了防护油。”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伞。
    文惊鸿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一件蠢事，这把伞只是自己的珍贵回忆，而不是对方的，带对方来看伞这种无聊的事，一定会让对方觉得很无聊吧？
    他张了张口，正准备聊别的话题，就听见宋以纯突然说：“我的母亲是上吊自.杀的。”
    文惊鸿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谈起他的母亲。
    但下一秒，他明白过来，对方是愿意和他吐露真心了。
    喜悦由内而外地充斥在他心里，他面上保持平静，继续听对方说：
    “我爸是个人渣，他贪图我妈的家产，和她结了婚，后来他却出轨了李伊人，我妈最终抑郁上吊自.杀。”
    宋以纯扯了扯嘴角，发现无论如何也笑不出，索性恢复成面无表情：“这些年，我都想报复他，却又因为他偶尔施舍的一点父子情而止步不前，我很可笑吧……”
    文惊鸿摇头：“但你终究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原来你都知道，”宋以纯苦笑，“也是，毕竟你是惊鸿科技的老总，要想查到我的资料，想必是很容易的。”
    文惊鸿：“我并没有调查你，只是根据你最近的动向猜的。”
    “是哪样已经不重要了，”宋以纯笑了笑，“我还以为，我永远不会和人提前这件事。”
    “我很感谢你和我分享这些，”文惊鸿握住他的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将来，我希望和你一起面对。”
    宋以纯没有挣开他的手，只是调侃道：“你还说自己不善言辞，现在场面话不是一套接一套？”
    “这么多年过去，我总会成长的，”文惊鸿失笑，眼神微亮，“毕竟我也不是那个傻傻在公交车站等车的少年了。”
    第33章 求婚
    他一本正经补充道：“我会选择蹭你的豪车。”
    宋以纯：“……你走开, 没个正行。”

 第42章

    文惊鸿笑了笑：“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我下厨。”
    宋以纯同意了。
    虽然没吃过几次对方做的饭，但对他的手艺确实有些念念不忘了。
    晚上, 宋以纯看着对方准备好的一桌子菜，旁边还有点亮的白色蜡烛和红酒，一副要共进烛光晚餐的架势。
    宋以纯眼皮子一跳，直觉对方在整什么幺蛾子。
    心里想着，就见文惊鸿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鸡翅，语气温柔地说道：“帮我解开一下围裙, 可以吗？不小心系了个死结。”
    其实并非不小心, 而是刻意为之。
    但宋以纯没有想到他的小心思, 想着对方辛苦为他做了一大桌子菜，这么一个小请求，帮忙完成也是理所应当。
    这么想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对方背对着他，靠得近了，宋以纯手帮忙解着死结，视线却落在对方后脖颈上。
    他微微垂着头, 白皙的后脖颈弯出令人遐想的弧度, 黑色的碎发落在皮肤上, 黑白分明，有一种别样的美, 看着温顺又柔和。
    宋以纯突然很想摸一摸, 这么想着，他也真的行动了。
    “你的手好凉。”文惊鸿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宋以纯，像是烫到一般收回手, 欲盖弥彰地回答刚刚对方说的话：“天生体寒。”
    文惊鸿脱下解开的围裙，“来吃饭吧。”
    两人落座，文惊鸿打开红酒，嘴上说道：“阿纯，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宋以纯默认了他的称呼，想着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文惊鸿的生日，便顺嘴问：“什么日子？”
    文惊鸿眯了眯眼，笑着说：“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对方当即反驳：“瞎扯，我们结婚还没超过半年，怎么可能到结婚纪念日？”
    “是结婚正好五个月的纪念日。”
    宋以纯沉默无言。
    虽然这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纪念日，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糟蹋对方的心意。
    他静静地看着文惊鸿掏出来一朵白玫瑰，“能接受吗？”
    看到白玫瑰花，宋以纯悬着的心彻底踏实了。
    但他第一反应不是白玫瑰，“怎么只有一朵？”
    送人玫瑰花，怎样也是送一大束，一朵又是怎么回事？
    他抬眼看向对方，试图看透他的意图。
    只见对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语气轻缓，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似从容不迫道：“送一束太过正式，会给你造成心理负担吧，我想你不一定会喜欢。”
    宋以纯垂下眼，遮住自己的心思，“可万一我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呢？”
    “那我就没办法了，”文惊鸿失笑，“你先收下花吧。”
    宋以纯收下了花，心里五味杂陈。欣喜于对方的体贴，又失落于对方的仪式不正式。
    至少在这样浪漫的场景下，他不希望对方只是送一朵玫瑰花就完了，而是更进一步……
    后知后觉自己产生了危险的想法，宋以纯咬了咬唇，将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扔出去。
