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太子妃》 替嫁太子妃 第1节 本书名称:替嫁太子妃 本书作者:乔燕 本书简介: 定元四年,北璃成王殿下萧御迎娶南琼国的未央公主为成王妃,结秦晋之好。 谁知成亲前一日,未央公主逃婚了。 慌忙之下,南琼君主从宗室中挑选一名郡主充作“未央公主”,以“王妃”之尊嫁入成王府。 苏婉月便是这个倒霉的郡主,无人知道,她下一个月就要与青梅竹马的宰辅家二公子定亲。 嫁入成王府之后,苏婉月每日如履薄冰,一边盼着成王能早日完成丰功伟绩,一边盼着皇室能早日找回堂姐,让一切回归正轨。 世人皆知:“成王殿下跟成王妃感情和睦,鹣鲽情深。” 终于,定元六年,成王萧御被立为太子,并监国,苏婉月顺理成章成为太子妃。 谁知就在册封前一日,苏婉月宗室郡主的身世被揭穿,举朝哗然。 圣上雷霆大怒,将此案交给太子萧御办理。 苏婉月自知难逃一死,面色苍白却坚韧的跪在萧御面前:“所有后果,妾身愿一力承担,还请殿下不要迁怒他人。” 萧御忽地冷笑一声:“处置了你,那我们未出世的的孩子要喊谁娘亲还是你在等着你那未婚夫来救你。” *** 当晚,软烟芙蓉帐。 白日里清冷出尘的太子低眸咬怀中女子的耳垂:“跟孤说说,在你心里,到底是孤重要,还是你那堂姐跟未婚夫重要” 【1】:女主替嫁+高岭之花男主为爱折腰 【2】:双c,男主先动心,在知道女主有未婚夫,不喜欢自己后会发疯 【3】:小甜文,架空文,微博:@晋江乔燕 【4】:偏群像,文案留于2024.11.9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爽文 轻松 群像 主角:苏婉月 萧御 其它:接档文《锦棠玉华》‖《闺宁》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高岭之花为爱折腰 立意: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第1章 “秦晋之好。” ==秦晋之好== 二月底,花蕊即将盛开,枯木生春。 要说现如今天下最大的盛事,那便是北璃的成王殿下即将迎娶南琼的未央公主为正妃,结秦晋之好。 南琼与北璃自百年前便是两足鼎立,其兵力与国力旗鼓相当,但百年之后,这种局势隐隐要被打破,是以才会通过联姻的方式来维系其稳定的局面。 南琼皇宫上下张灯结彩,侍女们来来往往,准备大婚该准备的东西,极为嘈杂。 只是这份热闹终究没有传到坤宁宫,皇后娘娘的寝殿外面守着两名宫女,外加两名教养嬷嬷跟四名身材魁梧的侍卫,也不知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保护什么还是为了防什么。 但见内殿鸾镜前坐着一个尚只有碧玉年华的女子,旁边站着的是南琼皇后,南琼皇后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婉月,本宫知道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但是若不是情非得已,本宫与陛下也不会出此下策。” 明日北璃迎亲的队伍跟使臣就要到了,她们就算派所有士兵去找未央也找不到,更何况她们若真大张旗鼓的去找,那给北璃那边的人知道了,岂不是就能猜到未央对这桩婚事不满,不想嫁过去。 这种有伤南琼与北璃两国颜面的事情,让她们如何能据实以告,所以皇后与南琼皇帝商量一番之后,决定等联姻结束之后再派人去找未央,当务之急则是挑一个人代替未央嫁过去,这个人既要跟未央容貌相似,身份又不能太低,因为哪怕北璃那边的人无人见过未央,但要是对方仪态一看就不像公主,那也不成。 若说史书之上有没有让其他人代替公主出嫁的先例,那肯定是有,只是因为南琼与北璃实力相当,北璃的成王殿下萧御能力亦是卓绝,名震天下,她们才决定将真正的未央公主嫁过去,谁知道未央这个死丫头竟走密洞,公然逃婚,幸好消息瞒得够快,北璃的使臣还要明日才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挑来跳去,宗室之中的紫萝郡主苏婉月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苏婉月的容貌与未央公主有三分相似,甚至比未央公主多了几分灵动与明媚,此外,琴棋书画,点茶焚香,知兵晓剑,就没有她不会的,不然,她们南琼国冠盖京华的宰辅府二公子陆卿尘不会这么多年对她情深不许,若非此次意外,她与陆卿尘的婚事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见苏婉月沉默不语,皇后也知此事她受了极大的委屈,深提口气,埋怨道:“这事都赖未央任性,公然逃婚,否则本宫与陛下也不会在这左右为难,还连累了婉月你,本宫这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皇后娘娘,堂姐是真的找不回来了吗?”苏婉月看着鸾镜中的自己,杏眼桃腮,朱唇皓齿,其实从她天未亮被接到皇宫到现在,她一直浑浑噩噩,既不敢相信堂姐是真的逃婚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真要代替堂姐嫁到北璃去。 见她还不肯点头,皇后也有些精疲力尽了,苦口婆心的劝:“明日北璃接亲的队伍就要到了,一日之内,你让本宫跟陛下如何找回未央” “本宫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放心不下的,你放心,本宫与陛下必定不会亏待了你们郡王府,至于其他的,据本宫所知,南琼的成王殿下并不比任何人差。” 提到那个人,苏婉月神情有些许的波动,蝶翼般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十指攥紧泛着白,许是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心思,皇后也不好再开口,她轻轻拍了拍苏婉月的小手,叹了口气:“你再好好想想吧,本宫保证,成王殿下肯定是个良人。” 皇后一走, 苏婉月的贴身丫鬟琴儿连忙扑过来,轻喊了声:“郡主。” 前阵子未央公主每次来见郡主,皆在哭诉与抱怨自己不想嫁到北璃去,因为北璃皇室的局势尤为复杂,几个皇子都对皇位虎视眈眈,未央公主说成王之所以愿意娶她,就是为了能更好的去争那储君之位,她不想作为一个棋子,可她们没想到的是未央公主竟然逃婚了,逃婚之后陛下跟皇后娘娘还想将郡主给嫁过去,这不都乱套了吗。 见郡主神情恍惚,明显是不愿,琴儿咬了咬牙,脸都憋红了,“郡主,要不奴婢出宫给二公子传句话,让二公子帮忙想想办法。” 琴儿口中的“二公子”是宰辅府的二公子陆卿尘,他与苏婉月有着青梅竹马的缘分,若是没有这次意外,苏婉月跟他…… 苏婉月苦笑一声,扯住她的手腕,让她不要去,因为寝殿外面已经是重兵把守,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想过给她第二个选择,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在她出嫁之前,皇后娘娘也不会让她见她的父王。 琴儿便小声问她真打算嫁过去吗,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之前听未央公主说,成王殿下不是什么好人,他肯答应这门联姻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争北璃储君之位,那郡主嫁过去,会不会被善待都不得而知。 天高皇帝远,就算郡主真受了什么委屈,陛下跟皇后娘娘也不能替郡主做主,再说郡主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就已经理亏在先了。 苏婉月盯着镜中面容精致的女子,久久未言。 周女官扶着皇后到大殿坐下,为她奉上一盏茶,“皇后娘娘,郡主她要是不答应,我们该怎么办” 皇后意味深长的说:“她肯定会答应的,婉月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心软,很在意自己的家人,平日里她对本宫与陛下也是恭恭敬敬的,她深知这桩婚事若是不成,会引起多大的风波跟灾祸,所以她肯定会答应。” 不答应…… 那牵连的不止是她们皇室,要是北璃与南琼交战,南王府跟宰辅府还能置身事外不成,苏婉月从小出入皇宫,皇后还不了解她的性子吗。 周女官:“郡主心地确实极软,也是娘娘与陛下高瞻远瞩,郡主以‘公主’之名嫁到北璃,这桩婚事也不算辱没了她。” 皇后笑笑,心里其实还是在埋怨未央不肯顾全大局,为她们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这桩婚事肯定不会辱没了苏婉月,但皇后还是觉得对不住苏婉月,因为苏婉月跟陆卿尘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以苏婉月那高傲的性子,今时今日,只怕要嫁的人是北璃帝王,她都不稀罕。 皇后在大殿之中翻看着北璃送过来的聘礼单子,整整一叠,酉时三刻,在内殿外面守着的婢女过来跟皇后禀报,说紫萝郡主答应了。 皇后如释重负,让下人准备晚膳,周女官觉得皇后娘娘真是会未雨绸缪,忙扶着她去了内殿,皇后这次是真高兴了,先是让人去跟圣上说一声,又对着苏婉月说了好一番体己话,才放她去用晚膳。 隔日,北璃使臣抵达南琼,主副使臣分别是北璃谢国公府长公子谢丞,定国大将军府小公子慕子毅,皇帝在乾清宫接见了他们,随后派人送他们去驿馆。 南琼派出护送未央公主到北璃的使臣是未央公主的亲兄长湘王以及光禄寺少卿周珩,还有另外两名副使,当天观礼送公主上花轿的是宰辅府二公子陆卿尘。 三月初二,喜鹊登枝,是个吉日,未央公主从皇宫出嫁。 天将晓未晓之时,坤宁宫的侍女服侍苏婉月梳妆,数名绣娘连夜赶制而成的大红色霞披,珠翠装饰的凤冠,用重金打造出来的喜鹊步摇,都在告诉苏婉月她要嫁人了。 出宫之前,要先去拜别陛下跟皇后娘娘,喜娘为苏婉月盖上红盖头,告诉她不要紧张,到了什么礼节她都会提示她。 苏婉月像个提线木偶,轻轻点了点头。 南琼皇帝跟皇后已经在乾清宫等着了,尤其是皇后,笑容亲和,温婉大方。 喜娘搀扶着苏婉月向帝后行了个大礼,“未央拜别父皇,母后。” 南琼皇帝抬手说“平身”,等皇后说几句吉祥话,苏婉月也是南琼皇帝看着长大的,琴棋书画上的造诣非一般人能比,性子也好,比起刁蛮任性的未央,或许苏婉月才是最适合嫁到北璃的女子。 南琼与北璃相隔万里,这一去,只要苏婉月自己没有暴露,谁也不会发现嫁过去的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 拜别帝后之后,由湘王等人护送未央公主到宫门口,花轿跟队伍都在宫门口候着了,送未央公主入花轿的人正是宰辅府的陆卿尘,他今日一袭青色衣袍,温润的眉眼微微垂着,见“未央公主”过来,他双手平齐,身体微躬,清冽的嗓音所有人都能听见:“微臣送未央公主,望公主此去一切安好,与成王殿下夫妻恩爱,白首偕老。” 红盖头下的苏婉月没有出声,只是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但是扶着苏婉月的喜娘明显能感觉到身侧女子手臂僵硬的厉害,她不动声色的掐紧了苏婉月的手臂,意在提醒,“公主快上轿吧,别耽误了吉时。” 湘王默不作声的看了这位二公子一眼,待“未央公主”上轿,湘王沉声下令:“起轿。” 大红仪仗向四周展开,宫墙外,天朗气清,众人下跪叩首,“臣等恭送未央公主。” 第2章 “大婚。” ==大婚== 锣鼓声起,响彻云霄。 南琼百姓尚沉浸在未央公主与北璃成王殿下结秦晋之好的喜悦之中,却无人知晓,花轿之中坐着的根本就不是皇室的未央公主,而是南王府的紫萝郡主苏婉月。 *** 三月初,百花盛放,长安城里春意盎然。 与此同时,护送未央公主入京的队伍抵达长安城内,街巷有不少百姓围观,熙熙攘攘,热闹的紧。 “微臣要见圣上,麻烦周公公通传一声。”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身形如松如柏的谢丞来到养心殿外,客客气气的对圣上身边的红人道。 “老奴这就去跟圣上禀报。” 片刻,周公公从御书房出来,笑眯眯的迎谢丞进去。 御书房只有圣上一个人在处理奏章,肃穆而冷清,谢丞低着头进去,行完叩拜礼,道:“圣上,微臣不负使命,南琼未央公主已经平安抵达驿馆。” 当今圣上已过不惑之年,面孔灰白,气度却威严,一双眼睛像鹰一样深不见底,尤其是盯人的时候,让人不由望而生畏。 圣上膝下的几个皇子也都随了自己的父皇,在夺嫡之中互不相让,不争得头破血流誓不罢休。 圣上瞥了谢丞一眼,说此番他辛苦了,宫里的赏赐已经送到谢国公府。 “请成王入宫。” 谢丞朝圣上拱了拱手,“微臣先行告退。” 替嫁太子妃 第2节 “你觉得这位从南琼来的未央公主怎么样?”谢丞从驿馆出来之后,匆匆忙忙的来跟圣上复命,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瞧着风尘仆仆的,他的好友、成王伴读罗齐在马车里等他,见他上了马车,罗齐将话本子一甩,吊儿郎当的问。 此番殿下与南琼的未央公主结秦晋之好,更多的还是为了未央公主背后的势力,至于未央公主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们还不得而知。 谢丞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未央公主身份高贵,非你我二人能够议论。” 罗齐弯了弯嘴角,他怎么觉得谢丞对这位从北璃来的未央公主还挺维护。 “当今圣上膝下总共有十几位皇子,已经入朝的总共是四位皇子,分别是太子殿下,成王殿下,以及七皇子殿下跟八皇子殿下。” “太子殿下乃本朝储君,一贯是礼贤下士,他脾气好,颇受北璃百姓拥戴,成王殿下乃贵妃娘娘所生,三岁能诗,五岁能武,十岁作一首《江山赋》,世人赞成王殿下有出将入相之才,昭宁十五年,北璃淮南一带动乱,此战是由尚不足弱冠之年的成王殿下平定,而且因为贵妃娘娘得宠,北璃陛下对成王殿下也颇为优待。” “至于七皇子殿下跟八皇子殿下,一人善武,一人善文,也算是皇子中佼佼者了,尤其是八皇子殿下,母族是荥阳郑氏。” 驿馆之中,湘王正在与苏婉月讲北璃皇室的 一个局势,说完没见苏婉月有任何反应,湘王抬头看她一眼,发现她情绪很淡,不知道在像什么,缥缈的像一团云雾。 “你们都退下吧。”湘王朝四名暗中把守的暗卫使了个眼色,隔扇门很快就被合上,湘王看着面容恬静的苏婉月,“哥哥知道你心里还有不满,但是论及能力谋略,相貌才学,成王殿下并不比陆二差,你与成王殿下大婚之日就在三日后,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这个小堂妹一贯是最聪慧的,若是不聪慧,父皇跟母后也不会挑中她,因为除了未央,皇室还有其他公主,宗室也还有其他女儿。 苏婉月抿唇一笑,只是那笑意有几分虚浮,她说她会做好这成王妃,也希望圣上跟皇后娘娘能够信守承诺,早日找到堂姐,善待她的家人。 湘王让她放心:“这是自然,只要妹妹安心嫁到成王府,父皇跟母后肯定会给皇叔加官进爵,让皇叔颐养天年。” “对了,妹妹可还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苏婉月知,湘王也知。 苏婉月容色沉静,十指拽紧,轻轻摇了摇头,湘王见状没有再开口,只让她不要多想。 定元四年三月初十,成王殿下迎娶未央公主为正妃,场面之盛大,堪称“十里红妆”。 皓月当空,成王府的紫霞殿烧着龙凤合烛,紫檀木桌上摆着红枣桂圆,莲子花生,窗牖上挂着大红色的“喜”字,画屏锦绣。 喜娘是宫里的贵妃娘娘派过来的人,笑着将喜秤递给萧御,“请殿下拿喜秤,挑喜帕,从此圆圆满满。” 萧御面色平静,修长的手指接过喜秤,随意一挑,露出苏婉月那张姣好的鹅蛋脸。 四目相对。 男人一袭大红色婚服,身姿颀长,面如冠玉,一双幽深的瑞凤眼,眼尾微微往上扬,睫如鸦羽,眉如墨画,他是那种很优越的骨相,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苏婉月不由想到那个人,陆卿尘在南琼是出了名的温润如玉,脾气极好,而眼前的成王身上却是带着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冷傲跟三分出身皇室的高高在上,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他跟陆卿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在苏婉月打量萧御的时候,萧御也在打量这位远道而来的南琼小公主,容貌自是不必说,肤如凝脂,柳眉弯弯,看人的时候,杏眼像是含了一弯春水,婉约柔和。 但萧御是何许人也,一眼就能能透过她的眼眸看出她的心思,她看向他的眼神里有好奇,有打量,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 萧御挑了挑眉,倒是觉得有点意思,总算不是个见到他就要往他身上扑的‘莺莺燕燕’了。 殿下丰神俊朗,王妃娘娘气质婉约,两人是再般配不过了,喜娘笑得合不拢嘴,拿过交杯酒,侍女分别将其递给萧御跟苏婉月,“请殿下跟王妃娘娘饮交杯酒,从此称心如意,和乐美满。” 成王大婚,除了朝中大臣跟三大家族派过来的人,太子也亲临了成王府,萧御去前院应酬,多喝了几杯,回来眼角带了几分醉意,苏婉月见状起了身,“殿下。” “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之后便是沐浴梳妆,洞房花烛,许是因为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苏婉月表现的无懈可击,没有流露出一丝破绽,唯有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苏婉月疼得蹙起了眉,她下意识地去咬自己的唇瓣,萧御眼里忽然有一抹不快闪过,用指腹去蹭她娇嫩的红唇,不让她咬自己。 芙蓉帐中春意盎然,酣畅淋漓,让人忘却了时辰,萧御是个知道克制的人,所以两次之后他叫了水。 再次沐浴完,新婚夫妇侧躺着歇下,低眸间,男人看到了她肩上的粉色蝴蝶形状的胎记。 龙凤烛燃到天明,苏婉月迷迷糊糊的醒来,脑袋疼得厉害,琴儿带着四名丫鬟进来,“王妃,您醒了。” 入目的喜色让苏婉月想起自己已经嫁人了,她浑身都疼,扶着琴儿的手臂坐起来,金丝被滑落在腰间,琴儿看到她身上全是印记,觉得成王殿下未免太不怜香惜玉了些,“殿下今日卯时就出门了。” 苏婉月也不是很想见到他,闻言点了点头,起身没多久,管家就将府里的账本都送过来,苏婉月翻阅账本的时候问府里除了她跟王爷,可还有其他人,管家都是成王府的老人了,滴水不漏的回答:“回王妃,府上主子就只有殿下,王妃您,但是此前七公主跟表姑娘也会偶尔过来。” 说到表姑娘的时候,管家语气明显有几分不足,都不敢跟苏婉月对视。 苏婉月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管家的神态跟语气能让她猜到一些东西,“这位表姑娘可是与殿下青梅竹马” 管家见王妃娘娘问的这么仔细,以为王妃娘娘是在吃醋,硬着头皮答道:“秦姑娘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毅勇侯府的嫡小姐。” 苏婉月轻轻的“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她是替堂姐入的成王府,也不是真正的成王妃,所以成王将来想对哪个女子好,想择谁入成王府,她都没有意见。 苏婉月没有继续追问,管家松了一口气,毕竟贵妃娘娘之前是一心想让表姑娘做殿下的正妃,所以表姑娘总是奉贵妃娘娘之命来王府送东西,这之后应该不会了。 王妃刚嫁过来,管家也不想她因为这件事跟殿下起什么误会,谁让王妃身份高贵呢。 成王府后院之中,萧御一身墨色金丝纹锦袍,宽肩窄腰,身形峻拔,侍卫站在旁边给他递弓箭,他连射十箭,箭箭直中靶心。 侍卫拍掌叫好,“殿下剑法精准,让人佩服。” “她今日在做什么” 殿下问的是王妃娘娘了。 侍卫便将管家告诉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萧御。 萧御唇角扯了扯,如玉的脸庞没什么表情,就在侍卫猜测殿下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殿下说去紫霞殿。 萧御来的时候,苏婉月正在翻阅账本,见是他,苏婉月起身盈盈向他行了一礼,“殿下。” “王妃没什么要问本王的”萧御在她面前站定。 苏婉月:“……” 她要问他什么。 见她一副不知所以然的神情,萧御未语。 罢了,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何须跟她解释。 萧御将手背在身后,淡淡的瞥她一眼,“你是我们成王府的成王妃,成王府一切事宜你可完全做主,包括事,也包括人。” 苏婉月一脸的莫名其妙,嗓音细婉,“妾身多谢殿下。” 这时,小福子叩了叩门,“殿下,王妃娘娘,入宫的时辰到了。” 第3章 “燕尔新婚。” ==燕尔新婚== 宫廷建筑巍峨,从宫道眺目远望,望不到尽头,澄澈的阳光从天上撒下来,飞檐上的琉璃瓦泛出明黄色的光芒。 宫廷的内侍引成王夫妇去往乾清宫,苏婉月在南琼时,因着是南王府的小郡主,没少出入皇宫,但今日的心境跟以往却完全不同。 内侍引路的同时,也在好奇的打量这位从南琼来的未央公主,如今的成王妃娘娘,成王殿下身材颀长,丰神俊朗,成王妃娘娘肤如凝脂,身姿娉娉袅袅,两个人看起来极为登对。 圣上身边的周公公早早的就在乾清宫殿门口候着,见苏婉月跟萧御过来,忙问声好,进殿替他们禀报。 片刻,周公公从殿内走出来,笑呵呵道:“殿下,王妃娘娘,陛下请你们进去。” 夫妻两人一道进去,苏婉月余光瞥见殿中还坐着一个人,身穿大红色金纹凤袍,头鬓上的发钗亦是九尾凤凰形状,便猜到这是当今皇后娘娘了。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上首的圣上抬起如鹰的眉目,一旁的皇后也搁下茶盏,开始打量起这对新婚燕尔的夫妇,眼神在苏婉月身上多停留了一会,随后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本朝皇室几位公主大多被宠的娇纵任性,怎么这个未央公主身上没有一点娇纵任性的影子,难道真是为了结这秦晋之好,南琼皇室挑出最优秀的女儿与成王和亲。 说来未央公主身为南琼皇室的嫡出公主,身份是一等一的尊贵。 萧御如今得了这么个贤内助,无疑又多了一重助力,那太子那边…… 就这一眨眼的功 夫,皇后神色已经开始不好看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免礼,赐座。” 圣上声音犹如洪钟,隐隐带着一股压迫感,“王妃远道而来,对京城的生活可还适应” 苏婉月微微一笑,说她很喜欢京城里的环境。 圣上和颜悦色的点了点头,对这位南琼来的未央公主还算满意,最起码识大体,随后又叮嘱萧御要好生待自己的王妃,莫要让她受委屈,否则他第一个不饶他。 萧御面色平静的应下。 这人在苏婉月面前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以至于苏婉月晃了下神,多看了他一眼,这世上难道就没他掌控不住的东西吗。 皇后:“成王跟王妃新婚燕尔,感情恩爱,本宫也没什么要叮嘱的,只是本宫一看到王妃就觉得有缘,本宫在宫里总是缺一个陪本宫说话的可人儿,王妃以后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多来宫里陪本宫说说话。” 圣上:“周盛康,你带成王跟成王妃去给贵妃请安。” 周公公长臂一伸,态度恭敬的走到萧御跟苏婉月面前,“殿下,王妃娘娘,你们这边请。” 贵妃所居住的宫殿是承乾宫,其牌匾还是圣上的亲笔御书,要说这满宫之中,最得圣上宠爱的就是贵妃娘娘了,谁不知道,贵妃娘娘是皇后娘娘的心头大患。 昨夜圣上宿在了承乾宫,秦贵妃半夜未眠,这会儿正靠在美人榻上休憩,身上搭着薄薄的锦衾,看起来慵懒而柔媚。 桂嬷嬷掀开帘子进来,笑道:“娘娘,殿下跟王妃娘娘来了。” 秦贵妃睁开狐狸般的桃花眼,一只手懒懒的撑着美人榻,让桂嬷嬷请人进来。 待萧御跟苏婉月请安的时候,秦贵妃笑意吟吟的看着苏婉月,女子云鬓梳成随云髻,云鬓两侧插着两支芍药珠钗,鹅蛋脸,杏眼朱唇,肤白如雪,容貌精致的无一处不美,身姿更是娉娉婷婷,举止大方,不得不说,这样的女子,秦贵妃是喜欢的。 秦贵妃喊了声“起”,“赐茶。” 桂嬷嬷亲自上前奉茶,其他的侍女则呈上云锦跟一套红珊瑚头面,苏婉月跟秦贵妃道了声“谢”。 秦贵妃笑了笑,问苏婉月,“本宫小花园的杏花这几日开得甚好,不知未央喜不喜欢杏花” 苏婉月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猜到贵妃娘娘是有话要单独跟身边的人说,她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秦贵妃嘴边的笑容更胜了,“桂嬷嬷,你带王妃去小花园观赏一番。” “王妃娘娘,您这边请。” 等苏婉月跟着桂嬷嬷去了小花园,秦贵妃才横了萧御一眼,“先前本宫为你挑选了那么多出自名门的贵女,你都不喜欢,未央公主是你亲自点头应下的成王妃,你现在可喜欢了?” 萧御骨节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青釉盏,不可否认,他娶回来的未央公主生了一副好容貌,但皮囊好的人萧御见太多了,所以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女子,他不见得有多喜欢。 不过既是他娶回来的人,他也会给她几分薄面。 杏花拂面,春意盎然。 “王妃娘娘,这些便是我们娘娘小花园里的所有杏花了。” 替嫁太子妃 第3节 正赏着花,忽然一道刁蛮娇俏的声音从里边传过来,“你是谁,怎么在母妃的后花园里” 苏婉月回眸,来人是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姑娘,衣着华贵,身后跟着许多婢女,看衣着跟仪态,应是皇室的哪位公主。 “奴婢见过七公主。”桂嬷嬷吓了一跳,“回公主,这位是王妃娘娘,也是南琼的未央公主。” 七公主,秦贵妃的亲生女儿,与萧御一母同胞。 七公主好奇的目光落到苏婉月身上,须臾,如一阵风的跑到苏婉月面前。 “原来你就是未央公主。” 桂嬷嬷跟其他侍女齐齐低下头,生怕这个小祖宗等下说些不给说的,给殿下还有娘娘添乱,这京城谁不知道七公主跟毅勇侯府秦姑娘交好,这当初娘娘可是极力主荐秦姑娘为成王妃,要不是基于时局的考量,今时今日成王妃是谁还不得而知,桂嬷嬷怕七公主看到王妃娘娘要替秦姑娘出气,这可该如何是好。 桂嬷嬷暗中朝最后边着粉裙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苏婉月清浅一笑,面容像出水的芙蓉,她说她就是未央公主。 七公主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两步上前握住苏婉月纤纤素手,“原来未央姐姐生得真跟传言一样好看,我情窦初开那会儿就听说未央姐姐容貌国色天香,名动天下,今日见到,果然如是呢。” 桂嬷嬷:“……” 其他人:“……” 敢情七公主不是来找王妃娘娘麻烦的。 许是因为七公主说话的语气太过夸张,苏婉月忍不住扑哧一笑,佳人嫣然一笑,比之春日的杏花不遑多让:“多谢七公主夸赞。” 自苏婉月答应代替未央公主出嫁到现在,这是苏婉月脸上第一次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 萧御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哎呀,兄长来了。”七公主正要说话,余光看到皇兄,七公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七公主跟萧御是一母同胞,七公主平日里也是最尊重萧御这个亲兄长,兄妹感情较之旁人更胜一些。 萧御负手走过来,银靴在距离苏婉月一寸之遥停下,嗓音低沉,“王妃,该回府了。” 苏婉月眉眼柔和,对着他欠了欠身。 七公主只跟苏婉月说了几句话,便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从南琼来的嫂嫂,七公主笑着上前挽苏婉月的手臂,“未央姐姐,我们走吧。” 秦贵妃听说女儿要对未央公主不客气,险些吓了一跳,御儿跟未央公主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这南琼使臣周珩跟南琼皇室的湘王都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传出贵妃母女欺辱未央公主的消息,岂不是还要落个把柄给中宫。 秦贵妃心急如焚,只恨这几日光顾着跟皇后虚以委蛇,都忘了叮嘱小七要跟未央公主好好相处,小七又是那种风风火火的性子,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 心里有多着急,秦贵妃面上表现的就有多淡定,她甚至还有闲情问身旁的女官最近新得的几匹浮光锦在哪。 正在这时,秦贵妃透过窗牖看女儿跟苏婉月有说有笑的往殿中来,秦贵妃一颗心悄然落地,看来女儿还是知晓分寸的,没在这个时候拎不清。 “女儿给母妃请安。” 秦贵妃一脸纵容的开口:“你啊,今日怎么想着来给母妃请安,是不是提前知道你嫂嫂今日入宫跟母妃请安,所以才过来的。” “那可不是。”只见七公主嘟了嘟嘴,跟秦贵妃撒娇,又在秦贵妃失笑的时候,凑到秦贵妃的耳边,“母妃,嫂嫂真的是个美人。” 见她是真的喜欢未央公主,秦贵妃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如此倒也省了她的不少事。 “小七既然喜欢你皇嫂,那没事就去成王府陪你嫂嫂说会话。”秦贵妃看着萧御跟苏婉月,笑道:“本宫要跟你们嘱咐的也就这么多了,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是,母妃。” 成王府的马车就在树荫下停着,见萧御跟苏婉月过来,侍卫忙行了一礼,萧御轻轻松松的上了马车,苏婉月本来也可以这般轻松,但她不能暴露她会武的事实,只能提起裙角,由琴儿搀扶着上去。 成王府离皇宫不远,跟来时一样,萧御一上车便闭上眸假寐,苏婉月看着头顶上的金丝楠木发呆。 好不容易回到了成王府,苏婉月见萧御还跟着自己,有些纳闷,她迟疑的问:“殿下这是?” 似是觉得她这话有趣,萧御脚步一顿,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本王在王妃房里用膳不得?” 第4章 “沐浴。” ==用膳== 四月,庭院桃花盛放,像那含羞带怯的少女,春风徐徐。 慕子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唇边带笑,大摇大摆的从外面走进来,“殿下娶妻之后也开始贵人事忙,都不爱跟我们这些好友聚了。” 偌大的书房里面除了萧御,罗齐跟谢丞已经在了,罗齐觉得这人脑子不太好使,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殿下跟王妃娘娘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殿下有这个功夫不陪着王妃娘娘,难道还陪着你” “那也是。”慕子毅深以为然的 点了点头,将视线投到上首的萧御身上,“殿下喜欢这位从南琼来的王妃娘娘吗?在下最近可是听坊间议论,成王妃娘娘之容,这京城无人能及。” 慕子毅跟罗齐在书房说的口干舌燥,萧御始终一言不发,倒是在慕子毅问这话的时候,萧御不疾不徐的开口:“本王不是以貌取人之人。” 慕子毅跟罗齐对视一眼,他们还忘了,这人是不近女色的,上京可谓是美人如云,之前也没见他对哪个女子侧目,想来京城所传的“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只是演给别人看的,殿下对这位刚娶进门的王妃根本无甚感情。 道理当然是说得通,在成婚之前,殿下跟他要娶回来的成王妃就是个陌生人,自然不会因为成个婚就情深不悔了,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这时,有人在外边叩了叩门,得到准许之后,那人从外边进来,是个身穿玄色铠甲的侍卫,“殿下,在抚州一带贩卖私盐的主使已经抓到,但对方声称他不是主使,还愿以性命担保,其主使是朝堂上的某位大人,属下试图撬开他的嘴,只是他宁死也不肯说,他说只有见到殿下本人他肯说,属下特来请示殿下,可要将对方押送回京” 贩卖私盐,乃是死罪难逃,对方既然说背后的主使是朝堂的某位大人,那这位大人在朝中地位肯定不低,不然也不敢这么大胆。 再往深了推测,其真正主使不是太子一党,便是七皇子跟八皇子一党。 萧御神色不变,唇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意,“即刻将人押送回京,但不可走漏一点风声。” 墨屿不敢大意,拱手领命。 “殿下是怀疑”谢丞皱了皱眉,将手上的梅花琉璃盏放下,正要开口询问,外头响起丫鬟的低语声,“殿下,湘王爷到了。” 湘王,未央公主的亲兄长,他这个时候过来想必是来跟萧御辞行,算算时间,南琼使臣应该不日离京,慕子毅等人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起身跟萧御告辞。 三人出去的时候,还迎面跟湘王撞上,打了个声招呼,谢丞临走前还回眸看了举止进退有度的湘王爷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湘王跟未央公主其实不怎么像亲兄妹,可他们眉眼之处好像又有几分相似,许是他多想了。 湘王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将手掩在袖口里,成王厉害,他身边的人也不遑多让,这个谢大人看似仪态清风霁月,话也不多,实际上同行这一路都在暗中观察他们,怕也是个狠角色。 片刻,身着碧色衣裙的丫鬟引湘王进去,“王爷,您请进。” 一进书房,便闻到淡淡的檀香味,檀香静气凝神,这让湘王再一次意识到成王的深藏不露,“成王殿下。” “王兄请坐。” 湘王坐下来,笑呵呵对萧御道:“今日本王之所以过来是想跟殿下辞行,我们在京城待了这么长时日,是时候回北璃跟父皇复命了,临走之前本王特来跟殿下辞个行,也是有一事想嘱托一下殿下。” 萧御睫如鸦羽,面色和缓,示意对方开口。 “本王就未央这么一个亲妹妹,未央从小养在母后膝下,性情难免娇纵,还望殿下多担当些。” 萧御抿了口茶,微微颔首,“这是自然。” 气氛再次安静下来,湘王试探性的问:“本王已经跟陛下禀明三日后离京,不知道离京之前本王能不能再见吾妹一面。” 说白了,湘王这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苏婉月这个小堂妹,就算他待在驿馆日日都能听说成王殿下跟成王妃感情甚笃,他没亲眼见一面这心里始终不能安心。 他们此番要是未见,恐怕下一次见就要等年关的时候才能见了。 “去请王妃过来。” 与此同时,苏婉月正在核对成王府名下产业的账本,翻到其中一个账本的时候,她眉眼蹙了蹙,让人给她拿算盘来,候在一旁的婆子又不是个傻子,王妃娘娘都要用算盘重新核算,那肯定是背后出了纰漏,婆子给苏婉月拿来算盘,琴儿端来一碗荔枝饮,见苏婉月将其中几处给圈起来,婆子问:“王妃娘娘是觉得这账目不对吗?” 苏婉月是觉得不太对,她将账本合上,微微沉吟了片刻:“珍珠阁的账目是谁负责的” 婆子在脑海中回忆了下,“珍珠阁的生意主要由李掌柜负责,但账目应该是他的娘子孙妈妈在负责。” “那明日你去请李掌柜跟孙妈妈过来。” 琴儿看到苏婉月眉眼间的倦怠,猜到她可能是看账本看太累了,“王妃娘娘看了半日的账本,也累了吧,这是用新鲜露水跟荔枝砌成的茶,王妃娘娘可以尝一下。” 不等苏婉月尝一口,自称是成王殿下身边的小丫鬟请求见苏婉月,道湘王殿下即将离京,离京前想见王妃娘娘一面。 *** 下人安排苏婉月在海棠苑给湘王送行,为了不打扰二人告别,下人将上好的点心跟玉湖龙井呈上来之后便自觉退下去了,湘王温和一笑,问:“未央在王府可一切都好” “劳哥哥挂念,殿下待我很好。” “那哥哥就放心了,你既入了王府,就应该担起成王妃的责任,辅佐成王殿下,与成王殿下和和美美,切莫像在宫里一般娇纵任性。” 余光看到那抹黑影离开,湘王才松了口气,脸色凛然,“哥哥走了之后,你照顾好自己,若有什么难处就派人传信过来,不管是哥哥,还是父皇跟母后,都不会视而不见。” 好歹眼前的妹妹是父皇跟母后的侄女,在联姻这件事上,是苏婉月帮了他们,也帮了南琼所有百姓,要不他们怎么交差。 来时妹妹神情恍惚,湘王有时候看她,缥缈的仿佛要乘风而去,心里难掩歉疚,嫁给湘王这段日子,她脸色如烟霞般红润,人看起来亦多了几分生气,想来在成王府是过的是不差的。 苏婉月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头却记挂另外一件事,“堂姐现在找到了吗?” 湘王摇了摇头,似是怕她还心存幻想,湘王在说“大局已定”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咬的格外的重,“还没有,但是父皇跟母后已经派人在找了,不管是否能找到,大局已定,已无反悔的余地,你可有什么要我带给皇叔的话”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争乱,苏婉月在出阁之前,母后根本没有让她跟皇叔见面,想到叔母过世的早,皇叔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湘王心里何尝不是过意不去。 苏婉月从蜀绣做的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信笺的上面是“父王亲启”,湘王明白她的意思,飞快的将信笺塞到自己的荷包里,“那哥哥就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万事还有哥哥跟父皇母后在。” “还有一事,未央因为从小身子虚弱,是没有武功在身,另外,未央不善舞艺之事虽很少人知晓,你也莫要让人看出端倪。” “周珩作为使臣,会与两千亲兵留在北璃,若你遇到解决不了的难事,你可去寻周珩。” 凉亭之上,微风吹起苏婉月浅绿色的裙摆衣袂,她目送湘王离开。 湘王快走到驿馆前,一个身穿黑色布衣的侍卫匆忙走上前,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王爷,皇室密报。” 湘王神色一变,这个时候来密报要不就是未央找着了,要不就是皇叔跟陆卿尘知晓嫁过来的人是苏婉月,要讨一个说法或是公道,“走。” 那道暗中躲着的黑影来书房将湘王跟王妃娘娘的对话尽数告诉了殿下,萧御一边听着,一边批阅公文,临了,将手中的折子合上,“将这道折子交给左都御史,他知道怎么做。” “是,属下先行告退。” 小丫鬟上前给萧御奉茶,小心翼翼的问:“殿下可要歇一会” 萧御没有接她那盏茶,抚了下袖摆上不存在的褶皱,起了身,“不必,去她那。” 这个“她”指的肯定是王妃娘娘,小丫鬟急忙退到一边。 苏婉月所住的院子是雅苑,青松拂檐,柳叶婆娑,几只燕子停留在窗台,挥动着翅膀,最外面的院子是几个婆子在把守,最里面的正房外面则是琴儿在守着,琴儿看到萧御福了福身,“奴婢见过殿下。” 萧御瞥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不动声色,“你们王妃呢?” 琴儿一脸的为难, 回答:“回殿下,王妃娘娘正在里面沐浴。” 郡主以前在闺阁时就有午憩的习惯,她每次午憩之前都要沐浴,谁知殿下这个时候过来了,不知道里面的郡主有没有听到动静。 替嫁太子妃 第4节 萧御摆了摆手,缓步进去,锦屏后边热气袅袅,入目是一截白嫩如瓷的肌肤。 第5章 “她已是他的妻子。”…… ==清算== 美人沐浴,玉软生香。 萧御对女色并不热衷,但她已是他的妻子,她身子有哪一处是他不能看的。 萧御瑞凤眼有几分幽深,脚步轻缓,朝她走了过去。 苏婉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她惊得睁开眸,稳着心神喊一声:“殿下。”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在成王府这一个月,她也算摸清了这位成王的为人,心有城府,行事缜密,他要的就是那九五之尊之位。 萧御走到她面前,女子此刻脸颊酡红,娇艳的如同那四月桃花,唯独弯弯的杏眼带着几分湿润,男人眉尖向上挑了挑,“哭了?” 苏婉月一向不喜欢在人前示弱,她唇角扯出一抹笑容,眉眼弯了弯,“可能是热气熏的。” 萧御看出她的口是心非,却没想着戳破,她兄长离京,再相见,最快也得等到年底了,她心里不舍,实属人之常情。 萧御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女子纤弱的身子蜷缩在他怀里,哪怕是成亲已有一月,苏婉月还是不太适应与他的亲近,她微微闭了闭眸,假装害羞的将脑袋埋到他怀里。 萧御脚步一顿,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微微收紧。 粉色软烟罗帐顺势垂了下去,苏婉月躺在云锦并蒂锦被上,唇瓣微张,细眉微蹙,瞳孔涣散,抓不到支点,萧御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汗珠从白皙的脸庞滑落,劲腰耸/动,如画的面容染上了情欲。 像无数甘泉汇聚到了一起,苏婉月紧张的瞪直了脚背,素白的小手紧紧的抓着锦被,萧御掐住她的细腰,两人的身子挨得更近,他哑声提醒:“放松。” 他越是这样提醒,苏婉月越是放松不下来,她白净的手指甚至无意识的抓了他背部一把,萧御闷哼一声,低头看她,女子似是也惊着了,潋滟如水的眸子就这般盯着他,氤氲着,气氛有些沉默,萧御闭了闭眸,声音似是安慰,“无妨。” 红浪翻滚,殿中弥漫着旖旎的气息。 殿外四名侍女跟成王的近侍青亦在那守着,都是经过训练的人,自然能做到眼观鼻鼻观心,目视前方,佯装什么都没听到。 再醒来,已经是酉时了,天边升起了浅紫色的晚霞,像一道绚丽的光照着整座成王府。 殿外守着的侍女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的绕开锦屏进来,扶苏婉月坐起来,“王妃,您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当初事从紧急,苏婉月嫁过来时只带了一个陪嫁丫鬟琴儿,成婚第二日,府里的管家给她送来了四个丫鬟,春芝、夏棠,秋灵、冬梅,苏婉月醒来没看到琴儿问了一句,春芝笑道:“琴儿姐姐去请珍珠阁的李掌柜跟孙妈妈了,算算时辰,她们应该快到了,奴婢先服侍王妃您起身。” 苏婉月抱着金丝被缓了下,她腰那块还是还有些酸,下身却是清清凉凉的,猜测那人应该是给她上过药了。 春芝扶着苏婉月在菱花镜前坐下,看着镜中五官精致,眉眼动人的王妃娘娘,笑着问:“王妃今日想梳什么发髻” 苏婉月说了句“都可”,梳发髻的时候,苏婉月旁敲侧击的问春芝,“负责珍珠阁的李掌柜跟孙妈妈都是王府里的老人吗?” 春芝当初被管家指派到王妃身边伺候的时候,管家就叮嘱过她,既然她已到王妃身边伺候,那她就是王妃身边的人了,自然要事事向着王妃,因此春芝略一思索,笑道:“回王妃,李掌柜最开始是负责我们王府的采办,后来去做了珍珠阁的掌柜,孙妈妈当年则是贵妃娘娘的陪嫁侍女,后来殿下得以自立王府,贵妃娘娘就让孙妈妈来了成王府,帮着管家一起管事,因为孙妈妈是贵妃娘娘的人,府里的下人对孙妈妈都很敬重。” 苏婉月若有所思。 春芝手艺精巧,很快便帮苏婉月挽了一个飞仙髻,云髻两边插上并蒂海棠珠钗,称得她明媚无双,刚梳完妆,琴儿拂开帘子进来了,“王妃,珍珠阁的李掌柜跟孙妈妈来了。” “请他们到正堂。” 春芝跟琴儿随苏婉月去正堂,正堂之中,李掌柜跟孙妈妈已经在候着了,李掌柜身穿黑色布衣,像个老实人,见到王妃头都不敢抬,“小人见过王妃娘娘。” 孙妈妈已年逾四十,身材丰腴,身上衣裳的布料是今年京城最时兴的面料,她看到苏婉月时神色丝毫没有畏惧,只是微微福了福身,随后趾高气昂的杵在苏婉月面前。 这般不敬重主子的表现,让春芝不由皱了皱眉。 但张妈妈之前伺候过贵妃娘娘,她就算行事再过分,底下的人也不敢说。 琴儿将账本拿上来,然后静静的站在苏婉月身边,苏婉月纤细的手指一边翻阅着账本,一边浅啜着提前泡好的碧螺春,似是没看到面前站着的两个人。 李掌柜倒还好,跟个雕塑站在那,孙妈妈却是个急性子,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不知王妃唤奴婢过来是” 寂静被打破,苏婉月将账本合上,不紧不慢的开口:“本王妃请李掌柜跟孙妈妈过来,是有一事想请教你们。” “王妃请说。” 孙妈妈并不怎么将眼前的王妃放在眼中,毕竟自己之前可是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夫为妻纲,就算王妃之前在南琼的时候有多风光,如今嫁到成王府,这个王府还是殿下说了算,殿下肯定不会为了她下贵妃娘娘的面子。 想到这里,孙妈妈腰板都挺直了,殊不知苏婉月接下来一句话,让孙妈妈霎时变了脸色,“一月前,管家将府里的账本交给本王妃打理,本王妃察觉珍珠阁的账目隐隐有些不对,便将珍珠阁之前的账目全部核对一遍,发现自邵宁三年起,珍珠阁每月的账目皆对上,初时每月只有数两银子的亏损,到今年,每月已有百两银子的亏损,所以本王妃想请教李掌柜,孙妈妈,这些银子都去哪儿了?” 孙妈妈脸色发白,勉强扯出一抹笑,顾左右而言他,“这奴婢怎么知道,奴婢完全不知情,莫不是王妃在故意冤枉我们做奴婢的。” 琴儿见她还冤枉起人来了,横眉一竖,“你血口喷人,好端端的,王妃冤枉你做什么王妃娘娘已经将核对不上的账目尽数圈了起来,证据就在这里。” 以前在南琼的时候,可没有人会对郡主这般不客气。 苏婉月面容沉静,嗓音细细柔柔的:“李掌柜,你可有话要说” 这…… 李掌柜是个老实人,平日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他磕磕绊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奴才,奴才……” 须臾间,孙妈妈已经做好了打死都不承认的打算了,反正那些银两她都拿去输了,就算王妃派人去搜,也搜不出什么。 见孙妈妈有恃无恐,苏婉月表现的比她更加淡定,她明眸善睐,眉梢向上翘了翘,“孙妈妈,你可知一百两银子已经够一个五口之家的普通百姓生活十年了,今日若是查不出这背后贪墨之人,那就只能报官了。” 报官…… 孙妈妈跟林掌柜呆若木鸡。 琴儿有些得意,就该好好的惩治一下死不承认的两个刁奴,那账目只经过了他们二人的手,难道银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奴婢这就去。” 孙妈妈反应过来,马上去拉琴儿的衣衫,“不能去。” “王妃,不能报官。”林掌柜脸色瞧起来比孙妈妈更为苍白,供认不讳,“王妃,奴才招。” 孙妈妈颤巍巍的拿手指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将一切托盘而出,“这些银子都是小人娘子一时糊涂,才……” 苏婉月:“孙妈妈,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眼瞅着事情已经败露,孙妈妈反倒不慌了,大不了她就去求贵妃娘娘,几千两银子在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眼里算得了什么,“这些银子确实是奴婢拿的,可奴婢是贵妃娘娘的人,就算奴婢犯了错,也该是贵妃娘娘 处置,王妃没有资格处置奴婢。” 许是因为这些年府里下人都敬着她,更给她带了几分底气,她粗声粗气的反问:“王妃今日若是执意处置了奴婢,就不怕宫里的贵妃娘娘跟殿下不高兴吗?” 琴儿皱眉反问:“我们主子是南琼未央公主,殿下的正妃,这府里有什么事是我们主子不能管的。” 正在这时,夏棠从正堂外进来,恭恭敬敬道:“王妃,管家求见。” “请。”难不成那人真打算包庇这二人,苏婉月轻轻蹙了蹙眉。 管家态度亲和的进来,孙妈妈看到他,还以为事情有转机,谁知管家径直走到苏婉月面前,笑道:“老奴参见王妃娘娘,殿下听说王妃在惩治刁奴,特意让老奴过来告诉王妃一声,王妃是成王府的主子,府里的事情,王妃都可做主。” 王府正是需要一个有魄力的女主子,王妃娘娘性子虽然柔婉,行事却是不拖泥带水,管家属实是有几分意外。 孙妈妈脸色灰白,再不复方才的趾高气昂,匍匐在地,疯狂叩头,“王妃饶命啊,奴婢只是一时糊涂,还请王妃饶恕奴婢。” 第6章 “一封信。” ==表姑娘== 翌日,天朗气清,万物明媚。 成王府的后花园中,侍女们扫地的时候聚在一起议论,“你们听说了吗?王妃刚刚处置了孙妈妈跟珍珠阁的林掌柜。” 这件事大家自然都听说了,又涉及到王府里的女主子,另一侍女开口道:“孙妈妈虽说平日仗着宫里的贵妃娘娘嚣张跋扈,看不起人,但是这府里也没人敢当面对孙妈妈不客气,没成想王妃娘娘一出手,直接将人赶到庄子去了。” “那还不是因为孙妈妈自己贪心,贪了这么多银子,还都拿去输了,王妃只将她们赶到庄子去,已经算心善了,不过我可是听说王妃处置孙妈妈跟林掌柜时,殿下派人说王妃是王府的主子,这府里的任何事她都可以管,可见殿下很喜欢王妃,这才这般维护呢。” “王妃出身高贵,又才貌双全,性情还好,难怪殿下喜欢。” 王妃的容貌生得赏心悦目,接掌府中中馈之后,下人们每个月领的月银还跟着多了一吊钱,有这么好的女主子,下人们能不喜欢吗。 谁知这时,一道娇娇柔柔的嗓音传了过来,“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 众人一惊,急急忙忙向来人行礼,“奴婢见过秦姑娘。” 一身鹅黄色襦裙,娇娇柔柔的秦思思带着身边的小丫鬟走上前来,“我刚刚听你们在说孙妈妈跟林掌柜,他们怎么了?” 两名丫鬟对视一眼,有些为难的开口:“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珍珠阁的账目不对,王妃娘娘查到这亏损的银子是被孙妈妈贪墨了,林掌柜知道,但隐瞒不报,这不,现在孙妈妈跟林掌柜每人各领了二十大板,被罚去庄子了。” 珍珠阁是成王府名下四大产业之一,卖的便是金器首饰,翡翠玛瑙,朝中不少达官显贵都喜欢下朝去珍珠阁逛上一番,更不用说京城里的夫人跟小姐了,皆是珍珠阁的常客,珍珠阁生意好,自然财源广进,这也是为何孙妈妈能贪这么多银子但又没被发现的原因。 秦思思眉梢已经蹙了起来,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那你们刚刚还说管家跟表嫂说了什么” 侍女稳着声音开口:“管家是奉殿下之命去的正堂,听说殿下的原话是王妃娘娘是这王府的女主子,这王府的一应事务,王妃娘娘都可以做主。” 表姑娘对殿下的心思,整个成王府的人都知道,先前殿下未娶妻的时候,大家都猜测表姑娘会成为王妃,毕竟表姑娘身份不低,毅勇侯府嫡出的姑娘,贵妃娘娘的亲侄女,但现在殿下已经娶了妻,依着表姑娘的身份,肯定是不想做妾的。 所以眼前的情形难免有些尴尬,但不管有多尴尬,她们肯定得向着王妃这边。 秦思思表情白了白,“原来如此,表哥跟表嫂感情真好。” 说完这句话,秦思思便让她们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下秦思思主仆,院子里百花齐放,香气扑鼻,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可秦思思已经无暇管这院子里的景色好不好看了,她满脑子全是那侍女说的话,秦思思折断一个梅花枝,“你说表哥是真的喜欢她吗?” 桃儿不忍心看自家姑娘伤心,宽慰道:“姑娘这就多想了,殿下跟王妃才成亲一个月,能有多深的感情,听说南琼湘王跟使者不日就要离京,殿下之所以会这么纵着王妃娘娘,想来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秦思思心情顺畅了不少,牵了牵唇角,“走吧,去给表嫂问安。” “是,姑娘。” 彼时成王府的后门,被打了二十板子的孙妈妈跟林掌柜被“请”了出去,林掌柜被打之后躬着身体走路,沉默的背着那轻的不能再轻的包袱,孙妈妈被打的连路都走不动,一边扶着自己的腰、一边愤恨的盯着碧瓦朱红的王府,“我呸。” 哪怕她贪银子之事是证据确凿,她依旧不服气,要是处罚她的人是贵妃娘娘亦或者殿下,她也就忍忍了,偏偏处罚她的人是刚嫁过来的王妃,而且殿下还这么袒护她。 正在孙妈妈愤慨不平的时候,一道声音拦住她,“孙妈妈请留步。” 孙妈妈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是秦姑娘身边的人,“这不是桃儿姑娘吗?” “孙妈妈,我们姑娘也是刚知道妈妈你跟林掌柜被罚去了庄子,特地派奴婢来送一送孙妈妈。”一边说着,桃儿一边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荷包递到孙妈妈手里,嘴上叹着气,“说起来孙妈妈是咱们王府的老人了,之前还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过,王妃就算再生气,也不敢这么对孙妈妈不是,所以我们姑娘说了,要是后面有机会,一定想办法让孙妈妈跟林掌柜重回成王府。” 孙妈妈一听,顿时喜形于色,连打板子的痛楚都忘了,“表姑娘真是性情良善,菩萨心肠,不像……竟是丝毫不顾及宫里贵妃娘娘的面子,就这么将我们夫妻两赶出了成王府。” “我们姑娘姑娘也是听说这件事,所以让奴婢过来送送孙妈妈,孙妈妈在王府做事近十五年,劳苦功高,姑娘但凡有办法,一定会让孙妈妈跟林掌柜重回王府。” 孙妈妈:“那麻烦秦姑娘帮奴婢想想办法,若是哪日奴婢能从庄子回来,定唯秦姑娘马首是瞻。” 熟不知桃儿等的就是这句话,桃儿上前握住孙妈妈的手,笑眯眯道:“奴婢会跟姑娘传达孙妈妈的意思,还请孙妈妈放宽心。” *** 替嫁太子妃 第5节 苏婉月刚起身,琴儿就拂开帘子进来,“王妃,秦姑娘来了。” 苏挽月刚醒来,思绪还有些朦胧,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贵妃娘娘的亲侄女,毅勇侯府的嫡小姐。 秦思思被底下的下人引到春兰苑喝茶,听到脚步声,她起了身,入目是略施粉黛,睡眼朦胧的苏婉月,眉眼中隐隐带着几分春色,好一个清艳佳人,“给表嫂请安。” “秦妹妹快起来。”苏婉月上前扶秦思思起来,笑意盈盈的让下人将糕点摆上来,“这是小厨房做的一些糕点,秦妹妹可以尝一下。” 秦思思一愣,看她对孙妈妈跟林掌柜的处罚,秦思思以为这位表嫂定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毕竟如今皇室的几位公主哪一个不是性情娇纵,眼高于顶的很,她这番态度,倒是让秦思思不知如何是好,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她对自己心怀忌惮,对自己态度不是很热络,因为不想她接近表哥,而自己则是摆出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来讨好她,跟她处好关系,顺势引起表哥的怜惜。 怎么现下,这娇美柔弱的人反而成了对方。 秦思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下子竟忘记自己的来意了,桃儿轻轻扯了扯秦思思的袖子,“姑娘。” 秦思思笑着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口,道:“表嫂屋里的糕点肯定是最可口的,其实思思早就该来王府给表嫂问好,只是前几日身子不适,才没过来,还望表嫂勿怪。” 要知道在南琼与北璃结秦晋之好前,秦思思与如今的太子妃娘娘并称为“盛京双姝”,她从小就是公主伴读,算是跟表哥青 梅竹马,虽然表哥对她一直颇为冷淡,但她的家世跟才情完全可以担得起成王妃之位,她一直以为这成王妃的人选最后是她,谁知年初有朝臣提出两国联姻,南琼为彰显诚意,愿意将未央公主嫁过来,而迎娶未央公主的人自然是一众皇子中尚未娶妻,还文武双全的表哥。 秦思思知道这件事之后直接哭晕了过去,还去宫里求见了秦贵妃,秦贵妃只让丫鬟告诉她一句话,那就是这桩姻缘关乎两国友好,她没有插手的余地,所以秦思思这一番话没有掺假。 “自然不会。”苏婉月浅笑摇头,“秦姑娘可用过早膳了?” “还未。” 于是秦思思在春兰苑用了个早膳,陪着苏婉月说了好一番话,就在她准备告辞的时候,听到外头丫鬟行礼的声音:“奴婢见过殿下。” 秦思思一喜,顿时就不想走了,下一刻,一身墨色金纹锦袍,龙章凤姿的萧御走了进来,秦思思屈膝,“见过表哥。” 苏婉月有些诧异他这个时候过来,朝他福了福身,“殿下。” 萧御抬手,亲自将苏婉月扶了起来,见此情形,秦思思狠狠的拽着手中的帕子,眉眼有些低落,表哥以前可从未对哪个女子这般温柔过。 没多久,下人进来通禀,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殿下跟王妃可以移驾。 秦思思见表哥没有留她用膳的意思,只好带着桃儿走了。 用完午膳,下人们上前奉茶,奉上新鲜的瓜果,苏婉月喜欢柑橘,琴儿替她剥了一个,递给她,萧御没有走,苏婉月心中琢磨他这个时候来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萧御抽出一封信给她,嗓音低沉好听,“你兄长上午已经离京,走之前他说有一封信要交给你。” 第7章 “是妾身应尽之责。”(二…… ==一封信== 苏婉月蹙了蹙眉,当日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堂兄这个时候怎么有信交给她,但很快,苏婉月就猜到这信里的内容是什么了,染着蔻丹的指甲无意识的掐进掌心里,心跳的很快。 “多谢殿下。”苏婉月假装平静的将信接了过来,萧御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们兄妹感情很是深厚。” 苏婉月暗中琢磨他这话的意思,与膝下儿女众多的北璃皇帝不同,南琼皇帝后宫只有南琼皇后一位妃嫔,是以膝下只有二子一女,分别是太子,湘王跟未央公主,这也是为何未央公主逃婚,南琼皇帝从宗室中择娶女子联姻的原因,因为南琼皇帝膝下只有一女,其他公主则是南琼皇帝的姊妹了,至于兄妹情深,未央公主是南琼皇帝跟皇后膝下最小的女儿,那肯定是得两位兄长疼爱的。 只是眼前这人明显是话里有话,苏婉月眉眼轻轻弯了弯,笑道:“妾身与两位兄长一起长大,两位兄长以前待妾身很好。” “原来如此。”萧御收回视线,低着嗓音道:“昨日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为殿下分忧,是妾身应尽之责。” 萧御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虽说他对眼前的女子没多少感情,但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到底还是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不多时,外头的侍卫对着里面喊:“殿下,周太傅求见。” 萧御抚了抚衣摆上的褶皱,起了身,他这一走,苏婉月此刻的注意力全部在自己手中的这封信中,她白腻的手心甚至出了一层汗,她轻轻喘了口气,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琴儿留下。” “是,奴婢先行告退。” 苏婉月将信拆开,入目是一片空白,琴儿大吃一惊,“咦,这纸上怎么一片空白” 王爷走之前让殿下将这封信交给郡主,那按理来说这信上应该是有东西,可是这信上什么也没有,王爷的意思总不至于是让她们自己去猜吧。 苏婉月却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师父教过她,她附耳过去,让琴儿去小厨房取些醋来。 琴儿急急忙忙的去厨房取回醋,问苏婉月接下来该怎么办,苏婉月让她将醋对着白色的宣纸泼上去,琴儿急忙照做,须臾,那白色的宣纸上浮现出墨水的字迹,是一首关于春夏秋冬的诗。 琴儿看了半天没看懂王爷想说什么,正想问郡主,却见郡主表情很是不对,连手心都在发颤,她吓了一跳,正要出声询问,苏婉月唇瓣翕动,哑着声音开口:“堂姐已经找到了。” 思绪忽然回到一个月前,南琼与北璃联姻的消息以猝不及防的速度传到苏婉月的耳朵里,彼时苏婉月刚跟陆卿尘泛舟回来,她刚进南王府的门,丫鬟便急匆匆的迎上来,“郡主,未央公主来了。” 苏婉月与未央公主从小一起长大,姐妹情深,听说未央公主来了,她连身后跟着的陆卿尘都顾不得了,捏着裙角便去凉亭寻未央公主,等她来到凉亭,却见未央公主泪眼婆娑,哭的喘不过气,“堂姐,你这是怎么了?” 未央公主没有亲姊妹,一直拿苏婉月当成自己的亲姊妹,她一看到苏婉月,便扑到她怀里,哭的很是伤心,“婉婉,父皇跟母后想让我嫁给北璃的成王殿下,已经在早朝上宣了圣旨。” 苏婉月一脸震惊,不明白这圣旨怎么来的这么急,未央公主看到她震惊,自己心里又何尝不震惊,她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我跟人打听过了,她们说如今北璃局势极其复杂,皇室几位皇子为了争储君之位乃至帝位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听说北璃的太子殿下为了储君之位能够稳固,娶了满门忠良的镇国大将军府大小姐,你可知道这位镇国大将军府大小姐是何人,她是北璃谢国公府长公子的未婚妻,北璃几位皇子中最有可能与太子殿下争上一番的便是这位成王殿下,你说这位成王殿下娶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得到南琼的助力。” 苏婉月算是知道未央公主为何这么伤心,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心绪复杂,却不知道如何安慰未央公主,只能轻轻拍着未央公主的脊背。 事关江山社稷,不会问你愿与不愿。 未央公主一想到自己要远离南琼嫁到北璃,便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黯然无光,她揪着苏婉月的手腕,哭的泪珠一直在掉,“婉婉,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就想像话本子写的那样,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嫁了,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那一个下午,未央公主说了很多,苏婉月一直静静的听着,然后安慰她,那是苏婉月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后来大局已定,南琼迎亲队伍即将到来,未央公主突然不闹了,可谁知就在婚期的前一日早上,苏婉月被琴儿唤醒,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崔姑姑来了,苏婉月带着琴儿来到前院,崔姑姑不忍的看了她一眼,“紫萝郡主,皇后娘娘口谕,请您即刻入宫。” 苏婉月心里升出一个不好的预感,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一大早就来请苏婉月入宫,此时惊动了苏婉月的父王南王爷,他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崔女官将话说的滴水不漏,“未央公主明日出嫁,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皇后娘娘让奴婢请紫萝郡主入宫,想来公主有郡主的陪伴,心情可能会好一些。” 南王爷是南琼皇帝的亲弟弟,自然没对这番话产生多少怀疑,只让苏婉月入宫好好陪未央公主,谁知道真正的未央公主早就逃婚了,只是所有的消息恰好被皇室封锁了而已。 琴儿算是明白这首诗是什么意思了,那个合起来不就是“未央已归”吗,琴儿神色复杂的望向自己郡主,“王妃您” 郡主现在都已经嫁过来了,未央公主就算已经找到,这也已经换不回来了,而且王爷这信里也只是说未央公主已经找到,没有说别的,郡主总不能这个时候跟所有人说她是冒牌的,真正的未央公主还在南琼,那样此前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她自小就在郡主身边伺候,对郡主的心意也算是了解了,郡主一个月前代替未央公主出嫁,她心里就没放下二公子,要不是这场意外,这个月郡主应该会跟二公子定亲。 但其实成王殿下也很出色。 苏婉月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眼睫轻轻颤了颤,忽然有些疲惫,“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琴儿看出她眉眼间的倦怠,也不想多插嘴,“是,王 妃。” 陈设繁杂,名画悬壁的成王府书房,周太傅正静静的坐着,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身姿颀长,气度卓绝的殿下从外面进来,太傅连忙搁下手中的茶盏,开始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萧御声线低沉,态度温和,“太傅请起。” “不知殿下这个时候唤微臣过来是” 周太傅其实有些奇怪,殿下怎么这个时候让他过来,说起来周太傅也是成王的心腹了,在朝中一直向着成王,萧御对他也非常信任。 “本王请太傅过来,是有一事向太傅请教。” 周太傅还是第一次见他神色这么凝重,太傅生怕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打起了精神,“殿下请说。” 只见萧御走到金丝楠木桌前,用蘸了墨水的朱笔在宣纸上写了一首诗,笔走龙蛇,字迹很大气,太傅捋了捋胡须,眉目舒展,而萧御要问的问题便是这一首诗。 “太傅,你觉得这首诗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原来殿下今日让他过来就是跟他讨论诗词的,太傅心里有些好笑,这不像成王殿下往日行事的风格,想归想,周太傅还是认真琢磨这首诗的意思,这首诗看似便平平无奇。 “杪春景未晚,夏日水漾漾; 桂花秋中意,元夕意迟归。” “这首诗看似是在讲四季的景色,其实应该是告诉对方他们会在上元灯节的时候相见。”周太傅将这首诗反反复复的品味了三遍,除了这最后一句是在说等到上元灯节两人可以相见,好像也没别的意思,周太傅怕自己理解错了,试探的问:“殿下,这首诗是出自何人之手” 萧御眉头紧皱,似是在思索,未言。 太傅见状便没有继续追问,见殿下没有其他的事问他,便拱手告辞了。 清亦也没觉得这首诗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主子对着这首诗已经琢磨了两个多时辰,清亦试探的问:“殿下,这首诗” “这首诗不必让其他人知晓。” 兴许是他想多了,萧御负手而立。 成王府只有成王妃一个女主子,成亲这一个月,除了晚上要处理公文,以及大理寺跟朝堂有事,萧御每晚都会留宿正房。 端着托盘的丫鬟跟萧御迎面撞上,急忙行了一礼,“奴婢见过殿下。” 萧御瞥了一眼托盘上未动的膳食,“这是怎么回事” 丫鬟小心翼翼的回答:“王妃说她晚上没有胃口,让奴婢们将饭菜撤下去。” 第8章 “睡吧。” ==胃口== 苏婉月怔怔的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拥着被子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乌黑如瀑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在她的腰间,苏婉月轻轻喊了一声他,“殿下。” 萧御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没对她有什么亲昵的动作,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晚膳不合你胃口” 他这是看到了下人撤的膳食,苏婉月盈盈如水的眸子轻轻眨了眨,嗓音轻细,说自己可能是下午糕点用多了,没什么胃口。 萧御笑而未语,她对他倒是客气的很。 萧御唇角勾了勾,漫不经心的问:“可是本王还未用膳,王妃可愿陪本王再吃点” 清亦有些奇怪的看了自己主子一眼,殿下刚在书房不是用了晚膳吗,主子今日本来就只是来正房歇息,又没打算陪王妃娘娘用晚膳。 他都开了口,苏婉月当然是依从,她强自打起精神,下榻之后陪萧御在圆凳子坐下,小厨房的人将精致的膳食呈了上来。 苏婉月用了两块糕点跟一碗羹汤,相反,说未用膳的男人只用了半碗羹汤,要是这个时候苏婉月还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显得有些木讷了,她觑了一眼身旁面如冠玉的男人,男人恰在这个时候开口:“王妃可善舞” 苏婉月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颇深,她下意识的就要将“会”那个字说出来,可随即,苏婉月便想起来堂姐一向不喜欢跳舞,她唇瓣翕动,轻声道:“说来惭愧,妾身并不擅舞。” 萧御看她一眼,问她可会下棋,苏婉月轻轻点了点头。 萧御瑞凤眼透着几分幽深,让人很难琢磨出他是什么意思,“那王妃陪本王下盘棋吧。” 若再推三阻四,只怕要惹人怀疑了。 苏婉月:“妾身却之不恭。” 下人很快便将围棋呈了上来,棋子乃是上好的玉石做的,摸起来光滑剔透,萧御执黑子,苏婉月执白子,清亦跟琴儿已经在各自主子的身后站着了,要知道萧御的棋艺是连太傅都赞赏过的,而苏婉月先前在南琼之时,连太子都喜欢找她下棋,正因为她们两个知道自家主子的厉害,所以很好奇这盘棋会是谁赢。 萧御让苏婉月先行,苏婉月沉吟片刻,将白字落在了靠右边中央的位置,萧御紧随其后落了一个黑子,苏挽月再落一白子,她落子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棋局过半,清亦跟琴儿看的目不转睛,棋盘之上呈白子包围黑子的局势,萧御隐隐落于下风,苏婉月正在思索这棋局怎么走,那人已经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本王再让王妃一子。” 替嫁太子妃 第6节 闻言,苏婉月连落两个白子,还都在黑子的四周,这样一看,局势就更像萧御落于下风了,萧御轻轻一笑,将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上的最右边,没有选择去包围她的白子,窗外天色不知不觉的黑了下来,春日清风和煦,吹在人身上很舒坦,棋局走到最后,几乎是呈一半一半的局势,黑子跟白子相互包裹,清亦开始计算,萧御眸光深深的看了苏婉月一眼。 最后算出来的是萧御胜苏婉月一目,这恰恰是清亦不明白的地方,明明整盘局的局势都是王妃更胜一筹,谁知到最后竟还是殿下赢了。 苏婉月莞尔一笑,眸光盈盈,“殿下赢了。” 难道不是她苦心孤诣的让他赢。 萧御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垂眸抿了口茶,他觉得他自己的王妃还挺有意思,明明对他没有一点男女之情,还如此讨好他,想让他高兴,要说有什么企图吧,她如今已是王妃之尊,要说没什么企图吧,她如此讨好难道是因为爱慕于他。 萧御第一次琢磨不出一个女子的心思,觉得有意思的紧。 苏婉月见他脸色冷淡,以为他是小赢所以不太高兴,她斟酌着措辞,“殿下可还要再下一局” 她什么都不懂…… 不知为何,萧御忽然有些兴致缺缺,“天色不早了,歇下吧。” “你去伺候殿下洗漱。” 得知要伺候殿下洗漱,小丫鬟脸色一红,正要跟上去,萧御眉梢一皱,声音淡淡,“不必。” 琴儿为苏婉月换了一盏燕窝羹,她总觉得殿下今日像是心情不好,于是小声问苏婉月,“王妃,殿下他是不是生气了?” 苏婉月一脸莫名,他刚刚不是赢了吗,这世上如何还有赢了棋局反而生气的人。 苏婉月想不通,她托腮看向窗牖外面的夜色,今晚月半,悬在天边的月亮很圆,像银盘。 一炷香之后,萧御从浴室出来,琴儿赶忙扶着苏婉月去沐浴,出来时,女子身着一件单薄的芍药粉纱裙,身姿曼妙,如出水芙蓉。 萧御正在看《治国策》,见她出来,将书随意的掷在一旁,吹灭了烛光。 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萦绕在萧御的鼻尖,萧御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苏婉月纤细的身躯先是一僵,随后放松下来。 萧御长臂掐住她的腰,低下头,炙热的呼吸喷在苏婉月的颈脖上,室内昏暗,萧御看不清女子的神色,却能察觉到她的紧张,她的呼吸明显有些急,萧御唇角弯了弯,指尖温柔的摩挲着她的耳垂,像在与她耳鬓厮磨,“还不习惯吗?” 苏婉月身躯一僵,脊背出了一层汗,“妾身只是有些紧张。” 紧张…… 萧御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一边摩挲她小巧的耳垂,一边含住她娇嫩的唇瓣,长舌直入,汲取女子唇齿间的香甜跟芬芳,屋内焚烧着淡淡的沉水香,苏婉月神智模糊,“呜咽”一声,轻轻推了推萧御的身体,她浑身都在发烫。 这个时候男人又岂会放过她,指尖一勾,她身上单薄的纱裙被轻飘飘的撕/碎,女子细腻如雪的肌肤被剥出来,一阵阵凉意激 得她肌肤泛起粉色。 男人的薄唇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吻,胸口,小腹,哪里都没有放过,苏婉月杏眼迷离,胸口剧烈欺负,轻轻喘息着。 这时,男人才不紧不慢的享受起了今晚的美食。 他再次低头含住女子的唇瓣,指尖温柔有力的揉着女子的臀,过了许久,才与她十指交握,下身紧密相连。 苏婉月喉咙溢出一声娇吟,在他的肩膀处狠狠咬了一口,萧御闷哼一声,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脊背,意在让她放松。 初始会觉得有些/撑,有些难受,等慢慢放松下来,苏婉月杏眼潋滟如水,眼神带着春意。 男人见她适应了,更是往深处摸/索,引起女子一阵阵颤栗,连小腿都在哆嗦,她无意识的抱住萧御的腰。 夜色还很长,雨水将歇,萧御今晚没有唤人,而是将苏婉月打横抱起,替她清理了下身子,再唤人进来上茶。 丫鬟们毕恭毕敬的进来奉茶,然后整理床榻,屋内欢好的旖旎香气盖过了香炉里面的沉水香。 萧御心性坚定,不是个会为女色所困的人,今晚却频频失控,不顾她的意愿要了她好几次,苏婉月神情倦怠,已经闭上眼,萧御的手指却还在轻轻摩挲她的玉肩,“你这个粉色的蝴蝶胎记” 苏婉月脑子瞬间清醒过来,“这是妾身自幼就有的胎记。” 幸而她身上有胎记之事只有身边亲近的人知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因为堂姐身上是没有任何胎记,她与堂姐眉眼相似,容貌却完全不同,如今堂姐已经找到,她们却不能悄无声息的换回来,但凡她行错一步,让人抓住了她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的把柄,那不止她会死,还会连累一群人。 苏婉月素白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抓着萧御的胸口,试图缓解此刻的紧张。 她应该是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才是。 鸳鸯被,芙蓉帐,她明面上的“丈夫”眉眼清浅如画的看着她,本来是月圆花好、缱绻旖旎的氛围,苏婉月却是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甚至都不敢跟萧御对视。 下一刻,萧御薄唇落在她的蝴蝶胎记上,引起一阵酥麻。 苏婉月以为他又想要了,轻轻咬了咬唇,谁知他深深的看她一眼,语气意味不明的开口:“王妃今晚棋艺精湛,本王敬佩。” 他这是看出什么来了,苏婉月轻轻蹙了蹙眉,“不及殿下。” 夫妻俩赤裸相对,肌肤紧贴,男人的长臂将女子牢牢的困在怀里,唇瓣落在她的耳垂处,若是忽略他们此刻眸子中皆没一点爱意,当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萧御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后背的粉色蝴蝶胎记,阖上眼,“睡吧。” 苏婉月总算是松了口气,没多久便沉睡过去了。 萧御已经入朝,每日卯时不到便去上朝,但成王府没有妾室,苏婉月不用早早等人来请安,因此苏婉月每日起来,外头的天色已经亮了。 今日苏婉月刚用完早膳,管家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奴才见过王妃,七公主来了。” 他微胖的身体往旁边一侧,一袭华贵衣裙,满头珠翠首饰的七公主跳到她面前,娇俏的喊:“嫂嫂。” 第9章 “名义上的夫君。” ==七公主== “七公主。” 七公主从绣着芍药图样的锦屏绕出来,喜笑晏晏的握住苏婉月的手腕,嘟着嘴抱怨,“嫂嫂,你都不知道,最近母妃要帮我挑选驸马,天天把我留在宫里看那些世家公子的画像,我都快要无趣死了,幸好昨日半夜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案,就是来成王府寻嫂嫂,母妃总算将我放出宫了。” 七公子性子坦率,说话直来直往,苏婉月在第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便觉得与她很是投缘,她莞尔一笑,“那公主可有相中的” “嫂嫂怎么也跟母妃一样,这京城里最出色的便是哥哥跟太子哥哥,而世家公子中,最出色的便是谢国公府的长公子谢丞,其他的好不好光看画像也看不出来啊。” 苏婉月当初入京之时,湘王便告诉过她,北璃朝堂上最初是以谢国公府跟镇国大将军府为首,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小姐林若涵与谢国公府的长公子乃是指腹为婚,只待其及笄之年嫁到谢国公府,谁知定元二年,镇国大将军战死疆场,同年,镇国大将军的两个儿子相继战死疆场,随之而来的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小姐“阴差阳错”之下成了太子正妃,谢国公府的长公子也就成了京城里未婚夫婿人选的香饽饽。 “那公主可以慢慢挑选。” 七公主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四月,京城里的天气已经渐渐的热了起来,外头细碎的阳光从楹窗外照进来,暖烘烘的,“那借嫂嫂吉言,嫂嫂来北璃这么久应该没有逛过京城街市吧,我看今日天色这么好,不如我陪嫂嫂去京城逛逛” 苏婉月略微想了一下,浅笑着点头,“也好。” 王妃跟七公主要出府,管家马上让人安排马车跟侍卫,还吩咐人去告知殿下一声。 马车乃松木打造而成,外观绮丽,左右两侧用香囊装饰,管家搬来一张凳子,七公主先踩着上去,再拉苏婉月上去。 帘子一落,马车里面便只有苏婉月与七公主两个人,桌面上摆着几道精致的糕点跟茶点,五颜六色,晶莹剔透,茶几上则是摆着琴棋书画,一应古玩。 七公主偷偷的觑了苏婉月一眼,忽然收起了娇俏的笑容,语气认真,“嫂嫂,你觉得哥哥这个人怎么样” 苏婉月心一紧,虽不明白七公主为何这样问,但笑容不变,“殿下是个好人。” 扪心自问,萧御能力确实出众,心思深藏不露,苏婉月看他只是管中窥豹罢了,即便萧御在她面前表现的很温和,也很体贴。 “哎呀嫂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嫂嫂对哥哥这个夫婿可还满意” 诚如苏婉月觉得跟七公主很是投缘,七公主也觉得跟这位嫂嫂很是投缘,因此她希望嫂嫂跟哥哥能够举案齐眉,恩爱到白头。 苏婉月微微垂了垂眸,在心里建设许久,唇角扯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说了个“满意”。 七公主性子虽然娇俏,但不代表她傻,嫂嫂这表情分明就不是太满意,不过也是,哥哥跟嫂嫂这桩姻缘乃是为了两国友好,成婚之前,嫂嫂跟哥哥之前就是个陌生人,看来哥哥与嫂嫂之间的感情还需要培养,七公主在心里直叹气。 成王府的马车停在一家当铺的树荫下,那家当铺是城王府名下的产业,人山人海,这是苏婉月第一次逛北璃京城的街市。 不过七公主不是想带苏婉月去当铺,而是带着她来到当铺旁边的茶馆,店小二看到两个姑娘来,忙点头吆喝,弯着腰带她们上三楼,“贵客来咯,快上茶。” 七公主是这家茶馆的常客,知道哪里的景致最好,她们所在的包间雅致安静,焚着檀香,一推开和合窗,窗外便是京城最大的青楼,百花楼,百花楼背后的主人皇室中人,具体是谁,不得而知。 茶馆二楼与三楼是客人饮茶歇息的地方,一楼是大堂,包含一个巨大的空台,供说书的在那说书,空台下面围了许多百姓,一边品茶一边听说书的在那咬文嚼字,说着京城里的趣事,好不惬意。 今年是定元四年,要说今年京城最大的盛事,那便是成王殿下迎娶南琼未央公主为正妃,说书的身穿一件灰色布衣,边捋胡须边卖起关子,“现如今啊,天下九州当属南琼与北璃皇朝局势最为稳定,其兵力……不若怎能成就咱们成王殿下跟南琼未央公主的好姻缘呢。” 乍然听到“未央公主”四个字,苏婉月愣了一下,七公主先前住在宫外之时,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来茶馆听说书的,今日亦是听的津津有味。 下面的百姓最喜欢听这种有关皇家的密事,纷纷起哄,“听说这位未央公主容貌国色天香,不知是不是真的” “自然自然,未央公主与成王殿下乃金童玉女,听说未央公主与成王殿下成亲之后,成王殿下沉醉温柔乡三日未上朝,可见殿下对未央公主情意非同一般啊。” 苏婉月眉眼浮现几分无奈,大抵是没料到那说书的会这么说,那人明明第二日就去上朝了。 后面更是越说越“过分”,越说越“露骨”,可谓是 将成王与未央公主当成那话本子的男主人跟女主人去说了,苏婉月掌心轻轻揉了揉耳朵,没有继续听下去。 七公主身子悄悄往苏婉月这边挪动一寸,用手半遮着自己的嘴,“我也觉得哥哥对嫂嫂情意非同一般。” “公主快喝茶吧,再不喝茶都要冷了。” 七公主方才听得入神,这会儿亦是口渴了,她捧着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茶,微风吹起了和合窗,七公主身后的小丫鬟拿手往外面一指,“咦,公主您看,那不是太子殿下吗?” 七公主与苏婉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从万花楼出来的还真是太子殿下,随行的几个人七公主都认识,分别是荥阳郑氏的三公子郑子霖,左丞相府的大公子晏无双,剩下的一个七公主不太认识,估摸着是东宫的军师吧。 小丫鬟纳闷,“太子殿下这是来逛青楼还是来谈事了?” 七公主冷嗤一声,不管是来逛青楼,还是来谈事,要是被父皇知道了,父皇都会不高兴。 苏婉月初来乍到,只在成亲第二日见过宫里的圣上跟皇后娘娘,还有秦贵妃跟七公主,皇室其他的人她并没有见过,因此她细细的将下首几个人都打量了一遍,试图记住他们的特点。 恰在这时,太子萧若飞突然停下脚步,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苏婉月忙低下头。 军师还在跟萧若飞谈事情,谈到一半萧若飞突然停下脚步,军师跟着停下脚步,他觉得这情形不太对劲,难不成是有刺客,军师四处张望,“太子爷,这附近可是有哪里不对” 萧若飞收回视线,不过是一个容色娇艳的女子,许是京城哪家大人的女儿,不足为患,“走吧。” 上面的人可以将下面的人的神态跟什么看得一清二楚,七公主有点怕萧若飞看出什么来了,顾不得大堂里说书的还在侃侃而谈,拉起苏婉月细腻的手心,“嫂嫂,要不我们也走吧。” 她们之后去逛了衣铺,珍珠斋,还有古玩堂,还买了两根糖葫芦,等到天快黑了,才上了马车。 *** 腐朽潮湿的地牢中混杂着血腥气,一个年方三十的中年男人被绑在桎梏上,嘴角渗血,狼狈的低着头。 直到地牢传来些许的动静,朱柄才抬头,看到来人,朱柄瞳孔微微一缩,手心捏成拳头,相反,来人却是风轻云淡,语调慢悠悠的跟朱柄打了声招呼,“朱大人,好久不见。” 朱柄总算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被抓了,他很恨的盯着萧御,“成王殿下,你私自擒拿地方官员,意图对本官进行严刑逼供,此等行为可符合本朝例律,殿下就不怕圣上怪罪吗?” “本王审问贩卖私盐的主凶,有什么好怕的”萧御走到刑具前,就近拿起一把匕首,把玩着,“他已经招了,朱大人确定不招吗?” 朱炳心头一阵慌乱,他已经做的足够小心了,而且还找好了替死鬼,成王如何能知道,绝对不可能。 说不定这个“他招了”就是在故意诈他,朱柄好歹是做了抚州刺史的人,他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要慌,梗着脖子,但他还是不敢对上萧御的视线,眼神飘忽的去看地牢周围的环境,“我不明白殿下是什么意思。” 他不怕死,但他怕…… 替嫁太子妃 第7节 萧御视线都没落到他身上,语气慢悠悠的问:“朱大人这是断定了太子将来会成为九五之尊” 朱柄双手紧握成拳,他算是明白为何如今朝堂之中最能与太子争上一番的便是成王了,不过朱柄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招。 “本王不喜欢勉强,既然朱大人不肯说,那大人不妨看一样东西,再决定不迟。” 跟在萧御身后的墨屿将一封信跟一个长命锁送到了朱柄的面前,朱柄拿长命锁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一滴泪毫无征兆的砸在手臂上,他双目赤红,恨不得与眼前之人同归于尽,“萧御你卑鄙。” 萧御神情自若,这时又一侍卫进来,小声开口:“殿下,王妃跟七公主回来了。” “好好招待朱大人。”萧御带着这名侍卫离去,只留给朱炳一个风华卓越的背影。 地牢的门打开一条小缝,些许的光线照了进来,朱柄狠狠的盯着那道清姿卓绝的背影,泄了口气,“我说。” 第10章 “夫妻琴瑟和鸣。”…… ==琴瑟和鸣== 紫霞殿中,七公主笑眯眯的将她买的桃花花瓣步摇别向自己的云鬓,问苏婉月好不好看。 苏婉月笑着夸赞一句,七公主笑得很是开怀,正在这时,房门口传来侍女行礼的声音,“殿下。” 七公主与苏婉月同时抬起了头,萧御一眼望向了苏婉月,女子容颜姣好,唇角笑意未散,看起来极为明媚,他脑海突然闪现几个字—— 美人如花,宜喜宜嗔。 七公主率先站起了身,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兴奋,“哥哥回来了。” 萧御眉如墨画,轮廓分明,他脚步轻缓的跨过门阃,走进来。 七公主是那种叽叽喳喳的性子,有她在,正房之中就没安静过,她大多数时候都在与苏婉月说笑,苏婉月也很配合,只是在用完膳之后,七公主冷不丁的娇笑出声:“哥哥,今日嫂嫂还跟我说她觉得哥哥人很好,她很喜欢哥哥呢。” 萧御眉尖微挑,似笑非笑的望向苏婉月。 作为当事人的苏婉月一口茶差点没咽下去,喉咙干痒,猛地咳嗽起来。 琴儿连忙上前,轻拍着苏婉月的脊背,“王妃。” 萧御适时的站起来,宽厚的手掌按住苏挽月的玉肩,另一只手将鎏金茶盏送到了她嘴边,“王妃对本王的心意,本王心里明白,王妃不必着急。” 七公主目露狡黠,见此也不在房间多待,而是跟萧御还有苏婉月请辞,其他侍女跟着出去。 夏棠举止恭敬的送七公主出成王府,“七公主慢走。” 七公主拂开帘子进了马车,走之前看了一眼暮色之下熠熠闪耀的“成王府”牌匾。 苏婉月整个身子几乎是被萧御困在怀里,她努力忽略从身体深处传来的异样,开口:“今日妾身与公主在茶馆喝茶之时,见太子殿下跟一群人从百花楼走出来,只是妾身跟公主当时离得远,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此事早有暗卫向萧御禀报,萧御语气不紧不慢:“太子为人心事深沉,王妃记得离他远一些。” 苏婉月:“……” “妾身是殿下的妻子,自然不会与外男走的太近。” 她说话的时候,嗓音柔和,眉眼盈盈,当真是对萧御一幅情真意切的模样。 萧御放开她绵软的身子,冷不丁的问一句:“王妃先前在南琼,心里可有思慕的郎君” 苏婉月心跳慢了半拍,对上萧御那深如潭水的瑞凤眼,稳着语调称南琼没有郎君能如殿下一般容颜倾世,能力出众,她在南琼又如何会有思慕的郎君。 萧御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红血鸽扳指,唇角勾了勾,“可本王记得南琼送嫁名单中有一位名唤陆卿尘的宰辅府二公子,听说他文武双全,仪容冠盖京华,乃南琼世家公子中佼佼者。” 不知这人是随口一问还是知道了什么,亦或者是在试探她,苏婉月脊背发凉,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缩在了一起,她浅笑道:“陆二公子与妾身的堂妹乃是青梅竹马,妾身与他并无什么交集,只是听堂妹提过几次这个人。” 一直等萧御离开,苏婉月都有些缓不过神来,琴儿进来,摸到她手心跟冰锥子一样冰凉,“王妃,殿下他刚刚可是跟你说了什么” 苏婉月在脑海里回忆刚刚那人问话时的语气跟神态,他问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随口一问,看苏婉月能感受到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试探她,她应该是没有哪里暴露才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1],苏婉月握住琴儿的手,问她可有哪里做的不太对的地方,琴儿认真思索完,其实郡主不管待殿下,还是在处理后宅一应事务,都没有说做的不好的地方,唯一……不太对的地方应是郡主对殿下不太亲近。 先前在南琼,郡主对二公子态度便没有那么疏离,春日会邀二公子泛舟游玩,夏日会让二公子陪她行飞花令,秋日则会央着二公子陪她去京郊马场赛马,冬日练剑的时候但凡二公子让她一招,她 可能会好几日都不理二公子,而郡主对成王殿下就不会如此。 琴儿斟酌着措辞,“今日王妃不是跟公主买了很多小玩意儿吗,奴婢觉得王妃可以送个礼物给殿下,权当王妃给殿下买的。” 萧御带着小厮来到书房,清亦态度恭敬的将朱柄陈述的罪状送上了书桌,“殿下,这是朱大人陈述的罪状,朱大人称他们背后的主使是……八皇子。” 萧御眯了眯眸,一目十行,视线落到最后签字画押的地方,不置可否。 “他倒是衷心。” 那可不是衷心,明明朱柄已经猜到殿下是什么都知晓了,他还是选择保护太子殿下。 若主使是八皇子殿下,八皇子殿下在争夺储君这条路上彻底出局,但他跟背后的荥阳郑氏会全力辅佐太子登基,但要是主使是太子殿下,那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肯定岌岌可危。 清亦比划了一个动作,“殿下,我们要不要” 萧御玉指轻轻叩着案桌,让人将陈述罪状跟人证移交到大理寺,并誊抄一份送到左都御史府。 “殿下,王妃身边的琴儿姑娘来了。” 琴儿行完礼,将托盘上的玉青色平安扣呈上去,与之递上去的还有一个两行竹简,“这是王妃今日与七公主逛街之时特意为殿下买下的平安扣,王妃交代奴婢一定要将这枚平安扣送到殿下手上。” 萧御抬手,将那竹简展开,上面是两行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2]。” 萧御眼神流露出几分意外,唇角微微向上扬了下,转瞬即逝。 “王妃有心了。” 侍卫退出去,小心翼翼的将书房的扇门关上,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其中一侍卫悄悄的开口:“殿下刚刚是不是笑了?” 另一侍卫冷哼一声,“废话,王妃娘娘送的东西能一样吗?” *** 定元四年夏,抚州出现一起贩卖私盐案,经过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重重证据都指向八皇子,圣上于早朝将八皇子好一顿斥责,对八皇子处以杖责之刑,罚俸一年,府中面壁思过半年,抚州刺史等一干人等则被罢免官职,流放岭南,永世不得为官。 太子萧若飞脸色已经黑到不能直视,萧若飞的长相偏阴柔,气质却是翩然如风,礼贤下士,不管几个皇子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的,因此表面看相处很是融洽,可今日萧若飞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气,一出宫门,萧若飞就拦住了萧御,对着他好一顿冷嘲热讽,“三弟真是打了一手好牌,今日之事,即便是孤,都自愧弗如啊。” 他底下的人做事是何等隐蔽,谁知如此轻易的让萧御抓到了把柄,萧御此人,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说不定他身边都有萧御安排的眼线,此番回去,萧若飞肯定要清理眼线。 萧御:“二哥谬赞,二哥礼贤下士,德才兼备,才是令人敬佩。” 他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把萧若飞衬托的很可笑,萧若飞不好在明面上跟萧御撕破脸,只得笑笑,“哪里,是孤往日小瞧了三弟。” 这抹笑容一直维持到东宫,萧若飞长臂一扫,案桌上所有的奏章跟公文被拂到了地面,萧若飞气得鼻孔冒烟,“这个萧御,一天到晚就知道来找孤的错处,与孤作对,他就不怕孤要是登基,第一个就处置了他。” 众皇子之中,除了他这个太子,便是萧御有封号跟爵位,萧若飞看萧御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尤其是如今萧御娶了南琼未央公主为正妃,更是春风得意。 南琼国早不提和亲,晚不提和亲,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萧御带来这么大的助力。 “殿下息怒。”军师将奏章跟公文一本一本的捡起来,他表现的比萧御淡定多了,“成王之所以该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他的母妃贵妃娘受宠,要没了贵妃娘娘,成王肯定就嚣张不起来了,殿下何必跟他计较。” “你说的轻巧,秦贵妃宠冠六宫,岂会轻易倒台。” 不止秦贵妃得宠,连毅勇侯府在前朝也颇受父皇重用。 “秦贵妃能够宠冠六宫,还不是因为她那副好容貌,可圣上整天对着她那张脸,想必也腻了,若是这个时候能有更加年轻漂亮的女郎入宫,想必圣上也不会这么宠着贵妃娘娘。” “再不济,这世上眉眼相似的女子何其之多,只要用心找,总能找出个相似的,当下,殿下最应该警惕的人是成王,只要成王在一日,殿下储君之位,乃至帝位都不安稳。” 萧若飞嘲讽道:“萧御心思深沉,连地方官员都敢随随便便擒拿,你让孤怎么防。” 太子作为储君,行事出不得一点差错,是以他每做一件事都会再三斟酌,权衡利弊之后才会去做,萧御行事就百无禁忌,抚州刺史他说擒拿就擒拿,过后还受了父皇嘉赏,这让太子如何甘心。 军师:“成王殿下前不久不是娶了南琼未央公主为妻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或许太子爷可以从成王妃那里下手。” 萧若飞后知后觉,“你是说” === 五月初二,东宫太子妃娘娘下帖子,邀满京贵女来东宫赏花,此外,成王府,长公主府,谢国公府同时收到了东宫的帖子。 第11章 “成王殿下到。”…… ==成王妃== 因着是太子妃娘娘设宴,京城之中收到帖子的人纷纷赴宴,一辆辆名贵的马车占满整条小巷,东宫的琉璃瓦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光,庭前立有两座石狮子,庄严肃穆。 东宫门庭若市,来赴宴的人被东宫管家引到后院的莲花亭,亭中有一巨大的莲花池,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1]。 亭子四周依山傍水,还引了瀑布,飞流直下,景致宜人。 贵女们聚在一起,先是寒暄了一番,后又谈起了京城的趣事,有一身材微胖的嬷嬷在暗中观察了一会,前去正殿跟太子妃娘娘复命。 当今太子妃娘娘闺名林若涵,乃镇国大将军府嫡次女,虽说出身武将之家,但极擅琴棋书画与诗词歌赋,眉间有一朱砂痣,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与妖娆。 今日府中设宴,林若涵身着一袭红色曳地拖长裙,发髻高挽,鬓间插着两支七尾凤钗,她唇若含丹,看人的时候眉眼自带一股风情。 “娘娘,各家小姐都到了,长公主因早起感觉身子不适,派人说不过来了,而谢国公府来人称府上三小姐近日在议亲,也不过来了。” 正伺候太子妃梳妆的小丫鬟手颤了下,不敢去看太子妃娘娘的神色。 林若涵神色如常,吩咐他等会备两份贺礼,分别送到长公主府跟谢国公府,管家称“是”。 “成王妃还没来吗?”林若涵话音刚落,外头就有小丫鬟进来,“娘娘,成王妃娘娘来了。” 太子妃脸上露出三分笑意,手心随意的搭在小丫鬟的袖口上,“扶本宫出去。” 偏殿地面铺着琉璃砖,砖墙上刻有龙纹图案,锦屏双面绣着美人仕女图,殿中布置看起来极为华贵,香炉里云烟袅袅,小丫鬟引苏婉月来殿中坐下。 须臾,一众丫鬟簇拥着太子妃来到偏殿,苏婉月起了身,刚一弯腰林若涵飞快上前,扶住她纤细的手腕,“未央妹妹不必多礼。” “快坐,赐茶。” 苏婉月:“谢太子妃娘娘。” 东宫所用的茶盏乃白玉盏,入手即凉,林若涵借着喝茶的功夫偷偷的打量眼前的女子,笑道:“其实本宫早就想邀未央妹妹过来一聚了,只是因为本宫最近身子不适,所以颇有几分力不从心,听说未央妹妹与成王夫妻和睦,琴瑟和鸣,本宫很为未央妹妹高兴。” 这京城谁不知道成王心性极其凉薄,太子及冠之年迎娶太子妃时,身边已有一位侧妃,三名侍妾,通房更是不必说了,七皇子与八皇子虽然年纪小些,但也早已通晓男女之事,皇室之中唯独成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娶妻之前身边既没妾室通房,女色更是碰都没碰,所以太子妃才说这话。 苏婉月暗中琢磨太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因她与太子妃接触甚少,一时还真琢磨不出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假装害羞的低下头。 林若涵眼角笑意更浓,“未央妹妹没怎么出门是 不知道,本宫可是听说现下坊间谈论最多的便是你跟成王了。” 替嫁太子妃 第8节 太子妃对成王妃的态度其实不难琢磨,因为若是放在民间,太子妃跟成王妃还是妯娌,只是因为身处皇家,需要处处讲规矩,但规矩到底是死的。 听到苏婉月讲起在南琼的生活,林若涵还颇有几分感慨,拿起帕子掩了掩眼角,“说起来本宫自年幼时就未出过京城,不比未央妹妹去过这么多地方。” 这时,在前院伺候的婢女端来一盘新鲜荔枝,荔枝个个晶莹剔透,看起来一个比一个饱满,林若涵让婢女将荔枝端到苏婉月面前,“这是江南新运过来的荔枝,未央妹妹且尝一下。” 琴儿替苏婉月剥了一个,等苏婉月尝了,林若涵才问她味道如何,苏婉月浅笑着说了句“很甜”。 林若涵再次看了眼前清扬婉兮的女子一眼,大抵看出眼前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跟当今成王一眼,锋芒不显,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跟想法。 林若涵笑:“未央妹妹喜欢就好,时辰也快到了,本宫还要更衣,晚些再去莲花亭,采儿,你引成王妃娘娘去莲花亭。” “成王妃娘娘,您这边请。” 等女子离开,林若涵回头看贴身侍婢,“昭宁现在在哪儿?” “回太子妃娘娘,昭宁郡主已经去了莲花亭。” 今日成王没有过来,料想昭宁那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林若涵心里暗想。 苏婉月今日身着一袭水绿色芍药花纹曳地拖长裙,腰间系着浅色玉带,姿容美丽,身姿窈窕,倒是与莲花亭的景色交相辉映。 还未走进凉亭,一道趾高气昂的声音已从亭子里面传了过来,“公主又如何难道你我就不是出身名门,难不成就她是公主,我们就是平民了?” “而且当初是南琼最先提的联姻,说不定就是因为她们皇室的未央公主在南琼嫁不出去,南琼才想将未央公主嫁给萧御哥哥。” 引苏婉月来莲花亭的采儿面色一白,这道蛮横的嗓音不是出自昭宁郡主之口还能是谁。 凉亭中其他人心里嗤笑,成王殿下之正妃,南琼皇室的公主,那身份当然是高贵的,不过因着对方是当今太子妃娘娘的嫡妹,镇国大将军父子战死疆场,于江山社稷有功,圣上对其仅存的血脉极其优待,她们才不好明着说她不好。 谁知下一刻—— “成王妃娘娘到。” 众贵女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起身,向来人行了个大礼,“臣女见过成王妃娘娘。” 她们万万没想到成王妃娘娘这个时候过来,若是早知道她们肯定离昭宁郡主远点,眼下朝堂局势未定,众人不想得罪东宫,但也不想得罪成王府跟宫里的贵妃娘娘。 她们只恨自己怎么就坐在这不走了呢,显得好像跟昭宁郡主同流合污似的。 “免礼。” “谢王妃娘娘。”众人起了身,连头都不敢多抬一点,凉亭中唯一不畏惧苏婉月身份的大概就是昭宁郡主了,她毫无顾忌的上下打量着苏婉月,苏婉月对上昭宁郡主那毫不掩饰的目光,柔柔的开了口:“这位便是昭宁郡主吧” 昭宁郡主态度趾高气昂,表情很是不屑,“是。” 在她看来,眼前的成王妃除了有一副好容貌跟好身世,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众贵女恨不得原地消失,成王妃再如何,那也是天家儿媳,王爷正妻,别国公主,就算是太子妃娘娘,也不会对成王妃娘娘这个态度,现今当太子妃娘娘的还不是昭宁郡主,而是她的长姐,昭宁郡主这是哪来的底气。 苏婉月嗓音平静,眸光若水,“郡主知不知道何为‘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2]” 她这是在教训她。 昭宁郡主觉得荒谬,她乃功臣之女,出身名门,嫡姐是太子妃,祖上还出过皇后,若是她都不知道何为规矩,那谁还配谈规矩。 昭宁郡主顿时横眉竖起,“成王妃娘娘这是何意难不成是因为看到我也喜欢萧御哥哥,心生嫉妒,意图冤枉我。” 与此同时,太子萧若飞跟萧御皆在乾清宫,圣上看着他们二人呈上来的奏章,笑道:“太子心忧百姓,办事勤恳,这点朕很满意,只是为储君者,不能空有想法而无魄力,在做决断上,太子要跟你三弟好好学一学。” 萧若飞当然听懂了他父皇的言外之意,在捉贪官这一块,几个皇子里面没一个人能比得上萧御的,因为……他捉的那些人全是依附东宫而生的臣子。 萧若飞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来,“是,父皇。” 周公公忙给圣上盏里添上热茶,这时,外头守着的内侍进来,像是要悄悄跟太子禀报实情,圣上索性直接问了,“怎么了?” 内侍姿态谦卑,“回圣上,太子殿下身边的近侍卫奇过来了,说是有事要告知太子殿下。” “让他进来回禀。” 卫奇乃太子近侍,先前为太子办事上脸受了伤,右边脸还有一个刀疤,他不卑不亢的进入殿中,回禀,“圣上,昭宁郡主跟成王妃娘娘起了争执。” 圣上皱眉,“怎么回事” 卫奇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讲给圣上听,其中包括昭宁郡主先出言不逊,后因成王妃娘娘劝诫意图反驳,反驳不成,昭宁郡主被成王妃娘娘说的哑口无言在东宫又哭又闹,这会儿正寻死觅活。 “简直荒唐,太子,昭宁性格任性,以前因着她父兄的缘故,你与太子妃对她颇为纵容,但这样下去只会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后面该如何做,想来太子明白。” “儿臣明白。” “今日之事成王妃受了委屈,周公公,你将上次新得的几匹云绫锦送到成王府去。” 圣上偏袒太子归偏袒太子,但明面上不会做的太过,譬如此刻。 “是,老奴这就去。” 皇帝默不作声的看了眼面如冠玉,神色平静的萧御,这个儿子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主,太子性子最起码还有弱点,这个儿子是一点弱点都没有,而且京城传闻成王跟成王妃感情和睦,今日与之起争执的是他的王妃,圣上却猜不出他是个什么意思。 东宫出了这样的事,萧若飞当然要赶回去,萧御也向圣上请辞,去了东宫。 内侍拉长着声音—— “太子殿下到。” “成王殿下到。” 第12章 “妾身有些不舒服。”…… ==风波== 众贵女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咬紧牙关,俯身行了个大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成王殿下。” 萧若飞在人前端的是霁月清风,温文尔雅,他抬了抬手。 