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 破窗 第1节 本书名称:破窗 本书作者:里周 本书简介: 【冷淡拧巴美术生x平步青云大少爷】 大学毕业那个夏天,符霄被狐朋狗友骗到山里旅游,美其名曰山好水好景色美,还能修身养性。 小旅馆里滴滴答答的水龙头、翘边的墙皮、吱呀的床板,简直要把他逼疯。 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哪受得了这待遇,当晚冲到隔壁朋友房间,吵着闹着要回城。 朋友拗不过他:今天太晚了,明天回。 回房间的走廊上,符霄遇上了池黎。 女孩一身白裙,蹭着五颜六色的颜料,丸子头随意扎在脑袋顶,正扶着门把手开门。 符霄随意扫她一眼,装作没看到。不料,池黎轻声叫他。 “您好,能帮我开下门吗?” …… 第二天早上,朋友收拾好行李骂骂咧咧去砸他的门,却碰上正晨跑回来的他。 朋友纳闷:你没收拾东西? 符霄:这确实挺好的,再住几天吧,修身养性。 朋友:?昨天撒泼打滚要回去的不是你? —— 自入学以来池黎就被誉为“艺院一枝花”,关于她的传言不少,其中最有意思也最离谱的,就是明大超话里关于她和那个天才学长的恋爱同人文。 有人说同人文看看就得了,不必考究。也有人觉得这不是空穴来风。 可没过多久学校的论坛就炸了。 多个相关词条直接冲天。 #艺院一枝花被摘了# #艺院一枝花和她的神秘小男友# #男友酷似计算机系天才学长符霄# …… 当众人都在怀疑消息真假性的时候,一段视频流了出来。 灯光昏暗的ktv,某计算机大佬喝的酩酊大醉,整个人压在池黎肩上,后者脸色很臭,看起来烦的不行。 前者不以为意,甚至贴她贴的更紧,然后揽着人家脖子下来,在她脸上吧唧一口。 边上有人起哄,嬉笑声一片。 录视频的人笑的不行,问:“亲一口就完事了?你不说点什么?” 符霄愣神一会儿,视线不疾不徐地对上镜头。 “祝我老婆生日快乐。” —— 文名源自余华老师—— “门铃响了 我本来想装作听不见 可他敲了很久掷地有声 我想无所谓爱的人会破窗。” —— 【冷淡拧巴美术生x平步青云大少爷】 【跳脱小仙女x恋爱脑大帅哥】 【风向水瓶x火象射手】 双c,he。 无原型,拒绝带入。 作品中一些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大家理性探讨。 —— 内容标签:都市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成长 正剧 主角:池黎 符霄 一句话简介:狐朋狗友撺掇出来的爱情。 立意: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1章 破窗01世上本无浓烈的啤酒,只有弱…… 《破窗》 文/里周 2025.1.2 chapter01 六月底的锦明,暑气正盛。昨夜下了场微乎其微的雨,聊胜于无。 窗帘没拉开,只留一条半个手掌宽的缝透进光来,蓝光飘渺影在床上。 七点半,闹钟响,仅响一声就被人给关上。 池黎眨了两下眼,从床上坐起来。她昨夜难得失眠,听雨打叶子的声音听到后半夜才将将睡去。这会儿起来,倒不觉得没精神。 四处张望,看见仍旧呼呼大睡的室友,池黎抓了把头发,轻手轻脚下床。然后洗漱出门。 临近期末考试周,图书馆成了她的常驻地。对于她这种平日不勤型选手,临阵磨枪大抵有些作用。 路上低处有水洼,能看见旁边一圈被蒸发的痕迹,三五片叶子飘在水里,是昨夜下过雨的留白。 池黎从旁经过,步伐匆匆,不过刚迈出几步又猛一个掉转方向,三步并作两步地回了宿舍楼。 重新开门进宿舍,险些和舍友薛初怡撞了个对脸。两人相看一眼,谁都没说话。毕竟性子合不来。 苏可星翻了个身,池黎看一眼,没醒。 薛初怡也看过去。 视线从那收回来,又和薛初怡对上一秒,池黎错身进屋,抄起自己桌面上的小电扇,放进包里走了,关门时听见从门缝里溜出来的一声“嘁”。 从那滩水旁再次经过,是十分钟以后。池黎低头给人回信息,然后措不及防地踩进水里。鞋底沾了片叶子,她没在意,径直去食堂。 食堂这会儿人不多,刚过八点,人潮已过了一波。 她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 餐厅只此一层,房顶高高隆起,窗户有些偏西式拱门状的设计,一直漫到与房顶的交界处。有阳光透过大窗照进来,散在木制桌椅上,把餐盘里的小笼包照了个透亮。 她用筷子夹起一颗递进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咀嚼,目光透向窗外落在远处的行人身上。 一群人,其中几个抱着红彤彤的卷状物,大概是卷起来的条幅,刚才过来的路上也有看到。 昨天临睡前,隐约记得苏可星说过今天下午有毕业生典礼,估计是为了这个做准备。 她看了几眼便不再看,脑子里继续默声复习昨天看过的艺术学概论。 餐盘将空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桌角的手机嗡嗡震动。 池黎不紧不慢把最后一颗小笼包送进嘴里,才瞟了眼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名字。 郭引贤。 有人餐毕,离开座位,餐盘被送回清洁箱时碰撞出声,响声清脆回荡在空荡的食堂。手机持续震动,在桌面上打着圈。 池黎终于撂了筷子,把手机捞过来,按下接听。 对面女士说起话来温润如水,但情绪上的起伏让她原本平淡的声音添了几分兴奋。 “是不是快放假了?”女人问。 池黎算了算日子,轻声回她:“差不多还有一周。” “那等你暑假回来,咱们去凫江玩?” 类似于这种邀请,女人先前也提过,且不止一次两次。论玩,她总是有着比池黎更大的热情。 池黎想了想,没拒绝。 郭引贤高兴了,忘乎所以地说着自己的安排,无论是地点,酒店,还是餐点,购物,似乎一切早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她说,池黎听,偶尔附和两声。 才刚八点多,空气中已然带了点燥热的影子。树上的蝉已醒,鸣的喧嚣。 手机扣在耳边,池黎耐心听着,目光却透过窗子落在不远处。 先是郁郁葱葱的树丛,往下飘到架在两根电线杆之间还未完全搭好的红色横幅,最后落在一个懒洋洋的人身上。 看见那人第一眼,池黎脑子里只蹦出来两个词。 热。 和装。 破窗 第2节 锦明今年的夏天热,特别特别热,热的她随身带着小电扇。 而那人却穿一件长袖连帽卫衣,并且套头穿,帽子整个扣在头上。 看见这副装扮,池黎不禁拧起了眉,光是看着就热的不行。 她稍稍往边上侧了侧身子,想知道这究竟是哪路大神,但屁股挪到最边上仍是看不清裹在衣服里的人什么模样,只能判断出是个男生,因为身形。 高高瘦瘦,肩平背阔,因为站的吊儿郎当所以略微显得有些驼背。浅灰色卫衣,后背上的图案张牙舞爪,下边搭一条同色系但明显深几个色号的休闲裤,裤脚堪堪遮住脚面,最下的鞋,价值不菲。 他双手插兜,微仰着脑袋,混不吝地指挥梯子上的人挂横幅。 池黎盯着那人看了许久,拧起的眉毛未放松丝毫。 脑子有点问题? 她想。 最后被电话里的声音唤回来。 “黎黎?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郭引贤问。 “下月月中。”她说。 从食堂出来是五分钟以后。 太阳变得更大,火气倾泻,池黎站在食堂门口的最上一节台阶上。 刚才那人早已不见了影子,眼前只剩红彤彤的横幅。 池黎抬头往上瞟一眼。 ——世上本无浓烈的啤酒,只有弱不禁风的男人。(注) 啧。 和刚才那人一样。 吊儿郎当。 - 一连几天燥热难止,昨夜小雨如同隔靴搔痒,差一场暴雨将这场火气扑灭。 烈日高悬,蝉鸣如咒,树木灌丛掩映下的礼堂是一方难得清净的良地。 礼堂是阶梯式设计,后高前低,如同盆地。后门半开,散 进来光,中央空调吱吱呀呀地吹着,温度还算适宜。 符霄窝在最后排的椅子里,单手托头,半阖着眼,没什么精气神。 仿佛下一秒就要睡去。 台上老头忘乎所以地讲话,时而婉转抒情,时而慷慨激昂。许是离别于今,感伤之情便额外多,叮嘱的话也滔滔不绝,背后的红色标题已然成了背景板。 随着最后一句“祝同学们毕业快乐,前程似锦”的惯用结束语,这场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毕业典礼终于画上了句点。 顷刻掌声如雷,又如雨点般密集,盘旋在头顶上空。 他在这片声音中转醒。 眼神迷离,揉了揉发酸的脖颈。 前排的人乌压压一片,站的站,坐的坐,瞬间把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无所谓地顶下腮,反正也要最后一个走,因为礼堂钥匙在他这。 受人之托,得留下来锁门。 人流量大,却只有一个门通行。水湍而峡谷窄,步伐被迫减缓。 有人从旁边过看见他,停下来上前搭话。 “嗳霄哥,上午干嘛去了,都没见着你。” 对方语气熟稔,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 符霄懒懒地掀起眼皮,视线从他胸前一路向上,抬眼间扫到挂在脖子上的玉佛。他记性好,凭这项链坠子认出来对方是谁。 记得第一次见到那玉佛的时候,他还夸过不错。 “哎。”他故意叹口气,“被吴老头抓去干活了。” 说完,嘴角随意扯了个笑。 那人叹一句怪不得,又接着说:“今天这一散,以后见你可就难了。” “想见就随时见呗。”符霄仰头回他的话,声线还是一如既往地沉。 等最后一人走完,符霄才尽职尽责地把门锁了,只不过刚走出去没两步,又被迫折返。 一个女生慌里慌张找到他,问他能不能给开门。他随口问了句怎么回事,那女生说是因为走得匆忙好像把手机丢在礼堂里边了。 符霄点了点脑袋,说行。 他这人吧,从小就有点正义感在骨子里,小学那会儿上学路上帮老奶奶搬个东西,都能光荣一整天。 陈观南因为这种事,从小到大没少揶揄他,说你学什么计算机啊,当年就应该考个警校,毕业出来肯定是护国卫家的一把好手。没准再早生些年,武松打虎都得叫上你。 符霄点点头,没皮没脸的顺着回一句:“你说的不是没道理,不过老虎我可不敢打,我可以在旁边帮武松大哥架上摄影机。” 陈观南无奈朝他竖个大拇指。 还是你牛。 慢慢悠悠,碾着步子回去,给人姑娘重新开门。 女孩进去找手机,他就倚在门框上等着。整个肩膀都靠着,浑身卸了力,像是没有骨头。 他昨晚上熬了半宿,今天还得参加毕业典礼,困得不行。 许是运气好,手机没丢,就在座位软垫上平平静静地躺着,等女孩来接。女孩动作快,收了东西就踩着台阶回来。 彼时,恰好抬眼,望见最高处的符霄。 他整个人都影在走廊窗子投进来的光里,周身一圈被点亮,发顶毛茸茸,腕上的表恰好把光反射到旁边的木门上。 女孩脚步被拖住,仰着脸呆呆望他,视线一时间错不开。 他浑身上下都懒。宽大的卫衣,简单的运动裤。没睡足让他眉毛微蹙,本就是眉压眼的长相,这会儿垂着眸子看脚下,多了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夏天的蝉继续鸣叫,和女孩的心跳声合奏。 符霄抬了下眼皮,视线移到顿在台阶上的女孩身上,懒懒的问:“找到了?” 隔着几节台阶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像是无际海边中某一颗海螺的回声,模糊又懒。 那一刻,心跳声环绕耳边,简直比窗外的蝉鸣的都喧嚣。 她强装镇定点点头,手指不自觉紧了几分。 “行。” 符霄从门框上起来,在门口给女孩空出地方。 他低头锁门的时候,女孩终于鼓起勇气。 “符霄。”女孩叫他,眼神坚定,“我是自动化二班的郝馨梦。从入学来就一直关注你,现在毕业了,能加你的微信吗?” 大门落锁,咔哒一声,符霄躬着的身子直起来。 六月的风在吹,透过窗子,拂着发。 风热,心也热。 空气在两人之间,流动又不流动,每一秒都牵着神经。 他没说话,女孩干脆大着胆子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打开朝向他。 符霄小幅度地晃了下身子,目光淡淡落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插在裤兜里的手仍纹丝不动。 到这时候,他不得不怀疑这又是一出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种事情他遇到过太多,或明显,或不明显,但都没什么意义,这种临别之际获得的联系方式最没有用,只是徒增念想罢了。 他这人通透,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没兴致绝不会伸手,更不会节外生枝。他抬了手,带出兜里的手机对着女孩晃了晃。 “没电了。” 三个字咬得清晰。 这理由让对方无法反驳。 但到底还是那副懒样子。 人是混不吝的,该有的教养却没少,走之前不忘对女孩祝贺一句毕业快乐。 - 阳光刺眼,逼着人陷落。 符霄大摇大摆地走在走廊上,全然忘了几分钟前的小插曲。 太阳毒辣,躲过树丛落在窗棂上欢雀跳舞,薄薄卫衣袖子掩盖下的手臂覆了层薄汗。 之前一直昏昏沉沉地待在礼堂里,空调徐徐吹,勉强管些用,这会儿出来一走,身上只觉得热。 比狂躁夏日里围炉煮茶还要热。 偏他身上还披着一件长袖卫衣。 符霄下意识撸起袖子,露出半截劲瘦的小臂,与之相伴的还有大片斑驳的红印子。 随他走动,隐约有丝丝细风撞在手臂上,却只限于手臂,效果有限。 从没觉得夏天会这么热。 真是该死。 他继续迈着大步,影子落在走廊地板上,险些跟不上。 礼堂外,蝉鸣声更甚,好像他们才是这个夏天的主导者,撒着计谋得逞的欢劲儿。 符霄到门口停了步子,站在最高一节的台阶上,背后是玻璃门大敞的礼堂。他右手虚虚插在卫衣兜里,步子一动不动,淡着眼落在来人身上。 陈观南正迈着步子来。 破窗 第3节 和符霄一比,他倒是穿的清爽,青绿色短衫搭着白色半裤,脚底的拖鞋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着眼一看像是要去度假。 符霄本发愁去找他的,这么热的天,人都要烤化了,没想着一出门正好碰上。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陈观南扬着头望他,同时踏上最底下那节台阶。 符霄故而退后,向阴凉处躲了躲。 “没电了。” 地面被晒得要烫脚底板,陈观南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最上一阶平面,半信半疑接过他指尖的手机,一按果然如他所说,关机了。 看吧,没骗你。 明明都跟你说关机了,怎么还不信? 符霄耸肩,稍显得意地牵了下嘴角。 陈观南斜他一眼,十足十地明白他那表情在暗爽什么。 “你这狗总是有诈。” “是你道行太浅。”符霄反驳。 “是你一肚子坏水。” “行。”他难得自认。 陈观南刚要把手机还他,就见符霄摆了摆手,“你拿着吧,帮我找个充电宝充上电。一会儿还要用。” 陈观南:“……” 原来诈在这呢。 陈观南吃瘪似的收了他的手机,问他:“晚上喝酒去不去?叫上阿野彭聿风。” “不去。我有约了,张楚辉叫了吃饭。” 张楚辉是符霄他们班长,陈观南也认识,交情不算浅。 因为两人都自来熟得厉害。 “去哪吃?” “百跃楼。” 陈观南狐疑地看符霄一眼,毕竟几分钟前刚挨了诈,后者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陈观南更迷,随手给张楚辉发了个信息。 那边回的快,说没错,晚上确实是约好一起吃饭,叫他没事也去。 陈观南再次吃瘪。 从穿开裆裤开始直到现在的交情,即使不张嘴也知道对方要狗叫什么。可要是符霄稍微存那么一点心思要蒙他,他就没摸准过。 “我待 会儿跟你一起去。“陈观南说。 “我们班的聚会,你去什么?” “你分这么清干什么。” “我分不分得清是其次,倒是你怎么这么闲?”符霄大手搭上陈观南肩膀,没等他回话又接着说:“你要是闲的厉害,就先找个女朋友。你也知道,陈爷爷每次见了我们老头都要说我带着你鬼混,害得我每次都被老头叨叨一大通。” 陈观南翻他个白眼:“你倒是说的容易。” 符霄不置可否。 陈观南的长相太吃亏。 怎么吃亏?渣男脸你说吃亏吗? 明明是个母胎单身汉,却偏偏长了张桃花满树的脸,陈观南自己也发愁。而且他一直觉得自己只喜欢那种纯的不行的乖乖女。更愁。 两人在礼堂前暂时分别,陈观南去开车,符霄去还礼堂钥匙。 把礼堂钥匙给吴院长妥善还回去,符霄才算是完成任务。这钥匙他以前摸过太多次,从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却是明显的空落落。 临别之际,从前古板且冷冰冰的老头也变得稍有温度。吴院长问他以后什么打算,他说趁着年轻先得把知识换现,总不能上了这么多年学归来孑然一身吧。老头难得笑,最后说了句好好干。 陈观南开车过来以后就在校门口等他,符霄出来的时候只觉太阳耀眼。 两人开车过去,陈观南坐副驾驶。 符霄握着方向盘却心不在焉,路上没注意闯了个红灯,还差点把人家过路的车给蹭了。 陈观南吓坏了,骂骂咧咧把他赶下来自己开。 两人不紧不慢,到地发现包厢里早已挤满了人。 大家对符霄后边跟着的陈观南也是见怪不怪,他算这个班的编外人员。 姗姗来迟的两人落座后,有人打趣说重要人物总是压轴登场,陈观南说是符霄拖了后腿,要不然他肯定比火箭还快。 有人大笑一声紧接着打荤话:“要说你那事上比火箭快,没准还有人信。” 笑的乱作一团。 信息学院,出了名的和尚庙,男女比例悬殊,符霄这班也如此。 最最开始那会儿,男生还会顾及女生,即使开荤话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但后来渐渐被同化,女孩也糙的像条汉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箩筐,哪还提的上什么怜香惜玉。 酒水先上,啤酒成箱搬,起子开瓶声一下接一下。 符霄坐空调底下,地方是张楚辉特意给留的,正靠在椅背上琢磨着字眼给人发信息。 他大四时自己开了个工作室,最近手底下研发的一款智慧系统程序出了点bug,程序员不太给力,几次点拨都没能解决实际问题。他干脆不白费力气,自己熬了几个通宵,一一把bug填了。 本着以后不浪费时间和精力的目的出发,这人他肯定不想用了,但符霄是个性情中人,让他直截了当地跟人说“你被解雇了”这样的话,他说不出。 所以正琢磨字眼遣词造句呢。 手机连着充电宝,坠得他手酸。 啤酒被开了将近半桌,白的才登场。 “霄,白的啤的喝哪个?” 符霄听见声挑了下眼皮,“啤的吧。劲儿小。” 他回去还有事,不想喝太多。 “行,白的倒满喽!” 符霄笑一声,他就知道。 “回去真还有别的事呢。” “那你少喝点。” 嘱咐的丝毫不走心,话是这么说,手上动作仍旧没停。白酒瓶子顶端一小口,对着玻璃酒杯流成一柱。 那人好像有二百斤反骨,把这杯酒倒得比其他都要满,然后慢慢悠悠转到他面前去。 “霄哥今天怎么穿这么多,不热?” “又过敏了呗。”有人替他答。 “哦对,忘了。” 符霄这人从小娇生惯养,活的比个大闺女都仔细,衣食住行样样都是金字塔顶尖。也可能是因为这,老天爷看他不耐烦,为了把天平拽个平衡,给他添了灰尘过敏的毛病。 尤其是换地,尤其是夏天。 虽然他总是额外注意,但几乎每个夏天都没能幸免,身上红疹一大片,所以身边同学大多都知道。 “嗯,前几天去了趟绥城。那地儿太干。”符霄解释一句,懒着的身子向前靠了靠,端了正前方那杯酒。 手指捏着小巧的玻璃杯,酒液围着边缘晃动。他故意用杯底与转盘磕碰出声,顺带着向倒酒那人递了个眼神。 意思是这酒记下了啊。 那人笑,对他拱手做了个您喝的姿势。 氛围吵嚷,什么话都说,仿佛今天不说出口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似的。 有人感慨大学几年竟没能混出点名堂来,有人说四年里竟然连一次奖学金都没拿过,还有人说了点最简单的——大学四年都没交到女朋友。 从这起便逐渐接开了话茬。 “你们就说这大学四年怎么就连个女孩的小手都没摸过呢?怎么就能呢?” “我也纳闷,咱们计院的男的哪个不是出类拔萃,偏就咱院的光棍多。”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咱们院的女孩少呗,唯有的几颗大白菜还让别的院的猪给拱了。哎——”男生调子拉的长,显然意有所指。 有女孩拿话堵他:“得了啊你,有本事你也去拱别的院的白菜啊?艺术院的白菜那么多,也没见有一颗是你的啊。” “哎可别这么说,主要是阿霄还单着,哥几个也不敢先找啊。” “这么说多不地道啊。”在座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愤愤开口,“你还妄想着跟阿霄比?” “我可没有啊!阿霄那是不想谈,跟我这可不一样。他要是哪天开了窍,一天换一个都有富余。” 符霄当即“诶”了一声,“可别败坏我名声,哥们儿长情着呢。” 一桌人纷纷大笑。 陈观南笑完,故意揶揄:“你比谁的情都长。” 符霄:“不信?” “不信。” “爱信不信。” “……” 众人又笑。 “阿霄这一毕业,估计那些学妹们得伤心好长一段日子。” “好长一段日子?那可不行,以年为单位起步,至少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还能从她们嘴里听见阿霄的名字。” 符霄转着酒杯,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哥几个就别拿我开涮了呗。” 破窗 第4节 话题将将结尾的时候,有女孩挺着胆子问他八卦。 “霄哥,大学四年你就真没动过心?就哪怕是那么稍微crush一下?” “他可是万年铁树不开花。”有人嘴快替他答。 符霄弯了弯唇角,默契地跟那人碰杯。 显然默认没有。 女孩“呦”一声,“我还以为超话里那个同人文是真的呢。” “什么同人文?可别藏着掖着!” “超话里有个号一直连载符霄跟一个系花的同人文。” “系花?”符霄茫然。 “是艺术院的一个学妹。”陈观南兴趣大起,“超话里有人传你俩谣言,还有个同人文……大概上个学期有的吧。一眼假!作为你兄弟,你恋没恋爱我还是知道的。” 符霄没说话,眼色淡然地瞥他一眼,一副没上心的样子。 张楚辉笑着打趣,“咱们阿霄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儿,谣言怎么来的我搞不清楚,但我敢说跟他谈恋爱啊——没劲!” 大伙儿笑得不行。 给陈观南笑得直拍桌子。 他不嫌事大,又捞过来个酒瓶子当话筒,直冲冲对着符霄问:“请问当事人你怎么看?” 当事人浑不在意地摇摇头,露出个欠了吧唧的笑,“有劲着呢。” 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旁人笑得更欢了。这笑声要是细听就得分成两拨,一拨就实打实笑话他这反驳的话,另外一拨人恐怕就得带上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 跟符霄谈恋爱没劲? 不见得。 就算真没劲,那也有人争先恐后地抢着跟他谈。可有些人就不见得能看得清这码事。 笑声逐渐落去,到底有劲没劲没人去较真。话题七转八转,最后话题的中心漩涡被人引到那个艺术学院系花身上。 “都这年头了还有人评系花?不会是自娱自乐呢吧。”张楚辉正戴着手套啃鸡爪,随意掺和一嘴。 “还真不是。”李巷梵摆摆手,“那个女孩是真漂亮,去年那个迎新晚会就是她主持的。” “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好像还上过表白墙呢是吧?叫什么来着?” “叫池黎。”李巷梵补充说,“她简直长期霸占表白墙。” 翻来覆去反正就是那么两句话,漂亮,真漂亮。 有人纳闷有多漂亮,至于这么夸? 见过的就摆摆手说语言描绘不出来,引得人更好奇,有活跃的索性直接找了照片出来。 符霄抿一口酒,嘴角险些笑歪,不理会他们在正主眼皮子底下地的胡作非为。 后来手机传到他这,他牵着嘴角扫了一眼,然后由衷地评价了一句:“是挺漂亮。” 话音落他就收了眼,一秒不多看。 陈观南看完他这反应,问他:“你真不认识池黎?” 符霄笑着摇头,“真不认识。” 第2章 破窗02符霄,这人太有名。 chapter02 池黎从图书馆出来时,已经披星戴月。 围着池塘的小路四下清净,路灯没什么工作热情地亮着,发出微弱的光。 她难得有点清净时间,步子时快时慢,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周围。有线耳机一只摇摇晃晃坠在胸前,另一只塞进耳朵,放一首《springrain》。 乐声回荡耳腔里,长发缠弄于指尖,应着脚下平稳的步子。 快到宿舍楼下灯光才开始亮起来,与此同时也渐渐有了人影。 树旁,灯下。小情侣们不知羞臊地搂着抱着,有的甚至亲吻到白热化阶段,纵使宿管阿姨在背后扯着嗓子强调要锁门了,他们也难舍难分。 池黎淡眼扫过,然后不紧不慢地踏着台阶上楼。 寝室里,苏可星她们几个都在,正津津有味地讨论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池黎听了两耳朵,知道她们今天偷偷去看毕业典礼了。 她朝着苏可星问一句见着符霄了没,毕竟她一直挺迷他,去看毕业典礼应该也是奔着他去的。 “没见着!礼堂那块人多死了,我们去晚了挤都挤不进去。不过稍微能安慰我们一点的就是,挤进礼堂的那些人也没能见到符霄。”苏可星无奈地摊摊手。 “他没去?” “不知道,应该去了吧,但就是没见着。” 池黎不关心这个,走到自己位置上摘了耳机放下包,慢半拍才想起,那人应该来了啊,下午在超市买咖啡时前边那个男生说什么来着—— 咖啡是给符霄买的。 符霄。这人太有名。 传说中校草一样的存在。 长得帅,家境好,能力超群。整个一新时代“三好少年”。 一八七的个头,肩平背阔,长相没得挑,光凭那张脸,多少女孩争着抢着去他面前打转,要他联系方式。 偏偏家境也没得挑,父亲从商,母亲书香世家,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摘星星要月亮可能都只是人家少爷一句话的事。 有人从这开始酸,说他只是裹了一副好皮囊。他自己也不服,就笑着用行动堵了那些人的嘴。高中接连三年的奥赛冠军,大一入学就拿了“互联网+”大赛的金奖,大四开始创业,现在带着一身荣耀毕业。 就像他的名字那样,直上云霄,平步青云。 这种人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又不可得的。 池黎从没刻意关注他,却几乎丝毫不落地知道他所有事,因为这人在学校里确实有名,她不想听也避不开,而且苏可星从入学就被他迷得没办法,活把人夸成了明星。 池黎不追星,也没有苏可星那样的迷妹心思,唯一一次碰面还是教学楼擦肩而过的匆匆,后知后觉。 拿来比对的依据是校门口宣传栏里为祝贺他某项比赛夺得冠军的表扬海报,红底照片足足占了整张海报的二分之一。 少年明眉皓齿地笑着,成了明大的活招牌,勾了不知道多少女孩的心。 但据说他本人特别不上相。 她不是个爱听八卦的人,不像苏可星那样永远奔跑在吃瓜前线。但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格外**白无故捏造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好像也算合乎情理。 池黎不再想,从椅子上起来去洗漱。今天太热,状态实在不佳,刚才在图书馆都要闷得睡着。 浴室热气升腾,水流稀稀漱漱滑过肌肤,从头到脚。房顶水珠滴答,正正好好落在她鼻梁上,惊得池黎长睫微合,而后缓缓睁开。 郭引贤几个星期前邮给她的洗发水还没来得及开封,听说有点安神功效,今天正好用用。 泡沫浓郁打在头上,沉木香味。 从浴室出来,苏可星已经上了床,池黎站在浴室门口,给吹风机插上电吹头发。 电吹风呼呼作响,池黎耳边噪的很,苏可星扯着嗓子叫她第二声,她才听见。 池黎把吹风机调小一个档,才侧头看向苏可星那边:“怎么了?” 苏可星:“我说那个夏令营活动你报名吗?今天好像是最后一天。” “什么夏令营啊?”室友孙夏撑起脑袋问一嘴,显然被挑起兴趣。 “我们院组织的活动,安排去写生,应该跟玩差不多。”苏可星说。 今年艺术学院特别组织的一场暑期实践活动,美其名曰“利用暑假超越别人”,听说地方是个没完全开发的小山头,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池黎性子冷,人多的地方从来都不愿意去,就别说像这种几年都不组织一次的夏令营,指定人多的像海。 前几天辅导员开周会说的时候,她就兴致缺缺,进到耳朵里的没有几句。 “不去。”池黎说。 苏可星觉得可惜,“夏令营多好玩啊,咱们俩一起去呗。” “和星星一起去吧,感觉应该很有意思,不像我们院都没有。”孙夏也帮着劝。 池黎还是摇摇头,“不太想去,人太多。” 实际上,池黎潜意识里认为只有小学生才会去夏令营,但她没说出来。 大好的暑假时光,与其参加夏令营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去小岛度假。 “不会太多人的,就当是旅游啦。” “不去。”态度硬的像石头。 “……” 苏可星无奈,正要放弃,悬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随意往下滑了滑,看到了其中一位指导老师的名字。 “可是黎黎……你最仰慕的崔树卿教授是这场活动的指导老师。” “……” “崔树卿老师是指导老师吗?” 苏可星狂点头。 “……那帮我报名。” 苏可星:“……” 孙夏:“……” —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边的某处刚好喝起了第二春。 茶几一角,酒瓶倾倒,房顶中央的水晶灯在大理石桌面上投下长条形光斑。 破窗 第5节 地毯上的人围坐茶几旁,正童心未泯地转着一个啤酒瓶子。 倒不是真心话大冒险,就最简单的指到谁谁喝,喝最少的明天请客,他们管这叫破财免酒,怎么着也得弄个平衡。 随着动作,墨绿色酒瓶在光滑的桌面上转起来,几圈之后速度逐渐减慢,最后缓缓停下来,瓶口稳稳当当对上一个人。 “……” 陈观南无语。这他妈第八杯了。 彭聿风笑的睁不开眼:“你小子今儿运气怎么这么差?” “妈的!谁他妈知道!” 氛围吵闹,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让本来在沙发上写代码的人思路断了又断,最后碎成盒里的米珠,串也串不起来。 符霄终于从腿上的笔记本屏幕前抬起头来,对着在他家吃喝玩乐还肆意糟蹋的人瞅了又瞅,最后重重地“啧”了一声。 果然,半个多小时前就不应该给这堆人开门。 傍晚那会儿,所谓的“散伙饭”吃的时间挺长,从百跃楼出来时天将黑。 符霄被灌了不少,算下来可能是被灌得最多的一个。这个端着酒过来说霄哥我敬你,那个过来也要敬,最后几乎和所有人喝了个来回。 因为喝了酒所以没法开车,他叫了代驾,先把烂醉如泥的陈观南送到家,自己才回来。 符霄连熬几个大夜,加上酒精作用,踏进房子的一刻,睡意就席卷了全身。 本来是计划好回来先把手头工作结个尾,没成想脑袋昏昏沉沉,还提什么代码不代码的,直接倒头就睡。甚至都懒得走到卧室去,扎沙发上就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迷迷糊糊间听见门铃声响,睁眼漆黑一片。 符霄睁眼缓了会儿,起来蹚着拖鞋去开门。 那会儿他刚醒,意识还混混沌沌的,门一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齐刷刷站在门口,视觉冲击特别压迫。 该说不说,他那会儿甚至有点下意识发怵。 愣了好几秒都没动作,直到为首的人向他扬了扬手里的便利店袋子,他才意识到是彭聿风。 不太清醒地点了点,三个人。 符霄反应过来。 不过…… 他们来就来吧,怎么还把醉酒刚醒的陈观南给拽来了? 符霄盯着陈观南瞧了两眼,感觉这人好像还醉着,下午送他回家时陈爷爷抄起拐杖要揍他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 所以有些人经常挨揍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符霄摇摇头,放他们进屋。 这几人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在他这从来不认生,随意的很。 高中时符霄为了离学校近点搬出来独居,成了他们几个里最先有房的人,这地儿自然而然就成了基地,有时候也算是避风港。 陈观南被他爹或爷爷揍了来他这,彭聿风跟女朋友吵完架躲清净也来他这,剩下程野大多时候都是过来通宵开黑,反正要喝有喝要吃有吃,比网吧里的条件好太多。 符霄这人好商量,他乐意收留各种泥巴小狗。 不过这会儿情况还有点不一样。 他代码没敲完,醉醒之后本就头胀,又看他们几个在眼前蹦跶着快活,心里滋味怪的不行。 “我说哥几个先各回各家好不好啊?这代码敲不下去啊。” 他故意拖着懒调子,向最先看过来的彭聿风扬了扬眉,不像是生气。 “那就别敲了呗,这边潇洒来。”彭聿风朝他举了举杯。 陈观南也说:“你这狗别在那故作清高了。” “……” 符霄神色挺淡不表示态度,双腿继续交叠搭在软凳上,盯着他们几个人的脸,从这个看到那个。 他不说话,茶几这边的四个人也都只是看向他,等他反应。 两方僵持,久久未动。只剩空调扇页上下摆动发出微弱的风响。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彭聿风这边,两人眼神对上,彭聿风故意朝他扯了个笑,玩味的不行。 符霄这才轻骂一声,合上电脑。 “刚开始坐过来不就得了,自个儿坐那边看我们嘻嘻哈哈感觉不好吧。” 几个人给他挪出来一块地方。 他轻哼一声,“也就那样。” 刚坐稳,彭聿风就把满溜溜的酒摆到他眼皮子底下,那叫一个眼疾手快。 符霄皱眉,今儿怎么就跟酒离不开了,都第二回了。 他单腿屈膝坐着,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瞅了眼面前满溜溜的酒,没喝,抬眼正好看见用牙撬瓶盖的陈观南。 符霄:“……”酒鬼转世。 胡闹了半场,酒瓶空了好几个。 空调开着,门窗紧闭,整间屋子都充斥着酒气。符霄受不了,起来去开了扇窗。 他们好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齐刷刷地坐一块了,上回还是去年夏天程野从柏林回来给他接风。要不是今天彭聿风心血来潮把他们一个个都提溜出来,下一次聚齐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 酒喝着,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断断续续,但也没停过。 符霄说的少,大多时候他都只是听着,偶尔欠了吧唧地接句话还得被骂句滚。 男生之间聊天的内容往往都是从小往大推,最后的归宿往往都是地理或政治层面,今儿也没例外。 先从回忆入嘴,说程野小时候偷他姥爷的酒,最后酒瓶空空满地滚的时候,嘴边说的却是爱国爱家的大道理。 总之肯定是新时代爱国好青年。 他们酒量都不错,除了陈观南,还没进入最后主题时就已经仰头靠着沙发呼呼大睡了。 符霄也困,上下眼皮都要粘到一起,偏剩下两人还都精神的不行,一套套思想理论地探讨着,他光是听着就知道这几位肯定也喝大了。 不然谁他妈大半夜不睡觉在这答政治大题啊,高三那会儿要是这么用功,政治老师都得感动哭了。 符霄不打算接着耗,催彭聿风紧忙结尾好回房睡觉。 彭聿风说行就还差两句,转头却发现摆在符霄面前的那杯酒自始至终都未动过,这便不说了,非得拽着符霄把酒喝完才算完事。 符霄心想,要早知道就这一杯酒的事,估计一个小时前就能睡觉了。 黑夜席卷,蝉鸣几乎听不见。 等洗漱完躺到床上都快两点了,符霄突然想到程序还没弄完,挣扎一番后还是什么也不管了倒头就睡。 但是彭聿风这人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凌晨三点的时候又把他们全部揪起来,突发奇想要去海边看日出。 符霄上身裸着,靠着门框,脸黑的简直不能看。 和兴致冲冲的彭聿风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查过了,咱们如果现在走兴许还能赶得上。从咱这到海边也就一个多小时。” 程野哈欠连连,也靠着门框,和符霄对着。 “哥,大哥,咱不闹了成吗?天都快亮了。”程野耐着性子哀求一声。 彭聿风嫌他扫兴,“废话,天要是亮了咱就看不成日出了。咱们还没一起看过海上日出呢,多刺激啊,你说是吧阿霄?” 符霄:“……” 门被大力甩上的瞬间彭聿风显然没想到,鼻尖差点被拍平。 对面屋里的程野倒是笑了,没管彭聿风,一个反手也把门重重关上了。 “……” 劫后余生,彭聿风悻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好没被撞歪。要是撞歪了,那就真别去看日出了,直接混战厮杀吧。 他站在两门夹道的走廊里,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又看看那边。 这几个人真够扫兴的。彭聿风想。 无论怎么样,总得劝动一个吧。思考再三,还是挑了符霄那边,毕竟他在这间房子里才是老大。 彭聿风拧门,咔哒一声即开。符霄没有锁门的习惯。 漆黑的卧室,空调开到26度,挡风板吱呀出声。 房间的主人侧躺在床上,披一条薄薄的夏凉被,估计是嫌他烦,脑袋上还特意压了个枕头。 彭聿风摸黑坐到床尾,操着惋惜的调子问:“真不去?” 符霄听见了,但是不想理,连动都没动一下。 彭聿风等了几秒没听见回话,直接掀了他被子,手撤回来的时候还欠欠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符霄这下就有点恼了,抄起头上的枕头就往他身上扔,语气也算不得好:“你他妈的有病?酒喝多了半夜不睡觉” 他眼皮掀起微微褶皱,长睫展落的瞬间,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耐烦。 彭聿风自知理亏,说话声音也不敢大,“啧,别生气啊。” “真不去?”他又问一遍。 “滚。”声音冷的要掉碎冰碴。 空调仍旧吹,符霄在黑暗中恶狠狠剜他一眼,夺了他手里的被子。 彭聿风这下不敢造次了,悻悻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七点,符霄准时起床,生物钟功不可没。 想着家里还有几个醉鬼,他没出门,在客厅里敲昨天没敲完的代码。 程野稍后起来,看见客厅里噼里啪啦敲键盘的符霄没多惊讶,踱着步子到冰箱那拿了瓶冰水,灌了几口下肚,人醒了一半。 “你这段时间这么忙?”程野问。 破窗 第6节 符霄模糊地“嗯”一声,“程序员不太行,处理不了的问题有点多。” “那得换个靠谱点的。” “昨天刚辞了。” 所以一下子人员空缺,好多事都得他自己亲力亲为。好在昨天吃饭时说起,符霄发愁,恰好张楚辉那边有人。听他说是高中同学,人信得过,技术也过关,就是得下周一才能上岗。 符霄一听,行啊,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他现在太缺帮手。 符霄大学学的计算机,大四那会儿自己成立了个小工作室,他取名“子午”,意为征战南北。 工作室刚起步的时候,坎坷的不行,活少,对手多,符霄压力特别大。 决定要成立工作室,符霄前前后后得想了一年,后来觉得彻底可行了,才和他爸说。符昇觉得他儿子想法挺新,但不觉得那东西能彻底做出来,说白了他把这 归结为年轻人头脑一热的幻想。好在他和徐莞青对符霄一直秉承“鼓励式教育”,儿子想闯就闯,言语和资金上的帮助得给到位。所以启动资金他给了一半,剩下一半,符霄自己出。 不过这钱也不算白给,他们打了个赌,就赌他这工作室四年能有多少盈利。要是能在启动资金后再加个零,就算符霄赢。加不了,他就得老老实实回去接他老子的班。 符霄觉得这笔买卖不亏本。 - 接近中午彭聿风才起来,出来进客厅,人正齐。 符霄划拉着手机,边上仰躺着陈观南,四仰八叉的。后者头痛欲裂,算是连喝两茬的报应。 相比之下,坐的稍远一点的程野就显得有些松快,他拿着个旧游戏机打俄罗斯方块。那游戏机还是彭聿风高中那会儿为了凑单买的,没想到小东西质量还挺好,现在都没坏。 彭聿风几步过去,郑重地往三人面前一站,宣布“好消息”。 “哥后天带你们几个去旅游。” 陈观南脑袋支楞起来:“去哪?” “启屏山。” 符霄眼皮掀了下,这名儿听着熟。 “不是自驾啊,我报的旅游团。”彭聿风解释说,“但跟普通旅游团还有点不一样。” “哪不一样?” “我报的这是夕阳红老年旅游团。” “?” “……” 陈观南把袖子撸起来,“你最好能解释的通。” 彭聿风按了按手,一副“我这么做必然有道理”的样子:“好好听着。” 这还得从凌晨那会儿彭聿风的“看海计划”失败开始说起。 他从符霄那屋回来,躺床上一直睡不着,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直到接近四点半,有个叫“金鹏旅游”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兴趣使然,点进去看,首页的酷炫介绍占了满满一,但看完他只记住了一条:旅游就选夕阳红,高知子女手里牵。 什么意思? 他皱着眉毛琢磨。 又读几遍,突然茅塞顿开。 哦豁,天上掉馅饼,他想。 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叔叔阿姨都高知了,子女能差吗? 这旅行社牛啊。 有思想,有前途。 他直接一个报名。 本着有福同享的原则,他的三个好兄弟也不能落下。 有他真是他们的福气。 彭聿风一口气讲完,脸上的得意劲儿更甚。 陈观南“我靠”一声,直呼刺激,脑袋也不疼了,连连朝着彭聿风竖大拇哥。 他这哥们简直不要太有头脑。 两人咋咋呼呼成一团。 符霄听完只觉得额角猛跳。 “我不去。”符霄说。 “为什么?”彭聿风问。 “…这太傻逼了吧。” 他不是不能和叔叔阿姨一起旅游,就是彭聿风这想法也太扯了,恕他不能苟同。 他摇摇脑袋,一脸拒绝。 彭聿风也理解不了他,这多他妈伟大的决定。 彭聿风:“那就还按老规矩来。” “阿野去不去?” “我看你们。”程野说。 彭聿风将他的话转化一番,“那就是去。” 程野:“行,那去吧。” 符霄猛的转头看程野,眼睛睁大了一倍,“…不是,你这……” “行,少数服从多数。符霄无效。” “……” 第3章 破窗03康赫。 chapter03 考试周很快过去,夏令营逐渐提上日程。 对于这次夏令营,学院里很是上心,接连开了两次大会,告知同学们注意事项。 池黎没心思听,找了个最边角的地方坐,苏可星坐前边,两人隔了大半个教室。 她本不想来的,但无奈还得装装样子。 会议室是公教楼最高层的大间教室,没安空调,只有头顶上方的风扇十分卖力地旋转。后排男生多,弥漫着刚运动完的汗臭味,让她有些想吐。 池黎定定神,从包里掏出来平板。 之前答应帮人画个头像。 大一时,池黎阴差阳错加入了学校的文宣团。 说阴差阳错倒也合理,跟其他同学主动报名面试不同,她算是走了“后门”,被团里的指导老师直接电话联系的。 那时候“百团大战”在生活广场搭满了帐篷,各个社团火爆纳新。文宣团上一任团长看见池黎就没能走得动道,主动招新无果,跑到老师那把池黎夸得天花乱坠,这才有了后边的事。 来龙去脉她是后来才知道。 头像的主人就是在团里认识的。 池黎转转笔,盯着ipad亮起的屏幕发呆。这种稿子好长时间没画,一时不知该从哪下笔。直到会开完,她也只画了个结构。 从会议室出来,池黎和苏可星赶着步子往宿舍走。 太阳火辣辣的,汗珠顺着发缝向下流,不知道今年的夏天为什么这么热。 直到进了屋,皮肤沾上清凉空气的一瞬间才觉得人活了过来,像是久旱的鱼儿被放回了大海。 苏可星喝了口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她是本地的,家离得近,坐公交也不到二十分钟,要不是因为夏令营的事接二连三开会,估计考完大外那天就和宿舍里剩下两位一起走了。 苏可星:“你真不去我家住两天?宿舍就你一个会很无聊。” 池黎摇头:“不去呢。” 苏可星不强迫她:“好吧。我周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池黎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苏可星睡醒午觉才走,宿舍里只剩下池黎一个。 她家在南陵,离的太远,夏令营启程在即,反复折腾没必要。 苏可星走后,池黎去洗了个澡。 浴室热气升腾,镜子被水汽模糊了大半,池黎拎着吹风机吹头发。 耳边机器轰轰作响,发丝乱飞,贴在她脸上。 池黎抬手把发丝划拉下来,对着此时只有半面清楚的镜子呆呆地望。 一头黑发,到胸下一点,发尾还湿着黏在一起,淌出来的水把睡衣胸口那一块地方濡湿。 池黎把发尾那一撮捏起,放到吹风机底下吹干。热风吹的耳朵红,整张脸也红扑扑的。 果然头发长一点就麻烦。又该剪了。 池黎轻手把吹风机放回原位,从浴室出来刚好四点。手机屏幕上不仅亮着时间,还呈出未读信息推送。 【1个联系人发来5条消息】 消息是十分钟前发的,应该是吹头发声音太大没听见。 池黎解锁手机,点进去查看,眉头一皱。 破窗 第7节 【池黎,我是康赫。听说你没回家。报了夏令营?】 【我给你买了点东西,方便下楼吗……】 池黎咂咂嘴,视线停留在第二条信息的前半部分就再也不往后扫,拉黑,退回到主界面。 — 苏可星如她所言周日晚上回来的。 倒也算不得晚上,只是偏下午一点儿的下午。 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各种大包小包,大多都是吃的,剩下一小部分是用的,比如蒸汽眼罩和风油精、祛暑贴这种。 看来她还真把夏令营当作度假了。 苏可星蹲在宿舍地板上,面前是她从家里带回来的巨大行李箱。 “我和我妈说咱们夏令营要去半个月,可给她高兴坏了,巴不得我多去两天呢。”她一边在行李箱中翻腾着,一边把东西装进脚边的帆布包,“果然离家近了上学就这点不好,每次回家我爸妈对我都没有新鲜感。” 躺在床上的池黎分她个眼神,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苏可星笑着说换话题。 “你说夏令营会不会给咱们组织个篝火晚会什么的,就是那种夏天草坪,萤火围绕,耳边是海浪声,还有海风拂面,要是能在那遇上几个帅哥就更好了。”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想着帅哥。” “当然得想啊,没有帅哥世界都转不动。” 池黎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着,一边翻一本意大利小众艺术家的绘本,手指翻动一页,画面好巧不巧正停在画有深蓝色大海的一页。 这运气。 她从床上起来,两指拎着绘本到苏可星面前,“你刚才说的是这种?” 苏可星扯过来看。 海水清透,泛着蓝盈盈的光,日光撒上,波光粼粼,有海鸥在飞。 “对对,差不多就是这种,不过我感觉要是晚上的话 氛围感会更强。” 池黎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视线在画上粘了几秒,忽地反应过来,“山里应该没有海吧,就算有海,海边也不会有草坪。而且我觉得萤火虫也没什么好的,它们就是一堆会发光的小虫子围着你飞。你不是不喜欢昆虫吗?” 苏可星:“……” 真是难得池黎还记得她讨厌昆虫这回事。 苏可星被气笑,蹲在地上的身子转过来半边,“池黎,你对浪漫过敏?” 池黎回味过来,扯下嘴角,“对艺术不过敏。” — 启程那天是个阴天,圆日躲在云里,世界阴沉却挡不住暑气。 池黎和苏可星早早收拾好了东西,下楼到指定地点集合。 池黎东西不多,只带几件薄衣服和洗漱用品,一个行李箱便够了。苏可星大包小包一大堆,光是大号行李箱就足足装了两个,搬东西下楼的时候稍显狼狈。 好在半路遇到了同行的男生,帮衬一把,轻松不少,不过还是冒了满头汗。 帮她们拿箱子的男生叫王乐森,是池黎班里的组织委员,挺阳光一小伙子,靠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嘴平时能和她们搭上几句话。 此刻王乐森两只手都没闲着,右手拖着苏可星的大行李箱,左手帮她拎着包,好不容易走到食堂对面的宽路上,也不禁吐槽一句:“苏可星,你这箱子里装的是石头?” 苏可星白他一眼,“是你姐我的衣服。” “石头做的衣服?” “……” “你找敲是不是?” 王乐森悻悻闭嘴,不再与苏可星争辩什么。只是脚下步子忽地变快,追上一直走在他们前边但始终没落他们很远的池黎。 “池黎,我帮你拎吧。” 王乐森把手上的大包放到行李箱上撑着,就要去抢池黎手中的行李箱拉杆。 被池黎躲开,“不用。” 王乐森:“我还空着一只手呢,能拿,有男生在还让女生自己拿行李算是怎么回事。” 何况还是跟你。 这年纪的男生大多都是有些怜香惜玉的,尽管有的是为了保全自己绅士风度的名声。 王乐森没顾池黎的回答,手直接伸了出去,停在半空中,似是在等她自己把箱子递过来。 苏可星几步赶上来,问他们为什么拎着这么多行李还走这么快。 池黎看苏可星一眼,话却是对王乐森说的,“你帮星星拿好就行。” 被委婉拒绝了。 拒绝也成,王乐森也不是非帮不可,大不了待会儿被他兄弟们瞅见调侃几句,便不再提了。 三人艰难抵达停车场时,人已经乌泱泱一片了。 大巴车过了规定时间还没来,守着大包小包的人蹲着站着,已经开始唉声叹气。 虽然没有太阳,但仍旧热浪滚滚烤着皮肤,空气粘稠,雨的前兆。 池黎靠在自行车棚子的柱子上,坐着行李箱,一条腿虚虚点着地,另一条悬在半空中。周围嘈杂,细白手指上下滑动手机屏幕,连续冒出的几声“unbelievable”游戏音效也被消掩在层叠不尽的说话声中。 苏可星耐不住热,才把行李放下就拉着王乐森去买冰棒,说要好好犒劳他,十分慷慨大方地说十块钱以下任他挑选。 池黎生理期吃不得冰,被留下来看行李。 她玩的专注,视线钉在屏幕中央花花绿绿的小动物脑袋上一动不动,压根没发现几步远的地方站了个人,看了她不知道多久。 …… 苏可星咬着冰棒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池黎坐在行李箱上,手机屏幕亮着被扔在一旁的袋子上。她微微弓着背双手抱臂,肩胛骨有些绷着,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视线垂到地上,平时好看的眉毛也拧成一团。 就差在额头上写上几个大字——烦得要死。 而她面前站了个男人,隔着差不多一个行李箱的距离。 男人面向池黎,站的不端正,花里胡哨的背心与他的大背头相得益彰,每一根挺立的发丝似乎都在强调“爷不俗”。 自行车棚这边被空出来一小块地方,中间是这次八卦的主人公。 周围人的视线像夜晚的汽车前灯,毫不遮掩地扫在池黎和男人身上,从头看到脚又再次从脚往上看。 许是出于窘迫,后知后觉不想让人看笑话,男人气急向周围人群大吼一声:“跟你们有个屁的关系,都他妈别看了!” 王乐森被他吼的那声吓了一跳,待看见池黎以后,前一秒还抱着的吃瓜心思碎了一地。 苏可星从老远就看着男生背影有些眼熟,走近一点后确定,往下看才发现池黎对面那人垂在身侧的左手指尖还勾着个包装精良的礼品盒子。 “我真不喜欢你。”半晌没开口的池黎重新把视线落到对面男人身上。 “你都没和我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男人恢复成平时玩闹的语气,刚才的咄咄逼人已然不见半点影子,“咱俩聊聊,就聊十分钟——” “康赫。”池黎厉声打断,抬头拧他一眼,不想再听他多说一个字,“咱们真没什么可说的,麻烦你别来找我了。” 康赫不理会,眼神抖也不抖地继续倾泻:“你先听我说。池黎。” “不来找你,这个我做不到。我喜欢你是真的,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不见你我得疯。”他说,“你今天要是不想说,那咱们就先不说,咱们先这样。但东西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得收。” 他靠近,把手里拎了半天的红丝绒袋子递到池黎面前。 与其说递,倒不如说是强硬地塞。 池黎没伸手,仍然双手交叠抱臂,隐在胳膊地下的指节早就被尅的发白。 造了什么孽啊,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 康赫递出去她没接,也没能塞进她怀里,最后只能不大满意地把小袋子放到旁边行李箱上,挨着她的手机一起。 池黎瞟过去,冷笑一声。 她这会儿已经开始恼了,大姨妈又催的肚子痛,心情宛若在悬崖边,好在理智化作一根线始终捆着她不让下坠。 周边人的视线也焦灼,一道又一道在她身上从头到脚地扫着,人好像要被他们看穿。要是给现在的不爽程度打个分的话,那一定是一百分。 池黎抬眼,视线升起的瞬间措不及防与站在不远处的苏可星对上。 遥遥相望。 事情拖得太久了,久到病态了。 池黎从行李箱上下来,脚尖抵上地面,纱质长裙垂下。人站起来,瞬间比刚才高了一截,两人的距离也拉的更近。 池黎绷着脸,眸子直直盯着康赫眼睛,锐利又坚韧,但隐隐作祟的姨妈痛却逼得小脸发白。 “你能不能别再来找我?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不能。” 苏可星在这时走过来。 气势汹汹。 池黎和她,两人视线再次相撞,隔着空气。 她看见苏可星张嘴。 “康!——” “哔——” 哨声鸣响。震耳。 “大家集合!准备上车!” “哔——” 又是一声鸣响。 早不来晚不来的车偏偏在这时抵达。 那个方才被苏可星满是怒气喊出口的名字,也不留任何痕迹地隐匿在尖锐的哨声中,剩下的只有原地的他们。 破窗 第8节 第4章 破窗04帮我开下门? chapter04 直到上车,这股剑拔弩张的氛围还未消散。 车上两人,车外一人,隔着车窗玻璃,气焰未曾因方才那突如其来的哨声消退。 康赫站在刚才那块空地上,后背靠着车棚柱子,嚣张又散漫地扬着眸子。他扯着笑,视线朝她们这边,脚边是苏可星刚才当着他的面大力扔下的红丝绒盒子。 大巴车后排,池黎靠窗,努力隔断苏可星与康赫之间焦灼的视线。 偏偏玻璃被擦得透亮,她身形又瘦,即使隔着也无济于事。 苏可星坐在她旁边,左手手臂撑着前边座位椅背,抓着包的右手青筋绷着。 她侧头,眸子紧紧抓着康赫,因为发怒又黑又亮。偏偏远处的康赫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比起刚才和池黎单独说话,这会儿又多了点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意思。 池黎夹在他们俩中间,每一秒都难熬。再这么盯下去,会出事。 可此时的苏可星 压根听不得人劝。 池黎心里发颤,脑子拧成乱麻,该怎么开口她不知道,最后只能默默把手搭在苏可星手背上。 苏可星不看她,更没有动作,池黎也没指望她会因此罢休,只能盼着车子尽快开走。 很快有老师开始点名,模棱两可地应下,接着车子启动,发动机的嗡嗡声似乎在宣告这场无声的对峙即将走向尾声。 王乐森坐在旁边,不敢说话,视线却一直注视着这边。 池黎偏头,透过车窗去看站在那的康赫。后者见她转过来似乎笑了下,接着嘴动了动,没声音,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对她。 “我、等、你、回、来。” 一字一顿。 太阳始终藏在云里,直到经过第二个服务区才透出点光来。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现在大约走了三分之二,而在这两个多小时里池黎和苏可星几乎没有任何交谈。 要放平时,苏可星肯定左一句“黎黎你吃这个吗”,右一句“黎黎你看这个真的好好笑”,但今天却是沉默,那种清醒的沉默。 池黎靠在椅子里,脑袋微微蹭着车窗玻璃。 大巴车经过隧道,昏影遮下一片又一片,她在零星的路灯光亮下偷偷去看苏可星的表情。 如果那天她没有临时上场去主持那场比赛,又或者今天康赫没有来找她,会不会就没有后边的一堆事。 几分钟过后,大巴车即将驶出隧道,光亮聚成一个点,似是黎明。 池黎在黑白相接时想通。 污泥终将是要腐烂的。 后来苏可星主动跟池黎说话,已经是傍晚了。 那会儿刚到夏令营目的地,是个叫做启屏山的地方。 针对于写生学习来说,这地方选的不赖,是个刚刚开发不大不小的旅游景点,山不高,还有溪流潺潺环绕。加上山里气温低,避免了暑气过盛。 树木长的也不错,听说不少都是国家珍惜品种,随便挑一棵大概都有怀抱那么粗。当初决定把写生地点选在这也是因为这风景植物多,连着画个十天半个月也都只是冰山一角。 学校给他们安排了小旅馆,大多是两人间,池黎和苏可星一间。 可能是夏令营经费有限,又可能是多数被领导搜刮入肚,这被他们美其名曰为小旅馆的地方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无照经营。 被子铺的不方不正,洗手池边漫着黄污水垢,就连门锁都采用最原始的钥匙插孔。 池黎从进门就开始捣鼓写字台上摆着的热水壶,她想看看这东西到底能不能用,要是能用就烧壶热水出来,好给厕所洗手台消消毒。 她今天是超乎平常的乐观,遇上这样的住宿条件居然没火,还塌下心来好好改善。可能她跟苏可星恼了一个,就不能有第二个。 热水壶是最普通的那种,不锈钢材质的壶身,黑色盖子要掉不掉。这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它插销那块怎么也连不上电,池黎掰着插头按了好久也不见加热指示灯亮起来。 苏可星看出来她要烧水消毒,憋了一路没说话的她别别扭扭朝池黎递过来瓶酒精。 塑料瓶子的包装,外边罩一层蓝绿色薄膜,药店里平常有卖的那种。 池黎毫不意外地看一眼她手里的塑料瓶子,放下手里捣鼓了半天的热水壶,心头压了一路的石头终于落下地来。 苏可星瘪下嘴,“不是要消毒?这有酒精。” 她说话也别扭,没敢盯池黎眼睛。 池黎笑一声,“嗯是。” 没事就行。 康赫是苏可星的前男友。 勉强算得上是。 两人家里有些交情,又是一直坐前后桌的高中同学,后来坐也坐出点感情。 苏可星一直都觉得他挺装的,从高中见他的第一面。但那个年纪的女孩却都不可避免地会喜欢那种长得帅又痞的混小子。康赫确实混,就是渣男本渣,可嘴甜的不行。 苏可星高中那会儿可没现在这么清醒,一直和他稀里糊涂着,后来莫名其妙上了一个大学还是一样地糊涂。最后给她当头一棒,让她彻底清醒还多亏了康赫找上池黎,虽然这么说怎么听都有点不地道。 上学期,池黎和康赫参加了同一场比赛。池黎是那场比赛的主持人,康赫是选手。 原来定下的女主持因病请假,在临时替补的情况下,无论是体态还是语气,池黎都做得相当出彩。 如果说康赫第一次见到池黎就有想法,那这次比赛一定是最终的导火索。 尽管后来他得知了池黎和苏可星的关系,也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愈加猖狂。 学会偷腥的男人永远不会改,也不值得期待变好。 彼时,苏可星才慢慢转醒,就好像在寒冬腊月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窗外天边渐昏,山尖上弥了一圈橙黄色光晕。窗开着,时有燥热的风吹进来。 池黎和苏可星坐在床边,隔差不多半个人的位置。话不密,有一搭没一搭。 “他最近又来找你了?”苏可星淡声问。 池黎“嗯”一声,指节轻轻刮着手机壳。 其实康赫一直都没闲着,隔三差五地给她发信息,她拉黑删除,那人就会换一个新的手机号接着给她发,或者直接跑来找她。 苏可星叹口气,眼睫也微微垂着,默了半晌又开口,似乎在思考挣扎后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这事我会处理。”她说,“你不用理他。” 池黎说好,她相信苏可星。 她知道苏可星心中早已有了判断,毕竟感情的事谁也帮不了谁,就像苏可星和康赫之间的事情总要有个解决,而她只是在这个化学反应中充当了催化剂。 后来有人来叫,让她们俩下楼集合准备参加晚上的活动。 夏令营依托于学校,参加的学生先到,专业的指导老师后到,所以学生比指导老师要早到一天。 这种难得的时候可让不少人欣喜,不仅不用顾忌校园里的条条框框,还多了点好像结伴旅游的新鲜刺激。 带队过来的是他们本学院的一个学长,研究生,叫侯超航。这人有两把刷子,拿过不少有含金量的国家大奖,听说就连艺术院最难搞的崔树卿教授都曾夸过他几句。 王乐森跟他们普及这些的时候,侯超航正握着话筒站在简单搭起的台子上讲话,嘴里说的是官方流程里的那一套,每个字眼都板正。 边上站着个学生给他拍照片,估计是要用到后期学校的宣传推文里。 底下几十号人排排站,大多都没在听。 池黎站的更是随意,重心放一条腿上,插在人群中间,端着手机给郭引贤报平安。 王乐森偏头瞅池黎一眼,看见她这不羁的模样,他在台下讲小话也越发猖狂。 “你们知道去年夏天那个锦明缪斯艺术大赛吗?这哥得了金奖。” “那个《渡》是他的?我记得当时还上过热搜不是?” “昂对对对。” “牛人啊这是!” “听说这哥特别喜欢画那些光怪陆离的景,想象堪称一绝。” 光怪陆离? 池黎抬起脑袋往台上那看,人和印在脑袋里的画逐渐连上。 嗯。好像是有点儿。 侯超航还是刚才那样的姿势站着,手里的稿子端的平正,只不过语速越来越快,连和“观众”交流的眼神都渐渐没有。 池黎撇嘴,看得出来他是真想尽快完成任务交差。 发言稿念完,底下掌声响了一阵。 话筒关上放下,刚要解散,底下有人冒尖地大声问:“学长,咱们晚上不整点什么活动?” “活动?” “对,活动!” 晚风吹。 侯超航镜片下的眼睛微微转了半圈,又把话筒打开,“你是说吹着小风喝点小酒,再打点扑克玩会儿小游戏这种?” 他说话声音轻,带着点试探,偏音响又有些劣质,拽着上扬的尾音。 侯超航虽然比他们年长几岁,是老师特意委派过来的领头人,但到底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自然能跟他们想到一块去。 其实刚才问话那同学都没想这么细,让他这么一说脑子里的放映机都架上了,其他人也被他这具体描述勾的冒了点念想。 “行啊,哥。”男生乐了,跟他套近乎,顺着往下说,“您定个点,我们什么时候都行,是吧大家伙?” “是!”真有人跟着附和,但几乎都是男 生。 破窗 第9节 池黎看着周围激情洋溢的面孔,又抬头看了眼台上的侯超航,心想让他公然违反规定带着他们玩,那简直就是做梦。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他的指尖敲了几下话筒,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没有活动。” “啊?没有?” 边上的人默了一瞬。 “嗯,真当学校是让你们来这玩的,想玩自己回家玩去。” 池黎默默翻了个白眼。 侯超航是说了不给他们办活动,可也没说不让他们自己办。 大学生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就像有的人一百斤,反骨占一百一十斤。所以到晚上就有人开始整活了。 八点多钟,池黎正躺在收拾好的床上玩手机,忽然就有一条信息进来。 张庆发来的。 这张庆,算是池黎上大学以后玩的比较不错的那一类朋友。人健谈,性格还不错,就是有时候池黎会觉得他脑子缺根弦。黑皮体育生的外表,每每坐那画画都看起来像是要和画板干上一架。相比之下,他那形影不离的哥们余扬就显得多少有点弱鸡,人白还染个金发,走的混血帅哥的路子。 张庆问她和苏可星要不要来后山一起玩。 池黎一眼扫完,顺手回了三个字,玩什么。 那头回的快,说余扬带了个迷你音响过来,这会儿正唱歌呢。不一会儿,又过来条视频。 池黎点进去,没开声音,视频灯光昏暗,七八个人围着个拿话筒的,还有人拿手机打着光。 看来是真没把侯超航的话放在眼里。 也是,像侯超航这样总是端着,连肩胛骨都莫名憋着股劲儿的人,是需要些淘气包来整治整治。可能气的多了,他可能就没那么端着了。 这想法可不是池黎自己的,她在琢磨人上边没那么高的造诣,她就单纯看侯超航不顺眼,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高二那年暑假,池黎决定学艺术,郭引贤特意送她来锦明学。画室是千挑万选的,废了郭引贤好大心思,池黎在那集训,侯超航勤工俭学过来兼职。 可能好学生无论到哪里都有一种容易让人信服的钦佩感,画室的老师也对他青眼有加,说话轻声细语的,与平时面对他们的咆哮截然不同。 不得不承认,侯超航在他们画室混的风生水起不是没有道理,在画画这方面他确实有天赋,一般人比不上。 有的人高中出去学艺术,完全是因为文化课成绩够不上,有的纯属是喜欢但美中不足是少了点天分,最后剩下的那些少之又少的就是既热爱又有天分的。 池黎就是最后这种。 两个有天赋的艺术家碰到一起,骨子里都有些傲气,相似又不相似。总之谁也不服谁,天生不对付。 要说单纯过去玩,池黎根本不会去,因为她现在是真累,而且大姨妈作祟。 但一想到侯超航下午说“想玩就自己回家玩去”的语气,特别是和高中集训时他那张欠了吧唧的脸一结合,她就特别想去。 她真看不惯侯超航那副总是装的不行的模样,不光集训时看不惯,现在也一样。 挣扎两秒,池黎撑起身子问苏可星要不要去。 苏可星那会儿和她一样瘫在床上,听完直接说不去。 “坐车坐的腰酸背痛,刚才收拾屋子骨头都要散了,真玩不动了。” 回答在意料之中。 池黎嗯了声,给张庆回信息:“下次再说吧。” — 不知是突然换环境导致的不适应,还是旅店床垫太硬,在启屏山的第一晚,池黎和苏可星双双失眠。两人浑无边际,有一句没一句,几乎聊了一夜。 彻夜长谈的的结果就是非但没听见六点的起床闹钟,就连后来侯超航跟着旅馆工作人员上来砸她们的门都险些听不着。 池黎懵了吧唧地开门,睡眼惺忪对上侯超航一张白的不行的阎王脸,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后来疯狂洗漱收拾,才勉强赶上夏令营开幕式。 到地一看,才知道原来迟到的不止她和苏可星,写有“锦明大学夏季社会实践”几个大字的横幅下齐刷刷站了一排,都是熟脸。 张庆,王乐森他们对面站着侯超航,正挨训呢。 只不过迟到的原因不大一样。 他们是彻夜狂欢。 池黎看见他们一堆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然后就对上侯超航甩过来的眼神刀。 “……” 池黎放下嘴角,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乖乖站到那一排人当中去。 接近十点,山里气温渐渐回升,有老师带他们往山林深处走。树木葱翠,颜色深浅各不相同,渐渐蔽日。 池黎学的油画,背着巨大画包衬得身形更加娇小。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最后勉强挑了块光影还算好的林子坐下来画。 山里气候多变,她上午穿一件卫衣外套还觉得正正好,中午那会儿热的就好像要把人蒸熟,下午再回来她就换了一件到小腿的白色碎花裙。 她画画这么多年,在穿衣上就从来没将就过。 郭引贤一直跟她说衣服脏了就脏了,颜料染上就染上,大不了就洗,年轻女孩就应该穿漂漂亮亮的衣服。她一直觉得郭引贤说得对,也一直照做,所以有时候在一众美术生之间她就显得格外干净。 干净归干净,池黎画起画来可是一点不顾及,尽管戴了围裙,等到傍晚扛着画包从林子中出来的时候裙子下摆也沾了不少颜料。 苏可星打趣她说:“我还以为从林子里走出来幅画呢。” 池黎撇撇嘴,说这叫艺术的牺牲品。 苏可星今天状态大好,把画具扔在旅店门口就跟着王乐森他们下山探索去了。 池黎没去,自己回房间。 扛着画包沿着楼梯上楼,画包背带把她脖子磨红了一小块。她往下拉了拉背带,顺手去掏侧边口袋里的房门钥匙,然后像之前几次一样照常开锁。 钥匙插进锁孔中,池黎撑着门板去拧钥匙。 钥匙纹丝不动。? 池黎把钥匙拔出来看了看,又插进去再转。 仍然转不动。 池黎这会儿开始懵,怀疑自己拿错了钥匙。 她把画包哐当一声卸到地上,再次拔出钥匙来看,钥匙圈上挂着的号码牌明明和门板上的数字一模一样。 搞什么。 她皱起眉头,恶狠狠地剜一眼该死的门板,接着又去拧钥匙。 结果都还是一样。 拧不开。 “靠。” 她垂眼打量门锁,思考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钥匙柄没有插到底? 不是,明明苏可星平时也是这么开的。 一番思想挣扎后,她还是觉得有人故意整她的可能性比较大。 本想自力更生一番,但老天似乎执意不给她这个机会。接二连三的失败直到钥匙拔都拔不出来,池黎整个人都暴躁起来了,直接爆粗口。 那怎么不下去找工作人员? 池黎翻白眼。 这个时间,旅店的叔叔阿姨估计不是在山下的菜市场,就是在前边院里给他们备晚饭。匆匆下去一趟徒劳的可能性比较大,况且她住五楼,爬上爬下她嫌累。 那怎么办? 等着呗。 池黎转身靠上门板,放弃似的叹口气,视线虚虚搭在不远处走廊交口的地毯处。 她想看看待会儿路过的是谁,不管是谁她都要把那人拽过来帮她开门。 然后约莫十分钟后人还真来了。 池黎听着脚步声略微抬头,先看到鞋尖,然后逐渐向上对上一张此刻不怎么友好的脸。 那人眉毛也拧着,脸臭的不行,跟池黎比看不出谁更好一点。 冷淡并且不耐烦。 那人看见池黎也先是一愣,兴许是没成想这地会杵着个人,还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两人视线相接,意图和不解在各自眼眶里转,直到男人在距离她差不多一米的地方停下。 抱臂,然后站直身子睨她。 语气拽的不行:“有事?” 池黎眉头一跳,从门板上直起身。 “帮我开下门?” 第5章 破窗05你刚才翻了我两个白眼,别以…… chapter05 符霄这会儿心情糟糕透顶。 他刚和彭聿风吵完。 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太差劲。 比他想象中要差得多。 不止地方差劲,来的过程也十分坎坷,忍了一路的大少爷在看到住宿条件时终于原地爆炸。 一个多小时以前,少爷们自驾到达启屏山。 没错,自驾。 破窗 第10节 因为彭聿风起晚了。 旅游团本来有大巴车专程接送,顾及到团里不是叔叔阿姨就是爷爷奶奶,集合地点选在了离大多数人都比较近的津港大酒店停车场。 这次意外旅行由彭聿风而起,他自动充当了小团体的代理导游。从采购吃食,到逐一检查他们的证件,能看得出,兴致不是一般的高。 临行前一天,彭聿风还在他们几个的群里转发了导游发下来的行程通知,并且逐一艾特。他怕他们不看群消息,或者直接消息免打扰。 不光如此,彭聿风还兴致勃勃地连发几条语音,说早上起来接着他们三个一起去集合的地,谁都不能给他装忘了不去。 他这最后一句故意点符霄呢,符霄也知道,所以非常非常不情愿地扣了个“知道了”的表情。 去就去。 符霄起了个大早,收拾完,搬着行李到小区门口等彭聿风来接。 左等右等都没人影,电话拨过去也没人接,转头看群里,陈观南和程野也在说这事。 他们估计彭聿风睡过头了。 符霄眉毛一挑,好事啊,索性直接搬着行李箱回家补觉。 睡了不知道多久,符霄突然惊醒,听见自家大门好像快要被砸烂。 最后挣扎一番,被剩下三人抓上了车。 彭聿风开车,大少爷窝在副驾驶睡了一路,中途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顶着鸡窝头,忽觉肚子饿,然后让彭聿风找个最近的服务区停车下去买吃的。 彭聿风骂骂咧咧给他买了。 车程不短,彭聿风和陈观南两人交替开车,下午三点多才从启屏高速收费站出来。 因为山路多盘绕曲折,且他们人生地不熟,跟着导航还走岔了两个路口。最后在导游大哥的电话指挥下,终于在五点到达目的地。 彭聿风和陈观南还是活蹦乱跳的,忙里忙外找导游安排住处。程野话少但是个务实派,默声从后背箱往外搬行李。 相比之下,符霄就十分游手好闲。 他既累又饿,心情极其不悦,压根不管他们,敛了衣裳栽进大堂沙发里睡觉。 等彭聿风办好了相关手续才把他从沙发里拉出来,大少爷极其不耐烦地拎着箱子上楼。 他们来的晚,旅游团的叔叔阿姨均已入住,关键房间有限,傍晚所剩无几,他们只能被安排到比较高的楼层。 符霄和陈观南一间,在四楼。彭聿风和程野一间,在三楼。 住也没住到一起。 地方归根到底是山区,住宿条件就那样,类似普通民宿,纯楼梯上四楼。 符霄烦了。 陈观南是个人精,他能看不出符霄那烦得要死的样儿? 那不能。 所以无论是上楼还是搬行李,他都在有意照顾符霄的情绪,他怕符霄发疯。 不过客观条件就摆在那,他怕也不行。 两人把行李搬到四楼,陈观南拿着导游大哥给的钥匙开锁。不知道当时出于什么心理,他朝符霄招了招手让他先进。 后来陈观南就看见符霄拉着行李箱过来,推门,然后定在门口。 符霄右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脚上没动作,用一种很是鄙夷不满目光四处打量着这间巴掌大小的小屋。然后不再看,眼神就虚虚地落在一点,估计脑子里宇宙漩涡翻转。 陈观南当时就感觉出不对了。 他觉得自己简直了,脑子有病。 他刚要开口说话,符霄突然猛地一个转身,甚至行李箱都被他的大力带的转了个圈。 看样子他是要下楼,陈观南猜他是去找彭聿风了。 事实证明他猜的不错。 符霄确实是去找彭聿风了,并且狗血淋头地给他骂了一顿,然后吵着闹着要回城。 挨骂,彭聿风也只是受着。 符霄这大少爷毛病他不是不知道,出来玩可以,但酒店要住最好的。原因无非就是他那皮肤过敏的毛病。 知道还犯,罪加一等。 彭聿风无理辩驳,只能安抚,但今天确实太晚,回城也只能明天。符霄不应,他说开车谁不会,给他车钥匙。彭聿风哪敢给,黑灯瞎火的出了事谁负责。符霄说那行,你给我个解决方案。 最后的解决方案就是给符霄换间房。 彭聿风负责交涉,然后带符霄下去拿新钥匙。 换完新房间,符霄一个人上楼,彭聿风没跟上来。 新换的房间在最顶层的六楼,听前台的大姨说是旅店最高等的大床房。 从五楼到六楼需要经过五楼的整个走廊,走到最东边的拐角才能看见通往六楼的楼梯。 符霄从楼梯间出来,隔着挺远就看见那边有个人影了。 开始离得远看不真切,但能模糊看出是个女孩,后来走近,发现大约是个不修边幅的女孩。 她穿一条到小腿的白裙子,可裙摆上都是绿色的颜料,扎一个丸子头,却有一捋头发没梳上去搭在肩上。 从楼梯间出来到现在,符霄已经把这女孩扫了个大概。 他本来没想理,奈何女孩的投过来的视线太过灼热,她眉毛也拧着,将松不松的样儿。 比谁不爽是吧? 符霄来劲了。 他明显听见池黎说的话了,但就是没动作,还在那站着,一步也没往前挪。 冷漠的空气在两人之间回荡。 池黎没重复第二遍,就那么安静地等着。 她看见他凉薄地眸子从上到下又扫了她一圈,然后用舌尖顶了下腮,似乎是在考虑她的求助是否具有可行性。 视线慢慢悠悠碾过去,符霄终于问了第二句:“门都不会开?” 池黎:“……” 能打得开还叫你干嘛。 两句话了。 这人说话怎么句句带刺。 “麻烦您帮我开下。”池黎故意说的客气,其实还故意带了点阴阳的成分。 结果符霄:“你自己都开不开,觉得我能开?” “……” 本来被锁在门外边就烦,还碰上个不好惹的。 长得一表人才实际上是个刺头? 池黎把白眼翻到明面上,再次靠回墙上,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气氛一瞬间沉默,楼道里落针可闻。 池黎偏头不看他,把人当空气,一副你要走就走反正我也不拦着的“大度”。 符霄板了下肩,想走却拖不动步子。 本来被彭聿风拐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够烦了,没想到回房的路上又遇到个烦人精。 他最近运气属实不好,干什么都不太如意,所以脾气也总是一阵一阵的。尤其是今天风尘仆仆一路,住处又是这个环境,他的耐性被磨得荡然无存,看哪哪烦,说话也带火。 可他一男的跟陌生姑娘置什么气。 真孬。 意识到这点,符霄“啧”一声,抬头再去看池黎,她已经跟人打上电话了。 什么内容他没去听,但估计就是门打不开的事,他就在这插兜站着等她把电话打完,又看着她蹲下去收拾地上的那个大包。 没再和他说一句话。 符霄咬下牙,怪自己刚才说话太冲。 “喂。” 他叫她,虽然不太礼貌,但又不知道人具体叫什么名。 池黎还是不理,全当没听见。 两人都有点脾气,此刻气场相当,自然就对峙上了。 符霄认命似的叹口气,踱了两步过去,一尘不染的鞋尖闯进池黎的视线。 “还开不开?”语气不善。 池黎扬起头看他,才发觉这人离她这么近,人高竟然把走廊顶上的光都遮了。 她撑着地板站起来,但仍旧没有一点见好就收的意思,“你这态度确定是想帮我的忙?” “我就当帮助流浪猫。” 符霄走到门边上,弯腰撑着门框看了看钥匙。 钥匙紧紧插在锁孔中,仅露出的一节上面沾着斑驳的绿色颜料。 不止绿色,浅黄褐色都带一点。 符霄似乎嫌弃的不行,池黎看到他侧头,视线慢慢落到她手上,然后又向上飘,对上她眼睛,最后扯出一个表面礼貌实际嫌弃的笑。 “……” 纸巾擦过钥匙, 他才上手,拧了两下发现真拧不动。 他转头扫池黎一眼,“你确定这是你屋的钥匙?” 池黎“嗯”一声,往前望了望,“上边挂着号码牌,你自己不会看?” 破窗 第11节 “啧。” 小姑娘怎么这么大气性,总是呛人。 符霄转身正对她站直,两手懒懒叉腰,居高临下。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池黎也跟着站直,单纯无害的脸说着硬邦邦的话:“能啊,我对对我礼貌的人才礼貌。” 你不礼貌,所以我也不礼貌。 符霄觉得这姑娘太刚了,跟她外表严重不符,他又觉得这是报应,错都错在最开始的开场白。想说的话在嗓子里打了个弯,好像怎么说都不是味,最后只能干瘪咽下,转头过去继续捣鼓那门。 五秒后。 符霄手上动作停下,“那咱俩都礼貌客气点?” 他没回头,池黎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符霄半弓着腰,黑色半袖服帖在后背上,勾勒出平直的肩膀线条。再上露一截颈子,骨骼微微突出,似山川藏白玉。 池黎笃定,他平时一定有健身。 尽管头也没回,尽管只是背影,但却丝毫不妨碍他说这话时浑身上下透出来的拽。 换句话说就是不服,连头发丝都有点那意思。 池黎没打算跟他继续犟。 没办法,牛掰人物拽一点正常,她潜意识里觉得合理,也就顺着台阶下。不过拽王主动跟人商量她还是觉得意外。 “行啊,我一直都很礼貌。” “……没觉得。” “……” 开锁是个细致活,又碰上符霄这样的零基础新手,简直雪上加霜。 池黎站他身后帮着用手机打光,视线落在他后脑勺上,也没什么目的性。 但被人盯得时间久了,符霄难免不自在,间接性后脖颈发麻。他想说你别老看我了行吗,怪紧张的。脸才刚转过来几度,就被池黎一句“你到底会修吗”堵回去。 符霄服气,好一个先发制人。 不是你半路把我拦下要我帮你开门? “差不多得了啊,刚刚不是才说好客客气气的?你说你跟我好好说话,我开门也没那么大压力不是?” “我跟你客气半天也没见你把门打开啊。” 说到底这是事实。 符霄舌尖顶下腮,气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还得跟人姑娘耐着心气好好说话:“我说姑奶奶您别催啊。” “那你到底会开吗?” “会啊!会!会开!” “瞅瞅,你不是也没跟我客气?” “……”符霄险些翻白眼,“行,我的问题,跟你道歉。” 池黎刚想应声,就又听见他说:“你刚才还翻了我两个白眼,别以为我没看见。” 池黎:? 哪有两个?明明就只翻了一次好吗。 池黎懒得和他掰扯,刚想说难道你不好好说话嘴疼吗,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咔”。 她预感不好,凑近前去看。 符霄肩颈线绷得平直,连眼睛都不带眨,修长指节捏着一块钥匙柄。 钥匙。 断了。 “……” “……” 第6章 破窗06合着这骗子是我那个未曾谋面…… chapter06 符霄真觉得今天有够倒霉的。 破旅店。 破程序。 破事。 关键最后这事吧,他还脱不开身。 旅店一层是大堂,宽敞明亮,欧式房顶雕着花纹,壁纸贴得一丝不苟,估计是整栋楼里唯一像模像样的地方。 前台对面放着一挺大的玻璃鱼缸,供氧机声响微动冒着气泡,水草嫩绿飘摇,几条彩色热带鱼游来游去。 他们坐在巨大鱼缸后边,一组朱红色皮质沙发。 起初符霄一直围着那鱼缸溜达,可能是他的气场太过吓人,竟把小鱼吓得乱窜,偏那人还不自知。池黎看不下去,把人叫过来坐。符霄就顺势靠在离鱼缸最近的单人沙发扶手上,手指闲不住地去转手机,不怎么规矩。 他这会儿比刚才身上多了一件黑外套,袖口挽到小臂,银色的金属拉链拉到最高处,低头时会微微蹭到喉结,再配上他那张长得一点也不含糊的脸,看起来比刚才还不好惹。 池黎撑着脑袋静静打量他,忽然觉得他好像也没苏可星她们说的那么神。 神才不会把钥匙“咔”一声拧断。 她倒是觉得他接地气,还挺靠谱的。 钥匙断了后,他没说一句带刺的话,而是率先跟她道了歉,把责任揽下来。又把小姑娘带到他那屋洗了手,自己在屋外站着。后来又注意到她那画包,觉得她应该怕丢,趁着人洗手的功夫把画包拖到他那屋里。 等池黎收拾干净出来,符霄才进去。他进去了一会儿,出来时小臂上就搭着他现在身上穿着的那件薄外套。 再后来就是他陪着池黎下楼,池黎走前边,他落后几阶慢慢悠悠跟着。话没有之前那么密,但把该办的事都周到地做了个差不多。 这包括他在池黎之前联系了旅店,跟人客客气气地把问题说清,尽管那头接电话的大姨操着一口乡野调子,说着浑不讲理的话把他气了个够呛。 最后费了大劲才约好在一楼大厅等着碰面解决。 池黎给苏可星发完信息,视线就没从符霄身上挪开。 仔细看,他和学校门口专栏里的红底照片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符霄这会儿也不再执着于转手机,他从沙发扶手上抬起屁股,脚尖转个弯稳稳当当坐进沙发软垫里,也结结实实地和池黎对上视线。 措不及防。 池黎清楚地看见他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以为他会脱口而出一句“你盯着我看干嘛”之类的话,然而却没有,倒是出乎意料地问了句别的。 “你是学画画的?” 他说这话时,眼睛是盯着池黎的,跟池黎直白地盯着他看不同。视线就只是轻轻搭着,像夏天晨雾悄悄漫上翠绿枝头,水汽丝缕环绕,最终凝成干净透彻的露水。 池黎好像要陷到那珠露水里,觉得他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有什么魔力。但那人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就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话。 池黎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嗯”一声,说:“油画。” “看出来了。”他笑了声。 池黎没懂,心想大哥你笑个什么,明明钥匙都被你拧断了。 她莫名想起刚才钥匙柄上的颜料,想来也是,像他这样的人或多或少有点洁癖倒也算得上合理。 “刚我拿你那大包,发现还挺沉,平时能背得动?” “能啊。”池黎说。 符霄点了点头,漫不经心:“这地方这么偏,来这干嘛?” “写生。学校安排的。” “哦。”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池黎象征性也问:“你呢?” “被拐来的。” 她惊,“拐来的?” “嗯。”符霄耸了耸肩,把话说的正经,“被朋友拐来的。他们现在怕我生气打人都不敢接我电话,连房间门也不敢出。” “……” 池黎心说你还挺牛的哈。但转念一想刚才在楼上他句句带刺的话,又觉得他说的没准还真是真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就干脆不接,大大方方继续看他。 符霄整个人仰进沙发里,外套帽子扣到头顶,身上也被黑色包裹的严实,显然不想让皮肤和沙发有一点接触。 池黎把这理解为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偶坠平民窟对周遭腌臜环境的嫌弃,并对此表示理解,但符霄表示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再次过敏。 大少爷问:“你在这待几天?” 池黎思考一瞬,回:“大概两周吧。” 符霄“嚯”一声,估计是没想到时间这么长,飘过来的视线都带着点同情,“两周都在这画?” 池黎点头,“应该是。” 他听见这话就有点恍然大悟的意思了,似乎把之前的问话全都连在了一起,故而没头没脑地问一嘴:“你是高中生吧?” 视线也变为正儿八经地打量。 其实他没别的意思,就是看池黎扎个丸子头,长得也显小,理所应当认为她来这是高考之前美术集训呢。 池黎懵一瞬,没打算解释把里外关系挑明,既然他说她是那就是呗。 “是啊。明年想考明大来着。” 看吧,这人多坏。 破窗 第12节 符霄一听乐了,“明大好啊。我高中那会儿也想 考明大来着。” “那你考上了没有?”还真明知故问上了。 “哎。”他叹口气,合上眼左右晃了几下头,“没有。高中那会儿没好好学习,交了一帮狐朋狗友,天天逃课打球。” 池黎:“……” 真能装啊。 合着学校大门口贴着的那张红底照片里的人是鬼呗。 符霄悲伤地“回忆完往事”,还不忘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嘱咐她:“你可千万别学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要不然就像我现在吃了上口饭下一口都不知道去哪吃。” “……” 等接电话的大姨匆匆赶过来,约摸是半个多小时以后。 符霄在沙发上敞着腿坐,手臂闲闲搭在膝盖上。他仰着脑袋,盯着站在前台边的池黎。 后者正在跟前台阿姨解决钥匙打不开门那档子事。 阿姨说钥匙断了得赔钱,池黎说那按照这意思我这么久进不去屋你也得赔我。大姨说没有这个道理,是你自己把钥匙弄坏才进不去的又不是我,池黎一听这个更气,声音拔的更高,说还不是你这门锁有问题。 …… 颇有据理力争的意思。 符霄就看戏似的坐在沙发上看她们俩一来一回,没打算过去。 他不认为凭池黎那张嘴在她会吃亏。 长得挺乖,腿也挺细,就是开口说话像个小炸药。 折腾一晚上,还不知道人姑娘叫什么名儿,但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要不待会儿问问?好歹也算是个缘分。 符霄继续往那边望,他坐单人沙发这边,鱼缸把前台挡住了大约三分之一。 “行行行,我知道了,先给你换间房,今晚先凑合着,修锁的师傅明天才上山哩。”旅店大姨操着口音尽量把普通话说清楚,眼镜滑到鼻梁上折射出冷锐的光,显然拿池黎没办法,“你这小姑娘是真犟,我开店这么多年头一回碰见你这样的,也就看在你是明大学生的份上。” 符霄没忍住扯了下嘴角,心想她是挺犟…… 欸—— 等会儿? 明大学生? 符霄眉毛一抖。 “身份证拿给我看一下。” 池黎乖乖把自己的证件递过去,大姨捏着她那张身份证盯了盯。 “后边这个字念什么?池什么?” “池黎。黎明的黎。” 符霄:? 合着这骗子是我那个未曾谋面的绯闻女友呗。 第7章 破窗07你这样我会误会你对我有那个…… chapter07 大姨效率高,新的住房手续办好也就用了五分钟。 池黎拿着新房间钥匙过来的时候,符霄仍旧那样慵懒地坐在沙发里,只不过这会儿把帽子摘了,发丝微乱,还有几根呆毛翘在头顶。 池黎叫他说走了。 符霄的视线才慢条斯理地扫过来。就带点幽怨的那种,从头到脚看过去又从脚尖再次扫回头顶,给你鞋尖都看穿。 关键是他眼皮还薄,垂下又褶起,就又带上点审视的意味。 池黎跟他对上视线的第一秒就感受到了。 她觉得这人肯定有话要说,但偏就咬在嘴边一声不吭,态度直接摆在明面上,等着你自己反思。 想到这她自己也震惊,觉得是不是想太多,不然为什么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她能把符霄的表情细节摸得这么清。 鱼缸供氧机气泡咕噜上涌,节奏鲜明,间隔不歇。热带鱼鲜艳明丽,柔顺的尾巴一摆一摆,还有前台大姨拉开抽屉把一大盘钥匙拿出来又放进去,叮叮啷啷。 符霄敞腿坐着,右手指尖有意无意地拽着外套拉链上下摆弄。 比起刚才,现在的他看起来更放松。他略微侧头,轻而易举把视线落到旁边游得正畅快的鱼身上。那些鱼见符霄转头看过来,一瞬间尾巴摇摆的幅度更大,好像得了他的意思,也在和池黎示威。 池黎有感应似的随他看过去,没想到在这人来人往的旅店里,竟连鱼也成了人精。 她扯回视线看符霄,大少爷显然是在摆架子。 池黎:“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谢我把你房间钥匙拧坏?” “……” 池黎:“真的谢谢你,我说真的。” 一句话里两个“真的”,意思带着点好话好说,你可别不识抬举。 符霄语气淡淡:“哦。” 他一直没看她,歪着脑袋,浑不在意的样子,但池黎竟觉得比刚才还不痛快,似乎昆虫从蛛网上逃脱,但蜘蛛丝仍旧剩了丝缕缠绕在身上。 她迈了两步走到他面前,挡了他巴巴看鱼的视线。 符霄入目就是她颜料沾满身的白裙子,恰好在腰线那块,他抬头,看见她的巴掌大小脸,睫毛扑簌。 “干什么?”符霄去看她眼睛。 池黎:“想告诉你有话直说。” 符霄眨了下眼,微微怔然,显然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不过符霄遇上池黎,谁也说不清哪个才是高手。 “江湖上坑蒙拐骗里最不好掌握的就是这个骗,今儿我也算见识了,明大的高材生就这么点骗人的本事?” 符霄冷嗤一声,盯她的眼神比之前的哪一次都要尖锐,但看见她的脸就想起来池黎刚才和那前台大姨据理力争的样子,伶牙俐齿好像要咬人,就怎么也气不起来。 而他旁边的池黎这会儿显然被“明大高材生”这几个字砸晕,要不怎么说蒙人也得讲究个技巧呢,技巧不精就会成这样,没一会儿就被人直接揭穿,而且她脑子转了两秒才发现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池黎哑口无言,心说在坑蒙拐骗这方面是没您厉害,但也没想跟他争辩什么,毕竟刚才聊下来还不知道是谁说的假话多。 “怎么不吭声?”符霄挑她一句。 “不知道说什么。” “骗了我不跟我道歉?” 还得道歉? 真是没见过恶毒大灰狼装成小红帽的戏码。 明明知道他刚才说的十句话有一半都是谎话,明明知道他才是自己嘴里张口闭口的明大高材生。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池黎就是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不是有意骗你的。” 符霄不太满意,“光是道歉就完了?” 池黎微微蹙眉,想说不然呢你还想怎样,可话刚到了嘴边就被符霄冷着眼神瞥了一记。 他从沙发上起来,掸了几下沾到外套上微乎其微的灰,下巴微抬,“你说我陪了你一晚上,到现在饭没吃,水也没喝上一口,让你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就那么随口一说,不知道什么气性,调子上有点威逼利诱的意思,实际上就是嘴上要强。 完全是因为知道池黎是池黎的缘故。 他觉得特奇妙,特有意思。 就好比圈外人磕了一对邪门cp,正主有点耳闻,后来阴差阳错遇上了。 熟吗?不熟。 哪能熟啊,但偏偏面子不能掉下来。我说了,你拒绝,从此两不相干,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说白了,符霄这就是成心逗她呢。 一点不熟,吃什么饭啊。 可是池黎特别痛快地说了句“行啊”,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答应了。 符霄没想到,他纳闷,让你请客你还真请? 但他不怎么慌,还有点美滋滋的意思,主要是觉得新鲜,所以说话也带着点玩笑的意思。 “真请?你这样……我会误会你对我有那个意思。” 池黎笑一声,说:“为什么不?” 不知道是在回应他哪句话。 或者……一语双关。 符霄怔愣那会儿,池黎已经在看吃饭的地方和菜了,在大众点评上,问他忌口。 他说没有。 符霄脑子又转了一圈。 让他真跟着人姑娘去吃饭他觉得是在占便宜,要说不去他又觉得自己矫情。 他舌尖抵上腮,“明天再吃吧。” 池黎问:“为什么?” “今儿还有事呢。”他说,“画包给你放门口,你自己拖回去。” 破窗 第13节 符霄撇下池黎转身上楼,只留个背影给她。 池黎在后边呆愣了几秒,才从手机界面中回过神来,朝着符霄问:“那明天的什么时候?” “随缘。” — 符霄撇下池黎,上楼梯时心莫名扑通扑通跳。以前他会觉得自己有病,现在他只觉得有趣。他抬手按了下,觉得这件事特值得琢磨。 本来被彭聿风拐来这么一个破地方愁的要死,没想到碰上了池黎,这下可就有意思太多。 一晚上什么正事都没干成,陪着个女孩真真切切地坐了一晚上,被骗了不说,到头来竟然发现对方还是自己的绯闻女友。 符霄觉得这个世界未免太小了点。 要不是十分确定彭聿风和池黎没有任何交情,他是真要怀疑这一出是彭聿风安排好来整他的。 符霄溜达到五楼,顺着走廊回去,再次不可避免地站在池黎门前。 那截钥匙仍然断在锁孔里,纹丝不动,周围沾了点绿色颜料,和池黎裙子上的如出一辙。扶手上印着大小不一的绿色手印,相互交错重叠。 符霄看了两眼,又蓦地伸出手来看。大手被洗得干干净净,刚才蹭上去的那点绿色颜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廊里静谧十分,胡思乱想配合着气氛悄悄蔓延,突然想起之前毕业散伙饭的饭桌上,大家说的那一堆模棱两可的话。 他皱了下眉。 然后大步回房。 站在门前掏钥匙时,他捏着钥匙看了半天,进屋又看见她的画包,然后脑海里关于池黎的那点记忆又排山倒海的来。 符霄一直顺风顺水,鲜少怀疑人生,可他今天还真难得地怀疑上了—— 她说“为什么不”是什么意思? 真对我有意思? 真搞暗恋? 窗边有风吹,混着山林的新鲜湿气,又带着泥土味。按理说这样的风最能解乏,却吹的符霄心头燥热。 后来脑子不受控制,又好像急于求证什么,符霄莫名其妙给李巷梵拨了个电话。 那边接的快,上来就是一句“霄哥怎么了”。 符霄换了只手接电话,想直说又无从下口,于是开始问些模棱两可的东西。 先铺垫点东西总要比不铺垫的好。 几句话听下来,李巷梵就明显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霄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呗。” 被点到脑门的符霄索性不再绕弯子:“我想问,关于我和池黎你都知道点什么?” 李巷梵错愕一瞬:“怎么了?什么叫你和池黎?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说你知道的就行。” 问的这么突然,必定有大事。但符霄不说,他又不能去撬他的嘴。 李巷梵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抑制住自己八卦的心思,回忆他所知道的池黎的所有。 几句话的事被他用几十句话说完,并且从始至终说不到点上,一如既往的磨叽本性。一通电话下来,符霄得到的唯一有用的东西似乎就是那份在明大超话里流传已久的他和池黎的同人文。 究竟谁这么无聊写这种东西? 符霄抱着点鄙夷的心思点进去看,结果在一章就差点被创飞。 谁他妈一章刚见面就接吻? 符霄眉头拧的不行,李巷梵的脑子估计就是看这些看坏的。 后来陈观南过来敲门,正好碰见符霄开门,后者看见是他稍显错愕,手搭在门把上没放下。 陈观南觉得神奇,问:“你听见我脚步声了?耳朵可真灵。” 符霄冷眼瞥他一记。 明明是想去找池黎来着。 他觉得池黎一定认出他了,就故意憋着不说。这种知道不知道的劲儿,太烦,抓的人心痒。他在这逮着点有的没的想来想去简直没劲的要死,不如快刀斩乱麻。 该吃的饭吃,该问的事问。 陈观南不知道这档子事,只当是恰好碰上了,干什么去他管不着,只知道他脸色难看,不爽炸了。 他没多想,以为符霄还在因为被拐到这来跟彭聿风生气。 “我刚才过来敲你门没人应,你去哪了?” “哪也没去。”符霄脸色淡淡。 “……” 陈观南不细问,说起来正事:“叫你吃饭去。彭聿风说补偿你,请咱吃顿好的。” “吃饭?” “是啊,你不是一直喊饿?” “…嗯。” 刚才胡思乱想的时候没觉得多饿,被人这么一提,真是饿的要命。 “吃什么?”符霄问。 “烧烤。”陈观南说,“就在山脚下,大众点评上说这边的饭只有他家还凑合能吃。山林子里嘛,本来能吃饭的地方就少,有烧烤吃不错了。” 符霄对吃饭不大讲究,要说起来他远没有陈观南挑食,他只对住宿条件要求严苛。 符霄无所谓,转念一想,“这旅店里的饭不能吃?” 陈观南吊儿郎当地摊摊手,露出一个“你要是想试试也不是不行,但要真吃吐了也怪不着我”的表情。 走廊长,曲曲折折,隔三五间房会有扇通风用的窗。有只小虫乓啷一声撞在玻璃面上,惹得这边两人侧头看。 陈观南没反应,远远愣着看小虫挣扎,倒是符霄好心,拍了陈观南搭着他的手臂,过去开窗。 陈观南扯下嘴角,内心感叹人性之间的参差,不过也就那么短短不到半秒,嘴角又复归原位。 “彭聿风说如果你真受不了这地,那他明天送你回。” “送我?”符霄以为自己听错。 “不然呢。彭聿风把你送走还回来。这地有山有水的,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着不得玩两天啊。毕竟我们又不像某位大少爷一样细皮嫩肉,我盖着茅草席子都能睡的倍儿香。” 符霄翻白眼,“你倒是真盖一个试试。” 陈观南不说话了。 这会儿快要八点,约莫差一刻。从窗户望出去,隐约能看见不远处山脚下的点点灯火,没连成一片,显然不成规模。 听说前两年,有个心血来潮的大老板和朋友醉酒划拳输了,才开发了启屏山这块地方。山区开发本就绝非易事,短短几年的时间能做到这种规模也是有两把刷子。 符霄失神盯着山下不知哪处愣了几秒,然后才左右晃了两下手把小虫赶走,转头过来就看见陈观南原地站着,叉腰,视线紧紧盯着他门口的大包。 也是,那么大的东西想忽视都难,况且他兄弟眼睛也没什么问题。 果不其然,陈观南开口:“这什么?” 符霄面不改色:“不知道。” 陈观南:“看着挺破。” “……” 符霄:“不是说吃饭?到底还吃不吃?” “当然吃。” “那就别废话,抬脚走。”符霄抬抬下巴,对着陈观南后方虚虚点了点。 陈观南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触到了他的神经,他惹不起,只能听话地转身往走廊拐弯处走。 符霄不大耐烦地过来,几步就站到门口,然后立住。 包不怎么干净,兔子倒是挺新。 符霄垂下目光看池黎画包拉链上挂着的小兔子挂件。和她人一样,小兔子此刻也在对他张牙舞爪。 兔子不都应该是乖顺可爱的吗,这种呲着大牙的兔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着,兔子扮老虎是吗? 符霄嘲讽似的笑一声,又盯了两秒才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把包往自己门口拽了拽。 — 苏可星和他们玩到快半夜回来,才后知后觉换了个房间。 门打不开,东西拿不出来,东拼西凑才勉强凑出了将近半套生活用品,将就着把今晚过完。 修锁的师傅最早明天上山,她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月光陷落,纱质窗帘卷着微风。 池黎站在床边光着身子,一双腿笔直,手里拎着刚从身上扒下来的脏裙子,对着发呆。她想洗了它,但又怕一晚上的时间晾不干,可要是不洗,明天就还得把这脏的不行壳往身上套。 进退两难。 浴室水停。 苏可星洗完脸出来,一眼看见池黎的好身材没忍住说了句“哇塞”。想要上手,被池黎眼尖手快地拍开,苏可星不大尴尬地咧下嘴。 她敢保证,她要是个男的也喜欢池黎这样的。有趣又有料,多难得。 “你猜我们回来的路上看到谁了?”苏可星顺手递给她件衣服,是刚才隔壁屋好心送来的。 “谁啊?”池黎接过但没穿,下意识眼皮一掀,尾音刚离嘴。 “符霄!” “……” 她该猜到的。 破窗 第14节 原来是下山了,怪不得过去拎包那会儿没听见一点动静,她还以为他睡着了呢。 苏可星 接着说:“还有他朋友们,可能是来旅游的。” 算是吧。 但按那人的说法应该是被拐来的。 “话说你跟你这个绯闻男友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一次?你今天没跟我们下山,我都替你可惜。符霄真的帅的我一脸口水!” “你太夸张了。” “没夸张,你见了你也喜欢。” 不可避免的,池黎脑子里闪过某张脸。 见过了,是很帅,喜欢? 不知道。 苏可星嘴快,没注意到池黎几秒钟的异样。 “真不知道超话里你和符霄说的那本同人文怎么来的,我要不是和你熟,肯定也以为你们两个有一腿。” 池黎笑一声,没吭声。她把裙子松手扔在脚边,俯身去掀被子。 苏可星的嘴仍然没停,池黎左耳进右耳出,没打算把晚上跟符霄的遭遇给她说。一方面她觉得要是说了苏可星估计得疯,另一方面是她私心,她就不想把自己和符霄的事情说给别人听。 “符霄人特别好,我们还打招呼了。他叫我们一起吃饭,我当时差一点就坐下了,可王乐森非说我们吃过了。气死我了!我在学校都没离符霄这么近过,全都让他给毁了……” 吃饭? “他们吃的什么?” “烧烤。……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 第8章 破窗08别光说女孩啊,男的我也能迷…… chapter08 翌日清晨。 彭聿风穿戴整齐站在符霄房门口。 他曲起指节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两下,等了几秒没听见动静,加重力道又敲,结果还是没人应。 彭聿风纳闷,符霄这小子昨晚硬吵吵着回去,又是控诉地板太脏又是说床太硬他睡不了,这怎么今天早上睡这么死? 不像他的作风。 按理说符霄应该整夜都不睡,就干巴巴坐着,最终顶着张怒气冲冲的脸去砸他的门才对。 因为这,彭聿风昨晚还特意睡前带了耳塞锁了门。 不对劲,哪都不对劲。 彭聿风思考一瞬,想要凑近门板听听动静,耳朵还没挨上,竟然真听到了声音。 不过不是从屋子里来,而是他身后。 脚步声真切,并且越来越近,他下意识转头,然后就正正好好地撞上了他脑海里刚刚闪过的那张脸。 符霄从不远处走廊那边过来,干净利索地穿一身黑,黑色半袖加半裤,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腿和劲瘦的脚踝,加上脸上微微反光的薄汗,怎么看都是刚运动完的样子。 彭聿风吃惊:“你没睡觉?” 符霄低头看一眼表,“都几点了还睡?” 语气似乎正常,至少听不出烦躁的意思。彭聿风有些失算,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符霄走到房间门前用了几秒,彭聿风就打量了他几秒。 “你这是晨跑去了?” 符霄嗯一声,“睡不着,就出去跑了会儿。” 他站在门前,从裤子口袋掏钥匙开门,先摸了左边口袋,没有又换另外一边。 彭聿风阴阳怪气:“少爷真是好雅兴,行李都收拾好了?” 符霄语气淡淡:“没收拾。” “嗯?你真够磨叽的,那还得等你会儿。” 话音落下的间隙门开,符霄主动随意扬了下手让他先进,彭聿风勾唇笑笑,显然对他的这般举动很满意,便随口喃了一句“懂事儿”。 走进去没两步,嘴还没闭上,他就傻眼了。 ——这间屋子和昨天简直两模两样。 除了那些难以清理去除的陈年污垢,房间焕然一新。入目的大床被推到了窗户根底下,一看便知是谁的手笔。有人睡觉总喜欢面对着墙。 彭聿风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嘴里连呼“我艹”,错愕的眼神掩饰不住难以置信。 昨天吃了晚饭回来,彭聿风上来过一次,自然知道先前这屋里什么样。 彭聿风继续往里走,走到床和衣柜中间的细窄过道。昨天他也站在这,符霄怒气冲冲地跟他吵这床脚不平,说没法睡,吱吱呀呀响个没完。现在一看,床脚被垫起来了,用的卫生间里的木质口杯盖子,亏他想得出来。 再看昨天被他百般嫌弃的桌子,被塑料袋罩了个严实。地板更不用说,要是能说话,每一块地板砖可能都会站起来呐喊一句“重获新生”。 彭聿风看看这瞅瞅那,最后向符霄竖起了大拇指,“你真牛逼。” “你这都要走了,收拾这么干净有个屁用啊?知道你大少爷从小就心地善良,倒也不用给下个住户提前整顿吧?”彭聿风觉得他这兄弟有点善心泛滥了。 回头看他,他还在门口那不直不正地站着,估计是想倚门框又嫌脏。 彭聿风盯着他看,发现符霄脸上的表情有点耐人寻味。 怎么说呢,说不上来,就好像那种打好了算盘暗自窃喜的样子,有点小爽,高兴的劲儿。 彭聿风没忍住挑眉,问:“你那是什么表情?” “什么什么表情?”符霄这才合上门慢慢悠悠进来,语气有那么一点飘:“先不走了。” 彭聿风瞳孔震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不走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符霄盯着他似笑非笑,这表情更是给彭聿风整的满头雾水。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事出反常必有妖。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符霄能在清醒状态下说出来的话。 彭聿风:“你跑完喝酒了?” “喝什么酒?” 彭聿风上下瞧他一遍,说:“我感觉你现在不太正常,说话跟醉着说出来的一样。你不是说受不了这地方,要你在这除非你死吗?” 符霄厚脸皮地装糊涂:“你记错了吧。” “……” 哪能记错?他脑子好的很。 彭聿风叹口气,走到门口的某一位置,板正肩膀后又像模像样地捏起嗓子:“‘要我住在这个肮脏龌龊的地方,除非我死了。’……昨天就是在这。记起来了吗?” “……” 说实话,真还挺像模像样的,符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心说小爷的姿色你哪能学出来万分之一。他稳住即将崩坏的表情,还装得正经:“不记得。” 彭聿风无语。 也是,没有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彭聿风收起脾气,耐着性子问一句:“你真不回去了?别等晚上又和我吵。” 符霄风轻云淡地嗯一声,“不会。” 彭聿风听完直接火大:“合着你昨天那一出就是故意演给我看的?怎么着,耍猴呢?” 符霄又“啧”一声,似乎是不满意他的想法,说:“别把人都想的那么坏,风风。” 他不说最后那个“风风”还好,这两个字一出来彭聿风几乎直接确定符霄就是在耍他。谁们家老爷们一口一个叠词地叫人家名字啊。 “你别这么恶心地叫我。”彭聿风皱眉,火气没消下去半点,“你耍我们的事我先不跟你计较,我就想问你这么居心叵测地留下来是什么目的。” 符霄嘴角抽了抽:“目的?我还得有目的才能留下来?你要是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你们在这游山玩水促进感情,我就得被送回去勤勤恳恳起早贪黑,况且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哎,真是错付了……” “得得得!打住打住!”彭聿风脑瓜壳子嗡嗡响,他这兄弟当真是巧舌如簧。“那你这突然改变主意不走了,总得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符霄略微点了点头,“好像是得给一个。” 他眼珠转了转,视线定到彭聿风脸上,随即模棱两可地问一句:“年轻人你懂吗?” “我懂个屁!”彭聿风现在简直想给他两下。 符霄不理,仍一厢情愿地给他解释:“不,我觉得你应该懂。咱们年轻人嘛思想都比较跳脱,就比如今天喜欢塞北大漠上席卷黄沙的秋风,没准明天又爱上了邻居家院子里枝桠堆叠的玫瑰。” “如果你理解不了,那我给你说简单点。我昨天想走是因为这的生活条件太差,今天收拾完觉得还可以接受,跑步的时候又觉得这好山好水好树林可以弥补。如果我现在回去,那错过的可能就不止风和玫瑰。到时候我会觉得我亏大发了。” 刚才晨跑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些,风和玫瑰他需要,山水树林他也不想错过。 他确实需要一个理由,不是说给彭聿风的,而是说服他自己。 这些看似不能作为理由的理由,实际上充分之至。不管是秋风还是玫瑰,只有见过闻过,才有资格去评判。 符霄没什么逻辑地说完,难得觉得自己通透了一回,连表情也变得轻松。 他晃到半开的窗子前,背后是葱葱郁郁的绿,微风拂动发梢。 两个大男人隔着空气无端对视,说不出来的矫情。 彭聿风似懂非懂地琢磨符霄刚才说的一番话,要说明白,好像也明白,只是没有那么明白。 关键是他觉得他兄弟刚才说话的时候简直不要太正经,平常见得少,一时间没能回过神。后来想张嘴说话的时候,符霄已经蹲在行李箱边上拿电脑了。 破窗 第15节 彭聿风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把笔记本从包里取出来,又走到床边插排那插上电,开机等待的片刻分过来个眼风瞅他一眼。 彭聿风赶紧见缝插针,“我以前没觉得你这么浪漫。” “哪浪漫?”符霄没明白。 “嘴上浪漫,能说会道,你要是个海王保准能把每个女孩都迷的五迷三道的。” 符霄笑得不正经,“别光说女孩啊,男的我也能迷。” 彭聿风:“……滚。” 窗外枝桠疯长,嫩枝蹭着透明玻璃,绿树倒影茵茵。 彭聿风踱着步子过去,好奇心重地往他电脑屏幕上看,密密麻麻的代码逼得人头皮发麻。 彭聿风:“你这又在敲什么呢?” 符霄:“程序出了点问题,需要改改。” 彭聿风瞬间警铃大作,“程序出问题了你都不回去?我艹!哥们你要干啥?” 符霄下意识皱眉,心说要是真有大陷阱还能让你这种二傻子看出来?又白他一眼。 说来也好笑,彭聿风小时候没少被符霄坑。 程野不惹事,陈观南不菜,只有彭聿风又菜又爱玩。那时候的符霄基本就坐稳大哥的位置了,他帅气又聪明,点子还多,对小男孩的那种吸引力简直是致命的。 男孩子小时候都皮,这几位碰到一起更是要命。每每遭耗被发现,基本上都是彭聿风拖了后腿,那几位算盘打的叮咣响,也就理所当然实话实说把彭聿风推出去顶祸。谁让他最菜呢。 所以彭聿风从小培养起来的那点警惕感直到现在都没褪去多少,仔细想想又合情合理。 符霄往床头蹭过去了点,啪嗒一声把电脑合上,接着向彭聿风勾了勾手。 彭聿风:? 不解,但还是乖乖地把脑袋凑过去。 符霄一副不想瞒下去的样子,说话声音也小:“跟你说实话吧,我留下确实有点原因。” “我就知道!”彭聿风一脸“我早已了然于胸,瞒谁也不可能瞒过我”的二货表情,“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说。我肯定不告诉他们几个。” 符霄淡声说:“陈爷爷怕陈观南惹祸,派我在这盯着他。” “真的?”彭聿风信以为真,但仍旧保持着警惕问:“陈爷爷什么时候联系你的?他怎么不联系我呢,看他我还看不住?再说在这能惹什么事……你说呢。”彭聿风胳膊肘拄他一下。 符霄爆笑:“不是,大哥,你真信?” “哈哈哈哈哈…” “……” “……” “符霄,去你大爷!” 第9章 破窗09池黎眯眼望他。真是要命。…… chapter09 夏令营没那么轻松,风吹日晒赶得上军训。 眼下日头正高,晒得画板边框都发烫。 池黎越发后悔当时的心血来潮。 要不是还有崔树卿教授这根弦吊着,她真想现在就收拾包袱滚回家去。 这波勉强称得上是尊师重道的重要性。 池黎抬手撑了撑遮阳帽帽檐,四处观察的瞬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再看旁边仅隔着半个空位的苏可星,尽管塌着腰但肩膀看起来还算平,画笔上的颜料已经放的半干。 自从来了山里,似乎也改好了苏可星晚起的毛病。往日在学校里赶上早八,她能在七点半把眼睛睁开就不错了,现在她每天恨不得跟打鸣公鸡争出来个先后,要多积极有多积极,倒显得池黎赖床了。 正这么想着,右胳膊旁边突然塞过来颗脑袋,给池黎吓得眼皮一跳。 一偏脑袋,正是苏可星。 苏可星哈欠连连,说出来的话却和她的神态判若两人:“你说学院里是不是拿崔树卿教授当幌子?这都好几天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说实话,这个问题池黎也想问。 整整四天,每天见的最多的就是侯超航。要是提起之前在学校听大会部署的那些教授级别的老师,得到的回应无非就是日子还长再等两天会过来指导,怎么听怎么像是不能再假的借口。 池黎每天早上睁眼,看见手机屏幕上那个六开头的时间,都得安抚自己的情绪,倒不是矫情,而是这夏令营和预想里真的差太多。 先不说有没有崔树卿教授,就光是每天清早爬起来不论灵感像个机器似的画来画去就不是她想要的。 当初选择当艺术生,她就是觉得自己思维太跳脱,而艺术恰好能满足她意识上的缺口,为此还和她老爸池耀刚大吵一架。 池耀刚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长得其貌不扬,但却有一套说一不二的作风,无论大小事都要经过他的规划,这也包括他女儿的人生。 池黎高二那年,池耀刚一个朋友的孩子出国留学,他跟风,认定要送女儿出国。 学什么呢,学经济,只因为在那年经济是个大热门。 池耀刚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而池黎勉强算是富三代。他一辈子热烈肆意,却要求池黎循规蹈矩。 这种没有任何理由的安排,无论放在哪个青春期正盛的孩子身上可能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脾气秉性本就倔的像只驴的池黎。 针尖对麦芒,争吵不可避免。倘若没有郭引贤从中调和,他们父女的关系现没准还坠在冰窖哪一层。 池黎收回思绪,仰脑袋看见侯超航正单手插兜站在树荫底下给人打电话。陪着一副笑脸,穿搭和谈吐颇有些老干部的作风,倒和他的年龄不相称了。 想来这人为了震住他们花了不少心思。 池黎叹口气,彻底撒了手,指尖的画笔径直掉进脚边的洗笔水桶里。 这画,不画也罢。 苏可星听见动静望过来,“怎么不画了?” 池黎:“觉得没劲。” 苏可星也扔下笔,脖子向后一仰,叹气,“我当时真不应该劝你来这个破夏令营,这跟我想的真不一样。” “跟我想的也不一样。”王乐森在后边支楞着耳朵也跟了句。 苏可星听见声扭头往后看了他一眼,“整天画啊画啊画,比在学校里边还忙。没劲的要死。” “何止是没劲,跟坐牢似的。”王乐森又猛叹一口气,似乎为了彰显自己才是最无奈的那一个。 苏可星侧凳子,听出来他好像话里有话,“怎么说?” “昨天晚上我和扬哥上楼的时候和那哥撞上了。”他小幅度指了指树荫底下的侯超航,“他特意等着我们俩一样,在挨近楼梯间的那面墙上靠着,我们当时没注意还直往前走,后来一抬眼。我擦。我他妈的血液都在逆流,汗毛都立起来了,没给我吓死。” “关键十一二点的时候楼道里的灯还熄了,就只有一盏破声控灯,黑压压的地方站着个人,还跟个冷面阎王似的……” 王乐森抱臂抖了抖肩膀,直到现在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池黎扫他一眼,觉得他这模样像极了有些人看完鬼片之后那种被吓得不行偏偏还回味无穷的倒霉样儿。 她凑过去问:“那他说什么了没有?” 王乐森摇了摇头,“这才是最吓人的。他什么都没说,还让我们早点睡,但他那个表情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我觉得咱们最近还是注意点吧,这哥肯定在暗地里攒大招呢,可别回头给咱们一锅端了。” 池黎眉头微蹙。 她还欠某人一顿饭呢。 旁边的苏可星反应更大,瞬间气的咋咋呼呼,“那你这意思是他不让咱们下山了?” “你先别生气。他没明说,但我觉 得意思差不多。“王乐森无奈摊手,“反正咱们最近两天就少下山,实在无聊了就来我们屋里打牌!” 苏可星嫌弃似的翻白眼,“谁要去你们臭男生的房间啊。” “谁臭啊,我们也很爱干净的好嘛。” 眼见小学生般的争吵即将燃起,池黎曲起指节敲了下画板,淡声制止:“侯超航往这边看了啊。” 本来就是故意吓唬他们俩,不过她有时候还真有些一语成谶的天分。一抬头侯超航的脑袋正正好好地面向这边,目光如炬。 池黎眉毛一跳,面无表情地低了头,在心底暗骂一句这张破嘴。 伴着太阳直射画板的角度渐成九十度,上午课程宣告结束,这群未来的大艺术家背着画包慢慢悠悠下山。 树林荫翳遮下阴凉,偶有飞鸟越过头顶,几声鸣叫。 侯超航走在最前边,腰板直步子正,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这哥是哪儿毕业的军官。不光动作神态,就连态度也像。他和他们几乎无交流,估计出现在这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后边隔几米三五成群,稀稀散散。有的插科打诨说着些混不吝的话,有的画风截然不同在正儿八经地猜中午吃什么。 张庆两根手指间夹着根已经炸毛的细杆画笔,像转笔似的转的飞快,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我猜啊,还是那老三样,土豆,白菜和萝卜。自从来了到现在这些菜品是一个也没变过。” 苏可星切一声,紧接着一拳捶到他肩膀上,画笔直接落地,“别乌鸦嘴,我可不想再吃白菜炖土豆了!” 张庆弯腰捡起来,好脾气地劝:“不想吃不是也得吃,有什么办法啊大小姐。” 苏可星瞪他,觉得“大小姐”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是种讽刺。 “确实没办法啊大小姐。”王乐森叹气,特意把话说的小声:“最近还不让咱们下山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 啧,又是一句“大小姐”,显得好像这群人里最难办的就是她。不过幸亏话题转的快,要不然苏可星的拳头也得结结实实地落在王乐森身上。 “欸,你们看见池黎了吗?”王乐森呆头呆脑的张望,显然不知道自己突发跳跃的脑神经为他避免了一个拳头。 闻言张庆也望,“真是,她哪去了?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最后边呢,说要自己溜达会儿。”苏可星回。 “?” “这地方有什么可溜达的?” 王乐森和张庆同一程度的疑惑,但踮起脚尖向队伍尾巴望去时却又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个身影。 池黎背着与她身材极为不相称的大画包,落在最后边一点也不着急,反而越走越慢。 苏可星保证,她可没有要抛下池黎自己走,倒是池黎主动把她推给了张庆。她说在山上坐了一上午脑子乱的不行,得自己溜达一会儿散散心。这是她原话。苏可星不理解但接受,说你这散心的办法还挺独特。 破窗 第16节 池黎干笑两声。 旅店小院直通后山,是这群艺术家写生来回的必经之地。后门大敞,满院子的熟米饭香味。 画包自进门就被丢下,背了一路,压得池黎肩膀疼。卸了包,负担减轻,她径直向正往灶膛里塞柴火的大姨那边走。 大姨回头时被吓了一跳,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呀!我的老天爷呦!”她边说边胡乱地拍着胸口顺气。 池黎忙说对不起,她不是故意要吓她,只是才刚站到这还没来得及开口。 大姨梗着脖子问她干什么,因为身高差距,还不得不被迫仰着脑袋。 池黎开门见山:“我想问您把那张纸条给他了吗?” “纸条?” “就是我早上出门前,给您的那个。”池黎努力帮她回想,“在前台那边,那时候您正在喂鱼。” “哦!”大姨恍然大悟,“你说那个小纸片啊!给了给了,不就是给昨天晚上跟你一起等修锁的那个大高个小子嘛!” 池黎说是,心里惊叹大姨办事效率还挺高,她上午还猜测这哥没准下午才出门。 “你前脚刚出门,那小子后脚就下楼了。” 池黎纳闷,起这么早? “他去干什么了?” 大姨想了想:“看打扮应该是去跑步了。” 池黎点了下头,“那他拿着信说什么了没有?” “没说什么。” “也没问谁给的?” “没有。” 池黎拉长调子哦一声。没关系,话带到了就行。她跟大姨道了谢,刚要走,大姨又把她叫住。 “今天早上修锁的师傅上山了,你们五楼的那间房能进得去了,钥匙在前台,你到那就能看见。” 池黎说行。 她刚要走,直觉有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转身,抬头向上看。 青砖白瓦的楼,外墙斑驳,部分墙皮撕裂。黑绿根茎的爬山虎破土而出,一路横冲直上,最终攀上六楼的某处露台。 符霄站在露台上,身子前倾,双手交叠搭着栏杆。他穿一件再简单不过的黑色半袖,略有山风勾着衣摆往后倒,目光不掩,不知道望了她多久。 两人隔着空气打了个照面。 离得远,看不清表情,但池黎觉得他的视线是凉的。瞬间有一种被发现的不自在,不过这感觉也就存在了大约一秒。因为下一秒她就看见他单手向下掏了掏,然后指尖夹出张纸条。 他指尖捏着,拿到露台外,对着楼下的她扬了扬。 肆意。张扬。 挑衅。 池黎眯眼望他。 真是要命。 第10章 破窗10怎么不知道叫人帮忙?…… chapter10 “有的人好像站在那就对一切有种莫名的掌控权,无论人事物。” 看到这句话还是在高中,少女怀春的时候。同桌扯着本霸道总裁小说看的津津有味,想分池黎一杯羹,她拿过来翻了翻。 毫不夸张地讲,单看到这句话就进了她雷点。 她觉得这话太好笑,哪有人生来掌控,又不是神仙。 可今天她把这话收回。 不得不承认,楼上站着的那位似乎真有些掌控力—— 无论是昨晚坐在沙发上扫她的那一眼,还是刚才漫不经心拿着纸条晃动的瞬间。他单是站在那什么都不说,又或许只是存在,就让人有种逃脱不了的无力感。 池黎抬头望他,林间风拂着发梢。 无声。 她觉得他们两个现在有种说不上来的默契,暗通曲款,楼上桥头,相互对望。好在没人眼里是冰,要是真得拿出来说一个,估计是风,符霄眼里的风还得是春天的。 池黎笑一下,拎上自己的包进屋去。 餐厅在一楼,门口正对着大堂里的鱼缸。 池黎绕过,就看见那门口被堆放的乱七八糟的画包,以及他们制造出来的艺术垃圾。她瞥一眼,然后也不带什么感情地把手上的画包扔到里边。 苏可星眼尖看到池黎,招呼她过去坐。 转盘圆桌约摸坐了十四五个人,菜已经上的差不多。 一眼望过去没什么新鲜,果真还是张庆说的那老三样。不光菜熟悉,就连边上坐的人也熟,叽叽喳喳停不下嘴,勉强提提那饭的平淡味。 只是到后半截时,侯超航突然换了个位置坐到他们这桌,估计是嫌她们太吵迫不得已过来整顿治安。 鸦雀无声的拘谨环境,嘴里咀嚼的粗茶淡饭,一下子搞得池黎没什么胃口。她便索性不吃了,倒了饭盘往外走。 没想到刚出门又看见符霄。 他整个人面向她这边,没什么坐相地靠着沙发扶手,正耷拉着脑袋玩手机。 没注意到她。 池黎看他几眼,想说在这地方玩手机哪有回房间舒服,但想了想还是没理,过去找她的画包。 兴许在她之后又来了几个人,画包堆叠在一起像个柴火垛,池黎的被压在底下,只能勉强看见根背包带子。 她弯腰去拖它出来,拽动时不小心被谁的背包带子绊了一趔趄。人没事,但旁边的画板和笔筒被撞倒乒乒乓乓落了一地。 符霄闻声抬眼,就看见池黎这副狼狈样。 他想起身过去帮她收拾,屁股刚抬了一半就被人截胡。 要说截胡,严格意义上也算不上,只是池黎的同学吃完饭出来看见她这情况好心帮了一把。帮 她扶画板,又和她把散落出来的画笔一支支插进笔筒。 符霄见状,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他总觉得这种时候他不该露面,即使池黎可能已经看到他了。 这应该叫做避嫌吧?他觉得。 可避他妈哪门子的嫌,他和池黎明明昨天才刚见面。 符霄收了手机,远远看着池黎蹲在地上捡画笔。 她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一小只,薄薄的白色衬衫裙微透,能隐约看见一节节的脊柱骨头。 她左手腕上带了条手串,与之相伴的还有根细银镯。捡东西时,手抬手落,两个小物件磕在一起叮铃作响。 符霄盯她几秒,又看看她旁边的同学,最后站起身来收了手机。 他感觉自己这会儿特像被藏起来的地下男友,还是上不了台面的那种。荒诞又离谱,怎么琢磨都怪的不行,而且心里这种莫名其妙的滋味来的还没有缘由。 实际上,不只是他,还有池黎。 画板倒下的那一刻,她看到符霄的动作了。说真的,她害怕他过来。 什么关系?什么立场?每个问号都是个棘手的大难题。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符霄在这里,也不想让人知道他们“认识”,更不想因此就把彼此的身份挑明。 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遇上,要说真就那么巧过来旅游,估计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只会多些说也说不清的瓜,对谁都没有好处。反正以后又不会再见,模糊点,总归是好的。 后来东西收拾干净,同学也走了,只剩下池黎还在为她的画包苦苦挣扎。 小姑娘挺有骨气的,什么时候都有一种野草不折腰的韧劲儿。 符霄没想那么早过去,他想看看池黎什么时候能把东西自己拖出来,还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叫人帮忙。 他知道池黎知道他就站在这里的。 所以故意杵在沙发旁边抱着臂瞅她。 可池黎就是不理他,连个眼神都不分给他。最后符霄实在看不下去,过去帮她拎压在最上边的包。 “怎么不知道叫人帮忙?”符霄问。 池黎好像早就料到了他会过来,没什么语气回:“我觉得我自己行。” “……” 哦,合着他这是多管闲事了呗。 哐当—— 刚被提起来的重物直接落下,再一次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池黎即将被解救出来的画包上。 还真挺响的。 这下池黎急了。 “你干什么?!” “你不是觉得自己能行?” 池黎瞪他,真想反手把包揪出来扔他脸上。 “要帮忙就真帮忙,不帮就别帮,帮到一半又放下是哪个幼儿园小孩教你的道理?况且我也没叫你帮忙,还不是你自己主动过来的。” 她一连几句的输出,明显带上了点火气。 符霄略微皱眉,也开口说话:“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样挺没意思的?想让别人给你帮忙就要张嘴,而不是人家主动过来帮忙还要听你嘴硬。看样子你这做派也是小孩教的。” 破窗 第17节 “……你!” “我什么我?让人帮忙就得有让人帮忙的态度,一边站着去。” 池黎哑口,默默看着符霄弯腰把她的包从那一堆里拽出来,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符霄这下没再呛她,表情也看不出来个大概。池黎从他手里接了包,抬脚就要走。看得出是有些生气了。 符霄喊她。 池黎怒目圆睁:“干什么?” 符霄向餐厅那边看了看,又朝边上指了个地儿,“那边说。” “你有事在这说就行。” “别让我拉你过去。” 符霄说完没等她动作,直接抬脚就走,池黎看着他背影,又瞪一眼,跟着他走到窗边。 池黎:“你想说什么?” 符霄抬头,视线越过她,往不远处的餐厅门口瞅了一眼,然后又回来。 “你那纸条上也没写个具体的时间点。” “所以?” 所以个鬼啊,符霄心说,什么意思你听不出来还在这装傻。可他看见池黎那张脸还是顿了顿,收了脾气,好言好语跟她说话。 “所以什么时候?” 池黎脸色缓和了一点,反过来问他:“你想什么时候?” 符霄说:“这主要看你,你下午应该还有课吧?那等你结束?”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这几句话显得他太好商量,跟上赶着一样。他咬咬后槽牙,怎么今天说话总是脑子跟不上嘴。 他有些懊恼,所以又欲盖弥彰地甩了句话:“别浪费时间,待会儿还有事呢。” 池黎瞥他一眼,似乎在说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四点吧。” 四点? 符霄抬起手看了眼腕上的表,这会儿才不到一点。 符霄:“你下午没课?” 池黎说有。 符霄纳闷,“不上课没事?” 池黎:“不知道。” 符霄:“……” 他挺诧异。 因为池黎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什么时候都有种有种向上冲的劲儿,神态、语气都带着,他觉得逃课太不符合池黎的作风。他其实背地里稍微查过她的资料,与其说调查不如说打听,他好奇心太强。靠着他还留在学校里的那点关系网,就昨天晚上,他俩面对面坐着等大姨找人修锁的时候。 符霄觉得她厉害,明明是个大学霸却不显山不露水,教授老师都捧着,不比他那会儿差多少。偏这姑娘的花边小新闻还不少,真属于校园表白墙常年钉在墙上的那类人,但她眼光高得谁都看不上,得了个清高的名儿。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没听过池黎这号人物,他现在怎么想怎么纳闷。 所以池黎说要逃课请他吃饭还让他挺意外的。 意外归意外,但他什么也没说,人家不想上课就不去,人家的自由。他大学的时候也不是没逃过课。 餐厅那边陆续有人出来,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紧绷,池黎甚至都能听见苏可星和王乐森他们大声交谈的声音。 她往餐厅门口那边瞟一眼,转头过来又显得一切都云淡风轻。 符霄觉得她真有点意思。 “四点行不行?”池黎又问一遍。 符霄点头,“行,那就四点,还在这见。” 第11章 破窗11我今天要和她吃饭。 chapter11 符霄神清气爽地回到房间,发现他的三个好兄弟正围坐在他床上打牌。 彭聿风早上见过符霄后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几位少爷日上三竿才起床,不偏不倚正好赶上最热的时候。没人愿意外出,索性就找了间最干净的屋子吹空调打牌,不知道他们几个大老远跑出来旅游是为了什么。 他们三个斗地主,彭聿风和程野合伙斗陈观南这个地主头子。 陈观南今天手气格外冲,好像开了挂,接连赢下好几局。 这把似乎也胜券在握,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 符霄关门进去,挨着陈观南坐他旁边。 彭聿风摸出张牌丢到中间,顺嘴问符霄刚才干嘛去了。 符霄说:“就出去了一下,没事。” “是吗?瞅着你回来挺开心。”陈观南也抬头瞥他一眼,怎么说呢,男人的第六感有时候丝毫不逊色于女人。 符霄轻咳一声,掩饰性地拿手蹭了下鼻尖,“没吧…” 陈观南又抬头瞅他一眼,“我觉得有。” 彭聿风闻言也向符霄看去,一瞬间符霄脸上多了好几条视线,他很不自在地摸了摸脸。 彭聿风没看出来什么,很是客观地说:“他不是一直这张脸?” 陈观南摇了下头,“说不上来。” 符霄有些做贼心虚,“都看我干什么?快玩你们的牌。” 注意力又重新回到牌局上。 陈观南甩出来一张2,催彭聿风别磨叽快出牌。彭聿风对着牌面端详片刻说要不起,转头看程野他也摇头。陈观南乐了,犯贱似的直接带出来一条顺子,惹得彭聿风大骂。 陈观南欠了吧唧,“要不要啊到底?” 彭聿风:“我要个屁啊!” 陈观南大笑,“那行,对三。” “欸等会儿,我还没出呢——”程野登时捋出来一把牌。 “78910j。” “……” 正好压陈观南的678910。 “……” 陈观南上一秒还欠揍不行的嘴脸瞬间收了回去。 “艹, 你他妈怎么还留后手?” “这哪算得上是留后手啊,就是刚才没机会出。……你要不要?不要我可出了啊。”程野说。 陈观南看了看他手中所剩无多的几张牌,又咬牙摸了摸自己那两张单薄不行的对三,“你这他妈不是明知故问?” 程野眼皮掀了下,“哦,知道了” “对二。要不要?” “……” “那仨六带一个十。” “……” “最后一张三。” “……” 陈观南咬的牙根直响。 给旁边的彭聿风看的直嘎嘎乐。 尽管身边的这三位都是玩咖,但也没到那种出来玩都随身带着扑克牌的地步。像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能弄来副牌,不得不说也是高手。 符霄看他们洗牌,随口问一嘴:“扑克哪弄来的?” “楼下借的。”陈观南说。 “楼下?” “对啊。” 