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美人在年代文躺赢》 第1章 [穿越重生] 《娇气美人在年代文躺赢》作者:荔枝雨【完结】 本书简介: 江夏穿进九零年代富贵人家,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被从乡下杀来的真千金揭穿了身份。 真千金恢复身份后,死活不肯嫁给乡下的穷小子,要和江夏换亲。 正好,她还不想嫁给男主呢。 江夏麻溜收拾行李,滚去乡下结婚。 原主江夏肤白胜雪,身娇体弱,是书中男主的早亡原配。 前期陪伴男主创业,劳心劳力,一天福没享,最终过劳死。 再努力奋斗有什么用,不过是给她人做嫁衣。 而乡下穷小子,将来会和男主一样身居高位。 不同的是,穷小子是个工作狂,冷心冷面不近女色,后大概率忙于事业不回家。 等穷小子发达了,她再提离婚,拿一笔赡养费躺赢到大结局不好么? 江夏没想到的是,婚后穷小子不仅回家越来越勤快,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心疼。 “饭不会做,放着我来。” “衣服不想洗,放着我来。” “存折给你,想买什么就买。” 说好的冷心冷面? 说好的工作狂不回家呢? 秦瞻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爱上兄弟的老婆,他深陷其中终身未娶。 一睁眼,梦里兄弟老婆正躺在他身边。 *****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爽文 年代文 先婚后爱 真假千金 第1章 【01】 九零年 “夏夏,你的头还痛吗?好点没?” 说罢,江母刘美萍“唰”的一下拉开她房间的窗帘。 江夏被这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双眼眯起,瞬间便将头缩进被子里。 江母不由分说地拉开她的被子,盯着她额头看了一会儿,才道:“好像没什么事。” “今天你那些大姑、叔叔婶婶都要过来吃饭,夏夏,你要醒了就早点起来吧。”她边说边往门外走。 “知道了。”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刘美萍帮她带好门后,江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入目是温馨又熟悉的房间,她嫁人前的卧房。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不过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实,就一直睁着眼躺在床上发呆。 说实话,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不仅死后重生,还回到了两年前——1990年。 昨天傍晚,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结果还没走出浴室门,突然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脑袋重重撞向门框。 撞完之后,她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个劲儿地往下倒。 好在江母就在客厅,连忙将她扶到沙发坐下。 被扶着坐在沙发上后,她上半身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倒不是她被撞得有多狠,而是像洪水般的记忆猛然涌入她的脑中,让她一时无法承受。 江母见状还以为江夏是被撞得脑震荡了,立即一脸焦急地叫她名字,见江夏不回应,她又连忙问旁边江父。 “孩子他爸,夏夏这个样子,得赶紧送医院啊。” 倒不是刘美萍小题大做,而是她这个女儿啊,自从幼时大病一场后,身体就弱得很,冷了容易伤风感冒,热了容易中暑头晕。 脆皮得很,跟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样。 就说方才这一撞,搁普通人,估计就是疼得皱皱眉,顶多脑门肿一大包。 但是搁江夏身上,那可不得了,轻则肿个包,重则脑震荡。 就在江建鸿准备把女儿送到医院时,江夏抬起一只手,咬着牙挤出一句话:“爸妈,我没事。” “把我扶到床上躺一会儿就好。” 刘美萍见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心里还是不放心:“夏夏,你真的没事吗?” 江夏忍着太阳穴的刺痛,重重地点了下头:“嗯,就是有点头晕,想躺下。” 闻言,刘美萍连忙道:“好好,我现在就扶你躺着。” 江父江母扶着她躺床上后,在床前担忧地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江夏紧闭双眼,脑海里全是涌进脑海的这些记忆。 等她终于缓过来,江夏抬起手找到床头的老式手捏开关,摁亮了房间的灯。 这种老式手捏开关在八零九零年代很是常见,一根电线垂下,连接着拇指开关。 更早的还有拉线开关,一根绳子连接开关,一拉灯就能亮,再一拉灯又灭了。 打开灯后,江夏拿起了挂在床头的日历。 比手掌稍大的老式挂历,纸质粗糙,一页纸代表一天,日历上禁忌、节气都写得很清楚。 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会撕下今天的日历,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江夏看着日历上的日期——1990年9月22日。 她缓缓撕下这张日历纸,然后注意到明天就是秋分。 江夏盯着被撕下的日历纸陷入沉思。 倘若还是按照上一世的轨迹,那她将死于1992年冬至那天。 …… 江夏洗漱完之后,便慢慢悠悠地往厨房走去。 江母已经开始准备中午的大餐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也才九点。 刘美萍见江夏来到厨房,一点没有要她帮忙的意思。 她指了指温在锅里的包子说:“你最爱的酱肉包,你爸一大早去给你买的。” 江夏揭开锅盖,用筷子夹起酱肉包,咬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 她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问江母:“大姑他们不是中午才过来,现在就烧饭?” 江母边洗菜边说:“要烧一大家子的饭呢,可不得早点准备。” “爸一大早就出去遛弯了?”江夏又问。 江母随口道:“你爸你还不知道,他除了吃饭睡觉,其他还有什么时间着家的。” 虽然早知道答案,但江夏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这个年代的男人好像都这样,哪怕夫妻双方都上班,家务活都是默认女人来干。 上一世的她又何尝不是,嫁给贺星舟后,洗衣做饭这些家务活都是她来做。 吃完包子后,江夏道:“妈,我来帮你洗菜。” 江母一听连忙制止:“不用不用,你昨晚磕到头,还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呢。” “你要是吃完早饭了,就赶紧去休息。” “妈,我真没事。”江夏撩起额前的头发给她看。 江母:“说了不用……” 江夏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刘美萍给推出了厨房。 中午。 为了款待大姑、叔婶等人,江母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饭桌上男人喝着酒吹着牛,女人们也唠起了家常。 于是自然而然地就说起了江夏的婚事。 这事还是大姑起的头。 “夏夏啊,以后你嫁进贺家可要勤快些,不能像现在做姑娘似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说着大姑打量着江夏的样貌,肤白胜雪,明眸皓齿,一双水 雾雾的杏眸更是惹人怜爱。 别的病秧子,要么形容枯槁要么面黄肌瘦,但江夏却似一个玉雕的美人,像极了电视里的林妹妹。 大姑打量完,心里不禁感叹起来,要说这孩子长得是真好看,不然以她这体弱多病的身子,怎么攀上贺家这么好的亲事。 江建鸿前些年开了一家百货小商店,日子过得一年比一年舒坦,算得上是亲戚中最有钱的。 江家条件不错,而贺家的条件比江家还要好上几倍。 贺家是开粮油杂货店的,门面大不说,还连开了两家,城东一家城西一家。 认真说起来江家的小百货商店能开这么好,离不开贺家多年来的帮扶。 江贺两家早年相识,贺星舟和江夏也是自小一起长大。 关键是,贺家就贺星舟一个儿子,他上面虽还有两个姐姐,但都早早出嫁。 就这家庭条件,江夏嫁过去日子还不是过得飞起。 江夏能找这么好的婆家,几个亲戚要说不酸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大姑还是叔婶,家里都有几个女儿,但都嫁得不尽如人意。 “可不是,”婶婶这时接话道,“嫁人了,就不再是姑娘,是贺家的媳妇了,要勤快,洗衣做饭这些都要做。” “要我说,美萍,”大姑转头对江母道,“你现在就要开始教她做家务活,免得以后她嫁进婆家,啥也不会,让贺家人笑话。” 上辈子这些姑姑婶婶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江夏没说话,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上辈子她就是听进去这些鬼话,才会过劳死。 江母曾跟她说过,她是因为幼时生过一场大病才导致身子孱弱,抵抗力差,冷不得热不得也累不得。 因此,从小到大她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这次家宴之后,江母的想法也发生转变。 她也开始劝说江夏:“夏夏啊,姑姑婶婶说的也不无道理,你在江家,有妈在,妈不会让你干一点活。” 第2章 “但你嫁进了婆家,妈就护不了你了,做了儿媳,就要勤快能干,不然婆婆丈夫都会嫌弃你的。” “这样,你在婆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啊。” 上一世的她听到这些话,懵懵懂懂地点头。 之后,她也按照姑姑婶婶说的,不顾自己的身体,尽力做好贤惠体贴的妻子,勤劳孝顺的儿媳。 两人上班的时候,家中里里外外的活计都被她包揽。 后来贺星舟辞职创业,她也紧跟着辞去厂里的工作,为他的事业忙里忙外。 她的身体就是在那时候垮掉的,之后更是缠绵病榻,日渐憔悴。 最后落得个过劳死。 江母听完姑婶的话,觉着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女儿做姑娘,有她这个妈护着,可女儿嫁出去后,她总不能跑去她婆家护着。 想通后,刘美萍刚想顺着姑婶的话劝女儿几句。 江夏却抢先开了口:“我不打算跟贺星舟结婚了。” 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走上辈子的老路。 而改变自己过劳死命运的第一步就是从拒绝这场婚姻开始。 江夏话音一落地,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个姑子婶子,包括刘美萍在内,都下意识愣了一秒。 刘美萍反应过来,干笑了一声,道:“夏夏,你说什么胡话呢。” 于是,江夏又面无表情地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我不跟贺星舟结婚了。” “害羞了,害羞了。”大姑接话道,“没出嫁的姑娘脸皮薄。” “是是是,不说了,我们不说了。”婶婶也笑着道。 江夏站起身,准备认真严肃又大声地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只是,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江夏的注意力一下被敲门声吸引,不止江夏,在桌的所有男人女人都被这敲门声给吸引了。 刘美萍愣神了半秒,然后连忙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 女孩皮肤黝黑,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裳,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 “请问这是江建鸿家吗?” 刘美萍有点懵,她点点头,问:“请问你找谁?” “我找江建鸿和刘美萍,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女孩大着嗓门说道。 一开始众人的视线被敲门声吸引,但一见门外站着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女娃,大家瞬间又没了兴趣,都转回头,继续喝酒吃菜吹牛。 谁知女孩的一句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顿时炸开。 大家的注意力刹那间又被门口的女娃吸引。 “小姑娘,你说笑吧,我和我丈夫就只生了一个女儿,叫江夏。”刘美萍说道,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甚至有点怀疑面前的女孩是江建鸿的私生女。 一听这话,江彩云便猜出面前的女人是刘美萍。 她说:“我真是你们的女儿。” “当初你们是不是在富兴镇的镇卫生院生的孩子?和你们一起生孩子的还有一户姓江的人家,也就是我现在的父母。” “当初卫生院的护士把我和另外一个女孩搞混了,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而你们现在的女儿是我乡下父母的亲生女儿。” 女孩说的话刘美萍虽然听明白了,但她还是一脸狐疑地看向她,有点不太相信。 毕竟,这么戏剧的事,放在谁身上也不会轻易相信。 见两人就站在门口僵持着,大姑忍不住开口道:“美萍,不管怎么说,你先让人姑娘进屋吧。” 刘美萍这才意识到,站在门口说这事确实不太好,连忙将人请进屋。 江彩云一进屋,目光就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房子的布局。 她边打量边在心里感叹,真不愧是城里的有钱人家啊,房子真漂亮真大,还好她过来了。 乡下的破瓦房简直没法比。 以后,这就是她的家了。 站在桌前的江夏也被这一变故搞得一脸茫然。 抱错孩子?这什么狗血桥段。 她记得上辈子没这事啊。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大姑问道。 “我叫江彩云。”她声音响亮地答道。 “表面上我是江正华和陈义兰的女儿,但实际上我是你们的女儿。”她再次对刘美萍道。 半个月前,江彩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以第三视觉观看了两个姓江的人家在富兴镇镇卫生院生产的全过程。 那是22年前的事,也就是1968年。 其中一个姓江的人家正是她现在的爹妈,江正华和陈义兰。 另一户江姓人家,男的叫江建鸿,女的叫刘美萍,她完全不认识。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这个梦的含义。 但那几天她连着做同一个梦,直到梦里的所有细节都刻在脑中,她才意识到不对。 梦里有这样一个画面,因为两个江家几乎同时生产,且男人都姓江,偏偏两家的孩子还放在一起,护士一时就糊涂了。 护士对着其中一个女婴喃喃自语:“这个女娃到底是江建鸿家的女儿,还是江正华家的女儿。” 护士越想越糊涂,最后索性摆烂。 “是江建鸿家的吧。”她小声说了一句。 就这么,两家的孩子被护士搞混了。 明白梦的含义后,江彩云就开始偷偷打听,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她发现江建鸿在城里开百货商店,是个富裕的商人。 而江正华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倘若梦里的事是真的,那她才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一想到自己本该过上富裕生活,而现在却天天下地干活,喂猪食,江彩云就极其不甘心。 于是乎,她更加卖力地打听。 然后还真被她打听出来了,她找到了当年的护士。 根据护士回忆,当时她确实记不清谁是谁家女儿。 之后,她就下定决心来城里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听完江彩云的再次强调,大姑仔细打量起她的样貌来。 “嘿,”大姑出声,“你们还真别说,仔细一看,这女娃眼睛长得怪像建鸿的。” 闻言,一个婶婶也说起来:“不仅眼睛,脸型也像建鸿。” “嘴巴像美萍,”另一婶婶接话道,“厚嘴唇宽嘴巴,简直一模一样。” 几人说罢,又去打量身旁江夏的容貌。 江夏虽长得好看,瓜子脸,大眼睛,挺秀的鼻子,桃花瓣似的小嘴。 但认真说起来,这五官是没一处像江家夫妻的。 当然,这些话他们都默契地没说出口。 刘美萍被几个姑婶的话搞得有点手足无措,随后,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男人江建鸿。 而江建鸿此刻正盯着江彩云的脸看。 不止江建鸿,江夏也盯着她的脸仔细打量。 好像还真是。 江彩云长得挺像江建鸿的。 遗传这东西是不会骗人的,难道江彩云才是她爸妈的亲生女儿? 就在她疑惑之际,她的面前忽然出现几行字。 【这就是书中前期陪男主创业的白月光?长得这么好看,难怪能成为白月光。】 【只可惜啊红颜薄命,嫁给男主两年就早亡了。】 【不仅如此,她前期陪贺星舟创业积累下的资本,也都给女主做嫁衣了。】 【可不是,江夏病亡后,男主虽然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后面又遇到了书中女主,女主陪他度过了那段最艰难最黑暗的时期,最终两人携手打理酒楼,生意做得风生水起,he。】 【唉,谁让她不是女主,只是个白月光呢。】 …… 第2章 【02】 白月光 江夏看着半空中不断滚动的字幕,一脸的疑惑和茫然。 她转头观察一下周围人的神色,发现大家好像都看不见半空中的字幕。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 她用手指戳戳旁边的婶婶,道:“婶婶,你有看见那里有字吗?” 婶婶闻言下意识朝江夏指的方向看去,除了一面空白的墙,啥也没看到。 “就一面白墙,哪有什么字。”婶婶笑着说。 婶婶的注意力还是被江彩云那边吸引着,随即转过头去看江彩云。 江夏狐疑地重新看向半空中滚动的字。 看了一会儿后,她将这些字幕的信息进行了一个总结。 原来她生活在一本年代文中,年代文的故事背景是九零年代初。 贺星舟是这本年代文的男主角,女主角则另有其人。 而她,是男主的早亡白月光。 因为背景设置在九零年代,这本年代文主要讲的就是男女主一起创业,飞黄腾达并终成眷属的故事。 至于她这个早亡白月光,作用有两个,其一为男女主中后期创业积累原始资本。 创过业的人都知道,创业初期一般是最难的,没钱没人,事情多且杂,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第3章 正因如此,她上辈子才会因过劳而生病,并且一病不起。 原书女主是作者亲女儿自然不能让女主太吃苦,所以这些脏活累活都得让她这个白月光来做。 其二就是为男主制造心理创伤,好让女主治愈,让他们走进对方的内心,有情人终成眷属。 靠! 江夏拳头硬了。 她生活的世界不是真实世界也就算了,她竟然还只是个工具人。 去你的白月光,去你的工具人。 江夏继续盯着滚动的字幕,从字幕中她再次获取一个信息。 原来这些滚动的字幕名叫“弹幕”。 就在江夏疑惑“弹幕”是个什么东西时,这些弹幕又忽然消失。 她神情一怔,这个“弹幕”怎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当然,她没疑惑太久,因为她听到旁边的大姑这样说: “建鸿啊,我看抱错孩子这事,小姑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虽说事情不能光听她的一面之词,但也不能一点都不信,我觉得啊你至少要托人调查调查。” 大姑的话一说完,瞬间得到不少人的赞同。 “是啊,她一个小姑娘,不可能为了编造一个谎,特地从乡下跑来城里的,犯不着。”一个婶婶也附和道。 大家纷纷点头。 江建鸿听到大家这么说,心里也有所动摇。 其实他心里觉着这事应该查一查,可是…… 他将目光投向对面的江夏。 如果他托人调查的话,那就代表他真的怀疑夏夏不是他们的孩子,这样夏夏心里会不会难过。 夏夏好歹是他们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无论事实如何,他都不想伤害夏夏。 江建鸿心中犹豫。 这边江夏见父亲一直看着自己,似明白了他心中的犹疑。 她大方坦荡道:“爸,你托人查查吧,我没关系。” 听到女儿的回答,江建鸿才用力点了下头,说:“好,我托人查一下。” 抱错孩子这事已经被江彩云捅到明面上来了,就算今天爸妈照顾她的感受,硬将事情按下去不处理。 但用不了多久,这事估计还是会被抬上台面。 因为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人心中生根发芽,直至破土而出。 既然这件事早晚都得解决,那还不如早点解决。 有些事就是这样,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况且,她还有另外的打算。 既然老天给她一次重活的机会,那她就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至少得改变她身为“早亡白月光”的命运吧。 而上一世从未出现,这一世突然冒出的江彩云,说不定就是老天爷给她的转机。 倘若江彩云真的是她爸妈的亲生女儿,她就有了正当理由离开这里,以此躲过与书中男主贺星舟的婚姻。 虽然她刚刚在饭局上说了不打算跟贺星舟结婚,但她最终要达到这个目的却需要迈过重重阻碍。 首先是江父江母,其次再是这些七大姑八大姨。 最后是贺星舟及其父母。 当然,最后这关也是最难的,以她对贺星舟的了解,除非出现什么不可抗力,否则他对她绝不会轻易放手。 午饭结束,姑姑婶婶们为了吃瓜,硬是多留了两个小时才走。 等姑婶他们走后,江彩云再次开口了:“叔叔阿姨,今天晚上我可以住这里吗?” “我从乡下来的时候,身上就两块钱,买长途汽车票已经花完了,没钱住招待所了。” 刘美萍一脸犹豫地看看江建鸿,又看看江夏,不知道是该让江彩云住家里,还是住招待所。 家里倒是还有一间空房间,但就是怕他们贸然让江彩云住家里,夏夏心里会不舒服。 怕就怕最后调查完,结果发现江彩云根本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那他们如今的所作所为就真的伤夏夏的心了。 江夏见爸妈迟疑,便直接帮他们答应:“妈,反正家里还有空房间,你就让她住家里吧。” “好嘞,”刘美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夏夏真是乖巧懂事。” 江夏勉强笑笑,然后走进自己房间。 她坐在书桌前,拿起纸和笔,开始梳理思绪。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得好好理理才行。 首先是重生回到两年前。 其次,突然能看见莫名其妙的弹幕,得知自己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一本书,而她是书中早亡白月光。 然后,弹幕的出现毫无预兆,还会忽然消失。 思绪大概理清后,江夏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摆脱“早亡白月光”命运,和男主贺星舟解除婚约。 这是她目前的首要目标。 江夏拿起纸,将这行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好像想把这句话刻在脑子里。 看完之后,她将纸撕碎丢进垃圾桶。 碎纸刚丢进垃圾桶,下一秒,江彩云直接推门而入。 听到开门声,江夏下意识转头看去。 一看是江彩云,她蹙眉:“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 “敲门?”她像是没这个习惯,语气疑惑道。 “进来还要先敲门?”江彩云嗤笑一声道,“你们城里人事真多。” 江夏抿了抿唇,直接问明她的来意:“你找我有事?” 江彩云撇撇嘴:“也没什么事,就想看看你房间。” 毕竟,以后这就是她的房间了。 “你随意。” 江夏懒得理她,从书柜抽出一本书打开看。 江彩云站在房间环视一圈,倒也没做乱动东西等过分的行为。 随即,她的视线落在江夏身上,以及她手上的书本。 摊开的书本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她看了都头疼。 “听说你是大学生?”江彩云突然出声。 “嗯。”江夏头也没抬,又翻了一页书。 “我们村也有 个大学生,”江彩云没在意她的冷淡,自顾自道,“不,准确来说周边几个村,就出了那一个大学生。” “他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他家舍老本,摆席宴请全村呢。” “吃席的时候,全村的姑娘都羡慕我,说我命好,十里八乡唯一一个大学生,成了我对象。” “要我说,还是你命好——”江彩云话锋一转。 不然你怎么占了我的人生,过了二十二年的潇洒日子。 这后半句话,她没说出口。 许是听出江彩云话里的火药味,江夏闻言抬起头,眼中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她。 江夏一抬头,江彩云便再次注意到她小巧精致的五官,以及白皙如玉的肌肤。 她抬手看了看自己黝黑的手背,心想,要不是天天下地干活,她也不会被晒得这么黑。 江彩云丝毫不在意她的目光,嘴角扯了一下,道:“听说你也有个对象?” “而且他也是个大学生,家庭条件还很好。” 江夏看向她,这次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她说的是贺星舟吧。 她怎么知道贺星舟? 难道是从大姑他们那听说的? “是啊,”江夏点头,“他不仅是农大的大学生,如今还在农业局当技术员,吃商品粮,并且他家还是开粮油杂货店的,门面大不说,还有两家店,城东一家城西一家。” 她故意将贺星舟的家底抖搂个干净,想看看江彩云存着什么心思。 江彩云一听眼睛顿时亮起来。 条件这么好,她原先的对象根本没法比。 虽说秦瞻,也就是她的娃娃亲,也是大学生,但一个乡下的大学生,哪里能跟城里的大学生比啊,关键贺家家底还这么殷实,开了两家粮油杂货店。 “怎么,你喜欢?”江夏眉梢一挑,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江彩云干笑了两声,没答话。 如今,抱错孩子的事还没调查清楚,她不好太猖狂。 等她和自己的亲爹亲妈相认,该属于她的,她全都会抢回来。 “你看书吧,我就不吵你了。” 江彩云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 因为江彩云的到来,晚上刘美萍比平常多烧了两个菜,再加上中午家宴的剩菜,也是满满一大桌。 吃饭的时候,江彩云一坐到桌旁,就注意到摆在正中间的大盘红烧肉。 红烧肉是晚上新做的,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色泽红亮,晶莹剔透,浓郁的肉香顿时弥漫整个餐厅。 看着赤红油亮的大块红烧肉,江彩云忍不住狂咽了几口口水。 刘美萍将四人的饭端上桌,并递给江彩云一碗饭。 “快坐下吃,别客气。”她笑道。 江彩云接过小巧玲珑的饭碗,盯着碗里没盛满的米饭,心说,这城里人不下地干活,吃得可真少。 她在乡下老家,比这大两倍的碗,都要吃两碗才能吃饱。 第4章 不然哪有力气干活。 “有大碗吗?”江彩云直接问。 刘美萍一愣,大碗?他们平常都用这个碗吃饭啊。 “你要多大的碗?”她问。 “这么大吧。”江彩云两手一伸,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旁边的江夏看见她比划的大小,吓得做出一个战术后仰。 最终刘美萍还是去厨房找出一个大碗,并盛了小半碗饭给她。 江彩云看着碗里的小半碗米饭,似乎有点不太满意,但最终还是作罢。 吃完再盛就是了。 江夏看着江彩云面前,跟她脸盘那么大的碗,战术咽口水。 这碗可是他们家用来装菜的碗。 “吃肉吃肉。”动筷后,刘美萍连忙笑着道。 江夏夹起一块红烧肉,小口吃起来。 江彩云也不客气,用筷子连着夹了好几块肉,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许是怕她吃太快噎着,刘美萍笑着道:“慢点吃,这里还好多呢。” 江彩云大快朵颐连着吃完五六块红烧肉后,总算有空说句话。 “这肉真是太好吃了。” “你们城里人就是有钱,我们过年都不这么吃肉。”她笑着说。 “那你多吃点,”刘美萍道,“你要喜欢吃,我明天还做。” “我就不客气啦。”江彩云笑得憨憨的。 说罢,她也真的不客气地吃起来。 等江夏小口吃完一块肉,一抬头发现,原先满满一大盘的肉竟去了大半。 只见江彩云一口一块肉,速度极快地消耗着盘里的肉。 而一旁的江建鸿和刘美萍也都看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从哪里逃荒来的呢。 十来分钟后,江彩云将仅剩的红烧肉汤汁也倒进自己碗里,用汤汁拌米饭,把碗里的米饭吃完了。 这一盘肉基本都是被她吃完的,江父夹了两块,江夏夹了一块,江母一块都没吃。 吃完饭和肉后,江彩云满足地抱了抱自己吃得圆鼓鼓的肚子。 “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多肉,”她感叹道,“就算是过年,我也吃不到这么多肉。” “大年三十那晚,我妈也只烧一小盘的肉,肉切成薄片,看着多吃起来却少,全家一起吃,反正没几下都吃完了。” “那你们平常烧肉吃吗?”刘美萍有些好奇地问。 “平常哪有肉吃,就是饭管饱。”江彩云道。 “我今天吃的算少的了,只吃了小半碗饭,”她呵呵笑两声,摸摸肚子,“因为吃了一大盘肉。” “要是以前,这么大的碗,我要吃两碗,”她指了指面前的碗道,“不然吃不饱,也没力气干活。” “其实我最喜欢吃肉了,就是家里穷吃不起,所以我一看到肉就馋得不行。”她憨憨道。 听到这里刘美萍心里酸酸的:“你要喜欢吃,我明天再烧一大盆,让你吃个够。” 闻言,江彩云眼睛亮起来,咧嘴笑道:“这真比过年还奢侈。” * 这边,江建鸿托人去富兴镇镇卫生院调查,前后查了两天,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当年那位护士确实疏忽,一时没分清哪家是哪家的孩子,所以江彩云还真有可能是他和美萍的孩子。 前些天来江家吃饭的亲戚,一听江建鸿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又都不请自来再次聚到江家吃瓜。 现在的情况是,护士当年确实搞混了,但要确认水才是江家的女儿,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 “那只能去验血型了。”大姑提议道。 这年头还没dna技术,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江家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医院去。 江建鸿、刘美萍、江彩云、江夏去医院验血型,江家那一波亲戚则留在外面等结果。 众人等了个把小时,血型结果终于出来。 江建鸿是o型血,刘美萍是a型血,江彩云是a型,而江夏是b型。 当时他们血型验出来,医生的原话是这样的:“父亲o型,母亲a型,孩子只能是a型或o型。” 结果显而易见。 “这么说,彩云还真的是建鸿和美萍的孩子。”听完讲述的大姑做最后总结道。 “爸——妈——我总算和你们相认了。” 大姑的话音一落,江彩云就哭着扑进了刘美萍的怀里。 “妈,你不知道我这二十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每天眼睛一睁就是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喂猪食。” 说着,江彩云将手伸给刘美萍看。 那是一双地道的农民的手,粗壮、黝黑、粗糙,和江夏纤细白嫩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农村受苦受难,别人的女儿倒是养得身娇肉贵。 啧啧啧…… 大姑在一旁边咋舌边摇头。 刘美萍握着江彩云粗砺的手指,心里也是心疼得不行。 这孩子的手比她这个中年妇女的手还糙,上面全是皲裂的小口子和老茧,抚摸起来都硌手。 “我的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刘美萍涕泗横流,紧紧抱住了江彩云。 这可是她的亲生女儿,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竟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面前上演着骨肉相认的戏码,江夏感觉自己站在旁边像个小丑。 这个家她怕是待不下去了,她想。 相认完,江彩云擦掉眼泪,抬头对刘美萍说:“妈,既然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那跟贺家结亲的人就应该换成我。” 第3章 【 03】 换亲 江彩云的话音一落,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江家众人心思各异。 闻言,江夏只是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 平平无奇的路人甲和家境优渥的贺星舟,这两个选项摆在面前,就是傻子也会选。 她没有着急发表意见,而是决定先观望,顺带看看江父江母的态度。 刘美萍显然没预料到这个场面,一时有些无措。 谁能想到,骨肉相认的喜悦之余,是一触即发的矛盾呢。 江母下意识看向自家男人。 江建鸿随即发话道:“这事不好在医院谈论,我们先回家。” 余下众人也都点点头。 于是乎,江家一行人再次浩浩荡荡地返回。 回到家后,江家的亲戚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吃瓜。 大姑站起来,一脸正义地主持公道:“要我说啊,既然是当年抱错孩子导致的错误,那就应该纠正过来。” “就像彩云说的,如今她是江家的孩子,那与贺家结亲的人应当是她。” 刘美萍眉头紧蹙:“大姐,江家与贺家结亲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要说起江家与贺家结亲,起初只是两家长辈开玩笑,说江夏与贺星舟同龄,结个娃娃亲正好。 由于两家长辈的亲近,两个孩子也渐渐玩到一起,因此他俩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两人从小到大一起上下学写作业,直至最后大学都是上的同一所。 贺家向江家正式提亲,是在两个孩子考上同一所大学后。 以前,两家人聚在一起,难免拿贺星舟和江夏开玩笑打趣,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谁也没当真。 如今贺家向江家正式提亲,是因为贺星舟真的喜欢他们夏夏。 因此,两家结亲并不仅仅是父母之命,更有孩子的意愿在里头。 大姑疑惑:“难不成孩子的婚事,你们当爹妈的还做不了主?” 刘美萍心说她还真做不了主,至少做不了贺家与贺星舟的主。 但这话她没说出口。 “我觉得这事还是要再和贺家商量商量。”她委婉道。 “你说对吧,孩子他爹?”说着,刘美萍将目光投向江建鸿。 江建鸿同样这么认为,点点头。 江彩云见状,便知与江夏换亲这事并不十拿九稳。 不,如果连江父江母他们都不支持她,换亲这事怕是要直接落空。 这她哪里甘心。 所以,她必须得让江家人站在她这边。 “啊——呜呜呜——” 江彩云当即坐在地上嚎起来。 她边拍打自己的大腿边哭,像极了在村头嚎叫的农妇。 “我的命好苦啊,被人抱错在乡下吃了二十二年的苦,现在好不容易跟自己亲生父母相认了,结果亲生父母还是向着外人。” “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就不该坐汽车过来。” “如今,乡下的江家我回不去了,城里的江家又嫌弃我。” “早知道我的命这么苦,我就早点死了算了。” …… 江家几个长辈在城里都待了十几二十来年了,哪里见过这样撒泼耍赖的场面,一个个都愣在原地。 一位婶婶抬起手捂嘴笑起来,偷偷跟旁边的大姑咬耳朵:“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跟村里头的悍妇似的。” 第5章 大姑听后发出一声讥笑,道:“估计是跟她乡下的爹妈学的。” 说罢,两人皆是撇嘴摇头。 旁边的刘美萍和江建鸿也是一脸的为难和尴尬。 这好好的,怎么就坐地上嚎起来了呢。 他们夏夏可从来不会这样。 “彩云你快起来,有话咱好好说,家里长辈都在呢。”刘美萍弯腰劝说道,并作势要把她拉起来。 奈何江彩云身宽体壮,劲儿又大,刘美萍愣是拽也拽不动。 “彩云你别坐地上,地上脏。”刘美萍咬着牙又拽了她一下,还是拽不动。 江彩云见她拉了好几次,便想着不如顺着台阶下。 要是真把江父江母惹毛了,他们生气不再搭理她,那就尴尬了。 在刘美萍第四次拽她起来的时候,江彩云一卸力,顺势便站起来了。 “妈,不是我非要闹,实在是我不想再嫁回乡下了。”说罢,她便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之洪亮,中气十足,一看身体就倍儿棒。 一旁的江夏忍不住流露出羡慕的目光,她要是有这身体,还怕过劳死嘛。 哭完之后,江彩云开始向众人解释起她乡下对象的事,说她在乡下的对象虽是个大学生,但家里穷,为供他读书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她要是嫁过去,就是去帮忙还债的。 “……而且我要是嫁给他,那我这辈子就还是务农种地的命。” “爸妈,你们就忍心看着自己孩子种一辈子的地吗?”江彩云哭着问。 “我们当然舍不得。”刘美萍连忙抓着她的手道。 “那你们就让我和她换亲。”江彩云指着江夏道。 “只要你们不想,谁也不用嫁到乡下去。”这时,江建鸿发话道。 “彩云,你是我女儿,你要真不想嫁给你村里那小子,那我就陪你走一趟,替你们解除婚约。” “至于,夏夏,也不用嫁到乡下去。” “两个女儿而已,我老江家还是养得起的。”江建鸿颇为豪气地说道。 “听建鸿这意思,他是打算把两人都留下?”那位婶子又开始和大姑小声嘀咕。 大姑点点头,没说话。 江彩云一听事情走向偏离了她预期的方向,顿时着急起来。 她要换亲不仅仅是为了不嫁回乡下,更是为了嫁到贺家啊。 这样一搞,她是不用回乡下了,但她怎么嫁去贺家过好日子啊。 不行不行。 而且江夏也不能留在江家。 要是江夏留下,江父江母老是偏心她怎么办,一碗水哪能时时刻刻都端平。 江夏也是这么想的,一边是亲骨肉,一边是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她不想江家二老总是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更何况,为摆脱“早亡白月光”的命运,她本就打算尽快与江家脱离。 就在江彩云着急想对策,犹豫要不要再坐地上嚎一次的时候,江夏忽然开口。 “我愿意嫁去乡下。”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视线齐齐聚在她身上。 “今天我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坐汽车去乡下,大家各归各位。”江夏语气淡然道。 江夏此话一出,连江彩云都惊得愣了。 她一个在城里过惯了好日子的富家小姐,竟然愿意去又苦又穷的乡下? 这倒是令她大吃一惊。 江母闻言连忙出声劝阻:“夏夏,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们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虽说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但我们好歹养了你二十几年,这二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 “只要你愿意留在我们家,我让你爸去跟你亲生父母交涉。”刘美萍信誓旦旦道。 江夏露出一个微笑,摇摇头:“妈,你误会了,我知道你们舍不得赶我走,是我自己愿意去乡下的。” “我怕我继续留在江家,日后彩云要是跟我起了冲突,你们会难做。” “与其这样,我觉得我还不如直接离开。” “而且,远在乡下的江家,他们平白无故没了一个女儿,想必心里也会难受,所以我愿意去乡下。” 江夏的这些话说得情真意切,通情达理,让人听了不由动容。 “夏夏可真是个好孩子啊。”大姑也忍不住评价道。 刘美萍也抬手抹起了眼泪,江建鸿同样被江夏的善解人意感动得红了眼睛。 江夏再三坚持去乡下,江父江母也就没了再挽留的立场。 孩子已经成年,是否认祖归宗确实该由她自己来决定。 江夏下定决心去乡下与亲生父母相认,整件事也基本宣告尘埃落定。 江家那些看热闹的亲戚离开后,江夏便回房收拾自己的衣物。 站在客厅的江彩云还有点没缓过来,这就完了?江夏明天就去乡下? 她真舍得离开顿顿吃肉的城里,跑去跑去贫苦穷困的乡下? 要是换作她,她绝对舍不得。 江彩云不可置信地走进江夏屋里,结果,她还真的打开柜子在收拾衣服。 她一走近就看见衣柜里摆着不少漂亮裙子、裤子和上衣。 她又回头瞅了一眼自己灰扑扑的粗布麻衣,忍不住感叹:“你的衣服可真多真漂亮。” “以后你也会有的。”江夏专心整理着衣物,语气淡淡道。 “这我当然知道,”江彩云头昂起来,颇为自得,“我爹妈开百货商店的,有的是钱。” 说着,她又扫了一眼江夏,两人的身型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你瘦得跟麻杆似的,这些漂亮衣服我也都穿不上,所以你全都带走吧。”她大发慈悲道。 江夏:“……” 她本来就打算全部带走的。 最后,江夏打包了两大箱子行李,但还是有一些衣服和东西带不走。 江母看着房间内余下的东西说:“夏夏,你这回带不走的衣服和书,我会整理好,收进客房,下次你还可以再过来拿。” 江夏微微颔首,并道了声谢。 因为她体弱,根本拎不动这两个大箱子,所以江母让江父送她到乡下。 临行前,江母抓着她的手,红着眼睛,往她兜里塞了几百块钱。 “孩子,你要是在乡下待不习惯,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她听着江母的话,眼眶也微微发热,并点了点头。 要不是被“白月光”的剧情所迫,她也舍不得离开这个家。 第4章 【04】 新闺女 坐上汽车后,江夏靠在窗边,看着一点点倒退的城市景象,心中不免忐忑。 她倒是不怕去乡下,她是大学生,就算去了农村也沦落不到靠种地为生,她可以回城里找工作。 她心中忐忑是在担忧自己的命运,仅仅只是去乡下和换亲,她感觉她与贺星舟的事情没这么快结束。 江夏的亲生父母住在富兴镇的一个小村落中,名叫谷莲村。 两人坐了五六个小时的长途汽车,终于在下午三点多到达谷莲村。 江建鸿来到村口一路询问,最终走到一间破落的瓦房前。 江夏看着面前破败的房子也是吃了一惊。 省城那边也尚存一些瓦房,但大部分都是红砖瓦房,红砖砌成的墙体,再盖上深青色的瓦片。 但像面前这种用泥砖砌成的土瓦房,她还是第一次见。 眼前的泥瓦房,看着有些年头了,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后,外墙已经斑驳,坑坑洼洼。 屋顶上青瓦片破损的也有不少,许是怕漏雨,部分地方还垫了一层茅草。 “请问这是江正华家吗?”江建鸿站在泥瓦房前,出声询问道。 江建鸿说罢,屋里头走出一位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瞅了眼两人,问:“是江正华家,请问你找谁?” “我找江正华和陈义兰,你们的女儿前些天去城里找到我家来了。”江建鸿道,但因站在门口,所以没将话说完。 “我就是陈义兰,”中年妇女道,“来,快进屋坐。” 江建鸿闻言点头,带着江夏进屋。 他将装行李的箱子立在墙边,又将买来的礼品放在桌上。 怎么说他也是第一次登门拜访,见面礼肯定少不得。 同时也为了这个江家能够善待江夏,江建鸿特意买了不少东西,沪牌麦乳精、水果罐头、一条烟、两瓶酒以及一些果子糕点。 坐下后,陈义兰分别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茶叶像是他们自己去山野采的野茶,叶片看着不怎么规整,喝起来却挺香醇的。 给两人倒完茶后,陈义兰也坐下,问道:“彩云真去城里了?” 许是怕江家人会阻挠自己寻亲,江彩云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跟家人提前打招呼,而是留了封错字连篇的信,就直接走了。 等陈义兰发现江彩云既不在地里,也不在家里的时候,彩云的二嫂发现了那封留在饭桌上的信。 第6章 江家二嫂也是大字不识几个,只能拿着信去找在地里干活的江家老二,也就是她男人,江涛。 江涛接过信,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找了个阴凉处读信。 江彩云自小不爱学习,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不读了,而江涛好歹读到了初中毕业。 江涛皱着眉头,看着妹妹这封错字连篇,有些字还用拼音标注的信,仿佛在读天书。 短短的几行字,他愣是读了十几分钟,才读明白。 读明白后,他一脸的震惊。 李玉敏见状连忙问:“这是彩云留的信吧?信上怎么说?她跑哪去了?” “小妹在信上说,她不是咱老江家的人,她要去城里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江涛言简意赅地概括道。 “啥?去城里找亲生父母?她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李玉敏大着嗓门震惊道。 “是啊,这好端端的,找什么亲生父母。”江涛喃喃不解道。 说罢,他像是想到什么,皱着眉问自家媳妇:“你是不是又惹她了?” 李玉敏一副被气笑的表情:“我惹她?我什么惹过她,她不惹我,我还敢招惹她?” 江涛点点头,觉得也有道理。 别说老江家,就是整个谷莲村,也没人敢惹江彩云,谁要是敢把她惹毛了,她必坐到哪个家门口哭上一小时。 搞得全村人都知道谁欺负了她,怎么欺负的她。 “回去跟爹妈说说这事。”江涛道。 江彩云在信中只说自己去省城找亲生父母,既没说她亲生父母姓甚名谁,也没说具体去省城哪里找。 因此,江家人就是有心去找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所以,这些天江家几人虽担忧,但也无可奈何。 只是没想到,城里人今天竟直接找过来了。 江建鸿先是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才详细地说起江彩云去城里找他们,他们又去医院验血型的事。 听完这一切的陈义兰当即转头看向旁边的江夏。 “所以,你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江夏点头:“是的。” 抱错孩子,还帮对方养了二十二年,这种事听着怎么像戏文里才有的。 哪怕事实就摆在她面前,陈义兰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像是想到什么,陈义兰忽然起身,道:“不好意思,你们在这等等,我去地里把我丈夫和儿子喊来。” 没多久,陈义兰带着三个人回来。 四人站在江建鸿面前,陈义兰连忙介绍。 “这是我丈夫江正华。” “这是我二儿子,江涛。” “这是我儿媳,李玉敏。” 通过长辈们的聊天,江夏大概捋清楚了江家的人员关系。 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和哥,大姐早早嫁出去,二哥和二嫂下面还有个男孩,名叫江国庆,今年七岁。 江建鸿在江家留到四点才离开。 “江同志这么晚了,不如就在我家住下,明天再回省城。”陈义兰挽留道。 “是啊,这个点就算到县里,去省城的汽车也没了。”江正华同样挽留。 这个年代农村的交通都很不便,谷莲村也一样。 江建鸿要想回去,得先步行到富兴镇,然后在镇上的汽车站坐车到县城,再由县城到省城。 他们今天过来的时候也一样,转了好几趟汽车,最后在富兴镇下车后,就没车了。 还是他们运气好,问路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谷莲村的人,那人赶着一辆牛板车,江建鸿给了村民五毛钱,表示想搭他的牛板车到谷莲村。 村民当然乐意,还热心地帮他们把行李搬上牛板车。 大概是怕叨扰,江建鸿坚持要回去。 见江建鸿执意要走,陈义兰连忙拿起桌上的东西,要还给他。 “江同志,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们实在不能收。” 江建鸿连忙将东西推回去:“第一次登门,这些礼数还是要的。” …… 双方推辞了许久,最终东西还是留在了江家。 江建鸿拿来的东西确实贵重,江正华和陈义兰都满脸的不好意思。 “从谷莲村到富兴镇,走过去要不少时候呢,不如我让江涛骑车送你过去。”江正华道。 这回江建鸿没再推辞,而是笑着答应。 “那麻烦了。” 眼看天色不早,他要是步行到富兴镇,不一定能赶上最后一趟去县城的车。 江涛闻言,连忙从屋里推出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站在一旁的江夏看到这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心想,这个江家到底是有多穷啊,连 cr 个自行车都这么破。 见儿子把自行车推出来,江正华冲他扬了扬手,示意他过来。 江涛将自行车靠墙放着,凑到父亲身边。 江正华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对他说:“你骑车路过村头的肉店,问下老板还有没有肉,如果有的话让他留一斤,你回来的时候顺便拿回家。” “如果没有,你就去镇上的肉店剁一斤猪肉。” 江涛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身上有钱吧?”江正华又问。 江涛再次点头:“有。” “那行,去吧。” 江正华拉着江涛在一边讲话的时候,江建鸿顺便也把江夏拉至屋外。 江建鸿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塞进江夏口袋。 她刚想推辞,江建鸿就压低了声音道:“这钱你收着,我还有话跟你说。” 江夏便乖乖扬起脸,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江家这几个人看着都像是老实本分的人,但是夏夏,”江建鸿忽然加重语气,“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给你的这些钱你藏好,先别让他们知道。” 江夏点头。 “爸跟你妈的想法一样,你要是在这待不习惯,就回去,江家永远都是你的家。”江建鸿声音有些哽咽道。 江夏眼眶热热的,并再次颔首。 告别之后,江涛便骑着自行车载上江建鸿往富兴镇去。 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载上两个人,江涛一踩脚踏板它就发出刺耳的嘎吱嘎吱声。 听到这响声,江夏嘴角一抽,她实在有点担心这辆自行车到底能不能坚持到富兴镇。 江涛两人离开后,江正华又从房里拿出了渔网。 陈义兰见状,连忙问道:“孩儿他爹,你这是要去网鱼吗?” 江正华点头:“嗯,去网下看看,看能不能网个几条鱼。” “那我跟你一块儿吧。”陈义兰道。 江正华摇头:“不用,你去菜地搞点新鲜青菜。” 陈义兰大概明白丈夫的意思,江夏第一次回江家,他们至少要搞顿丰盛的菜肴款待款待她。 “要小心啊,网不到就早点回来。”她交代道。 江正华点了下头,便拿着渔网出门了。 陈义兰挎着菜篮子出门,出门前还不忘交代儿媳提前烧火做饭。 “对了,家里的柴好像烧完了,你劈点柴。”她交代道。 “知道了,妈。”儿媳李玉敏道。 婆婆走后,李玉敏就从柴房搬来一堆木头桩子,准备劈柴。 随后,整个房子便就只剩江夏和李玉敏两个人。 二嫂在门口劈柴,江夏在客厅干站着。 她站了一会儿后,走到劈柴的二嫂旁边,小声问:“二嫂,需要我帮忙吗?” 李玉敏抬头瞅了她一眼,又打量了下她的身型。 “还是别了,”她劈完手头上的木桩子,直起身子道,“就你这身子骨,让你拿斧头我都怕你砸着自己的脚。” 江夏:“……” 倒也不必如此嘲讽。 “而且你这衣服也不是干活的衣服。”李玉敏又补充道。 闻言,江夏低头瞅了眼自己的长裙和小皮鞋,撇了撇嘴。 “行了行了,你要是没事干就上一边坐着,别妨碍我干活。”李玉敏道。 江夏讪讪地离开,找了个板凳坐下,无聊地看看天看看地。 没多久她的二哥江涛骑着嘎吱嘎吱响的自行车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条漂亮的猪肉。 江涛将自行车靠墙放着,把手上的肉递给李玉敏。 “你去烧饭,这柴我来劈。”他说。 李玉敏直起身子,捶了捶有点酸的腰,接过丈夫手上的肉。 “劈完柴过来烧火。” “嗯。” 天色渐渐暗下来,很快,陈义兰也挎着菜篮子回家,藤编菜篮子装满了刚从菜地里弄来的新鲜蔬菜。 江夏见她去井边洗菜,就也走到井边。 “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么?”她问,随即又极其不自然地补了一声称谓,“妈。” 这一声“妈”叫的,不仅江夏自己难为情,给陈义兰也叫得一顿。 等她缓过来,她连忙道:“不用,这里脏,别弄脏了你的裙子。” 第7章 江夏再次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长裙,心想,早知道该穿条裤子来的。 陈义兰坐在门口井边洗菜的时候,江正华也拎着渔网满载而归。 “快快快,拿个桶过来。”他边往家门口走边大着嗓门说道。 陈义兰连忙放下手里的青菜,去屋里拿来一个木桶。 她走到井边打了一小桶水倒进木桶里。 江正华将渔网放地上,将鱼一条一条地丢进木桶。 江夏在旁边看着,鱼还不少,鲫鱼、草鱼、胖头鱼还有一条一斤多重的鳜鱼。 谷莲村这边靠湖,鱼应该是不缺的。 李玉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凑到木桶旁看里头肥美的鱼。 “鳜鱼腌个几天再吃,”李玉敏说道,“正好妈拔了萝卜,今天晚上就用胖头鱼鱼头炖萝卜。” 江正华点点头,表示同意,其他人也都没发表意见。 晚饭,老江家难得烧了一大桌子的菜,不仅有鱼,还烧了一大盆红烧肉。 放学回家的江国庆,还没到家就闻到了肉香,他丢下书包,都没空去看坐在客厅的江夏,直接就往厨房跑。 “哇,这么多肉。”江国庆望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红烧肉,忍不住淌口水。 李玉敏将红烧肉盛进盘里,江国庆在旁边看着已经忍不住了,伸手就准备拿一块肉尝尝。 李玉敏蹙眉打掉他的手:“快去洗手,上桌吃,家里有客人。” 江国庆这才想起刚刚进屋好像看到一个漂亮姐姐。 “客人?是那个漂亮姐姐吗?”江国庆缩了缩手,指向客厅的方向,问。 “什么姐姐,以后她就是你姑姑。”李玉敏道。 江国庆疑惑:“啊?” 李玉敏:“回头跟你解释。” 说罢,她将红烧肉端去客厅的饭桌。 江夏坐在桌前,看着满满一大桌子菜,尤其是摆在正中间的那一大盆红烧肉,格外的显眼。 就前些天她还听江彩云说过,这边的江家只有过年会烧肉,而且还只烧一小盘,大家抢着吃。 看今天这份量,方才江涛拎回来的那一条肉,应该是全烧了。 随后,她又看看自己手边的大碗。 好家伙,这碗真有她脸盘那么大。 她又看向其他人,除了最小的江国庆,每个人手上都拿着这么大的碗。 随即,她的视线移向碗里盛得满满当当的米饭,战术咽口水。 这么多饭,光看看她就饱了。 见江夏一直不动筷,陈义兰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连忙道:“快吃快吃。” “这么多饭,我可能吃不下。”她捧着碗,有些为难道。 她知道农民最不喜欢浪费粮食,这些粮食都是他们用汗水浇灌长出来的,她也不能浪费。 旁边的李玉敏闻言,直接伸手接过她的碗。 她把江夏的饭往自己碗里扒了三分之一,问:“这些吃得完吗?” 江夏摇头。 于是,她又往自己丈夫碗里扒去一半,继续问:“这点总吃得完吧?” 江夏还是摇头。 闻言,她不禁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么点都吃不下,你是什么胃,麻雀胃?” 一旁的陈义兰轻咳一声,道:“给我。” 陈义兰拿着江夏的碗,扒一点饭问一句,最终碗里的饭只剩一个底,江夏才点头说可以吃完。 江国庆看着她碗里那一点饭,无情嘲笑:“哈哈哈,新姑姑都没我吃得多。” 新姑姑?江夏挑了下眉,对这个奇特的称谓并没多在意。 红烧肉虽说是做来特地为江夏接风的,但她统共也只吃了两块。 剩余大部分都被江国庆这个小馋嘴猫给吃了。 吃饱后,江国庆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叹道:“肉可真好吃啊,我要是能多几个姑姑就好了。” 那来一个姑姑,他就能吃一顿红烧肉啦。 陈义兰刚把菜碗收进厨房,江家就乌泱泱地来了一堆人。 这群人,人未到声音先至。 “老江、义兰,听说你们家认了个漂亮的新闺女,我们过来看看。” 第5章 【05】 素未谋面的对象 陈义兰刚从厨房出来,就看见村里人浩浩荡荡地挤进她家客厅。 众人围着江夏前后左右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哟,小丫头长得真俊,大眼睛小脸蛋。” “就是瘦弱了一点。” “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呢?” …… 江夏:…… 我是谁我在哪? 以前在城里,要应付七大姑八大姨,没想到了这里,她竟要应付全村的人。 看完江夏,其中一位大婶便一脸八卦地问陈义兰:“你家彩云,真不是你们亲生的啊?” 陈义兰笑了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不明摆着的事实嘛,不然江夏怎么会过来。 “你家彩云真去城里找她亲生爹妈了?”另一位大婶也问。 陈义兰干笑两声,点头。 “一开始听说你家彩云留书出走去省城,我还以为她是被哪个野男人给骗走了呢?”那位大婶笑着说。 “彩云这都去省城了,那她跟老秦家的亲事还作数吗?”大婶迂回了半天,终于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陈义兰一听这话,便明白了老王家媳妇打的什么主意。 想拆他们江家和秦家的亲事,然后让自己女儿上,想得倒是美。 十里八乡的,就老秦家出了唯一一个大学生,周边几个村但凡有女儿的,哪个不盯着老秦家的婚事。 “这是江家和秦家结亲,只要江家有女儿,亲事就是作数的。”陈义兰不容置喙道。 大婶露出悻悻的笑容,道:“那是那是。” 江夏听了一会儿他们聊的八卦,随后默默退出客厅。 但一走近厨房,她又听到厨房传来李玉敏的抱怨声。 “妈方才跟我说让我不要叫她的新闺女干活,她什么意思嘛,就她闺女金贵,我就该是吧。” “她还说什么,她新闺女自小体弱多病,以前在省城的时候就从来不沾家务活,让我不要叫她干活,怕把她给累病了。” “我真是欠你们江家的,”李玉敏边用力刷碗,边抱怨,“走了一个祖宗,结果来了一个更大的祖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比上一个还难伺候。” “我要不要把她给供起来啊。” 江夏听着二嫂的抱怨,心中纳闷,陈母是怎么知道她自小体弱多病,不能累着的? 她想了想,觉得只有一个可能,江建鸿告诉她的。 “少说两句,”江涛压低声音斥道,“她在咱家又住不了多久,你生这个气干嘛。” 李玉敏闻言停下手上洗碗的动作。 江涛便解释:“小妹和秦家不是还有亲事。” “现在小妹跑去省城了,就是她和秦瞻结婚。” “明天秦瞻就要从省城回来,妈应该会让他俩见上一面的。” 听到这,江夏又折回了客厅。 原先挤在客厅八卦的村里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光了,就连陈义兰也不在。 整个客厅就剩江国庆一个人。 江国庆蹲在地上玩蚂蚁,抬头看见江夏,说:“你找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去秦家跟你说亲事了。” 江夏闻言秀眉一挑,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鬼灵精。 半个小时后,江正华和陈义兰从外头回来。 陈义兰一回来,就给她安排睡觉的地方。 江家的泥瓦房虽破旧,但也有三间房,一间江正华夫妻住,一间江涛夫妻住,另外一间则是江彩云住。 “你就住彩云的房间吧,东西什么的都齐全。”陈义兰将她领进房间道。 江夏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陈义兰看着她,张了张唇,像是想跟她说什么,但又在犹豫怎么开口。 最终,她还是开口道:“孩子,我跟你说个事。” 江夏闻言抬头。 “就是你和秦家孩子的婚事。”陈母道。 随即,她大致解释了下两家的亲事。 江家跟秦家关系一直不错,后来陈义兰和秦家媳妇在同一个月怀有身孕,两人就时常开玩笑,说若是两人一个生女孩一个生男孩,两家就结为亲家,来个喜上加喜。 结果还真是,陈义兰生了个女儿,秦家媳妇生了个儿子。 于是江彩云和秦瞻便结了个娃娃亲。 “刚刚我跟你爹去了趟秦家,跟秦家父母说了你和彩云抱错的事,他们说你俩本就是指腹为婚,所以并不介意彩云换成你。” “听你城里的爹说,你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自那以后身子骨就一直弱,冷不得热不得累不得。” “我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跟你以前的家比起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秦家的家庭条件虽说也一般,但好在他儿子是个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就被分去省城派出所当警察。” 第8章 “他是在城里吃商品粮的,你跟着他,比跟着我们日子好过。” “要是按照我们乡下的风俗,彩云和秦瞻早该领证结婚,但因为秦瞻一直在省城读大学不方便,所以彩云等他等到现在。” “秦瞻从警校毕业后,就被分配到省城的派出所参加工作,原本彩云和他也是打算下半年领证的。” “谁能想到竟突然整出个‘抱错孩子’的事。” 秦瞻?江夏听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对象的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 “明天秦瞻休假回家,你要是同意这门亲事,我就安排你俩见一面。”陈义兰道。 江夏知道陈母是为她的未来做打算。 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决定换亲了,那就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要是她实在觉得两人不合适,再想别的解决办法也行。 她与秦瞻的初次见面被安排在了下午,见面地点就在江家。 下午两点多,秦母带着自家儿子来到江家。 “这就是夏夏吧。” 秦母盯着江夏那张俊俏的小脸看了又看,像是颇为满意。 “夏夏看着跟你们夫妻俩还是有几分像的。”秦母笑着对陈义兰道。 江正华和陈义兰的五官都不算差,但能生出江夏这么漂亮的孩子也算是中了基因彩票了。 这两天,江夏偶尔也会打量一下江正华和陈义兰的长相。 仔细对比,还是能发现江夏与两人眉眼之间的相似之处。 “这是我儿子秦瞻。” 秦母与陈义兰寒暄完,便拉着秦瞻介绍。 秦瞻身量很高,大约一米八几的样子,肩宽背直,整个人的气质很正。 再配上他硬朗深邃的五官,看着英气十足。 大概是常年日晒的原因,秦瞻的皮肤带着点古铜色,与江夏白皙如玉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今天的气温大概有二十几度,江夏穿了件牛仔长裙搭配黑色小皮鞋。 秦瞻上身穿着白色长袖衬衫,下身是藏青色西装长裤。 衬衫袖子挽至小臂处,露出结实又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衬衣的第一个扣子没扣,领口随意地敞开,露出一小片古铜色肌肤。 就说这长相和身材,她还挺满意的。 江夏盯着秦瞻的脸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怪眼熟的,像是在哪里见过。 几乎是在她疑惑的同时,秦瞻的头顶上方突然出现几行字。 【咦,这不是冷心冷面不近女色,到大结局都一直未娶、身心献给国家的秦局长么?】 【是的,原本秦局长是有个娃娃亲的,但娃娃亲对象看不上他,在两人成亲前跟一个杀猪匠跑了。】 【而咱们秦局是个工作狂,娃娃亲对象跑了后,全身心投入事业,由一个地方小片警一步步升迁至省城市局局长,这逆流而上的升迁之路毫不逊色于男主的创业历程,只可惜原书对他着墨不多。】 【说起来,他跟男主还是好兄弟呢,两人一人从商一人从政,在各自领域发光发热。】 …… 江夏看着上方滚动的弹幕,一时愣神。 哦,她想起来了。 上辈子她嫁给贺星舟后,曾与秦瞻见过几面。 难怪她之前听见“秦瞻”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呢,见了人之后,又觉得面熟。 就像弹幕中说的,秦瞻和贺星舟是朋友。 两人因机缘巧合相遇,后又因志趣相投而结为好友。 不过上辈子,她与秦瞻见面的时候,他好像还只是一位刑警。 没想到,他最后竟能坐上市局局长的高位。 根据弹幕透露的信息,他能由一个地方小片警官至局长,应当是有不俗的能力。 说起弹幕,时 隔数天再次出现,说实话,要是它再不出现,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了。 之前她觉得弹幕的出现毫无预兆,今天她发觉它的出现好像是伴随着什么契机的。 但也只是感觉,并没有实质的依据。弹幕的出现是否存在某种契机,还需要等待后续的验证。 “你好,我是秦瞻。”许是江夏沉默过久,他主动出声打招呼。 “你好,我叫江夏。” 她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要不,给他们年轻人一点单独的空间。”这时,陈母建议道。 秦母也连连点头:“小瞻,你带夏夏去湖边走走。” 秦瞻自小在谷莲村长大,对这一片再熟悉不够。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湖边。”他说着,便在前面引路。 无论在警校还是现在的派出所,他们训练或出任务都要求一个迅速敏捷,带着点职业习惯,他走路下意识步子迈得很大。 等他走了一段路后,发现江夏没跟上他的步调,落在后面,他才刻意放慢脚步。 秦瞻停在原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 女孩生得精致又漂亮,长发乌黑,肤如凝脂,妥妥一位玉骨冰肌的美人。 只是身姿弱柳扶风,过于清瘦和娇小,还带着几分孱弱,像个病美人。 按理说,他应当是不喜欢这种病病殃殃的女子,但他看江夏却未生出一点不喜的情绪,反倒平白生出一股保护欲。 适时,一阵秋风吹过,扬起少女的发丝和裙摆。 “你对我的情况了解吗?”秦瞻问。 关于江家抱错孩子的事,他也是到家后才听母亲提起。 谷莲村向来贫穷,整个村就村委会安装了固定电话。 但打一次长途电话的费用昂贵,因此秦家都是非必要不打电话,更何况包括江家抱错孩子以及江彩云去城里寻亲的事,解释起来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 两人并行走着,江夏闻言一转头就看见他胸肌的部位,轻薄的衬衫面料若即若离地贴在他的身上,胸前的肌肉线条衬得若隐若现。 “嗯,了解一点,”她垂了垂眸,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道,“妈跟我说你是从警校毕业的大学生,现在在省城的派出所上班。” “差不多。”秦瞻回答。 “既是第一次见面,我也说说我的情况吧。”江夏道,“我是省城农大毕业,目前的话在棉纺厂当值班员。” 说起值班员的工作还是贺家托人帮忙找的,她体弱做不了太辛苦的活儿,因此也就放弃了走技术员这条路。 早在她毕业前,贺星舟就让他父母帮她寻一个轻松的活儿,最终贺家人帮她找了棉纺厂的值班员。 值班员相较于其他工种确实更为轻松,主要就是负责设备巡检、安全巡查和环境卫生管理等工作。 “另外,我幼时生过一场大病,所以自小体弱,不能太过劳累。” 说到这,她顿了顿,思虑之后决定还是说得直白点。 “若日后我们结婚,家务活我可能做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的男人多有点大男子主义,主张男主外女主内,很多男人更是以碰家务活为耻,觉得有损男人威严。 如果不做家务这点他不同意,那么她会想办法退掉这门娃娃亲。 上辈子她迈入贺星舟这个火坑,这辈子她不可能又换个火坑跳。 这回,她就一个目标,摆脱早亡白月光命运,并苟住小命躺到大结局。 “这个没多大关系,读书时我经常帮家里做家务,工作后,扫地洗衣这些琐事也都是我自己来做。” 说着,秦瞻看向瘦弱的江夏,就这杨柳枝似的身子,让她干活他还真怕把她给累坏了。 既然人家把一辈子都托付给他,他自然要照顾好她。 江夏点了下头,垂眸沉思还应当再补充点什么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夏夏——” 闻声,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却在看清远处的人后,惊得瞪大双眼。 贺星舟竟然找来谷莲村了!!! 第6章 【06】 前世的丈夫 要说贺星舟能顺利来谷莲村,还是托秦瞻的福。 贺星舟在得知江家抱错孩子以及换亲的事后,隔天一大早就搭上了来谷莲村的长途汽车。 长途汽车在县城停下,贺星舟下车后,却茫然了。 因为他还要转车去富兴镇,然后再步行至谷莲村。 今早来得匆忙,他都忘记问江父,该去哪里乘坐去镇上的汽车。 正当他打算问人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面孔。 他连忙走上前,像是看到救星似的问道:“秦瞻?你怎么在这?” 秦瞻抬眼一看,也同样惊喜。 “我回老家,”他答,随即又问,“你呢?怎么跑来我们县城了?” “我要去谷莲村找我的未婚妻。”说到这,他眼底显出几分落寞。 “对了,你对这块熟,你知道怎么去谷莲村吗?”他连忙又问。 秦瞻笑着道:“我老家就是谷莲村的。” 第9章 “对哦,”贺星舟一拍脑袋,“之前你跟我提过你老家在富兴镇谷莲村,我这心急如焚的,全给忘了。” 秦瞻笑了,随即想到什么,问:“弟妹怎么跑去我们村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弟妹和你一样是高林市人的。” 两人虽同年,但秦瞻要比贺星舟大上几个月,因此他直接管贺星舟的未婚妻叫弟妹。 彼时,秦家二老还未来得及与秦瞻解释江正华家抱错孩子的事,因此,他也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弟妹就是他即将见面的娃娃亲。 贺星舟闻言长叹一口气:“这事说来话长。” 秦瞻瞅了眼腕表,拉着贺星舟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边走边说:“说来话长就等会儿上车再说,我现在带你去坐回村的汽车。” 在汽车上,贺星舟长话短说,简短地说了一下江家抱错孩子,以及江夏来谷莲村的事。 因考虑到江夏的名誉,向秦瞻解释这事时,他并未直接提及她的名字,而是用“未婚妻”来代指。 “还真是造化弄人。”听完之后,秦瞻感叹了一句。 “那你这回特地跑来谷莲村,就是为了找回弟妹?”他问。 “那当然,”贺星舟语气肯定道,“我认定的是我的未婚妻这个人,而不是她江家女儿的身份。” 到富兴镇后,秦瞻又领着贺星舟往谷莲村走,两人直到村口才分开。 秦瞻回自己家,贺星舟挨家挨户问江夏的下落。 分开前,秦瞻也热心地询问贺星舟是否需要他帮忙,但被贺星舟拒绝了。 “已经麻烦你一路了,就不再麻烦你了,你赶着回家,先回去吧。”贺星舟道。 * 江夏看着面前的贺星舟,顿时有种被宿命纠缠的无力感。 她就知道,白月光的命运是没那么容易摆脱的。 她看向贺星舟没有说话。 而贺星舟也注意到她身旁的秦瞻,一脸惊讶。 他一到谷莲村就挨家挨户打听,等他好不容易找到江家,江家人却告诉他,江夏和她的娃娃亲对象一起去湖边散步了。 娃娃亲对象? 贺星舟闻言心立即提到嗓子眼,然后拔腿就往湖边跑。 刚到湖边,他就看见不远处立着一个窈窕的身姿,他一眼认出那是江夏,于是便有了此刻这一幕。 再次见到前世的丈夫,江夏内心颇为复杂。 她与贺星舟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说没一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与自己的生命比起来,这点感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命若是没了,要那感情有何用呢。 按照原书的剧情,她应当在一个多月后嫁给贺星舟。 她嫁到贺家一年多,贺星舟开始辞职创业搞酒楼,而她自当是夫唱妇随地跟着辞职,陪他一起搭理酒楼,里里外外地忙活。 自那时候起,她的身子便每况愈下,直至最后病逝。 她病逝那年才二十四岁,正是花样年华,而她却久卧病榻,与世长辞。 “我的未婚妻是你的娃娃亲对象?”贺星舟看着秦瞻,一脸不敢相信道。 “贺星舟,我早就跟江彩云换亲,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妻了。”江夏语气平静地出声。 “夏夏。”贺星舟一副不可置信又深受打击的模样。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我 不是省城江家的女儿,我是谷莲村江家的女儿。” “与你有婚约的成了江彩云,而我的娃娃亲对象是秦瞻。”她面色平静道,自始至终脸上都没什么情绪变化,对待贺星舟冷漠得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夏夏,我认的是你,不是什么江家的女儿。”贺星舟有些情绪激动道。 “贺星舟,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她带着几分冷意道。 “夏夏,”他一脸心痛地看向她,“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所以你故意拿这些气话来气我。” 江夏不想再与他纠缠,她觉得就算她继续说下去,贺星舟还是无法接受事实,还是觉得她是生他的气,所以故意这样。 她转身就想离开。 贺星舟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江夏抬眼,目光冰凉地看向他。 “夏夏,你可以别用这副冷漠疏离的眼神看着我吗?”他低声恳求道。 江夏别过脸,压根不想看他。 她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才两天不见就变成了这样?” “你告诉我夏夏,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贺星舟带着点歇斯底里,说罢,还想去抓她的肩。 江夏一个后退躲过了他的手。 于是,贺星舟的手便就那么悬在空中,无力又挫败。 江夏一转头,看向旁边的秦瞻。 她和贺星舟在这上演苦情虐恋,而秦瞻则是一副呆住石化的样子。 三人完全不在一个图层。 “你的结婚对象被别的男人纠缠,你就只会在旁边干站着吗?”江夏歪着脑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秦瞻抬了抬眉,尚处于呆滞状态,那表情好像在问她:你在叫我? 江夏还很配合地点了下头。 秦瞻这才有所行动,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两人之间。 “星舟,你冷静一点。” 他好心劝道,但一时也想不到其他劝慰他的话,因此说完这句就沉默了。 说实话,他到现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贺星舟的未婚妻成了他的娃娃亲对象? 他抢了朋友的未婚妻? 自古有言,朋友妻不可欺。 像他这么道德感强烈的人,挖墙脚这种事自然干不出来。 就在秦瞻还在自我谴责的时候,贺星舟一拳直接挥向他的右脸。 秦瞻被打倒在地,吃痛地捂着自己的右脸,一脸懵。 “秦瞻,你个背信弃义的家伙,枉我还把你当成兄弟。”贺星舟将秦瞻打倒在地,还不忘痛斥他的无耻。 不仅如此,贺星舟还揪住他的衣领,像是发泄式的想要继续揍他。 秦瞻虽然不明白贺星舟为什么突然打他,但他也没傻到白白让人打。 在贺星舟准备再次向他挥拳的时候,秦瞻一把挡住他的手腕。 “你冷静点。”他低沉着嗓音道。 两人虽差不多高,但要论体格和打架,贺星舟自然比不过警校出身的秦瞻。 一开始秦瞻被他打倒,完全是因为这一拳来得出乎意料。 当然秦瞻也没对他下重手,比起进攻更多的是防守。 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江夏嘴角一抽,额角滑下几道黑线。 无语。 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她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男人这么幼稚呢。 这时,弹幕再次出现。 出现的地方正是两人打架的正上方。 【住手,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哈哈哈哈。】 【古早男主嘛,都是这样的,占有欲强不说,脾气还有点暴。】 【换个角度想,抢了你老婆的男人还转过头来劝你冷静,你能忍住不揍他?】 【+1还挺理解男主的,两天不见,就被好兄弟挖了墙角,这谁遭得住啊。】 【原谅他,他只是个被兄弟背刺的可怜人罢了。】 …… 这些个弹幕吃瓜倒是吃得很开心。 江夏转身离开,准备留他们两个自己在那打架,结果她刚走几步,就看见浩浩荡荡一大批人往他们这个方向来。 她一下就注意到人群正中央的江彩云,因为她穿得实在是过于五彩缤纷、引人注目了。 第7章 【07】 领证 这事还要从贺星舟的突然出走说起。 贺星舟在得知江家抱错孩子和换亲的事,立即就坐不住了,以为是江彩云逼迫江夏换亲的,还把她赶去了乡下。 他来不及找江彩云算账,而是找到江建鸿,询问谷莲村的地址,然后直接搭乘长途汽车来到谷莲村。 贺星舟问江建鸿谷莲村的地址时,并未告诉江父,他准备去谷莲村。 因此,直到贺家二老找上门,江建鸿才知道贺星舟不见了。 “这孩子到底去哪里了呢?”贺母一脸焦急道,“去他单位问,单位领导说他请了两天假。” 这时,江建鸿忽然想起昨天的事,他恍然大悟道:“星舟不会是去谷莲村找夏夏了吧,他昨天特地跑来问我谷莲村的地址。” 贺父一听觉得很有可能。 “应该是的,昨天我跟孩子说起彩云和夏夏换亲的事,他情绪很激动。” “那我们赶紧去找他吧。”贺母着急道。 “好好好,赶紧买票过去。”贺父答。 “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吧,谷莲村地处偏僻,你们初次去不一定能找到地方。”江建鸿说。 贺战军点头,没有拒绝。 第10章 “我也去,”江彩云突然冒出来,说道,“正好我想回趟谷莲村。” 让村里那些同龄的姑娘看看,她现在过的好日子。 江建鸿闻言点头,他觉得江彩云跟着去也行,正好他们四个孩子可以当面解释下换亲的事,大家一起把事情说开。 于是乎,贺家二老以及江建鸿、江彩云来到了谷莲村。 江彩云重新回到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江家,她并没有空手上门,而是提了两条猪肉。 昨天江建鸿和刘美萍不仅带她去百货大楼买新衣服新鞋子,还一个人给她五块钱零花钱,因此这次回谷莲村她自掏腰包在村口买了两条猪肉。 几人到江家后,向江正华说明了贺星舟的事,江正华一听连忙领着几人去湖边。 正好秦母还没离开,于是陈义兰和秦母周红也跟着一块去。 去湖边的路上,周围村民见他们一群人声势浩大地在路上走着,都好奇询问。 几个姑娘瞧见穿得花里胡哨的江彩云,也凑上前来搭话。 于是乎,就有了江夏看到的这一幕。 江彩云被村里的几个姑娘簇拥在中间,笑得满面春风。 “彩云你这衣服在城里买的吧,真好看。” 江彩云得意笑起来:“我亲爹亲妈给我买的,还有鞋也是。” 说着,她扬起脚上的皮鞋给她们看。 “这一身花了一两百块呢。”她扬起嘴唇,嘚瑟道。 以前她的衣服都是灰扑扑的粗布麻衣,因此昨天去百货大楼买衣服,她特地要求颜色艳丽的款式。 粉红色衬衣,五彩缤纷的花裤子,再搭配一双红色皮鞋。 江彩云在镜子前转了好几个圈,怎么看怎么满意。 “你们摸摸这料子,可滑了。”江彩云大方地将自己的衣袖伸到她们面前道。 几个姑娘也不客气,连忙伸手去摸。姑娘几个要么刚干完家务,要么刚从地里回来,手上或多或少都沾着污渍,摸得她衣服上一个个手指印,她也不生气。 “真的好滑啊,跟水一样,呲溜一下就滑下去了。” 姑娘们摸着江彩云的衣服一个个投来羡慕的目光。 江彩云的头都快昂上天了:“我跟你们说,我未来的婆家比我亲爹妈家还有钱。” “只要我嫁过去,那就是享一辈子的福,顿顿有肉吃。” 姑娘一惊叹:“顿顿有肉吃?那岂不是天天跟过年一样?” 姑娘二羡慕:“天啊,那不就是神仙日子。” 走在旁边的贺家二老:…… 走在另一边的江建鸿低着头看地,一副抬不起头的样子。 “要我说啊,咱们彩云就是命好,”一位姑娘说道,“以前她的谷莲村的时候,找了咱十里八乡唯一的大学生,现在认回城里父母了,又找了个更好的婆家。” 江彩云对这话很是受用,嘴角笑得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一群人走近后才发现贺星舟和秦瞻 打起来了。 江建鸿等人见状连忙去拉架。 终于,两人被拉开。 “别拦着我,我要打他。”被拉开贺星舟还站在那里大放厥词。 一直旁观的江夏再清楚不够,说是两人打架,其实纯粹是秦瞻单方面压制,秦瞻把他的双手制住,贺星舟根本动弹不得。 秦母周红也走上前,看着儿子红起来的右脸,心疼地问道:“这好好的,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他先动的手。”秦瞻揉了揉还有点疼的右脸颊,心想这一拳下手真重。 “对,是我先动的手。”贺星舟情绪激动道,“秦瞻,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背信弃义,你说我该不该打你?” 江建鸿见局面混乱,便去问江夏:“夏夏,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说我已经和江彩云换亲,不再是他的未婚妻,他接受不了,情绪激动之下就打了秦瞻。”江夏言简意赅地概括道。 贺父贺战军也大致猜到儿子打架应该是为了这事。 贺战军叹了一口气道:“儿子,有话好好说,哪能打架呢?” “爸,我不娶江彩云,”贺星舟苦着脸恳求道,“你去跟夏夏说,说无论她是谁家的女儿,贺家都只认她。” 前一秒还笑得满面春风的江彩云,下一秒就一脸震惊:什么?!贺星舟竟然不想娶她? 贺父闻言再次叹气,这事之前江建鸿就跟他说过,没有任何人逼迫,江夏是自愿离开江家,并且换亲的。 言外之意就是,是江夏不想结这门亲,不然她不会走得那么果断决绝。 夏夏和星舟从小一起长大,两人的感情不可谓不好,他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但事已至此,江夏不再是江家的女儿,他们贺家更没立场多说什么。 不过,贺父还是依儿子的意思,说了一句:“夏夏,只要你同意,你和星舟的婚约就作数。” 江夏看向两人,语气坚定道:“贺伯父,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已经决定的事我不想再更改。” 闻言,贺战军握紧儿子的手,在他耳边低语:“孩子婚姻讲究你情我愿,你也该死心该放手了。” 贺星舟却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江夏,像是全然没听到父亲的劝告。 最后,贺父和江建鸿还是把贺星舟带回了省城。 晚上,江夏躺在床上,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看贺星舟离开的样子,对她,他好像还没放弃。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得不到就是白月光、朱砂痣、意难平,得到后就成了饭黏子、蚊子血、黄脸婆。 反正也睡不着,她索性起床,并划着火柴点亮床头的煤油灯。 靠近富兴镇的几个村基本都通上电了,谷莲村离得远,要等到明年才通电,因此晚上照明只能靠煤油灯或蜡烛。 其实这个年头,村里哪怕通上电,也会常因电力供应不足而停电。所以,家家户户基本都备着蜡烛和煤油灯。 点亮煤油灯后,江夏又打开行李箱,拿出纸和笔。 她将纸铺在破旧的桌面上,开始梳理思绪。 贺星舟来之前,她并不打算急着跟秦瞻确定关系。 毕竟上一世已经吃了一次婚姻的亏,这次无论如何也该谨慎。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原书男主贺星舟远比她想象的要难缠。 而且秦瞻跟贺星舟还有层朋友的关系在。 若是秦瞻是个道德感较强的人,在得知她和贺星舟的关系后,他怕是不会再掺和进来。 倘若她跟秦瞻的婚事真的吹了,那贺星舟对她估计更不会放手。 她怕就怕这点。 目前她只有一个目标:让贺星舟尽快死心。 其中,最直接有力的办法就是——她结婚。 倘若她结婚,贺星舟对她就算再难死心也得死心。 而结婚对象,面前就有个现成的——秦瞻。 秦瞻在谷莲村长大,江家人对他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而且看大家对他的评价好像还不错。 再就是弹幕对他的评价,弹幕上说他日后会成为市局局长,优秀程度不逊色于原书男主。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工作狂。 对于警察这个职业她大概了解一二,片区警察已经够忙的了,刑警就更不用说。 所以婚后他会大概会忙于工作经常不着家。 这正是她想要的。 退一万步讲,要是日后两人婚姻不睦,她也可以提出离婚。 思来想去,江夏觉得秦瞻这个选项可以。 既然下定决心,那明天两人就去领证。 她握着笔在纸上重重地划了一下。 隔天,江夏没有睡懒觉,早早地起床。 因为她知道秦瞻后天就要返回省城,时间紧迫,领证的事今天就必须办妥。 江夏洗漱完,正准备去厨房找陈母说下这事,结果还没到厨房,就听到李玉敏大着嗓门在厨房吐槽江彩云。 第8章 【08】 你不愿意? “妈,不是我说,江彩云这丫头也太白眼狼了。” “你和爸好歹养了她二十二年,她呢叫都不叫你们一声,反倒是没养过她一天的什么亲生父母,被她叫得亲热呢。” “什么叫有奶便是娘,要我说啊江彩云就是。” “你这个嘴啊,”陈义兰无奈道,“就不能少说两句?” “彩云这次回来,不是买了两条猪肉来看我们吗?你还要怎么样?”陈母道。 “她那是为的看你和爸吗?”李玉敏大着嗓门反驳,“她是为的来我们村嘚瑟她的新衣服和她亲生爹妈的。” 见厨房火药味严重,江夏就没再进去。 之前她也是在厨房门口,不小心听到李玉敏吐槽她是个难伺候的祖宗。 那时候她还以为李玉敏只看她不顺眼,如今看来,她看谁都不太顺眼,而且看谁不爽就骂谁,是个无差别攻击的火爆脾气。 第11章 吃早饭的时候,江夏跟江父陈母大致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不想拖,想尽快和秦瞻领证。 陈义兰听完点头:“原本下半年彩云也是要跟秦瞻领证结婚的,你俩年纪都不小了。” “我们村里这边也有很多是先领证在一起,等之后再补办酒席的。”陈母顺带给她科普了下谷莲村的习俗。 “反正聘礼和彩礼我们两家早就说好了,秦家出六百块钱彩礼再给你打一副金耳环一个金戒指。” “咱家出一辆凤凰牌自行车,然后再用棉花给你们做两床新被褥。” “要我看,你们先领证,酒席可以等过年的时候再办。” 江夏对酒席和婚礼什么的,不太在意,她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那吃完早饭我陪你去趟秦家,跟秦家人说说这事。”陈母道。 江夏再次点头。 吃完早饭,陈义兰领着她来到秦家。 陈义兰负责跟秦家父母说明这事,江夏则由秦瞻领着在村里转转。 两人走到僻静处,江夏直接开口道:“我想尽快和你领证,最好是今天。” “啊?”秦瞻闻言一怔。 “你不愿意?”江夏反问。 秦瞻大约是没想到江夏看着娇娇弱弱的,说话竟如此直接坦率,神情中显出几分意外。 他沉默片刻,方道:“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你和贺星舟之间……” 他话说到一半就没说了,但江夏也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我和贺星舟之间,是他单方面纠缠,这你也看到了。”她道。 “所以,”她顿了顿,道,“你很介意我和贺星舟的过去?” “不是不是。”他连忙解释。 随后他又道:“只是,自古有言,朋友妻不可欺,昨天因为这事他已经对我大打出手。” “若是我们真的结婚,我怕他会承受不住。”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与贺星舟从此反目成仇。 “放心吧,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江夏语气冷淡道。 上辈子她过劳死,他不也没跟着殉情么,后面还结识了女主,并彻底振作起来,将酒楼开得风生水起。 “要不,咱们还是别这么着急领证吧。”秦瞻建议道。 “所以,你想退婚,毁掉秦家长辈与江家长辈定下的娃娃亲?”江夏再次反问。 这话听着咄咄逼人,但她的语气却十分平静。 “当然不是,”秦瞻连忙否认,“我只是不想这么 着急。” 他也想看看,后面会不会出现什么转机。 江夏抬眼看他,眼中没什么情绪。 你不着急,我着急啊。 “那我让你做个选择题吧,”她说,“要么今天跟我去领证,如果不同意,那你跟你父母说退婚。” 不想结就赶紧退婚,别耽误她找下家。 像是无可奈何地,秦瞻叹了一口气,说:“那去领证吧。” 江夏眸光微动,她就猜到会是这个回答。 曾有位文学大师就这么说过: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她和秦瞻的娃娃亲,可不止是他俩的事,这其中还包含了江秦两家多年的情谊。 退婚?那就是毁情谊。 哪家敢提出退婚,那就等着被全村人嚼舌根、戳脊梁骨吧。 退婚这事别说江家不答应,秦瞻但凡敢提出来,秦父估计都会给他打死。 事情敲定后,江夏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要回去吗?”秦瞻问。 “嗯。”她回答。 随即,两人便往秦家走。 两人一到秦家,陈义兰便笑着问:“你俩聊得怎么样啊?” 方才陈义兰也跟秦家人说了领证的事,秦母的意思呢就是他们不干涉,主要看孩子的意愿。 江夏正想回答陈母的话,秦瞻却抢先开了口。 “爸妈陈阿姨,我和夏夏商量好了,我们想今天就去镇上把结婚证领了。” 闻言,江夏一怔,转头看向他。 像是有些出乎意料,她的眼中闪现几分惊讶。 领证的事明明是她单方面逼他做出的选择,没想到他竟会对长辈说是他俩商量好的。 * 领证的流程还算简单,等他们从镇上的人民政府领完证出来,已经下午。 江夏垂眸看着手上的结婚证,心情复杂。 上辈子这个小红本给她带来了死亡,这一次又会给她带来什么呢。 路上,秦瞻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跟我结婚?” 问这话时,秦瞻默默地看着她。 从她平静的眼神中,他看不到一点对他的喜欢和爱意。 所以他才想不透这其中的理由。 “妈妈说,原本你和彩云也是要在下半年领证的。”江夏冲他眨巴眨巴眼道,“妈妈还说,咱俩年纪都不小了。” 秦瞻被她突然的卖萌搞得有些自乱阵脚。 “那、那不需要先培养培养感情,再决定结不结婚吗?”他有些结巴道。 如果他俩只是普通的农村人也就算了,但他们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大学生们还是很反对包办婚姻,崇尚自由恋爱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江夏大概也会抱着先培养感情的想法。 “咱们的父母不都是这样吗?相完亲,过个几天就把婚事定下来,然后迎娶女方过门。” “我们也这样,有什么问题吗?”她眨眨眼,反问。 谈到这,秦瞻也大概明白,关于这个问题她并不想真心回答。 于是乎,他也没再继续刨根问底,而是点点头。 两人是骑自行车来镇上的,自然也是骑车回去。 江夏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闭上双眼,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 到秦家后,陈母便提起了明日回省城的事。 “既然秦瞻明天要回省城,夏夏不如跟着一块儿去。”陈义兰建议道。 江夏微微颔首,觉得很可以。 来之前,她是向棉纺厂请过假的,所以也不能待太久。 昨天她还为怎么回去发愁呢,谷莲村这边交通不便,如果没有自行车就只能步行去镇上,再坐汽车去县里,再转车到省城。 转车倒是小事,主要那两个大行李箱她拎不动啊。 跟秦瞻一起回省城,就有人帮她拎行李箱,那不正好。 这事敲定后,陈义兰和江夏便告辞回家。 江夏走后,秦母连忙将秦瞻拉到一旁。 她问:“小瞻,你租的房子还能住得下夏夏吧?” 秦瞻:“啊?” “啊什么啊呀,”秦母面带嫌弃道,“夏夏从城里的家出来,现在回省城肯定没房子住的,刚好你俩一起回省城,你就直接把她带到你租的房子那。” 秦瞻没说话。 “知道没啊?”秦母又大着嗓子说道。 他这才点头:“知道了。” “夏夏的养父跟义兰特地交代过,说夏夏体弱,累不得,你在省城好好照顾人家姑娘啊。”秦母苦口婆心交代道。 “嗯,我知道。”这回秦瞻倒是回答得干脆。 临行前,陈母给她打包了一大包东西,都是他们自制的土特产,有晒干的鱼、野茶还有些腌萝卜干。 两人隔天早上出发,等到省城已经下午。 秦瞻领着江夏来到自己的出租屋。 她走进房子,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家具不多,但好在干净整洁。 秦瞻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卧室后,看了眼时间道:“你先休息休息,我去菜市场买菜。” 说罢,他就拿着钥匙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他又停下来,转身问:“你有想吃的菜吗?” “我不怎么吃辣,其他的无所谓,你看着买吧。”江夏道。 他点了下头,才出门。 晚饭秦瞻简单地炒了两个家常菜,一道素炒莲藕,一道红烧鱼,她尝了尝,味道竟然还不错。 莲藕口感爽脆,鱼肉更是鲜嫩入味。 看来之前他说的都是实话,他能下厨也会做家务。 从家里也能看出,若是一个不会做家务的男人,家中绝不会如此干净整洁。 吃完饭后,江夏放下筷子,道:“你做的饭,那我来洗碗吧。” “我来吧,坐了大半天的汽车,你也累了。”他道,“你在旁边休息就行。” 秦瞻坚持,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点了下头。 江夏帮忙收了碗,随后便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她走进卧室,看着卧室唯一的一张床,江夏陷入沉思。 看来今天晚上她要和秦瞻睡一张床了。 虽然但是,也没其他办法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淡定地掀开被子,躺好。 第12章 被子像是刚晒过,闻着有股阳光的味道。 江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定定地望着白色的墙顶发呆。 没一会儿秦瞻也洗漱完来到卧室。 他看了看安静躺在床边沿的江夏,沉默片刻后,迟疑道:“要不,我打地铺吧。” 闻言,她转头瞅了眼水泥地面,说:“不用了,你就睡床上吧。” 秦瞻默了默,还是躺上了床。 他很自觉地睡在床的另一边边沿,一米五的床,两人中间间隔的距离还能再塞下两个人。 “我关灯了。”他说。 江夏:“嗯。” 这一晚她都没怎么睡。 她有点认床。 身处陌生的环境中,她心里本就感觉不踏实,更不要说旁边还躺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一开始,她还有点担心,若是晚上秦瞻对她做什么,她该怎么办。 毕竟,他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才是正常走向。 但直到天亮,秦瞻都还是像个石雕一样躺在那一动不动。 连个翻身也不曾有。 看来是她多虑了。 不过想来也是,秦瞻应该是个道德感比较强的人,不然之前他不会说什么朋友妻不可欺之类的话。 如果秦瞻前脚刚说完“朋友妻不可欺”,后脚又对她,曾经好友的未婚妻,行不轨之事,那才是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天一亮,秦瞻就翻身起床,坐起身后,大概是怕吵到她,他又刻意放轻动作。 江夏早就醒了,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 秦瞻一起床就去楼下的包子铺买来早餐。 他将买来的包子放桌上,一抬头就看见了从卧室出来的江夏。 他下意识一怔,然后道:“我买了包子。” “因为不清楚你的口味,所以素的肉的都买了一点,你趁热吃。” “我都行。”江夏道。 秦瞻随意拿起两个包子道:“那我去上班了。” “你今天也要去上班吧?”他问。 “嗯,”江夏颔首,“我这段时间值夜班。” “这是自行车钥匙,给你放着了,”他说,“棉纺厂离这不算近,你骑车更方便些。” 她抬眼看向他,像是有些意外他的体贴。 愣神之后,她才点了下头。 “好,谢谢。” 晚上,江夏来到棉纺厂值班室上班。 这些天她都是晚上睡觉,一时转换,根本无法适应。 好在晚上值班室也没什么事,可以趴在桌上小憩。 棉纺厂值班员这个工作确实轻松,平时也就巡查巡检一下,没其他事。 非要说缺点,那就是工资少,然后还三班倒。 说到这个三班倒,江夏真的很烦,尤其是白班和夜班交替那几天,睡眠习惯转不过来,必要失眠或睡不着。 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辞职。 辞职的理由有很多,一来这份工作当初是贺家人帮忙找的,既然她想和贺星舟断清关系,就该断得彻底。 若是她还干这份工作,两人必然会藕断丝连、牵扯不清。 二来这份工作工资并不高,她还是想多赚点钱,给自己点依仗。 以前,她能靠着城里的江家,现在她能靠的也只有自己。 只是,她身体不好,任何劳心劳力的活她都不敢做,怕一不小心就过劳死,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果能有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工作给她做就最好了。 江夏边做着白日梦,边推着自行车走出棉纺厂。 她正准备骑车回家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洪亮的声音。 “江夏,你给我站住!” 她不用回头,都能猜出背后叫她的是谁,就这中气和嗓门,非江彩云莫属了。 第9章 【09】 存折与真心 江夏扶着自行车回头,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她。 江彩云几个快步向前。 她掀起眼皮,问:“你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江彩云走近,叉着腰道,“你这个棉纺厂的工作是贺家帮你找的吧?” 江夏点头,心里却想,江彩云这是盯上她的工作了? 果不其然,江彩云接下来的话便验证了她心中的想法。 “你现在跟贺家也没什么关系了,再继续霸着贺家找的好工作是不是不太合适。”她道。 “所以呢?”江夏挑眉,明知故问道。 “所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江彩云叉着腰,一脸跋扈的样子,“我才是江家的女儿,你以前享受的东西,现在都该物归原主懂吗?家庭、亲事,还包括你的工作。” “可是,”江夏娇滴滴地开口,“棉纺厂的工作就算我让给你,你也做不了呀。” “厂里的值班员至少也要高中学历的。”说罢,她无辜地冲她眨巴眨巴眼。 高中学历?但她初中还没读完就辍学了啊。 可恶! 江彩云顿时气成河豚。 她花几秒时间平复了下心情,然后挥挥手,大发慈悲道:“既然这个工作我干不了,那你就干着吧。” “我回头让爸妈跟贺家给我找更好的。”她昂首挺胸,神气十足道。 江夏见没她事了,正想说:那我可以走了吗? 结果,她的身后再次响起一个声音。 “江彩云,你干什么?”男人近乎咆哮道。 江夏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嘴角不由一抽。 今天到底是要闹哪样啊,一个接一个的,唱戏呢。 她懒得回头,直到贺星舟走到她身边她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倒不是她有多讨厌或多嫌弃他,只是既然决定断干净,她便不想再和他纠缠不清。 贺星舟看着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的江夏,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扼住,让他喘不过气。 “贺星舟,你干什么那么凶我?”江彩云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他骂道。 贺星舟下意识地将江夏护在身后,道:“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你要抢夏夏的工作。” 江彩云像是被他的话给气笑了。 她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道:“贺星舟,你有没有搞清楚啊?” “什么叫我抢她的工作,我现在才是江家的女儿,这份工作是属于江家女儿的,也就是我的,你懂不懂?” “还有你啊,我才是你未来媳妇,你干嘛老是护着她?你该护着你未来媳妇我,知道吗?” 贺星舟皱着眉头看向她:“你简直不可理喻。” “第一,这份工作是贺家给夏夏找的,不属于什么江家女儿,只属于夏夏。” “第二,我从来就没说过要娶你,我也不会娶你,这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懂?” “我的未婚妻我只认夏夏。” “你还不想娶我?”江彩云冷笑一声,像是听见了很可笑的事。 随即,她又用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他:“就你这瘦得跟麻杆似的身板,我还不稀得嫁呢。” “还不想娶我,”她不耐烦地冲贺星舟挥了几下手,“不娶就不娶,离了你我江彩云还嫁不出去不成。” “你们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小女子何患无夫。”说到这的时候,她气得差点蹦起来。 贺星舟也像是被她气极,伸出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她,咬牙切齿道:“悍、悍妇。” 他不想站在街口与江彩云对骂,简直有辱斯文。 因此,在指责完江彩云是悍妇后,他便准备转身跟江夏说他俩去别处说话,结果一转头,江夏早就不打招呼地骑车走了。 贺星舟望着早已看不见她身影的街道,心中怅然若失,他今天过来其实是想问她,她现在住哪里的。 早在贺星舟挡在她面前,并与江彩云吵起来的时候,她就悄悄蹬上自行车跑了。 不走,难道留在原地听他俩吵架?还是等贺星舟吵完,再来找她? 江夏骑着车,心中愈发坚定了要辞职的事。 她这才刚回来上班第一天,江彩云和贺星舟就相继来棉纺厂门口堵她。 这工作要是不辞,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等着她呢。 只不过,在辞职前,她得先找个赚钱的路子。 就算一时找不到,但至少得先摸索出一个方向。 若是贸然辞职,没了收入,光坐吃山空也是不行的。 江夏这样想着便回到了住处。 随便吃了点后,她像往常一样,拿起纸和笔,开始梳理思绪。 关于挣钱的路子,她首先就排除了创业。 上辈子她吃创业的苦已经吃得够多了,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碰创业这条路了。 创业这事,已经让她产生了心理阴影。她怕自己还没开始干,就整天担惊受怕的,怕自己哪天又被创业给累死了。 这年头要说什么来钱快,还是数创业,但创业前期也是足够辛苦。 第13章 她这个身子实在是赚不了创业的钱,最好是能寻点轻松些的挣钱方式。 江夏困得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收起纸和笔,准备补觉。 光坐在这想也想不到,正好她这段时间值夜班,她白天可以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赚钱路子。 * 江彩云跟贺星舟吵完架,当即气呼呼地回了家。 一回到家,她就找到江建鸿和刘美萍。 “爸妈,我不准备嫁给贺星舟了,你们重新帮我寻个更好的亲事吧。” 刘美萍心说,人贺星舟从始至终就没打算娶你。 吐槽归吐槽,她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乖女儿,你能想明白就好,这天底下又不是只贺星舟一个男人,对不对,这个不喜欢,爸妈再重新给你找个更合适的不就行了。” 江彩云用力点头,又道:“你们还得给我重新找个好工作啊,棉纺厂值班员的工作我干不了,江夏说值班员至少要高中学历。” 讲到这,江彩云又忍不住碎嘴:“一个破值班员还要高中学历,瞧不起谁呢,我要是高中学历我还不乐意干值班员的活儿呢。” 刘美萍一听,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问:“彩云你去棉纺厂找夏夏了?” “嗯,”江彩云理所应当点头,也没打算隐瞒,“我早上去棉纺厂找她了,让她别再霸着值班员的工作,然后又碰上贺星舟,我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这个贺星舟,他以为他是谁,还一脸嫌弃地说不想娶我,就他那样,我还不想嫁呢……” 江彩云一骂起贺星舟就开始滔滔不绝,刘美萍忍不住打 cr 断她。 “彩云,不是我说你,你好好的,干嘛去抢夏夏的工作啊。” “夏夏她现在不容易,脱离了我们,她手上也只剩那份工作了。” “你的工作我跟爸不是答应过,会尽快帮你找么。”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江彩云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什么叫我抢?棉纺厂的工作本就是属于江家女儿的,也就是我的。” “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她气呼呼道,“而且我刚刚不说了嘛,值班员要高中学历,我不要那工作,让你们重新帮我找。” 说罢,江彩云又是一屁股坐地上,边哭边嚎。 “果然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啊,亲生的都比不上。” “她才离开你们几天,你们就心疼她不容易,那你们的亲生女儿在乡下过了二十几年的苦日子,你们怎么不心疼。” “老天爷啊,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江彩云边哭边拍大腿,“爹不疼娘不爱。”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死了算了,啊啊啊啊。” 看着坐在地上撒泼又哭又嚎的江彩云,江家二老按着额角,十分头痛的样子。 不止刘美萍,连江建鸿都开始想念以前的女儿了。 江夏虽说身体弱,冷不得热不得,不好照顾,但她好歹性子温顺,不会像江彩云这般动不动就撒泼打滚,坐地上嚎。 他们的亲生女儿简直就是个活祖宗。 * 江夏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多。 起床后,她慢慢悠悠地洗漱完,便一直站在阳台,盯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不知盯了多久,她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瞻在楼下的小菜摊前买菜。 菜摊摊主是位年近六十的老奶奶,他站在小摊前看了一会儿最终选了几头青菜。 秦瞻付好钱后,老奶奶从旁边抽出几根水稻秸秆,将那几头青菜捆好,让他就那样拎着。 他左手拎着捆好的青菜,右手拎着半斤猪肉,离开了小摊。 这画面瞧着居家又温馨,她竟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不多久,秦瞻便拎着菜回了家。 晚上,他烧了一道蘑菇肉片和一道蒜蓉青菜。 江夏吃着味道鲜美的蘑菇和青菜,肯定地评价了一声:“好吃。” 看来他不仅是会烧菜而已,手艺还很不错,更重要的是,会的菜式也不少。 就说最近这两天的菜都没重样过。 秦瞻闻言,弯了弯唇:“你喜欢吃就好。” 吃完饭,江夏像往常一样帮忙收碗。 碗一收好,他就让她去客厅休息。 江夏听话地回到客厅,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她坐在餐桌前,边喝着水,边看着在厨房收拾碗筷的秦瞻发呆。 没想到嫁人后还能继续过上做闺女时的悠闲日子。 家庭就是如此,一个人悠闲的背后,必然有另一个人默默的付出。 秦瞻收拾完厨房,又进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出来,手上拿着一本存折。 他将存折推到江夏面前。 江夏则是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这是我的存折,密码是xxxxxx,”他一脸认真道,“因为我也刚工作不久,所以存折上的钱不多。” “既然咱们已经领证结婚,那就一起把日子过好。”说着,他又把存折往她那边推了推。 江夏大概明白了他的心意,并没有推拒,而是将存折收下。 她微微颔首,道:“好。” “另外,我这个工作经常是一忙起来就忙个不停,所以时常会有晚上回不了家的情况,要是我超过六点还没回家,你也不用等我,自己先吃就行。”他交代道。 江夏又是点点头:“嗯,明白。” 警察嘛,碰上出任务或紧急情况确实会如此。 随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道:“你会烧饭吗?需不需要我教你。” 江夏点点头:“我会。” 若她还是上辈子那个江夏,1990年的她应当是不会下厨的,但现在的她拥有了前世的记忆,上一世嫁人后的她可是什么家务都干,做饭自然也包含在内。 交代完这些,秦瞻去阳台洗漱。 江夏盯着手中的存折发呆,忽觉得这小折子份量很重很重。 这其中包含的是秦瞻的真心。 一开始跟他领证结婚,不过是她用来逃避贺星舟纠缠的手段而已。 她甚至早就做好了离婚的打算。 而他,还傻乎乎地把存折交给她,说要和她一起把日子过好。 想到这,她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眼眶有些湿润。 她抬起头,冲着天花板眨了眨眼,想要把眼泪逼回去。 真心,她上辈子也曾付出,只是她注定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得不到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她垂下眼眸,最终还是小心地将存折揣进口袋。 既然如此,这份真心她就暂且收下吧。 第10章 【10】 江大仙 翌日早上,江夏下班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就近找了个早餐摊随意地吃了碗馄饨。 吃完早饭后,她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在各个街道巷弄转着,想要寻找合适的赚钱路子。 骑着车转了有二十来分钟,她有点骑不动了。 江夏把自行车靠墙放着,自己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 她的右手边正好支着一个算命摊。 九零年代搞这类封建迷信的其实还好,要是早个二三十年,这种封建糟粕肯定是要被扫除的。 算命的摊主是个年约五十的老先生,老先生留着标准的山羊胡,半白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 算命先生身前放着一张简易的小桌子,桌子上铺着一张白色的棉布,棉布上用金色的墨和朱砂画着复杂的八卦图。 另外,桌上还放着罗盘、卦筒、占卜铜钱等物件。 看着挺专业的,就是没生意。 她在这块石头上坐了起码有二十来分钟,这算命摊愣是一个客人也没等到。 街道来来往往过路的人不少,但是大家瞧都不瞧这算命摊一眼。 算命先生许是觉得干坐着有些无聊,又或许是发觉江夏盯着他的摊子看得过久。 于是,算命先生一转头,冲江夏咧嘴一笑:“小姑娘,看你面带愁容,是否有烦心事啊,何不来我这卜上一卦,让本大仙帮你测一下吉凶啊?” 生意差到都开始拉客了吗? 江夏干笑两声,在心里吐槽:我面带愁容是因为我找不到赚钱的路子,我看你生意不好,也挺愁的啊,你咋不给你自己卜一卦。 “不用了,我没钱。”她直接拒绝。 闻言,算命先生一撇嘴,顿时收起笑容。 原来是个穷鬼,他心道。 江夏屁股底下这块石头,硬邦邦不说,还凹凸不平,坐久了硌得屁股疼。 她正打算起身骑车去别处再转转,这时,斜前方传来一个声音。 “张大仙,三缺一啊,来不来?” 一位身材肥胖的中年妇女站在店门口,冲算命先生喊道。 名为张大仙的算命先生想也没想,直接答应:“好嘞,马上来。” 第14章 说罢,张大仙就起身,然后他瞅瞅自己的算命摊,又瞅瞅旁边的江夏。 他厚颜无耻道:“小姑娘麻烦帮我看一下摊,我去解个手,马上回来。” 江夏:“……” 喂喂喂,这位张大仙,你是当我聋,还是当我傻啊。 你明明是去打麻将,还面不改色扯谎说自己去上厕所。 “就一会儿啊,我等会儿还有事要回家。”但她还是答应。 倒不是她有多心善,而是这会儿太阳正好出来,也不烈,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还想再晒会儿太阳。 而她的屁股却快坚持不住了,这石头又硬又尖,她屁股疼。 帮算命先生看着摊,她正好可以换个凳子坐坐。 一举两得,挺好。 “劳烦劳烦,待会儿我回来给你免费卜一卦。”张大仙道。 江夏内心:大可不必。 得到应允,算命先生脚底生风跑得很快,能看出赌瘾挺大了。 江夏坐在板凳上,屁股总算感觉好受了些。 她坐算命摊上晒了一会儿太阳,结果越晒越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 于是她索性靠在桌上,单手支着脑袋,准备打个盹。 反正那算命的一时半会儿也不回来。 就在这时,她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大仙,大仙,求你帮我家算一卦吧。” 江夏闻声眼皮一抬,看见一个长相老实的男生。 * 苏家。 “姐,你说咱家最近也太倒霉了,先是奶奶生病,然后是黄阿姨意外流产,接着又是小妹发烧肺炎住院,现在爸还在路上出车祸了。”苏怀瑾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道。 “姐,咱家最近是不是犯太岁啊,你说要不要找个算命先生看看?” 说罢,苏怀瑾推了推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苏红瑛,想要寻求姐姐的认可。 苏红瑛闭着双眼,抬手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长叹一口气道:“是挺倒霉的。” 她睁开眼,看向苏怀瑾,道:“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咱家很有必要找个算命先生算一卦。” “如果可以的话,再找个风水大师,给咱这宅子看看,是不是风水不太好。” 说罢,她又重新闭上眼,继续揉自己的太阳穴。 得到姐姐的认同后,苏怀瑾顿时干劲十足。 “好,我现在就去找算命大师。” 苏红瑛闻言连忙睁开眼,坐起身,并伸手准备去拦他。 只是苏怀瑾跑太快,已经跑出家门口,她想要阻拦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口。 你还真去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苏红瑛垂下手,无奈摇摇头。 她这个傻弟弟,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他不知道算命的都是些江湖神棍,骗人的么。 罢了罢了,让他上当受骗一次也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他就知道社会的险恶了。 随后,她又重新躺在沙发上小憩。 * 江夏为什么只看一眼,就觉得男生长相老实?主要还是因为他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眼神足够清澈。 其实男生长得挺好看的,浓眉大眼,皮肤也白,笑起来右边还有颗小虎牙。 年龄应该比她要小上好几岁。 看着少年一脸病急乱投医的样子,江夏抬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决定帮算命先生稳住这单生意。 随即,她学起张大仙的话术来:“少年,看你面带愁容,是否有烦心事啊,何不来我这卜上一卦,让本大仙帮你测一下吉凶啊?” 少年像是才反应过来,疑惑道:“咦,你怎么是个女的?还这么年轻?” 江夏又是轻咳一声,故意压低嗓音道:“怎么,你瞧不起本大仙?” 苏怀瑾哪里敢对算命大师不敬,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算命大仙作为神明的“代言人”,他哪敢不敬。 “不不不,大仙,我只是一时疑惑,毕竟以前见过的算命大师多是年近五六十的老先生,像您如此年轻的还是第一回 见,所以有点刻板印象了,实在是抱歉。”他语气诚恳道。 听到这话,江夏才满意点头。 她清了清嗓音,开始一边摇头晃脑一边随口胡诌:“那你是要卜财运之得失、姻缘之顺逆、官运之蹇通还是未来之吉凶啊?” 少年听她说出一大堆的专业词汇,顿时摒弃了之前对算命大师的刻板印象,对江夏肃然起敬。 苏怀瑾对她根本不设防,说道:“大仙,最近我家可倒霉了,从我奶奶生病开始,我家就跟犯太岁似的,接连发生一连串倒霉的事。” 江夏闻言怔了一怔,她没想到这孩子竟跟她吐露起心扉来了。 原本,她是这么打算的。 倘若面前的傻孩子想问的是姻缘啊前途啦,这种比较泛的事,她就随便胡诌几句,逗他玩玩。 反正说得模棱两可就行了,最后再往好的方向归纳归纳。 结果孩子竟如此单纯,单纯到她都不好意思骗他。 更何况,听他说他家的事还挺严重的,那她可不能胡说八道误了人家。 江夏正准备坦白一切,说自己不是什么算命的大仙,只是帮人看摊子,方才那番话也只是逗他玩。 但是,反转再次出现。 她在少年头顶上看见了滚动的弹幕。 是的,时隔多日再次突然冒出的弹幕。 【傻白甜苏怀瑾?话说苏家很有钱的吧,在省城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富商家庭了。】 江夏再次一怔,有钱! 【嗯,就是那个富得流油的苏家,苏家最近是挺热闹的,接连发生了很多事。】 【苏怀瑾还以为自家近期发生这么多事,是因为犯太岁,实际上另有隐情。就说他奶奶生病这事吧,其实是装的。】 【他奶奶故意装病,打电话跟他们说自己时日不多,快死了,只是想让他们尽快回家而已。】 江夏颇为惊讶地盯着少年头顶上的弹幕,期待着后续。 然后呢,然后呢,他奶奶装病让他们尽快回家,目的是什么? 还有他家目前发生了哪些大事?里面的隐情又都是什么? 结果,最后一行字滚动完,弹幕又突然消失了。 什、什么?怎么没了? 后续呢,她要看后续。 这弹幕怎么这么不靠谱啊,接受弹幕消失的事实后,她忍不住吐槽。 她这被吊起的胃口啊。 江夏气得差点捶桌子。 “你名叫苏怀瑾。”她冷不丁开口道。 对面的苏怀瑾闻言,先是惊讶,随后便露出一脸崇拜的神情。 “大仙,你可真的神,我都没跟你说我叫什么,你竟然已经算出了我的名字。” 江夏一脸平静地冲他点点头,示意他淡定。 在弹幕出现之前,她是打算去前头把真正的张大仙叫来,给他算卦的。 但看过弹幕后,她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弹幕的真实性她之前已经验证过,这个弹幕有点像开了上帝视觉,什么都知道。 就是不太靠谱,话说到一半突然消失。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弹幕绝对比那个喜欢打麻将的张大仙靠谱吧。 看在苏怀瑾如此清澈单纯且信任她的份上,她决定帮帮这位有缘人。 “你刚刚跟我说你奶奶生病?”江夏语气悠悠地问道。 苏怀瑾连连点头。 “其实,你奶奶没有生病,她是装的。”她又道。 “啊?装的?”苏怀瑾意外道。 “你奶奶是不是给你们打电话,说她快不行了,让你们赶紧回家,要不然就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江夏慢悠悠道。 根据弹幕的内容,她还做了一点细节补充,这样显得更真实。 果不其然,苏怀瑾惊得瞪大双眼,激动地差点握住江夏的手,还好出于对大师的敬重,他克制住了这份冲动。 “大仙是这样的,”苏怀瑾连连点头,“我奶奶说她生病快不行了,让我们赶快回家,跟大仙你说的一模一样。” “大仙你可真神,都不用求卜问卦,便能洞察一切。”他一脸崇拜看着江夏道。 江夏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 苏怀瑾可真是太真诚了,真诚到她都有点心存愧疚。 “那我奶奶为什么要装病呢?”苏怀瑾不懂就问。 江夏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颇具引导性地反问道:“你们这段时间难道就没发现你奶奶的异常之处吗?” 她这么问,主要也是希望苏怀瑾的回答能透露一些关键信息,好给她提示,毕竟她也不能纯瞎编吧。 苏怀瑾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真诚道:“没发现啊,我在省城警校读书,我姐忙着工作,我爸在外地出差,至于我奶奶她得了老年痴呆,脑子一直就不太清醒。” “一开始她打电话给我和姐姐,让我们回家看看她,我跟我姐都以为她是又犯病了。” 第15章 “直到爸打电话让我们回家,我们才发现奶奶好像是真的生病了,但是住院后,医生又查不出奶奶到底哪里不舒服。” “只是没想到奶奶竟然是装病。” 江夏:…… 他奶奶竟还是个老年痴呆,弹幕怎么也不提醒她。 “一个老人家,装病想要家人回来,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说到这,她顿了顿,随即又迟疑道,“当然是因为太孤独啦,她想你们回家陪陪她。” 好一个弹幕一句话,剩余全靠编。 说罢,江夏抬手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哦——”苏怀瑾恍然大悟道,“竟然是这样。” “我回去可要跟姐姐好好解释解释。”他道。 随后,他想起什么,又连忙问:“大仙,那我继母流产,小妹高烧肺炎,以及我爸出车祸都是因为什么呢?” 第11章 【11】 赚钱新思路 江夏被他这一连三问,问得差点一个趔趄,没撑住身子。 流产、肺炎、车祸,这都啥跟啥呢? “咳咳,”她握拳轻咳了两声,随即装模作样道,“时机未到,天机不可泄漏。” “总之,你先回家解决你奶奶装病的事。”她道。 苏怀瑾像是没料到江夏会这么说,他在原地愣了一瞬,反应良久,方一脸茅塞顿开。 他好像懂大仙的意思了,黄阿姨流产、小妹高烧肺炎,以及他爸出车祸的事,大仙估计是想一件一件来解决。 想来也是,他们家这些事都发生得蹊跷,大仙怕是也要逐一破解才行。 而且大仙让他先回家解决奶奶的事,大概也是别有深意。 “大仙,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苏怀瑾一脸郑重道。 江夏内心:你懂啥啊你就懂。 但她表面却依旧云淡风轻,她冲他点点头,悠悠道:“那你快去吧。” 苏怀瑾用力点一下头,随后像是想到什么,急忙掏出口袋里的皮夹,把皮夹里的现金都给了江夏。 “大仙,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出来得匆忙,没带多少钱,这些是暂时孝敬您老的。”苏怀瑾一脸歉疚道。 江夏瞅了眼摆在桌上的现钱,一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足足十几张。 她不由瞪大双眼,但为了维持住大仙的人设,还是立即收回目光,克制住去抓桌上钱的冲动。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钱,但人主动给的,她也不会傻到拒绝。 “无妨无妨。”她道。 “那大仙,我先回家了。”苏怀瑾道。 江夏微微颔首。 苏怀瑾离开视线后,她毫不客气,连忙把桌上的钱揣进口袋,然后起身离开。 骑车到家后,她掏出口袋的钱数了数,竟然有一千七百块。 我的天,快赶上她一年的工资了。 值班员的工作轻松,所以工资也不怎么高,一个月只有一百八十几块钱。 而今天一天就赚这么多钱。 如果按照这个赚钱思路,她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了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就是吧,这个弹幕有点忒不靠谱了。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关键信息还只透露一小半,剩下的全靠她来编。 仅靠弹幕给的信息,到底能不能成为她养家糊口的赚钱路子,这确实是个问题。 而且她这样是不是有点江湖骗子的意思啊? 想到这,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太长时间没睡,有点熬不住了。 算了,不想了,先睡觉吧。 * 与此同时苏家。 苏怀瑾一回到家就立即和姐姐分享了他碰上大仙,并给大仙孝敬了一千七百块钱的事。 “什么?一千七百块?”苏红瑛一脸吃惊道。 惊讶完,她又骂道:“苏怀瑾你是不是傻?哪家算命的要这么贵?” “姐你误会了,”他赶忙解释,“大仙没跟我要钱,是我主动给的,我把钱包里的钱都给了她。” “哈?”苏红瑛更吃惊了。 “就你这脑子,我很怀疑你是怎么考上警校的?”苏红瑛指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人家没跟你要钱,你还主动给,关键还把钱包里的钱都给出去了。” “姐,要我怎么解释你才听呢,”苏怀瑾着急道,“那个大仙很厉害,她不是江湖骗子。” “一开始我根本就没跟她说我的名字,但她一开口就说我叫苏怀瑾。”他道。 “哟,这骗子还是有预谋有准备的。”苏红瑛道。 “老弟不是姐说你,”她道,“苏家在省城多出名你不知道?咱家经常上报纸的,想调查你的名字不难。” “不不不,”他连连摇头,“大仙还知道奶奶给我们打电话的事。” “大仙说的话,跟奶奶在电话里跟我们说的话简直一模一样,但是这些我一点没透露,都是大仙凭真本事算出来的。” “啊,这么邪门,难道你口中的大仙还在咱家安插了眼线,就为一千七百块钱?没必要啊。”说到这,苏红瑛自己都觉得纳闷。 “姐,大仙说咱奶奶是装病的。”苏怀瑾一脸认真道。 “你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啊,我都说了那个大仙是骗子……” 说到这,她猛地一顿,抬起手问:“等等,你刚说什么?你说奶奶是装病?” “不,是大仙说的,不是我说的。”苏怀瑾纠正道。 苏红瑛没有在意,继续道:“我就知道!奶奶是装病,要不然她怎么住院这么久,医生愣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只要医生一说,老太太好像没什么事,奶奶就必会哎哟哎哟地说这里疼那里疼,胸口喘不过气来。” “我一开始就怀疑奶奶是装病,但是奶奶住院没多久,黄阿姨又意外流产,我就没空管她了。”她道。 说完,她又问:“那个大仙有没有说奶奶为什么装病?” 苏怀瑾见姐姐也认可了大仙,忙笑着点头:“说了说了。” “大仙说奶奶是因为太孤单,想要我们回家陪陪她,所以才装病的。” “这样?”苏红瑛蹙眉,有些狐疑。 她怎么感觉不是呢,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如果非要解释,那就是直觉,女人的直觉。 “走,跟我去趟医院。”苏红瑛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包。 “医院?姐你是打算去问奶奶装病的事吗?”苏怀瑾问道。 苏红瑛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动动你的脑子好不好,这事能直接问吗?” “不直接问,那怎么办?”他一副不太想动脑子的样子。 “到了你就知道了。”苏红瑛懒得跟他详细解释,直接道。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苏奶奶病房前。 苏红瑛站在病房门口并没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狠狠掐了自己大腿好几把,痛得她顿时眼泪汪汪。 都给旁边的苏怀瑾看懵了,他姐这是又在整啥活啊。 她看自己状态差不多了,才推门进入。 苏红瑛一进门,就哭着扑向奶奶的病床。 “奶奶,你没事吧?” 苏红瑛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靠在床上吃水果的李桂花吓了一跳。 因为苏奶奶住院,苏父专门给她请了一个护理员。 苏红瑛推门进来的时候,护理员正在给李桂花喂苹果。 李桂花将嘴里的苹果咽下,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家孙女:“你是谁啊?” “我是您的孙女苏红瑛啊,”她边流眼泪边说,“您又不记得我了?” “我哪来的你这么大的孙女啊,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年近七十,头发早已发白的李桂花说道。 说罢,李桂花身子一转,把背对着苏红瑛。 站在旁边的苏怀瑾听到李桂花这话,差点没笑出声。 苏红瑛也是一怔,但好在她足够沉稳,怔完之后,又继续说着提前想好的台词。 “奶奶,其实你这样糊里糊涂的也挺好,这样你上手术台也就不会怕了。” 她奶奶最怕的就是动刀子上手术台,前几年她脖子那长了个瘤子,要动手术割掉,她是死活不肯。 最后奶奶还是被医生骗上手术台的。 李桂花一听她要动手术,立马坐不住了,转身问:“我要动手术?我怎么没听医生说呢?” 苏红瑛低头擦了擦眼泪,装模作样道:“奶奶,是我特地交代医生不要告诉你的,你不是一直怕动刀子嘛。” “我、我要动什么手术啊?”李桂花脸色明显变了。 “您不是老说自己头痛嘛,我就让医生给你开个颅,看看有没有问题,”她答,“其实开颅手术也不吓人的,就是先用刀把您的头皮划开,然后再用电钻在你头骨上打几个洞,最后就能把你的头骨取出来了……” 苏红瑛绘声绘色地跟李桂花描述着开颅手术的细节,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桂花打断了。 第16章 “别、别说了。” 她抬起一只手制止道,抬起的那只手都抖得不成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真的被吓到了。 苏怀瑾站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果然,他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残。 “奶奶你别害怕,我不是故意吓 cr 你的,我就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苏红瑛一脸愧疚道。 “奶奶有病咱就治,”她抓住李桂花的手,语气诚恳道,“开颅手术也不复杂的,快的话两三个小时也就结束了。” 什么?还要两三个小时? 苏红瑛话刚一说完,李桂花便反握住自家孙女的手,语气激动道:“红瑛,我不要开颅。” “我跟你说我没病,我是装的。”她咧开嘴笑道。 苏红瑛脸色冷下来,毫不留情地抽走自己的手。 “奶奶你看,你现在不仅病好了,连我是谁你都记起来了。” 她的话刚说完,李桂花眼神一变,低头摸着病床上的被单,脑子好似又糊涂了。 “咦,这是哪里啊?我不要在这,我要回家。” 苏红瑛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在走到苏怀瑾身边时,她气场十足地丢下一句话:“愣着干啥,给奶奶办下出院手续吧。” “好嘞,姐。”苏怀瑾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笑嘻嘻道。 继母黄丽淑看到两姐弟把苏老太太接回家,也是一脸吃惊。 黄丽淑前些天流产,只在医院住了两三天的院,这几天都是在家休养。 “你们怎么把奶奶接回来了?”她问。 “医生说奶奶的病好了,可以出院。”苏红瑛随意回答道,并未提及李桂花装病的事。 李桂花跟在苏家姐弟身后,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家房子。 “这房子可真大真漂亮啊,这要是我家就好了。” 黄丽淑走上前,笑得温柔:“妈,这就是你家。” 李桂花困惑地看着她,问:“你是谁?为什么喊我妈?我可没你这么老的女儿。” 黄丽淑:“……” 苏红瑛打断两人的对话,冲厨房喊道:“张婶刘婶,带奶奶进自己房间休息。” 她话音一落,两个中年女人便从厨房走了出来。 安顿好奶奶,苏红瑛来到苏怀瑾的房间。 她将门顺手关上,对靠在沙发上的苏怀瑾交代道:“你多花点钱,把上午你遇到的那个大仙请来咱们家,让他帮忙算下小妹肺炎、爸出车祸都是怎么回事。” 苏怀瑾闻言,兴奋地站起来:“姐你终于相信大仙啦。” 苏红瑛抿了抿唇,别扭道:“没有全信,暂且信个三分吧。” 毕竟奶奶装病这事他是真算出来了。 “好嘞姐,我现在就去找大仙。” “身上的钱够不够?”苏红瑛问。 苏怀瑾:“够够够,爸给的零花钱我都没花不完。” “姐,这次请大仙来家里给多少酬劳比较合适?”他问。 苏红瑛单手支着下巴,蹙眉沉思:“一次也不能给太多,不然他把我们当冤大头,下次就会来个狮子大开口。” 苏怀瑾极为认同地点头,并在心里为姐姐的谨慎默默点个赞。 “上午你给了一千七,那这回,”她深思熟虑道,“就先给个五千吧。” “好嘞。”苏怀瑾满口答应。 苏怀瑾取好钱后,健步如飞地往上午那个算命摊走,结果摊子还在,人却换了。 换成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 第12章 【12】 不是大仙 “你好,请问上午在这坐着的大仙呢?”苏怀瑾问。 老先生闻言捋了捋他的山羊胡,道:“我就是这的算命先生,张大仙。” “不是,”苏怀瑾语气肯定道,“我不是找你,我找一位年轻的女大仙。” 张大仙也纳闷:“哪里来的女大仙?这个算命摊一直都是我的。” “有的,就上午一个女大仙坐在这。”他坚持道。 说罢,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心想他上午遇到的女大仙不会是什么世外高人吧,云游四海,行踪不定。 还是说,他遇到的真是位仙者。 他颔首,觉得极有可能,不然大仙怎么知道他奶奶跟他们说的话,还知道奶奶装病的事。 正在苏怀瑾疯狂脑补的时候,张大仙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哦,你说的不会是上午那个女娃娃吧。” “难不成她还给你卜卦了?”张大仙皱眉道。 那女娃看着年纪轻轻,竟还是他的同行? “你知道那位大仙?”苏怀瑾惊喜地问。 张大仙点头:“那就是个普通的女娃罢了,在我旁边坐着晒太阳,正好我去解手,就让她帮忙看下摊子。” “不是普通女娃,她是大仙。”苏怀瑾认真严肃道。 没想到还真是同行,他竟让同行帮忙看摊子,失策失策,张大仙在心中悔恨。 “她还真给你算卦了?”张大仙问。 苏怀瑾郑重点头:“不仅算了,还算得很准。” “咳咳,”张大仙轻咳两声,道,“本大仙从业多年,算卦一向也都很准。” 苏怀瑾摇头:“我要找上午那个大仙。” “你这孩子可真是认死理,不如让我给你算一卦,你就知道本大仙的本事。”说罢,张大仙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开始掐算手指。 “好,那我考考你,”苏怀瑾道,“请问我奶奶为什么生病?生的又是什么病?” 张大仙闻言睁开眼,心想算命哪是这么算的,直接具体到事,若算命能这么算,他还在这摆摊干嘛,直接掐指一算什么来钱最快不就得了。 “啊,这,”张大仙为难的“嘶”了一声,又道,“生病了不该去医院吗?” 苏怀瑾一脸严肃地摇头:“不,上午那位大仙把这些都清楚明白地算出来了。” 他不想再耽误时间,直接问:“老先生你知道上午那位大仙去哪里了吗?” 张大仙摇头,如实道:“不知道,上午我只是让她帮忙看一下摊子,等我回来,她人早就走了。” 苏怀瑾一脸懊悔,早知道应该留个大仙的联系方式。 没找到大仙,就这么回去肯定不行,他站在原地蹙眉思索着,然后想到了个守株待兔的办法。 “老先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钱,你帮我在这看着,若是大仙重新回到这里,麻烦你打这个电话告知我。” 说罢,苏怀瑾掏出随身携带的电话本和钢笔,在电话本上写下一个号码,然后将纸撕下递给他。 张大仙接过电话纸,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反问:“你打算给多少钱?” 苏怀瑾正打算从怀里那一沓百元大钞中抽出一张给老先生,但一想又收回手,重新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零钱。 一百块,抵得上好多人半个月的工资呢。 就像他姐说的,一次给太多也不好,不然别人下次就会狮子大开口。 张大仙,眼睛一亮,十块。 “妥了。”他爽快答应。 没想到这孩子出手竟如此大方,说实话,他经常坐一天都挣不了十块,而现在他啥也不用做,就到手十块钱。 “老先生,若是成功找到大仙,我这还有另外十块钱的报酬。”苏怀瑾道。 虽然不知道这个办法能不能顺利找到大仙,但关于大仙的行踪,他所知道的便只有这里,所以也只能这么办了,他心想。 “妥妥的,”张大仙连连点头,“要是我看到那女娃,一定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 * 而此刻刚睡醒的江夏,完全不知道还有五千块钱正等着她。 因为睡得晚,她这一觉睡到晚上六点才醒来。 她起床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就知道时候不早了。 一看时间还真是,都六点多了。 她去阳台洗漱,忽然发觉秦瞻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常他是五点下班,再晚六点也到家了。 那他今天应该是忙着出任务或加班吧,就像他之前跟她交代的一样。 若是六点他还没回家,就是加班回不来了,让她不用等他,自己先吃晚饭。 洗漱完,江夏转头便看见挂在阳台外的衣服。 现在已经入秋,衣服挂在外头,估计会被夜里的露水打湿。 她将衣服一件件收进屋,收到秦瞻的衣服时,她眼底不禁闪过几分惊讶。 江夏拿起他的衬衫,好奇似的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他的衣服好大啊,感觉能装下两个自己。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她歪了歪头,神情有些愣。 随即她又勾唇一笑,继续收衣服。 去棉纺厂值完晚班回来,江夏和昨天一样,没有急着回家。 她随意找了个早餐摊,吃完早餐后,便骑着车在各个地方转悠。 昨天转悠了半上午,收获可以说颇丰。 第17章 所以,她今天打算继续转悠转悠,说不定能找到更赚钱的路子呢。 江夏做着不着边际的白日梦,不知不觉就再次来到了昨天的算命摊。 张大仙手握十块钱,坐在自己摊前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为了守株待兔,昨天他硬是熬到天黑才收摊,以往一到四五点他早就收摊走人了。 今天他出摊也比往常早一个钟,他这么努力,为的就是顺利拿到剩下的十块钱。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让他给蹲到了。 江夏骑着自行车经过算命摊,她并没有在这片逗留的打算,便慢慢悠悠地蹬着车走了。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女娃,停下。” 江夏以为不是在叫她,便没理会,继续往前。 紧接着,身后又想起一声:“那个骑车的女娃,快停下。” 她这才捏了车闸,脚尖点地停下。 江夏回头,发现方才那两声还真是叫她的。 叫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的算命先生张大仙。 张大仙见她停了下来,连忙冲她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这边来。 江夏听话地调转方向,蹬着车来到算命摊前。 “女娃娃,昨天你是不是给人算过卦?”张大仙笑眯眯地对她说,“那人要找你。” 江夏闻言一怔,心想总不会是她说错了,苏怀瑾转过头来找她算账吧。 她都是按照弹幕上的内容说的啊,如果真说错了,那就是弹幕误她。 那些弹幕果然靠不住。 “女娃娃,你在这等着,我去打电话叫他过来。” 江夏坐在自行车上点点头。 苏怀瑾看着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因此即使他找她是为的算账,她也不打算逃避,大不了昨天收的钱都还他。 张大仙说罢,就去了前面的小商店。 省城的小商店有不少都安装了电话,按照五毛钱一分钟来收费。 算命先生打完电话,又一路小跑回来。 “女娃娃,你师承何门何派?听那男娃说,你还能算出他奶奶为什么生病,生的什么病。”张大仙好奇地问道。 按理说,生病不该是属于医学范畴么,怎的也包含在这五行八卦之中? 江夏听完算命先生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苏怀瑾找她大概不是为的算账,不然他不会如此跟张大仙说。 她轻咳两声,故作一脸神秘道:“实在不好意思老先生,不方便透露。” 张大仙点点头,表示理解。 有的师门早已隐世,自然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思及此,算命先生又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女娃娃,心说,这女娃除了长得好看点,也看不出其他过人之处。 但命理术数,她竟能算到如此地步,还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没多久,苏怀瑾便来到了算命摊。 “大仙,我可算找到你了。”他边往这边小跑,边大声喊。 搞得江夏都有点不好意思。 待苏怀瑾走近,她咳了一声道:“我叫江夏,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别叫我大仙了。” “好的,江大仙。” 江夏:“……” 算了,还是说正事吧。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问。 苏怀瑾用力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十块钱递给旁边的算命先生。 张大仙接过十块钱,嘴笑得咧起来。 “江大仙,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去那边说。”他道。 江夏点头,推着自行车跟着他往前走。 苏怀瑾转头瞥了一眼江夏身旁那辆并不算很新的自行车,心想,大仙这身份,竟然骑着如此普通的一辆车,还真是大隐隐于市啊。 两人走出小巷,江夏看见路口停着一辆崭新的小汽车。 她对车没啥研究,也不认识车标,反正这年头能开上车的,非富即贵。 “大仙请上车。”苏怀瑾特意绅士地打开车门,让她先进。 “等等。”江夏抬手道。 然后她在路边找了颗树,将自行车车轱辘和树一起锁起来。 这样锁车,自行车就不会被人连车带锁一起扛走了。 锁是那种带锁链的,绕树一圈正正好。 锁好车后,她拍拍手道:“好了。” 上了小汽车后,苏怀瑾才诚恳地跟她说起去苏家的事。 他跟江夏大致介绍完自家近期发生的事,随后真诚地奉上五千块钱。 江夏看着那厚厚一沓的百元大钞,说不动心是假的。 但动心归动心,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江夏将钱推回到苏怀瑾身边,她还没来得及说话。 苏怀瑾就紧张地问:“大仙是觉得这钱少了?” “大仙您无需多虑,这些钱只是请大仙上门的酬劳,至于事后的报酬,您之后随便提。”他道。 闻言,江夏忍不住再次瞅了一眼那沓钱,这么厚一沓得好几千块吧。 就这,还仅是请上门的报酬? 她真的很想诚挚地问他一句:你家钱怕不是大风刮来的吧? “不不不,”她连忙摆手解释,“是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不能收。” 苏怀瑾一听笑道:“大仙谦虚了,您神机妙算,说我奶奶是装病,结果还真是装病,这怎能算是无功呢?” 江夏:啊这…… 最后她不得不拿出大仙的威严,才成功阻止苏怀瑾硬要给她塞钱的行为。 “钱你先收回,这是我行事的规矩,”她道,“至于你家我会陪你走一趟。” “对对对,大仙的规矩不能破。”苏怀瑾连忙听话地收回钱。 她不能收这钱,除了金额太大外,还有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苏怀瑾继母流产、小妹肺炎以及他爸出车祸,这些事背后的原因,她能不能顺利搞清楚,这完全取决于弹幕啊。 而弹幕的出现是随机的,内容是不确定的。 在事情解决前,她自然不能随便收钱。 二十分钟后,小汽车驶入苏宅——一幢豪华大别墅。 到家后,苏怀瑾直接将江夏带去二楼的会客厅。 去请大仙前,他姐就特地交代他,让他带人回来的时候尽量不要惊动家里其他人。 在江夏踏入苏宅的那一刻,她就不曾停止地在心中赞叹。 我的天啊,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在大部分人还挤在破烂筒子楼里的时候,有钱人已经住进豪华别墅了。 不仅配备司机,还有专门服侍的佣人。 好好好,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苏红瑛早在会客厅等着了,会客厅的门一被推开,她就抬头看去,结果却看到苏怀瑾领着一个漂亮女孩进门。 她蹙眉:“不是叫你去请大仙?怎么还带了个女的回家?” “交的女朋友?” “就算是稳定交往的女朋友,现在也不是见家长的时机,咱家还一堆事没解决呢,快去请大仙。” 因为之前苏怀瑾根本没跟她描述过“大仙”的性别和外貌,以她对算命大师的刻板印象,她下意识觉得老弟口中的“大仙”,应该是个年近五六十的白胡子老先生。 所以,看着苏怀瑾领着一个女孩回来,她表示很不理解。 苏红瑛语速极快,根本没有苏怀瑾插嘴的机会。 待她一连串说完,他才赶忙解释:“姐,姐,不是不是。” “你莫要对大仙不敬,这不是我女朋友。”他道。 “这位,”他一脸郑重地介绍道,“就是我说的大仙。” 哈? 苏红瑛一脸狐疑地看向面前长相精致,又透着几分柔弱的女孩。 简直,一点大仙气质都没有! 她严重怀疑苏怀瑾是不是被骗了。 骗子?关键是漂亮姑娘看着也不像骗子。 “你真的是那个算出我奶奶是装病的大仙?”苏红瑛语气中满是怀疑。 江夏毫不介意她打量的目光,笑着自我介绍:“我叫江夏,不是什么大仙,你们叫我名字就好。” “不过,苏奶奶装病的事确实是我告诉苏怀瑾的。”她道。 我可没说我是算的哦,所以不算故意骗人吧。 她在心里默默道。 【掌公主苏红瑛!古希腊掌 管掌掴的神!】 江夏的话一说完,弹幕就突然冒了出来,出现的地方正是苏红瑛的正上方。 掌公主?掌掴的神?这都什么鬼。 她看着那一行莫名其妙的弹幕,在心里纳闷。 这时,苏红瑛开口道:“江女士,这次请您来,主要还是想让您帮忙算一下,我家这接二连三的倒霉事。” 她见江夏既没什么架子,说话的语气温柔和善,于是态度也转变得友好很多。 “报酬什么的都好说。”她笑着补充道。 江夏同样报以微笑,但视线却紧紧盯着苏红瑛的上方。 第18章 此时此刻,她正在心里咬牙切齿:这关键时刻,弹幕你倒是出来啊。 好歹给个提示,不然她怎么往下编,她胡编乱造也得有个方向吧。 而弹幕也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弹出一条关键信息。 【苏家老太太,不仅装病,连老年痴呆也是装的。】 第13章 【13】 有大瓜 江夏看到这条弹幕眉头紧锁,这老太太想干啥,装病也就算了,敢情老年痴呆也是装的。 直觉告诉她,这苏老太太身上埋藏着什么秘密。 可是,问题来了…… 装病吧,她还能根据上下文编一编,但这老年痴呆她要怎么编啊? 脑袋疼。 ……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握拳轻咳了一声,悠悠道:“苏老太太,不仅病是装的,连老年痴呆也是装的。” 此话一出,苏红瑛和苏怀瑾均是惊得瞪大了双眼。 “什么?奶奶老年痴呆是装的?”苏怀瑾难以置信道,“可奶奶患老年痴呆都两年多了。” 他只知道生病能装,没想到老年痴呆也能装。 简直刷新他的认知。 听到这话,江夏眼底同样闪过几分惊讶。 “装了两年多?” 她顿了顿,随后发自内心地佩服道:“可见你奶奶演技挺好的。” “还有恒心。”她又补了一下刀。 调侃归调侃,不过她还是很好奇,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原因,能让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太太装老年痴呆两年多。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老年痴呆…… 江夏在心中默念这几个字,随即大脑灵光一闪。 为什么是装老年痴呆?不是别的病? 这背后的原因,会不会跟老太太的记忆有关系?江夏沉思。 但,她所获的信息终归不多,充其量也只能做个这样的推测。 “大仙。”苏红瑛不知何时突然就改了对江夏的称谓。 “好好的,我奶奶为什么要装老年痴呆呢?还一装就是两年多。” 一天到晚的演戏,这老太太就不累吗?她在心里吐槽。 苏红瑛一下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的事。 是的,江夏也同样好奇,但问题是她啥都不知道呢。 姑娘,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就说你奶奶装老年痴呆这事吧,我也只是比你提前一秒知道而已。 她很想这样对苏红瑛坦白,但现实不允许啊。 所以她悠悠的来了这么一句:“时机未到。” “啊?”苏红瑛一脸的问号。 就在她准备继续发出疑问的时候,苏怀瑾上道地及时出声阻止。 “姐,‘时机未到’就是还不能说的意思。” 苏红瑛表情略带无语,她当然知道“时机未到”这四个字的意思,她又不傻,她是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时机未到? 苏怀瑾又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道:“姐,你先别着急,关于奶奶装老年痴呆的原因,大仙后面就会告诉你的。” “之前我向大仙询问小妹和爸的事,大仙跟我说的也是‘时机未到’,我当时就很听话没追问。” “时机到了,大仙自然会告诉咱的。”他单纯地笑道。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此刻内心有股难以抑制,想要捶死她老弟的冲动? 闻言,江夏忍不住向苏怀瑾投去感激的目光:好孩子,幸好有你。 但苏怀瑾明显会错了意,以为大仙是在认可他的悟性,立即骄傲地昂起胸膛。 江夏:…… 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小妹肺炎住院是因为什么?她是突然感冒发烧,然后严重至高烧不退,去医院一查才发现是烧出了肺炎,但是小妹的身体一向很好,很少发烧。”苏红瑛不死心地追问道。 江夏硬着头皮:“时机未到。” 苏红瑛:“那我爸出车祸的事呢?” 江夏心如死灰:“时机未到。” 她一连说了三个“时机未到”,说得她自己都有点快绷不住了。 演戏好难。 说实话,她现在更佩服苏家老太太了,演了两年多,她难道就没有绷不住的时候? 苏红瑛的表情也有那么一点略带无语。 但无语归无语,她也没说什么。毕竟她暂时也没别的办法,还是先听大仙的吧。 这时,江夏时机恰当地抬起腕表。 她尴尬地咳了一声,道:“时间不早了,我家里还有事,需要先回去。” “好的,大仙,我现在就让司机送你回家。”苏怀瑾响应很快。 江夏微微颔首。 说罢,苏怀瑾又像是想起什么,忙将怀里的五千块钱捧在掌心,双手奉给江夏。 “江大仙,这是请您来苏家的报酬,还请您务必收下。”他语气诚恳道。 江夏却再次拒绝。 她将钱推了回去,道:“不着急,等事情尘埃落定,这钱我再收也不迟。” 这次过来她便意识到苏家的事复杂,她还真没十分的把握能妥善处理好。 故此,她自然不能贸然收钱。 说起来,除了这钱,她也同样好奇这事背后的曲折和真相。 直觉告诉她,这里头有大瓜。 苏怀瑾以为“事了后再收钱”同样大仙行事的规矩,就没再给她硬塞钱了。 旁边的苏红瑛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上车后,江夏道:“苏同志,麻烦把我送到我停自行车的地方就行。” “好的,大仙。”苏怀瑾听话道,并让司机开到原先的位置。 下车前,两人还特地交换了联系方式,江夏给的是家附近小商店的固定电话,苏怀瑾留的是苏家的座机固话。 这样,有什么突发情况,双方都可随时联系。 骑车回到家后,她看着外头艳阳高照的天,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时候真的不早了,再不补觉她怕自己会猝死。 * 苏怀瑾回来后,苏红瑛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把大仙送到了?” 他点头:“嗯。” 点完头,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立即笑道:“姐,你看你现在也一口一个大仙了。” “之前你还不信我呢。” 苏红瑛战术性清嗓:“咳咳,其他的不说,就这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品质,还是能看出她志趣高洁的。” 苏怀瑾立刻明白姐姐说的是江夏不收钱的事。 他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毕竟世外高人嘛,跟咱们还是不太一样的。” 正在补觉的江夏完全不知道这个美丽的误会。 若是此刻她在现场,她一定会解释:本人爱财如命,至于为什么不先收那五千块钱,那是因为她有贼心没贼胆啊。 * 因睡得过晚,这次她再次睡到六点多才被闹钟吵醒。 江夏打着哈欠起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这样晚上干活,白天还跟着干,她怕她撑不了几天真的会过劳死。 辞职的事要赶紧提上日程才行。 她刚一推开门,就发现秦瞻下班回来了。 他人在厨房忙活,正在炒菜。 江夏看着他在厨房忙活的背影,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大概是干警察的对背后的视线都比较敏感,她盯了没一会儿,秦瞻就转过身来看向她。 “起床了,饭马上也快好了。”他微笑道。 江夏怔了一瞬,有种偷看却被当事人现场抓包的窘迫感。 她点点头,立即走去阳台洗漱。 等她洗漱完,热腾腾的饭菜已被端上了桌。 “晚上是加班了吗?”两人沉默吃饭的时候,秦瞻忽然开口,“看你今天起得比上次晚些。” 江夏点点头,然后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对,加得还有点晚。” 回答完,她想起他昨晚没回来的事,随口问道:“你呢?最近也很忙吗?” 人际关系讲究的便是个 礼尚往来,人家都主动开口对她表示关心了,她要是啥也不说,就显得她有点不懂人情世故了。 “嗯,最近是有点忙。”秦瞻道。 昨晚他直接睡在了所里。 这几天所里的事情是多了起来,但忙虽然忙,却不至于忙得回不了家。 昨天他结束工作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同事陆续下班回家,他却坐在工位上没急着动。 旁边的同事见他不急着回家,忍不住打趣道:“工作狂,你不会又打算睡所里吧?”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适当的休息还是很有必要的。” 秦瞻揉了揉疲惫的眼角,没怎么理会同事的调侃。 “等会儿就回去。”他笑着说。 但等同事都走了,他却没回家,而是像往常一样去了所里的休息室。 以往他加班太晚,就直接睡所里的休息室。 第19章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反正明天也是要早起上班,不如直接睡所里,还省去了来回跑的时间。 不过,今天有点奇怪,自下班后,他总感觉他好像忘了什么。 洗漱的时候他在想,躺床上他也在想,可直到睡着他都没能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直至半夜,他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他才忽然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他把江夏一个人丢家里了。 等脑子逐渐清明,他才想起来,江夏晚上要去棉纺厂值夜班。 所以,这个点也不在家里,于是,他又安心地重新睡着了。 听到秦瞻的回答,江夏点了下头。 随后两人继续开启沉默吃饭模式。 领证结婚一个星期,两人的对话内容还是尬尬的。 饭吃到一半,江夏突然想起辞职的事,她辞职应该提前跟秦瞻打个招呼吧,毕竟他俩好歹是夫妻。 “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她缓缓开口。 秦瞻闻言停下吃饭的动作,抬眼看向她。 “我的身体一向不太好,而棉纺厂的工作又要倒夜班,所以,”她道,“我想把这份工作辞了。” 他点点头,道:“倒夜班确实不太好,不仅身体容易吃不消,女孩子晚上去上班走夜路也不太安全。” “辞了也好,”他认同道,“你的身体要是实在吃不消,在家养着也行,我努努力,尽量靠我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咱俩。” 在说出辞职的事之前,江夏有设想过秦瞻不会同意,也设想过他会同意,但让她换个不用倒夜班的工作。 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让她在家歇着,养家的事他来。 当然,她也没打算靠他来养,死过一次的她,再明白不过,没有谁比自己更靠得住。 只是方才他的回答让她有些意外,意外之余又包含了几分动容。 “嗯。”她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 与此同时的苏家。 深夜,苏怀瑾被渴醒,于是来到厨房的冰箱找汽水喝。 他用起瓶器撬开汽水瓶盖,扬起玻璃瓶,往嘴里猛灌了一口汽水。 冰镇的汽水顺着喉咙食管下肚,简直又爽又提神。 此时已经入秋,外头秋风阵阵。 苏怀瑾顺手推开通往院子的落地窗,站在院子里吹着微凉的秋风。 带着丝丝凉意的晚风吹在脸上,一下便卷走了身上的燥意,苏怀瑾爽得又灌了好几口汽水。 “苏怀瑾——”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女声,给他吓得差点被嘴里的汽水呛死。 苏怀瑾猛咳了几声,回头一看,才发现苏红瑛正靠在角落的躺椅上。 夜里院子一片漆黑,连束月光都没有,苏红瑛又坐在角落从始至终没发出丁点声音,他自然发现不了她。 “姐,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苏怀瑾一脸惊魂未定道。 “谁让你半夜不睡觉,在这偷喝汽水。”苏红瑛声音懒懒道。 “我是被渴醒的。”苏怀瑾满脸无辜地解释。 “倒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躲在这吓人干嘛?”他反问。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苏红瑛理直气壮道,“吓的就是你这种胆小又心虚的人。” 苏怀瑾:…… 见他不说话,苏红瑛站起身,单手搭在苏怀瑾肩上,半个背靠着落地窗。 苏红瑛身高一米六五,苏怀瑾比她高了十五厘米,所以她这肩搭得有点辛苦。 她收回手,双手抱臂,道:“想事情呢,睡不着。” “想什么呢?”苏怀瑾接着话茬问。 “想奶奶装老年痴呆的事啊,”她道,“现在想想,奶奶装老年痴呆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首先,装病这事就是个大漏洞,哪个老年痴呆患者会如此有条有理地装病啊,这明显就是脑子清醒的人才能干出的事。” “再就是,我在医院用开颅手术吓她的时候,她不仅被吓到,还一下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虽说老年痴呆患者的记忆会时好时坏,但也没那么合适吧,偏偏在我吓她的时候她就记起来我是她孙女了。” 苏怀瑾听完姐姐的分析,认同地点点头:“还挺有道理的。” “是吧,”她道,“只不过这些细节之前都被我们给忽视了,直到大仙说奶奶的老年痴呆是装的。” “我们在得知结论的前提下,重新回过头来验证,就发现有很多细节可以佐证。” “哎,”苏红瑛碰了下他的手臂,语气认真道,“你说奶奶是为什么又装病又装老年痴呆啊?” 两人站在落地窗边说话,风一吹正好将他们的声音带到屋内。 此时,黄丽淑恰好来到一楼,苏红瑛的这句疑问,刚巧随着风飘进她的耳中。 黄丽淑脚步一顿,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又白了几分。 老太太的老年痴呆竟然是装的?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正好又偷听到两人接下来的谈话。 “奶奶装病,是因为想我们了,想让我们尽快回家,这是大仙说的,”苏怀瑾道,“至于奶奶为什么装老年痴呆,大仙也说了,时机未到。” “弟啊,这些我都知道的废话,就不要再说了好吗?”苏红瑛有那么一丢无语道。 “我总感觉奶奶装病不是简单的想我们,装老年痴呆也是。” 说着,她忽地凑近苏怀瑾,语气夸张道:“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总感觉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惊天内幕。” 苏怀瑾闻言正想说什么,客厅却突然传来一点响动,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谁?”苏红瑛头一扭,视线朝屋内扫去,却只看见客厅中央站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黄丽淑低头看了看脚边被她不小心踢到的椅子,气得咬了咬牙。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本打算偷听完就回去的,没想到一转身就踢到了椅子。 苏红瑛话音刚落,客厅的灯便“啪”的一下被打开。 几人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灯光骤然亮起,均被刺得眯起了双眼。 苏红瑛眨了眨眼,立即看清站在客厅的人是黄丽淑,灯也是她开的。 “黄阿姨,你下楼怎么也不出个声?”她语气冷淡道。 “我下楼喝口水,你们也真是,躲在院子说话也不开灯,我还以为是谁呢,给我吓一跳。”说着,她像是真的被吓到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黄丽淑反应快,一下便反守为攻。 苏红瑛盯着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下一秒,她矫揉造作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困了,回去睡觉。” 说罢,她有转头又看向苏怀瑾:“时候不早了,你喝完汽水也赶紧去睡觉。” “知道了,现在就去。”他答。 这边,黄丽淑心有余悸地回了房,她背靠着房门,拍了拍自己狂跳的心脏。 等心率稍微平复后,她拿起自己的大哥大,手提移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号码拨通后她没有说话,那头的人也没有说话。 黄丽淑对着电话沉默了三秒,然后挂断。 隔天一大早,苏红瑛便来到苏怀瑾的卧室。 她将门关上,问:“你说,昨晚黄丽淑是什么时候到一楼的?” “咱俩的谈话她又听到了多少?” “姐,你的意思是说,昨晚黄阿姨偷听咱俩讲话?”苏怀瑾压低声音道 。 苏红瑛点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早上,黄丽淑一吃完早饭,就拎着包出门。 苏红瑛见状装作随意关心:“黄阿姨,出去逛街呢?” 黄丽淑的反应倒是再正常不过, 她边穿鞋,边笑着回头跟苏红瑛说话:“是的呀,我朋友说百货大楼那边新进来不少漂亮衣服,就准备和她一起出去逛逛。” “要不要一起去?”她还笑着问。 苏红瑛勾唇微笑:“不了不了,你们玩得开心。” * 今天下班,江夏没再骑车到处闲逛,而是一下班就直接回家。 这几天她严重缺觉,实在不宜再熬下去了。 反正苏家也有她的建议方式,真要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们肯定会给她打电话的。 这一觉她从早上九点睡到下午五点多,足足睡了快九个小时。 补了个充足的睡眠再起床,她感觉自己精神气都好不少。 去阳台洗漱的时候,江夏瞅了眼时间,快六点。 这个点秦瞻还没下班,那今晚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江夏洗漱完,在厨房随便搞了点吃的,吃完后便蹬着自行车去棉纺厂值班。 普普通通的一天过去。 下班后,她还是和昨天一样,直接回家。 只不过她刚到楼下,正准备锁车上楼的时候,她看见正前方突然出现一行弹幕。 第20章 【快去苏家,有大事发生!】 江夏神情一怔,正纳闷的时候,方才那行弹幕再次出现一遍。 强调和提醒意味再明显不过,看来苏家真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她连忙将自行车锁好,快步往旁边小商店走去。 拨通苏家电话后,江夏对电话那头的苏怀瑾道:“苏同志,派个车来接我,我有事去你家。” 苏怀瑾一听江夏的语气就知道事态紧急,以往大仙跟他们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哪会像现在这般。 因此他也不敢多问耽误时间,赶忙应下:“好的,我让司机现在就出发。” 第14章 【14】 中毒 苏家离她这不算近, 单程光开车都要二十分钟。 这么远的路程,她要是选择骑车过去,没一个小时到不了。 更何况以她这个体力,骑车也根本骑不了那么久。 综上, 她想也没想, 直接打电话让苏怀瑾来接她。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不仅苏怀瑾过来了, 连苏红瑛也在车上。 苏红瑛坐在副驾驶上, 等江夏上车后,她便转头跟她说话。 “大仙, 你这么着急去我家,是出了什么事吗?” “还是说,告诉我们奶奶为什么装老年痴呆的时机到了?” 关于她奶奶装老年痴呆背后的缘由, 这些天她是苦思冥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解释来。 再者因为怕这背后牵扯过大,所以她也不敢贸然去奶奶那试探。 就这样,搞得她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整个面容都有点憔悴了。 江夏听着她的话, 注意力却全被她眼皮上的白纸条给吸引了, 瞧着有点滑稽,跟她这个形象极其不配。 要说苏红瑛, 那绝对是第一眼美女, 还是那种长相大气的美女。 大眼睛、高鼻梁、鹅蛋脸,再搭配红唇,以及一头烫卷的乌发。 往那一站就是时髦大小姐风范。 江夏没急着回答苏红瑛的问题,而是好奇地指着她眼皮上的白纸条问:“你这个是?” 苏红瑛闻言抬手碰了碰眼皮, 回答:“今天我这个右眼皮一直跳。” 这时,苏怀瑾插嘴道:“我姐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右眼皮跳就是不好的意思,所以要贴张白纸条,让它‘白跳’。” 怕江夏听不懂,他特地加重语气,强调“白跳”两个字。 江夏点点头,她懂了,原来取的是个谐音。 “这是我们老家的说法。”苏红瑛补充。 “言归正传,大仙。”她提醒道。 江夏再次颔首,然后不动声色地看向正在开车的司机。 苏红瑛秒懂她的意思,道:“他是我们的人,可以信任。” 江夏这才一脸严肃地开口:“你家确实有大事发生。” “只不过,”她顿了下道,“具体是什么事暂且不知。”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了弹幕,就这个弹幕啊,它难道就不能多透露一点信息么?总是说话说一半。 “至于苏老太太为什么装老年痴呆的事,我有预感会伴随这件大事的发生一同被揭晓。”