萧御视线一扫,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去,那是苏婉月主仆的方向。 苏婉月未曾想过他会过来,双眸盈盈若水,喊了声:“殿下。” “本王来接你回府。” 两人这副郎情妾意的模样,令萧若飞目光闪了闪,他捻了下拇指来苏婉月跟前,声音温雅,“今日之事是昭宁年纪小,不懂事,孤代她跟成王妃赔个不是。” 苏婉月柔婉一笑,称昭宁郡主年纪小,她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昭宁郡主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了,俏脸红彤彤的,像是要哭了,“太子哥哥。” 萧若飞沉了声音,“昭宁,跟成王妃赔个‘不是’。” 眼见没有一个人帮自己,包括她爱慕的男子都没正眼瞧她,昭宁郡主备受冷落,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苏婉月赔了个“不是”。 众目睽睽之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昭宁郡主说完就哭着跑开了。 萧御抚了抚衣摆上本不存在的褶皱,带着苏婉月跟太子请辞,说是请辞,但他那语气跟浑身的气度就像是在通知太子,萧若飞脸上的笑容僵了下,“卫奇,你送成王跟成王妃出去。” 莲花亭出现这样的风波,赏花肯定是不会再赏了,因着太子妃不在,萧若飞主持大局,吩咐下人拿来一些赏赐,分给了各家贵女,贵女们俯身一拜,纷纷告辞。 东宫正殿,林若涵头疼欲裂,两名小丫鬟一左一右替她揉着额头,昭宁郡主在殿中来回踱步,一脸不服气的在那嚷嚷,“长姐,这京城哪家公子没个三妻四妾,那成王妃肯定是因为我爱慕成王殿下才对我发难 的。” 闻言,林若涵将手中的白玉盏重重的磕在紫檀木桌上,水花四溅,甚至有几滴溅到了昭宁郡主的脸上,在昭宁郡主茫然的眼神中,林若涵冷声,“你给我跪下。” 昭宁郡主从来没有见过姐姐发这么大脾气,尤其是对她,她眼眶一红,泪珠子就这么落了下来,“长姐。” “昭宁,你知不知道君臣有别这四个字,成王妃娘娘再如何,那也是南琼皇室的嫡出公主,成王殿下的正妃,上过皇室玉牒的,你虽然有郡主封号在身,但你这个郡主身份是怎么来的,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成王正妃的位置一直都是京城的香饽饽,当年呼声最高的便是毅勇侯府的嫡小姐秦思思,因着宫里的贵妃娘娘有心撮合,只要成王点头,秦家小姐就可以做成王妃,只是朝中局势的原因,最终成王正妃人选是南琼的未央公主。 未央公主远嫁北璃,又非本朝女子,京中之人难免会产生好奇,东宫今日之所以设赏花宴,是因为背后有太子的示意,她这个傻妹妹倒好,跑去做出头鸟,此事还惊动了宫里的圣上,依着当今圣上的疑心程度,很有可能会怀疑妹妹是仪仗父兄立下的军功才敢如此胡作非为,如此,那未来她妹妹可能连一桩好的姻缘都得不到。 萧若飞便是在这个时候踏入殿中,他将手负在身后,猛地咳嗽一声,“太子妃这么发这么大的火,你们怎么不劝着点” 众婢女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奴婢知错。” 在外人看来,东宫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娘娘再温柔体贴不够,只有东宫里伺候的人才知道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之间根本就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 林若涵直视萧若飞的眼睛,“昭宁今日口无遮拦,言行无状,臣妾若再不管教,只怕要闯更大的祸事。” 萧若飞摇开青竹扇骨跟玉石镶嵌的折扇,几步便来到她面前,因着生气,林若涵脸色冷如冰霜,萧若飞脸色却是很好,以折扇轻敲着手心,笑吟吟道:“不过是小姑娘间的拌嘴,哪有太子妃说的这么严重,三弟是有了正妃没错,又不是以后不纳侧妃了。” 林若涵面色苍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若涵刚张开唇瓣,萧若飞的折扇狠狠按住她的肩颈,笑意温柔的看向昭宁郡主,“昭宁说是不是” 有太子姐夫向着自己,昭宁郡主更加不怕了,她在太子的笑容中轻轻点了点头,反正王爷侧妃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萧若飞很满意的笑了笑,“今日昭宁受惊了,你让小厨房煮一碗姜汤送到昭宁的闺房里。” 昭宁郡主擦干眼泪,有些得意的带着小丫鬟离开,有未来的一国之君为她撑腰,她什么都不用怕,以她现在的身份,明明是比皇室公主还要高贵。 昭宁郡主前脚一走,萧若飞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袖手一挥,“你们都下去。” *** 夫妻一体,从东宫出来,苏婉月跟萧御坐了同一辆马车,男人一上马车便闭眸假寐,苏婉月手里捧着一个鎏金茶盏,发着呆,直到萧御睁开眼,二人对视,苏婉月才轻声道:“今日之事,是妾身冲动了。” 昭宁郡主之所以敢出言不逊,是因为背后有东宫乃至宫里的支持,她方才与昭宁郡主争锋相对,很有可能会引起东宫太子的忌惮,她当时忍一下也不是不行,但就怕忍了第一次,以后次次都要忍。 萧御轻笑:“此事是昭宁郡主出言不逊在先,王妃何错之有” 若是她真如外表一样柔柔弱弱,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反击,那萧御才真觉得没一点意思。 苏婉月声线轻细,将今日与太子妃说的话尽数告诉了他,直觉告诉苏婉月,太子妃娘娘是好人,太子殿下不是什么好人,萧御微微颔首。 马车停在成王府的正门,管家端来马杌,萧御先下了马车,再扶着苏婉月下了马车,男人身姿俊逸,女子身姿清丽窈窕,真真是般配不过,管家笑了笑,说圣上身边的周公公已经在正堂等着了。 萧御跟苏婉月一出现,周公公几步迎上来,笑呵呵道:“老奴见过成王殿下,成王妃娘娘,圣上说今日东宫之事,成王妃娘娘受了委屈,圣上已经责令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好生管教昭宁郡主,这些赏赐乃是进贡之物,还请王妃娘娘收下。” 周公公身后的几名内侍将赏赐呈上来,分别是几匹名贵的云绫锦,一套用珍珠打造的头面,以及一套青花瓷盏跟墨宝古玩。 苏婉月:“谢圣上赏。” 琴儿立马上前给赏钱,说是给公公们吃茶的,周公公在圣上身边伺候,早就学会了左右逢源,他笑眯眯的将赏钱收下,“那老奴就先回宫复命了。” “周公公慢走。” 宫里的赏赐容不得马虎,琴儿带着正房的四个大丫鬟将其登记,收入库房。 戌时三刻,明月高照,屋内烛光摇曳,轩窗外几阵微风吹了进来,芙蓉帐上挂着的铃铛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男人精壮的身躯覆在女子身上,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寸寸的沿着她的锁骨往下摩挲,女子眉眼紧紧的蹙着,不知怎的,她今晚小腹有点隐隐作痛,初时还以为晚上用膳用多了,直到一股热流从下身涌出,苏婉月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脸色“腾”地一下子就红了,粉色顺着脖子蔓延到脸颊,萧御感受到她的不对劲,强势的将她紧握成拳的掌心撑开,“怎么了?” 苏婉月忍着疼痛,委婉开口:“殿下,妾身有些不舒服。” 替嫁太子妃 第9节 “哪里不舒服”萧御难得怔了下,身躯却动都没动一下,顺着她的话问。 苏婉月一阵无奈,猛地拽住萧御的手臂,柔软的唇瓣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当听到“癸水”二字,萧御喉结滚动,耳朵带了几分薄红。 他迅速起了身,将女子半褪的衣裳重新给她系好,拂开珠帘,“来人。” 今晚守夜的是琴儿跟冬梅,听到主子的声音,琴儿跟冬梅飞快进来,结果见王妃躺在床榻上,殿下则是坐在太师椅上,这是吵架了。 谁知下一刻,萧御出去让厨房煮一碗姜汤过来,琴儿知道郡主这是癸水提前了,连忙服侍苏婉月洗漱,换一件干爽的衣物,冬梅则是将房间的床单被罩换了,这一番折腾,等姜汤煮好,已经是亥时一刻,琴儿将姜汤端到苏婉月面前,刺激的气味让苏婉月眉梢皱了起来,琴儿默默的拿来一盒蜜饯,苏婉月屏住呼吸,将碗里的姜汤一饮而尽,琴儿忙喂她吃一口蜜饯。 确定苏婉月没有不舒服,不需要请郎中,琴儿跟冬梅才福了福身,“奴婢先行告退。” 萧御看了一眼芙蓉帐中的女子,去偏殿洗了个冷水澡,再喝了盏凉茶,才上榻,“睡吧。” 室内重新陷入昏暗,苏婉月想起今日昭宁郡主质问她的那一番话,冷不丁的开口:“殿下若是觉得难受,要不……” 萧御倏然睁开眸子,夜色中的瑞凤眼紧紧锁着苏婉月,“要不什么” 第13章 “谁是二哥哥。”…… ==照顾== 芙蓉帐的烛光很暗,暗到看不清对方的脸色,只能看到对方犹如豹子般的眼神,如同黑曜石,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 苏婉月想说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她声音柔和:“妾身是觉得殿下辛苦,想用别的方式帮一下殿下。” 苏婉月对男女之事知道的不多,但好歹也是看过话本子的,多少懂一些,眼下好似只有这个理由能糊弄的过去。 萧御喉结滚动了下,身体内被困住的猛兽一瞬间苏醒,他声音却平静无波,“不必,本王无事。” 苏婉月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见他一副不愿与自己交谈的模样,苏婉月也没上赶着招人嫌,而是选择闭上眼。 今晚的两夫妻睡的都不是很安稳,萧御于四更起来喝了盏茶,苏婉月则是做了一场梦,梦中的她回到了南王府,梦境中有很多人,有她的父王,有未央公主,也有……那个人,她眉眼不受控制的蹙了起来。 萧御本就耳力惊人,听到她口中呢喃出来的“二哥哥”,他倏然睁开眼,犹如深潭般的目光落在身侧女子身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道目光,女子即便 睡的不安稳,也没有“呢喃”出声了。 卯时,萧御去上朝,今夜紫霞殿值班的人是琴儿跟春芝,主子一出来,琴儿跟春棠收起了打盹的姿势,朝萧御福了福身。 萧御姿仪清贵,身影修长,他将手负在身后,淡淡问一句:“王妃在南琼与她兄长感情很好” 这话显然是在问苏婉月从南琼带过来的丫鬟,琴儿。 她们郡主哪来的什么兄长,琴儿一脸莫名,可电光火石间,琴儿明白殿下问的是谁,是未央公主的嫡亲兄长,太子跟湘王,琴儿瞌睡一下子就没了,笑着说:“在南琼,王妃是陛下与皇后娘娘最小的女儿,两位殿下难免对她疼爱一些,所以王妃跟两位殿下兄妹感情很好。” 这话倒是不假,真正的未央公主最亲近的人除了南琼君王跟皇后,便是她的两位兄长以及紫萝郡主这个小堂妹。 就算成王殿下怀疑,派人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萧御微微颔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可琴儿这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的,好端端的,殿下问未央公主的两位兄长作甚。 晚上做的那一场梦,使得苏婉月醒来瞳孔涣散,脑子混沌,一下子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她闭眼缓了好一会,才唤人进来。 “王妃。” 琴儿怕有什么事,早已打发春棠去厨房拿早膳,她自己进来之后赶忙将门给关上。 苏婉月见她神情很是不对劲,问“怎么了”。 琴儿小声将萧御问及未央公主两位兄长的事告诉了苏婉月,她是真的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苏婉月心口泛凉,捏紧了手指,难道是她昨天晚上无意间说了什么。 苏婉月不太能回想的起来,只记得昨天晚上做梦梦到自己回了南王府,见到了父王,她代替堂姐嫁到北璃,皇后娘娘担心节外生枝,连父王都未让她见,也不知道父王现在怎么样了。 “兴许是奴婢多想了。”见苏婉月面色不是很好,琴儿没敢多说,只问:“王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请郎中” 郡主体质阴寒,以前在王府,郡主每次来癸水那几天都疼的下不来床,琴儿担心她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苏婉月摇了摇头,压抑着内心涌上来的情绪,她想,今后总还是有机会再见的。 只是不知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上午,太子妃娘娘派人送了不少礼物到成王府,有名贵的蜀锦,还有不少珍贵的香料,都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来人言辞恳切,称昨日昭宁郡主一时糊涂,不明自己的身份,才会对成王妃不敬,希望成王妃不要跟她计较。 等太子妃娘娘身边的侍女离开,春芝还是忍不住腹诽一句,“太子妃娘娘出身武将之家,行事滴水不漏,怎么昭宁郡主就没学到太子妃娘娘行事的一星半点。” “当年镇国大将军父子战死疆场,镇国大将军的夫人随之自尽而亡,那偌大的将军府还是靠太子妃娘娘一个人撑起来的,昭宁郡主靠着太子妃娘娘跟皇室庇佑,性情当然更为娇纵,也更加目中无人。”夏棠从旁边附和。 其实说白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昭宁郡主心仪她们殿下,所以才不喜欢她们王妃。 算算时间,苏婉月来北璃已经两个多月了,对于北璃如今的局势跟诸皇子的争斗,她算是已经看清了,现今皇子之中争斗最厉害的便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跟太子,八皇子上次在朝中招了好一顿斥责,倒是七皇子殿下,苏婉月来了之后没见过,也没怎么听说过。 “王妃有所不知,七皇子殿下数月前便奉圣上之命前往青州抵御北边来的流寇,上个月七皇子殿下在青州招人暗算,身负重伤,圣上召七皇子殿下回京,七皇子殿下上奏说北边流寇一日不除,青州百姓一日得不到安宁,待他清除青州的流寇,再回京。” 圣上看到这封奏章可谓龙颜大悦,声称等七皇子殿下回京,他会论功行赏,所以来日七皇子回京,那就不是今时今日的七皇子了。 苏婉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春棠她们说着话,只是她精神不济,没一会儿就累了,琴儿扶她回屋歇息,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苏婉月口干舌燥,舔了舔娇嫩的唇瓣。 正在屋内看书的萧御出了声,“王妃醒了。” “殿下怎么过来了?”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苏婉月在心里默默的念一句。 “听说王妃睡了一日,所以过来了,王妃现在感觉如何”男人将书随意一扔,瞥她一眼,大腿朝她走了过来。 早上那会儿苏婉月还身子倦怠,全身乏力,这会儿睡了一觉,小腹已经没有那么疼,相反,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女子朱唇皓齿,浅浅笑了笑,“妾身已经不难受了。” 萧御不置可否。 “若是不舒服便说出来。” 这个时辰正是傍晚,屋外光线昏暗,连带着屋内光线也暗,夫妻俩难得这样情意绵绵的说着话,苏婉月抬眼看萧御,见他眉目轻轻皱着,问:“殿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萧御看她一眼,“只是有一事不解。” 许是屋内气氛正好,苏婉月顺着他的话问“何事” “如果说你抓到了一个犯人,那犯人分明对你恨之入骨,却又试图讨好你,王妃觉得此是为何” 他是在为朝中的事情烦恼。 苏婉月下意识的想回答“那犯人肯定是有利可图”,可有那么一瞬间,她蓦然觉得男人口中的“犯人”就是她,这个想法来的很荒谬,很不合时宜,但她就是很慌,苏婉月轻咳一声,道:“妾身也不太懂,兴许是那犯人有不得已的缘由。” 萧御将最后几个字反复琢磨,淡淡点评一句,“王妃心善。” 因为他这反复无常的态度,苏婉月不敢再接他的话,于是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萧御倒是面色如常,传了膳。 他用膳的动作慢条斯理,不紧不慢,苏婉月中午没有用膳,晚膳极有食欲,还多用了碗燕窝羹。 萧御倏然开口:“以后就用这个厨子吧。” “是,殿下。”一旁的婢女屈了屈膝,顺便跟苏婉月解释,“王妃,今日这个厨子是周国公府送过来的,据说是江州城有名的厨娘。”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缘故,苏婉月轻轻点了点头。 七日之后,谢丞等人在书房议事,萧御难得走神了几下,谢丞看出些端倪,问:“殿下在想什么” 萧御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无事。” 谢丞等人在酉时离开,萧御在书房处理了几本公务,来了正房。 皓月当空,星光闪烁。 粉红色的纱帐遮住了烛光,却遮不住旖旎的春光,萧御的骨子里带着强势,但在床笫之间足够温柔,但不知怎的,今晚他的力道格外凶,苏婉月身姿纤细若柳,能被他完全笼罩住,男人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苏婉月玉肩那处泛着很深的粉色,她瑟缩了下。 这一幕让萧御喉结剧烈滚动,搂着她的手臂隐隐能看到青筋,他用手捂住女子如水般的眸子,力道跟动作更重了。 他于女色并不热衷,今晚是有些失分寸了,但她本就是他的妻子,他失了分寸又能怎样。 他抱着苏婉月换了个姿势,苏婉月额头有汗珠滑落,脸颊绯红,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个晚上,紫霞殿叫了四次水,小丫鬟们低着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 六月中旬,京城渐渐的热了起来,尤其是中午,烈日当空,人即便只在屋外站一会,便脸颊发烫,大汗淋漓。 苏婉月更是连着半个月没有出门,只在屋内练字静心,这日,管家笑眯眯的进来,“王妃娘娘,贵妃娘娘身边的张嬷嬷过来了。” 苏婉月一怔,除了每月月初按规矩去宫里给贵妃娘娘请安,平日里她跟贵妃娘娘甚少有什么接触,贵妃娘娘突然派人过来,苏婉月担心是有什么事,“请嬷嬷进来。” 张嬷嬷满脸堆笑的进来,表情极为和善,“王妃娘娘好,奴婢是奉贵妃娘娘口谕,圣上准许贵妃娘娘于三日后归闵寺上香,贵妃娘娘想让王妃娘娘跟秦姑娘随行。” 第14章 “佛门重地。” ==归闵寺== 到了约定的当日,午时,太阳当空,日头强烈。 仅仅只在外面待半刻钟,那汗水便浸湿了薄衫,苏婉月白皙的小脸泛着红,琴儿在左边替她撑着伞,春芝在右边替她摇扇子,试图 驱赶屋外的热意。 马车正停在府门口,管家笑眯眯的迎了上来,“王妃。” “表嫂。”秦思思拂开帘子,跟苏婉月问了声“好”,因着是贵妃娘娘点名要人,所以今日是苏婉月跟秦思思同去。 成王府的马车布局精巧,尤为宽敞,苏婉月与秦思思关系不算熟稔,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好在归闵寺离京城不算远,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 听闻贵妃娘娘来归闵寺祈福,归闵寺一时人身人海,但是整座寺庙的各个出入口都有重兵把守,并不担心会有人惊扰到贵妃娘娘。 带着“成王府”标志的马车来到归闵寺,马上就有人迎上来,“王妃,秦姑娘,娘娘这会儿在西厢房歇息,奴婢带你们过去吧。” “有劳张嬷嬷。” 贵妃娘娘还是如此前一般,珠圆玉润,仪态慵懒,手里捏了一把荷花形状的扇子,扇柄坠着羊脂玉。 苏婉月跟秦思思还未来得及请安,秦贵妃已经笑着抬了手,“未央跟思思来了,快坐。” 秦思思与秦贵妃关系一直亲近,闻言,她上前抱住秦贵妃的手臂,声音跟糊了一层蜜似的,“姑母,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思思” “本宫也很想思思,只是思思近日都不怎么入宫给本宫请安,本宫还以为思思最近是有思慕的郎君,已经没有心思来给本宫请安了呢。” 这话权是打趣了,儿子已经娶了妻,秦贵妃会在京中一众好儿郎中为这个侄女挑选一个好夫婿,至于其他,肯定是算了。 替嫁太子妃 第10节 秦思思一脸害羞的扑到秦贵妃怀里,余光却是在看一旁的苏婉月,见她跟个没事人似的抿着茶,姿态柔婉沉静,秦思思便咬了咬牙,怎么两人都年纪相仿,她就能那么沉得住气,而自己就跟小丫头片子似的沉不住气,秦思思心生懊恼,难道她就真的只能做表哥的妹妹吗。 秦思思:“那思思以后就多去宫里给姑母请安。” 秦贵妃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难掩宠溺,“本宫求之不得。” 紧接着,秦贵妃又将目光放到了苏婉月身上,“未央,本宫听说你将成王府打理的很好,还处置了两个刁奴,辛苦了。” 成王府是不缺那些银子,但怕就怕这样的气焰一旦形成,哪日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恐会生出祸端,无规矩不成方圆[1],这点秦贵妃是很满意的。 苏婉月嗓音轻细,“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秦贵妃桃花眼里盛满笑意,对眼前女子无疑更加喜欢,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翡翠镯子,戴到了苏婉月手上,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本宫明日还要去法华殿听人诵经,你们两个先回厢房吧。” 张嬷嬷将二人送到门口,秦思思跟苏婉月各自回各自的厢房,寺庙的厢房简陋是简陋了些,胜在环境幽静,归闵寺建在高山之上,温度更是比京城低上许多,这个季节还有零零星星的桃花。 琴儿将床铺什么的收拾了下,再拿水壶烧了一壶水,问:“王妃要歇息一会吗?” 依着琴儿对自己郡主的了解,她应该是不会去歇息的。 苏婉月确实不想歇息,她原本前几日就有些心神不宁,来都来了,她想去大殿上炷香。 “你陪我去大殿上炷香吧。” “是。” 听苏婉月说要去大殿,小沙弥赶忙在前面引路,绕过层层走廊,总算到了大殿,“阿弥陀佛,王妃娘娘,这便是大殿了。” 苏婉月身姿笔直的跪在蒲团上,琴儿为她拿来三炷香,苏婉月闭着双眼,虔诚的拜了三次,她所求不多,只求父王跟那人一切皆好,今后她还能再见父王一面。 因着还不清楚南琼那边是何情况,苏婉月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但是这些情绪她一丁点都不能表露出来,但凡她表露出一星半点,那她的身份就会暴露了。 苏婉月眼睫轻垂,将手中的三炷香插到香炉里面,再拜了一次。 琴儿看出她的兴致不太高,提议去寺庙里走走,走着走着来到一个抽签地,不少人围在那抽,琴儿停下脚步,“王妃要去抽个签吗?” 想着今日也无事,苏婉月轻轻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也走了过去,负责签文的人正是本寺庙的和尚,看苏婉月要抽签,小和尚将整个竹筒送了过去,琴儿眼巴巴的看着,希望她抽一个上上签,苏婉月倒是不在意是否能抽中个上上签,她把手伸进去,随意的拿出一个签文,琴儿连忙凑过来看,是两句诗,只是极为晦涩,琴儿也看不出这诗是好的意思还是不好的意思。 签文上面的“鸑鷟”二字,让苏婉月眉心跳了跳,一般寺庙怎么会将这样的签文放进去,还是她多想了。 苏婉月蹙眉,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签文放回去,小和尚却是笑着看了一眼她的签文,“王妃这签文,乃大吉之兆,是上上签,王妃将来定是福星高照。” 琴儿松了口气,不管这签文是真是假,好歹也求个心安。 这一耽搁,天色都不早了,琴儿扶着苏婉月往回走,还未进厢房,贵妃身边的张嬷嬷笑着过来,“王妃让奴婢好找。” 苏婉月默默的将签文藏在袖子里,唇角带着轻柔的笑容,“可是母妃有何吩咐” “正是呢,谢国公府的谢夫人带着谢大公子跟谢三小姐过来上香了,此刻他们正在贵妃娘娘那呢。” 谢国公府乃本朝之望族,其家族子弟皆在朝为官,又深受帝王重用,在皇子站队上,谢国公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谢国公为人刚正不阿,一心向着圣上,但如今的太子妃娘娘曾经是谢国公府长公子谢丞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因着这其中的曲折与弯弯绕绕,谢丞在入朝为官之后与萧御走的很近,如今被太子及八皇子视为成王一党。 苏婉月不敢大意,马上跟着张嬷嬷去了秦贵妃的西厢房,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张嬷嬷笑着退到一旁,“王妃,您请进。” 苏婉月纤腰袅袅的走进去,姿态亲热的喊了一声“母妃”,秦贵妃笑着招呼她过去,跟她介绍,“未央,这位是谢国公府的谢夫人。” 谢夫人今年已三十有五,外貌看起来还跟年轻女子似的,气质端庄大方,她上下打量了苏婉月一番,笑道:“臣妇早闻成王妃娘娘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貌美的女子谢夫人已经见过不少,眼前的女子最吸引谢夫人的地方,还是她的眼眸,灵动剔透,像是会说话,举止也是落落大方,倒是跟谢夫人想象中的不一样。 秦贵妃眼里的笑意不加掩饰,谢丞目不斜视,谢沫儿正值豆蔻年华,是正好奇的年纪,她时不时的就偷看苏婉月一眼,然后低下头。 “丞儿,沫儿,还不快见过成王妃。” “微臣(臣女)见过成王妃娘娘。” “谢夫人今日怎么也来了归闵寺”秦贵妃问。 “还不是为了这一双儿女的婚事,刚好沫儿最近在议亲,我就带她过来上炷香,也是图个心安。” 要说谢夫人,那也是让人羡慕的存在,一品诰命在身,谢国公对她敬重有加,儿子更是早早入朝为官,女儿也孝顺,可在儿女婚事上,谢夫人真是操碎了心。 尤其是这个儿子,已经隐隐有终身不娶的架势,知子莫若母,儿子就是还没完全放下。 秦贵妃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撮合谢丞跟思思,思思是毅勇侯府这一辈唯一的姑娘家,盛京双姝之一,她要是真嫁给谢丞,那算是门当户对,若是撇开喜不喜欢这层因素,将来怕是能做到举案齐眉,她还是留个心。 “谢三姑娘看着活泼伶俐,不知道谢夫人看中了哪一家” “回贵妃娘娘,臣妇觉得慕小将军很不错,但能不能成,还是看两个孩子的意思。” 慕子毅,少年时便在军营历练,正所谓阴阳相合,谢夫人觉得自家女儿这样的性子,就要配个武将才好。 秦贵妃显然知道慕子毅,笑着称要是两家真有这个意思,她就让皇上给两个孩子赐婚。 贵妃娘娘现如今宠冠六宫,她说的话肯定是真的,谢夫人大喜过望,向贵妃娘娘道谢。 谢夫人原本是准备上完香就走,但因为贵妃娘娘会在归闵 寺住一晚,她们便想着待上几日再走,不过西边厢房不够,她们一家人去了南边的厢房住。 夜色已深,琴儿帮苏婉月卸下珠钗首饰,“王妃快歇下吧,明日还要陪贵妃娘娘去法华殿听经呢。” 因明日还有正事,苏婉月不敢睡太沉,和衣而眠。 谁知半夜,厢房外面竟然传来打斗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渗人。 —“刺客。” —“快来人啊,有刺客。” 苏婉月猛地醒过来,“琴儿。” 琴儿就在外次间,她疾步走过来,三两下的帮苏婉月理好衣裳,“王妃,外头好像进了刺客,您先不要出去。” 好端端的,寺庙怎么半夜进了刺客,这一帮刺客难道不知道贵妃娘娘在吗,还是就是针对贵妃娘娘来的。 这群人不怕被圣上诛九族吗,琴儿后背惊起一阵冷汗。 苏婉月则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们是不出去了,可万一等会儿刺客破窗而入了呢,那她们难道还能在这坐以待毙不成,还有贵妃娘娘那边,不知道是何情况。 苏婉月脑子转得飞快,一边心忧外面的情况,一边想如何破局,若是真逼不得已,那就只能一击毙命了,她眸子闪过一丝坚决,飞快的下了床榻。 厢房外面刀光剑影,冷剑碰撞的声音分外刺耳,还夹杂着秦思思害怕的尖叫声,苏婉月眉眼皱了起来,不再犹豫,快步往外走。 “王妃。”琴儿大叫一声,急忙跟上去。 “佛门重地,谁敢造次。” 第15章 “王妃觉得本王是坏人。…… ==刺客== 厢房外面剑影流光,如水般的月华倒映着地面上的一大滩血,蒙面的黑衣人跟院子里的侍卫顽强对抗,下手又快又狠,刀刀致命,地面上躺着的是四仰八躺的尸体。 这些蒙面的黑衣人身份根本就不简单,也不像是什么江湖人士。 苏婉月这一句话,根本没有威慑住那些蒙面黑衣人,眼见其中一个黑衣人已经劫持了秦思思,苏婉月心一凉。 女子视线一扫,目光盯上最中间的蒙面寸头男手中的剑,要是她没猜测的话,这个就是这群黑衣人的头子。 许是感受到了苏婉月的眼神,蒙着黑布的寸头男转过身来,许是猜到苏婉月成王妃的身份,他的视线很快由狠厉转成了得意,眼睛闪烁着兴奋,剑鞘一转,直直的朝苏婉月而来。 苏婉月侧身一挡,剑鞘从她的脸颊擦过,寸头男没料到她这么会躲,指尖反转,剑鞘眼看着就要穿过女子的下巴,苏婉月手腕一转,剑鞘以风一般的速度落在地面。 紧接着,苏婉月袖口再次一翻,欲擒住那寸头男,可寸头男也不是吃素的,他十指抬起,指尖有数十根银针直直的刺向苏婉月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墨色金纹衣袂席卷而来,从后方一剑刺破黑色蒙面人的喉咙,另外一白衣男子以折扇挡住数十根银针,寸头男两眼翻白,放大的眼珠子还死死的盯着苏婉月,像是死不瞑目。 苏婉月倒是不怕这些,她有些担心秦思思那边,萧御却是皱了皱眉,长臂一揽,掐住苏婉月的腰,将她带到石阶上面,“照顾好王妃。” 头儿已经死了,剩下的蒙面黑衣人开始无所适从,眼见突围无望,说不定后面还有大量士兵要来,黑衣人恶狠狠的掐住秦思思的脖子,用剑抵住她的胸口,“你们快给我退后,不然我就杀了她。” 秦思思只是个闺阁女子,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吓得花枝乱颤,大喊“表哥救我”。 黑衣人心想“稳了”,但萧御神色变都不变,就这么负手盯着那群黑衣人,黑衣人心里一阵慌乱,托着秦思思往后退,“弟兄们,走。” 来,他们能畅通无阻的来,走,哪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只见萧御抬了抬手,侍卫们起涌而上,跟黑衣人展开了拼搏,谢丞得到示意,上去便是一掌打向绑着秦思思的黑衣人,几个轮回下来,黑衣人已经是穷途末路,谢丞面无表情的带着秦思思下来,秦思思人都要吓傻了,浑身脱力,扑到小丫鬟怀里低声哭泣。 一炷香后,京兆尹率府中一千亲兵及时赶到,把院子团团围住,血腥气很快袭满了整个院子,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黑衣人已经是困兽之斗,一阵微风吹过,萧御眸色狠厉,冷淡开口:“留一个活口。” 最后一个活口就是最后一个活着的黑衣人,士兵给那个黑衣人带上手铐脚链,押着他往寺外走,今晚发生这样的事,不管是冲着贵妃娘娘来还是成王妃娘娘来的,都不是一件小事,京兆尹在心里叹了口气,诚惶诚恐的抱拳,“下官救驾来迟,还请殿下跟王妃娘娘恕罪,下官这就将犯人押解回京,严刑审问,再向圣上禀明此事,还请殿下跟王妃娘娘放心。” 贵妃娘娘乃帝王宠妃,若是今日贵妃娘娘出了事,那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陪葬。 “那还请朱大人严查此事,莫要偏私。” 听着成王的提醒,京兆尹心一突,难道成王知道这群黑衣人背后指使的人是谁,怕他回京之后会被收买,公然雇凶手来杀害一国贵妃跟当朝王妃,总不会是太子吧。 短短一瞬间,京兆尹背后已经惊起一身冷汗,他向成王表忠心,“下官定当公私分明,还请成王殿下放心。” 院子里的尸体被一个一个抬出去,秦思思看着,脸色又是不受控制的一白,胃里在翻涌,苏婉月见状忙开口:“扶表妹下去歇着吧,再去打壶热水来。” 秦思思抬头望了她一眼,这种场景,她竟是一点都不害怕吗,还有表哥跟这谢大公子,眼神也不见一丝惧怕跟慌张。 夜色阑珊,一切尘埃落定。 眼瞅着已经没事了,谢丞如松的身姿动了动,朝萧御拱了拱手,“那子丞就先告辞了,今夜贵妃娘娘肯定受了惊,等明日,子丞跟母亲再来探望贵妃娘。” 院子里彻底恢复安静,苏婉月轻声问:“殿下怎么过来了?” 这个时辰,他不该出现在这儿。 萧御瞥了她一眼,温声解释,“明日是休沐日,本王就过来了。” 正在这时,秦贵妃所住的厢房门被打开,张嬷嬷躬着身体出来,“殿下,王妃,贵妃娘娘请你们进去。” 夫妇二人停止交谈,进去探望秦贵妃,秦贵妃已经在木凳上坐着了,“母妃可还好” “本宫什么场面没见过。”秦贵妃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桃花眼向上勾了勾,“倒是这场刺杀,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御儿,你觉得今晚这事是谁做的” “儿臣还不能确定。” “左右不是冲着本宫来的就是冲着未央来的,还敢在归闵寺行刺,这是一点都不怕佛祖怪罪了。” 前阵子八皇子刚犯了错,眼下东宫犯错的几率不大,这让秦贵妃不得不怀疑今晚的事情是她们那凤仪万千的皇后娘娘指使的,为了太子殿下能够坐稳储君之位,皇后娘娘手里沾的血腥可不少,若真如此,那她得尽快回宫,好歹能得到圣上一点怜惜,再不济,也能得到点愧疚跟补偿。 当下,纵然皇后娘娘跟太子犯了再大的错,圣上都会原谅。 想通了这一点,秦贵妃脸色明显好转,“今晚的事情,未央受惊了,御儿先陪未央去歇着吧。” 待萧御跟苏婉月回房之后,秦贵妃神色彻底冷了下去,将茶盏狠狠的磕在了木桌上,张嬷嬷看着她的脸色,语带试探,“贵妃娘娘,您是怀疑” 替嫁太子妃 第11节 秦贵妃看她一眼,在唇角比划了下,张嬷嬷闻弦知雅意,这是担心隔墙有耳呢。 “你有没有觉得御儿变了” “贵妃娘娘指的是殿下私自来归闵寺找王妃吧”张嬷嬷笑了笑,“殿下跟王妃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殿下离不得王妃也实属正常,许是因为殿下先前在女色上不太热衷,娘娘才觉得奇怪。” “你说的也有道理。”她说的这一番话恰好是秦贵妃心中所想,秦贵妃露出笑容,“歇下吧,等会儿你代本宫去看下思思。” “老奴遵命。” “老衲见过成王殿下,王妃娘娘。”萧御跟苏婉月前脚刚出去,住持马上带着一群人迎了上来,面色跟脚步都极其慌张,“殿下跟王妃娘娘无事吧老衲听说有贼人 进了西厢房,闹出人命,是老衲监管不周,竟让这些贼人进了西厢房,惊扰到贵妃娘娘跟殿下,实在是该死,还请殿下责罚。” “今晚之事想必是有人故意为之,若是查案有需要用到老衲的地方,老衲定义不容辞。” 萧御虚扶了住持一把,淡声道:“住持的诚心本王知道了,今夜之事与归闵寺无关,住持不必自责。” 住持总算是松了口气,双手合十,“谢成王殿下。” 幸而今晚没有皇室的人受伤,不然他们这归闵寺是真的完了,住持心里既害怕又庆幸。 厢房里,苏婉月为萧御倒了盏茶。 萧御没有第一时间接她手中的茶,而是意味不明的问:“王妃之前在南琼可是学过防身” 一般女子遇到刚才那情况可做不到那么淡定,更不用说被保护在皇宫里,千娇万宠的小公主了。 从新婚之夜到现在,眼前的女子已经带给他不少意外,而且除了容貌,她身上很多地方都跟当初两国定下婚事时南琼使臣说的不一样,她自己没有发觉。 苏婉月心一突,眼睫轻垂,像蒲扇一样,“妾身身子不好,只跟两位兄长学了几招防身的动作,难登大雅之堂。” 萧御不置可否。 “王妃谦虚了,来日本王再教王妃几招防身的动作。” 苏婉月眸光含情,似是有些害羞的点了下头。 “你觉得今晚的事是谁做的” 谈到正事,苏婉月马上来了兴致,她打起精神,开始琢磨今晚的事。 上个月圣上因为私盐一事幽禁了八皇子殿下,眼下与她名义上的夫君不对付的便是太子殿下跟七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还在抚州,手按理来说神不到这么长,那最有可能暗下杀手的是太子殿下,只是今晚在归闵寺的不是她跟萧御,而是她跟贵妃娘娘,太子殿下有这个胆量对宫妃下手吗,这事要是被圣上查出来了,那太子储君之位肯定不保,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苏婉月想不出来。 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年幼时苏婉月看过的南琼帝后手札,里面有一位皇后便是用计谋坐上继后之位,她所用的计谋便是以己入局,以身犯险,谋得了帝王对她的真心。 这种计谋叫做“自导自演”。 “王妃为何这样看着本王。”萧御低笑一声,虚虚的握住了苏婉月的手腕,不辩喜怒的戳穿她的心思,“难道在王妃心里,本王是坏人” 第16章 “他也没睡。” ==怀疑== 萧御面如冠玉,棱角分明,一双幽深的瑞凤眼噙着淡淡的笑意,就这么盯着面前的女子。 苏婉月迎上他那幽深的眸光,嘴角扯出一抹轻软的笑容,“妾身没有这样想,连殿下都不知道今晚的事是谁做的,妾身一介女子,如何能知道呢。” 萧御唇角笑意微敛,对她的大胆已经见怪不怪了,男人再次看了她一眼,起身去了木床,比起王府的环境,寺庙的环境无疑是简陋的,苏婉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上了榻。 今夜发生这么大的事,换成谁都睡不着,苏婉月闭着眼躺了半个时辰,还是一点睡意都无,她轻轻咬了咬唇,盼着天色能早点亮,就在她侧身的时候,萧御冷不丁的出声,“王妃还不睡吗?” 他也没睡…… 苏婉月娇躯有瞬间的僵硬,“妾身这就睡了。” 夜风习习,整座寺庙陷入了安静。 翌日,阳光晴朗,院子里空气清爽,闻不到任何的血腥之气,仿若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萧御今日身着一袭紫色云纹锦袍,玉佩束腰,一副温雅贵公子的模样,苏婉月是女子,梳妆打扮要慢一些,她抬起潋滟如水的眸子,“殿下要不先去母妃那里,妾身随后就到。” 萧御瞥了一眼铜镜中雪肤花貌的女子,“无妨。” 昨晚出现了这么大的事,归闵寺已经无人不知,谢夫人早早的就带着一双儿女来看望秦贵妃,“臣妇的院子离贵妃娘娘的院子有点距离,这昨晚连动静都没听到,还是子丞他耳朵灵敏,听到了动静,贵妃娘娘得陛下的命令来归闵寺上香,京城谁人不知,就这么赶巧的第一天有贼人行刺,只怕是背后有人指使,贵妃娘娘回宫之后可要将此事禀明圣上,让圣上替娘娘做主。” 若背后无人指使,谁人敢这么大胆,铤而走险,众皇子之中,当属太子野心最大,但又胸无城府,这事不会是太子殿下所为吧。 秦贵妃揉了揉额头,神色难得憔悴,“谢夫人的意思本宫明白,本宫上午就会回宫,谢夫人是在这多住几晚还是一起回京” 谢夫人本来就是因为贵妃娘娘在归闵寺想在这多待几天,贵妃娘娘都要走了,那她还待在这归闵寺做什么,何况万一今晚又有贼人出没,那真是要吓死个人,谢夫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臣妇愿与贵妃娘娘一起回京。” 苏婉月跟萧御一前一后的走进来,笑道:“给母妃请安。” “本宫今日便要回宫,御儿跟未央也随本宫一起回去吧。” 正要派人去秦思思屋里,秦思思的小丫鬟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娘娘,姑娘她发烧了。” 秦贵妃表情一凛,站了起来“将思思带到本宫的轿辇,即刻回宫。” 贵妃娘娘回宫,住持等人前往送行,贵妃娘娘的轿辇先行,紧接着是成王跟成王妃的马车,带着“谢国公府”标志的马车在最后。 马车在南街的时候分道扬镳,贵妃,萧御跟苏婉月入宫,烈日笼罩着皇宫,灼热的让人呼吸不畅。 圣上身边的内侍已经在承乾宫候着了,见到秦贵妃,内侍跟个狗腿子似的迎上来,“奴才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此番受惊了,陛下说晚上会过来看望娘娘。” “成王殿下,王妃,陛下请你们过去。” 圣上召见他们两个,是在秦贵妃的意料之中,秦贵妃桃花眼向上翘了一下,“你们快去吧,别让陛下久等。” 圣上在养心殿召见了萧御跟苏婉月,今日没有早朝,圣上只着一袭明黄色常服,头上戴着通天冠,在苏婉月跟萧御过来的前半个时辰,圣上已经召见了京兆尹,小国舅容郄。 圣上摇旗不定,皱了下眉,才沉声开口:“御儿,对于昨晚的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萧御脸色平静,嗓音清冽,“儿臣不知,只知那黑衣人来势汹汹,儿臣到的时候,那黑衣人险些伤了儿臣王妃之性命。” 圣上表情晦涩不明,看了一眼他身侧微垂着头,柔顺温婉的女子,道:“朕知道了,朕已经让京兆尹快速查明此事,待查出背后之人,朕定不姑息。” “谢父皇。”萧御拱了拱手,猜到帝王还有话要说。 圣上沉默半息,温和问:“对了,御儿昨晚怎么会想着去归闵寺” 并非圣上疑心,而是此时此刻,东宫已经不能再犯错了。 “今日是休沐日,儿臣也想去归闵寺上柱香,便去了归闵寺。” 其实他不说圣上也能猜到,成王跟成王妃夫妻和睦,他如此着急的去归闵寺见他的心上人实属正常,要怪还是怪这幕后之人。 圣上沉沉的闭了闭眼,“等事情水落石出,朕会为你们夫妇跟贵妃做主,你们先回去吧。” 周公公低着头,亲自送萧御跟苏婉月到乾清宫门口,“殿下,王妃娘娘慢走。” 周公公回养心殿跟圣上复命,圣上脸色不好看,眼神像刀锋一样锐利,“你觉得这事是谁做的” “老奴也不知,但是凡事还是要讲究证据,想来等周大人彻查出幕后真凶,就都知道了。” 圣上:“去请皇后过来。” === 正房,成王府。 京城里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小丫鬟们得知她们王妃刚经受了一场刺杀,提早就吩咐小厨房备好了安神汤,齐齐围上来,“王妃您没事吧听说昨晚归闵寺进了刺客,奴婢快要吓死了。” 女子肤色莹白如雪,光看她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来,苏婉月浅浅一笑,安抚道:“殿下当时及时赶到,所以我没事。” “王妃没事就好,奴婢担心了一天。”春芝双手捧着安神汤,递给苏婉月,“好端端的,归闵寺怎么进了刺客,莫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京兆尹周大人已经在查了,想来很快能水落石出。” 但是苏婉月总觉得昨天晚上的事处处透着诡异,最有可能做此事的是东宫太子殿下,但她觉得太子殿下不可能这蠢,若是蠢到这个份上,那他储君之位早就没了,可若不是太子殿下,那人会是谁呢。 其实还有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那就是这批刺客是冲着贵妃娘娘来的,亦或者是冲着她来的。 苏婉月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难题,她轻轻叹了口气,连安神汤也不想喝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想歇一会。” “奴婢去将檀香点上。”琴儿早就摸透了苏婉月的习惯,急忙道。 苏婉月每次想事情的时候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自己跟自己对弈,一盘棋局结束,她就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但今日,她下了好几盘棋,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苏婉月猛地锤了锤脑袋,都说水土不服,难道她来北璃脑子都不好使了,女子轻轻蹙眉。 这是她第一次陷入局中,摸不清头绪。 因着归闵寺刺客一事,京中的世家大族人人自危,生怕京兆尹查案查到他们头上,倒不是怕别的,就怕遭人陷害,或是要去替人顶罪。 只是京兆尹审问犯人审问了小半个月,还是什么也审问出来,期间京兆尹还请了归闵寺的住持跟方丈到京城。 *** 这日下午,天色由晴转暗,不多时,一道闪亮的雷电劈了下来,顿时,狂风四起,暴雨倾盘而下。 慕子毅冒着暴雨来到成王府,将纸伞扔给了书房守着的侍卫,进门之后抖了抖衣裳,侍女奉上新泡的碧螺春,慕子毅掀开茶盏尝了口,随即放下,“京兆尹办事虽刚正不阿,但能力明显不足,殿下若是想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不妨将其交到大理寺。” 现如今的大理寺少卿便是谢丞,别看这人品行高洁,如松如柏,端的是清风霁月,但审判犯人可是有一手,凡是涉及到冤案,无法摆平的悬案,谢丞都能审出来。 更何况此次只是一个涉及江湖人士的刺杀案,京兆尹都已经抓到了活口,如何能审问不出来,又不是死尸。 萧御眼帘微垂,手中的朱笔不知在画些什么,“这背后之人审问不出来。” 审问不出来…… 在这京城之中,审问不出来的案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所想的死尸,死无对证,需要大量的人证物证才可能翻案,需要花费许多心力和时间,还有一种情况是背后有身份更高的人护着,上头有人压着,那肯定是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京兆尹行事周正,非东宫一党,若真查到什么不会瞒而不报,除非是得到圣上的授意,若是圣上授意,那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圣上还是执意偏袒太子殿下,加上上次贩卖私盐一事,太子都犯了多少错了,圣上还是执意偏袒。 慕子毅咬牙切齿的问:“是东宫所为” “背后之人不足为患。”萧御没有表明态度,眼睫微抬,“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慕子毅一拍脑门,他还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给忘了,他还真搞不懂了,这人怎么要查自己的王妃,他将手心的纸条展开,“诺,我问了那小和尚,这个就是昨日成王妃抽的那支签。” 签文上写—— 拨云见雾上春枝, 有一鸑鷟栖梧桐。 替嫁太子妃 第12节 第17章 “对妻子的情愫。”…… ==夫妻== 外头狂风不断,吹得木质窗牖隐隐作响,书房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其实慕子毅看到这签文显然也是惊讶的,毕竟这签文的潜在意思不就是凤凰栖梧桐吗,但按理来说这种签文应该是不会出现在抽签的签筒里才是,还这么巧的让成王妃给抽到了,若说背后有人指使,那也不无可能。 “你先回去吧。”萧御眼神幽深,淡淡出声。 慕子毅收拢了手中的折扇,作了个揖,出门离开。 萧御玉指轻敲着案桌,一边闭眸假寐。 定元四年初,上京尚笼罩在新年的喜悦当中,上元灯节当天,京城下了一场大雪,萧御从马车上下来,披了一件墨色金纹大氅,脚步轻缓的进了取水楼。 带来的侍卫留在门口看守,茶室里环境雅致,高山流水的琴音跟箫声相互配合,婉转空灵,萧御一出现,罗齐等人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戏谑道:“殿下来了。” 萧御不咸不淡的瞥了几人一眼,“在说什么呢” “这还不是在说南琼与北璃结秦晋之好的事,今日南琼使臣进京,说愿意将未央公主嫁过来。” 萧御瑞凤眼眯了眯,没说什么。 都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罗齐哪里看不出猫腻,他试探性的问:“看殿下这神色,应该是还不知道吧?” “本王确实不知。” 萧御似是对他要娶回来的女子不甚在意,手里还把玩着一个茶盏。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丞出了声,“听说未央公主容貌国色天香,也不知道性情如何” 罗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就不得而知了,希望不是太过娇纵任性的,不然殿下也招架不住啊。” 京城谁人不知道成王殿下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那南琼未央公主要真是个娇纵任性的,那未来的成王府还不知道有多热闹。 后来使臣是这样与萧御说的:“未央公主年方十七,容貌艳比牡丹,玉软花柔,性情不失刁钻古怪。” 使臣甚至称未央公主对他倾慕已久,事实却是他娶回来的妻子看他的眼睛里一丝情意也无,这种小事萧御当然不会介怀,只是他很好奇,她在嫁他之前,心里有没有心仪的郎君。 萧御倏然睁开眼,眸光像深潭一般低沉,像一团化不完的雾。 他最近怎的对她越来越在意了。 相反,苏婉月心情还算惬意,原因是七公主前几日给她带来一个话本子,说的是一个出身知府的千金与当朝宰相相爱相杀的故事,七公主叮嘱苏婉月一定要看完,苏婉月不肯辜负七公主的好意,硬是将它看得差不多。 这会儿她上身着一件水绿色薄衫,下身着一袭烟笼百迭裙,她平躺在美人榻上,手里一直翻着那个话本子,眸子一上午就没离开过书。 “王妃快尝尝荔枝吧。”琴儿推门进来,身上沾了点水气。 “先搁着吧。”苏婉月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 见她视线还离不开话本子,琴儿笑着问:“王妃看到第几回了?” 这个话本子是七公主送给王妃的,王妃好像对它十分喜欢,已经看了一上午。 苏婉月将书重新拿回到手上,正要说话,侍卫墨屿敲门进来,“王妃,殿下他今晚要在书房处理公务,就不过来了。” 苏婉月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嗯”了声。 墨屿还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谁知王妃对殿下好像浑不在意,墨屿表情动了动,撑伞回了书房。 “殿下,王妃说她知道了。” “她就没有其他的话” “没有了。” 萧御一言不发,修长的指尖捏着朱笔,继续处理公文。 墨屿见状准备退下去,谁知殿下忽然起了身,脚步往外走。 墨屿眼皮一跳,忙跟了上去。 苏婉月看书看得正入神,耳畔忽然响起男人低哑磁性的嗓音,“王妃在看什么?” 苏婉月吓了一跳,杏眼瞪大,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殿下不是说不来了吗?” 萧御瞥了一眼她手上的话本子,上面的内容是—— “正因陪着妻子回了一趟家,家主发现妻子早已有心上人,那晚,夫妇二人共剪西窗烛,家主笑着问,‘所以你喜欢的人一直是他’” “妻子第一次在家主面前示弱,跪了下去,‘妾心如蒲苇[1],还请爷成全妾跟他’。” 苏婉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手中的话本子,默不作声的将话本子合了起来。 萧御负手,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王妃喜欢看这个” 苏婉月一阵心虚,垂眸解释,“这是七公主给妾身带来的一个话本子,妾身只是用来打发时间,没有喜欢。” 事实却是苏婉月很喜欢看,可惜他今晚来了,要是他今晚没来,苏婉月可以看完,她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王妃若将这个心思放在别的书上,自己都能篆书隶书了。”萧御不紧不慢道,“成王府有藏书阁,明日我让管家将钥匙给你。” “谢殿下。” 琴儿扶着苏婉月去耳房沐浴,淡淡的玫瑰香气清新宜人,温水没过女子细腻的肌肤,女子沐浴的时间要比男子久一些,待苏婉月沐完浴,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殿中,萧御手里捏着女子看过的话本子,不知道看了多少页,这一瞬间,苏婉月心脏猛地提了起来。 明明看话本子不是什么大事,但不知为什么,苏婉月眼皮一直在跳,心下不安。 她脚步轻盈如风,来到了萧御跟前,“殿下不去沐浴吗?” “王妃陪本王一起。” 琴儿忙福了福身,“奴婢先行告退。” 关门的时候,琴儿偷偷的看了苏婉月一眼,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萧御骨相优越,眉如墨画,身材更是不遑多让,肌理分明,肤色如上好的玉,苏婉月没往他身上看,轻声问:“殿下今日心情不好” 萧御嗓音还哑着,慢悠悠的问:“何以见得” “妾身见殿下今日脸色不太好,以为殿下是有什么心事。” “确实是有一件小事。” “是……”苏婉月作不解状,正要询问,她的手腕被人轻轻一拽,水波荡漾,女子身上的里衣被打湿,身子匍匐在他的怀里。 男人带着几分薄茧的手指抚摸着她脊背上的蝴蝶形状的胎记,呼吸声喷在她的脖颈上,苏婉月痒得想躲,但男人的手臂硬的跟铜铁一样,女子挣脱不开,紧接着,他的吻落了下来,先是那块胎记,再是锁骨,胸口,苏婉月眼眸氤氲出了一层雾,明显能感觉到他今日情绪不太对。 温水容易让人站不稳,尤其是二人如今的姿势,苏婉月脸颊被水气熏得通红,眉眼不受控制的蹙紧,“哗啦”一声,萧御抱着怀中的女子从温泉池出来,与怀中女子不同,他的瑞凤眼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二人重回床榻,粉色珠帘随之垂下,苏婉月瞳孔失神,不敢看身侧人的眼睛,闭上眼。 翌日卯时,苏婉月睁开眼,殿中只亮了一盏烛光,萧御刚准备系上白龙玉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妾身伺候殿下起身吧。” 萧御摊开手,将那块玉佩递给她,温凉的玉佩落在苏婉月掌心,女子俯身替他系上这枚玉佩,苏婉月有很多玉佩,但她从来都不戴玉佩。 琴儿问她是再睡一会儿还是用早膳,苏婉月选择了后者,用完早膳苏婉月再次将那话本子拿到手里,可那种想看的感觉大打折扣,苏婉月将话本子合起来,看着染着的蔻丹发呆,她心有些乱了。 这种乱不是因为她那名义上的夫君,而是因为…… 辰时,宫里的人来了成王府,说是皇后娘娘请成王妃娘娘入宫说说话。 皇后娘娘有命,苏婉月作为王妃,当然不能不去,去之前,琴儿小声问她要不要跟殿下身边的人说一声。 苏婉月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可能在宫里直接对她下手。 琴儿恍然大悟,郡主如今顶替的是未央公主的身份,即便是北璃的皇后娘娘,也不敢公然对王妃下手。 辰时三刻,皇后身边的厉女官带着苏婉月进了坤宁宫,她先进去通禀,“皇后娘娘,成王妃到了。” “请她进来。” 内殿不止有皇后娘娘在,昭宁郡主也在,苏婉月眼睫微垂,不敢放松警惕。 她恭恭敬敬的给皇后娘娘请了个安,昭宁郡主却在这时拿起一块珍珠手串给皇后看,皇后笑着端详了许久,昭宁郡主见状笑声如银铃一般,说她还有其他手串,皇后娘娘想不想看,皇后点头。 两人似是忘了殿中还多出了人,苏婉月似是体力不支,身子一软,琴儿顿时夸张大叫,“王妃怎么了?” 这一声大叫,吓得皇后以为她主子真出了什么大事,忙咳嗽一声,“哎呀,本宫还忘了未央来了,你们也不知提醒下本宫,快快赐座。” 待苏婉月坐下来,皇后再次问一句,“没事吧?” 难道皇后娘娘今日请她过来就是故意来给她下马威,苏婉月模样像那三月的春花,柔婉而明媚,她笑着说“无事”。 皇后看了一眼昭宁郡主,“其实今日本宫找未央你过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本宫想成王府只有你跟成王两个人住,着实是太冷清了些,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爱热闹,不如就让昭宁去成王府小住几日,正好和你做个伴。” 第18章 “夫妇一体。” ==美人== 昭宁郡主进成王府小住,于情,苏婉月不好拒绝,于理,昭宁郡主是太子妃的亲妹妹,与东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成王府与东宫处在敌对关系,她若真同意昭宁郡主去成王府小住,只怕会引来许多麻烦。 皇后见她半晌不开口,皱了皱眉,当初据她打听的,未央公主在南琼可谓是娇纵任性,胸无城府,除了容貌好,其他地方成不了什么气候,怎么她看到的就不是这样,外表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实则跟贵妃那个狐媚子一样,心思深的很。 圣上还真是会给萧御挑王妃,还不如当初就定了秦思思做成王妃,皇后心里堵得慌,朝昭宁郡主使了个眼色,昭宁郡主对着苏婉月灿烂一笑,“上次东宫的事,是昭宁一时口无遮拦,昭宁其实很喜欢未央姐姐,还希望未央姐姐不要跟昭宁计较。” 她端的是天真浪漫,小巧可人,好像当初她的争锋相对是无意为之,她笑得灿烂,苏婉月则是笑得含蓄,“我知晓郡主当初只是一时口无遮拦,正因郡主性情天真浪漫,我才不得不为郡主的名声着想。” 这跟名声有何干系…… 昭宁郡主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皇后则是听明白了,脸色更难看了,投机取巧,跟巧言令色的秦贵妃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秦贵妃的真传。 苏婉月嗓音清清泠泠,像琴声一般般娓娓动听,“皇后娘娘,未央此前跟七公主在取水楼喝茶之时,便听到些许风声昭宁郡主心仪成王殿下已久,虽说只是些风声,但昭宁郡主真去了成王府小住,只怕有些事假的也能传成真的,如此有伤郡主的清誉,未央实在是不能答应。” “你……”昭宁郡主横眉一竖,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她这分明就是不想她接近御哥哥,昭宁郡主嘴巴一嘟,转头看向皇后,希望皇后娘娘能为她做主。 眼前的女子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皇后还能如何为昭宁郡主做主,皇后拍了拍昭宁郡主的手,“姑娘家的名誉要紧,昭宁就在宫里多陪陪本宫吧。” 眼看去成王府无望,昭宁郡主眼睛都红了,皇后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却是对着她好一顿安慰,正在苏婉月如坐针毡的时候,秦贵妃身边的张嬷嬷来求见皇后娘娘,皇后瞥了苏婉月一眼,点头让张嬷嬷进来。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听说王妃入宫来了,特意让老奴过来跟王妃说一声,记得离宫之前去陪我们娘娘说会话。” 坤宁宫与承乾宫最是不睦,秦贵妃那个贱人抱有什么心思,皇后又不是不知,“本宫跟成王妃话说的差不多了,就让她去给贵妃请个安吧。” 苏婉月跟着张嬷嬷去承乾宫,刚到承乾宫,七公主就从偏殿钻出来,像一阵风似的扑到了苏婉月怀里,苏婉月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两步,“嫂嫂,你看我聪明吧,我就知道皇后娘娘找你准没好事,马上让张嬷嬷解救你。” 苏婉月还以为是贵妃娘娘的旨意,没成想是七公主,她笑意盈盈,“谢七公主解围。” 替嫁太子妃 第13节 七公主眉头一皱,“对了,皇后娘娘这时候喊嫂嫂过去,是所为何事” 苏婉月小声跟她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仅是七公主听得皱眉,一旁的张嬷嬷也皱了下眉。 七公主:“哥哥都不喜欢昭宁郡主,皇后娘娘还在这大力撮合,该不会是怀揣什么目的吧,幸好嫂嫂给拒绝了。” “御花园花园的莲花开得可美了,嫂嫂陪我去看看吧。” 苏婉月却是望向了张嬷嬷,张嬷嬷笑道:“贵妃娘娘近日心口不舒服,容易歇息不好,现下还在寝殿睡呢,王妃出宫前再来跟娘娘请安也是一样,奴婢会跟 娘娘禀报的。” “那我晚些再来跟贵妃娘娘请安。” 承乾宫跟御花园一片安宁,坤宁宫却是气氛紧张,皇后将昭宁郡主安抚好,在内殿砸了好几个白釉盏,“你看看这位成王妃是不是跟秦贵妃如出一辙圣上还真是会给萧御挑选王妃。” 厉女官表情严肃,牙关咬紧,生怕皇后娘娘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皇后娘娘慎言,成王妃既然嫁的是成王,夫妇一体,她自然是向着成王殿下,何况成王妃跟成王才刚成婚几月,感情正浓,成王妃肯定担心别的女子会分了她的恩宠,所以才不肯答应昭宁郡主去成王府小住,再说太子妃娘娘满门荣华,那乃功臣之女,也是给太子殿下带来很多裨益。” “太子妃是好,可她跟谢丞有娃娃亲这件事一直让本宫如鲠在喉,若不是因为镇国大将军为我朝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本宫也不会答应她做太子的正妃。” 其实若早知南琼会将未央公主嫁过来,皇后肯定还是希望未央公主能嫁给太子,这样背后有南琼的助益,其他皇子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一想到这个,皇后心里就跟滴血一样难受。 “你去请圣上过来。” 担心皇后娘娘又要做什么事,厉女官苦着一张脸,语气尽量委婉,“皇后娘娘,圣上最近因归闵寺刺杀一案日日去贵妃娘娘宫里,这个时候为了一些女儿家的事情去请圣上过来怕是不太好。” 皇后闻言一怒,重重的拍了下金丝楠木方桌,“这个京兆尹也真是的,都留了活口,还找不出背后真凶。” 白白让秦贵妃得了这么多恩宠,高位嫔妃中,秦贵妃入宫最晚,膝下已有一子一女,可别再怀一个了。 *** 京城中人,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普通百姓,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喜欢来取水楼喝茶。 取水楼此刻人满为患,唯有二楼一间茶房是出奇的雅致,除丝竹管弦之声,听不见其他声音。 罗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摆手让侍卫退下,转头就看向上首的人,“七公主派来的人是这么说的。” 慕子毅也是看闲事不嫌热闹,故意慢悠悠的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殿下受欢迎,除了大臣跟地方官员眼巴巴的想送女子给殿下,皇后娘娘也盯上殿下的侧妃之位了。” 成王之名,在昭宁十五年已经名扬京城,天下百姓无一不知,虽说东宫太子的储君之位固若金汤,还是有不少人看中成王的能力与心性,这人还没娶妻之前,就有不少大臣想送貌美的女子给他,只不过一个都没进成王府就是了。 萧御眼眸像黑曜石般深邃,语气平稳,“若是小将军急不可耐,本王可去求父皇,替你跟昭宁郡主赐婚。” 慕子毅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俊脸都憋红了,他何时急不可耐了,近日慕谢两家在议亲,母亲跟父亲对谢国公府的三小姐赞不绝口,他这个时候跟其他女子搅和不清,坏了慕谢两家的好事,他父亲能把他打死。 慕子毅慌忙端起鎏金盏,自罚三杯。 “话说上次归闵寺刺杀一案,京兆尹怎么就什么都查不出来呢,也是蹊跷”罗齐问。 谢丞温凉如水的目光落到罗齐身上,“你还看不明白吗?” 罗齐奇怪,“看什么” 谢丞指腹沿着扇柄摩挲,眼眸微垂,“这背后之人是昭宁郡主,只是借了太子的势。” 罗齐跟慕子毅惊大了嘴巴,断然想不到归闵寺一事是昭宁郡主让做的,“有些事太子做不得,但可以引导别人去做,然后他再趁机添一把火,出人出力,既可以取得做事人的信任,又不容易被发现。” 慕子毅瞥了谢丞一眼,“难怪当今太子妃娘娘乃上京双姝之一,敏慧端庄是京城出了名的,为何到了昭宁郡主这里就性格刁蛮,没有半分出身将门的豁达。” 罗齐又不是傻子,听不懂话,他倒吸一口气凉气,“所以东宫跟皇后娘娘之所以对昭宁郡主百依百顺,事事维护,实际只将昭宁郡主当成一颗棋子。” 慕子毅一脸的苦恼,“那这件事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圣上摆明了是知道此事,决意保昭宁郡主,那旁人有何法子。” 这件事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出来,真到那一天,圣上大可以昭宁郡主是功臣之女一笔勾销。 说来圣上对东宫那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甭管太子做了多少不合规矩的错事,只要能找到替死鬼,圣上都不会责怪,这次又是轻拿轻放。 罗齐跟慕子毅靠回到椅背,表情无精打采的正想着,上首的萧御已经起了身,罗齐跟慕子毅等人忙跟着站起来,“殿下这是要去哪” “回府。” 御花园飞檐走壁,格局精巧,坐在飞鸟亭可以将御花园精美的景色一览无余,圆桌摆着一碟已经剥好的莲子,七公主跟苏婉月有说有笑。 “嫂嫂觉得莲子味道如何” “要是做成桂花莲子羹,再加点蜜糖,肯定美味。” “那改日嫂嫂吩咐下人去做,我去成王府喝。” 这副融洽的场景很快被打破,“哟,这不是三弟妹跟七妹妹吗” 苏婉月蹙了蹙眉,七公主举起手,笑容俏皮的看向来人,“太子哥哥怎么入宫了?” “跟父皇请安之后,顺便给母后请了个安。”萧若飞笑容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柔,偏偏他还如沐春风的走到苏婉月跟七公主面前,“三弟妹,不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第19章 “怜惜。” ==争锋== 七公主只好离开凉亭,但她没走远,就在凉亭下面等着苏婉月,苏婉月深吸口气,声音清灵,“太子殿下有何话,但说无妨。” 萧若飞在她面前作出一副温柔的样子,“孤早闻三弟妹聪慧,不知三弟妹对京中局势可有了解” 苏婉月:“太子殿下说笑了,妾身久居深闺,对京中局势实属不太了解,太子殿下若是缺能才,也不该找我。” “三弟妹不了解局势也实属正常,那‘择强木而栖’这个道理,三弟妹懂吗?”见她死活都听不懂自己的言外之意,萧若飞心里恼怒,脸色绷紧。 “太子殿下觉得何为‘强木’” “能够凌驾于他人之上,让那些‘朽木’只能仰望,便是‘强木’。” 苏婉月态度始终是客气的,不过听到此处,她却是有些想笑,很想问太子这‘朽木’可是在说其他皇子。 这时,太子身后站着的内侍小声提醒,“太子殿下,成王来了。” 萧若飞神情马上就变了,嘴角带着微笑,看向来人,“三弟怎么这个时候入宫来了?” 萧御广袖宽大,从容不迫的上了凉亭,“臣弟入宫给母妃请安。” 萧若飞笑容有几分虚浮,“原是如此,孤看天色也不早了,就不叨扰你们夫妇了。” 走之时,萧若飞还不经意的望了苏婉月一眼,只是苏婉月的眼神丝毫都没有落在太子身上,这让太子心下一冷,这个从南琼来的公主还真不知道何为择强木而栖,她跟着萧御,这辈子也就是个普通王妃,哪有心向于他强,她心若归于他,帮他传递成王消息,那等他登基,他肯定不计前嫌立她为贵妃。 太子一走,七公主屁颠屁颠的跑到凉亭,握住苏婉月的手臂,“嫂嫂,刚刚太子哥哥跟你说了什么” 身旁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夫君在,苏婉月很小声的开口道:“就说了几句昭宁郡主的事,没说什么。” 七公主性情天真单纯,闻言没有多想,轻轻“哦”了一声,倒是萧御,眸色深深。 三人去了秦贵妃所在的承乾宫,宫殿门口放着当今圣上的御驾,这是圣上来了承乾宫,周公公瞧见萧御夫妇,还有七公主,脸上堆满了笑意,行了个大礼。 下一刻,内殿传来秦贵妃慵懒娇媚的嗓音,“是未央跟小七回来了吧,快让她们进来。” 里头,圣上跟秦贵妃盘腿坐在炕上,秦贵妃剥了个橘子,递到圣上面前,圣上配合的咬了一口,秦贵妃顿时掩唇娇笑,眼里是藏不住的情意绵绵。 “给父皇,母妃请安。” “御儿也来了。”秦贵妃抬起眼,“正好今日你们父皇也在,你们三个用完午膳再出宫吧。” 宫里的膳食比宫外精益许多,因为圣上在,总共有四十八道菜式,秦贵妃正要给圣上夹菜,却被圣上按住了手腕,圣上一副心疼的语气,“朕可舍不得贵妃替朕布膳,你近日劳神,多吃一点。” 在外人看来,圣上对贵妃娘娘宠冠六宫,可要真宠爱,那为何这般纵着太子殿下,纵得太子殿下忘乎所以,已经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苏婉月一时愣了神,盯着面前的黄釉碗发呆,萧御就坐在她旁边,替她夹了一两块烧鹅肉。 苏婉月回过神,“谢殿下。” 圣上淡声评价一句,“御儿娶妻之后温和细致了许多。” 秦贵妃笑,“臣妾也是这般觉得,御儿娶妻之后,也懂得怜香惜玉了。” 圣上跟着笑了笑,话题不经意的一转,“朕听说谢家有意与慕家结亲” 秦贵妃假装愣了一下,思索良久,“谢夫人是有这个意思,但谢三姑娘好像不太乐意。” 圣上好像很感兴趣,“哦”了一声,“这是为何” 秦贵妃眸光含着娇嗔,数落圣上,“皇上您忘了,小将军为人憨厚,虽在军营历练过,但在文武之上都不甚精通,谢三姑娘是个有才情的女子,当然更想嫁一个文武双全的儿郎。” 京城人人都知慕子毅鲜衣怒马,凭借父亲军功早早的去军营锻炼,但此人空有一身蛮力,学文不成,学武也不成,气得定国老将军几次三番要拿鞭子抽他,定国将军先前也说儿子没有继承将军一丁点豪情满志,也是一大遗憾。 圣上用银著夹了一块牡丹鱼片,细嚼慢咽,“朕倒是觉得这桩姻缘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秦贵妃用长袖掩着唇角,喝了口梅花酒,文臣之家与武将之家结亲,那可不是一件好姻缘,中宫要是知晓,定是气得连膳都用不下。 用完膳,圣上没打算走,派周公公将萧御夫妇还有七公主送到宫门口。 周公公乐呵呵的将三人送到宫门口:“殿下,王妃慢走。” 七公主上马车前抱了一下苏婉月,说等天气凉快一些再去成王府找她玩。 许是为了在人前彰显夫妻恩爱,上马车时,萧御搂住苏婉月的腰,将她带了上来,“太子性情变化莫测,莫要与东宫走得太近。”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提醒她,苏婉月眉眼婉约柔和,垂下眼,“妾身明白。” *** 临近八月,天气愈发炎热,像是被火炕包围了,紫霞殿每日需要摆上好几盘的冰块,苏婉月几日没有一点胃口,只能靠食梅子饮,荔枝饮来解馋。 琴儿今日出去采办给她带回来两根冰糖葫芦,还听到一些坊间的传言,“奴婢觉得谢国公府跟定国大将军府结亲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谢家小姐跟慕小将军门当户对,若是情投意合,那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文臣之女与武将之家的小公子,那不就是话本子里面的才子佳人吗,琴儿也觉得这桩姻缘很好,只不过透过这桩姻缘,琴儿又想到了自家郡主跟二公子,要没有后来未央公主的事,郡主跟二公子的姻缘还不是人人称赞。 主仆二人正说着笑,外头小丫鬟敲着门,“王妃,管家求见。” 须臾,老实沉稳,头发须白的管家走了进来,“老奴见过王妃。” 苏婉月轻声叫“起”,管家态度恭谨的站起来,“王妃娘娘,老奴今日过来是有一事要请示王妃。” 苏婉月坐直了身子,“管家请说。” “下个月初七是殿下的生辰,不知王妃打算如何安排” 苏婉月闻言有一瞬间的茫然,以前她在南琼,都是别人为她庆生,她还没有办过生辰宴的经验,不过她反应很快,女子嗓音婉柔,问:“往年是如何安排的” “成王府每年都有办生辰宴,请外头戏班子的人来唱戏,殿下生辰那日几位在京的皇子还有朝中各位大臣都会过来,今年情况与往年又有些许的不用,老奴这才来请示一下王妃的意思。” 说着,管家皱了下眉,嘀咕一句,“旁的倒也还好,只是这戏曲每年都是一样的,怕是有些单调。” 替嫁太子妃 第14节 苏婉月听懂了管家的弦外之音,那便是往年府里没有女主子的时候,可能这宴席没什么新意也就过去了,但今年府里多了一个女主子,这个宴席办的有新意一点,也不会让人家觉得乏味。 苏婉月回想自己在南琼是如何过生辰的,沉思许久,问:“府中有舞娘吗?” 管家忙不迭的点头,“有。” 北璃上至宫廷,下至官宦之家,都免不了举办宴席,宴席之上,又免不了丝竹管弦及歌舞助兴,所以舞娘肯定是有的。 “那负责舞曲的舞娘是哪位” “是素娘,素娘是从宫里乐坊司出来的,每次宴席上的舞曲都由她安排。” 苏婉月跟管家说她要见素娘,管家是什么人,一下子就明白王妃是打算在舞曲上做文章,马上让素娘来紫霞殿。 王府的下人就这么多,消息最为灵通,王妃娘娘准备亲自编排舞曲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前院的书房也不能幸免。 许是觉得意外,谢丞难得笑了下,颇有三分打趣的意思,“看来王妃是真对殿下上心了。” 不过据谢丞所知,南琼未央公主并不善舞,不善舞还能自己编排舞曲吗,谢丞有几分怀疑,笑容带着几分虚浮。 萧御瞳孔漆黑如墨,淡淡的瞥了谢丞一眼,谢丞笑着起身,“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这日,萧御比平日早半个时辰来到紫霞殿,傍晚残红色的夕阳如同一副上好的画卷,温柔的俯瞰整座皇城。 “殿下。”琴儿刚从殿中出来,迎面撞上萧御,琴儿福了福身。 内殿比殿外凉快许多,苏婉月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娉娉袅袅的从美人榻上爬了起来,抚了抚柔顺的青丝,她轻喊了声,“殿下。” “王妃在做什么”萧御大掌按住她的玉肩,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苏婉月老老实实的回答,“在看书。” 她今日看的书乃是江湖日志,倒是上进了不少,萧御视线从书身上移到她身上,倒是好学了一些,“听说王妃打算亲自编舞” 苏婉月唇瓣轻抿,眸光如水般盈动,眼睫轻轻眨了眨,“不是舞曲,是戏曲。” 第20章 “今日王妃甚美。”…… ==安排== 谢国公府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与右相府对门而立,越过几条热闹的街巷,便是东宫。 谢丞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去了春兰苑,谢国公府三姑娘谢沫儿的住处。 守在春兰苑门前的丫鬟对谢丞道:“公子,三姑娘正在里屋练琴呢。” 男女有别,谢沫儿在春兰亭见了谢丞,对于这个时辰谢丞来春兰苑找她,谢沫儿显然是非常意外的,“兄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为兄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三妹妹。”谢丞姿态清贵,眉目清润。 兄长这般厉害的人还有问题请教她,谢沫儿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试探着道:“兄长请说。” 谢丞:“妹妹觉得如果让一个不善琴艺的人编一首曲子,可能吗?” 谢沫儿一脸的不解,懵懵懂懂的看着谢丞,“如果是自编曲目,那此人肯定是在琴艺之上极为擅长,兄长是擅琴之人,为何问这个” 谢丞目露沉思,“只是随便问问,那如果编的是戏曲呢?” “若是戏曲,那此人肯定在戏曲上面都具有很高的造诣,就像跳舞讲究舞韵,曲子讲究琴韵,如果编戏曲之人对这些一窍不通,又如何能编出与众不同的戏曲出来呢?” “那妹妹觉得,戏曲跟舞曲之间有瓜葛吗?” 谢沫儿点了点头。 谢丞温润一笑,嗓音温柔,“兄长知道了,今日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切莫在外面提及。” “哥哥就放心吧。”谢沫儿养在深闺,性格乖巧,一向听家中长辈的话,谢丞见状站起身,“那你早些歇着,哥哥就先回去了。” “哥哥且慢。” “怎么了?”谢丞闻言停下脚步,十分有耐心的看着她。 “我真要嫁给慕小将军吗?”谢沫儿瘪了瘪嘴。 “你不喜欢慕子毅”谢丞表情有几分诧异,重新坐了下来。 近日谢国公府即将与定国大将军府结亲的消息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谢夫 人跟谢国公对慕子毅这个女婿无疑是满意的。 “倒也不是,但我怕慕小将军不喜欢我。” “定亲之前,母亲会安排你跟慕子毅见面,你是国公府的三姑娘,你的姻缘你自己决定,你若是喜欢慕子毅,那这桩婚事肯定能成,你若是不喜欢慕子毅,我去跟母亲说。” “那还是不说了吧。”谢沫儿脸颊浮现几分粉晕,低下头。 === 暮色时分,夕阳的余晖给成王府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凉亭下的一块空地,舞娘们水袖飘扬,口中念着戏词,袖摆一起一落间,勾勒出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 素娘看着底下的场景,眼神透着满意,“王妃觉得她们跳的如何” 苏婉月闻言浅笑,眉眼间流光溢彩,明媚清丽,“甚好。” 素娘抚掌大乐,“还是王妃编的曲目好。” 这首戏曲算是与往年的曲目不同了。 待苏婉月离开,琴儿给素娘送上十余串用玉环跟红绳打成的璎珞,“这是王妃的一些心意,王妃说等殿下生辰宴之后,还会有赏赐。” 素娘是从宫里走出来的人,也伺候过宫里的娘娘,看人一向极准,成王妃小小年纪,做事就这么滴水不漏,体贴周到,当真是不敢让人小觑,素娘笑着将璎珞接了过来,“请王妃放心,我们定会好好表现。” 琴儿回到紫霞殿,小声问苏婉月,“殿下生辰,王妃打算送什么礼物给殿下” 苏婉月托腮,神态纠结,问琴儿可有什么好主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1],有些东西,琴儿比苏婉月看得还要明白,“奴婢觉得像金啊玉啊殿下肯定都见过,生辰礼物肯定还是投其所好最重要。” 苏婉月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微妙,男人心里只有权势跟那九五之尊之位,若真要投其所好,她需要去做他的马前卒,替他打江山。 琴儿一阵好笑,“奴婢是觉得比起送一些名贵的金啊玉啊,还不如王妃亲手绣一个香囊,亦或者是腰带,殿下肯定喜欢。” 苏婉月轻轻叹了口气,“那便绣个香囊吧。” 七月底,京兆尹向圣上呈上一份供状,供状上称归闵寺刺杀一案中刺杀的那群黑衣人乃燕闺门派的江湖人士,他们本来就靠趁火打劫为生,这次是听说归闵寺有贵人来,但不知道贵人是宫里的贵妃娘娘跟成王妃,才肆无忌惮的行此恶事,幸而被成王跟谢大公子擒获。 这份供状一出,圣上雷霆大怒,唯一的活口于午时斩杀在午门外,并由朝廷招安燕闺门派的江湖人士。 此事很快在坊间传开,苏婉月第一个想法便是圣上只是借此机会招安,燕闺门派是替罪羔羊,至于背后之人,苏婉月怀疑是东宫。 即便苏婉月来南琼只待了半年,她也能看出来圣上对东宫太子极为倚重。 翌日,京兆尹便向成王府送了礼,来人是这样说的,“王妃,京兆尹周大人派人送了礼过来,朱大人说他近日身体不适,担心传了病气给殿下,就不过来了。” 苏婉月让琴儿将礼物登记在册。 春芝还就纳闷了,京兆尹周大人为官刚正不阿,殿下生辰,他每年都来,怎么今年就不来了。 苏婉月脸颊勾起盈盈笑意,浅声道:“许是周大人真的身体不适。” 春芝也是这般觉得,微微点了点头。 萧御生辰这日,苏婉月早早的就醒了,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还没亮,想着白天还要见一堆人,苏婉月就脑壳疼,她唇瓣轻抿,小心翼翼的坐起来。 只是这一丁点动静马上惊扰了身旁之人,男人睁开如画的眉目,嗓音带着几分磁性与沙哑,“怎么这么早醒了” “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妾身得先去正堂。” 萧御这才放开她,丫鬟们鱼贯而入,替苏婉月换衣梳妆,萧御揉了揉额头,也起了身。 有小丫鬟要过来服侍萧御,被萧御阻止了。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袍,系好玉带,苏婉月透过铜镜看向他的腰间,“琴儿,你将香囊给殿下。” 琴儿马上将手中的芍药珍珠步摇放下,打开镜奁的第二层,里面放着一个绣着松竹的香囊,一针一线,极其规整讲究,能看出来是出自女子之手。 萧御眉尖微挑,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个香囊,将其挂在腰间。 他朝苏婉月的方向走了过来,拿起那支芍药珍珠步摇,左手边的小丫鬟见状连忙退到一边,萧御看向铜镜中面容精致的女子,将珍珠步摇插到了她的云鬓,他余光瞥见铜镜下的雕花镜奁的第一层跟第二层都正常的合上,唯独那第三层上了一把小锁,萧御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今日王妃甚美。” 苏婉月美眸盈盈,佯装害羞的开口:“殿下谬赞。” 夫妇二人在紫霞殿用了个膳,用完膳,萧御去书房,苏婉月先去了一趟厨房,再带着琴儿去前院。 最早过来的客人是长公主府跟右相府派来的下人,说起来长公主跟当朝右相还是一家人,但偏偏送了两份礼过来。 紧接着过来的人是各家官员跟夫人,以及未出阁的姑娘家,官员自然是奔着成王去的,跟苏婉月问了声“好”便去书房向萧御道贺,各夫人留在正堂陪苏婉月说话,姑娘们则是安排在宴席附近的流水亭。 夏日荷花开的最好,成王府为最,流水亭上挂着小花灯形状的风铃,微风一吹,风铃发出悦耳的响声。 成王殿下在长安城一直是个香饽饽,虽说已经娶了正妃,但他本人洁身自好,府中没有侧妃妾室,京中还是有不少女儿家盼着能入成王府,因此今日打扮的分外娇俏明妍。 但是进来那么长时间还没有见到成王殿下的人,贵女们不免有些遗憾。 苏婉月非北璃女子,跟各家夫人都是第一次见,但她丝毫不怯场,跟各位夫人有说有笑的,各位夫人心里已经有了把秤。 到底是南琼皇室培养出来的公主,见过大风大浪。 待毅勇侯府的老夫人带着秦思思过来,苏婉月亲自相迎,脸上笑意如绽放的海棠花,“外祖母。” 毅勇侯府老夫人“诶”了一声,因这一声“外祖母”眉开眼笑,她拉着苏婉月的小手上下打量,显然对苏婉月很满意。 秦思思站在边上,表情有几分复杂的看向苏婉月,自从那晚遭遇了刺杀之后,秦思思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母亲说她是女子,胆子小也正常,可眼前的女子不也是女儿家,遇到这种事,她竟跟个无事人似的,这让秦思思百思不得其解。 秦老夫人被安排在最前边的位置,琴儿上前奉茶,见此情形,秦老夫人已经有预感自己孙女没戏了,成王府需要一个聪慧过人的女主子,而眼前的姑娘就做的很好,再加上她背后有南琼的支持,成王府也不需要毅勇侯府来锦上添花。 秦老夫人借喝茶的功夫掩下心中的满腹思量。 巳时二刻,各家官员跟夫人们都到齐了,唯独东宫太子跟太子妃娘娘没有过来,就在众人猜测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不会过来的时候,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腿一拐,“王妃,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到门口了。” “去请殿下过来。” 第21章 “当日从宫里嫁出来的是…… ==生辰宴== 太子携带太子妃林若涵而来,众人急忙相迎,“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免礼。”萧若飞抬了抬手,视线准确的落到了萧御夫妇身上,笑眯眯的招呼身后的内侍上前,“三弟,看孤给你带来了什么贺礼” 替嫁太子妃 第15节 东宫每年送的贺礼都极其贵重,众人不用猜,便能预料到礼物的贵重,紧接着,东宫内侍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了漆盒,里面放的是一幅捆绑起来的画卷。 字画作为生辰贺礼倒是常见,但太子殿下如此大张旗鼓的告诉成王自己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众人总觉得这幅字画不简单。 萧若飞视线一扫,很满意众人的表现,他抬了抬手,内侍按照命令将画卷展开,是一幅万里江山图,这幅画的笔墨精细,绘色极具特点,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若是单单这个也就罢了,偏偏那幅万里江山图的右下角盖了玉玺印章。 这幅画经了帝王之手。 正院一片死寂,断然 想不到太子会以此来送给成王做贺礼。 太子在人前一向是礼贤下士,谦谦君子,怎会在成王生辰突然向成王发难,毅勇侯府的老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能作为生辰的贺礼千千万万,出自名家之手的字画也是千千万万,太子殿下偏偏就拿了这幅画出来,不管是炫耀,还是试探,场面都不好收场。 作为当事人的萧御风姿卓绝,表情一直未变,苏婉月却是心口泛凉,不管太子今日是抱着什么心思送出这幅画,她们都不能收下这幅画,不然岂不是有不臣之心。 苏婉月下意识的看向太子身边的太子妃,太子妃依旧一袭大红色牡丹曳地拖长裙,额间点了美人花钿,妩媚妍丽,她接到苏婉月的目光,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苏婉月便是在这个时候对着太子盈盈福了福身,轻声问:“敢问太子殿下,这幅江山万里图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萧若飞略带审视的目光落到了苏婉月身上,“这幅画乃父皇给本宫的赏赐,至于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孤也不得而知,怎么,成王妃对这幅画感兴趣” 苏婉月眉眼明媚,脸颊露出一抹温婉清丽的笑,“妾身是觉得这幅画珍贵,太子殿下得好好珍藏着,若是不下心弄没了,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祸患。” “你……”萧若飞第一次被人这么指桑骂槐,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但凡今日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是萧御,萧若飞定会以牙还牙,可偏偏今日与他说这话的人只是一介女子,若是太子一直依依不饶,也不像话,更别说太子还想拉拢眼前的女子入东宫帐营,所以他这个时候不能生气,不能动怒,不然一切都要毁了。 还真是如坊间传的一样,这二人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他还没做什么,她就巴巴的护上来,护着她的夫君萧御。 太子死死的盯着苏婉月,萧御不着痕迹的将苏婉月掩在身后,幽深冷凝的眸光直直的与萧若飞对视,“既是父皇赏赐的字画,那二哥可要好好留着,若是不小心弄丢了,旁人可担当不起。” 夫妻俩一唱一和,弄得太子这幅字画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以至萧若飞已经忘了他送这幅万里江山图的目的了,风声止,太子妃掩唇咳嗽一声。 “三弟跟三弟妹提醒的是,既是父皇赏赐的东西,那孤是要好好留着。” 太子含笑的语气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有些东西旁人觊觎不得。 场面更加古怪,林若涵恰到好处的走上前,柔媚而笑,端庄大方,“殿下不是还准备了一份重礼吗?” 萧若飞给了林若涵一个赞许的眼神,原先的字画被收拢,太子指着内侍手中的流云剑,“这把流云剑乃南疆进贡之物,剑锋凌厉,与人交战时剑影如云,故称‘流云剑’,孤想着三弟文武双全,这份贺礼堪堪合适,还望三弟喜欢这份贺礼。” “谢二哥。”萧御神态不咸不淡,朝清亦使了个神色,清亦低眉顺眼的将流云剑接了过来。 此时,场面总算没有那么难看了,氛围也稍稍和缓了下。 “太子殿下请,太子妃娘娘里面请。” 今日宴席,太子跟太子妃身份地位最高,被安排在上首,人前,太子对太子妃林若涵那是体贴的紧,手牵着手坐下来,萧若飞环顾下四周,发现景色怡然,头顶上的风铃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不由点评一句,“今年这宴席安排的倒是别致。” 林若涵:“臣妾也觉得此处像是进了世外桃源,很是别具一格,这样的心思,想必只有女儿家有了。” 萧若飞笑笑,端起酒樽,“孤敬三弟,三弟妹一杯。” 萧御跟苏婉月同时端起了酒盏,隔空与太子的酒樽相碰,其他朝臣见状纷纷先向太子跟太子妃敬酒,随后向成王夫妇敬酒。 见此,萧若飞心情是说不出的畅快,他总算是有机会将萧御狠狠的压一头了,心情畅快,饮酒难免就多饮了一下,林若涵急忙在旁边规劝。 宴席刚开始没多久,外头的管家悄悄的走到萧御跟苏婉月面前,“殿下,王妃,周大人来了。” 这位周大人,正是率兵驻守在北璃的使臣周珩,亦是南琼原先的大理寺少卿,当初湘王离京,带走了两名副使,而正使自然留在了北璃保护未央公主,他听说今日是成王生辰,特意前来道贺。 萧御眉如墨画,唇角笑意浅淡,“请周大人进来。” 男人落音的瞬间,苏婉月脊背挺直,眉眼极快的闪过一丝紧张。 下一刻,刚过及冠之年的周珩从外面进来,从容不迫的行了个礼。 “免礼。”对南琼的人,萧若飞态度极其客气,“周大人请坐。” “谢太子殿下。”周珩抬起了雌雄难辨的脸庞,目光很快的略过太子跟太子妃,然后从成王身上划到他身侧的女子身上,仅仅只是一眼,便让周珩心口一窒,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恍然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上元灯节。 那年元宵灯节夜,刚入京述职不久的周珩陪着太子在画舫上喝茶聊天,临窗而立,太子面容清隽,气度出尘,像一块雕琢百年的玉,周恒则是男生女相,唇红齿白,他又身穿一袭大红色云纹长袍,活像个妖孽似的,元宵节出来玩的大多是闺阁女子,已经有不少胆大的少女向他们抛媚眼了。 太子始终低垂着眉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恍如谪仙,而周珩则是无聊的望着天边如银的月色,直到太子近侍讶异出声,“咦,殿下,那不是郡主吗?” 周珩跟着太子抬起眼,只见船只靠岸的地方站着一个身姿娉婷袅袅,模样柔和的少女,她外罩一袭粉色狐裘斗篷,手里捧着一盏鲤鱼灯,不知在跟身边的小丫鬟说着什么,抬眼的时候笑意盈盈,皎若月华。 “这丫头,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太子低声斥了一句,但语气里难掩温柔。 周珩从他的语气里猜到少女是谁了,南王独女,当朝紫萝郡主。 太子派侍卫将少女请了过来,少女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有些惊讶的朝这边看一眼,一双杏眼灵动的像兔子,肤白如雪,像一株盛放的芍药。 很快,画舫靠岸,少女捧着一盏鲤鱼灯上来,她踩着小碎步来到太子面前,“太子哥哥。”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也不多带点侍卫。”太子脸上带着清隽的笑容,气度雍容,冲她介绍,“这位是大理寺少卿周珩。” 少女嗓音轻灵的跟周珩打了声招呼,“周大人好。” 周珩眉目轻轻往下压,握着折扇向少女作了个揖,“在下见过紫萝郡主。” 少女与周珩不熟,只跟太子说话,太子脾气本来就好,时不时的应和几句,直到有一个黑色身影钻进画舫,他先是朝太子拱了拱手,然后低声跟少女说了什么,少女脸上带笑,语气欢快,“二哥哥来了?” 紧接着,少女便跟太子请辞,太子以竹丝扇轻点了下少女的额头,让她晚上小心一点,别乱跑。 少女浅浅一笑,跟只蝴蝶似的,带着贴身丫鬟离开。 周珩入京述职时间不长,对南琼京城的局势尚且不太清楚,他只知南王妃早逝,南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那少女口中的“二哥哥”难不成……是湘王爷。 还不等周珩想出个所以然,太子转头看他,语气意味深长,“婉婉跟陆二有青梅竹马之谊,若无意外,将来两家会成就金玉良缘。” 陆二,陆宰辅府的二公子陆卿尘。 记忆中的少女与眼前明媚柔婉的女子重叠,周珩捏紧了拳头,失了声。 当日从宫里出嫁的人…… 第22章 “醒酒。” ==周珩== 纵然已经震惊到了极点,但作为南琼大理寺少卿,太子好友,周珩强行压下了所有的震惊,并将放在女子身上的目光及时收了回来,旁人自然没看出什么来,但敏锐如萧御,自然看出男人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诧异,这抹诧异来源于周珩看到了他身侧的妻子。 萧御不动声色的看了身旁女子一眼,再瞥了一眼雌雄难辨,长相极为昳丽的南琼使臣周珩,他有一疑惑,难道作为南琼朝中重臣,和亲使臣,连当朝公主的面都未见过,以至于面露震惊。 都是聪明人,周珩感受到成王 对自己的审视,默不作声的垂下眼,坐到了谢国公府长公子谢丞的左手边。 周珩还是弄不明白,明明该嫁过来的是未央公主,为何会成了她,难怪从南琼到北璃驿馆的这一路,除了湘王,谁也不能见未央公主,那时周珩还以为湘王此举是为了保护未央公主,他对未央公主无意,见不见未央公主对他无甚影响,他的责任只是护送未央公主到北璃,却未曾想嫁过来的根本就不是未央公主。 那真正的未央公主去哪里了,南王府作为宗室,与皇室息息相关,南王府唯一的女儿能代替未央公主嫁到北璃,湘王跟南琼帝后肯定已经知道实情,太子那边想必是不知道了,她既心仪陆卿尘,想必也不是自愿嫁过来的,一定是未央公主那边出了什么差错。 太子品行高洁,如琢如磨,定然不会答应这种“偷梁换柱”之事。 只是周珩心有满腹疑问,却无法问出来。 因为周珩的到来,苏婉月明显有几分心不在焉,坐在她身旁的萧御已经不经意的看了她三眼,琴儿一颗心跟着紧了紧,踏步上前,“王妃,素娘问可要安排人上场了?” 苏婉月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周珩是太子哥哥身边的人,就算知道是她代替堂姐嫁过来,以周珩的为人,应该不会乱说什么。 他若想揭发她,现在便揭发了。 得到苏婉月的示意,琴儿悄然退下。 苏婉月微一抬头,便对上萧御有几分深邃的瑞凤眼,她心没来由的一慌,素白的手指端起了桌面上的酒盏,“妾身敬殿下一杯。” 敬他能早日完成丰功伟绩。 女子盈盈的眸光望着他,像是有无数的话要与他说,萧御心弦不受控制的一动,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意,将盏中的酒一仰而尽。 苏婉月已经连着喝了几盏酒,脸颊开始泛红发烫,眼中起了一层雾,像是酒力不支,她咬了咬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得到王妃指示,素娘很快就带着那些舞娘们上场,舞娘水袖轻拢,一勾一扬,如行云流水,萧若飞笑了笑,“今年成王府安排的戏曲倒是与往年不同。” 年年都听那几首曲目,今年换一个,倒是新鲜。 林若涵以长袖掩了掩唇角,笑道:“妾听说这首戏曲乃是成王妃亲自编的。” 萧若飞看了一眼那面色酡红,杏眼桃腮的美人儿,忽然有些羡慕起萧御来,看来南琼未央公主才貌双全也不是浪得虚名。 底下的人何尝不是这么觉得。 遥想当初,周珩发现了自己那些不堪的心事之后,频繁想了解南王府的紫萝郡主,为此不惜找人去打听有关紫萝郡主的任何事情,这才明白为何南琼这么多女子,陆卿尘偏偏选择择她为妻。 青梅竹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才貌双全,能歌善舞,性情至纯至善,还聪慧过人。 连太子都称赞他这位堂妹比之亲妹妹毫不逊色,堪为“绝代佳人”。 思及此,周珩眼里闪过一丝讽刺,他在北璃呆的这半年里,听过不少议论,无一不是在称赞成王跟成王妃夫妻恩爱,周珩就很好奇,这位成王对他的妻子了解有多少,只怕是一点了解都没有吧。 周珩心绪不温,沉着脸,将酒饮了一杯又一杯。 坐在周珩身边的官员还有些莫名,这位周大人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大有一副要喝醉在成王府的架势,难道是因为成王府准备的酒跟一般的酒不同。 周珩这摆明的不对劲,让苏婉月都懵了一下,她在南琼与这位周大人相处甚少,但听说他很得太子哥哥倚重,帮太子哥哥处理了不少不能搁在明面上的事,算得上是行事稳妥,那他今日这是…… 苏婉月心里紧张,以至于眼神飘忽,脊背挺直,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有些坐立难安。 直到萧御俯身在苏婉月耳边道一句:“周大人很好看” 他的嗓音又低又哑,带着几分醉意,撩的苏婉月耳根都红了,只是这个时候苏婉月眼里无法生出半分情欲,因为男人微哑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危险,像是在提醒她什么,这让她没有办法放下警惕。 更何况她已经嫁为人妇,周珩好看与否跟她也没有关系,他为何会这般问,苏婉月直直的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目光,杏眼里擒着几分担忧,“殿下喝醉了吗?” 萧御眸色一下变得更加深沉,有些想笑,她这是打算跟他装不明白呢。 这位南琼的周大人一来,她就开始心不在焉,频频走神,萧御原本不想怀疑自己的妻子,但她的表现却令萧御不得不生疑。 萧御一句话都没说。 偏偏一旁的七公主对这些一无所知,她还眨巴着眼问苏婉月,“嫂嫂,周大人的长相在南琼是不是出了名的俊美啊,南琼想嫁给他的女子多吗?” “是挺多的。” “我就猜到会是如此,搞得我都想招他做驸马了。”七公主再次看了周珩一眼,嘟哝道。 苏婉月笑了笑,眼神几乎没有再跟萧御对上。 宴席结束,众人送太子跟太子妃到门口,“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太子跟太子妃一走,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跟萧御还有苏婉月请辞,毅勇侯府老夫人今日第一次见苏婉月,就喜欢她喜欢的紧,她握住苏婉月的手腕,告诉她要是闲来无事可以来毅勇侯府坐坐,苏婉月点头应下。 替嫁太子妃 第16节 偌大的亭台楼阁一下子只剩下萧御夫妇,七公主还有周珩,七公主喝醉了酒,被丫鬟扶到客房歇息,周珩伸手揉了揉额头,气度如闲云野鹤的来到萧御跟苏婉月面前,“殿下,王妃,在下就先告辞了。” 他分明就是喝醉了酒,不止脸色红,连眼尾都是红的,瞅着更加放荡不羁。 萧御长身玉立,修长的指骨搭在女子的腰肢上,漫不经心道:“本王看周大人醉得不轻,不如就在王府歇一晚吧。” 周珩下意识的想拒绝,但想到自己还不知事情真相,说不定在王府多待一日能够有个不一样的收获,应了声“好”,“那就多谢殿下了。” 墨屿见状走上前来,“周大人,您这边请。” 客房在前院,而紫霞殿在后院,周珩从始至终没有往女子的方向看一眼,但他那隐忍的表情却瞒不了萧御。 紫霞殿伺候的丫鬟早就得到了前院的消息,听说殿下跟王妃都喝醉了,一早就让厨房准备了醒酒汤。 王妃娘娘好像是真喝醉了,脸颊酡红,杏眼含雾,像是沾了春雨的海棠花,殿下身上也沾了酒气,但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琴儿跟另一个丫鬟将醒酒汤呈上来,萧御淡漠抬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琴儿心下不安,合门之前偷偷的望了郡主一眼,郡主喝醉了反应慢一拍,没有看到殿下那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应该是从周大人出现的那一刻,殿下看向郡主的眼光就不对劲。 只是殿下就在郡主旁边,琴儿不好提醒,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琴儿在心里祈祷。 内殿之中的各个角落摆着冰块,冷气从四面八方浸到了人的骨子里,苏婉月咬了下唇身姿袅袅的站起来,将那醒酒汤递给萧御,“殿下。” 萧御却是径直按住苏婉月的手腕,将她往怀里轻轻一拽,伴随着茶盏落地的“哐当”声,女子软绵绵的身子被男人压在身下。 第23章 “王妃这是打算去见谁。…… ==初露端倪== 情/欲瞬间充斥着整个寝殿,烛光摇曳,女子白嫩如雪的肌肤在男人宽厚的手掌下渐渐泛红,苏婉月未曾料到情形会变成这样,他这是喝醉了吗。 就在她走神的那一瞬间,萧御沿着那处重重一捻,苏婉月脊背挺得更直,额间香汗淋漓,只能牢牢的攀附着男人的肩膀。 她嗓音如黄莺出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柔和,“殿下。” “王妃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吗?”萧御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以及她那双湿润的杏眼,慢悠悠的问。 “殿下想知道什么”苏婉月敏锐的感觉到了男人的不对劲,她脑子渐渐清醒了过来,有些紧张的问。 此刻她的眸子少了几分春意,反倒多了几分沉静,萧御唇角一勾,语调轻轻向上扬了扬,“本王 想知道王妃对本王有几分情意” 他这是真的喝醉了…… 苏婉月目光澄澈,撑住男人的胸膛,稍稍跟萧御拉开了点距离,“妾身是殿下的王妃,自然全心全意待殿下。” 她的这个答案只要用心去听便能听出敷衍,她对他全心全意只是因为成王妃这个身份,而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萧御蓦地就笑了,微微阖上眸,男人温热的指腹捂住女子盈盈灵动的眼眸,薄薄的唇瓣沿着她的脖子往下吻,酥酥麻麻的感觉逼得苏婉月喉间溢出一声娇吟,浑身像架在火架上烤一样。 这种感觉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苏婉月快要喘不上气,萧御才给了她一个“痛快”,两人同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苏婉月浑身烫的紧,额间汗涔涔的,萧御却是眉目带着三分餍足,眸中的醉意几近消散,他修长的指尖沿着她泛红的脸颊摩挲,眼里有他未曾发现的怜惜跟炙热。 他微微沉了沉眸,掐住她的腰,力道更深,像是要将她揉碎在怀里。 看来是该让人查一下她在南琼与这个周珩是何关系,还有送嫁名单中的陆卿尘,她是真的与他们一点都不熟吗。 不知何时,楹窗外起了大风,天色悄然暗了下来,像是有暴雨将至。 站在殿外的琴儿眼神时不时的往殿中瞟,流露着担忧,墨屿跟清亦性格随了自家主子,跟个木桩子似的,目不斜视的看着院子中的景色。 再说客房这边,管家让厨房准备了碗醒酒汤给周珩,周珩看到那碗醒酒汤,毫无犹豫的端起来一饮而尽,片刻的功夫,周珩已经完全醒了酒,他喉咙有些干,再想到“偷梁换柱”一事,周珩已然捏紧了拳头。 管家看出周珩的心神不宁,“周大人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先告辞了,这两名侍女便留下来照顾周大人吧。” 周珩很清楚如今身处的环境,他微微点了点头,向管家说了声“谢”,管家忙摆手,不敢拿乔。 管家安排伺候周珩的两名丫鬟容貌身段都是上乘,只是她们的容貌比起周珩来反而还逊色不少,丫鬟们忍着羞涩,“奴婢伺候周大人沐浴吧。” “不必。”周珩心烦气躁的拿起一把折扇,摇了摇,“我有一件事想找你们打听下。” 两名丫鬟面面相觑,最终点头,“周大人请说。” 周大人乃南琼使臣,自然是王府的贵客。 周珩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殿下待王妃好吗?” 两个丫鬟很是莫名其妙,周大人本身就住在京城,他难道没听说坊间那些传言吗。 不过主子问话,下人们就要回答,两名丫鬟笑着点头,“回周大人,殿下与王妃娘娘琴瑟和鸣,感情甚好,自王妃嫁过来第一日,殿下几乎日日歇在王妃屋里。” 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道惊雷,雨水倾盘而下,周珩朝窗外看了一眼,他该想到的,她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在成王府过得很好,外人皆传成王殿下性情淡漠,不近女色,但他看不尽然,今日成王看他的目光极其锐利,带着审视,个中缘由他身为男子看得明白。 只是这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周珩挥手让两名丫鬟退下,独自走到窗前,打开轩窗,任由窗外的雨滴飘到自己身上。 在南琼时,她对陆卿尘的喜欢不加掩饰,不管是在宫外,还是在宫内,只要陆卿尘一出现,她的眼睛马上就落到陆卿尘身上,恰好陆卿尘也对她情深不许,所有人都以为南王府的紫萝郡主将来会嫁给宰辅府的陆二公子,连周珩也是这么觉得。 