不得不说,陈观南这人在某些方面就是比平常人厉害。就比如他社交悍匪的这个特性,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好像就没有他陈观南熟不了的人。别人社交是生活中的点缀,他社交全然是生命使然。 符霄真真佩服。 输了牌,陈观南明显不服气,嚷嚷着要接着来,可程野却不跟他来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多喜欢棋牌游戏的人,这一上午打下来觉得越发没意思,还不如打把游戏来的痛快。于是悄悄换了个位置,躲到旁边塞上耳机打游戏去了。 这样,符霄被迫顶上。 彭聿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倾身洗牌,刚要发牌,陈观南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惹得剩下三人都茫然。 陈观南后悔着拍大腿,“哎!我当时怎么没把他们那套三国杀也一起借过来呢!那个肯定比打扑克有意思多了。” 彭聿风白他一眼,“省省吧,有得玩就不错了。” 符霄心说这旅店的老板难道以前是开桌游店的吗,怎么什么都有。 旋即就听见彭聿风说:“原来咱们楼下住的是他们,怪不得这么年轻有活力,我还说呢,怎么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听见有人说话。” 陈观南:“我还听得见有嗷嗷打游戏的呢。昨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几个兄弟开黑正欢。” 年轻有活力? 符霄迷糊了,“你们说的不是楼下的叔叔阿姨?” 破窗 第18节 陈观南也懵,“叔叔阿姨?你说什么呢?” 符霄:“你们这牌跟谁借的?” 陈观南伸出手径直指了指脚下,“跟住在咱们正楼下的一哥们借的,他们也是明大的。算是学弟。” 彭聿风看见符霄那表情有点惊讶:“楼下住的是你学弟学妹,你不知道?昨晚在山脚吃烧烤不是还碰上了吗?” 符霄眨了下眼,被彭聿风这么一提就想起来了,昨晚确实碰见了校友。 但他没联系起来。 “他们艺术学院的,来这写生。比咱们来的还早,听说要在这住不少日子呢。”陈观南说。 符霄哦一声,这些他都知道。 陈观南瞅他,奇怪他怎么没什么反应,于是反问:“你不觉得巧?” 符霄眸光微动想起什么,说:“是巧。” 巧啊,确实巧。 哪里还有比他千里迢迢外出旅行,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旅店,碰上在学校里几年都没能碰上的绯闻女友更巧的。 “你们从哪知道的这些?”符霄问。 “当然是听人家自己说的!这还用问?”陈观南说,“早上我和阿野下去吃饭的时候正好遇上。隔壁桌有个哥们说话可大声,一直说明大什么什么的。我一听,嘿呦,这不校友嘛!后来那不就顺其自然了嘛。” 符霄点了下脑袋表示了解了。 他嗯,陈观南也嗯,旁边洗牌的彭聿风一点也不知道他俩嗯个什么劲儿。反正嗯就对了呗,于是他也跟着嗯一声。 符霄蹙眉,“你们都什么毛病?” 陈观南:“这不学你呢吗?” 彭聿风:“我应该也是学你呢。” 符霄:“……” 俩神经病。 谈上这个话题,陈观南显然来了兴致。 陈观南:“欸对,你知道他们那个导员是谁吗?” 符霄:“谁啊?” 陈观南:“就是咱们原来总在食堂看见的那个长发卷毛哥!” “这是哪号人物?”彭聿风问。 “我们学校艺术学院的一个导员,那哥们头发贼拉长还烫着小卷。每天下午五六点钟那哥们必在食堂,在每个窗口前慢慢悠悠溜达,关键他咯吱窝那总夹着块画板,就没一天不夹的,反正我从来没见过。我和阿霄那会儿晚上去吃饭总能碰见他。”陈观南连说带比划,“我后来想过,可能他那个画板发挥的作用就类似于我们家老爷子走哪带哪的拐杖,没那个就走不成路。” 彭聿风八卦上了:“他多大年纪?” 陈观南:“不大,估计也就三十多岁。” 彭聿风:“真行啊你,三十多岁的人拿过来跟你爷爷作比较?” “哎呦就那个意思。”陈观南说,“阿霄你还记得吗?” 符霄点点头,“记着呢。” 哪能忘得了啊。 “那哥们个人特色太重。” 其实要是准确来说,他能记起来那位特色极强的导员,也不是完全凭记忆,这里边也有些池黎的功劳。 昨天晚上他跟朋友打听池黎那会儿,也不可避免地提起了这位,毕竟那哥算得上是艺院的标志性人物,任谁可能都会提上一嘴。他没毕业之前还在食堂跟那哥聊过几句,总之挺有艺术细胞一个人。 要是还没毕业就好了,哪怕只剩一年。 可能有些事还来得及。 思绪走到这一步,符霄猛地回神,笑自己怎么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比起常人,可能算是不念旧的那一类,不喜欢被回忆扯着头皮走,毕竟大大方方地向前走远比感触过去来得容易。 可向前走也有向前走的难处,就比如现在。 符霄有些动摇要不要跟他们说一下关于池黎的事情,他觉得陈观南迟早会知道,明天或是后天,甚至更早。 符霄犹豫,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没必要又很有必要。 就好像天气预报明明说了有雨,你却在临出门前挣扎一刻要不要拿伞,万一不下雨呢。 而一般这个时候,你妈就会从厨房里放下挥舞的铲子向门口的你大喊一声:别忘了拿伞! 这儿异曲同工。 这时陈观南拍了下符霄的膝盖,语气很是肯定:“你遇上什么事了?” 不是吧。 要不要这么有心灵感应。 符霄有点慌了,关键陈观南这问题问的愣头愣脑,就像只是在跟你确认而并非让你回答。 他不喜欢这种提前被人掌控的感觉,说实话挺没安全感的。社交总得需要一个度,而符霄的这个度还得比旁人要高出一点。 符霄哼笑一声,下意识否定:“我能有什么事啊!” 言罢,从陈观南旁边站起身来,走过去把窗户推开了。 一瞬间,山间蝉鸣充斥了整间屋子。 彭聿风说开着空调呢你开什么窗户啊,符霄头也不回看着窗外的绿,说你们刚才抽烟太呛。陈观南纳闷,刚才好像没抽烟。 到底是从小几乎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这样欲盖弥彰的举动无疑证实了陈观南的猜想。 符霄肯定有事。 “符霄!大大方方的。有事就说。别窝里窝气的,不像男人。”陈观南朝窗边的他嚷一句。 彭聿风的雷达虽然没有陈观南那么敏感,但符霄今天的表现到底是有些不一样。 彭聿风:“有事就说呗。” 台阶都递到脚底下了,要是再不伸脚就真有点不知好歹了。更何况这事符霄本来也没想瞒。 他故作坦然,顺手关了窗,喧嚣戛然而止。 “池黎也在这。” 陈观南听见他说。 “池黎?” “嗯,就是咱们学校贴吧里……” “我艹!”险些惊掉下巴。 符霄的话被陈观南一声国粹硬生生打断,彭聿风不明所以,“怎么个事?谁?” 程野也被这边吸引了注意,摘下一只耳机。 八卦气息丝丝可闻。 “她怎么会在这儿?”陈观南意外的不行。 “写生。” 陈观南拍脑门,忘了。 彭聿风作为一个局外人,眼神不住地在符霄和陈观 南之间来回转。 “不是,你们说谁呢这是?什么事啊?” “等我给你捋捋。”陈观南说。 彭聿风着急,“别捋了,直接说。” 陈观南斜他一眼,又看窗边的符霄,“我说了啊。” 符霄歪下头,意思是你说呗,比之前坦然的多。 陈观南刚要说,又觉得哪不对。他转头向符霄那望,那人还是那样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他。 陈观南:“这是你的事,不应该你自己说?” 符霄贱兮兮地摇摇头,“我估计你说的比我好。” “……滚。” 陈观南琢磨了半秒的措辞,悠悠开口:“阿霄在我们学校有个绯闻女友,具体什么时候传起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最开始是在超话。后来有了同人文,里边写的全是阿霄跟那女孩谈恋爱的事,关键写的还特真。我们学校好多人都知道。” “写的哪真啊?”符霄辩驳。 陈观南斥他:“你先别说话。” “那东西谁写的?”彭聿风问。 陈观南摇摇头,“不知道。” “你知道吗?”他又看符霄。 符霄也摇头。 “我觉着那文章是不是就是那女孩自己写的啊?因为喜欢你,写点东西出来臆想。”彭聿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但陈观南觉得不是,“那女孩估计干不出来这事……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啊。” “你俩别分析了。”符霄直接打断,“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同人文写的什么他不想知道,他不在意那个。是不是池黎写的,也没那么重要,就算是又怎么样,那只是个过程,结果还不是需要人来创造。 符霄轻咳一声,将主场再次摆回自己这,用一种你们什么也不懂的表情说:“现在的问题不是谁写的事。也不是她在这的事。” “那是什么事?”搞得两人,哦不,仨人很懵。 符霄倚着窗檐,无比坦荡:“我们昨天碰上了,今天要跟她吃饭。” 破窗 第19节 第12章 破窗12别不高兴,开心点。 chapter12 吃个晚饭而已,符霄本来没当回事,但没禁住陈观南和彭聿风两个人一通瞎说。 不知道身份还好,只当是旅行途中的一点小插曲,但知道了这层关系,就难免被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缠上。 你说她是故意的?看着又不像,若说不是故意的,却又明里暗里地引人入洞。 符霄现在特别好奇池黎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 陈观南说肯定知道啊,这不明摆着的事。 符霄没明白。 陈观南又说你不觉得你们俩之间有些过分熟了吗,哪像是昨天晚上才见到的陌生人。 他回忆完觉得有道理。 后来三点多,准备收拾下楼。 符霄蹲在行李箱前挑衣服,已经到了二选一的阶段。左手一件balenciaga的米白t,右手揪着件holzweiler的黑t,都是些小众品牌里没什么图案的款。 在陈观南看来,这两件衣服也就是一黑一白的区别,没什么纠结的,可符霄硬生生在地上蹲了快十分钟。 “嗳差不多得了啊,不‘就是去吃个饭’?” 陈观南搞不懂他,阴阳怪气的调子配着故意调侃的表情,欠的不行但又心里没底。 符霄没理他,在行李箱里又翻了翻,拿出来顶帽子。 四点的太阳肯定还没下山,应该得带着顶帽子遮光,他想。 接着又回到两件衣服穿哪件这个二选一的大难题上。 要不然还穿黑的?刚才楼下见她就穿的黑衣服。和她吃饭还特意上来换件衣服,会不会太刻意了?别显得太上心了吧。 穿身上这件?他抓起衣服领口到鼻子那闻了闻,倒是没什么味道,可是不行,还是得换。 大少爷精挑细选将近半个小时,从头到脚,完完全全。除了头上多的那顶帽子,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出入。 符霄觉得这样就达到让他满意的效果了,但陈观南觉得他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泡妹子就泡妹子,男人嘛,可以理解。但像符霄这种嘴硬的要死偏不承认的,彭聿风敢说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第二个。 程野也不理解,只不过他的关注点和另外两位有些不一样,到底吃什么饭要在下午四点吃? 三人在符霄床沿边排排坐的整齐,话是一句都没说,但这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有鬼点子。 陈观南打着商量跟符霄说要不然我们远远跟着你观察情况,必要的时候还能支个招。 符霄翻他个白眼,说你的算盘珠子都蹦到彭聿风脸上了。 - 符霄掐着时间下楼,他故意的,要不然去早了显得太积极,跟什么似的。 这主要是由于在他眼里女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爱迟到。无论是他母亲徐莞青女士,还是他堂姐符凝,要真是正儿八经地算她们准时准点赴他约的情况,恐怕没有一回。 所以当符霄顺着楼梯慢慢悠悠出现在一楼楼梯口,隐约看见鱼缸后边有个人影的时候,他挺意外的。 他下意识觉得那是池黎,但又看的模糊。只怪这鱼缸太高,高的像面巨大的墙壁,毫不费力地将他与她隔成两个世界。 池黎就坐在大厅沙发上,那天他坐的位置,嘟着嘴在逗鱼。 她发觉符霄过来,隔着鱼缸和鱼缸里的水瞅他一眼,不咸不淡的一眼,然后又转回去看鱼去了。 好像鱼比他有趣的多。 符霄看见她这反应嘴角挑了挑,抬脚往那边走。 视线慢慢越过鱼缸,从能看见个大致的人影到能看见她的穿着打扮,逐渐清晰。符霄眼睛亮了亮。 她穿一件高领无袖背心,黑色的,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手臂。脖子上挂一条银色蝴蝶项链,要飞不飞的样儿。往下看,是条深色破洞牛仔裤,左腿大片皮肤裸露着,从大腿中段到膝盖下。 双腿叠着,侧着身子看鱼,腰线明显。 这打扮在符霄眼里真挺野的,跟昨天穿着小白裙那样特不一样。 池黎身上好像总有一股劲儿,别人身上都没有,每次见她都不一样,让你期待见她下一次。 符霄到她面前,才完全清楚地看见她的脸。 她带了个棒球帽,头发全都拢到耳后,柔顺地搭在胸前,显得整张脸又小又精致。 符霄先看到她的眼,略微烟熏,画了眼线,不夸张,但撩人。 两人视线对上一瞬,符霄错开,而后才注意到她头上的帽子。 mlb的鸭舌帽,那年特火,男女同款。 池黎戴着明显有点大,脑后的卡扣带子抻出来好长一截。 符霄思维停了下。 他想说不是吧,难不成你真搞暗恋,但话到了嘴边突然一个急转弯。 “你……头上的帽子不错。”他尴尬地笑了声,虚虚指了指自己头上。 池黎也注意到了,眼神不住地往他头上瞟。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她回一句:“你帽子也挺好看的。” 是,一模一样,能不好看吗。 到底什么手气,随便拿一顶就能拿成情侣款。 抓马。 “你下来的挺早。”符霄说。 “你也没迟到。” 符霄往她身后墙上的钟看了看,时间掐的刚好。 他说的是挺早,而她说的是你没迟到。 这意思说的,挺耐人寻味。 池黎从小沙发上站起来,裤子顺势下垂,两条腿直戳戳立着。她理头发,手指插入发尾里,最后拢到左肩前。 沙发扶手上放着她的包,银色镭射款。池黎弯腰去拿,脊柱几节骨骼在黑色布料下微微凸起,绷起形状。 符霄安静看她做完这一切,等她把包彻底背在肩上,才收回视线。 两人并排着出旅店,随后下山。 山不高,小路蜿蜒,青石板阶排列着。 走到山中段时,符霄想起来什么,叫了池黎一声。她回头看他。 “你为了跟我吃饭逃课啊?”他双手插着兜,跟池黎说话时略微侧头。 池黎仰头看他,想评他一句你可真够迟钝的,但没说。她说:“也不算,就是不想去。” 符霄:“无聊?” 池黎重重地点下脑袋:“透顶。” “这么无聊你还来?” 池黎无奈,“和你一 样被诓来的。” 符霄无情嘲笑一声,被池黎听见。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看起来还挺聪明的。”说完他又笑一声。 池黎听出来他什么意思,反击:“你看起来也挺正经的。” 符霄眉毛蹙了蹙,“我本来就正经,好吧。” 他这个反应,让池黎很满意,唇角扩起微微弧度,语气也变得轻快:“好的。” 符霄:“你不相信?” 池黎:“我可什么都没说。” “明明说了的好吧?” …… 路程不长,花了二十来分钟就走到山脚。 出来时没考虑周到,天气热,一路下来两人都口干舌燥。符霄找了个阴凉地让她待着,自己去找地方买水。等他的时候,池黎拿出手机来看。 微信上多了不少条信息,苏可星的居多,剩下是王乐森、张庆他们,还有一条侯超航的。 池黎划拉两下,没看,熄了屏幕。 符霄很快回来,递给池黎一瓶水,常温的。 他挨着池黎坐下,在圆环形花坛的边缘。 池黎侧头看他,他头上有汗,大手干净利落地拧了瓶子,仰头灌水,喉咙微动。几秒,空了半瓶水。 瓶子握在他手里,瓶身上的雾凝成水珠,顺着他的手,他的手腕往下流。 池黎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自己手里这瓶,“区别对待?” 符霄拧上矿泉水瓶盖子,眉骨微抬,没明白:“什么?” 池黎下巴点下他那水:“你的水是冰的。”而我的水怎么是常温。 符霄哦了声,“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冰的。” 池黎没想到这个答案,指尖点了两下塑料瓶身,“哦。” 山脚有一条比较出名的文玩街,来这玩的人基本上都会去逛逛。想着吃饭的时间还早,符霄倡议说要不要去逛一逛,池黎说行。 破窗 第20节 因为是暑假,又赶上周末,尽管天气热但人不少。开始两人并排着,后来池黎差点被人流裹挟,符霄就抓着手腕给人带到自己前边,一前一后。 被他抓住手腕时,池黎人是恍惚的,大手温热的触感太过明显,整个包裹住她纤细的手腕。偏那人力气也大,池黎被拉得一趔趄,紧接着又被他按着肩膀把人摆正到自己面前。 “往前走,我跟着你。”他说。 池黎依言做了,只管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可人流量大,好几次池黎都感觉自己后背快要贴上他。 视线不及之处,其他感官被理所当然地被放大。 浩日悬空,人流如织。 人和人脚印接着脚印地走,但真正掏出钱来买东西的却不见得真有几个,主要是看来看去,大多那样,没什么新鲜东西。 池黎只顾见缝插针地挪步子,心思全然不在周边的文玩小摊上,身后的人停了下来她也没有丝毫察觉。 符霄侧头就看见这姑娘还保持着一种探索的劲儿直直往前冲,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他紧忙抓着人手肘给人拉住。 池黎回头,一脸茫然。 符霄垂着眸子看她,手上动作没松,仍旧抓着她的手肘,给人拉近了才说话。 “跟好了我。” 第二次拉她了。 被符霄一拉,池黎直接站到他边上,离得最近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小玩意。 不大的摊位,东西倒是不少,池黎从左到右扫一遍下来,发现与别处不同的是他这的东西类型不一,风格不限。而且大多都是孤品,仅此一件。 东西有个性,老板更有个性。 花白头发剪至最短,一身灰白色太极卦衫,胸前挂一条桃木珠串,在摇椅中乐悠悠地晃来晃去。 不揽客,也不招呼,甚至客人站在摊前他也不为所动。直到符霄从角落里拿起来一个文玩核桃,老板才动了动,他说他好眼光。 符霄抬头与他对上一眼,笑了笑,说您这东西也不错。 核桃本就不大,被符霄捏着在手里,显得更小。他拿着看了个样,侧头去看池黎,转而东西交到她手里。 池黎这才看清。 核桃通身梨黄色,又偏紫,从中间被开成两半,缝隙处被镶上一个合页以作连接。池黎顺着开口打开,看见里边的世界—— 层层叠叠的景观,有山有水,瀑布高崖,甚至能看得出有苔藓。 景观精致,俨然是个小世界。 池黎头一次见到。 彼时老板从摇椅上起来,站到摊位正后方,看样子是有了招呼客人的意思。他朝池黎伸手,池黎意会,把手里的核桃给他。 老板眼神向符霄,又夸一遍他眼光不赖,而后开始吹捧。 “看这个核桃啊,堂堂正正的狮子头,是人家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看这光泽,别的地方都见不着。”老板浅浅摆手,显然说到兴致上,“这核桃本来是一对,后来意外遗失了一个,成了单。遇见大师可惜它,才做成了现在这个模样,算是再造了。” “我保准你们在别的地方看不见这东西,就算真看见差不多的了,我也敢保证肯定没有我手里这个精细。你们就自己看,这颜色,这纹路,就没比这个更漂亮的了。” 符霄从老板手中接过核桃,笑的真诚,“那可真是,您这核桃一看就年头不少,颜色正,手感也行。看来我在您这停下还真是停对了,您说是不是?” “是啊,怎么不是。” 老板高兴了,同样花白的胡子笑的一颤一颤。 池黎看明白了,嘴角跳的一抽一抽。她觉得符霄压根没看上什么核桃不核桃,他单纯就是想找个摊取取乐子,而恰巧遇上了这个比他更会吹的老板。 老板吹,符霄就捧着他接着吹,天花乱坠的吹。就凭着这俩人的吹嘘技术,眼看着快要把这小核桃吹成块黄金。 后来符霄问价,老板笑嘻嘻地狮子大张口:五百。 池黎惊得瞳孔震慑,难以置信地看向老板。 可符霄还在笑,嘴里说的是“物有所值”。 池黎又猛地转头看他,心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满目的惊讶与不解与他视线投过来之时互相交汇。 符霄看见她的表情,眉骨微抬,没解释。 再一通天花乱坠,老板彻底被符霄说的心服口服,他觉得符霄识货,并且觉得他们俩简直志同道合,愿意以半价卖给他。 最后以二百五十块钱成交。 纯纯冤大头。 核桃二百五,符霄也二百五。 池黎现在真心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尤其是从那个“诈骗小摊”离开以后,看见符霄玩着核桃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她不由地叹气。 符霄注意到,故意伸手把核桃摆进她视线里,池黎瞥过去,他笑得更欢。 “以为我冤大头呢?” 池黎白他一眼。 符霄瞬间笑得痞里痞气,“还真不是。” 其实昨天晚上,符霄就逛过这条文玩街了,趁着和彭聿风他们下山吃饭那会儿的空当。 因为是晚上,人没今天这么多,也是在那个摊位那,陈观南看上这核桃。当时那老板说他不识货,跟他要一千,说白了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卖给他。陈观南说你这就纯属是打劫,老板说嫌贵就别买。他犟老板也犟,反正最后没买成。 而现在核桃到了符霄手里。 他倒不是故意过来寻的,问池黎要不要过来逛逛也只是怕她会觉得无聊。后来逛着半截,看见那眼熟的老板才想起来这档子事。 核桃没意思,看陈观南跳脚才有意思。 符霄解释完,池黎评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这句话被符霄抓住要点,“你了解我?” 池黎说:“没啊。” 符霄笑笑,差点就露馅了哦。 感觉时间差不多,两人准备去吃饭。毕竟吃饭才是这次出行的正事。 符霄走在前,池黎落后半步稍后跟着。 两人溜达一圈下来,可供选择的餐馆就那么多。 池黎问他:“你想吃什么?” 符霄一点没犹豫,说:“烧烤吧。” 池黎心说怎么还吃烧烤?昨天不是吃过了? “你爱吃烧烤?”池黎问。 “一般。”他说,“昨天我们下山看过了,也就这家烧烤勉强能吃。” 哦,原来是提前探店了。 无论是带着她下山,还是去逛文玩街,到现在去吃饭,一直都是他在主导,他好似乎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明明是她要请吃饭,可到头来他却像东家。 池黎这么想,当然也就这么说了。 她说:“你还挺厉害的。” 符霄被她这句话搞得没有头脑,“怎么就厉害了?” 池黎说:“就……感觉。” 符霄叉腰笑了笑:“也就那样。” 符霄早就发现池黎今天不高兴了,从中午两人因为画包争执,还有后来逃课。他平时挺欠儿一人,今天却在尽量照顾她的情绪,说话也尽量顺着,生怕哪句话又给这姑娘拱起火来。 而此刻,他们并肩。 面前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攒动,背后是爬了几近半面墙的爬山虎绿藤,橙黄挂在天际,无限徜徉,溪流滴答声被身后的烟火气割断。 “池黎。” 符霄叫她。 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声音沉沉,像午夜的风,却直白坦荡。 池黎侧头看他,迎面站在光里。 帽子被他拿在手里,从下山起一直没戴。 符霄垂眼看她。 “别不高兴,开心点。” 不再有躲猫猫的必要,他索性明牌:“我知道你是池黎。” “我觉得你应该也知道我是谁。” 池黎呼吸一窒。 “没想到咱们会在这,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池黎没说话。 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眼中那点打量、试探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看得分明。 无声对视,点到为止。 后来符霄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说去吃饭。 在一个转角,池黎终于忍不住停下,符霄也随之一顿。 池黎:“要不叫他们过来一起吃吧,跟了一路也挺辛苦的。” 符霄不解地蹙了蹙眉,顺着池黎的目光向后看去—— 彭聿风等三人正在鼠窜。 符霄:“……” 第13章 破窗13符霄,你是不是有点太上头了…… 破窗 第21节 chapter13 日头更加偏西,变为乌金。 爬山虎蔓了满面墙,浓郁绿色点染斑驳的白墙,枝头缠绕上一盏盖状门灯,底下的烧烤摊人群熙攘。 烧烤摊露天,烤架立在门前,炭火熊熊燃着,鼓风机呼呼作响。塑料桌椅杂章排列,不少客人落座,拖在地上咚咚作响。点菜声、吆喝声、谈笑声融作一团,烘着人的兴致。 大树枝桠疯长,靠近树底的那张桌此时却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气氛。 桌边五人围坐,心思昭彰,面面相觑。 有服务员过来帮忙点菜,递上菜单和纸笔,符霄离得最近,顺手接过。 池黎坐他右手边,他接过菜单一眼没看直接撂了她面前,又朝那点了下下巴,“你点。” 池黎不扭捏说行,拿菜单前,问他们:“你们有忌口吗?” 昨天已经问过符霄,她还记得,这会儿又问,显然是问他们三个的。 陈观南和程野一个摇头一个说没有,到了彭聿风这,他嘴张了张,最后也说了句没有。 这两字出来,除了池黎,剩下三人的视线都投过去。 陈观南落一眼彭聿风就回收,侧头去看符霄,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保证,他真不是故意笑的。 关键彭聿风刚才那表情那话也未免太有求生欲。 符霄此刻也是一脸疑惑,有些搞不明白彭聿风到底要出什么洋相的意思,偏那姿势状态还是一副拽王样儿。 椅子被拉的远,和桌子空了段距离,他整个人散在里边。肩膀耷拉,双腿大剌剌敞着。手肘搭着扶手,两只手顺势交叠在身前,十指缠着,大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环着圈。 池黎听见他轻嗤一声,紧接着他也开始笑。 一头雾水。 池黎疑惑地看符霄一眼。 符霄跟她视线对上,有点无奈,然后手指头指了指对面的彭聿风,“他羊肉过敏,吃不了羊肉串。” “……” 被揭穿的彭聿风无地自容地拿手挡了下脸。 整张桌笑得更厉害。 点菜大权被交到池黎这,她点,符霄在一边听着,主打一个全权放任。他不干涉,剩下三人更是不说一句话,安静如鸡。 因为不清楚喜好,所以打算每样多多少少都来一点,大多是按照每式一样的标准。比如五串烤鱿鱼,五串烤鸡翅。 池黎念,服务员跟着她记。 零零碎碎点下来,不知多少个菜名在符霄耳边过了一通,等菜单再次翻页时,池黎被他叫停。 “怎么了?”她问。 符霄蹙眉琢磨措辞:“……还要点?” 池黎眨下眼睛,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侧头往服务员手中拿着的点菜本上看去,已经密密麻麻记了大半张。 多了? 她掂不清。 这和她所预估的四个成年男人的饭量还差不少。 池黎抿唇,放下菜单,象征性地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得到的又是三句没有。 她这次学聪明了,听完直接看符霄的表情。 符霄见她眼神飘过来,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有点懵。 她巴掌大小脸,妆化的一丝不苟,棒球帽遮下阴影的眼睛被上挑的眼线带出攻击性,但那眼神偏又纯的不行。一下子想到昨晚他刚碰上她,她也是这么个眼神看他。 符霄感觉自己快要上道了。 迷惑性太强。 视线缠上分不开,直到面前手机响了一声,符霄才回神。他堪堪坐起,掩饰地摸了下鼻尖。 “不用点了,够吃了。”符霄说。 池黎嗯声。 她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又问她附近有没有卫生间,想洗个手。服务员说有,直接带她过去。 池黎被带着走远,桌上剩下无比相熟的几个人,局面逐渐呈现起死回生的势头。 桌圈三人,符霄挨个落一眼。是真无奈。 陈观南视线一直追着池黎,直到她被带着拐进一个转角,才终于轻呼出一口气,说第一句话。 他说:“符霄,真不是我说你,就刚才你看人姑娘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要不是我弹了你个信息,你眼珠子保准得黏人脸上。要不要这样啊我的哥。”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还有刚才我就想问,你俩那帽子怎么回事?不是说不熟?不熟戴帽子戴情侣款?” “哥几个跟了你一路,你知不知道你拉了人家姑娘几回?又是抓人家手腕,又是拍人家肩膀的。你高中那会儿跟陈佳映都没这样过。” “符霄,你是不是有点太上头了?” 环环连珠炮。 旁边彭聿风看他越说越上劲拍他一下,小声让他少说两句。原因是怕他都说完了自己没得说。 陈观南白他一眼让他滚一边去。 彭聿风哪干,说你谈都没谈过别在这一副过来者的样子指点什么,不可信。陈观南又白他一眼,问他有句话叫“军师不上战场”听过没。 彭聿风轻啧,闭嘴之前给他竖起个大拇哥。 讽刺意味的。 程野全程安静,不问不评判,实打实一看客。彭聿风点他,让他说两句,程野也就顺符霄一眼,说“阿霄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这话算是说到符霄点上了,他赶着嗯声,又跟程野拳头碰了下拳头。 还是你懂我的意思。 符霄正了正身子,开始回应—— “帽子随便拿的,没想到会撞。” “不熟真的不熟,昨天真第一次见。” “……陈佳映都过去多久了,当时怎么个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人别在这提。” 关于上头不上头这件事,他目前解释不了。 “反正哥几个就别惦记我的事了呗。”他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一副“哥们自己心里有数,你们几个就别瞎吃萝卜淡操心”的从容样儿。 符霄说自己心里有数,陈观南敢说那简直就是放屁。他真没感觉出来他兄弟对这事有把握,就觉得今天这大半天蛮出彩的。从中午知道符霄和池黎碰上了开始。 陈观南敢说,符霄就不是人姑娘的对手。俩人不是一个档次的。认识一天就能把人迷得五迷三道,真真有两把刷子。 这点毋庸置疑。 陈观南佩服归佩服,但对池黎确实提不起好感,毕竟好感这东西就是暂时直觉的事。 陈观南 叹口气,最后嘱咐:“你自己悠着点。” 后来池黎回来,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桌上一言不发,桌下的手机倒是劈里啪啦按的响亮。只有符霄懒倚在那,见她回来落她一眼,手机在桌角一声接一声地响。 池黎扫一眼,明白个大概,坐下的时候故意把椅子拉的响。 符霄也坐直身,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 就好像两人在打什么暗号。 彭聿风下意识从屏幕上抬头,脑袋里闪的是小群里陈观南那句“光看面相我就知道她不好招惹”,接而对上符霄,被剜一眼。 彭聿风也是无语啊,怎么一次两次总是要遭受眼神攻击。但他读懂了符霄眼神里的意思,不知道怎么懂的,就莫名其妙地懂了。 那意思是既然死皮赖脸非跟出来,能不能在饭桌上给人点尊重。 他那样护的很,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出来。 彭聿风咂舌,看完符霄又看池黎。谁让他们坐的近,简直不要太近,池黎往前挪椅子的时候两人手臂都快要挨着到一起。 他现在也不相信他们俩就认识一天这个说法,小情侣的即视感太强。 视线转了个圈,最后跟刚坐好的池黎尴尬又不尴尬地打了个照面。 池黎朝他一笑,眼睛弯了弯。 “……” 彭聿风一下就知道符霄突然上头的原因了。这没法不上头,换成是他也好不了一点。 所以彭聿风这个天生话痨张口就是—— “妹妹学什么专业的啊?” “……” “……” “……” 这问题。只能说……真他妈好问题。 什么鬼称呼。 陈观南一脸震惊,视线被惊讶牵到彭聿风脸上,偏当事人还不自知,反而觉得自己这个“破冰壮举”特别牛逼。 再看符霄那表情也差不多,仿佛下一秒就有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的类似话脱口而出。 默了大概两秒,池黎才似乎不觉尴尬地回他:“学的油画。” 彭聿风稍显惊讶:“哦,学画画的啊。画画好啊,阿霄小时候也喜欢画画。” 符霄:“……” 破窗 第22节 又来了。 陈观南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踩在彭聿风鞋上。彭聿风吃痛,不自觉弯腰,陈观南也就顺势往他那侧身子,用气声说:“你能不能安生点。” 语气算不得好,所以听起来更像是警告。 彭聿风安静了,所以又没有下文了。 一顿饭吃下来味同嚼蜡,彭聿风敢说自己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饭,竟然有点哑巴吃黄连的意思,偏他们谁都不吱声,桌上气氛一直热络不起来,完全不给他发挥些什么的机会。 符霄和池黎两人倒是说了几句,有一搭没一搭的,连着对了几个来回。 池黎说这个烤白菜好吃,符霄就嗯一声说还行。符霄说学校西门胡同里有家烤串也还行,池黎想了想回他说没去那吃过,符霄就说有机会试试。诸如此类。 吃到半截,口干舌燥,符霄招手让人上了几瓶饮料。一水的红色易拉罐包装,罐身外壁附着层水雾,在托盘上码放地整齐。 符霄先撂了筷,拿了一罐。 罐身通红,如同火烧,衬得葱白手指更加白净。他换了左手拿着,右手指节微屈,对着瓶身弹了两下,然后又干净利落地开了拉环。 嘶啦一声,气泡上涌。 可乐又被换到右手,指尖拎着,最后落在他右手边的池黎面前。 应是罐上的水雾沾了他一手,他又半起身从桌面远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大概得有三五张,因为他保持半起身动作的时间不算短,至少不是一下。紧接着,他又从那几张纸巾里抽了一张出来擦手,剩下的被他放到池黎手边。 和那罐可乐一起。 这一连串看不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举动,被陈观南尽收眼底。 后来易拉罐里可乐见底,陈观南收了桌下的脚,随即是彭聿风手机的一下声若蚊咛的叮咚。 是信息,彭聿风知道,他听见了,但瞥了一眼没管。他手上太油,右手捏着根刚啃了一口的烤鱿鱼片。紧接着手机开始响第二声、第三声。 彭聿风这才放了签子,擦手看手机。 信息是陈观南发的,大概意思就是不想继续在这当不长眼睛的电灯泡。 彭聿风看他一眼,那意思好像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还是略逊一筹,哥们比你更自知”。 他们俩鲜少能想到一块去,今天这是为数不多的一回。可能今天这饭吃的实在是太让人噎得慌。 两人眼神一对,找借口—— “阿霄,你们吃吧。导游叫我们回去商量事。”彭聿风说。 说话间,彭聿风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陈观南也站起来,分不清到底谁更快。 程野被他们俩这“腾”一下的动作震得抬头,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着胳膊脱离了椅子。人被拽的趔趄也不管不顾,一副“末日大逃亡”的即视感。 池黎茫然,看见他们三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彼时他们正好走到前边榕树下,太阳金灿灿的。 陈观南在彭聿风肩膀上拍了一下,嘴张了张,说了什么。旁边的程野好像才缓过来步子,隔着半个肩膀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操作简直让人膛目结舌。 池黎眼睛眨了两下,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演技真差。她评。 收回视线,她迫不及待侧头去看符霄的表情。他视线也落在远处,脸上表情有点僵,显然还不能对他们这种操作做到见怪不怪的程度。 符霄有感应,也看过来,两人视线接上。 相看数秒,无言,然后又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符霄问她。 “那你笑什么?”池黎反问。 答案太过明显,不用言语,符霄自然没答。他向远处瞟一眼,又问:“你猜那个白衣服的刚才和跟你说话那个说了什么。” 池黎摇头,这要她怎么知道。她说:“不知道。” 符霄算好她会这么说,又笑,身子倚上靠背。 “他说的一定是彭聿风你演技烂透了。” 池黎听完笑一声,“是有点差。” 第14章 破窗14你先回去。 chapter14 吃饭结账符霄结的。 他说这次请客不作数,因为有陈观南他们在,这次算他的。他还说这可不是就此平了的意思,一码归一码,你还欠我一次。 池黎白他一眼,说差不了你的。 那会儿七点多,天刚开始黑。山尖掩了落日,剩下一圈橙黄乌金的光晕,远看似皇冠。世界被昏黄笼罩,林鸟惊飞,树间叶子抖落几瞬。 山路曲折蜿蜒,但好在多是宽阔的青石板阶,足够让两人并肩同行。 他们顺着原路回去,却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各走各的。池黎走在前,符霄偏要落在后边,他倒不是隔很远,顶多两步的距离,看不出什么用意。明明出来小吃街的时候还是并排着的,此时非要一前一后,又不说话,不知道什么毛病。 要不是时不时能听见个鞋底踏在台阶上的轻声,池黎差点觉得后边那人不存在。 池黎闷声往前走,左手在斜挎包的链条带子上捋了又捋,掌心被金属锁扣硌得微微发白。 她觉着这样挺没安全感的,与其说没安全感倒不如说是不自在。符霄就在她身后跟着,充其量两米远。池黎观察下来,直觉他视力应该不差,要是他想,估计连她背的包身上有几个铆钉都能数的清。但符霄应该没这么无聊。 他能看见她的所有动作,而她却连他衣服一角都望不见。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种心理暗示性的对比,觉得不平衡。当这种感觉过分强烈时,人就会企图以某种方式去弥补这种感觉上的缺失。 池黎现在就有这种想法,而她也实打实地这样做了。 池黎回头,入目就是符霄毛茸茸的发顶,这跟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她觉得回头时符霄可能就在大大方方地盯着她看,又或许会不好意思地错开视线,但就是没想到符霄压根没看她。 他右手插在兜里,外套脱下来没穿,搭在左边小臂上。发梢遮了眼睫,低着脑袋走路,显得整张脸神色淡然。 符霄这会儿正愁呢,他处于一种想破罐子破摔,但真让他摔他又摔不了的状态。无数次想直接开口问池黎是不是真跟他搞暗恋,但是一抬头看见她那张过分冷淡的脸就怎么也张不了嘴。 人家跟你玩钓鱼,鱼钩抛出去,甚至连个饵都没挂,你这边就兴奋地咬上 钩了。 这行为简直不要太掉价。 本来他也没这么想问,是就是了,不是更好,怎样也干扰不到他的选择。 说到底他现在急于求一个答案是有契机的。 契机在哪呢?在刚从小吃街出来的时候。 当时两人并排走,还没到上山的路口,平坦的上坡大马路,路上清静,几乎没人。 两人闲着扯家常,说起他们艺术院那位辅导员。 符霄说那哥一看就是艺术家,池黎冷哼一声说其实他是个麻烦精。符霄问她怎么个事,池黎挺无奈地说他管东管西,还管人谈恋爱。 符霄当即就愣了。 明明挺正常一话题,被她这一句话引得有点跑歪的苗头。符霄直觉这话没法往下接,他想说我已经忍你挺久了,你怎么还总是一口一个“谈恋爱”地让人想入非非。 就在他愣的那两秒,池黎蹭了他一下,胳膊碰胳膊。其实他在意的那个点还不是这个,而是她蹭完之后的那个眼神。 他那会儿外套就已经脱了,池黎穿的又是无袖,肌肤相贴的一瞬间电的符霄一激灵,当即视线就探过去。 他眉毛蹙了蹙,想说你别没事找事,好端端的你蹭我干嘛,也别跟我说不是故意的,没人信。 然后他就看见了池黎那眼神。 直白无畏地要命。 她自始至终都没一点想要解释的意思,脑袋带着股哏劲儿地仰着,帽檐跟着上扬,余晖照在她眼里,而她在看向符霄。 那意思好像在说:我就是蹭了你一下,怎么了吗,就算我是故意的,那又怎样。 符霄真架不住她这样,这种做了什么,将他一军,又总是坦然又大方的态度。挑衅又不自知。 符霄想说你能不能别这样,就真挺没劲的,喜欢我就直说啊,机会不都给你了。可偏偏她就什么都不说,还那么直愣愣瞅你。 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一直走池黎后面的原因。 他怕她再来这么一下。 迷糊求全的人怵头问题而犹犹豫豫,勇而无畏的人一股脑地我行我素。 落日全然被遮挡,他们走到半山腰。 树林荫翳遮蔽,分不清是雾气还是水气混在空气中,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脚下石板路沾染湿滑,故而越走越慢。 尽管已经小心,但危险毕竟存在。在一个转弯的路口,一直顺畅的上坡路与台阶相接,池黎踏上去,脚下突滑一记,险些仰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符霄接了个稳当。 她手机手电筒开着,成束的亮光径直打出,又在半空中被迫分成两束。一束直直地射向天空,剩下的一半被半路截断,照在符霄线条凌厉的下巴上。 登时,池黎心跳慢了一拍。 她整个人身体上仰着,重心几乎全部依靠在他身上。符霄大手揽着她肩膀,胳膊横在她后背,鲜明突出的指节形状能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清晰感知。 烂俗到炸的偶像剧情节在此刻措不及防地上演。 按照往常电视剧里的情节发展,一般情况下会怎么样? 男女主深情对视,然后一吻定情?还是女主出其不意一掌将男主拍开,然后大喊你是不是有病? “……” 好像都不怎么能接受。 时间似乎定格,动作姿势维持在这一秒,身边所有事物似乎连风都走得慢,唯一高速运转的应该只有彼此的大脑。 说实话,符霄也被吓到了,他眼疾手快完全是出于本能。手伸出去直到触到现在这个柔软的触觉,一切都是他没有预料的。所以在池黎栽在他怀里愣神时,他也没能好到哪去。 池黎脑子里的那些偶像剧情节一个都没发生,她被符霄淡着神色扶起来,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八百个假动作从头顶掩饰到脚底,视线像是急于抓住什么似的四处乱窜,无论他还是她。 更尴尬了。 破窗 第23节 空气几乎不流动,粘稠的让人喘不过气。手电筒开着,灯光晃了两瞬,被池黎把住,然后紧紧地捏在手里。 大步往前走。 这次距离没有拉开,符霄没再故意落后,一直不急不徐地跟在她身后,只要她停下就能立刻贴上的位置。 下午下山的时候,池黎没感觉出来这条路这么长,此时走啊走,只觉看不到尽头。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关键她总觉得符霄一直想问点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刚才的小插曲后变得更加明显。 于是两人在一个可能刚刚好,又怎么都不好的时机同时开口—— 符霄:“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池黎:“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 这该死的默契。 “……你先说吧。”池黎说。 “……” 符霄从没觉得这么尴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这样一种方式抵了回去。 真怪憋屈的。 他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又把一直搭在小臂上的薄外套递了过去,“……你穿上吧,有点冷了。” 池黎有些怔然,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话题。以她的直觉,符霄刚才想说的一定不是这句。 “……不用我不冷。” “……哦。” 又是沉默。 一路沉默到酒店,尴尬都要在头上长草。 踏进大门的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都呼出一口气。池黎走在前,符霄插着兜落后她几步,慢慢悠悠,琢磨事呢。 他看见池黎欲张又合的嘴,看见她故意拖拉的步子,最后得出结论——有的事还真不能着急,要不真想不明白。 他看她背影一眼,然后迈门槛的时候低了下脑袋,再抬头,他就看见这姑娘不动了。 符霄纳闷啊,不能是等他呢吧。 正要走过去,就错眼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人。 符霄步子也停了。 侯超航就站在那,目的昭然若揭。 他肩膀靠着巨大鱼缸,歪斜站着,视线一错不落地看着这边,先是池黎,然后是后她几步进来的符霄。 错愕。不解。蔓延到眉眼间。 视线交汇一瞬,眼神交换个来回,用不着从头到脚的打量,符霄用几秒就顺了个大概的关系出来,然后神态就放松了,眉眼再次变得疏离。 看得出来,人压根没把这场面当回事。 侯超航在他那一眼里感受到一种被轻视的难堪。 符霄落完侯超航那一眼就再没理他,其实挺不尊重人的,他平常也不这样,今儿可能算是抽风。 他侧头看池黎。 人偏着头,视线没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这,好像这根本没她的事。 符霄轻笑了声,不怎么顾及侯超航的面子,给池黎吱了个声,“你先回去。” 池黎这会儿才看过来,先到符霄那,眼神里带着些质疑,再到侯超航那,那点质疑消失的完全。 她当然不想面对侯超航,她没什么可解释的,也不想解释,就正好顺着符霄的台阶下了,独自上楼去。 符霄一直盯着她,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间,注意力才彻底转过来。 剩下大堂里的两位男士,气场对峙。 符霄和侯超航之间也有故事,打过球的交情。 说心里话,在符霄眼里,篮球场上的艺术生就是最没用的存在,他从不把艺术生当对手。虽然侯超航挺能打的,但对上符霄当然也难逃一败。 计算机院的天之骄子对上艺术院的大才子,心里谁都不服谁,互相看不顺眼。符霄觉得他是手下败将,侯超航觉得他心高气傲。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居然在这么个小地方碰上了。 挺神奇。 没给出去的那件薄外套,符霄在回来的路上自己套身上了,其实他也不冷,他热得很,就是有点赌气的成分在。 此刻他单手插在外套兜里,看见侯超航后显然回忆了几秒才勉强记起名字来。然后就是个比较装的动作—— 舌尖抵了下腮,向沙发那边侧了下头。 “那边聊。站着怪累的。” 第15章 破窗15行啊,真能装。 chapter15 第二天一早,符霄也在启屏山的消息就几乎传遍了,挺大一新闻。 因为吃早饭时,这哥一声不响地出现在了旅店的餐厅。 旅行团包含早餐服务,餐食自然由旅店代理。几天来老年旅游团一直和这堆年轻人同一时间吃早饭,他们都习 以为常,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问问互相的行程。 可是谁能想到今天,在那些花白头发的老年人间竟然掺杂进了几张新鲜面孔,不仅新鲜,似乎还很熟悉! 真是天大的新闻! 先不说符霄,就连陈观南在明大校园圈子里都算是名人,那两张脸不知道在学校超话里被挂了多少次。食堂吃饭被拍,挂上,地超买水被拍,又挂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有几个眼尖的当场认出来,不认生似的抢着上去说话。 这场面给彭聿风和程野整兴奋了。 他们知道符霄有点人气,从小到大无论在哪。小时候,在那圈长辈面前招人疼,主要是因为人聪明,还和他爸一样会来事。后来长大了上学,不光招女孩,连男孩他也招,凭他那张几乎没什么缺陷的脸,也凭他为人处世的行事作风,两样都没得挑。 但没想到连出来旅游都能碰到认识的。 够本事。 彭聿风阴阳怪气跟着喊一句霄哥,符霄笑骂他滚蛋。 有稍微相熟点的大爷抻着头问他们一句认识啊,符霄解释说是同校的学弟学妹,大爷就说挺巧。 池黎跟符霄就隔着一桌,八卦中心的两位主人公首次同台,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边的符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老实本分地吃饭。那边的池黎却一副冰块脸,看起来要多烦有多烦。 周围人赤裸裸地眼神交流,或者明目张胆的观望。 陈观南一瞬间甚至分不清自己和动物园里的大熊猫。 平时喧闹的要炸锅,此时却只有窃窃私语。 气氛堪称诡异。 池黎今天又起晚了,因为昨晚苏可星拉着她聊了半宿闲天。 昨晚池黎避免一战回房间,刚一开门,就迎上了急得焦头烂额的苏可星。对方一脸上火样,语无伦次一顿输出。 “我的天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去哪了,发消息也不回!侯超航发了好大的火——我的天!你是怎么上来的?”苏可星后知后觉,眼睛睁大好几倍。 池黎眼皮掀了掀,生理性地呼出一口气,看起来心力交瘁。她看苏可星一眼,没吱声,路过她先进屋。 池黎当然知道侯超航发火了,要不然也不会等在大堂堵她。 不过符霄愿意蹚这滩浑水,她还是有几分意外的,因为在她这里他们应该还没到能替对方揽事的交情。 符霄既然愿意揽,那池黎就收了他这个人情。 他们俩刚对上的时候,池黎觉得可能势均力敌,后来上楼仔细想了想,估计是符霄更胜一筹。侯超航那反应太不对,估计两人也有故事呢。 池黎不多想,反正符霄会作结。 她甩手把包扔床上,又踩着鞋帮蹬了鞋,然后歪头摘耳环。 苏可星站她旁边,看她做着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心里越发没谱。 “侯超航那边你应付完了?下午我和他说你生病在房间,他不信,直接带我回来找你,我是真服气……你下午到底去哪了?” “跟符霄出去了。”池黎轻描淡写地回。 虽既不提头也不写尾,但直击结果。 她摘完耳环转身,精准对上苏可星的视线,后者像是被雷劈了,愣神好久。 “我靠我靠啊!你说什么?你说谁?” “符霄。”池黎又重复一遍。怕她不相信,还加了几个精准概括的词,“就是你知道的那个符霄,在咱们学校表白墙里居高不下的那个。” “……” 苏可星嘴巴又张大了一圈。 池黎早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所以没等她开口问来龙去脉,就全盘托出了。只不过她避重就轻,简单几句话把怎么遇见的,为什么去吃饭捋了个大概。 因为她只想给苏可星展示框架,自然没得血肉,所以在讲这些的时候池黎甚至没有情绪上的起伏,像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在讲故事。不过这足以应付苏可星,让她处于一种百感交集的状态中,无暇顾及。 后来她们洗漱完躺在床上,苏可星才将将缓过劲儿,开始一茬接一茬地盘问细节。问符霄是怎么把池黎画包拎着到他那屋里,问他是怎么给旅店老板娘打的电话安排的事,池黎一边回想一边模棱两可地回应。 而苏可星一边震惊着,一边准备接受池黎下一句话带来的更大震惊。就这样大半个晚上,她都处在一种肾上腺素飙升和多巴胺极度分泌的莫名兴奋之中。 最后满室漆黑,池黎昏昏欲睡,苏可星却异常兴奋,睁眼看着天花板问池黎:那你喜不喜欢他啊?或者你感觉他喜欢你吗? 屋里一下子就静下来,苏可星感觉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问题也比较尖锐,但她感觉池黎是在思考的,所以她就等着没催。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得她都有点困了的时候,听见池黎哼哼唧唧地说了个“不”,不知道是对前后哪个问题的回应,又或许是两个都“不”。 破窗 第24节 苏可星“哦”一声,能从语气上听得出来的失望。她没再说什么,卷了被子翻身睡觉。 一夜好眠。 …… 池黎还没下楼就已经知道符霄在下边吃早饭了。 从她惺忪着眼把牙刷叼进嘴里,到洗完脸扯了张干巾擦净,手机信息一直叮铃咣啷地响个没完,敲锣打鼓的架势。 池黎眉毛拧成川字,心说这一大早谁这么有病,嘴上嘁了声,然后蹚着鞋到床边拔了手机。 手机解锁,直接进入微信界面,最上方聊天群里信息还在不断跳动,一条顶着一条。 她仍旧蹙着眉毛,点进去的瞬间,一张新的照片也同时弹出来—— 谈笑风生的符霄。 他坐在众人间,后背靠椅子大剌剌地坐着,右边是昨天才一起吃过饭的陈观南,左边歪楞站着池黎的同班同学张庆。照片里的张庆嘴张着,半弓着腰,不知跟符霄说了什么,反正照片定格的一瞬间两人嘴角都不同程度地上挑着。 发图人又在底下紧跟一句:【咱们张大社牛和校草男神符霄的历史性合照!】 “……” 池黎嘴角僵了僵。 搞什么?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吗? 池黎直接把手机丢到床上。 对于那会儿的她来说,似乎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硬着头皮下去吃饭,被众人当猴看;另一个就是饿着肚子去上课,然后再被捏造出一些子虚乌有的花边新闻。 池黎暗骂符霄几句,挣扎一番后选择了前者。 正如她所预料的,她一进食堂就像按响了门铃,一束束视线不约而同地扫过来。 真他妈当猴了。 池黎努力无视,故意选了离符霄最远的一桌,恰好苏可星也在这桌上,池黎直接坐到她旁边。 这样一来,池黎就和符霄彻底隔开了,不仅隔着,她还背对着。在符霄的角度,只能看到池黎半个身子的背影。 眼不见心不烦。 池黎坐下后闷头吃饭,干豆角和萝卜咸菜都被她吃的津津有味,一口接一口,头也不抬。 明显故意与周围隔绝。 拜托!符霄就坐在你身后欸! 苏可星恨铁不成钢,心里一个翻腾。她开始企图用眼神和池黎交流,奈何后者根本不看她一眼,无奈只能趁她抬手拿馒头时在她手背上捏了一下。 池黎微微吃痛,抬头,就看见她足以称得上是狡黠的表情。 苏可星表情转换得快极了,前一秒还是恨铁不成钢的嫌弃样儿,后一秒就笑脸嘻嘻。 池黎觉得苏可星的脑子可能坏了,不嫌事大似的,眼神明晃晃地在符霄和她之间转来转去。 就好像他们俩之间真的有什么。 池黎烦透了,装作没看见,继续低头吃饭。 后半段饭吃的她心神不宁。 确实,这事说不明白。 她和符霄本就是一场八卦的漩涡中心,在学校是,在这当然更是。没人会管他们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也没人会为这份蹊跷找补,只会说可疑,然后为他们子虚乌有的关系加上浓重一笔。 池黎在这,可以理解,学校夏令营嘛。那怎么符霄就偏偏跟着一个不搭调的老年旅游团来旅游。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追着池黎来的。 说没关系,扯不扯? 池黎无语,又嚼着馒头晃了晃脑袋,想尽力把脑袋里这些烦人到炸的想法晃个烟消云散。 苏可星见她摇头晃尾,问她干什么呢。池黎尴尬一瞬,不动了,说没事。 四周不时有人餐闭离开,门口身影交错。 身后符霄一桌还没离席。 张庆放了餐盘又折回,回来时跟正喝粥的池黎打了个招呼,然后脚都没打弯径直去了符霄那桌。 应该是符霄先跟他说了句话,因为先听见的他的声。仅仅是听见声了,他话音被掩盖在一声清脆的餐盘落地声中,太模糊。 符霄在那清脆一声下,看见了池黎的侧脸。她正往两相碰撞的物体源头看,那样儿看起来是应激反应,有点呆。 相较于昨天,符霄更吃她今天这样。 跟朵小白花似的。 池黎注意力没过多放在那边,很快就又转回去喝粥,然后符霄看到的又只是背影了。 张庆还在耳边说着话,问他今天旅游团什么安排,他视线才撤回来。然后视线虚焦,脑子模棱两可地转了两下,意识过来这问题是抛向他的。 这给符霄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跟旅行团的对接一直是彭聿风来的,况且到这的两天,他都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没步入正轨。第一天是脾气上来了,心思不在这。第二天是被池黎占去了半天。今天算是正经的第一天。 符霄转头问彭聿风今天干嘛,彭聿风说去拍照,然后符霄问也没问就照搬似的回了。 谁都能看得出这人心不在焉。 倒是张庆诧异了,问怎么还去拍照。彭聿风就又解释一句说是旅游团安排的拍大合照。既搭上话了,彭聿风也礼尚往来地问张庆说你们今天干嘛去,张庆耸耸肩说不就还那样,接着画去。 符霄在听见这话时抬了下头。 视线冲着张庆,余光里是刚从桌边端着盘子站起来的池黎。 然后视线中心越来越偏。 和那天差不多的打扮,白裙,丸子头。看起来像朵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花。 桌上叔姨还在有条不紊地进食,边上彭聿风和张庆还在侃侃而谈。 符霄早就撂了筷子,一条腿搭在膝盖上混不吝的倚坐着。他看见池黎端着盘子走的平稳,然后离开餐厅,自始至终没分给过他一个眼神。 符霄眼睫眨了下。 行啊,真能装。 第16章 破窗16和距离最近的异性对视三十秒…… chapter16 当天晚上,符霄就收到了张庆的邀请。他们在后山组了局,叫符霄有时间的话带上朋友一起过去。 他俩早上吃饭那会儿加上的微信,当时张庆跟他说有机会一起玩,符霄应下了。以为是客套话,没想到这兄弟这么有效率。 符霄男生缘一直不错,从小到大朋友一大堆,“良莠不齐”最能概括,挺难把他彻底钉在某一个圈子里。但又是个数得上名的人物,搁哪儿都能说上几句,在哪个酒桌都能喝上两杯。 这点随他爸,天生的交际人物,他得了个全,还多了点傲气,说白了就是那种觉得自己干什么事都能行的底气。这他自己意识不到,但别人一看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家里盛着养出来的。 有人说他逼格高,是个难办的家伙,但真相处起来又不是那么个事。 他傲归傲,但不飘,插科打诨,又痞话一箩筐。给人一种“哦,符霄好像也就那样”的错觉,其实不然,这是人家拓展人际的策略。他这点就挺高明的,彭聿风他们学不来。 因为上学那会儿金边镶的太厚,张庆对他多少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他觉得这哥们牛逼闪闪的简直了,所以跟他交朋友也牛逼。叫人去后山这是第一步,他就觉得符霄肯定会去。 因为年轻人嘛,总归有点共性,没有夜生活的日子太难挨。 张庆这点算是想对了。 符霄也确实没拒绝,因为这也在他的点上。 你就想啊,跟着一个有代沟的老年旅游团,又在一个信号不怎么好的山上,一起来的兄弟不是栽在空调屋里刷手机就是跟远在国外的女朋友视频,能想到的解闷法子除了玩游戏就是打扑克,几天下来人不麻才怪。 有人乐意带着玩,傻子不去。 他先漫不经心把事那么一提,再假模假样问他们意见,从头到尾一句自己想去的话都不提。 他料定彭聿风会接他的话靶,所以只要抛个引子,三下五除二,百分百通过肯定不是问题。 事实和他预料的无差,彭聿风确实那么做了,陈观南和程野全靠他带动。而符霄自然就成了坐享其成的那一个。 天全黑时,符霄他们到后山,那会儿已经聚了十来个人,大多都是生面孔,围着圈坐。音箱放歌,中间点火,有些夏天野营该有的氛围。 张庆一眼就看见符霄,他是打头的那个,穿了件亮绿色t恤,底下半裤插兜。一派少年样。 不光张庆看见了,站着的坐着的都看见了。视线投过来,第一眼辨出,不敢认,接着再看第二眼。 哦,这是符霄。 怔然几秒,接着窃窃私语。 叫了符霄这件事,张庆只跟余扬说了,以至于符霄现在出现在这,大多人都是懵的。 余扬知道归知道,但他不觉得符霄会来。 他原话是这么说的:符霄来不了,他没那么闲,就算闲得要命,池黎在这他也没法来。 这意思张庆不是不明白,毕竟关于他俩的绯闻现在超话里还吵的不可开交,是得避嫌。理是这么个理,但他不信邪,他觉着两人之间肯定有事呢。后来两人越说越上火,最后也没能争出来个所以然,索性打赌谁输谁买酒。 结果显然,张庆赢得彻底,余扬甘拜下风。 两人过去迎人,余扬的嘴堪堪张开又闭上,对上符霄视线,想问什么又没问,最后佩服地认栽,在背后给张庆比了个六。 生人涌入,气氛难免暂时失调,但终归是校友,话题展开面多的数不清,况且现场e人居多,彭聿风和陈观南也都是活跃气氛的好手,很快又热闹成一团。 这也导致后来池黎到的时候压根没发现他们在这。 那会儿符霄刚被人安排了个地坐着,他嫌地上脏,屁股底下垫了个塑料袋。这就显出来他这人的一股菜劲儿,嫌弃却不扫人兴。这也算他的优点,能给人提供情绪价值,跟谁都能聊得上几句。 池黎站那的时候,他刚跟王乐森聊上远程操控机器人的话题。 有人往中央火堆里填了几条树枝,正燃得热烈,火星子上冒,把周围万物都笼罩进橘黄色的世界里。周围吵嚷,音箱放歌,到林俊杰的《修炼爱情》。 王乐森问他,他们设计的机器人如果导入程序是不是就跟市面上已有的那种差不多。符霄琢磨了下,觉得应该不是,这东西挺复杂的,一句话说不清。符霄想给他解释,脑子里遣词造句良久又不知道该率先从哪切入,于是又有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短暂沉默。 沉默间,火苗稀松,符霄再抬眼就看见她明晃晃地站在那。 有些触电。 她穿一条吊带的墨色长裙,收腰设计,头发没扎,散着搭在肩上。火光蹿动,橘黄色调也包裹了她,风情摇曳,美不自知。“惑阳城,迷下蔡”,大抵如此。 符霄一瞬间失神,好像被迷惑。待池黎环视一圈后发现他,视线相接,又是一激灵。他们隔着火光,四目相接。 破窗 第25节 无声独白割裂歌声,盖过青年熙攘。 池黎看见他呆愣的眼神,看见他影在火光里的面孔。 她不好奇符霄为什么出现在这,也不想探究为什么王乐森坐他旁边,她只觉得他这反应有意思。 被迷到了吗? 看样子是。 池黎嘴角弯了弯。 她这人其实挺有心机的,绝对不是可怜小白花那一挂,要是分剧本,估计会是个复仇重生回来的狠心大女主。 她知道自己漂亮,一直知道,毕竟她从小漂亮到大。而且她不是个花瓶,她知道该怎么将自己的优点转换为锋利的武器。 就比如现在。 池黎早知道符霄在这,要不然她不会这么穿,也不会到这以后张望着看一圈。她就是故意找他呢,她知道他得来,而且她敢断言符霄也肯定知道她会来。说白了就是这 俩人互相等着呢,看看谁先落进对方的圈套。 池黎身形修纤地立着,长发如藻,眸光低垂,睨着不远处的人。有来就有回,符霄也回视她,微仰的侧脸映着火光,碎发下压的眼睛眸光炽热。 谁也不是瞎的,左看右看,像极了瓜田里的猹。一顿眼神交流,最后索性开始起哄,又是一阵骚动。 有些玩笑能光明正大地开,有些就上不了台面。什么场合说什么话,都是大学生了也能分清,所以尽管起哄,也不过尖叫两声吹几个口哨,剩下真想说的就只能咬耳朵了。 就比如有人说符霄和池黎一个牛郎一个织女,急需在前边这火堆上搭一座鹊桥,他们这遥遥相望的眼神太让人心疼。 张庆耳朵尖,直接听乐了,左右端详完了觉得还真是他们说的那回事。他开始只怀疑俩人认识,现在看来这俩人之间的事可能还不少。 关键他俩眼神太黏糊,张庆一时也分不清到底真几分假几分,只是有种感觉顺着他天灵盖往上窜—— 就是这个局真的组对了。 场子是他安排的,人也是他叫来的,所以推着人往下走的活得他来。 张庆瞟一眼池黎又无声笑笑,拎着话筒转了个个,打开在上边拍了拍,音箱随即传出“砰砰”两声撞击震动声。 先前起哄的人注意力被吸引到声源处,符霄看过去,池黎也顺着看过去,视线落脚点不约而同都落在张庆那。 后者表情十分坦然,笑声轻朗顺着话筒传出来,漫不经心。 众人视线汇在他那,他却不紧不慢,手下按着音箱切了首歌,然后跟池黎招手:“池黎,过来这边坐!” 前奏响起,池黎落符霄一眼,依言过去,坐好的瞬间,耳边恰好响起那首歌的第一句。 “我的环境里面现在只有你, 不可知否的双重地心引力。” 乐声质感迷蒙,混着人声嘈杂。 又几句过,池黎突然反应过来是沈以诚的《狂恋你》,以前她在画室的时候总听,随即向张庆斜去一眼。 张庆含糊笑了声,抬手要把话筒递给她。池黎没接,张庆撇撇嘴又收回去,自己拨了开关。 音量被人为调高,歌词清晰到每个字眼。 “…… 不再想你是故意还是问题, 你就是我最爱的设定, 用我的手牵着你向前走, 不愿再让你低头, ……” 有人欢呼捧场,节奏充斥耳边,分不清声音究竟是沈以诚的还是张庆的,场面一度活跃。 有人唱歌唱的手舞足蹈,有人坐着尴尬的脚趾扣地。 王乐森夹在某两人中间,头皮发麻,大拇指上的死皮已被扣的彻底。符霄坐他左边,池黎在他右边,偏两人都淡定自若,丝毫没有要搭话的意思。王乐森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思前想后索性当个死人的好。 一首歌过,话筒被传到别人手里。 张庆下场,顺手往火堆里扔了两条树枝,先前燃着的炭火被砸出一汪火星。想看看那边状况,刚侧头视线就被人截住,苏可星这会儿才找过来。 她随意扫了一圈,发现余扬没在,问张庆。 张庆回道:“下山买酒去了。” 苏可星惊喜:“还有酒呢?他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张庆往外围走,苏可星跟在后边。 张庆:“打赌输了呗。” 苏可星扬着调子“嗯”一声:“打什么赌?” 张庆笑笑没说话,视线越过她落在后边一角,然后朝那点了点下巴。 苏可星回头看向他示意的地方。 眼皮抬起又落下,眯眼又睁大。先看见几乎同时朝她望过来的池黎,然后又看见符霄。以及夹在他们中间如坐针毡的王乐森。 从左到右扫下几个来回,才实实切切地确定完,然后一连几个惊呼词出口。 “怎么回事?”她问。 耳边音乐太响,张庆一时没听清,但看她表情能猜出个大概。张庆拉她到人后边,回的含糊:“就你看见的那样。” 苏可星视线错过去,一脸难以置信,空当几秒,最后由衷地评价一句:“你是真勇。” 后来音箱几乎没电,余扬终于搬着箱酒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当时热情似火非要跟去帮忙的彭聿风。 见人回来,苏可星眸子也亮了,紧忙起身搭手,然后借着发酒的由头给王乐森拽起来“脱离困境”。苏可星前脚刚拽起王乐森,后脚张庆就捣鼓了个手电筒张罗要玩游戏,打的一手好配合。 余扬和彭聿风转着圈儿挨个儿发酒,张庆在那头指挥人坐紧凑点好玩游戏。 玩什么? 张庆说真心话大冒险。 有人快言,当即“切”一声,说这游戏简直老掉牙。张庆白那人一眼,反驳他这叫经典,随即从裤兜里掏出来副牌。 他搁明面上晃了又晃,说:“看见没?有意思的在这呢。” 他这句话声音不小,符霄当时正抬着头,好巧不巧看见他晃那一下。 符霄当即眉头跳了跳。 他直觉张庆这牌是晃给他看的。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下一秒张庆就瞟了过来。他看见张庆漫不经心拨亮了手电筒开关,紧接着叫了他一声,然后打商量—— “哥,别愣着了,你往右边坐点呗,好玩游戏啊!” 让人难以拒绝的语气和态度。 符霄盯他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腹诽这伙人算盘珠子打的太响。 右边就是池黎,跟他隔着两个人的空地。明明几分钟以前,这还坐着张庆和王乐森,就这么不大会儿的功夫,他们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就直接把他们俩安到一块。倒不是说有多尴尬,只是这种似乎被人算计了的滋味特别怪。 符霄依言挪过去,抬头撞上池黎意味不明的目光。 是存疑,还是得逞,他分不清,因为那神情最多只在她眼睛里存在了一秒。 符霄眸光闪了下,右眉微扬,明知故问地问她什么意思。 池黎默声不言,指尖玩弄发尾,对他勾了勾唇角。 又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甚至能闻见甜腻的栀子花香味顺着风来。 ……难搞。 酒很快发完,拉环开盖的声音错落接连。张庆关了音箱,站到中央介绍游戏规则。 “升级版真心话大冒险——” “我手中有一副牌,其中一半是真心话,另一半是大冒险。被选到的人就需要从这里面挑选一张,按照上边的指示去完成任务。” 彭聿风问:“怎么决定自己抽哪边的牌?” “那得看你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余扬问张庆:“你不玩?” 张庆摇头,故意捏嗓子:“我是主持人哦~” 余扬:“……你成功恶心到我了。” 忽略小插曲,很快进入正题。 手电筒被打开放躺在泥土上,光线成柱,转着一圈又一圈。 开始几局不大顺利,手劲不够轮不到人又或者手劲太大直接把手电筒甩飞,后来逐渐上手,能指到人了,抽到的也多是些没什么营养的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余扬那局,他难得选了大冒险,这在一众“玩不起”的真心话中清新出奇。大冒险难得,可抽中的牌却不尽人意。 “用陌生号码给不在场的朋友打电话,要求是不暴露身份且一分钟内不被挂断。” 任务太简单,有的男生蔫坏,不肯轻易放过他。最后打着升难度的名义,琢磨半天想出来一个损得不行的法儿——让他给侯超航打电话。 后来电话真打了,也被接通了,还开得免提。 开始余扬为了拖时间就装沉默,侯超航在那边用“喂”和“你好”换着试探。众人憋笑,余扬也难得词穷,最后绞尽脑汁找了个话题:“请问侯先生您买保险吗?” 此话一出,池黎差点笑出声,估计电话那边的侯超航脸都黑了。 余扬现在可管不了侯超航的脸黑不黑,他刚找到节奏,围着买保险的好处又是一顿输出。间隔的片刻,明显感觉到侯超航那边默了两秒,然后“嘟”一声。 人直接把电话挂了。 更有笑点的是余扬也倒霉,生拉硬拽油嘴滑舌地卖半天保险,通话时间也没到一分钟。 ——五十八秒。 这下换余扬脸黑了。 大家爆笑出声,场子像是被按下了某个隐形按钮,又热又燃。 破窗 第26节 余扬骂骂咧咧,埋怨侯超航怎么就不能多听他说几句。张庆怼他说自己嘴皮子不行,可 别在这怨天尤人。一说这个,余扬更不服气了,语气铮铮地强调当年自己在教学楼里经过,可是连保洁阿姨都跟他sayhello。 给周圈人笑得不行。 …… 夏日夜晚昆虫鸣叫,池黎影在篝火中,暖色调火光打在脸上,整个人温暖又柔和。符霄仍在她旁边,这会儿人早已换了姿势,朝着她这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手电筒再次转动,新的一局开始,光束化成钟表指针,寻找下一个“幸运儿”。 池黎无精打采地拄着脑袋,眼皮掀起的瞬间瞥见那束光慢慢悠悠晃到他们这边,然后又碾着泥土在她面前停下。 光直直地照在她的鞋尖上。 静默两秒。 然后有人惊呼出声。 “哇塞!!” “好手气!!!” 起哄。 池黎瞌睡醒了大半。 手肘离开脑袋,直起身的过程中,张庆已经走到面前。 “池黎,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张庆摊手展牌,一脸兴奋。 玫红背样的卡牌,左右手各一式样。但无论哪边都是荆棘丛生,左边是蝴蝶,右边是蛇,它们都被荆棘藤蔓束缚,挣扎不堪。禁忌、神秘扑面而来,叫人犹豫不决。 如果说真心话可以剖析内心的一角,那大冒险或许就代表着探索。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池黎犯难。 本质来讲,对于这种剖析人性的游戏她一直喜欢不起来,何况她又是个选择困难症重度患者。 左右来回看了几遍,到底是难以抉择,有一次好不容易抬手到半空结果又放下了,吊的的人心尖痒痒。 符霄就在旁边,隔着顶多二十公分的距离歪头看她。他看见她长睫掀起又落下,也看见她因犹豫不决而微微蜷起的手指。他静默几秒,又蓦地开口: “喜欢蝴蝶就选蝴蝶,喜欢蛇就选蛇,没什么难选的。” 语气悠悠,玩世不恭。 池黎回头,对上他神色坦然的一张脸。符霄不意外她会回头,混不吝地扬起下巴朝张庆那点了点,示意她尽快选择。 喜欢哪个选哪个? 那她喜欢蝴蝶。 随意摸出一张,了然是没有看的心情,索性直接递给张庆。 张庆接过,意外她居然真听了符霄的,竟然随便选了张冒险牌。 不像她的风格。 牌面翻过,张庆怔然,待看清字后嘴角的笑彻底僵了。 “什么牌啊?”有人好奇地扯着嗓子问。 张庆抬眼,“……和距离最近的异性对视三十秒。” 第17章 破窗17怎么搞的像偷情一样? chapter17 来启屏山之前,符霄他妈徐莞青女士在庙里给他算过一卦。算命先生给他卜了个吉卦,说他今年势头正盛,家和事兴,不光事业有如日中天之象,姻缘上也要比往年好上太多。 怎么个好法? 能怎么好,就是有红鸾星动的迹象呗。 徐莞青女士听完乐呵了好几天,觉得这通话里最重要的要属这最后一句,所以她把话原封不动地讲给符霄听了。 可符霄呢? 他听完直接没皮没脸笑出声,劝这位算命先生趁早改行。 给徐莞青女士气的够呛。 此刻想来那时当真冒失过头。 气氛再度失调,诡异的好像被人按下暂停键,想笑的不敢笑,想叫的不敢叫,错愕,猜疑,兴奋,精彩纷呈。 视线交杂,群起而落,又都不约而同落在那两人身上,在观察,又在等待。 有阵风来刮起地上落叶,火堆里添进去的树枝在噼啪作响。 纸牌僵在对面人的指尖,背面的蝴蝶在藤蔓缠绕下挣扎不休。 符霄的目光自抬起就被钉在那里,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脑袋里闪过一百零八种逃避的方法,但都被她这张“对视牌”绝杀。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 才认识几天啊就对视? 这他妈就是天意。 符霄难得将思考放在这个方向上,毕竟他之前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天不天。 眼睫覆下,符霄用将近三秒的时间给自己做了一个心里建设。 当池黎手指伸过来的时候,他敢说自己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勇气,只要池黎敢问他,他就敢说行啊没问题。 接着,池黎指尖也果不其然地点到他这,他眉头一松。 他觉得她想明白了,于是视线也随之昭昭地落过去。 先落在她伸过来的指尖,然后向上看到微曲的手腕,发丝搭在肩上又瀑下来遮住半截小臂,隐在黑发下的脖子挺而细,可唯独脸不是朝向他的。 她下巴颏抬着,整张脸就跟着仰起,碎发垂在耳边,视线有意落在持牌人的脸上。 她坐着,张庆站着,自然显得后者有些居高临下的架势。 周边静着,数十双眼睛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他们好像处在台风眼中心,短暂的风和日丽企图迷惑双眼。 池黎伸过来的指尖仍旧停在半空中,火堆里散出来的光晕逐渐笼上那一点。 她问张庆:“我和他,对视三十秒吗?” 张庆点了点头,回答说是。 又怕她不相信,双指间夹着的那张牌被他转了个面,有意朝向当事人。 池黎瞥见他右手的动作,待正面完全呈现在她面前时手指也收了回来。她看清上边的字,眼皮掀起不轻不重落了张庆一眼。 张庆无所谓地耸了下肩,知道她这一眼估计是脑补出某些剧情嫌他多此一举,可这码事还真跟他没关系。在这上边动手脚,不磊落。 池黎落完那一眼就没了下文,张庆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视线在她和符霄之间来回飘,偏这两人似乎都像是被冻住一般,无人表态。 几人僵持许久,气氛明显变得更僵,难免有人出来打圆场。 余扬在一旁错眼不落地观察好半天,发觉池黎今天的行为有点过分拖沓,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没点半个脑袋,那多半就是不愿意。 于是他扬声说:“池黎,喝口酒算了!” 旁边朋友有会意的也跟着附和,喝酒了事估计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不仅能给池黎个台阶下,而且也照顾了符霄和他朋友的面子,毕竟第一次叫人过来玩,场面不至于太难看。 喝酒还是坚持冒险,变成了二选一的问题,决定权完全在池黎这。 苏可星替她着急,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在她看来,能和符霄对视简直千载难逢的机会。 同样,余扬也着急,这么好的台阶要是还不下,待会儿肯定难看。 他们各自急着各自的,只有当事人不急。 池黎仍旧纹丝不动地坐着,黑色裙摆遮了大腿,腰杆挺的直,双手交叠扣着,脸上的表情淡到看不出。她眼神也淡,眼皮褶皱拢起,从右到左眼珠不急不徐划过一圈,而后忽然侧头,整张脸朝向符霄。 两人视线措不及防地对上。 符霄眉峰一抖。 右膝盖边上有罐酒,开了但没喝。池黎头也没回地拿起来,两指拎着,从右到左,最后落在他俩中间的位置。 她唇角弯了弯,这在符霄看来就是一脸得逞的样儿。 笑完,她问了符霄第一句话—— “你行不行?” 行不行? 瞅这话问的。 符霄眉毛蹙了下,心说你这话问的不觉得有歧义吗,到底会不会好好说话?才刚认识多久,你可别太过分。 心里想法翻腾,可拒绝的话说不出一句。 池黎眼睛扑闪,背着焰火符霄都能看出她眼睛里那股子蠢蠢欲动的劲儿,好在是晚上能装傻。 符霄一时失语。 旁边的彭聿风看热闹不嫌事大,以为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干脆用胳膊肘拄他,哪知道这一动作直接给符霄拄的一晃,上身歪了半截。 手忙脚乱的一霎,碰倒矗在地上的那瓶易拉罐啤酒,啪嗒一声,瓶体滚动,透明液体冒着气泡漫 在泥土上。 彭聿风没想到他会这般,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但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来不及思考,瞬间扬起双手说sorry。 符霄白他一眼,伸手将酒瓶扶起来。 易拉罐被他摆回原来的位置,似乎与之前无差,但液体早就七零八落地浸入泥土里。 池黎不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准确来讲或许是饶有兴趣。 破窗 第27节 符霄抬眼,两人视线再次黏上,又回到大约半分钟前的状态。但不同的是,池黎明显感觉到他眼神比刚才多了点温度,有种暗里藏风的笑意。 她没来得及看懂,就听见他说了句话。 他说:“兄弟,帮忙计个时。” 张庆慌神连忙应好,问:“现在开始吗?” 符霄说:“开始吧。” 张庆依声打开手机计时器。 在张庆宣布计时开始的一刻,池黎突然就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刚才在笑什么。 他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心思多。 他好像笑她自入陷阱还不自知。 无论是他做好决定后的那个眼神,还是说完“开始”明显勾着的唇角,都很难不让池黎相信自己被符霄摆了一道。 她早该想到的。 计时已经开始了三四秒,池黎一直心不在焉。在第五秒时,她感觉到膝盖被人蹭了下。 池黎回神,就望见那样一双眼睛。 清明澄澈的湖水,烈焰燃烧的一片橙色,倒映出她的影子。 在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为什么有人说眼睛是第八大洋。 符霄这张脸,她以前看过无数次。 在校门口的喜报栏里,在八卦混杂的表白墙上,在她好友的朋友圈里。 但无疑,都没这次看的真切。 心情麻密交织,穿针引线般,感官被无限放大,只觉周围突然安静,世界缓慢消失,几乎所有声音都听不见。 而唯一剩下的只有她和符霄。 视线交缠,**燃烧,像仲夏雨季大雨滂沱后黏重的空气,厚重胶着。 她能看见他皮肤上的细小绒毛,能看见他眼下微微透出的青色血管,甚至能看见符霄眼中的自己。 火光影罩,又被他高挺的鼻梁从中间割裂。 如同红酒溅出高脚杯,烈火燃烧荒原,最终烟花绽于天际。 视线勾着视线,碰撞,黏接。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说不清谁更热烈。 他们在这场众人寻欢作乐、目的昭彰的游戏里互相沦陷,又相缄于口。 这三十秒过的格外漫长,长的似乎让人错觉是时间定格。 后来张庆宣布结束,池黎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心跳。 什么时候断的,她不知道。 什么时候接上的,她也不知道。 - 经过那晚,符霄认为他们至少应该算是朋友了,所以他会想在看见她时打招呼。 旅店就那么大点,一天早中晚三顿饭难免碰上,不是坐的近就是坐的远,反正符霄常能看见她。 她经常跟朋友一起,三五成群,人缘挺好。这导致符霄每次想跟她说点什么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会在去吃饭前费劲脑汁地想个话题。 符霄这几天也算闲,前几天张楚辉给他介绍了个程序员过去上班,他最近顺心了不少,真碰上难题才会轮到他出马,一般情况那哥们都能解决。 空余时间多了,他没事时就跟着旅行团的叔叔阿姨到处走走看看,程野跟他一快。就他俩,因为剩下那俩通常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忙的时候不觉得,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符霄觉得自己可能是这几天太闲了,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池黎,一想起来就会想个没完没了。 这不正常。他知道。 除此之外,符霄还发现池黎最近几天似乎也有点怪,稍微回忆了下发现她似乎也是从那天晚上结束以后。 符霄不敢多想,却总有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打转。 他敛眸,又想起今天早饭时那短暂到几乎不能作数的对视。 明明眼神都对上了,可没过一秒她就把视线转了个弯。不止一次了,昨天晚上在大厅碰见时,她也是这样。 对于池黎这种反应,符霄不是很明白。 他觉得这姑娘是真会演戏,在装不认识人上绝对是一把好手,要是不学画画的话估计会是个好演员。 装来装去的多没意思,他偏要打直球。 符霄就是这样,他的犹豫大概只占他人生的一千分之一。 所以当天晚上,这人就把人姑娘堵在楼梯口了。 那会儿晚饭刚过,池黎从餐厅出来要上楼,才绕过玻璃鱼缸就看见符霄了。 他就靠在楼梯扶手上,双手抱臂,正直直看着她。这么显眼,想看不见都难。 池黎视线闪了闪,下意识瞥向别处,但很快就意识到那人摆明了在等她,于是视线又回来。她搓了下手指,几步走过去,最后在一个离他不远也不近的距离站定。 她觉得自己淡定极了,不知道自己那些小动作全被符霄看进了眼里。 因为他没说。 距离近了,两人视线也对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默契,互相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四周,然后池黎说:“上去说。” 符霄语气硬邦邦地问:“上去去哪?” 池黎:“当然去你那层,你那层人少。” 符霄:“……” 怎么搞得像偷情一样? 真他妈刺激。 六层,走廊尽头。 窗子开了半扇,他们面对面,站的莫名的近。 池黎扫了眼周围,问他说:“不去你屋里吗?” 主要是站在走廊说,谁知道要说多久,有点累。 符霄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下,心说你怎么总想着登堂入室。 好在他面上不显,他说:“不,就在这聊。” 池黎哦了一声。 符霄听出来了,感觉她的语气好像有点失望,但失望也得在这聊。 既然决定了打直球,他就没想磨叽,一个下午把想说的话来来回回捋了好几遍,可往她面前一站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嘴像被什么粘住,双脚也像被灌了水泥。 他身量高,往池黎面前一站,整个人几乎笼住她。 在符霄和墙壁形成的窄小空间里,池黎几乎要贴着墙。 开着的半扇窗成了摆设,进来的风吹不到她身上一点。 原本夏天的燥热被启屏山凭一己之力镇压,此刻却纷纷从两个人心底往上升。 距离太近了,近到只要她一抬手就能摸到他的脸。 符霄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 池黎盯他来回看了个遍,还是觉得他哪哪都好看。这是她对自己审美能力的肯定,绝不出于其他,而且她很少给人这么高的评价。 池黎盯着他,视线自有来回,符霄的视线也落在她脸上。 气氛开始不对劲,或许说从池黎在楼梯口碰见他时就是不对的。 暧昧在空气中节节攀升,连风也没来打扰,在静无他人的走廊角落,视线热切,互相将对方的脸临摹了个遍。 池黎望着微微低头的符霄,问他说:“我是不是特好看啊?” 符霄盯她眼睛,反问她:“你想听什么?” 池黎:“想说什么说什么。” 符霄:“好看。” 池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坦荡呛了下眼皮,不过两秒的时间,她又感觉自己的脸开始烧。 符霄还在盯着她眼睛看,薄薄的眼皮掀起又落下,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池黎注意到他耳朵红了。 池黎的脸更热了,她觉得这个夏天不对劲,这个人也不对劲。 很奇怪。 她想往后退一点,结果半步不到后背彻底挨上墙,想拉开的距离没拉开,倒显得他压迫感更强了。 于是她没忍住皱了下眉,“不是说想跟我聊聊?” 符霄挑着嘴角承认:“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池黎:“就这么说?” 符霄假装不懂她的意思,略微歪了下头,意思是不然? 池黎就伸手在他和自己之间比划了下,说:“你觉得这距离合适?” “是有点不合适。“他装模作样地点了下脑袋,然后拖着步子往后退了两步,“这样行了?” 他故意询问池黎意见。 “你觉得行就行。” 要不是他耳朵红的要滴血,池黎恐怕真的要以为他像表面上那样云淡风轻。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装,池黎心想。 符霄虽然往后退了些,可毕竟是楼道,距离再远也不过是两人各自靠着墙。于是就是池黎站右边,他靠左边,像两个高中生上课开小差被老师发现然后被罚到楼道里罚站。 破窗 第28节 左边这个兴许是“罪魁祸首”,挨到墙的那一刻就好像没骨头似的靠上了,变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 符霄后背抵住墙,看见对面穿着碎花长裙的她,想起此次“罚站”的真正目的,斟酌措辞后准备说正事。 “这几天忙什么呢?”符霄淡声问。 总得先说点不相干的来过渡吧。 他保证他真没别的意思。 但话到了池黎耳朵里,她自觉进行了艺术加工。 以池黎对符霄的少有了解和刻板印象,她觉得符霄不大像是会说废话的人。 话挺正常的,不咸不淡的语气,就好比出去碰见半熟不熟的人总要问上一句您吃了吗这样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池黎就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他一定想知道别的。 然后思考了大概三秒,池黎很是坦然地回他。 “这几天课和作业都挺多的,没时间见你。” “……” 好的。 非常好。 他问他的,她答她的,驴唇不对马嘴,却意外对上了。 符霄被她的回答呛到,不知所措的接连咳嗽几声,又看到她直白的眼睛,紧接着耳朵肉眼可见变得更红了。 他眼睛一下瞥向别处,又僵硬地摸了摸鼻尖,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没问你这个。” 真不是想问这个? 骗鬼呢。 池黎才不相信。 她看着那人红到耳尖的耳朵,故作从容的表情,以及那张死不承认的比鸭子还硬的嘴,更觉得符霄这人比她想的要有意思的多。 嗯,好像还很纯情。 本来池黎还有点绷着,生怕不知哪句话让他占了上风,这下看来是没必要。 她也靠到墙上,说:“嗯,是我主动跟你说的,我觉得你会想听。” “……” “……” “……” 符霄完了,他脑子里在放烟花。 下午决定打直球的那位,现在稀里糊涂的不明白到底是谁在打直球,本来计划好的那些话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毫不拖泥带水,那样明白又具体。 她真的太懂怎么抓人情绪。 话说的像小别胜新婚,莫名有种两人刚亲完的胶腻。 你看吧,我就说她心思不单纯! 符霄被她这句话冲的极其不好意思,从脖子红到脸颊,整个脑袋像一颗熟透的番茄。 他应付似的小声嗯了一声,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完了,竟然被她一句话就轻松拿捏,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狼狈过。 于是他顶着他那个红透刚刚开机的脑袋,别别扭扭的换了个话题。 符霄:“……你最近作业很多?” 池黎想了想:“嗯,是挺多的。主要是被罚的比较多。” 符霄:“被罚?” 池黎点点头,不怎么在乎地说:“因为逃课。” 这事说来话长。 自从上次张庆他们晚上偷摸下山,被侯超航碰见却没采取任何惩罚措施以后,这群学生越发猖狂,不仅下山偷玩越发放肆,逃课现象也越来越恶劣,甚至有时候出勤率不达一半,就连一向脾气好的老师都忍不住发了火。 眼见他们越来越松散,侯超航越发无法应对,索性“一张状纸告到中央”,上级因此动怒,给予了侯超航“处置”他们的权利。出于双重保障的目的,没过几天,又下来了一份名为“夏令营行为准则”的规章制度,真应了王乐森说的侯超航要攒大招那句话。 于是这短短一份文件,直接把池黎这群人束缚住了。 可他们哪是省油的灯,尽管被罚也不老实,该玩的还是玩,不想上课还是逃。所以大祸小祸一起闯,零零总总加起来,池黎被罚了不少。 池黎不听话归不听话的,但挨了罚她会受,就像侯超航罚了她那么多张速写,她也一句没顶照样画了。 池黎:“余扬更惨,他还有个三千字检讨。” 符霄:“为什么?” 池黎:“你忘了他那天给谁打电话了?” 符霄:“哦,难怪。” 符霄想了想问她:“那他这算不算公报私仇?” 池黎当时还没想到这个层面上,经他这一说,她觉得应该算是。 说到这,符霄似乎想起来点什么,他问池黎:“你和我一起出去那次也被罚了吗?” 池黎说那次没有。 符霄点了点头,舒一口气。 “你上次和侯超航聊了什么?” 正好提起这件事,他不说她也要问的。她真的好奇。 符霄回她:“没聊什么。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打过一次球,没什么交情。” “没什么交情还一起打球?”池黎不解。 “球场上恰好碰见了,朋友叫的。” 符霄顿了顿,又拖长调子哦了一声,似是突然想起来说:“那次我赢了。” 池黎:“……” 确实如符霄所说,那晚他和侯超航确实没聊什么。男人嘛,都好面子,两人说的全都是面上的事。 反倒是侯超航心理活动比较多。 那天他本来是等池黎的,也确实等到了,但没想到后边跟着个符霄。侯超航看见他俩一起进来,那一瞬间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他不知道符霄在这,也不知道符霄为什么在这,反正照情况看来他和池黎是一起出去的。 然后他脑袋里就问号丛生。 符霄怎么在这? 来这干嘛? 他们俩认识? 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些他都不知道,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可他爱吃瓜,这和他给人呈现出来的形象还蛮具有反差的,超话里那本火爆的同人文他早就看过。也就是那天,他得到了那本同人文的“最佳售后”。 后来符霄叫他过去坐下,侯超航就客气问问符霄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这了。符霄实话实说,说来玩的,没多说一个字。等他问的差不多了,符霄就也照葫芦画瓢地反着问他一遍。 面子功夫做的相当足。 关键符霄还总假模假样,阴阳怪气地叫侯超航哥。 池黎没往下问,两人还是各自靠着墙边站。 符霄找话题:“你被罚的作业什么时候能写完?” 池黎不太想听这个话题,索性跟他耍无赖:“你想帮我画?” 符霄以为自己听错了,身体从墙上起来了点,去看她的表情,真想知道她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符霄:“你觉得我会画画?” 池黎耸耸肩,不说话了。 窗外有蝉叫,一声接一声。 铺垫的也是够多了。 符霄决定说正事。 他彻底从墙上起来,站直,又抓了把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式一点。 他轻咳一声,尽管清了嗓子,声音也不似平常:“你明天有时间吗?晚上也行。” “想约我?” 她反应很快。 符霄当然想约她,想了好几天。 池黎以为他至少会磨一会儿,但符霄直接说是。 都决定好了要打直球,还有什么可磨叽。 他一直都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 他做什么都不后悔。 池黎愣愣地盯着他,看见他热切的眼睛,措不及防地想到几天前和他在这的第一次见面。 那天他也是穿了一件和今天差不多样式的黑色半袖,但是那天很糟。 池黎微贴着的指尖搓出了汗,然后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行吧。” “这是什么意思?” ” 破窗 第29节 你觉得的意思。” 她不问符霄约她有什么事,因为她知道,无非就是想见面罢了。 她也一样。 符霄有点高兴,嘴角微微扬着,问她几点在哪见面。 池黎却反问他:“你想几点?” “主要看你。” “那就和上次一样。” “那不就是又得挨罚?”符霄皱眉看她,“晚上,晚上再见。” 池黎撇嘴:“你都想好了,干嘛还问我?” 符霄:“尊重你的意见。” 第18章 破窗18那就别看月亮了。看我。…… chapter18 按照昨天约定好的,池黎跟着符霄晚饭以后偷摸出门了。 他们没下山,只是围着周边漫无目的地溜达。 盛夏里的天黑的晚,云藏了太阳,还能隐约看出几分乌金。 一只鸟从树上腾飞而起,惹的树枝晃动,叶子哗啦作响。 池黎抬头看了一眼那处上下晃着的树枝,恰逢符霄开口说话。 “我明天要回去了。”他说。 有片叶子从那枝树枝上落下,池黎的视线也跟着下来,当它飘忽着快落到地下时,她的视线才慢悠悠转到符霄脸上。 她侧着头,从下巴往上滑过鼻梁去看他的眼睛。 她总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看,可能因为有时眼神是比话语更加真实的情感表达方式。 他所想的,全都写在他的眼睛里。 这样的对视,已经数不清是第多少次,他从来都不会躲,而是像现在这样回应似的看着她,像她一样。 “怎么不说话?”符霄堪堪笑了下。 “没什么想说的。” 池黎把视线撤了回来。 叶子已然落地,孤零零地躺在那,枯黄不已。 昨天回去以后,池黎想了很久。 想她自己,想她想要的,想她爸妈那段失败的婚姻,最后想符霄这个人。 符霄对她而言是特别的,甚至有着致命吸引力,或许她对符霄而言也是这样,因为她能明确地感受到他大方不加掩饰的情感。 可这一切真的太突然。 如洪水决堤般轰然而至。 他太热烈,热烈到让池黎怀疑他到底是认真思考过的,还只是一时上头。 所以她犹豫了。 她翻来覆去的想,然后越想越乱,最后在黎明将至前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不应该和他走那么近。 巨大夜幕即将落的完全,目之所及都变得乌蒙蒙,一切都像罩上了黑纱,看不真切,就像他们未来该有的联系一样虚无缥缈。 符霄走在她右手边,视线从刚才说话起就没再从她身上移开,他看见她乌黑的发顶,看见她微微偏着的侧脸。他甚至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这一瞬间,符霄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原本也想了很久,甚至在下午时和他的兄弟们谋划,他想直接说没错啊,我就是对你产生兴趣了,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陈观南当时就笑他傻,说你这样会把女孩吓跑,可符霄信誓旦旦地和陈观南说池黎才不是一般的女孩。 她确实不一般,她的反应都是符霄没有料到的。 这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不敢去看她的表情,也不敢说排练好的每一句话。 他怕她会拒绝。 时间被沉默占据,踏在地上的每一步似乎都没有回头路。 他们离的很近,似乎每走一步肩膀就会挨上,但又好像很远,远得看不见对方的脸。 最后在一片视野开阔的空地,他们默契地停下。 天气不算好,星星全藏在云里。 池黎仰头望着那片雾蒙蒙的天空,问了符霄一个问题。 她说:“符霄,你说今天晚上为什么看不到月亮?” 为什么看不到月亮? 符霄仰头看那混沌的的天一眼,觉得她这问题属实有点莫名其妙,但他还是认真思考了。 大概是云层太厚遮住了月亮,又或者月亮转到了地球的本影里面。 可这都不是他想说的。 他觉得现在的他有点不懂池黎。 或许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懂过。 符霄侧头想要看她,发丝却将她的脸遮了大半,她仰着头,似乎还在为那个不曾露面的月亮执着。 非要这么不欢而散吗? 他不愿意。 于是,在这个不见月亮的晚上,符霄直接捉了她的手腕,将人扯正几分。 “那就别看月亮了,看我。” 他手上力气不算小,池黎被这力道带的更向他靠近,有些意外。 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眼神却比平常多了几分复杂,符霄紧盯她的眼睛。 “池黎,我想说什么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她语气算不得好。 “那我告诉你。” “用不着。” 池黎甩开他的手,要走。 怎么突然就生气?生的哪门子的气?符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又拽着她手腕把人拉回来,池黎挣扎一下,想甩开他,然后被他用了力气抓的更紧。 池黎瞪他,“放手。” 符霄不放,说话难得带上了点火气,反问她:“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你管不着。” “因为我要回去了,所以你这么别扭?”符霄故意说。 “人别总给自己往脸上贴金。”池黎呛他。 “那是因为什么你告诉我。” 池黎撇开视线,一副懒得和他纠缠的样子。 符霄蹙眉,眼皮往上掀了掀,看见那片混沌的月亮。 难办。 跟她,真不能硬碰硬。 默了大概三秒,符霄泄了气开始说话:“我来这的第一天,很烦,想回去,原本定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回锦明,可好巧不巧我在那天晚上碰见你了。” “第二天彭聿风来找我,问我为什么不走了,你知道我怎么回的吗?” 符霄停顿下来,企图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什么,他希望她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就亏大发了。” 该说的都说了,一些东西点到为止,多说无益。 符霄放了她的手,温度仍留在指腹,他蜷了蜷手指。 他看见池黎的表情好像变了变,可她没说话。 不见星星,不见月亮,不见她的心。 一路沉默地回去,符霄的心死了半截,这种出师未捷的感受是他人生第一次,像被水浸过,喘不上气。 离旅店越近,似乎那些蝉鸣地越欢快,从没觉得哪个夏天这么该死。 符霄插着兜越走越慢,也在池黎身后落远。他看着池黎那纤细的背影,蓦然就想到了他妈在庙里算的那一卦。 真他妈不准。他就知道。 符霄垂下头,有点失魂落魄公子哥的模样,一脚把不远处的石子踢飞。 石子飞出去老远,他抬头去看,才发现池黎在旅店门口停下了,所以他也跟着停。 两人隔着几步远,池黎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个遍。 符霄不懂她什么意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人是帅的,就是脸上表情很臭,像谁欠了他二百万。 破窗 第30节 被人拒绝还得有个好表情,这太残酷。 池黎没管他这个,径直问她想问的。 “咱们还会再见吗?” “你说什么?”符霄眯了下眼睛。 “你听见了。” 池黎不重复,她知道他一定听见了。 符霄的心猛跳了下。 “我觉得会。”他说。 池黎听完答案,直接转身进了院子。 符霄跟着抬脚,几步就跟上她。 认识这么多天,他们之间竟然没有个正经的联系方式,符霄早就想说这件事。 “池黎,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池黎偏头,“下次吧。” — 在符霄离开启屏山的第四 天,池黎的夏令营活动也在此画上了句号。 原本是为了仰重的教授而来,哪曾想只有最后一天的结束仪式上见了个人影。 这荒野求生般的十几天属实给了池黎一个好大的教训,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一时头脑发热参加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邪门活动。 返程时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早上,和来时一样,大巴车统一接送学生返校。 因为终于要结束这“惨绝人寰”的日子,张庆异常积极,一大早就拉着余扬和王乐森到旅店后门的小停车场等着占座,所以池黎和苏可星上车也就自然而然和他们坐到了一起。 几个小时的车程,时间不算短,开始还有人热情洋溢地撺掇着打牌聊八卦,不过一个小时,就都四仰八歪地窝在座位里呼呼大睡了。 起得早,又加车上颠簸,再闹腾的人也要被催出几分睡意。 池黎靠窗坐,苏可星倚着她肩膀,眼睛闭的紧。 池黎没睡,她买了下午回南陵的机票,到时候有的是时间睡觉。 窗外太阳挂的高,光透过树叶缝隙又穿过玻璃,准确地照在她身上,光影斑驳。 她耳朵里塞了一只无线耳机,在愣神。 腿间放着本书,敞着页,五彩斑斓的图画占据着整个书面,一张折了角的白色正方形的纸片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纸上只一串数字,干净无他。 池黎摸了摸那串号码,偏头看向了窗外。 — 飞机在晚上八点落地,池黎推着箱子出来,郭引贤接的她。 郭引贤是她后妈。 池黎还上小学的时候,池耀刚和她母亲贺旋离了婚。 没有什么狗血八卦、小三上位的戏码夹杂其中,他们离婚纯属是因为双方问题。 贺旋是个事业型女强人,事业永远排第一,家庭只能排第二。而她父亲又是一个拥有着怂包本质的激进者,身上有抹不掉的大男子主义。久而久之,争吵愈发频繁,最后只能以离婚收尾。 三口之家分崩离析,池黎跟了她爸,她没有做选择的权利,因为贺旋不要她,她觉得孩子是累赘。 那时候池黎年纪小,躲在被子里偷偷哭过不少次。因为妈妈不在身边,池耀刚也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池黎过了好几年苦日子。 后来过了几年,池耀刚再娶,郭引贤就成了她后妈。 刚开始说不排斥是假的,池黎甚至都没给过郭引贤一个好脸色,因此她没少被池耀刚教训。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况且郭引贤对她很有一套,积年累月地相处下来,她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比如今天,郭引贤特意来接她,不光提前订好了餐厅,来的路上还买了花。 她知道池黎很吃仪式感这一套。 池耀刚前几天出差,一直到现在都没回。郭引贤一个人在家,除了和小姐妹打打麻将逛逛街就是窝在家里追剧,无聊的很,好在池黎回来了,正好能陪她解闷。 两个人的晚饭吃了许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池黎性子偏冷,大部分时间都是郭引贤在说,说前段时间池耀刚怎么惹她生气,又聊池耀刚二姑妈家的儿子在两个月内脚踏三条船的八卦。 从餐厅出来,池黎看了眼腕上的表,马上接近十一点。 郭引贤去马路对面取车,池黎站在门口树下吹风,等着人的功夫顺手回了苏可星一个无关紧要的信息。 上了车,一个等红灯的间隙,说起来郭引贤前段时间就安排过的旅游。 池黎坐在副驾位上,扯了把不怎么舒适的安全带,问郭引贤:“你买的哪天的票?” 郭引贤想了想,说:“八月初,具体哪天记不清了。” 池黎刚要说些什么,放在她大腿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她把手机捞起来,对郭引贤嗯一声,嗯完又反应过来她说的的答案,意识到些不对劲。 “八月初?”池黎分她一眼,手上对手机指纹解锁,“那可还有好长一段日子呢。” 屏幕亮起,对话框里接连弹出好几条信息,池黎拇指滑动屏幕把信息内容扫了个大概,才意识到是苏可星的八卦分享欲在大半夜作祟。 她熄了手机屏幕,转过头去看郭引贤。 以她对郭引贤的了解,这不像她的风格。 郭引贤这人一旦有了某个计划,就会以最快的时间计划好,再以最快的速度去执行,实打实的行动派,虽然总是有点三分钟热度。就像她去年某天晚上临睡前,在网上刷到了景德镇的漂亮花瓶,当天晚上就买了第二天一大早的机票,结果呢,人没起来。 所以池黎对她此般行为存有质疑。 郭引贤好像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握着方向盘慢慢悠悠打了个弯,将车转进地库,说:“你不用担心这个。八月多时间正好。” 池黎没明白。 郭引贤轻描淡写地说:“我最近在追一个组合,他们八月十号在凫江开演唱会。” 池黎对她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车子稳当停进车位,郭引贤“咔哒”一声解了安全带,彼时池黎正在回复苏可星再次蜂拥而至的信息。 苏可星那边好像炸了锅,不知道她从哪听了个明大导员老师骚扰女学生的八卦,来问池黎知不知道。池黎兴致缺缺,十分质疑这件八卦的真实性,所以手指飞快、十分简洁地打了三个字—— 不知道。 信息发送,手指刚离开屏幕上的键盘按键,池黎还没注意到车子已经停下。 在苏可星新一条信息进来之前,比这个更早的,是郭引贤的声音。 “你谈恋爱了。” 她说。 甚至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池黎侧过头去看她,薄薄的眼皮压着,眉毛也因为上一秒听到的内容而稍微蹙起。她觉得这句话出现在她们的话题中十分陌生又新鲜。 手机锁屏没来得及关,亮着,是她和苏可星的对话框,有一条新信息进来。与此同时,车内灯灭,陷入黑暗。 郭引贤视线往那低了一秒,但也仅仅是一秒,然后加了句反问:“是不是?” “不是。”池黎说。 郭引贤不说话了,但表情十分明显地在说不相信。 池黎索性大大方方地把手机翻过来摆到她面前,被郭引贤抬手推到旁边。 “我不看这个,哪有后妈看女儿聊天信息的?”她故意嗔池黎一眼,愣了几秒,又将整个身子都侧过来面向池黎,问:“你怎么不谈恋爱呢?” 她不是催她,而是真好奇,想当年她们这个年纪正是憧憬美好恋爱的时候。 池黎笑了,把手机锁了屏,正好顺着她的话问她:“谈恋爱有什么好的?” 郭引贤答不上来,倒是说:“你不谈恋爱,我年轻时的恋爱技巧都没办法传授给你。” 池黎也侧了身子,好像抓住了重点:“你恋爱技巧很多?” 郭引贤:“那当然!想当年我身后的追求者多的足足可以绕咱们小区一圈。” “然后最后就找了我爸?” “……”郭引贤语塞,“你别打岔,你爸爸也是有优点的好吧。欸,说正经的呢,你真该谈恋爱了。可以先找几个小帅哥练练手,积累积累恋爱经验啊。” “没兴趣。”池黎摇摇头。 郭引贤听她这话就知道自己这一通又是在对牛弹琴,给她气的在池黎手臂上拍了一下,不轻不重的一下,倒和她故作愠怒的表情相得益彰。 池黎笑了笑,抬手借车窗外的光看表,她自己看完又象征性地把手伸过去给郭引贤看了看。 “快点回家吧郭女士,快十一点半了。” “你别回家了,我要自己回家。”郭引贤故意说。 明明在地库车里还佯装生气,结果才刚到了电梯上就问池黎夏令营好不好玩,刚才的“谈恋爱”话题被一下子抛掷脑后。 思维跳脱一如往常的她。 池黎和郭引贤,与其说是后妈与继女,倒不如说她们俩是朋友更为贴切,什么话题都 能谈,什么事情都能说,无论是微博热搜上的八卦,还是小区周围发生的新鲜事,郭引贤能想到的第一分享人似乎总是池黎。 甚至她和池耀刚吵架吵的最凶的时候,提出最过分的要求就是要带池黎走,给池耀刚气得够呛,说哪有孩子分给后妈的。 电梯“叮咚”一声响,郭引贤拖着池黎的行李箱先出来,池黎跟在后边,转过连廊站到自家门前时,简直要被那不知贴了什么东西的金灿灿的门晃瞎双眼。 池黎:“……” 郭引贤看了眼身后的人,这反应显然在她意料之中。 “你爸前段时间碰到了一个风水大师,被人忽悠的五体投地,买了不少符纸。其中三分之一在这扇门上,三分之一在咱们家客厅。” “那剩下的三分之一呢?” “在他公司的办公室。” “……” 郭引贤面无表情地开门,似乎对这些已经见怪不怪。 破窗 第31节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门打开后,客厅的面貌呈现在眼前,池黎还是被惊到了。 到底是哪个江湖骗子能把池耀刚忽悠的这么扎实? ……真是有两把刷子。 池黎从郭引贤手中拿过箱子,更准确地说是迫不及待地抢过来,她简直不想在这个充满玄幻气息的空间里多待一秒。在门口换上拖鞋,走到卧室门口,又被郭引贤叫住。 “你明天没有安排吧?” “没有。”池黎说。 “我约了美容院,明天,你和我一起去。” “行。” 池黎推着箱子进屋,开门开灯,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 郭引贤特别爱干净,也经常帮她收拾屋子,窗边的小花她经常浇水,导致那盆小花现在甚至不能用“小花”来形容,或许应该叫它“大花”。 床上的四件套被换成了池黎喜欢的浅蓝色,被子叠的一丝不苟,放在上边的是郭引贤为她准备的新睡衣。 池黎换了衣服,顺手扎了个丸子头去洗澡,热水冲在身上,冲散了一天奔波的疲惫。 水汽弥漫,镜子虚晃。 从浴室出来,已经到了第二天。 池黎瞥了一眼立在门口的箱子,挣扎片刻,还是决定收拾完再睡觉。 箱子被打开,平放到地面上,拉开拉链,映入眼帘的是她最近在看的那本书,封面颜色花花绿绿,十分吸睛。 池黎顿了下,拿起那本书,翻了几页,看到那张被她夹在里面的纸条。 意料之中。 还是那串数字,还是那片思绪。 池黎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指尖悬在书上,几秒犹疑,然后再次将纸条夹进书里,扔到敞开的箱子上。 关灯睡觉。 - 在郭引贤的细致安排下,池黎开始了她的假期生活。 周一跟着去美容院做皮肤管理; 周二郭引贤又约了美甲店做指甲; 周三去蹦迪; 周四去游泳; ……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结果到家还不到一星期。 事情充斥着时间,感官刺激被日复一日地堆叠起来,池黎预感到自己即将吃不消,她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 换句话来说,这种精彩不停的生活适合郭引贤,但不适合她,她只适合躺平。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池黎委婉地和郭引贤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最终被批准了在家躺平的资格。 后来这场躺平一直持续到了八月初,直到郭引贤在某天晚上突然收到了她即将出发的航班信息。 没错。她们说好的,一起去凫江旅行。 时间隔得有些久,池黎差点忘了,倒是郭引贤一脸兴奋,在家里窜来窜去收拾行李,烘的家里气氛有些高。 池耀刚不明所以,问郭引贤要去哪。 郭引贤:“去凫江玩。” 池耀刚:“你自己去?” 郭引贤:“不是啊,我和黎黎一起。” 池耀刚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大问号:“就不带着我啊?” 郭引贤嫌弃地白他一眼,“和你有什么好玩的。” 对于他们俩的日常斗嘴,池黎一般都当听不到。她端详了下池耀刚吃瘪的表情,起身去厨房拿了瓶冰可乐,也回去收拾行李。 就这样,池黎再次跟上了郭引贤的步伐。 自从夏令营结束,池黎回到家,符霄的影子就在慢慢淡出她的生活。实际上不止符霄,在启屏山的一切,包括人事物都在淡。 那种刚回到家时朦胧在心头的迷茫情绪不断被时间稀释,记忆中的影子慢慢退出生活,况且有郭引贤和苏可星在她平淡的生活中充当调味剂,她有无数件事情可做。 符霄对她而言,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 在凫江的日子不亦乐乎,郭引贤带她去潜水,去听演唱会,去夜店,带她去做各种各样刷新她认知的事情,一度让池黎认为她之前的二十年似乎都白活了,从某种意义上说,郭引贤算得上是她的人生导师。 这种挑战、超越、享受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直到她在凫江的酒吧里看到一个人。 那日演唱会结束以后,郭引贤的兴致前所未有的高涨,脸是红的,嗓子是哑的,全然是刚才在演唱会上为她家哥哥声嘶力竭助威的结果。 因为这场演唱会,周围打车人数直线式猛增,体育馆周围被堵得水泄不通。 接连三次被网约车司机取消订单之后,池黎和郭引贤终于在演唱会结束后的第四十四分钟打到了车。彼时池黎高涨的热情几乎要被这等车的几十分钟消磨殆尽,她不仅没有郭引贤那么强烈的关于玩的热情,就连体力也明显不如她。 所以在上车之后听到郭引贤问她要不要去酒吧蹦迪的时候,池黎内心是抵触的。二人僵持一番,最后以郭引贤的石头战胜了池黎的剪刀为结,本该直行驶向酒店的出租车在下一个路口掉头驶向了酒吧。 去酒吧比回酒店距离近得多,不到十分钟,车子就稳稳当当地停下了。 池黎透过玻璃车窗往外看,看见那店,黑色门面加上从哪看都看不出来这是个酒吧的装潢,想了想还是用“高大上”这三个字来形容最合适。 听司机说这地生意最好,不光当地人爱来,就连外地人来旅游也爱来这。 郭引贤一听心想这不就来对地方了吗,紧忙付了车钱拉着池黎下车。 门口有侍者接应,领着郭引贤和池黎进去。侍者在最前,郭引贤紧跟着,池黎落后他们大约一个身位。 门被打开第一扇,眼前陷入整片黑暗,接着又被打开第二扇,眼花缭乱的灯光,群魔乱舞的舞池,震耳欲聋的音乐,扑面袭来,冲击人的各种感官。 池黎和郭引贤被带着往里走,连下两层台阶,正式到达这间酒吧的主战场。 郭引贤沉迷蹦迪,一场演唱会完全不足以耗尽她的精力,到了这地她又满血复活,给池黎找了个吧台角落,自己就去潇洒了。 池黎坐在高脚凳上四处望了个遍,觉得各个地方的酒吧夜店似乎都是一个风格。 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第一次来的新奇慢慢被刷新磨掉,节奏鼓点充斥头脑,酒精迷乱意志,脑中乱毛线似的纠缠在一起,找不到丝毫头绪。 耳边嘈杂,分辨不出音源来处。 点了杯酒,清透金色,里边点缀着片柠檬。 听调酒师说,它叫金汤力。 一杯下肚,又点一杯。 模糊间,瞥见身旁匆匆而过的一个男人。 好像似曾相识。 池黎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跟上那人,黏在那人背后,从半身腰逐渐往上,最后看见那人半张脸。 他身子侧对着她,面朝卡座,手里提着件算不得小的玻璃容器,正要给人倒酒。 光球旋转,如同雨夜过后洒下来的月光斑点。 在那片光影中,她看见他高挺的鼻梁。 然后 那人笑了,又说了句什么话,嘴角向上提起来的瞬间,和记忆里的某个模样似乎重合。 节奏被打乱,心绪跟着流离失所,池黎的视线一下子被钉住,心脏跳动的声音简直要穿透耳膜。 那一瞬间的世界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呼吸断了节拍,犹如沉闷夏天雨夜的空气,让人窒息。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视觉带来的冲击,还是酒后的短暂眩晕感,让她毫无意识的手脚发麻。 符霄? 他怎么会在这? 捋不清的思绪,夹杂之前的胡思乱想此刻糅杂在一起,顷然爆发。灯光闪烁旋转,跳动在她神经上,池黎在这片混沌中站起身,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距离慢慢拉近,眼前景象也逐渐变得清晰。 那人似乎已经感觉到她逐渐靠近的动作,一个倒过酒的间隙,在池黎的毫无防备下不紧不慢地朝她看过来。 这下池黎彻底看清的他的脸。 一盆冷水随之浇下。 认错了。 他的眼睛没有符霄的眼睛亮。 池黎愣在原地,一时百感交集。 男人走了过来,在她眼前晃了下手掌,很是礼貌地询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池黎摇头说没事,走回到刚才座位上。 符霄的眼睛。 好看。 眼皮薄薄的,眼尾有些向上勾,掀起来时会褶起一条浅浅的痕迹。睫毛也长,有时垂着眼睛不说话,睫毛就会遮住眼睛。 池黎记得很清楚。 因为那三十秒。 思绪被扯远,视线再次毫无意识地追上刚刚那个被认错的男人,随着他各处游走而不断变换。和刚才不同,池黎现在的目之所及和脑中所想显然不同频,仿佛视线终点的人只是一个载体。 白衬衫套在那人身上,光打过来的时候,能隐约看到他肩上的骨头。 符霄没他这么瘦,只是脸长得有些像,而已。 不,一点也不像。 池黎晃了晃脑子,想把这些思绪都甩飞,然后提起手边的酒又喝一口。 郭引贤从舞池上来,就看见池黎正手拄着脑袋盯着一个男人发呆。 破窗 第32节 “看上他了?”郭引贤问的直接。 杯子里的酒少了大半杯,思维被酒精扯得慢半拍,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池黎看见郭引贤那张明艳的脸。 郭引贤说的话被巨大音乐声覆盖,池黎看见口型,问她说了什么。 郭引贤笑了笑,右手扶上她的肩,另一只手朝着她刚才看的方向指了指。 池黎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听到郭引贤附在她耳边说:“要不要帮你点他?” 什么? 池黎被吓到,秀气的眉毛下意识拧起。 “瞅把你给吓的。” 郭引贤笑得更大声,拍了拍池黎肩膀,顺势在旁边的空位坐下点了杯酒。等酒的时间,又频频回头望向那个男人,旁边的池黎安静的呆若木鸡。 观察一瞬后,酒也到了手边,郭引贤忍不住自己的八卦心思,向池黎那边靠了靠,问:“你喜欢这个类型的?” 池黎微微叹出口气,肩膀也随之向下沉了沉。她早就想到郭引贤要说什么,毕竟只要一说起这些谈恋爱或是择偶标准的问题,她就会表现出十分浓烈的兴趣。 尤其是关于池黎的。 池黎一点也不想回答。 与其说不想回答,倒不如说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于这个问题,她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答案。 但他好像……不爱穿白衬衫。 脑中闪过的人像将池黎拉回现实,思绪清明了不少。她没什么表情地用肩膀顶了下凑过来的郭引贤,企图将她推到原来的位置。 郭引贤还是笑,但好在她不执着于问题的答案,“你有喜欢的类型就告诉我啊,我还能帮你物色物色。你董阿姨、段阿姨认识的高富帅年轻人可比我多。” 池黎含糊地嗯了两声,终于把这个话题应付过去。 打车回酒店,车上司机品味不差,音响放着一首南方小调。 后座安静,池黎和郭引贤各坐一边。演唱会后的筋疲力竭此刻再次翻涌上来,加上酒精上头,两人都靠在座位里闭目养神。 车内音乐换了一首,调子更轻,空调开着,冷风徐徐吹。这环境太适合睡觉。 池黎有些困了,睁眼看见手腕上的表,还差十分钟到凌晨两点。她缓了缓神,伸手将车窗开了条缝。 郭引贤听见她动静,也睁开眼,风进来拂过她的脸。她就这样看过去,看见池黎的侧脸,端详片刻,才意识到池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长大,她之前好像从未留意过。 郭引贤合上眼,想起第一次和池黎见面的场景。 那时的她已经准备要和池耀刚结婚,于是在一个周末,在一个高档的西式餐厅,她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名义上的继女。那时的池黎瘦的不行,池耀刚也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明明漂亮不行的小姑娘却被收拾的像一只小流浪猫,全身炸着毛,眼睛里敌意分明。 开始的几年,她和池黎的相处实在算不上愉快,池黎总是沉默寡言,她的每一次示好也总是以失败告终。那时的郭引贤哪里会想得到十几年后的今天竟会和这个女儿一起听演唱会,一起去夜店,一起坐在回酒店的出租车上。 郭引贤嘴角勾了勾,想起什么。 她想了,然后也问了。 “黎黎。”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香樟树种满马路两侧,风热热的,从开了一条细缝的车窗钻进来,吹乱池黎额间的碎发。 路灯被树叶影住,割裂光斑,她仰着头从那条细缝往外看,眼睛半眯遮掩琥珀色的眸子。 半晌。 池黎说:“我不确定。” 第19章 破窗19符霄,怎么哪都有你。…… chapter19 从凫江回来已是八月中,暑假浑浑噩噩地过,竟也快走到了尾声。 室外燥热难耐,不知道郭引贤又去了哪个阿姨家里打麻将。池耀刚又出差,家里剩下池黎,她嫌外边太热,已经连续几天没出门,上次外出还是高中好友听她回了南陵邀她晚上出去唱k。 对,也就是那次出去,池黎染了个“黄毛”。 这“黄毛”一词出自池耀刚之口,实际上是个偏亚麻色调的白金色。 歌是八点半唱的,头发是十点半染的。 本来她和程琳就老老实实唱歌,你一首我一首地接替唱,偶尔来个情歌对唱。后来唱到一半,两人又渴又饿开始点外卖,再后来等到外卖吃完,程琳倚着沙发突发奇想问池黎要不要一起去做头发。 池黎想了想,觉得可行,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觉得头发有些长了,后来又是去夏令营,又是和郭引贤去旅行,一拖拖到了现在。正好程琳提起来,那就一起去。 去理发店的路上,程琳问池黎想剪成什么样,池黎说剪短一点就行,程琳则是嫌自己刘海太长想剪个八字刘海。 一个剪短,一个剪个刘海。池黎算了算时间,觉得应该能在十二点前回到家。 结果…… 进了理发店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tony老师一套接一套花里胡哨的推销操作,逐渐让两人眼花缭乱,内心防线不断降低,最后稀里糊涂地被tony老师摆布。 出来之后,凌晨三点。 一个被卷成了大波浪,一个被剪成了金色一刀切。 于是在这天早上,池耀刚一起来就看见一颗“金太阳”坐在桌边吃早餐,顿时急火攻心。他好像被池黎这颗“金太阳”闪到,一时间语无伦次,连着结巴了好几个“你”,问池黎把头发整成这样是想要干什么,还说看见池黎这一脑袋黄毛就想起了街边小混混,好像下一秒就会蹲在街边对着他吹口哨。 池黎无奈,郭引贤也无奈,觉得他这联想能力未免也太丰富。并且没人能拯救池耀刚深入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和旧式封建家长意识。 为了避免进一步争吵,池黎选择了沉默,继续去吃自己盘里的包子。郭引贤则直接起身,一把将池耀刚按到了餐桌椅子上,并往他嘴里塞了一整 个茶叶蛋。没剥皮的。 池黎看着刚被按到他对面的池耀刚,想笑又不敢笑。 郭引贤拿纸巾擦了擦手,又白他一眼,呛他说:“你懂什么,连点审美都没有。” 池耀刚被茶叶蛋堵住了嘴,又被郭引贤呛,脸上面子难免挂不住,丢下一句“都是你把她给惯的”,就怒气冲冲出门去了。 后来几天,因为这个事,池耀刚一直不出好气,并且以“小黄毛”来称呼她。 倒是郭引贤却觉得这个发型特别适合池黎,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午饭匆匆解决,突然想起即将开学要买机票这档子事,于是翻了翻日历,挑到八月三十号。买好票,池黎截了个图给苏可星发过去。 那边信息回复一向很快,苏可星扣了个“ok”的表情包,跟池黎说到时候去接她。池黎学她,也给她扣了个“ok”。 和苏可星闲聊一通,之后闲来无事地刷起朋友圈。 有人和朋友外出旅行了,连发几条九宫格;有人谈了新男朋友,迫不及待地官宣;有人点外卖踩雷,则怒气冲冲地发出一条几百字的避雷帖。 而有人,在一千公里以外的锦明,和他的“新朋友”小聚吃饭。 看到这的时候,池黎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条朋友圈的主人是张庆。 而照片中坐在他旁边的人—— 是符霄。 这两张脸放在一起,诧异,陌生,视觉冲击远比大脑旋转来的快得多。指腹按上屏幕,心中疑惑犹如杂草般猛然生长。 照片被点开,放大,然后被从左到右扫了个大概。 总共五个人,张庆坐中间,右手边上是符霄,再再边上是陈观南,剩下两个见都没见过。 然后池黎就开始研究了。 看他们什么姿势,看他们什么表情,看他们穿的什么衣服、什么样的头发,看盘子里的菜,看桌上放的东西…… 当然,主要还是看符霄,即使这张照片的视觉中心根本不是他。池黎几乎在点开照片的第一秒就把他放大,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符霄没变,和在启屏山的时候差不多,只是头发似乎短了些,应该是新理的。这回衣服没穿黑,是个白色的t恤,胸前一排黑体加黑的字母,显得他人更白。他老老实实地看着镜头,嘴上笑着,右手吊儿郎当地比了个耶。 张庆一条胳膊虚虚搭着他肩膀,池黎又顺着这条胳膊去看张庆。等看完,她才开始思考。 而且张庆这条朋友圈的文案也挺有意思,写的是“跟兄弟小聚一下。”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兄弟? 还小聚一下? 说的他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池黎“哧”一声,对于这条文案实在有有些难以认同,可转念一想,张庆好像一直就这样。她刚上大学那会儿也是,刚开学的第三天,张庆就直接用“我朋友”一词称呼池黎,并邀请她一起去玩剧本杀。尽管那时候他们说过的话用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照片被放大,屏幕正中央是符霄的脸。 池黎翻身躺到大床上,大脑放空,只有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卧室空调间歇性吹风,挡风隔板偶尔发出响声。 窗外烈阳正晒。 池黎眨了下眼睛,似乎从那场无人知晓的思想漩涡中清醒过来。 手机就在手边,她捞起来,盯着,轻喃了一句话—— 符霄,怎么哪都有你。 — 白驹过隙,弹指一挥。 池黎坐上了8月30日的飞机,回锦明。 三个多小时的行程,落地正好接近中午。 习惯了南陵的天气,拿了行李从大厅出来,池黎只觉得锦明这地方干的厉害。抬手看表,十一点四十七,太阳照在身上,好像要把人灼伤,她甚至能闻得见空气中混杂的尘土味。细小尘沙穿过她的鼻腔,让她没忍住揉了揉鼻子。 为了赶飞机,她起了个大早,本就算不得愉悦的心情在打到黑车之后再次大打折扣。 车子七拐八拐穿梭在各条小巷,车内音乐与司机哼唱交叠在一起堪称噪声,劣质香水味更是呛人。 池黎抬手在鼻边小幅度扇了几下,强忍住喉咙翻滚的恶心,终是开了窗。 破窗 第33节 司机的视线随着风穿过车窗缝隙的声响,通过后视镜准确落到池黎脸上。 他问,开窗干嘛。 窗外树木飞驰倒退,混沌成一片绿色。 池黎也通过后视镜去看那司机,但只用眼风扫了一瞬,将他的话直接无视,甚至再次按下按钮,将车窗落下更大,一时间风声更盛。 她说:“我不希望再看到您绕路。” 原本十几分钟的车程,硬被这司机的拙劣行为延长了将近一半,即使被拆穿,他嘴上仍旧振振有词,说她年轻不认路。 池黎不去争辩,在心里默默翻了他八百次白眼。 后来到达目的地时,池黎胃里的恶心更甚,不知道是被晃的,还是被他车里的难闻气味刺激的。 她强忍下去,开门下车,拿行李,最后砰的一声关上他的后备箱。 烦。 苏可星带着孙夏来接她,果不其然被她的新发型闪到眼睛。 池黎换了新发型,苏可星是知道的,之前在微信上提过一嘴,但苏可星没当回事,她理所当然地以为只是剪短了些,现在亲眼看到,真是好大一个惊喜。甚至她刚才出来校门,四处张望找池黎的时候,第一眼都没敢认。 “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剪了剪头发?!”苏可星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声音扬的高,“不是,你这也太酷了吧!我早就说过你适合浅发色!” 孙夏眼睛也亮亮的,“黎黎,这真的好适合你啊!我和星星刚出校门就看到你了,我还说是谁这么潮呢。” “简直好看炸了!” “跟个女明星似的,你干脆出道得了!” ………… 面对这样直白连续的夸赞,池黎往往是应付不来的。因为从小贺旋就告诉她,面对别人的表扬和赞美要谦虚,应该说“哪里”或者“没有”。即使后来知道了这种教育不完全是对的,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也只是不去反驳。 池黎被苏可星和孙夏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夸红了脸,挽起她们的胳膊催着赶快回宿舍,下车时的烦闷情绪被这阵清风吹散不少。 圆日浩浩荡荡悬在天际,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泻下来把人的头发点着,汗珠顺着发缝向下流,脚上便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待回到寝室,皮肤沾上冷气的一瞬间才觉得人活了过来,像是久旱的鱼儿被放回了大海。 门窗紧闭,室内空调被人为调成了二十六度。 苏可星一进门就踢了鞋子,安顿好手里的东西后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池黎叉腰站着,小幅度喘气,像窗外被晒打蔫的叶子。 