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士今天离婚了吗》 第1章 [穿越重生] 《姜女士今天离婚了吗》作者:望日落【完结+番外】 正序|前期综艺线慢热心动|后期男小三酸涩文学 理性淡漠人造人&步步紧逼小狼狗 意外爆炸,零壹穿成了全网黑的豪门弃妇,姜风铃。 彼时,原身背着前夫留给她的五千万债务,正在荒野综艺里哭闹着要带护肤品上岛,险些被人轰出去。 作为植入脑域芯片的人造人,计算最优生存策略不过是本能。 于是,前一秒哭哭啼啼的娇气包,下一秒徒手钻木取火、秒搭帐篷、解剖猎物,惊掉全网下巴! 黑粉:???这还是那个废物美人?! 眼看她口碑逆转、吸粉无数。 嚷嚷着要跟她离婚的前夫突然翻出集团官博,“深情”晒出结婚证@姜风铃: “两周年结婚纪念日快乐。” 还要撤回离婚诉讼??? 姜风铃直接开启全网离婚直播—— 出轨视频、偷税漏税、高管受贿证据甩满屏。 让你的公司跟你一起陪葬吧! :) - 夏润则出身国际顶奢品牌创始家族,从小便是天之骄子,目中无人,叛逆成性。 为了摆脱家族的掌控,他参加了一档与世隔绝的荒野求生综艺。 可即便远离家族,依旧有人对他指手画脚。 为了报复这些人的干涉,他决定与节目开场时又哭又闹的姜风铃炒cp。 据他所知,姜风铃黑料缠身,还是个有夫之妇。 她是气死别人的完美挡箭牌,还不用牵扯感情问题。 可后来,他以为的逢场作戏,却成了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他告诉自己,就算喜欢上有夫之妇能怎么样,就算让他当小三又能怎么样? 他不相信,他比不过她前夫! 夏润则开始像个真正的“小三”,日日盼着那张离婚证。 ——那张能让他名正言顺,将觊觎变成占有的证明。 【小剧场】 后台光线昏暗,空气粘稠。 他将人抵在墙上,濒临失控:“离婚手续……办完了?” 姜风铃被迫仰起头,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下一秒,他低头。 后续的话语被尽数吞没。 [食用说明] 1.原身正儿八经跟前夫结婚,女非男c,姐弟恋差三岁 2.女主和原身一样,以为签字=离婚 ┄┄ 立意:靠自己搏出路 第1章 荒野求生第一天 ◎他甚至移了一大步,特意拉开和姜风铃的距离,丝毫没有掩盖对她的厌恶。◎ “姜风铃,你不录就给我滚蛋!” 零壹耳边仍旧是爆炸带来的轰鸣声,滚滚热浪袭来,震得她站不住脚,快要倒下之际,手掌居然触碰到了光滑的瓷面。 她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撑在一面镜子前。 银白短发不在,一头海藻般卷曲的乌色长发配上眼尾晕成一滩的墨块,有种笨拙的美丽。 下一瞬,她的睫毛快速颤动如同系统加载。 ——原身姜风铃,因离婚欠下五千万债务,迫不得已重回娱乐圈赚钱,却因极差的口碑,被各大综艺及剧组劝退,只有《荒野30天》综艺愿意请她录制。 几个合同画面的闪回,零壹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 完成综艺录制,扣除公司抽成,她可以拿到五十万的酬劳。 零壹下意识地摸向耳后,居然没有芯片接口。 ……这怎么可能? 容不得她思考,砸门声在继续,“姜风铃,我再通知你一遍,你的护肤品不可能带上岛,节目组最后给你一分钟考虑,到底要不要继续录!” 【作精消停了两年又重出江湖咯】 【神经啊谁来荒野求生带化妆品护肤品的,什么傻杯】 【闹了两个小时烦死了,开始求生了tt我】 张导看着直播间持续上涨的热度,按下心中狂喜,准备继续砸门放狠话。 零壹突然开门,闪过半个身位,张导差点脸磕进盥洗池。 他手上还攥着卷成棍状的台本纸,给自己壮士气,一抬眼,竟然愣住了。 浓妆艳抹的姜风铃卸了妆,披肩长发也被她扎成高马尾。 那双本就莹润圆钝的眼眸,沾着些许水汽,湿漉漉的睫毛在顶灯下洇出毛茸茸的光晕。 只一眼。 张导似乎觉得,错的是他。 “抱歉,还录的。” 退出录制,按照合同她需要付五倍的违约金。 她赔不起,也需要这五十万来还债,尽管杯水车薪。 一听说可以继续录了,其他嘉宾憋着火气,立马背着包下船。 等零壹从卫生间出来,沙发上只剩下一个生存背包了。 她背上包,跟着大部队上了岛。 看着其他人的背影,她又摸了摸耳后,再次确认没有芯片接口。 零壹敢肯定,她是穿越了。 基地的科技做不到这么逼真的后现代全息拟态。 更何况,以她的体能,不至于背个包就呼吸紊乱。 这具身体不够强壮。 看来,跟着她一起穿越的,只有脑域芯片。 无所谓,以后她的代号就是姜风铃了。 天边覆着一层薄薄的云,丝丝缕缕地漂浮着,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将茂密的树影铺在地上。 在姜风铃到达营地前,其他嘉宾已经开始念口播了—— “感谢verano集团赞助本次节目,这个岛是verano旗下的开发项目,我们将有幸体验未开发且原生态‘荒野求生’!感谢verano!” “一年后,在保留原生态的基础上,这里会被改造成度假村,屏幕前的你现在参与节目,给这座美丽的海岛取名吧,有机会受邀当第一批体验游客哦!” “让我们一起喊出口号!” “荒野无界,勇者无敌!” 姜风铃的脚刚刚踏进营地,他们的口号就喊完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在暗戳戳排挤她。 除了她,姜风铃右边的人也没有喊口号。 他甚至移了一大步,特意拉开和姜风铃的距离,丝毫没有掩盖对她的厌恶。 鲜明且直白的态度,让姜风铃抬头看了他一眼。 海风掀起他浅蓝色冲锋衣的下摆,暗银绳结锁住松垮布料,将长款冲锋衣模糊的身形骤然切割—— 是客观审美下的完美比例。 西式雕塑感框住的骨相里,点漆的眼眸泛着琥珀般的光泽。 咸湿的空气裹挟着沉香掠过姜风铃的鼻尖,她不偏不倚地站在他的影子里。 嗡嗡的无人机绕着他飞,直播间里也在好奇这是哪号人物。 【不是说三男三女吗,谁家关系户啊节目官宣压根没他,3秒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啊啊啊!!是他啊!夏润则!上周米兰时装秀的压轴新秀模特!!】 【上热搜那个吧,压轴镜面写大字的走秀?是外国人吧,怎么来参加国内节目啊】 【人家混血,可是正儿八经中国国籍】 张导一个眼神示意,又派过去一个机位拍夏润则。 接着,他开始做节目介绍—— “欢迎我们的七位嘉宾,作为探险家,参加为期三十天的荒野求生。” “出于安全和节目性质,节目组配备了急救团队,还会解决大家的上厕所和洗澡需求,并且承包整个录制的垃圾分类。” 刚才做口播的于尧立刻鼓掌,捧场道:“不愧是节目组,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也要记得爱护环境!” 于尧年纪最大,是整个七人团的老大哥,娱乐圈的老前辈。 按道理说,他这个年纪的人,不会选这么辛苦的赚钱方式。 可他有三个孩子要养,年前投资的电影血扑,还好之前在微博里立下“爱徒步爱运动”的人设,是被节目组以高价敲定的首个节目嘉宾。 张导跟着鼓掌:“那就请各位老师打开自己的初始背包,开启求生之旅吧——” 男性嘉宾的第一反应不是开背包,而是解开束缚的腰带。 “哎呀,又不是你们女孩子要收腰,节目组也真是的。” 老大哥的话不能掉在地上,“于老师快看,我们作为探险家,胸口还别了支笔呢。” 那人直接拿着那支笔,极具喜感得摆起pose。 他们知道直播间观众爱看什么,没人把节目当求生,都当综艺。 说实话,姜风铃实在不明白这档综艺为什么要叫《荒野30天》。 在她看来,真正的“求生”,应该是那种危机四伏、资源匮乏的绝境,而不是眼前这片丰饶的土地。 这座岛屿植被繁茂,背靠大海,资源丰富得不像话。 别说三十天,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在这里住上几年。 与废土时代下漫天黄沙、怪物频出的环境相比,这里简直像是天堂。 第2章 她盘着腿坐在地上,仔细查看背包里的物资。 剪刀、打火机、防雨布、睡袋、五个罐头、三瓶500ml饮用水,还有一堆石头。 又抬眼看了眼别人,很好,只有她这个倒霉鬼背的是石头,其他人都是棉花。 难怪之前背不动呢,敢情是把最重的留给她了。 刚才的喜感pose没能掀起直播间的热度浪潮,姜风铃包里的石头做到了。 【恶有恶报具象化了家人们,谁让她磨磨唧唧作来作去的】 【卧槽我新来的,这是不是姜风铃吗?????】 【前面的,是姜风铃,新节目大家都是新来的2333】 【惊!她不是傍上总裁了吗怎么来参加综艺啊??老公破产了啊??】 【真假的小心人家发律师函】 【溜了溜了没证据,两年前八组里看见的,没人有印象嘛敢情互联网真就两年换次网友啊#白眼】 果然,八卦能胜过一切。 直播间瞬间铺满了关于两年前姜风铃隐婚的各种讨论。 副导看着乌烟瘴气的弹幕,用眼神询问道:清不清? 张导摆摆手,示意不用后,将目光重新放到姜风铃身上。 姜风铃把东西整理好放回背包,其他人才姗姗把防雨布摊开。 “我们这么多防雨布,完全可以造一个所有人都能住的帐篷。” 于尧把控着节奏,欢闹过后该干正事了,基本上所有人都盯着于尧看,等着他分配任务。 “你们想想,跟个蒙古包一样,多温馨啊。” 他拿出多年露营的经验,两只手比划着,“长方体,屋顶两块,一个遮风挡雨,一个白天烧烤可以遮阳。” 几乎是同一时间,于尧话音刚落,姜风铃直接反驳:“不行,七天内降雨率为6864%,最上面的布会积水,帐篷坍塌率为100%。” “而且营地地势较低,暴雨来袭,被淹概率高达7956%。” “目前最佳计划是建造锥形帐篷,明日大家出发寻找新营地。” 在于尧说话的时候,其他人的面部表情全都在反驳他的畅想。 上挑的眉毛、下压的嘴角、默默后退的脚步,此刻全都化作对姜风铃的嘲笑—— 所有人觉得姜风铃又要作妖了,她说的就是错误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概率啊,就是她不想干活。 张导举着喇叭,冷嘲热讽道:“姜风铃,未来七天的天气预报晴朗概率为100%。” 其他工作人员笑作一团。 于尧做了个“收”的手势,“风铃啊,有没有参加过露营啊?” “没关系,听于老师的。”没等她回答,于尧继续说,压根不在乎她的经验,“你等会去捡一些柴火,晚上取暖用。” 于尧只想赶紧把姜风铃这个作精扔出营地,省的在这指手画脚不干活。 “风铃啊,现在是旱季,不是雨季,不会轻易下雨的。” 于尧觉得自己真是好脾气,说不定能再立个老师人设,靠这个节目事业翻红。 脑域芯片又开始计算了—— 说服众人放弃原计划的成功率:389%; 独自组建帐篷可行率:9732%、受阻率:7788%; 没必要去叫醒装睡的人,眼下最优解是自己搞一个单独的庇护所。 但于尧刚才的畅想,是说所有人要团结地睡在一起,所以受阻率才这么高。 概率这种东西事在人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姜风铃耸了耸肩,“既然你不认同我的观点,不如让我自己搭帐篷。这样,我们的观念分歧和摩擦也能少一些。” 于尧都要被姜风铃逗乐了,什么观念分歧,是荒野求生要带护肤品的观念吗? “风铃,护肤品的事情大家都没有怪你。你能把妆卸了,说明你有一颗知错就改的心。” 于尧准备跟姜风铃好好聊聊。 他在家就是这样跟三个孩子谈心的,三个孩子每个人都听他的。 就算姜风铃不听他的,等帐篷做出来,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于尧老师,” 姜风铃刚才调取了于尧的所有信息,信息显示这样的说话开头,能让于尧的心情值和倾听率上升。 “您的控制欲已经让您的三个儿子心理出现问题了,一个在偷东西,一个沉迷网游,一个在计划离家出走。” “如果您结束录制后,回家跟孩子们敞开心扉,挽救率能上升至4656%。” 【woc姜风铃怎么知道的?趴人家天花板上看的?】 【当然是瞎说的,这个女的为了热度什么瞎话都敢往外说】 【我觉得有点可信度,于老师整个都挂脸了欸】 【信姜风铃不如信我是秦始皇,前面那个v我50助我兴复大秦~】 这可是全网直播,弹幕直接炸开了! 于尧有个好爸爸人设,也一直以三个优秀儿子为傲,甚至出了本教育学的书! 一下子被戳穿,于尧差点忘了在镜头前,涨红了脸就要伸手去教训姜风铃,幸好另一个男嘉宾眼疾手快,把人拉走了。 “于老师,别生气,随她去吧。” 姜风铃不明白,她明明给出了最优解,想帮助于尧挽救家庭,从而令他心情愉悦,降低阻挠率,为什么于尧看起来愤怒值爆表了?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搞不明白,后现代人类更难捉摸。 更让姜风铃费解的是,按理来说,在于尧很愤怒的情况下,受阻率应该达到90%以上。 可于尧居然不拦她…… 姜风铃挠了挠耳后,算了,目的达成就好。 刚拿起防雨布,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初始物资是节目组给团队的,不是给个人的,不团结就把东西还回来嘛。” ◎作者有话要说: 1本文参考《野外求生手册》 2作者资料收集要是不到位,别骂我球球了oao,欢迎plq指出 3排雷见文案,有其他再后续补充吧 ---下本写《f级向导,但驯化限制文反派》咸鱼妹x疯批反派 [撒花]戳戳收藏~这真的对我很重要[彩虹屁] ◎最新评论: 第2章 荒野求生第二天 ◎现在,又仿佛一切与她无关,情绪没有起伏,像个机器人。◎ 是她提出的最佳计划不对吗? 眼底的笑意、微微抬起的下巴还有那种对视一眼便会心领神会的眼神。 ……姜风铃似乎融入不进去。 她似乎,永远都无法融入人类的世界。 于尧冷哼一声,“傅娇,咱们比不上人家一座大桥,赶紧把咱家小路铺铺实。” 刚才的话是傅娇说的,她偷偷笑了声,撺掇完事又赶紧熄火。 “我是想让姜姜知难而退,意识到团队的重要性。” 于尧的余光瞥见姜风铃正朝这边走来,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一个小姑娘懂什么搭帐篷,吃点苦就会灰溜溜地回来了,就像游艇上咬死不让她带护肤品一样。 可下一瞬,他手上多了个背包,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于尧险些栽倒。 姜风铃到底要干什么?! 阳光在姜风铃卷长的眼睫上洒上层淡淡的金箔,扑闪起来煞是好看。 “你们多一个生存背包,求生成功率会上升5%。”她努力让面部表情自然些,笑意盈盈地将他们想要的东西送过去。 这样子,他们就会接纳她了吧。 没有。 紧蹙的眉头、低压的轻呵还有迅速翻起的白眼。 ——他们非常讨厌她。 离开他们,姜风铃。 她睫毛微颤,默默接受大脑发出的信号。 可于尧望着姜风铃离去的背影,嘴角却抽了抽。 这简直就是巨大的嘲讽! 【节目组给了姜风铃多少钱啊,让她这样子作自己口碑?】 【剧本吧,猜一波姜风铃搞砸了然后哭着回去,大家原谅的包饺子剧情#白眼】 【推荐给低血压人群的神综+1】 每个人手上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想看姜风铃到底什么时候撑不住,回来投降。 营地在原始林海中央,圈内的青草高度精确控制在三公分,像是节目组连夜铺就的绒地毯。 姜风铃独自站了好一会,整理着自己的心情,并感受着风向。 喉间咸涩随风咽下,她猛地拉紧帽绳,将帽子纵向卷起,收束成蝉蛹形状。 解下腰绳,穿过扣眼里,将绳子一端牢牢系在树上。 尽管她已经尽量放轻脚步,降低存在感,却仍能感受一道道炽烈的目光。 她泄愤似的拉了拉绳,将三角帐篷调整到与膝盖平行的高度。 最后一个绳结系紧,姜风铃屏息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胸腔里汹涌的潮汐,终于退成了夕阳下的浅滩。 张导从摄像机后走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其他嘉宾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齐齐向她射去。 第3章 【???这跟说好的剧情不一样啊?】 【皇族剧本,是姜风铃倒贴钱节目组帮她做人设吧#不屑,我才不上当呢】 【肯定受过培训,这是非常典型的雨披帐篷,但是并不牢固,她没有刀具做不了尖头棍,只能将就一晚上#偷笑】 那条弹幕刚飘过,姜风铃掏出节目组准备的探险笔,旋转几圈尾部后,锋利寒光蜿蜒而上。 探险笔瞬间变成了便携刀具。 张导彻底丧失了表情管理。 这是他安排的小巧思,他打赌三天内嘉宾肯定不会发现,不,甚至七天内都不会有人发现的。 就算有人看出来,那也应该是于老师啊。 没想到,居然是姜风铃第一时间看出了端倪。 偷瞄姜风铃的嘉宾也惊呆了,急忙掏出自己的探险笔,学着她的样子,转了几圈,探险笔果然变成了便携小刀! 夏润则低低瞥了眼别在胸口的银灰笔身,起身朝林海深处走去。 于尧关心道:“润则你去哪?” “捡柴火。” 年纪最小的白安安朝于尧望了一眼,看见他点了点头。 朝夏润则的方向跑去,“夏哥,两个人有照应,别迷路了。” 就这会功夫,姜风铃已经削好六根尖头棍子,插//进地面,将帐篷牢牢固定住了。 做好一切的姜风铃抬眼一看,他们还是0%进度,别扭地移开目光,继而走向树林。 【我觉得姜风铃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两年前她就是出了名的爱撩女,她肯定去找夏润则了!】 【省省吧我看人家也是去捡柴火的,切割了好吧少碰瓷】 【我从姜风铃那边过来的,好认真捡柴的小姑娘一枚哈哈哈哈,压根没遇见人类,现在姜才是七人团唯一真·认真搞求生】 主直播间的讨论度居高不下,姜风铃的个人直播间显得冷冷清清,热度排在倒数第二。 她一路搜罗着树叶和木材。 没了黏人的视线,姜风铃觉得轻松不少,哼着小曲默默在心里盘算。 树叶蒲草铺在帐篷里,可以减少人体热量80%的流失。 木材就有点难找,她需要中等硬度的木材做取火工具。 功夫不负有心人,太阳即将落山时,她终于集齐了所需的木头。 较宽的做钻板,较短的做钻轴,较长的做用来拉动的弓。 姜风铃一趟趟搬运着材料,可“团结号”帐篷才初具雏形。 于尧是老大哥,不可能让他干重活的,傅娇又是女孩子,搭帐篷的活等于落在了关意远和严浩的身上。 他们两齐刷刷看向回营地的姜风铃。 姜风铃一个眼神也没给,在帐篷周围选好位置,开始挖洞了。 【nb那个小铲子是她自己削的】 【我看她还鼓捣了好多东西呢,一会钻个孔,一会削个棍的,都是些啥啊】 【哪个大佬来解释一下她在干嘛啊,捡柴不生火纯挖洞?】 【她要挖达科他火洞,你们继续往下看就知道了】 姜风铃挖好两个相连的洞,拿出自己削好的工具。 脚踩在钻板上,将钻轴两端尖部放进坑内,手握着长棍,用力地前后拉动。(2) 【我敢打赌这肯定不是姜风铃第一次生火了!】 【说她隐婚两年的人出来,这手法我宁可相信她被扔进深山老林两年了】 转轴开始疯狂转动,钻孔边缘出现了一些黑色粉末,微不可察的烟从下方缓缓升起。 她很快得到了炭灰。 炭灰又被放进枯枝团里,姜风铃将其高举过脸部,不断往里输送氧气。 辛辣的黑烟刺得她瞳孔泛起血丝,终于,炽焰吞噬着氧气,发出噼啪声。 火星窜上虎口之际,她瞅准机会,将那团火种扔进达科他火洞。 一声闷响,焰尖舔上坑壁,姜风铃的身影跃动在光影里。 很好,这样一来,以后的煮食会方便许多,不仅防风,还能有效减少燃料。 姜风铃非常满意,盘腿坐下后,掏出路上采摘的野果,准备补充能量。 夏润则没有在意姜风铃的动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想要引燃面前的柴火。 “别。” 他被严浩拦住了。 严浩他全都看见了,姜风铃从头到尾都是自给自足。 他们怎么能比一个女孩差?夏润则用打火机,就是承认他们比不过姜风铃。 怎么可以这样! 严浩年纪排行老二,要是夏润则不听他的,他就拿年纪资历说事,反正不能用打火机! 夏润则没有执拗,轻轻一松,喷嘴弹簧“咔哒”一声弹回原位。 他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天色渐沉,团结号帐篷七扭八歪,算是搭好了。 姜风铃盘腿坐在火堆前,低着头,不知从兜里掏出什么,慢悠悠地往嘴巴里塞。 ——她把罐头和水都给出去了,什么都没给自己留。 夏润则说不清,总觉得现在的姜风铃和游艇上又哭又闹的模样对不上号。 游艇上,仿佛世界都该围着她转,一点不顺意就情绪崩坏。 现在,又仿佛一切与她无关,情绪没有起伏,像个机器人。 姜风铃感受到一道名为探究的视线,微微侧头,朝夏润则的方向瞥了一眼。 夏润则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朝她走去。 他双手插兜,扬了扬下巴:“帮个忙?” 姜风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严浩正在用最原始的手搓式钻木取火。 如果换一个人来请她帮忙,她一定会欣然同意。 可偏偏这个人是明确表达过讨厌她的人。 刚想开口拒绝,夏润则从兜里掏出一个罐头,递给她。 罐头悬在空中,话噎在喉咙,转念又想,她觉得这是个划算的交易。 姜风铃接过罐头,“别白费力气了,他用的桉树木材含水率38%,失败率100%。” 夏润则点了点头:“谢谢。” 回到严浩身旁,他思忖片刻,打算客气些。 “严大哥,你知道人和动物的区别吗?” 严浩搓得额头冒汗,听见夏润则的声音,手里动作一顿,抬起头,眉头微皱:“什么?” “区别是,人会懂得如何使用工具。” 夏润则不紧不慢地说着,拇指按下,幽蓝的火苗瞬间迸发,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夏润则你在干什么!” “看你动作太慢了,帮帮你。” “可是我快要成功了!” “你是指半小时过去一点烟没有的成功吗?” “哇——严大哥好厉害——” 耳朵灵敏的姜风铃:“……” 这个夏润则还真是令人讨厌。 - 夜深,六人各吃了一个罐头补充能量。 为了照顾女孩子,全体男性一致同意让女生先去洗澡。 关意远是男团出身,在主直播间围着篝火,跳街舞热场子。 【真无聊,他们是来野营的吧,压根没有荒野求生的影子啊??】 【第一天除了姜风铃,他们都是在用现成的】 【哎呀本职工作都是艺人,不是求生专家,大家包容一下我们dd】 【尼玛每人五个罐头可以吃三天呢,三天后再来看208受难记】 资源简陋,节目组仅搭了一间浴室。 白安安年纪最小,被照顾第一个洗。 傅娇背脊抵在木板门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姜风铃。 她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带刺:“哪家公关给你出的主意,帮你打造这么个人设?” 傅娇太了解姜风铃,了解她的每一寸算计。 姜风铃再怎么装,骨子里却满是精明与愚蠢。 否则,她也不会靠着假怀孕的手段,硬生生坐上了莫太太的位置。 可她傅娇比姜风铃更聪明。 她能让莫信毫不犹豫地和姜风铃离婚,选择跟她在一起。 一想起姜风铃什么都不知道,傅娇的满足感都要从心底溢出来了。 她轻笑一声,“别担心,这里没有摄像头。” 傅娇走得是明艳性感路线,可没有浓妆加持的她,像是褪色的油画,有点寡淡。 姜风铃没有回应,只是抬手摸向耳后。 ——傅娇,娱乐圈的二线艺人,常年混迹于各大影视剧,靠着女二的角色刷屏,路人缘和口碑都不错。 去年,她在商业酒会上认识了莫信,成了原身婚姻破裂的导火索。 姜风铃缓缓放下手,目光平静如水。 突然,她欺身上前,扣住傅娇手腕。 “去年,在君悦酒店的房间,”姜风铃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廓,“你也是这样哄他签离婚协议的?”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野外求生手册》:雨披帐篷 (2)参考《野外求生手册》:弓弦钻钻木取火法 第4章 ◎最新评论: 第3章 荒野求生第三天 ◎果然啊,他还是更讨厌表演型人格。◎ 傅娇瞳孔骤缩,姜风铃是怎么知道的。 她踉跄后退,足跟却重重撞上门板,发出一声闷响。 刹那间,姜风铃旋身甩腕,棉质拖鞋碾过蜿蜒的水渍,对方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坐在白沙堆里,狼狈不堪。 傅娇的心态太差了,惊恐状态下,会释放应激激素,瞳孔会迅速扩大才对。 可她的副交感神经系统被过度激活,竟然出现了瞳孔缩小这种极度恐惧才会出现的现象。 仰头望去,姜风铃踩上两级台阶。 她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这个前妻,就提前恭祝傅小姐新婚快乐。” 原身假孕上位固然可耻,但傅娇明知莫信是原身的丈夫,却仍有意勾引,同样令人不齿。 小三言语挑衅原配,更是罪加一等。 姜风铃作为实验体,格斗程序被写进量子计算机,每个闪避和出招角度都经过亿万次数据校准。 她不是原身,傅娇的挑衅,根本就是找错了人。 她看着傅娇逐渐惊恐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放心,这里没有摄像头。” 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声骤然打破。 白安安顶着蒸腾的水汽探出身来,洗发水甜腻的味道在空中弥漫。 她看见傅娇跌坐在地上,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娇娇姐,你能不能陪我去刷牙?”这里条件不好,都没有路灯,她有点害怕。 傅娇搭上白安安的手,余光瞥见姜风铃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浴室木门松松垮垮的,稍一使力,便在姜风铃身后“啪嗒”一声摔上,震得顶灯微微摇晃。 滚烫水流从花洒中倾泻而下,姜风铃绷紧的肩胛骨倏然放松,热水浇身,舒适得让她头马发麻。 经过半天的观察,姜风铃发现—— 自己穿越到了一个科技落后、工业发达、人类制度完善、文明尚未被破坏并有多种宗//教文化的后现代世界。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世界对科学伦理及生命伦理存有敬畏之心,是不允许利用克隆技术进行无性生殖的。 不能用在动物身上,更不可能用在人类自己身上。 谁能想到,废土时期的人类会为了寻找新纪元,而开启潘多拉的魔盒——“六芒星计划。” 而她,由两个克隆人结合而生,是“六芒星计划”下诞生的初代人造人。 虽说是人造人,却依然拥有人类的躯体,会饿、会困、会疲惫,与人类无异。 唯一的区别,是她大脑中植入的那枚脑域芯片。 脑域芯片让她能够以媲美计算机的速度接收和处理信息,开发潜能,甚至能为人类计算概率。 如果脑域芯片在她身上实验成功,基地将大规模增加实验体数量。 而实验的终极目标,是将芯片接入真正的人脑,彻底突破人类认知的极限。 正式开启人类新纪元。 对于穿越,姜风铃的满意程度是100%。 因为她终于没有芯片接口—— 终于,成为真正的人类了。 这里的人对她态度大同小异,她的情绪感知力敏锐地捕捉到,那多半是不喜欢。 但无所谓,至少她是作为一名人类被这样对待的—— 而不是被用冷漠、疏离、差异化的口吻,毫不避讳地质问: “真不明白为什么基地要让我们优先保护机器!明明人类已经剩下不到五万了,难道不该让机器来保护我们吗?” “你觉得呢,人型计算机?” 而她只能伪装,用标准、生硬、机械化的语气回答: “怪物从脚下沙土窜出的概率为8999%,请立即离开。” “重复,请立即离开。” 好在,爆炸毁了一切,一切都结束了。 - 收到张导的暗示手势,于尧知道直播间的热度骤降,是时候需要节目效果了。 关意远的舞蹈与野外求生无关,没有办法留住人,甚至还有负面舆论。 “意远辛苦了,”于尧每次都率先鼓掌捧场,“过来歇歇吧。” 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大家是为什么来参加这档节目?下午忙,现在正好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 “我这个老家伙先来打个样,”于尧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我呢今年46了,三娃奶爸,酷爱户外运动。” “于老师太谦虚了,丝毫不提自己的艺术成就。年轻的时候,那热度,可是万人空巷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于尧乐呵呵地摆摆手,重新坐下。 严浩奉承完,站起身,特意露出胸前的刺绣logo,“严浩,jogging品牌代言人,是verano旗下户外高端线。” 轮到关意远了,他起身后双手合十,朝镜头鞠了一躬。 “哥哥们的成就都好高,我是‘唯一少年团’的队长意远,关意远,今年刚满20岁。” “……希望大家关注一下我们的新专辑。” “润则呢?”于尧主动问道。 他知道如果他不主动cue,夏润则根本不会理他。 拿米兰大秀的压轴当出道秀,能是什么一般人? 当所有视线转向阴影中的夏润则时,他拨了拨额前碎发,回答地漫不经心:“缺钱。” 他顿了顿,微抬下巴,目光扫过众人:“还有,不带电子设备,不用处理工作。 【草虽然还是很装,为什么有点接地气了,本牛马也想去荒岛与世隔绝】 【……感觉他装是因为长相太有攻击性了吧】 【男人撕才有意思啊,撕得再响些jpg】 来参加节目的嘉宾无一例外,都是冲着酬劳来的。 同样的价格下,他们为什么不去选更轻松的工作?还能后期剪辑,不用承担直播带来的舆论风险。 被夏润则一下子戳破真实目的,三个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暮色四合,篝火在潮湿的夜风里明灭不定,女孩子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姜风铃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径直走向低矮帐篷,弓身钻进,直接开睡。 白安安和傅娇两人互相挎着胳膊走在后面。 于尧不着痕迹地长舒一口气,正想拿女孩子转移话题,却见傅娇脸上依稀挂着泪痕。 他下意识望向那个格格不入的帐篷,压低声音:“这是?” 白安安眼神躲闪:“娇娇姐不让我说。” 傅娇忽然泄出一声抽泣,睫毛簌簌颤动:“都怪我非要开那个罐头……” 严浩闻声凑近:“罐头怎么了?” “我觉得……是我多嘴才让事情变成这样的……”傅娇攥着纸巾去擦眼角的泪水,“姜姜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我怕她低血糖,就自作主张开了个罐头给她呜呜呜呜。” 关意远默默地递上新纸巾,傅娇努力憋着哭腔,露出感激的眼神。 “怪我硬要塞给人家,推让的时候罐头翻了呜呜呜。” “我觉得对不起大家,怕被大家骂,少了一个食物罐头,算在我的头上吧。” 于尧一听多大事,贴心安慰:“没事的,别说你的我的,那是大家的。” 关意远:“没事,大不了我明天少一顿咯。我年纪轻,能扛得住。” 火堆旁突然传来木柴爆裂声,夏润则拨弄着,轻笑道:“罐头翻了,你衣服倒挺干净的。” 他声音不大却正好被傅娇听见,抽噎声突兀地卡在半空。 “我洗澡把脏衣服换下来了,对吧,安安。” 白安安被傅娇手肘戳了戳,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当时我在洗澡,我的确听见外面有声音!后来她们洗澡,肯定把脏衣服都换下来了。” 这是真话,可真相却是—— 一小时前,她们两刚刷完牙,白安安突然想起把打火机落脏裤子口袋了。 可她已经洗过澡了,便拜托娇娇姐帮忙掏一下,谁知她竟然翻到姜风铃裤兜里有个食物罐头。 她们一合计,都觉得是姜风铃私藏的。 一个食物罐头都不要,挨过三十天? 白安安不相信姜风铃能做到。 可她还在踌躇要不要告诉于老师,娇娇姐已经打开罐头往自己身上泼了过去。 娇娇姐说,这样子能让姜风铃长长记性,谅她也不敢声张。 “可这是撒谎。” “安安,这不是撒谎,是让事实以另一个方式呈现。” “哦——是、这、样、啊。”夏润则的尾音拖得长长的,白安安下意识地攥紧袖口。 她其实对姜风铃没有恶意,可她今天三番五次搞事情,给人印象确实不好。 现在又私藏罐头,姜风铃的确做错了。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帮娇娇姐,不是吗? 白安安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是这样的。” 第5章 沉寂的直播间终于被满屏的弹幕填满。 【怎么染上姜风铃就乌烟瘴气的】 【这个女人到底要搞多少事情啊?一来就要带护肤品,再来就是分家,现在又欺负上傅娇了?】 不仅直播间,网络上#姜风铃罐头事件#热搜攀升至第5位。 傅娇觉得点到为止即可。 再闹下去,原本100分的局面,恐怕会被折腾成80分。 她可不是姜风铃。 傅娇迅速用纸巾抹了把脸,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出发找食物和水,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别啊——” 夏润则的声音在噼啪声中特别刺耳,“我觉得得让姜风铃出来给个说法。” “食物那么珍贵,不好好珍惜,就应该当着全国观众的面道个歉。” 傅娇听后,脸色瞬间煞白,急忙出声阻拦:“不是什么大事的,我们都说开了,姜姜都睡了。” 夏润则却径直朝低矮的帐篷走去,背对着傅娇说道:“不行啊——” 不能让你的演技白费啊。 “姜风铃,出来一下。” 他的声音像把薄刃,一刀划开这浓稠的夜色。 果然,虽然都令人讨厌,但他还是更讨厌表演型人格。 ◎最新评论: 第4章 荒野求生第四天 ◎可正是这种不理解,却意外地冲淡了对他的抵触。◎ 直播间骂声一片: 【喊了那么多遍都不出来,是不是心虚了?】 【本来还觉得是意外,现在看来啊,就是姜风铃故意恶心人!】 【节目组能不能把她踢出去啊,看着就烦!】 话题榜上,前十个热搜有八个都与姜风铃有关,荣登榜首的是: #姜风铃滚出节目# 姜风铃睡眠质量很好,只要阖眼就能瞬间切断意识电源。 夏润则喊了好几遍,她才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从帐篷里爬出来。 皱了皱眉,她略带审视意味地看向众人。 “姜姜,”傅娇伸手的刹那,姜风铃本能地侧身避开。 半空中的指尖缩回,摩挲着裤缝,“是我错了,不该那样对你。” 傅娇平复着心情,故意说出模棱两可的话。 姜风铃现在可是为了热度,什么都不管了,她早就提醒过莫信,让他不要把人逼上绝路。 好了,现在却要她来承担这个疯子的不可控。 “对不起嘛,是我错了……” 姜风铃掠过带着哭腔的忏悔,目光落在夏润则身上。 夏润则背靠大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不明白。” 她双眸微眯,似是还没睡醒,带着怨气,他把她叫醒难道不应该主动告诉理由吗。 “风铃啊,再怎么闹脾气也不该糟蹋粮食啊。” 于尧早就看姜风铃不爽了,用说教的口吻暗指姜风铃脾气差。 粮食,他这么一提,姜风铃想起来了—— 夏润则给的罐头被她塞在旧裤子兜了。 余光里,夏润则眼尾的弧度随着于尧的指控微妙上扬。 ——他分明知晓真相,却要硬拉上我演这出戏。 冗余、无聊、效率低下且令人讨厌。 不过,更令姜风铃不适的,还是眼前这些人。 跟中世纪因一己之言就举着火把去烧死巫女的狂热信徒有什么分别? “我没有糟蹋粮食。” 是澄清,也是套话。 于尧说得有理有据:“小傅好心送你罐头,你不要还打翻,这怎么不算浪费粮食?” 哦,原来是这样。 傅娇的道歉不是因为出言不逊,而是另有隐情—— 想将恶意掩埋于伪善之下。 她为什么这么做? 大概是以原身性格的了解,觉得那个罐头是她自己私藏的。 私藏罐头,和傅娇送给她却不小心打翻,显然是前者罪责更大。 顺着傅娇的思路走,自己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 真是低级又拙劣的伎俩。 姜风铃的一头长发被睡得乱糟糟的,她抓了把头发捋向耳后。 “我没有收到傅娇给我的罐头。” “如果是真心实意想给我的话,为什么要把罐头打开?” 篝火在傅娇瞳孔里跳了一下。 姜风铃摊开双手面向众人,“试问,你送人食物罐头,是一整个递过去,还是拆了再给?” 严浩瞬间反应过来,他可不想被一个女人当枪使。 “对啊,傅娇,要说有错,你应该也有一点责任的。你把罐头打开,万一姜风铃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傅娇用鼻腔浅浅地“嗯”了一声,声音轻的像是被碾碎了。 忽然,她蜷缩着跪坐在地,肩胛骨随着抽泣不断震颤。 众人见她情绪不对,顷刻聚拢,将她围住。 微弱的啜泣声、刻意压低的安慰声、抽抽纸的撕拉声全都织成密网,把傅娇紧紧包裹着,保护着。 而姜风铃站在网外,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凶狠残暴的猛兽。 她不明白,此刻需要安慰的人,不应该是被诬陷的她吗? 她都点出事情的关键了。 ——是傅娇主动开了罐头来诬陷她。 为什么还会这样? 因为讨厌,因为偏见,所以可以不顾事实和逻辑吗? 电流般的刺痛涌入神经元,姜风铃下意识地按住耳后,记忆漫过沙滩,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席卷而来。 “你是机器人!谁知道你的逻辑程序会不会帮你生成完美犯罪?” “只有你和队长有权限进入武器柜,难不成还会是队长?” “你就是想害死全人类,想让机器人统治一切!你跟那些机器人是一伙的!” 够了。 可以了。 都结束了。 她已经知道他们很讨厌她了! 网反向扑过来,将她笼罩住、束缚住、禁锢住。 她不过,是一只想要融入人类的困兽罢了。 姜风铃垂首,正想钻进帐篷,胳膊却被人一把抓住。 夏润则的手腕从阴影中探出,“那个罐头,是我给姜风铃的。” 他声音很轻,却正好盖过篝火爆出的火星。 突然,所有声音戛止,围成一圈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他们两身上。 最先出声的是白安安,她有些难以置信,“那个罐头……是你给她的?” 姜风铃猛地甩开夏润则的手,纠正道:“是交易。” “对,”夏润则对她的刻意疏离毫不在意,转身走向导演组的监视器,“我记得,当时应该有被拍下来。”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脚步围了过去,除了傅娇和姜风铃。 傅娇的瞳仁像淬了毒的箭,一瞬不瞬钉在姜风铃脸上。 若是目光能凝成实体,此刻姜风铃早被对方千刀万剐了。 莫名其妙,姜风铃蹙眉开口:“傅娇,如果你是因为喜欢——”我前夫的话。 话音未落便被傅娇的爆哭声斩断。 她就知道姜风铃要在节目上爆料!这个离了婚的女人根本不在乎脸面!只想着在综艺镜头前引爆话题! “呜哇——” 颤抖的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我以为……那是姜姜偷偷藏起来的……”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看她一整天没吃东西,才帮忙拆的……” 恰好,众人看完监控画面,逐渐明白过来。 白安安眉间郁色倏然消散,本来以为夏润则和姜风铃有什么,原来是为了严浩钻木取火的事情。 被二次公开处刑的严浩额角青筋直跳,关意远托着腮帮,心底默默感叹圈内人心难测。 他们都在踌躇着要怎样面对傅娇,事关直播舆论,更是关乎事业前途,不得不谨慎。 只有于尧支着下颌,神色莫辨。 他们都看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傅娇撒谎了,以为姜风铃兜里的罐头是私藏的,想诬陷一波。 可于尧心里另有算盘,在这帮她一把,至于欠下的人情债,出了综艺自然有千万种方式讨还。 他拍了拍傅娇颤抖的双肩: “好了,都过去了。” “散了吧,时候不早,回去睡吧。” 于尧就是节目的风向标。 他开口了,大家才陆陆续续地向傅娇靠拢。 “等等。” 姜风铃抱臂而立,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手肘。 前世那些人类至少足够坦荡,而眼前这群披着文明外衣的碳基生物,连施暴都要裹上道德糖衣。 她冷冷地伸出手,掌心朝上:“你们是不是应该,赔我一个罐头?” 她是渴望融入人类。 但不是这些人。 前世,她被程序设置,无法伤害人类。 