可事实却是她代替未央公主嫁到了北璃,她难道是喜欢上了人中龙凤的成王…… 还有真正的未央公主是否还在南琼皇宫,周珩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太子通个信。 *** 翌日天还未亮,萧御出了紫霞殿,而苏婉月则是睡到日上三竿,她头疼的要命,喉咙也干,身子又酸又软,她轻抚着自己的心口坐起来,思索着昨晚他的不对劲。 昨天早上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何到了晚上就一切都变了,要说刚开始他的冲动是因为喝醉了,那后来在温泉池的那次,难道他也喝醉了。 苏婉月仔细回想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好像是从周珩来了之后,但周珩好像也没得罪他吧,还是他察觉到什么了,若是察觉到了,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琴儿正想进殿看看主子情况,见苏婉月已经坐起来了,连忙过来,“王妃,您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婉月此刻还不着寸缕,乌黑的发丝垂在腰间,她的脊背还有心口处布满了红痕,以及腰间全是粉印,昨晚寝殿的动静外头的丫鬟都听见了,琴儿担心的紧。 “你去给我倒杯水吧。”苏婉月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嗓子疼得要命。 琴儿忙给她倒了盏热茶,然后扶苏挽月去温泉池沐了个浴,再替她换上云锦做的襦裙,腰间系着流苏玉带,清丽脱俗。 因为心里装着事,苏婉月早膳只用了几口,琴儿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正要告诉她殿下昨晚可能是吃醋了,一个人眼生的小丫鬟进来,在琴儿耳边附耳一句。 琴儿脸色一变,赶紧让丫鬟出去,苏婉月见她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方才那丫鬟说周大人想见王妃一面。”琴儿面色难看,都要哭了,不为别的,就为昨晚殿下吃醋,郡主也不好去见周大人,“王妃,周大人怕不是疯了吧?” 苏婉月当然不想见周珩,但周珩昨天已经认出了她,她若不跟周珩通个信,万一东窗事发…… 正在苏婉月准备应下的时候,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袭墨色织金长袍,睫如鸦羽的萧御出现在苏婉月面前,“王妃这是打算去见谁” 第24章 “第一次怀疑妻子+偷梁…… ==怀疑== 一炷香前,萧御在书房给了墨屿一道指令,墨屿生怕自己听错了,对上主子平静无波的眼眸,将其重复了一遍,“殿下是想查王妃” 殿下与王妃成婚后鹣鲽情深,夫妻恩爱,墨屿对这位从南琼来的王妃也是打心里敬重,他实在不明白殿下为何要他去南琼秘密调查王妃。 殿下莫不是怀疑王妃跟周大人有私情,既如此,那查周大人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查南琼宰辅府的二公子,南琼宰辅府的二公子跟王妃难道有什么关系吗,墨屿担心此举会有伤主子跟王妃之间的夫妻情分,因此才小心翼翼的试探,意在规劝。 萧御淡淡的瞥了墨屿一眼,那眼神里的幽暗与深邃藏也藏不住,甚至带着几分锐利,让人猜不透、摸不着,思及殿下的手段,墨屿不敢再提,沉默拱手,“属下定不辱命。” 从北璃到南琼,来回最快也要一个多月的路程,未央公主作为南琼皇室公主,有些东西可能不太好查,但查那两个公子已经足够了。 墨屿乃成王府暗卫之首,深谙南琼朝中局势,南琼年轻朝臣中,大理寺少卿周珩跟陆宰辅府二公子乃其中佼佼者,只是这些人真的会跟她们王妃扯上干系吗。 墨屿一走,书房的门顿时被合上,萧御凌厉优越的侧颜掩在暗沉的书房中,因为光线暗,看不清他是个什么表情。 萧御闭眸假寐,薄唇轻抿,姿态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仪容像一幅上好的画。 昨夜他是冲动了,自少年起,萧御心里装的便只有万里山河,情爱于他只是点缀,当初之所以会点头应下娶南琼未央公主,一是因为他对女色并不热衷,娶谁对他没有差别,二则是因朝中局势诡秘,这桩婚事对他没什么坏处,成亲当晚,萧御已经看出来了,这位从南琼来的未央公主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他亦如此。 直到昨天,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妻子。 萧御眉梢微皱,玉手轻叩着金丝楠木桌,兴许他对她是存了几分喜欢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萧御倏然睁开眸,幽暗如潭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 有这个可能吗…… 一刻钟后,管家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萧御嗓音微缓的喊了声“进”,管家弓着腰走进来,可能是意识到自家殿下心情不太好,管家放低了声音,“殿下,昨夜老奴安排了两名侍女伺 候周大人,但周大人并未安排人服侍,反而靠窗听雨听了小半宿。” 萧御眸色一冷,哂笑一声,“你下去吧。” “老奴告退。” 因此当萧御出现在紫霞殿的时候,苏婉月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脏紧缩,他今日不用上朝吗,不确定对方究竟听到了多少,女子身姿袅袅的福了福身,“殿下。” 萧御未应,而是一步步走到苏婉月面前,他低沉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怎么,王妃急着去见周大人是昨夜客房下人伺候的不够好。” “妾身……”苏婉月轻轻蹙了蹙眉,他这是全部都听到了,他幽深的目光让人如芒在背,女子脑子转得飞快,已经准备打死不承认了,“回殿下,妾身只是想去看一下公主。” 周珩那边,她肯定是不能见了。 来到北璃半年多,这是苏婉月第一次感到有些害怕,因为事情好像隐隐在脱离她的掌控。 几乎是在苏婉月话音一落,屋内的氛围就冷了下去。 萧御掀了掀眼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这是公然跟他扯谎。 他又不是耳鸣,“周大人”跟“七公主”,他还是听得清,也分得清。 男人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看得苏婉月脸上清丽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五指紧紧的蜷缩在一起,他才温和开口:“本王陪你一起去。” 因着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雨,树梢上的花沁满了水珠,路面湿滑,过廊曲折,待夫妇二人来到前院,周珩恰好从客房出来,一袭大红色广袖长袍,容貌昳丽,但面色算不上太好,看到萧御跟苏婉月,周珩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若无其事的跟二人打招呼,“在下见过殿下,王妃。” “周大人这是” 周珩动作一顿,自昨日起,成王殿下对他便一脸的敌意,看来今日与姑娘单独说上话是不成了,他得另想办法与她联系了,不联系肯定不成,周珩得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她到底是不是被逼的。 “谢殿下跟王妃款待,在下酒已经醒了,就先告辞了。”周珩死死的压抑着升上来的情绪,没有去看苏婉月。 琴儿正要上前送周珩出府,萧御已经不紧不慢的出了声,“清亦,你送送周大人。” “周大人,您这边请。” 替嫁太子妃 第17节 周珩算是看出来了,成王殿下已经对他极其防备,不过他越防备,便越能证明他对姑娘极其在意。 看来那“琴瑟和鸣”、“鹣鲽情深”是真的,可人错了啊。 七公主正要去紫霞殿找苏婉月,路过前院,看到哥哥与嫂嫂,七公主笑弯了眼,忙上前,“哥哥,嫂嫂,你们怎么在这儿” 周珩回到驿馆之后第一时间给南琼太子鸿雁传书,南王府紫萝郡主代替皇室未央公主出嫁已过半年至今,南王府、宰辅府到底知不知晓此事,还有圣上跟皇后娘娘,这是打定了南琼与北璃相隔万里,姑娘家的身份一定不会被发现,但万一被发现了呢…… 周珩一宿没睡,眼中已经熬出了血丝,但他一点睡意都没有,要不是时间不对,他恨不得现在策马回南琼了解事情真相。 ==二更== “公主。”苏婉月脸上扯出一抹清婉的笑容,七公主疾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我正要去见嫂嫂呢。” 七公主悄咪咪的凑到苏婉月耳边,跟她说了几句话,惹得苏婉月为难的看了萧御一眼。 萧御是习武之人,耳力惊人,早已听到她们的对话,他面庞如玉,轮廓凌厉,微微颔首。 七公主马上笑容如花,娇俏开口:“哥哥放心,我会将嫂嫂完好无缺的送回来。” 王妃跟七公主要出门,下人早就准备好了马车,七公主报了一个地方,是之前她与苏婉月去过的那家取水楼。 都是取水楼的常客,取水楼的店小二认识两人,笑眯眯的将她们引到二楼倒数第二个雅间,里面早就焚着玉兰香,味道清新宜人,紧接着,几个长相英俊的男子为她们呈上一壶茶还有一些瓜果蜜饯。 七公主不喜欢人伺候,摆手让他们都下去,七公主跟苏婉月分享着最近的趣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婚事,一谈到婚事,七公主整个人都蔫了,唉声叹气的,苏婉月却是听明白了,“所以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想让公主在明年科考的前三甲中挑选一个做驸马爷” “是啊,母妃说我既然看不上京中的世族子弟,那便在读书人里面挑一个。” 苏婉月与贵妃娘娘相处不多,但在她看来,贵妃娘娘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她替七公主剥了一个橘子,浅笑道:“公主若是不喜欢,可以与母妃好好说上一说。” “我倒是想好好说,可是母妃根本不听我的。”七公主嘟囔一句,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而且嫂嫂你是不知道,母妃还打算将表姐嫁给谢国公府的长公子呢。” 谢丞…… “可是我瞧着这也是母妃的一厢情愿,谢国公府大公子摆明了就是心头还有人。” 当然,思思表姐心头也有人,七公主没有明说是怕嫂嫂心里不高兴,但不管怎么说,思思表姐就是不能跟谢丞在一起,要是在一起了,那肯定会成为一对怨偶。 谢国公府长公子与太子妃娘娘之间的恩恩怨怨,苏婉月已经听说过许多次,到底是造化弄人。 正在七公主与苏婉月聊天说话的时候,底下的说书声顿时消失不见,转而成了铁刃凿地的声音,像是有一群人从楼下冲了上来。 七公主紧张的站起身,悄悄的躲在苏婉月身后,“嫂嫂,取水楼不会也进刺客了吗?” 苏婉月觉得不像,她出声询问,下一刻,琴儿跟七公主的贴身侍女推门而入,“公主,姑娘,是锦衣卫在搜人呢。” 七公主马上松了口气,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幸好只是搜人,我还以为取水楼也进刺客了呢。” “他们在搜查谁呢?”外面吵闹杂乱,七公主没打算出去看,只是有些好奇。 琴儿:“听说是燕闺门派门主景峰。” “那不就是上次……”七公主眼尾微一上扬,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为了归闵寺刺杀一案,京兆尹整整查了将近一个月,才发现是燕闺门派所为,父皇怜惜人才,决定对燕闺门派进行招安,这怎么招着招着还成搜查了。 七公主的疑惑很快就被解开,只因她们所在的这个雅间的门是被南邵亲自推开的,作为锦衣卫之首,南邵的能力不容小觑,他由当今右相一手提拔出来,也是帝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他长得便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袭银色铠甲,外罩深灰色直领对襟披风,那冷若冰霜的眼神直让人心里发怵。 不过因着苏婉月跟七公主身份高贵,南邵态度还算客气,“王妃娘娘,七公主,在下奉命追杀朝廷要犯,不知王妃跟公主可有见到什么闲杂人等” “南大人说的是燕闺门派门主吗?父皇的意思不是要对他们招安,他们怎么成了朝廷要犯。”七公主不太明白南邵这话的意思,故而问。 南邵早闻这位被圣上跟贵妃娘娘娇宠的七公主性格天真浪漫,娇俏可人,当真是如传闻一样,南邵有些想笑,“燕闺门派已经有一半人归降朝廷,但有一半人还是不肯归降,原因是他们的门主不肯归降,燕闺门派门主对朝廷不服,心怀异心,圣上特派在下擒拿,谁知竟让他意外逃到了取水楼,七公主可听明白了?” 苏婉月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南邵,再看了一眼七公主。 仿佛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嘲讽, 七公主脸色一下子躁得慌,她重重的点了下头,“听……明白了。” 苏婉月:“但是南大人,我们并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门主。” 七公主:“是啊,这个雅间里面只有我跟嫂嫂,南大人,你还是快去别处找吧。” 两人都是皇室中人,如何能与一个普通的江湖人士扯上干系,南邵已经相信了二人的话,他清冷如霜的眼神环顾了下四周,见没什么异常,作揖,“是在下叨扰王妃娘娘跟公主了。” “好说。”七公主豪情壮志,袖手一挥。 南邵一出雅间脸色就冷了下去,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取水楼已经被团团包围起来,弄得人心惶惶,南邵从二楼眺望,“还是没有找到” 锦衣卫们相互对视一眼,摇头,“没有。” 等到门外没有动静了,七公主才眨巴着眼问苏婉月,“嫂嫂,你说这燕闺门派门主怎么就不肯归降呢?” 朝廷招安,肯定会给予许多好处,而且入朝为官,受人敬仰多好。 苏婉月听着她的话,浅浅笑了笑:“人各有志,兴许是他们随心惯了。” 七公主觉得是这个理,笑得很是灿烂,正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异动,像是有人掀翻了天灵盖,苏婉月眉眼微微一动,抬头去看,屋顶的红色横梁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七公主顺着苏婉月的眸子去看,差点没被吓死,她张大嘴巴就要尖叫,被苏婉月捂住唇,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是一个刚过及冠之年的男人,白衣墨发,身姿翩然如风,他从横梁上面跳下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的面色很苍白,右手死死的捂住正往外渗血的胸口,左手拿着锋利的匕首,“你们要是想活就别开口。” 景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这一切都怪他们那个圣上所赐,景峰死死咬牙,心里是恨的。 苏婉月慢慢放开七公主,七公主人都要被吓傻了,只能看嫂嫂脸色行事,苏婉月盈盈如水的目光看向景峰,笃定道:“你是燕闺门派门主。” “你认得我”景峰有片刻的哑然,大抵想不到她会一下子识破他的身份。 刚才从她们的对话里面,景峰已然得知她们的身份,一个是成王的正妃,一个是当朝七公主,只是她们身份越高贵,越不会跟江湖人员有什么牵扯,她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 七公主这下反应过来了,险些翻白眼,锦衣卫现在还在大张旗鼓的找燕闺门派门主,然后她们房里就多出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这人不是燕闺门派门主还能是谁。 许是没有感受到她们身上的恶意,景峰面色好看了些,气氛总算没有那般僵持,但下一刻,南邵的声音传了进来,以为被发现,景峰脊背一僵,死死咬牙,七公主吓得额头冒汗,疯狂朝苏婉月使眼色。 苏婉月深吸口气,按住七公主的手腕,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激动。 “王妃娘娘,七公主,在下已经搜查了整个取水楼,并没有找到人,兴许对方已经逃走了,在下先去别处找,也望王妃很公主注意自身安危,早些回府。” 七公主大声说自己知道了,等会就回宫。 约摸过了一刻钟,苏婉月唤人进来,“琴儿。” 琴儿进来马上关上门,一眼便看到屏风后面躲着的男人,琴儿愣了下,“王妃,这……” 苏婉月没有跟她解释太多,只轻声道:“你下楼去帮我跟公主买两根糖葫芦。” 琴儿是苏婉月的人,当然一心听从她的吩咐,急急忙忙的去买糖葫芦。 景峰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压的极低,“多谢。” 本朝成王之正妃,南琼皇室的公主,胆量到底是比一般女子要大。 七公主虽然不明白嫂嫂为何要帮一个素不相干的江湖人士,但她相信自己嫂嫂,所以乖乖巧巧的站在旁边。 苏婉月倒了两盏热茶,一杯递给了七公主,一杯递给了景峰,景峰低声说了句“谢”。 喝了口热茶,景峰苍白的脸色带了几分血色,但他胸口的血还在往外渗,看起来极其的渗人,七公主往里面指了指,景峰抱拳,去了屏风后面。 锦衣卫走了之后,不少百姓都离开了,但还有一些喜欢听相声的继续坐下来听相声,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琴儿捧着两根糖葫芦进来,附耳过去,“王妃,南指挥跟锦衣卫都已经离开了。” “你走吧。”闻言,南邵从屏风后面绕出来,苏婉月目光坚毅的看着他,“今日我跟七公主什么也没看见。” “成王妃的恩情,在下记住了。”南邵轻咳一声,一脸认真的拱手,直到他从雅间最后边的小楹窗离开,苏婉月才收回视线。 七公主马上急急的去握苏婉月的小手,“上次嫂嫂跟母妃遭遇刺杀,背后之人便是燕闺门派的江湖人士,现下朝廷对燕闺门派剩下的江湖人士招安,也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说我们就这么自作主张的将他们的门主给放了,以后要是被父皇他们查到……” 还有就是七公主觉得这个景峰是坏人,将好人放了也就罢了,这偏偏还将坏人给放了。 七公主咬唇,眉眼间很不高兴,但她又不好指责嫂嫂什么,毕竟嫂嫂是因为心好,才想着帮南邵。 苏婉月仿佛猜到了七公主心中所想,轻声道:“上次的事不是燕闺门派做的。” “不是”七公主嗓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可是京兆尹查出来明明是……” 苏婉月朝七公主摇头,七公主连忙拿手帕堵住自己的嘴,激动的眼角都沁出了泪,问苏婉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婉月小声将那日的情况以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七公主,七公主心中复杂,那这样父皇那边肯定是知道怎么回事了,京兆尹那边想必是受到了父皇的旨意,才将一切的罪责按到燕闺门派上,就是想找个替罪羊。 七公主年纪小,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是父皇此举还是让她觉得寒心,就因为要偏袒太子皇兄,父皇就要找别人顶罪,这还是她心里那个英明神武的父皇吗。 *** 成王府书房,几人谈完公事没急着走,罗齐跟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太师椅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殿下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兴致不太高” “你说要怎么样才能讨一个女子欢心?”原本只是一句笑言,却见上首的男子漫不经心的挑了下眉,神态若有所思。 谢丞低眸喝了口茶,倒不是很惊讶,罗齐跟慕子毅显然是惊了一把,要知道此人对女色一向是不热衷,他们打趣归打趣,因为知晓那所谓的“夫妻和睦”与“琴瑟和鸣”更多的是坊间的传言,他对未央公主这位正妻可能是有喜欢,但深不到哪里去,现在看来倒不尽然。 罗齐生怕是自己耳朵不好使,听错了,他忙将手中的茶盏转个方向,问:“殿下说的是王妃娘娘?” 慕子毅犹如看白痴的看了罗齐一眼,仿佛是在嘲笑他明知故问。 萧御白皙如冷玉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青釉盏,悠悠道:“不然还有谁?” 罗齐:“……” 堂堂成王殿下还要去讨一女子的欢心,这话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 “殿下跟王妃吵架了?”罗齐试探着问了一句,但他觉得应该不至于,毕竟昨日这人生辰,成王妃不是跟他一起出席了吗,两人那副夫唱妇随的模样,倒是比太子跟太子妃看起来还要恩爱一些,还有为了庆贺这人生辰,成王妃还专门编了一支戏曲,这怎么看着都不像是吵架的样子啊。 那要是她的心不在你身上呢…… 萧御惊讶于这一刻的想法,在成婚那晚,萧御便看出来了,他的妻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无甚感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慕,当时他还觉得有趣,怎么现在完全变了。 萧御眉目恹恹,随手将青釉盏搁在了案桌上,罗齐跟慕子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莫不是这人真对他的王妃上了心,还欲再问,门口就有人敲门。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萧御嗓音慵懒,让人进来。 清亦推门而入,顾不得行礼,急忙拱了拱手,“属下刚刚得知宫里的锦衣 卫追杀燕闺门派门主景峰至取水楼,结果人就不翼而飞了。” “什么叫不翼而飞?人既进了取水楼,那肯定是藏到取水楼哪个雅间里了,直接让人将取水楼围起来,一间一间搜查便是。”罗齐听的直皱眉,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不翼而飞,就算化成灰也不至于吧。 清亦面色更加为难,“南指挥派人一间一间查了,但还是让人给逃了。” 慕子毅跟罗齐听得云里雾里,萧御已经坐直身体,一阵见血,“有人帮他躲过了锦衣卫的追查?” 谢丞望向清亦,“何人这么大胆子,敢劫朝廷要抓的人。” 罗齐跟慕子毅可算听明白了,这是有人在帮这个景峰呢。 虽说燕闺门派此番是无妄之灾,但朝廷早有招安燕闺门派的意思,只是燕闺门派的人随心所欲惯了,不愿意为功名利禄所束缚,这才招了今时今日的祸患,锦衣卫也是听从当今圣上的吩咐行事,但有人敢在锦衣卫面前劫人,胆子也是够大,不过锦衣卫首领南邵也不是吃干饭的,莫非对方身份高于锦衣卫,才至南邵有所忌惮。 清亦一脸为难的看了自己主子一眼,“属下听南指挥说,今日王妃跟七公主也在取水楼,他搜查了所有的雅间,就是没有搜王妃跟七公主所在的雅间。” 替嫁太子妃 第18节 罗齐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刚才他遮遮掩掩,原来是牵扯到成王妃跟七公主。 这话的潜在意思不是就在说是成王妃跟七公主帮人逃走了吗。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成王妃跟七公主与江湖人士素不相识,有什么立场或是理由来帮南邵,尤其是成王妃,都不是北璃人,她好端端的帮景峰干什么。 “所以南邵是怀疑燕闺门派的门主藏在了成王妃跟七公主所在的雅间。”谢丞姿态温润如玉,“既如此,那让他们再去那个雅间查一遍便是。” “南指挥回头又去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清亦有几分为难的开口,“南指挥还说若是三日之内抓不到景门主,便将此事禀报给圣上。” 罗齐马上皱眉,将折扇往桌面上狠狠一敲,“这个南邵,平日里不是挺会办事的,怎么现在还不会办事了呢,成王妃跟七公主只是一介弱女子,她们难不成还能当着锦衣卫的面藏人。” 分明是他们自己大意了。 “我看南邵也不是说成王妃跟七公主藏了人,而是想借成王府的势力捉住景峰。”谢丞眼睫微垂,嗓音清润。 “原来他是打这个主意,还真不愧是右相那个老狐狸培养出来的。”慕子毅明白了。 成王府暗卫的势力比之东宫不遑多让,这人要是出面,那就算凿地三尺那也能把景峰找出来,只是这种小事他肯定不会插手,更何况现在还被人威胁着。 但此事已经牵涉到了成王妃跟七公主,就看这人愿不愿意妥协了,几人都没说话。 再说七公主与苏婉月在取水楼坐了一会,七公主就没心思继续待在取水楼了,她想去别处逛逛,“那嫂嫂,我们也走吧。” 谁知等她们一出门,迎面而来的便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清亦,他微微拱手,弯下腰,“属下见过王妃,七公主。” 七公主吓了一跳,幸好不是那些锦衣卫去而又返,“你不是哥哥身边的人吗?” 清亦偷偷的往苏婉月的方向看了眼,小声说:“殿下听说了取水楼的事情,特意让属下接王妃跟七公主回去。” 七公主微微点了点头,笑容俏皮,“那你护送嫂嫂回去吧,我还要回宫给母妃请安呢。” “正好殿下有一东西要给贵妃娘娘,既然公主要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不妨替殿下将东西交给贵妃娘娘。” “我……”不知怎的,七公主总觉得这里面有诈,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七公主不太想去,她将求救的目光投给苏婉月。 苏婉月与七公主关系好,受不住她这央求的目光,微微抿了抿唇,问清亦能不能让底下的人将东西交给贵妃娘娘。 对待苏婉月,清亦态度还是客气的,他态度缓和,一板一眼的开口:“回王妃,这是殿下的意思。” 七公主这下要是还听不明白这中间的弯弯绕绕,那她就白活了,这所谓的送东西是假,哥哥有事找她才是真。 而且八成还跟今日取水楼搜人的事情有关,不应该啊,她跟嫂嫂只是一个弱女子,哪有那个胆量藏人,哥哥应该不会怀疑是她跟嫂嫂干的才是。 七公主害怕,她挽住苏婉月的手臂,“那我去成王府取便是了。” “王妃,七公主请。” 七公主就这么一路怀着忐忑与紧张,跟着清亦来到书房。 今日阳光很好,成王府的花花草草开得枝繁叶茂,以前七公主来的时候还会好好欣赏一番,今日她是没心情欣赏了,七公主与苏婉月在曲廊处分开,书房门口,清亦对七公主道:“公主,您进去吧。” 七公主深吸口气,反正人她跟嫂嫂已经放跑了,既然没有留下证据,那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七公主挺直了腰板,进了书房脸上还带着娇俏的笑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不知哥哥有何物要交给母妃” 萧御正处理公文,闻言直接开门见山,“景峰是你跟她放跑的” 这个“她”明晃晃的是在说“嫂嫂”了,七公主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想着怎么也不能把嫂嫂卖了,她失声否认,“哥哥为何这样说我都没见过景门主。” “那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还能在取水楼不翼而飞” 七公主心里很慌乱,面上却装得镇定,她找理由反驳,“那说不定是他藏到了别处没人发现呢。” “锦衣卫不是傻子。”萧御轻哂,声音微沉,“你若再不说南邵就要将此事禀报给父皇了。” 眼见着瞒不下去,七公主只好瘪着嘴承认了,她总算知道哥哥为何明明知道是她跟嫂嫂一起将那个景峰放跑却只找她来盘问了,因为哥哥舍不得对嫂嫂冷脸。 萧御面如冠玉,表情淡淡,眉眼微抬,“她为何要帮他” “那还不是因为嫂嫂心善,而且嫂嫂都跟我说了,她觉得上次归闵寺刺杀一事不是燕闺门派做的。”七公主叹了口气,将在取水楼与嫂嫂的对话告诉了萧御。 萧御一言不发,七公主心里还有些杵,直到清亦送七公主出府,七公主才回过神来,悄咪咪的问清亦,“哥哥不会生嫂嫂的气吧?” “自然不会。” 七公主这才松了口气,不会生气,那万一哥哥吃醋呢。 送完七公主,清亦重新回到书房,萧御淡声吩咐:“明日午时,请南指挥到取水楼。” ==三更== 秋风送爽,桂花飘香,金碧辉煌的东宫也被桂花香气所围绕,正如淡雅出尘的当朝太子,秦珏。 “太子爷,周大人来信。” 熟不知太子等的就是这封信,秦珏抬起如黛的眉梢,将心拆开,他一字一句的往后看,看了许久。 单从太子的脸色看不出什么,但从他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能看出太子情绪的变化,许久,秦珏微微一叹,将信封给压了下去。 侍卫小心翼翼的问:“太子爷,周大人在信中说了什么?” 太子面色清隽,气度雅致,像那天山上的雪莲一般不染凡尘,“他说婉婉跟南琼成王殿下感情很好,鹣鲽情深。” 内侍瞬间一惊,“难道郡主喜欢上了成王殿下” 话一说出口内侍又觉得不对,郡主跟陆二公子青梅竹马,感情有多好他们又不是不知道,郡主怎么可能一嫁到北璃就喜欢上了成王殿下呢。 秦珏轻嗤一声,眉目带着三分薄凉,“婉婉不喜欢又 能如何,都嫁过去了,她难道还能反抗不成。” 这倒也是…… 犹记得两国联姻那会儿,太子爷身在衡阳,分身乏术,直到处理完衡阳相关事务回京才知,未央公主在成亲前一天晚上就已经逃婚了,圣上跟皇后娘娘担心此事有伤两国体面,直接让紫萝郡主代替未央公主嫁了过去。 太子得知此事之后马上派人找到了未央公主,想秘密将紫萝郡主换回来,但彼时,木已成舟,紫萝郡主跟成王殿下已经成了婚,换也换不回来了。 太子第一次动了怒。 未免太子苛责未央公主,圣上跟皇后娘娘告诉太子爷北璃的成王殿下已是人中龙凤,将来说不定会登基为帝,这桩婚事不算辱没紫萝郡主,只是太子爷说若真不辱没,那当初就该与北璃开诚布公,不管是让紫萝郡主以郡主之名嫁于北璃成王,还是以加封的公主之名嫁过去,都很合适,而不是以“偷梁换柱”的招数含糊过去。 太子还说若是有朝一日成王真继位,那史书之上记载的只有未央公主,这对紫萝郡主也不公平。 也因为此事,南王生了一场大病,陆二公子跟圣上提了“辞官”,若非太子爷阻止,陆二公子此刻已经怕是去了北璃。 太子将周珩寄过来的信再次拿起看了一遍又一遍,清隽无暇的面容上出现三分坚决,他叹了口气,“你去宰辅府请陆二过来,此事不要惊动任何人。” 第25章 “春宵一刻,南琼来信。…… ==春宵一刻== 夜色如水,烛光摇曳。 如纱般的芙蓉帐蜿蜒在地面,拔步床上,男人结实坚硬的身躯紧紧的笼罩着怀中的女子,两人呼吸皆有些不稳,女子杏眼迷离,朱唇微张,男人眸光清明,手背却青筋暴起,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因为他今晚要得又重又急,苏婉月柔嫩的手心几乎嵌进他的后背,在他的后背处留下几道很深的抓痕,女子轻轻咬了咬唇,决定先发制人,“殿下今晚是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自成亲以来,这人在床笫之间一贯极为克制,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莽撞”、“猴急”,苏婉月觉得他今晚不太对劲。 萧御看向女子如水如雾的杏眸,她的眼睛里有担心,有温柔,唯独没有…… 萧御忽地笑了一下,但那笑不达眼底,“景峰已经抓到了,只不过抓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景峰,燕闺门派门主,也是当日苏婉月在取水楼救下的那个人。 苏婉月眼睫轻轻颤了颤,垂眸不语,应该说锦衣卫首领南邵找他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 男人见她露出这副表情,微微闭了闭眼,薄唇轻启,声音淡淡,“放心,他还活着。” 那便是替身了…… 真正的景峰没有死。 他肯定猜到当日取水楼,是她放跑了景峰,这点苏婉月隐瞒不了,她也不打算隐瞒,但凭借苏婉月的直觉,他想与她说的还不止这些。 应该说从他生辰宴那天,一切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苏婉月其实想过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只是她觉得应该是没有露出什么端倪才是。 苏婉月脊背渐渐僵硬,她告诉自己不要紧张,殿中的烛光忽明忽暗,女子深吸口气,“殿下想说什么” “那日在取水楼,是王妃将他给放走了吧” 帐中还弥漫着欢好过后的气息,但旖旎缱绻的氛围已经散得一干二净,苏婉月咬牙,轻声开口:“妾身只是顺手为之,没有考虑其后果,是妾身的不是。” “王妃心善。”萧御对此事并不是很关心,他唇角微微扯了扯,滚烫的呼吸喷在女子脖子上,像是一阵凌厉的风遏止住了女子的呼吸,“只是本王不喜被人欺瞒,除了此事,王妃可还有其他事瞒着本王” 苏婉月猛地瞳孔一缩,若说隐瞒,她唯一隐瞒的事情便是她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也不是他要娶回来的那个人,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脱口而出,她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可偏偏她不能说,她若说了那堂姐怎么办,还有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要白费了。 帐中光线虽昏暗,萧御视线却异于常人,他将女子的失神收入眼底,手掌微微收拢,男人将女子纤细的身子往身上按了按,二人的距离仿佛近得合为一体。 萧御轻笑一声,幽幽叹问:“王妃难道真有什么事瞒着本王” 他忽然想起她之前看的那个话本子,家主很喜欢他的妻子,偏偏他的妻子早在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了别人,家主因心疼妻子,所以选择成全妻子跟别人,可他不是那个有成人之美的家主,他们已经成亲了,就算她喜欢周珩,他也不可能放开她。 只是他不希望她对自己有所隐瞒,他们是琴瑟和鸣的夫妻,当然要坦诚相对。 听出男人语气里的危险,苏婉月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妾身无事欺瞒殿下。” “本王相信王妃。”萧御在心里哂笑一声,分明是不相信的,“那这次,王妃主动” 苏婉月微一咬唇,撑住他结实的胸膛坐起来,她按照之前话本子看过的去慢慢摸索,试探性去吻他冰凉的唇,萧御喉结滚动,搂住她的细腰,任由她慢慢摸索。 只是女子没什么力气,水乳交融,像在隔靴搔痒似的,磨得萧御额头起了一层汗。 苏婉月磨了好一会儿就彻底没有力气了,见她眼角微微泛红,怜惜到底占了上风,萧御握住她的手腕,微一使力,将她反压在身下。 他力道集中,再一次水乳交融时,女子喉咙无法控制的溢出一声“嘤咛”,这声“嘤咛”像**似的,萧御低头吻住她的唇,重重的去揉她纤细如柳的腰肢。 紫霞殿的动静早就传到了殿外,今夜紫霞殿是琴儿值班,殿外守着的人是清亦,琴儿盘算着时辰,有些担心,清亦余光看到她的神色,笑道:“琴儿姑娘,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殿下与王妃感情和睦,鹣鲽情深,定会没事。” 可这马上就到了后半夜了…… 琴儿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殿下今日也没饮酒,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呢。 子时三刻,萧御抱着怀中的女子去了温泉池,女子肌肤一接触温泉池中的热水,紧蹙着的眉心舒展开来,萧御凤眸深沉,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眉眼摩挲。 他在想,她喜欢的到底是谁…… 将女子抱回到拔步床上,萧御起身,再次去洗了个冷水澡。 翌日卯时,天色将明未明,萧御如往常一样去上朝,见他神色平静,琴儿稍稍松了口气,兴许情况没有那么严重。 萧御负手而立,叮嘱她们不要进去吵她。 替嫁太子妃 第19节 琴儿微微福了福身,“奴婢明白。” 辰时,一轮暖阳透过窗牖照进来,苏婉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这一瞬间,她恍然以为自己回到了南王府的海棠苑,轻轻蹙了蹙眉,头疼欲裂。 琴儿恰好在这个时间推门进来,“王妃,您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苏婉月揉了揉额头,身子酸软,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的嗓音还很沙哑,娇嫩的唇瓣也有些干,琴儿见状给她倒一盏茶,递到她手上,“已经辰时了,王妃,您跟殿下” 琴儿是在苏婉月身边伺候时间最久的一个丫鬟,不止苏婉月,连苏婉月的父王南王对她都非常重视,因此苏婉月对她没有任何隐瞒。 听着郡主的猜测,琴儿在脑中仔细思索了一番,她觉得郡主并没有露出什么端倪,周大人虽说识破了郡主的身份,但周大人本身就是南琼派过来的使臣,先前又与太子交好,他要是想揭穿郡主那一早就揭穿了,那问题肯定不是出在周大人身上,唯一的可能便是…… 琴儿问出自己的想法,“王妃,您有没有觉得殿下他可能是吃醋了” “吃醋”苏婉月杏眼浮现几分 迷茫,“你是说他吃周大人的醋” 可她跟周珩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也没什么交际,何况苏婉月不觉得他是会为情所困的人, 也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对方喜欢自己喜欢到吃别人醋的地步。 琴儿觑着她的神色,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家郡主算得上是聪慧过人,但在有些方面确实不太开窍,亦或者是郡主不在意。 琴儿:“可是王妃,奴婢觉得殿下他有可能喜欢你,而且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这个“男女之情”,琴儿咬得极重。 苏婉月微微怔了怔。 再说周珩这边,一直等着机会见苏婉月,可寻不着机会,要知道,成王府除却一千亲兵,还有成王亲自训练出来的暗卫暗中把守着,他哪怕是传个信都传不进去,只能待在驿馆静静等太子爷的回信。 对于此事,相信太子爷会有所指示。 不过没过半月,周珩就寻到了一个机会,是谢国公府的赏诗宴。 谢国公府举办赏诗宴,最先便是向东宫,成王府,长公主府送了庚帖。 “王妃,谢夫人送的庚帖。” 与之送过来的还有一封信。 苏婉月没有急着去看那庚帖,而是将信给拆开,她一行一行的往下看,春芝观察着她的神情,问:“王妃,谢夫人说了什么” 苏婉月将信反压在案几上,浅声一笑,“谢三姑娘跟慕小将军的婚事要成了。” 春芝马上猜测出谢国公府举办赏诗宴的意图,“所以这场赏诗宴是为了给谢三姑娘跟慕小将军相看” “那谢夫人跟王妃说这事是” 谢三姑娘跟慕小将军相看,王妃去了也不顶用啊。 苏婉月:“谢夫人说那日太子妃娘娘也会去。” 春芝恍然大悟。 谁人不知道太子妃在嫁给太子之前与谢国公府大公子指腹为婚,自太子妃嫁给东宫之后,东宫与谢国公府的关系渐渐微妙起来,但凡东宫举办什么宴席,谢国公府的人几乎不会过去,而谢国公府举办什么宴席,东宫也只会派人送礼过去。 这次谢夫人以为也是如此,谁知道东宫的人说赏诗宴太子妃娘娘也会过去,事出反常,谢夫人担心到时候会出事,因此想苏婉月也过去。 ==二更== “谢夫人这是担心当日宴席之上出什么事,所以让王妃过去呢。”琴儿腹诽一句,她觉得郡主肯定会去的,毕竟皇子之中除了太子,便只有成王殿下有爵位,能牵制住太子妃娘娘的人也只有郡主了。 苏婉月确实打算去,一则是因为她觉得谢国公府人很好,二则是因为谢国公府在储君站队上重要性不言而喻,为了她这名义上的“夫君”,她也必须得去。 与此同时,京城最大的驿馆。 下属拱了拱手,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周珩,“大人,属下听说成王妃准备去参加谢国公府的赏诗宴。” “你说什么,她准备参加谢国公府的赏诗宴?”周珩猛地睁开眼,他正愁找不到机会与她单独见上一面,问清事情缘由,没想到突然就多上这么一个机会。 下属赶忙回答:“是,听说谢国公府给成王府下了庚帖,成王妃也打算去,大人要过去吗?” 周珩当然想过去,但他没有庚帖,贸然去谢国公府拜访会显得尤为奇怪,他作为南琼派过来的使臣,除了成王跟成王妃,他不能跟北璃其他人走得太近。 “你先出去。”周珩呼出一口浊气,他得再想想,能不打草惊蛇就不打草惊蛇。 *** 入夜,紫霞殿。 夫妻二人面对面的在下棋,苏婉月琢磨手中白棋怎么下的时候,萧御已经慢悠悠的开口:“王妃打算去谢国公府” 苏婉月轻轻点了点头,嗓音轻细,“谢夫人给妾身单独传了一封信,说是赏诗宴当日太子妃娘娘也会去。” 未尽之意苏婉月相信他能听的明白。 “那本王陪王妃一起过去。” 苏婉月捏着棋子的手一顿,有几分惊讶的看着他,“殿下那日不用上朝吗?” 她记得赏诗宴那日不是休沐日,他最近好像越来越古怪了。 苏婉月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但因为她本来就“做贼心虚”,也不好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上朝。”萧御深邃的瑞凤眼凝视着她,温声道:“下朝之后本王回来接王妃去谢国公府。” 他想去谢国公府,苏婉月自然没有立场阻止,轻轻点了点头。 === 赏诗宴当日,阳光明媚,气温刚好。 春芝跟夏棠一左一右为苏婉月梳妆,菱花镜中的女子脸颊白中透粉,杏眼朱唇,眉若远山,鬓间插着两支玉兰花形状的金步摇。 当真是—— 姑射之姝,翠旌如帏。惟显簪玉,不睹容辉[1]。 春芝瞅着,笑着夸赞一句:“王妃今日定会艳压群芳。” 苏婉月朝她摇了摇头,说今天还有太子妃娘娘在,春芝马上对着嘴比划了下,说她不说了,其实她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王妃更好看,跟仙女似的。 就在主仆说笑的时候,萧御的贴身侍卫轻敲了下紫霞殿的门,客气道:“王妃,殿下下朝之后被圣上留在了宫里,可能要晚些才能出宫,殿下让属下先送王妃去谢国公府,等晚些他再去谢国公府接王妃。” 谢国公府作为百年世族,京中鲜少有不给谢国公府面子的,因此今日来谢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将谢国公府门前的小巷子给占满了。 “老奴见过王妃娘娘。”待成王府的马车停在谢国公府的正门前,府门口立马有一个身材微胖、面色和蔼的嬷嬷迎上来。 “太子妃娘娘来了吗?”眼前的嬷嬷苏婉月认识,是谢夫人身边的人,苏婉月笑意柔和,问。 “回王妃,太子妃娘娘已经来了,正在正堂呢,夫人听说王妃过来,特意派老奴过来迎王妃娘娘过去。” 嬷嬷在前面替苏婉月引路,她一出现,正堂中的各位夫人就探出头来,如今太子殿下锋芒毕露,深得圣上宠幸,但太子只要一日不登基,这事情就没个定数,朝中支持太子的不少,但支持成王殿下的也不在少数,各夫人也是见机行事,太子妃娘娘要巴结好,这成王妃娘娘肯定也是要巴结的。 苏婉月带着丫鬟来到正堂,正堂之中除了太子妃,其他夫人跟着谢夫人一起站起来,“臣妇见过成王妃。” 苏婉月喊了声“起”,然后跟上首的太子妃问了声好。 林若涵轻抿了口盏中的茶,笑容满面的招呼苏婉月过去,“未央妹妹可算来了,本宫在这等你许久了。” 苏婉月:“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她一坐下,马上有侍女给她奉茶。 谢国公府门庭显赫,深受当今圣上重用,连呈上来的茶都是进贡之物,谢夫人很喜欢苏婉月,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谢夫人,怎的今日不见大公子”林若涵目光一闪,嫣然含笑,问。 “子丞他正在书房看书呢,不知太子妃娘娘有何吩咐?”此话一出,谢夫人面色僵了僵,不太确定她是个什么意思,试探着问。 其他个夫人跟姑娘都知晓太子妃娘娘跟谢大公子之间的弯弯绕绕,这下听太子妃娘娘主动提起谢大公子,她们总觉得这事不简单,一个个竖起耳朵听。 “本宫只是随口一问,谢大人已经入朝为官还能日日在书房读书,当真是勤谨自勉。”林若涵挑起妩媚的眼,笑着道。 谢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心里肯定还是装着她,但她已经嫁给了太子,若是今日真出了什么事,那只能坐实了儿子觊觎太子妃的罪名,谢夫人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谢夫人当年是真的将林若涵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但她既然选了太子,那 谢夫人只能希望她跟太子夫妻恩爱,相携到老。 李若涵许是看穿了谢夫人的心思,她眼睫轻轻垂了垂,“听说谢国公府菊花开得甚美,未央妹妹陪本宫去看看吧。” “太子妃娘娘先请。”苏婉月被琴儿扶着站起来,轻声道。 苏婉月跟林若涵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长相,太子妃长相妩媚,一举一动莫不够人心魄,而苏婉月是清丽脱俗,姝色明媚。 菊花园中的菊花种类繁杂,什么颜色的都有, 林若涵抚着黄色菊花的花瓣,不经意的问:“未央妹妹,你知道从南琼来的那位大理寺少卿周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之前听兄长说过一次,周大人是个好官。” “本宫猜测也是如此。”林若涵并没有告诉她太子想拉拢这位从南琼来的使臣,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那周大人在南琼可有婚配?” 这后面的话是林若涵帮自己的妹妹昭宁郡主问的,林若涵是觉得这世间除了成王,总还有一堆好儿郎可以让她妹妹去选择,想起昨日早上皇后娘娘与她说的那一番话,林若涵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苏婉月:“太子妃这是?” “未央妹妹有所不知,今年刚好是本宫的妹妹昭宁及笄之年,这原本她的婚姻大事是该由本宫的父母做主,奈何本宫父母早故,她这婚事只能由本宫这个当姐姐的来操心,本宫觉得周大人是难得的青年才俊,这才有此一问。”林若涵好声好气的跟她解释了一番。 琴儿朝太子妃娘娘的方向看了眼,太子妃娘娘这是打算撮合昭宁郡主跟周大人,可是南琼与北璃已经结了秦晋之好,若是昭宁郡主再跟周大人在一起,这听起来古里古怪的,还有上次在东宫,昭宁郡主不是说她喜欢成王殿下吗。 闻言,苏婉月浅声道:“周大人并没有婚配,只是因为之前在南琼,周大人与兄长走得很近,周大人曾跟兄长说他早就有心上人了。” 这话并不是苏婉月在故意扯谎,而是因为周珩确实说过这话,在南琼时,苏婉月跟未央公主既是堂姐妹,也是闺中密友,自三岁起,二人便一起在尚书房接受太傅教导,除了她们,一起进学的还有太子跟湘王,以及陆卿尘。 恰逢那日苏婉月跟未央公主下学之后在御花园练琴,太子带着周珩过来,同行的还有湘王和陆卿尘,这不知怎的,话题就绕到苏婉月跟陆卿尘身上了,湘王见状见缝拆针问周珩,“不知周大人有没有意中人” 周珩先是沉默了下,随后斩钉截铁的说“有”。 ==三更== “这样啊。”林若涵微微笑了笑,她是觉得这位周大人仪表堂堂,长相也甚好,不失为一个好夫婿人选,可没成想对方早就有心上人了。 但京城好儿郎这么多,林若涵倒也谈不上有多遗憾,反正昭宁现在心心念念想嫁的只有一个人。 偏偏林若涵不想她妹妹去做侧妃。 在菊花园坐了会,谢夫人这边派人请太子妃过去,太子妃便先回了正堂。 此刻正堂之中除了谢夫人跟各家夫人,还有谢沫儿与慕子毅,以及满面笑容的慕夫人。 “看来谢国公府是好事将近啊。” 替嫁太子妃 第20节 “谁说不是呢,谢三姑娘是文臣之女,慕小将军又是武臣家的公子,确实极为相配。” 被这么多夫人打趣,谢沫儿害羞的低下头,慕子毅倒是视若平常,只是那吊儿郎当的姿态明显收敛了不少。 太子妃在外面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唇角带笑的走进来,让人将提前准备好的头面拿上来,是一副红珊瑚打造的头面,看起来便是价值连城,谢沫儿没敢收,用余光看了谢夫人一眼,谢夫人见状笑道:“沫儿还不快谢过太子妃娘娘。” 慕子毅跟谢沫儿齐齐向太子妃行了一礼。 再说苏婉月这边,她带着琴儿在赏菊园看了一会菊花之后,便想着回正堂,谁知在回正堂的路上,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端着托盘匆匆忙忙的朝这个方向走来,好巧不巧的,这个托盘直直的撞到苏婉月身上,小丫鬟惊慌失措的跪了下去,“奴婢不是有意的,还请王妃恕罪。” 琴儿直接出声斥责,小丫鬟一个劲的说自己错了,苏婉月默默的整理了下宽袖,假意训斥了几句,便放小丫鬟走了。 “王妃,您没事吧?”琴儿尚有些不放心的打量着苏婉月,问。 苏婉月摇头,她带着琴儿来到菊花园右边的角落处,从宽袖里摸出一个东西,她已经猜到这个香囊是谁送给她的。 琴儿大吃一惊,忙四处张望,生怕有人看到了。 苏婉月飞快的将香囊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条,纸条上面画着马车跟红色砖瓦,这地方苏婉月跟琴儿都知道,就在谢国公府巷子里的拐角处。 他在那个拐角处等她…… 琴儿皱眉,“周大人这是” 近日因为周大人,殿下跟郡主之间的相处明显有些古怪,要是再让有心人看到郡主跟周大人单独说话,岂不是不好收场。 苏婉月将纸条揉成团,重新塞到香囊之中,她微微思索了下,轻声道:“琴儿,你去吧。” 周珩尚不知事情真相,她若不与他说清楚,只怕会更快露出端倪。 琴儿也明白周大人之前一直蒙在鼓里,乍然知道当初是郡主代替未央公主嫁过来,定是需要一个真相与解释,而且郡主还有家人在南琼,不可能这一生都不与南琼那边有来往了。 琴儿心里已经有了谱,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苏婉月,“那王妃您” “我在那个凉亭等你。” 琴儿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她福了福身,“那奴婢快去快回。” 琴儿将香囊挂在腰间,飞快的出了谢国公府,今日的谢国公府门庭若市,琴儿出府没有惹人怀疑,她飞快的按照指使来到巷子的角落处,靠着巷子的角落处停着一辆不太显眼的马车,马夫就坐在马车外,但要仔细看,便能发现那上面坐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马夫,易了容的“马夫”听到脚步声,抬起眼,“琴儿姑娘。” 琴儿长话短说,朝他屈了屈膝,“是王妃派奴婢过来的。” “进来吧。”周珩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刚进去,另一辆以楠木跟象牙打造的马车从他们这辆马车面前经过。 随着琴儿的离开,苏婉月除了心跳得极快,右眼皮也跟着跳了下,她凭栏看向天边的云雾。 谢国公府前院热热闹闹的,书房却是冷清的要命,谢丞一个人待在书房里习字,侍卫叩门的时候,谢丞面露不悦,“何事” “公子,成王殿下来了。” 这个时辰过来…… 这个好友向来不参加京城世家办的宴席,今日怎么过来了,谢丞来到门外,“殿下可有说什么” “成王殿下好像是过来接成王妃。” 谢丞带着侍卫匆忙来到正堂,他一袭白色鹿纹长袍,清风朗月的走进来,让堂中的贵女们羞了脸,但他目不斜视,气度温润的跟上首的太子妃见礼,林若涵如同看陌生人似的看了谢丞一眼,抬手,“谢大人请起。” “谢太子妃娘娘。”谢丞情绪没有丝毫波动,紧接着跟谢国公还有谢夫人问好。 谢夫人一下子便料到他为何来正堂,“成王殿下是为了成王妃过来的,已经去了菊花园,你且坐下吧。” 有些话各位夫人早就想说,一直憋着没有说,眼下总算瞅到机会了,“早闻成王殿下跟成王妃感情和睦,还真是名不虚传。” 堂中大多数夫人都是这般觉得,遥想成王娶妻之前,对女色极为冷淡,这娶妻之后竟是一刻也离不得成王妃,可不是感情和睦了,但因为太子妃娘娘还在,她们不好明晃晃的附和,只能相视一笑。 谢国公府的小厮引萧御到后面的菊花园,点头哈腰,态度毕恭毕敬,“殿下,您这边请。” 萧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凉亭之上,女子一个人正趴在那阑干上,微风吹起她的衣袂跟乌发,她恍若不 觉,似在出神。 萧御眸色微深,抬手让小厮下去,苏婉月正在想事情,直到一道耳熟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她才回过神。 “王妃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这都不到用午膳的时辰。 好在苏婉月反应极快,眉眼带笑,对着他盈盈福了福身,“殿下。” 萧御手掌扶住她的身体,“你的婢女呢?” “妾身有一个东西落在马车上了,让琴儿去替妾身取了。” “本王刚过来,貌似没看见王妃的侍女。”萧御揽着她的腰,让她在石凳上坐下来。 “那可能是她走错路了。”苏婉月眼都不眨,笑意柔和的转移了话题,“殿下不是说下午过来吗?” 萧御面色温和,不紧不慢道:“担心王妃不自在就过来了。” 男人很早就提醒过她,不要与东宫走得太近,苏婉月自然而然的以为他是在说太子妃娘娘。 见她目光一直盯着面前的菊花,萧御温声问:“王妃喜欢菊花” 苏婉月想到堂姐一贯喜欢艳丽的花,笑容清浅,“妾身喜欢芍药。” 一炷香后,琴儿回到凉亭,她大老远的便看到了萧御的身影,险些吓一跳,来人是说殿下下午过来接王妃,殿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琴儿怀揣着不安到萧御跟苏婉月跟前,“奴婢参见殿下。” 苏婉月赶在萧御开口之前朝琴儿使了个眼色,琴儿十分有默契的接上苏婉月的茬,“王妃,您要的香囊。” 苏婉月假模假样的将香囊拿在手上打量,萧御瞥了一眼,“这个香囊样式倒别致。” “殿下若是喜欢这个花样,那妾身回去给殿下做一个香囊。” “王妃辛苦。” 见他没有生疑,苏婉月主仆都松了口气。 可能是听说萧御来了谢国公府,中午太子也来了东宫,谢国公府难得如此热闹。 宴席之后,宫里来了圣旨,圣上亲自赐婚谢国公府三姑娘跟定国大将军府小将军慕子毅。 这道圣旨一出来,谢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当日在归闵寺,贵妃娘娘曾说,若是谢沫儿跟慕子毅相互有意,那她就请圣上赐婚。 谢夫人原以为贵妃娘娘只是随口一说,没成想…… 谢夫人对宫里的贵妃娘娘无疑是感激跟敬重的,已经想好过几日带着沫儿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众夫人都是聪明人,也能猜到这其中有贵妃娘娘的手笔。 在储君之争中,谢国公府本来就偏袒成王殿下,这下说不定更要向着成王殿下了。 当太子意识到是秦贵妃向父皇求了这么一道圣旨,脸色都不好看了,萧御本来就有了这么多助益,若再加个谢国公府,岂不是如虎添翼,萧若飞气得不轻,掩在袖子的手紧握成拳,皮笑肉不笑,“东宫还有事,孤就先走了。” “臣妇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太子夫妇走了没多久,萧御跟苏婉月也回了成王府。 苏婉月回紫霞殿歇息,萧御上午从皇宫一出来,便去了谢国公府,书房还有奏章等着他处理,书房外,几只小黄雀在那叽叽喳喳的叫,清亦跟着萧御进去,从衣襟里面拿出一封信—— “殿下,南琼来信。” 第26章 “继续追查真相+侧妃风…… ==一语成谶== 与此同时,周珩的马车正不紧不慢的驶向驿馆,下属见他自顾自的对弈,摆明了心绪不加,试探着问:“大人,刚刚琴儿姑娘说了什么” “她说……”周珩淡淡瞥了他一眼,脑海回想起刚刚琴儿与他说的那一番话。 在他询问明明当初商议的是未央公主嫁给北璃的成王殿下,最后这人竟然成了她们家郡主,琴儿说:“周大人有所不知,我们郡主当初嫁到北璃也是逼不得已,并非故意如此。” 周珩听懂了,正因为听懂了,他的眼神比墨水还要浓稠,声音也哑着,“怎么回事” 彼时周珩心里已经有了判断,那就是问题肯定出在未央公主身上,未央公主打小就被陛下跟皇后娘娘娇宠着,性情颇为刁蛮任性,先前在上书房进学,她一有什么事就让她的堂妹苏婉月跟湘王顶上,为此太子有好几次想斥责未央公主。 湘王心疼妹妹,但凡太子想要斥责未央公主,湘王就冲到最前边护着,直到有一次太子不瘟不火的瞥了湘王一眼,“你这样爱护妹妹,未央迟早有一日要闯大祸。” 湘王当时还很不服气,在他看来,妹妹还是一个姑娘家,她闯祸又能闯出什么样的祸。 可偏偏,一语成谶。 琴儿压低着声音,“成婚前一日,未央公主逃婚了。” 周珩瞳孔猛地一缩,明白了。 因为未央公主在成婚前一日逃婚,南琼帝后一时半会找不到她,又担心这桩婚事若是不成,会伤了两国的和气,便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此事,那就是找人代替未央公主嫁过去,刚好姑娘跟未央公主年纪相仿,出身也不低,所以南琼帝后打上了她的主意,当然,周珩觉得还有一点,那就是姑娘跟未央公主眉眼有三分相似。 看来他给太子传信是对的,想必如今南王、太子跟陆卿尘都已经知道了姑娘代替未央公主出嫁的事情。 她出阁那日,还是陆卿尘送她上的花娇,周珩冷笑一声,陛下跟皇后娘娘还真够心狠的,一点都不顾及南王跟已逝南王妃的面子。 周珩给了琴儿一块令牌,称以后苏婉月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他能帮的一定帮。 *** 是以一回紫霞殿,琴儿便将周珩给她的那枚令牌递给了苏婉月,“周大人给奴婢留了这块令牌,说王妃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他一定鼎力相助。” 看来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还算可靠,这位周大人是个好人。 苏婉月看着手中的令牌,对于太子哥哥身边的人,她还是信得过的。 苏婉月上头没有亲兄长,她对秦珏这个堂兄一向敬重,而秦珏待苏婉月这个堂妹也非常疼爱。 苏婉月沉思了一会,将令牌给琴儿,让她收起来。 书房之中,清亦态度恭敬的跟萧御禀报,“据墨屿打探,王妃从小就娇养在皇宫,与南琼宗室南王府的紫萝郡主关系极好,两人乃闺中密友,至于周大人,他在南琼任大理寺少卿那会儿,因是东宫一党,只与南琼太子殿下走得极近,至于王妃那边,周大人与王妃应是没什么接触,不过因为王妃跟南琼太子殿下是亲兄妹,王妃之前应是见过周大人。” 既然认识,那为何周珩在初见她时眼中这般震惊。 萧御一言不发,清亦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接着往下说,“至于陆二公子,确实是仪容如玉,才学气度出众,他与王妃是自幼相识,只不过陆二公子与南王府的紫萝郡主、也是王妃的堂妹两情相悦,两家早就交换了定情信物,但不知为何,这婚事迟迟没有定下来。” 就目前来说,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因为一切都很正常,但越正常,反而越透着蹊跷跟古怪,清亦请示萧御可要继续追查。 若是不需要继续追查,那墨屿肯定可以回北璃了。 萧御凤眸狭长,沉吟许久,不紧不慢的开口:“你让他查一下南王府跟陆宰辅府的婚事为何迟迟没有定下来,查完立刻回京。” 没想到这一查,竟然掀开南琼皇室的背后秘辛,这是后话。 “是,殿下。”清亦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会有这么一道指示,还是垂下眼,拱了拱手。 替嫁太子妃 第21节 “还有一事,今日王妃身边的琴儿姑娘并非去给王妃拿东西,而是去见了南琼使臣周大人,在谢国公府撞到王妃的那名丫鬟也并非谢国公府的侍女,而是趁乱混进去的女暗卫。” 萧御表情不见丝毫惊讶,摆手让清亦下去。 === 因着谢国公府跟定国大将军结亲一事,坊间极为热 闹。 可偏偏宫里的皇后娘娘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她恨恨的开口:“谢国公府跟定国大将军结亲,这下谢国公府更要权势显赫了。” “老奴可是听说贵妃娘娘一心撮合谢三姑娘跟定国大将军府小将军,圣上肯定是听到了贵妃娘娘的枕头风,才同意了这桩婚事。” “秦贵妃惯会做好人,谢国公府只不过放个风声,她就找圣上赐婚,表面上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实际上还不是盼着自己儿子做皇帝,不然她这么巴结谢国公府。” 但是京城世家以谢国公府为首,若是谢国公府选择支持成王,那对太子无疑是不利的,皇后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皇后娘娘能公然说贵妃娘娘的不是,桂嬷嬷却不好在这大肆议论贵妃娘娘的不好,桂嬷嬷微一咬牙,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谢三姑娘的婚事是定下来的,可谢国公府嫡系子弟之中不是还有谢大人吗” 皇后摇摇头,嗤了一声,“嬷嬷,你还是不够了解圣上,谢国公府已经与定国大将军府结亲,圣上又怎么可能容忍谢丞再娶公主,亦或者是国丈府的姑娘。” 说句难听的,圣上若真想谢丞娶高门贵女为妻,当初就不会同意太子娶林若涵为太子妃,正因为看出了圣上的薄凉,皇后才特别害怕圣上会因为成王各方面都出众而将皇位传给成王。 只要太子一日没有登基,皇后这心里就一日不安,尤其是如今秦贵妃盛宠不衰,成王又越来越锋芒毕露,她眸中闪过一丝决然,问:“昭宁之前是不是说她想嫁给成王” 昭宁郡主心悦成王殿下在京中算不上什么秘密了,桂嬷嬷几乎不用思索,道:“郡主确实心仪成王殿下。” 皇后脸上缓缓勾出一抹笑,“嬷嬷你亲自去一趟东宫,就说本宫要见昭宁。” 总不能每次都是太子犯错,而成王行事进退有度。 ==二更== 暮秋时节,京城天气渐渐转凉,晨起庭前的花草上还凝着晶莹剔透的露珠,苏婉月窝在紫霞殿好几天没有出门,于月半将萧御想要的那枚香囊绣了出来,然后苏婉月再将当日他夸赞的那枚香囊拿了出来,好生比对了一番之后,问琴儿像不像。 琴儿仔细端详了一番,笑着点了点头,“而且奴婢觉得王妃绣的花样还要更精巧一些。” 这世上还鲜少有她们郡主不会的东西。 “那你将这枚香囊给殿下送去吧。” 春芝在一旁笑道:“奴婢觉得王妃要是亲自过去,殿下肯定会更高兴。” 自从上次从谢国公府回来,殿下跟王妃之间的相处总算没有那么古怪了,还是如以前一样,鹣鲽情深,琴瑟和鸣。 琴儿也觉得是这个理。 苏婉月在她们的撺掇下,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她们再装几碟糕点,带着琴儿去了书房。 今日太阳正好,书房外是清亦还有另外一名侍卫守着,看到苏婉月过来,清亦两眼放光,都没进去通报,直接放苏婉月进去了。 书房里面光线昏暗,浓郁的龙涎香气萦绕鼻尖,男人俊逸的脸庞隐藏在着昏暗之中,他左手不紧不慢的叩着案桌,右手拿着朱笔,像是在画什么。 苏婉月柔婉出声,“殿下。” 萧御将画像推到一边,负手起了身,“王妃怎么过来了?” 苏婉月纤腰袅袅的走过去,将托盘上的糕点放到他面前,然后再将香囊递给他,嗓音温温柔柔的,“殿下想要的香囊,妾身已经做好了。” 萧御看着她素白手心里的香囊,再看了眼她那温柔如水般的眼眸,笑问:“本王想要什么,王妃都能给吗?” 苏婉月一怔,对上他那深邃且带着暗示的目光,以为他是想要了,女子垂了下眼睫,可以倒是可以,但是白日宣/淫不太好吧,女子轻轻蹙了蹙眉,正想用什么理由拒绝他,男人已经轻笑出声,“王妃在想什么?” 他的声线偏低沉,带着独特的磁性,极为好听。 苏婉月这才意识到她想多了,脸颊一瞬间就红了,她表情懊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她还是一本正经的解释了下,“妾身什么都没有想。” 知晓女子脸皮薄,萧御没有拆穿她,只是轻轻的拽了一下她的手腕,苏婉月的身子跌倒了他怀里,萧御一手扶住她的细腰,一手喂她用糕点。 这个姿势让苏婉月分外不自在,她僵着身子咬下一块糕点,比起她的僵硬,萧御身躯格外放松,懒懒的靠在太师椅上,一块糕点用完,萧御再接着喂她吃第二块,书房内的气氛逐渐变得缱绻旖旎。 就在萧御准备喂第三块的时候,苏婉月按住他结实坚硬的手臂,朝他摇了摇头,“妾身已经吃好了,殿下尝一块吧。” 萧御将手中的糕点放回去,慢悠悠的问一句,“王妃可愿意让本王尝一下” 苏婉月没太听懂萧御的弦外之意,杏眼浮现几分迷茫,下一刻,萧御指腹穿过她柔顺的乌发,低头吻住她的唇,然后一点点深入。 苏婉月杏眼瞪大,狠狠的拽着他的衣襟,脸颊艳若桃花,男人吻得很轻很温柔,苏婉月不自主的抱住他的腰,萧御眸子一深,手掌开始不规矩起来。 就在这时,书房门口响起侍卫清亦的声音,“王妃,管家有事找您。” 苏婉月脸色“唰”地一红,理智回笼,急忙推开萧御,“那妾身就先告辞了。” 萧御喉结滚了滚,按住她挣扎的身子,掐着她的下颔,在她唇瓣上落下一个恶狠狠的吻,呼吸有几分粗重,“本王晚上陪你用膳。” 苏婉月已经感觉到了他那处的炙/热,轻轻点了点头。 她深吸口气,纤腰袅袅的走出去,外头,清亦跟琴儿还在门口守着,二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上前扶苏婉月,一个拱手一礼。 书房里面,男人克制的捏了捏眉心,然后将推到一边的画展开,这是一幅没有题字的画,画中女子眉眼盈盈,唇角含笑,当真是巧笑嫣兮,清扬婉兮。 等苏婉月带着琴儿来到正堂,便看到一脸为难的管家,还有一脸得意的昭宁郡主跟皇后娘娘身边的桂嬷嬷,苏婉月看到昭宁郡主,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管家朝苏婉月迎了过去,“奴才见过王妃。” 桂嬷嬷:“奴婢见过王妃。” 苏婉月认得桂嬷嬷,她态度客气的问:“桂嬷嬷,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指示” 桂嬷嬷笑容满面的将皇后的意思转达了苏婉月,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昭宁郡主要在成王府住上一段时日。 成王妃是皇子正妻,而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又是长辈,桂嬷嬷并不担心成王妃会不答应,昭宁郡主也高傲的抬了抬下巴。 苏婉月面容柔和,没有特别的不高兴,她看了一眼昭宁郡主,斟酌着开口:“皇后娘娘的好意我明白,只是昭宁郡主还待字闺中,贸然住到成王府,恐怕被昭宁郡主名声不利。” 桂嬷嬷长满褶子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皇后娘娘是觉得成王府太过冷清,所以让昭宁郡主过来陪陪王妃,又怎么会招来闲话呢,再说昭宁郡主是太子妃娘娘的亲妹妹,又被圣上封为郡主,算起来也是成王殿下半个妹妹,那七公主之前不也有歇在成王府吗。” 琴儿眉头紧皱,桂嬷嬷跟昭宁郡主的目的已经不加掩饰,还说什么担心成王府太过冷清,这是将她们郡主当成傻子糊弄呢。 “之前在东宫,昭宁一时口无遮拦,惹未央姐姐不高兴了,是昭宁的不是,还希望未央姐姐不与我计较。”见苏婉月不说话,桂嬷嬷这心里还莫名的慌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她又挺直了腰板,她带来的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就算成王妃娘娘身份再高贵,那也不能对皇后娘娘的意思视而不见吧,但是为了稳妥,桂嬷嬷还是朝昭宁郡主使了个眼色,昭宁郡主瘪瘪嘴,马上上前挽住苏婉月的手腕。 苏婉月不适应跟昭宁郡主这么亲近,悄悄的将手腕抽了回来,她望向桂嬷嬷,“那皇后娘娘想昭宁郡主在王府住 多久?” 昭宁郡主表情扭曲了下,她果然是嫉妒自己喜欢殿下,才不想让她住在成王府,她还没住进来,她就想赶自己走。 桂嬷嬷表情也有些难看,难道北璃的女子要比她们南琼的女子“豪迈”一些,成王妃这意思不就是不喜欢昭宁郡主住在成王府吗,只是碍于皇后娘娘的面子才不得不让昭宁郡主住到成王府。 桂嬷嬷只好硬着头皮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住小半个月。” 苏婉月这才面容平静的吩咐,“琴儿,你去收拾一间客房给郡主住。” 一听要住客房昭宁郡主马上就不乐意了,但她不想跟苏婉月起争执,便没有表现的太明显,“除了客房就没有别的住处吗?” 桂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当然帮昭宁郡主说话,她笑着道:“郡主先前在东宫是与太子妃娘娘一起住,可能不太住的惯简陋的地方。” 昭宁郡主在东宫跟太子妃娘娘住一起,那是因为昭宁郡主跟太子妃是亲姊妹,她们郡主跟昭宁郡主又没有血缘关系,琴儿没想到今日还有这么一遭,这二人简直是故意来给她们郡主找不痛快的,琴儿不太高兴的反驳,“成王府的客房是单独的一进一出的院子,何来简陋,不知桂嬷嬷想让昭宁郡主住哪儿,住王妃跟殿下的紫霞殿吗?” 桂嬷嬷被她说的脸面无光,但顾及到她是苏婉月从南琼带来的丫鬟,不敢公然责骂,嗫嚅着不说话了。 昭宁郡主被她暗戳戳的挤兑一番,看向琴儿的眼神都要喷火了。 苏婉月:“既然昭宁郡主不想住客房,那春芝,你去问一下殿下是何意思?” 春芝刚才就看不惯昭宁郡主跟桂嬷嬷了,闻言马上道:“是,王妃。” 听说要去找萧御,昭宁郡主马上就不肯了,忙拦住春芝,“未央姐姐,我睡客房就好了。” 苏婉月便让春芝跟夏棠送昭宁郡主去客房。 见事情办妥了,桂嬷嬷马上就笑了,“那奴婢就先回宫给皇后娘娘复命了。” ==三更== “王妃,皇后娘娘让昭宁郡主住到成王府,这不是在故意膈应人吗?”琴儿扶着苏婉月坐下,眉头拧得死紧。 北璃谁不知道昭宁郡主心悦成王殿下,皇后娘娘让昭宁郡主住到成王府,分明就是想让昭宁郡主近水楼台,跟殿下培养感情,偏偏还要故意打着陪王妃说话的名义住在成王府。 若是暂住也就罢了,可昭宁郡主那性格,琴儿总觉得她会生事。 苏婉月垂了垂眸,浅声道:“这不就是皇后娘娘想看到的吗?” “王妃的意思是”琴儿疑惑的问。 苏婉月反问她此番谢国公府与定国大将军府联姻,获益的是谁,最不获益的又是谁。 琴儿认真思索了下,圣上给臣子之家赐婚,那是莫大的殊荣,赐婚由贵妃娘娘提出,那获益的肯定是贵妃娘娘,连带着还有殿下,那最不获益的肯定就是太子殿下。 因为这个,所以皇后娘娘要给她们成王府找不痛快,堂堂一国皇后,竟然丝毫没有容人的雅量。 本朝太子殿下比之她们南琼的太子爷,那是差远了,琴儿之前已经非常不喜欢本朝的太子殿下,现在也不喜欢宫里的皇后娘娘。 “不过奴婢觉得殿下并不喜欢昭宁郡主,皇后娘娘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苏婉月轻轻抿了抿唇,准备晚上问问他是个什么意思。 昭宁郡主住到成王府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秦贵妃的宫里,躺在榻上的秦贵妃倏然睁开眼,她表情很是不悦,“你说什么,昭宁住进了成王府” 侍女大气都不敢喘,苦着张脸,“是呢,听说昭宁郡主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桂嬷嬷亲自送过去的,桂嬷嬷的意思,那不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后娘娘说成王府冷清,昭宁郡主与王妃年纪相仿,可以在王府陪王妃说说话。” 秦贵妃入宫二十年,与皇后也算日日相处,她还能不懂皇后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让昭宁郡主做成王侧妃,昭宁郡主被圣上还有太子夫妇教导的胸无城府,冲动莽撞,若她进了成王府,只怕成王府永无宁日。 “皇后为了太子,还真是煞费苦心。”秦贵妃冷笑一声,狐狸眼跟着向上挑了挑。 “殿下今年才刚新婚,过早立侧妃怕是会引起南琼皇室的不满。”一直未开口的张嬷嬷道了句。 殿下跟王妃娘娘成婚还没一年,王妃还没怀上子嗣,殿下这个时候若纳侧妃,只会引起南琼皇室的不满,甚至可能寒了王妃的心。 秦贵妃睨了她一眼,“御儿对昭宁郡主又无男女之情,为何要立她为侧妃。” 张嬷嬷:“那贵妃娘娘如何打算” 秦贵妃准备去寻皇后,昭宁这性格,多在成王府待一日,秦贵妃都不放心。 秦贵妃心里有了成算,马上就让人准备轿辇,谁知就在她准备动身的时候,殿外通禀成王殿下来了。 秦贵妃猜测他是为昭宁郡主的事而来,重新坐回了主位。 萧御面如冠玉,表情平静,但秦贵妃还是看出了他的不悦。 秦贵妃捂唇轻咳一声,劝道:“昭宁郡主的事情,本宫已经知道了,本宫等会儿便去找皇后娘娘,但若不成,那只能辛苦未央小半个月了。” 成王妃是成王府的女主子,这王府多了一个人,那只能由她来管,昭宁那性格,有的折腾。 萧御声音清冽,表情冷淡,“还请母妃转告皇后娘娘一句,儿臣没有纳侧妃的打算,昭宁郡主与儿臣还有儿臣的王妃亦不是兄弟姊妹,住在成王府不大合适。” 替嫁太子妃 第22节 秦贵妃知晓昭宁郡主这事触及到他底线了,皇后也是,故意给人找不痛快,“本宫会与皇后娘娘说的。” 秦贵妃的轿辇很快就停到坤宁宫前,坤宁宫门前有桂嬷嬷在守着,秦贵妃的贴身侍女皮笑肉不笑的上前,“桂嬷嬷,我们贵妃娘娘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你进去通禀一下吧。” 桂嬷嬷笑笑,“可是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不能见后宫妃嫔,贵妃娘娘若是有什么急事跟老奴说也是一样。” 闻言,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气得不行,因为她明白皇后娘娘此举就是故意的,秦贵妃脾气好,倒是不生气,她故意托长着语调,“皇后娘娘怎么突然身子不适,莫不是因为身边没有昭宁郡主陪着,心里不痛快” 内殿之中的皇后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秦贵妃,竟敢在坤宁宫指桑骂槐。 “贵妃娘娘说笑了,御医刚才说过了,皇后娘娘就是身子不适,需要休息。”桂嬷嬷笑容有几分僵硬,道。 秦贵妃犯不着在这为难一个嬷嬷,只说明日再来给皇后请安,她就不信皇后会一直身子不适,一直身子不适,那协理六宫之权她还要不要呢。 究竟是请安,还是为了昭宁郡主的事而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昭宁郡主对客房的陈设整体满意,趁众人收拾房间的时候,昭宁郡主悄悄拿出一个金元宝,往夏棠手中塞,夏棠完全不理解昭宁郡主为何来这么一出,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昭宁郡主,“奴婢只是一个丫鬟,主子的事情奴婢无从干涉,郡主不必如此。” 昭宁郡主表情讪讪,没料到这世上还真有人这么不给她面子,心里难免有几分委屈,不过一想到自己以后做成王侧妃,昭宁郡主又不觉得委屈了,毕竟等她做了成王侧妃,这些人还不是任由她们处置。 昭宁郡主憋了一会,问:“成王殿下跟成王妃感情真有外面传的那般好吗?” 夏棠言简意赅,回了个“是”。 当日在东宫,昭宁郡主就已经见识到了他们的恩爱,她心里有些不舒服,“那殿下每晚都歇在哪里” 昭宁郡主的目的不加掩饰,夏棠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殿下自然是歇在正房。” 昭宁郡主心里有了盘算,一脸俏皮的开口:“那我今晚陪未央姐姐用膳。” 萧御是在酉时来的紫霞殿,昭宁郡主正在外次间陪苏婉月说话,当然,只有昭宁郡主在说,苏婉月早就神游天外去了,琴儿轻轻扯了苏 婉月的袖子,“王妃,殿下来了。” 苏婉月回过神,被琴儿扶着站起来,“妾身给殿下请安。” “昭宁给成王殿下请安。”昭宁郡主一副含娇带怯的模样,眼睛都要黏到萧御身上了,熟料萧御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苏婉月面前,将她扶起来。 昭宁郡主备受冷落,恨不得现在就走,但她要真这么走了,那岂不是要前功尽弃,而且还如了某些人的意,昭宁郡主很恨的朝苏婉月方向看了眼,却在触及到成王那清冷如潭的目光时心狠狠颤了下,低下头。 “摆膳吧。”苏婉月嗓音柔和,下了吩咐。 成王府的晚膳准备的极其精致,总共有二十多道菜式,大多都是苏婉月爱吃的,苏婉月喜欢烧鹅,琴儿正要帮她夹,已经有人快她一步。 苏婉月看着面前的烧鹅,浅笑道:“多谢殿下。” 昭宁郡主晚上本来就没有胃口,现在更没有胃口了,在她看来,殿下身份尊贵,天潢贵胄,如何能去伺候一个女子用膳,偏偏殿下做了,眼前的女子除了一个比她好的容貌跟身世,还有什么。 昭宁郡主的情绪全在她脸上写出来了,苏婉月被她盯得难受,温婉一笑,“今晚的膳食不合昭宁郡主胃口吗?” 殿下还在身边,昭宁郡主当然不会这么傻的说膳食不合胃口,她夹了一块自己面前的桂花糕,说味道很不错。 晚膳用得昭宁郡主是如坐针毡,晚膳过后,下人呈上露珠茶,昭宁郡主本来是想多留一会儿,结果萧御要处理奏章,还让苏婉月去给他磨墨,他们有正事要处理,昭宁郡主再死皮赖脸的赖在正殿也不行,只好带着两名婢女离开。 从紫霞殿出来再到客房,昭宁郡主心情是前所未有的不痛快,哪怕昭宁郡主不想承认,她也得承认,殿下待她是极好,那正殿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是角落摆放的东西都是贡品,连她美人榻上的枕头都是暖玉做的,还有成王殿下对其他人一向是不假辞色,在她面前却极为温和,自己一个大活人坐在那用膳,成王殿下就当没看到她似的,这世上怎么能这么不公平。 昭宁郡主气得心都在滴血,她是个随心所欲的性子,生气就要摔东西,正要将桌上的白玉盏给扔出去,婢女马上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规劝,“郡主,这茶盏是成王府的东西,可不能扔啊。” 郡主能暂住到成王府,还是因为背后有皇后娘娘的帮助,成王不是太子,成王妃也不是郡主的亲姐,郡主今晚若真将这茶盏给砸了,那明日就不用在成王府待了。 婢女懂的道理,昭宁郡主也懂,但是她就是觉得不甘心,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委屈,这要是在东宫,谁敢这么对她。 “郡主若是觉得在成王府待的委屈,不如我们明日就回东宫吧。”婢女觑了觑昭宁郡主的神色,反正她看成王殿下对郡主也没有男女之情,郡主就算在成王府待上一年,成王殿下也不会纳她做侧妃,还不如早点回东宫呢。 昭宁郡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怎么成,皇后娘娘好不容易出面让我住到成王府来,我当然要把握好这个机会,你明日再陪我去给未央姐姐请安。” 她一定要当上成王侧妃,到时候再将这些人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 温泉池里香烟袅袅,热气缭绕,女子白嫩的脸颊被热气熏得通红,男人温热修长的指腹跟小游鱼似的摩挲着花/瓣,他眸色认真的注视着女子,一字一顿道:“本王不会纳妾。” 灵巧的如同拨动琴弦似的轻拢慢捻。 温泉池中热气朦胧,苏婉月杏眼氤氲出一层云雾,紧紧的攀附着萧御的肩膀,“殿下若是……” 萧御就猜到她会如此“贤惠”,嗓音低沉沙哑,薄唇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若是什么,嗯” 苏婉月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开口,男人亲完她小巧的耳垂,接着亲她的眉眼,再到唇瓣跟锁骨处,苏婉月上下失守,在流动的温泉池里完全站不稳,萧御见状一笑,面对面的将她抱在怀里,沾了水的指腹轻轻揉着她的腰。 苏婉月趴在他的怀里,轻轻喘着气,眉眼清灵盈动,就是瞳孔有几分涣散,像是还没缓过来,萧御掌控着力道,等她慢慢缓过来,“本王不纳侧妃,王妃难道不高兴” 他语气看似随意,实际上是只要一个答案,他的指腹在摩挲着她萤白的肌肤,调动着她的情/欲,等她情/欲起来了,他就不动了,就这样含笑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苏婉月被吊得难受,在他肩膀楚狠狠咬了一口,回答了个“高兴”。 萧御低笑出声,将她从温泉池里抱出来,去了拔步床。 内殿的动静子时将歇。 翌日辰时,天光大亮,昭宁郡主早早的就带着婢女来到紫霞殿,她脸上挤出一抹笑,“未央姐姐在里面吗?” “王妃在里面梳妆,但是殿下也在。”琴儿朝着她福了福身,没打算阻拦。 昭宁郡主本来就是打听好了才过来,她整理了珠钗头饰便进去,一进去,便透过美人仕女图屏风看到里面的场景,但见铜镜前坐着容色姝丽的女子,她身后的男人身姿修长挺拔,气度出众,此刻他正低头为女子描眉,这一幕美如画卷。 昭宁郡主表情瞬间僵硬。 第27章 “耳鬓厮磨+谁的定情信…… ==定情信物== 琴儿这时才从外面走进来,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殿下,王妃。” 昭宁郡主已经猜到这个贱人是故意的,眼睛都要喷火,可刚刚那一幕还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因为她之前从未见殿下对谁这般温柔过,绾发画眉,那是夫妻恩爱才会做的事情。 昭宁郡主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嫉妒,但偏偏她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但这也不代表她就要被成王府的几个下人欺负,等她当上成王侧妃,她第一个就是要将这群下人赶出成王府。 昭宁郡主象征性的福了福身,“臣女见过殿下,王妃。” 闻言,苏婉月让琴儿先带昭宁郡主去外次间,她等会儿就来。 “昭宁郡主,您这边请吧。”琴儿微微倾了倾身,昭宁郡主下巴一抬,趾高气昂的走了。 昭宁郡主在外次间喝了好一会儿茶,萧御跟苏婉月才姗姗来迟。 早膳过后,萧御去书房处理公务,他这一走,昭宁郡主整个人都蔫了下去,紫霞殿的人看破不说破。 苏婉月跟昭宁郡主没有什么话说,默默的喝着红玉盏中的茶,昭宁郡主眼尖,余光看到她白嫩脖子上的粉色印记,昭宁郡主心里恨得滴血,手指僵硬,她不会是在故意跟自己炫耀吧。 心里有多恨,面上就有多和气,昭宁郡主笑容天真浪漫,问:“未央姐姐,你平日在成王府都做些什么啊” “除了看账本便是弹琴下棋,郡主呢?” 昭宁郡主说她在东宫除了陪太子妃姐姐说话,也跟苏婉月一样,会弹琴下棋。 昭宁郡主看她一眼,有些好奇的问:“那殿下喜欢下棋吗?” 苏婉月浅浅而笑,“殿下棋艺精湛,但喜不喜欢,我也不知。” 昭宁郡主似是受不了她这冷淡的态度,瘪了瘪嘴,有些不高兴的反问:“未央姐姐是不喜欢昭宁吗?” 苏婉月:“……” 苏婉月也唇瓣轻抿,反问她为何这般觉得,昭宁郡主瞬间就不吭声了。 朝升夕落,就这么过了三天,昭宁郡主在成王府住的三天里,几乎是日日都找苏婉月,还专门挑萧御在的时候过来。 苏婉月没说什么,但紫霞殿的侍女已经感到不舒服了,尤其是春芝跟夏棠,“王妃,皇后娘娘让昭宁郡主暂住成王府时说的分明是让郡主陪着王妃,可昭宁郡主白日不来,专 门挑殿下在的时候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昭宁郡主是奔着殿下来的呢。” 那可不是奔着萧御去的,每次只要萧御一在,昭宁郡主便脸上带笑,眼睛都要黏在他身上,只要他一走,昭宁郡主脸色就垮下来,然后跟苏婉月请辞。 苏婉月只是没有点破,正要开口,清亦过来了,他表情有几分古怪,朝苏婉月拱了拱手,“王妃,殿下回来了。” 见他表情奇怪,前言不搭后语,春芝试探着问:“殿下这是想请我们王妃过去” “殿下他……”清亦也不知道要如何跟苏婉月解释,直接道:“要不王妃还是先跟属下过去吧。” 苏婉月便跟着清亦去了前院的竹苑,而男人就负手站在庭前,身着一袭月牙色云锦常服,容颜俊逸,气度绝代风华。 他就那样注视着苏婉月,苏婉月有些纳闷,身轻如燕的朝他走了过去,“殿下这是怎么了?” 萧御唇角向上勾了勾,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来,“带王妃去一个地方。” 昭宁郡主尚且不知道萧御跟苏婉月已经出了府,她在成王府的后花园转悠了一圈之后,回到客房坐了一会便要去找苏婉月,她昨晚听殿下说今日中午要去紫霞殿用膳,当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可是殿下跟王妃今日都不在紫霞殿。”就在昭宁郡主喜滋滋的要去紫霞殿时,婢女如履薄冰的开口。 “那殿下在哪儿”昭宁郡主横眉一竖,不太高兴。 “回郡主,殿下他今日不慎感染了风寒,正在前院休息,王妃娘娘在前院照顾他。” 昭宁郡主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殿下他病了?” “是啊,听说殿下此刻谁都不见,竹苑只有王妃跟郎中能进。”婢女马上解释。 昭宁郡主表情扭曲了下,敢情这不见人是不见别人。 “那我也可以照顾殿下。”昭宁郡主表情有些失落,不免感到泄气,“殿下却连我都不见。” 她身后的婢女表情有些微妙,成王殿下好像也没说自己喜欢昭宁郡主,她们郡主这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 昭宁郡主嘴巴一抿一张,竟是要进宫找皇后娘娘替她做主,婢女被她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就要拦下她,这去找皇后娘娘,如何使得。 “前院说的是成王殿下谁也不见,这并非是故意针对郡主,而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郡主就算去寻皇后娘娘也无用不是。” 昭宁郡主就是个不受约束的性格,被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也有些恼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婢女额头冒着冷汗,试探着开口:“奴婢觉得成王殿下身体抱恙,这时候需要休息,郡主不若等成王殿下身体恢复了再去给殿下请安。” “你说的也有道理。”昭宁郡主被劝住了,只是心里还是不太甘心,抓心挠腮的难受。 殊不知本该在府中歇息的人早已出了京。 苏婉月也不知这人要带她去哪儿,上了马车便开始翻书,看得很入神,以往只要一上车便闭眸假寐的人今日却是在慢悠悠的煮茶,姿态清贵闲适。 两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下,清亦的声音透过马车帘子传进来,“殿下,到了。” 萧御淡淡地“嗯”了一声,率先下了马车,琴儿正要上前扶苏婉月下来,萧御已经长臂一伸,将马车上的女子给捞了下来,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眸看着地面,苏婉月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眉眼轻轻蹙了蹙。 替嫁太子妃 第23节 而眼前的场景更是让她惊讶,因为面前是一个偏僻,甚至称得上有些荒凉,庙宇旁边立着一簇一簇的梧桐树,与人来人往、香火不断的归闵寺不同,这座庙宇是人迹罕至,苏婉月完全想不通他为何要带她来这里。 他近日真的是越来越古怪了…… 苏婉月眼睫轻轻颤了颤,嗓音柔和婉转:“殿下这是” 萧御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向来不喜欢跟人解释,但对妻子,萧御还是多了一重耐心,他漫不经心道:“等下王妃就知道了。” 琴儿扶着苏婉月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挂满了红绸带的月老树,这个庙宇是月老庙。 琴儿下意识的觑了觑苏婉月的脸色,殿下的意思已然很明显了,可…… 苏婉月看着面前挂满了红绸带跟同心结的月老树,也是一怔,“殿下为何要带妾身来这儿 萧御薄唇带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萧御对女色其实一向不太热衷,但这几日,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想要眼前的女子陪他长相厮守,不管她在嫁给他之前心里装的是谁,她只会是他的王妃。 “王妃有所不知,这座月老庙乃本朝初立所建,其月老树极其灵验,听说两情相悦之人将红绸带跟同心结挂到月老树上,便可以长长久久,白头偕老。”清亦笑着跟苏婉月解释。 所以他今日带她来月老庙便是要跟她挂红绸带跟同心结。 苏婉月手心无意识的捏紧,其实她觉得这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情,他明明一看就是只对江山社稷感兴趣的人,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萧御朝清亦使了个神色,清亦马上拿来锦盒,锦盒里面放着两枚一模一样的同心结跟红绸带,苏婉月看向锦盒里的同心结跟红绸带,红绸带上还写了一句诗,是——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1]。 看到这两句诗,苏婉月手心捏得更紧,恍然想起南琼长乐十年,那年苏婉月离及笄之年只差一岁,她出来逛花灯逛到一半见着了陆卿尘,两人自然而然的一起放花灯祈福,好巧不巧的,那一年苏婉月放的花灯沉了底。 因为花灯沉了底,苏婉月逛街市时兴致一直不太高,二人行到一家藏书楼前,陆卿尘突然停下脚步,递给苏婉月一块玉佩,苏婉月纳闷的望向他,温润如玉的陆二公子第一次红了脸,认真的向她作了个揖,“在下心仪紫萝郡主已久,愿许卿一生一世。” 来北璃的这半年多,对于苏婉月来说,已是恍如隔世。 苏婉月轻轻咬了咬唇,不想让男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她将那枚同心结接了过来。 琴儿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郡主跟殿下无疑是般配的,可问题是郡主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啊,郡主跟殿下之间注定是有缘无分。 萧御轻轻松松的将那枚同心结挂到树梢上,苏婉月身姿纤细,挂同心结还要多费些功夫,连着挂两次没挂上去,苏婉月正要踮起脚尖挂,男人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一伸,那枚同心结便挂到了月老树上,两枚一模一样的同心结相互缠绕,同挂到了一颗树梢上。 一阵微风吹来,清亦跟琴儿笑道:“恭喜殿下,王妃娘娘。” 回去的路上,二人开始对弈,苏婉月执的是白子,萧御执的是黑子,棋盘之上,看似是白子将黑子团团包围,一副要赢的局势,实际到最后一刻,黑子很容易釜底抽薪,赢得此局,苏婉月猜测最后一刻肯定是他赢,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萧御笑了下,“本王让王妃三子。” 苏婉月却是不想让他让,她眉眼盈盈,“妾身落子不悔。” 萧御眉尖轻挑,蓦地笑了声,两人慢悠悠的下着棋,苏婉月维持着一个姿势久了,素手挑起一半的车帘,发现这根本不是回京的方向,苏婉月眉眼露出三分诧异,“殿下这是打算去哪儿” “本王的私宅。”萧御动作慵懒的落子,慢悠悠的开口。 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萧御先她一步开口:“本王已向宫里告假,我们过几日再回京。” “是因为昭宁郡主”苏婉月闻言怔了下,下意识问。 萧御:“这几日王妃辛苦了。” 苏婉月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到他的弦外之意,“妾身多谢殿下。” 萧御 的私宅建在京郊处,四周依山傍水,一进府便是一架石拱桥,桥下泉水潺潺,有成群的小锦鲤在那游动,前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即便在暮秋时节,都竞相盛放,姹紫嫣红。 苏婉月显然很喜欢这里,眉眼盈盈动了动。 萧御:“王妃喜欢这里吗?” 清亦连忙补充了句,“王妃有所不知,殿下这处私宅还没有其他人踏足过。” 萧御淡淡的睨了清亦一眼,清亦马上捂嘴不说话了。 萧御带着苏婉月将整座宅院逛了下,苏婉月很喜欢这处宅院,甚至想,她若是一早见过这座宅院,那她一定要将她在南王府的闺阁给弄成这样,苏婉月表情有几分遗憾。 “王妃今晚打算住哪儿” 苏婉月环顾下四周,见右边有一处轩榭临水而建,她想住那儿。 萧御自然答应。 苏婉月跟萧御就这么在这处宅院住下,中途有暗卫来给男人禀报事情,苏婉月便带着琴儿去外面的凉亭赏月去了。 今夜月凉如水,下人特别体贴的呈上一碟糕点,一碟瓜果,还有一盏牛乳茶,琴儿笑道: “王妃,奴婢觉得殿下待您很好。” 不然她们郡主又要为昭宁郡主烦心了,昭宁郡主不在,她们的耳根总算清净了。 只能说昭宁郡主那性子,琴儿欣赏不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初皇后娘娘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北璃的成王殿下是不输陆二公子的。 苏婉月难得这么惬意,她抬头看天边的半轮月亮,眸中像装满了星辰。 萧御过来便看到这幅场景,琴儿是正对着萧御的方向,正要行礼,被萧御抬手阻止了,琴儿悄然退到凉亭之下。 “王妃喜欢赏月”萧御脚步轻缓的来到苏婉月身旁,一只手臂按住她的细腰。 许是因为今晚气氛缱绻缠绵,苏婉月笑着点了点头,萧御唇角勾了勾。 翌日,萧御陪着苏婉月去后山骑了马,下午苏婉月带着琴儿煮了桃花酒,晚上夫妇二人在亭台下棋,就这么过了一日,在私宅祝了两晚,还不见这人提回京的事,苏婉月便问: “殿下打算何时回京” “王妃想回京了”萧御表情不变,嗓音低沉。 苏婉月当然不想回去,但如今京城局势复杂,这称病的理由总不能一直用,万一被人揭穿他根本就没有感染风寒,而是来了京郊私宅,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苏婉月眉眼微蹙,道: “妾身是担心殿下在这待太久,朝堂会有事。” 见她一脸的认真,萧御轻笑了声,嗓音温和,“王妃心忧江山社稷,是本王之幸。” “等有人过来,便可以回京了。” 等谁过来…… 苏婉月忽然意识到他带她来这里,也不单单是为了让她避开紫萝郡主,还另有盘算。 苏婉月虽然好奇,但是没打算开口询问,别人不愿意说的事,苏婉月从来不会去打听,万一惹人厌烦。 等着她询问的萧御:“……” 萧御克制的捏了捏眉心,告诉她那个人是谁,苏婉月瞬间就懂了。 ==二更== 卯时,养心殿灯火通明,数名侍女伺候圣上更衣,昨夜圣上没有召嫔妃侍寝,周公公直接从殿外进来,“陛下,成王府的人称成王殿下身体抱恙,今日还是不能上朝。” 圣上如鹰的眼睛眯了眯,说话的声音不怒而威,“这已经第几日了?” “第三日了。”周公公声音都放轻了,他都能察觉到的不对劲,圣上如何察觉不到,成王府给出的理由是成王殿下感染了风寒,所以不能上朝,但这风寒总不至于连着好几日都不见好吧,而且成王殿下身健体魄,以前从不会感染风寒。 “第三日了。”圣上将其重复了一遍,周公公将脑袋垂得更低。 上朝之前,圣上让周公公带着御医去成王府给成王殿下诊脉,显而易见,周公公去了成王府之后没有见到成王殿下的面,只得入宫等圣上的指令。 圣上马上传南邵入宫,让他去查成王殿下去了哪里。 锦衣卫也不是省油的灯,半日便查到成王殿下带着成王妃去了京郊的私宅,说来这个私宅还是成王府名下的产业,这个宅子除了成王殿下,还没有人进去过。 圣上听到南邵的回复显然气得不轻,这个儿子一向是最让他省心的,突然来这么一出,圣上能不生气吗。 周公公忙端起一杯茶送到圣上面前,“圣上请息怒。” “都是已经娶妻的人了,行事还是这么莽撞。”圣上脸色都黑了,喝了茶,还是怒气难消,“你现在去请秦贵妃过来。” 周公公着急忙慌的去了承乾宫,跟殿门口的张嬷嬷说圣上想见贵妃娘娘,圣上突然传召,摆明了就是不对劲,张嬷嬷一边引周公公进去一边小声跟周公公打探。 贵妃娘娘宠冠六宫,人又好,宫里谁不敬着,周公公也不例外,“嬷嬷有所不知……” 听到殿下带着成王妃娘娘去了京郊的私宅,张嬷嬷脸色大变,忙进去寻秦贵妃。 秦贵妃正在欣赏自己染了色的蔻丹,见张嬷嬷慌里慌张的进来,她漂亮的狐狸眼向上挑了下,“何事这般惊慌” 难道是昭宁郡主在成王府生事了,秦贵妃皱了皱眉。 “贵妃娘娘,圣上请您去养心殿。”张嬷嬷眉头皱得能拧死苍蝇,“还有,刚刚圣上身边的周公公说殿下根本就没有感染风寒,而且此刻殿下还不在成王府。” “御儿不在王府,那他在哪里” 秦贵妃其实也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感染风寒,不能上朝了呢,只是儿子行事有分寸,秦贵妃便没太将这个事放在心上,谁料圣上还对此事上心了。 “听说殿下带着成王府去了京郊的私宅,娘娘您说要不要现在去请殿下跟成王妃回来” 人肯定是要请回来的,但不能这么请,秦贵妃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秦贵妃抬手拔掉头顶上的两支云鬓花步摇,张嬷嬷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娘娘这是” 可一炷香之后张嬷嬷便明白娘娘是个什么意思了,秦贵妃的长相本来就偏娇柔,再着一袭水蓝色云缎宫裙,略施粉黛,看着便更让人怜惜了。 秦贵妃将沾了水的白手帕在眼角处点了点,眼角瞬间带着湿润,秦贵妃对自己的妆容很满意,笑着瞥了张嬷嬷一眼,“走吧。” “是,娘娘。”张嬷嬷毕恭毕敬的跟在了贵妃娘娘身后。 周公公就在殿外候着,见贵妃娘娘打扮的这般素净,还愣了一下,不过后宫争宠手段复杂,周公公什么没见过,贵妃娘娘这是想以此得到圣上的怜惜呢。 周公公谄媚笑道:“贵妃娘娘,您请。” 贵妃娘娘的仪仗浩浩荡荡的来了养心殿,周公公先进去通禀,再请秦贵妃进去。 秦贵妃俯身朝圣上一拜,“臣妾见过圣上。” 圣上第一次在秦贵妃面前冷了脸,他看向秦贵妃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情,“想必贵妃已经知道成王带着成王妃去京郊私宅的事,成王行事沉稳,朕对他一直寄予厚望,但此番他的所作所为当真令朕失望。” 秦贵妃只觉得好笑,在心里将圣上这一番话琢磨了一番,圣上若真对她儿子寄予厚望,那就不会这么偏向太子殿下了,只是这些话秦贵妃没有说出来,秦贵妃捏着帕子起了身,一副弱柳迎风般的模样,“这件事确实是御儿太过冲动了,但臣妾觉得这件事也不能光怪御儿。” 有些话只有秦贵妃敢说,养心殿的内侍跟侍女已经见怪不怪了。 “哦”圣上拖长着语调,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秦贵妃笑容娇柔,丝毫不畏惧圣上的态度,她有理有据的开口:“圣上有所不知,前几日张嬷嬷奉皇后娘娘之命将昭宁郡主送到成王府小住,臣妾想昭宁郡主还未出阁,贸然住在成王府也不大合适,打算找皇后娘娘重新商议,谁知皇后娘娘称病不见臣妾,那昭宁郡主住在成王府,御儿跟未 央只能去京郊私宅了不是” “此事皇后与朕说过,她只是觉得成王府只有成王妃一个人,未免太过冷清,才让昭宁郡主暂住成王府,意在陪成王妃。”圣上面色缓和下来,沉声跟秦贵妃解释。 皇后若真有这么好心那就怪了,秦贵妃在心里嗤笑一声,面上一副柔柔弱弱的表情,“那京中人人都知道昭宁郡主心悦成王殿下,圣上跟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是好意,可旁人不知道,南琼使臣还在京中,若是让南琼使臣知晓御儿跟未央成婚还没一年便打算纳妾,那南琼皇室如何想” 周公公低着头看地毯上的花样,要不怎么说贵妃娘娘厉害呢,三言两语便说到圣上心坎上去了。 替嫁太子妃 第24节 闻言,圣上才拉过秦贵妃的手,温和安慰,“这件事确实是皇后考虑不周,昭宁尚待字闺中,就这样住在成王妃确实引人遐思,此事朕会跟皇后说的。” 秦贵妃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她娇嗔道:“不过这事御儿做的确实不对,等他回京,臣妾会与他好好说道说道的。” 秦贵妃回宫没多久,皇后就被请到了坤宁宫,皇后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圣上了,乍然听圣上传召,皇后这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可出来时,皇后脸色明显不好看。 张嬷嬷见状低下头,等回到坤宁宫才小心翼翼的问:“皇后娘娘,圣上说了什么” 皇后重重的拍了拍金丝楠木桌,“圣上指责本宫不该让昭宁暂住成王府,会让别人多想,若是传到南琼使臣哪里,会对朝堂局势不利。”“一定又是秦贵妃那个贱人故意在圣上面前说本宫的坏话。” 圣上都开了口,昭宁郡主肯定不能继续住在成王府,也难怪皇后娘娘生气,张嬷嬷看破不说破,“皇后娘娘别生气,以后肯定还是有机会的。” “可圣上说昭宁也到了嫁娶的年纪,是时候为她张罗婚事了。” 眼下来看,昭宁做成王侧妃,是完全不可能了,她这一招,算是彻底失算了。 太子比不过成王已经足够让皇后生气,她这个皇后也屡屡败给秦贵妃,这个秦贵妃母子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张嬷嬷给皇后倒一盏茶,问她打算怎么办,皇后轻抚着胸口,将股郁气给压下去,“本宫还能怎么办先将昭宁接到宫里来吧。” 皇后本来是想利用昭宁令成王夫妇失和,因为以昭宁的性格,肯定能将成王府闹得家宅不宁,结果成王府不仅没有家宅不宁,她还遭到了圣上的一顿斥责,灰溜溜的再将昭宁给接回来,当真是让人气恼。 但再气恼,皇后也不敢忤逆圣上的意思。 桂嬷嬷再次去了成王府,昭宁郡主听说要回宫,又哭又闹,不肯回去,还要去前院求见萧御跟苏婉月,不过被管家以‘殿下身体不适’给拒绝了,昭宁郡主没有依仗,只好跟着桂嬷嬷回了坤宁宫,又在傍晚时分被嫡姐太子妃给接回了东宫。 昭宁郡主回了东宫,这事便算尘埃落定,周公公奉圣上之命前往京郊私宅。 第28章 “缱绻缠绵+陆卿尘出场…… ==陆卿尘== 一来到私宅,周公公便觉得恍若进了世外桃源,他紧着神,没有多看,跟着清亦去了后山马场。 远远的便瞧见成王妃娘娘坐在一匹通身雪白的马驹上,身姿英姿飒爽的,成王妃娘娘在人前一向是清丽柔婉,乍然见到成王妃娘娘这一面,周公公还是惊讶了下,不过最让周公公惊讶的还是他们那高高在上的成王殿下竟然在给成王妃娘娘牵马,成王殿下身份尊贵,可从未伺候过人。 皇室之中,还就属成王殿下跟成王妃娘娘感情最为和睦,称得上是“举案齐眉,夫妻情深”。 周公公掩下心中的满腹思量,笑眯眯的走上前,“奴才参见成王殿下,王妃娘娘。” 苏婉月笑意盈盈的从马驹上下来,跟周公公打了声招呼。 周公公对宫里的贵妃娘娘极其客气,对苏婉月夫妇更加客气,他笑呵呵道:“老奴是奉圣上之命请殿下跟王妃回成王府,圣上说昭宁郡主暂住成王府一事,确实是皇后娘娘考虑不周,皇后娘娘已经将昭宁郡主接回了宫里,眼下昭宁郡主正在东宫。” 所以圣上已经知道他的风寒是装出来的…… 苏婉月下意识抬头看了男人一眼,萧御眉如墨画,一手还搭在女子的腰上,他嗓音清冽,“本王跟王妃明日便回京。” 还要等明日…… 不过圣上都不管对王殿下进行管束,他一个做奴才的难道还去对成王殿下的事指手画脚,周公公忙道:“那老奴就先回宫跟圣上复命。” 昭宁郡主之事便告一段落,皇后娘娘的算盘算是彻底落空了。 琴儿脸上带笑,态度客客气气的来到周公公面前,“周公公,您这边请。” 等周公公走得看不见人影了,苏婉月才抿了抿唇,摸着面前白马的马鬃,苏婉月骑的这匹白马脾气特别乖顺,女子摸它,它还配合的往她手心靠,萧御低眸看她,不紧不慢道:“王妃想问什么” 两人对视了下,苏婉月最先移开视线,“殿下为何不今日回去” “王妃不是喜欢这里”萧御修长白皙的指尖跟着抚摸白马的马须,他淡淡反问。 她眼里的高兴瞒不过别人。 苏婉月确实很喜欢这里,但她也明白现如今的朝中局势,她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前几日女子便一直提心吊胆,想着圣上要是知道这人在装病,会不会龙颜震怒,好在贵妃娘娘化解了此局。 