知道她们回来肯定叫渴,孙夏早就算好时间买好了冰镇果茶,还没等池黎和苏可星说话,她又自觉捞过桌角的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又调低了两度。 空调扇叶上下摆动,池黎懒在桌前转椅上,嘴上叼着的纸质吸管一翘一翘。 手机信息响,池黎拿起来看,发现是文宣团大群里团长李誉发了条信息。通知大家晚上七点去团里,进行第一次新生开学典礼的彩排。 池黎撇撇嘴,极不情愿地在群里回复收到。 后来东西收拾好,也给苏可星和孙夏分了从凫江带回来的礼物。折腾了一早上,人已是筋疲力尽,得补觉。池黎一觉睡去,再醒来已是四点。 收拾一番,晚饭简单吃了个葱油饼。 六点半,池黎顶着一张不耐烦的脸去参加讨人厌的会。 会议内容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组织策划新生的开学典礼,两男两女的主持阵容,池黎是其中之一。她 本来没想参加这次主持,尤其是得知另外一个女主持可能是廉易歆之后。 池黎不太喜欢廉易歆,她总觉得这女孩太阴,总爱背地里搞点“明面”上的小动作,给人一种耍小聪明耍不明白的感觉。就比如上次和她搭档主持“红五月”文艺汇演,完事之后廉易歆来找池黎合照,发朋友圈p图只p她自己,还标了条“和池黎大美女合照”的文案。 不知道廉易歆出于什么心理,这种事干了不止一次。池黎就挺烦她的。 池黎是不想主持,但她又是个不禁夸的,李誉能言善辩,说你可是咱们团里的门面,这种场合怎么能没有你,三言两语就把她给夸高兴了,这才答应下来。 好在池黎应对大场面的经验充足,又有手卡,主持一个新生典礼而已,对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但后续一连彩排好几天,几乎要把池黎的精气神耗干。那一整个星期,池黎都特别的忙,忙着培训,忙着彩排,忙着上课,有的时候她抬眼看天空,甚至都觉得天空是灰色的。 但很快新生典礼如期举行,校园里各个角落都充斥了不少新面孔,更新换代,大概用在这里也合适。 典礼当天,池黎作为主持人之一早早就前往现场进行准备。按规定作为主持人必须要仪态大方、妆容得体,可她那一头十分惹眼的金发却实在让化妆师犯了难,思来想去,最后的结果就是给她戴一顶假发。 棕黑色的大波浪。 衣服穿的红色,一款露肩礼服,配上及腰大波浪,让池黎整个人的气质变了不少。苏可星到后台去看她,直呼池黎是温婉大姐姐。 主持流程十分顺利,灯光配合耀眼夺目。 池黎站在台上,如芙蓉立于湖面,亭亭玉立。 出色的主持加上那张独一无二的脸,任谁也无法比拟,当晚池黎就收获了无数迷弟,表白墙上各个角度的照片几乎都快放不下。 池黎是在她被持续挂上表白墙的第二天见到符霄的。 第20章 破窗20也不是非要见,就是想见。…… chapter20 那是个算不上糟糕的天气。 前夜里下了一场雨,压了压几日里正盛的暑气。 池黎满天的课,早上和苏可星出门,看到路边被打落混在水里的花,才意识到昨晚下了场雨。 事情推着人走,一天接一天,池黎有条不紊地穿梭在各个教室之间。 早上趁着课间啃了个包子,晚上和苏可星一起去学校西门吃了麻辣香锅。 吃完回来的路上看到了符霄之前说过的那家烧烤店。很小一间门店,简陋的装潢,塑料桌椅摆了几套在门前,要是不仔细留意估计很难看见它的招牌,也不知道他之前怎么发现的。 那会儿正是傍晚,过来吃饭的学生很多。烤架里炭火正旺,巨大鼓风机呼呼作响,老板站在烤架前,肩上搭着条毛巾,正往那些半熟的烤串上撒孜然。 池黎在它门前定住了脚步,苏可星哪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只当她是被这烧烤的迷人香味吸引,嘴上说着不是才刚吃过饭吗,身体却十分诚实地拿出手机扫上了二维码。 池黎:“……” 排队等串的功夫,两人不约而同地边等边刷手机。池黎刷微博,而苏可星则是打开了她的朋友圈。 队伍缓慢移动,她们挪着步子不断向前。在离着烤架还有三五个人的时候,苏可星碰了下池黎的手臂,给她看了张照片。 苏可星手指按在屏幕上把那张照片放大,随之照片角落里的那张脸也被放大,她扭头问池黎:“你看这是符霄吗?” 听到这个名字,池黎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转眼看见那张照片,对上那张脸,又觉得难免太过巧合。 虽然模糊,但足以认清。 池黎:“好像是。” 苏可星又把照片缩小看了看,“张庆发的朋友圈,他们好像在一起打球呢。” 听见这话,池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心里想着怎么又是张庆,手头径直跳转界面到朋友圈。 很巧,界面刷新,跳出来的第一条就是刚刚看过的那张照片。 在球场,人很多。他坐在场外长凳上,小臂搭着膝盖,正注视着场上竞争。 球衣配短裤,额间带了条发带,因为热,头发被胡乱抄到脑后倒着,稍显潦草。 池黎没见过这样的他。 在她印象里,符霄总是穿的板板正正,从衣服鞋子,到帽子配饰,从上到下都精心挑过,但又给人一种帅的很轻松的感觉。 池黎发现这点,是他们第一次在启屏山吃饭那天。明明看起来差不多的两件衣服,这哥上了个楼的功夫非要换一件,当时池黎觉得他有点毛病,但后来发现这哥是真细致,从穿着打扮到行为举止,包括但不限于拿东西要用纸巾垫着、给人递饮料会提前打开。 照片还没仔细看完,手机屏幕上又弹出来新信息,池黎和苏可星几乎同一时间点进去看。 之前还在启屏山的时候,张庆建了一个五个人的小群,除了池黎、苏可星,还有余扬和王乐森。这小群在启屏山时还算活跃,讨论的大多是怎么逃课、怎么下山的事,随着夏令营结束,小群也被冷落下来,从一天几句话到几天一句话,后来干脆直接沉入海底。今天竟然有人在里边冒了个泡。 池黎点进去看,发现又是张庆。 池黎:“……” 张庆在群里连发两条语音,池黎没心思听,刚想语音转文字,一旁的苏可星直接开了外放。 球场上声音嘈杂,时而伴随的哨声和尖叫成了他这两条语音的背景音。苏可星把声音调大,才能听见张庆的声音。 张庆:“兄弟们,我们在西北这边打球呢,大家谁有时间就过来一起玩啊!都来都来!对,不光我在这呢,霄哥也在呢……” 张庆:“苏可星,你带着池黎也来玩啊……” 第一句还算正常,这第二句…… 池黎错愕,直击脑门的直觉告诉她符霄是冲着她来的,甚至有一种被债主找上门的错觉,即使搞不清楚他是怎么“勾搭”上的张庆。 一旁的苏可星好像没发觉,听了张庆的语音,抬起脑袋看池黎时眼睛都亮了。要不是那两串羊肉串还没到手,她能直接抬起脚拉着池黎去西北操场。 刷脸进校,刚转弯走到靠近西北那条路,就能听见球场里此起彼伏的加油和呐喊,沸腾气息扑面。 池黎被苏可星挽着胳膊往里走,在即将进入球场时,透过网栏看见那张脸。 天际将黑,远远还有一条弥红的天际线。 路灯刚开,将球场照的明亮。 十几分钟前还在照片上的那张脸,此刻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熟悉的。 鲜活的。 池黎听到自己的心猛跳了两下,然后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盖过。 符霄进球了。 他在场上奔跑着,汗水滑过他的脸,头发随着奔跑的动作一颤一颤。 池黎在这时走到人群中间。 她穿了件粉白色竖条纹吊带上衣,底下搭一条同系列深色阔腿裤,肩线平直,露出纤细的骨头。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亮眼。 毫不夸张地说,从她进到西北操场,符霄就看见她了,刚才进球的那个三分完全就是给她打的。 他知道她换了个新发型,也知道她主持了新生开学典礼,他在表白墙上看到的。他很急,所以在刚办完开学典礼的第二天,就随便寻了个模棱两可的理由约张庆打球。足够庆幸的是,张庆这哥们卖他面子,也足够上道。 知道池黎在这,符霄明显比刚才兴奋,再次进了个三分。 张庆纳闷啊,霄哥怎么打的这么激进,不要命似的连续进球。但他不是傻的,很快明白了个大概,然后往人群里环视了一周,看见那头金发,他就懂了。这哥就是想要快点结束这场。 破窗 第34节 众人不知道实际情况,也不知道大少爷的内心os,欢呼声一声高过一声,持续沸腾。 比分持续拉开,中场休息,符霄下场。 池黎看见他抬手抹了把头发,跟人吊儿郎当击掌,然后慢慢悠悠往场外走。直到走到内外交线,他突然转头,视线赤裸,对上池黎的。 如潮汐碰撞。 只几秒,符霄就错开视线。 他坐到旁边长椅上喝水,有人瘫在旁边跟他说话,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一边眼神不住地往池黎那个方向瞟,尽管隔着很远,尽管隔着好几层人。 意思明显的不行,透过他的眼睛,就差直接说出来我就是冲着你来的。 池黎看见他那样就明白了,又站了两分钟,直接往外走。苏可星想接着看球,没跟她一起。 符霄盯着她背影,自然心领神会,他又喝了口水,拧了瓶子盖才起身。有人想跟他搭话,他就勉强应付两句,一点也不上心。他怕把池黎看丢。 出了球场,路灯不再那么亮,月亮藏在云里,像极了他们分别的那个晚上。 符霄抬眼看了眼天,这似曾相识的月亮让他不太爽。好在池黎近在眼前。 池黎在前,他在后,隔着很远一段距离跟着。 这条路他们都走过无数遍,现在他踩着她的脚印。 符霄盯着她背影,从头顶看到脚跟,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她似乎瘦了。变了又好像没变。 一前一后,一路无言,竟一直走到公教楼。 池黎停了脚步,符霄很默契地走到她旁边。 隔了两个月,再一次的并肩而立。 池黎扭头看他,小声问进不进去,符霄说行。 于是两人悄摸摸开门,进去,又关好门,直到走到走廊尽头才停下。 夜晚的公教楼静谧十分,落针可闻。 月光透过窗子落到她的肩上,符霄借着月光去看她眼睛。 明明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但好像又没有多久。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久而未失,无尽雀跃。 池黎也是这样。 周围太静,将符霄衬的好像一幅画。她看他的眼睛,又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情感共鸣。 符霄受不了她的眼神,于是没忍住最先说话。 “怎么就盯着我看不说话?”他说的小声,带着气音。 池黎也轻声回他:“不知道说什么。” 符霄轻轻“哦”一声,看着她的脸,说:“你今天真漂亮。” 他这句话给池黎逗笑,于是她礼尚往来:“你也还行”。 符霄不是很满意,“就只是还行?” 池黎:“不然你想听什么?” 符霄撇嘴,说:“你这句话就好比抖音评论里‘女生真漂亮,男生也穿了衣服’”。 给池黎笑得不行。 他们站的很近,近到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话。 最后把问题引到加微信上边。 符霄不明白为什么池黎在启屏山执意不加他微信,他知道她并不是没想法,他想了一晚上也没想通。后来又怕她后悔,劝自己妥协,将联系方式写到一张字条上,托旅店阿姨转交给她。可结果呢,符霄巴巴等了一个暑假也没等到一条好友申请。 所以他想了好几天才想出一招。 约张庆吃饭。 他算好了张庆会答应,也算好了他会发朋友圈,甚至那条朋友圈的文案也是符霄“随口一提”的。 换做之前,符霄对于这种追女孩的小把戏极度不齿,没想到如今他自己也用上了,甚至用的更加心机。 符霄态度有些强硬,毕竟认识这么长时间,连个微信都没有,太说不过去。池黎故意逗他,问他怎么就非得加。符霄说你别明知故问。 于是池黎给手机解锁,点进去微信,将添加好友的界面调出来,转了个方向递给符霄。 池黎看到他挑了挑嘴角,然后把自己的微信号输进去。成功添加,改备注。改备注这一步骤,他有点迟疑,他不知道应该叫什么合适,最后就直接输了名字。 池黎看他一通操作,觉得好笑,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因为没有安全感。就靠两个手机屏幕吊着,整整一个暑假,太没意思。” 这是符霄没有想到的,但比他曾经设想过的那些答案要好太多。 他点点头,问:“你现在觉得有安全感了?” 池黎:“还行。” 符霄高兴了,问她:“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我来找你。” “太早了,我起不来。” “那就晚上。” “你明天就非得见我呗?” “也不是非要见,就是想见,不见有点别扭。” 池黎弯唇,“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撩我啊。” “算是,毕竟废了这么大功夫得让当事人知道。”符霄现在打直球打的简直轻车熟路,话音刚落,他动动脑子,“你怕被人碰见?” 池黎“嗯”一声,觉得他脑回路还挺清奇:“什么对什么呀。我真起不来。” “那就晚上吃。” “我可没答应要和你一起吃饭。”池黎盯着他眼睛,故意说。 “你还欠我一顿呢,想赖账?” 池黎摇头,“没有,明天晚上有个彩排。” “不信。” 池黎笑,“真有个彩排呢。” “哦。”显然不大满意。 池黎看见他这反应,笑得更开,说:“你要是真想来就来,在讲堂群那边的礼堂。” “不去。” “真不去?” “不去。” 他又重复一遍。 池黎:“那行,谁来谁是狗。” 符霄:“……” 第21章 破窗21谁知道这他妈是竞争对手啊。…… chapter21 从公教楼出来,两人又围着学校里边的人工湖转了一圈,想着是第一次在校园里和女孩散步,分别时,符霄把池黎送到了宿舍楼下。 十点多的夜晚,女生宿舍楼,成双结对的小情侣将这片区域占领。池黎踩上台阶,转头让符霄回家,符霄和她挥了挥手说再见。他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回去的背影,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断往上升。 上大学时从未有过的经历,竟然在毕业之后实现了。 符霄嘴角勾了勾。 开车回去的路上,符霄的情绪超乎平常的高。 空荡无人的夜晚街道,车内仪表盘上数字不断升高,音乐鼓点激昂,一下一下精准踩上人的心房。 符霄跟着哼着调儿,脑子里开始想明天该怎么名正言顺地去看池黎的招儿。 一个等红灯的间隙,手机叮咚一声响,符霄往中控台瞟一眼,倾身去捞手机。与此同时,又一条信息进来。 人脸解锁,进去直接是微信。 两个上下挨着的头像右上角都挂了个小红点,上边那个是池黎,下边那个是张庆。符霄看了眼,有些奇怪,心想这一天怎么就围着这两个人转了,但还是第一时间点进和池黎的对话框。 池黎问他到家没有。 没有语气,甚至都没有标点符号的一句话,却给符霄看的很高兴,他甚至脑补了一下池黎给他发这条信息时的表情。他连着看了两遍,给池黎回了一句马上到。 张庆的信息也是言简意赅,一条仅三个字的文字信息。 【见到了?】 乍一看见这几个字没头没尾,似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符霄只扫了一眼,当即就笑了。 他就知道张庆什么都知道,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上道,说吃饭就吃饭,说打球就打球。枉费他之前还花了那么多心思用来想约他的招儿,但总归不是坏事。知道了就知道了,对他而言似乎有利无弊,于是他单手打下三个字。 【见到了。】 — 符霄肯定会来看彩排,池黎早就打定了主意,甚至昨天晚上她刚说完就从符霄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但池黎知道他绝对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当狗,他肯定会想法子。至于这个法子是什么,池黎想了一天也没想到,直到第二天彩排之前,李誉给她递过来了一杯果茶。 而且不光递给了她,团里的每一个人手里都有。 池黎这会 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垂眼看着自己的手里的东西,只觉得李誉今天格外大方。一旁的焦紫琦也不懂啊,对池黎使了个眼色,用手指小幅度地在脑袋旁边画了几个圈。 毕竟李誉的小气一直出名。 有人没忍住,隔着为了彩排搭建的临时舞台,故意向李誉喊话:“不是吧团长!你今天吃错药了?” 破窗 第35节 李誉被气笑,一只手已经攥起拳头,用同样的话回击:“你才吃错药了!” 那人看见他这样,笑嘻嘻地好好问话:“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来买喝的啊,怪让你破费的,你平时可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又一句调侃。 周围众人哈哈大笑。 文宣团里的氛围一直很和睦,李誉带动能力好,脾气也不错,除了有些小气之外,是个十分靠谱的领导人物。大家心里都清楚,也很认可他,清楚他的性格之后,跟他开的玩笑也最多,所以类似于这种程度的话,大家一般都当作开玩笑。 “你说的我和专门吃人的吸血鬼没什么两样。”李誉说,“……不过这果茶还真不是我买的。” “那是谁买的啊?” 李誉把手往身后一背:“你们那位大名鼎鼎的符霄学长。” 池黎险些把刚入嘴的果茶喷出来。 早就听说他的人际圈子广,没想着和他们这团长也能攀的上交情。 半个多小时前,李誉在食堂“偶遇”了当时正在窗口排饭的符霄。 他俩之前早就认识,一个学院的,李誉算是符霄小一届的学弟。之前没少在一块玩,也清楚李誉什么样。 符霄知道李誉节省,平时一日三餐基本都在食堂。他算好了的,故意掐着点到食堂,装模做样地买饭,结果真碰上了李誉。 李誉惊喜啊,哪成想符霄都毕业了居然还能在学校的食堂碰见他,几步过去直接揽上他肩膀。 “霄哥!你怎么在这呢?” “呦!李誉!”符霄努力调整了下表情,也故意装的惊喜。 “我这不是馋学校这口饭了嘛。”符霄说,“欸,你待会儿有事吗?要是没事,咱俩待会儿一起出去喝点?” 李誉“哎呦”一声:“今天真不巧,我还真有事。” “什么事啊?” “晚上有个彩排。就每年咱们都举办的那个‘金十月’。”李誉说。 符霄一听,这快到点子上了,于是顺着杆子往上爬,顺着李誉的话往下问。 “什么‘金十月’啊?”他故意皱了下眉毛,好像真的一无所知的样子。 “每年十月那个文艺汇演嘛,每个班都得出节目那个……”李誉想了想,企图给他解释清,但符霄那清澈的眼神又让他有些难以解释,他甚至怀疑这哥真的参加过这等节目吗。 于是三言两语解释过去,李誉顺嘴做了个邀请:“哥你待会儿要是有时间,就过去玩哈。” 符霄一听他这话,眉毛一挑,“行啊。正好我还没看过别人彩排什么样。” 李誉:“啊?” 李誉真的就只是客气一下而已,没想到符霄真就同意跟他去,他一说行,直接给李誉整蒙了。在他的印象里,符霄似乎一直对这些学校活动毫不关心,他哪知道今天这人就成心在这算计他呢。 过去的路上,符霄还给自己加戏,问李誉说:“你说,我空着手去不好吧,就跟成心过去看姑娘似的,这样吧,给大家买点喝的。” 算盘珠子啪啪响,但李誉不光一点听不见,还觉得符霄这哥特别周到。 就这样才有了现在每个人手里的那杯果茶。 可果茶到了,符霄迟迟未到,难免有人发问。 “誉哥,那符霄哥去哪了?” 李誉叼着吸管,话音模糊,“他在外边碰上熟人了。” 李誉说的没错,与此同时的符霄,正站在礼堂门口被他这位熟人问话。 符霄本来和李誉一起从食堂出来,路上去便利店买了瓶水。他在食堂晃悠了半天其实一丁点东西都没吃,去食堂单纯是为了去抓李誉,他想等着池黎结束彩排以后拉她去吃宵夜的。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但没成想在过去的路上碰见他们学院的吴老头。 符霄被他抓了个正好。 吴院长晚上吃了饭,遛弯消食以后再回办公室,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习惯。结果今天一出来食堂,隔着老远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大高个,他定睛一看,这不是符霄嘛! 后来紧赶慢赶,走的飞快,才在礼堂门口成功拦下了他。 在这碰见吴老头,符霄其实也没想到。他能算到能在食堂碰见李誉,却真真没想到会在这被吴老头抓到。所以当气喘吁吁的小老头拍着肚子叫他名字时,他有一瞬间压根没反应过来这是哪位。 等他反应过来,吴老头已经开始数落他了。 “符霄啊符霄,你知道不知道我在后边跟了你多久!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给我两条腿都快倒腾的冒烟了!还有李誉那个小子,也走得飞快,你们简直了,一个比一个快……”吴老头一边喘气一边说。 符霄无奈地拍了拍他肩膀,“您先喘口气。” “我喘什么气!”吴老头瞪他,“你回来学校也不着知道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合着一毕业就把我给忘了呗!” 符霄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哪能啊!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吴老头又瞪他一眼:“别胡说!你跟李誉那小子要干什么去?” “……那什么,我在食堂碰上他了,他非拉着我过来看他彩排。” “李誉那小子也是,彩排有什么好看的,非要拉着你去。” 符霄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被吴老头一顿数落和关心近况后,符霄终于抬脚走进礼堂。 这地方他之前来过太多次,最后一次进来还是他毕业那天。那时候的他还不认识池黎,估计怎么想也想不到两个多月后的今天,居然会为了想见一个女孩再次踏进这间礼堂。 彩排早就已经开始,隔着门板就能见里边音响传来的台词。 符霄从后门进去,就近在靠近后门的第一个位置坐下了。他习惯就是这样,不怎么爱凑热闹,主要是受不了好多人盯着他看从头到脚的视线。他来就单纯来看池黎,他想看看池黎主持到底是什么模样,竟然能把一群毛头小子迷得一愣一愣。 节目进程已经过去大半,池黎登场是在一个手势舞表演之后。 池黎站在台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后排的符霄。 他貌似穿了件黑色长袖,懒懒散散地窝在座位里,坐姿不怎么规矩,一如往常的他。 他正面朝舞台,直直地注视着她,那样子好像在观赏一件艺术品。 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无声,对视,暗流涌动。 他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开学典礼那天会有那么多人被她吸引,如果是他他也会,她那种由内而发的坚定自信、从容大方是任谁模仿也模仿不来的。也是在他面前从未展露过的。 符霄眯了眯眼。 彩排一切顺利,主持人携手谢幕,随着李誉率先响起的掌声而宣布着此次彩排结束,随即掌声四起。 坐在后排的符霄正了正身子,看着台上的池黎拎着裙子下台。 池黎知道他过来了,肯定一完事就会来找他。他想。 甚至大少爷连到时候不当狗的借口都想好了,可没想到的是,就这样也能半路上让人截了胡。 看见池黎下台,符霄就想着给她发个信息,好带她去吃夜宵。结果信息还没发出去,一抬眼,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男的就朝着她过去了。 符霄一下就懵了。 什么情况? 他看见那男生从第二排站起来,绕过舞台,径直走向池黎,最后在她面前站定。两人站的近,男生很高,站到池黎面前能直接把她挡住。从符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男生的背影和池黎的裙摆。 符霄慌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两秒,发现他们好像之前就认识。 再看那个男生,也有点眼熟,他身上穿的衣服刚才好像在哪看到过。 符霄皱眉想了想,意识到是刚才 在礼堂外边见过。 刚才在外边和吴老头说话,符霄就看见他了,其实也不能说是看,也就是在吴老头骂他的时候开了会儿小差。往边上一瞥,看见有个男生蹲在地上系鞋带,身上穿的就是那男的身上那件。他系完鞋带站起来,符霄又瞥一眼,看见他身形,紧接着那男生就进了礼堂,但是他没当回事,以为就是相关的工作人员。 谁知道这他妈是竞争对手啊。 实际上不光池黎和康赫认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符霄,几乎都认识这位。 康赫。 因为他是池黎最最狂热的追求者。 李誉明显看热闹的心理,眼神不住地在池黎和康赫之间来回飘。尽管已经见过无数次,他还是不能做到熟视无睹。 人一旦看见不属于自己的八卦,就会想要急切地分享给别人。尤其是李誉这种分享欲极强的人。 所以当他看见符霄站在最后一排,当即心里一喜,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站到他跟前,一点也没注意到符霄臭的不行的表情。 李誉脑袋往他那边侧了侧,小声说:“看见那姑娘了没,池黎,他们院系花。当初我好不容易挖来的,是不是贼正?哦对,前段时间因为新生开学典礼老被挂上表白墙的那个也是她……她旁边那小子机械院的,叫康赫,追这姑娘追了一年多了,排练次次来,我们都见怪不怪了。” 符霄没接话,黑了脸。 第22章 破窗22没想到你还挺纯情的。…… chapter22 池黎烦透了。 没想到康赫还会来找她,明明暑假那次已经说的很清楚,可还是没能奏效,又一次的对牛弹琴。 而且今天符霄也在。 都是麻烦精,一次还是两个。 池黎的头一个变成两个大。 即使开着冷风,池黎还是很热,内心躁动压过体感温度。巨大裙摆沾在腿上,眉毛拧成川字,从发顶下来的汗顺着那条皮肤纹路滚过脸庞。 康赫站在她面前,像一堵不透风的墙,他嘴角挂着笑,用一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道歉的语气跟她解释上次彩排没来看她的原因。 能看的出来,无论是符霄还是康赫,两人都挺急的。 阶梯式设计的礼堂,宛若巨大盆地。 符霄站在最后的角落,犹如站在山峰上,即使隔着康赫,她都能感觉到符霄正在热切注视的视线。旁边站着的李誉正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不用想都知道说的内容肯定和她有关。 池黎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视线越过康赫肩膀,隐约看到李誉一张一合的嘴。 真是要疯了。 破窗 第36节 符霄也没好到哪去,他耳边好像有五十只苍蝇乱飞。 廉易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李誉旁边,很是自来熟地给符霄讲这位康赫在过去半年里的丰功伟绩。李誉仅仅起了个头,廉易歆就有成筐成筐的话要说。 符霄烦的皱了皱眉头,抓在前面椅背上的手绷起几根青筋。 廉易歆说:“想起来当初康赫刚开始追池黎的时候,还是我给他牵的线呢。那次有个主办方过来投资,学校就临时找了几个主持人去主持节目,我估计那回就是他们第一见面。后来结束以后,康赫直接过来后台说找刚才那个蓝色裙子的女孩,我一听这不池黎嘛,后来还是我带着他过去的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有些沾沾自喜。 符霄也因为这句话短暂地偏头,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但是廉易歆没看懂,她以为符霄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于是她灵光一现,翻出来说今年年初康赫刚开始准备追池黎那会儿的大阵仗。 那会儿刚开学不久,锦明还是接近零下的天气。任务来的急切,又是室外彩排,康赫心疼池黎,于是大手一挥豪请了团里连着三天的下午茶。 说到这段的时候,廉易歆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好几度,话里话外透露出的羡慕与夸赞几乎粘连在她所吐出的每一个音节上。 符霄的脸更黑了。 这些话听在他耳朵里就好像是在说看见了吧,这些手段都是人家玩剩下了的一样。 符霄哼笑一声,蓦地开口问他们俩:“那你们觉得这个康赫什么时候能追到她?” 话说的漫不经心,就好像真的是因为好奇而询问。 李誉扫他一眼,又朝着舞台旁边胶着的两人投去视线,最后摇了摇脑袋,平心而论地说了句这事不好说。而廉易歆似乎对康赫特别有信心,她说的是最多一个月。 符霄直接走了。 但是走的很没骨气。 来的时候他把车就近停在了校门口路边,从礼堂走回去取车的路上,路边的每一块石子几乎都没能逃脱被他踢飞的命运。 大少爷不高兴了。 于是他在车里安安静静坐了十分钟。 期间陈观南给他拨进来个电话约他喝酒,说了还没有两句话就被他无情挂断。 在大少爷的恋爱观里,关系只能是一对一的,即使是在没有确定关系的暧昧阶段。不能你在和我接触的同时又去接触别人,这和在池塘里养鱼没有什么区别。 他接受不了。 符霄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开始思考池黎和他的关系。 之前一直被多巴胺分泌产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仔细想来,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池黎似乎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正向回馈。想到这的时候,他开始害怕,害怕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厢情愿,而人家根本没和你动真格。 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像是手中抓了一把细沙,无论抓的多紧,最终都会从指缝中流走。 所以他给了自己十分钟,等池黎,哪怕只是一条信息。 路灯洒下来照在方向盘上,符霄按亮手机。 空荡荡的锁屏壁纸,一如往常,不见人影,甚至没有一个标点符号。 符霄暗骂一声,直接一个扬手把手机扔到后座,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凌晨的高架桥,一辆黑色大g狂飙在无人车道。 两面车窗开着,劲风穿堂,符霄被裹挟在这场冷冽的风里。他被风吹得头发凌乱,眯着眼睛,看着仪表盘中节节攀升的数字。 后来两圈下来,才觉得胸口不那么闷。 他没回家,而是去了工作室。阿浩早已下班,漆黑无比的环境给了符霄安全感,他没开台灯,在这片黑暗中哐哐敲代码。 后来接近两点,才看见池黎发过来的信息。 干巴巴的一条,没有一点装饰作用的花边。 她说,【你误会了。】 看时间是彩排结束后不久,估计是她处理完康赫的事才把他想起来。 要不是看见这条信息,符霄都快要把今天这事忘了,代码敲的他太累。但一打开手机就看见了这条信息。 符霄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视线在那条信息上流连,最后轻哧了一声。 然后他耍性子似的隔了半个小时才回她,那会儿马上三点,他以为她睡了。结果信息刚发出去不到三秒,对话框上边的备注立刻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符霄眉毛抖了下,立刻抬眼看了下屏幕左上角的时间。 三点了,还不睡? 正常人谁这个点不睡觉啊? 符霄想不明白,但他挺想知道池黎下一句要说什么,结果等来等去,等了好久对面也没发过来一个字,符霄更气了。 当晚符霄是在工作室睡的,早上迷迷糊糊听见手机响了一声,他抬了抬脑袋没管。九点多起来,看见微信图标右上角有个小红点,才意识到是早上的 信息。 他点进去,然后看见池黎昨晚那条久久未到的信息。 她说,晚上一起吃饭。还债。 符霄当时刚起,脑袋上翘着几根头发,正叼着根牙刷刷牙。看见池黎那条信息,符霄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这姑娘真有意思,他觉得她是在划清界限,以后好不相往来。 符霄被他自己的头脑风暴轰晕,脑子里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男的背影,一时间气性更大。 这饭谁他妈爱吃谁吃。 结果当天下午,符霄比池黎去的还早。 …… 中午那会儿,池黎还没收到符霄的信息就知道这人是故意不回消息了,索性她自己找了个餐厅多的地方,直接给他发了个定位。 碰面的地方她选在了钻石国际,是锦明当地比较知名的一个商场,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池黎当天就下午第一节有课,下课之后她打车过去。她今天穿的比较素净,白半袖配宽松牛仔裤,棒球帽扣脑袋上。 路上耽误时间有些长,出租车在等最后一个红灯。池黎坐在后座无聊地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右耳上的无线耳机提醒她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然后池黎看见了符霄的定位信息。 在钻石国际。 池黎弯了弯唇角。 两人碰面的过程比想象中要顺利很多,池黎按照往常习惯从二号门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了此时正坐在乐高门店外积木长椅上的符霄。 他手插着兜,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看见池黎过来,那副神态更甚,直到池黎快要走到他身边,他才站起身。 符霄早就到了,还贴心地给池黎买了杯喝的。他主打一个好聚好散,想着今天吃完这顿饭以后就不再联系了,谁也不欠谁的。 池黎接过符霄递过来的喝的,垂眼看见是杯五分糖的芋泥奶茶,然后礼貌性地问符霄什么时候到的。 符霄兴致缺缺:“就刚才。” 话音落,就转眼看向了别处,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池黎哪能看不出来他这副鬼样子,但她不强求,她知道他在别扭什么。 其实她自己也别扭,要不然也不会找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约他出来见面。 池黎问他想吃什么,符霄说都行,于是两人坐扶梯去八楼找吃饭的地方。 路过六层的转角,有一台巨大的玻璃鱼缸,池黎顿时被吸引,跑到那里去看金鱼。 符霄跟在她身后,看见池黎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那么喜欢金鱼?” 当时在启屏山的时候她就总爱盯着大堂里的那个鱼缸看来看去。 “金鱼那么漂亮,谁不喜欢。”池黎说。 符霄撇撇嘴,心说你还挺有闲情雅致关心金鱼。 刚要上电梯,就听见有人叫了符霄一声。 符霄一扭头,一张熟悉中略带陌生的脸撞进他的视线。 陆璟。 符霄挺诧异,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见他。他表情有些僵,甚至没反应过来和他打招呼。毕竟他们俩也确实挺久没见了。 陆璟和他勉强算是高中同学。 不同班。 ……也不同校。 他们俩能认识,绝大部分原因是当时上高中的时候陆璟这哥是个校霸。 当时的符霄,正正经经尖子生,锦明一中的头号人物。而陆璟则是旁边同德私立高中的学生。两人高中时期能有交集全凭那会儿符霄风头正盛,险些压过陆璟。陆璟当然不服啊,于是想了个招儿,在放学路上堵他,说想跟他比一场球。符霄答应了,也跟他比了。但那场球赛没能打出来个所以然,最终两人算是平手。可陆璟又不傻,他知道符霄让他了,最后那个球他要是想投进去就绝对能投进去,现在打成平手完全是给他面子。所以自从那次打完球以后,两人算是正式认识了,后来有时候约着打个球,吃个饭都是常有的事。 但自从高中毕业以后,陆璟被他爸送到国外,他们联系就少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遇见。 陆璟是个人精,看见池黎第一眼就觉得不简单,他视线在符霄和池黎两人间转了个来回就知道里边肯定有故事。 所以自然语气也是欠欠的,朝着符霄问:“这姑娘哪位啊?” 符霄看了眼池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和池黎这关系不清不楚的,太难解释。并且陆璟胳膊底下还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大美女。他是真怕陆璟去圈子里乱说,也怕对池黎的影响不好。 于是他琢磨了下措辞,说:“就……家里边一个妹妹。” “妹妹?” “对。” 陆璟有点意外,脑子里翻了一圈也没想起来符霄什么时候有个妹妹,然后隔了半秒,他就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了。 他们之间氛围不对。 但陆璟没拆穿他。 倒是他边上的美女似乎对池黎很感兴趣,她跟池黎打了声招呼,颇为欣赏地说了句“你很漂亮”,看得出来是个热络性子。 后来符霄和陆璟又聊几句,陆璟随口说回头一起吃饭,就揽着美女离开了。 符霄和池黎则是接着乘电梯上楼。 晚饭吃的烤鱼,地方是池黎挑的,因为符霄一直说什么都行。 从这开始池黎就开始故意和符霄叫哥了。 池黎:“哥,你说咱们吃这个‘菌菇粉丝凌波鱼’行吗?” 破窗 第37节 这个称呼给符霄听的一激灵,他搞不懂她要干什么,在默默瞅了一眼边上的服务员以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行”。 服务员走后。 池黎:“哥,给你张纸巾擦擦手。” 符霄:“……你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 池黎:“你刚才不是说我是你家里的妹妹吗?” 符霄:“……” 好样的。太好了。 绯闻女友变妹妹了…… 晚饭吃完,池黎提议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虽然已经立秋,但晚上仍然很热,公园里树木荫郁而凉爽,隐约能听见池塘里青蛙的叫声。 起初两人并排,中间隔了将近一个人的距离,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间隙正在逐渐被人为缩小。 眼看着池黎越靠越近,符霄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定是想让我成为她池塘里的一条鱼。 符霄心想。 符霄装的语气平淡,扭头看池黎,“离我这么近干嘛,怕我跑了?” 池黎没说话,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然后一下子把他的手牵住了。 符霄:“!!!” 妈的。 完蛋了。 他一瞬间变得不知所措。 池黎用手指勾着他,轻轻牵着,他能感觉到指尖温热的触感,一下子直击心脏。 靠啊。 符霄脑子里又开始放烟花。 池黎抬头去看她,隐约看见路灯照耀下他的耳朵。 这反应让池黎很满意,成心逗他:“牵个手就把你弄紧张了?” 符霄装大方,但是说话有点瓢:“不至于,不就牵个手吗……” 然后把她的手抓的更紧。 结果就是他手腕上的电子表嗷嗷叫—— “心率过高!” “心率过高!” 简直是震耳欲聋。 两人眼睛对上,符霄肉眼可见的尴尬。 池黎憋着笑,说:“知道了,知道了。” 不知道是说给电子表听呢,还是说给符霄听呢。 电子表响一声,池黎就说一句知道啦,开始还憋得住笑,连说了两句以后再也绷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符霄无地自容,松了她的手直接把表给摘了。 池黎看着他的动作,笑完又切换到镇定自若的状态,好像刚才笑出声的根本不是她。 然后问符霄:“还牵吗?” 符霄说牵也不是,不牵也不是,就说:“你想笑就笑。” 池黎就按他说的又调节气氛似的笑了两声,调侃他:“没想到你还挺纯情的。” 符霄再次黑脸,神他妈纯情。 第23章 破窗23我刚才亲你那一下不是因为冲…… chapter23 关于池黎主动牵符霄手这事,兄弟团拍案叫绝,一致认为池黎是个情场老手,再三嘱咐让符霄多留个心眼。 陈观南瞎出招,说:“你就先别理她,先晾着她,看她主不主动找你。她要是真主动找你了……那恭喜你,你八成已经是是她鱼塘里的一条鱼了。” 彭聿风更是叫他及时止损,“依我看,你们双方实力相 差太悬殊。干脆就别上场,不然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 程野不参言,但也觉得池黎不普通,拍了拍符霄肩膀,告诉他:“你可能遇到对手了。” 符霄左一耳朵右一耳朵,但其实没怎么听他们几个的话。他心里的那根刺始终都是在康赫这个问题上,有了第一个康赫,说不定就会有第二个,池黎太能吸引这些男人了,她光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有这种能力。 所以他需要时间,是进是退全在他自己。 符霄挺了三天没去找池黎,更是没给她发一条信息。最后一条仍然停留在上次他俩吃饭那天晚上,池黎说到宿舍了,符霄回好的这一对话。 陈观南很是欣慰,他以为符霄将兄弟三人的肺腑之言语听进去了。但有句话说的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在他以为符霄已经“改邪归正”,刚要夸他拿得起放得下的时候,这小子就又屁颠屁颠跑去明大了。 给陈观南气的够呛,当即立下断定:“符霄就是个舔狗。” - 池黎清楚地记得那天降温,夜晚一场大暴雨把教室窗外的花树打落到地上,七零八碎。 最后一节晚课,她看着窗外发呆,手机关了铃声提醒,开着振动。 回过神来是苏可星用胳膊拄了她一下,跟她说你手机刚才响了好几下。 池黎不太在意,不紧不慢地将手机从桌洞里捞出来,她以为是各大软件的消息推送。 可垂眼一看,发现是符霄。 符霄:【校门口等你。】 池黎有些意外。 她以为他们不会再联系了,因为上次见面还是三天前,这三天里,她没有收到过一条来自他的信息。 池黎知道,这场迷你冷战的导火索是因为那天她牵了他的手,在一个准确来说不怎么合适的时机。而根本的那个点估计是出在康赫那。 她知道符霄别扭在这,但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康赫这个事,太难说。本以为关系就要断在这,符霄的这一句“等你”又将这一切狠狠撞开了一个突破口。 池黎看眼表,距离下课还有不到十五分钟。转眼看讲台,老师正对着念ppt,一句一句往外蹦。 看了符霄的信息后,仅剩的十五分钟似乎被人为拉长,格外难熬。 她没法静下心来上课。 在不联系的这段日子里,她也在思考自己和符霄的关系。 意外上头后短时间内无法摆脱的依赖感,让她不得不承认,符霄这样的男生,一副什么都会日天日地的模样,对她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可吸引归吸引,她刻在骨子里的清醒又让她难以对符霄有什么实质性的期待。 男人都是相似的,公子哥更甚。 难以清醒的独立思考,又不能一头沉浸到男人编织出来的童话。 双重拉扯,愈演愈烈。 从篮球场相逢的那天晚上,池黎就认了,毕竟符霄那样的男人,怎么算她都亏不了。可没想到符霄反将她一军。 池黎下课直奔西门,在一番东张西望无果后,摸出手机要给符霄发信息。 手机还没解锁,听见一声闷闷的喇叭声。 池黎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那辆车,以及隔着一面车窗玻璃的他。 车子没熄火,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手机贴在耳边,正跟人打电话。 还是那副做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 符霄早就看见她了,从她出来校门就看见了。他看见她穿了条蓝蓝的裙子,看见她看左看右地找他,然后想要给他打电话。 但他没动地,他想知道池黎多久才能发现他。 耳边的彭聿风在跟他分享新情报,他听个囫囵,然后清楚听见池黎打开车门。 池黎看他一眼,听他跟电话那头说了句“晚上再聊”,接着毫不犹豫地坐进了他旁边的副驾驶。 符霄偏头看她一眼,见她正在理裙子,当即就笑了一下,笑她自觉。 符霄挂了电话,随即车内陷入了短暂沉默。 池黎上车已半晌,但只字未言。符霄扭头,看她垂着头,指尖玩弄着裙子腰线上缀着的小玫瑰花。 符霄盯她一瞬,发现池黎显然没有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 他撇撇嘴。 “系下安全带。” 池黎乖乖系了。 还是没看他一眼。 车子启动,慢慢转向路口。 借着看外后视镜的由头,又看她一眼,然后打开车载放了首歌。 循环播放,连续几遍。 听到第二遍的时候,池黎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了。 因为那首歌是—— 《谁》。 直到循环第五遍,池黎实在听不下去,侧头瞪了符霄一眼,伸手把声音给关了。 破窗 第38节 符霄当然注意到了她这举动,直截了当的笑出声,但也只笑了那么一声。他知道她性子冷,但是有点火星子就能着。 气氛理所当然的那么冷着,两人都不说话,车上也没有音乐,一直到某一个地方符霄停车。 符霄熄了火,扯了安全带,更利于他侧着身子盯着池黎。 不一样的是这次池黎也盯着他,一双眼睛黑瞳瞳的。 符霄盯着她看,池黎也盯着他,那样的眼神好像都快要让人陷进去。他甚至被蛊惑到,觉得那是要接吻的架势。 符霄受不了,最先打破这样的气氛。 他问她:“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说话?” 池黎没回应他,还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一副好像能通过眼睛把他看穿的架势。 符霄是真的忍不了池黎这么看他。 “说话。” 池黎一下子就坐回去了,视线平视看向车窗外。 “哥,忽冷忽热真没意思。” 所答非所问。 符霄模棱两可地点点头,池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不想绕弯子,所以就直截了当地说了。 “你先跟我说说康赫。” 池黎直接打断他的话,“你先说说来的路上,你一直放那首歌什么意思。” 符霄:“明面上的意思。” 池黎:“什么明面上的意思?” 符霄:“在你眼中我是谁。” 这句话太有指向性,搞得两人都一瞬间失了神。 符霄眨了下眼,不再盯她。 “你不想回答就先不用回答,先下车吃饭吧。” 他撤身倚回座位里,刚想开门下车,却被池黎抓住了胳膊。 他回头,看见她那张明艳的脸。与此同时,胳膊上的那只手松了,然后向上,摸到了他锁骨那个位置。符霄眼睫眨了下,不明所以,紧接着下一秒,他就被人揪着领子拽过去了。 符霄在这个瞬间一激灵,从心脏一直窜到天灵盖。 他看见池黎的脸不断被放大,看见她浓密的睫毛。 然后鼻尖相接,池黎用嘴唇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 黑夜空荡,落针可闻。 嘴上柔软的触感要比意识更先感知,大少爷被这一下给亲懵。 什……什么? 是……接吻……吗…… 他以为是要打架啊…… 符霄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池黎松了他的衣服,还贴心地帮他理了理。 然后她下车了,隔着那扇车窗再次望向他,“走啊,不是说去吃饭?” “……” 符霄服了。 池黎你就钓我吧。 - 一间高空西餐厅,位于锦明市中心最繁华的顶层。 鲜花围绕,小提琴声音悠扬,灯光暧昧,浪漫气氛笼罩。 在外人眼里,这是一个绝佳的求婚圣地。 符霄预约了好久的位置才约到,自重逢那天起他就想要带池黎过来,可这会儿却没了什么心思,肚子里攒的那一堆有的没的的话也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他痴痴地盯着池黎,看见她用叉子将牛肉放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而他自己却如同嚼蜡。 他想问 她,于她而言他算什么。难不成真是池塘里养的一条鱼吗? 上次牵手就是这样,这次接吻也是。 陈观南说的对,她就是个情场老手,轻轻松松就能把他哄的神魂颠倒。 可当鱼又怎样? 鱼就鱼吧。 …… 符霄把刚才那一下归结为冲动,池黎认为是气氛到了。 一顿饭下来,符霄的脑子险些拧成麻花,好在池黎没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饭,安安静静地回去。即使没说话,还是难以言明的尴尬。 尤其是在他车里那个狭小的空间。 符霄轻咳一声,下意识想听点音乐缓解尴尬,手刚按上按钮,那首熟悉的《谁》就充斥了整个车厢。 “……” 符霄又直接给关上了。 池黎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被吓得不轻,索性直接把事情摊开来讲。 池黎:“我刚才亲你那一下不是因为冲动,我希望你明白。” 符霄不自然地“嗯”一声,仍旧不敢看她,来之前想问的一箩筐还是一个字都问不出。好像只要看见她,平时精明的大脑就死机了一半。 一路无言。 符霄安安静静把人送回学校。 临下车之前,池黎叫了他的名字。 “符霄。” 符霄侧头看她,看见那双如清风霁月的眼睛。 池黎说:“我想和你说说康赫。” 听见这个名字,符霄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池黎会主动跟他说这些。 池黎顿了顿,似乎在理思路,隔了两秒她再次开口。 “他之前是苏可星的男朋友,但是是个坏人。今年年初的时候,我主持了一场节目,他在那里看到了我,也是从那开始不断纠缠我。他不断给我发信息,给我买礼物,还去宿舍楼下蹲我……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已经跟他讲了无数次我不喜欢他,但没有哪一次有用……” 池黎一句一句地讲,符霄仔细听着,听她的经历,听她口中的康赫,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心疼。 他问了他想问的,她说了她想说的。 手表表盘上的指针转了半圈。 最后池黎问他:“你现在没问题了?” “等等,还有一个。”符霄思虑良久,还是问了:“咱俩现在…算什么关系?” 池黎想了想,“你追我的关系。” 符霄嘴欠:“不是你追我?” 池黎没想到他说这话,眼睛稍微睁大了些,难以相信。 “那就谁也别追谁了。”说完这句,她立刻侧身想要下车。 符霄急忙抓住她手臂,“欸欸欸——行!那就先按你说的吧。” 池黎满意了,开门下车,结果没走几步又折回来。 符霄以为她有什么东西忘记拿,急忙给她降窗。 “怎么了?” 池黎跟他挥挥手。 “下次见。” 第24章 破窗24第一次约会快乐。 chapter24 九月中旬的夜晚,天气已逐渐转凉。加之昨晚那场瓢泼大雨一泻而下,几乎听不见蝉鸣。 车窗开了一线,风声呼哧耳边,几乎要压过车载音乐的声音。 符霄在这片混杂中,右手握着方向盘慢慢悠悠转了个弯。 还是那首歌。 正到高潮。 天窗投进光影,落到他头顶,符霄难以抑制地勾了勾嘴角。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那句“在你眼中我是谁”,他没皮没脸地跟着往下唱了几句,又忽然笑出声,脑子里是刚才在校门口池黎特意跑回来,弯着眼睛跟他说“下次见”的画面。 想到这,他眼睛也开始弯。 红灯变绿,车子平稳驶进永华路,风携着一丝细雨穿过车窗精准落到他脸上,符霄抬手摸了摸。 想起今天早上徐莞青特意打过来的那通电话,说最近几天天气差,要连续降温,让他外出时在车上放件外套。 破窗 第39节 前方挡风玻璃上已经布上不少水珠,竟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降落的。 耳边风声陆续被雨声取代,符霄抬手将那片窗户调高直至完全关闭,一瞬间车内音乐声变得更加清晰。 今天天气差吗? 他不觉得,他觉得今天天儿真好。 开锁进门,身上外套还没脱,符霄就迫不及待地去裤子口袋里掏手机。他觉得总应该说点什么,可思来想去,编辑一通又删除,最后聊天对话框里只剩下了一句干巴巴的“我到家了”。 符霄叹口气,这会儿开始恨自己的语言贫瘠,甚至有些懊悔为什么小时候没多上些兴趣班。 池黎还没回信息,他将手机放在鞋柜上,换好拖鞋,然后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 “咔哒”一声,气泡上涌。 他蹚着拖鞋往客厅这边走,易拉罐瓶贴上嘴唇的瞬间,脑子里措不及防地想起那个如烟花炸裂般的场面。 昏黑的停车场,狭小的空间,越来越清晰的脸,扑簌的睫毛,还有嘴唇上柔软的触感…… 符霄听见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好几下。 她怎么能亲我呢…… 符霄不自然地抿了抿嘴,与此伴随而来的是不断泛红的耳朵。 画面不断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甚至比那会儿在车里时还要清晰。 不应该啊…… 符霄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热的头,思虑再三后,还是觉得自己需要去问问某位“情场高手”。 彭聿风那边电话接的很快,上来直接问他一句“有什么事”。符霄还没来得及说话,彭聿风又突然想起什么,连连“哦”了两声,说:“你是想听陈观南那狗的事吧!” 符霄:“……” 要不是彭聿风突然提起,他差点把这档子事给忘了,下午那会儿他就给他打电话来着,只不过那会儿他没时间,也没心情。 符霄顿了顿,“……那就先听他的事吧。” 彭聿风一下就来了兴致,蓬勃的分享欲让他根本没注意到符霄这句话里的潜台词。 于是他用几分钟的时间,就把陈观南貌似最近在追一个酒吧驻唱女孩的故事讲的天花乱坠。 符霄仔细一想,确实是有段时间没见过陈观南了,估摸着得有两个星期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最近他和陈观南都栽在了感情问题上。 彭聿风畅快淋漓地讲完,符霄随口问他一句:“你从哪知道的?” “那小子前两天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他挑瓶香水。我以为他自己用呢,结果他说给女孩挑的,我这一听不对啊!然后就盘问出来了。”彭聿风说,“你说这小子怎么突然开窍了,还知道给人女孩买香水呢。” 彭聿风隔着电话笑。 符霄却有点笑不出来。 他琢磨着问彭聿风:“追女孩……买香水管用吗?” “应该还行吧,女孩喜欢的东西一共就那么几样,衣服、香水、口红、包……欸!——”彭聿风突然转了个大弯,声音也高了些,“符霄,你问这个干嘛?” 符霄:“……” 他沉默一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 电话连着,短暂沉默,思绪翻飞,然后彭聿风突然大骂一声:“妈的!符霄!你就是一舔狗!” 符霄勉为其难地认了,“……你先冷静一点好吧。” 彭聿风显然冷静不了一点。 “怎么着?最近是脱单旺季呗!陈观南那狗这几天追妹子追的成天看不见影儿,你这也古树开花,就他妈剩我一个光棍了!还要我出主意?这主意谁爱出谁出,我他妈出不了一点!” “你先等会儿!”符霄急言劝他,他怕彭聿风直接挂了电话,毕竟他想说的还没说呢。 符霄跟他好声好气:“我真有点事得咨询你。” “感情问 题一概不许咨询。“彭聿风早知道他。 “啧。”符霄气笑了,“你有没有意思?” “你那点破事我都不想听。”彭聿风讽他。 “给你瓶好酒。从我爸那弄来的。” “……” 彭聿风有些心动了。 符霄咬咬牙,“再加一瓶。” 彭聿风装模做样咳嗽一声,“成交。” - 很快就是十一小长假,池黎破天荒的主动约了符霄。 真是头一回。 符霄早上刚睁眼就看见池黎发来的信息了,问他假期有没有什么安排。他看了眼信息时间,估摸着大约是她今早上早八之前发的。 正好他也早有这个打算,虽然还没计划好约她去哪,但也勉强算得上是一波心有灵犀。 符霄胡乱抓了把头发,给她回了一条。 【有没有什么想玩的?】 池黎临近中午才回他。 【没有。】 符霄:【想吃的东西呢?】 池黎:【暂时没想到。】 符霄:【那就见了面再说。】 从感情这个方向上,无论是池黎还是符霄,他们都是新手,就连约会都好像只有吃饭这一个娱乐项目。 小长假第一天,池黎约了符霄见面,见面时间定在了晚上七点。本来约在了早上,本来符霄要带她去动物园,但却由于系统突如其来的故障,符霄被迫留在工作室加了一天的班。 符霄烦透了,但谁叫他给工作室的所有人都放了假。他跟池黎商量能不能换一天约会,但池黎说要等他结束,什么时候都行。符霄问她为什么,她说:“我想要以最快的时间见到你。” 从电脑前抬起头,符霄看见外边将黑未黑的天,低头看时间,马上六点。 符霄给池黎发了条微信,随即出门。 开车游荡在临街小道,他四处张望着,想找一家花店。 彭聿风说约会一定要有一束花。 按照他们约定好的,七点时,符霄在明大门口接到了池黎。 她今天梳了个单侧麻花辫,穿一条浅黄色长裙,堪堪遮住小腿,因为最近降温,外边又搭了一件蓝白相间的薄毛线外套。 符霄站在车旁等她,看她刷脸出校门,然后走到他面前。 像个仙女一样,连吹到脸上的风似乎都是甜的。 符霄脸上笑开了花,傻了吧唧的跟池黎说“好久不见”,然后帮她开车门。 池黎上车坐好,理好裙子,又被他递过来的花抱了个满怀。她眼睛亮了亮,没想到符霄会送花。 素净的白色衬纸层层重叠,包裹着内里粉粉嫩嫩的花,小小一朵,花团锦簇。边上插了张贺卡,池黎伸手拨了拨,借着路灯的光晕,看清上边的字。 第一次约会快乐。 池黎抿嘴笑了笑,装作没看见。 “这花叫什么名字?”池黎问他。 “仙子之吻。”符霄说。 “仙子之吻”? 池黎愣住。 花确实漂亮,“仙子之吻”也确实好听,二者交相辉映,的确别有韵味。可这花是符霄买的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池黎偏头去看他表情,果不其然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其间有一丝难以抓到的狡黠。 符霄不敢看她,主要是怕看见她的表情会一下子笑出声。 池黎抱着花,稍微往他的方向侧了侧,伸手捉住他肩膀。 “符霄,你要是故意的就直说。” 符霄扭头看她,视线穿过空气对上她的。他看见池黎像小猫一样的表情,咧嘴笑得更开。于是没皮没脸的的承认:“嗯,你是仙子。” 气的池黎捶他一下。 车子启动,符霄突然意识到竟然还不知道把车子开去哪,于是问池黎今天晚上吃什么。 哪知她窝在位子里想了许久,最后问符霄能不能去吃路边摊。 符霄眉毛抖了下,“路边摊?” 池黎点点头,又问:“不行吗?” “行是行。”符霄斟酌了下说辞,“就是……咱们第一次那啥……就吃路边摊吗?” 池黎再次点头,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最后符霄妥协,开着车转悠一圈也没在附近找到池黎口中的路边摊,索性直接开去了锦明一中校门口的小吃街。 十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一家东北老式麻辣烫门前,手里拿着号码牌,正等着老板叫号。 不愧是校门口的小吃街,热闹非凡,穿着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周围嘈杂一片。 池黎看着身前标有“锦明市第一中学”的校门,问符霄:“你上高中的时候就有这条小吃街吗?” 符霄点点头说是,“那会儿就这边几家店,还没现在这么热闹。” 他刚说完,又意识到:“你怎么知道我是这的?我好像没跟你说过。” “我听苏可星说的,她是你学妹。还说你高中时期就已经是风云人物了。”池黎故意调侃。 符霄笑,“别总听别人瞎说。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年级大会上没少作检讨。” 破窗 第40节 “你还作过检讨呢?” “还没少作呢。那时候陈观南、彭聿风和我都是一个班,他俩老是叫我逃课打球。偏我点背,每次一去必被抓,后来他们都不叫我了。”符霄撇嘴。 池黎被他逗笑。 麻辣烫新鲜出炉,麻酱厚重浓郁,香气扑鼻。才刚吃两口,池黎就被这味道折服,问符霄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不早点带她来吃。 符霄简直大大的冤枉,如实说我也不知道你好这一口啊,结果被池黎一个将鼻还击。 麻辣烫被吃的盆干碗净,他们回到车上,池黎坐在副驾驶里补口红。 符霄盯着她的动作,突然想起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也是这个地方,也是这个位置。只不过那会儿的他心灰意冷,全然没有想看她的兴致。 果然是时过境迁。 池黎涂好,又把口红盖子盖上装进包里,转过头来就看见符霄呆呆望着她的眼神。 “怎么了?” “没怎么。”符霄摇摇头,“我在想要不要去看个电影?” “看电影?” 符霄点头。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电影了?”池黎不解。 “因为我觉得,今天就这样的话,太不值了。” 毕竟是第一次约会。 于是驱车二十分钟到电影院,池黎提前买好了饮料和爆米花。两人站在售票处前,抬头望着正在来回滚动的十一档热播电影海报。 符霄大致扫了几眼,问池黎:“想看什么片子?听你的。” 池黎四处看了一圈,最后指了指上排最右上角那部,“咱们看那个吧。” 符霄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重生之丧尸校园》。 “……” “你就不想好好看是吧?”符霄说。 “没啊,我觉得那个会好看。”池黎一脸诚恳地说。 符霄叹口气,“别了,还是听我的吧。” 最后费尽心思挑了许久,挑了个比较合适的爱情片。 排队检票时,符霄和池黎并排站。可能挑的这部电影受众类型有限,前边正好是一对情侣,两人手牵着手,女孩依偎地揽着男生手臂。 这一画面给符霄看的眼热,他看了好几眼才收回视线。思想斗争一瞬,伸开大手也向池黎伸过去。 池黎看见他的动作,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抬眼看符霄,一副“你确定吗”的意思。 符霄看懂她的眼神,邪气地挑了下眉。 快点。 池黎直接笑了,心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心急,但还是伸手过去让他牵他。 在旁人看来,他们就是无数小情侣中的一对,只不过更亮眼些。 只不过电影开场还不到二十分钟,符霄就有点后悔提议带池黎来看电影这个决定了。 因为池黎总是摸他。 手本来是虚虚牵着的,但池黎总要动不动就摩挲一下,用食指去滑他的拇指。在他眼里,现在的池黎和色鬼简直没什么两样。 后来符霄实在受不了,就故意拍了下她的手,用气声小声说:“你老实点。” 池黎鼓鼓嘴,说:“哥,你真小气。” 符霄不说话,手上又拍她一下。 看完电影出来,池黎感慨颇多。她想电影中那个女主活泼热络的性子,想男主跟女主告白时精心设计的告白计划,想那片蓝光 盈盈、水波透亮的大海。 她和符霄说:“我还没看过海。” 符霄:“海?” 池黎点了点脑袋。 “那就去看。” 池黎惊喜,“什么时候?” “看你。” 结果池黎回去之后就开始盘算这事,最终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给符霄打了一通电话。 池黎:“咱们现在能去看海吗?” 符霄当时刚躺下,乌漆嘛黑闭着眼接电话,一听是池黎,他瞌睡醒了大半。 “现在?” “嗯,现在去看海。”池黎说,说完又小声问符霄:“行吗?” 符霄哪能说不行啊,他这会儿清醒一点了,但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再说一遍。现在去干什么?” “去看海。” 铿锵有力。 “你确定吗?” “确定确定确定,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行,你等着。我待会儿接不到你,你就完了。” 第25章 破窗25第一张合照。 chapter25 两点刚过接到的电话,一通捯饬,掐时把点半个小时,符霄已经出现在地下停车场了。 上车之后没着急启动车子,而是率先给池黎扣了个“我出发了”的可爱表情包。这种类型的表情包他自己当然没有,是之前从池黎那偷的,而且他没少偷,因为它们总是能在和池黎的对话中派上用场。 车子启动,连拐几个弯开出地下停车场。天色黑沉,除去几家二十四小时连续营业的商店,街边一切似乎都陷入昏沉。 路灯璀璨,光影透过天窗斑驳变换,符霄想起刚才黑暗中池黎打来的那通电话。 才刚分开几个小时啊,就想见他。 哦不,就想看海。 符霄又开始笑。 他甚至能想象到池黎低着声音偷摸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场景。夜风勾着她发丝,她乌黑的眼仁亮亮的,怀揣着对海的期待,拨通他的电话,而地点应该是阳台。因为听筒中传来的不止有她的声音,还夹杂着细小的风声,他清楚地听见。 符霄想着想着,忽地笑出了声,觉得她有时候太能给人惊喜,又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 凌晨城市寂寥,一路畅通无阻,许是天意推波助澜。 停车在明大门口时,两点五十五分。 时间有些赶。 符霄给她发微信说到了,池黎回他再等五分钟。 符霄再次看一眼表,故意吓唬她:【再不走可就看不成日出了。】 并且又故意在后边附了一个小恐龙满头大汗,奋力奔跑的表情包。 发完之后他自己都笑,毕竟以前的他发信息从来不会发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表情包。 指节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点着方向盘,车里音响开着,立体环绕。 一首英文歌正好衬景。 恰好响到“youshowuplikeheavensentyouhere”这一句,池黎微信进来。 是一条简短的两秒钟语音。 手机蓝牙连着车载,符霄毫不犹豫地点开。 池黎的声音瞬间环绕在整个车内空间,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耳朵。 她说:“我马上来。” 声音略微起伏,应该已经出门,他甚至能听见她“噔噔噔”下楼,鞋子踩在楼梯台阶上的声音。 符霄笑了笑,然后再次点开,又听一遍。 三分钟之后,池黎小跑着从校门出来。 符霄透过车窗玻璃看见她不断靠近的身影,然后皱了皱眉。 一条宽松的长袖白裙子罩在她身上,胸前是个小v领设计,符霄一眼看见她锁骨裸露的皮肤和下边露着半截小腿。单一条裙子,别无其他,甚至她手上都没拎一个包。不知道是因为时间太过匆忙还是什么。 符霄这会儿有些后悔,后悔刚才为了“吓唬”她而发的那条信息。 紧接着池黎上了车,“啪嗒”一声关上车门,又动作十分迅速地系好了安全带。做完这一切,才有时间转过头来看符霄,跟他说:“出发!” 能看得出兴致不是一般的高。 而符霄却伸手摸了摸她像纸一样薄的衣服料子,“回去拿件衣服。” “拿什么衣服啊?”池黎自己也摸了摸。 “你只穿着一件太少,待会儿就冷了。” “不会的。”池黎坚持,“咱们都快要来不及了。” “你穿这一件真不行。” 破窗 第41节 “没事。”池黎继续坚持。 符霄跟她对上视线,看见她眼眸子里都透着一股倔强的劲头,几秒僵持,最终妥协。 “行,待会儿冷了可别找我。” 池黎哼他一声。 符霄开的快,生怕赶不上。仪表盘上的数字不断往上跳,在无人街道上狂飙,池黎这也是头一遭。后来上了高速,他便越来越肆无忌惮。 池黎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由衷感叹一句:“你竟然是这样的符霄。” 听见这话符霄分个眼神看她一眼,“什么意思?还有别的符霄?” 池黎轻声笑,“有点野。” 几乎没休息,到海边沙滩时还不到五点,时间卡的正好。 当时天空还是灰不拉几的一片,沙滩上依稀几个人影,海风呼呼吹,卷着池黎那单薄的不行的衣角往后倒,裙摆贴在她腿上,而她正双手抱着手臂。 符霄看她一眼,他就知道她这样肯定会冷。 于是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拽了过来,拽到自己跟前,面对面站,接着脱他身上正穿着的那件冲锋衣,直接扣到她身上。而他自己就只剩下内里一件白半袖。 池黎看着他低着脑袋给自己拉拉链,额间碎发垂至眼睫。手上动作是轻的,拉链一直从底部拉到最顶端,指节蹭过她下巴,像羽毛。 外套落在池黎身上,随着他的体感温度,将她罩了个完全。 海风呼袭,卷着人的头发往后飞,她闻见符霄身上冷冽的味道,干净的皂角香。 而符霄,正在帮她理衣领。 池黎扬了扬两手极长的袖子,当着他的面故意调皮地甩了个圈。 “不是说让我冷着?”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符霄又给她卷袖子。 这边的海域地理位置有些偏,算不上什么著名景点,所以人也算少。放眼望去,整个沙滩上零零散散的人,犹如瀚海阑干缀了几颗星芒。 距离查到的日出时间还有好一会儿,符霄拉着池黎去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两人肩并着肩。 清晨的海风特别大,从海面上来,混着一股咸湿的海水味。 池黎的头发被吹得不成样子,直往她脸上打。开始那会儿她自己还会时不时地捋一下,后来索性就不弄了。 时间慢慢过去,还没有一点太阳要升起的迹象,符霄早有预感,靠近她和她说:“如果今天看不到日出了怎么办?” 池黎没听清,转头问他说什么。 风动携着发丝再次贴到脸上。 符霄抬手给她捋了下头发,异常熟稔,就好像之前已经做过无数次,再平常不过。 符霄帮她把头发捋到耳后,又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要是今天看不成日出了怎么办?” 结果池黎却说:“你以前交过不少女朋友吧?” 好的。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刚才捋头发的动作吸引了。 符霄咂舌,什么毛病? 怎么就引到这种问题上了。 于是他反问:“你也交过不少男朋友吧。” 不一样的是符霄的语气相比池黎来说,更像是陈述句。 两人视线黏在一起,像广阔湖面上的水和扁舟。 池黎最先看他,视线停在他眼睛上,看见他薄薄眼皮上的一条细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慢慢往下,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最终停在他嘴上。 许是盯的时间太久,许是她视线太过灼热,盯的符霄忍不住说她:“看哪呢你。” 他嘴唇翕动,池黎视线重新回到他眼睛上, 然后特别正经地问他:“你想不想接吻?” 符霄被气笑:“你脑子里是不是就那么点事?” 池黎坦诚:“跟你在一块才这样。” 话音落,池黎直接压了过去。 符霄早就料到她的动作了,她过来那一瞬间,他就精准地接住她了。他慢慢地捧住她的脸,然后含住她的唇。比起第一次在车上那个算不上是吻的吻,这次要热烈的多。 耳边风声似乎听不见了,符霄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好像要冲出胸腔。 他捧着她的脸,指尖碰到她温热的耳朵,另一只手放在她后颈上,只是虚虚搭着。头脑有些宕机,凭着那点意识,还是没敢将她完全抱在怀里。衣服相蹭,摩擦出声,被海风和接吻声压住。 池黎的胳膊也是虚虚搭着他,环在他身侧,隔着他的衣服。 鼻尖轻蹭,气息交换,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亲着,视线偶尔对上,又被那朦胧着的眼睛吸引,嘴唇再次碰撞到一起。 两人接吻完,气息都热。他们望着彼此稍有朦胧的眼睛,看着对方眼里因为刚才那个吻升起的一丝水雾,感情似乎马上就要溢出来。 就像符霄所预料的,那天果然没有壮观的海上日出,天空始终是灰蒙蒙的一片。 符霄少有感概:“千里迢迢过来,看不见日出会很遗憾吧。” 池黎想了想,如实说:“其实还好。看到或者没看到只是一个结果。好多事情都不能只用一个结果来衡量。” 符霄点点头,同意她说的。确实好多事情都不能只用一个结果来衡量,人是体验感动物,有时一个颇为丰富的过程似乎比一个完满的结局更为让人难以忘怀。 “但好多事情也不能不看结果。就比如现在,你不打算拍个照吗?”符霄说。 池黎正有此意,然后按他所说的拿出了手机。 拍照。 自拍。 对面是遥远的海岸,脚下是细沙。灰蒙蒙的天空,海风肆狂。他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池黎穿着符霄的冲锋衣,靠在他肩膀上,金色短发凌乱。那人只穿一件白色半袖,头发被吹得往后倒,但仍能看出眉眼凌厉,吊儿郎当的朝着镜头比了个耶。 那是他们俩的第一张合照。 第26章 破窗26金色橘子海。 chapter26 即使没看成日出,也不能败兴而归。从海边一路走回到车上,符霄问池黎要不要去海边小镇上玩,池黎想了不到半秒,当即同意。 两人窝在车上,从大众点评和某音等多个平台下手,最后锁定了一个叫兰江小镇的地方。将地名输入导航,立刻跳出来系统推荐的最优路线。 符霄点进去,看见下边一行小字,显示现在立即出发到达目的地不到五十分钟。 彼时天空蒙蒙亮,远远望去海岸线仍然混沌一片,有片模糊的橘光藏在云朵里,分不清到底是太阳还是月亮。 池黎倚在座位里,透过车窗去看那片混沌,问符霄:“你看那,像不像当时在启屏山咱们一起看的月亮?” 说着,她还用手指了指。 符霄降下车速,往她那个方向偏了头,看见那根落在玻璃上的葱白手指,然后随意向外瞥了一眼那片混沌的光。 “有点像。” “我也觉得有点像。”池黎说,“那天晚上的月亮也是藏在云里。” 符霄嗯了声,也想起来那天。 “我记得你当时还问我为什么看不到月亮。” 池黎愣了下,然后说是。 她扒着窗子看了好久,似乎陷入了回忆。符霄偏头,看见她毛茸茸的发顶,看起来好像一只小猫。池黎许久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符霄第二次再看去,才发现她睡着了。 符霄笑一声,靠边停车,从后座拿过来她方才一上车就脱下的外套给她盖在身上。头发有些遮脸,他抬手给她理了理,这会儿看见那双紧闭着的眼睛,长睫覆下,如同鸦羽。想必是一夜没睡累坏了。符霄盯着她看了又看,终是没忍住,趁机揉了揉她的脸。 随着太阳逐渐挂上天空,车子一路平稳行驶。 等池黎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 她有些愣神,显然意识还没完全回笼。起身的瞬间,身上的衣服滑落到腿上,她转头看向主驾驶,不见符霄的踪影。 池黎摸了摸脑袋,竟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去,好像上一秒还在和他聊天,下一秒就突然没了意识。 抬眼向窗外看去,发现是个停车场。 池黎醒了醒脑子,给符霄发信息,问他去哪了。 信息发出去几分钟,符霄一直没回,池黎又考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还在犹豫,一抬头,正看见符霄左右两手拎着东西从远处来。 池黎开门下车,帮他拿东西。接到手里才发现袋子里全是吃的。他们俩大半夜出来的,到这会儿早已肚子空空。 两人在车上吃东西,符霄边吃边给她说这附近大概都有什么好玩的。池黎问他怎么知道,符霄说是刚才下去买吃的的时候顺便扫问的。 池黎咬一口手里的煎饼,随手递给符霄一张纸巾,问他:“那咱们待会儿去哪?” 符霄擦擦嘴:“出海。” “出海?” 符霄嗯声,又朝她笑,“哥带你抓大螃蟹吃。” 池黎以为他开玩笑的,没想到这家伙来真的。停车场邻着码头,下车不到十分钟,符霄动作迅速到连定金都交好了。等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在大船上了。 池黎站在甲板上,看着那无尽深邃的海面,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们一起做了太多事。 一起吃路边摊、看电影、凌晨出来追日出,现在又过来赶海…… 大船置于海面,彷佛一叶扁舟。水天相接,在远处交汇成一条银边,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海风轻拂,带着微咸的气息轻轻划过她的脸。比之早上那肆狂的大风,此刻简直温柔太多。 池黎不禁笑了笑,没想到人生第一次看海,竟是和符霄一起。 于是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符霄。 破窗 第42节 他还穿着他那件白半袖,海风勾着他衣角,发丝因为风吹而显得有些凌乱。此时略微弓着腰,坐在围栏内的椅子上,正颇有耐心地教一个小男孩解九连环。 小男孩看起来七八岁大,笑起来有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他跟着爸爸妈妈来旅游,但自上船起,就“缠”上了符霄。 因为符霄会解九连环。 其实刚上船那会儿池黎就看见这个小男孩了,也看见了他手里捣鼓的东西。池黎没见过这个,就问符霄,符霄说那个是九连环,之前贾宝玉也玩过那玩意儿。 起初,小男孩自己坐在角落里解,符霄隔着几个位子看着他解。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正好看见朝着他这边望的符霄。小男孩不怕生人,盯着符霄看了几眼后,直接问他会不会解,符霄说试试。小男孩便过来了,拎着手里的九连环给他,符霄接过来,正反看了几眼之后直接上手,摆弄了三两下成功解开。 他这副样子给小男孩迷的不行,缠着符霄让他教。 符霄手上捣鼓着,问他怎么在船上还解这个。 小男孩说这个九连环是他爸爸买给他的,从家里出发到现在已经解了一路。他爸爸说只要他能成功解开,那待会儿赶海捕捞抓上来的最大的一只大螃蟹就奖励给他吃。可他到现在都没能解开。 符霄故意逗他:“可我也想吃最大的螃蟹怎么办?” 小男孩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犹豫一瞬,还是告诉符霄:“……那我可以吃第二大的螃蟹,最大的螃蟹给你吃。” 符霄一听这个当即笑出了声,觉得这小子未 免太有诚意,想都没想就直说我教你,小男孩乐开了花。 然后这一教就教到了现在。 池黎从甲板上过来,符霄看见她,直起身子朝她招了招手,然后很自然地往旁边让了个座。池黎挨着他坐下,听他很是得意地向她介绍这位他刚认识的新朋友。 小男孩很是配合地对着池黎晃了晃手,又说一句“姐姐好。” 池黎也回他说你好,询问他们的最新进展。 哪料符霄直接把九连环递到了她手里,“试试。” 池黎摇摇头。 对这种有关动手的东西,她一直不是很感兴趣。 结果符霄却逗她:“怕解不开啊?” 说完他还笑,这一句话把池黎气性提上来,将九连环一把从符霄手里拿了过来,“看不起谁呢。” 但最终结果就是那九连环在她手里来回响了一通,也没能被解开。刚才还只教一个人的符霄,现在得教两个人。 后来从这回去的几天后,池黎收到了一个陌生快递。打开纸箱,里边竟装着三四个不同样式包装精良的九连环。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中午在大渔船上吃的海鲜。 一网入海,一圈下来,收获颇丰。 池黎其实比较喜欢吃海鲜这类,但她就是不喜欢剥,她怕弄脏指甲,也怕海鲜壳上的尖刺划伤手指。 今天也是这样,剥了几个虾以后就不想再剥。结果抬眼看到符霄,那人吃的正香,手上还在慢条斯理地给皮皮虾剥壳。 池黎看他几秒,坏点子这就起来了。 她说:“你说有人想吃虾,但不想剥壳怎么办?” 符霄一听,奥了一声,说:“你这是点我呢呗。” “哎呦,没那么明显吧。” 她故意装的浮夸,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惊讶他怎么看得出来。 符霄抬眼看她,眼底的笑意已经盖不住。 “已经明显到天上了好吗。” 彼时手上已经拎起一只虾。 池黎故意撇嘴,“那剥吧。” 符霄笑出声:“剥着呢公主。” 酒足饭饱后,大渔船也即将靠岸。跟船家打听了下,说是有一条沿海公路,能沿着海岸线一直开下来。反正也不用走,倒合了池黎的心意。 车子一路向西,沿着海岸线。 池黎坐在副驾驶听歌吃零食,偶尔跟符霄搭上几句话。 她说,符霄就应;她递零食过来,符霄就吃。 符霄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怕她在车上会无聊,又特意给她买了零食,调了她喜欢的音乐。 池黎说:“原来没看出来你这么会照顾人。” “什么时候看的?” “就最开始那会儿。” “在启屏山?” 池黎说是。 关于启屏山,两人的感受大体上是不一样的。 符霄说:“你还记得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你当时特别不好惹。” 池黎偏头看他一眼,有些质疑他的用词:“你也没好到哪去,像个恶霸一样。” “我恶霸?” 池黎嗯一声,十分确定及肯定。 符霄显然不太满意:“别光说我啊,你也好不到哪去。” 池黎:“我好得很。”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执半晌,也没能争出个所以然。争到最后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发了神经,两人竟一起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太阳逐渐偏西,光芒却穿透云层,将整个天空染成橘红色。海水荡漾,烟波浩渺,仿佛破碎的金乌倒影被揉进飞流瀑布。 池黎笑着抬头,恰好看见那片被烧红的海。 “符霄你看那!是金色橘子海!” 她扬手指向前方,指尖恰好落在那团圆圆的红上,似乎觉得不够,又侧身开了车窗。一下子海风涌进来,灌了满堂。 微风拂发,符霄抬眼去看她口中所说的那片“金色橘子海”。 彼时夕照醉人,笼罩万物,它从海面爬进车厢,也将人一同罩上金色。 池黎正拿手机调整角度给那美景拍照,符霄偏头,瞥见她眼里的橘红。 车里放着不知是池黎歌单里的哪首情歌,钻进符霄耳朵,惹得他眉眼弯弯。 真是,日子怎么可能跟谁过都一样呢。 第27章 破窗27我挺想你的。 chapter27 也就是那段时间,在某个公子哥圈子里,符霄正在追一个女孩的八卦成为了当时的大热门。 一天晚上,锦明当地最大的夜店“不夜城”灯红酒绿,其间最中心的卡座内,纸醉金迷。 喝红了脸的陆璟正被巴结着问符霄正追的那个女孩是什么来头。 都知道陆璟和符霄高中的时候交情算不错,今天正巧他人在这,随着酒精一杯又一杯下肚,人也打开了话匣子。 符霄追女孩,这简直太稀奇。上学的时候都是女孩追他,偏他还爱答不理,这回好了,让他遇上个难磨的。 有人扯着嗓子问陆璟:“听说那女孩是明大的是不是?” 陆璟迷迷糊糊刚要搭话,就被人拽着胳膊一下子从座位里拉起来。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拽的趔趄,手上的酒洒了大半,剩下的一半也在杯子里晃晃悠悠。 陆璟刚想骂人,甚至问候对方祖宗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结果转头一看。符霄。刚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符霄隔着座椅站他身后,手里拽着他一边的衣服袖子。导致陆璟一边胳膊被迫扬着,而另外一只手还得平衡着那杯要洒不洒的酒。 场面略微抓马,周围人面面相觑。 陆璟拍了他的手,自己脑子也乱着,有些搞不清怎么个事。但他脸色不太好,有一种背地里说人闲话,却被人当面抓包的苦命感,即使他还没说瞎话。 在他这地盘上碰见符霄,简直比在自家天花板上捡到一块钱还稀奇。 陆璟纳闷,符霄这小子怎么跑这来了,之前上高中那会儿每次喊人过来玩,就唯独他不来。 转头看他那兄弟一眼,看见那双眼睛他就明白了。 得了。这是奔着抓他来的。 灯光迷乱。 片刻后,陆璟洗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脸上水珠挂着,他拿袖子随意抹了把,下巴上的一颗滚落,不知道滴到了地上还是哪。 符霄站他面前,静静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 之前上学那会儿,陆璟就喜欢用袖子擦脸,尤其是每次打完球之后。自己没有袖子,就用别人的,为此,符霄不止一次朝他大骂。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点都没变,都多大人了。 符霄内心不禁嘲他一声。 陆璟不知。他这会儿人已经靠到了墙上,肩有些塌,左右摸了几下才摸出来一盒烟。叼进嘴里,点上,烟头冒出一丝火星。又等重重吸入一口,过肺,再轻吐出一口烟之后,脑子才算清醒了一点。这时才开始有闲心掀起眼皮看符霄。 符霄拧着眉毛,抬了手将他吐出的云烟雾绕挥散,随即摸口袋,递给对面的人一张纸巾。 陆璟接过,又企图递给他一根烟,手摸到烟盒的瞬间又依稀记起来他似乎不抽烟,于是作罢。 烟叼在嘴边,他将符霄上下打量一遍,最后忍不住开口:“有屁快放,别打扰老子快活。” 符霄虚虚给他一脚,但是没踹着,让陆璟给躲了。主要是他没真想踹他。 “最近传的关于我的事……你知道吧?” 好似试探性的语气,却又故意停顿一下,说的好声好气,甚至脸上还带着丝笑。 陆璟扫他一眼,大概想到了这人下句话要说什么,回应似的“嗯”了一声。 符霄那点破事,最近圈里确实传的有些厉害,才刚过了几天,少说三五个版本都得有了。陆璟也是头疼啊,他明明没跟几个人说,谁知道传成这样,都他妈传到当事人耳朵里了。 陆璟无奈,又重重地吸一口烟。 破窗 第43节 符霄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自己心里门清。 “你说你那嘴大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陆璟撇撇嘴,不太敢对上他的视线,“…… 我那是酒后胡言好吧。” “那就应该连爱喝酒这个毛病也一起改了。” 陆璟一听这个,急了:“不是吧符霄,人家爱喝点小酒这都要管?” “喝了酒就爱说胡话,说的还是别人的胡话,这不该管?”符霄呛他。 陆璟撇嘴,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你说的对行了吧。” 符霄不置可否,默默看着他把一支烟吸完,烟蒂被按灭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中。陆璟脚下步子虚浮,再次站到符霄眼前,邀请他去和刚才卡座里的朋友喝一杯,不怎么要脸地说起来刚才那些人还向他打听池黎的事。 但陆璟说的不是“池黎”这个名,他用的是“你女朋友”。主要是他压根不知道池黎叫什么,再加上他潜意识里就觉得根本不会有符霄追不上的人。他这兄弟多牛逼啊。 这个词给符霄听乐了,觉得这陆璟有时候小嘴也挺甜的。所以他没拒绝,任凭陆璟揽着,很给他面子地过去跟人喝了几杯。 后来几杯下肚,符霄看着陆璟那张得意到不行的脸,又突然想起来个事。 他问陆璟:“我那点事你都从哪听来的?” 其实来的路上他就在想这个事,但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陆璟是见过池黎没错,但也就见过那么一面,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符霄觉得可能不单是他一个人嘴这么大。 陆璟第一遍没听清,都怪这里噪声太大,直到听见符霄问第二遍,他想也没想直接说了。 “我从彭聿风那听的啊!” “彭聿风?” “对啊!我前几天不是在钻石那块碰到你和你那啥了?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就问他了,没成想他还真知道!” 说完,他以为符霄又要翻旧账,话头连忙转了个弯:“别这样哥们,以后你的事我绝对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符霄白他一眼,又默默在心里给彭聿风记上一笔。 “别打这马虎眼,你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 陆璟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换个地说。” 说是换个地,最后还不是换了个喝酒的地方。只不过符霄找的这地人少,清净,适合说话。 酒水上到桌上,符霄自然拎起来给陆璟倒上一杯,然后才给自己倒。陆璟看着自己面前这满满溜溜的一杯,又瞅他边上那半杯酒,实在没眼看,拿过酒瓶子又给他倒满。 倒完,陆璟才算满意,张嘴问他什么事。 符霄看着身前满杯的酒,又看着陆璟那十分好奇的表情,欲言又止。但在他的朋友圈子里,信得过的“情圣”似乎只有彭聿风和陆璟这么两位。 几番欲言又止,结果被陆璟怒评一句磨磨唧唧,不像男人。 待陆璟十分豪爽地一杯下肚,符霄这边才想出来一个十分不贴切的比喻。 他说:“我给你打个比方,就比如一个陌生男的总给你女朋友发些有的没的的微信,这事该怎么解决?” 陆璟摇摇头,又怀疑自己听错,直言:“我哪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啊,这不纯纯出轨吗!再说了,我也没有这样的女朋友啊!” 符霄语塞:“……” 陆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情况,自顾自地倒完酒,一抬头看见符霄那张讳莫如深的脸,他当即就懂了。 虽然慢半拍。 陆璟:“……” “不是我靠啊哥们……你脑袋上这是一大片呼伦贝尔大草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回事啊?你魅力不够?不能吧。这怎么才刚开始就被人给绿了?” “妈呀,我没理解错吧?” 他一顿输出,笑得停不下来。 符霄这会儿真不想理他,“你再笑一声就滚。” 陆璟不再笑了,象征性地安慰他两句没什么大不了。 符霄觉得这事挺大的:“问你该怎么办呢?” 陆璟“哦哦”两声,发问:“那你们现在成没成啊?” “……好像没有。” “什么叫好像没有?” 符霄:“……” 他总不能告诉陆璟他们目前没在一起,但是接吻了吧。而且还是两次。 符霄说不出。 陆璟看他那表情就知道里边肯定有事,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小子不愿意说,所以他慢慢引导。 “霄儿,你听我说,你得告诉我你们俩现在具体处于什么阶段了,我才能帮你出谋划策对不对?”陆璟敲敲他面前的桌面,企图引起符霄注意,“好了,现在我问你,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吗?” “……没有。”符霄如实说。 言罢,他又彻底放弃挣扎,决定跟陆璟真心碰真心。 “那什么……但是……她亲了我。” 一听这话,陆璟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认知的八卦。 “那你们都这样了还没在一起??不对不对,那你们现在算什么?炮友?”他大胆猜测。 “滚蛋。你那张嘴不想要了就直说。”符霄瞪他。 “哥们是你在咨询我,起码要尊重我点吧,问你什么就说什么。我问你,你们现在什么关系?你想好了再说。” 符霄:“……我追她呢。” “那你和那男的同时在追她?还是你是个备胎?你不会准备当男小三吧我的哥!” 符霄被他的大胆发言无语到,“你能不能听我好好说!” 陆璟:“行行行,您说!” 符霄省略了不少,有那天从池黎那知道的,也有从李誉那打听来的,最后挑着精简的讲给他听:“那小子从今年年初开始追她,一直追到现在也没成功。我是前段时间知道的那哥们,还有他那些追人的辉煌事迹。就前几天我带她出去玩,她在车上睡着了,我不小心瞥见她手机亮了,就是那小子发过来的信息,约她出去玩。” 符霄一通讲完,脑袋里似乎又有火冒出来,尤其是冒出来了康赫的那张脸。他有点烦,端起面前酒杯直接灌了个空。 陆璟又给他倒上,同时斟酌措辞。 “我懂了,就是你的竞争对手呗。”他想了想,“我觉得你先得搞清楚那男的什么来头,再去摸索你自己的定位。” 符霄:“那该怎么摸索自己的定位?” “你就多跟她见见面、多和她吃吃饭啥的。” “这管用吗?” “保准管用的!之后你就会发现你和那小子都只是这姑娘鱼塘中众多小鱼中的一条。” 符霄:“……” 真的从来都没有这么想捶一个人。 他来找陆璟主要是为了让他出点法子,没想到这小子的话术和陈观南一个德行,一直说屁话,还劝他放手,符霄越听越火大,一杯酒将将喝了半杯就撇下陆璟一个人往外走。 任凭陆璟在身后连叫几声他名字,他也头都不回。 符霄边走边出结论,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喝酒了开不了车,车就被他扔在了陆璟家的夜店门口。 他顺着路边吹风,开始了一场漫无目的的citywalk。 十月初的天,说不好算是什么天气,有时冷有时热,有时一场大雨浇灭路边娇弱的花,有时又是一场狂风卷落数不尽的叶子。 好在今天天气不错,早起便是明媚的,这会儿到了晚上,单穿一件薄卫衣也算不得冷。 有些晚风。 转过街角,符霄遇上一个红灯。车辆似川流,割裂无声,有人与他并肩,等着红灯变绿的倒计时。 走过这条街,又是一条新的路,以此相连,条条相贯。 符霄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思绪断了又连,连了又断。 后来视线被吸引,思绪彻底断掉,是在一条商业小吃街的街角,看见了一个无比属熟悉的身影。 符霄仔细看了又看,才发现那是 陈观南。 毕竟陈观南在符霄面前从来不会穿的这么人模狗样。 不只他一个人,他边上还站了个女孩。想来她就是彭聿风前段时间电话中提到的那个,陈观南的追求对象。 那女孩看起来就挺酷。高高瘦瘦的个子,上身一件皮衣,下身牛仔裤破破烂烂,有点艺术家风格。头发拢在脑后堪堪抓成一个团,而且背后背了个大件,看起来貌似是个吉他。 符霄扫了两眼,然后跟上他们。 这条路是条商业街,街上摊贩多的数不清,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符霄隔着几个人的距离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然后看见陈观南在一个卖棉花糖的小摊面前停下。陈观南停下了,符霄跟着也停。 陈观南先是和女孩说了两句话,然后抬脚走向了小摊,买棉花糖。女孩站在一旁等他。几分钟后棉花糖拿到手,陈观南想递给那女孩,女孩犹豫几秒才接。 看得出来女孩对陈观南好像没什么热情,反倒是陈观南一直往人家女孩身上蹭。符霄叹了口气,慨叹陈观南前路漫漫,最后勉强当作结尾似的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个几秒的视频,给彭聿风发过去。 符霄在这会儿才看见池黎不久之前发过来的信息。 他推算时间大概是他才看见陈观南那会儿。 信息内容也没什么,就问他周六有没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去看livehouse。 符霄想了想,翻开备忘录瞅了眼那天的行程,然后给她发了个“行”。愣了几秒,又多加了条信息问她在哪。 那边信息回的慢,符霄又是一路走走停停,直到站在一家花店面前,兜里手机叮咚一声响。 池黎回他:【在宿舍。】 后边又加一条:【干嘛?】 破窗 第44节 几乎同时,聊天框里立刻蹦出来一条符霄的信息。即使没有语气,看不见表情,看的池黎还是勾了勾唇角。 符霄说:【我挺想你的。】 池黎惊讶他能把话说的这么直接,但转念一想,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爱打直球。 于是她打字:【你在哪呢?】 符霄:【出租车上。】 【要去哪?】 【去见你。】 第28章 破窗28试着爱你。 chapter28 随着这条仅三个字的信息发送完毕,符霄满意地闭了闭眼。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微微映着他的脸,界面停留在他和池黎的对话框。 他懒散地倚靠在出租车后座,鼻尖氤氲着从车窗夹缝里偶然吹进来的桂花香。 他想。 十月,好像是一个适合见面的时间。 更适合带着一支玫瑰去见喜欢的人。 车子平稳驶上大桥,路灯光亮穿过玻璃,一束接一束,交替爬上他手中正握着的那支红玫瑰。 如果要问去见喜欢的人是什么心情,此刻的符霄或许能够给出答案。 依稀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的第一个假期,也是十月,彭聿风连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见当时异地恋的女朋友,兴奋与激动交织,使他不断在小群里诉说自己的心情。 那时的符霄不懂,只觉彭聿风腻歪,现下或许能将那时他的心情体悟几分。 随着车子拐进熟悉街道,眼前景物似乎也变得清晰,独属于大学的吵嚷氛围竟让他在这时感受个完全。 酒精恍惚人的意志,这时有些发挥作用,头脑不甚清晰,幸好窗边有风。 符霄揉了揉眼,瞅见那抹娇艳欲滴的红,刺进他的眼睛。他垂着视线盯着看,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在下车前将那朵红玫瑰揣进了裤子后边口袋里。 池黎已经等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符霄在车上隔着车窗玻璃就看到了,他发现她似乎很喜欢站在学校门口这块花圃旁边,接她这么多回,她都是站在这。 十月的天气,晚上有凉风。和刚从那间小酒馆出来时吹过的风相比,这会儿还要凉一点。 池黎站在花圃边,空气中弥漫的桂花香味将她包围。灰色毛衣开衫外套罩在她身上,及膝,里边睡衣没换,能看见漏在外边的小腿处裤子上的印花。 想必是出来的急了,又怕符霄等。 符霄看见她的一瞬间,心里才有了些实感。可能是吹风吹多了,也可能是酒精催人脑热,真真切切看见人在那了,却又多出来一些平时鲜有的多愁善感的情绪。 池黎在这时候走过来,她看见符霄,眼睛都是亮亮的,周圈好像被镀了层光。她不断走近,最后在符霄面前站定。 “真想我了呀?” 池黎明知故问,语气上是说不出的欢快。 符霄不言,只是伸手去摸她脑袋,借着这力道又将人揽近了点。 都说去见喜欢的人,连路上吹过来的风都是甜的,符霄这下相信了。哪只是风甜啊,见的人明明更甜。 池黎看见他这动作就明白了,嘴角当即勾了勾。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了今天的符霄有点不一样。 手插在外套大衣的口袋里,她倾着身子去看符霄的脸,却被他躲开。 池黎不解,脱口问他:“你躲什么?” “没躲。” 他说瞎话。 嘴上说着没躲,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因为他预感到自己这会儿可能有点脸红。不知道陆璟给他喝的什么酒,酒劲儿上来的这么慢,刚才在出租车上他就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他以为过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下车以后更甚。就不太想让池黎看到他这副脸红的样子,有些窘。 池黎没较真这个,也没再问他为什么躲,只是嘴上又问一遍:“你想我了?” 符霄这回答了,因为她这话听起来像故意逗他,所以嘴上也是欠欠儿的:“怎么还不信?” 池黎笑了声,“我没说不信。” 她说着,就又往前站了一小步,她这一步比刚才符霄后退的那一步要大得多。这下两人离得更近,看起来池黎似乎要扎进他怀里。 池黎是真挺想知道符霄在躲什么,即使她嘴上不说。他越躲,她就越想看。 池黎偏要看他的脸,也急于找他的眼睛。符霄不说话,但意识到她的动作之后,脑袋仍然往下低。池黎就上手了,双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直接去托他的脸,符霄没预料到,被她捧住,被迫仰起脑袋。 两人在那一瞬间对视。 手上温度是热的,贴着脸。 符霄有一瞬间脑子宕机。 池黎眨着大眼睛在他脸上看来看去,看见他微红的脸颊,也闻见他身上被风压住的些许酒味。 然后她问他一句:“你喝酒了。” 不是疑问,是在确认。 眼神对上便再也断不开,流动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粘腻,路灯影照,池黎看到他眼睛里存着的些许水光,对应上不久前刚和他一起看过的那片金色橘子海。 符霄也在盯她,看见她那双媚里含波的眼睛,此刻映照的是他的影子,而她的手抚在耳边。 心脏狂跳,现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作祟。 吻她。 池黎亲过他,不止一次,她忘不了。 可当符霄猛地亲过来的那一瞬间,她确实没反应过来。 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池黎鼻尖满是他的气息,刚才所问的那句“你喝酒了”在这一瞬间得到验证。 耳边有风声过,他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揽上她的腰。池黎被迫仰着脸,嘴上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失衡,他的吻和他本人的气场完全一致,直白又嚣张。 气息交换,呼吸重新接上。换成符霄捧着池黎的脸看个没完。 池黎被他这直白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抚上他的手,小声问他:“怎么喝酒了?” “刚见了朋友。”符霄也小声地回应她。 感情就是这样,找不到源头,又如覆水倾盆。热恋期的男女也是,视线对上就再也断不开,接吻怎么都没个够。 池黎盯着他,看来看去,又情不自禁地啄他一下。 但这一下又怎么能扑灭心中的火,反而意犹未尽,视线直接钉到他唇上。 池黎想要继续向前,却被符霄一把按住。 风吹过来,正好扫动头发。 有光泻下来,洒在他们身上,分不清到底是路灯还是月光。 符霄借着那片光看她,嘴巴抿了又抿,终于问出那句他在车上想了一路的话。 “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他问。 时间胶着,空气变得无声,他看到了她眼睛里的那点迟疑。 池黎没说话。 符霄松了扣着她肩膀的手,人变得急切。 “那刚才那个吻算什么?” 池黎反问他:“你觉得?” “问你呢。” 又一晌沉默。 符霄后背发凉,连头脑中的血液都在凝固。 他看见池黎的脸逐渐变得没有表情,随之自己的心也变得不断发涩。 “池黎,你真行。”他咬牙说。 说完这句,愣都没愣直接提脚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火气显然比刚才更大:“我是真他妈的贱,没名没份的白给你亲这么多回。没人比我更下三滥。” 符霄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池黎一人静静站在原地。 十月初的天,有一滴泪划过空气。 - 一段感情的结束,可能会有千百种方式,而他们属于那千百种当中的一种。无声躺在联系人聊天框中的账号,好似浩瀚太空中失联的宇宙飞船。几个月的时间,大梦一场,剩下记忆中的千丝万缕在熟悉的地点和时间不断反复上演。 这场名为“结束”的冷战,抵不过深夜苦痛的情绪,大约持续了两个星期。 后来张罗起来打破这场冷战的,是陈观南。 主要就是符霄最近情绪实在迷得很,他们几兄弟谁也招架不来,索性几人聚起来一商量,撺掇起来一个小型party,企图帮助符霄符霄摆脱“失恋”的阴霾。 地方陆璟提供的,他家新开了一所ktv。 符霄坐主位,人是陈观南好不容易请过来的。左边陈观南,右边彭聿风,对面的单人小沙发里坐着陆璟,他正叼着根烟抽。 烟雾升腾,背后放着杨丞琳那首熟悉的《雨爱》,却没人唱一句。 陆璟用视线点了点人,囫囵问一句:“程野没来?” 彭聿风:“有个交流会出差了。” “哦,我以为他回柏林了呢。” 陈观南参一嘴:“他家老爷子倒是希望他麻利回去。” 几句闲言碎语讲完,又接着面面相觑,各自脑袋里转着,好像只有符霄看起来还算正常,对隔壁几个包厢声嘶力竭的歌声多有无奈。 陆璟看不下去,蹬符霄一脚:“你丫的说句话不行?” 破窗 第45节 符霄抱臂倒进沙发里:“说什么。” 死人一样的语气。 陆璟无语。 陈观南扫符霄一眼,实在受不了他这个鬼样子,于是直接把事情提到明面上。 “说说你跟你那个暧昧对象。” 符霄瞥他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没了。” 其余三人对上眼神,看吧,问题点就出在这呢。 彭聿风故意装得惊讶,用他那糟糕透顶的演技。 “没了?怎么回事?前两天不还是如火如荼呢?” 陆璟继续添上一把火:“难道真被绿了?” 符霄踹他一脚,闭了嘴不想说。 陆璟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觉得他没把一碗水端平,“欸你这人,怎么就踹我不踹他?” 然后彭聿风也挨了一脚。 彭聿风:“……” “陆璟,你他妈的……” 眼看着彭聿风即将站起来,陆璟急忙摆手叫停,眼神往符霄那晃了晃,及时拦下了彭聿风。事件的中心再次回到符霄身上。 陆璟又叫符霄一声,人没应,仅飘过来一个眼神。陆璟拿他没办法,直接拿起开瓶器开桌上刚上来的几瓶啤酒。 “行,要是不愿意说就先喝酒,喝完什么都好说。” 他说的没错,人喝醉了嘴好撬开的多。 开始的时候,符霄一口酒都不愿意喝,前边两瓶全靠陆璟硬灌,后边四瓶啤酒入肚,就多少有点作用了。 彭聿风他们几个陪着一起喝,左一句好兄弟右一句好兄弟,把符霄喝的脸色通红,一路红到后耳根。 喝到这会儿,符霄才开始有了分享欲。陆璟在旁边引导着,一环接一环地不断发问。许是酒精麻痹思维,情绪也变得脆弱,符霄竟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过去那段时间里的无数瞬间。 给陆璟听的声泪并下,直夸他是个纯情好男人。 陈观南看热闹不嫌事大,净出馊主意,说你直接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剩下的我们给你解决。 符霄当然不信,他骨子里就知道陈观南不靠谱,即使喝醉了。况且即使没喝醉,哪有分手之后还给“前女友”打电话的道理。 符霄使劲摇头。 后来陈观南抢过来他手机,给他面部解锁。脑子不太清楚的找他微信联系人,找到和池黎的对话框,接着又稀里糊涂地给人家发了一大堆信息。 语无伦次,驴唇不对马嘴。 三五句废话中夹杂两条有用信息。 披着符霄皮囊的陈观南:【^&#$%这酒有点&*噎嗓子……快来和平西路%*华冠ktv接我&*……】 池黎看见的一瞬间只觉脑袋发懵,胸口有些酸,又直觉不是他。挑拣着那堆胡言乱语看了,提炼出几个重要信息。 那就是符霄可能真的醉了。 而且需要她接。 要不就是手机被家里的小朋友碰到之后胡乱发的。 挣扎一瞬,池黎还是下床穿上了鞋子。 苏可星问她去哪,她说出去接个人。 那会儿马上十点半。 打车过去二十分钟,路上很顺利,没堵。池黎到地方,站在门外看了又看,才走进去。一进门便被从门缝里渗出来的巨大音乐声吵到了耳朵。她拿出符霄照片跟前台打听,想要知道他们的具体包厢信息,即使是徒劳的可能性比较大。池黎看见前台人员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然后得到一句“这男生是我们老板朋友”的答案。 池黎被人领着,七拐八拐站到那扇门面前。 已经很多天没见,上次的不欢而散后,竟没想到再次见面是这种情景。 她手心有些发汗。 不知道那些信息到底是胡乱发的,还是出自他真心。 犹豫片刻后,还是伸手开了门。 门被打开,池黎被扑面而来的酒精味呛到鼻子,灯红酒绿的环境,宛若仙境。她花了几秒适应眼前的灯光,才抬眼看见屋里的人。 几个喝的酩酊大醉的男人齐刷刷向门口看过来,视线绑成一束,而最终终点是池黎。 符霄懒散在沙发里,头发乱着,也盯着她看。他的脸红透,眼尾耷拉,样子就像是只心碎小狗。 看的她有些心酸。 池黎走进去,跟旁边三人打了招呼,也没那么像模像样,因为她感觉他们明天就不会记得了。 池黎进到屋子里,几步后在符霄面前站定。 “能走吗?” 十几天来,她问他的第一句话。 符霄盯着她,眼睛窝着泪,但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其实醉的不严重,相比起此刻屋里东零西落的那三个要好不少。残存着些头脑,也能正常走路,就是情绪容易大溃堤。 符霄撑着沙发站来,不再看她一眼,只是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池黎看不出他的意图,只得跟上去。 接连路过陈观南和彭聿风,他脚下步子虚,池黎几次想扶他,却都被他避开。 屋外吵闹,撕心裂肺的歌声不断被他们抛掷身后,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又被关进那一扇门之内。符霄走进ktv旁边的小巷子里,停了脚步。 池黎望着符霄高大的身影,跟着停下,顺着墙边站。 符霄隔着一步在她对面的墙边站直。 这时候视线对上,池黎看见他的脸,一股子心酸不断涌 出,好像心在不可控制地流泪。 气氛静默。 符霄就只是盯着她看,盯到眼里有泪光闪着,他却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忍的辛苦。 池黎也抽一记鼻子,低头从包里给他递纸。 可符霄没接,他直接抓了她的手,那张纸停在了半空中。 脸上的泪,划过下巴,直接砸到地上。 他说:“池黎。你能不能爱我?不行就离我远点。” 这是他思虑了这么多天,才狠下心来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一句话的两个极端,如火似水,不断扯着他的神经。 符霄感觉是要完了,但他又真的害怕池黎就这么跟他断了。他有一堆没说给她的听的情话,还有一枝没送出去的红玫瑰。他不断惧怕,又不断清醒,他像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 要爱就爱的热烈一点,不管什么样他都接受。 他松了她的手,在等一个答案。 脸上还有泪,他抬手抹了抹眼睛,抹完眼睛又看向远处的路灯。 从来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想。 好聚好散吧。 他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似乎连空气中的风声都在为他们计时。 符霄眼眶里的泪几乎都快要止不住,他甚至已经提前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结果池黎说了句行。 符霄以为自己听错,缓缓转过头来又抬眼看她,看她隔着半米远站在对面墙根,几乎没什么表情的用眼神回看他。 池黎盯他看了许久,看他眼泪横在脸上。 无声割裂头脑风暴,只有赤裸眼神的对视最为真诚。 她说:“我试试。” 符霄抽一记鼻子:“……试什么?” “试着爱你。” 第29章 破窗29女朋友? chapter29 十月初在空气中划过的那滴泪,在经过无数日夜的千思百想、辗转难眠后,终于在这个夜晚得到了回应。 谁都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合格的恋人。碰撞、摩擦、争吵、冷战、泪……不断让玻璃渣扎进皮肤,血泪混在一起,回忆化成碎片,又再次粘连。到这时。恐怕才站上了成为合格恋人那条道路的第一级台阶。 有辆车从路口疾驰而过,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声,渐闻渐远。玻璃门也压不住屋内吵嚷,被人轻手推开,霎时间谈话声四起。 隔着一面墙,彻底将这昏暗的巷子与外部割裂。待人不断走远,巷子又重归宁静,仅剩下几声风吹叶子的窸窸窣窣。 眼睛盯着不远处路灯,看那澄黄从清晰变得模糊,眼里又蓄了层薄雾。 符霄将视线撤回来,缓慢的,一节一节的,最终还是没敢看她,视线垂着,落到自己鞋尖。 人已经够狼狈了,泪噙在眼里。他便不怕自己更狼狈,浑身卸了力,重重地倚上身后的那面墙。脑袋垂着,后脖颈上骨节突起,肩膀歪斜靠着,不如往常那样平直。 他在思考,又不如说质疑,质疑她那句话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又或者是其他的。 两人一左一右站,沉默无声,中间隔着路,好像一条跨不过的银河。 彼时寂静,连眼泪也无声。 破窗 第46节 他忽地抬头,似是想明白,视线投向对面。但因为刚哭过,眼睛红着,又没什么威慑力。他不要模棱两可的答案,他偏要掰开了揉碎了问个清楚明白。 “试着爱我,是什么意思?” 符霄稍稍站直了些,语气也比刚才要平稳的多。沉默的半晌,他不光在思考,也在平复。虽然尽了很大努力,但在已经溃堤的情绪面前还是没起什么作用,所以抬起头来还是那张心碎的脸。 他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将自己那点破碎和难堪堆到她面前,破罐子破摔,企图听到她一句不容任何质疑的肯定。 “池黎。”他叫她名字。 “我不想听你说‘试着爱我’。” 他顿了顿,又抹眼睛,然后看清这段时间不断让他心碎的人。 池黎也没好到哪去。 她站的笔直,两手扣着垂在身前,指节被尅的发白,甚至那双一向直白的眼睛此时也闪着泪光。 分不清到底谁更心碎。 符霄看见她这副样子,眼神明显抖了下。他没想到她会哭,也差点以为她没有心。 但还是将嘴边那句滚了又滚的话说了。 他说:“池黎。我想听你说你肯定会爱我,而且只爱我。” 两双泪眼,似乎隔着半个月前那厢冷漠的空气,再次对望。 他听到池黎说。 “符霄。我爱你。只爱你。” - 出租车一声鸣笛划过黑夜。 路灯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 望着两人彼此交握的手,符霄此时仍然没有一点实感。 十几分钟前,他们仍然站在那条小巷子里。 那会儿两人刚平复好心情,眼里的泪也干的差不多。看着站在他对面,身上只一件薄外套的池黎,符霄皱了皱眉,脱下自己身上穿的再次罩到她身上,又说送她回宿舍。 他酒喝的有些上脑子,也没开车过来,只能打车送她。 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屏幕按亮,看见正中央明晃晃的时间数字,符霄有点发懵。 “学校门禁是几点来着?”符霄不自信地问。 池黎抽一记鼻子,认真回他:“十一点。” “……” 他再次把手机按亮,颇有无奈地将屏幕转了个方向摆到她眼前,上头数字赫然写着二十三点四十六。 “你回不去学校了。”符霄说。 “我知道。” 池黎神色淡淡,她早有预料,毕竟她出门时就已经十点半。 听她这话,符霄有些意外,感觉哪里怪怪的,甚至有种被人下了套的感觉,但是他没说,只是低着头睨着她问:“你打算去哪?” 池黎抬头看他:“你不带我回家?” 回家? 回什么家? 回哪门子家? 符霄脑袋里又有火在烧。 紧接着他又听见池黎说:“你不带我回去,我睡哪?” “睡酒店啊。” 池黎又抽一记鼻子,“酒店不干净。” 符霄点点脑袋,阴阳怪气:“嗯,我家干净。” …… 最后还是把人带回了家。 …… 池黎出现在他家门廊的时候,符霄有一瞬间恍惚。看着她穿着他的衣服,站在他家门前,这感觉未免有点太新奇。 事情进展太快,他有点反应不过来,明明一天之前他还站在这扇门前因为要不要主动去找她而发呆。 符霄撇了下嘴,然后指纹解锁开门。 领着池黎进门,开灯,又弯腰到鞋柜里给人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 池黎站在门口,呆呆看着他动作,又换上他递到脚边的拖鞋。身上挂着符霄的大外套,袖子盖过手,人在衣里晃,显得有些笨重。 符霄靠着门框数落她:“什么时候出来才能记得穿厚衣服?” 嘴上是这么说的,手上又忙不迭过去给她拉开拉链,脱下外套。 池黎看着他动作,认真答:“下次。” “行。下次再不记得,别想穿我衣服。” 池黎哼一声:“小气不小气啊你?” “嫌我小气?那你就换一个男朋友啊。” “不换。”池黎斩钉截铁。 大少爷高兴了。 池黎拖拉着拖鞋坐到沙发上,等符霄拿水的时候,好奇地看他的家。 他家很干净,一水的黑白灰装修风格,装饰品不多,几乎都是刚需。唯独一处格格不入的景观是插在电视旁边的一枝红玫瑰。 一枝枯萎的红玫瑰。 池黎的眼睛被刺痛了一下。 符霄拿水过来就看见池黎正盯着“他原本以为死去的爱情”发呆。 池黎问他:“那是什么?” 符霄把水端到她面前,也朝那看一眼,即使他这段时间已经不知道盯着它看了多少次。 “红玫瑰。” “怎么会有红玫瑰?” 池黎直觉这花跟她有关。 “那天晚上,给你买的。” 符霄言简意赅,很显然不太想 回忆。该说的说到了,不必过多赘述,也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晚上。 池黎转头看他,眼神里夹杂着些复杂难明。 符霄没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在逃避,只是端起那杯水往她手边摆了摆,“先喝点水吧。” 池黎端起来,喝了两口。 “你明天几点有课?”符霄问。 “早八。” “嗯,我明天送你回去。” 说完,他又补:“再多喝点水,刚都哭干了。” “……你也是。” 符霄:“……” 咕嘟咕嘟满满一杯水下肚,池黎再次问他:“我睡哪?” 符霄:“睡我那屋。” 池黎:“这不好吧?” 符霄知道她想歪了,瞥她一个“想什么呢”的眼神,又补:“我睡客房。” “怎么不让我睡客房?”池黎纯属好奇。 符霄觉得她的问题有点多。 因为一般彭聿风来了都睡客房,客房里他的东西不少,衣服鞋子得有几套,他从来不拿走。让自己女朋友睡别的男生房间,这事符霄干不出来,但他也没跟池黎解释这个。 他只是硬邦邦地回她:“再问就睡沙发。” 时间已经不早,池黎明天还要上课,符霄带她去洗漱。他教她怎么开热水器,又很轻易地帮她找出来一套一次性物品,譬如毛巾牙刷。以及刚才就穿在脚上的一次性拖鞋。 池黎看着手里的一次性牙杯,又开始好奇宝宝模式。 “你家里怎么这么多一次性的东西?” 多吗? 符霄自己没意识到,他不知道别人家里什么样。扫完她手里东西,才想起来缘由。 “可能是因为经常会有朋友过来玩。” 池黎“哦”一声,似乎也想明白了为什么符霄不让她睡客房。 简单洗漱完出来,池黎看见符霄正在他那屋里翻箱倒柜。 池黎靠到门框上,问他找什么。 符霄抬眼看过来,又重新回去翻,“给你找套睡衣。” “哦。” 池黎从门框上起来,往里走了走,这下靠在他正在翻腾的衣柜旁边,看着他找来找去。 破窗 第47节 这会儿她开始端详他的衣柜。 符霄衣柜里的衣服,绝对算得上是男生里衣服多的,而且花里胡哨,放眼望去,不少潮牌,有些袖标池黎也认不出。 这更证实了符霄是个潮男的事实。 几分钟后,符霄终于在最下边的柜子里翻出来一套睡衣,一套黑色真丝的小狗睡衣。 这是他堂姐符凝有一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但是码买小了,他穿不上,还是新的。 符霄拿出来展开,又对着池黎比划了比划,觉得她应该能穿。 他又接着嘱咐:“床单给你换了新的,床头柜上给你放了杯水,记得喝。晚上有事就叫我。” 池黎点了点头,觉得他过分周到。 符霄看着她,看了几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最后走到门口,关门之前手停在门把手上愣了几秒,然后试探性地叫她一句:“女朋友?” 池黎恍惚了一下,扭头看他:“嗯?” 大少爷嘴角就翘起来了,他听见她的回应了,心满意足,然后想关门出去。 结果被池黎叫住。 “符霄。” 被叫的人停了手上的动作,将门缝开的更大了些。他看见池黎朝着他的方向来,离他越来越近,最终她的手贴上他的脖子,又将他揽的低了些。 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 意料之外的。 太过情绪崩溃的夜晚,如过山车般直上直下,作为回应的一个吻似乎比说出来的任何话都有用。 气氛烘托,心里想说又没说出来的话,好像一切都在这一刻爆发。 以前不是没亲过,但从没像今天这么要死要活。两人都接不上气,气息乱的不行,嘴里有些铁锈味,但没有一方先退让。 池黎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的翅膀,微微闭合的双眼,嘴上触感明显。符霄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耳际,指尖温度处处点火,唇齿交缠,不断诉说着这段时间里难以言喻的情感。 半个多月的时间简直太难熬,不论是他还是她。 符霄的手不断滑向她后颈,提了劲儿,将人拉得更近。两具身体紧贴着,两颗心在无声中碰撞,心脏狂跳,好似要冲破胸腔。 后来变成细细密密的啄吻,看着对方眼睛,眼瞳墨色,情欲都重。 池黎手不老实,在符霄身上乱摸,符霄本就被亲的心猿意马,她这一摸,符霄差点受不住。他捉了她的手,喘着粗气:“别乱摸。” 池黎这回听了他的话,手上没了动作,看着他又亲过来一下。 俩人身子贴着身子,亲的,摸的,热的不行。 池黎主动去牵他的手,撬开指缝十指相握。她盯着他的眼睛,符霄也盯着她,眼神好像能拉丝。 池黎再一次叫他名字:“符霄。” 符霄嗯一声,知道她有话要说。 池黎说:“我以前没谈过恋爱,跟你是第一次。” 符霄又嗯一声。 她继续啄他一下。 “我想跟你说,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人,我脾气很差,也不会跟人共情,很多事情我不能一下子全都想明白。我知道我喜欢你,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你从启屏山回锦明的那个晚上,也可能是你为了找我来学校打球的时候。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你。那天你问我咱们算什么关系,问我要不要当你女朋友,我脑子一下就卡壳了,我说不出话。我知道你生气了,但我连一句挽回你的话都说不出来……符霄,我好像差一点就错过你了。” 她徐徐说着,符霄静静地听,心情有点怪的,愣了几秒才开口说话:“那天我回来以后想了一晚上,我以为咱们俩之间彻底完了,我以为你心里没我,所以我后来再没找过你。加上之前………抱歉……咱们去看海的那天,我不小心看到了你手机上那个男人给你发的信息,我有些生气,也确实急了。我努力说服自己别急,可我做不到。你如果喜欢我就只能喜欢我,一直喜欢我,我是小气鬼,我接受不了还有人围着你转。” 池黎愣了下,她没想到这里边竟然还有康赫的事。 康赫确实给她发了信息,这段时间一直有,但每次发完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他拉黑,但这一点没用,因为他会换着用不同的号码给她发,她也头疼的要命。 “对不起,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你相信我,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 符霄笑着嗯一声,问:“那你喜欢谁?” 池黎说:“喜欢你。” 符霄:“有多喜欢?” “特别喜欢,只喜欢。”池黎又亲他一下。 符霄笑了,眼睛也变得弯弯的,“你这么喜欢我,两个星期都不联系我?池黎,你一条信息都没给我发过。” 池黎:“你不是也没联系我。” 符霄:“我敢联系你吗?你那会儿不想当我女朋友,我联系你做什么?还是你觉得我被占便宜没够?” 池黎用胳膊肘拄他一下:“你差不多得了啊,说的好像是你没占我便宜一样。” 符霄拧眉毛:“哪次不是你主动亲我?来你说说,让我听听。” “……你烦不烦。” 符霄笑得不行。 两人又黏在一起许久,符霄才松开她。 “你早点睡。” 池黎一把拉住他:“你真不跟我睡?” 符霄眉毛跳了跳,觉得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一时摸不清她的意图:“池黎,你摸着良心说,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只是想和我睡觉?” 言下之意是你要真是这样想,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要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池黎无语,视线不断往下,最后停在某个位置。 “我以为是你想和我睡。” 符霄:“……” 第30章 破窗30beyours,be…… chapter30 第二天一早,符霄送池黎回学校上课。 早饭在车上匆匆解决,因为池黎起得太晚,符霄叫了她好几遍。之前池黎说她早上容易起不来,符霄根本没当回事,这次算是真的见识到了她这赖床的本领。 路上遇见个卖包子的小摊,着急忙慌买了几个包子给她吃。 从符霄家到明大其实离得不远,只不过出来的晚了,这会儿赶上早高峰,堵得不行。 红灯一个接一个,似是赶上了接力赛。 符霄无奈地按下喇叭,短促鸣笛一声,而后又重重地倚回座位里。 有些烦。 不是烦别的,而是怕给他女朋友耽误迟到。 他开车一向都好,像今天这样皱着眉毛一直眺望远 方路况的时候占极少数,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能开就开,不能开就停着听点小曲儿。导致有一次陈观南坐他的车,说他情绪稳定的就像热带雨林里的铁甲鱼。 符霄再次被迫停下,转头看向池黎,她倒是一脸平静。小口小口咬着包子,还有心情给人发信息。 苏可星问她现在到哪了,还来不来上课。池黎正好看到,回过去一条马上到。 察觉到他的视线,池黎将那条信息轻点发送后也转过来看他。 看起来心情不错,反正没像他这么着急。 池黎撑了撑袋子,往符霄嘴里塞了个包子。包子正常大小,一口吃不下,她就举着等他咬,咬下一口等他嚼完,又再递过去,这么一口一口喂他吃。 符霄嚼着包子问她:“你怎么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池黎说,“你也别着急。” 符霄不怎么赞同地“嗯”她一声,接着抬了抬下巴望向前方不远处的红绿灯。 一早上起来都在忙活她的事,也不知道符霄今天忙不忙。记得国庆那几天假期约他出来见面,他总是有打不完的电话。 见她愣神,符霄叫她一声,“想什么呢?” 池黎回神:“想你待会儿去哪?” “我?”符霄反问一句,脑子里又很快地联想到其他的,于是侧头看向她,语气也变得稍有玩味:“是想我待会儿去哪,还是想我啊?要不要这样啊池黎,这还没分开呢就开始想我了。” 说完他自己都笑,又怕自己笑得太过火,右手攥成拳头,虚虚当在嘴边。 可还是没能躲得过池黎拍过来的一下。 知道他在开玩笑,池黎也没惯着他:“符霄你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自恋。” 符霄点点头,池黎以为他听进去了,结果下一秒又听见他说:“你也是,你哪都好,就是总爱突然亲我。” 气的池黎又捶他一下。 车队缓缓移动,符霄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进入主路,隐约能望见明大图书馆的楼顶。 池黎这会儿已经把包子吃完,正用他车上的湿巾老老实实擦手,想起来刚才问的问题还没寻出来答案,池黎又问他一遍。 “说真的呢,你待会儿送完我之后去哪?” 符霄不逗她了:“去上班啊。” 池黎“哦”一声,想起来这好像是第一次说起来他工作上的事。一直知道他上学的时候厉害,可对他毕业之后做什么工作,在哪工作竟然一无所知。 符霄看出来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开车的空隙看她一眼,“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符面无表情地唬她:“我啊……没什么工作,现在成天混日子呢” 池黎错愕地“啊”一声,下意识的,但不过半秒又瞬间反应过来这人又在逗她。 “啊什么啊?”符霄笑,没瞅她,视线仍然平直地望着前方。 池黎说:“那我得仔细想想咱俩要不要继续。” 符霄呵一声:“觉得我是个纨绔就不想跟我了?我告诉你没门啊。” 破窗 第48节 说完往池黎那瞟一眼,没等她问,接着一五一十给她讲:“大三的时候开了个工作室,现在整天敲代码呢,打算做个景区智慧系统。不过现在刚起步,做好了以后才有资本养老婆孩子。” 池黎点点头,觉得他做的工作有点子酷,也挺符合符霄的作风。但就是和她印象中固有的公子哥形象有些出入,一般的公子哥不都是长大之后就被安排着接班吗?这么自由的公子哥,池黎好像只见过符霄这么一个。 从她认识符霄以来,就一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常人比拟不来的傲气,这种傲气可能来自他从小生长的环境或者他的秉性,你跟他一接触就会知道,好像只要他站在那里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只要有他在好像做什么都会成功,他就会给你那种底气。 池黎偏头看他,看见他那张恃帅行凶的脸,又想起来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心说怎么这么大点年纪就想着养老婆孩子。 符霄分个眼风看她一眼,没看懂她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只是顺着她的话也问她。他说:“你以后想做点什么?大艺术家。” 池黎被“大艺术家”这个称呼听的一愣,不知道符霄怎么会拿这么个词来形容她,她想了想,说:“没想好。” 十几分钟的车程,硬是被这难挨的早高峰耽误成几十分钟,但好在没耽误事。 快到学校门口时,有电话进来,符霄手机蓝牙连了车载,声音外放。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彭聿风的大嗓门立刻充斥整个车厢,冲进耳膜,给车上的两人听的一激灵。 彭聿风在那头叫叫嚷嚷:“符霄,你人呢?” 符霄瞥副驾驶的池黎一眼,问:“干嘛?” “看看你还活着呢吗,竟然敢把你三个兄弟直接扔在ktv!”许是冻了一晚上,彭聿风说话都带着点鼻音。 很快那头换了人,陆璟抢过手机开始说话。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大骂,听得出他的火气要比彭聿风更大。 陆璟:“都他妈给爷冻死了!你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没想着我们仨?” 符霄装的冤枉:“我看你们睡的正香,没好意思叫你们。” “我睡得香个屁!” 陆璟又骂一句。 符霄悻悻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这还有事呢,哥几个回见啊。” 