现在,她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第6章 傅娇见识过姜风铃凌厉的身手,尾椎骨的疼痛顺着往上爬,她猛然挣开白安安搀扶的手臂,奔向帐篷,胡乱抓了个罐头。 金属罐在颤抖的指间打滑,她恨不得马上结束这一切! 姜风铃刚要触到罐头边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插//进来。 “道歉呢?”夏润则将罐头往天上一抛,再稳稳接住。 傅娇含泪的眼底藏着不甘,倔强道:“我说过了……” 夏润则依旧机械地重复着抛接动作,视线缓缓上移,棕榈色的瞳孔直直盯着镜头,语气冷冽:“我说的是,对全网观众的道歉。” 傅娇想起来了,她是见过夏润则的。 三个月前,在莫信的酒会上,因为身材出挑,加上混血感极强的轮廓,她还问过莫信,这是哪家公司的新人? 莫信只回了三个字,“别惹他。”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姜风铃没错!” 傅娇颤抖的尾音出卖了她故作镇定的伪装。 九十度鞠躬时,黑发垂落成黑色幕布,未等镜头追上,便仓皇逃离了现场。 夏润则抬手,将罐头递了过去,姜风铃微微一愣。 罐头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她一时无法理解夏润则的行为逻辑。 可正是这种不理解,却意外地冲淡了对他的抵触。 姜风铃接过罐头,指腹轻轻触碰到金属表面残留的指纹。 “谢谢。” “不谢。” 【淦!所以是傅娇不对,把夏润则给姜风铃的罐头泼自己身上??】 【……直播救了姜风铃一命,要是后期剪辑,不知道搞成啥样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娇娇知道错了#撒花】 【正主都道歉了粉丝装什么理中客,赶紧磕头道歉】 【哎呀我觉得姜风铃和夏润则有点好磕欸】 【孩子,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建议明天看看夏安,看看什么叫真正的cp#举大旗】 - 第二天清晨,浓雾缠绕林海。 姜风铃四点准时睁眼,可昨天那场闹剧影响了她的睡眠质量。 所以,她破天荒地放任自己多赖床五分钟,直到四点零五才钻出帐篷,开始晨练。 这具身体的体能远不如从前,她给自己制定了七天的锻炼计划: 起床后五组波比跳,结束后再去晨跑。 晨练时,姜风铃发现今天是大雾天气。 浓雾弥漫,说明有暖湿空气正在移动,不久之后很可能会迎来阴雨天气。(1) 降雨概率上升至7847%。 她必须尽快找到高地势的山洞作为落脚点,同时,今天的首要任务是制作几个蒸馏器来收集水源。 至少五个。 为此,姜风铃捡了五个干净的塑料袋。 她很快找到了一处向阳坡,选定五丛蕨类植物,将塑料袋罩在植物上。 再把准备好的干净小石子放进去,束紧袋口。 最后,调整好位置,让小石头滚到袋子最底部。(2) 叶片表面的蒸腾作用在密封环境下会形成冷凝水珠。 到黄昏前,这些简易装置预计能帮她收集大约800ml蒸馏水。 接下来的时间,姜风铃打算一边寻找合适的落脚点,一边沿路留意是否有狩猎的机会。 没想到,半路上竟然撞见了夏润则和白安安。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野外求生手册》,关于大雾天气 (2)参考同上:植物蒸馏器 ◎最新评论: 第5章 荒野求生第五天 ◎夏润则目光盯着她指缝间滑落的水珠,随后别开了眼,神情依旧淡漠。◎ 晨雾漫过营地,夏润则踩过细碎草叶正要离开,却被于尧逮个正着。 “润则,往哪溜呢?” 于尧一大早就直奔姜风铃帐篷,想要嘘寒问暖一番。 谁知,低矮帐篷里早就没了人影。 没办法,少了个人,计划有变。 他只能问节目组要来纸笔,打算抽签,两两分组探险。 一眼瞧见夏润则要往旁边走,摆明了不想参与这个活动。 那可不成,走了一个姜风铃,他说什么都要把夏润则拦下来! 于尧堵在夏润则面前,抖开签纸,不容拒绝地替对方展平褶皱。 “一号!还有谁是一号?” “于老师,是我!” 当白安安听见自己与夏润则同是一号签时,赶忙举着手跑过来。 她还是刚进电影学院的大一新生,暑假直接被爸爸丢来这个综艺了。 直播结合综艺录制在国内属于第一批吃螃蟹的。 爸爸和于老师是挚友,他们都说,她若是能在综艺里有热度,后面进圈子的路会好走很多。 本来是被爸爸逼着来吃苦的,没想到能遇见夏润则这种级别的大帅哥! 她当然开心地不得了。 白安安亦步亦趋跟着那道修长背影,洗发水的香味在雾霭中洇开一丝甜腻。 “夏哥,米兰大秀的那个镜面大字是你设计的吗?” “it's all lies except spitting,很有想法啊,很少有模特能参与这种设计的。” (除了吐沫都是谎话。) 一路上,夏润则始终沉默,只是时不时将目光投向摄像机后的follow pd。 白安安不甘心地继续找话题: “seven和verano明年高定都是银灰色系,怎么你穿……”seven就显得更高级呢。 话音戛止。 雾墙彼端忽然传来枝桠断裂声,一股松脂香刺入鼻腔。 ——姜风铃破雾而出,身影在朦胧中逐渐清晰。 白安安见到姜风铃,心中不由得一紧。 毕竟,昨天她是傅娇最大的共犯,此刻本能地感到一种老鼠遇见猫的颤栗感。 她放轻脚步,正想着悄悄换个方向离开,却见夏润则毫不犹豫地提步,朝姜风铃的方向跟了过去。 白安安有些急了,她慌乱地想要抓住些什么,目光在四周游移。 晨光恰在此刻刺透云层,千万颗金箔在右侧突然跃动,她指着那道银粼: “夏哥快看,我们找到水了!” 白安安雀跃的呼喊声划破林间,姜风铃几乎与他们同时望向那片波光。 那条小溪她今天早上就发现了,但水流缓慢,水质不明,她最终选择了用蒸馏器取淡水。 他们该不会要直接带回去喝吧?会出事的。 姜风铃望着对方俯身的背影,身体比意识更先行动,她直接冲下斜坡,用靴跟缓冲后,直接将手伸进溪流,朝白安安泼去。 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碎光。 “啊——” 白安安惊叫一声,细密的水珠扎进脖颈,她整个人猛然弹跳起来。 “姜风铃,你疯了是不是!” 她双手徒劳地抓挠着渗进衣领后襟的冰凉水珠,顾不得昨日对姜风铃的亏欠,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姜风铃却一脸淡然,语气平静得陈述事实:“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这条溪流的水质无法保证安全,你不能喝。” 昨天傅娇那番话的可信度,多半是有白安安作伪证的功劳。 但喝下脏水有得败血症的风险,她没必要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白安安甩了甩发梢,狼狈又委屈。 她求助似的看向夏润则,希望他能替自己说句话。 “水里可能有细菌或病毒,就算水质安全,也要煮沸才能饮用。” “她的确是在救你。” 夏润则在帮她说话? 姜风铃心中讶异一闪而过,但很快,重新寻找落脚点的担忧又笼上心头。 确认他们不会喝溪水之后,她转身没入林海。 夏润则目光盯着她指缝间滑落的水珠,随后别开了眼,神情依旧淡漠。 直播间磕cp的网友嗅觉极其灵敏。 【夏安是不是超好磕!妹妹聒噪吵闹哥哥默默收拾烂摊子~】 【妹宝炸毛好可爱oao豹豹和猫猫#举大旗】 【服了哪里都能磕cp,老哥哥我只想看求生】 【姐姐我还又能看求生又能磕cp呢,老哥哥滚粗】 白安安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却发现姜风铃已经走远了。 她咬了咬唇,只能跟上夏润则的步伐,朝上游走去。 然后,他们看见了—— 一具腐败的动物尸体,半浸在溪水中。 白安安瞪大了双眼,却也不得不承认,刚才的确是姜风铃救了自己。 - 三个小时后,姜风铃拎着袋饮用水回营地。 傅娇和关意远蹲在火堆旁,打算煮热水喝。 见姜风铃水里提着袋子,关意远跑上前,抓着后脑勺的头发,问道:“姜姐,你的袋子在哪里拿的啊?节目组好像没有给。” 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姜风铃嗤笑一声,疑惑反问:“节目组有说不能捡东西吗?” 第7章 她视线微移,指了指他们煮水的铁锅,“你们的铁锅哪来的?节目组好像也没给锅子吧。” “啊、啊这个是……”总不能告诉她是娇娇姐找导演组猜拳赢来的吧。 关意远支支吾吾地用身形挡住姜风铃的目光,看着袋子里的浆果,转移话题:“姜姐,那个果子好吃吗?” 关意远年纪小,又长了双桃花眼,此刻眼尾下垂,清润嗓音掺着糖霜: “姐姐——” 他昨天是标标准准的吃瓜群众,可什么都没干啊! 姜风铃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红玛瑙似的浆果,指尖一弹,直袭少年眉心。 只见关意远反应极快,突然后仰,红浆果堪堪擦过他的鼻尖,被他精准地叼住。 他得意地溢出一声哼笑,含混着说了句“好甜”,随即朝镜头抛了个wink。 二十步外的篝火噼啪爆开火星。 “以为煮沸就能骗过渗透压?” 夏润则冷冽的声线劈开热雾。 夏润则和白安安回来了,看见傅娇在烧水,白安安忍不住多问了句。 傅娇说知道不能直接喝海水,所以打算煮沸后喝。 众人视线焦点处,傅娇眼睫扑闪:“对、对不起,我以为……” 关意远见搭档被为难,折回来从她身后探出头:“那你们搞到淡水没?” 白安安摇了摇头:“发现了一条被污染的小溪,想回来告诉大家千万别去喝,会出事的。” 尾音悬在半空,却见夏润则往营地后区走,“夏哥你去哪?” “找塑料袋。” 白安安追上去攥住对方袖口,“拿塑料袋不好吧,不可降解不环保啊。” 夏润则语气淡淡的:“宣传环保?” 白安安指尖扫过对方手腕,耳尖的绯红急速蔓延。 她迅速松开手,点了点头。 “那大学暑期实践报告就别写这段,不正能量。” 见仍有脚步声,夏润则冷笑转身,“我是去洗手间,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白安安一愣,仓皇逃至傅娇身侧。 姜风铃虽然躲在帐篷后面,可是一字不落地都听进去了。 她的评价是,无聊。 再也不浪费时间听八卦了。 可是,爱聊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下次还是努力尝试一下吧? 姜风铃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懵懂。 齿间碾碎野果,酸甜汁水在口腔迸开,她正在脑海中盘算着下午的日程。 做个临时能凑合用的弓,再做十组高抬腿,加五公里徒步跑。 她跪坐在草地上,手上掰了掰刚搜罗回来的木棍,弄清了天然弯曲的方向后,将朝向自己的那面放在大腿上。 便携小刀沿树皮不断刮擦,碎屑簌簌落在长裤上。 “再来一个……” 她喃喃着,又在对面绑上了另一根木棍,两者交叉叠压成了稳固的x型。 最后系上弓弦,凑合弓就做好了。(1) 只是弓弦比较麻烦,节目组虽然给了绳子,但大多她拿去支撑帐篷了。 目光移到还在煮海水的铁锅上,她将挑好的藤蔓浸入其中,青翠的表皮在盐水里卷曲发白。 这样一来,弓弦的问题解决了,还能多出一些来做绳索陷阱。 比起废土时期的沙漠,这里资源好太多了! 其实,姜风铃调取过原身的个人信息。 亲属栏刺目的空白,唯一算得上亲近的,就是那个推荐她来荒野综艺的经纪人了。 真是不可思议,就算是废土时期,人类仅剩不到五万的情况下,原身这种社交档案也是极为罕见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是她穿到原身身上了。 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在此时重叠,她们太像了。 形同虚设的父母,空白的亲友圈,身边人的背叛。 像是茫茫大海里的一座孤零零的岛屿,被无尽的潮水包围,却始终无法与其他陆地相遇。 除非是亿万年一次的地壳大运动。 耳畔传来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潮声,姜风铃用枝桠挑出那些纤维,不顾滚烫温度,将它们拈着扔上树枝晾晒。 直播间里的人感受不到姜风铃的内心变化,只觉得她动作干脆利落。 经过罐头事件,姜风铃个人直播间的热度现在爬到了倒数第三的位置。 【#笑哭干嘛呀她?要毒死娇娇啊别这样】 【大哥人家在做弓弦,刚刚不是说海水不能喝了吗??没看见吗眼睛不要赶紧捐了】 【草你们没人觉得烧海水很神吗?十年脑血栓也想不出来这操作】 【严浩直播间过来的,他们那组问节目组借了鱼竿,钓到一条鱼,今天晚饭有了】 【六人吃一条鱼?】 【sb那也好比姜风铃吃果子强吧,吃一个月果子?】 【:)滚回你家主子直播间,回家吧孩子没看见人家是自己做的工具吗?】 - “lorenzo,”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狭小的卫生间。 夏润则的后腰撞上冰凉的瓷面,看着自己的经纪人林杨从马桶圈上起身。 “你给我过来!” 林杨抬腿向后一踢,门锁发出咔哒声,逼仄空间瞬间成了困住这头恶龙的牢笼,“你知道我为了摆平你的大作花了多少力气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我也能汪! (1)参考《野外求生手册》:野外简易弓的制作 ◎最新评论: 第6章 荒野求生第六天 ◎为什么,不能是姜风铃?◎ 林杨按住夏润则的肩膀,强迫他坐在马桶圈上,面对夏润则的身高,只有让他坐下,才能显出林杨的气势。 恶龙屈起膝盖撞到隔板,故意翘起二郎腿,挑衅道:“那场秀的主题是自由与真实,亏你能想出来反讽契合这一招。” 他撇过脸,“那我穿着verano竞品走秀,你是怎么摆平的?” 皮鞋尖顶进他膝窝:“打电话给你家老爷子了。” “他怎么说?”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1) 空气突然凝滞。 老爷子年轻时候学的名人名言,反反复复拿出来说,真是说不腻。 话音未落,林杨就后悔了,“这钱得你自己帮我赚回来。” 夏润则猛然抬头,像是被激怒的小猫,戒备地弓起背脊。 “我打听过了,白安安是东娱老总的女儿,”林杨点了几下手机屏幕,调出数据分析图,递了过去,“我看了弹幕,你跟她炒哥妹cp,带一下热度,东娱那边会给我们一个s级项目。” 见他不接,林杨叹了口气,又调出剪辑好的互动片段:“不用你搂搂抱抱,后期会加滤镜,像这样高冷的最好,给观众脑补空间。” 棕榈色的瞳孔在顶灯下泛着冷光,语气干脆:“不去。” 林杨不死心地强调:“是兄妹,兄妹!不是情侣,舆论方向我们会把控的。” “那也不去。” 林杨心里清楚,以夏润则的脾气,要是背着他强行引导舆论,综艺结束后,这条恶龙绝对会在网络上喷火。 到时候,东娱那边可不好交代。 “你现在的热度是垫底,”他换了个角度游说,“风评很差的,说你装货的人有很多!” 他点开实时搜索,刺目的#夏润则 最装#在屏幕上跳动。 林杨生怕他看不见,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三个月,不,一个月后cp热度降温。” 夏润则看见几条评论,眼睛里终于有了温度,讥诮道:“我觉得他们说得挺对的。” 林杨都要被气吐血了,还好他是单身,要是养出来的孩子跟夏润则一个德行,他就撞死在马桶上。 夏姗那么温柔,怎么生出来这种叛逆小子?真是苍天觉得他事业走得太顺了,派了这么个恶魔来磨练他心性。 皮鞋在廉价木板上来回踱步,突然“咯”地一下顿住。 “要不,你和傅娇炒姐弟cp?”林杨又想起一个好主意,“现在年下风正盛,热搜词条我都帮你想好了,夏日冰窖!” “拿不到s级项目,借着热度也能让你身价高一高啊。” 夏润则盯着天花板的顶灯,听见“夏日冰窖”四个字,眼眸温度又降至冰点,眉头皱得更深了:“没兴趣。” 鳄鱼皮鞋尖直接踢了上去,却被轻巧闪过。 “让我赚一点会死啊?为了摆平你的大作,我花出去不少呢。” 夏润则忽然转过身,盯着林杨:“你脑子里灌铅了?需要我提醒你三个月前的酒会上,她挽得是谁吗?” 他在莫家酒会上见过傅娇,她是莫信的女伴。 当然,林杨也在那场酒会上。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算计着:“趁莫信还没公开,现在捆绑就是白捡的流量,等他们公开——恋情婚讯,双王炸!你猜猜看——” 第8章 “哭着爬墙的粉丝会带着多少真金白银涌进你的超话?” 资源或者流量,总得捞一个吧! 说到兴奋处,林杨喉结剧烈滚动,他摸向西装内袋的烟盒,语气笃定:“交给我,包的。” 夏润则屈起指节,叩了叩瓷面:“我不喜欢她。” 林杨悻悻然收回摸着烟盒的手,笑了:“大哥你第一天混圈啊。” 夏润则这小子,不熟的时候高冷得要死,了解之后发现嘴毒得很,再深入了解下去吧,又觉得有些纯情了。 “喜欢”这两个字,他认真念起来,都有点烫嘴。 这小子居然煞有其事地强调不喜欢。 在圈子里,很重要吗? 林杨摘下银丝眼镜,食指拇指捏着镜腿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人唇角的弧度像一根细针,刺进夏润则的眼眸。 他喉间挤出冷笑:“没事,等我把你雪茄全泡了,让你只能抽烟头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不喜欢了。” 林杨重新戴上银丝眼镜,随着镜架被推回鼻梁,镜片后的目光恢复了精明。 他打算卖卖苦劳:“那是谁让你接到了一个让老爷子找不到的项目?” “不指望你对恩人笑脸相迎,起码别恩将仇报吧。” “可你接了verano赞助的综艺!”还是直播形式,等于老爷子二十四小时都能看见他,跟带着电子镣铐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个事情他就来气,圆滑处事,两边都讨好,这就是他林杨! “但老爷子确实联系不上你了。” 他说得可是事实,“多好,与世隔绝,我来逮你都要被那个飞机轰上半小时,坐得我都快吐了。” 水飞机油味简直要熏死他了。 夏润则听着他的歪理,心里直发笑:“你还敢提?” “你可是说好今天早上到的。”要不是为了等林杨,他早就溜了。 “那让你家老爷子别那么热情留我吃饭啊,我可不想吃那没汤汁的小笼包,至于川菜去辣,粤式早茶配冰镇番茄汤——” 夏润则光是听林杨口述,脑海中就已经浮现出一大桌“黑暗料理”的画面。 老爷子从年轻时就痴迷中华文化,只是奇怪的用餐口味,却仿佛是对中华料理的一种亵渎。 “你说西班牙人喜欢的中国菜怎么这么奇怪?” 林杨嘴里嘀咕着抱怨,却从西装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拈出那张被塑封的卡片—— 塑料膜边缘泛起毛边,票根已褪成茶褐色,唯独《barcelona》那几个烫金字体,仍闪烁着微光。 “你把它带过来了?” 夏润则下意识起身去接,却扑了个空。 林杨顺势将手臂举过头顶,票根在他手中晃了晃。 对方戏谑的态度让夏润则眸中碎光霎时化成冰棱。 他冷冷问道:“非要炒cp?” 林杨威逼利诱失败了,打算软硬兼施,“大哥,我又不是你,在圈子里玩几年拍拍屁股就能回去继承家业。” “别砸我招牌啊。” “你想想看呐,到底是谁在你十八岁的时候,跟你达成统一战线,支持你拿中国国籍的?” “是谁,不远万里把你从西班牙接回来的?” “又是谁,把手底下艺人全都转走,只为了收拾你捅出来的烂摊子?” 见夏润则唇线有细微翕动,林杨瞅准机会上压力:“你知道圈里最贵的奢侈品是什么吗?” “不是什么高奢代言,是一个现象级的cp!” “去年的大热cp全部飞升顶流,光热搜词条就能养活好几家营销公司!” 他顿了顿,双手一摊,“你要是不愿意,我立马给老爷子打电话,明早你就能在西班牙啃上海鲜拌饭!” 继而温热掌心压住夏润则的肩膀,林杨适时放软声线,“你放心,这是你拥有知名度的第一步,我保证后续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放心、保证、不会再有—— 林杨觉得自己就是个发誓被天打五雷轰的渣男。 “你不用顾及莫信,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永远利益至上。” “呵,养的金丝雀变成点钞机,你让他分手,他都愿意。” “林杨,我不明白,”夏润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为什么一定要是傅娇,或者白安安?” 恍惚间,穿着橙黄求生服的姜风铃在他脑海里缓缓浮现。 屈膝俯冲陡坡毫无惧色—— 那双眼睛太过寂静,仿佛被熨平的湖面,纵使投下石子,激起的涟漪也被锁在点漆的眼眸里。 他觉得她身上带着股淡淡的松脂香,像是松针坠入寒泉,冰封千年后,在寒泉炸开的刹那,裹着冷冽钻入鼻腔。 清凉、干净、略带乳香的味道。 那个名字在夏润则唇齿间辗转,“为什么,姜风铃不行?” 夏润则觉得自己只是太好奇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想到姜风铃。 好奇为什么林杨刻意忽略姜风铃的名字? 林杨听见这个名字,敛起笑容:“你知道姜风铃是谁吗?” 他拿起手机,快速划拉几下,也不管夏润则接不接,直接把手机丢了过去。 “隐婚,圈里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莫信这种恨不得把头发丝都镶金的资本家,根本不会让他自己和三流小明星出现在同个版面。 他只能出现在财经频道或者专家访谈里。 “那他酒会带小三?” 屏幕上#姜风铃情史大爆料#的热搜配图正在加载,像素模糊的偷拍照里—— 雪色肩头浮在充满噪点的夜色中,纤细身影倚在不同轮廓的西装间。 “谁知道呢,圈子里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夏润则手指用力到发白,那些照片在眼底反复灼烧。 他根本听不清林杨在说什么。 “总之,姜风铃不行。”林杨语气严肃地分析着,“你根基不稳,她隐婚的事情被爆出来,你肯定会受牵连的。惹上这种新闻,搞不好几年都爬不起来。” 发现夏润则根本不搭话后,林杨扣住他的肩膀,再次确认:“看见她的黑料了吧?” 半晌,夏润则才执拗地挤出一句:“你又不了解她……” 骤然加重的力度让他不禁回头看向林杨。 “lorenzo,我比你了解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我只是好奇而已,没有别的意思!(疯狂摆手jpg 以后的小夏:我只是不想听那个老男人摆布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1)俗语,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上》。 ◎最新评论: 第7章 荒野求生第七天 ◎洁癖贵公子x天然系少女◎ 天穹泛起鸦青,姜风铃借着微光,检查昨天晾晒的植物纤维。 此刻,它们泛起干燥的浅金色,像是麦穗。 她将其搓捻在一起,系在凑合弓的两端,随后甩到背上。 姜风铃起床后发现嗓子不太舒服,选择放弃运动,直奔狩猎点。 草叶上凝着隔夜寒露,她突然捕捉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几乎是本能地旋身一踢,靴底堪堪停在对方喉间三寸的位置。 对方棕榈色的眼瞳泛着冷调的晨光,眉骨投下的阴影让本就深邃的眼窝更显冷郁。 ——是夏润则。 她后退半步,语气诚恳:“对不起。” 对视五秒后,夏润则的个人信息跃入脑海。 ——夏润则,verano集团话事人的孙子,上月米兰大秀“freedom”压轴模特。 姜风铃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他和原身没有任何交集,姜风铃不明白夏润则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无人机旋翼的嗡鸣声在她头顶盘旋。 第五次。 夏润则余光扫过无人机第五次了。 就像第一天白天,于尧皱着眉看了镜头三次。 傅娇也十分在意,挑衅要等到了监控盲区再开口,就连道歉都要先看上几眼镜头,才肯低头。 由此可见,镜头下,他们都不喜欢说出真实想法,甚至会说违心的话。 姜风铃不明白,但她知道只要有这个东西在,夏润则是不可能说真话的。 在踏出监控区刹那,她旋身跃起,一记漂亮的凌空抽射踹向地盘。 在无人机下坠的瞬间,她反手一捞,五指稳稳托住。 “现在能说了?” 螺旋桨因惯性在姜风铃手中旋转,发出轻微的响动。 夏润则鼻尖溢出半声笑意。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的人跟林杨口中“在纸醉金迷下迷失自己的人”联想在一起。 “无人机装了定位芯片,”夏润则视线掠过她怀里的机器,指向她身后的林海,“跑?” 下一秒,无人机被姜风铃抛入灌木丛,回应他的只有冲进林海的背影。 直到夏润则追着那抹身影狂奔十分钟,终于看见她倚在树下,冷冽目光落在他身上,显然是不想再重复刚才的问题。 第9章 夏润则手撑着膝盖,剧烈喘息着。 要坦白说吗? 想用她气死那群老顽固? 他缓缓开口:“我需要你……配合我炒cp。” 姜风铃的数据库里压根没加载娱乐圈热词,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那么在乎镜头一样。 长靴站定在夏润则眼前,“什么是炒cp?” 眼神天真得近乎赤//裸,跟方才雷厉风行的模样判若两人。 夏润则现在才品出林杨的话,也明白了为什么莫信当初非要娶她不可。 这种披着天真外衣的掠夺性目光,简直就是猎人披着羊皮的高端写照。 “就是在镜头下假装谈恋爱。”他故意说得轻佻,想看看姜风铃的反应。 姜风铃词库里有谈恋爱三个字,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配合你,有什么好处吗?”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毕竟她还欠着五千万。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夏润则的眼皮跳了跳。 “……当然,报酬一千万,够不够?” 听到“一千万”三个字,姜风铃的眼睛微微睁大,但很快又恢复了淡漠。 她抿了抿嘴唇,至少一千万,是个好的开始。 “那么,”姜风铃抬眼看他,“具体要怎么配合?” “在镜头下多——”他斟酌着措辞,“多关心我。” 刻意停顿足够制造暧昧,可对方却突然松了手,抛出了一个近乎荒诞的问题。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在乎镜头?”姜风铃倒退半步歪着头,像是刚学会用眼睛观察人类的小兽。 姜风铃是认真的吗?她干脆问一加一等于几好了。 夏润则姑且将这句话定义为讽刺。 他竖起食指抵住唇峰,用哄孩子的口吻说道:“因为不能让观众知道,我们是在假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摄影师的外套拉链拉到一半,裤腿还卷着,肩上的摄像机被晃出虚影。 “两位老师,实在是对不住!”他边喘边支起三脚架,“无人机叫鸟撞飞了,我来补个位,等新的无人机定位过来就好了——” “麻烦老师们补个收音麦。”他慌慌张张地递出两枚纽扣麦,又退到摄像机后,“好咧!老师们刚刚到哪儿?” “到这了。” 夏润则单手扯开冲锋衣拉链。 姜风铃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裹着体温的沉香突然漫上来,像是焚香燃烧过半,被毫无耐心地浸在手边酒杯里,熄灭时腾起的沉闷又呛人的烟霭。 “开始了。” 他侧身掠过她耳畔,呼吸声恰好在设备启动的瞬间隐去。 “喀哒”一声,公事公办的声线随即扩散:“姜老师再穿着这身衣服睡几晚,嗓子可以提前杀青了。” 姜风铃笑了笑。 她突然明悟了,于尧不想让观众知道他家庭真实情况,傅娇也不想让观众知道她做了小三,抢了别人的丈夫。 她划破了他们精致缝制的外衣,难怪那么歇斯底里了。 真是一群虚伪的人类。 好了,现在她也要学着成为一名虚伪的人类了。 那么,她要模仿谁呢? 直播间里,数万观众目睹了这样的画面—— 夏润则生疏地将外套压在姜风铃的马尾上,面上却笑得张扬,“走吧,姜老师,我们去哪儿?” 姜风铃侧首勾出马尾,露出一抹笑容,“去狩猎点吧。” 镜头下,夏润则真的盯着那明媚的弧度愣了一瞬。 【啊我的夏安be了!!夏润则明显对着姜风铃主动很多啊昨天安安一直在说话qaq他都不搭理人家】 【前两天罐头闹出来的事情,我觉得夏润则有帮姜风铃出气】 【这才刚开播怎么就是炒cp了,你见过谁披衣服把女明星头发压得死死的??披完衣服就走了,这孩子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淦!前面的姐妹真会磕!!】 节目嘉宾无法看见直播时的弹幕反馈,观众的视角始终凌驾于嘉宾之上。 这正是直播综艺的魅力所在。 姜风铃与夏润则之间微妙的互动让直播间热度骤然攀升,一举蹿至榜首位置。 二人径直来到姜风铃昨天勘察好的狩猎点。 “这是在干吗?” “掩盖气味。” 姜风铃十指交错搓着湿泥,“一般掩盖气味的方法有三种,动物的胆汁或者尿液、烂泥、烟味。”(1) 余光瞥见夏润则正皱眉盯着她沾满泥浆的双手。 忽然记起那句“多关心”的嘱咐,她弯腰挖起团泥。 “喂,你——” 夏润则察觉到不对劲,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已经晚了。 一团灰褐色物质已经糊满了他修长的手背,泥水顺着指缝缓缓流下。 “这样一来,你的味道也被盖住了。” 姜风铃攥住他欲抽回的手腕,夏润则挣了两次都没挣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反复揉//搓他每根手指,仿佛在给瓷器上釉,而不是在把泥浆往他手上糊。 冰凉黏腻的触感让夏润则眉头紧锁,但姜风铃却满心期待着夸赞,一抬头,却撞上了夏润则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她眨了眨眼,他为什么不高兴? 难道是她模仿白安安,模仿得不够成功? 还是说,他不想选烂泥?可是炭灰在营地,现在也没办法用烟味啊,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海中形成,姜风铃的表情写满了震惊,“难道,你想用——动物的胆汁和尿液?”这也太奇怪了吧。 夏润则咬紧牙关,额角青筋隐约可见:“……我是猪才会选那个吧!” 他带了打火机可以用烟味啊! 夏润则气得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他有些后悔选姜风铃炒cp了。 一个连“炒cp”是什么都要他翻译解释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正常能沟通的人类! 他一脸面如死灰,姜风铃扮演白安安倒是扮演得兴致勃勃。 她俯身拨开灌木,指尖悬在洞口上方,露出地上凌乱足印。 “这里非常有可能是兔子窝,”她手指穿梭绳结间,“要这样把活口藏在草丛里——” 沾着泥渍的绳圈突然晃到夏润则眼前,“我连你那份也做好了。” 夏润则猝不及防向后栽去,臀/部重重落入积水的草丛里,冰凉的潮湿感向四周迅速扩散。 姜风铃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学着白安安的口吻,喊道:“夏哥,我是不是很关心你?” 夏润则抬头,目光扫过姜风铃身上原本属于自己的衣服——左一块泥渍,右一块草屑,袖口还挂着不知从哪蹭来的树叶。 他下意识想扶额,又想起自己满手的泥浆,只能僵在半空,扶额又没办法扶。 “是、是……”他有气无力,“这么贴心,真该给你订面锦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姜风铃却把这话当成春风,耳尖被夸得微微发红。 她手上动作愈发利落,转眼间捕兔陷阱旁又多了个捕鸟杆。 直播间里人都被笑死了。 【救命!姜姜完全没发现夏公子在说反话啊】 【夏润则屁股沾泥那瞬间瞳孔地震的表情我能笑一年】 【洁癖贵公子x天然系少女,这组合真下饭】 “好了,结束了。” 姜风铃甩了甩手,打算去洗掉指间的泥浆和木屑。 夏润则低头看着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却弄得满是泥浆的双手,微微叹了口气:“去上游洗吧。” 可能是蹲得时间有些久了,夏润则起身的时候,突然在湿滑的草皮上打了个空旋,整个人向后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 姜姜:我演的好吗!我够关心了吗! (1)参考《野外求生手册》食物的获取 ◎最新评论: 第8章 荒野求生第八天 ◎现在,我比你更了解她。◎ 姜风铃垂手未动,玻璃珠似的瞳孔映着对方身影。 那眼神带着一种非人的、无机质般的绝对冷静,就像科学家透过显微镜,观察培养皿中的微生物一样平静而疏离。 ——夏润则绝不会摔倒,他的躯体平衡阈值高于常人标准。 这是通过脑域芯片得出来的答案。 夏润则不明白姜风铃是什么意思。 一分钟前姜风铃还黏着他,刚才却放任他摔跤? 从这个山坡摔下去,轻则脑震荡,重则头骨开花! 姜风铃注视着夏润则因动作幅度过大而露出的绷紧腰肌,睫毛下露出洞悉一切的眼神。 旋即,她又迅速切换表情,换上一副白安安式的少女心心眼,声音甜得发腻:“夏哥,你的腰真不错。” 夏润则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的崩溃。 “谢、谢。”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得暗示一下姜风铃,教一下她什么叫做“关心”。 第10章 溪水上游的卵石被晒得微温,姜风铃双手浸入水中,指间泥泞随波化开。 她用余光频频瞥向夏润则的方向。 ——紧蹙的眉头、下垂的唇角以及急促且轻微的呼吸声。 首先,根据叶贝斯定理,有678%的男性都会喜欢白安安那种类型的女孩。 其次,夏润则首个选择的搭档就是白安安。 夏润则没有理由排斥白安安类型才对。 对于她的模仿,他应该是宾至如归的感觉。 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姜风铃眼底露出一丝无辜。 “滋滋——” 悬在头顶的新无人机突然插话,“请老师返回营地调试麦克风。” 夏润则在溪水里反复揉搓,泥渍却顽固地嵌在指缝里,不用洗手液根本冲不干净。 之前姜风铃搓洗泥浆的动作过于用力了。 他喉间泄出一丝烦躁的叹息。 “走吧。” 姜风铃点了点头,起身把咳嗽闷进领口,过大的冲锋衣裹着单薄的身躯,像是被风吹胀的纸灯笼。 她早上就感觉喉咙发痒,此刻冷热交替,喉间的灼烧感愈发明显了。 姜风铃根本没有生过病,换句话说—— 她诞生的时代,疾病早被基因技术彻底抹除。 一路上,压抑的咳嗽声不断从衣领里漏出来。 夏润则听着这些断续的抽气声,眉头越拧越紧。 直到他们的影子完全没入无人机盲区,夏润则突然扯住姜风铃手腕,闪进亮着绿灯的卫生间。 姜风铃用气声提醒:“夏哥,导演组在前面。” 夏润则知道收音麦还开着,故意说道:“来洗个手。” 随即拧开水龙头,挤了一泵洗手液,俯身凑近盥洗池,“捏着嗓子说话不累吗?” 夏润则搓着指关节,朝姜风铃笑了一声:“你那嗓子,可以把全岛的苍蝇都夹死了。” 姜风铃换回原本的声线,冷冽得如同碎冰坠湖:“你不喜欢白安安?” “我为什么要喜欢白安安?” 人在无语的时候很喜欢用反问句。 夏润则不悦的语气让姜风铃瞬间明白,他属于剩下的323%。 “你刚才可以扶我,这是很好表现关心的一种方式。”他撕下擦手纸侧身让给姜风铃一个身位。 姜风铃背靠门板纹丝不动,斜睨了一眼:“我观察过了,你的平衡性很好,根本不会摔倒。” “重点不是我摔不摔,是你该表现出关心。”夏润则见她不动,纸团被他划出抛物线后,落进废纸篓。 忽然,夏润则托起她手腕。 他拿起洗手液,朝她掌心挤了一泵,强制性地将姜风铃的手放在水龙下。 “就像这样,朋友之间的关心。” 温热水流漫过指缝,绵密泡沫在指间慢慢膨胀,姜风铃像小孩子戳破泡泡那样猝然收拢手掌。 她很喜欢这样感觉,平静如深潭的眸子跃起一点晶亮,可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清冽:“那下回这种超出常理的事情,你应该说得明白点。” 夏润则:???怪我咯 他有些后悔选择姜风铃了,非人类的沟通方式让他觉得这一千万花得冤枉至极。 他极为不耐地推开门,脚步沉重地朝导演组的房车走去。 姜风铃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对夏润则这种随性的态度毫不在意,毕竟——他支付的报酬远超正常酬劳,这点小脾气算什么? 房车里,林杨已经等候多时。 夏润则一进门就看见林杨铁青的面色,像是刚吞了一只苍蝇。 这个画面让他指尖在门把上顿了顿,先前那点懊悔突然烟硝云散,嘴角被快意扯出弧度——他猜的没错,姜风铃就是气死他们的最佳人选! 这一千万,值了! 林杨不愧为八面玲珑的经纪人,待姜风铃走进房车的瞬间,那铁青的面色迅速切换,换上一副生意人特有的圆滑笑脸。 “姜小姐——”他起身给姜风铃拉出座位,声音透着刻意的亲近,“这个称呼,比莫太太更衬您。” 姜风铃感知到房车内的氛围犹如电流气场。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锋,就像是两只猫科动物之间的无声博弈,先移开视线的那方才是输家。 林杨一瞬不瞬地盯着姜风铃的眼睛。 ——林杨,国内公认的金牌经纪人,当年亲手将夏姗捧上国际大满贯影后的宝座,就此稳坐行业头把交椅。 但他,很讨厌原身。 得出结论的姜风铃率先移开目光。 “您踹坏的无人机算我的,”林杨忽然轻笑,“就当我们重逢的贺礼。” “毕竟,我和莫先生——”他特意停顿半拍才补完下半句,“是好朋友。” 姜风铃毫不客气:“谢谢。” 这和林杨设想的推拉节奏相差甚远,他原本预估需要两个来回的谈判,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林杨调整策略。 他放弃了迂回试探,直接亮出底牌。 “退出这档综艺,我可以送你去苑导的新戏。”他继续诱导,“你接了那部女性主义电影,应该很容易为你的以后铺路。” 姜风铃和莫信的婚姻肯定出了问题,这点林杨心知肚明。 莫信是个很看重脸面的人,能堂而皇之带着傅娇参加酒会,就说明他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就差一纸协议。 姜风铃问:“报酬是多少?” “三百万。” “不去。” 她回绝得干脆利落。 林杨愣住了,能去苑非的电影露个脸有人贴钱都想去!这个数字让任何一个过气女星都应该感恩戴德! 等等,刚刚的语气—— 林杨似乎觉得面前跟他纠缠的人是夏润则。 一模一样的干脆。 一模一样的——不留余地。 目光迅速从夏润则那张看好戏的面孔上抽离,林杨深吸一口气,“莫太太,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您是一个已婚人士,”他调整好情绪,左手扣住椅背将姜风铃转过来,与之面对面,右手将拧开的矿泉水朝她那边推了推。 “就不要跟夏润则走、得、那、么、近。”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慢,极沉,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姜风铃显然没听懂,但是一千万和三百万,她知道怎么选。 从林杨的个人信息里细细揣摩,姜风铃试图从字里行间拼凑出对方说这话的缘由。 半晌,她忽然抬眼,眼神澄澈得像是一汪清泉:“你——是不是怕夏润则走上你的老路?” “哗啦——” 林杨猛地弹起身,动作幅度之大,直接把面前的矿泉水瓶打翻了。 水花四溅,他考究的西裤上一抹深色水渍迅速晕开,形成一片难堪的痕迹。 镜片后的目光震惊、不可置信、还有压抑不住的愤怒,像是被人撕开了精心维护的面具。 这个把职业性笑容焊在脸上的人,很少会有愤怒的情绪。 这一刻的失控,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问题。 “看来,林先生的谈判失败了。” 水流朝她蜿蜒而来,姜风铃起身精准无误地避开。 她单手扶正倒下的水瓶,从容拧开新的矿泉水仰颈饮尽。 放在桌上的空瓶,像是给这场对话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转身离开前,姜风铃眼尾上扬,露出感激的眼神:“谢谢您的重逢礼,我很喜欢。” 夏润则看着林杨的模样发出洪亮的笑声,笑声在狭小的房车内回荡。 