不过对方既说都是为了她,苏婉月略一沉吟,还是朝他盈盈福了福身,“妾身谢殿下。” 周公公回宫之后直奔养心殿而去,告诉圣上成王殿下跟成王妃娘娘明日就要回京,圣上听后斥了成王一句。 但周公公明白,陛下没有不高兴。 *** 深夜,烛光如昼,富丽堂皇的画舫在溪流上慢悠悠的飘荡,画舫分前中后三舱[1],此刻像闺阁一样陈设应有尽有的中舱只有夫妇二人,苏婉月被他困在软榻之上,衣裳凌乱,珠钗偏斜,旖旎香甜的气息将他们团团包围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外面,苏婉月完全放不开,她浑身僵硬的厉害,呼吸也非常乱,以至于她脸颊红,眼角也红,像是被人狠狠欺负过一样。 偏偏男人锦衣玉带,衣冠楚楚,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女子泛红的脸颊,温声问:“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慢条斯理的解开女子水绿色的流苏襦裙,苏婉月想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一口,他真是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萧御低头吻住她的唇,指尖一寸一寸的沿着她的肌肤摩挲,调动着女子的情/欲。 合二为一时,苏婉月眉眼一蹙,身躯微弓,几乎是下意识的在男人的肩上咬了一口,萧御安抚着抚摸她的脊背,淡笑着:“王妃想说什么本王听着。” 苏婉月呼吸不稳,嗓音也断断续续的,萧御非常配合的掐着她的腰,放轻了动作,但太过温柔,导致女子连骨缝都在酥痒,苏婉月杏眼迷离,这下不止眼角红,连脖子跟耳根都是红的,她瞪了萧御一眼。 萧御眸色更深,笑意吟吟的问:“王妃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本王实在不好把握这个度,不如王妃教一下本王要如何做” 这人就是故意的…… 苏婉月素白的手心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下,萧御这才笑一声,大手包裹她素白的小手,清凉温柔的吻落到她的眉眼处,女子的眼睫像蝴蝶一样轻轻颤着。 萧御眸色更加幽深,像无尽的夜色,随着他吻得越深,苏婉月暂时没有 心思想其他的,画舫随着溪流而动,画舫内气氛逐渐缱绻缠绵,像是随着小溪漂浮而动。 一如,月亮娇羞的掩在云层后头。 翌日,带着“成王府”标志的马车低调的驶向京城,苏婉月一回紫霞殿,春芝等人立马颖了上来,“王妃,您可算回来了。” 萧御跟苏婉月去私宅的事,圣上并未让外人知晓,但在成王府的人肯定知道自己主子去了哪里,而且明白主子是因为昭宁郡主才去的私宅,要她们说,主子跟王妃才是成王府的主人,那要走也该昭宁郡主走。 幸好昭宁郡主已经回了东宫,不然她们还不确定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王妃。 春芝殷切的给苏婉月剥了一个橙子,道:“王妃,皇后娘娘已经将昭宁郡主给接回宫里去了。” 昭宁郡主在成王府住的这三日,白天她从来不来见王妃,专门挑早晚的时间来寻王妃,就差将心思写在脸上了。 此事苏婉月昨日便知道了,她轻轻点了点头。 苏婉月回成王府没到半日,宫里的贵妃娘娘传口谕让苏婉月入宫。 苏婉月换了一身水绿色曳地拖长裙,带着琴儿入了宫,秦贵妃早早的就派张嬷嬷在宫门口等着,苏婉月一到,张嬷嬷就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带苏婉月去承乾宫。 承乾宫今日香炉里烧的是檀香,香气浓郁清幽,秦贵妃懒洋洋的支着额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直到苏婉月进来,秦贵妃眼里才有了亮光,招呼苏婉月过来。 “给母妃请安。” “未央来了。”秦贵妃脸上马上挂着亲和的笑容,声音分外轻柔,下人将茶送到苏婉月身上,秦贵妃道:“这是江南进贡的玉露茶,未央且尝一下。” “这次的事是本宫的不是,早在昭宁住到成王府的第一日,御儿就入宫来找本宫,言他没有纳妾的打算,本宫马上就去坤宁宫寻了皇后,奈何皇后一连几天都身体不适,有些话本宫就没有办法开口了。”秦贵妃柔柔一笑,说。 “这件事与母妃无关,是我跟殿下任性了。”苏婉月马上表明态度,浅声开口。 秦贵妃笑笑,倒没有怪罪的意思,“御儿自少年起便循规蹈矩,行事沉稳,本宫难得见他冲动一回,倒是新鲜。” 苏婉月垂了垂眸,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秦贵妃掀了掀茶盖,抿了口茶,才慢慢道:“本宫与皇后一向不睦,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苏婉月点了点头,一个是中宫皇后,一个是六宫盛宠的贵妃娘娘,搁在哪朝都是不睦,更何况如今苏婉月已经摸透了朝堂的整体局势。 见她点头,秦贵妃笑意更甚,“皇后之所以不喜欢本宫,还是因为太子,于皇后而言,万事没有太子坐稳储君之位重要,为了太子能坐稳储君之位,皇后什么事都能做。” 苏婉月听懂了贵妃娘娘的言外之意,这是让她对皇后有所提防,其实她对东宫一直有提防之心,女子轻声道:“未央明白。” 秦贵妃舒心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般干脆,对于眼前的女子,秦贵妃是打心里的满意。 “圣上已经跟皇后说了昭宁的事,应该不日,昭宁的婚事就会定下来,镇国大将军府已经出了一位太子妃,断然没有两女都嫁于皇子的道理。”秦贵妃慢悠悠开口:“至于其他的,本宫肯定是向着未央的。” 苏婉月姿态柔婉,浅笑道:“谢母妃厚爱。” 在承乾宫坐了一个多时辰,秦贵妃让张嬷嬷送苏婉月出宫。 送完人回来,张嬷嬷道:“王妃还真是个温婉大方,知分寸的人。” 这样的女子,确实能够很好的辅佐殿下。 秦贵妃毫不吝啬对女子的夸赞,拿着手帕掩了掩唇角,“跟未央相比,御儿还不如她有分寸呢。” ==二更== 书房,南琼太子府。 一身白色衣袍、气度出尘的太子手里握着一本书,隔会儿翻动一页,整个书房安静的只有太子翻书的声音,内侍笑着问一句,“太子爷看了一下午的书,要不歇一会儿” 秦珏淡淡地“嗯”了一声,冷白的手指抚摸着面前的茶盏,见内侍欲言又止,秦珏直接开口:“有话就说。” 自家殿下还真是料事如神,内侍弓着腰,赔笑道:“爷,今日下午公主来过了。” 秦珏继续低头看手中的书,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没有说话。 内侍摸不清秦珏是个什么态度,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公主说她当日逃婚只是一时冲动,她并没有想到最后圣上跟皇后娘娘会让紫萝郡主嫁过去,公主还说她与紫萝郡主本来就是姊妹,她断然没有害紫萝郡主的念头,现在既然木已成舟,爷若是因为这个生她的气是不是要厚此薄彼了。” 秦珏唇角牵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她还真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作为一国公主,行事冲动,享受着无上荣华却丝毫不顾江山社稷,不管天下百姓,就因她的一时任性,导致她的堂妹被迫和亲北璃,她不担忧自己的妹妹要是嫁到北璃过得不好怎么办,也丝毫不考虑若是有朝一日这“偷梁换柱”一事包不住火怎么办,她只是觉得自己受了天下的委屈,只因她不是故意的。 她还觉得北璃成王殿下是人中龙凤,婉婉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可她也不想想,婉婉跟陆卿尘是情投意合。 秦珏并非是一心偏袒堂妹而不顾及亲妹妹,实在是这个妹妹行事真的太让人失望,她就没想过她错在哪里,此事不是她的错,难道还是被迫代替她嫁到北璃的堂妹的错。 内侍话音一落,书房内沉默许久,就在内侍冷汗直冒、抵抗不住压力的时候,秦珏才淡淡开口:“你让她想清楚了再来见本宫。” 内侍急忙退下,不过片刻,另一个内侍又走了进来,“太子爷,陆二公子求见。” 秦珏目光一闪,声音清润,“请陆二公子进来。” “在下见过太子殿下。”年轻郎君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姿态谦谦君子,但眉目间的憔悴怎么掩也掩不住。 青色云袍,衣带渐宽。 在太子去衡阳之前,他每次见陆卿尘,陆卿尘都是如现在一样,一副温润如玉的姿态,但那时候他的眉目是掩藏不住的意气风发,尤其是每次见小堂妹的时候,眼里是无尽的柔意跟光芒,连太子都以为苏婉月跟陆卿尘定会结为夫妇,可没曾想造化弄人。 “给陆二公子搬张椅子来。”秦珏清隽的脸上浮现几分无奈,终究还是他们皇室对不住皇叔一家跟宰辅府。 “陆二今日过来是?”因为一些微妙的事,东宫内侍给陆卿尘搬来椅子,上了茶,便退下了,太子直觉陆卿尘寻他有事,口吻和善的问。 “先前太子殿下与在下说若是将来在下有需要,不管是何忙,太子殿下都会鼎力相助,不知如今还算不算数?” 替嫁太子妃 第25节 秦珏脸色微微沉了沉,没有否认,他说:“本宫一言九鼎,自然算数。” 陆卿尘的软肋便是苏婉月,太子几乎不用想,都能知道陆卿尘想说的事跟谁有关,甚至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陆卿尘可能想去北璃见苏婉月。 除了南琼皇室,南王府跟陆宰辅府外,谁也不知道,若无偷梁换柱一事,在定元四年的四月,南王府的紫萝郡主会与陆宰辅府的二公子定下亲事,那是陆宰辅亲自挑选的日子,若他们不是两情相悦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是情投意合。 扪心自问,若是今日他是陆卿尘,他也会觉得不甘心,不甘心之余,也会担心他心爱的女子在北璃过得好不好,对方有没有善待她,但他不是陆卿尘,他是南琼太子,他得顾全大局。 “周珩上次给本宫传信,婉婉在南琼过得很好,也没有人欺负她,你若是这个时候想去北璃见婉婉,本宫是不同意的。” 据周珩在信中所说,北璃成王殿下心有城府,心思极深,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若是因为陆卿尘过去,让那边察觉到了端倪,那婉婉的身份被揭穿了怎么办,婉婉只是宗室女子,若是身份被揭穿,他们能不能保住她,都不一定。 时机未成熟,秦珏根本不能同意陆卿尘独自前往北璃。 “听说今年岁末,太子殿下会亲自去北璃?”陆卿尘低头笑笑, 唇角笑意清润。 南琼与北璃实力相当,每年也不用纳贡,但因南琼与北璃结了秦晋之好,今年南琼肯定是要派人过去,湘王本来自告奋勇,说他要过去,但不知怎的,最后这人换成了太子殿下,陆卿尘知道个中缘由,所以就过来了。 秦珏犹如远山的眉目望向陆卿尘,明白了他的来意,“你想随本宫一块去?” “可以不以陆家二公子的身份去。”陆卿尘温雅而笑,他只是想再见一眼他心爱的女子,却不想给她添麻烦。 在知晓成王殿下跟成王妃琴瑟和鸣的那一刻,陆卿尘是庆幸的,他希望他心爱的女子不管是在南琼,还是在北璃,都能过得好,不要被人欺负。 “公子准备去哪儿”陆卿尘是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出的太子府,因是暮秋,外面天色雾蒙蒙的,一转眼的功夫,外面已经飘起了绵绵细雨,打在人身上,凉得很,小厮赶紧撑起一把青色纸伞,迎上来。 “去南王府。”陆卿尘看着无边细雨,轻轻咳嗽了一声。 南王府、东宫、公主府在一条小巷,陆卿尘在南王府跟管家说了两句话之后,轻车熟路的来到书房,南王的贴身婢女梅儿很快推门出来,“奴婢见过陆二公子。” “南王叔在里面吗?” 梅儿点点头,表情有几分隐晦,“王爷在里面,只是王爷今日不想见人,王爷还让奴婢跟二公子说您有心了,但是二公子平日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不用日日过来。” 陆卿尘没有应下这话,仅仅只是温润一笑,“那我改日再来看南王叔。” “二公子慢走。”梅儿屈了屈膝,态度客气谨慎。 看着陆卿尘离去的背影,梅儿目光晦涩,轻轻叹了口气,陆二公子跟她们郡主是难得的才子佳人,本该成就一段佳话,可现在这一切都没了。 也不知道她们郡主在北璃过得好不好,王爷因为担心她们郡主身体一直不太好,陆二公子也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明明知晓不该怨,可梅儿还是会不受控制的去怨,凭什么这些苦楚都让她们郡主还有陆二公子去受了。 倾斜的雨水打在马车的横梁上,陆卿尘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不免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 他初见姑娘之时,是在南王府的书房里,彼时他还只有七岁,姑娘只有三岁,他与南王说话的时候,还没人大腿高的小姑娘捧着一幅画进来,像献宝似的献给南王,嗓音软乎乎的,“父王,你看我练的字” 南王儒雅温和的看着她手中的字,似是想夸也无从夸起,便将那幅字递给了陆卿尘,“婉婉这字……不如陆二你来评一下吧。” 彼时,陆卿尘便是一个很懂规矩的少年公子,他礼貌的将那幅字接了过来,看到那幅字的时候,陆卿尘怔了下,忽然明白南王为何露出那幅表情了。 因为这幅字的字迹零零散散,字一会大一会小,一看就中气不足,陆卿尘连一个“尚可”都说不出来,但面对一个还只有三岁的小姑娘,陆卿尘当然不会说太过分的话,他面不改色的将这幅字狠狠夸了一番,夸的自己都要认同了。 他一夸完,南王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可小姑娘却很高兴,一口一个“哥哥”喊着。 陆卿尘底下是有一个妹妹,但十分闹腾,当时的他很喜欢面前软糯乖巧的小姑娘。 少年彼时还小,就已经隐隐有了保护小姑娘的念头。 再一次相见是在上书房,他作为太子伴读与太子一起接受太傅教导,而姑娘因是南王府唯一的姑娘被选中跟皇室的皇子还有公主一起进学,进学第一日上午,陆卿尘陪着太子来到上书房,太子那日有要事,他们来的迟了点,到时便看到个头小小、梳着小揪揪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在上书房外罚站。 太子笑着走了过去,“婉婉这是惹太傅生气了” 小姑娘先是摇头,然后点头,太子便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不肯说,下学之后太子跟陆卿尘才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中途休息的时候,未央公主不小心的打翻了太傅的名砚,未央公主最烦被人说道,便让小姑娘说这是她弄的。 太子当时对未央公主好一番说道,不过在后来的几年里,上书房里除了太子殿下,每个人好像都帮未央公主顶包过,那段时日大多时候还是让人高兴的。 再到那年上元灯节夜,陆卿尘因“心里烦闷”没有约她出来放花灯,他捏着一块玉佩想了许久,还是出了门,可就那么巧,万千灯火之下,陆卿尘看到了她。 心里某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他们放完花灯,陆卿尘将那枚玉佩递给了她,玉佩定亲,南王府很快就回了宰辅府一枚玉佩,陆宰辅府闻弦知雅意,马上让人选了正式定亲的吉日,就在未央公主嫁去北璃的第二个月月初,可谁成想…… 那枚玉佩至今都挂在陆卿尘的腰间,忆起过往,陆卿尘沉沉的闭上眼。 ==三更== 暮秋,天色渐凉,枯叶萧条。 七公主在宫里实在是憋屈的紧,便来成王府寻苏婉月,“嫂嫂,你有没有觉得这日子越过越无趣” 苏婉月正在翻阅账本,闻言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笑问:“公主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七公主眼中布满了忧愁,感叹一句,“我倒是没有什么烦心事,就是觉得每日这样无所事事也不成。” 苏婉月笑意盈盈,嗓音温柔的问:“那公主想做什么” 七公主认真思考了下,好像琴棋书画她都不想练,七公主眼神一瞥,看到了熟悉的菊花,七公主马上握住苏婉月的小手,笑着问:“嫂嫂,我们两个要不煮菊花酒吧。” “成。”苏婉月让小厨房准备糯米,然后跟七公主去挑选新鲜的菊花花瓣,一顿捣鼓之后,两人将煮好的菊花酒用青花陶瓷瓶装起来,再让下人埋到地窖。 七公主笑眯眯的挽住苏婉月的手,说她一个月之后再来成王府尝菊花酒。 时光须臾间,转眼便到了初冬,京城上至皇宫,下至平民百姓,都烧起了炭火。 谢丞等人来到书房,将外罩的大氅解开,罗齐吊儿郎当的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长道:“青州一带流寇退散,七皇子年底应该是能回京。” 慕子毅听出这话里的深意,笑一句,“七皇子再不回京,只怕有人要以为七皇子殿下心怀不臣之心了。” 罗齐挑眉,丝毫不畏惧,“怀疑又如何,不怀疑又如何,七皇子于社稷有功,此番回京,圣上定要论功欣赏,只怕咱们礼贤下士的太子殿下连觉都睡不好了吧。” 皇室成年皇子中,七皇子生母的位分是最低的,但相反,七皇子是一众皇子中最有正气,最不喜欢计较的那一个,因为他只去做他想做的事情,用一句词来说,那便是“闲云野鹤”。 谢丞姿态清风霁月,不疾不徐道:“我怎么觉得七皇子回京不失为一件好事呢。” 自从八皇子因私盐一事被圣上责罚之后,荥阳郑氏跟着低调了许多,八皇子原本就是太子一党,只是因为他母族势大,太子此前对他有所防备,而八皇子帮太子担了那份罪名,失了圣心之后,太子就不提防八皇子了,然后东宫就千方百计的找成王府的麻烦,昭宁郡主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现下七皇子回京,兴许东宫那边不会对成王府盯得这般紧,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然后他们发现某人一直未开口,在那慢悠悠的转动着玉扳指,罗齐正要开口,书房外有侍女敲门。 萧御认出对方是紫霞殿的侍女,“怎么了?” 春芝低头行了一礼,笑着对萧御解释,“回殿下,这是王妃跟七公主煮的菊花酒,王妃说菊花酒对身体有益,让殿下也尝尝。” 萧御挑了挑眉,坐直了身体,其他人也有些惊讶,断然没想到女子还会煮酒。 当尝到菊花酒里的香甜与清冽,众人便知道成王妃是真的会煮酒,罗齐等人也是打从心里敬重这位从南琼来的成王妃娘娘,性子好不说,人还聪慧,关键是她什么都能懂一些,这点谁不喜欢。 望山亭,风景如画,在苏婉月跟七公主面前便摆着一坛菊花酒,苏婉月跟七公主边说话边喝酒,两人都喝了不少。 尤其是七公主,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晃晃了,她咧着嘴笑,将盏中的菊花酒一饮而尽,“嫂嫂,我敬你一杯。” 苏婉月脸颊跟桃花一样红,她水盈盈的杏眼轻轻眨了眨,思绪还很清晰,“公主喝醉了。” 跟在七公主身后的侍女也觉得七公主是喝醉怕,忙要去扶七公主,可七公主怎么也不肯让人扶,她甚至要去抱那酒坛,耍无赖,“我没有醉,我还要喝。” 侍女一阵无奈,她们公主明显是喝多了,幸好厨房早就备好了醒酒汤,侍女喂七公主喝完,七公主就不闹了,苏婉月揉了揉发红发热的眼,“扶公主去云烟阁歇息吧。” 琴儿察觉到自家郡主也喝醉了,忙道:“那奴婢也扶王妃回去歇息。” 苏婉月浑身发热,头重脚轻,好不容易回到紫霞殿,苏婉月趴在紫檀木桌睡了,琴儿摸了摸她的额头,端来醒酒汤,“王妃,醒酒汤来了。” 苏婉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本正经的反驳,“我没有醉,只是脑袋有些疼。” 她嗓音有几分沙哑,还有几分轻软,像是在跟人撒娇。 这般氤氲如雾的眸光看着人,饶是春芝,也有些抵抗不住,她试探着问:“那王妃要不歇息一会儿” 苏婉月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她摇了摇脑袋,觉得是要睡一会儿。 春芝跟夏棠扶着她去美人榻躺下,给她盖上金丝鸳鸯被,悄悄的退了下去。 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内也昏暗,苏婉月觉得自己已经睡了好久,她揉了揉眼,发现有一个人在看自己,“谁” 映入眼帘的是面容俊逸,侧颜清俊凛冽的男人,萧御嗓音低沉的开口:“醒了” “殿下。” 烛光被点上,屋内一下子亮了起来,但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这是睡了多久。 “你睡了三个时辰,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萧御打横将她抱起,温声跟她解释,苏婉月神智已经清晰,不想让他抱,挣扎了下。 “殿下,妾身可以自己走。” 萧御大步不停,只沉声提醒她一句,“王妃,我们是夫妻。” 苏婉月只能放下抗拒,任由他将她抱到膳厅。 东宫这边,萧若飞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来后院,林若涵派人去问是何情况,婢女捂着嘴,小心翼翼的开口:“听说七皇子不日就要回京。” 七皇子…… 说起来,林若涵已经有半年没有见七皇子了, 林若涵表情有几分微妙,“难怪他这几日都不来后院了。” 原来是因为有新的人要去提防,东宫之中,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之间的相处极其微妙,因此太子妃说这话,根本没人敢插嘴。 好在太子妃没再接着说太子的事,只问:“昭宁呢?” “回太子妃,昭宁郡主正在屋里呢。”婢女道。 林若涵便继续看画像,上面都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子弟,这是林若涵为其妹妹挑选的未婚夫婿人选。 *** 腊月初一,京城寒风呼啸,下了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 也是在这日,南琼送来文书,说南琼太子殿下秦珏将于月半来京。 第29章 “哄她入睡+南琼来人。…… ==初冬==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苏婉月知道之后怔了许久,算起来,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家人了,去年除夕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苏婉月垂下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手指也在颤。 琴儿显然也激动的厉害,皇室之中,当属太子爷对郡主最为爱护,此时此刻,太子爷肯定已经知道郡主代替未央公主出阁的事情,那么太子爷此番过来说不定可以给郡主带来王爷的近况,郡主虽然没说,但琴儿明白郡主心里一直牵挂着南琼的家人。 接近年关,圣上龙颜大悦,他笑着对底下人的几个人道:“南琼太子来朝,乃是大事,那日便由谢爱卿跟慕爱卿前去城门口迎接。” 谢丞跟慕子毅同时站起来,抱拳,“微臣遵旨。” 替嫁太子妃 第26节 “退下吧。” 等养心殿恢复安静,圣上忽然想起一件事,“七皇子还有几日回京” 七皇子回京,每到一个驿站就有信传过来,周公公笑道:“七皇子已经到了抚州,应该还有半月就会抵达京城。” 七皇子少年老成,武艺超群,此次又立了大功,回京之后圣上肯定会论功行赏,若是圣上一时高兴,封七皇子一个郡王之位也不是不可能,周公公都可以预料到七皇子回京之后,京城会有多热闹。 而事实也如周公公所料,自从七皇子率兵击退了青州的流寇,各大世家就已经盘算着要将自己家的女儿嫁给七皇子了,母族身份低微又如何,只要能得圣上重用,就足够了。 雪花飘飞,屋檐跟树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地面打滑,让人走不动路。 萧御一袭紫色金纹长袍,外罩墨色狐裘大氅,身长玉立的从马车上下来,清亦跟着他去了紫霞殿。 恰好紫霞殿的侍女推门出来,见到萧御连忙行了一礼,“奴婢见过殿下。” 屋内烧着金丝炭,热意滚烫,萧御缓步走了进来,他将狐裘大氅挂在木架上,“你兄长月半便会来京城,父皇派了谢丞跟慕子毅出城相迎。” 这二人都是出身显赫,也是朝中的年轻朝臣,圣上让二人去城门口迎接南琼太子,一是为了昭显对南琼太子的重视,二来也是为了彰显对谢国公府跟定国大将军府的重视。 这事苏婉月已经知道了,她怕自己表现得太高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但敏锐如萧御,又如何看不出她的高兴,萧御狭长的瑞风眼看向她,“那日你想去吗?” 苏婉月一下子忘了伪装,轻声反问:“妾身可以去吗?” 她想去的心思不加掩饰,萧御温和而笑,“你若想去,那本王陪你一起去。” 苏婉月眉眼璀璨,如水的杏眼带着几分笑意,嗓音都轻快了不少,“妾身多谢殿下。” “只有口头的感谢”萧御语调从容,不紧不慢的问。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嗓音隐隐透着不对劲,苏婉月微一眨眼,对上他那意味不明的目光,不免就想到了别处,殿中本就炭火烧得旺,这下她脸颊更热了,她轻声提醒,“殿下,现在还是白日。” 萧御唇角弯了弯,如玉的面庞浮现似是浮现几分诧异,“王妃想哪里去了,本王只是想让王妃给本王倒一盏茶。” 苏婉月:“……”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苏婉月眼眸带着恼怒,给他倒了盏茶,“殿下请。” 萧御指骨修长,犹如一块美玉,他接茶的同时在她娇嫩白皙的小手落下一吻,给女子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苏婉月手背发烫,将手猛地缩了回来。 这几个月下来,她可以感受到他对她的不同,但也正是因为这份不同,苏婉月感到不安,因为有些东西她给不起,也不能给。 京城的雪连着下了几天,地面上的雪越积越厚,苏婉月一连几天都没出紫霞殿,可能因为白日睡的太久,她晚上丝毫没有睡意,这日晚上,夫妇二人下棋下到半夜,刚躺下没多久,身侧传来窸窸窣 窣的动静,女子觉得不太对劲,睁开眼,便见身姿修长,宽肩窄腰的男人正在整理衣袍。 男人察觉到动静,几步走到她面前,“吵醒你了?” 苏婉月下意识的问:“殿下要去上朝吗?” 话一说出来,苏婉月便意识到不对,这会儿连丑时都没到,他如何去上朝。 萧御似是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嗓音和缓:“宫里出了点事,本王先过去。” 苏婉月:“那殿下小心。” 萧御微微颔首,喊她的丫鬟进来照顾她,然后他趁着夜色出了成王府,夜里安静无声,养心殿灯火通明。 太子跟几位重要朝臣早就到了养心殿,萧御是最后一个过来的,周公公还在养心殿外候着,看到萧御身影,周公公忙道:“殿下。” 萧御问了周公公一句,周公公连忙回答,“老奴也不知道是何情况,只知道七皇子在离开抚州的时候遭遇了刺杀,受了重伤,圣上得知此事后雷霆大怒,在养心殿发了大火。” 那可不是要发大火,且不说七皇子击败青州一带的流寇,对朝廷有大功,就说圣上膝下的皇子在回京路上遇刺这件事就足够让圣上生气了,更不要说南琼太子马上就要入京,要是让南琼的人知道北璃这般不太平,还不知要如何想呢。 萧御一进去,太子萧若飞就瞥了他一眼,名贵的地毯上有青花瓷的碎片,一看便是圣上一怒之下砸的。 圣上脸色不怒自威,看了一眼萧御跟太子萧若飞,“七皇子此次击退青州流寇,立下大功,却在回京的路上遭人暗算,命悬一线,朕心下难安,连夜召各位爱卿过来,也是想问各爱卿一句,爱卿觉得这场刺杀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一场巧合” 众大臣面面相觑,这个节骨眼上暗算七皇子,那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指不定就是东宫太子所为,七皇子立了大功回京,对谁威胁最大,那不就是朝中几位成年的皇子。 不过一众皇子中,其他的皇子要是想害人,那肯定是斟酌再斟酌,一点都不敢露出把柄,太子若是想对谁动手,那肯定是直接动了,谁让太子不管做什么,圣上都会轻飘飘的揭过呢。 甭管朝中大臣如何想,太子萧若飞都是一脸的镇定,翩翩风度,还有心品尝着手中的茶。 众大臣心里有一番谋算,面上却不敢表达出来,圣上眼神环顾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萧御身上,“御儿,你如何想” 众大臣心里觉得讽刺,很显然,要真是皇子里面有人要暗算七皇子,那太子殿下肯定是最有可能对七皇子下死手的人,圣上偏偏掠过太子问成王。 成王殿下还真不屑做这种事。 许是因为圣上略过太子直接问萧御,萧若飞有些不满,眼睛死死的盯在萧御身上,萧御仪态从容清贵,“儿臣也不知,但儿臣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是派大理寺少卿跟御医去抚州,调查之后便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了。” “就按成王的意思去办。”圣上深深的看了一眼萧御,然后对谢丞道:“谢爱卿,你马上带御医跟五百亲兵去抚州,务必查明这背后之人,在除夕之前将七皇子完好无缺的给朕带回来。” 谢丞:“微臣遵旨。” 圣上有了决断,众大臣便没说出心里的想法,当然,太子殿下坐在那儿,他们也不敢说,因为他们不想得罪太子殿下。 一行人从养心殿出来,天色欲明未明,雾蒙蒙的一片,萧若飞刻意落后众大臣两步,将手负在身后,笑着问萧御一句,“三弟觉得这场刺杀的背后之人是谁” 萧御表情极为冷淡,眸光锐利,“臣弟不知。” “这世上还有三弟不知道的事情。”萧若飞将折扇摇开,戏谑一笑。 二人说话就在养心殿门口,周公公态度客气的将萧若飞跟萧御之间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圣上。 圣上听后沉默许久,“你觉得这事会是谁做的?” 敢在抚州地带公然对当朝皇子行刺,要不就是七皇子的仇家,要不就是不想让七皇子回京的皇子了。 圣上心中肯定有所猜想,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周公公低着头,“老奴觉得还是要谢大人查过之后才知道。” 七皇子遭遇刺杀这么大事情,惹得京中上下议论纷纷,七公主知道之后马上来成王府寻苏婉月,“嫂嫂你都不知道七哥哥他在回京的路上遭遇了刺杀,还受了重伤。” 琴儿上前给七公主奉茶,闻言顿了下,这马上就年关了,又出了这么个事,北璃当真是皇子多,纷争也多,这事很有可能跟当朝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 七公主没有观察到琴儿的神色,只是握住苏婉月的小手,与她细数先前七皇子在京城的时候待她有多好,她除了亲兄长外,最喜欢的便是七皇子这位兄长了。 苏婉月对北璃七皇子了解不多,但听其他人提及,七皇子应该是一个好人。 苏婉月安慰七公主御医已经过去了,七皇子肯定会安然无恙的回京。 七公主心里这才好受了些,“嫂嫂,你觉得这事是谁干的” 敢刺杀七皇子的人,除了仇家,那便只有…… 但没有证据,那个人苏婉月肯定不会贸然提及,苏婉月顾左右而言他,“父皇已经派人去查了,有消息我们肯定知道。” “怕就怕还是跟上次一样,最后随便抓一个替罪羔羊出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七公主嘴巴一瘪,嘀咕一句。 上次归闵寺一事,父皇不就没有处理吗,直接将所有的过错栽赃给燕闺门派的江湖人士,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好在御医去了抚州之后,七皇子身体明显好转,只是不易在路上奔波,圣上便传口谕让御医继续待在抚州照料七皇子,七皇子暂时不用回京。 至于这背后之人是谁,众人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不敢说。 除了七皇子遇刺一事,另外一件大事便是南琼太子不日抵达京城,因谢丞在抚州调查七皇子遇刺一事,去城门口迎接南琼太子秦珏的人换成了罗齐。 但萧御答应过苏婉月,那日他会陪她去城门口,秦珏抵达京城前一晚,苏婉月半天都睡不着,脑海里在想以前发生的事情。 直到结实坚硬的手臂将她拽到怀里,苏婉月才恍然回过神,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瞳孔,萧御嗓音浅淡,问:“紧张还是睡不着” 苏婉月不紧张,只是有些睡不着,她试探着问:“妾身吵到殿下了?” “与王妃无关。”萧御看出她的紧张,指腹揉了揉她的眼角,起身拿了一本书,见他拿着一本书过来,苏婉月有些诧异,他这是要做什么…… 紧接着,苏婉月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要给她……讲故事。 他语气平静的跟苏婉月讲治国之道,苏婉月在南琼皇宫上书房进学时,太傅也有教他们治国之道,苏婉月很喜欢听,但这三更半夜听治国之道…… 一阵困意瞬间涌上来,苏婉月的杏眼都有些睁不开,轻轻打了个哈欠。 一页纸念完,苏婉月已经闭上眼,呼吸声平稳均匀,萧御将书随意的掷到一旁,然后将妻子揽入怀中。 上次听她在梦中呢喃“二哥哥”,男人以为她跟她二兄长的兄妹关系更好,现在看,不尽然。 翌日,苏婉月早早的就醒了,她一醒来萧御就醒了,萧御按住她挣扎的身子,哑声提醒她,“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苏婉月只能闭上眼,想着等男人上朝之后,她就起身,谁知这一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日头从楹窗外照进来,外面的雪跟着化了不少,琴儿摘了几支红梅进来,将其插到玉瓶里面,再笑着来给苏婉月梳妆,“殿下说 他下朝回来就接王妃去城门口,让王妃不要着急。” 因着今日要见南琼的人,琴儿为苏婉月画的妆容要比往日娇艳一些,女子的脸颊看起来比盛放的芍药花还要红润,面容精致,朱唇皓齿,眉间贴着梅花形状的花钿,整个人美得清艳脱俗。 梳完妆,下人们忙呈上早膳,早膳的样式很丰盛,也很精巧,苏婉月用了几块糕点,喝了碗粥,琴儿担心她静不下心来,提议陪她出去走走。 这会儿南琼太子秦珏的车队也快抵达长安城,秦珏翻着手中的书,半晌都没翻动一页,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心不在焉,秦珏淡雅的脸上浮现几分无奈,他将手中的书卷给搁下,“还有多长时间到城门口” “回太子爷,应该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车外的侍卫连忙回答。 秦珏“嗯”了声,继续翻着手中的书卷,里面还有一张夹着的纸条,纸条上面是两个名字,这二人有一个人秦珏认识,另外一个人周珩有提到过,是成王伴读,如今北璃局势微妙,将来登基的还真不一定是北璃太子。 将来若真有那么一遭,于情于理,南琼肯定会选择襄助成王殿下,但必要时,这个襄助可以成为一个筹码,一个保婉婉的筹码。 此刻,慕子毅跟罗齐已经带着兵士来到城门口,把守城门的将领毕恭毕敬的迎上来,还告诉慕子毅跟罗齐,成王殿下等会儿也来。 慕子毅跟罗齐对视一眼,某人还真是会哄成王妃高兴,“我们知道了。” 两人在城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远方的队伍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罗齐跟慕子毅的小厮连忙提醒,“慕小将军,罗大人,秦太子到了。” 慕子毅跟罗齐已经看到了,两人飞快的迎上前,最先跟二人打照面的是秦珏最得力的侍卫流影。 随着车队停下,一截冷白的手指掀开车帘,紧接着,容貌清隽,气度如天山雪莲般高洁的秦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慕子毅跟罗齐的第一感觉是成王妃的容貌跟南琼湘王殿下不甚相像,但与南琼太子殿下倒是相像,还真不愧是亲兄妹。 “微臣慕子毅见过秦太子。” “微臣罗齐见过秦太子。” “二位大人免礼。”秦珏嗓音清润,跟流水一样好听。 慕子毅:“微臣是奉圣上之命来接应秦太子,圣上说秦太子这一路辛苦了,不如先去驿馆歇着,等除夕国宴,圣上会为秦太子接风洗尘。” “那就多谢圣上美意了。”秦珏淡雅笑笑,然后很快转移了话题,“不知吾妹在北璃一切可都还好” “成王妃一切都好。”慕子毅跟罗齐正要跟他说等会成王跟成王妃也会过来,就听到一道轻柔如水的嗓音传了过来,“哥哥。” 第30章 “王妃跟谁撒娇+陆卿尘…… ==兄妹== 替嫁太子妃 第27节 秦珏倏然抬眼,但见披着雪白色梅花斗篷,戴着帷帽的妹妹出现在城楼之下,她脸颊红润,一双杏眼盈盈如水,在看到秦珏的时候,她的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欢喜,秦珏忽然就笑了,这个笑如雪莲初绽,“妹妹。” 是婉婉,亦是他们的小妹妹。 乍然见到亲人,苏婉月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秦珏看到她,眉目间亦是藏不住的温柔,夹带着对“亲生妹妹”的宠溺,这幅兄妹情深的场景落入其他人的眼里,罗齐跟慕子毅是感慨南琼皇室皇子跟公主少,这皇子跟公主之间相处极为融洽,没有那些弯弯绕绕,而萧御则是眸色一深,揽着妻子来到秦珏面前。 他态度客气的对着秦珏喊了声,“大哥。” 秦珏淡雅的表情忽然有几分微妙,诚然,眼前的成王算是他的“亲妹夫”,那他跟着婉婉喊自己一声“大哥”未尝不可,可眼前的男人明显是人中龙凤,气度出众,他这一声“大哥”,倒是让秦珏觉得他受不起。 “成王殿下。”秦珏很快回过神来,笑意清隽,微微颔首。 兄妹俩时隔半年多没见,明显是有话要说,秦珏正要开口问能不能单独与苏婉月说几句话,萧御便开了口,说今日他们夫妇做东,请秦珏来王府喝酒。 秦珏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他算是看出来了,成王对婉婉确实极为喜欢,但同时不喜欢她跟别的人单独接触,哪怕这人是婉婉的亲兄长。 难怪当初周珩想单独见婉婉一面,问清事情真相,都不能。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入了京城。 苏婉月夫妇回驿馆,慕子毅跟罗齐入宫跟圣上复命,秦珏带人先去了京城驿馆。 听说南琼太子要来府里用膳,管家不敢大意,连忙来问苏婉月中午的膳食要如何准备。 苏婉月说正常准备午膳便好,但南琼太子是贵客,他除了是南琼储君,也是自己王妃的亲兄长,管家不敢在这个时候马虎,亲自去了一趟厨房,当天中午的午膳还是平常多了十几道菜式。 巳时三刻,秦珏带人来了成王府,管家笑眯眯的迎他去正厅,“秦太子,您里面请。” 正厅里面,苏婉月夫妇已经在了,见二人并肩而坐,秦珏清雅笑笑,成王确实是将婉婉放在了心上,从一些细枝末节可以看出来。 秦珏被安排在下首靠前的位置,落座之后,衣袂飘飘的舞娘们跟一阵风似的入了殿,翩跹而舞。 秦珏是为了姑娘而来,对这些歌舞倒是不甚在意,他给自己面前的酒盏满上,随后站起了身,“本宫敬成王一杯。” 秦珏的面子,萧御自然会给,他亦给自己倒了盏酒,苏婉月见状也给自己倒了盏酒,两人一起敬秦珏。 “妹妹再敬哥哥一杯。” 秦珏看着她,语气难掩宠溺,“妹妹来成王府之后性子倒是安静了不少。” 苏婉月怔了下,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自己性子安静,紧接着,秦珏就笑道:“我离京前,父皇跟母后可是好生叮嘱我来之后一定要看妹妹在成王府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与成王殿下闹不愉快,妹妹倒是一点都不关心父皇跟母后,父皇跟母后要是知道,肯定要伤心了。” 苏婉月只是南琼帝后的亲侄女,秦珏当然知晓苏婉月最关心的肯定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借南琼帝后之名告诉苏婉月她父王的近况。 苏婉月马上懂了秦珏的意思,非常配合的娇嗔一句,“这不是哥哥一来就敬酒,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秦珏笑道:“那是本宫的不是,父皇跟母后在宫里一切都好,就是你二哥不太着调,总是惹父皇跟母后生气。” 这话不假,湘王时而靠谱,时而又不太着调,南琼帝后对湘王还颇有几分管不住的意思。 苏婉月眉眼绽放出盈盈笑意,她在心里建设了许久,才语气寻常的问出她最想问的一件事,“那堂妹跟王叔可还一切都好” 这个“堂妹”跟“王叔”便是南王府的紫萝郡主跟南王了,秦珏在心里叹一口气,面上没有露出一丝破绽,“王叔跟堂妹一切都好,我来的时候,王叔还让我跟妹妹问声好。” 秦珏刻意隐瞒了之前王叔生病的事,因为王叔如今身体已经大好,秦珏怕告诉她,苏婉月会担心,情绪不稳。 闻言,苏婉月一颗心悄悄的放下了,她今晚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聪明人一眼就能看透,萧御唇角微微弯了弯,酒过三巡之后,秦珏便有些醉了,他是个不善饮酒的人,管家马上让人给秦珏安排了醒酒汤,然后说成王府有客房,问秦珏要不要在成王府歇一晚。 秦珏当然不会选择住在成王府,他笑着跟萧御告辞,然后将目光移到了他身旁的姑娘上,“不知妹妹可不可以送一下王兄” 苏婉月对着萧御盈盈福了福身,“妾身去去就来。” 兄妹俩从正厅走到门口,秦珏突然停下脚步,清隽笑问:“成王对你好吗?” 苏婉月,“他对我还好。” 即便她刚嫁过来那会儿,他也没有对她不好,正因为如此,苏婉月才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在北璃的这大半年,苏婉月一直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将来事情要是暴露她该怎么办,也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在南琼的那些人,那些事。 秦珏笑笑,觉得他这个问题是多问了,明眼人都能 看出来,成王殿下对成王妃很好。 “那哥哥就先告辞了,你要有什么事让人来驿馆找我便好。”身旁有人在,有些话秦珏不好说,只是叮嘱一句,此番入京,秦珏会在京城待上一个月,能护着她的地方,秦珏肯定护着。 苏婉月浅笑,“妹妹知道,哥哥路上小心。” “殿下喝醉了吗?”苏婉月送完秦珏,在府门口站了会,管家见状连忙提醒她冬风寒冷,苏婉月这时才感受到脸颊杯风吹得生疼,管家在前面提着灯笼,护送苏婉月回到正厅。 正厅里面,仪容尊贵风华的男人正懒洋洋的靠在太师椅上,微阖着眸,苏婉月担心他是喝醉了,几步走上前。 闻声,萧御倏然睁开眸,对上女子忧心但又盈盈如水的目光,他呼吸顿时变得有几分粗重,将女子猛地拽到他怀里,跟抱小孩子似的抱着她。 苏婉月觉得他真是喝醉了,正要让人再准备一碗醒酒汤,下人们已然退了下去,苏婉月一阵无奈,也不知要如何跟他讲道理,许是因为她的情绪太过明显,萧御忽然将脑袋埋在她的颈脖处,低笑了声,“本王没有醉。” 可苏婉月还是就觉得他喝醉了,因为这样的他让她有点陌生。 萧御恍若不觉,他想到女子今日撒娇的姿态,“王妃有两位兄长,以前在南琼,王妃跟谁关系最为亲近?” “那肯定是大哥哥了。”苏婉月下意识回答,算起来太子跟湘王都对苏婉月很好,但从小到大,太子对苏婉月不仅仅好,而且苏婉月遇到什么难题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太子会对苏婉月进行引导,因此苏婉月对这位兄长极其敬重。 所以她跟她大哥哥兄妹关系更为亲近,但是在梦中却喊她的二哥哥。 萧御略带审视的看了她一眼,苏婉月被他看的有些心慌,她难道是哪里说的不对,萧御看她突然紧张起来,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然后将她打横抱起。 苏婉月下意识的抱住萧御的脖子,萧御一手拖着她的臀,一手抚摸着她的背,见殿下是抱着王妃出来的,其他人连忙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二更== 周珩听说秦珏到了京城驿馆,便乘马车来到驿馆,驿馆外面是南琼的侍卫把守着,每个想见南琼太子的人都要先接受盘问,不过周珩作为南琼派到北璃的使臣,侍卫们都认识,当即就放周珩进去。 侍卫引周珩到秦珏住的那间厢房,在门口询问太子殿下能不能让人进去。 秦珏清隽温柔的声音传出来,侍卫推门让周珩进去,周珩一脸平静的走进去,原以为里面只有太子爷一个人,可没想到进去之后里面还有一个人。 一袭青色云锦长袍,腰间挂着一块刻着松柏的玉佩,眉眼温润如玉,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他也依旧垂首喝茶,仿佛什么都激不起他的兴趣。 周珩在看到温润如玉的陆卿尘瞳孔明显缩了下,南琼传来的公文是说太子爷过来,周珩也误以为这次只有太子爷一个人过来,却没成想陆卿尘也来了,那她知道陆卿尘来了吗,还是跟陆卿尘已经见过面了,周珩一时还不知道自己要作出何种反应。 许是因为周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久了点,陆卿尘抬起眼,微微笑了笑,“周大人。” “陆二公子。”周珩那张雄雌难辨的脸庞浮上笑容,道。 “太子可见到她了?” 好友对姑娘是什么心思,秦珏心知肚明,他微微颔首,“本宫刚从成王府回来不久。” “婉婉还不知道陆二来了。” 因为陆卿尘的身份比较敏感,秦珏也不确定姑娘有没有完全放下陆卿尘,所以不敢冒然让她跟陆卿尘见面,若是让成王那边察觉到不对劲,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陆卿尘只是想来见她一面,周珩沉默着看了陆卿尘一眼,当然,陆卿尘对她的真心,周珩从来没有怀疑。 “说吧。” 周珩便将这大半年发生的大事一五一十的告知秦珏,他先是告诉秦珏,在他传信回南琼之前,他是不知道姑娘的身份,他一直以为她就是真正的未央公主,然后告诉秦珏如今北璃的一个局势。 听到当朝太子联合其他皇子贩卖私盐,被发现之后找人替他顶罪,再到前几日又一皇子遭遇暗算,很有可能也是当朝所为,秦珏微微扬了扬眉,“所以本朝太子除了占了个中宫嫡出的身份,没有一丁点过人之处。” 这做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心眼还小,幸而当初两国联姻,东宫太子已经有了妻室,不然…… “在下是觉得没有,前段时日本朝皇后娘娘还将太子的妻妹送到成王府,意在让对方做成王侧妃,太子妻妹乃本朝已逝镇国大将军的女儿,早早的就被封为郡主,但心比天高,她在见到成王妃的第一面便与王妃起了争执。” 当听到“成王妃”三个字,陆卿尘马上抬起眼,问:“太子既然这般无能,为何圣上还不另立贤能” 周珩想到他之前打听回来的,道:“兴许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吧。” 若是因为皇后娘娘,那为何现在是贵妃娘娘宠冠六宫,秦珏做储君多年,深谙世事,他怎么觉得太子殿下是牵制住成王殿下的一颗棋子呢,如果当今圣上真废了当朝太子,那以成王如今的才学与能力,就算没有被立为储君,也会深得民心,皇子风头太盛,势必会削减圣上的威望,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的一点。 兴许成王最后会登基,秦珏若有所思。 见太子没有问题要问,周珩正要起身请辞,这时秦珏开了口:“对了,最近有人在南琼打探南王府跟陆宰辅府为何没有联姻,本宫猜测是北璃派过去的人,更甚至是成王派过去的人,本宫也不知成王是不是已经猜出了婉婉的身份” 这还是秦珏偶然发现,其实这个查探的人很聪明,他并没有直接找个南王府或是宰辅府的下人去问,而是混迹在南琼京城的每一个茶馆,乃至青楼,再借此打探,但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南琼第一楼背后的主人便是太子秦珏,南王府跟陆宰辅府婚事之所以迟迟没有定下来,那还不是因为南王府的郡主已经嫁到了北璃,所以秦珏猜测背后之人明为查南王府跟陆宰辅府为何迟迟没有定下亲事,实际上是为了查南王府郡主的身份。 因为不想让对方知晓苏婉月的身份,秦珏暗中提供了很多错误的信息给对方,借此来误导,但秦珏还是有点担心对方是成王派过去的人,一旦成王发现不对,那会直接影响婉婉的处境。 “可是她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成王应该没有怀疑她的身份。”闻言,周珩皱了皱眉,“我听人说成王行事极其迅速果决,先前太子跟八皇子贩卖私盐一事,成王都没禀报圣上,便直接擒拿了抚州刺史,上了私刑,并逼问出背后之人来,他若真怀疑成王妃,肯定会直接询问,亦或者是抓了她身边的侍女盘问,而不是暗中打探。” 今日厢房里坐着的三个人,谁都不希望姑娘有事。 秦珏一颗心稍稍缓了缓,又恢复成平日里淡雅如莲的样子。 周珩低头喝了口茶,陆卿尘则是动作轻柔的摩挲着他腰间的玉佩,玉佩是温凉的,陆卿尘的手心却是热的。 *** 书房,成王府。 侍卫清亦一脸恭敬的跟主子禀报事情,“殿下,秦太子回驿馆之后不久,周大人便去驿馆见了秦太子,大概待了半个多时辰离开。” 萧御神情淡漠,像是对这事不太感兴趣,清亦见状继续道:“另外,墨屿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将该打探到的都打探到了,但因兹事体大,墨屿说他要与殿下当面说,他将于近日回京。” 萧御这时情绪才有些许的波动,他眉梢微挑,一字一顿的问:“兹事体大……” 清亦其实也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儿古怪,像是有个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但是殿下这次不是只让墨屿调查南琼的宰辅府跟南王府, 又不涉及到他们王妃,墨屿有什么是不能在信中说的。 萧御侧颜深邃,指骨轻轻叩着案桌,像是在思索什么,清亦静静的守在一旁,等待主子的指令,良久,萧御沉声开口:“飞鸽传书,让他快马加鞭回京。” “是,殿下。”清亦心思一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安,墨屿到底在南琼查到了什么。 “还有事吗?” “还有一事,谢大人传信过来,信中说七皇子身体要再将养一月,才能回京,另外当日暗杀七皇子的全是死士,线索差不多都断了,谢大人问殿下可要继续查,若是查,那便只有请仵作了。” 暗杀七皇子之人除了有可能是七皇子的仇家,那便只有东宫了,而据七皇子所说,他没有仇家。 清亦话音一落,书房内静默许久,然后萧御说了三个字—— “继续查。” 南琼太子入京,圣上极为重视,周公公借奉茶的功夫跟圣上道:“圣上,秦太子已经回了驿馆。” 圣上掀了掀茶盖,问:“听说这位秦太子气度非凡,淡雅出尘” 周公公其实不太摸得准圣上是什么意思,略微想了想,选择实话实说,“老奴听两位大人说秦太子气度确实跟那天山雪莲一样,清雅不俗。” 圣上语气意味深长,“南琼皇帝倒是会培养孩子。” 这话就有些隐晦了,不过南琼皇帝膝下总共只有两子一女,两位皇子自不必说,都是人中龙凤,成王妃娘娘虽说是女子,但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朝几位公主在成王妃娘娘面前还是要逊色三分。 这个时候周公公肯定就不能顺着圣上的话往下说了,他笑呵呵的道:“圣上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朝太子殿下跟成王殿下不都是文武双全,能力卓绝。” “太子……”圣上脸色突然就没有那么好看了,甚至还有几分冷淡,“皇后近日身体总是不适,这次除夕国宴交由秦贵妃安排。” 周公公心思一动,断然没有想到圣上会有这个吩咐,“老奴这就去。” 替嫁太子妃 第28节 听说圣上将除夕国宴的事情交给秦贵妃安排,皇后在坤宁宫发了好一通火,又是责骂婢女,又是摔东西的,她咒骂了秦贵妃一通还不够,还将成王夫妇狠狠咒骂了一顿,觉得是因为今年南琼太子入了京,圣上才这般给秦贵妃面子。 只是这事只有坤宁宫知道,秦贵妃高高兴兴的操办起除夕国宴来,有两日还宣苏婉月入宫陪她说话。 腊月十五之后,京城家家户户都忙,尤其是百姓家,只是这年年关,七皇子跟谢国公府长公子谢丞在抚州没有回京。 *** 子时一到,爆竹声响,拉开了定元五年的序幕。 第31章 “烛光摇曳,芙蓉帐暖。…… ==芙蓉暖帐== 鞭炮声响的那一刻,在男人怀里半睡半醒的苏婉月一下子睁开眼,她有片刻的失神,然后嗓音柔婉的开口:“殿下新岁吉祥。” 萧御眉梢微挑,今年与去年最大的不同便是怀里多了位妻子,萧御一贯对女色嗤之以鼻,洞房花烛夜揭开红盖头之时,他看清楚了妻子的脸,但比起姝色丽质的容貌,他更喜欢妻子的有趣,因为她看向他的眸光里没有一丝爱意。 那时妻子于他而言只是个陌生人,他也不在意她到底喜不喜欢他,只是此时此刻,萧御却很好奇,她心里装的到底是谁。 这般想着,萧御的指尖慢慢顺着女子纤细的腰肢爬上她的胸口,女子胸口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吻痕,活色生香,而又更想让人欺负。 萧御带着薄茧的玉指沿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打了个圈,欢好过后的身子本来就敏感,苏婉月喉咙溢出轻吟,去抓男人的手。 “本王伺候王妃伺候的不舒坦”萧御的手指比她的小手更加灵活,顺势穿过她的指腹,与她十指紧握,苏婉月想避开都避开不了,只能迎上他幽深的眸光。 刚成亲那会儿,男人在床笫之间一直极为克制,每晚叫水不超过三次,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变着花样“折腾”女子。 譬如今晚,她以为他不会过来,早早的就睡了,但还是被他给“弄”醒了。 苏婉月轻轻蹙了蹙眉,他是不是也在看话本子,才有这么多花样。 *** 这里是女子身上最敏感的地方,苏婉月身子微颤了下,小手紧紧蜷缩着。 她有一个习惯,那便是紧张的时候容易咬唇,萧御按住她的后脖,与她额头相贴,紧接着,男人含住了女子娇嫩玉润的唇瓣,轻轻舔舐着,因为他温柔的动作,女子渐渐放松下来。 可就在她放松的那一刻,男人咬了下她的红唇,女子下意识的轻启唇瓣,男人舌尖便乘虚而入,吮吸着她唇齿间的芬芳。 苏婉月“呜”了一声,杏眼再起了一层水雾,萧御一边帮她放松一边温声问她哪里不舒服,一幅温和体贴,衣冠楚楚的模样,苏婉月抓着他结实坚硬的手臂,“殿下,时辰也不早了。” 萧御:“那王妃歇息吧。” 苏婉月松了口气,正要沉沉的闭上眼,他温和体贴的帮她调整了下姿势,然后从背后抱住她,女子猛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殿中烧着的金丝炭分量很足,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寒冷,芙蓉软帐,夫妇二人亲密无间的依偎在一起,女子微闭着眼,额头香汗淋漓,从背后抱着她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抱着她的手背青筋暴起,白皙如玉的容颜沾上了情/欲,他低头看怀中的女子。 这晚,烛光摇曳,红浪翻滚。 欢好之后,苏婉月已经累的闭上眼,连萧御什么时候抱她沐浴她都不得而知。 再次上了床榻,萧御将妻子揽到怀中,让她枕在他的手臂上,苏婉月似是嫌热,一直往外躲,就在她躲无可躲的时候,萧御猛地将她拽在怀中,睡梦中的女子眉眼一蹙,然后乖巧的靠在萧御怀里。 翌日卯时,萧御去了皇宫,在萧御走后没多久,苏婉月便也醒了,琴儿赶忙带着侍女们进来,“奴婢们祝王妃新岁新禧,吉祥如意。” 苏婉月眉眼微弯,嗓音温柔,“今日府中上下都有赏,你们等下去找管家领吧。” 众人喜笑颜开,“谢王妃。” 下人们新岁的赏赐是十两银子,外多领两个月的月钱,下人们领到赏赐的时候高兴坏了,到底还是她们王妃心善,要知道往年因为有张嬷嬷作妖,真到她们手上的赏赐微乎其微,她们能不高兴吗。 紫霞殿,几名侍女一起为苏婉月梳妆,涂胭脂的涂胭脂,梳发髻的梳发髻,整理衣裳的整理衣裳。 苏婉月身着一袭由秦贵妃送过来的水蓝色浮光锦曳地拖长裙,腰间系着流苏,说起来,春芝她们还没见过王妃在腰间佩戴玉佩,她们猜,王妃应该是不喜欢佩戴玉佩。 因着萧御已经在皇宫了,所以到了酉时,苏婉月带着琴儿去了皇宫,按照规矩,苏婉月要先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这个时辰,坤宁宫坐满了人,大多是后宫妃嫔,然后有太子妃,还有诰命夫人一干人等。 当苏婉月出现时,众人的视线便落到她身上,苏婉月柔婉大方的对着皇后行一礼,皇后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语气带着些许的敷衍,“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苏婉月站起身,靠前的几个位置是后宫妃嫔的位置,下人安排苏婉月坐到太子妃林若涵的身边。 苏婉月坐下之前,便冲林若涵笑笑,林若涵对着她也是妩媚一笑,坐下没多久,林若涵用糕点的时候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像是不舒服,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到了皇后跟一众夫人,左相夫人拿手帕掩了掩唇角,一脸惊讶 的开口:“哎呀,太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众夫人都是过来人,这女子好端端的犯恶心,那八成是那方面的事情,加上太子妃嫁给太子也有两三年了,这个时候怀孕没什么可奇怪的。 皇后脸上也浮现几分欣喜,连忙让人去请御医。 秦贵妃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像是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皇后一看到秦贵妃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秦贵妃这贱人,总是没事就要触她霉头,怀孕是件多高兴的人,这个贱人还露出一副不感兴趣的表情。 好在皇后想要的御医马上就来了,太医令乃太医院太医之首,医术了得,他跟皇后行完一礼马上隔着手帕给太子妃诊脉,脉象一诊,太医令脸上马上就带了笑,激动难忍的开口:“回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已经有了身孕。” 太子妃真的有了身孕,以四妃为首的贤妃跟一众夫人齐齐向皇后跟太子妃道贺。 “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妃娘娘。” 大部分人都是在跟皇后还有太子妃道贺,但也有不少人频频看向苏婉月跟秦贵妃。 太子在前朝跟成王是鱼蚌相争,太子妃跟成王妃之间又何尝不是在较着劲,太子妃娘娘乃镇国大将军之女,镇国大将军战死疆场,他名下的那些副将跟其他将士那可都是全力支持太子殿下,算起来势力极其庞大,成王妃娘娘乃南琼皇室的嫡出公主,南琼那边肯定又是全力支持成王殿下,这其中也是有个平衡。 眼下太子妃娘娘已经怀有身孕,若是十月之后诞下皇长孙,那太子之位只会更加稳固。 在座的众妃跟众夫人心里都有了谱,有些人的眼睛已经瞥向秦贵妃跟苏婉月了,秦贵妃就不是小气之人,嗓音慵懒的跟皇后道了声喜,皇后好不容易压秦贵妃一头,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她笑语盈盈,“说来未央自嫁到成王府以来,便与成王夫妻和睦,本宫还以为未央会最先怀上子嗣呢。” 苏婉月正默默的喝茶,皇后忽然将话题扯到她身上,女子素手轻搭在白玉盏上,落落大方道:“回皇后娘娘,妾身与殿下才成婚半年,子嗣的事情,妾身与殿下会商量的。” 秦贵妃也嗓音娇媚道:“子嗣一事要看缘分,未央跟御儿成婚还没一年,确实不用着急,太子妃跟太子不也是成婚三年才有子嗣吗?” 皇后原本是想好好炫耀跟将秦贵妃一番,谁成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对方给化解了,皇后脸色马上变得不好看,还不能表现出来。 林若涵看着眼前的局面,妩媚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讽刺,她轻喊了皇后一声,“母后。” 皇后闻声,情绪稍稍平静了下,她笑着拍了拍林若涵的手,转头问太医令一些孕期需要注意的地方,还说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膝下的第一个孩子,太医院必要竭尽全力照顾好。 太医令何以不知道太子妃娘娘肚子里孩子的重要程度,诚惶诚恐的应了。 就在坤宁宫一团和气的时候,坤宁宫的小太监去了养心殿,圣上听后诧异了下,“当真” 小太监恭敬回答:“千真万确。” “你退下吧。”圣上龙颜大悦,目光看向太子,“太子,你要做父亲了。” 萧若飞眼睛瞪大,圣上缓缓补充一句,“是太子妃有了身孕。” 得知是太子妃有孕,萧若飞眼里的得意不加掩饰,因为有了这个孩子,镇国大将军那些部下对他只会更加衷心,他也从此多了个筹码,储君之位只会更加稳固。 “那儿臣先去母后宫里。”太子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眉梢中都带着愉悦,他朝圣上拱了拱手,道。 圣上准他先离开,太子一走,养心殿便只剩下萧御跟两个年纪尚幼的皇子,圣上沧桑而深的目光落到了萧御身上,道:“秦太子应该很快就到了,御儿先去乾清宫吧。” 太子妃有孕是喜事,但今日南琼太子赴乾清宫参加除夕国宴,也是一件大事。 “儿臣先行告退。”萧御身姿颀长,侧颜凌厉,五官如玉胜画。 另外两个小皇子也学得有模有样,“儿臣先行告退。” 因着是除夕,皇宫上下挂着红灯笼,亮如白昼,萧御出养心殿,负手而立,“她呢” “回殿下,王妃还在坤宁宫。” 按照规矩,赴宴之前,朝廷命妇都要先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照今夜这情形,皇后娘娘说不定会抓到机会欺负王妃,清亦叹了口气。 ==二更== 清亦奉命来坤宁宫的时候,坤宁宫正热闹着,“奴才给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请安。” “你不是成王的侍卫吗?”皇后摆手让他起来,一眼看出他是谁的人。 清亦态度客气,起身道:“回皇后娘娘,南琼的秦太子跟周大人已经进了宫,殿下请王妃过去。” 一句“南琼太子”,皇后当然要放人,谁让南琼太子身份尊贵,还是本朝的贵客呢。 今晚的热闹七公主已经看够了,见苏婉月要去坤宁宫,七公主马上上前挽住她的手,要跟她一起走。 皇后见状,便提议现在去坤宁宫,众夫人在坤宁宫已经待了一个多时辰,自然求之不得。 只是为了保护林若涵腹中的胎儿,皇后让林若涵随她坐凤辇,林若涵忙说自己无事,皇后这才作罢。 不过因为皇后娘娘早已将此事禀报给了圣上,她又没刻意隐瞒,所以来赴宴的人都知道当朝太子妃林若涵有了身孕。 秦珏当然也知晓了,他倒是不担心萧若飞这储君之位是否稳固,而是担心要是有朝一日,婉婉怀上身孕怎么办。 若是婉婉一辈子顶着未央公主的身份而不被人发现端倪,那有朝一日成王要是登基,这个孩子自然有个好归处,可要是婉婉的身份瞒不了一辈子,婉婉生下的孩子,成王是会认还是不会呢。 这个问题秦珏之前未细想过,可细想之后,他竟觉得婉婉还是不要这么早有身孕为好。 前面为秦珏领路的内侍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有些纳闷,这天气怎么就突然变冷了呢。 这寒风也不凛冽啊,内侍琢磨了下,继续领秦珏去乾清宫,秦珏一边走,一边打量北璃皇宫的景色,绕过御花园,走一炷香便到了乾清宫,清逸好闻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乾清宫里坐满了大臣,皇室中人只有萧御一个人在,秦珏跟周珩笑着与萧御寒暄,“成王殿下。” “大哥。”萧御唇角勾出一抹笑容,“周大人。” 一个是南琼太子爷,一个是南琼使臣,内务府给二人安排的位置是下首较为靠前的位置,秦珏跟周珩坐下来。 在座的众大臣之前都见过周珩,但还没有见过秦珏,因此等二人一坐下,众大臣就开始暗中打量秦珏来。 然后他们发现南琼太子爷跟他们成王殿下是不分伯仲,容貌惊为天人,气度淡雅出尘,本朝的太子殿下在南琼太子面前还是要逊色不少。 就在众大臣若有所思的时候,殿外传来太监拉长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太子殿下到。” 众人急忙起身行礼,皇后坐到上首,她的眼神第一时间就落到秦珏身上,心下沉了沉,这个从南琼来的秦太子一看就是有能力的,但他是成王的大舅子,他越有能力,那成王不就有助益吗。 皇后心头因太子妃有孕的喜悦都冲淡了不少,心里甚至埋怨镇国大将军死太早了,镇国大将军要是活着,太子处境也不至于这般艰难。 戌时三刻,帝王仪仗来了乾清宫,皇后忙带着一众妃嫔行大礼。 圣上大手一抬,“今日除夕,众爱卿不必拘束。” 众人忙先敬圣上一杯。 因着太子妃怀了身孕,敬完圣上,底下不少大臣敬太子不日喜得麟儿。 萧若飞高兴的很,一杯接着一杯,原本今日这除夕国宴由秦贵妃操办,皇后还特别担心秦贵妃今晚会出风头,没成想这最后出风头的人还是太子,皇后心情瞬间宽慰不少。 替嫁太子妃 第29节 圣上视线在下首一扫,问秦珏,“不知 今日这些膳食可还合秦太子的胃口” 秦珏点了点头,衣袂飘飘的起身敬圣上一杯,圣上表情是显而易见的高兴,愈发觉得北璃与南琼结秦晋之好是最正确的决定,有这一门姻亲在,北璃至少还能再繁盛百年。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暗潮汹涌,苏婉月眼睫轻轻垂了垂,七公主性子天真浪漫,没想那么多,她一脸高兴的端起青玉樽,“我敬嫂嫂一杯,祝嫂嫂年年欢喜,跟哥哥感情和和睦睦。” 苏婉月被她说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她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也祝公主年年欢喜,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 七公主没想到嫂嫂会与自己说这个,羞得呛了下,娇嗔,“嫂嫂。” 圣上在上首又问南琼帝后的近况,秦珏笑着一一作答,余光却是在苏婉月这边。 萧若飞此刻有些后悔怎么没在南琼太子来朝之前拉拢了女子,这样他不仅能在成王府多个棋子,还能拉拢到南琼的势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南琼太子比南琼湘王更加有势力,将来肯定能做南琼的君主。 一场宴席,众人心思各异。 七公主吃饱喝足之后拉着苏婉月去御花园赏梅,萧御问她们要去哪儿,七公主回答说去御花园,还跟萧御保证去去就回,一定不要让嫂嫂有事,萧御这才放人,准确来说是放苏婉月。 御花园离乾清宫近得很,红梅跟白梅都开了,争相盛放,七公主嘟哝一句,“好像每年除夕国宴都是这样,人人各怀心思,偏偏又要做出一副特别高兴的样子。” 七公主最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席,平日里小的宴席她都是能躲就躲,像除夕国宴她是没办法躲。 七公主托腮问苏婉月,“嫂嫂,你喜欢这些宴席吗?” 苏婉月摇了摇头,七公主便有些好奇,“那嫂嫂以前在南琼,除夕都是怎么过的呀?” 苏婉月下意识的要告诉七公主她以前除夕夜都是在南王府过的,可要开口的那一瞬间,苏婉月就止住了念头,“以前在南琼时,除夕夜也要参加宴席,但宴席过半,可能就会回自己宫殿了。” 七公主“哦”了一声,“那嫂嫂会守岁吗?” “我会跟两位哥哥还有堂妹一起守岁,守岁的时候会玩叶子戏。” 七公主听出了苏婉月语气里的怀念,算起来今年还是嫂嫂在北璃过的第一个新岁,她笑眯眯的开口:“那今年,我陪嫂嫂一起守岁。” 苏婉月自然答应。 她们在御花园待了好一会儿,才回乾清宫,乾清宫正中央是凌国公府的三小姐在献艺,她十指纤纤,琴音极为悦耳。 七公主拉着苏婉月坐下之后,凑到她的耳边小心翼翼的说一句,“这些应该是为七哥哥准备的。” 七公主跟苏婉月解释因为这次七皇子回京是立了功回来的,所以朝中早早的就有夫人打算将自己府中的女儿嫁给七皇子做皇子妃,可哪曾想七皇子在抚州遭遇了刺杀,没有回京,这些个世家肠子都要悔青了,幸好后面还有机会。 宴席过半,圣上携皇后娘娘回椒房殿,秦贵妃也有些酒力不胜,她揉了揉娇媚的桃花眼,差人问七公主什么时候回宫。 七公主压低着声音对张嬷嬷说:“我今晚要去成王府陪嫂嫂守岁。” 张嬷嬷忙看了眼苏婉月,弓着腰回到秦贵妃身边,将七公主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秦贵妃,秦贵妃对这个女儿一向极为宠溺,闻言点点头。 圣上,皇后跟秦贵妃一走,乾清宫便没有那么热闹了,没过一刻钟,萧御欲要带苏婉月离开,见成王夫妇要走,其他大臣也陆陆续续的要离开,尤其是秦珏跟周珩,已经站了起来。 萧若飞见状也起了身,秦珏带人来到苏婉月跟萧御面前,说了几句话之后,秦珏跟周珩先一步离开,他们明日会去成王府。 因为七公主也要去成王府,苏婉月邀请七公主跟她坐一个马车,七公主笑容天真浪漫,正要答应,萧御忽然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七公主脑子瞬间就清醒过来了,她连忙摆了摆手,“嫂嫂,我的马车就在宫门口,我坐自己的马车就好了,嫂嫂你还是跟哥哥一辆马车吧。” 苏婉月正要说什么,七公主已经带着侍女匆匆离开了,萧御举止温和的来到妻子面前,“走吧。” “怀孕了,不高兴”而林若涵就盯着眼前的这一幕发呆,萧若飞看她这个表情,阴柔的笑了笑。 “妾身很高兴。”林若涵妩媚一笑。 萧若飞也高兴,虽然他还是容易被萧御压一头,但有了这个孩子,他的储君之位是稳固的。 因着七公主先出发,所以她提前一步到成王府,管家看到七公主笑眯眯的迎上来,“公主要不先进去歇会儿吧。” 七公主摇了摇头,“哥哥跟嫂嫂应该等会儿就到了,我在门口等一下他们。” 哥哥跟嫂嫂就跟她隔那么一会儿,肯定很快就到了。 诚如七公主所料,她在屋檐下站了没一会儿,低调奢华的马车便出现在她们跟前,哥哥最先下来,然后一手将嫂嫂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第32章 “试探妻子+陆卿尘:‘…… ==是我== 七公主看到这一幕,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也想给自己找个驸马。 夜风凉凉,屋檐下挂着七彩琉璃灯,七公主大步朝苏婉月跟萧御走过去,“嫂嫂。” 苏婉月因是直接被人抱起来,她还没看到门口站了人,看到七公主跟管家的视线都看过来,苏婉月忙推了下男人的胸膛,挣扎着下来,“公主。” 七公主丝毫不顾及自己兄长的神色,笑眯眯的来握苏婉月的小手,“我都等嫂嫂好一会儿了,我们快进去吧。” 因为府里多了个女主子,所以今年成王府守岁是在正堂,黄梨木月牙桌上摆着各种糕点,瓜果,以及时兴的雨前龙井,还有用琉璃盏盛的牛乳茶。 七公主听嫂嫂说想要玩叶子戏,早已让管家准备了纸牌,苏婉月问七公主打算几个人玩,七公主瞥了眼坐的四平八稳,正喝着茶的兄长,小声道:“哥哥应该不会玩吧。” 有一说一,七公主还从未见哥哥玩这些东西,就算是闲来无事,哥哥也只会自顾自的对弈,七公主能猜到哥哥的想法,他肯定是觉得这些东西“玩物丧志”。 七公主自问自己的声音已经够小了,偏偏这时候萧御朝这边看了眼,用眼神问苏婉月‘怎么了’,苏婉月刚好洗完牌,斟酌着问:“殿下要一起玩吗?” 萧御轻“嗯”了声,轻抚衣袖,起了身,于是玩叶子戏的人一下子成了三个人。 七公主见状提议,“那嫂嫂,你先出牌吧。” 苏婉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纸牌,凭着感觉出了张,七公主接着出了张,萧御最后出牌。 第一局萧御赢。 第二局七公主赢。 第三局还是萧御赢。 连着输了三局,一下子激起了苏婉月的胜负欲,跟前三局不同,等到第四局的时候,她出牌会斟酌再斟酌,但可能是斟酌的太久,出的牌都不怎么好,还是输了,苏婉月低头看手中的纸牌,怀疑自己是手气生疏了还是运气不好,琴儿有些想笑,其实郡主确实不擅长玩叶子戏,以前在南琼玩叶子戏,每次太子爷跟湘王都有意让着郡主跟未央公主,以至郡主赢了不少次。 等到第五局,是萧御先出牌,苏婉月最后一个出,这一局,她轻而易举的赢了,七公主毫不吝舍自己的夸赞,“嫂嫂赢了。” 苏婉月算是发现自己不太会玩叶子戏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是我胜之不武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如此鲜活的表情,萧御淡笑了下,声音和缓,“那再来一局” 苏婉月摇了摇头,说她看他们玩就好了。 萧御懒懒的将手里的纸牌搁下,“去门口放烟花吧。” 从皇宫回来,成王府巷子外面的鞭炮声就没停过,闻言,七公主马上拉着苏婉月去府门口,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殿下,王妃。” 五颜六色的烟花很快在天边炸开,璀璨烟火倒映着女子眼里的光芒,像是有星星,七公 主拉了拉苏婉月的织金衣袖,催促她赶紧许愿。 苏婉月被七公主高兴的情绪所感染,闭上眼,当真许了个愿,她的愿望是家人跟身边人都平平安安。 除了苏婉月,今年亦是秦珏在北璃过的第一个除夕,驿馆离皇宫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距离,秦珏到驿馆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最靠右边的房间,房间里面传来一阵琴音,清远辽阔,与外面热热闹闹的氛围完全不同。 秦珏脚步一顿,让内侍去叩门,叩门声响起,里面的琴音就停了,下一刻,陆卿尘开了门,随后作揖,“在下见过太子殿下。” 秦珏看他一眼,透过他看到木桌上摆放的绿绮,那把琴秦珏无疑是识得的,秦珏脸上扯出一抹淡然的笑,“用膳了吗?” “用了。”陆卿尘视线缥缈,声音温润如玉。 秦珏容颜清隽,态度和善,让下人去准备些小菜跟酒上来,陆卿尘猜到太子有话要说,主动退避一侧,让太子进来。 秦珏坐下来之后,直接开门见山,“你打算何时见婉婉 其实秦珏从踏入城门那一刻起,就找不到单独与妹妹说话的机会,所以至今,婉婉都不知道陆卿尘来了京城。 但他们在京城待不了太久,秦珏还是希望陆卿尘跟苏婉月能单独见一面,这样以后两人也不至于遗憾,尤其是婉婉,她年纪还这么小,秦珏也不希望她承受太多。 从婉婉嫁进成王府的那一刻,她跟陆卿尘这辈子就已经不可能了。 只有牵扯到苏婉月,陆卿尘情绪才有些许的波动,他看向秦珏,一字一顿道:“上元灯节夜,她应该会出来放花灯。” 秦珏点了点头,说他到时候会帮他。 很快,小菜跟美酒被摆上来,秦珏亲自给陆卿尘倒了杯酒,陆卿尘大有一副要喝醉的架势,他那张白到透明的脸染上醉意,总算没有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了。 陆卿尘跟秦珏喝酒喝的很晚,秦珏因为第二日还要去成王府,所以先走了,陆卿尘明明已经喝了一晚上的酒,神色却丝毫不见醉意,只是脸色非常红,贴身侍卫偷偷的看他一眼,“公子。” 陆卿尘盯着面前东倒西歪的酒盏,忽然笑了笑,“我只要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其实在苏婉月代替未央公主嫁过去的小半月里,陆卿尘便知道了,尤其是知道是他亲自将她送的花轿,陆卿尘一时怒火攻心,吐了血,他要入宫找陛下跟皇后娘娘讨个公道,却被父亲上了家法,醒来时父亲跟他说:“尘儿,君是君,臣是臣,即便她是郡主,她也别无选择,你也是。” 思及此,陆卿尘目光都黯淡了,他告诫自己, 只要一面,一面就好…… 北璃守岁要守到天明,但七公主中途便熬不住了,守着守着便趴到楠木桌上睡着了,苏婉月眉眼柔和,让七公主的侍女扶七公主去歇着。 七公主一走,屋内便只剩下苏婉月跟萧御夫妇。 萧御看她一眼,说她要是想睡了便先去睡,苏婉月说她不困,夫妇二人就这么下棋下到了寅时,天亮之后二人要入宫给圣上拜年,萧御先去沐浴更衣。 苏婉月让下人们下去休息,周围忽然就彻底安静下来,苏婉月忽然想到一个人,她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王妃在想什么?”萧御沐浴出来,见妻子正对着窗外发呆,神色微凝,脚步轻缓的朝她走了过去。 苏婉月微微摇了摇头,说她没想什么。 萧御表情明显是不信,只是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男人按照自己的猜测慢悠悠问,“王妃是想家人了吗?” “是有些想父皇跟母后了。”他这明显的话里有话,苏婉月不敢大意,她唇角扯出一抹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萧御心里忽然生出一抹怪异感,那就是妻子毫不掩饰对她大哥的亲近,以及对南琼帝后的思念,却只字不提她的二哥哥,可她只字不提她的二哥哥,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1],她跟她二哥哥关系不亲近,那为何会在睡梦中喊她的“二哥哥”,还是她口中的“二哥哥”另有其人。 后面的一个猜测很快就被萧御否定了,他伸手揽住妻子的腰肢,将她猛地带到怀里,声音不疾不徐,“等日后有空,本王陪王妃去南琼看望父皇跟母后。” 苏婉月听得心惊胆战,若是他陪她去了南琼,那她的身份肯定就保不住了,女子右眼皮狠狠跳了下,面上却是浅浅一笑,“多谢殿下。” “那妾身先去沐浴了。” 萧御注视着妻子离去的背影,唤来了清亦,“墨屿还有几日到京城” “快则半月,慢则二十天。” 萧御抬手让人下去,漫不经心的看着棋盘上的棋子,钻研了一会,他唇角微微一勾,将其中几个白子拿开,棋盘上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婉月在浴室待了好一会儿才由琴儿扶着她进屋,她一进去便看到那棋盘被人动过了,原先是白子包裹着黑子,黑子包裹着白子,输赢难定,而当它将白子拔去几个之后,黑子已经完全将白子给包围了。 他这是何意思…… 替嫁太子妃 第30节 苏婉月微微蹙了蹙眉,身轻如燕的朝他走了过去,萧御目光不抬,悠悠的道一句,“有威胁的东西直接拔除了便好,王妃说是不是” ==二更== 苏婉月再次看了眼棋局,他拔除的是白子…… 苏婉月察觉到他今日情绪有些反复,她眸光盈盈,假装不懂的问:“殿下是要拔除妾身” 萧御忽然笑了声,“怎会。” 就算她有什么事瞒着他,他也不会伤害她,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伺候王妃梳妆。”萧御眉如墨画,瑞凤眼轻轻上扬。 “是,殿下。”琴儿意识到殿中氛围不太对,急忙道。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也要亮了,琴儿担心外面冷,给苏婉月披了一件粉色狐狸斗篷,再塞给她一个汤婆子。 萧御身姿颀长挺拔,低眸看了妻子一眼,二人一起去了皇宫。 他们是最后到的承乾宫,萧若飞今日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笑着与萧御很苏婉月寒暄了一番,然后还说到成王府如今太冷清了,特意“叮嘱”二人要抓紧些。 拜完年,周公公按照圣上的命令给每个人分发对联,太子收到的是—— “锦绣山河织盛世,礼贤下士冠京华。” 萧若飞看到神色亦有几分得意,而成王夫妇收到的是—— “文可安邦,武能定国[2]。” 萧御表情寻常,萧若飞却不怎么高兴了,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圣上如鹰的目光在下面扫视一圈,一言不发。 苏婉月跟萧御正要出宫,贵妃娘娘身边的张嬷嬷小跑了过来,她将手上的锦盒跟一个香囊递给了苏婉月,苏婉月有些惊讶,张嬷嬷笑着解释,“这两样东西,贵妃娘娘昨日就要给王妃来着,只是因为昨日事多,贵妃娘娘才让奴婢今日给王妃。” 苏婉月:“嬷嬷替我多谢母妃。” 秦贵妃送苏婉月的是一套用东珠打造的头面,香囊里面装的是两锭金元宝,张嬷嬷说这是秦贵妃送她的压岁钱,苏婉月有些哭笑不得,她上一次收压岁钱还待字闺中之时。 一抬头,便对上男人狭长的瑞凤眼,苏婉月下意识的分他一锭金元宝,萧御没有接,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王妃喜欢孩子吗?” 孩子…… 苏婉月心口一窒,强忍着没有移开目光,她没有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而是反问:“殿下喜欢孩子吗?” 萧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要是王妃的孩子,本王都喜欢。” 可苏婉月根本没想这个时候怀上身孕,她心乱如麻,眼神却镇定,“可子嗣一事还要靠缘分,妾身与殿下才成婚半年……” 敏锐如萧御,哪里看不出妻子的不 对劲,她一直在推脱。 他得出一个答案,那就是妻子根本不想怀上他的子嗣。 “要是缘分到了呢?”萧御眸色渐渐锐利,语气却是慢悠悠的。 他步步紧逼,苏婉月又不能不回答,她十指蜷缩,正要搪塞着给他一个答案,“妾身……” 这时,马夫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王妃,到了。” 苏婉月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提到子嗣,难道是因为太子刺激到了他。 进府之前,萧御淡淡的瞥了马夫一眼,马夫一脸的莫名,难道是他做错什么了吗。 正月初一,皇子贵胄,世家名门,除了给圣上请安,便没有别的安排。 苏婉月一夜未合眼,原本是想先回去歇会儿,但因马车的那一番话,苏婉月半天都没有睡意。 琴儿看出她神色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苏婉月小手轻轻搭在平坦的小腹上,只要她不想,她就不会怀上身孕。 可他若真想要孩子,派御医来给她诊脉…… 初入京城,苏婉月说服自己一定要好好当这成王妃,辅佐她的“夫君”,但要孕育一个孩子,她还没做好准备,因为她已经深陷其中,不能再拖累一个孩子。 成婚之初,她们也跟现在一样,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但苏婉月知道他对她根本无甚感情,只是因为她是成王妃,所以他敬重她,但在这半年多的相处下,尤其是最近,他已经开始变了。 他的不对劲让苏婉月感到不安,也让苏婉月措手不及。 琴儿听着,一颗心沉了沉,“兴许殿下只是随口一问,王妃也不要太担心了。” 郡主看不明白的东西,琴儿能够看得明白,殿下是喜欢郡主,所以想跟郡主有个孩子,坏就坏在如今郡主的身份,若是当初与殿下定下婚事的就是郡主,今时今日也不用这般纠结了。 苏婉月揉了揉眉眼,心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因为她明白,他不是随口一说,他还在试探她。 慕子毅等人早早的来成王府给萧御拜年,见他神色不佳,慕子毅微微挑了挑眉,“大年初一,殿下怎么一点儿也不高兴” 按理说不应该啊,今年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娇妻在侧,他还有什么烦恼。 萧御根本没将慕子毅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在想妻子为何不想怀上身孕,是因为单纯的不喜欢孩子还是…… 萧御棱角分明,侧颜凌厉,一眼便能让人望而臣服。 这人确实是在不高兴。 罗齐见状与慕子毅对视一眼,大抵猜到他是因为谁才会如此,别人夫妻间的事情,他们自然不好插手,二人将茶喝完,便请辞了。 秦珏是在快中午的时候登门拜访,萧御让人去请苏婉月过来,苏婉月上午就没睡,换好衣裳便来了正堂,秦珏已经跟萧御在寒暄了,“哥哥。” “喏,给妹妹带的海棠糕。”秦珏笑容清隽,将热乎乎的海棠糕递给她。 “谢谢哥哥。” 秦珏笑着收回视线,借着喝茶的功夫问:“殿下上元灯节会去放花灯吗?” 萧御朝苏婉月的方向看了眼,不疾不徐道:“会。” 管家有些诧异,殿下从前上元灯节可从来都不去放花灯,但仅仅只是诧异一瞬,管家就反应过来了,殿下是不喜欢放花灯,但王妃这样的姑娘家肯定喜欢放花灯。 因为王妃的到来,他们殿下明显变了不少。 秦珏之所以特意在正月初一来成王府一遭,就是为了保证他们的计划万无一失,眼下得了答案,秦珏就笑,“那本宫到时候可以好生感受下北璃上元灯节的氛围了。” “哥哥那日也要去吗?” 秦珏将折扇摇开,含笑的看了苏婉月一眼,“妹妹不喜欢我去” “自然不会。”苏婉月乖巧的摇了摇头,她只是以为他对北璃的灯会不感兴趣。 一个灯会,自然没什么稀奇,秦珏在南琼又不是没看过,只是因为那日秦珏要安排陆卿尘跟苏婉月见面,他不得不去。 秦珏来的时辰赶了巧,寒暄没一会儿便到了用膳的时间,秦珏就在成王府用了一个膳再走。 用膳前后,秦珏一直想找机会与苏婉月通一下气,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因为只要他在,妹妹就没离开过成王的眼皮底下。 秦珏在心里叹了口气,到时候只能随机应变了。 因着马车上的那一番谈论,苏婉月以为他会生气,但他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再没提过子嗣的事情,苏婉月也默契的不再提这个事。 日子好像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上元灯节当天,清亦跟萧御禀报,墨屿还有一站便能到京城,左不过两三天的时间。 而苏婉月接连几日晚上都没睡好,频频做梦,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不安。 今日苏婉月醒来,额头依然出了很多汗,琴儿掀开屏风进来,为她擦拭额头的汗,“王妃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不如请郎中来看一下吧?” 苏婉月身子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她这几日心里慌乱的很,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今夜的花灯会,她甚至都不想去了。 只是七公主早早的就邀苏婉月一起放花灯,人都已经在正堂等着了。 琴儿今日给苏婉月打扮的极其素净,看着清丽动人,七公主乍一眼看到苏婉月,眼睛都亮了起来,“我怎么感觉嫂嫂像嫦娥仙子。” 嫂嫂的长相就是赏心悦目。 见苏婉月已经过来,七公主拉着她就要走,苏婉月浅笑着提醒一句,殿下等会也要去。 七公主瞪大了眼,“哥哥也去” 那为何以前每年母妃让她邀哥哥去放花灯,哥哥都不会去,有两年他不仅不去,还不会见她。 正想着,成王府的管家从外面进来,“王妃,七公主,马车已经在外面了,殿下也在。” 于是七公主想跟苏婉月坐一辆马车的愿望落空了,苏婉月跟萧御一辆马车,呼吸都紧了,生怕他又会说那件事,但这次,萧御什么也没说,只是问她要不要下棋。 马车停在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巷里,街巷的尽头便是画舫,沿着这条街巷走过去,有放花灯的,猜灯谜的,苏婉月看到眼前热闹的场景,眉眼忍不住弯了一下,顾盼生姿。 七公主后脚从马车上下来,问苏婉月是想去猜灯谜,还是放花灯,苏婉月说了个猜灯谜,七公主马上跟萧御说一声,拉着苏婉月去猜灯谜的商贩处。 萧御正要抬步,一道熟悉清雅的声音响了起来,“成王殿下。” 来人正是南琼太子,秦珏。 萧御微微颔首,态度还算和善,“大哥。” 秦珏看了眼正排队猜灯谜的小姑娘,笑着道:“未央以前在南琼就很喜欢猜灯谜,我看未央跟七公主猜灯谜估计要一会儿,殿下,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喝茶吧。” 说着,秦珏朝身后的四名侍卫看一眼,让她们去保护两个姑娘。 若是旁人跟萧御说这个话,萧御肯定置若罔闻,但这个人是秦珏,萧御颔首。 清亦接到主子的视线,朝七公主跟苏婉月的方向走去,秦珏心下沉了沉,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成王殿下这边请。” 上元灯节猜灯谜的太多,七公主等了一会便没有耐心,拉着苏婉月去了另一处,清亦等人在后面跟上。 谁知找了几家,每个商贩面前都是人山人海,七公主说要不先去放花灯,等会儿再来猜灯谜。 苏婉月微微点了点头,就在她们准备去买花灯的时候,成群结队的百姓忽然 往一个方向冲,口中说着什么“舞狮子”,七公主跟苏婉月往旁边退,仍是避之不及,成群的百姓将两人分成两个方向,七公主跟清亦等人在右边的方向,而苏婉月在左边的方向,周围都是百姓,清亦等人不好使用武功,慌忙之下,七公主急急的喊,“那嫂嫂,我们直接画舫见。” 反正放花灯的地方就是画舫处,她们方向不同,但是尽头不就是同一条溪流吗。 苏婉月只好顺着人流拉着琴儿去画舫处,越往画舫处人渐渐少了,琴儿赶忙上下打量苏婉月,“王妃没事吧?” “我没事。”苏婉月摇摇头,正要快步去画舫处跟七公主汇合,路过拐角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人猛地拽住,她被拉到拐角处。 苏婉月厉声:“谁” “是我。”一道沉郁但又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替嫁太子妃 第31节 陆卿尘。 第33章 “王妃,是南王府紫萝郡…… ==掉马== 每年上元灯节夜,上至皇子公主,下至普通百姓,都喜欢出来放花灯祈福,今夜太子妃林若涵也出来了,当然,她不是一个人出来,而是带着昭宁郡主一起出来。 林若涵将那些公子的画像摊到昭宁郡主面前,问她喜欢哪一个,殊不知昭宁郡主一个都不喜欢,她随意瞥了一眼,就要离开。 林若涵脸一沉,马上就要拦住她,“昭宁你这是要去哪儿” 可昭宁郡主不是一个爱被人拘束的人,哪怕是面对长姐,她也丝毫不带怕的,昭宁郡主瘪瘪嘴,道:“长姐,我想出去转转。” “这丫头。”林若涵还没说话,昭宁郡主就带着丫鬟离开了,林若涵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桌面上还摊着京中众多年轻公子的画像,这都是林若涵精挑细选出来的,林若涵收回目光。 侍女见她叹气,生怕她这样会影响腹中胎儿,连忙规劝,“太子妃也别太烦心了,左右京中优秀儿郎多,可以慢慢挑选。” 林若涵笑容有几分讽刺,她并非是担心她妹妹嫁不出去,而是担心昭宁再惹下什么祸事,上次昭宁暂住成王府一事,已经为她埋下了祸根。 昭宁郡主带着丫鬟四处闲逛,逛着逛着经过一条小巷,这个小巷又窄又没有商贩,还靠近画舫,因此位置很隐蔽,一般人都不会发现这种地方,昭宁郡主本来也没发现这个地方,只是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是之前在成王府欺负她的那个贱人的声音,貌似还是成王妃从南琼带来的贴身侍女。 昭宁郡主便留了个心眼,偷偷的看过去,因为巷子里很昏暗,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三个人的身影,但看得不太真切,不过昭宁郡主隐隐看到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这就已经足够了。 昭宁郡主心扑通扑通跳,捂住嘴,她……这是偷人了。 她怕被人发现,急忙拉着丫鬟退回去,退到人潮如织的地方,她跟做贼一样的环顾一周,问身边的丫鬟,“刚刚那是成王妃吧?” 作为皇子正妻,一国王妃,竟然在上元灯节夜跟陌生男人私会,她这是压根没将成王府跟皇室的面子放在心上啊,这般恬不知耻的女人竟还有脸做皇子正妻,当真辱没了成王殿下。 侍女刚刚其实也没太看清,但昭宁郡主已经这么说了,侍女自然附和她的话,“回郡主,那人确实是成王妃。” 上元灯节,深更半夜,一国王妃竟然跟一个陌生男人在这私会,这事要传出去,她这个成王正妃怕是做不成了。 她必须要将此事告诉长姐,让她来捉成王妃的奸,等她做不成这成王妃,她就有机会了。 昭宁郡主心仪成王在京中算不得什么秘密,她想做成王侧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眼前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昭宁郡主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拉着丫鬟便要去找长姐。 刚刚那巷子里没有灯光,丫鬟也不敢确定那人是不是成王妃,昭宁郡主就这么拉着她过去,丫鬟还有点慌,她试图拦住昭宁郡主,但昭宁郡主已经魔怔了,又如何会听她的话。 是我…… 记忆中熟悉而温润的声音传入耳畔,苏婉月身影狠狠颤了下,几乎仓惶的不敢抬起头,而是想落泪。 在北璃迎亲队伍到来之前,苏婉月与陆卿尘见的最后一面是在南王府,那段时日未央公主因和亲一事情绪一直反复,不是哭就是闹,苏婉月因为要安慰未央公主弄得心力交瘁,陆卿尘知晓这件事第一时间来了南王府。 见姑娘情绪低落,陆卿尘笑容清润的安抚,“北璃成王今年刚过及冠之年,与未央公主年岁相差不多,而且据我所知,北璃成王脾气极好,肯定能包容未央公主,你也别太担心了。” 苏婉月纠结的蹙了蹙眉心,“可是堂姐说她不喜欢北璃的成王殿下。” 陆卿尘温雅的笑了笑,语气里透着宠溺,“那未央公主在我们南琼也没有心上人不是,感情都需要培养,你怎知未央公主嫁到北璃就一定会过得不好呢” 更何况北璃与南琼实力相当,对方怎么样也不会欺负未央公主。 苏婉月还是蹙着眉,那水盈盈的眼睛,跟受了欺负的小白兔似的,陆卿尘见状已经有了几分无奈,“别多想了婉婉,我明日再来看你。” 可是第二日陆卿尘没有来,因为他出现在北璃的送嫁名单了,需要跟礼部一起商议婚礼的相关细节。 那几天,陆卿尘都没有出现在苏婉月面前,只是每天让他身边的小厮给她送各种小玩意儿赏玩,每天还不重样。 那时,苏婉月以为…… 然后她们再一次见面是苏婉月身穿嫁衣从坤宁宫出嫁,而他是送她出嫁的那个人。 郡主突然被人带走,琴儿以为是有坏人想要绑架她们郡主,正急急的冲上去,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哪怕那人带着银色面具,琴儿也认识,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颤巍巍的喊了声,“二……二公子。” 明明南琼派人说的是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过来,怎么二公子也来了。 “你说什么,成王妃偷人了”而此刻,昭宁郡主已经去找林若涵了,林若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有些严肃的看了昭宁郡主一眼,“昭宁,有些话你不能乱说。” 成王与成王妃是何等的感情和睦,鹣鲽情深,试问这北璃上下,论相貌气度,论能力谋略,谁能够比得上成王殿下,好端端的,出身南琼皇室的成王妃放着成王殿下不喜欢,她能喜欢谁。 再说成王妃住在深宅内院,她都没机会跟男人接触,她能跟谁私会,林若涵觉得昭宁郡主只是随口一说,但因对方是自己的妹妹,林若涵还不得不听。 林若涵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本来就情绪不加,今夜陪这个妹妹出来,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神气,现在妹妹还在这多扯西扯,胡乱攀咬人,林若涵心气都不顺了,简直要怒火攻心。 嬷嬷替林若涵顺着心口的气,朝昭宁郡主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了,可昭宁郡主根本就听不进去,她大声嚷嚷,“可是我明明听到了成王妃贴身侍女的声音,要是成王妃不在,她的贴身侍女为何在那里。” “那有可能是你听错了。” 昭宁郡主反驳她的耳朵怎么能听错,特别懊恼的跺了跺脚,“长姐既然不相信,那我去找成王殿下。” 林若涵又怎么会让她单独去找成王,“那你想怎么做” “我要长姐陪我去揭穿她的真面目,让所有人看看,成王殿下的王妃是如何在上元灯节跟男人私会。”昭宁郡主眼里闪烁着兴奋,义正言辞的开口。 林若涵根本就不相信昭宁郡主的那一番话,也清楚她们现在去什么也抓不到,还是答应了妹妹,让她死心也好。 可偏偏就这么巧的是她们刚从画舫下来,迎面便碰上风华卓越的成王跟南琼太子秦珏。 林若涵心里陡然生出一抹不详的预感,急忙赶在昭宁郡主开口之前先一步开了口,“成王殿下,秦太子。” 秦珏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还不等林若涵说话,昭宁郡主已经一脸激动的看向萧御,“成王殿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萧御微微皱了皱眉,如画的神情似有几分不悦。 秦珏淡淡的瞥了男人一眼,似是在说他桃花还挺多。 昭宁郡主一开口,林若涵这心里就扑通扑通跳,她忙将昭宁郡主拉回来,笑着道:“昭宁年纪小,不懂事,本宫先带她回去了。” 萧御跟秦珏根本就没将昭宁郡主放在眼里,见二人要走,昭宁郡主顿时就不干了,昭 宁郡主急吼吼的喊住二人,“是关于成王妃的。” 萧御脚步一顿,声音沉沉,“她怎么了?” 秦珏自始至终挂着笑容的脸色也淡了下去,眼神带着压迫,“吾妹怎么了?” 昭宁郡主忽然噤声,下意识的往林若涵的身后躲了躲,她隐隐约约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应该再确认下或者直接大喊一声,将所有人都招过去,那样那个贱人就无从抵赖,面前这两个身份尊贵的人都这么护着那个贱人,万一等会儿就算看到那个贱人偷了人,这两人也要护着那个贱人怎么办。 但是话都说出口了,肯定不能收回去,于是昭宁郡主颤着声音说她看到成王妃跟一个男人在巷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此言一出,林若涵两眼一黑,恨不得一个巴掌甩过去。 秦珏一颗心紧了紧,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他冷了脸,“昭宁郡主难道不知,今晚吾妹跟七公主在一起,昭宁郡主如此信口雌黄,难道是在故意陷害吾妹” 她跟七公主在一起…… 昭宁郡主一瞬间瞪大了眼,“可我刚刚明明……” 昭宁郡主想说等他们过去就知道了,下一刻,女子柔婉如水的嗓音传了过来,“殿下,哥哥。” 昭宁郡主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过去,来人不是苏婉月跟七公主还是谁,昭宁郡主正欲质问,林若涵猛地掐住昭宁郡主的手臂,朝她摇了摇头。 七公主今晚心情好,她看了眼林若涵跟昭宁郡主,“太子妃跟昭宁郡主也在。” 昭宁郡主还是觉得不对,上下打量着苏婉月,她一袭雪白色狐裘斗篷,脸色莹白如雪,眉眼盈盈,浑身上下没有不对的地方,可…… 看到女子,萧御眸光温和的走上前,修长的指腹勾起她的一缕乌发,像是在与她耳鬓厮磨,“王妃刚刚去哪了” 苏婉月眸光盈盈,浅笑道:“妾身一直跟公主在一起,就是刚刚走散了下,妾身跟公主准备去放花灯,殿下要一起过去吗?” 她笑得盈盈如水,落落大方,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可敏锐如萧御,还是看到妻子微红的眼角,她哭过。 萧御敢断定,妻子跟别人见了面。 他不动声色的颔首,一行人除了太子妃跟昭宁郡主,其他人都去画舫放花灯。 而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目送他们离开。 夜色越黑,来猜灯谜的人越少,七公主兴冲冲的拉着苏婉月去猜灯谜,而萧御跟秦珏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人都是风华出众,身姿卓绝,一时还吸引了不少姑娘们的目光。 苏婉月在诗词歌赋上颇富造诣,她轻轻松松的赢了一盏兔子灯,七公主猜中了好几个,但也有几个没有猜中,便买了一个莲花灯。 七公主笑眯眯道:“嫂嫂,我们快去放花灯吧。” 等放完花灯,已经快到亥时了,萧御问苏婉月要不要坐画舫,苏婉月摇了摇头,说她累了。 秦珏:“那妹妹跟殿下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于是苏婉月跟萧御回了成王府,秦珏回京城驿馆,七公主则是回宫。 马车上,苏婉月频频打哈欠,眼角沁出一层水雾,像是真困了,萧御余光看着妻子,忽然将手中的书放下,猛地将她抱到怀里。 苏婉月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想从他怀里下来,萧御桎梏按住她乱动的身子,“王妃不是困了吗?睡吧。” 苏婉月只好轻轻闭上眼,其实她一颗心跳得非常快,根本睡不着,但她不得不闭上眼。 她脑子很乱,心绪也心神不宁,她……没有想到他会过来。 夫妇二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到了成王府,萧御打横将苏婉月抱下来,这时清亦迎上来,“主子,慕小将军有要事跟你禀报。” 事实上是墨屿提前回来了。 墨屿奉殿下之命去北璃查探,他方才对他再三叮嘱,说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王妃知道。 清亦第一次见墨屿神情这般郑重,便答应了。 苏婉月姿态柔婉,朝他福了福身,“那殿下先过去吧。” 萧御:“本王晚些再去看王妃。” 书房灯火通明,成王府。 “属下参见殿下。”算上来回的路程,墨屿几乎离开成王府离开了五个月,他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人也跟着憔悴了不少,见到主子,墨屿连忙拱了拱手。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墨屿牙关咬紧,呼吸濒临极限。 此刻书房也陷入了死的寂静,萧御负手立于窗前,他颀长的身姿一半隐在暗色中,透着深藏不露。 主子不开口,墨屿也不敢开口,略摸过去小半个时辰,萧御才沉着声音开口:“说吧。” “回主子,属下奉主子之命调查王妃跟南琼周大人跟陆二公子的关系,发现不管是周大人,还是陆二公子,都没什么交际,唯一跟陆二公子有交际的人应该是王妃的堂妹,南王府的紫萝郡主。”天色愈暗,书房里也愈发安静,墨屿连大气都不敢喘,继续道:“因为这位紫萝郡主是王妃的堂妹,属下就多留了个心,然后发现这位紫萝郡主跟陆二公子有青梅竹马之谊,两家早就交换了信物,不知道为何,一年过去了,两家还没有定下亲事。” 这就是最怪异的地方了,定情信物都交换了,何以这婚事就迟迟没有定下来,作为成王府暗卫之首,墨屿发觉了不对,就赶紧传信回来,主子的回信是让他查为何南琼陆宰辅府跟南王府为何没有定下婚约。 主子这一决定跟墨屿不谋而合,一个是自幼时便出入皇宫的郡主,一个是深得帝王宠幸的陆二公子,婚事有这么难定下来吗,这里面肯定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因此墨屿潜伏在南琼京城,细细打听。 不管如何,南琼的南王始终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主子要查的人也与他们王妃有着血缘关系,墨屿查探的时候不敢暴露身份,只敢混迹在各大酒楼,茶楼去打探,打探到的却全是陆二公子跟紫萝郡主感情有多好,后来,墨屿总算摸到了一点线索,那就是南王府的紫萝郡主不知怎的,开春来身子一直不适,是以一直在府中静养,而陆二公子每日都会去南王府看望紫萝郡主,只待紫萝郡主彻底好转两家便可喜结连理,那人一边说一边吹嘘,大抵是在说陆二公子情深,墨屿眼中带着笑容的听着。 回到他的住所,墨屿马上差人打探,发现确实如那人所说,这位陆二公子确实每日都会去南王府,彼时,墨屿已经彻底打消了怀疑,他认为是自己跟殿下想多了。 替嫁太子妃 第32节 彼时已经快到冬月,墨屿正准备回北璃,谁知就在他走的前一天晚上,他竟意外得知南琼天下第一楼背后的主人是南琼太子爷秦珏,而他所获消息的地方恰好是天下第一楼,墨屿后背阵阵发凉,那岂不是说他从打探之初,就有人在背后监视着他,那些消息,是不是也有人在故意混淆,故意给他的呢。 