陆璟扯着大嗓门:“我见你妈!” 话音卡在最后一个字,通话被人为切断。 符霄转头和副驾驶的池黎对上视线,两人眼睛眨了眨,不太好意思地笑出声。 这事做的真损。 - 紧赶慢赶赶上八点第一节早课,池黎到教室时气喘吁吁。 苏可星来得早,已经帮她占了座。见池黎过来,直接往里边移了个位置,向不远处的她招手。 池黎顺利入座,屁股挨到凳面的瞬间,上课铃刚好响起来。 这铃踩得有些准。 池黎仍在平复气息,顺手理了理自己额头前的几根刘海。 苏可星在这时凑过来,她早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但已经上课,老师站在讲台上,她又必须压下自己激动的心,一边瞄老师一边将话说的小声。 “你昨天慌慌张张出去接的人是谁啊?” “男的还是女的?” “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搞得我很担心你。” 她一口气问出来,心里通畅不少,望向池黎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比渴望知识更加深入的求知欲。 池黎看着苏可星那好奇的样子,知道她昨天晚上没少为自己担心,毕竟昨天晚上就收到她不少条关心信息。 池黎没想把事情瞒着她,毕竟苏可星是她在大学里交到的难得不错的朋友,而且再说了,她和符霄的关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池黎刚要开口,又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个好时机,正上着课呢,而且这事太不好说。要是跟她讲,估计得从头讲到尾。 于是池黎按了按她的手,轻声回了她一句:“下课说。” 课程繁琐又无味,听的池黎昏昏欲睡。 昨晚休息不好,躺在陌生的床上,裹着被子,满是符霄的气息将她裹挟。想着那一晚上的荒唐事,头脑又在困顿和清醒之间不断飘忽。后来好不容易睡着,思绪又像是一只小船在大 海上不断漂泊,越漂越远,最终被符霄“哒哒”几下敲门声叫醒。 回想这几天的经历,池黎又觉得没什么实感,软绵绵的像踩在云上。 但好在符霄现在是他男朋友。 她好高兴。 即使还在课上,池黎也不禁弯了弯嘴角。 课上偷闲翻起来朋友圈,往下划了几条,直到看见一个灰不拉几的头像时,瞌睡醒了大半。 符霄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发了一条朋友圈,他分享了一首歌,此外没有任何文字。 歌名是。 《fallin‘allinyou》。 池黎看到的时候手下一顿。 摸出蓝牙耳机。 自动连接。 然后听清歌词。 beyours,bemydear, 我要成为你的人你要做我的宝贝, ican'tseeonethingwrong, 我们之间, betweenthebothofus, 天生绝配, bemine,bemine,yeah, 就成为我的专属, anytime,anytime, 随时随地。 第31章 破窗31我晚上能不能去你家睡觉?…… chapter31 关于符霄和池黎正式在一起这件事,除了池黎的朋友苏可星,最先知道的应该是符霄工作室里的程序员阿浩。 作为一个洞察力十分敏锐的程序员,阿浩发现自家老板最近这段时间很不对劲。而且不对劲的地方有点多,比如他总是没缘由地提前下班或者干脆旷工,会向他打听附近不错的餐厅,以及会在办公室里循环播放一些甜到发腻的情歌。 还有就是,他偶尔路过符霄办公室时,能看见他勾着嘴角劈里啪啦地捣鼓手机。并且笑得跟朵桃花似的。 这太奇怪了。 符霄明明是个冷脸工作狂魔啊!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老板谈恋爱了! 阿浩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自己也吃了一惊,觉得有些不太可能。张楚辉总是把符霄吹的特别神,之前阿浩还没来这里工作的时候,只要一和张楚辉见面,就老能从他嘴边听见符霄这个名儿,听他说他这个兄弟多么多么牛。当然也听了他不少八卦,听说他桃花不断,但就是没有看上眼的。 阿浩想起这一茬,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心里的猜测淡了淡。 直到有一天,符凝来工作室找符霄了。 那是一个阴天的下午,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百叶窗被完全卷起,他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敲着代码,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阿浩拍拍自己的脸,想要起身去倒杯水清醒一下,结果屁股刚离开椅子,就听见电梯那边“叮咚”一声响。 他转身去看,以为是符霄,没想到走出来一个明艳大美女。 两人撞了个对脸,阿浩当时就醒了,这会儿他以为是新鲜的八卦递到了嘴边。 他放下水杯,敛了敛衣服,径直向符凝走了过去:“您好,请问您找谁?” 符凝扬了扬脸,扫过一圈,待看清最里边办公室紧闭的门以及空荡的座椅,视线才和阿浩对上。她问:“符霄没在吗?” 阿浩心中一喜,果然是来找老板的!这瓜也是让他当面吃上了! “我们老板下午出去还没回来。” 他麻利回了话,又不禁端详起面前的符凝。本着严谨的态度,阿浩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请问您是我们老板的……?等他回来以后,我会告诉他您来找过他。” “哦。符霄是我弟弟。” “哦。……啊?”阿浩的八卦雷达瞬间转了个弯。 “我正好路过这边,想着约他吃个饭来着,他没在就算了。” 以为吃到了瓜但连瓜皮都没看见个影儿的阿浩:“……” 符凝:“符霄去哪了你知道吗?” 阿浩摇摇头,说不知道。 符凝努努嘴,又扫了一眼屋里那张空荡的办公桌,给阿浩撂下一句“你们继续忙吧”,转身就要走。只是走出去还没两步,甚至还没走到楼梯转角,又折了回来。 阿浩也还没走远,她又把人叫了回来。符凝问他:“他上班时间经常不在吗?” 阿浩实话实说:“最近一段时间是这样。” “最近一段时间都这样?”符凝有些意外。 阿浩点点头。 “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星期吧。” 符凝直觉不对,她清楚符霄什么样,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那么上进的一个人,这些天来却总是旷工,这不太对劲。她想着这些,脑子里又猝不及防地联想到之前符霄朋友圈里分享的那首歌。估摸着算了算时间,大概也是一个星期之前。 有些东西似乎连成了线,符凝头上的灯泡这会儿好像在发光。 于是她接着问阿浩:“那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比如总是很高兴,或者盯着手机傻笑什么的?” 符凝问的一本正经,但她那双眼睛却早就出卖了她。阿浩和她接上视线,两双眼睛似乎都闪烁着对八卦的求知欲。 破窗 第49节 阿浩在心里拍了下手,心想符凝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她要是问这个,他能有一肚子话要说。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准,但她这实在是准到没边了。 于是阿浩冒着风险,给符凝细数了符霄最近这段时间的异常行为,包括但不限于他总是盯着手机屏幕傻笑。 符凝听完一下就确定了,关于谈恋爱她太有经验,恋爱中的人什么样没人比她更清楚。所以她直接问了:“你感觉……符霄是不是谈恋爱了?” 一个似乎明摆着的事实被她用疑问句的方式问出来。话出口的一瞬间,阿浩还只字未言,她就从他眼睛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果不其然,阿浩说:“我感觉是。” 符凝听完他这回答,脸上直接挂上了笑,又跟阿浩八卦了几句符霄这才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阿浩一句:“别告诉他我来过。” 符凝美滋滋地走出他们那栋楼,还没从符霄可能谈恋爱了的这件事中缓过神来。主要是符霄谈恋爱这件事太过新奇,之前他嘴上一直嚷嚷着不谈,给徐莞青愁的没法,她这边也略有耳闻。而且符霄谈恋爱什么样她还真没见过,她也想象不出来。除此之外,她还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才能跟符霄走到一块。 一想到这些,符凝人都变得兴奋。 几步路走到车上,符凝几次三番尝试按捺住自己八卦的心都没成功,最后还是打开微信,翻了几下给陈观南发过去几条信息。 两家是世交,他们几个从小玩到大的交情,符霄最近什么情况,在做什么事,陈观南一定知道。 所以她直截了当地问发过去一条:【符霄是不是谈恋爱了?】 然后就在车上静静地等着陈观南的肯定答案。 那会儿的陈观南正开着车,在去接人的路上,接他那个追求对象。 陈观南看见符凝那条信息是有点懵的,他自己最近也忙着“谈恋爱”呢,哪有时间管符霄。忽地看见这么几个词连在一起,他才发觉是有几天没听见符霄的消息了,好像自从上次在ktv被冻醒之后一直没见过。 不知怎么的,他也蓦地想起来有一天符霄发了个朋友圈那事,好像是分享了首歌。记得他当时还点进去听了,并且给他点了个赞。 这么一想,大差不离。 于是他给符凝回过去:【好像是。】 这边前脚刚给符凝回完信息,下一秒电话就给符霄打过去了。 组局开导符霄那天,他们三个都喝大了,一觉醒来是在冰凉的ktv,人被冻得感冒了,连脑子也断了片。后来从ktv出来各回各家,又非常不约而同地忘了这码事,理所当然地以为没了后续。没成想符霄给他们憋了个大的。 陈观南电话进来的时候,符霄正在蛋糕店买小蛋糕呢。 他记得早上池黎说过一嘴想吃。 电话被接通,陈观南上来第一句就问:“抱得美人归了?” 符霄愣了一下,觉得他有些后知后觉的 直接,于是一边挑蛋糕又一边笑着回应说:“是。” 陈观南不怎么吃惊,但也听得出来话里是带着笑的,问他:“什么时候的事?刚才凝姐还给我发信息问我呢。” 符霄挑了下眉毛,不知道符凝那边是怎么得到的信儿。 他回了陈观南个准确的日期,“十月二十一号。” 陈观南说:“你小子速度够快。你这也太不够兄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说!” “还没来得及说。” “欸?等会儿。”陈观南开始算日子,忽觉符霄说的那个日期是他们在ktv那天。“不是符霄,你和池黎那天就在一起了?这么多天都不说,是不是没把我们仨放在眼里啊?” “我哪没把你们不放眼里了?” 陈观南“切”一声,又说:“你们俩在一起,我们仨简直功不可没,你这必须得请吃饭。兄弟们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怎么着也得好好宰你一顿。” 符霄当然领他这个人情,说:“行,多贵的都请。” 陈观南乐了,“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电话还连着,符霄能听见他那边汽车鸣笛的声响,估计他应该又是去接那女孩下班。于是也问他一句:“你和那姑娘怎么样了?” 陈观南对于符霄知道这事没多惊讶,毕竟彭聿风那张破嘴总是到处瞎说。 “就那样,追着呢。” “你加把劲儿啊。” 陈观南笑说:“快了。” 听着像好事将近的样子。 符霄脱单这事,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剩下几人的耳朵里。陆璟嗷嗷叫唤,说自己有功劳,符霄说你那算是戴罪立功。气的陆璟大骂一句:“狗屁!” 也是那天晚上,符霄接到了符凝的贺电。 当时符霄刚和池黎刚吃过晚饭,他正在街边奶茶店给池黎买喝的。池黎站他旁边,一本正经地玩他的手。 接到符凝的电话,符霄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知道符凝这人忍不住一点事。 电话刚贴到耳边,符凝果然直奔主题:“听说你谈恋爱了?” 符霄逗她:“你听谁说的?” 符凝:“陈观南说的谁说的。你别跟我在这打马虎眼。” 符霄看看一旁的池黎,笑了两声。 耳边还在继续:“你谈恋爱怎么不和我说?”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符凝“哼”他一声,丝毫没有犹豫地揭穿他:“你什么时候都说没来得及,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没打算告诉我。” 符霄无奈,倒也算她说得对。符凝知道了肯定一时也闲不住要去告诉徐莞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时候不知道得添多少事。 符霄没正面回应,只说:“我还在外边呢,回去给你打电话。” 符凝半秒没了话音:“……你和那女孩在一起呢?” 符霄嗯一声,“是。” 符凝又问:“那她听得见我说话?” 符霄往旁边池黎那看一眼,说:“应该能。” 符凝:“……” 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符霄略微有些尴尬,晃了一下还停在耳边的手机和池黎说:“我姐。” 池黎无所谓,“哦”了一声,没打算问什么。 符霄拿了奶茶,牵着池黎走。池黎突然来一句:“哥,你说咱们这样算不算是地下恋啊?” 符霄想了想:“算吗?我觉得不算吧。怎么了?” 池黎:“我觉得要是地下恋的话还挺刺激的。你不觉得刺激吗?” 符霄:“刺激不刺激我不知道,我就想问,你能不能换一个称呼?别总叫哥。” 池黎:“那我叫你什么?” 符霄:“你自己想。” 池黎脑子转悠了几圈:“叫学长?霄霄?还是小宝?” 小宝…… 符霄脑子嗡的一声:“还是……直接叫名字吧。” 池黎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没故意戳穿他那不太正常的表情,只是仰头朝他笑:“好吧。符霄。” 符霄被她刚才的称呼击的有些愣神,手被她甩得一晃一晃。待回过神来,又想起来之前和陈观南的电话,问她:“你哪天有空?” “干什么?” 符霄:“带你和他们吃个饭。” 池黎:“和你姐吗?” “不是,和陈观南他们。”符霄看她一时没了反应,就说:“你要是不想就不去。” “我没不想去,那就这周日吧。” 符霄说行,“我跟他们说。” 手仍旧被牵着,两人手臂贴着手臂。池黎几次仰头看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被符霄收入眼中。 符霄问她:“想说什么?” 池黎抬头,表情上带着点“正等着你问”的神情。 符霄略微歪了下头,等她说。 池黎明目张胆:“我晚上能不能去你家睡觉?” 听见这话,符霄连忙去堵住她的嘴,周边人太多。想起之前种种,他贴她耳边小声说:“不行,送你回宿舍。” 可最后的结果是,他们俩从进门就开始亲。 第32章 破窗32你自己脱。 chapter32 用符霄的话来讲,他觉得池黎像是阳光绿地里盛开的热烈的花。 她有些娇气,需要阳光,需要水。而沾上他之后,这朵花似乎开的更加热烈。 本就是热恋中的情侣,又都是敢爱敢恨的性子。之前没确定关系还好,起码有点理智牵着,这会儿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好像谁多看对方一秒都是在传递某些信号,而下一秒就得如胶似漆地黏上。 乘电梯一路上升,走廊里的声控感应灯在他们站到门前时如约亮起。 池黎抬头往突然发光的灯泡那瞅了一眼,等着符霄开门。 他家门是密码锁,上下滑盖的设计。符霄往门前一站,直接其挡上大半。他微微弓着腰,显得肩背更加平直。 不过池黎这会儿没打量他那肩线和他极其优越的后脑勺,她的视线正落在他们此时十指相扣的手。 不知道他这人什么毛病,似乎格外爱牵着她。从地下停车场那就开始牵,牵着上了电梯,又一直走到这扇门前。就连这会儿开个锁手都没放开,他右手按的指纹,因为左手牵着她。 池黎听见他滑动密码锁滑盖的声音,很清脆的一声,紧接着听见机械女声那句程式化的“欢迎回家”。 符霄收回手指,一个连贯动作将门敞大了些,那声控灯的光便十分识趣地爬进了他家门口的地垫上,同时伴随着那片光一起进到他家里的还有池黎。 破窗 第50节 她今天穿了件白毛衣,破洞款,软绵绵的质地贴在身上,更好地勾勒出她消瘦的身形。借着光,能隐约看到肩背上小片裸露的皮肤。 池黎先进的门,站在门口地毯上,符霄紧跟在她身后,衣袖相接。 他这会儿已经进来,和她站在差不多的位置,大手扣在门把上,将其不断拉近。门缝不断变小,那片光夹在其中,池黎转头,借着那点光打量他半影在黑暗中的眉眼。 他有些逆光,轮廓在昏暗中若隐若现,依稀能辨出微微抬起的眉梢,似乎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 手指互相纠缠,有些汗津津的。 待他带了门关上,那束光也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 屋里还没来得及开灯,登时陷入黑暗。手边是半人高的鞋柜,背后是那扇隔绝外部一切的门,他们站在密不透风的匣子里,都没有说话。 呼吸被不由自主地放轻,仿佛任何一丝声响都会打破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五感相通,视觉被短暂麻痹,其他感官的感受能力似乎被无限放大。 符霄闻到一股清凉的薄荷香味。 是她刚 在车上嚼的那枚口香糖。 指尖湿热不断蔓延,染上唇间。 池黎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唇。 符霄眸色暗下,纠缠着的那只手把她抓的更紧,在做一场的欲擒故纵的抵抗。 后背贴着门板,意识紧跟其后,是迎面而来的一瞬春风。 他闻见她身上熟悉的栀子花香味。 池黎往前走了一小步,鞋尖贴上他的,足够符霄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即使仅此一秒,因为下一秒池黎就朝他贴了过来。 那股薄荷味道更甚。 她整张脸是平静的,只是眼眸颜色似乎比往常要深,闪着一丝难以捉住的狡黠。 空气好像有些稀薄。 他们左右两手仍旧纠缠着,那点温度不断攀升,薄汗融合,又将两只手贴的更紧。 那只空余的手也没闲着,池黎扬起来精准揽上符霄的脖子,借着这股劲儿,将人拉的近了些,鼻尖险些撞到,但十分熟练地找到那张嘴。 符霄被她这动作顶得整个人完全靠在门板上,单手环上她的腰,又怕她站不稳,收了力,将人整个搂在怀里。 毛衣漏洞,后背上皮肤温热,与他那大手的皮肤相贴。 符霄接吻也不是一心一意的,手上使坏地故意去摸索她身上这件衣服的漏洞,指尖游走,一下一下探着她那几处裸露的皮肤。 池黎感受到了,左手也开始摩挲他的脖子,但没想到这动作却激的那人更上火,指尖直接穿过那几处透风的地方去捏她的软肉,惹得池黎一激灵,嘴上不由分说地咬他一记。 咬完那一口,她自己都觉得咬重了,刚想要分开,被咬的那人反倒笑了,笑声憋在胸腔里,闷闷的,又伴着水渍声在唇齿交接间隐约透出来。 嘴里那口薄荷味不断在两人嘴间渡过来又渡过去,直至完全消失殆尽,现下被他嘴角流出的几丝血气彻底覆盖。 嘴唇也在这一刻分开,眼上覆了层水雾,符霄把人搂得更紧,紧接着又带着人掉了个个。防止她磕到脑袋,那只手也从她后背上撤了回来,垫在她脑后。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一瞬旋转,池黎被扣在门板上,甚至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再次传来他那闷闷的笑声。 背后门板冰凉,身前躯体热情似火,池黎被他圈在这方寸空间之内,承受紧随而至的来自他的细细密密的吻。 符霄不断找回主场,亲的她被迫仰着头,胸腔中心脏跳动震耳,大脑好像要缺氧。 一门之隔,又有人乘电梯上楼,鞋子踏在地面上,脚步声轻巧。几步经过他们门前,又逐渐走远,最后砰的一声关了门,应是隔壁邻居回家。 池黎被这一连串细小声音分了神,神经似乎被挑起。 符霄不满意她这短暂一瞬的分心,手指往前移了下,摩挲她耳朵。 这个吻又被加重。 呼吸跟不上亲吻,池黎被亲的迷糊,脖子仰的酸,整个身子险些贴着门板往下落,又被符霄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 一直紧握着的手这时才分开,潮热触感换成冷空气一时间难以适应,池黎抬手抓住他腰间的衣服。 符霄将人向上提了提,笑着用气声问她:“怎么站不住?” 说话间,指尖抚上她的脸,轻柔地摸了摸,又将她耳边碎发捋到耳后。 池黎抬眼,在黑暗中隐约看见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有些喘不过气。” 符霄又笑了声,两手插到她腋下,将人抱起来放到鞋柜上。 池黎坐着,他站着,这会儿两人差不多高了。他双手撑着鞋柜,微微仰脸拿鼻尖去蹭她鼻子,有些痒。池黎也双手环上他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啄他。 漆黑夜晚,客厅空荡,不断回响着唇齿相接的忘情水渍声。 十月底的天,夜晚透着凉意。他们躲在无人角落接吻,一片漆黑覆下,意乱情迷。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上都热,又转战到客厅里。 符霄抱着她,池黎就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双腿扣着,勾着他的腰。 沙发陷落,符霄抱着她坐下。 他后背倚着沙发,池黎则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双唇仍旧没完没了地接着。 要说谁更重欲,那必是池黎。从最最开始刚跟她接吻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但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即使现在他被她亲的头脑发昏。 屋里没开灯,落地窗将远方大厦上巨大led显示屏的光透进来,落在符霄踩着地毯的脚边。 这会儿他能看清她那双眼睛。 雾蒙蒙的,月笼沙。 符霄仰着脑袋配合她,一只手放在她背后扣着她的腰。 越亲越热,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的耳朵现在一定红透了,而这时池黎开始脱他的衣服。 他今天上边穿的是一件假两件的设计,外边罩衫上弄了几个糊弄人的扣子,乍一看挺像回事,其实根本解不下来。 池黎不知道,只是眯着眼睛,摸索着去解他扣子,结果解了半天也解不开。她明显着急了,嘴上不亲他了,手也都从他脖子上下来了,垂着脑袋专心解扣子。 符霄不吱声,就低头看着她跟那几个破扣子较劲。 换来换去,一个也解不开。 池黎生气了,朝他肩膀上胡乱拍了一下,“你自己脱。” 符霄盯着她那认真的神色,没忍住笑了声。她眉毛微微蹙着,露出点独属于小女孩的可爱神态,符霄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又被池黎一手拍开。他又笑,只好先松开她,将上衣兜头脱下来。 池黎满意了,逐渐上手,手指落在他那层薄肌上,一下一下地勾勒。 她指尖轻柔,指腹又软,摸得符霄有些痒,更多的是心猿意马。 但是符霄没阻止,他让她摸,并且大方的很,池黎好色他知道。 后来手扣上皮带卡口,池黎也老实了一瞬,摸黑捣鼓了几下逐渐失去了耐心。 她解不开。 池黎这会儿有点躁了,怎么接二连三的总是跟扣子较劲,偏偏还都那么难解,偏偏符霄还老是那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对比显得她很急。 池黎皱了皱眉,说:“你自己解开。” 她不太高兴地推他一下,又被符霄抓住了手,他盯着她眼睛看,然后笑意盈盈地摇了摇头。 池黎有些意外,这多少有点扫兴了,于是拿话激他:“你说实话,你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 符霄还是没什么波动的左右摇摇头,然后说:“不是。” 池黎被逼急了:“那你为什么不想?” 对此,她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符霄单手按着池黎脖子给她拉下来,直接亲她一口:“没到时候。” “您回头还得算个黄道吉日呗?” 符霄被她逗笑:“我刚认识你那会儿,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好色?” 池黎掰他脑袋,让他仰着头注视她:“你别转移话题。” 符霄:“你忍忍。” 池黎:“我忍不了。” 她一个翻身从符霄身上下来,在地毯上站直,然后蹚上鞋往门口那边走。刚走出去半步,就被符霄一条胳膊揽着腰给拽回来。 符霄将她环的严实,脑袋撂她肩膀上,“要去哪?” “去找一个新的男朋友。” 符霄气笑了,“你再说一遍。” 池黎把话说的更大声,生怕他听不见:“我要去找一个新的男朋友。” 这下足够他听得清楚。 后果就是,符霄直接上手,将她脑袋掰过来,亲她,给她嘴咬破皮,血味在口腔里荡。 “找个屁。” 第33章 破窗33我觉得就他最好。 chapter33 之前说好的,周日这天约陈观南他们一起吃饭,当作两边的正式见面,符霄早早就定好了位置。 订到了他大学毕业当晚吃散伙饭的那个餐馆,百跃楼,算是一种特殊形式的故地重游。 符霄掐着时间去接的池黎,路上买了束花,一束娇艳的红玫瑰。他早就想补给她的,奈何一直没遇到合适的时机,那枝枯萎的玫瑰现在仍然插在他家电视旁边。都说恋爱是从一束花开始的,那他女朋友也得有。 于是择日不如撞日,过来的路上正好碰见那家熟悉的花店,上次他也是在这买的那束“仙子之吻”。 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发生的却是不同的际遇。 这种 感觉多少有些奇妙。 破窗 第51节 玫瑰花坐在副驾驶,符霄不紧不慢地开车,到学校门口时将要六点。他要给池黎发信息,一打开手机却先蹦出来她的。 她问:【到底几点去吃饭】 她用了个“到底”,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带,不用想都知道那姑娘现在什么表情,肯定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主要她这情绪对的不是吃饭这事,也不是跟谁吃,而针对的是符霄这个人。 符霄笑了声,他总觉得池黎这种劲儿劲儿的样儿特有趣。 就纯属因为前几天那事,符霄给她惹生气了。算下来,从那天之后,他俩差不多三天没见。池黎不想见他,符霄也有点头疼,要不是有周日吃饭这事,他估计还得哄好几天。 那天那档子事做了个半吊子。 符霄把人拽回来以后,嘴唇又贴到一块去,两人意乱情迷,吻得更加难舍难分。本以为能更进一步,却在关键时刻被符霄硬生生叫停,甚至他停下来那会儿手还搭在人家后背内衣搭扣上没放下来。 池黎当时就生气了,觉得他这人万事都精明,却在这种事上太磨叽,于是一气就气了好几天。 符霄给她回信息,说自己已到位。然后不到十分钟,看见池黎从学校大门刷脸出来。她坐他车坐过太多次,已经清楚符霄习惯性地把车停哪,对着左右两边只扫一遍,便锁定了目标。 几步路走过来,开车门,然后看见那束红玫瑰。 池黎愣住一瞬,但也仅仅那一瞬,随后抱起那束花,面不改色地上了车。 符霄握着方向盘瞟她一眼,又不太在乎自己脸面地问她一句:“想我了吗?” 池黎正抱着那花盯着看,听见他问的这句话,也瞟过来一个眼神。 符霄精准接住,读懂,她那意思估计是“人别总往自己脸上贴金”。 符霄笑了笑,他女朋友太好哄。 周六日的晚上,晚高峰的威力大不如工作日,符霄稳稳当当地开车,一路上只赶上两个红灯,还在半路上遇见了陈观南的车。 那小子隔着条路,转过弯来,一眼就看见符霄了,准确来说应该是看见了符霄的车,然后不怀好意地朝他按了好几下喇叭。 池黎不明所以,透过后视镜看见那辆从上个路口就一直紧跟着他们的车。符霄也通过后视镜看过去,跟她解释一句:“那是陈观南。” 几人到的时间差不多,看得出都是爱踩点的,根本没有早到等着这一说,甚至陆璟还迟到了。 池黎之前就已经见过他们,三个是在启屏山,剩下的一个是在钻石国际。回想起来,脑子里还残存了点印象,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好好认识过,以前是没身份,今天这个机会正好。 跟着服务生进了小包厢,看着顶子上波光闪闪的水晶灯和墙上的壁画,彭聿风直呼符总大气。 符霄笑,朝他扬了下下巴,肯定了他那句话。 几人落座,还空个位置,符霄问彭聿风:“陆璟哪去了?” 彭聿风也不知道啊,手上麻利地给人发信息问情况。 服务生这时进来,带着那本和相册一样厚的菜单。彭聿风正巧坐在边上,手头刚按完信息,顺手接过来菜单,随即翻开,却被“通情达理”的陈观南直接打断。 陈观南咂嘴,将他手里的菜单合上,“欸没规矩了啊你,这菜不得让女生先点?” 彭聿风直觉是这么个理,但也是后知后觉,一边把手上菜单往池黎那边递,一边嘴上应着:“疏忽了。” 那本菜单太厚重,符霄帮她接过来。 池黎笑说:“没那么多讲究,咱们之前见过。” 彭聿风嘿嘿两声,转头就指了陈观南给池黎控诉:“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哪有第一次正式见面就给人拆台的。” 陈观南“切”他一声,然后池黎看见彭聿风胳膊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拳,来自陈观南的。 池黎象征性地点了几个菜,然后就把菜单放到了桌子转盘上,选择权交给了大家。毕竟都是朋友,也不是第一见,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太过拘谨没必要。 菜被点过一通,这次没点酒,桌上就一壶附赠的茶水。几个男人不用喝甜的,除了酒喝茶也行,可池黎总爱喝点甜的,这是符霄和池黎相处下来得出的规律。所以最后符霄又给池黎点了瓶鲜榨橙汁。 等着菜上来的间隙,不由得聊起闲天。 陈观南率先挑起话题,眼神冲着符霄,问他:“你们俩谁先追的谁?” 谁先追的谁? 这个还真说不好。 符霄和池黎之间好像算不上谁追谁,他俩之间的那条线全靠着感觉,感觉够了,时机到了,也就是时候升华了。 但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俩有一个对外的共同答案。 符霄和池黎相视一眼,说:“我追的他。” 池黎偷笑,真是没白教。 对面的彭聿风直接笑出了声:“我就知道是霄儿主动出击的,别忘了给钱。” 他叫陈观南呢。 俩人昨天打了赌,就关于这个事,赌了五百块钱。彭聿风说肯定是符霄主动追的池黎,要不然这小子不能天天总去明大。陈观南说不见得,他说符霄几乎都没谈过恋爱,哪会追女孩啊。两人几轮battle,没得出个所以然,现在倒是见分晓了。 陈观南瘪嘴,当场直接转了,转完之后又冲对面的符霄抱不平。 看的符霄嘴角挑着掉不下来。 菜刚上齐,陆璟就到了,还带了个女孩。 陈观南侧头看门口刚进来的陆璟,余光扫过他带来的那女孩,说:“你小子来的可真是时候。” 陆璟笑说:“那可不,我算好了的。” 应完陈观南,陆璟才看向主桌,又主动和池黎打了声招呼:“hello,咱们见过,上次在商场。” 池黎点了点头,也笑着回应他。 席间一个新面孔,彭聿风起了八卦兴致,看了眼那陌生女孩,问陆璟:“不介绍介绍?” “这还用介绍?”陆璟反问一句,嘴上带着笑:“我女朋友啊。” 彭聿风客气一句,也跟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冲着陆璟竖起来一个大拇指。不怀好意的。 倒是池黎迷糊了,拽了拽符霄衣角,靠近小声问符霄:“我怎么感觉,这个女孩和上次见过的那个不太一样?” 符霄偏头看见她一脸疑惑的表情:“别感觉,确定点。” 池黎眼睛睁大了些,又问:“真不是一个啊?” 符霄点点头,摸了把她的手。 这些小动作被陈观南抓住,他装作嫌弃地皱了皱眉毛:“符霄,收敛点吧。” 剩下几人随着他这话看过去,差点给池黎看不好意思了,气的她在底下打了下他的手。 菜品徐徐上,彭聿风突然想起陆璟刚才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后知后觉地诧异。 陆璟就坐在他右手边,彭聿风视线在池黎和他之间晃了晃,问他:“听你刚说,你们见过?” “见过啊。”陆璟给女孩舀了勺菜。 “上次去钻石国际那边吃饭,正好碰上了。符霄这个嘴硬的,当时还说是他家里妹妹。”陆璟解释完,还不忘往符霄那点了点,“真有他的。” 彭聿风“哦哦”两声。 陈观南评:“是他的风格。” 符霄不乐意听了,反驳陆璟:“还不是怕你乱说。陆少爷这张嘴我是真害怕。” 陆璟白他一眼,“开始阴阳怪气了是吧?” 话说完,视线也从符霄那抽回来,不过立马转了个弯到池黎那块:“你看他,他跟你是不是也这样?” 池黎开始说的是,后来注意到符霄的眼神,又改口说:“偶尔。” “你别看他,看他干什么。”陆璟叫她一声,“我跟你说,这样的男人就得好好调教,你以后的任务额外的重。” 对于这话,剩下三人笑的不可开交,额外赞同。 符霄就只是笑:“别听他的,没有的事。” 餐盘半空的时候,话题开始往另外一个风向走。 说起来小时候符霄欺负他们的那些事,接二连三的抱不平。 彭聿风小时候闯祸就来找符霄给他出招,符霄没别的要求,就让彭聿风给他跑跑腿,有一次符霄让彭聿风去买一个可大的变形 金刚玩具,彭聿风买回来,放家里,后来挨他爸揍了一顿。因为那段时间彭聿风特淘气,他爸就缩减了他的零花钱,他抱着可大一玩具回来,他爸以为他偷拿了别的小朋友的钱。 彭聿风跟池黎直说:“你说他坏不坏啊?” 池黎应着说坏。 后来又说起符霄是怎么认识的程野。 上幼儿园的时候,程野带了个机器人小玩具,说是他爸从国外带回去的。 趁着午睡的时间,符霄就偷摸拿了过来给人拆了,当时他觉得自己能组回去,可哪有那么简单,最后只能把拆成的一堆破烂还给程野。符霄觉得程野会哭会闹,可他没有,就只说没关系。这给符霄内疚坏了,说那我请你吃东西吧。程野说不用,符霄不肯啊,就拉上陈观南和彭聿风一起,就这样他几个才开始玩起来。 程野笑笑,说:“我小的时候没什么朋友,符霄当时突然对我这么热情我特别不适应,甚至还有点害怕。总感觉他另有所图,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把我机器人给拆坏了。” 这给池黎笑得没法,问符霄:“原来你小的时候就是拆家大王?” 符霄不语,只是一味地尴尬笑笑。 听完他们的,池黎又想起自己的。 池黎直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启屏山的时候,他也把我房间的门锁弄坏了。” 符霄没想到她说这一茬,“怎么又提起来了?关键是他那门的质量不行。” 池黎看他:“反正是你弄坏的。” 符霄勉强应下,不出半秒又说:“我不弄坏那扇门,还没有咱们现在呢。”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大呼“哎呦”,气氛被推的有点高。 陈观南:“看见了吗,他现在嘴里全都是甜言蜜语。” 符霄斜他一眼,“请你们吃饭编排起我来了,再多说一句,就别吃了。” 陆璟叫池黎:“看见了吗,明晃晃的威胁。这样的男的不行,池黎你再好好想想吧,想好了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池黎笑出声,偏头看符霄一眼:“我觉得就他最好。” 陈观南:“哎呦喂,我这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狗粮。吃狗粮吃饱了,我就先撤了啊。” 说完就收拾东西真准备要撤,彭聿风捉了他胳膊,问他:“你不吃了上哪去?” 陈观南:“接我未来女朋友下班。” 彭聿风:“……” 破窗 第52节 全场唯一的单身狗彭聿风,此刻恨不得甩一只鞋底子在陈观南的脸上,而另一只鞋底子得留给符霄。一顿饭下来,符霄不住的往池黎碗中夹菜,端茶倒水,这狗腿子样,彭聿风见都没见过,更没眼看。 不止那天,后来连续好几次彭聿风联系符霄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拒绝话术。 彭聿风约符霄晚上出去打球,符霄说没空晚上和池黎约好了去看电影。彭聿风说新开了个酒吧去整两口和喝,符霄说不了待会儿要去接池黎下课。 就这黏糊劲儿,彭聿风见都没见过,他扬言:“回头要是异地恋了,可有你受的。” 第34章 破窗34谁让我的宝宝是块小黏糕。…… chapter34 符霄听见彭聿风这话只是无所谓地笑笑,说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年头异地恋算什么事,想见了就去见呗。只要池黎一句话,她说想他了,不管多远他都会去见她。 关于这事,符霄还给池黎说了,但他没说这么多,只问她对于异地恋什么看法。 那会儿他俩刚看完电影出来,池黎窝在他副驾驶上,有些犯困。路灯洒成一束光从天窗泻进来,正洒在她鼻梁上。 听见他这问题,池黎迟疑一声,揉了揉眼,竟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她这反应是符霄没有想到的,他鲜少看到她像这样认真思考的样子,上一次好像还是上周她想用什么理由去他家睡觉。 符霄嘴角勾了勾,也没着急启动车子,侧身抱着手臂看她思考那样儿。 看得出来是在认真想什么东西,她眼睛眨了几下,长睫毛扬起又覆下,脑子里弯弯绕绕的想法被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遮得彻底。 符霄瞟她一眼,觉得这个问题被她想的太久,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让她绊住,于是抬手用手背蹭了下她的脸。 池黎偏头看过来。 符霄被她那纯的不行的眼神闪了下,眉毛挑起。 “怎么想这么久?” “因为想给你一个认真的答案。” 她偏着头,视线对上符霄的,光影变幻,半张脸影在黑暗里,一如她那忽明忽暗的头脑。 符霄又摸了摸她的脸,问她:“那认真的答案是什么?” 他这会儿还真的挺想听听她怎么说的,想听她想什么答案想了这么久。 池黎说:“我对异地恋没什么信心。” “怎么说?” “两个人离得远了,单凭一根电话线吊着,没安全感。” 很轻巧的一句话,又被她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来,脑中的毛线被她拆出来一根给他看。似曾相识的语言,之前符霄也听过一次,想起来是在九月他们重逢的那天晚上。 那天符霄问她的是为什么在启屏山不加他微信,池黎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因为没有安全感。 这个安全感具体是什么,符霄其实不太懂,但他知道池黎似乎经常没有安全感,虽然她从来没说过。池黎万事都要强,能自己做的从来都不麻烦别人,即使是跟他。有的时候符霄会跟她闲坐一个下午,在家里的沙发,许久不说话,她会冷不丁地突然叫他名字。偶尔在他家过夜,睡觉也要紧紧抱着,即使有时热的不行,早上醒来见他没睡在身边会立刻坐起来喊他名字。 符霄开始以为池黎只是过分黏他,毕竟热恋期嘛,太喜欢他了没办法。出于炫耀的目的跟陆璟吹了,几个事吹完下来,陆璟笑了,他说池黎那是没有安全感。符霄不太明白,问陆璟什么是安全感,陆璟想了想,觉得这个不太好说,于是给他打了个比喻。 他说:“就比如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你被淋成了落汤鸡,突然看见不远处有间房子,你走进屋子里,它为你遮风挡雨了,这就叫安全感。所以你对于池黎来说,可能就像是这间房子。” 对于陆璟这个比喻,符霄不太满意,为什么他就是间房子?要是到了早上雨停了,不用遮风挡雨了,那房子还有什么用? 所以他要做的不单单只是一间房子,他要做盛夏里的凉风,要做大漠里的一汪泉水,他要让池黎离不开他。 池黎仍旧偏着头,安全带扎上,勒着她的细腰。在狭小的空间里,用那种纯的不行的眼神盯着他看,她自己意识不到,她只是在等符霄说他的想法。 符霄歪斜倚着,脸也朝向她,看见她那眼神不自觉地避了一下,手扣着,大拇指来回旋了一圈。 他说:“宝宝,你对爱情太悲观了。” 他只说这一句,后边的话没说出来,与其说没说,不如说不知道怎么说。本来就是个闲话,没必要上升到爱情本质的高度,这太说教。所以他停下了,抬眼望着池黎的眼睛,又用手摸了摸她的脸,将话头转了个弯。 符霄问池黎:“那如果咱们以后也迫不得已异地了怎么办?嗯?” 他问的认真,表情也是淡淡的,一如刚才窝在座位里思考第一个问题时的她。 池黎沉默了,有些哑口无言的酸涩感。没有预想过,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眼神中闪过的一丝不知所措被符霄精准捕捉,他重新倚回座位里,右手将她的手抓的更紧,然后笑出了声。 池黎不明所以,理解不了这问题有什么好笑。 “你笑什么?” “笑你。” “笑我什么?” “笑你在害怕。” 池黎没懂。 符霄转过头来,对上池黎眼睛,又意义不明地笑了两声。随即将两人方才紧握的手扬起来,在池黎面前晃了一下,又问:“咱们要是异地了怎么办?” 池黎依旧没答。 符霄说:“你应该说你想我了,然后我就去见你。” 池黎撇撇嘴,觉得他说的这话太像童话,但还是顺着他接了:“那要是咱们离的很远怎么办?” 符霄佯装思考,然后说:“不管多远,我都去见你,谁让我的宝宝是块小黏糕。” 他说的认真,语气上也带着几分不容置疑。顶着那张混不吝的脸,嘴上却说着楚楚动人的情话。 老实说,池黎那一瞬间确实被蛊惑到了,甚至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因为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小的时候,贺旋和池耀刚工作都忙,经常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个人影。池黎一个人在家,依靠着那根电话线,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无数句的“想你”,得来的却都是“有时间了就回去”。可他们又怎么会有时间呢。后来贺旋和池耀刚离婚了,她便连打电话的机会也不曾有了。 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只要你说想我,我就会立刻飞奔到你身边。 池黎鼻头有点酸,盯着符霄那双认真的眼睛,心上的一角好像在被慢慢填满。 话说的诚恳,连他那双眼睛也似乎变得诚恳。两相对视,池黎突然推开他的脸,不太习惯他这种忽然煽情的样子。 被一把推开的符霄非但没恼,还笑着上手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发出邀请:“今天要不要去我家睡觉啊?” 池黎白他一眼,知道他那是故意的,主要他那语气太不正经,一听就能听出来。 “今天没这个打算。”池黎说。 符霄暗笑一声,“没关系,我有这个打算。” 车子瞬间启动,符霄打开转向灯,方向盘被拧了一把,顺利驶出路边停车位。进入主路,车速更快,快的带起一阵风。不知道这人是有多么急。 确实挺急的。 急的符霄还没进屋,在电梯上就止不住地亲她。 池黎有点受不了符霄这样,在有监控的电梯里旁若无人地接吻,她的接受程度暂时还没到这么高。 倒是符霄这会儿多少有些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了,他把她固定在胸前,揽着她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 电梯徐徐上升,显示屏上的数字也不断往上跳。 在挨了不知道多少下吻以后,电梯终于到站,池黎飞似的逃出电梯。脚步匆匆,盖在地板上,带起一阵风,惹得那盏声控灯蓦地亮起。 符霄就顶着那片光从电梯里出来,嘴上笑得灿烂,看着前方不远处正在逃离他的他的女朋友。 和池黎在一起之后,他的脸上好像时时刻刻都带着笑。以前是池黎明目张胆地撩他,动不动给他说点好听的情话,时不时亲他一下。但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两人的身份好像被调了个个,符霄嘴里骚话不断,经常惹得池黎听不下去然后推开他的脸。 开锁进门,符霄后一个进来。 他勾着门把,门缝不断缩小,关上的一瞬间,“啪嗒”一声。 他将身前的人抱了个完全。 前胸贴后背,符霄在身后环着池黎肩膀,脑袋垂在她脖子边。 还是那股熟悉的栀子花香味。 他用鼻尖去蹭她的脖子,惹得池黎发痒,抬手想要推他,却被他用了力气禁锢住。 香味萦绕鼻尖,催的人内心想法更多。符霄这会儿松了她的手,将人转过来,去寻那张嘴,然后轻车熟路地接上。 津液交换,呼吸断断续续,池黎被亲的迷糊,眼皮粘在一起有些睁不开。符霄继续吻她,两人鼻尖时不时地撞在一起,有些吃痛,但毫不耽误吻的深入。 又是一个漆黑夜。 符霄的脖子被她摽的发酸,头不住地往下垂,最终实在受不住,将人一把提起来,扛在肩上,往卧室去。 他这卧室更黑,仅一扇窗。 池黎被他扔到床上,顷刻被那股熟悉的味道包裹,心脏狂跳。 她在黑暗间依稀分辨出符霄的轮廓,他站在床下,呼吸粗重,在这片黑色里听的更加明显。 符霄也盯了她一会儿,借着那片月光,一条腿已经上了床,这会儿正要欺身压下来。 暧昧氛围节节攀升。 却被一声不合时宜电话声彻底打断。 符霄暗骂一声,十分不爽。 池黎迷蒙着眼,听了几秒:“……好像是我的电话。” 符霄不打算管了,这时候爱谁谁,索性另一条腿也压了上来。 但是池黎不依,推他肩膀:“接完电话再继续。” 于是符霄只能十分不情愿地帮她去客厅拿手机。 几秒后,他回来,电话铃声仍旧没停。 池黎撑起来身子,问他:“谁啊?” 符霄没好气地说:“孙夏。” 池黎皱了皱眉毛,猜不到究竟是什么要紧事才会让孙夏这么晚给她打电话。 电话被接通,那边瞬间有一声鼻音浓重的女声传过来。 “黎黎,你在哪呢?星星和初怡打起来了,我和星星现在在医院。” 破窗 第53节 第35章 破窗35陪我女朋友来的。 chapter35 车子一路疾驰,到达医院片区时快要十点。 这边路况复杂,又是晚上,隔着很远就能听见救护车的警笛声。 符霄动作麻利地带过方向盘转弯,驶进正门所在的主路,看见那悬在楼顶永恒闪烁的红十字。 池黎坐在副驾驶,板板正正地坐着,远没有往常窝在那里的懒散。刚给孙夏发过信息,听她说苏可星现在正在包扎,池黎的心才放进肚子里一点,但手机仍然攥在双手间,边缘将她指节勒得发白。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人毫无准备。 情绪不太稳定,电话讲的模糊,仅仅听见那声厚重的鼻音和“医院”两个字眼,池黎就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符霄眉头一紧,尽管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但他直觉事关池黎,随即开了灯。 光洒了满脸,他看见她拧成川子的眉毛,紧接着她下床,去客厅捡起刚才迷蒙中脱下的那件衣服,穿上。 符霄直觉不好,池黎要走,便几步走到她旁边及时拉住了她的手。 “去哪?”他问。 往墙上挂钟一瞅,已经九点半。 池黎动作慌乱地抻了下衣服:“苏可星受伤了,我得去医院。” “我送你去。”符霄说。 “不用,我自己打车。” “都这个点了,你一个人太危险。” 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况且时间已经这么晚打车总归不安全,有个男人在总比没有要安全点。符霄坚持送她,没等她开口拒绝,便也十分迅速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拿手机,装钥匙,带上她的包,出门,一气呵成。 顺利拐进正门,符霄得找个位置停车,池黎先他一步进去。 时间太晚,挂了急诊。跟护士打听过后,直接乘电梯上四楼。科室密密麻麻,楼层设计复杂,池黎第一次来,接连向两个人问路以后,才找到了地方。 彼时苏可星已经包扎完,孙夏陪着,坐在走廊墙边的椅子上。 池黎远远就看见了她们,看见她们贴坐在一起,也看见苏可星贴合在手臂上的白色绷带。分外显眼。 她疾步走过,站到两人面前,胸口略微起伏,因为刚才的一路小跑。 “怎么样了?”池黎关切地问,视线先落在苏可星那张此时还略微皱巴的脸上,一扫而过,去看她受伤的胳膊。 苏可星见池黎来了,脸上面色稍有缓和,但说不清是因为失血还是惊吓,小脸仍然发白,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黎黎,我没事。”她说。 池黎盯她一眼,眉毛也跟着拧起,怎么可能没事,没事谁伤这么严重。 “怎么回事?你和她为什么打架?” 池黎站她面前,问起这话的时候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架势,让苏可星蓦然想起小学时因为没写作业被老师批评也是这样的视角。 苏可星不太想说,只是偏头看向不远处坐着的那人,又恶狠狠地剜她一眼。 池黎顺着她看过去,这会儿才看清坐在远处排椅处的薛初怡。 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怒气未消,看见池黎之后更甚。她根本不想来,但没办法,人是她推的,苏可星抓她来付医药费。 池黎眉毛皱的更深,也搞不清楚情况,视线停留一瞬,紧接着她看见薛初怡翻了她一个白眼。 妈的。 半个多小时前,苏可星躺在床上收到了池黎的信息,无非就是她今晚不回宿舍,不用给她留门。苏可星知道是怎么回事,痴笑两声,又故意调侃似的给池黎扣了个色色的表情包。 苏可星没多想,转头也给孙夏说了一嘴,说池黎今天不回来睡觉,这句话被刚洗完澡回来的薛初怡听了个正着,她当即“切”了一声。 尽管声音很小,又夹在门关上的吱呀声中,但还是被苏可星听了个清楚。 她顿时不高兴了,她觉得薛初怡的那声“切”听在她耳朵里多少带了点嘲讽。平时的不愉快积攒本就不少,这又来一担,苏可星嘴比脑子快,立刻从床上往下探头:“你什么意思?” 薛初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丝毫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什么意思自己不会听啊?” 明晃晃的宣战态度,她这一句话给苏可星听的脑袋有些冒火,伴随而来的是她下床的动作。 “你什么意思我还真听不出来,要说就说清楚,长嘴干什么用的。”苏可星一边说着,一边站到她面前。 她比薛初怡略微高一点,两人面对面站,苏可星挺直了腰板,连带着说话的气势也硬了几分。 薛初怡瞥她一眼,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语气:“主子都不在,做给谁看呢。” “你再说一句!” “我就说了怎么了?整天夜不归宿的要不要点脸啊!”薛初怡这下也站直,略微抬起的头颅拔高说话声音,“以为我不知道呢?总有辆车来接她,我看见过好几次,不声不响就请假不归,不会是给哪个已婚男人当二奶呢吧!” 苏可星也提了声音:“薛初怡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在背后嚼人家舌根是会烂嘴巴的!” “她敢做我就不敢说了?哦对,你那个前男友之前也追她呢吧。”她故意在这停下,从头到脚将苏可星扫了一遍,“或许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吧。” “你他妈的……” 苏可星精准抓住了她的衣领,快到薛初怡都没反应过来。蓦然被抓住,薛初怡火气也上来了,当即也去抓她。旁边的孙夏被她们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和动手吓了一跳,想拉架却无从下手,只能看她们互相扭在一起,仍然出言不逊。 推搡间,不知是因哪一下,重力突然失衡,手肘磕在铁皮柜子上,边缘尖锐抵进皮肤,猛地一划,刮出一条从手肘一直蔓延到手臂中部的血痕。 手臂猛然刺痛,血滴在地板上,将这场争吵叫停。 几人都被吓到,有人尖叫出声,然后手忙脚乱地拨打120。孙夏直接被吓哭,拿起桌上卫生纸就去擦苏可星手臂上的血,一旁站着的薛初怡也被惊地瞪着双眼。相比起来,当事人苏可星的表情似乎比她们两个要淡定的多,她低头看了眼正在渗血的手臂,抬眼对上薛初怡那双惊恐的眼,然后说了一句:“等着,这事还没完。” 在车上,孙夏给池黎拨得那通电话。 听完孙夏十分具体地回忆完事件经过,池黎已经坐到了苏可星旁边,眼神不断游移,有种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的无力感。 池黎的手被苏可星攥在手里,嘴巴抿起成一条直线,最终整张脸转向了不远处那张排椅。她望着薛初怡,视线锐利又直白,怒火被压在眼底,空气也变得沉重。 薛初怡错而不自知,也视线大方地回应她,丝毫不惧。 这眼光看的池黎心中怒火更甚。 本就对薛初怡提不起好感,两汪泉水互不干扰才好,如今她偏要打破这湖面上伪装的宁静。 池黎不惯着她,觉得她某些话说的简直太难听,本想以相同的话术回击,但话一开口还是给她留了几分脸面。 “你有毛病?我的事用得着你来管?” 隔着半条空旷走廊,池黎甩了这两句话给她。 话说的平静,乍一听甚至不像是要吵架的意思。 薛初怡听见,又不紧不慢地笑了声,她觉得池黎就是这点最装,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性子,要吵架的话就拿出吵架的样子啊。 于是她替她打了个样:“谁有毛病谁自己知道,一副白莲花做派做给谁看?” 池黎哼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又说我白莲花,白莲花怎么了,我就是当红莲花、绿莲花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劝你别太关注别人的生活,你要做的就是立刻给星星道歉。” “少在这教训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德行,在外边当人家小三,还教训起我来了,哪来的脸。” 池黎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她那边走:“谁当小三了,你把话说清楚。” 薛初怡也站起来,声调再次扬高,但好歹顾及着这地方是医院:“我说了,谁是谁自己心里清楚!” 火气蹭蹭上涨,池黎也忍不住:“谁他妈爱是谁是!我告诉你,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手脚也给我放干净!别以为我不知道康赫在宿舍楼下蹲我里边有你的事。” 既然要吵,那池黎有一大堆账要找她算。薛初怡被她这句话暂时堵住了嘴。 符霄出来电梯,顺着走廊过来正好听见这一句。 这段时间谈恋爱谈昏了头,差点把这小子给忘了。 短暂沉默,转角处传来脚步声,落在人的耳朵里听的真切。争吵短暂停止,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符霄出现在她们视线当中。 池黎看到他的瞬间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会在车里等,片刻前破碎的情绪还来不及整理,尽数落尽他眼中。 符霄眉毛蹙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脚上也不再走了,只站在原地朝着池黎晃了晃手机。 “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薛初怡有些傻眼,知道那是符霄但是没太敢认,直到他径直朝着池黎走了过来。 他轻声问池黎:“怎么样了?” 池黎眨了眨眼,调整声音:“已经包扎好了。” 符霄点了点脑袋,视线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分别向此时正坐着的三人落了一眼,只不过落在薛初怡脸上的时间格外长。 没什么情绪的表情,视线也犹如羽毛般轻轻的,但薛初怡还是从他眸子里分辨出那眼神的本质。 不带善意的。 她脑子里有狂风暴雨在旋转,很不想将蹦出来的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认为现实。 孙夏也看傻了,迟迟没反应过来,她看见站在一起格外搭调的池黎和符霄,视觉冲击太大,说不清那时的心情到底是怎样。最后她戳了戳隔壁的苏可星,问:“学长怎么在这?” 这话落在符霄耳朵里,还没等苏可星回答,他抢先一步,指了指池黎,“陪我女朋友来的。” 第36章 破窗36宝宝,睡个好觉。…… chapter36 苏可星伤势不算重,只是皮肉绽开的厉害,万幸没有触及骨头,医生帮她包扎好,嘱咐她三天过来换一次药。 亲耳听见医生的话,又问完养护期间的忌口,池黎的心才彻底放进肚子里。 薛初怡已经结过了医药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池黎最后一眼看见她是在缴费处门口,她仍然是那副不善的表情,手上捏着缴费单子,视线先对上的池黎,眼神复杂,而后又越过她落在不远处的符霄 身上。 一个短暂的凝视。 破窗 第54节 池黎看到了,也意识到她脑子里估计在翻腾些什么东西,所以二话没说,在她的注视下,走到了符霄身边,轻轻扣上了他的手。 手掌移位,十指相扣。 她故意的。 符霄当时背对着这边站,没看见池黎和薛初怡那一眼睛的短暂较量。池黎突然过来牵他的手,他一瞬间有些茫然,但还是下意识把她的手抓得更紧。 指尖轻触,手心贴合。符霄带着她的手往上扬了下,问她:“手怎么这么凉?” 池黎没觉得冷,或许是他的手太热衬的,“还好吧。” 她不太关心自己的手凉不凉,只是把符霄的手抓的更紧,又前后摆了两下。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符霄就反应过来了,他不是多么迟钝的人,意识到她这几个举动的刻意。微微侧了下身,余光果然瞥见身后不远处的薛初怡。 符霄有些想笑。 这么快就学会炫耀男朋友了。 其实他早该意识到的,池黎不太会在外边主动牵他的手,一般都是他牵她。要是牵手,也只是轻轻地牵着,根本不会这样十指相扣,而且相比起牵手,她还是更爱和他接吻。 符霄摸清了她的心理,然后又很是配合地摸了摸她的头。 从医院大厅出来,孙夏扶着苏可星走在前边下台阶,池黎走在后边,身旁跟着符霄。 两人这会儿手没再牵着了,从刚才苏可星上完厕所出来之后,池黎就自动松开了他的手。现在他们并排着走,走的有些慢,符霄配合着她的步伐,不知道她现在正在想什么。 不知是她那舍友说的话太伤她的心,还是因为苏可星因为她的事和人争执受了伤而自责。走过来的这几分钟,池黎一言不发。 符霄几次去看她的表情,都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刚刚她们吵架,符霄从走廊过来也听见了几句,就那么几句争吵,他也将事情估摸了个大概。他想和池黎说没什么大不了,但又发现他根本没有立场说这些,既不是他吵了架,也不是他受了伤。况且她们女生之间的事,他一个男人要怎么插手。 池两个人的脑子都在转,保持各自沉默,走到门口,符霄才反应过来要去开车。 抬眼看见前边仍然直直往前走的两人,符霄又把人给叫住:“那个,我开车送你们。你们等下,我去取车。” 孙夏慌张回头:“不用了学长。” 苏可星也帮腔:“没事!太麻烦了,我们自己打车就行。” 显而易见的礼貌生疏礼貌。 论学校里的帅的跟明星似的天才学长突然变成了室友的男朋友该怎么办? 可能会震惊的说不出话外加手心冒汗。 这是孙夏这会儿的答案。 苏可星比她好点,毕竟前段时间就已经知道了池黎和符霄在一起了这件爆炸性新闻,虽然她当时的反应比孙夏现在好不了多少。 苏可星之前在启屏山就和符霄见过,更一起玩过,但也就是人多的时候一起说过几句话,论私下交情那是一点没有。何况还在今天这种十分抓马的情况下,出现在她面前,她真的有些脚趾抠地的尴尬。二人世界被她搞砸,现在大帅哥又说要送她们回宿舍,苏可星直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个拒绝环节,符霄垂眼看了下腕上的表,随后漫不经心地报了个时间,抬眸顺势扫过苏可星绑着绷带的胳膊。 言下之意明显的不用多说。 符霄:“不碍事,我送你们,在这等我吧。” 他说完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抬脚之前再一次去看池黎的表情,这回和她对上视线,朝她略微扬了扬下巴。 有我在呢。 …… 符霄动作很快,一去一回不超过五分钟。 开车回来,车灯有些晃人,符霄透过玻璃看见站在门厅旁边的三个女孩。一个受伤了,一个扶着这个受伤的,还有一个在旁边站得笔直,隔着老远符霄就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的低沉气压。 车子稳当停下,符霄下车帮她们开车门。先让苏可星和孙夏上车,池黎坐副驾驶,符霄帮她开门的时候趁机摸了摸池黎的后颈。 池黎被摸得缩了下脖子,“干嘛?” “摸摸你,看你怎么不说话。” 池黎眼睛眨了一下,小声回:“没想到要说的。” 眼里的落寞被她压了又压,但符霄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像受伤的小猫。 明明不会跟别人吵架,明明自己很委屈,但还是会把尖刺竖起来对向别人。 符霄心口有些闷气,摸了摸池黎的脑袋,“先上车。” 车子启动,又怕她们会在这种环境下无聊,符霄打开车载,调了首较为舒缓的音乐。调完,他通过后视镜望向后排的两人,问:“听这个行吗?” 苏可星:“行!听什么都行!” 孙夏跟着点头。 “那系下安全带。”符霄说。 华灯璀璨,车子正式进入主路。已经夜晚,周围空旷,人少车也少,远没有白日里的喧嚣。 符霄平稳地握着方向盘,在不知道第几次从后视镜中和苏可星对上视线之后,他直接开口:“想说什么就说吧。” 池黎侧头看他一眼,没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倒是苏可星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池黎之后才说:“那个……我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我想问,哥,你和黎黎现在算是地下恋爱吗?” “地下吗?”符霄下意识反问一句,那几个字喃在他嘴里带着点琢磨的意思。他看向池黎一秒,似乎在征求的她的意见。 池黎知道他什么意思,回的干脆:“不是。” 符霄被她这个回答听爽了,嘴角往上勾了勾。 苏可星“哦哦”两声,“我还怕薛初怡那张嘴回去瞎说呢,再给你俩这关系捅出去。看来是我白操心。” 路上遇到了几个红灯,到学校门口时快要卡点门禁。 苏可星和孙夏很是识趣,一路上只和符霄闲聊了开头那两句,剩下全靠眼神暗送秋波。车子停下的一瞬间她们俩第一秒就对符霄道谢,紧接着火急火燎地开门下车。 池黎坐在副驾,连安全带都没解开,看见她们已经向校门走远的身影,脑子慢半拍地喃了一句“这么这么着急。” 倒是符霄很是明白地笑出了声。 池黎解了安全带,扭头看他:“笑什么?” “笑她们给咱们俩腾地呢。” 被他这么一点,池黎也明白过来。 她状态有点不好,自然没往她们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上走,脑子也慢了半拍。 今天晚上属实有点糟糕,自从接完孙夏的那通电话。池黎一直沉浸在一场低气压情绪之中,头脑四通八达的思考,盖住了她对外界的敏锐程度。 其实是有些不高兴的,有些人之间注定存在恶意,她不用想都觉得是。但今天被人这么当面声嘶力竭地骂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好像那些污言秽语毫不遮掩地砸在她身上一样同感。 池黎叹了口气,企图将自己心中的阴霾呼出来,她不想在符霄面前太过脆弱。直至一口气长长呼出,她才有勇气偏头去看符霄的脸。 而符霄却偏偏听懂了她的心声,也懂她刻意伪装起来的脆弱。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轻飘飘地说了句:“没事儿。” 很奇怪,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但池黎却懂他的意思。 他在说没什么大不了,有他在。 池黎鼻头一酸。 符霄又捏了下她的鼻子,好像又在提醒她。 这动作给池黎捏的有些喘不过气,拍了下他的手,紧接着她听见符霄说:“跟我回家还是回宿舍?” “回宿舍。”池黎说,“苏可星还伤着,我得回去照顾她。” 符霄点点头,再次抬手揉了揉她的脸,“到了宿舍给我发信息。” 池黎说行,说完她又补一句:“我以为你会再挽留我一下。” “那现在我带你回家。” 他倒是变卦变得快。 池黎摇摇头,“不要,我真得走了。” 符霄看着池黎下车,又隔着车窗目送着她进了学校大门。她越走越远,也逐渐变小,变成一个白色圆点,开始还能隐约看得见个背影,后来隐入树丛中看也看不到。 他望了眼学校大门,” 锦明大学“四个字仍然金光灿灿,他若有所思,随后一脚车门,扬长而去。 和符霄分别之后,池黎紧赶慢赶跑回宿舍,在惊险的最后一分钟赶上了门禁。包被甩飞在背后,她微喘着气整理好,然后登上上楼的台阶。 果不其然,薛初怡没回宿舍。池黎推开门时,只有苏可星和孙夏两个人,前者正坐在朝门的椅子上观赏她被包起来的新手臂,而后者正在帮前者收拾之前被血滴的一面狼藉的地面。 池黎进门扫了眼不久前的“战斗现场”,把包扔到床上,也帮着一起收拾。 苏可星看着蹲在地上的池黎,想了几秒,还是问她:“在医院的时候,我听你说薛初怡和康赫的事也有关系?” 听见这话,池黎擦地的手顿了顿,“嗯”了一声。 “怎么回事?她做什么了?” 池黎缓缓抬头,“你还记得咱们去夏令营之前,在停车场遇见康赫那天吗?” 苏可星怎么会忘,经她这一点,又将这件事拿出来重提。 “你是说,咱们要去夏令营的事是薛初怡告诉他的?” 池黎闭了下眼表示没错,“不止那次,还有上学期我不断换号码也总能收到他的信息,这事也和她有关。” 孙夏听的震惊:“不是吧,薛初怡和康赫怎么认识的?” 池黎摇摇头,这她也不知道。 苏可星愣了两秒,好像想到了什么:“等会儿,薛初怡她男朋友哪个学院的?” “好像是……机械?”孙夏说。 苏可星猛地点头,“妈的,真有她的……” 好像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池黎有些头疼。 “不过康赫这段时间应该蹦跶不起来了。”苏可星说。 破窗 第55节 “为什么?” “他把腿给摔了。”苏可星哼了一声,“我前几天找过他了,跟他彻彻底底谈了,也说了你有男朋友,他问我是谁,我没告诉他。后来没过几天就听张庆说他打球的时候把腿给摔了,这会儿在医院养着呢,没几个月应该也好不了。” 她说完,嘴角微微往上挑了挑,似乎解决了一个十分棘手的大麻烦。 池黎沉默,若有所思。 一个太过抓马的晚上,直到池黎躺在床上还久久不能平复。画面不断在眼前重复,声音好像就在耳边。有符霄摸着她的脸说的那句不管多我都去找你,有薛初怡污言秽语的谩骂,还有苏可星手臂上那条带血的伤口。 池黎翻了个身。 心乱的如同拧在一起的毛线。 突然毛线解开一个绳扣,她想起还没给符霄发她已经到宿舍了的信息。于是又翻身过去找手机,屏幕亮光照亮她的脸,点进去,却看见符霄半个多点前发给她的信息。 他说:【宝宝,睡个好觉。】 第37章 破窗37你说你吓她干嘛。 chapter37 太阳不断升起又落下,那天晚上的事就好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苏可星的手臂快要好得差不多,池黎陪她去过几次医院换药。康赫没再来烦她,想来是腿脚没好利索,苏可星跟他的谈话也起了作用。还有薛初怡,自从那天在医院不欢而散之后,除了上课就没怎么见过。她一直没回宿舍,后来有一天有个女生过来帮她收拾东西,池黎才知道她申请了换宿舍。 这样也算好事一桩,至少比每天在宿舍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要舒心的多。 苏可星很是高兴,甚至觉得胳膊上划伤的那一大条也不算什么,还嚷嚷着要等拆了纱布之后请池黎和孙夏吃大餐。 池黎把这事发信息给符霄说了,符霄说这大概也能算作是因祸得福。 粗略算了下日子,两人也得有个十几天没见面了,上次见还是苏可星受伤的第二天,符霄来学校给她们送了点吃的。 他这段时间没在锦明,和阿浩一起去了绥城,为了给工作室的智慧系统进行实地考察。阿浩很是善解人意,他说哥你还在热恋期呢就别去了,可符霄不放心,他的事他总得亲自盯着。 于是在寒假之前,两人因为这个原因先进行了一次“异地恋试水”。 符霄远在绥城,每每看到池黎发来的信息,却见不到她人时,总会想起不久之前彭聿风那句无心的“诅咒”。 异地恋的日子是真不好过,还不到两周符霄就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这个真理。 好在池黎是爱他的,会在早中晚给他发几条信息,虽然总是那么几个时间点,早上她醒来时,中午她吃午饭时,晚上她睡觉之前。时间规律的会让符霄有时候怀疑他女朋友是不是个人机。 当然也有例外,就比如池黎会每隔几天去他家给植物浇一次水,每次浇完水之后,她就会倚在他家的沙发里给他打视频电话。 符霄出差前特意帮池黎在家里的门上录入了她的指纹,他怕池黎会想他,怕她想过来看看又进不去门,而且客厅窗台上养了不少他们一起从花鸟市场买来的多肉,他不在家,得池黎过来浇水。 即使多肉不喜水,他还是用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邀请池黎来他家,好在池黎没说不干。 符霄出差以后,池黎也挺忙的。已经十二月,马上要到元旦,学校里隆重策划了元旦晚会,池黎被叫去主持,两天一次的彩排有些让她头大。同时期末考试也即将接踵而来,她还得忙着啃专业课知识,于是她过上了宿舍、教室、食堂、礼堂四点一线的生活。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尽量保持着四天一次的频率去给多肉浇水。 这天晚上,池黎没有彩排,下了晚课之后就打车去了符霄家。在出租车上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发现自己晚过来一天,按照四天浇一次水的话,这花应该昨天浇。 她撇撇嘴,果然还是事情太多忙乱了。 乘电梯上楼,脚步声带亮声控灯,池黎站到那扇熟悉的门前。 学着符霄的样子将指纹锁滑盖拨起,按上指纹解锁,池黎抬手覆在门把手上开门。他不在,门把手似乎都没了温度,池黎一瞬间错觉。 门被拉开,露出一条半个手掌宽的细缝,登时,地上有片光流出来。 池黎思维“啪”地一下断了,后脖颈涌上机灵一直钻到天灵盖。 与此同时,声控灯灭,整个走廊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那条细缝冒着他家门灯的橙黄色暖光。 池黎保持镇静,呼出一口气,手上动作也放轻了,将那扇门缓缓拉开直至最大。然后她看见了门口鞋柜边上摆放着的一双鞋,一双白色球鞋,鞋子很大,显而易见的男款。 不是符霄的。 池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来不及思考,她抬脚就往电梯那跑,一边跑一边拨通符霄的电话。 脚步声与电话铃声糅杂在一起,顺着走廊不断传向电梯。 电话响了几声,在那头被接听,符霄那面对她时不怎么正经的声音响起:“宝宝,你想我了呀?” 池黎心跳加速,思考能力也被生理性的害怕遮盖,她指尖来回按着电梯下降键,声音也被吓得有些抖。她说:“符霄,你家进贼了!” 符霄没反应过来,又或者是不敢相信,下意识问:“什么?” 池黎又重复一遍:“我说你家好像进贼了。” 符霄愣住一秒,忽地意识她在说什么,语气瞬间变得急切:“宝宝你先别害怕,你听我说。你先下楼,离开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等电梯。” 显示屏上数字一层一层往上跳,池黎呼吸也捏紧,耳边不断响着符霄安慰她的话。眼看着电梯数字越来越近,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并且往她的方向来。 池黎立刻有了一种死到临头的错觉。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又 一步,最终停在电梯间门口,池黎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险些压在那声尖叫声之下的还有一声叫她名字的“池黎。” 池黎缓缓回头,然后看见门口那边有些被吓到的彭聿风。 电话那头的符霄也懵了。 …… 几分钟之后,符霄家里的客厅。 池黎和彭聿风一边一个分别坐在沙发两头。 一个坐在边上擦眼睛,另外一个面前架着一部手机,在挨骂。 屏幕中央是符霄的脸,后边背景不知道是哪里的已经掉光叶子的树林子。他眉毛拧成川字,眼神也十分锐利,盯着彭聿风那张脸,又想起刚才虚惊一场的事,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彭聿风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符霄盯着他,多少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好生生地吓她做什么?都这么晚了,再给人吓出个好歹。” “我也不知道她这么晚会过来啊。” “那谁让你这么晚去我家了?你去干嘛?” “我有双球鞋找不到了。”彭聿风如实说,“那双蓝白相间的,就去年陈观南送我那双。我之前在你这住着,寻思放你这了呢,就过来找找。” 符霄没好气:“你的东西在你家里找不到,去我家就能找到了?你……” “我真找到了!就在客房那桌子下的鞋盒里。” 符霄:“……” 彭聿风侧头看了眼那头坐着的池黎,又再次给她道了歉,返回来给符霄解释:“我是真没想吓人,我开始也以为是贼呢,吓得我急忙躲到门后边去了。后来听了半天没动静,我才出来,看见大门敞着,走到门口那就听见池黎在外边打电话,我就说过去看看呗。真没想着吓她。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她会过来啊,这不正好赶在一块了吗!” 符霄听完,再一次语塞,他闭了闭眼,有些无奈。刚想开口,又听见彭聿风和池黎说起了话。 他说:“你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要坐电梯,你得抓紧时间出去,去哪都行,走逃生出口最好。还有,可千万不能用跑的,那动静太大,我在屋里都听见了,很容易引起贼的注意。” 符霄:“……” 池黎:“……我知道了。” 彭聿风:“知道了就行。” 符霄忍无可忍:“……带上你那双破鞋,赶紧离开我的家。” …… 彭聿风走后,符霄家里只剩下了池黎一个人,准确来说还有在电话那头陪着她的符霄。 两人对着屏幕面面相觑,不住地打量着对方。小小方块框住他们的脸,只不过一个是半身照,另一个则是大头照。 符霄刚才还在外边,这会儿已经到了酒店。手机被他放在桌子上立着,能看见衬衫胸口的口袋,他坐的板正,不动的时候有点拍出来的证件照。 池黎盯着他细细地看,没有说话。她惊慌刚过,鼻子头还是红红的,手机拿在手里离着脸很近,出现在屏幕中有点憨态可掬的可爱。 符霄隔着屏幕想要摸摸她的脸,问:“好一点了吗?” 池黎点点头。 “今天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想给多肉浇水,昨天忘了浇。”她说。 符霄没想到是这一茬,他盯着她的脸,忽然有些后悔当初诓她来家里浇水这件事,“宝宝,它们不浇水也没事。你这么晚还过来太危险了,今天幸好是彭聿风,要是……” “符霄,我想你了。”没等符霄把那句话说完,池黎就打断了他。 符霄看见她的眼睛隔着屏幕眨了眨,每一次扬起又落下都好像眨在他的心上。他把那句话剩下的部分咬碎在了嘴边,然后又听见池黎说了一句想他。 这下符霄的眼睛也忍不住地眨了下,他说:“我也想你宝宝。” 异地恋的日子总是难熬的,之前听别人说起时多半是无感的,这会儿自己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才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 “我很快就回去了。”符霄说。 “很快是多块?”池黎问他。 “下周。” 池黎不依不饶:“下周是周几?” “周三。” 他临时决定的,就在半秒之前,其实应该是周五,手边堆了一堆事,但谁让他女朋友眨巴着大眼说想他了呢。 池黎“嗯”了声,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她说:“那我们正好可以一起过元旦。” 第38章 破窗38想你想的多一天也待不下去。…… chapter38 破窗 第56节 给花浇完水,池黎又帮符霄收拾了家。时间已经不早,但符霄没在,她又不想一个人留下过夜,最终还是打车回了学校。 快到目的地时有些堵车,司机把池黎放在了路口,她沿着街边一路走回去。大学城周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年轻面孔洋溢,还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恰巧路过上次那家烧烤店,人不是很多,一眼看过去三五个,兴许是刚过了那阵火爆人潮而下一阵还没接上来。 池黎看了眼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烤串,给苏可星发了条信息,问她要不要吃羊肉串。也就发个信息的功夫,眼看着队伍后边又多了俩人,池黎还没等到那头回信息过来,就已经站到最后去排队了。 师傅手脚麻利,连排队带买前后不到十分钟。羊肉串装在塑料袋里,被她提在右手上,不断散发的热气沿着没系紧的小口上升,吁着她的手。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冬天了。 没注意到是什么时候路边树叶已经掉光,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北方空气干冷,人走在路上,冷风直往人脖子里钻。 池黎往上提了提拉链,想起孙夏说元旦那几天会下雪,不知道能不能和符霄一起看到。 快步走回宿舍,在楼下刷了脸进门,才要抬脚上楼,苏可星的信息也一并到了。 她说:【吃。】 池黎莞尔,上楼,站在宿舍门口时没着急进去,而是故意敲了下门。她听着里边动静,片刻后苏可星扬声喊了句“进”。池黎这才轻悄悄推开门,从门缝中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带着狡黠的笑。 苏可星一看是她,也笑了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羊肉串不是得排好久的队?” 说完她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爬梯子下床。 池黎也进来了,把羊肉串放到了门口的桌子上,走到床边脱外套。 “我回来的时候正好人少,想着你肯定想吃。” 苏可星大笑一声,解开袋子闻了闻味,“还是你懂我。” 池黎故意撇撇嘴,“也不是很想懂。” 苏可星笑着用肩膀撞她一下。 池黎叠完衣服,随意扫了一眼靠近阳台的床,问:“夏夏呢?” “好像和他男朋友出去了。”苏可星啃着羊肉串说的含糊不清,嚼了几下又想起什么,问池黎:“你男朋友呢?最近怎么没见你和他出去?” “他出差了。”池黎声音淡淡,仔细听的话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惆怅。 苏可星当然没听出来,她净忙着专心啃她的羊肉串。一根被啃干净,她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快要元旦了欸。” 言下之意是你元旦的时候跟谁一起过? 池黎家在南陵,离锦明那么远,所以肯定不会回家,苏可星知道。这下符霄也不在,她也早就被家里安排好了出去旅游,这会儿难免操心起池黎。 池黎听出来她那话的意思,于是告诉苏可星:“没事,他周三就回来啦,元旦我和他一起过。” 苏可星听见这话,连忙“嗷”了一声。也是,符霄那么贴心又注意细节的一个人怎么会不陪女朋友过节呢。想到这,她刚才脸上疑虑的表情瞬间被另一种看起来“不怀好意”的表情取代。 这表情池黎特别熟悉,之前第一次跟苏可星说她晚上不回宿舍要去符霄家里时,她也是这样。 池黎好像懂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懂,连带着眉毛也不禁跳了下。 紧接着就听见苏可星说:“祝你们俩度过一个火热的夜晚。” 目的昭彰的。 池黎:“……” 羊肉串真是白给她吃了。 苏可星说的话其实也就是玩笑话,但池黎却真真切切地回想起几个星期之前的那个夜晚。 在符霄家里,床上。 漆黑的卧室,灼热的呼吸,洒进来的月 光,以及细细密密的啄吻。 要是没有孙夏打进来的那通电话,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会以哪种形式结尾。 她犹记得,当时开了灯去客厅里捡衣服,符霄拉住她手臂时裤子上撑起的弧度。 想到这,池黎不禁红了耳朵。 苏可星哪里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看见她耳朵变得越来越红,所以又含糊不清地问她一句:“你很热吗?” 池黎回神:“……没……没啊。” 苏可星:“哦那就好,最近屋里暖气确实烧的足。” 池黎应和似的点了两下脑袋,没说话。 - 赶在元旦之前,文宣团抓紧时间进行了汇演之前的最后一次彩排。 节目种类繁多,汇演时长也比往常长了不少,主持人身上的压力不小。还是两男两女的主持阵容,这次和池黎搭档的不是廉易歆。本来定的是她,因为这姐在主持上确实有两把刷子,但她却在上周染上了流感,无奈只能中途换人。这给李誉整的很是头疼,最后选来选去,换成了跟池黎比较熟悉的焦紫琦。 焦紫琦就是之前暑假那会儿拜托池黎帮她画头像那女孩。 她和池黎很是投脾气,自从在文宣团里见过第一面就开始在一起玩,所以两人默契也是有的。池黎本身朋友不多,自认为不是多么讨人喜欢的那种类型,但焦紫琦和她说的每句话她却都爱听,和她在一起待着也舒服。 要不说呢,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 紧紧扣着时间点顺完一个又一个节目,该点出的问题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彩排中不断被磨没。 池黎的台词已经背的很熟,即使没有手卡和提词器估计也不会出现太大差错。这么一比较,焦紫琦身上的压力要比她大得多,毕竟是临时救场,之前少走的流程太多。她难免紧张,每天只得抓着时间不断地啃主持词,好在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出奇的不错,元旦汇演圆满成功。 李誉高兴地合不拢嘴。 而池黎和焦紫琦又被再一次送上了表白墙。 即使那数不清的帖子中夹杂着不少来自苏可星对自家姐妹的狂吹炫耀。 广阔夜空万里无云,一片雪花从空中飘落。 池黎被人拉着在后台合照。 香槟金色的礼服,气质温柔的盘发,露出线条明显的肩颈,薄薄一片。她脸上带着笑,眉眼弯弯,自信,大方又明媚,在镜头中呈现出独一无二的美感。 怀里抱着一束花,是她喜欢的洋桔梗,郭引贤前后比对了好多家花店才给她挑的。 鲜花配美人,简直仙女下凡。 苏可星站在一旁,正等着和池黎合照,视线凝在她身上错不开。不光男的觉得她美,她也觉得啊。苏可星没忍住嘿嘿笑了两声,数着前边还有一个人,开始想待会儿要和池黎摆什么姿势。还没想好,就被一个人强势插了队站在她前边。 苏可星脑袋上直接冒出来俩大问号,眼睛都睁大了,再仔细一看,那人是张庆。 苏可星更气了。 她拍了拍张庆的肩膀,扬起脸问:“大哥你要干啥啊?” 张庆回头看她一眼,丝毫不意外,然后拿出手机,左滑右滑打开了一个界面摆到了苏可星眼前。 苏可星不太明白,但还是眯了眯眼,去看那个聊天对话框中的信息。等看清之后,她惊喜出声:“他不是周三才回来吗?” “赶回来的。” 张庆言简意赅,说这句话时又特意往人群中心瞅了眼。 女孩仪态大方,正跟人手挽着手朝镜头比心。 苏可星顺着他那视线看过去,回来又看见张庆的表情。 这还拍什么照啊,赶紧叫人出去找她该找的人啊! 于是苏可星比张庆还急,两步就走到了池黎身边。手掌一侧贴上她的耳朵,在她耳边小声说:“符霄回来了。” 池黎滞愣一瞬,侧过头来看她眼睛:“什么时候?” “刚才。”苏可星说,“他现在就在礼堂外边。” 没心情再和人合照,也来不及换衣服,池黎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跑去见符霄。 头顶明灯高悬,也亮不过她的心。 快步路过舞台,在转角衣架上扯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衣服披在身上,她脚步匆匆,走过走廊时瞥了一眼,才发现窗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几天前,她还在想今年冬天能不能和符霄一起看雪。 步伐越发急促,直到快要走到礼堂门口看见那半掩着的黑漆漆的大门,她才放慢了速度,同时心却跳的更快。 太长时间没见,思念无声蔓延,却都在这一刻悄然迸发。 池黎吸了口气,就连手上推门的动作也是轻缓的。 门被缓缓推开,然后看见那个倚在石柱上的人。 一身黑衣,双手插在口袋里,额前碎发微微遮住脸。 听见这边声音,他也抬起眼,然后看见那个朝他飞奔过来的女孩。 符霄嘴角扬起,张开双手,一把接住了她。 他就知道熬了那么多个夜,没白熬。 池黎手臂扬着挂在他脖子上,脸贴着他脖颈,他皮肤是凉的,也不知道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里站了多久。 符霄没感觉到冷,只是抱她抱的更紧,感觉她瘦瘦一条,抱在怀里都没有几两肉,手掌环在她背后甚至能摸到那几节明显的脊柱。 体温交换,才感觉到心安。 池黎从她怀里抬起脑袋,望向他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有如天边正在飘荡的雪花。 她看向符霄,对着那张脸看了又看,才问他:“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符霄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想笑,抬起手摸摸她的头,“没办法了,想你想的多一天也待不下去。” 第39章 破窗39你得快点,我离不开你。…… chapter39 池黎被符霄搂在怀里,仰着脸看他,看他说这句话时一本正经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是真想,并且很急切。 池黎很高兴,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但是她不说,只是手上去捏他的脸,说:“才分开几天怎么就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符霄吃痛,但还是任凭她捏着,“哪里油嘴滑舌了?” “刚才那句就是。” 破窗 第57节 “我想你怎么能算油嘴滑舌呢?”符霄抬了一只手轻轻覆在她捏脸的那只手上,嘴角也往上勾了勾,“宝宝,你的接受能力还是太低,我还有一大堆别的话没说呢。” 他说完这句笑的更大,眼睛弯弯的,眸子似乎比平时更加清澈,因为离得近,池黎甚至能看见他眼眸水光中倒映出她的影子。 一样的欣喜雀跃。 小雪仍在飘,轻盈如羽毛,地面已经被铺上了薄薄一层。 他们站在礼堂门外,头顶的玻璃屏障慢慢被雪花覆盖,逐渐看不到天空。微风夹着细丝,一片又一片,落在脚边最高一级的台阶上。 符霄倚着门柱,双手交叠在池黎背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但还是有一片雪花颇为自来熟地降落在她的头顶。 符霄松了只手,捏起那片雪花,水珠迅速融化在他指尖。 池黎抬眼看去,视线还没聚焦,就被符霄扣住后脑捉了过去。 这个角度,这个天气,太适合接吻。 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符霄吻在她唇上。 浅尝辄止的一下,他怕弄花她的妆。 符霄扬起点脑袋看她,手指停在她后颈处摩挲几下,摸到礼服最顶端的背扣,一颗小小的珍珠。 池黎仍旧穿着那套礼服,香槟金色很衬她的皮肤,半高的挂脖衣领环着那细细的天鹅颈。只是不知外边套了件谁的黑色外套,掩了她大半风姿,上边不是 她的味,符霄刚才就闻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她,符霄再一次意识到又错过了她的主持,瞬间有些郁闷。 不用想都知道此时的表白墙是一种怎样的盛景。 他神色变化有些明显,池黎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她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问:“怎么了?” 符霄吊儿郎当地晃了两下脑袋,“想问你什么时候结束?” “已经结束了啊。”池黎说。 “不是这个结束。”他笑笑,紧接着向礼堂那边瞥了一眼,“是问你什么时候能应付完里边的人,剩下的时间都归我。” 他这话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多少有点嫌这活动耽误了池黎和他在一块的时间。 池黎安抚似的摸摸他的脸,说:“马上就都归你了。我进去换完衣服就出来,你在这等我。” “那你得快点。”他催她。 话说的都是离别的意思,可视线就是黏黏糊糊地分不开,生怕对方脱离视线之后就会消失不见。符霄仍旧揽着她,手扣在她背后没放下来。 池黎盯着他那副直白到不行的眼眸,笑出声:“我真得进去了。” “那你再亲我一下。” 池黎推他肩膀,“哎呦,待会儿再亲。” 符霄只能不情愿地放开了她。身体分开了点距离,风从他们胸前穿过。刚要走,又被符霄拉住了手。 池黎回头,看见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只手插在兜里,嘴角邪气地往上勾着。 他又重复一遍:“你得快点,我离不开你。” …… 外边仍然飘雪,漆黑色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池黎进到屋子里,还是在想符霄究竟是怎么才能面不改色地说出一句又一句的情话,关键他还说的那么顺嘴。反正要她说,她是说不出来。 池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不其然有些发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红了。 之前符霄总是动不动就说她是黏糕,现在看来他自己才是。 没多少时间留给她瞎想,再次脚步匆匆经过连廊,到达礼堂内部,后勤部已经在收拾东西清理现场。 池黎迈着台阶下去,边走边脱身上的外套,刚才太着急随便拿了一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找。她把衣服叠好,又放回原来的位置,拖着厚重的礼服裙摆进入后台。 出去时间不长,后台里边还差不多是那堆人,只不过没看见苏可星和张庆,估计是觉得这边都是文宣的人不太随意。 李誉蹲在角落里清点话筒,焦紫琦正对着镜子卸妆。 池黎呼出一口气,到旁边一张镜子前坐下。 焦紫琦问她去哪了。 池黎说:“就……出去了一下。” “哦,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焦紫琦说完,把手里用过的卸妆湿巾扔进垃圾桶。 池黎也开始拆头上的发饰,她拆的很快,三两下发型就被她拆的光秃秃。 焦紫琦又看她一眼,慢慢悠悠问了一句:“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着急?” 能不着急吗? 男朋友还在外边冻着呢。 池黎含糊应她一声,又拉起焦紫琦陪她去隔间换衣服。礼服上扣子太多,她一个人不好解,两个人要快得多。 再一次站到那扇黑漆漆的大门前,池黎要比刚才更加急切,推门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大门被推开一个小口,池黎快速出去又再次把门关上。 符霄还在刚才那个位置等她,似乎连个角度都没变。 只是地上的雪又厚了一层。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垂着头,外套领口被拉到最高,鼻尖影在衣服里取暖。 看见他这样子,池黎急忙跑过去,将胳膊上挂着的围巾撑开围到他脖子上,绕了两圈,还嫌不够。 在冰天雪地里冻了许久,差点被冻透。符霄微微抬头,又下意识抽一记鼻子,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往自己脖子上围围巾。 “冻坏了吧?”池黎问他,她捧着他的脸,眼神里带着说不完的担心,“那时候应该让你去车里等我的。” 符霄又抽一记鼻子,身子站直了点:“没事。你弄完了?” “弄完了。再不弄完你都要被冻死了。” 符霄笑一声,去牵她手,“我哪有那么弱。” “你都抽鼻子了。” “就是有点冷。” 隔了不到两秒他又说,“其实也没多冷。” 池黎:“……” 还嘴硬呢。 车子停的近,就在校门口。两人从礼堂一路走过去,头上和肩上都落了不少雪花。 池黎坐在车里,暖风烘着人,有些感叹下雪也没那么好。她转头去看方向盘前的符霄,那人正在拿纸巾擦头顶化成水珠的雪花。 池黎系好安全带,问他:“咱们是直接回家吗?” “不回家。”他说。 “那去哪?”池黎没想到。 “去吃饭。” “啊?” 符霄也侧过身来,一条胳膊搭在方向盘上,对她说:“池黎,你男朋友我都一天没吃饭了。” 池黎又“啊”一声。 确实是一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上顿饭还是昨天凌晨在酒店点的外卖。他在绥城特别急,急着见池黎,怕赶不上跟她一起过元旦,只能连着熬了几个大夜,饭也没吃,觉也只在飞机上睡了一小会儿。本来困得不行,看见池黎才精神起来。 符霄擦完头发,启动车子,车速开的低,围着周围慢慢转。因为时间有点晚了,街边餐饮店打烊不少,最后在旁边那条街上找见一个拉面店。 池黎已经吃过晚饭,这个时间点当然不饿,符霄坐她对面,她看着他狼吞虎咽。 说是狼吞虎咽其实夸张了,符霄吃饭一直斯文,只不过这会儿吃的要比平常快许多,看得出来是真饿。 十几分钟解决完一碗面,符霄仰头喝完剩下不多的矿泉水。 池黎停下刷微博的手指,递给他一张纸巾,又问他一遍:“是回家吗?” 符霄拿那张纸擦了擦嘴,笑问:“怎么老想着回家?” “觉得你这几天应该很累。”池黎如实说。 符霄这几天确实有点疲倦,各种层面上的。心上的那点池黎能治,身体上的,没办法,就得睡觉。 两人老老实实回家,站到门口时,池黎又想起来上次过来彭聿风吓她那一遭事。见她笑,符霄也想起来了,意识到彭聿风、陈观南他们几个好像随时都能进他的家,他突然就起了个机灵。 以前能进是以前的事,现在可不一样了。 于是符霄站在门外捣鼓了半天密码锁上的指纹,删完好几个之后,上边只剩了他和池黎的。他甚至把他妈徐莞青女士的指纹也给删了。 倒腾完这事,他才进门沉沉吐出一口气。 彼时池黎正在卧室里铺床单。 符霄进来就换了拖鞋,走路声很轻,倚着门框静静看着她给被子掖角。 怎么就会有这么一天,一个女孩,在他家,在卧室里给他铺床。 符霄之前从来没想过。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她铺的认真,指节滑过床单,褶皱被一点点抚平直。卧室开了盏小灯,光打在她头顶,有几根头发翘着。 心脏有些涨满。 池黎铺好回头,看见门口那的他。 她说:“你先去洗漱吧。” 符霄眨了下眼,从门框上起来,装作没听到。他朝着池黎的方向走去,眼神中带上点蠢蠢欲动的迷蒙,盯上她的下巴,嘴唇,而后慢慢移动向上,对上那双眼睛。 那双他朝思暮想的眼睛。 他在池黎面前停住脚,又顶着她往后倒退,直至把人锁进与后方五斗柜形成的怀抱里。 狭小的空间,足够池黎看清楚那双迷蒙的眼睛。 刚才的话没得到回应,她也没问第二遍,只是很熟练地揽上他的脖子,想起来在礼堂门外答应他的那句“待会儿再亲”。 这个吻是池黎主动的。 破窗 第58节 抱着他的头,嘴唇紧紧贴合在一起。鼻尖磕碰,有些吃痛,但比不上接吻带来的解瘾。 许久不见的思念,许多还没说的话都通通溶在这个吻里。 外边的雪仍在飘,染白枝头和路灯。 屋内两具年轻身躯相贴,血液沸腾,心脏轰鸣,足够与这个雪夜抗衡。 第40章 破窗40吃不吃苹果? chapter40 人被推在五斗柜上,后背贴着桌面边缘。 池黎被亲的仰着头,薄毛衣被桌面边缘搓起一条褶 皱。她双手垂在身侧,右肩恰好抵在最高层抽屉略微突起的圆柱形把手上,有些硌。 符霄还没换衣服,外套被他刚才脱下来扔到了沙发上,现在身上剩一件圆领卫衣。衣料摩擦,蹭着池黎的毛衣,两人贴在一起,心脏鸣的喧嚣。 他一只手按着柜子,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池黎的后颈,将人不断往身前压得更近。池黎脖子白,又很细,之前瞧她戴项链的时候就觉得吊坠总是垂的很低。此刻符霄正捏着那条细颈,指节贴上细腻的皮肤,微微蹭着她发丝,又不敢用力气,生怕弄疼她。 池黎整个人都发软,意识有些散,像漂浮在海面上的一片孤舟,没有船桨。 眼前有些迷蒙,漆黑瞳孔上弥漫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微微睁开眼去看近在咫尺的符霄。 眼睛闭着。 耳边红透半边天。 呼吸急促又颠簸,细小水渍声在空荡无声的卧室更显真切。 心跳声逐渐与亲吻声和鸣,符霄虚蒙着眼睛,眼皮掀起,长睫被光打在眼底落下一层阴影。 他想看看池黎此时的表情,却不料才睁开眼就对上她那双漂亮的眼睛。 两厢对视,情欲更重。 池黎能看清符霄眼睛中的自己,因为离得太近,近到简直快要把自己揉进对方身体里。她抬起手,手臂从符霄的怀抱中穿过,然后精准地揽上他的脖子。 符霄闷笑一声,那笑声化在胸腔里。他故意往后退,脖子往后仰着拉开些许距离,够他看清池黎。 头发还是盘着,有几根碎发散落在耳边,他扣着她的脑袋,看清她略显朦胧的双眼,比平时少了几分攻击性,倒多了一分温顺的神态。 他太吃她这种娇的跟朵花似的样儿。 符霄把她往上提了几分,让她胸口贴着他的,然后去亲她的脸。细细密密的吻不断落下来,落在池黎脖子上,有些灼热,像是火星子被点燃,接着又一路蔓延到耳畔。 池黎被他亲的更热,整个人从头开始不断往下烧,耳尖漫上一层红色,手指有些发软。 她仍旧揽着他脖子,感受他颈间皮肤慢慢升高的体温。 池黎被他额前碎发不断剐蹭着,很痒,她没忍住,轻轻推了下他肩膀。 符霄稍微退开了点,喘着气问她:“怎么了?” 池黎晃晃头,“没什么,就是有点痒。” 符霄盯她一眼,眼睛眨了下,不知道说什么,又揽着她的脖子啄她一下。 窗外雪花仍在飘,而也有加大的趋势,随着风,不断贴到玻璃上,有如敲击的响声。 符霄偏头往那边看了一眼,看到那不断飘过来的雪花,透过玻璃又隐约能望见对面那栋楼里忽明忽暗的走廊声控灯。 他眉毛抖了一下,顿时有一种好像被什么东西偷窥了的错觉。 池黎不太明白他在看什么,视线也随着看过去,她只看到那扇窗。 “在看什么?”她问。 符霄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怯漫到嘴边,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轻轻拿下池黎环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走到窗边,一把拉上了窗帘。 隔绝雪花之后,这下屋子里只剩他们了。 池黎仍旧倚在五斗柜上,看他拉上窗帘,然后去而复返。 视线再次对上,一瞬间沉默,符霄缓步走过来揽上了她的腰。 他将人从柜子上提起来点,揽到自己怀里,然后收了力道将她提高。池黎瞬间没有了支撑点,只能双手再次揽住他的脖子,同时双腿岔开环住他的腰,又被符霄结实托住。 方向调换,符霄轻笑一声,然后抱着她往床边走。 池黎刚刚才铺好的床。 符霄喜欢冷色调,家里无论是装修还是摆设乃至床单被罩都有意无意地向其靠拢,池黎之前就发现了,在她第一次来,他蹲在衣柜前给她找睡衣的时候。 手掌托着腰,池黎被他稳当放在床上。床垫略为凹陷,发丝更加散乱。房顶射灯开着一盏,成束洒下来,有些晃眼。 符霄站在地上,盯她一瞬,然后也曲起膝盖抵上了床。 池黎心跳有些快,在他覆上来,逐渐遮住那灯光的时候,她也眼疾手快地揽上了他的脖子。 又是一顿吻。 呼吸渐渐灼热,符霄的脑袋垂在她耳边喘气,那热气烘着她,池黎摸了摸他的脸,问他难不难受。 符霄当然难受啊,从在五斗柜前站着那会儿他就难受,身体越来越燥,脑袋里不断放烟花。他以为他能忍,但池黎就在他旁边,还这么躺着,他一点也冷静不下来。 偏池黎还总一下一下摸他的脸。 然后又问他一句:“难不难受?嗯?” 她尾音勾着,故意勾他的心一样。指尖点在他脸上,逐渐下滑,滑倒脖子上,然后到锁骨。 符霄被她摸得嗓子更哑,捉住她那只手,“别乱摸。” 池黎一听他这声音就知道了,但她故意假装不知道,想要从床上起来。膝盖微微动了下,蹭过他腿间,这是池黎故意的,她本意是到这一下就停下。但无奈床单太滑,穿着袜子的脚掌踩在上边也被滑了一记,然后措不及防地轻蹭过他腿间某处。 池黎有些傻眼。 符霄直接被她蹭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睁开眼,手臂一下横她胸前,直接把人按到床上。 池黎这下不敢动了。 “故意的是吧?”符霄问她。 “……是也不是。” 池黎呜咽一声,夹在在刚才的回答中,因为符霄正在咬她颈间的细肉,牙齿叼着细细的磨。她吃痛,但也没推他,待他咬够了,池黎眼眸中早已升起了一片水雾。 符霄仍旧揽着她,手臂横在她胸前,手指隔着细软的白色毛衣不断摩挲。他呼吸很烫,不断交换在她脖颈间。 池黎突然就翻了个身,翻进他怀里,脸朝着他的,故意朝他吹了口气。 她摸了摸他的脸,也看见他那双此刻无比漆黑的眼睛。 然后问他:“吃不吃苹果?” 她说的隐晦,但符霄却听懂了,更准确的说,是从她眼睛里看懂的。她的眼神一向直白又又锐利,想说的话往往总会藏在眼睛里,此时虽然略微蒙着一层水雾,但还是盖不住她从眼底冒出来的兴奋。 符霄沉默一瞬,在已经有些混沌的意识中清晰地感知到有一根弦断了。 半晌,他哑着嗓子说:“没准备伞。” “应该可以点外卖。” 符霄愣了一下,撑起身子看她,“你真想好了吗?” “当然。” 她语气十分坚定,又怕他不相信,抓着他衣领把人拽低到嘴边,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被亲完这一下,符霄点了下脑袋,“行。” 然后他极为迅速地翻身下床,开门出了卧室。 池黎撑起些身子,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几分钟后,他回来,手里多了部手机,还亮着屏幕。池黎被那亮光吸引,看过去,但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 符霄背手关上门,卧室再次变成一个密闭空间。 他把手机径直扔到床上,落在池黎腿边,没锁屏。 池黎捞过来看。 虽然提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她看到那满屏的花花绿绿的小盒子包装时,一瞬间的视觉冲击还是让池黎红了脸。 她从那屏幕上抬眼,看向床脚的人,“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符霄没正面回答,而是邪气地挑了下眉,“你别后悔。就楼下的药店,十分钟就到。” 池黎瞪大了眼。 要不要这么有行动力。 她还没反应过来,床脚站着的符霄已经在脱衣服了。 他身上只一件圆领卫衣,从脖子兜头脱下,腰腹渐渐隐现,最后完全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符霄平时有健身,但练 的没有那么夸张,只一层薄肌。 池黎挺喜欢的。 喜欢看,也喜欢摸。 还没从他那秀色可餐的身体上移开眼,池黎就被那人欺身而上。没了那层衣服的阻隔,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更重,池黎渐渐被这气息沉溺,看见他手掌滑向自己腰侧,然后不断向上。 池黎打了个激灵。 紧接着听见符霄坏笑一声,“怎么只能就我一个人脱呢?” 身上毛衣被推上去半截,池黎呼吸突然一下变得急促,指节就攀在内衣边缘上,符霄犹疑一瞬,待看见她的表情之后,直接团住了。 后来的事也就自然而然。 卧室内气温不断升高。 呼吸急促。 破窗 第59节 间歇性几声呜咽。 然后被一声电话铃声打断。 池黎噤声,水光漓漓的眼睛看见符霄从床头抽了几张纸,擦手,然后接了电话。 是刚才点的。 伞。 池黎脸又红了。 趁着符霄出去拿东西的间隙,池黎从床上坐了起来。衣服被他扯得不成样子,内衣也被推到了上边硌着,她抬手将它们拉下来,整理好。 符霄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他无所谓的笑出声,说:“待会儿还会更乱。” 池黎瞪他一眼。 外卖袋子被他打开,花花绿绿的小盒子倒到床上,与灰色床单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 池黎只扫过去一眼,别开眼不再看。 符霄则是走到她跟前,随便拿了两个搁她眼前晃了几下,“你选一个。” “符霄,你别太烦。” “这就嫌我烦了?” 池黎不说话,也别开脑袋不再看他。 符霄笑了,摸摸她的头。知道她这会儿已经害羞的没法,也不再逗她,把那东西又扔回原位。 他挨着她坐到床边,将人揽过来抱在怀里。 后背贴着胸膛,符霄将她整个人环住,脖子搭在她肩上,向她索吻。 他说:“宝宝,你亲亲我。” 夜无尽的长。 他们十指紧扣。 薄汗不断覆上皮肤。 灯已经被池黎叫符霄关上,微凉空气沾染到灼热皮肤上不断引起战栗,声音滚烫又嘶哑,引起一声声呜咽的应和。 窗外风雪呼鸣,此处暴雨船张。 她看见符霄漆黑无比的眼眸,也看见从他额角划过脸颊,最终落在她胸前的那滴汗。 第41章 破窗41霄霄,你起的真晚。 chapter41 客厅挂钟的时针无声滑过几圈,卧室的门终于打开。此时外边的雪好像也停了,只是还能偶尔听见几声风吹动树枝的声音。 符霄从卧室出来,赤着上身,下边套了条睡裤,裤腰歪歪斜斜挂着,隐约能看见右侧微微凸起的胯骨。 他径直去了浴室,开灯,然后开水。 花洒垂直浇在地上,冷水冲刷地板,抬手试了试水温,这才返身回去抱池黎。 他精气神不错,现在比刚到家那会儿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只不过肩膀上有点疼,刚才池黎咬的。相比起来,池黎就被折腾的有点惨,她神情恹恹,此时鼻头也是红红的,被符霄从被子里捞出来,抱在怀里,轻轻揽着后背。 地暖已经开的很足,符霄又怕她着凉,做到一半特意开了空调,结果越做越热,最后头发都湿哒哒地贴着脸。 池黎捋了几下,老老实实攀在符霄身上,揽着他肩膀,任凭被抱着去哪。 三两步走过去,到浴室门口,借着光,池黎才看清符霄肩膀上那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 倒不是池黎非要咬他,而是符霄这人贱的很,刚才总是朝着她耳边吹气,又亲她的脸,亲完还得说一句“宝宝你咬我一下”。这似乎是他的床上乐趣,就像有人喝汤时总爱加点胡椒粉。 池黎盯了两眼,伸出手指故意在上边按了下,果不其然看到符霄吃痛的样子。她高兴了,嘴角勾了勾,又想起刚才在床上符霄折腾她时的嘴脸,然后嘴硬地说了句“符霄,你也就那样。” 这句话给符霄听笑了,在她背上拍了下,问她:“那是谁刚才叫那么大声?” 池黎哼他,“说的好像你刚才没叫一样。” “谁也别说谁好吧。” 符霄站到门边,腾出一只手试了试水温,问池黎:“站的住吗?” “小看谁呢?” “我这不是怕你腿软吗?”他笑的不怀好意。 池黎白他一眼,软绵绵的没什么攻击力,伸手挣开符霄的手臂,脚尖才刚挨上地面就倏忽打了个机灵,从脚趾尖窜到小腿上,吓得她一把扶住了手边的墙面。 符霄更是眼疾手快地去抓她,拉住她手臂把人重新往怀里拽了拽,“我让你别逞强,我帮你洗。” 池黎说不。 符霄已经料到了她这个反应,把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说:“看都看过了,用不着不好意思。” 池黎被他那视线扫的发怵,“什么叫都看过了,刚才那么黑……” 她越说越小声,觉得他这话说的太不准确,又觉得太不公平,凭什么在那么黑的环境里他什么都看得见,而她不好意思看,后来想看又看不清。 符霄吊儿郎当的笑起来。 其实刚才那话也就是那么一说,他怕池黎不好意思怕她自己洗澡摔了,听到她这话才确定她是真不好意思。他能隐约明白到她那个点,但他觉得没必要,于是说话越发没有限度。 他说:“看不清楚,我还摸不清楚吗?” 说完,嘴角笑得更开。 气的池黎照着他肩膀牙印处捶了一下。 最后洗澡池黎自己洗的,她洗的很快,从浴室出来时符霄已经把卧室床上整个换了一套新的。 池黎站在门口看着,等他换,然后问他家里吹风机在哪。 符霄过去给她找了,又顺手帮她把头发吹了。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热风烘着脸,耳边吹风机机器轰鸣。 符霄抓着她头发一缕一缕地吹,问她明天有没有事。 池黎说:“没有啊,明天正好没课,后天不是就元旦了。” 符霄“嗯”一声,“那明天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你今天太累。” 池黎:“……” “没完了是吧?” 符霄笑,“我说真的。你这段时间又得彩排,又得考试,还得来家里浇花,这两天正好休息休息。” 池黎抄起眼前的头发,瞥他一眼,总感觉他这回答像是话到嘴边之后临时转的弯。 符霄当然注意到了她那眼神,故意用吹风机吹她一下,发丝吹到脸上,池黎闭了下眼,结果他还得老老实实把头发丝从人脸上拿下来。 头发吹的半干,池黎被耳边的呼呼声惹得有些发困,脑袋垂下一瞬,被符霄稳稳接住脑袋。 “再吹一会儿就好了。”符霄说。 池黎无精打采地嗯他一声,又问他:“我发根那块是不有点掉色了?” 符霄拨弄两下,说是有点。 前几天洗头的时候她就发现新头发又长出来了,挨着头皮的根部,小小一截黑色。自从染了这头金发,总是要悉心爱护着,隔三岔五补一次发根。池黎不是一个多么爱摆弄头发的人,尽管金发确实亮眼,但这项时常需要耗费精力的工作也多次让她心累。 池黎自己摸了把头发,看见指尖金灿灿的几根,忽然说:“我想过几天去染头发。” 符霄一声疑问,又顺着问她想染什么样的。 池黎思考一瞬:“染个深色吧。” “怎么想起要染头发了?” “这个有点麻烦。”池黎指着发顶如实说。 符霄关了吹风机,耳边一瞬间清静下来,热风不再烘脸,倒显得脸有些过分的热了。 他帮她理着头发,将发丝摆顺,说:“那回头我陪你去。” 池黎觉得不太实际,“你有时间吗?” “有啊,我这人从来不画大饼。”符霄说,“过了元旦闲下来的时间会多一点,正好陪你。” 池黎哦一声,仔细想了下他确实说什么是什么,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但还是嘴硬地回他一句:“谁要你陪。” 符霄弯唇笑笑,揉了一把她发顶。 夜晚漫长又短暂。 两人折腾了半个晚上,此时躺在床上才觉得有些骨骼与皮肉归位的踏实感。 卧室没开灯,窗帘紧闭也透不出一丝光。符霄 躺在池黎旁边,侧着身,企图透过那层黑暗找寻她的眼睛。 手指从被子边缘不断滑过去,试探着,一点一点地挪着,最终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手。 符霄的心脏跳了下。 他自己听到了。 如同雪夜里多片雪花压上松枝,绵白侵占枝头翠绿,最后倏地将它压弯,垂落到地上。 从云彩上翩然而至,他现在兴奋地要命。 指尖不断描摹,在她手上打转,又顺着上升到手臂。池黎一动不动。 屋里还是有些热,被子堪堪盖到胸口,池黎平躺在另一边。她睡得极快,在沾上床的那一刻就被困意席卷了,起初还能跟符霄说上几句,后来就只会哼哼一样的“嗯”声回答,再后来连个声音也没有了,符霄就知道她睡着了。 黑夜无声,仔细听还能听到她微小的呼吸。 符霄勾了勾唇,他现在有些莫名兴奋,大脑里似乎有根血管一直在跳。 几天以来的疲惫不断牵扯神经,慢慢将他扯向两个极端,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睡去,只知道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手机响了几下。但是符霄没理,翻了个身抱住池黎接着睡过去了。 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身边池黎也不在了,他伸手摸了个空。 破窗 第60节 符霄抓了几把头发,下床去找池黎,打开卧室门的一瞬间有些分不清是什么的声音闯进耳朵里。符霄眯了下眼,发现那姑娘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随意扫了两眼,看着应该是个综艺。 他蹚着拖鞋慢慢悠悠过去,在沙发边上坐下了。 软垫微微下陷,池黎偏头看他一眼,说:“霄霄,你起的真晚。” 符霄听见这个称呼“啧”了一声,就知道不该让她知道这么个名儿。 昨天收拾完躺在床上,池黎意识勉强还算清醒那会儿,两人不知道怎么说起来小时候的事,池黎就问他小时候家里管他叫什么名,符霄开始说没有,后来想了想,想起来他特小那时候徐莞青跟他叫过一段时间的“霄霄”。就叫了那一段时间,顶多一个月,后来没再叫下去是因为符霄觉得这名显得他太幼稚,尤其是徐莞青每次去幼儿园接他都会大喊他这名,搞得他那会儿感觉特没面子,后来也就没再叫了。 也就是当个故事似的说了一嘴,哪知道这会戳中池黎那莫名其妙的点。 从昨天晚上她就开始叫,一直到现在。 符霄无奈,听着她用这名叫他,视线往那边斜了一记,然后一把抓住她脚踝猛地将人拖了过来。 池黎被吓了一跳,险些惊呼出声,手边的电视遥控器也在这个过程中被无疑碰到了地毯上。 这会儿两人挨得近了,符霄抓着她的脚,故意问她:“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池黎哪敢再说,毕竟被人抓住了尾巴,她挣扎着撑起点身子,正好扶住他肩膀,变了个微笑的表情:“我说你快点去洗漱。” “我怎么感觉刚才好像不是这一句?”符霄皱了下眉,开始装起来。 池黎讨好似的摸了摸他的手臂,又抬起眼睛看他:“啊?没有吧,可能是你听错了吧。” “或许吧。” 符霄见好就收,毕竟她在他面前故意讨好的样儿太少见。 他松了她的脚,又想起刚刚手机上的几条信息,问她今天想不想出去玩。 池黎将遥控器捡起来,想了想说:“都行。” 符霄点头,“那收拾收拾吧,有人约了去野营。” “野营?”池黎有些震惊。 “对。” “谁约的?” “还能有谁?彭聿风呗。” 第42章 破窗42宝宝,我们新的一年开始了。…… chapter42 没错。 彭聿风又突发奇想了。 上次是半夜不睡觉给符霄他们报了夕阳红旅游团,这次是清晨六点多在群里狂发信息号召他们去野营。符霄发现彭聿风总爱干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事,小的时候就这样,长大了还是一点都没变。 谁们家好人早上六点叫人出去玩啊,还是冬天,还是上山去野营。 符霄想想就觉得会冻死个人。 他又往上翻了翻,把群里那些条信息扫了个大概,看到十点多的时候陈观南也跟他掰扯过现在这个时候山上冷不冷的问题,彭聿风的回答是:包不冷的。 符霄皱了下眼睛,十分不相信彭聿风这句话。他本想直接回绝,但偏偏彭聿风最后还@他说了一句“带上你女朋友一起过来玩”,因为这句话,符霄觉得这事得问问池黎的意思。 他以为池黎会说不去,昨天她还说过外边冷,却没想到她兴致格外的高,当即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问符霄都需要带些什么东西。 那语调,那表情,简直跟十月国庆节那次她半夜打电话给他说要去看海的时候所差无几。 符霄服了,差点就忘了他女朋友有时候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于是,在元旦前夕,符霄和池黎率先加入了彭聿风的跨年野营大计划。 彭聿风对此很是高兴,觉得符霄第一次这么有觉悟,后来问了几句才知道那个真正想去的是池黎,所以他又将先前那句话收回了,说:“我就知道你觉悟没有那么高。” 符霄:“……” 对于彭聿风这个心血来潮的计划,符霄总是有点不放心,后来问了几句,听彭聿风说那地方其实就是个小老板开设的专门露营地之后,他这才安心一点。 两人收拾一番准备出门,临走之前符霄特意去衣柜里翻出来一件厚外套给池黎带着。 那会儿将将一点,和彭聿风约定好在高速收费站口汇合的时间还富余不少,两人视线一对,决定先去超市。池黎买东西很快,进去之前在心里就差不多就已经有了腹稿,相比起来符霄就稍显磨叽,磨磨蹭蹭半个多小时才从超市出来,将车子后备箱塞了个满。 符霄本来以为就池黎和彭聿风稍有同频,结果到地之后,发现最先嫌冷的陈观南也在。 他有些意外,下了车,走到陈观南的车旁边,敲了敲他的车窗。 玻璃缓缓降落,逐渐露出陈观南那张五官分明的脸。 “你不是嫌冷不来?”符霄上来就问他一句。 话音落,往里边瞟了眼才看到副驾驶上还坐了个人。符霄有些意外,紧接着听见陈观南说:“这不是元旦了闲着没事干嘛。你不是也来了?我还以为你才不会来。” 符霄笑,“我是没想来,池黎想来。” “池黎也来了?” 符霄点头,“车上呢。” 见符霄又透过他往里边看过去一眼,陈观南这才想起来介绍。 他往后撤了撤身子,将身前的留空空的稍微大了点,足够让符霄看见里边女孩的脸,然后他说:“这是我……朋友,沈确。” 听见这个关系名词,符霄心底已经有了数,他一脸“兄弟你这速度不行”的表情看了陈观南一眼,然后板板正正地跟里边的女孩打了个招呼。 陈观南对着符霄白眼翻到了天上,转过头来又是一副温柔良貌给女孩介绍:“这是符霄。” 沈确哦一声后扬了下脸,“你好,之前听他提起过你。” 来回两句客套话之后,彭聿风也到了。他车都没下,隔着几米的空气径直朝他们按喇叭。符霄会意,隔空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从陈观南这边走回去上车。 彭聿风早已将目的地的定位发了过来,三辆车一齐开上高速。许是元旦周期,连高速上竟也有些堵车,原本不到一小时的车程竟被往后多延长了半个多小时。 到达目的地时即将四点。 池黎已经窝在副驾驶里不知睡了多少觉,断断续续的,片段式地夹杂了几个梦。符霄叫醒她的时候,她还是懵懵的,往从车窗外瞥了一眼,才后知后觉好像到了地。 符霄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将她发丝理顺。 “醒醒神,咱们等会儿再下车。” 池 黎偏头看他一眼,又揉了揉眼睛,问符霄:“我睡了多久?” “没睡多久,睡的也不踏实。” 池黎嗯声,垂头解了安全带,这就开始往身上套衣服。刚穿进去一个袖子,抬眼望向面前的挡风玻璃外,正巧看见不远处正站在一起说笑的陈观南和彭聿风。 这俩倒没什么稀奇,关键是旁边站了个女生,高高瘦瘦的背影,一头随意挽起的长发。 池黎本没想注意,但那女孩离陈观南离得太近。她又看了两眼,确定之前从没见过这么个人,只觉得陌生和新奇,于是抬手往那边指了指,问符霄:“那是谁?” 符霄顺着她手指看过去,说:“陈观南朋友。” “女朋友?”池黎狐疑地抛过去一眼。 “还没成。” 池黎哦一声,又转头看了一眼,说:“看着感觉快成了。” …… 到的时间比较晚,幸亏彭聿风提早预订了帐篷,早到早上六点多那会儿大家还没起来,甚至还没看到他信息的时候。 他也是盲目自信,一口气预定了五顶帐篷。他觉得陆璟和程野肯定得来,结果没想到陆璟这几天失恋在家里当郁闷哥,而程野前天晚上的飞机飞柏林陪女朋友过节去了。一下子多出来两顶帐篷,彭聿风只能十分难为情地跟老板大哥商量着问能不能退。 彭聿风在那边周旋,这边四人坐在沙滩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闲天。 主要是符霄和陈观南聊,聊的东西太杂,从这到那的。池黎和沈确就互相打了个招呼,碰上能说的挑着说几句,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又都不是多么热络的性子,这种环境下多少有点放不开。 天空一层灰,又是刚下过雪的天气,室外环境多少有些冷。 烤火架里木柴熊熊燃烧,偶尔冒出几声木头爆裂的轻微声响。 符霄敞着腿懒散倚着沙滩椅,神色淡淡的,问陈观南最近从韩家那边买的料子怎么样。池黎就坐他边上,没什么兴趣听他们之间枯燥的话题,这会儿已经拿出手机手指滑在屏幕上玩上了开心消消乐。 花花绿绿的小动物脑袋摆在棋盘上,池黎缩着手指不断滑动交换位置。 天气冷,冻得她下意识地抽了下鼻子,符霄注意到她这微小动静,不动声色地给她指了指烤火架那边让她去烤火。 池黎往边看过去一眼,觉得距离远,懒得去。符霄没法,只能伸手把她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抻了抻。 后来彭聿风从老板大哥的房车上下来,已经退完了那两顶帐篷的钱。大哥还挺好说话的,彭聿风跟人家一顿瞎掰,最后不但把帐篷的钱退了,还从人家那白得了两盘烤肉。 天渐渐遮上黑幕,显得那两丛烤火架里的焰火跳的更加欢腾。 大哥又往那焰火里添了几枝树枝,随后跟人搭手架起了烧烤架。 听彭聿风说,这大哥每年元旦这会儿都会在这边山上组织这种小规模野营活动,拢共十多个人,一起烤肉吃肉,到了零点的时候会放烟花。听说他这烟花花样特多,也算得上是个特色,市里禁爆竹,从前些年起就感觉缺了点过年那味,这下正好。 彭聿风白得了人家老板两盘肉,自觉加入到烤肉的阵营。 符霄那会儿就在这边棚子里坐着,没皮没脸地喊彭聿风“风风”,等着人投喂,后来彭聿风真喂他了,他又嫌人家烤的肉太焦,非要给彭聿风露一手,自己替了他位置烤肉去了。 彭聿风争辩两句又争不过他,只能朝池黎无奈地摊了摊手。 池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他一句:“毛病。” 天色越来越黑,隐约能看见空中垂着的几颗星星。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混合着树枝燃烧散发的淡淡烟味,符霄已经从烧烤架那边回来了,烤肉烤的他一身汗。 池黎这会儿已经不和他坐了,正和沈确坐在一起,因为在刚才的对话中池黎偶然间知道了这姐会玩电吉他,而且不光电吉他,其他乐器她多多少少也会一点。 听见这个,池黎眼睛亮了亮,之前她有段时间特别想学电吉他,觉得那个特酷,但是一直没时间去学。 这事符霄也知道。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视线往两个女生那边看过去,看见池黎那双听的认真的眼睛。他想,这估计也算是女生之间一种奇妙的吸引力。 表盘时针不断转动,他们从棚子底下沙滩椅转战到一顶帐篷里,开始闲来无事地打起牌。 纸牌摸在手里,陈观南突然就想起来今年夏天在启屏山,他们也像是今天这样一样打牌。 不过那时候符霄刚碰见池黎,而他还没见过沈确。 破窗 第61节 他笑了笑,感叹一句缘分这事真让人琢磨不清。 符霄也笑,偏头看了看正嚼着薯片的池黎。 他同意陈观南说的这句话。 缘分这东西真的太奇妙。 几轮打完,老板来叫。看了眼时间,才发觉已经快到十二点。 烟花已经被搬到了空地上,他们站在远处观望。 冷风有些刮脸,勾着人的衣角,吹的发丝散乱,但好在不迷人眼睛。 夜空漆黑,导火线被人从陆地点燃,“砰”的一声,烟花骤然升腾,如同璀璨流星划过天际。金色斑点散满星空,轰鸣声此起彼伏,一丛又一丛照亮整个天空。 有人被这盛景美的心惊。笑声、谈话声此起彼伏。 符霄借着那片光看清池黎的脸。 远处有人在倒数。 “3——” 数字夹杂在一声声烟花炸裂的瞬间。 他看见她眼睛里的烟花倒影。 “2——” 他将他的人揽到怀里,低头,垂向她的耳朵。 “1——” 符霄笑了。 他说。 “宝宝,我们新的一年开始了。” 池黎也偏头,看见他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是的。 他们新的一年开始了。 第43章 破窗43去南陵。 chapter43 元旦假期匆匆而过,两天的绚丽假期留给池黎的是对于期末考试无尽悔痛的泪水。 学期走到了尾巴,多门期末考试接踵而来,差点压得池黎喘不过气。之前是宿舍、教室和礼堂三点一线,现在是整天都泡在了图书馆。一条又一条的专业知识背的她头疼,一连几天下来,人都憔悴了不少。 符霄心疼她,安慰池黎说不挂科就行,明大的老师都不怎么会难为人。可池黎不,她就是要猛劲儿学完然后考最高,符霄帮不上她什么忙,只能偶尔来学校给她送点粮食补给。苏可星和孙夏沾她的光,这段时间都吃圆了不少。 池黎整天忙着复习,跟符霄见面的时间自然而然就减了,就连两人聊天对话框中躺着的信息条数都在每天眼看着变少。 符霄烦啊,但他没法,更不能明说,显得他这男的太过矫情。后来终于等她把考试周过了,想着终于能美滋滋把池黎圈在家里过两天二人世界的时候,却又得到了即将寒假她马上就要回南陵的消息。 符霄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慢慢消化这个让他难过的消息。 池黎看出来他脸上的落寞样儿,走到沙发边上,拉起他的手晃了晃。 “干嘛这样?”她笑问。 符霄只扫她一眼就不再看,视线慢慢悠悠转回到房顶天花板上,与那几个错峰排开的筒子灯对上。 池黎继续摇他的手,把符霄摇的身子都有些倾斜。 符霄受不了她这样,直说:“有点不高兴。” “哪不高兴?”池黎笑着明知故问。 手上还被攥得紧,符霄没回答,又往前牵了她一下,然后猛地使劲拉了她一把。 池黎没预料到他这动作,一点防范都没有,只能直直地栽进他怀里,被符霄一把抱住。 “我怎么不高兴你不知道?” 他在她耳边吹气。 池黎嘴硬:“真不知道。” “那你好好想想。” 他把她搂的更紧。 池黎伸手想要挣脱他的手臂,却被他又一把揽回去,手臂横在腰上,骨头硌着,这姿势太难受,偏他不撒手。 符霄将她往后扯了扯,池黎的后背撞进他胸膛,愣了几秒,听见他问:“什么时候的飞机?” “后天下午。” “后天?” 池黎嗯一声。 “行,到时候我送你。” 说完这句,符霄也松了手,池黎从沙发上滑了下来,脚尖刚挨到地面,又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他也从沙发上坐起来了,脑袋磕她肩上缓了会儿,然后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往卧室走。 池黎惊呼出声,下意识揽住他脖子,不明所以地瞪他一眼,是在问要干什么。 符霄停下脚步,垂着眸子睨她,“咱们得抓紧这两天的时间干点该干的。” …… 池黎倒是不着急回家,她在哪都行,着急的是郭引贤,知道她放寒假的具体日子后,第一时间就帮她买了机票。 她找不到理由拒绝,因为在郭引贤那还没有符霄这个人的存在。 看到信息上显示的具体航班日期,池黎也有一瞬间的苦恼,毕竟才刚考完试,整个人的身心都是麻木的。而且前段时间已经冷落了符霄太久,这下又要分开,还是回南陵,他肯定又要不高兴。 池黎做了几天的心理准备才给符霄说这件事,得到的结果就是两人一直折腾到半夜。 飞机起飞的当天早上,符霄陪池黎会回学校收拾了要回家的行李。 两人在路边简单对付了口饭,符霄送池黎去机场。一路上都没说话,车里反复播放着一首英文歌,调子缠绵钻进人的耳朵。 符霄专心致志地开车,偶尔分个神瞥到旁边一眼,看池黎窝在副驾驶座位里玩贪吃蛇。 车子疾驰在路上,一路开到停车场,池黎那一局还没结束,大蛇盘踞成团布满屏幕,密密麻麻。 符霄就静静地坐着等她。 视线扫过屏幕没被吸引,倒是转了个弯短暂停留在她那双细手上。符霄盯了几秒,又抬起眼往上看她认真的神色。 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眼睫偶尔落下,在眼底留下一层阴影。 半分钟后,池黎没留神撞在一条小蛇身上,屏幕中央瞬间蹦出来一条“gameover”的字样宣告游戏结束。 她懊悔地“嘶”一声,关了手机,然后偏头往符霄的方向看去,颇为不讲理地说:“都怪你。” 符霄觉得好笑,操着语调不断上升的语气反问一句:“都怪我?” “你老看我,要不然才不会死。”池黎埋怨他一句。 符霄没反驳,早已经习惯了她有时候不太讲理的样子。他笑笑,右手滑到中间,按下池黎座位的安全带按钮,“刷”地一下,安全卡扣从她身前弹回原位。 给池黎吓得打他一下。 两人从车上下来,符霄去后备箱帮她搬下行李箱,送她进大厅。 他们并排着走,池黎跟在他身边,围巾围得太紧,这会儿感觉有点热。 她抬手拽了拽,然后从符霄手中接过行李。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一瞬间,忽然生出一种好像下一秒就要执手相看泪眼的错觉。这么强烈的分别氛围他俩都是头一回,感觉很怪,明明有话却说不出,心头都是麻麻的。 池黎上下扫他一眼,看见他双手插在兜里那副似乎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儿。 池黎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那表情太明显,池黎早已经摸清楚他,一副心里不爽、很不高兴但又不好意思说的憋屈样儿。 偏偏池黎也是个别扭的性子,脑子里转悠半天的东西到嘴上就是表达不出来。 两人只能在这种分别的时候犟上。 池黎按着行李箱拉杆,手指在按钮旁边滑来滑去,看他迟迟没有张嘴的意思,最后别扭半天才跟他说了一句“走了。” 他也只是嗯一声。 符霄看着她拎着行李箱不断走远,背影逐渐变得落寞,只能看见一个她圆圆的后脑勺。 确实不太高兴。 他撇了撇嘴角,视线垂下看向自己鞋尖,一时间似乎难以接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孤家寡人”的事实。他叹口气,再抬眼时就看到池黎面朝着他又折回来。 符霄眉毛一跳,仍站在原地看着她,问:“是不是忘带东西了?” 池黎摇摇头说不是。 “那怎么了?” “想亲一下,我回去就亲不到了。”池黎说的认真。 符霄往四周看了看,小声跟她商量说:“亲不行,抱一下还行,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脸皮子薄。” 池黎嗤他一声,“德行。还摆起谱来了。” 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乖乖抱他。 符霄也抬起手环她后背上抱她,又说:“你别回了家就把你还有个男朋友的事给忘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忘不了,记性好着呢。”