他和林杨认识十年,从未见过林杨露出如此失态的一面。 林杨低声怒喝那股肆无忌惮的笑声:“lorenzo!” 夏润则缓缓止住笑声,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他用口型无声说道:‘现在,我比你更了解她。’ “今天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姜风铃的声音从房车外传进来。 夏润则的掌心重重压在林杨僵硬的肩膀,继而朝房车外走去,正巧迎上抛过来的矿泉水。 姜风铃早就留意到林杨对夏润则的冷脸。 “摄像头在三点钟和九点钟方向。”她压低声音,完美展现了学习天赋,躲镜头以及—— 这该怎么说呢—— “刚刚,算朋友间的关心吗?” 夏润则被烈日晃得眯起双眼,却看见姜风铃眼底掠起的笑意,未及看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姜姜:学习能力max ! ◎最新评论: 第9章 荒野求生第九天 ◎今天是全网转发的锦鲤,明天就能变万人踩的臭鱼。◎ “莫总,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 三个小时的董事会议刚结束,莫信陷在真皮沙发里,松垮的领带被手指勾着。 落地窗透进夜色,整座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后流动成河。 第11章 一把扯开领带,他重新坐回黑色办公椅,“进。” 细高跟的声音被绒毯吞没,“是关于莫……姜小姐的事情。” 莫信记得,离婚协议早就敲定了。 不仅荒唐的婚姻关系能够顺利解除,公司那摊烂窟窿正好扣在姜风铃头上。 最好真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法务部要是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利索,趁早给他收拾东西走人。 “说。” “我们手上姜小姐的广告分约还剩半年时效,”罗助理将文件推过中线,“‘完美’想签一个季度的口红单品代言。” 文件夹上躺着姜风铃三年前的照片。 她穿着一袭白纱裙,轻嗅怀中粉色郁金香。 ——这是她成名mv里的经典造型。 莫信“啪”一声,将照片盖在桌面上。 姜风铃跟他结后,几乎是退圈状态,现在居然还有广告商愿意找她代言? “姜小姐新接了档荒野直播综艺,”罗助理见他眉头紧锁,适时递上平板,指甲划过实时搜索量曲线,“品牌方都在赌她会翻红。” 莫信嗤笑出声,没人比他更懂资本市场—— 他瞬间明白了其中关键,“还有其他品牌广告?” “是,”瞥见上司神色如常,助理才敢继续往下说,“还有珠宝和香氛推广,当然了,这些都是区域性小品牌。” “只有jogging给了品牌挚友。” “调综艺数据。” 话音未落,蓝牙已连上大屏。 数据图标和视频片段同时在巨幕铺开。 罗助理:“开播一小时讨论度破顶。” 分屏左侧,那条陡然上升的橘色曲线正在逐渐放大,右侧画面里,姜风铃正攥着化妆包急得直跺脚。 莫信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怎么早没发现这女人愚蠢透顶!幸好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屈指可数,否则真够给他丢人的! “谁允许她接这种综艺?” “毕竟我们只签了广告分约——” 罗助理小心翼翼地解释着,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够了!现在召回,违约金三倍付。” 罗助理的嗓子眼又提起来了,“莫总,没人能联系上她,这是个二十四小时直播综艺。” “而且姜小姐的表现超出预期!” 她赶忙补充,生怕上司的怒火蔓延到她头上。 屏幕上闪过姜风铃在荒野中的身影—— 搭帐篷行云流水,生火动作精准老练、陷阱设置眼光独到、就连解剖兔子都像个经验丰富的野外生存专家。 莫信盯着屏幕,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谁给她打造的人设?” 他太了解姜风铃了! 她就是个手指上沾到一点酱汁都能吱哇乱叫的女人,平时连指甲断了都要闹腾半天。 怎么可能双手都是泥巴,还能活剖兔皮,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除非—— 她早就想离开他了? 为了这个综艺提前几年就开始准备了? “打电话给她经纪人!现在!马上!”莫信的声音砸在办公桌上。 罗助理只觉得后颈一阵阵发凉,冷汗涔涔。她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办公室! 要让她怎么说? 黑心上司出轨把老婆甩了还让人背债,对方早就把他拖进黑名单了? 垂眸叹了口气,她的指尖急速在平板上敲击着,试图找出一个能浇灭上司怒火的解决方案。 莫信的目光突然锁定在屏幕的另一个角落,“这是……娇娇?” 娇娇跟姜风铃不一样。 柔情妩媚、贴心乖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也不少。 就像一杯鸡尾酒,每一种成分的比例都恰到好处,甜而不腻,香而不艳。 最重要的是,傅娇所有经纪约都在他手里。 短暂的惊愕过后,更大的疑惑拢在眉心:“为什么傅娇会出现在这档综艺里?” 助理悄悄舒了舒憋在胸口的气,终于将话题从姜小姐身上不着痕迹地转开:“傅小姐是在姜小姐确认行程后,才跟进安排的。” “她说——您已经冷落她大半年了,她要消失一个月。” 莫信抬手捏了捏鼻梁,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了,娇娇确实说过气话,当时他正在接听跨洋会议来电,根本没功夫管她,只当是孩子闹脾气,哪知道是这么个“玩消失”。 “还有件事需要汇报,”罗助理深吸一口气,她从进门起就卡在喉咙里的话终于能说了,“傅小姐跟姜小姐之间发生了些误会——” 画面中,姜风铃镇定自若地伸出手,姿态优雅从容;而傅娇却哭得梨花带雨,正在鞠躬道歉。 她深谙职场生存之道,特意挑选了一个时机——舆论风波已过,没有造成实质性影响的时候才敢提及。 “公关部第一时间采取行动,”手指划过平板,诬陷事件的舆情走势图在屏幕上铺开,原本癫狂的折线已经趴在绿色安全区内。 “但是,难保几年后不会被人翻出说事。” 她的语气专业而谨慎,余光却在上司的侧脸,与定格的鞠躬画面间来回打转。 莫信的指节有节奏地叩在桌面上,他的思绪飞速运转—— 姜风铃根本不知道他和傅娇的关系,那就只能是傅娇主动惹事。 “不用盖,往黑红那边走,”莫信说道,“还有,把之前拍到傅娇和那个谁的照片放出去。” 他要让傅娇知道,他的一句话,傅娇今天是全网转发的锦鲤,明天就能变万人踩的臭鱼。 助理迅速反应,“之前剧组杀青聚餐照片?” “对,有个男配角是我们公司的人。叫什么来着?” “演的男五号,叫谢流。” “就是他,往绯闻方向炒。” “是。” 罗助理见上司已经重新坐回办公椅,她提步刚想离开,却听背后传来一句: “等等,把画面拉大。” 助理收住脚步,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液晶屏上的像素格在她操作下逐渐扩张,模糊色块重组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莫信站了起来,缓步绕到屏幕前,“他——” 声音突然顿住,随即,他将情绪往里收了收,恢复平静:“他是谁?” 助理虽不解,但仍然快速调出了男人的资料。 “夏润则,中国籍模特,上个月刚在米兰秀场出道。” “哦,还是林杨哥手底下的人。” “林杨倒是好本事。” 莫信嗤笑一声,亏他林杨巧舌如簧,verano集团的太子爷都敢往娱乐圈拽,怕不是捏准了二十五六的公子哥儿,正是玩心重享受名利的时候。 经纪约八成被他攥死了,卖几个人群资源也好啊。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看到了新的商机。 “帮我约一下林杨,时间越快越好。” 助理分辨不出上司意图,默默应了一声,立在一旁不敢说话。 莫信又陷进皮革包裹的椅背,整个人姿态极为放松,“能看直播吗?” “能。” 屏幕一闪,几个直播间画面将大屏分割成几部分,每个画面都显示着不同的嘉宾。 其中两个直播间画面却是一样的。 “只留右下角和右上角的。” 其他几个直播间霎时关闭,骤然扩张的两个画面里,相同的男人脸颊涨成猪肝色,不断喘着粗气。 “怎么都是一样的画面,另一个视角是谁的?” “呃,”助理顿了顿,“……是姜小姐的视角。” - “夏润则,我觉得你要不回营地休息吧。你的呼吸频率高达44次/分,属于严重的呼吸过速。” 褪去白安安式的甜妹口吻,称谓直接从夏哥降至全名。 姜风铃俯视着夏润则,好心提醒着。 他仰起头,喉间滚出两个字:“没事。” 海风卷着声音消散在林间。 夏润则以前玩过极限运动,体能基础还是有的。 只是有次滑雪,他不小心把腿折了,老爷子下令禁止他涉足任何有风险性的体育运动。 再加上后续的过度保护,已经严重到连跑步都不被允许了。 姜风铃膝盖一屈,在他面前半蹲下来,背部挺直,做好了准备姿势。 “上来,我背你上去。” 距特大暴雨来袭仅剩四十八小时,她不想被夏润则拖进度。 “你背我?!” 夏润则眉头紧皱,视线在她单薄的肩膀与自己的宽厚胸膛间来回扫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开: 【姜风铃是认真的吗?她要背夏润则?】 【夏润则:我谢谢你啊jpg】 【我赌一包辣条,她背不动】 姜风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拽,夏润则整个人就跌在了她单薄的脊背上。 第12章 她足尖点地,臀部发力,一下子竟真把人背了起来。 整套动作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仿佛背上压着的不是一个成年男性,而是一个轻便的背包。 夏润则耳廓瞬间涨红,他能感觉到姜风铃的背部肌肉紧绷,却异常稳定。 直播间的观众都惊呆了: 【卧槽?!她真的背起来了?】 【姜风铃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训练啊?】 【夏润则的表情我笑死了,完全是懵了,夏风cp已拆,我想磕姜夏cp……】 【对!我们大女人的cp一定要在前面!姜夏打卡上车!】 夏润则有些承受不起这样子的关心方式了,前胸别扭地在肩头胡乱扭动着。 不配合就要花更多力气,姜风铃有些不耐,直接撤了力,夏润则顿时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撑着胳膊肘刚要起身,他又看见—— 姜风铃单膝点地,蹲在地上,重新把后背留给他。 姜风铃至今没搞懂人类的“自尊心”是什么程序。 这串代码在她认知里就像永远跳不过去的乱码,要说负重,扛两箱罐头都比背夏润则省劲。 “最后警告一次,再乱动就把你扔进垃圾桶。” 良久不见有人回应,她偏头一看,只见夏润则脸颊涨红,急促的呼吸声愈来愈重,眼神中混合着尴尬、犹豫和一丝微妙难解的情绪。 他的呼吸频率更高了,像是一台过热的机器。 ◎作者有话要说: ◎最新评论: 第10章 荒野求生第十天 ◎请完整复述你的底层代码。◎ 又出现了,那种滚烫、赤裸、毫不遮掩的眼神。 姜风铃偏头望过来的时候,夏润则胸腔突然漏了个窟窿,连吸入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打着旋沉入那片心悸。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会怀疑姜风铃的热心是知道了他的腿伤。 他动手术是在国外,她怎么可能知道。 这个念头跳了一瞬,赶忙被他抹去。 “走了。” 他起身在她后颈轻拍了一记,随后绕至前方,“嗓子都这样了,怎么昨天不找驻岛医生拿药?” “没有重到可以拿药的程度。” 姜风铃对着前方的背影撇撇嘴,慢悠悠地直起腰,将昨天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拿药受阻,多半是有林杨的成分在。 她又是因为他的一句—— 夏润则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那你是怎么看出来会下雨的?” 姜风铃突然甩开步子反超了他,“云层高度下降、浓雾以及今天的日环半径缩减12%,降雨的概率提升至8369%,那就意味着——” “营地所在的洼地随时可能被淹,甚至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可怕的事发生?” 姜风铃那沙哑的声线,让夏润则不禁皱了皱眉。 “泥石流、山体滑坡。” 姜风铃拨开又一片蕨类植物,里面陡然吐出一阵阴冷的风。 【姜风铃剧本痕迹很明显啊,一直在说要下雨,后续会不会搞个人工降雨配合一下人设】 【她说得特大暴雨,我翻了翻天气预报,都是天气晴,要是下雨我直播吃叉】 火苗倏尔跃起,照亮了洞壁渗水的钟乳石,两人的影子被拉长,紧紧贴在岩壁上。 洞口地势很高,位置也很宽敞,容纳数十人都绰绰有余,是个理想的避难所。 夏润则站在她身旁,“要进去吗?” 他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姜风铃在洞口周围转了转,没有往深处去。 火苗一旦熄灭,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回去通知导演组,如果有需要,现在就可以搬设备了。” 毫无装备的情况下探洞跟找死没有区别,姜风铃选择折返回营地。 “这么快?”夏润则有些意外。 “还剩下不到四十八小时了。” 夏润则仰头望了望,云絮懒懒地浮在天上。 ——导演组是不会相信她的。 他低头看着姜风铃认真的神色,这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等二人回到营地,已经是傍晚了。 夏润则刚踏进营地,就被严浩勾着脖子往旁边拖。 姜风铃直接被张导截住去路,劈头就问:“你给小关吃了些什么啊?” 张导的语气从第一天起就不太好,她也没过多在意。 “野果啊。” 这些天于尧他们钓的鱼本就不多,大半都分给了自己。 关意远成日上蹿下跳找食物,肯定饿得快,自打尝过那红果子,他总晃到她眼前。 一双桃花眼冲着她笑,姜风铃实在遭不住撒娇攻势。 “有什么问题吗?” “他从中午就开始喊肚子疼,这会胆汁都要吐没了!” 姜风铃今天中午是回过一趟营地,张导的言下之意是她给关意远吃了毒野果? 这种无端的指控让姜风铃眼神微冷。 “那个野果,我吃了,夏润则也吃了。”姜风铃这回可学乖了,她指了指监视器,“不如看看直播回放?” “那你就仔细看回放——” 张导冷哼一声,监视器上早就卡好了特写镜头:姜风铃掌心上躺着暗红色浆果,像是熟透了的车厘子。 而她自己嘴里的那颗,分明是茄红色的。 “这不可能。”姜风铃斩钉截铁说道,“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我的动机根本不成立。” 被厉声一喝,张导的语气倏尔放软了,“荒野求生本身就具有很多不可控,植物相似的有千种多样,吃错了也很正常。” “但你自己多数都是采了茄红色的浆果——” 他的话没有点透,屏幕里瞬间炸开千万种解读。 舆论风向变得很快,旧标签会被更劲爆、更吸人眼球的取代。 前脚#作精姜风铃#还在热搜榜首,后脚#荒野百科全书#就开始屠榜带话题了。 等到晚上,舆论场早就把白天的嘲讽变成了满屏的#姐姐好飒#。 后来,这场狂欢又在第三天变异成粉色风暴。 大家开始剪辑她与夏润则的互动切片,第四日#夏风##姜夏#相继爬上了超话cp前十。 “正好,驻岛医生来了,听听他怎么说吧。” …… “听说小关今天生病了,走,赶紧瞧瞧去。” “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中午开始吐,都在房车里挂了两个小时的水了。” 夏润则骨架大,肩又宽,轻松挣开严浩的手后,长腿不自觉地往话题中心迈去。 刚想回头喊姜风铃一块去,她眨眼就不在方才的地方了。 酸腐味儿直往人鼻孔里钻,房车里没那么宽敞,原本跟拍的无人机换成扛机器的摄像。 关意远蜷在窄床上输液,大半天折腾下来,两颊部微微塌陷,面色苍白如纸。 听见有响声,双眼才勉强撑开条缝,用气音说道:“严大哥、夏哥,你们怎么来了?” “于老师还在钓鱼,走不开,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严浩一脸关切,“怎么早上活蹦乱跳的,现在就蔫巴了?” 气若游丝的声音给关意远平添了几分委屈,“早上我去问风铃姐要了点果子吃,吃完没多久——” “我也吃了怎么没事?”夏润则脱口而出,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维护。 “没……我没这个意思。” 关意远被这声质问的口吻惊了一跳,喉结剧烈滚了几下突然僵住。 下一秒,他猛地翻身扒住垃圾桶沿,酸水直接喷涌而出。 为了不被和谐,摄像师识趣地将镜头移向车外,对准了窗外的蓝天白云。 在摄像机拍不到的角落,关意远颤抖的手从被子深处摸出一张字条: 回去几天,再来抓你。 纸片刚探出个边角,下一瞬,又被仓促塞了回去。 ——整个过程极其短暂,几乎只在一呼一吸的间隙完成。 夏润则还是认出来了,那是林杨的字迹。 …… “张导性子急,不是在怪你的意思。” “蛇莓和树莓本来就难分,你弄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还好不是集体性事件。” “就是呕吐腹泻,没多大事的。” “跟你没关系,别放在心上。” 驻岛医生一口一句“不怪你”、“没多大事”、“别放在心上”,听上去是在好心劝慰姜风铃,帮她减轻心理压力。 只有姜风铃自己知道,她根本没有采过蛇莓。 张导拍了拍她的肩膀,“刚才语气有点冲,风铃,对不住啊。” 是啊,如今这情况,自证反倒像在欲盖弥彰了。 空口无凭,对方又有直播回放作为证据,又有谁,会在意她到底有没有采过蛇莓呢? 镜头从全景骤然收缩,聚焦在姜风铃身上。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急于辩解。 第13章 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目光平静。 见姜风铃没有纠缠的意思,张导转身想走,这次却是姜风铃拦住了他的去路。 她目光笔直,“第一,我认识蛇莓,不会采,更不可能给人吃。” “第二,所有偏离事实的轨道终究会有痕迹留存。” 刚想说第三句,镜头外,一个工作人员拿着白板从她斜前方走过,整个白板上只有一句话: 姜小姐,舆论是可以被/操控的。 ——黑色长袖、黑色口罩,所有人工作人员的衣服都是统一制式。 她拼命遏止住了想笑的冲动,这么会拿腔拿调的人,只除了那个戴着十级假面的经纪人,还能有谁。 姜风铃没有纠结于此,眼下有更要命的事火烧眉毛。 “张导,不到四十八小时就要下特大暴雨了,必须组织全员撤离。” 张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撤离?撤去哪?” “东南方向两公里有高地,所有房车都能停过去。”见导演终于重视,她语速也跟着快了起来,“营地后山岩洞我做了标记,重要器材可以先转移——” 张导见姜风铃是在说认真的,余光扫过镜头,只能扯出应付的笑容:“小姜啊,气象组说明后天都是大太阳呢。” “不要太执着荒野求生的书本。” 撂下这么一句话,张导转身欲走,姜风铃横跨一步,又堵住了他的路,姿态坚决。 ——姜风铃核心指令里的底层代码拼命叫嚣着。 “今天晚上就会有小雨。如果下雨了,就转移营地。” 姜风铃声音不高,却传入在场工作人员的耳中。 眼神微移,她示意摄像机跟进——他们能利用直播,她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今天晚上下雨,你就按我说的做。” 姜风铃一字一顿重复着。 张导瞥了眼镜头,知道这一幕已经被直播观众看在眼里,只好敷衍地应了声,“行啊。” 当晚,天空就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天似乎总容易让人坠入梦境。 姜风铃沉沉睡着,恍惚间,仿佛被雨声牵引着,梦见了第一次植入脑域芯片的时候。 那段记忆如同被雨水冲刷过,渐渐清晰起来。 培养舱缓缓开启,她站在冰凉的金属板上,细小的脚趾因寒冷不自觉地蜷缩。 走出舱门,液氮气体消散后,一个穿着银白风衣的女人站在她面前。 她脱口而出:“妈妈。” 怔忡间,那个女人皱了皱眉,“请称呼我的全名及职位,零壹。” “陈新副所长。” 陈新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新矮下身,与她平视着。 零壹的瞳孔应激性地扩了扩。 那只手隔着生物手套抚上她的头顶,顺着乌黑发丝,摸向耳后微微凹陷的芯片接口。 “请完整复述你的底层代码。” “以保护人类为第一要义,永不伤害人类。” 陈新试图跟她对话,“零壹,这个波波头很适合你。” 毫无反应。 陈新的声音柔和了很多,“请说出我的个人信息。” “姓名陈新,性别女,认证号码00304,出生日期旧历1010年5月5日,现任国部基因研究所副所长,职级一级研究员。” “以下为个人档案,教育经历——” “停。” 她闭上了嘴巴,切断了数据洪流。 “零壹,说说我是怎么样的人?” “基于陈新研究员的个人档案,您是第一位——” “停!”陈新倚在实验台边沿,捏着眉心,有些不耐烦了,“你应该能调取我的所有信息,包括监控记录,甚至我午餐吃的哪个牌子的合成牛肉罐头你都能知道!我要听你的主观评价!” “停!停!停!” …… 雨声越来越密。 “姜风铃。” “姜风铃。” “姜风铃!” 有人在喊她。 ◎最新评论: 第11章 荒野求生第十一天 ◎这人温柔递药和冷酷派任务的切换速度,简直比川剧变脸还快。◎ 姜风铃是有起床气的,但她本人浑然不知,并称之为“睡眠惰性”—— 被人突然中断睡眠后,自己的心率会上升,呼吸频率会加快,胸腔莫名翻涌,以致于她脱口而出的声线沉得能绞死一个人类。 这次的苏醒尤为糟糕。 湿漉漉的空气被吸进肺部,再慢慢渗入五感,身下的树叶摸上去有点滑腻,奇怪的触感让姜风铃的眉头微微皱起。 夏润则身旁站着的,是她的跟拍导演。 “姜老师!您终于醒了!”忽然对上帐篷里射出来的两道寒光,pd声音矮了矮,“直播信号有点异常,只能麻烦老师们补个运动相机看看能不能连信号了。” 对讲机炸开电流声,“小齐!你那边好了嘛,快点这边人手不够了!”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 pd边冲对讲机喊,边把探险帽往姜风铃怀里塞,“待会麻烦您背一点装备进岩洞,时间实在是太赶了。” 雨水打湿了头发,叫姜风铃清醒了几分,她伸手将黏在腮边的碎发,勾到耳后,顺势压住心底的不耐。 接过东西,她叹了口气:“没事,谢谢你。” 又没睡够。 雨幕里的声音此起彼伏。 水滴打在设备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混杂着工作人员急促踩着水的脚步声和紧张的呼喊声。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正如姜风铃所预言的那样,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也验证了她的判断。 “小齐,go pro信号正常,记得教一下老师们开机——” pd小跑着冲了出去,听见对讲机里的声音,又突然折返。 食指指着侧边按键,“红点亮了就能播!哦对了,对讲机您和夏老师用一个吧。” 看出来他们没有应急预案了,连最基础的通讯设备都很紧缺。 姜风铃刚刚睡醒,有些懵。 她跪坐在潮湿的树叶上,刚仰头就被夏润则头顶的探照灯迎面撞个正着。 白炽光柱穿透雨帘炸开光晕,刺得眼前发白。 胡乱撇开目光,她扯过深橘色雨披给自己套上,正准备切换go pro模式,夏润则的手突然伸了过来。 他弓着背,一手虚掩住镜头,另一手却轻飘飘覆在她调整设备的手背。 指腹蹭过姜风铃的皮肤,短暂停留后,探向他自己雨披内侧的口袋。 夏润则从里面掏出了一瓶矿泉水,动作隐蔽而自然。 塑料瓶与掌心相触的刹那,残留的体温在掌纹里洇开温吞的暖意。 姜风铃极为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食指与中指间夹着枚白色药片递过来,用口型说道:‘感冒药,快吃。’ 姜风铃仰头灌下整瓶温水,温热液体滑入喉咙的瞬间,酥麻的热气顺着血管游走。 喝完后,夏润则将空瓶子重新揣回内袋,遮挡镜头的手若无其事地垂下。 镜头里重新跃入被光晕笼罩的姜风铃。 【有人知道刚刚发生了吗?信号又断开了?】 【好像不是,弹幕都是正常的,是有人挡镜头了吧】 【被风吹过来的树叶吗】 【不是……是夏润则的手好像……他是故意的吗……】 【发生了啥,能听见声音的吧,有没有大神解析一下】 【听不清,雨声太大了】 “小关留守房车,大伙都在抢着救设备,”夏润则带着几分调侃,仿佛刚才的温柔从未存在,“唯独某位睡神,雷打不动啊。” 姜风铃的指尖重重戳在启动键上。 温开水浸润过的嗓音终于不再沙哑,“优质睡眠是稀缺资源,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这种突然断电式的昏迷也算福气?” “……那也可以不喊我啊。” “那可不成,你得起来干活。” 姜风铃:“……” 这人温柔递药和冷酷派任务的切换速度,简直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多数设备都不防水,只能草草裹上塑料布应急,等会再慢慢搬。特别是发电机,虽然是防水的,但也架不住长时间的雨水冲刷。 折叠椅之类的小物件都不搬了,外面棚里的泡面,早就被泡烂了。 与节目组的兵荒马乱形成反差的,是热搜榜上的狂欢。 ——#综艺草台班子#话题下,开播不到十天就翻车。这种戏剧性转折,让看热闹的网友蜂拥而至。 实时广场上满是嘲讽: 建议改名《荒野求生摄制组特别版》 导演组才是真·求生达人 这帮208舒服得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黄褐色泥浆被雨鞭抽打上来,姜风铃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夏润则紧跟其后,两人靴底都拖着烂泥,迎面撞上了浑身湿透的张导。 第14章 “小姜啊,”张导撑着伞的手微微发抖,“海岛天气说变就变,这雨该不会下太久吧?” 姜风铃抹了把糊在睫毛上的雨水:“现在才刚刚开始,起码得到后天才会转小。” 话音未落,斜雨突然发狠,把张导手里的伞掀成了倒喇叭。 夏润则没有说话,直接拽着姜风铃的胳膊往棚屋那走。 张导目送着两人走远,掏出手机,又确认了一遍—— 气象预报仍固执地显示晴天图标。 他扯了一抹苦笑,只能在心里反复默念“遇水则发”,是真希望这雨能浇旺热度。 回想起第一天,姜风铃信誓旦旦地说会下雨,自己还嘲讽她不懂旱季雨季。 此刻雨点疯狂抽在脸上,像无数记清脆的耳光。 要是—— 第一天就听姜风铃就好了。 同样想吃后悔药的还有于尧。 上一秒还在酣睡,下一秒帐篷塌了,承着积水的防水布整个倒在睡袋上。 要不是夏润则带着摄像师把他们刨出来,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众人狼狈不堪,偏偏张导趁着直播中断的间隙,通知他们跟着姜风铃进山洞继续录! 这么大的雨不怕出事吗? 应该中断录制,等雨停了再说吧! 真他妈的掉钱眼里了,人命居然不重要! 于尧在心里咒骂着,脸上却不动声色。 但于尧到底是摸爬滚打混上来的老狐狸,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当即组织大家抢救设备。 这招确实高明,既攒了路人缘,又能躲开进洞的形成。 先拖住时间,再慢慢找对策。 姜风铃来得比他预想更快,于尧刚踏出房车,后脚进棚就看见她扛着小型摄像机正打算往外走。 “夏润则被张导喊走了,其他人呢?”姜风铃突然停住脚步,雨珠顺着她发梢往下淌,“该准备进岩洞了。” 且不论前几天乱七八糟的事,面对暴雨,肯定要先团结起来。 ——这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风铃,我们先抢救这些装备吧。”于尧扶起三脚架,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试探意味。 “两者并不冲突啊,”姜风铃把拎起的设备往桌上一搁,“先把这些运过去,摄影师忙完正好来架机器接着录。” 于尧的辩驳梗在喉咙里,刚想开口就被白安安的嗓音盖住。 “严大哥在拖主设备,剩下的——”白安安突然瞥见姜风铃转过来的侧脸,后半句音量瞬间矮了下去。 “——可能塞不下了。” 上岛的时候,这些设备箱都是走的船运,眼下那几辆房车根本装不下那么多箱子。 傅娇跟在白安安身后,疾跑着冲进棚里,一来便迎上了姜风铃的目光。 此刻外面风声裹着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棚顶,反倒衬得棚内一片死寂。 她们两虽然接到进岩洞的通知,可前两天的事还硌在心头,傅娇先匆匆和白安安交换了个眼神。 “三脚架我先送回去,”于尧扫了两人一眼,“清点完睡袋直接去岩洞集合。” 没等回应,于尧扣上兜帽,身影转眼冲入雨幕。 白安安应了声:“好。” 真的要去岩洞吗?虫子肯定少不了。 之前营地好歹节目组喷过杀虫剂,岩洞里怕不是还有蝙蝠。 白安安深呼吸了一下,她不想去。 “你们两是打算继续站着,还是准备跟我们一起走?” 平心而论,姜风铃虽然跟傅娇有过节,但没深仇大恨到要把人故意扔下的地步,“雨势会越来越大,再拖延下去,可能连路都走不了了。” 湿透的衣服紧扒在身上本来就难受,白安安也根本不想去岩洞! 被姜风铃这么一催,罐头“哐当”一声扔进包里,嘟囔了句:“催魂呢!睡袋不要收?物资不要理?” 姜风铃利落地单肩甩上物资包,听着白安安的抱怨,不急不缓地开口:“新的睡袋和物资已经收好了,在防水的设备箱里,一人一个背包。” 她的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情绪波动:“时间不等人,白安安。这不是在催你,而是在阐述事实。” “去岩洞需要上一段坡,再过半小时,上坡的路可能根本就走不了了。” “你凭什么命令我们?”白安安终于忍不住了,雨水混合着泪水从她脸上滑落,“你又不是导演,你只是个嘉宾而已!” 这几天积压的委屈终于决堤—— 连续四天都是酸果子和没几口的鱼,还有凌晨两点被暴雨压塌的帐篷,都让她觉得自己这是在没苦硬吃! 真的很委屈! 傅娇见白安安哭了,刚张嘴说几句,突然余光瞥见了什么,硬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我没有命令你们,”姜风铃睫毛沾满雨珠,眼底却结着薄冰,“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白安安咬唇嘴硬:“你未免太夸张了吧!” “跟不跟,你们自己决定。”姜风铃拎起设备箱转身就走。 深橘色身影破开雨帘前行,仿佛连暴雨都要为她让道。 等那抹橘色彻底溶进雨幕,白安安才觉后怕。 防水布突然炸开密集的噼啪声,她下意识攥紧手里的拉链,“她怎么可能知道雨会越下越大?” 导演组明明要求去岩洞录的,这一闹,挨骂事小,路人缘怕是要没了—— 她怎么能忘了这是直播!要是表现不好,回家肯定要被爸爸训的! 灼热的慌乱从耳根漫到脸颊,白安安求救般望向身边人,“怎么办啊,娇娇姐。” 傅娇反手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没事的安安,导演安排的岩洞,我们不去了——” 话音未落,她的音调陡然一转,带着几分轻佻和讥讽。 全然不顾头顶上方的跟拍镜头,“就让姜风铃一个人去又冷又潮的岩洞里待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都在打双影奇境……无存稿裸奔了两天(。 下次更是周四了! ◎最新评论: 第12章 荒野求生第十二天 ◎既然没感情,当初两人又为什么要结婚呢?◎ 房车顶棚的雨点砸得人耳膜发胀,夏润则反手关上门,将湿漉漉的帽子摘下,这才发现gopro的红灯早已熄灭,屏幕一片漆黑。 张导抛过来一条毛巾,“这雨太大了,直接把信号冲没了。” “有事吗?” 夏润则把毛巾往湿发上一盖胡乱揉了两把,急于离开,“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林经纪人——” 听见林杨的名字,夏润则握住门把的手一顿,转身时冷笑从鼻腔里哼出,“怎么,又有什么吩咐?” 张导好歹也是资深节目出品人,他是被直播综艺这种跨时代构想打动,才重新出山的。 被夏润则一句话说得,差点没摔东西,到底是记起来林杨拉了verano赞助,张导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 “现在信号没了,节目肯定录不下去,”他刻意将声音压低,“小林特意关照过的,到时候你单独一辆房车。” “房车?”夏润则扯下头上毛巾,“不是去岩洞吗?” 他甩开毛巾,抬脚就往门外冲。 张导一个箭步横拦在门前,“你要去哪?!” 难道他不想继续录吗?直播中断、设备泡汤,这项目能不能回本都悬了! 眼下只能指望新综艺,刚好他手上还有个旅行综艺的项目。林杨人脉广,拉赞助是把好手,得让夏润则和他谈谈—— 夏润则根本没理会张导,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姜风铃没带对讲机!他们约好在岩洞碰头,得赶紧拦住她! 他猛地推开张导,冲进暴雨。 积水漫过脚踝,泥浆似的浑汤每一步都要扯着裤腿,走路都要趟着一把劲。 拐角处猝不及防遇上搬运设备的于尧,夏润则一把攥住他胳膊,力道之大,疼得于尧呲牙咧嘴的。 “姜风铃还在棚里?”他嗓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焦躁。 于尧被暴雨打得睁不开眼,怀里三脚架已经成了累赘。 他张开嘴想说话,水直往嘴巴里飘。 他用尽力气吼道:“在啊!” 得到答复,夏润则撒开手,积水在他脚下炸开水花,瞬间只剩个模糊的剪影。 掀开防水帘,夏润则正看到白安安收拾着食物罐头,傅娇拿着登山绳僵在原地。 “夏哥!” “姜风铃呢?” 白安安的声音和夏润则的质问撞在一起。 白安安刚和姜风铃闹完脾气,揪着背包带,嘴唇抿成一线,不是很想提及那个人。 “风铃背着包出去了,”傅娇温声打破沉默,刻意隐瞒了姜风铃离去的方向,“这雨势上坡太危险了,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夏润则的声音冷了下来,“从长计议?” 第15章 “直播信号中断,我们完全有理由暂停录制。”傅娇继续说道,“更何况,岩洞里可能还有蝙蝠,节目组没办法保障我们的人身安全。” “姜风铃已经去岩洞了?” 夏润则的声调不断往上拔高。 白安安默不作声地收拾着东西,垂着头恰好挡住对面投来的视线。 “不知道——”傅娇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或许吧,她还在抢救设备也说不定。” “你要不去设备车找找她?” 傅娇对男女间的微妙气场向来敏锐。 白安安吃亏就吃亏在学生气未脱,那份涉世未深的纯澈感,只能引来两种人—— 要么是毛头小子,要么是早就爬上高位的老江湖。 夏润则这种年纪,最逃不过的是姜风铃这款长相的姑娘。 姜风铃生了一副天生讨喜的皮相—— 幼鹿般的圆钝杏眼,毫无棱角可言,眼尾微微下垂,那点楚楚可怜的劲儿就出来了。 可只要唇角微微一翘,甜意便从瞳仁里沁进心尖。 靠着这副人畜无害的甜相,她才在娱乐圈挣了一席之地。 男人骨子里的保护欲最经不起这种诱捕了。 ——明明踉跄,却还要往前扑的笨拙感。 真该架个摄像机在这直播出去。 综艺热度肯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傅娇目光掠过他弓起的脊背,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夏润则掀开先前整理好的设备箱,果然少了一个物资背包。 指腹被泡得发皱,摩挲着摘下头顶探险灯查看电量,却发现go pro早就浸了水,连开机键都按不亮。 ——节目组没想到会遇上大暴雨,根本没有准备防水的运动相机。 夏润则把报废设备往桌上一撂,又瞥见角落里还躺着个手提摄像机。 白安安踮着脚看他摆弄着机器,以为他要去设备车:“正好,夏哥等会我们一起搬吧。” 探照灯骤然调到最大档,划出一道锐利的光束。 夏润则只回了两个字:“不去。” 声音冷硬如铁,随后冲进雨幕。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说起来,自从那天姜风铃毫不避讳地戳穿于尧描绘的梦幻泡沫,歪着头,一脸无辜,将本该藏得严严实实的秘密,轻飘飘扔在地上—— 确实,她吸走了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在这个连微表情都要讲究的世界,所有人都戴着半永久面具,讨巧话在嘴边打转,连耿直都能变成包装好的标签。 就像山坡上随便捡起来的石头,人们忙着给石头裹上绸缎,磨成璞玉。 她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掀翻了剧本,把真实铺在阳光下,摊出来给人看。 ——山石棱角分明,褐斑蜿蜒生长,仿佛经过亿万年磨砺,脉络里仍沉淀着野性,像是大地未曾驯服的灵魂。 那晚,她对着傅娇,姿态仿佛是在施舍: 你喜欢?拿去好了。 莫信配不上她,和傅娇倒是一路货色,天生一对。 既然他俩要锁死,姜风铃的离婚手续该提上日程了吧? 看姜风铃那一贯洒脱的姿态,她和莫信之间的夫妻情分,当真薄得就像窗户纸,一戳就破。 ——可问题恰恰就在这里:既然连这点情感都付之阙如,当初,她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跟莫信走进了婚姻呢? 靴跟一脚踩进泥坑,夏润则踉跄着跪进污水里,膝盖上的钝痛,生生拽回了他的思绪。 要是她有几分洒脱就好了—— 不会想不开,更不会为了混账东西去死。 - 一夜大雨。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铅云沉沉压着天际,万物褪色,一切都隐没在雨雾里。 为了省电,姜风铃收起探照灯,这时,她才注意到go pro不知何时黑了屏,红灯早就不闪烁了。 她愣了一下,手指轻轻一拨,解开了安全扣。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束缚感瞬间消失。她卸下背包,整个人倚靠在上面,舒了口长气。 姜风铃知道,不会有人过来了。 也好,省得听他们大呼小叫的。 物资都带全了,挺好的。 挺好的。 她自己一个人,这样更好。 她闭上眼睛,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与这场雨,与这片天地。 天地间只剩下雨声,包裹着整个岩洞,连心跳都跟着变得缓慢而清晰。 陈新说得没错,她的确能入侵所有的电子设备,调取想要的信息。 所以,她窃听了那天陈新和所长的对话录音。 “零壹和普通机器人毫无区别,不会主观性思考的机器人还不如一台普通电脑。” “我的建议是,执行销毁程序,人类承受不起第二次——” “销毁?怎么销毁?”所长打断反问。 “她只是规避伦理法的产物,直接静推10ml□□就可以——” “不,”所长又一次打断了陈新,否定了她的建议,“陈新,她喊了你妈妈。” “妈妈?”陈新不解,“这代表什么,人造人的雏鸟情结?” “你我出生于基因所,都没有母亲的概念。” “陈新,零壹理解母亲这个词的含义。她比我们都更像人类。” 明明所长说,她很像人类的。 那为什么人类宁可接受克隆人,都不愿意接纳她—— “队长,信息显示,前方一公里外有旧人类防空洞,扫描显示结构完整,建议立即转移——” “旧人类遗址?你当异种死绝了吗!” “可是继续在这逗留,被发现的风险系数极高——” “要去你自己去!想跟着送死的,现在就跟她走!” …… 死寂,除了风暴卷着黄沙的嘶吼声,没有人理会她。 那场行动,最后走出来的只有她。 禁闭室的大门在她身后轰然合上。 黑暗吞噬了一切,这里没有晨昏交替,只有永夜。 每一秒都在黑暗中被无限拉长,变成永恒的煎熬。 