前路一团云雾,此事又牵涉到南琼皇室,思索再三,墨屿还是决定继续留在南琼打探,为此,他营造出一个他已经回北璃复命的假象,然后以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留在了北璃。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属下不敢混迹在那些人多的地方打探,只想潜入南王府或是陆宰辅府打探,属下就这么等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了个机会,那就是南王四十岁寿宴,前往贺寿的人人山人海,属下趁机潜入进去,见到了南王,但没有见到紫萝郡主。” 若只是单纯的身子不适,那为何亲生父亲寿辰,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为何迟迟不露面,若不是单纯的身子不适,而是生了什么大病,那亲生父亲不急,未婚夫婿不急,好像也说不过去。 萧御眼帘微垂,一双狭长的瑞凤眼晦暗不明,浓如墨,寒如冰,“所以你想说什么” “为此属下于深夜再度潜入南王府,南王府夜晚灯火通明,但府里根本就没有紫萝郡主的影子。”墨屿咬紧牙关,浑身紧绷,“所以属下怀疑自去年三月起,南王府的紫萝郡主就消失不见了。” 巧合就巧合在这里了,堂堂一国郡主,南琼帝后的亲侄女,太子堂妹消失不见,竟无一人声张,连当朝太子都要帮着瞒着,那真正的紫萝郡主去哪里了呢。 那个时间,刚好是王爷迎娶南琼未央公主为妻的时间啊。 墨屿的意思已然很明显了,那就是他们王妃很有可能便是南王府的紫萝郡主,真正的未央公主怕是还在南琼吧。 他低着头,静等主子指示,书房里还是死一般的安静。 归了许久,萧御动了,他轻捻指腹,目光瞬间锐如刀锋。 第34章 “掉马。” ==一生之妻== 墨屿从书房出来之时,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今晚月色很好,但墨屿已经无暇欣赏,他苦笑一声。 所以很有可能,他们王妃是南琼陆宰辅府二公子陆卿尘未过门的未婚妻。 两国联姻,缔结秦晋之好,南琼是怎么敢用“偷梁换柱”的招数来糊弄人,史书之上,不乏册封宗室之女为一品公主借以和亲,南琼既然不想将真正的未央公主嫁过来,那为何当初要说将未央公主嫁给他们殿下,这场联姻中,王妃当然是无辜的,因为她只是一个女子,无法与皇权相抗衡,但依着墨屿对他们殿下的了解,殿下是不可能放过王妃的。 墨屿看得出来,殿下对王妃娘娘动了真心,墨屿低头看着今日管家递给他的那一个装着银子的香囊,还有这几个月的俸禄,应该说没有人不喜欢王妃娘娘吧,因为她待每一个人都很好。 至于南琼皇室,墨屿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不肯让未央公主嫁过来,但如此言而无信,反复无常,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倒是南琼太子爷,待他们王妃极好。 这厢,琴儿扶着苏婉月在美人榻上坐下,转头对身后跟进来的春芝跟夏棠道:“这里我来伺候,你们先去休息吧。” 春芝跟夏棠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琴儿确定门口没有人,才忙给苏婉月倒了一盏茶,这会儿四下无人,她才刚流露出一丝属于自己的情绪,她脸色白的没有血色,手心也凉,冷如冰锥子,整个人像个瓷娃娃。 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会过来,在看到陆卿尘的那一刻,苏婉月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些她刻意不去想的记忆再次重新涌入脑海,她发现那些人,那些事她根本就无法遗忘,更何况是她欠了他。 苏婉月无声地红了眼,琴儿见状连忙喂她喝一口水,一脸认真的道:“王妃,你没有亏欠任何人。” 若说亏欠,那最开始昭告天下嫁到北璃的人是未央公主,是因为未央公主逃婚了,陛下跟皇后娘娘为了江山社稷稳定才想将郡主嫁给成王,那这些人难道不亏欠她们郡主吗,郡主一个活生生的人,凭什么要遭受这个无妄之灾。 就因为昔年郡主跟未央公主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堂姊妹,她没有害郡主的心思,因此在这件事上,谁都无法去怪未央公主。 正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所以不管是郡主,还是她,亦或者是王爷跟二公子,都没有办法去怨,也没有办法去恨。 苏婉月轻垂眼睫,想起那人刚刚说的话,“婉婉,南王叔早已知道你代替未央公主出阁的事,为此生了一场大病,但经过御医诊治,南王叔身体渐渐好转,现在已经无碍了,南王叔让我告诉你一声,他在南琼一切都好,你切莫要为他担心,一生很长,你们父女将来肯定还有机会再见面。” 南王妃早逝,苏婉月是南王一手拉扯大的,苏婉月当初嫁的匆忙,一直担心家人,陆卿尘的这一句话算是解了苏婉月所有的担忧。 她犹豫了良久,才抬头看面前的年轻郎君,他眉目还是如以前一样,清浅温润,看向苏婉月的眼睛充满了包容,但他明显消瘦了许久,脸色也很苍白,苏婉月是个聪慧的姑娘,她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嗫嚅着说了句“对不起”。 陆卿尘神态依旧包容,他笑了笑,“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婉婉,我少时出入南王府,便承诺要护你一生一世,但最后,我根本没有保护好你。” 可是他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 陆卿尘还告诉她当初他许她一生一世,现在他会以兄长的身份保护她一生一世,他会代替她在南琼照顾好她的父王,也希望她能珍重自身,长乐无恙。 说完这些,陆卿尘顿了顿,似是还有话要说,琴儿突然出了声,说她好像看到昭宁郡主了。 陆卿尘在北璃京城待的时间不算短,昭宁郡主,那不就是当朝太子妃的妹妹吗,还心仪成王殿下,为了不给苏婉月添麻烦,陆卿尘让她赶紧去找七公主,然后消失不见。 苏婉月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然后带着琴儿去找七公主,这才有后面的场景。 苏婉月眼皮干的厉害,又涩又疼,琴儿见状忙拿热帕子替她敷眼睛,苏婉月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心情,琴儿明白自家郡主心情坚韧,便没有开口。 殿下方才去了书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琴儿担心说太多会刺激到郡主的情绪,到时若在殿下面前露出什么端倪来就不好了。 敷完眼,琴儿扶苏婉月去后面的温泉池沐浴,热水漫过苏婉月纤细曼妙的身子,池中放着梅花花瓣,香气宜人,能给人带来一种安定的感觉。 琴儿看了一眼自家郡主,悄悄的退了出去,想让郡主自己冷静下,可谁知她一出去,竟见一身墨色云袍的殿下在那慢悠悠的喝茶,明明是在喝茶,但他浑身遮不住冷意,就连那狭长的瑞凤眼都透着阴翳跟低沉,浓如深潭,琴儿几乎不敢跟他对视,急忙俯身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这一刻,琴儿几乎要怀疑殿下是知道郡主跟陆二公子见面的事情了,可琴儿转而一想,殿下那会儿是跟太子爷在一起,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但殿下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琴儿心里暗想。 “王妃呢?”萧御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嗓音低沉淡漠,像剑鞘出刃的那种感觉,又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回殿下,王妃在里面沐浴。”琴儿越发觉得心慌,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下去吧。” “是,殿下。”琴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不知为何,她总担心会出事。 因为她觉得殿下表情虽然平静,但总像风雨欲来,合门之前,琴儿再次回头看了眼。 萧御将手中的琉璃盏随意的搁在金丝楠木桌上,迈步去了温泉池。 绕过美人仕女图屏风,入目便是妻子露在外面细腻白嫩的肌肤,他眸色深深,朝她走了过去。 这个脚步声苏婉月已经很熟悉了,她轻轻睁开盈盈如水的杏眼,抬头仰望萧御,刚开口的嗓音还有几分沙哑,也有些轻柔,“殿下。” 萧御看着眼前肤白如雪,五官无一处不美的人,倏然想起南琼湘王离京之日,她流的那一滴泪,当时萧御还以为她是舍不得兄长,现在看来她怕是在默默的思念那所谓的陆二公子吧,她那可能已经来了北璃的未婚夫。 在书房死一般的寂静中,萧御沉沉出声,“她跟陆卿尘关系很好” 墨屿马上抱拳,“据属下打探,南琼紫萝郡主与陆二公子自幼相识,少时一起在宫里接受太傅教导,陆二公子在人前毫不掩饰的对紫萝郡主的亲昵,紫萝郡主生母南王妃跟陆二公子的母亲曾是闺中密友,陆宰辅跟陆夫人待她视若亲女,另外,紫萝郡主跟陆二公子同拜慧远大师门下。” 慧远大师,静慧师太,以及殿下的师父云阳大师在天下都极具威望。 萧御忽然就笑了,难怪新婚夜,妻子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并无一丝爱意,原来 她的心早就放在了别人的身上。 还有他们第一次下棋,妻子轻轻松松的就赢了他,当初派过来的南琼使臣只说未央公主容貌国色天香,并未谈其他,但南琼的紫萝郡主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或许他早该看出来的。 尚未真正定亲,其姻缘便被誉为“天作之合”,萧御轻嗤一声。 他漫不经心的扯开玉带,露出白皙坚硬,肌理分明的身体,苏婉月见他一言不发的开始脱下衣裳,猛地闭上眼。 萧御眉尖一挑,注视着妻子微红的脸颊,下去之后不紧不慢的扣住她细软的腰肢,将她带到怀里,“王妃脸色为何这般不好” 苏婉月被他带到怀里,二人肌肤相贴,她强自打起精神,浅笑着回答:“兴许是因为今日外面太冷,才会如此。” 萧御唇角微微上扬,去摸她细腻光滑的身子,他的指腹很凉,落到苏婉月身上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女子出于本能的想躲,可男人紧紧的扣住她的腰,让她丝毫没有地方躲,只能任由他的手指在她身上到处点火,从锁骨到胸口,再到小腹。 萧御深沉的目光落到了她肩上的那个粉色胎记上,先是用左手摩挲,然后低下头吻到了那一处,他吻得很急,也很重,一直吮吸着那一处蝴蝶胎记,苏婉月被他弄得气喘吁吁,浑身难受。 苏婉月能够察觉到他今晚情绪不太对,他这是相信了昭宁郡主说的话。 苏婉月不解,轻轻蹙了蹙眉,可紧接着,苏婉月就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他一边吻她那块粉色的胎记,一边与她交颈缠绵。 苏婉月轻咬着唇,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她的杏眼氤氲出一层雾气,如春山般朦胧,萧御猛然意识到,就算她不是他要娶回来的那个人,他也不可能放过她了。 青梅竹马的少年郎君,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婿,甚至连定情信物都交换过,萧御眼神越来越暗,喉结滚动,他沉沉的闭上眼,动作更深更重了几分。 他是真不愿再想下去了,萧御摩挲着怀中妻子的蝴蝶形状的胎记,冷不丁的问:“王妃喜欢本王吗?” 喜欢…… 苏婉月被他这话拉回神,刚好对上他深沉的眸子,那眼神像一团漩涡,像是要将她吸进去,苏婉月感觉她被一头狼给围住了,她轻轻点了点头,说了个“喜欢”。 萧御胸腔震动,低下头看妻子的眉眼,她的眉眼很温柔,也很婉约,但不知那里面是不是只装的下他一个人,萧御抚摸着她的眉眼,薄唇轻轻舔舐着她那娇嫩的唇瓣,品尝着她唇齿里的香甜。 亲吻有多温柔,下边就有多孟浪。 苏婉月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猛地去拽他结实的手臂,轻声喊:“殿下。” 听到妻子温软轻细的声音,萧御动作温柔许多,他将妻子打横抱起,“我在。” 抱妻子去拔步床的那一路,萧御都没有放过她,到了床榻之上,萧御将妻子压在身下,他像是已经臣服的狮子,动作异常温柔,折腾了大半夜,苏婉月也累了,她紧绷着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时,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骤然传入她的耳畔,“本王想再问王妃一句,王妃还有没有什么事欺瞒本王” 第35章 “她的心在别的男人身上…… ==生病== “你见到了婉婉吗?”秦珏目送萧御跟苏婉月离开之后,才去寻陆卿尘,远远的便看到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秦珏将墨竹折扇合拢,开口问。 直觉告诉秦珏,陆卿尘已经见过妹妹,不然北璃国的昭宁郡主为何这样说,但他刚才观察妹妹的神情,倒是有些怀疑自己了。 陆卿尘今日依旧是一袭青色蜀锦长袍,风度温润如玉,只是此刻他的瞳孔没有焦距,听到秦珏的声音,他才稍稍回过神,“见过了。”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 “诚如你所见,婉婉在北璃过得很好,只是她跟成王是夫妇,难免会牵涉到储君之争中去,但只有她的身份没有暴露,她在北璃依然能过得如鱼得水。”子时一过,热闹繁华的街市开始变得人烟萧条,秦珏与陆卿尘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往驿馆的方向走。 都已经回到驿馆了,外面守着的都是自己人,陆卿尘索性开门见山,问。 “成王殿下对婉婉这般好,始终还是有婉婉是南琼未央公主这一层因素,要是有一日,成王殿下发现婉婉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他会不会伤害婉婉,也未可知。” 陆卿尘很清楚,若无意外,今日这一面很有可能是他回南琼之前与婉婉见的最后一面,本来确定婉婉在北璃过得好,陆卿尘就了了心愿,可是想到如今婉婉的身份,陆卿尘还是免不了担心。 他不了解北璃成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个人都容忍不了欺骗,更何况是在姻缘大事上,成王越喜欢婉婉,有可能就越发容忍不了她的欺骗。 婉婉的身份就像是一个埋藏在暗处的危险,一旦她的身份被暴露,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但是他们远在南琼,也不能及时保护她。 陆卿尘忽然痛恨自己只是一个普通臣子。 陆卿尘能想到的东西,秦珏自然也能想到,正因如此,所以秦珏这半年来对未央公主一直视而不见,因为未央公主根本不知道她闯了多大的祸,也不知道因为她,她妹妹身处一个怎样危险的境地。 北璃朝堂局势较之南琼还要复杂,婉婉的身份只要被人抓到把柄,就会被拿来大做文章,至今,秦珏还没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周珩已经知道了婉婉的身份,要是婉婉的身份真被察觉到,周珩会第一时间告知本宫,这点你不用担心,至于其他的,你再容本宫想想。”秦珏伸手按了按额头,道。 今夜月色很好,可不论是秦珏,还是陆卿尘,情绪真的算不上太好,尤其是陆卿尘,眼神一直沉着。 因为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如今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将错就错,当作不知道婉婉的身份。 替嫁太子妃 第33节 皇家无情,即便南琼帝后一直将苏婉月当成亲生女儿去对待,真到紧要关头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她,这事一旦被发现,南琼帝后说不定会选择不管苏婉月的死活,然后按照约定将未央公主嫁过来,再割礼赔不是。南王虽然心疼爱女,但他上面还有帝后压着,说句大逆不道的,苏婉月背后需要一个坚强的后盾,那只有等太子秦珏登基了。 皇室之中,只有秦珏会毫无余力的保护这个妹妹。 这点,陆卿尘显然也知道,他嘴唇微微抿了抿,齐身朝秦珏拱手,“在下多谢太子爷。” 秦珏又怎么会要他这声谢,他以扇柄,重重的压了下陆卿尘的肩,跟他说了句话。 *** 王妃有没有事欺瞒本王…… 苏婉月瞳孔猛地一缩,微微失神,这应该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第一次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女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今晚他再问起这个问题,女子总觉得他隐隐知道了什么,这让她心下难安,连那一点点睡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答案已然揭晓,萧御无声的笑了下,动作再不复之前的温吞,反而像狂风骤雨来袭。 女子一晚上已经经受过太多的刺激,她轻轻哼一声,抱着萧御肩膀的手指都在泛白,身子也跟着颤了下,这次,她是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萧御见状亲了亲她小巧的耳垂,将她抱到他怀里坐下,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平复她体内的情潮。 嘴上说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话,动作却是极其温柔,见她不答,萧御慢悠悠的问一句,“王妃,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难吗?” “殿下想要妾身给什么答案”苏婉月轻轻咬了咬唇,盈盈如水的杏眼晶莹剔透,不染凡尘。 她知道是她骗了他,对不住他,可她别无选择,要是可以,她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 萧御看着怀里娇美动人的妻子,因为体内的情潮,她脸颊艳若海棠,额头香汗淋漓,白嫩细腻的肌肤上沾染着欢好的痕迹,很容易激起人的怜惜,可偏偏她的眼眸里是遮挡不住的倔强。 萧御沉沉的闭了眼,让妻子枕在他怀里,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兴许是因为早有猜测,妻子不是公主身份并不足以撼动他分毫,他娶回来的是这个人,而并非是她的身份,这件事上,妻子是无辜的,但是一想到妻子的心在别人身上,萧御还是失控了。 萧御性情淡漠,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冲动,而这一次,他没有控制住自己,今夜是他冲动了。 他定会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只有她,才能做他的皇后。 至于陆卿尘,一个前未婚夫,不足为患。 萧御瑞凤眼中的阴翳与深沉渐渐退散,眸光渐渐清明,强大的气场跟着收敛了不少,他轻抚着妻子柔嫩的脸颊,嗓音分外温和,“本王只是随口一问。” 不太明白他态度为何突然软化下来,苏婉月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了颤,他今晚忽然这样试探她,还是让她感到了不安。 少顷,萧御放开了怀里的妻子,她浑身上下泛着粉色。 尤其是花瓣。 萧御唤人进来伺候,琴儿等人在外面听动静听得心惊胆战,进来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殿中龙涎香气跟欢好的香气相互交缠着,气度清贵风华的殿下正靠在太师椅上,他一手抱着王妃,一边喂她喝水。 见殿下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琴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刚刚是觉得殿下情绪不太对,担心殿下是知道了什么,现在见殿下神态寻常,待郡主依旧这般体贴温柔体贴,便知道她可能是想多了。 但今晚的床榻是一片狼藉,小丫鬟们低着头,还是觉得殿下太孟浪了些,不够怜香惜玉。 苏婉月显然是已经累极了,喝了水便趴在男人的肩上睡了过去,萧御修长的指尖抚弄着她柔顺的乌发,就这么抱着她抱了好一会儿,才抱她回拔步床上歇息。 女子脸颊沾上金丝枕,睡得很熟,但呼吸很轻很浅,萧御却是一夜未眠,上朝之前,萧御叮嘱琴儿她醒来之前不要进去打扰她。 既然妻子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那她带过来的丫鬟肯定也不是南琼皇宫里的人,他生辰那日,南琼使臣周珩看到妻子时,眼里是掩不住的震惊,那周珩在这之前,肯定是不知道妻子的身份。 那么已经知道妻子身份的人肯定就是南琼太子跟湘王,她那未婚夫肯定也是知道了,昨晚南琼太子故意阻拦他跟着妻子,想必也是为了找机会让妻子跟她的旧相识见面。 若说昨晚,萧御还有揭穿的念头,那他现在已经不打算揭穿了。 今日早朝,圣上兴致很高,底下朝臣也高高兴兴的附和圣上的话,太子萧若飞因为太子妃有孕一事,这半个月心情一直不错,眉目飞扬,早朝之上,应该就属成王兴致不太高,而且成王眼底隐隐带有乌青,脸色冷峻,这让众大臣不得不多想,难道是因为昨晚成王跟成王妃吵架了。 就连上首的圣上也看了萧御好几眼,才收回目光。 圣上说完,便是御史向圣上禀报事情,圣上一直都是和颜悦色。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萧御仪态出众的离了金銮殿,他前脚一走,萧若飞后脚马上就跟了上去,“三弟请留步。” “大哥有何事”萧御停下脚步,神色淡漠的看着太子。 若是以往,萧若飞看到萧御这态度,那定是要火冒三丈,想着将来他若是掌权,定不会放过这日,可今日,萧若飞作出一幅异常和善的样子,“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事,只是昨晚昭宁跟孤说了一件事,她说昨日她陪她长姐一起去泛舟游玩的时候,竟然发现成王妃跟一个陌生男人在巷子里说话,孤听到之后几乎是一宿没睡,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三弟。” 墨屿紧紧咬牙,太子殿下还真是会煽风点火,故意惹人不痛快。 “早就听闻昭宁郡主被人惯坏了,分不清是非黑白,怎么连太子殿下都喜欢听风就是雨,昨晚本王的王妃一直与七公主在一起,昨晚昭宁郡主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萧御薄唇轻启,淡淡反问一句。 萧若飞一下子就被挤兑的哑口无言,其实昭宁郡主的话,他是听听就过去了,但他亦知道萧御对他王妃的几句话,说不定几句捕风捉影就能让他方寸大乱,从而让他一直犯错。 可谁知道萧御会这么冷静,一点都不上当,这让萧若飞一时有些恼火,他就这么相信他那王妃吗。 “孤只是提醒一下三弟罢了。”萧若飞硬生生的挤出一抹笑,道。 “多谢大哥提醒,那本王也提醒大哥一句,还是好生管束昭宁郡主,等哪日昭宁郡主惹了大祸,连累东宫,那就不好了。” 萧若飞气得拳头都握了起来,他乃一国储君,身份尊贵,萧御只是一个普通王爷,他也来提醒他。 不等萧若飞说话,萧御已经转身离开,萧若飞面色有几分扭曲,心里恨不得将萧御千刀万剐。 萧御下朝归来,第一时间便是去了紫霞殿,迎面便碰上慌里慌张的春芝,春芝见到是萧御,“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殿下,王妃她身子发热,好像是不大舒服。” “去请御医过来。”萧御面色一冷,将腰间挂着的玉佩递给墨屿,墨屿马上领着玉佩入了宫。 紫霞殿里,琴儿将用冷水浸透的帕子放到苏婉月的额头上,女子浑身滚烫,脸颊发红,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 萧御进来便看到这幅场景,琴儿见状连忙朝他福身,“奴婢见过殿下。” 萧御摆了摆手,朝床榻走过去,他连墨色云纹狐裘大氅都没解,身上还带着从殿外带来的冷气,许是感受到了了他身上的冷气,女子小手去抓他宽厚的手掌,脑袋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秦贵妃就在后宫,成王府派人来请御医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秦贵妃的耳朵,秦贵妃招呼人过来问:“成王府怎么请御医了,难道是御儿有哪里不舒服” 不怪秦贵妃这样想,是因为今日乾清宫前太子跟成王起了小小的争执的事情传到了秦贵妃的耳朵里,那小太监还说成王今日兴致不太高,秦贵妃便下意识的以为是萧御身子不舒坦。 “回贵妃娘娘,成王府来人是说成王妃娘娘身子不适,好像是成王妃娘娘身子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发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上元灯节在外受了寒,好在御医已经过去了。”张嬷嬷特意留了个心眼,跟秦贵妃禀报道。 秦贵妃思纣一下,让张嬷嬷去取她库房里的百年人参跟百年灵芝来,等张嬷嬷取来,秦贵妃让她去一趟成王府。 成王府派人来请,太医院极具威望的张御医马上跟着成王府的人去了成王府,原本张御医是不紧张的,但看到殿中坐着的成王殿下,御医还是不受控制的紧张了下,他小心翼翼的要给萧御行礼,膝盖还未跪下去,萧御便让他过去给成王妃娘娘诊脉。 成王妃娘娘金尊玉体,张御医隔着丝帕给她诊脉,片刻,张御医站起身,“殿下,王妃娘娘这是身子受了寒,待下官开几贴药,王妃服几天药便好。” “张御医,您这边请。”萧御朝墨屿使了个眼色,墨屿马上带着张御医下去。 张御医很快就开好药方,交给琴儿,一碗药很快就熬好,然后她们就碰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王妃还未醒过来,这药要如何喂下去。 萧御将女子从床榻上抱起来,他的手臂紧紧的箍住她细软的腰,琴儿见状连忙喂她喝药,可刚喂一口,女子便呛的咳嗽了一声,她的眉眼紧紧的蹙着,像是不舒服。 “你先下去吧。”琴儿额头出了一层汗,这样喂肯定是喂不下去了,正在琴儿准备喂第二口的 时候,萧御已经低沉出声。 琴儿愣了一下,紧接着将那碗搁在旁边的雕花茶几上,退了下去。 她刚一出去,便看到两个熟悉的人,是七公主跟贵妃娘娘身边的张嬷嬷。 “奴婢见过七公主。” “琴儿,我跟张嬷嬷是奉母妃之命来看望嫂嫂,嫂嫂现在怎么样了?”七公主朝内殿看了一眼,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回七公主,御医说王妃只是受了寒,服用几贴药便好,王妃并无大碍。”琴儿屈了屈膝,道。 七公主跟张嬷嬷同时松了口气,尤其是七公主,已经要冲进去了,“那我进去看看嫂嫂。” 琴儿连忙阻拦,七公主有几分诧异的回过头,用眼神问她“怎么了”,琴儿急忙解释,“公主,殿下说王妃需要静养,这两日都不见人。” 哥哥这是不打算让她们见嫂嫂…… 七公主表情有几分古怪。 第36章 “他喜欢妻子跟他撒娇。…… ==喂药== 屋子里面的氛围很安静,迷迷糊糊中,苏婉月觉得她好像被架在火架上烤一样,浑身又热又难受。 尤其是尝到那苦涩的药味,她眉头蹙的更紧,更加难受,见状,萧御按了按太阳穴,漆黑的瞳孔紧紧的锁着怀里的妻子。 最后这药自然是以别的方式喂给了她,女子“呜咽”了声,小脸也皱了起来,试图推开他。 可她的力量又如何能与男人相抗衡,萧御大手穿过她的乌发,不让她动,直到将最后一滴汤药喂给她,萧御才放开她。 她浑身滚烫,哪里都热,萧御索性上床将她抱到怀里,女子身上的幽香传到萧御的鼻尖,他微微合上眼。 至于七公主跟张嬷嬷,一个去了偏殿等候,一个则是去问御医成王妃身子是何情况,见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御医一脸恭敬的告知王妃是因为受寒,所以身子不适,等身上的热降下来便好了。 京城就这么大,尤其是成王府还请了宫里的御医,这事很快就传到秦珏的耳朵里,秦珏原本在安静看书,听说此事眉梢马上就皱了起来,问来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婉婉在南琼时可不怎么生病。 难道是因为昨日见了陆卿尘,她心情不大好。 “回太子爷,属下听说成王妃就是受了寒,所以才身子不适。”侍卫马上道。 秦珏下意识就要去成王府,叮嘱侍卫不要将此事告诉陆卿尘,不过转而一想,他们都在京城,这事又如何能瞒得了陆卿尘,他整理了下白色五爪蟒袍,折扇收拢,“去成王府。” 管家听说秦珏来了,那可是吓了一跳,连忙去府门口迎接。 秦珏态度和善的表明了他的态度,那就是他听说妹妹身子不适,来看看妹妹。 这可将管家给为难住了,一边是身份尊贵,王妃的亲兄长,一边又是主子的吩咐,管家苦笑一声,“回秦太子,我们殿下说王妃这几日身子不适,所以谁都不见。” 秦珏眉心跳了跳,该不会妹妹身子不适只是托词,成王察觉到了昨晚的不对劲,所以不让妹妹见人。 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秦珏不动声色的问:“那成王殿下呢?” “殿下正在紫霞殿照顾王妃呢,这会儿怕也是不见人。”管家态度客气的道。 成王府围的跟铜墙铁壁似的,秦珏当然不能乱闯,他默不作声的低下头,面容清隽道:“那等妹妹身子好转,本宫再过来。” “秦太子慢走。”管家这才松了口气。 中午的时候,苏婉月还没有醒来,但厨房准备好了午膳,侍卫敲了敲紫霞殿的门,身影颀长的主子走出来。 管家急忙将七公主跟秦太子,还有贵妃娘娘身边的张嬷嬷过来的消息告诉自家殿下,萧御微微颔首,没说什么,管家也不敢多言。 连服了两贴药,苏婉月身子依旧滚烫的厉害,御医见状让底下的人给王妃额头敷上冷帕子,每隔一刻钟换一次。 琴儿是苏婉月的贴身侍女,这事自然交给了她来做,只是在琴儿第四次换帕子的时候,她见自家郡主唇瓣翕动,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琴儿下意识去听,因为她离得最近,是以听清楚了她们郡主喊的什么,琴儿心里一阵慌乱,身体都僵硬了,下意识的要去捂苏婉月的唇瓣。 锦屏后面的不寻常很快就引起了萧御的注意,萧御云淡风轻的起了身,声音却是低沉,如山压顶,“她怎么了?” 替嫁太子妃 第34节 琴儿总不能说她们郡主在喊……二哥哥跟父王。 好在殿下不知道二公子跟王爷的存在,可能以为郡主喊的是湘王爷,琴儿忙道:“王妃唇瓣有些干,可能是想喝水了。” 萧御一言不发的倒了盏热茶,绕到锦屏后面,他眸光扫了眼床榻上正睡得不安的妻子,让琴儿先下去。 萧御的吩咐,琴儿自然不敢不遵从,她心惊胆战的看了眼床榻上还紧闭双眼的郡主,然后低头退了下去。 萧御顺势在床榻边坐下,许是因为他的存在太过强烈,女子这会儿没有低声低喃,但睡姿还是不安,眉眼一直蹙着。 萧御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紧蹙的眉眼,试图抚平她的不安,她是他的妻子,他不会伤害她,但同时,他也不会容忍她心里还装着她的前未婚夫。 上一次,她已经在睡梦中喊了她的未婚夫。 与此同时,张嬷嬷也回宫跟秦贵妃复命,她告诉秦贵妃只是身体受了寒,等热退了就没事。 秦贵妃点了点头,桃花眼却是蹙着,“未央身子体弱,还是需要好好调理,等御医回宫,你让他再来一趟承乾宫。” 南琼太子爷还有京城,要是让他觉得她们没有照顾好未央,那就不好了。 “是,娘娘。” 苏婉月是在傍晚完全清醒过来的,她醒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晕乎乎的,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她觉得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脑子很重,手也抬不起来。 “醒了”就在她怔神的时候,萧御磁性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殿下。”苏婉月眼睫一颤,正对上男人如玉的脸庞,他神色幽深,一直盯着她。 “你睡了一天。”萧御微微俯身,将温凉的掌心放在她的额头上。 苏婉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子的不对劲,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 见她眉眼恹恹,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萧御莫名的有几分不舒服,他沉声开口:“御医说王妃再服几贴药身子便大好了,王妃不必胡思乱想。” 一个陆卿尘,还能让她要死要活不成。 苏婉月热是退下来了,但嗓子还是不舒服,她一开口嗓子便一直干痒,忍不住咳嗽,“妾身给殿下添麻烦了。” “你我夫妇,王妃太客气了。”萧御轻笑一声,将白玉盏的水喂到她嘴边。 他的每一句话,好像都隐隐带着深意。 苏婉月强自压下那抹怪异,她睡了太久,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人将各色各样的膳食呈上来,但苏婉月还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萧御见状慢条斯理的盛了一碗粥,然后将粥喂到了她嘴边,苏婉月脸色莫名的就红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苏婉月轻咳一声,“妾身还是自己来吧。” 因为旁边有人盯着,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见他还在盯着自己,苏婉月深吸口气,又用了一块桂花糕,再用是用不下了。 女子身子不适,晚膳准备的非常清淡,萧御随便用了点,抱着妻子回了拔步床。 苏婉月白天睡了一天,晚上丁点睡意都没有,她脸颊还很热,身子也还有点烫,一双眼睛却是亮的惊人。 萧御见状不紧不慢道:“本王给王妃讲故事。” 苏婉月眼睫轻轻颤了颤,想起上一次他给她讲治国之道,她脑袋本来就还疼着,她担心他讲完她脑袋更疼了。 苏婉月轻轻叹了口气,杏眼弯弯的跟他打着商量,“妾身能看话本子吗?” 因为身子还不舒服,她的嗓子还带着哑,软绵绵的嗓音像是在跟萧御撒娇。 萧御对上妻子弯弯的眉眼,自然没有拒绝。 他喜欢妻子跟他撒娇。 苏婉月告诉他话本子在哪儿,她的话本子都是七公主送给她的,大多讲的都是风流韵事,这些书萧御向来不会沾染,但妻子要看,他也会由着她。 萧御找到了她说的那个锦匣,刻意避开了家主成全妻子跟她的心上人的那本,拿出了一本看起来不怎么露骨的。 苏婉月翻起了话本子,萧御去温泉处沐浴,回来妻子正看到兴头上,眉眼间带着笑容,似是还有几分不好意思,萧御过去将妻子揽在怀里,低头看上面的字。 【但见晟王面容如万雪消融,猛地将晟王妃拽到怀里,暧昧的说:“既然你这般喜欢这个姿势,那我自然要满足王妃不是‘,晟王妃骂他混蛋,却被他弄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字的下面还配了用墨水画好的场景。 萧御:“……” 苏婉月看话本子看到了子时,萧御给她倒了盏热水,谁知后半夜,女子体温又开始升高,额头冷汗直冒。 紫霞殿灯火通明,张御医再次开了个药方,让下人去煎。 约摸过了三四日,苏婉月身子才大好,不怎么咳嗽,七公主本来就在成王府住着,一听说她身子完全好了,七公主就迫不及待的来见她,人未进来,嗓音已经传了进来,“嫂嫂。” 苏婉月笑着抬起眼,七公主进来之后才看到萧御也在,嘟了嘟嘴,“嫂嫂身子总算大好了,你是不知道,哥哥这几日都不让我见你。” 苏婉月便看向男人,萧御神色倒是从容,继续为她描眉,苏婉月的眉眼是远山眉,一点而赤,眉眼轻轻上挑时,极为娇媚,眸若秋水,若是之前的七公主,一定想不到她那在女色上极为淡漠的兄长有一日也会化成绕指柔,为嫂嫂描眉。 七公主就在旁边的紫檀木椅上坐下,视线却一直在兄长跟嫂嫂身上,苏婉月被她看得脸热,刻意转移了话题,“公主用过早膳了吗?” 七公主马上说她已经用过早膳了,她还说今日外面日头很大,想邀苏婉月去京城的玉兰苑赏花。 她这话我在故意说给兄长听的,因为嫂嫂身子才刚大好,兄长肯定不想让她出门,但整日待在府里面,未免也太无趣了吧。 年关一过,万物复苏,外面的风总算不是寒风,而是微风。 苏婉月跟七公主想法一致,也觉得他不会让她出门,但事实却相反,萧御将芍药并蒂步摇插到苏婉月的两鬓,嗓音很是温和,“玉兰苑的玉兰花应是开了,只是京城近日不甚太平,王妃若是出门,身边还是要带人。” 七公主正要开口她身边全是宫里的侍卫,紧接着,清亦便带了两个长相英气,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婢女进来,她脸上的表情跟清亦是如出一辙,应该说,面部是没有表情。 “奴婢见过殿下,见过王妃。” “殿下这是”苏婉月一脸的诧异,这两名婢女根本就不像是一般的婢女,而是像侍卫,因为她们一看便是有武功在身。 “王妃娘娘,她们二位分别是清玥跟清芮,都有武功在身,殿下的意思是让她们日后跟在王妃娘娘身边保护王妃。”清亦笑着跟苏婉月解释。 苏婉月心一沉,那么不安感再次涌了上脑海,她掩在宽袖中的手忍不住蜷缩起来。 她想质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又怕她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万一他只是想让这两名婢女来保护她,而她却误会他是派人来监视她。 “王妃身边缺两个能时刻保护王妃的人,她们二人皆是成王府暗卫,定能保护好王妃的安危。”萧御语气缓慢,一字一顿道。 男人已经这么说了,苏婉月若说不愿,那就是她做贼心虚,亦或是不知好歹了,苏婉月轻轻抿了抿唇,眉眼柔婉似水,“妾身多谢殿下。” 她这次生病,人纤瘦了许多,看起来更是让人怜惜,萧御喉结滚动,忍住纳她入怀的冲动。 夫妇二人的心中所想,七公主是不知道,她听说清玥跟清芮有武功在身,还是王府暗卫,连忙问她们都有什么招数,清玥跟清芮连忙回答,气氛倒是一下子活跃起来。 于是苏婉月夫妇在屋里用早膳,七公主在殿外看清玥跟清芮比划招数。 等苏婉月用完早膳,七公主连忙拉着她往外走,马车早已经安排在府门外,直奔玉兰苑的方向而去。 年关过完,京城不复往日的热闹,朝堂却是比往日热闹多了。 一则是因为今年是科考之年,不少学子已经陆陆续续的入了京,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打点一二,这一打点,就难免牵涉到几个皇子的储君之争,谁让朝中已经分成了好几派呢。 另外一件事还是牵扯到七皇子,按理说七皇子殿下已经在抚州将养了一个月,身体本该好转,可谁知除夕过后,七皇子剑伤一直反复,太医令也束手无策,危急关头,竟是一个出身平民的女子用她的医术控制住了七皇子的剑伤,这下可不得了,七皇子殿下直接要以身相许,人还没回来,要娶这位平民女子的奏章都已经送到了圣上的御桌上,圣上在养心殿发了好一通火,后又在早朝上狠狠斥责了七皇子一番。 近日因苏婉月身子不适,萧御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去上朝,慕子毅跟罗齐便将这事讲给他听。 其实说白了,圣上还是希望七皇子能够娶一个豪门贵女,这样可以制衡住太子跟成王的势力,七皇子的生母位分本来就低,要是他再娶一个平民之女,那完全无力跟太子还有成王相抗衡,这样的局面肯定不是圣上想看到的。 几个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本身就是圣上所默许的。 不过如今京城各大世族倒是对这个救了七皇子的平民女子很好奇,她能救七皇子肯定是医术了得,但因为救了七皇子,七皇子就非她不娶,这名女子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嫁给皇子做正妃,那是要入皇室玉蝶的。 京城世家之中都不会容忍家族子弟取一个平民女子,更何况是已经有了功名在身的皇子。 只是慕子毅跟罗齐说了半天,萧御始终一言不发,慕子毅跟罗齐对视一眼,大抵也明白这人除了对他王妃感兴趣,对其他女子并不是很感兴趣,连带着对此番七皇子要娶一个平民女子这事也不感兴趣。 于是慕子毅跟罗齐对视一眼,拱手先退下了。 萧御微微合上眸,不知过去了多久,书房外面有人叩了叩门,萧御眸光暗沉的起了身,墨屿朝萧御抱了抱拳,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钥匙,递给了萧御。 萧御垂眸看了那钥匙一眼,将钥匙拿了过来,墨屿脑袋埋得更低,这几日因为殿下跟王妃,墨屿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萧御转身就走,墨屿赶忙跟了上去。 苏婉月跟琴儿不在,几名侍女都守在外面,见萧御带着侍卫过来,以春芝为首的侍女急忙向他福了福身。 萧御微一抬手,侍女们起身,墨屿一脸平静的候在门口。 紫霞殿里面,微风将窗牖吹得隐隐作响,珠帘浮动,萧御拿着钥匙的手腕轻轻一动,那个上了锁的雕花抽屉便开了,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左一右,分别是一枚镶了喜鹊的玉佩跟一个小锦盒,男人没有去拿那玉佩,而是将锦盒拿起来。 第37章 “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 ==夫妻齐心== 马车驶向京城的玉兰苑,一路畅通无阻。 七公主将京城发生的趣事讲给苏婉月听,说到七皇子要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时,七公主还问苏婉月是个什么看法,苏婉月认真思索了一番,嗓音柔婉道:“只要对方没怀有其他的目的,她与七皇子殿下也是两情相悦,那也未尝不可。” 七皇子遭受暗杀的幕后凶手还没有找出来,这时又牵扯进一个医女, 确实有可能是别人的圈套,但也有可能是巧合。 七公主认真想了下,觉得嫂嫂说的很有道理。 “其实我跟嫂嫂想法一致,不管是择婿,还是娶妻,肯定是人品更重要,可是不管那女子有没有别的目的,父皇肯定不会同意七哥哥娶一个平民女子。”七公主莫名叹了口气,为她的七哥哥伤心,“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七哥哥都不像出身皇家的人,因为他很正直,也不喜欢那些尔虞我诈。” 苏婉月已经听七公主提过好几次七皇子了,诚如她所说,七皇子不太适合皇室的明争暗斗。 “对了,嫂嫂,你跟兄长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 “公主为何这样说”苏婉月为七公主的话一怔,只不过七公主能看出来的问题,她也能察觉出来,他这几日确实不太对劲。 这几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带着深意,但他待她态度却很温和体贴,以至于苏婉月也会在想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嫂嫂你是不知道,哥哥看你的眼神好像要将你给生吞活剥了。”七公主一针见血。 苏婉月一颗猛地一跳,还是觉得那晚他有可能将昭宁郡主的话给听进去了,所以他会在床榻之上试探她。 他现在没有揭穿她,可能是因为他没有证据,那要是他有了证据,那她该怎么办。 苏婉月十指蜷缩,觉得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见嫂嫂表情不太对,七公主忙道:“嫂嫂你别多想,我是觉得哥哥肯定是因为太喜欢嫂嫂,才会如此。” 这时,马车平缓的停了下来,丫鬟搬来一张凳子。 玉兰苑中粉色的玉兰花开得正好,一簇一簇的,引人采撷。 替嫁太子妃 第35节 七公主摘下一朵粉色玉兰花,别到苏婉月的云鬓上,七公主眼睛亮了亮,“粉玉兰很配嫂嫂呢。” 来玉兰苑赏花的人并不多,半天只有苏婉月跟七公主两个人,七公主逛了一会儿,便拉着苏婉月去种满了白玉兰的院子,谁料她们刚路过一处亭台轩榭时,一个身材微胖,瞅着憨厚老实的婆子从轩榭里面出来,她一看到七公主,神色马上就变了,“奴婢见过成王妃,七公主。” 这人苏婉月不认识,七公主却是认识的,七公主有些好奇的问:“姑母也过来赏花了?” 惠阳长公主乃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先帝的嫡出公主,性子张扬跋扈,京城就没人敢惹她,谁知圣上登基第一年,惠阳长公主看上了当朝右相宴沉舟,非要对方做她驸马,右相性格也是孤傲的,惠阳长公主越这样逼他,他就越要对惠阳长公主不假辞色,两人刚一成婚就成了一对怨偶。 二人成婚没满一月,惠阳长公主就搬回了长公主府,也因为这件事,惠阳长公主一直深入简出,连宫里的宴席也不爱参加了。 七公主貌似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她这位姑姑了,所以看到面前的嬷嬷才这么惊讶。 李婆子看到苏婉月跟七公主也明显惊了一下,急忙回答,“回七公主,我们主子确实是在赏玉兰花。” 七公主一听,便起了带苏婉月去见姑姑的念头,说起来嫂嫂还没有见过姑姑的,七公主笑着跟李婆子商议,“那我跟嫂嫂能去给姑姑请个安吗?” 李婆子看了眼七公主,又看了眼旁边貌美倾城的成王妃,李婆子微微摇了摇头,“成王妃,公主,我们主子今日不见人。” 似是怕七公主追问,李婆子焦急的再补充了一句,“右相也在呢。” 七公主就算再不懂,眼下也已经明白了,她笑眯眯道:“那我们改日再去长公主府给姑姑请安。” 李婆子:“王妃跟七公主慢走。” 七公主忙不迭的拉着苏婉月离开,两人来到一处凉亭坐下。 “其实我觉得姑母未必对右相就真的没有感情了,右相对姑姑也未必就没有感情,只是姑母跟右相都是性子高傲之人,谁也不肯让着谁,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而且嫂嫂你有所不知,锦衣卫之首南邵就是这位右相一手培养出来的。” 苏婉月对惠阳长公主跟当朝右相还真没有什么了解,不过去年成王府举办生辰宴,惠阳长公主跟右相府都有送礼过来。 “反正姑母跟右相之间的感情跟相处都很奇怪,他们不住在一起,但又不肯和离,若说情意绵绵,那他们又两看生厌。”七公主冲苏婉月嘟囔。 苏婉月听出来了,“那他们是需要其中一个人服软。” “姑母身份这般高贵,肯定是不想服软的,右相也是极富才华之人,朝中不少人想要拉拢他,他都视而不见,就连上朝也是,他一个月有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去的。” 说着,七公主又跟苏婉月说起了惠阳长公主跟右相宴沉舟的另外一件趣事,那是定元二年春,惠阳长公主出去喝酒,意外结识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当即就把那小公子接回了长公主府,当天晚上,右相就一脸愠色的来到长公主府,向惠阳长公主逼问那个小公子姓甚名谁,让长公主将人交出来,这事都闹到宫里去了。 那会儿七公主年纪还小,听说这件事还去秦贵妃父皇打算如何处置这事,秦贵妃告诉她这是长公主夫妇之间的事,旁人不好插手。 后来七公主才知道原来右相不是生气,而是吃醋。 七公主叽叽喳喳的跟苏婉月说着惠阳长公主跟右相之间的弯弯绕绕,苏婉月听着,心神彻底放松了下来。 见嫂嫂心情放松,七公主脸上也带了笑,她虽然不知道嫂嫂是不是因为身子不适才眉目恹恹,但嫂嫂本来就是容颜明媚,她不希望嫂嫂不开心。 比起春光明媚的玉兰苑,紫霞殿犹如乌云笼罩,气氛沉闷,像暴雨来临之前。 墨屿听到殿下喊他,连忙躬身进去,他视线都不敢抬,生怕惹得殿下不悦,“殿下。” 只见主子一言不发,白皙如冷玉的手上豁然放着一颗小巧漆黑的药丸,敏锐如墨屿,闻到了药丸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 这个药丸…… 肯定不是主子的就是了。 至于是谁的,不言而喻。 墨屿深提一口气,他现在明白,主子不打算拆穿王妃的身份既是防止圣上还有太子他们会借此事对王妃不利,也是因为王妃的身份一旦拆穿,南琼很有可能会将真正的未央公主送过来,那王妃但凡有一丝机会,她都可能会毅然决然的选择跟陆二公子离开,王妃身份本来就不低,父亲是一国王爷,圣上亲弟弟,母亲是百年望族的嫡长女,她就算离了殿下,也还是能嫁个好人家。 而主子虽然不打算拆穿王妃的身份,但他也不能容忍王妃心里还装着别人,所以他要将王妃心里的这个人拔除掉,墨屿在心里为陆二公子默哀。 “将这个交给张御医,他知道怎么做。”紫霞殿安静无声,萧御凤眸幽深,“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墨屿小心翼翼的将黑色药丸接了过来,“属下明白。” 他们王妃是个不会受制于人的主,早就将前路跟退路都想好了,因着她不是殿下真要娶的那个人,所以她从始至终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殿下身上。 但殿下摆明了是对王妃动了真情,墨屿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 明明他们殿下跟王妃可以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萧御端详了下手中镶着喜鹊的玉佩,玉佩质地光滑,晶莹剔透,是由上好的和田玉打造而成。 —“据属下悉心打探,陆二公子应该是在定元四年的上元灯节夜跟紫萝郡主诉说了情意,他送了紫萝郡主一个喜鹊登枝玉佩,寓意是‘好事连枝,一生一世’,没过多久,紫萝郡主也回了陆二公子一枚玉佩,那枚玉佩上面镶的是松柏,属下猜测紫萝郡主应该是觉得陆二公子是君子,所以才送了这么一枚玉佩。” —“琴儿姐姐,奴婢好像都没怎么见王妃腰间佩戴玉佩。” —“王妃她不喜欢佩戴玉饰。” 萧御蓦地 笑了声,将玉佩放回到锦盒里,他的妻子,还真带给他很多惊喜。 苏婉月跟七公主在玉兰苑待到下午才回来,暮色苍茫,苏婉月说她一个人回去就成,但七公主怎么都不放心,非要将苏婉月送到府门口。 苏婉月浅笑着开口:“公主快回去吧。” “嫂嫂你快进去吧,我在门口看着你进去,我再进去。”七公主不肯,她嘟了嘟嘴。 苏婉月一阵无奈,只得先进去,进了门之后,苏婉月回头看七公主,七公主吐了吐舌头,“我这就回宫。” “王妃慢些。”琴儿扶着苏婉月回紫霞殿,这才发现春芝等人都在外面守着,琴儿有几分讶异,问她们怎能都在外面守着。 春芝看到苏婉月,才稍稍松了口气,“王妃,殿下在里面呢。” 这个时辰…… 苏婉月抬头望了下天色,这个时辰他不应该在书房处理奏章吗,苏婉月正准备带着琴儿进去,墨屿客气道:“王妃,殿下只让您一个人进去。” 苏婉月心头的不安瞬间加升,她深吸一口气,一个人提起裙角走进去,殿内没有点蜡烛,十分昏暗,苏婉月看到锦屏后面坐着的男人,他手中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什么。 第38章 “本王想与王妃有个子嗣…… ==子嗣== “王妃回来了。”男人的嗓音喑哑低沉,苏婉月听得一阵心慌,她硬着头皮绕过锦屏,男人手中正把玩着一块青龙玉佩,脸庞一半隐匿在暗色中,跟从地狱爬出来的阎王似的。 不知为何,当苏婉月看到他手中把玩的青龙玉佩时,她会莫名的想到另一块玉佩,她下意识的朝菱花镜看了眼,镜子下面的小匣子尚上着锁,完整无缺,她微微松了口气。 当女子进来时,他慢悠悠的掀起眼皮,苏婉月这才注意到他眼底有几分猩红之色,幽暗如深潭,这目光,一下子将苏婉月钉在原地,她下意识的想躲,但这内殿就这么小,她又能往哪里躲。 苏婉月只能调整呼吸,告诫自己不要紧张,她轻轻喊了声,“殿下。” 只是这声“殿下”好像也不能让萧御满意,他缓缓起了身,颀长的身躯立在女子面前,语调上扬,“王妃想去哪儿,嗯” 苏婉月轻轻蹙了蹙眉,思索他今日又受到什么刺激了,她离开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妾身没有。” 萧御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他有无数话要问,但最后一句都没问。 他将女子的手腕轻轻一拽,尚没有任何准备的女子落在他怀里。 粉色珠帘罗帐垂下,男人掐住女子的细腰,吻就这么落了下来,他吻的没有章法,又很急切,弄得苏婉月脖子处一阵酥痒,衣裙跟里衣一件一件的被褪下,两人坦诚相对,女子肤白如雪,冰肌玉骨。 从脖子到锁骨,再到胸口,萧御一寸一寸的品尝,心头的那抹不悦被压下。 他玉指轻轻挑起她的一捋乌黑的青丝,与她耳鬓厮磨着,“上次本王问王妃有没有准备好,王妃说没有准备好,那现在呢?” 苏婉月脑子混沌,尚未明白他要准备什么,她睁开雾蒙蒙的杏眼,见他深邃的眼眸正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女子身躯一僵,他这是要…… 女子的心思几乎写在脸上,萧御指腹轻按在她的小腹上,语气轻飘飘的,又带着几分认真,“本王已经做好准备了,想与王妃要个孩子。” 萧御生性冷淡,对孩子并没有那么喜欢,但如果是她的孩子,他肯定会耐心教导,他的妻子,也是要收下心了。 说不定有了孩子,她就不会再想那些毫不相干的人跟事。 他是知道什么了吗…… 苏婉月犹疑的看了他一眼,顾不得她们还在肌肤相贴,耳鬓厮磨,她被他按在怀里,她抿了下唇,“可是妾身还没有做好准备。” “那王妃要何时才能做好准备”萧御想到那锦盒里放着的东西,笑意吟吟的问:“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王妃可否给本王一个具体的时间。” 他的步步紧逼,逼的苏婉月哑口无言,苏婉月脸颊酡红,云鬓散乱,呼吸更乱,她根本无法给他一个准确的时间。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萧御目光再次暗了下来,他对她已经足够包容,但妻子根本没视他为丈夫,她一直有事瞒着他。 不想与他有个子嗣,是打算随时抽身离开吗。 就在萧御抬手的瞬间,苏婉月也开了口,她反问萧御为何这般着急的要个子嗣,是因为东宫吗。 “要是本王说,本王喜欢王妃,想与王妃有个子嗣呢。”她倒是会转移话题,萧御哼笑一声,去吻她的耳垂,“权势,本王若是想争,亦不会靠女子。” 苏婉月亦清楚他的能力,他会说到做到,但是喜欢她…… 苏婉月目光闪烁,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萧御见状捏住她的下颔,将她的脑袋颁过来,非要让她看着自己,“怎么,王妃不相信” 苏婉月深吸口气,脸上的酡红渐渐消散,他今天的情绪真的很不对劲,“殿下是知道什么了吗?” 她之前便设想过这个可能,有朝一日会有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她没想着退缩,但她也不想连累别人。 尤其是堂哥跟二哥哥他们还在。 但这落到萧御眼里,俨然成了另一种意思,她这是连装都不肯跟他装下去了,挑明了身份又能如何,她还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室。 “王妃觉得本王应该知道什么?”萧御胸膛起伏,昭示着他的不平静,他语调缓慢。 苏婉月轻声说:“殿下想知道的,妾身都可以跟殿下解释。” 男人却不想听她解释了,他眉尖一挑,湿热的吻落了下来,清冽的气息包裹着苏婉月,唇齿相依,苏婉月被他吻得呼吸不畅,轻轻闭上眼。 萧御的舌尖往更深处探索,侵略性极强,苏婉月唇齿发麻,眉眼紧蹙,没忍住在他薄唇上狠狠咬了口。 她咬的力气不轻,但疼痛更让人更加兴奋,萧御将她整个人狠狠的往怀里按,力道丝毫没有放松,一炷香之后,苏婉月手指都在颤,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薄唇上带着咬痕,手背青筋暴起,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能轻轻松松的将怀中的女子抱起来,带她去后面的温泉池,舒缓的热水让苏婉月放松下来,忘记去想现在是什么时辰。 气氛有稍许的沉默。 等再回到床榻上,苏婉月一言不发的背对着他躺着,萧御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带着薄茧的手掌落到她的小腹上,“这一段时日王妃就好生在府中歇着,不要到外面乱跑。” 他话说的轻巧,可苏婉月一点儿也放松不下来,因为她清楚,他想要她怀上子嗣不是句玩笑话。 只是她这两日身子本来就虚弱,一阵困意涌上来,她合上眼。 待女子呼吸清浅均匀,萧御猛的睁开眼,替她将被角掖了掖,男人出了房门。 “奴婢见过殿下。”殊不知此刻在外面守着的人都要吓死了,尤其是琴儿,好端端的,殿下就不让人伺候,只要王妃一个人进去,这也就罢了,后来内殿的动静她们在外面也都听见了,殿下晚膳都还未用,就拉着王妃行鱼水之欢,这实在不像殿下会做出来的事,琴儿能不担心吗,好在殿下表情与平时无异,琴儿稍稍放下心。 “王妃已经歇下了,晚膳晚些再呈上来。”萧御负手而立,嗓音淡漠,但又带着一份沙哑,他周身的气场,是个人都能感受到。 替嫁太子妃 第36节 “是,殿下。”琴儿屈了屈膝。 墨屿陪着萧御回到书房,张御医已经在书房外面等着了,他战战兢兢的向成王行了个大礼,这几日呆在成王府,倒是比他呆在皇宫十几年还累。 不是都说成王与成王妃感情和睦,琴瑟和鸣,他怎么瞅着,成王待成王妃确实温和体贴,但成王妃待成王好像不是如此。 张御医说 不出来成王跟成王妃之间相处是个什么感觉,反正成王跟成王妃之间的相处肯定不像是外界传言的那样,尤其是成王派人拿给他的那个药丸,那不就是避子的吗,张御医一时还真分不明白是成王不想让成王妃怀上子嗣,还是成王妃不想怀上成王的孩子。 纵然心里再好奇,但主子的事情容不得他们置喙,张御医也只好尽自己的本分,将结果告诉成王。 “成王殿下,下官已经查过了,这枚药丸……” 张御医一口气说好了好几样珍贵的药材,墨屿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听到两样熟悉的药材,墨屿已然懂了,墨屿其实能理解王妃为何要这般做,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她不想让孩子也身处她这样的境地,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墨屿去看主子的神色。 主子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只是淡淡的问一句,“这药对她身子可有什么伤害?” “这药丸采取的都是珍贵的药材,对王妃身子并没什么伤害,而且王妃身子柔弱,这药也有补气血之效,只是不易长期服用。”张御医说的诚惶诚恐,在宫里多年,他大概能猜到这药是怎么回事了,皇家子嗣是何其的重要,成王妃所作所为要是被圣上跟宫里的娘娘知道,那圣上跟宫里的娘娘肯定是要给成王挑选侧妃的。 且不说皇子,就连世家大族,权臣官宦的妻室,那都是希望膝下有儿女傍身,也可笼络到丈夫的心,成王妃娘娘竟是一点儿都不要,也幸得成王对她足够纵容。 萧御面如冠玉,脸色寡淡,他从案桌下面抽出一张宣纸,“那张御医再看看这个方子,若是可行,你以后就留在成王府为王妃调理身体。” 张御医小心翼翼的将宣纸接了过来,实现从上往下扫,他竟还忘了,成王是会医术的,那如今成王府的情形就是成王妃不想要孩子,但成王想要与她有个子嗣。 世家大族的夫人亦或是小妾急着要子嗣,有的不乏是想笼络主君的心,母凭子贵,那成王殿下是想…… 父凭子贵。 张御医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墨屿问主子可要将张御医重新准备的药丸放回去,少了一颗药丸,王妃肯定会放心。 萧御说“不用”,“联系秦太子,本王约他明日巳时在取水楼喝茶。” 苏婉月这一觉睡的并不是很久,她做了一场梦,梦里一直有一头狼在追她,以至于她睡的不是很安稳。 醒来的时候还只是戌时一刻,浑身像被碾过一样,又酸又疼,内殿里面点着两盏灯,不算昏暗,琴儿正进来看主子情况,见苏婉月已经醒了,琴儿连忙问:“王妃饿不饿?奴婢让人传膳。” 第39章 “他就没留后路给她。”…… ==说明== “传膳吧。”苏婉月意识到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晚了,她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脑袋,轻声道。 琴儿便上前扶她,脚一落地,苏婉月就如同踩在棉花上,使不上一点力气,琴儿看着有些心疼,扶苏婉月坐下的时候,琴儿小声道:“王妃,奴婢听春芝她们说殿下在紫霞殿待了将近两个时辰。” 苏婉月生了一双盈盈动人的眼,她的眼里充满了生机,又带着明媚,闻言,她轻轻蹙了蹙眉。 仅仅只在屋内待一个下午,何以让他如此大动干戈,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那抹怪异感再次充斥苏婉月的心间,想到他说的子嗣一事,苏婉月心情便有几分沉重,连带着胃口都不大好了。 琴儿看出她心绪不加,也没让其他人在屋里伺候,她一个人默默的陪在苏婉月身边。 苏婉月有一个习惯,那便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自顾自的对弈,今晚也是如此,烛光昏暗,树影婆娑,一阵微风透过窗外吹进来,女子乌黑的青丝随之而动,面容看起来柔婉动人。 她左手落下一枚白子,右手便会落下一枚黑子,黑白相间,隐隐达到一个平衡。 电光火石间,苏婉月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嗓音无端的变得很严肃,“琴儿。” “王妃怎么了?”见苏婉月神态一下子变得凝重,琴儿也吓了一跳,急忙问。 “你去把那把钥匙拿过来。” 什么钥匙…… 琴儿还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苏婉月一抬眼,琴儿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钥匙了,说起来那个雕花锦匣还是她们郡主的陪嫁之物,里面放着的两样东西对于郡主来说肯定是极其珍贵,只不过这个小匣子平常都是琴儿在保管,苏婉月突然提到这个小匣子,琴儿还狠狠愣了一下。 琴儿匆匆忙忙的去把钥匙取回来,“王妃这是?” 旁人不知道,琴儿却是最明白这个小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的那一个人,她怕郡主看到那枚玉佩会触景生情,同时,琴儿也不太明白郡主为何忽然要去看那小匣子。 苏婉月没有过多跟琴儿解释,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她就有点呼吸不畅,眉眼紧蹙。 苏婉月纤腰袅袅,身轻如燕的来到菱花镜前,她深吸口气,然后手腕灵活的将那个上了锁的锦匣打开,锦匣看起来跟平时一样,左边放着玉佩,右边放着锦盒,但女子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东西被人动过手脚。 于是在琴儿不解的目光中,苏婉月打开了右边结构精巧的小锦盒,一打开,小锦盒便散发出幽香,苏婉月问琴儿原本里面药丸有多少个,琴儿说湘王爷将药丸给她的时候总共是有二十颗,上个月剩下的是十五颗,说着说着,琴儿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因为郡主现在拿的小锦盒里面只剩下十四颗,那这就意味着有人偷了这一颗药。 琴儿倒吸一口凉气,又觉得荒谬,这钥匙她一直贴身保管着,总不能是别人偷了她钥匙,然后打开了这个小匣子,可对方若真打算偷东西,那为何不偷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反而偷一颗药丸,这好像也说不过去,里面的东西总不能不翼而飞了吧。 琴儿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试探着问苏婉月,“王妃,要不奴婢出去问一下。” 不管怎么说,除了她,紫霞殿中所有伺候的丫鬟都是管家派过来的,实在不行,她可以让管家出面,管家对王妃一直敬重。 “不用去了。”苏婉月朱唇微抿,轻轻摇了摇头,琴儿尚有些莫名其妙,“王妃知道是谁拿的” 苏婉月眼睫垂了垂,叹了口气,那如果是这样,一切就能说得通,他肯定是看到了这里面的药丸,所以才说要与她有个孩子。 “王妃说的是殿下?”琴儿闻言惊讶,但如果是殿下,好像是能说的过去,因为殿下下午本来就在紫霞殿,而且整座王府,应该也只有殿下敢拿走这颗药丸。 “那殿下他……”不想怀上子嗣有可能是因为王妃年纪小,不想这么早怀上身孕,但殿下这般聪明,琴儿还是非常担心殿下会因为这个事而怀疑上郡主的身份。 一旦郡主的身份被发现,不止是郡主,所有人的努力可能都功亏一篑了,郡主嫁都嫁过来了,那肯定不能再连累别人。 苏婉月将小锦盒重新放到小匣子里面,她在脑海里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重新回想了一遍,除了在子嗣一事上,她露出了些许的破绽,在其他事上,她应该是没有露出破绽。 “那王妃打算?”琴儿忍不住问苏婉月的想法,王妃与殿下感情恩爱,成婚之初不想要子嗣也能理解,可今后呢,等再过个一年半载,那肯定会有人看出不对劲,到时候连理由都没了。 苏婉月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不为别的,只因他根本就没想着给她退路。 她该怎么为自己谋划一条路出来。 “属下见过王妃,王妃,宫中有事,殿下今晚就不过来了,等明晚,殿下会来陪王妃用膳。”月明星稀,乌云笼罩,殿外有人叩门,叩了三下。 苏婉月让人进来,装作一副担忧男人的样子,模样柔婉的问:“宫里出了何事殿下可还好。” 侍卫连忙拱了拱手,“回王妃,殿下一切都好,宫里之事还是七皇子一事,具体属下也不清楚。” 因为萧御不在,苏婉月还松了口气,琴儿替她将小匣子重新锁上,“王妃要不早些歇息吧。” 早在郡主代替未央公主坐上来北璃的花轿,很多东西,郡主已经没有办法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成王殿下对郡主极好,兴许真到事情暴露那一天,成王殿下会站在郡主这边。 当务之急还是子嗣这个事情,郡主跟成王殿下的孩子那肯定是极为聪慧的,只是…… 苏婉月摇了摇头,让她先退下。 琴儿见状准备了碗牛乳茶跟柑橘,然后在旁边陪她。 *** 此时此刻养心殿,周公公将一封从抚州递给来的奏章传给养心殿的几位主子看,圣上脸色发青,只差怒火攻心了,“你们看看,一个出身皇家,身份高贵的皇子竟然为了一个平民女子起了不回朝的念头,枉朕还以为他是个可造之材,准备在他回京之后给他郡王之位,他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几位重臣表情也是一言难尽,遥想去年七皇子击退青州一带流寇,班师回朝,朝中不少有女儿的人家都打起了七皇子的主意,想着七皇子若是回京,说不定也能跟太子还有成王争上一争,谁知七皇子在路上惨遭别人暗算,如今他又因为要娶一个平民女子公然给圣上作对,这已经让朝中大多数大臣歇了巴结七皇子的心思。 太子正妃出自功臣之家,成王妃娘娘乃南琼皇室的公主,七皇子若是娶了一个平民人家的女子,那还如何争得过太子跟成王,朝中大臣又不是傻子,他们支持哪位皇子,那肯定是希望对方将来登基为帝,能提携他们一程。 圣上扫视了一圈,直接问谢国公,“谢国公,你怎么看?” 谢国公正是谢丞的父亲,为人再周正儒雅不过,被圣上这般问,谢国公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虑良久,“回圣上,微臣听犬子提过,这位救治七皇子的医女名唤白霜,医术师从静慧师太,她是无意得知七皇子身受剑伤,性命垂危,本着‘救死扶伤’的念头救治七皇子,并非是觊觎七皇子妃这个位置,还请圣上明查。” 眼下谢丞正在抚州,谢国公这话,倒是引人深思,也让圣上多看了谢国公一眼,“所以谢国公的意思是让朕同意了七皇子的请求。” “微臣觉得七皇子若真喜欢这位白姑娘,倒是可以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这样不至于伤了圣上跟七皇子父子情分。”谢国公并不畏惧圣上的态度,儒雅道。 “太子,你怎么看。”圣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截了当的问太子的意思。 “儿臣觉得父皇一心为七弟考虑,可七弟为了一个女子就要跟父皇对着干,实在是没将父皇放在眼里,枉顾父子情分,儿臣觉得父皇可以先将七弟召回京城,其他事以后再说。”萧若飞一脸的义愤填膺,表情极为生气,“更何况谢国公方才说那位白霜姑娘只是因为救死扶伤,才那么赶巧的医治好了七弟,那白霜姑娘怎么不对别人救死扶伤,难道就因为七弟是皇子,白霜姑娘才这么不求回报” 太子殿下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意思,其他大臣有些汗颜。 圣上脸色更冷,刚缓和的神色马上淡了下去,他问萧御是个什么意思,萧御脸色淡淡,说谢国公言之有理,那便是同意谢国公的意见了,圣上点了点头,在众位大臣都说了自己的意见之后,圣上最后还是决定先召七皇子回京,没有同意他的请求。 这一耽搁已经很晚了,各大臣回自己的府邸,太子回东宫,萧御回成王府。 这晚,萧御歇在了书房,翌日萧御下朝之后,直接坐马车去了取水楼。 取水楼的少东家亲自迎接,“殿下,秦太子已经过来了。” 取水楼的一楼跟二楼雅间都是供客人们使用,三楼的天字阁却是万金都不能求,少东家毕恭毕敬的迎萧御去三楼,隔间扇门被推开,秦珏摇开折扇,“成王殿下。” 第40章 “成王殿下,婉婉当初嫁…… ==离京== “殿下这边请。”这一谈,用午膳的时间都过了,萧御出去时,无意识的瞥了一眼屋里江南水乡屏风,墨屿一直在外面等着,见主子出来,墨屿连忙迎了上去,路过二楼,少东家也笑呵呵的迎上来。 取水楼今日难得有两位贵客,少东家不敢大意。 确定萧御已经离开,秦珏才嗓音清润的开口:“刚刚他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屏风后面豁然出现一个人影,是玉树芝兰的陆卿尘,他难得沉默。 早在两国联姻之前,秦珏便已经打探到这位成王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少时聪慧有智谋,文武双全,唯一的缺陷便是不近女色,性子冷淡,若非北璃储君之位早已确定,成王萧御是最有机会做太子的那个人,而事实证明,萧御有那个野心,敢与太子在朝堂上分庭抗争,甚至比太子还要有手段,世人谈及北璃几位皇子时,谈论最多的还是成王殿下萧御。 秦珏清楚对方跟他是一样的人,而且在心性谋略上,对方要远胜于他,因此在父皇跟母后决定将未央嫁给北璃成王时,秦珏并没有表示反对,在南琼除了太子跟湘王,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公子中,陆卿尘温润如玉,冠盖京华,周珩相貌昳丽,能力卓越,但这二人早有心仪的姑娘,而成王比这二人还要出色,未央嫁给他,绝对不会吃亏,可谁知未央会这么任性,辜负了南琼帝后的一片爱女之心,也辜负了秦珏对她的一番打算。 但是秦珏怎么也没想到成王会先一步猜到婉婉的身份,若婉婉是北璃哪家的姑娘,由圣上赐婚给成王,那他轻而易举的猜出婉婉的身份,秦珏并不奇怪,可婉婉根本不是北璃的女子,成婚之前与成王都没见过,他还能猜出婉婉的身份…… 方才在萧御一针见血的指出苏婉月的身份,秦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他将手中的鎏金茶盏搁下,认真的观察萧御的脸色,观察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萧御闻言笑一声,毫不犹豫的戳穿秦珏,“去年去南琼百花楼打探的那个人是成王府的暗卫之首。” 秦珏一颗心直直的往下坠,唇角凛然,他就猜到会是如此,原来在婉婉嫁到北璃还没半年,他就怀疑上了婉婉的身份,偏偏婉婉还毫无知觉。 当然,他们也丝毫都未察觉。 既然萧御已经完全知道婉婉的身份,那秦珏再隐瞒也是无用,无疑是以卵击石,他将手中的折扇放下,表情正色,与她谈起苏婉月的过往,“婉婉的父亲是父皇的亲弟弟,在父皇登基时出了很大一份力,得以常住在南琼京城,婉婉的母亲是侯府千金,与皇叔感情甚笃,只是在生婉婉的时候,叔母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去世了,皇叔也一直未再续弦。” “至于婉婉跟未央,她们两个是同龄的小姑娘,又是堂姊妹,关系自然极好,北璃使臣入京之时,我正在京城,但恰逢衡阳一带发生水患,我便带着父皇派来的两名大臣去了衡阳,回来之后,才知未央早在成婚一日逃了婚,父皇跟母后担心伤了两国和气,才让婉婉代替未央嫁过去,联姻一事并非婉婉自愿,她是被逼无奈,还请殿下不要将此事怪罪到婉婉头上。” 被逼无奈…… 萧御眸色蓦然幽暗,开始琢磨这四个字。 秦珏一直在观察萧御的神色,见他脸色已经变了,秦珏以为他是为未央公主逃婚之事不悦,他道:“未央已经找回来了,若是殿下……” 他知道眼前的成王肯定不会,但他们是理亏的一方,要将姿态摆足了,秦珏道:“若是殿下愿意,待此事昭告天下,南琼愿意将真正的未央公主送过来。” 萧御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他神色冷,语气更加淡漠,透着入骨的寒意,“她很聪明,也很倔强,所求的便是不连累别人,但那些好不该成为别人伤害她的利刃。” 替嫁太子妃 第37节 屏风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像一阵风将和合窗吹得刮刮作响。 秦珏听到这里,沉默了下,婉婉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们本该是在背后保护她的家人,可在她的姻缘上,他们将她推到了深渊,要是婉婉遇到的不是成王,而是别人,秦珏简直不敢想,他呼吸有几分潮湿。 “这事是父皇跟母后一时想茬了,未央那边,本宫一直令她反省,用来悔过。”经此一事,秦珏对未央公主再也没有之前的宠爱,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因未央公主而起,她娇纵任性的后果就是导致眼前的局面。 成王的那声“大哥”,秦珏根本承受不起。 但他大概能猜到成王为何请他过来了,见他没有因婉婉一事而迁怒到婉婉,秦珏重重的松了口气,因为秦珏宁愿将未央公主送过来,也不希望最无辜的堂妹受到什么伤害。 果不其然,成王跟他谈及了他的目的,那就是如今的苏婉月还不知道萧御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秦珏脊背都挺直了,那张清隽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全是凝重,“依着如今北璃京城的局势,圣上若是知道婉婉的身份,大概不会放过婉婉吧。” 最近七皇子与一医女的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那个医女只是身份低了些,但好歹是静慧师太的弟子,还对七皇子有救命之恩,何以连皇子侍妾的身份都做不到。 当初南琼国说的便是将未央公主嫁过来,谁知最后嫁过来的是宗室郡主,那以秦珏对北璃圣上的估计,一旦婉婉的身份暴露,那当今圣上肯定会认为他们南琼没有将北璃放在眼里,那最好的结果便是让南琼再将未央公主送过来,这样两姐妹共侍一夫,不好的结果便是这一切结果由婉婉一个人承担,南琼再割让其他的利益给北璃。 当下不是揭露婉婉身份的最好时机,这是秦珏的第一想法。 秦珏捂唇咳嗽一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萧御。 此事关乎两国安定,和亲的人被换了,他是不计较,但北璃圣上会不计较吗,北璃朝臣跟世家大族会不计较吗,而且此事还牵涉到了陆卿尘,婉婉本来是陆卿尘未过门的未婚妻,这事若是被别人知道,难保不会被别人拿来做文章。 秦珏苦笑一声,他是没想到这事会暴露的这么快。 在短暂的沉默中,萧御开了口,他让秦珏答应他一个条件,这种情况下,秦珏一口答应,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他说的是未来北璃新后只会是苏婉月,若到那个时候,他希望秦珏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秦珏一阵错愕,瞪大着眼盯着面前表情淡然的男人,他姿态运筹帷幄,眼中的神色云淡风轻,似是察觉到秦珏的神色,他淡淡的补充一句,“不会太久。” 秦珏明白他会说到做到,也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因为只有他登基为帝,婉婉才是真正安全的。 秦珏既震惊他的话,也为婉婉感到高兴,至少他没有因婉婉的身份而恨婉婉的欺骗,也愿意一直护着她。 他是真正视婉婉为妻子。 秦珏:“成王殿下,你爱婉婉吗?” “她是本王的妻子。”提到妻子,萧御眉目温和,说着,他话音一转,幽幽道:“就算她的心还在别人身上,以前还跟别人有过婚约,这点都不会改变。” 这话既想是说给秦珏听,又像是说给屏风后面的“人”听的。 秦珏重新拿起了折扇,清隽笑道:“有成王殿下这句话,那本宫这个做兄长的算是放心了,本宫不日将要离京,婉婉就交给成王殿下照顾了。” 原本秦珏离开,心里还一直担心着,现在成王已经将所有事摊到明面上,秦珏稍稍心安。 至少有成王在,婉婉不会受到别人的伤害。 两人再次寒暄了下,萧御起身离开,秦珏也起了身,目送他离开,在距离隔间扇门一步之遥,萧御忽然又说一句,“本王跟婉婉成婚将近一年,已经打算要个子嗣,过不了多久,大哥应该要当舅舅了。” 秦珏刚咽进去的茶水差点咳出来,他这最后一句话好像也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当秦珏出声之后,一身青衣,锦衣玉带的陆卿尘从屏风后面绕出来,他语气肯定,“成王殿下知道我在屏风后面。” 就这短短两个时辰,陆卿尘已经摸透了北璃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性强大但又深藏不露,他明明知道苏婉月曾经的未婚夫就在屏风后面,但装作不知道,还故意说那些话给陆卿尘听。 最后这难受的人反而成了陆卿尘。 陆卿尘看出来了,秦珏也看出来了,成王那几句带着深意的话根本就不是说给他听的,他应该在进来的那一刻便猜到屏风后面有人。 “这桩婚事,是未央没有那个福气。”秦珏目光一下子变得认真,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陆二,你跟婉婉缘浅,是未央的一时娇纵任性所至,本宫在这里,再次代未央,父皇跟母后给你赔个不是,但是婉婉只有一个,本宫相信婉婉肯定也希望你早点放下。” 自从知晓心爱的女子嫁到北璃,这句话陆卿尘已经听过无数次,不止太子跟他这样说,湘王跟未央公主也跟他说过这样的话,甚至上元灯节那晚,她也跟他说过“对不起”。 北璃成王殿下离开之前的话再一次在陆卿尘脑海里环绕,陆卿尘想着北璃成王离开之前的话,思绪却停留在那年状元宴,众人齐聚一堂,其中有一书生笑着开口:“未央公主当真是国色天香之貌,天下想要做未央公主驸马的男儿怕是如过江之鲫。” 当时太子秦珏,陆二公子陆卿尘,跟大理寺少卿周珩,湘王都在,秦珏闻言眉目一扬,明显是不赞同那些公子的话。 湘王偏袒妹妹,见状便问太子秦珏摇头是什么意思,秦珏摇了摇名贵的折扇,言道:“若说未央容貌国色天香,那婉婉称得上是‘绝代佳人’,容貌才学兼有,还聪慧敏锐,别人说什么,她都能与别人说上一番。” 湘王嘟哝一句,说秦珏这个做兄长的偏心,不过在座的都知道太子这话没有掺假,湘王在短暂的腹诽之后重重的拍了下陆卿尘的肩膀,“陆二你小子有福了,将来要娶的是我们南琼最好的女子。” 和煦的暖阳之下,温润如玉的陆二公子红了脸。 他心爱的女子确实称得上“绝代佳人”四个字,陆卿尘眼帘微垂,笑了下,“卿尘此生不求封侯拜相,只求能为天下百姓分忧。” 刚刚成王的话,陆卿尘全能听见了,比起做深宅后院的夫人,她确实更适合做母仪天下的皇后,成王殿下并不在意她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还愿意护着她,陆卿尘已经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这次来北璃,陆卿尘亦亲眼见到她,所以他没有遗憾。 秦珏脑海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陆卿尘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再娶妻了。 “这些日子北璃京城鱼龙混杂,朝堂局势诡秘,太子虎视眈眈,婉婉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被察觉,我们在这多待一日,就越会被人抓住把柄,我会向北璃圣上奏明,这几日离京。”秦珏想到上元灯节夜撞到的昭宁郡主,再想到近日因为七皇子,北璃朝中人心惶惶,他们确实不适合再待在这了,还是要早日回京。 父皇跟母后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未央的性情确实不适合成王殿下,就目前北璃这错综复杂的环境,未央看不明白,还容易招人利用跟暗算。 “一切但听太子吩咐。”陆卿尘眉目温润,拱了拱手。 秦珏在心里叹息一声,三日前他收到成王府的来信,说成王殿下约他三日后在取水楼喝茶,秦珏心里就生出不好的预感,他脑子有很多猜测,也猜到成王可能已经知道了妹妹打身份,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成王来找他是为了商议如何护住婉婉,这既让秦珏感到诧异,也让秦珏彻底明白成王殿下要婉婉的那份决心。 萧御前脚刚走,没过多久,秦珏跟陆卿尘也准备离开。 这时,通身华贵的马车正不紧不慢的驶向成王府,行至半路,墨屿轻轻敲了敲马车木沿,“殿下,秦太子出来时,身边还带了一个人,那人身穿一袭青衣,姿容如玉树芝兰,像是个年轻公子。” 第41章 “不该他觊觎的人,他别…… ==马车== 马车里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听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马车里面,骨相优越、棱角分明的男人正阖着眸,闭眸假寐。 他之所以与她的堂哥达成协议,是不想她受到无谓的伤害,但她那所谓的未婚夫,他不关心,也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不该他觊觎的人,他别觊觎。 马车一路畅通的停在成王府门口,男人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去紫霞殿,紫霞殿外面守着的几位侍女连忙向他行一礼,内殿此刻安静的要命,萧御眉目微微往上挑,“你们王妃呢?” “回殿下,王妃还在里面歇息。”几名侍女相互对视一眼,小声道。 “她昨晚什么时候歇息的”萧御声音有些沉,目光带着几分锐利。 “回殿下,王妃昨日白天睡得有些久,是以晚上歇的有些晚。” 昨晚萧御在宫里很晚才回来,回来便歇在了书房,并未过问紫霞殿的情况。 苏婉月是感到鼻间一阵窒息才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对上如玉的面庞,漆黑深邃的眼眸,见她睁开眼,萧御身体往后退了几寸,指腹缓慢着摩挲她的脸颊,“王妃醒了。” 苏婉月睡得太久,神智还有几分迷糊,她缓了一下,反应过来外面天已经亮了,他这是刚下朝回来。 苏婉月下意识的去拽他的官袍袖口,姿态带着她未曾发觉的依赖,“殿下。” 她这般亲近的姿态让萧御眯了眯眼,原本不渝的心情顿时变得愉悦,他温和的应了一声。 他这般温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神情让苏婉月口中的话都问不出口了,她揪着他的衣襟,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的判断,可除了他,有谁会这般堂而皇之的拿走她的东西。 两人四目相对,再不复当初的毫无情意。 “殿下,妾身从南琼带来了一个锦匣,那里面放的是妾身的贵重之物,昨晚妾身翻开那个锦匣,竟发现里面少了一样东西。”苏婉月轻轻抬起眼睫,杏眼水盈盈的,她在观察他的神色。 她们兄妹倒是爱观察人,面对她,萧御没打算隐瞒,他供认不讳,“是本王拿的。” 苏婉月唇瓣抿了抿,看着他,似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的反应跟女子预料的反应不太一样,难道他不知道那颗药丸是做什么的。 她纠结的神色被萧御尽收眼底,萧御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么,男人笑一声,“王妃,本王对医术略知一二。” 他语气缱绻,带着呢喃,毫不留情的戳穿女子那一点点幻想。 苏婉月:“……” 她低着头,抿着唇,像是在找什么理由给他搪塞过去。 已经知道了她身份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她在打什么主意,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让她看自己,“本王并不介意王妃有事瞒着本王,只是你我成婚已近一年,是时候有个孩子了,孩子出生之后,本王会耐心教导,王妃若是还心存顾虑,不妨说出来。” 他这已然做了退步,只因他不想伤害妻子,他不在乎妻子的身份,只要他将陆卿尘放下,从前的事一笔勾销。 对方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还心存顾虑,肯定会再次引起他的怀疑,她已经折腾不起了。 这次苏婉月态度也没有那么抵抗,拔步床上,苏婉月姿态放松,眉眼认真的看着萧御,轻声道:“妾身没有什么顾虑,只是妾身实在是没有做好一个当母亲的准备,殿下可以再给妾身一点时间吗?” 她做了让步,萧御也愿意再退一步,他握住妻子的指尖,轻吻着她纤细柔软的手指,“别让本王等太久。” 苏婉月含糊的应了一声。 没几日,众人便察觉到成王殿下心情好像好了不少,不仅面色温和,就连朝臣给他请安问好,他也是微微颔首,不像之前,看人的时候跟个要索命的阎王似的。 男人的变化,苏婉月能察觉到,成王府底下的人也能察觉到。 按理说,他情绪没有之前那般阴晴不定,苏婉月是该高兴,但那天之后,他在那方面的欲/望格外旺盛,而且他那句让她近日都在府中歇着也是真的,七公主好几次约她一起出去逛街都被男人找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苏婉月实在猜不透他此举是什么意思。 “王妃又在走神了?”察觉她的走神,萧御眸里闪过一丝不悦,咬了下她的唇瓣,唇瓣上轻微的疼痛,让苏婉月回过神来。 男人下身动作孟浪,两个时辰下来,苏婉月喉咙都哑了,一开口眼角都红了,“殿下。” “我听着。”殊不知她这样更能挑起人的情/欲,萧御手背绷直,连青筋都看得分明,他嗓音沙哑,“王妃想说什么” 他整个人的气息就这样紧紧的笼罩着她,像是要把她揉碎,苏婉月被困在其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殿下先前不是派了两个人在妾身身边守着,既如此,殿下为何不让妾身跟公主出去” “等王妃什么时候给本王答案,本王自然会放王妃出去。” 闻言,苏婉月顿时抬眼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她将他侥得很紧,萧御太阳穴突突的跳,差点就要把持不住了,他微微闭了闭眼,沉声给她一个答案,“再等等。” 等那人离京,他就给她绝对的自由,不拘着她。 听到后面那句话,苏婉月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下来,她眉眼微垂,轻轻推拒着萧御,“妾身累了,想歇息了。” 一向在女色上极为淡漠的人认真沉吟片刻,不紧不慢道:“那王妃歇息,本王来/动。” 他说的一本正经,苏婉月却不敢听,她抱住他的颈脖,在他脖子处狠狠咬了口,这场欢好在三更天才结束。 殿外守着的丫鬟有些害羞的低下头,这几日,殿下晚上陪着王妃,白日也陪着王妃,早上她们服侍王妃起身的时候,王妃的腿都有些站不住,但主子感情恩爱,她们做下人的又不好说什么。 翌日,是休沐日,一睁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丫鬟们鱼贯而入,服侍主子们起身,苏婉月的锁骨跟脖子处全是吻痕,琴儿给她梳发髻的时候忙用胭脂给她遮了遮。 饶是苏婉月,脸颊也不由红了,她有些懊恼的玩那海棠珠钗。 萧御倒是衣冠楚楚,眉目带着餍足,见妻子的眼神看过来,他还装模作样的走过去,替她云鬓上插好步摇,一副对她体贴入微的模样。 用完早膳,萧御在里屋处理奏章,苏婉月在外间看王府的账本,夫妻两配合得当,直到琴儿从外面走进来,“殿下,王妃,张御医来了。” “张御医怎么来了?”苏婉月有些疑惑的问。 替嫁太子妃 第38节 “让张御医进来。”里间的萧御却是站了起来,对琴儿吩咐一句。 萧御在妻子面前站定,温声对她解释一句,“王妃身子柔弱,以后张御医每隔几日便会来给王妃请平安脉。” 得到示 意的张御医很快就走进来,他恭敬的向萧御跟苏婉月行了一礼,萧御将苏婉月揽在怀里,然后让张御医给苏婉月请平安脉,张御医见状将头埋得低低的,给苏婉月请脉,片刻,张御医起了身,“王妃体质阴寒,还需要好好调养,下官这里有一药方,对王妃身子有益……” 至此刻,苏婉月明白不管她答不答应,他都不会给她后退的机会。 他此举,既是真在为她的身子着想,也是在警告她。 萧御挥手让众人都退下,他如画的眉目轻垂,“张御医的方子只是在调理王妃的身子,并没有别的功效。” 苏婉月:“妾身明白。” 这厢,秦珏已经向圣上递了奏章,说离京的事情,圣上很快就答应了,并让慕子毅跟谢国公送他离京。 秦珏离京前一日,萧御早早的就来到紫霞殿,这会儿,紫霞殿缱绻意浓,女子被他抱在怀中,额头香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萧御抱她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明日你兄长离京,你要去送他吗?” 苏婉月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些日子因为他,她一直沉溺在“情情爱爱”之中,还忘了堂哥尚在京中,明日便是二月初,算算时间,堂哥是要回南琼了。 以前在南琼,秦珏对苏婉月这个堂妹一向疼爱,他离京,苏婉月肯定还是要送。 “兄长离京,妾身肯定要去。”苏婉月朱唇轻抿,轻声道。 “那本王明日陪你去。”他脾气甚好的点了点头,将苏婉月打横抱起。 他近日好说话的过分,除了床笫之间,苏婉月不管说什么,他都会应承。 这晚,苏婉月快要睡着时,感受到这人在她唇间落下一吻,说什么时间到了。 秦太子离京,圣上派谢国公跟慕子毅去城门口相送,谢国公对这位从南琼来的太子爷还十分有好感,朝他拱了拱手,“秦太子此行一路平安。” “多谢谢国公。”除了北璃太子一党,秦珏对其他人还甚是有好感,他温笑着道。 秦珏朝辽阔无垠的城门看了一眼,上次成王已经跟他挑明了所有事情,也知晓陆卿尘来了京城,他猜测,今日他肯定是不会让婉婉过来的。 秦珏笑笑,成王护人是真护的紧,他正要离开,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秦珏跟谢国公都抬头看过去,那马匹上的不是萧御跟苏婉月还能是谁,秦珏几步迎上前,谢国公也忙行礼,“微臣见过成王,成王妃。” “王妃闹着要来送大哥一程,本王就带她过来了。”来人只有萧御跟苏婉月两个人,萧御将妻子从马匹上抱下来,含笑着道。 这让秦珏脸上浮现几分古怪,成王这话不会又是在故意给某人听的吧,他这话不是在说他对婉婉有多宠爱,倒像是在说婉婉很黏着他,他乐在其中。 秦珏几步来到苏婉月面前,笑容清隽,极尽温柔,“妹妹在京中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想我跟父皇母后了,就传信过来便是。” 苏婉月浅浅点了点头,轻声道:“妹妹晓得,哥哥一路顺风平坦,平平安安。” 秦珏克制着去摸她脑袋的冲动,他将目光放到萧御身上,笑道:“那妹妹就交给殿下照顾了,希望殿下不要欺负妹妹。” 他知道成王不会伤害妹妹,但就怕他会因为吃醋欺负妹妹,尤其是现在他已明白婉婉但身份,但婉婉还不知道。 秦珏倒是想提醒婉婉,偏偏这人根本就不给他见婉婉的机会,秦珏只能无奈叹气。 “还请大哥放心,本王一定会照顾好王妃。”萧御声音低沉,眉目认真。 成王的承诺,秦珏自然相信,他再次看了自己的小妹妹一眼,见她眸似秋水,脸颊红润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他笑道:“那,保重。” 旁边还有人在,秦珏干净利落的上了最中间的马车,谢国公跟慕子毅跪下,“微臣恭送秦太子。” 苏婉月下意识的往前面走了一步,萧御马上揽住她的腰,与她一起目送这支长长的队伍离开,无人看见的地方,萧御眸子划过一丝冷意。 这支队伍离开的人中不只有秦珏,还有那位陆二公子。 谢国公跟慕子毅的任务本就是送秦珏离京,现在人都已经没影了,谢国公跟慕子毅自然要回宫跟圣上复命,“那成王殿下,成王妃,微臣就先回京了。” 萧御颔首。 成王跟成王妃身份尊贵,城墙上的士兵当然不能催促他们离开,只眼观鼻鼻观心的守着,萧御正要带着妻子离开,又一道声音传过来,“殿下,王妃娘娘,你们真是让老奴好找,陛下请你们过去。” 第42章 “粉色红痕。” ==印记== 来人正是御前红人周公公,因为圣上有请,苏婉月暂时没有功夫想其他的,夫妇二人匆匆忙忙的回到了皇宫,谁知在宫道上,秦贵妃身边的张嬷嬷客气有礼的朝成王夫妇走过来,“王妃,贵妃娘娘请您过去。” 苏婉月微抬眼睫,看向萧御,萧御温和开口,说他等会去找她。 如此,苏婉月便放心的跟着张嬷嬷走了。 秦贵妃今日难得空闲,正逗弄着绿色鸟笼里的小鹦鹉,小鹦鹉极通人性,能附和人说的话。 张嬷嬷引苏婉月进去,笑着跟秦贵妃道:“贵妃娘娘,王妃过来了。” 秦贵妃停下了逗弄小鹦鹉的动作,拉着苏婉月坐下,“未央已经有许久没来看本宫了吧。” 被秦贵妃这般打趣,苏婉月装作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我一直有想看母妃来着。” “那未央日后多来陪陪本宫。”秦贵妃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微一低头,便看到女子脖子上的吻痕,秦贵妃目光闪了一下,让张嬷嬷上茶。 “未央可知今日圣上为何让你们入宫” 苏婉月轻轻摇了摇头,秦贵妃便笑,“这一来肯定是因为秦太子离京,圣上肯定要过问一句,这二来是因为谢国公府跟定国大将军的婚事即将提上日程,为了表示对谢国公府跟定国公府的恩宠,那日肯定要有皇子前往谢国公府。” 这个皇子不是太子,那便是成王萧御了。 苏婉月点头表示明白,秦贵妃笑笑,眼下京城虽说是风平浪静,但谁不是心怀算计,只不过七皇子暂时打破了这个平衡。 而圣上确实说起了谢国公府跟定国大将军的婚事,谢国公府四姑娘谢沫儿跟定国大将军府的婚事定在三月初七,“七皇子已经回京,相信谢爱卿不日也会回京。” 谢丞是谢国公府的长公子,作为兄长,他肯定要在场。 只是这个时候圣上表现的对谢国公府越重视,就越让人觉得讽刺,昔年谢国公府长公子跟太子妃娘娘可是指腹为婚,就因为圣上想拉拢谢国公府的势力,硬生生的拆散这一对有情人,如今在谢国公府四姑娘的婚事上,圣上倒是十分厚待,不过朝臣心里这般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圣上顺便又提了一嘴南琼太子离京的事,叮嘱萧御要好生待成王妃,萧御微微颔首,如闲庭散步的来到承乾宫。 “儿臣给母妃请安。” 秦贵妃看到儿子,白了他一眼,她笑容满面的跟苏婉月说御花园的花都开了,而且御花园还搭了两个秋千,要是她喜欢,可以去看看。 苏婉月便带着琴儿去了御花园,等姑娘一走,秦贵妃就不紧不慢的品着盏中的茶,道:“近日成王府的事情,本宫也有听说,御儿,太子是要当父亲没错,但不管是做储君,还是做未来的一国之君,始终要以德服人,要得到天下百姓的认可,母妃也并不认为东宫太子妃先一步生下皇长孙,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就坚如磐石了。” 萧御微微蹙了蹙眉,似是不明白秦贵妃为何这样说。 秦贵妃见他这副样子,更来气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算你急着要在你父皇面前表现,那也该顾及未央的 感受,这般不知怜香惜玉,小心未央都不想跟你过了。” 要不是顾及两人感情好,秦贵妃都要跟姑娘说让儿子去睡书房了。 “儿臣将张御医留在成王府,只是为了调理她的身子,并没有别的意思。”萧御面色雅然,手中把玩着一个玉盏,淡淡道。 他想与她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只是为了能让她的心放在他身上,与是否坐上储君之位丝毫没有关系,萧御想做天下之主,不会靠一女子,更不可能算计自己的妻子。 秦贵妃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她知道儿子不屑说谎,未央身子柔弱,是该好好调理,只是未央那身上的印记…… “那未央身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秦贵妃是过来人,姑娘身上的印记根本就不像一次能留下的。 萧御揉了揉额头,说他这些日子孟浪了,他会注意分寸。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吃醋,幸好她那未婚夫已经走了,萧御在心里喟叹一声。 秦贵妃觑了觑他的脸色,“你知道分寸就好,未央身子这么柔弱,哪能经得你这般折腾。” 萧御:“那儿臣就先告辞了。” 恰巧今日七公主也在皇宫,她听说嫂嫂去了御花园,火急火燎的跟着去了御花园,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哥哥怎么看嫂嫂看得这么紧,连她跟嫂嫂去逛一下街市,他都不肯。 苏婉月跟七公主一边赏花一边说话,“那嫂嫂,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逛街市呀?” “明日便可以了。”苏婉月想到昨日睡着前男人说的那句话,她莞尔一笑。 七公主马上就开心了,又腹诽兄长小气,是不是打算金屋藏娇。 萧御带着侍卫过来时便听到了这一句话,他脚步一顿,金屋藏娇…… 他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以妻子的性情,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七公主余光便看到萧御,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苏婉月也站了起来,“殿下。” 萧御“嗯”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他一来,七公主便有些不自在,为了不打算哥哥跟嫂嫂恩爱,七公主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苏挽月离宫之前再去给秦贵妃问了个安,秦贵妃只拍了拍她的手,称她改日入宫她教苏婉月御夫之术。 *** 酉时三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春风如许,下人们奉完茶就先退下了。 屋里只有夫妇二人在下棋,这一局,苏婉月输了,她看了男人一眼,问要不要再来一局。 萧御看出妻子的小心思,哑然失笑,“王妃既是喜欢玩,那便再来一局吧。” 他肯定看出来了,苏婉月闷头喝了一盏茶,用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萧御确实看出来了,在下一局开始前,萧御看她一眼,“今晚不碰你。” 苏婉月便放心的落了个白子,萧御紧接着落下一个黑子,这局苏婉月将所有的心思都在上面,她这边赢面很大,萧御不紧不慢的落下一枚黑子,“本王想请教王妃一个问题。” “殿下请说。”苏婉月见他神色认真,轻声问。 “若是有一个人,他的志向只是尽己所能,造福一方百姓,与一心爱女子相守,但因局势问题,他必须要舍弃自己心爱的女子,陷入无穷无尽的争夺之中,他想挣脱这个束缚,但如何都挣脱不了,此举何解” 苏婉月眉眼一动,眼睫轻轻眨了眨,她下意识便知道他说的是谁,苏婉月将手中的白子放在棋盘上,屋内烛光昏暗,女子容颜姣好朦胧,她浅浅一笑,“若是下定了决心挣脱,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重新选择。” 萧御琢磨着她这句话,笑了声:“王妃言之有理。” 夫妇二人下棋下到半夜,这晚萧御极其规矩,抱着妻子没有半分逾越的举止,只在夜半喝了两盏凉茶。 京城安静,东宫亦安静,太子萧若飞来到正殿, 内殿只有林若涵一个人,她面前摆着一堆画像,都是俊朗的世家公子,萧若飞走过去,明知故问,“太子妃在看什么” 林若涵见他明知故问,身躯微微疆了一下,“在给昭宁挑选夫婿人选。” “昭宁身份这般尊贵,自然不急。”萧若飞将她拉到怀里,眼神盯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意有所指道。 林若涵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有所指,将那些个画像收起来,“那也要留意着,万一好的都被人挑走了呢。” 萧若飞见她故意不接茬,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语气微讽的反问一句:“那再好有成王好吗” 他还没有歇那个心思,林若涵笑容勉强,因为生气,她的小腹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她将手搭在小腹上,淡淡道:“太子殿下说笑了。” 替嫁太子妃 第39节 萧若飞跟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似的握住她的肩膀,语气阴柔,“太子妃整日待在屋内,肯定觉得闷,没事可以请京中妇人跟姑娘来东宫坐坐,昭宁的婚事,孤这个做姐夫的会为她留意的。” 林若涵死死咬牙,面上还要装出高兴柔顺的样子,“妾明白。” 萧若飞这才满意,在屋内转了一圈才离开,军师跟东宫幕僚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他了,幕僚抱了抱拳,“太子殿下,七皇子还有小半个月便要抵达京城,听说圣上近日总召周国公入宫,小人猜测圣上是打算将周国公小女许配给七皇子,以此来打消七皇子的念头。” “父皇对七弟倒是器重。”萧若飞面色有一阵的扭曲,显然气得不行。 他身为储君,父皇在他的婚事上可不曾这么用心,他的三弟娶了异国公主,七弟现在也要娶国公之女,父皇这么做,是想让他们来跟他争储君之位吗。 萧若飞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你们说可有什么法子阻止孤这位七弟回京” 一个萧御已经够他折腾了,要是再多一个人跟他争储君之位,他哪有闲心去讨父皇的欢心,萧御也就罢了,一个生母嫔位的皇子也配跟他争。 幕僚缄默了好一会儿,靠近太子,小声说出他的想法。 定元五年二月底,京城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而就在这平静的二月,京城出了一件举朝哗然的事情,那便是七皇子在快抵达的路上再一次遭刺客暗杀,被刺客追杀到悬崖边,因悬崖陡峭而坠崖,尸骨无存。 第43章 “王妃可愿唤本王一声‘…… ==风波== 周公公连夜来到成王府,夜色寂静,门庭森冷,今夜在紫霞殿外值班的人正是墨屿跟琴儿,周公公面色焦急,称圣上请成王殿下即刻入宫,夜色中,墨屿眼底一片墨色,敲了敲门。 