她又顺道回答了苏红瑛一开始的疑问。 苏红瑛点头,没再说什么。 很快几人便到了苏宅。 几人到苏宅的时候也才九点多。 黄丽淑看见苏家姐弟领着一个陌生女子进家门,不由好奇询问。 苏红瑛随口解释:“我朋友,邀请她到家来玩。” 黄丽淑点点头,一点没起疑。 江夏与苏红瑛年纪相仿,相貌也精致好看,倒像是他们会结交的朋友。 随后三人来到会客室。 几人面对面坐下,心情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大事。 他们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后,江夏的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来。 因为急着赶来苏家,她早饭都没吃呢。 苏红瑛很上道:“大仙还没来得及用早饭?” 江夏诚实点头。 苏红瑛抬起手,习惯性使唤苏怀瑾:“去厨房让张婶给大仙准备点早餐。” “对了,大仙可有什么忌口?”她细致地问。 江夏摇头:“不要太辣的就行,其他的不挑。” 苏红瑛点头,朝苏怀瑾使了个眼神,苏怀瑾立马屁颠屁颠地下楼。 没多久,苏怀瑾便端着丰盛的早餐上楼。 除了饭团、三明治还有稀饭、包子、油条。 江夏看着满满一托盘,惊得瞪了瞪眼。 这份量,都快赶上她平时饭量的三四倍了。 “其实,”她有些迟疑道,“我饭量不是很大。” “没事的,大仙,吃不完就放着。”苏怀瑾无所谓道。 “因为不知道大仙的口味,所以我就让张婶刘婶多搞了点,你看中式、西式的都有。”他指着托盘上丰盛的早餐,一脸的骄傲。 看,他多么细致周到。 江夏没再说话,开始埋头吃早餐。 她现在确实饿得不行。 等她吃得差不多,一直坐在旁边的苏红瑛终是忍不住开口:“大仙,那我们就一直坐在这等着,等待大事的发生?” 江夏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说:“不用干等,你们该干啥干啥吧。” “事情它该发生就会发生,等与不等结果都一样。” 因为弹幕既未透露即将发生的“大事”是什么,又没透露“大事”何时发生,他们自然什么也做不了,更不要说阻止了。 苏红瑛这才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吃饱后,饥饿感褪去,困意又紧接着袭来。 江夏打了一个哈欠,喃喃自语道:“昨晚值了一晚上的夜班,困了。” 苏红瑛听后立即转头交代苏怀瑾:“让刘婶收拾一下客房,安排给大仙休息。” “好嘞姐。” 十分钟后,客房准备好。 江夏起身去休息。 “要是真有什么事再叫我。”她一脸困倦道。 待她离开后,苏红瑛忍不住纳闷道:“大仙,晚上还要去值班?” “应该是吧,”苏怀瑾接话道,“毕竟江大仙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平时自然还要有个普通人的身份。” 说罢,他想到什么,连忙补充:“上次我接大仙来家里,大仙还骑着一辆旧旧的自行车呢。” 苏红瑛点了点头,心想大仙当真是不在乎这些凡尘俗物。 大概是受陌生环境的影响,这一觉她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浅眠了几个小时后,江夏索性起床。 客房在走廊最尽头,她一出门就看见了往她这边走来的苏红瑛。 “大仙您醒啦,”她道,“现在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我正想询问您要不要用午饭呢?” “虽然不是很饿,但还是吃点吧。”江夏回答。 早上吃的早餐味道都还不错,那中午的正餐应该也不会 差到哪里去。 她虽然食量不大,但对美食还是很热衷的。 苏红瑛领着江夏下楼,来到一楼餐厅。 饭菜已经做好,现在就剩端盘上桌。 几人来到餐厅时,正好听见苏红瑛的继母黄丽淑在厨房交代上菜的事。 “老太太最喜欢吃蘑菇,今天这道蘑菇肉片就是特地为她烧的,等会儿上菜的时候你就把这菜放老太太前头,让老太太多吃点饭。” “她前些天刚出院,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黄丽淑事无巨细地交代道。 听到这话的苏红瑛,忍不住笑着跟旁边的苏怀瑾吐槽:“黄阿姨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奶奶了?” 苏怀瑾摇头,表示不知。 很快,饭菜均摆上桌,一共有八道菜和一道甜汤。 每道菜的份量虽不算很多,但样式丰富,而且摆盘精致。 她今天也算是真正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生活了。 苏家吃午饭的人包括她在内一共五人,众人一一落座后,老太太才由张婶扶着过来。 黄丽淑见老太太过来,连忙热情地起身,扶着老太太坐下。 苏家的餐桌是张长方形的原木桌,黄丽淑和老太太同坐一边,江夏和苏家姐弟同坐一边。 老太太落座后,黄丽淑又再次热情地拿起老太太的饭碗,帮她夹菜。 “妈,知道您最近胃口不太好,然后您又最爱吃蘑菇。” “所以我啊特地交代张婶去市场买些新鲜的蘑菇,做了这道蘑菇肉片。” “这蘑菇一看就很鲜美,您可要多吃点。” 苏红瑛看着黄丽淑这作秀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你说黄阿姨是不是见客人来了,故意做出一副贤惠儿媳的样子,给外人看呢。”她凑到苏怀瑾身边低声吐槽。 江夏此刻的视线也落在李桂花身上,一位装老年痴呆能装两年多的老太太,不由得她不好奇。 给李桂花夹完菜,黄丽淑又开始招待江夏。 “江同志,你动筷,”她笑着说道,一副女主人的派头,“都是些家常菜,别见外。” 第21章 之前,她就简单地向黄丽淑自我介绍过。 江夏笑着点头:“哪里,菜很好吃。” 说着,她夹起一只椒盐虾,虾壳焦脆,虾肉鲜嫩,味道确实很不错。 不止椒盐虾,桌上的每一道菜都看着色香味俱全。 就说苏老太太面前的那道蘑菇肉片吧,看着也很好吃,要不是桌子太大,隔得太远,她都想夹点过来尝尝。 听苏红瑛说,自打苏老太太装老年痴呆后,家里就让两个阿姨轮流给她喂饭。 黄丽淑见李桂花连吃了好几口蘑菇,笑着问:“妈,这蘑菇好吃吧。” 李桂花边吃边点头:“嗯,是好吃。” “张婶,再给我夹点蘑菇。” “您喜欢吃就好,明天啊我再让张婶做。”黄丽淑笑得眼睛眯起来。 坐在对面的苏红瑛见到这一幕,又是忍不住撇嘴、翻白眼。 作秀作一两下也就算了,这是还作上瘾了? 江夏等人吃完饭后,便来到后院散步消食。 “这一上午啥事没有啊。”苏红瑛站在后院活动身体,小声嘀咕道。 “难道还继续等下去?” 不止苏红瑛,江夏也纳闷,弹幕说苏家有大事发生,可一上午过去依旧无事发生。 难不成苏家的大事不发生,她还不能回家了,得一直待在这等着? 这个不靠谱的弹幕,总不会是故意坑她吧。 江夏前脚刚吐槽完,后脚弹幕就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出事了,出事了,老太太房间!】 江夏神色一凛,连忙问旁边的苏怀瑾:“你奶奶房间在哪?带我去。” 苏怀瑾见她神色严峻,立即道:“跟我来。” 旁边的苏红瑛虽不清楚状况,但也紧跟两人的脚步。 三人快步来到李桂花的房门前。 江夏随即对苏怀瑾道:“开门。” 苏怀瑾听话地打开门,下一秒便被面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同样惊呆的还有苏红瑛和江夏。 李桂花此刻正瘫倒在地,身体一阵阵地抽搐。同时,她嘴巴旁边还有不少的呕吐物,都是今天中午吃的饭菜。 还是江夏反应最快,她连忙对苏怀瑾道:“家里有木板或担架吗?快把老太太送去医院。” “有,有担架,”他道,“我现在去拿。” 苏红瑛面色苍白地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李桂花,害怕道:“奶奶这是怎么了?” 虽然奶奶装病装老年痴呆骗他们不太对,但总的来说,她还是挺喜欢奶奶的。 所以,她不想奶奶出事。 “看着像是中毒?”江夏不太确定道。 她话音一落,弹幕就再次出现。 【是食物中毒。】 【弹幕系统不让透露太多,不然消息会被屏蔽掉,总之,黄丽淑有问题。】 “中毒?”苏红瑛困惑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 “是食物中毒。”这次江夏语气笃定道。 “怎么会食物中毒呢?奶奶今天在家只吃了早饭和中饭啊,还是跟我们一起吃的,我们都没事。”苏红瑛道。 食物中毒一般发作都比较迅速,想到这,江夏扫了一眼房间,并没有发现别的食物。 老人家的消化系统一般都比较弱,现在又是中饭刚结束的时间点,她应该也不会再吃别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大概率就是中饭这顿饭了。 “苏同志,你现在去一楼厨房,让阿姨把今天中午剩下的菜和饭都一一打包,然后你把这些菜单独收在隐秘的地方。”江夏交代道。 “要是有人问起中午的菜,你就让阿姨说是你让倒掉的。” 苏红瑛虽然不明白江夏为什么让她这么做,但还是点头照做。 没多久,苏怀瑾和司机抬着担架上楼,并将苏老太太抬进了车。 两人将李桂花抬下楼时,原本在房间里休息的黄丽淑听到动静,也连忙打开门出来查看。 黄丽淑瞧见躺在担架上不省人事的老太太,吓得脸色惨白。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就这样,先送医院看看。”江夏看了一眼她,随口回答。 弹幕说黄丽淑有问题,却也没直接说毒就是她下的。 总之,黄丽淑肯定不干净,因此还是先防一下她比较保险。 说罢,她便跟着苏怀瑾他们一起下了楼。 “老太太是食物中毒,你到医院直接跟医生说,这样救治效率会更高。”江夏弯腰站在车窗前低声交代道。 苏怀瑾连连点头。 “那你们快出发吧,找最近的医院,速度要快,”她继续道,“我和你姐稍后就过去。” 苏红瑛还在厨房处理中午的剩饭剩菜,江夏打算等她处理完,两人再一起去医院。 并且她还有些事想问苏红瑛。 黄丽淑站在二楼阳台,望着快速往远处驶去的汽车,面色凝重。 等苏红瑛单独收好中午的剩饭剩菜,两人也赶忙往医院赶去。 去医院路上,江夏问她:“苏同志,今天中午的菜你都吃过吗?” 苏红瑛摇头:“有好几道没吃过。” 江夏点头,心想,她也是。 “是中午的饭菜出了什么问题吗?”她问。 问完,不等江夏回答,她又连忙问:“大仙你刚刚让我打包饭菜,也是因为这个吗?” 江夏摇摇头:“是不是中午饭菜的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让你打包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起到一个保留证据的作用。” “苏同志,方便跟我说说你的继母黄女士吗?”她又道。 苏红瑛闻言怔了一下,下意识问:“她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夏摇头:“倒也没有,就是想了解一下她。” “这样啊,”她道,“那我该从哪里开始讲?”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江夏答。 于是,苏红瑛便开始讲起了她所认识的黄丽淑。 苏家姐弟生母病逝后的第三年 ,他们的父亲苏建雄认识了黄丽淑,两人相识后一年结婚,又过一年,黄丽淑产下一女,也就是他们口中常提到肺炎住院的小妹。 在苏红瑛这边,她对黄丽淑的评价不高。 黄丽淑嫁进苏家后,虽没对他们姐弟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但对他们也未曾有过真心。 “而且,黄丽淑这个人两面三刀,”苏红瑛冷笑一声道,“比如,当着我爸的面,喜欢装出一副慈爱后母的样子来。” “还有今天午饭的时候,或许是你在的缘故吧,她又在人前装出一副贤惠儿媳的样子来,又是让张婶买蘑菇,又是给奶奶夹菜的,表演还格外卖力,简直了。” 江夏听后,纳闷道:“当着你爸的面装贤妻良母我能理解,毕竟她的生活要仰仗你爸,但当着我的面表演是为什么?她表演好了,我又不能给她提供什么好处。” 苏红瑛被她问得愣了一下,随即她无所谓道:“可能习惯了吧,不是有句话‘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 “反正除了经常在家里清楚她真面目的人,她懒得装,在我爸和其他外人面前她都要装,毕竟要维持人设嘛。”她语气不屑道。 “你是不知道,之前我爸把奶奶从乡下接来省城,我这个后妈曾多次向我爸提议要把奶奶送回乡下。” “黄丽淑枕边风吹的,我爸都同意了,但就在我爸让刘婶给奶奶收拾行李的那天,奶奶像往常一样出去散步,回来的时候却记不清路了。” “我们一家人在外头找了大半天,最终才在附近的公园找到她,那时奶奶已经累得靠在公园的凉亭里睡着了。之后就是奶奶被查出阿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 “于是,爸爸就放弃把奶奶送回乡下。”苏红瑛做最后总结道。 说到这,她像是突然顿悟。 她瞪大眼睛,诧异道:“奶奶装老年痴呆总不会是因为她不想回乡下吧。” 江夏也是这么想的。 她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笑道:“咱们想一块儿去了。” “不过……”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苏红瑛连忙问。 江夏摇摇头,笑:“没什么。” 不过,她觉得苏老太太装老年痴呆,并不只是不想回乡下,必然还有其他的缘由。 当然这都是她毫无依据的主观推测,所以她说出来。 苏红瑛也没在意,继续感叹方才的事。 “为了不回乡下,奶奶装了两年多的老年痴呆?她可有必要啊。” “如果我们一直没发现,她难道还打算一直装到寿终正寝?” “她就不怕装着装着,假的变成了真的?” 苏红瑛一边摇头感叹,一边连连发出多个疑问。 感叹完,她又静下心来思索。 其实,转过头来想想,奶奶装老年痴呆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第22章 两三年前,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读大学,他弟则天天被关在警校。 爸又耳根子软,黄丽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奶奶她不想回乡下,又靠不上他们,也就只能靠装病来自救。 还真是不可思议,但又在情理之中。 很快,两人也到达医院。 她们到医院时,苏老太太已经进了急救室。 苏怀瑾见两人过来,连忙跟她们互通情况。 “我们一来医院,医生就给奶奶催吐洗胃了,现在医生正在奋力抢救。”他道。 苏红瑛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之后几人就一直在急救室外等待。 一个多小时后,苏老太太被护士推出急救室,转入重症监护病房。 苏红瑛连忙上前询问主治医生:“医生,我奶奶怎么样?” “暂时抢救过来了,”医生道,“还好你们送治及时,加上家属直接告知我们患者是食物中毒,我们才能在第一时间采取有效救治措施。” “只不过患者年龄有点大,食物中的毒素损坏了她的肝肾功能,导致患者的肝肾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所以,患者能不能彻底脱离生命危险,还要看今晚。”医生说。 说完,医生便离开了。 苏家姐弟正面色沉重之时,医院走廊远处忽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红瑛怀瑾,奶奶怎么样了?” 江夏闻声抬头,看见黄丽淑挽着一个男人快步朝他们走来。 黄丽淑挽着的那个男人大概率就是苏父苏建雄了。 见两人走来,江夏凑到苏红瑛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防着点黄丽淑,尤其是老太太的病情。” 苏红瑛闻言,惊讶地看了眼江夏,而后微微颔首。 苏建雄走近,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 苏红瑛连忙抢先一步回答:“医生说奶奶已经没啥大碍了,就是身体还虚弱需要休息,医生说过完今晚应该就能醒过来。” 方才江夏低声提醒她提防黄丽淑,既是大仙提醒,那这个黄丽淑一定有问题。 因为千钧一发间,她心生一计,想要试试这个黄丽淑。 都说做贼心虚,那她要是知道奶奶很快就能醒,她会露出怎样的马脚呢? 苏建雄走近的时候,苏怀瑾本想第一时间跟爸爸说奶奶中毒的事,但他听姐姐抢先答话,便立即会意,闭了嘴。 虽然他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但姐一定有姐的用意,他在一旁看着就行,可不能乱插嘴坏了姐姐的计划。 “那就好。”苏建雄松了一口气道。 话一说完,苏红瑛就盯着黄丽淑,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微表情。 结果,她看见黄丽淑的面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几分。 而此刻的黄丽淑确实忐忑不安,心乱如麻。 老太太吃了那么多的蘑菇,怎么会没啥大碍? 要是老太太真清醒过来,那她就彻底完了。 还有中午吃剩下的蘑菇肉片,原本她是打算等老太太被发现中毒后,她再趁着场面混乱的时候,偷偷混到厨房去处理掉。 但没想到的是,苏家姐弟提前发现了老太太中毒的事。 不仅如此,等苏家姐弟离开后,她去厨房问张婶中午的剩菜,张婶却说小姐让她全部倒外面垃圾桶了。 蘑菇肉片是指控她下毒最直接的证据,没能亲自处理掉证据,她的心情更是不安。 于是,她再次拿起大哥大电话拨通了孙庆明的号码。 这次她没有一句话不说,而是在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就开了口:“老地方,出来见个面。” “对,就现在,情况很紧急。”她继续道。 可她刚在电话里约完孙庆明,苏建雄却突然回来了。 苏建雄回来的时候,黄丽淑刚换好衣服拎着包准备出门。 她刚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左手打着石膏的苏建雄。 黄丽淑一愣,心脏都跟着下意识提了起来。 “建雄,你怎么回来了?”她露出一个苦笑,道。 “妈生病了,我本来就打算回来的,只不过半路出了车祸,耽搁了几天。”苏建雄答。 苏老太太给他打了不止一通电话,说她病重快死了,他再不回来,就见不到自己最后一面。 李桂花给儿子打完,又给孙子孙女打,话术还是那一套。 最终,苏建雄被搞得不胜其烦,饶是工作再忙,也答应老母亲马上回去。 在他回高林市之前,他又打电话交代儿子女儿,让他们先回家照顾奶奶,他也会尽快回家。 只是不凑巧,他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才将归期拖到现在。 说罢,苏建雄便注意到黄丽淑的装扮,问道:“你这是准备出去?” “啊?” 她先是尴尬的“啊”了一声,然后又迟疑的“嗯”了一声。 “妈呢,病好点没?能出院了吗?”他又问道。 显然,苏建雄还停留在苏老太太生病那个阶段。 要是他得知 自家老母亲先是被发现装病,然后又被发现装老年痴呆,如今又食物中毒,不知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苏建雄问到这,黄丽淑才想起来佯装悲痛。 下一秒,她立即突兀地痛哭起来。 “建雄啊,出大事了,妈她、妈她中毒送医院了?” 苏建雄闻言,大惊:“什么?中毒了?” “这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是妈乱吃了什么东西吗?”他问。 黄丽淑低头擦着眼泪,边哭边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妈就被怀瑾和司机抬上担架了。” “妈现在在哪?”他又问。 “去医院了,但具体哪个医院我也不知道。”她擦着眼泪回答。 “中毒情况紧急,极有可能是去了最近的医院,走,我们去看看。”说罢,苏建雄就招呼后面的司机开车。 结果是,还真被苏建雄找到了,李桂花果然就在省医院抢救。 几人坐在重症监护病房外的长椅等待。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苏父问苏红瑛。 “我也……” 苏红瑛本想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话刚说出两个字,她就立即意识到不对。 “等等,爸你是怎么知道奶奶是中毒的?”她疑惑问道,“我记得我方才好像没提及奶奶中毒的事,我只说了奶奶身体虚弱需要休息。” “哦,你黄阿姨告诉我的。”苏建雄随口答道。 而此刻的黄丽淑不仅惊恐地瞪大双眼,脸色更是白得像鬼。 “哦——”苏红瑛故意拉长音调,转头笑着看向继母,“黄阿姨,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我……”黄丽淑结巴了一阵,然后抬手指向江夏,“是、是她告诉我的。” “对、是她,就是她跟我说的。”她像是说服他人也像是说服自己似的,再强调了一遍。 江夏抬手指向自己:“我?” “黄阿姨,您可别乱说啊,我可没跟你说中毒的事,”江夏笑着,一脸淡定道,“你当初从房间出来,苏老太太已经被抬下楼了。” “随后,你询问我出什么事,我记得我当时的原话应该是——不知道,突然就这样,先送医院看看。” “您怎么能说是我告诉你的呢?”江夏微笑反问。 跳过他们这一环节,还能知道苏老太太是中毒的人,除了下毒的凶手还能有谁。 黄丽淑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就在这时,弹幕再次出现。 【下毒的人就是黄丽淑,用的是毒蘑菇。】 【她把没炒熟的毒蘑菇混在了可食用菌菇里面。】 江夏双手抱臂,身子悠悠地往椅背靠了靠。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弹幕,在心里吐槽:马后炮,你们还能出现得再迟点吗? 关于真相,我都猜出个大概了,你们现在蹦出来有何用? 而弹幕像是能听见她的心声似的,立即又弹出其他信息。 【事情还没完呢,你难道不好奇黄丽淑为什么要置李桂花于死地吗?】 【后面还有更劲爆的!】 更劲爆?江夏眸光微动。 “那、那就是我看出来的,对,是我看出来的。”黄丽淑继续结结巴巴地解释。 说罢,她又露出懊恼的笑:“真是的,老太太一下子病倒,把我急得脑子都糊涂了。” “说起话来都颠三倒四的,你们莫见怪莫见怪。” 苏红瑛明显不信她那套说辞,还想与她对峙,却被江夏给拦住了。 苏红瑛回头,不解地看向她,江夏对她使了一个眼神。 于是,她才作罢。 算了,听大仙的准没错。 “话题又扯远了,”苏建雄皱眉道,“红瑛你还没回答我呢?奶奶怎么会突然中毒?” “暂时还不清楚爸,可能是奶奶吃错了东西。” 第23章 说到这,她顿了下,忽然想起中午的饭菜,又决定刺激一下黄丽淑。 “也有可能是奶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饭菜。”她阴阳怪气道。 黄丽淑又是被吓得脸色一青。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奶奶只吃过家里的饭菜,家里的哪里会不干净,红瑛你净乱说。” 苏红瑛也没与她纠缠的意思,撇撇嘴道:“好吧,是我乱说。” 坐在中间的苏建雄紧皱眉头,他看看女儿,又看看自家老婆,心想怎么气氛怪怪的。 这时黄丽淑包里的bb机响起来,她拿出一看,便知道是孙庆明给她打过电话。 是啊,孙庆明,她约了孙庆明在老地方见面。 而她现在却跟着苏建雄来了医院,孙庆明估计是等了很久没等到她,才给她打的电话。 “建雄,你中饭吃了没?饿不饿?”她笑着问。 “回来得匆忙,还没吃呢,”说着,苏建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至于饿不饿,你不说还好,你一说又感觉到饿了。” “那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她问。 “随便买点吧,也没什么胃口。”苏建雄道。 黄丽淑点头,然后起身出去。 走出医院后,黄丽淑找了个小商店,给孙庆明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黄丽淑立即道:“我现在在省医院,抽不开身,你过来找我吧。” 电话那头的孙庆明道:“苏家人是不是也在省医院?” 黄丽淑:“对。” 孙庆明:“那我过去你就不怕被他们看到?” 黄丽淑捂着电话手柄小声道:“事态紧急,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总之你来省医院,我们在省医院后面的小巷见面,我刚刚看了,那一块还算隐蔽。” 孙庆明:“嗯,我现在过去。” 这边,江夏从长椅上站起身,并伸了一个懒腰。 “身子都坐麻了,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她边伸懒腰边道。 伸完懒腰后,她对旁边的苏建雄道:“伯父,坐太久了,我出去走走。” 苏建雄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 方才见面的时候,两人已经互相介绍认识了。 以免她大仙的身份暴露,反正,苏红瑛对外都说她是她朋友。 苏红瑛见江夏往医院外头走,便也起身跟上,同样跟着的还有苏怀瑾。 三人刚一走出医院,苏红瑛就忍不住询问:“大仙,方才你为何要阻止我与黄丽淑对峙?” “既然黄丽淑不打自招说出苏老太太中毒的事,那基本就代表她就是下毒的人。”江夏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她就是把毒下了中午的饭菜中,你呢又提前保存了中午的饭菜。” “人证物证俱在,只要看住她别让她跑了,你想什么时候把她送去公安局都行。” “什么?黄阿姨下毒害奶奶?为什么呀?”毫不知情的苏怀瑾一连三问。 苏红瑛不耐烦:“你这些问题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待会儿跟你解释。” 说罢,她又转头问江夏:“大仙,你说黄丽淑把毒下在了中午的饭菜里,那为什么我们没事?” “是啊,我们是一起吃饭的,为什么就奶奶中了毒?”苏怀瑾插话道。 “你们吃了那盘蘑菇肉片吗?”江夏问两人。 两人皆是摇摇头。 “所以,懂了吧?”她道。 “毒下在了蘑菇肉片里。”苏红瑛惊讶道。 江夏点头:“准确来说不是毒,而是毒蘑菇,黄丽淑将未炒熟的毒蘑菇混在了可食用菌菇中。” “因为老太太喜欢吃蘑菇,所以她顺理成章将那盘蘑菇肉片放在老太太跟前。” “怕老太太没准确吃到毒蘑菇,她又‘孝顺贤惠’地往老太太碗里夹了不少毒蘑菇。” 唉,亏得她当时还嘴馋那盘蘑菇肉片,想要夹点蘑菇尝尝,如今想想都觉得后怕。 苏怀瑾听完只觉得,人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更何况奶奶还是她丈夫的亲妈,黄阿姨怎么下得去手。 苏红瑛同样气得握紧了拳头,中午黄丽淑对奶奶那般热情,她还以为她是在作秀,没想到她是在谋杀。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黄丽淑为什么非要置老太太于死地。”江夏道。 闻言,两人皆是转头看向她。 “是啊,为什么?”两姐弟异口同声道。 江夏神情有些为难地答:“这个问题的答案还需要等待。” 等弹幕给她提示。 就在她话音刚落之时,弹幕时机正巧地再次出现在她视线的正前方。 【快去省医院后面的小巷,就现在!】 【黄丽淑在和一个男人见面。】 还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正是时候。 第15章 【15】 他做了一个梦 这次的弹幕倒是出现得时机恰好, 没让她等太久。 等等,和男人?还是这时候见面? 总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江夏挑了挑眉。 倒是真有这个可能。 既然如此,那必然要叫上当事人苏建雄了。 “苏同志,你能把你爸叫过来吗?我们一起去趟医院后面的小巷。”江夏道。 “医院后面的小巷?是有什么事发生吗?”苏红瑛下意识问。 江夏点头, 并透露了一些关键信息。 “黄丽淑在那, 现在正和一个男人见面。” 苏红瑛和苏怀瑾闻言,两人皆是瞳孔地震。 “和男人见面?是我想的那种吗?”她不确定地问。 “大概, ”江夏颔首, “所以要把令尊叫来。” “那,这个度你应该能把握的吧。”江夏提醒道。 苏红瑛颔首:“我知道, 我不会跟我爸透露太多。” 江夏满意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一点就通。 没多久, 苏红瑛便拽着苏建雄过来,看苏建雄的样子,他还有些不太情愿。 “去后面巷子干嘛啊?我们都走了,奶奶突然醒过来怎么办?” “爸,你别啰嗦了,跟我来就是。” 说罢, 她还不忘交代道:“记住啊, 待会儿不要出声不要说话。” 不一会儿,四人来到省医院后面的小巷。 他们刚走近就听到黄丽淑和一个男人的谈话。 孙庆明:“你在电话里说情况紧急, 要出来见一面, 怎么突然又跑来医院了?” 黄丽淑面如死灰:“我准备出门的时候,苏建雄突然回来了。” “老太太刚毒发晕倒没多久就被苏家姐弟发现了,然后送来医院洗胃。” 孙庆明紧张道:“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黄丽淑摇头:“我不知道,老太太一吃完蘑菇, 我就让张婶送她回房休息,为的就是避免她毒发的时候被人发现。” “只要再等上一两个小时,老太婆绝对死得透透的,可谁能想到他们会突然跑去老太太房间,一开门就看见了晕倒在地的李桂花。” 孙庆明:“医院有查出老太太中的什么毒吗?” 黄丽淑:“应该没查出来,应该只知道是食物中毒。” “不过,我感觉苏红瑛那丫头已经盯上我了,因为今天我一紧张说漏嘴,跟苏建雄说老太太是中毒进的医院,本来我是不该知道这事的。” 孙庆明:“只是毫无根据的猜疑而已,你倒不用这么神经过敏,苏红瑛看你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只要他们拿不出实质的证据,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他道。 “对了,中午剩下的蘑菇你处理掉了吧?” 黄丽淑摇头:“就是没有。” “什么?!”孙庆明徒然拔高声调。 像是怕被人听见,他又连忙紧张地看看四周,然后压低声调道:“不是,你怎么想的,那可是能直接置你于死地的证据。” “这你都不处理掉?” 黄丽淑解释:“不是我不处理,老太婆一被送走,我就去了厨房。” “可等我到厨房,别说中午的剩菜,就连剩饭都没了。” “我问张婶,张婶说已经倒外面垃圾桶了,还是苏红瑛让倒的。” 孙庆明:“真倒了?” 黄丽淑:“就是不知道啊。” “没事,到时候你打死不承认就是了,反正蘑菇是张婶买的,你并未经手,警察要怀疑也该怀疑买菜的张婶。”孙庆明安慰她道。 黄丽淑蹙眉:“其实这些小纰漏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那老太婆没死成,被抢救回来了。” “而且,苏红瑛说老太婆已经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能醒过来。”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老太太老年痴呆是装的,她知道我们所有的事。”说到这,她眯起双眼,眼中迸出阴鸷的光。 要不是她偶然从苏家姐弟口中得知老太太假装老年痴呆的事,她也不会对老人家下杀心。 一听这话,苏红瑛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夏。 第24章 听黄丽淑的意思,奶奶大概是意外撞破他俩的奸情,但因为奶奶老年痴呆,他们就暂时放过了奶奶。 “什么?老太婆没死成,还明天就能醒?”孙庆明再次激动地拔高声调,“这么重要的事你等到现在才告诉我?” “你激动什么?”黄丽淑语气不耐道,“要不是你一开始打岔,话题被你带偏,我至于现在才告诉你?” “怎么可能?”孙庆明越想越觉得不对,“那蘑菇很毒的,两三颗就能要了人命,你还放了双倍的分量。” 听到这,角落的苏红瑛握紧拳头。 要不是江夏给她拽着,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扇这对狗男女一人两巴掌。 “我也不知道,”黄丽淑同样拧眉,“我还想问你给我的蘑菇是不是有问题呢?” “怎么可能,我老家是滇南的,什么蘑菇有毒,毒性怎么样,谁能比我更清楚。”孙庆明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黄丽淑眉头紧锁,“反正老太婆要是在明天顺利醒来,我们的事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咱俩都得完。” “现在该怎么办?”孙庆明面如土色道。 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再次害怕地看了看四周,语气带着几分责怪:“既然现在都成了这个情况,你就不应该叫我过来见面。” “苏家人就在医院,要是他们撞见咱们那就真的完了。” 黄丽淑闻言抬眸看向他,随即她冷笑一声:“怎么,现在东窗事发,你又知道害怕了?” “当初你选择跟我这个有夫之妇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孙庆明气得咬了咬牙,但还是隐而未发。 他当然不会蠢到这个时候跟黄丽淑撕破脸,她如今已是穷途末路,他要是这时和她翻脸,很有可能被她拉做垫背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连忙解释,“我刚刚就是有点着急了,丽淑你别见怪。” “只要咱们还没走上绝路,事情总有转圜的余地。”随后,他又建议道,“要不,就趁着老太太现在还没醒,我们让她永远醒不过来。” “我也想啊,”黄丽淑道,“可是,苏家人那么多人盯着,要怎么动手?” 还真是一对蛇蝎心肠的人渣,奶奶如今尚躺在重症监护病房,他们还在想着怎么要了奶奶的命。 苏红瑛站在原地气得双拳紧握,终于忍无可忍。 黄丽淑的话一说完,巷子的死角处就传来苏红瑛愤怒的声音:“用不着动手,因为你们现在已经完了。” 不等她反应,苏红瑛直接冲上去,对着她的脸就是“啪啪”两巴掌。 被扇了耳光的黄丽淑先是下意识尖叫了一声,然后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她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一脸懵地看着面前的苏红瑛。 同样一脸懵地还有站在苏红瑛后面的江夏。 什、什么?她都没反应过来,苏大小姐已经冲上去扇人两巴掌了? 那清脆响亮的“啪啪”两声,光听着就知道很疼。 思及此,江夏又突然想起之前弹幕给苏红瑛加的前缀——掌公主。 江夏秀眉一挑,所以这个“掌”是巴掌的“掌”啊。 黄丽淑捂着脸,坐在地上,看清面前的三人分别是苏家姐弟和江夏。 随后,她便尖着嗓音对旁边的孙庆明叫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扇苏红瑛这个小贱人。” 孙庆明闻言犹豫了下,但还是冲上前准备打苏红瑛。 苏红瑛见状,身 cr 子快速向后一撤,对她身后的苏怀瑾道:“怀瑾,上。” 对付女人她是易如反掌,至于男人嘛当然是交给男人来解决,她又不傻,自然也不会逞强。 苏怀瑾虽然头脑简单,但打架却是一把好手,还上过他们警校的单挑榜,同届的警校生没几个是他的对手。 因此,他对付孙庆明自然是手到擒来,一个擒拿就把他制得服服的。 孙庆明被制服后,苏红瑛上前朝他身上连踹几脚,这种人渣她都不屑扇他,脏了她的手。 “爸,要不要现在就把这两个人渣送去派出所?”苏红瑛扭头对还站在角落的苏建雄道。 黄丽淑一听苏建雄竟然也在,顿时心如死灰,她知道自己这是彻底完了。 “等会儿吧,”苏建雄面色凝重道,“刚刚医院的座机呼我了,可能是奶奶那边出了什么紧急情况,我们现在赶紧过去。” 苏家姐弟闻言,脸色也立即跟着沉重起来。 苏红瑛回头狠狠地瞪着这对狗男女:“奶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两个凶手偿命。” 苏怀瑾拽着孙庆明,苏红瑛推着黄丽淑,几人皆是快步往医院赶去。 一到病房,苏红瑛就连忙询问护士:“护士,我奶奶怎么样了?” “你们是李桂花家属吧,患者刚刚苏醒,现在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护士面色平淡道。 “我奶奶醒了?” 苏红瑛闻言,先是惊讶,而后又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奶奶醒了,真是太好了。”她笑着,眼眶却不由湿润。 “护士,奶奶醒过来,是不是就代表她没事了?”苏怀瑾问。 “具体情况还要问下主治医生。”护士道。 苏怀瑾点了下头,然后几人来到李桂花的病房。 李桂花还真醒了,不仅醒了,还能说话,只是声音听着有些虚弱。 “这是哪儿啊?你们都是谁啊?我要回家。” 苏红瑛抽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她走到病床前,握住李桂花的手,语气温和道:“奶奶,你就别装了,我们知道你那老年痴呆是装的。” “啊?”李桂花闻言,呆愣愣地看着她。 “奶奶,你别担心,我们不会怪您的,”苏红瑛笑着补充道,“您装老年痴呆是因为这对狗男女吧。” 说罢,她朝苏怀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黄丽淑和孙庆明上前认罪。 李桂花看向两人,浑浊眼珠中的神色变了变。 “奶奶,你知道你是怎么进的医院吗?”苏红瑛自问自答,“就是被这对人渣下毒害的,黄丽淑把毒蘑菇混在普通蘑菇中,然后给你夹进了碗里。” 李桂花一听,登时气得眼睛瞪起来,她抬起手,颤抖地指着黄丽淑,声音愤怒但又挡不住虚弱。 “你你你,你个破鞋、毒妇。” 骂完黄丽淑,李桂花又带着颤音地呼唤自家儿子苏建雄。 “儿啊,儿啊。” 苏建雄闻声,连忙坐到李桂花跟前。 “儿啊,”李桂花紧紧抓住自己儿子的手,控诉道,“我要告发你媳妇。” “她不守妇道,看我得了老年痴呆,记不得事,故意当着我的面和她那个奸夫亲热。” “儿啊,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娼妇,你赶紧跟她离婚。” “当初我装病,叫你们几个赶紧回家,就是怕她迟早会发现我装老年痴呆的事,不会放过我啊。” “你们是不知道啊,她不仅搞破鞋,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玲珑发烧到肺炎,就是她给害的啊。” 苏玲珑就是苏建雄和黄丽淑的女儿。 “她怪玲珑害她滑倒导致小产,惩罚玲珑泡在冷水里,这个入秋的天,让一个七岁的孩子泡冰水里,她的良心真的是被狗吃了啊。”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苏家的血脉,是她和奸夫苟且怀下的孩子。” 关于黄丽淑的罪行,苏老太太声音颤抖着,一桩桩一件件地列举。 听到这些劲爆八卦的江夏直接当场石化。 原来,这就是弹幕上说的“更劲爆”的啊。 话说回来,确实够劲爆的。 一开始,他们在小巷听到黄丽淑和孙庆明的对话。 她还以为黄丽淑非要置老太太于死地,是因为老太太曾不小心撞破两人奸情,但因为老太太有老年痴呆,他们暂时就算了。 而黄丽淑对老太太动杀心,当然也是因为老年痴呆是假的。 结果没想到,是黄丽淑有特殊癖好,喜欢在“第三者”面前和男人亲热。 等于说,老太太隔三差五就要被迫观看两人的活春宫? 我勒个老天爷! 这算不算虐待老人啊,喂。能不能报警?老人精神损失怎么算? 同样震惊的当然不止江夏一个人。 就比如被戴了绿帽头顶冒着绿光的当事人苏建雄,江夏明显看出他已经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至于,苏红瑛和苏怀瑾,这俩涉世未深的孩子,自然不知道出轨私通还能这么操作,让人旁观? 两人俱是一脸震撼,被刷新三观的呆滞模样。 听着老太太将她做过的龌龊腌臜事一件件揭开,黄丽淑站在那脸青一阵白一阵,顿时有种被人剥光衣服的羞耻感。 一开始,她和孙庆明在老太太面前亲热,完全只是意外,根本就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第25章 换句话说一开始不是因为癖好,后面却实实在在地养成了这么个怪癖好。 事情是这样。 那天,苏建雄外出出差,而她则趁机约孙庆明来家里。 她像往常一样,算好时间,在孙庆明到来之前,找理由支开张婶刘婶。 至于老太太,也被她哄去房间睡觉了。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孙庆明一进门就格外热情,对她又摸又亲的。 而她急着怀孕,自然也很是配合。 眼看着两人衣服都快剥去一半,正是天雷勾地火的时候。 结果黄丽淑一抬眼就看见一脸震撼、目瞪口呆、僵在原地看着他俩的李桂花。 不仅李桂花震惊,黄丽淑同样一副被雷劈的样子。 孙庆明这边正投入,见她不配合,又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低声问怎么了。 缓过神来的黄丽淑立即猛地推开紧抱着她的孙庆明,然后衣服都顾不得整理,连忙跪地爬到老太太脚下。 黄丽淑紧紧拽住老太太裤脚,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妈妈,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跟建雄说好不好?” 等她哭着求饶完,老太太却是一脸茫然道:“你是谁啊?干嘛叫我妈?你是我女儿吗?” “他呢?”老太太指着孙庆明道,“他是你的老公,我的女婿吗?” “这又是哪里啊?”老太太看看四周,呆呆傻傻地说道,“这不是我家,我要回家。” 老太太边说着就边往屋外走。 黄丽淑呆愣愣地站起身看着老太太远去的背影,才反应过来李桂花得了老年痴呆,不仅记性差,连人都分不清谁是谁。 想到这,她冷着脸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一点不害怕地拉着孙庆明进她二楼卧房。 事后,她其实还有点担心老太太其实没得老年痴呆,会把昨天的事抖到苏建雄跟前。 但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昨天在老太太跟前发生的那一幕,隔了一天,老太太就啥也不记得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则多少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第二次,黄丽淑是故意当着老太太的面和孙庆明亲热的,为的就是观察老太太的反应,看她是不是真的老年痴呆。 第二次的试探让黄丽淑坚信老太太就是得了老年痴呆。 等到第三次他俩就有点寻求刺激的感觉了。 或许是年纪大了吧,不搞点刺激点的总感觉不在状态。 有了前面几次,再加上后面的四五六七次,于是乎,这事就慢慢地演变成了习惯或者说用“癖好”来形 容更贴切。 当然,他们也没变态到在老太太面前上演活春宫。两人基本进行到上衣脱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去卧房。 至于她的亲生女儿玲珑。 其实她前些天滑倒,怪不到苏玲珑头上,只不过她小产的怒火无处发泄,而面前能任由她发泄就只有女儿一个。 于是,她女儿成了那个倒霉的。 说她狼心狗肺也罢,说她枉为人母也罢,要怪只能怪苏玲珑是个女孩,而她需要一个男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抢夺苏家的财产。 女儿终归是要嫁出去的外人,若她不能给苏家生个儿子继承家业,那若干年后苏家的家产最终还是要落在苏怀瑾一个人的头上,而她却一无所有。 苏建雄常年在外出差,一年到头待在家的时间并不多,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怀不上二胎的原因之一。 这她哪里甘心,于是才有了如今的计划,找个人代替。 反正她的想法就是能怀上苏建雄的孩子最好,怀不上她就怀别人的。 最终她的计划也成功,让她顺利怀上了。 只不过她也许就是命里没儿子吧,不然怀了两个月的胎儿怎么会说流产就流产了呢。 等苏建雄消化完这些信息,便怒不可遏地指着她破口大骂:“黄丽淑这些都是你干的?” “你激动个什么?”黄丽淑皱眉看向他,俨然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 “对,我是出轨,那你就干净吗?我只是出轨了一个,你呢,你在外头有多少女人?苏建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当初,她选择和孙庆明在一起,除了想要迫切地生个儿子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发现苏建雄在外头有女人,而且不止一个。 既然苏建雄出轨,对婚姻不忠,那她也出轨报复他。 “我是个男人,常年在外做生意,”苏建雄理所当然道,“男人在那方面难免会有生理需求。” “所以呢,就准你有需求,不准我有?”黄丽淑反驳。 “好好好,”苏建雄气得连连点头,“但是我外面女人再多,我也没想过把她们带家里来,我没想过在外面搞个私生子出来。” “你呢,你他妈的想让我给别人养儿子,还想让别人的儿子分我苏家的家产。” …… 江夏嘴角抽了抽,她不太懂这话题怎么就歪到这上面来了。 所以他俩这是在争谁给谁戴的绿帽颜色更深吗? 站在一旁吃瓜吃到饱的江夏,无奈地摇了摇头。 男人啊,明明是他多次婚内出轨,他却狡辩说这是他的生理需求。 多么清新脱俗的理由,原来出轨是可以这么解释的。 最终,在两人无休无止的争论中,苏红瑛报了警。 解决完孙庆明和黄丽淑的事,苏家人从派出所出来。 那时已经天黑。 早在天黑前,江夏就打电话给值班室领导,临时请假一个晚上。 值班室一般有两位同事一同值班,所以其中一个临时请假也没什么,领导就在电话里同意了。 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上班的。 她怕她会过劳死。 从派出所出来后,苏怀瑾再次掏出五千块钱递给江夏。 苏家的事也算是圆满解决,江夏也就没再扭捏,直接爽快收下。 钱收下后,她趁人不注意,偷偷大概数了下。 竟然有五千块! 没见过世面的江夏惊得瞪大双眼,五千块啊,抵她两年工资还有余。 再加上前几天苏怀瑾给的一千七,足足六千七百块。 手里捧着厚厚一沓钞票,江夏瞬间觉得熬的这几个白天值了。 见江夏收下钱后,苏红瑛再次表达口头的感谢:“大仙,现下我们姐弟手上并没有太多的现钱,只有这五千块钱,怠慢大仙了。” “明天,”她道,“明天我就去信用社取钱,亲自给您送上门。” 江夏闻言一怔,听苏红瑛这话里坏外的意思,除了这五千块,她还有其他的酬劳可拿。 “不用不用,苏同志您可太客气了,有这五千块足以。”江夏连忙道,“再说,我也没出多少力,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 主要是,钱收多了她也心虚啊。 人啊,不能太贪心,能拿到这六千七百块钱,她觉得够可以了。 “大仙,您谦虚了,您这哪里是帮小忙啊,”苏红瑛据理力争,“您不仅帮苏家除去一个祸患,还救了我奶奶的命。” “如此大恩大德,区区五千块钱如何能打发?”她道。 这,苏红瑛把她捧得有点太高了吧。 江夏为难道:“真不用,苏同志,这些钱足够了。” “诶,”苏红瑛打断,“要的要的,大仙帮苏家消灾解难,我们又岂能敷衍了事。” …… 她平生最害怕就是这种推来推去的场面,以前亲戚来家里吃饭的时候,她就见过不少。 母亲回礼,亲戚硬是不要,母亲则硬是要她拿,于是两人就站在门口推推搡搡的,有时下了楼,还在互相推拒。 到最后,江夏不得不端出大仙的架子来,意思是该收多少钱,是有规矩的,不能轻易坏了规矩。 苏红瑛这才作罢。 同时,她又在心里感叹江夏视金钱如粪土的高洁品性,大仙不愧是大仙。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由于天色已晚,苏红瑛还贴心让司机把江夏安全送到家。 江夏到家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昨晚秦瞻在派出所加班没回来,她以为今天大概也会是如此。 谁知她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桌前吃饭的他。 秦瞻正闷头扒饭,听到开门声也是一愣。 随即,他又问道:“你今天换班了吗?” 江夏同样被问得一怔,随后她反应过来,秦瞻大概是说她白天没回来的事。 毕竟,按照她值夜班的作息,应该是白天回家休息,晚上出去上班。 “没有,这些天还是值的夜班,”她有些没精神地回答,“今天白天没回来,是因为有点事要处理。” 说着,她困倦地眨了眨眼,道:“昨晚值班,今天白天又忙了一整天,现在困得不行,所以请假回来补觉了。” 秦瞻点点头,然后起身去厨房盛了一小碗饭递给江夏。 第26章 “吃点再睡吧。”他说。 江夏微微颔首,并接过他手里的碗。 碗小巧精致,还是他们从谷莲村回省城的那天在杂货店买的。 秦瞻手里的碗则朴素很多,白瓷底蓝花纹,碗口又宽又大,跟她在谷莲村的江家用过的碗差不多大。 也可能就是从他自己家里带来的。 “怎么这么晚才吃饭?”她吃了一口菜,随意问道。 如果他是正常五点下班的话,这个点早该吃完饭了。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等了你一会儿。”他答。 其实不止一会儿,而是等了快一个小时。 今天事情不多,他几乎是到点就下班。 等他提着菜回到家,却发现卧室的门不仅开着,江夏也不在家。 按照以前,这个时间她要么在房间睡觉,要么就起床开始洗漱了。 秦瞻将菜拿进厨房,随后想到一个可能性。 她会不会是换成白班了? 他想想,觉得很有可能。 因为也不知道江夏白班是几点下班,于是他便想着要么等她回来再烧饭,这么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到六点多的时候,他开始去厨房洗菜切菜煮饭。 等到七点多的时候,他实在饿得不行,就先吃了。 闻言,江夏轻轻“嗯”了声,然后低头专心吃饭。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饭吃到一半,许是觉得他俩之间的氛围过于沉默。 江夏开口,随意找了个话题:“嗯——你最近是不是还挺忙的?看你昨晚也没回来。” 好吧,她实在找不到别的话题了。 秦瞻默了默,像是在揣摩她话中的含义。 “这段时间是挺忙的,昨晚在所里加班加到快十一点,然后就没回家,索性在所里的休息室睡了。” “我以前也经常这样,在所里加班太晚,就懒得再 cr 回家,反正只是睡个觉而已。”他补充解释道。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是因为故意避着她而不回家。 江夏当然也明白,同时也很理解。 因为如果换作她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她也情愿在派出所随便凑合一晚,而不是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回跑。 正当她准备说点什么,表示理解的时候,秦瞻再次开了口。 “你要是一个人在家害怕的话,我以后回来睡。” 江夏闻言一怔,她忙解释道:“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 她只是随口找个话题啊,完全没别的意思。 江夏握拳轻咳一声,道:“我虽然看着一副瘦弱又娇气的样子,但我没你想的那么胆小。” 不等他说话,她又紧接着道:“所以,还按照你以前的习惯来就行,我刚刚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秦瞻沉默地看向她,一时没说话。 江夏向来不太会处理这种尴尬的气氛,她低头快速将碗里的饭扒拉完,然后起身说道:“我吃好了。” “你慢慢吃,我先去洗漱睡觉了。” 秦瞻点了下头,下一秒,江夏快速逃离现场。 值了一晚上的班,外加累了一整天,在严重缺觉又极度疲惫的状态下,她几乎是倒床就睡。 所以她连秦瞻是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都不知道。 秦瞻这边快速收拾完碗筷,然后也去卫生间洗漱。 等他洗漱完,江夏早已睡着。 房间里没开灯,漆黑一片,窗帘倒是留了两掌宽的缝隙,但今晚乌云遮月,从屋外透进来的月光也极为稀薄。 他轻手轻脚地进屋,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吵醒她。 靠近床边时,他隐隐听见床的那头传来江夏均匀而轻缓的呼吸声。 秦瞻动作轻柔地拉起被子,然后慢慢躺下。 大概是江夏先睡着的缘故,比起第一次的同榻而卧,这回他身上的不自在减轻了许多。 怀着这样的想法,秦瞻很快进入梦乡。这几天连着加班,他同样疲惫。 凌晨四点多,秦瞻从睡梦中惊醒。 他猛然睁开眼,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等他缓过神,才发觉自己心跳如雷,后背还出了一层汗。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像是真实地走过了一世。 梦里的秦瞻一步步走上高位,但却终身未娶。 因为在他内心深处,隐藏着一份见不得光的情感。 那份情愫背德扭曲,同时也让他难以启齿。 为此,他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思念这位故去的爱人。 谁又能想到外表光鲜,看似正义还自诩高洁的秦瞻,会对友人的妻子念念不忘,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而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和他共枕而眠的江夏。 第16章 【16】 故去的爱人 以前做梦, 他醒来,关于梦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 不仅如此,梦境中的内容也是毫无逻辑、杂乱无章。 可这次完全不同,他不仅清晰明了地记得梦里每个细节, 梦境还真得就像是实实在在发生过一般。 梦中的秦瞻, 前二十几年的轨迹,与他现在的人生别无二致。 两个他, 人生轨迹产生差别, 是从半个月前开始。 现实中,半个月前的他回到老家谷莲村, 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江夏。 而梦里的他却没有,梦里他像往常一样回老家,然后又来省城上班, 期间无事发生。 梦里,他同样和江家有婚约,同样在现在的派出所上班。 原本,按照江家和秦家的约定,他和江家女儿江彩云应该在下半年十月领证结婚,但谁也没想到的是, 江彩云在两人结婚前夕被镇上的杀猪匠给拐跑了。 江彩云已经和杀猪匠私定终身, 江家长辈也拿自家女儿没办法,最后只能提着东西登门道歉。 虽说, 最终秦家长辈原谅了江家, 但两家还是因毁婚这事生了嫌隙。 再之后,他就是在执行公务期间,偶然碰到了许久未见的贺星舟。 说起他与贺星舟的渊源,梦里和现实中也是一模一样。 两年前, 贺星舟因钱包被偷,与小偷当街纠缠,那小偷非但不承认自己偷东西,还将黑的说成白的,非说钱包是他的。 秦瞻路见不平出手帮了贺星舟,两人就此相识,后又因兴趣相投成了书信往来的好友。 那次他执行完公务碰见贺星舟,贺星舟非要拉着他请他到家吃饭。 他也是在那天初次见到贺星舟的妻子——江夏。 说起他对江夏的初印象,也奇怪,光看她第一眼,他内心就莫名萌生出一股保护欲。 大约是江夏看着孱弱清瘦,身姿弱柳扶风,像个一碰就碎的玉雕娃娃。 他当时还因这个念头而吓了一跳,毕竟对朋友的妻子产生莫名的保护欲,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这个想法,并警告自己别再将目光落在江夏身上。 再后来就是第二次见面,那时他已经由地方派出所民警调任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 而贺星舟也辞去农业局技术员的工作,拿着家里给的启动资金搞酒楼。 而他的妻子江夏也同样辞去厂里工作,陪伴丈夫创业。 那次见面,他看见江夏一个瘦弱女子,操持酒楼装修,安排诸多事宜,却也布置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也是那天,他对江夏的初印象产生改观。 之前他只觉得江夏是个柔弱美丽的女子,如今看来她虽看似柔弱,但内心却坚定强大,是位很优秀的女性。 等第三次见面,是江夏生病。 贺星舟说江夏生病,大约是这段时间忙活酒楼的事,给累的。 那时她脸上已显出病态,身子如飘絮般虚虚地靠在沙发上休息,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烟消云散。 看着江夏这样子,他内心多有担忧,但他也深知自己的身份,不敢说出逾矩越轨的话。 最后,他只能对贺星舟道:“看弟妹这虚弱的样子,酒楼的事你就别再让弟妹操持了。” 贺星舟也是连连点头:“这些时日,她手里的那些琐事,我都在慢慢接手。” “她生病了,我自然不会让她再劳累。” 闻言,秦瞻颔首没再多少什么。 只是,不曾想那一面之后,竟成了永别。 第四次与贺星舟见面,他从贺星舟口中得知了江夏去世的消息。 贺星舟眼底青黑,胡子拉碴地对他说,江夏死在了去年冬至。 贺星舟说江夏一病不起,医院去了很多次也没用,几个医生都查不出她的病因。 最后,她的身子每况愈下,到后面,连下地都会身子发软地摔倒。 之后,她只得久卧病榻。 听完贺星舟的话,他久久无法回神。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明明她昔日的音容笑貌还在他眼前,而她却与世长辞。 第27章 意识到自己情绪的起伏,秦瞻想要扶着桌面站起身离开,但身体却像是抽干力气般的重新跌坐在椅子上。 最终,他强撑着身体起身,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你,节哀顺变吧。”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自己脑子里想的全是江夏,眼前放映的也全是关于她生前的画面。 与她第一次见面,与她第二次见面,与她第三次见面。 柔弱的她,聪慧的她,坚强的她,以及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的她。 原来只见过三次面的人,也可以让人如此刻骨铭心。 他也是在得知江夏死讯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深爱她。 之前,他知道她是贺星舟的妻子,所以不敢逾规越矩,他内心深处的道德感也警告自己不该对江夏抱有非分之想。 所以,他好像真的说服了自己。 他只是欣赏她,把她看做一位优秀的女性来欣赏。 对她,他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情愫 cr 的。 只要知道她生活幸福,一切就足够了。 可她现在死了,死于病痛。 他很难想象她生前卧病在床的那段日子过得如何艰难。 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等再次相见,她已经成了贺星舟嘴里的一句话,成了一捧骨灰。 秦瞻消沉了一段时间,等他重新振作后,他辗转打听到江夏的墓地。 他在她的墓前无声地坐了很久,从旭日东升坐到日落西山。 之后每年清明和冬至,他都会在她坟前送上一捧鲜花。 清明是祭祀的日子,而冬至是她的忌日。 未免自己过于消沉,他决定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工作成果也颇为显著。 仅用一年多的时间,他就破获三起大案,由一名普通刑警升任为刑侦大队副队长,后来又由副队升至队长,再由中队到大队到支队,最后到总队。 等他成为市局局长后,已经年近五十。 回忆梦中种种,他仿佛将梦里的人生又再经历了一遍。 知命之年的秦瞻,可以说是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同时他也有遗憾。 其中最大的遗憾就是,心中一直挂念着一个见不到又忘不掉的人。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夏。 思及此,秦瞻转头看向枕边人。 他还记得,梦里的他,在夜深人静之时,立在窗边,点着烟对着黑夜,思念故去的爱人。 那种思念就像是刺入骨髓的痛,不死不消。 * 或许是太疲惫,这一觉江夏睡了快十一个小时,从晚上八点,睡到早上七点。 她瞅了眼床的另一边,心想秦瞻应该是早就起床了,她睡得太沉,完全不知道他起床的时间。 江夏伸了个懒腰起身,然后拉开窗帘,站到窗边,望着屋外。 今天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 她推开门,正准备去阳台洗漱,结果就看见秦瞻用一副不可言说的眼神看着她。 江夏:??? 她只是刚起床没洗脸,可能是有点邋遢,但也不用这样盯着她看吧。 看得她怪难为情的。 于是,她赶紧低头,快速往阳台奔去。 就在她快速走向阳台时,秦瞻忽地开口:“我买了包子,还煮了小米粥。” 江夏停下脚步,“嗯”了一声,然后快速刷牙洗脸。 洗漱完后,她坐在秦瞻对面,抱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又拿起一个肉包子。 “你平时喜欢吃肉包子还是素包子?”秦瞻看着她问。 “都行,”她随口回答,“当然有肉包子吃更好。” “好。”秦瞻点头,像是在心里记下了。 “那菜呢?平时喜欢吃什么菜?”他又问。 “也没什么特殊的喜好吧,对食材不怎么挑,反正好吃就行。”她答。 回答完,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眼神疑惑地看向他。 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打听她喜欢吃什么啊。 疑惑归疑惑,她也没再多想,专心吃包子。 见她刚吃完一个包子,秦瞻又开口问:“上回你跟我说准备辞去棉纺厂的工作,递交了辞呈吗?” 江夏摇头:“还没。” 上回她只是提前跟他那么一说,至于她心里,她是这么打算的,等找到合适的赚钱路子再辞职。 不过,现在看来,关于赚钱路子她差不多摸索出来了。 所以打算这几天就递交辞职信。 “你尽管放心辞,”他说,“家里的开销我一个人能负担得起,而且我会努力工作尽快升职涨工资。” 江夏“嗯”了一声,没太在意。 上回她跟他提起辞职的事,秦瞻就挺支持的,今天他再强调一遍,江夏还以为是他怕她有所顾虑就又重申一次。 她没啥好顾虑的,棉纺厂的工作肯定是要辞。 “你可以尽快辞,”他又道,“你一个女孩子上夜班,我也不太放心。” 她身体虚,不能过于劳累,不然容易累得病倒。 梦里的她就是如此,因为操劳酒楼的一切事宜,而累倒。 这一累,就是一病不起。 闻言,江夏皱起眉,颔首。 他这是在催促她辞职?为什么?上次她向他表达辞职的想法,他也只是表示同意,并没像现在这样催促她辞职。 而且,他今天话好像有点多。 不仅如此,她总感觉秦瞻今天怪怪的,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见江夏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他还以为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他有些不自在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夏摇摇头答,“就是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是么,”秦瞻闻言越发有些手忙脚乱地掩饰,“我挺正常的。” 江夏很随意地摆摆手,道:“就是感觉,你别在意。” 随后,她站起身:“我吃完了,你慢慢吃。” 回到房间后,她从自己的木箱里翻出这两天收的六千七百块钱。 六千多块钱,买下个门店,应该是没问题吧。 她打算开个茶馆,但又不是那种传统意义的茶馆。 普通茶馆的标配是竹椅方桌,还有盖碗茶,茶馆不仅供茶水,提供点心、花生、瓜子等吃食。 而她想要开个高档茶馆。 既然高档,茶水费自然昂贵。 当然了,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卖茶水、点心是其次,主要还是利用弹幕给人算命消灾解难,就跟给苏家帮忙那样。 省城这边的人还挺喜欢喝茶的,尤其是有钱人,苏家会客厅旁边就又一个茶室,听苏红瑛说他爸有时也会请合作伙伴来家里喝茶。 打定主意后,她打算过两天外出看看合适的门店。 为什么是买门面,不是租门面,这其中江夏也有考量。 其实到了1992年后,国家领导人为经济开放指明方向后,像京市、沪市、申市这些经济快速发展城市的房价,已经有明显上涨的趋势。 像高林市这种省会城市,肯定也会紧跟时代步伐,所以高林市房价上涨是必然。 房价上涨只是她买门面的其中一个理由,她选择买门店还有另一个理由。 退一万步讲,假如哪一天,她靠弹幕赚钱的路子做不下去了,她也拥有一间铺子,可以靠收租度日。 当然,“收租”只是她的备选。 江夏把钱揣进兜里,准备待会儿把钱存进存折。 这时,门被敲响。 门没关,只是虚掩着。 她起身,开门,见是秦瞻,便问道:“怎么了?” “晚上你是不是还要去棉纺厂值夜班?”他问。 江夏如实点头。 “太晚了,我不放心,到时候我送你去。”他说。 听到这话,江夏再次纳闷,她也不是第一次上夜班,怎么突然说要送她? 其实要说送也行,省得她骑车了。 她点了下头:“也行。” “晚上想吃什么菜?我来烧。”他又说。 “非要认真说的话,”她沉吟片刻道,“想吃糖醋排骨了。” 实则,她是想吃刘美萍烧的糖醋排骨了。 “糖醋排骨,”他顿了下,“我没烧过,红烧排骨可以吗?” 江夏弯唇点了下头:“我就随口一说,红烧的也行。” 可是到了晚上,秦瞻还是端出一盘糖醋排骨。 江夏有些意外:“这是糖醋排骨?” 秦瞻点头。 “你不是说你没烧过吗?”她下意识问。 “今天之前是没烧过,”他如实回答,“我是向所里的一位同事请教的。”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纸给她看。 江夏接过纸,挑了挑眉,纸上竟是手写的菜谱,不仅食材调料做法步骤写得清清楚楚,连时间火候以及份量都写好了。 第28章 “这是糖醋排骨的菜谱吗?”她将纸还给他,问道。 他点了下头,有些难为情地抓了抓头发:“其实那位同事都把做法跟我说了好几遍了,但有些调料的份量我怕记不住,就用笔写了下来。” 江夏闻言 抿了抿唇,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只是随口说一句而已,没想到秦瞻会特意为她去学。 “那这算是特地为我学的吧。”她笑着道。 秦瞻害羞腼腆地点点头。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说着,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品尝。 排骨炖得软烂,每一块都裹着一层糖汁,入口鲜甜,外皮带着点酥脆,轻轻一咬就脱骨。 虽然味道做得和江母有些不一样,但还挺好吃的。 非要说缺点就是糖炒得有点老,口感带着点微苦。 她用力点头:“嗯,好吃。” “你喜欢就行。”他笑道。 吃完晚饭,江夏像往常一样帮忙收碗筷。 秦瞻见状却连忙道:“你快放下,我来就行。” “等会儿还要去上班,先休息一会儿。” 江夏怔在原地有些茫然,收个碗而已,又并不会累着,之前她不都是帮忙收,他也没说什么吗。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秦瞻怎么给她一种突然变了的感觉。 江夏找了个椅子坐下,思索着。 收拾完碗筷出来的秦瞻,重新一脸郑重地对她道:“以后家务活都我来干,你歇着就行。” 江夏闻言抬头,还是茫然地看向他。 “时候不早了,我骑车送你去上班。”他看了眼时间道。 她点了下头,起身。 秦瞻人长得高,身上肌肉也发达,哪怕载着一个她,蹬起车来也毫不费力。 不像她骑一会儿,速度就得放慢,不然就该气喘吁吁没力气了。 去棉纺厂的路上,秦瞻在自行车前头对她说:“明早下班,我来接你。” “会不会太麻烦?”她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道。 秦瞻忙回答:“不会,反正我早上也起得早。” 那之前也没见你接送我,江夏在心里纳闷。 怎么他突然对自己这般小心翼翼,碗都不让她收,还接送她上下班。 “好。”不过她还是轻声答应道。 江夏去棉纺厂上夜班的时候,正好看见领导在办公室加班,便连忙敲门进去,跟领导提了辞职的事。 她给的理由是,近来身体不佳,家人让她辞职回家休养。 这个辞职理由倒是滴水不漏,让人无法挑出错处来。 棉纺厂值班员的工作虽说工资不高,但好歹是铁饭碗,所以领导还是例行公事地劝说了几句。 “你要是近来身体不好需要休息,我可以批准你休病假,回家休息个几天,等身体好点了再回来上班。” 江夏笑着婉拒:“李科长,谢谢您的好意了,我家人还是想让我先辞职。” 李科长沉默了片刻,随即道:“既然你一再坚持,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江夏微笑点头。 她正想站起身,回去写辞职报告的时候,李科长再次开口。 “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他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听他们说,你之前生活的江家抱错了孩子,两家孩子认回来后,你就去了乡下的江家。” “你现在家庭的经济条件应当远不如以前的家庭,那这份工作你还确定要辞吗?” 江夏正想再次点头,可紧接着李科长又道:“我知道你是个自尊心强的孩子,既然离开原来的江家,你就不想再占着属于江家女儿的东西。” “但是,孩子,我说句实在话,有时候在‘里子’面前,‘面子’这东西是不值得一提的。”他苦口婆心道。 这么好的一份工作,他是不信她现在的家人会让她辞职。以他多年的阅历,和对江夏情况的了解,他觉得辞职这事十有八九是江夏自己拿的主意。 原因嘛,也很简单,就是他方才话里说的,为了所谓的面子和自尊心。 一开始他也只是看破不说破,谁知这孩子劝不住,铁了心要辞职,没办法他只有跟她点破其中的道理。 江夏闻言一怔,心想李科长不会以为她是怕别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她离开了江家还不要脸地占着江家的东西,才辞职的吧。 如果李科长真是这么想,那他还真是误会自己了。 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因为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而下决定。 “李科长,你误会我了,我辞职真的只是因为身体不好,家人也建议我回家先休养。”江夏微笑坚持道。 李科长见自己嘴巴都快说干了,江夏还是固执己见,语气也透露几分不高兴。 他挥挥手,不耐烦道:“我言尽于此,既然你始终坚持,那回去打辞职报告吧。” “好。”江夏起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李科长忽地又开口:“你辞职的事,贺家知道吗?” 江夏脚步一顿,回身,摇了摇头。 这位李科长跟贺家有几分交情,当初她这份值班员的工作就是贺家托李科长帮忙找的。 听李科长这么问,大概会把她辞职的事转告给贺家。 如此一来,贺星舟也会知道她辞职,说不定又会来找她。 上回贺星舟来棉纺厂门口找她,她趁机躲走了,也不知是不是伤了他的自尊还是什么,总之这些天他没再出现了。 想到这,江夏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来就就来,毕竟,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到时候跟他彻底说清楚就好。 “行,你回去吧。”李科长再次挥手道。 早上下班,江夏一出棉纺厂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等她的秦瞻。 “等了很久吗?”她走近时下意识问道。 秦瞻笑着摇头:“没多久,上车吧。” 江夏坐上自行车后座,手指紧紧抓着后座架,以免路上颠簸的时候摔下来。 回到家后,她跟秦瞻提起辞职的事。 “昨晚正好领导在厂里加班,我就跟领导提了辞职的事,领导也同意了。”她道。 秦瞻连连点头:“辞了就好。” “你放心,我是男人,我会承担起家庭的开支。”他郑重承诺道。 江夏唇角微扬,没再说什么。 “对了,”她想到什么,忙道,“明天开始我转白班了,你也要上下班,就省得来回跑送我了。” “我自己骑车去就可以。”她补充道。 “不麻烦,”秦瞻连忙道,“以前我还不知道,昨天一骑车,我发现棉纺厂离这边还挺远的,我骑车送你,你还能省点力气。” 既然他不嫌麻烦,又坚持要送,江夏也就没再扭捏推拒。反正辞职后,她也没几天班可上的了。 吃完早饭,秦瞻去派出所上班,江夏则回房间,拉上窗帘,准备补觉。 这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多,因为下午打算出去办点事,所以她就没再继续睡,而是起床去厨房随便搞了点吃食填饱肚子。 下午她准备去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门店。 吃完午饭后,江夏拿着自己的小皮包,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来到热闹的街道。 逛了一会儿后,还真被她看中一间门面,恰好门店墙上也贴着租赁的告示。 江夏停好自行车,打算进去问问老板,门面卖不卖。 门面看着不小,有上下两层。 这家店是卖中式糕饼的,门店里头还设有厨房。 江夏问了一下糕饼的价格,并不便宜。 这家店一个糕饼的价格,去外头其他的糕饼店能买两个。 但为了方便跟老板搭话,她还是买了一个尝尝,味道一般般,吃起来跟外头便宜的糕饼也没啥区别。 价格贵,味道还中规中矩,难怪生意不太好呢。 江夏手上拿着油蜡纸包着的糕饼,询问坐在柜台前的老 板:“我看外头贴了门店出租的告示,我想问问这门店卖吗?” 老板是位年约四十的女性,她瞅了一眼江夏,道:“门店不是我的,我也是租来做生意的,这个月底房租到期。” 她一听,眼底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正当她准备再次询问如何联系门店老板时,糕饼老板再次开口:“这个铺子的老板下午要过来收租,你要是没别的事的话,可以等等。” 说罢,糕饼老板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又道:“她一般两点半过来,还有个十几分钟。” 江夏微笑朝老板点点头:“多谢了。” 在店里站了一会儿后,觉得实在无聊,就又找糕饼老板说话。 “我看这个铺子有两层,楼上也是一块租吗?”她问。 糕饼老板点头:“是一起的,不过我楼上是用来住的。” “楼上其实比楼下还大点,我隔出了两个房间。”她补充道。 第29章 江夏听着点点头。 要是她顺利把这门面买下来,楼下楼上就都做茶楼。 一楼就摆上桌椅,当做散座的茶厅,二楼可以做雅间包厢。 正思索着,糕饼老板忽然冲她打招呼:“喏,铺子老板来了。” “今天还来得挺早的。”她嘀咕了一声。 江夏下意识扭头往门口看去,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苏红瑛。 苏红瑛看见江夏也是满眼惊喜,立即开口:“大——” 见有外人在,“仙”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她赶忙咽了回去。 随后,她又笑着改口:“江同志,你怎么在这?” 第17章 【17】 真的是你吗? “苏同志, 好巧啊。”江夏同样惊讶。 说完,她看看糕饼老板,又看看苏红瑛,一脸诧异道:“你不会就是这家铺子的老板吧?” 苏红瑛微笑点头:“正是。” “江同志, 你是来这里……”说着她瞥了眼她手上的糕饼, “买糕饼的?” 江夏摇头:“我准备买间门店,正好看见这间门店在租赁, 就想进来问问这门店卖不卖。” “江同志, 你要买门店啊,那好说。” 说着, 苏红瑛凑近她,道:“这边不好说话,旁边不远就有家咖啡馆, 咱们过去喝点咖啡,吃点小蛋糕,咱们边吃边聊。” 江夏点头,觉得可以。 两人干站着聊天是不太方便,更何况这店里还有其他人在。 说完,苏红瑛又转头交代身边的助理:“小何, 你帮我把这一片的房租都收一下吧, 我去旁边的咖啡馆谈点事。” 交代完事宜,苏红瑛便开着车带江夏去附近的咖啡馆。 两人在侍者的引领下坐在靠窗的位置。 刚一落座, 苏红瑛就热情地跟她说起了苏老太太中毒的后续。 因为苏红瑛这边提供了最直接的证据——中午的剩蘑菇。 黄丽淑和孙庆明很快便以下毒谋杀未遂的罪名转送至高林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之后, 警方又在孙庆明的房中找到剩余的毒蘑菇,算是佐证两人合谋下毒。 总之,两个人一个也跑不掉。 苏父也在第一时间与黄丽淑离婚。 原本,苏红瑛还想向公安局举报黄丽淑虐待儿童的, 让她数罪并罚,多坐几年牢。 但考虑到苏玲珑的幼小心灵,她又放弃了。 一旦她向警方举报黄丽淑虐童,警方必要询问苏玲珑相关细节,说不定要需要孩子指证自己的妈妈。 无论是询问当时的细节,还是要孩子指证,这对年仅七岁的苏玲珑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 一个伤疤,反复揭开,苏红瑛怕这样会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 两天后,警察到医院来给苏老太太做笔录。 做笔录时,警方问起老太太当初为什么装老年痴呆的事。 李桂花也是如实回答,她最初装老年痴呆确实是因为不想回乡下,城里有人给她做饭洗衣,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乡下的日子自是没城里舒服。 而黄丽淑非要将老太太送回乡下的理由也很简单,李桂花的存在严重妨碍了她与孙庆明会面。 张婶刘婶是佣人,她一句话就能将人支走,但老太太难对付啊。 与其每天费尽心思思索怎么支开老太太,还不如一劳永逸,直接将老人家送回老家。 警察给老太太做笔录的时候,苏红瑛就在旁边,她也是听得哭笑不得。 经过这事,苏建雄也向老太太承诺,只要老太太愿意,她可以一直住在城里颐养天年。 总之,苏家的事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 说完苏家的事,苏红瑛便问起江夏:“大仙,你怎么突然想到买店铺啊?” “我想开个茶楼。”江夏如实道。 说罢,她又有些难为情地说起称呼的事:“苏同志,要不你还是别叫我大仙了,叫我名字就好,叫我大仙总感觉怪怪的。” 关键她也不是真的玄学大师,管她叫大仙,心里怪虚的。 苏红瑛:“江同志,冒昧问你一句,你多大?” 江夏:“我今年22,十月份的生日。” “那我比你大几个月,”苏红瑛道,“要不,我叫你夏夏好了。” 江夏微笑点头:“那我唤你红瑛,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朋友?和大仙做朋友? 她顿时便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这两个字的份量。 “好啊。”苏红瑛笑容灿烂。 “大——夏夏。”叫惯了“大仙”,让她一时改口,她还有点不太适应。 “夏夏,你看中的那个门店不用买,我直接送你好了。”苏红瑛大方豪气道。 “就当是我送给朋友的见面礼。”她补充道。 江夏一听,连忙婉拒:“这礼也太贵重了,不能收不能收。” 那门面不小,位置好,还有上下两层,想要买下的话少说也得五千块往上,这她怎么能轻易收。 “夏夏,你就收下吧。” 说罢,苏红瑛抓着她的手,笑着威胁道:“你要是不收,就是不肯交我这个朋友。” “苏同志,你这是哪里话。”江夏有些为难道。 “夏夏,你就听我的,收下。”她又重复一遍。 “其实,这一间门店对苏家来说并不算什么,既然夏夏你想要开茶楼,我何不成人之美。” “更何况,你帮了我家那么大一个忙,帮苏家除去那么大一个祸患,我们都还没怎么感谢你呢。” “所以啊,”苏红瑛轻轻拍拍她的手道,“于情于理,这间门店你都该收下。” 江夏说不过她,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收下这间店。 见她收下店铺,苏红瑛又主动问起装修设计的事。 “夏夏,你想开怎样一间茶楼,我这一年接触生意比较多,说不定可以帮你参谋参谋。”她道。 于是,江夏便说起自己的预期:“具体的还没想好,只有一个大致的设想。” “这间铺子不是有上下两层嘛,我打算都用来做茶楼,装修风格的话最好是古色古香的那种,中式,不要西式。” “一楼是散座的茶厅,二楼做雅间包厢。” “二楼分为两个区域,一边是完全隔离的雅间,另一边是只有屏风遮挡半隔离茶座。” “重点就在这个二楼雅间,若是寻到有缘的客人,我可给他算上一卦。”江夏补充道。 话说到这里,苏红瑛便瞬间明白江夏开这个茶楼的用意,茶楼估计只是提供个场所,给人算卦解难才是大仙的真正目的。 “明白,明白。”她连连点头。 “夏夏,装修这块,我虽算不上一个老手,但也算是略懂一二,毕竟这一两年我爸让我盯的装修可太多了。” “要不,”苏红瑛提议道,“这茶楼的装修我帮你搞定?” “当然,装修期间你随时可以过来查看,要是有哪里不满意或需要调整,可及时让装修师傅调整。” 苏红瑛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既然要送交朋友的见面礼,那自然要把事情做得周全些。 大仙想开茶楼,那她不如直接送大仙一个完完整整的茶楼。 这,江夏犹疑了。 装修全包,那就不用她费一点神了,这听起来也太好了吧。 上辈子她就帮贺星舟操持过酒楼装修的事,事事亲力亲为 ,可她把劳神得不轻。 这次开茶楼,她就没打算花费太多精力在装修上,毕竟她开茶楼的重点不在茶楼,而在其他。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不想搞装修,最好啊是能有现成的给她捡。 这不,苏红瑛不仅白送她铺子,还承诺帮她搞定装修。 这跟白捡已经没啥区别了。 非要说缺点的话,就是太麻烦苏红瑛,且,这人情欠得也有点大。 犹豫之后,最终江夏还是答应。 一则她真的不想费神装修,二则既然她已经收下苏红瑛送的铺子,已经欠下人情,那还不如一起欠了。 和苏红瑛聊完茶楼的事,天色渐晚。 江夏看了看时间,心想这个点,秦瞻估计已经下班回家了。 苏红瑛同样注意到外头的天色。 “都这么晚了,那到吃饭的点了。” “夏夏,我知道有家餐厅味道很不错,带你去尝尝?”她朝江夏扬了扬下巴,道。 “中餐还是西餐?”江夏问。 苏红瑛没立即回答,而是反问:“你喜欢中餐还是西餐?” “其实我都行,好吃就行,我不挑。”她道。 “高林市的高档餐厅我去了个遍,无论你是喜欢吃中餐、法式、英式、意式还是日料,我都知道哪家餐厅不错。” “我这个人呢,做生意的水平可能一般般,但要论吃喝玩乐,那绝对这个。”说着,她骄傲地竖起大拇指。 江夏听完很是心动。 第30章 但她想了想还是婉拒:“红瑛,其实我真的挺想跟着你一块儿去的,但没办法,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家吃饭。” “所以谢谢你的好意啦。”她弯唇笑道。 “那行叭,下次有机会再约。”苏红瑛一脸遗憾道。 两人分别后,江夏便骑着自行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她还沉浸在白捡一茶楼的不可思议中。 这么好的事竟然让她给碰上了? 想想都感觉这是在做梦,这就是所谓的“抱大腿”吧。 真是世道变了,她这个“早亡白月光”都开始抱上大腿啦。 江夏慢慢悠悠地蹬着车,等她到楼下,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哼着小曲,开开心心地锁车上楼。 江夏不知道的是,有个人坐在椅子上不安地等了她快一个小时。 秦瞻从没觉得一个小时能这么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 今天一到下班时间,他没有一点留恋,立即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旁边的同事见他连续几天准点下班,都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秦瞻可是他们所里的劳动模范,什么时候需要加班加点赶工作,他永远冲在第一线。 “小秦啊你这是怎么回事?班都不加了?”年长些的同事忍不住调侃道。 秦瞻收拾完东西起身道:“今天先不加了。” 说罢,他便快步走出办公室。 那位年长的同事见状,笑着摇头:“这个小秦,还真是转性了,以前听到加班他可是最积极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班都不加了。” “老王,我说你是不是中午盐吃多了闲得慌,以前秦同志加班的时候,你让人别老是加班,劝人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适当休息很有必要。”另一位老民警,也就是秦瞻的师傅吴昌平,忍不住为乖徒弟打抱不平。 “现在,人秦同志听你的不加班,你又在这嘀嘀咕咕唧唧歪歪,说人家转性。” 姓王的民警知道吴昌平向来是个护犊子的,赶紧投降闭嘴不讲了。 秦瞻在路边的菜市场买好菜,就加快脚步往家走,因为他知道江夏还在家等着她。 可等他一脸欣喜地推开门,房间却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就好像江夏从没来到过他身边,真实的江夏还静静地躺在泥土里,是一块冰冷的墓碑。 而与她结婚,和她相处,给她做饭,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幻想,他幻想出来的美梦。 秦瞻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 他放下东西,连忙走进房间,想要寻求属于她的一点痕迹。 床头留下的浅蓝色发带,放在床底的拖鞋,以及安静立在角落的木箱子,这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似乎都在印证着,她存在过。 那眼前的一切又是真实的吗? 他缓步走近,抓起床头的发带,柔软又细腻的质感。 以前他曾看过关于精神病人的刑事案件,里面说在精神病人的世界里,五感都可以被创造出来。 秦瞻抓着发带,走出房间,坐在椅子上,他决定在这等她出现。 周围变得异常安静,他盯着手上的发带发呆,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天的梦。 想起梦里的秦瞻从贺星舟口中得知江夏病逝的消息后,也是像现在这样,如个不能动弹的影子一般枯坐在房间,一坐就是一天。 这边,江夏开心地哼着小曲开门。 推开门后,发现房间里漆黑一片,她还愣了一下。 奇怪,秦瞻这么晚还没回来么?难道又是加班? 她拉了一下门边的拉线开关,吊在房顶的白炽灯泡便立即亮起橘黄的光。 灯光亮起的一瞬,她注意到秦瞻坐在椅子上,正抬眼定定地看着她。 房间突然出现个人,给她吓得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呼。 等惊吓过去,她又带着几分埋怨道:“你在家啊?怎么也不开灯,吓我一跳。” 在家也不开灯,不开灯也就算了,还不发出一丁点声响,给她吓得不轻。 他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江夏撇撇嘴,在心里抱怨。 抱怨完,她才发觉秦瞻此刻不对劲儿。 不仅一直盯着她看,眼神中的情绪还极度悲伤。 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这时,他声音沙哑地开口:“江夏。” 江夏闻声再次一怔,就这声音,已经不是感觉了,她十分确定秦瞻不对劲儿。 “你怎么了?”她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 “真的是你吗?”秦瞻站起身,视线一刻也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好像挪开了,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江夏点头:“是我,我在呢。” 秦瞻缓缓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想要抱她的动作。 见状,江夏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动作。 他的手僵在半空,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她大概就是真实的江夏。 “对不起。”他声音低低道。 随即,他伸出的手垂下。 秦瞻盯着地面,沉默良久,像是在调整情绪,又像是在消化眼前的事实。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后,他重新开口:“今天出去了吗?” 江夏颔首:“嗯,有点事要办,下午出去了。” “饿了吧,我现在去做饭。”说着,他便立即往厨房走去。 江夏看着他步伐匆忙的背影,蹙着眉。 这两天,他就是怪怪的吧。 虽说跟他认识不久,但对他的脾性,她也算是大致了解。 以前,他可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尤其在贺星舟的衬托下。 当初在谷莲村,贺星舟打他,情绪激动地控诉他,他都无比镇定平静。 怎么今天感觉,下一秒他好像就要哭出来似的。 想到这,江夏又摇摇头,感觉自己的比喻不大对。 哭是比较外放的情绪,但方才秦瞻眼中虽极度悲伤,却又十分压抑,那种情绪简直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 反正她刚刚看他的样子,觉得他很可怜就是了。 悲伤、压抑又无助。 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才会流露出这样的情感。 她不知道。 还有他刚才说的话,以及异常的动作。 他对她说“真的是你吗”,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还有紧接下来的动作,他好像想抱她。 虽然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且当夫妻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这些天,秦瞻一直都很君 子并绅士地保持着恰当距离。 怎么突然会想要抱她?奇怪。 江夏站在厨房外,望着他忙碌的背影,沉思着。 不多久,秦瞻端出烧好的饭菜出来。 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出心中的疑问。 “刚刚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秦瞻闻言,拿筷子的手一顿。 “我……”他欲言又止。 “没、没什么。”他说道。 很明显,他并不想说。 人与人相处,这之间的分寸和边界感,她还是懂的。 于是,她识相地没再追问。 剩下的时间,直到吃完饭,两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谁也没再开口。 晚上,江夏还是像往常一样,洗漱完就去睡觉。 她昨晚值了夜班,白天又只浅眠了一会儿,因此困倦得很,躺上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等秦瞻洗漱完,来到房间,便看到这样一幕。 江夏盖着被子,露出一个脑袋,睡得香甜。 床头挂着个使用了有些年头的白炽灯泡,灯光昏黄暗淡。 少女躺在床上睡颜如画,暗黄的灯光洒在她玉瓷般的面庞上,鸦羽似的眼睫纤长浓密。 秦瞻立在原处,安静地看着,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他躺在床上,却还是舍不得关掉床头的灯,他想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 早上还是秦瞻送她去棉纺厂上班。 两人分别前,秦瞻微笑着对她说:“晚上下班等我,我骑车来接你。” 值班室向来没什么事,江夏便单手撑着脑袋,对着空气发呆打发时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旁边几个科室的人都知道她辞职的事,还跑来值班室串门。 “小江啊,听说你跟李科长递交辞职报告啦?”旁边一个科室的大婶问道。 “这么好的工作,咋能说辞就辞呢。”另一大婶亦道。 “是啊是啊。”另一年轻点的女同志也出声附和。 江夏被这几个吃瓜大婶围了一圈,一脸迷茫。 “是跟江家有关系吧,”年轻女同事说得一脸起劲,“我听说啊江同志并不是省城江家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爹妈在乡下务农。” “两家是抱错了孩子,半个多月前,乡下的女儿跑来城里寻亲,这才把这段隐秘往事揭穿开来。” 第31章 余下几人一人皆是露出一副夸张的震惊的神色。 “还有这样的事啊。” “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见。” 其实,江夏不是江家亲生女儿的事,她们在江夏请假去乡下那天就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为了烘托氛围,她们不得不故意装出一副头回听到的样子来。 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江彩云当初来江家认亲,江家那么多亲戚都在。 江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没一个不爱搬弄是非,各个都是大嘴巴,但凡有什么事被她们知道,不出几天,周围的邻里同事全都能知道。 被这些八卦的大婶围着,饶是一句话不说,光听着她们在旁边叽叽喳喳,江夏也是头疼不已。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赶紧拿起包脚底抹油溜了。 来到棉纺厂门口,她却没看到秦瞻的身影。 两人的下班时间差不多,秦瞻从派出所骑车过来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于是,她便耐心地站在角落等待。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没等来秦瞻,倒是先等来了贺星舟。 江夏看见贺星舟朝她走来时,并没感到意外,当然也没想着像上回那样趁机溜走。 一来,这回她没骑车,二来,该解决的事情总要解决不是,与其拖着不如早点一刀两断。 虽然吧,她已经跟他说过很多遍了,他俩到此为止再无瓜葛,但很明显贺星舟也就是原书男主有着锲而不舍的精神。 “夏夏,我听李叔叔说你辞去了棉纺厂的工作?”一走近,贺星舟便问道。 江夏神色冷淡地看着他,点头。 “为什么?夏夏,以你现在的家庭情况,没了这份工作,你该怎么办?”他又道。 说罢,不等江夏回答,贺星舟又自顾自道:“是不是江彩云,是她逼你辞职的吗?” 此时,远在百货大楼,正在试穿新娘衣服的江彩云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谁在背后骂我。”江彩云揉了揉鼻子,皱眉道。 江夏微微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他:“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辞的。” “为什么?”他又问。 他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老是问,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理由很简单,我单纯的不想做这份工作了。” 怕贺星舟不信,她又补充道:“值班员要经常倒夜班,我身体不好不想熬夜。” “这样吗。”他低声喃喃自语。 “既然你不想值夜班,那就辞了,我让我爸重新给你找份不用倒夜班的工作好吗?”他扯了扯嘴角,微笑道。 听到这话的江夏无奈摇头:“贺星舟,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懂,我们之间没可能了。” “为什么?”贺星舟情绪不稳地一把抓住她的肩,压低嗓音质问道。 江夏蹙眉,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奈何跟一个男人比起来,她的力气实在太小。 “贺星舟,你放手。”她语气冰冷道。 “夏夏,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就没可能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这时,江夏忽地听见一声响动,是自行车摔在地上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看见朝她奔来的秦瞻。 下一秒,秦瞻的拳头就毫不留情地挥向贺星舟。 被砸中的贺星舟,被迫松开了禁锢住江夏的手,整个身体向后倒去。 肩部突然的卸力让江夏也有些重心不稳,就在她将要跌倒的刹那,秦瞻一个箭步,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带把她揽进怀中。 第18章 【18】 茶楼开张 带着些许力道, 江夏柔软的身躯撞向他。 撞得她有点懵,以及痛。 秦瞻这身上也太硬了吧。 两人相拥不过一秒,怕江夏会介意,他连忙松开揽住她细腰的手。 “你没事吧?他没对你怎么样吧?”秦瞻一脸紧张地问。 江夏摇摇头:“我没事。” 倒是贺星舟, 她看向地上的人, 被你一拳直接打得起不来了。 果然论打架,普通人和练过的就是不能比。 贺星舟被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 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当初的一拳和秦瞻现在的一拳比起来, 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挣扎地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 贺星舟朝他看去, 冷笑着点头:“秦瞻,我的好朋友,你很好啊。” “贺星舟, 念在我们曾是朋友的份上,我最后警告你,不要再纠缠江夏。”秦瞻伸手将她护在身后,冷声道。 “秦瞻,你凭什么警告我?你有什么立场在这大放厥词?”贺星舟气得咬牙,很是不服。 “夏夏不跟我在一起, 难不成又会跟你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在一起吗?” “我和夏夏从小一起长大, 我们是情谊深厚的青梅竹马,”贺星舟道, “秦瞻, 你算什么东西?” “我和江夏是名正言顺的娃娃亲,我们还未出生,就被两家长辈指腹为婚。”秦瞻同样道。 认真来说,江秦两家长辈指腹为婚时, 指的确实是尚在娘胎的江夏和秦瞻。 只不过后来孩子在镇卫生院出生后,被护士粗心搞错,秦瞻的娃娃亲对象才换成了江彩云。 站在一旁的江夏:…… 她好像快点结束这个战场啊。 这时,她忽然出声:“贺星舟,我跟秦瞻已经领证了,他现在是我的丈夫。” “我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不然下次我会直接报警。”江夏冷淡警告道。 闻言,贺星舟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两人。 随即,他面如土色,备受打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夏夏,我们只是几天没见而已。” “上次我来棉纺厂找你,你躲着我骑车走了,我以为你是不想见我。” “所以我想着该给双方几天时间,我们互相都冷静一下。等 大家都冷静好了,再来商量解决问题的事。”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着急地跟秦瞻结婚?”说到这,他一脸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复又抬起头,眼底闪着几分希望的光。 “夏夏,你是故意骗我的对不对?” “你没有和秦瞻领证结婚,你这么说是为了惩罚我,故意气我对不对?”他不死心地问道。 江夏冷笑一声,道:“贺星舟,你太自以为是了,在你看来我就该以你为中心,就该一直站在原地等你吗?” “贺星舟,我再和你说一遍,我和秦瞻领证结婚了,结婚证不是这几天才领的,是半个月前我去谷莲村就领了。” “不仅如此,我现在还和他住在一起。” “这些,”她冷冷出声,“足够你死心了吗?” “夏夏,我们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呢?” 贺星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话语中带着茫然和无助。 她没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身对秦瞻道:“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秦瞻连忙点头,并扶起地上的自行车。 他用衣袖将车座上的尘土擦干净,然后对她道:“可以了。” 贺星舟像棵树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江夏远去的背影。 不用她再回答,他也知道,他们大概是再也回不去了。 回去的路上,江夏和秦瞻也是各怀心思,一路无言。 江夏在想,刚刚她对贺星舟说的话会不会重了些。 毕竟,站在他的角度,她忽然与他一刀两断,看起来是有些突然且毫无预兆。 明明前段时间还和他两小无猜的对象,只几天的功夫,态度就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一脸冷漠地和他说两人到此为止,一刀两断。 这换成谁,一时估计都无法接受。 她当然也知道贺星舟的无辜,只是她不得不对他说出狠话,不然以他的性格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贺星舟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天意弄人。 这辈子,就当是她对不起他吧。 秦瞻在前面骑着车,回想起方才江夏对贺星舟的态度,察觉到一点反常。 江夏对贺星舟的态度过于坚定了,坚定得好像贺星舟曾做出过什么伤害她的事。 可事实是,并没有。 这时,他又记起一些他们在谷莲村的细节。 听贺父说,当初是江夏主动同意换亲,之后又毅然来到谷莲村。 然后在贺星舟出现在谷莲村的第二天,就急着和他领证。 再加上今天她用两人领证结婚的事让贺星舟死心,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之前两人去富兴镇领结婚证,他就疑惑,在她那双平淡如水的眼眸中,他看不到丝毫的喜欢和爱意。 即使如此,她又为什么急着和他结婚,她大可以再等上一段时间。 如今,他好像明白了当初无论如何也想不透的缘由。 第32章 是有什么人或事推动着她,让她必须尽快和他结婚。 而这背后的人和事,正是贺星舟与两人曾经的婚约。 江夏和他结婚只是为了让贺星舟死心,让他不再纠缠。 可她为何又要千方百计地摆脱贺星舟呢? 在摆脱贺星舟这件事上,她的态度十分坚决,坚决到好像只要她再与贺星舟产生纠葛,就会遭遇很不好的事。 很快,秦瞻想到了另一件事,前几天他做的梦。 梦里的江夏,嫁给贺星舟两年不到就病逝了。 听梦中的贺星舟跟他解释,江夏好像是因为过度劳累而生的病,并且一病不起。 所以…… 他产生一个念头。 或许,拥有梦中记忆的人不止他一个,江夏也有。 这就能解释得清了,正因如此,她才会对贺星舟如此避之不及。 因为她不想再走上因劳累而病逝的旧路。 那晚的梦如此真实,真实到就像是曾经发生过。 倘若那就不是梦,而就是现实呢。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如果真是如此,那段被病痛折磨的日子便是真实的。 在人生最后的时光,她被病痛折磨直至死亡。 忽地,他又想起梦中的画面,她拖着病体靠在沙发上休息,身体轻得仿佛飘絮一般,虚虚地靠在那,好像下一秒就会随风飘散。 想到这,他无意识地捏紧了车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一时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秦瞻便在厨房忙活。 直到吃饭的时候,两人之间那奇怪又沉默的气氛还是没缓过来。 大约是想打破这种僵局,江夏忽然开口:“我打算买台洗衣机,这样脏衣服能直接丢进洗衣机,可以省下不少功夫。” “洗衣机?”秦瞻停下吃饭的动作,“一台洗衣机大概要多少钱?” “一千左右吧。”她回答。 闻言,他没有犹豫地点头:“好,我去找同事借借,存折里的钱应该不太够。” “不用,”江夏道,“我这边还有些积蓄,正好能买台洗衣机。” “过两天正好是周末,我们一起去百货大楼那边挑挑洗衣机的款式。”她道。 “嗯,听你的。”秦瞻点了下头。 随后,他又一脸认真地承诺道:“我会努力工作,争取早点升职加薪,让你过上好日子。” 江夏见他那副认真又郑重的样子,不由弯唇露出一个微笑:“好,我知道。” * 大约是有被贺星舟纠缠的前车之鉴,隔天她下班后,在棉纺厂门口没等多久,便看见秦瞻骑着自行车过来。 等秦瞻靠近,她刚想坐上车后座时,身后传来两道声音。 “夏夏,等等。” 江夏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了江建鸿和刘美萍。 秦瞻见状也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车沉默地站在江夏旁边。 见江夏停下来等他们,江父连忙用力蹬自行车,赶上他们。 “夏夏。”刘美萍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又叫了她一声。 说罢,她又打量起江夏来,眯着眼睛笑道:“还好,没怎么瘦。” 江夏朝两人露出一个微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本想叫声爸妈的,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合适,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江家的女儿了。 刘美萍没在意,又笑眯眯地看向旁边的秦瞻。 “你就是秦同志吧?”她道。 秦瞻点头:“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秦瞻。” 关于江夏和秦瞻娃娃亲的事,两人也是有所耳闻,如今看来这俩孩子已经是在一起了。 “夏夏,昨天我从贺家那边听说你辞职的事了,所以今天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过来看看你。”刘美萍如实道。 听到刘美萍还用“你爸”这个称呼,江夏眼底的那点不自然瞬间消散。 她再次露出一个微笑,这次笑意直达眼底。 “夏夏,方便让我和你爸,去你现在住的地方看看吗?”刘美萍问道。 江夏抬头看了眼秦瞻,然后朝两人点了下头。 “嗯,”她说,“我跟秦瞻在前头给你们领路。” 十几分钟后,四人骑车到楼下。 江建鸿一进门,连忙将提在手里的东西放下。 江夏见状道:“爸,你们来就来,干嘛这么破费啊。” “是啊,你们能来看夏夏,夏夏就已经很高兴了。”一旁的秦瞻也道。 江建鸿听到江夏叫他“爸”,忍不住向刘美萍投去一个目光。 刘美萍同样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随即,她连忙抓住江夏的手,笑着说:“也没买多少东西。” “不说这些了,你带我去看看你们的房间。”刘母故意岔开话题道。 江夏当然明白母亲的用意,便没再扭捏推拒,微微颔首,听话地带刘母去房间看了看。 “这被子是不是有点薄了啊,”刘美萍看了眼被子说道,“你怕冷,现在盖着可能还凑合,但到了冬天怕是不行,容易冻感冒。” “妈,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要是冷,就去弹棉花铺做一床厚 棉被来。”江夏道。 她手上还有好几千块钱呢,做一床棉被还不是挥挥手的事。 刘美萍没再说什么,又让江夏领着她去别处看看。 这时,秦瞻端着两杯刚泡好的茶给两位长辈。 刘美萍喝着茶,不知不觉就谈起了江彩云。 “彩云如今也马上要出嫁了,这家里一下空了,还真有点不适应。”刘母道。 江夏闻言,露出几分惊讶。 刘母了然,便解释起了江彩云的亲事。 江彩云自然不是嫁到贺家,贺星舟看不上除江夏以外的任何女子,江彩云呢,因上回在棉纺厂门口跟贺星舟大吵了一架,表示也看不上贺星舟。 于是乎,江建鸿和刘美萍开始帮江彩云操持相亲的事。 连着相了好几户人家,江彩云还真相中一家。 正是菜市场开猪肉铺的朱家,朱家开了两家猪肉铺,朱父朱母管着一家,他们的儿子管着一家。 朱龙彪是朱家独子,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 两人相亲时,朱龙彪也是一看相中江彩云,他觉得江彩云长得壮实,跟城里大部分姑娘不一样。 他就喜欢这样的,不喜欢那种瘦成麻杆的城里姑娘。 俩人面对面坐着,聊了一会儿后发现他俩聊得还挺投缘。 朱龙彪得知江彩云喜欢吃肉,以前在乡下一年都吃不上一回肉,来城里后,她在江家顿顿吃肉都吃不腻。 “你喜欢吃肉?正好,我家是开猪肉铺的,别的不说,当了我家的媳妇肉那肯定是管够。”朱龙彪一脸豪气道。 江彩云一听也是两眼冒光:“你家是开猪肉铺的?” “以前我馋肉吃的时候,就喜欢站在村头的肉店,看他们杀猪切肉,一看能看一上午。”她回忆起往事来。 “那时我就想,以后我要嫁给一个杀猪的,这样我一辈子都不愁没肉吃。” 说到这,她又叹了口气:“村头那家杀猪的倒是有个儿子,只可惜,他儿子才五岁,还是个穿开裆裤冒鼻涕泡的小娃娃。” “不过,你也是杀猪的,”江彩云话锋一转,眨眨眼看向朱龙彪,“我很喜欢。” 两个孩子互相看对眼,家长自然也没意见。 于是婚事就这么敲定了。 江建鸿自己就是开商店的,自然清楚朱家的情况。 朱家开了两家猪肉店,一家开在菜市场,另一家则开在闹市区的街上。 两家肉店生意都很好。 总体来说,朱家的条件虽比不上开粮油杂货店的贺家,但比江家还是要好上不少。 江彩云也是命好,一相就相中个条件不错的,关键,朱龙彪也正好是她喜欢的类型。 可谓是两全其美。 江夏一听刘母说江彩云嫁给了菜市场杀猪的朱家,立即便想到之前她在弹幕上看到的信息。 弹幕上说,上辈子江彩云也是嫁给了一个杀猪匠,并未嫁给秦瞻。 准确来说应该是,江彩云在和秦瞻成亲前,和镇上的杀猪匠好上了,然后单方面毁婚。 这么一说,她的喜好还挺专一。 江建鸿和刘美萍在他们那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把江父刘母送走后,江夏瞧了瞧江父拎过来的东西。 两罐麦乳精,三大包红糖,铁盒装的桃酥两盒还有两个水果罐头。 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得大几十块。 还真是让爸妈破费了,江夏想。 回去的路上,刘美萍忍不住高兴地拍了拍丈夫的背。 “你刚刚听到夏夏叫你爸了吧。” “听到了,”江建鸿笑着说,“叫那么大声我能听不到嘛,我只是老了,又不是聋了。” 第33章 “她也叫我妈了。”刘美萍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回来这么久,咱们也没去看她,一开始我还以为夏夏会生我们的气呢。”她道。 这段时间他们没空来看江夏,一来是他们被江彩云闹得抽不开空。 江彩云在家的时候整天不是要他们给她找合适的相亲对象,就是要他们带着她去百货大楼买新衣服,白天他们还要操持店里的生意,确实抽不开时间。 二来也是他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关系,心里有些忐忑,就一直拖着。 说罢,刘美萍又叹气道:“就是夏夏如今的居住条件实在有点简陋了,要什么没什么。” “就不说冰箱、电视机这些电器了,家里连个洗衣机都没有,难不成两人的衣服还要夏夏一个人手洗不成。” “夏夏那身子,冬天哪能下凉水啊,一不小心就要感冒发烧进医院的。” “是啊。”江建鸿同样附和道。 刘美萍不知道的是,衣服一直是秦瞻来洗,尤其是天气凉了之后。 而江夏呢,有点不好意思总让秦瞻一个大男人洗女人的衣服,就想着花钱买台洗衣机。 翌日下班,秦瞻载着江夏回家,刚到楼下就看见狭窄的小道上停着一辆拉货的三轮车。 “师傅,就先停这吧,我女儿女婿还没下班回家呢。”刘美萍的身影藏在三轮车后头说道。 江夏听见熟悉的声音,连忙下自行车,然后走过去。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她疑惑道。 刘美萍一看江夏立即道:“你们回来得正好,我们给你俩置办了点东西,你快让秦瞻上楼开门,我让你爸和师傅把东西都搬上去。” 江夏也没多想立即让秦瞻先去开门。 秦瞻上楼去开门,她这才注意到三轮车上的东西。 硬纸箱上写有字,有的写着冰箱,有的写着洗衣机,有的写着彩色电视机。 这不会是爸妈特地给他们买的吧,她想。 秦瞻跑去开门,江建鸿和三轮车师傅则在卸三轮车上的货,两人合力抬起洗衣机。 这时秦瞻正好下楼,见状,连忙也过来帮忙。 “爸,我来吧。” 江建鸿听到这一声“爸”也是怔了一下,随后还是把体力活让给年轻人来做。 他这把老骨头,一不小心还真容易闪着,年纪到了,不服老不行啊。 东西一件一件搬上楼,硬纸箱拆开后还真是冰箱、彩电和洗衣机。 江夏和秦瞻看着齐套的电器,皆是一脸的惊讶。 这年头,冰箱彩电都不便宜,面前这个容量的冰箱至少是两三千,彩电也不小,估计也要两三千,就洗衣机市场价位便宜些,但也要一千多块。 这些东西加起来,至少是六千块。 昨天,江父刘母过来看她,花那许多钱买东西,江夏还说他们破费。 如今一比较,昨天花的还是小钱,今天才是大破费。 “妈,你们这是干啥啊?”江夏有些为难道。 “多的话别说,”刘美萍赶紧打住道,“这些冰箱彩电洗衣机,就当时我们给你备的嫁妆了。” “对了,”刘母想到什么,连忙说,“棉被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新棉被我已经托人去做,过两天就做好。” “两床,”她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到时候我连着新床单、枕套一起给你送过来。” 说到这,刘母握着江夏的手拍了拍:“女儿出嫁嘛,新被褥肯定是少不了的。” “妈——”江夏有些动容地喊了声。 “你可别哭鼻子啊,你一哭,妈也得跟着哭。”刘母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情绪明显变了。 江父和秦瞻都在忙活着帮师傅一起安装冰箱、彩电、洗衣机。 三轮车师傅也是负责电器安装的师傅。 一个小时后,三台电器都安装妥当。 江父刘母是真的一点神舍不得让江夏费,不仅直接买来电器,连安装师傅都提前找好了。 江夏想留他们在家吃晚饭,刘母却一个劲儿地推拒:“不劳你们费神做饭了,天黑了,我们也要赶紧回去。” 最终,他们还是没留下吃饭。 江父刘母走后,她看着房 cr 间里崭新的电器,抬起手擦了擦已经湿润的眼睛。 站在一旁的秦瞻,见她好像哭了,连忙关切道:“你还好吗?” “没事,”江夏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就是有点控制不住想哭。” “饿不饿,我现在去做饭。”注意到她的情绪,他故意岔开话题道。 她点点头:“嗯,有点。” * 一个星期后,江夏顺利从棉纺厂离职。 离职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自己的茶楼。 上回她去看铺子因为时间匆忙,都没怎么仔细看,楼上也没去看到底有多大。 结果,她骑着自行车到铺子时,发现旧旧的糕饼铺子早已改头换面,不仅如此,她的茶楼竟已装修得初具雏形了。 她这才小半个月没过来而已,变化竟如此之大。 江夏不由震惊地瞪大双眼。 而此刻在铺子里指导工人装修的,不是别人,正是苏红瑛。 苏红瑛戴着一顶黄色塑料安全帽,却丝毫掩盖不了她的明艳亮丽,以及那惹人注目的大红唇。 “红瑛。” 江夏走近,叫了她一声。 苏红瑛闻声回头,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等下啊,等我跟工人交代完这几点,我再跟你说话。”她道。 说罢,她拧开手边的汽水,往嘴里灌了几口,才又继续跟工人对接细节。 总算是跟几个工头解释清楚了,苏红瑛拎着一瓶未开的汽水走到江夏身边,并递给她。 “讲话讲了快一上午,说得我口干舌燥的。”她随口道。 “这汽水还挺好喝的,尝尝。” 江夏听话地拧开汽水瓶盖,尝了一口,味道清甜,汽水喝进嘴里后能明显感觉到有许多小气泡在嘴里炸开。 味道是挺不错的。 “辛苦你了,费神帮我装修茶楼。”她道谢道。 装修就是这样,不是光花钱请人就行的,尤其是当你对装修结果还要求比较高,那就更需要时刻盯着了。 不过,看这刚装出来的雏形,最后的成品应该会给人眼前一亮。 “这装修进度怎么这么快?而且上回我来看铺子,我听老板说,她这个月底店租才到期。”江夏问出心中疑问。 苏红瑛朝她露出一个微笑,一一解释:“原来的糕饼老板就是因为生意不好才不继续续租的,我退了她一个月的租金,让她尽快搬走。” “白捡一个月的店租,她自然乐意,反正继续耗着做生意也是亏本。” “至于这装修进度,那是因为我花钱请了三倍数量的工人给你赶速度。”苏红瑛道。 听完,江夏只想说一句,果然没有什么不是钞能力所不能解决的。 “这茶楼面积不小,还有上下两层,你要的呢又是比较费时费力的中式装修风格,尤其是二楼雅间的桌椅屏风,都是需要木工师傅去雕刻打磨的。” “按照一般的装修进度来说,这个工程没个两个月是搞不下来的,但在我这,只需要二十天。”说着,她比出两根手指。 光是听苏红瑛这么说,江夏都感觉到了其中的麻烦。 “你这么出钱出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她不好意思道。 苏红瑛挽着她的胳膊,熟稔道:“咱们是好朋友,朋友之间谈谢岂不是见外了。” 在苏大小姐的操持下,茶楼于预定工期装修完成。 就连开张的日子都是大小姐亲自挑选。 要不是江夏不想过于声张,茶楼开张这么大的事,苏大小姐最最少是要请个舞龙舞狮在门口热闹几天的。 江夏原本想的是,开张就开张,只要开个门,走个过场就行。毕竟,这个茶楼它不是普通的茶楼,服务的也不是普通喝茶的顾客。 若是开业动静弄得太大,吸引来不少单纯喝茶的顾客,她一个人也招待不过来。 但在苏红瑛的再三坚持下,开张当天还是放了几挂爆竹,热闹热闹。 茶楼开业没几天,她便迎来了第一单生意。 第19章 【19】 恋爱脑怎么治? 几挂爆竹噼里啪啦的响完后, 茶馆便算是正式开业了。 江夏开的茶馆,名叫“半日茶馆”。 早在装修的时候,苏红瑛便问过江夏,茶楼叫什么名。 江夏随意思索了一下, 道:“‘偷得浮生半日闲’, 就叫‘半日茶馆’吧。” 苏红瑛听后连连点头赞同道:“这名字雅致,和茶楼的中式装修风格也很相配。” “我看人家的茶楼, 不仅有各种各样的茶, 还会上些茶点、糕饼等吃食,”她道, “夏夏,你这‘半日茶馆’准备卖些啥?” 第34章 江夏闻言便从布包里掏出上次从谷莲村回省城时,陈义兰塞给她的自制野茶。 “就这一样茶, ”她拍拍手里的茶叶包说,“一百块钱一壶。” 苏红瑛一听立即惊得瞪大双眼:“一百块钱一壶茶?这么贵。” 说着她还好奇地接过江夏手里的茶叶包,打开看看。 “这茶叶看着平平无奇,甚至质量看着还有点次,茶叶叶片大不说,很多叶子还不规整。” “难不成这茶叶内里有什么奇特之处?” 江夏被她一脸严肃的样子给逗笑了。 她笑着说:“这茶就是普普通通的野茶, 还是我从老家拿过来的。” “野茶?”苏红瑛恍然大悟道, “我说呢,这茶叶看着叶片大不说, 叶子还不规则。” “夏夏, 这普普通通的野茶你卖一百块钱一壶,是否有点黑了?”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已经算是十分熟稔了,因此她也是直言不讳。 “我又不强买强卖的, ”江夏理直气壮道,“我管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苏红瑛笑着挑眉,一脸了然:“我看你这应该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也是,江夏开这茶楼的初衷,便不是卖茶。 真正有需求的客人才会过来,而且就这茶的价格,普通的路人进店一听铁定掉头就走。 “以前我只知道商人心黑,没想到夏夏你比一般的商人还黑。”她笑着调侃道。 “一般的商人是赚普通人的钱,而我是赚有钱人的钱。”江夏一脸无所谓的解释。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这也算是劫富济贫吧。 劫有钱人的富,济她这个穷人的贫。 苏红瑛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来,那表情好像在说: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茶楼开业当天倒是有不少人进来看热闹,毕竟这茶楼装修气派不说,名字也起得雅致。 但就像苏红瑛设想的那般,普通的路人进店一听茶叶的价格,瞬间掉头就走。 眼看着茶楼都开张好几天了,却一单生意也没有。 江夏这个老板不着急,苏红瑛倒是先急起来了。 “夏夏,我觉得你这么开店还是不行,”她蹙眉道,“首先一个茶馆,却只卖一种茶,偏偏价格还这么贵,这肯定是行不通的。” “你有见过哪家饭馆或商店,只卖一种菜或一样东西的吗?” “要不这样,”她提议道,“我爸收藏了不少好茶,我都给你拿来,为你的茶馆充充场面。” “然后我再帮你找个高级糕点师,让她给茶楼做些精致的茶点和糕饼,丰富一下售卖商品的品类。” 苏家是地道的生意人,苏红瑛大学学的也是经管专业。 不得不说,在开店做生意这块她还是很擅长的。 就她刚刚说的那一套,实施下来说不定还真有效。 但这并不适用于江夏的茶楼,若按照苏红瑛的说法来做,那这茶楼开得跟普通茶楼便没什么区别,也与她的初衷相悖。 “红瑛,你就别着急啦,”江夏笑着说,“我开茶楼又不是为的卖茶水挣钱。” 苏红瑛一愣,随即一拍脑袋,笑道:“是哦,你看我一时糊涂了。” “我不应该想着怎么帮把茶楼做起来,我应该帮你把大仙的名号推广一下,提升一下你江大仙的知名度。” 苏红瑛茅塞顿开。 这个还真的可以有,苏家是高林市排得上名号的富商家庭,那苏红瑛认识的朋友岂不也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 总之,有油水可捞, 有肥羊可宰。 江夏颔首,表示赞同。 过了几天后,苏红瑛还真给她介绍来一单算命的生意。 来人是对有钱夫妇,开食品厂的。 这对有钱夫妻,男的叫谢庆中,女的叫蔡兰琴。 两人来时皆是面带愁容,显然近来遇到了什么难事。 谢庆中和蔡兰琴来茶楼的时候,江夏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前泡茶喝。 一个人看着这么大一间铺子,还真有几分孤寂。 她边喝着茶,边重新斟酌起前些天苏红瑛提的建议。 苏红瑛让她招个人,一来可以干活打扫卫生,二来也能陪她说说话。 自打苏红瑛毕业后,苏家就陆续交了不少铺子及生意给她打理,她平时也忙得很。 不一定每天都有空过来坐坐,比如今天她就没时间过来。 招人的事她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茶楼刚开业,需不需要人手尚不清楚,她想等茶楼稳定下来后再着手找人的事,因此才搁置下来。 如今看来,倒是挺有必要招个人。 正当江夏准备手写一份招工启事时,蔡兰琴挽着丈夫的胳膊走了进来。 蔡兰琴脚一踏进茶楼,就声音不高不低地嘀咕道:“这么大的茶馆,怎么连个客人也没有?” 说罢,她又打量起坐在柜台前喝茶的江夏,这茶楼的服务员长得倒是俊俏得很。 只是工作期间还有闲工夫喝茶,未免也太懒散些。 江夏并不知道面前的贵妇人在挑剔自己,她见人进来,一看还是有钱人,便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露出笑脸招待。 “请问二位是来喝茶的吗?” 蔡兰琴闻言姿态极高地点了下头,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江夏闻言连忙推销:“本店的茶只有一种,一百块钱一壶茶。” “钱不是问题,”蔡兰琴依旧高傲道,“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见你们老板的。” “哦,对了,”她补充道,“是苏家小姐苏红瑛介绍我过来的,说这家‘半日茶馆’的老板还会算命,并且算得极准。” 不等江夏说话,蔡兰琴又抢先问道:“你们老板呢?带我们去见他。” 听到这,江夏算是明白了,面前的贵妇人压根就没想过她会是老板。 江夏对着未来金主笑盈盈道:“我就是茶楼的老板。” 蔡兰琴闻言,先是一脸竟然,而后又挑了挑修得很细的柳叶眉。 “你是老板?”她不太相信道。 江夏只能再次微笑点头表示肯定。 闻言,蔡兰琴又再次将江夏上下打量一番。 苏家小姐只跟她说茶馆老板是位漂亮的年轻女性,但没想到竟是位如此年轻的女娃娃。 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吧,这么年轻,真会算命? 蔡兰琴满腹狐疑,总不会是苏红瑛故意拿她寻开心吧? 思及此,她又在心里摇头否定。 谢家和苏家好歹有几分交情,应该不至于。 最近他们家遇到一点难事,但这难事又不好向外人说道,有损谢家名誉。 苏红瑛也是偶然碰见她,见她愁容满面,便客套地关心了几句。 蔡兰琴呢只说家里最近遇到点棘手的事,也并未说具体是什么事。 苏红瑛听后,二话不说立即向她推荐半日茶馆的江大仙。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说服力,苏红瑛还特地跟她分享了前段时间苏家发生的一系列倒霉事。 “谢太太,这半日茶馆的江大仙,不仅算命准,要是碰着机缘了,说不定还会帮忙消灾解难呢。” “我家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谢太太,您要是真想不出别的解决办法了,不妨就去这半日茶馆碰碰运气。” 蔡兰琴听后还真的动心了,打听了一下半日茶馆的地址。 说完地址后,苏红瑛还不忘交代一句:“只不过,这半日茶馆的老板,也就是我方才说的江大仙,行事有些异于常人。” “怎么个异于常人?”蔡兰琴连忙好奇问道。 “这江大仙近来不是开了间半日茶馆嘛,异就异在这茶馆的经营模式,”苏红瑛一本正经道,“这半日茶馆啊只卖一种茶,且茶的价格不便宜,一百块钱一壶茶水。” “这江大仙毕竟非常人,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嘛。”她笑着解释道。 “一百块钱一壶茶水,那是不便宜。”蔡兰琴点头道。 “那这茶是什么名贵之茶?还是这泡茶的水,有什么奇特之处?”她又问。 苏红瑛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蔡兰琴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走一趟半日茶馆比较妥当。 说不定真像苏家小姐说的那样,大仙能帮谢家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呢。 于是,隔天,她就硬拖着丈夫一起来了半日茶馆。 “你算命真的准?”蔡兰琴又道,语气中依旧充斥着不信任。 江夏盯着蔡兰琴,心里还真打起了鼓。 毕竟,她算命准不准她说了不算,完全取决于弹幕给的信息。 而这个弹幕呢,又兼具不靠谱和随机性。 就比如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弹幕却迟迟不出现。 倒是给条信息啊,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编。 她咬着牙,在心里无声呐喊。 第35章 弹幕则像是听到了江夏的心声,适时地弹出一条消息。 【谢家独子谢天秋是个恋爱脑,最近更是格外上头,关键谢天秋现在谈的对象,不仅劈腿还骗钱。】 妥,这次给的信息量够多。 得到弹幕的提示后,江夏便一脸自信地对蔡兰琴道:“要不,谢太太来二楼雅间,我给您算一卦?” 蔡兰琴一听江夏管她叫“谢太太”,便立即向身边的丈夫投去一个目光。 她从进茶馆到现在可没透露一点关于谢家的信息,面前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这么年轻的女娃娃,还真会占卜算卦? 谢庆中眼中同样流露出几分探究,并朝妻子微微颔首。 “那就先来一壶茶。”蔡兰琴昂起下巴对江夏道。 “两位稍等。” 说着,江夏便当着两人的面开始表演泡茶。 茶水都是提前烧好装进暖水瓶的。 她拿起一个蓝花纹白瓷茶壶,掀开茶壶盖子,又大大方方地打开茶叶包,用木勺舀了几勺野茶倒进茶壶。 一切妥当,她拿起地上的暖水瓶就往茶壶里灌热水。 热水灌好后,她拎起茶壶对两人道:“茶泡好了,我们上楼吧。” 其实早在江夏当着他们的面倒茶叶时,蔡兰琴就震惊地说不出话。 等等,茶壶简陋也就算了,这茶叶又是什么鬼,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茶叶,该不会是店老板自己去山野随便摘的树叶子吧。 然后,当她看见江夏拎起暖水瓶就往茶壶里灌热水,直接惊得张大了嘴巴。 她目瞪口呆地看一眼专心泡茶的江夏,随即又朝谢庆中看去。 谢庆中倒是沉得住气,一句话没说。 三人到楼上后,江夏便领着两人走进顺手边第一个雅间。 雅间里放置着一张花纹简约的木雕四方桌以及四把椅子。 江夏在两人对面坐下,正准备给两人倒茶时,才发现自己少拿了什么东西。 难怪刚刚上楼的时候,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呢。 “实在抱歉,茶杯忘记拿了,请二位再稍等片刻。”江夏微笑道,脸上的歉意并不明显。 说罢,她便起身去楼下拿茶杯。 拿着茶杯上楼的时候,她想,楼上应当也备些茶杯才对,不然像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她就不用上下跑了。 江夏去拿茶杯的时候,蔡兰琴立即向谢庆中表达不满。 “这个什么所谓的 江大仙,怎么是这个样子。”蔡兰琴蹙眉,压低声音道。 谢庆中一脸平静地拍拍妻子的手,道:“来都来了,且看看什么情况,稍安勿躁。” 这店老板行事如此随心所欲,他倒要看看她是真本事还是假把式。 蔡兰琴叹了一口气:“只能如此了。” 她如今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病急乱投医到这种地步,不然也不会把谢家的希望寄托在这么不靠谱的一个算命女先生身上。 “二位久等了。”江夏拿着三个杯子回来,给两人倒上茶。 随即又给自己倒上,并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蔡兰琴看着杯中的茶,十分嫌弃。 但见江夏喝了,心里又抵不住好奇,一百块钱一壶的茶,她倒要尝尝是什么滋味。 蔡兰琴姿态优雅地捏起茶杯,慢慢地品了一口。 茶水入喉,她脸上的神情立即像开染坊一般精彩。 她面色难看地放下手中的茶,因力道有些重,还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粗,粗得不能再粗的茶! 就这么难喝的茶,还卖他们一百块钱一壶。 果然,在她看完店老板泡茶后,就不该抱有什么期待。 泡茶是这么泡的?随意地舀几勺烂树叶子倒进茶壶,然后直接倒开水冲? 粗俗,乡野村夫才这么粗俗。 江夏喝完一口茶,放下杯子。 不等蔡兰琴开口问话,她就先道:“二位,可是想问令郎的姻缘?” 江夏的话一说,两人神情皆是一变,尤其是蔡兰琴心中的思绪都快直接写脸上了。 她先是惊讶地看着江夏,随后又向丈夫投去询问的目光。 谢庆中同样诧异,诧异完他向蔡兰琴点点头。 然后蔡兰琴便一脸激动地问江夏:“大仙,你怎知我们是要询问我儿子的姻缘?” 甚至连称呼都下意识改了,姿态也一改方才的高傲。 江夏露出一个浅笑:“我不仅知道二位此次前来是求问令郎姻缘,我还知道近来令郎的姻缘不太顺遂。” 蔡兰琴闻言面色再次变了变,并且严重流露出几分明显的恭敬。 方才她在心中看轻大仙,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大仙真如苏小姐所说,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不过也不怪她有眼无珠,哪家世外高人自己看店,自己泡茶招待客人啊,尤其还是苏小姐口中高深莫测的算命大仙。 一般这种世外高人不都是超凡脱俗超然物外的么。 随即,她又忽地想起昨天苏小姐跟她提及的大仙行事异于常人。 蔡兰琴认同地在心里点点头,确实异于常人。 “大仙,你不知道,我儿子他哪止姻缘不顺遂啊,他是遇到女骗子啦。” 然后,她便诉苦似的讲述了他儿子近来的遭遇。 蔡兰琴的儿子名叫谢天秋,目前还在读大学,还有一年大学毕业。 几个月前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名叫康莉。 康莉是纺织厂的女工,比谢天秋要大上三岁。 自打谢天秋与这位名叫康莉的女子在一起后,谢天秋每天的开销就开始直线上升,他不仅给康莉买衣服鞋子包包,还给了很多钱。 当然谢家在乎的不是这点钱,而是他们的儿子谢天秋被这女人迷得鬼迷心窍,什么都听她的。 谢庆中和蔡兰琴一致认为,再这么放任下去,他们的儿子极有可能把整个谢家都拱手交给那个叫康莉的女人。 所以半个多月前,谢庆中不再无节制地给儿子提供经济支持,而是每个星期只给一百块的生活费。 不要小看这一个星期一百块的生活费,很多学生一个月连五十的生活费都没有。 谢父断掉儿子的经济支持后,康莉从谢天秋那捞不到钱了,就扬言要跟他分手。 谢天秋自然不肯,就回到家找父母大吵了一架,但谢父始终不肯松口。 父母咬死不给钱,作为儿子的谢天秋也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回学校。 之后的半个月谢天秋倒是没回家找他们要钱,谢庆中和蔡兰琴还以为儿子死心,消停了。 蔡兰琴当时还高兴地跟丈夫说:“看样子,天秋是彻底断了跟我们要钱的念头了,这样也好,那女人跟咱们天秋在一起为的不就是钱。” “咱们断了天秋的经济支持,想必用不了多久那女人就会主动跟儿子分手。” 谢家夫妻想得很美好,但他们还没高兴多久,学校老师就找上了他们。 老师在电话里说,谢天秋近来总是旷课,不仅如此,还早出晚归。 并且,有同班同学看到他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刷盘子打工赚钱。 蔡兰琴一听,只感觉天都快塌了。 没想到儿子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学都不上了,还跑去外头刷盘子赚钱给她。 得亏他们儿子没什么赚钱的头脑,能想到的赚钱路子也只有去学校附近的餐馆刷盘子,要是谢天秋真有做生意的头脑,估计他早就直接辍学了。 没办法,为了不让儿子荒废掉学业,谢父只得予取予求,重新恢复对谢天秋经济上的支持。 如今,经济支持一恢复,儿子是不旷课去外面刷盘子了,但那个女人也黏得谢天秋更紧了。 蔡兰琴和谢庆中也是一天愁过一天。 江夏听完蔡兰琴倒的苦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谢天秋跟弹幕说的一样,是个恋爱脑,为了爱情可以舍弃一切的那种。 那还真是挺危险的,这种人的脑子里一般只有爱情,其他的一切都得排后面。 如此一来,谢天秋过得好与不好,就完全取决于和他谈恋爱的对象了。 若他对象真是个贪得无厌,只为钱财的人,那最终还真有可能搞得谢家倾家荡产。 “大仙,你看我儿子还有救吗?”蔡兰琴见大仙听完她的倾诉,亦是满面愁容,不由紧张问道。 江夏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二位可曾以长辈的身份见过这位康同志?”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蔡兰琴就来气。 “怎么没找过,”她愤愤道,“有一次,这个女人去学校找我儿子,正好就被我看见了。” “我等天秋走后,就上前找上了她。” “我约她在一家咖啡馆见面,当面要她离开我儿子,”蔡兰琴道,“我见她穿着朴素,就想着用万把块钱打发了她。” “结果你知道这个女人她怎么说?”说到这,她气得鼓起了双眼,“她说区区一万块钱,她压根看不上。” 第36章 “她还说,她跟天秋在一起这几个月,天秋在她身上花的,加上给她的钱,都有一万多块了。” “她跟天秋在一起就是图钱。”说罢,蔡兰琴气得胸膛起伏。 看来,康莉还是个狠角色,江夏想。 “当时,我还把这事跟天秋说了,天秋就是不信,还坚信那个女人就是爱他。”蔡兰琴继续道。 “说什么,就算康莉爱他的钱,他也愿意,”她恨铁不成钢道,“他还说,为什么康莉偏偏爱他的钱,不爱别人的钱,归根究底,还不是康莉只爱他。” 江夏:??? 还能这么理解?这得是什么脑回路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恋爱脑脑回路么。 不过话说回来,谢天秋可以原谅康莉图他的钱,那能不能原谅她劈腿呢? 她记得弹幕还透露过另外一个关键信息——康莉不仅骗钱,还劈腿。 想来也是,一般涉及到骗钱,而不是普通的爱财,她自然不会只骗一个,那肯定是越多越好。 怕就怕口头跟谢天秋说,他这个恋爱脑不信,得让他眼见为实,才能冲击到他。 “谢太太可知道这位康同志住在哪?”江夏问。 若蔡兰琴知道康莉的住处,她可以找个恰当的时机会一会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只要是人就有弱点,精准找到弱点,把她攻破就行。 蔡兰琴却摇摇头:“我只知道她是纺织厂的女工,她的住处我倒是不清楚。” 江夏闻言点了下头,道:“这两天方便的话,麻烦带上令郎与我见一面。” 见不到康莉,见见谢天秋也行。 蔡兰琴听到后连连点头,大仙这意思是,她儿子还有的救。 离开前,蔡兰琴从钱夹里拿出两千块钱,放在桌上。 “大仙,这是这次算卦的酬劳,若大仙能顺利解救我儿,谢家还有重谢。”她无比郑重道。 江夏笑着将钱收下,然后送两人离开。 送走谢家夫妻后,她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多。 反正今天也入账两千块,关门下班。 江夏蹬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回家,刚一进门就注意到放在桌上的奶油蛋糕。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又见秦瞻在厨房忙活,便走过去询问:“今天谁过生日?” 秦瞻听见声响回头,咧嘴笑道:“你生日。” 江夏闻言一愣。 其实方才进屋看见奶油蛋糕的时候,她就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她生日。 但她还是下意识觉得,桌上的蛋糕应该是给别人准备的,因为她从未想过秦瞻会给她过生日。 一来,过生日这事他从没提前与她打过招呼。 其次,也是更重要的,关于自己的生日她从未跟他提过,他又是怎么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第20章 【20】 长命百岁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江夏问。 “结婚证, ”他笑着说,“结婚证上有你的出生日期。” 江夏恍然大悟,还真是。 “你这是请假了吗?”她问。 秦瞻点头:“嗯,请了半天假提前回来做饭。” “下午出去逛了逛?”他问。 江夏一顿, 随后反应过来, 他说的应该是她下午不在家的事。 关于开茶楼的事,她并未和他提起过。 茶楼的事没告诉他, 倒不是她故意防着他什么的。 而是这事解释起来实在过于麻烦, 还极有可能会解释不清。 首先她要解释她哪来这么多钱买铺子,以及铺子到底怎么来的, 及装修等一些列的事。 再者,倘若秦瞻真知道她开了间茶楼,以他热心的性格, 必然会去茶楼帮忙。 这样一来,天价茶及算命的事她估计又得解释一番了。 总之,为了避免这诸多的麻烦,她索性就没告诉他。 好在,她的半日茶馆开门晚,关门也早。 秦瞻去派出所上班了, 她才慢悠悠去茶楼, 秦瞻下班回家,她也早就打烊回来了。 “嗯, ”她面不改色地点头, “在家待着无聊,出去透透气。” “那你看会儿电视休息下,我去做饭。”他道。 江夏指了指腕表的位置,说:“现在才四点多, 不用这么早做饭吧。” “和面需要一点时间。”他有些不好意思道。 “和面?” 江夏低声呢喃了一句,然后才注意到他围裙上粘着的白面粉。 “对,”他点了下头说,“做长寿面。” 江夏一听,朝秦瞻露出一个微笑。 长寿面,她喜欢这个名字。 下午五点多,秦瞻端着菜和煮好的面从厨房出来。 他烧了五个菜,糖醋排骨、油焖大虾、清蒸鱼、番茄鸡蛋、清炒土豆丝,外加煮了一大碗面。 菜也都是江夏爱吃的,两人相处这么久,他差不多已经摸清她的喜好。 除了辣不太能吃外,只要做得好吃,食材方面都不怎么挑。 “这,也太丰盛了吧。” 她看着一大桌子菜和一大碗面,不禁感叹道。 秦瞻拿起她的碗,给她夹了一碗面。 “吃了我做的长寿面,可以长命百岁。”他将盛好的面条递给她,笑着说。 江夏闻言,眸光微闪。 长命百岁,她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寿终正寝,长命百岁。 她微笑地接过面,拿起筷子立即尝了一口。 面条是手擀的,吃起来很筋道,每根面条也都擀得很长,和这个“长寿面”的名字一样,寓意长寿。 “面好吃。”她弯着眼睛说道。 面好吃,菜的味道也都不错。 她的食量虽不大,但每道菜都尝了几下。 吃完饭后,秦瞻将菜碗收走,又在桌上摆好生日蛋糕。 蜡烛点好后,他还特地将房间的灯给关了,总之仪式感满满。 “许愿吧。” 黑暗中,他看着被烛光照亮的她道。 江夏听话地闭上双眼,在心里默默地许了一个愿。 二十二岁的生日愿望是希望能够长命百岁。 许完愿,吹灭蜡烛。 秦瞻连忙把灯打开。 “今天是我陪你做的第一个生日,以后我还会陪你过很多个生日。”他像是承诺一般,郑重说道。 闻言,江夏弯了弯唇,道:“好。” 那就借你吉言,希望我长命百岁,和你一起度过很多很多个生辰。 她在心里说。 * 翌日,谢庆中和蔡兰琴带着他们的恋爱脑儿子来到半日茶馆。 一进到茶楼,江夏便热情地冲几人打招呼。 “这便是令郎吧。”她看着一旁的谢天秋道。 谢天秋长得倒是清秀帅气,一双深情眼,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公子哥。 “是的大仙,这就是我那病入膏肓的儿子。”谢庆中回。 江夏:…… 毕竟当着孩子的面呢,倒也不必说得如此直白。 从谢庆中的语气和神态中,她还是能看出谢父对谢天秋的怨气的。 听说谢家以前是世代的农民,谢庆中做生意完全是白手起家。 他能站在如今的位置,除了拥有敏锐的生意头脑和超强判断力外,其中的曲折和坎坷自然必不可少。 可以说,谢庆中历经艰辛,才将食品厂做到现在这个规模,结果,还没富几年,家产就极有可能被恋爱脑儿子败光。 这搁谁头上谁不气。 别说是亲生儿子,就是亲爹,也会有怨言啊。 因此,谢父对谢天秋心存怨气,倒是既合情又合理。 还和昨天一样,蔡兰琴点了一壶茶水。 江夏照旧当着他们的面大大方方地泡好茶,然后拎着茶壶去楼上。 谢天秋跟在后头,低声跟母亲说话:“妈,算命大仙这么年轻的吗?子承父业?” “是不是继承父业,这我倒不是很清楚,总之大仙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待会儿当着大仙的面,不该说的话别说,知道吗?”蔡兰琴交代道。 谢天秋听话地点了点头。 几人依次落座,江夏正想给他们倒茶,谁知刚起身,就被蔡兰琴笑着阻拦了。 “大仙,您坐着,茶我们自己倒就好。” 说罢,蔡兰琴便给在座的四人一人倒了一杯。 江夏见状,便微笑地坐下。 一百块钱一壶的茶,谢天秋也很是好奇,因此,茶一倒好,他就拿起茶杯品了一口。 结果茶刚一入嘴,谢天秋便立即将茶杯放下。 放下后,他又像是不太相信似的,再次拿起来,重新品了一口。 随即,他彻底死心。 “大仙,你这茶有点难喝。”谢天秋诚实道。 蔡兰琴闻言,连忙睨了儿子一眼,压低声音斥道:“莫要对大仙不敬。” 江夏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表示无碍。 第37章 “说下你自己的情况吧,越详细越好。”她对谢天秋道。 谢天秋看了看谢父谢母,似在征询两人意见。 谢庆中和蔡兰琴皆是对他点头。 谢天秋这才放心地说道:“在我年幼时,家里的长辈曾找过算命先生给我算命,算命先生说我是个天生的情种,这一生会为情所困。” 坐在谢天秋对面的江夏:…… 你这不是情种,是恋爱脑。 情种和恋爱脑还是存在本质区别的。 根据谢天秋的讲述,江夏对他也算是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谢天秋虽是个恋爱脑,但却也是个遵守纪律的好孩子,这年头初高中严禁早恋,他虽然也曾在初高中的时候对多个女生动心,但好歹克制住了底线,没在严禁早恋的边缘试探。 直到上大学,谢天秋才解放天性,展现恋爱脑本性。 上大学后,他就像是求偶的花孔雀,不仅时刻孔雀开屏,更禁不住女孩子的一点撩拨。 总之,谢天秋喜欢的女孩子,他会主动去追求,有些女孩子看中了他,撩拨他,他也会立马动心,喜欢上对方。 于是乎,光是大学三年,他就先后谈了四个女朋友,如今这个康莉是第五个。 当然啦,谢天秋虽是个恋 爱脑,但还是有道德底线的。 比如他虽然在短短三年谈了五个女朋友,但从未做过劈腿、脚踏两只船这种违背道德的事,他都是结束一段恋情后,再开始另一段恋情。 只不过这恋情与恋情之间的空窗期,异于常人的短就是了。 “我是坚决不允许脚踏两只船,这不仅是违背道德,丧失底线的事,这还是对爱情的践踏和侮辱。” 关于劈腿,谢天秋如是说。 “我也很爱我的前任,但是没办法,康莉实在是太爱我了,为了这份真挚的爱情,我不得不跟她在一起。” 关于空窗期过短,他亦如是说。 好一个恋爱脑宣言,她都有点忍不住想要为他鼓掌了。 谢天秋的情况,她了解得差不多了。 随后她向他发起灵魂拷问。 “假如啊,我是说假如,”江夏特地强调了两遍,“假如你的现任女朋友脚踏两只船你会跟她分手吗?” 江夏这话一出,谢家三人皆是一愣。 随后蔡兰琴眼中流露出希望的光芒,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丈夫,谢庆中也是充满希冀地看向妻子。 两人的脸上同时表达出一个信号——咱们谢家有救了。 当事人谢天秋同样一怔,然后他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的,康莉那么爱我,我不相信她会背叛我们的爱情。” 谢庆中和蔡兰琴闻言,皆是两眼一黑。 江夏:她就知道,恋爱脑是没这么容易说通的。 不过,没关系,她会让他亲眼目睹。 不对他这颗大大的恋爱脑产生强烈冲击,不震碎他的三观,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他眼中真挚的爱情呢。 “谢同志,你应该知道康莉同志的住处吧?”江夏问。 谢天秋点头,但眼中却满是戒备:“你想干什么?” 这时,蔡兰琴再次低声斥道:“怎么跟大仙说话的。” 谢天秋没理她。 江夏笑着摆手,示意无碍。 “既然你俩情比金坚,那我做个小小的测试,你不介意的吧。”她笑着道。 方才听谢天秋的讲述,他和康莉相处,主要是康莉去学校找他,偶尔他去纺织厂或她家找她,则需要提前打招呼,不然就很容易跑空。 于是乎,江夏萌生出一个想法。 “什么测试?”谢天秋戒备道。 “没什么,”她无所谓道,“就是观察一下康莉同志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换言之,江夏想要观察康莉一天的行踪。 根据谢天秋前面说的,都是康莉主动找他,而他找她则需要提前告知,不能搞突击,很显然康莉是怕突然袭击没准备,被谢天秋看到她与别的男人见面亲热。 既然劈腿是事实,那康莉必然会跟另外一个男人见面,观察个一天或几天,肯定能“捉奸在床”。 到时候眼见为实,她不信谢天秋还坚信他们的爱情是真挚纯洁的。 谢天秋不傻,当然明白她的用意。 她这是想让他跟踪康莉,而这明显是不信任的表现,他不信任康莉,就代表不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当然不会同意。 “我不同意。”他斩钉截铁道,“我是不会上你的当,去跟踪康莉的,那是不信任,是对我们纯洁爱情的亵渎。” 江夏:…… 既然如此,她只能上激将法了。 “不会吧不会吧,我只是小小观察一下,你就对你们的爱情不信任,产生动摇了。” “我看你们的爱情也就那样吧,根本经受不住考验,还情比金坚?我看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毕竟,如此渺小的考验,你都不敢去试。”说到这,她还伸出两根手指比出一个“小”的手势。 “若你们的爱情当真纯洁无瑕,又怎会连这点小考验都经受不住?” 见谢天秋明显有所动摇,江夏连忙再接再厉:“古往今来,哪段耳熟能详的爱情假话不是历经重重磨难,方终成眷属,牛郎和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许仙与白娘子……” “好,”谢天秋终于下定决心,“那就听你的。” “只不过,我答应你并不是对我和康莉的情感产生了动摇,”他无比严肃认真道,“恰恰相反,我是为了向你证明,我们的爱,情比金坚。” 江夏连忙顺着他点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还真是个单纯可爱的恋爱脑。 送谢家三人离开时,江夏压低声音对蔡兰琴道:“谢太太,明天一大早,还请开车带着令郎一起来半日茶馆。” “记住要早,届时我们一同去盯一下康莉的行踪。”她补充道。 蔡兰琴郑重点头,随后又好奇问道:“大仙,那个康莉她真如您所说脚踏两只船吗?” 江夏浅笑了一下,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故意卖起了关子。 “明天一看不就知道了。” 送走谢家三人后,她看了眼时间,正是饭点的时候。 刚好她肚子也饿了,索性把店关了打烊,去吃午饭吧。 吃完饭,就回家睡觉吧,反正她今天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打定主意,江夏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就把茶楼的门给关了。 半日茶馆的对面,是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酒楼。 这家酒楼和江夏的茶楼一样都是上下两层,只不过酒楼面积没半日茶馆大,装修也远远不如茶楼气派。 这天,酒楼老板娘站在自家酒楼门口,望着大中午关门打烊的茶楼,不由再次感叹。 要说这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哪家开茶楼的,大白天说关门就关门啊。 还叫什么“半日茶馆”,是顾名思义只开张半天吗? 不仅茶楼怪,茶楼老板也怪,偌大一个茶楼,竟然连个伙计都请不起。 不,要说请不起吧,她又挥金如土地把茶楼装修得如此气派。 还真是自行矛盾。 一个月前,她看见对面的糕饼店开始重新翻修,装修进行到一半,她才发觉糕饼店不干了,那家店换了个老板,现在改开茶楼。 酒楼老板娘见茶楼装修奢华气派,立即便产生了危机感。 她在想,对面这个即将开起来的茶楼会不会抢他们家酒楼的生意啊。 近半年来,酒楼的生意本就不好,一直在走下坡路。 如今又来了个强劲的对手,那对酒楼来说岂不是雪上加霜。 酒楼老板娘哪里肯坐得住,立即到周边打听起来。 她费了几天功夫打听,还真让她打听点什么出来。 总之,这家茶楼老板不仅有钱还极有身份,苏家苏小姐亲自监工装修,请了三倍的工人加紧装修,为了就是茶楼早日开张。 说起苏小姐,她也是很熟的,这周围一片有很多铺子都是苏家的产业,其中,她的酒楼就是。 一到月初,苏小姐就会带着助理来各个铺子收租,因此她跟苏小姐也算是打过几次照面。 请三倍的工人装修,说明茶楼老板有钱,能让苏小姐亲自监工装修,又说明茶楼老板极有身份。 总结一句话就是,茶楼老板不简单。 如此,酒楼老板娘就更焦虑了。 对面的茶楼老板如此有钱有势,那岂是她这种小酒楼能竞争得过的。 就这样,酒楼老板娘一直焦虑到半日茶馆开张。 半日茶馆开张当日,酒楼老板娘才知道有钱有势的茶楼老板竟是位和苏小姐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那不用猜了,这位小姑娘的出身定然跟苏小姐差不多,她肯定是省城哪个有钱人家的女儿。 第38章 只是让酒楼老板娘没想到的是,让她焦虑了大半个月的茶楼,并未对她的酒楼造成一丝一毫的威胁。 因为茶楼开业当天,她派伙计打听到,这半日茶馆,只上一种茶,且这茶水的价格堪称天价,卖一百块钱一壶。 酒楼老板娘听后,简直大为震惊。 “什么茶卖一百块钱一壶?是金子做的,还是喝了能长生不老?”她无比诧异道。 伙计摇头,说:“进茶楼的顾客基本一听这价格便掉头就走,所以他也没看到那茶的真面目。” 茶楼开业两三天之后,更离奇的事让老板娘发现了。 先不说半日茶馆开业这么多天,没一单生意的事。 偌大的茶楼,竟然就老板一个人,连个伙计都没有。 她站在酒楼门口,时常看见对面茶楼的门大开,然后茶楼那有钱有势的老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柜台喝茶发呆打盹。 另外一点离奇之处就是,茶楼的开业时间,经常是早上十点还没开张,下午三四点又关门打烊了。 难不成是他们家钱太多没处花,所以花重金开个茶楼给她玩玩? 酒楼老板娘深受震撼,同时见识到有钱人世界的另一面。 之后的几天,酒楼老板娘每天都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十点多江夏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慢悠悠地来开门。 一到下午三四点钟她便立即关门打烊,然后又骑着她那辆破自行车慢悠悠地回去。 离奇、矛盾、不理解。 酒店老板娘脑中时常蹦出这三个词,既然她有钱,为何要骑辆破自行车,若是她没钱买不起新自行车,她又怎么开得起这么大一间茶楼。 再比如今天,对面的茶楼竟然中午就关门打烊了。 * 南桥派出所。 “小秦,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来咱们派出所,需要一名民警一起协助他走访办案,你对这片也算熟悉,我就申请你去了,没问题吧?” 秦瞻的师傅吴昌平对他说道。 他听后,自然是点头:“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交代完事宜,吴昌平又凑到秦瞻身边压低声音道:“高队这次是来查一起刑事案件的。” “高队是名老刑警,刑侦办案经验丰富,你协助高队走访的时候,可要仔细观察好好学,知道吗?” 秦瞻连连点头。 “另外,这次若你协助高队顺利侦破案件,立功就先不说,说不定还能被高队另眼相看。” “高队是分局刑侦支队一大队的队长,是有人事任命权利的,届时,说不定你能调任到分局刑侦支队,成为一名刑警。” 秦瞻闻言,眼底带着几分讶异地看向吴昌平。 吴昌平却是一脸平静地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聪明,也有志向,去刑侦支队比待在派出所好,那个地方也更能发挥你的才能。” 这次他重重点头:“师傅,我会努力的。” 比起偏安一隅当个民警,他确实更想成为一名奔赴在破案一线的刑警。 * 隔天,为了谢家的事,江夏破天荒地起了一个大早。 秦瞻一去上班,她也骑着自行车去了半日茶馆。 她到半日茶馆的时候,谢家的车已经停在茶楼门口了。 江夏直接没开茶楼的门,把自行车锁在茶楼旁边,就上了谢家的车。 车上坐着三个人,谢庆中开车,谢天秋坐在副驾驶上,蔡兰琴和江夏坐后排。 在谢天秋的指引下,他们很快便到了康莉家楼下。 谢庆中将车停在路旁边,他们这个角度较为隐蔽,同时还能清楚明白地看见上下楼的人。 这时,谢天秋说道:“纺织厂八点上班,现在已经八点半,康莉应该早就上班去了。” 谢天秋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们蹲不到康莉。 谢庆中皱眉,转头看向自家儿子,责怪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提前说,让我们白跑一趟。” 谢天秋理直气壮:“你们也没问啊。” “你——”谢庆中气结。 不用说,谢天秋就是故意的,他本质还是不想让他们跟踪康莉。 唉,她竟然没想到纺织厂上班的事,真是失策失策。 康莉去纺织厂上班,整天待在纺织厂里出不来,自然是什么也做不了,那他们继续在这蹲着就毫无意义。 正当她准备问谢天秋纺织厂几点下班,要不他们直接等康莉下班再来。 忽地,消失多日的弹幕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夏夏好厉害,她是不是早就猜到康莉其实根本就没在纺织厂上班,纺织厂女工的身份是假的。】 【而且,康莉现在还在家,等会儿就会出来。】 【肯定是的,不然夏夏怎么会如此从容不迫,让谢家人在女工上班时间来康莉家门口蹲点呢。】 【那夏夏是不是也猜到,今天会有很刺激的场面等着冲击谢天秋的恋爱脑三观。】 【肯!定!是!的!】 【夏!夏!好!棒!】 江夏:??? 压根没有猜到好吧,她只是思虑不周,根本没想到纺织厂女工上班时间这一层。 另外,这弹幕怎么还一唱一和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运气也是好,让她瞎猫碰到死耗子,误打误撞上了。 弹幕刚刚说,今天会有很刺激的场面出现,到底有多刺激? 她还挺期待的。 江夏握拳轻咳两声,对谢庆中道:“谢同志不必动怒,我们可以暂且在这等着。” 第21章 【21】 有点厉害 “康莉都去上班了, 还在这等着?”谢天秋闻言,扭头疑惑地看向江夏。 江夏再次点头:“对,等着。” 虽说谢庆中和蔡兰琴也同样疑惑,但大仙都这么说了, 那肯定有她的道理。 “大仙让等着就等着,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蔡兰琴蹙眉斥道。 能看出来,蔡兰琴对自家儿子也颇有意见。 母亲大人发话, 谢天秋也只能乖乖闭嘴。 几人坐在车里, 盯着楼梯的方向,等了快半个小时。 就在江夏打第十个哈欠的时候, 蔡兰琴忽然出声说了一句:“那个下楼的女人是不是康莉?” 谢天秋听到声音,立即朝楼梯口的方向看去,还真是康莉, 穿着她经常穿的红外套和棕色长裙。 江夏闻言也瞬间不困了,看向车窗外。 这就是康莉啊,长得还挺高,有一米七吧。这年头,长得这么高的女人还真不多见。 之前听蔡兰琴说,康莉比谢天秋大三岁, 谢天秋今年二十一, 倒推一下,康莉大概是六六年左右出生。 五零六零年, 物质匮乏, 老百姓生活大多艰难。那年头闹饥荒都是常有的事,孩子大多也是吃不饱穿不暖,因此无论男孩女孩大多长得不是太高。 男生普遍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女孩身高一般在一米五至一米六之间。 所以像康莉这么高挑的女孩, 并不常见。 康莉不仅长得高,还瘦,穿着红外套和长裙走在人群中很是打眼。 “咦,她怎么没去纺织厂上班?”江夏故意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 “是哦,今天也不是周末啊。”蔡兰琴在旁边应了声。 谢天秋不太喜欢江夏阴阳怪气的说话语气,便出声解释道:“也可能是临时有事请假了,这有什么稀奇的。” 江夏抬了抬眉,没说话。 康莉下楼后,就掏出钥匙,把自行车锁解开,蹬着车走了。 “快跟上跟上。”江夏见状连忙道。 谢庆中闻言立即启动车子,跟在康莉自行车后头,并始终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不至于太近,让康莉发现,也不至于太远导致跟丢。 没多久,康莉便在一家早餐店停下。 锁了自行车后,她就在早餐店门口站着。 康莉站在早餐店门口等人的时候,江夏有幸看见了她的侧脸,长得还挺好看的,五官端正、皮肤也白。 就在江夏仔细端详康莉样貌的时候,一个男人向康莉走去,然后两人就手牵着手进了早餐店。 江夏看见男人牵康莉手的时候,康莉还一脸娇羞地笑了。 这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吧。 她忙是转头看向谢天秋,看看他什么反应。 谢天秋目瞪口呆地看向早餐店门口的一幕,显然难以置信。 “这,康莉同志是同时和两个男人处对象吗?”江夏声音不高不低地提醒道。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吧,康莉这是在脚踏两条船。” 说完,蔡兰琴又扭头规劝自 cr 己儿子:“儿啊,我早跟你说过,康莉不是什么好女人,你看她不仅图你的钱,她还玩弄你的感情啊。” “儿啊,这种女人,早点分手吧。” “不会的,”谢天秋摇着头,还是不相信,“康莉那么爱我,她一定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 第39章 “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他继续为她辩解,“要不然就是刚刚那男的是她的哥哥,总之,以我对康莉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脚踏两条船的。” 按你这话里的意思,她有缘有故脚踏两条船,你就可以原谅和理解了是吗? 两人都牵手了,还能是兄妹,哪家兄弟这么娇羞地牵手啊。 江夏表情略显无语:你这比瞎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同志,不要被恋爱脑蒙蔽了双眼。 “你这孩子,都到这地步了,你还在帮她说话,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呢。”蔡兰琴气得抚了抚自己胸口道。 见谢天秋还是无动于衷,蔡兰琴向江夏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夏赶紧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就谢天秋这恋爱脑,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啊。 看来还是得下点猛药。 这时,康莉与那男人吃完早饭,手牵着手走出了早餐店。 两人站在店旁边的巷子路口,依依不舍。 随后,男人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硬塞给康莉,康莉收下钱后,娇羞地抱了抱男人,而后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看到这一幕的谢天秋一副石化的表情。 江夏斜着眼瞅了他一眼,心说你倒是继续为她辩解。 和男人分别后,康莉又骑上车走了,但却不是回家的方向。 江夏连忙道:“跟上,继续跟上。” 康莉骑车骑了二十几分钟,来到了市区的一个公园。 她把车停好后,又站在公园门口等人。 看见康莉这分外娴熟的等人姿势,江夏有种不好的预感。 同样有此预感的还有谢庆中和蔡兰琴,两人还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果不其然,康莉站在公园门口没多久,又等来一个男人。 所以,康莉不是脚踏两条船,而是脚踏三条船。 厉害啊厉害啊。 康莉牵着男人的手进公园后,江夏实在没忍住,带着蔡兰琴和谢天秋下了车。 当然,谢天秋原本是不想下来的,但硬是被蔡兰琴给拽了下来。 对于谢母的做法,江夏很是赞赏,像谢天秋这种病入膏肓的恋爱脑,就该给他下点猛药,让他好好见识见识康莉的真面目。 三人偷偷潜进公园,江夏嘱咐两人,要他们先不要惊动康莉,以免打草惊蛇。 她内心隐约有种预感,这个康莉不简单,后面估计还有事。 康莉牵着男人的手,两人围着公园边散步边说话,许是康莉走累了,两人随后又走进公园的亭子里坐着休息。 在亭子里,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夹,然后把钱夹里的钱都给了康莉。 江夏他们隔得远,看不太清具体是多少钱,但估摸着也有好几百。 这时候,蔡兰琴还不忘点醒谢天秋。 “看到没有,康莉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谁给她钱她就跟谁在一起。” “儿啊,这种女人,你还不早点跟她分手,难道留着过年吗?” 不等谢天秋回应母亲的话,江夏忽地开口:“康莉今天一共见了两个男人,且两个男人都给了她不少钱。” 几百块在这年头也算得上是巨款了,至少是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吧。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她极有可能是个专门骗钱,并顺带欺骗人感情的女骗子。”她继续道。 其实不是她猜的,是弹幕说的,弹幕说谢天秋的对象,不仅劈腿还骗钱。 “大仙,你的意思是说康莉是个骗钱的骗子?” 说这话时,蔡兰琴特意强调了最后的“骗子”两个字。 之前她虽然口口声声说康莉是女骗子,但这个“女骗子”骂人的成分居多,而听江夏的意思,这个康莉她是个专门骗钱的职业骗子。 江夏微微颔首,然后转头低声问谢天秋:“谢同志,康莉找你要钱一般用什么借口或理由?” 谢天秋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与两个男人牵手、搂搂抱抱,一副大为震惊同时又深受打击的模样。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没听到江夏说话。 蔡兰琴见儿子这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嫌弃地用手肘撞了一下他。 “愣着干啥,大仙问你话呢?” 谢天秋这才从震惊、打击和悲伤中回过神来:“什、什么?” “看你这扛不住事的样子,你啊,就是从小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了,都不知道社会的险恶。”蔡兰琴还不忘数落他一顿。 数落完她才将方才江夏的问话,又重复一遍。 谢天秋如实回答:“一开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会跟我说想买衣服鞋子,有时候也会在我面前故意抱怨钱花光了没钱花,又或者会说家里亲戚生病了,需要买东西看他,但她手上却没钱之类的话。” “和她稳定交往几个月后,我知道她经常缺钱,所以只要我身上有钱,就会主动给她。” “骗子利用感情骗钱大概就是这么个套路吧,先和你培养感情,然后再提需求。”江夏说道。 “就比如你刚刚说的那种,她哪里需要花钱,但是自己又没钱,言外之意就是让你提供金钱帮助。” 蔡兰琴听完,无语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道理她何尝没跟儿子讲过,只是那时儿子沉浸在他那美好爱情的幻想中,哪里听得进这些。 康莉与男人分别后,照旧娇羞地拥抱了他一下,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男人离开后,康莉继续骑上自行车往另一个方向走。 见康莉骑车重新出发,江夏等人也连忙上车跟上。 这时,她忽地感觉胃部一阵饥饿袭来,江夏抬手看了眼时间,才发现都快到午饭的时间了。 看着前面骑车的康莉,江夏心想都这个点了,她应该是回家吃饭吧。 事实是她猜错了,康莉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一家饭馆。 她轻车熟路地锁好车,然后照旧站在饭馆门口等人。 江夏:…… 不、是、吧。 没多久,又一个男人出现。 是的,并不是前面两个男人中的任何一个。 有、点、厉、害。 一股敬佩之情在江夏心中油然而生。 康莉和那个男人进饭馆吃饭。 在江夏的要求下,他们还得继续在车里盯着康莉,而大家又都饿了,最后还是蔡兰琴去外面随便买了点吃食,大家凑合吃下填饱肚子。 她的想法是既然跟都跟了,那就跟一整天,看看这一天下来,康莉都做了什么,见了哪些人。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康莉和男人从饭馆出来。 总之,还是那一套,收钱、拥抱、亲脸。 …… 江夏和谢家三人跟到晚上才彻底结束。 跟了康莉一天,他们也亲眼见证了她忙碌的一天。 早饭一个、上午一个、午饭一个、下午一个,再加晚饭一个。 五个男的。 这一天康莉见了五个男的。 难怪她不上班呢,这哪有时间上班啊,从早到晚,排得满满的。 大概是怕这几个男的会碰上,和他们见面的地点,康莉也都排得比较分散。 总之,从早到晚,康莉蹬着她那辆自行车,都快绕着整个城区跑一圈了。 加上谢天秋,康莉等于是同时跟六个男的谈恋爱。 不得不说,有这效率和时间管理能力,做什么不能成功? 可她偏偏不将这能力用在正途上,去干违法乱纪的事。 大约是跟康莉吃晚饭的这个男的,钱给的比较多,最后分别时,康莉跟他嘴对嘴亲了一下。 当然没有深入,只是快速地碰了一下男人的嘴唇。 但饶是如此,那位纯情男子还是一脸陶醉地站在巷口,回味着这个吻。 眼看天都黑了,江夏也打算早点回家,她正欲让谢庆中把车开回茶 楼时。 谢天秋忽然上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走向了那个方才与康莉亲吻的男人。 谢天秋站在他面前问:“刚刚那是你对象?” 男人一脸疑惑,在心中腹诽,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腹诽归腹诽,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那当然,不是我对象,我跟她吃饭、亲吻?” “如果你对象对你不忠,你会原谅她吗?”谢天秋又问。 “怎么可能?我跟我对象这么相爱,她怎么可能背叛我们的爱情。”男人闻言甚至有些生气道,好像谢天秋的问话玷污了他纯洁的爱。 谢天秋沉默地看着他,没再说话。 是啊,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他最爱的康莉,怎么可能背叛他,背叛他们真挚的感情。 可他今天所见所闻又都是血淋淋事实。 谢天秋很想告诉面前的男人,他深爱着的对象,他觉得忠贞不二的女友,同时跟六个男的一起谈恋爱。 