她信誓旦旦。 广播响了第一遍,接着是第二遍。 破窗 第62节 符霄催她进去,池黎才朝着登机口走,一步三回头,那依依惜别的样子真像是书上写的那样,磨叽的谁也不像谁。 热恋就是这样,多分开一秒都好像是在心上抓了一把。 符霄看见她那双落寞的眼睛,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走了几步赶上去,亲了她一下。 …… 池黎飞机落地是晚上七点十七,郭引贤来接的她。还是像暑假那次一样,落地之后先去吃的饭,回家以后都快要九点。 池耀刚不在,又去出差,家里只剩下她和郭引贤两个人。 抓着郭引贤去浴室洗澡的时间,池黎跑去阳台上给符霄打电话。 南陵的气温要比锦明高不少,此刻站在阳台上只觉得夜风凉爽拂发。 耳边电话铃声不断回响,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着人的心。 池黎咽了下口水。 紧接着三秒后,电话被接通,符霄清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池黎弯了弯嘴角,叫他名字:“符霄。” 他嗯一声,听得出来心情还算不错,欠欠儿的问:“这么会儿就想我了?” “哪有。”池黎笑,又问他:“你现在在哪呢?” “在工作室呢。”符霄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得没日没夜的工作,才能消磨对你的想念。” 他说的很不正经,有些故意玩笑的语气。池黎笑出声,问他:“你这都是在哪学的土味情话?” “我还用学?我无师自通好吧?”说完他自己都笑,笑声闷闷的透过音筒传进耳朵。 能听得出来她在室外,微风偶尔拂过收音筒,夹杂在她说话声中。 符霄问她:“是不是到家了?” 池黎说是啊。 “吃饭了没有?” “吃了。”池黎说,“你呢?” 符霄说还没。 池黎看一眼表,已经快九点半,都这个点了他居然还没吃饭,想必是陪她那两天耽误了不少工作。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吃?” 符霄:“等会儿把手头上这点忙完。” 池黎哦了一声,“就你一个人在工作室吗?” “不是,还有阿浩。” “就你们两个?”她又问一遍。 “是。怎么了?查岗啊。”他笑两声。 池黎说:“哪有。想给你们俩点点吃的。” 于是半个小时以后,符霄工作室就收到了来自池黎女士的爱心餐。 四菜加一汤,都是百跃楼的招牌菜。 对于池黎此举,阿浩默默竖起了大 拇指,由衷地感叹自家老板找的这个女朋友真不错。虽然他还没见过。 吃着人家的饭,嘴上当然不能欠,于是阿浩跟符霄说:“老大,你找了一个好女朋友。” 听见这话,符霄笑了声,他当然知道。视线从手机屏幕上和池黎的聊天对话框中抬起眼睛,符霄笑着怼他:“用你说?” 阿浩切一声,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意思是我可不说话了。 符霄看他一眼,又笑两声。 元旦前测试的智慧系统二期已经进入测试,符霄计划着是过年之前把它完成一轮测试,这事一直都是阿浩在盯着。他这人踏实能干,手上技术也是有的,况且是张楚辉那边介绍过来的人,符霄信得过。 他突然想起这事,就直接给阿浩安排了,事情提早做总比不做的好。 符霄在脑子里稍微排了下时间,说:“阿浩你下周安排人,先把二期一试查了。我下周不在,你多费点心,盯紧点,尽量把东西弄出来,然后赶紧进二试。” 阿浩应了说行,又顺嘴问:“那老大你去哪?” 符霄说:“去南陵。” “南陵?出差去?”他夹一口菜进嘴里。 “不是。”符霄说,“去给女朋友过生日。” 第44章 破窗44池黎,过来找你男朋友。…… chapter44 关于过生日这种事,他们俩其实没仔细说过。 符霄的生日在十一月底,26号,他们刚在一起过完一个月纪念日的那会儿。从没特意提起过,只当是格外平常的一天,直到符霄那天晚上彭聿风特意叫了一群人给他组局过生日,池黎才知道这日子。 跟他一样,池黎也从来没和符霄说过自己什么时候生日,因为她没觉得过个生日能有多重要。小的时候池耀刚和贺旋各忙各的,根本没时间管她,后来大了,也就是和朋友一起吃个蛋糕。 她这生日还是符霄自己看见的,有一次出去玩买票看她的身份证,才知道她的生日在寒假里。 要说早有预谋,符霄其实算不上。 主要是自从池黎回了南陵,就好像鸭子回了圈,多数时候见不着个影,这情况就似乎回到了她期末备考的那段时间。那会儿池黎好歹是在锦明,符霄随时都能去学校里抓她,这会儿远隔一千多公里,他又不能显得太矫情,每天只能靠着池黎偶尔发过来的几条信息和每天晚上十点约定好的那通电话续命。 池黎回南陵以后,符霄就整天泡在工作室里敲代码,有时候工作晚了就干脆整个通宵,早上回到家,看见门口鞋柜里摆着的她那双拖鞋就会想起来池黎,想这姑娘今天又会去哪潇洒。 符霄觉得池黎潇洒,其实不是。 那是这姑娘给他营造出来的假象。 她也就刚回来的那两天玩的嗨了一点,被程琳叫出去吃了个饭逛了个街。 后来没再嗨是被她爸安排到医院里去照看她奶奶。池耀刚亲妈。 老太太病了,还病的不轻,突发心脏病,好在抢救及时,人被救回来了,但现在需要人照看着。 池耀刚跟他弟池耀举连倒了几天班照顾老人,给池耀刚累的够呛。 那会儿他正跟池黎扭着劲儿,非让她过去照顾着,替他,即使他知道池黎跟老太太不对付。郭引贤嗔他多此一举,直接给老太太请了个护工。 郭引贤一直是个明白的,告诉池黎愿意去就过去看一眼,不愿意去那那就潇潇洒洒玩自己的,大人的事小孩不用掺和。 话是这么说的,她的好意池黎也明白,可该去的还是得去,免得落人口舌。 这“口舌”可就多了。 比如池黎她二伯,池耀举,全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和池耀刚一点也不像亲兄弟,会算计的很,从不吃一点亏。他家一儿一女,儿子池骞比池黎小两岁,小女儿更小一点,都惯会哄着老太太,无疑就是想多落点好处。 池黎虽然不想要什么好处,但该做的她也去做了,她把这归结为报恩。 她小的时候池耀刚和贺旋离婚,四年以后郭引贤才进了门,这四年的时间池黎都是老太太在带。 老太太是典型的那种传统老人,重男轻女到了极端,从来看不上池黎,对她也不好。 贺旋当初下定决心要和池耀刚离婚也有这一方面的影响。 在医院里照顾老太太的这些天,池黎前前后后想了不少,想她小的时候,想老太太为什么给池骞买棒棒糖的时候不能给她也买一根。 她想不通,索性也不再去想。小的时候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长大一点之后才明白人的复杂性。 池黎从来没和符霄说过自己的家庭,她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一是没什么可说的,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女孩没必要把这样的家庭作为谈资。二是说起来太矫情,她不想让符霄觉得自己有点事就扛不住。 可这些还是被符霄知道了。 在她生日当天。 池黎生日前一天,符霄晚上的飞机到南陵,落地时将近十一点。 按照计划,他应该早就到了南陵。可偏偏下午那会儿有个程序上的bug怎么都补不好,本来已经安排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阿浩,但他绞尽脑汁也无果,最后只能找符霄。 符霄当时已经推着行李下楼,接到阿浩的电话眉毛都攒成一团了,没办法,只能改了航班先去工作室。 把那bug修完,外边的天都黑了,他紧赶慢赶到机场,终于搭上航班。 四个多小时的航程,人处于失联状态。 符霄下飞机的时候,打开手机,才看见池黎半个多小时前的未接电话。 池黎回南陵以后,他们俩约定好每天晚上十点打一通电话。这会儿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提醒,符霄一点也不意外。 他垂眼又看了眼那未接红标,勾了勾嘴角,然后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提前就预定好的酒店,离着不算太远,十几分钟的车程。 符霄坐在后排,透过车窗,透过夜晚,不断扫视着这座她从小长大的城市。 那种在生理上陌生,心理上却感到熟悉的感觉遍布全身。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稳稳停在酒店门前,符霄走进大厅,办理入住。 进了屋,他没着急收拾行李,而是给池黎发信息,问她睡了没。 他怕她已经睡着,所以没敢直接打电话,没想到池黎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拨过来。 符霄笑一下,接了。 小小屏幕连接双方,池黎正坐在自家大床上,脑袋离得远,符霄能看见她身后床头柜上摆放着的蓝色小熊。 池黎调整了下坐姿,刚想问他刚才去哪了,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此刻所处的陌生环境吸引了视线。 陌生的房顶,陌生的灯。 这个环境看起来既不像他工作室,也不像他家。 池黎仔细看了两眼,问他:“你这是在哪?” “眼神这么好?”符霄笑说,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发现,本来想拖着她玩一会儿,没玩成。 他将摄像头转成后置,拿着手机围着房间转了一圈,才慢慢悠悠提起声说:“这是酒店,宝宝。” 破窗 第63节 池黎有点纳闷,问:“是又出差了吗?” 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选择。 符霄说:“差不多。” 他这句话说的含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正没明着答。好在池黎没当回事,就只哦了一声。 池黎照常问他一句今天忙不忙。 符霄实话实说:“还好。下午出了个小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 池黎不懂他工作上的事,问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一嘴。她点点头,说:“你别太拼了,记得吃饭。” “知道。”符霄答,又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池黎愣了下,“就在家啊,在家里躺了一天。” 她没说实话,上午其实又去了医院,陪老太太在医院里待了一天,不光没听到句好听的话,还挨了不少数落。她心情低了一整天,晚上好不容易才调理好。 符霄没注意到她这点,问她说:“怎么没出去玩,不会闷吗?” “还好。”她说。 有一瞬间池黎其实挺想告诉他自己生日这件事,也想跟他 发发牢骚说最近在家那些麻烦事,但话在嘴边转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眼睛眨了又眨,一瞬间静默。 符霄盯着屏幕看她,看她那张秀气的脸,又想到明天就能见面,嘴角不禁往上勾了下。 池黎问他笑什么。 符霄摇摇头没答,只是问她:“想没想我?” 他尾音往上飘着,嘴角勾的高,一副明知故问的做派,心中早就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池黎哪能看不出他这劲儿,本想说符霄你是不是又自恋,但想了想,最后还是说:“有点吧。” 符霄哼她一声,有点得寸进尺的高兴,说:“你就嘴硬吧。” 池黎笑笑不说话。 后来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半个多小时,池黎才注意到时间。她催符霄去睡觉,符霄还真跟她装上了,假装打哈欠说自己困,说自己这几天六点就得起,明天早起就得去工作。 给池黎心疼的不行,跟他说晚安。 - 第二天早上,池黎照常去了医院。 老太太今天心情不错,还没进病房,从楼道里就听见她遮掩不住的笑声。 池黎有点疑惑,推门进去就看见正坐在老太太旁边沙发上的池骞。 池骞今年刚上大学,身量高了不少,身上颇能看见点成熟的影子,池黎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他看见池黎从病房外面进来,立刻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规规矩矩叫了声姐 池黎愣了半秒,脑子才反应过来,应了声。 她来的路上买了点水果,一路提过来提的手酸,进门没来得及说话就径直过去茶几那边撂下水果。 大约是水果接到茶几桌面的一瞬间,老太太也开了口。 “都多大的人了,进来也不知道说句话。” 话是冷的,语气中也夹杂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嫌弃。 池黎呼出一口气,偏头淡声叫了句奶奶。 老太太态度分明地哼了她一声。 老太太一直看不上池黎,不只有重男轻女的原因,还和贺旋有关系。当初池耀刚娶贺旋的时候,老太太极力不同意,因为贺旋看起来就是那种精明女人的类型,太过强势,不好拿捏。 而池黎和贺旋是相似的,从她身上多少能看出点她母亲的影子,老太太看着就不喜欢。 平时她来,也就是带过来点东西,陪着坐一会儿,大多时候她不会主动说话,老太太偶尔会讽刺两句,讽刺累了就会选择去看一会儿电视。可今天池骞在这里,老太太显然话更多。 池骞坐在沙发上给老太太削苹果,老太太那些没由头的话就又来了。 她瞥一眼池黎,然后捏了调子,“还是我孙子对我好,放假第一天就知道来看我,不像有的人在家待了好几天,被长辈硬逼着才知道过来看一眼。” 这话明显点池黎呢,显而易见的带刺,句句带着针,池黎也没理。她没说话,没一句反击,只是淡淡地往那边看过去一眼,明明已经习惯,可是听到这种话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池骞听的出这话的潜台词,往池黎那边看过去一眼,看见她冷淡的表情,然后开始分不清意图地帮她说话。 “奶奶你别这么说,姐都上大三了,事情多点很正常。她这些天不是总过来看您嘛,心里肯定是有您的,您说这话,姐会难过的。” 说完,他晃了晃老太太的手臂。 老太太溺爱地看池骞一眼,又转过头来对着池黎:“谁知道是真忙还是假忙。”说完直接翻池黎一眼。 池黎早就习惯了,任她怎么说也不还嘴。 老太太又数落几句,池黎都默不作声,后来算着坐的时间差不多,她才从沙发上起身,转头告诉池骞照顾好老人。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护工打热水回来,客套了两句离开。 站在走廊尽头等电梯,数字一层一层跳,池骞在这时候追了出来。 池黎回头看他一眼,辨别不出他的意图。 池骞在她面前站定,说:“姐你别和奶奶生气,她这人就那样,说话一直不太好听。” 池黎上下扫他一遍,那视线带着点冷冽,好像是在透过这层身躯去看小时候的他。 小时候的他也是这样,总会说这句“别生气”,也只会说这句。 池黎听见这句记忆里熟悉的话,只说:“知道。” 与此同时,电梯停在这一层。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池黎抬脚进去,没再多说一个字,而池骞的那句再见被夹在门外。 在医院门口站了约莫十分钟,手机屏幕上才显示已经有司机接了单。 池黎站在路边,耳边充斥着人声和汽车疾驰的嘈杂。 她抬眼望望天空,没有云彩。 有点糟糕。 正如她的心情。 冷风有些吹,吹着树枝上残存的叶子,也吹着她的脸。 她抬手摸了下脸,揉了两下,垂头看手机,才发现司机已经到达。 左右张望两秒,看见了不远处停着的没熄火的白车。 池黎收了手机走过去。 几乎上车的同一秒,有条信息进来。 池黎听见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随后扣好安全带,去摸手机。 熟悉的联系人。 一条定位。 随机手机又响一声。 下边又弹出来一句话。 ——【池黎,过来找你男朋友。】 第45章 破窗45给小公主过生日。 chapter45 大约二十多分钟以后,符霄的房门被敲响。 听见那指节敲在门板上的清脆两声,符霄勾唇笑了笑,没想到她会这么快。 换衣服才换了一半,手还搭在牛仔裤腰边缘上,就紧忙扣了顶端纽扣往门那边走。 符霄眯了下眼,透过猫眼,看见外边走廊里站着的小小的她。穿了件白色羽绒服,领口竖着,微微有些挡脸。 符霄只看一眼,就迫不及待地给她开门。好多天都没见了,那种感官上的吸引无法描摹,只能快点去除这层门板的屏障,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门刚开,楼道里就有凉风呼过来。 符霄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池黎就直接搂住了他的腰。 他被抱了个满怀,显然没想到这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况,愣了两秒才出声,语气也是欠了吧唧的:“这才分开几天啊就这么想我?” 他声音里带着笑,一副愉快到不行的样子。 要是放平时,池黎肯定会毫不客气地给他肩膀来上一下,或是说一句“符霄你又自恋”,可今天她真的情不自禁地想要依赖他。 池黎窝在他怀里,鼻尖蹭着他肩膀,闻见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气息,用鼻音嗯了一声。 很分明的,我想你了。 从这开始,符霄确定人不对劲了。 他回抱搂住她,又抬起一只手去抚她的后颈,小声问她:“怎么不高兴了?” 池黎小声说没有,但手上抱的更紧。 明显的受了委屈的表现,但是嘴硬又要强,符霄深知她这一点,不想说的从来都不会说,所以他也不问,只是任她抱着。 房间门没关,大张旗鼓地敞着,他们仍抱在一起站在门口。背后房间暖风烘人,面前广阔走廊楼道时不时吹过来一阵凉风。 符霄被池黎抱的紧,双手紧紧扣着她后腰。 两人维持着这种姿势,相互默不作声,直到在这条走廊过去个同在酒店入住的客人,不咸不淡的往他们这瞅了一眼,看小情侣之间这黏黏糊糊的热乎劲儿。 池黎窝在他怀里看不见,对身后的状况一无所知。符霄倒是比她高半个头,而且正对着走廊,他看见那位大哥稍显锐利的眼神,仅仅只停留了不到三秒,但还是被看的臊得慌。 等那大哥彻底路过之后,符霄才把池黎从自己怀里拉出来。 池黎抬头稍显茫然地盯着他,听到他说:“先进屋。” 破窗 第64节 门被关上,池黎站在玄关门口,符 霄则是站在她面前,微微弯着腰,上手给她脱身上的羽绒服。 他脑袋微微垂着,指尖扣着她外套的拉链。 池黎静静扫视了一下他住的这间房,然后低头看见他毛茸茸的头顶,恶意的揉了揉,问:“你昨天晚上就到了吧。” 她语气确切,其实算不上问,因为说的是陈述句。 符霄嗯声,没藏着掖着说是。 池黎又问:“你来找我的?” 符霄彻底脱下她外套拿在手里,站直,挑了下眉,意思是不然呢。 池黎眨了下眼,又淡淡地问一句:“那怎么突然就过来了?那么远。” 她惦记着他还有工作,并且知道他最近挺忙,忙到有的时候他都没时间吃饭。 符霄笑,说:“我估计你想我了,所以过来看看。” 他话说的轻巧,剩下的全然没提。 池黎没反驳,只往屋里又扫了一眼,问:“你知道我生日?” 符霄索性敞开笑了一声,问她:“从哪看出来的。” 池黎视线直晃晃地落到角落里的茶几上,符霄也顺着她看过去。 一大束红玫瑰鲜艳欲滴。 符霄有些无语,悻悻地摸了摸鼻尖。 玫瑰是他早上定的外卖,大红玫瑰放在桌上还没顾得上管,池黎就到了。说实话他还没准备好,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也因此现在他的着装稍微有点不伦不类。 他下身穿了一条版型挺正的直筒牛仔裤,裤子边缘堪堪盖住脚背,而上身还是睡觉穿的黑色真丝睡衣。 没办法。 毕竟换衣服换了一半就给池黎开门去了,他怕她等急了然后直接走人。 符霄把她衣服挂起来,然后过去把那一大捧红玫瑰拿起来递给她,问她:“好看吗?” 池黎接过来看了看,没说话,后又抬头看他一眼问:“说实话吗?” 她眼睛盯着他,符霄显然想到那个答案:“……” 池黎实话实说:“有点俗气。” 符霄哦一声,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在想早知道就买粉色的那束了,都怪陆璟非跟他说红色的更好看,红玫瑰象征着他热烈的心。 真是信了鬼了。 符霄又看一眼那玫瑰,说:“那下次我仔细挑挑,第一次给女朋友过生日,还没经验。” 池黎笑笑,就着他的姿势低头从里边挑了一枝开的最好的,抽出来拿到符霄嘴边上。 符霄手搭在胯上,没正形的站着,看她这动作,没懂。 池黎又往前递了递,这下挨他嘴边更近。 符霄拧了下眉,明白过来,这意思是让他叼呢。 于是他就顺着她的手,直接用牙把花叼起来。叼在嘴边,看起来有种痞里痞气的邪劲儿。 符霄看她笑,自己也笑,那支花仍然没离嘴,在牙边叼着,话说的不怎么清楚:“满意了?” 池黎说还行,谁让男朋友这么配合呢。 看得出来是开心的。 符霄也笑,同时用手摘了花,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塞了她嘴里,池黎没想到他这动作,吓的“唔”了一声。 他故意的,就是想看池黎这种意料之外的表情。 等他也笑够了,才转过身走去床边,单手从头上脱了上衣,然后又精准捞过床上早就拿出来的那件灰色卫衣套头穿上。 池黎看着他这一列动作,忽然有了点好像还在锦明的错觉。 符霄穿好衣服,又摘下她的外套,过来直接揽着池黎的脖子往外走,说:“去吃饭。” 池黎算是东家,毕竟从小就是在南陵长大,所以没带符霄去什么商业中心,而是去了酒店附近一条步行街。两人没走多远,最后挑了个面店走进去了。 池黎轻车熟路点了两碗面,他们隔着一张方桌面对面坐着。 池黎打量着眼前的人,忽然有点不真切的感觉。 在一个不太美好的生日早晨,见到了活生生的符霄,他特意来见她,又给她买了花,现在正坐在她对面给她搅拌那碗炸酱面。 接地气又有点飘忽。 早上不好的心情似乎都在这会儿烟消云散。 符霄把手中的面碗搅拌好之后端给她,又开了一双新的一次性筷子。 池黎接过来,又突然想起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我不记得告诉过你。” “看到你身份证了。”符霄说。 “什么时候?” “上次出去玩买票的时候。” 池黎点了点头,拿筷子戳在面上,愣了一下又问:“那你看到我身份证上的照片了?” “看到了啊。” 池黎:“……” 符霄抬眼:“怎么了?” “那张照片都没化妆。” 符霄:“……” 不知道她的点怎么又突然拐到这边,符霄不太懂她对照片的弯弯绕绕,明明她哪张照片都很好看。他伸手把筷子递过去到她手边,让她赶紧吃。 池黎接过来,夹了口面条,抬眼看见对面的符霄已经大口吃到嘴里。 “你不会昨天又没吃饭吧?”池黎问他。 符霄:“……” 他确实没吃,所以现在饿得很。 符霄没答话,池黎也猜出来个大概。她瞪他一眼,语气却是温和的:“要是那么忙,就不用过来的,过生日又不是什么大事。” 符霄听出来那语气里微微夹杂的自责,“其实没什么事,就前几天忙了点,更何况不是有阿浩呢吗,他什么都会,我一点也不担心。” “你就想说什么说什么。”池黎又瞥他一眼。 符霄笑笑,说:“今天别总想这个事,快吃,待会儿带你去游乐场。” 池黎有点惊讶,问他说:“去游乐场干什么?” 符霄说:“当然是给小公主过生日。” 第46章 破窗46宝宝,生日快乐。 chapter46 正值寒假,游乐场里人山人海。 好在符霄早就想到了这点,在过来之前事先找好了黄牛。他的时间本就不多,连这一天都是硬生生挤出来的,要是还浪费大半时间在排队上,那是真真是白糟蹋。 符霄有他的安排,池黎只管跟着。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她从来都没再因为外出行程之类的犯过愁。 池黎牵着他的手,从出租车上下来,抬眼看见那扇招牌,忽地有些压在箱底的陈年记忆翻了面卷过来。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来游乐园,还是贺旋和池耀刚带她来的,那时候他们还没离婚。像其他普通的三口之家一样,贺旋陪她坐旋转木马,池耀刚站在外边帮他们拍照。 转眼一瞬,十几年过去,没想到会走成现在这个样子。 池黎呆呆地仰着脑袋看向游乐园大门,看向那个触发她回忆的记忆按钮。 符霄站她身后,没注意到她这短暂几秒的思绪。他轻轻扣住她的手,牵着她往里走。 巨大摩天轮缓缓旋转,过山车呼啸而过,尖叫声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将这片天空顶的喧嚷。 符霄四处扫了一圈,问池黎:“想先玩什么?” 今天的主人公当然是寿星,决定权当然也得交到寿星手里。 池黎看完这边,又去看那边,一圈看下来似乎都有些兴致缺缺。 符霄看出她的犹豫不决,把她的手往胸前一扣,说:“那今天就听我的。” 天气出奇的好,太阳光照在头顶,远没有前段时间下雪之后的寒凉。 免去排队的时间,做什么都是快的,符霄牵着她第一个就去坐了海盗船。 人被安全带紧紧扣在座位里,海盗船缓缓启动,船舱逐渐腾空在空中,符霄将池黎手握的更紧。 风声吹倒碎发,割裂呼喊声。 在船头晃到最高点的时候,符霄偏头想要去看她的表情,一扭头也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池黎对他勾了下唇,然后眼角弯弯地朝他wink。 看起来心情好得差不多。 她还是太好哄。 符霄也笑了笑,笑声夹杂在风里。 小小一个海盗船,当然吓不倒他们。纵然在船身整个升起,到达最高临界点时,有种肾上腺 素不断飙升的刺激快感,但也只是一瞬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过去了。 见池黎没什么反应,甚至脸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符霄心狠了狠,直接玩个大的。 他带着池黎直接往过山车那边走。 破窗 第65节 走了两步,池黎就意识到他是故意的了。她被符霄拽着手,脚上故意拖拉,嘴上带着点笑,问他:“哥,咱们要不要玩这么大的啊?” 符霄停了下,回头看她:“这个就玩大了?” 池黎嗯了声,“我觉得还行,就是怕你会害怕。” “我害怕?” 池黎又嗯他一声。 符霄眉毛挑了下,“小看谁呢。” 直到坐在位子上,安全锁扣扣在身前,符霄又问池黎一句害不害怕。 池黎偏头看他的脸,怎么也看不出他平时冷静自持的样子,于是反问:“你害怕?” 符霄嘴边故作轻松的笑僵了一瞬,“怎么可能。” ……然后过山车一顿常规操作。 符霄已经脚步虚浮。 被池黎拉着勉强从台阶上下来,符霄已经撑得辛苦,脸色有些发白,表情也是皱皱的,还有他平时那些吊儿郎当的话这会儿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池黎摸了摸他发白的脸,不料下一秒,符霄就已经冲到了垃圾桶旁边。 胃里翻江倒海,吐的符霄脸色发白,胃里都冒酸水。 池黎站他边上,一边给他拍着后背,一边拿着瓶水担心地笑他。 池黎:“害怕还逞强。” 符霄还是嘴硬:“我真没害怕,就是早上吃的有点多。” 池黎毫不给面子地哦一声:“那你下次少吃点。” 符霄:“……” 符霄从垃圾桶旁边站起来,步子仍有点虚浮,池黎扶他到边上的长椅上坐。 池黎拉着他的手,胳膊环在他腰上轻轻拍着。符霄靠着她,带着点依赖的样子,可嘴上仍然说自己没事。 两人挨着坐在长椅上,符霄靠她身上喝水,半瓶水下去,胃里才觉得好了一点。 他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看见池黎正抱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屏幕有些反光,背景音也被周围嘈杂环境压过,符霄又靠近凑了凑,然后看见屏幕,一下子黑了脸。 刚刚坐过山车的时候池黎录他了。 符霄:“……” 池黎注意到他的动作,故意把屏幕往他那移过去点,以便他看的更清楚。 不大不小的屏幕,他的脸占了将近四分之三,嘴张着,在尖叫,头发吹的向后倒,纯纯人生黑历史。 符霄有些石化了。 简直没有事情比这更丢脸。 看见他这样子,池黎倒直接笑出了声,连带着手上的手机都笑的一颤一颤。 符霄黑着脸问:“……你录这个干什么?” 池黎看他一眼,没直接回,也是个问句:“好不好玩?” 接着又是笑。 符霄有些无地自容,只能硬邦邦地说不好玩。 池黎看他一眼,又把手机摆回自己面前。对着当事人贴脸开大,她这也是头一回,谁让对象是符霄呢。 十几秒的视频,被她翻来覆去看的开了花。她看着视频笑得正欢,手机屏幕界面突然切换,一通电话突然切进来。 备注名字“池骞”两个字在屏幕上反复跳动。 符霄也看见了。 两个字的名,跟她一个姓,符霄猜测是池黎的家人,即使到现在她从来没提过自己家里的事。 池黎看着手机上来回跳动的名字,愣了大约有小半分钟,才抬眼跟符霄说让他等下,她去接个电话。 符霄点点头。 池黎没走远,就只径直向前走到围墙那。 人少,而且符霄能看到她的背影。 池骞给她打电话,很少见,早上刚在医院看见,也没什么联系的必要。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池骞要跟她说老太太现在有什么事。 池黎眉头皱了下,还是接了电话。 她以为电话那边是池骞,所以语气还算好的“喂”了一声。 没想到—— “池黎你个死丫头片子去哪了?一上午见不着个人影!你爸让你过来照顾长辈你就是这么照顾的?真是白养你了!……” 老太太一顿输出,连大气都不喘。 要不是前几天池黎亲眼看见了她被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的样子,肯定以为她又在装病呢。 池黎就只是静静地听着,听老太太骂她也一句不反驳。 等老太太骂累了,缓劲儿的时候,池黎才问:“张阿姨去哪了?” 她说的这个张阿姨是郭引贤请来的护工。 一听到这个老太太脾气又炸了:“谁知道她去哪了?一天不是上厕所就是出去打水,花在她身上的钱全都打水漂了!” 对于这点池黎不可否认,这个张阿姨确实没什么职业精神,干活一点不勤快,总是偷懒。 池黎这几天过去她总是不在,病房里空荡荡只有老太太一人独自发脾气。 是得给老太太换个护工。 池黎想问她拿着池骞的手机,那池骞去哪了。 还没问出口就听见池骞的声音,声音由远到近,听起来像是刚从外边进来。 池骞:“奶奶你干嘛呢?给谁打电话呢?” 老太太没好脾气:“给你那个白眼狼姐姐。” 池黎静静地听着,心却抽了一下。 然后手机到了池骞手里:“喂,姐,是我。” “我刚才出去了一趟,没拿手机。” “奶奶跟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在意。” 老太太在那边辩驳了一句,池黎听见没回声。 池骞又说:“奶奶这边有我呢,今天我照顾就行。” 池黎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等她从墙根那边过来,符霄瞅见她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和早上一样。 又不高兴了。 池黎收了手机,几步走了过来,在符霄面前站定。 她语气装的平常,问符霄:“你好一点了吗?” 符霄点了点头。 “咱们接下来去玩什么?”她又问了下一句。 符霄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看见她眼底被遮盖过的情绪。 他勾着她的手把人往怀里拉近了点,抬眼看她眼睛,说:“不高兴的事可以和我说。” 池黎被这句话击中,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那种一如往常的真诚,但最后还是没出声。 他们静默一瞬。 符霄妥协:“可以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 池黎嗯一声。 符霄带池黎玩的最后一个项目是旋转木马。 当时快六点,天色渐暗。 旋转木马灯光灿烂,圆顶如同童话城堡,彩色镜面与闪烁灯光交织辉映。 符霄给池黎挑选了一只粉色小马,带着尖尖的角。 开始池黎还扭捏,说旋转木马是小孩子坐的东西,她不坐。但符霄说大朋友也能,于是陪着她一起坐。 从游乐场出来,两人径直去吃了晚饭,吃的池黎最喜欢的火锅。 许是生了老太太的闷气,没地撒不出来,中午在游乐园里随便对付了口,池黎晚上吃的额外多。 这会儿两人手牵着手,手指相扣,漫无目的地走在南陵烟火缭乱的街头。 符霄大手很暖,拉着池黎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池黎故意抠他手心,符霄低头,池黎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符霄看看她,说:“明天一早。” 不怎么意外的答案。 池黎淡淡哦了一声,知道他忙的脱不开身,因为这一天下来就接了不下五个电话。 符霄晃了晃她的手,故意说:“我走了你可别想我。” 池黎瘪嘴:“没人想你。” 符霄知道她嘴硬,愣了会儿又说:“别总不高兴。” 池黎又哦一声。 慢慢长街走到尽头,十字路**汇。 破窗 第66节 他们站在路边打了车,一路绿灯,出租车左转右转,最后两人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下车。 符霄抬眼看了下环形石拱门上用金色灯光勾勒出的小区名字,默默记下。 两人沉默着往里走,拖着步子到楼下。 冷风有点刮脸,但手上是热的。 池黎转身过来面对 符霄,仰头去看他,觉得不出意外此时此刻应该上演离别煽情的戏码,毕竟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她等着符霄说话,但过了几秒后,她眼睁睁看见符霄右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类似于卡片的东西。 池黎问:“那是什么?” 符霄笑笑说:“是光。” 池黎皱眉:“什么东西?” 她直接拿过来看。 还真是光。 迪迦奥特曼。 就小学学校门口商店里经常有的那种卡片,边边上反着点轻微的镭射光。迪迦被印在最中间,右手握拳,呈出击状。 背面一串狂炫介绍,池黎扫了两眼,问了个问题。 “他真有五十三米?” “…你不知道?” “……” 合着她应该知道? 池黎无语了两秒,问他什么意思。 符霄又笑,说:“光永远围绕在你身边。” 能看得出来,说这话时他那眼睛无比的自豪。 池黎:“……”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池黎问他哪来的,总不能随身带着这东西吧。要是符霄说口袋里一直有这东西,那她可能会忍不住一拳打到他脑门上。 符霄将那卡片展示到她眼前,解释说:“白天那会儿在游乐园商店买的。” 他那会儿进去买水,看到有小朋友在抽卡,于是自己也抽了一张。 池黎轻呼一口气,好在还不算那么无可救药。 符霄把那张卡直接塞进她外套口袋,嘴上说着与他平时举止严重不符的话。他说:“我不在的时候,光会保佑你。” 池黎一瞬间动容,却又懒得和他掰扯,也讨厌分别时磨磨唧唧的矫情劲儿,所以没有过多的挽留,刻意到连说出来的话都有点硬邦邦。 她说:“你明天路上注意安全。” 符霄嗯了声,接着说:“我以为你会说明天去送我。” 池黎:“……” 符霄:“哦对,太早了,你起不来。” 池黎:“……” 符霄装的不在意:“没关系,我明天可以自己回去。你还是多睡一会儿吧。” 池黎:“……” “我去送你。” 符霄便不再装了,直接一口应下:“好。” 池黎呆呆地望着他,即使已经在一起了整整一天,这会儿回忆起来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她捏了捏他的脸,又把他头揽下来亲了一下。 符霄知道她会亲他,没有拒绝,只是双手搂到她身后把人抱的更紧。 一吻之后,符霄不舍地摸了摸她的头,说:“上去吧,外边冷。” 池黎嗯一声,又窝在他怀里抱了抱,这才想抬脚上楼。 结果人刚从怀抱里出来,就又被符霄抓着手臂拽回去。 池黎:“干嘛?” 符霄低头又亲她一下,:“宝宝,生日快乐。” 第47章 破窗47我闺女当然是公主。 chapter47 池黎美滋滋上了楼,脑袋里不断回放符霄刚才那副暗暗得意的表情。她笑了笑,进门之前特意在楼道窗户那望了望他的背影。 楼道里声控灯没被激亮,黑暗披在身上,她透过窗子看见楼下树影遮蔽下小小的人。 符霄还没走,仍在楼下。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能隐约看到他的头顶。 小小一个,徘徊两步,又仰着脑袋向上望了望。视线停留地有些久,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像极了之前在学校那会儿符霄送她回宿舍,他也是这样,等她上楼之后会在楼下沉默地站一会儿。 池黎躲在玻璃后,静静地看着他,蓦地想起还在启屏山的时候,有一天符霄也是站在楼上这样望向楼下的她。 不过这会儿显然主客倒置了。 池黎呆呆望着他,看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仰着脸,朝着某个未知楼层投去的默默视线。 一种无奈的、分别的、迫不得已的愁绪好像一下子就烙在了那人身上,看的池黎心里有些发酸。 她果然还是不能镇定自若地对待这种短暂的分别。 树枝胡乱疯长,黑夜漫漫无声,池黎扣着那扇玻璃看见符霄转身时的背影。 他似乎理了理衣领,然后又一个人照着那条来时路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起初还能看见那张算不得真切的脸,后来连个后脑勺也看不见,他彻底被建筑物挡住,奈何池黎怎么扒着头往下望。 她在走廊里沉默地站了几分钟,瞅着符霄刚才站的那个地方,想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几分钟后,她意兴阑珊地开锁进门,室内漆黑一片,应是郭引贤外出打麻将还没归家。 早上池黎出门前,郭引贤还特意告诉她早点回来,要帮她过生日,哪知道半路上杀出来一个符霄。池黎只好给郭引贤说突然有同学要帮她过生日,推不开。郭引贤倒是无所谓,年轻人毕竟有年轻人的话题,不光没刨根问底,还给她转了一笔钱。 池黎进门开了灯,走到桌子边,先拆了郭引贤出门之前留下来的生日礼物。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个包。 她一如既往的惯例。 郭引贤挑包的眼光一直很好。 一只小号黑武士。 池黎小心翼翼把东西拆出来,拎在手里,对着镜子照了照,又顺手拍了两张照片,给郭引贤发过去。 算着时间洗的澡,出来以后,池黎给符霄发了条信息问他到酒店没有。 信息躺在对话框里几秒,符霄还没来得及回复。池黎又突然想起来刚才在楼下,符霄塞进她口袋里的那张奥特曼卡片。 她从床上爬起来,去翻衣架上穿过的那件大衣。 指尖伸进口袋,摸到那张意料之中的卡片,除此之外,还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件。 池黎有些意外,眼睫眨了一下,把东西拿出来看。 链条状的物件,在灯光照耀下闪着碎光。 一条扣环圈形手链。 池黎把手扬高,对着灯看了两秒。 她敢确定,这绝对不是她的手链。 不是她的,那只能是…… 池黎心中突然有了答案,她拿着东西回到床边找手机,与此同时,符霄的信息正好蹦进来。 他回她上边的信息:【刚到。】 池黎则直接问:【我口袋里的手链你放的?】 符霄没藏着掖着,少见地没逗她玩,直接回过来一条语音:“嗯,生日礼物。” 短短两秒的语音,懒懒的调子,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随意,扬声器音量调的高,清楚传进池黎的耳朵里。她来回听了两遍,又觉得他每个字都说的清晰。 符霄这个人就是太会耍小手段,每一次都是这样。他送礼物从不明着送,总是要拐弯抹角,有时候想个不让她发现的法子得想老半天,可他这人就是这样乐此不疲。 池黎早就发现了,有次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总这样,他只笑笑说:“不能让你失去对我的新鲜感。东西不能只换着花样地送,也得换着法子地送,这样才有意思。” 池黎撇撇嘴,再一次让他的法子得逞了,刚才真是一点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放了条手链进来。 她坐到床上,把手链拎在面前仔细地看了又看,发现是她一直没舍得买的某个品牌的秋季新款,在购物车里躺的简直都快要落了灰,也不知道符霄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观察她的能力总是很强。 池黎笑了笑,拿起旁边那张奥特曼卡片,反正面看了又看,最后放到了床头柜上。 - 符霄第二天中午的飞机落地,手机开机后涌出来不少信息,上边第一条就是池黎的。 她让他落地之后给她发个信息。 她似乎格外爱嘱咐他这一点,昨天晚上也是,今天早上也是。 都说什么,爱的其中一种境界是惦记。池黎要是不惦记他,哪会担心他到没到,想到这点,符霄很是知足的地笑了笑。 破窗 第67节 今天早上,池黎真的起了大早来送他了,不过不是在机场,而是在酒店。她比符霄预想的要起的更早,刚过六点就已经站在他酒店房间门口了,幸好符霄晚上睡觉没有给手机关机的习惯,要不然池黎都费劲能进去他的门。 两人在酒店磨蹭半天,谁都觉得这短暂一天的重逢太短,奈何符霄忙的要死,想留又留不下,最终还是登上了回锦明的飞机。 他先回了池黎的信息,然后挑拣着看剩下的,等着阿浩 开车来接。 下午已经安排好了行程,约了盛腾公司的老板见面。 盛腾是这几年刚发展起来的互联网公司,虽说规模有限,但无奈人家势头正盛。前段时间盛腾刚推出的智慧净水系统,和符霄工作室目前研发的智慧景区管理系统有互通之处。所以如若双方能够互通有无,那必定是可以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目前是对方有合作的意图,向符霄抛来了橄榄枝。毕竟寻求发展不能只依靠单打独斗,符霄打算见一面。 碰面时间约在当天下午三点,地点是盛腾总部。 前台小姐一路领着符霄到周彦行的办公室,门开,他看见沙发上正端正坐着的周彦行。 那人显然正在等着他,茶水沏得正好。 秘书自觉退了出去,周彦行抬眼看见符霄,招呼他过来坐。 符霄依言坐到了转角的单人沙发上,视线自然落到了周彦行身上,静静端详着面前这位明明大不了多少岁,却浑身散发着一种长者风度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还摸不清对方的意图,符霄只能看着他慢慢倒腾着桌上的茶具。 周彦行似乎听得见他心声,端给他一杯茶,淡声说:“云南普洱,尝尝。” 符霄接过。 这会儿显然还没到开始正题的时候,周彦行策略娴熟地跟他话起家常,问他多大,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符霄如实答了,说自己有女朋友。周彦行听见这个就笑了,还说自己有个漂到不行的妹妹这就没法介绍给他了。 听到这个,符霄也笑,毫不遮掩地说自己女朋友也漂亮。 周彦行只比他大几岁,才刚过三十,已经看得出来在商场上打过滚的样子。 相比之下,坐他边上的符霄就有点书卷气,毕竟是刚出校门不久的领域新人。 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氤氲着氛围,直至茶壶中的水快要见底时,周彦行才跟他开始了正餐。 适时又重新沏了一壶茶。 …… 六点刚过,符霄就回了工作室。 那会儿实际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但大家都十分默契地选择了加班。工作室刚有起色,谁也不想让这段时间的努力付之东流。 窗外天空渐渐挂上乌金,符霄倚在他办公室的椅子上久久没动地。 阿浩透过窗子往里边看了一眼,发现他还是那个姿势,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抽了精气神,这太不像他。 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合作没谈拢,但他想应该事不至此。 阿浩用胳膊碰了碰旁边正劈里啪啦敲代码的张肃,让他抬头看符霄。 张肃问阿浩:“老大怎么了?” 阿浩摇摇头,说不知道。 后来等阿浩进去他办公室的时候,符霄还在那椅子上倚着,脑袋贴着靠背,轻微阖着眼。 他听到动静就睁了眼,微微侧过头看见正回身关门的阿浩。 阿浩径直对上他的眼睛,没绕弯子就直接问他:“那边怎么说?” 他其实猜到了是这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想不到究竟是什么问题会让一向傲气的符霄带上些许颓废。 符霄抬手按上了扶手,坐直身子,说:“他们想直接买断。” 一句话说的轻飘飘,好像事不关己。 阿浩听见直接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符霄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的复杂感情说也说不尽,然后又将刚才那句话给他重复了一遍—— “他们说想直接买断。” 熬了这么多个夜,本以为有了出路,不成想对方是想直接坐享其成。 周彦行的话还在脑子里回转:“一群年轻人手上有点技术就想横冲直撞地跟前辈掰手腕,生意场上的事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符霄无奈地闭了闭眼。 是没想过有多简单,但也没想到本就曲折的路上会蹦出来这么大一条以善意做伪装的拦路虎。这个行业的蛋糕可能就这么大,而他们因为年轻似乎就不配拥有一把叉子。 这太不公平。 符霄想不通,也一言不发,看着阿浩在他办公室里打转。 说什么? 该说什么? 拼一把? 还是听了周彦行的? 符霄不知道。 指甲陷在肉里留下深深痕迹,思维在脑子里拧成一团乱毛线。 阿浩怪他迟疑,看他几秒之后,终于停了步子。 他走到桌前,说:“老大,你想的什么就去做什么,我听你的。” 符霄抬了抬眼,看见他眼里坚定的真诚,一个不太成熟甚至带着点自私的想法在他心里逐渐化成实形。 阿浩离开办公室以后,符霄又自己静静坐了好久,正对着窗外的夕阳,看着红一点点落下,一动不动。 最终在天空即将迷迷蒙蒙陷入一片混沌中他抬了抬头。 又隔了半晌,阿浩听见椅子上久久未动的人久违地爆了句粗口。 “艹。干他妈的。” …… 于是从那天以后,符霄就总是没日没夜地泡在工作室,除了几天回家一次给多肉浇水,他几乎就住在了工作室。 不光是他,他手底下的程序员也大多如此,好在他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同甘苦共进退。 后来开春池黎开学回来看见他,他人瘦了一圈,眼底乌青痕迹明显,显然不知道连着熬了几个大夜。 就这样,还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告诉她有时间非要来机场接她。 池黎心疼他,但嘴上不说,只是来工作室越来越频繁,但不会打扰他。 她大多时候都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坐一会儿,看看他工作的样子,看看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池黎回来以后,符霄作息时间规律了很多,熬夜显然没有那么凶了,饮食上也改善了不少。 可她发现符霄开始抽烟,他以前也会抽只是抽的少,大多时候都是别人让的,但自从符霄下定决心要拼一把以后,他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总是堆满了烟蒂。 池黎叫他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他嘴上应下,等到池黎下次过去看他的时候,烟灰缸里还是满的。 但是池黎有的是治他的招。 就比如三月一天的晚上,池黎又去了他工作室。她坐在他办公桌对面,抬眼就能望见符霄位置,本意是想等他结束然后一起去吃饭,没想到又抓到他当场抽烟。 符霄当时正在看桌上堆着的一堆的程序测试报表,数据挺差,真的,他看的都拧眉,下意识去摸桌角的烟,然后咔哒一声点上。 池黎那会儿正对着电脑写论文,她听见声了,但是没管。 等烟烧到一半时,她才起身,倾着身子越过办公桌,从他手里夺了烟。 烟离手的那一瞬间,符霄拧着的眉头更甚,后知后觉知道是她,才一脸好笑地抬起脸看她。 但是几秒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池黎把那半截烟塞自己嘴里了,就那么叼着看他。 符霄看她那样,也没管,关键他觉得池黎这会儿特酷,就那么盯着她看。 烟在池黎嘴边烧,她也就不只是叼着了,抬起两指夹着吸了一口。本来想朝着他吐气的,结果气没吐成给自己呛的够呛。 她这动静给符霄吓一跳,忙地站起来夺了她指尖的烟,连带着啧了一声,说她:“不学点好的。” 池黎咳嗽着,说:“还不是你教的。” 这句话给符霄堵住了,只能给她拍拍背。 从那以后也就能不抽就不抽了。 …… 池黎后来课少,苏可星又在校外找了实习,她一个人太无聊,所以没事的时候就去符霄那住。 符霄多数时候不在家,他忙的要死,有的时候池黎只能自己在家看一天的电视。 但池黎是个自己会找乐子的,没 了谁她都能玩的高兴,所以她后来给自己找了个玩伴。 养了只猫。布偶。 符霄下班回家,看见毛茸茸的小东西嗷嗷叫的时候,脑子有点发懵。 等看到池黎,符霄就明白了,她给自己找了个伴。 可池黎哪会养猫,她连自己都养不好,猫大多时候都是符霄在养。 自从养了猫,池黎发现符霄回家早了,池黎发觉过来问他,符霄说:“怕你饿死我闺女。” 池黎翻他个白眼。 符霄蹲在墙边尽职地当铲屎官,问池黎说:“都这么多天了,你给我闺女起名字了吗?” 池黎在沙发上晃晃脚,刚想说没起,脑子又转了个弯说:“我打算叫她符霄。” “我感觉这名不太行。”符霄一本正经地说。 “为什么不行?” “因为这一听就是个男人的名,倒不如叫池黎,池黎好听。” 破窗 第68节 真叫“池黎”的那位听见这个就想笑,觉得他这会儿比工作的时候多了太多人情味。 她从沙发上坐起身,跟他商量说:“我觉得池黎也不好听,要不你帮她起一个?” 符霄想了想,脱口说:“叫公主吧。” “啊?为什么?” 符霄转过身来,看她一眼,说:“我闺女当然是公主。” 第48章 破窗48来,叫声老公听听。…… chapter48 住也住了,孩子也养了,所以有些事自然也水到渠成。而且关于那事,池黎似乎总有着比符霄更大的热情。 元旦那会儿就已经开了荤,但说实话开的不够彻底,上次他买的那些东西过了那晚就再没派上过用场,符霄烦啊,他脑子里那些东西着实没有太多的施展余地。 在符霄眼里,池黎还太小,刚刚勉强拿上驾照就想开高速,多少都有点荒谬,他怕吓到她。 而且时间上也不太允许,年前元旦过后,池黎先是忙着期末考试,然后又是放假回家,两人在一块的时间太少。后来好不容易等池黎不忙了,符霄又开始忙。 因为忙起来没个头,符霄的回家时间也不确定,有的时候是通宵起来的早上,有的时候早一点是凌晨。 为了不打扰池黎睡觉,符霄把原来彭聿风住的那间房给收拾出来了自己住,并且勒令彭聿风没事别往他家跑。 彭聿风不服啊,他哪知道池黎这会儿已经成了符霄家的顶级vip。有一天借着探望好兄弟的名号,跑去工作室质问符霄:“以前能住现在就不能住了,凭什么?” 符霄当时正在回池黎信息,回完才抬起眼,冷着眸子说:“凭我有老婆你没有。” 杀人诛心。 关于住客房这个事,两人也没少掰扯。 池黎觉得这是他家,他还住客房算是个什么事。况且住他家本来就是为了陪他,他这一出早出晚归让她好几天都见不着他个人影,太没劲。 因为两人意见不统一,还闹过两天冷战,主要是池黎单方面跟他。 她觉得符霄心狠,对自己也狠,送上去的豆腐都不吃。但符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好意在她脑子里已经变成了这么回事。 两人就像小学生吵架,日常斗嘴谁也不让谁,背地里的“小阴招”一个接一个费尽心思地想。 有的时候符霄为了让池黎理他,会故意把东西放在很高的地方,但池黎偏就不用他,她只会明面上瞪他一眼,然后自己搬凳子去够。一般这会儿符霄就服气了,他会默默走过去,然后拦腰把人从凳子上抱下来,再自作自受地把东西放回原位。 符霄会想招,池黎当然也会想,她的时间可比符霄富余一大把。 他不是爱住客房嘛,那收了被子就没法住,反正她一天都在家,符霄又管不住。等他晚上回来要睡觉,发现没了被子自然会找她要。 他们俩就这样你一招我一计,乐此不疲地一直持续到四月初。 四月初那会儿,符霄工作室倾尽心血的景区智慧系统顺利通过最后一次测试,进入到试运行阶段,彭聿风一行人为了帮他庆祝,闹闹哄哄跑到符霄家煮火锅。 喜事撞喜事,一件加一件。 除了符霄这有一件,陈观南那也有一件。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追到了沈确。 彭聿风一听这,立马带了瓶好酒,是他家老爷子去俄罗斯出差带回来的,酒烈度数高。 池黎也就喝了几口,符霄就没收了她的酒杯,他自己倒是没少喝,左一杯右一杯,被那堆人灌得耳朵都红。 火锅热气腾腾,酒气萦绕,一群人吃喝折腾到将近十点才从符霄家离开。 剩下他们两人,空间安静。 池黎懒在沙发上醒神,几口酒烘地她脑袋发热。公主温顺地窝在地毯上舔毛,池黎瞟过去一眼,再偏头,视线透过厨房的玻璃门落在符霄身上。 他穿一件米白色卫衣,袖子被卷起到手肘处,正端着几个碗放进洗碗池里,清脆几声响后,他又去抽新的垃圾袋。 池黎看了两眼,然后从沙发上起来,拖着步子向厨房走。 厨房玻璃门反光,逐渐映照出她的身影。 池黎“哗”地一声拉开,然后从背后精准环上符霄的腰。 她抱的紧,脑袋贴着他后背,温度隔着薄卫衣传导。 池黎听见他笑了声,然后问她怎么了。 池黎说:“就想抱一会儿。” 符霄索性就停了手上动作,由着她抱。 顶灯的光洒向大理石台面,对面玻璃上映照出两人怀抱的身影。 保持着这个动作,约莫过了十分钟,池黎一直没有新的动作。 符霄看不见她的脸,只能感受到她脑袋蹭在后背上的触觉。她手扣在他身前,白白净净一条,符霄垂着眼盯着她手指看,能隐约看见她胳膊上的细小绒毛。 池黎贴在他身后,眼睛闭着,手上逐渐越来越松。 符霄感觉到她好像快要睡着了,大手动了动扣上她的,说:“困了就先去睡,我这马上收拾好。” 池黎嗯他一声算是应了,但手上仍然没松。 符霄无奈只能提前结束收拾,拉她回房。 刚进卧室门,池黎就去揽符霄的脖子要亲他,符霄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灯还没开,只有客厅的光微微照过来一角。 符霄摸着黑,后知后觉问她:“怎么了?” 说话声音小,好像在黑暗环境里自觉需要营造这种安静环境。 池黎摸了摸他的脸,也把话说的小声,她说:“符霄你真的好好哦。” 她只说了这一句,多少有点无厘头,没有后文,只是又去亲他,被符霄按下来。 在一起这么大半年,池黎什么脾气秉性他算是摸清了八分,她现在这样黏黏糊糊的劲儿,太不对劲。 符霄倚着墙面抱着她,居高临下,问她:“想到什么了?跟我说说。” 池黎说:“我觉得你好像对我特别好。” 符霄略微挑眉,有点不太满意好像这个词,但他没拘泥于这个点,他更想搞懂池黎这句什么意思。 他搂着她往边上移了下,开了灯,看见她此时红扑扑的脸,显然现在有点发酒劲儿。 池黎低头躲了下光,又接着说:“以前我爸妈没离婚的时候,我爸从来都没洗过碗,也不收拾家务。他说那不是男人该干的事。” 但是你做了。 后边的这一句她没说,但是她知道符霄明白了。 符霄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么个“好”。 以前很少听她说家庭,但他多少也有猜测,今天这么一句话,符霄就确定了,她小时候过的不好。 他爱惜地捋了捋她的头发,拉着她到床边坐。 池黎没坐,仍旧站着,站在符霄两腿中间,手臂勾着他肩膀。 她盯着他眼睛看,一种探求的意味似乎要把他看穿。 两人视线焦灼,本不想破坏这种氛围,但符霄必须把该说的话说了。 他拉了她一把,让池黎坐他腿上,短暂沉默让他有时间斟酌说词。 符霄说:“宝宝,我对你好是应该的,因为我是你男 朋友。咱们两个在一起,这些事情就都是共同的,需要我们一起分担,没有谁必须做,谁不能做的说法。我不希望将来你因为害怕我不做家务而不跟我结婚。” 他把话一字一句说的慢,又怕讲多道理让她心情更差,于是故意把最后一句说的轻松来调节气氛。 池黎心里负担太重,多半是来源于家庭,她常常不高兴,心思敏感又脆弱,太需要一个内心强大的引导型伴侣来带她不断成长。 而符霄恰好符合这一点。 池黎没吱声,看不出是在思考还是什么。 她对于任何情话、夸奖和安抚性的话语似乎一直都没有很好的承受能力。 符霄盯她一瞬,摸摸她的脸,问她:“明白了吗?” 他太懂她。 池黎这才嗯一声,然后扑到他的怀里和他接吻。 这个吻来的太急,与刚才的探求眼神正好呼应,她太想求证什么,但又好像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只能借助这种紧密接触。 吻得两人气喘吁吁时才分开,符霄脸色潮红,连眼睛上也少见地覆了层水雾。 池黎一下一下轻微喘着气,问:“你真想和我结婚?” 符霄心情好地嗯一声,意思是不然呢。 池黎愣了下,没说话。 符霄没注意到她愣的那一下,把她抱到腿上坐着,故意朝她脸上吹气,然后拿腔带调地说:“来,叫声老公听听。” 池黎怔怔地盯着他看,显然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这不是符霄的行事风格。她卡了几秒后想起来,晚上涮火锅那会儿沈确叫陈观南就是叫老公来着。 搞不懂这称呼有什么魔力,竟然连符霄这人都上道了。 池黎从他腿上起来,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双臂搭着他肩膀在颈后交叠,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室内灯光昏暗,只开了墙边的灯带,暖黄色。 “老公。” 池黎叫他。 他想听,那她就叫给他听。 听见这词,符霄直接愣了,池黎明显感觉到放在她腰后的手僵了一下。 这称呼未免太奏效。 于是她细手开始摩挲他的脖子,将那点心思推到顶,话里话外直愣愣地诱他说:“亲也亲了,老公叫也叫了,再不做点什么是不是说不过去?” 符霄一时语塞,有点怀疑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破窗 第69节 池黎的手从他脖子辗转到他侧脸上,摸了两下,又逐渐往下。 尽管隔着卫衣面料,皮肤触感还是清晰感知,好像直接点在他身上,有些麻。 符霄被她这动作激地吞了下口水,喉结微微滑了下,放在她背后的手也忍不住收缩。 她的意图太明显,想装不懂太难,这种赤裸裸的勾引对于符霄远比其他要有用的多。 符霄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抬起头明知故问地问她什么意思。 池黎没什么表情地说不知道,手却越走越下,直到贴到他腰际,被人一把按下。 “我要听你亲口说。”符霄故意的。 池黎笑一声,也没必要端着,“做不做?” 做啊。哪能不做。 符霄低声哼了声,觉得他这女朋友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手扣着她后背,暗示性地摸了下她的后脊。 池黎被他这动作摸的一激灵,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听到他闷着笑说:“宝宝,今晚时间有很多。” …… 食髓知味大概就是这个道理,男人只要开了荤,脑子里就满是黄色废料。那些没能在第一次派上用场的废料,终于在这天晚上得到了证实。 池黎有点后悔这么想方设法地勾他了,自从那天以后,就好像按下了符霄的某个按钮,情话一句接一句地说,姿势换着花样的来。 可是那段时间符霄也很苦恼,智慧系统进入试运行阶段,必须要到一些景区进行实地考察,近的几天就能回来,远的就得半个多月。 许是小别胜新婚,每次符霄出差回来,晚上都会弄她弄得特别狠。 池黎是真跟他生气,无论符霄说什么她都不理,看都不看他。每次符霄都得哄好久,可他不长记性,他就特喜欢看她生气那样。 第49章 破窗49她是我女朋友。 chapter49 两地分居的日子不好过,但所幸时间不长,直到那年十月。 准确来说应该是九月底。 九月中旬,符霄去外省出差。有个互联网行业的大赛,规模不小水平也高,汇集了不少业界精英,是难得的招商揽资的好机会。 两人得有那么小半个月没见面。 符霄忙,两人只能偶尔晚上打会儿电话,碰上他要应酬的时候连电话也打不了。池黎不是依赖型人格,符霄不在她仍然过的肆意。 那晚张庆叫她出去喝酒,说组了个不大不小的局。池黎开始没想去,她在家和公主玩要比出去舒服太多,但张庆和余扬换着打电话叫她,说没她不行,池黎这才去。 到了地方才知道是个清吧的大包间,她被安排和廉易歆坐一起了,因为没地。 池黎坐在沙发一角,看着旁边距离仅隔一拳的廉易歆,不得不感叹张庆这人人脉是真广。 她一直都不咋看得上廉易歆,她觉得这女孩太阴,总爱背后搞点什么事,要知道她在,池黎更不可能来。 光球旋转,有人声嘶力竭唱着情歌,推杯换盏间,有人闲来无事讲起八卦。 话题换了又换,有人再次翻出来上个学期的一个大瓜。当时热度就不小,这会儿拿出来提还是让人震惊的程度。 池黎当时就听苏可星说过这事,听完只觉得难评。 是一个大他们一届的艺术学院学姐,叫曲雅凌,本来已经获得了保研资格,但中途出了差错,被人举报说是学术造假。在校方查处过程中,被查出了与导师的不正当关系,曾经发表过的多篇学术论文的真实性也有待考量,校方为了遮羞,只能尽快处理,最终撤销了她的保研资格,也对涉事老师进行了罢职处理。 这会儿旧事重提,还是不禁引人唏嘘。 席间有人问:“你们猜这个曲雅凌后来去哪了?” 有人就顺着接一嘴:“哪啊?” “听说是出国了。” “哦也是,出国镀镀金总比在国内强。” “而且国外那么多金发碧眼的帅哥,睡起来肯定比国内这些油腻的啤酒肚强。哈哈哈哈……” 话题逐渐偏航,话风越发不正经,池黎不再听。 手机响了一声,插在短暂的音乐前奏里,池黎听见了,去包里掏手机。 张庆在这时走了过来,拎着一杯看起来五颜六色的酒。他递给池黎,说度数低的很,池黎抬眼看了下,没接,让他把酒放茶几上。 她正忙着回符霄的信息。 符霄提前回来了,问她怎么没在家。 池黎眼睛睁大了些,她没想到他今天回,昨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说最快得下周,想来又被他蒙了,他总爱搞这些小把戏,但无奈每次都受用。 池黎笑了笑,直接发了个定位过去。 符霄确实是故意的,昨天晚上就已经买好了票,合同谈的出乎意料的顺利,想回来给池黎一个惊喜。 他辛苦忍了一整天,一个人从外省飞回来又打车回家,心里难免激动,幻想自己站在家门口一开门池黎扑到他怀里的样子。 可一进门却黑漆漆空荡荡,只有他闺女跑过来接他,在他脚边乱蹭。 符霄提前勾起的嘴角慢慢僵下去,没想到她没在家。 他把公主抱起来,对话似的问:“你妈呢?” 公主对着他喵一声。 他只能抱着公主进屋开了灯,给池黎发的信息,然后得到了一个位置的回答。 符霄点进去看了看,那地方离他家倒不是很远,车子就停在地下,找起她来也方便。 于是他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鞋柜那边换鞋,刚要出门又转头看见窝在地毯上的公主,听见她喵喵两声,又倒回去给她开了个罐头。 公主一直很听话,吃完罐头更听话,符霄安抚似的摸了摸她 的毛,看她玻璃珠似的大眼睛,然后哄她说:“你好好在家,爸爸出去找你妈。” 她似乎听得懂,应和似的又喵一声。 符霄被他闺女哄高兴了,拿着车钥匙出门。 按着池黎发来的定位,车子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在永明街口停下,符霄找了个位置停车,然后开始找店。 他前后溜达了几步,看见招牌脸就黑了。 这个清吧名字叫的特别骚,叫“意乱情迷”,他刚才一直没注意,这会儿看见之后脑门突突跳,心想不知道的没准还以为是什么点鸭子的圣地呢。 符霄心里吐槽了几句,然后进去找人。 店铺生意好,正是晚上最热闹的时候,人挤人,他进去绕了好几圈没看见她的影儿,难免有些着急,于是找了个清净的过道给池黎打电话。 接连打了两个,她都没接。符霄有点火了,他怕她真出事。 符霄皱着眉头,正准备打第三个,然后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哥?” 试探性的一句称呼,转头就看见张庆那张熟悉的脸。 在这地方能看见张庆,就跟看见了亲人一样,符霄心里一下就有底了,池黎肯定是跟他们在一起。 张庆也惊喜,想起刚才池黎还说他在外边出差,这会儿就出现在这,脑子不太清楚地说:“还真是你啊,我差点没敢认,你不是出差呢吗?” “提前回来了。”符霄说,“池黎在哪呢?” “包厢呢。”张庆答。 符霄点了下头,知道她安全就松了口气,正琢磨要不要过去。 张庆看出他的犹疑,故意逗他说:“你们俩都谈了这么久了,还玩地下情?没必要吧哥。” 符霄笑了,“没地下情,就是一直没机会说。” 张庆也笑,下巴尖往斜前方包间那扬了扬,“这下有机会了……康赫也在里边呢。” “康赫?” 符霄震惊。 张庆悻悻地摸了下鼻尖,有些自责地说:“这事怪我,叫了个新朋友一起过来玩,她问能不能带人,我没多想就说成啊,谁知道那人是康赫啊。” 符霄沉默了,张庆不太好意思地又说了句抱歉,揽着他肩膀往包间走。 门被拉开,符霄站在门口,第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池黎。 不光有她,还有挨着她坐的最近的康赫。 康赫这人他之前就见过一次,在礼堂那次,后来打听他的时候看过照片,这会儿又见着真人,符霄眉毛没忍住抖了一下。 张庆看见他表情了,算不得好,但局面已经这样,他吵吵嚷嚷地给大家介绍符霄。 因为之前在夏令营见过,所以在座多数都认识他。 吧台边上正摇着骰子摇的起劲儿的余扬更是直接冲过来揽符霄的肩,自来熟似的和他聊了几句。 符霄被余扬揽着肩膀,听他说话的间隙,眼神往池黎那飘。 池黎当然也看见他了,这么大的阵仗怎么能看不见。 两人隔着那沸腾的人潮遥遥相望。 半个多月没见了,他好像变得瘦了点,薄t恤贴在肩膀骨骼上,勾勒出**的轮廓。 池黎又看他一眼,视线默默转向离他最近的余扬。 余扬有眼力劲得很,心里明镜儿似的,他怎么会不知道符霄来这的目的,索性赶了池黎边上的人把符霄安排到那坐。 多少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池黎夹在符霄和康赫中间,恶狠狠地瞪余扬一眼,觉得他这安排太多余。 这局面就很有意思了,俨然二男争一女的大赛热烈上演。一个是表白墙上高居不下的“艺院一枝花”,一个是这朵花最最狂热的追求者,而另外一个是超话里人气颇高、真真假假分不清的“绯闻男友”。 清吧秒变动物园,多少人都等着看好戏。 刚开始安排座位的时候还没感觉,余扬就想让符霄坐的离池黎近一点。现在看来是真的尴尬,哪有把两个竞争对手安排到一起的,而且还一边一个。 余扬真想直接给自己两拳,再看见池黎那眼神,真想原地升天,撂下句“哥你好好玩”就逃之夭夭了。 自从符霄进来那刻,就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神往他身上瞟。 破窗 第70节 多数人都知道同人文的事,加上之前夏令营的时候还一起玩过,所以对符霄也没那么陌生。 可今天有意思的是,康赫也在,这就不免有了看点。 康赫是廉易歆叫过来的,嘴上说着是叫过来一起玩,可谁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故意让了自己的位子给康赫,撮合的什么显而易见。 廉易歆不知道夏令营的事,但刚才通过张庆和余扬的举动也多少能意识到他们之间有关系。 廉易歆笑了笑,起身在符霄面前放了杯酒,故意说:“符霄学长,又见面了。谢谢你上次的果茶。” 一句话说的不明不白,难免让人揣度。 符霄看她一眼,想了想才知道她口中的果茶是什么,事情过了太久,他都差点忘了。这会儿被她故意提起来,不用想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茶味。 符霄没接那酒,直说:“不敢当,果茶是李誉托我给大家买的,大家训练辛苦,怎么算也算不上来谢谢我。” 一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净。 廉易歆似乎觉得有点尴尬,噤声不再说话。 康赫也不是傻的,看见符霄挨着池黎这么近,简直腿挨着腿,就大概能估摸出一二。 据他所知,符霄这人傲得很,不是什么人的面子都愿意给,能请他过来喝一杯怕是这哥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思绪大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逐渐从心中升起,康赫直觉自己头上亮出了黄色的危险二字,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 于是他端了自己的酒杯打算和符霄喝一个。 “那个……哥,我敬……” 话刚说了一半,就硬生生被符霄拒绝。 符霄抬了手,说:“我开车了。” 他脸上带着笑,拒绝的客气,可康赫却没感觉到一点笑意,反而那眼神看的他浑身发凉。 康赫没强求,放下酒杯,说:“那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喝。” 符霄没应声。 康赫不死心,偏头看池黎一眼,还是想知道符霄的态度,已经是这个局面,索性把话问清。 他想了一瞬,还是问:“哥你怎么也过来这边玩?” 符霄没拐弯抹角,说:“不是特意来玩的,是来接人回家。” 康赫听见直接愣了。 池黎看他一眼,开始笑,已经知道他要破罐子破摔了。 她偏头看符霄一眼,问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符霄说:“着急回来见你。” 声音没刻意收着,边上不少人听得清清楚楚。 边上众人:?????!!!!我靠!!! 不是说这位大佬和一枝花没什么关系吗! 康赫此刻也彻底僵了。 还有廉易歆。 话说到这份上,没人不懂。 康赫收了收惊讶的表情,装的还算体面,但两人字里行间的熟稔让人难以忽视。 他尴尬笑笑,语气还算正常地问:“你们认识啊?” 下一秒,符霄直接牵起来池黎搭在膝盖上的手,十指相扣,然后慢悠悠的说:“嗯。她是我女朋友。” 第50章 破窗50符霄,我也想变得和你一样好…… chapter50 开车回去的路上,池黎坐在副驾驶咯咯笑得不行。 路灯的光从天窗落进来,似是跑上了接力赛,一节接一节。 车子奔驰在无人的高架桥,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声,“刷”地一声闪过。 光影交错,落在驾驶位男人高挺的鼻梁上。 符霄往副驾驶那边分了半分眼风,那人还在笑,手机屏幕反光映到她脸上,池黎正在跟人噼里啪啦发着信息。 从上车起到现在都没停过。 他又偏头看她一眼,腾出搭着方向盘的一只手,去捏她的手指,板着脸说笑什么笑。 池黎被他捏的按偏键盘上一个字母,索性不再聊了,转头看他,看见他开着车装的一本正经的表情,和刚才在包间里光明正大宣誓主权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池黎笑了笑,故意捏声掐调学他:“嗯。她是我女朋友。” 学完,笑的更欢。 符霄拿她没法,不知道这在她那怎么会这么好笑。 他又捏了下她的手,说:“差不多得了啊。” 池黎这 才堪堪收声,去看他脸色。她说:“你等着看吧,明天超话里肯定得有咱俩这点事。” 符霄嗯一声,同意她说的,不过那又怎么了,他们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公开就公开了,至少以后康赫不会再来找她麻烦,别人也是一样。 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应该也不会有人再自找没趣。 池黎又打开手机,率先去学校超话里逛了一圈,倒是什么都没有。她撇了撇嘴角,觉得是时间太短,还没发酵,廉易歆那个大嘴巴不可能什么都不说。 又一条张庆的信息进来,池黎点进去看。 张庆:【帮我跟哥道个歉。】 言简意赅,池黎顺嘴就给符霄说了,符霄吊儿郎当地晃了两下脑袋,说不用。 “他跟我道过歉了,在我进去之前,他不是也不知道康赫来吗。” 池黎点点头,“好像是。康赫是廉易歆叫来的。” “我知道。” 池黎“啊”一声。 “我知道那个廉什么和康赫认识,挺早的事了。”符霄说,要是不今天听廉易歆亲口说果茶那个事,他还记不起来,“听她说康赫第一次见到你好像是一次活动,后来康赫去后台找你,就是她带着去后台的。” 池黎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她当初还纳闷这俩人怎么认识的,原来是蛇鼠一窝。 符霄偏头看她一眼,带着方向盘慢慢悠悠打了个弯,车子拐进地下停车场。 “这下都说清了也好,省得在外人眼里咱俩不明不白的,多亏了张庆组的这个局。”说完,他不带什么感情地笑了两声。 池黎听他那声音,有点摸不清他态度。话上的意思她明白,但这笑里边的浅层含义她是真不懂。 “你怎么了?”她问的小心。 符霄淡声说没事,也没看她,把车子倒回车位。 池黎眉毛皱了皱,沉默一瞬,断言:“你肯定有事。” 车子熄火,车厢内灯光四起,把他们的脸都照亮。 池黎没动作,静静看着符霄解了安全带,“咔哒”一声,然后转过头来。 顶光从上打下来略微遮了他眉眼。 “我是有点不高兴。”他说。 池黎眼睫眨了下,对上他视线。 “我提前回来是为了见你的,池黎。我想你想了好多天,每天都想回家来见你,可是我回来以后你却没在家。和我想你比起来,你似乎没那么想我。” 他盯着她的眼睛,企图在那汪思维的湖泊中找到她想他的证据。 池黎被他那赤裸的眼神盯的发麻,搞不懂他怎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想看他有没有发烧,被符霄一把抓下来。 他把她的手抓在自己手里,手心触感温热,急于求证地又问她一句:“有没有想我?” 光在这时熄灭,视线陷入一片混沌,但手上的触感仍旧真实可感。 池黎挣开他的束缚,又换了个方式重新回握住他,指尖贴指尖,然后十指相扣。 “想你了。”她说,“当然想你了。” “有多想?” “像你想我一样多。” “我不相信怎么办?”他故意问,尾音被他勾地向上,挑着她的神经。 手上贴的紧,有些冒汗,符霄使坏地大力扯了她一下,把人拉的更近,身子靠近中控台,他人也侧身过去,两人正好鼻尖贴着鼻尖。 池黎贴着他,闻见他身上独属于他自己的气息,瞬间萦绕鼻腔。 符霄蹭她一下,说:“那你亲亲我。” 话说的那么明显,让池黎不得不怀疑这是他故意装可怜,即使真真切切夹杂着发牢骚的成分。 池黎笑了笑,用气声问他刚才是不是故意那么说。 符霄不答,仍旧诱她:“你亲我一下。” 池黎依言做了,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但一下又怎么够,符霄可是想她想了那么多天,回家来她还没在,又碰上康赫,这一晚上的经历未免太丰富,很难用某一种心情来概括他的状态。 他不太高兴,而池黎的吻恰好有用。 符霄揽住她脖子,将人拉的更近,双唇再度贴上,气息交换,血液灼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这段时间让人难熬的思念。 他亲的太猛太急,亲的池黎快要喘不过气,她推推他的肩,错开他意犹未尽的下一个吻。 “上去再亲。” 破窗 第71节 符霄摇了摇头,又重新过来亲她。 这次的吻比刚才温柔了许多,符霄轻轻地吮她,舌头撬开她的牙关,一点一点仔细地亲她。 池黎被她亲的浑身发软,就连后颈也覆上了一层薄汗。 不知多久后,符霄终于放开了她。 池黎唇上的口红已经花的乱七八糟,晕在脸上,以及符霄嘴上也没能幸免。 她躺在副驾驶里喘着气,符霄从中控台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擦嘴,她有气无力地接了过来,借着光偏头看向他腿间,略带着责备的语气问他刚才为什么不上楼。 符霄也在喘气,同时拿着张纸巾蹭嘴,无奈地看她一眼,说:“孩子还在家。” 池黎想起楼上的公主,对他无语一瞬,“你说认真的行不行?” “我没说假的,刚才我到家那会儿就是她接的我,还跟我喵喵喵地说话呢。” 池黎:“……” “我一看我闺女这么听话,给她开了个罐头才出的门。” “你又她吃罐头了?”池黎拔了些音量,“我下午才给她开了一个,她还那么小,你都给她惯坏了。” 符霄不太同意,“吃两个罐头就是惯坏了?她爸我能养得起,一天吃三个也没事。” 什么跟什么呀,池黎白他一眼,懒地跟他掰扯。 在车上缓了几分钟,符霄才好了一点,池黎领着他上楼,在电梯里,池黎想起每次符霄回来的必备节目,试探地问他这次要不要把公主关进客房。 之前她还小,他俩每次办正事的时候都只关卧室门就够了。后来她大一点了,也跟池黎睡习惯了,每次卧室门一关,她就会用爪子抓门。 挺败兴致的,符霄每次都会被她吓一激灵。 这次池黎说起来这事,符霄觉得关客房可能也是个法儿,但转念一想,他又皱了皱眉头问池黎:“那她会不会觉得咱们是恶毒爸妈?” 池黎语塞,“……她应该不懂吧。” 符霄点了点头。 两人视线一对,当晚开始了第一次测试。 …… 公主被关进客房,是有点不高兴的,但她爹会哄,完事之后又给她开袋猫条做补偿。 池黎死鱼一样地躺在床上,透过门看向客厅里的他们,算了算公主这一天吃的东西,想起有句话叫做“慈母多败儿”,无奈摇了摇头。 - 如池黎所料,第二天一早她就收到了好几个人的问候,其中信息最多条的是苏可星。 池黎揉了揉眼,把她那满屏的信息挑拣着看了。 苏可星发过来的信息,大多都是转载的超话内容,还有不少昨天在清吧他们被偷拍的照片。 值得一提的是腾空而出的一段视频,转载八百次,根源出自陆璟那。 光看封面池黎有些没想起来,点进去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么早的东西都能翻出来,他们也都挺能的。 视频的时间是寒假过后,池黎从南陵回到锦明,彭聿风他们撺掇着给池黎补办生日。其实生日补不补都无所谓,主要是符霄又把池黎惹生气了,这伙人暗戳戳找理由帮他呢。 池黎想起来笑了笑,点进去那视频又看一遍。 地方还是老地方,陆璟家的ktv,包厢特意选的他们在一起那晚的那间。 符霄喝了不少酒,合着眼,整个人压在池黎肩膀上。 灯光昏暗,隐约能看见视频正中央茶几上摆放的蛋糕。 池黎脸色很臭,对于符霄黏着她这举动似乎多有嫌弃。而符霄却没当回事,他被人灌的烂醉,这会儿意识也迷糊不清,能做的似乎只有死死抱着池黎。 边上有人起哄,嬉笑一片。 陈观南 口齿不清地叫符霄名字,符霄迷糊间抬了下脑袋,看见池黎那不高兴的表情。他皱了皱眉毛,想也没想就揽了她脖子,把她拉下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这一下给池黎亲懵了。 给录视频的陆璟更是笑的不行,他接着问:“亲一口就完事了?你不说点什么?” 符霄愣愣地盯着池黎,然后视线不疾不徐地对上镜头,“祝我老婆生日快乐。” 池黎被这称呼呛到,抬手推他一下,却被他贴地更紧,边上人笑的更欢。 视频在这戛然而止,后边符霄说的那些更加不入流的情话都没录进去。也幸好没录进去。 苏可星特意把这段视频发她,有的没的说了好些,还厉声质问她官宣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提前和她说,导致今天早上有人问她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池黎笑了笑,给她发过去条语音,说自己也不知道。 超话里已经热闹成了一锅粥,那本同人文的热度再次被顶到了前排,陆璟这段视频紧随其后,评论毁誉参半。 池黎毫不意外,翻过那本同人文,去看最新的几条帖子。 都是昨天晚上在清吧的照片,有些被拍的模糊不清,她挑了几条点进去看,看见照片中央的主人公她和符霄。 池黎翻身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腰。在超话逛了半天,才保存下来几张拍的不错照片。 符霄早上出去了,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去工作室,工作堆了一些,得和阿浩对接。 池黎点进微信,找他的对话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以及中午吃什么。 这头信息刚发完,焦紫琦的信息正好蹦进来。 焦紫琦说:【康赫和廉易歆在一起了。】 池黎只反应了几秒,不是很意外,然后客观评价:【他们长不了。】 焦紫琦问:【为什么?】 池黎:【廉易歆不是好人。】 …… 符霄中午按点回来的,他给池黎带了份午饭,看她吃完才走,连半刻都没多歇。 他最近几天应酬蛮多,有意来合作的老板不少,几天下来都没能和池黎一起吃饭。 晚上也被安排好,陆璟帮他约了昆兴的老板。 这老板名叫杨昆,和陆璟他爸多少沾点关系,按辈分陆璟得叫他一声叔叔。 之前遇上盛腾那道坎,符霄早就对未来有意向合作的公司进行了调查,其中他最中意的就是这个昆兴。 昆兴起来的早,在锦明势力也大,而且前几年就有想要向景区领域进行探索的趋势。综合多方面考虑下来,昆兴确实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陆璟能帮的也只有牵桥搭线,生意场上的事他懂得真不多,况且这领域还这么新,能不能合作还得看符霄。 所幸晚上应酬一切顺利。 杨坤为人和善,待人接物是久居高位所沉淀下来的和煦,对待小辈也也没有打压气势,而是真正地问询想法,考虑利弊愿意助其一臂之力。 一顿饭下来还算愉快,比符霄想的要好太多。 把杨坤送上车,符霄和陆璟站在饭店大厅前吹风,陆璟叼着根烟没皮没脸地向他讨功劳,顺带着对符霄吹了一串彩虹屁。 符霄知他的人情,拍了拍他的肩,说:“这回谢谢兄弟,想要什么直说就行,真兄弟之间不玩那些虚的。” 陆璟笑,问他:“真想要什么都行?” 符霄给他一个眼神,深知他德行,说:“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陆璟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吐了口烟,“那就先留着吧。” 两人在门口分别。 刚才饭局上没喝酒,杨昆自己肝脏不行,而且妻子管的严,所以出来应酬谈事情从不喝酒,捎带着也没让他们两个小辈喝酒。 符霄这会儿吹风吹的正清醒,看了眼腕上的表,快要九点半,估摸着池黎已经到家了。 自从池黎升了大四,九月回来以后,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出去上课,是雅思补习班。 因为她要出国读硕士。 关于这个决定,池黎真的反反复复想了好久才和符霄说的,在暑假那会儿。 她自己思考周全了才和符霄坦白了,其实也算不上坦白,因为她开启话题的第一句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池黎说:“我要想出国留学,你会怎么想?” 符霄当时正在沙发上敲电脑,听见池黎这话就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把视线移到她脸上。 他其实不太惊讶,好多迹象似乎在很久之前就率先提醒过他了。 比如池黎用他电脑,百度历史记录里没有删掉的关于某几所国外大学的查询记录,又比如池黎给别人打电话时的某些只言片语。 这件事情似乎早有征兆。 所以他在听到她主动说起这件事时并不意外。 符霄直接问:“决定好了?” 池黎愣了一下,说还没。 见符霄沉默,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给他讲自己的想法,比如她自己的专业,就业前景,国内外的综合趋势,深造的好处。 关于她这个专业,符霄其实是不太懂的,就像池黎一样不懂计算机,但池黎说的时候他有在努力听。 一番话下来,符霄点了点头,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她甚至把这件事的利弊都能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他听。 池黎又问他说:“你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 轻飘飘的一句。 但他的表现以及动作并不像他嘴里所说的那么轻松,他有私心,他不希望她走。 池黎不是傻的,相处这么久,她男朋友什么样她能不知道? 现在这表现,这硬邦邦的语气完全就是在耍小脾气。 符霄这人其实有趣的很,内里根本不像外表那么刚毅,他有时候是个醋包,有时候憋着话自己委屈却什么也不说。 池黎深知他这一点,于是说:“符霄,你怎么想的可以直接说。” 破窗 第72节 空气一瞬间静默。 符霄叹了口气,把腿上的电脑移到了沙发上。 两人视线对上,他说:“我不知道说什么。” 异地恋要克服的困难太多,何况还是异国。 而池黎今天给他说这么多,跟他商量,而不是直接拍板钉钉地通知他说“我要出国了”这类话,就证明她心里还是有疑虑的。 她也舍不得他。 符霄确定。 气氛凝重,两人对上眸子都不说话,只有公主喵喵两声过来蹭蹭符霄的裤脚。 往常他都会把他闺女抱起来顺顺毛,可今天他没有。 最初猜测池黎有出国的想法时,符霄也花过一个下午的时间仔细想过。 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会大义凛然地说你不用爬的多高,反正以后我会养你之类的话,画大饼太没必要。 相反,他想看池黎越走越高,然后回过头来跟众人炫耀:“看吧,顶上那个是我女朋友。牛逼吧。” 志趣相投的人才会走的长远,而不是被困当前,囚住别人也囚住自己。 池黎坐他旁边,看他沉默不语的样子。 视线几番对上,又都被符霄错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公主窝在脚边舔毛。 池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站到他对面,扬起他的脸。 视线被迫对上,符霄终于叹了口气,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池黎笑了,因为他的话动容。 她说:“符霄,我也想变得和你一样好。” 她不想当他事业蒸蒸日上向上走的时候,她只能在底下望。 而是我想当你站在山顶的时候,我也恰好在山顶。 和你一起。 第51章 破窗51她想做向上飞的鸟,那我就不…… chapter51 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两颗炽热又彼此袒露的真心。 池黎盯他看了好久,射灯散下来打在她头顶。她头头是道地说着,鲜少地给他剖析自己脑袋里的真想法,约摸算下来说了她两个晚上才能说的话。 其实她说了什么内容,符霄一点也不在意,他要的只是一个态度,一个池黎对 他发自真心的态度。 两人从沙发到地毯,从地毯又坐到窗边,茶几被撂上了几听易拉罐装的啤酒,不知什么时候被喝的见了底。 大半个晚上,客厅一直亮着灯,直到最后看见窗外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后知后觉地通宵聊了一晚上。 池黎合着眼,靠着他肩膀,两人披着同一条毯子,听符霄讲他刚开始打算创业那会儿遇到的瓶颈。 他们什么都聊,从开始的话题上越跑越偏,谈他的生意场,谈她学校里的那点事,从个体到群体,从她到他。 二十多岁的年纪,哪会有人一帆风顺,迷茫就是成长的主基调。选择一个又一个摆在面前,他们不约而同地站在岔路口的中心。 一阵风兴许带来一场雨。 符霄帮她抻了下毯子,池黎迷瞪着眼,问他这个点还要不要睡觉。 他向窗外看了一眼,看见远处马路上零零散散的几辆车,在等红灯。 他偏头看她一眼,说:“得睡觉。” 简单洗漱完躺在床上,池黎沾床就困。 她眼皮迟钝地眨了两下,摸了摸符霄的脸,顺从地任由他帮她整理被枕头压的翻了边的睡衣领子。 卧室里开着空调,空气不断被吹散发出声响。 符霄没睡,单手支着头看枕边的她。 红扑扑的脸,像苹果,他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 人不能太自私,哪能什么时候都为了自己,道理他都懂。可人又都是奇怪的,错综复杂的心理将他不断推向思想斗争的漩涡。 池黎想去留学,有想法,是好的。他虽然嘴上说同意,但碍不着他多次午夜梦回时,看见枕边躺着的池黎发呆。 异地恋要克服的因素太多,时间、空间和心理,哪一个都是值得挑战的大难题。偏他的女孩有时候还是个别扭的性子,心里想的什么不会直白地说,明明想他了也会嘴硬地说没有。符霄一直都知道。 他静静注视着她的脸,看她彻夜长谈后变得没心没肺的睡相,将她贴近嘴边的发丝勾出来。 符霄终地叹了口气,在她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吻。 没人会阻止小鸟高飞。 也有句话叫事在人为。 - 关于池黎要去留学的这个决定,郭引贤和符霄是同一天知道的,而且前者知道的要更早一点,在下午。 郭引贤对此毫无异议,她一向支持池黎的任何决定,并且乐意充当她强有力的后盾。 池黎在电话这头说,她就耐心地听,没有盲目的认可,听不懂的方面她会仔细问。 在这一点上,她一直都比池耀刚做得好,是一个实打实的倾听者。 郭引贤知道了,那池耀刚自然也知道了。 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很兴奋,接连问了郭引贤好几句是不是真的,得到反复的肯定回答之后,直接给池黎打了电话过来。 在他眼里,女儿出国留学是一件值得他炫耀的事。 早在池黎高中那会儿,他就一直有这个想法,受他朋友的影响,觉得这或许是一种财力的象征。 对此池黎一直想不通,她觉得池耀刚肤浅,并且肤浅的不行。 池耀刚在电话那边笑开了花,翻来覆去说着那几句鼓励她的话,其中“钱都不是事”这句被他最少重复了不下五遍。 池黎没心思听,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仰着脑袋看房顶,有点庆幸这通电话打的不是视频。 电话开着扬声器,池耀刚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客厅,一句又一句的嘱咐接连往外蹦。 这种鲜少出现的父女温情,从小到大出现的次数,几乎掰着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 那会儿的池黎脑子还是乱乱的,她无暇顾及池耀刚临时扮演起来的“慈父”形象。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符霄说,更没想到预备好的那几套说辞在晚上全然没派上用场,最后还是真心碰真心最管用。 一个早已深思熟虑的决定,在她脑子里百转千回地犹疑过之后,最终在同一天,在她唯三重要的人那里不约而同地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自此,池黎的留学规划准备阶段正式开启,她再次陷入了规律的学习生活之中。尽管有时英语逼的她头痛。 …… 符霄在酒店门前和陆璟分开,各回各家。吃饭那地方离家不远,一路开回来路上只遇上了两个红灯。 他乘电梯上楼,进屋,然后在玄关扶着鞋柜换鞋。 客厅只开了一盏灯,昏昏的,隐约能看见公主窝在地毯最近的边角上睡大觉。 池黎也刚回来不久,衣服没脱,鞋也没换,敞着腿瘫在沙发上啃冰激凌。 一身颓废样儿。 听见门口这边的动静,她才从沙发上斜着探了探脑袋,然后和换鞋换了一半正往这边望过来的符霄对上视线。 池黎看见他微不可查地侧了下脑袋,显然一副没想到她在家的模样。 两人默契地对着眨了两下眼,符霄继续去换另外一只鞋。 鞋子换好,他往这边走,顺手开了墙边的灯。灯刚亮,他也站到了地毯旁边,这时才看到池黎脚上的鞋没换,他这又返回去帮她拿拖鞋。 池黎瞥他一眼,继续仰着脑袋靠着沙发靠背,手上的冰激凌只剩下了半个甜筒尖尖。 几秒后,符霄再次从玄关那边过来,蹲在她脚边给她换拖鞋,换完还假装嫌弃似的拍了拍她的脚,惹的池黎蹬他膝盖一下。 符霄被她蹬完就笑了,不太服气地又拍她脚一下,然后起了身坐到她旁边,问她今天学的怎么样。 每次她学完回来,符霄总要问这样一句,像个老父亲似的。池黎有时候会跟他说几句,大致讲讲今天学到了哪一块,有时候就用“就那样”几个字搪塞了。 今天她却说:“还是中国话好说。” 符霄听见这答案笑了一声,用手揉了揉她脑袋,安慰她说:“慢慢来呗,时间还长。” 池黎没说话,对着冰激凌脆皮又啃一口。 符霄的手还粘在她头顶,池黎往他身上靠了靠,两人肩膀贴到一起,她把剩下那一口递到他嘴边。 符霄看她一眼,用嘴接了。 他嚼着那口甜筒皮,已经融化了一半的冰激凌沾到他舌头,有点甜,他觉得。 符霄调整了下坐姿,也仰了脑袋,跟她一样靠在沙发上。顿时,身上那种疲惫不堪的劲儿就显露出来了。 池黎看他一眼,想起来他今天外出的行程,问他:“你呢?今天应酬怎么样?” “挺好的。”他仍旧仰着脑袋,没什么语气地说:“不出意外下周签合同。” 池黎又侧头看他一眼,敏锐地捕捉到几分惆怅的情绪。 怎么好事一桩还惆怅? 池黎没明白。 她碰了下他的手,指节勾上他小指,问:“那你怎么不高兴?” 符霄也侧头,两人脑袋对着脑袋,中间隔了约莫十公分。 他眨眨眼,“合同签下来会更忙。” 池黎“哦”一声,好像听懂了。她坐起来,把吃完的冰激凌纸筒隔空扔进茶几边上的垃圾桶:“比你三月的时候还忙?” 破窗 第73节 “那倒不至于。” 池黎学他:“那你怕什么?” 符霄也坐起来,“你真不懂假不懂?” 池黎扭头:“嗯?” 符霄盯着她眼睛,企图从她那双纯净的瞳仁中找到一丝她在逗他的证据,但看来看去,发现她好像真没那意思,她是真没懂。 宝宝啊,要 不要这么迟钝。 符霄叹了口气,认头似的说:“合同签下来我没时间陪你了啊,宝宝。” 他说地诚恳,字与字黏连之处粘着他的惆怅,最后的称呼也被他咬的尾音上翘。他是真怕没时间陪池黎,毕竟距离她出国的时间越走越近,每天都在倒计时,但情况就是走到这一步他也没有办法。 成年人的身不由己在这个节骨眼上体现地淋漓尽致,每个人都必须往前走。 池黎看见他的表情,听见他十分直白地说了那句话,才知道他惆怅的点在这。她以为他不高兴是因为工作,没想到是因为她。 有的时候,符霄明明比她更多愁善感,但他总是打死不承认。 池黎笑了笑,抬了手去摸的头。符霄有被她这动作安抚到,向右边靠到她的怀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手法多少有点像在撸猫。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瘫着的那辆公主,刚想要问池黎能不能别这么摸他,就听见池黎开口说话。 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将他的头整个拢在肩上,开口的语气有些淡淡的坦然。 “霄霄,咱们又不是只有这一时,以后日子还长,咱们有大把的时间。你要去做你该做的,不用因为我要走而困在当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就两年而已,嗯?” 他的顾虑她都懂,可她不善表达的性子又让那些千思万感都不曾说出口,如今借着这个机会说了,符霄心里也踏实不少。 她徐徐说完,听见符霄嗯了声。 他脑袋蹭在她脖颈,鼻尖气息萦绕着她身上的味道,让他闻着安心,也顺势把她搂的更紧。 “我会好好等你。” 他又蹭她。 两年,两年而已,他才不怕。 - 才刚十月,满打满算还有一年的时间。 符霄忙事业,池黎忙学业,两人都站在自己人生的康庄大道上不断向前。 时间不断被压缩,家里只有公主还能当个闲猫,而她爸她妈整天忙的灰头土脸,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几乎只有晚上。有时候忙的过分了,两人甚至几天都见不上一面。 爸妈事业心太强怎么办? 凉拌! 公主也是无奈,从未想过一天自己会变成这个家的留守儿童,从白天等到晚上,才能有人回来陪她玩一小会儿,搞的她那段时间也总是呆呆的,显然没有平时活泼。 但很快,符霄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公主一人在家,好多时候他们都照顾不到。小两口一商量,最终出于无奈把孩子送到了徐莞青那。 徐莞青见到猫的时候很是诧异,亦或是震惊,她觉得他儿子不太像是个会养宠物的人,符霄一向不太喜欢这些猫猫狗狗。 几度发问,都被符霄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但好在公主长得漂亮,性格又很好,搁在脚边蹭了蹭人就得到了徐莞青的芳心。 符霄盯着他闺女那样儿看了几眼,心情怪的不行,从没觉得她这么会哄人。 徐莞青帮着照顾孩子,公主算是过上了好日子,符霄和池黎还是各忙各的。三人一猫各司其职,撑着那年那个灰色的冬天。 锦明的冬天来的很早,路边街旁的树枝很早就已经变得光秃秃,偶尔闹天,一阵一阵的风来把天气吹的更冷。 十一月底,在锦明已经要穿羽绒服。 那段时间池黎忙的焦头烂额,一边学雅思,一边忙着汇总申请资料,日夜颠倒连轴转,人都瘦了好几斤。 郭引贤大老远飞过来看她,看见池黎那一副憔悴巴巴的样子,给她心疼的不行,当即在锦明租了房子,陪着池黎住了一个多月。 同样的,那段时间的符霄也没好到哪去。 自从和昆兴签了合同,符霄这个老板的位子算是坐稳了,工作室进了不少新人,阿浩也升了官。 杨昆对他赏识有加,符霄的很多提案他都仔细看过,看完有时会觉得这不像是他这个年龄的人会有的远见,说他年轻人有闯劲儿,有魄力。 和杨昆的合作无疑是顺利的,这就好比伯乐遇上了千里马,难能的机遇,所以越是顺利越是不能让人失望,很多事情符霄都情愿自己亲力亲为。 景区智慧系统第一次投入实际是在那年的十二月末,千里之外的绥城。 符霄放心不下,每天睁眼闭眼脑子里都是系统上那点事,全是自己心血,他没办法假手于人,只能亲自跟进,所以那段时间他没在锦明。 符霄不在锦明,郭引贤倒是在。她每天都在家,照顾池黎,按时按点地做好饭,然后等她上完课回来。 这种规律到不行的生活,有时都会让池黎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中。 并且,好像还在和符霄早恋。 自从郭引贤来了锦明,两人就再次心照不宣地做起了地下党接头人,打个电话都得偷偷摸摸。 两人都忙,打电话频率自然不高,几天一次。偶尔打视频时,池黎看见屏幕里他灰头土脸的样儿,总是要嘲他一句。 日子一天天滑着过,有规律的生活更让人觉得时间额外的快。 次年三月,池黎终于收到了来自伦敦的offer。 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所有人都觉得她能做到。 一个人洗衣服洗了太久,连外边的天气都分辨不出是好是坏。 她难得松了口气,崩了大半年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 焦紫琦得知了这个好消息,迫不及待地约她见面,那会儿她正在锦明当地一家十分不错的外企当实习生。 工作都那样,没有一个是好做的。 焦紫琦难能请了假,一见面就拉着池黎说了不少职场上的恶心事,说他们部门的秃头老总是怎么欺负实习生,又说跟她同批次的同事是怎么耍小心思。 总之一句话总结下来就是哪哪都没有学校好。 池黎笑她一句,说你也学点英语就知道了。 焦紫琦听了连连摆手。 两人在钻石国际逛了逛,池黎给焦紫琦买了个包当入职礼物,焦紫琦推辞半天,最后还是没能扭的过,挑了个餐厅请池黎吃大餐。 饭间,焦紫琦倏地想起来个事。 她说:“你知道廉易歆和康赫分手了吗?” 久违地听到这两个名字,池黎眼皮掀了掀。 康赫。 廉易歆。 上次听见这俩名字放一起,好像还是去年秋天,也是从焦紫琦这。这会儿又突然说起来,让池黎有一瞬间的恍惚。 池黎不怎么在意地摇摇头,她不知道,况且她觉得这是早晚的事。 焦紫琦接着说:“听说可劲爆了!廉易歆在二餐后边的那条小路上和人接吻,被康赫舍友拍下来发给他了。当天晚上就分了,听说廉易歆那个出轨对象是个建筑学院的学弟。” “还有这样的事?”池黎震惊。 焦紫琦连连点头,“说来康赫也可怜,怎么会和廉易歆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可能图新鲜吧。”池黎锐评一句。 - 智慧系统实地考察的三期正式结束也是在三月,和池黎收到offer前后脚。 符霄从绥城回来,终于不用再三天两头的飞来飞去出差。 两人难得得了闲,腻在一起的时间自然变多,孩子也被短暂地接了回来自己养,好像回到了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喜上加喜的事太难得,为了庆祝,符霄鲜少地约了陈观南他们组起局。 他这些朋友几乎都是从小玩到大,小时候一起穿开裆裤的交情,关系近的和亲兄弟没什么两样。 池黎和符霄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跟他们也玩的开,谁什么脾气秉性,早就熟地不能再熟。 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兄弟的高兴事自己也跟着一起高兴,大家吵吵嚷嚷,热热闹闹吃了饭又去唱ktv,气氛高的好像明天就有人要结婚。 还是陆璟撺掇的,还是那个熟悉 的包间。 自从那几回事过后,陆璟每次站到这间屋子门前,都会有点不一样的感觉,毕竟有点因缘际遇在里边,后来索性就把这间屋锁了起来,只接待符霄、彭聿风这几个熟人。 这会儿旧地重游,难免多了几分感慨。 旧人不去,新人又来。 陈观南刚进大厅就蓦地想起这事来,想起一年多前他们安抚“陷入失恋阴霾的符霄”的场景,于是揽着沈确的肩膀给她说:“这地方就是阿霄把池黎追到手的地方。” 沈确四下看了看,说:“是吗?” 陈观南点点头,再次痛苦地回忆起那天的经历:“那天晚上哥几个好心给他出主意,结果他把我们喝的烂醉,自己抱得美人归一声也没吭。还把我们丢在这一晚上。” 说完,陈观南故意白了符霄一眼。 符霄笑一声,装作没听到。 沈确看了看他们你来我往的眼神,对这事已经信了七分,但嘴上还是问:“还有这事?” “当然啊。”陈观南对她这稍显质疑的语气略微不满。 对于这事,陆璟当然也有发言权。 他怒斥一声:“符霄那狗就不当人。” 话说的太大声,被符霄捶了下肩膀。 “当时都快十一月了,给我撂在这睡了一晚上,后来感冒一个星期都没好。”陆璟混不在意地揉了下肩膀,随即瞟了符霄一眼:“他倒是潇洒了。” 符霄笑着挑了下眉毛,没否认。 他们一说起这话题就没完,说的时候还总要把他从头到脚批判一遭,符霄早知道这个流程,急忙推他们进包间喝酒唱歌。 陆璟自己家的店,水果酒水都上的最好的。为了照顾女孩子,还特意让调酒师调了点度数不高的鸡尾酒。 破窗 第74节 彭聿风和陆璟霸占了话筒,池黎和沈确坐在一起聊天。 聊的话题杂的不行,从衣服到包,又从吉他到赛车。 要说起来,池黎和沈确其实性格差特别多,属于平时生活中遇到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那种人,可她俩自从认识却是意外的和。 池黎觉得沈确特酷,沈确觉得池黎特有个性,反正对方身上都有自己欣赏的点,一来二去也就越来越熟。 女生和女生坐一起,符霄和陈观南自然就成了被抛弃的对象,他俩挨着坐在沙发一角,听着彭聿风唱呕哑嘲哳的难听的歌。 陈观南皱着眉毛揉了揉耳朵,往两个正聊的火热的女孩那边望去一眼,又转过来看符霄,问:“池黎出去几年?” 符霄说:“快的话两年。” 陈观南愣了,他没想到这么久,反应过来后又轻微啧了一声,点评似的说一句:“你真够舍得的。” 符霄笑了,笑声轻的夹杂在音乐声中。 他偏头看向陈观南,以一种陈观南看不懂的表情说:“我舍不舍得又有什么办法。她想做向上飞的鸟,那我就不能做困住她的藤。” 第52章 破窗52给我老婆揉脚,荣幸之至。…… chapter52 从春天到夏天,从枝上嫩芽变成层层叠叠的绿叶。 小鸟越发欢快,蹦蹦跳跳站在藤蔓枝头,叽叽喳喳地唱歌。 随着日历越撕越薄,玻璃门一开一合间,艺术学院的银河展览馆再度开放。 众多学生的毕业设计被不断搬进那座艺术氛围浓厚的殿堂,等待人来观赏。这不仅是艺术家跨出校园的第一步,也是一场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的无限碰撞。 池黎的展品自然也位列其中。 一副名为《夏轨》的油画。 非典型的夏天色彩,亮色主导,对比色交错。乍一看看不出夏天的痕迹,但又哪哪都是夏天的影子。 符霄看见那幅画,是在正式展览的第二天。 他站在她的展位前,勾着她的手,静静看着射灯将那幅画照的更加鲜活。 来去人流如织,沸腾的人声顶着房顶。他们从那幅画面前经过,驻足,眨几下眼,投过去一条没有感情的视线,然后离开。 走马观花地看过一圈,脑子里连个印象都没留下,最后却还嘴像刀子似的锐评一句没什么新意。 这话落到池黎耳朵里,被她听了个正着,她也只是没什么所谓地翻过去一个白眼。 不敢说他们的毕设到底有多好,但终归是懂行的人太少。 她默默叹了口气,牵起符霄的手,想要带他去别的地方转一转。步子还没抬起来,就被人拽着手拉回来。 一个惯性下来,将她贴到他身上贴的紧。 池黎缓缓抬眼,往他那看过去,看见他那认真炽热的眼神,正盯着她的画看的仔细。 于是她也顺着视线看过去。 符霄看了许久都没说话,池黎才晃了晃他的手,故意调侃的语气问他说:“理工科大神的艺术细胞也开窍了?” 符霄垂下来一眼,“刚开的。” “怎么开的?” “看到我老婆的画开的。”他没皮没脸地笑着说完,用下巴尖点了点那幅色彩碰撞十分明显的画。 池黎扯他手一下,又不咸不淡地拿眼翻他,觉得他这是在故意找趣。 符霄被她那一眼翻地笑了声,扬起两人互相勾着的手往前边画面上指了指,问她这画画的到底是什么。 池黎卖了个关子让他自己猜。 符霄不懂画,也没有那么多艺术细胞,但看到这画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有点似曾相识,但偏就想不起来。 越想不到越着急,越急越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盯着看了许久,看那画面上斑驳交错的的色彩纹理,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约摸看了五分钟之后,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断笼上后脑,记忆浮出水面。 符霄眉头跳了下,转头看向池黎,滞愣两秒,看见她的眼睛后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然后又去看那幅画,企图找到点确切的证据。 他又看过一遭,才稍有迟钝地问她:“是不是启屏山?” 池黎笑了,点点头。 “还不算太傻。” “怎么想起来画那了?”符霄问。 “就想画呗。”她答地含糊。 符霄怎么会不知道个她,从来没有个一时兴起的说法。她肚子里墨水多,脑袋里弯弯绕绕更多,有的东西太矫情,她不愿意自己说,就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盖过去,然后等着人问。 有的时候她用这招,符霄是知道的,但他偏就故意使坏地不去问。 比如今天。 符霄看看她,又看看画,心底笑一声,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想起来那年夏天在启屏山的经历。 一段不怎么美好的毕业旅行给他带来了一个上天注定的爱人。 …… 毕设展览圆满结束,三五好友接二连三地约起了临毕业前的“最后晚餐”,在那个烈日骄阳如火烧的夏天,池黎从锦明大学毕业了。 郭引贤特意千里迢迢过来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连带着池耀刚一起。 池黎陪他们逛了校园,又一起去她吃了四年的学生食堂体验了一下寡淡无味的饭菜。 他们在锦明待了三天,池耀刚颇有兴致地要求要去看看当地的景点。池黎望了望窗外已经被晒蔫的叶子,十分不想动地,但最终还是没能忸的过她爸,顶着大太阳陪着他们逛了两天。 第一天去的千越阁,第二天逛的微阳湖。 两天天气还不错,都是大晴天带着点小风。 通常是池黎和郭引贤并排着走在前,池耀刚慢慢悠悠溜达着跟在后边,可无论走到哪,他们三口后边都跟了条尾巴。 池黎在第一天下午就发现那尾巴了。 因为在景区门口的停车场上发现了他的车。 来来回回坐了那么多次,怎么会认不出,池黎一眼就看见了,看的她眼皮直跳。 她立刻回头,对着背后扫了一大圈,也没看到符霄的身影。 倒惹的郭引贤跟着她频频回头,问她怎么了。 池黎摇摇头,说没事。 又往外走出几步之后,池黎还是撒开了郭引贤的手,借着上厕所的缘由,再次回到了景区。 她有点迫切地想见符霄。 鞋底踏进园区青石板阶,手机也贴到了耳边,一通刚打出去的电话嘟嘟两声后,还没来得及接听,就被那头挂断。 池黎不信邪,又拨过去一个。 耳边电话声持续地嘟嘟响。 她脚步没停,顺着条小路往靠近水边的亭子走去,那边有阴凉。 烈日晒的她有些睁不开 眼,不知道符霄这人在耍什么把戏。 已经有几天没见,上次见面还是毕业典礼前一天的晚上,两人在家里做了个昏天黑地,许是离别在即,说不出口的情绪总要换一种方式宣泄。 符霄那晚兴致很高,深色瞳仁里蕴着无尽黑夜,他掐着她的腰,用头去蹭她的脖颈,哄她换上好不容易从衣柜里翻出来的高中校服。 毕竟是他的衣服,上衣裤子都长,套在池黎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色晴。他替她卷好袖子,拉上拉链,胸前凸起的两点看的他眼睛发直。 这还没完,他又抬手去帮她绑头发,一个松松垮垮的高马尾。池黎像个洋娃娃似的任他摆弄,但他扎头发的技术实在太差,还是逼的她自己动手。 男人的恶趣味在那晚展露无疑。 思绪停留在这,耳边嘟嘟声还在继续,池黎开始有点恼了,眉毛压着眼睛压的厉害。 她把手机拿下来看,界面仍然停在那。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想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从背后拦住了腰。 池黎轻呼一声,肩膀承受到他头的重量,熟悉的气息瞬间笼罩住她。 符霄拿下巴蹭了她一下,明知故问地问道:“是在找我吗?” 池黎没给他脸,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对刚才他反复不接电话的行为存气。 她转身过来面对他,犀利的眸子带着微微愠怒的光,说的话也不出好气:“跟着我们干什么?” “不干什么。”符霄说,顿了两秒他又补:“我就是想我老婆了,想看看她。” 池黎瞪他一眼。 符霄装作没看到,反而去拉她的手晃了晃。 “我也没办法啊,我老婆不给我名分,想见她也只能偷偷跟着。” “她爸妈来了,她就不理我了,这几天给我发的信息都少了。” “你说她是不是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呀?” 一连几句控诉性发言,搞的池黎有些无语。 她停住被他晃了半天的手,眼皮无奈地往上掀起,问他:“你从哪学的这些绿茶发言?” 符霄不答,只是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池黎嗔他:“你别没事找事。” “我哪找事了?我是真想你。” 他继续去勾她的手。 破窗 第75节 池黎被他攥的紧,抬眼看见他略微带着点可怜的表情,心也软了一下,说:“这不是没办法嘛。” 符霄撇撇嘴,他当然知道,但几天都看不到人,他也急。 “什么时候的飞机回南陵?” 池黎说:“后天。” 听见这个词以后,符霄肉眼可见地更不高兴了。他叹了口气,说:“还有两天。” 池黎别扭地嗯一声。 两天之后,她就要离开锦明,这也就意味着她和符霄见面的机会变得更少。 异国的问题还没来,他们首先要面对的是异地。 池黎知道他在想什么,刚要开口劝他,手里攥着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郭引贤的电话。 郭引贤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池黎含糊编了个瞎话说在回去的路上了。 简短两句对话匆匆结束,池黎挂了电话,对上符霄不太高兴的眼睛。 她晃了晃手机,无奈地跟他说:“我得回去了。” 符霄嗯她一声,可手上仍旧拉的紧。 这种背着人偷情的刺激感,裹着一层无奈的色彩笼罩在他们心头。 池黎安慰似的晃了晃他的手,终是没能克服的了临分别前的不舍,尤其是对上他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 她问符霄:“你晚上有时间吗?” “有啊。”他点头,就等这一句呢,但还要装的面上不显地说:“问这个干什么?” “我去见你啊。” “大晚上的见面?”符霄惊喜地想笑。 池黎点点头。 “那你爸妈那边怎么办?”符霄又问。 “我自己住一间,但还是得等他们睡着。”池黎说,“所以可能得晚一点,行吗?” 符霄笑了,“那有什么不行?” “行,我晚上回家里找你,你等我。” “回家里?” “对啊。” “不用回家。”符霄清咳了一下,眼神飘渺到不远处的树梢上,“那什么……我在你同家酒店订了房。” 池黎:“!!!” …… 谈个恋爱谈的这么偷偷摸摸的,估计也只有他们俩了。 当天晚上,池黎披着条毯子出现在符霄房间门前。 因为时间太晚,干的又是不怎么正大光明的事,池黎连敲门都敲的小心。 她环顾四周之后才轻轻扣了两下门,心想符霄那点心机是不是全用在她身上了。 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门就被从里边打开了,她被符霄一把捞进屋里,然后关门按在门板上,动作一气呵成。 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让池黎有些思维失调,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甚至没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就被堵住了嘴。 符霄捧着她的脸,吻的深情。 池黎仰着脸承受这个吻,双手熟练地环上他的腰,将他们的距离拉的更近,皮肤贴着皮肤,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闷热潮湿的夏夜,他们躲在酒店玄关处接吻。 爱意喧嚣比得上仲夏的蝉鸣。 符霄一边亲她,撬她牙关,一边偷偷睁开眼,去看她迷蒙的表情。 这种感觉太刺激,比在家里刺激一万倍。 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她的唇,看她才刚睁开被吻的沾了水雾眼睛。明明已经亲过那么多次,池黎还是每次都会被他亲的迷蒙,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猫。 符霄笑了笑,大手抚上她的后脑勺,说:“你来的比我想的要早。” 池黎轻轻应了声,就着那个还没分开的姿势,又在他唇上亲了下,“我怕你着急。” 之前没觉得急,被她这句话一说才觉得急,又或许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看见了她这个人。 符霄又亲她几下,啄木鸟似的,然后才抱起人往里边走。 池黎搂着他脖子,四下看了看他这间房。 “我发现你这房间比我的大。” “是吗?” 池黎嗯声,“比我那间大不少呢。” “这就对了。” “对什么?” “我特意订的。” “嗯?”池黎皱了下眉毛。 符霄平视她,笑的敞亮:“方便待会儿办事啊。” 池黎无语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符霄的脸皮越变越厚,以前还只是为了逗弄她而说几句情话,现在把床事挂在嘴边也能面不改色。 她恼怒地捶他肩膀一下,说:“你脑袋里能不能别总是那点龌龊事?” 听见这话,符霄笑的没皮没脸,“美人在怀,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就把我放下。” “放不了。” 符霄走也不走了,在原地站定,又把人往上掂了掂,就着姿势去亲她。 池黎被他这无赖的反应亲懵,瞬间睁大了眼睛,愣了下之后,去扒他肩膀那块的衣服。 皮肤裸露出来,肩膀和锁骨上的牙印仍然清晰。 池黎故意按了下那几处伤口,看起来不怎么心疼地说:“你这可都还没好呢。” 符霄被按地吃痛,倒吸了口凉气,偏头平视她,然后似乎驴唇不对马嘴地回她一句:“我今儿可没带校服。” 校服。 上次那件校服。 他的。 不提还好,这个词一出来,池黎的大脑瞬间被一些记忆如洪水般地入侵。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红的像颗熟透的番茄。 想不到该用什么话反击,池黎只能偏过视线在他肩上重重捶上一下,然后听符霄笑的 更欢的声音。 符霄很满意她这反应,把人抱到床上坐。 池黎以为他要开始正餐了,但没想到符霄却帮她脱了鞋给她捏脚。 他今天本来就没想着折腾她,刚才那几句也就是故意逗她。 陪着逛了一天的景点,走那么多路,怎么可能不脚疼。池黎平时那么懒的一个人,多走几步路就嫌累,今天走的微信步数却在他那里排第一。 池黎被他捏的舒服,仰躺在大床上,问他什么时候学的这技术。 符霄说:“为了伺候你现学的。” 池黎显然不信,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了点,“你别哄我。” “真的呢。”符霄接着揉,“你没来那会儿我还学着呢,手机解锁进去应该还是那个视频。” 闻言,池黎还真去捞他手机了。 不过不是为了去求证他说的,而是打开摄像头给他录像,录正在给他揉脚的符霄。 符霄早知她的意图,没避摄像头,反而大大方方把她的脚抬到了嘴边,亲了一下,然后说:“给我老婆揉脚,荣幸之至。” …… 六月十一号,池黎从锦明启程回了南陵,大学生活结束,她在锦明的生活也告一段落。 一个在南陵,一个在锦明,异国恋还没开始,异地恋就先开始了。 女朋友不在,符霄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有时候晚上下班回家,开门黑漆漆的一片,他就会晃神,觉得家里少了些人气,然后开灯看见家里池黎生活过的痕迹又会晃神一下。 现实太现实,他们不能常见,多数时间就靠一根电话线连着,有点像去年符霄出差那会儿的状态。 偶尔打个视频,看见屏幕里她生动的脸,符霄也知足。 公主继续被徐莞青养着,养的胖了不少,皮毛也亮亮的。 符霄每次去看孩子都会拍不少照片,然后给池黎发过去,而池黎每次都会毫不留情地评一句说:“霄霄,你闺女又胖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很快,符霄只要有时间就会去一趟南陵。见她。 有的时候时间紧,他就晚上到了跟她待一会儿早上再飞回来。或者池黎过来找他,符霄就会把公主接回来,一家三口团团圆圆。 从八月底开始,越来越浓厚的离别氛围笼罩在两人之间。 情绪总要发泄口,不然总会像洪水决堤般顷刻爆发。 那天晚上,池黎蹲在客厅阳台上收拾行李。 行李箱敞在面前,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又堆。 符霄单手叉腰站她边上,低头看着手机给她捋还需要带的东西。 破窗 第76节 池黎这人本就不是细心谨慎的那款,尤其是跟符霄在一起之后更甚,符霄总要替她想着。 “听说那边治安有点问题,偷手机现象很常见,明天带你去买几个备用机,别丢了手机联系不上你。” “在那边要是遇上摆不平的事,就先给程野打电话找他帮你,他比我过去要快。电话我存你手机里了。” 符霄早就列了一个单子,条条项项列的整齐,尽量想到每一条她会用的到的。 他给念着上边的内容,池黎情绪一下就低了。 她这人太多愁善感。 池黎说:“符霄你这样会搞得我不想去了。” 符霄听愣了,池黎平时鲜少对他说这么有依赖性的话,搞得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当时站着,池黎蹲在他脚边,一高一低。 符霄低下脑袋看地上的她,长睫落下,毛绒发顶挡了光,脸上阴翳看不出表情。 他一时间没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表达自己对她的不舍。 说你要不别走了? 说你想我了我就去看你? 哪能啊。 这些话都太空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该远走的就远走,该高飞的就高飞,人不能被困在一个阶段。 不就两年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符霄看着她,也蹲下了,把人抱在怀里,两人都不说话地依偎着,享受已经走入倒计时的温存。 - 九月二十号,池黎从南陵飞伦敦,他们的异国恋正式开始。 符霄没去送她,有郭引贤和池耀刚,人直接从南陵走的。 当天晚上符霄在工作室加了一夜的班。 在她走之前,符霄特意休了几天假,俩人去苏城玩了玩。 白天就逛逛景点,晚上回酒店依偎在一起看电影。 该做的事一点没少,符霄觉得那几天的池黎格外勾人,火烧了又烧。 在沙发,在床边或者在浴室,情到浓时池黎总会问他:“符霄你爱不爱我?” 符霄会回她说爱。 当然爱啊,怎么不爱,爱的死去活来。 第53章 破窗53曲雅凌。 chapter53 池黎到伦敦的那天是个大风天,发丝胡乱拍着脸,天空广阔,是一望无边的灰色。 她仰着脑袋望了好久,企图从那片天空中寻得一丝熟悉,但无果,最终还是被空气中混杂的气味提醒,这里是距离中国九千多公里的异国他乡。 尽管早已知道伦敦物价感人,但从机场到公寓这么远的距离,池黎还是选择了打车,大风天实属无奈,她只想快点找到能让她歇脚的地方。 uber提前绑好了信用卡,很快有司机接单,她瞥了眼手机,拖着箱子去站台边上等,满眼的陌生不断触动着她的内心。 大风狠烈地刮脸,指尖也被冷空气侵袭,这种触感让池黎感到不适,她只能略显狼狈地抓着行李箱的拉杆,盼望着出租车能尽快来。 一切过的太快,以至于她现在还没什么实感,郭引贤嘱咐的话似乎还停留在耳边,而符霄那天晚上泛着水雾的眼睛还在眼前。 池黎晃了晃脑子,努力不让回忆迁起想家的情绪,偏头看向十字路口,正巧看见有辆车迎面开来。 眯眼看了看车牌号码,和手机上显示的数字精准对上。 简单交涉后,笨拙地把两个行李箱拖上车,落座后排,她才有了些心情扫视窗外她即将生活的街道。 车门完全隔绝了坏天气。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空气,陌生的面孔。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四肢百骸。 池黎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拍了张模糊的照片。 司机一路无言,车子在马路上疾驰,在天将要擦黑时将她送到了目的地。 提前联系好了的公寓,离学校只隔一条街。 听说房东三十几岁,是个混血,身上流着一半的中国血,起码能听得懂她说话。 池黎站在公寓门前看了看,将围巾往脖子上环了一圈,然后拖着箱子上台阶。 刚出机场就已经给房东打了电话,路上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房东竟然还没到,池黎无奈叹口气,只能蹲在门口等。 想给符霄发信息吐槽一番,刚按亮屏幕,又想起来有该死的时差,算了算时间,国内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三点。 她看着光标不断闪烁的对话框,愣了两秒,还是收了手机。 过了半个点,在门口蹲的她脚麻,还是没能见到个人影,池黎就有些恼了。 她再次给房东拨了电话,得到的还是几句毫不走心的“马上”“快了”等回复。 这情况简直不要太糟糕。 窗外风势好像越发大了,隔着走廊和窗子都能听得见怒号声。树枝偶尔刮在玻璃上,发出“吱吱”的响声。 池黎掀起眼皮往那边看了一眼,再眨眼又觉心里有些发酸,漫上手脚的无助感被满身疲惫压下,已分辨不来。 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房东,快点进屋,然后快点睡觉。 一秒被掰成三瓣,十分难熬,偏对门住户总有震天的摇滚乐隔着门板传出来,惹的池黎头疼。 这种堪比夜店的欢乐氛围放在这种情景下多少有点让她难以忍受。 她坐在行李箱上,单脚支着地面,不咸不淡地往对门那门板上撂过去一眼,带着些许怨气。 但没成想就这一眼,恰好与里边正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对面 门开,一瞬间音乐声更大,夹杂的尖叫声精准地钻进池黎的耳朵。 听觉上的感官刺激让她的睫毛不自主抖了下,眼睛也睁得大了些。 出来的是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一脑袋及腰卷发,配上一身暗红色吊带长裙,热烈的如同火烧。 池黎眼睛亮了亮,显然被眼前这人的形象吸引到。 女人看见池黎也是一愣,没想到门口杵着个人,就连反手关门的动作都被拖的停滞一瞬。但也就顿住了那半秒,很快她就关了门,从烟盒里敲出来一根烟,点上了。 风声和音乐声持续交杂。 池黎明目张胆地打量眼前的女人,同时女人也在上下打量池黎,默声的,并且颇有兴趣。 女人倚靠着门板,把池黎从头看到脚,视线丝毫不避讳。 沉默无声的意图交汇。 烟灰烧出来一截,女人随意弹了烟灰在地上,问出的第一句话是:“中国人?” 一个主动搭话的行为。 她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视线被吐出的烟雾蒙住几分,更给她添上了些许性感。 异国他乡的中国话在此刻听起来十分亲切,池黎点了下头,说是。 女人看见她这回应,视线移到她眼睛上,也点了下头。 这副装扮,初级留子,很好认。 女人没继续说话,也没再问池黎什么,只是安静地靠着门板抽完了那支烟。 她们隔着不远的距离,仅一条窄窄的过道。池黎坐着行李箱,微微仰着脑袋,看着她吸完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吐了个漂亮的烟圈。 就好像是故意吐给她看的。 池黎偏了下头,有些奇怪自己冒出的这个想法,然而下一秒她的猜想就被证实。 女人从门板上起来,对她发出了邀请:“去我那玩会儿?” 说完用指尖往身后指了指,池黎的视线也跟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顿时觉得耳边的音乐噪声变得更吵。 她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谢绝了女人的好意。 女人也不再说话,离了这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那边扔了烟头,然后识趣地进屋去了。 房东在半刻钟之后到,给池黎开了门。她拖着疲惫到不行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检查了房间,尽管房东反复重复了好几遍这间房子没问题,但终归是自己看好了才安心。 等池黎看好了房子,又听完房东一通不怎么走心的嘱咐,房子里才落了个清静。 她在不大的屋子里溜达了两圈,又跪到了窗前单人沙发上垂着头看外边的街道。 空气静谧,唯有灯光闪烁,不远处的led大屏上广告间隔切换。 池黎盯着看了一会儿,才起身到屋子中央收拾行李。 客厅大灯开着,光正好打在她垂着的头上,小小一个影子,又落到开着的行李箱上。 她蹲在行李箱前,蹲了好久,也没有动作。 手机就在旁边,一抬手就可以摸到的地方。 空空荡荡的新住处,似乎只有她和这两个行李箱是旧识。 怎么想怎么别扭。 她思想挣扎许久,眉头皱了又皱,最终还是给符霄拨过去了一个电话。 - 那年英国的冬天特别冷,冷的简直出奇,池黎扛了好久还是生病了。 破窗 第77节 她窝在公寓不大的床上,用被子给自己围了好几层。 意识有些混沌,手也抬不起来。 又是一个阴天,外边的树枝又在刮玻璃。 很吵。 很烦。 很想哭。 她将被子盖到头上,努力往里边钻,企图寻得一丝温暖,也不想听那枯燥的树枝声,但终究是事与愿违,怎么盖还都是冷的。 手掌贴上额头,又贴上后背,哪哪都是烫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发烧了,但是没有药,没有热水,还没有力气。 一个人硬生生扛着这一切,没有任何时刻比这一刻还脆弱。 池黎抽了抽鼻子,撑起力气捞过来床边的手机。她想给符霄打电话,想听他的声音,想看他的脸,更恨不得立刻飞回国去找他。 眼睛有些发酸,浅浅蒙了层水雾,手机在被子里被按亮,有些晃眼。 进入主界面,屏幕上方的时间首先映入眼帘,清楚明白的数字扯了下她的神经,又将她刚才急切又委屈的心情一盆水浇灭。 伦敦比锦明慢八个小时。 符霄现在应该正在睡觉吧。 尽管脑袋里混沌得像生了锈,她还是想到了这该死的时差。 离的太远,符霄什么也做不了,半夜里的一通电话只会让他徒增担心。池黎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总是在他面前显得很矫情。 手指轻动,点进她和符霄的对话框,最新的一条仍然停留在昨天晚上符霄发给她的那条【宝宝早点睡】。 是条语音,一条两秒的语音。 池黎点开,放在耳边,反复听了好几遍。 都说人生病以后,各种情绪都会无限放大,池黎今天是真的体会到了。 真的是头一次这么想一个人。 昏昏沉沉听着他的声音,眼里窝着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迷糊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做了一个无厘头的梦,醒来以后身体还是发烫。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征兆。 她现在急需吃药退烧。 十分勉强地做了几分钟心理建设,池黎强撑起身子,从被子里出来,套上羽绒服,没什么办法地敲了敲对面的门。 那边又在开party,楼道里吵的不行,几乎一周好几次。 池黎忍着不适连续敲门敲了好多次,里边才有了回应。 给她开门的是个外国小哥,很壮一个人,站她面前像一堵墙。他看了看池黎那张苍白的脸,直问:“whathappen?” 池黎裹了下衣服,从门缝往里边望了望,跟他说要找那个中国女孩。 对方听懂了,一下就知道她说的是谁,往屋里大喊一声叫人过来。 女人人还没到,声音倒扬得高,直问外国小哥什么事。小哥没答,只等她慢慢过来,待她站到了门前,才看见门口病恹恹的池黎。 她用了几秒将池黎上下打量了一遍,转头又跟小哥三言两语交涉完,这才问池黎:“你这是怎么了?” 池黎开门见山:“我想问你这附近哪有药店。” 女人想了想:“有是有,但我不知道它开没开着。最近天气太差,好多店都不开门。你知道的这群老外可不像咱们中国人那么有责任心。” 她一连说了好几句,话里话外的嫌弃,池黎只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信息。她抽了下鼻子,说:“没事,我去看看,你告诉我大概在哪就行。” 女人没说话,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几秒,又叫她在门口等一下,随后自己去屋里揪了一件大衣出来,说:“我陪你去。” 