紫霞殿中很快有人应声,苏婉月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受到身旁的“热炉”消失了,她轻轻蹙了蹙眉,恍惚之中,好像有烛光照过来,女子揉了揉杏眼儿,这时有人轻车熟路的走过来,抱住了她,浓郁的龙涎香气让苏婉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的喊,“殿下。” 萧御轻拍了拍她的脊背,似是想哄她入睡,但苏婉月已经醒了,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她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殿下这是要去宫里” 除了宫里有事,这个时辰也无其他人来找他。 苏婉月一颗心跳得非常快,应该是从那晚他问她此举何解,苏婉月便隐隐有了预感。 七皇子殿下少时成名,为人正直,他不喜欢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只一心想为圣上分忧,为天下百姓分忧,但这种闲云野鹤的性子,却是为如今的朝堂所不容。 “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儿。”萧御侧颜凌厉,看向她的眼神却很温和,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殿下小心行事。”他动作亲昵,苏婉月也没想着去躲,她杏眼水盈盈的,让萧御恨不得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但时候不对,萧御喉结滚动,在妻子水盈盈的眸子上落下一吻。 甫一出门,萧御面色凛冽,颀长的身影像是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萧御一身华服,腰间挂着白玉佩,周公公一直在殿外候着,看到萧御,周公公几步就迎了上来,“成王殿下。” 萧御趁着夜色入了宫,殿中一下安静如纸,苏婉月躺着看头顶上的粉色罗帐,一时竟有些睡不着,不管女子愿不愿意承认,那就是一旦他有事,或者是成王府有事,她都不可能置身事外,而且…… 苏婉月微微闭了闭眼,呼吸有几分紊乱,她竟有些担心他。 这份担心来的莫名其妙,也出乎苏婉月的意料,她咬了咬唇,第一次感到深深的茫然。 翌日天亮,萧御还未从皇宫里出来,不止苏婉月没有歇息好,京中人人都没休息好,毕竟就算七皇子殿下没有继位的可能,那好歹也是圣上的亲儿子,身份尊贵的皇子,竟 然就这么坠入山崖…… 京中之人又有几个是傻子,七皇子殿下第一次遭遇刺杀是意外,第二次遭遇刺杀难道也是意外吗,明眼人都知道七皇子平定青州流寇有功,简在帝心,一旦七皇子回京,那前途定是不可限量,七皇子威胁到了谁的地位,谁又盼着七皇子殿下去死,一目了然。 只是他们那位圣上对中宫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一向偏袒,太子殿下此前犯了那么多错,圣上都轻飘飘的揭过,此番圣上若真还选择包庇太子殿下,那旁人也无法。 只是太子如此容不得人,众大臣很怀疑这样的人将来若真成了一国之君,真能成为一位圣明君主吗,他今时今日容不得亲弟兄,将来就有可能容不得有功之臣。 京城发生这么一件大事,众大臣都选择闭门不出,静观其变,昨日外面天色还是晴空万里,今日却是一片暗沉,乌云遮日,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琴儿跟春芝等人替苏婉月梳妆时,见她眉眼恹恹,连忙劝道:“殿下已经去了皇宫,王妃就不要担心了。” “是啊,七皇子身份尊贵,又于社稷有功,圣上定会还七皇子殿下一个公道。”春芝也跟着劝,她其实也觉得可惜,七皇子殿下离京前便与她们殿下交好,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何尝不让人觉得唏嘘。 苏婉月沉吟了片刻,派一名小厮到宫门口等着,顺便打探情况。 京城出了这么大事,肯定会有人去打听,若是成王府表现的太淡然,岂不是代表已经未卜先知,所以不急不忙。 今日不止京城的人心情不平静,皇后这一颗心也平静不到哪里去,连妃嫔的请安都免了,她在坤宁宫踱步跺了一圈,突然问:“桂嬷嬷,你说此事会与太子有关吗?” 出自皇后的内心,她肯定巴不得七皇子这辈子都不要回京了,七皇子死在外头正合她的心意,一个萧御跟未央公主就够她们对付了,若再来一个七皇子跟国公府之女,那太子要应付的可太多了,但是一国皇子的死不是件小事,圣上肯定要查出背后凶手,七皇子的死若是与太子有关,那太子这个储君之位就不保了。 皇后清楚儿子的性格,他是绝对容忍不了再出一个萧御,所以…… 身为储君,需要手段跟本事,但天子还在,储君太过有手段跟本事,只会让天子不喜,皇后在心里为太子捏一把汗。 桂嬷嬷后背直冒冷汗,后糟牙都要咬碎了,“皇后娘娘这就想多了,此事怎么可能是太子殿下所为呢,七皇子势头大,这京中盼着七皇子死的人怕是不少。” 其实桂嬷嬷觉得这事就是她们太子殿下做的,除了太子殿下,谁有那个胆子跟魄力对一国皇子动手,只是这些话,桂嬷嬷丝毫不敢给皇后娘娘听,除非她不想活了。 皇后眼睛一亮,是啊,七皇子回京威胁的不止有太子,还有成王,论心狠,成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此事是成王做的呢,她要对儿子有信心。 “你将小厨房熬的燕窝羹给圣上送过去,再顺势打探下此事圣上要如此处理” 七皇子已经死了,接下来肯定要对七皇子进行风光大葬,再顺势揪出这背后之人,一旦揪出来,圣上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桂嬷嬷表情一言难尽,似是想劝,又不知道从何劝起,七皇子出事,圣上这时候肯定伤心难过,哪有心思喝燕窝羹,皇后娘娘在这个节骨眼上就该低调行事,管好后宫不再让圣上费心,圣上这个时候哪有闲情雅致喝燕窝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皇后娘娘是做贼心虚呢。 “你怎么不去”皇后见她半天不动,横眉一竖,问。 “老奴这就去。”桂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匍匐着身体退下去。 桂嬷嬷奉皇后娘娘之命去养心殿的时候,除了成王,其他人都已经离宫,听说养心殿只有成王一个人在,桂嬷嬷心一突,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试探着去问周公公,意在打探,周公公能当御前红人,自然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他轻而易举的就转移了话题,桂嬷嬷只好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周公公,离开了。 周公公没有进去,目视前方,朝堂上,太子殿下与成王殿下分庭抗争已经多年,朝中的大臣大多也被分成了两派,而七皇子之死很有可能会打破这一个平衡。 他们这位成王殿下本身就风姿卓越,锋芒毕露,随着他迎娶南琼未央公主为妻,锋芒更盛,撇去中宫嫡出这个身份,太子殿下任何一方面都要逊色成王殿下,未来谁是天下之主,还不一定呢。 萧若飞回到东宫,大手一挥,金丝楠木桌上的奏章全都被推倒在地,“孤是让你们想办法阻止七皇子回京,没让你们对他下死手,他现在突然死了,还死的那么凄惨,别人若是怀疑到孤头上,那该怎么办?” 今儿个那些大臣的眼神时不时的就往他身上瞟,像是明晃晃的怀疑他暗杀了那位七弟,萧若飞第一次尝到如坐针毡的地步,他的命令是让人阻止七皇子回京,根本没让人去取七皇子的命,谁能想到对方这么福薄,死的这么惨,这能怪他吗。: 幕僚丝毫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错,他谄媚一笑,向萧若飞进言,“可只有斩草除根,七皇子才不会成为殿下的威胁,这京城盼着七皇子去死的人不少,圣上为何会单单怀疑殿下您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话倒是说到萧若飞心坎去了,萧若飞就不信这京城就只有他盼着他那位七弟去死,这不是还有个三弟吗,萧御平常装的这么清高,实际上还不想做天下之主,他若有嫌疑,那萧御也有嫌疑,萧若飞心情宽慰了不少,皱眉问:“那你派过去的人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吧?” 若是留下证据,那不将他害了。 幕僚一脸的得意,谄媚的看着七皇子,“殿下放心,七皇子已死,死无对证,就算这背后之人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找不到证据不是” 这话有理。 萧若飞瞥了他一眼,“等这阵风波过去,孤会为你在朝廷谋一个职位。” 朝廷有太多萧御的眼线了,他要一步一步安插自己的眼线进去,上半年的科考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想到这些,萧若飞马上将七皇子之死抛诸脑海了,只要不查到他头上,七皇子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萧御再次从养心殿出来,已经是午时了,周公公着急忙慌的站起来,亲自送萧御出了宫门。 宫门口除了成王府的马车跟马夫,还有一个眼熟的小厮,小厮看到萧御,屁颠屁颠的跑上前,“小人见过殿下。” “是她派你过来的”萧御沉着的眸中露出一丝笑意,面色温和。 小厮见主子脾气这么温和,急忙道:“王妃她担心殿下,便让下人在宫外等着了。” 这一番话让萧御挑了挑眉,心里格外满意,这不就是妻子在盼着外出未归的丈夫回家吗,看来她的心已经在慢慢向他偏移,总有一日,他会牢牢占据她心中最重要的地位。 萧御第一时间去了紫霞殿,苏婉月正在弹琴,琴声悠扬,像是在诉说山河之辽阔,余音缭绕,这是萧御第一次听妻子弹琴,他没有出声,苏婉月却是看到了他,玉指一抬,琴音收,“妾身见过殿下。” 萧御微一使力,将她拽了起来,苏婉月正要问他宫里是什么情况,萧御已经先一步开了口:“我要去一趟抚州。” “殿下是要去抚州查明真相” “父皇已经重罚了七皇子身边所有的人,追封他为青郡王,风光大葬,但是这背后之人肯定要找出来。” 背后之人,夫妇二人一早便知道,那些所谓的后果,只不过是在推波助澜罢了。 真正的七皇子,已经获到了他所想要的。 苏婉月轻垂眼帘,嗓音柔婉,“那殿下打算如何动身” “等会便走。”萧御看她一眼,掐住她的腰,他姿态亲密道:“走之前,王妃可愿唤本王一声‘夫君’” 第44章 “他对她还是太纵容了。…… ==夫君== 今日天色暗沉,人的脑子跟着不甚清晰,他话音一落,苏婉月手背都绷直了,自成婚以来,苏婉月就未唤过萧御“夫君”,只是尽成王妃的本分,他一直也是接受的,为何今日…… 这声“夫君”,苏婉月怎么也喊不出来。 妻子的犹豫跟纠结被萧御看在眼底,萧御握住她的肩,漫不经心的问:“王妃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王妃想随本王一起去抚州” 他幽暗的瑞凤眼眼底一片浓稠,那股想要将她藏起来的阴暗情绪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他隐隐意识到,就算他不介怀她的身份,他们在人前有多恩爱,这些都不是真的,妻子不仅不拿他当丈夫,连喊他一声“夫君”都不愿。 男人只差直接问“你有没有拿我当丈夫”,苏婉月胸口起伏了下,脸上飞快的扯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夫君。” 萧御太阳穴猛地一跳,喉结剧烈滚动,哪怕知道她这声“夫君”喊的不情不愿,他胸腔依旧控制不住欢喜。 他猛地将妻子拽到怀里,在心里喊了她一声“婉婉”,他重重的揉了揉她纤细的腰,声音带着哑,“等我回来。” 王府里有重重暗卫把守,她身边还另外安排了人,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萧御是奉圣上之命前往抚州,士兵跟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随行的还有大理寺几名仵作,七皇子出事,大理寺少卿谢丞跟太医令至今仍在抚州,还没有回京。 苏婉月送萧御到门口,像寻常人家的妻子送外出的丈夫出远门,可只有萧御知道,她这只是尽成王妃的职责,完成她的任务,萧御深深的看她一眼,上马车后扯唇笑了一声,他对她还是太纵容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他要好好的与她“算”这笔账,她委屈,他亦“委屈”,她要“补偿”他。 二月底,京城天气反复,微风吹在人身上,凉飕飕的,琴儿替苏婉月披上一件披风,“王妃,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苏婉月收回视线,正要回去,又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马车还未到近处,马车上的人已经在向苏婉月挥手了,那人不是七公主还是谁。 琴儿:“王妃娘娘,七公主来了。” 苏婉月停下脚步,笑着看向来人,马车刚一停下,七公主就飞快的从马车上跳起来,将一众下人弄得是心惊胆战。 “公主怎么来了?” 七公主先是嘟了嘟嘴,然后笑眯眯的跟苏婉月说:“那还不是哥哥担心嫂嫂一个人在府里会害怕,所以让我这些日子都待在王府里陪嫂嫂。” 苏婉月一阵无奈,她还没有那么娇弱。 七公主丝毫不愿意放过哥哥能在嫂嫂面前的机会,她笑眯眯的说,“哥哥这也是在关心嫂嫂嘛。” “公主快进来吧。” 上午他们还同在皇宫,下午萧御就要去抚州,弄得太子不得不多想,他脸色冷冰冰的,烦闷不加掩饰,问幕僚,“你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替嫁太子妃 第40节 人既然已经死了,那带一捧黄土回来安葬就成,父皇怎么还让萧御过去,父皇是不是在怀疑什么了。 “七皇子人是已经死了,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带点什么东西回来不是”比起太子的着急,幕僚丝毫不慌,还能反过来安慰太子。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他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了,那除了找一捧黄土回来,还能找到什么?”萧若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连幕僚都不是很愿意相信了。 “七皇子身份尊贵,肯定跟普通人不一样,圣上此举,肯定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你最好别留下什么把柄。”萧若飞烦躁的看了他一眼,旁的事还好,残害手足这个把柄要是落下了,父皇肯定不会再让他当这个太子了。 皇家不顾念亲情,残害手足就有可能弑父杀君,前朝不是没有例子,这点萧若飞看的比幕僚明白。 幕僚声称他绝对没有落下什么把柄,让太子不必烦心。 太子烦躁的摆了摆手,在殿中来回走了一圈,太子灵机妙动,想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他绝对不能就此坐以待毙,最好还是做两步打算。 再说成王殿下突然来抚州调查七皇子遇刺一案,底下官员诚惶诚恐,生怕成王殿下查到自己头上了。 成王殿下之威名,绝对不逊于当朝太子。 抚州知州,县令一早就沐浴更衣,准备去迎接成王殿下,临出门,谢丞带着数名仵作来了,他扫了一眼诚惶诚恐,大气都不敢喘的抚州知州跟县令,“成王殿下已经去了七皇子殿下坠崖的案发地,二位大人且配合这几位仵作处理凶手们的尸体。” 谢丞都开了口,两位大人哪还敢不从,一想到等会血腥的场面,抚州知州脸色一白,抚州县令已经感到胃在翻涌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谢丞看了眼抚州知州跟县令,转身带仵作去了牢房,两位大人紧跟着上去。 此刻,云雾缥缈,宽阔缭绕的云山边,两位气度出众的公子对面而坐,一人气度雍容,一人虽然脸庞跟眼神带着少年气,但气度一看就非寻常人能比,眼神极其犀利。 萧翊将茶水往萧御面前推了推,笑道:“三哥尝尝这茶味道怎么样?” 萧御姿态从容,面色不变的饮下此茶,“甚好。” 萧翊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更为真诚了,他握住身旁少女的手,笑容中带着骄傲,“是白霜手艺好。” 萧御目不斜视,淡淡问:“你今后如何打算” 萧翊挠了挠头,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弟弟比不了三哥心有城府,也比不过太子皇兄满腹心机,我以前有的就只有母妃,现在还多了另外一个人,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与白霜踏遍这万里山河,救死扶伤。” 萧翊抬头看白霜,白霜亦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萧御对此并不意外,未置一词。 萧翊少时在皇宫,待他最好的人便是秦贵妃跟面前的兄长,他们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关系很好,萧翊自小便很敬佩眼前的兄长,在青州时,萧翊每个月都会给萧御传信,在抚州亦然,脑海里突然想到兄长的那封回信,萧翊问:“只是小弟还有一疑惑。” 萧御微微颔首,示意他开口,萧翊问的是他为何突然要对付东宫,那些由东宫派过来的人其实并没有想置他于死地,只是想让他变成一个废人,一个残废的皇子肯定就没资格继承皇位了,是七皇子自己在将计就计,以身为饵,坠入山崖。 而这一切是在三哥的预料之中,他虽然没死,但这一切的罪责肯定要由东宫承担,东宫一旦失势,那成王府肯定水涨船高,杀害皇子,勾结党羽,再挑出贩卖私盐一事并非八皇子所为,凡此种种,都有可能让他那位父皇废除太子的储君之位。 萧翊不太明白,为何兄长突然这般着急的要将权势握在手中,以前兄长可不会如此。 想到妻子,萧御神色温和了不少,他姿态从容,淡淡道:“因为她。” “是嫂嫂吗?”这个‘他’就很微妙了,萧翊纳闷的问:“嫂嫂想做皇后” 萧御瑞凤眼低垂,未语。 萧翊见气氛一下子低沉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白霜察觉到萧翊求助的目光,笑道:“说来我对成王妃娘娘也略有耳闻。” 萧翊“哦”了一声,有些好奇。 萧御一针见血,“你是南琼人” 白霜点了点头,她其实还有些杵面前的男人,萧翊问她怎么跟嫂嫂 扯上干系了,白霜就笑,“我是南琼人,翊哥哥你忘了,我的师父是慧远大师的师妹,算起来我还要唤慧远大师一声师伯呢,想当初师伯云游四海,挑中了陆二哥哥跟紫萝姐姐两位弟子,上面的陛下跟皇后娘娘想让师伯将未央公主也收为弟子,但未央公主不想去。” 普天之下,唯有慧远大师,云阳大师跟静慧师太极具威望,慧远大师常年在南琼云山,关中弟子是苏婉月跟陆卿尘,云阳大师常年隐匿在归闵寺,是成王萧御的师父,至于静慧师太,她不善武,而善卜卦跟医术,她也是收了一个女徒弟,正是面前的白霜。 这话激起了萧翊的好奇心,他赶忙问:“嫂嫂为何不想去” 若是能拜慧远大师名下,那得多有面子啊,当然嫂嫂身份高贵,也不需要这些。 因为有萧翊在,白霜不是很怕萧御了,她道:“师父后来问过师伯,师伯说是未央公主向往自由,不喜欢被拘束,若是习武,那肯定得半年甚至一载才回到京城了。” 只不过白霜对未央公主不好奇,她对另外一个姐姐很好奇,只不过每次她能见师伯的时候,那位姐姐都回家了,她只听说她长得特别貌美。 等她什么时候回南琼,看能不能再见到那位姐姐吧。 萧翊捏了捏少女的手心,“你对这些倒是熟悉。” 白霜骄傲的抬了抬眼,“是啊,而且在未央公主出阁前夕,湘王爷还来找了趟师叔。” “他去找慧远大师做什么” “好像是求了一味药。” 萧翊正要问对方求的是什么药,萧御已经抚了抚袖,起了身。 萧翊赶忙问他不再喝会儿茶吗,萧御说知府还有要事处理,就先走了。 萧翊想跟他一起过去,但他的身份还不能暴露,便坐了下来,有兄长跟谢丞在,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证据,白霜一脸懊恼,“翊哥哥,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萧翊刮了刮她的鼻尖,声音有些凉,“三哥摆明了是要对嫂嫂金屋藏娇,你跑来说嫂嫂向往自由,那三哥心情能开怀吗?” 三哥跟嫂嫂夫妻举案齐眉,哪怕萧翊身在青州,也略有耳闻,只是萧翊不太明白为何三哥要因为嫂嫂亲自作局,就为了逼父皇废除太子皇兄的储君之位,三哥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有帝王之才,但有些手段,三哥之前并不屑用。 三哥现在是亲自入局,这第一步是让父皇废黜太子皇兄的储君之位,那第二步呢,是要让父皇退位,还是谋朝篡位,依着萧翊对三哥的理解,三哥不是个这样的人,他如此做,还真不是为了自己,他想做皇帝,倒像是为了……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为何要做皇帝才能保护一个人,难道是嫂嫂太美,惹了旁人觊觎,兄长要做帝王才能真正的保护好她,萧翊就纳闷了。 白霜懊恼,嘟了嘟嘴,“可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嘛,未央公主真是个不受拘束的性格,当初两国联姻那会儿,未央公主都不太愿意呢。” 萧翊忙捂住她的嘴,三哥还没走远,兄长耳力惊人,他真是怕这一番话会传到三哥的耳朵里。 白霜几乎是‘含泪’看他,“那你说我要不要给成王殿下还有成王妃卜上一卦” 萧翊摇了摇头,叮嘱她别折腾了,白霜恼火的要去打他,云山很快传来少女娇俏的笑声。 萧御回到知府,谢丞第一时间来寻他,墨屿先进去通报,“殿下,谢大人来了。” 哪怕从牢里过来,谢丞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他将仵作的验尸症状交给萧御,并开口,“这些死尸体内一早就埋了毒,皆是中毒而亡,若是在下没猜测的话,这毒应是‘醉红颜’,其药性胜于鹤顶红百倍,同时,这药亦是千金难求,一般人得不到。” 只要能揪出这背后之人,岂不是就有了人证,人死了是不能查出什么,但这不是还有活人在吗。 *** 几日之后,成王府。 因着七公主在成王府暂住,成王府每日都热闹的紧,白日七公主会拉着苏婉月弹琴下棋,晚上七公主拉着她在亭子赏月,日子过得很轻松。 这晚,七公主跟苏婉月一边赏月一边吃瓜果的时候,琴儿匆匆忙忙的捏着个东西进来,“王妃,殿下有信传来。” 苏婉月眼皮跳了跳,将她手中的东西接过来,是一个桃花花瓣的八宝盒,七公主催促她赶紧将锦盒打开,看里面装的什么,一打开,里面是一封信跟一个月亮形状的玉坠,苏婉月在七公主期待的目光里将信打开,寥寥两语——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1]。 七公主表情变得复杂,这不是女儿家的心思吗,七公主实在难以将这两首词跟兄长联想在一起,哥哥这是为了讨嫂嫂欢心无所不用其极了。 七公主:“哥哥这是时刻都将嫂嫂放在心上呢。” 她今年也一定要找到这般体贴入微的夫婿,一个不够,她就再养几个面首,七公主拳头一握,踌躇满志。 等七公主回去歇息,见郡主还盯着那八宝盒看,琴儿深吸口气,正要问郡主是不是对殿下动心了,苏婉月手指摸到了一个小开关,将其拧开,里面还藏着一封信,琴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苏婉月将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信中只说其调查出来的结果,只是若想尽快破局…… 苏婉月想到了一个人。 那日在取水楼,景峰走之前向苏婉月作了个揖,“在下欠成王妃一个人情,若是哪日成王妃有需要,在下一定会鼎力相助。” 燕闺门派乃江湖第一门派,作为曾经的门主,想要调查江湖之事肯定会更容易,只是她要如何联系上景峰。 苏婉月捏起裙角,去了里屋,琴儿急忙跟上。 朱笔蘸上墨水,苏婉月很快写好一封信,叮嘱琴儿务必要将这封信交到周珩身上,他会知道怎么做,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能被别人知晓。 苏婉月的吩咐,琴儿一向办的最好,“还请王妃放心。” 三月初,京城百花盛放,若搁在往年,京城各大世家肯定举办赏花宴,今年却是没个动静。 这日,东宫太子妃娘娘林若涵邀苏婉月去东宫坐坐。 第45章 “落胎风波。” ==落胎== “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妃嫂嫂怎么还要请嫂嫂去东宫?”七公主恰巧听到这话,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当今太子妃乃盛京双姝之一,昔年她与谢丞有婚约那会儿,是京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七公主对她一直有好感,但随着她嫁给当今太子,将昭宁郡主纵的不知天高地厚,七公主就不怎么喜欢她了,而且眼前的嫂嫂才是她的亲嫂嫂,孰轻孰重,七公主还是分得清的。 苏婉月预感一向很准,她总觉得太子妃这个时候请她过去准没好事,赏花,皇室出了这么大的事,眼下也不是赏花的好时候。 七公主将苏婉月的担心看在眼里,她上前握住嫂嫂的手,“嫂嫂,我陪你一起过去吧,正好去看望太子妃嫂嫂。” 太子妃林若涵是在除夕国宴上诊出的怀有身孕,算算时间,她已经有近三个月的身孕,这时候她不好好待在屋里静养,还有闲情雅致请嫂嫂去坐坐,七公主皱了皱眉,难道做夫妻做的久了,这习惯也变得差不多,太子妃也跟太子一样,变得爱折腾了。 苏婉月想想,同意七公主陪她一起去,眼下男人正在抚州调查事情真相,成王府既有她在,那就不能出差错。 苏婉月去内殿梳妆换衣裳,七公主想着太子妃,就不免想到要是有一日嫂嫂怀上身孕会怎样,不过嫂嫂身子这般纤细,若真有孕,那肯定是要好好将养。 七公主跟苏婉月有说有笑来到东宫,东宫里有人搬来长椅,请二人下马车,一看到那东宫牌匾,七公主脸上的笑容就收了,她努力的抬了抬 下巴,林若涵派来的小丫鬟看到七公主也来了,目光微微闪了一下,“奴婢见过王妃娘娘,七公主。” “太子妃娘娘正在内殿等二位呢。”这话落在七公主耳朵里不亚于告诉她东宫里有坑在等着二位呢,七公主恨不得掉头就走,倒是苏婉月,脸色从始至终都很镇定,她浅笑着点了点头,随小丫鬟去了东宫正殿。 东宫正殿的院子里面种了一颗凤凰古木,挺拔屹立,两姑娘还未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还有昭宁郡主的声音。 “未央妹妹跟公主妹妹来了,快请进。”随着小丫鬟进去禀报,内殿里面传来太子妃娇媚带笑的声音,但要细听,还是能听出声音里面的虚弱,苏婉月心里隐隐有了思量,拢在宽袖里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七公主不着痕迹的抬了抬手指,这是她跟嫂嫂之间的手势,意思是待会儿就走。 “让两位妹妹见笑了,本宫这肚子里的孩子着实是闹腾的紧,将本宫折腾的不轻,两位妹妹也别见外,赶紧坐下吧。”走进正殿,林若涵正靠在床上,她招呼苏婉月跟七公主上前,“昭宁,还不快见过成王妃跟七公主。” 上次成王妃暂住一事,让昭宁郡主出了个大丑,她看到苏婉月就来气,哪里愿意给她行大礼,但长姐都开了口,她若不应也不行,昭宁郡主不情不愿的向苏婉月跟七公主问了个安。 林若涵面色这才好看,下人端来几碗酸梅汤,林若涵嘴角带笑,道:“本宫自从怀了身孕之后,尤爱喝酸的,两位妹妹快尝尝吧。” “也不知道本宫这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装模作样的感叹一声,昭宁郡主横眉一竖,护犊子似的去摸林若涵的肚子,“长姐这么嗜酸,肚子里怀的肯定是男孩。” 林若涵笑笑,视线望向了苏婉月,这是等着她开口呢,苏婉月容色姝丽,看着便没有什么侵略性,还容易让人生出好感,“不管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都是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第一个孩子,极其珍贵。” 七公主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附和着这话。 她们这一唱一和,倒是配合的极好,林若涵笑笑,“那未央妹妹可要抓紧了,我看公主妹妹已经做好当姑姑的准备了。” 替嫁太子妃 第41节 苏婉月说她跟殿下已经在努力了,这副模样落在昭宁郡主便成了一种隐秘的炫耀,她们感情这么好,有孩子也正常,可昭宁郡主这心里不痛快啊。 林若涵暗地里朝昭宁郡主使了个眼色,昭宁郡主只好将这份委屈给咽下去,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身份比她高贵一点吗,这时下人又端来两盘糕点,分别是桂花糕跟桃花酥,“太子也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喜欢,可本宫想着,本宫这肚子里怀的好歹是圣上第一个皇孙,总盼着还是个男孩好。” 作为东宫太子妃,林若涵有太多她的无奈。 苏婉月沉默了下,眼眸皎若春华,她宽慰道:“太子妃娘娘人好,定能得偿所愿。” 七公主完全摸不透林若涵为何请她们过来,说炫耀吧也不像,难道她就是单纯的向她们诉苦,那她们又不是太医,她这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她们又如何知晓。 七公主本来是很喜欢吃甜食的,但在东宫,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七公主去看嫂嫂,见嫂嫂朝她眨眼,七公主心神一松,“嫂嫂早上不是还说要去珠宝斋看首饰吗?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吧,晚了人就太多了。” 琴儿连忙来扶苏婉月,昭宁郡主巴不得她们早点走,唇瓣瘪了瘪,林若涵却是笑道:“这珠宝斋哪日逛还不是一样,本宫怀孕期间日子过得实在是单调无趣,未央妹妹跟七妹妹再陪本宫说说话可好” 太子妃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们若再一直推辞,那也不像话,七公主只得憋屈着坐了回去,听林若涵说七说八,说着说着又绕到昭宁郡主的婚事上去了,谈到婚事,昭宁郡主还是有点害羞,她一个劲的往林若涵怀里躲。 林若涵拍了拍她的肩,“小丫头还害羞呢,今年是科举之年,想来朝中会出不少人才,未央妹妹若是觉得有好的,可以帮本宫留意着。” 苏婉月轻轻点了点头,借喝茶的功夫思量太子妃娘娘请她过来的来意,若只是单纯请她过来说话,女子肯定是不信的,再有便是如今抚州的案子。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苏婉月蹙了蹙眉,连听太子妃说话都变得心不在焉了。 因着林若涵热情款待,中午苏婉月跟七公主是在东宫用膳,林若涵让下人去书房请太子过来,内侍过来称太子不在府内,林若涵便没强求。 变故就出在下午。 用完膳,底下的人再次端来酸梅汤跟柑橘,趁林若涵喝汤的间隙,一个身材粗壮的婆子笑眯眯道:“太子妃娘娘,御医说您整日躺着对腹中胎儿不好,还是要多出去走走,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 事关林若涵,昭宁郡主可来劲了,“是啊长姐,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林若涵一脸宠溺的看着妹妹,笑着对苏婉月跟未央公主道:“未央妹妹跟七妹妹也一起吧。” 一行人沿牡丹花廊走,清一色的牡丹花,鲜艳欲滴,美不胜收。 林若涵边走边去观察苏婉月的脸色,见她脸色自然,没有丝毫的惊艳之色,情绪淡了淡,不过也是,出自南琼皇室的嫡出公主,这些名贵的花想必从小见到大,昭宁郡主摘下一朵牡丹,献宝似的献给林若涵,看到妹妹,林若涵心里一片柔软,她让昭宁郡主将牡丹花瓣给她簪上。 七公主偷偷的凑到苏婉月耳边,“嫂嫂若是喜欢,等兄长回京,也让兄长给嫂嫂簪花。” 苏婉月笑嗔了她一眼,林若涵带着她们来到荷花池边,里面看着团团簇簇的粉色花朵儿,不是荷花,而是水仙花。 林若涵好像对这水仙花很感兴趣,要凑近去看,顾及到太子妃已有身孕,苏婉月朝七公主使了个眼色,七公主一接到苏婉月视线,马上笑道:“太子妃嫂嫂还怀着身孕,还是不易靠水太近。” 昭宁郡主一听她们说话就来气,“可离得这么远,如何能看到花,我们是站在池子边看花,又不是去池子里看花。” 池子边上有围栏,但她们的这个方向没有围栏,苏婉月正要劝,林若涵已经先一步笑道:“那未央妹妹扶着本宫吧,你心思细致,有你陪着本宫,本宫也不怕了。” 七公主跟昭宁郡主跟在她们身后,琴儿默默的退了一个位置,让有武功的清芮走到前面去,只是再前,始终绕不过太子妃身边的婢女,还是隔了一段距离。 去荷花池的路上格外平坦,但走到荷花池边,地面变得格外湿滑,像是由鹅卵石铺的,苏婉月心头的不安被无限放大,她紧紧的扶着林若涵,让七公主搭把手,太子妃有身孕,七公主也怕啊,她飞快的要绕到右边去扶太子妃,这时,有一只脚不经意的绕到苏婉月面前。 苏婉月注意力都在太子妃身上,是以没注意到底下多了一只脚,她脚步一滑,整个身子往前倾,为了不拖累太子妃,苏婉月右手飞快地放开了太子妃,她是算准了七公主扶住了太子妃才放开太子妃的手。 女子秉着气,想着要不使用轻功立定算了,她不想变成落汤鸡,说时迟那时快,清芮足尖轻点,赶在苏婉月落水之前将她扶稳,苏婉月的云鬓都乱了,步摇也歪了。 七公主惊呼,将太子妃交给昭宁郡主扶着,她几步走上前,“嫂嫂你 没事吧” “我没事。”苏婉月除了云鬓乱点其他还好,所以太子妃请她们过来就是为了推她落水,饶是苏婉月脾气再好,这会儿也有些不高兴了,正要请辞离开,太子妃忽然捂着肚子坐下来,面色发白,昭宁郡主一脸惊慌失措,“长姐你没事吧?” 苏婉月跟七公主抬起头,便见太子妃面色痛苦,身下的裙子被鲜血染湿,苏婉月心一沉,原来这才是太子妃请她们过来的目的,她疾步去扶太子妃,七公主大喊,“快传太医。” 因失血过多而晕倒的太子妃被挪到观景台的阁楼里,由宫里安排在东宫的太医诊治,还有数名郎中,而出门有事的太子萧若飞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像是什么都不知情的问:“怎么回事” 昭宁郡主心里都快恨死了,她面目狰狞,一边哭一边道:“太子哥哥,长姐被成王妃害流产了。” “你血口喷人,太子妃明明就是自己摔倒的。”七公主气得不轻,连太子妃嫂嫂都不肯喊了,她面色一阵轻一阵白的反驳。 “长姐怀孕才三个月,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如何会自己摔倒,长姐身边的下人可都看见了,就是因为成王妃自己没站稳,才连累的长姐小产。” 萧若飞去看所谓的“罪魁祸首”,见她眼里是一片沉静跟了然,仿佛已经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萧若飞莫名的感到心虚,他上一次看到这种眼神还是在萧御身上看到的,他们两个还真不愧是夫妻,连气场都一样,但不管怎样,今日他必须要将眼前女子的罪行给坐实了,只要她被谋害皇长孙的罪名坐实了,那远在抚州的萧御也要跟着受牵连,她是南琼国的公主,她受点罪没什么,可他是太子,他不能犯错啊,要怪就怪她倒霉,嫁谁不好,偏偏嫁给萧御。 萧若飞脸上第一次没有温文尔雅的笑意,他眼神直视苏婉月,“三弟妹,你还有何话要说” 苏婉月脸色丝毫不带慌张,她面容沉静的去看萧若飞,“太子妃是自己摔倒的,太子殿下要是想知道事情真相,不妨去问太子妃跟给太子妃开药的御医。” 七公主是个鬼精灵,想到来时殿内浓郁的药味,指不定她们就是在故意栽赃陷害,“还有刚刚嫂嫂差点摔倒湖里,分明是有人想将嫂嫂绊倒,东宫是什么龙潭虎穴吗,进来就要惹一身骚。” “你……”昭宁郡主气红了眼,若不是顾及七公主是一国公主,她可能就要动手了。 萧若飞这时摆出姐夫的架势,温柔的拦住昭宁郡主,去问御医,“太子妃现在怎么样了?” 御医何尝不觉得害怕,他脸色灰白,擦了擦额头本不存在的汗,“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小产,失血过多,可能日后于子嗣极其艰难。” 纵然是他亲自做的局,可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尤其是得知太子妃日后于子嗣艰难,越想,萧若飞心里就越恨,这一对夫妻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萧若飞牙根都咬痛了,他今日势必要将这罪名给她坐实了,“三弟妹既然说这事不是你做的,那你可愿陪孤一起去父皇面前对峙” 第46章 “定元五年春,千里护妻…… ==定元五年== 定元五年初春,京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击退青州流寇的七皇子殿下回京途中惨遭埋伏坠入山崖,后是东宫太子妃娘娘小产,日后于子嗣极其艰难。 御医的话较为委婉,潜在意思不就是太子妃娘娘日后难再有身孕了吗。 不管今后情形如何,当下太子妃娘娘还是太子正妻,不久将来的国母,太子妃娘娘已经身在其位,没有子嗣…… 东宫顶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下人们一个个的面色惨淡,不敢想自己主儿这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最生气的还是昭宁郡主,长姐前几日还一直好好的,就因为那两个人,长姐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这让她如何甘心,幸好太子哥哥是站在她跟长姐这边。 昭宁郡主脸色狰狞,红红的眼眶带着浓烈的不甘心。 一盘接一盘的血水往外端,昭宁郡主胃里一阵恶心,她捂着嘴坐到圆凳上,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她全身发冷,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里面突然传来长姐微弱的声音,昭宁郡主两眼一睁,挣扎着去了内殿。 “长姐。” 寝殿里面已经焕然一新,沾血的床单,衣裳还有被罩都被换成干净的了,楹窗旁边摆着新鲜的合欢花,掩盖了殿中的血腥之气跟浓郁的药味,像是一切都没发生。 但没了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一切都没发生。 这还是昭宁郡主第一次这般伤心。 林若涵看到妹妹这幅模样,很是心疼的喊了声,“昭宁。” 林若涵的脸庞没有一点血色,她的长相其实是那种很妩媚的长相,眉梢一挑就极具风情,但因身体原因,她此刻看起来非常虚弱,那双眼睛是掩藏不住的黯淡,说话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只是她不想在昭宁郡主面前表现她的脆弱,她这时候还有闲心扯出一抹笑,让昭宁郡主不要担心了。 “长姐,太医说……”昭宁郡主连碰都不敢碰她,抽抽搭搭的开了口。 “太医可是说我日后都不能再怀有身孕了?”比起昭宁郡主的慌张,林若涵表现的很淡定,淡定到落胎的人好像不是她。 “长姐你还年轻,等再将养个两三年,肯定能再怀上太子哥哥的孩子。”昭宁郡主伸手拉住林若涵冰凉的手心,苦着脸安慰道。 她真的快要恨死那两个女人了,若不是因为她们非要来东宫做客,她长姐能被害得那么惨。 昭宁郡主不知道的是林若涵听到自己日后不能再有身孕之后,她不是伤心,而是释怀。 腹部一阵接一阵的绞痛,手跟脚因为疼痛都没有知觉了,林若涵勉强抬起手,安慰昭宁郡主,“昭宁,长姐想先休息一会儿,你先回自己屋里去吧。” 昭宁郡主瘪瘪嘴,明显是不愿。 可林若涵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声音也变得严厉,“昭宁,听话。” 林若涵的奶娘朝昭宁郡主摇了摇头,昭宁郡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奶娘以前也是看着两个小主子长大的,见此便为昭宁郡主说话,“其实郡主也是担心太子妃才会如此,太子妃莫要为此事生气。” 林若涵并非是要为这些事情生气,而是因为有很多事,她无可奈何。 “太子现在在哪儿” 奶娘略带几分深意的看了林若涵一眼,“太子殿下,成王妃还有七公主已经去了皇宫,太子殿下说一定会为主子讨个公道。” 今日事发突然,她们当时离得远,没看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今天的一切都很巧合,巧合到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奶娘也是有些怀疑了。 林若涵沉默了下,那张本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更白了,她无力开口:“奶娘,你先退下吧。” “那奴婢先行告退。” 直到寝殿没有了人,林若涵才不受控制的笑出了声,只是这笑不是在笑别人,而是在笑自己,她觉得她真的很可笑。 定元二年,镇国大将军跟长子战死疆场,后战事由成王萧御平定,但其消息传回京城时,镇国大将军的夫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自缢身亡,嫡系之中只剩下林若涵跟昭宁郡主两个血脉,那一年,林若涵十三岁,昭宁郡主十岁。 镇国大将军是为北璃跟北璃百姓而亡,圣上表现的对林若涵跟昭宁郡主十分优待,皇后娘娘更是让林若涵跟昭宁郡主暂住皇宫,林若涵一直非常感激,但也因为这样,林若涵跟当今太子萧若飞有了交际。 这日,林若涵带着妹妹出宫听戏,萧若飞也跟了上来,他还特意支开了昭宁郡主,然后他就跟林若涵想要娶她为妻,林若涵第一反应是觉得特别荒谬,“太子殿下可能还不知道,臣女的父母在臣女还未出生时便给臣女还有谢公子定了婚,所以臣女多谢太子殿下抬爱,但其他的,臣女给不起。” 父兄还在世的时候,林若涵就喜欢谢丞,又怎么可能答应太子的请求,然而太子一早就料到她 是这个反应,太子笑道:“林大小姐这不就谦虚了,定婚又不是不能退婚了,像林大小姐这样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的女子,孤着实是喜欢的紧呢。” 林若涵一下子冷了脸,在她看来,礼贤下士,人人称赞的太子殿下不该是这样的,“还请太子殿下自重。” “林将军跟林大公子誓死保卫京城,保护北璃百姓,立下大功,孤对林将军也十分敬佩,所以愿意替他照顾好他的女儿,林大小姐,如今这京城可只有孤能护着你了。” 林若涵却不愿意相信他这些话,因为她还有谢国公府。 “谢国公府乃百年世族,林小姐与谢丞的婚事本来就只是因为门当户对,现在你的背后已经没了将军府的庇佑,谢国公府关系复杂,你能保证你嫁过去以后不会受委屈吗,林大小姐自己不怕受委屈,那你的妹妹呢,你是要准备带着你的妹妹去别人家里寄人篱下吗?” 对于当时先是失去了父兄,后又失去了母亲的林若涵来说,妹妹是她唯一的软肋,比起未婚夫婿,血脉相连的妹妹肯定更重要,林若涵的态度明显出现了很大的松动。 “孤向你保证,会许你太子正妃之位,等这桩婚事定下来,孤会向父皇请旨,给你妹妹郡主之位,将来为她挑一个有家世才华的夫婿,还有谢国公府,他们既然与林小姐有这么深的渊源,孤将来一定不会亏待。” 太子将话说到那个份上,林若涵自然信以为真,为此不惜与谢丞还有谢国公府彻底断了关系,选择嫁给太子,可等真正的进了东宫这个牢笼之后,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个大骗局。 什么请旨给昭宁郡主之位,事实上镇国大将军一门忠良,圣上早已准备给昭宁郡主之位。 还有继位不会亏待谢国公府,只因谢国公父子早已看看穿了当今太子的伪善,谢丞更是一早就与成王交好,这才引起了萧若飞的忌惮,萧若飞是想利用林若涵对付谢国公府,那些漂亮话全是在哄骗她。 也怪她自己蠢,识人不清,还连累了她妹妹。 现在她对不起的人还要多上几个。 用自己的孩子来陷害另一个弱女子,亏他能想得出来,成王奉圣上之命前往抚州,兴许并不是去查什么真相,他自己因做贼心虚将目光盯上了成王的妻子,想通过她来祸水东引,将矛头对上千里之外的成王。 殊不知这事情一旦暴露,那杀害亲弟弟,陷害弟妹,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不肯放过的罪名他是不是也能承担得起。 替嫁太子妃 第42节 林若涵喉咙尝到一丝腥甜,她死死的闭着眼。 *** 宫闱之中,气氛更是一片凝滞,周公公端茶倒水的时候,脚步放的轻轻的,生怕惹了圣上不悦。 东宫太子妃娘娘突然小产,此事还与成王妃扯上了关系,这都是什么事啊。 哪怕周公公没在场,他的第一直觉都是这事不是成王妃做的,成王妃又不是太子的女人,她好端端的去害太子妃做什么,若说成王妃是因为担心太子妃诞下子嗣会对成王地位不利,那眼下太子妃怀的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不是。 周公公内心还是更偏向此事是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自导自演,但若这样,也还是说不通,毕竟不管怎么说,太子妃娘娘肚子里怀的始终是太子的亲生孩子,什么仇什么怨也不该拿孩子去当赌注啊。 不说其他的,有这个孩子,东宫便多了一重保障,周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 圣上坐在龙椅上面,目光如鹰,一言不发。 下首左侧坐的是苏婉月跟七公主,右侧坐的是太子,太子看向苏婉月跟七公主的眼神都要喷火,几个人里面,情绪最稳定的竟然还是苏婉月,圣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想笑,“太子,你怎么说” “父皇,事情真相便是三弟妹因为脚没站稳,导致若涵直接摔倒在地,没了孩子,儿臣也相信三弟妹不是故意为之,只是人心难测,若涵怀的又是儿臣的第一个孩子,三弟妹在明知道若涵怀孕头三个月胎像不稳的情况下还不将若涵照顾好,实在是让儿臣不得不怀疑。”萧若飞平铺直叙,一脸为难。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怀疑苏婉月,但他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苏婉月居心叵测。 七公主是个急性子,一听这话就来气,她作势就要跟太子理论,只不过被苏婉月给拦下了。 圣上如鹰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萧若飞一眼,看得萧若飞忍不住低下头,他心里一慌,总觉得父皇好像是知道什么了。 对太子,圣上已经没有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只是觉得失望,以前是觉得他无能又心狠手辣,现在却是觉得他愚不可及,拿孩子当赌注,他是不是以为他特别会未雨绸缪,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案。 圣上重重的咳嗽一声,声音不怒自威,“成王妃,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萧若飞有些得意的看了苏婉月一眼,似是在看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婉月有一双水盈盈的杏眼,看人的时候很温柔很动人,只是此刻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柔和跟笑容,反而很犀利,“回父皇,今日妾身去东宫是因为太子妃娘娘相邀,因为太子妃娘娘身怀有孕,所以臣妇跟七公主一直小心翼翼,在太子妃娘娘提出要去看水池中的水仙花,妾身跟七公主一直试图阻止,就怕伤及太子妃娘娘腹中的胎儿,至于妾身为何会滑倒,是被昭宁郡主所绊,随行之人皆是人证,除此之外,妾身松开太子妃娘娘手的时候,七公主已经扶好了太子妃娘娘,敢问太子殿下一句,妾身是有隔空推倒太子殿下的本事吗” 一句话,将萧若飞挤兑的哑口无言。 萧若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偏偏不承认,“事情三弟妹已经做了,那怎么说,三弟妹肯定已经找好理由了,孤无话可说。” 周公公微微闭了闭眼,太子殿下这般,当真要成跳梁小丑了。 圣上问七公主是怎么回事,七公主恼火的看了萧若飞一眼,然后将东宫发生的事情重新跟圣上说了一遍,说辞几乎与苏婉月一模一样。 圣上:“既有人证,太子还是认为是成王妃动的手,理由呢” 萧若飞自是一早就找好了说辞,“若涵肚子里怀的是父皇的皇长孙,难免会引起旁人嫉妒,三弟妹与三弟夫妇一体,说不定此事就是三弟指使三弟妹做的。” 顾及对方是一国公主,太子说话还是留了一点分寸,反正他要对付的人是萧御,又不是面前的女子。 圣上简直要被这一番话给逗笑了,漏洞百出,他还言之凿凿,生怕别人听不出来这里面有问题。 圣上面色比铁还要冷峻,“既然有人证,李公公。” “老奴在。” 圣上道:“你将在场的那些宫人全部带到慎刑司审问,让她们仔细想想太子妃究竟是自己摔倒的还是因为成王妃才摔倒的。” 圣上的吩咐,周公公当然原封不动的执行,这首当其冲的肯定是七公主跟苏婉月身边的丫鬟。 琴儿想得开,这事不是她们郡主做的,那就算将她打死,她也是不知道。 七公主身后的婢女却是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七公主,指望七公主能救她,七公主气得眼眶都红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找秦贵妃。 可圣上已经提前预判到了七公主的想法,他沉着声音,“小七不要任性,只有这样才可能还你嫂嫂一个清白。” 苏婉月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短短一瞬间,她已经明白,要是真让她们进了 慎刑司,那是不是她做的就是圣上一句话的事了。 自她去年三月来北璃,不论是朝廷之事,还是其他的事,只要涉及到太子,圣上就会进行包庇,这次圣上明明已经知道此事有可能是太子殿下在自导自演,但还是有可能会选择包庇太子殿下。 苏婉月素手拦住琴儿往中央走的步伐,轻声道:“父皇若是想知道此事是谁所为,不如抓了给太子妃娘娘诊脉的御医,严刑审问,想必就能得到答案。” “哦”圣上眯了眯眼,摆明是不高兴了。 与此同时,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正向西远门疾驰,马蹄上的人一身紫袍玉带,云冠束发,气度绝代风华。 把守西远门的士兵揉了揉眼,等看清来人,猛地跪了下去,“成王殿下。” 第47章 “既是忘了,那本王帮王…… ==忘了== 再一抬眼,成王殿下已经不见了,骏马如风疾驰般匆匆而过,侍卫们面面相觑,成王殿下这是有多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圣上啊。 养心殿中,圣上摆明了是不愿意同意苏婉月的提议,气氛剑拔弩张时,殿外有内侍敲门,周公公弓腰出去,看到殿外颀长挺拔的人影,周公公心一突,急忙道:“圣上,成王殿下来了。” 这下好了,东宫的盘算是要全部落空了。 养心殿里传来圣上沉郁的嗓音,“请成王进来。” 下一刻,紫衣玉带,气度出众的男人就走了进来,他一眼便看到左手边低眸垂首的妻子,她柔婉的模样让萧御眼中有一抹戾气闪过,妻子骗了他,他尚且不忍欺负妻子,别人又凭什么欺负她。 萧御姿仪清贵,踏步而来带着漫不经心的从容,“儿臣参见父皇。” 圣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成王回京,是受到他的口谕,但他回到京城不是先回成王府,而是先来皇宫,摆明了是要来替女子做主。 圣上掩下满腹心思,沉声道:“赐座。” 周公公带着小太监来给萧御奉茶,萧御却径直将妻子柔软的小手包裹在手掌中,他犀利的目光望向萧若飞,气定神闲,“臣弟已经回来了,太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落在萧若飞眼里,那就是在故意挑衅他,萧若飞后糟牙都要咬碎了,这个萧御,凭什么不将他放在眼里,这对夫妻简直就是老天派给他的克星,没有他们,他这个太子之位做的不知道有多顺当。 “三弟有所不知,三弟妹今日去东宫做客,赏花的时候脚步没站稳,导致若涵摔了一脚,腹中的胎儿没有了,孤就是想问成王妃一句,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她下此狠手,可成王妃不承认也就罢了,还胡乱攀扯,阻止父皇对在场的人证进行审问,三弟你说这事要怎么论”萧若飞冷笑一声,开始阴阳怪气。 包裹在掌心里的小手轻轻动了动,萧御力气加大,将那小手包裹的更紧,他似是而非的笑了声,问:“那证据呢?” “这不是在找证据吗?只要将在场的宫人都抓去慎刑司严刑拷问,不就知道答案了?” “那为何不抓御医,太子妃是如何没了孩子,想必御医比谁都清楚。” 萧若飞见他在这一本正经的东扯西扯,也有些恼了,“三弟这不是在强词夺理既然有这些宫人做人证,为何还要审问劳苦功高的御医。” 太子一脸的恼羞成怒,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他心虚了。 有些话七公主已经憋太久了,她拍桌而起,“是哥哥在强词夺理还是太子哥哥在强词夺理难不成在太子哥哥眼里,宫人身份就低人一等吗。” 那本来就低人一等啊。 萧若飞眼里闪过一丝讥诮,正要反唇相讥,圣上出声阻止了这一场闹剧,他吩咐周公公,“你去东宫将给太子妃诊脉的御医带进宫,既然此事因成王妃而起,那便交由成王审问吧。” “是,奴才这就去。” 交由成王审问,萧若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父皇偏心竟然能偏心偏到这个样子,交给萧御审问,那岂不是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太子的不服气已经写在脸上了,圣上面露不渝,还未开口,萧御已经先一步开了口,“太子若是担心臣弟做什么手脚,可以从旁协助。” 萧若飞脸色阴柔,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他们一心想要谋害他,当然会做手脚,他自是不放心他单独审问令太医,可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这样恐怕会惹人怀疑。 殊不知从一开始,他的所作所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漏洞百出。 圣上瞥了萧若飞一眼,称太子从旁协助,萧若飞顿时喜上眉梢,该打点的地方他都已经打点好了,任凭萧御有什么三头六臂,他也问不出什么,有他在旁边,他也甭想从御医嘴里问出一个字来,萧若飞信誓旦旦,今天他要不将这对夫妇踩在脚底下,他就不信邪。 周公公办事动作很快,不出半个时辰,便将圣上派到东宫的令太医给捉了回来,令太医诚惶诚恐,面见圣上的时候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话都说的不是很利索。 圣上有些失望的摆了摆手,将人交由两个儿子处理。 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七公主拉着苏婉月去秦贵妃的承乾宫,秦贵妃早就从下人的嘴里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怒不可遏,正要去养心殿解救两个姑娘,苏婉月跟七公主就出现了。 秦贵妃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们,“你们没受什么委屈吧” 在秦贵妃眼里,面前的两个姑娘都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是一丁点都不想让她们受委屈,可偏偏还是有人将主意打到她们头上,更准确的说是打到未央头上。 未央害太子妃小产,秦贵妃只觉得荒谬,她是以什么立场去害太子妃落胎,太子妃怀孕才三个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谁去害她。 “我跟嫂嫂没有受委屈,就是觉得生气。”七公主瘪了瘪嘴,觉得很是气愤,她拉着苏婉月的手坐下来,将事情的经过讲给秦贵妃听,“反正事情就是这样,我跟嫂嫂一开始就打算走,太子妃非不让我们走,后来她要去看那池子的水仙花,我跟嫂嫂想着她有孕肯定不能离池子太近,就意图阻止,可她还是要去,明明一路过去路上铺的全是陛石,等到了池子边,地上面铺的全是鹅卵石了,母妃,你说这要不是栽赃陷害那还是什么?” 七公主只要一想到东宫故意弄圈套给她们钻,就气得心口疼,欺负她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欺负嫂嫂。 欺负了之后,他们还敢言之凿凿。 七公主因为激动,脸色红的滴血,快要喘不过气了,苏婉月探了下茶盏的温度,将手中的青花瓷盏递给她,“公主快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七公主能想到的事情,久居宫闱的秦贵妃也能想到,这件事肯定是东宫故意栽赃陷害,但用孩子来栽赃,确实出乎秦贵妃意料,太子妃乃太子正妻,她这肚子里怀的是圣上的皇长孙,一旦这孩子生下,将来东宫肯定会多一重保障,太子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贵妃:“张嬷嬷,你先带小七去偏殿洗把脸吧。” 七公主跟只受了委屈的兔子似的,跟着张嬷嬷离开了。 她这一走,秦贵妃脑袋就不疼了,她将视线投向苏婉月,“未央,你觉得太子妃为何要故意陷害于你” 眼前女子一贯聪慧,想来她知道答案,苏婉月眸光清灵,在心里建设一番之后,她道:“儿媳想今日的事情应该非太子妃娘娘本意。” 秦贵妃漂亮的狐狸眼向上挑了挑,示意她继续说。 “其实早在父皇派殿下去抚州之前,殿下就有跟儿媳提过,那便是七皇子所遭受的意外很有可能是与东宫有关,想必太子殿下本身也有所猜测,所以才会……” 至于这一切本身就是男人做的局,苏婉月没说。 那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太子见自己犯错,担心被圣上责罚,所以想成王府也犯个错,这样两两相抵,圣上就不用责罚他了,太子唯一没有想到的便是他的这些计谋要是被发现了,那他就罪加一等。 秦贵妃将苏婉月唤到跟前,拍了拍她的手,“太子手段低劣,此事存在许多漏洞,想必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太子妃也是个可怜人,但这一切是她自己选的路,未央就别想太多了。” 这世上可怜人这么多,林若涵当初选择嫁给太子那会儿,谢国公府的谢夫人百般挽留,对她好话说尽,谢丞说她若是想离开京城这个伤心之地,那他愿意舍弃国公府长公子的身份,与她做一对寻常夫妻,她的妹妹若是想跟他们一起走,那他会保护好这个妹妹,若她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走,谢国公府也愿意多收养一个女儿,因为林若涵嫁给了太子,谢丞险些丢了一条命,她现在后悔了,那世上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啊。 诚如秦贵妃所料,还不出半日,那个御医就招了。 太子自以为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提前打点好了令太医的家人,令太医肯定是宁死都不肯招,但萧若飞算漏的一点,那就是他能想的法子,别人也能想到。 当萧御在密室审问御医,令太医宁死都不说的时候,他大手一挥,刹那间,密室的铁门被推开,墨屿跟清亦压着人进来,太子看清来人,恨不得杀了萧御,他目眦欲裂,“你卑鄙。” 这些人他明明都已经藏在了京郊外的宅院里,还派了重兵把守,萧御是从哪里搜出来的人。 “不及太子殿下。”萧御扯了扯唇,笑容跟要索命的阎王似的,也不知道是谁在传成王殿下脾气极好,“令太医,你还不说吗?” 萧若飞自知大势已去,心里恨得滴血,只能眼睁睁看着令太医将他周密的计划一个接一个字的吐出来,并在他面前签字画押。 周公公就在密室外候着,很快令太医的罪状就被呈到圣上面前,圣上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如风雨欲来,“御儿此行辛苦,先去贵妃那里接成王妃回府吧,明日朕再召见你。” “儿臣告退。” 萧御一走,圣上重重的拍了下案板,若非案板结实,此刻已经荒废。 圣上冷笑着问:“太子,你还有何话要说” 替嫁太子妃 第43节 “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若涵肚子里怀的是儿臣的孩子,儿臣也不忍心这样做啊,实在是……”在圣上面前,萧若飞便嚣张不起来了,他额头冷汗直冒,试图逃避责任。 可他越这样,圣上只会越动怒,他抄起案板上的砚台砸向太子,周公公吓得跪了下去,他知圣上是真的动了怒,为陷害成王夫妇,不惜拿孩子当诱饵,也亏得太子能做的出来,那砚台从太子的嘴角擦过,直直的砸向了太子的胸口,若再偏一点,就要砸到太子的脸了。 “你也知道太子妃肚子里怀的是你的亲生孩子,那你想要他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是你的亲生孩子” 萧若飞乃中宫所出,圣上对他一直寄予厚望,哪怕他犯了很多错,圣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犯的错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足以让圣上要了他的命。 圣上沉沉的闭了闭眼,脸色气得发青,“贩卖私盐,谋害弟弟,杀死亲骨肉,太子,你觉得你这个储君当的如何?” 萧若飞将头叩到地面,“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并没有谋害七弟的念头,这一切都是儿臣府中的幕僚做的,儿臣知道之后已经悔之晚矣,还请父皇明鉴。” 富丽堂皇的宫宇只剩下圣上喘气的呼吸声跟太子的求饶声,萧若飞脑子一片空白,只知认错,他是真的慌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父皇真的有可能会摘了他的储君之位。 他心里悔恨交织,只是在想他绝对不能失去储君之位,圣上虽然恨铁不成钢,却没真想要了太子的储君之位,少顷,圣上开口:“你府里的那些人不能留了。” 萧若飞猛地抬头,涕泪横流的看向圣上。 父皇这是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了。 圣上深深的看了萧若飞一眼,“太子,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再犯错,那朕就废了你的太子之位,朕一言九鼎。” “儿臣多谢父皇,儿臣日后定会全力为父皇分忧,不会行此错事。”萧若飞重重的叩首,整个人像是死里逃生一样,又惊又喜。 只有周公公明白,圣上是权衡利弊之后才会再给太子一个机会,八皇子已被圈禁,七皇子本来是太子与成王之间的一个权衡,但他坠下山崖,尸骨无存,太子若再被废,那成王一人势大,他娶的又是南琼国的公主,这就有可能导致天下会以成王为尊的局面,圣上正当壮年,当然不想权利这么快更迭。 承乾宫里,苏婉月正坐在秦贵妃身边给她讲南琼的故事,秦贵妃嘴角一直挂着笑,直到侍女进来,“娘娘,殿下来了。” 待萧御坐下,秦贵妃迫不及待的问:“事情可查明了?” 萧御声音淡淡,“查明了,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被太子给送走的。” 秦贵妃几乎没有意外,太子这般心狠手辣,如何能成为盛世明君,但看儿子这脸色,圣上也是没对太子进行处罚,秦贵妃叹了口气,语气懒懒:“本宫知道了,你快带未央回去吧,未央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萧御的瑞凤眼看向女子,目光温和,苏婉月随之站了起来,对着秦贵妃福了福身,说她改日再与殿下入宫看望母妃。 秦贵妃这心里宽慰的紧,拍了拍她的手,“快去吧。” 夫妇二人来到宫门口,下人搬来椅子,萧御却是单手将妻子抱起,二人一起上了马车。 马夫连忙开始赶车,偌大的车厢里面只有她们两个人,苏婉月眼睫轻垂,声音轻细,“殿下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王妃又忘了。”见她一副跟自己不熟的模样,萧御轻笑了声,这是分别一个多月,她就跟他生分了。 忘了什么…… 苏婉月眉眼一怔,没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王妃又忘了喊本王什么。”萧御嗓音沉沉,一边解她腰间的丝带一边咬她的耳垂,“既是忘了,那本王帮王妃回忆一番便是。” 第48章 “马车缠绵,久别胜新婚…… ==小别胜新婚== “别。”女子潋滟如水的眸子闪过一丝慌张,纤纤素手就要推开男人,却被他狠狠的压在身下,水绿色的流苏腰带被解开,男人张口含住她的耳垂,惹得女子耳垂一阵酥麻,瑟缩了下。 “夫妻敦伦,王妃不必害羞。”很快,女子就上下失守,露出如雪般细腻的肌肤,萧御带着薄茧的指腹沿着她的锁骨往下摩挲,语气温和的紧。 他们呼吸缠绕,萧御看着她水盈盈的眸子,忽然腾出一只手捂她的眼,另一只手已经到了平坦的小腹上。 薄唇从她的眉眼落到她娇嫩的唇瓣上,萧御呼吸变得粗重,含住她的舌头一寸寸往里探,似是要将她唇齿间的香甜汲取干净,另外一只手也没闲着。 他指腹沿着她的小腹摩挲,几下就弄得女子喘不过气来。 苏婉月喉咙控制不住的溢出一声娇吟,眼尾泛红,像含苞待放的芍药花,这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让萧御笑了笑,他亲了亲她泛红的眼尾,“王妃现在记起自己忘了什么吗?” 他就是故意的。 苏婉月恼恨的瞪了他一眼,咬唇,飞快的喊了声,“夫君。” 萧御喉结狠狠滚动了下,面上一本正经,他目光深邃的看着她,“本王还没听清,王妃还可以再喊一声吗?” 这下女子怎么也不愿意再喊了,萧御唇角向上扬了扬,坚硬结实的身体挪动一寸,女子得以片刻喘息。 她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可男人已经提前一步预判到了她的动作,一手将她困在怀中,一手解外袍,然后欣赏妻子因着急而逐渐泛红的小脸,情/欲就这么被点染,她就是专门来克他的,男人后背贲张,皮肤白皙如玉,但结实有力,肌理分明,苏婉月脸皮到底是要 薄一些,看着挪开了眼,可她越是抗拒,男人就越是要她睁眼看着,萧御单手提起妻子的腰,让她面对面的坐在他怀里,“一个月不见,怎么这般害羞” 下次去哪还是要将她带着,一月不见就这般生分,若一年未见,她是不是还要忘了自己有个丈夫出门在外,萧御叹息一声。 两人坦诚相对,水乳交融。 这样的姿势,女子很容易坐不稳,因为会掉下去,她下意识的要去搂男人的脖颈,萧御笑一声,他喜欢妻子这样与他亲近。 男人宽厚的手掌温柔的揉着妻子的腰肢,女子轻轻喘息着,额头跟手心起了一层汗,她身上热热的,马车的车厢很大,也很宽敞,但比起紫霞殿的拔步床,空间还是略显窄了些,苏婉月连动一下都很艰难。 偏偏男人还一副衣冠楚楚、君子如玉的模样,一边亲她一边哑声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那还不是因为怪他…… 苏婉月正要瞪他,男人又是一记,女子趴在他的肩膀上,染着豆蔻的指甲划过他的后背,萧御力道便更重了,抱着她的手背都能看到青筋,不止女子眼角红,他的目光也带着猩红。 苏婉月被他折腾的没有力气,难得乖巧的趴在他的肩膀上,她戳了戳萧御的肩,“殿下小声一点,外面有人。” 妻子嗓音轻细,像百灵鸟,清清泠泠的,此刻她整个人因为染上了情/欲,嗓音带着几分娇嗔,软绵绵的。 “放心,外面的人听不见。”萧御闻言轻笑,吻重新落了下来,先是她的玉肩,再到她的锁骨,然后是她的胸口。 苏婉月“唔”了一声,浑身忍不住颤,她恼怒的蹙了蹙眉,不想一直被他压一头,她抬起如水的杏眼,然后用染着蔻丹的手指拨弄了下他的心窝。 萧御太阳穴突突的跳,身体微僵,他大手去捉她柔软的小手,声音微哑,带着诱哄的意味,“别闹。” 见他反应这么大,苏婉月就更加不想放手了,谁让他一见面就这样,女子抿了抿唇,与他打着商量,“那殿下先放开妾身。” 分别一月才见到妻子,萧御当然不想放开她,他将怀中妻子抱的更紧,还有力气将她往上掂了掂,“换个条件,本王就答应你。” 但这会儿女子只要这个条件,夫妻俩对峙了一会儿,最后是萧御先败下阵来,不过他败下阵来不是要放开女子,而是让她随意,苏婉月是真恼了,一时冲动,低头就咬了上去,萧御“嘶”了一声,头皮发麻,他想将妻子提起来,又怕伤到妻子,于是只能抚摸着她乌黑的发丝,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移开。 可少顷,他的大掌竟将女子的脑袋往怀里靠,女子对着胸口那处又啃又咬,像在泄/愤,萧御喉结滚了好几下,眉目带着餍足,过了一会,苏婉月才从他怀里出来,蹙眉问:“那殿下现在可以放开妾身了吗?” 她这样就更不可能让人放开了,萧御抱着她躺到靠枕上,慢悠悠道:“王妃若是累了且先休息,本王会伺候好王妃。” 紧接着,男人将她压在身下,一边亲她一边将手放在她的心口上,一寸一寸的去感受。 待马车四平八稳的在成王府门前停下,马夫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王妃,到了。” 外观华丽的马车里面传来主子沙哑低沉的嗓音,马夫连忙低下头,少顷,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主子如玉的脸庞,他怀里还抱着王妃,只是此刻王妃被殿下宽大的披风裹着,连根头发丝都看不见,琴儿连忙跟了上去。 东宫发生的事,成王府一早就得到了消息,这会儿见主子回来,春芝等人连忙迎上来,只是王妃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被殿下抱在怀里。 “不用进来伺候了。” “是,殿下。”闻言,春芝等人这才后知后觉,连忙在门口候着,门一合上,春芝等人就跟琴儿打听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怎么这样,那我们殿下跟太子殿下还是亲兄弟呢。”琴儿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重新跟她们说了一遍,春芝等人听得直皱眉头,“幸好王妃无事。” 不过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这般做,也算是彻底跟她们成王府撕破脸了,以后她们也不用对东宫的人客客气气了。 只是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圣上明明知道,却不肯责罚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也是让人无奈,且不说太子殿下犯了多少错,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帝王之才。 琴儿何尝不觉得生气,自家郡主在南琼的时候除了出入皇宫,便是待在南王府,要不就是在慧远大师那里,从来就没受过一点委屈,更别说有人要陷害她了,太子妃娘娘今日公然陷害栽赃,算计到她们郡主头上,也是真够让人开了眼的。 她们南琼的太子爷是何等的睿智聪慧,品行高洁,待人接物样样都让人挑不出错来,怎么北璃的太子殿下一点都没有储君该有的品行与睿智不说,做的事也尽是一些肮脏的事情,任凭谁都想不到东宫会拿孩子来陷害本朝王妃。 热水袅袅的温泉池,萧御将浑身赤裸,冰肌玉骨的妻子放到温水里面,热水缓解了苏婉月圣上的疲惫与酸疼,她摆明了就是不想搭理萧御,“妾身要沐浴,殿下还是先出去吧。” “王妃身子不适,还是本王来吧。”萧御知她在生气,语气极其温和。 但有了前车之鉴,苏婉月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她默默的将温泉池水面上飘浮的牡丹花瓣握在掌心里,光天化日之下,还在马车里那样,苏婉月咬了咬唇。 “王妃放心,马车的车厢打造的分外牢固,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今日是本王孟浪了,本王向王妃道歉。”萧御将妻子的神色尽收眼底,知她是脸皮薄,温声宽慰道。 苏婉月还是不说话。 “那王妃打算如何”床笫之下,萧御待她不是一般的纵容,他低低笑一声,问。 比起妻子待他态度客客气气的,他更喜欢妻子跟撒娇,跟他吵跟他闹。 想到他在马车上的为所欲为,苏婉月道:“那接下来半月,殿下睡书房可好” 萧御笑容微微沉了沉,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夫妇一体,本王睡书房,那王妃也随本王一起去,本王让管家再打造一个床。” 白天刚被他抱着出马车,晚上再重新打造一个床,苏婉月狠狠掐了他一下,更不想理他了。 “那下次床笫之间,王妃想如何就如何,可好”萧御在心里谴责了自己一番,然后将妻子从温泉池里捞出来,低声哄着她,“除此之外,本王还可以再答应王妃一个条件,王妃想好了可以找本王兑现。” 她不应,他又过来亲她,苏婉月便点了点头,说下不为例。 见她如此好哄,萧御伸手揉了揉额头,以后还是要将妻子看牢一点,免得又被人欺负,只有他,最适合做她的丈夫。 === 翌日,圣上在下朝之后召见了萧御跟谢丞一干人等,与之带进去的还有原燕闺门派副当家殷尘以及医女白霜。 有关七皇子之死的供案早已呈到圣上面前,圣上视线一扫,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谢陛下。”谢丞作为大理寺少卿,负责查明七皇子死因,他最先站起来,姿态不卑不亢,声音清润,“陛下,经微臣与成王殿下全力调查,发现两次追杀七皇子殿下的死士都中了同一种毒。” 圣上将供案拿了起来,上面记录的是仵作的验尸结果,以及为何这些死士在追杀七皇子殿下之后 会立即死亡,是因为他们早已经服用了江湖万金难求的“红颜醉”,其毒药的药性要远胜于鹤顶红,而且与鹤顶红不同的是他是提前服用,七日之后准时发作,见血封喉。 而因“醉红颜”极其少见,光凭死前的症状很容易以为是鹤顶红,这会干扰其判断,只有对死者进行验尸,还有真正懂医的人才知道死者喝下的是什么毒药,很显然,萧御他们抓到了这一点。 因为查到了“醉红颜”的存在,所以谢丞就派人去侦查,恰好燕闺门派的所有江湖人士都已经归顺朝廷,谢丞便秘密传信原燕闺门派的副当家殷尘,让他调查究竟是谁花重金买到了醉红颜,这一查便查到定元四年十一月初七,有人以万金跟朝堂官员的位置作为抵押买了江湖流传的所剩不多的醉红颜,也是去年年底,朝堂有几位官员告老还乡,因此朝中有几个官职空缺,吏部递上来的名单恰好是经了当今太子的手。 也就这么巧合,其中有一个七品官员原先就是一个行走江湖,出身商贾之家的公子。 答案是什么样的,其实一目了然,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1],太子会不会受到惩罚主要还是看当今圣上,昨日,京城各大世族已经得知东宫太子与太子妃借子嗣一事陷害成王妃,但圣上只对太子进行了训斥,并未做处罚,今日圣上会不会继续对太子包容,依旧不得而知。 圣上一言不发,见状,谢丞继续从容不迫的补充,“圣上若是不信,可以宣那位王大人入宫与殷门主跟白霜姑娘对峙。” 殷尘出身江湖,身上是掩盖不住的侠气,他剑眉星目的站在那里,等着圣上的进一步指示。 圣上如鹰般深沉的眼睛注视着殿中唯一的少女,见她一袭白衣,娇纵肆意,身上没有一点京城高门贵女的样子,沉着声音问:“不用了,你叫白霜” 少女面对一国之君丝毫都不害怕,娇娇俏俏的回答,“回圣上,小女子正是白霜。” “听说之前是你医治好了七皇子肩膀上的伤,白霜姑娘救治七皇子有功,朕可予你以嘉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白霜在心里腹诽一声,那当时他说要娶她的时候,也不见圣上答应啊,白霜并不是非要这七皇子妃之位,她只是不喜欢这世间每一个装模作样的人,譬如眼前的北璃君主。 “回陛下,民女在照顾七皇子殿下的那些日子里与七皇子殿下互生情愫,民女自知身份低微,无法与七皇子殿下相配,唯有一愿,那就是盼望七皇子殿下能觅一心爱之人,此生长乐未央,可惜殿下还没来得及觅那一心上人,便落到这样的下场,民女请求陛下还七皇子殿下一个公道。”白霜嗓门大,掷地有声的开口。 替嫁太子妃 第44节 白霜所言正是谢丞他们想说的,圣上默了一会,道:“此事朕定会还七皇子一个公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成王留下。”圣上补充一句。 圣上开了金口,其他人只能先退下,圣上扫了一眼周公公,周公公忙躬着腰退下,于是养心殿里只剩下圣上跟萧御两个人,圣上面色威严的看着眼前锋芒毕露的儿子,“若是朕此番不对太子进行责罚,你可觉得朕行事不公” 第49章 “若想安慰人,不如亲本…… ==吃醋== 周公公等人如一座雕塑似的站在养心殿外,等养心殿的门被拉开,周公公等人紧着神觑成王殿下的脸色,只见成王殿下面色平静,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悦,不过若要细看,就能看到他的眼眸深处凝了一层寒霜,一看就是不怎么高兴。 周公公在圣上身边伺候多年,对圣上也算足够了解了,昨儿个圣上其实已经知道七皇子之死是因为太子,但为了有人能制衡住成王,所以圣上决定再给太子一个机会,圣上做的决定无从更改,自然也不会因为今日证据确凿跟白霜姑娘的那一番话就改变主意,周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客客气气道:“成王殿下,您慢走。” 送走了成王殿下,周公公得到圣上授意进入殿中,圣上表情难看,一字一顿道:“传朕口谕,太子行事不端,纵容东宫底下之人生事,有失储君威仪,责令太子于府中闭门思过半年。” “是,圣上。” 这个惩罚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了,因为圣上对太子一向重用,太子之前不管做什么事圣上都会轻飘飘的揭过,甚至还让其他人来替太子顶罪,如此就责罚了太子殿下还极为少见,不过要以太子的所作所为,这个责罚可就太轻了,为稳固储君之位杀害幼弟,又因一己私利拿亲生血脉来陷害弟妹,凡此种种,都可以直接废太子的储君之位了,只一个闭府思过的处罚实在是太轻了。 “这次东海进贡的东珠尽数送到承乾宫,你再从朕国库里挑一些好东西送到成王府去,此番成王妃受惊了,朕记得那个白霜是静慧师太的徒弟”圣上眉头皱得死紧,还是不喜欢这种出身江湖,没有一点规矩的女子。 “是,白霜姑娘是静慧师太名下唯一的弟子。” 圣上便让周公公晚些去白霜的住处,问她愿不愿意在太医院谋个职务,七皇子已死,圣上对七皇子生前所爱的女子这般厚待,也是做给活人看的。 至于帮忙调查七皇子身死真相的相关人士圣上都有丰厚的赏赐跟田亩下去,而太子所提拔上来的那名官员不仅失了官位,还面临牢狱之灾。 “谢丞已经回京,那谢国公府跟定国大将军府的婚事便提上日程吧。” 古往今来,文臣与武将结亲一直为帝王所不容,圣上愿意退一步,是基于各方各面的考量。 周公公:“是。” === 彼时,花团锦簇的长公主府,惠阳长公主正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手中抓着一个又大又圆的桃子,两名丫鬟替她捶腿,另外两名丫鬟一左一右的拿着折扇,替她摇风。 她听着京城里的趣事,笑眯眯道:“看来本公主不在的日子里,京城倒是热闹的很。” “谁说不是呢,太子妃娘娘跟成王妃娘娘身份一个比一个的高贵,其背后还牵扯到太子殿下跟成王殿下,是非自然就多了起来。” “太子跟太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公主一早便知,倒是这位成王妃,本公主很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惠阳长公主丹唇一勾,她眼波流转,轻笑道。 “奴婢听说成王妃长相极其貌美,算得上是才貌双全,她嫁进成王府每三日,便处置了一直在成王府作威作福的婆子,那位婆子原先还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公主也知道咱们成王在女色之上一向淡漠,早前贵妃娘娘一直想撮合毅勇侯府的秦姑娘跟成王,成王也没同意,但是成王妃嫁过去之后,与成王那是夫妻恩爱,举案齐眉,这不,昭宁郡主也喜欢成王,皇后娘娘几次请成王妃入宫说这事,都被成王妃给婉拒了。” 这个肯定不是因为成王妃善妒,不想让昭宁郡主做成王的妾室,而是因为昭宁郡主是太子妃的亲妹妹,那不就是东宫的人,昭宁郡主若是进了成王府,那成王府是真的要永无宁日了,成王妃此举也替成王解决了很多麻烦。 都说娶妻娶贤,成王是因两国友好娶的南琼未央公主,但这位公主确实是帮了成王殿下许多。 惠阳长公主以手扶额,“你这说的本公主还必须要见一见这位成王妃了。” 惠阳长公主喜欢聪明人,只是皇室里面真正有趣一点的小姑娘就只有七公主,不过七公主性格天真浪漫,惠阳长公主每次逗她都有一种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圆脸的小丫鬟笑了笑,正准备说要不要请成王妃娘娘来公主府的时候,树梢声起,几片树叶哗哗落下,惠阳长公主眯眼看过去,只见一袭绯色衣袍,霞姿月韵的男子持扇落下,他生了一副好皮囊,肤白,五官也优越,鬓若刀裁,来人正是当朝右相宴沉舟,他一步一步的走到惠阳长公主面前,问:“惠阳这是要见谁” 小丫鬟连忙福了福身,“奴婢见过相爷。” “你来做什么”惠阳长公主对着他这张脸就没有好脸色,她翻了个白眼,问。 宴沉舟绕到惠阳长公主身后,两名小丫鬟自觉的 将位置让给了他,宴沉舟举止自然而然的接替了两名丫鬟的位置,“公主整日偏居这一隅,微臣这不是担心公主,所以来看看公主。” 惠阳长公主轻哼一声,似是在说“你有这么好心”。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成王妃只不过是个年纪尚小的小姑娘,你要见她做什么”宴沉舟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笑笑问。 “那她难道不是我的侄媳,我想见见她怎么了?”惠阳长公主瞥他一眼。 两人相爱相杀这么多年,相反还是最了解彼此的,宴沉舟扶着她的肩,问:“你是怎么想的” “堂堂右相竟然还来问我。”惠阳长公主反唇相讥,宴沉舟长指捻起一个葡萄喂给她,“论能力,论心性,论品行,成王殿下都要远胜太子殿下。” 以前太子是没脑子,现今太子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弟兄,孩子都不肯放过,这样的人要是做了帝王,江山迟早要完。 圣上给出的处罚是让太子在府中面壁思过半年,但太子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天下皆知,但凡太子再行错一步,他这储君肯定是不用当了,不过按照太子的心性,他会再做错事肯定是必然的。 “那你是支持成王登基了?”惠阳长公主吐气如兰,似笑非笑问。 “微臣跟公主是夫妻,公主既然打算站队,那微臣自当尽心尽力为公主分析。” 人人都知道惠阳长公主自从成婚之后就深入简出是因为跟右相不睦,其实只是因为惠阳长公主不想牵扯到朝堂里面的弯弯绕绕中去,准确来说是太子跟成王分庭抗争,惠阳长公主不想站队,但很明显,眼下已经到了要站队的时机。 风雨欲来。 惠阳长公主从躺椅上坐起来,将手中的桃子一把塞到他手心,“那便成王吧。” 紧接着,惠阳长公主如一阵风的去了内阁,宴沉舟低眸一笑,跟了上去。 太子得知自己要在东宫面壁思过半年,气得将内殿中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昨日还说下次他再犯错就废了他的储君之位,今日就让他在府中面壁思过半年,父皇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废了他的储君之位。 萧若飞头顶气的冒烟,咬牙切齿的问:“燕闺门派的那些江湖人士不是由朝廷招安了吗,他们怎么跑去效忠萧御了?” “属下也不知,只知道燕闺门派的那些人刚开始死活都不从,后来抓到他们门主之后,由锦衣卫南大人出面,剩下的人全部归顺朝廷。” “南邵”萧若飞皱了皱眉,咬紧牙关,“萧御这是将南邵都给收买了,论收买人心,谁能比得过他。” 都说他心思深沉,结党营私,萧御不比他会结党营私,邀买人心,想擒拿地方官员就擒拿地方官员,父皇丝毫都不加指责,轮到他头上,父皇如何都不肯原谅。 下属却是摇了摇头,“南大人应该不是成王殿下的人,但是出现在养心殿的那个副当家肯定是成王的人。” 萧若飞拿茶盏的手都在哆嗦,他自问他已经将每一步都算好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了一场空,这也就罢了,他最后还被萧御给反将一军,这也就罢了,他还被父皇禁足半年,历朝以来,哪有风头正盛的皇子会被禁足半年,父皇是不是打算废了他太子之位,还有萧御这么会邀买人心,等到半年之后,萧御不知道邀买了多少大臣,那到时他这个太子还有威信可言吗。 太子越想越气,抄起一块青玉盏狠狠的砸过去,险些没将下属的脑袋给砸破,下属清楚今日这事肯定不能轻易善了,于是帮着萧若飞出主意,“殿下,属下听说今日养心殿那七皇子的心上人言之凿凿,一心想让圣上给殿下治罪,属下觉得若无她在那搬弄是非,圣上也不会给殿下这么重的处罚。”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圣上给的处罚已经够轻了,只是太子殿下正在气头上,众人只能捡着太子殿下爱听的去说。 果不其然,下属这话一落,萧若飞情绪明显好转,“原来是这个贱人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这个萧翊挡孤的路不说,一个身世这么普通的平民女子也敢挡孤的路,简直不知所谓。” 他们这些人怎么都阴魂不散呢。 “听说圣上还有意让白霜姑娘进太医院呢。”下属补了一句。 萧若飞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一个出身普通的平民女子,也配进太医院。 “你去请军师过来。” 他对付不了萧御,还不能对付一个身世这么普通的平民女子了,管她是要进太医院,还是去什么地方,他都要了她的命。 只是这时萧若飞没有想到会从这一个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平民女子身上得到了一个滔天的秘密,这是后话。 === “奴婢见过殿下。”午时二刻,马车停在成王府门口,萧御缓步来到紫霞殿。 苏婉月正在翻开这个月的账本,见他进来,女子抬起眼。 这时,苏婉月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拎了个东西,散发着桂花的香气。 “殿下怎么买了桂花糕” 萧御看妻子一眼,那日秦珏的话还历历在耳。 “皇叔跟叔母都是性格温和之人,婉婉喜欢的也是那种性子温润如玉之人,陆二与婉婉相处的时候就很温文尔雅,当然,除了脾性温和,陆二待婉婉还很有耐心,婉婉年少时做公主伴读那会儿,陆二每天都要给她带路上买的点心跟糖果,几年就没断过。” 萧御将糕点推到了她面前,指腹摸了摸她脸颊,“你且看看喜不喜欢吃” 苏婉月:“可是妾身中午已经用了午膳,还是晚些再用吧。” 萧御“嗯”了一声,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锦盒,苏婉月将锦盒拿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个可供赏玩的小水晶台,流光溢彩,很是漂亮。 “这是周大人提供证词的时候一并送过来的。”萧御温声解释。 他没说的是来人送锦盒的是说将这东西给他赏玩,萧御一眼就能识破这位周大人的心思,他是想借他的名义将东西送到妻子面前。 这个周大人在北璃见到妻子的第一眼,心思就不加掩饰,萧御目光沉了沉。 他若与妻子相识在儿时,他一定要早早的与妻子将婚事定下来,免得总惹人觊觎。 “周大人肯定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才送了此物。”苏婉月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太对,轻声道:“圣上已经知道七皇子之事是太子殿下做的,那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处罚” “醉红颜”的来历跟那位官员信息其实是景峰给提供的,只是在世人眼里,燕闺门派门主已死,所以才由副当家出面。 太子殿下这已经犯了多少错,圣上不会还要包庇太子殿下吧,苏婉月蹙眉。 这事若是在南琼,太子哥哥敢这样行事,那储君之位肯定是没有了。 “父皇罚他在东宫面壁思过半年。”萧御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哂笑一声。 虽然一早有所猜测,苏婉月还是觉得不公平,她轻扯了下萧御的袖子,萧御低头看妻子潋滟如水的眸子,嗓音慵懒,“王妃若是想安慰人,不如亲本王一下” 这时,侍卫叩了三下房门,“殿下,王妃,白霜姑娘来了,她说她想见王妃。” 第50章 “那今夜交给王妃了。”…… ==时疫== 白霜之所以想见苏婉月,是因为她已决定离京,离京之后她会与萧翊四海为家,没有那些身份的枷锁,她与萧翊肯定会成亲,那于情于理,她走之前肯定要来跟苏婉月问个安,还有一方面原因是她本身就是南琼人,师伯的弟子紫萝郡主与成王妃娘娘还是堂姐妹的关系,那她离京之前来见成王妃娘娘一面也正合适。 只是她来的时间很不巧,成王殿下也在里面,白霜上次跟萧翊一起见他的时候, 便觉得这位成王殿下气场太过强大,一看就不好相与,她还有些杵。 春芝得到主子的示意,笑着对白霜道:“白霜姑娘,您请进。” 白霜行走江湖,性格豪爽,她跟春芝道了句“多谢”,便进去了。 殿中与殿外又是完全不同的格局,布置典雅,摆放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价值连城,重金难求。 殿中以锦屏隔开,成王殿下在里面处理公文,成王妃娘娘正在捣鼓茶叶,见她进来,成王妃娘娘莞尔一笑,“白霜姑娘。” 肤白如雪,容颜精致,眉如远山,笑起来盈盈动人,白霜只见一眼便喜欢的紧,她飞快的上前挽住苏婉月的手腕,态度很是亲昵,“王妃娘娘。” 琴儿是认识眼前的白霜姑娘,静慧师太门下唯一的女徒弟,还是南琼人,她笑眯眯的将茶盏推到白霜面前,“白姑娘请用茶。” “小女子以前跟着师父一起学习医术跟卜卦之术的时候,经常有听过王妃娘娘。” 替嫁太子妃 第45节 苏婉月杏眼微动,听说堂姐,可堂姐当初因为觉得拜师学艺会失去自由,所以没有拜师父为师,她是怎么听说堂姐的。 白霜看出她的疑惑,娇俏一笑,“其实我听说最多的应该是陆二哥哥跟紫萝姐姐,就是王妃娘娘也知道,慧远大师是我师伯,每年都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师父会带我去见师伯,师伯就会跟我提起陆二哥哥跟紫萝姐姐。” 苏婉月睫如蝶翼,杏眼似水,她突然想起来了,每年的五月中旬,静慧师太都会来找师父叙旧,然后师父就会给她们时间回家看望家人,所以苏婉月有听说过静慧师太,但她还没有见过静慧师太。 而少女口中的“紫萝姐姐”便是她了。 因为男人还在屋内,他耳朵又不聋,肯定能听到她们的话,苏婉月便没有接这一茬,因为多说多错。 白霜却对这个很感兴趣,只见她眉目一凝,托腮叹了口气,“师伯之前一直有与我提陆二哥哥跟紫萝姐姐,他说紫萝姐姐可厉害了,学什么都快,还说虽然紫萝姐姐跟陆二哥哥都是他的徒弟,但他还是更喜欢紫萝姐姐一些,我就一直很好奇紫萝姐姐到底长什么样,要是能跟她做个朋友就更好了,谁知道我每次去紫萝姐姐都不在。” “那是因为那几日慧远大师给你紫萝姐姐她们放了假,她们回了京。” “我说每次怎么这么赶巧呢。”白霜恍然大悟,接着问,“那王妃娘娘跟紫萝姐姐还有书信来往吗?” 她一口一个紫萝郡主,听得琴儿是心惊胆战,她看出来了,这位白霜姑娘很喜欢她们郡主,所以变着法打听郡主的事情,可现实是当事人就坐在她面前,用的却是另一个身份,她这样能不让人心惊胆战吗,偏偏白霜姑娘性格耿直,一点儿都每察觉到不对。 真正的紫萝郡主已经不在南王府,苏婉月要如何跟对方有书信往来。 苏婉月轻抿了一口盏中的茶,含糊的说有过书信往来。 实则苏婉月从嫁过来就没有与南琼的人联系过,一直都是周珩在秦珏联系。 白霜点了点头,想起了一件她一直较为好奇的事,她说她前两年的时候无意间听师伯提起过陆二哥哥跟紫萝姐姐将来会成婚,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苏婉月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紫萝妹妹跟陆二公子感情好,应是会成婚的。” 苏婉月话音还未落,殿中的氛围顿时犹如万雪冰封,凉飕飕的。 黏稠的墨水在宣纸上晕出一团很重的痕迹,锦屏后面处理公文的男人漫不经心的抬起眼。 白霜听后很是高兴,笑呵呵的,“我也觉得她们会成婚,只是不知道为何最近南王府跟陆宰辅府没了动静,上次……” “白姑娘快尝尝桂花糕吧,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苏婉月笑笑,将桂花糕推到了她面前。 白霜马上被糕点吸引过去了注意力,她捻起一块糕点,尝了口,“甜而不糯,香味还浓郁,我很喜欢。” 为了提防她再提那些事情,苏婉月清浅一笑,眉眼璀璨动人,“不知道白姑娘今日找我是” 白霜猛地拍了下脑袋,她光顾着叙旧去了,还忘了正事。 “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来跟王妃娘娘告别的,太子殿下已经被关在东宫面壁思过,七皇子殿下也已经入土为安,我再待在京城也不大合适,圣上有说让我去太医院,但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想这一辈子都被宫里的条条框框给约束着,所以我准备今日就离京,走之前特意来给王妃娘娘问个安。” 其实若七皇子此番是真的遭遇了意外,那为了替他报仇,白霜肯定会留在太医院静等时机,但七皇子没有死,白霜肯定是不想待在京城了,她之所以来京城,是因为不想引起有些人的怀疑,事情既已办好,她肯定就压迫离开了。 不过白霜此番入京确实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扳倒太子殿下没有想象中那般容易,她都觉得萧翊是在白“死”,他的“死”是干扰了朝中的局势,但没有让太子得到更深的惩罚。 “父皇可应允了?” “圣上已经同意了,还让周公公给了我一百两黄金,以嘉奖我救治七皇子有功。” “那白姑娘离开京城打算去哪儿”苏婉月是知道七皇子没有去世,她问。 “我想先回南琼跟师父碰上头,然后就云游四海,救病扶伤。”白霜笑眯眯道,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幸福很欢喜。 在遇到萧翊之前,白霜每一次出门都是她一个人,遇到萧翊之后,她不管去哪里,身边都有一个人陪着,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也是真心喜欢萧翊。 “那白姑娘一路小心,若是什么时候回北璃了,就来成王府坐坐。”对于白霜的选择,苏婉月并没有说什么,只笑意盈盈道。 苏婉月懂她这一点,让白霜觉得很高兴,白霜眉飞凤舞,“王妃娘娘放心,我有武艺在身,不怕被人欺负,不过在回北璃看望王妃娘娘之前,我一定要找到机会见到紫萝姐姐。” 白霜跟苏婉月聊天聊的非常畅快,她走的时候苏婉月让下人准备一盒糕点跟一些支票给她带上,琴儿亲自送她到门口,“奴婢就送白姑娘到这里了,白姑娘一路小心。” 白霜笑容笑得很开怀,“琴儿姑娘快回去照顾王妃娘娘吧。” 白霜拎着一盒糕点回到住处,里面有一个眉眼怯怯的小丫头,她是白霜的药童,也算是她半个侍女,见白霜表情高兴,小翠便问了一句。 “因为见到了成王妃娘娘,所以很高兴,你是不知道,成王妃娘娘长得跟天上的仙子似的。”白霜眉梢飞扬,继续整理她离开要带的东西。 小翠在白霜身边有好几年了,知晓她一直想见一见本朝的紫萝郡主,“听说紫萝郡主跟未央公主眉眼间有三分相似,想来紫萝郡主的容貌也是惊为天人吧。” 说到这个,白霜想到一个东西,“对了,之前师伯是不是有幅画遗落在了师父这里。” “对,那幅画上画的是慧远大师,还有陆二公子跟紫萝郡主,不过慧远大师云游还未归来,这幅画便还在静慧师太那里。”小翠道。 白霜思纣,她到时候可以找师父将那幅画借过来看一眼,说不定她不用见到真人,便能猜到紫萝姐姐的容貌了。 白霜越想越高兴,带上小翠坐上了去抚州的船只,殊不知她早就被人跟踪。 = == 闲杂人等一走,锦屏后面的男人便出来了,苏婉月微抬眉眼,轻喊了声,“殿下。” “方才王妃答应了本王什么,嗯”萧御倾身过去,一手将她圈在怀里,一手按了按她的眼角。 他说的是那句“若想安慰人,不如亲本王一下。” 苏婉月想否认,但四目相对,他瞳孔漆黑,眸子里像是有火焰,浓郁而黏稠,苏婉月便按住他的手掌,微仰着头,去吻他的唇。 苏婉月的嘴唇娇艳欲滴,热热的,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而男人薄唇凉凉的,两唇相贴,男人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女子亲了一口便要离开,却被男人按住了脊背,他撬开她的齿关,一寸寸的深入,直吻到她喘不过气来,萧御才抚弄着她的乌发,哑声问:“王妃现在学会了吗?” 苏婉月平复着紊乱的呼吸,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他情绪总是有些反复,譬如现在,他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 她还什么都不懂…… 萧御唇角弯了弯,薄唇再次落下,“那今夜就交由王妃了。” 这一晚,又是缱绻缠绵,旖旎情浓。 === 转眼之间,便到了定元五年深秋,太子萧若飞解了禁闭,太子出东宫之后又恢复了从前的礼贤下士,温煦平和,圣上极其欣慰。 只是天不逢时,这年年底,京城爆发了时疫。 第51章 “定元六年,时光大法。…… ==定元六年== 时疫一经爆发,京中之人人人自危,太医院的太医们日夜翻阅典籍,试图找出医治时疫的方子,官员奉圣上旨意张贴皇榜,重金悬赏能医治时疫的能人志士,但情况依旧不见好转。 谢丞等人来成王府的书房第一件事便是洗手,因为时疫的事情,大家脸色都不好看,天气寒冷,王府书房里早早的就烧起了金丝炭,热气源源不断的往人身上涌。 谢丞温文尔雅的脸色此刻一片凝重,“今日城门还是有不少人揭了皇榜,但给出的方子都是治疗普通风寒,没有实际用处。” 本朝繁荣百年,还是第一次在京城爆发了时疫,伤亡人数每日都有增加,若是年关之前时疫控制不下来,那京城很有可能发生动乱。 如今正是太平盛世,众人肯定不想看到这幅场景。 在场之人谢丞才华斐然,慕子毅武艺超群,罗齐口才了得,但他们在医术上并不精通,唯一精通医术的还是主位之人。 萧御这时开了口,“太医院的方子已经送到静慧师太那里,不日就有结果。” 若论及医术,普天之下没有人的医术能比过静慧师太,若早知会有这么一遭,当初就应该让静慧师太的徒弟白霜留在京城,她的医术可是尽得静慧师太的真传。 “还有一事,听说太子殿下最近总邀朝中大臣去东宫,打的名号是商量时疫药方。” 但以谢丞他们对太子的了解,这显然就不可能,太子很有可能是浑水摸鱼,意在将这些朝臣拉拢到他麾下。 这恰恰是谢丞奇怪的点,太子自从半年前被圣上罚在东宫面壁思过,出来后行事一直极为低调,但他最近又开始蹦跶,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圣上知道怕是不会太高兴吧。 “殿下,要将此事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吗?”慕子毅问。 “暂时不用。”萧御凤眸狭长,面色淡然。 见他姿态运筹帷幄,心有成算,几人便先拱手离开。 紫霞殿里,琴儿给苏婉月倒一盏茶,“王妃且放心,静慧师太医术了得,承乾十三年,南琼边关的时疫得以解决,不就是靠静慧师太的方子,只要有方子,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个时候,光急也是没有用。 苏婉月:“那肯定还要个三五日。” 她们能等,但京中的百姓能等这么久吗。 没有能治本的方子,染上时疫的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朝廷已经给每家每户都分配了很多粮食跟药材下去,但还远远不够。 这时,琴儿朝来人屈了屈膝,“殿下。” 萧御大步进来,按住女子要起身的动作,“我要去一趟宫里,可能要几日之后才能回来,这些日子你乖乖的待在成王府不要到处乱跑,静慧师太的药方,会由谢丞取了之后送到皇宫。” 苏婉月心下一惊,心里已经有所猜测,问他是不是宫里也出现了时疫。 夫妻一体,萧御没打算瞒她,他嗓音低沉和缓,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刚刚周公公来报,父皇今日早起突然身体不适,现高热不断,昏迷不醒。” 圣上身体抱恙的消息当然已经全面封锁,但作为儿子,萧御不可能不去。 圣上乃一国之君,若真有事…… 苏婉月觉得胆寒,右眼皮一直跳,见她脸色不太好看,萧御旁若无人的将她揽在怀里,声音低沉发问:“本王若是死了,王妃可会伤心” 这个时候他还有闲情雅致开玩笑,苏婉月从他怀里退出来,有些恼怒的看了他一眼,“殿下若是出现意外,那妾身只能另觅佳婿了。” 不知是不是这个“另觅佳婿”刺激到了男人,萧御将她重新抱到怀里,狠狠揉了揉她的腰,像是要将她给揉碎,“放心,本王不会给王妃这个机会。” 她的过往他不管,但今后,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只能做他的妻。 将怀中妻子放开,萧御又叮嘱了侍女一番,让她们守好王妃,不要让她乱跑,若有什么事,派人去宫里告知于他。 “是。”众丫鬟忙福了福身。 虽说如今局势凶险,但有殿下在,有王妃在,她们也不觉得可怕。 还有殿下跟王妃娘娘,真是应了那句“鹣鲽情深,举案齐眉”。 苏婉月目送萧御离开,琴儿替她添了一件披风,“王妃晚上想吃什么奴婢让小厨房做。” 这几日王妃胃口一直不太好,每餐都只用一点点,琴儿知道她是为京中百姓担忧,但这饭肯定还是要吃的。 苏婉月报了两个糕点,脑中拼命回想承乾十三年边关为何突然爆发了时疫。 她捂住脑袋突然想到一个点,“琴儿,当年边关突然爆发时疫是不是因为将士们喝的水出了问题” “王妃是怀疑”琴儿犹疑,明白郡主为何要问这个,京城不是什么苦寒之地,近日又没发生天灾,就算发生时疫,那肯定是有原因,可各大州县都没有时疫。 琴儿不敢大意,急忙道:“奴婢去请周大人过来。” 替嫁太子妃 第46节 这时,成王府的马车已经向皇宫驶去,圣上身体抱恙,整个皇宫气氛低迷,因是冬日,天空雾蒙蒙的,树梢光秃秃的,站在养心殿外的周公公向萧御行了个大礼,“成王殿下。” “周公公,父皇可还好”萧御一边跟周公公寒暄,一边朝帝王寝殿走去,寝殿已经分成两半,以锦屏隔开,殿中的艾草气味浓郁,除了贴身伺候的宫女跟内侍,太医们则是在锦屏外面商量。 周公公跟萧御谈及圣上的身体状况,帝王已经昏迷了数个时辰,还没有醒过来,周公公跟萧御请示要不要召藩王入京。 圣上身体抱恙的消息虽然已经全面封锁,但宫里的妃嫔都知晓,也都在打听,中途琴贵妃去了一趟养心殿,皇后娘娘身边的桂嬷嬷带来消息,“皇后娘娘,成王殿下已经入了宫,不知要不要也请太子殿下入宫” 这个节骨眼上正是表孝心的时候,任凭皇家再无情,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肯定容不得马虎,这也是圣上最容易被打动的时候。 皇室成年皇子就现下就只有太子殿下跟成王殿下,成王殿下都已经入了宫,太子殿下要是不来侍疾,着实是不像话,而且圣上醒了之后肯定有想法。 但是皇后却不这么想,毕竟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太子的安危关系着北璃的国运还有江山社稷,太子要是出事,那江山岂不是后继无人,还有太子被罚东宫禁足半年,皇后心里始终怀有一丝怨恨,这也恰恰让她看清楚了帝王家的无情,帝王都已经这么冷漠无情了,那太子为何要拿自己的命跟未来去赌。 