但他还是没忍心说出口,一来,男人估计会和以前的他一样,只信任康莉,而不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第40章 二来,他已经是个伤心人了,又何必让这世上的伤心人再多添一个呢。 谢天秋浑浑噩噩地回到车里。 蔡兰琴连忙问儿子:“儿啊,这回你对康莉总该死心了吧?你现在总该听妈的,立刻马上跟她分手吧。” 谢天秋低垂着脑袋,痛苦又绝望地摇了摇。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康莉。” “妈,你别逼我了好吗?” 谢天秋声音呜咽地说道,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谢母看着自家儿子这副精神即将崩溃的样子,也是有点害怕。 她忙道:“好好好,你自己先冷静冷静,妈先不逼你。” 江夏见谢天秋这副无措彷徨的样子,便知道他还只是深受打击,三观震碎,以及伤心难过,但却没下定决心和康莉分手。 “二位,明天还要继续过来,再蹲一天。”她语气平淡道。 随后,她还不忘补充一句:“记得带上令郎。” 看谢天秋今天的样子,药应该是够猛了,但疗程明显不够。 所以,得加疗程。 她就不信,天天看康莉跟别人亲热,他还不死心。 * 高家林到南桥派出所时,是上午。 吴昌平领着秦瞻与他见面,并顺带介绍了下自家徒弟。 高家林点点头,同样自我介绍道:“分局刑侦支队一队队长,高家林。” 高家林年约三十五六,五官周正轮廓分明,乍一眼看去整个人一身正气。 高队一入行便是刑警,有着十几年的刑侦办案经验,去年刚由副队胜任为一大队队长,也算是年轻有为。 随后,两人便骑着自行车开始在居民区走访。 路上,高家林大致跟秦瞻介绍了一下手上这起刑事案件的情况。 前几天,地方派出所接到居民报案,说有人死在了出租屋内。 很快这起刑事案件就转至分局,高家林接手案件后,便带着几名同事来到案发现场取证调查。 死者名叫章虹,被利器捅伤腹部后,因伤及脏器,流血过多而亡,凶器就是死者家里的水果刀,他们也在现场找到了。 凶手行凶时,连凶器都是临时在死者家找的。如此看来,基本可以判定凶手是一时兴起杀人,排除蓄意谋杀。 这一点在他们走访探查附近居民也得到了佐证。 根据死者章虹的邻居描述,在前一天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她听到死者家里传来两个女人的争吵声。 之后她又听到东西摔碎的响动,出于好奇,她开门打算出去查看。 就在她开门的时候,瞥见一个女人慌张地跑下了楼。 因为女人奔跑速度很快,外加,他们居住的这栋楼,楼道里的灯,这段时间正好坏了。 所以,邻居也没看清女人的脸,只模糊地看见一个背影。 但邻居可以十分确定是个女人,因为那人不仅头发很长,还穿着鲜亮的衣服,另外她下楼时,还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就是女人穿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翌日,高家林又顺利拿到技术部法医提供的解剖报告,法医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差不多在报案的前一天晚上七八点左右。 这样一来,与邻居的供述也基本相吻合。 由此,警方基本断定在报案前一天晚上七八点钟,与死者章虹产生争执的女人差不多就是本案的嫌疑人。 所有线索串联起来,都指向一个结果。 那现在就只剩找到这个嫌疑人,询问死者死亡的那段时间,她在哪里,是否具有不在场证明。 高家林和几名刑警先是走访了附近居民,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目击证人。 很遗憾,没找到。 于是,高家林又开始调查死者章虹的社会关系,企图在这方面寻找突破口,并且把首要目标锁定在与章虹有冲突矛盾的人身上。 技术部倒是在刺杀死者的凶器上提取了指纹,但经指纹比对后发现,嫌疑人的指纹并不在警局的档案库中。 也就是说嫌疑人之前并无前科。 这年头,既没监控也没dna侦破技术,更没有庞大的网络数据库。 警察能做的也就只有找物证找人证,一点点走访摸排。 “我现在准备走访调查的人叫马志文,就居住在南桥派出所管辖范围内。” “他是其中一个近期跟死者有过密切往来的人。”高家林补充道。 “我之所以先调查他,是因为这个人行迹有些可疑,警局的调查资料显示,这个马志文出身农村,还是个无业游民。” “但是,他却多次给死者提供金钱支持,每次给的钱数额还不小。” “一个出身农村的无业游民,哪来这么多钱给死者,这让我不得不起疑。” 说罢,高家林捏了一下车闸,指了指前面那栋居民楼道:“到了,马志文就住那,301。” 秦瞻闻言也连忙将自行车停下。 然后,他跟在高家林身后走到了三楼。 高家林站在前面,抬手敲响了301的房门。 敲了几下后,里面没人回应。 高家林随即加重敲门的力道,并喊道:“有人吗?” 还是没人回应,于是他又喊了几声。 301一点动静没有,对面的302倒是先打开了门。 “别敲了。”开门的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瞅了两人一眼,又继续道:“别敲了,敲这么久还没人应,他肯定就是出去了。” “他经常白天一整天不在家。” 两人走访穿的是便衣,所以老太太并不知道两人是警察。 高家林闻言走上前,向老太太出示证件。 老太太一看警察找上门,立即脸色都变了。 “你们是警察?” 老太太转动浑浊的眼珠,又害怕又好奇地问道:“你们找他,是他犯啥事了吗?” 高家林笑着摇头:“那倒不是老太太,例行检查而已。” “请问您知道他外出去哪里了吗?”他问。 老太太摇头:“我跟他做邻居也不久,只知道他白天经常出去,不在家。” “那您知道他一般出去多久吗?”他又问。 老太太又是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高家林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又带着秦瞻下楼。 “先在这等一会儿吧,看他回不回来,要是没等到,过会儿再去别处打听打听。”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敲出一根烟,咬在嘴上。 叼上烟后,他又去口袋摸火柴,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小盒火柴。 他划着火柴,用手拢着火,将香烟点燃。 吸了一口烟后,他把烟盒递向秦瞻,问:“要不要?” 秦瞻连忙伸出两只手摆了摆,不好意思道:“不用不用高队,我不会抽烟。” “不抽烟好,像我烟龄久了,戒都戒不掉。”高家收起烟盒林随意道。 随后,他扬起手上的烟,道:“以前办案子发愁,染上的坏习惯。” “有 cr 老婆孩子吗?”他拉家常似的问。 “有老婆,还没生孩子。”秦瞻如实道。 “我老婆就最烦我抽烟,老是让我戒,我一在房间抽烟,就大着嗓门要赶我出家门。”他语气无所谓道。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物证袋。 “死者章虹记的账本,根据账本显示,她生前跟多名男性存在金钱往来,其中数这个马志文给的最频繁,金额也最多。” 秦瞻一听,赶忙拿出手套戴上,翻开章虹的账本,还真是。 账本上面,日期、姓名、金额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瞻翻完章虹的账本后,两人又站在楼下等了一会儿。 还是没等来马志文。 最终,高家林决定找附近的居民打听打听马志文的情况。 两人打听了快一天,所获得的有效信息却不多。 天黑后,秦瞻去路边买了两个烧饼,他俩一人啃着一个烧饼充饥。 高家林咽下最后一口烧饼道:“都这么晚了,马志文应该要回来了吧。” “走,上楼蹲着去。”他道。 因为没有马志文的照片,高家林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他怕站楼下蹲点,会错过回家的马志文,索性就决定去人家门口守着。 马志文住在301,两人便坐在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楼梯踏步那蹲守。 这样,马志文一回家,他们便知道。 楼道里没灯,漆黑一片,如果不特地抬头看的话,很难发现两人。 没过多久,秦瞻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 鞋子踩在水泥楼梯踏步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是个女人。 秦瞻转头和高家林无声地交换一个眼神。 楼道里很黑,大约是怕踩空楼梯摔跤,女人手上打了个手电筒,也正因如此,他们能看清女人的长发、红外套和长裙。 第41章 他们听见女人脚步缓慢地上楼,最终停在了301门前。 女人没有抬手敲门,而是从包里摸出钥匙,很熟络地转开了301的门,并推门进去。 第22章 【22】 恋爱脑已治好 要不是急着攒钱给章虹, 他也不会在一天的时间里和他们五个同时见面,穿了一天的高跟鞋,骑了一天的自行车,给他累死了。 马志文走到楼下后, 看着黑漆漆一片的楼道, 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手电筒,并按亮。 她脚步缓慢地走上楼, 然后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一点没注意到坐在漆黑楼道上的秦瞻和高家林。 待女人进屋后,秦瞻赶忙压低声音对高家林道:“高队, 今天白天我们走访马志文的房东,房东是说马志文平时就一个人居住的吧。” “但是我们还从302的老太太口中得知,偶尔她会看到有女人进出301室。” 一个独居的男人, 偶尔有女人进出,并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 所以他们一开始也都没在意,以为只是马志文的女性朋友,或者老太太多次看到进出301的女人就是生前的章虹。 高家林暂时没出声,显然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等一会儿,等会儿敲门看看。”他道。 两人沉默地在楼道坐了片刻后, 高家林起身走向301. 他抬手敲了敲门, 并出声对屋内喊了一句:“有人吗?” 没多久,马志文打开门, 但却谨慎地只打开了一半。 高家林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 然后问道:“请问是马志文吗?” 马志文一看是警察,脸色明显一变。 他如实点头:“我是马志文,请问警察同志找我什么事?” 高家林露出一个不怎么亲切的微笑:“别担心,也没什么大事, 就例行检查一下。” “近来我们连续接到附近居民报案,有贵重物品遗失,所以派出所让我们摸排一下。”他随口编造一个理由。 “方便让我们进去看看吗?”他笑着问。 “可以可以。”马志文连连点头,将门打开,让两人进屋。 “最近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他问。 马志文如实摇头:“没有。” 高家林说着,装模作样检查窗户,随后他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的棕色长裙上。 他收回视线边转边问:“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人?” 转到卧室时,他又假装检查卧室的窗户,但视线却不经意地瞥向匆忙塞进抽屉,却没完全塞进去的假发。 马志文一脸恭敬地跟在高家林身旁,老实回答:“是的警察同志,这房子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 “好了,没什么事了。”高家林走到门口,顺带打量起马志文的样貌来。 这个马志文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穿起女装来怕是没人会觉得他是男人。 “这段时间偷窃事件频发,你外出的时候门窗记得关好,家里有什么贵重物品的话,尽量藏好或者带身上。”临走前,高家林例行公事般的交代道。 马志文忙点头:“好的,警察同志。” 两人走出居民楼,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高队,刚刚进301的那个女人就是马志文吧,我在他房间的角落里看见了一条棕色长裙,而且那个房子里没有第二个人。”秦瞻对高家林道。 高家林点了点头:“这个马志文有问题,我在他卧室的抽屉里看到了只塞进一半的假发。” “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扮成女人?”秦瞻疑惑道。 秦瞻话音一落,高家林脑中猛然闪现一个念头。 “你说仅凭借一个一撇而过的背影,就能判定嫌疑人一定是女人吗?”高家林忽然蹙眉说道。 他这么一说,秦瞻也立刻明白过来。 “若是嫌疑人刻意装扮误导目击证人的话,那确实不能确定。”他认同道。 就比如今晚这个故意穿女装的马志文,如果不是他们敲门查看,得知房里就马志文一个人,估计还真会以为方才的女人是马志文哪个女性朋友。 “明天再过来一趟,把这个马志文带去局里问话。”高家林交代道。 秦瞻点头:“好。” * 江夏骑车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秦瞻还没回来。 她打开灯,并抬手看了眼时间,八点。 都八点了还没回来,那他应该是在所里加班,今晚不会回来了吧,她想。 她也没多想,活动活动身体,就准备洗洗睡。 今天在车里坐了一整天,给她屁股都快坐麻了。 江夏边捶背边往卫生间走去。 洗漱完,她正准备关掉客厅的灯,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听到锁孔转动的声音。 冷不丁的给她吓了一跳。 而后,门被推开。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瞻。 江夏带着几分惊讶地看向他:“你回来了啦?我还以为你加班回不来了呢?” “不好意思,今天陪分局的一名刑警走访查案,搞得比较晚。”秦瞻一脸抱歉道。 江夏摇摇头:“工作嘛,理解理解。” 而且她也是忙到刚刚才回家。 “吃晚饭了吗?”他又问。 她颔首:“吃了。” 跟踪完康莉后,大家都饿得不行,然后谢庆中带着他们去饭店吃了一顿大餐。 说起康莉,江夏真的有很多话想讲。 今天的所见所闻,也算是刷新她对爱情的认知了。 一个人竟然可以同时跟六个男的谈恋爱,而且看那六个男人的反应,他们还都很爱很迷恋康莉。 这何尝不是一种异于常人的本事呢。 “我跟你说个今天碰到的稀奇事,”江夏一脸八卦地对秦瞻道,“我今天碰到一个女的,她竟然同时跟六个男的一起谈恋爱。” 说着,她夸张地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我一个朋友就是其中一个,然后 今天我们偶然撞见他对象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然后就一路跟踪。” 说到这,她一拍手道:“结果谁能想到,她今天一天竟陆续跟五个男人见面。” “简直是叹为观止的程度,”她连连摇头感叹,“我这个局外人都是一脸震惊,更不要说我那当事人的朋友了,简直是深受打击。” 秦瞻见她眉飞色舞地跟他分享今天遇见的奇事,眼底不禁溢出笑意。 “其实,我今天也遇到一件奇事。”他说。 “什么奇事?”江夏兴致颇高地问道。 “我今天看见一个男人装着女装假扮女人。”他言简意赅道。 因为涉及到刑事案件,他也不能吐露太多细节。 江夏听后先是一脸震惊,然后蹙眉感叹道:“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一个男人穿女装扮女人,图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和男人谈恋爱吧。 真是荒唐稀奇又离谱,她笑着摇头。 * 第二天,谢庆中等人还是按照江夏吩咐的,开车来到康莉家楼下蹲点。 谢天秋原本是死活也不肯来,硬是被谢庆中和蔡兰琴给拽上了车。 谢天秋被拽上车后,还控诉父母,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蔡兰琴也是不客气,直接道:“我们折磨你?那你知不知道,你不跟那个女骗子分手,也是在折磨我跟你爸。” 最终,谢天秋哑口无言,只能乖乖上车。 昨晚,谢家三人回到家后,一家三口来了个深入的交流。 谢庆中和蔡兰琴苦口婆心劝诫谢天秋狠下心来跟康莉分手,可谢天秋还是一副犹犹豫豫,舍不得割舍的样子。 大学三年,他谈了五个女朋友,这五个女朋友中,前面四个都是女生先跟他提的分手,他挽留无果后,只能伤心欲绝地答应。 如今这第五个女朋友,要他主动提出分手,他于心不忍啊。 哪怕是康莉先背叛,先伤害的他。 看儿子如此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谢庆中和蔡兰琴皆是又生气又无奈又绝望。 四人坐在车里,谢庆中和蔡兰琴紧紧盯着居民楼楼梯口方向,打算康莉一出现,就立即跟上。 谢天秋则是低垂着脑袋,一副不敢看前面,不敢面对的样子。 江夏坐在后排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她抬手看了眼时间,这都九点了,康莉怎么还没下楼。 正当她准备闭眼小憩一会儿的时候,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 江夏视线落在男人身上,下一秒瞬间精神,眼中的困倦全消。 这男人看着怎么有几分眼熟。 不仅江夏这么觉得,正紧紧盯着前方的谢庆中和蔡兰琴也这么觉得。 面前这男人怎么看怎么眼熟,总像是在哪里见过,可他们偏偏都不认识这个男人。 眼前的男人像是刚刚经受了什么打击,此刻正面色如土地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脸的方向正好朝着他们。 第42章 江夏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忽地,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男人看起来这么面熟了。 “这男人怎么长得这么像康莉啊?”她出声道。 不止长相,连身高身型都差不多。 经江夏这么一提醒,谢庆中和蔡兰琴也都相继反应过来,还真是。 难怪他们会觉得面前的人长得面熟但又不认识呢,因为他们认识的是穿着女装的康莉。 谢天秋听见“康莉”两个字,下意识抬头,然后也看见面前的男人。 他对康莉的相貌更是熟悉,自然一眼认出。 谢天秋盯着男人看了半晌,不知是脑子没转过弯来,还是不愿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喃喃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他会不会是康莉的哥哥或者弟弟?” 江夏一听,无语地闭了闭眼,心想你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谢庆中同样听到这话,他推开车门下车,将儿子从副驾驶拽了下来,并把他拉到了“康莉”面前。 马志文其实一大早就出去了,只不过他今天穿的男装,且走得匆忙,所以谢庆中和蔡兰琴一时没注意。 他一大早出去,是去找章虹。 可等他到章虹的住处,却发现章虹租的房子被封了起来。 等他询问旁边的邻居才得知,章虹死了,死在了房间里,是被人用水果刀给捅死的。 如今,警察正到处找杀害章虹的凶手。 怎么会这样?他和章虹才几天没见,怎么人说没就没了呢? 马志文丢了魂似的回到住处。 回来的时候,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 他面如死灰地坐在石头上,脑子里想的却都是章虹。 他和章虹是一个村的。 章虹生得漂亮,是他们村的村花。 两年前,章虹爸妈为了一千块钱,要把章虹卖给镇上的瘸子当媳妇。 章虹不肯,就偷跑了出来。 他一直喜欢章虹,只是他家里也穷,别说一千块钱的彩礼,就是五百块的彩礼也出不起。 后来,他从村里姑娘的口中得知章虹在省城,于是他也来到省城。 到省城后,他一边打工一边找章虹,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 他在一家饭店打杂时,意外看见了和一个中年男人搂在一起的章虹。 章虹和中年男人吃完饭后,还特地回到饭店找他说话。 “马志文,你怎么跑来饭店刷盘子?”章虹抱着手臂,笑着看向正在刷盘子的马志文。 马志文起身,看向章虹,他发现章虹变了。 章虹烫了头发,涂着口红,穿了一身颜色鲜艳的裙子。 章虹变漂亮了。 除了变漂亮,他总感觉她还有别的地方改变了。 “章虹,我是来找你的,”马志文有些害羞腼腆地说道,“我从燕子那听说你在省城,就过来找你了。” 章虹听到这话,脸上的笑立即收敛起来。 “你找我干什么?”她不解地问。 “我担心你,”他还是一脸害羞道,“我担心你一个人在省城会被人欺负。” 章虹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他,而后像是看破他的心思似的轻笑了一声。 “你喜欢我?”她说。 马志文一顿,还是如实点头。 “对,我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你。” 章虹还是维持那个姿态,没说话。 马志文连忙承诺道:“章虹,我会努力挣钱的,等我挣够了一千块钱,我会让我爸妈去你家提亲。” “一千块?”章虹笑了一声。 马志文真诚地点点头。 “你怎么赚钱?在这刷盘子?”她笑道,“那你要刷多久的盘子才能挣到一千块。” “除了刷盘子,我还可以干别的活儿,什么活儿赚钱我干什么活。”马志文诚恳道。 章虹还是笑:“就你打工那点钱,等你打工赚够一千块,我估计都老了。” “还有,”她嗤笑道,“一千块你就想把我娶回家,然后给你洗衣做饭?” 她笑着摇头。 “刚刚跟我一起吃饭的大叔你看到了吧,”她说,“我跟他在一起才一个多月,他都已经给我一千块了。” 马志文一脸无措地看着她。 刚刚见到章虹的时候,他觉得她除了变漂亮外,还有别的地方变了。 现在,他好像知道她哪里变了。 “不过,”章虹昂着下巴对他道,“你要是真喜欢我的话,就给我钱吧。” “没钱的话,我可没时间陪你玩什么爱情的游戏。”她咯咯笑了两声说。 “章虹,钱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马志文低着头问。 “为了钱,你可以跟那种老男人在一起。” 章虹抬眼看向他,眼底的笑意瞬间没了。 “马志文,你少在这装了,你不就是因为没钱才来这里刷盘子的吗?” “我爸妈能为了一千块钱把我卖了,你说钱重不重要?”她冷言冷语道。 “你爸妈当初为了一千块钱卖你,你现在不同样在为了钱出卖自己吗?”他反驳道。 “是,”章虹气得点头,“我情愿自己卖自己,也不想被别人卖,至少我自己有选择的权利,钱也是进到我自己口袋。” 马志文抬头 看着她,没说话。 你觉得你真的可以选择吗?他在心里问她。 “马志文,我为了钱跟老男人在一起,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章虹生气道。 见马志文不说话,她又咬牙切齿道:“你不也是看我长得漂亮才喜欢我吗?你以为你的喜欢又有多高尚。” “他们还只是要求我年轻漂亮,你呢,不仅要求我年轻漂亮,还要求我拥有一个干净纯洁的灵魂。” “你,更贪心。”她总结道。 看着被自己言语攻击得说不出一句话的马志文,章虹很是得意。 她继续道:“而且,你要是真心喜欢我的话,不该喜欢我的全部吗?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拥有年轻漂亮的外表和不洁的灵魂。” 见他还是沉默不语,章虹语气不悦道:“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老乡,本想跟你说说话的,结果你还在这对我冷嘲热讽。” 说罢,她转身就准备走。 “那我给你钱,你就会跟我在一起吗?”他站在原地问。 章虹停下脚步回头,昂起下巴,扬了扬眉,说:“当然。” …… 马志文正坐在石头上回忆着他和章虹的种种,忽然,两个人站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他认识,是富家公子谢天秋。 马志文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无措地抬头看向谢天秋。 “你是不是康莉?” 谢天秋没说话,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倒是先开了口,语气不善。 马志文站起身,低垂着头,对两人道:“我其实不叫康莉,我叫马志文。” “你到底是男是女?”谢庆中皱眉问。 “男的。”马志文认命道。 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康莉”竟然是个男的。 他儿子跟一个男的处对象处了半年,还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天啊,这种事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是死都不会相信的。 这时,江夏和蔡兰琴也下了车。 她俩走过来时,正好听到马志文这句“男的”。 江夏惊得瞪大双眼,“康莉”竟然真的是男的。 果然这么荒诞的事,哪怕是亲眼所见也会觉得震撼的程度。 谢天秋听到这声“男的”,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一般,双腿一软,身子一个踉跄,就要往旁边倒。 还好谢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儿子。 谢天秋不知是无法接受还是仍不相信。 他指着马志文,声音颤抖道:“你是康莉?然后你还是个男的?” 马志文点头:“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我和你牵手,和你拥抱,我甚至还和你亲吻,结果你是个男的。”谢天秋情绪崩溃道。 兴许是他想起了曾经与“康莉”亲热的画面,胃中不由泛起一阵恶心。下一秒,他终于忍受不住,开始扶着墙壁干呕。 “呕——呕——” 【哈哈哈哈,谢天秋实惨。】 【他可以接受她是个女骗子,但不能接受他是个男骗子。】 【谢少爷太天真,现实太残酷,不会给孩子整出心理阴影来吧,哈哈哈哈。】 【谢天秋虽然是个恋爱脑,但人家也是个大直男,大直男跟一男的恋爱接吻,这能不恶心吐吗。】 【谢少爷有种清白被毁的绝望,哈哈哈哈。】 江夏看着突然出现的弹幕,额角滑下几道黑线。 它们吃瓜吃得还挺欢乐,只有谢天秋受伤的世界达成。 第43章 秦瞻和高家林来到马志文的住处,结果刚到楼下就看见几个人围着马志文。 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突发情况,连忙加快脚步。 高家林在走近的第一时间出示证件,并询问:“红林区分局刑警,怎么回事?” 蔡兰琴见是警察,连忙报案:“警察同志,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个骗子,我儿子被他骗了好多钱。” 高家林皱眉,道:“具体什么情况,麻烦你详细说说。” 蔡兰琴忙点头,然后大致介绍了一下马志文扮女人对谢天秋骗钱骗感情的事。 就在高家林和蔡兰琴交涉的时候,秦瞻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江夏。 江夏同时也注意到了他。 两人对视一眼后,很有默契地缓步远离聚集的人群。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江夏,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在这?” “昨晚我跟你说的朋友,就是他。”江夏伸出一根手指,隐晦地指了指谢天秋。 “而那个骗子,就是我跟你说的同时跟六个男的谈恋爱的人。”说着,她视线看向马志文。 “马志文吗?”秦瞻闻言也是一脸惊讶,“他是个男的,他一个男的同时跟六个男的一起谈恋爱?”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在说什么绕口令。 江夏抿唇,神情复杂地点点头。 “他男扮女装,装女人骗人。”她解释道。 “你来这干嘛?”她下意识问。 “叫马志文去警局问话。”秦瞻回答。 “等等,”江夏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说道,“你昨晚跟我说的那个穿女装的男人不会就是他吧。” 秦瞻沉默地点点头。 昨晚秦瞻跟她说起马志文穿女装的事,她还在心里纳闷一个男人,男扮女装图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和男人谈恋爱吧? 结果他还真是。 谁能想到她竟一语成谶了。 高家林这边了解完谢天秋被骗的情况后,同样一脸诧异:“他男扮女装,同时跟六个男的一起谈恋爱?” 他复述这句话的时候,都有点每个字他都懂,但组在一起他就不懂了的错觉。 蔡兰琴用力点头:“警察同志你可能会觉得这事听起来荒唐,但事是千真万确啊,我们几个昨天跟了他一天,都可以做证。” “我们是亲眼看见他在一天的时间内,连续跟五个男的见面,并且从每个人身上都骗了不少钱。” 这么说来,马志文无业游民但又有钱的缘由找到了。 他给章虹的钱,都是他从别人那骗来的。 大致明白后,高家林让秦瞻去马志文家里,把他房里男扮女装的证物都一起打包带去警局。 至于江夏他们,作为目击证人,也都需要一起去警局做口供。 一行人到警局后,高家林立即让技术部同事提取马志文的指纹,并与凶器上的指纹进行比对。 高家林在审问马志文的时候,技术部那边的比对结果出来。 马志文的指纹与凶器上的指纹不吻合。 换句话说,杀害章虹的凶手不是马志文,而是另有其人。 第23章 【23】 我来背你 既然马志文不是凶手, 凶手另有其人。 那案子还得重头查起。 高家林和秦瞻按照章虹的账本,开始一个一个排查。 通过多日的走访调查,章虹被杀案终于顺利告破。 秦瞻也因协助刑侦支队队长成功破案而立功,受到派出所领导的嘉奖。 杀害章虹的确实是个女人。 章虹同时跟多名男性往来, 其中还有数名已婚男士。 而杀害章虹的凶手, 就是其中一名已婚男士的原配妻子。 起因是已婚男士打算为了章虹和原配妻子离婚。 因为这离婚提得毫无预兆,原配妻子发生端倪, 之后顺藤摸瓜, 找到了丈夫的出轨对象章虹。 原配妻子找到章虹后,要章虹离开丈夫。 章虹这段时间可谓是过得如鱼得水, 飘得不行。 面对找上门的原配妻子,她不仅不害怕,甚至还出言挑衅, 刺激对方。 说些原配妻子就是因为又老又丑才会守不住丈夫的话。 其实章虹并没有和已婚男士结婚的打算,但她就是享受对方被她刺激得歇斯底里又奈她不何的样子。 然而章虹没想到,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原配妻子被刺激得一时上头,恨不得立刻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解气,她一转头看见放在桌上的水果刀 ,想也没想, 拿起刀对着章虹的肚子就是连戳数下。 章虹脸上得意的笑还僵在脸上, 人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章虹选择在钢丝上行走, 就应该想到会有一着不慎失足跌落的一天。 至于马志文, 他因诈骗罪被批捕,且诈骗数额较大,最终被法院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警方统计了一下马志文的诈骗总额,竟然高达一万六千多元。 当然这其中的大头是谢天秋出的。 自那天在饭店碰到章虹后, 马志文隔天就辞去了饭店打杂的工作。 就像章虹说的,他若是想靠在饭店打杂挣够一千块钱,那不知道要刷多少年的盘子,届时章虹估计早嫁做人妇。 他要想章虹尽快跟他在一起,不仅要多挣钱,还要搞快钱。 非常规途径快速搞到大量的钱,无非偷、骗、抢三个途径。 偷,马志文没那技术。 抢,马志文没那胆子。 所以,最后只剩下骗了。 骗的话,应该怎么骗呢,马志文也是苦思冥想了许久。 最终才想到男扮女装骗男人钱。 他能想到这点,其实还多亏了章虹。 章虹跟他说过,女人只要年轻漂亮,男人就舍得给她花钱。 想要骗到有钱男人的钱,可不得靠漂亮女人么。 马志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五官长得周正,眼睛大皮肤白。 穿起女装来应该不会太差。 打定主意后,他就去店里买来一套女装和一顶假发。 穿好女装后,马志文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模样还真不赖。 关于“康莉”这个名字,是他在楼下早餐摊无意间听到的。 康莉这个人确实存在,也是纺织厂的女工。 这天,马志文在楼下早餐店吃馄饨,看见几个穿着纺织厂工装的女工坐在一桌吃早餐。 “康莉,快过来,这边。”这时,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女工站了起来,冲路口招手。 迎面走来一位长相秀气,同样穿着工装的女工。 马志文穿着女装看着镜子中自己时,忽然就想到了前些天在早餐摊看见的场景。 之后他就一直用“康莉”的名字进行诈骗。 马志文被拘留后,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 谢家为了感谢江夏江大仙的帮助,特意奉上丰厚的酬劳。 五千块钱,以及…… 只见蔡兰琴从包里拿出一个脸盘那么大的首饰盒,在江夏面前打开。 江夏看着面前的黄金首饰,也是惊得瞪大双眼。 样式繁复奢华的八宝罗盘项链、镂空花丝金手镯,以及一对浮雕錾刻耳环。 项链一条,手镯一对,耳环一对,一共五件。 谢家这是要干啥? “大仙,我也没啥爱好,”蔡兰琴有些不好意思道,“平常就喜欢买点金饰。” “大仙您助我儿子脱离苦海,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就随便挑了几件我喜欢的金饰,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大仙您的法眼。” 说着,她将首饰盒往江夏面前推了推。 能入能入,这可太能入她法眼了。 不得不说蔡兰琴审美在线,这几样金饰样样工艺繁复精致,关键份量也足。 面对黄金这好东西,江夏是一点也不扭捏作态,爽快接过首饰盒。 两眼放光地看着这几样金饰。 谢家这是下血本了啊,只为感谢她? 要说感谢的话,他们已经付了五千块的酬劳了,大可不必再出血送她这么多金饰。 很快,蔡兰琴的话便解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大仙,其实我们还有一事相求。”蔡兰琴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江夏看向她,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亲切:“但说无妨。” 蔡兰琴:“就是我孩子跟男人谈恋爱这事,能否请大仙帮忙保密。” “毕竟一个男人和另外一个男的恋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怕这事要是传出去,会影响孩子的名声。”她补充道。 江夏点点头,她明白了。 五千块钱是酬劳,这金饰是另外的封口费。 “这点还请二位放心,我从业多年,顾客隐私这一块向来不对外泄露。”江夏微笑着随口胡诌。 得到大仙的承诺,谢家二老悬着的心也算是落回肚子里了。 第44章 说起谢天秋,历经这事之后,虽然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恋爱脑也算是彻底给治好了。 消沉一个星期后,谢天秋重新回到学校,并跟谢父谢母承诺,以后会好好读书,再也不谈恋爱。 他说不谈是真的不谈,女的以后他都不谈,主要是怕再遇上马志文这种的,给他本就幼小脆弱的心灵再来一次重创,那他估计真要看破红尘剃度出家了。 反正,至少未来五六年他是不会再谈的,毕竟这次事件给他造成的阴影,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出来。 谢天秋向二老郑重承诺,自己不仅会认真完成学士学业,还要努力攻读硕士、博士。 化悲痛为力量,争取在学术方面取得卓著成就。 谢家二老一听简直是老泪纵横啊,他们的儿子终于开窍了。 江夏听到这里时,忍不住抿唇一笑,由此可见马志文男扮女装的事确实给谢天秋整出心理阴影了。 上午送走谢家两位后,下午苏红瑛抽空来了一趟半日茶馆。 今天下午邮局的人过来安装电话,她正好也有空,就顺道过来盯一盯。 这年头安装电话,得先向邮局打申请,填表交完定金后,再等着邮局排号。 茶楼装修中期,苏红瑛就想到了装电话的事,然后便安排助理去邮局申请排号。 如今排了一个多月,总算是轮到半日茶馆的号。 装电话这事,苏红瑛全权安排给助理,安排完之后便置之脑后,也就从未跟江夏提过。 还是昨天助理跟她汇报工作,突然提及半日茶馆安电话的事,说号已经排上明天就能装,她这才想起这茬。 于是就想着明天抽空去趟半日茶馆,顺带看看有段时间没见面的江夏。 江夏看见突然出现在茶楼的苏红瑛,也是有些意外,意外之余又有几分高兴。 总算有个人陪她说说话了。 “你真不打算招个人?”苏红瑛在店内环视一圈道。 “已经招好了,明天过来上班。”江夏笑着说。 苏红瑛闻言一挑眉,而后点了点头。 “你早该招个人的,要不然你一个人在店里也没人跟你说话,多无聊。”她道。 江夏颔首:“是这样。” 她招的店员名叫王春喜,年龄三十出头。 说来也是巧,王春喜就是茶楼的前身,糕饼店的糕饼师傅。 王春喜做糕饼的手艺一般,做出的糕饼味道中规中矩,算不上难吃,但也绝算不上好吃。 早些年,王春喜自己也摆摊做过生意,奈何口味竞争不过别人,摆摊没多久,因收入无法维系生活,就只能放弃。 放弃创业这件事后,她都是去人家店里当店员打工。 上家糕饼店关门,王春喜也就失业了。 她虽然做糕饼的手艺一般,但却格外喜欢做糕饼这件事。 于是失业后,她还是继续找相关的工作。 怎奈何,规模稍微大点的糕饼店,嫌弃她手艺不行,不愿请她当师傅。 小的夫妻店呢,人家自己也有手艺,不需要请人。 因此,失业这段时间,她要么四处闲逛看有没有招工的铺子,要么就打打零工。 恰好,就让她看见原先的糕饼店,如今的茶楼,贴了招工的启事。 结果一应聘还应聘上了,不仅如此,薪水还比之前在糕饼店多些。 “你 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茶楼?”江夏问。 “待会儿邮局的人过来装电话,我顺道过来盯一盯。”苏红瑛随意道。 “电话?给茶馆装电话吗?”江夏讶异道。 苏红瑛点头:“我之前安排的,你这么大茶楼,没个电话怎么行。” “劳烦你了,”江夏真诚致谢,“装电话得不少钱吧,我明天取了钱给你。” 安装一部电话,三千块钱至少是要的。 当初这个茶楼外加装修都是苏红瑛全包,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占她便宜。 “打住,”苏红瑛一抬手,道,“朋友之间,谈钱多伤感情,再说我是差这点钱的人?” 江夏忍不住被她的话给逗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就是,跟我客气啥。”苏红瑛随意道,然后视线落在角落的首饰盒上。 “这是什么?”她好奇问道,然后直接打开。 竟然是一首饰盒的金饰,俗气。 苏红瑛只瞥了一眼,便了无兴趣地合上盖子。 “谢家,你知道吧,”江夏走过来解释,“还是你介绍他们过来的。” “我帮他们家解决了一点棘手的问题,”她道,“这是谢太太特意送给我的谢礼。” 苏红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是那个谢家啊。” “只是这谢礼送得未免也太俗气了一点。”她语气中肯地评价道,然后将首饰盒放回原处。 江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苏红瑛是在说这金饰俗气吗? 她打开首饰盒,将金饰推到苏红瑛面前,问:“这不好看吗?” 苏红瑛再次肯定地摇头,缓缓吐出两个字:“俗气。” “这可是金子。”江夏道。 “金子就是俗气,”她又道,“而且金子怎么了,金子又不值钱,才七八十一克。” 俗气怎么了,金子俗气她也喜欢,江夏在心里说。 “看你这样子,你还挺喜欢?”苏红瑛有些费解道。 江夏认真点头:“这金首饰,我是觉得挺漂亮的。” “没想到你一大仙,竟然喜欢这种俗物。”她不解道。 江夏看向她:你大概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吧。 苏红瑛看着她的样子一笑,道:“既然你喜欢俗物,回头我送你一套祖母绿的首饰。” “绝对比这好看,也比这值钱。” “祖母绿宝石?”江夏问。 苏红瑛理所当然点头。 “有多值钱?”她好奇问道。 苏红瑛:“我那一套能买这个十套。” “那算了,”江夏摇头拒绝,“抵这个十套,太贵重了。” 苏红瑛一抬手搭上她的肩,笑道:“一套普通的祖母绿首饰而已,又不是很稀有的品质。” “咱俩的感情比金坚,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江夏没再说话,选择沉默。 以她对苏红瑛的了解,她准备送的东西,必然是要送的,她再怎么推拒也没用。 电话安装完以后,江夏也准备关店打烊回家。 关店前,她盯着手里首饰盒,忽然出声问苏红瑛:“你能搞到保险箱吗?” “能啊,”苏红瑛下意识反问,“不过你要保险箱干嘛?” 问完,她的视线落在江夏手上的首饰盒上。 “你要保险箱总不会是为了装这个吧?”她挑眉。 江夏点头。 “可至于啊,”苏红瑛轻笑一声,“你这才值多少钱,还费事弄个保险箱。” “这少说值个□□千块钱吧,要是放家里,很容易被偷的。”她一脸认真道。 “而且,谢家开了这个先例,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人送贵重东西给我。” “这样一想,我觉得我还是很需要一个保险箱。” “行,”苏红瑛爽快点头,“过两天我让人把保险箱送你家。” 江夏露出一个微笑:“多谢。” * 翌日,王春喜也来茶楼上班。 因为招聘的时候,江夏也没跟她说什么时候去店里上班。 第一天工作,为了能在老板面前留个好印象,王春喜早上七点就到了茶楼。 然而等她人到半日茶馆,店门却没开。 早上七点,除了早餐摊早餐店,其他店已经开门的也不算多。 王春喜还以为自己的是来早了,一脸喜悦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等待。 她等啊等,等到周围的店都陆续开门了也没见自家老板来开门。 看着已经彻底升起来的朝阳,王春喜的心情变得忐忑起来。 她回头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店门,心想老板怎么还没来,茶楼开门一般不都挺早的嘛,毕竟高林市人有喝早茶的习惯。 江夏的上班时间几乎是雷打不动的十点多。 慢悠悠吃完早饭后,她搬了把摇椅坐在阳台上,然后盯着天上的白云发呆。 就这么靠在摇椅上看云,她能看一个多小时。 等看云看得差不多了,她抬起手看了眼时间。 十点。 收拾收拾去上班。 而后,她又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地往茶楼的方向去。 等她骑车快到茶楼,看见茶楼旁坐着一个人,才忽然想起来她昨天招的店员今天来上班。 江夏一下自行车,王春喜就连忙走上前:“江老板,您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您今天不来茶楼了呢。” “实在不好意思,忘记跟你说上班时间了。”江夏一脸歉意道。 第45章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一边掏出钥匙,一边问道。 “七点。”王春喜如实回答。 “那有点早,你等了很久吧。”她有些难为情道。 现在十点多,王春喜是七点来的,那至少也等三个小时了。 “以后你十点再来吧。”她推开茶楼的门说道。 “啊,十点?”王春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板您的意思是咱们茶楼十点才开门?”她问。 她想过老板可能是突然遇着事来不了,甚至想过今天老板压根就不来了,但没想过这茶楼它是十点才开门。 高林市这边的人爱喝茶,早上喝茶、下午喝茶、晚上也喝茶,所以一般的茶楼都是一大早就开门,营业到很晚才关门打烊。 “对,”江夏点头,“因为没什么事,来早了也是干坐着。” 闻言,王春喜再次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这么大一个茶楼怎么会没什么事呢。 泡茶、招待客人、打扫这都是事啊。 江夏见她这副表情,心中了然。 “我现在跟你解释,你可能也不太理解,”她顿了下,道,“总之,过会儿你就明白了。” 好不容易获得一份工作,王春喜显得格外积极,一进店就开始询问她需要做哪些工作,与店老板江夏的懒散随意形成鲜明对比。 “江老板,需不需要我现在就烧水泡茶?” “这一楼的桌椅怎么都落灰了,我现在就去打扫。” “咱们茶楼是不是还提供些佐茶的点心和吃食,咱们是现做还是去外头买?” …… 江夏:“咱们茶楼只卖一种茶,且不提供点心和吃食。” 王春喜:“啊?一种茶?” 江夏肯定地点点头。 “卖一百块钱一壶。” 王春喜再次惊得瞪大双眼,并不相信地重复了一遍:“一百块钱一壶茶水?” 江夏淡定从容地点点头。 “什么茶卖这么贵?是金子做的,还是喝了能长生不老?”王春喜提出合理质疑。 “淡定,”江夏从容吐出两个字,“商品就是这样,我提供商品,顾客有需求就购买,我又不强买强卖。” “合法合规的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耸了耸肩道。 王春喜似懂非懂地点头,没再少见多怪,茶楼是老板的,该怎么做生意自然是老板说了算。 “我这茶楼一天下来都不一定能碰到一个客人,所以也没啥事,”江夏道,“不过,你非要找点事来做的话,桌椅上的灰你倒是可以擦擦。” 说罢,她打了一个哈欠。 “好了,你在下面看店,我上楼休息会儿,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就行。”她伸了个懒腰,往楼上走去。 当初装修的时候,苏红瑛就在二楼给她装了一个休息室,说是她累了可临时休息下。 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江夏推开她的专属休息室,休息室不大,布置也简单,一张小床、一张真皮沙发,还有一个中式小茶几。 因为这个休息室之前也没用,所以小床现在只有木板,没铺被子 。 她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决定先小睡一会儿。 小憩片刻后,她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下楼活动身体。 老是躺着也不好,身子都麻了,适当的活动还是很重要的。 江夏走下楼,立刻便注意到一楼茶厅擦得纤尘不染的桌椅板凳。 她惊得抬了抬眉。 这,她不过睡个觉的功夫,一楼的桌椅就全部擦完了?王春喜这手脚也太麻利了吧。 “江老板,你休息好啦。”王春喜边搓着抹布,边抬头说道。 江夏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由衷地夸赞了一句:“你干活好快。” 王春喜闻言憨厚一笑,然后又准备去擦楼梯踏步。 因为整个茶楼都是中式装修风格,所以楼梯踏步也是木头的。 江夏见她在擦楼梯踏步,连忙阻拦:“楼梯扫下灰就成,用不着擦。” 王春喜则笑着说:“我刚刚已经扫了,扫完再擦干净点。” “没事的老板,从小家里的活就是我来干,我都习惯了,闲不下来。” 见她一再坚持,江夏也不好再阻止,便由她去。 王春喜吭哧吭哧干了一上午,把茶楼上下里外都给擦了一遍,原本蒙着一层灰的茶楼顿时焕然一新。 活总有干完的时候,到下午王春喜就闲了下来。 江夏坐在柜台前,单手撑着脑袋半阖着眼发呆,王春喜则双手支着脑袋,盯着店门外望穿秋水。 这都下午了,一个客人没来。 不会真的跟老板说的那样,一天都碰不上一个客人吧。 开茶楼但没生意,这能开得长远吗? 王春喜不禁发起了愁,除了愁这茶楼要是关了她又得重新找工作外,也为江夏愁。 江老板人好说话,又大方,她是真心想跟着这样的老板一直干下去。 下午三点,江夏准时下班。 见江夏准备关门打烊,王春喜连忙问:“江老板,你这是干啥?” “哦,到下班时间了,关店打烊。”江夏解释道。 “这么早?”王春喜惊道。 早上十点开门,下午三点关门,哪家茶楼这样干啊。 “嗯,”江夏肯定地点头,“我一般都这个点打烊。” “反正再等下去也不会有客人,还不如早点回家。”她说得理所当然。 王春喜一听倒反过来劝说江夏:“老板,你这样肯定不行的,茶楼不能这么开。” “我觉得还是晚点打烊好,等一等,说不定会有客人呢,至少要等到天黑吧。” 说罢,她又一脸郑重道:“江老板,您要是信任我的话,就把店交由我来看吧。” 见她如此坚持,江夏也就依了她。 “也不是不行。” 说着,她从包里摸出茶楼门锁的备用钥匙。 “这是备用钥匙,喏,给你。”她将钥匙交到王春喜手里。 王春喜看着放在她手心的钥匙,简直受宠若惊。 她这才来第一天,老板就信任得把茶楼备用钥匙给她。 王春喜抬头,一脸动容地看向江夏。 她一定要好好干,绝对不能辜负了老板对她的信任。 交完备用钥匙,江夏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转身道:“这几天我是真累了,所以想休息两天。” “所以,茶楼交你看几天行不行?”江夏问。 因为谢家的事,她也是连轴转了好几天。 有人帮着看店,她正好可以休息休息。 王春喜听完先是一愣,而后成才一脸认真道:“好的,老板。” “行,那茶楼就暂时交给你了。”江夏冲她摆摆手,骑着自行车离开。 * “中午想吃什么?我待会儿去菜市场买。”吃完早饭后,秦瞻问道。 今天正好是周末,秦瞻也休息。 江夏想了想,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正好也想出去转转。” 他们住处不远的地方就有个菜市场。 江夏想散散步,于是两人便慢悠悠地步行过去。 由于职业习惯,秦瞻走路总是下意识把步子迈得大且快,因此,没走几步路,江夏就落他好大一截。 为了等江夏,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等她的同时,他也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走路慢一点慢一点。 两人走走停停来到菜市场。 一进菜市场,他们就注意到一家肉店门口围着不少人,同时肉店里还传来女人又哭又嚎的声音。 江夏立即就被这热闹给吸引,她用手指了指肉店的方向,说:“走去看看。” 走近肉店,挤进人群,她才发现,坐在门槛上又哭又嚎的不是别人,竟是江彩云。 “我爹妈当初真是瞎了眼了,让我嫁给你这样的男人。” “命苦啊,我的命苦啊。” “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留在家当老姑娘呢。” 江彩云大马金刀地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又哭又嚎。 “这是怎么了?”人群中不知情的人询问道。 “老朱家的媳妇,”那人解释,“铁定又是跟朱龙彪吵架了呗。” “她男人打她了?”不知情的人又问。 “朱龙彪哪敢打她,就差把她供起来了。”那人又解释。 “自打她嫁进老朱家,一吵架就这样,坐在自家门口又哭又嚎,这都多少回了,老朱家三人,没一人奈她何。”旁人也解释。 “老朱家儿子挺老实的,娶了这么个悍妇,也是倒霉。” …… 如果是江彩云的话,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因为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之前在江家的时候,她不就见识过她撒泼么。 后来回谷莲村,二嫂李玉敏也透露过一点江彩云的性子。 第46章 总之,不好惹。 谁惹她,她去谁家门口哭,让全村人看笑话。 江夏在人群中站了一会儿,听几个路人讲述,大致也听明白了。 大约是江彩云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朱龙彪吵架,朱龙彪没依着她,然后她就坐在门口撒泼又哭又嚎,故意让大家看笑话。 果不其然,朱龙彪被大家看得脸都涨红了。 “别哭了,你这么一哭,咱家生意都做不成。”朱龙彪边说边想把她给拽起来。 朱龙彪身强体壮力气大,但江彩云也不差。 她赖在地上,朱龙彪一时还拿她没办法。 “你也知道我这样生意就做不成?那你干嘛还不答应我,要跟我吵架。”江彩云坐在地上撒泼反问他。 最终,朱龙彪只能妥协:“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快起来吧,媳妇,再这样下去,生意真的没法做了。” 江彩云见丈夫妥协答应,这才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 站起身后,她立即挥手驱赶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 “散了都散了,不买肉的就别堵在门口挡我生意啊。” 热闹看完,聚集的众人依次散去。 江夏也跟着人群离开。 两人走出几步后,她忍不住出声:“江彩云,她一直这样?” 秦瞻看向她,明白她指的是江彩云坐在自家门口撒泼的事。 而后,他点点头:“嗯,从小就这样。” 闻言,江夏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那眼神好像在说,要不是我,现在娶她就是你,今天这个场面出现的就是在你家门口。 秦瞻秒懂她的眼神,并保持了沉默。 江夏被他的样子给逗得弯唇一笑,她伸手指了指前方道:“我们去那边买菜吧。” “好。”他在后面紧紧跟随着她的脚步。 在菜市场卖完菜,江夏没急着回去,而想去菜市场对面的小集市逛逛。 菜市场与集市之间隔着一条河流,河流中间是一座饱经岁月洗礼的石拱桥。 想要去往集市,就得通过石拱桥。 今天是休息日,这个点又正是赶集逛街的时候,桥上来来往往有不少人。 江夏踩着石桥踏步下去时候,突然冲过来一个急着赶路的人,那人嘴上嚷着“让一让”,就快速往桥上冲。 她脚步往旁边一撤,下意识避让,却不想脚往后退时,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子。 石拱桥上了年月,踏步石板都已磨得十分光滑。 江夏踩到石头后,脚踝重重往旁边一崴,瞬间拉伤韧带。 那种撕裂的疼痛感,疼得她眼泪都快溢出来。 紧接着,她整个人也重心不稳往下倒。 还好旁边的秦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不然她得从石桥踏步上滚下去。 “你没事吧?”秦瞻急忙关切道。 江夏扶着他的手臂回头,抬眼看向他,漆黑的眼珠染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气。 “脚脖子崴了,好痛。”她神情痛苦道。 秦瞻一听连忙将她扶着走下桥,并让她坐在石头上,自己则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势。 他刚一碰到她的脚踝,江夏就疼得发出“嘶”的一声。 “应该是崴脚的时候拉伤韧带和肌肉了。”秦瞻见她疼痛难忍,连忙收起手,不再碰她。 “你这样肯定是不能走路了,”下一秒,他在她面前蹲下,“我来背你。” 第24章 【24】 喜欢你 江夏眨了眨眼, 抬手蹭掉眼角方才因疼痛而泛出的泪花。 她看着在她面前蹲下的秦瞻,又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 最后,她还是犹豫道:“要不你还是扶着我回去吧,这里这么多人呢。” 秦瞻却坚持:“不行, 你的脚踝不能用力, 不然会造成二次伤害。” 他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江夏想。 最终, 她还是选择听他的话, 整个人趴在他的背上,手臂轻轻勾住他的脖子。 秦瞻将她背起, 发现她意外的轻。 大庭广众之下,秦瞻就这么把她背起来,走在大街上。 注意到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江夏的脸瞬间涨红,脑袋下意识往下躲。 结果,她忘了自己正在秦瞻的背上,脑袋一动就蹭到了他的耳朵。 身下的秦瞻身体一僵。 江夏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在他耳旁低声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很紧张?” “没、没有。”秦瞻不承认,但不自然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道:“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其实我也挺紧张的。” “这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人行注目礼, 我好尴尬, 好像找条地缝钻进去啊。” 秦瞻却还是坚持,并出主意道:“要不,你把眼睛闭上,把眼睛闭上就注意不到别人的目光了。” 江夏:好一个掩耳盗铃! 但她还是尝试采取他的建议, 把眼睛闭上,闭上一会儿后,感觉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用。 就像秦瞻说的,她至少是看不见了。 这时,他再次开口:“我知道你尴尬,但是你的脚踝真的不能使劲儿,要不然拉伤会更严重,脚踝会肿起来。” 她点点头,但又想到自己在他身后,他大概看不见,便又出声补了一句:“好。” 闭上眼睛是看不见路人的目光了,但其他感官却像是在无形中被放大。 就比如她趴在秦瞻背上,他走路带来的些许颠簸感。 一下又一下,比一般的触碰力道重些,比普通的撞击又轻些。 然后,她的脸再次红起来,脑中还出现了一些儿童不宜的画面。 江夏尴尬又羞赧地睁开眼,并且有些无地自容地将脑袋贴在他的肩上。 等等。 意识到什么后,她连忙抬起头,脸再次红了一个度。 于是,她选择羞愧地再次闭上眼。 秦瞻并不知道江夏有着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他只觉得江夏来回动着身体,她上半身的柔软有意无意地触碰他的背部,让他的心思有点收不住。 “还有多久到啊。”江夏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她真的快要爆炸啦。 “到楼下了。”秦瞻这时出声,声音也带着几分不自然。 江夏一听连忙睁开半只眼,然后瞟了一眼面前的景象,还真是。 到家后,她急忙从他背上下来,坐在椅子上。 总算是,解脱了。 秦瞻把她放下就去了卧室,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江夏没怎么在意,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脚踝上。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已经微微肿起来的脚踝,“嘶”的叫了一声。 啊,痛痛痛。 这怎么办啊?让它自然好吗? 这时,秦瞻拿着一瓶玻璃瓶装的液体走过来。 他动作小心地帮她脱掉鞋袜,然后往手心里倒了一点瓶子里的液体。 瓶子里的液体呈棕红色,液体倒出来的时候,她闻到了一点酒味。 “这是药酒,可以活血化瘀的。”他说。 接着,他将手心里的药酒轻轻地擦在她的脚踝处。 虽然他的力道已经尽量放轻,但脚踝处的肿胀真的碰一下就疼。 她痛得蹙眉,咬着唇,将脑袋别到一边,好像只要不看到疼痛感就会减轻一些。 终于,秦瞻温热的手掌离开了她的脚踝。 “现在还不能揉,过个24小时,等肿胀稳定,再用药酒按摩消肿会快一点。”他站起身道。 江夏乖乖坐在椅子上点点头。 她的一只脚崴了,光靠另外一只脚走路很不方便,因此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椅子上,要么就躺在床上。 非要走点路的话,她只能扶着墙壁一蹦一跳地过去。 吃过晚饭,到了洗漱时间,她有点发愁了。 一只脚站着洗漱确实不方便。 秦瞻从厨房出来,看见拿着脸盘,一蹦一跳的江夏,立即道:“我来帮你。” 说罢,便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并腾出一只手让她扶着。 江夏抓住他的手臂,一蹦一蹦地到了阳台。 到阳台后,她赶忙挥手赶秦瞻走:“你快去忙你的吧。” “不需要我在这帮你吗?”他问。 江夏连连摇头:“不用,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她在这洗漱,旁边站着一个人看着,总感觉怪怪的。 “你小心一点,一只脚蹦的话更容易摔跤。”秦瞻离开前交代道。 “知道知道。”江夏冲着他点了下头。 她吊着一只脚,金鸡独立地终于洗漱完。 等她准备重新蹦回去时,一直站着的这只脚却突然被电击似的一麻。 江夏一个踉跄,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为了保持平衡,她下意识用那只受伤的脚点地。 却在脚尖点地的那一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第47章 江夏疼得蹙眉,手扶着墙面,脚踝那像是被撕裂一般。 从房间出来的秦瞻正好看见这一幕,连忙快步走上前,询问:“怎么了?” “这只脚不小心碰到了地面,好痛。” 秦瞻闻言二话不说,立即将她打横抱起。 江夏没料到他会突然抱她,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你快放我下来。”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别乱动,”他说,“我抱你去床上坐着。” “再乱动,你的脚会更痛。” 江夏这才乖乖没动,她也怕自己脚踝上的伤会更严重。 她看着他,点点头:“好,我不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感觉轻飘飘的。 秦瞻把她放在床上,然后蹲下身查看她脚踝的伤势。 “说了让你小心,”他皱眉道,“感觉又肿了一点。” 江夏抿了抿唇,顿时有种做错事的心虚感。 随即,他又起身道:“我去冰箱拿点冰块过来给你冰敷一下,先镇痛。” 几分钟后,手上多了一包用布包着的冰块。 “可能会有点冰,你忍着点。”他道。 江夏点点头 ,害怕得又转过头去。 冰块贴在肿胀的脚踝,除了有点冰外,痛倒是可以忍受。 冰敷完之后,秦瞻把她扶到床上休息。 这一晚,江夏的睡眠质量可谓出奇的差。 受伤的右腿不能动,随便一动不小心碰到肿胀处,就疼得她从梦中惊醒。 醒了之后,调整睡姿,迷迷糊糊地再次睡去。 就这样,一晚上醒了睡睡了醒,终于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她又又又被疼醒后,她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江夏只能对着天花板对着黑夜发呆。 发了一会儿呆后,她扭头看向旁边的秦瞻。 他睡觉好像一向老实,只要躺在那,就一动不动。 其实,江夏不知道的是,由于职业习惯,他睡觉一向很警觉,稍微有点响动就会醒。 昨晚,江夏被痛得醒了多少次,他也跟着醒了多少次。 她眨着眼,盯着身旁那一团黑影发了会儿呆。 然后脑中不自觉地想起白天秦瞻背她,以及晚上再次伤到脚,他抱她的场景。 他力气好像还挺大的,无论是背着她还是抱起她,看起来都那么轻松,搞得她像个小孩似的。 胡思乱想间,终于,熬到了天亮。 天刚一亮,秦瞻就起床了。 见他起床,江夏也撑着身子爬起来。 “你脚不方便,午饭等着我来做就行。”吃完早饭后,他对她道。 江夏点点头,没有拒绝:“也行。” 中午,秦瞻提着一袋子猪蹄和一袋子黄豆走回家。 “我同事说吃啥补啥,你伤筋动骨,他让我搞点猪蹄炖给你吃。” 说着,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黄豆炖猪蹄的菜谱,我那同事教给我的。” 江夏接过手写菜谱看了一眼,又还给他。 “炖猪蹄需要不少时间,中午可能来不及,我先把黄豆泡上,等晚上再给你做。”他又道。 “中午我就给你炒个肉片,再炒个青菜,你看怎么样?” 江夏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秦瞻还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像是想要缓解这种尴尬,他腼腆地笑道。 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怎么突然这么说。”他闻言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 江夏还是看着他,没说话。 这种感觉以前就隐隐存在,只不过不强烈,所以她也没在意,如今这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非要深究这感觉是何时出现的,好像是帮苏家办完事的隔天早上。 一大早,他就用一副不可言说的神情看着她。 吃早饭的时候,又问她喜欢吃什么。 紧接着,又追问她喜欢吃什么菜。 以前,他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虽然也会询问,但与那次的态度却完全不一样。 之前他问,更多是出于礼貌或尊重。 但那次问,他却有种想要迫切知道她喜好的感觉。 倒不是她自恋,她当时就是那种感受。 然后,他又催促她离职。 对,这点也有点奇怪。 上回她跟他提辞职的事,他支持,但态度也只是淡淡的,完全没想那天那么态度强烈。 那天,他的态度给她的感受是,他恨不得她立刻马上就辞职。 再就是她去上夜班,他坚持去送她。 以前,她也一直值夜班,却没见他送过一次。 她倒不是埋怨他之前没送她,就是觉得这态度的转变来得奇怪和突兀。 而后又是,他为了她跟同事学做糖醋排骨。 这要是换成以前的他,她敢断定,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而今天他再次为她学做黄豆猪蹄这事一下就提醒了她。 回想起两人刚回省城的时候,江夏明显能感受到他和她相处的尴尬和不自然。 甚至,他是有点刻意避开与她长时间单独接触的。 但那天之后,他对她的态度突然就转变了。 思及此,她又忽然想起贺星舟去棉纺厂找她,秦瞻情急之下一拳打向贺星舟的场景。 如今回忆起来,也很怪。 早先在谷莲村的时候,秦瞻对待他的朋友贺星舟可不是如此偏激的态度。 那次同样是贺星舟先情绪失控质问她,而秦瞻呢却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还是她让秦瞻管管贺星舟,他才像个愣头青似的在那好言相劝,让贺星舟冷静。 贺星舟却反过来揍他一拳,就是被揍秦瞻的情绪也平静得出奇,出手制住贺星舟后,还在那劝他冷静。 而棉纺厂那次,秦瞻的情绪明显不再平静,他几乎问都没问,直接冲上去就是给贺星舟一拳。 打完后,他没有恋战,而是一脸紧张地询问她有没有事。 事后,他还出言威胁贺星舟,让他不要再纠缠她。 谷莲村那次,她能看出,秦瞻很在意他与贺星舟之间的情谊。 不然他不会无故受下贺星舟那一拳。 并且也不会在她提出领证结婚时,说什么朋友妻不可欺。 而棉纺厂那次,她却丝毫见不到秦瞻对贺星舟的朋友情谊 甚至还有点怀疑,这是重情重义的秦瞻能干出来的事? 想到这,她重新看向他。 有人说,爱或者不爱,是能从一个人的眼神中看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他的眼神中,她感觉他很爱她? 她能理解一个人慢慢地爱上另一个人,但不能理解一个人突然爱上另一个人。 而这突然,仅是在一天发生的转变。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一件事。 “那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突然又问道。 “啊?”他有些没太听明白。 “就是那天,我本该值夜班,但又请假补觉的那天。”她解释道。 “第二天早上你对我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你突然变得很关心我,关心我的喜好,关心我上夜班不安全,还催促我辞职。” “之前,你对我不是这个态度,”她摇摇头道,“之前,你对我更多是礼貌尊重,存在明显的距离感。” “但那天之后,你的态度就变得很微妙,”她顿了下,重新说道,“你突然变得很爱我?” “我不知道我的形容对不对,”她补充道,“因为你总是一副用情至深的眼神看着我。” “关键这很突然,我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爱上另一个人,偏偏这期间还没发生任何重大的事。” “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她问。 秦瞻被她这一连串的话问得哑口无言。 不得不承认,她很敏锐。 自那天醒来,察觉到自己态度转变过大,之后他就刻意收着自己的情绪了。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 “我……” 他欲言又止。 可这话又该如何跟她解释呢,跟她说他晚上做了一个梦,那个梦真实得就像是曾经发生过一样,然后再跟她说,梦里的自己爱了她一辈子。 如此荒诞的理由,她估计非但不会信,还会觉得他故意编造谎言欺骗她吧。 “没办法解释吗?”江夏看着沉默半晌的秦瞻,再次逼问道。 “江夏,我喜欢你。”他说。 江夏一怔,大概是没料到秦瞻的告白会来得如此突然。 “但我的喜欢绝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发生突然,”他继续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莫名吸引。” “如果不是贺星舟突然找来谷莲村,我不会刻意与你保持距离。” “我跟贺星舟是大学时偶然认识的,我和他聊得还算投缘,交情也不错,他是我的朋友,而你曾是他的未婚妻。” 第48章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么复杂的关系,所以暂时选择了逃避。” “如果我曾经刻意的保持距离让你介怀,我在这向你道歉,对不起。”他垂下头道,无论是肢体还是说话的语气都透露着卑微二字。 如此一来,倒是衬得江夏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了。 她气得呼出一口气。 怎么他还倒先装起可怜来了。 所以,谁先装可怜谁有理是吗? 江夏气得将头扭到一 边。 “但我真的很爱你,江夏。”他说。 比你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爱得多的多。 怎么又开始告白示爱了? 我可不是会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小女孩,更不会被你的三言两语迷得团团转。 她都这么逼问他了,他还是没说,那看样子,他是怎么都不会说的。 她总不能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他吧。 算了算了,不说就不说吧。 她问不出来,在这生闷气也是气自己,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又无人替。 谁心里还没点不可向外人道的秘密呢,她不也有不少事情瞒着他么。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了,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有点不高兴。 “行吧,这事就这么算了。”江夏气呼呼道。 “还你还生气吗?”秦瞻小心翼翼地问。 “不气,我有什么好气的,”她没好气道,“你没听过那句话,生气也是气自己,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干嘛要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气坏自己的身体,犯不着。” 听这说话的语气,明明就是还在生气,秦瞻心想。 但他却不敢出声说一个字,怕一说话,又惹她不快。 见他一脸沉默,江夏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做饭去吧。” “好,”他回答,“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做饭。” 吃完午饭后,秦瞻去派出所上班。 江夏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随后扶着墙,一蹦一跳地来到卧室。 她拿起床头的日历,随着记忆回想着那天的日期。 ——10月11日。 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才让他对她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下午,秦瞻一下班就开始按照菜谱上的步骤炖猪蹄。 猪蹄足足炖了一个多小时,炖得软糯q弹,黄豆颗颗软烂,入口即化,猪蹄汤汁醇厚。 江夏夹起一块猪蹄,猪蹄又香又糯,一咬脱骨,关键还一点都不腻。 味道相当不错。 看在美味猪蹄的份上,江夏决定暂时原谅她与他的那点小嫌隙。 到了晚上,秦瞻拿着药酒过来,准备帮她肿起的脚踝活血化瘀。 江夏却不太想给他面子。 “不用了,崴了的地方感觉好的差不多了,用不着那么费神。”说话间,她语气中还隐隐带着点怨气。 这回,秦瞻却没像中午那样好说话听她的。 他二话不说,直接蹲下身,往手心倒了点药酒后,用两只手搓热。 然后收起力道,动作轻柔地按压在她的脚踝上。 哪怕是过了一天,脚踝的伤处触碰起来还是有点痛,江夏不由蹙起眉。 许是注意到她身体疼得颤了颤,他开口问道:“疼吗?我力道尽量轻点。” 秦瞻一只手托住她的脚,另一只手的掌心力道轻柔地按压她的脚踝。 大概是经常握枪,他虎口及掌心处有不少茧子,触碰她时显得有些粗糙。 也不知是人脚部的肌肤比较敏感还是怎的,他温热而粗砺的掌心,一下一下摩挲她脚踝时,让她有种触电般的酥麻感。 江夏心虚地不敢去看他,将头扭到一旁。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明显快了起来,脸颊也像点燃似的发烫。 啊啊啊啊,明明就是个单纯的按摩,为什么会让人如此脸红心跳啊。 江夏听着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似的在胸膛里活跃地跳动着,感觉时间也被拉慢了。 他每一个按压的动作都变得缓慢,粗砺的细茧似有若无地摩擦着她的肌肤,让她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 漫长的过程终于结束。 秦瞻拿着药酒起身时,她都忍不住松出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疑惑地看向她。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的脸为什么这么红,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刚刚在对我干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江夏在心里呐喊。 当然她也只是在心里呐喊,表面上她还要装作一副淡定的模样。 她抿唇,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并冲他眨眨眼:“没什么呀?” 秦瞻也没在意,转身离开。 * 在家休养了四天,见受伤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江夏便收拾收拾去茶楼上班。 到茶楼的时间还是老时间,上午十点多。 时隔四天再次见到老板,王春喜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江夏还没进茶楼,她就迎了上去:“江老板,你可算来了,你要再不来,我都以为你不管这家店了。” “怎么会,我可就这一家店。”江夏笑着说,并顺带解释了一下前几天不小心崴到脚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王春喜点点头。 一进店,江夏就注意到坐在角落的一名男子,戴着银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又有学识。只是眉头紧锁,一副为何事发愁的样子。 男子面前摆着一叠纸和一支钢笔,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除了这些,他桌上还摆着一壶茶,以及一碟子糕饼。 糕饼的样式看着有点眼熟,江夏猜测应该是王春喜做的。 男子皱着眉端起茶杯喝一口,有时喝累了,就拿起一块糕饼品尝,然后再在纸上写写画画,写一会儿又停下,然后继续眉头紧蹙。 江夏看着店内的男子,满是好奇。 糕饼先不说,这茶水可是一百块钱一壶的,他竟然喝得如此心安理得。 可见此人,定然有钱。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询问王春喜关于男子的情况,王春喜就一脸激动地向她汇报这四天的工作。 “老板,我有个想法。”她一脸热情道。 “我觉得咱们茶楼只卖一种茶实在是太单一了,恰好我会点做糕饼的技术,就想做点糕饼丰富一下咱们茶楼的商品。” “您回去休息的第二天,我就从家拿了点面粉和糖,试着做了一点,还真卖出去了。” “客人也挺喜欢的,今天还又点了。”她激情澎湃地说道。 “你说的客人是那位吗?”江夏看了看男人的方向,问道。 王春喜连连点头:“对,就是那位愁眉不展的客人,他都来两回了。” “每次我看他进店的时候,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然后他就点上一壶茶和一份糕饼,在纸上画画写写,有时是坐一上午,有时是坐一下午。” “离开的时候,皱起的眉头就舒展不少。” “显然他心里是有烦心事。”江夏道。 王春喜点了下头,继续说自己的茶楼改造计划。 “以后咱们茶楼除了卖茶水还卖点糕饼,老板,你看如何?”她问。 江夏没什么意见,点点头:“都行,反正你费心搞呗。” “买材料的时候可以找我支钱。”她补充道。 “那这个价格怎么定啊,老板?”王春喜又问。 “因为前几天您也不在店里,糕饼的价格我就先按照之前糕饼店的价格来定了。”她道。 “就按你之前糕饼店的价格来定也行。”江夏佛系地说道。 “好的,老板。”王春喜喜笑颜开地说道。 随后,她又从抽屉里翻出钱和账本。 “江老板,这是这两天的收入和账,您过目。”她恭敬地递上钱和账本。 江夏一抬眉,显然有些意外。 她翻开账本一看,上面写着日期、已售商品以及收入。 前天卖出一壶茶和一碟糕饼。 今天同样卖出一壶茶和 一碟糕饼。 显然都是一个人买的,就是坐在角落的那个男人。 对此,她更好奇了。 钱款也对上了,两壶茶两百元,两碟糕饼六元,一共两百零六元。 “没想到你还会记账?”江夏有些许惊讶道。 显然她是认得几个字的。 王春喜憨笑两声,答:“以前在糕饼店做工的时候,还兼职给人算过账。” “嗯,不错,以后就这么来吧。” 说罢,她将账本递还给王春喜。 江夏收起钱,然后又从那一堆钱里抽出一块零钱给她。 “糕饼的生意是你自己鼓捣出来的,以后卖糕饼的收入,我都给你百分之二十的提成。”她道。 王春喜这人看着憨厚老实,人也勤快,她自然也不会亏待她。 第49章 王春喜接过那一块钱,简直受宠若惊,欣喜溢于言表。 “江老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她干劲十足地说道。 江夏点点头,转身去招待那位有钱人。 有钱人看着愁眉不展的样子,定然是被什么烦心事所困,这她哪儿看得下去,自然要上前帮忙排忧解难一番,顺便再赚点酬劳。 “同志,”江夏走上前,微笑道,“我看出你有烦恼啊。” 第25章 【25】 江家出事 近来, 计天培被一个物理难题困扰了许久,前天,他正好休假,准备出来走走开拓开拓思路。 路过一家空无一人的茶楼时, 他不禁好奇地停下脚步。 茶楼名叫“半日茶馆”, 名字取得倒是雅致。 这家茶馆的位置不可谓不好,开在市区的闹市之中, 店面大不说, 装潢也气派。 可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 与周边几家门庭若市的店面形成鲜明对比。 不应该啊,计天培想。 大约是职业习惯使然, 凡是遇到不能理解的事,他都要追究到底,非要弄个明白不可。 于是抱着一堆演算纸, 他走进这家没有一个客人的半日茶馆。 随身携带演算纸是他的习惯,为的就是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可以随时随地记录下来,甚至直接找块石头坐下继续演算未完成的难题。 计天培走进茶楼,只见店内唯一的活人——坐在柜台旁的店员正百无聊赖地打哈欠。 老板已经休息两天了,今天会来店里吗?王春喜打着哈欠想。 哈欠正打着, 王春喜看见一位客人走进店内。 这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王春喜当即精神起来,赶紧走出柜台热情迎客。 “同志, 您要点什么?”她笑眯眯问道。 计天培向来不太擅长与人社交, 尤其还是跟性子热情的人。 面前这店员就热情得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你这卖什么茶?”计天培问。 王春喜闻言有些为难道:“我们这只卖一种茶,卖一百块钱一壶。” “不过,”她连忙补充道,“我们这还卖糕饼三块钱一碟。” 她这两天看店, 但茶楼却连着两天一个客人也没有。 楼上楼下的桌椅板凳被她来回擦了三遍,最后她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事干了,只能坐在柜台前无聊发呆。 而她,偏偏又是个闲不住的人。 最终,她想到一个主意——在店里做个糕饼。 茶楼有后厨,且后厨的东西一应俱全,她只需要从家里带点面粉来就行。 说干就干,隔天王春喜就从家里带了面粉和糖,并在上午做出一批糕饼。 糕饼是做出来了,也干了活,可问题是店内还是一个客人没有。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让她等来了面前这位客人。 好不容易等来的客人,她是说什么也要把他留下。 “什么茶卖这么贵?”计天培问。 显然,他对三块钱一碟的糕饼丝毫不感兴趣,对一百块钱一壶的茶倒是颇为好奇。 “就普通的野茶。”王春喜再次一脸为难地解释道。 她刚来茶楼上班的第一天,江夏就给她看过店里售卖的茶叶,她一眼便认出这是乡下人自己采来喝的野茶。 因为以前她在老家的时候就采过,也晒过这样的茶。 “普通的野茶还卖一百块钱一壶?”计天培常年没什么波兰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震惊的神色。 “老板定的价,我也没办法,”王春喜继续为难道,“老板还说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她价格定在这,愿意买的就买,她并不强买强卖。”她补充道。 闻言,计天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难怪你家一个客人也没有呢,我懂了。” 说罢,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又道:“好一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家老板倒是个有趣的人。” 王春喜一听这话,甚是不解,这叫有趣? 说句难听的话,她只觉得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既是姜太公钓鱼,那给我上一壶茶,让我品品这其中的玄妙。”计天培兴致不错地说道。 王春喜闻言,再次惊得瞪大双眼。 这就卖出去一壶一百块钱的茶?还能这样? 虽然惊讶虽然不理解,但王春喜还是笑眯眯答应,并顺带推销自己刚做的糕饼。 “同志,糕饼要不要来一碟,只要三块钱一碟。” 计天培听到像是被逗笑似的摇摇头。 “普通的野茶卖一百块钱一壶,而成本更贵的糕饼却定价在三块。” “你家老板还真是个怪人,”说罢,他又话锋一转道,“也当真是个有趣的人。” “如此对比下来,三块钱的糕饼还真是物美价廉,如此实惠的糕饼,那就来一碟。”他道。 王春喜笑盈盈应下,同时心里也在想,这位客人还真是个有钱人,不然一百块钱一壶的茶,他能说要就要? 不一会儿,王春喜一手提着茶水,一手端着糕饼过来。 茶水和糕点放下后,计天培先给自己倒了一壶茶。 随后,他拿起茶杯品了一口。 “这茶还真是朴实无华的山野之茶,一点意外之喜都没有。”他实话实说道。 王春喜内心:不然呢,我都跟你说了是普通的野茶了。 品完茶之后,计天培又拿起一块糕饼品尝。 “这糕饼的味道……” 王春喜一听连忙摆出一副期待的神色。 他混着茶水咽下一口糕饼,随即又拿起糕饼仔细端详。 片刻后,他吐出一句:“亦是平平无奇。” “口感甚至还有些粗糙。”他补充道。 “这粗茶和这粗食搭配在一起,倒是显出几分相得益彰来。” “妙,甚妙。”计天培评价道。 王春喜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文化人说话也弯弯绕绕,一会贬一会夸的,所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计天培没理会她,继续品茶。 喝了几口茶后,计天培又端详起茶杯道:“细品之下,这茶竟还有种原始粗犷之美。” 说着他又连连点头:“嗯,甚好甚好。” 又品了几口茶后,他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困扰他多日的物理难题似乎有了一个新思路。 于是,他连忙拿起随身携带的钢笔,在演算纸上刷刷写起来。 大约是写得太过投入,等他感觉到饿的时候,已经日落西沉了。 难题虽未解开,但在这安静的茶楼待着,解题思路似乎更为清晰。 因此,隔了一日,他又过来。 计天培看着面前的江夏,回答:“我是有烦恼。” 江夏闻言,心说果然被她猜中。 她笑眯眯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排忧解难。” 虽说弹幕到现在还没出现有点奇怪。 毕竟,以往她都是一跟人搭话,弹幕就会在她面前出现,并详略得当地介绍这人的主要信息。 但江夏并未在意,说不定等对面这人说起自己的情况,弹幕就出来了呢,她心想。 计天培放下茶杯说:“为什么 自然界中,事情的发展过程只能朝着一个方向发展,不能朝着多个方向发展?”* “比如这杯热茶,放在这,为什么它只会慢慢变冷,而不能慢慢变热?” “再比如……”说着他打开钢笔,往茶杯中挤入一滴墨水。 墨水滴入茶水中的瞬间,便开始扩散。 “如何阻止这滴墨水在茶水中自发地扩散?” 江夏:…… 这,这好像有点超纲了,她一脸茫然地想。 见她不说话,计天培继续道:“热水会慢慢变冷,墨水会自发扩散,为什么这些事务会不可逆转地发生呢?” “这其实源自熵增原理,也称热力学第二定律,换句话说一个孤立的系统不可能朝着低熵的状态发展。”* “无论是温度、浓度还是压力差,这些过程都是沿着梯度发展。比如高温度到低温度,高浓度到低浓度,高压力到低压力。”* “从宏观角度来看,熵增原理适用,那么微观呢?也适用吗?”计天培一脸认真地问她。 “这就是近来困扰我的问题。”他道。 江夏一脸懵,她是个大学生,但却是个文科生,熵增原理什么的明显就是物理知识,她一个文科生可以说听都听不懂。 更不要说什么微观宏观,对此,她连个具体概念都没有。 【哈哈哈哈,夏夏被问懵了。】 【能不懵吗?计天培是物理教授,而夏夏是个文科生。】 【这题不仅对夏夏来说超纲了,对我们来说也超纲了,我们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学习菜鸟。】 【我们也无能为力,夏夏只能自己解决了。】 第50章 弹幕适时地出现。 唉,看来这回是玩脱了,江夏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额角。 关于玄学、人情世故等事她还能随口胡诌几句。 但在物理教授面前随口胡诌物理难题,那岂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分分钟露馅。 那她只能,告辞了。 江夏毫不犹豫地起身,一脸平静道:“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文科生,这种物理难题我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您慢慢喝茶,我就不再打扰您了。”她一脸从容不迫道,倒是看不出一丝窘迫。 江夏突然过来,又突然离开,计天培也没在意,继续低头在演算纸上写写画画。 她回到柜台,和王春喜随意地搭了几句话。 “这几天,店里就来了他这一个客人?”江夏问。 王春喜点头,但又强调道:“他来了两次。” 江夏又点点头,心说来了两次也没用,困扰物理教授的难题,她可插不上手。 随后,她望着店门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她这几天在家休息,把身体养得好像更懒了,一没正事干,就打哈欠想睡觉。 就在她准备上楼眯会儿的时候,面前的弹幕毫无预兆地再次出现。 【出事了,出事了,江家出事了。】 江家?哪个江家?江夏看着弹幕在心里问。 下一条弹幕便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你养父养母家,江家开的百货小店被一群小混混给砸了。】 江夏盯着面前的弹幕一怔,随即快速转身,快走出店门时,她又回头交代王春喜一句。 “春喜,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茶楼就交给你了。” 闻言,王春喜连忙一脸郑重地点头:“放心老板,我一定看好茶楼。” 虽说老板才刚来店里,就准备走,但看老板这一脸着急的样子,大概是碰着什么要紧的事了。 江夏这才点了下头,骑着自行车往江家百货商店的方向赶去。 快到百货商店时,她便看见小店门口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等她停好自行车,准备挤进人群时,原本围成一圈的人群竟自动往两边散去。 随后,她看见一群学生模样的人从小店走出。 这群人说是学生,但也只有年龄像,脸上的痞气和穿着打扮丝毫没有学生的样子,有些人脖颈上还留着刺青文身。 一行一共七人,且每人手上都拿着家伙。 七人中,领头的那人拿着一把三四十厘米的砍刀,后面两个一人拿着一把斧头,其余四个每人手上都拿着手臂那么粗的铁棍。 几人皆是目露凶光,一脸凶相。 江夏自然没蠢到和他们硬碰硬,她隐入人群中,和围观的群众一起退到两边。 等七人走远后,她连忙走进百货商店查看情况,看热闹的人群也自动重新围了上来。 江建鸿头上受了伤,手上拿块白毛巾捂着伤口,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重。 刘美萍则坐在地上哭喊。 “这群挨千刀的畜生啊,打劫就算了,还打人啊。” “光天化日之下干打人抢劫的事,你们这群畜生迟早要挨枪子。” 江夏见状,忙上前将坐在地上的江母扶起:“爸妈这是怎么了?” 刘美萍看见江夏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便分外可怜地抱着女儿哭泣。 “夏夏啊,咱家店被人砸了,你爸也被人打了。”刘美萍眼泪汪汪地拽着江夏的衣袖边哭边说。 江夏拍了拍刘美萍的背算是安慰。 随后她又看向外头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她道:“爸妈,我看我们还是先把店门关了。” 听到这话后,江建鸿也往外头围着的人群看去。 他点点头,然后“嗯”了一声,准备起身去关店门。 江夏连忙阻止他的动作。 “爸,你受伤了,我来吧。” 然后,江夏就将门关上。 店门一关,站在店外的人见看不着热闹,也就自动散开。 她打开店内的灯,走到江建鸿身边,询问他的伤势:“爸,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江建鸿摇摇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撞破了头,用不着去医院。” “店里有纱布吗?我帮你包扎一下。”江夏冷静道。 刘美萍被那群砸店打人的畜生给气糊涂了,也给吓懵了,懵到她只顾着瘫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却不知道给自家丈夫包扎。 直到听到女儿的话,她才反应过来,她连忙扶着桌子站起身,并拍拍身上的灰。 “上头有个医药箱子,我现在就去拿。”她说道。 刘美萍搬了个板凳过去,然后站在板凳上把顶柜里的医药箱拿出来。 “妈,你去旁边休息会儿,我来给爸包扎吧。”她接过医药箱说道。 江母点点头,坐在了板凳上。 江夏给江建鸿头上的磕伤包扎好,然后才问起今天的事。 “爸妈,刚刚那群人怎么回事?” 一说起方才那群人,刘美萍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即接过江夏的话说道:“那群人,简直就是强盗是畜生。”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敲诈勒索和抢劫。” 刘美萍怒不可遏地说道,却始终没说到江夏想听的重点,她想知道的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最后,还是江建鸿开口道:“还是我来说吧。” 原来,方才砸店抢劫的那群人还真是一群中学生,只不过是一群初中没读完就辍学的中学生。 领头的那个名叫王胜利,初一没上完就出来混社会,没个正经工作,整日就领着一群小弟干些敲诈勒索的勾当。 说是小弟,其实情况都跟他差不多,不是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就是处于辍学边缘的坏学生。 要说王胜利盯上江家的小店,还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王胜利领着一群弟兄在街上闲逛,恰巧口渴准备去一家商店买点汽水饮料喝喝解渴。 结果就进了江家的百货商店。 王胜利以及两三个弟兄一人拿了两瓶汽水,钱都没付就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出店门。 江建鸿不知道王胜利是谁,当然出口叫住他们,让他们付钱。 王胜利走在最后头,一听到这话当即停下脚步,扯出一个冷笑,反问道:“你刚刚是在叫我付钱?” 江建鸿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还心想你们拿了东西可不得付钱么。 王胜利则像是听到十分可笑的事一样,哈哈大笑了几声,并且还朝前面两个弟兄笑。 两个弟兄听后也笑起来。 江建鸿看着几人蹙起眉头,更是不明就里,心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知道我是谁?”王胜利语调轻浮又带着几分傲慢问道。 江建鸿看着面前的三人,心想他们看着也就十三四岁, 正是读初中的年龄,但是面前这几个孩子跟人说话的态度却满是傲慢与轻视。 让他听着甚至有些生气。 于是,他不高兴道:“我管你是谁,反正买了东西就得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们要是敢不付钱,我就直接报公安。”江建鸿威胁道。 王胜利听完一点没恼怒,反倒是又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这老头真的不认识我。”他捂着肚子像是笑累了似的,和前面两个弟兄说道。 前头两个弟兄也配合地笑起来。 “是啊,老大,看来咱们的名声做得还不够大。” “行吧,行吧。”王胜利像是有些无奈地冲前面两人挥挥手。 “你俩谁身上有钱,赶紧把钱付了,别把人老板惹急了,人家可是会报警的。”王胜利阴阳怪气道,说完还不忘哈哈大笑几声。 “报警,我们好怕怕。” “哈哈哈哈……” 江建鸿眉头蹙得更深,心想这都是什么人啊。 其中一人掏出钱夹,问江建鸿多少钱:“死老头,多少钱?” 江建鸿皱眉,愤怒地看向他。 不等他开口骂这孩子,站在最后面的王胜利笑着开口了:“哎哎哎,老头就老头,好好的干嘛加个死字。” 这话听着像是提醒,但说话的语气却轻浮又藐视,一点不含好意。 “行行行,老大,叫老头,不加死字。”那人点头哈腰道。 “老头,多少钱?”于是,那人又问了一遍。 “六块。”江建鸿皱眉回答。 面前三人虽是小孩,看着却不太好惹,他一个做小本买卖的店老板,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他们为好。 因此,江建鸿只想几人赶紧离开。 “六瓶汽水卖六块钱,老头你这店也太黑了吧。”掏钱的那人说道。 “你这话可别乱说,我这都是市场价。”江建鸿如实说道。 “赶紧掏钱,哪来那么多屁话。”王胜利不耐烦道,“没看见人老板不乐意咱待在店里么?” 第51章 那人听到王胜利发话,赶紧赔笑,然后从钱夹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江建鸿。 江建鸿接过十块钱,找零四块给他。 找完零钱,三人又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本以为这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但没想到王胜利是彻彻底底地盯上他们店了。 王胜利走出江家的百货商店,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门口盯着店门牌看了一会儿。 “记住这家店,明天带上几个弟兄,再过来一趟。” “既然那老头不认识我王胜利,那咱就让他好好见识见识王胜利的威名。”他对旁边的跟班说道。 大概是昨天既没带家伙,又只带了两个弟兄,没有绝对的胜算和威慑力,王胜利就没急着在江家百货商店动手。 隔天他带着六个弟兄,且七人手上各个带着家伙,王胜利更是拿了一把从他哥房间顺来的大砍刀。 王胜利手拿家伙领着一众弟兄走在前头看着威风凛凛。 重新来到江家百货商店,他二话没说,直接拿着砍刀对准坐在柜台前的江建鸿。 “把你柜台里的钱都给我拿出来,不然我就砍死你,再把你的店砸了。”这时候的王胜利脸上没了昨天轻浮藐视的笑,眼中有的只有凶光和狠劲儿。 江建鸿一眼认出面前拿刀的人,就是昨天买东西不准备付钱的地痞无赖。 面对生命威胁,以及对方人多势众,他也只能服从,乖乖地把钱从柜台里拿出来。 看着柜台上的钱,王胜利转了下头朝旁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 小弟收钱的时候,王胜利还不忘笑着调侃几句:“看不出来啊,死老头,你这小破店油水还不少。” 待小弟收完钱后,王胜利用刀背敲了敲柜台,把柜台敲的砰砰响。 “死老头,昨天你不是扬言要报警,你现在倒是报啊。”他扯起嘴角笑着说。 江建鸿虽然不想认怂,但面对这群穷凶极恶之徒也不敢硬碰硬。 他只能苦笑着说:“不敢不敢,小兄弟昨天实在是对不住,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心上。” “叫王大哥,”忽然,身后一人高声说道,“还兄弟,你算哪根葱,轮得上跟我大哥称兄道弟?” 面前拿着砍刀的孩子估摸着也就十四岁左右,而江建鸿已经年近五十,让他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去叫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大哥,实在是侮辱,但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笑着喊。 之后的几天,江家的百货商店被这批人一共打劫了三次。 今天,他实在是拿不出钱了,才挨了打。 领头的王胜利离开前还扬言威胁,要是明天柜台还没钱,就带人把店砸了。 听完江建鸿的讲述,江夏蹙眉沉思。 “爸妈,他们公然抢劫你们没报警吗?” 江建鸿摇头:“派出所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等我报警,那波抢劫的人早就闻声跑了。” “而且派出所就那么点警力,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处理,哪里有空管这种小事,只要还没出人命,就得往后排。” “是啊,”刘美萍也说道,“小偷扒手、当街抢劫,这些事哪天不发生,警察哪里管得过来。” “更怕的是,到时候报警了,警察没来得及过来处理,倒是先惹怒那帮混混,说不定他们一发怒真跟你爸动真格的。” “目前,他们还只是图财,没想弄出人命,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真把他们惹恼了,怕是咱家没好果子吃。” “就是考虑到这些,我们才没报警。”江母最后道。 江夏闻言垂眸沉思,方才她与那群混混也算打过照面。 那一行七人,年龄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十五岁。 十几岁的孩子,竟然就敢手持凶器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而且听江父描述,关于抢劫这事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而是驾轻就熟的老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不了解对方真实情况下确实不能轻易惹怒他们。 她微微颔首,随即建议道:“爸妈,要不这百货商店还是关店一段时间吧,你们呢也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外出,暂时避避风头。” “我想他们应该找不到家里去。” 江建鸿点点头:“经过今天这事我也是这么想的,先把店给关了。这店三天两头的被打劫,确实也没开下去的必要了。” “爸妈,依我看,打劫勒索的事你们暂时就先别管了,咱们先静观其变。” “他们这群人今天打劫这家,明天打劫那家,如果看见江家百货商店一直关门,说不定过段时间就给忘了。” “等这阵风头过了,咱再重新商量开店营业的事。” “就像妈刚刚说的,他们这帮人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咱们就以静制动,尽量不主动去招惹他们。” 江建鸿听后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我这边呢,也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江夏道。 江父江母一听江夏准备插手这事,连忙担心制止。 “你可千万别掺和这事,”江建鸿道,“你一个女孩子能找到什么解决办法,别到时候再被那群混混给盯上。” “是啊,”刘美萍也道,“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 “要我看,你刚刚说的办法就很好,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不主动招惹就行了,先避风头。”江建鸿又接话道。 江夏微微颔首:“知道了,爸妈,我有分寸。”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里也知道这话安慰二老的成分居多。 要真的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怕是很难。 首先,那群各个手拿家伙的亡命之徒,就不是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体弱女子能轻易对付得了的。 但就这么坐以待毙,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她又心存不甘。 再者,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食髓知味,从此像蛀虫一样黏住江家呢。 她方才说是他们应该不会找去家里,可现实会如何发展,又未可知。 总之,把命脉捏一群穷凶极恶之徒手中,祈求他们大发慈悲放过江家,这绝对不是上策。 可要真想找到制衡那群混混的办法,却也让她发愁,因为这事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第26章 【26】 我对象出轨 江夏帮着把砸乱的百货商店重新整理了一下, 然后又将两人送回了家。 折腾完这一通,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江夏打算回店里,江母刘美萍却执意要留她吃饭。 “你回去也是自己做饭吃, 不如留下来吃个中饭再回去, ”刘美萍道,“你也好久没吃妈烧的菜了吧, 冰箱里还有排骨, 我给你做道糖醋排骨。” 江夏心想她一般不做饭,秦瞻在的时候, 都是他来做饭。秦瞻去上班了,吃饭的事,她则是能在外面解决就尽量在外面解决。 不过, 当她听到江母说的糖醋排骨,她顿时就动心了。 正像母亲说的,她回去也是随便找个饭馆对付几口,不如留在江家吃完午饭再回店里。 于是,江夏欣然答应。 江母去厨房烧中饭,江夏则在客厅陪江父说话。 聊着聊着, 很顺理成章地就聊到了那群砸店打人的混混头上。 “爸, 上午那群砸店的混混看着也就十三四岁、读初中生的样子,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横的吗?” “在学校拉帮结派打架斗殴也就算了, 竟然还敢到社会上来抢劫?”江夏疑惑道。 江建鸿听后叹了口气道:“他们就是群初中生, 只不过是群早就辍学不读书的学生罢了。” “领头的那个叫王胜利,也是这群小混混的大哥,他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如此霸道,还不是因为他有个混□□的哥。” “王胜利的哥名叫王成功, 听旁边几个邻居说好像有点来头,和街上的混混不同,他是正儿八经在□□老大手下当打手的,据说手上还有枪。” “正是因为有个有背景的亲哥,王胜利才敢这么横。”江建鸿道。 关于王胜利的这些信息,他还是在被他们第一次抢劫后,从周边几个邻居那听来的。 “那几个邻居都说得头头是道,至于这些信息的真实性,我就不清楚了。”他道。 江夏颔首,心想难怪十几岁的小毛孩敢这么横,原来是有□□亲哥给撑腰。 “爸,那你知道王胜利家住哪里吗?”她问。 江建鸿疑惑:“你问这个干嘛?” 她没直接回答,而是说:“就随便打听一下,说不定有用。” 江父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刚刚听您说,周边几个邻居对王胜利家里的情况都挺了解的,说不定他们会知道呢。” “爸,你能抽空打听一下吗?”她问。 见江夏始终坚持要打听,江建鸿这才反应过来女儿的用意。 “你是不是还想着插手这事呢?”他问。 “我都跟你说了,叫你不要插手这事,王胜利家有那样的背景,哪是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敢招惹的。” 第52章 “咱家的店虽然被抢了,但好在也只是损失了点钱财,人都没事。” “要说这事是憋屈,但偏偏就让咱们碰上了,除了忍下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听爹的,可千万别去招惹王胜利家。”江建鸿一脸严肃地劝告道。 江夏露出一个宽慰他的微笑:“爸,你想哪去了,我没那么不自量力,还胆子大到去主动去招惹一群打家劫舍的混混。” “我就是好奇想了解了解这个王胜利的情况,所以想让你打听一下他家的住址。”她道。 江建鸿将信将疑:“真是这样?” “是的呀,”江夏笑着说,“从小到大我连只鸡都不敢杀,难不成还敢去招惹他们。” “爸,是你想多了。”她说。 她这说得倒也是实话,她打听王家的地址并不是准备招惹他们。 以她的力量去找王胜利的麻烦,无疑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她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行吧,”江建鸿这才点点头,“既然你想了解他家的情况,那我就帮你打听打听。” 江夏颔首:“爸,那您尽快。” 和江父聊完之后,江母那边饭也烧得差不多了。 午饭,江母烧了四菜一汤,糖醋排骨、红烧肉、香煎豆腐、蒜蓉白菜以及一道紫菜蛋花汤,样样都是江夏爱吃的菜。 裹满糖醋汁的肋排,赤红油亮,光是看着就让她食欲大增。 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一入口就是酸甜的口感,糖醋汁吸入到骨肉之中,既去腥又提鲜,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江夏饭都没来得及扒,就连吃了好几块。 妈妈烧的糖醋排骨果然才是最好吃的。 吃完午饭,又休息了片刻,她才骑着自行车去茶楼。 茶楼那个物理教授还没离开,此刻正坐在桌旁埋头苦写。 她没怎么在意,在楼下坐了一会儿后,又去二楼休息室休息了。 到三点多,江夏准点下班。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装作无意地问起秦瞻关于对付黑恶势力的事。 “如果碰上黑恶势力抢劫,报案到派出所有用吗?”她问。 秦瞻一听,倒是没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吓了一跳道:“你今天撞上这种事了吗?” 江夏摇头:“那没有,就是逛街的时候,看到一群七八个人手拿着家伙在抢劫一家百货商店。” “我路过的时候正好看见,就有些好奇,随便问问。”她说。 秦瞻这才松了一口气,并嘱咐道:“以后碰上这种事你可千万别凑上去看热闹,那些人可是无恶不作,能远离尽量远离。” “这种人高林市不管吗?”她又问。 “不是派出所不想管,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群人都精得很,抢劫的时候一般都会安排收下放风,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人就跑了,公安根本就不好抓。” “抢劫这种事,最好是能当场抓获,如果不能当场抓获就得有证据证明他们是抢劫犯。” “那些人各个恶贯满盈,普通老百姓谁敢轻易招惹,因此除了苦主,没有人敢去指认。” “既抓不到现成的,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也正因如此,事情解决起来才比较棘手。” “就拿南桥派出所来说,自打我上班以来,抢劫、拐卖、偷窃这类报案就接到过不下几十起,而一个派出所的警力也就那些,民警的工作又不单单是处理这些事,所以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秦瞻话锋一转道,“前几天所长组织全员开会,听所长的意思,上头领导有整治本市黑恶势力的打算。” “但那群人犹如地头蛇一般盘踞高林市多年,树大根深,警方这边一时也找不到突破口。” 江夏闻言点点头,算是对这事有了大概的了解。 就像秦瞻说的,那些黑恶势力盘踞已久,根深蒂固,当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拔除的,那她就更急不得了。 翌日,秦瞻去派出所上班后,她直接骑着自行车去江家询问昨天让江父打听的事。 王胜利的家庭住址倒是好打听,昨日下午江建鸿找到邻居随便一问就问了出来。 闲聊间,邻居还告诉江建鸿,王胜利的父亲王国华马上要过五十大寿。 王胜利和王成功虽是无恶不作的地皮无赖,但对待自家父亲却很有孝心。 往年王父过生日,王家一家人都要去饭店吃顿丰盛的生日宴。 这次过五十整的大寿,怕是得大操大办一回。 总之,江建鸿把这些打听来的消息,都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江夏。 得知王家的住址,她没在江家久留,而是转头就去了茶楼。 到茶楼后,她再次交代王春喜:“春喜,这几天我有点急事,可能没空来茶楼,茶楼就暂时交给你看管了。” 王春喜一听,心想您来回来几天啊,就又有急事了。 想归想,她还是一脸郑重点头:“老板,你放心我一定打理好茶馆。” “嗯,”江夏同样点了下头,随即又道,“待会儿我去通讯商店买台bb机。” “真要有什么急事你就呼我。”她道。 “好的,老板。”王春喜点头道。 跟王春喜交代完茶楼的事,江夏又骑着自行车马不停蹄地来到王胜利家的附近。 她从口袋里掏出毛线帽子戴上,然后又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这样一看,她只剩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 不过,这时候已经快入冬,而高林市向来冷得早,有不少怕冷的女同志都已经穿上棉袄了,所以她这身打扮在外人看来并不算奇怪。 上次王胜利领着一群小弟去江家百货商店打劫,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领头的人,对他印象不算深。 但她有把握,只要王胜利从她面前走过,她肯定能认出来。 江夏在王胜利家附近的小巷子里蹲了两三个小时,还真蹲到了王胜利。 王胜利跟一男子并肩走来,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出两人的相貌有多处相似之处。 她猜测,走在王胜利旁边的男主应该就是他的哥哥王成功。 不同上回砸店时的一脸凶相,此刻王胜利的脸上正挂着亲切的笑容,目光崇拜又讨好地跟王成功说着什么。 王成功则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面对弟弟的喋喋不休,他很少开口回应,只偶尔点点头。 王成功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比王胜利高半个头,体型也显得更壮。 不多久,王家两兄弟的背影便消失在楼梯拐角。 说实话,如何兵不血刃对付王胜利,让王胜利付出应有的代价,江夏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因为她对王胜利是一点也不了解,那就更不清楚他的软肋和弱点了。 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要想对付一个人,当然也要先找到他的弱点。 这也是为什么江夏一定要江父打听出王家的住址。 只要是人就又弱点,尤其还是王胜利这种没底线没原则的人,他干过的坏事怕是不少。 她打算先跟他几天,看能不能抓住他的什么把柄。 江夏又等了一会儿,看见王成功从楼梯口走出来,旁边并未跟着王胜利。 她注意到,王成功好像特地换了身衣服。 他和王胜利进居民楼的时候,穿的明明不是这身,如今身上这套衣服看着不仅新还更体面些。 思索之际,她又看见王成功上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 桑塔纳看着不是很新,像是开了有些年头,也不知是王成功买的二手车,还是从别人手中直接抢的。 车子发动,向前面开去。 回家特地换了身衣服,还开车,这是准备和其他□□的人在地下聚头?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跟上。 说不定还真是聚头呢,到时候让她摸清楚他们这群黑恶势力的聚头地点,她再报警,让公安把他们一窝端。 只不过,她手上只有辆自行车,她就算跟踪也只能骑车跟踪。 江夏使出吃奶的劲儿蹬车,都蹬出一身汗了,但两个轮子终究是跑不过四个轮子,人力跑不过烧汽油的,才跟半条街,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就没影了。 她将车停在一旁,然后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喘气休息。 累死她了,累就不说,还没跟上。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江夏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想,要不还是跟苏红瑛借辆车吧。 她不会开车,最好顺道再借个司机。 拿定主意后,下午她就给苏红瑛打了个电话,提及借车和司机的事。 苏红瑛听后,丝毫没犹豫,爽快答应。 “你家都是新车吧?”江夏在电话里问。 “你能不能给我搞辆低调点的旧车,毕竟是跟人,当然是越低调越不引人注意好。” 苏红瑛在电话那头颔首:“没问题,不就是辆旧车嘛,包在我身上。” 第53章 “不过,你是打算跟谁?”她好奇问道。 “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江夏勾唇笑:“现在确实不太方便,回头等事情解决了,我再告诉你。” “行,”苏红瑛点了下头,又问,“车什么时候要?” “最好是明天早上。”江夏答。 苏红瑛:“好,明早我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半日茶馆门口。” 苏红瑛办事,江夏还是很放心的。 果然翌日一早,一到茶楼,她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夏利车停在店门口。 江夏走近一看,苏家的司机正坐在驾驶位等她。 她将自行车锁好,然后坐上副驾驶。 在江夏的指挥下,司机很快就将车开到王胜利家附近。 她让司机把车停在路口蹲守,昨天她特地记了王成功那辆桑塔纳的车牌,总之,今天不论是王成功出来还是王胜利出来,她都要跟上,争取不再跟丢。 两人在车里等着,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看到王胜利或是王成功半个影子。 江夏边打着哈欠,边双眼困倦地盯着王家人必经的路口。 突然,看到那辆眼熟的桑塔纳开了出来。 她顿时精神起来,指挥旁边的司机同志赶紧跟上。 “郑师傅快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桑塔纳。” “好嘞。”说罢,郑师傅放下手刹,动作娴熟地挂挡打方向盘,脚踩油门跟上前面的车。 一路跟了快半个小时,黑色桑塔纳终于停下。 郑师傅将车停在不远的路边,江夏看见王成功推开车门出来,然后站在车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进了一栋居民楼。 王成功这是干嘛?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她正纳闷之际,没多久,王成功又走出居民楼,跟着一起的还有位打扮艳丽的女人。 女人一头卷发,戴着墨镜,墨镜下是格外引人注目的红唇。 今天的气温已经快到十度以下,但女人却还穿着轻薄的外套和短裙,短裙下是黑色踩脚裤,以及一双大红色高跟皮鞋。 总之,一眼看过去很艳俗的打扮。 王成功下楼后没直接上车,而是绕到另一边,一脸恭敬地给女人拉开车门,等女人上车后,他才重新开门上车。 见黑色桑塔纳重新启动,江夏连忙指挥司机继续跟上。 两人又跟了二十来分钟,黑色桑塔纳在一家宾馆停下。 这次,王成功还是一样,下车后连忙给女人拉开车门。 只不过这次女人下车后却亲昵地抱住了王成功的腰,王成功呢也很自然地将手放在女人的臀部上。 看到这一幕的江夏,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俩这是去宾馆开房吧,她想。 所以他俩是对象?她又猜测。 但想想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呢? 江夏蹙眉思索,忽地灵光一闪。 哦,她想起来了,一开始王成功对这女人的态度有点奇怪。 他好像是很恭敬地给这女人开的车门,有种下属对上司,司机对雇主的感觉。 方才搂腰好像也是女人先主动,男人再肆无忌惮地将手放在女人臀上。 直觉告诉她,他们的关系不像正常的对象。 【他们本来就不是正常的对象。】 弹幕这时忽然出现。 【他们这是去宾馆偷情呢。】 江夏:偷情? 【那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名叫何艳,是王成功老大的女人。】 【但是呢,何艳看上了王成功,就背着王成功老大和他好上了。】 【起初,和何艳搞地下情,王成功也是不愿意的,毕竟给老大戴绿帽子这种事,那可是分分钟要家破人亡的,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已经上了年纪的爹妈考虑。】 【但何艳也不是个吃素的,她看上的男人就必须要得到手,于是她半威逼半利诱,先是威胁王成功要是他不答应跟她在一 起,她就去吹冯平的枕边风,让冯平把他踢出帮派。】 【补一句,冯平就是王成功老大。】 【威胁完,她又抛出好处诱惑他,若王成功把她伺候好了,她同样可以吹冯平的枕边风,在冯平身边多多美言,让他快速高升。】 【都说富贵险中求,王成功正是因为有野心,才出来混□□,谁也不想一直当个是个人都能使唤的小弟,谁都想当一呼百应、左拥右抱的老大。】 【综合考量之下,他还真答应了。】 【两人搞的是地下情,自然要背着冯平,一般冯平外出,他们才会约在宾馆见面。】 【这几天冯平正好被事务缠身,去邻市办事了,他俩才天天见面。】 江夏看着面前滚动的字幕,惊得双眼又瞪大了几分。 王成功胆子够大啊,竟然敢给□□老大戴绿帽子。 一般这种混□□的都很在意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吧,王成功绿了冯平,那岂不是约等于杀了他老母,这种事谁能忍。 想到这,她顿时有了对付王家的办法。 王成功跟何艳进了宾馆,这一时半会儿估计是不会出来,江夏想趁着这个空档跟苏红瑛通个电话。 她下车,找到一个共用电话亭,拨通了苏红瑛的电话。 “红瑛,你那有拍照的相机吗?” 苏红瑛:“有啊。” “你要拍照?”她问。 “对。”江夏点头。 王成功和何艳此刻正在宾馆亲热,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可不得留下点证据嘛。 “你过来拿,还是我给你送去?”她又问。 “我去拿吧,”江夏答,“顺便你还能教教我怎么用相机,我之前没用过那东西。” “行。”随后,苏红瑛报出一个地址。 “这是我住处,相机我都收在这。” 苏红瑛名下有不少房产,她平时就住在这,上回苏奶奶生病,她才回苏宅临时住一段时间。 司机开车带着江夏来到苏红瑛住处时,她已经站在楼下等了。 银湾花园好像是高林市近几年开发的高档住宅区,她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开盘价在五千到七千每平。 九零年,很多人都还在为万元户奋斗,这里一平米的房子就已经卖到六七千了。 总之,价值不菲,典型富人才买得起的房子。 车子一驶进小区,江夏就看见设立在正中间的大花坛和喷泉。 听司机介绍银湾花园每套房的面积都在一百五十平以上,小区内的绿化率更是高达六七十,和普通老百姓住的福利房、筒子楼,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江夏就这么一路感叹到苏红瑛单元楼楼下。 司机在车里等她,苏红瑛刷了门禁带她进门。 见她把自己带到电梯口,江夏不由惊讶道:“你们小区还有电梯?” “十一层,可不得有电梯吗,不然天天爬楼梯?”苏红瑛笑。 最终,电梯在六楼停下。 因为时间紧急,江夏也来不及参观苏红瑛装潢气派的家,学完怎么使用相机就急匆匆下楼了。 返回宾馆的路上,她尝试拍了几张照,渐渐地便找到感觉,好像知道该怎么拍了。 两人回到宾馆,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 江夏摸了摸饿空的肚子,正犹豫要不要下车吃个饭时,王成功和何艳手牵着手走出宾馆。 她见状,连忙对着宾馆的方向连拍了好几张照片,还特地把宾馆名字拍了进去。 这个时间点,他俩应该是去吃午饭的,那她就再在车里等等,看两人吃完午饭会不会回来。 若他们回来,她便再拍几张照,这样也更有说服力一些。 王成功和何艳离开宾馆后,江夏也没继续坐在车里干等。 她让司机帮忙看着,自己则下车买了几张烧饼,烧饼虽然难啃,但总能垫吧垫吧肚子。 啃完干粮后,江夏又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不多久,看到两人回来。 这回两人的动作更为亲昵,手挽着手。 她哪里会放过,连忙拿起相机对准两人就是咔嚓咔嚓一顿拍。 两人进宾馆,没多久,江夏又看他们走出来。 何艳站在宾馆门口等待,王成功则小跑到路边,将黑色桑塔纳开到何艳面前。 这是打算坐车回去? 江夏举起相机,又是对准两人。 流程还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个流程,王成功恭敬地给何艳开车门,何艳进去后,他再上车。 江夏恰好拍到黑色桑塔纳以及何艳上车的瞬间。 黑色桑塔纳驶离,郑师傅连忙问她:“江同志,还要不要继续跟上?” 江夏收起相机,摆手道:“不用了。” “郑师傅,您送我回茶楼,然后就可以下班了。”她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说道。 回到茶楼后,江夏直接蹬着自行车回了家。 今天忙了大半天,她想先回家休息,至于拍好的照片,明天拿去照相馆洗也不迟。 第54章 翌日早上,江夏拿着相机和胶卷就近找了家照相馆。 “老板,洗照片。”一进照相馆的门,她就直接了当道。 因为是一大早,照相馆内目前就江夏一个客人。 老板闻言抬头,立即迎上一个笑脸。 照相馆老板是位年近四十的女人,体型有些胖。 “洗照片?胶卷带了吗?”老板笑眯眯道。 “嗯,”江夏点头,“上午就要。” 老板一听又笑:“上午就要?女同志你可真会说笑,洗照片哪有那么快的。” “最近店里生意好,洗照片的话至少要等一个星期的。” “我这个着急要,等不了那么久。”江夏直接道。 “我出双倍价格,今天上午这照片能洗出来吗?”她问。 老板露出为难的笑:“这,我给您提前个几天吧,三天。” 说着,老板伸出三根手指。 江夏重新开口:“三倍价格。” 老板还是为难地笑,像是在考量这价格值不值得他将其余顾客的单子往后推。 可江夏却懒得跟他讨价还价。 她直接道:“四倍。” “行,”老板立即露出一个极为满意的笑,“我给您加个紧,现在就去洗,上午保证能洗出来。” 她就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有的话那就再加钱。 “挑有人、图像清楚的洗,洗三份,胶卷我也要保留。”她交代道。 老板爽快答应:“好嘞。” 等了两个小时,三份照片洗出来,胶卷也完好地还给她。 江夏抽出一份照片袋里的照片查看,关于王成功和何艳同框的照片倒是都洗了出来。 照片也挺清楚的,反正只要是认识的,一眼便能认出照片上的两人是谁。 这些照片可以说是锤死王成功和何艳偷情的铁证。 江夏翻照片的时候,老板也在一旁看着。 “女同志怎么样?照片洗得还算清楚吧。”老板装作随意地搭话道。 江夏点头:“嗯,挺清楚的。” “这照片上的男人,是您的……” 老板盯着照片上的一对男女,欲言又止。 其实他洗照片的时候,就发现端倪了,照片无一例外拍的是同一对男女,其中还有不少两人动作亲昵地进出宾馆的画面。 而这照片女同志又要得这么急。 于是,他稍微动动脚指头也想出了个大概。 正常情侣哪里会特地去宾馆亲热,照片上的这对男女怕不是在偷情吧。 按理说,就 算照片上的男女是偷情,这也是人家的私事,他不该过问,但是吧,这强烈的好奇心就是按捺不住,最终,他还是问出了口。 江夏抬头看向照相馆老板,大概明白了他想说却未说出的话。 他是不是把照片上的王成功误会成她对象或丈夫了吧。 “对。”她顺着他的话道。 “我对象出轨。”她语气平静地说。 这样正好,若她说照片上的男人不是她对象,反倒不好解释了。 既不是她对象,她又有什么立场偷拍人呢,如此还会让照相馆老板起疑,多生事端。 此刻,远在派出所上班的秦瞻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这是谁在背后骂你呢。”一旁的同事见状还不忘调侃他。 秦瞻没怎么在意,笑了笑,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店老板立即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 “难怪这照片上的女人看着一脸骚样呢,原来是个第三者。”老板义愤填膺地骂道。 骂完,店老板又拍拍江夏的肩,用一副过来人口吻劝说道:“唉,妹子你也别太生气,男人啊就这样,永远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这个男人不行,咱就换一个。” “咱们女人啊可不能专在一棵树上吊死。”店老板宽慰道。 果然同情是打开话匣子的关键,店老板听到江夏对象出轨的遭遇后,立即滔滔不绝跟她讲了许多。 说到最后,店老板大手一挥,豪爽道:“妹子,这洗照片的钱啊,你就按正常价给我就行,不收你四倍的价。” 江夏一怔,抬头,眼中带着几分惊讶看向她。 还能这样? 店老板错把江夏眼中的惊讶误认为是感动,她随即一脸同情地抓着她的手。 “妹子,啥也别说了,”老板拍拍她的手道,“姐知道你不容易,哪能趁火打劫收你四倍的钱。” 即使如此,那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是吧。 “谢谢姐。”江夏立刻做出一副感动的神情,欣然答应。 付完钱后,江夏又跟老板借了支笔,在其中一份照片的背面写下日期和拍照大致的时间。 走出照相馆,她捏着手里照片却犯了难。 这洗出来的照片,当然是要送到黑老大冯平的手上,然后让他们狗咬狗。 那么问题来了,冯平现在在哪儿呢,她完全不知道。 第27章 【27】 我要报案 【冯平今天傍晚会回高林市。】 弹幕时机恰当地出现。 【狡兔三窟, 冯平在高林市也有多处房产,今天傍晚他会回幸福巷18号的筒子楼。】 随即弹幕出现一串详细地址,包括冯平所住筒子楼的具体门牌号。 冯平会在傍晚回高林市,那她下午去筒子楼那塞照片就行了。 * 傍晚时分。 “老大, 今晚回哪里?”坐在驾驶位开车的小弟询问道。 冯平揉了揉疲倦的双眼, 道:“回幸福巷筒子楼吧。” “今晚不回嫂子那了?”小弟多嘴问一句。 “让你回幸福巷就回幸福巷,废话那么多。”冯平不耐烦道。 “好嘞, 老大, 是我多嘴了。”小弟腾出一只手打了自己嘴巴一巴掌。 随后,车子往幸福巷驶去。 冯平沉默片刻后道:“就你嫂子那骚劲儿, 你还不了解,我要是回她那,她不得把我折腾到半夜。” “今天跑了一天累死了, 想休息休息。” “我回来的事先别跟她说,别到时候那骚娘们儿又找我麻烦。”说罢,冯平轻浮地笑了几声。 这回小弟没多嘴,而是应了声,就继续开车。 车子驶进幸福巷,小弟同冯平一起上楼。 小弟一推开门就注意到地上的一个信封袋。 信封上写着冯平收。 小弟纳闷地捡起信封, 然后捏了捏里面的东西。 冯平进屋后, 把鞋一脱,大剌剌地靠在沙发上。 “什么东西?”他问。 小弟摇头:“不知道, 不过上面写了老大您收。” 冯平抬了下下巴, 道:“拆开看看。” 小弟听话地拆开,然后倒出信封里的照片。 倒出照片的瞬间,小弟惊得瞪大双眼,因为照片上的两人他都认识。 他拿着照片的手不禁抖起来。 “老大, 是照片。”因为害怕和震惊,他连说话时都带着颤音。 冯平发出一声瞧不起的讥笑:“什么照片把你吓成这样,难不成是爸妈被人砍死了?” “拿来我看看。”他冲他招招手道。 小弟颤颤巍巍地将手上的照片递给冯平,冯平接过照片,脸上还挂着轻蔑嘲讽的笑。 可下一秒这笑就在脸上僵住了。 “王成功?何艳?” 他一边不可思议地翻着照片,一边愤怒得把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 翻完照片后,他气得将照片猛地摔在地上。 “好啊,好啊……” 他像是被面前的一切气昏了头脑,气得说不出话,只能一直重复这两个字。 小弟见大哥勃然大怒,也是吓得在旁边抖如筛糠。 不用说,以大哥的脾气,王成功跟何艳肯定要完,就是他不小心知道了老大被戴绿帽的事,会不会也跟着完蛋。 老大最好面子,被绿这种奇耻大辱,他怎么会容许别人知道。 冯平坐在沙发上,气得胸膛起伏,呼哧呼哧喘着气。 气完之后,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开口命令小弟把摔在地上的照片一张一张捡起来。 小弟听后,连忙弯腰捡照片。 照片捡起来后,小弟还细心地将粘在照片上的尘土吹掉。 冯平接过照片后,又紧皱眉头地将照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方才他的注意力都在这对狗男女身上,如今重新看,他发现了不少细节,比如狗男女是在双凤宾馆偷的情。 以及,王成功开的车,还他妈是他几个月前赏给他的那辆旧桑塔纳。 难怪这几个月,何艳老是在他身边说王成功的好话呢,还时不时就让他把不开的旧桑塔纳赏给王成功。 原来,他俩早就好上了。 第55章 要车是为了方便两人去宾馆偷情幽会。 一想到这,冯平就恨不得立马拿枪把这对狗男女打成筛子。 看完后,他又将照片翻到背面。 原本他是想看看这是哪个照相馆洗的照片,这年头很多照相馆为了拉生意,都会在照片的背面印上照相馆店名。 一开始他看到照片完全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除了气这对狗男女背叛他外,其他的压根没想太多,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一想,往他房间里塞照片这事,一看就是有心人为之。 且背后这人不简单,他不仅知道他的住处,说不定还了解他的行程。 不然他怎么知道他今晚会回幸福巷的筒子楼。 总之,王成功和何艳这对狗男女他不会放过,但这背后企图利用他的人,也别想着就这么脱身。 所以,他才想着按着照相馆的名字顺藤摸瓜,找到这个给他塞照片的人。 但照片背后除了有一行字外,并没有什么照相馆的名字。 冯平一张一张照片翻看,发现每张照片后面都写着一行时间。 时间都在昨天,唯一的差别就在时辰不同。 有的是中午十二点,有的是中午一点。 也就是说,王成功和何艳是昨天去的宾馆,而这几天他正好去外地出差。 “好啊,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办事,这对狗男女倒是悠闲地在宾馆偷情。”冯平气得青筋凸起。 他将照片放在茶几上,然后又指使小弟去捡地上的信封。 “那信封也拿来我看看。” 关于查背后之人的信息,显然他还没死心。 冯平拿过信封,左右里外地查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信封是最常见的那种信封,除了“冯平收”这三个字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一点线索也没留,冯平只能将调查背后之人的事推后,先对付何艳和王成功。 他将照片重新装进信封,然后掏出包里的大哥大,拨通了何艳家,也就是他另一套房子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头便传来何艳 娇滴滴的声音。 “平哥,你不是跟我说下午到高林嘛,怎么现在还没过来。” “我可是一直在家等你回来呢。”何艳声音甜甜道。 冯平一听到何艳的声音,就气得青筋跳起,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咬着牙强忍住了要骂何艳的冲动。 “临时有急事没处理完,可能要再等个三四天才能回去,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声。”冯平语气僵硬道。 何艳一听冯平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心里当即开心得不行。 这样,她就能跟王成功多在一起几天。 虽说心里高兴,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做的。 “哎呀,你可真讨厌,什么事比我还重要,那我接下来几天岂不是又要独守空房。”何艳掐着嗓子撒娇道。 听到这话,冯平气得差点没把后槽牙给咬碎。 天天跟王成功在宾馆偷情,你那是独守空房? 再听这个骚娘们儿说话,他怕自己会压不住心头的火,直接端着枪冲进红枫家园的门,把这娘们儿给突突了。 “嗯,我还有事,挂了。”说完,不等何艳回话,他直接挂断电话。 何艳看着被快速挂断的电话,皱了一下眉,她怎么感觉冯平今天怪怪的。 但她也没多在意,心说可能是他那边的事比较棘手不好处理,心里烦吧,这也很有可能。 这头冯平刚挂断电话,她便立即拨通了王成功的号码。 “冯平临时被事困住,这几天都回不来了,明天上午照旧来红枫家园接我啊。” 原本她以为今天冯平会回高林,保险起见,他俩今天就没去宾馆见面。 这隔了一天没见,她还怪想他的。因此,冯平一打电话来说被事绊住回不了,她就迫不及待地约王成功见面。 那头的王成功犹豫了下,“嗯”了声,随后又回了声“好”。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后天我爹五十大寿,我要陪我爹过寿,可能就陪不了你了。” 何艳闻言对着电话笑了一声:“行啊,那就让你休息一天,毕竟你老爹生日嘛。” “不过,大后天你可得把我伺候好了,不然我可不干。” 王成功也笑了下,道:“行啊,到时候我肯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何艳这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这边,冯平咬着牙挂断何艳电话后,就气得把手上的大哥大给摔在了地上。 他用的力气不小,砖头那么大的大哥大电话直接被他摔成了两半。 冯平气得胸膛起伏,鼻孔那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喘气。 气完后,他开始安排事宜。 “小李,我回来的事,记住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冯平交代道。 小弟连连点头:“放心吧,老大。” 他点了下头道:“你去搞辆旧车来。” 那个名叫小李的小弟问:“现在吗?老大。” “不然呢,”冯平不耐烦地反问,“我明天要用。” 小弟连忙点头哈腰:“好嘞好嘞,老大。” 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小弟按照冯平的要求搞来一辆极其低调的旧车。 “辛苦了,明天早上就开这辆车。”冯平满意地打量着面前的黑车,说道。 隔天一大早,冯平就让小弟驱车来到红枫家园蹲守。 没等多久,那辆眼熟的黑色桑塔纳便驶进小区,不一会儿,黑色桑塔纳又开了出来。 冯平见状指使小弟跟上。 王成功在前面开着车,何艳坐在副驾驶上,手还不老实,不是摸他大腿,就是伸进衣服里摸他的腰腹。 见王成功总是心不在焉地盯着车窗后视镜看,何艳不悦地收回自己的手。 “看什么呢?外面什么东西那么好看啊?” 王成功皱眉道:“这几天我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何艳一扯嘴角,以为他随便编了理由搪塞她,压根不信。 “你想多了吧,谁那么无聊跟着你。”她盯着自己漂亮的红指甲,语气随意道。 …… 冯平在桑塔纳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大概跟了二十几分钟,黑色桑塔纳在双凤宾馆门口停下。 看着何艳搂着王成功的腰一扭一扭地走进宾馆,冯平气得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坐在驾驶位的小弟听见这声音,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他是真怕老大气得直接拔枪突突两枪,把王成功跟何艳直接毙了。 好在冯平是个干大事的人,王成功跟何艳让他蒙受奇耻大辱,就一枪毙了他们,便宜了。 既然这对狗男女给他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他不回个大礼又怎么对得起他们呢。 “回去。”冯平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老大,不进去抓他们吗?”小弟像是不解地问道。 “现在进去抓他们?然后把我戴绿帽子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让全高林市的人看我的笑话?” 小弟一听连忙紧张地低头道歉:“对不起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 冯平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就是纯粹没脑子,蠢。” 车子重新开回幸福巷筒子楼。 回到筒子楼后,冯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皱着眉思索着该给那对狗男女准备什么样的大礼。 今天他特地跑一趟红枫家园,就是为了确认何艳是否真的在和王成功偷情,省得冤枉他们。 何艳的他差不多想好了,他准备把她卖去国外当鸡。 但给王成功的大礼,他却始终没想好。 “平时我看你跟王成功走得挺近的,你对他了解多少?”冯平抬了下下巴,问在一旁候着的小弟。 小弟一听,以为冯平是打算兴师问罪,连忙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求饶。 “老大,我错了。” 他连忙撇清关系道:“老大,我跟王成功其实不过点头之交,不算很熟的。” 冯平看他那吓破胆的样子,讥笑一声:“赶紧起来,看把你吓的,我又没打算找你麻烦。” “我就是想跟你了解了解王成功的情况。” 小弟一听立即破涕为笑:“原来老大是要问王成功的情况啊,那我还了解一些。” 随即小弟便详细地说起王成功家里的情况。 “王成功一家三口,上面就一个爹还在世,娘好像早些年死了。” “他还有个弟弟,名叫王胜利,十四五岁,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不读了。他弟也是不务正业,整天领着一帮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在街上闲逛抢劫。” “哦,对了,”小弟像是想起什么,说道,“王成功挺孝顺他爹的,每次他爹生日他都要去饭店整一大桌子菜给他爹长脸。” “我之前听王成功说过,明天好像就是他爹五十大寿。” 冯平听完带着几分惊讶问道:“明天是王成功他爹五十大寿?” 第56章 小弟点头。 冯平扯起唇角一笑:“那你去打听一下,看王成功准备在哪家饭店给他爹办寿,我去给他家送个大礼。” “好的,老大。” 小弟连连点头,他自然明白冯老大说的大礼是什么意思。 下午,小弟就打听来王成功给王父办寿宴的情况。 “中午十二点,在银河饭店,306包厢,参加寿宴的就王家三个人。”小弟说道。 冯平满意地点点头。 正好明天就是王胜利他爹的五十大寿,他决定先收拾完王胜利,再回来对付何艳。 “你去叫来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叫他们晚上来这里见我。”他又安排道。 晚上,七八个帮派的弟兄听调来到幸福巷筒子楼。 老大冯平交代给他们的事也很简单,明天上午十一点带上家伙,来筒子楼集合。 虽然老大没明说集合干什么,但一听老大的语气,他们就知道这是准备干票大的。 因此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 塞完照片后,就这么毫无动静地过完了两天。 难道黑老大冯平面对自己被戴绿帽的事,竟然无动于衷? 这么能忍,还当什么黑老大。 江夏趴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想着。 就在这时,弹幕忽然出现。 【冯平带着一帮弟兄,准备去银河饭店杀王胜利全家。】 【他手上还有枪!】 【今天中午十二点 ,王胜利在银河饭店306包厢给王父过五十大寿。】 【冯平应该是准备在王父五十大寿的寿宴上,给王胜利送个大礼。】 看完弹幕,江夏连忙抬手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半。 银河饭店离这里好像不近,她得现在就骑车过去。 江夏蹬着自行车,中间不敢停歇,蹬了整整二十分钟,终于赶到银河饭店。 刚刚看弹幕,冯平会带不少人过来,不仅如此他手上还有枪。 这么危险,她肯定不会进饭店,免得到时双方火拼起来,伤及无辜。 江夏把自行车停在饭店旁的小巷子里,自己也蹲在巷子口,她这个地方正好能看清银河饭店的出入口。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 江夏蹲在巷子口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等到冯平等人。 她之前没见过冯平,之所以一眼认出,是因为他们各个手上都拿着家伙,且一脸的凶相。 与普通人差别实在太大。 冯平领着一众弟兄凶神恶煞地走进银河饭店,给楼下大堂吃饭的人都吓得不轻。 众人见状要么加快吃饭的速度,要么直接放下筷子赶紧走人。 冯平走到饭店大堂正中间停下,然后对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秒懂,一把抓住不远处的一个服务员,道:“带我们去306。” 服务员是个年轻小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连连点头。 “好的,大哥,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来到306门口,冯平示意小弟放服务员回去。 服务员走后,他一脚踹开306包厢的门。 此刻,王成功正举着酒杯向父亲说贺寿的祝词,听到踹门声,他一脸懵地往门口方向看去。 不止王成功,圆桌对面的王胜利,以及坐在正上方的王父王国华也都是一脸的意外和茫然。 还是王胜利反应最快,并且初生牛犊不怕虎,明明这些人看着不好惹,但他还是皱眉冲几人不爽地喊道: “你们谁啊?” 冯平愁了一眼王胜利,嘴角往上一扯,没说话。 桌上摆着十几道菜,且大部分都是硬菜荤菜,圆桌正中间还摆着一个三层的祝寿蛋糕。 看来真跟手下人说的那样,王成功很孝顺他这个老爹。 他往包厢里走了两步,其他几个手下也紧跟着走进包厢,并将门关上。 王成功看见冯平带着一众弟兄过来,且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一抖。 何艳昨天不是说过冯平在邻市被事情给绊住了,暂时回不来么。 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知是心虚还是人的直觉作祟,此刻他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冯平不会是发现了他跟何艳的事吧。 虽然内心慌得不行,但他表面还是佯装镇定。 “胜利,别乱讲话,这是我大哥。”王成功装模作样斥道。 王胜利一听面前的人是哥哥的老大,立即噤了声,并换了个眼神看向冯平。 “大哥,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王成功堆着笑脸,问道。 冯平同样扯出一个笑脸,只不过笑不达眼底。 “这不是听说你老爹过五十大寿,我特地过来给你家送个大礼。”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丢到桌上。 信封看着鼓鼓的,王成功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起信封。 王胜利还凑上前,笑着问道:“哥,这是老大包给咱爹的大红包吗?” 王成功一捏到信封,就知道里面装的不是钱,这里面装着的东西,手感比钱更硬一些。 而且,一开始不详的预感,此刻好像更强烈了。 这里头似乎装着能要他命的东西。 冯平见他迟迟不拿出信封里的照片,不由催促道:“拿出来看看啊。” 没办法,他只能打开信封口,伸手拿里头的东西。 手一碰到,他就知道信封里装的是照片。 照片,冯平为什么突然给他一沓照片? 还带着这么多人,且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家伙。 思及此,王成功的视线落在他们手上的铁棍、斧头和砍刀上。 随即,他又注意到这些人的站位,他们很刻意地堵在门口,显然是不想让他出去。 想到这,王成功的手不由抖起来,他手颤颤巍巍地拿出信封里那叠照片,仿佛这不是照片,而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他的目光落在最上面那张照片上,他的双眼惊得瞪大了几分,同时后背也惊出一身冷汗。 照片上正是他跟何艳手挽着手走出双凤宾馆的画面。 冯平一脸满意地观赏着王成功的神情变化。 “王成功,这份大礼如何啊?”他一脸戏谑地问。 谁知,王成功丢下照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仅在场所有人惊讶王成功的突然下跪,王胜利更是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家长兄。 那可是他哥,他引以为傲的哥哥,他怎么能主动给人下跪呢。 王成功下跪后,还一路跪行到冯平面前,抓着他的裤脚,祈求道:“冯老大,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和家人一条生路吧。” 他已经猜出冯平这次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不是简单的要他的命。 “王成功,你当初做这事的时候,不就该想到今天这个结局吗?”冯平收起脸上戏谑的笑,冷声道。 说罢,他面无表情地抬脚踹向王成功。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王成功一个侧身躲过他这一脚,不仅如此他还不死心地拔出了放在腰侧的短刀。 他右手握着短刀,猛然奋起,想要扑向冯平。 冯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点不知所措,要不是他旁边的两个手下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制住了王成功,他说不定还真得挨上一刀子。 两个手下一人按住王成功一条手臂,将他按得跪在地上。 冯平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随即走上前,狠狠踹了他几脚。 “好你个王成功,还想偷袭老子。”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枪,上膛,然后对准王成功的眉心。 王成功先是憎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认命似的缓缓闭上双眼。 他闭着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等了几秒,冯平却将冰冷的枪口移开了。 王成功惊讶地睁开双眼,还以为冯平大发慈悲决定饶他一命。 结果,冯平却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戏弄的笑。 “今天你爹五十大寿,我来送他上路。” 说着,他调转方向将枪口对准坐在圆桌正中间的王成功。 “王成功,这才是我今天准备送给你的大礼。” 冯平话音落下的瞬间,子弹紧跟着穿膛而出,正中王国华的眉心。 “砰——”的一声,下一秒,王成功看见自己父亲的眉心出现一个血洞。 他震惊地张着嘴巴,那句“不要”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蹲在小巷口的江夏,忽然被一声枪响吓得一激灵。 她惊得瞪大双眼,这光天化日的,他们还真敢开抢啊。 枪响之后,银河饭店登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紧接着便是如潮水般从饭店门口涌出的人群。 江夏没再犹豫,直接跑去最近的电话亭,拨通电话报警。 “喂,公安局吗?我要报案,解放路银河饭店,有人持枪杀人。” 第57章 第28章 【28】 烟花节 “是的没错, 一开始我看到一行八九个人走近饭店,他们手上都拿着铁棍、斧头、砍刀这些家伙,然后没多久我就听到饭店传来枪响。” “现在有很多人吓得从饭店里跑出来。” “我不 清楚饭店内的伤亡情况,我没敢进去, 一直在饭店外面。” “好的,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尽快过来, 我怕他们马上就跑了。” …… 挂断电话后, 江夏从共用电话亭出来,然后又躲回方才那个巷子口。 银河饭店, 306包厢。 “啊啊啊啊——” “爹——” “爹啊,我的爹啊。” 王成功看着抽搐了几下就无力地从板凳滑落的王国华,发出阵阵哀嚎。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想要到父亲那里去。 奈何他被冯平的两个手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等悲伤过去,他又红着眼愤恨地瞪向站在他面前满脸笑意的冯平。 “冯平,你个畜生,我跟你拼了。” 他咬着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两个按住他的收下都差点被他挣脱手。 “爹——” “哥, 咱爹死了。” 这次是王胜利痛哭的声音。 他就站在离王国华不到半米的位置,子弹击中他爹眉心时, 他清楚地听到他爹头骨破碎的声音, 然后就是王国华因痛苦发出的呜呜含糊不清的呻.吟声。 他呆呆看着他爹那被子弹打出一个血洞的脑袋,鲜血从眉心出流出。 等他从这变故之中反应过来,他爹已经像一滩烂泥一般滑落到地上。 王胜利连忙抱着王国华的尸体,痛哭起来。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王成功也低头哭泣, 此刻他好像除了哭泣也做不了其他的了。 他杀不了冯平,不能给爹报仇。 不仅如此,可能用不了多久,他也会被冯平杀死。 他不知道冯平是什么时候发现他跟何艳的事,但冯平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 冯平就是故意的,故意在他爹五十寿宴的时候,过来杀他们全家。 想到这,王成功对冯平的恨又重了几分。 “冯平你这个禽兽,我全家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王成功冲他咬牙切齿道。 冯平却是毫不在乎地笑:“你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你,你死了我还会怕你?” 说罢,他抬手看了眼时间。 离上次枪响已经过去十几分钟,枪响之后,他有听到不少人尖叫地跑出饭店。 虽说大部分人碰到这种情况,都是赶紧自保逃命,但总怕有个别多事的人会报警。 因此,他也不敢耽搁太久,以免警察过来,他们脱不了身。 冯平再次扣下扳机,对着王胜利的脑袋又是一枪。 抱着父亲尸体的王胜利因为子弹的冲击力,整个人向后一倒。 摔倒前,他含糊地发出一声“哥”。 “胜利——胜利啊——” “是哥连累了你,哥对不起你。” 王成功哭得涕泗横流,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在面前死去,无能为力。 看着王成功痛哭流涕的样子,冯平感觉这几日因被戴绿帽而受的气,顿时一扫而光。 他心情不错地欣赏着王成功无能的样子,还不忘出言挑衅:“怎么样,王成功,到今天你后悔你干的那些事了吗?” 王成功红着一双眼睛看向他,愤恨道:“冯平,我不过是睡了你的女人,给你戴了顶绿帽子,你就要杀我全家,你是人吗?” 王成功是故意当众众人的面说出他睡何艳,给冯平戴绿帽子的事。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既然冯平那么在乎他的面子,那他死前就让他颜面扫地。 果不其然,王成功的话一说完,冯平的脸色就一阵红一阵绿。 他旁边的手下也都是一脸的惊讶。 这次行动,老大冯平并没有告知他们杀王成功全家的原因,只是让他们执行。 一开始他们还都以为王成功是干了什么背叛帮派的事。 方才冯平甩给王成功照片,他们离得远,也都看不清照片的内容。 而冯平质问王成功的时候,也都故意避开背后的真相,只用“这事”或“那事”来代指。 因此,直到王成功吐露事实真相,他们才知道,冯老大之所以这么恨王成功,竟然是因为王成功绿了老大。 黑老大被自己手下人给戴了绿帽子,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被其他帮派的人笑掉大牙。 以后,冯平在□□上混,怕是脸都抬不起来。 难怪冯平这么恨王成功呢? 冯平听到王成功故意大声说出他跟何艳的苟且之事,登时一股血气上涌,气得满面通红,青筋暴起。 然后他毫不迟疑地举枪,对准王成功的脑袋,“砰砰砰”连放了数枪,把王成功的脸都给打烂了。 冯平盯着早已倒地的王成功,面目狰狞。 “把王家三人的尸体丢到山里喂野狗。”他收起枪,交代手下道。 原本他还想给他们三个留个全尸,奈何王成功最贱,临死前都要让他颜面扫地。 冯平走到包厢门口,刚准备推门出去,就听到门外传来喇叭声。 “里面的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冯平面色一凛,连忙指挥一个手下到窗边查看情况。 小弟透过窗户往下一看,随后面如土色地回来:“老大,楼下来了好多警察。” “什么?”冯平惊道,“有多少人?” “我没敢数,”小弟声音颤抖地说,“但我看来了两三辆警车,估计有十几人,而且每个警察都配了枪。” 小弟的话音一落,其余几人便炸开了锅,乱作一团。 “怎么办?这么多警察,我们肯定死定了。” “是啊,他们手上都有枪,我们就是些铁棍砍刀。” “你们慌什么,乱什么?”冯平顿时拿出黑老大的架势,冲几个手下高声道,“越是这种节骨眼,我们越要冷静镇定。” “老大,那我们怎么办?投降吗?”其中一个小弟问。 “向警察投降?”冯平冷笑一声,“老子就算死都不会投降。” 说罢,他拔出腰间的枪,枪口对着天,斗志昂扬地说道:“弟兄们,咱们帮派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 “跟我一块儿冲出去,和这群警察拼了,只要今天我们能够活下来,以后在黑白两道,谁都得高看我们一眼。” 冯平站在前头慷慨激昂地鼓舞士气,底下一个小弟却在这时凑在另一个人耳边低声耳语。 “老大疯了,我们这些人就他一个人手上有枪,而楼下的警察各个配枪,而且弹药充足,我们怎么拼?” 另一人认同点头:“你信不信,要是我们真听他的,冲在前面,只要一出饭店大门,他一定溜得比谁都快。” “他就是想让我们给他当人形肉盾,好给他制造合适的逃跑机会。” “他还真以为我们傻呢。” …… 冯平喊完口号,一手举着一把枪,带着弟兄们往前走。 他来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视线往下,仔细分析着楼下的地形,并在心里计划着待会儿的逃跑路线。 也不知道是哪个多管闲事的路人报警了,竟然还来了这么多警察。 只可惜今天他只带了两把枪,弹药也不算很足。 没办法,只能让他这些手下冲在前面,帮他挡一挡警察那边的火力了。 分析完地形,冯平朝几个弟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过来。 八名手下皆是乖乖听话走近。 “待会儿你们仨冲在最前面。”冯平随意指了三个人说道。 “你们三个紧接着跟上,”他又指了三个人道,“剩下两个一样跟上。” “我负责断后。”他最后道。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句话,方才两个悄悄议论的收下这时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具体行动你们自由发挥,明白了吗?”冯平问道。 “明白。”几人中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声。 显然大家 都不傻,也都不想冲上前送死。 楼下警察各个手上配了手枪,而他们拿的是什么,铁棍、斧头、砍刀…… 但要是他们现在不答应,估计当场就会被冯平给毙了。 所以没办法,不愿意也要先答应着。 见底下人没有异议,冯平满意地点点头。 他转身,背对着他们,大约是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逃跑比较好。 两个小弟见天赐良机,又是默契地交换眼神,然后朝对方点点头。 下一秒,两人合力冲上前,将冯平按在了地上,并迅速缴了他手上的枪。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 第58章 剩余六个手下都是一脸状况外的茫然。 “你俩干什么?要造反吗?” 冯平的脸紧紧贴着地面,丝毫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扭着头跟两个小弟说话。 “冯老大,实在对不住,我们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 “你让我们冲上前帮你挡警察的火力,那不是让我们给你当人形肉盾,要我们白白送死吗。” “我们可没那么傻。” 冯平见这两人说不动,又改了主意,想要游说剩下的几个手下。 “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帮我把这两个人给抓住?” 余下几人无动于衷,没有一点动作。 见老大的命令不管用,冯平连忙又放出好处利诱他们。 “你们谁要是把这两人给制住,就算是立功了,回头我重重有赏。” 冯平话音一落,按住他的其中一人就回头观察剩余六人,结果还真被他看出有人跃跃欲试犹豫要不要出手。 他见状连忙开口:“兄弟们,别信他的,他让我们冲在前头,他断后,就是为了让我们当人形肉盾,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 “你们信不信,等我们冲出去,他一定跑得比谁都快。” “王家三人是冯平杀的,跟我们没关系,到时候我们把他交给警察,主动投降,也算是立功。” “他杀了三个人,被警察抓住肯定死路一条,我们没杀人,被抓住顶多也就是蹲个局子。” “正因为他被抓是死路,所以他才想着带我们跟警察火拼,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兄弟们,你们要是听了他的,才真的要挨枪子儿。” 见众人有所动容,那人再接再厉:“兄弟们要是信我,就帮忙找根绳子把他捆了,我们把冯平押下去跟警察投降。” 这时,人群中一人动了,等他再回来时,手上真拿了一根绳子。 那人帮忙把冯平捆起来。 冯平见自己大势已去,气得咬牙切齿。 “我死了不要紧,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们呢,背叛老大,还主动向警察投降。” “你们还记得道上的规矩吗?以后还想继续在道上混吗?” 拿着冯平枪的人,笑着接话道:“冯老大,我们当然记得道上的规矩,这不是没办法嘛,能不能继续在道上混,得有个前提吧,那就是要先把命保住。” “别磨叽了,赶紧下楼,待会儿人警察在外头等急了直接冲进来了。”那人挥挥手上的枪说道。 于是一行九人举起双手走到银河饭店大门。 见□□老大被绑,剩余八个人还都配合地投降,楼下持枪戒备的警察都是一愣。 他们竟然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一个□□团伙给剿了,这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会信。 冯平等人一站在门口,领头的行动队长便一挥手,命令警员行动。 没多久,九人一人戴了一副铁手铐,并被押送上车。 这次过来的警员,部分负责押送冯平等人去警局,部分则负责封锁现场。 冯平等人被戴上手铐后,看热闹的人群就渐渐围了上去。 江夏也趁机混在人群中观察情况。 正当她看得起劲的时候,穿着警服的秦瞻径直向她走来。 “夏夏,你怎么在这?”他压低声音道。 江夏看见秦瞻也是一怔,方才她光顾着看那几个□□,倒是没注意秦瞻也参与了此次的行动。 “我……”说着,她眼珠转向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来看热闹。” “你快回家吧,这里不安全,饭店里死人了。”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江夏诧异地看向他,然后点了下头。 她报完警回到巷子口后不久,又听到两次枪响。 第二次和第一次一样只响了一下。 但第三次却连续响了好几下。 刚才她看那些被警察押进车的□□,好像没看到王胜利他们。 王家一家三口总不会都被杀了吧?她心有余悸地想。 这帮混□□的,还真是杀人不眨眼。 “我现在就回去。”江夏道。 秦瞻因为有公务在身,也不便和她聊太多,就点了下头,随后又交代了一句让她路上小心的话,就和其他警员一起走进银河饭店。 江夏也真的没有久留,蹬着车直接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她的脑海里还是那几声枪响。 她没想到冯平会把王家一家三口全杀了。 王成功不过是给他戴了个绿帽子而已,至于如此心狠手辣么? 她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好在冯平等人也被绳之以法。 * 大概是被今天的案子缠身,晚上秦瞻回来得比平常晚了两个小时。 江夏在家等到天黑,后面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就自己动手烧饭做菜。 不过,在她切好菜,准备烧的时候,秦瞻就下班回家了。 他一回到家,见江夏在厨房忙活,连忙洗手接过她手上的锅铲。 “你快去歇着,我来吧。”他连忙道。 江夏从善如流地将锅铲递给他,但却没出去,而是站在一旁看他炒菜。 “不好意思啊,今天有点忙,加了会儿班。”他抱歉道。 “没事。”她抿唇微笑回道。 “是因为今天的案子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嗯,”秦瞻点头,并顺道说起今天的命案,“死了三个人,都是被枪击毙的,凶手就是警方抓捕的□□团伙头目。” “我们还在现场找到了相关证据,是其中一名死者和一个女人出入宾馆的照片。” “杀人属于刑事案件,目前案子已经转交给分局刑侦大队那边了。”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并尽量避免透露关键信息。 江夏听到秦瞻提及照片时,惊得瞪了瞪眼,心想他说的照片总不会是她塞到冯平房里的照片吧。 那照片后头还有她写的字呢。 警方总不会顺藤摸瓜找到她头上来吧,她有些不安地想。 见她没说话,秦瞻又自顾自道:“你猜猜我们是怎么知道那群□□团伙在银河饭店作案杀人的?” 江夏内心:这还用猜吗?她本人报的警。 当然,她肯定不能这么说。 于是,她冲他眨巴眨巴眼,装出一脸好奇的样子问道:“怎么知道的?” 秦瞻勾唇,故作神秘道:“是因为派出所接到了一位热心市民的报警。” “所长得知报警电话后,立即就联系了附近另一位派出所所长,最终两个所长一致决定派出所有警力参与此次的扫黑行动。” “那群黑恶势力大概就是被楼下众多警员给震慑住了,不然不会那么快起内讧,还把他们头目给绑了向警方邀功。” “要说起来,我们今天不费一兵一卒,就剿灭了一个□□小团伙,还得感 谢那位报警的同志。” “要不是她透露准确信息,在电话里说□□团伙有八九个人,两个所长也不会派出这么多警力参与任务。” 江夏很想说,你们要感谢的人此刻就站在你面前。 “不过,”秦瞻话锋一转道,“你以后要是再碰到类似的事,还是别上前凑热闹了,很危险。” “就怕有的□□团伙不想投降,失去理智,拿着枪对着人群胡乱扫射。”他说。 闻言,江夏惊得瞪大双眼。 “还会这样?” 秦瞻点头:“以前就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杀人犯手上持有枪械,但又不想投降,最后关头还做困兽之斗,抱着冲锋枪对着警方和群众扫射,企图跟警方同归于尽。” “虽然最后罪犯被狙击手击毙,但那次的伤亡还是很严重。” 江夏听后还真一脸后怕道:“那我以后还是少凑热闹吧,别到时为了看热闹把小命给丢了。” 秦瞻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冯平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江夏回了一趟养父母家。 刘美萍一看到江夏,就热情地让她进屋。 江父好像是临时有事出去了,就刘美萍一人在家。 江母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削苹果的时候,她满脸惊奇地提起王胜利的事。 “夏夏,你知道王家的事吗?” 王家?江夏一听便立即猜出她说的应该是王胜利家。 她装作毫不知情地摇摇头。 “就王胜利家,前两天听邻居说,他一家三口全死了。”江母神情惊悚道。 “被□□老大用枪打死的,一家三口全都死在了银河饭店,听说他们死的那天还是王胜利他爹的五十大寿呢。” 说着,刘美萍边发出啧啧声,边摇头:“真是太惨了。” “听邻居说,银河饭店受到的影响也不小,这几天店门都没开。” “饭店包厢里死了人,也不知道这饭店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 江夏听后也敷衍地感叹了一句:“是听惨的。” 第59章 “不过好在那帮行凶的黑势力也被警方给抓住了。”江母补充道。 “这群目无法度、无法无天的黑恶势力,是该好好整治整治,要不然老百姓还怎么过日子。”她道。 “是啊,”江夏附和了几句,“老百姓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就只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若是就这么纵容黑恶势力发展下去,以后说不定走在街上也会被抢劫,好好的在饭店吃个饭也能遇上□□火拼打架。” 说完王胜利家的事,她又问起百货商店重新营业的事。 “那家里的店爸打算什么时候重新开张?”她问。 “过两天。”江母笑着回答。 “你爸这两天就是在忙店里的事,等店里搞好了,就重新开张。” “那就好。”江夏道。 在家陪江母聊了会儿天后,她便起身准备告别。 江母硬是要留她吃完晚饭再走,江夏只好解释家里还有个人等她回去吃饭,最终江母也就没再留。 “下次什么时候有空,带秦瞻一起过来吃个便饭啊。”江母把她送到楼下时,笑着说道。 江夏亦是微笑点头。 回去的路上,她经过一家报刊亭。 一眼瞥过去,就看到摆在最前头的高林日报。 她一捏车闸,在报刊亭前停下。 然后掏钱买了一份今天的报纸。 高林日报的头版头条上写着前些天两个派出所合力剿灭□□团伙的事。 这件案子,她也算是全程参与,就大致浏览了一下。 随后她又翻到报纸背面,背面是另一则新闻,大体传达了高林市政府加大力度扫黑的事。 浏览完报纸后,她将报纸叠好,塞进自行车筐内。 晚上吃完饭时,秦瞻同样跟她说起扫黑的事。 “其实上头一直有扫黑除恶的想法,但这些黑恶势力盘踞太久,警方一直寻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 “好在前些天我们两个派出所合力剿灭□□团伙的,既给上头树立了一个信心,同时也撕开了一道口子。”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个好开端,如今上头已经下了红头文件,要求各派出所联合市公安局合力扫黑除恶。” “难怪我今天在报纸上也看到了相关的新闻呢。”江夏道。 说着,她便起身去找今天下午买的高林市日报,并打开给秦瞻看。 “把这些黑恶势力扫除,咱们老百姓的人身安全也更有保障。”她看着报纸上的新闻说道。 秦瞻接过报纸,却瞬间被下面的公告给吸引。 “后天晚上,高林市会在沃河附近举办烟花节,还是高林市首次举办的烟花节。”他指着公告道。 “烟花节?放烟花吗?”她喃喃问道。 “嗯。”秦瞻点头。 “那应该很热闹吧。”她又道。 上辈子好像也有烟花节那么一说。 那时,她还是听同事提起的。 同事说这是高林市政府花重金举办的烟花节,不仅有漂亮的烟花看,还有篝火晚会。 她从同事那听来消息后,晚上下班回去就兴冲冲地跟贺星舟说了这事。 贺星舟原是许诺陪她一块儿去的,但临到了烟花节那晚,他却临时有事被安排了加班。 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看热闹的烟花节,她总感觉可怜且没意思。 于是那天,贺星舟在农业局加班,她则一个人待在家。 等贺星舟加完班回来,烟花节也结束了。事后,他也十分愧疚地向她道歉,并且许诺明年一定和她一起去看烟花节。 可谁知第二年烟花节就不举办了,听同事打听来的消息好像是说,政府觉得烟花节花费巨大,年年举办太过铺张浪费,于是决定两年举办一次。 而到了92年高林市举办烟花节的时候,她却病得躺在床上,下都下不来,就更不要说看什么烟花节了。 江夏回忆往事一时出神,只看见秦瞻唇瓣一张一合,却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话。 等她回过神来,她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秦瞻勾唇微笑:“我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烟花节?” 他重复一遍方才说的话。 第29章 【29】 生病 江夏一怔, 然后呆呆地看向他。 见她一直没说话,秦瞻还以为她是不想去。 他眼睫微垂,眼底带着几分落寞道:“不想去吗?” 江夏这才反应过来,开口说道:“去, 我想去。”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后, 秦瞻眼底的落寞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笑意。 “好, 那我后天早点下班。” 江夏点了下头, 没再说话。 方才她愣神,是有些意外秦瞻竟然邀请她一起去看烟花节。 由此, 她不禁想起上一世,她和现在一样,跟贺星舟约定好烟花节那天一起去看烟花, 结果他因为临时加班爽约。 那这一次,会不会也和上一世一样,秦瞻突然被领导要求加班。 而她则一个人在家干等。 虽说,重来一次后,她刻意让自己做出不同的选择。 比如不再嫁给贺星舟。 比如不再干家务活,让自己累着。 但不知为何, 她总感觉人的命运是重复的。 不管重来多少次, 只要人还是相同的人,那她始终会走向同一个结局。 想到这, 她内心开始不受控制地感伤起来。 翌日上午, 她还是照常去茶楼上班。 说是上班,但其实一个客人也没有。 那位物理教授也不是天天过来,而今天恰好就没来。 面对空荡荡的茶楼,江夏倒是一点也不急, 毕竟她之前开的两单就足够她躺平个两三年了。 在一楼柜台前坐了一会儿后,她便打着哈欠 上楼休息了。 可躺在小床上,她又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烟花节的事,还有上一世的种种。 这辈子,她还会走上和上辈子一样的结局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烟花节这天很快到来。 下午坐在柜台前,江夏和王春喜闲聊起来。 “春喜,你知道今天是烟花节吗?” 王春喜闻言眼前一亮,笑着道:“知道啊,我还约了家里人一起去看呢。” 江夏颔首:“我晚上应该也会去看。” “我听他们说这是高林市首次搞的花炮节,有可多好看的花炮呢。” “不仅如此,还有篝火晚会呢,到时候一定很热闹。”王春喜一脸期待地说着。 到了三四点,江夏准备下班回家。 临走前,她还特地交代一句:“春喜,你也早点回去吧,反正在店里守着也没客人,你还不如早点下班回去,然后去沃河那边看烟花节。” 王春喜点点头:“好的,老板。” “现在时间好早,花炮节要等天黑才开始呢,我五点下班就成。”她说道。 江夏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骑着自行车回家。 回到家后,她便搬了把椅子在阳台靠着,看着天上的云发呆。 看着看着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等她睡醒,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她连忙起身去房间查看,却发现秦瞻还没回来。 正常他是五点下班,前天他跟她说过,今天会早点下班。 可能所里临时有什么事给绊住了吧,江夏决定再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挂钟的时针和分针一点点地挪着。 最终,时针指到了数字六,分针指到了数字十二。 六点整,天也快黑了,但秦瞻还是没回来。 以前他就是绕去菜市场买菜,这个点也早就该到家了。 也许还真和上辈子一样,秦瞻也被什么紧急的事给绊住,被领导安排临时加班吧。 江夏起身,决定不再等下去。 上一世,她在家里没等来贺星舟,又觉得一个人去看热热闹闹的烟花,显得自己孤单可怜,于是便待在家没出去。 也正因此,她错过了很想去看的烟花节。 有些事就是这样,想做的时候没去做,等兴致过了,估计就再也不会去做了。 至此,可能便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这次,她一个人也要去。 人生这趟旅途注定是孤独的,就算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该坚强地走下去不是么。 江夏收拾好东西,便背着包走下楼。 她正准备骑着自行车出发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秦瞻喊她的声音。 “夏夏,等等我。” 江夏闻声停下蹬车的动作,回头看去。 秦瞻正挥着手向她跑过来。 他跑着在她面前停下,呼哧呼哧喘气道:“对不起夏夏,临时跟着刑侦队长出任务,然后下班晚了点。” “结果回来的时候,自行车还在半道上坏了,没办法,我只能一路跑过来。” 第60章 江夏没说什么,从自行车上下来。 “你要不要歇会儿再过去?”她问。 秦瞻连连摆手:“不用了,烟花节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说着他接过自行车把手,坐了上去。 江夏点了下头,然后坐上车后座。 烟花节的地点离这不近,他们骑了快二十分钟才到。 等他们到沃河边,天已经彻底黑了。 沃河这边视野开阔,放烟花的地方就在河对面,正好方便大家观看。 河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些地方已经燃起篝火照明。 江夏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感觉整个高林市的人都过来了。 这年头老百姓的娱乐项目少,大家一听有漂亮的花炮可以看,可不得都过来嘛。 不仅有篝火,周围还有不少卖吃食的小摊。 糖葫芦、烧饼、爆米花、还有卖烤肉串的。 江夏闻到一阵烤肉香,肚子顿时饿得咕咕叫。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秦瞻也适时地问道。 她点点头,指了指烤肉的摊子,说:“这个闻起来好香。” 秦瞻二话不说直接掏钱,买了四串肉。 江夏接过一串吃起来。 “还真的挺好吃的。”她咽下一口肉道。 “你也吃。”她说。 秦瞻便也听话吃起来。 “肉串还要不要?”他边吃边问。 江夏摇摇头:“再看看别的吧。” 两串肉串吃完,她感觉方才那闷闷不舒服的情绪好像好了不少。 之后,他俩又各自买了一个烧饼。 吃烧饼的时候,第一个花炮被点燃。 金黄色带着点红光的烟花,“砰”的一声在天空中炸开。 紧接着又是一个五颜六色的烟花,再然后是一起绽放的三个烟花。 …… 随着一个个烟花在空中炸开,她心头那点压抑感也彻底烟消云散 江夏扭头,指着在天空中绽放的烟花,笑道:“这个好漂亮。” 几个烟花放完,河对面又开始并排燃放起小型花炮。 小型花炮被点燃后,烟花虽只能蹿到一米多的高度,但摆放了满满一排,同时点燃后看起来也很好看。 只是江夏前面挤着不少人,小型花炮的烟花又矮小,她只能看到一点。 她脑袋往左偏的时候,下一秒人影攒动,又给她挡住了。 这时,秦瞻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远处说:“这边人太多了,我带你去那边看。” 江夏点了下头,然后跟着秦瞻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沃河这边有个小树林,不少来晚的人,没占据合适的位置,只能爬到树上寻找更好的视角。 秦瞻指了指一颗不是很高的歪脖子树说:“坐上面,应该能看到。” 江夏看着面前的歪脖子树,心想这树虽然不高,但是她从小到大就没爬过树,这一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上去。 秦瞻见她一脸犹豫,便对她道:“你转过来,我抱你上去。” 她听后茫然地转过身,面对着他,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结果下一秒秦瞻握住她腰肢部位,然后竟硬生生地把她给举起来了。 那种身体悬空的不安全感,让江夏又惊又怕地瞪大了双眼。 下一刻,她便坐在歪脖子树上。 江夏一脸状况外地眨了眨眼,视线下意识投向秦瞻。 只见他手脚灵活地两下就爬上了旁边的一棵树。 身手矫健,她在心里说出这四个字。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他刚刚把她举起来,就像举起小孩一样轻松。 她怎么说也有快九十斤吧。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随后她便被河对岸一整排小花炮给吸引。 这次的小花炮是另外一种形状,燃放起来有点像孔雀开屏的尾巴。 江夏坐在树上看累了烟花,又和秦瞻一起参加了篝火晚会,大家围在一起唱歌,绕着篝火火把转圈圈,倒是乐趣十足。 两人玩到快十点才回去,到家的时候,江夏笑着对他说了句谢谢。 “秦瞻,谢谢你陪我一起去看烟花。” 如果秦瞻没赶过来,她今天大概率会一个人去烟花节吧。 一个人的乐趣应该会比两个人的乐趣少很多,她想。 “我们是夫妻,这有什么好谢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 她抿唇道:“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你明早还要上班。” “嗯。”他点头。 * 翌日是立冬,立冬这天高林市的气温徒然降低了七八度,由原先的十几度直接降直三四度。 一大早,江夏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没事吧?”一旁的秦瞻关切道。 “今天立冬降温了,你多穿点衣服,别冻感冒了。”他说。 江夏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点了下头。 “等下我就去箱子底下把厚棉袄翻出来穿上。” “这几天温差大,最容易受凉,你要小心。”秦瞻站在门口交代道。 “嗯,知道,你快去上班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她催促道。 秦瞻还是不放心地看她一眼,但终极没多说什么,出了门。 吃完早饭后,她原本是打算骑车去茶楼看看的。 结果刚骑没多久,她就被刺骨的冷风给吹得回来了。 虽然她全副武装,戴了手套、帽子、围巾,但是外头的寒风一吹还是冷得不行。 江夏将自行车锁好,又跑去共用电话亭,给店里打了个电话。 “春喜,我有点不舒服,这几天茶楼就拜托你看着了。” “老板,你怎么了?”王春喜关心地问道。 “气温突然降低,好像有点感冒了。”说着,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主要骑车过去实在太冷,一下就给她劝退了。 “放心吧,茶楼我来看着,您好好在家休息。”王春喜在电话那头说道。 挂断电话后,江夏一路小跑上楼。 一到家,她便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江夏双手捧着搪瓷缸子,想要暖一暖早就冻得冰凉的手指。 因为气温突然降低,她感觉屋子里头都冷得跟冰窖似的。 抱了一会儿杯子,虽然手是暂时暖回来了,但脚还是冻得冰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脑袋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身上还有些发冷。 她放下搪瓷缸,决定躺床上休息会儿。 缩在被子里总比坐外面暖和些吧,她想。 大概是头晕的缘故,江夏躺进被窝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睡醒,睁开眼瞅了下时间,竟然已经快下午两点。 醒来后,她感觉头不仅更痛,连喉咙都像是被刀片划破一般。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发烫。 十有八九是发烧了。 按理说,此刻她应该骑着自行车去诊所或医院,让医生给她开点退烧药。 但光是想到她不仅要起床,还要蹬自行车去医院,她就动也不想动。 最后还是嗓子又干又痛,实在没办法,她起身去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一离开被窝,她就冷得打起了冷颤。 走了两步路后,她感觉自己腿还有点酸。 头痛、嗓子痛、身上冷,腿还酸,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简直了。 为了方便,她直接将暖水瓶和搪瓷缸子拿进房间。 温热的水流滋润着干得冒烟的嗓子,几口热水下肚,又干又痛的喉咙好像舒服了不少。 喝完水,江夏顾不得自己正在发烧,继续缩被窝躺着。 她是情愿硬扛着发烧,也不想挨着冻骑车去医院看病,反正睡着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瞻下班回到家,发现屋里的灯没开,不仅如此,房间内还安静得很。 他按亮客厅的灯,径直往卧房走去。 借助客厅投射进来的光,他看见被子鼓起一个高度,床脚边放着江夏的鞋。 这个时候还在睡吗?他在心里纳闷。 江夏少有下午睡到这么晚的时候,秦瞻不免有些担忧地走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不对。 江夏露在被窝外的脸红彤彤的,呼吸听着也好像有些沉重。 看这样子,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赶忙抬手,用手心摸了摸她的额头,简直烫得吓人。 还是高烧。 他忙打开床头灯,把江夏轻轻推醒。 “夏夏,醒醒,你发烧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江夏听见声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眼一睁开,大脑一脱离睡眠状态,疼痛感便袭来。 “头好痛。”她蹙眉道,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 脑袋像是被人用麻绳紧紧勒着,头痛欲裂。 第61章 “应该是发烧烧得。”秦瞻轻声道。 “夏夏你快起来吧,我得赶紧送你去医院,不然高烧久了,脑子会烧笨的。”他说。 江夏艰难地点了下头,然后动作缓慢地起身。 秦瞻也扶着她坐起身。 身体一离开温暖的被窝,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她就冷得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她瓮声瓮气地道。 秦瞻耐心地哄她起床:“我知道,你现在在发烧,待会儿去医院吃了退烧药,就不会冷了。” 江夏听话地颔首,然后开始穿衣服。 因为睡觉前身体就发冷,所以她只脱了个棉衣就睡了。 穿好衣服后,秦瞻又给她戴上毛线帽、围上围巾。 秦瞻在前面蹬车,江夏坐在车后座,感觉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许是怕自己真的晕了,从车上栽下来,摔个大马趴。 她下意识伸手搂住秦瞻的腰,并将脑袋靠在他背上。 他背上的棉衣被寒风吹得凉飕飕的,贴在滚烫的脸上倒让她舒服了一点。 被江夏忽然搂住腰的秦瞻,身体忽地一僵。 下一秒,她滚烫的脸蛋又贴在他背上。 “江夏,你没事吧?”他语气紧张道,“头很晕吗?” 他也知道,她现在大概是头晕难受得紧,不然她不会对他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嗯,头有点晕。”她声音闷闷道。 “好,你再坚持一会儿,医院马上就到了。”他加快了蹬车的脚步道。 没多久,市人民医院出现在秦瞻的视线之中。 一看到医院,他就像冲刺似的快速蹬车。 快到医院门口,他停下蹬车的动作,并一点点捏闸减速。 锁好自行车后,秦瞻扶着江夏走进医院。 “医生,我对象发烧了。”他逮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就问。 他很少来医院看病,对看病流程也不是很清楚。 医生瞅了眼脸蛋烧得通红的江夏,说:“这是高烧吧?前面窗口挂号,然后等叫号。” 秦瞻连连点头,扶着江夏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然后自己去挂号。 挂完号后就是等待。 他坐在她身边,时而用手心摸摸她滚烫的额头,时而又紧握她的双手。 江夏脑袋烫得吓人,手却冷得像冰块一样。 终于,等到了他们。 秦瞻扶着江夏进诊室。 坐诊的是位年轻的女医生,她没急着问江夏的病情,而是抽出一根体温计,甩了两下,再直接递给秦瞻。 “先量个体温。” 秦瞻本想直接给她塞体温计,江夏却脸红地说:“我自己来吧。” 她接过体温计,然后解开棉衣领口的一口扣子,将体温塞了进去。 滚烫的肌肤接触到冰凉的体温计,冷得她一个激灵。 然后,她才注意到给她看诊的女医生,竟然是“熟人”。 说是“熟人”其实也不算。 面前的女医生名叫桑谷雨,上辈子两人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认真说起来,上一世她和桑谷雨初次相识,好像也在医院,那时她应该也是感冒发烧吧。 桑谷雨,生得很漂亮。哪怕是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白大褂,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貌。 她的漂亮又与苏红瑛的不同,苏红瑛属于明艳大美人那一挂。 桑谷雨的长相则更温柔更甜,一双猫猫一般的圆眼,笑起来时尤为灵动。 江夏记得,她很会做糕点甜品,味道一绝,上一世,她就很喜欢吃。 就连她卧床生病的那段时间,她也经常来家里看望她,给她送她爱吃的甜品点心。 量好体温后,江夏将体温计递给桑谷雨。 视线总是不受控地打量她。 这一世的她和记忆中的她,好像没什么变化。 桑谷雨接过体温计,看了下说道:“三十九度八,有点高。”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她问。 “可能是上午吧,上午身上就有些发冷。”江夏如实回答。 桑谷雨点了下头,又开始询问她其他症状。 江夏也将她头痛、嗓子疼的症状一一说了。 “应该是受凉导致的感冒发烧,我给你开点退烧药和伤寒感冒的药,你回去吃吃看。” “要是烧一直降不下去,再来医院。”她交代道。 江夏和秦瞻皆是点头。 拿到处方,秦瞻连忙去医院药房取药,江夏则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 医生诊室门开着,这个方向她正好能看见正在工作的桑谷雨。 于是乎,她总是控制不住地将视线投向诊室。 取完药回来的秦瞻,恰好就看到这一幕。 江夏不动声色地看向方才为她看诊的女医生,看了一眼,又像是怕被医生本 cr 人发现似的,紧接着再收回视线。 带着点偷偷摸摸的感觉。 若方才给江夏看诊的医生是个男的,他大概会误会她是喜欢人医生,才会用这般小心的目光偷看人家。 但给她看诊的分明是位女医生。 也幸好是位女医生。 秦瞻悄声走近,道:“药取好了,我们回家吧。” 江夏点头。 回去的路上,秦瞻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刚才看诊的女医生你认识吗?” “啊?”她被问得一怔,“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刚刚取药回来的时候,看你时不时盯着她看,我还以为你认识她呢。”他随意说道。 她不得不说一句,秦瞻不愧是天生干刑警的料,什么都瞒不过他。 “感觉有点面熟。”她说。 “就是感觉她长得跟我以前的一个同学有点像,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补充道。 “哦,这样啊。”秦瞻也没再追问。 到家后,天早就黑了。 他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江夏就着温水把医生开的药吃下。 吃完药后,秦瞻询问她要不要去床上休息。 江夏唇瓣苍白地摇摇头:“睡了一天了,估计是睡不着。” 要不是她发烧头晕得厉害,她也不会在床上睡一天。 她虽然看着懒洋洋的,但也没嗜睡到这个地步。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他说。 江夏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因为载她去医院耽误不少时间,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她摇摇头:“嘴里没什么味道。” “要不买碗馄饨,随便对付一下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秦瞻点头:“除了馄饨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她还是摇头。 “好,那你在家坐着休息会儿,我去买馄饨。” 十几分钟后,秦瞻拎着两碗馄饨和两个烧饼回来。 也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光吃一碗馄饨肯定吃不饱。 江夏没什么胃口,强行让自己吃,也只吃了半碗馄饨。 这时,大约是药效起来了,她觉得有点困。 “我吃饱了。”她放下筷子说道。 “有点困,我先去洗漱睡觉了,你慢慢吃。”她道。 秦瞻看向她,点了下头,然后加快自己吃饭的速度。 江夏洗漱完,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里。 秦瞻再次被江夏的动作给弄醒。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搞醒自己了。 他睁开眼,借着月光,一脸无奈地看向身旁睡得正香的江夏。 而她却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靠着他,腿搭在他身上不说,手臂也紧紧圈住他的腰。 发热的脸还时不时地摩擦蹭着他的胳膊。 这还只是前两次的行为,第三次,他是被她给摸醒的。 她竟然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在他的腰腹间,似有若无地蹭起来。 给正处睡梦中的秦瞻吓得一个激灵,猛然惊醒。 惊醒的秦瞻,抓住那只伸进他衣服里取暖的手,慢慢地挪到旁边。 若只是抱着他的腰,搭在他身上,他尚且能忍一忍,但上手摸就过分了吧。 到了后半夜,大概是药效起来了,江夏的身上开始发汗。 于是,她自动远离了他这个热源,并开始踢被子。 他则像个老父亲一样,隔个半小时就给她盖一次被子。 前半夜,被她又蹭又摸。 后半夜,专心给她盖被子。 秦瞻这一晚的睡眠质量可以说是等于无。 翌日早上看见顶着一双黑眼圈的秦瞻,江夏还满脸的惊讶。 “你昨晚没睡好吗?”她茫然问道。 他也只能点头,如实道:“你昨晚老是踢被子,我怕你又冻着,就一直给你盖被子。” 虽说是陈述事实,但他却也只陈述了一半的事实。 闻言,江夏一脸抱歉道:“可能是退烧药的药效起来了,难怪我后半夜感觉浑身燥热呢。” 第62章 “真是不好意思。”她有些难为情道。 秦瞻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让两人都感到尴尬的话题。 “烧是不是退了?”他岔开话题道。 “嗯,”她点头,“感觉好多了。” “你摸摸,”她忽地将额头凑过来,“应该是不烧了。” 秦瞻一愣,但还是伸手,用掌心碰了砰她额头的温度。 额头的温度完全不似昨天那般滚烫,反而还带着些许凉感。 秦瞻收回手,随即便注意到她比往常更为苍白的脸色。 她的肤色本就白,这次生病之后更是白得像纸,没有一点血色。 看着她显出几分病态的脸,他的脑中突然闪现出那晚梦里的画面。 江夏拖着病体靠在沙发上休息,身子轻得好像飘絮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 那时她的面色,好像比现在更苍白一些。 “退烧了那应该就是好了。”他抽回思绪道。 “但药还是要记得吃。”他继续交代。 她微笑地点点头:“知道。” 江夏也以为自己烧退后,就算是好了,却没想到下午却再次烧起来。 第30章 【30】 是挺甜的 因为担心江夏的病情, 秦瞻一下班就赶紧往家赶。 谁知一到家,又看见昨天一样的情况。 屋里灯关着,江夏也不在客厅。 他连忙打开灯,走进卧房。 结果还真是, 江夏又躺在床上睡觉, 脸烧得通红。 怎么又烧起来了?是不是睡过头忘记吃药了?他心想。 秦瞻和昨天一样,轻轻地将她推醒。 “夏夏, 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我看你又烧起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懵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似的摇摇头。 “吃了, ”她说,“但好像没什么用,药效过了就又开始烧。” “实在是难受, 我就又跑床上睡觉了。” “你这样反复烧肯定不行,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秦瞻道。 江夏微微颔首,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 见她冻得打寒颤,他关切道:“很冷吗?” “嗯,有点发冷。” 脑子像是烧得有点糊涂,连扣扣子的动作都慢半拍。 秦瞻直接帮她扣起了扣子, 不小心碰到她手时, 发现她手背冰凉。 帮她扣好扣子后,他一脸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像暖炉一样热, 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的手, 原本冷得有些麻的指尖都渐渐暖了起来。 帮她捂了一会儿手后,他又给她戴上帽子、手套,围上围巾,骑着自行车载她去市人民医院。 到医院后, 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流程。 挂号,然后等待。 等轮到他们后,秦瞻发现给江夏看诊的,还是昨天的女医生。 “烧还是没退吗?”女医生边甩着体温计,边问。 “对,药效好像就管那几个小时,药效一过就又烧起来了。”秦瞻道。 女医生一脸淡定地点点头,将体温计递给江夏。 “先量个体温吧。” 体温量完,又是烧到快四十度。 女医生收回体温计,拿出一根压舌板,让江夏发出“啊——”的一声。 江夏听话照做。 “扁桃体好像有些发炎了。”医生收回手电筒,将压舌板丢进医疗废物回收桶道。 “要不直接吊水吧,吊水见效快,我怕再拖下去,会烧出肺炎。”她道。 秦瞻连连点头。 他并不懂医术,反正医生说什么他照做就是。 “旁边就是输液室,交完钱,把这单子给护士,然后在输液室等着就行。”医生将手上的处方递给他道。 秦瞻点头如捣蒜,连忙接过处方单子,跑去外头的窗口缴费。 交完钱后,他便扶着江夏在输液室等待。 没等多久,护士便拿着一个玻璃输液瓶过来。 护士一边帮江夏扎针边说:“要输三瓶啊。” “这瓶快输完了到前面叫我。” “好的,同志。”秦瞻用力点头道。 见他那副无比认真的样子,江夏忍不住勾唇浅笑。 输液瓶走到一半的时候,她便感觉身体好受多了。 然后她听到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声音。 秦瞻也同样听到。 “饿了吗?”他问。 江夏点头:“有点。” 今天一天,除了早上吃了点,剩余时间她粒米未进。 虽然还是没什么胃口,但肚子却是实打实的饿了。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他问。 “粥吧。”她说。 “只喝粥吗?要不要吃点别的,烧饼或者什么。”他又问。 江夏摇摇头:“就粥吧,没什么胃口。” 他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地点点头。 “有什么事叫护士,我马上回来。”他交代道。 “嗯。”江夏点头回应。 秦瞻出去没多久后,桑谷雨走了过来,例行关心地问道:“怎么样?吊水后好点没?” 江夏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好多了。” 输液是直接静脉注册到体内,药效直达,比吃药要快很多。 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已经在慢慢下降了。 江夏本以为她是查房似的例行询问,问完就会离开,结果她话说完,却没立即离开的意思。 桑谷雨在输液瓶旁停留了几秒,随后像搭话似的跟江夏聊起来。 “刚刚跟你一起来的是你先生?”她问。 江夏怔了一瞬,随后点头:“对,我对象。” “能看出来你先生很爱你,对你也很关心。”她随口说道。 江夏垂眼,露出一个羞赧的笑。 “你先生出去了吗?”她又问。 江夏闻声再次抬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在她眼中看到了流露出的羡慕。 她在羡慕她和秦瞻的关系吗? 她记得上辈子桑谷雨说过,她从小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 “嗯。”出了会儿神后,她连忙点头回答。 “出去给我买晚饭了。” “那一会儿该回来了吧。”桑谷雨道。 “应该是。”江夏答。 “行,”她点了点头道,“有什么情况叫护士就行,我还要去诊室值班,就不打扰你了。” 江夏微微颔首。 直到桑谷雨走后,她都有点不明白她突然问起秦瞻的缘由。 想不通,她也没多在意,继续盯着输液瓶发呆,没过多久,秦瞻拎着买来的热粥回到输液室。 三瓶点滴,他们打到快晚上十点才结束。 输完液后,秦瞻骑着自行车载她回家。 * 桑谷雨夜里值班到九点多才下班,她脱下白大褂,换上大衣,提着手提包下班。 她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骑车骑个十几分钟就能到。 晚上十点的街道,路上几乎没了行人,很安静。 她借着昏黄的路灯,往前蹬着车。 经过一条漆黑的小巷时,她捏刹车停下来,准备掏出包里的手电筒照一下明。 谁知她刚掏出手电筒,还没来得及打开,黢黑的巷子里却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桑医生。”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给她吓了一跳,她连忙打开手电筒,往前照去。 男人的双眼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突然被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 桑谷雨将手电筒往下移了移,冷声质问道:“你是谁?” 男人既知道她姓桑,又在她下班必经的巷子里守着,显然是有备而来。 男人闻言立即露出一副遗憾又伤心的表情。 “一个星期前,我喝了一斤白酒,酒精中毒被朋友送去市人民医院抢救,是桑医生您救了我。” “您不记得啦?”他问。 “我不记得,”桑谷雨没什么情绪地回答,“我每天经手的病人数都数不过来,怎么可能记得每个病人是谁。” “桑医生,你不记得也没关系。”男人扯出一个笑脸道。 说着,他的身体离开靠着墙壁,缓缓向桑谷雨走近。 桑谷雨当即一脸戒备,立即将手电筒重新对准他的眼睛。 “你想干什么?”她冷声质问道。 男人又是被刺得一眯眼。 他用手挡住手电筒的强光,像是恳求道:“桑医生,你能不能别再用这个灯照我的眼睛了,难受。” 她并没有听话地移开手电筒,而是将方才的话又重新问了一遍。 “你特地在这等我,想干什么?” 见桑谷雨不移走手电筒,男人索性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放下手道:“桑医生,你没有对象吧。” 桑谷雨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那你跟我处对象怎么样?”男人咧嘴笑着问。 第63章 听到这里,她大概明白了男人的来意。 男人不仅知道她的名字,她回家的路线,还特地调查过她,知道她没对象。 不仅如此,他还特地选她值夜班的时候,来巷子这堵她。 他大概也知道,黑暗之中女生天然没有安全感。 真是够卑劣。 “你信不信我报警?”桑谷雨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威胁道。 面对桑谷雨的威胁,男人没有一点害怕,反而一脸戏谑地笑起来。 “没想到桑医生长得甜美温柔,骨子里却还有如此烈性泼辣的一面。” “真带劲儿,我好像更喜欢了。”男人舔了舔唇,笑着说道。 桑谷雨的脸上始终没什么情绪变化,与她平常在医院向外人展示的温柔和善,倒是截然不同。 “我奉劝你一句,别纠缠我,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出声威胁道。 男人一听桑谷雨威胁他,只当是小野猫亮出自己的爪子,他非但没退缩,反而觉得趣味十足。 “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男人像是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 “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我倒是很期待死在你手上。”他勾唇笑道。 “桑医生,你打算用什么杀死我?”男人说着一步一步靠近她,“是用你手上的手电筒,还是用你的手术刀?” 桑谷雨见状连忙从自行车上下来,一步步后退出巷子。 “你别过来,”她警告道,“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男人撇嘴,抬了抬眉,语气嘲讽道:“你刚刚不还说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吗?” “怎么?现在又害怕得喊人了?” 说罢,男人又瞅了眼空荡荡的街道。 “你喊啊,你看这街上有人吗?” 桑谷雨举着手电筒对着他,好像这手电筒不是手电筒,而是一把可以伤人的利刃。 她转头看了眼街道,确实如男人说的,此刻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我没骗你吧?”男人说。 随后,男人开始一脸沉醉地跟桑谷雨表白:“桑医生,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酒精中毒差点死亡,是你把我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你不知道,那天我一睁开眼,看见你这张美丽温柔的脸庞,还以为是天仙下凡特地来拯救我。”男子一脸心驰神往地说道。 “后来我知道你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出院后,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姓桑,叫桑谷雨,果然人长得漂亮,名字也超凡脱俗。” “我还打听到你没对象。”说到这,男子嘴唇勾起笑道。 “之后,我又开始在医院门口蹲守,等你下班,在你下班后一路偷偷跟着你。” “就这样,我知道了你家在哪里。” “这两天,你值夜班,每天都要到晚上十点才下班,你看看,这晚上路边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你总是一个人走夜路下班,我真的很不放心。” 桑谷雨听他诉述着,脸上的神情没有一点波澜,好像这种场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所以,桑医生,你跟我处对象吧,只要你乖乖嫁给我,以后我天天送你上下班。” “有我在,你放心,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他一脸恳切地说道,恳切中又带着几分强烈的占有欲。 桑谷雨冷漠地看着对方,正在脑中思索对付他的办法。 就在这时,她听到路边传来自行车车轮滚动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还真有人。 桑谷雨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往路边跑,并大声呼喊救命。 “有流氓,有流氓,快救救我。” 骑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瞻和江夏。 男子见桑谷雨跑去路边求救,连忙也拔腿就跑,并很快追上桑谷雨。 他一把抓住桑谷雨的大衣外套,喘着气道:“桑医生,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秦瞻听到有人呼救,连忙捏车闸停车。 坐在车后座的江夏定睛一看,发现跑出来呼救的女人竟然就是桑谷雨。 此时,桑谷雨已经被男人重新抓住。 江夏顾不得太多,比秦瞻还快地冲上前。 “你干嘛?耍流氓吗?信不信我去派出所报警抓你?”她冲上前,冲男人说道。 当然,因为不知道男子是否持有凶器,她不敢太过靠近。 秦瞻见她反应有些过激,连忙也下车,并下意识地把江夏护在身后。 “你是谁?抓着这位女同志干吗?”秦瞻质问道。 “她是我老婆,我警告你们少多管闲事。”男子目露凶光,发狠道。 对象?江夏看着面前一脸猥琐的男子,心说就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桑谷雨这么漂亮的女孩能看上你? 再者,以她上辈子对桑谷雨的了解,她就没对象。 她记得上一世她病故前,桑谷雨都还是一个人。 “同志,我根本不认识他,他是流氓。”桑谷雨道。 秦瞻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在男子面前展示了一下。 随后,他道:“你现在可是在跟一名人民警察说话,向人民警察撒谎,你应该知道后果。” “我再问你一遍,她是你对象吗?” “要不是,那你就是在向这位女同志耍流氓,我作为警察有义务带你去派出所问话。” 男子看看桑谷雨,又看看身材高大的秦瞻,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大概是在心里盘算自己跟秦瞻对上的胜算。 最终,他猛地松开抓住桑谷雨的手,然后脚底抹油跑了。 三人大约都没料到耍流氓的男子如此能屈能伸,上一秒还凶神恶煞地对秦瞻和江夏叫嚣,下一秒就溜得比兔子还快。 等几人反应过来,男子已经跑出一段路了。 再追就没必要了,一来怕追不上,二来大晚上的留江夏一个人在街上秦瞻也不放心。 “刚刚不是很横吗?有本事别跑啊。”江夏冲着男子跑远的背影高声喊道。 冲男子吼完之后,江夏收了收情绪,语气轻柔地关心桑谷雨。 “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 桑谷雨看着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摇摇头。 “还好,没什么事。” “真是谢谢你们,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摆脱他。”她真诚致谢道。 “小事。”江夏挥挥手,无所谓道。 “不过,你一个姑娘走夜路实在是不安全。”她说。 “没办法,医院要值班,总不能因为我是个女的,就特殊对待,不让我值班吧。”桑谷雨笑着说,脸上的神情透着几分淡然。 “我原本是想着早点回家,就抄近路走巷子,没想到会碰到流氓,下次我直接骑车走大路好了。” “大马路有路灯,偶尔还能碰上行人,谅他是不敢再骚扰我了。” 江夏抿了抿唇,道:“也只能这样了。” “但是你也别掉以轻心了,这种人一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嘱咐道。 桑谷雨笑着点头,并再次致谢:“今天谢谢你们了。” “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送你回家吧。”江夏热心道。 桑谷雨也没扭捏拒绝:“那就麻烦了。” 将桑谷雨送到家后,江夏才发现她住得离他们不远。 走路的话估计也就几分钟,两家的路程不会超过一里路。 “我们家就住在附近,”江夏一脸惊喜地指了指前面的方向说道,“离你家不远。” “是吗?那还挺巧的。”桑谷雨笑着说。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改天我休假一定登门拜访。”她说道。 登门拜访,那意思是她又能吃到桑谷雨做的甜品了。 “好啊。”江夏笑着答应。 分别前,两位女生又互相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秦瞻闲聊似的提起桑谷雨。 “刚刚那位桑同志,还挺有胆色的,要是一般女孩子遇到方才那种事,必然是吓得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但反观她,脸上的情绪好像没什么变化,可谓是从容不迫。”他道。 江夏顺着秦瞻的话思索片刻,好像还真是。 就刚刚那事,换作是她,她必然吓得跟秦瞻说的那样,惊魂未定,面如土色。 可桑谷雨,好像确实挺淡定的,哪怕是被那流氓给抓住,她也没吓得奋力挣扎,只是冷静地呼救,并且向她和秦瞻陈述男子耍流氓的事实。 话说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为什么秦瞻把注意力放在桑谷雨身上,她心里总感觉哪哪不对劲儿,哪哪不舒服。 说起来也是,如此细节的东西她都没注意到,秦瞻却一下就观察到了。 那说明什么?说明方才,他把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在了桑谷雨身上。 第64章 “你很欣赏她的胆色?”江夏忽然语气淡漠地问出。 秦瞻:……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反常罢了。”他连忙解释。 虽然不明白江夏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是身为警察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要赶紧解释,不然会出大事。 “没有就没有,你心虚什么?”江夏反问,声音比方才还冷了几分。 “我没有心虚。”秦瞻有些无力地辩解。 果然…… “不心虚,那你这么着急解释干嘛?”她又问。 秦瞻:“我是看你误会,所以赶紧解释。” 江夏问:“那你说我误会什么?” 秦瞻:…… 他怎么感觉越描越黑了。 眼看着这个话题是过不去了,他只得生硬地岔开话题。 “我看你对桑同志的热情程度也不像是刚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见桑同志被流氓纠缠,你激动地冲得比我还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认识很久了。”他道。 虽是为岔开话题,但正如他说的,江夏对桑谷雨的态度确实不太正常。 过于热情了。 在他的印象中,江夏可不是对谁都这般热情,尤其是对只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她总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 “明明是在说你,怎么突然又转到我头上来了?”江夏蹙眉道。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态度过于热情了,不了解她的人还好,了解她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她语气不太自然地解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桑医生长得像我一个同学。” “可能是长得像,觉着有股亲切感吧,心里下意识把她当做多年的好朋友,所以对她热情了点。” 这时,也正好到家。 她不想继续和他争论下去,主动结束话题。 “时候不早了,快点回去休息吧,你明白还要早起上班。” 说罢,她便丢下锁车的秦瞻,独自上楼。 大概是白天睡得太久,夜里躺在床上的江夏一时睡不着。 她睁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脑子里想的却是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那股莫名的不舒服感。 为什么秦瞻多关注 了一下桑谷雨,她心里就莫名涌起不舒服感。 男女之间无非就那些事,她和秦瞻是对象,秦瞻关注别的女人,她心里不高兴。 所以…… 她这是吃醋了? 一想到这,江夏惊得瞪大双眼,并连连摇头。 她吃醋?她吃秦瞻的醋?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并不断在脑内跟另一个自己对话,扯出一堆有的没的言论,企图说服自己她没有吃秦瞻的醋。 早上。 秦瞻一见她醒来就询问她的状态,病情有没有好点,还烧不烧。 “好多了,早就不烧了。”她微笑回答。 秦瞻点头:“但还是要去医院,怕病情会反复。” “医生说要吊三天的水。” “晚上我下班了就直接陪你过去。”他说。 江夏却摆摆手拒绝道:“不用了,我下午自己骑车去吧。” “晚上下班再过去,搞太晚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他不放心道。 她笑着说:“可以啊,我现在不烧了,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秦瞻这才点点头。 中午一吃完午饭,江夏便蹬着自行车去市人民医院吊水。 三瓶液输完,正好是下班时间。 她骑上自行车,正准备回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呼喊。 “江同志。” 声音温柔好听,听着还有些熟悉。 江夏停下骑车的动作,一回头,发现竟是桑谷雨。 “桑医生。”江夏也微笑回应道。 “正好下班吗?”她问。 桑谷雨点头:“叫我谷雨就好了,桑医生听着生分。” 她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温柔和善好相处。 “好,”她微笑道,“那你也叫我夏夏好了。” “你输完液准备回去吗?”桑谷雨问。 江夏:“对。” 桑谷雨:“我正好也下班,不如一块儿回去吧。” 江夏:“好啊。” 于是,两人边蹬车回去,边闲聊。 “谷雨,这名字真好听,你是谷雨出生吗?所以你爸妈给你取这个名字。”江夏问。 她记得上一世,桑谷雨好像是这么跟她说过,她是谷雨出生的。 听到这句话,桑谷雨脸上的神情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她快速调整情绪,扯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说:“对,我是谷雨生的。” 两人骑车回家,路上,桑谷雨突然问起江夏喜不喜欢吃甜品。 江夏一听,来了精神:“喜欢啊,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 “那等周末有空,我做点甜品送给你尝尝,你看看好不好吃?”桑谷雨笑着道。 江夏心说,那必然是好吃的啊。 “好啊。”她道。 到桑谷雨家后,她没急着回自己家,而是对江夏道:“我认认你家,下次甜品做好我直接送去。” 江夏欣然同意,把她带到自家楼下。 “我家住201,欢迎来找我玩。”她指着二楼的方向说道。 桑谷雨看向二楼的方向,微笑点头。 等到周末,桑谷雨还真做了不少甜品点心给江夏送去。 江夏拿起一块绿豆糕品尝,口感软糯细腻,甜丝丝的,果然跟记忆中一样好吃。 因秦瞻也在家,两个小姐妹说话不是很方便,桑谷雨稍微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秦瞻见她吃糕点吃得如此开心,忍不住好奇道:“真有这么好吃?让你这么开心。” “不信,你尝尝。”江夏毫无防备地举起一块绿豆糕,递给他。 秦瞻走近,却没用手去接,而是直接张唇咬下。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吃绿豆糕时,他的舌尖似有若无地掠过她的指腹。 江夏惊得瞪圆双眼看着他,脸瞬间涨红。 他怎么可以舔她的手! “嗯,是挺甜的。”吃完绿豆糕的秦瞻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临了还煞有介事地评价道。 江夏歪着脑袋看向他:??? 第31章 【31】 新对象 周四这天, 桑谷雨的一位同事临时有事跟她换班,于是她便又值了一天夜班。 值班值到晚上九点多,她骑车下班回家,因为有上次被堵在巷子的经历。 这回她没再抄近路, 一路都是沿着大马路骑回家。 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 等她回头往身后看去时,又只能看到空荡荡一片街道, 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但心里还是有股不安感, 因此,她不由加快蹬车的速度。 等安全回到楼下, 前些天跟踪她的男子始终没出现,她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锁好自行车后,桑谷雨上楼, 她住在二楼,正当她准备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身后响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是人上楼梯的脚步声。 这时候再开门,她怕男子会趁机破门而入。 于是,她连忙收起钥匙,一脸戒备地看向楼梯的方向。 楼梯间正好有根丢弃的木棍, 她随手拿起做防备状, 男子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就是那天在巷子里堵她的男人。 难怪她方才一直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她,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 面前的男人又开始不死心地纠缠她。 上次被秦瞻碰上, 男子大概是害怕了消停了几天,没想到过了几天,又开始了。 “你到底想干嘛?”桑谷雨冷声问他。 “我想干嘛,你还不清楚吗?”马青松扯起一个笑,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想和你处对象,想娶你。” 马青松的话刚说完,桑谷雨身后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面色一惊。 “他是谁?为什么会从你家出来?” “我调查过你,你明明没有对象的。” 一个男人夜里还待在女人的房间,两人之间的关系必然不简单。 两人皆没回答马青松的问题。 桑谷雨更是一脸平静,就好像男人会出她房里出来,她一点也不意外。 “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和她处对象,想娶她?”男人压低嗓音一点点靠近马青松。 男人比他高了快整整一个头,身材也壮实,靠近他时压迫感十足。 他不由心虚害怕地一步步后退,直到身体紧贴墙壁。 “怎么不说话?刚刚不还挺嚣张吗?” “所以,你就是个只会欺负女人的软蛋吗?”男人上下打量马青松,轻蔑一笑。 说罢,他一把拽住马青松的衣领,将他拉得一个踉跄。 第65章 男人力气大得吓人,马青松想要挣扎却根本挣扎不脱。 男人拽着马青松离开前,还不忘回头语气温柔地交代桑谷雨:“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家休息,这个人我来解决。” 桑谷雨上前一步,抓了抓他的衣角。 男人露出一个笑:“放心,我有分寸。” 闻言,桑谷雨松开他的衣角,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而后,男人就跟拽个小孩似的,把马青松一路拉下楼。 男人把他拽到一个偏僻的巷子,一把将他甩到墙角,并对着他的腹部狠揣了几脚。 “她是不是警告过你,再纠缠下去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你会怎么死了吗?” 马青松被他踢得疼到面部扭曲,捂着腹部缩在地上哀嚎。 等疼痛缓过来一点,他一脸惊悚地看向男子,身体颤抖地往后缩。 “大哥我错了,饶我一命吧。”马青松赶紧求饶道。 而男子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他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将他整个人提起来,然后抓着他的身体重重撞向身后的墙面。 马青松被撞得脑袋发晕,后脑勺更是传来剧痛。 “现在知道求饶了,早干嘛去了?” “要怪就怪你这人没脑子,不是警告过你一次,可你不听啊,非要等吃到苦头了才学乖。” “可惜,晚了。” 男子一只手揪着马青松的衣服,另一只手用力地拍拍他的脸,轻蔑笑道。 话一刚说完,等来的又是一阵猛烈的拳打脚踢。 马青松像只老鼠一样缩在地上,只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 他一声声地哀嚎,向男人求饶,男人却像是想要把他活活打死,脚下的动作一点不停歇。 这时,邓川身后响起一道淡漠的声音。 “够了,邓川。” 这道声音不轻不重,本该淹没在马青松阵阵哀嚎中的,但邓川却精准捕捉,并停下了打人的动作。 他回头看向桑谷雨,并立刻收起脸上的狠戾。 “你怎么来了?”他压着声音问。 “我怕你把他活活打死。”桑谷雨面无表 情道。 “他前段时间跟踪我,被两个人撞到了。” “这条小巷离我的住处不远。”她道。 言外之意就是,若邓川在这把人打死,他的死很容易牵扯到她身上。 邓川也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好,听你的,我不打他了。”他立即道。 桑谷雨冷漠地撇了一眼地上的马青松,声音冰冷道:“让他滚。” “听到没,还不快滚。”说着,邓川又准备踹他一脚,但又怕真给人踢死,只做了一个虚晃一下的动作。 “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下次你可没这么好运。”邓川威胁道。 怕继续留在这,真的会小命不保。饶是全身像散架般疼痛,他还是艰难地扶着墙壁起身,然后一步一步地挪着往远处走。 走出巷子口,他还回头怨恨地看了邓川一眼。 原来他叫“邓川”。 马青松走了没多久,在路边找了个共用电话亭,打电话给自己的好兄弟罗金富,让他来接自己。 “老罗,我被人打了,现在疼得动不了,你快来接我一下。” 罗金富原本在家里睡觉,一听到兄弟打来的电话,赶忙穿衣服开着车去接被打的马青松。 罗金富一下车,就看见马青松被凑成猪头的样子,简直吓了一跳。 “马哥,这是谁打的?要不要我叫兄弟们过来?” 马青松半靠在墙边,冲他摆摆手。 “这个事待会儿再说,先扶我上车。” 罗金富点点头,然后将马青松从地上扶起来。 结果,身体一动弹,就疼得他冷汗淋淋。 马青松边走边哎哟哎哟地叫唤,那样子看着还带着几分滑稽。 上车后,罗金富在前头问马青松:“马哥,我看你这伤停重的,要不要去趟医院?” 侧躺在车后座的马青松咬着牙点点头。 去了趟医院,又在家休养了两三天的马青松,总算是感觉身上好点了。虽然还疼,但不至于动弹不得。 这天,马青松在家,又给好兄弟罗金富打了个电话,让他来他家里一趟。 罗金富到家后,马青松开门见山道:“你手上是不是有点人脉,可以查得到一些人的信息。” 罗金富连连点头:“马哥,你想查谁?” “我想查一个叫邓川的人,”马青松皱着眉头道,“你帮我查一下这个人的背景,越清楚越好。” “有照片吗?”罗金富问。 “这个邓川,是哪里人?”他又问。 “没有照片。”马青松回答。 “我要是知道他是哪里人还用你去查?”他不耐烦道。 “那马哥你总得给个有效信息吧,就一个名字也没照片,我怎么找,这不等同于大海捞针嘛。” “他是个男的,长得比我高大概一个头,身材很壮,”马青松道,“长着一双大眼,双眼皮,皮肤好像有点黑。” 说着,他又摇摇头,不确定地说:“当时天太暗了,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他皮肤黑不黑。” 随后他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我隐隐感觉他也是道上的人,但也不确定。” “你可以先从道上开始查,要是查不到,再从别处查。”他说。 罗金富一脸为难地挠了挠头,说:“行吧,我先查着。” “对了,哥,”他说,“这个‘邓川’是哪个邓哪个川啊。” 马青松再次皱着眉头说:“说实话啊,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听到有人这么叫他。” “要不你就按照这个邓这个川来找吧。”说着,他拿出笔在纸上写下“邓川”两个字。 罗金富脸上的神情更为难了,连个名字都知道,要他怎么查。 其他信息也都模棱两可。 “他是个狠人。”马青松突然来一句。 “啊?”罗金富先是不明所以,随后又产生某些联想。 “马哥,这个邓川总不会是打你的那个人吧?”他试探性问道。 马青松还真点了下头。 “其实我知道去哪里能找到他,但吃了一次亏后,我学乖了。” “总之,没调查清楚他的背景和身份前,我不会再去招惹他。”马青松总结道。 罗金富表示明白。 因罗金富手头上也有不少事,再者马青松这边的信息给的实在太过模糊,要去调查邓川,他还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就在他准备着手调查“邓川”时,却忽然接到好兄弟马青松死亡的噩耗。 * 江夏在家休养了几天,等病彻底好后,才重新去茶楼。 但去了一两天,她再次被凛冽的寒风给打败了。 于是,她又在家缩了几天。 在家窝了几天后,连着阴了好几日的天总算是放晴。 眼看着这大晴天,再不去茶楼上班,就过分了。 大概是在家休息时间有点太长,心怀愧疚,准备去茶楼的这天她起了个大早。 秦瞻一出门上班,她也骑着车出去了。 快到茶楼,经过一条巷子时,江夏看见不远的角落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围这么多人,这是看什么热闹呢?她内心不由好奇。 好奇之下,她就锁了自行车,也凑上去看热闹。 江夏奋力挤进人群,接着便被面前的一幕惊呆了眼。 这角落竟然死了个人。 大家围在一起竟然是在看死人。 关键那人死状还挺惨的,像是被人活活勒死,脖子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痕。 这种惨烈的画面还是少看吧,免得晚上做噩梦。 江夏正打算挤出人群时,忽地,脚步一顿。 这死在角落的人,怎么看着还有点面熟?她盯着那人看。 并且越看越觉得面熟,然后她脑中灵光一闪,想了起来。 这不是那天晚上纠缠桑谷雨的流氓么? 她像是不确定地又看着死者一眼,还真是那个流氓。 他怎么突然死了? 虽然心中疑惑,但她还是没有久留,骑着自行车去了茶楼。 今天的茶楼照旧没有客人,江夏坐在柜台前发呆,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才看到的男子的死状。 晚上,秦瞻下班回到家,她忍不住跟他提起这件事。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纠缠桑谷雨的流氓吗?”她突然问。 秦瞻抬起头,反问:“怎么了?” “他死了。”江夏神情夸张道。 “今天早上在巷子里看到的,好像是被人给勒死的,脖子那有一道很明显的勒痕。”她说。 “一大早你怎么跑哪里去了?”他疑惑问道。 “在家待时间太长了,就骑着车随便溜溜。”江夏笑着,随便编了借口搪塞过去。 第66章 秦瞻也没在意,开始说起今天他和高队经手的案子。 “这案子,我和刑侦队长在一起查。” “死者确实是那晚纠缠桑谷雨的流氓,名叫马青松。”他说道。 “就目前死者的尸体来看,他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那就是他脖子上的勒伤。” “我们观察到死者眼结膜有点状出血,瞳孔散大,面色发绀,也确实符合窒息死亡的特征。”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初步判断,具体的死因还是要等法医那边的鉴定报告。” “虽然他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秦瞻话锋一转道,“但却有多处淤青,像是被人打的。” “经过我们初步调查,马青松好像带点涉黑背景,社会关系复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仇家追杀的,这几天我们会走访一下。” “这样啊。”江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你不是民警么,怎么 这种刑事案件也管啊。”她好奇道。 他露出一个微笑,随后有些不好意思道:“顺利的话,我年后可能就要转去市分局刑侦大队工作了,由民警正式转成刑警。” 转成刑警? 倒是和上一世的轨迹差不多。 “那你这算不算升职?”她笑着问。 秦瞻腼腆点头:“算是吧。” * 隔天正好是周末,因为她和桑谷雨好些天没见了,再加上她也有事跟她分享,因此吃完早饭,她就去了桑谷雨家。 桑谷雨也刚吃完早饭,见江夏过来,她连忙从冰箱里拿出前两天做的糕点。 “这是我前两天新做的小蛋糕,你尝尝。” 江夏笑着接过餐盘,不客气地拿起一个小蛋糕品尝,蛋糕松软入口细腻,吃着也不是很甜,味道正正好。 江夏吃着小蛋糕,和桑谷雨闲聊起来,聊着聊着,她就说起了昨天早上看到的命案。 “谷雨,有个事,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她一脸神秘道。 桑谷雨以为她是要和她聊什么八卦,状似无意道:“什么事,这么稀奇?” “就我昨天早上骑车出去闲逛,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看到有不少人围在那看热闹。” “我就停下来,也凑过去看热闹,结果你猜我看了什么?”她故弄玄虚地问道。 “什么?”桑谷雨很配合地笑着问道。 “一个死人,还是被人谋杀,用绳子勒死的。”她瞪大双眼,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没想到吧。”江夏抬了抬眉道。 “那你再猜猜这个被杀的人是谁?”她又问。 桑谷雨这时的脸色已经不似方才那般随意和无所谓了。 “是谁?”她顺着江夏的话问出口,语气却透着几分不自然。 “就是那天晚上纠缠你的那个流氓啊。” “你没想到吧,”她又道,“说实话,我昨天亲眼看见他的死状,我都不敢相信,怎么就这么巧,死的人就是他。” 见桑谷雨没说话,她又自顾自道:“不过那男的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估计是被什么仇家杀了吧,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江夏说也只说了自己那天早上的所见,至于昨天晚上秦瞻跟她提及的很多案情细节,她一个字没透露。 毕竟这涉及机密,她要是到处乱讲的话,怕影响警方破案。 “他竟然死了吗?”桑谷雨像是才反应过来道。 “是啊,”江夏接话道,“你是没看到他的死状,可吓人了。” “脖子那有一道好长好粗的紫黑色勒痕,整个脸也是青紫色。”她边比划边说。 “窒息死亡就是这样,面色发绀。”桑谷雨道。 “对对对……” 对完之后,她刚想说昨晚秦瞻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但一想到这涉及机密,又连忙把后半段话给咽回去。 “不说这个了,”她摆摆手道,“怪吓人的,因为看见那人的死状,我昨晚吓得差点做噩梦。” 随即,她便岔开话题:“谷雨,你这小蛋糕做得可真好吃,你是跟谁学的啊。” “自学的,”她回答,“做这些糕点可以让我的心立刻静下来,所以就经常做。” “不为吃,就为自己的心能静一会儿。” “我也有烦躁或不安的时候,”江夏接话道,“一般这时候,我就喜欢躺在躺椅上看天上的云,看一会儿心也就跟着静了。” …… 法医那边的鉴定报告已经出来,马青松就是被人从背后勒死的。 而他身上剩余的多处淤青,都是前几天留下的。 “这个马青松是混□□的,像这些黑恶势力,帮派之间,以及帮派内部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竞争和争斗。” “你说他会不会是帮派斗争下的牺牲品?”高家林问秦瞻。 今天是周末,他本该休息,但因为调查前几天的凶杀案,他被高家林叫来临时加班。 “你看啊,他身上还留着多处淤青,一看就是之前经历过一次斗殴。” 秦瞻点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走,去死者家里看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关键的线索。”高家林拿起椅子上的外套道。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马青松租住的房子内。 秦瞻和高家林在马青松的屋子里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什么关键线索。 “那只能从他的社会关系入手,一点点排查了。”高家林叹了一口气道。 没有关键线索作为指向,那只能用笨方案摸排走访。 高家林正打算收工回去的时候,忽然瞥见秦瞻手上拿着的照片。 “这个女人是谁?马青松的对象?”他下意识问。 秦瞻摇摇头,道:“不是,照片上的人叫桑谷雨,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 照片是秦瞻在马青松钱夹的夹层里找到的,桑谷雨的一寸黑暗证件照,也不知道马青松是从哪里搞来的。 高家林闻言挑眉看向他:“你这么了解,难不成这是你对象?” 秦瞻:…… “高队,咱查案呢,能不能别乱开玩笑。”他一脸无奈道。 “而且我对象的名字叫江夏,不是她。” 高家林点点头,露出一副行行行的表情。 “她和死者什么关系?”高家林忽然严肃道。 “大概一个星期前,死者曾尾随过她,刚好被我和我爱人碰见了。” “死者爱慕她?”高家林问。 秦瞻点头。 不过桑谷雨这张照片倒是提醒了他,这两天走访的时候可以去一趟桑谷雨家。 “高队,我觉得待会儿我们走访的时候,可以顺道去一下她家,说不定能问到有用的信息。” 高家林点头表示同意。 桑谷雨上午送走江夏,下午又迎来了秦瞻。 说实话,她开门时看见找上门的是秦瞻,还有些意外。 和秦瞻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那人先向桑谷雨出示警察的证件,竟然是位刑警。 她当即联想到他们大概是为了江夏上午跟她说的那名死者来的。 果不其然,进屋后,高家林给她看了一张照片,正是之前尾随纠缠她的男人。 “你认不认识他?”高家林问。 “见过几次,但不知道他的名字。”桑谷雨如实道。 “你们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高家林例行公事地问道。 “大概一个多星期前吧,那天我值晚班,回家的路上,他在一条巷子里堵我。” “我跑到大路上呼救,正好是秦同志和她爱人帮助了我,从那天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桑谷雨一脸平静道。 “他死了,被人用绳子勒死的,昨天早上被民众发现并报案。”高家林道。 他说这话时,故意将语速放慢,然后刻意去观察桑谷雨的神情变化。 她竟然没什么情绪波动,连意外都没有。 桑谷雨点头:“我知道,我一个朋友昨天早上路过那,正好看到了死者,今天早上来我家的时候跟我说了这事。” 高家林点点头,算是明白桑谷雨在得知马青松的死讯后连一点意外也没有。 随后他又问了一些问题,桑谷雨回答得都算是毫无破绽。 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秦瞻和高家林也就告辞离开,准备去下一家走访。 马青松不是高林市本地人,他老家在邻市的一个小乡村。 两人将马青松的社会关系都摸排了个遍,甚至连他老家都打电话问了,也没找到关键线索。 找不到线索,案子一时半刻破不了,刑侦大队那边时不时又有新案子要破,于是马青松的案子也就只能暂时搁置一旁。 * 数日后。 “夏夏,我发工资和奖金了。” 一下班到家,秦瞻就一脸高兴地对江夏道。 “这是发了很多钱?”江夏听后笑着问。 “嗯,”他点了下头,“上个月的工资加上之前参与扫黑行动的奖金,有快五百块了呢。” 第67章 江夏抬了抬 cr 眉:“那是不少。” “明天刚好是周末,我带你去买金戒指吧,然后我们再拍张结婚照。” “再有两三个月就过年了,年前我们还要回老家办婚礼。在这之前,我想帮你把金戒指买了。” 不知是激动还是害羞,说这话时,他的脸红红的。 回家办婚礼?江夏一时愣神,是哦,确实有这么件事,之前陈母跟她提过。 说他们先领证,婚礼可以等过年的时候再办,谷莲村基本都是这么个习俗。 “行啊。”她点头回答。 因为要去拍结婚照,两人都把他们认为最好看的衣服穿上。 江夏没再穿臃肿的棉袄棉裤,而是换上了版型更为挺括的大衣和牛仔裤。 虽然大衣和牛仔裤的保暖度远远不如棉袄棉裤,但拍结婚照呢,不出意外的话那可是要留一辈子,可不得穿得漂亮些嘛。 至于受冻,先咬牙忍着。 发型上,江夏也花了点心思特地搭理。 她有一头漂亮乌黑的长发,平常她也不怎么讲究,要么披散着,就带个发箍,要么就简单梳个高马尾。 今天她细致地梳了两条麻花辫,麻花辫从头顶一直扎下去,然后分成四股继续扎。 这样扎的麻花辫不仅更立体还显脸小,而且四股麻花辫扎出来也比三股麻花辫更精致好看。 麻花辫的尾端她还扎了两个带蝴蝶结的发绳,走起路来,两条麻花辫上的蝴蝶也跟着动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飞走了,远远瞧着很是灵动。 秦瞻则穿了一身警察制服。 “找不到好看又合适的衣服,就穿了套制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道。 江夏看向穿着警察制服的秦瞻,唇角勾起,笑道:“就这样挺好的。” 警察制服版型挺括,大小也正好合适,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给提了起来,可不比不合身又皱巴巴的西装好多了嘛。 出门后,他俩一致商量先去照相,照完相后再去金店买金戒指。 离他们住处不远就有一家照相馆。 江夏跟着秦瞻一进门,才发现这不是她上回过来洗照片的照相馆么。 一走进照相馆,秦瞻就声音洪亮地冲里头喊道:“老板,拍结婚照。” 老板一听,连忙从里间出来迎客。 “来了,来了。” 女老板走出来后,一眼便认出江夏。 认出江夏后,她没急着打招呼,而是打量起江夏身旁的秦瞻来。 “妹子,你这眼光可以啊,这新对象可比之前那个帅多了。”老板一脸赞赏道。 第32章 【32】 这天,是她的忌日 “哟, 这还是位光荣的人民警察呢。”老板打量着秦瞻身上的警察制服啧啧称赞。 “这不比你之前出轨的对象好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妹子你这速度是可以啊,这才多久,”说到这, 老板顿了下, 似在心中计算,“一个月都没有吧。” “你这换了个对象不说, 还都准备结婚了。” “刚刚你对象是说你们要拍结婚照吧?”老板笑着问。 江夏:…… 老板也不管江夏什么表情, 是否在疯狂向她使眼色,反正她啥也不管就是一顿输出。 得亏她没跟老板聊太多啊, 不然老底都要被揭了。 秦瞻:??? 之前出轨的对象?换对象? 这都是哪跟哪,照相馆老板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可偏偏照相馆老板说得振振有词,又不像是故意胡诌或撒谎。 秦瞻一脸困惑地看向江夏。 江夏也一脸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她表示她有话解释,但这解释的话显然不能当着老板的面说,不然她得解释两个版本。 于是,她拉着秦瞻的手,压低声音道:“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拍完结婚照我再跟你解释。” 这事要想解释得合情合理确实不太容易, 所以她也得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仔细想想怎么编才行。 秦瞻点点头,对她表示信任。 虽说老板说得信誓旦旦, 但他的内心并不相信老板说的话, 更不相信江夏会有什么出轨的前对象,因为这一个月他每天都和她在一起。 两人拍结婚照花了大概半个小时,拍完照后,老板给了他们一张条子, 并让他们一个星期后过来取照片。 走出照相馆,不等秦瞻问,江夏便主动解释方才的事。 “是这样的,”她面不改色道,“大概一个月前,我的一个女性朋友她的对象出轨了,并且呢,她还拍下不少她对象出轨的照片。” “拍下她对象出轨的照片后,接下来本该把这些照片洗出来的,但是,”江夏忽地语气加重,转折道,“我朋友一看到她对象出轨的照片,情绪就控制不住地激动,我怕她心里会承受不住,于是就代劳帮她去照相馆洗了照片。” “照片洗出来后,那位照相馆老板又比较八卦,误会照片上的男人是我对象,我不想从头到尾再跟她解释一遍,于是便顺着她的话说,照片上的男人是我对象。”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解释完,江夏最后总结道。 “原来是这样。”秦瞻还真深信不疑地点点头。 见他这样,江夏忽地有一刻恍神。 恍神的同时,心脏也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捏了一下,让她心里一时有些发酸。 他好歹是个直觉敏锐的刑警,怎么一到她身上,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就拿她刚刚编的拙劣谎言来说吧,他竟然也深信不疑。 想到这,她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人有时候真是个矛盾的生物,撒谎的目的明明是为了让对象相信自己的谎言。 可当对方对她的谎言深信不疑时,她又会心怀愧疚,会在心里说,怎么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你倒是提出一点质疑呀。 谎言只能骗到相信你的人,这或许才是最讽刺和残忍的。 “对。”她垂下眼道。 然后视线心虚地移向别处。 要不,她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把茶楼的事给坦白了吧。 “不是还要买戒指,走吧。”她说道。 随后,两人便骑着自行车往市区的金店走去。 到金店后,江夏根据店员的介绍,最终挑了一个四克左右的戒指,花了快三百块钱。 付完钱后,店员将戒指装进盒子里打包。 秦瞻接过戒指盒,对她道:“我来给你戴吧。” 江夏点了下头,并伸出右手无名指。 秦瞻打开戒指盒,拿出金戒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 戴好后,她有些发愣地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发呆。 直到戴上戒指,跟秦瞻结婚这事才好像有些实质。 等过年回老家办完婚礼,她和他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 这几天,桑谷雨发觉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好像又出现了。 今天又轮到她值晚班。 晚上九点多她骑车回家。 大概是晚上,街道空旷又安静,那道从背后投射而来的视线则更为明显。 之前,如果她还能将这种“被人跟踪的感觉”称之为错觉,那现在她十分肯定,就是有人跟着她。 她将车把一扭,没走前面的大路,而是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并同时加快蹬车的速度。 罗金富见她突然拐进小巷,一下急了,连忙也加快蹬车的速度同样拐进小巷。 等他拐进小巷时,巷子里已经没了桑谷雨的踪影。 小巷漆黑一片,为了防止被发现他也不敢开手电筒照明,只能硬着头皮慢慢地往前骑。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一道光,是手电筒的光,那道光直接照在他的眼睛上。 罗金富下意识地眯起双眼,并用手挡住光线。 拿着手电筒的人出声,正是桑谷雨。 “你在跟踪我?”她发问,并同时将手电筒的光移向地面。 但不等罗金富回答,她又自顾自道:“这几天跟踪我的人就是你吧。”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她又问。 罗金富看着她,并不惧怕。 “马青松是你们杀的吧,你跟那个叫邓川的男人。”他语气笃定道。 桑谷雨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站在原地低声呢喃:“原来你是因为马青松才跟踪我的。” 罗金富见她没否认,又继续道:“我亲眼看到那个叫邓川的男人从你家出来,所以,你别想着狡辩。” 大概半个月前,罗金富忽然 接到好兄弟马青松的死讯。 等他得到消息后,民众已经报案,马青松的尸体也被运往警局。 因为他有涉黑背景,而警方如今又在重点扫黑除恶,所以他不能跟警察打交道。 所以他只能托朋友辗转打听马青松的死因,朋友告诉他马青松是被人勒死的,死亡时间应该在晚上,隔天早上尸体被民众发现。 第68章 明明前两天还生龙活虎跟他一起吃饭喝酒的马哥,两天不见突然就死了,罗金富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随后,他有询问朋友马青松的死因。 关于这点朋友也是摇头,目前警察也只查出马青松是被人用绳子勒死,至于凶手是谁,没查出来。 得知好兄弟突然死后,罗金富消沉了一两天。 等到看到桌上的记事本,他才想起来,马哥生前交代给他的事,他还没办。 他小时候听老家里的人说过,人死后若还有遗愿未完成,魂魄是不愿入轮回的,魂魄入不了轮回自然就投不了胎,时间一久,他就会变成孤魂野鬼。 于是,他决心完成马青松生前交代的事。 帮他查出“邓川”的背景。 其实在调查的过程中,他也曾产生过类似的联想,他在想马哥的死会不会跟邓川有关系。 毕竟,马哥生前跟他说过,他身上的伤就是被邓川打的。 他一边托人调查,自己这边也同步查。 这一查还真让他给查出来了。 正如马青松生前推测的那般,邓川还真和他们一样,也是道上的,只不过不是一个帮派。 高林市的□□势力也是错综复杂,大大小小的帮派加起来也有十几二十个。 而邓川所在的帮派是高林市最大的帮派——忠义堂。 当然朋友也告诉罗金富,邓川在忠义堂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 查清楚邓川的底细后,罗金富就开始跟踪他。 起初几天并没有什么收获,邓川每天不是待在出租屋里睡觉,去帮派根据地集会,要么就是参与帮派的活动。 但某一天晚上,他继续跟踪邓川,发现邓川去了另一处居民楼。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邓川租住的另外一个住处,直到早上他看到邓川和一个女人同时下楼。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桑谷雨。 要说罗金富为什么会认识桑谷雨,还要从马青松说起,马青松不知道从哪里搞来桑谷雨的一寸证件照,然后就拿着证件照时不时跟罗金富炫耀一下。 并信誓旦旦道一定会把桑谷雨娶进门。 桑谷雨长得漂亮,光是那张黑白的证件照就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再加上马哥时不时就在他面前夸桑谷雨,因此,他对她的容貌以及基本信息都算有些印象。 两人虽是一同下楼,但行为举止倒没多亲密,一出居民楼,话也不说一句就分开了。 可一个男人去一个女人家,想来两人的关系并不简单。 而且他记得马哥跟他说过很多遍,这位漂亮的桑医生没有对象。 既然桑谷雨没有对象,为什么邓川会去她家? 若邓川是桑谷雨的对象,那她又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有对象的事实? 种种事实的指向都表明,这两人有些可疑。 于是,他换个了跟踪的目标,改为跟踪桑谷雨。 只是没想到桑谷雨比邓川还敏锐,竟然发现了他。 见桑谷雨不说话,罗金富又问:“你们为什么要杀邓川?” 罗金富的话刚说完,这时,他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就当他准备回头去看是谁的时候,手电筒的光忽然一灭,巷子重新恢复黑暗。 他的眼睛早已适应有光的环境,突然失去了光,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更暗更黑。 他只能恍惚看见他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下一秒,他感觉后脑遭到重物敲击,登时意识模糊,两眼一翻晕倒了。 * 数日后,派出所接到民众报警,说是在河边发现一具浮尸。 接到报案后,派出所民警以及分局刑警立即出发赶至现场。 死者的死状凄惨,其中一只脚还没了。 尸体的面部被破坏得很严重,基本分辨不清死者的样貌。 而且尸体泡在水里多日,人体组织已经发胀发白,手足皮肤膨胀皱缩,像个随时会脱落的手套。 在场所有民警看到面前这一幕,都不由用手捂住嘴,强忍住呕吐的欲望。 相比较起来,经常见到这种场面的几名刑警则淡定许多。 “脚捞到了。”一名警员拿着一包东西从水里浮起来。 警员上岸后,将手里的那包东西放在死者丢失的那只脚旁边,正好对上。 “水下面什么情况?”高家林问。 “水下面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绑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头绑着死者的脚。”警员冻得嘴唇发白道。 高家林点了下头,然后道:“这大冬天的下水难为你了,快去换身干衣服吧,别冻感冒了。” “好嘞,高队。”警员回道,然后走进一片树林换衣服。 “所以,凶手为了让尸体晚点浮起来,故意在死者身上绑了块石头?”秦瞻推测道。 高家林回道:“可以这么说。” “但凶手没想到的是,随着尸体腐烂程度加大,死者胫骨和跗骨的连接断了,尸体也就脱离了绳子浮了上来。” “于是就有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浮上来的尸体少了一只脚,而脚还跟绳子一起绑着留在湖底。”他分析道。 “面部怎么被破坏得这么严重,是泡在水里太久被鱼给吃了吗?”秦瞻问。 高家林摇头:“看死者面部的样子,像是被重物砸的。” “高队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破坏死者面部。”秦瞻道。 高家林点点头,然后蹲下身去检查死者的手。 检查完后,他抬头朝秦瞻道:“你看。” 秦瞻连忙也蹲下身查看,而后他发现死者的指纹被烧掉了。 他眼底闪过几分惊讶,赶忙跑向另一边,去查看死者的另一只手。 同样的,这只手的指纹也被烧掉了。 高家林抬头看向秦瞻,没说话,但秦瞻却秒懂师傅的意思。 “这只手的指纹也被烧了。”他说。 “先是用钝器砸烂死者的面部,然后又烧掉死者两只手的指纹,凶手这是想要隐瞒死者的身份。”秦瞻走回高家林身边,推测道。 高家林点了下头,补充道:“还有一点。” 闻言,秦瞻立即看向他,摆出一副虚心学习的神情。 “凶手为什么要费力烧掉死者的指纹?”高家林问。 随后,他又自问自答道:“我怀疑死者在警局留有案底,若警方成功提取死者指纹,估计很快便能在档案库找到与之相匹配的指纹。” “这样一来,就算毁掉死者容貌也没用,所以他要把指纹一块毁掉。” 秦瞻听后连连点头,觉得师傅说得很有道理。 “这又是把尸体弄到湖里沉尸,又是绑石头防止尸体浮上来,还特地把死者的面部和指纹毁坏,这案子不简单啊。”高家林道。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估摸着,这个死者又是个外来务工人员,短时间各派出所都不一定会接到人口失踪的报案。” 最后,还真 如高家林推测的那般,高林市各地派出所既没接到相关的男子失踪的报案,警方这边调查了许久也没查出死者的身份。 于是,这起沉尸案也只能暂时录入警局档案库,做悬案处理。 关于湖边浮尸的案子,在民众报案的翌日王春喜就跟江夏说起这事。 因为那天王春喜也恰好在湖边洗衣服,算是目击者之一。 “难怪我说那湖臭得很呢,我还以为是哪个缺德鬼往湖里下了药,把鱼都给毒死了,鱼烂了发愁呢。” “谁能想到湖里竟然死了一个人。”王春喜一摊手道。 “反正这半年我是不会去湖边洗衣服了。”她说。 “江老板你是不知道,那浮起来的尸体有多臭多吓人,那尸体脸都烂得看不清是脸了,就一团稀巴烂的肉。” 说到这,王春喜像是心中泛起一阵反胃似的摇摇头。 “我听人说,警察捞起尸体的时候,尸体还缺了一只脚呢,还不知道是不是被鱼给吃了。” 思及此,她又道:“反正这半年那湖里的鱼我也是不会再吃了。” “不用说,那些鱼肯定吃死人肉了。” 王春喜绘声绘色地跟江夏描述发现浮尸的全过程,以及死者的惨烈死状,搞得她食欲全无,连中午饭都吃不下去。 上午王春喜跟江夏说完浮尸的事,下午她又跟她讨论起冬至吃什么。 “江老板,后天就是冬至了,你们冬至吃什么啊?饺子还是汤圆?”王春喜笑着问。 江夏听到“冬至”这两个字,眼皮下意识一跳。 冬至?竟然这么快就到冬至了吗? 冬至大如年,对别人来说冬至是个贺冬的好日子,南方吃汤圆,意味团团圆圆,北方大家则俱在一起吃饺子。 总之,冬至对大家来说是个吉祥喜庆的日子。 但对她来说,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第69章 因为上一世她死于1992年的冬至。 这天,是她的忌日。 见江夏没由来地出神,王春喜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瞬间回过神来,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们冬至是吃饺子还是吃汤圆?”王春喜笑着说。 “江老板,你刚刚是怎么了?” 江夏抿唇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一些事。” “饺子,省城这边都是吃饺子,我从小在高林市长大,一直也都是吃饺子。”她回答王春喜的问题。 “我老家是南方的,我们吃汤圆。”王春喜道。 讨论完冬至吃饺子还是汤圆的事,后面王春喜说什么,她都显得没什么兴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下午下班,江夏也是副焉焉的样子,像霜打了的茄子。 秦瞻一回到家,就注意到她异常低落的心情。 起因是秦瞻今天在菜市场买到了排骨,准备做江夏最爱的糖醋排骨,可当他这么跟她说时。 她却只淡淡地应了声。 要是放在以前,他烧了她最爱吃的菜,她必然会笑得弯起眼,还会乐呵呵地走到厨房跟他一起聊些闲话。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秦瞻放下手上的排骨,走到阳台询问道。 江夏靠在阳台的椅子上,对着天空发呆,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他。 “没什么,就是后天冬至了。” “冬至怎么……” 秦瞻下意识脱口而出,却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意识到什么,同时面色一变。 冬至,是梦中的江夏的忌日。 梦里的那个世界,她就是死于1992年冬至。 为什么到了冬至她的心情就如此低落?秦瞻在心里问自己。 之前她对贺星舟的态度,再加上如今一到冬至都莫名低落的情绪,都佐证了他内心的一个想法。 或许,她也曾做过和他类似的梦。 不,估计不只是梦。 因为看江夏的样子,对那段记忆她明显更为感同身受,就像是曾经亲身经历过。 “冬至没什么,”江夏像是在回他的话,但却是对着天空说的,“可能冬至一到就意味着天气会更冷吧,我体弱,一到冬天就更容易生病,所以不太喜欢冷天。” 秦瞻看着她沉默半晌。 最终还是默默转身去了厨房。 大概是心情不佳的缘故,连她平常最爱的糖醋排骨,她都没吃多少,就更不要说碗里的米饭了,基本上没怎么动。 熬过了一天,终于到了冬至这天。 江夏拿着日历,视线落在冬至这天。 重来一生,做了不同的选择,人便能轻易逃脱命运吗? 她长叹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 尤其还是她这种病死的。 说不定这一世她还是会病死,因为她身体一直就不太好。 虽说她认为上辈子是太操劳把身体累垮从而感染疾病死亡。 可能过劳只是个导火索,本质还是因为她身体差。 这辈子说不定会换个导火索,比如一到九二年冬天,她就开始生病发烧,并且高烧不退,烧成肺炎,然后换上严重的肺病死亡? 想到这,她赶忙摇了两下头,把这些念头从脑中驱散出去。 因为这太真实也太有可能了,她说不定真会这么死,毕竟人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现在是1990年的冬至,离1992年冬至,还剩整整两年时间。 若是她注定只能活到九二年冬至,那她该如何度过这宝贵的两年?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秦瞻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我买了包子和油条,要记得吃。” 那就好好陪陪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吧。 她抿着唇,放下日历。 然后尽量调整情绪,扯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 她走到房门口,笑着对他道:“好啊,你路上也小心。” 已经消沉这两天了,秦瞻的心情也明显被她影响。 人总不能遇到一点事,就活在自怨自艾之中吧。 若是,未来能改变,她便努力去改变。若是注定不能改变,那她就乐观地接受,并好好珍惜余下的时光。 如果她真的只剩下两年可活,但她却在这唉声叹气,整天担惊受怕。 那这两年时间的生活质量还不如上一世呢。 乐观一点想,既然有了重来一世的机会,哪怕老天只让她活两三年,她不也是多活一天赚一天么。 江夏边吃包子边在心里默默鼓励自己。 晚上秦瞻下班回家,明显感觉到江夏心情好了不少。 脸上时不时地挂着笑不说,还主动跟他说了很多话。 吃饭的时候,秦瞻忽然开口:“明天正好是周末,我们去爬山祈福吧。” “爬山祈福?”江夏歪头看向他,像是不解,他怎么突然想去爬山。 “嗯,”秦瞻点头,“离市区不远有座菩提山,听同事说山顶的寺庙里供奉了五方文殊,祈福特别灵,很多本地人都去那边祈福求愿。” “离我们这也不远,同事说坐个汽车,两个小时就能到。” “我们明天一大早出发,坐最后一班回来的汽车,差不多天黑的时候能到家。” 听秦瞻说得这么条理分明,想来他为了打听清楚,应该是费了不少功夫。 他大概是这两天见她心情消沉,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吧,江夏心想。 既然这样,她自然不好拂了他的一片好意。 再者,去趟庙里祈福也好,祈求菩萨保佑她活到寿终正寝,说不定菩萨善良,就听进去了呢。 “好啊。”她嘴角溢着笑意道。 第33章 【33】 唯愿我妻长命百岁 “不过, 你怎么突然想到去庙里祈福?”江夏夹起一块红烧肉,随口问道。 “你是有什么很想达成,但又没完成的心愿吗?” 秦瞻看向她,缓缓回答了一句:“有。” 江夏抿了抿唇, 说:“其实我也有想达成, 但却不那么容易达成的心愿。” “那明天去庙里祈完福后,都祝我们达成所愿。”她笑着说。 隔天一大早两人就起床。 这算是她开茶楼以来起得最早的吧, 江夏打着哈欠想。 按照昨天秦瞻说的, 两人先是坐汽车到达 菩提山附近的车站,然后又步行了半个多小时, 才到达菩提山的山脚下。 大概是周末,来菩提山这边爬山祈福的人还不少。 江夏沿着山路一路往前,累得气喘吁吁。 秦瞻看她这个体虚的样子, 连忙问:“要不我还是背你吧。” 江夏摆摆手,喘着气对他说:“不用了,就是平时不怎么运动,突然走这么多路有点不适应。” “应该马上就到了吧。”她说。 说罢,她就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往前走。 看着她的背影,秦瞻很想说, 其实这才刚开始, 等到了石阶的入口,还要爬1080个台阶。 但看她咬牙坚持的样子, 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等江夏走到所谓的石阶入口, 一抬头看见那老高的石阶,以及建在石阶顶端的寺庙。 刚燃气的自信心瞬间就萎靡了。 “不会还要爬这么高的石阶吧。”她指着石阶,一脸不可置信地问秦瞻。 秦瞻点点头。 “这里有1080个石阶,同事说祈福的话就要爬台阶, 这样显得心诚,也会更灵验。” “唐僧师徒取经不也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的嘛。”他说。 “一千多个台阶?”江夏一脸震惊道。 随后她又冲他摇摇手:“那还是算了吧,我不去了。” “我感觉我要是真爬上去,别说祈福了,我命还在不在都另说。” “你自己上去祈福吧,我在山脚下等你。”她说。 说罢,江夏就一脸摆烂地坐在路口的石头上,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 爱咋咋地吧,如果祈福是建立在她丢这半条命的前提下,她情愿不去祈福。 秦瞻没说话,而是在她身前蹲下。 “我背你上去。”他一脸认真道。 “你背我?”江夏再次惊讶。 “算了吧。”她果断拒绝摇摇头道。 先不说大庭广众之下,她有没有这个脸让秦瞻背着爬台阶。 就秦瞻背着她爬一千多个台阶,这本身就是件很危险的行为,万一,她是说万一,万一他背不动她了,腿一抽筋,身体往后一翻,他俩都得摔死。 那好了,她不用等到九二年冬至,九零年冬至就直接交代在这。 提前两年完成死亡任务,再次成为书中男主的早亡白月光。 只是这死法听着有点奇葩,她不再是死在了书中男主的创业路上,而是和另外一个书中男配一起爬山摔死的。 这一联想,她的思绪就飘得有些远。 第70章 见秦瞻已经站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解释道:“我又不是小孩,你背着我爬山很累不说,也很危险,搞不好我们俩会从上面摔下来。” “那就得不偿失了。”她语重心长道。 “你很轻,我上回背你就感觉像是在背个小孩一样。”他说。 江夏不信,还觉得他是在吹牛。 她很想教育他:大哥,现在不是吹牛,展现男性力量的时候。 像是看出她的不相信,秦瞻继续道:“我感觉我一只手也能把你抱起来。” 说罢,不等江夏再次提出质疑,他直接一把搂住她大腿根。 江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呼,然后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这可以说是人的本能反应了,人在重心不稳的时候,会本能地想要抓住身边的物体,以保持身体平衡。 “你看,我一只手就把你抱起来了,而且还很轻松。”秦瞻一脸寻求认同地说道。 江夏视线向下,看见他的另一只手还真垂在一旁。 他不仅一只手把她抱起来,连“抱”这个动作都是仅靠一只手完成的。 江夏窘迫地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我知道了,你快放我下来。” 秦瞻听话地把她放下来。 “我可以背着你爬上山顶,相信我。”他无比郑重道。 “我知道了。”江夏语气透着几分无奈。 “我们一起上去吧。”她说。 “我先自己爬石阶,等我真爬不动了你再背我吧。”她又补充道。 秦瞻点点头:“好。” 只爬了百十个台阶,江夏就停在原地喘得不成样子。 “休、休息会儿。”她边喘气边说道。 秦瞻在她面前蹲下:“我来背你。” 这回她没再扭捏拒绝,原因也很简单,她这都快累死了,还要什么面子。 别人要看就看吧。 躺平任嘲。 秦瞻把她背起来的时候,她顿时有种脚底脱离地面的悬空感。 一百阶的高度再加上她之前走的那段盘山公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挺高了。 石阶两旁又都是密林群山,江夏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吓得不经意抱紧秦瞻,她的手臂紧紧圈着秦瞻的脖子,整个人更是像个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 随着秦瞻一步步迈上石阶,江夏趴在他背上感受着这种逐步往上的颠簸感,心不由跟着提起来。 毕竟他们已经爬到了半山腰,往下看去一片空旷。 也不知是不是太高导致的紧张,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越跳越快,咚咚咚的跟打鼓一样。 “怎么了?”秦瞻忽然问道。 江夏:“啊?” “你心跳好像很快。”他道。 随后,他又问:“是不是爬太高有点害怕?” 大约是两人贴得过近,他听到了她打鼓似的心跳。 “嗯,有点。”江夏红着脸回答。 “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他温和嗓音从前面传出。 她“嗯”了声,但却没真的把眼睛闭上,而是沉默地看向他。 他好像刻意放慢了爬石阶的脚步,估计是也怕自己一个不稳把她给摔着。 可这样的话,他应该会更累吧。因为不仅要背着她,还要努力保持迈出的每一步都足够稳当。 就这样爬了一段后,江夏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事。 “我是被你背上去的,而不是靠自己的双脚一台阶一台阶爬上去的,这样在菩萨看来是不是就不够有诚心啊。” “那待会儿许愿,会不会就不灵了。”她面上带着几分担忧道。 “不会的,”秦瞻回答道,“菩萨知道你是身体虚弱才爬不上去,不会怪罪你的。” 他其实很想对她说:没事,只要我心诚就行,我会向菩萨许愿,愿你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他的话一说完,江夏又拍拍秦瞻的肩,说:“你放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上去。” 秦瞻停下脚步,但没立即放她下来,而是问:“你可以走上去吗?” “嗯,”她点头回答,“要是真累了,我就坐下来休息会儿。” “慢一点没关系,重要的是要自己爬上去。” “要不然显得我想要好处,又不肯付出,怪贪心的。”她笑着说。 秦瞻将她放下,然后两人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正如江夏说的,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会儿,因此虽然有些慢,但两人最终还是爬到了山顶的寺庙。 在寺庙拜佛祈福的人不少,他俩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拿了几根香,跪在蒲团上磕头跪拜许愿。 秦瞻将手中的檀香举过头顶,闭上双眼,在心里默默许愿:我佛慈悲,保佑我妻江夏长命百岁。 江夏同样闭着眼许愿:佛祖菩萨保佑,让我顺利摆脱早亡命运,寿终正寝吧。 等江夏许完愿,磕完头,她发现秦瞻还在跪拜磕头,那样子看起来虔诚极了。 她默默地看向他,对他此刻所许的愿还有点好奇。 下山的时候,她还真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刚刚许的什么愿啊?” 说这话时,她脑中又出现秦瞻方才许愿的画面,一脸的虔诚和认真。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验了。”他勾起唇角,笑道。 江夏一撇嘴,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行吧。 不说就不说。 “那我的也不能告诉你。”她略显小气道。 秦瞻看着她,眼底溢出笑意。 “好,”他嘴角噙着笑道,“快下山吧,不然要赶不上最后一趟回去的汽车了。” 真别说,秦瞻带她爬了趟山,她的心情还真舒畅许多。 至少原先压在心头的那点阴霾是没了。 隔天,她便骑着自行车去茶楼上班。 一到茶楼,她就注意到 坐在一楼茶厅的两位妇人。 其中一位她还认识,正是上回带着丈夫来茶楼找她的谢夫人蔡兰琴。 江夏看向旁边那位夫人,妇人样貌柔美,穿着一身精致华美的衣服,手上还拎着一只样式小巧的羊皮包。 这一看就是贵妇啊,她在心里想。 谢夫人这是给她介绍生意来了。 江夏一走进茶楼,王春喜便迎面走过来,脸上的神情高兴又激动。 “江老板,来客人了,这两位夫人,一人点了一壶咱店里的茶。” 她可不得激动嘛,虽然那位物理教授偶尔会来一次茶楼,但偌大的茶楼光指着一位客人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还得开拓新客户嘛。 江夏点了下头,表示知道,然后走上前跟谢夫人打招呼。 “谢夫人好久不见,”江夏笑着寒暄道,“令郎近来可好啊?” 一听提到自家儿子,谢夫人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哎哟,托大仙的福,我家孩子现在好着呢,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如今不仅成绩进步明显,前段时间还跟我们说准备读研究生呢。” “那就好,那就好。”江夏笑着回应了一句。 “这位是?”她话锋一转,视线投降一旁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夫人道。 “白璐,她丈夫姓沈,也是位有才能的商人。”蔡兰琴介绍道。 这么看来,还真是谢夫人给她介绍的客人。 听后,江夏故作高深地微微颔首:“原来是沈夫人。” “我见沈夫人愁眉不展,近来可是有事忧心啊?”她搬出那套话术道。 不等沈夫人说话,蔡兰琴就赶忙接话道:“是的大仙,沈夫人家里发生了极为蹊跷的事,我听说后,立即想到了您,就带她来半日茶馆了。” “那沈夫人请随我来。”江夏道。 说罢,她便领着白璐往楼上走,上楼梯之前,江夏朝王春喜交代:“给沈夫人上壶新茶。” 王春喜立即点头应道:“好嘞。” 蔡兰琴很自觉地没有跟上楼,她自发地留在一楼茶厅。 “沈夫人,你随大仙上楼吧。相信我,这位江大仙很灵的。”蔡兰琴像是打气似的,对白璐道。 上楼后,江夏把她领到雅间。 不多久,新茶也上了过来。 有王春喜在,就用不着她来倒茶了。 王春喜将茶壶放上桌后,就顺道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待王春喜退下,白璐从包里拿出一沓钱。 然后又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她那白皙的手指压在钱上,往江夏的方向一推。 “谢夫人带我来的时候,曾跟我交代过,您这费用不低,但却极有用。” “这是五千块咨询费,以及一百块的茶水费。”她说道。 ——沈夫人,你家这事不仅蹊跷,听着还吓人。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位大仙,说不定能帮到你。只是这大仙的咨询费和出场费都不低,但话又说回来,贵有贵的道理,贵但是管用啊。 第71章 这是蔡兰琴的原话。 所以,白璐丝毫不敢怠慢,在咨询之前就先给钱,把对大仙的尊重摆到明面上来。 这一个个的可真是太自觉了,都不用她开口,就自觉把钱给掏了,江夏不禁在心里感叹。 虽然她喜欢钱,尤其还是这么厚厚一沓的钱,她就更喜欢了。 但喜欢归喜欢,大仙的牌面还是要端一下的,不然显得她这个大仙掉价。 于是,她没急切的收下钱,而是将钱推到桌子边上。 不过话说回来,这弹幕怎么还不出现呢,快出来给她点提示啊。 “沈夫人近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最后,江夏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了。 闻言,白璐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用一副神经紧张的模样看看四周,随后才开口。 “大仙,我女儿她被鬼上身了。” 此话一出,就给江夏吓得头皮一紧。 尤其是配上白璐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听着既真实又渗人。 开了这么久的茶楼,装了这么久的大仙,不会真让她碰上什么玄学事件吧。 真要她去捉鬼,她也不会啊。 第34章 【34】 一家三口都不正常…… 江夏咽了口口水, 语气不稳地问:“沈夫人,此话怎讲?” 白璐没有立即回答,视线透过江夏看向远方,好像在回忆她女儿被鬼上身的画面。 随后她像是回忆到不好的画面, 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女儿这两天很奇怪, 会突然跑去厨房,拿着菜刀对着空气一顿乱捅, 嘴里还念叨着‘杀杀杀’。” “不仅如此, 有时候她还会拿着扫把,在那做挖掘的动作, 嘴里念叨着‘埋埋埋’。” “这两天我和她爸跟她讲话,她有时候会对着我们咧嘴一笑,有时候又跟中了邪似的, 冲我们尖叫,嘴里不断地说着‘杀杀杀埋埋埋’的字眼。” 说罢,白璐神情紧张地问江夏:“大仙,你说我女儿这样是不是中邪了,被鬼上身了啊。” 江夏苦着一张脸,心想我也不知道啊。 好在她没沉默太久, 弹幕就及时出现。 【系统不让透露太多, 总之你去一趟沈家就知道了。】 弹幕只有一句话,但同样的一句话滚动了三遍。 听弹幕的意思是, 让她跟着白璐去她家里。 江夏虽不解, 但还是选择相信弹幕。 “沈夫人,就你女儿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好轻易下定论。”说到这她顿了下。 “这样如何,我跟您去趟家里, 帮您看看令爱的情况。” 而白璐竟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为难之后,她才像是艰难地做出决定。 “好吧,大仙,我带你去趟我家。”她勉为其难道。 江夏顿时有种自己可劲儿往上贴,还被人嫌弃的感觉,这还是她从业以来第一次遭受如此明显的嫌弃。 虽然但是,收了人家的钱,就得为人家办事,嫌弃就嫌弃吧。 两人出了雅间,来到一楼。 蔡兰琴见二人下来,连忙迎上去。 “聊得如何啊?”她忍不住八卦道。 “我陪沈夫人去趟她家。”江夏回答。 蔡兰琴听后点头,然后笑着跟沈夫人开玩笑道:“能把大仙请回家,沈夫人面子可是不小啊。” 白璐没接她的话,脸上的神情依旧显出几分不安,听到蔡兰琴的话后,也只是扯出一个微笑以示回应。 白璐是坐汽车来的,司机一直在车里等着。 江夏和白璐上车后,坐在驾驶位的司机扭头问白璐:“夫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白璐答:“回家。” 司机扶在汽车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但也没多说什么,开车往沈家的方向去。 沈家也是独栋别墅,别墅看着虽不如苏家那般气派,但也不是她这种普通老百姓能随意肖想的。 白璐领着江夏走进别墅,到大门后,白璐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 门锁了?难不成家里没人?她下意识想。 随后,她也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家里没人吗?” 白璐拧开锁孔,摇摇头:“家里就我女儿一人在家,我怕没人看着她,她会乱跑,所以一般出远门都会把门窗给锁起来。” 乱跑?她女儿很小吗? “您女儿多大?”江夏又问。 “今年十二岁。”白璐回答,并推开门。 听白璐话里的意思,她是怕女儿乱跑,找不到家才在出远门的时候把门窗都给锁起来。 但十二岁的女孩,应该不至于跑出去玩还找不到家吧。 江夏虽然疑惑,但也没再多问,而是跟在白璐身后进屋。 一进屋,她就看见白璐十二岁的女儿。 “安然,快过来跟客人打招呼。”白璐笑着冲坐在沙发旁玩人偶的女孩招手,说道。 江夏蹙眉,立即发现一点端倪,白璐跟她女儿说话的语气有点怪,不像是跟一个正常十二岁孩子说话的语气。 她虽然没孩子,但她也当过孩子,她十二岁的时候,江母可不是这样跟她说话的。 沈安然听到声音抬起头,朝白璐露出一个微笑,那模样看着有点呆。 “阿姨好。”沈安然冲着江夏痴痴地笑着打招呼。 江夏看她这副样子,脑中忽地闪过一道灵光。 白璐的女 儿总不会智力不太正常吧。 她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和震惊,扯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礼貌对她打招呼:“你好啊,小朋友。” 【沈安然智力就是不太正常,遗传性的智力低下。】 像是为了佐证她内心的猜想,弹幕适时出现。 看面眼前出现的弹幕,江夏算是对弹幕出现的时机和规律掌握到了一点。 一般要等到她心中提出猜想,或者很接近真相时,弹幕才会透露关键信息。 其他时候的弹幕都起到一个引导作用,引导她去探索真相。 沈安然继续痴痴笑着,然后视线移向自己的母亲白璐。 眼看着她的视线落在白璐身上,下一刻她脸上痴痴的笑便像是被人强行按了暂停一般僵住了。 然后,下一秒,沈安然便丢掉手上的玩偶,拿起桌上的一把尺子,入了魔似的对着空气一阵捅。 嘴上还念念有词:“杀杀杀。” 总之那样子不仅看着不正常,还很疯癫。 “大仙,你看就是这样,我女儿总是突然这么犯病。”白璐说道。 说完,她又问:“大仙,你说我女儿是不是中邪或者被鬼上身了?” 江夏闻言又瞅了一眼沈安然,还真跟白璐在茶楼描述的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沈安然这样子看着不像是中邪,倒像是精神受了刺激。。 “你女儿这种情况,你们没带她去医院看看吗?”她问。 白璐又是露出一脸为难地神情:“我有跟我先生提过,但是我先生不让,说不用去医院,也再三强调让我不要带安然去医院。” 江夏听后眉头紧蹙,心想哪有这样的,这当爹的是一点也不在乎女儿的死活么。 就在这时,弹幕再次在她面前弹出。 【白璐的司机正在给他的男主人汇报女主人一天的行踪,沈之学马上就会赶回来。】 江夏看着眼前的弹幕再次一愣,什么叫司机在向男主人汇报女主人一天的行踪? 司机是刚刚载她俩过来的那个司机么?她在心里问。 弹幕也立即回答她。 【是的,司机是沈之学雇来的,说是给白璐开车让她出行更方便,其实是派来监视白璐行踪的。】 江夏:阿这…… 这个沈之学,也就是白璐的丈夫,听着也很不正常啊。 派人监视妻子的行踪,这哪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这控制欲也太强了吧,都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她记得刚刚弹幕说过,沈安然智力低下是遗传性的,总不会是从沈之学那遗传来的吧。 江夏重新看向前方,却发现弹幕又不出现了。 既然沈之学要来,那她正好会一会她,看看这一家三口到底有几个不正常的。 然后她就大摇大摆地在别墅一楼转了起来,随后她注意到角落一处上锁的门。 “这门为什么要上锁?”江夏指着那扇门,问站在不远处的白璐。 白璐像是不敢靠近,她非但没往前,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这门是通往地下室的。”她解释道,脸上显出几分害怕来。 “地下室?可是这门为什么要单独上三把锁。”她好奇地问。 如果地下室里放了什么贵重东西,上一把锁不就够了。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在门的三边各上了一把锁,总共上了三把锁。 这怎么说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因为我害怕地下室,我爱人为了安抚我,就给地下室上了三把锁,这样地下室里的怪物就不会跑出来了。”白璐有些神经兮兮道。 第72章 一听这话的江夏惊得瞪大双眼,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个沈夫人也有点不太正常? “地下室的怪物?”她发出疑问。 白璐用力点了下头,然后神神叨叨地说道:“地下室总是好黑好黑,黑暗中会滋生出怪物。” 她是怕黑吗?江夏想,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就在她困惑不解的时候,别墅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一位西装革履,年约三十五六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时候急匆匆回来,想必就是这别墅的男主人沈之学吧。 别说,这沈之学长得还挺帅,穿着一身深色西装,黑皮鞋,戴着金边眼镜,一副商界精英的派头。 跟动不动就受惊的小白兔沈夫人倒是挺相配。 “白璐。” 一进门,沈之学就唤了声妻子的名字。 “之学,你不是在忙工作嘛,怎么突然回来了?”白璐连忙走上前。 他紧紧抓着白璐的手,眼神戒备地看向江夏。 “这位是?” “哦,”白璐连忙解释,“这是我请来的大仙,帮安然驱邪的。” 闻言,沈之学眉头皱起,并不高兴道:“白璐,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带陌生人回家吗?怎么,你又忘记了?” “不是的,之学,”见丈夫有责怪她的意思,她着急解释道,“我是担心安然,她总是这样,我怕她身体出问题。” “我说带她去医院看看,你又不让。” “昨天我和一位谢夫人聊起家里的事,谢夫人听后说咱女儿很可能是中邪了,让我找个大仙帮忙驱邪。” “谢夫人说,这位江大仙很厉害,我就跟着谢夫人一起去请大仙。” 沈之学听完妻子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说什么?你怎么能把咱家的事到处乱说呢?我不是跟你说过……” 话说到这,沈之学突然停下来,像是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外人在。 “这位大仙,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有点急事要处理。”沈之学冷着一张脸下逐客令。 既然主人都下了逐客令,江夏自不会厚着眼皮继续赖着。 “那就告辞。”说罢,她离开。 离开前,她还听到沈之学在低声训斥白璐。 “以后别再带陌生人回家知道吗?” “也尽量少外出,结交这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走出别墅大门前,江夏还回头看了一眼。 白璐像是被沈之学给训哭了,低垂着头,用手绢擦着眼泪。 而下一秒,沈之学又一脸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对她说着什么。 【沈之学在对白璐说:好啦对不起,我刚刚一着急说话是有点重了,别哭别哭,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社会上有很多居心叵测的人,他们会利用你的单纯做出伤害你的事,知道吗?】 弹幕在她面前出现,为她转播着她听不到的话。 沈之学这是在精神控制白璐吧。 不仅派人监视白璐的行踪,精神上还好控制她。 这个沈之学问题很大,一家三口,怎么感觉没一个正常的。 沈之学是个极度偏执的控制狂,他们的女儿智力有问题。 三人中也就白璐看着稍微正常点,但她又总是一副神经质的样子,不仅如此,还没什么主见,对沈之学言听计从,像只被沈之学豢养的金丝雀。 说起来,要不是亲眼看见,她都不相信白璐有个十二岁的女儿。 感觉白璐的心智完全像个刚入社会的小女孩,对人不设 防备,单纯得像张白纸。 不仅心智上不像,样貌上也不像。 白璐样貌柔美,像只无害的小白兔,在她脸上丝毫看不到为人母的老态。 * 翌日,沈宅。 “白璐,这几天你就好好待家里,你要是实在想出去,我等工作不那么忙了,再陪你出去散心好不好?”出门前,沈之学交代道。 坐在沙发上的白璐,虽然委屈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见她这副乖巧听话的样子,沈之学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然后扶他的后脑勺,在她额前留下怜爱一吻。 沈之学离开后大约一个小时,别墅的大门再次被敲响。 白璐还以为是丈夫丢了什么东西折回来拿,连忙起身去开门,却没想到门一打开,门口却站着两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你们是谁?”白璐怯生生问道。 秦瞻直接举起证件给她看:“警察,例行走访,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请问方便吗?” 白璐点了下头,然后将两位警察同志请进家门。 警察同志进门后,白璐在第一时间给沈之学打了电话。 因为沈之学之前交代过,如果有陌生人找上门,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他。 白璐:“之学,家里来了两个警察同志。” 电话另一头的沈之学听到后,面色一惊。 “什么?警察到咱家来干什么?” 像是听出了沈之学话里的担忧和不安,白璐笑着安慰他道:“之学,你别太担心,警察同志说,他们就是过来例行走访,问几个问题。” “嗯,我马上回家,”他答,“警察要是问你问题,你知道的就如实回答,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懂了吗?” “嗯嗯,我明白。”白璐乖乖点头道。 挂完电话后,白璐给两位警察同志各倒了一杯茶。 “不用太麻烦,就几个问题,问完我们就离开。”高家林道。 前几天派出所接到报案,报案的人声称她女儿突然失踪。 接到报案后警方立即着手侦察,并在报案人家的不远处发现大片血迹,不仅如此,警方还在血迹附近发现一个毛线发绳,和一串钥匙。 经报案人确认,红毛线发绳和钥匙就是他们女儿的。 之后,警方基本断定被害人不是单纯的失踪,而是被人谋害。 警方出动警犬,企图在附近寻找受害者的尸体,却始终没找到。 于是,他们只能采用老办法,在附近走访。 这次走访还是高家林负责询问,秦瞻拿着本子在旁边记录。 高家林在沙发上坐下,然后递给白璐一张受害者的照片。 他问:“这个人你见过吗?” 白璐拿起照片盯着看了好久,像是在仔细回忆。 然后她像是害怕似的丢下照片,带着颤音道:“她打孩子。” “我看到她在路边打她孩子。” “打孩子?”高家林疑惑,继续问,“然后呢?” 白璐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她打孩子的样子好可怕,像恶魔,像魔鬼。”她有些害怕又有些神经质道。 “后来呢?她打完孩子后,去了哪里?”高家林重复一遍方才的问题。 白璐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爱人见我害怕就把我带走了。” “你是什么时候见的她?”高家林又问。 “上个星期四。”她回答。 上个星期四,那正是受害人家属报案的前一天。 因为受害人家属并没有和受害人住一起,家属也是隔天早上送孩子上学后,发现的女儿不在家。 他们女儿这两天生病了,怕把病传染给孩子,所以将孩子送到娘家,让帮忙看管几日。 得知女儿不在家后,他们又打电话到厂里,厂里那边也反馈,他们的女儿招呼都不打一声,无故旷工。 因到处联系不到女儿,家属才选择去派出所报案。 经过这几日的走访,他们基本可以确定受害者是在周四晚上到周五早上这个时间段遇害的。 因为有多位市民反映,星期四下午都有看到受害者。 “你们是一家三口?”高家林站起身,看着放在橱柜上的全家福问道。 “对,一家三口。”白璐答。 “我刚刚给我爱人打了电话,他说会马上过来。”她又补充道。 高家林点点头,随意地逛起来。 逛到别墅后面的院子后,他发现有一大片草皮被翻过。 “你们这两天翻过后院吗?”他随意问道。 白璐站起身道:“我丈夫前几天翻的,说是草皮都黄了,准备换一下。” 高家林微微颔首,也没多在意。 这时,沈之学推门进来。 “实在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沈之学笑着说道。 “是我们麻烦了,让你特地跑一趟。”高家林同样客套道。 客套完,高家林例行公事问出几个问题。 问题和方才问白璐的大差不差,沈之学拿着受害者的照片,回答出来的话跟白璐说得也差不多,没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高家林和秦瞻便也告辞,去下一家走访。 警察走后,沈之学刻意维持的冷静终是绷不住似的瞬间松懈下来。 他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看起来很是不安。 第73章 * 江夏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前发呆。 自打上回去了趟沈家,沈之学训斥白璐,让她既不要带陌生人回家,也不要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于是几天过去,白璐还真就没再找过她了。 要是白璐一直不来找她,那她就白拿那五千块钱的酬劳。 她想想都觉得有些心虚。 就在她发呆叹气的时候,弹幕毫无预兆地出现。 【快去沃河路勤劳街那边,沈之学在带着白璐母女散心逛街,有大事发生。】 江夏看着眼前的弹幕,眉梢一挑。 然后想也不想,交代完王春喜一句,直接骑着自行车往沃河路勤劳街的方向过去。 等她骑车到勤劳街,弹幕怕她无法精准找到沈之学一家三口,还贴心地指路。 【再往前骑个三百米就到了,他们在一家高档首饰店,沈之学在给白璐选首饰。】 江夏按照弹幕的指示还真看到正在挑选首饰的沈之学和白璐,他们的女儿则在一旁坐在玩娃娃,看着倒是乖巧安静。 她把自行车锁了,然后在首饰店对面的巷子口等着。 等待着弹幕所说的大事发生。 等了二十来分钟,那俩人还在首饰店挑首饰,江夏无聊又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在心里吐槽,大事呢,弹幕不会是耍她吧。 然后她看见旁边店门口,一个妇人正拿着藤条抽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妇人坐在小板凳上,把男孩的裤子褪去一半,露出白白的屁股。 抄起地上的藤条,就开始狠狠地抽他屁股。 “让你偷家里的钱。” “让你逃课。” “让你不写作业。” “让你打架。” …… 男孩被妈妈拿藤条抽屁股,痛得哎哟哎哟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江夏身子半靠着墙,看到妇人抽一下男孩屁股,列举一项他的罪状,她深以为这男孩确实该抽。 太皮了不管不行,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就在这时,沈之学和白璐也从首饰店走出来。 打孩子的妇人正好就好首饰店的斜对面,两人一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沈之学一怔,然后连忙伸手想挡住白璐的眼睛,可是已经晚了。 江夏察觉白璐的面部明显扭曲起来,是那种因极度害怕和恐惧导致的扭曲。 她不敢相信地顺着白璐的视线看去,确定无疑白璐看的就是妇人打孩子。 打个孩子而已,谁小时候没挨过打,尤其是男孩子,一个个皮得跟猴子一样,不打真的会拆家。 可为什么白 璐看到这一幕,却像是看到了令她无比惧怕的事? 江夏一时想不明白,或者说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白璐就跟犯病似的,浑身颤抖起来,然后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 她听见白璐嘴里还念叨着:“我错了,别打我,别打我。” 沈之学皱着眉头,眼神中既是心疼又是不安,他伸手触摸她的头顶,像是想要安抚她。 可他的手刚一触碰到她,白璐却情绪崩溃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别打我,别打我。” 江夏十分不理解地看着眼前这一场面,心想白璐这突然是干嘛,明明刚从首饰店出来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这是突然受什么刺激了?可她方才看到的也只有妇人打孩子的画面啊。 再反观这边的妇人,被街对面白璐情绪失控的样子给吸引,专注看着蹲在地上抱头害怕的白璐,连打孩子的心思都没了。 忽地,她脑子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沈之学不会是有家暴倾向吧? 江夏一脸震惊地看向企图安抚白璐的沈之学。 还真有这个可能。 他不是控制欲很强么,不仅派人监视白璐的行踪,还精神控制她。 一般这种控制欲很强的人,一旦被他控制的人脱离掌控或反抗,就会出现家暴倾向。 他会企图通过暴力手段让被控制的人屈服,继续被他控制。 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原本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白璐突然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沈之学见状一把抱住白璐,并对身后的沈安然轻声道:“安然,妈妈晕倒了,我抱妈妈去车上,你跟着我。” 沈安然乖巧点点头。 而后,一家三口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江夏愣在原地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突然又晕了? 【他们回家,快跟上。】 她疑惑间,弹幕再次出现。 虽然不理解,但她还是听弹幕的跟上。 去沈宅的路上,江夏在心里问弹幕:沈之学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弹幕没回应。 好吧,看来她离真相还有点距离,所以它们所说的系统不让它们透露。 这时,又弹出一条弹幕。 【先去沈宅,等你到沈宅你就会知道。】 江夏没再想着跟弹幕沟通,而是专心骑车。 没多久她便来到沈宅。 因为沈之学是开车,所以比她先到。 沈宅有两道门,不仅正门有锁,前院也有锁。 因此,她只能在沈宅的墙根蹲着。 沈之学将昏过去的白璐抱到二楼卧房,然后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 白璐与其说是晕倒,不如说是睡着了。 身为白璐的她睡着了,等她再次醒过来,醒来的人可能是身为白璐的她,也可能是另一个“她”。 “爸爸,饿饿。”沈安然捂着肚子,瘪着嘴来到二楼卧房。 沈之学一看时间才发现快到中午了。 他抬头动作温柔地摸了摸沈安然肉肉的小脸,问:“安然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今天他正好休息,就想着好好陪陪家人,不被外人打扰,所以他让平时做饭的阿姨休假一天。 “安然要吃烤鸡。”沈安然咂巴咂巴小嘴说道。 这一下就给他出了个难题,平常的家常菜他还会烧几个,烤鸡完全超出他能力范围了。 那只能出去买了。 就是…… 沈之学看向躺在床上的白璐,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吃烤鸡,吃烤鸡。”见沈之学不说话,沈安然拽着他的胳膊摇晃道。 沈安然要真闹起来,那可是真不会停歇的,届时,“她”要是再一醒,他得对付两个,肯定分身乏术。 于是,他打算先用烤鸡哄住沈安然。 沈安然平时也就饿了或者身上难受的时候会闹腾,其他时候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玩玩偶,很乖。 他从抽屉翻出一把锁,将卧房从外面锁起来,然后带着沈安然去买烤鸡。 江夏蹲在沈宅外面,无聊地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 正当她准备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突然听到沈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玻璃破碎并落地的声音。 她哈欠打到一半,连忙向沈宅看去。 只见沈宅二楼的一个房间,玻璃窗像是被什么重物给砸碎了。 第35章 【35】 迷雾散尽 怎么回事?沈之学在房里打人吗? 江夏张着嘴, 惊讶地看着几乎全碎了的窗户玻璃。 方才她光顾着犯困,没注意到沈之学领着女儿出去了。 然后,她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窗户边。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璐。 白璐这样子看着也不像被沈之学家暴的样子啊, 她想。 正当她困惑的时候, 白璐拿起一个花瓶,用花瓶继续敲打窗边边缘没掉下去的玻璃碎片。 等差不多敲完后, 白璐的身影又消失了。 等她再次出现在窗边, 江夏发现她手上多了一条用布条拧的绳子。 而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白璐抓着绳子, 从二楼窗户慢慢地爬下来,动作娴熟手脚灵活。 先不说这画面对她产生的视觉冲击,就说从二楼爬下来这事, 这完全不是金丝雀般的白璐能干出来的事吧。 女警或女兵能干出这事来,但娇软柔美的白璐…… 哪怕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 等爬到离地面一米多的时候,白璐直接动作轻巧地跳了下来,看起来毫不费力。 随后,她打开院子的铁门, 走了出来。 江夏见状, 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并叫了声她的名字。 “白璐。” 她没回头。 没办法, 她又叫了一声, 并加快脚步追上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白璐却反应迅速地一把抓住江夏的手,反手一拧。 拧得她嗷嗷直叫:“痛痛痛,干嘛, 松手,快松手。” 白璐却没听她的松手,但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你是谁?”她冷着脸问。 “我是谁?”江夏困惑,“前几天你还尊敬地叫我江大仙,现在你就不认得我了?” 第74章 “大仙?哪门子的大仙?”她继续冷声问。 “算命的大仙,你快松手,我手都快被你扭断了。”江夏眉头紧皱道。 白璐不为所动:“你少骗我,我都没使劲儿,怎么可能断。” 见恳求没用,她也只能威胁了:“你要是再不松手,信不信本大仙给你下诅咒,让你倒一辈子的霉。” 白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终究还是松了手。 果然还是威胁管用。 见她松手,江夏连忙揉了揉被扭痛的手腕和手臂,心想这还没使劲儿,那她要是真使劲儿,她手臂岂不是真的得断。 没看出来,她一个看似娇弱的金丝雀,手劲儿竟然这么大。 不过,话说回来,就说话语气和神态来讲,面前的白璐,跟她前几天见到的白璐,可谓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她可不信方才蹲在街上涩涩发抖的白璐,能有这么大手劲儿。 不说手劲儿,就是砸窗,利用布条从二楼爬下来,也不是她所知道的白璐能干出的事。 是什么让一个人在短时间产生如此大的反差?她不解。 还是说根本就是两个人。 “白璐,你砸窗户跑出来干嘛?难不成沈之学把你关在房里?”江夏好奇问道。 “我不是白璐。”面前的“白璐”冷声道。 她不是白璐?江夏闻言惊讶地瞪了瞪眼。 她不是白璐,为什么跟白璐长得一模一样? 疑惑间,一个念头闪过。 难不成她还是白璐的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吧,不然怎么解释,她不是白璐,但又跟白璐长得一模一样。 江夏本想问她,那你是白璐的双胞胎姐妹吗?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弹幕突然出现。 【快躲起来,沈之学要过来了。】 江夏疑惑,为什么沈之学过来她要躲起来? 弹幕再次出现。 【你先别管那么多,反正先躲起来。】 行吧,那就先听弹幕的。 于是,江夏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掉头就走。 站在那里的“白璐”见到这意料之外的一幕,愣了愣。 但她也没多在意,因为她自己还有更着急的事要办。 只是当她准备动身时,却 cr 迎面撞见了回来的沈之学和沈安然。 大约是没料到她会跑出来,沈之学也是一怔。 “白璐,你醒了?”他下意识问。 “之学,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丢下了呢。” “白璐”低垂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扑向沈之学。 “你怎么出来了?”沈之学连忙搂住妻子的肩,柔声问道。 此刻躲在巷子里的江夏,探出一个脑袋偷看,她躲着的这个地方正好能听见两人对话。 咦,不对劲儿,“白璐”刚刚跟她说话的时候明明一脸高冷女王的样子,怎么一看到沈之学又变回哭唧唧的娇妻了。 “我醒来后打开门,见屋里没人,就出来找你们了。”“白璐”靠在他怀里说道。 “可是我出去前,把卧室的门给锁了啊。”沈之学道。 说罢,他抬头看向二楼卧室的方向,发现窗户玻璃被砸碎了。 他随即收起脸上的温情,面无表情地将她推开。 “你不是白璐。” “你已经骗我过一次了,还想再骗我第二次吗。”他冷下语调道。 女人嫌弃地离开他的怀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哟,学聪明了,没上回好骗了。” 是嘛,这语气和神态才想刚刚跟她说话的“白璐”,江夏心想。 “不过说句实话,”女人话锋一转道,“被你抱在怀里的感觉真恶心。” “我都不知道白璐这些年是怎么忍过来的,”她耸肩道,“上次我醒过来也装得很难受。” “她”一出来,沈之学便知道自己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转头语气温柔地对旁边的沈安然道:“安然,爸爸要跟妈妈说话,你自己回家里吃烤鸡好不好?” 沈安然乖巧点头,抱着烤鸡进了屋。 沈之学沉默地看着女儿走进屋后,才说出一个江夏未曾听过的名字。 “季寒,是你。” “你怎么出来了?”他问。 那个顶着白璐的脸,名叫季寒的女孩冷哼一声,语带嘲讽道:“那要看看你干的好事。” “你之前怎么说的,”她蹙眉道,眼神中带着几分嫌弃和轻蔑,“你说你会好好保护白璐,让她不再受到伤害。” “但事实呢,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受到伤害,现在她又害怕地躲了起来。” 季寒?等等,她为什么叫季寒? 江夏一脸困惑。 如果是双胞胎不应该是同一个姓吗?怎么还不一样? 就在她困惑间,弹幕出现。 【白璐和季寒确实是两个人,不过准确来说,不是“人”,而是“人格”,因为她们共用一具身体。】 【当白璐沉睡时,出来的人格就是季寒。】 【白璐幼时因被亲生父亲和继母虐待,患有双重人格。】 【白璐胆小懦弱,对沈之学是言听计从,像只被豢养起来的金丝雀。】 【但季寒的性格却完全相反,她聪明冷血还暴力,身手也不错,一般女的都不是她对手。】 【季寒这个人格的出现就是为了保护白璐的,这也算是人在极端困境下被激发出的保护机制吧,如果没有季寒的存在,白璐说不定早就被活活虐死了。】 江夏呆呆地看着面前滚动的弹幕,简直不能用惊讶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有想过白璐有双胞胎姐妹,当她听到沈之学喊“白璐”季寒时,她都联想到两人会不会是一个跟爸姓一个跟妈姓,但她从没想过“白璐”和“季寒”会是两个人格。 双重人格,这种心理学术语,她不是第一次听,但真实目睹,却不能仅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 “今天白天她只是看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画面,一个妇人用藤条打孩子,可白璐的反应却很大。”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可能是跟两年前的那件事有关。”沈之学努力解释。 “我不想听这些,既然你不动手,那我会履行我的职责,帮白璐清除危险。”季寒冷声说道,说罢,便准备离开。 但她的手却被沈之学一把拽住。 “放开我。”季寒眼神冰冷道。 “你想干什么?清除危险?”沈之学的目光也逐渐冷下来。 “那个普通的妇人对白璐能构成什么危险?”他反问。 季寒一脸冷漠:“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清除白璐的危险,保护她,是我的使命和责任。” “所有虐待孩子的父母都该下地狱。”季寒发狠地看向他。 “把孩子生下来,不好好地去爱护,而是像掌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那般对孩子实施虐待,这种人你觉得配活在世上吗?”她反问。 “你不也是吗?”沈之学说,“对他们来说,你就是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他们的生死不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又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听到这里,江夏吓得连忙躲在墙后面,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难怪弹幕让她赶紧躲起来呢,这对话内容实在是太“刑”了。 刑法的“刑”,她在心里补充。 季寒这个人格明显是有暴力倾向,她刚刚说要帮白璐清除危险,她是打算去杀人吗? 天啊,还好沈之学及时出现阻止了她。 “我不管那些,我只要保护好白璐就行。”季寒毫不动摇道。 沈之学不想再与她辩论这些事,而是靠近她,压低声音出言警告。 “季寒,你惹的祸已经够多了,前些天警察来过沈家,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是想白璐被枪毙,还是想她下半辈子都在精神病院度过,每天被那些医护人员电击、殴打。” 季寒抬眼看他,眼中像是产生些许动摇。 因为沈之学凑得近,又压低了声音,而江夏怕被他们发现自己听墙脚,身体紧贴墙壁,不敢动弹一下,因此这两句话她都没听到。 “先跟我回家。”在季寒动摇的时候,沈之学直接将她拽回了别墅。 两人离开后,江夏也赶紧找到自己的自行车逃离现场。 这边,因为二楼主卧的窗玻璃被季寒砸碎,沈之学只能把她带进另外一个房间。 “让白璐出来,我有话对她说。”沈之学道。 季寒却是勾起唇角,发出一声冷哼:“外在的隐患和风险不清除,我是不会让白璐回到这个危险的世界的,这点你又不是不知道。” “自从白永庆死后,这个世界对白璐就不存在威胁。”沈之学提高声调道。 “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积极联系国外的精神科专家,那边的医生说,人格分裂这种疾病通过药物和心理治疗是可以将人格融合的。” 第75章 “等白璐把病治好,她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听到这话的季寒,突然发狠似的盯着他:“沈之学,你想让我彻底消失?” “当初要不是我,你根本见不到现在的白璐,”季寒眸中闪过阴狠的光,“而你现在想让我消失。” “不是消失,是人格融合。”沈之学道。 可季寒根本听不进去,她突然抓起旁边的花瓶奋起向他砸去。 “我看最该消失的是你才对,要不是遇到了你,我会把白璐保护得很好。” 沈之学见状连忙一个侧身,堪堪躲过她的一击,但花瓶还是擦过他的脸颊,顷刻,他的脸颊便被擦伤了一块。 花瓶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破碎成碎片。 一击没打中沈之学,季寒还不死心地捡起地上的碎片,想要继续用花瓶碎片杀他。 当季寒对一个人起了杀心的时候,她是真杀,不留一点余地,招招都往人要害的地方攻击。 她直接将碎片尖端对准沈之学的咽喉,奋力刺去。 沈之学一个后退,抬手紧紧握住季寒刺来的碎片,登时,他的手掌被划破,血滴滴答答地滴在地板上。 这时,白璐的意识忽然醒来,想要和季寒争夺身体的使用权。 季寒捂着疼得好像要被撕裂的脑袋,面部痛苦地扭曲。 “白璐, cr 你不要出来。” “外面很危险,我还没有帮你清除威胁。”季寒咬着牙,艰难道,像是在跟身体里的白璐对话。 “好,好,我不杀沈之学,也不伤害他。”她闭着眼,痛苦道。 下一刻,那股因人格争夺而产生的剧痛突然消失。 身体里的白璐安静下来了。 季寒呼出一口气,睁眼看向沈之学。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头部剧痛导致的眼白毛细血管破裂,季寒的眼睛血丝满布,看着有点吓人。 “你滚吧,白璐让我不要伤害你。”她说道,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 闻言,沈之学松开紧握在手上的花瓶碎片,疼得皱了皱眉。 “当”的一声,沾血的碎片落地。 碎片旁边还有一小滩血。 沈之学转身,准备下楼给受伤的手掌包扎一下。 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呆愣愣站在门口的沈安然。 沈安然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血迹,嘴里又开始念叨着:“血,杀杀杀。” 此刻,沈之学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绝望感,对生活的绝望,对未来的绝望。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他将门从外面上锁,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季寒他必须好好看着,不能放任她再出去杀人了。 不然,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给自己手掌包扎的时候,沈之学的思绪忽然飘向数日前。 数日前。 跟随白璐的司机突然打电话给他,说白璐在街上突然晕倒了。 他连忙从公司赶回去。 回到家后,他就看到躺在床上一直不醒的白璐。 他询问司机什么情况,司机也是一头雾水,只能将自己看到的都讲给沈之学听。 “夫人逛街,我跟在夫人后头,一开始还是好好的,然后街上出现一对母女。” “妈妈牵着女儿的手,听妈妈说话,她好像是发烧生病了,不能照顾孩子,就准备把她送到外公外婆家去。” “但小女孩不肯去外公外婆家,一直哭,还非赖在大街上不走,那妇人就气得折了路边一根细树枝,用树枝抽打女孩,让女孩起来去外婆家。” “结果女孩非但不起来,还哭得更狠了,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妇人一着急上火,就狠狠扇了女孩几巴掌。” “小女孩被扇疼了,就哭着起来跟着她妈妈一起去了外婆家。” “夫人就是看到这一幕,突然情绪失控,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发抖,然后就晕倒了。”司机道。 沈之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并打发司机离开。 白璐是傍晚醒来的,她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还挺正常。 沈之学问她怎么突然晕倒了,她也如实回答,说的和司机描述的大差不差。 “那女人的样子真是太可怕了,像是魔鬼,她在吃那个小女孩。”她神经质地说道。 沈之学将她揽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说:“都过去了,我们不去想她好不好,未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真的吗?之学,你永远都不会抛弃我,永远都会陪着我吗?”白璐抬着眼睛问道。 “是的,永远,”沈之学郑重点头,“永远都不会抛弃你,永远陪着你。” 白璐露出一个微笑,用脑袋蹭进沈之学怀里:“有之学在,真好。” 也正是因为“白璐”的撒娇,让沈之学放松了警惕,让他没察觉出醒来的是季寒,根本不是白璐。 等两人睡下后,沈之学半夜起来喝水,突然发现本该睡在枕边的白璐不见了。 他连忙起身去楼下找,刚打开灯不久,就看见了推开门从外面回来的白璐。 白璐穿着一身白色睡衣,洁白的睡衣上全是大片的血迹。 她手上还握着一把刀。 那时,他才意识到,是季寒骗了他。 傍晚醒来的那个人根本不是白璐,而是季寒装的“白璐”。 “我的职责已经完成,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沈之学。”说罢,她的手一松,原本握在手上的刀滑落,“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人呢,人在哪里?”沈之学神情讶异地问。 她知道他是在问她尸体在哪里。 季寒冲他咧嘴一笑,道:“就在不远处……” 随后她说出一个地址。 这么久以来,一向是她负责杀人,沈之学负责藏尸。 她为了白璐杀人,他为了白璐藏尸。 他们都是这世上最爱白璐的人。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季寒说着话,一步一步靠近沈之学,“我随便一装,就能骗过你。” 她的唇瓣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看来,你对白璐的爱也不过如此,连我装的你都认不出来。” “毕竟,只要顶着这具身体就行,至于身体里的灵魂,你好像也没有很在意嘛。” 面对季寒的挑衅,沈之学气得咬了咬牙,他刚想冲她发作,下一刻,季寒便倒在了他怀里。 沈之学看着怀里的人,她就像是睡着一般。 他知道,清除掉“威胁”后,季寒就回去了,等这具身体再次醒来,醒来的那个“人”会是白璐。 沈之学抱起白璐,正准备把她抱去卧室,给她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时,他看见了一直站在楼梯口的沈安然。 沈安然无声地看着这一切,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有时候,他也会想,像沈安然这样的孩子,是否就是被上帝抽走了部分灵魂。 他不知道沈安然是什么时候站在楼梯口的,关于方才的那一幕又看到了多少。 沈之学抱着昏睡过去,浑身是血的白璐,面色慈祥语气温柔地问女儿:“安然,你怎么起床了?” 三人站在楼梯口,白璐穿着染血的白衣,沈之学抱着她面露慈祥,他们的女儿沈安然则是一脸呆滞。 那画面看着很是诡异。 沈安然的反射弧像是有点长,沈之学问完她的话,过了好久,她才开口,而一开口就是:“血,杀杀杀。” 这也是为什么白璐会听到女儿怪异地说出这句话。 因为她看到自己的母亲,手握染血的刀子,身上也到处都是血迹,嘴角还挂着嗜血的笑。 至于“埋埋埋”那句,是她亲眼看见沈之安埋尸。 帮白璐换好衣服后,沈之安从地下室里拿出裹尸袋和工具,开着车来到季寒所说的地点。 季寒不傻,尸体被她拿荒草稍微遮盖了一下,保证短时间不会被人发现。 他原本想像之前一样,将尸体拉到荒无人烟的地方,然后挖坑掩埋。 但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挖一个足以埋人的坑,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 而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他再开车去市郊区埋尸根本来不及,于是他将尸体拉回了自己家。 他将尸体拖进后院,然后开始挖坑填埋。 那天夜里突然下起了暴风雨,闪电一道道地出现,照亮了正在用铁锹挖坑的沈之学,也照亮了旁边鼓起的裹尸袋。 而沈安然就站在别墅后院的窗户前默默看着。 * “受害者的尸体还是没找到?”高家林询问秦瞻案子的最新进展。 秦瞻摇摇头:“案发现场附近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 “连尸体都找不到,这案子就难办了。”高家林发愁地皱起了眉。 他窝在椅子了发愁了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道:“秦瞻,你跟我去一趟档案室。” 第76章 “怎么了?师傅。”秦瞻边跟上高家林的脚步,边问。 高家林没有回答,而是一直低头沉默,脚步飞快地往警局档案室走。 他像是在思索。 到档案室,他直接对秦瞻道:“找一下高林市近三年的女性失踪案,你找这边我找这边。” “好。”秦瞻点头。 两人找了一上午终于把高林市近三年的女性失踪案全都筛选出来。 “近三年的女性失踪案,卷宗都在这了。”秦瞻搬着厚厚几沓文件说道。 高家林没说话,开始闷头翻卷宗。 过了一会儿,秦瞻见自己在一旁干站着帮不上忙,就问了一句:“师傅,需不需要我帮忙。” 高家林却还是低头翻卷宗,一句话没说。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 高家林捧着一叠文件,露出惊喜的神色。 “找到了,”他兴奋道,“ 我这起失踪案案情极为相似的女性失踪案,都是发现血迹,但尸体找不到。” “你来帮我一起找,把这几年类似的女性失踪案全都找出来。” 秦瞻连连点头。 两人找到太阳彻底下山,才彻底筛选出来。 近三年,不,确切来说应该是近两年。 竟然有五起,当然这五起案件包括了近期这起。 因为第一起类似的女性失踪案发生在两年前,1989年二月。 “仔细观察的话,你会发现同一个人做事,会寻到他的相似之处,这来源于人的习惯和惯性思维。” “作案的凶手也一样,如果是同一个凶手作案,你也会在他所做的案件中寻找到相似之处。” 高家林看着面前五起案件,他突然道:“秦瞻,你快去找来一张高林市的地图。” “好。”说罢,他连忙跑出去找地图。 十几分钟后,秦瞻手上拿来地图,和一支笔。 “师傅,你是想看这五起案件的案发地点是否存在联系吗?”他问。 高家林叫他去拿地图,他大致就猜出了他的意图。 “不错。”高家林点头。 随后,他对照卷宗上的信息,将五起失踪案件的案发地点标注出来,同时又将五位受害者的家庭住址用另一种符号标注出来。 案发地点他画了圈,家庭住址他画了星号。 地点一标注出来,就很明显了,因为这五起失踪案件的发生地都很集中。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案发地点都集中在这一个区,”说着高家林用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区域,“就在沙松区。” 秦瞻点头,并推测道:“师傅你的意思是,凶手极有可能就住在沙松区?” 高家林颔首:“十有八九。” 说罢,他盯着地图上的沙松区,用笔不停地敲击着,似乎在脑中搜寻这些天来的走访,有没有碰到什么可疑的事或者人。 忽地,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你现在去查一下沈之学搬来高林市的时间,之前我们去他家走访,听他俩的口音都不像是高林市本地人。” “他住在富人聚集的别墅区,这个时间应该好查。”高家林道。 秦瞻点头,立即打电话找相关人员查居民档案。 辗转几轮后,还真查了出来。 “社区那边的人说,沈之学是1988年十一月搬去别墅区的,他们也确实不是高林市人,而是来自江北省一个海滨城市。”他道。 “1988年11月,”高家林低声喃喃道,“正好在第一起失踪案之前。” “而且,沈之学家就在沙松区。”秦瞻补充道。 高家林微笑地点了下头,有种一直蒙在他们眼前的迷雾突然就散开的感觉。 他丢下笔:“秦瞻,我们再去一趟沈之学家。” “对了,以防万一,多带点人。”他交代道。 第36章 【36】 悲惨人生 从沈家出发回去时, 江夏看了眼时间,一看都下午三点多了。 她也懒得回茶楼,直接往家的方向去。 回家的路上,她还在脑中捋沈家的事。 一开始白璐带她去沈家, 她通过弹幕得知沈之学派司机监控白璐的行踪。 之后沈之学通过司机的行踪汇报, 得知白璐带陌生人回家,他连忙火急火燎地赶回家里。 沈之学斥责白璐不该带陌生人回家, 而后又用这都是为她好的言论给她洗脑。 让江夏下意识认为, 沈之学不进监控白璐行踪,还对她进行精神控制。 因此她推断出沈之学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 有个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后, 她下意识就把沈之学归为“不好”的那类人。 这或许就是人的惯性思维吧,潜意识中会更容易同情看起来像弱者的人。 所以,当白璐对街边妇人打小孩的画面出现应激反应时, 她下意识就把这类“不好”的事归到沈之学身上。 认为沈之学有家暴倾向。 只不过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有暴力倾向的不是沈之学,而是白璐的另外一个“人格”。 而白璐之所以会对妇人打小孩这场面出现应激,是因为她幼时被亲生父亲和继母虐待。 后来她在弹幕的指引下,来到沈家,亲眼目睹白璐体内的另一个人格, 季寒的出现。 白璐在看到父母打小孩这种画面时, 会产生应激反应。 应激反应出现之后,她联想起幼时受虐待的画面, 于是“白璐”这个人格因害怕躲藏起来, 而代替她支配这具身体的人变成了“季寒”。 季寒的性格与白璐完全相反,白璐懦弱胆小,季寒冷血暴力。 让白璐害怕躲起来的事,季寒会出面帮她解决。 方才季寒与沈之学的对话, 她也亲耳听到季寒要去“清除危险”。 那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沈之学之所以监控白璐行踪是为了时刻关注她的状态,以免她受刺激应激后,季寒出现他不知道。 至于她一开始认为的“精神控制”,估计也是不想让外人发现白璐的异常。 比如不允许她带外人回家,不允许她结交不三不四的朋友。 但“白璐”这个主人格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她认为自己是正常的,所以也会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比如交朋友、出去逛街。 所以沈之学才会看起来一副精神时刻紧绷的样子,因为一家三口,就他一个正常人,妻子是双重人格,女儿智力低下。 回到家后,江夏瘫倒在躺椅上呼出一口气。 如果她是沈之学,面对这样一团糟的家庭,她估计会累死。 大概是今天跑了一天有点累了,这么想着想着,她就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等她睡醒,或者说是饿醒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屋里的灯没开。 屋里的灯没开代表秦瞻没回来,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七点还没回来,派出所又加班么。 江夏起身,喝了口水,然后捂着饿得空空的胃部,出去觅食。 不想做饭,两个人的时候不想做饭,一个人的时候就更不想做饭了。 她骑着自行车,在附近找了个面摊,点了碗三鲜面。 面刚吃完,她正准备回家时,弹幕突然出现。 【警察去了沈家,沈家有大事发生。】 警察?警察为什么要去沈家? 她在心中疑惑。 【白璐,不对,应该是季寒身上背有命案。】 【总之,警方今晚会收网。】 难不成季寒真的杀过人?她想。 其实她是否真的杀过人,跟她也没多大关系了,毕竟就像弹幕说的,警方都打算收网了,她过去顶多看着“白璐”带着手铐,被警方带出来。 江夏叹出一口气,其实她吃完饭打算回去睡觉的。 但最后,她还是骑着自行车哼哧哼哧往沈家赶。 * 另一边,警局。 高家林让秦瞻带上五位受害者的照片,然后清点了一下人数,便出发去往沈之学家。 “待会儿,我和秦瞻去沈之学家里,你们四个则守在附近几个点蹲守,以免他跳窗逃跑了。”临出发前,高家林交代道。 “明白。”几人皆是点头。 去沈家的路上,高家林坐在副驾驶问秦瞻:“你说沈之学为什么要杀这五个人,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若我们推断地没错,第一起命案的发生时间,就在他们搬来高林市后不久。” “难不成他还是那种流窜作案的凶手?”他问。 秦瞻摇头,因为心里没底,所以没立即发表意见。 “不知道,总感觉这案子怪怪的,但哪里怪,一时又说不清。” 高家林支着下巴点头,表示认同:“我也有这种感觉,怪怪的,总觉得哪些地方还是没想通。” 很快,他们便到了沈之学家。 第77章 按照一开始高家林的部署,他和秦瞻去沈家,剩余的人则在沈家附近蹲点以免沈之安破窗逃跑。 一行人到 沈家时,已经七点半。 高家林按响门铃。 没多久,沈之学出来开门。 因为之前见过,所以这次高家林没再出示证件表明身份。 沈之学见两位警察再次登门,脸上倒没表现出一点慌乱。 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一脸平静地询问:“两位警察同志这么晚是有什么事吗?” 高家林点头:“这么晚打扰实在抱歉,也没什么大事,就上回遗漏了几个问题,这次路过顺道过来问问。” “两位请进。”沈之学颔首,将两人请进屋内。 进屋后,高家林直接开门见山地拿出那五起失踪案中受害者的照片。 他将五张照片摆在沈之学面前,问他是否见过这五个人。 问话时,他格外注意沈之学的神情变化。 沈之学倒是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他用手指向最后一张照片,也就是近期这起案件的受害者。 “除了这位,其他人都没见过。”他笑着摇头道。 “一点印象都没有吗?”高家林不死心地问道,并在心里骂道,这小子心理素质可真强。 “据警方调查这五位受害者都住在沙松区这边,你住在沙松区两年,就没碰到过她们?”高家林皮笑肉不笑地补充。 “可能碰到过吧,”沈之学道,“但因为不认识,所以也没什么印象。” 其实,照片上的五个人他都认识。 人是季寒杀的,但尸体都是他来埋的,怎么会不认识。 当警察拿出这五张照片,他便知道警方那边不仅把这五起案件连在一起,还怀疑上了他。 当然,也只是怀疑。 正是因为拿不出最有力的证据,所以警方才会这么试探他。 既然已经怀疑,那他的时日估计也不会多了,因为他家的破绽实在是太多。 果不其然,见沈之学这边问不出什么,高家林就问起他的妻子白璐。 “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也不见你的妻子和女儿?” “哦,”沈之学立即回答,“她们在外头玩了一天,都早早睡下了。” “睡这么早啊?”高家林挑眉。 随后,他起身。 沈之学以为他要离开,也起身准备送客。 但高家林却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围着沈家的房子开始转,企图寻找破绽之处。 他推开门,来到别墅后院,还故意在那片翻过的地上跺跺脚。 “后院刚翻过?”他笑着问。 其实,沈之学的心已经紧张地提到嗓子眼了,但他还是强装镇定。 他点点头,回答:“对,前段时间刚翻过。” 这时,高家林皱起鼻子仔细在空气中嗅了嗅。 “有没有闻到什么味,臭臭的,像是尸体的腐败味。”他说。 其实他啥味道也没闻到,他就是故意诈一诈沈之学,看他会不会露出马脚。 沈之学却是真的慌了,因为高家林脚下踩着的地方,下面就埋着一具尸体。 只要是尸体腐败就会发出一股恶臭,而那天晚上因为时间来不及,他挖的坑并不算很深,估计也就一米多一点。 但他没想到的是,现在是冬天,气温接近零度,地下的温度就更低,尸体腐败得很慢。 断时间不会有腐败气味传出。 “有吗?”沈之学笑着说,“可能是旁边垃圾桶里传来的味道吧。” 高家林扭头一看,旁边不远处还真有个大垃圾桶。 见他几乎是无懈可击,高家林一时也拿他没办法,于是,他只能换个别的地方继续转。 反正不找到沈之学的破绽,他是不会回去的,不然他们这趟岂不是白来。 他还如此重视地拉来分局这么多刑警,就这么无功而返,这事要是传出一,以后他在分局还怎么混,他刑侦队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心里铆着一股劲儿,高家林很快就注意到一扇奇怪的门——一扇装了三把锁的门。 这里头是放了什么宝贝东西,用得着装三把锁? “这是什么门?为什么装三把锁?”他立即问出心中疑问。 “这门是通往地下室的,”沈之学连忙解释,“装三把锁是因为我妻子她害怕地下室,于是我特地给地下室装三把锁,好让她安心。” “她为什么害怕地下室?”他又问。 “我妻子从小就怕黑,地下室没有窗户,一打开门就是漆黑一片,她好几回都吓得做噩梦,所以我就给锁起来了。”沈之学解释。 其实他给地下室上锁,一方面确实是白璐害怕地下室这种小黑屋。 而上三把锁则是为了防季寒,地下室里藏有枪火。 枪火是他这两年从黑市收集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若地下室的枪火被季寒拿到,她必然会惹出大麻烦,所以他才给地下室的门上了三把锁。 三把锁配有三把不同的钥匙,钥匙被他分开保管,基本可以保证除了他,没人能开得了地下室的门。 沈之学的解释倒是合情合理,但高家林却不怎么相信。 “能打开看看吗?”高家林语态轻松道。 “这地下室里也没装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是些杂物。”沈之学笑着说,显然不太想打开地下室的门。 不想打开就对了,高家林在心里想。 不想打开代表他心里有鬼,那他就更要他打开了。 “既然没装什么重要的东西,那有什么不能看的呢?”高家林反问。 沈之学笑:“既然警察同志想看,那我就打开。” “只是这地下室的门锁许久没开,又上着三把不同的锁,钥匙我可能要好好找找。” 高家林无所谓地点点头:“没关系,我们不着急,能等。” “那我上楼找钥匙,劳烦你们在下面等一下。”沈之学道。 沈之学转身上楼,脚步看起来却显出几分沉重。 地下室里不仅放了枪火,还放了不少他用来埋尸的工具,以及裹尸袋。 只要地下室的门一打开,警察基本可以定他的罪。 高家林点头:“可以。” 沈之学上楼后,秦瞻凑近低声问高家林:“师傅,要不要我上楼跟着他?” 高家林摇头:“不用。” 沈宅附近都部署了他们的人,所以他不怕沈之学跳窗逃跑。 相反,他还怕他不逃呢。 他逃跑,代表他心虚,到时候把他抓住一问,什么都能招。 这样想着,高家林走近地下室的门,然后仔细看了看挂在上面的三把锁,立即便发现了问题。 他对秦瞻招招手,朝三把锁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道:“仔细看看。” 秦瞻立刻仔细观察三把锁,同样发现问题所在。 他压低声音道:“沈之学刚刚说地下室的门许久未开,可这锁孔明明有多道新鲜的划痕,显然这锁近期才开过。” “他在撒谎。”秦瞻总结道。 高家林点头,笑道:“他一撒谎,我还更想看看这地下室了。” 沈之学上楼后,并未马上去找钥匙,而是来到主卧。 他走到主卧的衣柜前,打开衣柜,随后又拉开中间第二个抽屉,从抽屉的夹层里摸出一把手枪。 当初他把手枪藏在这,就是怕有这么一天。 他将手枪塞进腰间,而后又悄声来到沈安然的房间。 沈之学将女儿推醒,然后把女儿带去了关季寒的房间。 季寒坐在房间里,听见开锁的声音,便知道是沈之学来了。 她目光冰冷地看向门口。 下一秒,门被推开,沈之学带着沈安然走了进来。 一进屋,沈之学又小心谨慎地将门反锁。 “楼下来客人了?”季寒道。 她虽被关在楼上,但也敏锐地听到了一点动静。 “对,”沈之学道,“来了两个警察。” “警察?”季寒挑眉。 沈之学没再理会她,而是让沈安然坐在床边,背对着他们。 他曲腿蹲下身,柔声对女儿道:“安然,跟爸爸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沈安然乖乖点头。 “这个游戏叫闭眼睛的游戏,你把眼睛闭上,爸爸叫你打开你再打开,如果爸爸 没叫你打开,你打开了,那你就输了,爸爸就赢了,知道吗?” 沈安然又是点点头,并缓缓吐出几个字:“安然要赢。” “对,安然要赢的话,就不能偷偷打开眼睛知道吗?听到什么都不能打开。”他温柔又充满爱意地抚摸着女儿的发顶说道。 “好,安然赢。”沈安然又重复方才的话。 “安然真乖。”沈之学摸了摸她的小脸,笑着道。 “那游戏开始咯,快闭眼。” 沈安然闻言乖乖闭上双眼。 第78章 沈之学起身的时候,正好看见季寒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那表情好像在说,这人在干嘛呢? 沈之学没理会她的目光,径直走到她面前。 “其实你现在占据着白璐的身体也好,至少待会儿承受痛苦的人不是白璐,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点。”他像是在跟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是这两天刺激受多了,精神也有点失常了吗?”季寒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只是,她话刚说完,沈之学就举起手枪对准她的脑门。 季寒面色一凛:“沈之学,你想干什么?” “楼下那两个警察已经怀疑上我们了,他拿了五张受害人的照片给我看,就是你杀的那五个人。” “他们现在要看地下室,地下室里有埋尸的工具,还有裹尸袋。” “另外,别墅院子里还埋着你上回杀的人。” “这些,够不够给我们判死刑?” “哦,不,你有精神病,不会被枪毙,会被关进精神病院。” 沈之学扣下扳机,对季寒道:“所以我想来想去,我们现在死比较好。” “这样我们一家三口还能一起上黄泉路。” “谁他妈要跟你一起上黄泉路。”季寒气得差点暴走。 “你要想死就去死,干嘛拖上白璐和我。” “你手上不是有枪吗,你怕什么,把楼下那两个警察干掉不就行了。”她道。 沈之学举着枪冷笑:“季寒,你现在不得了了,连警察都敢杀。” “要不是我在后头帮你藏尸,你早就被警察抓了知道吗?” “你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吗?” “所以我才说,我们一家三口要一起上路,”他说道,“我不是没想过把所有罪责都顶下来,但我顶下罪责之后呢?” “你还是会出来杀人,没了我帮你藏尸,你被抓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白璐还是会被关进精神病院,受一辈子的折磨。” “我不想她这样,我想白璐也无法接受自己是个疯子的事实,更无法面对众人的审判。” 说完,他切换了一个深情,眼底多了几分柔情和不舍。 “白璐,这段时间我真的好累,我好像快点结束这一切。” “等这一切结束,我们一家三口在另一个世界会比在这活得轻松。” 说罢,不等季寒再做出无谓的挣扎,“砰”的一声枪响,子弹从枪口迸发而出,瞬间便射入季寒的眉心。 季寒应声到底。 随口,鲜血便从眉心涌出。 她艰难抬起手,手指伸向沈之学的方向,声音囫囵地吐出两个字:“之学。” 随后,手无力垂下。 沈之学顿时泪流满面,他知道白璐回来了。 白璐,我答应过你,会永远陪着你。黄泉路上你走慢一点,我马上就会追上你。 他在心里无声地对她道。 站在楼下等待许久的高家林和秦瞻,不由在原地来回踱起了步。 “师傅,这个沈之学,怎么这么久还没下来,总不会是在耍什么花招吧?”秦瞻忍不住问。 高家林也有些担心。 “外头没什么动静,应该不是逃走了。”他说。 “要不要我上去看看?”秦瞻问。 正当高家林犹豫要不要上去的时候,两人皆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枪响。 