倏尔,一束亮光照过来。 姜风铃努力睁开双眼,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竟然能看见了。 她听见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声响,陷进泥浆又拔出,周而复始。 夏润则正在朝自己艰难地走来,衣服已经湿透,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墨绿雨披不在他身上,而是被他小心翼翼地包着什么东西,护在怀里。 ——那是一台设备。 他把仅有的一件雨衣,给了机器。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 ◎最新评论: 【今天要晚一点更新了!争取晚11点生出来qwq】 第13章 荒野求生第十三天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竟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 夏润则抱着设备一头栽进岩洞里,后背结结实实磕在地上。 湿透的碎发贴在额前,上衣紧紧裹着胸膛,勒出肌肉轮廓,两条裤腿被糊满泥浆,像是刚从沼泽地爬回来的泥人腿。 他胡乱抹了把脸,胳膊上的泥水反而蹭上眼角,惨白的脸上顿时斜斜划出一道泥印子。 洞外雨声砸得噼啪作响,他抖开皱巴巴的雨披扔在一旁,等红灯闪烁后,心中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还好,没坏。” 姜风铃手指悬在夏润则鼻端,杏眸突然瞪圆,嘴角抽筋似的抖了两下。 整个人蜷成一团,放声大笑起来。 她笑得直不起腰,笑到岔气,笑到最后干脆跪坐在积水里。 夏润则拧着眉,耳边的笑声时断时续,他没好气道:“笑什么啊?” 分明是气恼的语气,眼底却泄出几分温软的光。 “当然哈哈哈——当然是笑你的——哈哈哈哈——” 姜风铃胡乱抹着眼角,指着他左颊那道泥印的手直打晃。 这里没有镜子,夏润则又用手掌擦了擦,反而把那道月牙形泥洇晕成了团。 直到他瞥见自己指腹上的黄褐色痕迹,他才瞪大了双眼。 这下,连鼻尖都沾了泥点,滑稽效果直接翻倍。 “别笑了。” “姜风铃!不许笑了!” “再笑——你那一千万还要不要了!” 姜风铃被一千万激得腰瞬间绷直,成了被拽线的提线木偶。 夏润则眼底掠过狡黠,沾着泥浆的手作势要往她肩头蹭,来报复刚才肆无忌惮的笑声。 姜风铃一个滑铲,借着惯性向后仰去,腰身骤然绷紧又舒展开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夏润则的胜负心上来了,突然探手要往她脸上招呼。 却在指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僵住—— 姜风铃笑得明媚,眼角眉梢都盛满了笑意,像极春水撞开冰面,在他心头化开一片水渍。 细流在五脏六腑间悄然漫开,浸润着每一寸神经,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第16章 胸腔内感到一种奇妙的震颤,夏润则的手悬在半空,既不敢前进,也不愿后退。 姜风铃浑然不觉这微妙停顿,蝴蝶骨轻撞岩壁,趁机拉开距离,嗤笑道:“你这速度是乌龟搬家,还是蜗牛赛跑啊?” “少管我。” 夏润则抱膝面朝雨帘坐下。 他的背影让姜风铃想起了小猫,那种固执又倔强的流浪猫—— 同样的毛发被雨水打得透湿,同样微微弓起的脊梁,甚至连那份不肯低头的执拗,都像极了独自舔舐伤口的野猫。 这个认知让她眨了眨眼,歪头打量着凝固的身影。 “直播停了,那——”姜风铃踮着脚绕倒侧面,挨着他缓缓坐下,“说好的一千万还算数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才坐在自己身边的啊。 夏润则嘴角抽了抽,“算啊,当然算数。” 沾着水汽的风掠过两人之间。 为了让自己从刚才的氛围中抽离,他忽然偏过头,看似不经意地问:“你有那么缺钱吗?” 莫氏这种大家族总该有信托基金吧? 就算莫信卡着家族补贴不放,她这些年的通告分成少说也有七位数了吧。 用得着挣他这种钱? 喉结滚了滚,莫信的名字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还是被他压回了心底。 姜风铃如实回答:“嗯,非常缺钱。” 夏润则记得,扣除那个黑心经纪人的抽成后,他能拿到一百万的报酬—— 虽然远不及家里给他的零花钱,至少这是他亲手挣来的第一笔钱。 “节目组给你开价多少?” “五十万。” 娱乐圈现在这么不景气了吗? 夏润则眉头微皱,简直便宜得令人乍舌。 “该我问你了——”姜风铃眉梢微挑,将问题抛了回去:“你又为什么来这里?你应该……不缺钱吧。” “离家出走。” 姜风铃一时语塞,头一回听说有人离家出走是来上综艺的,还是荒野综艺。 她突然想起夏润则的个人信息—— lorenzo·verano。 verano家族属于世界上排名前三的老钱家族了,集团旗下涉及珠宝箱包等众多奢侈品领域,资产规模庞大得难以想象。 这个综艺被verano冠名后,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verano下凡了,开始走亲民路线,高低得尝尝咸淡。 好像他还是独子? 是为了逃离家族的束缚吗? 她的视线凝在夏润则的侧脸上,没有接话。 雨幕倾斜,在脚边炸开朵朵水花。 他怔怔望着眼前灰白水雾,把整个世界都隔成了磨砂玻璃里的虚影,模糊而遥远,连轮廓都变得虚幻不清。 莫名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却又像被雨水冲刷一般,逐渐沉寂。 “老爷子就是觉得大号养废了,换了个攻略重新练小号。”夏润则自嘲一笑,“没想到,小号也练残了。” 见姜风铃没有回应,夏润则转头看向她,却发现她早就在看他了。 姜风铃的眼睛好干净啊—— 像是刚刚化开的冰湖,被雨声搅动的涟漪里清清楚楚映着他的轮廓,比他自己见过的任何一面镜子都要真切。 原本梗在喉咙里的刺突然软下来,“我们家老爷子啊,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中国文化,书房里的《论语》版本能摞到房梁了。” “我爸呢,是没照着圣贤书教的残次品。” “而我呢,”夏润则摊开掌心,试图接住坠落的雨珠,“是老爷子照着书本教出来的——那个不成方圆的瑕疵品。” 雨滴从他指缝渗出,“总之,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姜风铃没听明白,“不成方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夏润则念了遍俗语,“没听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风铃说得极为认真,“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成为方形圆形,不能成为五角星吗?” “要说对称美学的话,”她指尖在虚空中画了颗星星,“五角星明显更漂亮、更好看啊!” 悬停的手指又划开空气,“就算抛开对称性,梯形难道不好?比萨斜塔就很浪漫——” 姜风铃话音骤停,十指突然收拢成框,“再说为什么要局限在二维?” “为什么不能是三维的?” “正方体、长方体、圆柱,这些都不行吗?” 她的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忽而撑开忽而交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真的在探讨各种可能性。 某种蛰伏多年的东西突然挣破茧壳。 对啊,为什么非得是方圆不可?为什么不能是一颗五角星呢? 夏润则凝视着仍在跟空气较劲的姜风铃,像是看见二十多年来规整的人生忽然拥有了新的色彩。 他慌忙扯起嘴角,却感觉眼眶不受控地发胀。 回过神,姜风铃已经在他怀里了。 双臂越收越紧,像是抱住了一个答案,一个救赎。 “姜风铃,”他嗓音发颤,“——不规则图案也可以吗?” 姜风铃被突如其来的温度钉在原地—— 她第一次感受拥抱,颈侧压着夏润则发烫的额头,那句问话裹着心跳声震进耳膜,清晰得让她无处可逃。 两只手胡乱挥舞了几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像是第一次接触人类的外星生物。 姜风铃磕巴回应:“可、可以啊。” 听到她的声音,夏润则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干什么,猛地缩回手,指尖僵硬地蜷在身侧,像是触电一般。 又出现了,那种眼神—— 湿漉漉的,澄澈得像一汪清泉,晃得让人心慌。 那双眼睛带着稚气的懵懂,眸底又沉着通透的明镜,有一种天真与沉厚的矛盾感。 夏润则喉结滚了滚,心底的声音在嘶吼,在叫嚣。 他真的很想知道,“姜风铃,你——”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和莫信—— 为什么问不出口? 是害怕吗,害怕得到什么答案? 是怕听见她轻描淡写地说,这只是商业联姻,然后脸上露出那种薄情的神色? 还是怕她眼底突然亮起自己从未见过的光亮,讲述她和莫信曾经彼此相爱,最后却成了怨侣的波折爱情? 总之,她和莫信肯定是快离婚了—— 不,这只是他的猜测,一厢情愿的猜测。 “姜风铃你——” 夏润则还是顿住了,他害怕听到那个他不想听的答案,只要不问,就可以永远当作不知道,当作自己以为的那样。 这种不确定,反而给了他一丝希望。 姜风铃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事。” 话音刚落,夏润则忽然感觉那股松脂香朝自己袭来。 姜风铃毫无预兆地踮起脚尖,凑近他。 她、她要干什么?! 夏润则瞬间僵成石像。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竟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眼皮颤抖地阖起,心跳声炸得耳畔嗡嗡作响。 预想中的柔软并未降临,是手掌。 姜风铃的手掌贴上他跳动的颈动脉。 “378c,143次/分。”她垂下手腕,“夏润则,你好热啊——” 姜风铃语气平静,仿佛刚才的暧昧气氛从未存在,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在读取数据。 ◎作者有话要说: 姜姜:发烧了发烧了! 发烧(sao)的小夏:……无语住了。 - 11点半生出来了,希望我明天18点能生(点烟jpg ◎最新评论: 第14章 荒野求生第十四天 ◎就算喜欢上有夫之妇怎么样,就算让他当小三又怎么样?◎ 夏润则失踪的消息被张导打电话通报给了林杨。 岛上雨声未歇,林杨勒令十二小时必须找到人,否则verano即刻撤资! 每一个字都让张导冷汗直冒。 等夏润则被担架抬回房车,林杨已经坐着私人飞机赶回了小岛。 房车里围着一大堆人,除了关意远,其他人都来了,还有医护人员,拥挤得像个小型医院。 高烧带着钝痛,拉扯着太阳穴,夏润则无意识抠弄着喉结处的旧疤,那道白痕随着颈动脉的搏动一起一伏。 挂了个水后,温度终于被遏制,他这才沉沉睡去。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雨势渐收,窗外山水从灰调里浮现。 房车里,安静得只有输液瓶的滴答声。 “你醒了啊,”护士突然拔高音量,说完转身要走,“那我去告诉林先生。” “等等——” 等林杨从张导那儿匆匆赶回房车的时候,夏润则已经倚在枕头上翻书了。 “在看什么呢?”林杨把保温桶往折叠桌上一搁,余光扫过封面上的大字,“《野外求生手册》,你看这个干嘛?” 第17章 他抽了张湿纸巾擦手,顺势在床边坐下。 “随便看看。” 夏润则将书迅速合拢,泛着茶渍的话剧票根从书页间划出半截。 林杨的目光在书缝间滞了半秒,旋即抬眸盯住夏润则的脸。 登岛后他做了两件事:先是确认夏润则的情况,再然后就是追问姜风铃在哪。 得知姜风铃还在岩洞,根本没打算回房车的时候,他反倒舒了口气。 他留给姜风铃的那句话,并不完全正确。 舆论也不全是可以被操控的,自来水泛滥、人定胜天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但是,舆论可以被引导,就像河流可以被疏导到预设的渠道。 姜风铃和夏润则的cp说不上大火,热搜榜上了几天就渐渐淡了,但到底还是留下了一点隐患。 他回去的目的,就是排除最关键的风险。 娱乐圈混了十五年,林杨早把人心摸得比自家后院还熟。 他当然也知道夏润则看这本书的原因是因为谁,只是没有点破。 “莫信要和傅娇分手。” 林杨盯着夏润则的眼睛,突然抛出这句话。 夏润则睫毛都没动一下:“哦。” 莫信身边基本没有女性生物。 说好点听是不近女色,说难听就是天生薄情。 傅娇是他第一个带出去的女伴,大家自然而然认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这是圈内不言而喻的事实。 林杨没忍住,继续试探道: “傅娇背着他接这档综艺,不就是没沉住气吗?揣着半张底牌就敢来正宫面前抖威风。” “他最讨厌被人摆布了。” “我刚落地就被他喊过去了,我看他那架势——搞不好要和姜风铃破镜重圆——” 林杨自顾自地说着,目光扎在夏润则脸上,像是要从他的表情里挖出点什么。 “啧,更何况手续没办,这个镜还没破呢。” 夏润则斩钉截铁挤出三个字:“不会的。” “这么笃定?”林杨笑了,“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了解她吧。” “那也总比某些人强。”夏润则声音冷得像冰,“让关意远吃毒蛇莓,再让后期调色——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他迎上林杨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那些在岩洞里的犹疑,终于让夏润则看清了自己的心—— 就算喜欢上有夫之妇能怎么样,就算让他当小三又怎么样? 他就是喜欢姜风铃。 就算她是火,他也要扑向她。 夏润则不相信,他比莫信差。 林杨唇角凝固的笑意终于彻底消失,他明白夏润则是认真的了。 二十五岁的自己也曾这样孤注一掷过,最后摔得有多惨,他记得清清楚楚。 是啊,原本多简单的事。 综艺录完,给姜风铃塞个新剧本,或是给夏润则安排两个国际通告。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拆不散的局,更何况这里是娱乐圈。 但是姜风铃说了那句话: “你——是不是怕夏润则走上你的老路?” 姜风铃怎么会知道? 姜风铃是怎么知道的! 林杨确信自己藏得足够好。 他肯定隐藏的很好才对! 那个秘密被他埋在心里,根本没有人知道! 下一秒,夏润则抽出夹在书页间的话剧票根。 “你应该,很想要这个吧。” 记忆倒带,夏润则记得那年清明,他看见林杨半跪在碑前,拿着湿巾纸,一遍遍擦拭墓碑上的凹痕。 - 工作人员举着应急灯找来,姜风铃有被问过要不要一起回去。 她婉拒了。 在他们看来,岩洞危险又潮湿,搞不好非常容易生病。 ——这不,综艺开拍六天,已经倒下两个人了。 可是在姜风铃看来,外面的世界才危险。 虚与委蛇的笑脸、随时可能捅来的冷箭—— 哪有岩洞安静又自在。 外头忙着抢修信号,最快三天后就要复播了。 摆脱了节目组的物资管制,打火机、镁棒、罐头,一应俱全。 ——火堆昼夜不熄,罐头够她敞开了吃! 姜风铃非常享受这段时光,因为她终于过上了罐头自由的生活! 她懒洋洋地窝在睡袋里,看着洞外雨丝时疏时密。 突然,蕨丛簌簌一晃,林杨拨开叶片探出半张脸。 他来干什么? 没了那套笔挺的西装,林杨换了身冲锋衣,竟然意外地顺眼。 “别来无恙啊,姜风铃。” 原身很早之前就认识林杨了,此事还要追溯到十一年前。 彼时,原身父母双亡,寄宿在舅舅舅妈家,受不了寄人篱下的生活,才在十八岁那年逃了出来。 原身驻足在一家面馆门口,痴痴地望着玻璃窗后沸腾翻滚的面条。 林杨就在那里,遇见了姜风铃。 见她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得不像话,是个进圈的好苗子,便请原身吃了碗面,推给了自己的师妹带入圈。 刚入行的时候,原身的确像是吸饱了水的苔玉—— 蓬勃、鲜活、具有旺盛的有生命力。 可圈子里从来都不缺这些。 姜风铃盘腿坐在地上,虽是仰视的姿势,气场却压得林杨呼吸一滞。 “你确实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林杨看过几段综艺cut,她野外生存的手法,看着不像是突击能学会的。 这姑娘眼里的光,竟比他们初遇时还要灼人。 背包带从林杨的肩膀滑落,他开门见山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风铃不解:“什么?” 林杨大为光火,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像是被人揭开了伤疤。 “别装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猛然半蹲下来,单手撑住膝盖逼近。 姜风铃的眼神依然平静,指尖点了点太阳穴。 ——她该怎么跟林杨解释,她有脑域芯片呢。 林杨自诩将感情藏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圈内捕风捉影是常态,早就传遍了他与夏姗的绯闻。 只是,外界不知夏润则是夏姗的儿子罢了。 “感情是藏不住的。” 轻飘飘的七个字让林杨浑身绷紧,说不出话来。 他慢慢直起佝偻的背,才把刚刚那句话抛向脑后,目光投向洞外那片肆意生长的蕨草上。 “姜风铃,我不管你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夏润则会退出这档综艺的——” 林杨已经盘算好了下一步。 虽然夏润则现在还没有同意这件事,但—— 他会有办法让夏润则同意的。 她甚至没抬眼睑:“他不会的。” 姜风铃觉得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答应了会付给她钱的。 林杨被这笃定的口吻刺得猛地扭头。 太像了。 夏润则说“不会的”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语气。 这两个人分明身处两地,怎么连说“不”的神态都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他错了? 或许这次不一样? 有那么一瞬,林杨觉得夏润则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这个念头刚冒尖,林杨自己先愣住了。 喉头泛起的酸涩还来不及蔓延,那点刚窜起来的妒意,转瞬就被海风吹散了。 “压缩饼干、自热火锅、自热米饭,”林杨脚尖指向背包,“还有一大桶饮用水。” 姜风铃敏锐察觉林杨语气的起伏,“这是道歉?” 原来之前蛇莓事件是因为她又一次说了别人的秘密吗—— 人类好奇怪,镜头外也不让说吗? 可为什么只有林杨会主动道歉? 哦不对,傅娇也道歉了,虽然是被逼无奈,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林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姜风铃,仿佛在重新认识她。 她确实跟之前大不一样了,那种变化微妙却又无法忽视,像是同一个人却又不完全相同。 就像一幅被重新上色的画,轮廓依旧,却有了全然不同的气质。 “你说是,就是吧。” 说完,他大步向前,拨开那片蕨草后,身影很快被茂密的植被吞没。 姜风铃对林杨口中的自热火锅充满了兴趣,听起来就比罐头好吃太多! 她拉开背包拉链,一眼就看见了红彤彤包装的自热火锅—— 上面还有用马克笔画的五角星,是一颗不规则的五角星。 - 暴雨把原本的营地冲刷得面目全非。 三天后,节目组最终选定姜风铃暂居的岩洞作为复播场地,嶙峋石壁间架起了补光灯和摄像机。 连关意远都病愈归队了,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不少。 可直到导演念完开场白,姜风铃都没看见夏润则的身影。 第18章 更奇怪的是,导演口中都没有提及夏润则,没有解释他的缺席,甚至没有关于他的任何只言片语。 像是这个人—— 从来都没有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等出了综艺,请看山顶洞人大吃特吃——! ◎最新评论: 第15章 荒野求生第十五天 ◎你愿意吗?◎ “荒野无界,勇者无敌!” “节目效果真的拉满啊,”张导举着喇叭抵在唇边,“感谢各位同仁的努力!经过三天三夜的抢修,欢迎回到《荒野30天》直播间!” 弹幕飞快滚动着: 【这节目命运多舛啊,开播前是不是没烧香?】 【gkd出一期暴雨剪辑,孩子爱看0v0】 【夏润则呢?怎么没看到他?】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咱们三男三女正好抽签,两两组队。” “一共分为三组,挑战五轮关卡,根据通关速度积分,积分就类似于游戏金币。” “最后,积分用于物资拍卖争夺战!” 说完,工作人员抱着一个红绒布箱子从六个人面前依次走过。 姜风铃伸手抽了张签纸,盯着上面的数字发怔,想着自己的一千万莫不是就这样飞走了? 肩头一塌,叹息声从唇线溜出。 傅娇站在她身侧,眉梢轻挑着笑了。 离开了莫信,连姜风铃都开始自贬身价和小模特厮混了。 “好,分组显而易见。” “于老师和安安,娇娇和小关,严大哥和姜风铃。” “首轮挑战内容,”张导竖起一根食指,“拍摄十种不同的植物并准确报出它们的名字。” “重复一遍,你们只有十张照片的机会!” “限时两小时,冠军组可以获得100积分,亚军组60积分,季军组就只有30积分了。” “现在出发吧!” 随着张导一声令下,各组嘉宾立刻开始行动。 严浩迈着步子缓缓走向姜风铃。 在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对于姜风铃的黑料,他早有耳闻。 看着对方白瓷般的侧脸,鼻腔里钻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嗤笑,他对这种只靠脸吃饭的女明星没什么好感。 她能懂什么? 先前还把蛇莓当树莓给小关吃。 “你去那边找找吧,”他扬了扬下巴,指着远处的灌木丛,“我去另外一边。” 姜风铃环顾四周——另外两组嘉宾都是一起行动的。 她抿着唇没作声,握着节目组发的手机,转身走向灌木丛。 “姜风铃!快过来看!我找到四叶草了!” 姜风铃刚拍完一张照片,就被严浩来要走手机了。 严浩拇指摁了下侧键,照片跃入两人眼中。 “你拍的这是什么?”严浩两指放大照片,有些嫌弃,“这不就是普通的杂草吗?别浪费拍照次数啊!” “是蛇葡萄。”姜风铃解释道,“看着像野草,其实它——” “行了,别给我科普了。”严浩拿着手机,挥断话头,“找素材要紧,手机还是放我这儿吧。” 省得姜风铃趁他不注意瞎拍点别的。 说完,严浩大踏步向灌木丛深处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姜风铃忍不住提醒道:“大踏步和踩踏草丛都容易惊扰蛇类。” “我经常参加户外徒步,”严浩头都没有抬,满是不屑,“不用你教我怎么走路。” 【我觉得严浩态度有点差啊,压根没想跟姜风铃组队的意思】 【yh厌女发言多了去了,他在这档节目里压根不跟女的交流好吧】 【= =别洗了找了半天就认识个四叶草,笑死了】 【磕了两天cp这么快就忘了姜风铃黑料啊???】 姜风铃看着绿叶丛间的背影,她突然想起了夏润则。 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夏润则从不会像严浩这样对她指手画脚。 他会认真听她说话,即使听不懂,也不会不懂装懂,甚至会让她多说一点。 可是,他消失了—— 算了,既然严浩那么专业,让他自己去拍好了。 姜风铃找了个阴凉处坐下,任由阳光穿透叶片,洒在脸上。 她打算待机发会呆。 大约半小时后,远处传来变了调的惨叫声。 “蛇!有蛇!” 姜风铃循声望去,只见严浩正单脚蹦跳着跌撞而出。 早上精心打理的发型全散了,手上举着刚抢过去的手机,止不住地发抖。 喊得几近破音,“我被蛇咬了!我被蛇咬了!” 他哆嗦着掀起裤腿,踝骨上方嵌着两个明显的牙印,肿胀的皮肤下,紫黑色血管正隐隐往上蔓延。 “我们完成了!” 就在这时,于尧和白安安跑了过来。 在看见扎堆的人群后,白安安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张导闻讯赶来,立即联系了医疗团队。 另一名工作人员接过张导的活,宣布于尧和白安安是第一名,获得100积分。 极度的恐慌之下,严浩突然暴起。 “都怪你!”充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刺向姜风铃。“你早就看见蛇了对不对?故意说那些话——” 真是无妄之灾。 她只是能计算出严浩大踏步惊扰蛇类的概率,又不是预言家。 “我提醒过你了,”姜风铃注意到严浩前倾的肩颈肌群绷紧,失控扑向她的概率高达80%。 她默默往后撤了半步,拉开距离,“是你说‘不用教我怎么走路’。” “另外,情绪激动会加速毒素扩散,请你保持冷静。” 严浩刚要反驳,突然发现白大褂们已围了上来,止血带骤然收紧的力道让他倒抽一口气。 “这姑娘说得对,现在你得控制情绪。” 紧接着,医生示意他躺在担架上,用双氧水冲洗着伤口,“麻烦你回忆一下蛇的体征。” “我不认识,”他疼得呲牙咧嘴的,声音虚得发飘,“顶多三十公分!灰扑扑的,咬完哧溜就没影了。” 两只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蛇小,严浩又补了句:“医生,我应该没事吧——” 口罩后的声音冷冰冰的,“按描述不排除毒蛇可能。” “毒蛇?”严浩脸色瞬间煞白。 “未必,”姜风铃俯身查看伤处,“毒蛇会有两枚主毒牙的贯穿伤,可是他伤口只有单排齿痕。” “你——”严浩张开的嘴一僵,姜风铃极为专业的判断无疑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那块压在心口的石头忽然落了地。 “你说得也有道理。”医生缠好绷带起身,“先按常规处置观察,记得保持伤肢低位。” 最终,严浩被迫退出整个节目录制,乘直升机离开了小岛。 这场比赛以姜风铃垫底结束了。 【我就说这节目没去金山寺拜拜吧!已经倒下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了】 【年纪最大的于老师安然无恙 #苟住】 【女子能顶半边天!我们全女无伤哦~】 张导宣布完目前积分,开始对目前的嘉宾缺席进行了一个说明: “因严浩临时退出导致队伍失衡,节目组正在协调新嘉宾空降——” “新嘉宾会在明天上午到达,跟姜风铃组队。跟大家一起进行第二关——” 张导突然抬高音量,“——悬崖速降挑战!”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回声在岩洞里横冲直撞。 众人惊呼: “哇——这么刺激!” “今天是拍照,明天就玩命啊!” “能不参加吗——让我吃口蛇莓继续躺着吧——” 弹幕也是一片“啊啊啊”: 【卧槽玩速降啊!这节目组是想要命啊!】 【真吃鸡啊我看别的节目蹦极都没人去,这直接上悬崖速降?】 【关意远已经吓傻了,还不如吃蛇莓呢哈哈哈】 【姜风铃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已经吓呆了?】 姜风铃表现得极为淡定,几乎是面无表情,跟吱哇乱叫的其他四人形成鲜明对比,衬得她像是p上去的静止人物。 反正谁都来一样,总不会比那个乱指挥的严浩更离谱吧。 “明天的项目特别考验配合,”张导说,“大家一定要有团队意识哦。” 姜风铃:…… 点她还能点的再明显一点吗? 由于第二天的挑战过于刺激,大家全都早早地休息了。 只有姜风铃一夜无眠。 她躺在睡袋里,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却怎么也找不到睡意。 这不对劲,往常只要关闭大脑开关就能秒睡了。 真奇怪——是芯片出问题了吗? - 第二天,姜风铃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挪到集合点,等着节目组“分配”的搭档。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线刺破空气,钻进她耳膜:“好久不见。” 第19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梭巡着,就连工作人员都转过头去,寻找那个熟悉的声音。 只见夏润则大步走来,冲锋衣立领支棱着挡住下颌,只露出眉骨高耸的轮廓。 他双手往兜里一插,分明只是寻常的走路姿势,却尽是意气风发。 “夏润则?”张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被林杨带走了吗? “我已经痊愈了,”夏润则打断道,“医生说我可以继续参加节目。” 【夏润则回来了!!!】 【啊啊啊啊我的cp又回来了!】 【这剧情反转也太快了吧!节目是不是故意的!】 【张导的表情演得真好,我有点信这节目推姜夏cp了】 “夏哥!”白安安抬脚准备上前。 夏润则却仿佛没听见,径直走到姜风铃面前,连眼神都带着询问:“你愿意吗?” 他刻意暧昧地停顿,观察着姜风铃的反应。 姜风铃的瞳孔微微失焦,脑子也有些发懵。 “……什么?” 她固执地把异样归结于昨夜的失眠。 “我说,你愿意跟我组队吗?” ◎作者有话要说: 花孔雀小夏出现啦—— - 好吧,最近有点感冒,中午看见收藏8掉到6,整个人呜呜呜地头痛起来了,躺了半天以为自己发烧生病了 ^ ^其实是道心破碎啦,收拾好心情晚上就爬起来码字了,dream一下下周破两位数叭tut ◎最新评论: 第16章 荒野求生第十六天 ◎两人灼热的呼吸交织,胸腔几乎共振。◎ 还没等姜风铃回答,张导突然开口说道:“好了好了,时间不等人,我们直接开始下一个挑战吧!” 他的声音刻意提高,硬生生搅散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 姜风铃回过神,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无比清楚自己的生理数据—— 心率从72飙升至110次/分,呼吸频率却从22降至了10次/分。 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要穿透某种无形的薄膜,这太矛盾了。 呼吸过缓通常是心脏病人的代偿反应,本质上是为了降低氧耗。 可她的指标全部正常,并没有出现心律失常。 姜风铃睫毛忽闪两下,眨眼间又恢复沉静。 【导演组故意的啊!!】 【昨天还说是新嘉宾今天就变成了夏润则,是不是剧本安排的啊】 【姜风铃表情好淡定啊qwq】 【是夏润则主动的!!年下就是要弟弟主动啊!】 “第二关的挑战是,三百米悬崖速降。”张导拿着手卡说道,“这项极限运动又被称作‘崖降’、‘绳降’,源自瑞士——” “三组嘉宾需从崖顶速降至谷底,用时最短的队伍获胜。” “冠军组获得200积分,亚军组120积分,季军组就只有60积分。” “注意!”张导又提了提声调,“节目组在悬崖上设置了‘积分宝藏’,找到的队伍可获得额外奖励!” “现在,有请专业速降教练为大家现场讲解——” 教练半身安全带束紧,头盔紧扣。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开始热情地讲解装备穿戴和动作要领。 虽然外勤队队员都接受过速降训练,脑域芯片里也储存着详尽资料,但终究不能代替真人指导。 姜风铃依旧十分认真地听讲。 总的来说,这项运动不算大众项目——要么是寻求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要么是挑战生理恐惧的自我突破。 更关键的是,现有科技不足,悬在百米高空仅靠一根安全绳。 那些目不能及的观察死角,需要辅助者提供一定帮助,这也是前一天张导所说的“团队配合”。 姜风铃望向身侧的人,万幸,和她搭档的是夏润则。 夏润则挤出气音,悄声问:“等会我辅助你?” 他正在绑8字环,手法娴熟,看着不像是新手。 姜风铃调整着护具绑带,随口应道:“都行。” 【辅助才是地狱模式!要预判主降路线还要随时支援!】 【说悄悄话是什么小学生操作啊喂!】 【这组进度条直接拉满!隔壁还在研究安全扣呢】 教练抱臂审视全场:“建议女生优先做主降者。辅助需要同时处理方位、绳索以及突发状况——” “现在示范基础动作,右手抓死上方,左手锁腰,重心后压呈坐姿!想象自己坐在沙发上的感觉——” 底下顿时哄笑一片。 速降培训耗去两小时,众人又花掉一小时攀至崖顶,整支队伍早就横七竖八瘫倒在地了。 眼前是百米高的悬崖,正午阳光顺着陡峭岩棱倾泻而下,泛着锐利光芒。 “你个老家伙居心叵测啊!体力全给你耗干净了,”于尧指着张导笑道,“又是大中午的,太阳晃得根本睁不开眼睛——” 傅娇趁机提议:“能不能休息一会啊?” “都说了时间不等人,赶紧的啊大家!”张导从监控屏后探出脑袋,“要歇也得降下去再休息!” 张导一声令下,工作人员迅速分发速降装备。 姜风铃接过安全绳,指腹在绳面上搓了两下—— 不对劲,这绳子不对劲。 绳子外观看似全新,表面光滑平整,没有磨损痕迹。 但她敏锐地察觉到,这根绳子的手感与教练刚才展示的那根有细微差别—— 核心承重纤维似乎被替换过,弹性和韧性明显偏弱。 夏润则背完节点图,余光瞥见同伴渐深的眉心,凑近低声问道:“怎么了?” “等等。”姜风铃没抬头,继续检查其他速降装备。 当她拿起下降器和锁扣时,又发现了异常—— 锁扣的弹簧回弹力度软绵绵的,张力至少低了三成。 这种情况下,锁扣很可能在速降过程中意外开启,导致安全绳脱落。 夏润则捕捉到了姜风铃眉间一闪而过的凝重。 刚想开口询问,却瞥见场务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了摄像头。 “他们切备播了。” 姜风铃惊讶,“直播还能中途掐断?” “切镜头就行。” 夏润则边说边扯身上安全扣,却被对方按住手腕。 “来不及了。”姜风铃一脸平静地称述事实,“我存活率923%,而你——” “死亡率高达34%。” 夏润则:?瞧不起谁呢 安全扣“咔哒”弹开。 他夺过姜风铃手中绳索,“让你的概率见鬼去吧。” 夏润则扬起眉梢,“现在风险一人一半咯。” 断崖下传来导演组的倒计时。 一声尖锐哨令,姜风铃作为主降者,率先从悬崖边缘向下滑去。 夏润则单膝跪悬崖边沿,握紧手中的保护绳。 刚开始一切顺利,姜风铃的身体与岩壁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三点钟方向有凸岩,”对讲机刺啦一响,夏润则的声音从耳机里蹦出来,“五点钟方向下移四米,有个落脚平台。” 为保障安全,节目组事先在崖壁上设置了间隔均匀的临时落脚平台。 姜风铃闻言拧腰荡开,按照指示调整了下降路线,登山靴擦着岩角划过。 忽然,一阵风撞向崖壁。 “风来了!抓稳!”夏润则的吼声几乎要撞破耳膜。 姜风铃双腿发力蹬墙,整个人形成反弓形,用身体角度切开劲风。 【卧槽这身手也太厉害了吧!】 【姜风铃是不是练过啊?动作也太专业了】 【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反应速度啊】 白安安还好些,率先踩实落脚点。 她抱头半蹲,身体微微前倾,控制住了身形。 但傅娇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打滑,整个人险些失衡。 耳机里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听得关意远心急如焚。 他一边紧紧盯着她的动作,一边不停地安慰道:“别怕别怕,慢慢来!稳住,娇娇姐你可以的!” 夏润则低头看得入神,直到耳机里传来姜风铃的声音—— “你小点声,”风势稍缓,姜风铃单手拽着安全绳继续下坠,“我耳朵都要炸了。” 对面传来小心翼翼的应答:“……知道啦。” 差不多了,夏润则也开始沿绳缓降,始终与下方姜风铃保持三四个身位的安全距离。 突然,头顶传来细碎的“嘶啦”声。 不祥的预感还是发生了—— 姜风铃仰头的瞬间就锁定了声源:夏润则的安全绳表面绽开裂口,正在露出里面的白色纤维。 “夏润则,你的绳子!”姜风铃压着喉咙,尽量控制着语气。 上方的身影一顿,“是主芯开始断了。” 夏润则单手扣住岩壁凸起,用腹部力量减少绳子称重压力,随后检查下降器是否正常工作。 第20章 但,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又是一阵劲风,安全绳外层纤维突然又崩断了一股,像被拉至极致的橡皮筋。 姜风铃目测完间距,迅速做出了决定。 她顶开下降器锁扣,卡着岩缝开始逆攀—— 速降中途强行折返,无疑是在玩命。 “疯了你!”夏润则的吼声混着电流杂音炸响。 岩壁上的骚动终于传到了地面。 林杨扯下墨镜,对身侧的摄像师,命令道:“切夏润则的镜头,现在!” 摄像师有些不屑,“得问导演——” 林杨没等他说完,直接揪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拽,“我说了,切镜头!” 争吵声惊动了监视器后的张导。 他笑眯眯地走过来,“这是怎么了?林老师消消火。” 林杨冷哼,“你们就这么拿人命开玩笑?” “放心,都有备用绳,不会出事的,”张导扫了眼吊在崖边的身影,年轻流量罢了,犯得着较真么。 “为了节目,有些是——” 林杨压根不跟他废话,攥住对方衣领,力道之大,连对方未说完的话都被掐断在喉间。 “你—知—道—他—是—谁—吗?” 身躯骤然压近,鼻尖几乎撞上对方鼻梁,每个字都重重砸在对方脸上。 听到那个名字,张导煞白的脸突然不受控地抽了抽,想说却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可能?verano的太子爷……怎么会来录这种综艺?! 比起崖底,姜风铃显得异常冷静。 “都说了小声点,”姜风铃的耳麦都被震出嗡鸣,“保持静止,不要动。” 喧嚣风声消失了,姜风铃清冽的嗓音撞进他心脏—— “夏润则,我来救你了。”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眨眼间就闪到夏润则身侧。 “抓住,”姜风铃甩出绳子,“我们一起下去。” 夏润则愣了一瞬,刚才绳索撕裂都没让心脏跳得这么凶。 指尖悄悄缩回已经摸到的备用绳扣,“你确定——” 质问被头顶突如其来的断裂声打断。 几乎在同一时刻,姜风铃的手伸了过去,一把将他拉向自己。 刹那间,两人灼热的呼吸交织,胸腔几乎共振。 ◎作者有话要说: 天凉张破,下一章综艺篇就完结啦~ 收藏戳戳,我们周四见owo ◎最新评论: 第17章 荒野求生结束啦 ◎隔着薄衫,体温正透过蝴蝶骨渗进他脊柱。◎ 张导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直播综艺本身就难做,对标国外直播综艺,全是素人局。 便宜耐造,折腾出花也没人在意。 可国内呢? 伺候这帮明星跟供祖宗似的,得盯着他们吃喝拉撒,得防着不能过审的画面留出,怕被上头谈话。 稍不留神,整个节目都得停档整顿。 热度呢? 话题性呢? 变现能力呢? 没有! 统统都没有! 可观众要看什么? 要的就是刺激,要的就是明星的狼狈样! 现在的人看直播比划短视频还没耐心,三秒不嗨直接划走。 血腥暴力的不让播,姜风铃徒手活剥兔皮的画面要是放完整片段,第二天整个节目都得炸! 要是不同意林杨直播拉画面rgb值,热度怎么起得来! 他不搞点事,哪来的热度? 更何况,明明有备用绳,谁知道那两个这么疯! 一个有备用绳,磨磨唧唧不知道切; 一个直接敢倒攀,玩高空接人?! 张导站在监控屏幕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个挂着岩壁上的身影。 上演空中接人的姜风铃,一手紧抓绳索,另一只手正死死扣住夏润则的腰侧。 本该是惊险的救援场面,可当夏润则的身量压下,监视器里的画面突然变得微妙—— 他低垂的脖颈几乎要贴上姜风铃的额头,从远处看,倒像是他把人圈进了怀里。 