而且万一…… 若是太子能提前登基,皇后以手撑住桌角,压住那丝丝缕缕涌上来的忐忑与激动,一旦太子继位,那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贵妃母子算个什么东西,到时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 一直被秦贵妃母子压一头的皇后轻呼一口气,仿佛已经提前看到秦贵妃母子的悲惨下场。 桂嬷嬷见皇后娘娘眼神里之中是藏不住的冷漠跟激动,心下大骇,皇后娘娘该不会是想…… 那可是谋反啊。 而皇后娘娘接下来的话正好验证了桂嬷嬷的猜想,“太子这几日一直为时疫之事烦忧,此事便不用让他知道了吧。” 桂嬷嬷心下一惊,皇后娘娘这怕不是疯了吧,京中爆发时疫,谁都会担忧,难道成王殿下就不担忧吗,可是成王殿下依旧入宫为圣上侍疾,太子殿下这个时候不入宫,那岂不是要让人以为他是躲起来了,被圣上知道,肯定以为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东西,连父子情分都顾不得了,哪怕圣上真出了什么事,太子日后登基这事被拿出来,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桂嬷嬷咬紧牙关,规劝,“可是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圣上的亲生儿子,他作为一国储君,不管是为子为臣,他都理应入宫,不然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是太子殿下怕了呢。” 皇后冷哼一声,这个节骨眼上谁会关注太子有没有入宫,还怕不怕,那萧翊奉帝王之命击退青州流寇,班师回朝,他为朝廷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最后死的这么惨,也没见皇上为他讨个公道,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此事本宫心里有数,你现在就派人去东宫,就说成王已经入宫,后宫还有本宫在,让太子放宽心,好好与大臣们商量时疫药方,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桂嬷嬷脸色灰白,恨不得以死相劝,太子究竟是在跟大臣商量时疫药方还是在笼络大臣,大家心知肚明,圣上这还没出什么意外呢,太子就如此行事,岂非是怀了谋逆之心,皇后娘娘还大力支持,这是真当圣上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桂嬷嬷面露踌躇,左右为难,皇后见她一动不动,横眉一扫,“还不快去。” 桂嬷嬷只得先退下,前往东宫。 皇后在原地踱了三圈,吩咐殿中一个身穿碧衣的小宫女去打听皇上这会儿可醒了,太子不能去尽孝,她这个做皇后的肯定不能退缩,不过就算要死,萧御肯定会死在她前头。 皇后这次是真庆幸萧御冲到了前头,要是圣上让太子入宫侍疾,那皇后才是真要提心吊胆。 桂嬷嬷很快便到了东宫,萧若飞对皇后身边的嬷嬷态度还是极其客套,他本来就没打算武功侍疾,桂嬷嬷的这一番话正合他意,只见他听完之后点头道:“母后的意思孤明白了,既然三弟愿意尽孝,那孤愿意将这个机会让给三弟。” 反正父皇偏心如斯,萧御既然这么爱出风头,那他就将这个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他。 桂嬷嬷见状两眼一黑,委婉开口:“可是太子殿下是圣上嫡子,圣上对殿下一直寄予厚望,奴婢私心认为太子殿下还是入宫看望圣上一下比较好。” 就算只是去看一下,也好过摆出一副毫不相关的姿态,圣上这坏人是无暇顾及太子,那等圣上秋后算账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啊。 桂嬷嬷苦口婆心的规劝,太子却是一脸无谓的摆了摆手,“孤心里有数,嬷嬷你就先回宫吧。” 父皇若真对他寄予厚望,就不会将他关在东宫禁足半年,他禁足的这半年,萧御是何等的威风,就连科考前三甲的官职好像都由萧御初步斟酌,父皇敲定,父皇就没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那他为何还要巴巴的往上凑。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等待时疫过去,然后向父皇揭露两个滔天的大秘密。 萧若飞也是真没想到那个出身江湖的平民女子会给他这么大的惊喜,因为禁足一事,萧若飞给军师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离京之后杀了……这个平民女子。 军师奉太子命追出京城,竟然发现另外一个秘密,那就是他发现那个来接白霜的男子特别像……他们那追下山崖尸骨无存的七皇子。 这可把军师吓了一跳,七皇子都死了几个月了,总不会还死而复生吧。 军师立马就传信给萧若飞,萧若飞第一反应是这人无用,杀皇子时他毫不留情,杀个平民女子他畏畏缩缩,还找这么一个理由。 可对方坚持称他是看到了七皇子。 萧若飞气得将信都给烧了,都要将对方给召回来,这时左相府的大公子眯了眯眼,“那会不会七皇子殿下本身就没死呢” 萧若飞后背一凉,萧翊若是没死,那他那些罪岂不都是白受了,他下意识的就要让军师将萧翊还有那贱人给带回来。 燕无双阻止了他,他说七皇子既然还活着,那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萧若飞觉得是这个理,于是燕无双亲自去了抚州,后又随他们回了南琼,并于太子出东宫那日带回来了一个有关本国成王妃的惊天秘密跟一副画像。 事急从缓,燕无双怕打草惊蛇,没有将萧翊跟白霜带回来,只有物证,没有人证,加上南琼未央公主跟紫萝郡主是姊妹,眉眼相似,光凭这幅画很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于是燕无双将画像交给萧若飞之后便又出了京。 然后京城就爆发了时疫,萧若飞如今就缺一个机会揭穿这对夫妇的真面目,南琼宗室郡主替嫡出公主出嫁,本朝备受仰望的皇子用下三滥的招数陷害一国储君,这若是传出去,只怕天下哗然吧。 第52章 “事关成王妃真实身份,…… ==举朝哗然== 太子想到这里,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这对夫妻总算要栽到他手里了吧,看以后他们还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 “那殿下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桂嬷嬷见劝阻太子殿下不得,只得躬着身,道。 自从京中爆发时疫,成王府围的更是如铜墙铁壁一般,除了王府里面是人跟谢丞等人,其他人连成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周珩是琴儿亲自去王府门口迎接的。 周珩相貌昳丽,手中拿着一把扇子,忍不住跟琴儿打听,“王妃可一切都好” 纵然周珩长住在京城,但为了避免自己给姑娘招来麻烦,周珩跟姑娘没见过几次面,只是成王跟成王妃感情好,这在京城算不得什么秘密。 周大人是北璃京城唯一一个清楚王妃真实身份的人,有些东西,琴儿看得要比她们郡主明白,琴儿笑着点点头,“王妃她一切都好。” 周珩以折扇掩饰他的神情,亦在掩饰他的心思,他如闲庭散步的跟着琴儿来到一处凉亭,高台之上,娉娉袅袅的姑娘正煮着热茶,热气袅袅,让她姣好的容颜看起来有几分如梦似幻,周珩拿扇的动作一顿,即便过了许久,他都清晰记得初见姑娘的场景。 周珩朝她走了过去,“在下见过成王妃。” “周大人请坐。”苏婉月盈盈一笑,替他斟了杯茶。 “多谢。”周珩将手里的折扇搁到一边,“方才来的路上琴儿已经跟在下说了,王妃娘娘是在怀疑” 她若不是怀疑京城的时疫有猫腻,也不会请他过来了。 苏婉月面容柔婉似水,嗓音跟眼神却坚定,她将其想法跟猜测告诉了周珩,听到她说这时疫可能是由掺了东西的水引起,周珩皱了皱眉,时疫是在苦寒之地或是发生天灾时容易出现,这次北璃京中的时疫确实来的极为突然,若说背后是有人在故意操控,也不失一种可能,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王妃是在怀疑太子殿下”周珩挑了挑眉,他在北璃待了一年多,北璃这位太子殿下确实是让人“刮目相看”,所做的每一桩事都能到废太子的地步,只是当今圣上对太子殿下极为纵容,对他最大的惩罚就是在东宫面壁思过半年,那他要是不知“何为天高地厚”,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无可能。 苏婉月轻轻点了点头,周珩见状双手交叠,表情正色,“那王妃想在下怎么办” “要想知道时疫是何而来,必须要找到它最开始是从哪里传过来的,然后缩小范围,查出最开始感染时疫的那个人是如何感染时疫,一切便可水落石出。”苏婉月轻声道,“只是此事牵扯范围甚广……” 成王当真是没将外面的事情告诉她,免得她担忧,周珩挑眉道:“王妃有所不知,这次时疫是从京中城西爆发,最先感染时疫的百姓官府已经进行了登记,此事若真查起来,倒是不难,王妃交给在下便是了。” 周珩见不得她去殚精竭虑,他希望她永远像初见时那样无忧无虑,俏丽活泼。 苏婉月偏头看琴儿。 琴儿得到苏婉月的示意,连忙将令牌拿出来,她手中的这块令牌代表的是成王妃的身份,苏婉月将那块令牌递给了周珩,周珩也不跟她客气,将令牌接了过来,他不是南琼人,要想查这些事情确实不太方便,尤其是这个时局动荡的时候。 苏婉月叹气:“希望是我想多了。” 周珩却觉得她想的有可能就是真的,正所谓,民之有口,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湿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1],百姓每日都会用到水,若有人在水中做手脚,那确实是防不胜防。 周珩冷不丁的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殿下还不知道吧?”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苏婉月没太反应过来,但对上他带着隐忧的瞳孔,苏婉月就明白了,她轻轻摇了摇头。 周珩一颗心就变得沉重,她如今在成王府过得好,是基于她未央公主的身份,要是有朝一日成王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对她不好那该怎么办。 周珩不敢细想,越想他就越害怕,周珩按了按眉心,“在下就先告辞了,若有任何消息,在下派人给王妃传信。” 苏婉月让琴儿送周珩出去,被他给拒绝了,“琴儿姑娘还是照顾好王妃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寒冷,苏婉月出来这么一小会儿就精神不济,困意涌上心头。 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眉眼清灵如水,琴儿见状连忙扶她回去歇着,春芝端来一盏生姜牛乳茶,让她去去寒。 苏婉月闻到这个味道就有些不舒服,她轻轻蹙了蹙眉,说她想歇下了。 琴儿见她最近精神不济,胃口也不是太好,有些担心,“要不奴婢请张太医来给王妃诊个脉吧。” 张太医自从年后便长住在成王府,帮忙调理苏婉月的身子,隔三差五的替苏婉月诊脉,只是因为时疫的缘故,张太医回了太医院与其他御医一起商议治疗时疫的方子,现今时疫肯定是最重要的事,这个道理苏婉月明白,琴儿也明白。 而且郡主最近食欲不好,容易歇息不好有可能是因为担心天下百姓,担心殿下,琴儿便没细想,只让小厨房准备膳食的时候多做几种她们郡主爱吃的。 殿下不在,王府里只有王妃一个主子,小厨房的人当然不敢马虎,那膳食一道塞一道的精致,只是收效甚微。 === 至于皇宫的气氛犹如乌云压顶,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傍晚时分,秦贵妃带着人来到养心殿,周公公急忙带人迎了上去,“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周公公请起。”秦贵妃摆了下手,朝内殿看了一眼,“皇上还未醒过来吗?” “太医们已经换了好几个方子,但还是一点都不见起色。”周公公摇了摇头,压低着声音道。 “本宫想进去看一眼圣上。”秦贵妃细眉一皱,她是那种娇媚的长相,此刻她的眼睛里是遮盖不住的关切,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贵妃娘娘请进。”周公公侧过身体,让秦贵妃先进去。 圣上龙体抱恙,成王殿下第一时间来养心殿侍疾,贵妃娘娘更是亲自过来探望圣上,宫里不受宠的嫔妃这时候选择明哲保身也就罢了,怎么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都只派人问一下,也不过来,这不高下立见吗。 还是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觉得圣上撑不过去,已经做好了取而代之的地步,但他们若真这般想,那就是在谋逆了,周公公叹了口气。 “张太医,圣上何时才能醒来”秦贵妃身穿一袭素色宫裙,一脸担忧的走进去,此刻几名御医跟萧御在探讨药方,秦贵妃眼里闪过一丝欣慰,问。 “这下官也不敢保证,如果快的话,圣上半夜应该会醒来。”张太医心里也着急的很,但圣上病情来势汹汹,他这心里可谓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抱拳道。 秦贵妃便叮嘱了太医几句,才离开。 “御儿这次真是没有让本宫失望。”张嬷嬷扶着秦贵妃坐下,秦贵妃感叹道。 平日没事的时候,皇子公主们尽孝那都是虚的,只有在这个时候皇子跟公主们的尽孝才会被圣上瞧见,也能落个好名声。 秦贵妃自入宫起便宠冠六宫,向来是圣上来看望她,她鲜少会主动去见圣上,但今日她已经去了三趟养心殿,若是等圣上召见,那一切就都晚了。 张嬷嬷给秦贵妃捶背,“咱们殿下行事一向有章程,贵妃娘娘不必担忧。” “对了,皇后跟太子怎么没有过去”秦贵妃揉了揉手腕,纳闷问。 皇后跟太子一向爱表现,圣上龙体抱恙,中宫皇后娘娘是最先知晓的,秦贵妃还以为她们会抢先过去,谁知道没有一点,皇后娘娘也就罢了,太子殿下怎么也没过去,这还真是令秦贵妃不解。 “奴婢跟周公公打听了,周公公说皇后娘娘有派人来问圣上是否苏醒,但是太子殿下那边确实没有动静。” “这倒是奇了。”秦贵妃唇角扯了扯。 “奴婢觉得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是想明哲保身吧。” 毕竟说句不该说的,时疫会死人,圣上这病情来势汹汹,万一就是时疫呢,太子想保全自己倒是可以,只是圣上若是苏醒,肯定会对太子的所作所为感到寒心,还不用说太子殿下这一个多月在频繁拉拢朝臣大臣,仿佛要将圣上给取而代之,这种做法,上首的圣上肯定不能容忍。 当然,圣上继续昏迷不醒,隔日罢朝一日。 替嫁太子妃 第47节 而静慧师太是药方在第二日以“飞鸽传书”的形式送到京城,苏婉月拿到药方之后将其交给了谢丞,谢丞马上入宫找御医,御医一致以为方子可行。 但因圣上还昏迷不醒,此方子是否要昭告天下还得由圣上定夺。 而就在御医请示贵妃娘娘要不要将治疗时疫的方子掺到圣上原本的药方里,下人来报,圣上醒过来了。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威仪正盛,但因生了一场病的缘故,他眼皮耸拉,肉眼可见的苍老,连说话声音中气都不足了,他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萧御,周公公在旁边道:“成王殿下在得知圣上您龙体抱恙时第一时间便来了养心殿照顾圣上您,昨夜殿下跟御医们商量了一晚上的药方,一宿没睡,而且方才静慧师太已经送了一个医治时疫的方子给成王殿下。” 圣上情绪是前所未有的复杂,一方面,儿子这么孝顺,还是他亲生的,他无疑是感动的,但另一方面,他渐渐年迈,儿子却是锋芒毕露,即便一宿没睡都难掩风华,圣上又不免忌惮。 “朕知道了,将方子交给太医院审核,若无问题将其昭告天下。”圣上脸色惨白,猛地咳嗽一声,周公公上前喂圣上喝口水,圣上看向萧御,“你不怕吗?” 萧御掀了掀眼皮,淡声道:“儿臣与父皇是亲父子,父皇龙体抱恙,儿臣照顾父皇是理所应当。” “成王有心了,朕已经没事了,你且先去偏殿歇会儿吧。” “儿 臣告退。” “怎么只有成王,太子呢”等萧御身影消失不见,圣上脸色明显淡了下去,问。 “回圣上,太子殿下在东宫跟大臣们商量时疫的药方。”周公公话都不会说了,战战兢兢道。 圣上冷哼一声,太子还真是拿他这个皇帝当傻子,他若是与御医商量方子他还愿意相信三分,跟大臣商量时疫方子,这些大臣中会医术的,寥寥无几,太子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他这个当父皇的卧床不起,他作为他的嫡子,不想着入宫侍疾,反而在东宫笼络大臣,结党营私,这是一点儿都没将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圣上已经清楚的明白,太子不适合做储君了。 周公公在圣上的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圣上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周公公就能揣摩到其意思,经此一事,圣上对太子殿下是真的彻底失望了,所以连皇后娘娘都不肯问一句。 但凡有一个契机,太子的这个储君之位就坐不稳了。 可周公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契机来的这么快。 周珩那日拿着苏婉月的令牌从成王府出来之后,马上去了官府进行查探,官府负责的人便是大理寺少卿谢丞,谢丞听了那一番猜测之后,马上就让人将城西那一块团团包围起来。 最先感染时疫的人是一个姓冯的百姓,他正是喝了自家挖的井里的水才病倒的,第二日便是冯家其他人,此事初见端倪,谢丞跟周珩马上带着工部跟太医院的人来到冯家,查出这水确实有问题,然后顺着水流的方向去追查,发现问题出在水的上流。 再通过脚印跟浮尸的追查,发现其水之所以会出问题在于东宫在水的上流处投个不该投的东西。 谢丞面色是说不出来的难看,青紫交加,一国储君堂而皇之的做出这种事,太子怕不是真疯了,谢丞决定进宫向圣上禀明此事,而周珩决定去一趟成王府,将此事告诉苏婉月。 这些事东宫是不知道,萧若飞还沉浸在发现惊天秘密的喜悦之中。 “太子殿下,燕公子没能带回七皇子殿下,但是将白霜姑娘给带回来了。” 萧若飞朗声一笑,没有萧翊也不打紧,有一个白霜也就够了。 第53章 “那真正的未央公主呢。…… ==醒了== “你说什么,皇上醒了?”坤宁宫里,皇后脸色大变,直接拍案而起。 “是。”桂嬷嬷面如土色,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劝皇后娘娘,圣上龙体抱恙,昏迷不醒,但御医也没下定论圣上一定是感染了时疫不是,成王殿下跟贵妃娘娘都第一时间去了养心殿,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倒好,一开始就选择明哲保身,好像圣上撑不过去似的,现在圣上已经醒了,肯定已经知道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的做法,寒心倒还是其次,就怕圣上怀疑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有谋逆之心,那才真是无计可施了。 皇后脸色一时清白交加,圣上龙体康复,那肯定是大喜事,可她之前…… “桂嬷嬷,本宫前日是脑子糊涂了,没有听你的话,你说本宫现在要怎么办 圣上已经醒了,说不定很快就会召见她这位中宫皇后,她总不能在这坐以待毙吧。 她还得想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她如何没有关系,此事断然不能牵连到太子头上。 桂嬷嬷作为皇后身边的人,肯定还是为着自己娘娘,她给皇后出主意,“奴婢觉得皇后娘娘先不要慌张,娘娘既已知道圣上已经醒过来,就该先去给圣上请安,而不是等待圣上传召。” 皇后娘娘先过去请安,那至少是告诉圣上她知道错了,若等圣上传召,那岂不是说明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错哪了。 皇后娘娘先前不去照顾圣上是想着太子要是登基,那她就能做太后了,但桂嬷嬷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底气是来自哪里,东宫禁闭这半年,太子殿下竟然没有丝毫长进。 桂嬷嬷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奴婢要去请太子殿下入宫吗?” 这次之事,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真是糊涂了,她们想的是很好,但圣上还没死呢,这不,圣上就要秋后算账了。 “你还是先陪本宫去养心殿吧,等本宫去探探圣上的口风。”皇后心里尚且怀了一丝侥幸,那就是圣上龙体抱恙,可能无暇顾及到她跟太子,但皇后唯独忘了,那就是天子的敏锐。 皇后平日里最是看不惯秦贵妃那娇娇弱弱的做派,但为了帝王能够息怒,皇后特意拆下两支凤凰金簪,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柔弱些。 养心殿门口,皇后温婉大方的跟周公公道:“周公公,本宫听说圣上醒了,特意来看望。” 周公公不苟言笑,态度客气道:“皇后娘娘,成王殿下跟谢大人正在里面呢,皇后娘娘不若改日再来” 皇后面色一变,皇上该不会真厌弃了她跟太子吧。 正欲质问,一旁的桂嬷嬷连忙上前拉住皇后,意在提醒,皇后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1],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自乱阵脚,“圣上龙体康健,本宫就放心了,那本宫明日再来看圣上。” 周公公笑呵呵道:“皇后娘娘慢走。” 若是皇后跟桂嬷嬷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周公公脸色不对,笑意不达眼底。 凤辇行至半路,皇后开了口:“先不用叫太子入宫了,等圣上气消了再说。” “是,皇后娘娘。”不知为何,桂嬷嬷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此刻养心殿中,躺在龙床上的圣上面色青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谢爱卿,此事可当真” “回圣上,此事经微臣跟周大人亲访调查,最先染上时疫的那户人家的井水确确实实存在问题,微臣在得知此事之后让底下的人去上游打捞,确实发现了死人的尸体。”谢丞眉目皱都不皱,嗓音平稳道。 圣上何尝不明白谢丞的话是真的,他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一向偏袒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是真不怕江山毁在他手里啊,难怪他这几日一直待在东宫闭门不出,原来他早知道时疫是怎么来的,他害京城百姓还不够,还想害死他这个父皇来取而代之,还有皇后……她们这是已经在盼着他早死,准备当皇帝跟太后了。 圣上忽然冷笑出声,若非卧病在床,他都要给太子鼓掌,“好啊,朕这个儿子还真是青出于蓝,这是打算亲手葬送掉我北璃江山啊。” “圣上喜怒。”内殿之中,除了姿仪出众的成王,其他人齐齐跪了下去。 “御儿,替朕拟旨。”圣上睁眼看着明黄色的帷幕,微微闭了闭眼,兴许一开始就是他错了,太子不适合做这个储君,他为了平衡朝中局势屡屡宽恕太子,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才让他遭了这么一个大报应,即使他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众人都明白圣上要下的是什么圣旨,这事若是搁在一般人身上,只怕要喜不自胜,可萧御从始至终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但锋芒毕露,谢丞蓦地想到了去年成王妃抽中的那支签文—— 拨云见雾上春枝, 有一鸑鷟栖梧桐。 成王为君是众望所归,而成王妃有那个凤命,但“拨云见雾”是何意,谢丞还参不透。 两道圣旨拟好的那一刻,正是定元六年的子时,今年因为时疫的缘故,京中没有往年那么热闹,圣上看着他手中的两道圣旨,有气无力的开口:“御儿左手边的那道圣旨即刻昭告天下,御儿右手边的圣旨,周永胜,明早天一亮,你亲自送到东宫。” “是,圣上。”周公公诚惶诚恐的将两道圣旨接了过来,接过来的时候,他手臂都在抖,京城的天是要完全变了。 正值定元六年新年,成王府灯火通明,虽不像往年那样放烟花,但一群丫鬟正围着苏婉月说话,该分发的赏赐苏婉月已经让管家分发下去了,成王府一团其乐融融。 周公公第一时间让内侍去成王府报喜,管家得知消息之后顿时喜上眉梢,脚步轻快的去了紫霞殿,“王妃娘娘大喜,圣上已经立了殿下为太子。” 众人先是一惊然后急忙向苏婉月道贺,“恭喜王妃娘娘。” 苏婉月虽已经猜到,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眉眼轻动,朱唇皓齿,问管家怎么回事。 昨儿个周珩来了一趟成王府,紫霞殿的人都知道时疫是太子捣的鬼,春芝道:“王妃,圣上肯定已经知道了太子的所作所为,所以才废黜了太子的储君之位。” “太子都已经做了这么多错事,这次更是不将无辜百姓的命当命,圣上要是还包庇太子,那江山社稷还要不要了。”夏棠义愤填膺的附和,“不过 我们王妃以后就是太子妃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弄得苏婉月还有几分无奈,打发她们去拿赏赐,苏婉月浅声问管家,“殿下呢” “殿下这几日要帮圣上处理奏章,就不回来了。”管家笑道:“不过殿下说他明儿个中午回来陪王妃用膳。” 一提到用膳,苏婉月便有些不舒服,她揉了揉纤细的手腕,若是这两日还不见好,等时疫结束,还是要让张太医给她请一下平安脉。 “那老奴就先告辞了。” === 这一晚,京中之人各有思量,最着急的莫过于皇后跟太子,皇后深夜还去了一趟养心殿,但圣上没见她,萧若飞倒是想入宫,奈何宫门已经落锁,他只能苦苦的熬到第二日。 当周公公将那道废黜太子的旨意当着东宫所有人的面宣读,萧若飞脸色一时间变得难看,还带着几分难堪,他失魂落魄的呢喃,“不可能。” 说着说着萧若飞就笑了,“孤是北璃储君,备受仰望的太子,父皇不可能废黜孤的储君之位,一定是有人想要谋害孤,一定是萧御。” “对,一定是他在父皇面前故意搬弄孤的是非,孤要见父皇。萧若飞那张阴柔的脸看起来极为恐怖,他在殿中来回踱步,“备车。” 周公公看向萧若飞的目光里带着丝丝怜悯,历朝以来,很少会有出自中宫的皇子在圣上还在的时候被废储,但当朝太子做下多少错事,前有贩卖私盐,谋害其他皇子,拿亲生孩子陷害他人,后又笼络大臣,心怀不臣之心,如今他还敢拿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去算计,但凡圣上不是个昏聩无能的君主,必定会废弃太子的储君之位。 说白了,太子之所以会有这个下场是他自己在咎由自取,而成王之才,足以成为一国储君。 周公公将圣旨递给了林若涵,意味深长的提醒一句,“大皇子殿下,圣上让老奴问殿下一句,殿下谋害黎民百姓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是一国储君,可有想过江山社稷,可有想过北璃国运” 幸而时疫之真相被谢大人查明,否则北璃江山真要毁在太子殿下手里。 萧若飞咬紧牙关,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周公公,“父皇他知道了” 周公公点头,“圣上让大皇子殿下好自为之。” 萧若飞浑身肌肉紧绷,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其实还是不太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败了,明明他都要登基为帝了,怎么会这样,他就只行错一步,太子之位就要没有了。 周公公见状也没打算多待,他还要去成王府告诉成王妃娘娘这个好消息,成王成了太子,那成王妃便是太子妃了,这一下子还不知道是成王有福气,还是成王妃娘娘有福气,总归南琼公主成了储妃,那北璃与南琼百年间肯定是一片太平。 萧若飞此刻是什么都听不进去,林若涵最先回过神,她还是一副温婉大方的姿态,“那周公公慢走。” 兴许是一早就料到有今日,林若涵表现的非常坦然,倒是昭宁郡主,已经哭的不能自已。 等等,谁说只有他闯下弥天大祸,那萧御难道就没闯下大祸吗,拿萧翊的死来陷害他,他不配做储君,难道萧御就配做储君,还有成王妃,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她是冒牌的,这样的女子如何能成为太子妃,萧若飞猛的抓住周公公的宽袖,“周公公且慢。” “周公公,孤要见父皇,是有关三弟跟三弟妹的事。” 周公公不解,只是萧若飞虽说没了储君的身份,但他大皇子的身份还在,该通报的他还是一五一十的跟圣上通报。 恰好周公公回宫的时候萧御已经回了成王府,圣上冷笑,他还没治他的罪,他倒是先来见他这个父皇。 圣上让周公公给他更衣,萧若飞听到帝王的传召欣喜不已,他急吼吼的来到养心殿,“儿臣参见父皇。” 圣上视线落到萧若飞身上,以前他最纵容这个儿子,也最喜欢这个儿子,现如今他只觉得这个儿子陌生,圣上态度淡淡,声音阴沉,“你想跟朕说什么” 他以为萧若飞是要跟他求情。 谁知萧若飞将头往地上一叩,义正言辞道:“父皇,儿臣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七弟并没有死,七弟的‘死’是因为背后有人操控,意在陷害儿臣。” 周公公猛的抬头,看向了萧若飞。 圣上又是惊诧又是狐疑,明显不太信,“你有何证据” “父皇若是不信儿臣,可以派人去将七弟带回来,七弟眼下正住在抚州云山。”萧若飞的眼睛里带着疯狂,他自知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因此想把别人都拉下马,“还有一事……”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萧若飞心胸澎湃,难掩激动,这对夫妇把他害得这么惨,他们不让他好过,他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替嫁太子妃 第48节 圣上面色威严,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何事” “父皇可知三弟妹并非真正的未央公主,而是南琼南王的女儿,真正的未央公主还在南琼。” 此言一出,养心殿落地无声,就连周公公,都惊得变了脸色。 成王妃不是未央公主,真正的未央公主还在南琼,这怎么可能呢。 圣上厉声呵斥,猛地咳嗽一声,“你说什么” 见状,萧若飞表情更加兴奋,“证人白霜已经押解回京城,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宣证人入宫。” “这是一副曾经遗落在白霜姑娘手中的画,画中之人正是慧远大师。”萧若飞从袖口里抽出一幅画,周公公胆战心惊的接了过来,替圣上展开。 那是一幅冬雪煮梅图,香炉左手边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在下棋,那老人眼神睿智,一看就是英明之人,想必便是慧远大师了,而另外一边煮茶的正是一对少年少女,少年姿容温润如玉,眉眼间带着点点笑意,而少女巧笑嫣兮,眉眼盈盈,其容貌与当今成王妃有七分相似。 周公公几近不能呼吸,怎么会这样。 南琼使者拿过来的公文说是嫁过来的是未央公主。 圣上将这幅画往地上狠狠一掷,脸色恐怖如乌云,“南琼好大的胆子。” “宣白霜入宫。” 萧御回成王府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正与妻子说话的时候,周公公匆匆忙过来,“殿下,太子妃娘娘,圣上宣你们即刻入宫。” 这个时间…… 萧御指尖微顿,玉容疏淡,他低头看怀里的妻子,“你在府里等我回来。” 太子殿下爱护太子妃娘娘本是理所应当,可事情本来就跟太子妃娘娘有关啊,周公公隐晦的看了苏婉月一眼,不管太子妃娘娘是南琼公主还是南琼郡主,他都很敬佩她,只是她若不是公主,那今日怕是不能善了,“可圣上口谕,让太子妃娘娘一同过去。” 周公公没说的是此刻御书房,除了圣上跟大皇子,六宫妃嫔,谢国公及周国公,惠阳长公主及右相全被圣上召了去,南琼的周大人也已经在去宫里的路上了。 第54章 “她腹中已有我的孩子。…… ==文案== 定元六年的新年,注定是不平静的。 圣上于新年伊始废掉原太子萧若飞储君之位,另立成王萧御为太子,其速度之快让众大臣咋舌,也同时让大臣们感到害怕,天家便是如此,京中时疫虽说得到控制,但百姓们受到的苦难无可逆转,而且劳民伤财。 周珩在收到北璃帝王口谕时,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去,周珩在南琼朝堂宦海浮沉这么多年,对待危险的东西感觉一向敏锐,方才传口谕的内侍目光躲闪,说话吞吞吐吐,一看就不太对劲,这其中必有猫腻。 原本今年湘王是要来北璃的,但北璃时局动荡,湘王便不打算来淌这一趟浑水,但万一姑娘要是出事了呢。 周珩双手紧握成拳,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这会儿还不敢去北璃皇宫。 小厮见他跟个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小心翼翼的试探问:“大人要先去一趟成王府吗?” “你刚难道没听到,他说周公公已经去了成王府。”周珩轻讽出声,这若还没出什么事,他是不会信的,若真是北璃朝堂有什么事,那与他一个南琼使臣有何干系,周珩在京中长住将近两年之久,北璃帝王都未宣他入宫过。 周珩思纣一番,去皇宫之前修书一封绑在秦珏留给他的鸿雁之上,既然姑娘当初代替未央公主嫁过来是奉了帝后的旨意,那这后果自然不能姑娘一个人去承担。 “走吧,入宫。”眼见那只鸿雁飞上天边,周珩垂眸整理了白色云纹袖摆上的褶皱,面不改色道。 周珩所在的驿馆比成王府还要近上几许,而他入宫之前,六宫妃嫔,还有惠阳长公主他们已经到了,六宫以皇后跟秦贵妃为首,皇后跟秦贵妃都没开口,其他妃嫔自然不敢随意开口,倒是惠阳长公主,她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她丝毫不畏惧圣上的脸色,美目一扬,“不知皇兄召我们过来是” 圣上看了惠阳长公主一眼,“还是先等太子跟太子妃过来吧。” 惠阳长公主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与宴沉舟暗暗的交换了个神色,怎么听帝王的意思是今日的主角乃是太子夫妇。 昨晚另立太子的旨意才传到各人耳中,就算太子再不小心,也不会今日就犯错吧,何况惠阳长公主跟宴沉舟都清楚,萧御不是个会轻易犯错,还会让人抓住把柄的人。 跟惠阳长公主还有宴沉舟有同样想法的便是秦贵妃了,秦贵妃用余光去觑帝王的脸色,按理说不应该啊,帝王龙体抱恙,御儿第一时间来宫里侍疾,帮圣上处理奏章,而时疫的方子是静慧师太看在未央的面子上才给的,还有若不是未央,时疫的真相又从何而知,圣上这股子情绪来的很莫名其妙。 至于皇后,因为帝王废弃了她儿子的储君之位,她整个人在那自哀自抑,双目无神,像一个傀儡坐在那。 偌大的宫殿之中,当属萧若飞脸色最为好看,尤其是殿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谓的事情真相,他更加得意洋洋,萧御夫妇不让他好过,他就不让萧御夫妇好过,就算父皇偏袒萧御,那南琼宗室之女代替未央公主出嫁之事总是真的吧,看他们等会还有何理由反驳。 萧御这么喜欢他的妻子,等会他的妻子要是被打入大牢,他怕是要痛不欲生吧。 一炷香之后,内侍一副虚脱了的表情,进入殿中,“圣上,周大人来了。” 圣上猛地抬头,“宣。” 周珩的到来打破了养心殿中的平静,他一袭绛色长袍,向上首的圣上抱了抱拳,“微臣参见皇上。” “周大人免礼,赐座。”圣上深深的凝望了周珩一眼,倒是没将怒火发泄在周珩身上。 周珩目光幽暗,借着喝茶的功夫在想圣上接下来要说的事,姑娘的身份,上次太子爷入京都没让人察觉到不对,当下可谓是没有任何契机,也没有任何征兆,她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呢,还是他预判失误。 凭着直觉,周珩觉得他的直觉没有错,周珩将目光投向了萧若飞,此刻这位废太子的眼睛是掩藏不住的得意跟兴奋,他是个无脑的,但殿中唯一有可能揭示姑娘身份的人就是他,周珩不解,他是如何知道姑娘的身份。 周珩五指抓紧了手中的茶盏,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等会见招拆招便是。 周珩的到来让殿中的气氛缓解了下,但缓解过后又是死一般的沉默,主位的圣上,皇后跟秦贵妃是能经受大场面的人,表情丝毫未变,底下的妃嫔哪有见过这样的阵仗,越等越害怕,这跟六堂会审有何区别,偏偏她们还不能表露出来。 终于,周公公进来禀报,“圣上,太子跟太子妃来了。” 众人齐齐抬起了头,夫妇二人是一起进来的,男子身着一袭紫色金纹衣袍,步履从容,姿仪雍容,女子身着一袭水绿色曳地拖长裙,五官明媚姣好,身姿袅袅婷婷,两人进入殿中的那一刻,内殿仿佛都变得更加亮堂了。 圣上眯了眯眼,眼前的女子跟他的儿子无疑是般配的,容貌美丽,又不失聪慧,这样的女子将来若是做了皇后,想必也能辅佐好新君,掌管好后宫,可这不代表南琼可以随便拿一个赝品来敷衍他们。 皇室嫡出公主跟宗室郡主的区别,圣上还是分得清的,尤其是南琼皇室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思及此,圣上看向苏婉月的眼睛冰寒刺骨,极为锐利,仿佛是要将她给看透。 萧御脚步往前多行了一步,恰好将女子挡在了他身后,随后二人一起向圣上见礼,“儿臣参见父皇,皇后娘娘。” “免礼。”圣上面色威严,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有些账要一笔一笔算。 “赐座。” 内侍引萧御跟苏婉月坐下,他们的位置是下首的第一个,殿中的氛围如同风雨欲来,剑拔弩张,可萧御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似的,一手揽着妻子的腰,一手将天青盖碗塞到妻子手里,他这一番操作让圣上脸色沉了沉,也让萧若飞的脸色成功难看起来,萧御这是什么意思。 秦贵妃娇懒的狐狸眼先是看了眼萧御跟苏婉月,然后笑意盈盈的问圣上,“不知皇上召我们过来是” 秦贵妃一开口,皇后马上打起精神,就算太子被废,她也还是皇后,她不能被秦贵妃这个贱人抢过风头,皇后也问圣上召她们过来是有何事,圣上将一幅画像递给周公公,“皇后跟贵妃可以看一下这幅画像。” 贵妃娘娘宠冠六宫,圣上待她一向温和,平日里只要贵妃娘娘一开口,圣上总是温声细语,耐心跟她解释,这还是帝王第一次待贵妃娘娘这么冷淡。 谢国公跟周国公对视一眼,暗自思索这幅画会有什么问题。 周公公毕恭毕敬的将画像递给皇后跟秦贵妃,什么画像这般神秘,皇后在心里嘀咕一句,等将画像彻底睁开,皇后直接瞪大了眼,惊骇出声,“这不是太子妃吗?” 秦贵妃心一沉,顺着皇后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画像上有三个人,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起煮茶的少年跟少女,少年秦贵妃不太认识,但少女,秦贵妃显然认识,她下意识朝女子的方向看了眼,这怎么会如此。 苏婉月感受到秦贵妃的视线,她掩在袖子里的小手蜷缩在一起,她看不清那幅画上画的是什么,但联想到王府中周公公欲言又止的眼神跟话语,她心头渐渐涌上一个猜测。 那就是……她的身份可能被发现了。 这份凉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苏婉月紧抿着唇,全身发凉。 萧御看了上首站着的萧若飞一眼,那眼神是彻骨的寒意,萧若飞一时挺直了腰背,这个眼神让他觉得要是没有父皇在,萧御会杀了他,但他本来就没做错,南琼拿一个冒牌货来充当真正的公主,这是还不让他说了。 “皇上,这幅画像是”秦贵妃将女子的犹疑跟惊骇看在眼里,勉强笑了笑,问圣上。 秦贵妃受圣上独宠多年,她能察觉到不对,但她还没彻底弄明白这幅画像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少年难道是未央之前在南琼所心仪的人,可就算是未央以前喜欢的人,那未央不是都已经嫁过来了吗,圣上若是揪着这个不放,那让南琼使臣如何想。 “这幅画像是燕无双从白霜那里所得,就是之前翊儿爱慕的那个医女。”圣上一字一顿道。 这事又怎么跟医女扯 上干系了,秦贵妃着实是没听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止她没听懂,其他人也没听懂。 在殿之人能听懂圣上话的只有苏婉月夫妇,还有周珩,周珩是南琼人,他很清楚白霜的身份,可是慧远大师跟静慧师太虽说出自同宗,但他们来往并不密切,白霜之前是见过姑娘吗。 可不论如何,白霜始终是南琼人,不管是看在慧远大师的面子上,还是看在萧御跟萧翊是兄弟的份上,她都没有立场将姑娘的身份公之于众啊。 周珩一时间坐立难安,圣上将殿中所有人的目光收入眼底,沉沉吩咐,“宣白霜入殿。” 只见两名内侍压着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少女入了殿,上一次见面还娇俏可人的少女这会面白如纸,即便衣裳完好,也能看出她身上受了不小的伤。 秦贵妃皱眉。 白霜身上明显就是受了刑,苏婉月下意识要站起来,一旁的男人虚虚的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站起来。 圣上眉头皱了起来,声音犹如寒霜,“白霜,大皇子说这上面的人分别是慧远大师,南琼陆二公子跟南王府的紫萝郡主,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什么…… 那画像之人是南琼南王府的紫萝郡主。 最先看到画像的皇后跟秦贵妃面色都是一变,可这画像的人明明是…… 纵使是个傻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殿中之人的目光落到了苏婉月身上,这里面有惊诧,有疑惑,也有怜悯跟不解。 唯独萧御看向她的目光是怜惜。 白霜朝苏婉月的方向看了眼,低下头,“民女什么也不知道。” 可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圣上笑笑,下一刻,这抹笑成了冷笑,“周大人,朕问你一句,坐在你面前的太子妃究竟是你们南琼的未央公主还是南王府的紫萝郡主周大人不会告诉朕你在南琼没有见过真正的未央公主长什么样吧?” 圣上两个反问,使得周珩神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像墨水一般黏稠,因为他清楚不管他说什么,眼前的帝王都不会相信,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可一旦坐实了姑娘代替堂姐出嫁的事实,远在南琼的未央公主肯定一时半会没事,那姑娘呢,她该怎么办。 周珩见不得她受苦,正要咬紧牙关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萧若飞语气闲散的开口:“周大人作为南琼使臣,想必一心向着南琼帝后,又如何会说实话,父皇若是想知道事情真相,不妨直接问三弟妹。” 图穷匕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苏婉月身上,而圣上一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要的也只不过是苏婉月的承认,免得天下人以为是他们冤枉了她,但明明一切都是南琼先背信弃义在先。 什么秦晋之好,只是一个“偷梁换柱”的阴谋。 圣上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苏婉月,每一个都带着压迫跟危险,“太子妃,你有何话要说” 到了这一刻,苏婉月反而平静了下来,她低垂着眼,来北璃的每一刻,她都害怕她的身份会被暴露,因为这样会连累别人,她担心自己会做不好,可等事情真正暴露,她却感到久违的轻松,她像一根坚韧的蒲苇,跪了下去,“妾身确不是未央公主,所有罪责与过错,妾身愿一力承担。” 圣上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如此有魄力,能屈能伸,当真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能做到的,一般女子在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更甚至已经开始狡辩了,她倒是表现的从容,看来南琼挑人还是认真挑选了一番。 而萧御看着地上跪着的妻子,心尖狠狠的颤了下,掩在宽袖里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动了下,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这才是妻子真正的一面,胆大而坚韧。 只是这一刻,萧御想杀人。 圣上深深的看了苏婉月一眼,已经不想多废话了,“来人,将太子妃压入……” “且慢。”开口之人来自萧御,秦贵妃跟周珩。 “御儿,南琼皇室欺瞒在先,拿一宗室女子来进行偷梁换柱,糊弄我们北璃,朕念在你也是受人蒙骗,朕不跟你计较,但你的太子妃该是真正的未央公主,你可明白”圣上自问已经足够保留眼前女子的颜面了,只是暂时打入大牢而已,又没说给她上刑,那皇室犯了错的皇子,还要受刑呢。 圣上已经提前了解过南王府的紫萝郡主,称得上是才貌双绝,在南琼京城颇负盛名,未央公主在她面前还要逊色三分,若非南琼欺瞒在先,就凭她王室郡主的身份,圣上会同意她做这成王妃,但今时不同往日,昔日的成王已经被立为太子,南琼还欺瞒在先,圣上如何都不能接受眼前的女子做皇家儿媳。 因此看到萧御对她进行维护时,圣上是明晃晃的不悦,他只觉得此女厉害,一个冒牌的,倒是会笼络人心,这殿中一个个的,都对她百般维护。 替嫁太子妃 第49节 圣上脸色冷,萧御脸色比他更冷,他声音冷漠如刀,动作却是温和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妻子抱了起来,“儿臣还忘记告诉父皇跟母妃,她腹中已经有了儿臣的孩子。” 第55章 “萧御:‘婉婉,你慢慢…… ==怀孕==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尤其是圣上,面色沉得可见炭色,“你说什么” 苏婉月身影更是一僵,她什么时候怀上身孕了。 而且他的反应也让苏婉月捉摸不透,他难道不生气吗。 萧御抱着怀中的女子坐下,安抚的在她细腰上揉了揉,将其重复了一遍。 这次圣上是真听见了,他目光有些怀疑,也有几分锐利的反问,“那之前为什么不说” “是啊,三弟,这所谓的怀孕该不会是你随口一说,就为了在父皇面前保住三弟妹吧?”萧若飞看热闹不嫌事大,咬牙切齿的问,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巧合的事。 萧御这次没有开口,直接无视了萧若飞,萧若飞见他还一副瞧不起自己的样子,更加来气了,正要反唇相讥,圣上沉声下命令,“去请太医院的御医过来。” “是,圣上。” 为了以示公平,周公公请来了两个御医,一个是一直在成王府给苏婉月调理身体的张御医,另一个是长期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的苏御医,这样总不用担心有人弄虚作假,圣上面色稍微缓和了些,还算满意。 “太子妃身子突然不适,你们两个看看是怎么回事”圣上的话非常巧妙,只说是身子不适,丝毫不提女子可能有孕。 方才苏婉月身份被揭穿,她都不见一丝一毫的慌张,但当男人开口的那一瞬间,她紧张了,因为只有她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怀孕,但她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恬静柔婉,没有丁点的露怯。 周珩一颗心也是沉着,朝萧御跟姑娘的方向看了眼,因为他始终觉得男人很有可能就是随口一说,只为解姑娘眼前的困境,但御医都是宫里的人,不一定就会当着帝王的面帮忙瞒天过海。 要是等会儿御医说姑娘没有怀孕,那此事该要如何收场,周珩如坐针毡,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煎熬,偏他们理亏在先,他还不能开口帮姑娘。 张御医跟苏御医见殿中坐着这么多主子,相互对视一眼,八成是又出事了,但宫里的人最会察言观色,张御医来到太子夫妇跟前,“太子妃娘娘,您请。” 随着御医的手搭在白色丝帕上,众人的心跟着向上提了提,一方面是觉得眼前的女子要是有了身孕,她的身份可能就将错就错了,另一方面众人又很担心姑娘怀有身孕,因为她本来就不是 真正的未央公主,当年京中想要嫁给成王的名门贵女何其之多,那总不能所有好的都被她给占了啊。 只见张御医刚搭上白色帕子时皱了皱眉,随后他胡须微翘,笑着站起来,“圣上,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这是滑脉,圣上若是不信,可以让苏御医再诊。” 今日养心殿的氛围明显与往日不同,后宫的主位娘娘,一贯深入简出的惠阳长公主跟右相,还有深受圣上倚重的谢国公跟周国公都在,摆明了是有大事发生,但成王刚被立为太子,他的正妃便有了身孕,何尝不是一件大喜事。 只是圣上表情好像不见有多高兴,张御医以为他是不信,连忙补充一句。 跟在张御医身后的苏御医急忙上前,将手搭了上去,皇后面色狠辣的看了苏御医一眼,苏御医在宫里便是专门给坤宁宫的皇后请平安脉的,皇后自问待他不薄,这个时候自然希望苏御医能够暗中帮中宫一把,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萧御夫妇的把柄,皇后不想就这么付诸东流。 谁让萧御跟女子感情这么好,就算这次扳不倒他,那至少也要膈应他一番。 要是一旦证实女子怀上身孕,圣上肯定要从子嗣的层面考虑,因为眼前的女子也不是一般的宗室之女,她的父亲乃南琼帝王的亲弟弟,她的身上还是带了南琼皇室的血脉,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仅流着北璃皇室的血,也流着南琼皇室的血。 就在皇后紧张不已的时候,苏御医面色如常的收回把脉的手,他对上上首帝后的目光,抱了下拳,“圣上,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确实已经有了身孕。” 苏婉月眉眼轻轻颤了颤,掩在袖子里的指甲嵌进掌心,她很清楚她没有怀孕,所以…… 苏婉月下意识的去看揽她肩的男人,只见他侧颜凌厉,瑞凤眼狭长阴冷,没有一丝笑意。 见她看过来,他神情微顿,捏着她肩膀的力道有片刻的松懈,但依旧没有放开她。 圣上脸色又黑又深,一时没有说话,而殿中其他人反应各异,在周国公跟谢国公眼里,不管是皇室公主,还是王府郡主,太子妃已经嫁给了太子,而太子殿下也很喜欢她这就够了,至于在场的后宫妃嫔,她们先是震惊南琼皇室竟然敢拿宗室郡主代替皇室公主嫁过来,可震惊之后,她们反倒有些敬佩她,至少太子对她的喜欢是真的,有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太子妃的身份怕是稳固的,可皇后跟萧若飞表情就不这么好看了,尤其是萧若飞,看向萧御夫妇的眼神都要喷火。 这是连老天都帮着他们呢。 所有的人都等着圣上的指示,秦贵妃抓紧时间开口:“圣上,孩子要紧,要不还是让御儿跟太子妃先回去,此事等南琼皇帝怎么说吧,臣妾相信这其中必有隐情。” 秦贵妃已经从女子不是真正未央公主的消息中缓了过来,她是真的将姑娘当成了她的亲生女儿,所以不管她是皇室公主,亦或者是宗室郡主,秦贵妃都能接受。 她们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背后的身份。 圣上没有说话,显然不想此事就此轻易放过,任凭南琼给出什么样的理由,南琼偷梁换柱是板上钉钉,周珩一直观察着局面,见状添油加醋,“微臣已飞鸽传书给我朝太子,相信太子爷很快会有所答复,此事绝不是太子妃的错,她也是被逼的。” 顿了顿,周珩继续道:“何况太子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有我南琼皇室的血脉。” “太子跟太子妃姻缘最初为结秦晋之好,南琼背信弃义在先,私自更改联姻人选,着实是不将朕还有北璃放在眼里,朕等南琼王给朕一个解释,念及太子妃可能是受人胁迫,加之太子妃已经怀有身孕,此事便交由太子处置,希望太子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圣上明面上不能处置了苏婉月,但不代表他可以将此时轻拿轻放,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南琼将真正的未央公主送过来,两女共侍一夫。 惠阳长公主美目一眨,大抵是没想到今日会看到这样一出好戏,当初是南琼使者提出的两国结秦晋之好,但最后也是南琼没有将真正的未央公主嫁过来,这其中肯定是有难言之隐,两方博弈之中,唯一牺牲的就是眼前的女子。 惠阳长公主看了眼容颜清丽,被男子护在怀中的女子,她的下意识反应是女子并没有怀上身孕,太子的本事早在他还是王爷的时候大家就已经领略到,他收买几个御医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别说御医,是个人怕是都知道将来这天下是谁做主吧。 “儿臣遵旨。”萧御玉容疏淡,嗓音清冷。 这是根本就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圣上深深的看了这个儿子一眼,他清晰的意识到越往后他可能越控制不了这个儿子。 不过一介女子,竟能将他生性冷漠的儿子勾到如此不辨黑白,不问对错,也是够让圣上意外了。 圣上眸中闪过一丝暗芒,让众人都退下,只留了周珩跟白霜,南琼除了隐瞒宗室郡主代替皇室公主的真相,貌似还隐瞒了一件事,因为女子若是南琼王室的郡主,那她本身应该是有未婚夫的,皇家儿媳,岂能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一行人从养心殿出去,皇后跟萧若飞没捞到好处,自然对苏婉月跟萧御没有个好眼色,尤其是萧若飞,冷哼一声,径直离开。 惠阳长公主则是过来跟苏婉月还有萧御打了个招呼,右相宴沉舟见惠阳长公主过去,眼眸微眯,也走了过去。 “紫萝,你有身孕,母妃很高兴,不管你是不是皇室公主,在母妃心里,你都是本宫的女儿。”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秦贵妃走上前来,她欲言又止,所有的话化成了一句轻声细语,“今天你也累了,就先跟御儿回去歇着吧,改日休息好了,再入宫陪本宫说话。” 苏婉月心下一暖,眸光盈盈,“多谢母妃。” 在北璃的这一年多,她很感念秦贵妃待她的好,但她确实因为自己的家人欺骗了她们。 秦贵妃看明白了她的意思,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让二人先回府。 萧御一脸温和的扶着妻子上了马车,一路上,夫妻二人未说一句话。 等回到紫霞殿,下人要进来伺候,萧御抬了抬手,众人低着头退下,里殿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气氛很安静。 萧御没有开口,苏婉月也没有说话。 良久,还是男人按捺不住,率先开了口:“你可有何话要说” 苏婉月深吸一口气,作势就要站起来,“妾身……” “你想说什么,孤听着。”萧御猛地一拽她的手腕,将她按到贵妃榻上,声音又沉又轻,“婉婉,你慢慢说。”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闺名。 第56章 “别的都能容忍,但陆卿…… ==孕事== 他这样,反倒让苏婉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苏婉月唇瓣翕动,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就睁着如水的眸子看着他,那眸子晶莹剔透,潋滟而盈动,看的人心软。 看着这样的妻子,萧御总是控制不住生出些阴暗的情绪来,但他不想吓到妻子,控制住了心底的那抹阴暗,“不着急,你慢慢说。” “殿下真的想知道吗”越是这种时候,苏婉月越是紧张,她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不由自主的拽紧了男人的衣襟。 她欺骗他在先,她宁愿他直接给她一个痛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小刀割绳子似的。 “你的过往,孤都想知道。”萧御早已从别人的嘴里知道妻子的故事跟曾经,这次,他想听她亲口说。 “其实我就是南王府的紫萝郡主苏婉月,未央公主是我堂姐,我娘亲跟父王感情很好,伉俪情深,他们的姻缘是因为我父王对娘亲的一见钟情,恰好娘亲也喜欢父王,只是娘亲在生我的时候身子落下了病根,很早就去世了,娘亲去世之后,外祖家,还有京中大臣都劝父王续弦。” 但南王为了女儿,硬是不肯续弦,一个身居高位的王爷,他不肯续弦,当然没有人硬逼着他去续弦,只是南王在朝中身居要职,他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女儿身边,听说南王去军营都要将女儿带上,南琼帝后白日便将苏婉月接接进宫来,她成了除皇子公主以外唯一能时常出入皇宫的人,那时京城所有的人都羡慕苏婉月。 “就是因为这样,我跟堂哥还有堂姐她们关系渐渐熟稔了起来,陛下跟皇后娘娘膝下只有两子一女,我跟堂姐年纪相仿,又都是女孩,关系也是最好。”苏婉月慢慢开口。 正因为关系好,所以她最后没有办法斩钉截铁的拒绝。 “堂姐她……从小做事就有自己的主见,过得也非常恣意,但有时候她也会非常冲动,堂姐她不喜欢被人束缚,两国联姻那段时间,堂姐她与我说她想要的只是择一真心人,她不在意那些荣华富贵。 “苏婉月说着,偷偷去觑他的脸色,试图找出他是什么反应。 萧御余光觑着她的脸色,有些好笑,她这是担心他会对她堂姐做什么,他在乎的只有她,至于她堂姐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不在意荣华富贵,他根本就不在乎。 萧御一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松开她,“继续。” “堂姐是在成婚前一日逃的婚,陛下跟皇后娘娘马上就派人去找了,只是没有找到,然后第二日谢大人他们第二天就要到京城,陛下跟皇后娘娘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便召我入了宫。” 那一日于苏婉月而言不亚于五雷轰顶,两国联姻,堂姐却在成亲前一日消失,她要代替堂姐嫁给一个陌生的人,去往一个离南琼相隔万里的地方。 “妾身并没有故意欺瞒殿下的意思,但妾身当日也没有坚决的拒绝皇后娘娘。” “为何”萧御微微扬了扬眉,其实这个答案很简单,也很容易猜得到,即便能将万事掌控在手中的他,也不可能自信的以为她当年想嫁过来是有一分因为他,毕竟她跟她那未婚夫可谓是青梅竹马,感情和睦。 苏婉月眉目没有犹豫,轻声回答:“因为南琼百姓,也因为妾身的家人。” 就算当初皇后娘娘执意要让苏婉月嫁过来,为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让她见她的家人,但在苏婉月幼年之时,她们确实待苏婉月极好,这种血脉的联系无法割舍。 正因如此,苏婉月会纠结,也会痛苦。 萧御修长微凉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把玩着她的小手,选择一言不发,妻子年纪小,还是跟孩子一样会将骗没骗别人放在第一位,却未曾考虑到两国联姻的人选岂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能决定,有因才有果,这错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萧御明白妻子心中所想,所以明白她的小心翼翼跟心里的纠结与苦痛,这次不引导她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如何能剥茧抽丝,将她心中的那颗刺给拔除。 他要的是妻子陪伴他一生一世,他们不止要今生结发,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们都要成为夫妻。 “那陆卿尘呢?”萧御微微阖了阖眸,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那个问题。 陆卿尘…… 苏婉月瞳孔猛地一缩,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遏制着,她下意识的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你还喜欢陆卿尘”萧御目光陡然一沉,慢条斯理的问。 别的事情他都可以不问,都可以不计较,但唯独陆卿尘不能。 他一句接一句的问,带着点逼迫的意思,苏婉月被他逼得险些陷入绝路,她深提一口气,“妾身以前确实喜欢陆二公子,但现在……” 从她踏入北璃京城的那一刻,她就主动将属于陆卿尘的那一份感情给割舍掉了,但因着这桩姻缘根本就不属于她,苏婉月从来不觉得她们会走到最后,因此她从未细想她对他是个什么感情,这会儿她脑子很乱。 萧御:“现在如何” 苏婉月抬眼看他,眉眼带着倔强,也有三分脆弱,“殿下能再给妾身一些时间吗?妾身会给殿下一个答案。” 男人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 萧御眸光一寸一寸冷下去,方才说到她堂姐,她家人,她都愿意开口,可一轮到陆卿尘,她就开始含糊其辞,避而不谈,陆卿尘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比她堂姐跟她的父亲还有重要,她不是最在乎家人。 还不等萧御说话,外头响起了清亦的声音,“殿下,周大人求见。” 替嫁太子妃 第50节 里殿没有听到主子的声音,清亦以为他没听见,正欲再喊,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主子脸色冷凝的走出来。 主子这是跟太子妃吵架了。 跟清亦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琴儿,琴儿小心翼翼的朝内殿看了眼,就听殿下沉声留下一句,“伺候好太子妃。” 琴儿连忙福了福身,进入殿中。 这边,周珩已经在书房等着萧御了,“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前年年底,南琼有意与北璃结亲,首选的人选还是废太子,只是因为当日废太子已经娶了正妻,还是高门贵女,她们南琼国的公主总不能做妾室,这才选择了当日的成王殿下,只是那时的成王殿下虽羽翼未丰,但实力不容小觑,比起深得北璃圣上倚重的废太子,南琼不管是帝后,还是太子,都觉得成王殿下是最有可能登基为帝的那个人,而事实也如他们当初所料,这才不到两年,他就成为当朝储君,行事做派仿佛他才是那天下之主,连圣上都要避其锋芒。 “那两名御医是被殿下给收买的吧?”周珩瞥他一眼,直接拆穿。 他前几日一直有来成王府,姑娘若是有孕,那肯定一早就知道了。 萧御没有否认,气定神闲的掀了掀茶盖,“父皇给周大人传了什么话” “皇上说既然南琼一开始就说要将未央公主嫁过来,那就不该出尔反尔,未央公主跟紫萝郡主既是堂姐妹,感情又好,倒是可以共侍一夫。”周珩自然觉得荒谬,这不一从宫里出来就来了成王府。 “孤对南琼国的未央公主不感兴趣。”萧御唇角扯了扯,淡淡开口。 当初同意两国联姻是为了江山九州,今日他只为妻子。 他一开口,周珩就知道他的意思,索性跟他将一切都摊在明面上,“微臣已经给秦太子传了信,相信秦太子会很快有所答复,只是圣上态度坚决,太子妃又没有真正的怀上身孕,殿下日后打算怎么做” 谎言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天,这个谎称“有孕”总不是长久之计,周珩怕最后圣上又将错都怪到姑娘头上,而且秦贵妃肯定也会对姑娘失望。 “这事就不劳周大人操心了。” “这桩姻缘,她是唯一受到伤害的那个人,希望南琼陛下跟皇后娘娘能效仿历代郡主代替公主和亲的帝后,兴许可化解此局。” 周珩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婉婉的身上本就流着南琼皇室的血脉,如果陛下跟皇后娘娘愿意给她一品公主的身份,再加上她已经怀有“身孕”,兴许北璃的圣上不会说什么,当然,南琼肯定要拿出相应的诚意来,这事有太子爷在,应该不会太难。 “微臣会再修书一封给太子爷,向他传达这个意思。”周珩朝他拱了拱手,道。 “还有那个白霜姑娘,圣上说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他会将白霜姑娘放走,至于七皇子,他志不在京城,那这世上只能少一个七皇子。” 圣上这话的潜在意思是他愿意给萧御一个机会,不然让世人知道七皇子尚且活在世上,一切都是新太子做的局,又会招来议论。 皇子锋芒毕露,于圣上而言不是一件好事,但他若不锋芒毕露,那姑娘今日就要被压入大牢了,周珩还是庆幸他能够护得住姑娘。 言至此处,周珩试探他的想法,萧御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夫妻生同衾,死同穴,她是孤的妻子,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改变。” “太子妃,刚刚奴婢都要吓死了,慧远大师的画竟然落在了白霜姑娘那里,还被大皇子发现了,幸好太子妃没事。”琴儿得到授意,从殿外走进来,见苏婉月脸色有几分虚弱,猜测她可能是吓到了,急忙给她倒一盏热茶,道。 “白姑娘是静慧师太的唯一弟子,拿到那幅画并不稀奇,圣上肯定已经知道七皇子尚活着。”苏婉月抿了抿唇,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脑子已经开始疼了,女子揉了揉发涩的眉眼。 “大皇子肯定是因为储君之位被废,心生不满,这才着急找到殿 下的错处,意图将殿下跟郡主您一网打尽。“琴儿一针见血,废太子是个睚眦必报的。 “不过郡主有了身孕,圣上一时半会肯定不敢对郡主做什么,消息传回南琼之后,太子爷肯定会站在郡主这边。”琴儿道。 “你想哪里去了,张御医跟苏御医是被收买的。”苏婉月听着她的话,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 琴儿“啊”了一声,她还以为自己郡主是真的有身孕了,毕竟郡主这几日容易精神不济,胃口也不太好,倒像是有孕了。 *** 与此同时,那只鸿雁停在了太子秦珏书房的窗台上。 第57章 “婉婉会不会有事。”(…… ==知道== 时值新年,百废俱兴,南琼京城上下热热闹闹的。 “你哥哥还是不肯见你” 未央公主身着一袭浅粉色轻罗云裳,浓眉大眼,容颜妍丽,只是此刻她皱着眉,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皇后很是心疼。 “哥哥他还是不肯见我。”未央公主摇了摇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从去年到现在,未央公主见到这位兄长的次数,屈指可数。 未央公主知道兄长是在怪她,怪她一时任性逃了婚,连累了婉婉,可她也不想这样,她已经知道错了。 “你这位兄长实在是太狠心了,婉婉嫁到北璃不是与成王殿下日子过得好好的吗?成王殿下姿仪名满天下,比之陆二不遑多让,你兄长又何必如此,他难道忘了,你才是她的亲妹妹吗?”皇后紧皱着眉,语气或多或少的带了些埋怨,她有三个孩子,太子从小由皇帝教养,二儿子性情恣意,不受拘束,在皇后看来还是太调皮了,唯独这个女儿,性格虽说有些刁蛮,但陪伴皇后的时间最多,皇后这心自然而然的更偏向小女儿一些。 逃婚这件事确实是未央做得不对,但时过境迁,婉婉在北璃日子过得也不错,那这事就让它过去不好吗,长子这般斤斤计较,到底让皇后心生不满。 长子难道分不清谁是他亲妹妹吗。 “母后别生气,是我对不起婉婉。”未央公主抽了抽鼻子,神色黯淡,她只是不想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才逃了婚,可逃离之后她就后悔了,她享受了皇室带给她的荣华,就该有所担当,但哥哥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连太子府都不让她进,分明就是在埋怨她,责怪她,以前待她最亲近的人突然对她这样,未央公主完全受不了,而且这都过去多久了,要是可以,她愿意跟婉婉换回来。 “你跟婉婉是姊妹,这有什么对得起跟对不起的,你父皇都不怪你了,本宫相信婉婉也不会怪你,这事是你哥哥做的太过分了。”皇后摸了摸她失落的脸颊,不忍心看她这么难过,转头对小宫女道:“彩萍,你去请太子过来,本宫倒是想问问,太子现在是什么意思。” “湘王爷。”彩萍快步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停下来。 皇后跟未央公主抬起头,未央公主飞快的拿着袖摆擦了擦发红的眼眶,站起来,“二哥哥。” 湘王有些隐晦的瞥了未央公主一眼,对皇后道:“母后,大事不好了,你快过去吧。” 第一次见次子这副表情,皇后猛地站了起来。 而秦珏已经在南琼君主处理奏章的地方了,南琼君主将那张纸条来来回回的看了三遍,表情一片冷凝,秦珏开口:“事情便是如此。” “这个白霜,好歹也是静慧师太唯一的弟子,行事怎能如此大意,去了一趟北璃还跟人家七皇子扯上干系了,拖累了自己不够,还连累了婉婉。”南琼君主将纸条揉成一团,表情异常不悦,万万没想到最后坏事的人会是静慧师太唯一的徒弟,她做事怎能这么不小心。 这可该如何是好…… 南琼君主一时焦头烂额,南琼与北璃结秦晋之好,便是为了两国友好,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想办法平息掉北璃的怒气,还有他们肯定是要竭尽全力保住婉婉,不然他们没有办法给南王府还有陆宰辅府交代。 “白霜姑娘正值豆蔻年华,比不得父皇会谋算,何况只要是谎言,就有拆穿的那一天,父皇难道没有预料到会有今日吗?”秦珏目光清冷如水,就这么不疾不徐的开了口,南琼君主被他呛得无法应声,“朕跟你母后当时也是逼不得已。” “当日若有别的法子,朕也不会如此。” 秦珏不置可否,表情可谓淡然,清隽的脸庞浮现几分嘲弄。 南琼君主被长子这副态度弄得下不了台,正要说些什么,李公公从外面走进来,“陛下,皇后娘娘跟未央公主来了。” “宣。” “不知陛下召臣妾过来有何事”皇后进来后,嗓音柔柔的问上首的帝王。 “你自己看吧。”南琼君主将一张纸条递给她,皇后一看到纸条表情顿时就变了,张大了嘴巴,“怎么会……” “母后,怎么了?”湘王跟未央公主觉得奇怪,齐齐开了口。 皇后神色复杂的看了湘王跟未央公主一眼,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原以为婉婉非北璃女子,此事完全可以瞒天过海,谁曾想北璃现在就知道了,北璃跟南琼实力相当,他们作为理亏的一方,不知要如何做才能平息掉北璃的怒气,好在婉婉已经有了身孕,至少她人是安全的。 湘王已经从帝后的脸色中看出些东西来了,他看了未央公主一眼,选择一言不发。 而这时,秦珏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打破了殿中的寂静,“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妹妹打算听哪一个” 这是哥哥第一次这般有耐心的跟她说话,未央公主本该高兴,可是哥哥的表情这般冷漠,他要说的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未央公主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喃喃道:“先听好消息吧。” “好消息便是此番北璃局势发生了大改变,成王殿下已经被圣上立为太子,代为处理朝中政事,成王被立为太子,婉婉自然也成了太子妃。”秦珏言简意赅,转动着手中的扇子。 未央公主顿时一喜,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喜极而泣,婉婉代替她嫁过去,她当然希望婉婉能够过得好。 未央公主看得开,湘王却没有她看得开,他感觉秦珏后面还有话要说,紧接着,秦珏说出了后面的话,众人表情皆是一僵,“只是现在婉婉的身份已经暴露,北璃皇帝要将婉婉打入大牢。” 未央公主脸色瞬间一白,险些要昏过去,“怎么会这样” “婉婉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她的身份迟早有一天不是会暴露吗,还是未央觉得这件事能瞒天过海一辈子。”秦珏盯着未央公主,那双眸子再无未央公主熟悉的温柔,“现在北璃君王的意思是让我们南琼将未央给送过去,未央,你可愿意过去” “秦珏你……”皇后顿时就不干了,她没想到长子会这般想,他到底有没有将未央当作他亲生妹妹啊。 秦珏目光牢牢的锁着未央公主,执意要她一个答案,“未央,婉婉现在遭受的这些都是因你而起,哥哥就想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帮婉婉度过此次难关” “我,我……”未央公主不由自主的想要避开秦珏的打量,她唇瓣忍不住的颤抖,一时间犹豫不决。 秦珏这下是真的失望,这个妹妹,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其实北璃太子他早就知晓婉婉的身份,只是因为他很喜爱婉婉,所以他不愿意计较,他之前也与我说过,他有执掌天下之心,只是因为他想保护婉婉,至于未央公主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关心。”秦珏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继续道。 未央公主脸色一下子火辣辣的疼,像是有人拿手掌抽了她一巴掌。 “哥哥,我……” 她想说她愿意去北璃帮助婉婉,但秦珏没有给她机会,“明日儿臣就启程去北璃,北璃想要什么补偿,都是理所 应当,儿臣过去之后会细细斟酌,再传信给父皇。” 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秦珏亲自过去,也给足了北璃脸面。 湘王站起来,尽量表现的轻松一些,“我陪大哥一起去吧,正好也有一两年没有见婉婉了。” 时间紧张,南琼君主下令派二人即刻前往北璃,未央公主见状也要跟着去,她的理由是她许久没有见婉婉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去见一见婉婉。 秦珏给拒绝了,他们是去办正事的,不是专门去看婉婉。 未央公主只好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说她给苏婉月准备了很多礼物,让他们明天帮她带过去。 湘王一直最疼爱这个妹妹,舍不得她受这样的冷落,他扯出一抹笑容来,“妹妹放心吧,你想说的哥哥都会与婉婉说的。” 未央公主重新坐下来,就听母后一脸担忧的问父皇,“陛下,你说婉婉会不会有事” 母后担心光是北璃太子一个人,护不住婉婉,未央公主发着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是真的太任性了吗。 湘王跟秦珏一起出皇宫,秦珏要回太子府收拾东西,湘王出声喊住他,“大哥对未央是不是太冷淡了?” “那你觉得事情闹到今日这个地步,是谁的过错” “未央只是一时年纪小,她又没有恶意,大哥一直对未央这样冷淡,难道就不怕未央伤心吗?” 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湘王很疼爱这个妹妹,他不想大哥跟小妹之间生嫌隙。 “她伤心,那婉婉要不要伤心,皇叔膝下没有儿女承欢要不要伤心,陆二要不要伤心”秦珏清隽的脸色很是淡漠,直截了当的反问。 湘王一时被挤兑的说不出话来,这时,秦珏目光犀利的继续问:“未央娇纵任性,行事冲动不顾及后果,除了才学跟规矩,她身上可有半分公主的样子” 等等…… 公主的身份…… 秦珏忽然将扇子抛给身边的小厮,匆忙的往回走。 湘王不知他又要做什么,急忙的跟了上去。 替嫁太子妃 第51节 *** 而远在万里之外的成王府,苏婉月不知道这些,她是被热醒的,那人结实炙热的胸膛牢牢圈住了她,逼得她动弹不得。 她睁开眼,入目是容颜如画的男人,头顶是粉色的芙蓉纱帐,“殿下。” 第58章 “芙蓉软帐,夫妻交心。…… ==芙蓉软帐== 眼下正是正月,京城天气寒冷,屋外越是寒冷,屋内烧的炕火就越旺,苏婉月中午睡觉的时候只着一袭轻纱,与芍药花的颜色一模一样,她肌肤又白,睡眼朦胧,这副娇娇懒懒的模样,让人忍不住青筋贲张,将她给生吞活剥了去。 她又被男人困在怀里,额头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萧御手掌按在她的额头上,点评一句,“你睡了很久。”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惊的缘故,她睡得不是很安稳,方才一个劲的往他怀里缩,还有她的身子也很热,但不是那种生病时候的滚烫,萧御深邃的瑞凤眼凝视着妻子,在妻子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解开了她身上的那件云烟轻纱,苏婉月身子一僵,猛的按住他精瘦结实的手臂,朝他摇了摇头。 这几日下来,她是真的身子不舒服,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他。 对上妻子盈盈似水的眸光跟微微颤抖的眼睫,萧御唇角扯出一抹笑,“乖,今日不碰你。” 确定他眼神里没有多余的情/欲,苏婉月才渐渐松开按住他的手,那名贵单薄的轻纱很快就被褪掉,紧接着是女子的小衣、亵裤,苏婉月不习惯在白日里做这种事,加之紧张,她身子僵硬,精神紧绷着,她将侧脸埋在金丝枕里,假装看不见他。 萧御看着好笑,对着妻子一边的侧脸慢条斯理的解开了他的衣衫,少顷,夫妻二人坦诚相见,他将缩成一团的妻子拽出来,然后抱到怀里,带着珍视的意味。 “周大人已经传信给秦太子,相信不日南琼将会派人过来,白姑娘是静慧师太唯一的关中弟子,又非北璃人,等事情尘埃落定,父皇会放了她,这个你不用担心,婉婉还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孤,孤一一给你解答。”萧御修长的指尖移到了她的那处粉色胎记,不紧不慢的摩挲着,他的妻子就很像这只漂亮的蝴蝶,心思不在他身上,还总想着离开他,不趁机绝了她的念头,她还总是怀有希望,但在这之前,他不希望她心里有任何的负担。 她总将有些事往她身上揽,但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本来心里就不该有这么多负担,他现在能护得住妻子,将来也能护她一生一世。 他的目光像黑曜石一般明亮,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苏婉月觉得在他面前就没有什么秘密,她抬眼看着他,轻声问:“妾身记得苏御医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人” 张御医会帮她,苏婉月没什么意外,但昨日大殿之中,苏御医顺着张御医的话往下说,苏婉月十分感到意外。 “权势将倾,只要是名御医,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苏婉月想到上次周珩与她说的,“圣上自从龙体抱恙以来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宫里的那些奏章都是成王帮忙处理,我看这京城里的大臣已经在蠢蠢欲动,王妃娘娘,说不定再过上一段时日,连圣上都要避其成王之锋芒。” 就像在南琼,太子秦珏储君之位固若金汤,在民间的威望不逊于南琼君主,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宫里,只有秦珏敢指责南琼君主的不是,南琼君主还不会反驳。 人人都知道太子跟太子妃感情好,这个节骨眼上,御医开罪太子,那不就是得罪了未来的新君,谁愿意去冒这个险,不管是苏御医,还是李御医,都会做一样的选择。 他的话算是解决了苏婉月心头的一个大疑惑,她再问:“那殿下是打算等南琼那边的人过来再跟父皇说妾身没有怀孕的事吗?” 他随口的一句话解了苏婉月的燃眉之急,否则今时今日的苏婉月已经被关在大牢里了,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张御医去年年底便告诉我,婉婉的身子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孤日夜浇/灌,婉婉如何怀不上孩子”萧御轻笑出声,语调缓慢的问她,“还是说,婉婉不想怀上孤的孩子。” 苏婉月心神一颤,脸颊快速染成了红色,他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自问脸皮没有他厚。 “婉婉躲什么,之前不是你答应的会与孤生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萧御虚虚的按住她的肩,继续语调悠悠的问,但眼中已经带了几分笑意。 苏婉月从幼时起,很多人都叫过她的小名,有父亲,有长辈,也有青梅竹马的陆卿尘,唯独他喊她‘婉婉’的时候,语调里总带着笑意跟缱绻。 苏婉月不是一个看不清别人心思的人,她看着他狭长幽深的瑞凤眼,男人眉如墨画,骨相完美优越,鼻梁高挺,初时见他,女子的第一反应是他是跟陆卿尘完全不一样的人,她刚嫁过来那会儿很忐忑,但既然是她选择了这条路,她落子不悔,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苏婉月最初预想的不一样,她与七公主一见如故,宫里贵妃娘娘待她极好,然后她还要跟他一起跟原太子他们斗智斗勇,明明只是一年多,这些事情却在她的脑海里渐渐清晰,她恍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有些事情,它发生了,就很难再割舍掉了。 苏婉月睫如蝶翼,轻轻低下头。 见她将头低下去,萧御捧起她的小脸,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婉婉,去年的上元灯节,你见了陆二公子吧?” 外面已经是傍晚,晚霞渐渐被黑暗所笼罩,殿中没有点烛光,极为暗沉,但妻子的容颜已经深深络在了他的脑海里,他可以幻想到妻子此刻的神情,她肯定是不敢置信,如水般的眸子带着仓惶。 下一刻,妻子问:“殿下是如何得知” “婉婉, 你之前与我说你与你大哥哥兄妹感情最好,但你曾两次在睡梦中喊了‘二哥哥’,若是你,你会相信你睡梦中的‘二哥哥’是湘王吗?那晚,秦太子忽然出现,百般阻挠我与你一起看花灯,难道不是在给你还有你二哥哥争取机会“萧御闻之一笑,不紧不慢道。 原来她一早就露出了破绽,而她却完全不知。 “那殿下一早就知道了妾身的身份”这一点是苏婉月之前未设想过的,她有些无措。 “是啊,你与陆二公子的定情信物,孤也看过,秦太子离京之前,孤与他挑明了你的身份,婉婉,你可知道孤为何没有直接挑明你的身份”萧御喟叹一声,笑意吟吟的问她。 没有挑明,是因为他不介意她的身份,苏婉月心想,他今晚,就像是要拿一个网将她完完整整的罩住,然后再不能离开他。 “孤一早就说过,孤不介意婉婉的身份,不管你是公主,还是郡主,孤都不会介意,孤没有揭穿你,还有另一个原因。” 苏婉月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已经不想说话了,萧御紧接着用那磁性好听的嗓音问她,“若是当时孤揭穿了你,婉婉是不是就想着要离开了。” 他滚烫的呼吸都喷在她的脖子上,弄得苏婉月有些痒,苏婉月浅声反驳,再这样黑暗幽深的氛围下,她的底气到底还是不足,“妾身没有这样想。” “那是因为婉婉嫁过来是基于两国利益,你若逃脱,那一切都前功尽弃了,所以你不会这样想,如果没有这些,你敢说去年的上元灯节,你不想跟你的二哥哥一起离开”他用最温和的声音问出最犀利的话,从认清他心意的那一刻,他已经能轻易揣摩妻子的心思,正因如此,他那时对妻子又爱又“恨”。 左右他们只有彼此,这就够了。 苏婉月轻易被他识破了心思,她从未设想过这种可能,但对去年才成婚半年多的她,如果有这个机会…… “婉婉,其他的事不需要你去费心,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我结为夫妇,不管发生什么,你都离不开,你既心里还放不下陆卿尘,那孤帮你一起将他忘掉,从明日起,孤就在府里陪你,相信你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身孕。”萧御手掌摩挲着她平坦的小腹,想着接下来要与妻子做的事,他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仿佛那里面已经有了她跟他的孩子。 他左口一个“陆卿尘”,右口一个“陆卿尘”,但苏婉月根本就没这样想,她只是对二哥哥心里有愧,因为这桩婚约,她有她的不得已,二哥哥却是无辜的。 上次时间匆忙,有些话她还未来得及跟他说,她跟他有缘无分,她不希望他困在里面。 见怀中女子迟迟不说话,萧御以为她身被揭穿,就不想再与他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他语气有些沉,带着几分微妙的醋意,“婉婉怎么不说话,你是想将你的二哥哥藏在心里藏一辈子,还是觉得消息传回南琼,你的未婚夫跟你堂姐会来救你” 苏婉月:“……” 他这都是在想什么,女子猛地攀住他的颈脖,在他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男人身形一僵,反客为主,长驱直入。 第59章 “真的有孕了。” ==昏暗== 昏暗的环境让有些感官愈发敏锐,萧御将妻子牢牢的圈在怀里,长舌一点点深入,与妻子的丁香小舌共舞,苏婉月被他吻得有些呼吸不过来,想躲却被他按住了玉肩,他带着薄茧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摩挲着妻子的冰肌玉骨,带来一阵阵酥麻,渐渐的,他手开始不规矩起来,分开了她的双/腿。 苏婉月“嘤咛”一声,嗓音轻柔婉转,挣脱的越发离开,但她越躲,男人的攻略性就越强,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给吞进去,她的身上沾满了龙涎香的气味,杏眼迷离,这一刻,她如水的眸子里全是他,这让萧御心神荡漾,他很高兴。 等放开怀里的妻子,萧御修长白皙的指尖上沾了丝丝水渍,他面不改色的拿帕子擦干指尖上的水渍,再看芙蓉软帐中的妻子,脸颊酡红,羞如桃花,如雪的肌肤上沾了粉色,身上看起来总算多了几分生机。 萧御先是整理了下他的衣袍,然后过去将妻子给抱了起来,她顺势抱住他的脖颈,有几分依赖的将脑袋埋在他怀里,萧御脚步一顿,跟抱小孩似的抱着她去了浴池。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殿内温暖如春,下人们鱼贯而入,将膳食呈上来,萧御跟苏婉月对面而坐,苏婉月用了一碗汤羹,两块糕点,就放下了筷子,萧御见状皱了皱眉,摆手让下人们都退下,过去将她再次抱到膝上,夹起一块嫩滑无刺的鱼肉喂到妻子嘴里,“再陪孤吃一点。” 苏婉月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又用了一些膳食,直到她真的吃不下了,萧御才放开她。 苏婉月白日睡了半天,萧御以为妻子晚上会睡不着,还准备给她讲故事,谁知妻子一沾上金丝枕就睡着了,萧御眸光幽深了几分,从背后将妻子圈到怀里,闻着妻子身上的馨香阖上眼眸。 翌日,萧御下朝归来,侍卫就匆匆忙忙的入了殿,对他道:“殿下,云阳大师已经入了京。” 云阳大师是萧御的师父,云阳大师入京,萧御肯定是要过去的,苏婉月听言抬起眼,萧御摸了摸她白皙光滑的脸颊,“婉婉可愿陪孤同去” 而此刻,归闵寺的高山之上不仅有白衣飘飘的云阳大师,还有另外一个吹着胡须,看起来气呼呼的慧远大师,慧远大师正是苏婉月的师父。 云阳大师德高望重,在人前一向是威严肃穆,唯独在好友面前跟返老还童似的,逮着机会就挖苦他,“你这死老头,整日就窝在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上不见人,要不就是云游四海,怎么这会儿想来北璃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北璃难道只有你能来,我就不能来,还有我这次来,不是为了紫萝而来,没有想到你这个老头子能力虽然不行,但徒弟还是极为厉害,在天下颇负盛名。” “什么叫我能力不行,那老头子我在天下也是有名望的好不好不然我如何能培养出来太子殿下这样出色的徒弟。”云阳大师面红脖子粗,呛了回去。 苏婉月跟萧御过来时便看到这幅景象,二人走了过去,“师父。” 云阳大师跟慧远大师顿时抬眼看过去,“太子殿下,太子妃。” 萧御扶着妻子的腰,笑着道一句,“师父,慧远大师。” 云阳大师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他这次回来主要还是为了北璃跟南琼如今的局势,他望了一眼徒弟跟他身旁柔婉大方的姑娘,笑道:“京城里的事情为师已经知道了,殿下可原陪为师下盘棋” 慧远这老小子自己水平不怎么样,教导出来的女娃娃却是出色的很,落落大方的。 萧御去看苏婉月,苏婉月朝他浅笑了下,“妾身去大殿上柱香。” “照顾好太子妃。”萧御放开了她的腰,对琴儿嘱咐一句。 琴儿福了福身,扶着苏婉月去大殿上香,苏婉月虔诚的上了三炷香,许了个愿,等苏婉月上香回来,慧远大师喊住了她,“紫萝。” 慧远大师对苏婉月而言,就像第二个父亲,因为他对小辈一贯慈爱,尤其是对女娃娃,苏婉月笑着应了声,“师父。” 慧远大师侧了侧身体,让她看桌面上的卦象,“为师帮你卜了一卦,你过来看看” 慧远大师不轻易卜卦,一生中卜过五次卦,有两次是为了南琼局势,有三次是为了徒弟苏婉月,慧远大师为了苏婉月跟陆卿尘,是倾尽了毕生精力。 苏婉月闻言走了过去,慧远大师跟静慧师太是同宗,都擅长卜卦,在卜卦上,白霜深得静慧师太真传,相反,苏婉月在卦象上并不是很精通。 她不是很能看得懂,虚心请教慧远大师,慧远大师说出了今日的 第一句话,“紫萝,为师记得很早之前就与你说过,你与卿尘之间没有夫妻缘分。” 女子沉默了下,想到承乾十一年的腊月,苏婉月跟陆卿尘要回京城,她因为落了一样东西要回去拿,而陆卿尘要回京述职,她们只好在半路分道扬镳。 慧远大师见她去而又返,问她是不是遗落了什么东西,小姑娘飞快的点了下头,急急忙忙的就要进屋去拿,等她拿了东西准备跟慧远大师告辞,慧远大师叫住了她,也是让她去看一个卦象,问她对陆卿尘是个什么意思,小姑娘认真想了一下,娇娇俏俏的说:“二哥哥对我很好,我将来肯定是要嫁给他的。” 可是慧远大师却说:“紫萝,为师给你跟卿尘卜了一卦,你们二人将来并没有夫妻缘分。” 凤凰之命,如何会做一个宰辅府的二少夫人,南琼当朝太子乃小姑娘的堂哥,小姑娘肯定不会是嫁于他,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小姑娘的正缘可能在北璃,为此,慧远大师决定云游四海,再后来,南琼与北璃决定结秦晋之好,兜兜转转,当初那个卦象终究还是应验了。 苏婉月想起来了,当日她听到这话明显的有几分手足无措,回去后还将这事告诉了陆卿尘,陆卿尘看小姑娘眼眶通红,跟只小兔子似的,有些好笑,“这不还没到那时候吗,何况事在人为,这卦象也不一定是真的,若是真的,只要那人比二哥哥对你还好,二哥哥就认了。” 陆卿尘温润如玉,心性豁达,看事情看得比谁都要开,他从始至终在意的都是苏婉月会不会过得好。 苏婉月呼吸有几分潮湿,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渐渐的明白了她的心。 慧远大师:“紫萝,刚过易折,为师以前就告诉过你,你不能老是想着要将事情考虑跟安排的面面俱到,当初你受陛下跟皇后娘娘胁迫嫁给北璃成王的时候,你难道还想过要与卿尘再重归于好吗?” 说白了眼前的姑娘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娘,要按南琼太傅的话来说,她就是有着江湖人士身上的那股子义气,因为如今陆卿尘还割舍不掉这段感情,她若真将全部的心交给北璃太子,她会觉得对不起陆卿尘,但感情的事,岂是用对错来衡量的,正因如此,她需要有人来引导她,推她拔开云雾。 苏婉月轻轻摇了摇头,她一双杏眼潋滟如水,晶莹剔透。 “既如此,那你为何要想你跟北璃太子交心之后卿尘会如何,因为一开始,你跟卿尘就不可能了啊,卿尘现在还困在过去,一直纠结,是因为他知道你当初是被逼着嫁过来的,他怕你过得不好,怕你在北璃过得委屈,所以他不敢过得好,要是你与北璃太子真的幸福美满,为师相信卿尘也会渐渐放下,至于怨不怨怪这个东西,你若当初是因为嫌弃卿尘不如北璃成王有权有势,毅然决然的抛弃了他,他可能会怨,但事实不是这样,他又如何会去怨怪你。”顿了顿,慧远大师继续道:“至于紫萝你自己,人的一生漫长,你与北璃太子已经是夫妻,你与他心意相通并没有什么不对,其他的事情也不该成为套住你的枷锁,这桩婚事造就了南琼与北璃的盛世太平,这其中的差错若现在要找一个始作俑者,也找不到你一个小姑娘头上,紫萝可明白为师的意思” 其实慧远大师心里明白陆卿尘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另娶他人了,但两个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子,他们总要有一个人幸福。 紫萝她本来就承担了许多她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东西,她该过得好,她与北璃太子之间,本也是正缘。 苏婉月认真思索慧远大师的这一番话,潋滟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慧远大师目光慈悲,语气带着悲悯,“紫萝,感情的事没有对错,也没有为什么,你要明白。” 几只燕子从远处的天空飞了过来,栖息在梧桐树上,它们叽叽喳喳的盘旋在树梢上叫个不停,苏婉月看着这些燕子,不由想起了自己,压在她心头的乌云渐渐消散,她脸上出现了熟悉的笑容,如暖阳初绽,“多谢师父,我明白了。” 苏婉月作势就要起身,见她还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跟一只燕子一样跑开,慧远大师笑了笑,“为师千里迢迢而来,紫萝连跟为师下一盘棋都不愿意吗?” 替嫁太子妃 第52节 “师父先请。”苏婉月规规矩矩的重新坐了下来,她的棋艺得太傅跟慧远大师教导,在人前就没输过,今日亦是如此。 棋局下到最后,苏婉月的白棋占据了棋盘上的有利局面,慧远大师目光闪过一丝欣慰,他突然问一句,“为师听说你有了身孕” 苏婉月一怔,跟慧远大师说这一切都只是男子的计谋,为的只是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慧远大师却是意味深长,想到了刚刚那个卦象,笑着问:“那有没有可能你是真的有了身孕” 萧御陪着云阳大师下了一盘棋,便去接妻子,走在半道上,险些与妻子正面相撞,见妻子面色古怪,神情好像很急切,萧御问:“怎么了,慧远大师与你说了什么” “刚刚师父说……”苏婉月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萧御见状十分有耐心的看着她,目光温和轻柔,“他说了什么” 苏婉月垂首看着她粉色绣花鞋上的珍珠,“师父刚刚给我卜了一卦,他说我有可能是真有孕了。” 萧御身躯一震,低头看她。 第60章 “父凭子贵,彻底说开。…… ==父凭子贵== “老头子,你这卜卦之术可以啊,有了这个孩子,想必眼前的困境都可以得到解决。”慧远大师目光慈悲的盯着面前的棋盘,自顾自的再落下几个黑子,这时,云阳大师大大咧咧的坐到了他对面,道。 他们此次来北璃,一来是为了他们各自的徒弟,二来便是为了两国的局势,因着南琼私自替换和亲人选,可谓是弄得举朝哗然,若圣上硬是要揪着此事不放,那光凭太子一己之力,还是不足以与皇权跟尚在位的帝王相抗衡。 “秦太子不久就会来北璃,此次困境肯定可以迎刃而解,只是北璃还有一劫。”慧远大师道。 云阳大师皱眉,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这是何意” 北璃大皇子萧若飞没有帝王之才,如今已然被废,成王被立为太子是众望所归,要说劫数,前段时间北璃爆发时疫,如今也已经得到解决,除了南琼,其他小国对北璃来说都不以为惧。 “等再过一些时日便知道了。”慧远大师没有过多与云阳大师解释的意思,留下一个悬念。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便是最好,云阳大师也没揪着不放的意思,他拿起触感温凉的黑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两人年轻的时候就没少在一起下棋,年老的时候还是带着年轻时候不服输的劲头,非要将对方杀的片甲不留。 待带着“成王府”标志的成王府马车停留在门口,管家连忙迎了上来,结果就见殿下打横将太子妃抱起,步履匆忙的往紫霞殿走,管家吓了一跳,生怕太子妃是有什么事情,也急忙跟了上去。 他还是第一次见殿下这般着急,萧御胸腔震动,小心翼翼的将妻子放在美人榻上,管家跟着进来,就听殿下用低沉的声音吩咐,“请张御医过来。” “是,老奴这就去。”管家试探的看了一眼太子妃,猜测太子妃是身子不舒服,急忙接过主子的令牌,去了皇宫。 苏婉月初时表情还有几分茫然,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见他面色僵硬,抱着她身子的手臂隐隐在发颤,忍不住拽了下他的手臂,她眉眼带着笑容,“殿下刚刚不是给我把过脉了吗?” 刚刚回府的路上,男人已经给她把过脉了,苏婉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她觉得还挺惊奇的,但 男人表情明显不对,胸腔剧烈起伏,身体里像是压抑着一头猛兽。 她小手不由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萧御显然比她更紧张,喉咙有几分干涩,眸光幽深,他宽厚的手掌抚上妻子柔软的小手,他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婉婉,谢谢你。” 至此,萧御已经没有遗憾。 他突然有些感谢那一纸婚约,若不是因为这桩姻缘,妻子也不会来到他身边。 这一刻,苏婉月心情诡异的平静,她拉过他的手臂,在他耳边留下一句,听妻子说晚上有话要跟他说,萧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很期待。” 只要妻子不离开他,他愿意退一步。 张御医本来就一直负责太子妃的身子,听说太子召见他,张御医提着药箱紧赶慢赶的来到成王府,太子这个时候召见他,不会是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何问题吧。 那日养心殿发生的事,张御医已经知道了,万万没想到南琼嫁过来的公主根本就不是真公主,不过看殿下对太子妃的在意程度,不管太子妃是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太子都会一如既往的待她好,只要太子承认这位太子妃,那太子妃是不是真正的未央公主又如何呢。 而且张御医长住在成王府的这段时间,他觉得太子妃娘娘性子就极好,与太子殿下各方面都很匹配,成王府底下的人对太子妃也都赞不绝口,这不就够了,换成真正的未央公主过来,她说不定还做不到这样。 张御医一路可谓是狂奔来到成王府,墨屿就站在门口外面,张御医一出现,墨屿马上拎着张御医来到紫霞殿,张御医忙扶着药箱,生怕药箱跟着掉下去,他来到紫霞殿后,见太子妃半躺在美人榻上,与太子说着话,而太子就在旁边静静的陪着她,时不时的附和一句,张御医连忙低下头,皇家之中,像太子跟太子妃感情这么好的,可谓是寥寥无几。 “下官参见殿下,太子妃。” 萧御抬了下手,张御医过去给苏婉月诊平安脉,比起那日在御书房,张御医这次诊脉明显更加得心应手,少顷,张御医就站了起来,笑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脉象稳固,但太子妃是初次有孕,还是要多歇息,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 那日原本只是男人随口一说,只为解眼前的燃眉之急,没成想误打误撞的成了真。 见太子殿下跟太子妃表情古怪,张御医算是看出些端倪来,殿下跟太子妃那日是没有相信他的话,张御医挠了挠头,笑道:“下官从医几十年,把脉从来没出差错,太子妃娘娘确实有孕一月。” 苏婉月最先反应过来,笑意莞尔的朝琴儿使了个神色,琴儿连忙上前,递给张御医一个金元宝,张御医诚惶诚恐的收下了,大皇子已被废除储君之位,他又无才学能力,离皇位彻底无缘,太子登基是毕然,太子妃娘娘虽不是南琼皇室的公主,但也是王室之女,他们生下的孩子身份不知道有多尊贵,张御医可不敢大意,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事,他们不仅会丢了乌纱帽,连性命都要没有了。 “今日成王府上下都有赏。”萧御狭长的凤眸看了眼管家,语气温和而有磁性。 “是,殿下。”前几日府中上下便知道太子妃有身孕了,但那时太子妃的真实身份被揭穿,殿下看起来兴致一直不太高,他们便没有往太子妃这里凑,今日太子带着太子妃去见了云阳大师,回来又是请御医,又是分发赏赐,难道是因为太子妃身份的问题得以迎刃而解,但不管事实是如何,主子高兴,他就高兴。 琴儿前几日便觉得自己郡主不太对,胃口小不说,经常觉得累,没成想她是真的怀有身孕了,琴儿为郡主感到高兴的同时又在心里叹息一声,或许就如慧远大师所说,太子殿下才是郡主的真缘,事情尘埃落定,琴儿得以松了口气,但郡主今时今日是北璃的太子妃,未来是北璃的皇后娘娘,那她何时才能再见到王爷,南琼中,只有王爷是郡主真正的亲人。 张御医被太子请到成王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秦贵妃这里,秦贵妃原本正懒洋洋的撑着额头,听到这个消息猛地站了起来,“可是婉婉有哪里不舒服” 秦贵妃还记得她尚怀着身孕,南琼的“偷梁换柱”一事一日得不到解决,秦贵妃这心里就不得安宁,因为帝王还生着气呢,南琼要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割让一点好处给北璃,帝王肯定不会打消让两女共侍一夫的念头。 秦贵妃已经从打探中得知南琼之所以让姑娘嫁过来,是因为未央公主提前一日逃了婚,秦贵妃顿时觉得她没嫁过来也是挺好,毕竟这样的事连她性格天真浪漫的小七都做不出来,帝王打算让姊妹二人共侍一夫,秦贵妃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但南琼的人一日没到,姑娘就多一分危险,秦贵妃这两日心浮气躁,就在想这件事。 “奴婢问过张御医,张御医说殿下只是请她去给太子妃请一下平安脉,太子妃脉象稳固,一切都好。”桂嬷嬷见她误会了,急忙解释道。 