他俩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想也不想,拔起身后的枪,扣下扳机,小心地往楼上走去。 沈之学再次举起枪,将枪口对准沈安然的后脑,又是“砰”的一声,死前还闭着双眼的沈安然倒地。 这时,沈之学终于压抑不住汹涌的情绪,失声痛哭。 他看着沈安然倒下的尸体,悲痛欲绝。 安然,当初爸爸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 却没想到你的生命只到十二岁就结束,还是爸爸亲手杀的你。 爸爸对不起你。 等我们一家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爸爸一定好好补偿你。 高家林和秦瞻举着枪上楼,却在刚上楼的时候,又听到了第二声枪响。 这下他俩一下便锁定了枪响的位置,在走廊左侧的第一个房间。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左一右站在门的两边。 高家林朝秦瞻使了个眼神,秦瞻点头,然后朝门内喊道:“沈之学,我们知道你在里面,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别再负隅顽抗了。” 房间里的沈之学在听到秦瞻的喊声后,没有犹豫,举起枪对准自己的脑袋。 “砰”的一声。 一切都结束了。 倒地的那一刻,他在心里想。 江夏骑着自行车赶到的时候,正好听见三声枪响,她惊讶地抬头看向沈宅的二楼。 枪声好像就是从二楼传来的。 此刻,弹幕出现。 【三声枪响宣告着沈家三口生命的结束。】 【沈之学枪杀了白璐和沈安然,然后自己也自尽了。】 守在门外的高家林听到又一声枪响,立即意识到什么,然后冲秦瞻使了个眼色,随后便一脚踹开卧室的门。 门被踢开后,两人看见躺在血泊中的三个人。 秦瞻见状连忙上前查看三人的脉搏,无一例外,全都没气息了。 随后,他检查三人的抢伤,发现无一例外,均是一枪毙命。 没多久,救护车也来了,江夏站在别墅外面,看着工作人员用担架将三人抬出来。 大概是枪声、警车和救护车弄出的动静不小,沈宅外面围了不少路人。 真的死了。 沈家一家三口。 江夏看着担架上的人想。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说实话她都有点不敢相信。 沈之学怎么突然就杀了家人,然后又自杀呢?她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正在她一头雾水的时候,弹幕出现。 弹幕用文字的形式,向她展示了白璐的一声。 那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悲惨人生。 第37章 【37】 埋尸点 陈璐原先不姓白, 而姓陈。 她的生父名叫陈永庆,陈璐生母在她七岁时病逝,一年不到,陈永庆就把继母范春红娶进门。 范春红一直不喜欢陈璐, 她刚嫁给陈永庆时, 还会装一装慈母形象,有一回她让陈璐擦桌子, 陈璐不小心把她刚倒的水给碰倒了。 她一时火气上涌, 就直接在陈璐脸上耍了两巴掌,陈璐左右两边脸上登时出现两个红掌印。 陈璐被打痛了, 也只流眼泪,不敢哭出声。 因为范春红警告过她,她胆敢哭出声, 会把她打得更狠。 陈璐知道范春红是说到做到的人,自然不敢哭出声。 范春红打完陈璐,才想起来陈永庆就在旁边喝酒。 她胸脯起伏,有些尴尬地看向陈永庆,以为他会怪她。 但陈永庆却还是专心喝他的酒,跟没看到一样。 也是自那时起, 范春红知道陈永庆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这个女儿。 之后, 范春红便开始变本加厉虐待,陈永庆住在乡下, 但房子建在离村舍有点距离的地方。 陈璐生母在的时候, 家里养过鸡,他家旁边就是一间用碎砖和黄泥砌的鸡舍,鸡舍矮矮的,大概只有一米高。 白天的时候, 鸡都在外面觅食,一到晚上陈璐生母会将鸡赶进鸡舍。 后来陈璐生母过世,陈永庆懒得管这些,就把那些下蛋的鸡都杀了吃了。 范春红除了平时打骂虐待陈璐外,还喜欢把陈璐关进家旁边的鸡舍里。 鸡舍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 范春 红晚上不让她在家里睡觉,就把她直接关进鸡舍。 有时,晚饭都不让她吃。 陈璐被关进漆黑的鸡舍,所有感官都被放大。 害怕、惊悚、饥饿、痛苦…… 黑漆漆一片的鸡舍,让她仿佛坠入一个只有她存在的黑暗国度。 她紧紧抱着自己,听着外面呼呼狂叫的风声,吓得瑟瑟发抖,睡不着也不敢睡。 一开始陈璐被打是不敢哭出声,只流眼泪,后来大约是范春红看到她的眼泪也烦,就用缝衣服的针扎她,说扎到她不流眼泪为止。 从那以后,陈璐无论被范春红怎么打都不会哭不会流眼泪,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 这时候,范春红就会笑着跟陈永庆说:“你看这妮子,是不是被我打得皮厚了,怎么打都不哭,跟个木头似的。” 陈永庆在旁边喝着酒,大概是觉得有趣,有时候也会和范春红一起打陈璐,但他并不热衷于此,只是偶尔无处发泄或来了兴致就打。 范春红却很热衷于折磨陈璐。 白天打她,晚上把她关进黑黢黢的鸡舍。 偶尔她心情好了,会奖励陈璐睡在家里的地上,像小猫小狗那样。 日复一日的虐待,终于在某一天,陈璐脑中的一根弦崩断了。 第79章 自那之后,她就经常意识模糊,好像自己不在这个世界,在另外一个世界。 刚开始被关进鸡舍时,她就希望自己能在这个世界消失,这样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等她意识再次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地方叫儿童福利院。 陈璐不知道的是,在她脑中那根弦崩断的时候,她身体里生出了另外一个人格。 她叫季寒。 季寒脑子聪明行事果决,力气还异于常人的大,她可以反抗陈璐不敢或不能反抗的一切。 在范春红像往常一样虐待“陈璐”的某一天,季寒趁她午睡,用厨房的菜刀把她给杀了。 原本季寒想连带着把陈永庆一起杀,但她还没来得及谋划,范春红被杀的事,就被村里人给发现了。 季寒在后院井边洗自己手上和脸上的血迹时,听到前屋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喊。 “啊啊啊——” “死人了,死人了。” 离陈家最近的一户人家有事找范春红,结果一进屋就看到这样一幕,吓得失声尖叫。 路过一个村民听到有人在屋里头喊“死人了”也连忙跑进屋里看热闹,然后就看到了死在床上的范春红。 “天啊,范春红被砍死在床上了。”他也一脸惊讶道。 接下来围过来的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嘈杂。 听到这些声音后,季寒便知道她是杀不成陈永庆了。 于是,她从后院翻墙逃跑了。 季寒从出现起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保护陈璐,让她不再受到伤害。 所以,她一路逃亡到城里都没让陈璐出来,直到她顺利找到儿童福利院,确认儿童福利院是安全的,她才让陈璐重新出来。 陈璐在儿童福利院待到十岁的时候,被一对好心的夫妇收养。 男的叫白道平,女的叫秦文珠。 这对夫妇早年育有一女孩,只是后来女孩得脑膜炎病死了。 女儿死的时候,他们的年龄已经大了,难以再生育。 两个年近半百的老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总觉得孤孤单单的,人生没个盼头,于是他们便想着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 原本他们是打算领养个男孩,好继承白道平的香火,但去福利院选孩子的时候,秦文珠一下就看中了陈璐。 陈璐生得漂亮,在福利院待了两年后,皮肤也养白了许多,看着惹人喜爱。 陈璐被领养后,随养父母的姓,改名为白璐。 之后白氏夫妇供白璐上学,让她过上一段正常人的生活。 白璐之前没上过学,因此,十岁才上小学一年级。 不过那年头,小孩上学的年龄都很乱,尤其是女孩子,很多家庭老思想,觉得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用不着浪费钱上学,因此很晚才让女儿来学校读个几年小学,能识得几个字足够。 一个班上高的矮的大的小的学生都有,老师也见怪不怪。 白璐就是在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认识的沈之学。 沈之学比她大一岁,但读五年级。 沈之学和她完全不一样,沈之学是双职工家庭,从小家庭美满幸福。 两人认识后,就经常一起玩,沈之学还会教她识字读书。 那时候的白璐看起来很正常,自打季寒带着白璐的身体到福利院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 换句话说,白璐已经有很多年没再犯病了。 白父在白璐十八岁的时候突患肝炎病逝。 白母在白父过世后,因伤心过度身体每况愈下没多久也跟着走了。 那一年,白璐十九岁。 养父母病逝后,她继承了养母在纺织厂的职位。 再后来,她顺利嫁给沈之学,并在两年后生下一女。 给女儿取名字的时候,沈之学说:“就叫‘安然’吧,希望她一生平安顺遂。” 白璐生下沈安然后,沈家上下都很高兴,沈家二老也是整天围着宝贝孙女转。 这种天伦之乐维持了四年。 因为沈家人发现,沈安然都四岁了,还不怎么会说话,只能说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这种简单的词汇,再难一点的词汇怎么教也学不会。 不仅如此,沈之学发现,沈安然学东西也很慢,甚至不如普通的两岁孩童。 其实,关于说话这个问题,沈家在沈安然三岁的时候,就带她去医院看过,但医生水平有限没看出什么问题。 医生都说没问题了,他们虽然心里不踏实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沈之学觉得这样耗下去不行,于是毅然决然地要带沈安然去沪市。 “咱们这的医生看不出问题,我们就带安然去沪市,听我同事说沪市那边的医生医术都很高,很多地方医院看不明白的病,去那边都能查明白。” 当然,最后他们也去了。 沈安然就是在沪市医院查出的先天性智力低下。 医生说这种先天性智力低下跟遗传有关系,治不了,只能养她一辈子。 听到这个消息后,沈家人感觉一夜之间天塌了。 智力低下,还治不好,只能养她一辈子。 这不是短时的负担,可是一辈子的负担。 沈安然五岁的时候,沈家二老曾劝过沈之学和白璐再生一个。 毕竟沈安然不仅是个女孩,还是个智力低下的,沈家的香火不能就此断了。 白璐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的时候,这个提议就被沈之学严词拒绝。 其实白璐向来没什么自己的想法,她只需要听沈之学的就行。 “生个正常的孩子出来,以后等你们走了,他也能帮着照顾安然啊。”沈母道。 “妈,医生说安然是先天性智力低下,跟遗传有关系,这说明我们两人中有一个人基因存在缺陷或问题。” “再生一个,你怎么知道再生一个,不会又生出一个智力低下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再生出来的那个是正常的孩子,像你说的,等我们走了,照顾安然的责任就转交到他的身上。” “这事对他来说又何其不公,难道他出生的目的只是为了照顾安然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识是说你们要再生个男孩,继承沈家的香火,沈家的香火不能在你这一代就断了啊。”沈母继续道。 香火还是香火,香火继承就那么重要吗? 但他没将心中的这句话说出口,而是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道:“妈,这事不要再说了,我们家现在已经够乱了,我不想再乱上添乱。” 于是,这事暂时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沈之学目前是在国营单 位上班,但显然国营单位的这点工资不够照顾安然一辈子。 他得为安然的一辈子着想,至少要先赚够养安然一辈子的钱。 于是,他果断地辞去国营单位的工作,下海创业。 当然,结果是刚创业一年,他就赚了他之前在国营单位工作七八年的工资。 之后,他的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日子也越过越有盼头。 这期间,沈家二老又整过一次幺蛾子。 沈母说:“之学,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医生说安然的智力低下跟遗传有关系,这说明你和白璐之间有一个人的基因存在缺陷或问题。” “我们家世代都没出过这种智力低下的人,要我说肯定是白璐基因有问题。” “之学,你看你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没个男孩继承你的家业怎么行呢?” “要说我,你要是怕你跟白璐生孩子风险太大,你就跟白璐离婚,安然是沈家的孩子,沈家来养。” “白璐也跟你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沈家呢也不是什么不讲良心的家庭,你在金钱上多给她点补偿。” 沈母的话讲完,正当她准备问儿子意见的时候,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白璐,将手上的水果盘摔碎在地,切好的苹果也滑落得到处都是。 白璐大概是听到了两人的全部对话,泪眼朦胧地看着沈之学。 “之学,你要跟我离婚吗?”她可怜巴巴哭着问他。 沈之学见状连忙过来哄白璐:“没有,那只是妈说的,我没有同意。” 听到儿子说不同意,沈母当即拔高声调,尖着嗓子质问:“之学,我真不明白这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成这样,为了这个女人,你要沈家就此断了香火吗?” 那天,沈之学和沈母大吵了一架,并且搬离了沈家,自己重新在外面买了房子。 他做生意刚起来那年,就买了套大房子,沈家二老和他们一起从职工宿舍搬出,住进新房子。 沈家之前住的房子是机械厂分配下来的福利房,机械厂的职工宿舍房子老旧且逼仄,他们一家五口住在一起显得很拥挤。 于是,赚钱后的第一件事,沈之学就是换房。 和沈母大吵一架后,沈之学带着白璐和女儿搬了出来。 第80章 他们一家三口住进了两室一厅的商品住宅。 沈之学和母亲吵完之后,沈家二老也是深刻明白了沈之学的决心。因此,之后哪怕他们内心再有想法,也只能憋在心里,不敢当着儿子的面说出来。 就这样,日子太平地过了几年。 一次,白璐在街上逛街碰上了生父陈永庆。 那是1988年的夏天。 二十几年前,陈永庆的老婆突然被人砍死在家里。 陈永庆听到消息,从地里赶回家的时候,范春红躺在床上,人已经没了气息。 床上的被褥全都被范春红的鲜血染红。 而菜刀还卡在她的脖子上。 范春红躺在床上,眼珠子瞪得老大,手臂虽已垂下,但手指却呈现痉挛状,像是死前的挣扎。 “谁干的,这他妈谁干的。” 陈永庆看着死得不能再死的范春红,冲着人群发怒怒吼。 围观的村民见状都吓得齐齐后退,最后最早发现尸体的隔壁大婶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老陈家的,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啊,我找你家媳妇有事,结果一进屋就看见她被菜刀砍了脖子,死在床上了。” “是啊,是啊,我们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 “而且这青天白日的,哪个敢直接行凶啊。” 人群中有人附和道。 陈永庆觉得也有点道理,要真是村里人行凶估计早跑了。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开口:“你家孩子一直在家吧,说不定她看到凶手了呢。” 陈永庆一听,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个孩子在家,说不定真跟村民说的一样,孩子看见了凶手。 于是,他开始在屋里找陈璐。 屋前屋后,床底下都找遍了,也没看到陈璐的身影。 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去屋旁边的鸡舍找了一下。 但也没看到。 他去鸡舍找陈璐的时候,村民见了还笑他。 “这老陈家的真是着急了,孩子就是再贪玩也不会躲在又脏又臭的鸡舍啊。” 因为陈家的房子离村舍有点距离,所以村民并不知道范春红虐待陈璐,并把她关进鸡舍的事。 “孩子不见了。”找完一圈的陈永庆对众人道。 “天啊,不会也被凶手给杀了吧。”人群中一人道。 这时候,人群中又响起一个声音:“老陈,井里你有没有找?” “我以前听说过,杀人犯把小孩杀了丢井里的。” 陈永庆闻言急忙往后院井边走去。 看热闹的村民也一路跟着。 一来到井边,他还真在井边发现了血迹。 刚刚他也到后院来过,但急着找陈璐,没注意井边这块。 “有血。”陈永庆道。 井边有个水桶,水桶里全是血水,地上也有些血水。 陈永庆连忙趴在井边,往井里头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老陈,你傻啊,杀人犯要真的把你女儿杀了丢井里,那你女儿的尸体现在肯定沉井底了,估计要过个一两天尸体才会浮上来。” “要我看啊,还是赶紧去镇上的派出所报警吧,早点报警说不定能尽快找到杀人凶手。”一村民见陈家一下死两个人,觉得事情有点大,说道。 陈永庆听后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回到屋里,将卡在范春红脖子里的菜刀拔了出来。 拔菜刀的时候,陈永庆有些害怕地瞥了一眼范春红的死状。 范春红还瞪着一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抬手,将手掌覆盖在范春红的眼睛上,一脸害怕道:“春红啊,你瞑目吧,我答应你一定会找到杀害你的凶手,让警察把他枪毙。” 陈永庆将手放在刀把上,又是有些害怕道:“春红啊,这刀卡在你脖子里实在太吓人了,你也不想脖子上带着一把刀上路对吧。” “我把它拔了啊,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说完,陈永庆就用力拔刀,结果菜刀卡进了颈骨里,陈永庆用力往上一提,刀没拔出来,倒把范春红整个脖子给提起来了。 范春红的颈骨应该是被菜刀给砍断了,但是刀刃又卡进了骨头缝里。 陈永庆把她脖子提起来的时候,范春红的头和身子因为重力又向下倾斜,那场面看着诡异又吓人。 又好几个在场的女人都吓得叫出了声。 “老陈啊,你别硬拔,你媳妇颈骨估计是断了,你再这样硬拔,别直接把她脖子给弄断了。” “她被人杀了,死于非命,已经够可怜了,你这要再是把她脖子弄断,不给她留个全尸,那她估计真会死不瞑目。” 人群中一位老人劝诫道。 这刀拔又拔不出来,卡在这里又吓人,陈永庆也是着急上火。 “这不行,那不行,要不你来拔。”他指着范春红脖子上的刀道。 众人一听皆是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这么吓人的事,除了陈永庆本人,谁敢上手啊。 没办法,最后还得陈永庆上手。 刀刃卡得太紧,他必须得借个着力点才能拔出来。 一开始,陈永庆左手按着范春红的肩,右手拔刀,不好拔。 最后,他只能换个方 向,左手拔刀,右手改按住范春红的脸。 当然按之前,陈永庆跟死掉的媳妇打了个招呼。 “春红啊,这刀卡得太紧,我按一下你的脸,你别怪我啊。” 陈永庆左手紧握刀把,右手死死按住范春红的脸,咬着牙晃动着刀终于是把刀给拔了出来。 在场旁观的众人见刀最终是拔了出来,皆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刀总算是拔了出来,陈永庆看着手上的刀,突然一惊。 “这是我家的菜刀。” “杀人犯用我家的菜刀把我老婆给杀了?”陈永庆不可思议道。 拔掉刀后,一个村民陪着陈永庆去镇上派出所报警。 几名警察同志很快跟着他们一起过来。 查看完尸体后,警察问几个目击村民:“你们没看到村里出现陌生人吗?” “或者有没有看见谁慌不择路地从陈家跑出去?” 几个村民皆是摇摇头。 警察问遍了全村的村民,也没问到可疑人员。 最后,警察只能以凶手逃逸来立案。 至于疑似被凶手杀害并丢进井里的陈璐,陈永庆在家等了好几天,连井里的水都不敢喝了,但既没闻到井里传来腐臭味,也没见尸体浮上来。 最终,陈永庆也只能认为陈璐是被凶手拐走卖了。 谁也想不到范春红是被一个八岁小孩砍死的,就连二十多年后在街上意外碰见陈璐的陈永庆,也从没想过陈璐会是杀害范春红的凶手。 一开始陈永庆在街上看见穿着光鲜亮丽的白璐还有点不敢相信那是他女儿,觉得自己肯定看错了,要么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跟他女儿长得有点像。 毕竟,当初他女儿极有可能是被杀人犯给拐卖了。 在他的意识里,他女儿能活这么大已经是万幸了,不可能命这么好,日子过得如此滋润。 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靠近白璐,他走上前,拍了拍白璐的肩,笑着跟她打招呼。 “这位女同志,这位女同志……” 陈永庆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女同志像是被吓到似的,发出一声尖叫。 陈永庆没认出光鲜亮丽的女儿来,但白璐却一眼认出和范春红一起折磨她的生父。 倒不是二十几年过去,白璐还依稀记得陈永庆的样貌。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不仅白璐的样貌变化大,陈永庆的样貌变化也极大。 如今他已经五十多岁,头发发白,又因为他是庄稼人,整天风吹日晒的,皮肤黝黑,比城里人更显老,看着像有六十岁。 白璐听见声音一扭头,看到的不是陈永庆这个老头子,而是一个具象化的恶魔。 在她的潜意识里,幼年虐待她的范春红和陈永庆都已经不是人,而是恶魔。 这两个恶魔会让她害怕、恐惧、颤抖…… 这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刻进骨髓,只要这两个恶魔在她面前出现,她就会应激。 白璐立即吓得蹲在角落,双手抱头,身体抖成筛子。 不明所以的路人碰巧目睹了全过程,只当是陈永庆这个老头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才会把人姑娘吓成这样。 “这是怎么了?这姑娘怎么就突然吓成这样了。” “好像是这个老头对她做了什么吧。” “天啊,这老头总不会是想占人姑娘的便宜吧。” 陈永庆一脸的冤枉,急忙跟围观的路人解释:“你们别乱说啊,我就拍了一下她,想跟她打个招呼,她突然就这样了。” 就在陈永庆忙着跟路人解释的时候,白璐突然就晕倒了。 几个热心的路人见状,赶忙道:“天啊,这姑娘晕倒了,快送去医院吧。” 第81章 一听还要送医院,陈永庆脚底抹油就想溜。 但被热心的路人一把拽住:“你把人姑娘给吓晕倒了,你还想跑吗?” “都说了不是我吓的,是她自己突然尖叫,然后就这样了,跟犯病似的。”陈永庆解释。 “我不信,反正我亲眼看见是你碰了一下那姑娘,人姑娘才吓晕倒的。” “你快把姑娘送去医院,不然我们不会放过你。” 说罢,那路人还转过头来征询大家的意见。 “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可不是,把人家姑娘吓晕了,还想溜之大吉,这天底下就没这样的事。” “他要是敢跑,不把人姑娘送医院,我们就报警,让警察抓他。” “对,对。” 人群中立即响起几个附和声。 陈永庆一听他们还要报警,连忙认怂。 最后,热心路人帮忙找来一个板车,陈永庆将白璐拉去了附近诊所。 “几位大哥大姐,你看我都已经把姑娘送来诊所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陈永庆弯着腰笑眯眯地问几人。 “当然不行,”一位胖胖的大姐说,“人姑娘还没醒过来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你还有没有良心?” 因为那几个看热闹的路人一直看着他,陈永庆就是想溜也溜不了。 没办法只能在诊所继续待着,等人姑娘醒来。 陈永庆坐在那佝偻着身子,低着头,他觉得他今天真是倒霉,上前跟人打个招呼都能碰到这样的事。 早知道他就不那么手欠,上前打招呼了。 那时候还没碰瓷这一说,要是陈永庆知道“碰瓷”,他一定会觉得自己被白璐给碰瓷了。 陈永庆这么想着的时候,“白璐”醒了,只不过这次醒来的不是白璐,而是季寒。 季寒醒来后,好奇又怀念地看了看周边的环境。 二十几年没出来,这外头变化可真大啊。 见晕倒的姑娘醒了,几位热心市民连忙凑上前询问姑娘的情况。 季寒笑着说:“多谢你们了,我没事。” “这位叔叔也没对我做什么。” 见季寒还帮自己说话,陈永庆一脸欣喜地看向她。 还真别说,越看他越觉得这姑娘长得像他女儿。 “我晕倒只是因为我老毛病突然犯了。”季寒解释道。 几人见没什么事也都散去。 小姑娘晕倒出事的时候,陈永庆怕担责任也怕花钱,总想找机会溜走。 现在,小姑娘没什么事,陈永庆又不急着离开了。 他盯着季寒看了又看,最终还是说出心里的话:“姑娘,不怕你笑话,我越看越觉得你长得像我女儿。” 陈永庆连着死了两任老婆,一个生病病死,一个被人砍死,十里八乡的人都说陈永庆克妻,之后就再也没女人敢嫁给他。 因此他也是打了二十几年的光棍。 季寒唇角微微勾起,笑着看向他,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朝诊所外头扬了扬下巴,示意陈永庆出去说话。 陈永庆没什么戒备,笑呵呵地跟她一起出去。 “你是陈永庆吧?” 走出诊所后,季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陈永庆点头,正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只是话还没问出口。 季寒忽然笑得夸张道:“‘爸’,你真没把我认出来啊。” “我哪里是长得像你女儿,我就是你女儿陈璐啊。” 陈永庆一听,简直是又惊又喜。 他上下打量女儿的穿着,心想女儿这些年混得不错啊,那他的好日子岂不是来了。 虽说这二十几年没见,但他好歹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可不能不管他。 不管怎么说,先礼后兵,他先巴结巴结她,探探她的口风,要是她答应管他下半辈子也就算了,要是不管他再来硬的。 “‘爸’,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啊?”季寒笑问。 “还能怎么样,活得累都累死,你看我这一大把年纪,为了生计,还要跟着村里的年轻人一起来城里打工。” “倒是女儿你,”说着,陈永庆又盯向女儿身上的漂亮衣服,“这些年好像过得很不错啊。” 季寒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没接他的话,而是故意吊着他。 “‘爸’,你现在住哪里啊?带我去坐坐,我再顺道跟你讲讲我这几年的情况。”她说。 陈永庆一听当然乐意,他只当这是女儿对她的示好。 * 沈之学忙完厂里的事回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他一回到家,沈安然就走了过来。 “爸爸,肚肚饿饿。”沈安然指着自己肚子说。 沈之学换好鞋,摸了摸沈安然的脑袋说:“妈妈还没做饭吗?” 沈安然摇头。 沈之学扫了眼客厅,没发现白璐的身影,又问女儿:“妈妈呢?” 沈安然还是摇头。 没办法,沈之学只能自己去找。 他走到主卧,手压在门把上,想要开门,却发现房门从里面打了保险,好在锁孔上插着钥匙,他从外面也能打开。 他拧了几圈钥匙,将卧室的门打开。 季寒坐在化妆镜前,兴致不错地观赏着自己纤细又美丽的手指。 她露出一脸回味的表情,脑中也确实在回味几个小时前,陈永庆震惊、害怕又恐惧的神情。 甚至还有跪地求饶,向她磕头的画面。 “陈永庆,我是来送你去地狱见范春红的。” “念在你死到临头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范春红我杀的。” “求饶也没用,当初你跟范春红虐待我的时候,我也有向你们求饶过,你们放过我了吗?” …… 沈之学看着此刻的“白璐”,简直不认识了她。 此刻,她身上满是血迹,且这些血迹呈喷射状。 她的脸上则是洋溢着近乎疯狂的笑,这笑容可以出现在任何人的脸上,但出现在温顺柔弱的白璐脸上,他只觉得无比违和。 霎时,他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卧室的房门关上,并反锁。 季寒稍微转了转身,微笑着跟沈之学打了个招呼。 “你好,沈之学。” “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季寒,是白璐体内的第二个人。” …… 之后,季寒就大致跟沈之学讲述了白璐的幼年,幼年的虐待,以及范春红的死亡,还有她带着白璐一起逃亡福利院,遇上养父母,遇上他。 季寒跟他说这些的目的很简单,她在测试他,测试他能不能接受白璐的一切。 看他敢不敢为白璐处理陈永庆的尸体。 如果沈之学没通过测试,她不会犹豫,会像杀掉陈永庆一样杀掉他。 当然,他通过了测试,他不仅帮忙处理了陈永庆的尸体,还做得几乎毫无破绽。 陈永庆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他的突然消失,无人在意,都没人去派出所报案。 总之,陈永庆就这么悄无声息且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 沈家一家三口死后,警方立即封锁了沈家住宅。 警方不仅在地下室找到大量的埋尸工具,还在别墅后院挖出了一具女尸。 经过受害者家属确认,就是近期那起失踪案的受害人。 有了以上的证据,基本可以确认五起女性失踪案的凶手就是沈之安。 为此,警方还联系了另外四起失踪案的受害人家属,将凶手是沈之安,以及沈之安带着全家畏罪自杀的事告知他们。 如此,也算是对这些受害人家属有个交代。 虽然凶手已经畏罪自杀,但剩余四起失踪案的收尾工作却远远没有结束,因为此时有另一个难题摆在他们面前。 ——剩余四位受害人的尸体要去哪里找? “警察同志,这个人已经死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凶手。” “总之,你们说是就是吧。” “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结束了吧,我们女儿的尸骨还没找到呢。” “我们也不知道她被埋在哪里,是否身首异处,如果找不到我女儿的尸体,她进不了祖坟,立不了碑,那她就得当一辈子的孤魂野鬼啊。”一位年老的母亲声泪俱下道。 “是啊,我们女儿的尸骨在哪里?”剩余几位苦主也哭着问道。 “这……”一位刑警一脸为难地看向高家林。 “你们放心,你们女儿的尸骨,我们警方一定会着手调查寻找,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找到,这点还请你们相信我们。” “要多久?一年,还是两年,还是十年?” “你们这么忙,每天有那么多案子要处理,哪有时间帮我们找尸骨。” “你们说的到时候,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第82章 几位受害人家属悲痛又无力道。 高家林叹了一口气,心想还真被你们说对了,沈之学死了,尸体是他埋的,他们警方要去哪里找尸骨,难不成把整个高林市翻个遍吗? * 沈家的事结束,江夏这边还是照常去茶楼上班。 这天,她一到茶楼,就看见一对年近五十的夫妇坐在一楼茶厅喝茶。 这是又来了新顾客? 江夏看向柜台前的王春喜。 王春喜连忙迎上来,并冲江夏点点头。 “老板,找你的。”她说。 江夏微微颔首,走上前跟两位顾客打招呼。 “二位找我吗?” “你就是那位江大仙?”中年妇人问。 “不错,我就是江大仙本人。”她厚着脸皮笑道。 “大仙,我们有事相求。”妇人激动地握住江夏的手,一脸郑重道。 江夏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淡声道:“来这半日茶馆的客人,都是有事相求,请随我来吧。” 她朝王春喜使了个眼色,然后领着两人上楼。 王春喜立即会意,准备了一壶新茶提上去。 给客人倒好茶水后,王春喜退出雅间。 这时,妇人再次迫不及待地开口:“大仙,你要是能准确算出我女儿的埋尸点,我们家必有重谢。” 第38章 【38】 你去查查这位大仙 埋尸点? 江夏听到客人的这句话不由震惊。 她现在的业务已经拓展到去当警犬了吗? 许是看出江夏的不解和困惑, 妇人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了个清楚明白。 面前这对夫妇男的叫唐文荣,女的叫王秀莲,他们如今要找的是女儿唐萍的尸骨。 唐萍在一年前离奇失踪,失踪后, 唐文荣夫妇及时去派出所报警。 派出所出警后, 警方利用警犬在唐家不远处找到一片血迹,和唐萍遗失的耳环。 前天, 唐家夫妇接到警局电话。 两人到警局后, 一名警察同志告诉他们,杀害他们女儿的凶手找到了, 但凶手已于前一日晚上畏罪自杀。 警察虽然抓到凶手,但凶手什么都没招供就死了。 也就是说,他们女儿的尸骨可能永远也找不到。 “当天晚上我就梦到了女儿, 萍萍说她一个人好可怜,找不到回家的路,因为没坟冢,被鬼差定义为孤魂野鬼,连她的魂都不勾,阎王爷也不让她入轮回。” “我女儿在梦里流着血泪, 问我为什么还不接她回家。”说到这, 王秀莲哭得泣不成声。 唐家夫妇是昨天才偶然知道半日茶馆里的江大仙的。 没错,就是从谢夫人蔡兰琴的口中得知。 警方最近破获的这起连环杀人案, 虽没到轰动全市的程度, 但不少人也听说了。 蔡兰琴平时没什么事就喜欢到处串门打听八卦,关于这事她也是有所 耳闻。 恰好,她跟王秀莲也偶有往来。 因此,作为朋友, 她去到唐家安慰王秀莲。 她去的时候,王秀莲正在跟丈夫说昨晚做的梦,王秀莲说得泪流满面,唐文荣听得也是潸然泪下。 自打女儿失踪以来,他们没有一天不想找回女儿。 蔡兰琴登门拜访的时候,恰巧就看到这一幕,然后就跟他们说起了半日茶馆,并以自家儿子的经历来当例子解说。 唐家夫妇听后顿时燃起一点希望,主要是他们也实在没办法了,就算是病急乱投医都没地方投啊。 之后,蔡兰琴又跟他们说起咨询费用的事。 “这位江大仙的费用可是不便宜。” 唐文荣听后没有一点犹豫:“跟我们的女儿比起来,钱这点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找到我女儿的尸骨,哪怕是让我唐家倾家荡产,我也愿意啊。” 一听唐文荣说准备倾家荡产,蔡兰琴赶忙解释道:“那倒不至于这么夸张,首次的咨询费用给个五千,若是真心感谢大仙,再送点别的东西也行,我上次就是这样的。” 找到女儿的尸骨,给女儿立冢安坟,已然成了唐家夫妇的夙愿执念,因此一开始唐文荣才会说出只要能找到唐萍的尸骨,他唐家情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的话。 如今听蔡兰琴的意思,只需要花点小钱说不定就能把事情办成,他们自然无比乐意。 于是,夫妇二人翌日一早便来到了半日茶馆。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江夏蹙眉看向两人,心想她倒是很想帮他们,但她能不能算出唐萍的埋尸点,完全看弹幕给不给提示啊。 她正蹙眉间,弹幕直接在她眼前出现。 【唐萍的埋尸点就在西边城郊的垃圾场附近,当初沈之学为了避免尸体腐臭被人发现,故意将尸体掩埋在味道很重的垃圾场附近。】 【因为时间过去一年多,埋尸点如今已经被重重垃圾覆盖,旁边没什么标志物。】 【等你们到垃圾场后,再给你指确切位置。】 弹幕难得省心,既没有跟她卖关子,还直接把埋尸点清楚明白地告诉了她。 “让我来给你们算算吧。”说罢,江夏便装模作样地开始掐指一算。 随便掐了几下手指后,江夏一脸严肃地对唐家夫妇道:“我算出你们女儿的埋尸点就在西边城郊的垃圾场附近。” “城郊的垃圾场不小,至于具体地点,我要到现场再进行精准推算。”她一本正经道。 见江夏说得头头是道,王秀莲激动地握起了丈夫唐文荣的手。 “文荣,听大仙的意思我们女儿的尸骨找到了。” 唐文荣点点头,眼眶霎时有些湿润。 “快、快把这次的咨询费给大仙。”唐文荣忙道。 “你看我都给急糊涂了。”说着,王秀莲连忙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 江夏瞥了一眼钱的厚度,估摸着又是五千块,不愧是蔡兰琴介绍过来的顾客啊,就这么潜移默化地把她的咨询费固定在了五千块这个档次。 她不动声色地收下钱,随后道:“那我们赶紧动身吧。” 唐家夫妇皆是连连点头。 到垃圾场后,江夏根据弹幕的提示很快便找到埋尸的准确地点。 “埋尸点就在这。”江夏指着一堆垃圾山道。 “尸骨在垃圾山的下面,要想把尸骨挖出,首先得把这个小垃圾山给清理掉。”她蹙眉看着面前的垃圾山心想这可不是个小工程啊。 要是叫人工来清理的话,没个一天,估计搞不定。 但让江夏万万没想到的是,唐文荣财大气粗地直接叫来了一辆东方红推土机和一辆挖掘机。 挖掘机负责把垃圾山上的垃圾挖走,推土机则把垃圾退走。 就这么哼哧哼哧干了快两个小时,原本那座垃圾山终于被移走。 垃圾山被移走后,唐文荣又叫来五六个工人一起挖坑找尸骨,五六个工人一起动工,不到一个小时,就出现了已经不辨原来颜色的裹尸袋。 “挖到了,挖到了。”一人突然出声道。 挖坑的时候,唐文荣和王秀莲就一直站在旁边盯着,裹尸袋出现的时候,他们也在第一时间看见。 看见裹尸袋后,唐家夫妇的心一下就跟着提了起来。 “快挖,快挖。”唐文荣道。 “不过要小心点,不要伤害到尸骨。”他又连忙嘱咐道。 尸体埋得不是很深,一米都不到。 五六个工人很快就将尸骨完整地从土坑里抬了出来。 一年过去,裹尸袋看着还算完好,就是不知道里面的尸体变成什么样了。 王秀莲看着裹尸袋眼泪瞬间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我们的女儿,她就被装在这里面吗?”她流着泪问唐文荣。 “埋在这垃圾场里,整日和这些垃圾臭虫苍蝇为伴。”王秀莲抬起眼,泪眼摩挲地看了眼四周。 唐文荣拍拍王秀莲的手,说:“我去看看她。” 是不是他们的女儿,至少要拉开裹尸袋看看吧。 唐文荣走近,半跪在地,手指颤抖地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 里面的尸体已经腐烂得不见人样了,裹尸袋搬出来的时候,就有一股恶臭传来,如今一拉开,味道更重。 唐文荣几乎是强忍着这股味道,硬将翻起的恶心压下,视线缓缓移向裹尸袋的尸骨。 尸体虽腐烂得看不清人体组织,但衣服还在,他一眼便认出了女儿的衣服。 正是失踪那天穿的衣服,这一年多来,他从没一天忘记过。 饶是他再强压着内心的情绪,到了这一刻,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唐文荣拉好裹尸袋的拉链,站起身对王秀莲说:“是我们的女儿。” 这时,王秀莲的情绪不再压抑抱着丈夫唐文荣嚎啕大哭。 确定好是女儿后,唐文荣给公安局打了个电话。 打完电弧后,唐家夫妇在垃圾场等警察同志过来。 第83章 至于江夏,垃圾场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她到垃圾场后就被这臭味熏得一直恶心想吐,再待下去她怕自己真的会吐出来。 于是,在准确指出埋尸点后,她又勉强地待了二十分钟,后面实在无法忍受,就让唐家的司机送她回茶楼了。 高家林那边接到唐文荣打来的电话,很是震惊。 “你说什么?唐文荣说他们找到他女儿的尸体了?”他一脸惊讶地问。 警方这边不是还没着手调查埋尸点的事么,怎么他们就直接找到了。 接电话的那位警员点头道:“是的,唐文荣他们成功找到了受害者遗体。” “几具?四具都找到了吗?”他又问。 警员摇头:“只有他们女儿的。” 高家林:“在哪里找到的?” 警员:“西边城郊的垃圾场。” “那么远的地方,唐文荣他们是怎么找到的,”高家林纳闷道,“而且垃圾场那么大,味道又冲,就是我们事先知道犯罪嫌疑人将尸体埋在那,派警犬过去都不一定能准备找到。” 警员同样皱眉:“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管了,先过去看看。”高家林道。 “对了,打电话通知南桥派出所的秦瞻也一起过去。”他交代道。 警员立即领命:“是。” 大约一个小时后,公安局的几名刑警全部到达城郊垃圾场。 高家林一看裹尸袋便知道,这尸体一定是沈之安埋的。 和他们在地下室找到的裹尸袋,以及在后院挖出的尸体的裹尸袋,一模一样。 “你确定这就是你们的女儿唐萍吗?”高家林问。 唐文荣肯定地点头:“我认得我女儿的衣服,不会错。” “你们是怎么知道尸体埋在这里的?”高家林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我们不知道,我们也是找一位大仙给算出来的。”唐文荣如实回答。 “算出来的?”高家林听后一脸狐疑道。 他一个相信了三十几年科学的人,突然跟他说什么玄学,他肯定不信。 “敢问这位大仙是谁,可方便透露他的身份?”高家林问。 唐文荣面露犹豫,甚至有些后悔告诉警察大仙的事,也不知道他无心的几句话会不会给大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就是得罪谁也不敢得罪神通广大的大仙啊。 “实在不好意思,警察同志,这事我可能还要请示一下大仙才行。”他说。 既然唐文荣不想说,高家林也不敢逼太狠,以免背后真藏有什么事,打草惊蛇。 他点点头没再追问。 而是转头在秦瞻耳边低语了几句。 “回头你去查查唐文荣近几天跟哪些人来往,看能不能查出他口中的这个‘大仙’。” 秦瞻点头:“明白。” 因为唐萍是命案的受害者,所以她的尸体要先送去警局技术部法医那验尸。 第二天上午,公安局再次接到另一位受害者家属的电话,说他们女儿的尸骨也找到了。 埋尸点在一个荒山的山脚下。 高家林从警员那得知电话内容后,再次皱起了眉头。 “沈之学把尸体都埋得这么偏僻且分散吗?不是垃圾 场,就是荒无人烟的荒山。” 这么偏的地方,总不会又是什么大仙给算出来的吧,他在心里想。 结果还真是。 这位受害者家属的说辞和唐文荣的说辞几乎大差不多。 也说是大仙算出来的。 高家林站在荒山山脚下,环顾了一下周边环境。 方圆几里,没有一户人家。 说实话,这么偏的地方要他们警方找,真不一定能找出来。 这个大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算到这种地步吗。 活了三十几年,他接触的都是科学,对玄学可谓一无所知,所以他也不清楚推演算卦究竟能不能算到这个地步。 原本高家林对直接从受害者家属口中问出大仙是谁这事是不抱有希望的,但例行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因此,哪怕不抱希望,他还是问出口:“这位大仙是谁,不知道同志可否透露他的相关信息。” 可这位同志却丝毫没隐瞒,直接道:“这位大仙是半日茶馆的老板,至于名字我就不清楚了。” 大概是没料到对方会直接说出大仙的真实信息,高家林听到回答后还怔了一下。 随后,他又问:“这个半日茶馆在哪里?” 受害者家属随即说出半日茶馆的具体地址。 高家林记下地址后,将秦瞻拉到一边。 “秦瞻,你相信科学还是玄学?”他蹙着眉头问道。 “当然是科学。”秦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好好想一下,如果猜出一处埋尸点可以勉强称之为巧合,那两处埋尸点都能精准无误地指出,该怎么解释?”他问。 “师傅,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所谓的大仙极有可能也参与了埋尸。”秦瞻推理道。 高家林点头:“也似乎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了。” “不然怎么解释,他能如此精准地指出埋尸点。” “一个局外人怎么可能这么清楚犯罪嫌疑人的具体埋尸点?”他这话像是在问秦瞻,也像是在问自己。 “而且,我也不相信玄学算卦能做到这个地步,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若算卦真能算得如此精确,那他干嘛不直接算算哪里埋了黄金,他直接挖出来不就发了,没必要继续当个穷算命的。” 秦瞻点点头表示认同高家林的观点。 “但是师傅,这里头还有个解释不通的点,”他话锋一转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是参与了埋尸的帮凶,那在案子尚未结束的时候,他为什么要自爆身份?” “他帮家属找回受害者的尸骨,等于是敲锣打鼓地告诉警方‘我是帮凶’。”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吧。”秦瞻道。 高家林眉头蹙得更深了。 他说:“这也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矛盾,这前后的逻辑太矛盾了,不符合常理。” “若这位‘大仙’是帮凶,这事不符合常理。若这位‘大仙’不是帮凶,这事同样不符合常理。”说罢,他发愁地抓了抓头发。 “总之,你尽快去趟半日茶馆,会一会这位‘大仙’。”高家林交代道。 秦瞻点头,正准备出发去半日茶馆的时候,高家林忽然接到一则讯息。 讯息是从bb机传来的,因为情况紧急,他连忙搭上秦瞻的车去附近找共用电话回电话。 回电话前,他特地交代秦瞻先别急着走。 秦瞻便将车停在附近等待。 “什么?又找到一具受害者的尸体了?”高家林拿着电话话筒一脸震惊道。 “埋尸点在哪里?”他问。 随后他又发出“好好好”的声音,并连连点头。 挂断电话后,高家林走出共用电话亭对秦瞻道:“你先别急着去半日茶馆了,那位‘大仙’是开茶楼的,想来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 “你现在得跟我去趟沃河边上,刚刚局里的警员说又找到了一具尸体。” “四具不知下落的尸体,现在已经找到了三具,按照这速度估计最后一具也很快就会找到。”高家林扯了下嘴角说道。 而事实还真跟他预料的一样,最后一具尸体在他们刚到第三处埋尸点的时候也找到了,第四具尸体的埋尸点在一个臭水池附近。 高家林问完受害人家属相关问题,便立即赶往第四个埋尸点。 “沃河这边的埋尸点和荒山那边一样偏僻,周围没有一户人家。” “而垃圾场和臭水池这两处埋尸点则是味道够冲,可以很好地掩盖尸臭。”他坐在副驾驶,单手撑着脑袋分析道。 “刚刚这位受害者家属的回答,跟上一位差不多,也说是大仙帮他们算出的埋尸点,至于大仙,同样是半日茶馆的老板。” “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最后这位受害者家属说的估计也一样。”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半日茶馆,等去完最后一处埋尸点,我跟你一起去趟半日茶馆。”高家林说。 可等他们去完最后一处埋尸点,天已经黑了,半日茶馆也早就歇业。 高家林站在半日茶馆店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皱眉不解道:“现在茶楼关门都这么早吗?” “我记忆中茶楼不至少要开到八九点才打烊关门么,”说着他抬手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七点多。” 秦瞻和高家林并排站着,他看着半日茶馆的招牌,同样困惑地摇头。 于是,两人只能无功而返。 * 茶楼这边。 江夏帮唐文荣顺利找到女儿尸骨后,剩余的三位受害人家属便一起找上了唐家。 第84章 几人当初在警局打过一次照面,唐文荣一下就认出了他们。 因为他们和唐家的遭遇一样,也算是同病相怜,几人道明来意后,唐文荣没藏私,直接将半日茶馆大仙的事告诉了他们,并同时说了下咨询费的事。 “咨询费五千啊,这么贵。”其中一人表情为难道。 剩余三户都是普通人家,不像唐家家境殷实。 他们三家一起凑个五千尚且勉勉强强,要他们一人拿出五千,那短时间借也借不到啊。 几人离开唐家后,就商量起了五千咨询费的事。 “我所有家底加起来也只有两千多块,上哪里去凑五千元的咨询费啊。” “而且找回女儿的尸骨后,还要下葬办丧事,这些也都是要花钱的。”其中一人一脸为难道。 最终不知是谁出了个主意。 “要不我们三家一起凑个五千块钱,我们一起去半日茶馆,就当做是一次的咨询。” “要是大仙不同意怎么办?”另一人反问。 “不同意那我们只能再想办法了。” 由于目前也想不到其他解决办法,只能暂时先这么做了。 就这样,三家揣着五千块钱于翌日一早来到半日茶馆。 江夏将一行四人带来二楼雅间,四人中有一家父母都来了,有一家只有父亲,有一家只来了母亲。 得知三家的情况后,她原本是不想收他们咨询费的,但三家人执意要她收下,最后江 夏也就只能勉强收下,没再推却拒绝。 不过说来也巧,剩余三个埋尸点附近恰好有标志物,于是江夏直接按照弹幕说的,将这三处埋尸点清楚明白地告知三家。 有了准确的地点,她也就省得亲自跑一趟。她看了眼高林市地图,这三处埋尸点相互之间离得还有点远,若真让她一个点一个点跟着跑,她估计得跑一整天。 处理完埋尸点的事,江夏像往常一样待在下午三四点就下班回家。 王春喜一般待得晚一些,但也会在天黑前打烊关店,这也是秦瞻和高家林跑空的原因。 隔天。 按照计划,隔天高家林是准备和秦瞻一起去趟半日茶馆的。 但分局临时有急事给绊住了脚,因此他只能打电话让秦瞻带着另一名民警先去趟茶楼。 为避免像昨天一样跑空,秦瞻和那位民警,立即就骑着自行车出发。 到茶楼后,茶楼恰好刚开门。 秦瞻发现偌大的茶楼竟然就一个店员。 这个茶楼面积大不说,还有上下两层,就一位店员那能忙得过来么? 疑惑间,两人走进茶楼。 一进茶楼,秦瞻便向王春喜出示警官证件。 一开始王春喜见茶楼一开业就来了两位客人,她自然是喜不自胜。 要说这几天茶楼的生意也是好起来了,连着好几天都有客人上门。 王春喜正打算笑脸相迎的时候,看见了秦瞻出示的警察证件。 警察?! 王春喜吓得心里一咯噔。 他们茶楼都是本分经营不犯法啊,警察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呢? “你们茶楼老板在吗?我们找你老板。”出示完证件的秦瞻道。 王春喜一听心想完了,是老板犯事了。 许是看出王春喜的面色变化,秦瞻又怕店员会跟老板偷偷报信之类的,便安抚她道:“你别紧张,找你们老板就是想问几个问题,没什么大事。” 王春喜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她扯出一个微笑道:“警察同志,我们老板估计要到十点以后才会来茶楼。” “行,”秦瞻点点头,“那我们先在这等着。” 秦瞻和另一位民警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等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吧,大约是干等有些无聊,秦瞻对店员道:“你们店里的茶给我们上一壶吧。” “这……”王春喜面露难色。 “怎么了?”秦瞻问。 “实在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我们店里的茶卖得有些贵。”她为难道。 一壶茶而已,能卖多贵,秦瞻心想,他不是没在外面喝过茶,普通的小茶摊,一壶茶也就几毛钱,而一般的茶馆也提供几毛到几块不等的茶。 “多少钱一壶?”秦瞻问。 “一百块一壶。”王春喜苦笑道。 秦瞻惊得瞪了瞪眼,一百块钱一壶茶,他没听错吧。 旁边的民警同志反应比他还大。 “什么?一百块钱一壶,什么茶卖一百块钱一壶?”他惊得拔高声调道。 王春喜嘿嘿笑两声,为难道:“就普通的野茶。” “什么?”那位民警又是大吃一惊道,“普通的野茶你敢卖一百块钱一壶。” “我看你这不是什么茶楼,是黑店吧。”他气得拍桌子道。 王春喜被民警同志的怒火吓得身子一缩。 秦瞻看了他一眼,像是警告。 民警见状这才收敛了一点。 “我们不要这么贵的茶,”秦瞻道,“就给我们上壶你们店里最便宜的茶吧。” 王春喜闻言再次露出为难的神情:“不好意思啊,两位警察同志,我们这只卖这一种茶。” 秦瞻:…… 他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他无奈地摆摆手道:“那算了吧。” “两位警察同志,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可以给你们上壶白开水。” “白开水不要钱。”她补充道。 秦瞻点点头:“那麻烦了。” 骑着自行车来茶楼上班的江夏并不知道此刻茶楼所发生的插曲。 她骑着车悠哉悠哉地来到茶楼,锁车的时候她一眼便注意到一楼茶厅坐着两个身影。 因秦瞻坐着的方向正好背对她,江夏一时没认出他来。 等她锁完车走近店里,一瞥,发现这人的侧脸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下一秒,她惊得瞪大双眼,并认出了坐在角落的那位客人。 竟然是,秦瞻?! 第39章 【39】 上报纸了 看到秦瞻的江夏惊得愣在原地, 他怎么会来她店里? 等等,他是知道她是茶楼老板后才来的店里,还是偶然来的店里? 不等她多想,王春喜就赶忙迎了上去。 “老板, 有两位警察同志找你。” 江夏一听, 又是一惊,因两人是穿的便衣, 所以她并不知道秦瞻是以警察身份来的茶楼。 而听王春喜这么一说, 她倒是明白了什么。 她的茶楼向来都是本分经营,她也不碰违法的事, 警察怎么会找上她? 她稍作联想,立即想到近几日她帮几位受害者家属寻找埋尸点的事。 四处埋尸点不是垃圾场就是荒山,偏僻还刁钻, 而她能精准找到四处。 按常理来想,除了埋尸的人,谁还能如此清楚这埋尸点,那只有帮凶了。 警方总不会怀疑她是犯罪分子的同伙吧? 她诧异地想。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王春喜跟江夏说话间,那位民警便注意到两人,随后他抬手看了眼时间, 十点多, 和店员说的,他们老板过来的时间吻合。 只是没想到偌大的茶楼, 老板竟然如此年轻, 还是个女的。 估计是个家境殷实的千金小姐吧。 这次来茶馆的任务,路上秦同志也跟他简单介绍过,说是这半日茶馆的老板准确指出了四起失踪案的埋尸点,高队那边怀疑, 她跟连环失踪案存在关联。 民警朝秦瞻扬了扬下巴,道:“人来了,那是老板吧。” 秦瞻闻声连忙转身朝门口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江夏?! 可以说秦瞻看到江夏出现在茶楼的惊讶,要远大于江夏看见秦瞻出现在茶楼的惊讶。 江夏的惊讶充其量是秦瞻怎么会出现在这,以及警察怎么会找上她? 而秦瞻的惊讶在,辞职躺平多月的妻子竟然是大茶楼老板? 咸鱼躺平的妻子竟会卜卦算命? 以及,警方怀疑的案犯同伙竟是自己妻子? 若他不是个心理素质强大的警察,以上三点每一点都足够让他瞳孔地震。 秦瞻朝两人看去的时候,王春喜正好跟江夏说完话,江夏也下意识朝角落两人看去,霎时间,两人视线相对。 跟王春喜说话时,江夏就在心里想待会儿该怎么跟秦瞻解释这些事。 首先她得解释她为什么是茶楼老板,以及哪来这么多钱开的茶楼。 想到这,她皱起眉,一脸头疼的样子。 同时还要解释她怎么就突然会算卦,并且为什么能算得那么准。 这才是最让她头疼的点,像秦瞻这种警察应该是只相信科学不相信玄学吧。 两人意外对视后,江夏怔了一下,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喊秦瞻名字时,秦瞻立即起身走到她面前。 第85章 “你好,同志。”说着,他向江夏出示警官证件。 “请问你就是茶楼的老板吗?”他问。 江夏则是被他这一通操作搞得有点懵,秦瞻这什么意思,装作不认识她吗? 随后她的视线落向旁边的那位民警身上。 难道是有外人在,所以…… 她没再深想,既然秦瞻装作不认识她,那必然有他的用意,她顺着他的话接就是了。 江夏点头:“我是茶楼老板。” “是这样,根据警方调查,你精准指出四起失踪案的埋尸点,我们这次前来也是想就这件事咨询几个问题。”秦瞻言简意赅地道明来意。 江夏心里也大概明白了,警察还真是为埋尸点的事来的。 “好的,没问题。”江夏一脸坦然地答应。 “请两位警察同志随我上二楼。” 说罢,她又朝王春喜使了个眼色:“春喜,上壶茶。” 江夏将他们带到雅间,落座后,她笑着自我介绍:“我姓江。” “二楼安静些,方便谈话。”她补充道。 秦瞻点头没说什么,旁边的民警倒是忍不住吐槽:“其 cr 实一楼也挺安静的,除了我们就没别的客人。” 江夏:…… 这时,王春喜提着一壶茶水进雅间。 民警同志看着倒进茶杯的茶水,神情夸张地瞪大双眼。 “这就是卖一百块钱一壶的茶吗?”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说这话时声音提得很高。 “我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民警瞪圆了眼说,“老板,您这茶不会要收我们钱吧,我们可没要这么贵的茶,也付不起这么多钱。” 江夏撇嘴,心想这人嘴怎么这么碎呢。 “我要的茶,不收你们钱。”她没好气道。 这时,秦瞻握拳轻咳了一声。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他说。 一听他这么讲,旁边的民警赶紧拿出本子和笔开始记录。 接下来,秦瞻便像是例行公事一般一一询问当时的情况。 “四个埋尸点,分别在西边城郊垃圾场、荒山山脚、沃河边以及臭水池附近,如此分散的埋尸点,请问江老板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既然你们找来了我的茶楼,想必那些受害者家属也有跟你们提到过我,”江夏不慌不忙道,“那我是怎么知道的埋尸点,想必他们也曾透露。” 她的言外之意,你们都知道还来再问我一遍。 “是,他们说过,”秦瞻点头道,“他们说是江老板你占卜算出来的。” “对,就是我算出来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靠这些算出来的。”江夏理直气壮道。 “好。”秦瞻点头。 这时,那名民警突然插嘴道:“怎么算的,能不能给我们演示一遍?不然我们无法信服。” 江夏勾唇一笑,看向民警:“警察同志,请问我必须得演示吗?不演示就等同犯罪吗?” “我可没这么说,”民警连忙道,“我只是让你演示一下,毕竟目前来说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没什么信服力。” “不如,你就来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娶妻生子。”民警厚着脸皮道。 秦瞻看向身旁的民警,犹豫之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们现在是在例行公事,民警提出的质疑也合情合理,如果他这时出口偏帮江夏,反倒会让他起疑。 届时,两人夫妻的关系暴露,就更不好解释了。 既然是夫妻,为什么一开始要装作不认识,在外人看来肯定会认为他们心中有鬼。 所以就看江夏如何反应了。 其实只要她咬死自己的供诉,警察是拿她没办法的。 谁主张谁举证,若警方认为江夏是沈之学的同伙,就必须拿出实质的证据出来才行。 光是怀疑,肯定不能给人定罪,不然他们也不会亲自过来走访了。 江夏视线扫向民警同志,心说你这算是以公谋私么,不花一分钱就想我给你算出你未来老婆在哪,想得倒是挺美。 我收费可是很贵的! “抱歉啊警察同志,恕难从命,毕竟这占卜算卦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江夏耸肩道。 “这天时是指时机,机缘若未到,我算不出来。” “地利是九宫八卦的关键,没有这地利我便无法准确预测事情走向,我算不出来。” “人和是苦主的诉求,若苦主诉求未强烈到感动上苍,我也算不出来。” “以上三项,缺一不可,而警察同志您这诉求,以上没一项满足,所以我也没办法,算不出。” 民警不死心地还想说什么,但瞅了眼秦瞻后,又忍住没说出口。 “行吧,我没什么问题了,秦同志你继续问。”他道。 之后秦瞻又问了江夏几个问题,江夏回答得都可谓毫无破绽。 问完问题后,秦瞻起身:“打扰了,感谢江老板这次的配合。” 江夏也起身,露出一个微笑:“这都是我们守法公民该尽的指责。” 离开前,那位民警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转身,说:“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秦瞻和江夏皆是一顿。 江夏蹙眉,心想,这人事怎么这么多。 秦瞻则是在担忧民警同事看出了什么端倪,比如两人之间的关系等等。 “不过我的问题跟案件无关,纯属个人好奇,江老板方便替我解答一下吗?”民警道。 一听跟案件无关,秦瞻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你说。”江夏抿唇,尽量微笑待客。 “就是你这卖一百块一壶的茶,我方才喝了一下,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野茶。” “这野茶你卖一百块钱一壶,你觉得这个价格它正常吗?”民警问。 “不正常。”江夏一脸坦然地回答。 “但正是因为不正常,”她话锋一转道,“我才这么做的。” “啊?”民警露出不理解的表情。 “因为我当初开这茶楼并不是为的卖茶,所以这茶水也不是提供给普通喝茶的客人。”江夏解释。 听完,民警像是恍然大悟:“我懂你,你是算命的,你这茶是卖给那些找你算命的人。” 江夏微笑点头。 “那你也有够黑的。”他评价道。 “您的意思是,我这店黑?”她问。 民警点头。 江夏笑笑,一脸淡然道:“黑店是建立在欺骗的前提之上的,比如我这明明是普普通通的野茶,我却欺骗你说这是上等好茶,曾经给皇家进贡的贡品茶,那这叫黑店。” “若我不提前告诉你茶的价格,待你喝完后,再跟你说这茶卖一百块钱一壶,你不想付钱,或者拿不出钱,我便使用暴力逼迫你拿钱,这也叫黑店。” “那敢问警察同志,我店里的店员是否一开始就告诉你茶的价格,是否一开始就告知你这茶是普通的乡村野茶?” 民警点头:“那确实都告诉了。” “是了,既然提前告知那你就有了选择的权利,可以选择喝或是不喝,我们茶楼可是向来遵纪守法,不搞那强买强卖的勾当。” “你看我这茶楼,半个月都不一定能遇着一个客人,就是这么个道理。” “那些人就情愿当冤大头,买这高于市场价数百倍的茶水?”民警还是不死心追问。 江夏当然知道他说的“那些人”指的是那些找她算命的人。 她露出随意的笑:“无他,就凭我我算得准。” 民警同志表示无话可说。 这倒也是无法反驳,毕竟能精准算出四个埋尸点的算命大师他也是平生第一次听说。 “好的,我没其他疑问了,也谢谢你的解答。”他道。 送走秦瞻和那位民警同志后,王春喜立即走上前询问。 “老板,没什么事吧?”她关心道。 江夏摇头:“就问几个问题,问完就走了。” “那就好。”王春喜听后拍拍自己的胸脯,松了一口气道。 江夏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放宽心,没什么大事。” 警方那边算是糊弄过去了,但晚上等秦瞻下班却还是个事,她得解释茶楼的来历,也得解释她是怎么会的占卜算卦。 思及此,江夏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从茶楼出来,秦瞻便和那位民警一起回了派出所。 到派出所后,他特地跑了一趟分局,而后就将半日茶馆老板是他妻子的事,告诉给了高家林。 江夏是茶楼老板的事可以瞒着那位民警,但绝对不能瞒着高家林。 高家林是个对事实真相要求严苛的人,今天他们的走访记录他必然不会满意。 以他那追根究底的性子,他一定会专门再去一趟半日茶馆。 与其等到那日,他不如提前坦白,直接帮江夏澄清凶案帮凶的嫌疑。 高家林听完秦瞻的解释后,也很是震惊:“你妻子是茶馆老板,怎么你看着一点也不知情?” 第86章 “是啊,关于她开茶楼的事,在今日之前我也是一无所知。”秦瞻如实道。 “那四处埋尸点,是你妻子按照占卜之术推算出来的?”高家林又问。 秦瞻 点头:“是的。” “师傅,跟你说句实话,我妻子去年才从大学毕业,毕业后就在棉纺厂当值班员,因为她身体不好不想总是倒夜班,前几个月辞去棉纺厂工作。” “茶楼估计也是她辞职后才开的。” 高家林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秦瞻大概想表述的就是,在案发的这两年多,他妻子和沈之学不存在交集。 其实方才他一听到半日茶馆的老板是个二十三岁的小女孩,他便打消了对茶馆老板的怀疑。 若茶馆老板是个老谋深算的中年人,他还会认为这老板和沈之学存在某种秘密往来。 但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女孩,就不可能了。 就像秦瞻说的,沈之学作案的时候,他妻子还在大学读书呢,两人根本没交集。 “不过,你妻子的占卜之术真那么厉害,可以精准到那个程度?”高家林忍不住好奇问道。 秦瞻点头:“确实很厉害。” “正是因为厉害,所以她才有恃无恐,茶楼以一种很奇特的方式在经营。” 说着,他又顺道介绍了茶楼的经营方式等,主要有只卖一种茶,且卖一百块一壶。 高家林听完,啧啧称奇。 “没想到你妻子竟是如此新奇之人,跟你这个闷葫芦倒是很不同。” 说到江夏,秦瞻眼中不免泛起几分柔情。 “她确实如此。”他唇角勾起道。 * 从茶楼回到家,江夏像往常一样靠在阳台的躺椅上小憩。 天黑后,一听到开门声,她便连忙起身,面带心虚地看向门的方向。 秦瞻一推开门,就看见站在阳台门口的江夏。 他朝她露出一个微笑,说:“买了条鳊鱼,晚上做红烧鱼吃。” “好。” 她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后又怔怔地看向他。 不等她开口说什么,秦瞻直接去了厨房。 江夏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心说他怎么不问她茶楼的事。 看他那状态,不知道还以为上午的事未曾发生过。 犹豫之后,她也跟着走进厨房。 “你就没什么事想问的?”她站在他身旁,问。 秦瞻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抬起头,朝她露出一个微笑:“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主动跟我说,我不用问。” 江夏叹了一口气,有种拿他没办法的无奈。 什么叫以柔克刚,这就叫以柔克刚。 他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她又怎么忍心再欺骗他呢。 “其实我也没想着瞒你,”不等他开口,她便主动将茶楼的事和盘托出,“我就是觉得这事解释起来,一时间你可能没办法相信,就想着等以后有合适时机了再告诉你,然后就等到了今天这个事。” “占卜算卦的事,是我偶然获得的一个小技能。”说到这,她苦恼地挠了挠额角,这事她到底要怎么跟他解释啊。 跟他说,她重生后获得了一个叫“弹幕”的系统?弹幕系统几乎全知全能,会向她透露这个世界的任何信息? 她要是真跟他这么说,他会把她当神经病吧。 毕竟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正常人情愿相信她是玄学大师神算子,也不会相信什么弹幕系统吧。 于是她索性选择不解释这事。 “占卜的事我不能跟你透露太多,因为我答应过传我本事的世外高人,不向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透露此事。” 秦瞻连忙点头,表示理解:“既然事先做出过承诺,那就不说。” “至于茶楼,是因为我曾帮助过姓苏的人家,他们为表感谢,给了我七千块的酬劳。” “那时,我已经辞去棉纺厂的工作,”她说,“没了工作,我也不能真的坐吃山空,就想着用这七千块钱买下一间铺子,开个茶楼。” “看门面时偶然碰见苏家小姐,恰巧我看中的铺子就是她家的产业,她便财大气粗地直接将铺子赠与我。” “于是,我利用自己这点算命占卜的小技能做起了表面经营茶楼,实则算卦的生意。”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说到最后,她如释重负道。 “嗯。”秦瞻边冲洗着蔬菜,边点了点头,像是对江夏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嗯?”江夏不禁疑惑出声,“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或质疑的吗?” 上午那个警察,可是她说一句他就质疑一句。 虽说,她不想秦瞻像上午那个警察一样碎嘴,但面对如此反转的事,正常人都会提出一两句质疑吧。 秦瞻笑着摇头:“你该说的不都说了么,我没什么要问的。” 这是对她的话照单全收的意思?行吧。 “那我故意隐瞒茶楼的事,你没有生气吧。”她又问。 “心里不舒服肯定是有的,毕竟有种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他垂眸如实道。 “但是没有生气,因为我们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你现在将我排除在外也没关系,感情的事可以慢慢培养。” 说到最后他语气中的失落也愈发明显。 这就搞得江夏心里更愧疚了,她顿时感觉成了一个辜负了人家真情的负心汉。 “你先停一停。”她看着他手上的青菜说道。 秦瞻立马放下洗到一半的菜,然后在围裙上蹭干手。 “怎么了?”他问。 “你过来一点。”她说。 秦瞻听话地往前靠近一小步。 下一秒,江夏主动抱住了他。 是那种没什么杂念的拥抱。 像是弥补又像是安慰,抱住他后,她还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这样,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她语气温柔地轻声问道。 突然被拥抱的秦瞻,愣在了原地。 半晌之后,他才点点头:“嗯。” 江夏松开怀抱,跟他拉开一点距离,两人之间的气氛透出几分不自在。 为缓解这种不自在,她故意岔开话题道:“上午你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是因为那位民警的缘故吗?” “对,”他点头,“你也知道我们去茶楼找你是因为连环失踪案的事吧,这起案件受害者太多,市局那边很重视,所以刑侦支队那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你被我师傅,也就是刑侦副队给怀疑了。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了上午的走访。” 她不知道,当他发现江夏就是茶馆老板时,他心里有多害怕。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她推向深渊。 “若是被旁边的民警知道你我的关系,事情的发展一定会跑偏,大家的注意力会集中在你我关系上,甚至可能还会觉得我故意透露警局的信息给你。” “可是这些事都不存在啊,我之前也根本都不知道这些命案。”她解释。 “我知道,”他道,“我知道你是被牵扯进来的,帮那些受害者家属寻找尸骨也是出于好心。” “但人心难测,一旦事情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想挽救也来不及。” “总之,保险起见,以后这种命案你还是少掺和吧。”秦瞻道。 江夏面色严肃地点点头,也意识到了随意掺和命案的严重性,一次是巧合,那多次就会被人曲解成别的意思。 到时候,估计不仅仅是她的事,说不定还会连累在警局工作的秦瞻。 * 数日后。 江夏骑着车到茶楼,她惊奇地发现一楼茶厅竟然坐着不少客人。 说起来也只有 五位客人,但五位客人分散地坐在三张桌子上,表明他们是互不认识的三家。 一下子来三家,这对他们茶楼来说也是前所未见的。 怎么客人突然就多了起来?她在心里疑惑。 江夏一走进店,就看见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的王春喜。 “老板,”王春喜看了看客人坐的方向,笑着说,“都是找你的。” 江夏一挑眉,心说还真是啊。 她问了一下五位顾客来的先后顺序,然后按照顺序将他们依次带上楼。 顾客甲:“大仙,我怀疑我老婆给我戴了绿帽子,我儿子今年六岁了,可是越长越不像我。” 江夏瞅了眼在顾客甲头顶滚动的弹幕,问:“你儿子是不是不光不像你,也不像你老婆?” “这……”顾客甲迟疑道,“仔细一想好像是有点不像。” “别好像了,就是一点也不像,”江夏道,“因为这孩子压根就不是你们的,你们抱错孩子了。” 江夏话刚说完,男人就惊讶出声。 “啊?” 他想过孩子不像他,肯定是媳妇在外头有人,毕竟孩子是从女人肚子里出来的,她不能保证是哪个爸的,却一定能保证是亲妈的。 第87章 但他没想到孩子压根就不是他俩的,抱错了。 “至于你们的亲生孩子,你可以去找一个叫张晓英的人,也就是和你们同一天生孩子的产妇,去医院查应该能查到,你们就是跟她家抱错的。” 江夏直接给他指明方向。 男人顿时感激涕零地掏出钱,递给江夏。 “大仙,真是太感谢你了。” 江夏收下钱,面无表情道:“好,下一位。” …… 一上午的时间,她忙碌地招待完三家,嘴巴都快说冒烟了,本以为下午可以休息休息,咸鱼躺平一会儿,没想到刚吃午饭不久,又来两个顾客。 招待完两个顾客,她直接累瘫趴在桌上。 江夏:??? 这是怎么了? 她原本冷冷清清的半日茶馆,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多人?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弹幕突然出现。 【你去附近的报刊亭,买一份高林日报就知道。】 江夏虽不明白弹幕为什么让她买报纸,但她还是照做了。 报纸一拿到手,她便知道为什么了,因为高林日报的头版头条刊登了一则跟半日茶馆有关的采访。 采访对象却不是她,而是连环失踪案的受害者家属。 文章的标题叫做:四处埋尸点被茶馆老板找出,这背后竟隐藏着惊人真相。 江夏大致浏览了一下文章内容,除了采访受害者家属的,文章中还重点提到半日茶馆以及茶馆老板。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四位接受采访的受害者家属,把江夏以及江夏的半日茶馆说得神乎其神。 说她占卜埋尸点既没用到罗盘,也没用龟甲,只是掐指一算便算出,仿佛开了天眼一般。 看到最后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几乎给她夸成个半仙了。 【如果老板留了前两天的报纸,你也可以看看。】 弹幕又弹出消息。 江夏连忙问报刊亭老板:“老板,前两天的高林日报有吗?我也各买一份。” “前两天报纸没了,不过我自己留了一份,可以借给你看看。”老板说。 说罢,他便翻出了前两天的高林日报递给江夏。 “谢谢老板。”她接过报纸连忙道谢。 她翻了翻前两天高林日报的头版头条,心想,哟,这还写起连载了。 看完报纸她才知道,季寒和沈之学联手犯下的五起连环杀人案,轰动全市。 不仅案件本身足够骇人,警方顺利破获这起大案的功绩也足以让地方媒体大力宣传,彰显高林市警方的重拳出击,达到震慑潜在犯罪分子的目的。 因此,关于本案的相关信息,日报的头版头条就连续刊登了三次。 第一篇文章写的是警方抓铺凶手的全过程。 文章中指出凶手是沈某某。 由此看来,警方应该是不知道白璐患有双重人格,五位受害者其实都是白璐另一个人格杀害的,而沈之学只负责埋尸。 不过想来也是,根据文章的内容,警方刚怀疑上沈之学,沈之学就直接畏罪自杀了。 除了确认沈之学就是凶手外,其他的事也确实查不出。 第二篇文章则是重点采访此次立功的众位人民警察,其中作为本次案件的领队高家林,也立功升职了,由原来的副队直接升成支队队长。 第二篇文章末尾记者采访的是一位民警,这位民警提到此次连环杀人案中,有四处埋尸点是被一位茶馆老板给占卜出来的。 由此引出第三遍文章的主题。 江夏浏览完第二篇文章,撇撇嘴,心想,这确实是连载上了,文章末尾还放上钩子了。 她可算是明白茶楼今天怎么来这么多人了,原来是被高林日报给大力宣传了一波。 照这个架势,总不会天天都有人慕名而来吧。 她还是怀念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日子,要是以后都像今天这样,一天招待五个顾客,她不得累死。 不行不行,钱虽是赚到了,但也要留着命花啊。 隔天,江夏就给半日茶馆制定了个新规矩,并写在纸上张贴在柜台前。 第40章 【40】 单手抱 王春喜识得几个字, 江夏贴上茶馆的新规矩后,她一脸震惊。 江夏定的新规矩大概就是鉴于最近客人过多,而大仙本人精力有限,因此每天固定只帮两位顾客算命, 上午一位, 下午一位。 大家按照登记的先后顺序来,公平公正。 当然登记的前提是要先购买一次店里的茶水。 若是顾客遇到紧急情况, 也可通过打榜的方式插队, 打到榜一,就能直接去二楼雅间让大仙占卜算卦。 而打榜的方式同样是通过购买茶水的次数, 只不过是累计的。 累计购买茶水次数最多的顾客就是榜一,榜一有优待,可优先算命。 为表示公平, 榜单会写在一张宣纸上,张贴在店内。 第一列是顾客名字。 第二列是累计购买茶水次数。 第三列是榜单排名。 当然,公示顾客姓名毕竟涉及隐私,所以江夏只写姓,名则用xx来代替。若遇上同姓的,名字则体现部分偏旁部首, 以此作为区分。 目前的榜一是那位物理教授, 他来茶馆总共来了三次。 说起来,江夏也是有段时间没见到那位教授了。 不过, 人家是教授自然忙于搞科研, 没闲工夫天天来茶馆喝茶。 王春喜看见这贴归来的新规矩,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打榜插队的那个,她没怎么看懂。 但是每天限制两位顾客的那个她看懂了。 有生意不做,有钱不赚,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老板啊。 但让王春喜没想到的是,茶馆的生意非但没因为这几条新规矩给影响,反而越来越好了。 原因也很简单,江夏定的打榜规则一下引起了大家的胜负欲,很多富人为了巴结大仙,在大仙面前混个脸熟,疯狂购买店内的茶水。 你想啊,榜单是每天贴在店里的,榜一的名字最为显眼,大仙天天在店里看榜,肯定对前几的名字最为眼熟。 在大仙面前混个眼熟,那以后办事不就好说话了么。 所以这些个富人,就跟上头了一样,疯狂购买。 当然了,因为他们购买的茶水数量太多,一时喝不完,所以都先存在店里。 比如甲某,他一天买了十壶茶水,但他不可能在一天的时间内喝完这十壶茶,所以由账房也就是王春喜先记录在册。 这也是为了配合打榜规则准许的行为。 随着客人的增多,王春喜糕饼的销量也逐日攀升。 糕饼销量起来,意味着她的提升也越多,因此,她整日干劲儿十足。 以前她都是天黑前关店打烊,现在非要待到晚上七八点才关店打烊回家。 而江夏看着一楼热闹的茶厅,却不再发愁了。 定下新规矩后,她可不担心客人多的问题了,反正她一天只招待两位顾客。 倒是王春喜,忙里忙外招待顾客,像个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江夏怕她又要烧茶、又要做糕饼的,一个人忙不过来,还叫她再招一人 cr 帮忙。 “春喜,你要是忙不过来就再招一个人帮忙吧,招人的费用你从账上支就行。” “招人的事你全权负责,我就不操心了。” 对于老板的体谅,王春喜简直是不胜感激。 她不是没在别的地方打过工,别的老板那都是巴不得你一个人当两个人使。 而江老板呢,还体谅她辛苦。 老板人实在是太好了,她感觉她能在茶楼干到退休。 王春喜连连点头:“谢谢老板。” 半日茶馆对面的酒楼,老板娘站在酒楼门口,一脸纳闷地看向生意突然好起来的茶馆。 “这茶馆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怎的这些天生意突然好起来了?” “难不成茶水的价格改了?不再卖一百块钱一壶?” 她声音不高不低地嘀咕了几句。 而这声嘀恰好就被隔壁大婶听到,隔壁是家杂货店,大婶平时没事就喜欢到处串门打听八卦。 因此,对于这个半日茶馆她也是有所耳闻。 听到旁边酒楼老板娘的这声嘀咕,她立即就来劲儿,从店里抓了两把瓜子,一把递给酒楼老板娘。 “没有,还卖一百块一壶呢。”大婶嗑着瓜子说道。 老板娘从善如流地接过大婶递来的瓜子,道:“一百块钱一壶的茶,这种冤大头他们也乐意当,关键还这么多人都挤着去当。” “这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稀奇了。” 老板娘语气嘲讽道,但她心里却酸溜溜的,心想这些冤大头怎么不来她的酒楼啊,都挤去那装潢气派的茶馆。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婶吐完嘴里的瓜子皮说。 第88章 老板娘也边嗑瓜子边问:“大姐,怎么说?” “我舅舅的姨娘的外甥的儿子就是这家半日茶馆的客人。”大婶说。 老板娘一下没捋过来这其中的关系,直接帮忙总结道:“哦,你亲戚。” 大婶点头:“对,我舅舅的姨娘的外甥的儿子。” “这事还是他告诉我的,说这半日茶馆其实不是普通的茶馆,这茶馆的老板会算命。”大婶一脸神秘道。 酒楼老板娘却不以为意:“会算命有什么稀奇的,这年头算命先生多了去了。” 大婶摇摇头:“这茶馆的老板跟那些普通的算命先生可不一样。” “那路边普通算命先生,一个月也就挣个一两百两三百块钱吧,但这茶馆老板咨询费要收五千。” “什么?五千?!”老板娘一听也是瞪大双眼。 “现在算命都这么挣钱吗?”她惊诧道。 大婶又是摇头:“不是算命这么挣钱,而是就这家茶馆老板算命收费贵。” “所以你看啊,头几个月她家茶楼是不是经常一个客人也没有。” 老板娘点头。 “那为什么现在生意又好起来了呢?咨询费降了?”老板娘问。 大婶一脸高深地摇头:“不是的。”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大婶故意卖起关子道。 老板娘着急道:“你别吊我胃口,赶紧说。” “最近轰动全市的连环杀人案你知道吧?”大婶问。 老板娘不明就里地点头:“知道啊,凶手不是早就畏罪自杀了嘛,自杀前还把全家都带上。” 想到这,她又皱眉摇头:“太凶残了,两年多的时间杀了五个女人,还都是年轻妈妈。” 不过,说茶馆说得好好的,这大婶怎么突然又拐到杀人案上去了,老板娘不解地想。 这时,大婶也纳闷起来:“那你知道连环杀人案的事,不应该不知道半日茶馆的事啊。” 随后,她像是恍然大悟道:“哦,你没看报纸。” 老板娘点头:“我家就没人看报纸,我男人也不看。” “难怪呢。”大婶道。 “说回连环杀人案的事,”大婶话锋一转,“警方抓到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后,却有一个遗留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他们只在凶手后院挖出了一具尸体,另外四具尸体却不知踪迹,其余四位受害者家属也找上公安局要公安局给个说法,尽快找出他们女儿的尸骨。” “可这事警方也毫无头绪啊,唯一的知情人也畏罪自杀,找受害者的埋尸点可谓是比登天还难。” “这时,反转出现了,”大婶指了指茶馆的方向道,“这茶馆的老板通过占卜术一下算出了四处埋尸点。” “四处埋尸点分别在垃圾场、荒山、沃河边以及臭水池旁边。”大婶边掰手指头边说。 “你想想如此分散的埋尸点,茶馆老板却一下都算出来了。” “不是大概方位哦,是极其精准的位置,”大婶重点补充道,“大仙指哪挖哪,必能挖出受害者的尸骨。” 大婶跟说书似的,把整件事的经过说得跌宕起伏,把酒楼老板娘都听得入迷了。 “这么准?”老板娘惊讶道。 “可不是,”大婶撇嘴道,“你想啊,公安局那么多警察都解决不了的事,茶馆老板动动手指头就一下给算了出来,这得多大的神通。” “大概报社主编也觉得这事闻所未闻吧,所以安排记者采访受害者家属,让半日茶馆连上三天高林日报的头版头条。” 当然这里大婶是为了效果故意夸大半日茶馆上高林日报头版的天书,实际上茶馆只上了两天的头版。 “连上三天的头版?”老板娘再次惊讶。 大婶抬了抬眉,点头:“可不是,所以你说她家生意能不好么。” 老板娘亦点头,心想也是哦,她家酒楼要是连上三天的头版生意肯定比对面茶馆的好。 “当然了,这家茶馆生意好,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点。”大婶又道。 老板娘一听,立即虚心取经:“什么关键点?” 要是这关键的一点能用到她家酒楼上,那就好了。 “就是茶馆老板算命是真的准,极其的准。”她格外强调道。 “就我那个舅舅的姨娘的外甥的儿子。” “嗯,你亲戚。”老板娘说。 “他就去茶馆找老板算过命,我那舅舅的姨娘的……”说到这,大婶像是舌头一时打不过弯,她顿下了,随即改口,“我那亲戚,他的儿子今年六岁,可是周围邻居都说他儿子越长越不像他。” “他当然立即怀疑是他媳妇在外头有人了,为此两人还差点闹得离了婚。” “好在他看到半日茶馆的新闻,然后慕名去了茶馆,结果大仙说他是抱错了孩子,还直接说出跟他一起抱错孩子的人家。” “我那亲戚回去一查,还真是抱错了孩子,如今两家及时止损,已经把孩子给换回来了。” “因为两家人帮对方养了六年孩子,跟孩子感情都不错,现在两家为了互相看孩子也走得很近,关系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那是挺好。”老板娘点头评价道。 “是的啊,因为算得准,不砸招牌,所以茶馆生意才这么好。”大婶最后总结道。 关于外界的评价,江夏一向不怎么在乎,因此也没特意打听过。 这天她来到茶楼,却看到一对熟面孔。 不是别人,正式唐家夫妇。 就是曾委托她帮忙找女儿尸骨,并说找到有重谢的唐家夫妇。 江夏看向两人面带疑惑。 唐家夫妇看见江夏进店,立即起身笑着迎上去。 “大仙,实在不好意思,这些天忙小女的丧事,抽不开时间过来,丧事一忙完,我们就赶紧过来致谢。” 江夏一听是过来致谢的,便道:“一楼嘈杂不好说话,请二位随我来二楼。” 到二楼雅间后,王春喜照旧提上来一壶茶。 王春喜倒完茶,退下后。 唐夫人王秀莲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 包装盒像是定制的,尺寸很大。 王秀莲将包装盒递给唐文荣,唐文荣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盒,将包装盒推到江夏面前。 “大仙帮忙找到爱女尸骨,这是我们唐家的小小心意,还让大仙笑纳。” 江夏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白玉雕刻而成的玉牌,露出一窍不通的眼 cr 神,她只知道这玉牌的模样看着好像有点年头。 许是看出江夏不懂古董文玩,王秀莲笑着解释道:“我先生平时爱收集些古董文玩,这翠雕牡丹富贵牌算是他收藏品中的上上品。” “这牡丹玉牌是清代的物件,用的也是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 清代的东西?那就是古董了,还是上好的古董玉器,那应该值不少钱吧,她想。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江夏将包装盒往唐家夫妇的方向推了一点点距离。 一听是清代的古董,她推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怕不一小心给摔了,那把她卖了也赔不起啊。 “还请大仙一定要收下。”唐文荣忽然一脸郑重道。 “帮小女找到尸骨,对大仙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两个老人来说却是恩同山岳。” “若是没有大仙,小女的尸骨怕是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到,届时百年之后,我们去黄泉估计都没脸面对爱女。” “这点身外之物跟大仙恩情比起来实在不足挂齿,所以,还请大仙收下这玉牌,接受我们的谢意,不然我们夫妻良心也难安。” 既然,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再不收,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最后,江夏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牡丹玉牌。 送走唐家夫妇后,她在一楼给有段时间没联系的苏红瑛打了个电话。 上次跟苏红瑛联系也是打电话,那时苏红瑛在忙,两人没说几句就挂了通话。 “大忙人,最近有时间吗?”电话接通后,江夏笑着问。 “巧了,这波今天忙忘,近几天总算可以空下来。”电话那头的苏红瑛道。 这段时间她忙着打理苏家的部分产业,又在搞自己的世纪大酒店,忙得是不可开交。 “怎么想找我一起去逛街啊?”苏红瑛问。 逛街?也不是不可以,这也快过年了,她是可以出去置办点东西。 一到年节大家都喜欢买新衣服新鞋子,她过年要回老家办结婚酒席,正好趁这时候买点衣服什么的。 “好啊。”江夏回。 “不过,打电话也有事找你。”她又说。 苏红瑛:“什么事?” “就是,古董玉器方面你懂吗?”她问。 “我这收到一个顾客送的清代玉器,但我对古董文玩方便是一窍不通,就想看看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第89章 找苏红瑛鉴定牡丹玉牌值多少钱,倒不是她信不过唐家夫妇,唐家夫妇方才感谢的话说得真情实感,倒是不会骗她。 她找苏红瑛问,完全就是出于好奇,对一件未知价值物件的好奇。 再者,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以后要是她落魄了,变卖家产的时候,这玉牌卖多少钱心里就有数了。 “我只收藏珠宝这些东西,古董文玩也是一窍不通。”电话那头的苏红瑛道。 “不过,我爸喜欢收藏古董,他也认识不少这方面的行家,我今天跟你联系一下。” “明天你在茶楼吧?”她问。 江夏:“在。” 苏红瑛:“那我明天去茶楼找你,顺道带着行家去你那鉴定一下,鉴定完了,我们去百货大楼逛街啊。” “可以。”江夏答。 翌日,苏红瑛还真的带来了一位行家。 苏红瑛一走进店,看着一楼热闹的茶厅,就笑着跟江夏调侃道:“哟,店里挺热闹的嘛,看来高林日报的宣传很是管用呢。” “这么说你也看了报纸?”江夏笑着问。 “不看不行啊,江大仙在我们富人圈可几乎成了传说了,大家都在讨论你那准到不行的占卜能力。” “谬赞谬赞。”江夏装模作样地谦虚道。 两人寒暄几句后,苏红瑛视线瞥向一旁的中年男人,道:“人我给你带来了,东西呢。” 行家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带着黑框眼镜,看着倒挺像那么回事。 “走,我们去二楼说话。”江夏道,随后将两人带去二楼雅间。 王春喜照旧提上来一壶茶水。 苏红瑛拿起杯中的茶,喝了一口,随后皱眉嫌弃道:“不行,你这茶太粗了,我喝不惯,下回我拿点我那的茶来,在你店里放着,以后我来店里,就给我泡那个茶。” “也行。”江夏回。 没办法,苏红瑛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除了依着还能怎么办。 谈话间,江夏打开牡丹玉牌的包装盒。 包装盒一打开,苏红瑛看见盒子里的东西,眼睛就亮了亮。 “你这一看就是好东西啊。”她说。 “古董玉器这东西我虽然不懂,但是我见过不少我爸收藏的东西。” “我爸收藏柜里,有的玉器跟你这差不多,白玉但是看着通透。” 旁边的行家师傅,也是拿起放大镜仔细观摩,然后点点头道:“确实是好东西,清代的上等和田玉雕刻而成,雕功也十分精湛。” “江小姐,我能看看吗?”行家师傅问江夏。 他大概见她跟苏红瑛玩得好,然后又是茶楼老板,就自动将她归为富家小姐一类。 江夏懒得去纠正人家的称呼,直接点头。 只见行家师傅从包里拿起一块布包着,举起和田玉对着阳光观看。 “嗯,光泽柔和,也很通透,上上等的玉。”行家评价道。 说完,他又动作极为小心地将玉放回原处。 “那敢问师傅这牡丹玉牌大概值多少钱啊?”江夏问。 行家师傅摸摸下巴道:“若是拿去拍卖市场,价格我估摸着在20到30万不等,具体价格则要看买家的出价。” 一听这价格江夏登时瞪大双眼,她有些结巴道:“你说多少,20到30万?” 最后“万”这个字,她还特地咬字重一些。 行家师傅迟疑地点点头。 “难不成江小姐是高于这个价格买来的?”行家问。 显然行家师傅是误会江夏的震惊了,他哪里知道江夏震惊的点在于这东西实在太值钱了。 苏红瑛笑着插嘴:“赵老先生你别在意,她啊就是没怎么见过世面,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是的,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现在值二三十万,放个二十几年,能翻个十倍。】 弹幕也凑热闹似的出现。 江夏再次震惊,十倍,那就是两三百万。 我的老天爷哦,发财了。 赵行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明白,既然和苏家小姐是朋友,那家境应该相当,不该没见过二三十万这点钱啊。 直到送走赵老先生后,江夏都还处于天降两三百万的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是的她已经把牡丹玉牌的未来价值也给算上了。 苏红瑛对着呆呆的江夏打了一个响指道:“走,我们回楼上,我也准备了东西送你。” 她心不在焉地点头,下意识地跟着苏红瑛上楼,等进雅间后,她才回过神来。 “送东西,你要送我什么东西?”她慢半拍道。 “之前我不是说要送你一套祖母绿的首饰嘛,但前段时间我忙也没空给你,正好今天有空过来,就顺道给你拿过来了。” 苏红瑛语气轻松,好像她顺道带过来的不是什么祖母绿首饰,而是玻璃碴子。 说罢,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递给江夏。 这个首饰盒也不小,她呆愣愣地打开首饰盒。 哇!好大的绿宝石,快闪瞎她眼了。 这首饰看着就价值不菲,她就是脸皮再厚,这无功不受禄的,也实在不好意思收啊。 “这也太贵重了吧。”江夏把首饰盒关上,想要还给她。 苏红瑛却跟她急眼了:“怎么人家送你和田玉你收,我的祖母绿首饰你就不收,看不起我?” “大小姐,你这是哪里话。”江夏一脸为难。 “我不管,反正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上我的东西。”苏红瑛叉腰噘嘴生气道。 没办法大小姐得顺毛摸,不能 逆着来。 最后,她也只能再次勉为其难收下。 送完首饰后,苏红瑛和江夏一起去百货大楼逛街,去百货大楼前,她特地让苏红瑛开车先绕去她家一趟。 和田玉和祖母绿首饰,加起来三四十万的东西,她不管是放店里,还是放身上都不放心。 只有放家里的保险箱里才放心。 放完东西后,江夏感觉身体都轻松不少。 两人逛街、吃饭,逛到下午才结束。 不得不说,大小姐的体力实在是太好了,她到后面都快走不动路了,苏大小姐还一脸的意犹未尽。 逛完街后,苏红瑛把她送回茶楼。 那时大概下午两点多,回到茶楼,江夏又招待了一个顾客。 然后累得直接去休息室睡觉了,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六点多。 她醒来时,发现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江夏提着今天逛街买的东西下楼,刚一下楼就看见了坐在一楼茶厅的秦瞻。 这时候,空旷的一楼茶厅就坐在他一个人。 见她下楼,春喜连忙走上前,小声道:“老板,那个警察又来了,找你的。” 秦瞻是快六点到的店里。 因为上次来过,所以王春喜一眼就认出了他。 秦瞻走进店,王春喜就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 “警察同志,请问你找谁?”她问。 “我找你们老板。”他道。 大约是看出了王春喜的紧张,他微笑解释:“我这次不为公事,是私事。” 王春喜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老板她在楼上睡觉,要不要我去叫醒她?” 秦瞻连忙摆手:“不用,我在楼下等她就行。” 于是,他便等到她睡醒。 听了王春喜的话,江夏点点头,然后打发她先离开。 “春喜,店里也没其他客人,要不你先下班回家吧,门我来锁就行。” 王春喜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了江夏的言外之意,老板估计是想和警察同志单独相处,所以才让她先离开的。 她立即点头,然后麻溜地收拾东西离开。 王春喜走后,江夏坐在凳子上揉了揉脚踝,问道:“你怎么来茶楼了?” “到家后没看到你,想到你可能在茶楼,就过来接你。”秦瞻回。 “回家吧。”她拎起东西,起身道。 秦瞻见状连忙接过她手上的纸袋:“我来拿吧。” 江夏没拒绝,很自然地将东西交给他。 “锁在哪,我来帮你锁门。”他说。 江夏指了指柜台的抽屉说:“在柜台抽屉里。” 秦瞻拿着她今天买的东西,帮她锁门,江夏则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捶腿。 “今天陪朋友逛了四五个小时的街,脚酸腿也酸。” 她抬头看向刚锁完门的秦瞻说道,像是日常夫妻聊天,又像是撒娇。 话说完,她刚准备站起身的,秦瞻却忽然在她面前蹲下。 下一秒,身体腾空,她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还是一手帮她拎着东西,另一只手搂着她大腿的那种单手抱。 第41章 【41】 回村结婚 秦瞻把她抱起的瞬间, 江夏吓得发出一声惊呼,并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第90章 “你干嘛,突然抱我?”江夏困惑地看向他,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也不知是不是两人身体突然贴近导致的,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心跳也一声强似一声。 秦瞻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搂住她大腿的手也不禁收紧了几分力道。 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 江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你干嘛?”她压低声音轻声道, 语气中似还带着几分娇嗔。 秦瞻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喉结上下滚动。 “你腿酸, 想让你少走两步路。”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道。 他其实是无时无刻不想和她触碰亲近,但这样说又怕吓到她,让她产生退却之心。 “自行车不就在那么?”江夏疑惑地看向离他们两米不到的自行车, 不解地说。 “快放我下来吧。”见他还一副呆呆的样子,她有些无奈道。 虽然不舍,但他还是乖乖将她放下。 回到家后,江夏便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白天逛街买的衣服和鞋子,方才那点小插曲一点没放在心上。 “羊绒大衣,好看吗?”她笑着在身上比划道。 秦瞻看着面前的红色羊绒大衣, 点点头。 “还有红皮鞋。” “都是买来办婚礼那天穿的。”她说。 听到这句话, 秦瞻才反应过来,江夏今天逛街是买过年酒席穿的喜服。 她翻着桌上的纸袋, 将纸袋里的衣服一一拿出来。 还有一条深棕色长裙, 和一件灰色羊毛毛衣。 逛街买这些衣服鞋子花了不少钱,但江夏却一分钱没出,全是苏大小姐出的钱。 一开始苏红瑛见江夏在挑选红色的衣服,还吐槽这颜色太过鲜亮, 平常传出去太扎眼,不符合江夏的日常穿着风格。 “其实我过年要结婚了,现在选的是酒席那天穿的衣服。” 过年那段时间正值寒冬腊月,肯定穿不了裙子,所以她退而求其次,选择买大衣。 毕竟是结婚,一辈子可能也就一次,她就算再不在乎也不能穿着大棉袄办婚礼吧。 婚礼的那一天会永远定格在她的记忆中,所以她还是希望自己能穿得漂漂亮亮。 但买大衣,也得选保暖的,所以她看中了羊绒材质的大衣。 苏红瑛听到她过年就要结婚,简直是一脸震惊。 “你什么时候有的对象啊?”她一副状况外的样子问道。 之前两人就没聊过关于对象的话题,因此江夏也没突兀地主动提及过。 “娃娃亲对象,算是一直都有吧。”她回答。 “娃娃亲,这马上都新世纪了,还搞娃娃亲那套?”接受教育的苏红瑛直接把娃娃亲那一套归列为“封建余孽”。 “不过,看你这样子,开开心心地买喜服,应该对你对象还挺满意的吧。”她话锋一转道。 江夏点头:“算是情投意合吧。” “过年就要结婚,早就定下的日子?”她又问。 江夏点头:“证是去年九月领的,老家那边都是过年办婚礼,所以就按家里的习俗办了。” 见事已是定局,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那你新婚,我还没给你准备新婚礼物呢。”苏红瑛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道。 “你不是送我一套首饰,足够啦。”江夏道。 苏红瑛心里像是在想事,没说什么。 两人挑衣服选鞋子,江夏买了大衣、长裙、毛衣、鞋子,苏红瑛也买了不少。 结账的时候,江夏本想一起付的,但被苏红瑛拦住了。 苏大小姐说既然是陪她逛街那就没有让江夏付钱的道理。 然后苏小姐又说了,这点钱对她来说,连零花都够不上。 总之财大气粗得很。 * 年前,江夏去了一趟江家,看望江建鸿和刘美萍。 这天正好是周末,秦瞻也在家,一听她要去江家看望养父母,便连忙说也要一起去。 “上次叔叔阿姨送那么多电器过来,我还没登门拜访表示感谢,这次我理应跟你一块,不然失了礼数。”他道。 江夏点头同意。 于是,两人去街上的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去江家拜访。 江父江母硬要留两人吃午饭,盛情难却,两人便没再推拒,吃完午饭后才离开。 从江家出来后,江夏见时间还早, 就想着去附近街上逛逛顺带消消食。 大概是年关将至,街上的小店和路边的摊贩都摆上了不少年货,街道也有不少行人,十分热闹。 江夏看见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忍不住嘴馋,上前买了一串。 她正准备付钱时,秦瞻抢先把钱给付了。 糖葫芦不贵,两毛钱一串。 拿到糖葫芦后,江夏本想直接吃的,但在吃之前她又想起旁边的秦瞻。 方才她看到糖葫芦嘴馋,也没想别的就直接上前跟老板要了一串,完全忘记她旁边站着一个秦瞻。 她既没买两串,也没问他要不要吃,若她就这样一个人吃独食好像不太好。 于是,她想了想,还是举起糖葫芦问他要不要吃。 当然这只是出于礼貌的询问,她觉得以秦瞻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吃的,再者他一个男人应该也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结果,他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吃。” 举着糖葫芦的江夏一怔,有种自己只是礼貌询问,而对方却当真的错愕。 但事情也到这份上了,她总不能不给他吃。 然后,她乖乖地将糖葫芦往他的面前伸了伸。 秦瞻微微俯身,咬下第一个糖葫芦。 他咬完后,她也顺势咬下一个。 因裹着一层糖浆,糖葫芦入口是脆甜的口感,再接着才是绵软酸甜的山楂。 酸甜适中,味道还不错。 江夏吃完一个糖葫芦,点点头在心中默默评价。 她一抬头就看见盯着她看的秦瞻,因两人离得近,其实她也分不清他的视线到底是盯着她看,还是盯着她手上的糖葫芦看。 江夏像是小动物护食似的,将自己手上的糖葫芦不动声色地往里藏了藏。 当然了,这里的“不动声色”,是她自以为的“不动声色”。 秦瞻其实早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不由地,他被她这小动作逗得扬起唇角。 见他现在不仅盯着自己的糖葫芦看,还含蓄地笑起来。 江夏终于忍不住道:“你不会还想吃吧。” “要不,你自己去买一串?”她一脸真诚建议道。 秦瞻笑着摇头,眼底尽是宠溺和柔情。 他抬手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往耳后轻轻一捋。 今天高林市的气温已经接近零度,江夏的耳廓被寒风吹得微凉,秦瞻的手指却温热,他的指腹轻轻蹭过她耳郭时,像是传过一道电流,将她的身体电得一僵。 还带着几分酥麻。 该死,耳朵好像是她的敏感区。 想到这,她脸瞬间就跟被点燃似的烧起来,脸蛋涨红。 “你头发乱了。”他抿唇笑道。 江夏有点懵地冲她眨眨眼,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她连忙别开脸,低头假装吃糖葫芦,以缓解尴尬。 站在原地尴尬又无地自容地吃完一个糖葫芦后,她主题岔开话题。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好。”秦瞻轻声回答。 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人亲密的一幕恰巧被不远处的贺星舟看到。 和江夏彻底分手后,贺星舟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之后,虽总算是接受这个事实,但他却变得不怎么爱说话了,时常一个人坐在那发呆,像是沉浸在回忆里。 贺母见他这个样子,大约是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今天去街上置办年货的时候,硬要拉着贺星舟出去走走。 贺母一路认真挑选着年货,贺星舟却总是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然后,他就看见了小跑到路边买糖葫芦的江夏。 江夏出现在他视野中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像暂停似的漏掉一拍。 一时间,他甚至忘记两人分手的事,下意识地想出声叫她的名字。 可等他刚迈出一步,他才注意到站在江夏身旁的秦瞻。 江夏买糖葫芦,秦瞻付钱。 两人在外人看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夫妻。 她买好糖葫芦后,没自己急着吃,而是递给秦瞻,秦瞻也低头咬下一个裹着糖浆的山楂,看着亲密无间。 然后是秦瞻温柔地为她拂去额前的碎发,江夏乖乖地站在那,没有一点抵触。 很秦瞻在一起后,她应该过得很幸福吧,他在心里想。 既然她如今过得开心幸福,就说明她当初没有选错人。 那他也是时候释怀了,向前看,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至少这样的话,日后在她需要的时候,他还能及时站出来保护她。 第91章 若他就这么一直消沉下去,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值得她回头看他。 贺星舟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连日来挂在脸上的颓丧之色消散许多。 * 处理完茶楼的事,江夏就骑着自行车往市人民医院的方向去。 去市人民医院自然是去找在那上班的桑谷雨。 一来她正好有事想咨询她,二来两人有段时间没碰面,正好趁这个机会见个面。 到医院后,江夏抓住一名值班护士就问桑医生在哪里。 护士回答:“桑医生在输液室那边。” 江夏道了声谢,便直接往输液室走去。 还没到输液室,她就听到从里头传来小女孩的哭闹声。 “我不打针,我不要打针……” 她下意识皱起眉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她向来不太喜欢小孩,尤其动不动就哭闹的小孩,就更不喜欢了。 总之,对付不了,很头疼。 江夏一走到输液室门口,便看见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赖在地上哭闹,死活不肯打针。 小女孩梳着羊角辫,哭的时候两个冲天羊角辫一颤一颤地抖动,看着倒是有几分喜感。 小女孩脸蛋通红,应该是在高烧。 本来该打退烧针的,但她又怕打针,赖在地上死活不起来,所以就这么僵持着。 小女孩虽然小,但却虎得很,身上的劲儿也不小,患者不配合,护士就是想打针也打不了。 拿孩子束手无策的护士只能去诊室请来桑谷雨。 桑谷雨虽然没结婚,但在哄孩子这方面却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总之,医院要是碰上这种打针看病不配合的小孩,大家都会叫来桑医生支援。 江夏看见桑谷雨蹲下身,从兜里拿出一个大白兔奶糖,然后语气温柔地对小女孩道:“小梦梦不哭的话,姐姐奖励你一个大白兔奶糖哦。” 看见大白兔奶糖的小女孩顿时就不哭了,她用一双眼泪看向桑谷雨,那神情好像在说:我不哭了,你快把奶糖给我吧。 “小梦梦想不想吃姐姐手上的奶糖呀?”桑谷雨柔声问。 小女孩点点头,两个小羊角辫也跟着颤了颤。 “那吃奶糖之前,小梦梦回答姐姐一个问题好不好?”她道。 小女孩又是乖乖点头。 “小梦梦知道你为什么要打针吗?”桑谷雨问。 小女孩摇头,羊角辫又跟着晃了晃。 女孩摇完头后,桑谷雨就将手上的奶糖递给她。 小女孩连忙接过奶糖,愣愣地看着她。 桑谷雨看向她道:“那姐姐告诉梦梦为什么要打针好吗?” 女孩呆呆点头。 “因为梦梦发烧了,”桑谷雨耐心地解释道,“梦梦是不是感觉现在很难受?” 小女孩再次点头。 “因为发烧了身体就会难受,要是烧一直退不下去的话,脑子还会烧坏掉呢,会变得笨笨的。” “梦梦想当个聪明小孩还是笨小孩?”桑谷雨问。 “聪明小孩。”这次小女孩回答得倒是快。 “那梦梦就要把烧退掉哦,要不然真的会变成笨小孩的。” 桑谷雨开始循序渐进地引导:“打针可以快速把烧退掉,只要梦梦答应让护士姐姐打一针,梦梦烧退掉后,不仅身体不会难受了,而且能继续当个聪明小孩。” “可是打针好痛,好害怕。”显然,小女孩还是无法战胜对针头的恐惧。 这时候,桑谷雨没再逼迫她战胜害怕,而是让她吃掉手上的奶糖。 小女孩听话地拆开奶 糖的包装纸,将奶糖塞进嘴里。 奶糖一到嘴里,就是一股浓浓的奶味和甜味。 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奶糖。 女孩被甜得嘴角咧出一个笑容。 “奶糖甜不甜?”桑谷雨问。 小女孩连连点头。 “那梦梦还想不想吃?” 小女孩又点头。 “梦梦很害怕打针对不对?但是生活中就是有很多困难需要我们去克服,勇敢克服困难的孩子有奖励。” “梦梦要是勇敢打针,那姐姐再奖励梦梦一个大白兔奶糖好不好?”桑谷雨语气温柔道。 “那,那打针可不可以轻一点。”叫梦梦的小女孩有些胆怯道。 桑谷雨露出一个微笑:“当然可以,姐姐待会儿一定让护士姐姐给梦梦打针的时候轻一点,好不好?” “嗯,我是勇敢小孩。” 桑谷雨闻言宠溺地摸了摸头女孩的小脑袋,说:“真乖。” “好了,哄好了,待会儿打针的时候轻一点。”桑谷雨交代旁边的护士道。 见孩子哄好,护士一脸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桑医生还是你有办法。”护士笑着说。 “可不是,这来医院看病的小孩啊,就没有不喜欢桑医生的。”另外一个给病人吊水的护士也附和道。 小孩是最纯粹的,也最能感受到一个人的善意。 见桑谷雨忙完,江夏才走上前。 “刚刚看你哄小孩,真有耐心。”江夏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道。 桑谷雨朝她露出一个微笑,面色温柔地看向虽害怕得眼睛都不敢睁开,但还是勇敢打针的小女孩。 “孩子嘛最是简单,他们的需求无非也就那些,吃吃玩玩,哪怕是不开心的事,转头也就忘了。” “对了,你怎么来医院了?”她随口问道。 “找你啊,”江夏道,“咱俩不是好久没见了,正好也有点事问你。” 桑谷雨把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道:“什么事?说吧。” “就是我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这个该怎么调理啊?”江夏道。 说着,她又开始解释:“最近天不是又冷下来了嘛,基本上我一离开被窝脚就开始变得冰凉,穿再厚的鞋也没用。” “调理的话,”桑谷雨沉吟片刻道,“平时可以多吃点温热性质的食物,比如生姜、红枣、羊肉等,这些东西补益气血可以加速体内的血液循环。” “要是你体力跟得上,平时也可以多运动运动。” “然后晚上再用热水泡脚,泡脚的时候可以加些中药材,比如生姜、艾叶等,能增强脚部血液循环。” “再就是注意保暖。” “当然,如果手脚冰凉的症状很严重的话,也能采用药物治疗,但我还是不建议吃药,是药三分毒,你要是情况不严重,就先按照我上面的方法做,看有没有效果。” 江夏点头:“回头我就去搞点艾叶来泡脚。” “谢谢你啦。”她笑着致谢。 “动动嘴皮子的事,倒用不着谢。”桑谷雨微笑道。 “还有半个来月就过年了,你是在高林市过年吗?”江夏忽然问。 她记得桑谷雨是孤儿,过年应该是没地方去吧。 桑谷雨颔首:“对,就在高林市。” “不过,说起过年我最近忙,年货都还没办呢。” 江夏:“明天周末,你休息吗?我有时间,可以陪你一起去。” 桑谷雨笑道:“那好啊,明天我去你家找你。” 翌日上午九点多,桑谷雨敲响了江夏家的门。 她每次登门必不会空手,这次又带了不少糕点甜品。 “新做的吐司面包和板栗饼,拿来给你尝尝。”桑谷雨将手上的袋子递给江夏。 虽说她刚吃完早饭,但一看到桑谷雨做的甜点,她顿时食欲大增。 她连忙将袋子里的甜点一一拿出来,除了吐司面包、板栗饼还有奶油面包卷。 这些甜片还分别用蜡纸包好,江夏拆开包着板栗饼的蜡纸,拿起一块尝起来。 板栗饼皮薄馅儿足,饼皮更是烤得酥脆,一咬就掉渣,饼里头的板栗馅儿又香又软又糯,带着一点点咸甜口,跟外头卖的板栗饼比起来简直不要好吃太多。 吃完一个板栗饼,江夏忍不住朝她竖起敬佩的大拇指:“这板栗饼真好吃。” 要不是吃过早餐,怕吃得太撑,她肯定还要再吃一个。 “这次的吐司面包我加了葡萄干,味道会比上回的更好吃些。”桑谷雨浅笑道。 “好,等逛完街回来我好好尝尝。”江夏乐呵呵地说。 两个女孩手挽着手去逛街,江夏年货都办完,买东西主要还是桑谷雨来。 以前临近年关,江母去街上办年货,江夏必要跟着去凑热闹,所以在办年货这件事上,她也算是有十几年经验的人。 很多桑谷雨不知道要买的东西,江夏都会提醒她买。 “这个中国结可以买一个,挂在门上或者是墙上,过年的氛围一下就来了。” “烟花爆竹也可以买一些,爆竹声中一岁除嘛。” “那这个要买吗?”她拿起一个灯笼问道。 正当江夏准备回答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桑医生。” 第92章 两人闻声皆是回头看去,江夏看见一个牵着小男孩的妇人。 桑谷雨像是认识妇人,朝她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大姐,你今天也来街上办年货吗?”她声音温柔地问道。 “是啊是啊。”妇人连忙点头道。 说罢,妇人又忙将身边的小男孩拉过来。 她道:“臭小子,还不赶紧跟桑医生问好,桑医生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都是我作为医生该尽的职责。”被扣上“救命恩人”这么大的帽子,她还顿时有些无措起来。 “桑姐姐好。”小男孩面色带着几分腼腆道。 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的。 而后,妇人又与桑谷雨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妇人离开后,她才跟江夏说起她与小男孩的渊源。 半个月前,原是妇人发烧感冒去市人民医院看病,结果小男孩在旁边等得无聊竟然将手里的球状玩具放进嘴里吞来吐去,接着一个不小心就卡到喉咙了。 眼看着小男孩被球卡住喉咙,脸部也因窒息而涨得通红。 妇人在旁看着更是着急地哭天喊地叫医生救命。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儿子要是真被异物堵住呼吸道,窒息而亡估计也就几分钟的事。 这时,桑谷雨正好从诊室出来,想也没想当机立断,抱住小男孩就用海姆里克腹部冲击法,将卡在小男孩喉咙里的球给震了出来。 之后,还有医生护士谈论当时的凶险,说要是桑谷雨一个处理不当,没把异物震出来,反而让异物卡进了食道,给孩子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她的职业生涯也到此结束了,不仅如此,妇人估计还会责怪她害死自己儿子,将她告上法庭。 他们这么说,倒不是以恶意揣测人心,而是类似的医患纠纷在医院发生过不止一次。 听完桑谷雨的讲述,江夏也着实替她捏了一把汗。 确实惊险,正是因为风险太大,所以有的人才会为了自保而旁观,等着别的冤大头冲上前,正因如此,也衬出那不顾一切冲在前面的人的无私伟大。 这小男孩也真是的,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吞么,不仅长得虎,干的事也虎。 两人边说话,边向前走着。 没多久,又听到方才那个妇人在身后喊。 “桑医生,等一等。” 桑谷雨闻声停下脚步。 江夏注意到妇人手上多了两样东西,分别是一篮子鸡蛋,和两包红糖。 妇人追上来后,二话不说,直接将手里的鸡蛋和红糖塞给桑谷雨。 桑谷雨见状连忙拒绝:“大姐,你这事干什么?” “桑医生,你救了我儿子的命,我还没特地感谢你呢。” “这鸡蛋和红糖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就收下吧。”妇人情真意切道。 看妇人穿着粗布麻衣,想来家里也并不富裕,桑谷雨自然不会收她的东西。 “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职责,你不用太记在心上。”桑谷雨推拒道。 “桑医生,那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医生你反应快,我儿子怕是已经被那个球卡得噎死了。” “所以,这东西您就收下吧。” 见桑谷雨始终不肯收,妇人急得作势要下跪。 “桑医生,你要是硬不收,那我只有给你下跪了。” 桑谷雨一看,急忙将她拉住。 最后破无无奈,她也只能将东西收下。 江夏在一旁看着妇人这架势,也是一脸的头疼。 好在东西收下后,妇人也高兴地拽着儿子离开。 妇人走后,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总之,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西买得差不多,她俩便准备打道回府,可回去的路上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江家的百货小商店门口。 上回江家小店被那几个混混砸了之后,江建鸿休整了几天,就把店里的格局重新布置了一番 。 重置格局的小店,货物摆放显得比以前更有条理,现在店里生意比以前还好了。 既然都来了,那就没有不进去打声招呼的道理。 “这是我爸妈家,”江夏指着小店说,“走,进去打个招呼。” 两人打完招呼出来,江夏很自然地就和桑谷雨说起自己的离奇身世。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有两个爸妈,爹还都姓江……” 随后,她就说起两家抱错孩子,以及江彩云来省城认亲的事。 “不过好在亲生父母对我挺好的,我和省城养父母的关系也没断。”她满足道。 “那是挺好的,”听到这桑谷雨一脸羡慕地说,“从小就有疼爱自己的父母,长大后嫁给爱惜自己的丈夫,组建一个完整又健康的家庭。”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生,但却也是我梦寐以求的梦想。”她感情真切道。 或许是什么事触动了她,桑谷雨的话突然多起来。 “江夏,你知道吗?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当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然后在合适的年纪嫁给一个普通平凡的男人,组建一个再普通不过,但又健康的家庭。” 说到这,她的神色忽显落寞起来。 可这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对她来说好像也是奢侈。 江夏知道她是孤儿,也大致猜出她不曾拥有美好的童年,所以才会如此向往健康又普通的家庭生活吧。 她拍拍桑谷雨的肩,连忙安慰道:“你现在已经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理想的二分之一已经达成,那就剩找个好人家嫁啦。” “就你这条件这长相,还愁找不到一个好男人么,男人不还是排着队等你来挑。”她笑着说,企图缓解这突然低沉下来的氛围。 桑谷雨沉默几秒,像是在消化自己的情绪。 随后,她抬头,露出一个笑脸:“你说的对,我的梦想已经达成二分之一了,这样想想也挺好。” 江夏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理想”和桑谷雨口中的“梦想”,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却差之千里。 理想或许拼尽努力就能达成的,但梦想,却始终只能存在于她的美好幻想之中。 * 转眼,就到了回谷莲村的日子。 因为要回去办婚礼,所以秦瞻用年假、婚假再连带着请假,拼拼凑凑攒出了半个月的假期来。 回去的交通方式还是和之前一样,先坐长途大巴车到县里,再到县里的汽车站坐汽车到镇上。 这次他们运气好,又恰好碰上回谷莲村的牛板车,村民坐在板车上,用鞭子赶着牛往前走。 秦瞻拦下眼熟的村民,并给了几毛钱做报酬,让村民帮忙载一程。 朴实忠厚的村民当然一口答应。 他们是下午到的谷莲村,秦瞻提着箱子先将江夏送回家。 还没到江家门口,江夏就听到家里头传来女人的呼喊声,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走进家门她才知道,坐在屋里头哭泣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回她尚未见到过的大姐江彩环。 第42章 【42】 搅家精 因为未曾见过大姐江彩环, 所以一开始江夏并未认出她。 还是秦瞻在第一时间提醒她:“你上次来没见过你大姐吧,坐在中间的那位是你大姐。” 两人来之前给家里打过电话,江家和秦家都知道他们今天到谷莲村。 江正华和陈义兰见江夏回来了,连忙接过她手上的箱子。 “你大姐家有点急事, 你先去房里歇着啊。”陈义兰说道, 随后就把安排在了她的房间里。 安顿好江夏后,秦瞻也回了自己的家。 江夏坐在房里, 房门没关, 外面几人的谈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我好不容易搞起来的包子店,那个丁小兰非要插一脚, 张建民也是个软脚虾,他爸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他爸妈偏心都偏要胳肢窝去了。” “当初分地也是, 张家五亩地,土肥的地、方便抽水的好地他们都分给小儿子了,我们得了什么地,都是些偏的远的,土也不肥,抽水也不方便的地。” “同样起早贪黑下地干活, 就因为张建军家的地好, 我们的地差,一年的收成, 我们比他们少上三分之一。” “就这样, 我还要被张家二老骂,说我干活偷懒,所以收成才比建军家的少。” “我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有良心说出这样的话,除了地里的农活, 家里的活可也都是我在干。” “眼看着丁小兰得意地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我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 听完江彩环一系列的哭诉,江夏也算是大致听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她大姐江彩环早年嫁去了隔壁村的张家。 张家有两个儿子,大姐江彩环嫁的是张家长子张建民,她方才说的丁小兰就是她的妯娌。 丁小兰嫁的是张家次子张建军。 第93章 两个孩子中,张家二老从小就偏心小儿子张建军。 平日吃食上紧着张建军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说了。 就是在大事上张家二老也是一碗水端不平,就说分地的事吧,五亩地两兄弟平分,一兄弟得两亩五分地。 但张家二老精明得很,哪怕是一碗水不端平,也不会做得太过。 估计也是怕做得太过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吧。 于是在数量上是公平公正,但他们又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偏心小儿子。 就像方才江彩环说的那样,小儿子张建军得的都是土肥的、位置好的以及大块的地。 张建民分到的地,地方偏远不说,地块小还分散,旱的时候不方便抽水浇地,土也不肥沃。 再之后就造成了她说的,同样起早贪黑下地干活,但一年的收成却比人少了三分之一。 而江彩环又是个性子要强的,她要是真偷懒也就算了,付出同等甚至更多的努力,结果收获的时候获得却比别人少了许多。 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就在她这口气堵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的时候,她寻到了个新路子。 这天,江彩环天刚蒙蒙亮就走路去镇上买棉花种子,因为没来得及吃饭,又饿得不行,她花了一毛钱买了两个馒头。 因为饿,江彩环一拿到馒头,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第一个馒头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 等她吃到第二个馒头,她就吃出来了。 这馒头做的还不如她做的好吃呢,馒头发硬不说吃着也不香,她蒸的馒头不仅松软还带着微微的甜味,比这不知道好吃多少。 馒头做成这样也能开店?那她也能开。 本是脑中随意冒出的一个想法,转身就忘,但却突然点醒了她。 江彩环的视线重新落向馒头店,看这排队买馒头的人,生意也算红火。 馒头做成这样,生意都能这么好,那她开店说不定能更好。 江彩环向来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打定主意后,买完棉花种子,她就回家跟丈夫商量了这事。 张建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他觉得江彩环想做就去做,家里的二亩五分地,他一个人完全能种得过来,就是比以前辛苦些。 于是,江彩环还真的去镇上看铺子了。 不多久,她就租下一间铺子,铺子离她之前买馒头的馒头店有些距离,在镇子的西边,而她准备开的这家包子店在镇子的东边。 离得远有个好处,客源不 会重叠。 要是两家店离得近,以后她家包子店的生意好过馒头店,她也怕馒头店老板嫉妒红了眼,找她家店的麻烦。 而且铺子的周边她也看了,别说包子馒头店,连家早餐店都没有。 说起来,整个富兴镇也就一家卖馒头的早餐店。 这年头大家家里大多不富裕,吃饭都是在家里吃,少有下馆子或者去早餐店买东西吃的。 所以,馒头店的馒头即使做得差强人意,生意也还不错,因为镇上的人想买馒头只能去这一家,没别的地方可去。 也正是看中这块市场空缺,江彩环觉得自己的包子店一定能开起来。 结果,还真如她预料的,包子店在镇上开了两年,生意越来越红火。 甚至她的张记包子店在镇上都有点名头。 而镇子西边的馒头店生意则差了许多,眼看着生意越来越差,馒头店老板都有点想关店的打算。 馒头店老板不是不知道张记包子店,甚至还让家里人去包子店买过包子馒头。 首先人家张记包子店卖的早餐种类就很多,不仅各种肉馅儿素馅儿的包子和馒头,还有饺子馄饨粉面这些早餐。 馒头店老板最先拿过张记做的馒头时,就一脸惊讶。 “这馒头怎么做得这么松软。”说罢,他又吃了一口。 不仅松软,吃起来还香,嚼着嚼着好像还带点甜味。 “这张记的馒头怎么做得这么好吃,难怪人家生意好呢。”馒头店老板叹了口气道。 随后他又咬了口肉馅儿的包子,和素馅儿的包子。 “这酱肉包真香啊,包子皮蓬松柔软,这里头的酱肉馅儿吃着也是又香又嫩,你看还流油呢。”他对妻子道。 “这萝卜丝的包子也好吃,萝卜丝辣辣的,吃起来又嫩又软。” 人家不仅种类多,味道还好吃,也不怪他们馒头店跟人打擂台会输。 就这样馒头店在生意逐日下降后,最终关了店。 于是,整个富兴镇又只剩下张记包子店一家早餐店,镇子西边馒头店关掉后,张记包子店生意更红火,江彩环和张建民两夫妻从早上起来,就没停过,渴了水都没空喝一口。 但忙归忙,累归累,两夫妻心里却是无比高兴。 因为这开包子店啊,两个月的收入都快赶上他们以前种地一年的收成了。 一开始,江彩环跟家里说准备去镇上开包子店的时候,张家二老是极力反对的。 江彩环一去镇上,分给张建民的二亩五分地就要他们大儿子一个人种。 大儿子累不说,家里的家务活也没人干,之前江彩环在家,都是默认她来干家务活。 张家二老虽不同意,但江彩环是铁了心要干,而且她铺子都租好了,不可能半途而废。 于是江彩环就这么毅然决然地去镇上开了包子店,张记取的是“张建民”的姓氏。 开包子店的第一年一直都是江彩环忙里忙外,买面粉,买菜买肉,剁包子馅儿,和面,做馒头、包包子、蒸包子,全都是她一个人全包。 虽然累,但一到晚上算账的时候,江彩环的嘴角都没下来过。 因为地是从张家二老那分来的,因此,两兄弟种地得来的收成要上交一半给张父张永丰。 分地前他们的妈马爱红就这么跟两兄弟说:“地给你们两兄弟分了,我和你爹就留了几分菜地,从今年开始你们种地的收成要上交一半给我和你爸。” 两兄弟都孝顺,对父母的话可谓是唯命是从。 丈夫都没意见,她一个做媳妇的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于是就这么同意了。 可第一年的收成老大家就比老二家少上三分之一。 两家都上交收成一半的话,老大家上交的钱就比老二家上交的钱少。 这时候,丁小兰就跳出来表示不同意。 “都是分一样多的地,凭什么老大家交的钱少,我们交的钱多。” 江彩环一听这话,就气得瞪向丁小兰,她心说我们的收成为什么比你们的少,你们心里难道没点数?还不是我们分的地不如你们的好。 见公公婆婆跟突然哑巴了似的,一句话不说,她只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为什么我们的收成少,是我和建民种地干活的时候偷懒了吗?还不是我们的地太差,土不肥,水还难抽,今年旱的时候地里的稻谷差点都干死了。”江彩环愤愤道。 丁小兰向来不是省油的灯,一听嫂子这么说,立即就阴阳怪气起来,将火引向张家二老。 “大嫂,听你这意思,你是在说爸妈一碗水没端平呗。” “爸妈一碗水有没有端平,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在这煽风点火。”江彩环没好气道。 在分地这件事上她的怨气本来就大,偏偏他丈夫什么事都听公婆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屁也放不出来。 “好啦,地都分完一年了,这时候还吵什么吵。”这时,张家的一家之主开始发话。 “要我说,就听老二媳妇的,老大跟老二上交一样多。” 分地的时候偏心小儿子,交钱的时候却要求两个儿子交的一样多,这心算是偏到胳肢窝了。 “是啊,”这时,张母马爱红也出来打圆场,“说是要你们交钱给我们,但我们两个老的哪里会要你们的钱,我们就是先帮忙存着,等我们老了钱不还是留给你们俩兄弟。” 这俩老的一唱一和,显然是不想江彩环再多说什么。 江彩环气得去看自家丈夫,张建民却是连忙点头。 “都听爸妈的。” 江彩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得咬牙。 他们的收成本来就少,交的还多,能存下来的钱就更少。 她早就不想在这个家住了,想分家出去重新建房子住。 但这么一来,这建房子的钱不知道要攒到猴年马月。 当然这是她开包子店前的想法,开了包子店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开包子店前,她的梦想里赶紧攒够建房子的钱,然后带着孩子搬出去住。 开包子店一年后,她改变了想法,她不打算在村里建房子了,她要在镇上买地建房。 头一年包子店就她一个人在打理,张建民虽然在他父母前面窝囊,但也是实打实的老实人。 她在镇上开包子店,张建民统共也就问过两句,生意怎么样,一天能赚多少钱。 第94章 江彩环知道以张建民的性子,她要是说了实话,回头张家二老问起来,他肯定也会如实告诉他们,一点不藏着掖着。 于是两次问,她都是打哈哈糊弄过去。 “还行吧,够糊口。” 张建民是觉得还行就可以,之后也就没再问这事。 但有一天,张建民又问起包子店营收的事,江彩环照旧糊弄。 可这次丈夫却追问起来:“还行,到底是多少嘛?” “一天挣多少,是几块、十几块,还是几十块?” 江彩环一听就察觉不对,她死死盯着自家丈夫,用看透一切的目光看着他说:“是老二跟你打听,还是爸妈跟你打听?” 张建民见媳妇看破,就也没再瞒着,实话实说:“老二。” “肯定又是老二媳妇撺掇的。”江彩环几乎是想也不想直接道。 “老二让你问我,你就傻愣愣地问?”江彩环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质问道。 “老二说,她媳妇也想去镇上做点生意,要是包子店的营收不错,就也跟咱们一样开家早餐店。”张建民如实道。 江彩环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老二媳妇还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打听的呢。” “以后他们要是再问你包子店营收的事,你就说不知道,让他们直接来问我。”她交代道。 张建民点点头,也是没再多说什么。 到第二年镇子西边的馒头店关店,包子店生意彻底红火起来的时候,江彩环才让张建民去镇上帮忙。 “我去镇上,家里的地怎么办?”张建民问。 “家里的地别种了,租出去,租金全都给爸妈。” “原本镇上还有家馒头店,现在馒头店关门,整个镇上就剩咱们一家早餐店,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江彩环道。 张建民知道他媳妇一向是有主意的,且包子店的盈利一定还不错,不然媳妇不会让他不种地直接去镇上给她帮忙。 “我在镇上租了房子,到时候你跟小武一起搬到镇上去住,这样小 武上学也方便些,省得每天早上四五点就起床。” 张小武是张建民和江彩环的孩子,今年八岁读小学二年级。 谷莲村没有学校,小学和初中都在镇上。 家里的自行车就一辆,还是早年张永丰买的,总之宝贝得很,张永丰轻易不让别人骑,就是亲孙子也不行。 所以张小武每天只能步行去镇上上学,四五点就得起床。 江彩环虽然心疼儿子但也没办法,好在她当初的选择是对的,来镇上开包子店。 歪打正着,让小武上学也更方便了。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张家二老的一碗水不端平,不然她到现在估计还在村里种地。 最后,张建民同意了。 隔天饭桌上,张建民就跟爸妈说了这事。 张建民刚说完准备去镇上和江彩环一起打理包子店的事,租地的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老二媳妇丁小兰就插嘴问道:“大哥大嫂,你们都去镇上了,那你们的地怎么办?” 张建民张了张嘴,刚想回答,话头却又被老二媳妇给抢去了。 “你们要是没功夫种家里的地,地放在那荒也是荒,怪浪费的,还不如给我和建军种呢。”丁小兰打着如意算盘,笑着说。 张永丰听后,正想开口表示同意。 江彩环却突然开口道:“老二媳妇,你说你想种我们的地。” “要给你们也成,”她顿了顿,又继续道,“那每年该我们上交的收成,你也一起帮忙交了吧。” 一开始,江彩环语气轻巧地说“要给也成”,丁小兰的眼睛还亮了亮,以为老大媳妇真这么大方,地说给就给。 结果又听到她的下一句,丁小兰登时就不乐意了。 “地我们来种,你们一分力不出,还想我们替你交收成,哪有这样的事。” 一听老二媳妇的话,江彩环就忍不住扯出一个冷笑。 她当然知道丁小兰一开始说的给是白给,她想得倒是美,动动嘴皮子就想白得二亩五分地来种。 现在是白给老二家种,等以后他们种的时间长了,他们再想把地收回来,估计又是免不了要一顿扯皮。 “那老二媳妇你是不同意咯,”不等丁小兰接话,江彩环就自顾自道,“既然不同意,你就别想着打我们地的主意了。” “建民的二亩五分地我们打算租出去,租金全部交给爹妈,就当是抵我们应该上交的那一半收成。” 当然这租金的钱自然是比不上他们种地的一半收成。 在这件事上,江彩环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若他们不种地了,就什么钱也不给二老,这事估计过不去。 首先丁小兰肯定不同意,她一定会在旁边煽风点火,要她上交包子店的一半收入。 这她肯定不干,包子店是她一手做起来的,功劳都在她,跟张家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她凭什么上交一半的收成。 所以,她才拿租金堵住张家二老和丁小兰的嘴。 地是从张家二老那分来的,交一半收成那情有可原,如今他们不种地把地租出去,租金交给二老也是一个意思。 最终,大家也都同意了这个方案。 丁小兰想说什么,奈何找不到老大媳妇的漏洞和破绽,最后也只能作罢。 “大哥,你们一家三口都去镇上,住哪里啊?”丁小兰想到什么,打听道。 张建民刚想回答,却直接被媳妇截了话头。 “我们仨就睡包子店里,这样也方便。”江彩环道。 要是让丁小兰知道他们有钱在镇上租房子住,她估计眼睛红到要滴血,然后就是想方设法地打听她包子店的收益,再整出各种幺蛾子来。 张建民看了眼媳妇,见媳妇这么说,他也没打算拆媳妇的台,未多说一句话。 事情就这么敲定,没多久他们一家三口就搬去了镇上。 张建民到包子店后,账务这块还是江彩环在管,他并没有插手。 他不主动插手账务有两个原因,一来懒得管这些,二来不清楚店里的账务,到时候爹妈或者老二问起来,他也能如实回答。 要他撒谎他可能不太会,所以他索性啥也不管,就闷头干活,媳妇让他干啥他干啥。 日子这么太平地过了一年,他们一家三口在镇上生活,没了张家二老和丁小兰搞事,他们可以说是过得其乐融融。 但变故就出现在一周前。 丁小兰特地跑来镇上,找去江彩环的包子店。 她天还没亮就起床,借了公公的自行车骑到镇上,然后又顺利找到张记包子店。 她一大早到的包子店附近,来了也不进去跟江彩环他们打招呼,就站在门口看着。 丁小兰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看张记包子店的生意怎么样,并再顺便估算了一下包子店一天的营收。 前段时间老大带着一家子回家,丁小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又做了一套新衣服,就感觉老大一家在镇上日子似乎过得不错。 她装作无意地跟老大打听包子店营收的事,可老大一问三不知,说他没管过账,不清楚。 起初,她以为是老大不愿跟她说,她还在背地啐了老大一口。 然后扭头就去找婆婆马爱红,拐着弯地怂恿婆婆出面打听。 “妈,你看老大一家三口是不是又做新衣裳了。”丁小兰吊起眉毛道。 马爱红看向老大一家三口,说:“好像是,上回来的时候不是这套衣服。” “看来老大一家在镇上过得神仙日子呢。”丁小兰阴阳怪气地继续说。 “但神仙日子也就他们一家三口享福,也不知道给你和爸各做一身衣裳。” 见马爱红皱起眉,丁小兰连忙再加一把火。 “妈,你知道老大的包子店一个月挣多少钱吗?应该有不少吧。” 马爱红皱眉不高兴地摇头。 “妈,老大没跟你说过他们包子店的盈利吧,刚刚我问他,他都不跟我说。” “我是真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这一家人,干嘛藏着掖着,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开包子店赚了不少钱,难道我还会眼红不成。” 说完,丁小兰又不屑的“切”一声。 马爱红听完老二媳妇的话,像是咂摸出来点什么,她放下手上的活。 “我去老大那问问。”她说。 眼见撺掇成功,丁小兰脸上扬起得意的笑。 老大不愿意告诉她,她不信他亲娘问他,他也一问三不知。 结果婆婆问了回来,竟然也是差不多的回答,说他没管账不清楚,想知道就去问江彩环。 丁小兰当然不会蠢到直接去问江彩环,江彩环多精的人啊,她一问不就暴露自己的算计了么。 于是,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亲自跑一趟镇上。 这一跑还真让她发现不得了的事。 第95章 老大家的包子店,生意何止 是好,简直就是火爆的程度。 就这火爆的生意,她不信老大家没挣多少钱。 之前她旁敲侧击地问江彩环,江彩环总是糊弄她说生意一般,就混口饭吃。 一开始她还真信了,甚至心里还有些得意,出去开包子店又怎么样,累死累活的,赚的还不如她种地的多呢。 现在看到面前的一幕,她真觉得自己当初就是傻,竟然被江彩环耍得团团转。 丁小兰站在张家包子铺门口,直站在买包子的人渐渐散去,她才气呼呼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萌生了一个主意。 回到家后,她没跟公婆说她去镇上找江彩环的事,而是在吃中饭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跟公婆说起想开店的事。 “看着大嫂开包子店,开得风生水起的,我也想去镇上开早餐店了。” “就是吧,我一点经验也没,要是能在大嫂那帮一段时间忙,取取经就好了。” 或许是她时不时就说,还真给公婆洗脑了。 等老大带着一家三口再回到村里的时候,公婆就在饭桌上提了这事。 “建民啊,就你们两夫妻打理包子店忙得过来吗?”马爱红突然开口道。 江彩环一听这话,瞬间愣住,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一家老小怕是又要搞事。 果不其然,马爱红的下一句话就是:“要是你们忙不过来,可以叫老二媳妇去帮忙啊,家里的地老二一个人能搞得过来。” 闻言,江彩环立即瞪圆了眼睛,愤愤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丁小兰。 又是老二媳妇搞的事。 “妈,用不着老二媳妇操心,我们忙得过来。”江彩环直接拒绝道。 见老大媳妇直接不留情面地拒绝,马爱红一时愣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丁小兰笑着开口道:“大嫂,其实我也想去镇上开家早餐店。” “但是吧,我又没你那手艺,就想先在你的包子店帮帮忙,学学手艺,顺便再学学开店做生意的门道。” 丁小兰当然不是准备自己开店,她就是纯纯地想横插一脚老大的包子店生意,然后从中分一杯羹。 她的打算也很简单,先混进老大的包子店,等她摸清楚包子店的营收,她就撺掇爸妈让他们每个月定期交钱,然后她再让建军入一股,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分包子店的利润了。 不用想,这事江彩环肯定不会同意,但是没关系她会闹,在家里闹,在他们包子店里闹。 总之,闹他个天翻地覆。 到时候江彩环拿她没办法,就是再不同意也得同意。 江彩环还是果断拒绝:“弟妹,当初我开店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会啊,也没人给我帮忙。” “你没开过店不懂,这开店做生意啊就是要靠自己摸索,别人直接教给你的东西没用。” 丁小兰见江彩环始终不上钩,也有点着急,她还想再说点什么。 这时候,张家一家之主张永丰一脸严肃地发话了:“有你这么当大嫂的吗?老二媳妇就是想让你拉一把她,你就这么不愿意。” 说完江彩环,张永丰又去说自家大儿子:“建民,你是怎么当大哥的?你是老大,老大就是有扛起这一大家子的责任。” “你们一家三口日子是好过了,没几天就坐一身新衣裳。” “你在镇上开店做生意发达了,本指望着你主动拉一把在家里务农的弟弟,但你没有,没有也就算了,现在老二媳妇求你们带带她,你们都不肯。” 说到这,张永丰气得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以彰显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 “有你们这么当大哥大嫂了吗?” 江彩环气得看向张家二老。 凭什么,当初她一个人在镇上开包子店,什么事都是她一个人忙里忙外,家里没一个人帮过她。 不说帮,就是一句关心都没有。 有的只有打听,打听她包子店的营收。 她操持包子店,付出了多少心血,两个月不到,就暴瘦了十斤。 可这一家人没一个人看得到她的辛苦,她的消瘦。老二媳妇怕她过得太好,把她比下去。 张家二老怕她过得太好,把偌大的张家甩下不管。 可不等她气愤地说出这些话,张建民就立即松口答应下来。 “行,就听爹妈的,我们带带弟妹。” 听到这句话的江彩环泪水顿时涌了出来,她哭着质问丈夫:“你当初怎么说的?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她提前就跟张建民商量好了,要是家里有人想掺和包子店的生意,他一定不能答应。 当初他也是答应她答应得好好的,可事实呢,一面对他父母他就怂了。 面对妻子的质问,张建民也只会软弱地低下头。 此刻的张建民也十分无奈,他感觉自己永远是这样,夹在中间两头受气,里外不是人。 忤逆父母,父母骂他不孝要遭天谴。顺着父母,媳妇又不高兴。 江彩环看着软弱不知反抗的丈夫,以及坐在正厅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张家二老,直接就给气哭了。她一扭头,委屈地跑回了谷莲村的娘家。 听女儿讲完这一切,陈义兰也是满面愁容,跟着女儿一起落泪。 婆家不心疼她女儿,她心疼啊。 她女儿这两年开包子店,那是肉眼可见的消瘦,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可现在她女儿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成果,却要被别人给摘去了。 “这可怎么办啊?”她抱着委屈得不行的女儿,潸然泪下道。 她总不能让女儿跟张建民离婚吧。 坐在房中听到这里的江夏,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 第43章 【43】 破局 “反正我是不会回去了。”江彩环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说。 “张建民来请我, 我也不会回去。”她补充道。 谁知,江彩环的话音刚落,张建民就出现在江家门口。 “爸妈。”张建民尴尬又怯懦地叫了声江建鸿和陈义兰。 “我是来接彩环回去的。” 江夏站在房间门口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姐夫,心说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张建民话刚说完, 江彩环就激动道:“张建民你给我滚, 谁要跟你回去。” 张建民非但没滚,还厚着脸皮进了屋。 他走到江彩环面前, 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彩环, 你别闹,跟我回家吧。” “咱俩都结婚多少年了, 你怎么一生气还往娘家跑啊。”张建民哄着她道。 江彩环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点,每次她生气,他就跑来和稀泥, 问题永远不会解决。 所以结婚九年,他们一直被张家二老拿捏,甚至被丁小兰拿捏。 一想到这,江彩环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建民,你别跟我笑,你自己说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你是不是答应过我, 包子店的生意决定不让你家里人插手。” 张建民站在江彩环跟前, 跟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点头。 “是,我是这么答应过你。” “既然答应过, 那你为什么还答应你爸妈, 让丁小兰去包子店帮忙?”江彩环气得胸脯起伏地质问。 “老二媳妇不是也想跟我们一样,开家早餐店么,她就是没经验,想去咱们店取取经么。” “我是大哥, 自己亲弟弟,这点小忙都不帮是不是显得太没人情味儿了,爸妈估计也是怕村里人在背后说我们兄弟不睦,所以才一定要我们答应的。” 张建民竟然还觉得这样是对的,江彩环听完他的话,差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行,你有人情味儿,你们全家都有人情味儿,就我没人情味儿,我冷血我铁石心肠。” 张建民:“媳妇儿,我也没这么说你,你别自己骂自己啊。” 江彩环气得指着张建民的鼻子骂:“她丁小兰想开店没经验,我就得教她是吧。” “那当初我没经验的时候,你们谁教过我,当初我一个人操持包子店的时候,你们张家谁帮过我的忙。” “现在包子店被我搞起来了,你们是个人都想过来分一杯羹是吧。” “媳妇儿你真想多了,老二媳妇就是想学艺,哪里是想占我们的包子店。”张建民天真地说道。 “包子店是你一手搞起来的,是你的心血,老二媳妇倘若真的对包子店动了什么歪心思,我也不会同意的。” 江彩环看着他,直接戳破他的幻想:“张建民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明白?” “你现在是不会同意,等到时候你爸妈再拿出你是老大的那套说辞出来,你又得老老实实点头。” “这么多年了,因为‘你是老大’这套理论,我跟着你受了多少委屈,你心里难道没点数。” “怎么?当老大的就该死吗?当老大一点好处享不到,还要像亲爹亲妈一样帮扶弟弟弟妹?这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第96章 “是,做人是要讲良心,可良心是要对有良心的人。我开包子店的时候,她丁小兰为我做了什么?我现在就要转过头来帮她,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就因为你是大哥,我是大嫂,我就要被你们家逮着薅是吧。” 话说到这,江彩环的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说到气头上的时候,她抓起旁边的搪瓷缸子就往张建民头上砸。 张建民也没躲,就那样硬生生地站在那,让她砸。 搪瓷缸子重重地砸在他头上,他额头那块登时就肿了起来。 未料到会发生这一幕的江夏也是吓了一跳。 农村的女人就是彪悍,一言不合就直接上家伙。 不过江彩环长相也偏硬朗,方圆脸,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虽然她身高比江夏还矮一点,但因骨架大,整个人看着却更壮实。 陈义兰见状也连忙作势抱住女儿,让她别再拿东西砸丈夫。 “女儿,你这是干嘛,有话就好好说,干嘛还动手打人啊。” 江彩环大概也没想到张建民会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看着搪瓷缸子飞过来,躲也不躲。 她怔怔看着他,心想这木头桩子怎么也不知道躲。 可就算是真的打伤了张建民,强势如江彩环也不肯低头。 “张建民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站在那让我打,我就会心软,包子店是我一手开起来的,谁能去包子店,谁不能去,我说了算,你和你爹妈说的不算。” “我今天是不会回你家的,明天我直接从谷莲村回镇上,你要是还想跟我过日子,明天就直接带着小武回包子店。” 说罢,江彩环就直接起身进了房间。 进的是江夏的房间。 江家统共就三间房,一间江家二老住,一间江家老二住,还有一间就是原来属于江彩云现在属于江夏的房间了。 以前,江彩环还没嫁出去的时候,是她跟江彩云挤一间房。 江彩环嫁出去后,因两家离得近,就算年节回娘家走动,她也没回来留宿过。 而今天,看来江夏要和初次见面的大姐同睡一张床了。 江彩环躲进房间后,张建民在江家堂屋站了一会儿,也就无趣地回去了。 张家这边。 江彩环被气走后,张家人一下懵了,大概是没想到老大媳妇反应会这么大。 张建民看了眼爸妈,说了句“我去把彩环追回来”,然后就出去了。 男人跑得本就比女人快,虽然江彩环提前跑了一段距离,但很快还是被张建民追上。 江彩环被丈夫追上后,两人又大吵了一架。 她让张建民滚,张建民就是不走,气得江彩环说他要是再跟着,她就去跳湖。 江彩环气性大,这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因为怕自己把她给逼急了,她真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张建民才没再继续跟着。 张建民站在原地等了好久,才继续往谷莲村江家的方向走去。 女人跟婆家吵架,也只有跑回娘家诉苦。 因此,哪怕不跟着,他也知道江彩环是回江家了。 张建民回去追江彩环后,张家几个人也都坐在自家堂屋里等。 见是丁小兰起的头,才把大嫂给气走,搅乱了一家的和平。 张建军不免出声责怪起自家媳妇:“你说你,好好的,开什么早餐店,你是开早餐店的料么,要我说就在家种地挺好的。” 丁小兰抬眼睨了丈夫一眼。 她男人怎么就是个这么没上进心的玩意儿呢,种地种地,整天就知道种地。 种地也就挣口饭吃,种地能发大财吗?种地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吗? 现在是公婆都在旁边,她不好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就撇撇嘴一句话没说。 没多久,张建民一脸丧气地回来。 丁小兰先是看见张建民一个人回来,心想坏了,江彩环没哄回来。 江彩环没回来,去包子店的事也就没个着落,她自然不由担心起来。 这还没担心完,她又注意到张建民额头那肿起来的大包。 “大哥,你这脑袋是怎么回事啊?”丁小兰瞪大双眼,表情夸张地问道。 看似关心实则八卦。 张建民闻言,下意识抬头挡了挡头上的包。 张母马爱红一听,连忙也凑过来看。 “咋回事啊?建民,头上怎么肿这么大一包?”马爱红一脸心疼地看向大儿子。 “总不会是大嫂打的吧。”这时,丁小兰来一句。 一看张建民没立即否认,她便猜出还真是江彩环打的。 既然如此,她没有不添一把火的道理。 “天啊,还真是大嫂打的啊。” “大嫂也太狠心了吧,有话好好说嘛,干嘛下这么重的手。”丁小兰在旁拱火道。 马爱红一听立即气得直拍大腿:“老大媳妇这是干啥啊,哪有婆娘打自己男人的。” “她要是回来,我可得好好骂骂她。” 说到这,她又想到什么,拉着儿子的手问:“建民,你媳妇儿呢?还没回来吗?” “她说她不回来了,明天直接从谷莲村回镇上。”张建民道。 看样子他们俩夫妻是真吵起来了,江彩环还动起了手。 这样也好,如今他们夫妻已经产生了矛盾,届时她再一煽风点火,他们两个必然夫妻离心。 到时候两人打起来,包子店还不就落到她手里了。 “老大媳妇也太不懂事了,这么一点小事至于气得跑回娘家吗,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张家欺负她呢。”马爱红埋怨道。 张建民却不想再听母亲的抱怨了,他转身就准备去房里。 丁小兰见状连忙叫住他:“大哥,大嫂同意我去包子店给你们帮忙吗?” 张建民大概也是没料到丁小兰会这样问,一时愣住。 正常来说,局面搞成这样,大嫂被他们气得离家出走,去包子店的事理应不再提。 但,丁小兰却还是执意提了这事,这也恰恰表明了她要去包子店的决心。 哪怕彻底和江彩环撕破脸,她也要厚着脸皮去包子店。 “大姐都被你气走了,你还觍着脸要去包子店吗?”张建军看不下去,指责媳妇道。 丁小兰皱眉,不悦地睨了丈夫一眼,并在心里吐槽:这个张建军,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眼力劲儿啊。 大哥都没说话呢,他在这插什么嘴。 于是她装作没听到张建军说话似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爸妈都同意我去包子店了,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来问问大哥你。”她一脸无辜地说。 关键时刻,丁小兰又把偏心的张家二老给搬出来。 要是江彩环此刻在场,估计又要气得跳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建民不得不也把江彩环的原话搬出来。 “彩环她说,店是她一手搞起来的,谁能去包子店,她说了算,我和爸妈说的都不算。” 张建民的话一出,丁小兰就愣在了原地。 她没想到江彩环这么横,现在竟然连爸妈的话都不放在眼里。 要是江彩环宁愿跟家里彻底翻脸,也不让她进包子店,那她还真的拿她没办法了。 这就不好办了。 就在丁小兰发愁的时候,张永丰生气出声。 他拍着桌子气愤道:“什么叫她开的店,没有建民给她的钱,她能租得起铺子,开得起包子店?” “那是建民 的店,是我们张家的店,怎么就成她家的店了。” 显然,江彩环的话触犯了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 骂完江彩环,随后张永丰又将压力给到张建民:“建民,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以后还想踏进这个家门,就让老二媳妇去包子店帮忙。” 老大媳妇竟敢公然忤逆他的意思,他就偏不如她的意,偏要让老二媳妇去包子店。 他要让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头到底是说了算。 张建民顿时左右为难起来,不按照爹说的办,爹妈肯定会一起骂他不孝,但要是按照爹说的办,让老二媳妇进包子店,他媳妇怕是会吃了他。 张永丰见儿子闷不吭声,又厉声问:“老大你什么时候回镇上?” “我明天带小武回镇上。”张建民道。 “那老二媳妇,你明天跟老大一起回镇上。”张永丰发话道。 “好嘞,爸。” 丁小兰一听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有爹帮她撑腰,进包子店这事算是稳了。 * 江家。 吃晚饭的时候,陈义兰正式介绍江夏给江彩环认识。 互相介绍完,江夏主动微笑地喊了一声江彩环姐。 虽说跟这个大姐只认识一天不到,但江夏能感觉出江彩环身上的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儿,就像生在野地里的草,在什么环境都能生存下去,若是给它一点肥,它能长得很旺很旺。 第97章 就凭江彩环这不服输的性子,她相信她大姐能闯出一片天。 总之,她挺喜欢这个大姐的,也真的想帮她。 吃完晚饭后,洗漱完,两姐妹睡在一张床上。 从小到大,江夏都是一个人睡一张床,这临时让她跟别人睡,她还真有点不自在。 当初突然跟秦瞻睡在一起,她也是这样,怎么睡都睡不着。 “大姐,我睡不着,可以跟你说说话吗?”江夏道。 “嗯,我一时间也睡不着。”江彩环将身子转过来,和江夏面对面。 她对这个妹妹也挺喜欢的,不仅长得漂亮,性子也温柔,男人大概都喜欢江夏这种女孩子吧,不像她强势又跋扈,不怎么招男人喜欢。 当然,这仅是她对江夏的初印象,等她跟江夏相处一段时间后,她会发现她这个妹妹啊,只是外表看着娇弱,实则性子坚韧,还是个聪明伶俐的妙人。 “大姐,那包子店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啊?”江夏问。 “还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江彩环答。 “要是丁小兰打消了去包子店的心思也就算了,要是她敢厚着脸皮来我的包子店,看我不用扫把把她赶出去。”她不客气道。 “那大姐你这是要彻底和家里撕破脸了?”江夏说。 一说这事她就来气,江彩环语气愤愤道:“他们都不顾及我的感受,我为什么要顾及他们的感受。” “大姐,那以你对丁小兰的了解,你用扫把敢她出去,她会就此善罢甘休吗?”江夏又问。 江彩环想了想说:“以我对丁小兰的了解,肯定不会,我要是真用扫把敢她出去,她肯定转头就跟公婆告状。” “我公公呢,最在意的就是他在这个家的话语权,是他同意丁小兰去包子店的,我要是硬把丁小兰赶出去,他肯定会觉得我是在驳他的面子。” “我公婆一气之下,说不定还会一起来镇上找我的麻烦,到时候我那包子店就热闹了。” 说到最后江彩环语气有些无奈道。 等到那一步,就真的成了她一个人跟整个张家的抗争了。 清醒如江彩环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这场斗争,无论输赢,吃亏的都是她。 赢了公婆,她必然落得个不好的名声,不孝顺啊跋扈啊。 输了就是包子店被丁小兰插一脚呗。 可要她什么事都不做,轻轻松松地让丁小兰进包子店搞事,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是啊,凭什么,她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店,她没有一点话语权,别人想插手就插手。 而且若这次让丁小兰赢了,以后她怕是更会蹬鼻子上脸。 所以,她决定就是拼个鱼死网破,就是最后闹得包子店开不下去了,她也要和他们搞到底。 不蒸馒头争口气。 “那到时候就真的鱼死网破了,说不定店也会开不下去。”江夏道。 这次,江彩环没说话,像是默认了这种结局。 “大姐,你是喜欢种地,还是喜欢开包子店?”见大姐不说话,她又问。 “当然是开包子店了,”江彩环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回答,“不单单为挣钱,我也喜欢做包子馒头这些东西。” “挣钱也给了我一直干下去的动力。”她补充道。 “小妹,你不知道,就我们分的那两亩五分地,一年的收成也就六七百块钱,然后还要上交一半给公婆。” “但是我开包子店,两个月就有三四百块钱,而且这三四百块钱全都是我自己的,不用上交。” “你说我是种地还是开店?” 她问,问完又自问自答道:“那当然是开店了。” 江夏:“既然大姐你喜欢开店,你肯定很想留下这家店吧。” “那当然,谁还不想过好日子,而且这是我辛辛苦苦才搞起来的店,都是我的心血。”江彩环回答。 江夏:“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犯不着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来对付丁小兰。” 江彩环一听眼睛登时亮起来:“妹子,听你这么说,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江夏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大姐,你爱姐夫吗?你觉得姐夫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吗?” “或者,我说明白点,你愿意为包子店的事跟姐夫离婚吗?” 江彩环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 其实她也知道有这么个釜底抽薪、一劳永逸的办法。 跟张建民离婚,跟张家彻底断绝关系。 但,说实话,她心里不太愿意。 其实张建民除了在他父母那边懦弱外,没别的大毛病,比如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是支持她的。 她要去镇上开包子店,他把两人的积蓄都拿出来给她。 她让他别种地,去包子店帮忙,他也立马答应。 甚至店里的账,他也不过问一下,就闷头干活。 若是没有那样的爹妈和搞事的妯娌,她觉得她的生活会过得很好。 可现实,偏偏就是这样。 沉默半晌后,江彩环也没直接回答江夏的问题,而是慢慢说起她和张建民的过去。 说他们刚认识那会儿,说他们结婚的事,说她怀孕的事,说她嘴馋,他去镇上给她带糖饼的事。 各种日常的点点滴滴。 然后又说起他们的孩子,张小武,说小武很乖,在村里的时候,三四岁开始就帮家里干活,打猪草喂猪。 后来读书了,大冬天的也四五点就起床,早早到学校,从来没迟过到。 见她干活累了,还会主动帮她捶背,帮她晾衣服。 听到这,不用江彩环回答,江夏也知道江彩环的答案。 大姐很爱她的丈夫和孩子,割舍不下。 在这件事上,她没有立场指责大姐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也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代价。 有人在乎金钱,就有人更在乎家庭。 “大姐,既然你已经 决定不跟姐夫离婚,但又要对付丁小兰,那大姐你就不能跟姐夫起内讧。” “其实站在姐夫的角度上,他也挺难的。姐夫他可能从小就被他爹妈灌输他是大哥,要承担起整个家的责任之类的话。一时半刻,他这观念肯定难以转变。” “大姐,刚刚听你讲这么多,我感觉姐夫是那种,只要你别让他跟自己爹妈明目张胆地对着干,他是愿意偏向你这一边的。” “通过包子店管账的事就能看出,为了不向爹妈撒谎,避过他们打听包子店的营收,他情愿一点不过问收入的事,只干活。” 江彩环认真听着,觉得江夏的有些话还真点醒了她。 “所以啊大姐,在对抗这件事上,你得用巧劲儿,不能蛮干。” “首先,你别再跟姐夫吵架了,你看今天下午,你用搪瓷缸子砸姐夫,姐夫明明可以躲过去的,但是他甘愿被你打,他应该也是心里内疚。” “现在姐夫还是和你站在一边的,若大姐你一直跟他吵,吵得姐夫烦了,不帮你了,那你才是真正的一个人对抗整个张家。” “咱们阵营的人呢,你就别让他去了对方的阵营,然后就是把矛头对准敌方阵营,不能仗还没打起来,咱们就自乱了阵脚。”江夏总结道。 江彩环听完后一脸恍然大悟地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张建民的和稀泥固然可恨,但是主要搞事的人是丁小兰啊,事情得分个主次,我至少要把丁小兰先收拾了,再收拾张建民。” “而不是先跟张建民吵起来,跟他吵起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只会让丁小兰这个外人看我们夫妻的笑话。” “是这个道理。”江夏道。 江彩环顿时来了精神:“妹子,那你说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很简单,就任由事情先发展发展,看看丁小兰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单纯的学艺,还是要插手包子店的生意。” “先搞清楚她的目的,才能对症下药。” 江夏刚说完,江彩环立即就接话道:“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要插手包子店的生意。” “妹子,你不了解丁小兰,可我跟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我最是了解她。她这个人最喜欢占便宜,能不劳而获的东西,她绝不肯多付出一份劳动。” “她哪里是想开什么早餐店,她就是想平白地分走我包子店的利润。” “既然这样,那就等她露出狐狸尾巴,她现在不还没暴露她的真实目的么。”江夏道。 江彩环一听顿时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丁小兰现在是以学习的借口去包子店,弟妹想帮忙想学习,她这个当大嫂的却死活不让,这事在外人听来,就是她没理。 所以,她要等丁小兰暴露出她本来目的,然后啪啪打她的脸。 “然后呢?妹子,然后怎么办?”江彩环连忙又问。 第98章 “然后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江夏笑着道。 这晚,江夏陪大姐聊到很晚。 她一桩桩一件件极有条理地帮江彩环梳理清楚,虽然暂时还没明确对付丁小兰的具体办法,但她心里已经舒坦很多。 隔天早上起来,江彩环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挂在头顶的乌云尽数散去,脸上竟还露出轻松的笑。 陈母看见都是吃了一惊,她差点以为江彩环是昨天刺激受得太大,精神有点不太正常了。 随后,她又看见江彩环笑眯眯地跟江夏说话,两人亲密得就像是处了二十几年的姐妹一样。 可以说,真正跟江彩环一起长大的江彩云,她俩的关系都没这么好。 于是乎,陈母就更纳闷了。 不仅陈母纳闷,李玉敏同样纳闷。 江夏昨天才跟江彩环第一次见面吧,今天俩人关系就这么好了? 吃早饭的时候,陈母小心翼翼地询问。 江彩环说多亏了小妹昨晚开导她,她现在已经想通了,心里也舒坦很多。 陈母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总之不是精神失常就行。 早饭期间,江彩环一口一个“小妹”唤江夏,叫得那叫一个亲热啊。 听得李玉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江彩环高高兴兴地回镇上,之前她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跟张家斗的,如今她身边不仅有丈夫,还有个聪明伶俐的小妹帮她出主意,不怕斗不过丁小兰这个搅屎棍。 大姐去镇上后,江夏没等来包子店的最新消息,秦瞻倒是突然过来找她。 第44章 【44】 把店直接给她[修] 江夏看着出现在江家门口的秦瞻, 问:“过来找我?” 秦瞻点头:“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出去走走,顺便跟你说说婚礼的事。” 江夏微微颔首,然后跟着他一起往河边走。 两人的婚礼定在除夕前一天,秦家这边给的彩礼是六百块钱, 一对金耳环和一个金戒指, 金耳环秦母前段时间已经打好了。 江家这边的嫁妆是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和两床新被褥。 到时候彩礼和嫁妆都会放在一起压箱底, 出嫁的时候让江夏带走。 秦瞻给她解释着婚礼的流程, 江夏听了个大概,随后点点头, 表示没啥意见。 两人在湖边走着,今天艳阳高照,湖边也没什么风, 在湖边漫步倒是很舒服。 走累了,她就蹲下身,百无聊赖地用一根树枝,画着湖岸上的泥沙。 然后她看见一只无脊椎的小虫子慢慢从泥沙里钻了出来,江夏好玩似的用树枝戳了戳小虫子的脑袋,小虫子立即受惊吓似的又钻了回去。 站在一旁的秦瞻察觉到她的动作, 好奇地询问。 “你在做什么?” 江夏抬眸冲他露出一个俏皮的笑:“没什么, 一个小虫子。” 说罢,她丢下树枝准备起身, 却因蹲得太久腿有点麻, 起来的时候身体重心不稳,差点向后倒去。 还好秦瞻眼疾手快,反应迅速地扶住了她。 “腿有点麻。” 不止腿有点麻,头还有点晕, 双眼发黑,可能是蹲久了,突然起身血压跟不上。 “头还有点晕。”她说。 就在她准备原地站立缓一缓的时候,下一刻,身体忽然悬空。 她被秦瞻懒腰抱起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搂住他的肩。 