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夏润则的手掌虚拢在对方后背。 直到双脚踩实岩壁,他才惊觉自己掌心早已落至肩胛骨,单薄却充满韧劲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 粘腻的汗液裹着灼热感,顺着掌纹只往心口窜。 夏润则稳住重心,才稍稍跟她拉开距离,却仍放任指尖继续勾着布料。 这个距离根本不用低头,垂眸足够看清她睫毛抖落的细碎阳光。 他手掌仍贴在那片起伏的蝴蝶骨上,“会打普鲁士结吗?” 声线稳得像是在闲聊。 对讲机没有关,两股声音撕扯着姜风铃的耳膜: 一道电流声里混着模糊,另一道却清晰得能听见吞咽的声音。 她下颌微抬,鼻腔浅浅地漏出一声“嗯”。 随后,夏润则能感受搁在腰间的五指正从他身上抽离。 可他却浸在那汪冰泉里—— 那双眼睛,无论何时望去,都能抚平一切慌乱与不安。 追随她,仰望她,臣服她—— 崖风骤起,夏润则的指尖从她背上移开。 两只手在绳索间翻飞,他勾绳尾,她绕绳圈。 指尖一推一送,相触的瞬间,普鲁士结完成了。 夏润则扣上锁环,喉间溢出声轻笑:“现在,绝对安全,零风险。” “好。”姜风铃唇角刚扬起又抿直,神色一正,“准备速降。” “六点钟方向。” “一、二、落——” “九点钟障碍。” “一、二、落——” 没有辅助位的实时指引,全凭夏润则速记定点图。 直播间弹幕正在井喷: 【节目组不做人啊怎么能出这种安全问题啊???】 【淦果然小明星的命不是命,世界就是巨大的草台班子#裂开】 【这两可以凭借这操作小火一把了,算综艺养老险了】 隔壁白安安组已经顺利抢到了积分宝藏。 白安安家境不差,冲浪滑雪一直都是追季节的人,速降很容易就获得要领。 但傅娇就没那么幸运了,很大一部分时间花在心理建设上,基本上是一点点往下挪去,仍就排在末尾。 第二名的姜风铃组调整好状态后,很快超过了白安安组,率先触地。 姜风铃拇指弹开安全锁扣,直冲向监控台。 张导被这股凌厉气势,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但姜风铃却刹住脚步,站定在摄像机前,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倒映在她瞳孔里。 确认正在直播后,她甩出断裂的安全绳,说道: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热度?” 【woc硬刚节目组,姜风铃不想混了吧】 【上次陆影帝被整得满山跑都赔笑呢】 【这姐疯了就这个味爽!】 姜风铃单手将镜头扳向自己,扫了眼实时的弹幕反馈,都是在骂节目组的。 张导都快退休的年纪了,还治不了姜风铃? 眼神示意团队切镜头、关麦、切主画面—— 一套流程下来,直播画面已跳转到另外两组温馨日常。 但姜风铃入侵了设备,硬是从无数个关闭的镜头中,揪到了一个仍在运作的。 ——那是夏润则的直播间,没人敢去碰赞助商的镜头。 夏润则利落解开了缠绕的绳索,适时将自己的麦克风抵在姜风铃唇边。 “张导,您是总导演,”姜风铃不卑不亢道,“给个解释?” 她还十分贴心地用上了敬语。 两人的配合,快到张导都反应不过来。 他刚想去切夏润则的麦,手却顿在了半空—— 夏润则可是赞助商verano集团的继承人。 “这是设备组人员重大失误!”张导深深弯下腰,对着镜头鞠了一躬,“我谨代表全体工作人员向嘉宾及观众致歉。” 字字句句都在强调管理疏漏,却精准地将矛头转向他人。 这种话术看似承担责任,实则全身而退。 “各位的装备都好好检查过了吗?” 夏润则明明问的是大家,但眼神却看着姜风铃。 其他人哪里敢惹节目组啊,全都缩在岩壁阴影里。 见没人回应,他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那就是故意搞针对咯?” “怎么可能!”张导立马矢口否认,“应该是工作人员发错了吧——只是凑巧分到您和姜风铃的手上——” 分装备的时候,他特意让摄像机切了空镜,自以为天衣无缝,没人会发现。 每次遇上姜风铃,节目热度就会空前高涨,这几乎成了他的“流量密码”。 其他人都得罪不起,只能拿姜风铃祭天了。 果然,事情的发展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姜风铃不仅化险为夷,还让节目热度再攀高峰,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 第21章 “团队管理重大失误,我向二位郑重道歉,”张导再次对着镜头九十度鞠躬,声音哽咽,“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特写镜头推上来的时候,他尽可能地表现出懊悔的模样。 姜风铃盯着那道折成直角的背脊,出了神。 ——刚才她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直到现在才猛然发现: 她还指望着这节目给她发五十万通告费呢。 她好贪心啊。 五十万,她要; 一千万,她也要。 她,越来越像贪婪的人类了。 夏润则蹙眉,望着姜风铃勾起的唇角,权当她怼人没经验。 说实话,这破节目他早就不想录了—— 说是求生真人秀,不过是披着生存外衣的度假直播,拿这个做噱头而已。 他从皮带扯下微型摄像头,晃了晃:“证据在这,要不要现场直播一下?” 张导刚要开口,夏润则立马掐断了话头:“又要说设备没拍到?” 他冷笑一声,语气愈发锋利: “那我告诉你,这个镜头里有什么——之前信号中断,你们号称嘉宾在岩洞露营?” “不过是前一天去补拍了镜头而已!窝在房车里吃了几天涮火锅,雾气都熏到我镜头了!” 夏润则只字未提自己发烧的事,大有一起拉下马的架势。 张导作势要去掐直播,夏润则突然横插一步,钳住他肩膀,把他整个人旋了个面,怼到镜头前。 “张导,不如对着直播间十几万人解释解释?” 张导微微驮背,语气恳切:“那天下暴雨,山路打滑,暂停录制纯粹出于安全考虑啊……希望大家理解……” 【理解你个锤子明明可以照实说啊#呕吐】 【还好暴雨剪辑没放,果然都是作秀】 【当你在厨房看见一只蟑螂——】 “都是假的,”夏润则上前,屈指敲了敲镜头,“之前关意远误服蛇莓呕吐的事——” 撞击声炸开在收音孔里,“大家等着辟谣贴吧。”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臭小子别打我啊】 【被打了#裂开】 【他是在帮姜风铃澄清吗?但怎么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节目永久停播,整改下架了。” 夏润则关掉摄像机,扬着下巴,尾巴尖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可预想中的夸赞没来,对上的却是姜风铃怨怼的眼神。 - 姜风铃坐上回营地的车,眼神空洞无光。 她查过了,银行卡里五百块都没有。 这一刻,她对原身的经济状况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怎么会落魄至此? 现在,到手的五十万飞了,自己本该能得到一千零五十万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要是早知是这个结局,当初在游艇上,她就该答应张导,退出节目录制。 果然,脑域芯片计算概率不是万能的,根本算不到夏润则还会来这么一出。 耳边传来follow pd的提醒: “姐,接你的人等会就到,要不先去房车里歇会儿?” 姜风铃低声道谢后,合上车门。 “姜风铃!” 是夏润则的声音。 姜风铃略微回神,夏润则帮她平反了之前蛇莓的事情,应该生出感激才对。 可她——满脑子都是失去五十万的悲痛。 那可是整整五十万啊! 姜风铃挤出笑意:“怎么了?” 夏润则一下子被问住了。 “没,”呼吸卡在喉咙里,他垂眼望着脚下,“……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突然,一支笔横在两人中间。 “给个号码?”指腹生出的薄汗洇在笔身上,他又生硬地补了句,“方便打款用的。” 他们的手机还锁在节目组那儿,一时半会儿没空去拿。 他等的水飞有点晚,万一姜风铃的船来了,他就联系不到她了—— 不对,他还是能联系到姜风铃的。 只是不能第一时间联系她了。 姜风铃眼底迅速放晴,毕竟眼前的一千万跑不了。 “行啊。”她爽快应道。 夏润则望着她骤然发亮的眼睛,掌心朝上晃了晃,“没找到纸,不如——” “那边是夏老师和姜老师!” “真是他们!!” “你们好啊!” 远处传来一阵阵打招呼的声音。 这才过去半个小时,热搜炸了,媒体疯了。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五六个人,顷刻间将两人困在圆心。 搅了他的好事,夏润则眼风如刃扫过人群,烦躁得想杀人。 可姜风铃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情的人,惊得脚步都乱了,鞋跟不偏不倚地踩上夏润则的鞋侧。 踉跄间后背相抵。 隔着薄衫,体温正透过蝴蝶骨渗进他脊梁。 夏润则的背脊一下子就直了。 “我和姜风铃只是普通同事,各位注意采访秩序。” 媒体很是会抓重点,“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姜老师的房车前?” “借包纸巾而已,”夏润则笑了笑,“各位能不能放我去趟洗手间?” 他特意强调:“真的很急。” 手臂划开人潮,姜风铃就这样被他推进房车内。 不明所以的姜风铃还回头望了一眼。 夏润则背对着狗仔,正用口型提醒她: ‘号码。’ 姜风铃了然,在纸巾上写上一串数字。 边角被仔细折了回去,她探出车窗一抛,被夏润则稳稳接住。 夏润则眉梢微动,方才刀锋般的眼神已经化作春风暖阳。 他朝着镜头晃了晃纸巾,“等会再来接受采访。” 媒体正打算先采访姜风铃,却发现车窗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 姜风铃抱着胳膊,蜷缩在防窥玻璃下,瑟瑟发抖。 ——后现代世界,人类这么多吗?! - 历经两小时的采访,夏润则终于脱身了。 水飞舱门刚合拢,外面的螺旋桨开始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他顾不上戴耳塞,一拿到手机,指尖便本能地点开了微信app。 掀开纸巾,上面赫然躺着19个数字。 ——那是姜风铃的银行卡号。 夏润则:……???? 怎么能有人背出银行卡号的!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开启小夏的步步为营^ ^ 为什么有人能背出银行卡号,因为那是芯片脑呀 ◎最新评论: 第18章 不速之客 ◎“抱歉,我太太在跟我闹脾气呢。”◎ 小型客机为保持重心平稳,要按对角线落座。 夏润则选了机长后方的位置,林杨便被安全员挪到舱门位。 林杨发现,这小子的视线从起飞起就黏在手机屏幕上,连眼皮都抬过。 下了水飞,夏润则也没等他,脚步匆匆。 是肉眼可见的心情极差。 “喂!”林杨两三步追上,“你要去哪?” 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他食指一竖,指向头顶“出租车”字样的指示牌。 林杨反手扣住他肩膀,“是这边。” 那是转机的方向。 “回家?”夏润则钉在原地,“不回去。” 林杨正要开口,两个背包女生擦肩而过,又忽然急刹转身。 “那个,你好——” “请问你是那个夏、夏润则吗?” “我听你的声音有点像——” 夏润则紧蹙的眉头松了松,墨镜上推,满眼写着疑惑:“是我。” 林杨横跨一步,拦在他们之间,“不好意思,私人行程。” 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瞬间黯淡。 “他的意思是——”夏润则的声音从林杨身后传出,“只能拍一张。” 两双眼睛又迅速放亮,“谢谢!谢谢!” “可以啊,”合完影,林杨上前勾住他脖子,顺势揉了揉头发,“有点明星的样子了。” 走了两步的夏润则又突然顿住。 ……夏润则绝对是属刺猬的。 这下夸也哄不好了,直播调色不都被他平反了吗,怎么还记仇? 想起他在飞机上反复划拉屏幕的模样,林杨索性掏出手机。 “她经纪人是我师妹,想要微信现在就能推给你。” 夏润则神色没多大变化,但脚尖却诚实地转向那边。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他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好不好,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都没有吗? “总之,你先回家一趟,安抚一下老爷子的情绪——” 夏润则把下半张脸埋进衣领,声音闷得发沉:“他又出事了?” “嗯。” “草!”夏润则骂了句,随后掏出手机,“先推微信。” 第22章 屏幕都要怼到林杨脸了,他偏头躲开,“大少爷,咱们先上飞机成吗?” 林杨发现了,不受训的猛兽就该用绳子拴着。 而姜风铃,就是套在夏润则脖颈上的那根绳子。 年轻人的感情纠葛,谁又能预料到走向? 失败了,他这个前车之鉴还能分享点失恋经验。 至少现在,他很受用。 - 同样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的,还有姜风铃。 经纪人盛开权当她被关傻了,开始报复性玩手机。 废土时代的科技更加完善,但娱乐产业相当匮乏。 电子信息只有一个目的:为了人类,为了新人类,为了新纪元。 娱乐只会消磨意志,只会拖累文明的进程,只会吞噬未来的希望! 可是就算禁止娱乐,麻木与沉沦共生,孤独与绝望并存,压抑与虚无交织—— 人性黑暗仍会滋生。 所以,姜风铃一直不明白,禁止娱乐到底有什么好处? 高铁开了四个小时,姜风铃刷短视频的手就没停下来过。 综艺停档是大事,搞事的虽然是个小模特,但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姜风铃这种糊咖。 不,她现在已经不能算糊咖了。 ……是从十八线进阶到三四线的程度。 才这点根基,根本经不起任何风浪。 盛开生怕漏接一个电话、漏回一条信息,一直没敢合眼。 倒是姜风铃心大,能淡定地玩着手机。 下了高铁,姜风铃恋恋不舍把手机塞回口袋,才有空好好打量原身的经纪人。 ——盛开,曾经在大型娱乐公司工作,后被解约,不服赔偿进行劳动仲裁,结果败诉,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 公司拢共三个人:她,盛开,以及当红小花宋烟。 盛开和宋烟的关系明显更好,公司资源也都是倾向她。 自从原身结了婚,工作搁置,跟盛开基本大半年才说一次话。 奇怪,宋烟刚接了个s+古偶,按理说盛开应该围着宋烟转才对。 怎么有空来接她? 姜风铃在脑内搜索着——宋烟她住院了? 她调出病历,顺势开展话题:“宋烟……怎么了?” 盛开以为她看见了新闻,眼眶瞬间泛红:“是车祸。” ——对外说是休养,实则是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随即强压下哽咽,迈开步子,盛开又换上公事化口吻,“对了,财务流程卡着,你那档综艺的劳务费要延后。” “到账记得截图发我。” “那个钱我能拿到?!” 姜风铃大为震惊,嗓子都喊破了音。还好现在是凌晨,高铁站没什么人。 盛开疑惑:“为什么不能?” “我还以为节目没了,那钱——” 两年不接活而已,怎么连这点常识都能忘? 盛开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怪异。 两人走到打车区,盛开下意识伸手去抓行李箱拉杆—— 她记得,姜风铃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每次都是她帮忙搬箱子的。 这次,姜风铃却单手提起箱子,膝盖顶住箱体,向上一送,26寸的行李箱就被轻巧地扔进了后备箱。 盛开:…… 这是去亚马逊特训回来了?变形计啊这是! 震惊之余,姜风铃已经搬完三个箱子,钻进后排。 车门大敞着,夜风灌进车厢里。 她思索了一下原身对盛开的称呼,冲她喊道:“盛姐,上车啊。” 这个称呼被她念得既不像敬称,也不亲昵,像是照本读出来似的。 盛开探进半个身子,“我跟你不顺路。” “晚上注意安全,”随后挥了挥手,盛开站直身子,帮她带上车门,“到家发消息,拜拜。” 突然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姜风铃瘫坐在后排。 过了十二点,城市仿佛才刚刚复苏。 夜色漫上车窗,满街的霓虹灯牌从眼底淌出迷离的虹晕。 姜风铃的眼睛贪婪地汲取着色彩,鼻尖几近抵着玻璃。 这个世界真好看啊。 一个小时的路程,她甚至还没看够,就已经到了。 原身签完离婚协议,当天就搬了出来。 合租不现实,为了安全和通勤,只能找靠近市中心的公寓,大半积蓄都拿去付了房租。 虽然如此,也只够到中档小区的边边。 三个行李箱轮番在她手里打转,门卫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等她把三个箱子挪到门前,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指尖刚碰上密码锁就顿住了。 ——面板上落着陌生的指纹。 姜风铃眉心微蹙,人脸识别却已经通过。 一推门,家里灯火通明,本该空荡的客厅,有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 见她回来,西装革履的男人放下手中平板。 起身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他查过姜风铃的车票,十二点零五分到站,再怎么样,一点钟也该回来了。 怎么晚了半个小时? 这理直气壮的口吻,搞得这是他家一样。 扫了眼隔壁邻居的门,为了大半夜不扰民,姜风铃只能拎着箱子进屋。 男人走近,镜片后眸光冰凉,却热忱地伸出手,等着她的回应。 “风铃,”他声音突然放轻,“我们谈谈,好吗?” ——莫信,莫氏集团话事人,也是原身的……前夫。 她先是被轮船颠得要快吐了,又马不停蹄地坐上回首都的车。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姜风铃掏出手机,拨打了110,“我们早就离婚了。” 电话接通后,她把手机贴在耳边,“您好,有人私闯民宅,我的住址是——” 被冷落的手覆上手背,示好动作瞬间转为压制姿态。 “抱歉,我太太在跟我闹脾气呢。” 电话那头传来厉声警告,“夫妻大半夜吵架别打110!报假警要负法律责任的!” “嘟—嘟—嘟—” 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姜风铃的神色冷了下来。 莫信敞开双臂,等着身前的温软扑向他。 ……他上一次和姜风铃做//爱,是什么时候了? 今年年初? 应该是去年了吧。 不对,好像也没那么久—— 可是,他甚至都记不清和姜风铃拥抱亲吻的感觉了。 她的体温、她唇瓣的触感、她的声音—— 都说小别胜新婚,见姜风铃未有动作,莫信倾身贴近。 她骗婚,他出轨。 现在他们扯平了。 更何况,他跟傅娇在一起,也是因为姜风铃先骗了他。 要是平分过错,他只能占到40%。 所以—— 既然他先低了头,姜风铃总该顺着台阶下来了吧。 莫太太这个位置,可是她处心积虑得来的。 现在,他也乐意让她再多坐一会。 姜风铃却弹开身子,像是避开什么脏东西。 眼看她转身要走,莫信上前攥住她手腕,“风铃,我们谈谈——就五分钟。” 掌心温热骤然抽离。 “风铃!我和傅娇断了!” 姜风铃不就是因为他出轨,在跟她闹别扭吗? 他已经和傅娇分手了,还不够吗? 姜风铃置若罔闻,垂眼将手机揣回衣兜,以防被抢。 她利落开门,扬长而去,连箱子都没拿。 回应莫信的,只有自动门锁匀速合拢的机械音。 “咔哒——” 门板砰然合上的刹那,莫信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一地。 镜片寒光一闪,那双眼睛倏地沉进阴影里,原本舒展的五指一寸寸紧握成拳。 目光扫过玄关处的包,还能看见证件夹的余角。 这是要他继续哄着? 休想。 他能做的——最多也就到这里了。 倒是这些箱子,还能替她搬回莫宅。 - 神经病吧。 姜风铃的脚步声在逼仄楼道里回荡。 这栋公寓一共三十七层。 原身喜欢夜景,所以租的楼层住较高。 虚伪的厌恶感甩都不甩开,蹬蹬蹬连下十几层,口袋里手机突然一震—— 她猛地刹住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进度:前夫哥破防官宣倒计时/小夏步步为营计划因没联系方式而中道崩殂 - 因为两个经纪人都出场了,怕误会,所以题外话说一句,本文没有副cp。 作者喜欢搞纯爱,喜欢就是一辈子的喜欢,死了也会一直喜欢!(握拳jpg 戳戳收藏感恩[垂耳兔头] ◎最新评论: 第19章 夜话 ◎一段已经结束的关系。◎ 【盛三碗饭:到家了吗?】 姜风铃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会,敲下几个字: 第23章 【能去你那里吗?】 对话框顶端的“正在输入”时不时跳出来,却迟迟不见盛开回复。 就在姜风铃准备另想办法的时候,对方突然发来了一个位置共享。 盛开住的也是公寓,只不过在中环。深夜开车走高架,不堵车也就半小时路程。 等她见到姜风铃,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她很想在微信上问问发生了什么,但转念一想,不如见面再说。 本以为姜风铃会哭得梨花带雨,可门外那张脸平静如常,仿佛只是顺路过来拜访。 “我能洗个澡吗?” 要问荒野求生给姜风铃养成了什么习惯,洗澡绝对排第一。 废土时代下,水是稀缺资源,除了维持人体基本需求,几乎不会用到其他地方。 那档荒野求生,说到底还是综艺直播—— 但凡涉及明星,无论男女,形象就是头等大事,洗澡是必需项。 洗澡能驱除疲惫,舒缓身心。 现在的她,急需洗个热水澡。 姜风铃反常的平静让盛开一愣,脑子里难免蹦出糟糕的想法。 “出、出什么事了?” 她有些后悔让姜风铃独自打车回家了。 不仅放她孤零零回去,甚至刚才还让她独自打车过来! “到底怎么了?”盛开追问道。 盛开属于原身关系网里最亲近的人了。 姜风铃难得放松下来,躬身换鞋后,呼出一口长气。 要怎么说?说前夫正坐在自家客厅? 搞不好盛开的态度会跟电话那头的接线员一样。 姜风铃选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有点累了。” 说不清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条件反射,还是莫信这个人的磁场太倒胃口。 总之,她不喜欢莫信。 盛开的目光几乎要在姜风铃脸上烧出个洞。 看她情绪稳定,也不像是—— “浴室在那边,”她收回刚才乱七八糟的设想,扬手一指。 抓过沙发上的新睡衣,扔了过去,“喏,洗完换上。” “谢谢盛姐。” 姜风铃朝盛开笑了笑,转身进了浴室。 等听见玻璃门合上的声音,盛开摔进沙发。 她光脚踩在坐垫上,后腰陷进沙发背。 深夜寂静,浴室的水声忽然在耳边变得清晰。 姜风铃跟了她多久了? 算了算,好像——跟了她十年了! 盛开猛地弹坐起来,后腰顺着沙发褶皱往下滑。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十年了,姜风铃居然跟了她十年了! 盛开大学念的是市场营销,因为爱追星,又发现能和爱好沾点边,索性考了经纪人证。 实习专挑明星商演策划接,毕业就无缝对接进了娱乐公司。 说起来,她和姜风铃的关系一直都不咸不淡。 比起宋烟,总觉得隔着些什么。 宋烟是正经表演系科班生,两人同岁,属于揣着毕业证就挤进了这个圈子。 她陪她熬夜对词、赶试镜、跑通告,还在片场分过一份盒饭。 而姜风铃,确实来得晚了些。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姜风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电话里提出配置助理,姜风铃诚惶诚恐推辞,说公司不容易的时候吗? 是姜风铃腼腆笑着宽慰她,说资源少没关系,会努力跑外戏的时候吗? 是收到她报喜消息,说接到人生第一部 戏并感谢她栽培的时候吗? 还是她良心发现资源不均,提出解约补偿,姜风铃却吓得爆哭,让她别抛下自己的时候吗? ——她,好像一直都带着偏见。 她总是不自觉把姜风铃和宋烟比较,一边是科班出身,名校学历;另一边…… 直到这几天,姜风铃的热搜铺天盖地,她才从那些cut里了解她。 原来她还懂这么多呢,会速搭帐篷、生火、制作蒸馏器——那玩意儿她压根没听说过。 盛开这才发现,这些年,是不是亏欠姜风铃的太多了? 聊天界面被食指反复划拉,最新消息是这次的荒野综艺通告,往下划,全是客套的历年新年祝福了。 屏幕荧光烧得她脸颊发烫。 恰好,浴室的门开了,姜风铃踏着蒸腾白雾走出。 盛开心虚地把微信界面切回上一个app。 “我们能聊聊吗?” 姜风铃的脚步一顿,绊住她的不是那句问话,而是沙发正对面的零食架。 “能啊,”她的视线黏在那桶红色包装上,“我想吃那个。” 盛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印着“海底捞”字样的自热火锅上。 她下意识要开口说深夜禁食的规矩—— 可瞥见对方裹在浴袍里单薄的肩膀,又想起她刚从那档变形计出来—— 算了,下不为例。 心底的愧疚把训诫吞了回去。 她伸手够了两盒番茄味的。 姜风铃刚扯开自热火锅包装,发梢还裹在干发帽里滴水。 塑料膜撕到一半,整个人已经蜷进沙发。 忽然余光瞥见盛开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字幕栏上写着“verano”。 “盛姐看什么呢?” “《巴塞罗那》话剧的海选宣传片,”盛开起身往厨房走去,“顺手帮你报了名。” “verano不是奢侈品集团吗?”姜风铃捏着食料包。 耳后神经跳了两下,脑域芯片弹出搜索结果,得出了以下结论: verano瞄准中国市场,并且计划开辟文娱赛道。 结合夏润则身为verano家族一员,不去自家企业上班,却进了娱乐圈。 这一切,似乎能说得通了。 盛开端着凉水走出厨房,姜风铃已经把食材倒进餐盒,帮盛开那份也一并弄好了。 凉水刚漫过盒底,自热包立马滋滋炸响。 盖子啪地合上,白汽立刻争先恐后窜出透气孔。 但盛开却是从八卦点切入的:“这可是luciano·verano和夏姗的定情之作。” 夏润则父母的定情之作? 姜风铃刚沾到沙发的后背又弹起。 “借着他们相识二十五周年的契机,搞的特别企划。” 二十五周年—— 应该是放着再不拍,版权就没了吧。 “夏姗当年可是凭着这部剧,直接去了巴黎歌剧院的舞台,”盛开竖起食指,“她是第一个站在那里的亚洲女星。” 她强调:“可不是华人女星,是第一个亚洲女星!” “最戏剧性的是,她真的在巴塞罗那遇见了真命天子,那个西班牙富豪——跟剧本里写的那样。” “只可惜啊,二十四岁嫁入豪门,二十五岁就因病离世了——” 姜风铃的脑域芯片正跟着盛开的思绪一路吃瓜。 确实,verano靠这出戏中戏外的人生叠影,把这段往事反复翻炒。 每逢结婚纪念日必出限定款,重大决策都专挑那个日期官宣—— 这套“戏如人生”的营销把戏,倒真给冷冰冰的奢侈品镀了层浪漫色彩。 盛开见话题扯远了,往回拉了拉,“《巴塞罗那》估计是文/化/部直推项目,搞不好还能上点中西建交的文化价值。” 她看了眼姜风铃,咖位估计够不上—— 这种级别的资源,要么请大花镇场子,要么干脆启用新人。 大花年纪已经不合适了,大概率还是找新人。 她在做什么梦呢也就是随手投的,盛开悻悻然收回目光。 十五分钟。 姜风铃准时掀盖,筷子夹起鱼丸,直往嘴里塞,烫得她呜呜叫。 两人埋头嗦粉的动静此起彼伏。 盛开不着痕迹地往她那边挪了挪,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蒸得鼻尖发亮。 夏天在空调间里吃热乎乎的东西,苏爽感不亚于冬天吃雪糕。 胃里被填得七七八八,气氛也烘托得差不多了。 盛开放下筷子,问道:“你——到底出了事啊?” 姜风铃吞下半块鱼饼。 结婚的事情,莫信叮嘱过要瞒着所有人,原身自然也没告诉盛开。 其实告诉盛开也没什么。 市中心的公寓回不去了,她身上又没钱,估计后面还要住在这。 咬断粉条,姜风铃结束战斗。 抽了张纸巾,抹了抹嘴角,她将一切如实告知。 …… “你结婚了?!” 饱腹感带来的困意瞬间消散。 热搜上的那些破事,盛开原以为这辈子都轮不到自家艺人头上,没想到姜风铃直接给她憋了个大的。 “有没有孩子?” 她本能抓住核心风险。 直到看见姜风铃摇了摇头,盛开才松了口气。 本想再吃几口,可眼前的美食已经让她索然无味了。 第24章 “所以,你老公刚才去你家堵你了?” 姜风铃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摇头是否定称谓。 点头是承认事实。 “离了。” 姜风铃补充道:“他还给我留了五千万的债务。”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盛开瞳孔地震。 拿离婚当债务转移?这是当代陈世美吧!不,陈世美来了都得喊声师父! 自责又一次涌上心头,盛开把自己的吐槽欲,咽了回去。 她眯了眯眼睛,不过五千万而已,按照姜风铃面前的咖位,努努力也是能还得起的。 “那他干嘛,大晚上的,想复婚?” “对方谁啊,素人还是明星?” 姜风铃的词库还没连上娱乐圈热词。 直接报了名字,“莫信。” “靠!”盛开一拍大腿,“这不就是我前公司的黑心大老板嘛!” 自家艺人竟然泡到了前公司大老板,光是想想就痛快! 难怪离职的时候,那些中小层领导恨不得趴她身上敲骨吸髓! 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谁能想到身家过亿的集团掌门人,竟能做出让老婆背债滚蛋的事? 盛开气得对着大腿又拍又掐,姜风铃明显淡定很多。 只是她想不通——这个世界明明拥有先进思想、丰富娱乐,完整保留着文明精髓。 怎么偏偏在婚姻制度上原地踏步? 各国制度虽有差异,本质仍是家庭至上,内核还是强硬框住所有个体。 幸好,原身已经离婚了。 留给她的,只有前夫而已—— 一段已经结束的关系。 如果原身留给她的,是一个丈夫,一段正在进行中的婚姻。 姜风铃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无法想象自己与另一个人类去履行婚姻义务,践行职责。 莫信终于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只剩工作。 盛开跟莫氏集团不对付,不可能接触到他们公司的资源。 姜风铃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两人聊着闲话,直到晨光渗入窗帘,才互道晚安。 这一周姜风铃都没有工作,她也在家蜷了整整七天。 零食架日渐空荡。 倒是盛开忙得脚不沾地。 宋烟住院,那些解约的摊子要收尾,姜风铃又正值事业关键期,她像陀螺两头转。 那部s+古偶的女主位置空了出来,她原打算推荐姜风铃顶上,资方却觉得综艺流量只是昙花一现,撑不起收视底盘。 最终,还是换了自家培养的新人。 抽空回来取文件时,正瞧见姜风铃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盛开扫了眼所剩无几的零食层架,幽幽叹了口气。 “不许再吃了!姜风铃!” 她睫毛快速扇动两下:“为什么?” “导演要见你,今晚的饭局。” 薯片袋被猛地抽走,姜风铃嘴边还挂着半片。 她被盛开推着往浴室走,“临时饭局,动作快点。” 其实盛开不是没给姜风铃找过戏。 但是大多联系她的,都是综艺。 现在姜风铃的关联词都跟“荒野求生”有关,立马有七八个同款砸过来。 演员经不起消耗。 幸好,今天中午有个导演联系她:仙侠奇幻,a级制作,女二号。 人设不错,率性小师妹,能吸粉。 只是今天晚上一定要去跟导演吃饭。 吃饭的地方选在了客来,一家会员制的高级餐厅。 姜风铃选了条黑色抹胸短裙,腰线卡在肋骨下方,掐出纤细,顶灯一晃,缎面便泛起水波似的暗光,双腿在裙摆下舒展。 视线向上移,后脑勺的丸子头蓬松得刚好,没有多余发饰,倒显出天鹅颈的娇矜。 妆淡得薄雪覆梅,只在眼尾微微勾出一丝弧度。 两人随着侍者的指引穿过长廊,行至拐角处,姜风铃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夏即将上线_(:3)∠)_ 戳戳收藏[比心]感谢神医治好小作者数据焦虑[橙心]这对我尊嘟很重要[熊猫头] ◎最新评论: 第20章 联系方式 ◎藏着欲念,藏着肮脏的、不道德的、见不得光的心思。◎ 只有一瞬。 没等她看清,侍者已经推开包厢大门。 包厢里空无一人。 盛开注意到姜风铃眼底的疑惑,侧身凑近耳语:“他们工作忙,迟到一会也正常。” 她今天穿了件挺括的休闲西装,阔腿裤堪堪遮住尖头细高跟。 姜风铃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沙发,还往旁边挪了挪。 听说,这次要见的韩导十分厉害。 前几年现象级《我比世界更爱你》是收视年冠,男女主双双登顶超一线,至今仍是都市言情天花板。 眼下这部《万仙》是韩导首次试水仙侠,选角消息刚放出,女一号就已经撕了好几轮。 就连女二号的饼,都有人争先恐后地舔,其中不乏刚冒头的小花。 “客来属于私密性很强的会所,越往里走私密性越高,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能在这里见面,说明韩导是真的看重你。” “我们签合同的概率很大。” 盛开压低着声音,却难掩兴奋。姜风铃浅浅“嗯”了一声。 她不可能看错,那个人就是夏润则。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视觉焦点—— 那身冷白皮,带着与生俱来的苍白与距离感,以及堪称完美的九头身比例,让他在人群中永远保持着醒目的身高差。 前几天,她收到了一笔大额转账。 看见消息的刹那,她没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失落。 这笔钱彻底划清了界限,她和夏润则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她是演员,夏润则是模特,虽同属娱乐圈,除非是下一档综艺,否则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这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她先前在外勤部工作,每天都在生死线徘徊。 确切地说,他们一行人都在用血肉之躯喂养她颅内的芯片,提供数据、完善演算模型。 那些外勤队员都是临时组队,没人愿意和朝不保夕的同伴建立关系,徒增伤感。 而她,是芯片的载体,是推向深渊的侩子手,是悬浮在他们生命之上的观测者—— 所以,她再怎么想要融入,他们都不可能接纳她。 其实,她都明白的,但心中却忍不住期盼。 现在不一样了—— 这里人人戴着面具,但至少不会将她拒之门外。 就像现在,两名男子踏入室内,朝她们扬了扬手。 盛开倏地起身,迎了上去。 姜风铃递出的右手被虚虚托住。 临出门前,盛开告诉她,以后这种场合少不了,宁可不说也别多话。 于是,整场饭局里,她尽职尽责扮演好哑巴木偶的角色。 当话题抛过来的时候,她只需要眼尾弯弯、轻声附和就好。 从眼角的笑纹里、频频望向她的目光里—— 他们似乎格外满意她。 唯一奇怪的是满桌佳肴无人问津。 推杯换盏间,盛开忙着应酬,筷子始终搁在筷枕上,只有姜风铃埋头苦吃。 白酒灼过喉头,火线直窜胃袋。 忙不迭喝了口鸡汤,温热抚慰着刺激的黏膜,把酒气压下去几分。 听盛开的口气,等过了今夜,大鱼大肉的好日子就该到头了。 但不得不说,这比自热火锅好吃太多了! 姜风铃叼着糖醋排骨,幸福得眯起眼睛——她更爱这个世界了! 酒劲混着饱足感生出些许困意,她想去清醒一下。 扶着椅背,晃晃悠悠起身。 “抱歉女士,包厢洗手间正在检修,”侍者躬身指向门外,“劳烦您右转,直走到底。” 坐着还算清醒,一迈步,高跟鞋就陷进云里。 漆面地砖倒映着水晶灯,光晕随脚步起落,像是踩着碎钻铺就的星河。 “姜风铃,” 浸在醉意里的神经被这声轻唤勾住。 夏润则站在光晕边缘。 靛蓝西装裹住他宽肩,顺带把他的桀骜往下压了压。 “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 酒意让她比平时慢了半拍,高跟鞋的哒哒声从漆面砖漫到大理石面,“你包厢的洗手间也坏了?” 她很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夏润则揣着别的心思,下意识否认:“没有。” “出来透透气。”他胡乱诌了个借口。 姜风铃回想起包间的应酬氛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夏润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突然凝住了。 黑绸缎礼服在锁骨处弯成月牙,他仓促垂眼,却跌进更危险的禁区——两道曲线随呼吸轻轻晃动。 第25章 二十公分身高差让他不得不低头,目光慌乱得,掠过肩线,又擦过脖颈,最终停在珊瑚色的唇瓣上。 唇线笔描摹的饱满轮廓轻轻翕动,内里的贝齿时隐时现。 夏润则只觉喉头猛地一紧—— 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喉结因为瞬间的干涩和失神,而重重滑落的声响。 完全是身体快于意识的本能反应。 姜风铃转过身,走进对面的洗手间。 他目光又不自觉定在她笔直的双腿上—— 那双雪白的小腿前后交叠,随着步幅晃动。 夏润则见过姜风铃盛装的模样,不止一次。 上岛前夜,在酒店大堂,姜风铃踩着十厘米高跟鞋,从他身侧踢踏而过。 后来,又跟她在荒岛相处了那么久—— 可为什么,他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胸腔里的躁动来得毫无道理,呼吸变得又急又浅,甚至连眨眼都变得多余。 她不化妆时,像未施釉的素胚白瓷。 此刻分不清是淡到极致的妆容,还是灯光晕染—— 暖光流转间,那层柔润光泽,竟像是从肌肤里,自然沁出来的。 诚然,西班牙天主教传统深厚,夏润则十六岁前读的是清一色男校。 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跟女性打过交道。 月复一月的校际舞会上,少年少女们身着礼服,每一张面孔都过于精致完美。 但姜风铃不同—— 她身上有种令他无措的真实感。 就像此刻,他分明是出来透气的,可胸口积压着某种陌生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 其实,完全可以让林杨直接推微信。 但隔着手机屏幕,他执拗地想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 所以才费尽心思设局,可人到面前,却说不出话了。 他只看了姜风铃一眼,就已经无法从容地面对她了。 按常理来说,出于社交礼节总要交换联系方式。 即便无话可说,维系人脉也是圈内默认的规则。 可姜风铃只是迟缓地眨动睫毛,连客套话都慢了半拍。 擦肩而过的瞬间,夏润则甚至能嗅到她呼吸间沉滞的酒气。 每一处细节,都明晃晃地暗示着:没有想念、没有牵挂,她早就把他抛在脑后。 重逢的惊喜被不安蚕食,这是不是代表着—— 她不想跟自己产生联系? 夏润则突然觉得呼吸困难,闷得快要窒息了。 ——是的,莫信跟傅娇分手了。 理由无非两种:新欢,或是旧爱。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就是后者—— 林杨和莫信交情不错,听他提起过,莫信这几天都没回莫宅住。 人在首都,能去哪儿? 夏润不敢细想。 但姜风铃的性子他清楚,是不会吃回头草的。 可他没有底气—— 论感情基础,他比不上莫信;论了解程度——恐怕也未必胜得过。 夏润则突然觉得小腿有些发麻,快要站不住了。 姜风铃正好推门而出,发现夏润则仍站在原地,摸了摸耳后,随即低头错开视线。 脑域芯片在酒精里泡软了,冰冰凉凉的水流过指缝,恍惚间,神经末梢又短暂地重新相连。 “你看,好不容易又碰上——” 夏润则故作轻松地晃了晃手机,亮出微信二维码的绿/色/界/面,“加个微信?以后有工作机会,我也可以推给你。” 普通同事交换微信,本该像递名片般寻常。 可面对姜风铃,他做不到。 每个音节都打着颤,用那些蹩脚的借口、别扭的措辞—— 他清楚自己藏着什么,藏着欲//念,藏着肮脏的、不道德的、见不得光的心思。 “加我经纪人吧,工作都是她帮我处理的。” 姜风铃抽纸的动作和回绝一样利落,“我把她微信报给你——” 她说得有理有据,酒精浸润的眼眸浮着雾,没有玩笑成分。 刚才脑域芯片短暂启动,姜风铃反应过来了——那么有名的导演,怎么可能主动找上自己这种籍籍无名的小演员? 或许世上真有伯乐,但绝不会出现在名利场里。 更可疑的是,所谓的包厢,整个空间就抵得上盛开和她公寓的面积总和了—— 棋牌室、会客厅、茶室一应俱全,这种规格的会所,真的会拿卫生间故障的包厢待客? “sheng——” 她真的在念微信号。夏润则便急不可耐地打断了她。 “不是——” 每个音节都是破绽,都在欲盖弥彰。 此刻,姜风铃的目光正笼罩着他。 那双棕榈色瞳孔里浮着探究、不解、好奇,可醉意漾在眼底,却越发迷离—— 她不得不费力聚焦视线,这般直白的注视反倒让夏润则难以招架。 那目光太干净了,映得他越发不堪。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想要你的微信。” 果然,夏润则是别有用心。 高级会所隔音效果一流,但走廊实在是静得出奇。 包场的高级会所、巧妙的包间故障、恰到好处的偶遇——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要一个联系方式? 酒精让思维变得迟缓。 姜风铃大为不解,试图从混沌里找到自己的思绪。 她高强度玩手机的时候,研究过软件app。 这不过是当下最普通的联系方式之一。 这个时代的通讯技术远不如废土时代发达—— 譬如作为国部研究所副所长的陈新,拥有随时调取任何人联系方式的权限。 任何时间、任何坐标、只要她愿意。 没有权限的人,无法主动联系她。 同样,她也无法主动联系没有给她开放权限的人。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动。 微信赋予每个人拒绝或接受的权利——这是她第一次用平等的目光审视这段关系。 夏润则等着她的答复,身体不自觉前倾,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姜风铃的鼻腔突然钻进一缕雾霭沉香的气味。 又是这个香水味。 首日登岛时,这气味曾出现过,后来渐渐淡成几近闻不见的残香,只有凑近才能捕捉到一丝裹着体温的尾调。 此刻,它鲜明地漫在空气中,激得姜风铃耳后泛起痒意。 她摩挲着耳后肌肤。 要是接受,夏润则就成为她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主动建立联系的人。 这个认知让姜风铃指腹微微发烫,血管在皮肤下悄然舒展,神经元一阵一阵分泌着多巴胺。 记忆突兀地乱窜,她记起——上次捉弄夏润则时,他那涨红的耳廓。 酒意让顽劣膨胀,生出一些旁的心思。 她抬眼跌入焦灼的眸光,所有盘算却又顷刻消散。 呼吸间交织着酒气,在鼻尖打转。 她竟鬼使神差道:“好啊。” 她同意了! 不过是个微信好友申请,夏润则却难掩激动。 塌陷的胸腔逐渐被填满,呼吸顿时顺畅起来。 “我扫你。” 话音未落,他俯身弧度过大,睫毛几乎要碰到姜风铃的发丝。 那香气并非纯粹的松脂冷冽——酒气氤氲间,竟蒸腾出几分暖甜的余韵。 他下意识偏头追寻,却被“叮——”的提示音骤然打断。 在扫码完成的声响里,他恋恋不舍地直起腰。 “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 姜风铃的验证信息处理得很快: 【你已添加了不喜欢吃姜,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走廊,夏润则才收回目光,点开她的头像—— 是只整张脸埋进饭盆的卡通橘猫。 夏润则若有所思地点开表情搜索,精心加载了一整排猫猫狗狗的表情包。 最后,选中一张既得体又亲切的问候图—— 被捏住双颊的可爱柴犬咧着嘴,豆豆眼笑成了一条缝。 ◎作者有话要说: 揭一下香水伏笔,小夏是喷香水的(留香久型),但姜姜没有喷香水的习惯。 所以小夏闻到的是生理性喜欢,清冽的、甜暖的、后续会有更多不同的味道;姜姜此刻没有真正喜欢上,能闻到前调和尾调。(以后修文可能会更加细化直白一点emm感觉不是很明显) - 不知道为毛搞个联系方式快弄出4000字了……qaq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这种心理描写太过太琐碎啊…… ◎最新评论: 第21章 首次交锋 ◎这种顶级财阀的继承人,怎么可能私下来找已婚女性?◎ 姜风铃点开夏润则的纯黑头像,底下朋友圈那栏是一片空白。 右划后重新回到聊天界面,她长按那张柴犬表情,点击“添加”。 第26章 随后,她重新选中它,又发了过去。 姜风铃对毛绒动物有种天然好感。 但熊狮体型威慑感太强,猫狗却是恰到好处。 只可惜,废土纪元早已灭绝了所有生物,除了人类。 所有生命形态都封存在全息数据库里,只能透过冰冷的投影,窥见往昔世界的一鳞半爪。 穿越之后,姜风铃才感受到什么叫真正意义上“治愈系毛茸茸”—— 废土时代引以为傲的科技,在真实的生命面前,简直像个拙劣的笑话。 全息影像的灵性不及猫猫千分之一,矫饰的可爱抵不过小狗万分之一。 最要命的是那触感——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无法形容! 于是,姜风铃开始善用大数据算法。 猫爪开花的视频里反复停留,遇见小狗奔跑就要按个红心。 不出三天,短视频平台就给她贴上了“重度萌宠爱好者”的标签—— 推荐页彻底被毛茸茸攻陷。 姜风铃偶尔会想,或许以后可以养只小猫或者小狗。 可惜,她是个负债千万的穷鬼,还需要经常出差—— 没钱、又忙。 如果毛茸茸有选择,大概会挑一个钱多、事少又能陪伴她们的主人吧。 自从和韩导那顿饭后,姜风铃的日程就被盛开塞得满满当当—— 形体课、健身课、台词课…… 有次课间闲聊,她听说一节课时费居然高达四位数后,整日陷入荷包空憋的恐慌之中。 为此,她有些抗拒上课。 直到盛开慢悠悠甩来一句:“艺人培训,走得是公账。” 姜风铃的心情才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形体老师和健身教练总夸她:动作教一遍就能记住,后续练习也从不出错。 两位老师只需要偶尔提醒动作细节,更多时候是陪练和提供情绪价值。 甚至觉得,姜风铃要是再往上窜个八公分,肯定能当国际超模。 姜风铃划开脑域芯片,国际超模身高最低限数据弹了出来: 女178cm,男186cm 原来,模特的筛选标准,卡得这么死啊。 这些天听多了“天赋型选手”“最省心的学员”之类的夸赞,姜风铃都快要迷失自我了。 但唯独台词课,简直就是零分。 “读出来怎么跟个机器人似的?” “感情!想象力!爆发力!” “你现在是离群寻找同伴的羔羊……” 台词老师盯着她的表演,大方向——倒是挑不出错来。 记忆力很好,万字台词稿顺一遍就能分毫不差地背下来; 台词流畅,轻重音的区分到位,念台词也没有口音; 稳定性也很强,无论是转圈,还是负重,都能背词; 但是—— 那双眼睛,始终平静,平静得像是冬天结冰的湖面。 没有感情。 但凡涉及感情,姜风铃就是一滩死水。 年纪不大了啊,二十九岁,不可能没谈过恋爱。 感情戏怎么能僵硬成这样? 台词老师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要么是情路太过顺遂,根本不需要调动深层情绪? 总之,她把这个问题告诉了姜风铃的经纪人。 这是盛开陪着姜风铃南下的第八天。 沪城商务活动频繁,《万仙》剧组马上开机,往返飞行又太耗精力,最重要的是姜风铃身份证没了—— 盛开干脆在影视城附近包了间套房,让姜风铃提前进入状态。 可问题来了—— “风铃,”盛开头疼地合上台词本,“你演的是个喜欢男二的小师妹,你和他有感情线的,这一幕里你应该心动,你不能——”这么平淡地看着他啊。 你中午看卤鸡腿的眼神都比现在生动! 难怪台词老师私下暗示:“盛开啊,要不……让她去谈个恋爱?哪怕剧组临时安排个‘体验生活’的对象呢?” 姜风铃困惑地眨眨眼。 脑域芯片明明调取了上百种经典暗恋场景,参考了历代影后的表演片段,综合了中外观众的偏好。 她不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没有灵魂,”盛开一阵见血,“你的眼神,不会爱人。” ——虽然听着像偶像剧里的恶心台词,但道理没错。 盛开都怀疑她是不是结过婚了? 毫无恋爱中应该有的反应。 嘶——还是她对姜风铃要求太高了? 平心而论,这样的演技水准,某些比她更红的流量小花都达不到这种台词完成度。 “爱人?” 姜风铃垂下眼睫,轻声重复着这个词。 “算了,”盛开降低要求,“明天你把对手演员想象成——你最喜欢的那家包子铺里,最后一笼鲜肉包!是最后一笼!” - “傅小姐,莫总正在跟法务部开会。” 罗助理递上热红茶,“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会。” “嗯。” 黑色墨镜遮住傅娇大半张脸,杯沿压出浅红唇印。 罗助理反手带上门,终于松了口气。 真是造孽,老板把傅娇的顶楼权限拉黑了。要不是她及时赶到,这位怕是要跟前台小姑娘撕扒起来—— 还是前老板娘让人省心,自从结了婚,就再没露过面,更别说来公司闹事,给她减少不少工作量。 罗助理重新瘫回自己的工位。 一小时后,莫信结束会议回到顶楼。 罗助理早就立在电梯口等候。 金属门刚开,她立即跟上疾步而行的上司: “傅小姐助理今早试图硬闯,安保已处理。傅小姐见行不通——” 罗助理习惯性隐去不好的后半句,继而补充:“先暂时安排她在休息室。” “她人来了?” 莫信眉心一蹙,止住脚步。 罗助理一懵,啊? 上上个月吵架那次,傅小姐来送东西,你不是嫌我通报迟了? 上个月开会,她突然过来查岗,你不也没说什么? 哪次不是冷着脸不理人,非得等人家主动上门? 这不就是你常用的套路吗? “谁允许你放人进来的?” 莫信话音一沉,已调转方向朝外走。 傅娇听见响动,推开休息室的门。 墨镜被攥在手里,露出红肿的双眼—— 眼皮浮肿,通红一片。 “宝贝,我错了。” 沙哑的嗓音几乎不成调子。 罗助理默默转身,快步退回工位。 眼见这条下班路被堵死了,只能绕去西侧的备用电梯了。 莫信有点头痛,觉得女人是个麻烦的生物。 他之前都为傅娇离婚了,傅娇还想怎么样? 当初选傅娇原因很简单:姜风铃骗他在先,傅娇手段更高在后。 他纵容她的小性子,默许她那些试探底线的举动,甚至偶尔配合她演几出恃宠而骄的戏码。 他不是看不透,反而乐在其中。 傅娇总觉得自己捏住了男人七寸,他倒愿意成全这份得意。 但这次她越界了。那档综艺是能随便上的吗? 如果他和姜风铃结婚的事被传到网上怎么办? 要是有人爆料他和傅娇的事又怎么办? 那样的话,他的私事会被网友放大!但凡提及这两个女人都要带上他莫信的大名! 傅娇真该学学姜风铃。 现在看来,姜风铃进退得当的推拉才合他心意—— 离婚协议签得干脆利落,转头却接了档直播综艺; 摆出冷淡姿态,又偏偏把行李留在他面前。 傅娇不能乖乖等着? 或者换一套更新颖的、能引起他注意的方式? 她终究没摸透他的界限。 莫信对傅娇的兴趣又淡了几分。 “我后面有事。”莫信抬手看了眼腕表,“等下次再说吧。” 随后大步离开,任由傅娇在身后唤他。 莫信驱车来到公寓楼下。 搬家公司的人正靠在货车旁抽烟,见他下车连忙掐灭烟头。 莫信在姜风铃的公寓住了半个多月,一直没见她回来。 他向来没什么耐心。 六十平的单身公寓,转个身就能撞到墙,连个浴缸都没有。 莫信有时会想,是不是自己下手太狠了? 五千万,法务部精心测算的数字。 刚好够她拼命拍戏才还得起,又不至于把她逼上绝路。 毕竟她用假怀孕欺骗在先。 作为反击,这样的惩戒也不算越界。 工人们见他到场,才敢上楼收拾东西。 “老板,要一起上楼吗?” 莫信刚要点头,突然被玻璃幕墙折射的光线晃了眼—— 罗森便利店的落地窗前,夏润则支着长腿坐在高脚凳上。 莫信下意识眯起眼睛,verano集团的太子爷会出现在中环? 第27章 他第一反应是,来找姜风铃的? 那档综艺里他们两个的“姜夏”cp的确火过一阵子。 念头刚起就被掐灭。 上次约林杨吃饭,他特意跟自己解释过,夏润则早就知道他们结婚的事情。 夏润则新进娱乐圈,正需要一波话题来造势。 炒cp这种见效快的捷径,自然成了首选。只等节目结束,双方就会马上解绑。 也是。这种顶级财阀的继承人,怎么可能私下来找已婚女性? 目光落在夏润则的网球装上—— 纯白polo衫紧裹胸膛,下装是同色短裤,露出的肌肉线条锋利凌厉。 整套装束明明是常规款式,穿在他身上却格外挺拔。 他记得,这周边有个首都最大的网球场—— 夏润则应该是来打网球的。 莫信这么想着,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 “lorenzo,好巧。”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算啦,不管榜单的事啦,我又出现了~[垂耳兔头] [撒花]不知道多少万字我才不单机[星星眼] ◎最新评论: 第22章 逼迫 ◎“怎么,莫总对自己太太不熟悉,还要来问我的意见?”◎ 夏润则盯着手机屏幕,突然觉得纯黑头像在对话框里格外扎眼。 这个颜色会不会太阴郁了? 会不会让人觉得他不好接近? 他点开搜索框输入“平易近人的头像”:不是抽象图,就是心平气和荷花图。 会不会让姜风铃丧失跟他聊天的欲望啊? 又点开那张橘猫埋饭头像,要是自己换上柴犬——小心思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 动漫男头加载出来。 不行,太学生气了。 自拍照? 未免太自恋了点。 拇指快速右滑着,目光突然被一张布偶炸尾的手绘图吸引住了—— 纯白背景中蜷曲的s型长尾,棕咖色毛发根根分明。 就是它了! 点击保存,确认更换。 头像搞定了,视线滑向自己空白的朋友圈。 空荡荡的界面,要让姜风铃怎么了解他呢? 他几乎不分享生活。 没有ins、没有微博,社交账号零记录。 ——这一切,都要源于老爷子的家规。 为维护家族形象,所有成员禁止开通个人社交帐号。以免被人扒出真实身份,影响集团股价。 但他还是没忍住,找了张自己手拿网球拍的照片,上传了朋友圈。 夏润则不断地下拉刷新—— 她会看见吗?会评论吗?哪怕只是点个赞也好啊。 只要点个赞,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去敲对话框。 聊天记录定格在刚加上微信的时候。 屏幕上,两只柴犬咧着嘴傻笑,之后再无消息。 朋友圈也是:没有她的评论、没有她的点赞。 那一连串红点蹦得他心烦意乱,每次兴冲冲点进去,却始终没有那张橘猫头像。 那他主动牵头,聊点话题。 ——问她最近在干嘛? 太老套,显得自己很没吸引力。 ——分享他的日常? 更糟糕,像在刻意找存在感。又万一她根本不感兴趣,减好感了怎么办? 没有自然的话题引入,就是尴聊。 夏润则燥得厉害,越是燥热,想见她的念头就越强烈。 姜风铃裹着抹胸裙的模样总在眼前晃——雪色山峦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所有细节都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哪怕只是匆匆一瞥,足以让他在深夜里浑身发烫。 血液在皮肤下沸腾,越压抑越灼人,绞弄着他的心脏。伴随着短促的呼吸,最终化作一阵咸潮。 为此,他去查了姜风铃的地址。 反正当他开始觊觎姜风铃的时候,道德底线早就没了,不是吗? 他盯着天花板,这么想着。 呼吸声很重,心跳声更重。 问题来了——这次该用什么理由偶遇? 路过?太刻意。 反复缩放地图,夏润则终于在周边发现了一家网球馆。 刚好,和朋友圈的照片对得上。 夏润则套上运动服来到姜风铃公寓楼下。 走进楼下罗森,准备坐着等她回家。 他从冰柜里抓了瓶矿泉水,刚切到付款码,余光却被门外的黑色保时捷拽住—— 驾驶座车门被推开。 是莫信。 他来做什么? 林杨提过莫信最近没回莫宅住,现在却出现在姜风铃公寓楼下—— 很难不让人产生联系。 塑料瓶身被捏得扭曲,液体顺着指缝渗出,蛰得掌心刺痛。 自动门开启,莫信走进来。 两人目光相撞,他抽出纸巾递过来。 “lorenzo,好巧。” 他挨着夏润则坐下,“没想到你喜欢打网球,改天约一场?” 夏润则仰头灌水,喉结快速滚动两下,溢出声漫不经心:“嗯。” 莫信听出了敷衍,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继承人,傲慢是刻在骨子里的。 只是没料到verano会看上中国文娱市场—— 好莱坞明明更容易变现。 资本逐利是天性,内娱这摊浑水能捞出几个钱? 视线掠过对方侧脸。 白人血统稀释了亚裔特征,仅剩的黑发与眼珠中和了面部线条的冷硬感。 难道北美那套歧视,对verano这种家族也不例外? “听林杨说,verano在筹备《巴塞罗那》。” 莫信定了定神,把话题引向核心。 其实,他早就听到了风声—— 一直想让林杨帮忙牵线,塞个自家新人进去。 可林杨只会跟他打哈哈,说他不负责verano的事务。 想从夏润则下手,林杨又跟他顾左右而言他,冲他抱怨起来—— 这位太子爷脾气冲,性格阴晴不定,圈里都知道的难伺候。 上次酒会匆匆照面,已经领教过三分。 此刻看着坐在身旁的人,倒是比传闻更甚。 “这不是谈工作的场合吧。” 夏润则突然开口,冷硬声线划开空气。 明明音量不大,却让整个店内的氛围都滞了滞。 “当然,”莫信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是我唐突了。” “不如聊聊莫总怎么会住在这?”夏润则突然调转话锋,目光掠过保时捷前方的货车。 他冷笑一声,“难道莫氏集团破产了?” 莫信从不和人讨论家事,除非对方手上有他想要的筹码。 “我记得,你应该听林杨提过——” “是。” 夏润则根本不想姜风铃的名字出现在莫信的嘴里。 更不想亲耳听见他承认夫妻关系! 打断得过于自然,莫信只当他性格使然,没有另作他想。 他与夏润则差了十岁,没打算计较这些。 “那就好,”莫信说道,“我太太之前闹了点小脾气,今天特意来帮她搬家。” “你太太?” 夏润则转过身,第一次用正眼打量这个男人,眼神冰冷。 “怎么了么?” “呵,是新的那位还是旧的啊?” 莫信想起他们三人同台的那档综艺。 夏润则看他的眼神,分明是把他归为浪荡子那类人了。 verano家向来注重门风,应该不至于因为私人作风就重新评估合作吧? 都怪傅娇自作主张接下那个通告。 想到这,莫信对傅娇最后那点好感也消磨殆尽了。 “是,前阵子和太太闹了点小矛盾,险些离婚,”莫信面不改色地颠倒因果,“这才接触了新女伴,巧的是,lorenzo,这位你也熟。” 男人之间的共同话题,无非那几样——金融,政//治,还有女人。 莫信观察着夏润则的反应,眼下最直接的破冰方式,显示是最后一种。 夏润则声线冷硬:“不熟。” “她和你确实不熟,”路灯在渐浓的夜色里亮起,莫信镜片上映着抹冷光。 “我太太跟你……倒是聊得不少?”他抬手扶了扶镜架,“我太太人是不是不错?” 夏润则突然侧身,锐利目光钉在莫信脸上,嗤笑一声。 “怎么,莫总对自己太太不熟悉,还要来问我的意见?” 莫信本想借姜风铃打开夏润则话匣子,没想到,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 看来,这步棋走错了。 恰巧,这个时候工人整理好箱子。 走进便利店:“老板,东西都搬完了,要不您上去检查检查?” “那我先走了,下回我们夫妻两,请你吃饭。” 莫信借着这个由头起身,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便顺势搭在夏润则肩头,轻拍了两下。 “就当赔罪。” 第28章 夏润则的视线黏在莫信背后,摸出手机,直接拍了张照片。 【你猜我过来打网球遇见了谁?】 【不喜欢吃姜:?】 【不喜欢吃姜:你怎么知道的?】 草…… 他给忘了,姜风铃压根没跟他说过已婚的事情。 - 拍摄任务这两天不算繁重,基本能在六七点钟收工。 姜风铃刚跨出电梯门,兜里手机轻轻震了一下。 屏幕亮起,悬着两条夏润则的未读消息。 她回消息后,对面上方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不免有些好笑。 她没有生气。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捉弄一下他。 婚姻状况也好,家庭住址也罢,真要查总能查到—— 恐怕,夏润则跟莫信的偶遇,多半也是他精心策划的结果。 她不明白,他这样大费周章——到底要干嘛? 手机再次震动: 【l:照片上的人跟我说的#委屈】 【l:我跟你是一队,我当然站你这边#小狗吐舌】 ——夏润则撒谎了。 她启动脑域芯片,很快检索完成——是他本人询问林杨得到的消息。 但她没有戳穿夏润则,反而顺着他的话回复道: 【可我已经不住在那里了】 【苍天啊我还在拍戏】 【能麻烦你帮我去我家看一眼吗?】 附带了一个哭泣猫猫头。 【l:好啊#开心小狗】 得到夏润则的应允,姜风铃把家门密码告诉了他。 盛开原本和姜风铃并肩走在酒店长廊上,余光忽然扫到右侧空荡—— 人突然不见了。 回头一看,姜风铃低头抱着手机,钉在电梯口。 盛开无语住了:都要到房间了还看手机?这人怕是手机长在手上了。 她折回姜风铃身边。 感觉她脸色不对,盛开问道:“怎么了?” 难道是那个男演员甩脸色,她难过了? 那个男的是不行,今天拍吻戏,他还在片场抽烟,戏一拍完就变脸。 不过是个三线小生,摆什么大牌架子。 还嫌姜风铃咖小,他自己咖位也没多大啊。 没事,等会回了房间,自己陪姜风铃蛐蛐他半小时,心情准好。 盛开刚把房间门合上。 姜风铃突然开口:“我身份证没丢,在我前夫手里。” “我就说那个男演员肯定——”盛开骤然收声,音调直接拔高,“你说什么?!” “你们不是离了吗?” “可能……他真的想复婚。” 盛开知道自己不该插手,但老话说得好啊,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啊。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帮她评估风险,趋利避害。 “其实……你要想复婚也可以。”盛开慢吞吞说道,“往现实说,至少能置换资源。” 盛开简直是在做梦。 姜风铃的五官几乎要拧成一团,“他只会觉得我抛头露面,丢他的脸。换资源?做什么梦呢。” 接着,她郑重其事地补上后半句:“你放心,我不会回头的。” 那天,她拒绝得还不够明显么? 莫信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这种简单的拒绝信号,他怎么会读不懂? 姜风铃收拾好心情,正襟危坐道:“聊聊正事吧,我今天这场吻戏演得怎么样?” 影视拍摄总是会把时间线打散了拍。 亲密戏份也经常安排在拍摄初期,怕演员熟了之后,老是笑场。 盛开:…… 明明是情到浓时,姜风铃演起来,感觉跟对手男演员不熟的样子。 算了,还是需要鼓励的。 “我觉得不错!”盛开挤出肯定,“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明天开机仪式有好几家媒体到场,到时候全程直播,记得早点睡,别水肿。” 现在看准了直播的热度。 各大剧组都爱搞直播互动,网友戏称今年是“内娱活人元年”。 姜风铃点了点头,“好。” 送走了盛开,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 点开一看,夏润则又给她发了张照片。 好家伙,家里都快被莫信搬空了。 她还打算等事情冷却下来,再搬回去住呢。 姜风铃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笔帐,等着她拍完戏回去再跟那个渣男算清楚。 - 即便刚被渣男洗劫一空,姜风铃第二天的工作状态也未受分毫影响。 开机直播当天,她六点准时完妆,整个上午不是接受采访,就是在直播间与男二号搭档营业。 中午十二点整,准时结束直播。 上午工作告一段落,本来准备转组去下个拍摄场地。 就在这时,房车门突然被敲响。 艺统小姐姐的声音夹在门缝里,“导演组刚通知,您今天下午的拍摄取消了,可以先回酒店休息。” “出什么事了?”姜风铃问道。 “没、没有,”门外的回答磕绊且前后矛盾,“暂时不清楚……呃,要等导演组后续通知。” 她仿佛急于脱身,话音刚落便急步离开。 姜风铃心头莫名一紧,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她手机震了震。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命令式的口吻,只有两个字: 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垂耳兔头]继续揭一下伏笔:喜欢极限运动的人会迷恋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会追求强烈的感觉刺激,还有高能量的体力与耐力[熊猫头]想想以后我要写什么就想笑 ◎最新评论: 第23章 撤销离婚 ◎“我前夫来接我。”◎ 当初,姜风铃出演《万仙》女二的消息一经传出,全网营销号便群起围攻,骂她德不配位,综艺攒下的路人缘一夜清零。 但等定妆照出来后,风向又变了,众人纷纷“贷款买股”,狂吹她是“天选”,甚至赌她能艳压女一号。 风光没几天,直播刚结束,她就被通知回酒店。 代拍的消息比谁都快,换角传闻迅速扩散。 网上风向再变,同情声四起,“怜爱姜风铃”的话题开始刷屏。 资本换角? 得罪大佬? 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盛开安慰她说:“这种大制作的仙侠剧,本来变数就多,轮不到咱们也正常。拍了又被换角,在圈内更是常有的事,别放在心上。” 姜风铃从不纠结这些声音。 她的听觉异于常人,那些人背后对她的种种评价,她其实早就心知肚明。 台词老师批评她眼神缺乏感染力,“像是没谈过恋爱似的,总是淡淡的”; 副导演私下抱怨:“从哪儿找来的木头?真不懂韩导怎么会看上她”; 对手男演员也觉得跟她搭戏费劲,“眼神从头到尾一个样,太影响我入戏了”。 客观来说,她觉得这些批评不无道理。 退出剧组,或许对各方都是解脱。 但有一句评价,让她硌得难受。 没谈过恋爱?这算什么理由? 回首都的路上,姜风铃一直在头脑风暴—— 她明白,自己的表演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脑域芯片。 模仿爱情片中的桥段轻而易举,但因为从未亲历,演出来终究是“依葫芦画瓢”,失却了内在的真实和精髓。 表演理论中的不同派别——体验、方法、表现。 理论上各有侧重,实践中却往往相互渗透,难分彼此。纯粹的技术或纯粹的情感都非万能。 所以—— 她强大的数据分析能力或许能构建起表演的90%,但那剩下的10%,那份需要注入个人体验和真实情感的部分,是数据无法替代的,必须由她自己去完成。 的确……是个难题。 正好,高铁到站了。 想明白一切,姜风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盛开以为是她回去见前夫压力大,关切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你去医院吧,”姜风铃摇了摇头,“你有阵子没去探望宋烟了,还是去看看她吧。” 算起来,盛开确实有半个月没去医院了。今晚也跟院方约好了时间。 只是,看姜风铃状态不对,有些放心不下。 “没事,”姜风铃看穿了她的担忧,安抚道,“等我这边处理完,到时候再跟你一起去医院。” “好,随时联系。” 简单告别后,两人就在高铁站分头离开。 一辆黑色商务车泊在地下停车场。 她一走近,车尾灯闪了两下,随后车门无声滑开。 姜风铃弯腰坐进皮质座椅里。 西装革履的司机侧过半张脸:“太太,晚上好。” 她下意识想纠正“太太”这个称呼,但转念一想,他们都听莫信的,强行解释也没人听。 第29章 索性微笑回应:“晚上好。” 后视镜里能看到司机握着方向盘的白手套。 “莫总在等您用晚餐。” “知道了。” 姜风铃后仰靠进椅背,百无聊赖地按亮手机。 屏幕还停留在短信界面,显示着她发给那个陌生号码的订票信息,以及对方简洁的回复: 【陌生号码:好,我派人过去接你。】 就在这时,屏幕弹出新消息,她垂眸切回微信。 【盛三碗饭:到地儿发定位】 【盛三碗饭:有事给我打电话#墨镜小人】 姜风铃回了个小猫点头的表情包,表示收到。 顺手右滑,她聊天列表干净得吓人,最近联系仅有两人—— 盛开,和夏润则。 她点进与夏润则的对话。 【l:#姜风铃被剧组退货,女二竟是她上位?!#】 【l:这破剧组太垃圾了!你的戏份是不是那个副导演拍的?他水平不行!】 【l:不演也好,五个月也太久了,浪费时间】 【l:你什么时候回首都?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喜欢吃姜:不用,有人来接我】 【l:应该会有媒体去堵你的吧,你一个人行不行#小狗担心】 【不喜欢吃姜:我前夫来接我】 这条消息之后,对话就停住了。 姜风铃指尖向上划了划,确认夏润则没有再回复。 说错话了吗? 她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可她说的明明是实话。 姜风铃能感觉到夏润则的情绪起伏—— 从最初带着愤慨的关心,到最后那突兀的沉默。 她不置可否,按熄屏幕。 算了,还是先想想怎么面对那个听不懂人话的人类吧。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驶入莫宅。 这处宅邸远离市区喧嚣,坐落在近郊边缘地带,还需经过一段半公里长的私家坡道方能抵达。 莫信平日宿在公司附近的顶楼公寓,只有周末才会回来。 车刚停稳,老管家已经候在大门前,微微躬身:“晚上好,太太。” 沿途碰见的佣人都向她停步问好。 餐厅设在宅子西侧。 莫宅很大,整体装潢借鉴了经典的英式风格,又巧妙融入了主家的生活偏好—— 譬如,中餐厅与西餐厅各设一处,互不干扰。 暗红墙纸上挂着黄铜烛台,管家为姜风铃拉开红绒高背椅。 她面前的餐具早已摆放妥当—— 瓷盘里躺着法式生牛肉塔塔,蛋黄卧在肉糜上。 长桌尽头,主位上,坐着莫信。 响指声起,水晶吊灯骤然熄灭。 烛火晃动,昏黄的光晕笼住两人面容。 绞碎的肉质软烂,几乎不用咀嚼就能吞咽。 只是口感有些微妙。姜风铃抿了口水冲淡味道。 对面,莫信的视线始终胶着在姜风铃脸上。 烛光在她颊边摇曳,睫毛低垂如帘,发梢恰好垂在锁骨位置—— 她的头发剪短了。 是为了拍戏? 一点都不如原来长发时好看。 莫信在心里默默想着。 用餐时,她微微前倾,碎发随着动作滑落,被食指勾向耳后。 那双手确实漂亮,肤白如玉,指尖修长。 “我向你道歉,”莫信打破沉默,自觉坦诚,“是我让剧组把你换掉的。” 这番理直气壮的宣告,让姜风铃在心底直发笑。 她真想立刻写一本《迷惑人类图鉴》,录入全息数据库,最好能跟废土时代的数据库对接上——让废土人类瞧瞧后现代人类的多样化。 她强压笑意,放下手中刀叉。 目光平视道:“理由。” “我想见你。”莫信迎着她的注视,“我只能想到这种方式。” 他原以为,姜风铃是故意留下那些箱子,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可等了半个月,无论是那间破公寓,还是莫宅,她哪儿都没回。 还是从网络上得知她进剧组的消息。 他实在无法理解,那点片酬有什么好赚的?还把长发给剪了? 只要她肯回来,离婚协议随时能撤销,债务自然作废。 把拍戏的心思用在他身上不好么? 姜风铃刚要开口,白手套在暗处一闪,头盘瞬间被撤,换上了黑松露奶油蘑菇汤。 她素来信奉“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原则。 喝了几口蘑菇汤,温润细腻的口感确实比生牛肉更合她心意。 只是,有了前车之鉴,姜风铃生怕这碗汤也会被高效撤走,便多喝了几口,直到舌尖感到微微发腻,才放下汤匙。 一抬眼,却发现莫信根本没有用餐,直勾勾的视线肆无忌惮地粘在她脸上。 姜风铃终究没忍住,嗤笑出声:“所以莫总强占公寓毁我事业,就为这个?” “是。” 莫信皱了皱眉,将她的反应理解为,对之前离婚协议的不满。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往前推了推。 “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他的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宽宏大量,“离婚协议我会撤回。至于这卡里的钱,够你跑十个剧组,还有剩的。” “风铃,其实只要我想,完全可以让你背上五个亿、五十亿。” 他凝视着她,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是五千万?” 但莫信后面的话几乎没能进入姜风铃的耳朵。 她的思绪完完全全被那句“离婚协议我会撤回”拽住了! 什么意思? 她和莫信没有完全离婚吗—— 一股窒息般的失控感突然袭来,让姜风铃几乎无法呼吸。 她双指压住耳后动脉,睫毛在烛光中急促颤动着。 姜风铃强迫自己进行几次深呼吸,那双剧烈波动的眼眸才逐渐稳住,重新凝成深潭。 “因为我想让你回头啊,风铃。” 莫信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精心营造的温情感,“我们重新开始不好吗?” 说到情深处,他缓缓起身,踱步绕至姜风铃的身侧。 一只手随意搭在她靠背上,另一只手撑着桌沿,形成半包围的姿态。 “我们没有领离婚证,一切都好说。” 他靠近她,声音更低,“拿我的钱,难道不比你在外面抛头露面、看人脸色要强得多?” 这番话在他听来合情合理。 毕竟,娱乐圈女星谁不拼命想嫁入豪门?谁不向往优渥生活? 姜风铃更是经历了从云端跌落的滋味,肯定会抓住机会。 重新回到他身边的。 “莫信,我们不合适。” 姜风铃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蘑菇汤,“好聚好散吧。” 她竟然拒绝? 莫信瞬间感觉刚才那番软话,成了一场自取其辱的独角戏。 “姜风铃,你没有懂我的意思,”镜片后的眼眸彻底褪去温度,声音冰冷,“我们没有离婚,离婚协议可以重新起草。” “你猜猜看,这一次,我会不会让你背上一个几辈子都不可能还清的债务?” 莫信直起身子,恢复惯有的傲慢。 “是么。”姜风铃的反应却异常平静。 她手掌按着桌沿,缓缓起身,“莫总,你是上市公司的总裁。如果真的对簿公堂,你的股权分割问题会对公司造成多大的影响,你比我更清楚。” “而我依法能分到的那部分,我相信,应该够还债务了吧。” 听着姜风铃条理清晰、异常冷静的话语,莫信这才看清: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铁了心,要跟他彻底切割。 “姜风铃,走离婚诉讼至少拖三年。” 莫信欺身上前,阴影笼罩住对方,“这三年若是发生关系,法官会认定感情没有破裂——” 指尖刚触到她耳垂就落了空。 姜风铃突然发力推搡他的肩窝,转身往外跑去。 她真庆幸自己换了身运动装。 莫信不可能跑得过她。 莫信的怒吼在身后炸响: “姜风铃,外面都是盘山公路!” “你疯了!你跑不掉的!” 姜风铃没有疯。 莫宅门口停着辆惹眼的红色法拉利。 看到她出现—— 两道刺目的远光灯骤然亮起,割开沉沉夜色,带着一股嚣张不羁的气焰,高调宣告着他的来临。 姜风铃闪进副驾驶。 几乎在她坐稳的同时,引擎的低吼瞬间撕裂成咆哮声。 下一秒,车尾灯迅疾消失在盘山公路尽头,只留下逐渐消散的声浪。 等莫信追出来,只看到空荡荡的车道。 “监控!”他猛然扯开领带,气急败坏地摔在地上,“给我调所有监控!” “那辆法拉利的车主是谁?现在就查!” 第30章 ◎最新评论: 第24章 坦诚 ◎“我还有一段婚姻关系,在法律上仍然存续着。”◎ 强大的推背力道将姜风铃死死嵌在座椅上,引擎嘶吼灌满耳道,震得鼓膜发颤。 她侧头,看向夏润则。 “谢谢。” 暮色在车窗外碎成模糊色块。 “嘘,”夏润则视线紧锁前方,肩头却朝她稍稍倾斜,“好好感受。” 他低沉的笑意混进声浪。 下一秒,油门猛踩到底,方向盘被急速打满! 伴随着刺耳尖啸,巨大的横向力道将姜风铃狠狠掼向车门,身体本能绷紧对抗。 她几乎是半躺在低矮座椅里,能清晰感受到车身传来的剧烈震颤,以及轮胎与地面之间那近乎失控的摩擦。 余光扫向身旁。 那人眉眼松弛,唇角微扬。明暗交界线划过鼻梁,冷静与疯狂并存于一张脸上。 片刻后,猛然反打方向盘,车体一顿,被强行拉回正轨。 直到重新平稳前冲,那份紧张感和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刺激,才找到了宣泄口,冲刷着姜风铃的神经,让她头皮一阵发麻。 她不是没有执行过危险任务,甚至可以说经验丰富。 作为植入脑域芯片的人造人,她能将任何危机量化为数据,将风险规避为程序—— 再惊险的任务,落到她这里,也只是一串演算。 刚才,她竟然感受到了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生理性悸动—— 一种纯粹的、无法用数据解释的兴奋与紧张。 姜风铃陷入短暂的沉默,目光再次投向夏润则。 她其实预料到,无论和莫信的谈判结果如何,对方都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所以在抵达莫宅之前,她给夏润则发了消息,问他是否能来接应。 然而,信息发出后,一种利用对方的感觉让她心头微沉。 甚至,她开始思考—— 思考为什么数据告诉她,比起盛开,最优解是夏润则。 还没等她处理完这份异样感,想撤回信息时,屏幕上已经弹出他的回复: 地址。 盘山公路到了尽头,法拉利汇入城市主干道的车流,明亮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侧脸落下明暗交替的印记。 视线移开,身体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贴地飞驰带来的持续震颤,紧绷感消失,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姜风铃把目光转向窗外,任由那飞速倒退、光影流转的城市夜色充斥她的视野。 不知过了多久,夏润则驶入一个地下停车场。 挂挡,熄火。 轰鸣声骤然消失。 姜风铃刚要解安全带,手腕就被夏润则按住。 “等等,”他递过一个未开封的黑口罩,指了指后座的黑袋子,“变个装再出去。” 姜风铃依言拉开袋子的束口绳,里面是两件款式简洁的黑外套和同色的棒球帽。 “虽然咱们还没那么火,”夏润则说,“但是,万一被拍到——” 一想到盛开的抓狂模样,姜风铃点了点头:“还是穿着吧。” 无论是何种车型,狭小又密闭的空间似乎都能天然滋生出一种微妙的暧昧氛围。 不到一臂的距离。 压缩着彼此呼吸,让空气无端变得粘稠。 夏润则只需稍稍转动眼球,或仅凭余光,就能清晰捕捉到她的每个动作。 这种近距离带来的高度相互感知,在寂静中被无声放大。 “下次还玩吗?” 夏润则咽了口唾沫,突然发问。 姜风铃指尖刚刚撕开黑色口罩的独立包装。 她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他指的是刚才的漂移。 挂绳勾上耳廓,那双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倏然被点亮。 她毫不犹豫地答道:“玩啊。” “那走吧。” 夏润则笑了笑,推开车门。 姜风铃跟下车,才猛然意识到—— 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夏润则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算了,反正马上就知道了。 车停在svip的偏僻区,并且远离人流密集的电梯口。 所以,他们几乎没碰到什么人。 夏润则显然很熟悉这里,带着她走进电梯,直接按了五楼。 “叮——五楼到了。” 电梯提示音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股喧闹的热浪迎面扑来! 服务员热情高亢的“欢迎光临”、顾客们交谈与欢笑声、餐厅叫号系统的广播声、以及店内播放着节奏欢快的背景音乐—— 各种声音杂糅、碰撞。 