池黎有点诧异,“不用,我自己能去。” “你怎么去?走着去?”女人撇她一眼,话也说得不好听,“然后再撑着这副身子在路上晕倒被冻死?” 池黎不说话了,她确实人生地不熟。 女人没再管她的反应,直往屋里喊:“william,用下你的车!” 那人很爽快,得到的回答是随便用。 池黎又往里边望了望,问她说:“你这一屋子人怎么办?” 女人不太在意,“我不在他们玩的更自在。” 最终两人一起出了门。 女人说的对,离他们最近的药店果然没开门,铁链锁的紧紧的,连个临时联系的电话也没留下。 幸而有辆车,两人辗转多地才找到一间像样的药店,池黎在那打了一针,医生给她开了药。 天已经黑透,空气里潮湿的不行,混着风拍在人身上。 女人开车带她回去,池黎坐在副驾驶。 回去的路上,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一些话题,尽管女人总是出言不逊。 最后池黎问她叫什么。 女人吸一口指尖的烟,外边寒风从车窗开着的缝隙中灌进来。 她说:“曲雅凌。” 第54章 破窗54大熊猫可比你好看多了。…… c hapter54 后半程路十分顺利,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回到公寓。 曲雅凌在公寓门口停了车,叫池黎先回去。 这条街路太窄,没有方便停车的地方,隔两条街那边才有个小型停车场,william过来玩一般都把车放那。 本着从哪拿的就放回哪去的原则,她得把车给人还回去。 两人在公寓门口分别,曲雅凌没多在意。 她从不是个细心的人,粗枝大叶地惯了,嘱咐人吃了药好好睡一觉的话她说不出,甚至脑子里压根都不会有这些字眼的排列组合。 把车子开回去停好,又靠着车抽了支细烟,曲雅凌盯着那片早已黑的不行的天空缓了缓神,这才哼着小曲慢慢悠悠地溜达回公寓。 稀稀散散的路灯,几间苟延残喘的店铺。她无所谓地扫过去几眼,莫名想起那年刚到这边时的情景,心里暗讽几句,视线再回来,才隐约看见公寓门厅玻璃大门后边站了个人。 隔着挺远的距离,看不真切,又往前走了几步,曲雅凌才辨认出来那人是池黎。 她戴着顶浅色毛线帽子,身上又严严实实套着一件及膝款羽绒服,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脖子上,贴着下巴尖。此时双手放在口袋里,胳膊弯着,显得整个人都有点臃肿。 曲雅凌有点意外,没懂池黎这是什么操作,按照她脑子里自动规划的,池黎这会儿早已应该吃完了药躺在床上睡大觉。 她的不解连带着眉毛也轻轻上挑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顺着那条不断灌风的街。 与此同时,池黎也看见了她。 一抹靓丽的蓝色。 曲雅凌动作很快,兴许是被那冷风逼的,两步就上了台阶,然后干脆利落地开门。 寒气从门缝涌入,又很快被隔绝在门外。 曲雅凌的视线落在池黎脸上,颇为不解的眼神,静默两秒,然后才问她:“怎么没上楼?” “想到还没跟你道谢。”话音刚落她就接了这一句。 池黎转过身来面对她,抬手将帽子边缘抬得高了些,露出更为清晰的红扑扑的脸。 于是曲雅凌又看她一眼。 看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耳边过去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直接无所谓地笑了声,“没想到你这人这么客气。” “客气点没什么不好。”池黎说。 曲雅凌再次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梯间,上楼。 曲雅凌是前边那个,踩到楼梯间地板的那一刻,就开始脱身上的外套。池黎跟在她身后,隔着不到一步的距离,能看见她挺偏的一个背影。 曲雅凌那件外套有个个性的设计,在脖子那块,几条皮线缠着,被她随手抓了个蝴蝶结。好看是好看,但这会儿偏就解不开,也不知道是走路时甩的,还是被大风吹的乱成一团。 池黎在后边跟着都明显看出来她抬着胳膊跟那几条绳子较劲的样儿了。 但好在曲雅凌不是个急性子,没有被那几条破绳子逼疯,暂时解不开也没什么所谓,她随意拽了把衣服领子也就作罢。 那会儿人已经站到了楼梯半层处的平地上,借着要向上转弯的动作,曲雅凌回头瞅了一眼池黎,发现她也在脱外套。 池黎的手刚好停在外套拉链上,往下拉下去一小节,露出半截细脖颈。 刚才那一针的药效这会儿好像才上来,催的人更热,池黎的头有些发昏,蹬台阶也成了力气活,但相比之前好像要被冻死的那架势简直不要好太多。 曲雅凌偏头瞅她一眼,注意到她手边即将拉到底的拉链,好心提醒一句:“没退烧就先别脱衣服。” 池黎闻声看过来,领了她的好意,没再接着脱。 曲雅凌又往后瞟她一眼,然后在半层之上的第一节台阶处停了脚步,侧身向墙边靠了靠,后背险些贴上。 池黎眼看着她这动作使得面前空出来一块地,然后曲雅凌朝她投了个眼风。轻飘飘的一眼,紧接着又往楼上那个方向抬了下下巴,连起来很好懂,意思是让她先走。 池黎没拒绝,错着她身前那个空位过去,两人就这样换了个个,再次一前一后上楼。 曲雅凌这人也有意思,快到四层时,在转过弯来的楼道故意外放出来一首歌,惹得池黎回头看她。曲雅凌也意识到她的视线,于是抬眼跟她对上短暂一瞬,两人默契地停在那个楼梯间的原地。 声音被她调的大,在窄小的楼道显得更为清晰。 前奏入耳的时候池黎还没意识到那歌是什么,只觉得有点耳熟。往后看曲雅凌,她正低着脑袋对屏幕,似乎也觉得开头那几句不够直接,索性把进度条往后拉了一半。她这会儿就有点想笑了,在那几句具体歌词出来之前。 嘴角弧度微起,紧接着隔了不到半秒,池黎也听见了那几句。 “左三圈右三圈 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破窗 第78节 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 池黎:“……” 曲雅凌直接笑出声,池黎虽然有点不太能理解,但也跟着她笑。 两个中国人在异国他乡的楼道里听这首歌未免有些太过滑稽。 脍炙人口的那几句被放完,曲雅凌按下了暂停键,随后扬起手机朝池黎晃了晃,告诉她:“要说的都在歌里了啊。” 池黎一下子反应过来,意识到她这人有意思的点,随后轻笑一声,说:“收到了。” 这算的上是她们正式打交道的第一次。 转进楼道,嘈杂的音乐声响透过门板让人听得清楚,都不用动脑子想,就知道来自哪一家。 池黎往曲雅凌的家那个方向落过去一眼,客观评了一句:“你家真吵。” 曲雅凌没反驳,只无所谓地轻笑了声,说:“估计一会儿就散了。” 她们在各自家门口分别,临进门前,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经过这一遭,池黎勉强判断出来曲雅凌应该是个好人。 来不及细想那些覆了尘土的道听途说,进了屋第一件事是去烧了壶热水,然后吃药。 以最快的速度躺到床上,将被子裹了个严实,池黎才感觉到一丝皮肉和骨头重新相接到一起的安全感。 那种生病濒死的感觉简直太可怕,让人处在寒冰地窖又或是云端,飘飘忽忽不能自已。思维编织在一起,织成一张网,好多张脸孔不停地交替变换,郭引贤、符霄、苏可星……乱的不行。 但很快药物起效,池黎昏昏睡去。 …… 再醒来,屋里窗外都是黑的。 窗帘没完全拉上,留了个小缝,黑夜将那缝隙填满,不知道哪间房顶开着的灯有些晃池黎的眼。 头有些痛,思维还是慢的跟不上,甚至有些像是宿醉之后的反应。 池黎仰面躺在床上缓了几秒,深深吐出一口气之后,才从被子里抽出手在额头上探了探。 跟手相比一片凉,已经不再烧了,好事。 她又缓了几秒,勉强撑起身子拨开了床头的小灯。手机在床头柜上安静躺着,和先前的她一样,池黎顺手给它捞过来。 按亮屏幕,显示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凌晨两点。 怪不得这么黑。 池黎眨了下眼,给手机解锁。杂七杂八的信息扑面而来,吵的她眼睛疼。她胡乱地翻着,往下滑了两下,发现符霄在两个多小时以前给她打过视频电话。连着两个。 她当然都没接到,因为睡的太沉,手机也被静音了。 大致算了下时间,那会儿应是国内的早上,估计是他刚起床想她了才打过来的电话,可是池黎没有接到,所以他打了一个又一个。 看着对话框里显示的接连两条“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信息,池黎忽地有点鼻头发酸。 她真的太需要符霄了。 这种在生病时期自然产生并且被无限放大的依赖感,在池黎多次刻意逃避之后,还是以这种方式被主动找上了家门。 她从被子中彻底坐了起来,盯着光标不断闪烁的对话框愣了两秒,然后直接掀开被子下床,去开卧室里最亮的那一盏灯。 顾不上现在时间几点,也管不得符霄那边到底有没有工作,甚至连往常她总爱为了不让人觉得她太矫情而做的思想斗争都没有,就急不可耐地拨过去一个电话。 单人沙发紧挨着窗边,夜景被一扇稍显破旧的窗帘隔开,池黎把自己摔进那沙发里,又 顺手拽了一把窗帘布,企图把它拉的更严实。 外边似乎仍有冷风呼啸,隐约能听见树杈子刮着窗户玻璃的声音,但屋里电话声音更响,每一声都牵着池黎的神经,将那风声彻底盖过。 池黎一眼不落地盯着屏幕,看见上边映照出自己的脸,有些苍白。好难看。 她忍不住注意起自己的形象,有些懊悔没有在拨电话之前涂个口红。 只一瞬间的失神,电话在那头被接通,占据满屏的池黎的面孔瞬间被符霄取代。 光说那一瞬间,视觉冲击还挺大的。 而且不光视觉,还有听觉。 因为随着那张大脸占据整个屏幕,耳边听到的第一声是他极为亲昵叫她的“宝宝”。 一句略微带着点沙哑嗓音,池黎在翻转混乱的睡梦中不断幻听的“宝宝”。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想哭了。 不知道干嘛要这么脆弱。 池黎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这种好像一拳头就能被生活击倒的她。 符霄揉了揉眼睛,从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起来,很敏锐地察觉到池黎的情绪不对。所以他问了第二句:“宝宝,怎么了?” 很沉的声音,有些许模糊,带着点他刚睡醒的倦怠感。 池黎的眼睛更酸了,好像有层水雾不断覆盖上来。她学着他的样子也揉了揉眼睛,才意识到符霄满脸倦怠的神色。 头发有些散乱,眼底乌青一片,就连望向她的眼神都少些往日里的锐气。 池黎掩饰性地抽一记鼻子,没回他的问题,倒是反问他一句:“你怎么了?” 谁都没回对方的问题,而是大眼瞪小眼地对着看了半天。 上次打电话还是四天前,之前约定好的每天一个电话不自觉就被席卷进了异国的时间漩涡中。八个多小时的时差,因为顾虑对方而总要算来算去,这场存在时差的关系中似乎不允许存在一个因为一时兴起而拨打的电话。 池黎仔细看着他的脸,从额头看向下巴颏。符霄也不说话,就配合地让她这么盯着看。 看了许久,池黎又问他一句:“符霄,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要不然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累。 要不然为什么好几天都不给我打一个电话。 她似乎有太多埋怨的话想说,一句又一句,叠加在一起而不知道究竟该说哪一句。 符霄看见她那满眼心疼的眼睛,也摸得清她脑袋里翻腾的东西,眉头瞬间拧起了弧度。 他拿掉了腿上盖着的毯子,后仰着靠进了沙发椅背,挑了几句简单的话解释给她说:“宝宝,我没事,有黑眼圈纯是因为加班加的,有个程序搞不好,阿浩也连着通宵好几天了。” “是不是看起来有点像大熊猫?”符霄又自嘲一句,对着屏幕摸了摸自己眼底的乌青。 池黎一下就被他这比喻逗的想笑,瞅他一眼,说:“大熊猫可比你好看多了。” 符霄没反驳,毕竟他女朋友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只得陪着笑两声。 池黎又问他:“你笑什么?” “觉得我老婆说得对。” 池黎白他一眼,被他给抓住,“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池黎又白他一眼,看起来他是真没事。 “你别总是不要命似的加班,我不在你也得按时按点的睡觉吃饭,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累了就休息一会儿,要不然我会担心……”她接连说了好多句,把自己心底关心的话一股脑地全都抛向他,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再认真听。 符霄确实听的不认真,他的注意力有三分之二都集中在她脸上。 他看见她一张一合的小嘴,也注意到她略微发白的神色,再结合起刚开始她那不自然的情绪,还有意外的电话时间,符霄一下就知道她是生病了。但他也知道依照池黎那副倔强的性子,她从来都不会把自己软弱的一面示人,即使是他。 听她细细碎碎地说着关心自己的话,又讲起来自己下下个月要参加一个挺大的比赛,符霄也见缝插针地回应她。 黑夜里即使开着灯也是黑夜。 符霄盯着她可怜巴巴的小脸,怎么看都是一副苦相,不由得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当初没有过多挽留就赞同她去留学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他眉毛拧的愈发紧,被池黎看出来问他:“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符霄这才意识到,然后用手按了按眉心,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池黎愣了下,以为他那么久没说是因为没看出来,这下被他点出来,只得说:“是生病了,但是现在已经好了。” 符霄不太相信她这话,一副质疑的眼神去望她的眼睛,“刚才怎么不和我说病了?” 池黎无言。 符霄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止不住的心疼,刚想开口说话,办公室门外仅隔着一扇玻璃门的工位处,扬过来高高一声—— “霄哥!浩哥找你!那边程序好像又出问题了!” 符霄被这一声拉走了视线,向着远方落过去一眼。 池黎看见他的视线偏移,当然也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喊声。看起来符霄最近是真的忙,她不能继续耽误他,于是池黎紧忙说:“你快点去忙吧,有时间咱们再打电话。” 符霄的视线被拉回来,盯着她的脸迟疑了半秒,最终只说了一句“宝宝,你照顾好自己”,就匆匆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再次回归到对话框状态。 池黎盘腿坐在沙发上呆呆盯了几秒,然后熄了手机屏。 第55章 破窗55失去的东西再也补不回来。…… chapter55 伦敦的冬天远没有锦明或者南陵那么暖和,阴郁又潮湿,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雾也是常有,带着水汽,将城市和行人全部笼罩进那场灰白之中。 池黎日复一日地辗转在那场朦胧的雾中,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她讨厌这边的破天气,也讨厌自己总是乱糟糟的心情,更讨厌那种从脚底升腾到后脑的寂寞感。 心情不愉悦,身体难免受到拖累,继上次发烧过后,池黎又生了场大病。原先在国内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体素质,谁承想到了这边以后竟接二连三地在生存问题上受到挑战。 不过好在那会儿她已经和曲雅凌熟悉一点了,有曲雅凌帮衬着,生病的日子相对而言也没有那么难熬。 池黎渐渐适应了这边的生活节奏,开始得心应手地处理生活中遇到的一切难题。她不断缩小着语言差异,也慢慢交到了新朋友,甚至知道了伦敦的哪家中国餐馆最好吃。 冬天的大风透着阴冷吹走一天又一天的时间,眼瞅着就走到了一年的尾声。 元旦、生日和春节,一个接着一个。 那个月池黎的课特别多,写不完的论文,数不清的作业,早出晚归都成了她的标配。 而那个月,池黎觉得对门家里开party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半夜临睡之前都还能听得到高低起伏不停的嘈杂声,然后她就会摸出手机给曲雅凌发那个常用的“请安静”的表情包,通常情况下,后者二十分钟内就能结束战斗,然后把她的这堆狐朋狗友送出家门。 破窗 第79节 似乎从上次开车带她去看过病之后,曲雅凌就自动把池黎归到了自己的朋友圈子里,每次开party都过来叫她,自己得了瓶好酒也叫池黎陪着她一起尝。 池黎开始那会儿还不大好意思去,后来和曲雅凌多打 了几次照面,越来越熟,也就自然而然地掺和到一块去了。 但她过去的玩的次数还是少,几乎一只手就能数的清,后来随着课越来越多,也就更没有精力了。她情愿躺在公寓床上当条死鱼,也不愿意去听对面那群人鬼哭狼嚎。 就连曲雅凌那个外国朋友william都问她说:你那个漂亮的中国朋友去哪了。每当这时候曲雅凌就会假装嫌弃似的翻个白眼,然后故意回一句:她嫌咱们烦。 很快春节,曲雅凌再次撺掇起了开party的大事,这次当然也叫了池黎,叫她过去一起包饺子跨年。 池黎这次没拒绝,毕竟是在国外过的第一个春节。 往年总该合家团圆的日子,今年乍一下只有她一个,倘若还是自己一个人闷在小公寓里吃着难吃的白人饭,那简直太憋屈。这下正好有了曲雅凌的邀请,也好做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曲雅凌是个显而易见的j人,将一切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会儿她正陪着几个人在厨房里搅馅,而池黎被她从对面薅过来之后就按进了客厅的沙发里。 她知道池黎不会做饭,厨房自然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池黎对此无所谓,她服从曲雅凌一切合理的安排。 客厅最中央的桌子上放了台电脑,正气氛浓烈地播放着春晚。也不管到底有没有人看,声音倒是调的大,好似这节目调出来就只是为了听个声。 国内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纵然有黑夜罩着,想必也是灯火通明。 想到这,池黎偏头往窗外瞅了一眼,太阳正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再转头回来看一眼电脑屏幕,此情此景呈现在眼前多少有点割裂。 也不知道符霄在干什么。 半个多小时以前打过去的电话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回音。 池黎窝在沙发里,扣着只手机一直慢慢地转圈,脑袋里翻腾着的是符霄近期越发反常的行为。 面是见不到的,电话是是越来越少的,就连信息也总是隔三岔五地回。 这太不对劲。 所以在前几天,池黎生日那天,他们爆发了异国以来的第一次冷战。 要说多大的事其实也没有,不过是符霄把她的生日给忘了,一整天来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甚至没有一条信息。池黎知道他忙,也反复地劝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可事实就是摆在那里,越想不在意就越是在意,她没有办法自己和解,只能躲在卧室窗边的沙发独自流泪。 即使后来在她生日过后的第二天,符霄给她道了歉,也用了大力气哄她,但那道痕迹就是留在那里了。 池黎想不通。 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曲雅凌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她窝在沙发里盯着平静如水的手机屏幕发呆,于是扬声叫了她一嗓子,邀她去吃饺子。 池黎回头望她一眼,站起来,又顺手将手机摔进沙发里,跟着去了。 - 后来三月,池黎被导师推荐参加了一个名为“匹林修斯”的国际绘画大赛。 这比赛含金量挺高,毕竟是国际性质的,他们圈子里现在比较有名气的那几个艺术家,要算起来,最开始都是从这走出去的。 如果说刚来伦敦那会儿只是语言和风土人情上的适应,那这场比赛就是对她的试水。 池黎十分重视这场比赛,从前几个月就一直密切关注。没灵感就满伦敦地找,坐地铁,坐巴士,看看条条大道,欣赏泰晤士河。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灵感,画了好几版草图才定下来个大框架。画画无疑是磨人精气的,池黎不断地熬着大夜,有时候干脆一个通宵,那段时间曲雅凌那的好酒都被她喝了个遍。 曲雅凌说她是“盗酒鬼”,又兴致冲冲地陪着她一起喝,有时候两人一起喝到天亮,有一搭没一搭地安静地聊天。 有天喝高了,曲雅凌说要给她介绍一个中国帅哥,她以为她没有男朋友。结果池黎说有,曲雅凌着实震惊,说以前没听你说过。 池黎笑笑,说你也没问过。 也就是那段时间,池黎和符霄的联系越来越少。 最最开始,他们是一天一个电话,即使说不了两句也会象征性的见一面。可后来变成三天一个,再后来是五天。视频电话被语音取代,而语音又被三五条信息取代。 池黎清楚地意识到那好像是分手的前奏。 她意识到符霄的反常,也问过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他总是摇摇头,装做轻松地说一句没事。 但池黎却总能清楚地窥见他眼底的乌青。 他不愿意和她说,池黎便不再多问,她生气也只是自顾自地生气,冷战是她最常用的方式。 虽然很没有意义,可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是没想过要给符霄一个台阶下,想着符霄只要给她打个电话哄她两句这都行。 可是他没有。 池黎不联系,他也就不联系。而当符霄联系她,她又会别扭地装作没看见耍起小性子。 她这人就这样,特别没有安全感,因为小时候贺旋和池耀刚都没给过她。 她这会儿一个人在英国,说不孤单都是假的,但她从来不和符霄讨论这些。本来就是别扭的性格,好多事你不问她就不会说。 包括和符霄的关系上也是一样。她不会主动,喜欢不说喜欢,爱也不说爱。 要说起来最最开始,她答应和符霄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他新鲜,因为符霄无论是在外形上还是内在的那些东西都恰好在她的点上,所以她打算给自己玩一次的机会。 她给了自己两个月的时间,可到两个月的节点上她明显地感到意犹未尽,于是又把时间拖长,长到一个她自己也把控不了的时间。 后来她渐渐意识到不对,是在符霄千里迢迢跑过来给她过生日。 他那句“来找我”直接把她看的眼眶一热,到现在回想起来仍旧是记忆犹新。 是的,从那会儿起,池黎已经对符霄产生依赖感了。 在遇见符霄之前,池黎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者,或许是因为贺旋和池耀刚那段糟糕透顶的婚姻,又或许是她对自己本就没有什么信心。 她曾以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腻,符霄也会腻,然后一拍两散,最好的结局。 但在爱她这件事上,符霄好像一直都是个高手。 她渐渐依赖他,渐渐离不开他,渐渐开始对他用真心。 但相比起来爱他,池黎更爱她自己。她需要的是安全感,一种从一而终、非她不可的安全感。 所以当她意识到符霄的冷落和那些蛛丝马迹的反常,她就开始渐渐的清醒,开始考虑现实和未来。 感情慢慢变得拖沓,任谁都会累。 池黎仔细想了两天,反反复复。 情绪薄弱到一定程度,人就会变得混乱又清醒。 直到四月十三号,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给符霄拨了个电话。 没人接。 然后她就接着打,免提开着,嘟嘟声回绕在整个房间。 她坐在床上等着电话自动挂断,就这么一直持续。 窗外难得的好天气,太阳悬在天际,几片稀疏的云。 直到打到第七个,那边终于有人接了。 最先入耳的声响似是文件翻动的摩擦声。 她将那声音自动忽略,又不想听他说第一句,怕会动摇自己好不容易做好的决定,于是直接劈头一句:“符霄,咱们分手。” 果断又决绝。 这是她思虑了好几天的决定,不断犹疑又不断坚定,思绪拉扯伤口,甜蜜碎片侵袭大脑。孤舟飘摇在波澜起伏的大海中,最后还是找到了这样一个海岸。 那边显然被这劈头一句盖了个措手不及,愣了许久,才找回声音。 他说:“这是什么意思?” 池黎的手已经有些发抖了,但她还是原封不动地又重复一遍:“我说,咱们分手。” “你发什么疯?”符霄声音也拔高了,脱口而出这一句。 池黎料到他会这么说,情绪不动地回他:“咱们就到这吧。” 说完她还怕不够,又补一句:“真的。” 这几句话已经是她的极限,声音马上就要变调,指尖的冰凉似乎也要蔓延到手心。 没等那边回话,池黎就直接挂了电话,关机。 她像是一个懦弱的逃兵。 这通电话,似是解脱,好像压在身上的巨大包袱突然被卸下。 池黎沉沉呼出一口气,从床上起来站到了窗边。 她仰头盯着那片天空,站了好久。 好像还是那几片云彩。 眼前不断蓄着雾,渐渐模糊到看不清天空,又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它们汇聚到一起,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洇出来,她用手背去擦,眼泪却变得更大颗,直接滴在地上。 失去的东西再也补不回来。 第56章 破窗56上卷完。 chapter56 那是池黎在伦敦的第一个春。 符霄买了时间最近的航班,飞了十七个小时去见她,准确地说是去挽回她。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不应该就这样结束,至少不应该是被一通连面都见不到的电话宣告结果。要分手就分的清楚一点,让他知道到底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就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分手扔给给他,他接受不了。 感情确实没有一帆风顺的,何况还是异地,他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但毕竟当局者迷,他现在只觉得这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事业打拼的一团糟,当初爱的死去活来的女朋友也要和他分手,这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致命感差点让他难以呼吸,就像被命运重重抓住了喉咙。 他在那漫长的十七个小时中飘飘欲坠,脑子里如同走马灯般不停变化,就连疲惫到了极点的睡梦中都是她的身影。 一种快要溺水的窒息感。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少一个脚印都走不到今天这个局面,回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的混蛋表现,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多么糟糕的男朋友。 破窗 第80节 看来分手并不是没有蛛丝马迹,或许是从她那次生病在电话中落寞的眼神,又或许是从春节过后骤然减少的短信频率。 他早该发现的。 一路颠簸,半睡半醒,符霄在第二天的下午六点落地到了伦敦。 孑然一身,又不修边幅,除手机外,全身上下只有口袋里的一包烟。 他在机场外的站台上默默抽完了一支烟,又盯着不远处指示牌上的英文字母发了十分钟的呆,才打车前往池黎所居住的公寓。 内心的忐忑与未知彻底盖过了初次踏上这片土地的陌生,符霄只觉得头很疼,又觉得那天的天气太差。 几十分钟的车程,符霄被安全送至那所公寓的楼下。 他站在门前的鹅卵石街道边,细细打量着池黎所生活过的这片区域,那是她曾经和他分享过的属于她的生活碎片。 那时候没有时间细看,粗略一眼后只留下个大致印象,这下倒是亲眼看见了。 符霄默默叹了口气,抬脚走进了公寓。 窄小的楼道,把情绪也烘得敏感,那些藏在夜里的思念跳跃在沸腾的血液里,好像快要冲破大脑表层,又被清醒的意识逐步按压。 他想象不到自己见到她的第一眼会是什么反应,在这一时刻,“分手”的那个情节似乎都已成了次要,而关键点是他马上就要见到她了。 符霄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发抖。 他不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究竟会是什么,站在那扇门前,只觉得心脏跳得更快。 他做了几分钟的心理建设,才抬手按下了门铃。 叮咚一声。 很清晰。 但等待他的却是无声的应答。 门铃按了一遍又一遍,电话拨过去也显示手机关机,她没给他开门。 符霄清楚地知道她在,也料到了见到她的人不会那么容易,但真等到这种拒绝沟通的态度呈现在他面前,他才真正意识到她说分手这件事的严重性。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他。 池黎在第一声门铃响起的时候就从猫眼里看到他了。 震惊、动摇,百味杂陈。 心脏像是狠狠被抓了一把,透不过气。 池黎从那个小洞中不断窥视他,看他站在门前的焦急神色。 她从没见过如此潦草的符霄。 头发长的快要遮过眼睛,倦怠的神色,眼底的乌青,就连他下巴上冒出的青青胡茬都在不断提醒着池黎他的状态非常不好。 池黎抬手捂住了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但眼底却不自觉地冒出了一层水雾,不到半秒就撑满了眼眶。 她狼狈不堪地给自己擦眼,又继续透过猫眼去看门外的他。 室内漆黑,一遍又一遍的门铃声在反复提醒她开门,可是她没有。 她得对自己狠心一点,对他也是。 两人隔着那扇门板一个比一个心碎,门里的池黎像个胆小鬼一样在无声地掉眼泪,而外边的符霄每按一下门铃眼睛就要红一圈,最后还是对门的曲雅凌实在受不了门铃一直响,才出来结束了这场对峙。 那会儿的曲雅凌根本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她只觉得池黎家的门铃吵的她没法好好看电视,结果一开门出来,看见走廊里站了个男人。 顿时她的眉毛就松下来了点,因为第六感告诉她这可能是个大八卦。 符霄听见动静,也在这时候转身,然后和曲雅凌看了个对脸。 说实话是有点尴尬的,而符霄的尴尬要比曲雅凌多,因为后者在符霄转过身的一瞬间就觉得这人眼熟了,这是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然后就开始在记忆里翻腾,企图找到和他一样的那张脸。 几分钟后,曲雅凌就意识到这人是符霄了。 当初还在明大的时候,她们宿舍里有个女孩追他追的跟什么似的,她和那女孩虽然算不上关系好,但对符霄那张脸记得还是挺深的。 不仅如此,曲雅凌这人还是个人精,她用几分钟的时间就大致捋清楚了符霄跟屋里那位的关系,震惊的同时,脑子里又不合时宜地蹦出来之前一起喝酒的时候,对池黎说的那些劝分不劝合的话。 曲雅凌有点无语了。 她扶着门框懊恼几秒,又朝着潦草的符霄淡淡瞟过来一眼,然后将功补过似的隔着门板朝池黎那屋里喊了几句话。 “池黎!” “赶紧把这人弄进去,别让他按门铃了!” “吵的老娘我睡不着觉!” 她知道池黎当然听得见,所以也故意带了几分语气。 曲雅凌喊完这几句,就立刻关门回去了,她太想逃离这片本就不属于她的战场。 那边门一关,走廊里又再次只剩下符霄一个人了。 一只潦草的心碎小狗。 池黎看见他那破碎的表情,心也不自觉地跟着疼起来,最终还是用手擦干了眼泪,给他开门。 她没让符霄进去坐,而是从门口的衣架上拽了件大衣套在自己身上,撂下句:“下楼说吧。” 动作连贯,而从始至终她都没敢去看他的眼睛。 池黎转身就往楼梯间走,动作快的像风,快的符霄没看清她的脸。 他只能默默地跟着她下楼,盯着她若即若离的背影,眼眶里似乎有泪存着,和情绪交杂在一起让他说不出话。 他们一前一后地穿过楼道,最终在楼下花丛旁站定。 一如既往的坏天气,四月多的冷风仍然有些刮脸。 符霄小小心翼翼地站到她的身边,然后看见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他觉得池黎好像比之前瘦了些,又似乎有哪些地方变了。 他想要去拉她的手臂,却被池黎避开。 符霄看着自己伸出去抓空的手,尴尬地笑了下。 他没想到。 四月多的冷风还是有点刮脸,符霄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天,脑袋里翻腾许久的话被问出口。 “分手是什么意思?” 一句好像明知故问的话,在这时候似乎成了最好的开场白。 池黎还是盯着自己的鞋尖,她没敢去看他,情绪脆弱的人一点也不适合对视,刚才那场无声的哭泣已经让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回答说:“字面意思。” 符霄似乎轻轻嗯了声,又说:“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池黎沉默了几秒。 早已组织好的问答逐渐在脑子里成型,她将那段伤人的话不带感情地托出。 “符霄。”她还是先叫了他名字,“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特别累,我累得不行,我都要喘不过气。咱们离得太远了,我整天见不到你, 我每天都在想你在做什么,想你见了什么人。我一直都在不停的内耗,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生病了。两次。都是我一个人硬生生扛过来的。那时候我特别想见你,可是我见不到,我想给你打电话,但又怕你担心,我不敢打。后来等我好了,给你打电话你又很忙,每次说不了两句就得挂。我问你发生什么了,你又从来不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了。” 池黎不断地输出着,因为情绪起伏多少有些语无伦次,说到后半截调子上已经带了点哽咽,她真的好难过。 符霄静静地听她抱怨着,听她说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实,心脏像是被大手抓紧又浸进了水里,有些难以呼吸,最终只能勉强挤出来一句:“对不起。” 他确实出了一些问题,一些连他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连轴转了好几个月,他也像是一台快要报废的机器。可是他没有办法,他确实没有想过要给池黎说,因为那些徒增她烦恼的大难题说了也是白说,她是那样细致的一个人,照顾自己都不够,又哪来的精力来担心他。 符霄抽一记鼻子,没有想到自己这种狭隘的顾虑会成为压死他们爱情的一根稻草。 他只能站在冷风中看池黎那张伤心的脸。 池黎听见这几个字,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抬眼看他。 “所以咱们还是分手吧。” 符霄愣了下,还是不甘心:“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池黎没说话。 符霄了然,但那好强的性子又催促他再问一遍:“我在问你话。” 池黎还是摇了摇头。 时间静了几秒。 池黎又冷眼看他,说:“符霄,现在的我感觉不出你爱我。” 你不爱我。 符霄滞愣,突然想起曾经对陈观南说过,有时候觉得池黎就好像是攥在手里的一把沙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顺着指缝漏走。 而现在时间好像到了。 在一个如此仓促的时间节点,即使再相爱,身心俱疲之后也会因此分开。 两人在冷风中站了十几分钟,沉默的,脆弱的,爆发的。 池黎也仰头望了望那片黑色的天,觉得那片天好像也不过如此,她勉强地端出来一个笑,然后转身往回走。 符霄仍旧站在那,又转头去看她。 他脑袋里乱的像乱毛线,眼看着她快要上楼,只得对着她背影喊道:“池黎,我给你一个小时。时间过了咱们俩就真完了。” 然后他楼下的花池子边上坐了一个小时。 他在想,他在反省,反省自己这个男朋友做的不合格。 池黎不信他,差点他自己也不信。 对她失望,也算不上。但她说他不爱她,属实让人气炸。 他坐在她楼下,一个她绝对能看见他的地方,安安静静坐了一个小时。说实话挺幼稚的,但是他就是要她心疼他,他故意的。 她明明听见了,明明看见了,但是什么都没做。 一个小时完完全全过去。 符霄就知道他们之间完了。 彻底完了。 破窗 第81节 符霄没走,他舍不得。 他望着那片漆黑的街,又多坐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是给他自己的,给他自己反思。 口袋里的烟抽到最后一根,脚边落满了烟蒂。 他给自己的机会也结束了。 就像之前他自己说的那样,人生不能总执拗于一个阶段。 栀子花会再开,以后日子还长。 池黎站在三楼窗边,隔着白色窗帘看见他从花池子边上起来,然后走到路边叫了出租车,上车走了,全程都未曾回头看她一眼。 池黎心里咯噔一顿。 那是她来伦敦的第一个春天,在万事万物都要迎来复苏的时候,他们分手了。 那是池黎最后一次见符霄,那个背影,那种落寞的神情。 后来池黎果不其然拿到了那个奖,国际油画组的银奖,在六月。 她导师很高兴,反反复复地夸奖她是天才型选手,又特意给她办了个party,自己还特意学了几句中文的祝福语说给她听。 池黎只是笑笑。 那是她开启职业生涯的路上拿到的第一个奖杯,在她来伦敦的第一个春天,只不过后来每当她拿起那座奖杯时,都会不可避免地想起她跟符霄的那一段。 那段他们热恋的过往。 那段酸涩痛苦的分手经历。 人不能总被过去绊住,池黎也从不念旧。 她认认真真地把那个奖杯擦拭干净,然后锁进了柜子里。 第57章 破窗57四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 chapter57 四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 池黎顺利从学校毕业,又一路上大大小小拿了不少奖,眼看着名为她的那颗新星在圈子里闪闪升起时,她又好像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跑去了伦敦一家不怎么起眼的文企里做了一年多的插画师。 当时跟她一起的还有曲雅凌这个神人,因为她们同时在一次party中和william打赌打输了,而那个赌注就是去后者他家的公司里老老实实上一周的班。 她们愿赌服输,给william笑掉了大牙。 曲雅凌按照提前说好的,去了一周也就彻底歇菜,而池黎这个“关系户”却在那足足做了一年多,搞得william还得每个月按时给她发工资。 但他当然愿意花这笔钱,愿意的不得了,毕竟弄了个圈子里有名的活招牌摆在这,没谁不高兴。 生活是用来体验的,又不是早已经被人规划好的墨线。池黎窝身在那家不算太大的公司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和谐包容的同事关系,还有一个是她朋友的上司,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许是那份长久漂泊在外的孤独感难以充实她的心。 于是在一个普通的凌晨,她从对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睁开眼,忽然跟曲雅凌说起来自己想要回国的打算。 曲雅凌以为她开玩笑,就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池黎想了想,告诉她说:“下周吧。” 屋里没开灯,窗帘没拉上,只有透过窗子落进来的斑驳的光。她们在前半夜品了半瓶好酒,这会儿正东一个西一个地散在沙发的两头。 曲雅凌从她那语气里听出来几分确定,忽然愣了几秒,依稀记起来她好像几天前才刚说过喜欢这的生活。 她抬起脑袋朝池黎看过去一眼,问她:“真走啊?” 池黎也想了两秒,然后撑起脑袋对着她“嗯”了一声。 这个回国的决定似乎来得太过突然,让谁都没有太多的准备。曲雅凌虽然震惊,但也没问池黎原因,她这点做得特别好,就是尊重一切人的一切选择。 william在第二天早上知道了池黎要回国的消息,因为池黎向他递交了辞呈。突然间就这样失去了这样一座镇山大佛,william的震惊程度要比曲雅凌高出好几倍,当天晚上就邀了其他朋友来曲雅凌这边挽留池黎。 但池黎去意已决,他们只好祝她一路顺风。 当初定好的下周回国的时间被往后推迟了一个多星期,因为池黎真的有太多行李,在这边生活了好几年,屋里的每一处都摆放着她的痕迹。 曲雅凌白天过来帮她收拾东西,每装好一个箱子就要吐槽一番她怎么会有这么东西。 两人连着收拾了四五天,才把要带走的东西彻底收 拾干净。该卖的早已挂在了留子二手群里,卖不了的就送人或者扔掉,曲雅凌趁着这个档口,趁火打劫似的在她衣柜里拿走好几件大牌。 池黎对此只是笑笑,毕竟当初喝了她不少好酒。 回国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没有风。 william送她去的机场,带着曲雅凌一起。 三人在大厅里聊着闲话,就像以往每次有来有回的旅行。离别的氛围不重,他们都不是多么会煽情的人,几句祝福点到为止,甚至william还特意学了几句中文古诗背给池黎听,听的她和曲雅凌哈哈大笑。 时间临近登机,池黎问曲雅凌:“咱们下次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曲雅凌认真想了想,说:“估计会是咱们俩其中一个结婚的时候。” 池黎笑着拍她一下,“那估计咱们俩到八十岁也见不到面。” 曲雅凌歪嘴笑了下。 …… 从伦敦起飞是下午,落地南陵也是下午。时间交错,晨昏颠倒,十五个小时的飞机坐的她腰酸背痛。 在飞机上睡了又睡,迷迷糊糊做了好几个不同寻常的梦,记忆似乎被撕碎然后掺杂在一起,直到出了大厅池黎都有些头昏。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扑面而来的陌生感竟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物,池黎竟然有些感慨从心底冒了出来。 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啊。 郭引贤过来接她,人很兴奋,从早上一直捯饬到了下午,在临出门之前顺便叫上了池耀刚。 池耀刚这几年变了不少,不像她走之前那样一点就着。公司的事处理的井井有条,也不怎么执迷于找道士看风水了,听郭引贤说他现在一有时间就留在家里陪她,有的时候郭引贤都嫌他烦。 池黎想,可能是人年纪大了的缘故。 落地时间是下午,在机场又磨蹭了会儿,车子到路上,正好赶上晚高峰,堵得不行。 池黎本就有些头昏,又被这一走一停的路况颠簸的有些想吐。 她抬手开了车窗,瞬间就有风进来,只不过风是热的,还混着一股香樟味。 走的时候是九月,回来是十月,差不多相似的天气,有些时过境迁的错觉。一些不合时宜的记忆渐渐涌入她的脑海,惹得池黎皱了皱眉毛,头好像更昏了。 郭引贤提前一周就订好了餐厅,本想为池黎隆重地接风洗尘一番,但不料她下了飞机就不舒服的很。 他们只能匆匆吃了饭,带池黎回去倒时差。 家里还是那个熟悉的样子,跟她走之前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郭引贤总是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打扫房间,又时不时添点新鲜的小玩意。 池黎没顾得仔细瞧,箱子往客厅一扔,换了衣服倒头就睡。 许是舟车劳顿,又或许是旧景重现,池黎的脑子涨的不行,似乎有两种力量在不停地反复斗争。 眉毛是皱着的,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隐隐约约间好像看见郭引贤进来帮她拉上了窗帘,紧接着又没了意识,沉沉睡去。 家庭给她的归属感太强,自己的床又太过好睡,那种不适感在睡梦中被逐渐消解,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睡过一觉,池黎的思维清明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发懵,她在床上躺了会儿,盯着天花板看了又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家。 拿出手机回了曲雅凌几条无关紧要的信息,然后起来喝水。 郭引贤和池耀刚已经睡下,她的动作放的静悄悄,将行李箱从客厅推回自己屋,又悄悄关上了门。 没什么心情收拾东西,只是为了从行李箱里掏出电脑。 她有些文件还没来得及处理,得这会儿趁着清醒赶紧看了,要不然又得拖到猴年马月。 来回看了好几遍,反复检查了个仔细,才签了字给人发过去。 然后隔了几分钟,得到一个“ok”的回复,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其实池黎这次回来也并不是偶然。 她回来办画展的。 当初去伦敦的第一年,池黎就得了“匹林修斯”国际绘画大赛的银奖,凭借那个比赛,她的旗号算是打出去了,后来池黎又参加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有崭露头角。 这种天赋与才华兼备的新人画家简直太难得,登时就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其中有一位中国画家,名叫李形,颇为欣赏她,之前通过官方的联系方式给她发过不少信息,邀请她回国办展,但由于池黎的自身原因一直都没有机会。 直到前段时间,池黎做出了回国的决定之后,他们才有了这个合作的可能。 李形似乎是锦明人,有自己的工作室。他从事绘画行业比她早得多,在圈子里有一定的影响力,要说咖位,那更不用说,肯定要比池黎这样的新人大得多,只不过他为人随和,沟通起来丝毫不费力。 池黎签的是全权,她自己懒得操办,多数听李形和主办方那边的意思。那边商量好了再过来问她,她说行就行,不行就再接着改。 改来改去,画展的日子阴差阳错定在了十月二十一号。 看到这个时间,池黎心里咯噔一声。 …… 在家里连续待了好几天,池黎的作息时间终于调整的和郭引贤他们差不多,郭引贤也终于有机会带她出去逛街。 这种久违的母女逛街温馨时光,让郭引贤不自觉地揽着池黎叽叽喳喳说了好些话,大部分都是些八卦,譬如楼下孙阿姨家的外甥去哪哪哪当了练习生,又比如她的某个远房亲戚倒腾股票成了暴发户,最后甚至回忆起来几年前池黎还在上大学时的暑假,她们一起去凫江旅游的经历。 池黎听她不停地分享着这个那个,脸上也带了些笑。她现在变得有人情味了许多,会在郭引贤分享八卦时点评几句。 郭引贤笑得合不拢嘴。 之前没吃好的餐厅又被郭引贤重新预定,等餐时,池黎提起来最近可能要去一趟锦明的事。 郭引贤有些意外,问她:“去锦明干什么?” 池黎说:“要去办个画展。” “办画展?” 池黎嗯一声。 “就是我之前去看过的那种吗?” 破窗 第82节 池黎点点头:“差不多。” 一听这个,郭引贤来劲了,连连感叹自家闺女真是有了大出息,差点给池黎夸的脸红。 郭引贤沉浸在那种自豪感中险些出不来,后来突然想起来点什么,又问池黎:“你什么时候去?” 池黎喝了口饮料,说:“十几号吧。” “哎呀!那正好,你爸爸那几天也要去锦明呢,你们俩可以一起去。” “他也去锦明?”池黎有点纳闷,“他去那干什么?” 郭引贤摇了摇头,不知道具体,“他说好像是去谈合作。” 第58章 破窗58池黎不是没想过符霄,相反,…… chapter58 画展的举办时间初步定在了十月二十一号,是个周六。 流程走的很顺利,毫不拖泥带水,本着以后能再好合作的原则,李形工作室和主办方那头反复协商多次,争取将池黎这边的利益最大化。 池黎第一次办展,确实存在很多盲区,譬如时间安排、场地的选择、展品的主题等多方面琐碎的事,单拎出来任何一个都够她这种选择困难症患者头疼。 但好在她足够幸运,第一次办展就遇到了李形这么个伯乐,自从全权代理的合同签署以后,画展的事就没怎么让她费心。她也因此得了闲,能在南陵潇洒几天。 程琳知道她回国了,忙不迭地叫了几个高中好友,扯着池黎玩了两天。 那几天可把池黎玩爽了,其实主要是吃爽了,那些在伦敦吃不到的美食都在这几天,东一口西一口进了她的肚子,搞得她那些天都不敢上称称体重。 回国已经一周多,是时候 该办点正事。十月十五号,池黎飞锦明。 本来和池耀刚买了同一班航班,父女俩也好有个照应,但是由于池耀刚公司那边有项项目条款处理的不到位,他只能被迫推迟了前往锦明的行程。 池黎对此无所谓,她本来就不太想和池耀刚一起去。 锦明那地对她而言太特殊,有太多回忆。 还有一个让她难以割舍的人。 池黎不是没想过符霄,相反,她想过他太多次。 和他刚分手的那段时间,池黎的状态很不好。 她整日睡不着,只要躺在床上闭上眼,脑子里就满都是他的身影。有他在第一个雪天等在礼堂外张开的怀抱,也有他喝醉了吻过来的脸。那会儿的她有些后悔分手这个决定,甚至有些怀疑对他的苛求是一种无理取闹,她有些搞不懂自己,又觉得对不起符霄。 池黎不明白为什么人是这样复杂的动物,就连简单的想与不想都能争个昏天黑地。 她蜷缩在卧室的小沙发上,透过窗子望着他最后离开的街道,睫毛湿了又湿。 后来曲雅凌陪她聊了一个晚上,她也在她那发现了酒精是种不错的安眠药。 四年如流水一样过,她想起符霄的次数也渐渐少了,他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模糊到都不怎么在她的睡梦中出现。 直到她回国前夕,在伦敦那间窄小的公寓再次翻出了当时那个奖杯。 那是她想起符霄的第一次。 而第二次,是回国的飞机上,做了一个关于他的模糊到不行的梦。 池黎晃了晃脑袋,努力将思绪拉回现实,望着机窗外不断拉近的地面,她才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锦明。 好久不见。 十月多的傍晚透着秋天气息,凉风拂发,卷着池黎的发梢往身上拍。 她拉着行李箱到站台,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提前就预定好的酒店。 顺着熟悉的街道一路向北,时隔五年,她再次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气息,以及那种物是人非的落寞感。 最初得知画展的举办地定在锦明时,池黎就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做思想斗争。她怕在这里看见那些旧景,也怕遇到某些旧人,这些人或物太容易勾起某些不合时宜的回忆。 但人总归要往前看,她又不能一辈子都不来锦明。 车子平稳地拐过某个街角,有阵凉风从车窗缝隙中进来,抚过池黎的睫毛。 她眨了下眼睛,看到窗外一瞬而过的锦明大学,还是那几个金色的大字,只不过新鲜面孔换了一批又一批。 池黎无奈笑笑,垂头给手机解锁,又在联系人中找到苏可星的名字,给她发了个定位。 酒店是主办方那边帮忙订的,隔两条街挨着锦明市的美术馆,也就是画展的举办场所。 池黎在门前下车,又在前台办理好入住手续。 推着箱子乘电梯上楼,苏可星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还是那副火急火燎的性子。 池黎勾唇笑了笑,按下接听,苏可星的大嗓门瞬间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池黎!你居然回国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没提前给我说!太不仗义了吧你!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 “当然有啊。”池黎轻笑,“我这不是一到锦明就给你说了。不光说了,还发给你定位呢。” 她一边回着苏可星的电话,一边从电梯间转出来,顺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找自己那间房。 苏可星从手机那头哼她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到了锦明这地方才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个人。” “哪有?我心里时时刻刻装着你好吧。” 苏可星:“狗都不信!” 池黎笑她这比喻,推着行李箱拐了个弯,往前,终于在右手边第二间房的门上看到了手中房卡上的数字。 刷卡,推门。 苏可星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几天前。”池黎把房卡插到电源里。 “那你不好好在家里待着,怎么跑来锦明了?” 池黎把箱子推到茶几边上,自己坐到了床上:“有点事要办。” 苏可星哦一声,没问她那事具体是什么,只是自己估摸了下时间,问她在这边呆多久。 池黎算了算,告诉她:“应该一个多星期吧。” 苏可星:“那你明天有空不?咱俩见一面啊。” 池黎很爽快地说行。 即使苏可星不约她,她也是要约苏可星的。 两人没什么边际地又聊了十几分钟,才结束了这通电话。 晚上没来得及吃饭,又懒得出去,池黎就打算点个外卖。在外卖软件翻来翻去,最后点了她上学那会儿爱吃的一家店,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依然红火,池黎惊喜,迅速下单。 外卖送过来还得一段时间,池黎开始收拾自己带过来的行李。 锦明的秋天阴晴不定,她上大学时就深有感悟,因此带过来的衣服足足占了一整个行李箱。 池黎把它们从箱子里拿出来,又整理平整,挂到了酒店的衣柜里。 做完这些,外卖才来。于是池黎一边吃饭,一边处理李形那边发过来的文件。 画展还有太多琐碎的事情没来得及处理,李形约了她明天下午见面,幸而不是中午,没跟和苏可星约好的时间撞到一起。池黎挺满意,算着还有一整个上午的时间用来睡懒觉。 然而计划往往是好的,现实却未必如此。 早上十点的闹钟被池黎无情关闭,再睁眼已经十一点多,原本计划好的化妆时间直接被压缩成零,池黎只能从床上弹射起来,然后打个底匆匆出门。 还差点迟到。 约好见面的地方是她们上大学时经常吃的一家小餐馆,在明大周围。苏可星选的。 池黎紧赶慢赶到了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先到的那个,她暗暗松了口气,找了个二楼靠窗的位子坐。 地块繁华,从楼上就能望见明大的校门口,看着以前熙熙攘攘的街道,好像回到了以前上学的时候。 池黎在座位上安静坐了十多分钟,苏可星才到。 她气喘吁吁地站到池黎面前,池黎都差点没认出来。 苏可星真的大变样,比大学那会儿瘦了不少,下巴线条凌厉,耳朵上架了副眼镜。关键她一身职业风套装,正式的不行,好像下一秒就要去参加什么发布会。 池黎呆呆地盯着她看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递给她一杯水。 苏可星喝了水仍有些喘气,她坐在椅子上朝池黎摆了摆手,又歇了两秒才说:“我还带了个人来,她在底下停车呢。” 池黎有点意外,问:“谁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苏可星不说,给她打哑谜。 池黎实在好奇,扒着窗户往楼下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个人影。 苏可星觉得她这急着想知道的样子特好笑,也没阻止她。 又过了几分钟,那人终于停好车上来。还没等她走到桌边,池黎就听见了动静,然后隔着半个走廊和她遥遥对上视线。 确实够惊喜。 焦紫琦。 池黎以为自己认错了,呆呆盯了好一会儿,那视线都把焦紫琦盯得想笑。她顺着那目光走过来,坐到了苏可星旁边。 “下边是真不好停车。”焦紫琦先是一句吐槽。 池黎表情惊讶,似乎没听见焦紫琦那句话。她看完焦紫琦,又看苏可星,最后问她们俩:“你们俩怎么一块来的?” “开车啊。”苏可星故意逗她。 “哎呦,不是这个。” 焦紫琦笑,看苏可星一眼,“她现在是我同事。” 苏可星点点头。 她们是去年认识的,在公司。 焦紫琦大四时就在那家外企实习,毕业之后顺利转正一直做到了现在,目前已经是个部长。而苏可星是去年跳槽过去的,在那家公司外宣部。两人工作正好对接,也就顺理成章地加上了微信。 破窗 第83节 这一加才知道两人不光是校友,还是同一个朋友的好朋友。 这样一看,缘分确实奇妙。 苏可星熟练地点菜,池黎爱吃的也就是那老三样,肉段烧茄子,八珍豆腐,还有干煸辣子鸡。 三人难得聚在一起,几句客套的开场白揭过去之后,就开始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八卦和吐槽。女孩子之间的话题似乎总是那些,除了衣服首饰和包包,也就是身边发 生的烂事。 漫无边际地分享一大通,说的口干舌燥,苏可星才想起来问池黎来锦明要办的事是什么。 池黎说:“来办个画展。” “画展?!”苏可星和焦紫琦一齐惊讶出声。 苏可星知道池黎很牛,拿了不少国际上的大奖,但也没想到她这么牛,年纪轻轻就能办起个人画展。 焦紫琦虽然不是很懂,但光听也听得出来这有多厉害。 池黎小幅度朝她们按了按手,让她们别这么大反应。 “姐,黎姐,你就是大艺术家。”苏可星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又问她:“你的展在哪办?什么时候?” 池黎说:“在上卉花苑美术馆,十月二十一号开始。” “那我们能去看吗?” “能啊,当然能。”池黎笑。 - 十月二十一号。 池黎人生中的第一个画展正式举办。 她给这次的画展取名为《夏轨》,和她的大学毕设同名。意为记录她对夏天的印象,她与夏天的故事,还有她所走过的轨迹。 地点在在锦明市中心的上卉花苑美术馆,持续三天。 苏可星和焦紫琦结伴过来的,在中午午休的时间,还一人给池黎带了一束花。 一束蝴蝶兰。 一束蓬莱松。 苏可星觉得池黎这个画展逼格太高,不炫耀一把怎么想都太亏了,于是拉着池黎和焦紫琦她们俩一顿狂拍,最后美美的发了个朋友圈九宫格。并且激情配文:【大艺术家黎黎能否借你的大腿给我抱一抱?】 这朋友圈一发可好,圈子里不少朋友都知道池黎回国了,不光回国了还办了个像模像样的画展。 因此群起激愤,让池黎在当天收到了不少人的信息和友好致电。而且由于画展办在锦明,又是在周六,还来了几个“慕名而来”的塑料朋友。 画展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池黎有些吃不消,六点多的时候跟主办方那边的人协调了一下,想要先回酒店。 她精神算不上好,有些累,一天下来又应付了不少朋友,高跟鞋也穿的她脚酸。 池黎从美术馆出来,站在路边打车,想要回酒店休息。 网约车还没到,池耀刚的电话却先进来。 池黎眉毛皱了下。 池耀刚很少给她打电话。 她接起来,问:“怎么了爸?” 池耀刚却反过来问她:“黎黎,吃饭了没有?” 池黎实话实说:“没有。” “那你现在有时间吗?爸爸今天到锦明了,想和你一起吃个饭。” 池黎不太想去,她实在脚酸的很,但又想起来她和池耀刚之间的父女感情好不容易才有所缓和,也就没跟他推辞。 池黎扭了扭累得不行的脚,问池耀刚:“去哪找你?” 池耀刚那边高兴了,听出来她这是同意了的意思,连忙说:“不用不用,你现在在哪呢?爸爸叫司机去接你。” 池黎没怀疑什么,给池耀刚发过去个自己的定位。 十几分钟后,司机接上池黎。 她坐在后座,安安静静地打量着这座她曾经生活过的城市。 路灯已经亮了,光从天窗投进来,洒在她腿间的包上。 池黎重新倚回座位里,闭了闭眼。 好多地方变了,但似乎又没变。 第59章 破窗59那一眼好像要把她穿透。…… chapter59 路程有些远,又挨上三五个红灯,一停一行摇摇晃晃间,池黎险些在车上睡着。 几十分钟的路程,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再醒来,车子已经稳稳当当停下,司机从驾驶位上转过头来轻声叫她。 池黎迷蒙着睁开了眼,往车窗外看去,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目的地。她紧忙理了理头发,跟司机道谢,然后拎包下车。 晚风拽的人衣角飘摇,也吹的门口那两盏大红灯笼晃了又晃。 池黎站在原地,抬眼望了望面前那处灯火通明的建筑,“百跃楼”几个大字清楚明晰,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过去。 记得上次来这吃饭,还是陈观南刚和沈确在一起,为了庆祝自己脱单而豪请他那几个朋友。因为气氛太燃,那天晚上他们都没少喝,给陈观南喝的一直吐,而符霄醉的一直叭叭叭说个不停,后来回家池黎哄了他一个晚上。 池黎扯了下嘴角,觉得在此情此景下回忆起那些破烂曾经多有讽刺。 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自从到了锦明这地,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就总是翻来覆去地来,跟演电影似的,而回忆终归离不开人,最后的落脚点又总是不可救药地回归到那人那里。 十月二十一号。 这日子也邪门。 无论是画展上遇到的那些老同学,还是眼前这幢百跃楼,似乎都在反复提醒她那段逃不过的过往。 这感觉真的有点糟。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偏池耀刚还要跟着添乱。 脚上的酸痛在车上已经缓解了不少,池黎抬脚向楼内大堂走去。 她这会儿开始觉得池耀刚请她吃饭的地方有点不对劲。 百跃楼这地方档次太高,在整个锦明也排得上名号,父女两人寻常吃饭哪用得着来这种地方。况且在池黎印象中,池耀刚的品味也没到这种层次。他太接地气,就爱吃些路边小摊上的烤红薯和麻辣烫,尽管郭引贤跟他说过无数次那些东西不卫生。 池黎有些纳闷,顿觉池耀刚的异常,但疲惫和被记忆挫伤了的情绪还是让她往大厅里边走了走。 门口服务生眼尖,很快迎上来,问她有没有提前预约。 池黎摇了摇头,告诉他已经有位池先生提前预约过了,希望他能帮忙引下路。 服务生点了点头,立刻回到前台处帮她查询包厢信息。但过程似乎有些曲折,服务生连查几遍,又问了旁人,才确定好到底是哪间包厢。 隐约间,池黎似乎听见那间包厢的主人姓徐,不知道是不是听错。 服务生一路引着她上楼,电梯层层攀升。 随着显示屏内数字不断升高,池黎心底的疑虑越来越重,就两个人吃饭,怎么会去这么高层的包厢。 她搞不清池耀刚的动机,但直觉那间房里除了他或许还有别人。于是她忍不住叫住服务生,问他:“你好,我想问一下,咱们去的包厢里大约有几个人呢?” “不好意思,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呢。” “那我能不能问一下,那个包厢一般是几人用餐使用呢?” 服务生回答说:“一般是六人使用呢。” 六人? 池黎错愕一瞬,心里也有些数了。 随后叮咚一声,电梯在最顶层停下,服务生在前,引着池黎在右边的走廊拐弯,然后又穿过半条走廊,终于在一扇木制大门前停下。 服务生帮池黎开了门,瞬间就有谈话声顺着门缝钻出来,两个男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其中听着耳熟的那个是她爸的。随着门被完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个似透不透的屏风,依稀能看得出几个人的影子。 池黎站在门口,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知道池耀刚不靠谱,但也没想到他能有这么不靠谱,谈合作的应酬局把女儿诓过来,他估计是第一个。 都已经站到了门前,想逃也逃不走,好在能一定程度上大饱口福,池黎决定留下安安静静当个花瓶。 大门在她身后关闭,清晰的“吱呀”一声, 卡着说话停顿的间隙,里边的说话声也停了。 池黎硬着头皮进屋,绕过那扇屏风。 视线没有目的地扫过桌圈,从最右逆时针向左,当她无意识地扫过那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时,视线猛然停下。 池黎被吓得顿住。 似乎全身血液逆流,就连心跳也停了一拍,一个激灵从后脊直窜天灵盖。 视觉冲击太过强大,池黎被惊的忘记了说话,她的视线紧紧粘在符霄脸上,脑中翻腾着无边的空白。 真的好久不见。 久到记忆中的脸模糊之后又在此刻重新变得清晰。 关于和符霄再次见面,池黎不是没想过,相反,她设想过很多种场景。她觉得可能会是在某次旅途中,可能是在锦明或南陵的某个街头,又或许是在明大的校友会上。 但想来想去,她都从没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一种让人毫无准备、措不及防的方式。 她仍旧呆愣地站在屏风旁边,紧张和惊恐占据了整个大脑,让她忘了说话。 池耀刚看到自己女儿这幅反应瞬间有些愧疚,他以为池黎是被这样的场合给吓到,所以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叫了池黎一声。 池黎被那一声唤回来些理智,视线从符霄脸上缓缓移过来看向池耀刚,然后立刻硬着头皮端出来一个看起来大方得体的笑。 池耀刚这下满意了,招手叫她过来坐。 破窗 第84节 包厢内是中式的大圆桌,周围坐了四个男人,他爸,他爸对面的符霄,以及夹在他们中间两个不认识的。 这会儿的池耀刚颇具眼力劲儿,开始给池黎一一介绍。 “这边这位是徐总,也就是爸爸这次的合作对象。旁边这位是徐总的儿子,叫徐远。这位是徐总的外甥,符霄。”池耀刚偏头看池黎一眼,“你们年纪都差不多,可以认识一下。” 池耀刚连连说了好几句,池黎都没什么心思听,唯一抓住的一个关键词就是那人的名字。 符霄。 她顺着池耀刚介绍的动作终于光明正大地看向他。 同时那些刻在身体里的,隔了四年的思念终于再次翻江倒海地袭向她。 脑海里那张破碎的脸被此时此刻的他自动更新,那四年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符霄似乎变了很多。下巴线条更加凌厉,眉眼也变得深邃,头发被他剪得更短,露着光洁的额头,一件黑衬衫勾勒出他肩膀的线条。而池黎记得他以前从来不爱穿衬衫。 和她相比,他似乎淡定许多,从她进来的那一刻他就一直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除了池耀刚介绍时礼貌投过来的那一眼,再没分给过她一个眼神。 或许是真的不想见她。 池黎剋白了自己的手指。 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无力的恐惧在心中蔓延。 徐镇似乎看出来她不太好的脸色,主动调剂气氛。他问池黎:“黎黎,听说你是学画画的?在明大?” 池黎的视线还停在符霄那,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徐镇是在问她:“啊…对的叔叔。” 徐镇又问:“欸,那你是哪年毕业的?正好我外甥也是明大毕业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说起来他那时候在学校好像还怪有名的呢。” 他说完又故意揶揄符霄似的笑了两声,抬手往那边指了下。 池黎清晰地看见了徐镇的动作,顺着看过去,和符霄结结实实对上视线。 他还是那副表情,好像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态度,池黎在他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冷漠和陌生。 她说:“不认识。” 他们都在装,装陌生人,比谁演技更好似乎成了这场饭局上的唯一较量。 听见她这回答,徐镇拉长调子哦了一声,似是惋惜。 想起池耀刚之前说过池黎要在锦明办画展,徐镇又起来个话头:“黎黎,听你爸爸说最近在办画展啊?是在哪办的呀?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真不了的。” 池黎说:“是的叔叔,就在市中心的美术馆,您有时间可以来看。” 徐镇一听这个,连夸了池黎好几句,把池耀刚听的高兴上了天。 池耀刚给徐镇倒了杯酒,故意说:“都是小孩子们瞎玩的。” “哎呦,你就谦虚吧!” 一顿饭下来,池黎心中翻江倒火,如坐针毡。 偏她坐的那个地方离符霄很近,就隔着一个空位。 这还没完,徐远刚听她说在办画展感兴趣的不行,时不时地和她搭话,而她只要回话就不可避免的偏头向那边,看见徐远之前第一眼看见的是符霄。 她努力不去看他,却又总是被他吸引。 好在符霄一顿饭下来没作妖,连话都不曾主动说一句,徐镇说他别老扳着个脸,他似乎才勉为其难地应付一句。 饭后分别,他们一同乘电梯下楼。 谈来谈去还是那几个话题,徐镇又主动问起池黎的画展:“黎黎你那画展还有两天吧?” “是的叔叔。” “那小远你明天过去参观参观,看看人家的杰作,你们都是年轻人,肯定玩得来。” 徐远站的不远,听见之后大方笑笑。 池黎听出来那话里暗含的意思,无疑是徐镇想要暗暗撮合,他不说破,池黎也就装傻地说了句欢迎。 徐远挺认真地跟池黎说了句谢谢,又转头问符霄:“那哥咱俩明天一起去呗。” 符霄没回他这句话,而是反问他:“今天多少号?” 徐远看了眼手机:“二十一号。怎么,你明天有事?” 符霄摇了摇头,故意重复了一遍那个日期:“十月二十一号。” 这几个字被他咬在齿间,每一个字都吐的格外清晰,砸在池黎的后背上,将她砸的生疼。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知道他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他似乎在怪她,又无法释怀。 池黎的眼睛有些发酸,和在伦敦的第一个春天一样。 司机把车开过来,他们在门口分别。 凉风拂脸,透过车窗。 池黎偏头向外,看见符霄朝她投过来的直冲冲的视线。 他叼着根烟,吊儿郎当地倚在柱子上。 那一眼好像要把她穿透。 第60章 破窗60“上车。” chapter60 夜风轻巧,爬车窗。 已经很久都没感受过锦明的夜了。 池黎偏头望向窗外,目之所及是灯火和树丛糊成一片的乱色。 路灯从车顶散下来,漫上她头顶,她只一动不动地呆呆望着,好像已经睡着。 车子缓缓驶下高架桥,背后的百跃楼逐渐看不见。 池黎还维持着那个动作,甚至没有一点小幅度的偏移,只是眼睛变得有些虚焦,似乎压根没从那被穿透的一眼中回过神来。 头一次的感情迟钝在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变得看不懂他。 想说一句好久不见,又或是你过得好不好,似乎都无从说起。 池黎回想着他靠在柱子上那副淡漠的表情,耳边还是他问徐远的那句“今天几号”。 看来他什么都没忘。 车厢寂静,连首歌也没放,风刮玻璃的细小声响也能听的清楚。 池耀刚接连几次看向池黎,都只能看到她的侧脸,想说些什么,嘴唇翕动几次,还是欲言又止。 他沉默着想了一通,不断反思自己的今晚的失妥之处。 他好歹在生意场混迹多年,当然看得出池黎自从进了那个包间就开始闷闷不乐。 关系才刚缓和,就自作主张地做出让她不舒服的事,还用了隐瞒的方式,他实在不该。 想起临行前郭引贤还再三嘱咐他让他照顾好女儿,池耀刚暗自懊悔地咬了咬后牙,最后在一个等红灯的间隙打破了那片怪异的寂静。 池耀刚试探性地开口,问池黎:“黎黎,是不是怪爸爸了?” 一颗石子投进湖里。 池黎从那片玻璃前缓缓移开视线,转头看向池耀刚。 尽管是不咸不淡的一眼,池耀刚还是从其中看到了她的疲惫倦怠,与一丝不清不明的情绪。 印象中的小女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长大,还出落的亭亭玉立,他似乎缺席了她的成长太多年。 池黎不言,眉心却微微皱起来一丝弧度。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怪吗? 好像是有点。 毕竟没有池耀刚,她今天就不会见到符霄,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但真的那么不想见到符霄吗? 她不知道。 内心翻腾,呈现出来的却是一汪风平浪静。 几秒对视,看的池耀刚心焦。 一场虚荣心作祟的商业博弈,他似乎将自己的女儿作为了工具。 本来池耀刚没想叫池黎过去,他知道就算叫了她也不会来,奈何在饭桌上几句话就牵到了子女身上,恰巧池黎又在这里办展。 捧过来的面子谁能不要? 况且徐镇话里话外的意思太明显,就是想让他们几个年轻人接触接触,一个他儿子,一个他外甥,看起来都还像回事,他要不接显得他太不上道。 人被架在炉子上,几句话就哄的他找不到北。 池耀刚组织好语言,头一次委下身份来跟她道歉:“黎黎,爸爸没问你的想法就强硬地要求你过来,是爸爸做错了,爸爸跟你道歉。爸爸觉得你们是同龄人,互相见见也没什么坏处,你要是不喜欢这种场合,那以后爸爸再也不这样。” 池黎看着池耀刚的眼睛,感受他这番真心实意的道歉,心里跟着酸了一下。 不过几年的时间,池耀刚真的变了好多,以前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更不会放下他所谓的“一家之主”的地位,估计还会大声说她不识抬举。 池黎其实不怪他,她的点也不在这,她别扭完全是因为在一场毫无准备的饭局上见到了符霄,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不太合适的服装,又是一身疲惫相,无论怎么样都不适合昔日情人再见面。 更主要的是她一点都没准备好。 虽然池耀刚一点都不知道这些。 池黎盯着他略显愧疚的表情,忽然觉得喘不过气,她逃避似的偏头回去,抬手按下车窗按钮开了个小缝。 又隔几秒,才顺着窗边的风传来一声低低的“嗯”。 …… 破窗 第85节 池黎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眼圈乌黑。 她不可避免地想了一夜,脑袋里幻灯片似的反复播放,好像又回到了她刚和符霄分手那段时间的状态。 后来和酒店叫了瓶红酒,然后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来曲雅凌。 她要是在的话,肯定会扬着嗓子喊一声:“男人都算个屁。” 池黎想起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又想起来她家里那半面墙的好酒。 还在伦敦的时候,曲雅凌不敢给她喝度数高的,只给她拿一些度数低没后劲的,池黎喝着喝着就感觉出来那些酒不行,然后她就自己找,专门找那些后劲大的。 就是为了好睡觉。 后来时间长了,池黎也不会像最开始那会儿动不动就想起符霄,于是就把酒戒了,不过那段时间练出来的酒量现在还没减。 她一人坐在窗边,守着锦明夜晚的街道,喝着酒回忆大学那几年的旧事。 磨磨蹭蹭到天亮,她才爬到床上合眼休息了一会儿。她没睡着,也不愿意起来,就那么闭着眼躺到八点。 白天还有正事,画展的第二天。 起来洗漱,叫餐。 从床头拔了手机看信息,还没解锁,就看见有个微信提示。 点进去一看,是个旧朋友。 池黎诧异了一下。 张庆从苏可星的朋友圈得知池黎已经回国的消息,控诉她不讲义气。 接连几条语音发过来,池黎甚至都能听得出来他语气里时不时的感叹号。 还是像上大学时的样子,一点没变。 张庆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想过去瞻仰大艺术家的画展。 池黎故意扣了个不好意思的小兔子表情包,又回给他说今天明天都在。 张庆一直爽快,索性直接给她发了条:【一会儿见。】 池黎回了个ok。 十几分钟解决完早饭,又从带来的衣服里挑挑拣拣,最后挑了件米色针织衫。 池黎身形虽瘦,但偶尔有健身,所以看起来不柴,相反是有力量感的那种。 她搭了条紧身牛仔裤,又蹬了双长靴,勾勒出的腿又细又长。因为看了天气预报,说是有小风,临出门前又带了件灰色大衣。 美术馆九点开门,画展一并开展。 池黎出门时间还早,在酒店电梯上不紧不慢地打车,网约车司机还没匹配到,池耀刚的电话倒是先进来。 这么早的时间,不知道他有什么事。 池黎按了接通,把手机扣向耳边。 池耀刚上来第一句还是先叫她名字:“黎黎?是我。” 池黎嗯他一声,问:“怎么了?” “是这样,爸爸昨晚突然接到了公司电话,有点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就不能和你一起回南陵了。” 池黎安静听完,回他一句“知道了”,就要挂电话,又被池耀刚叫住。 “还有什么事?”池黎问。 电梯到达一喽,池黎往外走。 池耀刚那边似乎已经在机场,她隐约能听见广播的声音。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你一个人在锦明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池耀刚顿了顿又说,“爸爸往你卡里打了点钱,你买点喜欢的衣服和包。” 池黎又嗯一声,意识到这或许是她这老父亲表达歉意的一种方式,不由得又开始心酸。 她嘴巴张了又合,才挤出来一句:“谢谢爸爸。” 走出酒店大堂,遥遥一望,看见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从街边搭上出租车,一路平直没耽误时间,到地方赶的刚刚好,马上九点。 池黎在美术馆门口下车,正好碰上开车进来的张庆。 张庆一个刹车停到池黎旁边,隔了一米多的距离,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她皱着眉毛看向已经落下车窗的驾驶位,张庆正朝她扬着下巴尖wink,动作之后是一句很是应景的“好久不见”。 池黎看见是他,眉毛才松了一点,说:“我还以为是谁这么不会开车。” 张庆笑了笑,“这不是故意为了闪你吗。” 池黎带着笑白他一眼。 张庆侧着身子跟她讲话,把副驾的人遮了大半,余扬推了推他才漏出个脑袋,开头第一句是责备张庆的话:“你差点把池黎吓死了。” “我技术明明好的很!” 池黎惊喜,没想到他们会一起来。 余扬解释说:“早上他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你回国了,不光回来了还办了个展,不是我说池黎,你这朋友真不行,这么大的事都不说。” “我的错,我的错,好吧。” “这还差不多。” 池黎不禁笑了笑。 张庆停好车,池黎和他们一起走进去,说说笑笑,好像回到了大学的时候。 时间还早,展馆里很清静,池黎带着他们俩逛了一圈,看着他们像昨天苏可星过来那般酷酷拍照。 池黎哭笑不得,感叹一句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就得跟什么样的人做朋友。 他们没待多久,而叙旧的时间又占了大头。张庆下午还有事,没那么多闲工夫,甚至都没来得及约顿饭。 好在池黎已经回国了,以后机会还多。 池黎把他们送到美术馆门口,待张庆开车走了,连个影子也看不到时,池黎才转身往回走。 好巧不巧的一下,她抬了下脑袋,视线正好就落到了正前方不远处的一辆车上。 第一眼觉得有些熟悉。 第二眼开始心惊。 她保证,她当时真的就是下意识的。 根本没想到会看见符霄。 她以为他不会来。 他车窗开着,手搭在车窗边框上,指尖捏着半截烟,烟灰簌簌掉落。 正不偏不倚地盯着她看。 池黎定在原地愣了下,立刻装作没看到,收回视线要走。 右脚刚抬起来半截,还没落地。 符霄哪可能就这么放过她,重重地拍了下喇叭,汽车鸣笛震天。 池黎被那声音吓了一跳,立刻转头,重新用一种“你到底在发什么疯”的眼神 看向他。 而符霄不以为意,还是那双冰凉的眸子。 他眼睛一直在池黎身上,他们在那一刻对视。 池黎暗暗跟他较劲。 符霄看得出来,毕竟他那么了解她。 他意味不明地短促笑了下,声音不轻不重:“上车。” 第61章 破窗61他碰上她一向如此。 chapter61 车子一路开,空气很沉默。 池黎端正地坐在副驾驶,后背挺得直,脑袋也没沾上背后的靠枕。 她全身的神经都在紧绷着,有种从下颌往上蔓延的酥麻感。思绪有点空,连带着眼神也变得空,不知道是怎么一步一步走上来他的车。 回国还不到一个月,居然又和这人搅到一起。 池黎觉得这事有点要命。 她偏头看符霄一眼,看到的还是一副毫无波澜的表情。 他好像过于放松,正单手虚虚拢着方向盘,视线直直向前,池黎只能看到他一个侧脸,还是那副优越的骨相。 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副看谁都深情的眼睛。 以前的时候,池黎坐他副驾,他总要时不时地偏头看过来一眼,用那双对她才爱意荡漾的眼睛。可如今池黎只能看到他额头和鼻梁的转角,看到他凌厉的下巴微微扬起,带出一如既往的锐气。 他太过平静,平静的像锦明公园中的湖面。 可池黎又能感觉出来他在发疯。 窗外树色寂寥,黄与绿连成一片,车速太快,惯性贴在身上,将池黎不断地往座位里推。 遥遥就看见红灯,车子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直到了跟前,他才猛踩住刹车,一个急刹,又是惯性,最终站稳在斑马线前。 他们的身体都往前冲了下,池黎被安全带勒住,猛地点了下头。 一瞬间的呼吸急促,发丝也变得凌乱,即使池黎早有预想,也难免被这下冲击吓到,她装作镇定地抄起散乱到额前的头发,下一秒偏头向驾驶位看去。 符霄在被惯性推向方向盘的第一秒就紧紧把它抓住了,下意识的反应让他立刻看向池黎,眼神慌乱抖动在眼眶里又立刻消失。 他承认他有些失神,从她上车的第一秒。 破窗 第86节 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一句对不起也被咬在嘴边。 池黎看到他眼神里的隐忍,在视线对上的一瞬间。 符霄盯着她的眼睛,好看的眉毛略微有了些弧度,嘴唇动了动,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们默默收回各自视线,重新倚进位置里。 这次池黎靠上了后背的靠枕。 一百秒的红灯,太过漫长,尤其是对此刻的他们。 池黎脑袋里比刚才更乱,她清楚地知道符霄想说些什么,但他隐忍的情绪似乎又不允许他那么做。 她又何尝不是。 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情绪就摆在那,隔着几年的时间,内疚煎熬地想要知道对方的近况。 他们太懂彼此,他们太想对方。 不然不会就这样坐在一辆车上。 符霄望着不远处倒数的红灯时间,换了只手搭着方向盘。 这种表面安静却头脑风暴的时间太难捱,他有些后悔贸然带走池黎的这个决定。 符霄又转头看她一眼,明目张胆的视线。 那视线太热,让池黎难以忽视,她也转头大大方方回视他。 情绪比方才汹涌地更为厉害,像海上潮汐。 他们都憋着一股劲儿,一股谁都不想先认输的劲儿,视线黏连在一起,他们窥进对方眼底,隔着那厢冷漠的空气。 直到红灯倒计时结束,紧随其后的车重重按了下喇叭催促,他们才收回视线。 车子压过斑马线,池黎才重新看向前方的街道。 她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气,脑子里还是刚才符霄那张脸。 眼睛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沉沉的,暗压压。 池黎摸不清他,也摸不清这辆车的去向,只能任由车子一路开,随他带她去哪。 在美术馆外遇到符霄是意料之外,出来的太过匆忙,连随身的包都没带在身上,好在拿了手机。 眼看着快要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工作人员在馆里找不到池黎,只能打电话问要不要给她订午饭。 池黎扣着手机在耳边,听到这话才想起来美术馆那边,差点误了正事。 她只得说句抱歉,知会那边头说自己因为私事没在馆,更不用帮她订午饭。 那边又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池黎默了两秒,侧头看符霄一眼,“应该……吃过午饭就回。” 符霄没什么反应,好像根本就没在听她说话。 池黎又交代了两句,挂了电话。 手机进来条信息,她也没心思看,熄了屏幕就只是直直地望向前方,看着不断熟悉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家无比熟悉的餐馆前。 池黎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下眼,一下就反应出符霄带她出来的意图。 这家餐馆他们曾经一起吃过无数次,心情好了来吃,心情不好也来吃,吃到后来搞得老板一看见他们俩就面熟,都不用再拿菜单。 可是四年的时间真的是太久了,餐馆内部早已翻新,池黎盯着门口摆放的大盆摇财树,回想起那块原来好像是个鱼缸。 她越看越失神。 符霄没管她,进了门脚步就没停,径直走向离窗户最近的那张桌。 以前,她最爱坐这。 池黎逐渐有些失语,这个暗示性太强的场所让她不断回想起以前的画面,回想起以前的符霄。 她努力敛下情绪,抬着沉重的步伐坐到了符霄对面。 视线垂下,没敢看他眼睛。 离中午时间还早,店里人不多,很快有服务员过来点菜。 符霄接了菜单,流利清晰地报出几个菜名。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些她爱吃的菜,尽管他不知道在这四年的时间里池黎的口味到底变了没变。 池黎有些头皮发麻了。 他连她的喜好都没忘记。 好像他们今天过来吃饭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好像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分手,好像他们也没有隔着那四年。 池黎鼻子酸了酸。 符霄很快就点好了菜,本无需再加,但他还是把菜单递给了池黎,说:“想吃什么自己点。” 这是除了在美术馆外的那句“上车”以外他说的第一句话。 池黎看着他递过来的菜单,接过来直接递给了服务员,说:“没有要加的了。” 等菜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他们还面对着面,稍稍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脸。 池黎放在桌下的手,指节都要被她尅白。 桌上放了壶茶水,透明的容器,淡淡的黄色。符霄拿起壶帮她倒了一杯水。 杯子落到她面前的桌面时,符霄又问了她第二句。 他问:“什么时候回去?” 什么时候回锦明。 池黎抬眼,“周五早上。” “住哪呢?” “酒店。” “酒店?” “……在美术馆那边。” 符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点完的几道菜很快就被送上餐桌,他们十分自然地有了不去交流的理由。 安静如死灰般地吃完这顿饭,他们又重新回到车上,符霄送她回去。 还是和来的时候一样的路,一样的红灯。 只不过来的路上是池黎打电话,现在变成了符霄。 他的手机连着蓝牙,电话铃声响起直接回荡在整个车厢 里,符霄没避着她,十分大方地按下接听键。 电话是符凝打来的,池黎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她对他的家事一点也不感兴趣,也没想窥探他的隐私,但当电话那头闪过一个名字时,她还是意外地顿了一下。 符凝问他最近在哪。 符霄言简意赅:“家呢。” “哦,那正好,周四家里聚餐记得回来。”符凝说:“你问问姜盈有时间吗,要是有时间的话也带回来一起吃饭。” 符霄听到这个名字,皱了下眉,语气也开始变的不耐烦,回符凝一句:“带她干嘛。” “带她干嘛?”符凝反问他一句:“你说干嘛?还不是爷爷的意思。” 符霄没说话,他不知道是老爷子真的说了,还是符凝故意用老爷子来压他。 他有些烦,直说:“不带。” “爱带不带!又不是我的事!” “你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他似乎很急,又或者不想再和符凝掰扯自己的想法,还没听符凝那边的回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厢再次回归安静状态,池黎仍旧坐在副驾一动不动,只是心口似乎有点堵。 红灯变绿灯,后半程还算运气好,符霄一路把车开到美术馆里边。 车子平稳停好,还是刚才那个车位。 池黎抬手去解安全带,咔哒一声,复归原位。 她想就这样下车,结束这几个小时的荒唐经历,当手指碰到车门,脑袋里想到什么之后又坐了回去。 刚刚吃饭是符霄结的账,以前还好,可现在他们毕竟分手了,池黎觉得这顿饭得一人一半。她不想欠他什么。 池黎再次扭头看向他,对上他不解的视线。 她跟符霄说:“你先别走,等我一下。” 符霄盯着她,似乎没懂她什么意思,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池黎没管他,光速下车,然后拢好大衣直接往美术馆里边走。 符霄看着池黎不断远去的背影,走也不是,不走又在心里骂自己真没骨气。 他碰上她一向如此。 以前是,现在也是。 从昨晚见到她的第一眼,符霄就知道自己要完了,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不可避免地再次失眠,做了一夜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偷偷来了她的画展。 他本想看看就走,哪怕只看一眼她的背影,可就是这么不巧,被她发现了。 他脑子乱的不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间过的很快,池黎也就去了几分钟。她再次站到他的车旁,敲了敲他的车窗。 符霄隔着玻璃看向她,又把窗子降下来,问她:“干什么?” 池黎没回他,只是抬手拿着什么东西从车窗那伸过去。 破窗 第87节 符霄看着她从窗外递进来的两张百元大钞,眉毛跳了下,面露不解—— “……池黎,你这是……施舍我?” 第62章 破窗62爱就是爱。爱不是比赛。…… chapter62 池黎走后,符霄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 车子没启动,窗户倒是开了半扇,风进来,吹的他头发微动。 符霄歪头看着副驾驶位的方向,一动不动地盯了好几秒,忽地就泄了半口气,又隔几秒,自嘲地低低笑了声。 那两张红票子太扎眼,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 刚才捏着它的手指也扎眼。 符霄回忆了几秒,又想起车子停在老餐馆前的那一刻池黎略显震惊的表情。 看来这招用的不错,她的反应太有意思。尽管她不是一个多么喜欢外露情绪的人,在那短短一瞬间,符霄还是精准捕捉到了她的情绪。 看来她对以前那些事没他设想的那么抗拒。 只不过池黎现在跟他分的太清楚,连顿饭都要分,这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想来也是,分手那么多年也是应该。 符霄将那两张钱拿到面前来来回回端详了好几遍,又放回了原位。 他守着那半扇窗,静静地吸完一支烟。 刚扣好安全带,要发动车子,陈观南的电话恰好进来。十分赶巧。 符霄望了眼屏幕上的名字,不紧不慢地接起来,将手机扣到耳边。 陈观南问他:“在哪呢?” “干嘛?” “不干嘛,我能干嘛,不就是问问你。” 符霄无语,抬眼看见前边“上卉花苑美术馆”几个大字,就是不太想说。 符霄:“有什么事快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陈观南顿了一下,“那什么……池黎……她好像回国了。” “……” 空气短暂地停了两秒,不再飘动。 符霄眨了下眼睛,听见她那名从陈观南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惊讶。 他问:“哪来的消息?” 陈观南说:“刚才翻朋友圈,看到张庆发了。” “发的什么?” “我看着像是池黎办了个画展,他过去参观了。地方应该是锦明。我在网上用识图搜了搜他发的那几个建筑物,看着像市中心那个美术馆。”陈观南说。 符霄默声听他讲完,觉得他这兄弟是有两把刷子,居然连地方都给侦查出来了,他开始有点庆幸自己不是最后一个知道她回国消息的人。 他安静了两秒,然后淡淡评陈观南一句:“你真闲。” “什么?” “我说你真闲。”符霄又重复一遍,听起来不像心情差的语气,又说:“刚订婚完就有闲心操心别人的事了,沈确知道吗?” “……” 陈观南:“你这狗,我关心你还关心出来错了。” 符霄不太相信地“嘁”他一声,给陈听的有些无语。 他刚才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这下突然意识过来是符霄的反应不对,他表现的太过平常和冷漠,就好像已经提前知道,甚至比那更进一步。 于是陈观南不太自信地问他:“你不会已经见过她了吧?” 符霄:“……” 默了两秒,他没否认。 然后手机对面立刻传来了一句小声的“哎呦我艹”。 难以抑制的情感表达,似乎只有一句脏话来的贴切。 他就知道这俩人不能那么轻易就散了,果然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要缠在一起。 陈观南很是满意,最后说了句:“祝你好运,兄弟。” - 周四晚上,符霄应了符凝的指示回家聚餐。 他们家里的家庭氛围还不错,每个月总要聚几次。 符霄他爷爷一辈子就有俩儿子,一个符霄他爸符昇,另外一个是他大伯。老伴去的早,都是老爷子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又当慈父又当严父,才将他们教育的不错。 如今老爷子上了年纪,家里人气又不怎么旺,大家各自有各自的要忙,唯有每个月的那几次聚餐才能聚在一起陪陪老爷子。 符霄对此本无异议,哄老头高兴他心甘情愿。但自从陈观南订婚以后,符霄每次过来不是被催婚,就是被催婚的路上。 那些熟悉的催婚套路搞的他很烦。 而这次更烦。 自从前几天和池黎私下见过面以后,他的脑子就没能静下来一刻。 吃饭像他,睡觉也想,这种潜意识层次的渗入最可怕。 他想为这段关系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看起来名正言顺的理由,可这太难。 分手四年的情侣哪还有什么非要联系的必要。 偏现在的他又太在乎自己脸上那层东西。 他不断地陷入自我飘摇之中,像芦苇一般,想低头又被身上的骨气阻挡。 看着日历不断翻新,离她回南陵的日子不断拉近,符霄的心也越来越躁。 他强迫自己在工作室加班,直到室外黑夜完全笼罩,他才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开车回家。 符霄到的太晚,进屋时连饭都快要端上餐桌。 老爷子跟两个儿子在楼上喝茶下棋,女人们放着家里阿姨不用,非要尝试着做今天的晚饭。 符霄在门口就闻到了味道。 他脱完外套,又扶着鞋柜换好鞋,刚要往里边走就看见符凝挽着徐莞青出来。 他们仨人撞了个对脸,符霄遥遥喊了句“妈”。 这句“妈”把徐莞青喊的皱了皱眉头,直往他身后看去,结果看来看去也没见着个人影。 徐莞青眉头皱的更深,问他:“人呢?” 符霄装傻,也往自己身后看:“什么人啊?” 徐莞青走过去到他跟前,使劲往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当然是姜盈了。” “带她干嘛?” 一种摸不清头脑的语气。 徐莞青急了,又打他一下。 符霄哎呦一声,叹气直说:“都跟您说了多少遍了,我们俩就是朋友,真不合适。” 符凝接茬:“是是是,你跟谁都不合适。” 符霄视线移到她脸上,故意翻了个明显的白眼,这让他又挨了一下。 为了避免徐莞青的连环审问,符霄十分机灵地提出要上去看看老爷子。 人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里边传来的棋子声。 老爷子爱下棋,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这会儿上了年纪,下棋时间更多了。他下棋好一个“静”字,不说话,不点评,也就喝茶的时候有点动静。 符霄安安静静地推门进去,轻声叫了句爷爷,然后也加入了观棋的队伍。 他虽不喜棋,懂的也不精,但在这呆着好歹短期内听不到那些催婚的话。 但时间过的飞快,符凝上楼来,倚着门框叫他们下去吃饭。 堪堪结束那一局,他们下楼坐到餐桌旁。 符霄有眼力劲地往厨房去端菜,和他一起的还有他姐夫,也就是符凝的老公。 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全是徐莞青和符霄大伯母的手艺,符凝按每次的规矩拿了手机拍好照,大家才动筷。 席间聊起闲天,不知哪句说起来隔壁的陈家,说来说去就拐到陈观南身上。 符霄绝望地闭了闭眼。 心想,又来。 果不其然下一句老爷子直接点他。 “符霄,你看见隔壁老陈了吗,天天给我显摆他那个孙媳妇,人家老拿照片给我看,我也眼热啊!”老爷子越说越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怎么说你还和观南一块长大,现在人家订了婚,下一步就是结婚,你呢,连个对象的影子我都没见到!” “霄儿啊,你别总是不着急,这眼看着都快奔三十了,你不着急,我着急啊!” 老头越说越急,符昇生怕把他爸给气坏,连忙给倒了杯水喝。 符霄看见他爸那副略显气愤的表情,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徐莞青不忍这尴尬局面,也不想让符霄这边战火连连,紧忙出来打圆场:“哎呦爸,您消消气。他有女朋友,只是这回没带回来呢,您可没看见那姑娘长的多漂亮。” 符凝反应过来,跟着应和:“对对对!确实漂亮,跟我弟弟很配。” 老爷子犹疑地看了她们两眼,视线在几人周围晃了一圈,似是相信了。 破窗 第88节 倒是符霄自爆:“我没女朋友,您别瞎说。” 听他说完这句,徐莞青直接毫不留面子地翻了他个白眼。 老爷子更气了,直接冷哼一声:“我就知道!” 一顿饭不怎么愉快地吃完,符霄坐在客厅地毯上,陪他小外甥拼积木看电视。 楼上下棋依旧,餐厅正在收拾卫生。他在谁面前都受不到好脸色,这会儿只有他小外甥不嫌弃他。 小外甥是符凝的儿子,小名叫呦呦,今年三岁。 呦呦一点也不调皮,反倒是个安静温顺的性格,这会儿敞着腿坐在地毯上,圆乎乎的,很可爱。 符霄就坐在呦呦旁边,看他将花花绿绿的积木一块一块地堆叠起来,偶尔堆倒了,还会指挥两句。 他陪小孩比应付大人有耐心的多,如今这个家里,好像也只有呦呦能给他安慰。 符霄不爽地撇了撇嘴。 客厅里开着盏吊顶的大灯,电视机声音也开的大,正放着部动画片。 大耳朵图图。 符霄小时候也看过。 呦呦拼一会儿积木,看一会儿电视,符霄也跟着他看。 动画片播到特定一集,片头介绍大声又具体。 “爱就是爱,爱不是一种比赛。没有第一也没有第二,爱就是全部哦。” 符霄愣住。 爱就是爱。 爱不是比赛。 爱是全部。 …… 他抄起沙发上的外套大步往外走时,符凝正往门口的蝴蝶兰上浇水。 看见他这般匆匆忙忙的样子,符凝抬头看了他一眼,反应过来后又急忙大声叫了句他名字,但没得到回应。 她站到门前,看见符霄一声不吭地走到院子里,开车,走了。 第63章 破窗63见一面,我去找你。 chapter63 晚上九点半,银河南路十字路口红灯转绿,一辆黑色大g疾速通过,险些超速。 符霄握着方向盘向左打了半圈,车子向西驶去。 路灯还是那样亮,光从顶上落进来,被他突出的眉骨兜住,给眼睛遮下一片阴翳。情绪就藏在那片影子中,浓郁厚重。 今天周四,明天周五。 记得她说是周五早上的飞机。 符霄略微算了算,得到他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虽然有些赶,但或许来的及,于是脚下的油门踩的更深。 他奔在开往美术馆方向的路上,活像一个赌徒,他赌池黎这个时间还没入睡,也赌她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伦敦初春的冷风在这个焦躁的夜晚再次袭向了他,将他头脑吹的越发清醒,错综复杂的乱绪被层层理开,底下是他活过来的心。 一张死嘴,还有那烂贱不值的面子,白白耽误了那么多年。 符霄懊悔地叹了口气。 车子飞驰在平直空旷的马路上,朝着美术馆的方向,越来越近。 符霄逐渐听见自己越发清晰的心跳声,伴着音乐的鼓点狂欢,他真的十分迫切地想见到她。 从今年春天在那个饭局上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开始。 一切都好像已经被注定好。 今年春天,符霄第一次见到池耀刚,在百跃楼顶层的那个包厢,他被他舅舅叫去陪客户。 很是稀松平常的一天,他按时按点上班,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徐镇的电话。徐镇问他忙不忙,不忙就晚上一起去见客户。 这种酒局上的客套工作,符霄自从成年起就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有的时候是符昇,有的时候是徐镇。人脉、资源和行业规则,他们总要在潜移默化中渗透到小辈身上,而参与酒局似乎总是最为见效的办法。 符霄坦然接受了,随口问徐镇见的是什么客户。 徐镇叹口气,说是建材方面的,让他很是头疼。 徐镇的本职生意其实是做轻工业出口的,生活用品家具类型居多,跟建材哪哪也不沾边。如今这个局面起源于多年前,徐镇在一个私下饭局上打赌输了,硬着脑袋要去开发启屏山那个景点。做景区总不能没有建材,这才跟池耀刚搭上了边。 在一个陌生领域探索总归是难的,何况他一个墨守成规那么多年的老企业家,跟人合作也是难题,所以徐镇选择带上他的宝贝外甥,至少他做的东西还跟景区沾点边。 符霄没什么问题,不过就是个普通客户,直到他看见徐振发给过来的文件,开始了第一次怀疑。 池耀刚。 池黎。 这个姓太少见,又都是南陵人,这让他没法不怀疑。 符霄就这样提着半颗心去了,然后看到了衣衫整洁的池耀刚。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儿肖母,女肖父”这句话的具象性。 可他不敢赌,他只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于是他狗腿子似的忙乎了半个晚上,费尽心思终于把话题引向了家庭层面,听到池耀刚颇为骄傲地说起自己的女儿在国外留学,曾经在锦明大学学油画。 符霄的心“扑通”一下落地了。 真的是她。 后来第二次见面,也就是池黎在的那天,池耀刚再次在饭桌上提起了自己的女儿。 他说女儿回国了,正在锦明办画展。 这几个词连在一起差点把符霄砸晕。 她回国了? 他不知道。 自从分手以后池黎就切断了和他的一切联系,甚至狠心到删了他这边的朋友。时隔四年,再次听到她的消息,好像那年春天被割裂的时间再次流动。 他们在那个不太正式的晚上见面了。 那天是他们的恋爱纪念 日。 即使符霄早有准备,但在看见她的第一眼,还是被她的变化惊到。这让他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中间真的隔了那么久。 符霄沉默了。 他有点想哭。 忍了一晚上的情绪让他在回家之后失眠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晚上,直到早上徐远给他发信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昨晚见到的那个小姐姐的画展。 符霄没回,只是从床上起来,光速收拾出门了。 他看得出来徐远对池黎感兴趣,虽然还算不上喜欢,但是估计快了。 池黎太招人,以前他就知道,这几年在国外待着,不知道她都学了什么,身上女人味更重了。就连那天站在屏风前都让他眼前一亮。 他没时间细想,但就是不想让他们见面。 灰溜溜地开车去了,结果在十字路口就和张庆打了个照面,他又意外,又惊恐,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但好在张庆没看出来他。 他在外边车道上猫了半天,才敢开车进去。 眼看着池黎带他们进馆,他只能在车上老老实实坐地坐着,这一坐就坐了一个上午。 徐远没来,不知道是不是他没回信息的缘故。 符霄舒了口气。 他自己别扭的没法,又拉不下来面子主动去找她,他甚至都想在外边冷静够了就回去,可最后老天还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 符霄从老爷子那出来,还在路上就给张庆发了信息。 信息内容言简意赅:【把池黎电话给我。】 得亏和张庆认识的早,也得亏这哥们够上道。 几分钟后他得到了池黎的电话。 张庆这人精的跟鬼一样,这种事他心里门清,最开始他刚知道池黎和符霄分手这件事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可能,这俩人太配,分了以后没人能配他俩,他们在他眼里简直天生一对。这下好了,复合的节奏,张庆乐开了花。 刚过十点,美术馆已经闭馆,漆黑一片。 符霄开车从那边经过,下意识望了眼大门上的几个字。 上次吃饭记得她说住的酒店离美术馆不远,可这边酒店不少,他没法确定。 符霄围着周围晃了两圈,最终把车停在了路边,他打开刚才和张庆的聊天框,又点进去那串号码,打过去。 内心忐忑和那串嘟嘟声合在一起,符霄有些紧张了,手心冒汗。 几声以后,电话被接听。 他听见池黎惯常地问了句:“喂?您好。” 符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有些难以挤出声音。 “是我。” 池黎听见他的声音好像很惊讶,有倒吸气的声音,她压根没有想到会是符霄。 符霄没等她的回应,索性一鼓作气。 “你在哪?见一面,我去找你。” 破窗 第89节 空气安静了几秒,池黎就愣了几秒,不断的思想犹疑后,她还是报了个地方。 …… 车子开到某个酒店停车场,符霄顺手解了安全带,他现在迫切地想要抽根烟,紧张的。但他没有,只是两只手不断地揉搓着,搓到指节都发白。 他静静地盯着酒店出口,内里一颗心跳的喧嚣。 十几分钟后,他看到池黎从大堂出来,故意打开车灯晃了她一下。 池黎被那亮光吸引,眯着眼辨别出来那是他的车。她敛了敛衣服走过来,打开车门,自觉坐上副驾驶。 符霄一直盯着她的动作,看见她开车门,也看见她坐上来整理衣服。 一阵花香味被她的动作带过来。 符霄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这一声被池黎听进耳朵里,她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她偏头看向符霄,发现那人竟然一直看着她。 直白的对视。 池黎能直接看到他的眼底,借着那片光。 他说:“画展办的不错,恭喜。” 很客套。 很不像他。 池黎望他一眼,说:“谢谢。” 符霄知道能办一个像模像样的画展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那会儿他们还在一起,池黎就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池黎也问他以后想干什么,他说就开发软件呗。 转眼这么多年,他们好像都实现了愿望。 分开的时间太长,无从打开的话题。 他们盯着对方的眼睛望了又望,看见眼底汹涌的爱意。 遮不住。 符霄眼睛开始发酸,险些视线模糊,他率先撤离了那场对视,偏过头,将视线移向挡风玻璃外的花坛上。 好像不看她,才能正常讲话。 他问:“明早的飞机?” 池黎说是。 “那以后还来锦明吗?” 池黎说:“估计不会了。” 符霄嗯一声,两人不说话,空气又陷入沉寂。 估计不来锦明了,她说。 好像在和他告别。 但她刚才的眼神又似乎不是这样说的。 不知多久后,符霄又问她:“这几年过得好吗?” 终归还是要回到这个问题。 池黎愣神片刻,回答道:“就那样。” “你呢?”她问。 符霄实话实说:“不好。” 他说不好。 池黎心里算了一下,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符霄:“以后还回伦敦吗?” “不回了,以后留在南陵了。” 符霄又嗯一声。 他们都望着窗外发呆,一个盯着花圃看,一个盯着垃圾桶看。 视线逐渐变得虚焦,池黎不断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心静不下来,跳的不正常。 有只白猫从花圃边缘上慢悠悠经过,这让池黎想起什么。 她问符霄:“家里那只猫怎么样了?” 符霄意识到她在说他闺女,脑子里立刻映照出公主的模样。他回:“挺好的。” 然后池黎冷不丁的来一句:“那是我的猫。” 她这句话直接给符霄说愣了。 什么意思? 在这跟他夺孩子抚养权呢? 符霄的表情变了点,身体也从座位上离开了些,侧过身子看她。 他身上的气息来的更重。 池黎看到他略微睁大的眼睛,听到他说:“池黎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 池黎又对上他的眼睛,眉毛也连带着皱起来了点。 她没懂什么意思。 紧接着就听见符霄说:“猫我是不会给你的,她跟着我跟惯了。” 说完,他又扔下一句:“你要是实在想了,就去我那看。” 第64章 破窗64“咱俩再试试,行不行?”…… chapter64 一手好算盘,打的叮咣响。 直到池黎上了楼,洗完澡,还觉得他那提议有一种说不出的妙。 她站在浴室镜子前吹头发,吹风机呼呼作响,发丝扑脸。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池黎突然就笑了一下,想起符霄最后说的那句“明天见”。 他看她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黏糊糊的,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这让池黎有些高兴,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 距离上次的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她以为那是不再联系、没有后文的意思,可没想到会在临行前的晚上接到他的电话。已经做好的心理建设和决定在见到他之后通通化为了泡影,好像那些挣扎从未存在过。 她现在顾不得想那么多,也不想想那么多,感情是最直接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九点多的飞机,池黎不到六点就醒了,提前定好的闹钟没起到任何作用。 她掀了被子下床,然后简单洗漱。 因为起的太早,眼和脸都是肿的,她叼着牙刷端详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就没了化妆的兴致,最后也就没化。 行李已经提前收拾好,池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忘记的东西之后,她才穿好外套准备离开。 来的时候什么样,走的时候还是。 她心情算不得好,有种没能睡好觉的悲哀,那两字似乎就写在脸上,但整个人还是平静的,平静的下楼,平静的退房。 望着窗外蒙蒙亮的天,池黎再一次感受到时间还早。 拖着行李走到路边,池黎去口袋里 摸手机,这个点马路上几乎看不到出租车,只能软件打车。 手机屏幕刚解锁,还没点进去打车软件,就远远地听见了一声鸣笛声。 很短促的一声,点到为止。 池黎抬头,意料之中地看到了符霄的车。 他就停在对面,很近,响应上了他昨晚对她说的那句“明天见”。 池黎看到了,但是她没理,视线短暂停留后,又低下了脑袋老老实实打车。 符霄一看她这反应就懂了,这是又开始闹别扭了,但别扭的点他没懂,明明昨晚还好得很,还跟他一起看猫呢。 他来不及细想,只能认栽似地快速给车打着了火,然后前方掉头,开到她面前。 池黎还是低低地垂着脑袋,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离得这么近,符霄还是故意按了下喇叭,单纯想引起她的注意,他有时候就是这样菜的很。 池黎这下抬头了,但看表情好像是因为被他那喇叭声吵到了。 符霄迅速降下了车窗,偏头去看她,说:“我送你过去。” 没等她回应,符霄就动作麻利地下车了,他站到她面前,离的很近,池黎感觉到似乎有一面墙罩下来。 她呼吸突然变得有些紧,措不及防的。 他们好久都没有离得这样近,近到池黎能闻见他身上的衣服香味,但符霄好像没有察觉。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她手中掠过了行李箱。 动作很麻利,没有拖泥带水,也就用了半分钟将她的行李全部装上后备箱。 池黎就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对于他这中绅士行为,池黎本是不可否认的,但他偏要在回来的时候点评一句:“你的箱子重的像装了石头。” 破窗 第90节 这就给池黎听的很不爽,沉默地白了他一眼,上车了。 从酒店到机场不近,开了得有四十分钟。 池黎上车后没多久就睡去,不给符霄一点说话的机会。 她昨天晚上睡得晚,关于画展后期宣传的事情一直没敲定,里里外外一堆活,看主办方那边发来的策划看到快三点。 后半夜好不容睡着,又连续不断的做梦,全都是这几天和符霄相关的事,翻来覆去。 所以她现在看见符霄就烦。 符霄不知道她具体怎么回事,只以为是起得早没睡好,她以前也是这样,睡不好就爱闹点小脾气。 他特意给她开了风暖,关了车上的音乐,一路开的都慢,只为少点颠簸。 掐时把点,慢慢悠悠到机场停车场,符霄才有时间好好地看她。 池黎还没醒,侧着身子窝在座位里,她头发有点散,有些遮脸,符霄盯着看了一会儿,帮她把头发理顺。 她没怎么变,睡觉的时候还是那个样子,跟只小猫似的。 符霄又看了她好几分钟才把人给叫醒。 池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还是散着的,她下意识揉了揉,又坐起来了些,朝着窗外看了看才分辨出来这是哪,紧接着就开始拢外套准备下车。 符霄没出声,但看见她这动作就知道她要下车了。 人是迷迷糊糊的,也没跟他说话。 符霄皱了皱眉,他来见她可不是为了给她当司机的。意识到这点之后,他连忙拽住她的袖子给人拉回来。 池黎被他抓回去了些,身子有些歪,她回头,看见符霄松了安全带,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池黎被亲懵了,脑子醒了大半。 她开始推符霄,但他力气太大,又或是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势必要在她身上留下什么。 他好像疯了,真的疯了。 池黎招架不住,只能不断地拍打他,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还是义无反顾地吻她。 她打他一下,他就咬她一下,反映在嘴上,后来的每一下都夹杂着血腥味。 不知道到底亲了几分钟,符霄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 两人各自喘着粗气,满嘴都是血。 池黎的下嘴唇被他咬了个小口,正往外渗着血,血液沾到牙齿上,弥漫不堪。 池黎生气了,眉毛都缠在一起,她胸口不断起伏着,似乎不知道该骂他哪一句。 吻的太激烈,让人险些分不清现在的状况。 池黎偏头看他,狠狠一眼,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最后只咬着牙骂了他一句:“你有毛病?” 符霄也喘的不行,装作没听见她的话,抬手从中控台上抽了张纸巾,又递给她:“擦擦。” 池黎又拧他一眼,“唰”地一下把纸从他手里抽了过来。 随即他自己也抽了一张,往自己嘴上擦,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两人这会儿分开了点距离,各自平复呼吸,擦嘴,然后脑子里思绪乱飞。 从来没这么乱过。 两人都很懵。 符霄颓在座位里,虚虚盯着窗外,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亲上去的,说实话,这个吻根本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刚刚脑子就好像突然短路,只认为错过这次好像就再没机会。 他的确有点过线了,但是他不后悔。 他听到自己说:“池黎,咱俩再试试,行不行?” …… 不知道是怎么下的车,也不知道是怎么上的飞机,池黎坐在座位里,脑子里仍旧思绪乱飞。 符霄给她三天的时间让她考虑,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怎么着都给个话。 怎么说呢,她其实不太懂,吃回头草这事在她身边朋友发生过不少,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让她轮上了。 池黎一路上没闭眼,她根本闭不上。 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要炸。 她和符霄当时分手,其中现实原因太多。 一方面是异地恋,猴年马月见不上一面,俩人跟网友似的没什么意思。另一方面是池黎这人太别扭,网恋似的感情她受不了,当初贺旋和池耀刚离婚除了她奶奶的干扰,也是因为聚少离多。 她没安全感,有时差,电话联系也少,感情迟早会淡,还不如谁也别拖着,尽早分手。 四年前是那样,四年后好像也差不多,她还是那样怕,丝毫没有长进。 那天在符霄车上,符凝的电话她听见了。 他身边还有个叫姜盈的女孩,不管符霄把她当什么,但至少他们已经到了能见家长的阶段。 大麻烦。 符霄就是个大麻烦。 池黎只要一想起他来就头痛不已。 要说对符霄还有感情吗? 哎呦,这哪用问啊。 他俩就是烈火和稻草,只要一遇上就得燃。 …… 符霄承诺给她三天的时间,并且保证在这三天里绝不干扰她,池黎就这么在南陵待了三天。 三天以内什么都好说,可三天期限一过,池黎就开始不安。 按照她对符霄的了解,期限一过,那人就得像债主似的电话过来。可手机从早上一直到晚上都安静的不行,不像是他的作风。 池黎突然就有点着急了。 说不清那是什么心理,希望他打个 电话,又不希望他打。 池黎焦虑了一天,什么都做不下去,最终在晚上睡前,接到了符霄的电话。 电话接通,池黎听到他劈空下来的第一句就是:“想好了吗?” 池黎装傻,不想答,问他:“想什么?” 符霄就慢慢悠悠重复:“我重新追你,给个机会。” 池黎不说话了。 电话连着,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那边还有风声。 很奇妙的感觉,池黎听到自己的心似乎跳了两下,很大两声。 她似乎已经听到了自己的答案,但是她仍旧没回答。 池黎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已经放映上了折磨他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她似乎不知道那边的人有多着急,一直故意的沉默。 符霄换了个手拿电话,也听不见她的动静,开始有些急了。 “池黎,我在你家楼下。”他说。 这句话把池黎吓了一跳,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蹚上就跑去了窗边,她急不可耐地拉开窗帘,果真看到楼下路灯边站着个人。 池黎隔着电话问他:“你来干什么?” 符霄插着兜,抬头往上望一眼。 “别明知故问。” 第65章 破窗65“来追你。” chapter65 十一月的天,晚上冷,符霄只穿了一件夹克衫。 他踩在花池边沿上,半只脚悬空,站的不稳当,但位置正好对着单元楼的玻璃门。 池黎下来的时候,看见他正双手插在口袋里,垂着脑袋呆呆望着鞋尖。 夜色有些黑,仅有花圃边上一盏路灯。 他就站在那路灯下,灯光竖直打在他的头顶,听见动静,他才抬了头。 池黎站在几步之外的台阶上,正盯着他看。 单元楼的玻璃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啪嗒”一声,声音很轻,但还是惊醒了里边楼道里的声控灯。 那片光在池黎身后亮起来,朦朦胧胧的一片。 眼前也是亮的,她能清楚地看见符霄,看见他微微抬起的脑袋。他肩线不平,半边肩膀塌着,脖颈往上仰起的瞬间,带出他那双一向锐利的眼睛。 紧接着直直望向她。 毫不犹豫的。 他们的视线在那片寂静中相接,偶有风声夹杂在其中。 两人都在互相打量着,看对方的脸,又看对方的眼睛,企图从那束直白的视线中窥见一丝别样的情绪,哪怕是与自己相关的一点。 符霄盯着她亮亮的眼睛,忽然一下就笑了,紧接着他听见池黎问他:“来找我干嘛?” 很清脆的一声,顺着那阵风过来。 破窗 第91节 话音落,她身后的感应灯也灭了,周围的那圈光不在了,黑暗好像要将她推向他,于是符霄也走向她。 他从台阶上下来,往前迈了一步,回答她说:“来追你。” 池黎看到他嘴边挂着的笑,似乎有些害羞,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大学,那时候他也总爱朝她笑。 心跳在加速,池黎也往前走了一步。 符霄望她一眼,又说:“给个机会呗。” 池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站到了他旁边,挨着很近的距离,风一起,就能把衣摆吹到一起。 她仰头看着符霄眼睛,是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符霄加了好几天的班,才挤出来这一天的时间,而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又把他的精力磨下去一半。 看得出来的疲惫。 池黎抬手摸了摸他的眼尾,指尖皮肤温热,符霄下意识眨了下眼睛,睫毛轻轻扫过,扫在她的手上。 有点痒。 很亲昵的动作,连池黎自己都没意识到,好像鬼使神差一般。 她猛地缩回了手,对上符霄稍显滞愣的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符霄问。 池黎有些语塞,说不出刚才那个动作所象征的具体意味,好像就只是单纯地想要摸摸他,感受他身上的疲惫,尽管这个行为实在过界。 她眼神躲闪了一下,没敢再看他,衣袖覆盖下的手指已经交缠在了一起。 正好有阵风过,吹过树顶的叶子,沙沙作响。 这好像给了池黎提示,于是她张口就说:“你眼睛上粘了片叶子。” 符霄:“……” “粘了片叶子是……?”他没说完后边半句,抬手点了点自己的眼尾。 池黎看着他的动作,生硬地点了点头。 “……可能,你没注意。” 符霄:“……” 她想的借口多少有点拙劣,符霄故意歪头去看她的表情,却被池黎躲开了。 符霄有些想笑,没去强硬地看她,而是向后退了一步站直身子。他仰头望了眼黑漆漆的天空,嘴角默默地勾起了弧度。 十月底的天,夜晚偶有凉风,即使是南陵,也禁不住两人衣衫单薄地站在露天地里聊许久的天。 池黎抬头望了眼符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夹克衫,一双手插在口袋里都没怎么伸出来过。 他本来就是冷的,偏她还故意叫他在底下多等了十分钟。 总在外边站着不是办法,池黎又不能带他上楼,郭引贤和池耀刚都在,关系不清不楚的也太过尴尬。 池黎有些纠结,不知道该去哪和他谈比较合适,忽然间想起来小区门口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这会儿正开着门,池黎灵光一现,打算带他去那。 池黎:“要不然换个地方谈吧。” “去哪?” “外边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那不冷,还有吃的。” 符霄点了点头,同意了。 对于去哪,他无所谓,只要能和池黎说上话,就是现在去南极都行。 池黎走在前,符霄就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几分钟的时间走到便利店门口,符霄一直在盯着她的背影看,视线不落在具体某点,从这里又飘向那里。 他望着池黎垂在身后的长卷发,想起那年夏天在明大的操场看到她的第一眼。 那时候他已经发现自己对她着迷,废了好几天的心思约了人回学校打球。 燥热的操场,热声鼎沸的环境。 她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站在人群中。没有为他鼓掌一下,也没为他尖叫一声,就只是站在那,他就看到了她。 很亮的头发。 亮的扎他的眼。 …… 便利店里稀松清静,零散的三五个人。 池黎进去买了两瓶喝的,带符霄到窗边坐。 巨大的落地窗,面对着外边街道,他们坐在高脚凳上,肩并着肩。 清冷的蓝调室内光,将一切事物都照的发蓝。 池黎看着玻璃上映照出的影子,满意那光把她照的很白。出门前仔细挑了件衣服穿,却没时间化妆,只象征性的涂了个唇膏。原本还担心会显得脸色憔悴,这下看来简直多余。 符霄怕她指甲不方便,提前帮她把易拉罐的拉环拉开了。 池黎喝了一口,偏头看向符霄:“你也喝点暖暖。” 因为怕他冷,她特意买了热饮。 符霄两指拎起罐身看了眼,喝了。 夜晚的玻璃如镜子,映照出他们的模样,他们借着那两片影子互相打量。 没想到,他们还能这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喝东西。 好像应该感谢天,又好像应该感谢她,符霄不知道。 他摩挲着易拉罐的瓶身,视线看向前方,看着她小口小口喝东西的样子。 他问池黎:“考虑的怎么样了?” 总归是要回到这个话题上的。 池黎微微抬起了头,视线垂直望向那面玻璃,又借着那片玻璃看向他。 几经转折,同一个目的地。 他们借着那片玻璃给自己涂上了保护色,那些内心存着的想法似乎可以借着这种方式全部倾泻,不用害怕对方的眼神抖动,也不用故意漠视自己最深的情感需求。 可即使这样,池黎还是没敢盯他的眼睛,她将视线往下错开了点,回他说:“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而不是“不”。 符霄松了一口气。 复合哪有那么 容易,模糊不清的回答已经是成功的第一步。 他太了解池黎,总是飘摇不定在情感中间,喜欢也会说不喜欢,爱也会说不爱,她敏感又多疑,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装的比谁都强大,但就偏她最脆弱。 和一只刺猬谈恋爱,怎么可能硬碰硬。 更何况是和一只受过伤的刺猬。 符霄敛下眸色,从那高脚凳上坐直了些,看向对面的影子,心绪也变得飘忽。 他说:“池黎,真的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的诚恳,语气上也带着坚定,这让池黎莫名想起来几年前在黑暗的巷子里,他哭的泪流满面时,也是说了一句“不爱我就离我远点。” 一些不合时宜的记忆涌现上来,池黎突然变得很乱,这让她沉默了几分钟,沉默着去想他的提议的可能性。 两人都在急,急切地盯着那扇玻璃。 池黎通过那扇玻璃对上他的眼睛,问:“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机会?朋友?还是女朋友?” 她不再需要那扇玻璃,侧过身子直接望向他的眼睛:“符霄,咱们已经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了。虽然原因很复杂,可能是因为异地,但咱们中间肯定是因为有问题才分开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们受不了彼此才会分开……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感情了。” 符霄听她宣泄完,看着她皱巴巴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心疼。 他愣了好几秒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眼睛有些酸,将她那番话消化完一通。 符霄也侧了身子,离她更近了些,这让他们的视线聚到一处。 “可是宝宝,你对咱们太没有信心了。是,确实当年咱们都存在问题,我的问题很大,这点我承认,但咱们已经不是以前的咱们了对吗?这些年我想过很多,翻来覆去地想咱们那些事,想来想去我还是不甘心。我后悔对你的忽视,明明你那段时间那么需要我……”符霄顿了下,“但是你现在能够坐在这里和我聊,就证明咱们之间还有感情,不是吗?” “……有感情又不代表什么,我承认我对你还有感觉,但这不代表我非得跟你在一起。” 符霄服了:“那你还要和谁在一起?” “……我好像不是那个意思。”池黎说,“在一场恋爱中,我需要很高的情绪价值,可有时候我又不会表达,当年在伦敦就是这样,我确实很需要你,但我从来没说过。” 她适当的点到为止,没把话说完全。 符霄却一下子就都明白了。 他想起当年伦敦的街头,想起那年锦明的烂摊子,杂七杂八交杂在一起重新袭向他的脑袋,但是他没解释。 他只看了看眼前的人,说了一句:“我改。” 池黎看见他认真的表情,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的视线再次对上,无言胜过有言。 几年的时间冲刷在眼睛里留下烙印,又在这一刻彰显。 池黎说:“我得考虑考虑。” 符霄的眼神抖了一下,问她:“考虑多久?” “看我心情。” 第66章 破窗66牵手是男女朋友才能做的事。…… chapter66 勉强达成“协议”,池黎暂时通过了符霄要追求她的申请。 破窗 第92节 仰头将易拉罐里的饮料喝完最后一口,池黎泄气似的将罐子敲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磕碰出清脆一声。 池黎偏头看符霄一眼,只见那人的嘴角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放下来过,这会儿已经笑的有些不太自然,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傻笑什么。 池黎有些无语,又睁大了眼睛瞅他一眼,再次补充说:“我只是暂时通过了你的追求请求,还没有完全同意,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他嗯一声,同时轻点了下脑袋,“我知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说符霄是大笨蛋。” “嗯,那他就是。” 池黎撇撇嘴瞪他一眼,觉得这回答太过顺从,有些没意思。 她垂眼看了眼底下,然后故意晃腿撞了下他的膝盖,两人同时吃痛,池黎小幅度皱了下眉,而符霄还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看得出来,他今天真的高兴惨了,任由她随意对他做出什么举动。 