等她缓过来,江夏撇撇嘴,不解地看向他。 那表情好像在问他:一言不合就抱我是几个意思? 他倒是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那天我也要抱你,先试试。” “那你试好了吗?”江夏有些无奈地问他。 他带着几分不舍放下,声音低低的“嗯”了声。 “你很轻。”他随口又补充道。 江夏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时,太阳躲进云层,原本暖洋洋的阳光消失了,不仅如此,湖边还起了阵阵吹风。 寒冬腊月的,有风就一下冷起来。 江夏被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喷嚏。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秦瞻连忙道。 出来时候,江夏忘记带围巾,他便将自己的围巾取下,然后动作温柔地帮她围上。 围巾上还带着温热的体温,霎时间,她感觉接触她脖颈处肌肤的不是围巾,而是带着他体温的肌肤,例如他有些粗糙的指腹,动作轻柔带又带着几分力道,摩挲着她颈部细嫩的肌肤。 画面一产生联想,就开始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甚而变得暧昧缠绵起来。 江夏的脸顿时不受控制地烧起来,不仅脸在烧,感觉整个身子都在烧。 还好湖边的寒风够刺骨,在内心欲望还没彻底燃烧之前,就给她吹得透心凉。 “阿嚏——” 她被冻得又打了一个喷嚏。 见她还冷,秦瞻连忙将她一把抱住,紧紧搂着她的身子往前去,尽快离开湖边。 一离开湖边,江夏就开始推开他的怀抱。 前面不远就是村落,他俩就这么大庭广众地搂着? 总之,她还是要脸的。 秦瞻将她送回江家,随后自己也回了家。 到家后,江夏才注意到脖子上的围巾。 围巾忘记还给他了。 她将围巾取下,拿在手里,然后望着围巾发了一会儿呆。 脑子里出现的画面不是别的,正是她在湖边想象到一半的画面。 粗砺的指腹带着几分力道,粗糙又温热的触感,似有若无的摩擦感,一点一点刺激着她敏感又细嫩的肌肤。 指腹顺着她的肌肤一 cr 寸寸向下…… 到这的时候,江夏连忙摇摇头,及时止住接下去的幻想。 再想下去就不得了了,她抬手,用冻得冰凉的手指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 她感觉自己不对劲儿,怎么跟发情期的动物似的,秦瞻不过是把他的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她怎么就产生了如此多的联想呢。 不对劲儿,不对劲儿…… 她一边摇头一边想。 * 江彩环回镇上的第三天,便被丁小兰气得把包子店一关,忍无可忍地回了江家。 一进家门,她就开始对着大家大吐苦水,说丁小兰如何的过分,骂丁小兰脏心烂肺。 那天早上江彩环从江家出发回镇上。 这边她刚到包子店不久,张建民带着张小武也回来了,以及后面还跟着一个丁小兰。 看到跟来的丁小兰,江彩环便知道这个搅屎棍是铁了心的要横插一脚包子店的生意。 很好,她倒要看看丁小兰到底准备耍什么花样。 丁小兰一看见江彩环,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大嫂,大哥同意我来包子店帮忙的。” 这里毕竟是江彩环的地盘,她还想在这摸清楚包子店的底,所以暂时先不能得罪了江彩环。 闻言,江彩环的眼神像刀子一般朝张建民飞去。 张建民见状连忙走近解释:“弟妹非要来,爸非让我带过来,我也没办法。” “好了,我知道了,等会儿再收拾你。”江彩环睨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张建民本来都做好了被媳妇骂被媳妇打的准备,结果媳妇既没打他也没骂他,他一时还有点不敢相信。 “你是来店里帮忙干活?”江彩环斜着眼睛问丁小兰。 “是的呀,大嫂,我是来帮忙的。”丁小兰笑着说。 江彩环没说话,直接走近后厨。 而后,她端出来一筐带泥的萝卜。 “既然是来帮忙的,洗菜切菜都会吧,把这筐萝卜洗了,再切片切丝。”她用一副命令的口吻道。 丁小兰看着这一筐脏兮兮的萝卜,有些不情愿地咬了咬唇。 其实她的真实目的是过来打听包子店的营收,摸清包子店的利润,再想办法分一杯羹。 但是她又不能做得太明显,不然江彩环还不立马把她赶出去。 于是,她只能咬牙答应。 江彩环怎么会不清楚丁小兰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所以她也故意让她干最脏最累的活儿。 大冬天的在冷水里洗菜,有她受的。 最好冻得她手上长冻疮。 “用这个盆。”她踢了一脚大盆说道。 “那里是水龙头,自己放水。” 说着,她又往盆里丢下一个刷子:“用这个刷,记得刷干净,我要检查的。” 听到这,丁小兰皱起了眉,江彩环这什么意思,把她当包子店的长工吗。 心里虽然不快,但她也不敢多说一句,乖乖端着盆去水龙头那接水。 接完一盆水后,丁小兰手刚一伸到水里,她就冻得缩了起来。 “大嫂,这水也太凉了,店里就没个橡胶手套吗?”她皱眉问。 江彩环立即语气不善道:“弟妹,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当少奶奶的。” 第99章 “还橡胶手套,我一直就这么洗的,你到底能不能帮忙?不能帮忙赶紧回村吧,别在这碍我的事。” 丁小兰一听登时委屈地向张建民求助:“大哥,你看大嫂怎么跟我说话的,好像我是她仇人一样,我是真心来店里帮忙的呀。” 张建民呢,闷头干活跟没听到似的,头都不抬一下。 张建民边和面边在心里吐槽,叫你不要来,是你自己非要来。 你也不想想,你落我媳妇手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见大哥跟个聋子一样,理都不理她,丁小兰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但她也没办法,只能忍着钻进骨缝的冷,开始洗萝卜。 等她洗完那一筐萝卜,她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被冻得没了知觉,麻木了。 正当她以为要解脱的时候,江彩环又从后厨搬来一筐菜,里面有海带白菜生姜,各种乱七八糟的菜堆在一起。 “把盆里的水倒了,重新接盆干净水,再把这筐菜也洗了。” 丁小兰咬着牙,像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彩环。 “看我干什么,赶紧洗菜。”江彩环大着嗓门,语气不善道。 既然她来到她的地盘,她可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想看好脸色啊,赶紧回村去。 “大嫂,你让我歇歇吧,我这刚洗完一筐萝卜,你看我手都冻红了。”说罢,她还举着一双冻得通红的手给她看。 “这就受不了啦,这才刚开始呢,”江彩环阴阳怪气道,“你这样一点苦都吃不了,我劝你趁早打消了开早餐店的心思,不合适。” “当初我开包子店的时候,可全是我一个人忙里忙外,我也没叫一句受不了,就这样,我还干了整整一年。” “你这才一天都不到,就受不了,你觉得你适合开早餐店吗?” “好好好,我干我干,大嫂你别说了。” 丁小兰气得差点咬碎后槽牙,她知道江彩环就是故意刁难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要么忍要么走。 罪已经受了,就这么空手回去,她不甘心。 于是没办法,她只能咬着牙继续洗菜。 等她洗完这筐菜,她的手已经在接近零度的水里泡了快一个小时。 手被冻得通红不说,十根手指是彻底没了知觉。 她以为江彩环会让她歇会儿,但江彩环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见她洗完菜,她又指挥她桌子擦了、地扫了,厨房再仔细打扫一遍。 看着丁小兰恨她恨得牙痒,但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别说,还真有点解气。 江彩环的包子店不像别的早餐店,只开早上,她一天到晚都供应包子馒头。 有的人晚上不想吃饭,就会来店里买包子馒头。 只不过早上来店里的顾客多,她早上就会多蒸点包子。而中午和下午的顾客少,她就少蒸一点。 等忙完这些事,丁小兰整个人都快累趴下了。 可等包子蒸好,包子店开始营业的时候,丁小兰还是强撑着疲倦的身体凑上前。 “大姐,让我来吧,你刚刚又是剁包子馅儿,又是蒸包子,怪累的,你歇歇。”丁小兰扯着一张笑脸说。 江彩环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想收钱,然后再趁机捞点,她想得倒是美。 “用不着,你大哥来,”江彩环直接拒绝道,“你第一天过来哪里知道什么馅儿的包子放蒸笼第几层,到时候反而搞得手忙脚乱。” “大哥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要不,我给大哥打下手吧。”丁小兰坚持道。 “大哥拿包子,我来帮忙收钱。”她笑着补充道。 “我说用不着就用不着,你要是实在闲不下来,”随后江彩环冲她招手道,“来来来,我给你安排点别的活儿。” 一听大嫂又要给她安排活儿,丁小兰瞬间吓得怂了。 “好好好,就听大嫂的,我在一旁歇着。” 丁小兰撇着嘴不屑地瞅了江彩环一眼,然后调转视线,双眼死死盯向张建民那边。 以为不让她收钱,她就不知道卖了多少钱么。 包子、馒头的价格都清清楚楚地标在牌子上,难不成她就不会算。 于是来一个客人,她就开始在心里默算。 江彩环见丁小兰盯着前面看,十根手指在那掰来掰去,点来点去,嘴巴还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随即,她便猜出丁小兰是在算包子店的营收。 就在她算得最投入的时候,江彩环恶作剧似的出声叫了她一声。 “弟妹。” 丁小兰专心算账压根没听到。 江彩环便起身,凑到她身边大着嗓门对着她耳朵吼了一句:“丁小兰。” 丁小兰被这突然一吓,前面辛辛苦苦算的账全都给忘记了。 她 cr 就上了两年的学,大字不识几个,数学也不算很好。 不然这再简单不过的账,她不会又是掰手指头,又是嘴里念念有词,还算这么久。 “哎呀,你叫我干嘛,账全算乱了。”丁小兰恼怒地抱怨道。 江彩环冷笑一声,站在她面前,故意挡住她看顾客的视线。 她双手抱胸问:“你算什么账呢?算的这么认真。” 丁小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立即心虚地将脸别过去。 见她心虚不说话,江彩环又道:“你是在算我包子店的账吧,你算这账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吗?” 丁小兰反应也快,立即笑着打哈哈:“我哪有打什么主意啊大嫂,我就是想算算包子店一天能挣多少钱,这样我开早餐店能盈利多少心里也大概有个数不是。” “每家店的账怎么可能一样,我开包子店一天挣这么多钱,说不定你开店连个零头都赚不到,这根本没有参考价值。”江彩环一脸鄙夷道。 丁小兰听到这话顿时气成河豚。 呸呸呸,你少咒我,什么我你开店挣钱,我开店就连个零头都挣不到。 丁小兰不再理她,换了个位置,继续盯着前面算账。 看着丁小兰算账又掰手指头,嘴巴又一张一合的蠢样,江彩环就想笑。 她像是故意似的,时不时就叫一声丁小兰的名字打算她的计算。 每每刚算到一半,就被打断,丁小兰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天黑后,包子店的包子也卖得差不多。 江彩环准备关店打烊回家。 很快,丁小兰意识到一个问题。 “大哥大嫂,晚上我睡哪里?”她问。 “要么回家睡,要么就在包子店睡。”江彩环语气冷淡地回答。 丁小兰被她的怼得一时气结。 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问:“那你们睡哪里?” “我们当然睡家里。” 丁小兰:…… 好好好,针对她是吧。 她视线扫向包子店,说:“这根本就没地方睡,难不成我睡地上?” 江彩环撇嘴:“也不是不可以。” 丁小兰再次气成河豚。 “我回家睡。”说罢,她直接走出包子店,找了家装电话的小卖部,花五毛钱打了个电话。 丁小兰打电话给村委会,跟村委会的人说叫张建军来镇上包子店接她回去。 江彩环见丁小兰去打电话,没管她直接关店走人。 等丁小兰打完电话回来,就看见已经关了门的包子店。 她站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来张建军。 张建军一来,丁小兰就劈头盖脸地将他说了一顿,将窝在肚子里的火全都发泄到他身上。 “你怎么也不快点来,我在这吹了一个多小时的风,人都快冻傻了。” 说着她又把手展示给他看:“今天大嫂让我洗了一上午的菜,手都给冻肿了。” “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是为了谁,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我一点。” 张建军用一副困惑不解的眼神看向她:“不是你非要来大嫂的包子店,现在倒怪到我头上来了。” 说完,他生气地掉转自行车车把就准备回去。 见张建军掉头就走,吓得丁小兰连忙喊住他,并追了上去。 跳上自行车后座后,丁小兰气得握拳在他背上捶了两拳。 “你刚刚还真准备走啊,把我一个人丢在大马路上,”丁小兰边捶他边骂,“怎么,你想让我今晚睡大马路啊。” “要我说你就是自作自受谁也怪不上,大嫂开包子店,你也跟着开早餐店,好端端的,你折腾那干嘛。”张建军在前头骑着车,说道。 “对,我是自作自受,但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俩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你是不知道,大嫂那包子店是真赚钱,馒头买一毛钱两个,面粉才几毛钱一斤啊,一斤面粉能做多少馒头。” “包子就更贵了,素包子一毛一个,肉包子三毛一个。” “而且大嫂的包子店不光早上卖,就是中午和下午也有不少顾客光顾。”丁小兰道。 第100章 张建军:“所以呢,你看着就眼馋?” “赚钱的营生那谁不眼馋,真不眼馋的那是傻子。”丁小兰理所应当道。 张建军哼哧哼哧蹬着车道:“既然你眼馋,那你赶紧在大嫂那学手艺,把手艺学会了,以后你也开家早餐店。” 这时丁小兰发出一声冷哼:“哼,要我说啊,你就是傻。” “既然是赚钱的营生,而大嫂又知道我准备和她一样开早餐店,你觉得她会真心教我手艺?” “今天一天,她光叫我干脏活累活,什么和面、调馅儿的事,她碰都不让我碰。”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个道理你不懂?大嫂要是真把手艺传给我了,我在镇上开早餐店,那不是跟她抢生意么。” “我把店一开起来,她包子店里的生意不就跟着差了嘛,这种蠢事你觉得大嫂那么精明的人能干出来?”丁小兰反问丈夫。 也正是猜到江彩环不会教她真手艺,所以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抱着学艺的目的去的包子店。 丁小兰想了想,拽拽丈夫的衣服,问:“你想不想入股包子店?” 张建军像是第一回 听说这次词汇,疑惑问道:“入股?什么是入股?” 丁小兰用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入股你都不知道?” “就是投钱就能分红,其实跟合伙差不多一个意思,就拿你大哥的包子店来说,只要你大哥同意你投钱到包子店,你就是包子店的股东了,包子店赚的钱就有你一份。” “现在城里开店做生意都喜欢这样干。”她补充道。 “还有这样的好事?”他有些不相信道。 “是这样的,”丁小兰语气笃定道,“就是这做生意有赚有赔,如果生意赚了你可以分钱,但如果亏了,你就也跟着亏。” 关于“入股”、“股东”这两个词汇,丁小兰也是从村里其他人口中听到的,而村里那个人又是从他城里亲戚那听来的。 大家传来传去,其实也都是一知半解。 “但是你大哥现在这个包子店肯定是稳赚不赔的,所以我才让你投钱嘛。” 丁小兰的如意算盘可谓是打得啪啪响。 但张建军却没直接同意。 “既然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大哥哪里肯把钱白白分给别人。” 他虽然不懂什么入股的事,但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他确实明白的。 既然生意稳赚不赔,那人家自己赚这个钱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跟你分钱呢。 “不是白白,”丁小兰解释,“入股生意都是要出钱的呀,我听人说这叫平摊风险,做生意有赚有赔,那都是有风险的。” “我不懂你说的这套,但是我感觉大哥肯定不会同意。”张建军道。 丁小兰叹了一口气道:“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轴呢,我跟你解释半天你也搞不明白。” “算了,等回家我跟爹妈说说吧,看他们什么意见。” 没多久,张建军蹬着自行车到家。 饭虽然早就熟了,但张家二老没急着吃,一直在等他们俩。 见两人回来,张母马爱红才把饭菜端出来。 吃饭的时候,丁小兰就跟二老说起了包子店的事,说包子店一天赚个十几二十块钱是绝对没问题的。 张父张母一听一天能赚这么多,眼中都流露出几分觊觎之色。 丁小兰像是读懂了二老的眼神,立即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爸妈,你们是不知道,大嫂压根就不想教我真本事。” “今天一天她光叫我干些脏活累活,像和面、调馅儿、包包子这种手艺活,她是一点不让我碰。” “我怕他们忙不过来,想帮着收钱,她都不让,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我看大嫂是纯把我当苦力,一点没传我手艺的意思 cr 。”她一脸苦楚地说道。 张永丰一听,脸色登时一变:“还有这种事,这老大媳妇太不像话了。” 马爱红也接话道:“老大媳妇怕不是掉钱眼里了,哪有这么防着自家人的。” “她哪里把我们当自家人哦。”丁小兰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煽风点火道。 “爸妈你们是不知道,我今天一去包子店才知道大哥的包子店竟然这么赚钱,但你们猜怎么着?” 张永丰和马爱红皆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包子店里的钱全是大嫂在管,连大哥都碰不得。” “建民这个一家之主当的,真是太窝囊了,让一个娘们儿骑在头上。”张永丰皱眉不高兴道。 “要我说,就是老大媳妇跋扈惯了,建民都拿她没办法。”马爱红也说道。 “还有啊,这两年大哥开的包子店,所有盈利都进了大嫂的口袋,”丁小兰神情夸张道,“可有一分钱花在爹妈头上或者张家头上吗?没有。” “大嫂现在不都口口声声说店是她的,跟张家一点关系没有么。” 一旁的张建军像是听不下去了,轻咳了两声,道:“少说两句,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你要不乐意听,你就先回房间睡觉呀。”丁小兰睨了他一眼,不高兴道。 结果,张建军还真快速扒拉两下碗里的饭,然后吃完饭去房里了。 耳不听心不烦,他在心里想。 张永丰没在意这点小插曲,气得将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拍道:“不行,不能任老大媳妇胡闹,再这么纵下去,她还以为张家是她说了算呢。” “是的呀,爸妈。”丁小兰附和道。 “其实,我有个比较好的解决办法,刚刚回来的路上我还跟建军说了呢,就是建军他不同意。”她话说到一半故意不说了,将张家二老的胃口吊得足足的。 “什么办法?”马爱红连忙问。 “就是出钱入股包子店,我让建军出钱入股包子店,这样一来包子店就不是大嫂一个人说了算,我们张家也有了话语权。” 丁小兰话里话外把江彩环和张家做分割,而他们则默认和张家是一体。 她丈夫张建军入股包子店,就是张家入股包子店。 这其中的语言艺术,要是江彩环本人在场估计都不得不佩服。 “到时候我和嫂子一起去包子店干活,大哥也可以回村继续种地。”丁小兰道。 张永丰听后连连点头称是:“我觉得老二媳妇这办法可行。” “包子家说到底是建军的,而老大媳妇现在却本末倒置,让包子店成了她一个人的。”张永丰说道。 “爸,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丁小兰赶忙接话道,“那我明天去镇上,就把这事跟大嫂商量商量。” 张永丰却是摆摆手,他端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来,道:“用不着商量,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说了算。” 丁小兰嘴角扬起,心想到时候就你们两家定吧,反正她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隔天,丁小兰一大早起来,让张建军骑车送她去镇上。 到包子店后,她就直接跟大嫂江彩环说了这事。 江彩环听完,简直是用一副看三条腿的蛤蟆那样的眼神看着丁小兰。 不是,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她跟张建军投点钱,啥也不用付出,就能分包子店的盈利了。 她是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明明可以直接抢,她偏偏还要说什么入股。 有时候她是真搞不懂丁小兰的脑回路,她是觉得她是傻子吗?她说什么她就会一分不差地照做。 “丁小兰,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脑子坏掉了你赶紧去医院,别在我这赖着。”江彩环道。 要不是包子店还在做着生意,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客人,她直接就对丁小兰这个搅屎棍破口大骂了。 面对江彩环的辱骂,丁小兰一点不以为意,无他,因为她有张家二老撑腰。 “这事是爹妈同意了的。”她放出这句足具杀伤力的话。 江彩环一听,先是愣了,随后又像是被气笑了。 难怪丁小兰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呢,原来是把那两个老东西搬出来了。 可她江彩环不吃她这套。 而后,她便抄起扫把,也顾不上店里是否还在做生意,直接将丁小兰赶出了包子店。 丁小兰大概是没料到江彩环会突然暴走,更没想到她会拿扫把赶她,登时她脸上就被扫把扫个正着,扫她一头的灰和脏东西。 丁小兰吓得尖叫起来,冲江彩环嚷道:“大嫂,你这是突然发什么疯呢。” “滚,你这个白眼狼,脏心烂肺的玩意儿,给我滚!”江彩环冲她骂道。 丁小兰被赶跑后,江彩环让张建民把笼屉里的包子馒头卖完,就关店打烊。 她知道这事不解决,这店是开不下去的。 与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出击。 张建民点点头,卖完包子馒头后,跟最后几个没买到包子馒头的顾客解释了一下,就落锁关店。 第101章 他一脸状况外地问媳妇:“咋回事啊?媳妇,这怎么突然关店,你怎么突然跟弟妹吵起来了?” 江彩环瞪了他一眼,冷下声音道:“还不是托你爸妈和你搅事精弟妹的福,他们要出钱入股,跟我们分包子店的盈利。” 张建民听完后,同样觉得匪夷所思,随便出点钱就想分包子店的利润,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江彩环看了眼他的表情道:“你也觉得匪夷所思吧,我也觉得这不是人能想出来的招。” “但你爸妈同意了。”她冷笑一声道。 “你现在带着小武回你家,我呢回我娘家,”她极有条理地交代道,“当然这次我不是生气跑回娘家,我是去商量这件事的解决办法的。” “这事你暂时别跟家里说,你爸妈他们要是问起,你就说我临时有事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至于入股包子店的事,你千万不能松口答应,知道吗?” “你要是再擅自答应,张建民,我话先放这,我跟你直接离婚。”江彩环语气无比严肃道,不像是威胁更不像是开玩笑,而是她说到做到。 张建民也被她的神色感染,不得不郑重点头。 “他们要是问你入股的意见,你就说等我来。” “放心吧,媳妇,我一定按你说的做。”张建民承诺道。 江彩环:“最好是。” 随后两人便兵分两路。 听到这里,江家二嫂李玉敏都听不下去:“大姐,你这妯娌太不是东西了,你这公婆也是,偏心到咯吱窝了。” “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说的就是这种。” “他们不要脸我当然知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商量合适的办法的。”江彩环道。 李玉敏一听顿时沉默了,叫她骂人撒泼还可以,叫她想应对办法,她没这脑子。 同样沉默的还有江家其余的人。 就在大家集体沉默,想不到解决办法时,江夏突然开口:“她不就是想打包子店的主意吗,那就把店直接给她。” 众人一听皆是转头看向江夏。 江彩环蹙眉表示不解:“小妹,你的意思是让丁小兰入股包子店?” 江夏摇摇头,道:“不是让她入股包子店,而是把整个包子店都给她。” “她的目的不就是包子店吗,直接给她。” 第45章 【45】 分家 李玉敏一听江夏的话立即打抱不平起来:“大姐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包子店凭什么给她?” “小妹, 你是怎么想的?”她埋怨道。 “是啊,小妹,入股我都不想让她入,还把整个店给她吗?”江彩环也不解道, 但语气却比李玉敏缓和很多。 因为她心里觉得, 小妹这么说,说不定有她的道理。 果然, 江夏就开始解释她这么做的用意。 “丁小兰的目的是大姐的包子店, 而且又把大姐的公婆搬出来,事情这么发展下去无非两个结果。” “要么大姐跟张家对抗到底, 闹得最后店都开不下去。” “要么,大姐忍气吞声,同意丁小兰入股。” “那结果会如何, 丁小兰到包子店,还是以半个老板的身份,就她那个蹬鼻子上脸的性子,必然会颐指气使,一会儿指导店里这个一会儿指导店里那个,到时候大姐和她必然矛盾不断。” “如此长久闹下去, 我估摸着这包子店也开不了多久。” 听到这, 李玉敏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江彩环听见这话, 像是已经想象出那个画面, 登时气红了眼睛。 “这包子店我就算关了,我也不会让她丁小兰入股。”江彩环咬着牙道。 若是此刻丁小兰在场,她怕是会直接扑上去咬断她的脖子。 “是这样的,与其受那个气, 不如直接不要这店,因为这两条路无论哪条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江夏道。 “但大姐要是直接把店关了,损失最大的还是大姐,丁小兰有什么损失吗?没有,她无非就是觊觎的东西没吃到嘴里罢了。” “而且大姐就这么把店关了,对大姐你的名声也不好。” “无论是丁小兰,或是张家二老必然会在村里到处宣传大姐你的不对,他们肯定会扭曲事实,说大姐你情愿关店,也不让妯娌进店帮忙之类的话。” 江彩环冷笑一声,不忿道:“让他们说,这些年张家两个老东西说我跋扈说的还不够吗。” “从我嫁到张家起,我活没少干,骂没少挨,辛辛苦苦伺候他们这么多年,好名声没落的一个,却被他们天天指责跋扈。” “要我说,张家的人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江夏浅浅一笑,安慰道:“对于这种人是不必交付真心,也不用在乎他们的评价。” “但,如果我们能够做到滴水不漏,做到不损坏自己的名声,那自然是更好。”她话锋一转道。 江彩环闻言,看向江夏:“听小妹的意思,你有好办法。” 江夏勾唇,露出一个浅笑:“既然丁小兰觊觎包子店,那我们就拱手相让。” “当然啦,这不是白给,是有条件的。” “你要跟张家立字据,要丁小兰立字据,要白纸黑字的承诺。” “包子店可以给张家给丁小兰,但有前提,你要张家二老答应你们分家,你们要独立出来。” 听到这,江彩环眼睛瞪大了,感觉好像瞬间打通思路一般。 “不仅仅是分家的承诺,你还要求他们白纸黑字写下承诺,得了这家包子店后,不能再干扰你其他的生意。” “若张家答应后,大姐你还要动用村里的人脉,将整件事在全村进行宣扬,让全村的人都知道,是张家二老,是丁小兰抢了你的包子店,让你分家,败坏他们的名声。” “要是他们胆敢颠倒是非黑白,你就拿出白纸黑字的字据给大家看。” 江彩环双眼一亮,心想当真是妙啊。 不仅江彩环,江家其余几个人皆是不约而同地看向江夏,仿佛她此刻身上发着光。 “大姐,你这包子店是租的吧?”江夏问。 江彩环点头:“那肯定是租的,我也没钱买铺子啊。” “那就一点问题也没了,开店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手艺,铺子没了再租一间就是了。” “张记包子店给丁小兰后,大姐你就重新再租一间铺子开店,铺子最好就租在张记包子店附近。” “在店名上,最好就不要再叫张记包子店了,换个名字,跟之前的店做个区分。” “等你的新店开业后,必然会有老顾客上门询问,怎么突然换门店了,这时,大姐又可以把妯娌联合公婆抢店的事好好宣扬宣扬了。” “届时但凡是有点良心的顾客,也不会去光顾张记包子店的生意。” “到时候,大姐,你且看着被丁小兰霸占的铺子关店倒闭吧。”江夏道。 江彩环听得两眼放光,面色都因激动而红润了起来。 不等江彩环说话,李玉敏就出声赞叹道:“这办法好啊。” “这有了白纸黑字的承诺,是张家没理在先,就算他们再想插手大姐你的包子店估计也没脸了。” “不错,就是这样。”江夏答道。 其实除了这个办法,她还有一个更为釜底抽薪的办法,直接离开富兴镇,去省城或者去外省申市、沪市,总之走得远远的。 她不信张家一大家子都会跟过去。 但就是不知道她大姐和姐夫愿不愿意。 不过,目前的办法也能帮大姐解了燃眉之急。 “大姐,包子店里的蒸笼厨具、桌椅板凳都是你自己花钱买的吧?”江夏像是想到什么,问道。 江彩环点头:“是的,都是我花钱一点一点置办的。” “那全部搬去新店。”她说。 “当然了,这事不能让张家知道了,开新店的事最好也先瞒着,以免他们搅局捣乱。” 江彩环赶紧点头。 “总之,大姐你先租新铺子,然后尽快把老店的东西搬去新店。” “因为要搬东西,包子店这几天肯定是不能开业了,”她说,“正好也马上快过年了,你可以找个合适的理由骗他们一段时间。” “对了,大姐,你现在这个店租期什么时候到?”江夏问。 “这个月底到期。” “那正好,”她说,“到时候东西一搬,你再把钥匙给丁小兰,让他们得一个只剩招牌的空包子店。” “他们要置办东西,开业必然比你的新店晚,这样一来,在抢顾客方面我们也可以占得一个先机。” “顾客买吃的,认味道认老板,但绝不认店铺,只要以前的顾客知道你就是张记包子店老板,他们一定会跟着转移过来的。” “说起来,包子店也只是挪了一个位置,挪得还不远。若是顾客再知道大姐换铺子的内情,激起大家的同情心,我觉得这些变动对包子店的生意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江夏最后总结道。 第102章 江彩环点头如捣蒜,她一脸激动道:“我就知道小妹你有办法。” 江夏冲她露出一个微笑,正准备说什么,这时,张建民恰好出现在江家门口。 张建民扶着门框,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像是跑过来的。 “彩环,爸妈他们等不及了,让我过来找你。” 江彩环没急着接张建民的话,而是看一眼江家众人。 “等着我的好消息。” 说罢,她起身像个战士一般往门口走去。 她对张建民道:“走,回去吧。” 二十来分钟后,江彩环和张建民回到张家。 一到家,丁小兰就笑眯眯地迎上来:“大嫂,你去哪里了,我跟爸妈可是等了你好一阵。” 丁小兰大概是觉得入股包子店这事稳操证券,此刻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临时有事,你大哥没跟你说?”江彩环直接不客气地怼道。 丁小兰却一点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笑。 光呈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只要能顺利入股包子店,以后还愁没时间找江彩环的气受吗。 江彩环走进张家的门,就看见端坐在主座上的张家二老。 “不让建民去请,你还不打算回来了。”张永丰一脸不高兴道。 “既然来了就赶紧说正事吧,”他随后又道,“都坐都坐。” 堂屋的六人一起坐下。 “刚刚我已经跟建民商量好了,建军家呢投两百块钱入股包子店,以后包子店的营收你们占六成,建军他们家占四成。” “然后老二媳妇跟你去镇上卖包子,建民呢回来继续种地。” “你看怎么样?老大媳妇。”张永丰问。 可不等江彩环接话,张永丰又自顾自道:“本来这种大事建民拿 cr 主意就行了,结果我跟他说完,他非要等你来一起来决定。” 话一说完,他就开始絮絮叨叨地指责江彩环。 “建民啊就是太老实,才被你这个婆娘吃得死死的。” “还说什么包子店是你开起来的,包子店你一个人说了算,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建民给你的钱,那包子店能开得起来。” 江彩环不以为意,抬眼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见她一直不说话,旁边的马爱红直接急了。 “老大媳妇,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爸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跟没听到一样。” 江彩环一脸无所谓道:“你们给我插嘴的机会了么,不是一直在骂我吗?” 马爱红像是被她这句话气得堵住胸口一般,抬手顺了顺气。 张永丰则是气得拍桌子:“建民,你好好管管你媳妇。” 夹在中间的张建民看看亲爹,又看看媳妇,总之一句话不敢说。 “你们刚刚是说建军投两百块钱,然后占包子店四成的利润?” 说完,她冷笑一声。 笑声不高不低,恰好在座的人都能听见。 投两百块钱,占四成的利润,丁小兰怎么不直接去抢钱呢,那样来钱更快。 “老大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同意?”张永丰说着正欲发作。 江彩环啧啧两声,摇摇头道:“依我看,还是别入股了,也别投什么两百块钱,我直接把包子店白送给你们吧。” “包子店直接给建军家,我和建民呢回来种地,这样你们看如何啊?”她冷笑着问。 张永丰以为是江彩环在故意说气话,又是不悦地连拍两下桌子。 “老大媳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想直接霸占你的包子店?”张永丰皱着眉不高兴道。 难道不是吗?两百块钱,她一个月的利润都快赶上两百块钱了,他们花个两百块钱就想占她包子店的四成。 还是小妹想得远,早点分家,不然她迟早被他们给气死。 “爸你误会我,我是真心想直接把包子店给建军家的,”江彩环笑着说,“弟妹不是一直想开家早餐店吗?我直接圆了弟妹的心愿,把这家包子店送给她好了。我呢跟建民就回来继续种地。” 她这话一出,不止张家二老、丁小兰惊讶,就是张建民也是一脸惊讶。 因为在这之前,把店给建军的事,江彩环压根没跟他商量过。 回家的路上,江彩环只跟他这么交代几句。 “等会儿到家,你要是不想夹在我和你爸妈之间难受,那你能不说话就别说话。” 张建民连连点头,心想这样自然是最好。 只要他们双方别逼着他非要跟另一方对着干,他肯定保证当个哑巴,一句话不说。 “大嫂,把包子店直接给我们,你这话当真?”丁小兰不敢相信道,但眼底还是流露出几分兴奋和激动。 要是这包子店真落到她手上,那她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甚至,她脑中都已经浮现出她过上好日子,吃香喝辣、月月穿新衣的画面了。 江彩环看向她,同样看出她眼中的贪念。 “当着全家的面,不当真,我还能撒谎不成?”她耸肩道。 “包子店全给建军,老大你也是这么想的?”马爱红连忙问张建民。 张建民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家媳妇,只见江彩环向他点了一下头。 于是,他也语气肯定道:“嗯,我没什么意见,都听彩环的。” “要我说,包子店还是你哥俩一人各占一半,”一家之主张永丰又开始发话了,“省得你们又谁觉得不公平。” 江彩环听到这话翻了一个白眼,并在心里啪啪鼓掌。 原来把别人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店占去一半,这叫做公平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公平”。 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不用,我说了包子店直接给建军家就直接给,我不占那一半。”江彩环坚持道。 张永丰还想说什么,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话头就让丁小兰给抢去了。 “爸,既然大嫂不想开包子店,那你就别再强求大嫂了。” 张永丰看了老二媳妇一眼,终是没再说什么。 “老大媳妇,这包子店开得好好的,你说不开就不开了?”这时,马爱红问道。 是啊,我包子店开得好好的,你们干嘛要横插一脚。 “开包子店虽然比种地赚钱,但太累了,我觉得还是在家种地舒服。”江彩环皮笑肉不笑道。 说着,她又转头问张建民:“建民,你说是不是啊。” 张建民除了连连点头,没说一个字。 “不过,我把店给建军家是有条件的。”江彩环话锋一转道。 丁小兰反应最快,连忙问:“什么条件?” “我要分家。”江彩环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 坐在她旁边的张建民又是一脸吃惊地看向媳妇。 分家?他之前也不知道要分家这事啊。 “我不同意分家。”张永丰第一个出声道。 “好好的分什么家。”他不高兴地补了一句。 “是啊是啊,”马爱红也连忙道,“咱们家好不容易才过上好点的日子,这一分,家不就散了吗。” “不行分家啊,老大媳妇,可千万不能。”马爱红连连摆手道。 “我说了,把店给建军家是有条件的,分家就是条件之一。”江彩环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言外之意就是,公婆不同意分家,她就不会把店给张建军。 一旁的丁小兰一听登时就急了,但她急归急,却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分家这么大的事,她也做不了主。 但她只想要包子店,只要把包子店给她,她管老大他们是分家还是不分家。 “我不同意分家,那包子店你就跟老二一家一半。”张永丰道。 一听公公一再坚持,丁小兰一脸的可惜,可惜啊只得到一半。 不够能得到一半也挺好的。 谁料,江彩环直接道:“不分家,这包子店我也不会再开下去,我会直接关店,把店里的蒸笼厨具全都卖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管分不分家,她这店都不要了。 “大嫂,你要是嫌累不想再开店,你把店给我啊,就这么关了多可惜。”丁小兰也劝道。 “我说了,给你们店的前提是要分家。”江彩环没什么情绪的又重复了一遍。 张永丰见全家都说不动,又是气得连拍桌子。 “老大媳妇,你真是太跋扈,太不讲道理了。” “你就是一心想让这个家散了是吧。” “老大,老大,你不管管你媳妇吗?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他拍着桌子道。 而张建民呢,还是照旧看看自己亲爹,又看看自己媳妇,然后低下头一言不发。 江彩环看向不敢吭声的丈夫,像是挺满意他的表现,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笑。 看着这样窝囊的儿子,张永丰气得骂起来:“老大,你活得真是太窝囊了,哪像个男人啊。” 第103章 丁小兰算是明白了,大嫂这是铁了心的要分家,不分家,她甭想拿到包子店,江彩环情愿把店关了也不会白白给她。 于是,为了得到包子店,她不得不开口帮老大家说话。 “爸你消消气,要我说就依大嫂也不是不行,你们看啊说是分家,其实不就是分开住嘛,难不成分开住以后,大哥大哥跟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血浓于水,血脉这东西哪能说断就断的。”她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样子。 张永丰看向丁小兰,觉得老二媳妇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老大媳妇闹着要分家,难不成她分出去,建民就不是他儿子了,就不再听他的了。 最重要的是,那家赚钱的包子店,不能就这么让老大媳妇给关了。 最后,张永丰像是妥协似的叹了一口气。 他说:“看来今天这个家是非分不可了。” “老大媳妇,你想分家,好,那我就遂了你的意。”张永丰一脸不情愿道。 “空口无凭,我要立字据为证,然后大家在上面签名按手印。” “这也是我心甘情愿把包子店给老二家的条件之二。”江彩环道。 “什么?!”张永丰像是难以置信道。 “立字据,还签字画押,老大媳妇,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难不成还会出尔反尔不成。”他气得拍桌子道。 “爸,分家的事你要是不想立字据签名按手印,那包子店的事也别再谈了,我年后直接就把店给关了。” 这时,丁小兰又出面当和事佬了。 “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我说大姐想立个字据做保障,咱就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仅仅因为张父不肯立字据而吹了,她哪里甘心。 张永丰今天是真的被江彩环给气得不轻,他连连摇头,然后又伸手指向坐在那闷不吭声的张建民。 “看看你娶的好媳妇,都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张建民头都不敢抬,低着头一动不动。 “立,你要立字据就立,都按你说的来行了吧。”他无可奈何道。 “好,”江彩环爽快答应,“我去拿纸、笔和印泥。” 江彩环走进屋里,不一会儿她拿出一张纸,并已写好了字据。 字据的大概意思就是:分家之后,张家二老及张建军夫妇不再干预张建民夫妇的生意,字据生效,张建民将于五天后将镇上的张记包子店赠送给张建军。 丁小兰瞅着字据看了又看,最后问:“大嫂,这个分家之后,张家干预你们的生意是什么意思,大嫂你不是打算回家种地吗?还做什么生意?” “我是准备回家种地,但保不齐我会做点什么小生意呢,我这意思也很简单,倘若我以后做点什么生意,希望家里别再插手了。”江彩环解释道。 显然,她这话是说给张家二老听的,张永丰当然也听懂了老大媳妇的意思。 他不悦地看向江彩环,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最终也没多说什么。 反正,几天之后包子店就是张家的了,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她还拿什么跟他们横。 大嫂解释完她的疑问后,丁小兰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在上面签名字按手印。 至于后面那句五天后才能再接手包子店,她一点也不在意,再过几天就是除夕,过年要忙着串门走亲戚,也没时间去镇上经营包子店。 没多久,一家六口都在上面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江彩环极宝贝地捧着这张字据,心想以后这张字据就是她的底气。 白纸黑字在这,她看张家人怎么还有脸再插手她的生意。 拿到字据后,江彩环立即回了镇上。 这次她是一个人回的富兴镇,张建民和小武都留在村里。 偷偷再开包子店的事,不仅要瞒着张家人,还要瞒着张建民。 回到镇上后的几天,她没一天是闲着的,忙着找铺子、搬东西,重做包子店的门头。 小妹特地跟她交代过,新店要换个店名,以便和张记包子店做个区分。 江彩环坐在椅子上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一个好店名。 她读的书不多,就读了几年小学,叫她做包子馒头可以,但是叫她想名字可以说很是头痛。 早知道应该让小妹提前想个店名的,省得她在这想。 最后新店店名定的是——江记包子店。 跟张记包子店的店名差不多,只不过改了一个姓,由张建民的姓改成了她的姓。 这样也好,省得张家人说包子店姓张,就是他们张家的,如今这新店不仅老板是她,姓也要跟她姓。 * 转眼,就到了除夕前一天。 这天,是她和秦瞻的婚期。 第46章 【46】 成婚 二月十三日, 黄道吉日,宜嫁娶。 江夏换上之前在百货商店新买的喜服,头发盘起来,发间别上几朵娇艳的红花。 她平时不怎么化妆, 这次的新娘妆也只是抹了个口红。 但镜子前未施粉黛的脸却照旧美得让人心动, 乌发如墨,肤白胜雪。 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红色羊绒大衣衬托的, 雪白的脸颊上浮起几分红晕, 比平日里还更动人些。 吉时一到,秦瞻便骑着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 领着迎亲队伍前来接亲。 乡下的接亲仪式倒没有很复杂,一切从简,鞭炮声一响, 江家二哥便背着江夏从闺房里出来。 新娘到婆家之前,脚不能落地,这是家里这边的习俗。 新娘子一出门,鞭炮声再次响起。 噼里啪啦的响声中,观礼的村民都在旁边议论新娘子如何如何好看。 江夏头顶上盖着一张半透明的红头纱,基本遮不住她的样貌。 新娘子娇艳夺目的脸在头纱之下, 虚虚实实, 看着像下凡的仙女。 “新娘子真漂亮啊,跟仙女下凡似的。” “新郎倌也帅气, 你看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 人看着又高又精神。” “好一对郎才女貌的小鸳鸯。” …… 江夏坐上自行车后座,后面的鞭炮跟着一路响。 路两边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还有不少小孩。 自行车骑得慢,秦家的一个婶娘跟在迎亲队伍后面往两边撒喜糖。 喜糖一撒在地上, 小孩就一窝蜂地冲上前抢糖吃。 鞭炮声、说话声以及小孩乐呵呵的笑声,汇聚在一起热闹得很。 家里这边的习俗是,娶妻的人家当天要摆三天的席,早中晚三顿,当然了晚上才是正餐。 接亲队伍到秦家后,秦瞻将自行车脚蹬撑地,然后把江夏抱下来,一路抱着走到婚房。 到婚房后,他动作温柔地帮她掀开红头纱。 秦瞻手上拿着头纱,安静地看着她,眼底饱含柔情。 “你今天真好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后,他说。 江夏挑眉,打趣道:“怎么,我平时就不好看了?” “好看,也好看。”他连忙解释。 “但是今天好像更好看。” 江夏唇角勾起,没再逗他。 “你先在屋里坐着,我出去招待一下客人。”秦瞻道。 江夏也不太懂这边的婚俗,忙问道:“需要我一起去吗?” 秦瞻摇头:“不用,就中午和晚上需要我们一起给客人敬酒。” 她这才点点头。 到了中午,酒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江夏和秦瞻开始一轮一轮地敬酒。 她不会喝酒,酒杯中装的是白水。 江夏看了眼他杯子里的白酒,出主意道:“你酒量怎么样?要不你也往酒里兑点水吧。” 他却是摇头:“我酒量应该还行,而且一桌也就敬一次喝不了多少酒,你不用太担心。” 江夏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等一轮酒敬完,秦瞻回席上继续招待客人,江夏则准备回房间休息。 “看你刚刚吃的不多,要不要再吃点?”他问。 江夏摇摇头:“不用了,也不是很饿,想回去休息。” 不饿是一方面,但主要还是酒席上太吵,太不喜欢长时间待在吵闹的环境中。 秦瞻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房的路上,她忽然听到屋背后的有人说话,听声音还有些熟悉。 于是,她不由停下,朝墙那边的方向瞅了眼,果然是熟人。 一个是她的二嫂李玉敏,站在她对面的中年妇女她却不认识。 江夏又悄悄靠近了些,顿时,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李玉敏:“妈,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江夏恍然大悟,原来那中年妇女是二嫂的亲妈。 “我有急事找你,去江家找,结果你们一个都不在,跟邻居问了,才知道你们在这喝喜酒。”李母解释。 李玉敏问:“你找我什么事啊,这么着急,非要今天说吗?” “你弟的事 第104章 cr ,能不急嘛。”李母道。 一听是她弟的事,李玉敏立即露出一副预料之内的神情。 “又是我哪个弟闯祸了?” “你就不能盼着你弟好。”李母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 不是我不盼着我弟好,是我那两个弟,一个好吃懒做,一个不务正业,我想盼他们好也不行啊,李玉敏在心里吐槽。 “妈,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李玉敏道。 “你三弟前些天相亲了,女方同意嫁来咱家。” 李玉敏一听,眼神中还流露出几分惊讶,就她三弟那不务正业的人,也有女人愿意嫁? 当然下一刻,她妈就解释了女方答应嫁的原因。 “女方家里要一千五百块彩礼,再加一千块打金子的钱,和五百块买衣服的钱,加起来一共三千块。” “三千块?”李玉敏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大吃一惊。 她当初嫁到江家也就五百块钱。 “他这哪里是嫁女儿,这是卖女儿吧。”她说。 李母点点头:“他家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打着光棍,就等着她女儿的彩礼钱娶老婆。” “所以,这三千块钱给出去了就一分都回不来。” “还真是卖女儿。”李玉敏一脸鄙夷道。 用卖女儿的钱给儿子娶媳妇。 这种事在农村倒是不少见,甚至还有换亲的。 两家都是一儿一女,儿子都娶不到媳妇,于是双方便商量换亲。 比如甲家的儿子娶乙家的女儿,乙家的儿子娶甲家的女儿。 这样一来,两家哪一家都不敢悔婚,要是哪家女儿敢悔婚不嫁,那他家儿子的亲事也跟着吹了。 这时,李母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我们家太老实了,当初你的彩礼要得实在太低了,才五百块钱。” “早知道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你的彩礼咱家应该也要高点的,至少两千块是要的吧。” “妈,你说什么呢?”李玉敏蹙眉道。 “我嫁到江家的时候,才八几年,那时候谁家能随随便便拿出两千块钱,两千块钱你把我卖到山区里还差不多。” “好了好了,”李母不耐烦地打断她的牢骚,“我就随口说说,你还来劲儿了,你这不是已经嫁完了嘛,我现在叫江家补我一千五百块钱,他家也不会给啊。” “说回正事啊,”李母道,“你弟娶媳妇,你这能借一两千块钱吗?” “一两千?”李玉敏又是惊得瞪大双眼,“妈,你当我是嫁给地主财主家了吗?我上哪里给你搞一两千块钱。” “我不管,你去借也好,或者怎么样都行,反正你要给我搞来钱,要不然你弟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搞不来两千,搞一千也行。”她说。 “妈,之前二弟娶媳妇的时候,我跟江涛借给家里的六百块钱,你们到现在还没还呢,”李玉敏气红了眼睛道,“你现在又要我搞一千块钱给你们,就是我同意,江涛也不会同意的啊。” “你这丫头怎么跟个白眼狼似的,我生你养你,把你养这么大,花的钱会少?” “再说了你是江涛的媳妇,他不同意你不会吹枕边风吗?” “三弟就非要娶个彩礼这么高的媳妇吗?他就不能换一个。”李玉敏皱着眉,一脸无奈道。 “换?去哪里换?要不你去给她找一个便宜的婆娘?” 李玉敏顿时没话讲。 见女儿没话讲,李母还来劲儿了:“你三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然他能打光棍打到现在。” 还不是你给惯的,李玉敏在心里吐槽。 “这事就这么定了啊,我这边和你二弟拼拼凑凑最多也就能凑出一千多块钱,这交完彩礼钱还要办酒席呢,我们手上肯定还得留点备用的钱。” “不行。”李玉敏直接拒绝。 大概没料到女儿会直接拒绝,听到这句“不行”的时候,她还愣了愣。 “什么?!”反应过来的李母拔高声调道,“为什么不行?” “妈,我都跟你说了我拿不出这么多钱。”李玉敏道。 “你身上没这么多钱,你不会去借吗?你不是跟我说你大姐在镇上开包子店?”李母理所应当道,“你跟她借个几百块钱应该不难吧。” “还有你这个结婚的小妹,她不是大学生么,还在省城上班,那工资肯定不低吧。” “借的钱谁还?我跟江涛还吗?”李玉敏质问李母。 李母没说话,表示默认。 李玉敏气得闭了闭眼:“之前借给二弟娶媳妇的钱咱家还没还呢,借钱的事江涛肯定不会同意。” 见女儿始终不答应借钱的事,李母气得直拍大腿。 “你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你爹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你们三姐弟,我容易么我。” “我也没别的心愿,就是希望在我蹬腿闭眼之前,你两个弟弟能成家,要不然我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你爹啊。” “妈,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知道吗?”李玉敏同样一脸为难道,“我要是有钱肯定就借给你了,但是我拿不出这个钱啊。” 见软的不行,李母那快哭出来的表情迅速一收,突然发起狠来。 “今天是你小妹办喜事吧,你要是不答应这事,我现在就在婚礼上闹,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江家丢脸,还是我丢脸。” “妈,你干嘛要这样啊?”李玉敏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显然拿她妈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不是你逼的。”李母发狠道。 就在李玉敏准备口头答应她妈,先稳住她让她别闹事的时候,两人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二嫂,你怎么躲在这啊?”江夏笑着走到两人面前。 “席吃好了吗?”她询问道。 不等李玉敏接话,她又自顾自道:“刚刚听你们讲谁打算在酒席上闹事,是谁啊?” 旁边的李母闻言,脸色立即一变。 “没、没什么。”李母面色尴尬道。 “二嫂,这位是谁啊?”江夏视线移向李母,笑着问。 “这是我妈。”李玉敏说这话时,语气中同样透着几分尴尬。 “伯母啊。”江夏立即热情地打招呼。 “来了就是客,伯母要不要过去吃点席。”她热情邀请道。 李母登时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她推脱道:“不用了不用了。” “那什么,玉敏啊,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急事,就先回去了。” 李母离开前,还不忘提醒女儿一句:“我刚刚跟你说的事,等初二你回娘家我再跟你细说啊。” 李母走后,李玉敏便亲热地拉着江夏的手,问道:“小妹,你跟嫂子说句实话,刚刚我和我妈说的话,你都听到多少了?” 江夏也没打算瞒她,如实道:“嫂子,你要是说借钱的事,我都听到了。” 李玉敏低着头沉默半晌,随后才拍拍她的手道:“小妹,谢谢你刚刚替我解围。” 听到江夏的话,她便明白过来,她和母亲的对话小妹应该是全听到了。 而方才小妹突然叫她,就是帮她解围,不然她已经迫于压力答应李母帮忙借钱的事了。 “嫂子,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随口问道。 刚刚李母离开前说了一句这事等大年初二再跟她谈,显然这事才刚开始,远没有结束。 李玉敏长叹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回头跟你哥商量商量吧。” “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说我的烦心事了。”她故意岔开话题道。 “你感觉怎么样?结婚累不累?”她笑着询问。 见李玉敏主动把话题引到她身上,江夏便明白她是不太想聊这事,也就顺水推舟说起自己的事。 “除了累点,也没别的。”她如实道。 * 中午、晚上两顿饭吃完,等客人都散去,江夏倒在床上,真感觉累得不行。 秦瞻好像挺开心的,还在外头跟几个发小一起说话。 等她洗漱完,重新躺床上,他才回到房间,脸上泛起一点酡红,还带着几分醉意。 他坐在床边,一把握住江夏的手,粗砺的指腹在她手背上温柔地摩挲着。 一看秦瞻的状态就明显不同于往日,以前他对她可是很规矩的,就算抱她手上也绝对不会有多余的动作。 这算不算酒壮怂人胆啊。 江夏在心里想。 不过,这突然的肌肤之亲倒是勾起几分暧昧的氛围。 “夏夏,你今天真好看。” 说罢,他情不自禁似的俯身,一点点靠近她。 距离一靠近,江夏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她不由皱起眉来。 因为那酒味并不好闻。 秦瞻酒量不错,今天他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也不至于醉得没了理智,一注意到江夏蹙起的眉,他立即收回准备亲吻的动作。 “我去刷牙洗脸,洗洗这身酒味。” 第105章 说罢,他便起身往屋外走去。 第47章 【47】 我可以亲你吗? 半个多小时后, 秦瞻带着一身肥皂香气重新回到屋里。 为了洗掉这身酒味,他特地全身上下洗了两遍,洗完后又换了身干净衣服。 出来前,他还特地闻了闻自己身上还有没有残留的酒味, 最后一点没闻到他才满意地回到房间。 也不知是不是洗澡洗的, 原本他还带着几分醉意,看向江夏的时候, 心中不免带着几分情不自禁, 正因如此,他方才才会不受控制地俯身吻向她。 如今一洗澡, 脑子清醒得只剩下理智了。 他和江夏并排靠在床头,小心谨慎地问道:“我身上还有酒味吗?” 她闻言凑上前用鼻间嗅了嗅,然后摇头:“没有酒味, 倒是闻到了淡淡的肥皂味。” “那就好,”秦瞻松了一口气道,“我洗了两遍。” 江夏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像是奖励似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辛苦你了。”她笑道。 “今天我们新婚。”秦瞻声音低低道。 江夏抬眼,扭头看向他,像是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又像是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新婚, 然后呢? “那,”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我可以亲你吗?” 江夏冲他无声地眨眨眼, 既然他们证也领了,婚礼也办了,那应该是可以的吧。 她轻轻点了下头:“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轻轻捏住她的手, 揽住她的细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两人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了,此刻他们又都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睡衣。 秦瞻火热的体温一下便通过衣物传了过来,除了灼热的体温,江夏还听见他重似擂鼓的心跳声。 “你的心跳是不是有点快。”她抬眸看向他道。 此刻,两人离得近,说话间,气息相互缠绕。 “你的心跳也不慢,”他慢悠悠道,“而且脸也很红。” 她确实也能感受到自己发烫的脸颊。 江夏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眸看着他。 或许是见他迟迟没下一步动作,又或许是觉得此刻两人的状态怪让她难熬的。 不就是接吻,搞那么磨叽干啥,不如速战速决。 江夏快速凑上前,柔软殷红的唇瓣贴在他的唇上。 她的唇瓣微凉,而秦瞻的唇瓣火热,贴在一起的瞬间,江夏便感受到这种体温差。 她像是被他的体温烫到似的,身体下意识一僵。 正当她决定结束时,秦瞻一把托住她的后脑勺,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非但没速战速决,还被他撬开了唇齿,柔软的舌尖相触时,江夏本能地想要逃离,但身体却被他粗壮的手臂紧紧揽住,动弹不得。 他几乎是听从内心深处的欲望,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舌尖,晦暗的眼底是难掩的情欲。 “唔……” 她发出一声轻吟,喉间溢出的声音甜腻动听。 她感觉自己的舌尖都有些麻了,身体也像是被他吸去力气一般,无力地瘫软在他怀中,任由他摆弄。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离开她的唇,带着湿意的唇瓣吻过她敏感的耳垂,吻着她颈部细嫩的肌肤,并逐渐往下。 江夏的眼眸被他吻得蒙上一层雾气,透着几分迷离。 忽地,她感觉胸前一凉,上衣突然被他解开了扣子。 也就是这时,她的理智逐渐回笼,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大概是先前,吻得太久,身体还是软绵绵的,推他的时候可以说毫无气力,不像是抗拒,倒像是欲拒还迎。 “别……” 她喉间溢出一点声音,又轻又柔,还带着几分宛转。 秦瞻吻着她绵软的身子,贪婪中还带着几分急躁。 这是他从未经历过,也是江夏从未见过的他。 大约是听到她抗拒的声音,最终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欲念,终止了向下的动作。 随后,他动作克制又温柔地帮她扣好扣子,整理好被他弄乱的衣物。 他低垂着眼,像是一时没法面对她似的致歉。 “对不起。” 方才他真的差点就失控。 江夏没再说话,身子动了动,往被子里缩去。 “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吧。”她说。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拉灭了床前的白炽灯。 许是被刚才的情欲所影响,两人虽躺进被窝,但一时却睡不着。 江夏背对着他,黑夜中也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却能清楚地听到他略显沉重的呼吸。 黑暗中,她听到身后传来他喑哑低沉的嗓音:“我,可以抱抱你吗?” “只是抱一抱。”他说。 江夏静默片刻,还是“嗯”了一声同意。 既然两人已是合法夫妻,抱都不让抱,是不是显得有些矫情。 其实刚刚他们意乱情迷之时,她也不该出声制止,毕竟他们是夫妻,而他在做的也是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就是,她感觉自己还未做足心理准备,所以下意识害怕地拒绝了。 但没想到,她只是轻轻地发出那么一个拒绝的字眼,秦瞻就立即收住手了,没再继续下去。 其实,他要是假装没听到,或者真的没听到,继续下面的动作,她大概也不会持续抗拒吧? 江夏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应该吧。 但事情未曾发生,事实到底会如何发展她也不清楚。 这么想着的时候,秦瞻夸大的手掌一点一点地蹭过来,揽住她的腰肢。 当然,也仅此而已,揽住她腰后,他的手就像雕塑般再也没动过。 * 婚期的第二天就是除夕,因为已经嫁到秦家,今年除夕她是在秦家过的。 过年无非就是那些事,贴对联、准备年夜饭以及最后吃年夜饭。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秦家的人对她来说更陌生,比以往在江家过年更不自在些。 大年初一则是串门拜年,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秦家这边无事发生,江彩环的夫家可就热闹了。 拿到张家众人按过手印的字据后,江彩环就在张家村各处宣传,张家二老联合丁小兰抢夺她镇上包子店并逼迫她分家的事。 碰着有人不信的,江彩环还将签了字,按了手印的字据拿给大家看。 因为她婆婆和妯娌的宣扬,江彩环在张家村的名声并不好。 原先她跟村民说抢包子店和分家的事,大家还不怎么相信,毕竟江彩环空口无凭,但她一拿出众人 签了字的字据出来,大家不信也得信了。 那时候正好快过年,大家都在家闲着没事干,于是各家之间串门自然就勤快起来。 很快,张家二老联合丁小兰抢老大媳妇包子店的事便传得人尽皆知。 就连隔壁村的人都有所耳闻了。 但这事传到张家二老和丁小兰耳中却还是费了几天。 那天正是大年初一,张家二老和丁小兰在家里吃过早饭后,走在村里窜门。 丁小兰来到同村王爱芳的家,跟她炫耀她即将开张的包子店。 “大嫂明天就把包子店的钥匙给我了,到时候我就是包子店的老板娘了。” 知道其中内幕的王爱芳,嗑着瓜子,斜着眼睛瞅了她一眼,问:“这包子店开得好好的,你大嫂怎么说不开就不开啊?” “我也不知道,就我大嫂那性子,说一出是一出的,她说她嫌累,要回来种地。” “要我说啊,我大姐就是懒,包子店那么赚钱的生意,有钱她都不干,嫌累。”丁小兰一脸得意道。 王爱芳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尾巴翘上天的得意样,忍不住戳穿道:“我看啊,不是你大嫂懒不想开,是你联合你公婆欺负你大嫂,把她的店抢过来的吧。” “你说什么呢?”丁小兰尖着嗓子反问。 “我抢我大嫂的店,开什么玩笑,我丁小兰是那丧良心的人?”她吐着瓜子皮道。 “那可不一定,为了钱,你还有没有良心那可另说。”王爱芳极尽嘲讽道。 闻言,丁小兰气得把手上未嗑完的瓜子一把甩地上,指着她骂道:“王爱芳,你胡说什么呢?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王爱芳丝毫不惧,她冷笑一声道:“有本事你来啊,我可没做那丧良心的事,抢自家大嫂的店。” “你你你……”丁小兰用手指着她,气得手指发抖。 气完之后,她才咂摸出一点门道来,听王爱芳这笃定的语气,倒不像是她自己胡编乱造,而是听谁说的。 正当她纳闷之时,王爱芳又开口了。 “丁小兰,你就别装了,这里头的内情啊,你大嫂都跟我们说了,就是你联合公婆欺负她,把店抢走的。” “这事啊,也不止我家知道,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也就你不要脸还跑来我家炫耀,你从你大嫂那得来了包子店。” 第106章 “呸——” 说罢,王爱芳毫不留情地冲她啐了一口。 丁小兰听到这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没说话。 然后不等王爱芳再骂她,便直接快步往家里走。 江彩环竟然在外头这样传播,她这分明是要败坏张家和她的名声。 不行,这事要赶紧跟公婆说,让公婆好好收拾她。 回到家后,丁小兰却没看到公婆,张家二老应该和她一样是出去串门了。 她坐在堂屋的长凳上等,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从远处回来的公婆。 公婆一进家门,丁小兰就察觉到他们的脸色很难看。 张永丰坐在板凳上,气得一拍桌子。 “老大媳妇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在外头这么说我们,这不是颠倒是非黑白嘛,什么叫我们抢了她的包子店,又逼着她分家。” “那包子店明明是她口口声声说要给老二家的,分家也是她一定要分的。” “到现在怎么都成了张家的错误了。”张永丰发牢骚道。 丁小兰一听公爹这话便知道张家二老也从村里其他人那听来了江彩环给他们造的谣。 “爸妈,你们也知道了,”她连忙上前道,“我刚从王爱芳家出来,她还骂呢,说我联合公婆欺负大嫂,抢了大嫂的包子店,还逼她分家。” 张永丰又是一拍桌子:“老大媳妇呢,她去哪儿了?” “我倒要问问张家是怎么得罪她了,她要这么败坏张家的名声。” “大嫂,一早就出去了,”丁小兰小声嘀咕道,“这几天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大哥呢,他总不会不知道他家媳妇去哪里了吧。”张永丰又道。 “大哥跟建军在一起,我去把他们找来。”说罢,丁小兰就脚步飞快地去村头找张家两兄弟。 还没走到村头,丁小兰就看见俩人。 她连忙招手,高声喊道:“大哥,快回家,爸妈有事找你呢。” 张建民看着丁小兰大概猜出爹妈找他是什么事,因为关于包子店的事他和建军刚刚也听说了。 张家两兄弟一回到家,张永丰就指着张建民斥道:“你媳妇呢,去哪里了?” 张建民摇头:“她一大早出去的,我问她她也不告诉我。” 这几天江彩环搞得神神秘秘的,张建民确实好奇问过。 但江彩环却是这么说的:“你最好别问,我要是告诉你了,到时候你爸妈问起来,你又一五一十地全说了,那时我就会不高兴。” 张建民听后当即点头闭嘴,不再好奇。 “你媳妇去哪里了你都知道,老大你这一天天到底在干什么?”张永丰骂道。 张建民把头低下,不说话。 看大儿子那副窝囊的样子,张永丰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媳妇今晚会回来吧?”他又问。 张建民摇头:“她说她今晚不回来了,让我明天给完钥匙,就直接去镇上找她。” 见问半天啥也问不出来,张永丰不耐烦地挥挥手:“行吧行吧,就不指望能从你这问出个什么。” 这时,丁小兰插话道:“大哥,你明早要去镇上啊?” 张建民点头。 “那我们一起呗,明天我和建军也去镇上,去打扫打扫包子店,后天就直接重新开张了。”丁小兰道。 张建民点头,没再说什么。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同样也是江家大姐新店开业的日子。 其实年前她大婚那天,大姐江彩环就跟她简要提了一下新包子店的事。 说暂定大年初二开业,到时候开业,有时间的话,让她去镇上光顾。 还说她的新店,叫江记包子店,改了姓,跟她姓。 江夏听后点点头,表示挺好,女人生下的孩子要冠夫姓,没道理女人开的店也要冠夫姓。 但她还是八卦地问了一句:“叫江记包子店,姐夫没意见吧?” 江彩环一撇嘴:“他能有什么意见,分完家之后,现在是我说什么他听什么。” 江夏勾唇露出一个微笑:“那大年初二我去光顾你店里生意啊。” “好嘞,小妹,一定来啊。”江彩环同样笑着道。 初二这天,江夏和秦瞻提着拜年的礼品一起回了江家。 因为江夏想去看包子店开业,两人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就骑车往镇上去。 等他们到镇上,已经快十点了。 这个点,江记包子店的生意不多。 但包子店里头却站了好几个人,看样子还像是吵起来了。 江夏连忙上前查看,就瞧见店里一个女人尖着嗓子质问她大姐:“江彩环,我店里的东西呢,怎么全空了?” 第48章 【48】 交锋 丁小兰夫妻和大哥张建民一起到镇上时, 刚过九点。 还没到包子店,她就注意到离张记包子店不远处竟然开了一家江记包子店。 两家包子店离得很近,中间只间隔三间铺子。 显然,这家江记包子店是要跟她家包子店打擂台的。 待她走近, 她才注意到这江记包子店的老板看着还有点眼熟。 “这不是大嫂吗?”丁小兰一脸惊讶地指着江记包子店的老板说道。 旁边的张家两兄弟也都不约而同地朝丁小兰指着的方向看去。 张建民一眼认出自家媳妇, 因为事先毫不知情,看到这一幕的他, 脸上的惊讶并不亚于丁小兰他们。 等丁小兰反应过来, 她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显然,大嫂说回村种地是骗他们的。 成功骗到他们后, 她自己又租了个店面重新卖起了包子,还故意将门面选在离他们不远处。 好啊,你个江彩环, 还跟我玩起心眼来了。 想到这,丁小兰气呼呼地往江记包子店的方向走去。 而江彩环这边。 这几天她几乎是马不停蹄地选铺面、搬家、做新门牌。 好在她开的是包子店,几乎不用装修,只要摆几张桌椅板凳就行。 新店这边搞好,她没休息,立即就筹备开业的事。 开业当天, 她三四天就起床, 开始和面、做包子、蒸馒头。 等第一笼包子蒸出来,她在门口打了一挂鞭炮, 这就算是正式开业了。 开业第一天, 为了吸引顾客,她特地做了买二送一的活动,活动时间三天。 大年初二,家家户户都忙着走亲戚, 一大早街道上就有不少人。 包子店一开张,江彩环就站在门口大声吆喝。 “包子店开业,包子、馒头买二送一了。” 或许是她做的开业活动足够吸引人,又或许是这镇上就她家一家包子店开门营业,总之包子店开门营业不久,就引来不少顾客。 有几个还是以前张记包子店的老顾客,一下就认出了江彩环。 老顾客以为她这是开了分店,还笑着祝贺她。 “老板,你这是又开了一家分店啊,恭喜恭喜。” 江彩环边给她拿包子边叹气,说道:“哪里是开分店,是以前那家店被我妯娌给抢走了,没办法我只能盘下个新店。” 几位老顾客一听,便知道这里头有故事,原本她们是打算吃完包子就走的。 但听江彩环这么一说,她们哪里舍得走。 反正他们也没事,于是几人默契地互相对视一眼,进了店里,然后又一人要了一碗馄饨。 果然人的天性是好奇和八卦。 待江彩环不怎么忙的时候,其中一个大婶便主动跟她搭话。 “老板,你刚刚说旁边的店被妯娌抢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提到这事,江彩环又是长叹一口气:“唉,这事说来话长……” 然后,她便把丁小兰联合公婆抢了她的包子店,还逼迫她分家的事告诉了几位老顾客。 几个老顾客一听登时气得拍桌子。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看人家开包子店赚钱,就眼红,还抢过来,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是啊是啊,太没良心了,那可是大哥大嫂的店啊,说抢就抢。” “要我说,这公婆也不是好东西,竟然还偏帮小儿子,合起伙来欺负大儿子。” “以后我肯定是不会去那家买包子了。” “对对对,不仅我不会买,我认识的亲戚朋友也都别让他们买。” “这种没良心的人做出来的东西谁敢吃,还不知道包子里剁的是什么馅儿呢。” “就是就是。” …… 江彩环正想说什么,这时门口又来了新顾客。 “大姐你们慢慢吃,我去忙了。”她笑着招呼道。 “去吧去吧,你去忙。”几位大婶挥挥手道。 江彩环刚招待完这几个顾客,丁小兰就气呼呼地走过来兴师问罪。 “大嫂,你这什么意思?”丁小兰指着店门问。 第107章 江彩环反问:“什么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把话说清楚点。” “这包子店啊,当初你答应把店给我的时候,你不是说你跟大哥要回村种地吗?怎么出尔反尔又在镇上开起了店?”丁小兰理所应当地质问道。 “怎么?我还不能在镇上开店了?”江彩环继续反问,“难不成整个富兴镇都成你的了,你说了算?” 丁小兰气得咬了咬牙:“是,富兴镇不是我的,你也可以在镇上开店,但你为什么一开始要骗我和爸妈呢?” “一开始,我是打算回村种地的,但想想又想开点了,不行吗?”江彩环语气冲道。 丁小兰可谓气得咬牙切齿:“行行行,你开不开店是你的自由,但你为什么非得把包子店开得离我的店这么近呢?” 江彩环正准备回怼的时候,身后却响起那几个大婶的声音。 “你就是抢老板包子店的那个妯娌吧?”大婶问丁小兰。 丁小兰看着对她语气不善的大婶,一脸的莫名其妙。 “大婶,你不清楚情况就不要乱讲话啊,包子店不是我抢来的,是我大嫂自愿送给我的,不信,你们问我大嫂。” “呸——” “脸皮真厚,真不要脸。”大婶朝丁小兰啐一口,骂道。 “明明是自己联合公婆抢来的店,还说是大嫂送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可不是,人家老板又不傻,店开得好好的,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为什么要把店送人,自己重找铺子重头开始。” 听到这里,丁小兰大概明白了,因为这几个大婶说的话跟昨天村民说的话很像,她愤愤地看向江彩环。 “丁小兰,我包子店开得好好的,当初要不是你非要插一脚分走店里一半的利润,我会直接把店给你吗?”江彩环道。 “好啊,大嫂。”丁小兰看看几个大婶,又看看江彩环。 她们人多,她一张嘴自然骂不过这么多张嘴,于是她决定走为上。 这边丁小兰离开后,江彩环转头就笑眯眯地向几位大婶道谢,还一人送他们几个包子馒头。 几位大婶可以说是出于义愤帮助的江彩环,但没想到江彩环也是个性情中人,立即就拿包子馒头感谢她们。 她们推托了几下,最终还是收下。 付出的真心得到了回报,这也使得她们愈发坚定地站在江彩环这边。 “大妹子,你放心,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你那个妯娌欺负你。” “是啊,大妹子,我们都认识不少人,回头我们就回去好好宣传宣传你那弟妹的品性,看谁还敢去她店里买包子。” “对对对,大妹子,你用不着怕你那对无德的公婆,勇敢反抗,我们肯定跟你站在同一战线上。” …… 几位大婶离开,张建民凑上前询问:“媳妇,你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又搞出来一间店?” 说着,他朝自家媳妇竖起大拇指:“媳妇,你可真厉害。” 江彩环白了他一眼,说:“你不怪我故意瞒着你。” “那哪里会,”张建民笑道,“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用意,你是怕我把你重新开店的事告诉爸妈吧。” “经过包子店这事我算是看明白了,以前爸妈虽然偏心老二家,但也总不至于太过分,现实他们是明目张胆的来。” “明明是你一手搞起来的店,老二媳妇眼红你赚钱,想插一脚,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的事,爸妈竟然还纵容。” “不仅如此,他们还想分走包子店一半的利润。” “以前他们偏心老二,也只是属于他们的东西,在分配上不公平,现在呢,他巴不得我把一半的家产都分给老二家。” 听到这,江彩环又是瞥他一眼:“你现在才看明白,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该骂你呢。” 张建民立即笑盈盈地抓着她的手道:“媳妇你想夸就夸,想骂就骂。” “我现在是彻底明白了,爸妈他们只在乎老二家过得好不好,根本不在乎我。” “只有媳妇你,是真心为这个家,为了小武和我,”说到这,他顿了下,并面色严肃道,“媳妇,以后家里的事我都听你的,真的。” 江彩环瞅他一眼,脸色总算缓和一些。 她撂下一句话:“你最好说到做到。” * 丁小兰被灰溜溜地骂走,一脸委屈地看向自家丈夫。 “建军,大嫂骗我们,她从一开始就准备重新开店,还故意把店开在我们店旁边。” 张建军听到这话却没什么反应:“大嫂开店怎么了,你就气成这样。” “再说了,包子店本来就是大嫂的,是你非要插一脚,现在大嫂都把店给你了,你还不知足吗?” 丁小兰一听丈夫也不支持她,登时嚎得更大声了:“老天爷啊,我这么谋划到底是为了谁啊,到头来我倒成了坏人了。” “你可千万别说是为了我。”张建军连忙撇清关系道。 丁小兰:…… 最后,她气得没办法,只能气呼呼地拿钥匙开店门。 结果店门一打开,丁小兰傻眼了。 因为面前的包子店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丁小兰僵在原地愣了足足有几分钟,才发出一声忍无可忍的尖叫。 “啊啊啊——” 站在她旁边的张建军也被自家媳妇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给吓了 一跳。 包子店是个空壳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那里面的东西去了哪里? 毋庸置疑,肯定是被江彩环给搬走了。 难怪这几天江彩环总是早出晚归呢,原来是忙着偷梁换柱了。 包子店是给她了,但却是个啥也没有的空店。 一旁的张建军揉了揉被媳妇尖叫声震痛的耳朵,皱眉道:“你叫什么呢?怎么跟个疯子一样。” “你没看见吗?店里被搬空了。”丁小兰指着店里头,身体气得颤抖起来。 “看到了,”张建军说,“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没脑子吗?肯定是大嫂搬走的。”丁小兰咬牙切齿道,脸更是气成猪肝色。 张建军没说话,像是在消化这个信息。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搬走就搬走了吧,大嫂不是要重新开包子店,搬走不是很正常。” 丁小兰听到丈夫这话,简直气结:“张建军,你能不能别这么窝囊,别人都打到你脸上来了,你还一直忍着,大嫂这么做简直太过分了你知道吗?” “是你别太贪心了,大嫂都把店直接送你了,你还想干嘛?”张建军看不下去怼道,“做人要讲良心。” “张建军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没良心?”丁小兰冲上前质问道。 张建军脸上也出现几分怒意:“你现在是准备跟我吵吗?” 丁小兰气得咬了咬唇,没再说话。 随后她又在店内环顾一圈,气得快哭出来:“我要的是可以直接开张的包子店,我要个空壳子干嘛?” “当初,是你非要横插一脚包子店的生意,你要是不想要这店,直接还给大嫂。”张建军道。 “不行,”丁小兰想也没想直接拒绝,“凭什么,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我什么也得不到,凭什么。” 就在她思索对策的时候,一位年近五十的大婶来到店里。 “你是这店的新老板吧?”大婶走进店内问道。 丁小兰一脸防备地看向她,问:“你找谁?” 大婶笑着道明来意:“我是这铺子的房东,来收租的。” “这铺子月底租期就到了,本来年前我就该过来收租的,但是那个江老板说,这店马上要转给她的弟妹,让我年后找你收租。” 丁小兰听到房东的话,再次愣在原地。 什么?交租金? 见她不接话,房东大婶自顾自道:“这铺子三十块一个月,我都是半年收一次,一共一百八十块。” “什么?一百八十块?”丁小兰惊得瞪大双眼,“怎么这么贵啊?” “一直都是这个价格的。”房东大婶有些不高兴道。 见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房东大婶拉长了脸道:“钱什么时候能交呢?交不了租金的话,我就要收店了。” 闻言,丁小兰赶忙露出一个笑脸道:“交交交,只是我们现在没带那么多现金,你看能不能缓个几天。” “缓不了几天哦,本来年前就该交的,我是看在江老板的面子上才给缓了几天的,”说完,房东下了最后通牒,“最迟明天就要把钱给我,不然我就要收铺子了。” 一听房东动不动就扬言要收铺子,丁小兰急了。 她挤出一张笑脸道:“好的,房东大姐,明天一定带钱过来。” 房东:“这还差不多。” 离开前,房东大婶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连租金都交不起开什么店。” 房东离开后,张建军便问:“半年房租一百八,你真的打算把这店开下去?” 第108章 “开,为什么不开。”丁小兰毫不犹豫道。 “她江彩环能开店,我怎么就不能开,我不仅要开店,还要做得比她好。” “她不是故意把店开在我旁边,准备打擂台吗,那就打啊,看看到时候谁输谁赢。”丁小兰斗志昂扬道。 张建军轻嘲了一声,道:“你还挺有斗志。” “我事先跟你说好啊,包子店你开,我不会来镇上给你帮忙的,我要在家种地。” 他不会来镇上包子店帮忙这事,张建军早就跟她说了,而且说了不止一遍。 他的意思就是,他就喜欢种地,不喜欢干别的,就算干别的赚钱,他也还是喜欢种地。 “知道知道,”丁小兰不耐烦道,“你是一辈子离不开那片地,我还不知道你。” 这时,张建军像是想到什么关键的问题。 他说:“你说你要开包子店,但我记得你连馒头都不会做吧。” 丁小兰却很是不屑:“包子馒头谁不会做,我妈就会做,到时候我让我妈来店里教我一段时间不就行了。” 张建军点点头:“行吧。” “那包子店的这些桌椅板凳、蒸笼什么的你都打算重买?”他看一眼空荡荡的店,问道。 “买呗,不买还能怎么办。”丁小兰道。 刚刚口号是喊得很热血,但一想到她不仅要交一百八十块的租金,还要自掏腰包买蒸笼、桌椅板凳,她就心疼地滴血。 但买设备归买设备,江彩环她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见丁小兰撸起袖子就往外走,张建军连忙问:“你干啥去?” “干啥?找江彩环算账。”丁小兰撂下一句话,就往旁边的江记包子店走。 张建军一听,大概是怕出事,赶紧跟上。 于是,江记包子店便出现江夏看到的那一幕。 “江彩环是不是你把我店里的东西搬空的?”丁小兰撸着袖口质问道,一副随时跟人干架的架势。 这时候已经十点多,包子店几乎没了客人,江彩环也就不怕她再来闹。 “丁小兰,你这是打算在我店里闹吗?” “你别忘了,你也开着店呢,等你开张,我也可以去你店里闹。”江彩环威胁道。 一听这话,丁小兰有几分怂了。 “我可没打算在你店里闹,我就是问你,凭什么把我店里的东西搬空?” 江彩环冷笑一声:“丁小兰我有时是真的好奇,你脸皮什么做的,怎么比城墙还厚。” “你生错了年代啊,你要是早出生个四五十年,打仗的时候,把你往前线一搁,敌人的炮弹都穿不透,那可比城墙管用多了。” “江彩环,你……”丁小兰顿时气成河豚。 “我当初只说了把店给你,可没说连店里的桌椅板凳、笼屉一起送给你。”江彩环道。 “你要是记性不好,不记得字据的内容,要不要我把字据拿出来给你看啊?” 丁小兰愤怒地咬了咬后槽牙,一句话说不出。 因为江彩环说的确是事实,当初双方都没提桌椅板凳以及厨具的事。 可是,当初江彩环跟他们说的是,她不开店了打算回去种地,所以,她才会默认店里的东西也都给她。 思及此,丁小兰才察觉到自己从一开始就上了江彩环的套。 她是故意那么说的,说什么回村种地,其实就是为了降低她的戒备。 “今天晚上我会回家。”两人沉默了一阵后,江彩环突然道。 “你应该也打算回去告状吧,”她眼神轻蔑道,“到时候我一起解决。” 丁小兰盯着江彩环看了一会儿,才放狠话道:“好啊,那你等着晚上被爸妈收拾吧。” 放完狠话,她转头就走。 丁小兰走后,江夏才带着秦瞻走进店里。 “大 姐,刚刚那个就是抢你包子店的妯娌吧?”江夏问。 江彩环点点头,冷哼一声说:“晚上还有仗要打呢。” 江夏和秦瞻在包子店待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离开,离开前江夏还拿了不少包子馒头回去。 本来她是打算付钱的,但江彩环哪里肯收。 她硬是把钱塞回江夏口袋,嘴上道:“这点包子馒头还收钱,小妹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没掉钱眼里。” “你要实在不好意思白拿,就当是我拿给爸妈吃的。” 没办法,江夏只能收下。 江夏拿着热乎的包子,两人又蹬着自行车回谷莲村。 秦瞻先将她送回江家,可他俩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头传来女人的哭声。 江夏一下认出,哭的人是她二嫂李玉敏。 她随即想起今天初二,二嫂一大早就回了娘家。而婚礼酒席那天,李母可是口口声声说借钱的事回头再说。 二嫂这次回娘家大概遇到了不痛快的事吧,她心想。 两人走进屋中才从陈义兰口中得知事情的缘由。 原来二嫂李玉敏回娘家,为着借钱的事跟她亲妈和两个弟弟大吵了一架。 于是,饭都没吃她就哭着跑了回来。 第49章 【49】 回省城 李玉敏刚到娘家, 屁股还没坐热呢,李母就跟她再次提起借钱的事。 其实她也料到今天回娘家,李母会说借钱的事,但她没想到母亲会如此急切。 “女儿女婿, 给小国借钱娶媳妇的事, 你们可得上点心点啊。”李母道。 李玉敏两个弟弟,老二叫李小中, 老三叫李小国。 因为从一开始李玉敏就没打算答应借钱, 所以这事她也就没跟江涛提过。 因此,江涛听到李母提借钱的事, 且借的数额还不小,便一脸惊讶地看向李玉敏,误以为李玉敏是想背着他把钱借给娘家人。 李玉敏向来向着娘家人, 江涛一直是知道的。 老二弟弟娶媳妇她借钱出力,现在老三弟弟娶媳妇她又准备出钱。 去年,他家急着用钱,江涛想让李玉敏把之前借给李家的六百块钱讨回来,结果李玉敏非但没讨回来,还被李母狠狠批了一顿, 说李玉敏没良心, 区区六百块钱,还是借给亲弟弟, 竟然还来讨债之类的话。 李玉敏垂头丧气地回家, 把李母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江涛,大概意思就是李家并不打算还这六百块钱,她也讨不回来。 六百块钱,差不多是江家一年的收成。 这六百块钱要不回来, 等于说江家四口人一年白干。 江涛自然不甘心,为此他还跟李玉敏大吵了几次,要她别再一味帮扶娘家。 也就是吵完之后,李玉敏捋清了这事。 当初她还在李家的时候,李母就经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玉敏终归要成为别人家的人,因此从小到大,李母都偏心两个弟弟。 李母爱她吗?爱倒不见得有多少,压榨是想一直压榨的。 李母甚至想等她蹬腿闭眼之后,李玉敏能代替她,一生一世护着两个弟弟。 有些事当断则断,否则她那两个弟弟估计会趴在她身上吸她一辈子的血。 于是,等李母再因为钱的事找上她,她直接表示拒绝。 其实,要是李母只借个两三百块,她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但李母这次开口就是一两千,她拿不出来,江涛也不会拿。 所以,她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直接开口拒绝。 李玉敏看着丈夫江涛投过来的眼神,不等丈夫说话,就直接对李母道:“妈,我上回不是跟你说了,我拿不出那么多钱,而且之前借小中娶媳妇的六百块钱,你们还没还呢。” 这句话既是对李母说的,也是向江涛表明她的态度。 她不会再借钱给娘家。 一听李玉敏不愿意借钱,李母和李小国哪里肯,当即指责起她。 李母说她没良心,嫁人后就不管亲娘和亲弟的死活。 李小国则怪姐姐只管哥哥不管弟弟,不借钱给她,让她娶不上媳妇。 他还扬言,李玉敏要是真让他娶不上媳妇,打一辈子光棍,他以后就赖在姐夫家吃住。 就这样,两边吵了起来。 听完二嫂的话,江夏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对于这种极品亲戚,尤其还是割舍不断的血亲,除了主动远离,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总之,不心软不摇摆,主动斩断联系,像陌生人一样疏远。 不然,这种极品亲戚的纠缠,就犹如钝刀割肉、文火煎心,让人生不如死。 因为不清楚二嫂对亲妈和亲弟的态度,她也没急着发言,以免说了有失分寸的话,反而惹得李玉敏心里不快。 这时,李玉敏却说道:“以后除了过年必须要去,我是不会再回娘家了,这样吵架折腾有什么意思呢?” “她以前不是经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江家才是我的家,李家早就不是我的家了么,那我就如她的意,再也不回了。” 听着二嫂信誓旦旦的话,江夏在心里默默表示赞同。 第109章 这样才对嘛,不然还主动跑吸血虫窝里,送上去给人吸血么? * 张家这边。 江记包子店打烊后,江彩环一家就回了张家村。 她自然清楚,回去就是一场腥风血雨等着她,但她却一点也不惧。 这段时间,她也算是看明白看透了,面对无德的张家二老,以及处处算计的妯娌,就是得硬着来,因为他们欺软怕硬,她退让,他们不会觉得她通情达理,反而只会得寸进尺。 选择今晚回村,自然也有她的用意。 今天这事要是不在家里解决,丁小兰必然会迫不及待地让张家二老去镇上店里找她。 到时候张家二老和丁小兰在包子店跟她大吵大闹,难看不说,也影响她店里的生意。 与其被动地等张家二老去店里找她,不如她主动回来,一次解决这个问题。 江彩环走进屋,只见张家二老端坐在堂屋正方,一副高高在上,准备兴师问罪的样子。 丁小兰下午就回村了,显然已经将包子店的事都告诉了张家二老。 她也不管丁小兰的讲述有没有添油加醋,总之,她既把包子店搬空,又在旁边开店公然竞争,肯定是要被指责的。 江彩环面不改色地坐下,张小武回屋写作业,张建民则低着头坐在媳妇旁边。 来之前,江彩环就跟他交代过,要是他不想夹在中间难受,就一句话不要说,谁的阵营也不要站。 张建民听后是连连点头,保证做个哑巴一句话也不说。 见老大媳妇一脸平静地坐下来,张永丰又是气得拍桌子。 “老大媳妇,干出这样的事,你怎么还有脸坐下来。” 江彩环冷笑一声,不留情面地回怼:“公公你这话说的,我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听你这说话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出去偷人了呢。” “哦,你刚还说我没脸坐,”说到这,她故意冷哼一声,“难不成你还要我跪着跟你们说话啊?” 张永丰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咬着牙拍桌子。 见状,马爱红开口道:“老大,你媳妇都快骑到你爹妈头上来了,你也不管管?” 本就低着头的张建民闻言将头低得更低了,并且一声不吭。 “哎呀,”马爱红做出一副埋怨的神情,“你啊,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时,江彩环不耐烦道:“您二老骂完了吗?” “要是今天就为骂我们夫妻,那你们这骂也骂完了,要是没其他的事我们可就走了。” 说罢,她就站起身,做出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张永丰干咳了一声,拍桌子道:“干啥呢干啥呢,正事还没说你就想走?” 江彩环重新坐下来,语气透着不耐道:“您有话就快说。” 张永丰虽然面露怒色,但还是没继续跟老大媳妇斗嘴。 他正了正身子道:“听老二媳妇说,你不仅重新开了家包子店,还故意把店开在原来那家店的附近。” “而且,还把原来店里的东西都搬空了?”张永丰问。 江彩环一点没狡辩的打算,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是啊。”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把店里的东西搬空了,要老二媳妇怎么办?”他质问。 “当初我只是说把店给她,也没说连带店里的东西一起给她。”江彩环道。 此时,丁小兰插嘴道:“那还不是因为当初你说你要回村种地,既然你打算回村种地,自然不会要店里的那些东西,东 cr 西也就留在店里一起给我。” “谁能想到回村种地只是个幌子,你从一开始就打算重新开店。”她气愤道。 江彩环像是听到了很可笑的事似的笑了一声。 “丁小兰现如今你还生起气来了?当初我包子店开得好好的,要不是不想被你一直恶心,我能心甘情愿把店给你。” “什么叫欲壑难填,什么叫贪得无厌,说的就是你这种人,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非要把店开在这附近呢?你这摆明了就是想跟老二媳妇搞竞争嘛?”张永丰又说。 “既然你们都这么想了,那便就是吧。”江彩环道。 “再说了,做生意有竞争对手不是很正常,只要有在租的空铺子,随时都有会别家搞竞争。” “难不成你们的手能伸这么长,还不让人搞竞争?” 张永丰又是被气得拍桌子:“老大媳妇你别在这偷换概念,我们现在是在说你。” 江彩环也拔高声调道:“我的店,我想开在哪就开在哪,只要是合法经营,你们管得着吗?” “退一万步讲,我就是故意跟丁小兰搞竞争怎么了,她丁小兰要是有本事,就把我店里的生意都抢走啊。” “大家各凭本事走着瞧呗。” 她索性摆出一副摊牌了不装了的姿态来。 张家二老拿她没办法,气得是又咬牙又跺脚。 丁小兰的脸气成猪肝色,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江彩环一对三,骂赢了张家人后,笑着站起了身。 这些年在张家受的气,今天可算是一口气全出了。 两个字,痛快。 离开前,她还不忘提醒张家人:“丁小兰,我话先放着,你这店要是被你败了,开不下去,可别再动什么歪脑筋打我现在这店的主意。” “当初立的字据你们都还记得吧,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张记包子店给你们后,不得再干预我们夫妻的生意。” “你们要是还要脸,就乖乖遵守字据上的承诺,不然我会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们干的丑事。”她放狠话道。 听到这话,丁小兰和张家二老都是一愣,原来从一开始,江彩环就挖了无数个坑等他们往里面跳呢。 先是说把店白白给老二媳妇,结果最后得来的却是个空壳子。 然后又是立字据,非要分家,结果是为了留下白纸黑字的证据。 再就是口口声声说开店太累准备回来种地,结果是为了瞒着他们悄悄在旁边重新开店。 好一个连环套,丁小兰琢磨过来后,一脸震惊地看向江彩环,大嫂什么时候这么会玩心思了? 难不成是有什么高人在背后指点? 等大哥一家离开后,丁小兰忍不住对张家二老道:“爸妈,我们都被大嫂给算计了。” 被老大媳妇算计,张永丰自然是不高兴,但要是没老二媳妇搞事,他们也不会被算计。 于是,张永丰便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向丁小兰。 “当初要不是眼红老大媳妇的包子店,想着分一杯羹,哪有现在这些事。”他不悦道。 “就因为你搅事,搞得我们老张家的脸都丢尽了。”张永丰拍着桌子道。 人总是这样,一出事,就习惯性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总之,错不在自己,在别人。 就算决定是自己做的,也怪别人做了错误的引导。 丁小兰像是不解地看向公公:“爸,听你这意思,你现在是在怪我咯?” “大嫂的包子店,就我一个人在眼红吗?你们不也眼红吗?” “要不然当初你们会答应得那么爽快,现在事情搞砸了,责任就推到我一个人头上。” “有这个道理吗?爸。”丁小兰尖着嗓音质问。 张永丰闻言气得手颤抖地指向丁小兰。 不等自家丈夫开口说话,马爱红就厉声指责道:“老二媳妇,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太没大没小了。” …… 丁小兰这边,和公婆大吵一架后,他们双方也是互生嫌隙,开始各怀心思。 夜里马爱红躺在床上叹气,和丈夫抱怨。 “我没想到老二媳妇竟然是这种白眼狼,我们对她多好啊,但凡有什么好处都是先想着她,但凡她和老大媳妇搞出什么矛盾,都是不管不顾护着她。” “结果又怎么样,到头来,她是一点不念我们的好,还转头怪起我们来了。” 旁边的张永丰同样叹气,语气中满是不高兴。 “谁说不是呢,她话里话外说的,好像是我眼红老大媳妇的包子店,非要插一脚似的。” 而丁小兰这边同样颇有怨言。 “你听爸妈说的什么话,我是挑事精,张家的脸丢尽都怪我。” “说实话,要不是爸妈在背后推波助澜,大嫂能听我的,乖乖把店给我?” “就江彩环的性子,她不把我吃了,我都谢天谢地。” “现在好了,里外不是人的成了我,爸妈倒双手一甩装起好人来了。” 她不仅对张家二老的行为有怨言,同时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一口势要将江彩环比下去的气。 当初,江彩环能将包子店开好,她不信自己会做得比她差。 就像江彩环说的,大家各凭本事。 那她就凭本事抢占市场,让江彩环的店开不下去。 第110章 到时候看她哪还有脸在她面前横,一想到江彩环斗败的画面,丁小兰就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哼,等着吧。 江彩环并不知道张家已经狗咬狗起来,她现在一门心思扑在自己店里,只能把包子店经营得越来越好。 几天之后,丁小兰狠狠出血终于是把包子店的桌椅板凳和笼屉等东西买齐了。 然后,她也叫来了会做包子馒头的亲妈过来帮忙,两母女都是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交了半年店租,置办店里的东西也花了不少钱,于是,丁小兰也就没钱在镇上租房子住了。 这也意味着,她要么每天来来回回跑,要么就用桌椅板凳拼一拼在店里凑合睡。 但她能凑合,她妈却不能凑合。 “女儿啊,我一分钱不收过来帮你干活,你就让我睡桌子上?” “你能凑合睡,我这把老骨头可凑合不得,不行不行,等下还给我睡出毛病来了。” 没办法她只能跟着丁母一起回村睡,大不了明天早点起来,她心想。 结果,原定包子店开业的当天她却睡到天亮才醒。 可能是这些天忙着置办店里的东西,太劳累的缘故。 总之,她是睡过头了。 躺在床上的丁小兰猛地一睁开眼,然后转头一看,天都亮了,她便知道自己睡过了头。 她二话不说,对着旁边熟睡的张建军就是一个大比兜,把睡梦中的张建军直接扇醒。 张建军下意识捂住自己扇疼的脸,高声惊呼:“谁?谁打我?” “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喊我起床?”丁小兰冲着张建军劈头盖脸骂去,“今天我包子店开业。” 张建军一脸莫名其妙,等他反应过来,他更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你睡过头,关我什么事,你打我干啥?”他一脸无辜道。 丁小兰:“我睡过头,是因为我这些天忙店里的事太累,要不是你不去镇上给我帮忙,我至于这么累?” “不去帮忙也就算 了,你还不喊我起床,都这个点了,我包子店还怎么开业?” “你有骂我的时间,不如早点去镇上。”被媳妇骂了一顿的张建军气呼呼地掀被子起床。 随后,丁小兰便火急火燎地起床刷牙洗脸,去隔壁村找丁母。 到娘家后一问,丁母去菜地里干活了。 于是,丁小兰又急匆匆地跑去菜地。 “妈,快跟我去镇上包子店。”丁小兰站在地头上冲丁母高声喊道。 听见声音的丁母抬头瞅一眼女儿,没理她,又继续低头翻她的地。 丁小兰见状,气得快步走上前。 “妈,你没听到我叫你吗?时候不早了,赶紧跟我去包子店,今天要开业呢。”她冲母亲吼道。 丁母放下手里的锄头,指着天对她道:“你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太阳都出来了,早过了吃早饭的点。” “你和面剁馅儿要时间吧,烧火蒸馒头也要时间吧,等你第一笼包子馒头蒸出来,人家都该吃午饭了,谁买?” 见丁小兰无话可说,丁母又道:“我说女儿啊,你不会是这个点才起来吧?” “你要是真想开店做生意,就上点心吧,就你这样六七点才起床,开什么包子店啊。” “你要这样,我劝你趁早收手,别开包子店了,赶紧回家老老实实种地吧。” “这样瞎折腾,不仅浪费钱,也浪费我的时间。” 当初,丁小兰要丁母去镇上帮忙,是承诺了好处的。 丁小兰信誓旦旦说,她大嫂开包子店一年赚了多少多少钱,到时候她的包子店要是起来,她直接给丁母分红。 因为有胡萝卜吊着,丁母才肯答应帮忙的,不然她哪里会帮女儿白干活。 如今见女儿如此不上心,丁母顿时又后悔当初答应帮忙了。 见丁母气势汹汹地骂她,丁小兰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她这些天累死累活忙店里的事,凭什么还都怪她啊。 她不免埋怨道:“妈,你起得来,怎么也不知道去叫我。” “你要是早点叫我起床,我店都已经开张,包子馒头都卖上了。” 丁母被她气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挥起手上的锄头,狠狠地砸向地面。 许是被丁母这架势给吓到,她身子瑟缩了一下,才缓和语气道:“那明天再开业。” “我今天去镇上,提前把菜给洗好,然后晚上就直接睡店里,明天保证不会睡过头。” 丁母闷头锄地,没出声搭理她。 丁小兰没管她,继续道:“那妈,你明天一定早点去镇上啊,四五点就要到镇上,不然蒸包子来不及。” 见母亲还不说话,她又问了一遍:“妈,到底行不行啊?” “嗯,知道了。”丁母这才不情愿地回了一句。 从娘家回来,丁小兰随便吃了个早饭,就抱着一床被子去了镇上。 在店里洗完菜,她还真像跟母亲承诺的那般睡在店里。 她将两张桌子一拼,将被子一铺就这么凑合睡了。 入睡前,她想着白天的事。 今天白天她在店里洗菜,时不时就往旁边的江记包子店瞅。 江记包子店的生意是真好,她过来的时候都快十点了,店门口还有人买包子。 她一边洗菜一边幻想到时自己的包子店一开,肯定生意也不错。 说不定比江记的还好呢,到时候她家店门口挤满了顾客,而江记包子店的门前却冷冷清清的。 想到这她不由扬起了唇角,怀着这种美好的幻想,丁小兰很快也进入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可以说是极其难受。 桌子太硬,被子又有些薄,一晚上给她冻醒好几次。 最后公鸡打鸣的时候,她起床,发现全身上下没一处不难受的。 简直是活受罪。 她发誓包子店赚的第一笔钱,她就要用来租房子,再也不受这样的罪。 可丁小兰的美梦还未开始实现,她的开店生涯就迎来第一项困难。 她是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可丁母却迟迟未出现。 她在店里坐等又等,等到天刚亮,丁母才姗姗来迟。 丁母一来,丁小兰就尖着嗓子骂道:“妈,你怎么现在才来?” “江彩环的包子店都卖好几轮包子了。” 她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江记包子店挤满了人,笼屉卖空了一层又一层。她站在店门口看着,眼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要是她包子店已经开始营业了,说不定这些顾客就都来她的店了。 面对女儿的责骂,丁母非但不为所动,脸上还露出几分怒意。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家里什么事都不用干,专门经营包子店就行?你又不给我工钱。”她埋怨道。 “我天不亮起来,又得做家里的饭,又得洗头天的衣服,等做完这些事天就快亮了。” “然后我又马不停蹄地赶来镇上,连早饭都是随便对付几口,你以为我容易?” 见丁小兰气得说不出来,丁母开始找女儿的茬。 她瞅了一眼筐里洗好的菜问:“你说你四点不到就起床,菜你切了,肉你剁了?” “妈,调馅儿这事你不是说等你来嘛。” 在店里等这么久,她也想过自己干,但是她啥也不会啊,既不会和面也不会调馅儿。 “对,我是跟你这么说过,调馅儿的事我来。” “但这些菜你提前切好剁好,等我过来直接调,是不是就节约时间了。” 丁小兰被母亲怼得哑口无言,好像是这么回事,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就忘了提前交代这一句,你愣是一点想不到,你这脑子是木头疙瘩吗,踢一脚才动一下。” 说着,丁母摇摇头道:“就你这脑子,不是我说,真不适合做生意,我劝你啊,还是趁早收手,省得浪费时间浪费钱。” 在丁母的抱怨声中,两人还是蒸出了几笼包子。 就是吧,等这包子蒸出来,已经九点多。 乡下人起床都早,这个点该吃早饭的人也都吃完了。 因此,顾客也稀少起来,就是旁边的江记包子店,客人也明显少了,只有零零散散的两三个。 包子是蒸出来了,但是却没客人。 丁小兰望着热气腾腾的笼屉不由叹起了气。 就在她叹气的时候,店门口突然来了一个顾客。 丁小兰见状连忙露出一个笑脸,招待顾客:“要点什么,肉包子、素包子、馒头,我这都有。” 女顾客刚想说话,一个面熟的大婶突然不知道从哪蹿出来。 “哎,同志,你可千万别买这家的包子,这包子店的老板啊丧良心。” 在女同志的好奇之下,大婶迅速且言简意赅地向她科普了一下丁小兰联合公婆抢江彩环包子店的事。 “就这么黑心肝的人,同志你敢吃她做的包子?”大婶反问。 第111章 “这种没良心的人,她这包子里的肉还不知道是不是用的烂老鼠肉呢,包子里的油水说不定就是臭水沟里捞出来的油水呢。” 女同志一听顿感恶心,并坚信大婶的话,毕竟没良心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这时大婶又道:“你要想买包子,就去旁边那家江记包子店,她家包子不仅好吃,老板人也好,就是这家的亲大嫂。” 女同志当即点头去了旁边的江记包子店。 丁小兰眼看着自己到手的顾客,被这个大婶三言两语就给说走,顿时气得咬牙。 同时,她也认出面前的大婶,就是之前江记包子店里帮着江彩环跟她一起吵架的人。 “大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没必要这样祸害我吧,”丁小兰质问,“你害得我店里没生意,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对,你是跟我无冤无仇,你店里没生意对我也没啥好处。”大婶一脸无所谓道。 “但是,”她话锋一转道,“我就是看不得你这种小人得意,不行啊?” 闻言,丁小兰气得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关键看这大婶的架势,她还准备赖在她店门口不走了。 大婶要是一直留在她店门口,向来往的顾客挑拨离间,那她这生意是不用做了。 不行,她随即转身,抄起角落的扫帚,然后对着大婶就一顿轰。 大婶见丁小兰用扫帚赶人,自然跑得飞快。 把大婶轰走后,她还不忘放狠话:“你要是再敢来,我还用扫把赶你。” 但,赶走大婶后,包子店的生意并没有迎来好转。 丁小兰坐在店门口吆喝,吆喝得嗓子快冒烟了,才等来一位顾客。 那位顾客买了一个肉包和一个素包。 包子买好后,顾客没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吃了起来。 结果,他咬一口肉包子,摇摇头。 “味道一般啊。” 随后,他又咬口素包子,再摇摇头。 “一点都不好吃嘛。” “本来想着这边新开了一家包子店,可以换换口味的,没想到,这家味道和江记的一比简直差太多,以后再也不在这家买了。” 说罢,顾客摇着头就走了。 徒留丁小兰在风中凌乱,一句努力挽留顾客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怎么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就在丁小兰和江家大姐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秦瞻的假期也结束了,收拾好行李,隔天,两人就乘车回了省城。 到省城的当天下午,桑谷雨敲响了江夏家的门。 第50章 【50】 清明祭祖 江夏打开门一看是桑谷雨, 一脸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她问道。 桑谷雨顿了下,说:“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说罢,她从纸袋里拿出织好的围巾和手套给她。 “就是围巾刚好织好,过来看看, 看你有没有回家。” “给我织的?”江夏惊讶地指着她手里的围巾问。 桑谷雨点头:“嗯, 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闻言,她连忙高兴地接过。 围巾和手套是用羊绒线织的, 摸起来很柔软, 应该也很保暖,关键是拿在手上也很轻, 比她那个棉毛线围巾轻多了。 桑谷雨亲手织的,应该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这份礼物,她很喜欢。 “谢谢, 我很喜欢。” “正好我冬天怕冷,这围巾手套戴在身上一定很暖和。”她笑着说。 “喜欢就好。”桑谷雨笑着道。 “你还真是能干,”江夏笑着调侃,“会做饭会做甜品糕点就不说了,没想到还会织围巾织手套。” “你这么能干,哪个男人不想娶回家啊。” 桑谷雨之前跟她说过, 她的理想是找个普通的男人, 组建一个普通又健全的家庭。 或许是从小缺失了家庭的爱,她才会如此渴望吧, 江夏心想。 桑谷雨笑了笑, 并未做回应。 随后,她道:“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见她送完礼物就准备走,江夏连忙出声挽留。 “反正你也一个人在家也要做饭,秦瞻正在厨房做饭呢, 不如留下来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桑谷雨摇摇头:“家里真的有事。” 见她这么说,江夏也就没再挽留,点了下头。 待门重新关上后,秦瞻从厨房走出来。 “桑医生吗?”他问。 江夏微微颔首,并从纸袋里拿出桑谷雨织的围巾和手套给他看。 “谷雨给我织的,”说着她将围巾围上,并询问,“好看吗?” 秦瞻勾唇露出一个笑:“好看。” “还很暖和呢,”江夏有些骄傲又得意地拍拍脖子上的围巾,“今年过冬就靠它了。” * 到省城后一个月,江夏收到了大姐江彩环的来信。 信中江彩环主要跟她介绍这一个月的近况,其中重点是说她和丁小兰之间的斗争。 江夏和秦瞻离开富兴镇回到省城,丁小兰和江彩环的较量并未就此结束,甚至还斗得更为激烈了些。 丁小兰的张记包子店,开业当天,因丁母晚来,而耽误了时间,未占得先机不说,还因味道大大不如旁边的江记包子店,被顾客嫌弃。 总之,丁小兰蒸的几屉包子馒头,彻底没卖出去。 面对顾客的评价,丁小兰彻底犯起了愁,随后她转头就向丁母兴师问罪。 “妈,你听到没,顾客说你做的包子不好吃。” “不好吃,”丁母确实满不在乎的样子,“那怎么办?你妈我就这个手艺。” “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做包子的手艺在家里做做还行,开店还是差了点,是你非要把我拉过来给你帮忙的。” “怎么,现在又嫌弃我做包子不好吃了?” “那行啊,我走,这包子店你自个儿搞吧。” 说罢,丁母就起身打算离开。 丁小兰连忙伸手拉住母亲的手,挤出一个笑脸。 “妈,你别动气,我就是跟你商量,可能一时有些着急,说话语气不对,你见谅见谅啊。” “再说你走了,就这么把店撂给我,我可怎么办啊。”她赔出一个笑脸道。 今天丁母就跟吃了枪药一样,她说一句,她要顶十句。 丁小兰虽然心中不悦,但眼下有求于丁母,除了硬忍也没别的办法。 “妈,我是这么觉得的,既然顾客反馈不好吃,那我们就要改善包子馅儿的味道,要不然怎么竞争得过江彩环那边。” “而且包子做出来卖不出去,也浪费不是。”丁小兰堆着笑脸,好声好气道。 “怎么会浪费?”丁母当即反驳,“今天没卖出去的包子,今天下午我带回家。” “他们看不上,不乐意买我自己吃。” 丁小兰气得抿了抿唇,心想她这个妈是真的一点亏不占啊,今天卖不出的包子,她竟然想着全部带走。 这么多包子馒头,要用多少肉多少菜多少面粉,花的可都是她的钱。 她还留着明天卖呢,再不济拿回去给丈夫张建军吃也行啊,凭啥都让妈拿回丁家。 “妈,这些包子我还打算留着明天继续卖呢。”丁小兰面露为难道。 丁母一听,立即道:“你不是说这包子顾客嫌味道不好么,今天卖不出来,难不成明天就能卖出去?” “我也可以打折便宜卖的嘛,总是能收回一点本的。”她继续坚持道。 女儿这话一出,丁母便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她哪里是打算便宜卖,就是不想把包子白给她。 好啊,她丢下家里的活地里的活不干,辛辛苦苦跑来镇上帮女儿,结果女儿是一点不念她的好。 这个没良心的! 当然这些话她也就在心里发发牢骚,并没有真的说出来。 毕竟,说不定女儿的包子店就能开出名堂来了,这才刚开始她就跟女儿搞僵关系,届时她女儿赚了钱,怕是理都不会理她。 丁母吊起眉毛,摆出一副说教的姿态来:“要我说,你还是赶紧学会怎么包包子、蒸馒头,再过几天开春了,地里头忙起来,我可没时间来镇上给你帮忙。” “你呢还有我教你,你看你大嫂江彩环有人教吗,她不还是照样什么都会,多跟你大嫂学学,看人家多能干。” 面对丁母的说教,丁小兰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连连点头:“妈,你说的是,学学学,我肯定尽快学会。” 下午,丁小兰还真的降价卖,包子馒头的价格直接降一半。 降价之后,竟然真的吸引来一些贪便宜的顾客。 顾客买完包子后,虽然对口味评价不佳,但碍于价格实惠也就没说什么。 卖到天黑前,丁小兰终于把早上蒸的一笼包子一笼馒头卖完。 至于丁母,她早在中午的时候就走了。 第112章 “这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家了啊。”丁母习惯性拍拍大腿上的灰道。 丁小兰当即挽留:“妈,你别急着走啊,你还没教我和面、调馅儿呢。” “我早上和面的时候,你没在一旁看吗?”丁母反问。 丁小兰没说话。 丁母立即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你真是一点不上心,我没叫你学,你就不知道主动学?” “行了行了,”丁母挥着手一脸不耐烦道,“我明天早上过来的时候,让你和面你调馅儿,我在旁边指导。” 丁小兰这才点点头,道:“那好,妈你回去吧。” 丁母却没急着回去了,而是反问:“你就让我这么回去?” “啊,”丁小兰迟疑了下,“不然呢?”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笨呢,”丁母再次露出嫌弃的眼神,“我帮你干了一上午的活儿,肚子都饿空了,还要走回村里,你好歹让我 cr 拿几个包子在路上吃吧。” “哦哦哦。”丁小兰连哦了好几声,给丁母拿了两个素包子和两个馒头。 一旁的丁母却是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直接上手,又拿来四个肉包子,四个素包子和六个馒头。 给丁小兰看得那叫一个心疼啊,却敢怒不敢言。 隔天丁母倒是早早过来,并且亲手教女儿和面、调馅儿,但教出来的包子手艺就更差了,包子包得大小不一不说,馒头蒸出来还黏成了一团。 等包子、馒头蒸出来,丁母简直是两眼一黑的程度。 也是这时候,丁小兰才意识到,做包子馒头其实没那么简单。 她也能做,但要想做得好却不容易。 “你做成这样还怎么卖?这能卖得出去?”丁母说道。 “妈,你不是在旁边指导?怎么会做成这样?”丁小兰不反思自己,倒反问起丁母来了。 丁母笑了几声,然后连连摇头。 “既然这样,包子店这事我以后不管了行吧。”说罢,丁母脱下身上的围裙,撂挑子不干了。 或许是看透了女儿的自私,也或许是觉得女儿脑子笨压根不是吃这碗饭的料,总之,丁母是彻底不去镇上给女儿帮忙了。 一开始,丁小兰心里也憋着气,觉得就算离了丁母,她仅凭一个人也能把包子店经营起来,反正丁母该教的也都交给了她。 但现实却是,关于和面、调馅儿这些事,她根本没学熟,有些步骤都搞错了。 面团好几次没发酵起来,包的包子也是要么口子没收紧,要么皮薄了汤汁溢出导致包子皮裂开。 总之,错漏百出。 一向盲目自信的丁小兰再次被现实啪啪打脸。 原先丁母在的时候,她秉承着低价原则,还能卖出一两笼包子馒头。 现在呢,她蒸笼里或大小不一,或破或开口的包子,顾客看一眼都不会买。 面粉、馅儿料还有煤炭全都浪费了。 最终没办法,丁小兰只得又把丁母请回来。 之前,她其实也去娘家找过一回丁母,但丁母一副对她心灰意冷的样子,死活不肯来,还让她趁早别干,说她不是吃这碗饭的料之类的话。 这次丁小兰能把丁母请回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她花了钱。 是的,只要丁母肯去镇上包子店帮忙,她给工钱,还是日结,来一天给一天的钱。 如此一来,爱钱如命的丁母自然愿意。 丁小兰这边一地鸡毛,江彩环的包子店却始终经营得有条不紊,每天的客源和收入都相对稳定。 江夏看完大姐的来信,从抽屉里拿出信纸,提笔给大姐写了封回信。 信的最末尾她还特地留了茶楼的电话,让江彩环若是遇到什么急事,可直接打这个电话联系她。 * 年后,贺家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贺星舟辞去了农业局技术员的工作,决定创业办酒楼。 一开始贺星舟跟家人提辞职的事,贺父贺母坚决表示不同意。 他们的想法自然也很简单,农业局技术员的工作是铁饭碗,他是有文凭的大学生辞掉铁饭碗工作去做生意创业那岂不是屈才。 只有找不到好工作的人,才会去创业做生意。 更何况,贺星舟在农业局表现一直很不错,领导也欣赏他,升职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么好的工作说辞就辞,贺家人自然一万个不同意。 但最终,贺父贺母还是被贺星舟说动。 因为贺星舟跟他们列举了不少发生在经济特区申市的例子,比如去深圳的厂子工作,一天工作12小时,就能挣300块。 300块这放在高林市,是很多人一个月甚至两个月的工资。 但去申市,人家一天就能挣你一个月的工资。 未来,整个国家将会进入到一个经济腾飞的时代,而精准抓住时机的人才不会被时代抛弃。 “爸妈,在这个经济腾飞的时代,时间就是金钱。” “若是始终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时间就这么被蹉跎了,到时等你反应过来,想要再干一番事业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听完贺星舟这段如演讲般的话,贺父贺母没再坚持原先不同意他辞职的意见。 正是因为听完儿子的这段话,他们才明白儿子做出这个决定不是一拍脑袋定下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且提前了解过市场行情及国家政策的。 最后,贺父贺母不仅不再反对儿子辞职创业,还拿出他们存款的二分之一作为贺星舟的创业启动资金,以表示对他事业的支持。 就这样,贺星舟的酒楼就这么如火如荼地搞起来了。 当然初次创业遇到的问题和困难有很多,例如资金预算、服务质量、酒楼环境布置、员工管理、成本控制以及菜品的创新等等。 创业初期这些东西都需要他亲力亲为。 筹备酒楼的这段时间,大概是因为过分劳累,贺星舟还病倒过一次,人也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暴瘦近十斤。 贺父贺母看着都是一脸心疼,劝他注意身体,别把人给累垮了。 “儿子啊,做生意讲究个日积月累,短时间出不来效益很正常,哪怕开个一年半载还亏损也很正常,正所谓欲速则不达。” “慢慢来,不着急,只要爸妈兜里还能掏出一分钱,就支持你到底。” 贺星舟叹了一口气道:“爸妈,我知道,可是酒楼正在和福满楼大饭店抢占市场,我这时候要是一疏忽,被福满楼占了先机,那宝顺酒楼极有可能会被市场淘汰。” “我这时候再不紧张,就会让之前的辛苦都付之东流。” 见爹妈还想说什么,贺星舟索性将两人赶出卧室。 “好啦好啦,你们就别瞎操心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分寸。” 将贺父贺母赶出房后,他又开始对着记事本思索对策。 这时,他倏地想起江夏。 江夏脑子转得向来快,要是此刻她在身边,大概能想出什么妙计为他解决燃眉之急吧。 * 年后回到省城后,秦瞻顺利转为刑警,工作地点也由原先的南桥派出所调至市分局。 而他的直系领导就是带他进刑侦大队的师傅高家林。 高家林因成功破获沈之学的连环杀人案,立下大功,由原先的副队升为支队队长。 成为高家林徒弟的秦瞻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 秦瞻成为刑警后,工作也越来越忙,办案时间不定,他经常不是在查案的路上,就是在抓铺罪犯的路上。 好在在派出所当民警的时候,他就跟着高家林办过不少大案,办案经验可以说很丰富。 因此他独立办案后,工作都顺利完成,并未出过什么差错。 转眼,到了清明。 清明秦瞻要回村祭祖,而这次回村他自然要带上新婚妻子江夏。 两人乘车到富兴镇汽车站的时候,江夏没急着回谷莲村,而是去了趟大姐江彩环的包子铺。 第51章 【51】 突发地震[修] 江夏去江记包子店, 主要还是想了解一下大姐和丁小兰的最新情况。 江彩环跟她说,丁小兰开店快两个月,目前店内的经营情况还处于亏损状态。 且每日都是入不敷出,连本都没赚回来。 “她现在就是在强撑着, ”江彩环道, “前段时间我跟建民回村办事,听建军抱怨, 丁小兰开这包子店, 都快把他俩的积蓄给败光了。” “等积蓄败光,她就是想强撑也撑不下去。” 总之, 丁小兰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从江彩环身上捞到任何好处,还把自己的积蓄都投进了包子店, 彻底打水漂了。 说到这,江彩环又感谢起江夏。 “小妹,还得谢谢你当初给我支的招啊,要光是靠我这莽干的性子,估计现在已经和丁小兰鱼死网破了。” “也不对,”她想想又改口道, “是光我倒霉, 白白砸掉一个店,她丁小兰就只动动嘴皮子, 啥损失也没有 第113章 cr 。” 江夏朝大姐露出一个微笑:“所以啊, 万事都得智取。” 离开包子店后,他们便回了谷莲村。 这次,她没再回江家,而是直接回的秦家。 明天是清明节, 等明早秦瞻和秦父祭完祖,他们再乘车回省城。 两人到秦家,天已经快黑了,正好赶上晚饭。 因祖坟位置不近,有段路程,所以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秦瞻和秦父就提着香烛爆竹去坟地祭祖。 江夏是太阳升起的时候起的床,大概七点多。 其实早上五点多,她就被公鸡打鸣的声音吵醒,被吵醒后,睡眠便一直是断断续续的。 大概四五点的时候,秦家养的公鸡就开始不停地打鸣。 外加农村人起得早,秦母五点多就起了床,然后就开始洗衣做饭。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她又听见秦母大着嗓门跟村民说话。 总之,从四点多起,这屋里屋外的声音就没断过。 就是这样,她也在床上赖到七点多才起床。 她起床洗漱的时候,秦家已经没一个人在家了。 秦瞻和秦父去祭祖,而秦母也早早去下地干活。 厨房的大铁锅里秦母给她留了早饭,两个馒头,是秦母自己做的。 因为灶里还剩有未燃尽的柴火,等她洗漱完去吃早饭,锅里的馒头还是热的。 馒头虽没大姐江彩环做得松软,但味道也很不错。 吃完馒头后,江夏回房休息了会儿。 反正也没她什么事,她想着还不如补个觉,正好昨晚后半夜也没怎么睡好。 * 秦瞻和秦父祭完祖,便步行赶回家。 回家的路上,原本一切都好,可等他们走到半路上,地面忽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旁边有矮房,秦瞻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地震了”,然后不管不顾地冲出屋子。 下一秒,看着就不结实,由黄泥和茅草糊的矮房子瞬间被地动山摇的力量给摇晃得倒塌。 秦瞻和秦父站在空地上,但也被剧烈摇晃的地面给震得跌坐在地。 听到有人喊地震,随后又亲眼目睹矮房倒塌,秦瞻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就准备往前方走。 秦父见状连忙拽着儿子的手,厉声问:“干嘛去?地震了,还不知道地震结束没,你要是乱跑,等下被飞溅的石头或砖块砸死怎么办?” 秦瞻着急地想要甩开父亲的手,奈何他小看庄稼人的力量,竟然甩不动。 “爸,地震了,我要赶紧回去,江夏还在家里呢。”他一脸焦急地解释。 秦父闻言一怔,确实,孩儿他娘去地里干活了,田地那边空旷,就是地震估计也没什么事。 此刻估计就江夏一个人在家,要是他家房子跟刚刚那个矮房一样倒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秦父这时放下了握紧儿子胳膊的手,神情郑重道:“你别着急,我跟你一块回家。” 后半段的路程,秦家两父子几乎是快跑了起来。 许是见儿子面色凝重又不安,秦父边跑边安慰他:“小瞻,你别太担心,咱家房子就一层,退一万步讲,就算房子塌了,也是有时间跑出来的,就像刚刚那个矮房子里的男人一样。” 秦瞻没说话,眼中却难掩的担心。 他怕就怕,江夏吃完早饭,没事干觉得无聊又回房补觉了。 这是她以前经常做的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要是江夏真回去补觉,且睡着了,那她的反应时间就会比清醒的时候长得多。 地震发生在顷刻之间,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大概一分钟的样子。 等她从梦中惊醒,反应过来,再起床,说不定她已经…… 想到这,他却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秦家父子花了十来分钟跑回家,两人还没到家,在远处的时候,秦瞻就看见自家房子塌了。 霎时,他的心沉了下去,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看到这一幕的秦父面色同样不太好,两人都在心里祈祷,在房子倒塌前,江夏及时跑出来了。 秦瞻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 一开始得知地震时,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如今看见房屋倒塌,他的腿却像是灌了铅似的迈都迈不动。 这时,从另一个方向赶来的秦母出声喊住秦瞻和秦父。 “小瞻,孩儿他爹,你们没事吧?”秦母大着嗓门问。 秦瞻听见母亲的声音,顿时便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连忙抓住秦母的肩膀问:“妈,夏夏呢,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秦母却没有说话,而将视线移向房子。 “没有,”她回答,“夏夏还没起床我就下地干活去了。” “我在地里干活,突然地面就摇晃起来,他们都大喊地震,旁边的邻居大婶连忙把我拉走。” “然后我就看见几米远的地面裂开了一条缝,大家都蹲在一块空地上不敢动。” “等地震彻底过去,我才反应过来夏夏还在家,就丢下锄头连忙赶了过来。” 这下,秦瞻是百分之百确定江夏就被埋在房屋下面。 他来不及悲伤,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扑向废墟之中,他拼了命地搬动着倒塌的房梁、石块、砖头。 恨不得一瞬间就将倒塌的房屋翻过来。 他之前在书上看到过,若是地震发生时,已经确定来不及跑出去,蹲在角落,也是很有可能幸存的。 但这不能避免受伤的风险,所以他必须尽快把这些石头房梁搬走。 若江夏真被压在下面,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营救她才行。 越快,江夏的存活几率才越高。 “爸妈,快来帮忙啊。” “夏夏要是被压在下面的话,我们要尽快救她出来。”秦瞻冲两人喊道。 秦父秦母不约而同的“哦”了一声,然后赶紧过来帮忙。 两夫妻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要是江夏真被压在下面,怕是没多少存活下来的机会。 若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被压在砖头或房梁下,或许还能扛一扛,但江夏却是个身娇体弱的女人。 秦家房子不小,有三间房,房屋倒塌后的废墟自然也不小。 三人力量有限,秦瞻要想尽快救出压在下面的江夏,就必须让三人集中在一个点。 “爸妈,这里是卧房的位置,我们先搬这里。”他道。 直觉告诉他,地震前江夏待在他们卧房的概率最大。 秦父秦母二话没说,点头就开始搬。 三人搬动着废墟上的砖块石头。 忽然,秦母手指抖动地指着一个方向问:“孩儿他爹,那是不是夏夏脚上的鞋。” 说这话时,秦母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此刻背对着他们的秦瞻,背脊一僵。 秦父朝秦母指着的方向看去,没出声,但点了点头。 确实是江夏脚上的鞋,而且就是她昨天穿过来的那双。 这也更加确定,江夏就被埋在废墟之下。 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秦瞻猛地转身,看向那只黑色羊皮鞋。 他扒开覆盖在鞋面上的碎砖,将鞋拿了起来。 确实是她的鞋。 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连忙将鞋揣进兜里,沿着那个方向继续扒。 然后他找出了另一只鞋。 他将鞋紧紧握在手上,泪腺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滑出两道泪水。 “爸妈,夏夏应该就在里面,我们快救她出来。”他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声音发颤。 秦父一把抓住儿子的手,正欲说点什么安慰他。 可他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出口,忽然之间,地面再次晃动起来。 余震来袭。 余震的威力不小,直接把秦家倒了一半的房梁给直接震了下来。 而秦瞻又在最前头,秦父察觉到余震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就去拉前面的儿子。 可还是晚了一步,房梁倒塌只在瞬间功夫,并直接砸向了秦瞻的脑袋,顿时给他砸出一个血窟窿。 好在倒塌的房梁倒下后被另一边墙面挡了一下,并未直接压在秦瞻身上,不然如此粗重的房梁压下,他身上必然得多处骨折。 “小瞻,小瞻。”秦母哭着用手捂住儿子额头的伤口,没止住血,反而捂得自己满手血迹。 随后,她将自己的衣服撕下,撕成布条,给秦瞻包扎头上的伤口。 简易地包扎完后,伤口总算是不再往外渗血了。 眼看着儿子被房梁砸晕,而余震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 但显然,他们留在这里是很危险的。 秦父一咬牙,狠心道:“我们还是把小瞻背到空地去休息吧。” “小瞻晕倒了,就我们两个老的,一时半会儿也搬不动这房梁和转头。” “余震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要是还耗在这,到时余震再一来,我们一家都得葬送在这。” 第114章 秦母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点头。 “谷莲村的村民都跑到前面的打谷场那避难了,我们也去那边,大家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走。”秦父扛起秦瞻就往打谷场走去。 也不知是内疚还是不忍,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找江夏的事。 到打谷场后,村民见秦根才背上扛着晕过去的秦瞻,都连忙热心地上前帮忙。 “老秦,这怎么回事啊?”几个男人围上前,连忙将秦瞻小心地放在地上。 秦根才长叹一口气道:“被掉下来的房梁砸的。” “唉,地震。” “村里好几个人受伤的,有被飞过来的砖头砸了头的,也有被砸断了腿和手的。” “总之,命保住就算是万幸了。” 几个村民说道。 秦根才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在心里说,他儿子的命是保住了,但他儿媳却是凶多吉少。 这时,一个村民注意到秦瞻手上的两只鞋。 “小瞻手上拿的是谁的鞋?” 说着,不等秦根才开口接话,那个村民就蹲下身,想把秦瞻手上的鞋拿下来,他使了使劲儿却发现竟然拽不动。 村民终是放弃,并笑着说:“小瞻晕倒了,还死死抓着鞋不放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听见村民的话,秦父秦母皆是扭头朝儿子手上的鞋看去。 方才他们着急把儿子背过来,并没注意他手上还抓着江夏的鞋。 秦根才看着昏迷的儿子,又是长叹一口气。 虽说小瞻跟江夏认识不久,但他能感觉到儿子很爱很爱她。 几分钟后,秦瞻醒过来。 醒来之后,他最先感受到的便是额头传来的刺痛。 随即,他才想起晕倒前的记忆。 余震来袭,倒了一半的房梁突然滚落下来,砸中了他的头。 不仅是晕倒前的记忆,同时充斥在他脑中的还有那次的梦境。 他从贺星舟口中得知江夏病逝,之后,他像个影子一般枯坐在房中。 明明她的音容笑貌还近在眼前,怎么突然就天人永隔了呢。 思及此,一行泪水再次从他眼角滑落。 秦瞻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在村里的打谷场这边。 不用说,肯定是爸妈在他晕倒后,把他背过来的。 看到儿子醒来,秦母连忙轻声细语地询问:“小瞻啊,感觉怎么样?头还痛不痛?晕不晕?” 秦瞻没说话,而是努力支起身子,想要起来。 一旁的秦父见状,连忙把他扶起。 躺着的时候,他还只感觉到伤口的疼痛,如今刚一坐起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还伴随恶心。 他眉头紧蹙,强压下这股不适,嗓音沙哑地艰难出声:“爸妈,快扶我起来,我们回去,江夏还等我去救她呢。” 秦父紧紧拽住儿子的手,面色悲伤又不忍。 秦母则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的布料递给他看。 秦瞻一眼认出,那是江夏裤子上的布料,看面料边缘,像是被外力撕裂下来的。 “这是我们背你过来时,在家门口那边找到的,压在门下面。”秦母解释道。 见儿子不说话,秦母流下两行泪,语气伤心道:“孩子,夏夏应该是活不成了。” 秦瞻摇头,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像是人在极度悲伤下,丧失了语言系统。 秦父一脸悲恸地抓着儿子的手,声音同样沙哑道:“孩子,等余震过了,我让村长组织村民,帮着把夏夏的尸体挖出来。” 听见秦父说这样的话,秦瞻的眼神一下变了。 他像是固执又像是无比坚定地摇头,声音艰难地从喉间溢出:“不会,不会的。” “她没死。”强调般的,他再次重复了一遍。 而秦父只觉得儿子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想要再说什么,但又怕说出的话过于残忍,刺激到他,终究是一句话没说出口。 此刻,秦母也紧握住儿子的手,劝说道:“孩子,妈知道你难过。” “但是,”说到这,她哽咽了一下,“你爸说的对,听你爸的,等余震过了,我们再去找夏夏。” 秦瞻闻言又是摇摇头:“爸妈,等不了的,你们不知道,人被埋在房子下面,多等一秒钟她生存的机率就会少一点。” “我们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所以要赶紧马上回去。”他近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他头晕目眩根本无法独立站起来,只能恳求父母。 就在秦父秦母还欲说点什么劝说固执的儿子时,三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秦瞻、爸、妈。” 第52章 【52】 别怕 江夏一个人吃完早饭, 确实是回卧室补觉。 但她却一直没睡着。 于是,她就这么睁着眼躺在床上发呆,本想着发呆发着发着就睡着了。 结果她还没睡着,房子竟然剧烈晃动起来。 她第一反应便是地震了, 然后想也不想直接从床上跑下来, 鞋都来不及穿。 饶是在第一时间跑出来,在刚跑出门口的时候, 她还是差点被倒下的门框压住腿。 好在秦家的墙面够结实, 打地基的石块替她抵挡了一下倒塌的冲击力,恰好给她留了二十厘米的空间, 她的腿才没被压到。 江夏被摇晃的地面震倒在地,她用力扯了扯门框下的腿,却发现扯不动。 她扭头仔细一看, 才发现裤腿被一颗生锈的钉子给勾住了。 眼看着房屋框架摇摇欲坠,没办法她只能奋力一扯,将裤子扯破,这才有秦母看见她裤子面料并捡回去的后续。 在房屋彻底倒塌前的一刹那,江夏跑到了路边,和她一样从家里跑出来的村民不少。 然后她就听到一个村民高声喊道:“大家往打谷场那边去吧, 那边地方空, 就算地震来了也安全。” 于是众人纷纷往打谷场的方向去,她对谷莲村不熟, 更不清楚哪里更安全, 就也随大流跟着村民一起往前走。 他们刚到打谷场,地面再次剧烈晃动起来,余震来袭。 大家都吓得蹲坐在地上,好在打谷场空旷, 方圆百米内都没有建筑物,哪怕余震来了,也只是地面晃动几下而已。 余震结束,众人脸上皆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谷莲村的村民们下意识寻找熟人说话,以慰受了惊讶的心。 江夏也下意识寻找秦家人和江家人,但却没找到秦家人,只在角落的地方找到江家人。 她走上前,江家人看见她都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受伤。 江夏摇头,将自己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屋子的惊险画面复述了一遍。 之后,她就一直跟江家人待在一起。 因为没穿鞋,她也不敢到处乱走,既怕被路边的钉子或瓦片扎破脚,也怕不小心踩到水坑里弄湿袜子。 四月份天虽已转暖,但气温也只有十来度,若是袜子湿了,她就只能光着脚走路。 眼下房子都塌了,路面也或多或少 cr 被损坏,交通也不知何时能恢复。 一切都是未知数,所以还是小心谨慎地好。 就在这时江夏看见打谷场另一头聚了几个人,像是又有村民过来这边。 她没怎么在意,心中却开始担心秦瞻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事。 按理说,他们应当是比她更安全些,毕竟他们都处于无建筑物的田地间,只有她是在房屋里。 想到这的时候,李玉敏火急火燎地从别处走过来,对江夏道:“小妹,我在那边看到了秦家人,秦瞻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听到二嫂的话,江夏的心当即一沉,她连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 “二嫂,他们在哪里?”她着急问。 “就在那边,”李玉敏指向一个方向,随后又道,“我带你过去。” 两分钟不到,李玉敏便带着江夏来到秦家人待的地方。 她到的时候,秦瞻已经醒了过来,正神情悲伤地跟秦父秦母说着什么,手上还抓着她的鞋。 整个谷莲村的人都聚在打谷场这边,声音嘈杂,她一时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她还是出声喊道:“秦瞻、爸、妈。” 听到她的声音,三人都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江夏走上前,蹲下,视线落在秦瞻额头的伤口。 “你头上的伤怎么回事?”她问。 秦瞻还是呆呆地看向她,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害怕眼前的江夏是假的。 虽然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见他这副样子,她还是一脸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腕。 她抬起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你不会是脑袋撞糊涂了吧,我是江夏啊,还记得我不。” 下一刻,秦瞻动作极快地紧紧抱住了她。 第115章 紧到卡江夏脖子的那种拥抱。 好像他不抱这么紧,她就会随时消失似的。 “夏夏,夏夏,”他连叫了她好几遍名字,才又小心翼翼问道,“真的是你吗?” 说着,他手上的力道还收紧了几分。 江夏被卡得快要窒息了,她连忙拍拍秦瞻的背,有点喘不过气来道:“是我是我,但是你再不放手,我就要被你勒得窒息了。” 秦瞻一听,赶忙松开手。 并小心询问道:“对不起,我没弄疼你吧。” “你怎么了?”她问。 “家里的房子倒了,我在卧房的位置找到了你的鞋,我以为你……”说到这,他停顿下来。 “你以为我被埋在房子下面。”江夏接着说完他没说出的话。 秦瞻点点头。 “地震前,我确实在房间,还准备睡觉呢,但没睡着。” “也幸亏没睡着,”她补充道,“要不然地震发生的时候,我估计真跑不出去。” “因为时间紧急,我来不及穿鞋,就光着脚跑了出来。” “在我刚跑出前门的时候,房子倒下来了,不过幸好有门前的石头挡了一下,没砸到我的腿,但钉子却勾住了我的裤腿,没办法我只能撕开裤腿。” 江夏的话音刚落,秦母便拿出那块布料给她看。 她微微颔首,勾唇扯出一抹苦中作乐的笑:“看来你们不仅帮我找到了鞋,还找到了被我撕坏的裤脚。” 说罢,她从秦瞻手里拿过鞋子,拍了拍鞋子上的灰,然后穿上。 她笑着说:“幸亏你帮我找到了鞋,不然我可能要一直光着脚了。” 随后,她又从秦母手中接过那块布料:“只可惜眼下手边没针线,要不然我撕坏的裤脚也能缝好了。” 秦瞻看着江夏,脸上终于洋溢出失而复得的笑。 爹娘都跟他说江夏要是真被埋在房子下,存活的概率很低。 而他又在卧房的地方找到她的鞋,这代表江夏大概率就被埋在废墟之下。 爹说等余震过去,带着村民去挖她的尸体,娘说她大概率活不成,让他节哀,接受现实。 可下一秒,江夏便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这对他来说可不就是失而复得嘛。 像是情难自已,又像是害怕,秦瞻再次伸手抱住了江夏。 “可以让我多抱你一会儿吗?” 抱住她的时候,他轻声对她说。 被突然抱住的江夏,身体又是一僵。 原本想着让他抱一下就好了,可等她听到这句请求的话,她又不忍心拒绝他。 他可能是真的吓到了,以为她被埋进废墟,活不成吧,她心想。 秦瞻抱了很久,才不舍地松开,好像只有拥抱她,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气息,他才不会觉得眼前的她是假的。 拥抱过后,江夏才注意到周围有不少人,她白皙的脸不由红起来。 然后她垂下眼,含羞地问:“你的头怎么回事?” “找你的时候突然发生余震,被倒下来的房梁砸的。”秦瞻如实回答。 “伤得严不严重?还痛不痛?”她问。 秦瞻摇摇头,然后握紧她的手,不肯松开。 就这样,大家在打谷场等到临近中午,众人的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叫。 几位村干部眼看着就这样干等也不是事,便组织几位年轻力壮的村民,回村找食物和烧火的器具。 “大家都回去找找翻翻,看能不能在房子底下找到米或面,如果有没砸坏的锅或者碗,也都拿来打谷场。” “但要是碰见余震,就丢下东西赶紧往空地跑,总之安全第一。” 村长站在高处,冲大家喊道。 随后,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回了村。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十几位村民手上都提着不少东西回来,看着收获颇丰的样子。 众人将东西放在一起,村长清点了一下,总共找到三袋米两袋面,三口完整的锅,还有一些菜籽油和盐,以及不少碗。 碗或多或少都有些缺口,但没破,就能凑合着用,毕竟现在这情况,能吃上饭已经算不错了。 农村人大多动手能力强,能盖房子垒鸡窝,垒个简易的灶自然也不在话下。 于是,大家分工合作,女人去河边洗碗、刷锅、淘米、和面。 男人回村找砖头垒灶。 半个小时后,一锅粥、一锅疙瘩汤和一锅面条煮了出来。 碗的数量不够,大家能凑合就凑合,碗不够,那就两人共用一个碗,江夏和秦瞻就是共用一个碗。 虽然他也饿,但他还是强忍着饿,让江夏先吃。 江夏快速吃完,又去给他盛了一碗圪塔汤。 等大家吃完饭,有力气了,村干部又组织大家一起在打谷场搭棚睡觉。 搭棚的工具就是些砖块、木板、茅草。 待天黑前,家家户户都搭起了简易的小棚子,勉强够一家人挤在一起睡觉。 晚上江夏和秦家人挤在一块睡觉,她睡在最边上,秦瞻则靠在她旁边睡。 躺在并不舒适的木板上,还是四个人一起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外加今天发生的事实在过于惊心动魄。 她睁着眼,始终都睡不着。 秦父秦母倒是睡得很快,基本沾床就睡,很快小棚内便传来秦父秦母此起彼伏的鼾声。 听着这响彻整个棚子的鼾声,江夏觉得她估计更难入睡了。 秦瞻却像是丝毫不受影响,又或许是实在过于劳累,没多久身旁的人也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就这样,盯着黑夜发呆到凌晨,她终于扛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睡去,可睡眠依旧很浅,外界有一点响动就会惊醒。 不知到了几点,睡梦中她听到耳边传来几声呓语。 她再次惊醒,耳边的呓语却突然停止了。 等了几秒,呓语声也没再出现。 周围的声音,只剩秦家二老熟睡的鼾声。 她正打算闭眼重新睡觉时,秦瞻的声音清楚地传来。 原来是他在说梦话。 江夏微微挪动身子,转头看向他, 紧急搭出的棚子,封闭性不是很好,她头顶这正好就空了一块,皎洁的月光透过几指宽的缝隙洒下,恰巧落在他的身上。 秦瞻像是身处梦魇之中,眉头紧蹙,脸上的神情悲伤又痛苦,嘴唇微启,声音低低地念出她的名字。 cr “江夏,江夏……” 她心想,他不会是真的被白天的地震给吓到了吧。 随后她竟还看到,从他眼角处滑落一道泪水。 他哭了。 江夏回想起白天,她在打谷场找到秦瞻时,他的脸上好像同样挂着泪痕。 只是那时候,周边有不少人,她就没细问。 看他这副痛苦的模样,此刻他身处的梦境大概令他悲痛又害怕。 她动作很轻地坐起身,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小声地唤他的名字。 “秦瞻,秦瞻……” 没一会儿,秦瞻被她推醒。 他猛然睁开眼。 有种强行被人从噩梦中拽离的错觉。 眼角处有一股凉意,他下意识抬起手背蹭了蹭,触碰到了一片水渍。 这是泪,他哭了。 随即,他回忆起梦中的内容。 噩梦并未结束,他是被江夏叫醒的,所以梦中的画面他记得很清楚。 他梦见江夏死了。 江夏被埋在房子下面,他拼命地挖,挖出了她的两只鞋。 他怀里揣着她的鞋,疯了似的继续刨废墟中的碎砖和石块,挖得两只手鲜血淋漓都没有停一下。 最终,他在废墟中挖出了江夏的一只手。 也是那时,他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他紧紧抱着江夏的手,哭得声嘶力竭。 然后,梦境一闪,面前的场景不再是地震的废墟,而变成了医院的病房。 他同样握着江夏的手,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形容枯槁。 梦里的他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上一世他未曾见到过的场景,江夏病逝前的画面。 果然下一秒,她的手被抽空力气般的垂落,头也无力地偏向一边。 也就是这时,他耳边响起江夏的声音。 他醒来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的一切都是梦。 哪怕梦境是假的,但梦中悲伤绝望的情绪却是真切的。 “你怎么了?”她压低声音问。 秦瞻坐起身,再次紧紧抱住了江夏,嘴里还在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像是还未从噩梦中抽离。 “江夏,江夏……” 好像只有这样紧紧抱着,他心中的那股压抑悲伤才能缓解一二。 他紧紧搂住她,两人的身体几乎是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江夏知道他刚从梦魇中醒来,心里还很害怕,所以并没拒绝他的拥抱。 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哄孩子似的,语气温柔地哄他。 第116章 “好了好了我在,那只是梦不是现实,别怕别怕。” 听到这句哄他的话,秦瞻还真跟个受惊的孩子一样,将脸蹭进她的颈窝,动作轻柔又缓慢地蹭动着,跟个祈求安慰的小动物似的。 这似有若无的摩擦搞得她脖子一阵发痒,她身子下意识向后躲了躲。 结果这一躲,他的唇直接贴上了她颈部的肌肤。 第53章 【53】 原书女主 他的唇瓣微凉, 带着凉意的触感贴上她敏感细嫩的脖颈时,她的身子不由瑟缩了一下。 罪魁祸首秦瞻也是一怔,他大概也没想到会突然这样。 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和她亲近一下,以缓解梦中的恐惧和悲痛。 但没想到唇突然就贴上了她的脖子。 旁边是熟睡的秦父秦母, 登时, 两人的脸都唰的一下红了。 江夏抬手推了推秦瞻,秦瞻也连忙松开抱住她的手,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开一些。 秦家二老的鼾声此起彼伏, 还好他俩睡得熟,没被他们的动静给弄醒。 要不然, 她估计得羞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一想到这,她的脸便不受控地烧起来。 不止脸,连方才被秦瞻触碰的脖子也连带着发烫起来。 而小棚子内的空间又狭小, 她感觉自己心跳快得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然后,她猫着腰站起身,轻轻推开用木板挡着的门,走了出去。 她正打算转身把木板重新挡住的时候,秦瞻也跟着一块出来了。 江夏没说话,转身走了。 她往前走了很久, 几乎快走出打谷场的时候, 才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秦瞻则默默跟着她,见她坐下, 自己也在旁边坐下。 “怎么了?”他问道。 “有点闷, 出来透透气。”她回答。 “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她问。 “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秦瞻道。 江夏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片刻后,她又开口问:“刚刚做什么噩梦了?好像还哭了。” 秦瞻:“不好的梦。” 江夏:“我当然知道是不好的梦,看你那样子我就知道。” “我什么样子?”他问。 江夏撇撇嘴道:“就很痛苦的样子。” “别打岔, 什么梦?”她又问。 “不好的梦,感觉说出来不好,不吉利。”他回答。 一听不吉利,江夏立即闭嘴不再追问。 既然不吉利那还是不要说吧,虽说她不搞迷信那套,但事情有时候就是玄乎,很可能就一语成谶。 谷莲村的人在打谷场待了一天一夜,隔天,村长便领着村民完成灾后重建的工作。 她和秦瞻在谷莲村又待了三天,富兴镇那边的交通才重新恢复。 震中位置就在谷莲村附近,省城则离震中比较远,听本地人说谷莲村发生地震时,这边只有明显的晃动感,震感不是很强烈,房子什么的也都没损坏。 回到高林市后,江夏第一件事就是给秦瞻重新包扎伤口。 因为地震,临时也找不到医药品,他额头的伤口就随意包扎了一下。 之前,桑谷雨送给过她一个医药箱,里面放了些常备的紧急药品,退烧药、抗生素等。 还有镊子、纱布、酒精、棉签等处理伤口的用品。 江夏小心地拆开他头顶的布条,拆到一半发现,布条已经和结的痂弄到一块儿去了。 硬拆的话必然会撕裂伤口,没办法她只能找来剪刀将布条一点一点小心地剪掉。 剪完布条,她用棉签沾取酒精帮他把伤口消了下毒,然后用纱布和医用胶布,把伤口重新包扎。 江夏专心帮他处理伤口,丝毫没注意到两人此刻离得很近,她的指腹更是似有若无地触碰着他的肌肤。 “好了。”处理完伤口,她收起医药箱道。 秦瞻拿镜子照了照,重新包扎的伤口确实比之前潦草的布条好多了。 夜里,秦瞻再次说起了呓语。 江夏被吵醒,起身看向他时,才发现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眉头紧蹙,眉眼之间更是流露出和那晚一样痛苦的神色。 嘴里还轻声念叨着她的名字:“江夏,不要……” 难道又是做了不好的噩梦?她在心里想。 随后便伸手轻轻推动他的肩,柔声唤着他的名字,企图将他从噩梦中拽出。 “秦瞻,秦瞻……” 他再次被叫醒,迷糊地睁开眼,眼神之中还流露着悲伤又痛苦的神情。 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总之可怜巴巴的。 看得江夏同情心都泛滥了,忍不住抬手碰了碰他的脸。 “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她柔声询问道。 秦瞻点点头,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伸手揽住她的脖子,紧紧抱住她。 “夏夏,我真的好害怕。” “害怕再一次失去你。” “ 如果真是那样,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坚持下去。” 他抱着她,声音很轻地说道。 再?听到这句话的她,一脸疑惑。 为什么他会用“再”这个词,难不成他以前也曾失去过她? 不应该啊,之前他们并不认识。 因为被他紧紧抱着,对于这点小疑惑,她也没多在意,只当是他做噩梦把脑袋给吓糊涂了,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不会的,我一直都会陪着你。”她拍拍他的背道。 说这话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只是单纯安慰他,还是在无意识地向他做承诺。 “真的吗?”他如孩童一般单纯地跟她确认。 江夏的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她点了点头。 而后,她十分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也不想煞风景,主要是真的很困。 许是注意到她的困倦,秦瞻贴心地松开紧紧拥着她的手。 他看着她道:“睡觉吧。” 江夏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打了一个哈欠。 重新睡下后,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随后,她感觉身旁的秦瞻,在被子下一点点地挪动身体。 靠近她。 再就是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有点害怕,怕会再做噩梦。”他补充解释道。 江夏默了默,才应道:“好。” 而后便是他揽过来的手,他的身体火热,两人的身体靠在一起,她莫名觉得心中有股躁意涌起。 就这样,她和他相拥而眠到天明。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江夏感觉自打地震之后,秦瞻变得格外黏她。 有时,不自觉地就黏了过来,像个黏人的小狗似的。 就比如现在,吃完饭后,江夏坐在沙发看电视,秦瞻洗完碗后,就自动凑过来。 不止牵她的手,还挨着她,时而捏捏她的手,时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总之搞得她看电视都没心思。 最终她实在忍不住,有些无奈地开口:“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他却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是我打扰到你了吗?”他语气小心道。 随后又连忙放下她的手,说:“那我不碰你,就坐在你旁边,好不好?” 江夏内心:他这语气听着怎么还透着几分恳求,好像她是个很刻薄的人似的,故意不让他接近她。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地震之后,秦瞻对她的态度,感觉变化还挺大的。 不仅是更喜欢黏着她,对她也始终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惹她不高兴。 她,没这么可怕吧。 就算不高兴,她也不会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思索间,她脑海中突然出现那天晚上秦瞻的呓语。 他抱着她,身体颤抖地说害怕失去她。 所以,他的噩梦是跟她有关。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也正是因为害怕失去她,或者梦境中他曾失去过她,感受过那种悲伤和痛苦,所以这些天他才会一反常态么。 一切好像都解释得通了。 江夏起身关掉电视,背靠着桌面无声地看着他。 秦瞻像是不明白她这行为的用意,下意识走到她身边,问:“怎么不看了?” 江夏对他勾勾手指头,让他靠近些。 他还真听话地靠近一步。 下一秒,江夏伸手揽住他的腰,紧紧抱住他。 “抱一下你。”她脸贴在他肩头说。 被突然抱住的秦瞻,双眼惊讶瞪圆。 随后,他扬起唇角同样伸手揽住她。 * 清明一过,天气明显热起来。 而且高林市这边一到春末夏初,升温向来很快。 衣服也由原来的棉袄大衣换成薄外套,到四月末,气温飙至二十几度,秦瞻更是直接换起了短袖。 白天也越来越长,昼长夜短。 第117章 以前冬天的时候,秦瞻下班回到家天都快黑了,现在他回到家,太阳都还没下山。 秦瞻拎着买来的菜回家,他没有直接去厨房,而是把菜放桌上,拿着洗脸盆走到阳台。 他拧开水龙头,将盆里的毛巾打湿,然后脱掉上衣,开始用打湿的毛巾擦身上的汗。 这个点,江夏一般都在阳台吹风发呆。 现在也同样如此。 所以,秦瞻突然当着她的面脱衣服时,江夏惊得瞪大双眼。 因为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他光着身子的样子。 她很快便发现亮点——秦瞻的身材是真好。 他的腰腹可谓没有一点赘肉,腹部还有一二三四,四块腹肌。 腰腹和大腿间的人鱼线,流畅且美感十足。 手臂一使劲儿,上臂的肱二头肌便凸显出来,小臂肌肉线条更是紧实又漂亮。 这大概也跟职业有关,毕竟警察为了抓捕犯人都要天天训练。 总之该有的都有,但肌肉又不会太夸张,是那种恰到好处的薄肌身材。 江夏仿佛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双眼紧紧盯着他的上身看,眼睛眨都舍不得眨一下。 连秦瞻转身朝她看来她都不知道。 今天外面的气温很高,尤其是中午的时候,他跟同事出了一天的外勤,热得一身汗。 所以刚一回到家,他就直冲阳台准备先擦一擦身上的汗。 警察因为职业关系,感官都比较敏锐,尤其是对来自背后的视线。 他刚把衣服脱掉,便感觉背后那道视线如芒在背。 也是这时他突然意识到江夏就坐在他正后方。 其实,一进屋他就看到她坐在阳台那发呆。 因为一直以来,他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江夏的身影。 找到了她,他才会安心地去厨房烧饭。 但今天看归看到,由于急着擦掉身上黏腻的汗渍,他就没想太多。 等他把衣服脱了,准备擦身体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她还靠在躺椅上,当然能察觉到这点,也实在是因为背后那道视线无法忽视。 他拿起毛巾,并微微侧身,余光瞥见江夏还真的在看他。 等他擦完上半身,转身准备穿衣服时,发现江夏还在盯着他看。 这种毫不掩饰的目光,顿时让他有种被看光的羞耻感。 甚至身体的某个部位因为这种羞耻感,还有了异样的感觉。 他视线缓缓下移,看向自己腰腹的位置。 原来,她喜欢这个。 他在心里想。 随后,他拿起衣服穿上。 没的看了,江夏一脸遗憾地收回目光。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起身,视线时不时地落在他腹肌和人鱼线的位置。 这要是性别转换一下,她妥妥一个流氓行径。 “外面很热吗?”她一脸坦然地询问道。 秦瞻的心理素质也不差,他同样脸色平静道:“嗯,今天出外勤,有点热。”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看似平静的情绪之下实则暗藏汹涌。 “辛苦了。”江夏冲他一点头,然后往房间走去。 走进房间的她,脑海中想的还是秦瞻裸露的上身。 肌肉线条看着都挺结实的,也不知道摸起来手感如何,是结实又带着点弹性的手感么? 她在心中问自己。 这个念头一冒出,她立即惊得瞪大双眼。 等等,她在想什么啊。 她竟然在这肖想人家身子。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江夏,耳朵根瞬间就烧起来。 大约是因为这点不怎么纯洁的想法,之后,她看秦瞻的眼神都不太自然起来。 哪怕他穿着衣服,她大脑出现的却是他没穿衣服的上半身。 * 生活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自打上了报纸之后,半日茶馆的生意一直很稳定,月收基本维持在一万到几万不等。 但这天半日茶馆却迎来一件新鲜事。 这事跟茶馆打榜的榜单有关,之前江夏立过一个规矩,一天只给两位顾客算命。 但若遇见紧急情况可通过打榜的方式插队。 茶馆打榜的榜单每日更新,但近一两个月,榜一都是一位王姓富商,没怎么变。 说到这位王姓富商,也是有钱,为了成为榜一,他是一口气豪掷两千块,直接赶超原来的榜一顾客,成为新的贵宾。 之后,这位老王更像是铁了心的要死守榜一位置,只要有人赶超他,他就加钱打榜。 因此,这一两个月榜一都是他。 但变故就发现在今天,一位阮姓小姐挥金如土地一口气在店里花了两千五百块。 成了新的榜一。 成为新贵宾的阮小姐,被王春喜带去了二楼雅间。 江夏对这位财大气粗的阮小姐也是颇为好奇,一脸期待地等着她来。 阮小姐落座后,并未急着开口说自己的困扰,而是 上下打量着江夏,目光肆无忌惮。 “听说江大仙算命很准,那你可否帮我算算姻缘?”阮思渺笑着悠悠开口,“若您算得准,报酬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面前的阮小姐相貌出众,气质也不俗,至于家世,就更不用说了。 一口气花两三千块,眼睛都不带眨的,家世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少有钱是肯定的。 可如此优秀的千金大小姐,竟然也会为姻缘困扰吗? 就在江夏困惑之时,阮小姐头顶出现弹幕。 【她是阮思渺,原书女主。】 短短一行字,却足以让江夏怔住。 她竟然是原书女主。 不愧是原书女主啊,连出场方式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财大气粗,排场够大。 江夏不由在心中鼓起了掌。 第54章 【54】 算姻缘 江夏在心中鼓完掌后, 弹幕再次出现。 【阮思渺是来找你麻烦的。】 闻言,她面色一顿。 找她麻烦?为什么啊?她都不认识原书女主。 弹幕一行行出现,通过弹幕透露的信息,江夏才明白了阮思渺来茶馆找她麻烦的原因。 竟然是因为贺星舟。 说起阮思渺和贺星舟的渊源, 还要从贺星舟辞职创业开始。 贺星舟辞去农业局技术员的工作后, 拿着父母给的启动资金创办了一家酒楼,名为宝顺酒楼。 宝顺酒楼刚开业的时候, 生意还不错。 但很快便遇到了竞争对手福满楼大饭店的打压, 而福满楼大饭店就是阮家的产业。 说起阮思渺,原书作者可谓把一切好东西都堆在她身上。 出身富贵, 样貌姣好,名牌大学生,独生女, 还有一对疼爱她的父母。 她长这么大,遇到的唯一挫折可能就是喜欢的人,心里头装着一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若这白月光还活着,她还能跟白月光比一比。 但这白月光偏偏死了,众所周知,活人是没法和死人比的。 而且白月光与她喜欢的人青梅竹马, 还陪贺星舟度过了创业最难的那段时间。 总之, 白月光的地位在贺星舟的心中永远不可动摇。 回到宝顺酒楼和福满楼大饭店的交锋。 阮思渺大学学的管理,她一毕业, 阮父就将阮家旗下产业福满楼大饭店交给女儿打理。 阮思渺也将饭店打理得还不错, 饭店业绩虽未做到稳步上升,但也维持了原来的成绩。 但从某一天起,饭店业绩突然开始下滑。 且还是连日下滑,阮思渺当即召集店内骨干员工开会商讨业绩下滑的事。 会上, 饭店经理指着业绩下滑拐点道,福满楼业绩下滑很可能跟宝顺酒楼有关。 宝顺酒楼就开在离饭店一两百米的位置,顾客出于凑热闹的心态,多少都会去看看。 而宝顺酒楼的饭菜和服务偏偏还都不赖,因此也留下不少顾客。 就这样,福满楼的顾客被宝顺抢了,饭店的生意自然连日下降。 之后,福满楼大饭店和宝顺酒楼就开始了长达两个多月的竞争。 福满楼饭店开始做活动、打折促销,宝顺酒楼则推出一系列的创新菜品以及各种特色活动。 总之,在两家店竞争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关键拐点出现。 高林市一家私营大厂,在找长期合作的饭店或酒楼。 准备以后和客户谈生意,或者厂子内部员工聚餐都固定去一家饭店。 贺星舟和阮思渺几乎是同时打听到这个消息,于是福满楼饭店和宝顺酒楼都想争取到这单生意。 也都准备去这个私营厂子,和副厂长谈谈这事。 目前,是副厂长负责这件事。 阮思渺就是在这家食品厂遇见贺星舟,虽说两家店隔空斗了这一两个月,但两人却并未碰过面。 这天阮思渺脚踩高跟鞋,打扮得体又时髦地来到食品厂。 第118章 她一人孤身前来,原本饭店经理也是打算一同跟来的,但饭店临时有事需要经理处理,所以她就一个人过来了。 副厂长办公室在厂子办公楼的三层。 阮思渺踩着高跟鞋上楼梯,高跟鞋的鞋跟又细又高,她平常多是穿粗跟鞋比较多,这双细跟鞋她虽很喜欢,但因穿着走路累脚,她也不经常穿。 今天穿这双鞋,完全是为了彰显个人的气势。 这是阮父跟她说的,与人谈生意气势很重要,气势一旦比人低了,或者态度略显卑微,对方便会一再突破你的底线。 这样一来的后果就是要么被对方杀价杀得一点利润没有,要么生意无法谈妥。 正是为了不输气势,阮思渺穿着这双干练的高跟鞋来食品厂。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双细高跟鞋让她差点崴了脚。 她踩着高跟鞋上楼,一个不留神踏空,鞋跟没踩上楼梯踏步,接着身体重心不稳,就往后倒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滚下楼梯时,一双有力的手,从后面稳稳地托住了她。 下一秒,她便掉进一个火热又温暖的怀抱。 “小心。” 身后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 阮思渺站稳后,那双手便绅士地立即离开她的细腰。 她回头,看见了救她一命的男人。 说是救她一命,其实并不夸张,因为若她真就这么滚下去,就算把命保住,估计也会摔个手脚骨折。 阮思渺没见过贺星舟,但却从饭店经理那听说过宝顺酒楼东家的名字,姓贺名星舟。 同样,她也见过他的照片,所以只一眼她便认出了他。 男人长得高大且帅气,眉眼之间好似还有抹难掩的悲伤与忧愁,充满故事感。 当初她看到饭店经理拿的照片时,阮思渺还惊讶,没想到宝顺酒楼的东家,竟如此年轻好看。 那时她也只是在心中惊讶了一下,并未对这个男人产生兴趣。 