    他集中注意力在自己的晚餐上，就见文惊鸿突然又掏出一大束白玫瑰花:“虽然担心你心理负担重，但我想，仪式感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大束玫瑰花出来，宋以纯是没想到的，所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机械地接过了对方玫瑰，得以看见玫瑰花中间放着的银色戒指。
    戒指很有设计感，它的花纹像细长的羽毛，蜿蜒环成一个圈，形状设计都很别致优美，戒指内圈写着一行字：愿此心不孤。
    这行字的出现，让他毫无防备，利落干脆地戳穿了他所有防御的盔甲，直达最真实的内心深处。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也真的很了解自己。
    宋以纯眼睛酸涩，有股想哭的冲动。
    “你别哭，我送这个不是想弄哭你的。”
    文惊鸿给他递手帕，柔声道：“在你决定和我协议结婚后，我就设计了这款戒指，我想着，总有机会，将它戴在你手上。”
    “我们的协议合约马上就要结束了。”
    文惊鸿竭力掩饰自己的紧张，语气平稳道：“所以，我想再向你求一次婚，不管是协议也好，真实的也好，只和我在一起，不要去找其他人，好不好？”
    文惊鸿说完，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宋以纯现在脑子很乱。
    明明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不断后退。
    像从前一样，不接受任何人的情谊，只要保持这样不近不远的距离，就永远不会受伤。
    可偏偏，这次请求他的人，是一个无论如何，他都不忍心拒绝的人。
    在这一刻，他的感情背叛了他的原则。
    感情冲击着仅存的理智，裹挟着清醒的大脑。
    当无限的喜悦和兴奋涌上心头，没有别的情绪，宋以纯知道，自己完蛋了。
    在这一刻，他的心，擅自替他断掉自己所有的退路。
    所以他伸出了手。
    文惊鸿这辈子有两段最激动的时刻，一次是惊鸿科技成功上市，一次就是此刻。
    他忍住因兴奋而颤抖的手，握住宋以纯的指尖，将戒指轻轻地往指节上套。
    接受了对方的求婚，宋以纯原本也有些紧张，但见到对方的动作，没忍住笑道：“你戒指戴反了。”
    “……啊？戴反了？”他的动作和语气，都如出一辙的迟钝。
    看着眼前的人出现如此呆傻的反应，和平时从容淡定的模样截然相反，宋以纯只觉得他异常可爱。
    历经“磨难”，婚戒总算戴在手上了。
    宋以纯反复观看着婚戒，“婚戒是你自己设计的？”
    “嗯，”文惊鸿因为兴奋，连着喝了好几杯酒，他脸上染上了薄红，笑起来眉眼弯弯，“你看起来很喜欢。”
    “嗯，”宋以纯不置可否，“尤其是那行字，内容我很喜欢，只是可惜字是刻在里面的，不能时时刻刻看见。”
    “不可惜，”文惊鸿低声道，“虽然无法看见，但你的肌肤，却是时时刻刻触碰到他的。”
    宋以纯心头一暖，嘴上说道：“怎么正经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有点变味了？”
    对方没反驳，只是眼神微沉，语气带些暧昧：“或许我真有那个意思呢？”
    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宋以纯笑了笑，故意引诱：“那你想吗？”
    “今天就不了吧，”文惊鸿抚了抚额头，“我喝了酒，有些醉了。”
    宋以纯语气放轻，带些漫不经心，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比酒更醉人，“酒后乱.性，不是个更为正当的理由？”
    文惊鸿惊讶道：“你不知道酒喝多了，是立不起来的吗？”
    宋以纯：“……”
    谁要和你讨论生理知识了！
    这个笨蛋。
    “算了，”宋以纯以手抚眼，“看来你是真有点醉了。”
    就是不知道明天清醒过来，会不会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第34章 结局
    第二天清晨, 太阳照常升起，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唯一改变的, 只有两人的关系。
    宿醉醒来，文惊鸿有些头疼，一双手落在他的太阳穴，轻柔地按压：“没想到你竟然喝那么多。”
    没想到关系升级，能享受到如此享受的服务，文惊鸿没忍住勾了勾唇角：“情难自禁，下次不会了。”
    他按住对方的手, 亲昵地歪头, “几点了？”
    “十点, 今天不用上班，要不要继续睡一会儿。”
    “不用了，”文惊鸿表情柔和，“先吃早餐吧，等会儿我有东西给你看。”
    宋以纯意外，挑了挑眉，传达的意思很明显：还有惊喜？
    文惊鸿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为了这一天, 我已经等得太久太久。”
    早餐吃的简单, 文惊鸿煎了两个鸡蛋，配合三明治和牛奶, 勉强填满胃。
    两人坐在餐桌上,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留下光的痕迹。
    宁静又温和，宋以纯享受着这样的氛围, 电视机播放着早间新闻，新闻主播正气的声音传来：
    “宋氏集团董事长宋秦因挪用公款被逮捕调查，后续详情仍在调查中。经热心群众举报，其子宋有声高中时期曾组织李某、杨某共三人进行校园暴力，导致受害者杨某致残，终身失明，详情仍在调查中。”
    宋以纯听到他爸宋秦被带走调查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宋以声也被带走了。