池黎知道这点,自然不跟他计较细枝末节,能再次跟他产生某种联系,她本身也是高兴的。 两人呆呆地坐在玻璃前,脑袋里各自翻腾着,相同的默契,回头望了眼收银台那边,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正好上锅。 不看还好,一看就饿。 两人意味不明地对视一眼,很快就知晓了对方的意图,虽然有些尴尬,但似乎可以忽略不计。 后来符霄去买关东煮了,买了两份,一人一份。 他本身就是饿的,坐了一晚上飞机,落地后又马不停蹄地过来找她,连晚饭都没吃。况且刚才在外边吹风真的吹的他够呛,不算池黎故意晾着他那会儿,少说他也在外边站了半个多小时。 又冷又饿,要不是有池黎在这撑着他,他估计早就闹脾气了。 两人捧着两大碗关东煮,还坐在刚才窗边的那个位置,十分接地气地各自吃完,才打算各回各家。 那会儿已经十二点多,开始了新的一天。 池黎从家偷跑出来,连郭引贤都不知道,怕被她发现,就得尽快回去。她打算和符霄在便利店门口就分开,可他不愿意,坚持把她送到单元楼底下。 池黎懒得因为这点小事和他掰扯,默许了符霄送她回家的行为。 两人又一路走回最初见面的地方,符霄站在台阶下,目送着她回去。直到连个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他才转身离开了门前。 打车回酒店,一路上二十几分钟。还是他第一次来南陵找池黎时住的那间,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方式的故地重游。 到了酒店,符霄乘电梯上楼,这会儿他的心情还不错,美滋滋的表情挂在脸上,可在房卡开门的一瞬间,他突然就抬手拍了下脑门。 “……” ……忘了加微信。 …… 符霄还有工作,不能在南陵待很久,紧赶慢赶压榨出来的时间,在见到她之后不够用的更明显。 他定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临走之前好求歹求才约了池黎一起吃个午饭。 因为前一天晚上没能加上微信,符霄联系她只能用张庆给他的那个电话。 电话打过去有没有人接,还得看电话主人的心情。 符霄有点喜欢她这种装出来不太好惹,又劲儿劲儿的样子,好像是在特意陪他玩这场故意为难他的游戏。 这让他很高兴,至少证明池黎愿意在他身上费心思。 两人还是在池黎家楼下碰的面,符霄特意去接她的。 能和她多待一会儿就多待一会儿,这让他乐此不疲。 餐厅是精挑细选的,是他来南陵前看了好几天大众点评才选出来的答案。 吃完饭,已经距离符霄的登机时间没几个小时了,符霄软磨硬泡了池黎半天,才让她心软下来,送他去机场。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小朋友都知道的道理,符霄却要在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上不高兴的腹诽好几遍。 他不想离开南陵,主要是不想离开池黎。 才刚成为人家女孩的追求者,就要突然消失,不能“大展身手”,这让符霄有些难受。 他站在候机的大厅里,委屈巴巴地望着池黎的眼睛,问她能不能牵一下她的手,却被池黎无情拒绝。 拒绝的理由是:“牵手是男女朋友才能做的事。” 池黎故意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并且记性颇好地提醒他说:“上次在车里强吻我的账还没跟你算。” 她知道他一直是得寸进尺的性子,这下同意了牵手,下一句他可能就会问能不能给他一个道别吻,循环无止境,哪能这么快就让他尝到甜头,预先想好的一百零八计,多少也得用上几个。 她这两句话给他拒绝的彻底,符霄只能对她故意卖惨地撇撇嘴,说:“等我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就再来找你。” 池黎对他没好气,说:“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 可没等到符霄再来南陵,倒是池黎先去锦明了。 上次画展的事情还没结束,尾款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完,虽然拖的时间有点长,但后期宣传效果特别好,热度直接赶超到前三。 这是李形没有想到的。不光他没有想到,连池黎也没有想到,甚至主办方也没有想到。 趁着势头正热,李形和主 办方一拍即合,决定再次加场。 池黎收到通知是在符霄离开南陵的第四天,她接到了李形的电话,对方兴致勃勃地要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但总在电话里说也说不清,还是得和本人面对面商量,于是出于工作需要,池黎需要再次去往锦明。 池黎去锦明的事没和符霄说,她故意没说的。符霄缠她缠的太厉害,还真有点追人那劲儿了。 要是让符霄知道她来锦明了,肯定得来找她,太耽误事。 可谁能算得到符霄是没碰到,但在那碰上陆璟了。 陆璟这个花花公子来接新女朋友下班,后者恰巧在美术馆工作。 他女朋友下班,池黎也下班,于是就在那种情况下碰上了。 关于符霄重新缠上池黎这件事,陆璟早就知道,还没少给符霄充当军师,但就这么巧的遇见了,他也没想到。 他盯着从楼梯下来的女人看了半天,眼神一错不落地跟着,直到她走近,近到从他面前经过他才确定。 转过神来,人已经快走出门口。 他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喊她一句:“池黎!” 第67章 破窗67孩子不能不认妈。 chapter67 池黎听见声音,随即回头,首先对上的却是一双充满怨气的眼睛。 一个女孩,二十出头的女孩。 那女孩眼睛睁得老大,细细的眉毛有些扭曲,正在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池黎看。 池黎扫她一眼,来不及思考,只觉得十分奇怪,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与女孩实在对不上,多少有点莫名其妙了。 她眨了下眼睛,不太想理,刚要转身就又听见一声自己的名字。 陆璟又叫了她一声。 池黎回视,视线越过女孩,终于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陆璟身上。 眯着眼睛努力辨别了两秒,池黎才认出来他,与此同时陆璟也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他穿一套笔挺的西装,头发是干净的板寸,相比那些年简直变化太多。在池黎曾经的印象中,陆璟似乎总是一头时髦的发型,爱穿些花花绿绿的潮牌,穿衣品味与陈观南有一拼。这会儿穿得如此正式,往她面前一站,池黎是真没敢认。 池黎从上到下将他扫视了一遍,才将他与记忆中的样子重合。 “陆璟?” “对啊,是我。”陆璟有些兴奋,一想到他比陈观南和彭聿风更早见到池黎他就更兴奋。“怎么在这碰到你啊?” “我来这边工作。”池黎说。 陆璟拉长调子哦了一声,又问她:“什么时候来的锦明?” “昨天晚上到的。” “那晚上一起吃个饭吧,顺便叫上符霄,咱们也挺久没见了。” 池黎刚想拒绝,还没开口,陆璟就突然想起来点什么,他回头往身后正呆呆站着的女孩那叫了一声,把她领到池黎面前,向她介绍:“这是林欢,我女朋友,也在美术馆工作。” 女孩怔愣地看向池黎,池黎也看她,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她刚才眼里鲜明的敌意是怎么回事,估计是把她当成陆璟的某个不知名前女友了。 池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随即向女孩问了句“你好”。 女孩也同样回应了一句,然后望向陆璟,他这才想起来要给女孩介绍。 陆璟笑笑,抬手往池黎那边一撇,“这是池黎,我兄弟的……前女友。” 烫嘴山芋似的一个关系词在他嘴里滚了两圈才说出来,他本来想说的是“这是我兄弟的女朋友”,但他们到底是分手了,符霄现在还没追上,乱给人姑娘扣一个帽子,怪不尊重的,想来还是实话说了个“前女友”。 林欢稍有诧异,但很快消失,爱是谁的前女友就是谁的,她不关心,只要不是陆璟的就行。 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陆璟又提一次晚上一起吃饭。 池黎连忙推辞,说自己还有工作,等下次有机会。 陆璟听得出来她这是不愿意,所以没有强求,他送着池黎往外走,提议顺路送她一程回酒店,结果又被池黎拒绝说自己已经打好了车。 陆璟没办法,只能看着她独自远去的背影。 …… 池黎打车回到酒店,人已经累瘫,跟着李形开了一天的会,也才刚把流程定了个大概,好多具体的安排都还没谈妥。 这些繁琐的事费心又费力,还不知道后边要弄多少天,池黎想想就烦。 她仰面瘫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一脚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没想告诉符霄她来了锦明,也没想到会意外碰上陆璟。看陆璟那种反应,估计早就知道了符霄在追她的事,他肯定会给符霄通风报信,而符霄肯定会来抓她。 池黎叹了口气。 破窗 第93节 没想到才来锦明的第二天就被抓了,运气太差。 从美术馆回到酒店都用了二十分钟,这个时间他的电话早应该过来了,可是没有,池黎有些疑惑。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默默等着符霄的电话。 十分钟,二十分钟,最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卧室漆黑,池黎被一串电话铃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伸手去腿边摸手机,这一觉睡的她肩膀酸,她从床上撑起点身子,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债主找上门了。 池黎清了清嗓子,又去开了床头灯,这才接通了符霄的电话。 他上来第一句就是:“在哪?我去接你。” 看来陆璟还是告诉他了。 池黎有些头疼,不知道是睡觉睡的,还是让符霄愁的。她不太想告诉他她在哪,也就沉默地拖着时间,符霄有这个时间,也有心情陪她玩。 两人就默默地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最终池黎不情不愿地报了个酒店名字。 电话被挂断,池黎又再次仰回了大床里。 大约二十分钟后,符霄的电话再次打进来。 池黎知道是他到了要她下楼的意思,索性也就没接,直接挂断了电话,她自己会乖乖下去。 她刚穿上外套,符霄的电话又再次打过来,不知道是嫌她慢还是怎么。池黎有点气,再次挂断,手上也不自觉提高了速度。 可没过两秒符霄的电话又再次进来。 池黎有些恼怒地翻了个白眼,接了他的电话。 “催什么催呀,我自己会下去,又不是不下去了,你着什么急?” 她语气不好,也误解了他的意思。 符霄顿了两秒,才说:“我没催你。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下来的时候带上自己的行李。” “带行李干什么?”池黎问他,“难不成你要带我回家啊?” 符霄嗯一声,“是要带你回家。” “我不去。” 口口声声说要重新追她,这才第二次见面就把人往自己家里带,什么样的男人会做这种事? 即使那男人是她前男友。 池黎还是不高兴。 符霄又说:“是带你回去看看猫,她挺想你的。” 听到这个理由,池黎一下子犹豫了。 确实很长时间都没见到公主了,上次在他手机上看到公主照片,池黎就一直想见见。 两人在电话里磨蹭半天,池黎最后说:“可我不想住你家……那我看完猫你能把我送回来吗?” 符霄想了想说可以。 …… 从酒店停车场接上池黎,符霄又带她去吃了饭,慢慢悠悠开车回家,到家已经是九点半。 站在他家门前,等着符霄开门,池黎有些恍然。 不知道怎么隔了好几年,分开又和好,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个老地方。 符霄看着池黎那呆愣的神情,就知道她肯定在回忆什么,他没故意打断,只是默默地把门开大,然后朝里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屋里没开灯,还是漆黑一片。 池黎被他请进了屋,站在门廊鞋柜旁边,没再往前走。 大门在她身后悄然关闭,外边 泄进来的光不断被黑暗驱逐出屋外,最后在落得漆黑一片时,符霄在身后抓住了她的手。 手背上覆上温度,池黎惊了一瞬,很快那片温度也沾上了后背,她被符霄抱住。 符霄从背后揽住她,将她整个人扣进怀里,脑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感受她身上的气息。 他想这一刻很久了,虽卑鄙,但很值。 池黎被他紧紧地扣在怀里,开始还挣扎两下,但两下之后她就不动了。 因为符霄在吻她的耳朵。 他的吻很热,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池黎烫的哆嗦,她抬手想要去推他的脑袋,可手还没抬起来一半就又被符霄给捉住,然后得寸进尺地强迫她十指相扣。 他说:“宝宝,我好想你。” 池黎的脑子“哄”的一下就炸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发烧。 符霄没管她,将她松开些,又掉了个个,强迫她面对着他站。 即使漆黑一片,他还是想要去探看她的眼睛。 两道视线似乎在黑暗中相接。 谁都没说话。 池黎被符霄扣着腰抱了起来,在空中停顿两秒,然后被放到了鞋柜上。 紧接着符霄就凑了过来,池黎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 她开始害怕了,双手搭上他的肩,去推他。 可符霄比几年前更壮,根本推不动一点,甚至池黎每推他一下,他都要再往前靠近一分,最后耐心被耗尽,符霄直接扣着她的脑袋,吻上她的唇。 不知道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不是说好来看猫的吗? 池黎有些想哭,但也只能默默承受他的吻。 他吻的很急,整双唇贴上她的,急着去勾她嘴里的气息。 池黎被亲的往后仰,又被他扣着后脑勺给压回来。 比起上次在车里两个人都被咬出血,这次的吻不知道温柔了多少。 气息交杂在一起,断断续续,分不清是谁的。 意识也有些混乱,两人脑子都发懵。 漆黑夜里,有只猫闻声,大摇大摆地走向了门廊,然后—— “喵~” 池黎:“……” 符霄:“……” 一个吻被紧急叫停。 池黎脑袋很热,第一时间推了把身前的符霄,符霄被推的身子小幅度动了下,多少有些尴尬。 两人一猫浸在那片黑暗中,都没做出下一步举动,最后是符霄开了灯。 明亮的黄色兜头照下来,池黎坐在鞋柜上,望向不远处的公主。 她正安安静静的蹲在那,玻璃珠似的眼睛提溜转。 池黎从鞋柜上下来,径直向那边走去,她也蹲下,蹲在公主面前,想要抱她,却被公主躲开,然后尾巴一摇一摆地往她身后走去了。 池黎望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她扭头看向公主,看见她正晃着尾巴蹭符霄的裤脚。 以前她也爱这样蹭池黎。 可现在似乎不了。 池黎静了两秒,看着他们父女的温馨时刻,一时间有些失神。 她说:“符霄,她不认识我了。” 符霄听见这话,愣了一下。 他弯腰把公主抱了起来,掂了掂重量,往池黎的方向走去。 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他们对视一眼。 符霄故意拿公主的爪子去勾了一下池黎,又拿爪子跟她示好。 “过段时间就认了,孩子不能不认妈。” 第68章 破窗68“听不懂。” chapter68 公主在符霄怀里喵喵叫了两声,似乎在表明自己的意见,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符霄说她现在精得很,能听得懂人说话,大人说话时她总要跟着掺和两句。 那时候符霄工作忙,公主就被寄养到了奶奶家,他总会抽时间给徐莞青打电话询问公主近况,每当这个时候公主就会颠颠跑过来,挤进摄像头,然后喵喵喵说个没完。符霄总要陪着她聊好一会儿。 有时候符霄也奇怪,明明她和池黎都不是多么爱讲话的人,怎么带出来的女儿这么健谈。 他给池黎说了,池黎却问:“是不是你妈妈比较健谈?” 毕竟公主和徐莞青在一块的时间要比符霄多,更比她多得多。 符霄摇摇头,说不是,“我妈也不是很能说,回头你见了就知道了。” “可能她就是天生爱说话。”池黎说,说完才反应过来符霄后半句话的内容,“……谁要去见你妈啊?” 符霄笑了一下,抱着公主走过来,“早晚是要见的。” 池黎语塞,尤其是望着他那副认真的表情,本来以为他就那么随口一说,现在看来是真的不能再真。 破窗 第94节 池黎觉得他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符霄,我好像只是暂时同意了你要追我的请求,还没同意和你在一起吧?”池黎上下扫他一眼,“还有你刚才又突然亲我……上次的事还没跟你算账,你现在变本加厉了是吧?” 符霄笑着“嗯”了声,也不知道是在回应她哪句话,是没同意在一起,还是就是在变本加厉。 他站到她跟前,一把把公主塞进她怀里。池黎眼疾手快地接住,听见他说:“宝宝,我就是在追你啊。” 池黎:“?” “你就这么追人?追别人也这样追?”她有些难以置信。 符霄眉毛跳了下,很不满意她这么问:“哪来的别人,只有你。” 他又往前,逼得池黎往后退了一小步,她怀里还抱着公主,很大一只,才刚抱了这么一会儿手就已经有些发酸。 符霄不断往她身上凑,压迫感不断上升,池黎说不出话,只能将公主抱的更紧,可公主似乎不满意在她怀里一直待着,挣扎两下,跳到地板上去了,这更为她爹创造了机会。 符霄看着她脸上略微惊恐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刚才亲她已经过分,都被她说是变本加厉,倘若再逗她,她肯定要生气。 符霄不忍心再逗她,抬起大手在她脑袋顶上摸了一把,像是摸小孩一样,又往客厅地毯上的公主撂下一眼,说:“去跟她玩会儿吧。” 他语气放的温柔,像是在哄她。 池黎被他摸脑袋这一下,摸的有点懵,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向公主,人家正在啃胡萝卜玩具,玩的比谁都好。 她盯着公主看了两眼,真心觉得她被符霄养的太好,再转头回来看符霄,后者正在脱身上的外套。 他把衣服脱下来,顺手搭在了沙发扶手上,然后又问池黎:“热不热?” 池黎身上还穿着大衣,进门来就被他逮到鞋柜上,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脱。被他这么一点,她真感觉有点热。 她不太自在地脱下外套,递到符霄手里,符霄了然,抱着她的衣服去卧室里找衣架。走之前看到她脚下,还不忘提醒:“鞋柜里有你拖鞋,粉色的那双。” 池黎哦一声。 挂好衣服,符霄出来,池黎已经换好拖鞋坐在沙发上逗猫了。 池黎看他一眼,望着脚上的新拖鞋,问他:“什么时候买的?” 符霄说:“上次见你回来之后。” “那时候你就笃定我会来你家?” “也不是。”他勾唇笑了一下,“早买了总没坏处。” 符霄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又去拿了些公主平时爱玩的小玩具,通通摆到她们面前,为修复她们的母女关系操了不少心。 池黎刚拿起来一根逗猫棒,就又听见符霄说:“她的那些零食还放在那个柜子里,就原来你放的那,你可以给她喂个猫条,罐头就别给她开了,中午刚吃过。” 她点点头,问他:“那你去哪?” “我去书房,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 池黎哦了一声,想明白怪不得到了八点符霄才去酒店抓她,原来是工作太忙。 “你有事就叫我。” “好。” 符霄进了书房后,客厅里只剩下了公主和池黎。 头顶的灯开着,室内整洁又 明亮,池黎坐在沙发上,哄着公主玩玩具。 比起和符霄处在同一个空间,她这会儿变得放松一点了,望了一眼地上跟玩具掰扯的公主,眼睛又开始不住地打量这个家。 这个她曾经熟悉无比的家。 一如既往的黑白灰主色调,家具位置都没怎么变化,电视机下边的柜子上还放着他们曾经的合照。 池黎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站到电视柜面前,拿起那张照片看了看。 那时候的她还是金发,靠在男人肩上。他明眉皓地笑着,海风将他的头发吹的向后倒,单薄的半袖贴在身上,正朝着镜头吊儿郎当地比耶。 好早的一张照片。 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在堪比凌晨私奔的夜晚,他们兴致冲冲地跑去海边看日出。 混沌的天,腥咸的海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池黎摸着照片上的两张脸,脑子控制不住地回忆起那时的画面,明明过了很多年,可似乎又没有多久。 她重新回到沙发上,愣了会儿神,看见脚边喵喵叫的公主,才转移了注意力。 又喵喵喵地叫上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池黎伸手摸着她的脑袋,又去玩具堆里挑出来一个她觉得最好看的,摆到公主面前,她却理都不理。 池黎无奈,换了一个,她还是没什么兴致,用爪子叨了两下就不玩了,接着又是喵喵喵地叫。 池黎问她:“你要干什么?” 公主又喵一声,然后摇着尾巴往厨房那个方向走。 池黎服了,这是找她要猫条呢,准是刚才符霄说话被她听到了。 真是个猫精。 池黎从沙发上起来,跟着她走到厨房,然后轻车熟路地去柜子里拿猫条。 猫条喂到猫嘴里,公主才开始老实,任由池黎带着她回到客厅,又抱在怀里,没有丝毫反抗。 一根猫条喂完,符霄还没从书房里出来,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池黎有些着急了,她还要回酒店。 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符霄出来,她决定给他发条信息。 打开微信,界面跳出来的瞬间,池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根本没有他微信,上次他说要加,她还给拒绝了。 池黎有些后悔,在沙发上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站到了书房门前,轻轻敲了下门。 符霄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问:“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就从里边开了门,池黎对上他一双探寻的眼睛。 池黎说:“我该回酒店了,你要是没忙完我可以自己走。” “现在走?” 池黎说是。 腕上表还没摘,他垂头看了眼时间,“现在太晚了,你打车太不安全,等会儿我送你。我还有一点儿,马上。” “多久?” “很快。” 池黎只能又回到沙发上等。 画展的事还没商量妥帖,她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做,符霄在书房码代码,她就在客厅里看文件。 没有电脑,只能用手机,小屏幕里装着密密麻麻的字,池黎才看了两个,就已经觉得眼花缭乱,抬头看眼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符霄还没出来。 她等的有些不耐烦,但也不好意思催第二次,只能硬着头皮去看第三份文件来打发时间。 公主已经回到窝里睡着,池黎也好想睡觉,连轴转了一天,这会儿已经疲惫至极。 她强撑着精神看文件,等符霄。 眼睛酸的不行,她微微合了眼想缓一缓,可这一合到好,再睁眼已经是凌晨一点。 符霄蹲在她面前,轻轻晃她的胳膊。 池黎迷蒙着睁开眼,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的错觉。她揉了揉眼睛,问符霄:“现在几点了?” 符霄回头望了眼,告诉她说:“一点十七。” “一点十七?” 池黎猛地坐起来,不相信他似的自己看了眼表。 真是一点十七。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符霄:“没忍心。” 池黎:“……那怎么办?” “送你回去?”符霄试探性地问,“就是我明天得七点起来上班。” 池黎:“……那我可以自己回去。” 符霄看着她没说话。 池黎扫了眼四周,问他:“我手机呢?” “哦,你手机好像没电了,我刚帮你充上电。” 池黎:“……” “你是不是故意的?” 符霄装听不懂:“什么故意不故意的?” 池黎白了他一眼,偏头望向别处,不想再看他。 两人沉默地在客厅里对峙了一会儿,符霄往她面前站了站,故意打了个哈欠。 “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去美术馆吧?客房是干净的,你可以睡那。” 多么贴心的理由,多么为她着想。 他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池黎抬眼对上他视线,咬着牙说了一句:“符霄。你好手段。” 符霄勾唇笑了笑,算是默认。 破窗 第95节 “衣柜里有你之前留下的衣服,都是洗好的。浴室柜子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护肤品在卧室桌上,有什么差的跟我说。” 池黎听他一条一条地说完,顿时觉得脑门上有根筋在跳,她问他:“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这个法了?” “什么法?” “这些套路我的法。” 符霄盯着她眼睛,顿时唇角勾得更大,说:“听不懂。” 第69章 破窗69那我争取早点回家。 chapter69 凌晨三点,池黎躺在床上,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这么轻易就入了符霄的圈套。 脑袋被柔软的枕头包裹,呼吸间是被子上自带的洗衣液香味。明明身体累得很,脑袋里却始终有根弦抻着。 池黎在那片黑暗中眨了眨眼,忍不住回忆起从进门开始到躺在这张床上的每一帧画面。 他在她身上花了太多心思,每一件、每一样,精细到让池黎难以探查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场算计。 她有些懊恼,有些不服,甚至有些气。脑袋里劈里啪啦乱响,也响不出来个所以然。她甚至觉得自己很蠢,后知后觉的蠢,被他三言两语就骗回了家。 更主要的是—— 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对符霄很生气。 这才是最要命的。 意识到这一点,池黎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不想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 过往经历还历历在目,再次依稀想起来伦敦那个难熬的春天,感受到那段时间被酒精麻醉的神经,这让她失掉了本就不多的勇气,更不知道该拿出一种怎样的态度来对待符霄。 她拧巴的很,纠结不堪。 …… 一夜思考未果,胡思乱想到半夜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没起来。 池黎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从卧室出来,头痛的有种喝了一宿的错觉。 她无奈地抓了把头发,望着空荡荡的客厅缓了会儿,想起来符霄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去上班。 窗外阳光正好,从落地窗玻璃处洒进来,漫了半间屋子。 家里只剩下她和公主,一大一小,隔着半个客厅,遥遥对望。 池黎站在原地盯着她愣了一会儿,然后抬脚向那边走去。她在她旁边默默蹲下,抱着胳膊看她和一个胡萝卜玩具作斗争。 她用尖牙狠狠叼着,一副防备的眼神,那样子好像生怕玩具被池黎抢走。 池黎有些无语,不明白一只猫怎么 总爱和根胡萝卜在一起玩,昨天也玩,今天也玩,看得出来这是她的爱宠了。 池黎问她:“谁给你买的这个玩具?” 公主不理。 “是你爸吗?” 还是没理。 池黎就不太想说话了,她抬手摸了把公主圆滚滚的脑袋,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往浴室走去。 不得不承认,住在符霄家比住酒店舒服太多,一切东西都由他事无巨细地准备好,不光有拖鞋和护肤品,就连枕头都是她习惯的高度。 甚至昨天她洗完澡出来,在卧室里换睡衣,看到夹杂在其中干净的贴身衣物时,简直惊呆。 真是难得符霄为她想到这一步。 池黎晃了晃脑袋,站在浴室镜子前,抬手给头发扎了个松松垮垮的高马尾,发顶有两根呆毛翘着,她按了两下,没压下去。 低头要去拿牙杯,视线正好垂到那,池黎看见洗手台台面上贴着一张浅绿色的便利贴。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池黎笑了下,拿起来看。 四方形状的便利贴被他的字占了一半,他的字还是那样瘦硬,落笔处带着股力道,都说字如其人,他的字跟他的人似乎确有相似之处。 他写道:宝宝,早上起来看到留言加一下我的微信。公主已经喂过了,中午之前不用再给她吃任何东西。 底下缀着一串数字,是他的微信号。 池黎捏着那张纸,站在洗手台前,又将上边的内容读了一遍,然后抬手将它贴到了镜子上。 她甚至能想到符霄在写下这几句话时脸上的表情,以及写下开头那个称呼时嘴边挂着的笑。 已经越线的称呼和似乎越线的关系,池黎自己都说不清他们现在算什么。 追求者和被追求者? 怎么可能。这种关系是不会接吻的。 暧昧对象? 应该也不是。哪有感觉这么奇怪的暧昧对象。 要是非得说一个的话,池黎感觉还是用离异之后再见面的孩子父母来形容他们最合适。 …… 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十分钟后。 池黎口渴去厨房喝水。 台面上摆着她原来用的玻璃杯,符霄已经替她洗干净。 这种被人在方方面面都照顾着的感觉是真不错,池黎心情颇好地倒了杯水,咕嘟咕嘟灌下肚,然后就看见了冰箱上贴着的东西。 又一张浅绿色便利贴。 她往那边凑了凑,揭下来。 符霄:【起来了就加我微信,别装看不见。】 池黎:“……” 好像被监视了呢。 她无奈撇了撇嘴,把杯子放回原位,重新去浴室拿上一张便利贴。 号码被输入搜索框,蹦出来他的头像。 一幅绿色主题的油画。 她大学时的毕业设计。 池黎愣了下。 五年前她大学毕业,拉着他去看自己的毕设。他虽然不懂,但还是很认真地欣赏了,临走之前拍下了这张照片,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是这个头像。 池黎心里突然就变的有些酸,他好像总在用这些细节来提醒她,他什么都没变。 时间困在那,他好像也困在那。 她努力装作看不到,点下添加好友的按钮。 紧接着下一秒,符霄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就好像他一直等在屏幕前。 聊天框上方的名字瞬间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半秒后,他的第一条信息蹦进来。 他说:【你比我预想的要起得早。】 池黎:“……” 符霄:【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先帮你点个外卖,垫一垫,午饭等我回家一起吃。】 谁要等你一起吃午饭啊。 池黎看见了,没回。 过了一分钟。 符霄:【说话。】 池黎:“……” 好像又被监视了呢。 没办法再装潜水,池黎索性大大方方开始打字。 她说:【要吃以前那家小笼包和粥。】 符霄那边利落地回过来一个好。 不到半个小时,外卖已经送到,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包水果。 池黎提到屋里有些纳闷,对着水果拍了张照片给符霄发过去,问他怎么回事。 符霄:【怕你在家里会闷。】 池黎:【?】 符霄:【家里没有零食,白天先凑合吃点水果,晚上再带你去超市。】 池黎又打了个问号,【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谁要一直等你啊。】 符霄:【那我争取早点回家。】 池黎:“……” 她觉得跟这人解释不通,干脆一条信息都不再回。 本来就是被他诓来才住了一个晚上,这下又蹬鼻子上脸,还要等他吃吃午饭,逛超市,他简直想的太美。 池黎不愿意,速速从客厅转到厨房,打算吃完这顿饭就跑路。 工作上的事还没处理完,一大堆烂摊子等着她。 她坐在餐桌旁,急不可耐地解外卖袋子。 破窗 第96节 包子还是热的,粥的温度也正好。夹上一颗吃到嘴里,还是那个味道,果然还得是美食治愈人心。 吃的差不多,池黎才拿来手机给李形发信息。 本来是定好了上午九点一起去看场地,但池黎昨晚失眠一夜,早已预想到第二天起不来的结果,所以在凌晨三点就给李形发了信息协调时间。 幸运的是李形那个时间也没睡,他也失眠,两人一拍即合,将时间推到了下午一点。 这会儿才刚十一点不到,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可池黎不想面对符霄,主要是他那些死缠烂打的歪招她招架不住,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不介意把看场地的时间提前。 池黎问李形:【场地能不能提前去看?】 李形缓缓打过来一个问号。 池黎:【你要是不想的话就算了。】 李形十分干脆:【不想。妹子,我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呢。】 池黎:【……好吧。】 提前逃跑计划宣告失败,池黎只能继续在符霄家里磨时间。 她其实是可以走的,但无奈符霄家离她和李形约好见面的地方特别近,昨天提前看了地图,步行只要十五分钟。 池黎望着墙上挂着的表默默叹了口气,想起刚才符霄还给她买了水果,不吃白不吃,她要吃最贵最好的。 所以等符霄回来,刚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客厅里电视开着,放了个不知名综艺,池黎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大碗水果,笑的人仰马翻。 那种视觉冲击太大,符霄十分意外,愣在原地。 而沙发上的池黎压根没意识到他的存在,电视声音开的大,连进门解锁的声音都给盖掉。直到公主从她脚边颠颠跑过去,喵了一声,池黎才发觉符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家。 池黎:“……” 和她对视上的符霄:“……” 尴尬无声,在欢乐氛围下不断蔓延。 池黎机械地抬头去看了眼表。 才刚十一点二十。 他真提前回来了。 池黎:“……” 真的有一种在别人家遭耗,被主人抓包了的感觉。 她默默收回视线,拿起遥控器给电视音量调低了些,前一秒还狠狠踩中她笑点的综艺此刻也变得不再好笑。 她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符霄还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片刻后,符霄动了动,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就朝她这边走来。 他隔着沙发扶手站到她旁边,往电视屏幕上瞅了一眼,顺手从她怀里捏走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 又半晌,他说:“草莓挺甜。继续看吧。” 池黎:“……” 第70章 破窗70又是听不懂。 chapter70 临近十二点,窗外阳光更盛,透过落地窗,晒着地毯上摆放整齐的两双拖鞋。 池黎端坐在沙发上,稍显拘谨地偏头看了眼一旁的符霄,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符霄和她一起看电视。 仍旧是那档综艺,进度条已经走到了后五分之一。 正是赛点的时候,池黎却静不下心来看,符霄就坐在她旁边,紧挨着,稍微一个动作就能衣角蹭衣角。 这让池黎有些不自在,连怀里的草莓都不再吃。 倒是符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总要时不时凑过来拿她碗里的草莓。每凑过来一次,肩膀就会不可避免地蹭上一下,轻轻的,但池黎还是能透过那两片衣料感觉到他的身体。 他没完没了,好像是故意的,但池黎又没有证据。 后来把她蹭烦了,池黎终于受不了地侧头看他。 符霄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 来懵懵懂懂地和她对视。 望着她的眼睛,符霄无声地抬了下眉毛,似乎在问怎么了。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池黎刚想开口,就看到他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于是她的注意力随着他的动作开始迁移。 从他的头顶不断游移向下,从眼睛,到领口,再到手臂。 她开始情不自地打量他。 头发是乱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抓的。 身上的黑色衬衫服帖地穿在他身上,从进门起就没换,因为他说了等会儿还要一起出去吃午饭。领口的扣子被故意解开了一颗,半边衣领耷拉着,隐约露出一截锁骨。 池黎下意识地盯向那。 他皮肤天生就白,穿黑色显得更白。衣领略微敞开,胸前和锁骨的那片皮肤就那样露着,从池黎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脖颈和肩膀相接的线条,然后忽明忽暗地隐进衣服里。 她不自然地吸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这个行为似乎有些越线。 视线重新回到他眼睛上,发现符霄正在以一种十分玩味的表情盯着她看。 他眉毛微微抬着,然后不太满意地扬着调子“嗯”了声。 紧接着欠了吧唧地开口了,他问池黎:“怎么不看电视?是电视没有我好看?” 池黎就“哼”了声。 她太明白符霄这故意挑衅的语气,是想要看她吃瘪,可她偏不,所以即使被抓包气势上也没弱一点。 她说:“我倒是想问你是不是电视不好看,要不然为什么动不动就蹭我?” “我蹭你?”符霄反问她一句,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那你告诉我怎么蹭的。” “就这样。” 话音刚落,池黎就不动声色地给他演示了一遍。 她盯着符霄的眼睛往后坐了些,后背贴上沙发,右手撑在腿边,然后侧身用肩膀轻轻蹭了下他的。 轻轻一下。 符霄垂眼看过去,说:“没感觉到。” 池黎:“……” 他肯定是故意的。 不想和他继续掰扯,池黎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肩膀仍然挨着肩膀,两人靠的很近,因为刚才的演示,池黎主动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可现在她不愿意了,不想再继续贴着他,于是她借着右手撑着的那股劲儿想要退回原位。 符霄注意到她这个动作,直接胳膊一扬,将手放到了她身后的沙发背上。这样一来,池黎好像要被他圈进怀里。 她警惕地往后瞥了一眼,问他:“你干什么?” “放这舒服。”符霄说。 池黎:“……” “是不是放我身上更舒服?” “也不是不行。” 说完,他真的往前动了动胳膊,贴上池黎的后颈,然后大手一扣,整条手臂搭在了她肩膀上。 池黎这下真的无语了。 她抬手打掉了符霄正扣在她肩前的手,怒嗔他一眼,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抱你。” 池黎:“……” 他的语气太过真诚,让人无法怀疑真假。 池黎无措地望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的这颗球,竟然打的如此直接,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应对。 足足愣了好几秒,池黎才勉强挤出了两个字:“……不行。” 但符霄回应她的是:“听不懂。” 听不懂。 又是听不懂。 池黎下意识皱了下眉,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符霄大手扣着,揽进了怀里。 肩膀再次贴到了一起,结结实实。 池黎偏头看他,只能看到他微微扬着的半张脸。 她用手拍了下他的腿,问他说:“你现在怎么这么会装傻充愣?” 昨天也听不懂,今天也听不懂。 符霄垂眼盯她一瞬,见她没有反抗,大手又把人往怀里扣得紧了些,这下彻底成为一个抱着的姿势,他满意地勾了勾唇,又说:“听不懂。” 池黎:“……” 服了! 没完没了的听不懂! 破窗 第97节 池黎生气地拍了下他的手,力气很大,结果却把那人拍笑了,然后没皮没脸地把人抱得更紧。 池黎几次反抗都未果,最后没了力气,只能老老实实被他抱着看完那部综艺。 不太舒服的姿势,池黎被他抱的肩膀疼,两人从家出门时已经接近十二点。 都怪符霄太过磨蹭,总要翻来覆去地看刚才那个节目的某个环节,一问就是没听清游戏规则。 池黎只能不断地翻他白眼,谁让那是他家电视机。 来不及再去符霄约好的某个餐厅,因为和李形约好见面的时间在即,两人匆匆在附近街面的面馆吃了口。 符霄送池黎去中心花园的一个咖啡厅。 她和李形约好在那见面。 紧赶慢赶才没耽误太多时间,池黎进店时,李形已经在靠近窗边的位置上坐了好一会儿。 他抬头望了眼门口的池黎,跟她招了招手,又偏头往窗外望去,视线落到停在街角的那辆黑色大g上。 池黎小跑着站到他面前,有些喘,坐下之后看他仍然望着窗外便问:“在看什么?” 李形回她说:“在看你男朋友的车,真他妈帅。” 池黎:“……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你男朋友?真的假的……”李形有些震惊,“我看他下车送你那股劲儿跟男朋友没差。” “……当然是真的。” 李形不太相信地瞅她一眼,“那他是你的追求者吧。” 池黎沉默了。 “……算了。和你说不清。” …… 和李形看完场地已经下午五点,十一月的天黑的早,还没怎么着,天边就已经混上层黑雾了。 他们从展馆出来,不怎么满意地讨论着下午看的场地情况。 硬件设施稍微差了点,周边服务也不太能跟得上,要是在那办画展,有些地方肯定是差了点意思。 李形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说再看别的地,让她别烦。 池黎嗯了声。 两人沉默着转过街角,脑子里都在回忆刚才那个场地,糟糕是糟糕,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中午碰面的咖啡厅门前,池黎抬头看了眼,意识到该和李形说再见。 嘴还没张开,倒是听见李形说话了。 他扬着手往不远处的街边一指,说:“那是不是你男朋友的车?” 池黎顺着方向看过去,眯眼一认,果然是符霄的车。 李形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了,用不着再多说什么,也不再问,跟池黎匆匆说了句“下次见”就往街角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一下只剩池黎一个人在原地。 她盯着那辆车又看了两秒,才抬脚往那边走去。 附近不好停车,全是设计的乱七八糟的花圃,看得出符霄停车多少有些刁钻,就那么正正好好卡在两团绿丛间。 池黎从远处望了望,怀疑他这停的这地方恐怕连车门都打不开。 她往前走了走,站到车旁,轻轻敲了敲靠近他的玻璃。 车窗从内部缓缓降落,露出符霄一张俊的不行的脸。 池黎看他一眼,问:“你怎么在这?” “接你下班啊。”他说。 池黎哦了一声,没什么心情和他较劲儿,她淡淡地瞅了他一眼,催他说:“那快点把车开出来,累死了。” 符霄一听这,高兴了,手上立刻打火。 不到半分钟,车子已经平稳地停在小路上了。 池黎这才从绿丛那边走过来,开门上车。 看着她系好安全带,符霄递过来一瓶水,问她:“今天怎么这么累?” 池黎说:“因为场地很烂。” 谈到这个话题,她闭了闭眼,符霄看出来她是不想再提这件事,识趣地闭了嘴。 池黎没再说话,而是仰头喝了口水,喝完又把盖子重新拧好。 符霄坐在旁边,就一直密切观察着她的动作。 他视线灼热,惹的池黎不自在,她偏头瞅他一眼,问:“怎么还不开 车?” 符霄便顺着她问:“去哪?” “爱去哪去哪。”池黎懒得决定,“饿死了,我要吃饭。” 符霄笑了,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 她说饿了那就是真饿了,符霄不敢耽搁,索性挑了离家最近的一个餐馆。 以前池黎就爱吃那的菜,这才过了几年,她的口味应该也不会变太多。 去的路上符霄就给店里打了电话,因为提前点了菜,他们到的时候菜品已经上桌。 池黎看着面前满桌的美食,一下子胃口大张,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就大口吃了起来。 符霄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那算得上是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给池黎盛了碗汤,放到她旁边,又开始拿筷子给她夹菜,看她嘴边沾了油还惦着给她拿卫生纸。 一顿饭下来池黎吃的肚子饱饱,符霄却没怎么吃。 池黎擦着嘴,抽空看一眼对面坐着的男人,发觉他的嘴角似乎勾了全程。 她无奈撇了撇嘴。 懒得管他。 第71章 破窗71“我可是你的头号追求者。”…… chapter71 从餐馆出来,外边已经黑了天。华灯初上,车流如织。 池黎站在门外台阶上,静静吹着风,看不远处十字路口红灯变绿灯。 符霄还在里边结账,收银台边上挤着不少人,她觉得屋里有些闷,提前出来等他。 折腾了大半天,也没得到什么结果,场地效果太差,前边的预设还得重新来。这让她有些烦。本来的计划是一周之内把前期工作谈好,然后麻溜回南陵,这下可好,非但工作没处理好,还被符霄缠上了。 池黎无奈地撇了下嘴。 她回头往里边望他,第一眼竟然没找到,再看才发现他居然跟人家老板聊上了。 聊的什么内容她这边听不见,声音完全被屋里屋外的嘈杂覆盖,但能看出来他这会儿是高兴的,两只眼睛弯弯的,嘴角弧度更是明显,甚至连那线条明显的下巴颏都往上扬起几分。 那种副谈笑风生的样子,逐渐和记忆中的他重合。 池黎没忍住盯着他看了几秒。 似乎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符霄突然看过来一眼,隔着窗子,与她对视上。 两人皆不动声色,只有眼神换了个来回。 符霄撂她一眼,视线又转回去了,他怕池黎等的着急,赶紧匆匆三五句和对方结束话题。 不到半分钟,他从里边出来,端着满脸的笑踱着步子下台阶,心情好的跟什么似的。 池黎侧头扫了他一眼,说:“你真是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符霄伴着那句话站到她面前,自然听出来她语气中稍稍带有的责备,他笑着看她一眼,然后也学着她的样子把双手插进口袋里。 “哦,你说那老板啊,老熟人了。” “你们都聊什么了?”她难得好奇。 符霄往里边瞅了眼,故意停顿,然后垂下脑袋笑着平视她,“他问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池黎立刻白了他一眼,抬手捶了下他的肩。 “你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她说。 符霄笑笑,开始辩驳:“怎么没有真话了?哪句不真?” “上一句就不真。” “哦你说结婚那句啊?” 池黎又捶他一下,“你有完没完?” “真的呢,他真问咱们什么时候结婚。”符霄看着池黎即将生气的表情,不怕死地又重复一遍,只不过说这遍的时候防备心很强地提前遮住了自己的肩。 池黎看见他的动作,顿时觉得有些无语,一招怎么能用三遍,于是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抬脚走了。 剩下符霄在身后叫她。 池黎不理,还是一味地往前走。 符霄一看这架势不对,赶忙小跑着追上去,抓住她手腕的同时,紧接着就是一句脱口而出的道歉。 “我错了。” 池黎回头瞪他一眼,压根不吃这一套,用力去甩他的手,甩了两下都没甩开。 她皱着眉毛抬头,望见他委屈巴巴的表情。 破窗 第98节 符霄说:“我真错了。” 池黎不依不饶:“不,你没错。” “不不不,宝宝,我真错了。” 两人唱双簧似的对了一轮词,池黎精准地抓住了他对她的称呼。 她作势般的又甩了下他的手,说:“别那样叫我,再叫我还捶你。” 于是符霄悻悻闭了嘴,就连抓着她的手都松了。 池黎看着他装模作样地抬眼望了望天,以为是自己的话足够具有威慑力,哪成想下一秒符霄就说:“行,我知道了,宝宝,你想捶就捶吧。” 池黎:“……” 死性不改! …… 尽管晚饭过后有段不算愉快的小插曲,池黎还是被符霄用三言两语就给哄好了,并且后者颇为无赖地央着她一起去逛超市。 虽然不大情愿,但毕竟吃人嘴短,池黎还是陪着他去了。 超市离他家不远,也就隔着一个十字路口,记得上大学那会儿,他们每次去都是晚饭过后散步去。 就像今天这个时间。 池黎偏头望向窗外,看见那条熟悉的街道,还是被深绿色的冬青木丛包围,好像一点都没变。 他们每次都走在那条小路上,而符霄每次都要牵着她的手。 池黎呆呆地回忆着,又记起那时候的他还总爱踢路边的石子。有时候运气好,刚出小区门口就能发现一颗,然后被他一路踢到超市门口。有时候运气不好,路上一颗都没有。或者在半路上就被他踢飞。每当这时候符霄就会装作不高兴地冲池黎撇撇嘴,叫她再帮他找一颗。 而池黎大多时候都会觉得他幼稚,少有的几次像哄孩子似的帮他找,这得取决于她当天心情好不好。 想起这档子事,池黎忽然就有些想笑,她转头看向符霄,问他:“你现在还爱踢石子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符霄没听明白,他提着调子“嗯”一声,问她:“什么?” 池黎说:“以前咱们一起去超市,在路上你总爱踢石子。” “哦。”符霄笑,“这你还记得。” “就是刚才看见路边想起来了。所以还踢吗?” 符霄稍微回忆了下,说:“没再踢了。你不在都没人跟我散步去超市。” 说完,他分了个眼风看她一眼。 池黎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答案,总感觉他在故意点她。她偏着脑袋看见他带着方向盘慢慢悠悠转了个圈,思考之后说:“我走之后你连超市都不去了?” “那不能。”他否认的快,“我说的是没人陪我走着去。我一般都开车。” 池黎斜他一眼,“懒的你。” …… 超市离得不远,就是赶上晚高峰有些堵车,连地下停车场都满了罐。 车子一辆跟着一辆,排着队往下边挤,速度慢的像毛毛虫。 池黎不耐烦地往前边看去,大约数了数,至少得有十辆车排在他们前边。 “看来之前我们一直走路过来是高明的。” 符霄说是。 她无奈叹了口气,侧脸看向旁边被前车尾灯照的满脸通红的他,觉得有些滑稽。估计符霄也是被堵烦了,表情冷冷的,正一动不动地扬着脸往前方望。 池黎盯了他几秒,故意打趣他说:“你现在像一颗熟透的番茄。” 符霄下意识“嗯”一声,闻声转头,率先看见的是她亮晶晶的眼睛,然后才注意到她被车灯晃的通红的脸,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 他盯着她看了两眼,也说:“你现在也像一颗熟透的番茄。” 两颗熟透的番茄坐在车子里在等位置。 想起来就很好笑。 池黎笑得勾起嘴角,拿手机解锁进相机,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跟符霄一样那么红。结果才刚点进去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真的也太红了,比番茄还红,像烂草莓。 她又看符霄一眼,回过头来继续看相机中的自己,说:“为什么我感觉我要比你红一点?” “是吗?“符霄凑过来一点,“我看看。” 池黎把脑袋转过去给他看,“是不是我要红一点?” “可能是你那个位置的原因……” 符霄认真地盯着她看。 扑闪的大眼睛,挺巧的鼻尖,亮晶晶的唇…… 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视线越来越下,停在她的唇上久久未动,久到池黎都察觉出他的异样。 注意到他的视线落脚点,池黎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了,她直接抬手推开他的脑袋,睨着眸子质问他:“又想亲我?” 她问的直白,给符霄逗笑。 他摸了把刚才被她推开的脸,说:“是挺想亲的。” 没否认。 池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毕竟他打直球又不是打了一次两次。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用手指在他面前打了个叉,然后无情笑笑,用一种夹的不行的播音腔告诉他说:“不可以哦先生~请您自重。” 这让符霄笑出了声,他故意问:“不自重会怎么样?” “不自重就会被抓进警察局。”她说的一脸认真。 “你忍心抓我?” “为什么不忍心?” 符霄叹口气,“我可是你的头号追求者。” “谁给你说的?”池黎歪头问他,“追我的人可是一路从这里排到法国好吧。” 符霄垂头点了两下,认了。 “至少现在,在你的追求者中,我离你最近。” 池黎不可否认地撇撇嘴,“那也只是现在。” …… 十几分钟后,两人终于排到了位置。 符霄推着购物车,池黎跟在一旁。 她觉得她今天只是一个陪伴作用,毕竟吃人嘴短,陪着符霄买完东西她就准备抓时机逃跑。可看着符霄往车子里拿的零食越来越多,她开始有些摸不清他的意图,她怕他玩真的,真的把她关进他家。 她试探性地开口:“你买这么多吃的干什么?” “给你吃啊。”他又放进去一包薯片。 “给我吃?” 符霄认真点点头。 “不是,符霄,我真不住你家。”她叉腰望向他,企图在气势上给自己一点支持。“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好吧?不能整天围着你转。你昨天诳我住了一晚也就够了,我都没和你生气,你今天要是还这样是不是就太说不过去了。” 符霄抬脚走过来,站到她面前,说:“我今天没想诳你。但确实有个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我明天要出差。” 池黎不解,“哦。那你跟我说干嘛?” “公主一个人在家。” 池黎:“……” 这难道是变相地要她帮忙带孩子? 紧接着下一秒,符霄就说:“需要你帮忙照看一下公主。” 池黎:“……” 果然。 “求你了。” 池黎:“……” “她一只猫单独在家真不行。” 池黎翻了个白眼:“……” 这还用得着你说。 “你就陪她两天就行,两天我就回来了。” 池黎:“为什么非得我看?之前没有我,你出差的时候怎么办?” 符霄如实说:“送去我妈那。” “那为什么这次不送?” “这次你在。” 池黎服了。 符霄:“你昨天不是还说她都不认识你了吗,这下正好有机会可以培养感情。” “你就不怕我把你闺女拐跑了?” “不怕。”符霄说,“她就算被你拐跑了,你也不会亏待她,毕竟她也是你的孩子。” 好像是这么个理。 池黎彻底没话讲了,她知道符霄肯定都算好了,不管她说哪一句他都有对策。 破窗 第99节 她沉默了两秒,最终接受了这件事。 但不能总是符霄算计她吧,她也得坑他一回。 于是她抬头瞥了符霄一眼,说:“那一天二百。” 符霄一听这个,知道她是同意了的意思。 他高兴了,“别说二百,就是一天两千我也愿意给。” “那行。”池黎狡黠地冲他笑笑,“那我要两千。” 符霄:“……” 第72章 破窗72赚前男友的钱多爽。 chapter72 按照他们说好的,符霄以一天两千块的高额薪资聘请了池黎去他家照看公主。 符霄是个爽快人,还没等到从超市出来就已经把钱打到了她账户上。池黎美滋滋地收了,很有打工意识地当天晚上就去酒店收拾了行李,住进了符霄家。 住是一样的住,可和昨天晚上的住性质却是不同的。昨天晚上的符霄是个骗子,今天的符霄却是她的老板,还是一个十分慷慨的老板。 这样好的活儿,事少还钱多,池黎恨不得再来一打。她这样想了,也这样问了,她问符霄:“你真的就只出差两天吗?” 符霄说:“是啊,怎么了?” 池黎说:“没什么,就是……我也没别的意思。你要是忙不完就多在外边待几天,公主我可以帮忙多照顾几天。” 话都说到这份上,算盘珠子也崩了他一脸,符霄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唇角往上勾了勾,用一种欠了吧唧的语气故意回复她说:“不好意思,就出差两天呢。” 池黎:“……” 真是一副欠揍的嘴脸。 她盯着那张脸看了两秒,想怼人,又立刻想起那人现在顶着一个她老板帽子,只能不太满意地说一句“好的”。 符霄看到她这副吃瘪的样子后,更加得寸进尺,他眼珠子转了转说:“忽然想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多事,估计一天就能处理完。要不……你现在退两千给我?” 池黎也不跟他装了,白眼翻到了天上,“想都别想。”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钱?” “以前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符霄挑了下眉,“比如?” “比如……”池黎不太正经地朝他笑了笑,“那是另外的价钱。” 符霄服气了,“多少钱一条?” 池黎听他这意思好像是非得知道,她琢磨了琢磨,说:“五百一条。看你是我老顾客了,给你算一千三条。” 符霄笑了,觉得她太有意思。 她这销售策略实在是高,惹的他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 “就那么想赚我的钱?” 池黎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点完头又补一句:“其实谁的钱我都想赚,只不过更想赚你的。” “为什么?”符霄问。 “当然是爽啊,赚前男友的钱多爽。” “……” 符霄盯着她那副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给她出招:“那不如咱俩复合,我的钱都是你的,还省得你想方设法了。” 一点一点赚多没意思,他心甘情愿的都给她。 可池黎却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说:“符霄,你要追我就老老实实追我,别总想着找捷径。” 符霄被她说笑了,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她那边凑,“我这叫投其所好。” “你这叫得寸进尺。”池黎往后退了一小步,“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什么。” 符霄不往前站了,但是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就摸了一下,眼疾手快的。 “明天早起会儿,我走之前还想再看看你。” “我不想看你。”池黎被他突然摸了脸感到不爽。 符霄没什么办法地叹了口气,“给你一千。” “一眼一千?” “你狮子大开口?” 池黎自己也觉得离谱,想了想说:“那一分钟一千。” 符霄咬了咬牙,“……成交。” …… 第二天早上五点,符霄按时间起床赶飞机。 当时天还没亮,客厅里窗帘没拉,能看见外边黑漆漆的天。 符霄早起洗了个澡,这会儿正站在浴室镜子前认认真真地刮胡子。 他看起来精神抖擞,好像没有一点因为早起而呈现出来的疲惫感,从上到下,乃至一根头发丝都是立挺的。 相比起来,一旁扶着门框站的池黎就显得多少有点潦草。 一身睡衣,头发乱蓬蓬,几根呆毛翘在头顶,就连眼睛也闭着,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睡着而摔倒。 符霄从镜子里偏头看她一眼,看见她这幅昏昏欲睡还硬挺着的模样,十分想笑。 但他忍住了。 他是真没想到池黎能起个大早送他,昨晚掰扯了那么半天他都以为是玩笑话,已经做好了早上一个人静悄悄地走,不打扰她的准备。 结果刚才从卧室收拾好行李出来,就看见沙发上坐了个人,这可把他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才看出来那是池黎。 昏昏欲睡的池黎。 她听见他的动静,往那边偏了偏脑袋,然后说了今天早上的第一句话。 她说:“从现在开始计时。” 符霄:“……” 归根结底。还是钱最管用。 因此,他只能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比如再刮一遍胡子。 池黎那会儿困得不行,哪有闲心看他脸上是不是干净,她甚至懒得分给他一个眼神。 她只想符霄快点刮完,快点出发,然后自己快点回去睡觉。 可符霄总是磨磨蹭蹭,还要她站在他能看见的地方等他。 这让池黎有些不满意,但没办法,哪有不折磨人的甲方。 她自己说服自己,扶着门框安安静静地等着符霄刮胡子,只不过眼睛是闭着的,她真的睁不开。 符霄看见她那样子,就不忍心再折磨她了,他赶紧三两下结束了刮胡子的环节,然后转身弯腰,极为熟练地抱起池黎回屋。 池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惊呼出声,连瞌睡都醒了大半。 她下意识抱住符霄的脖颈,迷蒙着眼去看他,任由被他抱着去哪里。 她现在脑子跟不上。 符霄动作轻柔地给她放到了床上,正要给她盖被子,池黎才出声问他:“是不是现在要走了?” 符霄点点头说是。 池黎嗯了一声,又慢半拍地回他一句:“早点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真心,但给符霄听的很高兴。 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笑着说:“等我回来。” …… 池黎老老实实在符霄家里待了两天,尽职尽责地照看公主。 有时候白天会出去跟李形碰个面,聊一聊画展相关事宜的近况,琐碎事情依然很多,但相较起之前没有那么忙。 原来定好的时间,因为场地原因被无期限地推迟向后。 李形很急,池黎一般般。 她现在完全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态度,好像怎么都无所谓,佛的不行。 她这两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陪着公主,陪她玩玩具,给她播动画片。 公主也因为天天和池黎呆在一块,没之前那么生了,池黎还专给她喂好的,一人一猫关系改善了不少。 才刚两天的时间,公主就已经很亲她,毕竟是亲妈,她闲着没事了就会来沙发这边蹭蹭池黎的裤脚,时而对着她喵喵喵几句,像是在聊天。 虽然池黎从来没听懂过一句。 有时候公主话很多,会对着她喵喵喵不停,池黎就会给符霄发信息寻求帮助。 虽然符霄也不见得能听懂,但至少能寻得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两天时间过的很快,在茶几底下零食箱快要见底的时候,符霄出差回来了。 说好两天的时间,就是两天的时间,多一天都没有。 符霄傍晚的飞机落地,给池黎发信息让她去接他。可她睡的昼夜颠倒,手机静音,一点没听到。 等她睡醒了,外边的天也黑了。 池黎向窗外瞟了一眼,脑子还是昏昏的,又闭上眼迷迷糊糊去摸手机。 破窗 第100节 手机没摸到,倒是摸到个人。 这给她吓了一跳,浑身的汗毛好像都竖了起来,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连蹬带踹把人踹下了床。 符霄惨叫一声,肩膀磕到床脚,与此同时池黎已经开了灯。 她警惕地站在门口,眼神惊悚地看向床脚摔倒的人。 符霄缓了缓劲儿,才慢慢悠悠地揉着腰坐起来,与她对上视线。 看到是他,池黎忽然就松了一口气,眼里的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符霄一看她这反应瞬间变得惊慌失措,赶紧站起来跑过去抱她。 因为这事,池黎好几天都懒得搭理他,而符霄则是没皮没脸地哄了她好几天。 后来画展的事始终没有个定论,方方面面的琐事越加越杂,在一个即将不了了之的时间节点上,池黎的耐心已经被耗尽,她被压的喘不过气,决定先回南陵躲几天。 看着她在屋里收拾行李,符霄一点也不高兴,心里密密麻麻的,盘算着要挽留的话。 他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看她将衣柜里的衣服放到床上叠好,又统统放进行李箱里。 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问:“真走?” 池黎抬头撂过来一眼,轻飘飘的,问:“为什么不走?” 符霄说:“公主离不开你。” 池黎看他,“是公主还是你?” 符霄不说话了。 呼之欲出的答案,显而易见的答案。 池黎非要听她亲口说。 她看见符霄几次翕动的嘴唇,想说什么又没说,焦急万分。 符霄只是盯着她看,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看她有条有理地收拾属于她的一切。 房间逐渐变得整洁,变的空。 符霄终于忍不下去,说:“是我。” “我不希望你走。” 第73章 破窗73她好像不太希望这是离别吻。…… chapter73 池黎缓缓抬眼,看向门边正倚着的他。 屋外客厅里,公主在叫,喵喵喵几声,似乎在为这场离别添加背景音。 符霄就那样注视着她,动也不动,用一副愁的不行的表情。 情感蕴在眼眶里,多一秒好像就会滴下来,他在用这种方式挽留她,笨拙又小心翼翼。 这让蹲在箱子边上的池黎一时没了动作,她盯着他看了又看,思绪在脑子里翻腾过好几圈,最后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视线起点变高,她能更加轻易地看到他眼里的情绪。 池黎盯着他的眼睛,说:“可是我最近很烦。” 烦工作,烦自己,烦他们之间理不清的关系。 她逐渐发觉自己再次依赖上了他,适应他的好,这种逐渐变成习惯的行为让她不断产生偏移,偏移到她开始说服自己接受这段新关系。每次动摇总会换来思考,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强调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修复这段感情,裂痕还在那里,镜子碎了即使再粘上也不会变得和以前完全一样。 她在担心,她在苦恼,她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她选择了先回南陵。 长睫落下的瞬间,是池黎对自己逃避行为的怀疑。 她静静望着眼前的符霄,一眼不落地去窥探他眼中的情绪,那点脆弱似乎要把她击倒,但罪魁祸首却浑然不知。 符霄也盯着她的眼睛看,可他似乎看不懂池黎眼中的苦恼。 几秒后,他从门框上起来了,轻声细语地问她:“烦什么?” 池黎违心地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种明显不过的拒绝态度让符霄没再往下问,而是抬脚向前走向她,隔着一个行李箱在她面前站定。 他问池黎:“能不能别走?” 又一次的挽留。 池黎沉默了。 再次开始动摇。 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时间化成液体在流动,他们都能听到清晰的滴答声。 没有坚定的回答,就是答案的对立面。 符霄看她这副反应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他俯身去勾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攥在手里,企图用这种增加肢体接触的方法来动摇池黎的答案。 他晃晃池黎的手,努力将声音变的平和,又问一遍:“宝宝,再给我一次机会。嗯?”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简直没有一点办法了。 但池黎还是垂着头没说话,只是任由他牵着手。 两人在一场沉默中对峙,情景堪比那年春天的伦敦。 符霄忽然就变得有些烦躁,胸腔中有股热气往上冒,他无奈地仰了仰脖颈,将视线放空几秒对上天花板。 一片空白冲向他的头脑,让他忍不住回忆过去几天的相处细节。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所好转,以为过不了多久池黎就会认识到自己的感情,他想一步步引导她,让她主动。可现在看来,这种方法根本不奏效,那道裂痕还是横在他们中间,池黎还是会走。 无奈感蔓延到他的四肢,符霄突然就自嘲似的笑了下,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痛恨自己几年前的不作为。 要是那年的事情没有发生,要是当年的他没有那么幼稚,就好了。 他低头去看池黎,结果只能看到她的发顶。 忽然就有一种想要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现实已经是这样,估计再怎样也不会比这更坏。 符霄再次晃了晃攥着的两只手,大手扣住她的指节,池黎被这个动作抓的有些疼,下意识想要抬头。脸刚起来一半,视线刚到他锁骨,就被符霄抬手托住了脸。 他说:“宝宝,抬头看我。” 语气是温柔的,可动作却大相径庭,符霄强硬地在掰她的脸,扣着她的下巴往上抬,强制她与他对视。 池黎被他掰的有些疼,忍不住出声质问他:“你要干什么?” 这下换成符霄不说话了。 他只是沉默地盯着池黎看,用扣着她脸的那只手去抚她的唇。 一个极具暗示性意味的动作在敲打他们中间的窗户纸。 很乱。 乱的他们的心怦怦跳。 池黎望着他的眼睛,看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她不满他这副故意抑制的反应,直接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更近。 符霄就顺着她这个动作低头,两张脸离的越来越近,呼吸相接,鼻尖即将蹭到一起,他却停住了。 符霄问她:“这个算离别吻吗?” 亲了就会分开的那种。 池黎被他问懵了,默了两秒说:“不知道。” 但她好像不太希望这是离别吻。 符霄犹疑了,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下一秒,他就捧着池黎的脸吻了上去。 不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他在撬她的牙关。 符霄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扣在她的后背上,手上用了力气,企图将她完全扣进自己怀里。 池黎被他的动作逼的仰着头,双手向上环住他。 两人贴的更紧,双唇也吻的更热切,呼吸彻底缠在一起,很难说到底是谁先勾的谁。 他们不断混乱,又不断清醒。 一把火似乎要把他们烧着。 池黎被他吻的晕头转向,眼前蓄了层雾,她忍不住睁眼去看符霄的表情,却发现那人根本没闭眼。 一直。 她有些受不了,想要分开,却被符霄扣着脑袋吻的更狠。 后来不知道吻了多久,两人的呼吸都乱的跟不上,他们才被迫终止。 符霄颓废地仰躺在大床上缓神,而池黎则是背靠着墙边的五斗柜。 他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各自平复心情。 复杂,混乱,好像谁也搞不懂。 符霄盯着眼前的天花板,静静回忆刚才的那场激吻。 良久,他问:“还走吗?” 池黎喘了口气,“给我点时间。” …… 破窗 第101节 池黎还是走了,在他们吻完过后的第二天下午。 符霄送她去的机场。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挽留的话,更没有深究那个吻的意味,因为他相信池黎还会再回来。 就像放生一只小鸟一样,符霄把池黎给放走了。 后来的几天,他过的很平静,像重新遇见她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按时回家陪公主。 没有一个电话,甚至没有一条信息,他们之间好像失联了,但符霄一点不着急。 他甚至都没有陆璟着急。 陆璟问他,说你和池黎怎么样了,符霄也只回了他个不知道。 陆璟追问他什么叫不知道。 符霄说他在等池黎思考。 陆璟服了,他觉得他兄弟脑子有点傻了,但他没说,只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 符霄礼尚往来回了他个谢谢的表情包。 陆璟更无语了。 …… 池黎回了南陵几天,就花了几天的时间去思考她和符霄的关系。 郭引贤觉得她有些奇怪,但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哪怪,她叫她去逛街,她不去,叫她去打麻将,也不去。郭引贤没办法了,就只能由着她去。 一下子池黎在家得了闲。 她哄着自己工作一会儿,转眼没两分钟却打开音响听上了音乐,再一分神,又想起了符霄。 忍不住去想他的脸,忍不住去回忆他们以前相爱的细节。 她好像已经被他打动,又或者身体比她自己更诚实。 池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想了好几天,把自己憋在屋子里,就连池耀刚这个钝感力超绝的爹都发现了她的不正常。 他特意问了郭引贤,结果郭引贤也不知道,她怀疑是感情受挫,但池耀刚一口否决,说池黎刚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哪来的感情。 想来想去没办法,他决定自己套。 他特意让郭引贤订了南陵新开的一家餐厅,一家三口去那聚餐,不管自家女儿有没有失恋阴霾,都能借着美食开导一番。 这是他原本的计划,可哪料池黎的事情没问出来,他却像个大漏勺一样漏给她不少信息。 池黎兴致缺缺地坐在他俩对面,任由池耀刚往自己碗里夹菜。 他问,她就答。 起初还问她关于画展的事,问了没几句却往相亲的方向引,说她哪个表姐快要结婚,又说她哪个表弟去哪相亲。 池黎一听走向不对,立刻将话题引向别处。 她问:“爸,你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池耀刚说:“还行。” “那合作什么的呢。” “也都还行。” 结果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说到跟徐家的合作上。 郭引贤问:“徐家?哪个徐家?” 池耀刚说:“就是锦明那个,徐镇,徐总。哦,黎黎也知道。” 池黎:“……” 她只能尴尬的点点头。 郭引贤哦了一声:“就是你说他有两个好儿子那个?” “对对。”池耀刚说,“诶不是,什么两个儿子,一个是他外甥。” 池黎:“……” 徐镇的外甥…… 池耀刚:“他那个外甥也不叫什么名,说过一次我给忘了……叫什么来着……” 池黎:“……” ……应该是叫符霄吧。 “算了,不想他叫什么名了。”池耀刚大手一挥,“徐镇那外甥是真不错。这回的合作他就没少帮忙。开始那会儿我还说这么个二十出头的小子能有什么能耐,后来听说了他的事才知道那小子厉害的很呢。” 郭引贤好奇:“什么事?” “说是前几年那小子开了个工作室,做了个软件,软件做的挺好的,都要上市了,结果让盛腾给抄了,给这小子摆了好大一仗。”他忍不住用手比划,“后来硬生生让这小子自己给摆平了,可没少费劲,持续了得有小半年。” 池黎听的差点忘了呼吸。 她眉毛拧的厉害,手心也开始发凉。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过这件事? 居然没有一个人。 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涌上她心头。 她问池耀刚:“爸,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池耀刚想了想:“好像四五年前吧,要过年的时候。” 第74章 破窗74当年。 chapter74 听完池耀刚的话,似乎有一盆冷水从池 黎头顶兜头浇下。 脑中不停地胡乱回忆,将她拉扯回四年前那个破碎的春天,回忆漩涡愈演愈烈,池黎险些崩溃。 太过巧合的时间,蛛丝马迹的脚印,还有符霄多次欲言又止的嘴,一件又一件叠加在一起,让池黎不断坚定心中的怀疑。 一件被故意埋藏起来的往事就这样呈现在了她面前,通过她爸爸平淡又粗略的叙述。 这件连池耀刚都知道的事情,她却不知道。 池黎有些头皮发麻。 她没办法不多想,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 池黎瘫在大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思绪放空,她再次回忆起了伦敦那年的春天,他们分手的那个傍晚。 破碎的他和她重新相遇。 透过那间公寓的猫眼,池黎再次看见门外满身疲惫的符霄,倦怠的神色,眼底的乌青,下巴上冒出的细小胡茬…… 一处又一处似乎都与池耀刚口中的他相吻合。 那个她不曾知道的符霄。 第一次参加匹林修斯大赛获得的奖杯被池黎带了回来,开始封在纸箱里,后来遇见符霄,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它拿了出来,这会儿正摆在桌子上方一个不太显眼的架子上。 池黎撑起半边身子,往那看过去,奖杯上的金色刻字有些扎眼。 她盯着那看了几秒,又莫名想起符霄,逐渐眼睛发酸,然后想起她当初要和符霄分手的理由。 一根根稻草叠加在一起,让她头疼的好像要爆炸,思前想后犹疑一番,池黎决定给陈观南打个电话。 她断定符霄不会告诉她,当年那么严峻的的形势下,他都只字不提,现在更不会。 而陈观南就不一定了,他一定知道符霄当年的事。 头顶立刻开了一片天窗。 池黎从床上起来,连鞋都没顾得穿,就跑去衣柜旁边的杂物箱里翻找东西。 她在找之前用的旧手机。 当年和符霄分手以后,池黎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除了符霄,还有他的朋友,陈观南、彭聿风、陆璟、程野,无一幸免。 要断就断的干净一点,她努力排除任何死灰复燃的可能,狠心到扔了当时的电话卡,换了新的号码,不再与和符霄有关的任何一个人联系,努力开始新的生活。 可没想到几年后的现在,竟然又和他搅在一起,并且陷入了今天这种无力的境地,就连想打听当年发生的事情都成了难事。 真是命运弄人。 来不及慨叹和惋惜,池黎扎进那堆杂物里仔细翻腾,最后在个盒子里找到大学时用的手机。 闲置太久,充电、开机,都废了不少时间。 一分一秒都好像变慢,池黎等在屏幕前,一眼不落地盯着,看到它亮起的一瞬间,便迫不及待地捞过手机,打开了通信录。 她按照字母往下滑,滑了两下就毫不费力地看到了陈观南的名字。 池黎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当时存了。 她把陈观南的号码输进自己手机,反复检查了两遍,却在临拨出去前一秒再次犹豫了。 她想知道结果,却又害怕结果。 事实就已经摆在面前,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证明步骤。 可陈观南毕竟是他的朋友,她现在又是这样令人尴尬的身份。这么多年都没联系,第一通电话却是询问前男友几年前的颓废事,这似乎太过唐突。 池黎再次陷入纠结中,眉毛拧起对着屏幕,手指覆上又落下,最后还是难以逃脱自己对符霄的感情。 她给陈观南打了电话。 破窗 第102节 在不怎么合适的晚上九点。 电话铃音嘟嘟两声,环绕耳边,池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将要响起第三遍时,陈观南接了电话。 他礼貌性地问了句你好,等着这边回话。 池黎轻轻呼了一口气,说:“陈观南,我是池黎。” 那边似乎有点意外,但不知道是意外她这个人,还是意外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陈观南默了两秒,才拖着调子说了句:“哦~好久不见。” 池黎嗯了一声,还没开始正文,刚要开口就听见陈观南说:“你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不然我觉得咱们俩似乎还没有熟到可以单纯叙旧的程度。” 他都这样说了,池黎索性开门见山:“我确实想问你一些事。” “符霄的?” “嗯。” “那我听听。” 池黎干脆不绕弯子:“我想问你,大概四年前的春天,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四年前……”陈观南大致算了下时间,去回忆那年的事,几秒后,他突然就意识到了池黎问的是什么。 他说:“你问这个干嘛?” 显然有些惊讶的语气。 池黎心想,问对人了,她说:“你知道是不是?” 陈观南沉默了,他不知道要怎么说。 池黎又说:“是他工作上出问题了是不是?盛腾抄了他的程序是不是?他被逼的走投无路是不是?” 一连三问,句句切中要害,语气上明显的激动让陈观南隔着手机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不知道池黎是从哪知道的这么多,也不知道自己能跟她说到什么程度。当年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池黎却现在才知道,肯定是符霄特意隐瞒,明明瞒了那么久,现在他却成了那个泄洪口。 池黎还在耳边催促他,说:“我真的只想要一个当年的答案。你不告诉我,我可以去问别人,我去问彭聿风,问陆璟问他工作室的员工,总有一个人会说的。” 陈观南:“……你在威胁我吗?” “我没有。”池黎说,“我真的想知道那年的他一个人承受了多少。”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陈观南在电话那头纠结,最终叹了口气,说:“好,我告诉你。” …… 那年年底十一月,符霄工作室精心研发的智慧系统已经进入了最后一轮试运行阶段,效果良好,预计在第二年二月上市。 几年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成功在即,整个工作室都洋溢着一种喜乐的氛围,静等产品上市。 可好景不长,十一月底,盛腾突然推出了一个名为“群星”的智慧系统,服务范围包括家庭、社区、景区等多方面,不光设计理念,就连服务范围和操作方式都与符霄工作室即将推出的系统十分相似。 显而易见的恶意抄袭。 工作室的处境一下子陷入了谷底。 符霄被打入冰窖,足足缓了两天才琢磨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去盛腾,去找周彦行,可人家压根不见,更不可能承认抄袭剽窃。 一场恶仗摆在他面前,等着他去打。 符霄不是怂包,这种事情他做不到忍气吞声,他去找律师,找门路,满世界找门似的动了他几乎所有的人际关系。 可那是盛腾,在整个锦明都算得上是大腕的盛腾,一个年轻人在那它面前更是人微言轻。 符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回家去找符昇了。 那是他成年后第一次在他爸面前服软。 符昇同意了,他可以动关系帮他,但给出的条件有两个,要么符霄老老实实回家接他老子的班,要么他去和姜家的一个独女相亲。 两把刀横在他面前,符霄哪个都接受不了。在他 眼里,那一刻的符昇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连他儿子去求他都得平等地付出代价。 符霄当天就走了,甩给他爹一个冷的不行的臭脸。 可事实就是事实,冷酷又不堪,工作室那么多人等着他养活,他不得不再次向他爸服软。 他瞒着池黎,违背本心,按照他爸的意愿去见了姜盈。 思想矛盾到一定地步,尖刺不断朝向他,连他都想杀了自己。 他不能背叛池黎,即使现实如此糟糕。可老天对他还是好的,在见面的第一次,他就向姜盈说出了自己有个很爱的女朋友的事实,结果得到的回应是一句“我也是”。 当时的姜盈也有男朋友。 十分相似的被逼相亲的处境,让他们迅速达成了合作的关系,不过是应付家长,以免再次陷入商业联姻的处境。 借助符昇的关系,符霄工作室很快摆脱了灾难处境,官司打了一遭又一遭,在即将看到胜利曙光,摆脱阴影之际,那年春天,池黎向他提出了分手。 在万物复苏的时候,符霄再次陷入了一个人的冬天。 陈观南顿了顿,将最后一句话补充完整,说:“剩下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他没将故事讲的生硬,也没把话说的太难听,只是捡着主要的讲给她,结果还是讲了半天。 池黎从他单薄的语言中,静静体会着符霄在那个冬天的无助,而她,却在那年春天,一无所知地将他扔下了。 …… 电话打完,池黎站在窗前默默回忆着那一切。 她望着楼下的树丛,思绪翩飞,就像那年在伦敦街头一样。 她似乎再次看到了符霄远走的背影。 寒风袭人,透过窗子,也透过那年的春。 池黎不知时间地站在窗前,站了多久她也不知道,后来眼前模糊,抬手抹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哭了。 第75章 破窗75我还是会坚定的选择你。…… chapter75 不知是不是老天眷顾,还是符霄和她有心灵感应,在池黎和陈观南通过电话的第二天,符霄就飞来南陵找她了。 池黎对此一无所知,在从陈观南那里知道真相以后,她还没有整理好情绪,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一半是困惑,一半是心疼,两者纠缠在一起,让她重新审视自己对符霄的感情。 她不断翻看当年那些照片,看见符霄每每望向她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眼睛湿了又湿,就这样失眠到半夜,本就不太规律的作息,又被这次失眠打散。 把郭引贤送出家门打麻将以后,池黎实在扛不住,迷迷糊糊睡了个超长午觉。 再睁眼,窗外的天已经变得阴沉沉,但还没黑的彻底。 她微微睁开了半只眼盯了盯,又迅速闭上,然后才下意识地去摸手机。 屏幕被按亮,在暗室内发出莹莹蓝光,壁纸还是她一直使用的那张蓝色大闪蝶。 池黎眯着眼睛解锁,看见提示有几条几十分钟前的信息提醒。这会儿脑子还没开机,仍是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所以当她打开微信,看见条条排列的联系人中,符霄的头像被顶到第一个时,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 甚至那会儿她都没能将符霄的头像和名字联系到一起。 不过这并不碍事,她只扫了一眼,就点进去看信息了,然后被吓了一跳。 符霄在半个多小时以前给她发了第一条信息。 他言简意赅,说:【宝宝,我到南陵了。】 看见这句话,池黎瞬间醒了大半,她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条信息看。 符霄来南陵了? 找她? 这么快 陈观南的嘴这么不严? 池黎眉头拧成了麻花,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符霄。 手指接着往下滑,看见他在那条信息之后附上的照片。 地点是在南陵机场出站以后的西广场,他伸出食指指了指广场中央那座地标性建筑物,拍过来这样一张照片,意思是告诉池黎“我真的在这,你别不信”。 隔了几分钟,兴许是见池黎没回复他,又补充似的发过来一条。 【太想你了没办法。】 一如既往的欠揍语气。 池黎甚至都能想象出来他打下这几个字时,那副欠了吧唧的嘴脸。 到这还没完,距那条信息发完二十多分钟后,符霄又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不过池黎那会儿正在睡觉,当然没接到,所以那条电话信息显示的就是已取消的状态。 符霄不死心地又拨过来一个,仍是没接通。两条未接电话横在聊天框中,可能让符霄觉得有些委屈,又隔几分钟,他才甩过来一个可怜兮兮的老土表情包,并附文:【姐姐有时间再理我吧。】 看到这,池黎一下子有些想笑,她反复滑看着这几条信息,似乎看到符霄在过去一个小时的心路历程。 或兴奋,或焦急,或失落,每一种都与她完全挂钩。 他似乎总是这样,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会完完全全地表达出来,他从不亏待自己,从不窝藏本心,想她了就说,想见了就过来找。 他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融化着她,以前是,现在也是。 即使他们隔着几年的时间再次相遇,符霄还是会一如既往地选择她,他始终站在池黎这边,静静地等她回应。 如果相爱是一场坚定的互相选择,那么她此刻也一定会坚定地选择符霄。 她已经错过他一次了。 所以绝不能错过第二次。 …… 把自己收拾好出门,已经是二十分钟后,池黎站在小区门口的绿化带旁,给符霄打过去第一通电话。 破窗 第103节 手机扣在耳边,是熟悉的待接铃声,风卷着衣角,她抬头望天。 天已经完全黑透,隐约能看见层层叠叠的云影,只是没有一颗星星。 池黎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是真正想看星星,她现在想见的只有符霄一个人而已。 脑袋里刚映照出他那张脸,耳边的电话就被接通。 池黎下意识垂头,视线从空荡荡的天转移到近处的矮树丛,耳边是符霄的声音,仍是跟她说话时那副轻声细语的调子,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他说:“宝宝,你现在有时间理我了。” 一副小狗做派。 池黎之前就觉得符霄有时会有些小狗属性,刚才这一句更是明显,她心情愉悦地嗯了声,告诉他说:“刚才在睡觉,没听到。” “那你现在在家咯?” “没有。”池黎嘴快。 符霄意外,“你不是刚才还在睡觉?没在家在哪?” “在路边。” “在路边干嘛?”符霄又问。 “在路边要打车,然后去找你。” 她难得打一次直球,直接地打进了他的心,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让符霄愣了又愣,不自信地问她:“你要来找我?” “所以你在哪?” 符霄似乎没听见这一句,还沉浸在她上一句的惊讶中,他没回答,只是再次问她:“你真要来找我?” 池黎觉得他有些烦,但嘴角却默默往上勾起了弧度,说:“一分钟内要是看不见你的位置,我就转身回家。” “别别别!”符霄提了调子挽留她,“等会儿,等会儿,我立刻发你定位。” 电话挂断,池黎不自觉地笑得高兴。 她看着符霄发来的定位一时间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不知道是哪眼熟,只能扬手打了辆车,先去了再说。 …… 符霄发过来的定位是个酒店,比较靠近市中心,但他思来想去,觉得约人见面定在酒店未免太不正式,于是又给池黎发信息,将见面的地方改到附近一条步行街。 池黎打车过去,路上没过多耗费时间。 司机师傅驾车转进街口时,远远的,池黎就望见那边树下站了个高个男人。 符霄双手 插在口袋里,踩着街边的石头,正往这边望。 似是意识到车里坐的是池黎,他从那块石头上下来,又往车子里瞄了两眼,然后向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车子逐渐减速,在路边停下,池黎透过车窗偏头看见了外边的他。 他们隔着那扇似有若无的玻璃打了个照面。 符霄贴心地从外边帮她打开门,又一脸宠溺地接过她的包,说了句:“好久不见。” 池黎抬头瞥他一眼,无情拆台说:“不就几天没见?”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说完故意叹了口气,似乎是嫌弃她不懂情趣。 池黎又瞅他一眼,不懂他是从哪学的这些类似土味情话的话术,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臂,说他:“德行。” 符霄不恼,反而勾着唇角笑了又笑,抬手亲昵地去揽她的肩,这次池黎没有躲,就任由他那么揽着。 她这副顺从的态度让符霄很高兴,他紧紧搂着她,都能闻见她头发的淡淡香味,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沉浸在池黎愿意让他抱着的喜悦中,哪还有时间思考别的。 后来进了室内步行街,池黎实在受不了这个别扭的姿势,这让她难以正常走路,才拍了符霄的手,让他自己好好走。 当时正好是饭点,但好在不是周六日,即使是步行街人也没有很多。 符霄早就饿了,忙里忙外忙了一天,下午又不歇脚地赶飞机,带着池黎逛了一圈就开始找吃饭的地方。 他们俩对食物的要求都不是很高,没那么多讲究,饿急了有口吃的就行。两人逛来逛去,最后在一家烤鱼店前停住了脚步。 池黎往门口摆放着的巨大鱼缸那看了一眼,问符霄:“吃这个行不行?” 符霄爽快:“我都行。” 店里的鱼都是现挑现做,符霄往里边望了眼,叫池黎先进去找个位置坐,自己则是在门口挑鱼。 记得池黎不吃姜,他嘱咐服务员把鱼锅里炝锅用的姜都切成大片,又想起她吃米饭得就汤,照着菜单点了份香菇鸡蛋汤。 符霄点好菜才进去找池黎,彼时她正坐在角落里一个位置,安安静静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南陵的气温没有锦明那么低,只是潮潮的冷空气,伴着偶有的大风。 今天的风还算小,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见符霄过来,池黎抬头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符霄也没说话,安安静静脱了外套,在她对面落座,然后细细地打量她。 他总觉得今天的池黎有点不一样,行为上的反常占大头,但要是让他具体说,他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于是他盯了她许久,看她慢慢把头发理顺,才问:“你今天怎么了?” 池黎望过来,“什么怎么了?” “我觉得你今天特别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 他抱臂端详她许久,还是说不上来个所以然,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对视半天,直到烤鱼上桌,都没能弄明白那个奇怪的点。 池黎有些无语,但更多的是心虚,符霄的感官似乎太过敏锐,在他面前,连她的一点不自然都会自动放大。 她垂头躲开他那双探寻的眼睛,胡乱递给他一双筷子,说:“先吃饭吧。” 符霄没再多说什么,也礼尚往来地递给她一双。 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这顿饭,从烤鱼店出来,符霄提议说要不要去看电影,他单纯是觉得只吃饭太单调,想看个电影调节氛围,更主要的是他想和池黎多待一会儿。 “我看八点半有一场爱情片,八点五十有一场喜剧片。喜剧片是前段时间挺火的那个开心大盗主演。你说咱们看哪个?” 他打定池黎肯定会同意的主意,出了门口就在看电影场次,结果池黎却说:“不了吧……” 这让符霄有点意外,眉毛也跟着皱了下,更觉得池黎不对劲。 他低头去看池黎的表情,对上她的眼睛,只觉得她有些木木的,少了些平时的灵动。 他怀疑她是不是生病了,但看样子又不太像,几经对视,让池黎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这会儿也没心思管,她在纠结要不要和符霄直接摊牌,但看见他的表情又觉得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符霄问她:“不想看电影吗?” 池黎直说:“现在不太想看。” “哦。那现在想做什么?” “……我有些累了。”池黎抬眼看他,“想休息一会儿。” “那找个椅子坐一下……” “不是。”她打断他,“你不是住在这附近……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 池黎点点头,“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符霄狐疑地看她一眼,“是真有事情说,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真有事情说。” 她表情认真,让符霄难以分辨,他太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非得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说。 符霄保证自己没有什么坏心思,所以自然敢带着池黎去,可池黎就不一定了,她奇奇怪怪了一晚上,让他摸不准。 两人站在路边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去了。 乘电梯上楼,池黎主动去牵符霄的手,手指紧紧扣着,像以前一样。 可符霄高兴不起来。 他透过反光的电梯门去看池黎的表情,还是那副木木的神色。 是分开之前的最后一颗甜枣吗? 他忍不住多想,手心里都冒冷汗。 电梯叮咚到站,他们并排着出来,绕过半条走廊,站到房间门口。 池黎仍旧牵着他的手,符霄脸上的表情却晦暗不明。 他不知道这扇门究竟能不能开,也不知道他们能走到哪一步,这种未知的恐惧环绕在头顶,让他在开房门时故意停顿了一刻。 房门最终还是开了。 符霄认命似的走进去。 池黎跟在他身后,默默合上了门。 房卡还没插进电源开关,屋内黑漆漆一片,窗子离得远,透不过来一点光。 他们停在狭小的门厅,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符霄静静地等着她开口,可池黎却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这让符霄有些心慌,他想看看她是怎么回事,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池黎按到了门板上。 措不及防的。 漆黑的卧室,谁也看不见谁的眼睛。 耳边静悄悄,唯有手上触感明显。 池黎仍旧一只手牵着他,另一只手却去勾他的脖子,她把他的脖子拉低,然后开始细细密密的亲他。 破窗 第104节 符霄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开始有意识地回应她。 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是甜枣又怎么了,不是又怎样,重要的是现在,是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认清了自己的心,事情好办的多。 符霄用一只手扣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贴向自己,后来又觉得不够,大手不断上移,移动到她后颈,又扣着她的脖子迫使她和自己接吻。 吻的热烈,水渍声弥漫在整个角落。 符霄稀里糊涂地沉浸在这场爱里,任由池黎对他做什么,大不了就最后一次,他抱着最坏的想法和她接这场好似无休止的吻。 他被她推到床上,又半推半就地脱了上衣,整个人仰面躺着,等着承受这场意味不明的爱。 他们都陷在那片漆黑里,符霄稳稳扶着她的腰,他能隐约望见池黎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好像一位优越的上位者,现在就要俘虏他。 呼吸变得急促,他盯着她看了又看,被她吸引又无限着迷。 他迫切地想要吻她,又迫切地想要抚摸她的肌肤。 一根线好像吊在那里,肉又吃不到嘴边。 直到一滴滚烫的泪滴到了他的锁骨上。 啪嗒一声。 符霄被这滴泪扯回到了现实,他清楚地意识到了那是泪。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掉眼泪? 他伸手把她抱下来,揽着她脖子扣到胸前,就着那个姿势问她:“怎么了?” 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摩挲她的头发,耐心地哄她。 可池黎却没回应,她一点声音都不敢出,她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所以她仍旧犟着头去亲他。 符霄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然后按着肩膀把她抬起来对视,又问一句:“宝宝怎么了?” 他温声细语的,惹的池黎更想哭。 她抬手抹了把自己脸上 的泪,开始质问他:“咱们当时分手,你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池黎声音抖的厉害,说完这一句眼眶里泪水更多。 符霄不是傻的,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诧异被更多的心疼盖过,他伸手帮她擦眼泪。 “这种事没必要跟你说,说了你会担心。” 池黎生气地捶他一下,鼻音更重:“那不一样,如果当时我知道了……可能就不会跟你分手。” 如果那时候就知道事实,她肯定不会在那个节骨眼上再次重创他。 那年的他们都太年轻,一味的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隐藏了太多。她担心他忙,生病了也不敢打电话,而他为了不让她担心,发生了大事也隐瞒不说。 一步一步堆积起来,他们越离越远。 符霄抱着她,摇了摇头。 “可是宝宝,这不怪你。当时就是走到分手的局面了,谁都没有办法,咱们的感情确实出现问题了。我也确实做的很差劲,忽略了你当时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没有安全感的事实……可我们现在又重新遇到了,不是吗?” “人生没有那么多后悔的地方,也不要执着于过去。我们现在能遇到,能在一起,这就够了。” 符霄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脸,“你看即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坚定的选择你。” 第76章 破窗76明天是第二次恋爱的第一天!…… chapter76 池黎哭的更厉害了。 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如果说相爱的前提是一场纯粹的互相选择,在池黎没有选择他的情况下,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她太多次,有意识的,无意识的,多到数不清。 从启屏山,到篮球场,从ktv的后巷,到初春伦敦的街头,从锦明美术馆,到南陵街头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符霄始终围着她转,转个不停。 他好像一块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赶也赶不走,再合适不过如此拧巴的她。 符霄只有一个,赶走了就没有了。 想到这点,池黎赶紧抬头看了眼正被她压着的符霄,然后伸手去摸他的脸,她摸了又摸,好像生怕他会跑了一样。 这种好似失而复得的感觉太过奇妙,让池黎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眼睛上的雾覆了一层又一层,她哭得视线模糊,顾不得什么形象,只能扎进符霄脖颈处不停地抽抽嗒嗒。 符霄从没见过她哭得这么厉害,有些无所适从,他爱惜地抚了抚池黎后脑的头发,轻轻拍她的后背,哄着说:“没事。” 池黎却要倔强地辩驳一句:“……怎么没事……” 符霄笑,“嗯,那就有事……” “我没事!” 符霄:“……” 哎,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哄了一遍又一遍,嘴里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也不知道过了都久,耳边的抽泣声才渐渐小了,符霄偏头想要去看她的脸,但隔着那片厚重的夜色怎么都看不清。 他觉得她好像睡着了,一动不动,安静的像只小兔子,整个都趴在他身上,虽然不重,但某些地方实在是被她压得难受的紧。 尤其是以这种亲密无间的姿势,肌肤贴着肌肤。 符霄深深沉了口气,压低声音跟她打商量:“宝宝你哭好了吗?” 池黎懵懵地抬头,“什么?” “……有点别扭。” “什么别扭?”她抽一记鼻子。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池黎依言老老实实从他身上下来,侧身倒在他旁边,仍然贴的紧。 她不明所以地望他一眼,看见他抬起手臂挡住眼睛,胳膊线条明显。 上衣在刚才就已经脱下,裸露着腰腹上的薄肌,借着微弱的光亮,能隐约看得见轮廓。 池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发现一片滚烫,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符霄因为她的触碰轻喘了下,似乎有些不满意,他直接捉了池黎的手往下带,带着她停到裤子边缘。 池黎有些惊讶:“不是,你怎么这么快……” 她越说声音越小,后边几个字更是被故意掐去。 符霄不怕羞地沉着声音嗯了一声,说:“都是你给我压的。” 声音哑得厉害。 池黎本能地想要否认,但想了下发现这事确实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于是她问:“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让我下来?” 他愣了下,说:“你好久都没这么压过我了。” “……不要脸。” 池黎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符霄反问她一句,压着眼睛的手臂放了下来,黑暗中的眸子危险又锐利。 他偏头看向池黎,似乎在向她寻求解决办法。 两人离得近,能听见彼此细小的呼吸声。 池黎听见他的呼吸声越发沉重,就是像被什么烧着了一样,她沉默了两秒,然后忽然下定决心—— “要不就做吧。” 做。? 符霄脑袋上立刻就跳出来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缓缓偏头看向池黎,用一种十分晦暗的神色,紧接着他就听到池黎继续说:“反正最开始我也是做好了准备的,我打算先跟你做完,然后再质问你,但没想到我自己太不争气,计划还没开始就忍不住哭了。” 符霄:“……” “……为什么要先那什么完……才问我?” 他有点理解不了。 池黎说:“这会让你处于一种莫名其妙就被上了的感觉,我会比较爽。” 符霄:“……” 好样的。 想法很大胆。 符霄被她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这难道就是她这几年在外边的成长吗? 西式教育果然名不虚传。 符霄默默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但他真不想在这个地方…… 池黎开始催他:“到底做不做?” 符霄:“……让我缓会儿,我缓会儿就好了。” “为什么?”池黎纳闷,“你不喜欢我了吗?” “不是,怎么可能……是……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这地方怎么了?” 符霄沉默两秒,纠结要不要给她讲实话,有些难堪的理由让他有些羞,“……就是不太正式。” 破窗 第105节 正式? 池黎偏头看向他,明白过来他心里那些小九九。 “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毛病这么多?” 她故意抬手蹭了下他的脸。 符霄偏头看她,“……你最好老实一点。” “不老实又会怎样?” 池黎不信邪地又故意摸他一下,摸在那个敏感位置,这一下给符霄摸的直接倒吸了口凉气,喉咙里溢出来一声不正常的闷哼。 她太狠了,不给他留活路。 符霄被她折磨的有些说不出来话,反观池黎,目的达到,正勾着唇角不怀好意地笑。 那笑声传进符霄耳朵里,如同火星子,窜的他身体更热。 神经越发紧,带的身体也略微僵硬,符霄闭了闭眼,说:“你就非得招我?” “也不是。”池黎笑着说,“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水平。” “水平?”符霄怀疑自己听错。 “都说男人二十五岁以后那方面的能力会下降,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符霄彻底无语了,“你都从哪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就刷到的啊。” “都是假的。少看点那些有的没的,行吗宝宝?”符霄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补说:“男人行不行跟年龄没多大关系,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更何况男人和男人也是不一样的。” 池黎拖着调子哦了声,也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行的没法?” “……”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虽然那是事实。 符霄是真不懂啊,不懂为什么要在黑灯瞎火的房间跟她讨论这种事,这画风太诡异。 本来身体就难受的要爆炸,偏池黎还一直把他往歧路上引,这让他有些受不了,额角都冒出了青筋。 他强撑着半边身子起来,问池黎:“你就真想试试呗?” 语气是认真的,有种要动真格前的预警。 与此同时,他突然扬起大手搭上池黎的腰,指尖的温度烫人,一点一点贴上她的肌肤。 他慢慢收了力道,把人拉近,这下换成池黎不说话了。 她慢吞吞地扑腾两下,放弃了挣扎,然后听见符霄在她耳边咬下了两个字—— “晚了。” 下一秒,池黎就被他扣住了手。 符霄力道很大,拽着她的手径直往下探去,她被扯的有些疼,指尖摩擦在硬挺的裤子面料上,逐渐发热。 池黎听到他“咔哒”一声解开皮带的声音,瞬间心口发紧,不知道会做到哪一步,未知的,难以言明的情绪笼罩着她。 嘴上逞强是嘴上的,真做到这一步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符霄仍然扣着她的手,带着她去找寻目的地。 滚烫的。 有些扎。 她的手正在被符霄带着做那种龌龊事。 “怎么这么烫……”她小声囫囵一句。 池黎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开始发烫了,而且不止脸,就连耳朵也发烫,要是开了灯,肯定能看见她脸上的红色。 偏符霄还故意挑逗似的问她话,说:“宝宝,感觉怎么样?” 即使他自己声音闷闷的,哑的不行,也不会放过任何一次调侃她的机会。 池黎真的有些想捶他,但两只手都被他大力扣住,挣扎不得。 她十分不满意这样的姿势,嘴硬地说:“也就那样。” 符霄笑了,“行,那待会儿你别说手酸。” …… 外边的风还在刮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屋里仍旧漆黑,而符霄没完没了。 分针转了又转,已经数不清楚到底转过了多少圈,池黎逐渐有些烦了,她觉得符霄未免时间太长,忘了以前都是多久,但应该没像现在这样。 “还要多久啊?” “……快了……”符霄沉声吐出两个字。 他闷哼一声,带着她手上的力道更重,“宝宝,用点力。” 池黎被他抱在怀里,手上不断地重复一个动作,他教她该怎么取悦他,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复习。 池黎没心思纠正这个字眼,她只觉得手有些麻,非常麻,她想骂符霄是浑蛋,还没骂出口,就被符霄发现她分心,然后毫不留情地啃她肩膀,痛的她呲牙咧嘴。 这他妈就不是人该干的活。 池黎真的想哭。 …… 后来彻底结束,池黎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跟符霄说,但符霄心情好的很,多的是闲心哄她。 他轻轻地把她抱进怀里,脑袋搭着她肩膀,轻声细语地夸她说:“宝宝做的不错。” 池黎翻他个白眼,心里忍不住爆粗口,她懒得听这套阿谀奉承,直接翻了身从他怀里出来,躺到了枕头上。 符霄也跟着躺过去。 他想抱池黎,却被她推开。 理由是:“我要睡觉。” “我也要睡觉。”他没皮没脸地说,说完就抬手在背后搂住了她,“那你晚上不回家了?” “已经跟我妈请过假了。”池黎闷闷地说。 “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池黎又觉得他烦人,“说我去朋友家了呗。” 符霄高兴了,揽着她的腰,亲在她后颈。 “你说的也没错,男朋友也是朋友。” 池黎无力反驳一句:“谁承认你是我男朋友了?” “我不是你男朋友?”符霄装的惊讶,嘴角的笑还没落下来,“刚才都那样了,我还不算?” 池黎继续嘴硬:“不算。” “行,爱算不算。”他又去亲她,“反正从明天开始,就是我们第二次恋爱的第一天。” 第77章 破窗77吃回头草也好。 chapter77 小船飘飘荡荡,隔了四年,再次回到了独属于她的港湾。 室内静谧,宛若暴风雨刚过的码头,床头小灯开了一盏,昏昏黄黄,衬得外边的夜黑的更加明显。 他们依偎着躺在床上,静静感受对方的体温,心跳就在耳边,咚咚咚规律地跳个没完。 符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t恤,是洗完澡后换上的,此刻池黎被他紧紧搂在怀里,鼻腔内满是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 浅浅的青草香,缀着点说不清的花瓣味,两者混合在一起,很好闻,也很熟悉,是他家里常用的那款。 池黎总觉得他这人有点过分洁癖,出来出差总是瓶瓶罐罐的带一大堆,不光沐浴露、洗发水,就连牙刷他都得自己带,而且必须是家里正在用的那一支。要是问起来他就会说,不是家里的用不习惯。 虽然有些夸张,但极符合他的个性。 池黎无奈地闭了下眼,想起前几年和他出去旅游,总是他一项一项仔细地收拾行李,用不着她帮一点忙,所以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池黎觉得有些安心,她仰头想要看看符霄,但由于被抱的太紧,只能看见他凌厉的下颚线。 她不满意地挣开些,又往上蹭了蹭,努力将视线达到与符霄齐平的位置。 符霄睁开眼看她,说:“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看看你。” 符霄眨了下眼,“看吧,好好看看你男朋友多帅。” 她笑了下,似是觉得他太自恋,但他说的不错,他确实拥有一副好皮囊。 池黎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动作轻轻的,拇指滑过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停顿几秒,又去摸他高挺的鼻梁。 微光从身后落下,分过来点余韵,恰好落到他半边脸上,照的他鼻子更加立挺。 池黎伸着食指在上边滑了滑,惹的符霄忍不住动了下。 “痒。”他说。 池黎撇撇嘴,装作没听到,往前蹭了蹭又追上去摸他鼻子。 她看着符霄那副逐渐变得宠溺的表情,忽然没什么由头地问他说:“你高不高兴?” 我这样摸你高不高兴。 复合高不高兴。 破窗 第106节 和我在一起高不高兴。 她执着地看着符霄的眼睛,迫切地想要得到他的答案,虽然答案早就了然于心,但她想听他亲口说。 符霄望着她的眼睛勾了勾唇角,然后敞亮地笑出了声。 “当然高兴啊。”他说。 无论是哪个,他都高兴,他愿意池黎摸他,也愿意和她在一起。 并且愿意的不行。 符霄笑,池黎也笑。 他们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甚至等的麻木,无数个难熬的日日夜夜横在他们中间,这会儿都已经没有了分量。 他们像轻飘飘的气球,在天空中不断飘荡又飘荡,飘荡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被人稳稳抓住。 这种安心的感觉真好。 池黎往他怀里蹭了蹭,紧紧搂住他的腰,难得地说了句:“符霄你真好。” “哪好?” “人好。”她顿了顿,“吃回头草也好。” “回头草?”他吊儿郎当笑了两声,“确实是回头草。” 符霄亲了下她的脸,说:“给我讲讲你在英国的事。” 提到“英国”这两个字,池黎抬头看了看他,还是那副表情,眼皮微微垂着,正睨着眸子看她,似乎是真想知道点什么。 “怎么想听这个?”池黎问他。 “因为没参与过你那段时间。” 池黎愣了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 符霄看到她怔愣的神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想说也没关系,宝宝。” 他又在给她选择。 池黎摇了摇头,“我讲给你听。就从刚到英国的那天开始说吧。” “好。” “我刚到英国的那天是个大风天,特别 大的风,卷着头发往脸上拍,刚出机场,我就心情不好了。“她顿了顿,伸出指尖戳了戳符霄,“那里看起来特别陌生,都是英文标语,我有些看不懂,身边也没有你,打车都成了大麻烦。” “而且那边打车特别贵,你都不知道,从机场到市区花了我八十多磅!那可是八百多块,我的心都在滴血。”池黎从他怀里撑起半边身子,伸手给他比划,一脸心痛。 “他给我送到公寓楼下,一路上还算顺利,但进了公寓又开始出岔子。我打不开房间的门。” “为什么?”符霄问。 “因为房东设置的密码出错了,我只能在外边等他来。”她无奈看了符霄一眼,似乎是再次回忆起那天的窘迫场景。“我只能在那等啊等,等着房东快点来给我开门……后来对面房间出来一个人抽烟,还跟我搭话了。” “跟你搭话?”符霄皱了皱眉毛。 “对啊。”池黎点点头,没想在这上边逗他,“曲雅凌你认不认识?” “曲雅凌?” “嗯。” 符霄想了想,“不认识。” 池黎继续讲:“她也是明大毕业的,只比我大一岁,也是学油画的,算起来是我直系学姐。你的学妹。她就住在我对门,后来还帮了我好多。” “住你对门?” 符霄似乎想起来点什么。 “对啊。正对门。”池黎说。 “……那我好像见过她。”符霄稍微回忆了下,“在咱们分手的那天……我去伦敦找你。” 池黎:“……” 好像想起来了。 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相顾无言,许久后,才笑出了声。 池黎嫌他笑,在他肩上捶了一下,说:“当时你在楼道里一直按门铃,吵到她睡觉了,她才出来的。” 符霄继续笑:“还不是因为你不给我开门。” “我当时都要跟你分手了,还开什么门?” “那也得见面说清楚啊。”符霄摸了摸她头发,“你当时太狠心了,什么都不让我说,连见一面都不行,我按了好久的门铃,叫了你好多遍。” 池黎撇撇嘴,说话变得小声:“不狠心怎么分得掉啊。” “也是。”符霄抓住她的手揉了揉,“毕竟咱们是真爱。” 确实是真爱。 不过池黎还是瞪他一眼,“咱们怎么说起来这个事儿了,我不想再听这个。” 符霄笑了笑,“好好好,那换个话题。想听什么你说。” “我不知道,你想一个。” “好。”符霄继续玩她手,“那我想一个……咱们明天去哪玩?” “你明天不走吗?”池黎问他。 “后天晚上的飞机。” “哦~那咱们就有两天的时间。”池黎想了想,说:“那咱们明天再去一次游乐园,行吗?” 符霄很好说话,“行,这有什么不行。那后天呢?” “后天……” 池黎从床上坐起来,低头望着他,“后天,我跟你回家吧。” “回家?”符霄眼皮掀了掀,也跟着她坐起来,“跟我回锦明吗?” 池黎点点头,颇有道理地说:“刚复合总不能就谈异地恋吧。” 这事她想了挺久了,从吃饭的时候就在想,跟符霄复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恋爱在哪谈就不一定了。 异地恋太难受,加上异国恋的前车之鉴,池黎总觉得这种关系就像一把没有钥匙的锁,安全感太差。 况且画展的事也一直悬在头顶,总当缩头乌龟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几天的时间,李形已经给她打了不下五个电话,说这说那,归根结底就是劝她不要放弃。 这下两个叠加到一起,池黎怎么着都得去趟锦明,但她故意那样说给符霄,完全是为了让他高兴。 就如她所预料的,符霄确实高兴了,高兴的不行。 他坐到她面前,勾了勾她的手,再次确认似的问:“那你这次去了待多久?” “看我心情。”池黎说,说完她又补:“也看你表现。” “我的表现还用看?”符霄反问她一句,“我爱老婆人尽皆知好吧!” 池黎不轻不重推他一下,“符霄,你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哪有?”符霄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边,“我爱你简直真的不能再真。” 池黎嫌弃地撇撇嘴。 …… 池黎真的跟符霄回锦明了。 两人一个航班,飞机在傍晚落地锦明。 陈观南得了符霄的信息来接,远远坐在车里就看见他拖着两个大号行李箱从门口出来。 一个白的,一个涂鸦款。 怎么看都不太像符霄的风格。 陈观南无所谓地瞥了一眼,心底默默吐槽他怎么这么多年还是那个样子,挑剔的不行,就连出差几天都要带那么多东西。 他暗暗歪了下嘴,盘算着上车要好好嘲讽符霄几句,结果嘲讽的话在嘴边还没组织好,视线就被他旁边的人吸引了过去。 有点眼熟。 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陈观南眯了眯眼,努力看的更真切,就连身子都开始往靠近方向盘的方向倾斜。 这谁? 看着像…… 他心中有了个猜测,同时脑袋上缓缓冒出来个大问号。 不是…… 池黎?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复合了? 陈观南睁大了眼睛。 距离池黎给他打电话那天才过去几天吧?三天?还是四天? 陈观南开始不自信地怀疑自己。 符霄还没看到他,视线胡乱扫荡着,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陈观南也看的越发真切。 “我艹!真是池黎!” 陈观南终于确认,面前女人的相貌与记忆中的逐渐合一,然后在他辨认出的下一秒,又忽地回想起昨天晚上打电话时,符霄那略显愉悦的声音,他突然反应过来—— ……妈的。 符霄这个狗又没说真话。 他只告诉他今天这个点来机场接机,也没说几个人,问他干什么去了,他也只说是出差。陈观南开始是不愿意来接他的,昨天也直说让他自己打车,但符霄莫名其妙事事地偏要叫他来,他没法,谁让他之前接了池黎那通电话,还明里暗里说了不少事。 他理亏,一直没把这事告诉符霄,刚想说的时候又恰好碰上他出差。 破窗 第107节 这下好了!出哪门子的差?追老婆的差! 原来他是人家小情侣play中的一环! 他忍不住叫咬牙切齿,手上动作没轻没重,却正好拍到了身前的方向盘上—— “滴——” 汽车鸣笛猛响一声。 这一声正好吸引了符霄他们的注意力,符霄眯了眯眼睛往这边望过来,从下到上,先是车牌,然后隔着车窗玻璃和陈观南对上视线。 池黎也往这边看过来,循着声音,看见陈观南。 她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完全没想到会是他,符霄刚才和她说有人来接,她还以为会是司机。 就这么和陈观南碰上面,心里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她盯着陈观南愣了好几秒,才把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来,向他招了下手。 陈观南:“……” 第78章 破窗78“不止以前,现在也是。”…… chapter78 论从小到大无数次被自己的好兄弟“算计”是什么感觉,陈观南现在肯定相当有发言权。 望着后备箱处默默往上搬行李箱的符霄,陈观南竟然有种被他轻轻打了一拳的错觉。 终于明白为什么彭聿风小时候总说符霄这人坏,但坏不到一般人点子上。他的点太歪,歪到你都不知道他走这一步是做什么,但是他会故意让你知道,然后慢慢回过味来觉得他这人有意思。 就比如现在这个情况—— 他几年前爱的死去活来的前女友都坐到车上了,陈观南才知道他们复合了,亏他这两天还总因为觉得出卖了兄弟而感 到愧疚。 虽然那点愧疚摆到现在的惊讶面前不值一提。 当初池黎明着问到他头上,显然是抱着答案来的,人家只想要个求证步骤,他说或者不说对结果都没有太大影响。他可以义正言辞地一字不说,但那份私心横在面前让他无法错过这个好机会。 他见过符霄那年冬天的颓废样,也见过他一声不响飞英国,失恋以后窝在家里涕泗横流的破烂德行,他替他兄弟抱不平,觉得老天似乎对他们爱情的考验太过苛刻,就凭符霄念念不忘那么多年,也该听见个声响。 这下行了。 听见声响了。 连他都听见了。 陈观南忽然就有些想笑,苦笑。 他撑着旁边座椅,安全带没系,扭头看向后排坐着的池黎,问:“什么时候的事?” 池黎说:“前天,前天晚上。” 大前天才打过电话,今天就见到了真人,见过人复合,但没见过人这么快复合。 陈观南默声竖起了大拇指。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意识到这两件事的时间间隔过分接近,似乎是……因果关系? 陈观南不自然地挑了下眉,然后拖着调子长长哦了一声,“合着我是你们中间的催化剂啊?” “催化剂?” 挺有意思的形容。 池黎反应过来,笑了笑,“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没错。” “……那你跟他说了是我说的吗?”他往车后的符霄那边使了个眼色。 池黎摇摇头,“没有,他没问我就没说。” “那就行,他问了你最好也别说……” 符霄放好行李,过来打开后排车门,凑巧听见的就是这一句。 他瞄了两眼陈观南,动作麻利地上车,问他们:“聊什么呢?” “聊你有多狗。”陈观南接的快。 他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彻底将上个话题揭过,转而质问符霄:“你们复合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你真行,符霄,亏我还把你当好兄弟,天天惦记着你,就连半夜睡着了做梦都是你那点事儿。” “夸张了啊南哥。”符霄撇着嘴角笑了笑,往前倾身去按他肩膀,“我这不是为了让你自己亲眼看嘛。” “然后就用这种骗人的招儿?”陈观南又怼他一句,他显然不太满意,扒着座位往后转头径直看向池黎,对着她说:“你都不知道,他骗我说他出差,非叫我来接机,不来还不行。就没有他这样的。” “那他确实够坏。” 池黎顺着陈观南说。 倒也不是完全顺着敷衍他,而是池黎自己确实那么觉得,符霄这人一直坏的没边。 符霄一听这,他俩一唱一和,自己瞬间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声称陈观南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 陈观南好奇了:“行,那你说说有多良苦。” 符霄话这就来了,说:“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兄弟们。彭聿风接了家里那摊事,整天忙的像只狗。阿野在国外,陆璟又失恋。这些你都知道,哥们我只能找你分享喜悦……而且你这今年订婚,明年结婚的,也得让我沾沾喜气吧。” 陈观南一听,似乎是那么回事,瞬间被忽悠,但面上还得装的没那么乐意,最后别别扭扭说了句:“也就是我心肠好得了。” 池黎:“……” 有点头脑,但好像不多。 紧接着陈观南又问:“那你俩复合这事,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符霄摇摇头,“包不是的。你第一个知道。” 说完,他故意朝陈观南wink一下。 虽然有些油腻,虽然有些恶心,但目的还是达到了,陈观南被他这份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感动,尽职尽责当司机去了。 …… 飞机落地时间本就比较晚,又在车里说了会儿没什么营养的话,耽误下来竟正好避开晚高峰,从机场回市中心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符霄提议一起去吃个饭,却被陈观南拒绝,原因是待会儿得去接沈确下班,然后要一起去看他们结婚用的场地。 毕竟是头一次结婚,不知道有那么多麻烦事,最近可给陈观南整的头疼。 符霄不敢再拖着他,只说有时间叫上沈确一起再约饭。 拖着行李往回走,池黎慢慢悠悠跟在符霄身边,突然就感慨一句:“时间真的过的好快哦。” 符霄笑着看她一眼,没明白似的问她:“哪快?” 池黎说:“陈观南他们都要结婚了。”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们才刚在一起不久。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她和符霄也是分开又和好,现在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似乎也是对时间的一种验证。 这一切来的太不容易。 池黎仰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转过头来又抓住符霄的衣角。 符霄似乎没感觉到她这短暂的情绪变化,看过来一眼,略煞风景地问她:“一会儿吃什么?是外边吃还是点外卖?” 池黎被他这句话拽回来,意识到这似乎才是生活的本质,她想了想,回他说:“有点累了,不太想出去。” 符霄爽快:“好,那就外卖。” …… 回到家,开灯,换鞋。 符霄抱着两件厚外套去卧室里找衣架,池黎坐在沙发上盯着两个大号行李箱发呆。 