毕竟她在上大学时见过不少世家公子哥,光是长得好看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但一个充满故事感,眼底时常流露忧郁悲伤的好看男人,却一下吸引了她。 她从小就爱看书,什么古今中外才子佳人的故事都被她看了个遍,东方的牡丹亭、西厢记、梁山伯与祝英台,西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仲夏夜之梦。 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向往美好的爱情,尤其像她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娇小姐,更是将“爱情”二字进行了无数遍的美化。 总之,就这样阮思渺对贺星舟一见钟情,并且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阮思渺扶着楼梯扶手,垂眸静静地看着他。 随后,她羞赧地道谢:“谢谢。” 贺星舟亦是表现得彬彬有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你看着不像是这个厂区的员工。”她主动搭话道。 贺星舟点头,如实道:“我确实不是,我是来谈生意的。” “这样。”阮思渺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她道。 是的,她几乎没有犹豫,直接退出了这次的生意谈判。 因为贺星舟救了她,她没别的报答方式,便主动退出这次生意,将食品厂这单长期生意让给了宝顺酒楼。 而贺星舟却好不知情。 之后,阮思渺隐藏身份,多次创造和贺星舟偶遇的机会。 有一次,她意外看到贺星舟掉落的钱夹,钱夹被她好奇地打开,她看到了钱夹里的一张照片。 她小心地抽出照片,面色却不怎么好看。 照片是贺星舟与江夏大学毕业时的合照,江夏单方面和他分手后,他也没将照片丢弃或撕毁,反而更加小心地珍藏。 一直保存至今。 看到钱夹照片的阮思渺脸都白了,贺星舟竟然有女朋友了吗? 那她怎么办? 也就是她拿着照片发愣的时候,发现钱夹丢了的贺星舟连忙折回。 他看见钱夹和照片被阮思渺拿在手上,几乎是想也不想,直接一把夺过。 阮思渺捏着照片的指尖泛白,大约是震惊和害怕,她捏着照片的力道并不轻。 变故也就是在这时发生。 cr 钱夹被贺星舟轻易夺去,但照片因年岁久远,又因两道争夺照片的力道都不小,总之那张合照被撕成了两半。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合照是从中间撕裂的,将他和江夏彻底分开。 阮思渺拿着贺星舟的那一半,贺星舟则拿着江夏的那一半。 一时间,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等贺星舟从惊讶和不敢置信中反应过来,他几乎是咆哮地冲阮思渺大发雷霆。 “你在干嘛,快把照片还我!” 阮思渺从未见过如此愤怒且失控的贺星舟,这几次的遇见,贺星舟对她皆是礼数周到。 她一下就被他的怒火吓红了眼。 不止贺星舟,就是父母,也舍不得对她这么大发雷霆。 下一秒,她便哭着将剩下的一半照片递给贺星舟。 贺星舟却一点没在意她的情绪,他夺过照片,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拼凑在一起。 他动作轻柔地抚摸着照片上的江夏,眼底时而是柔情,时而是悲伤与不舍。 贺星舟离开了,带着被撕裂的照片去了最近的照相馆,他想找照相馆的人修复撕开的照片。 阮思渺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后来,她回了家。 消沉了几日后,阮思渺才重新振作起来。 她像是不甘心地开始调查贺星舟,因为她总觉得贺星舟的眼神不对。 为什么他眼中时常流露悲伤与忧愁,既然他如此深爱照片中的女子,若他与照片中的女子在一起,那他应该是时刻高兴的。 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眼底时而悲伤。 聪明如她,结果还真被她猜对了。 帮忙调查的人告诉她,贺星舟之前确实有个未婚妻,两人几乎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女方却在婚期临近之前,突然取消了婚约。 随后那人又将江夏与江彩云抱错的事告诉了阮思渺。 那人说,无论是贺家还是贺星舟其实都是认定江夏的,哪怕江夏是被抱错,哪怕江夏如今的家庭贫穷,贺星舟与贺家都没说一句嫌弃。 但江夏还是坚持取消原本的婚约,还转头就嫁给了江彩云的娃娃亲。 也就是说,照片中的女子,如今已嫁做人妇,而贺星舟却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了解清楚事情原委后,阮思渺决定会一会这个名叫江夏的人。 她通过打探消息的人得知江夏的基本信息,知道江夏开了一家不小的茶馆,且她还是富人圈内有名的算命大仙。 于是,阮思渺决定会一会这个江大仙。 这才有了她去半日茶馆的事。 看完弹幕给的信息,江夏对这事的来龙去脉终于了解个清楚明白。 说实话,当她从弹幕中得知贺星舟年后就辞职,她也挺惊讶的。 毕竟,按照上一世,贺星舟是在九二年南方谈话之后,才毅然决定辞职创业的。 国家领导人都大力鼓励经济开发,那说明这是大势所趋。 也正是坚信未来经济会腾飞,所以他才辞职创业。 当然,事实证明,他是赌对了。 但这一世,贺星舟辞职创业却提前了一年。 连带着阮思渺的出现也提前不少。 根据弹幕透露的原书剧情,贺星舟是在她离世后,消沉了一段时间,才遇见女主阮思渺的。 按时间推算的话,大概在九三年下半年。 上一世,阮思渺对贺星舟同样是一见钟情,两人在一起后,早亡白月光江夏成了一根梗在两人心头的刺。 小情侣的多次争吵也都是因为“她”。 她几乎快成了原书男女主感情的调节剂和催化剂。 但吵架归吵架,在生意上阮思渺还是没少支持贺星舟。 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无法像江夏那样出力,那只有出钱出人脉和资源了。 可以这么说,贺星舟后期在生意上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少不了阮家的大力支持。 嫁给贺星舟后,阮思渺就没再管饭店和家族产业的事了,而是专心在家给男主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是的,高光给到原书男主,原书女主美美做个娇妻就行。 “阮小姐想算姻缘?”江夏悠悠开口。 阮思渺点头,没开口说话。 既然啥事弹幕都给她透露了,那一切就好办了。 江夏装模作样地掐算着手指,然后一脸从容淡定道:“阮小姐近来遇到了一段千载难逢的好姻缘啊。” “若我推测算不错,这位男人便是阮小姐的真命天子。” 阮思渺一听,那双漂亮的眼睛登时惊得瞪了瞪。 “他真是我的真命天子?”她又惊又喜道。 第119章 随后她又面露忧愁:“可是他心里有人。” 第55章 【55】 勾引 “过客, ”江夏一脸淡然地回答,“只是匆匆过客而已。” 说罢,她又是掐指一算。 “若我算得不错,他心中的人, 早已嫁做人妇, 且人家夫妻恩爱幸福,是他自己放不下罢了。” 阮思渺立即连连点头:“是这样。” 随后, 她又一脸落寞:“可人心就那么大, 他的心被别人占了,我又如何能挤进去?” “那就要看姑娘你的本事了, ”江夏笑着道,“不过,你俩既然有缘, 这缘分大概不会轻易断掉。” “人都是有占有欲的,尤其是对爱人,若他的心不能完完全全属于我,就算我们在一起,我估计也不会快乐。” “既如此,那就该当断则断。”江夏果断道。 阮思渺沉默了, 随后又坚定地摇摇头。 “我喜欢他, 要是不能和他在一起,那我会后悔一辈子。”她说。 江夏无奈地挠了挠额角, 心想她这是既要又要啊。 既想和贺星舟在一起, 又想他的心完完全全属于她。 可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就在于你的取舍了,”江夏意味深长道,“生活本就是一连串取舍的过程,有舍必有得, 若是什么都不舍弃,便什么也不能获得。” “若你选择斩断这段姻缘,那你会留有遗憾,但遗憾只是一部分,余下的人生你便不会再受这份感情的煎熬。” “若你坚持要和他在一起,那你就得接受前期他的心并不完全属于你一个人,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的那个人份量会越来越轻,你的份量会越来越重。” “也或许他的心中永远都会留有一个那人的位置,这些都是你需要的代价。” 阮思渺认真听着,始终没有说话。 她沉默良久,最后抬眸看向江夏,冲她露出一个微笑。 “百闻不如一见,江同志你还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阮思渺忽然笑着道。 江夏闻言秀眉一挑,心想这是不装了,准备摊牌。 “难怪他会对你一直念念不忘。”她垂了垂眸,眼神之中流露出几分落寞。 大家都是敞亮人,既然阮思渺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她也不打算继续装糊涂。 “你是说贺星舟?”江夏直接道。 阮思渺一听,惊讶地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贺星舟?”她问。 “我当然知道,”江夏笑着答,“从你一开始坐在这我便知道你是谁。” “你叫阮思渺,福满楼大饭店的老板。” 听到这的阮思渺自嘲一笑:“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贺星舟,那看来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了。” 江夏只点点头,没说话。 “看你一脸坦然的样子,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说罢,她站起身,一脸歉意地朝江夏鞠了一躬。 “让你见笑了。” 江夏连忙把她扶起重新做回座位。 重新坐下后,阮思渺一脸好奇地问道:“其实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突然要跟贺家退婚。” “说句冒昧的话,你现在的夫家我也调查过,他的家世并不如贺家。” “如今贺星舟又创业开办酒楼, 生意做得也还算不错,未来我相信他会更好。” “思来想去,我实在想不通你执意退婚的理由。” 关于退婚的真正理由江夏并不想说。 “可能有的人就是如此吧,缘分到头就该分开,再怎么强留也没意义。”她说。 执意跟贺家退婚,要认真说起来,有很多理由。 其一她是迫切想要摆脱上一世的命运,不想再走一遍上一世的轨迹。 当然她的处理方式对毫不知情的贺星舟来说可能过于生硬直接,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但既然下定决心彻底解决,那就要快刀斩乱麻,要不然来回纠缠不清,又是剪不断理还乱。 其二,在得知自己上一世命运的时候,她确实曾对贺星舟产生过怨言。 她是过劳死的,一个家庭有很多活需要做,她过劳生病或许有长辈的洗脑在,让她婚后做个贤惠的妻子、孝顺的儿媳,但也有他人的旁观、他人的无视,以及他人的理所应当。 总之,这其中的情绪是复杂的,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嫁给贺星舟这条路线对她来说是风险极大的,出于风险规避,她自然要避开。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原因,那就是贺星舟是原书男主,原书女主另有其人不是她。 所以,她和贺星舟注定无法走到一起。 要她和原书女主一起争男人?她觉得既没必要也不值得。 她做事向来不喜拖泥带水,所以重生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当机立断,跟原书男主斩断联系。 “我跟他的缘分早已结束,而你跟他的缘分才刚刚开始。”江夏话锋一转道。 “至于我这个人的存在,你完全不必担忧会给你造成什么威胁,我已嫁做人妇,从此以后与他再也不会产生交集。” 江夏说得一脸坦然,倒衬得阮思渺有些无地自容。 她气冲冲地来找人麻烦,下意识觉得是江夏抢了贺星舟,可人家根本不把她当做宝贝的人放在眼里。 见阮思渺羞愧地低下头,江夏便看出面前的女孩内心单纯,即使找来半日茶馆,也并未存什么坏心思。 更何况人家可是花了不少钱的。 “不过,在你和贺星舟的事上,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兵家有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感情这事也是需要投其所好的,而关于贺星舟的各种喜好,我还算是了解。” 阮思渺一听登时惊得瞪大双眼,惊讶的同时对江夏的大度和敬佩也是油然而生。 江夏会主动帮她,这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 接下来,江夏便和她详细地聊了聊贺星舟的各种喜好,已经生活习惯等等。 等两人谈完,一个小时过去。 谈话结束,阮思渺交完咨询费,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原书女主的事一解决,江夏像往常一样早早下班。 大概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秦瞻拎着买来的菜回家。 江夏照旧靠在阳台的摇椅上小憩,秦瞻到家后,将菜放到一边,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阳台擦掉身上的汗。 看着在自己面前大秀身材的男人,她内心隐隐有股直觉。 秦瞻总不会是故意在她面前脱衣,打算用身材□□她吧。 倒不是她自恋,主要是这些天不管天热还是不热,他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来阳台脱衣擦汗。 先不管他是不是“□□”吧,就算是□□,江夏也乐见其成。 每天能看见紧致健美的肌肉,怎么不算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呢。 吃完饭收拾完厨房,秦瞻再次热出一身汗。 他进卧室,拿好换洗的衣物,就进了卫生间。 江夏则坐在客厅看电视,没一会儿,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她调了几个台,也没找到好看的电视或节目,于是索性将电视关了。 随后她将视线落在桌上的暖水壶,现在天越来越热,暖水壶是彻底用不上了,应该换上装凉水的瓷茶壶。 于是她拿起凳子,脚踩在凳子上,将暖水壶放进客厅的顶柜上。 暖水壶刚放好,秦瞻冲完澡从浴室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你在做什么?” 他冷不丁的出声,给江夏吓了一跳。 她身子一抖,一个没站稳,就从凳子上跌落下来。 江夏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好在秦瞻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 下一秒,她掉进一个火热的怀抱。 他刚洗完澡出来,上半身竟然没穿衣服。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天气是越来越热了,今天的温度尤其高,不仅热还闷。 所以,江夏穿得也很单薄。 秦瞻没穿衣服,她穿得单薄,此刻他们又相拥在一起,那四舍五入不就等于两人赤裸相对。 想到这的她,耳根立即红起来。 不过,说实话,他的肌肉还挺有弹性的,又结实又有弹性。 鬼使神差地她忍不住在他腰腹的位置摸了一把。 微凉的指腹触碰到他腰腹的肌肤,让他身体下意识一僵。 江夏似乎也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于是,她恶作剧似的又用手指按了按他的腰间,指腹还若即若离地抚摸起来。 秦瞻只感觉心中有一把火在烧,而能灭火的人只有怀中的她。 随后,他一把将她抱起,按着她细软的腰肢,让她坐在矮柜上。 这样一来,两人的身高一下差不多。 江夏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她抱到矮柜上,更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他火热的胸膛紧紧贴着他,抬手为她捋了捋乱掉的发丝。 第120章 温热的指腹摩挲似的触碰着她的面颊,一点点向下,而后绕到耳廓、耳垂。 手指落到耳垂时,他的动作停下,然后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 捏得江夏身子一软。 同时气息不稳地喘起来。 “你干嘛?”她抬眸看向他,眼底染上几分情欲。 声音微弱带着气音。 “你说干嘛?”秦瞻也好不到哪里去,声音又低又哑。 “刚刚你占我便宜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说话间,他缓缓靠近,嘴唇凑近她耳边,柔软灼热的唇瓣似有若无地蹭着她的耳廓。 江夏:…… 谁叫她人菜瘾还大。 明知后果,却还作死地摸人家腰,占人家便宜。 语罢,秦瞻手指继续向下,最终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江夏垂着眸,视线不敢直视面前的人,只能看向别处。 此刻她脸蛋已经羞愧得通红,因她皮肤白皙如玉,脸红后,整个人更像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放在掌心呵护。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吻上了她的红唇。 这次的吻来得格外热烈,甚至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他几乎是带着强烈占有欲吮吸着她的唇瓣,舌尖顶开她的唇齿。 霎时间,她感觉整个感官都充斥着他的气息。 唇舌交缠,他的吻强势又霸道,江夏只感觉呼吸的氧气都被剥夺了。 没办法,她只能微启着唇,被迫承受。 被剥夺了气力的身体也软得不成样子,任由他紧紧搂着。 他的身体烫得吓人,好像下一秒就能连带着她一起焚烧殆尽。 这个吻变得异常漫长,她仿佛变成了一条搁浅的鱼,瘫软在他怀里,任他摆布。 一吻 结束,秦瞻却像意犹未尽似的直接将她抱起。 随即,两人来到沙发。 他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然后继续细密地亲吻着她的脖颈,两只大手则力道很轻地掐着她腰间的肉。 两具身体互相撩拨着,情欲燃烧间,不仅他渴望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同样也在渴望着什么。 就在两人即将突破防线的时候,秦瞻即使刹住车,停下了继续向下探索的手。 他喘着粗气,紧紧抱住她柔软的身体,脸贴在她肩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窝。 江夏的呼吸同样不稳,说实话,他突然刹住车,她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仿佛内心深处的欲望未得到释放。 * 转眼到了五月。 五月初的时候,江夏再次收到大姐江彩环寄来的信。 信上,江彩环重点跟她说了丁小兰关店的事。 上个月底,丁小兰终于把多年来的积蓄赔个底掉。 不仅是她和张建军的积蓄,他们俩夫妻还跟张家二老借了不少钱。 手上的钱一赔光,就是丁小兰再不甘心也得收手了。 这就好比在赌桌上赌红眼的赌徒,但凡手上还有一点筹码都不会收手。 非要等她输得倾家荡产,她才会幡然醒悟。 丁小兰也一样,眼看着包子店每天亏本,但又因为有那几个顾客吊着,她总幻想着总有一天她的包子店能够逆风翻盘,于是便一直咬牙强撑着。 直撑到彻底赔光所有家当。 丁小兰的包子店就是在四月月底关掉的。 她的包子店一关就表示江彩环赢得了这场争斗的胜利。 大姐给她寄来这封信,就是想跟江夏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 只是,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胜利的喜悦还没享受多久,江彩环的江记包子店再次遭遇挫折。 丁小兰见不得自己倒霉,大嫂得意,又开始鼓捣张家二老一起作妖了。 因为情况紧急,外加江彩环也在气头上,这回她没再写信,而是直接打电话。 江夏在店里接到大姐打来的电话,是五月中旬的一天。 江彩环在电话里跟她说,丁小兰又开始搞事,她自己店干倒闭了,于是更眼红江彩环的包子店了。 于是又打算故技重施,至于张家二老,俩老人家本就偏心老二家,如今因为老二开店失败,俩老人的钱也投进去不少,他们就成了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话还是老话,丁小兰又说要去包子店帮忙学手艺。 江彩环一听自然气得不轻,并且拿出当初大家签名按手印的字据出来。 字据一拿出来,张家二老好面子没话说,但丁小兰不,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非说她不是打算插手江彩环的生意,这回是真的想学手艺。 江彩环自然不肯,还骂丁小兰,已经搞倒闭一家店,如今又想着再把她的店也搞倒闭。 其实还真被她说对了,丁小兰差不多就是这么个心态。 她开不了店,江彩环也别想着安生开店,总之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也见不得光老大一家过好日子。 反正她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江彩环虽不答应丁小兰去店里帮忙,张家二老碍于字据,也没表态。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丁小兰竟然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隔天丁小兰竟然直接赖在了店里,毫不见外地拿蒸笼里的包子吃不说,还站在店里指手画脚捣乱。 大早上店里客人多她和丈夫本就忙得焦头烂额,没空管丁小兰,丁小兰这么一捣乱,更是搞得店里乱成一锅粥。 最后,江彩环气得拿扫帚轰她走,丁小兰呢竟然坐在大马路中间对着江记包子店的店门哭丧似的哭起来。 她是边哭边编排江彩环的不是。 搞得包子店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让她生意都做不成。 都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丁小兰现在就是那个贼。 她是铁了心要贴着江彩环恶心。 江彩环一拿扫帚赶她,她就跑,等江彩环在店里忙起来,她又厚着脸皮过来,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听完大姐这一番义愤填膺的话,江夏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丁小兰的无耻程度确实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 “大姐,当初丁小兰开店,他丈夫是不是没来帮忙?”江夏问道。 江彩环虽然不懂小妹为什么问起张建军的事,但她还是如实回答:“对,老二喜欢待在农村种地,不喜欢搞其他的事。” “以前丁小兰还经常说老二,说他离了土地就活不成。” 江夏听后点了点头,说:“大姐,我这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做。” 电话那头的江彩环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 一劳永逸的法子,这法子小妹之前好像就跟她说过。 “小妹,你说的一劳永逸的法子是让我跟建民离婚吗?”犹豫之后,她还是问出口。 第56章 【56】 吻喉结 电话另一头的江夏, 听到大姐的话,一怔。 随即,她笑出声解释道:“当然不是大姐。” 一开始包子店出事的时候,江夏没让她大姐和姐夫离婚, 如今就更不会了。 张建民虽然窝囊, 但通过上次的事还是能看出到关键时刻,姐夫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 会选择站在大姐这边。 既然姐夫没犯原则性错误, 而大姐也不想让这个家庭破碎,她自然不会再劝大姐离婚。 “我说的一劳永逸的法子是直接离开富兴镇, 去别的城市开包子店,或者跑得更远些,直接去外省。”江夏解释道。 “大姐你这边拖家带口走了, 丁小兰就是再想搅事,也没办法。” “至于丁小兰会不会一起跟过来,概率应该很低,”她道,“张建军离不开家乡的土地,自然不会同意远走他乡, 她丈夫不肯走, 丁小兰应该也不会抛夫弃子跟着大嫂出来,犯不着。” 江彩环听后连连点头:“确实, 我一走, 丁小兰就是想搞事也找不到对象。” “至于老二,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就是死也要死在地里。” “丁小兰当初在镇上开包子店的时候,他都不肯过去帮忙, 连镇上都不去,更不要说邻市或者外省了,他肯定不会去的。” 说罢,江彩环的心情顿时松快不少,觉得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小妹,还是你脑子转得快,一下就帮我想出个好办法。” “得亏我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你。”她笑着说。 “等会儿,我就去找你姐夫商量商量这事。” 说完,她又像是想到什么,道:“就是不知道离开富兴镇后,我们该去哪里?” “去粤省去深市都行,”江夏回答,“深市早在八零年的时候就是经济特区,近几年整个粤省的经济更是飞速发展。” “我听别人说,深市遍地是黄金,赚钱的机会多如牛毛。” “粤省啊,”江彩环一听,流露出几分迟疑,“粤省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语言也不通,本地人会不会欺负外地人啊。” 第121章 江夏想了想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这年头普通话还未普及,大家都是操着一口方言,尤其是本地人,很多都不会讲普通话。 “要不,来省城也行,”她道,“省城这边的话跟老家的方言差不多,好懂,听一段时间就会了。” “行,”江彩环应道,“回头我再跟建民好好合计合计。” 挂断电话后,江彩环就叫来张建民说起离开富兴镇的事。 今天丁小兰跑来店里闹事,气得江彩环把笼屉里的包子卖完,就直接关店歇业了。 她把店门一关,看丁小兰还去哪里闹事。 当然,她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丁小兰一来,她就把店关了,长此以往下去,她的包子店必然开不长久。 可思来想去她又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既能赶走丁小兰这个狗皮膏药,又能安安稳稳开店。 于是,她想到了江夏,上回对付丁小兰就是小妹给她出的主意,这次小妹说不定又能想到办法。 事实证明,她作对了,小妹一下就帮她把这事解决了。 张建民听说媳妇要离开富兴镇,去外省开店,惊得瞪大双眼。 “去外省?跑那么远吗?” “跑到外省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货都不知道怎么进。”张建民说。 江彩环回答:“不一定去外省,去邻市去省城也行,总之肯定是不在富兴镇待了。” “就丁小兰这么搞事,再在镇上待下去,这店也是别想开了。” “包子店开不下去,难不成你又准备回去种地?”她反 问道。 “我也没说非要待在富兴镇,我就是觉得跑去外省的话太远了。”张建民连忙解释道。 江彩环点点头道:“到底去哪里我们可以再商量。” “那你是同意不待在富兴镇了?”她问。 张建民点头:“都听你的。” “那行,正好包子店的店租这个月到期,房东估计过几天就会来收房租,我直接跟房东说不租了。” “至于店里的这些桌椅板凳、笼屉,回头我直接找个二手回收的卖了。” “那这事跟不跟我爹妈说?”张建民问。 “说,”江彩环果断地回答,“毕竟这么大的事,肯定要跟你家交代一下。” 说是这么说,但她这么做其实另有用意。 她就是想看看丁小兰吃瘪的表情,想知道当丁小兰知道她准备关店离开富兴镇,会有如何精彩的反应。 江彩环瞅了眼外头的天,说:“现在天还早,我们现在就回家,说完事再回来。” 不一会儿,两夫妻便骑着自行车回了村。 张家二老都在家,张父张母看见江彩环突然回来,又是惊讶又是心虚。 惊讶是老大他们怎么不打声招呼,突然就回来,心虚是他们也知道丁小兰干的好事,怕老大家的回来是找他们麻烦的。 当然再心虚,张家二老也只是放在心里,并未表现出来。 张母率先开口问:“建民,你这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江彩环大剌剌地坐在凳子上,抢话道:“爸妈,你们谁去地里把老二他们叫回家吧,我有事要说。” “什么重要的事,非要把他们叫回家说啊,就不能等他们下地回来?”张母道。 江彩环说:“对,很重要,关于包子店的事。” 张母一听是包子店的事立即改口道:“行吧,我去趟地里把他们叫回来。” 说罢,张母就快步去了地里。 没多久,老二一家就跟着张母回来。 等人到齐,江彩环也不磨蹭,直奔主题道:“我和建民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镇上的包子店关了,去外地打工。” 众人一听皆是一怔。 “什么?把包子店关掉?”丁小兰最先反应过来,一脸惊讶道。 江彩环没接她的话,一点不给她面子。 丁小兰眼珠一转,笑着说:“大嫂你这怕不是又来骗人的吧。” “上回我们可是被你骗过一次的。” “你爱信信,不信拉倒。”江彩环不耐烦道。 “大嫂不是我说,你的包子店那么赚钱,你舍得关?” 这段时日丁小兰的脸皮也算是练到了,哪怕江彩环当着众人的面甩她脸子,她也丝毫不在意,还堆着笑脸企图打探江彩环这边的消息。 江彩环抬眸瞪了她一眼,问:“是啊,我包子店开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关,你心里难道没点数?” “丁小兰,要不是你不要脸,非要搞事,我能把包子店关了吗?” 说着,她将手中喝水的搪瓷缸子重重往地上一摔。 张母见江彩环气得摔东西,连忙起身把摔在地上的搪瓷缸子捡起来。 “说话就好好说话,干嘛还摔东西,买新的不要钱啊。”她小声嘀咕道。 江彩环没管她,继续指着丁小兰的鼻子骂道:“是你害得我非得关店知道吗?” 丁小兰俨然一副滚刀肉的样子,她笑着说:“明明是大嫂你死活不肯我去你店里帮忙学艺,我被逼得没办法了才那样干的。” “总之,我和建民商量好了,这几天就关店,然后去外地打工。”她懒得再跟丁小兰吵无意义的架,直接道。 这时张父终于忍不住开口:“老大媳妇,去外地打工这事,是你和建民商量的结果,还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啊?” 江彩环:“就算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又怎么样?” 张永丰:…… 张父被堵得无话可说,只气得拍了拍桌子。 “老大媳妇,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他指责道。 “你撺掇建民分家也就算了,如今还怂恿建民去外地打工。” “是啊,”张母也接话道,“你们去外地打工,我们两个老的岂不是一年都见不到你们一回。” 江彩环没理会他们的话,站起身,发话道:“我今天特地回来就是说这事,现在话也带到,我和建民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大嫂,别急着回去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呢。”见江彩环他们要走,丁小兰连忙出声拦住。 江彩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 “大嫂,你们去外地打工,那这店里头的东西,你们打算咋办啊?”丁小兰笑着说。 江彩环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心说,原来她还打着这主意啊。 她冷笑一声说:“丁小兰,我店里的东西你就别想了,绝对不会留个你。” “包子店店租这个月到期,至于店里头的东西,我也会都卖了,总之毛都不给你留。” 见自己占不到一点便宜,丁小兰瞬间收起脸上的假笑。 “不留就不留呗,有什么了不起。”她酸溜溜地说道。 “丁小兰,你开店亏了那么多钱,也算是你恶有恶报。” “你呢就安安心心留在老家种地还债吧,而我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撂下这句话,江彩环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徒留丁小兰站在原地,气得不轻。 可等她反应过来,大哥大嫂人已经没影了。 丁小兰气红了眼,转头就跟张家二老告状,企图让他们为自己讨个公道。 “爸妈,你看大嫂说的什么话?她开包子店赚了那么多钱,竟然一分也不打算给家里留。” “现在店都打算关了,店里的东西也舍不得给家里,还说要卖掉。” “她缺那点钱吗,她就是故意气咱们。” 一旁的张建军见自家媳妇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服,让她少说两句,丁小兰却一点也不听。 “好啦,老二媳妇,”张永丰终于开口,“你还好意思在这说你大嫂的不是,要不是你这回做事太过分,把你大嫂逼急了,你大嫂会气得直接关店去外地打工吗?” “你看现在搞成什么样,家不像个家。” “一家人一聚到一起,就跟仇人见面似的。” “家和万事兴,老二媳妇,你老是这样,会搞得家门不幸的,你知道吗?”张父指责道。 丁小兰却是一点不吃他这一套,她翻了一个白眼,撇撇嘴,心说这时候知道家和万事兴了,那他们当初在旁边煽风点火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但她也不打算和张家二老吵架撕破脸,毕竟这时候再跟张家二老争吵,对她并没好处。 晚上,丁小兰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江彩环突然关店去外地,不单纯是为了打工。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苦苦思索着这件事,突然间,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江彩环去外地怕不是为了打工,而是为了重新开店吧。 丁小兰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江彩环要是真把包子店开在外地,那她是真拿她没办法。 毕竟,她总不能也跟着去外地吧。 跟着一起去,也不是不可能,丁小兰皱眉思索。 不过,不能光她一个人去,她大字不识几个,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个房子都租不到,是真不好生存下去。 第122章 所以,得把张建军叫着一块儿去。 想到这,丁小兰推了推身旁睡得正熟打着呼噜的张建军。 “建军,建军醒醒,我有话跟你说。” 被推醒的张建军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干嘛啊,睡得好好的,把我吵醒。” 丁小兰没在意丈夫的不耐烦,自顾自道:“建军,你说要不然我们也跟着大哥大嫂他们一起去外地打工好了。” “你看,在老家种地一年也赚不到几个钱。” 闻言,张建军猛然坐起身,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丁小兰,我看你是有点走火入魔了。”他毫不留情地指责道。 “大嫂都被你搞得把包子店关了,气得 跑去外地,”他说,“就这,你还想缠着大嫂呢。” “你就不怕把人逼急了,人拿刀砍死你。” 说完,他用一副无可救药的眼神看向自家媳妇,连连摇头。 摇完头后,他重新睡下。 刚准备睡着,丁小兰又推了推他。 她埋怨道:“你懂什么,出去能赚大钱,留在家里种地能有什么出息。” “我这辈子就没指望过我自己能有多大出息,总之要是你执意要去,你就自己去,反正我是不会去。” “家里还有那么多地等着我种呢。”张建军打着哈欠道。 她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虽然心中早有预测,但听到丈夫这话,丁小兰还是忍不住生气。 “离开这片地你就活不成了。”她低声骂道。 可旁边已经传来均匀有节奏的鼾声,张建军又睡着了。 丁小兰看着睡成死猪的丈夫,气得咬了咬牙。 两天后,江夏再次接到大姐江彩环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江彩环说他们已经决定了去处,他们想去省城。 这头的江夏一听,立即笑道:“来省城好啊,省城这边的人有钱,消费也高,大姐你来省城开店绝对比在镇上开店赚钱。” 江彩环同样一脸开心:“那就借你吉言。” “大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过来?到时候我去车站接你们。”江夏问。 江彩环却没直接回答,而是说具体时间还没定下,应该就这一两个月。 大姐没说,江夏也就没再细问。 她说:“那大姐你们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为你们接风洗尘。” 江彩环笑着满口答应。 又过了几天,丁小兰来到镇上想打听江彩环的去向。 上次大哥大嫂回家,只说了去外地的事,但具体去哪里却只字未提。 这段时间正是农忙的时候,要忙着收冬小麦,还要插秧。 今天终于忙完,闲下来,丁小兰才突然想起大哥大嫂去外地打工的事。 她来到江记包子店的门口,发现包子店的门牌都已经撤掉了。 包子店门大开着,里头的人却不是江彩环而是房东。 丁小兰赶紧走上前,询问房东。 “房东大婶,这店的老板呢?” 房东上下打量她,道:“前天退租走了。” “喏,”房东下巴扬起,朝店内扫了一圈道,“东西都卖了。” “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丁小兰问。 房东大婶正想回答,却忽然顿了下,然后一脸狐疑地打量她。 “你是谁啊?打听这个干嘛?”房东戒备地问。 丁小兰笑:“大婶你别担心,我是她弟妹,不是什么坏人。” “大嫂跟家里说她要去外地打工,但是又没说去哪里,家里人都担心,所以让我出来打听打听。” 房东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扯起嘴角,一脸嘲讽地看向她。 “原来,你就是那个弟妹啊。” “我从小江那听说过你。”房东笑着说。 一听这话,丁小兰便知道不妙,江彩环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呢。 果不其然,房东的下一句话便是:“小江说,她原先开了一家张记包子店,然后你这个妯娌眼红她赚钱,就不要脸地想着花区区两百块钱分她店一半的利润。” “小江自然不肯干,于是索性把店直接转给你,自己重新开了现在这家店,可是你偏偏不争气,把她原来赚钱的包子店直接干倒闭了。” “你的店倒闭后,就又打起了小江现在这家店的主意,小江不肯你进店帮忙,你就赖在店里捣乱,搞得小江店都开不成。” “最终没法子了,小江只能关店走人。” “大妹子,你还真是一点人事不干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嫂是你仇人呢,你这样三番五次地搞她。” 丁小兰讪讪笑了,正欲解释什么,却被房东大婶挥手赶了出去。 “滚滚滚,你这种人在我店里多待一秒,我都嫌晦气。” 丁小兰被赶了出来,没办法,只能一脸悻悻然地无功而返。 * 近几日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明媚,气温也不冷不热,很适合外出游玩。 周末,江夏和秦瞻一起去了趟市里的公园。 高林市中央公园是这几年新建成的,据说是全省最大的城市公园,里面不仅绿树成荫,还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 人工湖内种了大片的荷花,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每到周末放假,都有不少市民去公园赏荷散步。 他们骑车到公园的时候九点多,因为是周末,在公园游玩的市民还不少。 两人沿着种满荷花的人工湖慢悠悠地踱步。 荷叶碧绿连成一片,碧绿之上是粉嫩袅娜的荷花,一阵微风吹来荷花荷叶摇曳生姿。 清风裹挟着淡淡的花香吹拂在脸上,令人神清气爽。 走到石拱桥那边,聚着一群孩童,那群孩子领头的大一些,大约十来岁,其余都是七八岁、六七岁的孩子。 一群十几个孩子,正欢乐地在草坪上玩老鹰捉小鸡,其中最大的那个孩子当护着小鸡的母鸡。 孩子们玩着游戏,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老鹰追着小鸡,母鸡则尽力护着小鸡,忽然挂在末尾最小的孩子掉了队。 跑出了母鸡保护的队列。 老鹰见状连忙追赶,扮演小鸡的小男孩虽然年龄小,但跑得却不慢。 扮演老鹰的是个小女孩,在他后头紧追不舍。 然后,江夏眼看着小男孩往她这跑过来。 小男孩跑得飞快,横冲直撞,跟个小炮弹似的。 这时,她正站在湖边,因人工湖不深,所以湖边并未安装护栏。 她看着冲过来的小男孩,吓得一时不知往哪里躲。 小男孩瞅了一眼在后面追他的小女孩,还有闲工夫冲人做鬼脸。 总之,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做完鬼脸后,小男孩就从秦瞻和江夏之间钻了过去。 见小男孩钻过来,她自然是往旁边避了避,就这一避,让她半脚踩空。 本能地,她把手往秦瞻的方向伸去,企图抓住他以保持平衡。 秦瞻也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迅速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都来不及反应,只是本能地扑进他怀里。 等身形终于稳住,她才发觉自己唇瓣正贴着他喉结的位置,姿势极其暧昧,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夏脸唰的一下红了。 她连忙推开他,面色尴尬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秦瞻同样怔在原地。 他下意识抬手,触了触方才被碰到的位置,仿佛那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上面。 而后,他视线瞥向江夏略显局促地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 周一下午,江夏接到大姐江彩环的电话。 江彩环在电话里说,让她下班后叫上秦瞻一起去她店里吃顿便饭。 随后又给出包子店的地址。 江夏听完很是惊讶,她问道:“大姐,你什么时候来的省城?” 听江彩环的意思,他们不仅来省城了,还把包子店都开了起来。 不过说起来,距上回接到江彩环的电话,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之前她有问过大姐来省城的具体时间,但是大姐只说时间没定下来,就近期一两个月。 于是,她也就没多想。 “半个月前来的。”江彩环笑着道。 “那你们过来怎么不打电话跟我说啊?”江夏问。 江彩环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我在富兴镇开包子店已经麻烦你好几次了,哪里好再麻烦你。” 他们刚来高林市的时候,确实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 毕竟她和丈夫活这么多岁就没出过富兴镇,现在突然出远门,确实不适应。 不过好在他们俩夫妻都识字,要是找不着路就拉个本地人问问。 总之,虽磕磕绊绊,但总算是一步一步走来, 把包子店开起来了。 第123章 “晚上叫上秦瞻过来店里吃饭啊。”她又道。 江夏点头,“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江夏又拨通了秦瞻工作所在的分局的电话,跟他说了晚上去大姐包子店吃饭的事。 下午下班后,秦瞻直接来了茶楼,两人便蹬着自行车去了包子店。 说起来,大姐的包子店离他们的住处还很近,就隔了一条街。 晚上,为了款待他俩,江彩环做了一桌极丰盛的菜。 有炖猪蹄、小炒肉、红烧鲤鱼、肉沫茄子、香煎豆腐,还有一道紫菜蛋花汤。 五菜一汤,这要是在物资匮乏的乡下,快赶上过年了。 江夏夹起一小块猪蹄吃起来,猪蹄炖得软烂入味,大料的香味彻底中和掉猪蹄的腥,入口只剩下鲜香。 不仅如此,猪蹄的口感还很弹嫩,她吃完两大块都不觉得腻。 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大姐烧的菜,原来大姐不仅包子做得好吃,做菜的手艺也是一流。 “好吃。”江夏简洁又中肯地评价道。 “好吃就行,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就随便做了一下。”江彩环笑着说。 “这还随便做一下啊,”江夏目光扫过这一大桌子的菜,笑道,“大姐你真是谦虚了。” “那就多吃点,别客气。”她满脸笑意。 吃饭间,江彩环想起什么,突然提及江夏二哥二嫂的事。 第57章 【57】 参加晚会 江彩环说, 二哥江涛和二嫂李玉敏也打算来省城这边。 二哥二嫂在电话里让大姐帮他们租了房子,所以过来也就这几天的事。 江夏听完问起二哥二嫂怎么突然要来省城。 江彩环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因为你二嫂的娘家。” 原来是李母为小儿子彩礼的事,三天两头去找李玉敏借钱,李玉敏被娘家妈吵得烦不胜烦。 再者就是其实江涛早就有来省城打工的想法, 在家种地, 累死累活一年到头也就那几个子。 村里有不少去南方打工的,一到过年, 就拎着大包小包回家, 还阔气地到处散香烟,一看就是挣了钱的。 这些人吹嘘他们赚的钱, 少则一年几千块,多则上万块都有。 还有不少外出打工的人,用赚来的钱给家里盖了新房子。 江涛看着这些人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说不羡慕是假的。 因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他虽然动了打工的心思,但却没下定决心。 可以说正是丈母娘的纠缠让他下定了来省城的决心。 粤省沪市那些地方终归太远,他们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既怕不适应也怕被人骗。 所以, 江涛选择折中来到省城。 若他们真能在省城混出点名堂, 到时再去南方发展不迟。 “你二哥说,他和玉敏先过来, 国庆就放家里头, 等他们赚到钱了,就把爹妈和国庆一起接来省城。”江彩环道。 “到时候我们一家就能在一起了。” 说完二哥二嫂的事,江彩环又问起他们的住处。 江夏回答:“其实我们住得离着不远,就隔了一条街。” “那好啦, ”江彩环笑着道,“那你们早上就直接来店里吃。” 江夏闻言,双眼一亮,心想大姐包子做得这么好吃,以后早饭算是有着落了。 “好啊,”她欣然答应,“那我跟秦瞻可就不客气。” “跟我客气啥,”江彩环道,“小妹你帮我这么多次,我都没好好谢谢你呢。” “一家人说什么谢,而且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也没做什么实事。”江夏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江夏回去的路上还在说大姐烧的菜好吃。 “每个人烧的菜都是不一样的好吃,大姐烧的菜又鲜又香,我妈烧的菜也好吃,我一吃我妈烧的菜就有种回到家的安心感。” 没过几天,江涛和李玉敏就来了省城。 二哥二嫂到的那天晚上,大嫂又在店里做了一大桌子菜为他们接风洗尘。 同样,也把江夏和秦瞻叫了过去。 几日之后,江涛和李玉敏分别在省城找到工作,李玉敏因为干活麻利手脚勤快,烧的菜味道也不赖,找了份保姆的工作。 江涛则在码头找了份扛大包的工作,虽然累,但工钱一天一结,而且只要肯干,一天的工钱并不少。 总之,两人也算是在省城扎下了根。 转眼到了六月,分局来了几名成绩优异的警校毕业生,其中一个是苏红瑛的弟弟苏怀瑾。 好巧不巧,苏怀瑾恰巧就分到了秦瞻的手下。 如今秦瞻也算得上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了,带个新人倒没什么问题。 就这样在支队队长高家林的安排下,苏怀瑾分到了秦瞻手下,之后两人都要一起出任务。 自从江彩环来到省城后,江夏和秦瞻的早饭都是在江记包子店解决的。 江记包子店不仅卖包子馒头,早上也卖粥、馄饨、饺子这些。 江夏吃腻了包子馒头,就换换口味来碗馄饨或饺子。 奇怪的是,近几日她发现包子的生意好像变差了。 江夏将自己的观察向江彩环反馈,江彩环听完后叹了一口气道:“店里的生意跟以前比确实是差了些。” 说着,她指了指前面的方向:“离这不远也开了一家早餐店。” “他家也是卖包子馒头馄饨饺子这些东西,但卖的价格却更便宜一点。” 之前江彩环在镇上开店的时候,馒头卖一毛两个,素包子一毛一个,肉包子三毛一个。 但省城这边消费高,肉、菜、面粉都比镇上贵,就连房租也更贵。 于是在省城重新开店后,江彩环先是去附近几家包子店打听了一下价格再重新定价。 定的是馒头一毛一个,素包子三毛一个,肉包子五毛一个。 因为大家都这个价,加上她家包子馒头味道都不错,开业几天后生意都还算不错。 不过,一个星期前,离他们两三百米的地方又开了一家早餐店,所有的东西还都卖得比他们便宜个一毛或者五分钱。 得知旁边开了一家早餐店,江彩环还特地去他家买来包子馒头尝尝。 味道跟江记比是差那么一点,但吃着也还行。 面对差不多的味道,和便宜一两毛的价格,大家自然更愿意选择实惠的那家。 因此,江记包子店的生意就这么被抢走了。 江夏听完点点头,确实,省城这边的竞争要远比镇上大。 以前在镇上,统共就那一两家包子馒头店,只要有一家味道做得不错,那它就能占领绝对的优势,抢占市场。 但省城这边不一样,省城这边人多店多竞争自然也就大。 倘若没有差异性,无法在顾客心中占据特殊地位,那确实很容易被玩价格战这种恶性竞争的店铺搞得关店倒闭。 “要不,我们也跟着一起降价?”这时,张建民说道。 “降价虽然少赚一点,但总比现在卖不出去浪费强吧。” 江彩环听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随后她又将目光投向江夏,想要询问她的意见。 “跟这一起降价也不是不可以,但却是下下策,陷入到了价格战的怪圈之中。” 上辈子她也算是经营过大型酒楼,这点小把戏在她看来早就见怪不怪。 “降价这事见效是快,但一旦店铺的商品开始降价,那可就回不去了,届时再涨价,顾客只会流失得更快。” “很多顾客会形成这种心理,你这只值四毛的包子凭什么卖我五毛。” “而且他们情愿去买从始至终没降过价的包子,也不乐意买从四毛涨到五毛的包子。” 江彩环和张建民听后,都觉得小妹说的有几分道理。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先试试,要是这个办法不奏效,再选择降价不迟。”江夏话锋一转道。 “既然对方选择价格战,那我们换个思路,从产品入手。” “我们不如在包子馒头上多花点心思,搞点创新。”她 cr 道。 “小妹,这怎么说?”江彩环听后连忙问。 “大姐,你知道有一种红糖馒头吗?”江夏问。 江彩环摇摇头:“其实这种馒头的做法很简单,就是在制作过程中加入红糖,这样做出来的馒头,不仅颜色带红糖的颜色,吃起来也甜甜的。” “还能这样啊。”江彩环一脸惊奇道。 江夏点点头:“我们可以以此拓宽思路,能做红糖馒头,那能不能做玉米馒头、南瓜馒头、紫薯馒头……” “红糖馒头是棕色,玉米馒头是黄色、紫薯馒头是紫色,到时候这一锅五颜六色的馒头蒸出来,摆在店门口,肯定显眼。” “只要显眼,就能吸引顾客。” 上辈子酒楼的早点就推出过一系列精致的花样馒头,就跟方才江夏说的,五颜六色。当然酒楼不止颜色上搞创新,样式上也搞创新,将馒头制作成各种模样。 第124章 做成桃子的造型、玉米、柿子、花朵、小猪…… 等等。 馒头颜色好看,样式做得精致小巧又新奇,不一定能吸引大人购买,但一定吸引小孩的注意,小孩一闹腾,大人不买也得买。 当然啦,花费如此多心思的馒头,售卖价格跟普通馒头自然不一样。 “要是大姐手巧,能把面团捏成各种形状,那就更好了。”她又道。 “这怎么说?”江彩环一脸疑惑。 接着,江夏便详细地跟大姐说了一下平平无奇的馒头如何出巧思的事。 …… 江彩环一脸认真地听完,把江夏讲的要点都一一在心里记下。 “反正这段时间店里也不忙,我今天就买材料试试。” “等我第一批花式馒头蒸出来,小妹你可要过来尝尝。”江彩环笑着道。 江夏微笑颔首:“那是肯定的。” 江彩环的执行力一向没话说,手脚麻利动作又快,只两天时间,第一笼花样馒头就出锅了。 早上秦瞻和江夏去包子店吃早点,江彩环就跟他们说,让他们晚上过来尝尝花式馒头。 江夏欣然答应。 晚上来店里,顺便还能蹭一顿饭,简直完美。 自从大姐来省城后,他俩时不时地过来蹭饭,秦瞻下厨的机会都大大减少了。 下班后,她和秦瞻来到包子店,时间赶得正正好,热腾腾的包子出锅。 看着笼屉里五颜六色小巧精致的花样馒头,江夏简直眼前一亮,要不说大姐在做面食上有天赋呢。 她只是口述一下,大姐就直接做出来了。 玉米造型馒头、紫薯开花馒头、菠菜双色花卷、南瓜造型、小猪造型…… 江夏简直快看花眼了,不止她,一旁的秦瞻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这都是馒头?”他问。 江夏点头。 “馒头还能做成这样啊。”他又感叹。 “当然。”江夏一脸自豪道。 “那种老人家过寿的寿桃你见过吧?”她问。 秦瞻想了想点头。 “那就是面团做的,这些差不多是寿桃馒头的变形。” “寿桃老人喜欢,这些小巧精致的馒头小孩喜欢。” “小孩喜欢,大人买单。”她笑着道。 江夏说话时,秦瞻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好像此刻她正发着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不,与其说是他盯着她看,不如说是被她身上的光芒所吸引,让人移不开眼。 一时间,他又想起那个梦境,梦境中江夏井然有序地处理着酒楼的事,而他正是被这样的江夏深深吸引。 说话间,她拿起一个红糖馒头尝起来。 馒头又松又软,吃起来带着几分红糖的香甜,而甜度呢也刚刚好,吃完一整个也不会觉得甜腻。 “味道怎么样?”江彩环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好吃,”江夏用力点头道,“大姐,绝对可以的。” 听到肯定的评价,江彩环悬着的心像是终于落了下来。 “那就好。”她轻声呢喃了一句。 随后,又连忙道:“那再尝尝其他的,看看味道如何。” “小秦,你也尝尝。”她又对秦瞻道。 之后,她跟秦瞻差不多把所有样式的馒头都尝了个遍。 起初,江夏还能吃下一整个馒头,吃到第三个的时候,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只好把剩余没吃下的给秦瞻吃,秦瞻一点不介意,照单全收。 到后面,她每个馒头都是掰下来一块,尝尝味道,剩下的给秦瞻。 尝完后,在纸上记录下口味和改善意见,然后又将纸推给秦瞻,让他也写。 两人吃到最后都撑得打出一个饱嗝,品鉴表上也写了满满一大页字。 收到花式馒头品鉴表的江彩环,见他俩尝个馒头都如此认真负责,不由连连感谢。 “真是辛苦你们了。”她小心地拿着品鉴表道。 好在上面大部分字她都认识,少数不识的字丈夫应该也认识。 “还得是大学生啊,”江彩环笑着说,“一写就写出这么多的意见,要我们没读过书的肯定只能囫囵说出个好吃还是不好吃。” “大姐,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意见,总的来说还是太片面了。” “这种品鉴调查,肯定样本越多越好,所以你平时可以多问问顾客的意见。” 语罢,她沉吟片刻后道:“依我看,这些花式馒头明天就直接上,口味什么的可以慢慢调整,不急于一时。” “然后,一开始可以少上些款式,一个花样的馒头蒸半屉或一屉。” “哪款馒头卖得最快,哪款馒头最不好卖,这些数据一定要记录下来。” “数据记录,一个星期作为一个周期,因为一两天存在特殊情况,所以并不准确,但如果某款馒头一整个星期都卖得很好,那说明它是真的受大众喜欢。” “用数据作为调整款式口味的基础,这样才更精准。”江夏交代道。 江夏说得头头是道,江彩环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是旁边的张建民提醒她赶紧用笔把要点记录下来。 江彩环这才急忙拿出本子和笔记录,记下一点还跟江夏核对一点。 隔天,她就根据江夏说的,蒸了几笼屉的花式馒头。 为了让顾客知道店里推出的新款,她还特地把每个样式的馒头都拿出一个摆在前头。 果不其然,很多路过的行人一下就被这样式漂亮又新奇的馒头给吸引了,尤其是带小孩的顾客,小孩赖在她家店门口,家长不给买就死活不走。 最后家长被磨得实在没办法,才询问馒头怎么卖。 这花式馒头,江彩环定价是五毛一个。 顾客一听立刻做出一副分外惊讶的样子:“五毛?一个肉包子才卖五毛,你这啥馅儿也没有的馒头也要五毛?” 说完,她回头看了眼自家孩子:“要不,别买了?” “五毛一个呢,太贵了,五毛妈妈还不如给你买个大肉包。” “我不要大肉包,我就要这个,妈妈快给我买。”小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蒸笼里的馒头,摇晃着母亲的手臂道。 没办法,她只能继续跟江彩环讲价:“这也太贵了吧,老板,便宜点。” 江彩环自然不会轻易降价:“不便宜了同志,这虽然叫馒头,但做起来可比包子费事多了,我捏这一个馒头造型,就要费不少功夫。” “而且这馒头可不光是面粉,就比如你孩子喜欢的玉米馒头,里面是放了玉米汁的,不然怎么会跟玉米一个颜色呢。” 听完江彩环的解释,顾客才觉得这馒头确实值这个价。 于是也爽快地掏钱买了。 开了第一单后,剩余的生意就显得水到渠成了。 一笼屉花式馒头卖完后,江彩环发现不仅小孩子喜欢这花花绿绿的馒头,小姑娘也喜欢。 而后她又拿出笔和本子,按江夏说的,记录下来卖得最快的馒头和最不好卖的馒头。 几天下来,江彩环把卖得不好的几款馒头陆续淘汰掉,留下了卖得好的几款馒头。 这几款馒头中,要数红糖馒头、菠菜花卷和玉米馒头卖得最好。 就因为这馒头的创新,给包子店 cr 吸引来不少顾客,竟然还有顾客是骑了几里地的车特地跑来这买馒头的,说是孩子想吃这里的花样馒头。 由此,包子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店也算是彻底保住了。 一说起这事,江彩环就忍不住夸江夏厉害,话里坏外都是感谢她的话。 * 周三这天,苏红瑛破天荒地来到茶楼找江夏。 江夏看到她也是一脸惊讶,毕竟两人都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哟,大忙人,还有空光临寒舍啊。”江夏调侃道。 苏红瑛嘴角勾着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正好在附近处理工作,就顺便过来看看你。”她笑着道。 “不过你还真别说我最近简直忙疯了,有时候忙得连饭都吃不上。”她神情夸张道。 “过几天,我爸公司要搞什么周年庆,准备搞个周年庆晚会,然后这事也丢给了我,我是又要忙工作又要筹备晚会。” “我都恨不得我能分成两半,一半去搞晚会,一半去处理工作。” …… 苏红瑛边喝着茶,边跟江夏说着自己的近况。 茶喝到一半的时候,她包里的电话响了。 她掏出包里的大哥大,接通电话。 苏红瑛对着话筒说了几句后,挂断电话,然后一脸抱歉地对江夏道:“公司有个急事等着我去处理,不能继续陪你了。” 江夏朝她挥挥手,微笑道:“大忙人快去忙吧。” 两人下楼,江夏把她送到门口。 苏红瑛前脚刚迈出店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腿又撤了回来。 第125章 她转身,重新走到江夏面前,问:“我爸公司的晚会你来不来?就这周五晚上。” 她也没直接同意或拒绝,而是好奇问道:“晚会是干什么的?” “就一些商界名流,大家聚在一起,吃吃东西喝喝酒,然后再跳跳舞。”苏红瑛回答。 大约是看出她的犹豫,苏红瑛立即游说:“叫你去主要也是想帮你拓展拓展客源,毕竟当晚去参加晚会的不是权贵就是商人,总之不缺钱。” 她这么一说,江夏有点心动了。 随后,她又道:“而且晚会还准备了不少美食,各种中式、西式、日式。” “还有五颜六色的汽水饮料,以及香槟酒、葡萄酒、高档白酒。” “应有尽有。”苏红瑛撇嘴道。 一听有各种好吃的,她更心动了。 “晚会要穿什么衣服去?我总不能穿大棉袄去吧。”江夏道。 “那当然不行,”苏红瑛笑着说,“晚会自然要穿晚礼服。” “不过,晚礼服这个你不用操心,周五那天你早点去苏宅找我,我提前给你准备。” “晚礼服?是那种露肩膀露胳膊的晚礼服吗?”江夏惊讶道,“这大冷天的,不冷吗?” 现在已经十一月初,气温基本在十度以内,晚上温度更低,而她向来怕冷,已经裹上棉袄了。 “大堂里的暖气给足,温度直接维持在二十五度左右,就算你穿着晚礼服也绝对冻不着你。”苏红瑛道。 “还能这样?”江夏再次惊讶道。 “开晚会的场地应该不小吧,全部供暖,这么有钱?” 苏红瑛一脸自豪:“那可不,我家近期开业的高档酒店,我全程参与的项目,全酒店供暖,当初还是我提的主意呢。” “虽然费钱,但事实证明,我当初的做法简直是英明之举。直接把酒店提高了一个档次,和市里其他酒店瞬间拉开距离。” “现在我们酒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尤其是从南方来的老板,直接点名要住我们酒店,就图一个暖和。” “听你这么说,就冲这酒店,我都得去。”她笑着说。 最后一个顾虑解决,江夏也是欣然答应去参加晚会的事。 冻不着,有好吃的,还能拓展客户资源,何乐而不为啊。 当天晚上,她就跟秦瞻说了要去参加晚会的事,周五可能会晚点回家。 秦瞻点了点头,倒是没什么意见。 周五。 因为要提前试晚礼服,所以江夏下午就去了苏宅。 苏红瑛早早就在苏宅等她,苏宅二楼有个房间,专门用来放苏红瑛的衣服,其中有一个柜子里面摆的全是晚礼服。 好在两人身型相差不多,苏红瑛穿着合适的晚礼服,江夏也穿得差不多。 最后选了一件改良中式旗袍。 珍珠白真丝缎面旗袍,搭配流苏珍珠披肩,披肩上是用平金绣法绣成的花纹图样。 披肩一穿,衬得她整个人犹如清冷月光般高洁优雅,连苏红瑛都不由发出几声感叹。 “夏夏你穿这件旗袍简直了,气质超绝。” 说完,她连连后退几步,打量了一下江夏的整体形象。 “感觉缺点东西。”她蹙眉道。 随即,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我知道了。” 然后,苏红瑛拉开自己的首饰柜,从首饰柜里找出一对澳白珍珠耳环,给江夏戴上。 帮她戴好珍珠耳环后,苏红瑛又是后退几步,整体打量起她的造型。 “难怪刚刚总觉得缺了什么呢,现在一看好多了。” 话刚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什么,打出一个响指,随即又拉开自己存放包包的柜子。 一两分钟后,苏红瑛拿出一个珍珠手包递给江夏。 江夏听话接过手包,像个精致的娃娃一样任由她摆弄。 手包小巧,拿在手上刚刚好,手包是由多颗珍珠穿钉制作而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珍珠手包,与她这身流光溢彩的旗袍倒是相得益彰。 清冷中不失贵气。 苏红瑛又看了看她的整体造型,觉得总算是差不多了。 “再做个造型,化个妆就完美了。”她打个响指道。 她抬手一看时间,离晚会开始还早,她俩做个造型绰绰有余。 于是,江夏脱下旗袍又被苏红瑛拉去发廊做造型。 两个小时后,俩人都烫了一头卷发从发廊出来。 重新到苏宅后,苏红瑛开始给她化妆。 江夏容貌本就出众脱俗,化过浓的妆反而画蛇添足。 所以她只帮她稍微擦了擦粉底,描了下眉和眼尾,再涂了个衬气色的口红。 看着被她装扮完的江夏,苏红瑛情不自禁连连赞叹。 “天啊,夏夏,你一站在这,简直了,像女娲的得力之作。” “你简直就是我的缪斯女神。”苏红瑛一脸夸张道。 连刻意端庄的江夏都不由被她逗笑。 “不行,不行,这么完美的一刻,我必须继续下来。” “你别动啊,我去找相机。”她说着,又奔去隔壁卧室。 不一会儿,她拿着相机走过来,对着江夏就是咔嚓咔嚓一顿拍。 等苏红瑛拍完,离晚会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快速地把自己收拾一遍,然后挽着江夏的手弯腰钻进车内。 举办周年庆晚会的酒店离苏宅有点距离,司机开了大约二十几分钟才到。 到酒店门口后,苏红瑛挽着江夏走进酒店,一时惊艳全场。 晚会开始,苏红瑛就被她爸拉着去认识各界名流大佬,江夏则乐得安静,开始四处搜罗好吃的甜品,以及好喝的饮料。 她手里端着一个盘子,把那些看着精美的甜品全都放到盘子上,等盘子塞得差不多了,她又找服务生要了两杯饮料。 说是饮料,其实一杯是香槟,一杯就特调的甜酒。 拿好这些东西,江夏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摸了摸自己饿得空空的肚子,心想还好旗袍的腰身有点松,不然待会儿这些甜品下肚,她极有可能会把旗袍撑爆。 就在她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身后忽地想起一道声音。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坐在您的对面?” 第58章 【58】 九二年 江夏捏在手里的甜品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 听到这声搭讪,蹙眉放下。 这都第几个前来搭讪的人了,烦不烦啊,打扰她享受美食。 她回头, 正欲无情拒绝, 却在看清面前的人后,突然怔住。 向她搭讪的人竟然是秦瞻。 他怎么也来这里了? 倒不是她一开始没认出秦瞻的声音, 而是他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声线。 面前的人嘴角勾着笑, 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江夏好奇问道。 语罢,她又打量起今晚他这身装扮, 他穿了一身西装过来。 秦瞻在她对面坐下,笑着回答:“为公事来的。” 江夏一听便了然,他现在是刑警, 既然是为公事,那便是来查案的。 “你今天真好看。”他看着她道。 珍珠白的旗袍配上珍珠耳环和手包,却一点也不俗气,反而衬出几分清冷高雅 。 “你也一样,这身西装很衬你的气质。”江夏道。 “对了,你怎么进来的?还有这身西装?”她问。 苏家公司的周年庆晚会, 说到底也是私人聚会, 像他这种公职人员应该不好进来吧。 “我一个同事带我进来的,这身西装也是他借给我的。”秦瞻如实回答。 江夏颔首, 没再说什么。 “没想到这么巧会碰见你。” 随后, 他像是想起什么,说:“你周三跟我说的,要参加的晚会就是这个?” “对。”她点头。 谈话间,酒店大堂响起音乐, 众人一听到音乐,都开始两两成对进入中央的舞池。 舞池的正上方,有五彩斑斓的灯光落下。 秦瞻看了一眼中央巨大的舞池,微笑起身。 他微微弯腰屈膝,朝江夏伸出一只手。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与你共舞一曲呢?” 江夏勾唇,眼底溢出笑意,她微微抬手将手搭在他掌心,起身:“你自然有这个荣幸。” 两人往舞池走去,刚走没两步,江夏问他:“你会跳舞?” 秦瞻点头:“大学学的。” 她也是大学学的,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因此大学生尤其爱参加各种舞会,就他们学校都有数个舞会场所。 俩人进入舞池,没一会儿便跟着音乐翩翩起舞。 不一会儿,大家都注意到这对容貌出众的情侣。 男士相貌英俊,身姿挺拔,女士身材窈窕、气质清冷。 好一对天造地设的小鸳鸯。 第126章 这会儿,苏红瑛和苏怀瑾也忙得差不多了。 一忙完,苏红瑛就开始四处寻找江夏,而苏怀瑾也在找他师傅秦瞻。 不多久,两人的视线便同时落在舞池中央。 苏红瑛看着和江夏一起跳舞的男人问:“和夏夏一起跳舞的是谁啊,长得还挺帅的。” “你别觊觎啊,”苏怀瑾道,“那是我师父,人家有家室了。” 苏红瑛瞪了弟弟一眼,反问:“你觉得你姐我这么缺男人,看到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就喜欢?” “那当然不是,”苏怀瑾识相道,“追你的男人都能从咱家排到火车站了。” “男人还不是随你挑,你自然不缺。”他咧出一个笑脸道。 “算你识相。”苏红瑛斜眼睨他。 “不过,”她像是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道,“据我所知,夏夏也是有家室的人。” “她去年年前还跟我说过,要回老家结婚来着。” 她话一说完,两人便默契地对视一眼。 苏怀瑾看着他姐,一脸惊讶又不可置信:“不会吧。” “难不成师傅看到年轻貌美的江大仙,见异思迁?” 他一脸不敢相信地将话说出口,随后又摇摇头:“我觉得我师父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早已看透一切的苏红瑛却故作严肃道:“不由你觉得,事实就摆在面前啊。” “你在这盯着他们,我去拿个东西。” 几分钟后,苏红瑛不知道从哪拿来一台相机。 然后,她对着舞池的方向就是一顿咔嚓咔嚓。 “姐,你干什么?”苏怀瑾一脸谨慎地问。 “留下证据啊,”她理所当然道,“我已经拍下他们共舞的画面了。” “这,”苏怀瑾迟疑道,“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届时照片甩在你师父脸上,他百口莫辩。” 照片拍完后,一舞正好结束。 秦瞻牵着江夏的手走出舞池。 “你看他们还牵着手。”苏红瑛对弟弟道。 苏怀瑾此刻已是一副被雷劈的模样,仿佛三观被震碎,道德被冲击。 苏红瑛偷偷瞥了一眼弟弟的表情,忍不住勾唇憋笑。 她弟是真傻啊。 “走,我们上去打个招呼。”她拿着相机道。 苏怀瑾则是一脸拒绝:“还是别了吧姐,这种场面被外人撞破,怪让我师父无地自容的。” “他既然敢做就要敢当,怕被人撞破,那为什么要做。”苏红瑛理直气壮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么做的话,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再说,以后他还要在师父手下干活呢,这撞破师父丑事,以后他要如何面对师父。 “听我的过去打个招呼。” 苏红瑛一点不在乎她弟内心的脑补和顾虑,话一说完,她便不由分说地拉着苏怀瑾一块往江夏那边走去。 最终,苏怀瑾低着头被他姐拉到江夏和秦瞻面前。 苏红瑛笑着,一脸热情地跟江夏打招呼:“夏夏,怎么样,东西都还挺好吃的吧?” 江夏连连点头:“甜品好吃,酒也好喝。” “喜欢就好。”她笑着。 而后,她将视线落在旁边秦瞻的身上:“这位是?” “我爱人秦瞻。”江夏微笑答道。 一直低着头的苏怀瑾一听,猛然抬头,竟然地看向两人。 “爱人?”他诧异道。 苏红瑛反问:“不然呢,你以为?” “我还以为……”苏怀瑾正欲脱口而出,还好收得快。 “没事没事,”他连连摆手道,“是爱人就好,那就好。” 话说完,他又看向苏红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姐姐给坑了一把。 苏怀瑾一脸无语地看向姐姐,苏红瑛却是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那表情好像在说,是你笨,别怪我。 苏怀瑾:…… 四人闲聊了一会儿后,便兵分两路,苏红瑛带着江夏,介绍商界名流给她认识,帮她拓宽客户资源,秦瞻和苏怀瑾则去查案。 晚会结束,苏红瑛专门派了一辆车送江夏和秦瞻回家。 上车前,江夏将耳环取下,连同手包一起递给苏红瑛。 “衣服回头洗了再还你。”她说。 苏红瑛却没收,而是无所谓的摆摆手:“衣服、耳环、手包都送你了,正好搭配整个造型。” 江夏迟疑地看向身上的旗袍。 不等她说话,苏红瑛又道:“都说宝剑配英雄,玉钗配美人,你穿这衣服比我好看多了,送给你正好,这礼服我就算放家里也不会穿的。” “不过这衣服是真丝面料的,清洗的话最好是手洗,机洗容易变形。”她又交代道。 见苏红瑛执意送她,她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 * 几天后,江夏收到了苏红瑛寄来的包裹。 包裹里是苏红瑛给她洗的照片,有她单人的照片,还有她和秦瞻在舞池共舞的照片。 秦瞻下班回来的时候,她正好靠在沙发上看照片。 见他 回来,她连忙朝他招招手。 “咱俩的照片,”江夏将手上的照片递给他,说道,“红瑛洗的。” 秦瞻将照片来回看了好几遍,最后从中抽出一张她单人的照片。 “这张我放钱夹里正好。”他说。 照片大小不一,苏红瑛特地打了很多尺寸,而他手上拿着的这张正好是三寸。 * 时光飞逝,一眨眼,又到了一年冬至。 去年冬至的时候,因为她是刚重生,再加上她又是死在了冬至那一天,所以心情格外低落忐忑,总担心自己无法摆脱命运。 但现在不一样,她感觉自己身体好得很,再加上自己又是秉承着宁愿不赚这个钱,也不能累着自己的原则。 过劳死?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所以,今年冬至一到,她不仅没担忧和忐忑,还有些过节的开心。 因为冬至前一天,大姐打来电话让他们冬至那天去店里一起吃饺子。 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按照这边的说法,冬至是一定要吃饺子的。 而且,大姐做面食的手艺一绝,饺子一定很好吃。 大姐还说了,她包了三种馅儿的饺子,有猪肉荠菜、牛肉萝卜、羊肉大葱。 江夏光是听着大姐在电话里头报菜名,唾液就开始分泌了。 于是,秦瞻一下班,她就迫不及待地催促秦瞻往包子店赶。 他们到店后没多久,二哥二嫂也来了。 二嫂手上还提着几个卤味,说是自己这些天卤的。 大家将店里的长桌一拼,然后将卤味装盘,没多久饺子也出锅了。 怕不够吃,江彩环这回直接煮了一大锅。 煮好的饺子直接装进一个大铁盆里,满满当当一大盆。 每人面前放着一个空盘子,盆里放着一双公筷,吃多少夹多少。 江夏饭量小,先试着夹了五个饺子。 饺子皮是大姐现擀的,皮薄馅儿多,刚煮熟的饺子晶莹剔透,还能隐约看见包在里头饱满充实的肉馅儿。 这次的饺子,无论是猪肉馅、牛肉馅还是羊肉馅,江彩环都是肉多菜少,饺子馅儿一调几乎就看不到菜了。 江夏夹起一个饺子品尝。 牛肉馅儿的,她一脸惊喜地抬了抬眉。 牛肉馅又鲜又嫩,馅里头的萝卜碎,吃起来带着几分脆脆的口感。 好吃到,她恨不得整个饺子一块儿吞下去。 “现在真是条件好了,”吃饺子的时候,江涛忽然笑着调侃一句,“这要是以前,就是过年也不会有肉馅儿这么足的饺子吃啊。” 他们都是六零年左右出生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苦着过来的,经历过数次饥荒的人,能吃顿肉对他们来说就是过年了。 “可不是,”江彩环笑着接话道,“以前咱妈过年包饺子,肉馅儿能有菜的一半都算好的了。” 见他们都陷入到过往艰苦的回忆之中,脸上也多少流露出几分凄然,江夏连忙开□□跃气氛。 “大姐,二哥,如今国家经济飞速发展,只要动脑子肯努力,你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到时候赚钱了,买房买车都是小事。”她笑着道。 几人抽离情绪,脸上重新浮现起高兴的笑容。 “是啊,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江彩环也接话道。 这时,李玉敏也开口:“别光顾着吃饺子,尝尝我做的卤味。” 二嫂带了四样卤味过来,卤猪耳朵、卤猪蹄、卤牛腱以及卤猪头肉。 江夏夹起一块牛腱肉,牛腱肉肉质紧实,吃起来带着点嚼劲儿,沾上调配好的料汁吃起来咸香十足。 且经过卤制的牛肉,没了腥膻味,一点不会觉得腻。 “好吃。”江夏评价道。 吃完卤牛腱,她又忍不住尝了半个猪蹄,卤过的猪蹄吃起来香不说,还筋道有嚼劲儿,越啃越过瘾。 第127章 见大家对她做的卤味好评如潮,李玉敏郑重宣布道:“我和江涛打算辞去现在的工作,开家小餐馆,炒炒菜卖卖卤味。” “店铺都选好了,就等装修好,店面一装修好,我们就辞掉工作开始营业。” 江夏拿着卤猪蹄,吃惊地看着二嫂。 随后,李玉敏就解释起他们突然决定开店的缘由来。 其实说是突然,也不算。 因为开店这事,她一直在心里盘算着。 他们来省城当然不是单纯为打工,他们也知道打工挣不了几个钱,尤其是跟大姐他们的收入一对比。 李玉敏觉得既然来了省城,那就放手大干一场,也不枉来这一趟。 所以他们前期打工都算是积累资本,以及熟悉省城的环境。 现在他们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开始筹备店铺。 一开始两夫妻也发愁,大干一场,具体做什么呢?还是李玉敏最后拍板道,要不开餐馆吧。 小餐馆什么都能卖,可以炒菜也可以卖卤味。 李玉敏不是本省人,他爸是川省的,当初他们家是逃荒逃到这里来的。 不管是李父还是李母做饭的手艺都不错,她这点做饭天分也算是从父母那遗传来的。 这小半年她在人家家里当保姆,男主人女主人对她烧的菜都是赞不绝口。 他们还经常打趣道,说她烧的菜比外头的饭店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这半年他俩在省城打工,刨去吃住,钱基本都省了下来。 再加上他们原先也有些积蓄,手里的这些钱,一家小餐馆肯定是能开起来的。 大姐也说了,要是他们后面遇到资金周转不开的情况,尽管找她借,她有多少借多少。 “要是店开得顺利,我年前把爹妈也接过来,一家人待在一起。”江涛这时说道。 冬至这顿饭,饭桌上每个人都吃得很开心,且充满希望。 江夏觉得自己应该算是彻底摆脱上一世的命运,又顺顺利利地度过一个冬至,而且她现在身体倍儿棒,等到明年冬至她一定也是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度过。 所以,未来的美好生活正在向她招手。 江彩环觉得包子店的名声因为花式馒头算是彻底打出去,店里头的生意越来越来,每天晚上关店,俩夫妻坐在一起数钱的时候,别提多开心。 握着手上的钞票,他们觉得哪怕是再累,这活儿做得也格外有干劲儿。 至于江涛李玉敏,他们打算开餐馆,虽然一切还未开始,但就凭过硬的手艺和家人的支持,他们同样觉得生活满是希望。 总之,日子会越过越好,未来虽不可捉摸,但却充满希望。 一个星期后,江记饭馆顺利开业。 饭馆在经营一个月后,总算是步入正轨。 李玉敏烧菜的手艺,和自制的卤味,确实吸引了一批忠实的顾客。 饭馆的生意虽算不上异常火爆,但也不错,每日的营业额都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线上浮动,偶尔碰上个节假日还能翻倍。 日子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转眼来到二月,二月三号是除夕,除夕一过也就意味着,即将迎来新的一年,一九九二年。 江涛赶在年前,把江父江母以及他们的孩子江国庆接来了省城。 除夕这天,大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地点由包子店换成了江记饭馆。 而负责掌勺的是大姐和二嫂,两口锅同时开火,一个多小时,十几道菜就摆上了桌。 这顿年夜饭,江夏同样是吃到撑才回家。 要怪就怪大姐和二嫂烧的菜实在是太好吃。 * 年后,市分局迎来一位特别的客人,来自林城的一位老刑警。 说起这位老刑警,他跟南桥派出所的吴昌平还是旧相识。 吴昌平是原先秦瞻在派出所任职时的师傅,这次老刑警找来市分局也是吴昌平带来的。 老刑警名叫梁明山,是一位在一线工作了近四十年的刑警,按照老刑警的年龄,再过两年他就能退休了。 梁明山从林城千里迢迢来到高林市,为的是一起尘封已久的旧案。 第59章 【59】 死讯 老刑警通过吴昌平找到秦瞻, 要分局刑警协助 办案,因为涉及命案,秦瞻就把高家林也叫了过来。 于是,四人围坐一起, 梁明山讲起了这起十几年前的命案。 死者是一对夫妻, 这对夫妻中,女的叫章菊花, 男的叫赵龙海。 章菊花是丈夫死后改嫁, 她嫁到赵龙海家时,还带着一个八岁的女儿, 钟若兰。 钟若兰是章菊花和前夫生的孩子,随着母亲一起改嫁到赵家。 命案发生在章菊花嫁到赵家的第二年,章菊花和赵龙海双双死在家中, 而且是被利器刺中,失血过多身亡。 凶器是一把开了刃的小刀。 章菊花和赵龙海的尸体是在第三天被邻居发现的,起因是邻居在赵龙海家闻到刺鼻的臭味。 赵家房门紧闭,就连窗帘都是拉上的。 不仅如此,赵家的房门和家里所有窗户都是从里面锁死的。 大人用力推都推不动,也正因如此, 邻居一开始还以为赵家是出远门了, 也就没多想。 后来,一股臭味, 时不时从赵家飘出来, 原本邻居还以为是赵家搁在厨房的肉烂了。 又或者是他家养的鸡病死了,气温高腐烂了。 那时候正是炎夏,温度高,什么东西都容易坏。 一只鸡或者一块肉, 就算是烂,就算是臭,过个一两天也就没了。 邻居本以为这臭味忍忍也就没了,谁想到这臭味非但没散,还越发浓了。 不仅她家觉得臭,旁边几家也都闻到了。 同村的一个老汉循着臭味走到赵家门口,一脸狐疑地打量着赵家的房子。 他谨慎地靠近,手稍微使劲儿推了推赵家房门,没推开。 这时邻居走出门对老汉道:“别推了,门锁着呢,他家人应该是出远门了。” “出远门,为什么从里头锁门?”老汉疑惑道。 “可能大门从里头锁的,后门从外头锁的吧,我家经常这样。”邻居随意道。 老汉双手背在身后,绕到赵家门后面,然后同样伸手推了推,发现后门同样是从里面锁的。 老汉绕回到大门,连连摇头,嘴上说着“不对劲儿”。 邻居好奇问道:“怎么了这是?” 老汉回答:“后门也是从里头锁的,显然屋里头有人。” 邻居立即笑道:“怎么可能,这屋里这么臭,要是有人怎么不搞一下,而且我是他家邻居,这一两天我就没看到他家有人出了。” 老汉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说:“屋里头有人不错,但估计不是活人,是死人。” 邻居一听,脸色登时一变。 她白着一张脸,嘴唇上下打哆嗦道:“您可别吓我,怎么会突然死人呢?” “这臭味不对,不像是家畜腐烂的味道,倒像是死人的味道。” 邻居大姐听到这话,脸色更白了,嘴巴张张合合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以前闻到过死人的味道,不会错。”老汉又说。 见老汉说得如此信誓旦旦,邻居更慌了。 “要是里头真死了人,那怎么办啊?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一想到隔壁家死了人,自家跟死人挨在一起,邻居就觉得全身发毛。 甚至感到晦气。 “报告村长吧,”老汉说,“这么大的事得由村长来决定。” “要是我们贸然把人家门砸坏了,还要赔钱呢。” 邻居连连点头,觉着甚有道理。 于是她便跟着老汉一起去了村长家。 领来村长后,周围还跟着几个闲得没事看热闹的人。 一下子,赵家门口围了不少村民。 大家都捏着鼻子,被这难闻的臭味熏得皱起眉。 村长同样皱着眉,抬手挥了挥面前的臭味。 “这味道确实不对。”他说道。 随后让两个年轻力壮地把门给撞开。 不一会儿,门被撞开。 门一撞开,那股恶臭瞬间扑面而来,简直比门没打开还要臭上十倍。 也是这时候,大家几乎肯定屋里头肯定是死了人。 村长捂着鼻子走进屋内查看,随后在床上看见了章菊花和赵龙海。 两人皆是被扎穿腹部,床上地上全是已经发黑的血。 村长见状赶紧带人退出去,并让人骑车去镇上派出所报警。 镇上两名警察赶到时,赵家门口围满了人。 大多数都是听说了赵家死人的事,然后凑过来看热闹的。 两名警察疏散了人群,才走进案发现场。 梁明山就是民警之一,他走进屋,查看死者情况,判断出两名死者皆是被利器扎伤腹部,流血过多而亡。 凶器就掉落在床旁边。 第128章 两名死者皆躺在床上,且根据死者的状态,几乎没有挣扎的痕迹,梁明山初步判断死者是在睡梦中被杀死的。 看来凶手是在章菊花和赵龙海熟睡时偷偷潜入屋内,将两人杀害。 查看完死者情况,梁明山又去翻了死者衣服口袋的钱袋,发现钱袋空了,里面的钱也没了。 难道凶手是为钱害命,可普通的农民能有多少钱,为了抢农民身上的钱把人杀了,总给他一种小题大做的感觉。 一时想不通,他又询问起目击者发现命案时的详细情况。 听到村民说当时房门和窗户都是反锁的,梁明山不由惊得瞪大双眼。 如此说来,这还是个密室杀人案。 他连忙查看被撞坏的门,以及其他门窗,确实都是从里面反锁,房门和窗户的锁还都是那种插销,部分插销还生锈,梁明山上手试了试,需要使很大力气才能锁上。 因此,基本可以排除从外面利用工具上锁的可能。 随后,他又在屋内查看,转了好几圈,也只发现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那就是厨房的烟囱。 赵家房子的布局很简单,一个客厅,两间房,以及一个厨房。 也就是说,除去这个烟囱,案发现场形成了个密不透风的密室。 一般来说,凶手制造密室的原因无非这几个,其一营造死者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亦或者,营造鬼神说,是鬼神杀了死者,而非人为。 但面前这起命案,看死者腹部的致命伤,明显是他杀,不是自杀。 如此错漏百出的情况下,凶手为什么还要制造出密室呢,目的又是什么? 就在梁明山查看现场的时候,邻居突然大声喊道:“他家孩子呢?这么久都没看见他家孩子。” 这时,村长,包括几名跟赵家有来往的村民也都疑惑地发出声。 “是啊,他家孩子去哪里了?” 梁明山连忙询问,于是村长解释道:“章菊花和赵龙海还有个八岁的孩子,是个女孩,叫钟若兰,不过这孩子不是赵龙海的,是章菊花改嫁时带过来的孩子。” 听完村长的解释,梁明山点点头,要不是这个孩子是个八岁的女孩,他真的有理由怀疑这个离奇失踪的孩子就是杀害两名死者的凶手。 但这显然不成立,一个八岁的女孩哪有胆量和力气杀害两名成年人。 “不会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吧。”这时,人群中又想起一个声音。 随后,便是附和的声音:“还真有这个可能。” 梁明山觉得这个可能性也很大,这年头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十分猖獗,女孩子一般都是几百块卖到山沟沟里给人当童养媳。 两名死者尸体送往县城警察局后,梁明山和另一位警察就开始走访,看能不能找到关键线索或是目击证人。 通过走访,梁明山了解到,章菊花和赵龙海有虐待钟若兰的情况。 “我住他们家隔壁,老是听到他们打小孩的声音。” “一开始小姑娘还哭,后面都不怎么哭了。” “有一回我路过他们家,还亲眼看到了,小姑娘缩在地上,赵龙海用脚踢她,真不是人啊。” “看到他们虐待儿童,你们邻里也不制止吗?”梁明山皱眉问。 邻居大姐一脸为难:“这好歹也算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外人哪里还插手管。” “赵龙海虽说不是小姑娘的亲爸,但章菊花不是她亲妈么,赵龙海在家打钟若兰的时候,她亲妈不就在旁边看着嘛,亲妈都没说什么,我们外人哪好说什么。” “再说了,也不是没人说他,村长之前就上门说过他两次,说孩子不听话可以打,但要有轻重别闹出人命来了,他也不听啊。” “而且这个赵龙海脾气暴躁得很,我们可不敢惹他。” 梁明山全程皱着眉:“那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打钟若兰打这么狠吗?” “大概是觉得钟若兰碍眼吧,”说到这,大姐下意识压低声音道,“赵龙海他生不出孩子。” “赵龙海前头有个老婆,他跟老婆结婚四五年了,他老婆也没怀孕,那时候他还骂他老婆是只不下蛋的老母鸡,要跟人离婚。” “结果,他前妻跟他离婚后,重新嫁人转头就怀了孕,还生了个大胖小子。” “自打那以后,全村的人都知道是他生不了孩子,都在背地里笑他,也是从那时起,赵龙海脾气变得越来越爆炸。” “赵龙海虽然生不孩子,但也不想打一辈子光棍,于是又开始让媒人帮他搜罗合适的对象。” “周边几个村的女人也都不傻,知道嫁给赵龙海这辈子就生不了孩子,于是没生孩子的都不乐意嫁给他,只有离了婚还带着个拖油瓶的愿意嫁他。” “他呢也不想给人养儿子,最后就找了带女儿的章菊花。” 听完邻居的讲述,梁明山点头致谢,然后又去走访下一家。 走访的时候,他发现另一件事。 同村的一个 十三岁的男孩也离奇失踪了,通过邻居透露的信息,他得知男孩名叫陈洋。 陈洋父母是渔民,在两年前被风浪卷进湖里淹死了。 之后陈洋就一人生活,在村里给人干干活,村民就给他一口饭吃。 从去年起,陈洋开始自己种地种菜。 梁明山问村民,陈洋去哪里了,村民确实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就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每天到处乱跑,我哪里知道。”邻居这样说。 这起命案,梁明山调查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头绪,派出所的事情又多,于是便这么搁置了。 且这一搁置就是十几年。 重新捡起这起命案,说来也巧。 十来天前,他女儿去拜访中学时期的老师,他正好休假在家,就一块儿去。 十年前,梁明山从镇上派出所调来市里公安局任职。 调任后不久,他家也就在市里扎根。 他女儿的中学老师姓桑,名文锦。 桑老师是名中学语文老师,她终生未嫁,将全部都投身于教育事业中,是一位让人尊敬的人民教师。 桑老师和他一样,再过个两年就正式退休了。 拜访时,梁明山在桑老师家意外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照片。 那是桑老师年轻时,和一个小女孩的合照。 梁明山好奇询问,桑文锦便笑着解释:“照片里的女孩是我养女,名叫桑谷雨。” “这是我刚收养她时和她一起拍的合照,那时候她大概九岁吧。” 随后,桑老师便说起她和桑谷雨的相遇。 那时她还没在初中任教,只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桑文锦拿好教案就准备去教室。 她是在教室走廊遇见的桑谷雨,桑谷雨趴在教室窗台上,神态无比认真地看着读书的孩子,听着从教室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此刻,教室里的孩子正在晨读。 桑文锦面带微笑地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 下一刻,小女孩便像条件反射似的,连连后退,与桑文锦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看到这一幕的桑文锦脸上神情一顿,她知道这是极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才会做出的行为。 不过,看到桑谷雨一身脏兮兮的打扮,她也大致明白这孩子估计是没有父母。 桑文锦没有靠近,而是微笑问她:“你是偷偷跑来学校的吗?” 桑谷雨点点头,却没开口说话。 “你想读书?”她又问。 桑谷雨还是点点头。 她本想再跟小姑娘说几句话,但这时上课铃响了。 她还有课要上,就只能先跟小姑娘道别。 可等她上完课出来,小姑娘却不见了。 她再次碰见桑谷雨是两天后,还是原来那个教室,小姑娘一脸认真地趴在窗口看着教室里的孩子们上课读书,满脸的羡慕。 这回桑文锦和小姑娘搭上了话。 桑文锦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而小姑娘终于问出了口:“谷雨。” 小姑娘的声音很好听,糯糯甜甜。 她虽然看着脏兮兮的,但那双漆黑的眼睛却格外明亮,像黑夜中为人照亮前路的星星。 若是把她洗干净,给她穿上漂亮的衣服,她一定会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女孩,桑文锦想。 “这名字真好听,”她露出和善的笑容道。 “你姓谷吗?”她问。 小姑娘摇摇头:“不记得姓什么。” 桑文锦闻言抬手一脸慈爱地摸了摸她那脏兮兮的头发。 “你是不是想上学读书?”她又问。 桑谷雨点头。 桑文锦:“你家在哪里?” “没有家。” 桑文锦顿了下,又问:“你爸爸妈妈呢?” “死了。” “那你想不想跟我姓?跟我回家?我让你读书。”她说。 第129章 “你姓什么?”桑谷雨问。 “我姓桑,桑树的桑,”说着桑文锦指向学校的那颗桑树说道,“那颗树就是桑树。” 桑谷雨顺着老师指着的方向看去,心想她认识桑树,村里人养蚕就是用的这个叶子。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叫桑谷雨?”她问。 桑文锦微笑点头。 这时上课铃再次响起。 桑文锦弯腰对她说:“你先在这里等我,等我上完课我再带你回家,好不好?” 桑谷雨站在原地乖乖点头。 可等桑文锦走进教室后,她又立马跑出了学校。 梁明山听着桑老师讲述往事,视线始终盯着照片上的小女孩,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女孩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偏偏想不起来。 真是老了,这点事都不记得。 年少时,他在派出所可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只要是跟他打过照面的人,他是怎么也不会忘记。 见梁明山一直盯着照片上的桑谷雨看,桑文锦以为他是对她们的故事感兴趣。 她便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抽出一张桑谷雨的近照递给他看。 “别看她那时候又黑又瘦,我女儿现在出落得可漂亮了。” 梁明山接过照片一看,心想桑文锦还真一点没夸大,如今的桑谷雨确实出落得亭亭玉立。 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当上了医生。 照片里的女孩身穿白大褂,背后是高林市人民医院的正门。 “我这女儿不仅懂事听话,脑子还聪明,我是逢人就夸。” “她九岁才上一年级,但在小学的时候连跳两级,初中也跳了一级,最后还考上了医科大学。” 桑文锦指着照片上的医院道:“喏,她现在就在隔壁省的省会高林市当医生呢。” 从桑老师家出来后,因一时想不清楚,他曾在哪里见过幼时的桑谷雨,这事也就被他抛出脑后了。 又过了几天,他找了个周末的时间,回村看望年迈的爹妈。 他虽去市里定居,但爸妈守着村里的地,死活不肯跟着他一块儿去城里。 因此哪怕爹妈年近八十,他们依旧坚持住在乡下。 梁明山拗不过老人,只能过段时间就去乡下看望二老。 也正是这次回乡,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到家看望完二老后,梁明山像往常一样在村里四处溜达。 然后他看到一户人家,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拽着根麻绳,站在家里的烟囱上。 麻绳的一头捆在他的腰间,另一头则坠入烟囱内。 小男孩死死拽着麻绳,然后对着烟囱兴奋地喊:“你快爬啊,你快爬,我都要拉不动了。” 没一会儿,一个稍小的男孩从烟囱里爬了出来。 因为是从烟囱里爬出来的,小男孩脸上头上身上蹭的全是黑色的烟灰。 大约是觉得得意和自豪,顺利从烟囱里爬出来的小男孩立即摆出一副胜利的姿态。 还昂起脸自得地问哥哥:“我厉害吧。” 年长的男孩同样兴奋地点点头。 这时,俩男孩的妈妈刚好从地里回来,看到站在房顶烟囱上的两人,立即扔下手里的锄头,跳起来指着两兄弟破口大骂。 而站在路边,看到这一幕的梁明山则是瞪大双眼,满脸的震惊。 忽然,他脑中断了很久的一根线,瞬间连接起来。 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十几年前那起命案中,两个离奇失踪的孩子。 一个是死者八岁的女儿,另一个则是村里十三岁的男孩。 命案的凶手竟然是这两个孩子。 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错漏百出的命案现场,以及密室的形成。 女孩应该是在父母熟睡后悄悄开门放男孩进来,两人再合力杀害死者。 这也解释了,两名死者为什么都是死在床上,因为他们是在毫无戒备的睡梦中死去的。 在杀害死者后,女孩留在屋内将门窗反锁,男孩则拽着麻绳,将女孩从烟囱中拉出来。 就像刚刚那两个孩子一样。 女孩的骨架本就娇小,再加上长期遭受养父虐待,身型应该格外消瘦。 至于密室的设计估计也是无意识的,大概率他们只是想让尸体晚一点被人发现。 哪怕真相近在咫尺,他还是处于无法接受的震惊之中。 如果他记得不错,前几天他在桑老师家中看到的那觉得眼熟的小女孩,就是死者八岁的女儿。 女孩叫钟什么来着,男孩好像姓陈。 名字他是一点不记得了。 唉,他这个老得生锈的脑子。 梁明山重重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总之,当年那个女孩换了个名字,成了桑老师的养女,名叫桑谷雨。 而且他还知道桑谷雨现在的工作地——高林市人民医院。 断掉的线索又重新连接了起来。 想通这一切后,梁明山又去了趟镇上的派出所,调出了当年的档案里。 一看到档案,他瞬间想起两个孩子的名字,女孩叫钟若兰,男孩叫陈洋。 档案里存放着赵龙海一家三口的合照,据说这是当初章菊花带着钟若兰嫁到赵家时,赵龙海领着母女两个拍的合照。 那时钟若兰大概八岁不到。 手上这张合照的钟若兰八岁不到,桑老师家里合照的桑谷雨九岁。 因时间间隔不长,所以几乎能明确地分辨出两张合照里的小女孩就是同一人。 之所以用上“几乎”这个词,是梁明山身为刑警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 目前仅凭两张照片,就断定钟若兰就是桑谷雨,还是不够严谨。 至少,他应该去一趟高林市,当面确认。 收起档案后,梁明山不由感叹起来。 搁置了十几年的悬案,因为两个意外,有了新的进展,这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 正因为没有百分之百确认桑谷雨就是钟若兰,所以,梁明山在讲述命案经过时,并未直接说出桑谷雨的名字,而是用“死者女儿”代指。 当然,以上也这只是其一。 其二则是他尚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赵龙海和章菊花就是钟若兰伙同陈洋杀害的,目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断。 以上两环,但凡有一个他推断错了,那便是将莫须有的污名盖在无辜者的头上。 这对桑谷雨来说将会是无妄之灾。 这年头,办案手段还比较原始,无论是公安局还是派出所都或多或少出现过冤假错案。 冤假错案一旦出现,那受害的就不是一方而是多方。 他做了三十几年的警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违法犯罪者,但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讲述完这起尘封已久的命案,高家林询问起老刑警接下来的打算和安排。 “不管您这边需要什么帮助,我们分局一定全力配合。”高家林一脸严肃道。 梁明山一把握住高家林的手,表示感谢。 “这起命案时间跨度太长,谨慎起见有些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这样,”梁明山话锋一转道,“下午我先去确认一件事,一切等我确认完这件事再说。” “不管事情办得是否顺利,明天上午我都会来警局一趟。”他道。 高家林和秦瞻听后皆是没意见点点头。 梁明山是一大早到的公安局,等谈完事情后,正好快到中午。 高家林就近找了家饭馆,请客为老刑警接风。 吃完饭后,四人分开。 高家林和秦瞻回公安局,吴昌平回南桥派出所,梁明山则去了市人民医院。 翌日,高家林和秦瞻都在分局等老刑警的消息,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没等来老刑警,却等来了他的死讯。 第60章 【60】 祸不单行 吴昌平老泪纵横地带来了梁明山的死讯。 这是众人谁也没想到的。 梁明山来到高林市的当晚就住在一家宾馆里, 隔天早上他去南桥派出所找好友吴昌平,并说明自己的来意。 于是吴昌平带着他去了分局找秦瞻。 从公安局出来后,他们兵分三路,吴昌平回到派出所后, 在所里忙了一下午, 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就没去宾馆找梁明山, 只是打了个电话到宾馆。 那时是晚上八点多, 宾馆的工作人员接到电话说,203号的住客, 也就是梁明山外出,不在房间。 吴昌平见时间已经不早,就挂断电话, 想算了。 明天早上再去宾馆找梁明山不迟。 可等他翌日一早到宾馆,宾馆的工作人员却说梁明山昨晚一夜未归。 有些多年民警经验的吴昌平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对。 若是梁明山突然有事离开高林市,或者去别的地方,他不会不高而别。 而且他昨天承诺了无论事情办得如何今天上午都会去一趟市分局。 第130章 梁明山向来是个重信守诺的人,绝不对一声招呼不打就爽约。 想到这,吴昌平脑中立即蹦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立即询问宾馆工作人员, 梁明山昨晚是什么时候离开宾馆的。 宾馆工作人员却不太确定道:“具体时间我也不太清楚, 因为他离开的时候也没跟我交代,可能就是在你打电话前不久吧。” “你电话一打过来, 我就去203找他了, 那时他人就不在。”她如实道。 “哦,”工作人员突然想起什么,她说,“203的住客七点多的时候跟我打听过一个地址, 问我这个地方怎么走。” “地址你还记得嘛?”吴昌平问。 工作人员点头,随后报出那个地址。 吴昌平点了下头,随后又让工作人员帮他打开203的门,并顺便出示警察证件。 一看是公家的人,工作人员立即配合开门。 他在房里仔细找了找,除了一个记录本,并未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这次梁明山来高林市东西带得很少,除了衣服和必需品就没别的了。 而记录在本子上的信息也少得可怜,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高林市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是梁明山昨天下午去的地方,这他知道。 可最关键的是,梁明山去人民医院见谁,他不知道。 记录本除了这行字,还夹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就是方才宾馆工作人员说的地点。 署名钟若兰。 钟若兰不就是梁明山说的死者的女儿么。 如此看来,他去人民医院见的人就是钟若兰。 老梁的失踪跟她定然也脱不了关系。 吴昌平收起记录本,没再耽误,骑着自行车直接去了分局。 纸条上的地址有点远,骑自行车要一个小时,开车却只要二十分钟,所以还得去公安局借辆车。 到市分局后,找到高家林和秦瞻,吴昌平便跟他们说起梁明山突然不见的事。 他俩听后皆是一脸震惊。 “我就怕老梁是出事了。”吴昌平不安道。 高家林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说:“肯定不会的,梁同志好歹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普通的混混或者犯罪分子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们先去这个地址找找。”他拿出纸条说。 高家林点头。 秦瞻连忙出声道:“我去开车。” “梁同志身上有bb机吗?”路上高家林突然问。 吴昌平点头:“有。” “但是bb机我呼叫了,没人回应。”他说。 三人到达纸条上的地点后,并没有找 cr 到梁明山,但在地上看到了一滩血迹。 且现场有血迹拖拽的痕迹,显然凶手曾搬动过尸体。 几人心中顿时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高家林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随后注意到不远处的垃圾场。 “我们去垃圾场那边看看。” 最终三人在垃圾场里找到了梁明山的尸体。 吴昌平看着躺在垃圾堆里的梁明山,情绪一时无法控制,捂住口鼻,哭出了声。 * 回到一天前。 梁明山和高家林等人吃完饭后,就独自去了市人民医院。 他进到市人民医院后,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静静看着进进出出十分忙碌的医生和护士。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面孔。 他前几天就见过桑谷雨的近照,即使他再老记忆力再退化,几天前见过的人也不会忘得这么快。 而且桑谷雨皮肤白,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哪怕丢在人群中也格外有辨识度的人。 所以他一眼认出面前的人是桑谷雨,大概也是钟若兰。 他没有急着上前跟她说话,因为她面前有病患,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 他就这么极有耐心地坐在长椅上等着,一直等到桑谷雨下班,才悄悄跟上去。 桑谷雨是个极没有安全感以及敏感的人。 所以她一早就注意到坐在走廊长椅的中年男人。 有些行为和气质哪怕是刻意掩盖,也掩盖不掉的。 就比如坐在长椅上时不时往她诊室看来的男人,虽然穿着打扮再普通不过,但桑谷雨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刚毅沉稳。 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桑谷雨猜出中年男人的目标是自己,但一时又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因此敌不动她不动,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下班后刚走没几步,她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她的这种敏锐不同于警察长期训练后的敏锐,更像是长期处于紧绷不安状态下形成的条件反射。 总之,对于来自身后的视线,她总是能格外敏锐地捕捉到。 她故意放慢脚步,且没选择骑车。 并故意将身后的中年男人引到偏僻无人处。 是的,她故意没有回家。 走到一条巷子时,梁明山觉得时机差不多,出声喊了一个名字。 “钟若兰。” 听到这个名字的桑谷雨,身体猛然一僵。 一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那些尘封的记忆,那些雕刻进她骨髓的记忆,她怎么忘也无法忘记的记忆,便如潮水一般以不可抵挡之势涌进她的脑海。 虽然当了十八年的桑谷雨,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批了一张名叫桑谷雨的皮,里面住着的灵魂名叫钟若兰。 她克制着自己身体没有回头,她知道对方大概了解她的过去,且此刻正在试探她。 见桑谷雨站在原地不动,梁明山又喊了一声。 “钟若兰。” 虽然他喊这个名字,桑谷雨没动,但她却停下了脚步,而且她周身的气场变了。 由原先的从容不迫,变成了如今的紧张焦虑不安。 刚喊完,他又绕到她面前,笑着问她:“你是钟若兰吧。” “刚刚在医院看到你,就觉得你眼熟。” 见桑谷雨不说话,他又兀自道:“我跟你一个村的,大湖村,你不记得我啦。” “还真不记得了,”梁明山笑着说,“你妈叫章菊花,你后爸叫赵龙海,我说的对不对。”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桑谷雨垂在腿边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梁明山察觉到桑谷雨像是应激般的在发抖。 他继续说:“当年你爸妈被人杀死在房里,可把我们村里人吓了一跳。” “你还跟着失踪了,当时村里人都说你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当年你到底是不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啊?”梁明山又问。 见她还是沉默,但脸色却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哦,对了,你们村还有一个小男孩也失踪了,好像叫陈洋,他失踪的时间应该跟你差不多。” “你知不知道他?”他问。 像是应激式恐惧消失,桑谷雨的手突然不抖了,面色也重新恢复平静。 “同志,我想你认错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钟若兰,我的名字叫桑谷雨,是高林市人民医院的医生。” “啊?不是吗?”梁明山露出遗憾的表情,“我感觉你跟那个女孩挺像的。” 桑谷雨一脸镇定微笑摇头:“可能你真的认错了吧,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那好吧。”梁明山遗憾道。 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用钢笔在上面写下一个地址。 地址是他现在暂住的宾馆。 “我还是感觉你长得像钟若兰,可能时间太长你忘记了吧。”他说。 “要是你记起以前的事,可以来这个地方找我,我现在住在这。”说着,他撕下那张写了宾馆地址的纸,将纸递给桑谷雨。 桑谷雨迟疑了下,还是接过那张纸。 桑谷雨到家后,没急着上楼,而是在楼下公用电话亭拨通了一个电话。 接通后,她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就挂断电话。 “来一趟,有事。” 打完电话后,她才重新回到住处。 回到家后,她重新展开那张纸条,上面是那个中年男人留下的宾馆地址。 桑谷雨在思索他的身份。 男人说他是她的同乡,可一个普通的同乡怎么会认出一个近二十年没见过的同村的小孩。 更何况,她与过去变化还如此之大。 而且男人的语气是如此笃定,像是认定了她就是钟若兰,即便她出口否认。 还有手上这张纸,显然,男人给她这个地址是怀有目的的,她想让他主动去找他。 还是刚刚的想法,若男人只是普通的同乡,他为什么要她主动找他? 除非他对她有所图。 随即,她又联想起男人的刚毅沉稳的气质,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脱口而出。 思索间,房门锁孔传来转动的声音。 是邓川来了。 她将视线投向门的方向。 第131章 门被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桑谷雨立即起身,走上前抱住了他。 拥抱过后,是热烈的亲吻。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一见到对方便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密接触。 亲昵后,邓川抱着她坐在自己身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问她:“怎么了?突然叫我过来。” “出事了。”她说。 随后,她便将今天的遭遇都告诉了邓川。 听完后的邓川一脸惊讶:“大湖村的人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你?你从村里出来的时候才八岁,中间足足隔了十九年。” “先不说村里的人还记不记得你这号人,就算记得,近二十年的时间,你样貌大变,就算是熟悉你的人也不一定能认出。” 桑谷雨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怀疑,”她顿了顿道,“他根本不是大湖村的人,而是警察。” “警察?”听到这两个字眼,邓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身上可背着不少命案,最忌讳的就是被警察盯上。 他一条烂命倒是无所谓,可他怕自己会牵连了桑谷雨,她好不容易还安定下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她再次颔首:“什么人会如此在意失踪多年的钟若兰和陈洋,估计也只有警察了,因为在章菊花和赵龙海死的时候,我们俩同时从村里失踪。”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下意识问。 他只会听命令杀人,遇到这种棘手的问题一般都是桑谷雨拿主意。 “逃?似乎来不及了,而且一旦我逃跑,便进一步验证我就是跟当年的命案有关,说不定还会全国通缉我。” “那样的话,我再也不用想着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只能 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在污浊的黑暗中。”桑谷雨道。 “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便能拥有圆满的家庭,快快乐乐成长,而我们却要受尽折磨。”她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眼底泛起阴沉的光。 “我去把他杀了,”邓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这次她没否决,而是说:“这事得好好计划计划,毕竟他是名警察,不是普通人。” ……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梁明山从宾馆里的浴室走出,注意到房门底下塞着一张纸。 他将毛巾搭在头顶,从门缝抽出那张纸。 他打开纸一看,纸上写着约他到一个地点见面,署名钟若兰。 看见这张纸条,梁明山便猜出塞纸条的人定然是桑谷雨。 他下午才给过桑谷雨宾馆的地址,晚上纸条就塞进来,而且上面的署名还是钟若兰。 随后,他下楼向宾馆的工作人员打听地址。 高林市他是第一次来,对这边一点都不熟悉,所以他也不知道纸条上的地址具体在哪里。 “这里啊?”工作人员看着纸条说,“我知道这里,但这里挺偏的,旁边就是垃圾场。” 等他到达指定地点后,没多久从暗处走出一个年轻男人。 并不是下午他见到的桑谷雨。 大约是没料到这一幕,梁明山明显怔了一下。 但他很快也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是谁。 “你是陈洋吧?”他问。 若他的推理成立,章菊花和赵龙海是钟若兰和陈洋联手杀害的,那么钟若兰和陈洋一直有联系也不奇怪。 邓川毫不隐瞒,点点头。 “我就是陈洋。” 他没急着说话,而是等对面的中年男人开起话题。 “一九七三年,章菊花和赵龙海的那起命案是不是跟你们有关?”他急切地问。 不知为何,梁明山觉得此刻的陈洋,无论他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 果不其然,陈洋边慢慢靠近梁明山,边解答他的疑问:“章菊花和赵龙海都是我杀的。” “钟若兰只是给他们下了一点安眠药,让他们睡得死一点罢了。” “是我用开了刃的刀子,在他们肚子上扎了十几个窟窿。” “为什么?”梁明山问。 听到他的这句疑问,邓川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他神情夸张地挑了一下眉,“你不是大湖村的嘛,你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俩个都是不配活在这世上的畜生。” 这时,邓川距离梁明山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点他倒是知道,赵龙海虐待钟若兰,而章菊花在一旁冷眼旁观。 “为什么把真相告诉……”梁明山问。 只是他这个“我”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邓川抬脚猛然冲上前,将他的身体压在墙壁上,手中锋利的匕首对着他的腹部瞬间就扎了四五刀。 因为对真相的迫切,让梁明山一时忽略了邓川的刻意靠近。 “为什么?”邓川自问自答,“因为我不必对一个死人有所隐瞒。” 说罢,他又连着补了几刀。 邓川松开压制他身体的手。 他的手一松,梁明山的身体便像失去力气似的往下滑落。 邓川蹲下身,目光落在他不可置信的脸上。 “你是警察吧?”他说。 这话像是在问梁明山,但邓川却不指望他能回答,因为他只剩半口气了。 邓川将他身上的口袋翻了遍,最终翻出了一个警察证件。 他打开证件,冷笑一声:“还真是个警察。” 说着,他将梁明山的证件收入自己囊中。 就在他着手准备处理尸体的时候,明明快死透的梁明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猛地抬手一把抓住邓川的手腕。 邓川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以为是诈尸。 下一秒,他戴在手腕上的檀香木手串就被梁明山奋力给拽断了。 霎时间,手串上的檀香木珠子蹦得到处都是。 檀香木珠子不大,直径大概七毫米,这手串是桑谷雨做来送给他的,所以他平时都戴在手上。 邓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脸都白了。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一件棘手的事,檀香木珠子散落在地,他必须毫无遗落地全部捡起,不然就会留下证据。 而现在又是黑灯瞎火,找这些小珠子并不容易。 想到这,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身上虽然带了手电筒,但他不可能在梁明山的尸体旁,光明正大地打着手电筒找珠子。 所以,他至少要把尸体藏起来。 于是,他只能先扛着梁明山的尸体去了不远处的垃圾场。 邓川将他的尸体藏进垃圾堆中,然后再折回打着手电筒寻找自己的珠子。 找齐珠子后,他又返回垃圾场。 梁明山是警察,他的尸体自然不能留。 最好制造出他只是失踪,而不是被人杀害的假象。 倘若找不到尸体,便不能定性为命案,只能定为失踪案。 这些都是桑谷雨跟他说的。 此刻,盯着垃圾堆旁的尸体,邓川却犯起了愁。 杀人容易,尸体处理起来却很麻烦。 这是他这么多次来得出的经验。 就在他苦恼如何分尸的时候,变故再次出现,垃圾场入口处突然响起了动静。 一个拾荒者推着垃圾车走进了垃圾场,邓川听见动静后便立即躲藏了起来。 他蹲在垃圾堆的暗处,等待着拾荒者的离开。 可蹲了快一个小时,蹲得他腿都麻了,拾荒者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在垃圾堆旁噼里啪啦地分拣垃圾。 最终,怕拾荒者发现他,邓川找准时机溜出垃圾场。 他倒不是对付不了一个拾荒者,但就像他刚刚苦恼的,杀人容易分尸难,他要是再把拾荒者杀了,那就意味着他要处理两具尸体。 这将会给他带来双倍的麻烦。 邓川在垃圾场外找了个角落蹲着,他本想等拾荒者离开,再偷偷潜入垃圾场,重新想办法处理梁明山的尸体。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碍事的拾荒者一直搞到天蒙蒙亮才离开。 眼看着天快亮了,邓川只能先离开,分尸的事只能等晚上再说。 毕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分尸这种事,有脑子的人都干不出来。 好在尸体被他埋进了垃圾堆,只要没人扒拉那堆垃圾,尸体短时间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离开前,他又去了一趟案发地点,也就是他手串珠子掉落的地方。 以防晚上光线不好,有遗漏没找到的珠子。 结果,还真被他又找到一颗。 找到珠子后的他,是又庆幸又心惊。 庆幸自己幸亏回来了要不然就留下犯罪证据,心惊是自己要是直接走了没回来,那就真完蛋了。 熬了一个通宵,回到家后,邓川倒头就睡。 可等他睡醒,他却发现,梁明山的尸体被警察找到了,案发现场和垃圾场也都被警方给封锁了。 第132章 当晚,他再次去了趟桑谷雨那,将变故告知了她。 “什么?尸体没来得及处理,还被警察发现了?”桑谷雨面色吓人地看向他,质问道。 邓川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点点头,并将突然出现的拾荒者告诉了她。 “今天下午警察拿着那个人的照片来医院了,”桑谷雨道,“他们拿着照片几乎问遍了医院所有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问我们昨天下午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下午,警察来医院的时候,她心里便有预感邓川这边大概是出了点状况。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连尸体都没来得及处理。 说实话,她现在有点后悔冲动做下杀警察的决定。 毕竟杀公家的人,影响和牵扯远比杀一个普通人要大得多。 冲动做下不当决定的后果就是,事情已经开始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邓川听说警察去了医院,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方才的桑谷雨。 “警察 cr 拿着照片去了医院?他们有查出什么吗?” 桑谷雨摇摇头:“不清楚,我猜应该是没有,不然此刻我们不会安然无恙地在这说话。”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留下了明确的证据,不然警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案发现场和尸体。” “也不会目标明确地跑去医院调查。” “现在看来,警方知道那个男人昨天下午去了市人民医院,但他们却不知道他去医院做了什么,又见了什么人。” “不管怎么说,这一点是有利于我们的。”她总结道。 但既然警方已经盯上了市人民医院,找到她头上,说不定也只是时间问题。 关于这点顾虑,她没说出口,怕邓川听了会担心。 邓川则是边听边点头,没发表意见。 “现场没留下什么证据吧?”她忽然开口问道。 邓川连忙摇头:“你放心吧,绝对没有,我手脚一向很干净。” 说这话时,他的左手下意识握向空空的右手腕。 可能有心虚的成分在,也可能是怕桑谷雨会担忧,斟酌之下他还是没有将手串断掉的小插曲告诉她。 “对了,”邓川想起什么道,“你猜得不错,他确实是警察。” “我从他身上搜到了警官证,他叫梁明山,是林城公安局的刑警。” “林城?”桑谷雨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她的养母就是林城中学的语文老师。 而大湖村就是林城下辖县的一个小村落。 “难怪他会来高林市,怕是顺藤摸瓜摸来的。”她喃喃道。 她虽不清楚其中的曲折,但隐隐觉得大约跟她的养母桑文锦有关。 “警官证呢?”她问。 “我怕留下证据,已经烧了。”邓川回答。 桑谷雨点点头,没说什么。 此时此刻,她心中莫名有股预感,有些往事已经快瞒不住,即将被揭开。 但这种不详的预感却没让她感到不安,反而有种解脱感。 活在面具下这么多年,她大概也有些累了吧。 * 秦瞻这边。 几人找到梁明山的尸体后,对老刑警的尸体进行了细致的检查,除了腹部将近十刀的致命伤外,其他部位都没有伤痕。 凶手捅刀的部位都在脏器,且是短时间捅了近十下,快准狠,一看就是个惯犯。 检查老刑警的尸首时,秦瞻很快发现一处不对劲儿。 梁明山的右手一直死死握着不肯松开。 最后,还是秦瞻一点一点掰开老刑警紧握的拳头,随后他们在梁明山的掌心中看到一颗檀香木珠子。 檀香木珠子中间打了一个孔,像是从手串之类的东西上拽下来的。 “高队你看。” 秦瞻将檀香珠子放进证物袋,递给高家林。 “这怕是梁同志在临死前拼命留下的证据。” 秦瞻点头赞同。 檀香木珠子应该是凶手的,不然老刑警不会死死握紧右手不松开。 留下直指凶手的证据,这是他临死前的顽强意志。 而后,他们又发现梁明山的警官证件也不见了。 因为是他杀,梁明山的尸体被送往技术部法医科,老刑警的准确死亡时间及死亡原因,还要等法医的报告。 他们几人回到分局,开始组织人员商议案情。 目前摆在面前的证据有三样,分别是檀香木珠子、老刑警的记事本,以及一张钟若兰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的地址,就是案发地。 记事本上写着市人民医院,案发前一天下午老刑警去的也是人民医院。 根据以上信息,可以总结出: 其一,檀香木珠子极有可能是凶手身上的物品。 其二,老刑警的死跟钟若兰有直接关系。 其三,老刑警昨天下午去人民医院见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钟若兰。 也就是说,钟若兰就在市人民医院,至于是病人还是医护人员,暂时不清楚。 “市人民医院”、“钟若兰”,高家林将这两处用笔重点圈出来。 “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人去市人民医院调查,另一路人查檀香木珠子的事。”他安排道。 当天下午,秦瞻就带着苏怀瑾,拿着梁明山的照片去人民医院挨个询问,无论是医护人员还是病患,总之,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然而,调查到晚上,收获的有效线索也是寥寥无几。 大部分人都对照片上的人没印象,表示没见过。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见过有印象的,那人也只是说看到老刑警一直坐在椅子上,至于他和谁见了面,做了什么,那人则摇头不知。 这天,秦瞻工作到很晚才回家。 等他回到家,已经快凌晨,江夏早就睡下。 他尽量放慢动作,生怕吵醒她,可等他洗漱完,躺到床上,江夏还是醒了。 “加班吗?”她在黑暗中问。 秦瞻只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江夏似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打开床头灯,眼睛努力地适应了一下光亮,才睁眼看向他。 “怎么了?”她问。 秦瞻视线先是移向别处,调整好情绪后,方重新与她对视。 而后,他简要地跟她说了老刑警殉职的事。 听完后,她没急着说安慰他的话,而是伸手轻轻抱住他,手在他背上温柔地拍了拍。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晚,两人紧紧相拥而眠。 祸不单行,这边老刑警的死因还没调查清楚,另一边江夏的半日茶馆又突然出事。 第61章 【61】 解救 这天半日茶馆迎来了三个特殊的客人, 那三人长得凶神恶煞,纹着花臂,一看就不是善茬。 三个壮汉到茶楼时,江夏正站在楼下跟王春喜说话, 这时候还早, 店里没什么客人。 她一转头便看见昂首阔步走进店内的三人。 “叫你们老板出来。”领头的那人十分嚣张地说道。 江夏打量了一眼三人的打扮,便知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看着架势, 她脑中冒出一个想法。 总不会是□□来收保护费的吧。 这条街是苏家的产业,一向太平, 没有收保护费的现象啊。 她没再多想,走上前询问:“请问你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 “这你管不着,总之, 快把你们老板叫出来。”那人语气不善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江夏索性承认:“我就是老板。” 领头那人一脸狐疑地打量着她,不太相信道:“你就是江老板?江大仙?” “是,我就是江老板。”江夏不卑不昂地回答。 谁知,下一秒,满脸横肉的壮汉瞬间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原来您就是江大仙啊, 失敬失敬。” 见面前的人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江夏不由蹙了下眉。 “请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问。 “找大仙您自然是有极其重要的事,”壮汉笑眯眯道, “是我们老大有事相求, 想请大仙帮忙算一卦。” 她这名声都已经传到□□去了么,江夏在心里纳闷。 “那简单,”她说,“正好今天上午没有客人, 你们只需要买一杯茶水即可随我上二楼雅间。” 壮汉却摇头说道:“不不不,我们是想请大仙去一趟老大家里。” “此次也不是给我们老大算命,而是给我们老大的老父亲算卦。” 这时候,一道弹幕出现在壮汉的头顶。 【他们是青龙会的人,青龙会的老大想请你去他家老巢,帮他老爹算算还有多少天活头。】 【青龙会老大的老巢,那可是龙潭虎穴,你要是真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他老巢在哪里?江夏在脑中问弹幕。 弹幕随即出现一行地址,她盯着那行地址,默默在心中记下。 第133章 “我们呢,也提前打听了大仙您店里的规矩,知道大仙的咨询费不便 宜,为了请大仙,我们老大愿意出咨询费四倍的价格。” 说着壮汉便从包里掏出两沓厚厚的钞票,一沓是一万块。 壮汉将钱重重地放在桌上,江夏瞥一眼桌上的钱,心想看这架势应该是不好躲过去了。 “不好意思,”江夏笑着拒绝,“我从业到现在还没有去顾客家里算命的先例。” 既然弹幕已经说了那边是龙潭虎穴,那她肯定要挣扎一下,能不去就不去。 “大仙有所不知,我们老大的父亲如今重病卧床,动弹不得,不方便来这。” “所以,还请大仙体谅,破例一次。”壮汉说得倒是恭敬,一点没有逼迫的意思。 “那如果我还是不同意呢?”江夏试探性问。 壮汉露出一个意料之内的笑:“老大说了,先礼后兵,如果大仙执意不来,那我们为了完成老大派遣的任务,就只有硬请了。” 也就是说,她不去也得去了。 果然是□□的办事风格,蛮横不讲理。 “那行,”她说道,“我去楼上收拾一下算卦的工具,这可以的吧。” 壮汉笑盈盈地回答:“大仙请自便。” 江夏一脸从容的走上楼,但上楼后却没急着收拾东西,而是找出电话本,拨通了分局的电话。 还好二楼有一个分机。 电话接通后,江夏直接道:“你好,警察同志,我是秦瞻的家属,我找他有急事,麻烦您转告一下。” 那头的接线员出声答应,一分钟后,电话重新被接起。 “亲同志好像外出执行任务去了,不在局里。” 闻言,江夏眉头紧蹙,秦瞻不在这可怎么办。 “那等他回来,你可以帮我转达一下,让他回拨这个电话吗,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点头答应,表示一定在第一时间告知秦刑警。 挂断电话后,她又撕下一张纸,在纸上写下青龙会老大老巢的地址,以及一些交代的话。 她将纸叠好塞进口袋,随便收拾了下东西,走下楼。 一见她走下楼,领头的壮汉便迎上去,着急问道:“大仙,咱们可以出发了吗?” “稍等,我跟店员交代几句店里的事。” 壮汉点点头,随即往后腿几步。 江夏拉着王春喜走到后门的里间,将口袋里的纸条塞给她。 她压低声音道:“春喜,你今天不用干别的事,就一直守着电话,要是你接到我先生打来的电话。” “你就打开纸条,把纸条上的信息告诉她。” “纸条你先不要打开,等接到电话再打开。”她交代道。 王春喜点点头表示明白,但她脸上还是浮现出几分忧虑的神色。 “老板,那三个人看着像□□,你真的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啊。”她担忧道。 “你刚刚也听到了,去还是不去由不得我。” “老板,那要不要我偷偷报警。”王春喜凑到江夏身边,几乎是用气音说道。 她摇头:“没用的,当着他们的面你没法报警,等我跟他们走后,你又不知道他们准备带我去哪儿。” 虽说她通过弹幕提前预知了地点,可就这么贸然报警,警方那边怕是不会相信,甚至有可能还会觉得这是□□布下的陷阱。 所以,她才选择给秦瞻打电话,因为秦瞻一定会信她。 只可惜,秦瞻这时候偏偏不在。 王春喜听后长叹一口气:“那怎么办啊?” “你按我说的办就行。”江夏道。 于是,她又重新点头:“老板你放心吧,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三个壮汉开了辆桑塔纳过来,江夏一上车,他们就将她眼睛给蒙住了,估计是怕她会记路。 “大仙,实在是不好意思,”壮汉笑着道,“我们蒙你眼睛说起来也是为你好,毕竟您现在去的地方可是我们老大的家。” “我们老大是个多疑的人,您要是一不留神记住了去他家的路,老大总是会不放心的。” “老大一旦起疑,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轻则不放你回来,重则小命都得丢。” 江夏没表示异议,直接道:“那蒙吧。” 蒙住双眼后,原本她是想睡一觉的,奈何旁边坐着几个大汉,导致她精神高度紧张,一直睡不着。 于是她或多或少也听到了一点声响,车子开了很久,到后面竟然开出了市区,再然后她就听到风声和鸟鸣声。 这种风声不同于她在城市听到的风声,而像是在山上,风一吹,树叶连着树叶吹得哗啦啦响。 最终,车子停下,蒙在她眼前的黑布也被摘了下来。 她闭了闭眼,双眼适应了一两分钟,才重新睁开眼。 她扫了一眼周围环境,确实是在山上,而面前是一座豪华的半山别墅。 弹幕给的地址也确是这里,南山翠微山庄。 面前的山庄看着有些年头,占地面积大,豪华中还透着几分中式典雅。 江夏估摸着这山庄大概也是被青龙会老大给抢来。 他们这类人,跟旧时的强盗山匪也没什么区别了,整日只干些持强凌弱、打家劫舍的事。 车子停好后,江夏就被三个壮汉带进了山庄。 没多久她便见到了青龙会的老大吕毅,吕毅大概三四十岁,长得倒是平平无奇,既不高样貌也不出众,皮肤还黑。 床上躺着的老者想必就是吕毅的生病的父亲吧,江夏视线移向病床。 只是这年龄看着好像有点老了,躺在床上的吕父白发苍苍、形容枯槁,整个人也快瘦得皮包骨。 难不成吕父还是老来得子?江夏想。 下一秒,弹幕在她面前出现,大致介绍了吕家父子的情况。 还真被她料到,吕父就是老来得子,正因为老来得子,所以从小就格外宠这个儿子,把吕毅宠得无法无天,最终走上混□□的路。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吕毅竟然还混出名堂来了,成立青龙会成了帮会老大。 要说青龙会,它的名声曾经大到都快成高林市的第一帮派。 那也是吕毅的巅峰时期,作为高林市第一帮派的老大,可谓一时风头无两。 这幢山庄,也是他当时抢的。 但好景不长,没多久,另一个□□忠义堂迅速崛起。 忠义堂可谓是以势如破竹之势,快速或吞并或打压别的帮派,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成了新的第一帮派。 青龙会也是忠义堂崛起那段时间,被他们逐步打压,落魄成如今这样。 身为老大,吕毅对忠义堂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因此,这几年吕毅一直在寻找翻身的机会,就算青龙会不能回到曾经的巅峰时期,他也想把忠义堂从第一的位置拉下来,做梦都想。 奈何对手太强,忠义堂不仅会打江山,还很善于守江山。 自那以后,忠义堂一直稳坐第一这把交椅。 饶是高林市大大小小的□□加起来快十几二十个,但没一个帮派能够撼动它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据说警局那边都有忠义堂安插的眼线。 连警方的势力都能渗透,忠义堂的厉害之处可想而知。 说回吕毅这个人,大概是幼时成长吕父给了他足够多的爱,吕毅这人虽然无恶不作,但却很孝顺。 吕毅整日想着如何翻身崛起,奈何青龙会还没来得及振兴,吕父竟先病倒了,且老人的病情每况愈下,到现在吕父已经无法下床了。 去年吕父七十大寿,吕毅就在寿宴上信誓旦旦表示一定让吕父在有生之年看见青龙会的重新崛起。 这回吕毅花大功夫请江夏过来算命,就是想让她帮忙算算吕父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他准备带着青龙会大干一场,争取在吕父闭眼蹬腿之前干倒忠义堂。 昔日青龙会如日中天之时,他都斗不过忠义堂。 如今青龙会落魄,他还想扳倒忠义堂,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了,这些话她在只在心里吐槽吐槽。 然后江夏就开始“作法”帮吕父算 阳寿。 能不能算出吕父的阳寿,就看弹幕肯不肯透露准确信息了。 好在弹幕及时透露出吕父大概只有八个月可活。 “八个月。”江夏掐算的手指忽然停下,说。 “八个月?我爹只能活八个月吗?”吕毅一脸吃惊地看向她。 江夏点头。 躺在病床上的吕父听到这个消息,亦是老泪纵横。 吕毅扑通一声跪在病床前,嚎啕大哭道:“爹啊,咱们的父子情分只剩八个月了。” 下一刻,两父子便开始抱头痛哭。 一旁的小弟见自家老大如此悲痛难过,也都低头抹起了眼泪。 江夏:…… 吕父的阳寿也算了,现在可以送她回去了吧。 第134章 等吕家父子差不多哭完,江夏笑着问出这句话。 吕毅却不肯放她回去了,他要她留下来助他完成振兴青龙会的大业。 江夏内心:这人怕不是病得不轻。 “大仙,既然你算命这么准,那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能否复兴青龙会?” “在家父有生之年,我能否重回巅峰?” 江夏:你能不能重回巅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马上要被警察端掉老巢。 “不不不,还是先不算好了,”吕毅像是想到什么,话锋一转改口道,“不如直接一点,大仙你直接助我重登巅峰。” 江夏脑门缓缓弹出六个点。 “我听说你们术士都是会下咒改命的,就是通过布阵等方式把别人的气运吸过来。” 虽然她不是很懂奇门遁甲术士这些,但吸人气运这种事一听就缺大德,肯定会折寿,她就是会也不干啊。 “大仙,你放心,只要你助我重新登顶,青龙会你我平起平坐。” 还给她画起大病来了。 “一旦功成名就,日后放眼整个高林市,哪个敢在我们面前说不。” “就是忠义堂的老大,也得跪下来,给我端洗脚水。” 江夏撇嘴:…… 此刻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抓住吕毅的肩,使劲儿把他摇醒,并告诉他:她对做老大真的没兴趣啊喂,脚踏实地,别再做梦了。 见江夏始终不说话,吕毅立即换了一个嘴脸。 “江老板,我知道这么大的事,你需要慎重考虑。” “但是没关系,”他手一抬说,“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 “来,”吕毅一挥手召来两个小弟,“把江大仙送去客房休息。” 得,先礼后兵是吧。 先是好言相劝加利诱,见她丝毫不动心,就来硬的,准备把她关起来。 * 半日茶馆。 江夏被三个壮汉带走后,王春喜便按照她之前的吩咐,盯着桌上的电话一刻不敢离开。 就这么等了一个小时,终于等来了老板先生的电话。 王春喜见过老板丈夫,也知道他是位警察。 “我是茶楼的员工春喜啊,老板被三个凶神恶煞的坏人给带走了。” “我怀疑是□□的人。” 秦瞻听后面色一凛,赶忙问:“他们把她带去哪里了?” 王春喜闻言连连“哦”了好几声,然后连忙打开老板临走前交给她的纸条。 “带走老板的人是青龙会的,他们准备把她带去城郊的南山翠微山庄。” 随后她又报出南山翠微山庄的详细地址。 “他们为什么要带走江夏?”他又问。 方才他在电话里听到王春喜说带走江夏的人是青龙会的人,他下意识就联想到自己的身份,觉得青龙会的人之所以会盯上江夏是因为他。 因为这一两年,警方一直在不予余力地扫除本市的黑恶势力。 因此,□□和警方已经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 “听他们说好像是想让老板给他们青龙会老大的老父亲算命。”王春喜想了想回答。 算命?只有这一个目的?秦瞻总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在电话里头交代道。 王春喜连连点头:“好的,我明白。” 挂断电话后,秦瞻便将这事上报给了高家林。 高家林又上报给了市分局,最终市分局决定先派出部分警力前往半山别墅打探消息。 等摸清楚对方的实际情况,再制定计划围剿。 秦瞻就在第一波派去的人员中,最后经过侦查发现,整个别墅内,除了青龙会老大,就只有三个男人。 而他们这边来了五人。 双方战力一对比,他举得完全可以一举拿下,根本不用再回去商量制定什么围剿计划。 几人商议之后,一致决定等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动手,争取零伤亡抓活口。 “最好是晚上,等他们睡着后,我们再悄悄潜进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位警员说道。 秦瞻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 他当然也知道晚上行动是最好的,可他怕江夏等不了。 目前来说,他并不清楚青龙会把江夏请来这的真正目的,所以也就不知道青龙会老大会对她做什么。 他拿着望远镜时刻关注对面山庄的动向。 太阳落山后,他发现吕毅在一楼客厅搞晚宴。 等菜和酒差不多上齐后,他在望远镜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江夏。 另一个负责侦察的警察同志也注意到这位面生的女子,他疑惑发出疑问:“这女人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吗?” 秦瞻冷声回答:“是人质。” “出任务时是不是带了一把狙击枪?”秦瞻问。 旁边警员点头回答:“是。” “不等晚上了,”他说,“尽快解救人质。” 原本他以为他能熬到晚上,可一看到江夏,他就知道他等不了了。 “等会儿我带着狙击枪去高处寻找合适的狙击点,找好狙击点后我会给你们的通讯设备发消息。” “小刘留在车内接应,剩余三人偷偷潜到山庄外头待命。” “我在高处负责狙击,枪响之后,你们立即冲进山庄制服住剩余三人。” “这个计划执行起来有没有问题?”他问众人。 他是这次侦查任务的领队,拥有绝对发言权。 “你是打算击毙吕毅吗?”其中一名警员问,“他可是青龙会的首领,活捉的话,应该能获取不少其他□□的信息。” “第一枪我会打废他的右手,让他握不了枪,若他有伤害人质的行为,为保证人质安全我会在第一时间将他击毙。”他说。 “我没异议。”那人听完秦瞻的回答后,说道。 “大家都没问题的话,那就按计划执行。”他说。 说罢,他从后备箱拿出狙击枪,开始寻找合适的狙击点。 * 翠微山庄内。 晚饭一准备好,原本关在房里的江夏就被吕毅给请了出来。 看到这一桌丰盛的菜肴,她心想这是在摆鸿门宴么。 吃饭间,坐在主位的吕毅很自然地就问起下午的事。 “江老板,帮我振兴青龙会的事,你这边考虑得如何了?” 听到这话的江夏,埋头吃饭的动作一顿。 她就知道,她不能安生地吃一顿饭。 “吕先生,您这山庄的菜做得是真不错,好吃。”江夏一脸真诚地赞叹了一句。 “要是江老板喜欢,我可以把山庄的 厨子送给你。”吕毅笑着说。 说罢,他又连忙改口:“不,要是江老板肯助我重登巅峰,我把整个山庄送给你,我眼睛也是不会眨一下的。” 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到这上头来了,江夏神情中露出几分无奈,看来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吕先生,跟您说句实话,倒不是我一直推拒不答应,而是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实在不敢过在刀尖舔血的日子。” “这事还是要慎重考虑。”她说。 她现在人在他们手上,是生是死,当然就是吕毅一句话。 她不敢拒绝,自然更不敢答应。 拒绝她怕惹怒吕毅,人家可是□□老大,他屈尊纡贵邀请你加入他的贼窝,你却不识相直接拂了人家面子。 他一个不高兴,可不就直接枪子儿伺候么。 佯装答应,那肯定也不行啊,一来她怕被纠缠,二来她怕答应了又违背诺言,更容易挨枪子儿。 不过话说回来,这都晚上了,秦瞻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他出外勤,现在还没回警局。 要真是这样,那她完了,还要在这山庄再住上一两天。 吕毅闻言端起酒杯敬了她一杯,说:“诶,江老板,我可从没把你当区区一介女流看待。” “关于江老板的神奇事迹,我可是听说了不少。” “我觉得以江老板的才华,只开一家茶楼,偏安一隅,实在是屈才。” 你可别夸了,江夏在心里讲,但她还是配合地举起酒杯。 下一秒,一声枪响,子弹穿破空气,飞射而来,瞬间便精准地射中吕毅举起酒杯的右手。 第62章 【62】 病倒 被打中手的吕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江夏听到枪响后,虽不清楚什么情况,但也是下意识蹲了下来。 紧跟着枪响的,是正门被踹开的声音。 江夏看见三个持枪的人闯了进来, 三人的枪口均对准已经吓坏的小喽啰。 “双手举起抱头, 过来蹲地上。” 三个小喽啰身上压根没枪,自然不敢反抗, 只能乖乖听话投降。 小喽啰一蹲下, 其中一人便拿出手铐,将他们都铐了起来。 第135章 另一人则去查看摔倒在地的吕毅, 顺道也给他戴上手铐。 吕毅身上确实有枪,但他惯用右手使枪,如今右手受伤, 又事发突然,他忍着疼痛都还没来得及摸到身上的枪,就被手铐给铐上了。 江夏一看见手铐,便知道这些突然闯入的人是警察,提起来的心顿时松懈下来。 没多久,秦瞻也来到山庄。 他到山庄时, 作为人质的江夏正坐在一旁等待。 秦瞻看了她一眼, 江夏这时的目光正好也落在他身上,两人对视。 碍于他还在执行公务, 他并没有跟她多说一句话。 他移开视线, 看向被手铐铐起来的四人。 “山庄里还有其他人吗?”他问。 “还有一个厨师、两个阿姨,以及躺在床上的吕毅父亲。”警员如实回答。 “他们估计都得带去局里问话,”秦瞻道,“我打个电话, 让局里派车来接。” 秦瞻收回视线后,江夏还看着他,刚刚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感觉秦瞻方才看她的目光有点生气。 山庄内安装了电话,秦瞻立即拨通了局里的电话,简要地汇报了这边的情况,并让局里安排两辆车押送犯人。 两三个小时后,两辆警车来到翠微山庄。 秦瞻零伤亡就把青龙会的老巢给端了,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最主要是帮派老大还被活捉,抓去警局审问肯定能问出不少有用的轻薄,这对他们剿灭黑恶势力也大有助益。 * 处理完这一切,秦瞻下班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他骑着自行车载江夏回家,全程没说一句话,板着一张脸。 原本她还想跟他说说今天的凶险,以及青龙会老大竟然还想拉她入伙的事。 但见秦瞻一脸阴沉,气氛明显不对,就识趣地没开口。 回到家,两人各自洗漱完,期间还是没说一句话。 整个房间没有交流声,只有脚步声以及物品碰撞的声音。 最终江夏像是受不了这压抑沉默的氛围,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说话?是在生我的气吗?” 秦瞻没有立即接她的话,沉默之后,才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见他这个态度,江夏也不客气道:“我觉得夫妻两个,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让对方去猜。” “你要是哪里不舒服,真生气,就说出来,咱们沟通解决?” “不说话,搞冷战我真的很不喜欢。”她语气同样生硬道。 听江夏的语气,好像她也有点生气。 秦瞻连忙收敛了心中的不高兴,解释道:“我就是担心你。” “你不知道当我听到王春喜在电话里说,你被青龙会的人抓走了,我心里有多害怕,我害怕你会有危险。” “你不清楚那帮混□□的人,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尤其是对女人。” 这一两年关于他们的恶行,他在警局听了不知道多少。 “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无力地垂下头。 “青龙会老大请我过去,是想让我帮他老爹算阳寿,算完之后他没立即放我走是因为,他想拉我入伙加入青龙会,让我利用占卜玄学那套帮他重回□□巅峰。” “他们是突然找过来的,说什么先礼后兵,我不去也得去,可以说就算我当场拒绝,扬言要报警,他们也会直接把我绑上车。” “那样的话我会完全处于被动地位,连传递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我只有答应他们,并偷偷报警,我打的是你留给我的电话,只是不凑巧,你那时出外勤不在局里。” “我惜命怕死,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让自己陷入险境。” 江夏的情绪同样越说越激动。 她的话刚说完,秦瞻一把抱住她。 “对不起,我不该生你的气,”他说,“我就是太担心你的安危了。” “你抱得太紧,我有点要喘不过气来了。”江夏有点难受地拍了拍他的背,说道。 闻言他连忙松开紧紧抱住她的手。 “对不起,我不该生气。”他再次致歉道。 见他一直道歉,江夏也不好意思再生他的气,摇摇头说:“我也知道你是太担心我,觉得我不把自己的安全当一回事。” “但我不希望,两人之间一有问题,就冷战不沟通,我不喜欢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她道。 秦瞻点头,随后抓起她的手,以商量的口吻道:“回来的路上其实我一直也在想,要不然,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别给人算命了吧。” “不行。”江夏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 “等我赚够了钱,我会收山,但现在还不行。”她解释道。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赚钱养家的,”秦瞻说,“我会努力工作,升职加薪,让你衣食无忧。” 可她还是摇头:“不行。” 她当然知道他会有功成名就、当上局长的那一天,届时他们家自然不用为衣食发愁。 可别人的钱终究是别人的,高兴就施舍,不高兴就给脸色。 这种日子她过不来,她得有自己的经济来源,有自己的收入她才觉得自己活得有尊严。 当然她知道秦瞻爱她如生命,可是她的本性让她不想过着完全倚靠他人的生活。 就不论日后变心还是不变心这种话题,他是警察,警察是高危职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殉职。 若她这时候已经完全依赖他,依赖到离开了他就不能独自生活,那有一天他不在她身边了呢,她该怎么一边调解失去真爱的悲伤,一边应付生存问题。 所以,不到逼不得已,她不会放弃茶楼的生意。 退一万步讲,她是个独立的人,自然不想成为谁的附属品。 她可以是江夏,可以是江老板,可以是江大仙,也可以是秦瞻的妻子。 但她不想只做“秦瞻的妻子”。 当然,这些话要是直接说出口未免有些残忍,她怕伤了他的心,就没说,只是态度坚决地拒绝。 至于秦瞻担心的安全问题,她心中也已经有了对策。 以后在茶楼她会尽量不露面,顾客来了,她会让王春喜先接待,等确定没问题,再由王春喜打电话到二楼,她再确认是否接待。 若顾客不对劲儿,她就让王春喜佯称她不在店内。 这样一来,就能大大降低风险。 而且,目前警方那边正好严厉打击黑恶势力,她相信未来的城市治安会越来越好。 等高林市的黑恶势力被彻底消除,老百姓的人身安全自然能得到绝对的保障。 “为什么不行?”见她态度一再坚决,秦瞻像是不太理解。 “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放弃吗?”他情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 话一说出口,他也后悔了,因为他这话不恰当不理智。 没有谁可以以情谊要挟让她放弃对她来说重要的东西,因为这是不公平的。 这样做好像就是在逼迫她做出二选一的抉择,茶楼还是他,她必须二选一。 但争吵就是如此,大家情绪上头,都失去了原本的理智,脑子里只被那些冲动的情感占据。 “为什么要我为了你放弃我的事业,你难道又愿意为了我放弃自己的事业吗?”她生气反问。 “我愿意,”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如 果你要求我愿意。” 江夏闻言一怔,随后她带着几分怒气,斩钉截铁道:“你愿意也没有,我不愿意。” “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你愿意我不愿意,那就代表你对我的爱要比我对你的爱多得多?” “你愿意做的事情,就一定要逼迫我去做吗?凭什么呢?”她蹙眉不悦道。 “我没有说我愿意就得逼迫你愿意……”秦瞻正想解释,却被江夏不耐烦地打断。 “好了,时间不早了,”她说,“今天我精神紧张了一天,也累了一天,想早点睡觉,如果你还有什么话要讲,留到明天说吧。” 话一说完,她便不由分说地直接将灯拉灭,然后气呼呼地背对着他,躺下。 看着江夏生气的背影,秦瞻内心更后悔了,他就不该跟她吵的,现在好了她生气了彻底不理他了。 其实,他原本也没想着跟她吵架,只是想好好跟她沟通,但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或者,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无故生气,他应当理智一点的,不应该被担忧和害怕冲昏了头脑。 想到这,他是又后悔又着急。 他试探性地抬起手,碰了碰江夏的肩头,却被她气呼呼地甩了下来。 怕把情况搞得更糟,他的手像是触电一般连忙缩回去。 翌日,正好是周末,秦瞻休息。 可因为前一天晚上两人吵架,这回成了江夏开始冷战。 昨天秦瞻不理她,江夏表示生气的态度后,秦瞻这边立马就软了下来,主动道歉。 第136章 但江夏生气可不好惹,这一大早,她完全把他当空气,无论秦瞻主动跟她说什么,她都当没听到,不理会。 吃完早饭后,江夏要出门。 秦瞻见状连忙问:“你要去哪里?” 江夏兀自换鞋,一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没办法,秦瞻只能也连忙换鞋,默默在她身后跟着。 昨天的事惊魂未定,他下意识还是很担心她的安全。 江夏自然也知道秦瞻在她身后跟着,起初她还是打算不理他,可是他跟了一段时间后,她就有点不耐烦了。 她停下脚步,却依旧保持着背对他的动作。 “你跟着我干嘛?” 见江夏主动跟他说话,秦瞻连忙露出一个笑容,并快步走到她面前。 “我担心你,所以跟着。”他回答。 “我要去桑谷雨家,你也跟着一起去吗?”她问。 秦瞻摇头:“我不去,我就在楼下等你出来。” “随你吧。”江夏道,说罢,继续往前走。 江夏来到桑谷雨家门口,敲了敲门,其实她也不知道今天桑谷雨在不在家,她就是纯粹不想和秦瞻单独待在一起,气氛怪怪的。 和伴侣吵架,第一件事自然是找好朋友倾诉,苏红瑛大忙人一个,故意没什么时间听她发牢骚,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人家赚大钱。 所以她想到了桑谷雨,她是这么想的,倘若桑谷雨不在家,她就去医院找她。 当然,她不会打扰她工作,要聊天肯定也是等她休息再说。 等她敲完门后,门就被打开了。 桑谷雨站在门口,一脸微笑地看向她。 “快进来,你怎么来了?”她问。 江夏走进屋内换鞋,意外注意到鞋柜下面好像放着一双男鞋。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趁着换鞋的时候,低头一看,还真是一双男鞋。 而且这还不是新鞋,明显是人穿过的。 准确来说是男人穿过的。 男人的鞋,还是穿过的,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于是进屋后,江夏都顾不上吐槽她跟秦瞻的争吵,而是时不时地探着脑袋四处看看,一副找人的样子。 桑谷雨看她这副模样,面色微不可察地一变,但也仅是一瞬。 随后,她立即露出笑脸问:“怎么了?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江夏则是笑着点头,并调侃道:“对,我在找人。” “找什么人?”桑谷雨疑惑。 “找你藏起来的男人啊。”她笑得一脸揶揄。 听到这话,桑谷雨面色又是一变。 “我哪里藏了什么男人啊?你在胡说什么?”她笑着说,只不过脸上的笑容已经透着几分不自然。 “我可没胡说,你藏在鞋柜下面的鞋我都看到了。” 说罢,她一脸神秘地凑向桑谷雨,斜眼笑:“还是一双男人的鞋哦。” “哦,你说那双鞋啊,”桑谷雨反应很快,已经想到了合适的说辞,“那是我故意放门口的。” “你也知道,我一个女性独居总是不安全,所以我故意在门口摆一双男鞋,制造出家里有男人的假象,这样小偷看到或许会有所忌惮。”她解释道。 “诶,你少骗我了。”江夏还是不信。 “摆男鞋制造家里有男人的假象没问题,但那双鞋明显是穿过的旧鞋,你买的男鞋应该是没穿过的新鞋才对啊。” 桑谷雨又是一怔,大概没料到江夏会观察得如此细致。 “还想骗我,”江夏又是笑着看向她,“你要是真处了对象,我为你高兴啊,没啥不好意思的。” “真没有处对象,”桑谷雨解释,“我处对象没必要瞒着你啊,你可是我的好朋友。” “至于那旧鞋,不是我买的,是我捡来的。” “你看,我要是摆双新鞋放门口,小偷也不会信啊,这年头谁家新鞋不穿,光摆在门口看啊。” “就是觉得旧鞋更有说服力,所以我才直接在外面捡双旧鞋的。”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江夏听后像是信服似的点点头,随后又像是猛地想起什么。 她忽然道:“不对啊,我刚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一回来你家的时候,我好像也看到过一双男鞋,本来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的,但一跟你说话打岔就忘记了。” “我模模糊糊记得,那次我看到的鞋好像还不是这个款式。” 说罢,她还不信邪地重新走向鞋柜,将那双鞋拿了出来,盯着那双鞋看了好一会儿。 她边看边喃喃自语:“好像不是吧,但时间有点久,又是匆匆一瞥,我有点记不清了。” 江夏没察觉到的是,此刻站在她身后的桑谷雨,正用一副极其阴沉狠戾的目光看着她。 要是她这时突然转身回头,定然会被桑谷 雨这副阴狠的目光给吓一跳。 “你是记错了吧。”她收敛起脸上阴狠的神情,换上一张笑脸,走向江夏,将她拉过来。 “我就捡了这一双男鞋,我也没那奇怪的癖好,捡那么多旧鞋干嘛。”她笑着说。 江夏想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可能真的是自己记错了吧。 一双鞋而已,她也没多在意。之前是觉得桑谷雨处对象了,好奇心作祟所以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既然人家都再三强调自己没处对象,她也没不相信的道理。 再说了,她俩是好朋友,桑谷雨要是真处对象,也没瞒着她的必要。 “你突然过来找我,还没跟我说找我什么事呢?”桑谷雨主动岔开话题道。 “你看,”江夏轻拍了一下脑袋道,“被鞋的事一打岔,我都忘了我过来的真正目的了。” 之后,她就跟桑谷雨好好吐槽了一下她和秦瞻的事。 期间,怕江夏说得渴了饿了,桑谷雨更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 最后,两人聊了快两个小时,江夏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家。 她从桑谷雨家出来,瞥见秦瞻还在那等她。 秦瞻站在树荫下,见她出来连忙快步跟上。 江夏本想甩掉他的,奈何人家腿长她腿短,而且秦瞻又是警察身体素质没话说,走路时步子迈得又快又大,还一点大气都不带喘的。 总之,是一点都甩不掉。 最终,她只能放弃,任由他跟着。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秦瞻笑着问她。 江夏没理他。 是,跟桑谷雨聊完之后,她心情是松快不少。 但这并不代表她要原谅他。 这是两回事。 两人走着,眼看着快到家,江夏却没上楼,而是继续往前走。 秦瞻见状问:“你去哪里?” “不用你管。”江夏发话。 “快到午饭的时间了,我们回家吃饭吧,我给你做好吃的。”他说。 她还是不理他,兀自往前走。 没办法,秦瞻只能快步上前,挡在她面前。 “让开,”江夏冷声道,“我不想吃饭。” 眼看着讲理已经讲不通了,他一直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没料到事情会发展这样的江夏,意外地瞪大双眼。 她扭动身子想要下来,奈何两人力量悬殊,她根本撼动不了他的手。 最终,她就这么被他半扛半抱地抱回了家。 回到家,江夏的脚一落地,她就气愤地跳起来指责他的蛮横无理。 “你、你太蛮横了吧。” “你、你仗着自己力气大就为所欲为是吧。” 她因生气,舌头都气得打结了。 秦瞻呢面对她的怒气,却还笑眯眯地看着她,搞得她火气都不知道往哪里撒。 这次争吵就这么拉上帷幕。 大约是为了安慰江夏受伤的心情,这段时间桑谷雨来她家来得很勤。 且每次都还带各种各样的甜品给她吃,有中式糕点,也有西式糕点。 桑谷雨做甜品的手艺那是没话说,她时不时地过来送点心给她吃,她自然喜欢得不得了。 每回,她带着新做的甜品来江夏家里时,总会笑着询问上回做得东西味道怎么样之类的话。 “好吃,我喜欢吃那个板栗饼,”江夏笑着说,“咸中带着一点甜味,我一次都吃好几个。” 人家一片好心,为了让她心情好点,特地做好吃的给她,她自然舍不得浪费。 总之,几乎都是被她一个人吃了。 被桑谷雨用美食哄了快一个月,搞得江夏对秦瞻的气都快消完了。 有时候,她都怀疑,是不是秦瞻花钱收买了桑谷雨,让她这么卖力地做好吃的给她吃,哄她开心。 可变故就这么突然发生了。 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江夏在家中却忽然晕倒了。 她晕倒时,正好是早上,秦瞻在厨房盛粥,然后就听到一声响动。 第137章 先生“嘭”的杯子落地的声音,再是什么重物摔倒的声音。 他猛地一回头,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江夏。 他都顾不上盛到一半的粥,连忙跑出厨房,将她扶起来。 好在他把她放到床上后,她就慢慢醒了。 原本打算去叫救护车的秦瞻,赶紧上前询问她的情况。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他问。 江夏揉了揉有些眩晕的脑袋,如实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浑身无力,突然就天旋地转起来。” 要说起来,这段时间她是感觉身体不太对劲儿,没精神不说,还浑身没劲儿。 “我骑车带你去医院。”秦瞻说。 江夏点头。 秦瞻骑车载着江夏来到市人民医院,正好今天桑谷雨在医院值班,他们就挂了她的号。 桑谷雨听说她突然晕倒也很是吃惊,而后又仔细询问症状。 最后她得出结论:“可能就是一般的低血糖,我给你开点口服的葡萄糖,然后平时也要注意饮食,吃点糖分高的东西。” “先回去观察观察,要是再晕倒就过来查个血。”桑谷雨交代道。 江夏和秦瞻都是连连点头。 桑谷雨行医多年在看病这块肯定是她专业,他们自然一切都听她的。 翌日晚上,因担心江夏的病情,她还特地跑来她家里看望她,并带了一盒子刚做的小蛋糕。 江夏本以为低血糖是小毛病,按时吃药然后再注意下饮食,她的身体状况就能好起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她再次突然晕倒。 这次秦瞻再次带她来到市人民医院,在桑谷雨的安排下,她验了血。 验血报告出来后,显示她身体似乎有炎症。 “好像是炎症,”桑谷雨看着报告说,“可能是感染细菌导致的。” “这样,我给你开点抗生素,看炎症会不会好转。”她边写单子边说道。 因为病了一段时间,这时候江夏的面色已经显出几分病态来了,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如今她专心在家养病,茶楼那边完全是王春喜在看着。 这么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大半个月,江夏的病情非但没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这天,她坐在床前,拿着日历发呆,像是想到什么。 秦瞻端着饭菜走进来,看着面色苍白又虚弱的江夏,满是心疼。 “吃饭了。”他说。 近来她的食欲也不是很好。 以前的老人家经常用食量来形容一个人的身体健康程度,吃得多代表身体康健,若一个人病得连饭都吃不下,那她好像离死亡就不远了。 她手捧着日历,忽然对秦瞻道:“秦瞻,我感觉我好像快要死了。” 今天看日历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上一世,她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开始生病的。 八月中旬。 然后就一病不起,直到冬至那天死在病床上。 好像,从一开始,她就没摆脱过所谓的命运。 第63章 【63】 慢性中毒 听到这句话的秦瞻身体一顿, 他将饭菜放下,走到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尽量扯出一个微笑安慰她。 “不会的, 只是小毛病而已, 怎么可能会死呢?”他说。 “医生不是说了,你只是轻微的炎症, 等药吃完了, 病应该就好了。” 江夏却还是摇头,她想跟他说, 不是的,她上辈子就是这么病死的,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逃也逃不掉的命。 上辈子,一开始她生病的时候,贺星舟没当回事,她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小毛病,后来病情突然就加重, 去医院看医生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辞也跟这辈子差不多, 一会儿说她是低血糖,一会儿说她是炎症。 话说回来, 上辈子跟她看病的好像也是桑谷雨。 因为那时候她们也已经是好朋友了。 “不是的, ”她坚持道,随后从抽屉 里拿出快空了的药盒,“你看,这药都快吃完了, 可是我的病非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重了。” 她拿起日历,翻到十二月,视线落在冬至那天。 “现在是八月中旬,我大概会死在12月21号冬至那天。” “算起来,我大概只有四个月的活头了。”她自顾自低声呢喃道。 说完,她放下日历,缓缓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拿起两人的合照。 江夏抚摸着两人的合照,轻声道:“我才二十四岁,这就要死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看着照片里微笑着的秦瞻,他的眉眼之间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要是提前知道会这样,之前我就不跟你吵架了。”她说着,转身回头看向他。 可一回头,竟看到了潸然泪下的秦瞻。 他哭了。 是在为她哭泣吗? 她心想。 她下意识一愣,随后扬了扬唇角,想让自己笑起来,可却只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江夏抱着照片走近,抬起右手,为他轻轻拭去泪水。 “别哭了,生离死别是人之常情嘛。”她说。 秦瞻却紧紧抱住她,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她的肩头。 “不会的,你不会死。” “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再死一次。” “我听他们说,沪市京市的医疗要比高林市先进很多,既然这里治不了,那我们就去沪市去京市,或者去香江去国外。” “只要能把你治好,不管去哪里,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秦瞻情绪激动之下,他说出很多话。 但后面几句江夏都没怎么听,因为她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不会看着她再死一次”那句。 再?为什么他会用再这个字? 不像是情急之下说错话,反倒像是真情流露。 一时间,她陷入回忆,一些以前想不明白,且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楚明白起来。 她想起来了,大约两年前的一个早上,他对她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那时他们刚领证不久。 倏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他会不会…… 江夏轻声道:“你是不是也记得上一世的事?” 听到这句话的秦瞻,身体一僵。 下一秒,他松开抱着她的手,用手背蹭掉脸上的泪水,随后看向她点头。 “是,我记得。” “你是怎么……”她一时有些哽咽问道。 而后,他便跟她说起那个梦,以及上一世他对她深埋于心的情感。 听完这一切的江夏,同样忍不住潸然泪下。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她哭着问。 他拿起纸巾,指腹温柔地覆盖其上,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我怕你不相信,也怕你觉得我对你情感不纯粹。”他如实道。 “傻瓜。”眼底的泪水再次涌出,江夏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真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她又哭又笑地说。 待两人的情绪都释放得差不多的时候,理智才渐归拢。 