目光扫过,姜风铃瞥见一个熟悉的红色logo。 是自热火锅!是海底捞! 看样子,夏润则事先联系过。 接待的服务员认出他,笑容格外热情:“两位晚上好,这边请。” 他们没有被领往大厅,而是直接被带进了一间包厢。 服务员递过平板:“女士,您看看点什么锅底?” 姜风铃抱着平板坐下,抬眼望向对面的夏润则。 夏润则正脱下外套,见她看过来,回道:“我什么都吃,没有忌口,你按自己喜欢的点就行,不用顾虑我。” “好。” 番茄锅底是必点的! 她心想,再来个牛油辣锅吧,就凑个经典的鸳鸯锅好了。 指尖在平板上戳戳点点。 等大致点完菜品,姜风铃把平板递给夏润则,想让他最后确认。 却发现,他不仅把他们两的外套都罩了起来,甚至还给他自己……系上了一条海底捞标志性的围裙—— 那小小一片,堪堪护住胸前。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滑稽。 她噗嗤一笑:“我点好了,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夏润则接过平板,几乎没怎么看就直接给了服务员。 “麻烦了。” 说完,他转向姜风铃,问道:“蘸料有忌口吗?” 姜风铃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随意吧。” 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掠过她心头—— 明明是第一次和夏润则这样单独吃饭,却莫名熟悉、自然。 夏润则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回来时,端着两个白瓷碗。 他将其中一碗放在姜风铃面前,“热量低,放心吃。” 两人隔着桌面相对而坐。 锅底很快被端上,炉火升腾,汤汁迅速沸腾起来—— 左边鲜红油亮,右边淡红清透。 姜风铃已经在剧组吃了半个月的减脂餐,再加上在莫宅根本没吃饱。 此刻闻到浓郁香味,简直胃口大开,盛开那些叮嘱,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夏润则的目光透过氤氲的白雾望向她。 他没有开口问她剧组的事,也没有问她和莫信的纠葛,只是这样看着她—— 那目光并不锐利,也非探究,而是平淡、温和地将她轻轻笼罩其中。 姜风铃不是那种习惯主动分享私事的人。 但现在,她觉得,夏润则帮了她一个大忙。 而自己如果对关键信息有所隐瞒的话,显得既不厚道,也缺乏基本的坦诚。 于是,姜风铃主动开口道:“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我还有一段婚姻关系,在法律上仍然存续着。” 对面,夏润则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当姜风铃叙述到莫信如何向剧组施压、她如何被迫离开剧组的时候,夏润则在心底骂了句:林杨的人脉,关键时刻真不靠谱!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也清楚,经纪人那点人脉资源,在莫信这种资本大鳄面前根本不够看。 ——与其指望林杨,还不如动用他自己这边的人脉来得直接有效。 思及此,他自然而然地推断道:“所以,之前网上那些铺天盖地骂你的通稿,也是莫信的手笔了。” “呃,那个不是……” 姜风铃被他笃定的语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低,“那是盛开……嗯,一种虐粉的操作。” 夏润则:…… 见毛肚好了,姜风铃顾不上解释太多,赶紧捞了片蘸蘸酱料,送入口中。 滚烫和辛辣瞬间席卷了味蕾,辣得她灌了几口冰水。 “咳……我觉得,”她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莫信下一步应该会故技重施,动用他在业内的影响力,对我进行软封杀,直到我……屈服为止吧。” 话虽如此,姜风铃却没有沮丧,反而耸了耸肩。 “不过这样也好,没工作的话,我可以专心致志打我的离婚官司了。” 而对面的夏润则,内心经历了一场过山车。 刚才乍一听姜风铃还没离婚时,他几乎忘了该怎么呼吸。 现在,听到她不仅要离婚,而且斗志昂扬,那股一直萦绕心头的酸涩滋味,骤然烟消云散。 第31章 心情大好之下,他饶有兴致地单手支着下巴,提议道: “既然那边可能有麻烦,要不要考虑去演话剧?” 姜风铃摇了摇头,几乎是条件反射:“不要了。” 她还是不要去祸害同事了。 夏润则以为她还在顾虑莫信,“放心,这次有我在。” “不是这个意思,”姜风铃声音弱了些,“是我演技够不上。” 她知道,话剧舞台没有ng,对演员的功底要求远比镜头前严苛得多。 可夏润则似乎并未被她说服,反而因为这个提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更加具体的画面—— 他觉得,一定要由姜风铃来演绎他母亲的成名作。 “没关系,剧院那边有非常专业的表演老师,会给你进行系统的培训。” “上台前,也会经过反复彩排。” 他继续“引诱”: “话剧是很多演员心中的圣地,你真的不想去吗?” 姜风铃脑中某个信息点被触动。 夏润则是verano集团继承人,他如此笃定地推荐话剧……难道他口中说的那部话剧是—— 她试探性地问道:“《巴塞罗那》?” 夏润则的筷子正夹着块肥牛,闻言动作突然一停,肥牛砸进蘸料碗。 他脑子里还在盘算着措辞,想着怎么提升他的“内推”可信度,是认识制作人,还是再假冒一个身份? 一瞬间的错愕让他准备好的话全忘了。 夏润则下意识反问,“你、你是怎么——” 脱口而出的,是压抑不住的慌乱。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下一章就是官宣啦 ◎最新评论: 第25章 官宣【文案剧情】 ◎这婚,她离定了。◎ 夏润则心头猛地一缩,让他慌乱的,并非是因为身份被揭穿。 他更担心的是—— 姜风铃会不会生气? 她既然能猜到《巴塞罗那》,很可能早就知道了他的背景,却一直不动声色…… 是不是,在等他亲口告诉她? 诚然,他是打算对姜风铃开诚布公。 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情景。 时间仓促、地点随意、周遭环境也毫不搭调—— 这与他设想中,郑重其事的坦白场面相去甚远。 姜风铃被他过激反应惊到,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直白了。 还是,夏润则怀疑她有心调查他——毕竟这个世界的人,个人隐私被看得极重,而她获取信息的能力又远超常人。 “lorenzo,”她撇开视线,低头戳着碗里的虾滑,“发音太像了。” “还有,你姓夏,而不是更符合发音的‘陆’。全世界人民都知道夏姗嫁进了verano家族。” “所以,”夏润则带着确认的口吻,“你没有怪我?” 姜风铃奇怪皱眉,“为什么要怪你?verano这个名号本身就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隐姓埋名。” 她想了想,又补了句:“而且只会比你藏得更深。” 见状,夏润则那颗悬着的心稳稳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笃定感。 “那你现在应该很清楚了,我有能力让你演女主角。” 姜风铃对《巴塞罗那》这部经典话剧自然有所耳闻。(1) 它讲述的,是一名话剧女演员在巴塞罗那,与同胞男主角邂逅并坠入爱河。 他们相约一年后故地重逢,女主如约而至,而男主却迟迟不现身,等来的却是另一名男士的意外搭讪。 之后的情节,便是女主不断与过去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拉扯—— 她尝试与男二建立新的生活,却始终无法真正放下男主。 回忆与现实交织,遗憾与挣扎并存。 最终,她选择了与男二步入婚姻,将那份无法言说的遗憾永远封存心底。 剧中设置了大量的、对演员情感爆发力和控制力要求极高的独角戏—— 演员需要独自站在舞台中/央,将角色内心那些矛盾、纠缠、层层叠叠的情感,赤/裸/裸地呈现在观众面前。 姜风铃觉得自己做不到。 她无法想象自己能完成那样需要深度共情和情感外放的表演。 “谢谢你的好意。”她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显示,是盛开打来的电话。 她接通电话。 听筒里立刻传来盛开努力压抑着怒火,却依然十分急促的声音: “姜风铃,你要官宣我理解,但我是你的经纪人,你是不是应该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姜风铃一头雾水:“官宣?什么官宣?” 对面同样一头雾水:“不是……莫信啊!他刚刚用莫氏集团的官方微博,官宣了和你结婚的消息!你不知道?!” 盛开似乎反应了过来,怒火尽消,只剩震惊: “等一下!你竟然不知道?!那你现在没跟莫信在一起?那你人呢?你人在哪里?!” 周围火锅店的喧闹背景音仿佛被无形压低了。 姜风铃极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在……海底捞。” 短暂的死寂后,听筒里爆发出河东狮吼般的咆哮: “发个地址给我!!立刻!!马上!!我马上去接你!!你给我待在原地哪儿也别去!可千万不能让人看见你!!!” 盛开的嗓门实在是穿透力惊人,即使隔着电话,那份焦急和抓狂也一字不落地进了旁边夏润则的耳朵。 他默默起身,再回来时,俯身凑近姜风铃。 “跟她说,我等会送你回去。” 夏润则声线又恢复往常的冷硬。 “好好好,我知道了。”姜风铃赶紧对着电话应道,“等见面说吧。” 挂断电话,姜风铃舒了口长气。 夏润则把外套递给她,“走吧,原路返回。” 大概任谁也猜不到,此刻正处在舆论风暴中心的姜风铃,人就在繁华的中环商场里。 她刷着手机,点开了盛开口中的那条官宣微博。 认证的蓝v账号,用一种极其官方、仿佛昭告天下的口吻发文: 【结婚两周年快乐,莫太太。@姜风铃】 配图更是“用心良苦”—— 是一张被打上了马赛克的结婚证信息页照片,生怕全世界不知道这婚姻的真实性,急于堵住任何质疑其作假的嘴。 呵,原来之前莫信又是故弄玄虚地打响指、又是烛光晚餐的。 ——原来,是为了所谓的“结婚纪念日”啊。 那自己今晚当着他的面坐上别人的车…… 难怪会气急败坏到直接用官博发疯。 好在,盛开通知的及时,发博不到一分钟就打来了电话。 坐上车,姜风铃身体后靠,竟升起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地址,”夏润则搭着方向盘,侧身看向她,“不是要送你?” 就在这时,结婚证红底照片在姜风铃指尖放大,明艳笑靥正巧落进他余光里。 那抹红像针尖刺得他眼皮一跳。握着档把的手背,青筋瞬间微微微凸。 但转念一想—— 陪她过结婚纪念日的是自己,喉间那团郁气终究是被吹散了。 紧绷的肌肉也悄然松弛下来。 姜风铃把盛开的地址报了过去,手机倒扣在膝头。 引擎低鸣,法拉利滑出停车位。 夏润则目视前方,随意问道:“你这几日都住那?” “嗯。”姜风铃应道。 “安全吗?” 他又问,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先静观其变吧。”姜风铃没考虑太多。 这次,夏润则没有再像来时那样疯狂飙车,车速明显放缓,开得平稳了许多。 盛开听到密码锁的按键声冲到玄关,刚要开口却被姜风铃身后颀长的身影钉在原地。 这身影莫名眼熟—— 非常眼熟! 黑色棒球帽檐压得很低。 但盛开还是凭借职业敏感度,一眼认出:这不是之前和姜风铃一起炒过cp的混血男模吗? 再一看两人的穿着—— 同样的黑色棒球帽、同样的黑色外套。 这是……情侣装? 盛开脑子有点乱,电话里那个男声是他? 不是去见前夫了吗?怎么会和这个男模一起回来? 盛开瞳孔地震,指尖不受控地指向夏润则。 姜风铃摘下口罩,先对夏润则介绍:“这是我经纪人,盛开。” 轮到要她介绍夏润则,却卡了壳。 纤长睫毛扑闪两下,倒是身侧的男人从容接话。 “夏润则,她的……”一个短暂停顿后,他才补充,“朋友。” 姜风铃听到这个定义,内心泛起一丝波澜。 客观来说,她与盛开的关系,远比她跟夏润则要深。 第32章 但她刚刚却用了相对公事化的“经纪人”来介绍盛开。 被夏润则这么一定义,倒显出他们之间有种秘而不宣的亲昵。 盛开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只是微微点头,“你好。” 紧接着,她迅速切换到了工作模式。 盛开翻开电脑,直入主题:“目前情况是,舆论已经完全由莫氏那边把控了。” “表面上,是各种夸你的通稿,但热搜评论区全是复制粘贴的水军。你的超话里反而是大型脱粉现场,黑头像、脱粉声明,都在声讨你隐婚。” 她叹了口气:“负面热搜撤得非常快,莫氏资本下场施压,我这边顶不住。所以——” 盛开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夏润则身上停顿了一瞬,又很快移开,最终望向姜风铃,“你到底怎么想的?” 这是姜风铃今晚第二次说起在莫宅的经历。 当盛开听到莫信那些威逼利诱的手段,刚刚强行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噌地一下蹿了上来。 她再也忍不住,骂道: “烂人!简直是个人渣!” “想一出是一出!随心所欲的混蛋!” “这根本就是要搞软封杀逼你就范!” “他还想用官博给自己立什么狗屁深情人设?!恶心!” 姜风铃安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甚至没有太多波澜。 等盛开骂累了,她才开口说道: “其实,在你打完那个电话之后,我就想直接发微博回应了。但——” 她顿了顿,“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和你商量,盛姐。” 盛开努力平复情绪:“好,你想怎么做?” “我想……” 姜风铃的语气依旧平静,“明天晚上八点,我想开个直播。” 她顿了顿,补充了爆炸性的核心内容。 “离婚直播。” 这婚,她离定了。 - 傅娇是晚上九点多接到莫信电话的。 难道是她留在中心公寓的道歉信起作用了? 无论如何,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只要还坐在牌桌上,就永远有翻盘的可能。 然而,等傅娇花费了大几百,从市中心打车赶到莫宅时,站在门口迎接她的,居然不是莫信本人。 而是老管家。 “莫总他人呢?” “先生在处理急务,请傅小姐移步东厅。” 这是傅娇第一次踏足莫宅。 念及此,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莫信虽然时常带她出席各种公开场合,但似乎从未真正带她回过他自己的家。 是她太自负了,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一手原本稳操胜券的好牌,竟被自己打成了现在这副需要小心应对的局面…… 傅娇调整了一下呼吸,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披帛,脸上维持着得体笑容,跟随着管家的脚步往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1)与豆瓣那个话剧《barcelona》没有一毛钱关系。 灵感来源于《爱乐之城》和《爱在》三部曲。[垂耳兔头] ◎最新评论: 第26章 破防 ◎姜风铃竟然敢背叛他!◎ 西厅里,罗助理满面愁容。 周末加班已经够惨了,还得倒贴油钱往老板私宅跑。 “我联系了技术部的同事,一有结果会马上通知。” 水晶吊灯把整间客厅照得通明,沙发上的男人突然动了下。 莫信翘着二郎腿,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指尖抵着额角,脸色阴沉。 他缓缓开口,语气极度不耐:“还要多久?” “最多半个小时……” 罗助理立在一旁,感受着弥漫在空气中的低气压。 真是造孽啊。 也不知道那辆法拉利车主到底做了什么,能给老板气成这样。 不过,好在那辆车看起来经过明显的改装,特征显著,加上老板家周围的监控又如此严密到位,想必查起来应该不会太难……吧? 她的目光有些不安分地四处游移,试图缓解紧张感,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的拐角楼梯下—— 那里竟然藏着一大捧红玫瑰。 那玫瑰被放置的位置相当隐蔽,要不是她正好站在这个刁钻的角度,恐怕根本注意不到。 这又是……准备送给谁的? 傅小姐?还是老板又有新欢了? “叮——” 提示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她八卦的思绪。 罗助理连忙低头看向手中的平板,屏幕上显示的内容让她瞬间脸色煞白,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半晌没听到汇报,莫信终于抬起眼眸:“怎么了?” “莫总……”罗助理有些犹豫,“这个……您还是亲自看一下吧。” 她颤巍巍地将平板递了过去。 莫信接过,目光落在屏幕亮起的那一刻—— 他瞳孔不受控制地急剧收缩,又猛地放大,在极力确认自己看到的内容。 那个车牌号……以及后面的名字…… “林杨呢?”他声音嘶哑。 “林、林先生他……目前人还在西班牙。” 莫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来接走姜风铃的,竟然会是夏润则?!那个verano集团的继承人?! 姜风铃……背叛了他? 姜风铃竟然敢背叛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脑海中的线索骤然串联:verano进军中国市场的传闻,养尊处优的少爷去搞什么荒野真人秀,还有那次楼下的“偶遇”…… 难怪她拒绝复合。 难怪对他的钱嗤之以鼻。 原来是早就找好了下家,攀上了更高的高枝啊! 但她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福气,能不能攀稳verano那根高枝! verano家族最重家风,能容得下离过婚的女人? 能接受自家继承人卷入这种“婚内出轨”的丑闻风波? 他不会让姜风铃如愿的。 verano那边一旦知晓,必然会施加压力。 他就等着看。 等着看这个女人从云端跌落,像条丧家犬一样,不得不爬回到他面前,跪着、哭着、求他发发慈悲,重新收留她! 心中快意还未平息,莫信目光阴冷地投向一旁的助理。 冷不丁问道:“集团官方微博的账号密码,你那边有权限吧?” 罗助理一懵:“有、有啊。” - 傅娇原以为莫信约她是要重修旧好。 卧室被精心布置过。 巨大的落地窗前,赫然立着一捧极尽奢华的郁金香花束,数百朵花堆叠在一起,体积庞大到双臂都合抱不住。 她挨着花束坐下,视线投向窗外,鼻腔里满是馥郁的花香,脚下是璀璨如星河的夜景,仿佛整座城市都匍匐在她脚下。 内心澎湃,难以平复。 她掏出手机,正打算将这美景与花束一同拍下。 可屏幕刚一亮起,那推送来的几条热搜,就让傅娇的呼吸和指尖同时凝固—— #姜风铃莫信# #姜风铃隐婚两年# #莫氏总裁公开示爱# #姜风铃嫁入豪门#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进她的眼里,刺穿她刚刚还在飘飘然的心。 那个曾经口口声声对她说,他的身份特殊,只能出现在财经频道,绝不能与娱乐圈明星扯上任何关系的……莫信!竟然……竟然公开了他和姜风铃的婚姻?! 更让她心惊的是,他没有使用私人账号,而是堂而皇之地动用了莫氏集团的官方微博! 她的目光落在配图上,指尖下意识地将其放大。 图片上被打码的日期信息清晰可见——正是今天! 那么……这些布置,这捧花……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为她准备的! 而是——为了庆祝他和姜风铃的结婚纪念日?! 披帛从臂弯里滑落半截,傅娇睫毛抑制不住地轻颤。 恰在此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莫信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傅娇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他俯身走近,伸出手指,指节碰了碰她湿润的睫毛,“怎么眼睛还肿着?” 刚刚目睹了他的那场“官宣”,傅娇心里忍不住泛酸。 她下意识想要别过头去,但现实的考量迅速压过了情绪——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 念头急转,她顺势靠在他身上,一只手抓他西装衣角,另一只手放松披帛,任其滑落,露出一抹雪白。 “我知道错了,”傅娇眼覆水雾,鼻音黏糊糊的,“往后接什么通告,都先同你说。” 莫信掌心覆上她单薄肩胛,主动问道:“看见微博了吗?” 刻意营造的啜泣声骤停。傅娇犹豫了几秒,轻轻点头。 她下颌突然被掐住,下一瞬,傅娇被迫抬头,看向莫信那双意味十足的眼睛。 第33章 “说说看,你什么想法?” 傅娇被他看得心头发慌,眼泪簌簌落下,哭得梨花带雨。 她用力咬着下唇,“无论怎么样……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有错在先……一直以来,都是你太宠着我了,是我自己没分寸……” “以后……我一定会改的。” 她避开了所有可能触怒他的点。 既没有直接表态想继续留下,更没有提及自己看到官宣后的真实感受。 她选择将一切责任归咎于自己,扮演一个“知错能改”的、需要他“原谅”的角色。 若是换做从前,她一定会逗弄他几下,玩些小把戏。 但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她完全读不懂莫信的表情。 莫信冷眼瞧着她哭花了的妆容,这副楚楚可怜之态,以及她那颇有心机的披帛—— 底下,只有一片清凉布料。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阴暗且令人兴奋的念头—— 刚才那般骄傲、不驯、甚至敢用股权来威胁他的姜风铃,当她被踩进泥潭,被天文数字的债务压得永世不得翻身的时候…… 是不是,也会像面前这个女人一样,放下所有尊严,用尽一切手段来乞求他? 这个想象带来的快感,让莫信的呼吸声逐渐粗重起来。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扯掉了碍眼至极的披帛。 - 夏润则本想送完人就走。 奈何这位经纪人,一进门就雷厉风行地进入了工作状态,满心满眼都是如何应对眼前的舆论危机,压根没给他插话告辞的机会。 他也只好识趣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像个透明人一样,安静地听着她们讨论。 他大部分时间都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 听见姜风铃说要搞一个“离婚直播”,夏润则那双原本沉寂的眼眸里,倏地漾开了一圈涟漪。 他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热切:“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盛开在一旁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从见到这位小模特的第一刻起,就感到有些不对劲,现在听到他这么说—— 果然!这小子是不是早就看上她们家风铃了?! 盛开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借着女方名气和资源往上爬的小白脸,她见得多了去了! 更何况,之前那个综艺节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多数时候都是男方在主动靠近、刻意制造暧昧氛围!动机简直不要太明显!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率先抢过话头,语气看似客气实则强硬: “夏先生,我觉得近期之内,你们两个尽量避免同框,就是对我们家风铃最大的帮助了。” 见夏润则似乎想说什么,她又语速极快地补充道,堵死了所有可能的解释: “我不是在怀疑我们家风铃会搞什么婚外情,我们绝对相信她的人品。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被有心人拍到你们同框的照片,肯定会被拿去大做文章!” “既然,夏先生自称是风铃的‘朋友’,”她加重了“朋友”二字的发音,“那么孰轻孰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盛开的话几乎是把潜台词摊开来放在了桌面上。 夏润则明白盛开的顾虑。 如果因为他,而导致姜风铃事业受损,他自己也无法接受。 夏润则点头:“我知道。一小时后我会离开,不会被人拍到的。” 他这算是间接地回应了盛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姜风铃倒没怎么留意盛开和夏润则之间的对话。 她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自己的计划上。 其实,“离婚直播”这个想法,主要是为了施加压力,逼迫莫信尽快跟她办理离婚手续。 她的最终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彻底摆脱这段关系而已。 她始终不太明白,为什么莫信就是不肯放过她。 回想今天莫信对待她的行为,已经无限逼近“婚内强/奸”的法律界限了。 基于这一点,她在直播中无论爆出什么内幕来反击,都不能算是她过分。 她可以通过脑域芯片获取大量信息,但直播需要的是能摆在台面上的证据,也需要可靠的消息来源和传播渠道。 观众不会轻易相信没有依据的爆料。 观众更看重证据、渠道消息是否可靠。 姜风铃有些无奈地发现,这好像是她今天第二次,需要向夏润则寻求帮助了。 - 罗助理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加班,开车回到了自己家小区。 她的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车灯光束中,栏杆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轮廓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她猛地踩了下刹车,眨了眨眼,再次确认。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已经从阴影中走出,绕到了她的车窗旁边。 看清了来人,罗助理降下车窗。 只听对方开口说道,“罗蔓,我们能聊聊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康康] ◎最新评论: 第27章 离婚直播1 ◎只要她今天离得成,他甚至乐意帮她付前夫的赡养费。◎ 莫信官宣两小时后,姜风铃的回应才姗姗来迟。 【明晚八点召开直播记者会,欢迎媒体朋友到场提问】 此言一出,无异于开启了全国娱乐新闻从业者的通宵赶稿模式。 传统媒体的记者们忙着预约采访席位,而各大自媒体与营销号则开始深挖姜风铃的成名史。 #姜风铃离婚发布会#的词条,几乎是瞬间冲上了热搜榜首。 社交平台上,关于事件内幕的各类推测层出不穷,实时刷新着信息流。 有人列出时间线进行对比,有人着手整理两人间的商业版图与关联。 而最受关注的核心矛盾无外乎两点: 究竟是那位总裁两年苦求名分未果,真心错付? 还是婚姻中男方行为越界,触碰了不可原谅的底线,导致姜风铃全网喊话? 盛开自然是一个晚上没能合眼。 电话几乎被各路媒体打爆,而她只能一遍遍重复那句官方答复:“一切答案,明晚八点,由姜风铃亲自揭晓。” 傅娇自然也看见了那铺天盖地的新闻。 她下意识地垂眸,望向身侧熟睡的男人。 姜风铃居然……真的想跟莫信离婚? 傅娇的思绪有些混乱,她原以为是她让他们二人之间产生裂痕…… 她不明白姜风铃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是说—— 这是一场策划好的舆论战? 又或是,她想借离婚协议撬动更大的筹码? 这些内情她无从得知,但傅娇明确知道一件事: 这一次,自己绝不能再惹莫信不高兴了。 对于他的底线在哪里,她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 翌日清晨,莫信的反应平静得让傅娇心底发毛。 没有暴怒,甚至连一丝愠色都无。 相反,他姿态悠闲地坐在红木餐桌旁,从容享用着早餐。 公关部动作迅速,一早便以莫信的名义发布了一封措辞巧妙的“道歉信”。 信中轻描淡写地将风波归结为“本该是家事”,对“无心占用公共资源”表达歉意,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置身事外的无辜与低调。 这一手,不动声色地将高调宣布发布会的姜风铃置于了“小题大做”、“家丑外扬”的尴尬境地。 傅娇识趣地没有多问。 早晨一杯黑咖啡去水肿是她的习惯,但此时此刻,她还是顺从地端起了面前的清茶。 “让法务部准备着吧。” 莫信呷了口茶,声音听不出情绪。 显然,他没打算陪姜风铃演那出哗众取宠的戏码。 - 夏润则是不会拒绝姜风铃的。 更何况,只是借钱这种小事。 钱? 他有的是。 别说借,只要她今天离得成,他甚至乐意帮她付前夫的赡养费。 然而—— 看着姜风铃的婚姻走向破碎,夏润的心情却复杂起来,这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诚然,世人眼中,他们是完美的“金童玉女”。 那部经典的《巴塞罗那》女主角,在现实中真的邂逅了她的“真命天子”,弥补了剧中所有的遗憾,成就了一段佳话。 婚礼录像里,母亲含着泪说: “我比苏珊要幸运,他来赴约了。” 爱情带她走进婚姻。 也带她走向死亡。 上一次被迫回家,就是因为他那位“深情”的父亲嗑/药/嗑/昏/了头,被一个陌生女人拿着不堪入目的床照堵在门口勒索,扬言不给钱就捅给媒体。 他一点也不想回家。 那个所谓的“家”,早就让他生理性地厌恶。 耳边还有老爷子喋喋不休地催促他继承家业—— 第34章 他简直无法理解,二十一世纪的发达国家,为什么还要追求世袭制? 于是,他又一次逃了回来。 某种意义上,他和他的母亲何其相似。 地下停车场。 夏润则的车隐匿在角落。 媒体从早上就在聚集,长枪短炮的,都在为晚上的直播抢位置。 他隔着车窗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本来的念头是去直播后台,直接去她身边的。 但是不行。 风险太高了。 一旦被拍到,那绝对是场腥风血雨。只会给她添乱。 所以,从昨晚起,他就换了这辆不显眼的黑奔驰。 蜷在车里,熬过了一夜。 至少,离她近一点。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离姜风铃近一点。 夏润则很清楚自己。 他是个低能量的人,习惯性地带着刺,跟谁说话都可能呛上几句。 看起来好像挺硬气。 可内里,早已脆弱不堪。 但姜风铃不一样。 他记得很牢,从那个荒野综艺里就知道了,她身上有种蓬勃的能量,眼神亮得惊人。 她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自己消化情绪,自己站稳脚跟,一个人也能活得漂亮。 对,就是这样。 只要离她近一点,夏润则就会泛起细微的酥麻感—— 感觉自己……好像被悄悄充上了一点电。 晚上八点。 姜风铃的直播准时开始了。 屏幕亮起,映出她的脸。 她看起来像是整晚没睡,眼睛里布满了清晰的血丝。 一身淡粉色的西装,端正地坐在桌前。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 她的声音响起,还是那样清冽。 夏润则握着手机,听到她的声音,他的余光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瞟。 只听姜风铃继续说道: “首先,我会回应关于我隐婚两年的事情。” “选择隐婚,是基于不想因婚姻状态而产生不必要的影响,同时也是出于双方事业规划的考虑,我们共同达成的决定。” “我知道现在外界有很多声音,各种说法都有。对此,我不会作任何回应。我唯一需要道歉的,是我的粉丝。” 她顿住了话语。 然后—— “对不起。” 姜风铃站起身,面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郑重而诚恳的姿态,令场内骤然陷入寂静。 就连开播以来疯狂刷屏的弹幕,滚动速度也明显放缓。 姜风铃抬起头,“今天,我召开这场记者发布会,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和莫信先生解除婚姻关系。” “理由。莫信先生,婚内出轨。” 话音刚落,直播画面里,姜风铃的身影被缩小,放在了右下角。 主屏幕亮起酒店走廊的监控录像:先是一位面部打码的女性刷卡进门,不久后,莫信的身影出现在相同房号前。 监控开启十六倍速播放。 屏幕上的时间被醒目的红圈标注出来,直到第二天中午—— 房门再次打开,莫信与那名女性并肩走了出来。 弹幕立刻沸腾了,各种评论快速刷过: 【啊怎么感觉我是在看新闻类节目???】 【之前姜风铃都是走明艳风格,走职业女性风格也很好吃!造型可以的!】 【怎么不撕逼啊】 【在撕雕啊你没看见吗】 【其实可以放小三脸的,姜风铃目标很明确啊,就是手撕男的,希望不要出现双女互撕,男的美美隐身】 【男的是资本大鳄啊图啥啊,这场直播开完事业肯定黄了】 画面播放的同时,右下角小窗里的姜风铃,用一种近乎幽默的口吻解说道: “唔,应该不会有人天真到相信,莫先生和这位女士在酒店房间里……嗯,是盖着棉被纯聊天,或者……下了一整晚的五子棋吧?” 话音未落,画面骤转! 又是一段监控录像—— 一辆停在路边的豪车,里面的男人急切地侧过脸,与副驾驶的女人吻得难舍难分。 台下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不等记者们将“监控来源是否合法”的疑问抛出,姜风铃已经微微一笑,从容开口: “各位媒体朋友请放心,所有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影像,均来自公共区域监控,合法合规。” “我没兴趣用非法手段,去窥探某些人的‘私人’隐私。” 她特意加重了“私人”二字,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随即,抬手示意:“好了,现在是提问时间。” 无数手臂瞬间举起。 前排戴眼镜的男记者抢到了第一个机会,问题尖锐:“姜女士,当初您和莫先生结婚,外界普遍认为是您看中了他的圈内地位和资源,对此您怎么看?” “这位记者朋友,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劳烦您提问前做下功课,我和莫信先生婚姻存续期间,我的资源是蒸蒸日上,还是断崖式下跌?事实胜于雄辩。” 姜风铃的反击干脆利落,不留情面。 紧接着,一位短发女记者立刻追问:“姜小姐,那请问莫先生婚内出轨的对象,方便透露是圈内人士还是圈外人士吗?” 这个问题显然是想将战火引向另一个女性,制造新的八卦点。 姜风铃却不上当,语气平静:“关于婚内出轨这件事,我认为,首先应该聚焦的是——犯错的男性当事人,不是吗?” 一句话,将焦点牢牢锁死在莫信身上。 又一个记者站了起来,抛出了一个更核心的问题:“姜女士,今天这场发布会,或者说‘离婚直播’,莫先生本人会到场吗?您这样做,事先征得他的同意了吗?” 刹那间,所有镜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姜风铃脸上,等待她的回答。 姜风铃正要开口—— 盛开却突然快步来到她身侧,亮了亮掌心,又急速收回。 电光石火间,两人对视一眼。 姜风铃立刻了然,她重新转向麦克风。 “既然莫信先生对这场直播如此关注,”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作为主办方,自然欢迎各界监督。劳烦工作人员请他们入场。” “这样也方便诸位评估我今天的发言是否存在诽谤风险。”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写完离婚直播,就要开始小夏的步步为营啦 [星星眼]有没有小伙伴告诉我,jj可以不可以还没拿本本就开do啊……我好想写啊球球啦[比心] ◎最新评论: 第28章 离婚直播2 ◎姜风铃刚要拉开车门,却倏然瞥见角落里的那辆黑奔驰。◎ 莫信派出的三名律师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媒体前。 理论上,姜风铃完全可以把他们拦在外面,省得他们对着镜头泼脏水。 但—— 与其后续在网上跟对方团队扯头花、打旷日持久的舆论战,不如就在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快刀斩乱麻,加速这场离婚的进程。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输。 甚至还示意工作人员,在前排给这三位律师贴心地安排了一块专属区域。 这一幕,立刻点燃了直播间的弹幕: 【???卧槽什么情况?这是要把发布会开成离婚法庭吗?】 【前面醒醒,没法官!我看是大型公开处刑+辩论赛现场!刺激!】 【笑死,姜姐就是刚!资本又不止莫信一家!#姜风铃slay# #姐姐独美#】 律师团三人面色各异地落座,为首那位发际线稍高的律师清了清嗓子,率先发难: “我方当事人莫信先生,保留对姜风铃女士侵犯其隐私、损害其名誉权的行为,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姜风铃象征性地点点头,脸上那抹公式化的微笑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了然的讥诮。 名誉权损害? 这种老掉牙的警告,在娱乐圈里连公关稿都懒得发,也就吓唬吓唬初出茅庐的新人罢了。 拿来对付她? 未免太小儿科了。 对面的律师团显然没指望这一招奏效,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为首的律师立刻接上,语气陡然变得凌厉: “刚才,姜女士声称隐婚两年期间,从未借用莫信先生的人脉与资源,”律师一字一顿,“对此,我方表示——异议!” 他猛地提高音量: “我们这里有一份由姜女士亲、手、签、署的文件!文件显示,婚内期间,姜女士独立投资并深度参与运营了一家风险极高的科技公司!” “莫先生曾数次提出风险警告并试图阻止,但姜女士一意孤行!如今,该公司已正式破产清算,留下了一笔巨额债务!” “姜女士,作为公司的主要决策者和运营者,理应承担起相应的法律责任与经济赔偿义务!” 第35章 话音未落,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被“啪”一声,放在了姜风铃面前的桌上—— 白纸黑字,下方落款处,正是她的签名。 目光扫过签名处,确认无误。 这确实是原身的笔迹,没有丝毫伪造的痕迹。 可原身对公司运作一窍不通,怎么可能签下这样的文件,甚至还担任了法人?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莫信。 那个三十五岁就牢牢掌控莫氏集团,成为最大股东的男人。 家族的荫庇固然重要,但他本人的手腕,显然更加……阴狠,且深不可测。 看来,他或许早就预见到了离婚这一天,所以提前布下了这一手。 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防备了。 自保是动物本能,但倘若将防卫的刀刃率先刺向毫无防备者,就不再是自保—— 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猎杀。 