这次回来带了太多东西,穿的用的样样都想到,差点把自己卧室搬空。 她想着要在符霄这里住下不短的时间,不管是因为工作,还是单纯因为他,说前者的话那是必须,说后者就完全是出于她自己私心。 之前都已经分开过那么久了,这下她也应该好好享受下团圆的爱情。 一想到这,池黎勾了勾唇。 她回头望了眼在挂衣服的符霄,忽觉现在的他身上似乎有种居家好男人的气质。 她忍不住盯着看了几眼,然后扬声喊了遍他的名字,符霄在她的话音中回头,对上池黎视线,轻声问她:“怎么了?” 池黎就朝他抬了抬下巴颏,“你快点挂,然后来帮我收拾东西,那么多,我一个人收拾不完。” 像是撒娇的语气,又故意抬脚点了下一旁立着的行李箱,这让符霄觉得她有点可爱,忙不迭地弯着眼睛回了声好。 符霄把他俩的外套在阳台挂好,立刻过来池黎这边帮她开箱子,衣服被她叠的一丝不苟,又一件件在行李箱里排的整齐,收拾起来并不难。 先前说好的一起收拾这会儿显然已经不作数,他蹲在行李箱旁收拾分类,池黎就只是靠在沙发扶手上盯着他看,看他怎么把自己的衣服挂上衣架。 当叠到一件灰色针织衫时,符霄抬眼朝她看过来,说:“之前看你穿过这件。” “什么时候?”池黎问。 “好像是我去美术馆找你那天,咱们碰见的第二天。” 池黎想了想,不太能回忆的起来自己那天穿的是什么,倒被他记了个清楚。 她笑了笑说:“原来你从那天就开始观察我了。” 池黎故意逗他,却不料符霄说:“比那更之前好吧,咱俩重逢那天晚上我就在观察你。你当时穿了件米色大衣,里边是件毛衣……不过这次带过来的行李里边没有。” 池黎惊讶了,“你那天看我了吗?” “怎么没看?” “我记得你那天对我爱搭不理,连个眼神都懒得分我。你当时就这样……” 她从沙发扶手上直起身子,瞬间摆了张死鱼脸,有样学样地模仿记忆中的符霄当天见到她的样子。 “就这样。” 符霄被她逗笑,扶着膝盖从地板上站起来,狡辩说:“我哪有那个样子。” 破窗 第108节 “怎么没有?你当时就是这样的。”池黎又模仿一遍,“还有当时咱们吃完出来,在电梯上,你一直在冷笑。” 符霄:“……哪有。” “怎么没有?” “别光说我好吧。”符霄过去坐到她旁边,“当时我舅舅问你认不认识我,你是不是说的不认识?斩钉截铁的一句不认识把我的心都切碎了。” 他佯装受伤的样子,动了下身子,缓缓靠到池黎的肩上。 池黎:“那我有什么办法,我要是说认识,那他们不得炸了,你舅舅肯定要问怎么认识的,我怎么说?”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我是你前男友。” 池黎听出来他这是在故意找趣,忍不住推了下他的头,“那我那会儿还应该告诉他们,你以前爱我爱的没法。” 符霄对她点了点头,“不止以前,现在也是,我现在也爱你爱的没法。” 第79章 破窗79“现在由不得你。” chapter79 窗外天空逐渐被浓重黑色占据,符霄始终抱着池黎在沙发上腻腻歪歪不撒手。 他用脑袋蹭她的肩,又伸出大手玩她的手指,一副什么道理也听不懂的无赖样儿,赖在池黎身上唧唧歪歪不停地讲话。 讲前段时间她不在,公主有多么不爱吃饭,又说她走后,陆璟有天特意来家里嘲笑他孤家寡人。 说到这的时候,符霄明显委屈的不行,他无所顾忌地拿鼻尖蹭她脖子上的软肉,嘴上吐槽当时陆璟坐在旁边沙发上那副讨人嫌的做派。 “你都不知道,他还给我显摆他那个前女朋友的照片,说他女朋友多么漂亮。我说我女朋友也漂亮,他就笑我,他说我没有女朋友,简直过分的不行。” 符霄一边委屈地小声抱怨他那讨吃鬼朋友,一边捉着池黎的手往自己脸上送,意图太过明显,池黎只能安抚似的抚了抚他头顶。 行李箱还摊在地毯旁,上层被拿出来的衣物略显混乱,池黎扬起脖颈往那里瞄去一眼,实在被符霄搂着热得不行,这才轻拍着他的肩膀,哄他继续去归置行李。 她带来的东西被符霄一股脑送进了他的卧室,池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奈叹气晃了晃头。 晚饭点的外卖,一家还不错的水饺,池黎爱吃虾仁,符霄就点了两大盘肉三鲜。 一起被送来的还有一大袋水果,蓝莓、草莓和桂圆。 池黎蹲在门口地上把袋子拆下,打开塑料包装盒,又把它们都抱进厨房。 草莓和蓝莓被她倒进碗里洗好,端到客厅茶几上,彼时符霄正在餐桌旁收拾碗筷。 他往那边遥遥望去一眼,问她:“怎么没拿桂圆吃来吃?” 他记得她原来应是喜欢的。 池黎捏了颗蓝莓放进嘴里,“会脏手,懒得剥。” “我就知道。”符霄直起身子,一脸猜中的表情朝她笑了下,“去拿过来,我一会儿剥给你吃。” 池黎高兴了,她早就算好了符霄会帮她剥,这下得了他的话,又折回厨房去拿那盒桂圆,路过符霄时还不忘往他嘴里塞了颗草莓。 彻底收拾清楚,两人又回到了饭前依偎多时的沙发。 符霄这会儿换了件单薄的t恤,领口服帖贴着锁骨,袖口晃荡,能看见手臂上明显的肌肉线条。 屋里暖气开的足,把他烘地脸很热,他用左手随意抹了把脸,又将头发往后抄起。 垂头望一眼右肩上正靠着的女孩,符霄突然觉得现在不光是脸热了,就连身上也热。 偏这时候池黎还好巧不巧地又往他嘴里递了颗草莓。 面前的电视开着,里边传出来的笑声充斥半个客厅,是她爱看的那部综艺,正好晚上播了新的一期。 池黎就那么靠在他怀里,双脚踩着沙发边缘,时不时被某个游戏环节逗笑。 她太过放松,就连递草莓过来的那只手都是放松的,虚虚拎着一头,也没有视线的碰撞,只有草莓尖突然磕碰到他牙齿上的触觉。 符霄觉得这草莓真凉。 顺着那只手的撤回路径,符霄跟着看过去,先入目的是她小巧的鼻尖,往上是浓密纤长的睫毛,长睫掀起又落下,她也在碗里捏了颗草莓递进自己嘴里。 符霄眨了下眼睛。 他本就不太爱看电视,也不爱看综艺,这会儿更没心情看。 池黎就那样靠在他怀里,时不时动一下,要说她这是蹭他,她自己肯定感觉不到,但放在符霄这就过分的明显。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早得很,九点刚过。 还不是该睡觉的时候。 符霄默默把视线转回来,短暂停在电视屏幕上一秒,又继续把观察对象换成了池黎。 兴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热切,池黎也抬起头看他。 符霄以为她会问你看我做什么。 结果她端着副无辜的表情,同时用手肘拄了下符霄的腰,说:“我要吃桂圆。” 刚才说好了要给她剥的。 符霄往茶几上撩了一眼,“我给你剥。” 他磨蹭着松开池黎的肩,倾身凑近茶几,开始给她剥桂圆。 剥到不知道第几颗送到嘴边,又用手接了她吐出来的核。 符霄往电视那瞥了一眼,问池黎:“这期节目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感觉都已经坐了半天了,这节目却还像没有尽头似的演个没完。 池黎看他一眼,似乎也感觉到他不太爱看这一类,她嚼着桂圆,扬起遥控器按了暂停,进度条亮起,显示还有五分之一。 池黎说:“快完了。” 又开始嚼桂圆。 符霄哦了一声,又给她剥一颗。 节目没被继续播放,圆形的暂停键在屏幕中央显示明显。 池黎盯着他半弯着腰剥东西的动作,抬脚在他膝盖上踩了下。 符霄回头,听见她问:“你是不是觉得这节目特没意思?” “怎么这么问?” “感觉你好像一直没看。” “没啊,我不跟你一起看呢吗。”他狡辩。 “哦……”池黎拖着调子,眼睛转了一圈,“那我问你刚才那个唱歌的环节,获胜的是谁?” 符霄:“……” 他怎么知道。 池黎不满意地又踩他一下,“我就说你没看吧。” 符霄没否认,只是又塞了颗桂圆到她嘴里。 看见池黎略微嗔目的表情,符霄索性不再藏着掖着。 他直说:“你在我旁边,我看不下去。” “我在你旁边你看不下去?”池黎没懂似的重复一遍,“为什么?” 她往他那边凑近了些。 “……就,有点热。” 符霄别过脸去,又捏起一颗桂圆。 他突然不好意思说。 这种略显扭捏的动作神态,池黎在几年前就已经见过了不少次。 没想到几年后的今天,他还是没变,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池黎有些搞不懂。 她倾身吐了嘴里的核,故意往他的方向坐过去些,抬手摸上他裸露凸起的后颈,然后捏了下手下的皮肤。 这个动作给符霄摸的机灵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看她,就这么对上了她的视线。 池黎凑近他的脸,丝毫没有避讳,说:“不就是想跟我睡觉嘛。” 睡觉。 符霄的脑袋轰的一声。 要不要说的这么直接啊。 符霄有些难以张嘴,更不知道回应她什么,她那话说的太自然,搞的符霄无论说什么好像都会被她将一军。 脑袋里胡乱找着答案,殊不知脸上极不自然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池黎觉得他有些过分可爱,于是故意抬起另一只手抚了下他额前的头发。 她认真把那几根头发归到旁边,又用手背蹭了下他半边脸颊。 符霄懵懵地刚要抬眼望她,就听见她说:“霄霄,别装了,你什么样我能不知道?” 符霄服了。 这种被人戳穿心思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他极不自然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回应她的第一句还是第二句。 “那还看吗?”他问她。 池黎往电视那看了一眼,回:“不看了。” “还吃桂圆吗?” “不吃了。” “那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她说。 破窗 第109节 话音落的下一秒,池黎就故意碰掉了他指尖捏着的那颗桂圆。 符霄的双手仍旧搭在膝盖上前环,她借着按着他后颈的力气,借着他的 姿势,动作流利地坐到了他腿上。 两人一下子面面相对。 池黎双手搭着他的肩,手腕交叉在颈后,微微垂头,看着符霄抬起的脸。 然后吹了口气。 温热的。 桂圆味。 符霄闭了下眼。 身上好像更热。 再睁眼,他小声问了一句话。 “怎么不亲我?” 池黎这会儿捧着他的脸,笑,“怎么还学会索吻了?” 符霄没说话,而是用双臂将她环得更紧,因为指尖沾着桂圆的汁水,他不敢用手抱她,只是又向上仰了仰脸,真像她说的做出一副索吻的姿态。 除了那双睁着的眼睛。 亮亮的。 池黎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塞满。 她勾了下唇,捧着他的脸,在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逗他说:“好了。” 真的很轻的一下,轻到符霄好像都没感受到。 “……好了?”他不自信地问一句。 池黎点了点头。 “这算哪门子的吻?” 他眉毛开始发皱。 符霄觉得自己好像被她给耍了,但是又没有证据,望着她那副认真的表情,他忽然就意识到在这档子事上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占了上风,要不然结果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顾不得手上的污渍,符霄直接环住了她的腰,大手扣上她后颈,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池黎被他的力道提得更高,整个人贴在他身上,隔着那件单薄的t恤,都能感受到衣服下的皮肤冒着的热气。 她倒吸了口气。 符霄在她身上摩挲,眼神也逐渐变得没那么清明。 他说:“我觉得应该还没好。” 主场变化,攻守易位,嘴唇结结实实地贴上。 不再是蜻蜓点水的一下,符霄亲她亲的很重,似乎是为了教她什么是接吻,开始的几下轻贴过后便开始舔舐,然后撬她的牙关。 池黎嘴里满是桂圆的甜腻,都是他刚才一颗一颗亲手剥的。 甜滋滋的味道通过津液换到他的嘴里,符霄在吮她的舌尖。 麻。 这是池黎的第一感觉。 她嘴间满是他的气息,感受着他在自己嘴里一丝一丝地搜刮,后颈触觉明显,他的手热的烫人。 浑身有些发软,但好在被他扣在身上,向下坠的感觉不太明显。 鼻尖不断撞在一起,十分激烈的深吻,池黎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有些混沌。 她觉得他们似乎得休息一会儿。 “……我觉得……差不多了……” 得到的回应却是:“现在由不得你。” 第80章 破窗80“说爱我。” chapter80 说完这句,符霄直接用嘴去堵了她的话,字节被吞成碎片,一片一片揉杂在下一个吻中。 池黎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都成了上句不接下句的呜呜声,符霄故意不让她说,总是用力吮她的舌头,因为他觉得接吻就得专心。 关于这样的吻,符霄简直想了太久,那颗种子从他再次认清自己心意的那天晚上开始萌芽,后来每见她一次,树苗就会长起来几分。 开始他还会和自己较劲,努力克制着不去找她,可爱就是爱,连动画片中小朋友都懂的道理他不能不懂。 他重新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还好,老天没让他失望。 他睁眼望着池黎那双迷蒙的眼睛,心底的欲望又被勾起来几分,他们俩似乎总是不一样的。 池黎在嘴上呈现的勇气总是要比她实际的承受能力高出许多倍,因此她总是肆无忌惮地惹他,然后哭哭啼啼结尾。而符霄恰好与她相反,他做的永远比他说的要多一百倍。 符霄不自觉勾了勾唇,下一秒把人往怀里扣的更紧,大手扣在她后脑,不断将这个吻加深。 池黎跪坐在他身上,开始还不太满意地呜呜几声,欲说无果后,她索性也不再和他讲道理。 他怎么亲她,她就如何变本加厉地还回去,比谁更激烈。 开始还萦绕在口腔里的那股甜腻桂圆味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轻微的铁锈味。 池黎又咬他了。 她的接吻技巧太差,总是动不动就咬他,光咬还不行,还得咬破,搞的每次深吻都会有股铁锈味磨在他们双唇之间,然后一点一点变淡。 但符霄不觉得疼,反而挺享受这个过程,他吃极了池黎这一套。 细小水渍声在空气中不断弥漫,符霄迷恋地摸了摸她的脸,另一只手贴在她后腰,盖在身上那件白毛衣下,从下往上顺着脊骨一节一节往上摸。 手指很烫,点在背后触感更加明显,犹如火花绽在皮肤上,池黎有些受不了,睁开眼,按住他肩膀往上耸了耸身子。 双唇短暂分开一瞬。 池黎去捧他的脸。 “痒。”她说。 符霄不为所动,指尖仍旧停在她后背上。他仰头望着她的眼睛,张着嘴小幅度喘气,“那你摸我。” “怎么摸?” “这样。” 符霄笑了一下,捉住她一只手按到自己锁骨上,然后一路向下,从胸前,到腹,到腰,最后到某处。 他故意把她的手放到那,轻轻的,然后静静仰头朝她眯了眼。 “摸这?”池黎故意问他。 符霄没说话,只是彻底撒开她,手也从背后放了下来,视线盯在她脸上,展开双手后背靠进沙发。 一个极其松懈的姿势,摆明了任她发挥。 他仰头望向她,扯了个浑蛋不行的笑。 这还用说什么,池黎直接用了力气按向他那处。 符霄被按的闷哼一声,瞬间闭了下眼。 再睁开,池黎正盯着他痴痴地笑,一种占了上风的神态。 那表情太招人,让符霄忍不住从沙发上起来,再次把她抱进怀里,往自己身上掂了掂。 他手也不老实,顺着她衣服下摆就往里钻,隔着那片薄薄的布料,开始在她胸前扫刮。 池黎刚想说什么,还没出声,就再次被他堵住了嘴。 恶劣的,着迷的,叼着她半片嘴唇痴痴地笑。 刚复合的那天晚上他就想这么对她了,但无奈这些动作太勾火,他这人身上怪规矩也有点多,觉得复合后的第一次怎么着也得是家里,毕竟家里最有归属感。 手指搭在她后背的内衣排扣,符霄迷蒙着眼睛眨了眨,问她:“在这还是去卧室?” 他难得与她分开了些,等她挑选一个答案。 池黎不太想说话,可符霄执着的很:“嗯?说话,宝宝。” “想去浴室。” “去浴室?” 符霄眉毛肉眼可见地跳了下,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在他的记忆中池黎以前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浴室,她说地上太滑站不住,又说洗手池的台面太冰。 不过他还挺喜欢的。 因为那的灯够亮,还有镜子。 回忆就此打住,符霄扶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又问她一遍:“真去浴室?” 池黎点了点头,又勾了下他下巴,“先得洗澡。” 符霄:“……” 果然是他想的太多。 “那一起洗?” 符霄继续揉她,下一秒就被池黎按住了手,然后伸进衣服里拿了出来。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浴室。” …… 破窗 第110节 双双洗完澡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池黎先洗的,没有过多磨蹭,而符霄在她之后花了不到一刻钟,火急火燎地结束这个环节。 他出来时,发梢还往下淌着水,他无所谓地扬起手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把头发,下一秒就走到餐桌旁看池黎旁若无人地往高脚杯里倒酒。 厚重的墨绿色酒瓶,液体从窄小瓶口流出,金黄色缓缓占据杯中空地,气泡撞击杯壁,破碎声稀稀拉拉。 啤酒。 高脚杯。 挺新奇。 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招。 “跟我睡觉还得借着酒劲儿?”符霄拎起她面前的酒瓶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池黎仰脸看他,“就单纯想喝点。” “那我也喝点。”他不要脸地凑过去。 毛巾被他随手搭在一旁椅背上,头发还没干,看起来一捋一捋,水珠正顺着额前拧起碎发时不时滑落到脸上。 池黎递给他一张纸。 “怎么洗完澡没吹头发?”她盯着他看了两眼。 “没顾得吹。”他对着瓶嘴灌了口酒,“怕你等的着急。” “嘁。”池黎翻他个白眼。 符霄笑笑,“什么时候睡觉?喝完就睡?” “你就这么等不及?” “昂。” 多么干脆的回答,符霄说完自己都想笑,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多次被她点中了心思。 池黎无语地撂他一眼,觉着这倒也符合他一向好她色的个性,这便不喝了,仰头一口喝尽 了高脚杯里的那点酒。 喝完,她朝着符霄抬了下下巴尖,“你快喝。” 符霄就懂她意思了,无非是赶紧喝完赶紧办正事,正合他意。 他拎起那还剩着大半瓶的啤酒看了看,池黎以为他要开始喝了,结果瓶口都没沾上嘴,他就往旁边拿远了。 池黎疑惑地看他一眼。 他说:“也不是非得喝完才能做。” “……哦。” 也是。 池黎把面前的高脚杯推远了,朝符霄张手,“那你抱我。” 符霄起身去抱了。 她穿的单薄,自洗完澡后就换上了睡衣,准确来说应该是睡裙。一件青色的吊带真丝睡裙。 两根细细的带子挂在她的薄肩上,衬得底下那片皮肤更白,符霄稳稳抱她,她就伸着两条手臂挂在他脖子上。本就没有什么衣料的睡裙在这样的动作下更加褶皱,胸前折起一块,露出她白嫩的胸脯。 符霄垂头盯了两秒,又向上对上她的眼睛,心情愉悦地问:“在哪买的这衣服?” “问那么多干什么,知道是为了你买的就行了。” “行。” 符霄高兴了,顾不得许多,抱着她往卧室走。 …… 灯影摇晃,犹如暴风雨来临前刮来的一阵轻飘飘的风。 池黎借着那片光,看向符霄晦暗不明的眼睛。 背后是软绵绵的床,深蓝色的床单在微弱灯光的照耀下好像一汪平静无波的海面,她被符霄轻轻放在那海面之上,如藻长发瞬间散开。 房间里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主灯没开,只有床脚五斗柜上的一盏小台灯亮着光。 符霄帮她捋了下头发,问她:“怎么不让我开灯。” 他说的小声,一副明知故问的语气,看起来只是想单纯逗她,看她害羞的样子。 但池黎还是认真回了:“不想开。” “那不开就不开。”符霄仔细摸了摸她的脸。 下一秒,他整个人覆了上来,光影变得更加微弱,池黎看见他宽阔的肩。t恤没脱,还罩在身上,因重力作用向下垂着,微微蹭着她的脸。 符霄注意到这点,觉得t恤太碍事,于是又起来,跨在她上方兜头脱了那件衣服。 上身裸露,宽肩窄腰,腹上一层肌肉,有些线条,一直没进裤腰下。 池黎眨了下眼,上手摸了。 “你这几年练的不错。”她如实评价。 “是吗?”符霄笑,紧接着倾身压下来,“等你的时候特意练的。” 池黎不信,故意推他的脸,“话说得够好听。” “怎么还不信?” 池黎没说话,揽着他的脖子下来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符霄不太满意,觉得她的吻总是这样过分轻飘飘,他又往下贴了下,手掌蹭着她的脸将这个吻变得更加深入。亲了两秒,又似乎觉得不够尽兴,手掌便不再蹭她的脸,往下错了两分,捏上池黎的下颌,逼迫她将嘴张的更开。 他故意去勾她的舌头,池黎也耐着性子回应他,她顺从地揽上他的脖子,手指去摸他颈后的骨骼。 这样的姿势,两人贴的更紧,符霄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睡裙下突起的两点,正似有若无地磨蹭他的肌肤。 脑袋里似乎又把火在烧。 连带着身上的每一处都开始发热,被她触碰过的地方更热。 他有些受不住,开始觉得渴,勾着她的脖子从床上起来,更加不由分说地搜刮她嘴里那点水。 空气变得越发稀薄,他们鼻尖贴在一起,在即将缺氧的前一刻,符霄松了她的嘴,吻没有停下,只是换了路径。 他按着她的腰,开始吻她的脸,从下巴,到锁骨,又到胸,用一种近乎迷恋的态度。 肩带散开,再也挂不住,那片皮肤不加掩饰地裸露在他眼前。 符霄愣了一秒,但也只有那一秒,紧接着他就开始低头吻她。 牙齿磨在那两点,睡裙也被推了上去,汇成一小条堪堪遮在肚皮上。 池黎后颈绷得发紧,有些想要仰头,半边身子在发麻,又或是发软。 她想要推开他的头,但手抬起到空中又无措落下。 符霄开始托她的腰。 大手桎梏在腰际,膝盖也顶进她腿/间,符霄还在不由分说地吻她。 肌肤贴着肌肤,两人都热的不行,池黎被他压在身下,迷瞪着眼睛睁眼看他。 然后对上一双泛着情欲的眼睛,像一颗石子扔进了深井里。 符霄捉了她一只手,拇指摩挲着她手腕,告诉她:“摸我。” 海面开始变得不再平静。 …… 符霄带着她的手不断往下摸索。 池黎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相望无言,只是符霄的手在她身上处处点火。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仅剩的那块布料也被他完全扯下,池黎彻底暴露在空气当中。 她羞耻地瑟缩着身子,然后迎来的是符霄更加恶劣的攻势。 …… 眼前覆了层朦胧的雾,想看又看不清,池黎被他用手堵住了嘴,呜呜咽咽的叫声被压在喉咙里。 身子开始发软。 发麻。 像下过雨的泥泞小路。 符霄抓着她的脚踝,力气很大,一个禁锢的姿势掰着她不让她乱动。 池黎不断地蜷缩脚趾,朦胧的眼睛看清他对自己胡作非为的动作。 指尖带出一条细细的水丝。 池黎仰头,彻底失神。 一滴泪从眼尾滑落,滑过太阳穴,隐进散乱的长发里。 她听见符霄轻笑了一声,然后再次倾身覆上来。 “宝宝,你好多——”他哑着声音笑说,最后的那个字被他咬在她耳边。 池黎软绵绵地捶了他一下。 符霄笑着亲在她嘴角,然后从她身上起来,肌肤不再相接,池黎身前猛的一阵凉风,她被这片凉意催得人醒了几分,偏头看见符霄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来个小盒子。 要开始了吗? 池黎忍不住想。 她撑起已经酥麻的半边身子,看向半跪在床上的符霄。 他正在拆那盒子的包装。 听见她的动静,他大大方方扫过来一眼没说话。 塑料包装被彻底拆开,符霄团了一下扔到床头柜上。 破窗 第111节 池黎问他:“是不是新买的?” “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门口的快递盒子了,上边有写。” 符霄笑了,“昨天晚上才买的快递,挺快。” …… 灯影再次无规律地晃在墙上。 池黎身上出了太多的汗。 身体像被劈开,一串机灵从相接的地方不断窜上天灵盖,她想叫,又叫不出声,想蹬他,又使不上力气。 她胡乱推着符霄的肩,又去揪他的头发,无措的行为混乱的像水底飘摇的一根青荇。 符霄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讲话。 都是 荤的。 落在池黎耳朵里,只让她身子更麻。 “宝宝,你咬我一下。” 他掰着她下巴,强迫她张嘴咬自己。 池黎依言做了,但没多少力气,咬的也不重。 “咬重点。”他又说。 池黎觉得他有病,哑着嗓子问他:“你是不是变态?” “怎么变态了?” “怎么总爱被咬?” 以前是,现在也是。 每次做完身上都得留几个重重的牙印。 符霄压下来亲她一下,认认真真回:“因为你咬我,会让我爽。” “有病。” …… 符霄按着她的肩,目之所及是她肩颈纤瘦的线条,汗水从发际滑落,顺着下巴尖,滴落在她背上。 有些烫。 池黎感受到了。 长发垂在胸前,被汗水浸得有些打缕,有几根不听话地紧贴着那颗红樱桃,又被符霄一手扫开。 他自作主张地代替了那几根发丝的位置,再次轻轻覆上那片软肉。 他让她叫自己名字,池黎真叫了又觉得不满意,连换几个称呼,最后还是听着“老公”最对味。 额角青筋暴起,符霄闭了闭眼,越来越重的喘息不断冲刷着他残存不多的意识。 他将池黎掉了个个,将她紧紧扣在自己胸前,这样方便他看她的眼睛,去捕捉她每一秒的表情。 手臂从肩上不断滑落,池黎没了力气,符霄就会不厌其烦地再去捉她,带着她的手重新搭上自己的肩。 他似乎爱极了这个姿势,总是一遍一遍地吻她。 暴风雨终于降落,他们兴奋地眼尾发红。 符霄捏着池黎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接吻,吻完他又哄着池黎说话。 “说爱我。” “宝宝,说爱我。” “说你爱死我了。” 池黎被他顶得眼前失焦,脑子混沌地像断了片。 她迷蒙着对上他的眼睛。 好像看见了一条河。 爱意徜徉的河。 她似乎听不到符霄说的话,只是说:“……我好想你。” 各种意义上的。 身体,亦或是灵魂。 第81章 破窗81刚才和老婆睡觉呢。 chapter81 听到她说这句话,符霄明显错愣了一秒。 尽管思维放的飘,身体某处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层层叠叠,反应速度被拖缓异于平时。但他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她说的是“想”,而不是“爱”。 符霄忽地有些鼻尖发酸。 他怜爱地摸了摸池黎此刻皱皱巴巴的脸,望着那双不断失焦的眼睛,强迫她与自己接吻,似乎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填满那些年缺失在他们之间的一角。 灯影又开始晃。 池黎纤细的脖子好像要被他掐断。 符霄托着她后颈,防止她下坠,又不断摩挲她的脸,亲她已经被泪水打湿的睫毛。 海水波澜,小船在那片汹涌间要翻不翻地拼命挣扎,船帆高高挂起,被忽然而至的大风盈满。 好像又开始下雨了。 雨珠落尽海里,小珠逐渐变成大珠,将本就不平静的海面激得更加汹涌。 符霄想要给她撑伞,却被池黎一脚蹬开。 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痛。 泪水与汗水再次交织在一起,视线变得模糊不堪,身体的飘忽感越来越重,逐渐凌驾于先前的痛苦之上。 池黎有些想叫,但嘴张了又张却发不出声,她感觉自己好像一条快要濒死的鱼,只能抓住符霄这根救命稻草。于是她不断地往他身上贴,伸手去抓他的头发,她想要抱抱他,却始终抱不住,她没有力气,胳膊总是滑了又滑。 她忍不住叫符霄的名字,字隔着字往外蹦,断断续续叫了好几声,却都听不见回应。 符霄好像故意不理她。 头皮又开始发麻了。 …… 喘息一声压过一声,空气越来越热。 她好渴。 但他怎么还没完。 身上的力气像麻袋里的沙不断被抽走,池黎再次被卷席在那片风中。 符霄开始拉她的手,汗津津,很烫。 池黎有些被烫到,努力挣开眼,他们隔着那片晦暗的空气对上视线,都是湿漉漉的眼眸,黑漆漆。 符霄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去勾她的手,手指交缠在一起,指节扣着指节。 池黎眼前再次变得迷蒙,那种飘忽的感觉让她难以形容,自己好像从一块泥泞小路上的鹅卵石变成了空中飘飘欲飞的蝴蝶。 符霄又开始吻她。 空气再次升高,体温也很高,高的连血液都沸腾。 池黎忍不住去撑他的胸,却被符霄轻飘飘一下就拿掉,他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扣着她的后脑,一下一下揉搓她的头发。 …… …… …… 目光变得轻飘飘,但雨点好像越发大,随着那只船不断靠向海岸。 池黎被他抓着手,又被他捏着手腕汇在一起,符霄不断往前拉她,让她俯下身抱自己。 他又想接吻了。 池黎知道。 她顺从地俯下身,扣在他身前,他们抱了个满怀,符霄瞬间慰叹似的笑了声。 落在池黎耳朵里,她觉得他连笑声都是痒痒的,勾人。 池黎亲了下他下巴,又缓缓向上爬了下,贴在他耳畔,不满意地小声吐槽一句:“好热……” “是有点。”他蹭蹭她的脸。 …… 符霄没想故意折腾她,想着是点到为止,但毕竟是重逢后第一次,他兴奋的停不下来。 头发被汗水洇湿,身上又黏又烫。 墙上的挂钟指针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室内才重归平静。 符霄抱着她去洗澡。 池黎这次没反抗,因为她身上真的没力气,她软的活像一滩烂泥,就那样安安静静被符霄托在怀里,又任由他把自己放进浴缸。 符霄帮她洗头发,又贴心地往她身上打泡沫。 破窗 第112节 借着浴室那片够亮的光,池黎才看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迹。 咬痕居多,抓痕其次。 她伸出带有泡沫的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向他肩膀上的痕迹,问他:“疼吗?” 符霄摇摇头,“不疼。” “你疼不疼?”他又问。 池黎也说不疼。 符霄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对上她视线,“但你刚才叫的很大声。” 池黎:“……” 她不说话了。 …… 老老实实被符霄抱回卧室是半个小时后。 屋里还没来得及收拾,床上凌乱不堪,被子卷着,枕头东一个西一个,更主要的是床单上那些不明水渍仍很明显。 池黎仅瞄了一眼就不好意思看,她无法直视那些混乱荒唐的证据。 符霄似乎是看出来她的心思,也没故意打趣她,直接把人抱到了墙角的小沙发。 收拾东西用不着池黎,符霄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做的很好,他收拾得很快,一套床品换下来也才用了不到十分钟。 全部换好之后,他来抱池黎。 再次坦诚相见之后的两人像极了连体婴,顾不得羞不羞,只是一秒都不想跟对方分开,抱着是最好的,要不就牵手,要是连手都牵不上,眼睛也得巴巴地望着。 池黎这会儿的表情仍是皱皱巴巴的,鼻尖有些红,应该是被洗澡水热的。 她这会儿被符霄抱在怀里,亲昵地往他脖子里扎了扎。 符霄被她蹭的痒,笑着摸了把她的头。 两人对视上,怎么看怎么喜欢。 好像再次回到了当年热恋的时候。 荒唐了大半夜,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一墙一门与外界彻底隔离开,就连手机都不知道被扔到了哪。 池黎安安静静趴在床上,等着符霄去外边客厅里翻找手机。 卧室里还是只开了那盏小灯,昏昏的,远不及门外明亮。 池黎往门口瞄过去一眼,正巧看到符霄拿着两个手机来。 “陈观南约咱们去吃饭呢。”符霄扒拉着跟陈观南的对话 框看了两眼,抬眼跟池黎说。 “什么时候?” “明天或者后天。”符霄已经站到床边,把自己手机转了个方向拿到她面前,“说是看咱们的时间。” 池黎盯着屏幕“哦”了一声,撑着身子坐起来,“我这两天都没事,不忙。” 符霄:“我也没事,那明天?” 池黎没意见。 符霄把她手机递给她,自己脱了鞋子颠颠躺到她旁边。 从陈观南的对话框退出来,他们兄弟几个的聊天群里已经堆了几百条信息,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什么没营养的话题,符霄上下扒拉了两下看了看时间,发现是他忙着和池黎办正事那会儿。 莫名有一种被人抓包的错觉。 他偏头看了眼边上正给人打字的池黎,无声笑了下,又重新回去看那些信息。 群里一共五个人,他,陈观南,彭聿风,程野。后来还拉了个陆璟。 程野远在异国他乡,时差横在中间,在群里鲜少说话。符霄大多时候嫌他们烦,也不怎么冒泡。而剩下那仨就不一样了,天天像是话唠成精。 符霄又往上划了两下,看见最开始陈观南和彭聿风换着在群里@了他好几遍。 他们发着丑的不行的表情包,信息发烂也找不到符霄的人,到是把陆璟招出来了。 陆璟缓缓打出来一个问号,然后又暴躁地发了一条:【@那孙子干啥!】 透过屏幕都能感觉到他满身的不愉悦。 陈观南也缓缓打了个问号:【你这孙子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 陆璟:【你管你爹!】 陈观南:【哦~你是因为分手吧~】 两个波浪号给陆璟气的头大:【妈的,陈观南,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彭聿风不知道这事:【啥时候分的?】 陈观南:【好像是上周,因为他前段时间忙着打游戏,总忘了去接人家女孩下班。】 陆璟:【。。。】 彭聿风甩了张笑的猥琐的表情包:【牛啊牛。】 陆璟:【牛你妈。】 彭聿风又甩一张。 陈观南看热闹不嫌事大,偷了彭聿风的图也甩一张。 陆璟无语了,心碎到极致:【逆子!都是逆子!我要退群!】 陈观南赶忙发了条语音:“别啊别,先别,陆总!还有正事没说呢!” 陆璟:【什么事?】 陈观南:“咱们儿子跟前女友复合了,我寻思一起吃个饭,明天或后天。就是符霄还没回我,不知道忙什么呢。” 陆璟:【不去。我失恋看不得别人卿卿我我。】 陈观南又开始挽留他,给屏幕外的符霄看的直发笑。 池黎问他笑什么,他直接大大方方把手机递了过去,“陆璟分手心情不好,陈观南哄他呢。” “陆璟又分手了?”池黎有些意外地跟符霄换了个眼神,“我还以为他这种总是分手的人不会因为失恋心情不好呢。” 符霄笑,“这回好像不太一样,他迷上人家姑娘了。” “还有这事?” “这好像是他谈的最久的一个女朋友,两个月吧好像,比他初恋多久。” 池黎有些震惊,两个月前她好像都还没碰上符霄,那按照时间的话…… “那女孩是不是两个字的名字?叫林什么?” 符霄想了想,“好像是。你怎么知道?” “之前在美术馆那边见过一次。”池黎说,“陆璟还给那女孩介绍我了呢,说我是他好兄弟的前女友。” 符霄:“……” 怎么这陆璟的嘴里老跑出来“前女友”这三个字? 真够不吉利的。 符霄服了。 群聊里的信息还在源源不断往上跳,池黎往上滑了两下,本想看看这群男生平时都聊些什么,却被满屏的丑陋表情包扎了眼。 无多量少的几条文字信息夹杂其中,陈观南还在@符霄,问他究竟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饭。 池黎:“陈观南还在问你时间呢。” “你帮我回一下。” 符霄搂着她的腰,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 池黎摸了下他的脸,单手在群里打下几个字。 披着符霄皮的池黎:【明天有空。】 信息刚蹦上屏幕,陈观南的信息就紧随而来:【跑哪去了你?跟你老婆春风一度去了?】 池黎:“……” 她还没问符霄该怎么回,彭聿风的信息就紧跟上:【这属于是你没有眼力劲儿了,人家小两口小别胜新婚,你非要点出来。】 池黎:“……” 陆璟:【滚!都滚!】 池黎:“……” 她拍了拍符霄的脸,直接把手机扔了给他,“我不看你手机了。” 符霄抬眼看她,“怎么?” 池黎没说话。 符霄接过手机,看了两眼就懂了,他抬手捏了她的脸,说:“脸皮真薄。” 随即在群里回了他们的信息:【刚才跟老婆睡觉呢。没看手机。】 群里瞬间沉寂两秒,然后迎来了一波新的热潮。 符霄盯着那几条略显暴躁的信息,再度笑出了声。 陈观南跟彭聿风换着骂他不要脸,词都不带重复地发了好几条,才后知后觉发现陆璟没加入这场战斗,于是他们又开始无聊地@陆璟。 隔了好几分钟,陆璟终于冒泡—— 陆璟:【刚刚。我女朋友给我发信息了。】 陈观南:【……】 彭聿风:【……】 符霄:【好样的。】 破窗 第113节 第82章 破窗82姜盈。 chapter82 看见符霄那条信息,陆璟瞬间高兴了,他觉得这是对他在爱情路上勇往直前的一种鼓舞。 好兄弟就是好兄弟,只有好兄弟才会这样。 于是他也忙不迭地夸符霄:【你也是好样的!】 然后得到彭聿风一个竖着中指的表情包。 陈观南没有,他又偷彭聿风的发。 符霄在那后边欠了吧唧地开口了:【这么对我们璟璟干嘛?】 于是他也得到了那两个不友好表情包。 放眼望去,半个屏幕都已经被那几个表情包占满,两两站队,显而易见。 陆璟因为得了林欢似乎要原谅他的信号,这会儿已经“改头换面”,有的是心思和他们掰扯,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 符霄没什么防备,直接点开了听。 陆璟捏着嗓子,十分造作的声音瞬间通过扩音器传出来—— “这么~对我们~霄霄~干嘛?” 做作的不行。 符霄要笑疯了,又点开听第二遍。 池黎觉得他有点毛病,特别是伴着陆璟这声儿,真是什么人和什么人一起玩。 “你们真幼稚。” 她从手机里抬起头瞟他一眼,看见符霄正扯着一个愉快的笑噼里叭啦打字,于是便问:“陆璟这会儿心情又好了?” 符霄视线没离开手机键盘,用鼻音轻轻嗯了声,“他说他女朋友刚才给他发信息了,估计是要和好的意思。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一起去吃饭。” “他女朋友也会来啊?”池黎隔了半秒淡淡吐了口气,“……好像会有点尴尬。” “怎么尴尬?”符霄偏头看过来。 池黎和他对上视线,“上次见面就有点尴尬。” 上次在美术馆,那女孩差点把她认成陆璟的前女友,后面陆璟乱七八糟地解释一通,又给她安上了一个符霄前女友的身份,怎么着都跟前女友离不开了,无论这俩哪一个,明天再见面好像都有点怪怪的。 她抬眼看他,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那种预料会尴尬的感觉。 两人对着互相看了好几秒,池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符霄知道她一向别扭的性子,索性不再多问。 他放了手机翻身侧过来,望着她眼睛,又往她怀里拱了拱,安慰似的说:“那是因为上次我不在,我没陪在你身边,我的错。” “跟你有什么关系。”池黎故意不解风情地说。 “关系大了。”他还是蹭她,“我是你的保护伞。” “人别太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说的是事实。” 池黎懒得和他掰扯,又问:“那沈确也去吗?” “去啊,她和陈观南一起。”符霄勾着她的手玩,重复性地抬起又放下,“陈观南说她还挺想见你的。” “沈确说想见我吗?” 池黎有点意外,印象中她似乎也是那种不太会明显表露喜恶的人。 “她怎么说的?” “不太清楚。陈观南就说沈确知道明天要和咱们一起吃饭还挺高兴的。” “哦。” 她也挺高兴的。 …… 第二天晚上,他们如期见面。 符霄和池黎过去的不晚,特意算好了时间, 路上也没遇到堵车,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成了压轴登场的那一家。 按着陈观南提前给好的门牌号上楼,找到包厢,隔着老远就听见里边吵吵嚷嚷的气氛。 门没关严,留了个缝,符霄牵着池黎推门进去。 一声轻响,坐在最边上的人瞬间扭头来看。 彭聿风先是望向符霄,下一秒视线就落到池黎脸上,紧接着打趣他们说:“你们两口子总是这样重量级。” 符霄笑,“没办法,通常电视里厉害点的人物都得最后登场。” 他一句话应下了调侃,然后牵着手把池黎往前拉近了一步,两人肩膀碰肩膀,还是当年那副配的不行的样子。 “这位我就不介绍了啊,大家都认识。”符霄垂头望向池黎的眼睛,得意的没法。 这种场合,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换谁都得意。 池黎嘴角也勾起了笑,视线挨个扫过桌边已经坐好的大家,说了一句:“大家好久不见。” 关于见面之后该怎么打招呼,第一句话说什么,在来的路上她没少想。关系没那么生分,但又的的确确隔了那么多年,想来想去还是一句“好久不见”最为贴切。 可陈观南却反驳她说:“池黎,咱们可是昨天才刚见过。” 陆璟也说:“咱们上个月才刚见过。” “哦,合着就我没见过呗?”彭聿风往他俩那一边撂一眼。 “还有我。”沈确无奈地应和他一句,“看了吧,彭聿风,咱俩又成队友了。” 众人发笑。 明明隔了那么久都没见过面,甚至没互相发过一条信息,但说起话来还是三两句就回到了当年那种熟悉又自然的状态。 池黎被沈确叫到她旁边坐,特意留出来的位置,方便她们叙旧,林欢坐在对面,这次正式和池黎打了招呼。 都不是多么热络的性格,但好在句句有回应,这就很难得。 沈确没怎么变,还是以前那样,仍是那副看到什么新奇东西都会驻足的个性。她还在做驻唱歌手的工作,只不过换了个地,网络媒体玩的不错,有时候闲下来还会教小朋友弹弹吉他。 池黎静静地听着沈确和林欢讲话,从锦明这些年发生的大事,到各自朋友圈子内的冷门八卦,最后聊到各自男朋友身上与众不同的坏毛病。 聊到这个话题,饭桌上的男士们就有些不乐意了,他们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坏毛病。 陈观南和陆璟连连否决各自女朋友的所述,而符霄就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笑,因为池黎说“他好像没什么缺点”。 本来说好的纯叙旧,不喝酒,但到底气氛摆在那,没聊几句就被烘起来,陆璟吵着要上酒。 好日子喝点酒是应该的,谁都没扫兴地说不喝,可人喝了酒就会话变多,到了后半程简直成了针对彭聿风一个人的大型催婚现场。 率先挑起这个话头的是陆璟。 他端着杯酒非要敬彭聿风,嘴上说的是好兄弟一口闷的话,结果酒喝了画风就开始变了。 “风风啊,你快抓紧点吧。你看陈观南这都要结婚了,我和符霄也遇见真爱了,别以后我们孩子都有了,你还是光棍一条。” 彭聿风瞪他:“光棍就光棍吧,光棍怎么了,别看不起光棍。” “我这是替你着急。” “你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彭聿风又跟他碰了一个,无奈开口:“这事真是随缘,不是我急不急的事,没准我未来老婆现在还上初中呢。” “快得了吧你!你要这么说,没准你未来老婆现在是别人老婆呢!” “滚蛋啊你!”给彭聿风气的想捶陆璟。 陈观南笑了半天,“前几天你不是还说彭叔给你介绍了个相亲对象?怎么样,后来没听你说。” “别提了。” “怎么说?” “这听着不太行啊。” “行什么啊行。”彭聿风放了酒杯又开始叹气,“人家姑娘是家里非逼着来相亲的,来了到地,我俩一见面,屁股还没坐热,人家就跟我摊牌了。说她自己有男朋友,只是家里不同意,这才出来相亲。” “啊?还有这样的情况?”沈确有些惊讶。 “这还不是糟糕的。”彭聿风接着说,“那姑娘还想跟我合作应付家里,这样我们都不用再相亲,她继续跟她男朋友在一块,我爱干什么干什么,就是把我当个幌子。我一听这哪能行,什么事啊。” “那你没同意吧?” “同意个屁啊!哥们我是真想谈恋爱,哪能让她耽误了我。” “算你小子灵光。”陆璟拍拍他肩膀,“没事,风儿,多大点事。要我说这相亲就是不靠谱,还不如自己谈,以后哥给你介绍好的,哥的眼光你得相信。你看看,你这嫂子多好。” 说完,他故意抬手往林欢那扬了下,把林欢羞的没法。 池黎望着他俩一来一回的眼神,没说话,倒是把视线默默投向了陈观南。 似曾相识的相亲路数,更早之前就已经听过。 池黎若无其事地眨了下眼,看见陈观南和自己对上视线,然后默默瞥向了别处。 …… 饭后,一席人站在门外停车场里准备各回各家,酒没喝太多,都没到醉的程度,他们老老实实地聊闲天等代驾。 池黎这会儿被林欢亲昵地挽着胳膊聊画,她好歹也在美术馆工作,艺术上的事多少懂一点,而符霄被陆璟带去了一旁。 刚才在饭桌上,陆璟就偷偷摸摸告诉符霄要送他们个复合礼物,符霄问他是什么,问了好几遍,陆璟都没说。 这会儿被他带到车前,符霄看见陆璟偷感很重地开了后备箱,然后眼疾手快地抓出来个盒子。 四四方方的黑色外包装,一个字都没有。 符霄接过来,好奇地打量两眼,看不出个所以然。 陆璟说:“这可是好东西,我觉得应该符合你的喜好。这东西我都没送陈观南,我觉得他用不上。” 破窗 第114节 “他用不上,我就用得上?”符霄不太理解,其实更多的其实是好奇。 陆璟朝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我一看你就是那种人。” “哪种人?”符霄拧了下眉,又垂眼看向手中提着的黑色大盒子,掂了掂重量,还是琢磨不出来。 “到底什么东西啊?” “等回家拆开你不就知道了。”陆璟拍拍他的肩,“你会感谢哥们的。” 符霄眉头微微皱了下,看见陆璟朝他勾了个猥琐到不行的笑。 …… 几十分钟的路程到家,盒子已经从符霄手里换到了池黎手里。 从上车开始,池黎就看见符霄手里多了个大盒子,问他是什么,他说是陆璟送的礼物,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就勾起好奇心了,池黎在车上就想拆开看,却被符霄拦了,他说:“回家再看。” 这会儿终于到了家,他们也终于能拆那个礼物。 池黎把它抱到了客厅茶几上,符霄就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她拆。 准确的说,应该是等着。 他一点也不急,因为他太了解陆璟的尿性,里边是什么东西已经猜了个大概,那个猥琐的笑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池黎不知道。 所以符霄完全在看她,他太想看她的反应。 他听见她用剪刀划开包装 袋的轻微嘶啦声,看着她用手指掀起纸板,盒子被打开大半,下一秒,池黎直接呆愣在原地。 看来是了。 “是什么?”符霄还是故意问。 “……” “嗯?” “……” 她说不出口。 甚至没勇气抬头看他一眼,更别提对视。 “怎么不说话?” 符霄故意靠近她几分,想要掀起半合上的盒子,却被池黎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手。 “……” 符霄:“怎么不给我看?” “……就感觉……还是不看比较好……” “所以是什么?” “……” 池黎又装死了。 符霄看到池黎这副反应,心里的猜想已经印证了九分,但他不知道陆璟能花到什么份上,也不知道池黎的接受程度具体到哪。 怕把人给惹急,符霄不再继续逗她,他反手捉了她的手,把人往怀里拉过来几分,轻声细语地问:“是不是玩具?” “……” “增进咱们感情的玩具?” “……”池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知道?” 符霄笑,“猜到了。” 他再次伸手去够那个盒子的盖子。 “所以让我看看有什么,应该不是普通的,我觉得没准你会喜欢……” “我不喜欢!”池黎大声打断他,眼睛也比平时大了好几倍。 符霄还是端着一脸笑,“可是宝宝,不试试怎么知道?毕竟是人家的礼物。” “谁让他送这种玩具给你了?” “他说看着我像那种人,觉得咱们可能用得上。” 池黎真的无语了。 “所以试试?”符霄还在问她。 “我不试……要试你自己试……” “行,我试就我试。”符霄直接伸手抱她,把她抱了起来,“明天你再试。” 池黎:“?!” …… 因为那点礼物,他们折腾到大半夜。早上起来又晨间运动,池黎身上酸的骨头都要散架。 她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腰,脸色差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有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卧室门没关,符霄在浴室洗澡,隔着半个客厅还是能听见流水淅淅沥沥的声音,不止有水声,还有歌声。 符霄这会儿心情好的在唱歌。 这歌声给池黎听的火大,眉毛越发拧到一起,想去浴室把符霄捶晕在地。 她拖着那副破烂身体强撑着起床,找了半天衣服,才在沙发旁边的地上找到昨晚那件睡裙。 身上黏黏的,头发也乱的很,得先洗澡。 路过客厅,池黎在茶几上拿了根皮筋扎头发,符霄还在哼歌。 不知道他怎么会心情这么好。 头发扎了半截,听见门铃响了一声。 池黎没想管,因为外边那人肯定不会找她,早上被人折腾一通,本就心情不好。 她继续往里走,但外头那人又接着按了第二遍。 有些烦。 她无奈,只能走到浴室外,敲门问符霄:“你家门铃响呢。” “什么?” 他不再唱歌了。 “我说你家门铃在响!” “哦,是外卖,我洗澡之前点的。”他说,“宝宝,你告诉他放门口就行。” 池黎隔着门朝里边的他翻了个白眼,走到大门边,努力扬着声音说:“放门口。” 但门铃却响了第三遍。 池黎皱了下眉。 紧接着第四遍。? 不是说放门口了吗? 怎么没完没了? 池黎终于有些火大地开门了。 然后对上了一个女人。 谁呢? 姜盈。 第83章 破窗83“我女朋友绑的。” chapter83 两个女人,一里一外,隔着扇半开的门,互相打量。 楼道里声控灯亮着,光从背后来,姜盈站在那片阴影里,十分震惊的目光不带一点掩饰落到对面的池黎身上。 震惊,不解,到最后的难以接受,通通都呈现在那双睁大的眼睛里。 从头顶到到胸前,扫过一遍后,姜盈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印象,一个是衣衫不整,另一个是没化妆,但无论哪一个似乎都能证明她与房子主人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 姜盈定住了,事先准备的话一点也说不出来。 她明明听见了池黎在屋里的声音,也听见了她和符霄的简短对话,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她还是心急如焚地按下了后边几次门铃。 她太想看看屋里女人的样子,太想知道符霄嘴边总是念念不忘的前女友长什么样子,但凡那女人在身高体重样貌上有一点不如她,她都可以安慰自己说符霄的眼光也就那样。 可事实却是—— 眼前的女人太美了。 即使素面朝天,顶着一头不太规矩的头发,就连肩上披着的披肩,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披肩的东西,也褶皱不堪。这些特征太过潦草,却无法藏匿那女人身上张扬的、带有攻击性的美。 尤其是她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她,从脚底向上,轻飘飘的视线,最终落在她脸上,然后没什么语气地问了一句:“找谁。” 这让姜盈很不爽,她觉得面前的女人压根没把她当回事,甚至是完全轻视。 于是她站直了身子,用一种略带不满的语气开口了:“我找符霄。” 池黎又扫她一眼。 姜盈没再说话,仅仅说了上边一句,但对面女人的反应太淡了,让她怀疑她是不是没听见。 两厢对视,姜盈觉得似乎有一股热流不断涌上后脑,她开始变得无措,刚想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时,对面女人说话了。 破窗 第115节 “进来坐吧。” 一副女主人姿态。 池黎把门推开得更大了些,姜盈看到了屋内门口处平铺的地毯,再往里,是并排放着的两双鞋,一大一小,有些扎眼。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跟着池黎进了屋,走到客厅,池黎叫她随便坐。 “他在洗澡,你得等会儿。” 姜盈说:“没关系” 这是她第一次来符霄家,满眼简约的黑白灰设计,过分符合他的风格,只是偶有几处摆件太过鲜艳而与这个空间格格不入。 姜盈想到了什么,没忍住又望向不远处的池黎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再次把她定在原地。 池黎已经摘了肩上披着的那件东西,进门就扔到了沙发上,现在身上只一件青色吊带睡衣,绳子细细的,看着要断不断地挂在身上。 衣服单薄,肩膀、后背大片皮肤裸露,头发松散,被她用一根皮筋勒着,姜盈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迹,从胸前一直蔓延到肩颈,脖子上有个浅浅的牙印,虽然已经褪下去不少,但还是留了一圈红色的痕迹。 池黎毫不避讳地坦露着自己的皮肤,与姜盈短暂地对上了视线。 还是那副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视线轻轻扫过她,姜盈被看的卡了一口气在喉咙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直到池黎转身去冰箱帮他拿了瓶冰水。 胡思乱想的脑子显然已经跟不上节奏,眼睛眨了好几下,好像还是能看见池黎背后的大片吻痕,姜盈有些崩溃,完全想不到下一步该怎么做。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只需要来这通知符霄她爷爷要过寿的事,说完就走,不会怕他不答应,她爷爷的面子符霄还是会给的,为此她还特意起了大早画了个全妆,现在看来,真的有够讽刺。 姜盈手心开始出汗。 再抬眼,冰水已经落到她面前。 池黎没在沙发这边坐下,而是往餐桌那边走了走,她往那边走,恰巧公主慢慢悠悠踩着步子从阳台过来。 符霄养了只猫,姜盈早就知道,原来在徐莞青那看见过,听说叫公主。 姜盈那会儿还问徐莞青,符霄怎么会养只猫,又问怎么给猫起这么个名,徐莞青说她也不知道,只知道符霄乐意,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在她的印象中,公主不怎么亲人,除了对符霄和徐莞青,剩下好像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对她也是,从来不让抱。 现下公主被他接回来自己养,姜盈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原以为公主还是像原来那样脾气臭,可就在刚才,公主朝着那女人颠颠跑过去蹭她脚踝。 但池黎没理公主。 她在餐厅那边转了弯,又继续往里面走,走到姜盈看不到的一扇镂空屏风后,重重敲了敲浴室门。 池黎催里边的人:“客厅有人找你,你快点洗。” 符霄扬着嗓子“嗯”了一声,问她:“谁啊?” 池黎没 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 几分钟后,浴室的水声终于停了,符霄从里面出来站到地毯上,身上就穿了条家居服裤子。 他往客厅瞅过去一眼,只能望见个后脑勺的影儿,那个位置姜盈看不到,她坐的沙发位置正好背对着他。 符霄又望了几眼,终于看出来是谁。 有些头疼。 他无奈闭了下眼,先没理,而是往地毯那边正在和公主玩的池黎叫了一声。 他说:“宝宝,去给我找件衣服穿。” “宝宝”两个字被他咬的格外清晰,不用想都能听得出是故意的,他想明确地强调自己与池黎的关系,更怕她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而感到失落。 这时候池黎难得没驳他,放开公主,直接进卧室给他找衣服去了。要是放平时池黎多少会反问两句,因为她觉得符霄这是在使唤她。 符霄穿好衣服,头发都没顾的吹就走去客厅。 他先是看了姜盈一眼,不懂这位不速之客是有什么样的事突然找上家门,然后也坐到沙发上,坐的转角那个单人沙发。 “什么事?”他直接开门见山了。 听见声音,姜盈才抬起眼看他。 “……就是这周日我爷爷过寿,想问你能不能来。”她声音已经明显不对了,不知道是惊的还是怎样。 符霄淡淡撂了她一眼,完全没心情管她的声音,只说:“我会去。” 说完这句,他又补:“下次这种事直接给我发信息就好,不用特意跑过来,太麻烦。” “不麻烦的。” “不是。”符霄抬眼看她,“主要是有时候我老婆自己一个人在家,外边门铃响她会害怕。” 姜盈不说话了。 看着他两只手腕上明显的红痕,姜盈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符霄的眼睛,用一种无声的方式询问他那是什么。 符霄懂了,随即朝她扬了扬手腕,又点头,“我女朋友绑的。” 他承认了。 他们太疯狂了。 空气短暂停止了流动,姜盈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几只蚂蚁在不断地咬,明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那么近,自己却还总是不死心地想要纠缠一把。 前段时间,符霄就特意约她见过面。他说自己女朋友回来了,要重新追她,以后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她是不太相信的,那么多年前的前女友就算见面了又能怎样,就连她妈妈都说前女友终归是过去式。 可现在呢? 亲眼看到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样。 符霄太长情了,在她认识的人里没有一个人能超越他,他总是记着那个人,那段感情,每每和他提起要不要试一试谈恋爱的时候,总是会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 姜盈开始觉得这是件好事,可现在看来简直糟糕透顶,因为他心里一辈子都不会有别人的位置了。 …… 把姜盈送走,符霄立刻回屋哄另一个。 一个就够麻烦了,真不知道陆璟当初几天换一个是怎么吃得消的。 他靠在门框上,看池黎静静收拾刚才还凌乱不堪的床,衣服被她收进框里,床单被她整理平整,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符霄有些心虚。 那些事情没提前和她说,是想处理好后再告诉她一切,谁能想到就这么提前被找上了家门。 符霄走进去抱她,脑袋搭在她肩膀,酝酿了好久才说了句:“对不起。” 池黎没什么反应,符霄又说一句。 池黎说:“说你不用这样,我没生气。” “你肯定生气了。”符霄闷闷地说。 “我真没生气。”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我知道她。” 符霄愣了:“什么意思?你知道她?” “对啊,之前打听你的事的时候,陈观南都和我说了,那女孩叫姜盈是吧?他告诉我了,他说你也是没有办法。我知道的,我懂。”池黎转过来看他,“那时候你身上背负了太多了,辛苦了霄霄。” “我真的和她没关系,一点都没有。”他还是一脸急于澄清的样。 “我知道。”池黎说。 “你真的不生气吗?” “没生气。”池黎摇摇头,“只不过我觉得她回去该告状了。” 符霄完全不在意,把池黎抱的更紧,“爱告就告。” …… 果不其然,下午刚上班的点,徐莞青女士直接杀到了符霄的办公室。 第84章 破窗84“应该说是复合了。”…… chapter84 那会儿符霄刚上班,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就被阿浩抱来的一大堆文件砸的头疼。 前几天去了南陵,回来后又没皮没脸地在家里黏了池黎一天,心还没收回来,工作已经堆的比山高。 谁让他是主心骨,工作室离了他转不了。 望着桌上堆的整齐的各项文件,符霄无奈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从南陵回来之后,自己就越来越不敬业,总是想请假,气的阿浩总是以下犯上地想骂他。 这太不对劲,符霄揉了揉自己的脸,揉完才终于掀开了那沓文件的第一页。 徐莞青就在这个时候来找他了。 鞋跟敲在大理石地板上,哒哒声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急促,逼的符霄从那份好不容易掀开的报表里抬起脑袋。 他想看看到底是谁来的这样怒气冲冲,结果偏头望向玻璃门外,正巧对上他妈那张十分不和蔼的脸。 符霄突然眉毛一跳。 知道徐莞青肯定得找他,但没想到这场“问罪”来的这么快。 他轻轻合上了才刚掀开的那页纸,徐莞青也推开了门。 高跟鞋踩在门口的地毯上,一下子失了声响。 徐莞青在门口停住脚,人站的笔直,隔着半厢几乎不流动的空气与符霄无声对视上。 视线锐利,在割裂那扇透明玻璃门后,此刻穿透空气,也似乎要将他割裂。 真是来者不善。符霄想。 以不变应万变可能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默默从椅子上站起来,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朝徐莞青扯了个大方得体的笑。 “妈,你怎么过来了?” 破窗 第116节 然而徐莞青并不领情,她丝毫不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说:“别给我在这装。” 符霄笑,“装什么?” “你自己知道。” 徐莞青几步进了屋,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每一下似乎都带着火气,符霄垂下视线往地上探了眼,正欲掀起,又听见她把包直接扔进了沙发,“哐当”一声。 “怎么这么大火气?”符霄故意问。 他还是那副样子,嘴边挂着点吊儿郎当的笑,两条手臂撑着办公桌桌面呆呆望着她,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徐莞青扭头盯他看,差点被他这副精湛的演技欺骗,可到底是知子莫若母,符霄嘴角挑起多大的弧度,徐莞青就能知道他要憋多大的坏主意。 “我希望你能在我彻底生气之前自己老实说,给我明明白白地说,别成心端着这副糊弄人的德行。” “我怎么糊弄人了?”符霄不满意地发问,边问边绕过办公桌往她那边走。 彼时徐莞青已经坐到了沙发上,听见符霄这话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抬着眸子疾言厉色地质问他:“你家里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女朋友啊。” “你哪来的女朋友?”徐莞青瞬间坐直了些,听语气似乎已经在愤怒的边缘,“符霄,你现在真是说瞎话不眨眼了。” “怎么还说瞎话?我真没骗你,妈,真是我女朋友。” 十分诚恳的语气,让人无法怀疑。 符霄又看了她一眼,想要凑过去坐,步子都迈出去了,但又怕徐莞青急了打他,于是又退回来,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我真没骗你呢。”他又重复一遍。 徐莞青开始动摇了,“你真有女朋友?” 符霄乐了:“按您那意思,我还不能有个女朋友?” “我什么时候那么说了。”徐莞青有些急了,“别跟我打马虎眼,从头到尾给我老老实实说明白。” “那你也得告诉我从哪是头啊。” 徐莞青白他一眼,“先说你怎么跟那女孩认识的。” “出去旅游认识的,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徐莞青眉毛皱了下,觉得不靠谱,“什么时候的事?” “得有个七年了吧……” “多少?七年?”徐莞青难以置信,眼睛都瞪大了不少,“你说,你们在一起七年了??” “那到没有,中间分开过一段时间。” “分手后又复合了?” 符霄说是。 徐莞青听完感觉有些头疼,好像脑门上有一根血管 在蹦。 符霄还在继续讲他的爱情故事:“大学毕业那个暑假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当时彭聿风非撺掇着去山里旅游,就舅舅开发的那个景点,启屏山,我们就在那遇见的。人家那会儿根本不喜欢你儿子我,还是我追的她,废了好大劲儿才追到手……” “……前段时间我们又碰见了,我发现我还喜欢人家,然后就又把人给追回来了。就这么简单。” 那么多年的时间,那么深刻的感情,被他用轻飘飘几句话简短带过,徐莞青听完真的两眼一黑。 她从没听过她儿子如此真挚地吐露过感情上的事,那么多细碎的过往都是她不知道的,心头的火气瞬间被扑灭了大半。 “既然这么喜欢,你们当时怎么会分手?”徐莞青问。 “这个有点复杂。”符霄偏头望向窗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是她那时候不喜欢你了吗?” “不是。”他答的干脆,“……那时候她在英国留学,我在国内,那段时间我又摊上程序被抄那件事……我们心力精力都不够,就选择分开了。” 徐莞青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姜家那边怎么办?” 符霄无所谓地摇了摇脑袋,“该怎么办怎么办呗。” “姜盈那姑娘真的挺不错,她也喜欢你,你们……” “妈,我女朋友更不错好吧!”他不想再听她往下说,“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了,你可别给我弄父母之命那一套。” 气的徐莞青隔着沙发扶手拍他一下,“你嘴皮子要上天是吧?在你眼里你妈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倒也不是,就是你总强行给我和姜盈安在一起,我们是真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你当时说人是你女朋友?” “哎不是。哎呦……”符霄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妈,亲妈,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当初跟姜盈完全就是利益合作,她有男朋友,我也有女朋友,我俩凑到一块,捆在一起,完全就是为了应付家里。” “就我当时那个情况,爸爸不愿意帮我,非让我跟人相亲,我是不愿意的,特别不愿意,可我没法,工作室这么一大堆人等着我养活,我总不能让人家白跟我混了那么长时间还吃不上饭吧。” “我跟他说我有女朋友,可爸爸根本不听,他只想让我接他的班。他让我跟姜盈相亲也是为了这一点,因为姜家能帮得上咱们家。……在这上面我说了是不算的。” 他没办法,所以只能选择妥协。 这些是徐莞青不知道的。 “……那你当时怎么没有跟我说?” “我觉得这是我和爸之间的事,只有我们俩解决才是好的,没有必要牵扯你进来,妈,跟你说了,你肯定会和爸吵架。” 徐莞青不自觉抽了下鼻子,“谁要跟他吵啊。” “哦,那就是我想错了。”符霄大方认错。 徐莞青盯了他一眼,又偏头望向别处,鼻子有些发酸,牵着喉头,好久都说不出话。 符霄知道徐莞青的性格,脆弱柔软又时而带着尖刺,这下都跟她说清,她难免会多想好几个晚上。 视线落到窗外不远处的树顶上,符霄陪着徐莞青静静坐了十来分钟,直到她想完大概后开口。 “姜家那边的事你自己去解决,我反正是拉不下来这个老脸。” “嗯,我知道,你放心。” “还有……有时间把人带到家里看看。” 符霄:“?” “你听不见?” “你就这么着急?”符霄不懂。 “你交了女朋友我当然要看看了,之前就没见过,现在复合了也不让见?就没有你这样的。”徐莞青又哼他一声,“我是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把你吃的这么死,儿子。” …… 把徐莞青送走,符霄突然就感觉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的身边还是池黎,这种感觉真好。 算着池黎提前说好的时间,符霄在六点下班的那一刻就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阿浩问他:“走这么急干什么?” 符霄头也没回,朝他挥了挥手,“去接我女朋友下班。” 池黎和李形约好见面的地方在金阳区的一个咖啡馆。 画展的事情拖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也该有个着落。 池黎本人是不怎么急的,但李形很急。她不在锦明的这段时间,李形仍然在一个人默默地看场地,他是真怕眼前这么好的一颗珍珠被埋没。 偏池黎还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这就让他很头疼。 但没想到池黎昨天居然主动打电话约他见面,这可给李形吓了一跳。 他们约在咖啡厅,还是聊那些画展相关边边角角的小事,地区依然没定好,场馆依然没选好,但毫不影响他们聊的很开心。 符霄过来接她,车子就停在门口,李形一眼就看到了。 他说:“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池黎难得没反驳。 李形问:“成了?” 池黎笑笑,“应该说是复合了。” 第85章 破窗85“我妈说要见你。”…… chapter85 一个天气晴朗的冬天,没有风,天边微微染了些暗色,远远望去,街角亮起的路灯好似星斑点点的萤火虫。 车子平稳停在路边,开着暖风。 音乐声立体环绕,激烈昂扬的鼓点一声压过一声,符霄沉浸在那片音乐里,等着仅一窗之隔的女朋友结束工作。 池黎老远就看见他,比李形发现他的车更早,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心灵感应。 她瞥见他熄了火,却一直没有下车的迹象,按亮手机,符霄也没有给她发一条信息,他就在车上那样静静地等着,等她无论什么时候结束。 这种有人接下班的感觉真的太好,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咖啡店里人不多,稀散几个,池黎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挑了靠近窗边的位置,李形坐她对面。 望着对面女人不断挑起的嘴角,李形就知道池黎这会儿已经心不在焉。 偏头望向窗外,视线擦过车身点到为止。 客人进门或是离开,玻璃门旋转拨动上方的风铃,清脆一响,叮叮当当,惹的池黎抬头往那撂了一眼,再回来,才发现李形看向她的古怪表情。 眉毛微微抬着,一副欲言无词的模样,不太清楚到底是哪句话哪个词触发了他的敏感神经。 池黎不太自在地喝了口咖啡,问他:“怎么了?” 李形还是在看她,无声摇摇头,又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问:“复合的意思是?” 破窗 第117节 “还有第二种意思?” 李形笑,又看了她两眼,如实道:“感觉你不太像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是吗?”问完这句她有点怀疑,“这还看得出来?” “感觉。” “那你真是感觉错了。”池黎也开始笑,“我跟你说,吃回头草的滋真挺好。” “能有多好?不还是在一起谈恋爱吗。” “哎,跟你说不明白。” 李形歪头,没想到她会在感情上说出来这么敞亮的话。 他和池黎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能感觉到她本身不是多么热络的人,话少,大多时候没什么表情,偶尔几句切中要害,还是针尖上带着血的那种。他以为在她那冷漠是惯常,没想到此刻谈起她男朋友会是这副生动的神态,就和他妹妹一样。 李形又得寸进尺地问她一句:“初恋?” 池黎没答,只是有些惊讶地和他接上了视线,探寻的目光闪过一瞬,片刻后又点了点头。 这下李形心里有数了,小声喃了句:“怪不得。” “你很懂?”池黎故意问他一句。 “一般。”他再次偏头望向窗外,目光穿过两层玻璃落在车内的虚晃人影上,朝那边微微扬了下下巴,“应该没有里边那人懂。” 池黎顺着李形的视线望过去。 “你还不走?” 池黎笑,“要走了。” 刚拿起包,又看向坐的仍旧平稳的李形, “捎你一段路?” “我开车了。” 池黎:“那行,等下次有机会我们请你吃饭。” “你和车里那位?” 池黎点头。 “行,那我要吃最贵的。” …… 符霄坐在车里,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在门口的风铃不知道被拨动了多少下之后,终于看到池黎拎着包从里边出来。 她穿了件浅色薄荷绿的短款羽绒服,领口轻轻蹭着脸,在满是黑白灰的冬天,这抹颜色更显生机,宛若在冰面上冒出的一株青藤。 符霄从位置上坐直了些,看着她慢慢接近,又抬手把车上的音乐声调小。 两人隔着那扇半透不透的玻璃打了个照面,池黎心情好地朝他扬了下脸,符霄没懂什么意思,视线一路跟随她到车前,这才清楚看见她脸上的笑比刚才在里边还更甚几分。 明明才分开了不到一个下午,不知道她和李形聊了什么东西会这么高兴。 紧接着池黎开了门,一阵冷空气,随着她坐进来的动作涌入车厢。 符霄贴心地接过来她的衣服,手不老实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问她:“工作上的事谈好啦?” 池黎说没有。 “没谈好还这么高兴?”符霄有些不太相信。 池黎将上衣整理好,然后偏头看过来,“就聊好了那么一丢丢。我们打算下一场画展不在锦明办了,要换个地方,这样选择空间和受众群体都会变得更大一点。” 这是李形的意思,建议她的下场画展换个城市,如果总在锦明局限性太大,观展人数一次比一次少,效果也会越来越差,怎么想都对以后的发展不太有利。 池黎简单给符霄说了,他稍微想了下觉得李形说的确实有道理,一个地方办两场太容易资源浪费,太容易看不到效果,新地新景才好创造新火花。 于是他问池黎:“有备选城市了吗?” 池黎略微苦恼地望向他,说:“有倒是有,但都差点意思。李形觉得浔城好,经济交通发展的都不错,是没得挑,但我觉得那边普遍生活节奏快,没人会停下来安静看展。” “我觉得苏城或者绥城不错,但它们又都是旅游城市,自身景点影响力太大,人们都是奔着旅游去的,我害怕连前期宣传都做不好。” 总之,他们各有各的考量,聊了一下午到现在还是没能挑出来满意的答案。 池黎越说越苦恼,刚上车那会儿脸上挂着的笑也没了影子,最后默默叹了口气,问符霄:“你觉得呢?” 符霄看她一眼,竟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片刻后,他琢磨完,说:“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确实怎么选都是难题。要论切合主题的话,在这三个地方里挑一个,我觉得苏城不错。” “苏城?”池黎脑子里闪过一下,“为什么?” “你看,你要选的是哪里更适合办展,在受众群体明确的情况下,就得挑一个更符合受众存在的地方。苏城,咱们也去过,经济好,流量大,发展不亚于锦明。关键你的展的主题跟那地有些相似,都是自然景观多,这样一来,人们的接受心理也会比较强。”他侧头望向池黎,“浔城没那么好的自然景观,绥城的也是这个理。当然我说的很片面,毕竟我是外行人,知道的那点皮毛还都是从你这学的。” 听完他这一遭分析,池黎抬眼看过来,望了望他的眼睛,转而又沉默了。 她在思考,思考他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 符霄看着她那认真的神情,也开始陪她一起沉默。 车子没熄火,暖风仍旧呼呼作响。 安全带勒在胸前,符霄垂着头不在意地扯了一把,身前空出些空隙,然后立刻嗖地一声回到原位。 再次偏头看过去,转而就听见池黎说:“我觉得你说的在理,苏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等回去我就跟李形说。” 符霄嗯了声。 池黎开始系安全带,系完她又顿了一下,“你说,苏城那个艺术馆是不是就不错?” 符霄:“……” 他仔细回忆了下,想起当年池黎临出国前他们在苏城厮磨的那段时间,确实去过苏城的艺术馆,不过他这人艺术细胞一直不怎么强,对那的印象已经被时间磨的所剩无几。 池黎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在纠结什么,无非就是想不起来了,又不好意思明说。 都说理科生和文科生谈恋爱,有时候聊起来某些话题会存在盲点,池黎开始还不相信,觉得人和人能差到哪去,但渐渐她就发现了,有时候自己敏感的事情符霄是不会在意的,而他觉得某些离谱的事她又时常get不到。 但好在跟符霄在一起,至少不会对牛弹琴,因为符霄这人太浪漫,心思又密,给她的情绪价值真的很足。 池黎故意拨弄了下他胸前的安全带,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态度,说:“记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你这人艺术细胞一直也就那样。” 符霄无奈笑了声,有种已经被拆开心思的坦然,“我要那么多艺术细胞也没用,咱们家有一个人有就够了。” “油嘴滑舌。”池黎故意斥他这一句,下一秒就被符霄捉住了手。 她不满意地挣了下,又抬头看他,“快点开车去吃饭,我都饿了。” “吃日料?”符霄问。 池黎眼睛眨了下,说行,“正好想吃那个了。” 符霄就笑了,他觉得池黎有时候真的太好哄。 “不过吃饭前有个事我还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妈说要见你。” 池黎傻了。 “你妈要见我?!” 她瞬间就从座位里起来了,也顾不得安全带,直接侧身凑近了他,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视线在符霄脸上探寻似的扫了个遍,然后发觉他说的话真的不能再真。 符霄在来的路上就料到了她会是这般反应,所以没多惊讶,只是淡定自若地牵起她的手。 如果说符霄是正极,那此刻的池黎恐怕就是负极,她完全没想到符霄憋了半天会憋出来这么一个大雷。 未免有些太过“惊悚”。 泄气似的在他身上打了一下,池黎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姜盈这么快就给你妈说了?” 符霄不可置否地撇了下嘴,“她给符凝说了,符凝就告诉我妈了。” 池黎无语地翻了下白眼。 “那你妈怎么说的?什么时候问你的?” “就下午,我刚送完你,回去打算看报表,才刚掀开我妈就来了。”符霄捏了下他的手,像是安慰,“她没说什么,就问了几句大概的,你不用担心。” 池黎愣了,“……然后她就说要见我了?” 符霄肯定的不能再肯定地点了下脑袋。 “……那我该怎么办?”她又变得一脸苦恼,比刚才更甚。 这给符霄看的也不自在,有些后悔在晚饭前就告诉她这件事。 他伸手过去安抚似的揉了把池黎的肩,说:“这么紧张做什么,不用这样,我妈他们都挺随和的,又不会骂你。” “……我能不去吗?” 池黎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他。 符霄突然就笑了下,然后说:“不行。” …… 因为这个事,池黎好几天没睡好觉,她紧张的不行,还在网上看了好多视频,比她高考之前天天在教室熬夜都用心。 池黎看了几天,符霄就陪了几天。 他越来越后悔当时一口否决了她的退路,要是早知道她这么把这当回事,紧张的都睡不好,他肯定不会答应带她回家。 符霄问池黎说要不咱就不去了,反正看他们也没什么用。结果池黎却不愿意了,她说一定要去,这次不去下次也得去,早晚得去。 她这句话算是说到符霄心坎上了,“早晚得去”。 早晚得和他以及他的家庭产生割不断的联系。 符霄高兴了,看着她窝在沙发里瘦小的身影就开始笑。 池黎不明所以,只是看他笑就来气,然后抬脚踹他一脚。 人生第一次见家长,经验为零,池黎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明明符霄都说了他妈妈是很好的人,明明都已经准备了和么多见家长的规范模板。 破窗 第118节 她还是心飘得不行,甚至去问了朋友该怎么做。 苏可星让她顺其自然,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的她帮不上一点忙。程琳老老实实地给她提建议,帮她配衣服,看礼物。而曲雅凌劝她说要不干脆就别去见。 池黎服了,就知道不该问曲雅凌。 瞻前顾后磨蹭了好几天,池黎还是跟符霄回家了,是一个周六的中午。 冬天难有的大晴天。 她早早就起来搭配衣服,化妆,一切都准备好了才去被子里捞符霄,他最近总是爱赖床,可能是到了冬天的原因。 两人开车去附近的商场搜刮一通,依着池黎的心意买了大大小小不少礼物。 开车过去不到半小时,池黎坐在副驾驶位里无尽地沉默,眼看着快到地方,她才开口问了符霄第一句话。 她说:“符霄,你爸妈要是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怎么办?” “不可能。” 池黎说:“万一呢?” 符霄回给她的是:“那咱们就私奔。” …… 事实上根本没有池黎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像符霄说的那样,她妈妈很随和,细心到每一处,帮着阿姨做了她喜欢吃的菜,又在她来的前一天拉着符凝去买了给池黎穿的拖鞋,知道她不是很爱说话,一整天下来都在照顾她。 符霄爸爸和他长的很像,也是第一次见,相比符霄妈妈而言就很沉默寡言了,全天下来问她的几句也不过是工作上的事,池黎都一一答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有很多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但好在远没有池黎想的那样拘谨,无论是他爸爸还是妈妈对她都很好。 之前池黎一直好奇符霄的好性格是怎么养成的,不光有吸引人的亲和力,还有坚强的内核,附着于那之上的更是明确无比的处事逻辑。 这下便知道了,原来是来源于家庭,是家庭给予的底气与支撑。因为他爸爸妈妈都是那样的人。 两人在家里待了大半天,从中午到晚上,最后留下吃了晚饭,徐莞青才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出门。 她拉着池黎的手,有的没的说了许多,嘱咐她工作上别太累,又说如果符霄气她了就告诉她,她会找他算账。 符霄站在旁边终于听不下去,过来揽了池黎的肩,跟徐莞青说:“妈,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从来不欺负她,都是她欺负我。” 气的徐莞青往他肩上打了一下。 从符家出来,徐莞青和符昇没少给池黎拿礼物,池黎推搡着说不要,到最后还是填了小半个后备箱。 扭头望向后备箱里堆叠起来的礼盒,池黎没忍住猛的捶了一下符霄。 她气鼓鼓的责备他说:“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多准备点礼物,这下好了,知道的我是去见你爸妈了,不知道的好像我去进货了一样。” 符霄开着车笑个不停。 第86章 破窗86“你要不要也去见见我爸妈?…… chapter86 徐莞青那离符霄家不远,按照以往不堵车的情况,满打满算半小时怎么着也到家了,但今天符霄太高兴,他非要带池黎去兜风。 池黎拗不过他,陪着他在无人的郊区高架桥上开了几圈。 公路无限延伸,似乎看不到尽头,路灯一盏接一盏,光从顶上天窗漏进来,似乎跑上了接力赛。 车速一路飙升,黑色大g狂奔不息。 车窗开了半扇,呼呼声灌了满耳朵,即使音乐声拨到最大,也被风声削去大半,都快要听不见。 池黎被裹挟在那旋冷风中,冷的拔脸,也吹的头发乱哄哄。 明明很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下意识想要皱眉,但心底的意识却告诉她自己是高兴的。 她半眯着眼偏头去看符霄,发现他也被风吹的乱哄哄,头发完全往后倒,上衣领子不断翻着花。 两人在那场风中不断凌乱着,冷着,但心却是热腾腾的。 车子仍在疾驰,符霄忽然就笑了一声,明明没有很大声,但池黎还是清楚听到了,压过音乐,钻进她耳朵里。 于是她跟着他一起笑。 …… 从郊区回到市中心,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红绿灯交替变换,车子仍旧川流不息。 符霄握着方向盘慢慢悠悠打了半圈转弯,终于开进了回到家前的最后一个路口。 余光从前边路况上撤回来,他又分了个眼风给池黎,看见她正一言不发地呆呆向后望。 回来的这一路上,已经数不清她到底看了多少次。他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于是只能开口问。 “怎么总是向后看?看什么呢?” 池黎把视线转回来,老实答:“在看你妈妈给我的礼物。” “喜欢?” “当然喜欢。”她答的干脆,甚至用了一种“你好像是在说废话”的语气。 符霄就笑了,他说:“喜欢就行,都是你的,我又不和你抢,不用总向后盯着,生怕它们跑了似的。” “谁怕它们跑了。”池黎显然对他这个措辞不太满意,“我就是简单看看……我真的觉得你妈妈送我太多了,而且才第一次见面,这样相比起来,我带给他们的礼物简直都算不上数。” “怎么算不上数?心意到了就行。” 池黎无声摇摇头,盯着符霄的侧脸看了两眼,又不知道说什么。 不怪池黎总是沉浸在那种情绪里,徐莞青送给她的礼物确实太多,即使推让许久,到最后还是塞了小半个后备箱,他们两人往楼上搬了两趟才搬完。 望着堆在客厅里的一大堆礼物,符霄这才真切地感受到他妈有多夸张,不怪池黎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说东西太多。 人家网上都在吐槽未来婆婆送的东西多么不好,到他们家却好,直接给她女朋友整的不知所措了。 两人盯着那堆东西盯了好半晌,都不知道该从哪下手,最后还是符霄去厨房拿了把剪刀递到她手里。 “拆吧。”他说,“看看你婆婆都送了你些什么,连我这个当儿子的都没有这待遇。” “你又开始贫。”池黎嗔他一眼。 符霄无奈耸耸肩,拖着长调子又说一句:“真是羡慕啊~” 气的池黎把他推远,推到沙发上去坐。 符霄在沙发上坐着,没玩手机,就老老实实看着池黎在地毯边上拆礼物。 他看见它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划开包装,又小心翼翼地把礼物从盒子里拿出来,一副珍视到不行的样子,提起来到符霄眼前给他看。 拆前边几个的时候,池黎还只是单纯地给他看看是什么东西,后来慢慢拆着,池黎的高兴劲儿就藏不住了,嘴角弧度越来越明显,还会故意掐着调子跟他显摆。 池黎以为自己是在和他显摆,可符霄并不那么认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女朋友未免太有意思,自己眼光真他妈好。 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好,想来想去,生活不过就这样。 于是符霄也开始笑。 池黎问他笑什么,符霄说:“看着你高兴。” 池黎就翻了他个白眼,“有病。” …… 高兴的一天过后,情绪催的人上头。 挂钟指针咔哒咔哒指向十二点,池黎终于把那堆礼物拆完。 她懒散地仰面倚在沙发上,和符霄肩并着肩,后者正闲得无聊似的勾着她头发玩。 池黎不怎么在意,也没管他,因为她这会儿心情正好。 从没想到见家长会是这样简单一件事情,被人从头照顾到尾,虽然有些不太圆满,但终归也是完成了。 想跟苏可星她们分享,看了眼时间又觉得太晚,最后想起来远在异国的曲雅凌。给她噼里啪啦发完几条信息,自己都没觉出来语无伦次,还觉得不够,又对着那堆礼物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最后得到了曲雅凌一条“池黎,你真是没救了”的回复。 池黎撇撇嘴,不以为意,笑着 回她一条:“没法跟不懂的人说。” 时间已经太晚,符霄催她去洗澡,但池黎却难得兴奋地睡不着。 晚上陪他兜了风,池黎现在要求符霄陪她看电视。 “看什么?”符霄问。 池黎已经打开电视,“看那个综艺,它昨天更了新的一期。” “就得现在看?” 池黎偏头看向他,也意识到这个时间有些晚。 “可我还不困,应该睡不着。”她说。 符霄眉头皱了下。 他一向不爱看电视,更何况是这个时间,晚上就该有晚上做的事,他一直这么觉得。 池黎没看出来他眼神里的意思,匆匆一扫之后,又拿起来遥控器准备拨节目,结果下一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扛上了肩头。 电视还没关,池黎被他按着腰扣在身上,视线一阵旋转,没明白他这是发什么疯。 她恼羞成怒地拍打他的肩,扬声问他:“干什么?” 却被符霄拍了下屁股,“老实点。” “你抱我做什么?我要看电视。” “看什么电视,睡觉。” “我还不困!”她又开始挣扎。 结果又被他拍了一下,“那就做点让你困的事。” …… 破窗 第119节 池黎服了。 她该老老实实去睡觉的。 被人绑着手腕折腾了半宿,外边天都要亮了,人很困,又睡不着。 池黎一个人躺在床上,被子翻得乱七八糟,嘴里有些渴,但又懒得去喝水。 迷迷瞪瞪睁开眼,看见门开了一半透着光。 符霄在客厅阳台抽烟。 她爬起来想叫他,又没多少力气叫,张了几下嘴,还是觉得嗓子哑的难听,又躺回到老地方。 望着平整的天花板,池黎眨了两下眼睛,她觉得符霄今天也太过兴奋。 不停地说话,不停地叫她名字,做完还要去阳台抽烟。 印象中他很久都没碰烟了,似乎再次遇到之后就没怎么见他抽过,许是觉得今天高兴,抽一根也无妨。 池黎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透过卧室门,呆呆望着客厅的亮光。 她知道他也高兴,那种密密麻麻的情绪漫开在心上,是所有言语都无法比拟的。 符霄回来,就看见池黎正趴着呆呆望向他。 他笑着问她句:“怎么了?” 就听见池黎说:“你要不要也去见见我爸妈?” …… 隔天,池黎就和郭引贤说了自己要带男朋友回家的事。 郭引贤以为自己听错,在电话里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得到的都是池黎肯定的不能再肯定的回答。 郭引贤懵了,问池黎:“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池黎卖关子:“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不光郭引贤不信,池耀刚也不信,来来回回和郭引贤确认了好几遍,又给池黎打了个电话。 池黎觉得他有些烦,让他老老实实等着。 因为这,池耀刚好几天没睡着觉。 自己的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好像叫猪给拱了,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关键还不知道这猪是什么德行。 池耀刚忐忑不安,连工作都做不好,整天在家里和郭引贤猜测池黎口中所谓的“男朋友”的来历,搞的郭引贤也嫌他烦,让他安静等着。 虽然不知道小伙子什么背景来历,但本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的原则,池耀刚先把心放进肚子里了。 几天的时间说短又长,池黎终于带着符霄回南陵了。 这次终于不再是偷偷摸摸地楼下相见,而是正大光明地登门拜访。 说不紧张是假的,和池黎当初去他家相比,符霄没能好一点。 这给池黎笑的没法,她觉得自己扳回一城。 相同紧张的还有池耀刚。 大早上就开始刮胡子选衣服,甚至吃了两粒救心丸,生怕自己接受不了池黎带来的男朋友。 郭引贤见他这反应,觉得他太夸张,直叫他放宽心。 可池耀刚哪做得到,现在的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直到池黎给他们发信息说自己快到了。 池耀刚又吃了两粒救心丸,猛吸了两大口气才下去接人。 在电梯里,他还在预想自己见到女儿男朋友第一时间的反应,好歹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在小辈面前肯定能保持淡定的态度。 结果。 当真见到符霄出在在他家门口的那一刻,出来迎人的池耀刚差一点在台阶上摔了。 第87章 破窗87现在的符霄和别的“猪”没什…… chapter87 眼熟。 很眼熟。 越看越眼熟。 在透过单元门玻璃,望向迎面走来的那个男人几秒后,这个词就反复不断地在池耀刚脑袋里翻腾。 虽然看不大真切,但却有种熟悉的感觉袭面而来,不亚于胡同里扎脸的凉风。 究竟什么时候见过,池耀刚已经记不清,短暂的思维麻痹让他无法回忆起更多的细节,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郭引贤旁边,看池黎带着那头“猪”,哦不,是带着她男朋友缓步接近。 池耀刚眯了眯眼,开始变得不高兴。 没什么意识地走到门口,郭引贤已经替他开了门,没了那扇玻璃的阻隔,看人看的更清楚。 他们互相暴露在空气当中,冷气袭人,池耀刚觉得有些拔脸。他自顾自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再抬眼,那人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耳边是郭引贤极其兴奋的欢迎声。 池耀刚更不高兴了。 没顾的看池黎一眼,池耀刚就把视线移到了与她同行而来的男人脸上,微微仰着的角度,让他觉得这人更眼熟,但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直到符霄开口,叫了他一句“叔叔”。 池耀刚:“……” 哦,想起来了。 这是徐镇那个处处都没得挑的外甥。 池耀刚傻眼了。 寒冷的十二月,冷空气充斥在每一寸土地,毫无理由地将人裹挟其中,搓磨人的皮肤。 池耀刚满眼诧异地望着台阶下的男人,瞬间疑问丛生,标红的问号和感叹号不断交替出现在他头顶,犹如被冷风使劲抽了一巴掌。 先前是说过徐镇的外甥不错,相貌堂堂,能力强,办事周到的不行……样样没得挑。 但也没让他这么快就拱了自家的珍稀大白菜啊! 才一个月。 一个月! 池耀刚要炸了。 在他眼里,现在的符霄和别的“猪”没什么差别。 他静静盯着符霄看了两眼,自动忽略掉他提了满手的礼物,视线从头穿到尾,也没应他那句叔叔,真有些做人老丈人的款儿了。 符霄被他盯得有些尴尬,尤其是这种一上一下的位置,他站在台阶下的平地,这会儿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但偏偏没法说,只能巴巴地望着池耀刚又叫了句“叔叔”。 池耀刚这才应了声,但又没有后文了。 郭引贤不知道他什毛病,以为他救心丸吃多了,这么冷的天不让孩子进屋,就站在门口一起冻着。 而且她以为池黎会吱声,结果她也没说话,表情怪的很,但看着又不像心情差。郭引贤摸不清了。 窄小的门庭,站着的四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一个想进屋却偏偏开不了口的,一个满脑子纳闷前边那人是怎么拱了自家白 菜的,一个看不出来什么局势的,还有一个在旁边坏事乐看热闹的。 真是一场精彩的见家长前奏。 …… 回到家,池黎去卧室放行李,郭引贤去厨房洗水果。只剩符霄和池耀刚在客厅里,隔着一张半大的茶几相对而坐。 空气尴尬,落针可闻。 符霄几次想开口,都被对面池耀刚那难以捉摸的眼神劝退。他讪讪搓了搓手,摸起茶几上的瓷杯喝水。 他以为自己自然极了,拿杯子,喝水,再把杯子放回去,殊不知落在池耀刚眼里这一连串动作多么明显,不停掩饰自己已有的紧张。 池耀刚心里的石头落下来些了,年轻人也不过如此嘛,谁没见过老丈人似的,这都是他以前走过的路。 符霄都已经坐到家里,池耀刚也没有办法,先前不知道来的人是符霄,他还是有点紧张的,因为害怕还吃了几颗救心丸。 这下好了,不光药白吃了,准备也白做了,先前的紧张感全然被另外一种感觉覆盖,他现在只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池耀刚又淡淡扫了符霄一眼,开始问他第一句。 “小符,最近工作不忙吧?” 第一句从工作开始问终归是没错的。 听见问话,符霄瞬间坐正了些,后背脊梁骨挺的笔直,双手也拆开来按到膝盖上,回复池耀刚:“还行,叔叔,跟之前差不多。” 池耀刚用鼻音嗯了声,非得吹毛求了,“那到底是忙还是不忙?” 符霄愣了下,他该怎么答? “……不忙……?” 池耀刚微不可查地点了下脑袋,说:“我觉得也是。” 要不然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他女儿谈恋爱。 “你舅舅最近怎么样?”池耀刚又问。 “挺好的,他身体什么的一直挺健康。”符霄答完又看向池耀刚,问他:“您呢?您最近也挺好的吧?” 池耀刚说:“之前都挺好的,就今天不太好。” 说完,又怕符霄不明白似的,故意拿眼睛盯了他几秒。 符霄:“……” 池耀刚有些顺劲了,他就想看他吃瘪还说不出来的样儿。 “诶对,小符你今年多大了?” 破窗 第120节 “二十七。” “哦,二十七。二十七可不小了,也是该着急结婚的年龄了。” 符霄闷声嗯了声,觉得他这老丈人话头走向十分奇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答。 “之前家里就没催过结婚?” “也催过。”符霄老老实实承认。 “那是到了必须结婚的时间点了才跟我们黎黎在一起的?” 符霄眉毛瞬间跳了下,“当然不是,叔叔,我跟池黎在一起完全是因为真心喜欢,不是用来应付结婚的,如果是这样,那我也太不堪了,您说呢?” 池耀刚哼笑一声,不说话了。 郭引贤从厨房洗好水果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对着坐,老的冷着副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小的正襟危坐,搓着手等着问话。明明刚才在厨房里还听了几句声儿,不知道怎么这一出来就没了。 郭引贤笑着把水果端到符霄面前,说:“小符,来,先吃点水果,咱们一会儿去吃饭。” “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她又在盘子里捏了颗葡萄,递给池耀刚,“你也吃。” 池耀刚看她一眼,接了。 “黎黎呢?黎黎去哪了?”郭引贤问。 池耀刚:“去屋里收拾她带回来的那堆东西了。” 郭引贤哦了一声,抬眼看表,“我去看看她,叫她出来咱们就准备去吃饭,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池耀刚说。 郭引贤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伸手指了指表,“你说做什么,都快晚上了不吃饭吗,你不饿,两个孩子还饿呢。” 被怼了的池耀刚哑口无言,只能把尖嘴再次对向符霄:“小符,你饿了?” 符霄:“?” “……我还不饿呢,叔叔。” 池耀刚又看郭引贤,“他说他不饿呢。” 郭引贤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去旁边屋里找池黎去了。 不是故意把符霄一个人丢在客厅,池黎扎进房间里就没出来是因为接到了李形的电话,本想放了东西就出去,却没想到正赶上工作上的急事。 李形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说画展的事有了进展,急于找她商议,池黎不能推脱,就这样跟李形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直到郭引贤敲门进来。 她来的时间正好,池黎刚好挂了电话要看李形发来的文件,经郭引贤一提,才忽然想起来被她忘在外边的符霄。 池黎刚要抬脚出去,看看外边什么情况,却被进来的郭引贤拦了。 郭引贤顺势关了门,问池黎:“你男朋友什么来头?怎么感觉你爸和他之间有**味?” “还有火药味?”池黎笑了。 郭引贤拍她一下,“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事,老池和他认识。” “啊?”郭引贤愣了一下,“怎么认识的?怎么之前没听他说过。” “说过的呀。”池黎说,“他是那个徐镇叔叔的侄子,就是老池在锦明合作的那个叔叔。” 郭引贤仔细回忆了两秒,思维逐渐被捋清:“啊?外边那个人是符霄啊。” 池黎点点头,“你刚不是还小符小符地叫了半天嘛。” “哎呦,我真是没想起来,没联系起来。” “他们外边说什么呢?”池黎问。 郭引贤说:“没说话。” “那咱俩出去看看。” “欸,你等会儿。我还没说完呢。” “还说什么?” 郭引贤眼珠子转了下,八卦道:“我好奇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毕竟黎黎你回国可没多久,而且你爸爸和那边的合作也没多久。” 言下之意是,你们在一起的过程是不是太快了。 池黎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意思,说:“这我得好好想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郭引贤着急了,“我是怕你被人骗了,这年头的小伙子心眼都多。” “哎呦不是。”池黎知道她跑偏了,“他没骗我,真的,我们在一起挺久了。” 郭引贤显然不相信,声音都高了几分,“能有多久?十天,还是二十天?” 池黎笑了,“比这多的多。” “多的多?” “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我和他早就认识,得有六年还是七年了吧,不是新认识的。”池黎说,“我出国前,我们还在一起,但是异地恋嘛,太难熬了,我们没熬住。” 她无奈摊摊手,后边的话没继续说,点到为止她知道不用说郭引贤也会懂。 郭引贤望着她的眼睛,眼神里的惊讶都快要溢出来。 “……然后就……又在一起了?” “对啊。”池黎大力点了点头,又伸手隔着门板指了指客厅,“那不然外边坐着的那个是怎么回事?” 郭引贤:“……” 第88章 破窗88第一次见老丈人怎么样?…… chapter88 从池黎房间出来,郭引贤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看着客厅里坐着的符霄和池耀刚,突然就油然而生了一种缘分真是奇妙的感慨,不知道是该说太巧,还是两个人的缘分太深。 视线在符霄背影晃了晃,又移到手边的池黎身上,惊讶余韵过后,似乎再多的话都被其隐埋。 最后郭引贤轻轻拍了拍池黎的肩。 池黎看得出来她的心思,朝郭引贤莞尔一笑。 客厅里的那两人还是那副样子,面对着坐,都不说话,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 不知道她爸在怎么难为她男朋友,符霄明摆着吃亏,但却什么都不能说,池黎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有点好笑。 她悄无声息地隔着隔断盯了他们几秒,才进了客厅。 “聊什么呢?” 她问符霄,视线却是对着 池耀刚的,话从嘴边刚落下,手已经朝符霄面前碗里的葡萄伸去,一种随意的不能再随意的样子。 符霄微微仰头看她,说:“就闲聊呗。” 池黎哦了声,又往自己嘴里递了颗葡萄。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光看背影都登对的很。 池耀刚不服气地扫了他们一眼,又默默把视线瞥向别处。 明明盼着女儿找男朋友,明明觉得符霄是不可多得的有为小伙,但到了今天两人真的莫名其妙凑到了一起,池耀刚才意识到自己深藏在心底的古怪心理。 他很不自在,尤其是望着他们俩站在一起,池黎的衣角微微蹭着那只猪的头发。 他更气了。 池黎看他一眼,当做没看到,视线微微转到旁边的郭引贤脸上,用口型问她:“他在干嘛?” 郭引贤无奈晃了下头。 池耀刚的心思她大抵是知道的,没知道真相以前她也是一样的惶恐,生怕自家孩子被外人骗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可现在的池耀刚还不知道那些事,他还沉浸在女儿刚回过就疑似被人骗走的复杂情绪中出不来。 郭引贤走到池耀刚身边,坐下,也捏了颗葡萄,又故意挑他似的说:“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平时不是很能说吗?” 池耀刚脸上瞬间就呈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想到郭引贤会拆他的台。 他逞强地说:“没有想说的话,我说什么?” 郭引贤瞥他一眼,没继续拆他那点脸面,说:“那就去吃饭,大家都饿了。” 池耀刚说话了:“我没饿。” “没问你。”郭引贤说,“两个孩子都饿了,黎黎和符霄都饿了,是吧符霄?” 符霄看了眼池黎,还是那个回答,“我还行。” 关于第一次来老丈人家拜访,该怎么合理又礼貌地提出自己的诉求,此时的符霄急需一份教程。 他饿的很,嘴巴干干的,望着茶几上的葡萄好几次都没好意思拿一颗,要不是刚才池黎过来喂给他一颗,他真要干死了。 此时他未来丈母娘又问他饿不饿,他真的好想说饿死了,但是,他老丈人说不饿。 符霄心底欲哭无泪,嘴巴动了两下,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还行”。 他以为吃晚饭一事会再次搁置,结果下一秒他的“英雄”就出现了。 池黎倚在沙发旁边,垂头碰了下他的肩。 “来的路上你不就说饿了吗,怎么现在又不饿了?” 她佯装不懂地看着他的脸,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拆他台的话。 符霄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空气一瞬间安静。 破窗 第121节 两个被拆了台的男人对视一眼,有些尴尬地都没说话。 郭引贤一看这,哪能继续饿着新姑爷,连忙动手揽池耀刚胳膊,“快点换衣服出门,别磨着了,一会儿约好的餐厅都过了时间了。” 池耀刚还是憋着劲儿没动,郭引贤又拍他一下,“听见没?孩子都饿了。” 符霄:“……” 池耀刚这才给了符霄个眼神,不情不愿地问他:“能喝酒吗?” 符霄说:“能,能喝一点。” 池耀刚再次不满意:“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怎么还能喝一点?” “……能喝。” “行,待会儿你跟我喝点,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喝。” 符霄:“……” …… 结果一个小时后,在南陵某个高档餐厅的私密包厢里,池耀刚扶着桌子喝的脸色潮红。 酒杯还放在手边,满溜溜的白酒齐平杯沿。 他还要伸手去拿,被郭引贤一手拦了回来。 “少喝点,差不多就行了。”她把那杯酒拿远了些,又递给池耀刚一张纸,“聊聊天说说话不行吗,偏要喝那么多干什么?” 池耀刚脑子慢半拍地愣了下,但说话还很清晰:“我还没多呢。” 他又看向符霄,“来,小符,咱俩再喝一个。” 符霄恭敬地跟他喝了。 池耀刚又提起酒瓶给他倒满了。 他望着符霄那张脸,又看向旁边的池黎,心里还是不舒服,本来只有一倍,但这会儿喝了酒,那种感觉被无限放大,好多个问题在他脑子里打转。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的? 那个饭局以后? 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一个月前? 还是半个月? 池耀刚脑袋里乱的没法。 他乱,符霄也乱。 他想跟池耀刚就此摊牌,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开,虽然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池耀刚的身份。 两人各怀心思地看了许久,也默默喝了许久,喝的两人都红了脸,池耀刚才终于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 他问符霄:“你和她在一块多久了?” 一个月或者半个月的答案在心中不断徘徊,池耀刚坚信符霄会说出其中的一个答案。 确认关系很快怎么了,谈的时间短点怎么了,只要他是一个好人,没有花言巧语地骗他女儿,就好了。 他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准备接受他们这段疑似快餐式的感情。 结果下一秒他听到符霄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快有三年了。” 哦。三年。 “三年?” 符霄说:“是的叔叔。” 池耀刚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 他不再看符霄,视线偏了些,偏到池黎脸上,用一种不解到茫然的眼神望向她。 “三年是什么意思?” 池黎坐直了些,回视他:“爸,我们确实在一起很久了,不是新认识的。” 池耀刚愣了两秒,揉了揉有些昏胀的脑袋,“在你出国之前就认识了?” “是。”池黎说,“我没想瞒着你,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那你现在说吧。”池耀刚深深呼了口气。 池黎一看她爸这种反应,心里也或多或少的不是滋味,瞒了这么久简直和欺骗无异,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叔叔,还是我说吧。”符霄安抚似的看了池黎一眼。 池耀刚把视线转了回来,“行,那就你说。” 于是符霄恭恭敬敬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从启屏山初遇,到暑假结束后追她,两人在一起,又分开,到现在又破镜重圆。一件又一件事,符霄都说的很仔细,给池耀刚听的大气都喘不出来一下。 这样的戏剧性转变对池耀刚而言简直太过惊悚,他能接受,但完全消化又需要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 “所以在我第一次去锦明,和你舅舅谈生意之前,你就知道我和池黎的关系?”池耀刚问。 “是的。但是那时候我不完全确定,后来真的见到了您我才确定。” “怎么确定的?” “您和池黎有相像的地方。” 池耀刚看池黎一眼,这点不可否认。 “那十月那次饭局是黎黎回国后,你们第一次见?” 符霄说是。 “但我怎么记得你们当时说不认识?” 池黎张口抢答:“都分手了还怎么说认识,他装呢。” 池耀刚:“……” 符霄:“……” “那你舅舅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不知道。我没跟他说过。” “哦。”池耀刚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体会这种诧异的心情,“那等你回去之后一定要给你舅舅说啊,可别忘了。” 符霄:“……行。” …… 当天晚上池耀刚就喝多了,不只是单单脸红,是完全醉了的状态,而且醉的没法。 他揽着符霄喝酒,一口一个兄弟地叫他,显然思维已经处在崩盘的边缘,给符霄叫的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不应池耀刚就会催着让他应。 一旁的郭引贤和池黎愁的没法,劝也劝不动。 符霄被池耀刚灌了不少酒,整张脸红的吓人,他没池耀刚醉的厉害,至少脑子还能转。 后来被池黎送到酒店休息,还有精力回忆池耀刚后来讲的那些事。 人一醉了就 爱说实话,情绪也是最脆弱的时候。池耀刚拉着符霄是哭天抹泪,从池黎小时候开始讲,讲自己对池黎多么不好,讲她在奶奶家受了多少委屈,那时的他全都知道但又没有能力插手,后来又到青春期,池黎叛逆跟他犟,她犟他也犟…… 些许辛酸事,一件压一件。 后来就演变成了老父亲在那边哭,男朋友在这边心疼。 池耀刚还和他说池黎小时候想去动物园,但老太太从没带她去过,却带池骞去了。 他后来才知道,在他和自己女儿嫌隙最大的时候。池黎慢慢长大,他们说话也越来越少,他虽良心发现,但没有机会去弥补。 池耀刚讲给符霄听了,他也听到心里了,所以后来有一天,符霄就非要带池黎去动物园。 思绪正飘着,脑子也懵懵地慢半拍,符霄想着池黎那些事,心疼的不行。 手机贴着被子,忽然响了一声。 符霄睁开眼,捞过来看。 陈观南正在群里问符霄:【第一次见老丈人怎么样?】 符霄无声笑了下,回:【好的没法。】 第89章 破窗89上天注定。 chapter89 临近年底,工作室的事一大堆,符霄有的忙。 才在南陵待了几天,阿浩就打来无数个电话,不是这个老总要约他见面,就是那边景区的系统需要进一步推进。 阿浩一个人在锦明顶着,像一面四面漏风的墙,去了那边就顾不得这边,忙的团团转,急需符霄这个主心骨回去主持大局。 事业上刚有些起色,符霄自己心里也急,没在南陵过多耽搁,就和池耀刚说了自己要回锦明的事。 池耀刚表示理解,男人嘛,总归得有点自己的事业,况且他和符霄最先的交集也是在工作这个点上。符霄有事业心是好的,至少自己女儿跟着他以后不会受罪,池耀刚满意的不行。 池黎是独生女,家里就她一个,小的时候父女俩关系不亲,这些年才好了一点,好多想要聊的东西池耀刚都没处聊。虽然有个侄子,但也似有若无,池骞那小子太精,说话总是带着点目的,池耀刚不愿意跟他聊。 这下好了,家里有符霄了。 池耀刚整天都美滋滋的。 拉着符霄在南陵聊了好几天,池耀刚每天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从智慧系统到新能源的未来发展,从国内市场又到国际上的经济贸易战,谈天谈地,一切他能想到的话题符霄都能接上几句,把池耀刚哄得高兴的不行,直言这是自己几十年来都没有过的待遇。 不光如此,池耀刚还带着符霄参观了自己的公司,有人问他这个年轻人是谁,他就端起一脸笑,跟人说这是我“未来儿子”。 对此池黎简直哭笑不得,明明刚回来的第一天还千般万般地瞧不上,这才刚过了几天,就好的跟什么似的。 而且池耀刚缠符霄缠的厉害,恨不得把他挂在自己裤腰带上,在南陵的那几天顿顿饭约着一起吃。就连池黎白天带着符霄出去逛逛,只要到了饭点就能接到池耀刚电话,叫他们回家吃饭。 破窗 第122节 池黎真有些无语了。 真是没见过谁家老丈人和姑爷有这般相处模式。 池黎问符霄,说:“你成天被我爸缠着累不累啊?” 符霄摇摇头,揣着一副略显古怪的神情,琢磨完说:“你爸爸有趣的很。” 池黎撇撇嘴,没觉得。 符霄回锦明,池黎也要回锦明,和他一起。 画展又有新的推进,李形告诉她下一场画展的举办地确定定在苏城,找她有时间碰个面,聊聊具体的细节,尽量趁着元旦之前把事情敲定。 池黎对此无异议,和他说自己回了锦明之后就见面。 工作是主要的,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也很重要。 陈观南和沈确定好要结婚的时间了,找了池黎当伴娘。 池黎本想拒绝,但耐不住沈确一番真心实意的邀请。 婚礼时间是过完年以后的阴历三月十八,不太冷也不太热。 听沈确说,这个时间还是陈观南他妈找大师算的,说是不可多得的黄道吉日,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而那个大师是徐莞青介绍给陈观南他妈妈的。 两人一合计都笑出了声,她俩这未来婆婆一个比一个迷信。 离开南陵南天,有些阴天,看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雨夹雪。 池耀刚翘了班亲自送的他俩,郭引贤坐在副驾驶,像极了一对父母送自家孩子去上学。 池黎和符霄坐在后排,偷偷摸摸拉小手。 手指缠在一起,两片皮肤紧紧贴着传导温度,莫名其妙紧张又刺激。 郭引贤嘱咐池黎,池耀刚就在一旁跟符霄絮絮叨叨,一副依依不舍的姿态被他展现的淋漓尽致。 池黎听不下去,也被他叨叨得烦,让他赶快好好开车,池耀刚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临近登机,池耀刚还不忘嘱咐符霄,说:“别忘了替我向你舅舅问句好。” 符霄说行。 …… 好不容易回了锦明,两人再次过起了二人世界。 公主被符霄借着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的理由送到了徐莞青那,家里只剩下他和池黎。 元旦越来越近,工作也要比平常多,虽然这样,符霄还是日复一日地接池黎下班,有时候池黎那边结束的早就换成了她接符霄,然后再一起去吃饭、回家。 就像各对普通情侣一样,他们这会儿更像是老夫老妻。 有时候吃了饭,他们又会去陈观南家转一圈。陈观南新买了房子,是个二层小洋房,前段时间刚刚装修好,准备结婚用。 他和沈确从上个月开始备婚,每次见面总是离不开那点事,陈观南总是一脸苦相地给符霄吐槽婚礼酒店有多么难预定,又说婚庆公司多么难选,诸如此类。 符霄被他讲的头疼,但又总是一脸认真地听个完全。受陈观南的影响,那段时间似乎总有一种紧张感围绕在符霄头顶,搞得好像是他要结婚了一样。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符霄竟然也开始看一些婚庆公司的广告。 池黎问他说:“你看这些做什么?” 符霄就会把她抱过来一起看,告诉她:“提前看看总归是没有坏处。” …… 越是临近元旦,氛围越浓。 有天街上飘起了小雪花,池黎陪着沈确在一家婚纱店里试婚纱。 她今天难得没有让符霄接下班,从美术馆结束工作以后就径直来了这里。 沈确她们早就已经到了,她这会儿在试衣间里被店员帮着穿婚纱,隔着两片厚厚的帘子,外边沙发上坐着池黎和沈确请来的其他几个伴娘。 对于这种场合,池黎大多时候是应付不来的,人太多,她很容易尴尬,但好在伴娘里有个姐姐很健谈,一直在照顾她。 她们之前见过一次,在沈确和陈观南的新家,听沈确说她是绥城人,来锦明特意帮忙筹备婚礼。 看的出来关系很是不错了,本着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的原则,池黎问沈确那个姐姐怎么称呼,沈确说她叫周醒。 很特别的名字,池黎觉得很配她,怎么个配法,她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没有来由的贴合。 像个小太阳,光照万物。 等着沈确试纱的时间,周醒就坐在池黎旁边,以前见过一次,这次再见已经算不得生人,两人很是自然地聊起了天。 周醒问池黎:“画展的事情筹备的怎么样了?” 她居然问她画展。 池黎惊讶地看她一眼,完全没想到上次第一次见面聊过的事情她现在还记得。 她微笑着看向周醒,老老实实给她说:“前期工作准备的差不多了,元旦之前应该能敲定。” 周醒点点头,“那就好,听沈确说你没少在那上边费心,等开展了记得叫我去看。” 池黎笑着说没问题。 后来沈确从帘子里出来,众人一下就被吸引了视线。 她宛若明珠一样耀眼,晃的人眼睛都亮晶晶的。 池黎和周醒过去扶她,足足围着她绕了好几圈。 知道婚纱美,但没见过人穿婚纱这么美,属实有点天仙下凡的观感了。 沈确被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好美”“美疯”的夸赞砸红了脸,不太相信地怀疑一句:“真有那么好看?” 池黎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而周醒大呼:“我的朋友,我实在没见过比你更美的女人。” 众人哈哈大笑。 从婚纱店出来,女孩们说好了一起去吃饭,庆祝挑好的绝美婚纱。 她们仍然沉浸在那阵强烈 的观感中,回忆那件婚纱的细节,给沈确笑的不行。 沈确说:“真觉得婚纱好看,那你们也结婚啊。” 有人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怎么结?” 沈确犹疑两秒,还是说:“你这个确实没办法,先得找男朋友。” “就是啊!”那人急,“各位姐妹有合适的给我介绍啊。” 另外一人说:“哎呦,这我做不了,我身边根本没有优质男性。……你问周醒,让她给你介绍,她男朋友的同事都是帅哥!” “都是帅哥?” 周醒大笑:“帅是帅,但大部分都只能当秘密情人,他们这职业出了名的渣男多!” “什么职业?竟然都是帅哥?” 沈确说:“明星呗!” “哇靠啦,真假的?你男朋友是明星?” “是谁啊?……这能问吗?” 池黎也震惊,一点没想到这姐姐还有这种八卦,她刚抬起眼皮看向周醒,就听见她说:“能说,怎么不能说。” “是谁啊?” “杨路帆。” “杨路帆??” “我靠,你真的深藏不露,我的妈呀……”那人竖起了大拇指,一连结巴了好几句,才找回声音,“……你怎么找了个明星当男朋友啊?这也太牛了我去!教教我,好事不能独享啊。” 周醒被她们的反应逗笑,“这有什么厉害的,就碰巧了他是那个职业。” “你追的他,还是他追的你?”那人好奇,“等会儿让我猜猜……你这么漂亮,他追的你?” 周醒摇摇头,“我追的他。” “我去,你是真勇!怎么追的?” 周醒想了想,说:“就死缠烂打呗。……也可能是上天注定。” 说完这句,周醒立刻看向池黎,将话头转向她:“与其问我怎么找的,不如问她,她男朋友更帅。” 突如其来的话头指向,池黎差点没接住。 “……我男朋友还好吧,一般人。” “宝贝,你管那叫一般人?”周醒扶她的肩,“那可真不是一般人。你男朋友要是进圈了,肯定比我男朋友混得好。” “哎呦混的好的差的不是重点,关键是你俩都是怎么找到帅哥的。”那人摆了摆手,看向周醒,“你是天注定,算了,pass。你呢池黎?你怎么和你男朋友在一起的?不能也是死缠烂打吧?” “我?” 池黎稍微回忆了下,那些略微覆了土的记忆立刻翻涌而来。 她无声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周醒。 “可能也是上天注定。” 第90章 破窗90正文完。 chapter90 和女孩们欢快地吃过晚饭后,有人提议要不要顺便去ktv唱歌。 桌上火锅炉还没关,几片菜叶子飘在水里,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池黎捏过来一张纸巾擦嘴,静静看向桌边的几个女孩,正扒拉着手机找附近合适的ktv。 她不太想去,又不想显得太不合群,视线飘转了两遭,在脑子里编出来个理由,打算待会儿等沈确结账回来给她说。 破窗 第123节 街上小雪花弥漫,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停过,不过越发小了,向窗外看去,路上街边已经覆上了一层薄的像雾气一样的雪。 池黎将视线移回来,拿起桌边的杯子喝了口水。 周醒见状,直接拿了水壶过来,问:“杯子里还有吗?我给你倒点?” “哦,不用不用。还有呢。”池黎把杯子拿给她看。 周醒把水壶撂下了,又问:“你去吗?” 问她一会儿去不去ktv唱歌。 池黎往对面聊的正欢的几个女孩那看了一眼,又回来看周醒,老实说:“……不太想去。” “我也是。”周醒笑了下,“我男朋友一直给我发信息。想回去跟他打电话。” “你男朋友这么黏你吗?” 池黎有些震惊,光看周醒和杨路帆的外表,实在想不到他们谈恋爱这么黏糊。尤其杨路帆,之前还和郭引贤在凫江看过他们的演唱会,一副酷酷冷冷的样子。 周醒想了下,说:“有点儿。年下嘛,应该都这样。” “他比你小几岁?” “不到四岁。” 说罢,周醒又低头下去劈里啪啦地按着键盘打字了。 池黎“哦”了一声,视线恰巧扫到周醒正敲打着的屏幕,正上方夹着红心的超长备注十分惹眼,让她忍不住回忆自己和符霄相处的模式。 印象中符霄好像从来没这么黏过她,他不太爱发信息,要发也是直中主题十分简短的,能打电话就打电话,能见面就见面,像这样一顿饭不间隔地发信息,她和符霄之间似乎没有过一次。 真是一人谈恋爱一个模式,谁跟谁的都不一样。 池黎不禁笑着偏了下头。 …… 沈确结好账回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火锅炉关了火,池黎和周醒坐在一块分别往身上套羽绒服、背包,一副下一秒就要离开的状态。 沈确盯着她们看了看,不明白地问:“你们这么迅速干嘛?” “家里有人等着着急呗。”有人替她们回答,“我订好了ktv她们俩都不去。” “哎呦,好意心领了,等下次有机会我请大家唱歌。今天真是时间不凑巧,我男朋友刚结束彩排一直给我打电话,没他那么烦人的。”周醒拎着包,拿着手机朝大家晃了晃,故作苦恼。 一副小女人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没眼看。 沈确知道她是不想去,没故意拆穿,又把视线移到她边上的池黎。 “池黎,她不去,你也不去?” 池黎点了下头,拿出刚才就准备好的借口,说:“时间有些晚了,符霄又加班呢,公主一个人在家我有些不放心。” “公主?”有人发出疑问。 沈确解释:“他们家的猫,取的名字叫公主。” “哦哦,这一听就是只宝贝猫。” 池黎笑,“我男朋友给取的。” 在火锅店门口分别,池黎站在房檐下打车,沈确陪她一起等。 手机屏幕上的红绿灯和街道显示密密麻麻,有截路已经显示红色,汽车图标卡在前方五百米处久久未动。 天上仍旧飘着雪花,细细小小的,许久才掉下来一片,池黎忍不住伸手去摸,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偏头看向沈确,说:“你也抓一片试试。” 沈确摇摇头,连试也不试直接说:“这哪抓得住。” “你试一下。” 沈确看她一眼,犹疑着去试了。 然后抓了,化了。 她伸手展示给池黎看,池黎就笑她,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气的沈确推她一下。 “符霄真没在家?” “在呢。”池黎说,“这会儿估计正抱着电脑在沙发上加班。” “他最近这么忙?” 池黎说是,“毕竟年底了嘛,忙点正常。” “也是。”沈确琢磨了下,“但陈观南就没那么忙,一天天的比我都闲。” “他还闲?他不是整天备婚呢吗。听符霄说,你们结婚的礼堂,车队,还有鲜花什么的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操办的。他总给符霄说这些事,搞的符霄从前阵子也开始看婚庆。” “啊?是吗?符霄也开始看这些了?” 池黎一脸无奈,“这几天每天晚上睡前他都在看,还说什么早看看没坏处。” 沈确哈哈大笑。 “不过说真的,你们也确实该看了。” 池黎摆摆手,“还不想结婚,恋爱还没谈够呢。” “也是,结婚没有恋爱好。” 池黎刚想“嗯”,又忽地反应过来,“那你还结?” 沈确稍显尴尬地摊摊手,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拥堵路段不断消散,出租车越来越近,池黎垂头看了眼手机,告诉沈确不用再陪她。 那头还有一群人等着她唱歌。 沈确往路口望了眼,问她:“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跨年啊。” 池黎想了下,干脆地说:“行啊。” 话音落不到半秒,她又立刻将答案转了个弯,“……诶,等会 儿,也不一定行,我回去问问符霄。” 她倒是有时间,符霄就不一定了,他最近忙的不行,要是有别的安排就不好了。 沈确笑她:“怎么回事?听说过妻管严,到你这怎么变成夫管严了?” 池黎只得笑着推她一下。 …… 打车回家,路上多次拥堵路段,磨磨蹭蹭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到家都快九点半。 解锁开门,池黎在门口换了拖鞋,向客厅探了半个脑袋望过去,符霄还真在沙发上抱着电脑。 听见开门的动静,符霄就已经把视线投了过来,这会儿正好跟池黎撞上。 他把腿上的电脑拿到一旁,抻着脖子问门口的她:“回来啦?累不累?” “累。”她故意撒娇,鞋子都没穿好,就跌撞着从门口往沙发这边跑。 符霄见状立刻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精准接住她。 明知她是演的,但还是稳稳当当把人抱在怀里轻抚她的头。 “真那么累?” 池黎模糊“嗯”一声。 衣服还没脱,身上都是雪味,带着些许凛冽,直钻符霄鼻孔。 池黎抱着他的腰,忽然仰头看他说:“沈确问咱们元旦有没有时间,要不要一起跨年。” “哦,陈观南也问我了。”符霄继续摸她的脑袋,“我没什么事,想着回来问你呢。” “我也没事。”池黎说。 “行,那我一会儿告诉他。”符霄拉她到沙发上坐,顺便帮她脱了外衫,“对了,今天妈也给我打电话了,问你在没在锦明,说要是有时间带你回家吃个饭。” “什么时候?” “元旦左右吧,她说问问你的时间。” “哦好,我一会儿看看几号合适。这次我一定多带点礼物。” 符霄笑着说行。 工作还没处理完,剩一个小尾巴,符霄在客厅赶工,催池黎先去洗澡。 前两天新买的沐浴露,栀子花香味,苏可星推荐的。池黎觉得味道有些浓,但符霄还蛮喜欢的。 浴室镜子上漫了层水雾,池黎拿毛巾擦了擦,开始吹头发。 吹风机轰隆作响,充斥在耳边,也催的人脸热。 池黎一心一意吹着头发,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门被打开。 符霄从外边进来,带着低几度的凉气,径直抱住了她的腰,惹的池黎瞬间惊呼出声。 “怎么了?”她下意识抬手推他的头。 吹风机被她关上,发丝不再胡乱飘动,没了噪声干扰,空间瞬间安静下来。 符霄垂着脑袋,用下巴蹭她的脖颈。 池黎被他蹭的痒,又问他一句怎么了。 符霄小声说:“门口有个快递,我帮你拿进来了。” 池黎心头一震。 “拆了?” 符霄从镜子中看她一眼,脑袋起来了些,“拆了。” “看到了?” 他不说话了。 破窗 第124节 镜子模糊,池黎抬头去看他的眼睛,隔着层新覆上的水雾,隐约和他对上视线。 曲雅凌买给她的新年礼物,据说是件睡衣,以她的审美,以她的一贯作风,尽管池黎没看见东西,也猜得出大概是什么样子。 “性感吗?”池黎故意问他。 符霄又不说话了。 “看样子是。”她开始笑。 符霄捏她的腰,“现在试试?” “现在?这么着急?” “嗯。”他用鼻尖蹭了蹭她头发,“有点急。” “那你去拿。” …… 新装备,新地点。 客厅黑着灯,落地窗没拉窗帘。 有光投进来,落到脚边,池黎被他按在电视柜旁边的墙上。 满室旖旎,呼吸声此起彼伏,心跳一声压过一声,好像快要撞破胸腔。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符霄似乎感觉不到痛,他乐此不疲地引着她说话。 细碎的音节混在喉咙里,池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被人叼着后颈的肉,耳鬓厮磨地做着那些事。 她想,在那个晚上,她是恨曲雅凌的。 …… 元旦前夜,十二月三十一号。 受陈观南和沈确的邀请,他们所有人聚在一起,在新房里,共享这片欢乐气氛。 程野和他女朋友从国外回来了,还是感情好的没法。陆璟又又又又又和林欢“分手”了,这两天刚摆脱“失恋期”。彭聿风被家里叫回去接手公司的事,跨年这天还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到了饭点才过来。 而符霄和池黎,他俩还是一如既往地吵架斗嘴,然后不到三秒钟又立刻和好。这会儿符霄又给池黎惹恼了,因为他们在挑选新的情侣对戒的时候意见不一致。 不过到最后还是听了池黎的。 青年男女,朋友爱情皆圆满。 屋檐一角,欢庆喜乐。 喝酒谈天,再到接近零点一起到阳台上看烟花。 分针在零点与时针重合,倒数声震耳欲聋,烟花齐齐窜天。 接吻,狂叫。 符霄在池黎耳边说:“我爱你。” 【正文完】 2025.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