他开始安排给江夏看病的事:“你的病情一点也拖不得,等会儿我就打电话给局里请长假,明天我们就坐火车去沪市。” “沪市离省城近一些,沪市不行,我们就再去京市。” 江夏也点头表示同意,若死于冬至是她的宿命,那她也要奋力挣扎一下,毕竟好歹重活了一世,总不能真的坐以待毙,什么也不做吧,那才是真的浪费了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对,”他像是想起什么,又道,“还要借钱,去沪市京市看病应该要不少钱,我存折里的钱不多,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得提前把钱借好才行。” “钱不用借,”江夏说,“我存折里还有些钱,看病应该是够的。” “存折我就放在保险箱里,保险箱的密码是……” 说着她报出一串密码,秦瞻闻声帮她打开了保险箱。 保险箱打开后,江夏走了过来,两年过去,这个保险箱都快塞满了,要是她能活着回来,估计要重新备个保险箱了。 她拿出一个较大的首饰盒,在秦瞻面前打开。 这不打开还好,一打开简直是吓一跳。 盒子里装的竟然是纯金的首饰,接下来,江夏向他一一展示各种盒子里的东西。 有金首饰、有祖母绿珠宝、有古董玉器还有翡翠、珍珠、钻石。 竟然还有清代的瓷器。 当然瓷器也是小件瓷器,几个官窑瓷碗。 这些东西,样样看着价值不菲,看得秦瞻都有点眼花缭乱了。 这哪里是保险箱,这简直就是小金库。 保险箱放这快两年了,因为是江夏的东西,他也从来没过问过。 看完这些东西,然后她才拿出存折递给秦瞻。 他接过存折,但没立即打开看。 第138章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保险箱内,一副处于震惊还没缓过来的样子。 “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他问。 “帮人算命,那些有钱人送的。”江夏轻描淡写道。 随后她又看向他手上的存折道:“看看存折,里面的钱应该是够治病的。” 秦瞻闻言后知后觉地打开,看清存折底部的数字后,他再次惊得瞪大双眼。 个十百千万,这里面竟然有将近四十万的存款。 可以说,这年头的四十万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天文数字。 对他来说同样。 “够吗?”她问。 “够、够。”他连连点头。 “这些也都是你开茶楼赚的?”他不由问道。 江夏点头。 “对不起,”秦瞻突然说,“当初我不该说出让你放弃开茶楼的话。” “要是没有你开茶楼的积累,我不敢想象遇到如今这个情况,会是怎样的捉襟见肘。”他说。 “都过去了,”江夏一脸释然道,“当时我也不该情绪激动地跟你吵。” 吃过午饭后,秦瞻就去楼下的公用电话亭跟局里打电话请假。 高家林得知情况后,很爽快地批了。 请完假后,他又忙着收拾了一下午的行李。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桑谷雨敲响了门。 那时秦瞻正在客厅打扫卫生,听到敲门声后连忙开了门。 桑谷雨拿着一盒点心站在门口。 秦瞻看见她后,压低声音道:“江夏正在午睡。” 桑谷雨微笑地将手上的点心递给他。 “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她说,“这是我做的蛋黄酥,上回夏夏说味道不错,所以这次又做了一盒。” 秦瞻扯出一个微笑收下,并道了声谢。 “江夏的身体好点没?”离开前,桑谷雨关心道。 说到这,他眼底闪过几抹忧愁。 但面对桑谷雨他却没打算说太多:“好像还是那个样子,不好不坏的。” “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好的。”她道。 她这话,像是朋友的安慰,又像是站在医生角度的经验之谈。 秦瞻没跟她说他们明天打算去沪市的事,毕竟这段时间江夏的病都是她在治,她也算是江夏的主治医生。 他们去沪市看病,显然是对她医术的不信任。 从另一层面讲,桑谷雨和江夏不仅仅是医患关系,还是朋友。 因此,在她面前他只字未提去沪市这事。 桑谷雨离开后,秦瞻盯着桌上的点心,一时出神。 身为刑警的直觉告诉他,他好像忽略了一些很关键的东西。 可偏偏又想不起来。 江夏这一觉,睡到快五点才起来。 醒来后,秦瞻就跟她说起了桑谷雨来过的事,还说她带了一盒蛋黄酥,问她要不要吃。 江夏摇头:“刚睡醒没什么胃口。” 说话间,她瞅了一眼日历,道:“我猜谷雨今天就要过来,这一两个月她来我家可规律了,三四天来一次,每次都拿着一盒点心。” 这话她本就是随口一说,她自己没放在心上,秦瞻也没放在心上。 翌日,两人一大早就出发去火车站,到火车站后,江夏想到什么,突然一拍大腿道:“啊,昨天谷雨送来的那盒蛋黄酥忘记拿了。” “可惜了。”她一脸遗憾道。 省城到沪市的火车要十几个小时,秦瞻买的卧铺票。 虽然时间长,但因为卧铺可以睡觉,等凌晨五点多到沪市后,她也没觉得有多累。 一到沪市两人就直奔沪市最大的医院,这些秦瞻早就跟同事打听好了,同事的一个亲戚就在沪市打工,对这些还算了解。 原本同事还说,要打电话让亲戚在火车站接他们的,再把他们送去医院,秦瞻怕太麻烦人家,就拒绝了。 两人到医院后,根据医院工作人员的指导缴费挂号。 挂好号后,他们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轮到江夏。 给江夏看诊的医生是位五十多的中年女人,据说临床经验丰富,看好过很多疑难杂症。 女医生询问了一下江夏的症状,然后问:“除了头晕、呕吐这些,平时会腹痛吗?” 江夏点头:“有时候会肚子痛。” “心脏呢?有没有感觉心脏不舒服,比如胸闷、心悸这些。”医生又问。 “有时候会,但不经常。”江夏回答。 “这段时间有没有乱吃药或者乱吃东西?”医生问。 江夏摇头:“除了在我们当地医院开的消炎药、抗生素,没吃别的药。” “吃饭也都是在家里吃。”她说。 “平时家里谁做饭?”医生又问。 “都是我先生做饭。”江夏答。 这时医生抬眼扫了一下旁边的秦瞻,问:“他是你先生?” 江夏点头,但却一头雾水,不知道医生问着问着怎么就拐到吃饭上面来了。 “医生,我这生的到底是什么病啊?”她有些着急问道。 女医生没直接回答,而是说:“还要再做一点检查才能确认。” “做检查时麻烦男同志回避一下可以吗?”医生道。 秦瞻连忙点头,退出了诊室。 医生将诊室的门反锁后,没立即给江夏做检查,而是重新回到座位坐下。 医生拿起笔,道:“你这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根据你的生活习惯初步判断,应该是食物中毒。” 听到这话的江夏,直接愣在原地。 不是生病,而是食物中毒? 这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的。 “你说平常都在家里吃饭,而且家里都是你爱人做饭,所以我刚刚才让你爱人回避。” “你懂我的意思吗?”医生问。 江夏一脸震惊地看向她,像是无法消化这个信息。 她是食物中毒,拥有最大嫌疑下毒的人还是秦瞻? 等她反应过来,她连忙摇头道:“不会的医生,我先生不可能是下毒的人。” “我病了快一个月,在我们那始终查不出病因,还是我先生极力坚持要我来沪市看病的。” “若我先生是下毒的人,他完全没必要这样做,他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我病情恶化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女医生听后点点头,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那你再好好想想,这段时间除了吃你先生做的饭,你还吃过谁做的东西?”医生问道。 女医生的话像是一下子把江夏给点醒了,她的脸上再次浮现惊讶甚至惊悚的表情。 是的,那个答案对她来说,已经不能只用惊讶或震惊来形容了,还同时让她感到害怕,让她毛骨悚然。 “有。”江夏的面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炎炎夏日,酷暑三伏,却有一股刺骨寒意从她脚底泛起直冲后背,让她打起了冷颤。 “我的一个朋友,这段时间她一直送糕点甜品给我吃。”她说。 “既然你已经知道是谁,剩余的事我就不多过问了。”医生道。 “我想说的是,投毒属于刑事案件,这事得报警。” “你们是从外省过来的,我也不好帮你直接报警,”医生道,“你们要是本地人,我刚刚肯定就直接报警了。” 江夏点点头,表示明白。 “医生我这个中毒要怎么治?”江夏问。 “我开个单子,你先去查个血查个尿,看看中的是什么毒。”医生道。 几分钟后,江夏拿着单子走出诊室。 见她出来,秦瞻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问。 江夏:“医生说我不是生病,是中毒。” “食物中毒。”她加重语气强调道。 秦瞻惊得瞪大双眼。 “食物中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你平时不都在家吃饭吗……”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什么。 “是有人下毒。”秦瞻看向她说道,同时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 一个他们谁也没想到的人。 但好像也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 为什么医院始终查不出江夏生的是什么病,因为下毒的人就是给她看病的人。 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江夏,自然不会告诉她,她生的到底是什么病。 思及此,秦瞻眼底闪过一抹阴沉的寒光。 没想到她看似无害的外表,内里竟隐藏着一颗如此歹毒的心。 枉江夏还把她当做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这时,他又看向妻子,当她从医生口中得知向她下毒的人是自己的朋友,她该多心寒与失望。 江夏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做,等我得知这件事时其实不比你少几分惊讶。” 第139章 而后,江夏依次做完检查,检查报告要等下午才能出来。 两人正好出去吃了顿饭。 下午检查报告出来,女医生拿着报告查看,说:“根据报告和症状,像是亚硝酸盐中毒。” “而且还是慢性中毒,”医生补充道,“你的那位朋友应该是少剂量多次投毒。” 听到这话,江夏感觉自己整具身体都像是泡在冷水里。 少剂量多次投毒。 一听便是蓄谋已久,且投毒的人下定决心要她的命。 可投毒的人偏偏是她的朋友。 单次投毒,这人可能还要跟自己的良心做挣扎,但多次投毒,投毒人的内心怕是早已经麻木,剩下的就是看着她慢慢死亡。 不过,桑谷雨确实是眼睁睁地看她慢慢走向死亡。 无论这一世还是上一世。 每次桑谷雨拿给她糕点,还都是带着温柔和善的微笑,说着关切她的话语。 而这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是真的,只有要她的命的决心是真的。 一想到这,她便如坠冰窖,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桑谷雨用甜言蜜语将她一步步推入深渊,她不仅用毒害她,还毁了这段友谊,伤了她的心。 在江夏陷入思索时,医生说道:“好在发现得及时,又是小剂量下毒,现在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我给你开点对症的药,然后就是别再吃你朋友送的东西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江夏和秦瞻都是连连点头,桑谷雨送来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再吃了。 “医生,我这中毒时间长,以后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她问。 女医生露出和蔼的笑,说:“中毒不算深,后遗症应该不会留下。” 听到医生的回答,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看完病后,他们没在沪市继续逗留,休息一晚后,隔天就立刻回了高林市。 因为还有未办的事没办完。 两人于早上四点多返回高林市,他们返回的那天正好就是周末。 江夏到家后,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们去沪市时遗落在桌上的蛋黄酥。 她盯着蛋黄酥一时愣神,脑海里出现的是一些混乱的画面,桑谷雨送她羊绒围巾和手套、送她医药箱,给她治体寒的方子,以及做各种好吃的送给她。 她们曾经的友谊,曾经的笑脸难道都是假的吗? 还有就是桑谷雨在医院逗小孩的画面,那时她脸上的温柔与耐心,难道也是假的? 以及前年过年时,一个小孩患者的母亲,对她的感谢,也是真心实意。 既然能换来真心实意的感谢,那代表她曾经的付出也是真情。 正当江夏陷入踌躇之中时,秦瞻将那盒蛋黄酥收了起来。 “这是桑谷雨下毒最直接的证据,明天我要带去局里化验,测一下她下的到底是什么毒。”他说。 江夏点头,没说话,似还未从飘远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夏夏,你不会突然心软吧?”秦瞻犹豫之后,他还是试探性地问出口。 江夏却是坚定地摇头。 “心软?”她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道,“我怎么会对要害我命的人心软,我还没那么蠢。” “我只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她道,“我想了又想,我和她并没有什么矛盾,她为什么就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还是如此心思缜密的下毒,如果我们这次没去沪市,而是继续留在高林市,继续去市人民医院治病,那我真的会像上一世一样病死。” “上一世,你跟桑谷雨也是好朋友吗?”秦瞻突然问道。 江夏点头。 “根据两世的记忆,我觉得她下毒的时间点应该差不多,因为上一世我也是从八月中旬起,身体突然变差,那时候我还以为是过于劳累导致的。” “虽然那段时间我确实很忙,”她补充道,“其实哪怕重生后,我都是觉得自己上辈子是过劳死。” “为此,我还记恨上贺星舟,觉得是贺星舟放任我过度劳累,对我不够关心,所以才导致我过劳死。” “所以,我重生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解除跟贺家的婚约。” “一来,我不 想重复上一世早亡的命运,二来,我对贺星舟生了怨怼,与他产生了隔阂嫌隙,确实不太适合再做夫妻。” 秦瞻听着她的解释,才彻底明白当初江夏对贺星舟避之不及的真正原因。 “你刚刚问我,是否对桑谷雨心软,试问一个两世都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对她心软。” “我心软?那她害我的时候可有心软?” “医生说,她是少量多次下毒,她得多恨我,才会选择如此折磨人的方式要我的命。” “她下毒一步步搞垮我的身体,让我缠绵病榻多月,上一世最后我死的那个月,每天我都在遭受着病痛的折磨。” 江夏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眼泪不由涌了出来。 之前她哭,是伤心、悲痛、不舍,这次她哭纯粹是被桑谷雨伤透了心,她愤怒、不忿、心寒。 秦瞻见状一把抱住她,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说:“你放心,我会将她绳之以法。” 江夏情绪被安抚下来后,松开他的怀抱,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做?” “按正常程序来,我明天把蛋黄酥拿去局里检测,等检测结果出来后,直接把她拘留,然后起诉到法院。”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警察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桑谷雨不简单。” “怎么说?”江夏蹙眉问。 “因为没具体的证据,所以这种直觉也不好解释。”他回答。 “就比如说她的下毒方式,”他顿了下继续道,“这绝不是一个新手能做出来的事。” “少量多次,”他分析道,“这代表她要进行多次下毒,一个正常人,当你怀着谋害的目的接近受害者时,你的心理一定会承受很大的负担。” “但桑谷雨选择了负担最大的方式,多次下毒。” “若是一次下毒那也一了百了,但多次下毒,行凶者就要承受多次心理压力。” “要是中途被发现怎么办?要是自己太紧张被受害者察觉怎么办?这其中的压力,一般人是难以想象的。” “但你反观桑谷雨,她的心理素质何等之强,每次送下过毒的糕点过来,还能跟你有说有笑。” “你觉得这是一个新手,或者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么?”秦瞻反问。 江夏自然是连连摇头。 这哪里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不是变态就是冷血。 “还有你刚刚说她是极恨你,才会选择如此折磨人的方式要你的命,”他道,“我倒不这么觉得,不是恨,而是这种方式正‘合适’。” 江夏闻言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秦瞻也立刻解释:“只要她心理素质够强,每次下毒都做到干净利落,可以说这种小剂量下毒,风险极低。” “更何况她还有医生身份为自己打掩护,真可谓神不知鬼不觉,杀人于无形。” 江夏听到这,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此刻只感受到四个字——毛骨悚然。 “所以,在检测报告出来前,我们一定不能打草惊蛇,”秦瞻一脸严肃地交代道,“要是她察觉到风吹草动跑了就不好办了。” “以她的脑子,偷渡到国外都有可能,到时人就难抓了。” 江夏同样认真点头。 两人的谈话刚结束不久,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江夏下意识和秦瞻对视一眼,秦瞻则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轻声道:“我去开门。” 门一打开,江夏便看到站在门口满脸笑意的桑谷雨。 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到。 第64章 【64】 绑架 他们刚谈论完桑谷雨的事, 下一刻,桑谷雨就出现在他家门口。 说实话,哪怕是训练有素的秦瞻,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好在他反应向来敏捷, 随即他露出一个笑脸, 问:“桑同志怎么过来了?” 这时,江夏也走到门口, 微笑地看向她, 并请桑谷雨进屋小坐。 桑谷雨进屋后,将手上的糕点放在桌上, 然后和江夏面对面坐下。 她亲昵地握住江夏的手,在她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江夏身体下意识一颤, 从内心深处抗拒她的触碰。 此刻,她感觉桑谷雨不是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而是狠戾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脸上的微笑也不再散发善意,而只有恶毒。 虽然抗拒害怕,但江夏谨记秦瞻方才给她的忠告,不能打草惊蛇。 因此, 她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 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无异。 桑谷雨是敏锐的,在江夏身体颤了一下时, 她便察觉出来。 她连忙关心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第140章 江夏点点头, 说:“就那样,并没有好转。” 桑谷雨叹了口气道:“吃完药,再去医院,我帮你再看看。” 她又点头, 同时观察着桑谷雨的神情,企图从中辨出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可她看不出来,若不是事先知道下毒的事,她会觉得此刻的桑谷雨就是真心希望她的病情好转起来,而不是盼着她早点死。 “上次的蛋黄酥味道怎么样?”桑谷雨装作无意问道。 江夏同样假装随意回答:“好吃,你做的糕点,那自然是没话说,我没事就吃一两个,两天就吃完了。” “昨天我来这边找你,你们好像不在家。”桑谷雨状似随口提道。 “哦,”江夏道,“我最近不是生病嘛,秦瞻想带我出去透透气,所以就出去了几天。” “你昨天来我家,是有事找我吗?”她问。 “也没什么事,就是烤了一批蝴蝶酥,想拿过来给你尝尝。”桑谷雨道。 “蝴蝶酥?在这里吗?”说着,她连忙打开盒子一看,“哇,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不过,我刚吃饭早饭,撑得慌,”江夏摸了摸肚子道,“你也知道,自打我生病后,消化能力好像也下降了,稍微吃点东西就容易积食。” “这蝴蝶酥,回头饿了我一定好好尝尝。”她笑着说。 桑谷雨自然没起疑,她没待太久,和江夏说了会儿话后,就告辞离开后。 桑谷雨一离开,江夏便收敛起脸上的笑。 她抬手使劲儿揉了揉笑得有些发酸的脸。 她看着桌上的蝴蝶酥,忽然想起一些她以前忽略掉的细节,比如以前桑谷雨给她送吃的,时间上总是很不规律的,有时是半个月,有时是一两个月。 因为她的工作也很忙,下班或者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要经常做糕点,总是有些力不从心。 但自从投毒后,她过来的频率就变得很规律,基本上都是三四天来一次。 一开始,她纳闷,还笑着问过她,但被桑谷雨合理的解释搪塞过去了。 再之后,她就没再起疑过了。 为了让她顺利吃下这些放了毒的糕点,桑谷雨几乎是变着法的给她做,且借着看望她的由头三四天送过来一次。 说起来,她还真是费心了呢。 “这些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带去警局化验?”她看着桌上的蝴蝶酥问。 秦瞻点头:“要。” “刚刚我表现得还好吧?没有穿帮吧?”她忽然问。 “嗯,”秦瞻再次点 头,“很好,几乎到了专业演员的地步了。” 江夏:…… 倒也不必如此。 翌日晚上,秦瞻下班,同时带来了检测结果。 “蛋黄酥和蝴蝶酥里面都查出了工业用的亚硝酸钠,很微量,一整盒糕点里的亚硝酸钠加起来估计也只有0.1克。” “技术科那边的同事说,亚硝酸钠这东西长期摄入,对身体各个脏器都会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一次摄入朝0.3克即可中毒,3克以上就能致死。” 听完这些,江夏的脸色显得更为苍白。 她稳了稳情绪问:“现在打算怎么办?” “明天直接去医院对她进行抓铺。”秦瞻语气干脆道。 第二天,对于桑谷雨的抓捕,除了动静闹得有点大以外,可以说是毫无阻碍地顺利完成。 秦瞻和苏怀瑾一起到的市人民医院。 当时,桑谷雨还在诊室给患者看病。 两人直接走进诊室,出示警官证件,并让她跟他们去一趟警局。 桑谷雨看向两人,脸上并未出现任何惊讶的神情,仿佛她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 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并没有做出任何挣扎,乖乖带上手铐跟着秦瞻他们上了警车。 被抓的桑谷雨一脸平静,围观的患者和医护人员却一点都不淡定,大家脸上或惊恐或诧异或好奇。 桑谷雨在人民医院被抓这事动静闹得实在有点大,于是仅一两天的时间,几乎整个高林市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说了人民医院医生在工作期间被抓的事。 大家互相传着,导致各种各样的版本出现。 有人说被抓的医生是个男的,他之所以被抓是因为私自搞器官买卖,将病人的器官割下来卖给病重的有钱人。 还有人说被抓的医生是个女的,她之所以被抓,被是医院院长夫人举报了,这位被抓的女医院跟院长有一腿。 更有人说是因为女医生被抓是因为她杀了人,而且杀的还不止一个,是个潜伏在医院的连环杀人凶手。 …… 因为本次下毒事件的受害者是江夏,所以她也来到了警局参与问话。 江夏和桑谷雨碰面时,她不再掩饰,用一副愤恨的目光看向她。 桑谷雨一看到她的目光,便明白是投毒的事发了,至于其他事有没有被警方这边发现,还未可知。 “为什么下毒害我?”江夏问。 像是怕她抵赖,不等她开口说话,江夏又道:“你别想着否认,你下过毒的蛋黄酥和蝴蝶酥我已经交给警察了。” “警察也检测出你下的毒,想必他们也在你房里搜出了剩余的亚硝酸钠。” “蛋黄酥?”桑谷雨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然后无所谓地笑道,“原来那时候你们就发现不对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下毒害我?”见她不回答,江夏重新问了一遍。 “我扪心自问,我并没有哪个地方得罪过你,”她说,“既然我们无冤无仇,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下毒害我的原因。” “很简单,”桑谷雨扯了一下嘴角说,“因为我嫉妒,嫉妒你所得到的幸福。” “所以我要毁了它。” * 数日前。 桑谷雨正在房里跟邓川说话,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起身对邓川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走出房门。 她靠近门边,出声询问:“谁啊?” “是我,江夏。” 一听是江夏,桑谷雨后退几步,压低声音让房里的邓川暂时躲起来。 随后她才对正门的方向喊道:“来啦来啦。” 准备开门时,桑谷雨瞥见放在门口,邓川的鞋,她连忙把鞋往鞋柜底下塞了塞,这才打开门。 江夏突然找上门来,桑谷雨陪着聊了好久的天,她才离开。 她把江夏送出门,房间里的邓川躲在窗帘后面,嫌弃窗帘的一角往楼下看去。 他看到了站在楼下的秦瞻。 他与秦瞻也算是有一面之缘,当初他杀梁明山的时候,把梁明山的尸体弄去了垃圾场,原本他打算在垃圾场分尸,奈何突然来了一个碍事的拾荒者。 原本他想着等晚上再动手,可白天的时候,警察就找到了梁明山的尸体。 那时候他偷偷去了趟现场,挤在围观的人群中看了一眼。 他清楚记得,楼下这个警察就在其中。 邓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楼下的秦瞻,没一会儿,他看到一个女人从楼梯口出来,紧接着秦瞻就跟在女人身旁一起走了。 显然这两人是一起的。 邓川从房里走出来,桑谷雨正坐在椅子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人回去了。”她说。 “你的那位朋友,她对象是警察?”邓川问。 “我看到一个警察在楼下等她。”他补充道。 桑谷雨点头:“对。” “他是负责梁明山案子的警察,”他道,“上次我看到他在现场。” 桑谷雨一怔,随后看向他。 “不是我干涉你交朋友,但为了我们的安全,以后你还是少跟她来往吧。”邓川道。 她垂眸,视线落在地面,随即缓缓开口:“她刚刚看见你的鞋了,而且今天是第二次。” “她还以为我有男朋友了。” “那你更不能跟她来往了,时间一久我们迟早会暴露。”邓川着急道。 “梁明山刚死,我们正在风头上,一不小心就会暴露。” “我知道,”桑谷雨语气中带着几分烦躁地打断他,“但现在不是我不跟她来往的事,今天你也看到了,是她主动找过来的。” “而且我单方面突然不跟她来往,不也会让她起疑么。” “那该怎么办?”邓川下意识问。 “既然秦瞻现在正盯着杀害梁明山的凶手,那我们就制造点别的麻烦,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她条理清晰道。 邓川瞬间意会到她话中的意思,说道:“杀了她。” 桑谷雨当然明白他话里的“她”,指的是江夏。 “什么时候动手?”邓川果断问道。 “这次我来动手。”桑谷雨一脸平静地回答。 两人的神态,一人平静异常,一人满脸无所谓,就好像他们此刻不是在商量杀人的事,而是在商量明天吃什么。 “我不同意。”邓川直截了当道。 第141章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动手的事我来。” “这次不一样,”桑谷雨冷静地解释,“那名警察很爱他的妻子,你要是突然杀害他的妻子,他估计不找到杀人凶手,这辈子都不会善罢甘休。” “那样的话,我们两个人估计都难逃法律的制裁。” “正因如此,这次才要格外小心,最好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所有人都不知道是谋杀。” “我只是不想你手上沾上人命。”邓川垂眸看向她。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私心,只要她是干净的,届时就算他被警察抓住,她也会无碍。 桑谷雨抬眼看他,嘴角一扯,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邓川,你不明白吗?”说话间,她抬起一只手前后转动着,“即使没沾上人命,这双手也不干净。” 邓川没再说什么,而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下毒。”桑谷雨缓缓吐出两个字。 “不是一次毒死,而是少剂量多次,把慢性中毒伪装成生病。” “她身体一直不太好,突然生病,并自此一病不起,好像也挺正常。” * 邓川得知桑谷雨被抓,已经到了晚上。 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市人民医院有个年轻女医生被警察抓走,当晚他便来到桑谷雨家中。 他在房子里坐了一晚上,也没等来桑谷雨,便知道她是真的被警察抓走了。 以前都是桑谷雨出主意,他负责执行。 这次桑谷雨突然被抓,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隔天,他派人去打听,是谁抓了桑谷雨。 打探消息的人告诉他两个名字——秦瞻和苏怀瑾。 听到“秦瞻”这个名字,邓川当即阴狠地眯起了眼。 他不会就这么放任桑谷雨被抓,他要救她。 如今,桑谷雨在警局,他一个人自然无法冲去警局救人。 这么一来,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 桑谷雨被带去审讯室审问。 对于下毒谋害江夏的事,她供认不讳,至于理由,她始终坚持一个说法,就是她一开始告诉江夏的,说她是因嫉妒,所以下毒。 秦瞻对这套供词却不怎么相信,以他对桑谷雨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因为这种浅薄的情感而去下毒害人。 从被抓到审问,桑谷雨都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理智。 如此理智的人,在做任何事之前,应当都会权衡利弊,而是单凭一种情绪冲动杀人。 若是桑谷雨说自己 心理变态,想要看着一个人慢慢被毒死的过程,他都觉得比她现在说的因嫉妒杀人更有说服力。 而且直觉告诉他,桑谷雨这个人不简单,她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其他秘密。 前段时间江夏和她走得近,说不定她就是为了隐瞒被江夏意外发现的秘密,才下毒谋害。 这样一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但问题是,桑谷雨嘴严得很,怎么问她她都是一个说辞,简直无懈可击,审问的警察也拿她没办法。 审问完桑谷雨,天已经黑了。 局里的事情还没办完,秦瞻没办法下班,但他又不放心江夏一个人回家,于是便决定先骑车送她回家,之后他再返回局里继续工作。 回去的路上,秦瞻再次问起桑谷雨的事。 “近来,你跟桑谷雨相处有没有发现她异于往常的地方?” “近两三个月,”他补充道,“或者时间倒推一下,在她开始规律地给你送糕点之前的那段时间。” 江夏蹙眉思忖:“好像没有吧,她一直都表现得挺正常的。” “你再仔细想想,”秦瞻道,“我是觉得,她突然下毒谋害你,一定是有某个契机促成的。” “比如你偶然发现了她的秘密之类的,但这事你一直没意识到。” “异于往常?秘密?”江夏低声喃喃地念着这两个词。 她在脑中仔细回忆着近两三个月与桑谷雨的相处,忽地,一道灵光闪过。 “还真有一件事。”她说。 秦瞻闻言连忙捏了刹车,停下来,转身看向她,问:“什么事?” “就是我和你吵架的隔天,那天我去她家找她,我在她家看到了一双男鞋。”江夏回答。 “男鞋?有什么问题吗?”秦瞻反问。 “桑谷雨一直都是没有男朋友的,那她家怎么会有男鞋,而且还是一双穿过的旧鞋。”江夏解释。 “当时我还以为她是交对象了,没跟我说,我还调侃了她一阵,但是她却始终不承认自己有对象,还说那双旧鞋是她故意捡来放门口,制造家里有男人的假象的。” “可是我看到两次,她家有男鞋,而且还不是同一双,”她道,“当时我也把这个情况跟她讲了,但她就是不承认她交了对象,还说是我看错了,她家从始至终就只有一双鞋。” 秦瞻一脸严肃地分析:“你的意思是说她其实有对象,但故意隐瞒?” 江夏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对象,我就是觉得她刻意隐瞒很奇怪。” 秦瞻一时也想不通,就也将它暂时搁置一旁。 “还有别的奇怪的事吗?关于桑谷雨的。”他又问。 “应该是没了吧。”她蹙眉道。 没一会儿,秦瞻把她送到家。 “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我下班了就会尽快回来。”临走前,秦瞻嘱咐道。 江夏笑着点头:“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 秦瞻离开后,见时间不早,她便准备洗漱睡觉。 她在阳台刷牙的时候,忽然听到敲门声。 因秦瞻刚走没多久,她以为是他忘记拿什么东西了,就连忙用清水漱口,去开门。 “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忘记拿什么东西了吗……”她边开门边说道,可话说到一半,她却突然愣住。 因为此刻在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她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许是面前的男人面色不善,许是脑中警铃大作,江夏下意识就想把门关上。 可明显来不及,男人动作迅速地把脚往前一伸,抵住了她关门的动作。 意识到男人来者不善,江夏想要大声呼救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 “救——” 但声音只来得及发出一半,男人就动作敏捷地捂住了她的嘴,并用双手禁锢住她的身体。 挣扎间,江夏注意到男人脚上穿的鞋,正是两个月前,她在桑谷雨家看到的那双。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面前的男人就是桑谷雨刻意隐瞒的对象。 下一秒,一记手刀落下,江夏只觉眼前一黑,失了意识。 第65章 【65】 黑老大 秦瞻在警局忙完,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下班后他没耽误,立即骑着自行车回家。 可等他到家后发现,客厅的灯竟然没关。 不仅如此,卧房的门还大开着。 登时, 秦瞻心中便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不符合江夏的生活习惯, 之前他加班回来,客厅的灯都是熄灭的, 若江夏在房里睡觉, 那么卧房的门一定会关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秦瞻,鞋都来不及换, 直奔卧房。 果不其然,卧房是空的。 看到这一幕的秦瞻,感觉整个人像是掉入冰窟, 全身发寒起来。 江夏不见了。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们还见过面的,为什么突然人不见了。 他扫视整个房间,企图搜寻出一点蛛丝马迹。 而后,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一张纸条上。 他忙奔过去,拿起桌上的纸条。 你妻子在我手上。 明天早上七点拨打这个电话, xxxxxx。 过时不候。 秦瞻像是难以置信地将纸条上的三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绑架, 这是绑架。 什么人会绑架江夏,他绑架的目的是什么。 他紧紧抓着纸条, 下意识向房门的方向一瞥, 随即视线顿住,他在房门口看到了一点挣扎的痕迹。 秦瞻急忙凑近,蹲在地上查看,地面上不仅有泥痕, 还有奋力摩擦的痕迹。 随后他又打开鞋柜,发现江夏的鞋一双不少,都在柜子里。 这一晚,他几乎没怎么睡,脑子里想的都是绑架犯,以及江夏。 凌晨五点多,他从床上起来,然后就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等待天亮。 六点一到他就拿着纸条下了楼,在路边随便吃了点东西,他便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着手表,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时针快指到7,分针指到11的时候,他起身去公用电话亭,拨通了纸条上的那个电话。 另一边,邓川同样坐在一家商店门口等待,商店里的电话一响,他连忙拿起电话手柄放到耳边。 秦瞻着急,在家里度时如年,邓川同样着急,因为桑谷雨还在警局,被关押着。 “我是秦瞻,”电话一接通,他便迫不及待开口,“我妻子江夏在哪里?” 第142章 “秦警官别着急,你妻子现在就在我手上。”邓川故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轻松些,以便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你想干什么?”秦瞻在电话里问。 “很简单,我们做个交换,”邓川开口道,“你放了桑谷雨,我就放了你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秦瞻当即一愣。 桑谷雨,他是冲着桑谷雨来的。 倏地,他脑中闪出江夏曾说过的话,江夏说桑谷雨可能有对象。 那电话这头的男人,就是桑谷雨刻意隐瞒的对象? 一个藏在暗处的人。 想到这,他眯了眯眼,总感觉他离真相就只剩一步之遥,但真相与他之间总隔着一张捅不破的薄纱,让真相看起来模糊不清。 “桑谷雨在警局,我一个职位低微的警察,没有资格释放。”秦瞻道。 这话像是一下激起了对方的怒火,男人的声音顿时恼怒起来。 “我不管,那是你的事,反正我要桑谷雨从警局出来,要是她没办法出来,那我就撕票。”男人近乎咆哮道。 一听要“撕票”,秦瞻连忙出声制止。 “别,别,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撕票。” 邓川在电话里冷笑了一声:“知道害怕就行。” “能不能把桑谷雨放出来,怎么放出来,那是你的事,”邓川冷声道,“总之,你老婆在我手上,你把我惹毛了,我大不了就撕票。” “给我一个电话,今天下午三点,我要听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秦瞻随即报出一个号码。 这是他们办公室的座机电话。 记完号码后,邓川直接挂断电话。 秦瞻盯着手上的听筒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挂上电话,直接去了警局。 来到警局,他找到高家林,将江夏被绑架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高家林听后当即眉头紧皱:“桑谷雨肯定不能轻易释放,私自放她就是犯纪律。” “上次你带队活捉青龙会老大,刚立下大功,你前途一片光明啊,秦瞻,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错,断送自己的前程。” 秦瞻面色严峻,他说:“要是我打算这么做,早就做了,不会站在这跟你说话。” 高家林点头表示明白。 “我们先想办法稳住绑匪,”他说,“既然绑匪的目标是桑谷雨,那我们就试着从桑谷雨身上入手。” 两人商议了大半天,最终决定让桑谷雨和邓川通话。 于是,秦瞻又把桑谷雨提去了审讯室。 “有个男人绑架了江夏,那个男人在电话里说,要我私自放了你,换江夏安全,不然他就撕票。” 秦瞻在她对面坐下,说道。 桑谷雨闻言,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错愕,但也只是瞬间,随即她的神情便恢复平静,像无风时的湖面那般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见她不说话,秦瞻又道:“既然他绑架的目的是为了你,那你跟这个男人很熟悉吧?” “你想说什么?”桑谷雨终于开口。 “我想让你跟他通一下电话,稳住他的情绪,让他不要伤害江夏。”秦瞻语气变得恳切起来。 桑谷雨没说话,保持沉默。 秦瞻以为她不打算答应,情绪有些激动道:“江夏从始至终都是把你当好朋友,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若你对她还留存一点友谊的话,我希望你帮她这个忙。” 桑谷雨抬眼看向他,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疏离冷静。 “什么时候?”她问。 * 昨天晚上八点左右,江夏被邓川敲晕,等她醒过来,人已经被带到这里了。 江夏躺在沙发上,她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猜测这里估计是男人居住的地方。 邓川就坐在离她不到两米远的餐桌旁,因背对着她,他并不知道此刻江夏醒了。 他像是饿狠了,正狼吞虎咽地吃着几块面包,旁边还放着一盒拆开的牛奶。 邓川连吃了三块面包,才觉得饿空的胃舒服了一点。 他猛灌几口牛奶,然后警觉地转头看向江夏。 结果江夏正睁着眼,一声不吭地看向他。 他先是被吓了一跳,大概没料到江夏醒得这么快,且醒了还一声不吭。 等反应过来,他动作迅速地拿起桌上的抹布,三步并两步快速走近,就准备把手上黑漆漆的抹布往她嘴里塞。 江夏见状同样被吓得不轻,要把这么脏的抹布塞她嘴里,还不如让她去死。 她抬起双手做阻挡状,并连连摇头。 “别别别,别把抹布塞我嘴里,我保证不叫。”她害怕到结巴道。 主要这布满黑渍的抹布着实让她恐惧。 邓川迟疑了一下,像是怀疑江夏话语的真实性。 江夏则连忙解释:“你刚刚也看到了,在你发现之前我就醒了。” “不,准确来说,是在你狼吞虎咽吃第一个面包的时候,我就醒了,”她补充道,“从我醒到你发现我醒,这期间起码是四五分钟吧。” “但你看我叫了吗?我没有。”她自问自答道。 “显然那时候呼救才是最佳时期,还能趁着你没发现多喊几个字,但我没有叫。” “我醒来的时候没大声喊救命,现在就更不会大声喊了,因为我知道那是没用的,这大半夜的,先不说能不能喊来人。” “而且我喊完之后,不等人来救我,你就先一记手刀砍过来,把我打晕,我又得遭一回罪。”说到这,江夏抬手揉了揉还痛着的脖子。 “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拿这么脏的抹布来塞我的嘴,你要是非要拿抹布塞我的嘴,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邓川像是被她的话打动,将抹布放下。 江夏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倒是聪明,”邓川说道,“你说的不错,你要是敢叫敢喊,有你好果子吃。” 江夏乖乖点头,摆出一副配合的表情。 “警察为什么抓桑谷雨?”邓川问。 江夏一脸狐疑地看向他,心想他们干了什么事,他们自己不清楚,反倒还问起她这个受害者来了。 “你是桑谷雨对象吧?”江夏道。 “她做了什么事,你应该很清楚吧,为什么还问我?”她反问。 “我问你就答,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邓川不耐烦道。 江夏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邓川冷嗤一声说,“你丈夫抓的她,你说你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江夏坚持道,“是我丈夫抓的她没错,但我丈夫抓她为的是公事,不是私事,这些是警局的机密,他怎么可能告诉我。” 大约是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邓川没再继续追问。 “你突然绑我又是为什么?”江夏问。 事已至此,邓川觉得也没隐瞒的必要,直接道:“拿你换桑谷雨出来。” 江夏:…… 聊天中她得知男人名叫邓川。 两人随意地聊了一会儿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沉默。 江夏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竟然快十点了。 邓川面对她坐着,保持一个时刻盯着她的动作。 她不以为意,并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闭上眼,并调整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睡觉。 邓川:…… 陌生的环境,外加睡在并不怎么舒服的沙发上,这一觉,她的睡眠质量可谓极差。 邓川更惨,一晚上他都坐在椅子上,保持着面对江夏的姿势,时刻警惕,生怕自己不小心睡着她偷偷跑了。 偶尔不小心睡着,也会立刻惊醒。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江夏从头到尾一直躺在沙发上睡觉,都没动过。 早上六点的时候,他丢给江夏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 江夏吃完早饭后。 邓川说:“我要出去一 趟,现在要把你绑起来。” “别绑行不行?”江夏商量着问。 “不行。”邓川斩钉截铁道。 说罢,就开始绑她。 手脚分别绑完后,邓川又撕下一截黑胶带,准备贴在她嘴上。 江夏一脸抗拒:“干嘛啊这是?” “贴上你就不能说话,也不能喊了。”邓川认真解释。 “别别别,我保证不说话行吧。”她说。 “不行,”邓川再次拒绝,“我在的时候你不会喊,我走了就不一定了。” 江夏:…… 你倒还算有点脑子。 “你回来就给我取下来啊。”她说。 邓川点点头,没说话,随后又拿出一块黑布。 江夏再次一脸抗拒:“这又是干啥?” “蒙上你的眼睛,你看不见,就不会乱跑。”他解释。 “大哥,不至于吧,你都把我手脚绑起来了,我还能往哪里跑。”江夏一脸无奈。 邓川还是坚持:“以防万一。” 第143章 说罢,就给她蒙上了眼睛。 于是,就这样,她靠在沙发上不知等了多久。 终于,她听到了锁孔转动的声音。 江夏一脸欣喜地看向门的方向,她想让邓川赶紧给她解开,她被绑得手脚都快麻了。 奈何嘴巴被胶布贴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邓川关上门,声音低低道:“知道,别哼哼了,现在就给你解开。” 可就在他靠近沙发,准备帮江夏解开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邓川猛然看向正门方向,一脸警觉。 “是谁?”他冲门的方向喊了一句。 “我,孙建。”门外的男人回答。 “好,稍等一下。” 说罢,邓川俯身对江夏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嘘——” 江夏内心:我嘴巴被你用胶布贴着呢,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好吧。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乖乖点头。 而后,邓川直接把她抱去了房间。 “有人来了,你乖乖待在这,别发出任何声音,知道吗?”他说。 躺在床上,被蒙了眼睛的江夏点点头,表示明白。 邓川走出房间,并将门关上,然后才去开门。 来人正是孙建,且是一个人。 在他看来,孙建就是林峰的一条狗。 林峰是忠义堂的老大。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敏锐起来,比如听觉。 此刻,房间外两人的对话,江夏听得是一清二楚。 孙建:“听说你绑了分局刑警的家眷,林老大想和你谈个合作。” 邓川闻言一脸戒备:“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忠义堂有多少眼线,你又不是不知道。”孙建笑道。 “什么合作?”邓川问。 “近来警方那边对我们的打压力度愈发大了,老大也想寻求一个突破口,他觉得这个警官家眷就不错。”孙建答。 邓川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老大想让你把警官家眷交给他处理,当然了,老大做出承诺,他一定会帮你救出你想救的人。” 听到这话的邓川不由看了男人一眼,倒不是他真信林峰能帮他把桑谷雨救出来,而是他惊讶于林峰竟然什么都知道。 连他打算用江夏换桑谷雨的事都知道,看来传言是真的,林峰在警局都安插了眼线。 邓川冷笑一声,说:“如果我不答应呢?” 孙建闻言同样笑:“老大说了,你在他的地盘上,这事不由得你答不答应。” 邓川气得咬了咬牙,林峰这话说得确实不错。 “老大想怎么做?”邓川问。 要不是今天他们突然闯过来,而他却毫无准备,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答应。 “老大请你过去一趟,等你过去了他自然会将计划告诉你。” 说罢,孙建朝门外喊了一声:“谈妥了,进来办事吧。” 他话音一落,一行五六个人便鱼贯而入。 邓川看着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闯进他家门的几个男人,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气得不轻。 看来从一开始,林老大就打算把警察家眷带走,特意提前派个人过来跟他商量,完全是因为他尚有利用价值,先不打算跟他撕破脸。 两人的谈话到这里结束,紧接着江夏便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然后是“嘭”的开门声。 她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随后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建哥,人在这。” 那个名叫“建哥”的领头人点了下头,说:“带走吧。” 孙建的话音一落,脚步声再次响起,并在靠近床边的时候停下。 察觉到有人靠近,且估摸着还是个彪形大汉,江夏的身体不由僵住。 下一秒,她便感觉整个身体被扛了起来。 她吓得差点惊呼出声,好在仅存的一点理智使她紧咬牙关。 她不能闹、也不能哭或者叫,要安安静静地装睡,这样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江夏被扛走的同时,听到那个名为“建哥”的男人再次出声。 孙建扬了扬下巴,示意手下人给邓川蒙上眼。 “配合一点吧,”孙建语气轻佻道,“你大概猜出了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老大向来可是个极谨慎的人。” 邓川没反抗,闭上眼,任由他们给他蒙上眼睛。 他现在要去的地方应该是林峰老巢,林峰并不是个多疑的家伙,但奈何近来风声紧,他身为忠义堂老大不得不谨慎些。 车子行驶了大概有一两个小时才终于停下。 江夏全程蒙着眼,委实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里。 反正上了几层楼后,她再次被关进了一间屋子。 她只是个工具人人质,只要她在就行,其他的无人在意。 邓川站在客厅中间,被人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眼睛被蒙住太久,他眯了眯眼,好一会儿还适应自然光亮。 然后他看见了靠在沙发上的林峰。 林峰年纪并不大,四十岁不到,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他自信且自负,要不是这一两年被警方打压狠了,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没骨气的东躲西藏。 正是因为这两年受够了气,所以他才打算搞个大的,杀杀警方那边的锐气。 这不,近来就掉下个天赐良机。 “林老大。”邓川喊了一声,并朝他点头致意。 林峰嘴角一扯,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微笑。 他脸上有一道横贯半张脸的刀疤,不笑的时候,已经足够吓人,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吓人了。 他发怒时,更是衬得他像阎王一样狰狞可怖。 可以说,林峰在□□混得风生水起,这道骇人的刀疤为他助益不少。 “坐。”林峰朝对面的椅子扬了扬下巴,笑着道。 “林老大,”邓川坐下后道,“我想问问您这边的计划和打算?” “计划?打算?”林峰喃喃念着这两个词。 “目前还没计划呢。”他理所应当道。 林峰可以说是个十足的莽夫,要他打架火拼,他在行,但要他动脑子使计策,他不行。 所以,他有个“军师”。 动脑子的事他一般都交给军师孙建。 一听这话,邓川当即怒起来:“你们耍我?” 一看邓川这个无名小卒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发火,作为忠义堂老大的林峰也怒了。 眼看事情都还没开始聊,这两个炮仗脾气的人都要干起来了,一旁的孙建见状连忙出来当和事佬。 “邓老弟,你别急着动气啊。”他劝道。 “咱们现在是没对付警方的具体计策,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敌不动我不动,我们可以见招拆招,后发制人嘛。”孙建笑着道。 “还 是孙建有文化,会讲话,我就是这个意思。”林峰中肯地评价道。 孙建朝林峰投去一个微笑,表示接收到老大的夸赞。 “邓老弟,不如你跟我们讲讲你这边的情况,我们再想应对之策吧。”孙建道。 邓川语气不善地说:“关于我的事你们不都一清二楚了么,还要我说什么。” “诶,邓老弟,话不能这么说,大概的我们是知道了,但很多细节部分还是不知道的。”孙建笑着说。 邓川想了想,说了个他们大概不知道的信息:“今天下午三点,我跟打电话给那个警察,问他什么时候放桑谷雨。” 闻言,孙建打个响指道:“这不就来了嘛。” 说着,他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我们耐心地等待几个小时,看下午三点警方那边怎么说,再想具体的对策。” 说完,孙建又看向老大林峰,寻求他的意见:“老大,您看这样行不行?” 林峰直接点头:“行,我差不多也是这个想法。” 邓川:…… 到午饭的时候,江夏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好在这些人并没打算饿着她,帮她拿下蒙眼的黑布,撕掉嘴上的胶布、解开手上的绳索,让她吃了午饭。 江夏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后,那个壮汉又打算重新给她蒙上眼,贴上胶布、绑上手脚。 她见状连忙祈求。 “大哥大哥,别给我绑行不行,我天生体弱多病,就前几天我还躺病床上下不来,我怕我被绑久了会休克晕倒。” “还有这胶布,也别贴了行不行,一贴这胶布,我就感觉我无法呼吸。” “蒙眼睛的我倒是无所谓,你们想蒙就继续蒙吧,但胶布和绳子能不能别再弄了。” “不行,”大汉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绑你,等下你跑了怎么办?” 江夏却笑一声:“大哥,你是不是在说笑,你们多少人,我一个弱女子,能从你们手底下跑掉吗?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嘛。” 第144章 大汉一听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再一看江夏细胳膊细腿面色苍白的样子,他还真怕把她给绑出什么毛病出来了。 建哥好像是说过,这个人质很重要,要他们好好看着,不能有个闪失。 他们忠义堂能不能四两拨千斤,跟警方抗衡,就看这个人质了。 “那我得跟我们老大和建哥请示一下,毕竟这么大的事我做不了主。”壮汉道。 壮汉走出房间,随后跟林峰和孙建说了江夏的需求。 林峰听后无所谓地笑着摆摆手:“这么多男人在这,她一个女人,谅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既然她有病,那就听她的,省得真把她绑出毛病来了,到时候我还得把她送去医院治病,那才是真的麻烦。” 老大一发话,壮汉手下自是听令行事。 手下正欲转身去房间跟江夏说这事,孙建却突然叫住他。 “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省得这女人耍什么花招。”孙建说。 显然,林峰虽不在意,他却有点不放心。 孙建跟着手下一起到房间,却在看清江夏的脸后,惊讶地抬起手。 “你你你……” 孙建指着江夏连说了三个“你”。 江夏一脸茫然,心想她也不认识这个人啊,他为什么一见到她就这么激动。 “你、你是那个什么江大仙吧,”孙建手晃动地指着她,激动地说出口,“半日茶馆的老板。” 第66章 【66】 人质交换 听这个名叫“孙建”的□□报出自己的名讳, 江夏一脸震惊。 没想到她竟如此出名了,混□□的随便拉个人都认识她? 江夏迟疑的点点头。 看到她点头,孙建当即激动地凑过来,做出一副要跟她握手的样子。 江夏则是一脸戒备地避开了。 寻求握手却被避开的孙建, 怔了一下。 随后他有些失落道:“大仙, 您不知道我么?” “我该认识你么?”江夏迟疑地反问。 “我是孙建啊,”他道, “半日茶馆榜单上的孙建。” 一说起榜单, 江夏好像有点印象。 打榜的榜单上好像确实有孙建这个名字,只不过不在榜一, 所以她印象不深。 “大仙您每日要见那么多人,记不住我也实数正常,毕竟我还没上过榜一, 最多也只出现在榜单前十名之内,”孙建一脸惭愧道,“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既然黑老大的得力手下是她店里的常客,那不就好办多了。 能不能脱身出去再说,但苦肯定是不会再受了。 “你们是?”江夏视线看向屋外,试探性问道。 “哦, 我们是忠义堂的。”孙建随口答道。 忠义堂, 她好像从秦瞻那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是高林市目前规模最大的□□。 见她不说话, 孙建又连忙解释:“不过, 大仙你放心,有我的担保,忠义堂上下绝不会有一人敢伤害你。” 江夏看向他,点点头。 “大仙, 您先在这好好休息,我现在去跟林老大禀告一下这件事,待会儿我再引荐你们见面。” 说完,孙建立即换了副严肃的神情。 他对旁边的手下说:“好好照看江大仙,千万不可怠慢了知道吗?” “江大仙可是我们的贵客。”他强调道。 壮汉手下连连点头。 随后,孙建笑着退出房间。 退出房间的孙建立即找到了老大林峰,他立刻跟林峰禀报了江夏的真实身份没有一点隐瞒。 “所以,她既是警察家眷,也是料事如神的算命大仙?”林峰低声喃喃道,像是在消化孙建跟他透露的信息。 “她这么年纪轻轻的,还是神机妙算的大仙?”他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孙建却是十分紧张道:“老大,不由得你不相信,这位大仙确实厉害,可谓本领通天啊。” 随后他又列举了几项江夏的重要事迹,什么警方都找不到的尸体,江夏只需掐指一算,就能算出精准位置等等之类的事。 “几个月前,青龙会老大吕毅被抓的事,想必老大也有所耳闻吧?”孙建一脸神秘道。 林峰点头。 “那老大知道青龙会的吕毅是怎么被抓的吗?”孙建问。 林峰一脸无所谓,青龙会早已没落,他们老大被抓的事他一直就没放在心里过。 “不就是被警察端掉了老巢嘛,吕毅向来蠢,能被警方查到老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语气轻蔑道。 孙建却连连摇头:“事实并非如此啊老大。” 林峰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孙建继续道:“青龙会老巢被端,吕毅会活捉,实则跟里头这位江大仙有关。” “怎么说?”林峰皱眉看向他。 “吕毅被抓的当天早上,他派三个手下去半日茶馆强行请走了江大仙。”孙建道。 “吕毅请她干什么?”林峰插了一句。 “据咱们安插在警局的眼线说,好像是想让江大仙帮他爹算阳寿。”他答。 林峰听后十分惊讶:“她还会给人算阳寿?” 孙建点头,继续道:“关于青龙会的老巢,翠微山庄,那可是极其的隐蔽,之前我们想彻底吞并青龙会,都找不到他这个老巢。” “而警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卖起关子问道。 林峰看着他,没说话。 “根据咱们安插的眼线来报,关于翠微山庄,警方那边之前是一点都不知情,关键的转折点就在上午的电话。”说到这,孙建故弄玄虚地顿了一下。 “分局上午接到一通电话,这通电话过后,警局那边就突然知道青龙会老巢的具体地点了。” “难不成警方在青龙会也安插了眼线?”林峰猜测道。 孙建却是摇头:“时机不对啊,若是眼线,应该早点透露翠微山庄的位置才对,毕竟吕毅躲那都有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偏偏是江大仙被请走的时候,地址突然就暴露给警方了呢?” 孙建问道,但他没等林峰回答,又自顾自说:“我猜测是江大仙算出来的,她算出自己有此一劫,所以提前布局,向警方报警,借刀杀人,直接让警方把青龙会老巢端了,并且活捉吕毅。” “这么玄乎?”林峰半信半疑道。 孙建连连点头,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继续道:“据我所知,吕毅把江大仙请去翠微山庄后,大仙帮他老爹算了阳寿,可吕毅却没放大仙走的打算,还要挟大仙让她加入青龙会,助他重回巅峰。” “于是大仙略施小计,让警察精准地打中他的右手,听说吕毅右手已经彻底废了,这辈子估计都拿不了枪。” 孙建神情夸张地将这事说得神乎其神。 其实说到这,他已经开始添油加醋,并带了几分吹牛的成分。 “当然了,他身为青龙会老大,身上背着不少命案,被警方抓住本就是死路一条。” “吕毅有此结局,也算是他对大仙不敬、不守诺言,遭受了反噬导致。”他最后总结道。 一开始林峰还是半信半疑,但听到吕毅悲惨的结局,他已经不得不信了。 这种玄学上的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那照你这么说,这位大仙是一点开罪不得?”林峰问。 孙建连连点头:“那可不是,不仅开罪不得,还得供起来。” “可她是人质啊,”林峰道,“不能动的人质我们要来有何用,根本起不到一点威慑力警方的 作用嘛。” “确实是这样。”孙建也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老大,这位大仙我们是肯定不能得罪的。”他语气肯定到近乎斩钉截铁。 “说句不吉利的话,”他顿了顿道,“不然我们整个忠义堂怕是会和青龙会……” 因为话确实不吉利,孙建怕说出来惹林峰不高兴,所以他只将话说了一半,剩余一半不说也意味明显。 “那这还是个烫手山芋啊。”林峰发愁道。 “要不,直接放她走吧,放这么个烫手山芋在身边,我心里也不踏实。”他又说。 孙建一脸赞同:“老大,我觉得可行。” 两人商议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手下进屋禀报。 “老大,建哥,邓川说时间差不多了,他要去给警察那边打电话。” “好,你跟邓川说一下,我跟孙建会和他一起过去。”林峰交代道。 手下领命退出房间。 这时,林峰转头看向孙建,突然改变了主意:“我看不如等邓川跟警方那边交涉完,再放人不迟。” “反正我们也打算放人,不急于一时,先处理完眼下的事再说。” 既然林峰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好否决老大的决定。 孙建点头:“还是老大考虑得周全,那我先过去把释放的事跟大仙说下,也算当作安抚。” 第145章 “去吧。”林峰爽快道。 于是,孙建重新来到看管江夏的房间。 他堆着笑,满脸歉意道:“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完全不清楚事情已经峰回路转的江夏,看着如此夸张孙建,吓得一愣。 江夏:…… 这是干啥? 孙建笑着挥挥手,又道:“底下的兄弟招呼不打一声,就把大仙请过来,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底下的兄弟?邓川? 还有“请”?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这是“绑”好吧。 见江夏始终不接话茬,孙建虽然尴尬,但也只能继续道:“大仙,多有得罪还请您海涵。” “方才我已经同我们老大禀报了您的情况,我们老大呢,也是极为意外,当即就批评了那几个做错事的手下,并让手下人立即送您回去。”他笑着说。 江夏极为意外地看向他,这是准备放她回去?真的假的?说放就放? 她虽有点不太相信,但还是问:“现在就放?” 孙建脸上的笑容一僵,他解释道:“原本是打算立即就送您回去的,但是眼下我们老大还有点急事未处理,需要用人手。” “待我们老大处理完,一定立刻派人送您回去,您看如何啊?”他笑着问道。 既然人家都答应放她,只是早或晚的问题,且孙建的态度还这么诚恳,那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遂,江夏点头同意。 安抚完江夏,不多久,几人一起下楼。 车是孙建在开,邓川坐在副驾驶,林峰和一个保镖则坐在后座。 “孙建,找个我们的人开的小商店。”林峰交代道。 孙建点头照做,他们故意将车开到离他们方才住处较远的地方,就是为了防止警察顺藤摸瓜追踪。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在一家平平无奇的小商店门口停下。 邓川一看时间正好差不多,他走进商店,用店里的座机电话拨通了纸条上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孙建便眼疾手快地按了免提,随后,那头响起秦瞻的声音。 邓川直接问:“交换人质的事,你决定得怎么样了?我没那么多时间等,我要快,不然我就撕票。” “你先别着急,”秦瞻安抚他道,“有个人想跟你说话,你也一定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秦瞻话音一落,电话那头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声,随后桑谷雨的声音响起。 “邓川,是我。”桑谷雨道。 一听到她的声音,邓川的情绪便不受控地激动起来。 “你在警局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对你言行逼供?”邓川气息有些不稳地询问道。 “我这边没什么事。”她答。 沉默了一两秒后,桑谷雨重新开口道:“邓川,你不该做傻事绑架江夏的,这样只会连累你,我只是下毒被他们发现。” “最多就是故意杀人罪,判个六七年。”她在电话里道。 桑谷雨在电话里跟他说这句话的用意很明显,饶是邓川脑子再迟钝,他也反应过来。 她是在变相告诉他她被抓的真正原因,只是下毒事发了,让他不要在警方面前乱说话,自爆罪行。 邓川没说话,像是在思索。 紧接着,桑谷雨又道:“邓川,你放了江夏吧。” 他一听却很是激动:“不行,我把江夏放了,你怎么办?” 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的林峰和孙建,下意识对视一眼。 孙建在林峰手下干了很多年,对于自己的老大自然十分了解。 他将林峰往旁边拽了拽,然后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老大,咱们先不急着表态,且坐山观虎斗。” “等他们斗完,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林峰认同地点点头,并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随后再信任地拍拍他的肩,朝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边,邓川话刚说完,又像是意识到什么:“是不是他们逼你这么说的?” “你把电话给秦瞻,我要跟他谈判。” 邓川说完这句话时,坐在电话前的桑谷雨抬头看向旁边的秦瞻。 那意思大概是问他现在怎么办? 通话开了免提,他们的所有谈话内容,几个警察都能听到。 秦瞻重新坐回电话前,说:“你有什么话跟我说?” “我早上跟你说过吧,”邓川冷声音道,“下午三点我要听到确切的消息,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桑谷雨?” 秦瞻沉默片刻,开口道:“这需要时间,我也在想办法……” “你少跟我扯这些,”邓川直接打断他,“那是你的问题,我只看结果。” “你要是真做不到,就别怪我撕票。”他说。 “别,”秦瞻赶紧出声阻止,“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邓川沉默良久,像是在做抉择。 “好,”最终他说道,“我就再给你一点时间,明天上午七点我会再给你打电话。” “到时你还想不到解决办法,我会剁下你妻子的一根手指寄到你家。”说罢,不等秦瞻说什么,他直接挂断电话。 邓川气得胸膛起伏,觉得自己被秦瞻给糊弄了,明明给了他时限,他却只是糊弄道需要时间,在想办法。 届时,等他看到自己妻子的断指,他看他还敢不敢糊弄。 邓川挂断电话后,旁边的孙建再次和林峰对视一眼。 显然邓川跟警方这边的谈判并不理想。 “你有什么妙计吗?”林峰压低声音问孙建。 孙建苦着一张脸摇头,如今完全成了一个死局了,警方那边不肯释放犯人,而他们呢又不能真的做出伤害人质的事。 这时,就需要双方有一方 产生什么新举动,才能把这盘死局给重新下活。 原本孙建想的是,倘若警局那边放人,警方势必不会任由他俩逍遥法外,肯定会加派警力追踪。 届时他们就拿邓川和他女人做饵,设局引诱警方上钩,这样一来必能重创警方实力。 另一头,秦瞻听到邓川扬言要剁手,登时吓得面色发白。 他颤抖地放下电话听筒,像是出神似的盯着座机发呆。 他根本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是他害了她。 高家林看见秦瞻这副状态,同样不忍心。 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我已经让人去查刚刚这个号码的具体位置,等位置一出来,我这边立即派人过去。” “要是还不行,等到明早,我们就先答应放人,”高家林再次拍拍他的肩说,“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保证你妻子的人身安全。” * 这边,林峰几人没急着离开,而是坐在小商店内,心思各异。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再次响起。 林峰示意孙建去接,孙建看了一眼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通电话,聪明地没有立即出声,而是等对方先说话。 “我找邓川。” 孙建听出是刚刚那个警察的声音,他立即按了下免提。 然后招手把邓川叫过来。 “你们答应放人了?”他直接问。 “你把江夏放了,我来当你的人质。”秦瞻道。 一旁的孙建和林峰一听,心想这好啊,原本他们就打算放走江夏,没想到还能白捡一个人质。 关键这还是个警察,更有分量。 这样一来,他们打击警方势力的计划也能更简单粗暴一点。 孙建都在心中拟好大致计划了。 绝对惊天动地,能搞出大动静。 林峰的心中虽然没立即形成切实可行的计划,但他也是差不多同意交换的。 就像他们前面说的,他原本就打算送走江夏。 这送到面前的人质,不要白不要啊。 两人一脸欣喜地对视,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邓川却冷笑一声,想了不想直截了当地拒绝。 “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你说换就换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谋划什么阴谋?”他说。 “这次我是以个人来跟你谈判,不是以警察的身份,”秦瞻立刻解释,“这个电话也是我私自出来,用公用电话打的。” “你要是不信,可以查电话号码。” “我没有什么阴谋,她大病初愈,身体也不好,受不住你们的折磨,我愿意代替她成为人质。”秦瞻语气诚恳又认真道。 “我不同意交换人质,”邓川再次拒绝道,“这么简单的话,还要我说两遍吗?” 只不过,他的话刚说完,孙建连忙按掉免提键,并一把夺过电话手柄,用一只手捂住话筒的位置,防止两人说话的声音传进听筒。 他指责道:“你想什么呢,换啊,为什么不换。” “他是警察,当人质不比警察家眷有分量么。” 第146章 “而且警察落在忠义堂的手里,这传出去咱们兄弟们多有面子,不比抓一个女人光彩多了。” 林峰这时也在旁边说:“你跟他说同意换,只要他到指定地点等我们,我们立马放人。” 邓川却还是执拗地不同意:“不行,我不同意。” 孙建气得直接踹了他一脚,并招呼旁边的保镖。 “给我按住他。” “你算哪根葱,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没听到老大都同意了,你还在这跟我们犟。” “我们问你那是给你面子,你倒好还蹬鼻子上脸,真是给脸不要脸。” 骂完邓川,孙建立即换了一张脸,他语气和善对着电话话筒道:“我们同意换人质,拿你换你妻子。” 邓川再次拒绝他后,秦瞻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争取一下,但随即便听到听筒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他没再说话,而是仔细听着对面的动静。 结果对面沉默了好一阵,才传来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他问。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知道交换人质的事我们做主了就行了。” “若你还想换你妻子平安,那接下来你就得乖乖听我的。”男人声音和善且透着笑意道。 秦瞻此刻虽看不到他的样子,但光是听声音他也能想象对方说话时那张笑眯眯的脸。 接着,男人跟他说了具体交换人质的步骤,男人让他提前到达指定地点,并在附近公用电话亭拨打一个他们提前留下的号码。 他们则会在电话里告知他下一步,等他到了最终地点,会有辆黑色桑塔纳接他上车。 男人承诺,他一上车,他们便立即释放江夏。 秦瞻没异议,直接同意。 他知道对方搞这么复杂,是怕被警方跟踪。 晚上六点左右,秦瞻来到被告知的第一个地点,并拨通电话。 电话接通后,那人告诉他新的地点,和新的电话号码,让他到了继续打电话。 如此重复进行了四个地点,他终于等来了一辆黑色桑塔纳,那时天色已暗,已经将近十点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实则江夏早就上了车,只不过司机一直带着她在城里打转,没有停留。 她照旧被蒙着眼,绑着手脚,贴了胶布。 因此,什么也看不见的她,并不知道司机在带着她打转,只觉得自己在车上的时间过于漫长。 秦瞻上车后,带着江夏的司机接收到消息,才调转方向不再打转,而是把车往半日茶馆的方向驶去。 江夏是十点半左右到的茶楼,她掏出钥匙开门,进了茶楼。 关于秦瞻跟她交换的事,忠义堂的人没跟她说,所以她并不知情。 她现在知道的只有,她被邓川绑架,且邓川打算拿她和桑谷雨交换。 既然他有这样的打算,那必然已经和秦瞻沟通过,因此她猜测此刻秦瞻大概率是在警局。 在被放的第一时间,她得给秦瞻打个电话报平安。 这时候太晚,商店大多关了门,刚经历过绑架的事,还是心有余悸,她也不敢在大晚上的跑去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 所以,她让忠义堂的人给她送来了茶楼。 进茶楼后,她拨通了秦瞻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人接起,江夏对接电话的警员道:“我是秦瞻妻子,我找他。” “秦同志的妻子,你被放出来了吗?”那头的警员问道。 “对,”江夏回答,“秦瞻在警局吗?” “秦同志不是把你交换出来了吗?”警员纳闷。 江夏闻言蹙眉:“同志,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把我交换出来?” “看来你是不知情啊,我还以为秦同志把你交换出来,你俩会打个照面呢。”警察同志低声喃喃道。 随后,他便将秦瞻交换人质的事告诉了她。 警员刚跟她解释 完,他那头像是有人说话。 然后,她听到电话那头换了一个声音。 “江同志,你好,我是刑侦支队队长高家林,也是秦瞻的师傅。” “您好,高队长,秦瞻之前有跟我提到过您。”江夏道。 “江同志,你现在在哪里?” 江夏如实回答:“在半日茶馆。” 随即,她便报出一个具体地址。 “好的,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我现在把你接来警局这边,你看行不行?”高家林道。 江夏自是没有意见,她现在孤身一个人,既不敢回家,待在偌大的茶楼里也同样害怕。 “好,那我待会儿派两个警员过去。” 挂断电话后,江夏在茶楼等了半个小时,等来了一男一女两个警员。 女警员骑着自行车载着江夏去了市分局。 到警局后,像是不放心,高家林又将秦瞻交换人质的详细过程再跟她说了一遍。 高家林说秦瞻是私自联系忠义堂那边,并提出交换人质的要求。 等他们发现秦瞻不见,已经晚了,他们已经联系不到他。 江夏听后,说:“他们并没有跟我说交换人质的事,早在中午的时候他们就跟我说,会放我走。” “我没想到是秦瞻把我换出来的。”说到这,她垂下眸。 “江同志,你放心,我们会积极跟绑匪那边联系,尽快把秦瞻解救出来。”高家林安抚她道。 江夏点点头,没再说话。 晚上,她就在女警休息室凑合了一晚。 因为心里担心秦瞻的安危,这一晚,她几乎没怎么睡。 偶尔睡着,梦里也全是秦瞻。 还都是不太好的梦,不是秦瞻为了救她中枪,就是看见秦瞻被□□的人捅了很多刀,倒在血泊之中。 天刚蒙蒙亮,她就从梦中惊醒,之后就再也没睡着。 上午十点多,警局接到忠义堂的人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们老大说了,你们的人在我们手上,要想救他,你们就带上人马来城郊北河粮仓从我们手中抢过去,我们忠义堂一百多个兄弟在这等着你们呢。” 第67章 【67】 爆炸 忠义堂那边挂断电话后, 高家林转身对手下警员道:“去查查这个北河粮仓的具体信息。” 警员领命后立即去查,十几分钟后,警员拿着北河粮仓的详细资料过来。 “高队,北河粮仓, 位于高林市城西郊区, 这个粮仓目前已经废弃,粮仓总占地面积大概一千多个平方。” 高家林听后点点头, 没说话。 “高队, 那个人在电话里说,忠义堂集结了一百多个弟兄在北河粮仓等我们, 那我们要带多少人过去?” “我们分局刑侦支队所有人加起来有多少?”高家林问。 “大概三十几人出头。”警员回答。 “好,”高家林道,“支队所有人立即集合, 去北河粮仓营救秦同志。” “高队,可对方有一百多人,说不定还更多,我们只出动三十几人会不会少了,需不需要上报寻求武警的支援?”一名警员问道。 高家林却摇头拒绝:“来不及了,我们先过去, 看情况行事, 不行就再撤退。” “武警那边警力同样紧张,跨机关合作向上级打申请需要时间, 我们并不清楚对方的情况, 就这样贸然申请配合,不合适。” “所以我们支队的人先过去。”他最后道。 警员点头,不再有异议。 十几分钟后,支队人员全部集合完毕。 大家报数之后, 队伍领头的人道:“报告高队,支队人员集合完毕,除去二大队的六个人,一共三十一人。” 高家林点头,解释道:“二大队另有任务。” 而后支队三十几人全副武装驱车前往北河粮仓,一个半小时后,众人到达北河粮仓。 只是让众人疑惑的是,忠义堂的人声称带了一百多号弟兄在这等着他们,但荒废的北河粮仓却无比寂静,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高队,怎么回事?”旁边一个警员询问道。 高家林同样疑惑,但他还是道:“先找人。” 北河粮仓占地一千多平,一共有四个仓房,好在仓房空旷,且只有一层,找人应该也好找。 于是高家林派出四个小队,分别寻找,很快对讲机内传来警员的声音。 “高队,人找到了,在三号仓库。” “收到,你们在门口待命,我们现在就过去。”高家林朝对讲机道。 随后他按下通用频道,对所有人下达命令:“所有人去三号仓库。” 高家林领队到达三号仓库门口,朝仓库里头看去,发现秦瞻被捆在一张椅子上,且背对着他们。 秦瞻连通椅子被放置在角落,他现在像是处于昏迷状态,头歪向一边。 高家林一挥手,命众人徐步前进,等大家都进了三号仓库后,他像是意识到不对劲儿,抬起手,又命大家停下。 第147章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类似计时器的声音?”他问。 旁边的警员回答:“好像是有。” 他谨慎地命大家停下,原地待命,然后点了两个人,跟他一块儿上前查看秦瞻的状态。 等高家林靠近秦瞻,看清面前的一幕时,他吓得猛然瞪大双眼。 秦瞻身上绑着一个定时炸弹。 且计时器已经到了十秒。 十、九、八、七…… 他顾不得自己的安危,连忙冲仓库里的警员喊道:“快跑,有炸弹!” 可一切好像都已经来不及了,时间很快过去,炸弹顷刻爆炸。 炸弹威力很大,几乎瞬间就将三号仓库夷为平地。 因为林峰他们不仅在人质的身上安装了炸弹,怕炸不死这么多人,他还在三号仓库周围埋了一圈炸药。 为了搞这些炸药,他可是把忠义堂的家底都掏空了。 可以说,在他们踏入三号仓库的时候,就已经跟踏入阎王殿无异了。 * 另一边,林峰和孙建他们领着几个手下,藏在了离北河粮仓不远不近的地方。 距离刚刚好,既能免受爆炸冲击波的波及,又能通过望远镜观察粮仓的动态。 在警察到达之前,孙建就拿着一副望远镜盯着粮仓的位置看。 林峰懒得看,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悠哉地吃着葡萄。 “到了吗?”他问。 “还没有,老大。”孙建回。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拿着望远镜的孙建激动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来了多少人?”林峰问。 孙建大致数了一遍,说:“应该有三十个人。” 林峰一脸失望:“才三十个人,他们警察瞧不起我,我不是让人跟他们说我们会集结一百多号弟兄嘛。” “是这么说的,老大,”孙建答,“但可能事出突然,警局那边临时集合不了太多人。” 林峰嘁了一声,嘲讽道:“他们警察办事效率就是不行。” “三十多个人也不错了,”孙建道,“咱们这波要是能一举成功,忠义堂也算是扬名立万了。” 林峰扯起嘴角,表示认同地点点头。 确实,一下炸掉警方三十几人,这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们现在在干嘛?”林峰照旧靠在椅子上问。 “在找人质。”孙建答。 随后,他又说:“人质好像被他们找到了,现在全员都往三号仓库赶去。” 一听全员都开始赶往三号仓库,林峰顿时心潮澎湃起来,他终于坐不住,也拿起旁边的望远镜看起来。 盯着他们全部进入三号仓库后,他便激动地放下望远镜,拿起旁边的计时器,盯着上面的数字开始倒数。 定时炸弹计时一小时四十分钟,他们提前估算了路程时间,从市分局开车到北河粮仓,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 所以他们安插在警局的眼线,一打来电话,他们这边就按下了炸弹计时器的开关。 卖他炸药的人跟他说,这些炸药足以将整个北河粮仓夷为平地。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踏进北河粮仓,哪怕就算不是全部走进三号仓库,或者他们走进三号仓库,但及时发现炸弹,他们也是想跑也跑不出北河粮仓。 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根本不多。 只要定时炸弹爆炸,再跟着引爆其他炸弹,炸弹的威力足以将整个北河粮仓夷为平地,那待在粮仓的这些人就是不全死,也得重度伤残。 等到只剩十秒钟的时候,林峰咧着嘴,双眼冒光,一脸兴奋地开始倒计时,同时眼睛盯着不远处粮仓的方向。 等待着爆炸的发生。 “十、九、八、七、六……” 听到这振奋人心的倒计时,孙建握着望远镜的手不由紧了紧,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三、二、一” 林峰念到“一”的时候,还紧跟着模拟了一下爆炸声。 “嘭——” 然而,他心心念念让他血气上涌的爆炸声并没有如期而至。 林峰不可置信地看向粮仓的方向,他愣在原地等了几秒,发现爆炸还是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他皱眉连忙问旁边的孙建,“炸弹怎么不爆炸?” 孙建同样一脸疑惑地放下望远镜,看着粮仓的方向。 “我、我也不知道啊。”他结结巴巴道。 说着他又拿起望远镜看向三号仓库的入口方向,仓库只有一个正门,进出都只能从这个门。 “也没看到他们出来啊。”他紧张道。 这事情要是搞砸了,那无异于捅出个天大的篓子,孙建心 里害怕得很。 他还指望着靠自己的计策重创警方,让忠义堂重回巅峰呢。 这样,他立下大功,就能坐稳忠义堂二当家的这把交椅了。 可为什么粮仓迟迟不爆炸呢,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林峰怒不可遏地瞪了孙建一眼,然后看向手上的计时器,计时器上的数字已经停下,两个小时早已经过去,可粮仓还是没爆炸。 卖他们炸药的人是孙建牵线搭桥的,买这些炸药花光了帮派的所有家底。 要真是因为炸药的问题没爆炸,他非把孙建打成筛子不可。 就在两人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嘭”的一声巨响。 两人下意识往粮仓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是粮仓那发生了爆炸。 看见爆炸,孙建顿时有种死里逃生的喜悦感。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粮仓的方向,语气激动道:“老大你看爆炸了。” “我有眼睛,看得到。”林峰确实不耐烦道。 因为他好像发现一点异常,爆炸范围比预计的要小一点。 他验证似的拿起望远镜查看,发现所有炸药爆炸并没有将整个北河粮仓夷为平地,而只是炸翻了三号仓库。 “不仅时间推迟了,爆炸范围也大大缩小,怎么回事?”林峰不耐烦地将望远镜丢到一旁,质问道。 孙建一脸为难地挠了挠头,说:“可能是炸药出了点问题。” “这是一点问题吗?这是极大的失误。”林峰愤怒道。 “要不是老子晚上还有事要办,老子现在就带着弟兄杀到那个卖炸药的家里,拿枪崩了他。”他气得胸膛起伏道。 “因为时间的拖延,和爆炸范围的缩小,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逃走,他们有没有都炸死。”他语气极为不悦道。 说到这,他沉默了。 而后林峰又突然开口,指着孙建道:“今天这件事你办得很不怎么样,我对你很失望。” 孙建闻言连忙低下头来,乖乖挨批。 “炸粮仓这事,虽说没全部搞砸,但也算搞砸一半了。”林峰道。 “不过呢,”他话锋一转,“眼下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干?” “老大,我洗耳恭听。”孙建一脸恭敬道。 “因为时间推移和爆炸范围缩小,也不知道那些警察到底有没有被炸死,你拉个小弟一起到现场查看一下。”林峰道。 孙建沉默不语。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爆炸刚发生就让他去现场查看,先不说现场会不会出现二次爆炸的情况,就是没有二次爆炸,这个节骨眼去现场那不明摆着表示爆炸跟他有关么。 许是见孙建沉默不表态,林峰再次不高兴起来。 “怎么?你不想去?”他冷笑一声问。 “说起来这事还不是你办事不力搞出来的么,你还不想去?” 孙建堆出笑脸:“老大,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爆炸刚发生,现在去现场过于危险了。” 他耐心解释道:“要是我现在到现场,但还没等我查看完到底死了多少人,临近的警察过来了,那我岂不是被抓个正着。” “怎么可能?”林峰不以为意道,“爆炸才刚刚发生,警察和消防的动作怎么可能这么快。” 戏剧的是,林峰这话刚说完,两人就听到不远处的街道那响起了消防车和警车的鸣笛声。 林峰:??? 孙建:!!! 可以说两人听到鸣笛声的反应是完全不同的。 林峰是纳闷惊讶,他纳闷警察和消防怎么就来得这么快,这离爆炸发生才过去十几分钟吧,就好像他们是在旁边等着,就等爆炸发生他们就立刻出警。 “这些人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林峰疑惑出声。 孙建听到鸣笛则是庆幸,他可算是逃过一劫,不用冒险去现场查看。 说起来,今天他算是连续逃过两劫了,第一个是炸药不爆炸,第二个是去现场。 今天是他的什么幸运日么,他在心里想。 林峰皱眉略显烦躁地挥挥手:“警察都来了,我们赶紧撤吧。” “回去商量商量晚上抢武器库的事。”他道。 几人回到住所。 第148章 林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叉大剌剌地搭在茶几上。 “再说一遍计划。”他对孙建道。 虽然这个计划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老大发话,他也不敢不从命,只能乖乖再说一遍。 他们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先重创警方,在趁虚而入抢他们的武器库。 这样一来,他们不仅灭了警方的气焰,还能补充弹药,有了枪杆子一切不都好说了么。 简直一举两得。 “根据计划,我们重创警方后,就该进行下一步动作,抢分局的武器库。” “这次营救人质分局那边出动了三十几人,可以说现在的分局几乎成了一个空壳子。” “这么多的警察或殉职或受伤,分局剩下的领导和其他警员此刻肯定忙得不可开交,没空去管其他的事,所以今晚就是我们抢武器库的最佳时机。”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消息就行,关于此次爆炸的伤亡情况,咱们安插在警局的眼线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我们传来消息。” 林峰半阖着眼,边听边点头表示认同。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起。 孙建立即跑去接通,并按下免提。 来电正是眼线打来的。 那人道:“粮仓爆炸的消息传到警局了,听说去的三十一人包括人质三十二人,无一幸免,全部殉职了。” 孙建一脸惊讶,竟然没一个活口,全部殉职了。 他转头看向林峰,林峰已经起身,走过来。 “消息准确吗?”他下意识压低声音问对方。 对方一听问话的是林峰,声音不由变了变,他近乎斩钉截铁道:“老大,绝对准确,我亲耳听到他们说的。” “那今晚行动计划不变,咱们里应外合端了警局的武器库。”林峰扯起嘴角笑道,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激动。 线人挂断电话后,他再次问孙建:“今晚召集多少人?” “去抢东西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孙建笑着说,“我已经让手下人集结了将近一百来号兄弟了, 他们如今都在原地待命,就等着老大的一声令下。” 听完后,林峰重重的“嗯”了一声,道:“不错,就这样干。” 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像是在想象他们抢完警方武器库的画面。 警局的武器库,不用说,里面的枪支弹药一定很足,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新型武器呢。 等他们把武器库扫荡一空,那简直是……发了啊。 展望完,林峰回到现实。 他收敛起脸上的笑,严肃地对孙建道:“今晚的事至关重要,你可别再给我搞砸了,要不然我真把你突突成筛子。” 孙建赶忙点头:“放心吧老大,我一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绝对保证万无一失。” * 警局这边,留守的几名警员是在爆炸一个小时后,接到电话的。 女警员接到电话还不敢置信地将对方的话重复了一遍:“三十二人包括人质在内全部殉职了吗?” 像是听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女警员心灰意冷地点点头。 女警员接电话的时候,江夏就在旁边。 她自然也听到这句“包括人质在内全部殉职”的话。 挂断电话后,她连忙走上前询问:“警察同志,你刚刚说什么殉职?” 女警员叹了一口气,将粮仓爆炸的事告诉了她。 江夏听后,面色顿时白得像纸一样。 “那秦瞻呢,他也死了?”她嘴唇发白地问。 女警员点点头:“是的,无一幸免。” “不会吧,”她像是无法接受道,“怎么好好的,就发生爆炸了呢,怎么就死了?” “是的,发生了严重的爆炸,现场极其惨烈,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女警员道。 “不,我不相信,我要去现场,我要看秦瞻的尸体。”她情绪激动道。 “不行啊,江同志,”女警员急忙阻拦道,“警方还在勘察现场,外人是不能进去的。” “而且就算你去现场,也找不到秦同志的尸体,因为现场的尸体全都面目全非,根本不知道谁是谁的。” 听到这句话的江夏像是瞬间就被抽干了力气,双腿发软地跌倒在地,还好旁边的女警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女警员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江同志,你节哀顺变,我想秦同志在世的话,他也不想你为他太伤心。” 下一秒,江夏抬头看向女警员,却已是泪流满面。 女警员诧异地看向她,大概没想到她会哭得这么狠,她嘴唇微微翕动,想说什么,但终是没说出口。 “江同志,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爆炸现场比较混乱,需要我们去支援,你继续留在警局,我可能也没办法照顾你。” 江夏呆呆地抬头看她一眼,眼泪像不会枯竭的泉水一般不停地往下流淌。 她像是听到了警员的话,灵魂又像是游离在意识之外。 她虽然没像有的痛失亲人的人一样嚎啕大哭,但看一眼她的状态便知道她是悲痛到了极致。 女警员实在是看不下去,骑着自行车把她送回了家。 “江同志,你就好好待在家不要乱跑啊。”警员离开前交代道。 江夏没理她,坐在椅子上像个木偶一样发愣。 * 孙建等人得到警员殉职的确切消息后,便开始欢天喜地地筹备晚上抢武器库的事。 先是集结人马,之前他们在电话里扬言召集了一百多号弟兄在北河粮仓等着跟警察干架,结果一个人没去。 但这回抢武器库,倒是真的集结了一百来号人。 这一百来号人大多是林峰和孙建他们信任的人,也就是说在他们忠义堂有些名号和地位的人。 人员集结完毕,就是等待了。 等待天黑,等待入夜,等大家基本都睡了,他们再动手。 晚上九点多,忠义堂的人全部出动,并于十点多到达市分局附近。 一开始林峰和孙建还是谨慎的,不敢轻举妄动,派一个小弟前去打探消息。 小弟没多久回来,脸上带着即将得胜的笑脸。 “进哥说绝对安全,警局里现在没人,唯一的门卫也被他提前弄晕了。”小弟一脸兴奋道。 他口中的“进哥”就是林峰安插在警局的眼线胡进。 听完小弟的汇报林峰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像他们这类“匪”对警察等公职人员是带有天生的惧意的,尤其现在还是去人家地盘抢东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毛毛的。 最终,林峰右手高举,手一挥带着一众小弟浩浩荡荡进了警局。 他们对警局的分布一点不知道,自然也不清楚武器库在哪里。 于是,便由潜伏了一段时间的胡进领着众人前往武器库。 纵使警局没人,他们也不敢打灯,更不敢打开警局的灯。 毕竟他们做的是偷窃的勾当,要是开了灯被哪个多事的路人看到,他再一报警,那事情就麻烦了。 众人抹黑来到武器库门口,林峰按亮手里的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照在门上的大锁上。 “这门怎么开?”他问。 “我,我有钥匙。”胡进连忙道。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咔哒一声锁被打开。 胡进缓缓推开门,众人屏息以待,期待着即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盛况——满满当当一屋子的枪支弹药,随便他们挑选。 但胡进推开门后,大家借着林峰手里手电筒的光,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的房间。 “胡进怎么回事?”林峰问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警局的探照灯猛地被打开,刺眼的强光一转便全都照在他们身上。 “老大,不好,我们中计了。”孙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高声说道。 可这时明显已经完了,他们明显被瓮中捉鳖了,逃都没地方逃。 果不其然,紧接着便是从喇叭里传来的警告声:“里面的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无畏的挣扎,立即放下武器投降。” 林峰咬着牙瞪了一眼头顶的探照灯,又瞪了一眼旁边的孙建。 马后炮,现在才跟他说什么中计了,早干嘛去了。 虽然不甘心,但林峰还是将兜里的两把手枪掏出,缓缓地举起双手投降。 众人一看,他们老大都带头投降了,他们就更没负隅顽抗的道理了,于是也都齐齐举手投降。 * 江夏被警员送到家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望着虚无的空气流泪。 秦瞻是为了救她才死的。 坐了不知多久,她起身踉踉跄跄地走进房间,拿起了两人刚结婚时的合照。 她看着合照里的秦瞻和自己,两人紧挨着,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江夏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照片里秦瞻的轮廓,仿佛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第149章 最终,她像是不能自己,抱着两人的合照再次哭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眼泪都快流尽,还是在哭,哭到差点昏厥,哭到累了躺在床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过去。 但她再次见到了秦瞻,只不过是在梦里。 梦里的秦瞻和以前的他一样,待她温柔,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为她做饭。 冬至那天带她去庙里祈福,哪怕背着她也要爬完一千多个台阶,因为这样祈福才更有诚心,也更灵验。 她过生日时,会煮长寿面给她吃,说吃了他做的长寿面,就会长命百岁。 …… 然后,画面一转,她梦到自己抱着他俩的合照在哭,秦瞻拍拍她,问她为什么哭。 她看见秦瞻后,丢下手里的相框,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是那么的真实,一点没有梦境里的虚幻。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以及令她感到安心的气息。 “你别走好不好,别离开我……” 江夏紧抱着他,泣不成声道,好像她不抱紧点,他下一秒就会随着她的梦一起消失。 第68章 【68】 失而复得 忠义堂一百来号人全被抓了起来, 分局这边怕人手不够,还请了周围派出所以及武警的帮助。 一百来号人分成好几波拘留在周边派出所和分局里头。 待这些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女警员走上前跟秦瞻说话。 “你爱人我下午送她回去了,”她顿了顿后继续道, “但是她听说你出事, 哭得很伤心,状态也很不好。” “嗯, ”秦瞻点头, “我刚刚跟高队说了,现在就回家。” 等他回到家, 已经过了零点。 他用钥匙开门,门一推开,他发现客厅和房间的等都是亮的。 但江夏的鞋脱在门口玄关处, 这说明她是在家的。 他轻声走近卧房,果然看见江夏躺在床上睡着了,手上还抱着两人结婚时拍的合照。 随后,他便发现一点异样,床单和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江夏侧身抱着照片睡着,脸上是干涸的泪痕。 看到这一幕的秦瞻, 感觉心脏被一只手狠狠攫住, 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一脸愧疚地伸出手,轻轻推了下她。 江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在看清秦瞻的脸后, 丢下手里的相框,一把抱住了他。 抱住他的同时,泪腺像是再次被点燃,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短短的几秒钟便浸湿了他的衣衫。 他抬手动作无比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喉咙却像是被石块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不想骗她,可为了执行任务他也没办法。 “你别走好不好,别离开我……” 她说着这句话,抱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秦瞻这才意识到,她大概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意识到这一点,他看她的眼神愈发心疼。 “夏夏,我是秦瞻啊,我在这,我没死。” 江夏却还是不相信他的话,以为是梦里的他在安慰她才这样说的。 她用力地摇摇头,喉间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堵住,说不出话。 原来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是会失声的。 秦瞻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而后又将她打横抱起,坐在了床边。 他抬手为她拭去泪水,对她说:“夏夏,我是真实的,不信你捏捏我的脸。” 说着他抬起她的手,让他触碰自己的脸颊。 他的脸是温热的,皮肤是柔软的。 但她还是哭着问出那句话:“爆炸,疼不疼?” “我是真的,夏夏。”看着这样的她,他也忍不住流出泪水。 “爆炸是真的,但没有人受伤,我们提前撤了出来,爆炸是为了引忠义堂的人上钩,将他们一网打尽。” “女警员接的电话,也是故意演给忠义堂安插在警局的眼线看的。”他断断续续地解释。 江夏听着他的解释,呆呆地看向他。 随后,她才半信半疑地开口:“你说的是真的,还是梦里的你为了安慰我故意说这些话?”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你看,我的心跳是真的,我也是真的,你没有在梦里。” “局里的事一办完,我就回来找你了。”他说。 “是吗?”她还是将信将疑地看向他。 下一秒,秦瞻的唇覆上,温柔地亲吻着她。 接触到他满是柔情的吻,江夏才像是意识到此刻是真实的,不是梦境。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这个吻。 唇舌交缠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小心翼翼。 一吻结束,江夏躺在他怀里,眼神舍不得离开他一刻。 “那位同志说,你们都在爆炸中身亡,现场全是残肢断臂,所有人都是面目全非。” “听到这个消息,我感觉呼吸不过来,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瞬间抽干。” “对不起,”秦瞻一脸愧疚道,“为了剿灭□□那些人,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就像城市的毒瘤,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原本蓬勃发展的城市会被他们侵蚀成一个病入膏肓的重症病人。” “警方这两年一直在致力于惩治黑恶势力,打压他们,但他们就像盘踞已久的地头蛇,始终无法拔除。” “高队得知你被抓的那天,心生一计,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们一网打尽。” 接下来,秦瞻便以他们的视角讲述了整件事的经过。 林峰他们用小商店的座机打过一次电话,又接过一次电话,这中间大概有一个小时。 他们在警局第一次接到这个座机号码的来电时,高家林便迅速命人查出这个座机号的具体位置。 至于交换人质,是秦瞻一开始提出的。 他从江夏被绑架起,就想立刻代替她。 起先高家林并不同意,觉得这样会引起对方的怀疑,那样的话秦瞻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秦瞻还是想要试一试,因为江夏多在对方手里待一秒,他的心就不安宁一秒。 他更不敢想象,绑匪在愤怒之下会江夏对做的事。 最终拗不过秦瞻,高家林还是答应他。 秦瞻给邓川打去电话,谈判交换人质的同时,也拖延了时间。 警察也是那时根据座机号码的地址顺利找到林峰等人的具体位置。 邓川在交换人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就是不同意,但没多久电话里就蹦出另一个人。 那人虽没直接透露身份,但秦瞻敏锐地察觉出这事还跟忠义堂有关。 他们查过邓川的背景,邓川就是忠义堂的人,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 负责跟踪的几位警员一眼认出忠义堂的话事人林峰,警员将这个消息回传至警局后,秦瞻更加确认忠义堂插手了这件事。 且江夏大概率是在忠义堂的手里,而不是邓川手里。 既然忠义堂参与,高家林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一边命负责跟踪的警员密切盯住林峰等人的行踪,先不要打草惊蛇。 另一边则开始谋划,让秦瞻潜入忠义堂老巢的事。 出发前,高家林拿出一个微型定位器给到秦瞻。 “技术部领导搞来的高科技玩意儿,微型定位器。”他笑着说。 定位器确实小,被高家林拿在手上,只有他拇指大小。 “你别看这个东西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粒小小的纽扣电池就足够它待机一周的时间。” “它只有一个信号发射装置,局里呢有和它配套的信号接收装置,你把它放身上,别被人发现了,这样一来,在纽扣电池电量耗尽前,我们都能准确定位到你的位置。”高家林道。 秦瞻点头,接过微型定位器。 “把这个小东西藏哪里好呢?”他皱眉发愁道,“你去忠义堂那边,他们肯定会对你进行全方位的搜身,要是被他们搜出这个定位器,那计划可都全泡汤了。” “你也会跟着暴露。”他补充说。 秦瞻视线落在高家林的头发上,建议道:“藏头发里怎么样?” 闻言,高家林眼前一亮,像是听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可以。” “但是,”他话锋一转道,“藏头发里要怎么固定呢?” 他思索一番,然后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不如剃掉你一块头发,然后载贴上一点假发,将定位器固定在假发上,这样既不用担心掉落,也不容易被发现。” 剃头发,那他岂不是秃了,还只秃一块。 想象了那个画面后,他表现出几分抗拒。 “高队,搞这么复杂来得及吗?天黑之后我就要过去了。” 天黑之后,他就要到达忠义堂指定的地点。 高家林一脸自信道:“来得及,我们有专业人士。” 说罢,他打了一个电话,叫来一个女警员。 第150章 高家林将自己的需求跟女警员说了,女警员表示没问题。 他们干刑警的,经常因任务需要潜伏伪装,这位女警员就是位化妆高手,而且装备齐全,什么假发片啊、假胡子啊应有尽有。 两个小时后,秦瞻回到高家林办公室。 高家林绕着秦瞻转了三圈,满意地点点头:“还真一点看不出来。” 随后他又打开设备查看定位器的信号,确实可以清楚地确认秦瞻的位置。 “这样一来,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警方也能及时应对。” 有了微型定位器,他们不仅能及时了解对方的动态,也能时刻保护秦瞻的安全。 关于跟踪任务一直是二大队在执行,这也是为什么清点人数的时候,唯独二大队不在的原因。 因为时刻盯着忠义堂这边的动向,所以警方提前获知他们在粮仓埋炸药的事。 高家林得知消息后,立即联系拆弹专家,把埋在三号仓库附近的炸弹全部拆除,并掉包成空心的假炸药。 之后他们又提前埋伏在三号仓库附近,在忠义堂的人离开后,及时拆除秦瞻身上的定时炸弹,并重新安装了一个□□。 所以,当高家林带着队伍进入三号仓库后,看到的定时装置是无效的。 定时装置还在计时,但时间到了却不会爆炸。 一进入三号仓库,高家林就让众人从视觉死角撤退,等人员全部撤退后,他才让人按下起爆装置。 这也是为什么爆炸时间会推迟一两分钟的原因。 至于爆炸范围缩小则是因为其余炸弹都被提前拆除,引爆的其实只有定时炸弹一个。 爆炸发生之后,怕忠义堂的人会来现场查看,他们也是在第一时间封锁现场。 这就是林峰仅在爆炸十几分钟后就听到警车和消防车鸣笛声的原因。 警方的计划自然不是天衣无缝,甚至有不少破绽之处,若是遇上行事谨慎的人,大 约就不会再轻举妄动。 但忠义堂那帮人却只是一群有勇无谋的莽夫。 他们对胜利过于急切,以至于自动忽视了许多不合理的细节。 秦瞻在被解救的第一时间就告知高家林,忠义堂准备在晚上抢分局武器库的事。 说实话,不止其余警员,就连身经百战的高家林听到这句话,也大为震惊。 “他们要抢警局的武器库?”高家林难以置信地问出口。 秦瞻点头:“林峰和他的手下当着我面说的,他们大概是觉得我必死无疑,所以对我这个‘将死之人’毫无戒备。” “林峰的手下说,晚上入夜之后会带着百来号人去警局抢武器库,到时,那位安插在警局的卧底估计也会接应。” 高家林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笑。 “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抢公安局?”他只觉得又吃惊又荒谬。 “土匪见过不少,胆子这么肥的土匪还是第一次见。” 震惊完,他又道:“戏都演到这了,那就配合他们继续演下去呗。” “一百来号人,”他几乎喃喃自语道,“这回可真是放长线钓了条大鱼上来。” 为保证万无一失,高家林不仅申请周边派出所帮忙,还叫来武警支援。 总之,在忠义堂的人浩浩荡荡进入警局,准备抢武器库的时候,他们则悄悄包围,形成了一个严严实实的包围圈。 于是,忠义堂这一百来号人就被包了饺子,成了被瓮中捉鳖的鳖。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秦瞻对江夏道。 江夏靠在他怀里,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心中始终充斥着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秦瞻又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她对警察如何设局剿灭忠义堂的事并不感兴趣,她只想靠着他,和他亲近。 靠在他怀里的江夏,仰起脸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脖子。 被吻了脖子的秦瞻一怔,呼吸不稳地看向她。 “夏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声音带着几分喑哑说道。 江夏没说话,反而从他怀里出来,半趴着面向他,一点一点靠他靠近,最终柔软的唇瓣贴向他的唇。 秦瞻被动地承受着,下一刻终于克制不住,反客为主,将她揽进怀中。 他的吻来得远比江夏的浅尝辄止更为炽烈。 彻底明白自己心意的江夏同样不再抗拒和退缩,亲吻间,她主动去解开秦瞻上衣的扣子。 热烈吻着她的男人,察觉到自己上身一凉,身上的肌肤不由一紧。 脱掉他的衣服后,她带着几分凉意的手覆在他的胸膛。 片刻过后,柔弱无骨的手指缓缓向下,抚向了他的腰腹。 秦瞻腰腹肌肉紧实而有弹性,摸起来手感甚好。 说起来,她觊觎这结实的腹肌已久,早就想上手试试这手感了。 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江夏的手指如游蛇一般一寸寸地触碰着他的肌肤,她能明显感觉到每当她的手指向深入探索,他的身体便紧绷一分,身上的肌肤也像是被火焰燃烧一般,更为灼热。 她柔软的指腹顺着他的肌肉线条一点点向下,最后停留在他人鱼线的位置。 然后缓缓落在他的腰间,咔哒一声,是腰间腰带被打开的声音。 嗡的一下,秦瞻感觉自己脑中的某根弦像是被无限拉紧,终于绷不住“啪”的一声断了。 他终于也肆无忌惮起来,开始剥去她身上的衣物。 两人此刻内心皆怀着某种渴望,希望下一秒便与对方灵肉结合。 他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瓣,一步步往下或亲吻或吮吸着她细腻敏感的肌肤。 他们紧紧互拥着对方,在交融的那一刻,精神和□□的欢愉逐渐攀升至顶点。 这种欢愉是双方从未体验过的,不仅仅是□□,更是灵魂。 此时此刻,他们的灵魂彻底融为一体。 当然,这事一开始是快乐的。 但到第三次的时候,江夏明显感觉到了疲惫。 可偏偏某人不知疲倦,像是吃素了二十余年的修行者,好不容易尝到荤腥的美妙,食髓知味,非要品尝个痛快、尽兴才肯罢休。 到后面江夏已经累得昏昏欲睡,却又偏偏被他不受控的动作弄醒。 眼看着黎明到来,漫天朝霞染红天际,他才罢休。 但也不舍离开她的身体,搞得江夏清早被一股发胀感弄醒,睁开眼一看,才知道导致这种难以言喻感受的罪魁祸首是谁。 她涨红了脸,羞赧地推开他,但身体却因突然的失去而空虚了一瞬。 她强行忽略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感受,穿好衣服起身,准备洗去这一身的痕迹。 江夏艰难地穿好衣服,正准备下地时,却发现双腿不仅有些发酸还有些发软。 她再次怨怼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而此刻,秦瞻也被她起床的动作吵醒,恰好睁开眼,两人对视。 察觉到江夏并不和善的目光,他低低地笑了声。 “去哪里?”他问,声音沙哑得过分。 “洗澡。”江夏语气透着几分不快的回答。 她的声音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沙哑。 闻言,秦瞻起身,动作迅速地将裤子一套,说:“一起。” 江夏连忙抬手拒绝:“别。” 看他起身穿衣服的动作,倒像是还精力十足。 一起洗澡?怕是洗澡是假,其实别有目的吧。 秦瞻却并不由她,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身体突然腾空,失去重心,她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 见自己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她只能退一步,跟他约法三章:“提前说好,洗澡就好好洗澡,不许做别的。” 他没答应也没否定,只是低低笑出声。 胸膛随着他的笑声微微起伏,他整个人看起来心情好的不得了。 江夏:……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两人走进浴室,刚把衣服脱了,他就开始不老实。 身体已经足够疲惫的江夏,连忙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 “今天不是休息日,你还要上班的吧,不如,你留点力气去上班?” 她笑着建议,但说话的语气却近 乎咬牙切齿了。 秦瞻又是心情愉悦地低低笑了几声:“领导早就批准,我可以休假两天。” “毕竟我可是以身入局,冒了极大的风险的,两天假期作为奖赏不算什么。” 听到这句“以身入局”,想到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去做人质,江夏面上又露出几分不忍。 于是,半推半就之下,江夏又是累得浑身无力,被他从浴室抱出来。 两天假期,这两天对他来说是无比享受的假期,但对江夏来说却比上班还累。 每每他非要到她筋疲力尽才肯结束,然后再一脸餍足地吻吻她。 第151章 终于,盼到两天假期结束,秦瞻去上班,江夏打算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真正的休息。 去上班前,他十分不舍地吻着她,道:“我会想你,晚上等我回来。” 江夏:…… * 这回忠义堂的核心成员可谓是被抓了个精光。 警方还从主力成员孙建这边审出给他们提供炸药的卖家,并顺藤摸瓜将他也抓获。 不止贩卖军火的人,还有邓川。 邓川是绑架江夏的罪魁祸首,警方这边自然不会放过他。 秦瞻得知邓川还被关押在忠义堂的据点之一,立即带上几名警员将他抓捕归案。 不过,在抓捕邓川的时候,他意外得到一个重大发现。 一到警局,他就对高家林道:“高队,杀害梁刑警的凶手可能找到了。” 高家林闻言一顿,连忙问:“是谁?凶手在哪里?” “凶手大概率就是邓川,抓捕他的时候,我看到他手上戴着檀香木手串,和老刑警死后手里抓着的檀香木几乎一模一样。” 听到这话,高家林像是一下明白了什么。 “邓川和桑谷雨和老刑警追查的命案有关。”他说。 秦瞻点头:“应该是这样。” 当天下午老刑警去了一趟市人民医院,晚上老刑警便离奇失踪。 当时他们就推测,老刑警的失踪大概率跟他下午去人民医院见的人有关。 老刑警虽然没跟他们细说,但推也能推测得出来,他去人民医院大概率就是为了追查当年的事。 而桑谷雨就在市人民医院上班。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身上可就不止一条人命了。”高家林道。 “把邓川提去审讯室,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 几分钟后,邓川被提去审讯室,由秦瞻审问。 秦瞻:“邓川,为什么绑架江夏?” 邓川没有一点狡辩的意思,一脸无所谓地回答:“因为你们抓了桑谷雨,我得抓个人质让你们答应放人啊。” “桑谷雨为什么下毒谋害江夏?” 邓川照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事你得问她啊,你问我干什么?” “可能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吧。”他笑着答道。 秦瞻气得握了握拳。 “你认识梁明山吗?”他突然话锋一转道。 邓川神情变了变,随后又极力恢复平静道:“不认识。” 就知道他不会承认,秦瞻拿出一个证物袋,证物袋里装的是一颗檀香木珠子。 邓川看见檀香木珠子的那一刻,双眼不由瞪大,眼底满是震惊。 不可能,当时他明明打着手电筒仔细找了一遍,不可能会把珠子遗漏在现场。 而且白天他还特地去看了一遍,地上根本没有遗漏的檀香木珠子。 “这颗珠子你熟悉吗?”秦瞻问。 邓川还处于震惊之中,他没接话。 “这是从梁明山手里找到的,老刑警死后还紧紧抓着自己的右手,我们掰开他的手,在手心里找到这颗珠子。” 邓川难以置信地看向证物袋里的珠子,竟然藏在老东西手里。 而他偏偏没去查梁明山的手。 “当时我们找到这颗珠子就觉得这东西一定跟凶手有关。”秦瞻道。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邓川手腕处的檀香木手串上。 “我看你手串上的珠子跟这个倒是很像。”他说。 “檀香木珠子不都长一个样么,有什么像不像的。”邓川还算冷静道。 见他不承认,秦瞻直接问道:“梁明山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邓川否认。 “很好,”秦瞻点点头,收起证物袋,“你不承认也没关系,珠子的事自有鉴定科的人去鉴定,是与不是结果很快就能说来。” 说着,他剥下邓川手腕的檀香木手串,装入另一个证物袋。 “珠子的事咱们先放到一边,不如我们来聊聊大湖村的钟若兰和陈洋吧。”他好整以暇道。 听到这两个名字,邓川神色一顿。 他唇线紧绷,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这两个人?”秦瞻问。 邓川没说话。 “梁明山失踪的那天下午,他去了趟市人民医院,说是去见一个人。” “当晚他收到一个来自署名为钟若兰的纸条,约他在城郊垃圾场附件见面,之后梁同志便失踪。” “于是,我们合理怀疑,梁明山当天下午去人民医院见的人就是钟若兰,但我们查遍了医院的医护人员和患者名单,都没有一个叫钟若兰的人。” “之前,梁同志说过钟若兰改名换姓,换了一个新的身份重新生活。” “也就是说,钟若兰确实在人民医院,且那天下午梁同志也见到了她,只不过她现在不叫‘钟若兰’而已。” “哦,对了,”见邓川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秦瞻继续说,准备一点点击溃他的心理防线,“梁同志出事前还跟我们说起过钟若兰的父母赵龙海和章菊花,说他俩极有可能是被钟若兰和同村的陈洋联手杀死的。” “梁同志从林城跑来高林市为的就是查清楚当年这起陈年旧案,而且他也推理出了这两个孩子的作案方式,现在仅剩的就是找到当年的钟若兰和陈洋。” 说到这,秦瞻突然沉默地看向邓川。 “你到底想说什么?”邓川终于忍不住皱眉问他。 “我要说的是,当初联手作案的两个孩子,如今还照旧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只不过他们为了隐藏身份,故意装作互不认识。” “这也是桑谷雨下毒害江夏的原因吧,因为江夏看见放在玄关处的男鞋,那是你的鞋。” “你们担心关系暴露之后,会引起一系列的怀疑,所以下毒毒害江夏,桑谷雨还利用职位之便,将中毒伪装成贫血、炎症。” “既然你们如此害怕关系暴露,想必这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说,桑谷雨就是钟若兰,你就是陈洋。” 秦瞻说完这句,双眼定定地看向他。 邓川则是面色发白地怔在原地,不说一句话。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问桑谷雨,你不知道的事,她总知道吧。” 说完,秦瞻就准备离开审讯室。 这时,邓川突然出声:“你别去找她,杀人的事跟她没关系,人都是我杀的。” 秦瞻猛然转身,问:“谁是你杀的?” “梁明山、赵龙海、章菊花,他们三个人都是我杀的。”邓川回答。 邓川是觉得,警方那边已经拿到绝对的物证,反正这杀人的罪行他是逃不掉了,还不如把罪行都揽在自己身上,让桑谷雨撇清关系。 “据我所知,赵龙海和章菊花是钟若兰也就是桑谷雨的父母,你跟他们并没直接关系,为什么要杀他们?”秦瞻问。 邓川听到这个问题,冷笑了一声。 他抬眼问道:“警察同志,你觉得一个孩子为什么非要去杀两个成年人?” “你站在孩子的角度,觉得会是因为什么呢?”他又问了一遍。 “当然是因为这个孩子已经到了不反杀大人,就会被折磨至死的地步。”邓川近乎咬牙切齿道。 第69章 【69】 桑谷雨x邓川(无男女主)…… 1973年, 林城,大湖村。 大湖村依山傍水,村子前面有湖,后面有山。 十三岁的陈洋刚在家里吃完饭, 吃饱喝足后, 他闲得无聊,决定去山上打点野兔子来吃。 他已经好久没开荤腥了。 前些天去河里摸的鱼虾, 他没舍得吃, 跟村民换了一点米,正好家里没米。 他爹妈是年后去湖里打鱼掉湖里淹死的, 那时才二月初,隆冬未过,气温在五度以下。 湖水更冷, 人掉进去,哪怕是水性再好的人,身体也会因为瞬间接触到冰冷的环境而应激变得僵硬。 更何况他爸妈还穿着厚重的棉衣,棉花最能吸水,原本两斤重的棉衣棉裤,一进入到水中, 估计能立马变得十斤重。 冰冷刺骨的湖水外加厚重的棉衣, 让人在掉进水中后,挣扎都来不及, 就这么被活活拽入湖底。 陈洋爹妈死得早, 稻谷都未来得及种,家里只剩一袋去年的陈米和一袋种谷,再外加米缸里的半缸米。 cr 眼看着家里的米越吃越少,陈洋犯起了愁。 他虽然也干农活, 但也只是充当一个搭把手的角色,因为他平时要去镇上上学。 要他从育秧苗开始,抽水、耕田、插秧,再施肥、打农药,到最后收割、打谷、砻米,这些他一个人做实在力不从心。 等最后一碗米吃完后,他开始乞讨生活。 挨家挨户,让人赏一碗饭吃。 起初村里的人还会出于善心接济一下他,施舍一碗饭给他吃,但接济一两回,大家就不太愿意了。 这年头大家都不太好过,平白地把饭送给别人吃,那就意味着家里人要少吃一碗饭。 第152章 陈洋也看出了村民的不乐意,他今年十三岁,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开口乞讨已经是他放下脸面的最大限度了,若对方还不情不愿,甚至恶语相向,他也不会再低三下气地祈求。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更有尊严的另一个办法。 帮村民干半天活换一顿饭吃,或自己去河里摸点鱼虾,去山里打点野味,用这些东西交换。 这样一来,村民就乐意多了。 帮干半天活,但只是给一碗饭,那可划算多了。 如此,靠帮人干活,陈洋从年初混到了年中。 帮人干活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干着干着,陈洋也慢慢摸清楚农活是个怎么的干法。 他决定明年开春,自己种稻谷,自己种菜,自力更生,不再祈求别人的施舍。 家里有不少他自制的弹弓,他眼神准,用弹弓打鸟一打一个准。 就是野兔子不好打,一下打不死,若是没精准地打到兔子的眼睛或者头部,很容易让它跑了。 他拿起两把弹弓,揣着一口袋小石子往后山走去。 到了后山,他先是爬上一棵树,然后坐在树枝上静静地等待猎物的出现。 等待猎物的时候,他听到不远处传来嚓嚓嚓磨东西的声音。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在持续听到这声音后,他才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声音的来源在哪儿。 随后,他爬下树,开始寻找这个声音。 因为这声音极大的妨碍了他打猎,野外的动物可比家禽家畜警觉多了,但凡听到一点响动就会跑得无影无踪。 只要有这声音在,野兔子肯定不会出来的。 陈洋循着声音,很快便找到制造这声音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个小女孩。 他一下认出小女孩是谁,是他们村里的钟若兰。 钟若兰今年八岁,是她娘改嫁到赵家带过来的拖油瓶,她生得很漂亮,村里人大部分都认识她。 村里人都认识她除了她长得漂亮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赵龙海经常打她,打得她哇哇叫。 小女孩在一块石头上磨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刀像是一把被丢弃的军刀,刀刃有将近二十厘米。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来的。 小女孩磨刀磨得认真又卖力,刀刃擦过石头的声音咔嚓咔嚓,陈洋方才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发出的。 陈洋站在小女孩的身边站了很久,她都没有抬头,还在专心磨她的刀。 他顿时起了兴趣,心想这么大点的小女孩磨刀干什么。 “你磨刀干嘛?”他好奇问道。 听到陈洋的话,小女孩只是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陈洋在看清小女孩的脸后本能地怔了一下。 因为他看见小女孩左脸青了一大块,右脸也没好到哪里去,半边脸有些浮肿。 显然这都是她那继父干的,而且赵龙海打她的程度明显超越了大人教训小孩的界限。 小女孩只是抬头看了他一下,然后又低头继续磨刀。 之前,他好奇钟若兰磨刀做什么,而现在他脑中冒出一个想法。 她磨刀不会是为了杀人吧?感觉她身上杀气挺重的。 一个成年人身上杀气重,他可能会害怕,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身上杀气重,他只会觉得好奇和有趣。 这下,陈洋连兔子都不打了,专门留下来跟钟若兰说话。 他站在她旁边,时不时就出声问一句。 “你脸上的伤是你爸打的吗?” “你后爸打你,你亲妈都不管吗?” …… 小女孩直到起身准备离开都没搭理他一句。 可陈洋还是锲而不舍。 “你明天还来磨刀吗?”他继续问。 钟若兰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陈洋闲得没事就继续跟着,跟了一段路后,他发现小女孩没打算出山,而是在山里头打转。 转了一会儿后,小女孩像是终于忍无可忍。 “你别跟着我,再跟着我,我拿刀砍你。”八岁的小女孩说这话时,眼底竟然还真透着一股狠劲儿,好像她真的说到做到,会拿刀砍他。 陈洋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更好玩儿了。 他十三岁,而钟若兰才八岁,还是个细胳膊细腿的女孩,他不信她的力气能有他大。 “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我就不跟你。”陈洋笑着说。 “我要把刀藏起来,不能被人发现。”钟若兰道。 陈洋扯起嘴角一笑:“行吧,那我不跟你了,我在山外头等你。” 说着,他就往山外走。 陈洋站在山外头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来钟若兰。 最后,他还不死心地进山找了一遍,没找到,他才猜想钟若兰是偷偷从另一个方向下山走了。 虽然钟若兰没回答他隔天还来不来磨刀,但他还是在原来的地方等她。 只不过,他又没等到就是了。 但陈洋很有毅力,连着蹲了好几天,同时也摸清楚了钟若兰来山里磨刀的规律,基本上两三天才来一次,一次磨上一个小时。 陈洋和钟若兰亲近起来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 那天陈洋去湖边摸鱼,钟若兰则在湖边洗衣服。 她洗完衣服后没急着回家,而是蹲在湖边的湿沙那用一根细树枝写字。 她分别写了“天、地、我”三个字,但我字写错了。 陈洋刚好用树杈扎到一条鱼,走上岸来。 见到钟若兰,他既意外也惊喜。 他将鱼从树杈上取下,放进木桶里,然后提着木桶靠近她。 陈洋低头看着地上的字,指出她“我”字写错了。 钟若兰抬头看他,没说话。 陈洋索性放下桶,重新捡来一根树枝,在她旁边写出一个正确的“我”。 “‘我’字是这样写的,你少了一个点。” 钟若兰还是沉默不语,但她照着陈洋写的“我”字,又重新写了一遍。 “你上过学吗?”陈洋随口问道。 这回,钟若兰倒是有了回应,她摇摇头。 听到这个回答,陈洋倒是不意外,村里很多女娃都没上学,大多数都觉得女娃迟早要嫁出去,成为别人家的人,不值得花那个钱让女娃读书。 村民对待亲生女儿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钟若兰的爸还是个经常殴打她的后爸,就更不会花 钱让她读书了。 “你没上过学还会写字,谁教你的?”他问。 “看别人写,自己学的。”钟若兰低声回答。 “那你想认字吗?”他又问。 钟若兰点点头,没说话。 “我上过小学,要是你想学的话,我教你吧,”陈洋说,“我家里还有小学的书呢。” 这次她不光是点头,而是回了一个“好”字。 就这样,两人的关系逐渐亲密起来。 认字的地点一般都是在陈洋家里。 教钟若兰识字的过程中他发现她很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 教会她基础认字后,钟若兰甚至懂得比他这个上过学的人还多。 主要也是因为他上课不怎么认真,有些知识不记得,就开始瞎教,一旦出现自相矛盾的地方,钟若兰总是迅速发现,还反过来指正他。 熟悉之后,两人经常一起相约去湖边,去后山。 钟若兰在后山磨刀,他则在旁边看着,偶尔出现猎物就用弹弓打。 他还是经常看见她脸上出现的伤痕,有时是脸上,有时是手臂,有时是腿上。 陈洋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她衣服遮挡的地方,肯定还有更多伤痕。 偶尔看见新增的伤痕,陈洋会问:“你后爸是不是又打你了?” 钟若兰则是低着头不说话。 她不喜欢把自己的伤口呈现给别人看。 大概,她心里也清楚,就算她把伤口呈给村民看,也没有人会帮她,他们看到后充其量只会或同情或可怜地啧啧两句。 可这苍白的同情和可怜,既没用也不能改善她的现状。 没人会向她伸出援手,她只能自己帮自己。 所以她磨刀。 有时候,他们会一起相约去湖边。 钟若兰在湖边洗衣服,陈洋则在湖里摸鱼。 有一次,陈洋心血来潮,说要烤鱼给钟若兰吃,钟若兰欣然答应,然后两人就开始搭柴火堆烤鱼。 纵使钟若兰再装老成,也改变不了她仅是个八岁的女孩事实。 小孩一玩起来就容易忘记时辰,尤其是玩得太开心的时候。 这一玩导致钟若兰比往常晚回家两三个小时。 钟若兰抱着装满衣服的木盆回家,一到家就看见坐在桌旁的赵龙海,他看见晚回来的钟若兰,满脸怒意。 大概已经提前到预料女儿的下场,旁边的章菊花见状,一把夺过她手里衣服。 第153章 她骂骂咧咧道:“洗个衣服洗一上午,饭也不知道做,干什么去了。” 章菊花骂人的间隙,赵龙海猛地起身,几步冲到钟若兰面前,把她都给吓了一跳。 走到钟若兰身边的赵龙海一声不吭,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就直接往房里拖。 接下来等来她的自然是一顿毒打。 章菊花听着屋里传来的惨叫声,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照旧晾衣服,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埋怨。 她刚刚去抢女儿手里的衣服盆,完全是因为怕赵龙海打钟若兰的时候,把刚洗好的衣服弄地上,这样她就要再洗一遍了。 翌日,陈洋再见到钟若兰,发现她身上和脸上突然多了很多新伤,就连额头也肿起一个大包。 陈洋愤怒地握起拳头:“是不是赵龙海打的?” 钟若兰没说话。 陈洋:“他为什么又打你?” 钟若兰:“他打我不需要理由。” 陈洋:“这个畜生,自己断子绝孙生不出孩子,就去打别人。” “我去找他算账去?”说罢陈洋捡起一块砖头就准备走。 钟若兰没有出声阻拦他,而是语气格外平静道:“你打得过赵龙海吗?” 听到这话的陈洋停下脚步。 他,好像确实打不过赵龙海。 他十三岁,而赵龙海是正值壮年的二十八岁。 无论从力量还是体型,他都是毫无疑问的输。 “既然打不过就别去了,除了平白挨一顿打你还能得到什么呢,”她语气平淡道,“你无父无母,惹上他,说不定以后他会盯着你打。” “那你挨的打就这么算了?”陈洋拿着砖头走回来道。 钟若兰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你知道我的刀早就磨好了吧。” 陈洋点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去杀他们吗?”她问。 陈洋摇头。 “因为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回答。 “机会只有一次,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是不会轻易浪费这宝贵的机会的。” “你知道我失败的后果吗?”她又问。 这回陈洋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因为他好像大概猜测出来了。 “我会被赵龙海活活打死,然后丢到后山上随便埋了。” “对外他们会说我贪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村民们当然也不会太在意,因为对于一个女娃的生死大家都很无所谓。” 说到这,她又顿了顿,并问道:“你知道村里很多人生下女娃后就闷死然后随便丢在后山埋掉吗?” “因为他们养活不起那么多孩子,但又想多生儿子,而女娃是迟早要嫁人的赔钱货,他们不想养。” 陈洋点点头:“我以前听我妈说过。” 这事也是钟若兰去山上的时候偶然听到,两个村民去山上挖笋,在角落看见腐烂了一半的死婴,死婴的旁边是个不算深的坑。 “我的天啊,我说这边怎么这么臭呢,原来是有个死小孩。” “这是被狗刨出来的吧。”另一人道。 “十有八九是,”开头说话的人回答,“也不知道是咱村谁家的,埋也不知道埋深一点,就随便糊弄一下,挖个浅坑一埋就算了。” “你看,被狗刨出来了吧,真是造孽哦。” …… 后来钟若兰又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关于后山死婴的事,原来死婴其实是女婴,女婴也不是一生下就是死的,而是被闷死的。 因为那家人想再生个儿子,可他家已经连生两个女儿。 他家只养活得起四个孩子,所以这第四胎必须得是儿子。 再后来,钟若兰还听说村里很多人都这样干,不仅大湖村,其他村也一样。 也是那时,她意识到,原来女娃的命在这些人眼中,跟一根草一样贱。 许是话匣子打开,钟若兰开始跟陈洋说起自己的杀人计划。 说是杀人计划其实也很简单,钟若兰不过是想在他们熟睡的时候,用那把磨好的刀捅死他们。 可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她不能保证他们真的睡得很熟,也不能保证捅完一刀后,赵龙海会立即惊醒,并开始反抗。 一刀是捅不死人的,而且赵龙海的旁边还有章菊花,她到时肯定会帮他。 她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对付两个成年人,这几乎是个无解的事。 “你知道有一种西药可以让人睡得跟死猪一样吗?”陈洋突然说。 钟若兰闻言双眼一亮,问:“还有这种药?可以买到吗?” 陈洋点头:“以前我爸带我妈去城里看病,我听医生提到过,医生是对另一个病患说的,那个病患好像是睡不着觉,然后医生就给他开了这种药。” “好像是叫安眠药。”他道。 “那你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吗?”她又问了一遍。 “你小孩去买,医生肯定不会开的,得大人去买。”陈洋说。 钟若兰皱眉低下头,像是在思索对策。 “我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别人手上买到这种药。”他说。 钟若兰抬起头,突然无比郑重道:“你要是帮我买到安眠药,我会一辈子感谢你。” 听到她的这句话,陈洋觉得自己就是把命豁出去也值得,只为她记自己一辈子。 后面陈洋辗转几次还真买到了安眠药。 实施计划的前一天,钟若兰又被赵龙海打了,这回赵龙海喝了酒,打得特别狠。 钟若兰被酒瓶子砸破了头,流了好多血。 “ 跟个臭虫一样,怎么拍都拍不死。”赵龙海摔完酒瓶子,瞅了一眼蜷缩在地上捂着头的钟若兰骂骂咧咧道。 然后他径直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开始呼呼大睡。 章菊花手挎着菜篮子从地里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但她却跟没看到一样,若无其事地从女儿身上跨过去,往厨房走去。 钟若兰忍着痛跑去了陈洋家里,陈洋看见站在门口流着满脸血的钟若兰,吓得手里的碗都摔地上了。 他顾不得去捡地上的碗,连忙把钟若兰拉进屋内,然后手脚笨拙地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伤口总算包扎完,陈洋的眼神由一开始的担忧、心疼,变得阴郁低沉起来。 “又是赵龙海打的?”他问。 钟若兰没说话,但答案不言而喻。 给她包扎完后,陈洋在她面前蹲下。 “要不我们离开大湖村吧,我们去别的地方,我身上还有点爸妈留下来的钱,而且我也可以在外面打工养活我们两个。”他说。 “我们跑得远远的,让赵龙海找不到你,这样你就不会再挨打了。” 钟若兰就拒绝了:“要跑我早就跑了,不用等到现在白挨这么多打。” “我就是要杀了他们,要他们付出代价。” “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她语气十分坚决地说出这句话,根本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那就我来帮你杀,”陈洋同样下定决心道,“我比你大五岁,还是男孩子,这样胜算大一点。” “杀人是死罪,犯法的。”钟若兰道。 “我知道,”陈洋点头,“我不在乎。” “我们只是朋友,你没必要这样。”她又说。 陈洋却态度坚决:“我就你这一个朋友,我不想你死。” “而且这事由我来,第一胜算大一点,第二我要是失败了,你还可以补刀或者逃跑。” 最终,这事也是这么执行的。 钟若兰负责下药,陈洋负责杀人。 在赵龙海和章菊花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陈洋用那把磨得无比锋利的军刀,在两人肚子上连扎了好几刀。 他先扎的赵龙海,然后再扎的章菊花。 刀子扎进肉里,再拔出来,在扎进去,如此重复了十几下,他动作很快,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一两分钟。 陈洋握着刀,看着深红色的血从他们的肚子里汩汩淌出。 看着赵龙海和章菊花两个人的身体在床上挣扎抽搐,他感觉刀扎进人的肚子里,好像跟扎进猪肚子里也没什么区别。 钟若兰站在旁边静静地盯着,躺在床上的两人渐渐失去力气失去生机,脸上既没出现得偿所愿的喜悦,也没出现谋杀之后的恐惧。 她看起来似乎格外平静。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内心十分复杂。 有不敢置信、恐惧、害怕,也有解脱…… 只不过她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表面看起来无比平静甚至冷漠。 之后就是案发现场的布置。 这几乎跟梁明山推理得一样。 案发现场的布置一早就商量好的,当然动脑子的主要还是钟若兰。 钟若兰说,要尽量推迟尸体被发现的时间,这样才能为他们的逃跑争取更长的时间。 因此,所有的门窗都要锁死锁牢,窗帘也要拉上,营造他们家人不在家的假象。 第154章 但钟若兰毕竟是孩子,考虑问题时无法做到毫无纰漏,因此,所有门窗她都是从里面反锁。 却没去深想,人不在家不应当是从里面反锁,而应该从外面锁起来。 反锁好门窗,并拉好窗帘后,钟若兰凭借着身材瘦小的优势,从烟囱那钻了出去。 之后两人就开始乞丐似的流浪生活,再然后就是钟若兰遇见桑文锦,桑老师可以说改变了她的一生。 不然曾经的钟若兰绝不会变成如今近乎脱胎换骨的桑谷雨。 说起桑谷雨的名字,桑是随了桑文锦,谷雨却是她自己取的。 她和陈洋逃出大湖村的那天,下了一场蒙蒙细雨。 他俩站在树下躲雨。 她听到快速走过的路人抱怨了一句:“怎么又开始下雨了,这都下几天的雨了。” “今天是谷雨,雨生百谷,可不得下雨么。”和他同行的女人说道。 那天是谷雨,也同样是她的新生,所以她给自己取了谷雨这个名字。 “陈洋,以后我就叫谷雨了,不再是钟若兰。”她抬头朝他露出一个笑脸道。 曾经的钟若兰就让她死在大湖村吧,她想。 第70章 【70】 终章 “那位梁警官难道没跟你们说过赵龙海的罪行吗?”邓川半站起身目眦欲裂地瞪着秦瞻问。 秦瞻下意识一顿, 随后道:“说过,梁同志跟我们说过钟若兰和陈洋杀害赵龙海章菊花的动机。” “当年他也在村子走访过,赵龙海有虐待钟若兰的倾向。” “不过,这是钟若兰的杀人动机, ”他停顿后道, “我问的是你的杀人动机?” “你说人是你杀的,钟若兰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但你没有,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看不惯他们欺负人,就想帮她不行吗?”邓川气得反问。 “我爹妈死得早, 村里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看我没爹妈都欺负我,只有钟若兰愿意和我做朋友。” “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朋友被活活打死, 所以自愿帮她。” “这个理由足够吗?”他抬眼冷着声音问。 秦瞻:“梁警官说,赵龙海和章菊花的案子,是两个孩子协同作案,也就是说是你和桑谷雨共同作案。” 邓川:“人是我杀的,桑谷雨之前并不知道,案发现场也是我胁迫她帮我的。” “我把刀抵在她身上, 威胁她帮我善后, 不然就杀了她。” 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每犯下一起命案, 邓川就会对桑谷雨说, 要是有一天东窗事发,他会把所有罪责揽下。 若是警察单独审问她,也让她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他头上。 “只有这样,我做的事才有意义。”他无比郑重对桑谷雨道。 桑谷雨没说话, 点头答应。 秦瞻面露愠色:“邓川,你觉得我会信你这些话吗?” 邓川:“事实就是如此,信还是不信那是你的事。” “好,既然如此,”秦瞻咬着牙说了一声,沉默片刻后又道,“那我们来说说马青松吧?” 邓川是咬死了要认下所有的罪行,他怎么问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不如换个话题。 说话间,他的目光紧盯着邓川不动,细致地观察他神态的变化。 说起马青松,他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是个地痞混混,大约死于两年前。 两年前,江夏生病在医院吊水到很晚,他们回去的路上刚好碰见一个男的在纠缠桑谷雨,江夏看到后,立即就冲上前为桑谷雨解围。 但没多久,马青松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偏僻的巷弄中。 那个案子正好是高家林接手,他帮忙辅助破案,那时他还是民警。 摸排马青松社会关系的时候,他们还去走访了桑谷雨家。 询问她那之后马青松有没有再找过她,桑谷雨却说自那次就再也没见过他。 后来想明白他们杀梁明山的动机,以及桑谷雨下毒害江夏的缘由后,他突然就想到马青松这个人。 既然桑谷雨那么害怕她和邓川的关系暴露,那么马青松纠缠过她,会不会意外撞见什么,因此招来杀身之祸呢。 “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马青松跟桑谷雨存在一些交集。”秦瞻道。 “马青松去人民医院看病,正好是桑谷雨帮他治好的,他因此爱慕上她,为此还多次纠缠她。” “其中有一次就被我和江夏撞上,江夏还冲上前为她解围。” “马青松的死是不是也跟你们有关?”他问。 “桑谷雨担心马青松的长期纠缠会暴露你们的秘密,所以你们联手杀了他。”秦瞻推测道。 邓川没直接回答,而是自嘲地笑了声。 “我看看我身上背着多少条人命来着,”说着他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梁明山、赵龙海、章菊花……” “这足够我枪毙了吧?”他问。 秦瞻回答:“光是故意杀害人民警察这一条罪,就足够你枪毙。” “横竖都是死,那我大方承认好了。”邓川道。 “不错,马青松是我杀的。” “是我一个人杀的。”他加重语气强调道。 “马青松的死,桑谷雨参与了吗??”秦瞻问。 “没有,”邓川肯定道,“她连马青松死了都不知道,还是你们警方上门调查的时候才得知。” “至于马青松是谁杀的,她估计从始至终都不知情。” 秦瞻看向他,他是一点不信邓川的话。 “你杀马青松的动机?”他问 “动机? ”他笑了下,一脸无所谓道:“要怪就怪他用下三滥的手段纠缠桑谷雨,惹怒了我。” 看着邓川一副轻佻又无所谓的态度,秦瞻不由怒道:“人命在你们眼里算什么?杀个人对你们来说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吗?” 他没说话。 “除了马青松呢,你还有没有没供认的罪行?”秦瞻问。 邓川闻言叹了一口气,脸上显出几分无奈:“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那还有一项罪承认与不承认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随后他开口道:“马青松死后不久,你们是不是从湖里打捞出一具毁掉面容的尸体,那个叫罗金富,是马青松的好兄弟。” “马青松死后,他大约是觉得兄弟的死因蹊跷,于是顺藤摸瓜,竟然找到了桑谷雨头上。” 邓川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他找上我的时候,认定就是我杀了他兄弟。” “你说我能不能留他?”他笑了一声,开始自问自答,“那自然是不能留。” 秦瞻听后,眼底流露出几分惊讶,原来那个他们至今没查出死者身份的死者,竟然也是他杀的。 “罗金富的死,桑谷雨知情吗?” 虽然大概猜到邓川会怎么回答,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邓川:“不知情。” 审问结束后,邓川签署了认罪认罚具结书。 签完字后,邓川突然开口:“警察同志,看在我如此配合的份上,我可以在死前再见桑谷雨一面吗?”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不再是方才的无所谓和轻佻,而是透着几分悲伤和不舍,语气也同样。 跟方才将生命视作草芥的邓川,完全不同。 “我会向上面打申请。”秦瞻承诺道。 邓川垂下头颅,低声说了一声谢谢。 正准备转身的秦瞻听到这声道谢,倏地停下脚步。 离开审讯室后,秦瞻拿着认罪书去另一间审讯室找桑谷雨。 他将邓川的认罪书拿到桑谷雨面前。 “邓川一个人认下了所有的罪。” 桑谷雨拿起认罪书,一行行地看下去,终于平静的面容不复存在。 她垂下眼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她已经多久没哭过了,早已不记得。 “邓川请求我让你们见一面,我会向上级申请。”秦瞻道。 见她还是不说话,秦瞻又问:“对于邓川认下的罪行,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桑谷雨始终保持沉默,没说话。 赵龙海、章菊花、马青松、罗金富、梁明山。 这几起命案的受益者明明是桑谷雨,可邓川却把所有的罪行揽下。 还声称桑谷雨对所有事情都不知情,也就是说,她连知情不报都算不上,更不要说同谋了。 可他明显不相信这是事实,他们两人中,明明桑谷雨才是出谋划策的主使者,而邓川只是一把杀人的刀。 还有下毒害江夏,明明是邓川不好实施,所以桑谷雨才选择自己动手。 两人明明都是命案的主犯,现在他却要眼睁睁地放走一个人,他怎么甘心。 所以他拿着邓川的认罪书来找桑谷雨,就是想让她出于愧疚,说出案件的实情。 可她始终保持沉默。 “邓川身上背着五条人命,他大概会被枪毙。”秦瞻说出最后一句话。 第155章 桑谷雨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只要她一直保持沉默,秦瞻就拿她没办法,就像邓川咬死了所有的事都是他干的,他也拿他没办法一样。 可就在秦瞻准备放弃,离开审讯室的时候。 桑谷雨突然开口:“秦警官,我明白你的意图。” “你拿邓川的认罪书给我看,无非是想激起我内心的愧疚,让我说出实情。” 听到这句话的秦瞻猛然转身,以为桑谷雨良心发现,准备说出一切。 可他听到的却是…… “秦警官,邓川他说的确实是实情,我对这些命案毫不知情。” “还有,我要见他。”桑谷雨补充道。 “所有的案子,包括下毒害江夏,明明你才是主谋。”秦瞻气不过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秦警官,我说了我毫不知情。”她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以及,我要见邓川。” 秦瞻气得走出审讯室,然后安排两人见面。 时隔多日,邓川终于见到了桑谷雨。 他觉得能在枪毙前见到桑谷雨,他就是死也无憾了。 他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以后不能保护你了。” “之后,就要留你一个人在这世界了,同样对不起。” 听到这两句话的桑谷雨,情绪再难自抑,泪水涌了出来。 “那样的话,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她声音沙哑道。 “不,”邓川放开她,面对着她道,“等你出来,你的生活还可以重新开始。” “到时候你又会是脱胎换骨的桑谷雨。”他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说道。 桑谷雨看着他没说话,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等两人分开后,她对秦瞻道:“秦警官,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告诉你。” 秦瞻一怔,随后又把桑谷雨带去了审讯室。 在审讯室内,桑谷雨承认了一切的罪行,并签署了认罪认罚具结书。 桑谷雨突然决定认罪的理由也很简单。 若是两人犯下的罪行,推到一个人身上。 那她就算是苟活于世,内心估计也不得安宁,就更不要说重新开始,获得快乐了。 而且,她以前好像一直低估了邓川对她的重要性。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离开了谁都照样能活得很自在开心。 可当她看到邓川的认罪书,知道他必死无疑后,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整个挖走了。 她的心不再是心,而只是一个空壳子。 原来她的心是邓川来填充的啊,她心想。 签完认罪书后,桑谷雨提出了一个请求,她想见江夏一面。 秦瞻没立即答应,而是说:“我会代为转达,但和你见不见面在于江夏。” 桑谷雨点头,并没有强求:“我只是想向她当面道个歉罢了,我损毁了两人之间的友谊,她不想见我也合情合理。” 秦瞻打电话跟江夏说了这事。 “夏夏,桑谷雨想见你一面。” “她和邓川都认罪了,桑谷雨是主谋,邓川是实施者,他们俩大概都会判死刑。” 秦瞻说完,电话的另一头开始陷入长久的沉默。 “那我现在去警局。”漫长的沉默之后,江夏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夏到警局后,见到了桑谷雨。 她坐在桑谷雨对面,看着她没说话。 最后还是桑谷雨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 她害得她上辈子仅二十四岁就病逝。 这一世,若不是秦瞻坚持要带她去沪市看病,她的结局跟上一世估计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这仅是“对不起”三个字能原谅的吗? 当然不可能。 “可我不会原谅你。”她说。 桑谷雨脸上的情绪没什么变化,她道:“我从没奢求过你的原谅。” 江夏像是被她的直白给气到,唇线紧绷。 “如果顺利毒死我,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忽然问。 她知道她死后,秦瞻虽终生未娶,但也事业有成,成为市局局长。 贺星舟遇到了原书女主,不仅成就一段良缘,酒楼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 所以她想知道上一世桑谷雨的结局。 “如果一切顺利,等事情过去,我会和邓川离开高林市,去往另一个城市,可能去香江那边,也可能去滇南。”她如实回答。 要真是那样,上辈子的桑谷雨的邓川应该是过上平凡但幸福的生活吧。 只是不知道,到夜深人静之时她是否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她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警局。 出警局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自己也欠贺星舟一个道歉。 秦瞻送 她出来,江夏问他:“你今天加班吗?” “应该不加。”他摇头道。 “我准备去趟宝顺酒楼,你下班后直接去那接我吧。”她说。 “宝顺酒楼?”秦瞻疑惑。 “嗯,去宝顺酒楼找贺星舟,跟他当面说声抱歉。”江夏回答。 “之前我以为上辈子自己是过劳死的,对他多少带了点怨言,就连和他断关系时都带了不少情绪,如今真相大白,我应当跟他说声抱歉。” 秦瞻点头表示没什么异议。 半个多小时后,江夏来到宝顺酒楼。 她到酒楼时,贺星舟正好在一楼大堂跟员工说话。 他一转头看见站在酒楼门口的江夏,神情下意识一顿,随后露出一个笑脸,朝她走来。 “怎么过来了?”他微笑问道。 “开酒楼了?”她问。 贺星舟点头:“去年就开了。” 两人随意地寒暄了几句后,江夏步入正题:“有点事找你,现在方便吗?” 贺星舟连忙点头:“方便方便。” “你跟我来二楼办公室。”说着,他将她带去二楼。 进到办公室后,贺星舟给她倒了一杯茶。 江夏也不打算绕弯子,直接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非要换亲,并跟你断绝关系吗?” 江夏突然提起往事,让贺星舟有些始料未及,他脸色微微一变,随后摇摇头。 “因为在江彩云找来江家之前,我做过一个梦。” 随即,她便以梦的形式说起了自己上一世的经历,说自己嫁给他,说自己操劳家庭,操劳酒楼,然后身体每况愈下,最后染上重病不治而亡。 江夏以梦的形式而是直接说重生,是觉得这样更容易让不知情的贺星舟接受。 “虽说是梦,但我却觉得无比真实,就好像我曾经那么活过一世。” “醒来后,我的脑子里一直萦绕着那个梦,我害怕重蹈梦里的覆辙,所以态度十分坚决地换亲,并且和你断绝关系。” “因为我怕若我不态度坚决地和你断绝关系,我们还会藕断丝连,最后重蹈覆辙。” 听完江夏的这些话,贺星舟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大概他一时间既无法消化以上这些信息,也无法接受这个理由吧。 江夏没在意他的不可置信,继续道:“前段时间我突然生病晕倒,去医院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一开始我并未在意,以为只是小毛病,可是一个星期过去,我的病非但没好转还更严重了,晕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整个人也是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状态。” “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走上上一世的老路了。” “我以为我会像上一世那样身体每况愈下,最终死于冬至那天,虽不甘心不舍得,但面对命运,渺小的我总是无可奈何的。” “就在我准备放弃治疗,好好度过剩下几个月的生命时,秦瞻坚持要带我去医疗条件更好的沪市看病。” “沪市没白去,沪市的医生一下查出我是中毒而非生病。” 然后,江夏又跟贺星舟详细说了桑谷雨下毒的事,以致于牵扯出数起命案。 “如今真相大白我才知道是我错怪了你,因为我的误会,曾经做了伤害你的事,我在这跟你说声抱歉。” 说着,江夏朝他微微弯腰。 贺星舟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脸的茫然和呆愣,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连忙扶了扶江夏。 他抿唇露出一个微笑:“都过去了。” 江夏同样报以浅笑。 “其实你和阮思渺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我不过是你人生中的过客。”她话锋一转道。 贺星舟再次抬眼看向她,眼中满是惊讶错愕。 “阮思渺?”贺星舟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出现一张美丽的脸庞。 “她家世好,对你以后的生意也会大有助益,而且你俩很相配。”江夏语气真诚道。 “这也是你在梦境里看到的吗?”他问。 她点了下头,回答:“算是吧。” 之后江夏又和他闲聊了几句酒楼的事才告辞。 第156章 对于江夏跟他说的事,贺星舟始终半信半疑。 不,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两分信,八分疑。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当晚他入睡后也做了一个和江夏描述的类似的梦。 只不过这次的梦,他是第一视角。 梦里他和江夏说的一样,顺利和她结婚,婚后江夏贤惠能干,上班之余,把家里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他也乐得清闲,几乎是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再之后就是九二年,他辞去工作拿着家里给的启动资金开始创办酒楼。 酒楼创办初期,各种琐事一大堆,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就提出让江夏辞去工作帮他,江夏自然一口答应,隔天就辞去了工作。 有了江夏的帮忙,他瞬间轻松很多。 江夏一直很能干,处理各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从不会出错,且梳理得井井有条。 渐渐地,这种小事他都移交给江夏处理。 而自己则只负责酒楼管理,以及账务等方面的大事。 酒楼琐事众多,江夏劳心劳神,人看着日渐消瘦,之后更是在酒楼晕倒了。 他带着江夏去医院看病,给她看病的医生是个女医生,还是江夏的朋友,姓桑。 桑医生说江夏是过度劳累导致的贫血,让她注意休息,并给她开了一点口服的葡萄糖药剂。 大约桑医生见她累倒,还经常带着自制的点心或面包来看她。 他和江夏都以为这次只是小病,没什么大碍,稍作休息就行。 可酒楼还在经营,以前酒楼的这些琐事都是江夏在管,现在她病了却依旧不得清闲,很多事还是要她操劳过目。 或许便是如此,江夏的病非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晕倒的次数也越频繁。 他再次带她去医院,看病的依旧是那位桑医生。 这回桑医生让江夏去查了血,桑医生拿着验血的报告单,只说江夏身体有轻微的炎症,可能是细菌感染,没什么大碍,她给开点抗生素,吃药观察观察。 可药吃了一个星期,她的病情还是不见好转。 期间桑医生也亲自登门来看过江夏几次。 其实,他有时候也会想会不会是桑医生医术不行,看不出来江夏的毛病。 但转念一想,桑医生和江夏关系那么好,应当不会害她。 若她对江夏的病情真没有十足的把握,作为朋友的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说出来的,应该不会抹不开面子隐瞒。 于是质疑桑谷雨医术这事也就作罢。 江夏这边虽病着,但对酒楼的事却没彻底撒手,主要是酒楼的琐事一大堆,就是一件件移交到他手上,也需要时间。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酒楼又出大事。 酒楼被竞争对手做局,陷入了食品安全风暴。 贺星舟一边要处理酒楼的风波,一边要维持酒楼正常营业,忙得是焦头烂额,自然无暇顾及江夏的病情。 等他花个把月的时间终于处理完酒楼风暴,回过头来时发现,江夏的身体竟已经彻底垮了。 这时候,江家人也过来守着女儿,还质问贺星舟江家把女儿交给他,他就是这么照顾他们女儿的。 其实,大半个月前,江家人听说女儿病了,也来看过江夏一次。 只是那时候江夏的精神看着还好,就是人消瘦得可怕,可谁能想到只半个月不见,江夏的身体突然就成了这样。 面对病重的江夏,他自然是自责愧疚又难过。 后面他也重找医生给江夏看病了,医生却只摇摇头,说病人身体垮了,身体各项数据都不行,怕是时日无多。 有这时间折腾看病,不如提前准备后事。 无论是江家人还是贺家人听到这个宣判,都觉得天塌了。 有道是阎王要你三更走 cr ,绝不会让你活到五更,医生都已经说回天乏术,他们纵是再不甘心再难过不舍,也只能认命。 这就是命啊,要怪就只能怪江夏的命不好。 江夏最后是冬至那天咽的气。 江夏咽气后,贺星舟的梦并没有结束,梦还在继续。 妻子死后,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酒楼也是全权交给经理管理。 几个月后,他遇到了阮思渺,是阮思渺用爱意和微笑将他拉出丧妻的阴霾之中。 再之后,他重新振作,将所有精力投入到酒楼的经营中,经过他坚持不屑的努力,酒楼生意越来越好,不仅如此还开了分店。 几年后,他和阮思渺携手重新走入婚姻的殿堂。 …… 贺星舟从梦中惊醒时,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醒来后,他脑子还是那个梦。 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得好像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一样。 他忽然想起下午江夏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或许,那就不是梦,而是真实的过去呢,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下午的时候,江夏跟他说起那个梦。 他其实不太能接受,她仅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不念过去的情分,态度决绝地和他断绝关系。 如今他自己经历一场这个梦,他突然就感同身受了。 江夏说她前段时间又生了一场病,和梦里的病很类似,先是晕倒,然后医生说贫血。 之后吃药病非但没好,反倒越来越严重。 她本以为自己会遭受和梦里同样的命运,她都打算放弃,好好度过余下的几个月。 是秦瞻坚决不放弃,把她带去沪市看病。 沪市的医生一诊断,便诊断出她是中毒不是生病。 且之后江夏也跟他说了,给她下毒的人就是身为医生的桑谷雨,如今她已经被抓,还牵扯出她背后的数起命案。 也就是说,是秦瞻的坚持改变了她的命运。 但梦里的他,忙于酒楼的事,面对医生的最后宣判,也是消极接受。 他不是没质疑过桑医生的医术,可也仅仅是质疑了一下而已,并没有任何行动。 他的主要精力始终都投在了酒楼。 这也导致他永远失去了她。 想到这,他愧疚地流下了眼泪。 * 这边江夏跟贺星舟告辞,贺星舟送她下楼。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时,江夏一抬头正好看见站在酒楼大堂的阮思渺。 显然,她是来找贺星舟的。 阮思渺看见江夏跟贺星舟一起下楼,神情一顿。 江夏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正想跟她打招呼时,一瞥眼看见了站在酒楼门口等她的秦瞻。 她回头朝两人道:“秦瞻来接我了,我先回去了。” 随后她便加快脚步向门口走去。 江夏走到秦瞻面前,笑着问:“这么快就过来了?” 他点头:“一下班就过来了。” 秦瞻推着自行车,江夏缓步走在他旁边,橙黄色的夕阳落下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贺星舟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时出神。 阮思渺则是默然地望着他,随后又看向已经走远的江夏。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江夏忽然开口:“刚刚见你站在酒楼门口,突然想起上辈子的事。” 秦瞻放慢脚步,看向她。 “我们一共也就见了两次吧?”她说,“一次是请你来家里吃饭,一次是我生病的时候。” “三次。”他唇角微勾,微笑地纠正道。 他视线看向远方,像是回忆往事那般说道:“还有一次是我在执行公务的时候,意外撞见贺星舟,他聊起自己的近况,非要拉我去酒楼看看,那次我也见到了你。” “哦,”江夏恍然大悟,“我那时候可能在忙,没注意到你来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道,“还好这次提前遇见了你。” 江夏说完这句话下意识朝秦瞻看去,而他的目光正好也停留在她身上,两人相视一笑。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