    他突然想到昨天文惊鸿说，还会替他办一件事，于是他看向对方。
    文惊鸿面色平静：“是我做的，我查到s大论坛的那些谣言，都是他传的，原本打算搜集证据起诉他。但这样他也不会受到多重点惩罚，索性继续深挖下去，结果没想到他不止针对你，还搞校园霸凌。”
    宋以纯对宋以声校园霸凌这件事情完全不知情，或许是对方瞒的太死，竟然没有流传出一点信息。

 第43章

    他感激道：他瞒得很死，难为你找出相关的证据，谢谢。”
    “对我有什么必要说谢谢？”文惊鸿轻笑，“你要是真想谢我，现在就亲我一下好了。”
    “……”死不正经的。
    宋以纯放下筷子，“我等会儿要去见他一面……也算有个交代。”
    文惊鸿知道他说的是谁，点头道：“我送你。”
    两人到了拘留所，宋以纯隔着栏杆看向关在里面的宋父。
    宋父坐在凳子上，垂着头看着地面，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短短几天，他的头发就白了大半，脸上是没经打理的胡茬。看着落魄又颓废，一点也不像曾经叱咤风云、身价过亿的老总。
    看到宋以纯的身影，宋父抬起头，满目沧桑，声音沙哑：“我想了很久是谁出卖我，如果不是伊人告诉我，我不会想到是你！”
    “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他突然站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有栏杆拦着，他一定会冲出来抓住宋以纯的衣领厉声质问。
    从这一点来说，他和宋以声更像父子。
    宋以纯看着他如野兽一般愤怒的脸，轻轻一笑：“因为什么，您真的不清楚吗？”
    “你还在怪我……”宋父又颓然地坐回椅子上，颓然地抓住头发，“因为那个女人，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宋以纯眼神微黯，一字一顿道：“本就是你的错，是你夺走了我妈妈的公司，还出轨逼死了她，我只是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然而宋父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捂着头，痛苦地呢喃：“我的人生……我的人生全毁了“””
    “冥顽不灵。”宋以纯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没有丝毫爽快。
    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毫无悔改之心，也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
    或许只有靠以后监牢里的漫漫长夜，才能真正让他明白他的错误。
    他情绪有些低落，回到家发现灯没开，正要开灯，就五颜六色的彩灯突然亮起来，照亮了偌大的房间。
    文惊鸿从卧室走出来，“见过他了，现在请你把所有属于他的时间都留给我……不只是今天，以后也是。”
    宋以纯挑了挑眉：“你想当我爸？”
    “不解风情，”文惊鸿揉了揉眉心，“好了，现在我要把准备许久的东西献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他拉着宋以纯去游戏室。
    他们租的这个公寓是四室，有两个房间没人用，宋以纯索性任由文惊鸿倒腾，将其中一个房间变成游戏室了。
    但宋以纯从来没进过这间房间，所以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
    进去才发现有很多电子设备，宋以纯看着文惊鸿打开一台游戏设备。
    宋以纯：“你要带着我打游戏？”
    “你看着吧。”
    只见偌大的显示屏，一群流星划过，熟悉的玫瑰游戏图标亮起。
    宋以纯犹豫道：“这是《星图》？”
    文惊鸿笑道：“准确的说是《星图2》，续作，将单人游戏变成了双人联机模式。”
    宋以纯这下是真惊喜了，“你要发售《星图》续作！”
    哪怕《星图》这款游戏真的很简单，玩家只需要操作游戏人物去不同的星球收集玫瑰，但这款游戏曾带给他的治愈，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现在这款以《小王子》为背景故事的白月光游戏，居然能出续作，怎么能不惊喜？
    “不，我制作续作的初心，只为你一人，所以这款游戏，是属于你和我的，我不会上市。”
    宋以纯愣住，“为……为我一人？”
    文惊鸿面色平静，那双如春风般柔和的眼，蕴着无限情意：“我们因《星图》结缘，不是吗？没有这款游戏，我们不会认识。”
    宋以纯心头一动，他接过手柄，拉着对方一起坐在沙发上，“既然是属于我们二人的，那我们开始玩吧。”
    游戏一开屏，显示出一段白黑屏白字：
    【愿你在人生旅途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星图玫瑰。】
    宋以纯后知后觉明白，对方说等得太久太久，并不是口头上的夸张。
    他为了自己，等了五年，真的等了太久太久。
    所有巧合相遇，都是一个人费尽一切的精心预谋。
    游戏电子屏幕上，满天玫瑰花雨落下，两个虚拟小人站在中间接受玫瑰洗礼，像是一场温柔求爱。
    宋以纯转头，看向文惊鸿：“我找到了。”
    “什么？”
    宋以纯伸出细长的手，轻轻抱住文惊鸿，凑近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一吻落下，他看着文惊鸿，微笑：“我找到了属于我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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