秦贵妃这才松了口气,“婉婉跟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就好,桂嬷嬷,你从本宫库房里挑些赏玩的摆件,再将那两根百年灵芝送到成王府去,你跟她说只要有本宫在,本宫就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太子妃之位。” 自从知晓儿子对姑娘动了真心,秦贵妃都不给自己侄女秦思思接近儿子的机会,而对于一个陌生的南琼公主,秦贵妃更不会给她面子。 “奴婢这就去。” 秦贵妃拨弄了下面前鲜艳欲滴的梅花,摘下一个梅花花瓣,她问小宫女,“今日殿下可有见其他后妃” 从那日苏婉月的真实身份被揭穿,帝王就再也未召见过秦贵妃,秦贵妃倒是拎着食盒去给帝王请安,可是帝王根本不见她,秦贵妃不怕失宠,就怕圣上会听信皇后的“谗言”,好不容易抓到这么一个把柄,皇后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怕是因为大皇子被废一事,皇后都恨死她们了。 小宫女几乎第一瞬便意识到秦贵妃这是在问谁,绝对不是在问普通后妃。 “回贵妃娘娘,圣上这几日除了召见殿下很各大臣,没有召见后宫其他妃嫔。” 秦贵妃轻轻呼出一口气,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皇后跟大皇子萧若飞心里当然不太好受,他们奈何不了萧御,对付他的太子妃肯定是绰绰有余,萧御这么喜欢他的妻子,要是他妻子受苦受难,看萧御还嚣张的起来,熟料圣上会如此偏心,萧御夫妇俩犯下这么大的事,圣上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了,这是何等的偏心,萧若飞心里可谓是非常不满,没了这个机会,下次还想抓到这样的把柄就难了。 京城各大世家在知晓当今太子妃非北璃皇室的嫡出公主,纷纷感慨南琼真的是胆子太大了,连联姻的人选说换就换,还试图瞒天过海,唯一无辜的就是他们的太子妃了,不过太子妃也并非是南琼的臣子之女,而是南琼王室的郡主,身份倒也不低,如今又有了他们太子的子嗣,这个太子妃之位,她当得起,就看南琼那边是个什么意思了。 因为妻子说的那句话,萧御特地沐浴更衣,身姿修长挺拔的朝妻子走了过去,他一手抱住妻子,一手很自然的将水喂到她嘴边,“婉婉想跟我说什么,嗯” 殿中昏暗的烛光将男人精雕细琢的 脸庞映照出来,他的五官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此刻他温和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苏婉月不是个犹犹豫豫的性子,既然决定了,她就不后悔,她抿了一口茶,水盈盈的眸子与他对视着,看到这样的妻子,萧御眸光一片柔软,揽着她腰肢的手微微紧了紧,这时,苏婉月嗓音轻柔而坚定的开口:“妾身心悦殿下,愿与殿下白头偕老。” 第61章 “婉婉,再说一遍。”(…… ==秦珏== 如同久旱逢甘霖,又如久寒逢春,这一刻,天地万物好像失声,万籁俱寂。 习惯将万事都掌控在手里的男人第一次面前一片空白,耳边只有妻子那一句:“妾身心悦殿下,愿与殿下白头偕老。” 这一句,远胜于他被立为太子之时,萧御情不自禁的将妻子揽到怀里,压抑着胸腔的震动,只是那凤眸中的猩红如何都遮掩不了,他在妻子额头落下一吻,低沉的嗓音带着诱哄,“婉婉,再说一遍。” 方才将内心话告诉他,苏婉月并不觉得什么,但当他用吃人的眼光看着她,让她再说一遍,她却不愿意说了,她嗔了他一眼,去拿桌上的紫玉茶碗,“殿下刚刚明明就听见了。” 文武双全之人都耳力惊人,她刚刚声音那么大,她不信他没有听见。 “可是孤想听婉婉再说一遍。”萧御比她还果断,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幽深锐利的眸子紧紧锁着她。 苏婉月将脑袋扭到一边,他就捧着她的小脸让她看着自己,一来二往之下,苏婉月最先败下阵来,她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背,将方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这次,萧御有所反应,他起身将妻子死死的搂到怀里,手掌按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我亦心爱婉婉,盼与婉婉白头偕老。” 他在回应她的心意。 从前萧御眼里只有万里河山,现在他的心里只装的下妻子,他会给妻子一个盛世太平,这是她之愿,亦是她当初嫁给他的初衷。 历朝以来,不乏写进史书的奇女子,乱世之中,有巾帼英雄,有征战沙场的女将军,盛世之中,不乏替兄入朝为官的女宰相,亦有在生意场上周旋的女商人,但在两国鼎立的百年之后,一个弱女子造就了接下来南琼与北璃两国的盛世太平。 定元四年春,南琼南王府郡主苏婉月代替堂姐未央公主嫁于北璃成王,定元六年新年,北璃局势更迭,成王萧御被立为太子,苏婉月的身份也得以被揭穿,时至今日,一切得以云开见月明。 这桩误打误撞的“替嫁”造就了一场“盛世良缘”。 苏婉月是萧御一生之妻,也是他毕生最爱。 有了妻子这句话,萧御眉目含笑,唇角微微上扬,连她那个前未婚夫也不想计较了,妻子跟孩子就在身边,他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无疑是在浪费这岁月静好的时光。 “你这几日吃的很少,饿不饿,我让小厨房做些你爱吃的。”萧御抚了抚云纹宽袖上本不存在的褶皱,站了起来。 “可是我话还没有说完。”夫妻二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苏婉月扯了扯他的袖摆,轻蹙眉眼道。 见妻子还有话要说,萧御顺势坐了下来,他直觉妻子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与那位陆二公子有关,他将她的一缕乌发别在耳后,耐心的看着她,“你说。” 苏婉月曾与陆卿尘青梅竹马,两人一起进学,一起受慧远大师教导,陆卿尘自少时便对苏婉月很好,在南琼这么多儿郎里面,苏婉月想嫁给的人只有陆卿尘一个人,待字闺中的那些日子,苏婉月也心怀憧憬,但所有的念想在她答应嫁给另一个男人戛然而止,在离开南琼到北路的那一路,苏婉月每次想到陆卿尘,亦或者是家人,她就会感到痛苦,那种对名义上的“夫君”跟陌生国都的恐惧,偏偏她不能将这些情绪说出来,不仅不能说出来,她还要防备被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 那时湘王会给苏婉月讲很多男人的事迹,说他能力谋略出众,不比陆卿尘差,可是于苏婉月而言,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嫁给这世间最出色的儿郎,因为好与不好是自己判断的,再后来洞房花烛夜,她看清了他要嫁的这个人的容貌,再后来,她渐渐知道他的心中所想,也渐渐深入了解这样一个人,她的心也不知道从何时慢慢偏了。 妻子开口之后,萧御便一直耐心的听着,听着她讲述自己刚来北璃的茫然,一颗心像是被一根绳索反复的拉扯着,他想到洞房花烛夜揭开妻子红盖头的那一瞬间,妻子盈盈如水的眼跟柔婉大方的姿态,他觉得很有意思,殊不知…… “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等她说完,萧御揉了揉她微红的眼皮,状似不经意的问:“那你还喜欢陆卿尘吗?” 妻子的前十五年,萧御没有参与,若是他在,他也会耐心的陪着妻子春日赏花,夏日泛舟,他会比陆卿尘做的还要好。 “若我还喜欢二哥哥,我就不会喜欢殿下了。”苏婉月闻言瞪了他一眼,眉眼俏丽,带着几分生机勃勃。 萧御就笑,“我知道了,那婉婉可是对陆二公子心中有愧” 只要不是喜欢,男人就放心了。 苏婉月诚实的点了点头,师父说他不会怪她,但她心里还是会过意不去。 “错不在婉婉,婉婉无需想太多,至于陆二公子,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世间女子肯定没有比妻子还要好的了,但萧御不想让妻子多想,他宁愿去当那个坏人,萧御温声安抚道:“一生很长,陆二公子未必就遇不到命中注定之人。” “而且做娘亲的若是忧思过度,对腹中的胎儿也不好。” 上午在归闵寺,慧远大师用“卜卦”试图让苏婉月自己想通,回来的路上苏婉月也想了很久,到这会儿,苏婉月已经慢慢想通了,她揪住萧御的衣襟,“我也希望二哥哥能早日找到命中注定之人。” 萧御眸色深了深,将她抱到了拔步床上。 她一口一个“二哥哥”喊的欢,她还没叫过他“御哥哥”呢。 *** 而这边,南琼太子秦珏跟湘王正快马加鞭往北璃赶来,日夜不停,因为苏婉月已有身孕,加上南琼的人还没有过来,帝王暂时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苏婉月。 他迟迟不处置苏婉月,可将萧若飞可急坏了,萧若飞想了想,决定登门拜访惠阳长公主。 替嫁太子妃 第53节 萧若飞来的时辰正是惠阳长公主休憩的时辰,被打断了睡意的惠阳长公主神情着实不好,又不好在萧若飞面前发作,惠阳长公主袖炮一甩,施施然的在太师椅上坐下,“大皇子这是何意” 萧若飞被惠阳长公主这态度弄得当真是上不去,下不来,若是平日里,惠阳长公主敢对也这副态度,他早就翻脸不认人了,但今日不同于往日,他需要借助惠阳长公主的力量,向父皇施压,因此片刻,萧若飞就缓过劲来,温文尔雅道:“其实我今日来找姑母还是为了三弟的事,我回去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三弟对三弟妹太过维护,父皇信任三弟,也不对三弟妹进行处置,知道的以为是父皇信任三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弟已经要做父皇的主了。” 萧若飞话里话外带着挑衅的意思,惠阳长公主若是个蠢的,怕还要被他给绕进去了,惠阳长公主掩下长长的睫毛,看来帝王光废了他的储君之位这个惩罚还是太轻了,只要大皇子这一人,这京城就别想安宁。 惠阳长公主笑笑,“本宫看是大皇子多虑了,圣上之所以没有责罚太子妃,主要还是因为南琼的人还每到,等南琼的秦太子到了,圣上肯定会有所决断,至于其他的,本宫也无心插手。” 萧若飞咬牙,这个姑姑当真是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对朝中局势一点都不关心,“可是三弟现在就被三弟妹迷惑成这样,那等三弟登基之后,三弟妹是不是要插手朝堂上的事情,我也是在为姑姑跟姑父担心。” 萧若飞对惠阳长公主就这个态度,还能指望他对右相是个什么态度,他只是知道惠阳长公主对右相念念不忘,是以才喊右相宴沉舟一句“姑父”,希望惠阳长公主跟右相都站到他这边,但惠阳长公主又不是个傻的,萧若飞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还听不懂,那她真是白活了,惠阳长公主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四两拨千斤,“可是太子妃的家人跟亲眷都在南琼,太子妃就算再如何干扰朝政,难不成还能将她的亲人都塞进去” 强词夺理…… 眼见着说半天惠阳长公主还 不上套,萧若飞也恼了,无意与惠阳长公主攀谈,他匆匆忙忙的就要离开。 “大皇子来找公主这是打算让公主出面去给圣上施压”等萧若飞离开,小宫女替惠阳长公主倒了盏茶,试探道。 惠阳长公主轻嗤一声,这还真是做太子的时候不停的作妖,这不做太子了,还是要可劲的扑腾,惠阳长公主是真的不想看这些是是非非,一看就烦。 惠阳长公主眉目是掩饰不住的烦躁,小宫女见状试探道:“要不奴婢去请右相过来。” “找他做什么,本宫还要回去再睡会儿”惠阳长公主懒洋洋的站起来,往屋里走,只是她没睡一会儿,那个熟悉的人就来了。 从南琼到北璃,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因为担心苏婉月在北璃会受到伤害,秦珏快湘王一步到达北璃皇城,他一入京,就有人将消息传给上首的圣上,秦珏更是一入京就去给圣上请安。 原本圣上对秦珏还很欣赏,加上他是南琼的太子爷,未来南琼的帝王,圣上对他态度一直客客气气的,但一想到南琼做的那些事,拿宗室之女代替嫡出公主嫁过来,圣上顿时就不高兴了,连带着秦珏跟他问安的时候,他态度也是不咸不淡的,秦珏性格本来就清润,这事也是他们南琼理亏在先,秦珏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坐下之后先是向圣上表达了南琼的歉意,说是当初未央公主一时任性,在大婚前一日通过皇宫地道跑走了,南琼帝后担心大招旗鼓的寻找未央公主会惹得北璃的人生疑,这才压下了所有消息,又因为北璃使臣第二日就要到南琼,无奈之下,帝后只能让皇室的紫萝郡主替嫁,也是太子妃。 此前圣上还觉得既然南琼当初说要嫁过来的是未央公主,那现在人选错了,总要将未央公主送过来,两女共侍一夫,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圣上觉得未央公主不嫁过来也极好,这种性子,如何能做的好皇家儿媳,一点儿不如意就逃跑,这是当公主身份是儿戏,只有无知幼童才会做出这种“离家出走”,“没有脑子”的事情吧。 秦珏一直在观察圣上,见他眉目松动,秦珏又将这个妹妹狠狠训斥了一番,然后递了一个奏章似的册子给周公公,周公公马上呈给圣上。 第62章 “替嫁,将错就错。”(…… ==大殿== 此刻内殿安静无声,圣上默不作声的将折子接了过来,和亲的人选错了是南琼有错在先,南琼会低一头,圣上并不奇怪,不过等看到折子上罗列的名贵布匹,玛瑙首饰等的数量,圣上眼中还是有一瞬间的诧异,这折子上罗列出来的数量已经是小国一年进贡的十倍之数了,作为一国之君,这样的诚意他拒绝不了。 秦珏见状将手中的青玉盏放下,他容貌清隽,继续趁热打铁,“另外,离京之前,父皇跟母后已经加封太子妃娘娘为一品定国公主,享公主封地跟食邑,父皇跟母后说联姻之事是他们的一念之差,实在是时间紧迫,当时他们也别无他法,只能将错就错,还望圣上勿怪,父皇跟母后说了,此事全因吾妹未央而起,若圣上还嫌不足,父皇跟母后愿意将未央送过来。” 周公公偷偷瞧了瞧南琼的秦太子一眼,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秦太子就能想出这么周全的方案,这方案如此妥帖成全,加上太子妃娘娘已经有了身孕,这次的难关应该可以安然度过。 圣上微微眯了眯眸,在心中权衡利弊,据探子所说,南王府紫萝郡主苏婉月在京城颇负盛名,连未央公主在她面前都要逊色三分,从女子嫁入北璃到现在,圣上对这个儿媳还算满意,至少是最能担得起未来国母的女子,他最开始介怀的点一则是南琼的隐瞒,私自更替和亲人选,另外则是女子的身份虽说高贵,到底不及南琼皇室唯一的公主,如今南琼帝后已经加封女子为一品定国公主,这个身份已经不低了,圣上没什么可说的,圣上捻了捻手中的册子,人选并非南琼帝后故意更换,而是出自南琼和亲公主自己的身上,现今南琼帝后也给出了足够的诚意,他若再继续计较,反而不美,也有失一国之君的风范。 至于是否要让南琼帝后将未央公主送过来,若是之前,圣上还想让南琼帝后将未央公主送过来,两女共侍一夫,现在圣上已经彻底打消这个念头,未央公主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子妻室,这世间容貌出众的女子比比皆是,任凭未央公主容貌国色天香,圣上也没有这个念头了。 罢了,反正儿子心里也只有他的那位太子妃,未央公主来做太子妾室显然也不合时宜,保全南琼与北璃两国颜面的办法就是索性将错就错。 圣上保养的极好的脸浮上几分灰色,秦珏看到心还是紧了紧,帝王心思难测,他也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帝王就一定会妥协,他只是在赌,这样耗下去固然伤的是南琼的颜面,但毕竟牵涉到北璃太子,受到影响的也不仅仅是南琼,好半晌,圣上将折子搁置在御案上,声音洪如古钟,“**,拟旨。” 秦珏冒汗的手心拢在月白色的袖摆里,幸好,他保全了婉婉,保全了他的小妹妹,没有辜负皇叔跟陆二,无人知道,在知晓婉婉身份被暴露,皇叔一时怒火攻心,又许是思女心切,至今昏迷不醒。 秦珏微微垂下眼,此次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在枯木逢春。 不出一日,京城上下都知道当朝太子妃娘娘不仅南琼的南王府紫萝郡主,亦是南琼一品定国公主,是因为一开始来北璃的南琼使者拿来的画像就有误,这才导致所有人的以为嫁过来的是南琼未央公主,实则是南琼定国公主。 此言一出,坊间便多了许多关于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的传言,尤其是关于太子妃娘娘的,大多数都是觉得太子妃娘娘很传奇,少数是听说太子妃娘娘嫁过来之前貌似是有未婚夫的,这里面不少百姓还写了关于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以及陆二公子之间的爱恨纠葛的话本子,留待自己看。 至于北璃各大世家,文武百官显然知道南琼太子殿下来了京城的消息,这个节骨眼上,南琼太子过来,还不是为了太子妃这个堂妹,这个消息肯定是南琼太子跟圣上商量之后的结果,不过这位太子妃身份原本就不算低,做个太子妃完全使得,太子殿下又这么心悦她,哪怕她今时今日做不成这太子妃,未来也是中宫皇后,又有何分别,各大世家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要说最不甘心的就只有皇后跟大皇子了,皇后是觉得这次没有重重灭一下秦贵妃的威风,以后想再找到机会就难了,再一想到来日萧御登基,秦贵妃跟她一起平起平坐做太后,皇后这心里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而大皇子萧若飞则是在太子妃的宫殿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他目眦欲裂,万万没想到萧御跟他的太子妃犯下这么大的过错,父皇就这么轻拿轻放,他犯错的时候,怎么不见父皇轻拿轻放,萧若飞越想越气,便想将气撒到林若涵身上,熟料林若涵根本不管萧若飞,自顾自的圈名字,“殿下,妾还要张罗昭宁的婚事,殿下若是想让人安慰, 可以去徐侧妃那里。” 萧若飞看到她这态度,瞬间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是不是嫌弃我没了太子之位,所以连演都不演了” 自从失去孩子之后,林若涵脸上的气血再不复从前,此刻她的面色就极其苍白,她笑了笑,“是妾不想演,还是殿下不想演,殿下让妾以孩子当诱饵,纳了一个妾室又一个妾室的时候,也没顾及妾的想法啊。” 提到此事,萧若飞顿时一阵心虚,“不可理喻。” 反正只要萧御一日未登基,他就还有机会,这些人老是跟他作对,说不定就是老天爷对他的一场考验,等他通过考验了,他就能做帝王了,萧若飞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嘴角笑意肆意,去了徐侧妃那里。 得知所有的困境迎刃而解,秦贵妃喜极而泣,拉住桂嬷嬷的手,桂嬷嬷在秦贵妃身边伺候多年,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急忙拍了拍秦贵妃的肩膀,“这下贵妃娘娘可算安心了?” “只要婉婉没事,本宫就安心了。”秦贵妃按着自己的胸口,是激动的,对于皇家来讲,偷梁换柱不是一件小事,有可能这事并非女子本意,但最后所有的过错都要让她去担着,秦贵妃了解当今圣上的为人,正因如此,她才一直提心吊胆,好在南琼秦太子的到来,解了所有困境。 “是啊,咱们太子妃如今还是南琼的定国公主呢。”桂嬷嬷就笑。 秦贵妃主仆正说着话,周公公笑眯眯的从殿外进来,说皇上今夜会来承乾宫,桂嬷嬷给了一锭银子给周公公,然后去看秦贵妃,这次圣上应该有十几日不肯见娘娘了。 秦贵妃脸上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桂嬷嬷,你去将小七给本宫叫来,本宫有一件事要嘱咐她去做。” “是,老奴这就去。” 北璃与南琼把手言欢,圣上留秦珏在宫里用膳,秦珏十分配合,然后顺势提起了白霜,“圣上有所不知,白姑娘是静慧师太唯一的弟子,白姑娘出事,静慧师太担心不已,这件事,白姑娘并没有牵涉其中,还望圣上能饶白姑娘一命。” “朕早有此意。”圣上笑道。 陪圣上用完膳,秦珏准备去成王府,刚到南边的宫门口,一袭白衣的白霜出现了,她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愧疚,“民女见过秦太子,这次太子妃娘娘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民女不小心,让坏人抓住了把柄,是民女对不起太子妃娘娘跟秦太子。” 她是真的很喜欢紫萝姐姐,在意外得知紫萝姐姐的真实身份之后,白霜就想过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紫萝姐姐的身份,为此她连萧翊哥哥都没有告诉,谁知道那燕无双这么狡诈,跟了她们一路不说,还将那副画给抢了,简直是东宫的走狗,也不知道萧翊哥哥怎么样了。 一想到她惹下那么大的祸患,白霜就恨不得去死。 “这件事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晚一点被发现,你紫萝姐姐就多要多过一天担惊受怕的日子,救白姑娘出来,也是你紫萝姐姐的意思,七皇子应该还在等你,白姑娘不如先跟七皇子联系上吧。”秦珏表情平和,声音清润。 白霜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眼前的秦太子跟紫萝姐姐当真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好脾气,一样的温柔,可她却辜负了她们的期望,遭人暗算。 白霜想去给苏婉月道个谢,又怕自己给她带来麻烦,她决定先去寻萧翊哥哥,“那麻烦秦太子帮民女跟紫萝姐姐问声‘好’。” “本宫会跟婉婉传达白姑娘的意思,白姑娘放心。”秦珏微微一笑,答应了她。 “太子殿下,请吧。”在宫门口耽搁了些时间,内侍连忙迎秦珏上马车。 秦珏来成王府,那可是贵客,管家连忙迎秦珏进去。 “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在紫霞殿偏殿等着秦太子,老奴带秦太子过去。” “有劳管家了。”秦珏身姿如玉树芝兰,他笑意清雅,道。 “太子殿下。”很快,秦珏就被迎到了紫霞殿里的一处凉亭,苏婉月跟萧御都在,这是对他妹妹寸步不离,秦珏挑眉,朝他们走了过去,“婉婉。” “太子哥哥。”苏婉月眉眼璀璨,嘴角笑容清浅。 “妹妹这是打算跟哥哥生分呢,父皇跟母后已经加封妹妹为一品定国公主,享封地跟食邑,妹妹以后便唤我一声‘哥哥’吧。”秦珏宠溺一笑,说到定国公主的时候,秦珏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旁的萧御一眼,不得不说他看事看得准,这个主意确实堵住了当今圣上的嘴。 婉婉心性已经够坚定了,但眼前的男人更深藏不露。 不过对方真心待婉婉,这也够了。 “哥哥。”苏婉月斟酌了一番,眉眼盈动,喊了声。 这一声“哥哥”让秦珏忍不住想要摸她的脑袋,只是瞬间,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跟手中的折扇,一字一顿道,“圣上已经接受了妹妹不是真正未央公主的事实,未央也可以不用嫁过来,哥哥在这里代自己,代未央,跟父皇母后,以及南琼所有百姓多谢妹妹。” 秦珏这样,苏婉月还有些不习惯,她轻轻摇了摇头,模样清婉,“这是我应该做的。” 秦珏目光闪过欣慰,可这世间有什么事是应该的,即便婉婉已经被封为一品定国公主,秦珏还觉得不够,他们亏欠她的已经太多了,尤其是皇叔。 秦珏深深的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开口:“婉婉,哥哥要与你说一件事,你有孕在身,听后不要太过激动。” 苏婉月眉眼一怔,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她不由的揪住了手指,“哥哥请说。” 秦珏语气尽量简洁温和的跟她解释,“婉婉有所不知,自从皇叔知道你嫁到北璃,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原本去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谁知道十日前皇叔知道你的身份暴露,竟一时怒火攻心昏过去了,至今昏迷不醒。” 南王征战沙场多年,边疆条件艰苦,他早年身体便落下了病根,后来又经历琴瑟和鸣的妻子去世,再又经历女儿远嫁他国,他担心娇弱的女儿,能不病倒吗。 苏婉月脸色瞬间一白,小腹一阵抽痛,刺激的她额头直冒冷汗。 萧御脸色陡然一沉,秦珏也跟着站了起来,“有御医在,婉婉先不用太过担心,若你实在担心,不如跟太子殿下一起回趟南琼,权当看望皇叔。” 第63章 “苏婉月回南琼。”(一…… ==回南琼== 眼下正是正月,一阵一阵的寒风吹在人身上,跟刀子似的,秦珏已经离开,凉亭之上只有萧御跟苏婉月夫妇,苏婉月乌黑的头发被寒风吹得扬了起来,模糊了她的神情跟表情,但对妻子了如指掌的萧御不用看妻子眼睛,便猜得了她心中所想,萧御凤眸微扬,跟妻子一样,看向远边一簇一簇的红梅,“你怎么想” 苏婉月表情恬静,她看向萧御,一时没有说话。 这样的妻子,还有些让萧御招架不住,萧御唇角微微上扬,声音低沉包容,“你我夫妻,婉婉,你有话不用憋在心里。” 苏婉月莞尔一笑,杏眼清清泠泠的看着他,“殿下,我想回南琼一趟。” 一边是她的丈夫,一边是她的家人,她猜到他可能不想让她回去,但父王病重,这一趟她非得回去不可,苏婉月有一种预感,若是她这次不回去,下次回去可能就难了。 父王是南琼的王爷,不可能随心所欲的来北璃,她也不可能每次都能那么幸运的找到机会回南琼。 一早便有猜测,萧御没什么好意外的,只是她这一回去,势必要见到陆卿尘跟她那堂姐,萧御凤眸微敛,将她打横抱起,“我答应你。” 他就这么答应了,苏婉月一愣,她的意外跟震惊被萧御看在眼里,萧御目光微凉,不紧不慢 道:“婉婉,孤不是暴君。” “是妾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1]了。” 萧御看她一眼,慢悠悠的点评一句,“孤自然不似陆二公子君子如玉,冠盖京华。” 苏婉月脸色“唰”的一红,恼了。 她被他放到拔步床上,作势就不肯理他,萧御又重新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着就不好亲近,他的指腹按上她纤细的手腕,搭上了她的脉搏,“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我理应去拜访一下岳丈大人。” “谢谢夫君。” 她这是真的拿他当丈夫了,萧御闻言笑一声,“我这就入宫一趟,你乖乖在府里等我回来。” “太子妃,王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琴儿眼睛带着担心,在苏婉月面前蹲了下来,她本来就是南王府的人,王爷这样,她肯定担心。 苏婉月也不知道,但父王之前身体一向康健,此次肯定也会化凶为吉,她这般想着。 秦珏先一步抵达北璃京城,湘王跟队伍还在后头,秦珏便暂住在北璃驿馆。 周珩亦是第一时间来拜访了太子爷,原先周珩这心里还一直不能释怀,但到今日,周珩已经释怀了,因为不管是在南琼,还是在北璃,姑娘从始至终都不属于他,以后他就带着那两千士兵,在这一方天地里守护着她。 萧御没有第一时间去乾清宫,而是去承乾宫找秦贵妃,秦贵妃听后倒是不怎么反对,“南琼南王是你的岳丈大人,你与婉婉成亲也有这么长时间了,理当去拜访,只是你父皇自年前龙体抱恙,精气神就一直不太好,本宫觉得他可能只会同意婉婉回去看望家人。” 当今圣上已过不惑之年,有些事情分明已经力不从心了。 替嫁太子妃 第54节 萧御眼皮掀了掀,从容不迫的将手中的雕花盖碗搁下,“那儿臣先去给父皇请安。” 众宫女福了福身,“太子殿下慢走。” “御儿也只有在婉婉的事情上才会这般着急。”秦贵妃见状笑着摇了摇头,狐狸眼向上翘了翘。 “娘娘可不就是盼着太子跟太子妃感情和和睦睦的。”桂嬷嬷笑着补充一句,与皇后不同的是秦贵妃做什么是真真切切的为着一双儿女,她本身并不在意皇后亦或是太后之位,圣上正是因为知道秦贵妃没有野心,所以一直愿意宠着她。 最后正如秦贵妃所料,圣上愿意给苏婉月一个月的时间回南琼探望家人,但没下一次,至于萧御,圣上没有同意,倒不是为别的,只是这个儿子近日除了上朝跟替圣上处理朝政,其他时候可谓是一心扑到一个女人身上去了,作为未来的北璃君主,这样沉溺一个女子,要圣上如何放心。 萧御步履轻缓,紫霞殿门口的侍女朝他福了福身,“奴婢见过殿下,太子妃正在休息。” 萧御微一颔首,走了进去,他进去之后妻子恰好醒了,软绵绵的喊了声,“琴儿。” “殿下。”萧御知道妻子的习惯,倒一杯水喂到她嘴边,大手扶着她坐起来,苏婉月这才反应过来。 萧御温和的应一声,“等大哥离京,你先跟他一起回去。” 苏婉月眼睫轻轻眨了眨,思绪一下子清明,她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他应该不会去,她朱唇微抿,问:“殿下不去吗?” 不知为何,她心里还涌上几分不舍,苏婉月能感到她对他的依赖,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她并不排斥。 “朝中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们兄妹先回去,我后去。”看到她眸子里的不舍,萧御心还滚烫了些,看来那句“心悦于他”并不是在哄骗他,他目光温和的看着她,将他的安排告诉她,“我已经让墨屿跟大哥说了这事,等湘王入京之后,他会过来接你。” “乖一点,嗯”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苏婉月轻轻推了下他伟岸的身躯,嗓音细细柔柔的,“那我在南琼等殿下。” 萧御哼笑一声,“传膳。” 膳食一如既往的精致,二十道菜式里面有十五道菜式全是苏婉月喜欢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之后口味刁钻,可能昨日她还喜欢这个菜式,今日她就不喜欢了,男人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问她想不想出去。 于是当晚,外面罩着水绿色狐狸斗篷,手中拿着汤婆子的苏婉月跟身影修长的男人一起去逛了街市,因上元灯节在三日后,他们出来的时间也巧,这会儿街市都没什么人,姑娘兴致很高,两人还在一个简陋的小草屋里吃了碗小馄饨。 回去已经是宵禁了,街市上的人寥寥无几,巡视的锦衣卫看到是苏婉月跟萧御,连忙行一礼。 第二日,湘王来了京城。 当天晚上,月光明亮,月影轻撒在地面,树影婆娑,殿内,粉色珠帘垂落在名贵的地毯上。 珠帘里面,容貌清艳的女子紧紧闭着眼,而将她拥在怀里的男人喉结滚动,狭长的瑞凤眼透着猩红,他正温柔的舔舐着她的胸口,然后用手比划了下,轻声问:“是不是丰/盈了些” 苏婉月闭着眼,只当没听见,可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出卖了她。 萧御却是越说越兴奋,声线又低又沉,“等孩子出生,喂养便交给奶娘吧,我愿意为婉婉效劳。” 苏婉月猛地睁开眼,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许你欺负孩子。” 萧御安抚的在她胸口上亲了下,日子越临近,就越让人心里不舍,他与妻子刚互通心意不久,便要面临一个多月的分离,越想,萧御越是收拢着手臂,他想,他以后还是不能太纵容妻子随意离开,哪怕离开也是该随他一起去。 前日是男人在安慰苏婉月,今晚却轮到苏婉月安慰男人,她说她会在南琼等他,萧御似是担心妻子着凉,将脑袋埋到她心口,沉沉的“嗯”了一声。 翌日,秦珏跟湘王早早的就来成王府接苏婉月,管家笑呵呵的上前迎他们,“秦太子,湘王爷,你们请坐。” 秦珏跟湘王客气的落座,略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萧御跟苏婉月一起出现,一人身姿颀长,姿仪雍容,一人容颜清丽,落落大方,秦珏跟湘王同时站了起来,“太子殿下,妹妹。” “大哥跟二哥还未用膳吧?不如在成王府用个早膳再出发。”萧御扶着妻子坐下,狭长的瑞凤眼看向二人,不急不缓的问。 秦珏跟湘王下意识的看向苏婉月,二人心知肚明,这哪是怕他们没有用早膳,是怕妹妹没用早膳。 成王府难得这般热闹,等用完早膳,一行人去了府门口,随行之人还是南琼的人,成王府安排了百名暗卫护送苏婉月,以及张御医跟几名紫霞殿的侍女,秦珏一看便觉得这安排已经够周到了,“那婉婉就交给大哥照顾了。” 秦珏笑容清雅,让萧御放心,“婉婉是本宫妹妹,本宫会照顾好的,殿下且放心。” 萧御垂眸看着妻子,旁人无人的抱了抱她,他没说其他,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苏婉月轻轻点了点头。 来的路途中,秦珏跟湘王都是骑马,回南琼,湘王还是骑马,而秦珏跟苏婉月坐马车,马车是成王府的马车,里面的布置跟阁楼没有区别,一应之物应有尽有,案桌上摆满了点心,秦珏摇头失笑,“太子殿下还真是有心了。” 闻言,苏婉月放下珠帘,神情轻盈灵动,上次见面,妹妹还是跟怀有心思似的,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绷着一根弦,这次,她明显变得不一样了,跟在南琼时一样,俏丽灵动,很有生机。 秦珏微微一笑,道:“皇叔要是知道妹妹已经有了身孕,肯定会很高兴。” “我只希望父王能够平安无事。”苏婉月刚有孕一月,肚子还没显怀,她将小手搭在小腹上,浅声笑了下。 南琼皇室一脉子嗣稀薄,秦珏拢共也就三位皇叔,他最敬佩的便是苏婉月的父亲,少时成名,与妻子感情和睦,一直不肯续弦,他说:“皇叔福大命大,定 会平安无事。” 顾虑到苏婉月肚子里还有孩子,他们沿路走走停停,到了晚上便在沿路的驿馆休息,苏婉月也问及未央公主的情况,秦珏告诉她当日除了未央公主殿中的那些侍女帮着她一起逃跑外,还有宦官王琛,说到这个,秦珏表情明显不悦,宦官王琛当初初入皇宫,没有身份背景,只能被比他身份更高的宦官欺负,是未央公主路过不平帮了王琛,并在皇帝那里提过一嘴,皇帝有意抬举王琛,至此王琛青云直上,到了御前伺候。 也是因为这件事,王琛对未央公主一直念念不忘,他见未央公主因婚事愁眉苦脸,来一次御前便哭一次,心生不忍,哪怕拼了命也要将未央公主带走,不让未央公主成为一枚棋子,王琛是草民出身,又在御前伺候多年,行为跟计谋一向诡秘,他竟一路护送未央公主去漠北,只是半路被秦珏给截下了,未央公主身份高,皇帝就算再重视王琛也不可能将未央公主嫁给他,所以这两年,未央公主一直常伴帝后膝下,至于其他的,秦珏没有多言,“等妹妹到了南琼便知道了。” 定元四年二月底,苏婉月离开南琼,定元六年二月初,她再次重归故土。 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雨,早上窗台上面还镶着露珠,陆夫人很有闲情雅致,拉着陆宰辅接收窗台的露珠,这时,一名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都不顾及脚下的水,“老爷,夫人。” 陆夫人揉了揉耳朵,笑骂一句:“我说萍儿,你这么大声音作甚,我跟老爷能听见。” 陆宰辅要镇定些,他气度恢弘,道:“萍儿,何事让你这般激动,你慢慢说。” 萍儿可激动坏了,她笑眯眯道:“奴婢得到消息,此番太子爷跟湘王爷回京,紫萝郡主也跟着一起回来了,据说是回来探望南王,他们已经到京城了。” “哎呦。”陆夫人激动的险些没将陆宰辅胳膊上的肉给拧下来,疼的一贯严肃的陆宰辅龇牙咧嘴,陆夫人却丝毫不觉,她满脑子想的是婉婉回来了,这丫头,她还以为这一辈子都无缘相见呢,“此言当真” 第64章 “二公子,紫萝郡主回来…… ==故人== “回夫人,千真万确。” 陆夫人这下连手中的玉瓶都不要了,婉婉回京,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要不是陆宰辅的手就在下面拖着,她手里的玉瓶都要将掉到地上去了,陆夫人又惊又喜,突然还不知道要做出何种反应了,她手指着外面,“快快,快将这个消息告诉二公子去。” 什么告诉二公子…… 他夫人还真是糊涂了,陆宰辅连忙拦下她的动作,有些无奈,“夫人你这真是迷糊了,你难道忘了,婉婉现在是北璃太子妃。” 苏婉月跟陆卿尘从小青梅竹马,跟陆宰辅府的三姑娘交好,她算是陆宰辅跟陆夫人看着长大的,她跟陆卿尘要是能成,陆宰辅肯定双手赞成,但这不是两个孩子没有那个缘分吗。 如今苏婉月已经成了北璃太子的正妻,夫妻和睦,感情恩爱,这个时候让二儿子过去,那别人怎么想。 陆夫人猛地拍了下脑门,“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早就将婉婉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那算起来,卿尘也算她半个兄长,她回来,难道还要故意瞒着卿尘吗?” 南王府紫萝郡主回京,确实是瞒不住。 “那先让人将这个消息告诉卿尘,婉婉回京肯定还要先去宫里见过帝后,再回南王府,夫人且先稍安勿躁,这人在那里,肯定跑不掉。”陆宰辅震惊过后,好声好气的规劝,总不能到最后他们都自乱了阵脚。 “对对对。”陆夫人马上唤来一个小厮,嘱咐一番之后放他去了玉兰苑。 玉兰苑的庭院中种的全是白玉兰,恰好,陆宰辅府的二公子正是一个这样的人。 小厮直奔玉兰苑的书房,叩了三下门,“小人有要事求见二公子。” 陆卿尘:“什么事,说吧。” “二公子,紫萝郡主回京了。” 陆卿尘手一抖,墨水瞬间浸透了整张宣纸,白色的纸张变成了黑色,她为何这个时候回来了,得知苏婉月回来,陆卿尘的第一反应是激动,但激动之后,陆卿尘温润的眉目带着担心,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北璃这个时候放她回来,是不是北璃太子欺负她了。 小厮偷偷的去观察二公子的神色,见他神情像是激动,又像是不激动,要说高兴吧,貌似也高兴,就完全说不上来的感觉,小厮琢磨不透,索性就不琢磨了。 直到二公子问他,“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小厮最开始没明白陆卿尘是什么意思,等二公子问他紫萝郡主是不是一个人回来,小厮就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小厮道:“紫萝郡主是一个人回来的,但她此番回来是为了探望南王爷。” 在南琼,苏婉月真正的家人只有她的父亲。 听说她一个人回来是为了探望家人,陆卿尘不由松了口气,他昨日还去见过南王叔,南王叔的精气神好了不少,这次她回来,南王叔的身体肯定会好的更快,陆卿尘的手一直在抖,压抑着重新活过来的心跳,近乡情怯,若早知她回来,他应该今日去探望南王叔。 但他这个时候跟她见面只会给她招来麻烦,倒是不如不见,陆卿尘的情绪平静下来。 “二公子要去南王府吗?”小厮挠了挠头,试探性的去问陆卿尘,他觉得二公子应该是想见紫萝郡主的。 陆卿尘当然想见她,但眼下不太合适,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他们呢,陆卿尘摇了摇头,“改日再去吧。” 南琼京城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到了陆宰辅府都知道苏婉月回京了,宫里是最先知道的,苏婉月还没来得及回去看望父亲,便接到了南琼帝后的口谕,宣她们入宫觐见。 皇后看到苏婉月,那是一个激动,拉着她又哭又笑,“婉婉受苦了,之前都是本宫不好,一时鬼迷心窍,但当时本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好在如今春暖花开,婉婉也成了北璃太子妃,还有了子嗣,不知道惹多少人羡慕呢。” 苏婉月闻言眼睫轻垂,默不作声的将小手给收了回来,她微微笑了一下,眉眼间带着一分疏离,眼见着苏婉月生分的动作,皇后还愣了一下,她不明白为什么以前跟她这般亲近的小姑娘现在对她这么陌生,难道是因为她做了北璃的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她对以前的亲人就不太亲近了吗,那她好歹也是南琼的皇后,她的亲叔母啊。 秦珏在旁边将一切的细节看得清清楚楚,他有些无奈的捏紧眉心,母后这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那这还有何好说的呢,她都没真心待婉婉,难不成还想婉婉像之前一样与她那般亲近。 “母后,婉婉她舟车劳顿,肯定也累了,不如让她先回去歇着吧。”秦珏微微一笑,上前给苏婉月解围。 女子有孕在身,确实是容易累,皇后被说动了,“那你父皇那边……” 好歹苏婉月是南琼的功臣,本来圣上是欲与皇后一起过来,但是太傅求见圣上有事,圣上这会儿还在乾清宫。 面对皇后,秦珏深感无奈,他揉了揉额头,“婉婉既然已经回京,那日后见面的机会肯定多着呢,要不还是让婉婉先回王府见皇叔吧,皇叔肯定非常思念妹妹。” 秦珏都将南王给搬出来了,好像皇后是故意在拘着苏婉月一样,皇后心里不太高兴,笑着拍了拍苏婉月的小手,“那婉婉就先回府看望你父王吧,等你休息好了,你再入宫陪本宫。” 反正苏婉月有宫里的令牌,在南琼皇宫是畅通无阻,从她幼时,南琼帝后便对她很好,今时今日,她算是没有辜负帝后对她的好。 皇后对她可谓是一千一万个满意,不仅没有牵连到她们,还得到了北璃太子的真心,与他有了子嗣,这要换成未央,皇后心里还担心,因为未央的性情太娇纵了,容易闯祸,若真是她嫁过去,皇后肯定担心她在北璃过得不好,幸好这人是苏婉月,性格娴静,一点都不让她们操心。 皇后正想着,一袭长襦,身着牡丹色月华裙的未央公主从殿外走了进来,她一看到苏婉月,那眼泪跟不要钱的往下掉,“婉婉。” 她飞快过去握住苏婉月细腻白嫩的小手,声音哽咽,不停的跟苏婉月道歉,“婉婉,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一时任性,你也不用代替我嫁过去了,我知道错了,请婉婉原谅我。” “堂姐, 现在都过去了。“苏婉月在南琼那会儿跟未央公主姐妹感情很好,尤其是她每次留宿皇宫,她与未央公主睡在一个房间说天说地,但如今,她们关系也生分了,未央公主想要追求自己想追求的东西,本来也没什么错,要说对不起,她对不起的人其实是帝后跟南琼所有的百姓,她没有考虑过她一旦逃婚,那后果会是什么。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姐姐就是担心你在北璃过得不好。”未央公主揉了揉通红的双眼,语气有几分不好意思。 “北璃太子殿下又不是海水猛兽,婉婉与他夫妻和睦,感情很好,有些话妹妹还是不要说了。”苏婉月还没说话,秦珏马上接了未央公主的话。 他这话明显是带着情绪,未央公主目光马上黯淡,婉婉都已经回来了,而且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在北璃过得极好,婉婉都已经不怪她了,可哥哥还是在怪她,这让未央公主心里很不舒服,皇后的视线本来就在苏婉月跟未央公主身上,见未央公主表情黯淡,脸上都没血色了,皇后马上瞪了秦珏一眼,“未央这也是在担心婉婉,你何必将话说的这般重,婉婉跟未央都是你的妹妹,太子可不能厚此薄彼。” 秦珏掀了掀茶盖,“儿臣哪有母后厚此薄彼。” 苏婉月听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眉眼懒懒,琴儿知道她这是累了,马上跟皇后道:“皇后娘娘,郡主自从有孕以来,很容易累,奴婢就扶郡主先回去了。” “儿臣先送婉婉回去了。”秦珏适时的站了起来,态度和善。 “你这哥哥也是,自己妹妹就在宫里面,他不知道关心,对婉婉那是关心的很。”等人一走,皇后目光一凝,抱怨了一句。 替嫁太子妃 第55节 皇后也不是说不关心苏婉月,实在是儿子这态度太过分了,亲生妹妹就在旁边,他不知道说句好话,对待婉婉,他倒是很有兄长的风范了。 “哥哥待婉婉一直比待女儿亲近,女儿都已经习惯了。”皇后越说,未央公主表情就越失落,皇后见状就不说了,她安慰道:“总归这血缘关系不会变,你还是你哥哥的亲妹妹,婉婉她在京中呆半个月就要走了,你看婉婉,跟北璃太子殿下感情多恩爱啊,你看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驸马,除了王琛,其他的本宫都答应。” 她还没忘记当初是王琛带着未央一起逃跑,就他一个宦官,如何配的上嫡出的公主,其实未央公主也没喜欢王琛。 “等我找到喜欢的郎君,我肯定就让母后给我赐婚了,母后你就别再念叨了。”未央公主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皇后对上这个女儿就没辙,“成成成,母后不说了。” “我这几日还是多去南王府陪陪婉婉吧?婉婉这次回来,北璃那位太子殿下怎么没跟着过来。”未央公主支着小脸,问皇后。 “本宫也没细问,不过听说年前北璃爆发了时疫,身为北璃太子,可能一时抽不出时间陪婉婉过来。” 要不是女儿不争气,如今北璃太子妃不就是她女儿了,说到底,人心还是偏的。 秦珏陪着苏婉月回南王府,顺带拜访一下南王,见苏婉月表情明显带着几分紧张,秦珏不由一笑,“妹妹这是近乡情怯了?” 他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谁知姑娘轻轻点了点头,眉眼认真,“是有点。” 秦珏就笑,温柔的看着她,“南王府是你自己的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南王叔肯定已经在府里等着了,我们快进去吧。” 南王确实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长相儒雅,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俊朗,气度威风凛凛,身上带着武将的气息,此刻他眼睛时不时的往外看,透露着紧张,“婉婉怎么还没回来” 皇兄跟皇嫂就有这么多话要跟婉婉说吗,就在南王急的要亲自去皇宫接女儿的时候,女儿清灵的嗓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父王。” 第65章 “萧御来了,情敌见面。…… ==情敌见面== 时隔两年,父女俩再次见面,南王看着从小带到大的女儿,没忍住红了眼,“婉婉。” 他与妻子感情深厚,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女儿,他不盼别的,就盼着女儿能够平平安安,岁岁无忧,后来发现连这一个小小的心愿都成了奢望。 和亲一事并非一件小事,历朝以来,和亲的女子有一半嫁的时候风风光光,最后下场却不怎么好,南王已经失去了与之心心相惜的妻子,他不想女儿也牵涉到这些是是非非中去,可没成想他最后还是没有保护好女儿,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苏婉月乍然看到温和儒雅的父亲,本来忍不住红了眼眶,但看到父王哭了,她便将泪意强自给忍下去了,她脸颊扯出一抹轻快的笑容:“父王别伤心了,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吗?” 看着还是一如既往俏生生的女儿,南王又忍不住欣慰起来,还好婉婉是个性情坚韧的,北璃太子殿下也是品行高洁之人,没有欺负婉婉,若是婉婉真有什么事,南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南王连说了三个“好”。 “皇叔。”秦珏这时才清润有礼的朝南王作了个揖,道:“本来皇叔跟婉婉父女团聚,是不该有人打扰,但想着既是送婉婉回来,理当过来给皇叔问个好。” 南王对这个侄子还是非常满意的,既有储君风范,又能挑的起大梁,在知晓婉婉代替未央公主嫁到北璃时,他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包庇未央公主,而是发动士兵将未央公主找回来,这次婉婉身份被揭穿,太子秦珏更是第一时间帮忙解决问题,快马加鞭赶往北璃,女儿能够平安无事,秦珏出了很大一份力,南王不是一个不知是非,不图感恩的人,他对着秦珏笑了笑,“那太子要不要留下来用个膳” “皇叔跟妹妹难得团聚,我就不打扰了,等改日再来看望皇叔。”秦珏当然拒绝了,他客气有礼的笑了笑。 乍然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南王想跟女儿单独说说话,便没强行留秦珏在府里用膳,秦珏先回了东宫。 南王一早吩咐小厨房准备女儿喜欢吃的膳食,下人们将膳食摆上桌,悄咪咪的退了下去,南王用公用的竹筷给女儿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婉婉,你受委屈了。” 他这个做父亲的光是想着女儿的境遇都替她感到委屈,更何况是她自己,苏婉月咬了口南王夹给她的狮子头,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像璀璨的星星,“父王,其实女儿并没有受什么委屈,殿下他跟传言所说也不一样。” 这是苏婉月第一次在人前,还是在亲生父亲面前说男人好话。 南王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有什么不一样的” 看来传言中的“琴瑟和鸣”,“鹣鲽情深”是真的,陆二并没有跟他说谎。 女儿能够得遇良人,是不幸中之万幸。 “女儿刚嫁过去那会儿以为殿下是个不近人情,心思很深的人,还不敢与他太过亲近,后来女儿才发现他之所以心有城府,是因为他有他的立场,而且他做的那些事也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他针对北璃的大皇子,是因为大皇子做的那些事情本来就不对。” 从苏婉月嫁过去,当朝大皇子所做的每一件事不是在危害江山社稷,就是在害人性命,圣上的一味纵容更是纵容的他不知天高地厚,行事越来越过分。 那时候苏婉月才慢慢发现男人其实是一个好人,也渐渐 对他敞开心扉。 南王用膳用的很慢,大多时候都是在听女儿,听女儿将话说完,南王笑容儒雅,温和发问:“婉婉说这么多,那他对你好吗?” 苏婉月便跟南王说起他们平日里的相处,以及他虽然一早就知晓她的身份,但并没有想着拆穿她。 南王听到这里,心境确实非同一般,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大怒,恨对方对自己的欺骗,再不然也会质问对方,北璃太子之所以选择不揭穿,不问,一来是因为他不愿意放弃婉婉,二来他确实有做丈夫的担当,选择继续隐瞒婉婉的身份,也是在保护她。 回南琼的途中,秦珏跟苏婉月说了许多,苏婉月后知后觉,当初他想利用七皇子对付大皇子,就是为了能够能好的将权利掌控在手里,至于他为何这般着急的要将权利掌握在手心里,原因只有一个。 “北璃太子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南王叹了口气,在他看来,女儿还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这才短短两年,他就多了一个女婿,不久之后还要做外祖父,南王还真是有些无法适应。 南王蓦然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那这次他怎么没陪你过来?” 太子终究还是没有一国之君那搬日理万机,片刻都离不开京城,南王在心里对这位北璃太子还是非常认可,那他认可这位女婿,肯定还是想见见对方。 而且女儿还怀着身孕,舟车劳顿,回来路上有太子跟湘王,那等女儿回北璃,肯定是她一个人回去,那对方也能放心。 不怪南王矫情,女儿的事肯定是最重要的。 “殿下本来是要随女儿一起过来的,但是自年前开始,圣上龙体一直抱恙,殿下他要帮着圣上处理朝堂上的事情,他让女儿先行,等女儿回北璃的时候,殿下应该就过来了。”苏婉月笑意盈盈的与南王解释,南王这么一听,脸色和缓许多,只要对方真一心一意待女儿,这便够了。 空寂了两年的南王府迎回了小郡主,现在应该是一品定国公主,府中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尤其是曾经在苏婉月芍药苑伺候的婢女,当初知晓苏婉月代替未央公主嫁到北璃的时候,可没将她们给吓坏,你说她们郡主好生生的一个人,去了皇宫就坐上了去北璃的花轿,她们能不担心害怕吗。 她们日夜在心里祈祷,盼着郡主在北璃不要受欺负,许是老天听到了她们的心声,郡主不仅没在北璃受欺负,还当上了北璃的太子妃娘娘,如今又有了子嗣,当真是双喜临门。 苏婉月陪着南王用了个晚膳,又陪着他说了会在北璃的事情,中途,下人呈上雪梨羹,因为南王夜半喉咙总是咳嗽,南王一个大男人,哪喜欢这种甜的黏牙的东西,正要挥手让人端下去,这时,苏婉月开了口,她一开口,南王马上就“乖乖”的将那碗雪梨羹给喝了,下人们都忍不住笑了,还是她们郡主有办法。 “好了,婉婉你这舟车劳顿的,肯定也累了,就早些回屋歇着吧,反正在王府又没什么事要做,你明日想什么时辰起身就什么时辰起身,你那小厨房的厨娘们都在,你想吃什么,提前让小厨房备着。”一轮半月挂在天边,南王也忍不住儒雅笑笑,道。 南王对女儿的要求一向是满足,相反,他对女儿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此生长乐未央就好。 苏婉月:“那女儿明日再来给父王请安。” 女儿这般孝顺懂事,南王嘴角的笑容都要合不拢了,“婉婉的孝心父王知道了,你快去歇着吧。” “你觉得婉婉跟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等女儿走后,南王捂着嘴,没忍住咳嗽了一声,他问身边的侍卫。 “属下觉得郡主比以前说话更加温柔了些,但整个人好像要比以前更快乐一些。”侍卫在南王身边待了许多年,南王几乎是一开口,他便懂南王是个什么意思,回答。 他觉得郡主在北璃不一定过得不好。 这个南王也看出来了,尤其是谈到北璃的时候,女儿眉眼盈盈带笑,皎若秋月,可见她在北璃过的确实极其欢愉,这不也是南王想看到的吗。 南王看向天边的月亮,不免就想到了妻子,若是妻子没有早逝,他可能会带着妻女去边关,也不用管这京城的是是非非。 两名丫鬟拎着灯盏,在前面引路,府里的布置跟苏婉月未出阁时一模一样,只有院子里开的花不一样,而芍药苑里面一年四季开的都是芍药花,琴儿扶着苏婉月进了里屋,里屋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每个物件摆放的位置都跟以前一模一样,窗牖边上摆放着那年上元灯节夜苏婉月赢回来的兔子灯,那个兔子灯都有些泛黄了。 见苏婉月盯着那个兔子灯看,原本就在芍药苑伺候的琪儿开口道:“王爷说南王府是郡主的家,郡主总有一日还是要回来住,这闺房里的东西肯定不能乱碰。” “父王身体很不好吗?”苏婉月眼眸不由自主的泛着酸涩,她站久了腰肢会疼,琴儿赶紧扶她坐下,即便怀孕一个多月,自家郡主身子依旧纤瘦,张御医白日给苏婉月诊脉的时候提议她先用半个月的药膳,南王已经让厨房准备了。 “王爷是个大男人,身体也不是说不好,只是郡主当初出嫁让人始料未及,王爷既担心郡主在北璃过得不好,又觉得陛下跟皇后娘娘这样算计,根本没顾及他一国王爷的身份,怒火攻心之下便吐了血,引起了旧疾,这次也是,听说郡主身份暴露,王爷心里一直挂念着,好在郡主平安无事,有郡主在,王爷身体肯定会逐渐好转。”琪儿跟她提及南王的情况,不由自主的宽慰郡主。 苏婉月朱唇微抿,是她让父王担心了,她会等父王身体完全恢复再回北璃,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怎么样了。 同一片月色之下,一望无际的山峰之中,停靠着几辆马车跟十几匹骏马,最中间的马车里面坐着一个闭眸假寐的男人,旁人在一边休息整顿,喝水的喝水,啃干粮的啃干粮,休憩的休憩,他却丝毫都不受影响,等远处天边升起云肚白,墨屿走上前来询问:“殿下,可要继续赶路?” “继续。”男人的声音不辨喜怒,淡淡道。 墨屿抬了抬手,他们路程已经行了大半,若无意外,七日便可抵达南琼京城,他知道主子归心似箭,肯定盼望着能早日见到太子妃,他们做属下的也不敢拖后腿。 苏婉月在南王府待的这几日可谓是惬意,仿佛回到了未出阁的时候,她每日只需要中午跟晚上去陪南王用膳,其他时候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苏婉月这次难得回来一趟,不像以前要不就去皇宫,要不去找未央公主,要不就去找慧远大师,或者是偷偷溜出去,她每日就待在芍药苑里,未央公主倒是来找过她好几次,只是她们的关系到底不能一如从前,未央公主看出来了,后面便来的少了。 只是她不出门,别人倒是想见她,陆夫人在家都急的抓耳挠腮了,她嗔怪一句,“婉婉也真是的,她不想见卿尘,难道连我也不想见,这个小没良心的小丫头。” “夫人想见紫萝郡主又有何难,郡主既然不出门,那夫人为何不去南王府找紫萝郡主呢?”小丫鬟给陆夫人倒一盏茶,出主意道。 陆夫人忽然就开窍了,“是啊,婉婉不出门,那我可以去南王府找她,月儿,你快给本夫人下帖子。” 陆夫人是真心喜欢苏婉月,正因为喜欢苏婉月,她才想撮合姑娘跟儿子,那现在姑娘跟儿子不成了,也不影响陆夫人对姑娘的喜欢,她难得回一趟北璃,陆夫人肯定想见见她。 陆宰辅府下的帖子很快就到了南王府,这个帖子没有第一时间到苏婉月手里,而是到了南王的手里,南王对陆宰辅府的心情显然也是复杂的,一方面是因为陆宰辅府的人品行高 洁,对女儿很好,当初南王是默许了苏婉月跟陆卿尘的婚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陆卿尘那孩子在感情上明显是还没有放下,但女儿已经放下了那段青梅竹马的感情,这见面应该不会…… 侍卫旁观者清,要比南王看的明白,他道:“陆夫人一直拿郡主当亲生女儿,陆宰辅跟陆夫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陆夫人此举肯定只是想看望一下郡主。” 南王觉得是这个理,就算做不成亲家,那长辈来看望小辈也没什么成不成的。 “你将陆夫人明日要来南王府的事情告诉婉婉。”南王气度儒雅,微微点了点头。 这般说女儿肯定就明白了,因为陆夫人过来总不能来来探望他这么一个大老爷们。 翌日,陆宰辅府的马车一大早就来了南王府,管家连忙上前迎接,原以为只有陆夫人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谁知道一起下来的还有温润如玉,气度翩然的陆二公子,管家一下子就惊了,话都开始说不利索,“陆……陆二公子。” 陆卿尘来南王府数次,与南王府的管家早就熟稔,他微微笑了笑,道:“在下是来看望南王爷的。” 陆卿尘都这么说了,管家总不能将人给赶出去,陆二公子是个有分寸的,管家笑眯眯的道:“那陆夫人,陆二公子这边请。” 彼时,芍药苑中,琴儿拿着一支坠着小铃铛的步摇在苏婉月云鬓边比划,道:“郡主觉得这支粉色玉兰花步摇如何” 苏婉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沁出水雾来了,她轻轻点了点头。 琴儿替她将粉色玉兰花步摇插进去,镜中女子容颜姣好,杏眼桃腮,一袭水绿色曳地拖长裙,再配上云鬓两边的玉兰步摇,当真是灿如春华,明艳动人。 还不等琴儿仔细端详一番,外头响起了南王侍卫的声音—— “郡主,王爷让奴婢跟你说一声,陆夫人跟陆二公子已经到了。” 陆二公子也来了…… 琴儿看了苏婉月一眼。 苏婉月神色很平静,她浅声开口:“我这就来。” 南王今日还要上朝,便让苏婉月招待陆夫人跟陆卿尘,陆夫人看到苏婉月的时候,几步就冲到庭院外面,上下打量着苏婉月,语气难掩激动,“我们婉婉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苏婉月被陆夫人紧紧的抓着小手,她浅浅一笑,“陆夫人谬赞了。” 陆夫人看她气血好,一颗心总算能落下了,幸好她没被欺负,等陆夫人跟苏婉月说完话,陆卿尘朝苏婉月拱了下手,声音温润,“婉妹妹好,还未恭喜婉妹妹成为北璃太子妃。” 陆夫人听着在心里叹了口气,婉婉跟卿尘注定是只能当一对兄妹了。 她借着赏花的由头去了别处,于是有花有水的庭院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跟各自的小厮跟丫鬟,陆卿尘清楚此地不宜久留,正要问一下她过得好不好就离开。 好巧不巧的,管家引身着一袭墨色长袍的萧御过来是便看到这一幅场景,温润如玉的郎君垂眸浅笑的看着妻子,而妻子刚好抬头看他。 第66章 “难道婉婉不希望我过来…… ==萧御来京== 和煦的阳光倾洒下来,妻子眉眼明媚,脸颊带着笑容,许久未见妻子,萧御是该高兴,可妻子对着她的前未婚夫笑得这般灿烂,萧御唇角扯了扯,负手看着妻子跟她的前未婚夫。 替嫁太子妃 第56节 这是萧御第一次正面见妻子的前未婚夫,确实如传言所说,温润如玉,光风霁月,离京之前,妻子还跟他说心悦于他,只喜欢他一个人,等离了京,她一见到他的未婚夫就走不动道,笑容是何等的灿烂,这让萧御如何放心,以后还是要将妻子时时刻刻放在身边才放心。 后面跟着的管家膝盖一软,都要跪下了,郡主刚回来那天晚上,他是听郡主跟王爷说北璃太子殿下可能过上些时日便会来南琼,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北璃太子殿下会这个时候过来,还刚好让他碰上了陆二公子,偏偏王爷这个时候上朝去了,管家一时心急如焚,想提醒又畏惧北璃太子殿下的身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直到上面凉亭的陆卿尘察觉到不对,他眉梢微颦,抬头看了过去,便对上负手而立,气场强大的男人的眼,陆卿尘瞳孔一缩,已然猜到来人的身份了。 他拢在宽袖的手指捻了捻,正要上前,男人如闲庭散步的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婉婉在与陆二公子商讨什么” 他轻而易举的就识破了陆卿尘的身份,以至于陆卿尘将到嘴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陆卿尘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殿下怎么来了?”萧御突然出现,苏婉月愣了一下,然后朝他走了过去。 萧御余光瞥了一眼所谓光风霁月的陆二公子,不紧不慢的掐住妻子细软的腰肢,随后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孤的妻子在这儿,孤为何不能来还是婉婉不希望我来。” 他若不来,还真不知道她这一大早就要跟她前未婚夫见面,男人莫名有几分后悔,早知如此,他应该跟妻子一起过来。 他声音带着一股悦耳的磁性,语调慢悠悠的,但将“妻子”二字咬的极重。 是个人都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陆卿尘也听出来了,他沉默了下,这时苏婉月扯了扯萧御的衣袍袖子,小声道:“没有不让殿下过来,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 她来南琼才七日,他就过来了,她原以为他还要半个月才能过来,是以才会惊讶。 在她前未婚夫面前,萧御毫不掩饰对妻子的亲近,他语气悠悠,说什么“一日不见兮”,又说什么“她一个人在外面,他不放心”。 苏婉月轻轻眨了眨眼,然后瞪他,他这每一句话都是话里有话,故意阴阳怪气,“我跟二哥哥只是……” 又是“二哥哥”,萧御眸色深了几分,唇角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丝毫都不在意。 “原来如是,陆二公子,幸会。”萧御唇角微微上扬,伸长手臂揽住妻子的腰肢,声音不疾不徐。 “太子殿下,幸会。”同为男人,陆卿尘看得出来,北璃太子殿下怕是在吃醋,所以对他怀有很大的敌意,去年他与秦珏离京之时,婉婉丈夫说的那一番话,有两句分明就是在故意说给他听的,不过他这般,肯定是因为他很喜欢姑娘,陆卿尘笑了笑,欲起身告辞,这时陆夫人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婉婉,这位是” “陆夫人,这位是北璃太子殿下。”管家连忙跟陆夫人解释。 “原来是北璃太子殿下,臣妇见过太子殿下。”陆夫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说这边怎么突然这么热闹,原来是婉婉的丈夫来了。 因着苏婉月的缘故,陆夫人对北璃的太子殿下略有耳闻,听说他能力卓绝,气度不凡,她借着这个功夫偷偷打量这位北璃太子殿下,他身姿伟岸,气度风华绝代,带着出身皇室的优雅从容,此刻他唇角带笑,狭长的瑞凤眼好像只能装得下婉婉一个人,陆夫人见状到底还是为苏婉月感到高兴,姑娘与儿子不同,皇权之下,她若是不能得遇良人,那还不知道有什么境遇呢。 本来陆夫人还想跟苏婉月再说几句话,但因萧御过来了,陆夫人便想着要不先回去,苏婉月倒是表现的落落大方,“夫人来南王府还没喝上一杯茶,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吧。” “你这丫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听这话,陆夫人马上眉开眼笑,她最喜欢的就是婉婉这落落大方的性子,看着就让人喜欢。 看得出来妻子很招人喜欢,夫妇一体,萧御觉得他这个做丈夫的应该也要大度一些,他笑容清浅,“陆二公子坐吧。” “谢过太子殿下。”闻言,陆卿尘坐了下来,于是乎,偌大的凉 亭中,苏婉月跟萧御夫妇坐一边,陆卿尘跟陆夫人坐一边,琴儿上前给陆夫人倒茶,萧御给妻子倒了盏茶,紧接着还气定神闲的给陆卿尘倒了盏茶,“陆二公子请。” 这幅情形要多怪异有多怪异,陆卿尘手顿了下,将那鎏金色的茶盏接了过来,他怎么觉得这位北璃太子殿下好像是在用主人家的姿态来招待客人呢。 管家也有一种这样的错觉,好像她们郡主是女皇,北璃太子殿下将自己摆在中宫的位置,俯瞰一众年轻郎君。 陆夫人与苏婉月说话的时候,萧御就静静地听着,见妻子喝茶喝的急了,他温声提醒,“婉婉慢点,肚子里的孩子可还乖” 早在半月前,陆卿尘就知道姑娘已经怀有身孕,只是姑娘月份浅,身子纤瘦,根本看不出她已经怀有身孕,陆卿尘低头喝了口茶。 “婉婉初次有孕,这头三个月可要多加小心,像不该碰的香料是千万不能碰。”陆夫人也才刚想起来姑娘还怀有身孕,她轻轻拍了拍姑娘的小手,嘱咐道:“殿下可要多照顾婉婉。” “婉婉是孤的妻子,孤会照顾好她。”萧御微微颔首。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让众人看出了小夫妻两异常恩爱,而且非常有默契。 回宰辅府的路上,陆夫人欲言又止的看向陆卿尘,陆卿尘仿佛明白陆夫人要说什么,他温文尔雅的笑了笑,“母亲想说什么,儿子明白,只要婉婉过得好,儿子没什么不甘心的。”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一句话就把陆夫人要说的话全部给憋了回去,儿子能想通是再好不过了,刚刚北璃太子殿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主人家的姿态做的足足的,这不就是在告诉她们他才是婉婉的丈夫呢,儿子要是没想通,难不成还要去跟北璃太子殿下斗。 “儿子想跟圣上请旨,做一地方官,造福一方百姓。”陆卿尘早就有了想法,他道。 之前因为姑娘身份未明,陆卿尘担心她身份暴露会惹来杀身之祸,亦或是牢狱之灾,所以始终放心不下,如今知道她过得好,还与北璃太子殿下有了子嗣,陆卿尘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他以后想做一个好官。 陆夫人跟陆宰辅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及冠之年娶了恩师的女儿,夫妻俩是一对欢喜冤家,小女儿前不久跟太傅家的公子定下婚事,两个孩子都是才华横溢之人,相信以后能成为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唯独这二儿子…… 陆夫人叹了口气,到底是答应了,“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那母亲就随你去,只一点,别不把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 陆卿尘温雅笑笑,说他不会。 === 等人都走了之后,萧御轻轻松松的将妻子抱到怀里,他语气似乎还带了三分幽怨,“婉婉有没有想我” 他语气幽怨,凤眸幽深,让苏婉月有些招架不住,管家跟琴儿等人非常有眼力见的在下面等着了,微风习习,吹乱了苏婉月的发丝,苏婉月弯眸看他,认真的说了一个“想”字。 她的一个字就可以让萧御心头的猛兽消失,让他为她俯首陈臣,萧御打横将妻子抱起来,状似不经意的问:“陆二公子不是朝堂官员,怎么今日来了南王府,他是日日都来吗?” 苏婉月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殿下是在吃醋吗?” 苏婉月不是个反应慢的姑娘,谁让他刚刚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带着醋意。 “要是我说吃醋了,婉婉会如何?”妻子的心就在他身上,他有什么好吃醋的,萧御在心里这么反省了一遍,然后稳稳当当的抱着妻子下石阶。 苏婉月被他整个的抱在怀里,只能看到远边蔚蓝的天空跟树梢上的景色,她抱着萧御的颈脖,微微闭着眼,仰起脑袋,在他凌厉的侧脸上落下一吻,萧御喉结重重的滚了滚,脚步一顿,苏婉月的吻很轻,像一阵微风,她亲完就要偏过头,却被萧御轻轻向上掂了掂,男人看着怀中粉面桃花的妻子,就这么抱着她,低下头吻住她的唇,一点一点深入,但动作异常温柔,像是在告诉她他的思念。 女子鼻息间全是他龙涎香的香气,她闭着眼,呼吸有些乱,她微微蹙着眉,容颜清艳,恍如一株在春日里盛放的芍药花。 南王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因为隔得远,他只能看到身姿颀长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姑娘,因为衣袂是水绿色的,南王认出他怀里抱着的是自己女儿,那男人便是北璃太子殿下了,虽然南王也很宠爱自己的女儿,但下凉亭也抱着,未免…… 南王虽未看清北璃太子的脸,但岳丈大人看女婿,他第一印象还是极为满意。 萧御是习武之人,感觉极其敏锐,吻,一触即离,他第一时间安抚的拍了拍妻子的脊背,抱着妻子走下去,南王已经朝她们走了过来,苏婉月在萧御怀里挣扎了下,意思是让他将她放下来。 萧御只得遗憾的将妻子放了下来,替她整理了下衣摆上的褶皱,南王见状愈发满意,暗自点了点头,“婉婉。” “父王。”苏婉月杏眼盈盈似水,笑容柔婉,跟南王介绍,“这位是殿下。” “岳丈大人。” 南王被他这一声客客气气的“岳丈大人”弄得愣了一下,怔愣之后便是对他的审视,眼前的男子相貌跟气度都是不俗,较之秦珏还多了几分从容,虽说贵为一国太子,态度倒是客客气气的,在南王面前摆的是小辈的姿态。 南王眼神透露着满意,声音儒雅温和,“本王之前听婉婉说太子要过上一段时日才能过来,没想到太子今日就来了。” 那他岂不是也见了陆家的人。 南王朝管家看了一眼,管家向他点了点头,萧御道:“本来是要与婉婉一起来看望岳丈大人,因为朝中之事多耽搁了两日,今日才过来,还望岳丈大人莫要见怪。” “太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朝中之事肯定要紧,那婉婉先带太子在府里逛一逛吧,等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南王倒不至于在这个事情上斤斤计较,他道。 苏婉月:“那女儿就先带殿下去芍药苑了。” 南王点了点头。 “刚刚太子见到了陆家的人,可有发生什么”南王早起那会儿要上朝,还真不知道萧御今日会过来,这说巧也巧,女儿刚回府那几日,陆家的人也没说要见女儿,这今日就好巧不巧的让他们撞上了。 虽说女儿跟陆家那小子没什么,到底两家之前是有结亲的打算,一个是女儿的丈夫,一个是女儿待字闺中心仪之人,南王担心会出什么差错。 管家想了想,“倒是没发生什么,而且太子殿下还给陆二公子斟了一杯茶。” 南王:“……” 这倒是出乎他意料。 *** 苏婉月带着萧御来到芍药苑,庭院之中是散发着清香的芍药花,这是萧御第一次来妻子闺阁,女子的房间跟成王府富丽堂皇的紫霞殿不同,黄梨木的床榻,浅紫色的珠帘,茶几上摆着几本书与笔墨纸砚,窗台边挂着一串铃铛,微风浮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小青瓷瓶里插着新鲜的花朵儿,暗香浮动,好闻的很。 这便是妻子从小生活的地方,萧御喟叹了声,他先去浴室沐了个浴,换了一套月牙色的衣裳,看起来没有一点侵/略性,他举止温和的将正在翻开话本子的妻子揽在怀里,“婉婉陪孤睡一会儿可好” 苏婉月停下翻阅话本子的动作,看向他,只见他眼底隐隐带着乌青,女子便将手中的话本子搁下,轻轻“嗯”了一声。 得到她的首肯,男人熟练的将她揽腰抱起,姑娘闺房里的床榻没有紫霞殿拔步床那么大,但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浅紫色珠帘垂落,萧御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亲,接着是她的额头,眉眼,还有耳垂,浅尝 辄止,“睡吧。” 苏婉月昨晚睡得不是很好,这会儿已经有了睡意,待妻子呼吸声平稳,萧御才倏然睁开眼,他摸了摸妻子绯红的小脸,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走出去。 门外的琴儿看到他,连忙向他行了一礼,熟料殿下问的是王妃近日的情况,然后萧御又召见了张御医,张御医事无巨细的告诉他太子妃跟腹中胎儿的一个情况。 北璃太子来南琼京城,帝后那边很快就得到消息,得知北璃太子第一时间去了南王府,帝后思虑再三,决定让未央公主代替她们去南王府见一见北璃太子。 于是当晚南王府用膳之时,未央公主过来了。 第67章 “难道婉婉做了什么坏事…… ==京中来报= 晚霞如烟,朦胧如雾,小宫女伸过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扶未央公主下来,小宫女实在是不通陛下跟皇后娘娘为何要让未央公主来南王府,这不是弄得大家都尴尬吗。 未央公主其实也不想过来,但她已经不能像之前那般任性,父皇跟母后既然让她过来,那她应该听父皇跟母后的话过来。 管家看到未央公主吓了一跳,急忙进去禀报,“太子殿下,王爷,未央公主奉陛下跟皇后娘娘之命来探望北璃太子殿下。” 南王夹菜的动作一顿,儒雅的脸色微显凛冽,他实在是没太弄懂宫里的帝后这是闹得哪一出,若论探望,太子秦珏跟湘王哪个不能过来,未央公主还待字闺中,怕是不大合适吧,还有当初未央公主婚前公然逃婚,虽说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但不代表大家就将这件事情给忘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南王没有表露一点,“请未央公主进来。” 既是帝后的命令,今日若不让未央公主进来,只怕帝后那边会以为他们有不臣之心。 “是,王爷。”小厮恭恭敬敬的出去,苏婉月听说堂姐过来了,下意识的抬眼看萧御,她的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别的情绪倒是没有,就是带着些许的担心,萧御一时心痒,若非时机不对,他可能会将妻子狠狠的摁在怀里亲,苏婉月本来是担心他,谁知见他眼神越来越不对,像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去,苏婉月心弦一颤,着急忙慌的挪开眼。 萧御唇角微扬,凤眸流露出笑意。 未央公主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她怔愣了下,忽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好像是羡慕,北璃太子殿下容颜极其出众,面如冠玉,眉如墨画,笑起来时唇角微扬,风华绝代,他的视线里好像只有婉婉,见她进来,他眼神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就是一个陌生人,这让未央公主想起两国联姻之初她听说他手段了得,性格淡漠,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未央公主马上就歇了心思,因为她要做个两情相悦,会对她事事体贴的郎婿,所以她宁死都不肯嫁,但今晚,未央公主明显有别的想法。 就在未央公主盯着夫妻两发呆的时候,南王早就站起身,喊了未央公主好几声,好端端的,未央公主怎么还发起了呆,未央公主身边的小宫女有些着急,连忙扯了扯未央公主的袖子,未央公主这时稍稍反应过来,她仓惶解释,“皇叔,父皇跟母后听说北璃萧太子过来,特意让未央过来探望下。” 南王微微点了点头,语气还算随和,“公主应该还未用膳吧,不如坐下来吃一点。” 这个时辰刚好是用膳的时辰,南王的态度让未央公主没有那么局促,她顺势坐了下来,下人拿来一副干净的碗筷。 气氛没有因为未央公主的到来而发生改变,因着萧御的到来,南王府的晚膳准备的非常丰盛,南王本来准备今晚跟萧御翁婿喝上几杯,但因为未央公主过来,只得作罢。 这时,下人端来好几个炖蛊,一一掀开,带来一阵香气,只是那炖蛊里面的汤跟菜却极其清淡,这是张御医为苏婉月准备的药膳。 苏婉月一看到面前的炖蛊,便跟蔫了的海棠花一样,她显然是不想吃。 萧御却极为强势的将炖盅拿到她面前,用眼神示意她吃,苏婉月抿了抿唇,她小声说她不想吃那个,因为她已经吃了好多顿了,未央公主离得近,闻言脱口而出,“婉婉跟萧太子以前也是这般相处的吗?” 印象当中,陆卿尘待婉婉也算是极好了,但在人前,陆卿尘待婉婉还是克制着分寸,不像北璃太子殿下,丝毫不顾忌此刻还有他人在场,心思完全在婉婉一个人身上。 正厅人本来就不多,未央公主这话,所有人都听到了,萧御如画的眉梢微皱,淡淡开口:“我们夫妇之间如何相处,应该与未央公主无关吧?” 未央公主被他这句话弄得躁了下,加上他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还语气淡漠,未央公主更觉得没脸见人,她说:“本公主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替嫁太子妃 第57节 她确实有些好奇婉婉跟北璃太子的相处,只是好奇过后,她情绪又觉得复杂,因为她通过观察北璃这位太子殿下,实在很难将会耐心哄婉婉用膳的男人跟两年前下人们打听到的那个冷漠无情,不近女色的殿下联系起来。 用完膳,一行人转去了花厅,下人们端上新鲜的柑橘跟花茶,未央公主想单独找苏婉月说会话,迟迟找不到机会,等到苏婉月跟萧御夫妇两回芍药苑,未央公主才想着离开。 未央公主方才来南王府,天色还一片亮堂,等她晚上用完膳回去,天空一片漆黑。 她带着她的小宫女上了花轿,一直发着呆,小宫女似是看出她心情不好,说:“紫萝郡主跟公主姊妹情深,她当初得嫁北璃,也是因为公主,她若过得不好,那公主此时此刻肯定于心难安,如今紫萝郡主过得很好,与北璃太子殿下夫妻恩爱,公主该为她感到高兴。” 未央公主倒不是觉得别的什么,就是觉得曾经婉婉还在南琼的时候,未央公主因为是皇室最小的公主,一贯众星捧月,大家都很在乎她的感受,谁曾想在她冲动逃婚之后,除了母后跟二哥哥,其他人都在埋怨她,父皇对她失望透顶,大哥更是连见她一眼都不愿意,大哥以前对婉婉就很好,现在更是将婉婉当成了亲妹妹,而曾经一起在上书房进学的陆卿尘兄妹,还有太傅的女儿许灵云,都不知不觉的疏远了未央公主,再加上今晚看到的场景,未央公主忽然觉得婉婉是幸运的。 她虽然代替她嫁到了北璃,失去了她年少时喜欢的人,可她得到了很多东西,公主的身份,拿她当亲妹妹的兄长,还有一个对她温和体贴的丈夫,相反,她现在除了这个公主的身份,她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随着马车的行驶,未央公主忽然尝到了一种后悔的滋味,这种后悔不是因为婉婉过得太好了,也不是羡慕婉婉有一个待她这么好的丈夫,她是觉得她的性情太冲动了,而且做事总容易犹豫不觉,以前是,现在也是,所以她总是在失去。 被哥哥找回来之后,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变了,只有王琛愿意拿命去护着她,结果她因为王琛是宦官,还是疏远了他,这一切确实是她自己选的,她现在又不愿意这样,未央公主咬唇,她是真的知道后悔了,是她辜负了那些对她好的人。 苏婉月跟萧御刚一出花厅,萧御便打横将妻子抱起,苏婉月冷不丁的被他抱起来,她偷偷的去看周围,见她跟做贼一样,萧御笑着拍了拍她的脊背,“没有人。” 萧御过目不忘,白日去过一次芍药苑,不用人带路,他便稳妥的抱着苏婉月去了芍药苑,路过花廊,苏婉月喊了一声,“夫君。” “怎么突然喊我‘夫君’,难道是婉婉做了什么坏事”萧御冷不丁的被她喊一声“夫君”,太阳穴微微跳了一下,他笑着低头看她。 苏婉月:“只是觉得夫君很好。” 萧御扯唇笑了下,若不是因为妻子晚上没有喝酒,他还以为她喝醉了,他摸了摸妻子泛红的脸颊,温声道:“婉婉更好。” 能娶到她,是他之幸。 得知未央公主去了南王府,秦珏目光一沉,他将手中的奏章放在桌上,“那南王府可有发生什么” “听说没发生什么,只是未央公主出来的时候心绪好像不佳。”内侍摇了摇头,道。 秦珏要起身的动作又停了下来,他道:“明日跟本宫去南王府。” “是,殿下。” 萧御来南王府,南王府更加热闹,南王对萧御显然是满意的,有能力有谋略,还温和体贴,南王性格就是如此,谁对女儿好,他就对谁好。 萧御入京多日,都没去皇宫给帝后请安,因着他的身份,帝后也奈何他不得,倒是秦珏,隔两日便去南王府。 四月初,南琼京城桃花怒放,苏婉月起了煮桃花酒的念头,她想,萧御自然奉陪,秦珏恰好在南王府,便跟着一起,于是由北璃太子,太子妃跟南琼太子煮的桃花酒被埋到了地窖里。 下人埋酒的时候还在感慨,他埋的这个桃花酒可是重金难求。 只是没过几日,萧御收到一封书信,书信上面还有皇室印章。 第68章 “芙蓉帐暖,…… ==盛世华章== 定元六年三月初六,大皇子萧若飞发动兵变,由锦衣卫之首南邵跟谢国公府长公子谢丞等人一起平定,左相府长公子燕无双被当场斩杀,血溅当场。 西华门,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大皇子萧若飞被慕子毅还有谢丞按着,他带的那些士兵死的死,伤的伤,萧若飞一脸的狼狈,他恶狠狠的盯着谢丞,恨不能杀了他,他计划是何等的缜密,趁着父皇龙体抱恙,萧御也不在京城,他发动了这场兵变,有荥阳郑氏跟军师燕无双的支持,若不是因为谢丞,他早就成功了。 “大皇子殿下不用看了,荥阳郑氏的人已经被南琼的周大人给控制住了,圣上请大皇子过去。”谢丞气度清风霁月,不失百年世族的风范。 大皇子自认为计划缜密,殊不知这皇城上下,到处都是帝王的眼线,他想做什么,还能躲得过圣上,大皇子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还是京中时疫。 萧若飞又气又恨,当初他娶林若涵便是看中了谢国公府的势力,想通过林若涵让谢国公府为他效忠,谁知在他跟林若涵成婚之后,谢丞马上就投靠了萧御,他是谢国公府的长公子,他一投靠萧御,连带着谢国公府也慢慢的偏向萧御了,萧若飞心里就恨啊,谢国公府作为百年世族,理当忠君,他们倒好,不心向他这个储君也就罢了,偏偏一心向着萧御,他是怎么碍着他们了,自知大势已去,萧若飞有些话算是不吐不快了,“谢丞,当初你与林家女是指腹为婚,你不是很喜欢她吗?那你就不怕本皇子倒了,林家女会落个不好的下场,原来你对林家女的感情也不过若此吗。” 萧若飞的眼眸里是明晃晃的讥诮,他是真的恨死萧御跟谢丞了,若不是他们,他哪会落得这个下场,萧御人都不在京城,还能这么克他,真是见了鬼了,应该是萧御夫妇克他,萧御娶妻还没两年,属于他的太子之位就被萧御夺走了。 “大皇子殿下说好了没有,若是说好了便随微臣去见圣上吧。”萧若飞嘴巴都说哑了,却不见谢丞皱一下眉,看来林若涵那个贱人在谢丞心目中位置也不过如此,谢丞这副嘴脸,萧若飞可太熟悉了,因为萧御不就是这副嘴脸,他们都看不起他,萧若飞心里简直恨得滴血。 “大皇子殿下,请吧。”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外面,李公公就在殿门口等着,平日里周公公对中宫皇后娘娘还有大皇子可谓是极其敬重,但发生了今晚的事,周公公一开口便是面无表情。 发动兵变,亏得大皇子做的出来,这不就是大逆不道吗。 萧若飞人是很狼狈,鼻孔却是长到天上去的,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周公公,被压着进了御书房。 内殿中,圣上脸色是前所未有的灰白,嘴唇哆嗦了下,他看向这个之前最为宠爱的儿子,眼里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眼神浓黑如炭,圣上挥手将殿中所有的人都赶退,“为什么?” 因为萧若飞是中宫嫡出,圣上对他极为纵容,他不管做什么,圣上都不与他计较,可没成想竟养成了他的狼子野心,他不仅要一国之君的位置,还想要他这个做父皇的命,圣上粗喘着气,喉咙涌上腥甜,若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一开始就…… 圣上死死的捏着拳头。 “父皇问儿臣为什么?儿臣是中宫嫡出,理应是未来天下之主,父皇却故意冷落母后,一心助长秦贵妃母子的气焰,以至于朝中大臣还有天下百姓对萧御极其敬仰,完全不将儿臣这个太子放在心上,既然父皇如此无情,那也别怪儿臣做一些事情来巩固自己的储君之位。”萧若飞的长相本来就阴柔,此刻他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阴狠,他目光中带着明晃晃的讥诮,开口道。 这是完全不将圣上放在眼里了。 圣上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那是因为你自己没有帝王之才,从勾结朝堂官员、联合工部尚书在朝堂跟地方安插东宫的人手,贩卖私盐,害死镇国大将军父子,拿大皇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御儿的正妃,纵容昭宁郡主对秦贵妃跟太子妃下死手,还有京中时疫,若非朕的纵容,你以为你还能继续住在富丽堂皇的东宫吗?” 没错,镇国大将军父子之所以会战死疆场,背后就有萧若飞的手笔,人人都以为东宫最厉害的是军师,其实是燕无双,燕无双会易容之术,不知道帮萧若飞解决了多少麻烦,这次萧若飞敢发动兵变,背后就有燕无双给他出主意。 这也是圣上为何非要燕无双死的原因。 “镇国大将军父子死了,不正如父皇的意,父皇那时不就是怕镇国大将军父子功高盖主,所以暗示儿臣去将他们父子给处置了,也是父皇怕谢国公府跟镇国大将军府结亲,会对朝堂不利,这才让儿臣娶了林家女。”萧若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都到这个时候,萧若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父皇迟迟不废儿臣的太子之位,废了还让儿臣继续住在东宫,是为了儿臣能够继续制衡萧御吧?” 都说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就是因为当今圣上,底下的皇子才争得头破血流。 殿外守着的人能听到殿内的动静跟声音,众人死死咬着牙,不敢啃声,这就是帝王家,冷血无情。 “传朕旨意,大皇子萧若飞勾结党羽,密谋造反,其心可诛,朕实感痛心,今除萧若飞皇子之名,贬为庶人,流放漠北,永世不得入京。”圣上微闭着眼,压抑着心口传来的怒火,一字一顿道。 周公公看了萧若飞一眼,按大皇子的种种罪行,理应处死,圣上到底还是网开一面,只是对于养尊处优的大皇子来说,这个惩罚不亚于生不如死,听到这个处置,萧若飞脸色煞白,仰天大笑三声,他只恨自己生错了帝王之家。 圣上话语不停,继续吩咐,“左相府心怀不轨,与太子密谋造反,左相打入大牢,三日后问斩。” 因左相府出事,右相晏沉舟将任丞相。 “传信让太子跟太子妃回京。” “圣上,皇后娘娘来了。”周公公出去告诉谢丞圣上的命令,谢丞作为大理寺少卿,擒拿左相之前要先抄了左相的家,周公公正要入殿复命,皇后娘娘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来了御书房,她“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双目含泪,萧若飞乃中宫嫡出,是皇后还有国丈府所有的希望,皇后如何能容忍大皇子流放漠北,这不是断了她们所有的希望吗,皇后一边叩头 一边喊“大皇子肯定是冤枉的”,大皇子冤枉肯定不冤枉,只是皇后娘娘这副样子,周公公也于心不忍,他进去跟圣上禀报。 圣上耳朵没聋,他让周公公告诉皇后“太子逼宫造反,已经犯了死罪,皇后若想明哲保身,那就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周公公将圣上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皇后,皇后神情呆滞,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几岁,因为皇后不只有自己,还有公主跟背后的国丈府,皇后膝下的六公主已经到了要议亲的年纪,皇后捂着胸口,很恨的笑出声,她的儿子比谁差了,礼贤下士,要什么有什么,为何会落得这个下场,她怎么就败给秦贵妃这个贱人了呢。 眼看皇后脸色癫狂,神态恍惚,周公公心下一惊,马上让人扶皇后娘娘去坤宁宫,并请御医过去。 这一晚,京城所有的人都没睡好,谁也没想到今上正当壮年,大皇子还敢密谋造反,古往今来,一旦逼宫造反就是死罪,大皇子落得这个下场是咎由自取。 不过按照大皇子的性格,他会做这种事,一点都不奇怪,他一心一意盯着的就是圣上那个位置,不趁着萧御不在的时候做点什么,他于心难安。 谢丞半夜带人抄了左相的家,搜刮出大量的金银珠宝跟田亩店铺单子,他让人将其登记送往户部,左相府大公子年纪跟晏沉舟差不多,作为父亲的左相头发跟胡须已经白了,他死死的盯着谢丞,朝他唾了一口,他诅咒谢丞将来肯定没有好下场。 谢丞仪态如清风朗月,眼珠子都不带眨一下的,“带走。” 阴暗湿冷的地牢中,裴大人跟谢丞打招呼,“谢大人。” “燕大人就交给裴大人了。”谢丞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他道。 “这是下官应该做的。”裴大人叹了一口气,大皇子敢公然造反,真是不要命了,左相府简直是在助纣为虐,“谢大人一夜未睡,肯定也累了,不如先回府歇会儿吧,这里交给下官就好了。” 裴大人还是很佩服眼前的年轻人,应该说拥护成王的人就没有不厉害的,谢大人是,少年将军慕子毅也是。 谢丞一晚上就没合眼,但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他走出地牢,明媚的阳光照到他身上,他垂眼看着白到发光的手掌,这时,一阵马蹄声疾驰,谢丞以为是宫里有什么人,向前走了几步,来人正是谢丞的贴身侍卫,他面色发白的下了马,“大人。” “什么事”见他这幅样子,谢丞皱眉。 侍卫看他一眼,开口道:“属下刚刚得到消息,大皇子妃娘娘已经自缢了。” 身为大皇子的正妻,大皇子妃肯定要陪大皇子一起去往漠北,大皇子妃接受不了是人之常情,但自缢未免也太…… 大皇子妃也是可怜之人,主要还是大人对大皇子妃一直念念不忘。 谢丞心脏一阵疼痛,身体微微佝偻,他问:“她都知道了?” 侍卫低下头,沉默了下,“大皇子妃娘娘都知道了。” 要怪便怪圣上容忍不了镇国大将军府,镇国大将军一心为江山社稷,圣上却一味的提防,当真是让人讽刺,若他是大皇子妃,他也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白活了。 谢丞将眼角的热意憋了回去,看向天边已经升起的暖阳,他想起林将军出征之前林若涵偷偷的将他拉到书房外面,“刚刚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谢丞假意不懂她的意思。 “哎呀谢丞你太过分了,谢丞,等父亲跟哥哥回京,我就嫁给你好不好?”林若涵虽是武将之女,但五官极其娇媚,她看着谢丞,问。 谢丞耳根都红了,他当时想哪有姑娘家会先跟男子提这事,但他是真心喜欢林若涵,所以他笑容如沐春风,“等林将军平安归来,我们就成亲。” 可是镇国大将军再也没回来,再后来,林若涵成了萧若飞的正妃,她做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会让人不喜,母亲不止一次跟他说人心易变,让他早点放下,各自安好,可谢丞这辈子都不会,因为他知道她从来都没有变,她有她的无奈之处跟不得已。 谢丞死死的压抑着心间传来的疼痛,咬牙道:“去东宫。” 大皇子妃自缢,京城之人何尝不觉得吹嘘,想当初,大皇子妃林若涵乃燕京双姝之一,才华横溢,又与谢国公府长公子指腹为婚,若她嫁于谢丞,定是一世圆满,偏偏入了帝王家。 林若涵在世上的亲人就只有昭宁郡主,昭宁郡主在知道长姐去世之后当场晕厥,还是下人去请了郎中,大皇子妃的尸体还在烟云阁。 从始至终,萧若飞都未过去看一眼,倒是听说谢丞过来,萧若飞看向来人,眼睛动了一下,不无讽刺的道:“谢大人这个时候来装深情了,但她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若早点效忠于我,她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反正他这辈子是不会好过了,其他人又凭什么好过,还敢萧御跟他的太子妃,若早知道会沦落到这个下场,早在苏婉月怀孕之初,他就该要了她肚子里孩子的命,他不好过,萧御他们凭什么这么好过。 “她在哪里”谢丞不想跟他废话,直截了当的问。 萧若飞就没打算告诉他,直接不吭声,谢丞声音陡然加大,再次逼问了句,他脸色沉的吓人,“她在哪里” 看来林若涵这个贱人在谢丞心目也不是那么微不足道嘛,萧若飞冷笑一声,无所谓的开口:“她在云烟阁。” 谢丞转身便要去云烟阁,萧若飞阻拦不了,也不想阻止了。 谢丞转身之前留下一句,“大皇子,谢国公府世代清流,断然不可能效忠滥杀无辜,容不了忠臣的小人。” 他是小人…… 萧若飞觉得荒谬,他为何手上沾了那么多鲜血,还不是因为被人逼迫,谁让这些人都在克他,他能有什么办法。 对,都是这些人的错。 他萧若飞,中宫嫡出,何错之有。 周公公密切关注东宫的动静,听说大皇子妃娘娘已经香消玉殒,周公公在心里默默的叹一口气,进去跟圣上禀报,大皇子已经被贬为庶人,大皇子妃自然要从皇室除名,通敌叛国,连累妻儿,大皇子妃就算死了,也入不了皇陵,圣上微微皱了皱眉,片刻后言道,因感念镇国大将军夫妇为北璃江山捐躯,准允其女林若涵葬在镇国大将军府陵墓,墓碑入林氏祠堂。 周公公默默地将头磕下去,这大概也是大皇子妃心中所想。 === 听说萧御跟苏婉月要回北璃京城,秦珏特意来了趟南王府,管家连忙迎他进去,秦珏一眼就看到荷花亭里皱着眉喝药的妹妹,他眉眼弯了弯,朝他们走了过去,“殿下,妹妹。” “哥哥,你怎么来了?”看到秦珏,苏婉月飞快的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萧御将蜜饯喂到她嘴里,她口齿含糊的问秦珏。 “这不是听说殿下跟妹妹要回北璃,所以过来了。”秦珏眸光柔和的看着苏婉月,话却是对着萧御说的,“殿下怎么突然这么急着回去” 替嫁太子妃 第58节 原以为他们会待上一阵子再走,苏婉月便将北璃皇宫发生的事告诉了秦珏,秦珏听后直皱眉,“这个大皇子简直是咎由自取,那些事又没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做,倒是大皇子妃,是个可怜人。” “那你们这一回去,皇叔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这两日妹妹多陪陪皇叔。”秦珏叹了口气,道。 苏婉月跟萧御对视一眼,她嗓音轻细,“我刚好想跟哥哥商量一件事。” 秦珏大概能猜到她要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妹妹请说。” 苏婉月说什么,秦珏都会答应。 南王的书房在南王府前院,布局极其的宽敞,就是比较简陋,南王表情儒雅,正在习字,小厮看出主子心情不太好,连忙规劝,“郡主肯定也想在南琼多陪陪王爷,这不是南琼京城出了事,必须要郡主跟太子殿下回去吗” “婉婉要回去,本王又没拦着不让她回去。”南王瞥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 他只是舍不得女儿,但只要女儿过得好,南王就没什么舍不得的。 南王给自己倒杯茶,这时书房外面传来小厮诧异的声音,“郡主。” “父王他在里面吗?”苏婉月轻柔的嗓音传了进来。 南王直接出声,“婉婉进来。” 下一刻,一身水绿色蜀绣襦裙,娉娉婷婷的苏婉月从外面走进来,“父王,女儿想跟你商议一件事。” “有什么事就说吧,趁着父王还在,能帮到你们的 父王一定帮。“南王叹了一口气,不管什么时候,在南王心里,女儿都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姑娘。 “女儿昨晚跟夫君商议过了,等北璃的事情尘埃落定,女儿跟夫君会将父王接过来,刚刚女儿跟太子哥哥商量了一下这事,太子哥哥已经答应了,女儿想问父王是什么意思,父王若是舍不得这里,女儿……” 话音未落,南王半开玩笑的开口:“父王在南琼没有什么挂念的东西,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婉婉你,只是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若是哪日太子登基,要是父王还活着,父王再过去。” 自从妻子去世,女儿便成了南王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但他肯定不能拖累女儿,这次他们因何回去,南王心知肚明,北璃圣上心思比他们这位陛下还要狠。 苏婉月:“父王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婉婉跟太子的孝心,父王都知道了,你们且先安心回去,父王肯定能照顾好自己。”南王笑容儒雅温和,双眼熠熠生辉,精气神俨然好了不少。 翌日,苏婉月跟萧御离京,南王送他们出门,秦珏送她们到城门口,“本宫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婉婉就交给太子殿下照顾了,若是回去之后,殿下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可传信给本宫。” 萧御微微颔首。 秦珏清隽而笑,又嘱咐了苏婉月几句,唤来内侍,内侍手中拿着两个锦盒,“这是送给婉婉肚子里孩子的见面礼,当舅舅的一点心意。” 他们下次见面,妹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出世了,也不知道会是小男孩还是小姑娘,秦珏很期待。 “谢谢哥哥。”苏婉月明眸善睐,笑意盈盈。 秦珏:“那殿下跟妹妹路上小心。” 秦珏目送他们离开,微风阵阵,直到马车从视线中消失,秦珏才回头,等他回到东宫,收到了陆卿尘的书信,是一封辞去京城官职,任地方官的请求,信的最后是拜托秦珏照看好苏婉月。 妻子自从上马车之后便眉眼恹恹,萧御知道她舍不得家人,他眉目微微一扬,低声哄她,“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将父王接到京城。” 苏婉月闷闷的“嗯”了一声,萧御扣住她的脊背,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带着安抚的意味。 行至半路,苏婉月身子的不舒服愈发强烈,容易头晕犯恶心,他们便在回京的容州待了好几日,原本半个月的路程成了二十来天,京城还是如以前一扬,沿路是百姓们的吆喝声,繁华喧闹,好像不受宫中兵变的影响。 萧御跟苏婉月前脚刚到成王府,帝王身边的周公公后脚就来了,萧御一个人去乾清宫,帝王威严的面庞如今只剩下灰白跟疲惫,“大皇子的事你应该知道了?” 萧御点了点头,保持着沉默。 他的这个态度仿佛在圣上的意料之中,这个儿子一向深藏不露,圣上以前看不透他,现在又斗不过他,圣上笑了一声,已经释怀了,圣上问及他跟太子妃在南琼的近况,萧御一一作答。 “你下去吧。”圣上摆了摆手,似是有些累了。 “儿臣告退。” *** 紫霞殿。 “父皇跟夫君说了什么”苏婉月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到身边的床塌了下,然后她被抱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女子有些茫然的睁开眼,嗓音有几分含糊。 “没说什么,就是问了你我在南琼的近况。”萧御见她杏眼都睁不开,在她如水的杏眼上亲了口。 苏婉月还未睡醒,听到这话又重新闭上眼,一个劲的往萧御怀里钻,萧御冷沉的脸色顿时和缓下来,抱着软乎乎的妻子合上眼。 和煦的春风透过楹窗吹进来,芙蓉帐上的铃铛被吹得发出悦耳的声响,芙蓉帐暖,旖旎缱绻。 傍晚,秦贵妃派人过来,听说太子跟太子妃还在歇息,秦贵妃便想着明日再召苏婉月入宫相见。 日头西斜,天边布满紫色晚霞,残阳似火。 苏婉月刚醒来,殿内一片昏暗,她脑袋还有些懵,揉了揉眼。 修长白皙的手指拂开珠帘,“醒了” “夫君。”刚醒来的嗓音还带这些许的沙哑,以及她对萧御不受控制的依赖,这让萧御很受用,萧御唇角微微上扬,“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哪里不舒服,刚刚是不是谁来过了?”苏婉月摇了摇头,她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母妃身边的桂嬷嬷来过了,母妃说想见你。” 苏婉月将脑袋埋到他怀里,问他宫里的情况,萧御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实话实说,“皇后娘娘的情况不太好。” 苏婉月沉默了下,萧御箍住她的腰,温声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子的身子本来就纤瘦,这几日,她只要一用膳就容易反胃恶心,下巴看起来更尖了。 苏婉月轻轻摇了摇头,扶着男人的手臂下了床榻,脚还没沾地,就被男人抱了起来。 翌日一早,萧御上朝之前将妻子送到了承乾宫,秦贵妃看到苏婉月,笑得合不拢嘴,仔仔细细打量她的脸色,说她怀孕辛苦了,听说苏婉月跟萧御日后打算将南王接过来,秦贵妃更是高兴的点点头。 当然,秦贵妃也跟苏婉月说了京城的一个局势,“大皇子是咎由自取,逼宫造反能有什么好下场,皇后对大皇子一直寄予厚望,大皇子倒台,皇后受不了,精神一直恍惚,大皇子不日将被押往漠北,就是大皇子妃可惜了。” 少了一个大皇子作妖,朝堂肯定更加安定,就是圣上龙体再不复以前,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召见后宫妃嫔。 这时,小宫女走了进来,“娘娘,殿下来接太子妃回去了。” “他这是一刻也离不得婉婉。”这才过去多久,秦贵妃有些哭笑不得,握着苏婉月的小手起了身,“母妃送你出去。” *** 云雾缭绕,云山之上。 云阳大师吹胡子瞪眼,“老头子,这就是你当初卜的那一卦” 他还说他上次怎么说北璃还有一劫,他还以为说的是他们二人的徒弟,原来说的是北璃局势。 慧远大师将黑棋落下,笑了声,“大皇子的性格让他势必卜甘于人下,他若不做点什么,那就不是大皇子了。” “那这一劫算是过了?”云阳大师挑眉。 慧远大师点了点头:“自此河清海晏,盛世太平。” 《北璃史册》有云:“定元六年三月底,大皇子萧若飞被贬为庶人,流放漠北,大皇子妃林若涵自缢,临死之前留有一封书信,让谢丞交给圣上跟秦贵妃,信中内容是留其妹昭宁郡主一命,圣上仁慈,让昭宁郡主长伴青灯古佛之下。” 《南琼帝后》有云:“定元六年七月,在位期间勤勉政治的圣上退位给太子萧御,太子萧御继位,改国号为承熙,太子妃苏婉月被册为皇后,与帝同尊,民间兴办女子书院,新帝在位期间,女子亦可入朝为官,天下迎来了一个新的盛世。” 后世有云:“新帝在位期间,后宫只有一位皇后,夫妻和睦,鹣鲽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