姜风铃缓缓合上眼帘。 所托非人,遇人不淑…… 这些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冰冷。 最致命的算计,竟然来自曾经同床共枕的那个人。 这寒意,与原身记忆里的某些东西竟然意外重叠了。 原身从牢笼里挣脱,独自闯荡。 她怯懦、她自卑、她渴望证明自己。 没有背景,不是科班出身,签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能得到的最好机会,不过是在片场的边缘挣扎,演一些连脸都可能被模糊掉的前景。 她也曾遥遥地、带着一丝艳羡地看着像宋烟那样的人—— 她们在学校便能轻松积累人脉,总有师兄师姐顺手推荐她们进入不错的剧组。 那场酒会,她本不该去的,却阴差阳错地捡到了一个或许别人根本看不上眼的女七号。 她重新有了新的认知,原来—— 默默的努力和所谓的坚持,有时远不如多说两句话、多敬两杯酒来得有效。 于是,原身开始笨拙地模仿,学着去讨好、去迎合。 她强迫自己堆砌出谄媚的笑容、去揣摩着投资商的喜好,每一次低头,每一次举杯,都只为了换取一个角色,为了抓住一丝希望,为了向这个冰冷的世界证明—— 她并非一无是处。 原身和莫信的初遇,十分戏剧化。 酒后失态的导演意图不轨,将她堵在走廊,绝望之际,她向那个男人发出了求救。 她以为抓住了救赎的光,找到了能带她逃离这片污浊泥沼的良人。 却怎么也想不到,那只手最终不是将她拉出苦海,而是将她推向了另一个更深、更绝望的深渊。 姜风铃深深吸进一口气,又重重吐出。 一滴泪毫无预兆地跌出眼眶,溅在手背上。 她下意识地伸手抹去,指尖触到的湿润让她微微蹙眉。 是这具身体残留的强烈情绪—— 算是……共情吗? 姜风铃眼神一凝,思绪骤然归位。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举证责任在主张方。”她听见自己声音冷得像冰,“说我实际经营公司?单凭一纸文件可证明不了什么。” “请看清楚,这个签名,签的仅仅是针对导致公司最终破产的‘海外拓展项目’的负责人授权!你们拿失败的项目签字来指控我‘经营’?这逻辑未免太可笑了。” 她环视一圈,目光扫过媒体的镜头,“你们费尽心机,调查了这么久,就只拿出这么一张避重就轻、甚至可以说对我有利的‘证据’?看来,我为今天做的准备,确实比各位要充分得多。” 她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另一份文件, “既然要谈证据,不如看看这个。” “这里,是莫氏集团通过一家注册在瑞士的空壳公司,与我名下投资公司进行关联交易、最终一步步掏空其核心资产的完整股权结构图和资金流水证据链!” “它会清楚地告诉大家——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了这一切,并将公司推向破产!而那个最终受益人,” 她微微一顿,目光迎上对面律师瞬间僵硬的表情,“正是你的当事人,莫信先生。” 【!!!我靠!惊天大反转!这比电视剧还刺激!】 【丈夫做局坑妻子???莫信这操作也太骚了吧!年度最佳渣男预定!】 【所以前面律师说的什么投资失败都是烟雾弹?真正目的是掏空资产然后让姜风铃背锅?!】 【瑞士空壳公司……这水深得能养航母了吧!姐姐快跑!】 【内娱手撕天花板,以后照这个专业度去给我对线!(不是)】 姜风铃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直接让人把关键证据投影到大屏幕上:“来,给大家看个清楚明白,省得说我空口白牙。” ——细心地连马赛克都打得好了。 对面律师脸色铁青,刚要开口。 “我知道你很急,”姜风铃抬手打断,笑容无辜,“但你先别急。” “法庭上的事,咱们法庭上说。今天我开发布会,核心议题就一个:离婚。” 下一秒,她笑容一收,眼神倏地变冷。 “李律师,这份文件里的某些操作,你应该比我更眼熟吧?毕竟,在它不幸破产前,你可是那家投资公司的首席法律顾问。” “那么,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是否利用职务之便,协助了我丈夫,非法侵占、转移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 “姜风铃女士——” 李律师终于失态地拔高了声音,却只喊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称呼。 姜风铃嗤笑一声:“请你们来,是作为观察者,记录我方发言,以便后续的法律程序。不是让你们来跟我打擂台赛的。” 李律师显然还没放弃挣扎,试图搬出程序正义:“姜女士,你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害了我当事人的名誉!我们要求你立刻关停直播,停止一切诽谤行为!” 姜风铃被他这套官腔彻底搞烦了,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 指尖在面前的平板上随意点了几下,大屏幕上的股权结构图瞬间切换,变成了一系列银行流水记录截图。 “李律师,作为莫氏集团的高级法务,年薪想必不菲。但这几笔恰好在关键时间点入账的大额资金,似乎超出了合理薪资的范畴了吧?” 她俏皮眨眼:“高管受贿这种丑闻,一旦坐实了,对莫氏集团形象的打击,恐怕比莫信先生今天损失的这点‘名誉’,要严重多了吧?” 李律师瞬间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半天憋出一句:“你、你这是诽谤!我要告你诽谤!” “悉听尊便。” 紧接着,不等任何人反应,姜风铃再次投下一个重磅炸弹。 “最后,我还要控告莫氏集团——偷税漏税,利用阴阳合同等手段扰乱市场秩序,大搞不正之风。” 【!!!我滴妈呀!直接实名举报偷税漏税?!这是要往死里整啊!】 【上一个这么刚的坟头草好像……姐姐牛逼!但求保重!】 【资本家果然脏得一批!税都不交还想睡谁睡谁?必须严查!】 【娱乐圈年度最大瓜!不,可能是十年最大瓜!】 【姐姐给我冲!手撕资本!干翻他们!】 大屏幕再次切换,这次不再是单一文件,而是如同瀑布般滚动展示的一系列合同截图,关键条款和触目惊心的数字被清晰放大。 阴阳合同的痕迹,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姜风铃极其周到地给所有涉事艺人的姓名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但合同涉及的项目、时间、以及金额,足以让无数圈内人心惊胆战,也够媒体和网友顺藤摸瓜扒个底朝天了。 做完这一切,她微微侧身,仿佛越过层层镜头,直接看向屏幕后。 “莫信,我不介意让你,和你的公司一起死。” “哦,本来还预留了媒体提问环节。可惜啊,”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李律师,“被莫先生派来的几位精英律师这么一打岔,耽误了不少时间,再继续下去,恐怕就要超时了。” 姜风铃撇了撇嘴。 “那就听李律师的话,关了吧,” 她语气随意,“省得我这人嘴快,等下又说漏了什么不该说的,影响莫总清誉。” 直播画面“啪”地一声,瞬间黑屏。 弹幕戛然而止,千万网民集体愣在屏幕前。 接着,热搜榜单界面彻底卡死。 做完这一切,姜风铃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那股积郁在胸口的愤懑,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随着刚才那番酣畅淋漓,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 甚至于,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内部,也传来一种细微的、近乎战栗的共鸣。 外头记者堵得水泄不通,盛开早有准备,一招“狸猫换太子”使得滴水不漏。 午夜零点过后,停车场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白天的混乱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片空旷。 第36章 姜风铃刚要拉开车门,却倏然瞥见角落里的那辆黑奔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闹成这样,可不许说我是小三了哈[比心] 作者非法律专业人士[垂耳兔头]有不妥之处可以指出,有能力会进行修文整改~ 第29章 消息 ◎恭喜你,即将拥有璀璨人生◎ “姜姐,怎么了?” 姜风铃眼神微敛,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这几日,姜风铃三个字几乎霸占了所有人的视线。 微博热搜榜前十,她的名字赫然占据了五个席位,词条沸反盈天。 个人超话更是涌入了数万活跃粉丝,彻底涤荡了不久前还满屏“脱粉回踩”的萧条景象。 那场“离婚直播”引发的巨大网络效应仍在持续发酵,连带着将【婚内债务】、【夫妻共同财产】等沉重又现实的社会议题,再次推至公众讨论的风口浪尖。 各路媒体闻风而动,专访邀约几乎挤爆了盛开邮箱。 姜风铃暗自庆幸,幸好回首都之后,她当机立断,第一时间就去挂失补办了银行卡和身份证。 否则,在这人人瞩目的时刻,她恐怕连门都出不了。 手机早就被各种消息轰炸到发烫,姜风铃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关机。 至于离婚那摊子事,全权丢给了律师。 听说对方配合得很,顺利的话,三十天就能解除婚姻关系。 没有手机零食的日子,她霸占了盛开的ps5。 盛开斜倚在门边,看着沙发上那位“网瘾少女”—— 顶着个傻乎乎的蓝色发卡,嘴里叼着棒棒糖,盘着腿,两眼放光地对着屏幕疯狂输出,手柄按键被她敲得哒哒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拆机。 盛开嘴角抽了抽,行吧,几千块的游戏机总算没变成大型摆件,也算功德一件。 她蹑手蹑脚蹭到单人沙发边,学着姜风铃的姿势瘫好,冲着那颗沉迷游戏的脑袋喊: “西部牛仔!先暂停一下,有个好消息跟你分享!” 姜风铃手指翻飞,眼睛死死黏在屏幕上,连头都没偏一下:“什么好消息?不是早说好了,这段时间当个隐形人,所有工作一概不接?”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盛开又给她揽了什么活儿。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盛开急得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又赶紧压下声音,“是那个——你那个《巴塞罗那》的初试!过了!你知道吗!就那个!过了!”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 “初试?” 姜风铃手一顿,屏幕上她操控的角色应声倒地,手柄在她掌心嗡嗡震动。 她猛地后仰跌进沙发深处,“啪”地按下暂停键,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屏幕移开,带着几分茫然,看向旁边双眼放光的盛开。 《巴塞罗那》? 她有些印象了,盛开是提过,说顺手把她的资料投了过去试试水。 可这结果也太顺了。 一个名字跳进她脑海—— 夏润则。 姜风铃的眼神微微一沉,是他搞的鬼? 盛开嘴上说着“只是初试”,可眼睛里的激动劲儿,简直像是姜风铃已经拿了影后大满贯。 “你知道吗!只留了一百个进复试,刷人超级狠!” 下一秒,她猛地从单人沙发弹起来,“噌”地蹿到姜风铃身边,抄起旁边的云朵抱枕就往她身上招呼,力道里全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复试就在后天!” 姜风铃本来满脑子都是“拒绝”,可一对上盛开的眼神,瞬间没了脾气。 ——这时候泼冷水,跟战场上的背刺战友有什么区别。 姜风铃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一百个不情愿,努力扯了扯唇角:“那……复试大概会考什么内容?” “我猜,多半是现场给段戏让你演。” 盛开显然早有准备,说着就手速飞快地切掉了屏幕上的游戏,麻利地连上手机蓝牙,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好的话剧资源投屏上去。 “别担心,今明两天我陪你!咱们把这部话剧啃透!” 她转身从自己的托特包里“哗啦”掏出一叠厚厚的打印纸,拍在姜风铃腿上,“喏,这是台词,我怕万一评委临时起意考你熟悉度,还是背下来最稳妥!” 看着盛开已经自动进入“魔鬼经纪人兼陪练”模式,斗志昂扬地开始布置学习任务。 姜风铃低头看了看腿上这叠不算薄的台词,默默叹了口气。 屏幕上,夏姗那独特的声线响起,姜风铃的视线被她拽离台词本。 二十多年前的话剧影像,画质自然不及如今的4k高清,画面带着些许颗粒感,色彩也不够鲜亮饱和。 但是,像素模糊间仍能窥见剧组精心打磨的服化道细节—— 女主角苏珊身上的西服小领结复古又时髦,舞台背景复刻了巴塞罗那的异域街景。 画面中,苏珊正慵懒地坐在街边咖啡馆的藤椅上,感叹明天就要回国的不舍。 这时,男主角的身影出现,热情地上前搭讪。 那份异国他乡遇同胞的亲切感作祟,苏珊大方地分了一半桌子给他。 两人很快相谈甚欢。 “说真的,我不太理解,”姜风铃看得直皱眉,终于没憋住,“他们聊得这么投机,为什么不直接交换姓名、住址和电话号码呢?” 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为了戏剧冲突而牺牲基本逻辑的艺术性表达。 “哎呀,你看仔细点嘛!”盛开立刻反驳,指着屏幕,“明明是苏珊想给联系方式,是那个男主角自己提议不留姓名,搞什么浪漫的‘一年之约’。” “故事要有点波折才好看吧?” 话音刚落,盛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目光盯住姜风铃。 她伸手“啪”地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男女主角相视而笑的瞬间。 “等等,” 盛开抱起手臂,语气严肃起来。 “姜风铃,你的任务是揣摩夏姗老师的表演方式和情绪处理!不是在这里给我分析剧情合不合理!后天就要复试了,你能不能抓住重点啊!” 姜风铃刚要张嘴,又被连珠炮堵了回去: “你看!这部剧的核心冲突虽然是三角恋,但精妙之处在于,戏眼都聚焦在女主角身上,观众完全是跟着她的视角走,所以压根不知道男主角叫什么名字!” “就连男二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男主的存在!” 姜风铃:…… 所以,女主角一直爱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盛开越说越兴奋,“你想想,你要是能拿下这个角色,好处简直不要太多!第一,跟着国家级的话剧团打磨演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二,剧团肯定要保密卡司,你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消失一段时间。等一个月彩排结束,风头过去,你再跟着剧团出来宣传,多完美!” “现在九月,十月定角,十一月彩排结束,三个月的宣传期之后就是正式演出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盛开激动得像个传销头子,怀里抱枕被她挥得跟战旗似的。 姜风铃生怕那“战旗”糊脸上,赶忙往旁边挪了挪。 “这可是中西建交的关键月份啊!这含金量,妥妥的国/家重点项目啊!” 说完,她把抱枕往上一抛,抓住姜风铃的胳膊猛摇。 看着盛开这样,姜风铃还能说什么? 只能点头如捣蒜,“收到收到!我保证完成任务!” 得到了姜风铃的保证,盛开这才松开她,重新点开影片。 也不知是连日操劳透支了精力,还是这文艺片的调调实在不对她胃口—— 只见她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没撑过两分钟,就彻底歪在沙发上睡熟了。 那轻柔又带着丝丝缕缕哀怨的配乐,此刻成了为盛开量身定做的催眠曲。 周遭彻底静了下来,只剩下屏幕的光影和若有似无的音乐。 这份突如其来的宁静,反而让姜风铃的心思活络起来。 她摸索着,找出了关机一礼拜的手机。 屏幕亮起,开机画面过后—— 机身突然疯狂震动、数十条消息跃出、状态栏瞬间被塞满。 不用点开短信app,姜风铃也清楚,99+的消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莫信刷的。 直接划向微信。界面上躺着两条未读。 【l:恭喜你】 【l:即将拥有璀璨人生】 没有表情包。 短短两行字,姜风铃眼眶骤然酸胀。 她猛地怔住。 明明几天前,她被无数长枪短炮包围着,心湖都未起多少波澜。 可为什么,偏偏看到这两句话,那被压抑了七天的情绪,会瞬间将她掀翻在地? 那种奇异的、让她头皮发麻、心跳失序的悸动再次袭来。 第37章 ——又是这种血液逆流的战栗感。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踮着脚闪进了房间。 后背贴着门板滑坐在地,她将脸埋进膝盖,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抬头。 手机屏幕在昏暗房间里亮得刺眼。 眼睛盯着聊天界面,姜风铃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方突然弹出新消息: 【l:我可没内定你#小狗委屈】 【不喜欢吃姜:?】 【l:啊?难道你不是要说这个吗?】 【l:#问号小狗】 姜风铃看着那张耷拉着耳朵的小狗表情,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她的确是想质问夏润则。 可现在,那些卡在喉咙的质问,梗在胸腔里发胀。 她能不清楚吗? 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夏润则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那又怎样? 她能去跟他叫板吗? 不能。 盛开把这个项目看得比什么都重,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夏润则这家伙,分明是算准了盛开会推着她往前走,算准了她看在盛开的面子上,根本无法拒绝! 他这是阳谋,逼得她不得不就范! 【l:我相信你】 【l:后天加油】 姜风铃看着这两句话,心头猛地一跳。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连她什么时候复试都一清二楚! 她下意识地想发个无语的表情包,还没来得及选中,一条新消息又弹了出来: 【l:后天要我去给你加油么^ ^】 姜风铃指尖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橙心]开启事业线[橙心] ◎最新评论: 第30章 心烦意乱 ◎夏润则,是不是,喜欢她啊?◎ 姜风铃不得不承认,夏润则短短一句话,让她的眼神总不自觉地往四周飘。 “找什么呢?别紧张” 盛开比她还紧张,声音都高了半分,“初试过了就证明你的外形达标!绝对没问题的!” 她嘴上打气,心里却直打鼓:词儿是背熟了,但复试高手如云,能拿个b卡就烧高香了。 复试安排在市中心一栋商务写字楼。 这一百人,将在这里,三天内角逐出女主角的最佳人选。 姜风铃的心思却飘忽不定,最后那个人……会是自己吗? 都怪夏润则! 都怪那家伙的话,搅得她心神不宁! 指尖几乎是本能地要去触碰耳后动脉,然而这一次,一种强烈的排斥感阻止了她。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并且抗拒数据推导出来的答案。 亿万条逻辑回路在她脑内疯狂交错、碰撞、演算,试图为这反常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数据流瞬间变得混乱无序,各种演算模型如病毒般滋生、蔓延,却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死结—— 夏润则,为什么要帮她? 这个疑问像无法修复的bug,让她的思维系统濒临崩溃。 突然,一个更清晰、也更危险的念头,猛地闯入了她的意识: 反正盛开也看不见考场里面,索性搞砸这场复试好了。 到时候被淘汰,谁也怪不了她……不是吗? “三十号!到你了!” 叫号声猝然响起,将她强行拽回现实。穿着ol套裙的工作人员探头催促着。 姜风铃只能脱掉风衣,把它扔在椅背上,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 五个考官呈半弧形坐在长桌后,正中间那位女士眼神尤为锐利,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秒,随即露出一抹职业化微笑: “三十号,看过原话剧吗?” 声音干练,直奔主题。 “看过。” 姜风铃回答得很快。 “ok。演绎最后一幕。”女士语速不变,“苏珊和男二号结婚,走向新生活。” 姜风铃心头微动。最后一幕。 她记得那场戏。话剧结尾,舞台上的苏珊,目光缱绻地看着男二号,她脸上洋溢着幸福,那个曾让她魂牵梦萦的幻影,再未出现。 官方解读有两种: 一是苏珊彻底放下了过往的痴缠,拥抱了安稳的现在; 二是她并非放下,只是学会了与现实和解,将遗憾深埋。 但—— 姜风铃并不这么认为。 在她看来,苏珊看似平静的选择下,埋藏着更深的执念—— 一种报复欲。 她认为与他人结婚,会给曾经的爱人最致命的一击。 所以,要怎么演? 是演出那份官方认可的“放下”或“和解”? 还是……把这种隐秘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报复欲”演绎出来? 后者简直就是在乱来。 但似乎……也更贴近她此刻某种阴暗的冲动。 这算不算……搞砸? “三十号,可以开始了。” 那位女士催促道。 赌一把。 演砸了正好,演好了……再说。 她抬起眼,目光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个考官身上,而是投向虚空。 睫毛轻轻颤动,泄露出一丝埋怨与不甘,可她的嘴角,却偏偏固执地向上扬起。 那是一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是回忆的甜蜜,是现实的苦涩,是放不下的执念,也是……即将展开报复的隐秘快感。 仅仅一秒,她完成了从“望向过去”到“面对现在”的切换。 眸光垂落,那掺杂着太多情绪的笑意瞬间收敛。 而后,猛然抬眼,这一次,她的目光落在面前—— 双眸中瞬间盛满了能将人溺毙其中的温柔。 她做出拥抱、亲吻的动作,笑容重新绽放,比刚才的更加灿烂夺目。 就在这笑容最盛的刹那,她微微仰头,仿佛在无声地向谁宣告胜利。 接着,一滴晶莹泪珠从眼角滑落。 表演结束。 姜风铃敛目垂首,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我演完了。” 她标准地鞠了一躬。 考官席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那位女士身体微微前倾,原本审视的目光此刻充满了好奇与欣赏: “很好,三十号。你的表演……很有意思。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觉得,剧中的男主角,爱苏珊吗?” 爱? 按照姜风铃的思维逻辑,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付出真心。不过是异国他乡一场短暂的风流韵事罢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苏珊爱他。” 女士笑意更盛了,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你觉得你刚刚那场戏里,苏珊还爱着男主角吗?” “我觉得苏珊最爱的是她自己。” 姜风铃继续说道,“虽然网上老有人骂苏珊卑微,说男主早忘了她,她还念念不忘。我觉得他们都搞错了。” “恰恰相反。我认为苏珊才是真正的‘自我中心主义者’,或者说,是绝对的‘本我拥护者’。” “男主角爱不爱我?不重要,我享受过爱他的过程。男二号是不是我的真爱?也不重要,我享受他此刻给予我的稳定和爱意。” “她的世界,始终围绕着‘我’的感受在运转。旁人的眼光、道德的评判,在她那里,优先级很低。” 这番石破天惊的解读,让几位考官面面相觑。 “精彩!实在精彩!” 最终,还是那位女士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毫不吝啬地鼓起了掌,赞叹道:“你的理解非常独特,而且……自成逻辑。” 掌声落下,她话锋陡然一转,“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看你笑容最灿烂的时候,落了一滴泪。” 她捕捉到了那个细节。 “那滴泪,是为谁而流的?” 姜风铃彻底愣住了。 说实话,她完全是凭感觉演的,根本没设计过什么眼泪! 那一刻……脑子里闪过的,好像是发布会上,报复成功后的那种兴奋…… 还有看到夏润则信息时,那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乱七八糟的情绪搅在一起,身体就自己做出了反应? 原来,演戏是这么回事?不是靠想,而是靠……感受? 她拧着眉,努力回溯刚才那一瞬间的微妙感觉,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没有。 这次,出乎意料地,考官们耐心地等待着,没有人催促。 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 几秒后,姜风铃抬起头,眼神清亮:“那滴泪,是为了庆祝。” “庆祝自己,完成了对失约者的报复。” 话音落下的瞬间,连空气都凝固了。 半晌后,那位女士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谢谢你的精彩表现。后续结果,我们会尽快通知你的。” 姜风铃脑子还有点懵。 她眨了眨眼,机械地道了谢,转身离开了那个让她神经高度紧绷的房间。 第38章 她拿起外套,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向电梯。 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楼上的寂静,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电梯抵达一楼,门刚打开—— “风铃!怎么样怎么样?!” 一个焦急的声音扑了过来,盛开冲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 “他们说……后续会给通知。” 姜风铃的声音还有些飘忽。 “哎呀!我不是问这个啦!我是问你感觉——” 盛开的话戛然而止。 旋转门匀速转动,一道颀长身影随之步入大厅。 午后的阳光恰好从他身后的大片落地窗倾泻而入,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逆光为他挺拔的轮廓勾勒出一道耀眼金边,连发梢都被染上了一层毛茸茸的碎芒。 是夏润则。 他出现的时间点精准得可怕,仿佛他一直等在外面,掐着表知道她复试结束的准确时间。 夏润则的目光越过大厅里零星的人群,稳稳地落在姜风铃身上。 眼底的笑意在她身上打了个转,随即不动声色地敛去,转向旁边一脸错愕的盛开。 他伸出手,将一个u盘递了过去。 “这个,早就该给你们了。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盛开接过u盘,抬头看了看夏润则,又看了看姜风铃。 “这是什么啊?” 姜风铃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什么。 夏润则的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然后解释道: “是荒野综艺里,诬陷她喂野果的原视频,还有她在岩洞三天的全部记录。” 他顿了顿,补充道,“最近网上那些声音太杂了,你看着处理吧,找个好时机发出去,应该能起点作用。” 夏润则说得云淡风轻。 可这东西…… 姜风铃只觉得脑子更懵了,比刚才在考场里被连环追问时还要混乱。 那个盘旋在她心头、让她之前就心烦意乱的问题,再一次,蛮横地撞了回来—— 夏润则,到底为什么要帮她? 利他主义?互助理论?道德义务? ……这些理性分析的路径,在她脑海中走了一遍又一遍,最终都指向了死胡同。 不是。 都不是。 这些理性框架,根本框不住这个人! 除非…… 一个被她刻意忽略的答案,突然从心底深处钻了出来—— 夏润则……是不是……喜欢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终于写到这一步啦! 放心40章之内我肯定让他俩do上[让我康康] ◎最新评论: 【一大早起来看见更新,幸福】 第31章 拒绝 ◎类友谊式喜欢。◎ 这个念头激得姜风铃头皮发麻,视线慌忙移开。 诚然,她对“爱情”、“喜欢”的理解大多局限于全息影像资料库。 废土时期,末世灾害、智械反叛,疯狂屠戮之后,人类数量不足五万。 基因配给制度下诞生的新人类,对于亲情极其淡漠。 人类的情感空缺,似乎都得靠“友情”和“爱情”来填。 ——可惜,这两样,姜风铃都没有体验过。 所以,当姜风铃触及“喜欢”这种情绪萌芽,她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战栗和困惑。 指甲下意识抠了抠耳后,皮肤也跟着微微发烫。 她蹙紧眉头,像是在检索一份从未录入系统的陌生代码,徒劳地……想为这突如其来的心悸,寻找一个合理的注解。 瞬间,数据库中关于“爱情”的理论被调取出来—— 斯滕伯格的三角模型在意识中展开: 激情、亲密、承诺。(1) 三种维度,组合成七种不同的情感模式。 姜风铃飞快地在脑中做比对: 她和夏润则之间,激情……似乎没有。 承诺?更谈不上。 只有“亲密”沾点边。 毕竟,和他在一起感觉挺舒服的。 这么一算,最多构成“喜欢式爱情”吧,或者连“爱情”的边都没有够上。 脑域芯片也在此刻完成验证,给出了相同的判定: 类友谊式喜欢。 姜风铃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仿佛一个潜在的系统警报被暂时解除。 可不知为什么,下一秒,想要逃跑的念头反而更加强烈。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一把握住旁边盛开的手腕,力道大得让盛开“欸”了一声。 姜风铃头也不回:“那个……我们后面有事,先走一步!” “啊?”盛开被拽得踉跄,“我们……还有别的事吗?” 她满脸茫然。 “去看宋烟!”姜风铃不着痕迹地在她手背上掐了下,眼神疯狂暗示,“你忘了?我们早就约了医生的,说忙完就去看她!” 被这么一提醒,盛开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对,是有这么回事。风铃确实说过,等手头的事情一忙完,就陪她去医院看宋烟。 “但我们的车……” 我们的车不是停在地下车库吗?! 话音未落,就被姜风铃急促地打断,她的手掌已经贴着盛开的后背往外推。 “医院停车死贵!一小时二十块!” 姜风铃的声音又快又急,“我们打车去!更快!十分钟就到了!走了走了!” 那架势,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强行拖拽。 夏润则站在原地,目送那两个身影消失在转角。 那双眼眸微微眯起,眉头也随之越蹙越紧。 姜风铃……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才视线交汇的刹那,她的躲闪太过明显。 这让他立刻联想到在地下停车场的那次,同样是短暂的对视,同样是她率先移开了目光。 那次,他以为是距离太远,或者她根本没在看他,只是自己一瞬间的错觉。 可今天呢? 还有,他发出去的那条给她加油的信息,至今没有回音。 没有回复的这几天,他几乎把他们之间的交集翻来覆去地想了个遍。 再加上今天的反常,一连串叠加在一起,让他真的没办法不多想。 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是那天在海底捞,他的自以为是,反而让她感到了压力和冒犯? 是他……表现得太心急了吗? 所以,吓跑了她? 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涩然。 或者,更残忍的可能性是—— 姜风铃对他根本就没有那份心思,而她现在的沉默与躲闪,不过是在用一种不那么直接的方式……拒绝他? 他不知道。 夏润则解锁了手机,习惯性点开置顶的对话框。 目光空茫地盯着那片空白,任由无力的茫然将自己笼罩。 来之前,为了找到一个既不显得刻意,又不至于太过突兀的理由,他几乎想破了头,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脑海中不是没有闪过那个念头——姜风铃还欠他三百万。 就像在岩洞那样,他完全可以再扮一回债主,用这笔债务作为筹码,理直气壮地要挟她—— 至少能换来一次对话的机会。 但是……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抗拒。 一种强烈的、几乎是本能的排斥感,席卷了他。 他抗拒任何可能违背她真实意愿的举动,哪怕只是让她感到一丝丝的不情愿。 他抗拒去做任何会让她感到为难的事情,哪怕只是皱一下眉头。 他更抗拒那些……可能会让她不高兴、会让她眼中那点微光黯淡下去的行为。 她不喜欢,他便不做。 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那些带着强迫意味的选项,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最终,他只剩下这最后一张底牌—— 只能这么直接地、眼巴巴地跑了过来。 那张u盘,是他能找到的、唯一冠冕堂皇的理由 换来的,居然是姜风铃又一次匆匆撇开视线。 草。 一股无名火混着郁结,又闷又胀,狠狠堵在了夏润则的喉咙口。 - 姜风铃到医院没多久,就听见手机在包里震动。 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是夏润则发来的表情包—— 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l:#小狗委屈】 那股莫名的慌乱劲儿过去了,这会儿,姜风铃才咂摸出点不是滋味。 她好像……确实做得不太地道。 夏润则其实没做错任何事。 借钱给她,陪她疯玩飙车,还带她去吃了海底捞—— 她却躲他,躲得那么明显。 是她的问题。 愧疚感冒了个头。 犹豫片刻,姜风铃敲下一行字: 【不喜欢吃姜:回头我请你吃饭】 回完消息后,她迅速将手机塞回包里,而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眼前,抬步走向不远处的盛开。 第39章 盛开正站在那面厚重冰冷的隔离墙前。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墙上那扇窄小的探视窗。 窗内,宋烟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口中插着维持呼吸的管子。 可即便如此脆弱,也难掩其原本惊人的昳丽。 姜风铃只匆匆扫了一眼病房内的景象,便不忍再看。 她径直上前,伸出手臂,环住了对方发抖的肩背。 她是因为爆炸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宋烟……遭遇意外车祸,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 姜风铃几乎要脱口而出,想用自己匪夷所思的经历给盛开一点希望。 但脑域芯片立刻警告:经过贝叶斯公式计算,对方相信“穿越论”的可能性低于15%。 在巨大的悲痛面前,这种话听起来更像是胡言乱语,只会适得其反。 盛开哽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计算。 “医生说……”她埋在姜风铃颈窝,“医生说,烟烟她……醒过来的概率很渺茫了……” 那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经纪人,哭得脆弱又无助。 姜风铃扶着她坐到长椅上。 按照系统数据库里关于“人类情感慰藉”的最优解分析,此刻无声的陪伴和拥抱是风险最低、效果最稳妥的方式。 不需要言语,只需静静地分担。 但姜风铃看着盛开的绝望,还是开口了:“我觉得,宋烟是穿越了。” 盛开愣住,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显然没把这话当真。 “……谢谢你,风铃,谢谢你安慰我。” “不是安慰,”姜风铃盯着她的眼睛,“因为,我就是穿越者。” 重症区走廊里,空旷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盛开机械地扭过头,足足花了十几秒才消化掉这几个字的意思。 盛开猛地吸了吸鼻子,泪水让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真的吗?” 姜风铃点了点头。 下一秒,盛开拉着她快步离开了医院。 一路上都是沉默。 姜风铃不知道盛开在想什么—— 是震惊后的排斥,还是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甚至,她已经做好了被当成异类的准备。 她悄悄看了眼专注开车的盛开,想找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默默掏出了手机。 姜风铃哪里知道,“回头请你吃饭”这几个在她看来只是简单社交辞令的字眼,在夏润则那里,已经被解读为一种委婉而彻底的拒绝。 新消息提示只有一条。 【l:好】 只有一个字,品不出任何情绪。 就在这时,身旁一直沉默的盛开终于开口了:“你……能不能仔细跟我说说?关于……你说的那个,穿越的事情。” 姜风铃猛地转过头,看向盛开,眼底满是愕然。 “刚才,我一直在想。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预兆。你在那个综艺里的表现,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处处透着古怪,只是……”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正常人,谁会往‘穿越’这种事情上联想啊?” 姜风铃彻底愣住了。 她预想过盛开的无数种反应—— 怀疑、质问、恐惧,甚至她会被当成精神失常…… 脑域芯片已经调取了说服对方的备用方案,计算着成功率。 唯独没料到,盛开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竟然……选择了相信? 姜风铃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1)《亲密关系》美国心理学家斯腾伯格提出的爱情理论,认为爱情由三个基本成分组成:激情、亲密和承诺。激情是爱情中的性欲成分,是情绪上的着迷;亲密是指在爱情关系中能够引起的温暖体验;承诺指维持关系的决定期许或担保。 - [加油]让我们猜猜小夏要怎么样才能让姜姜知道他很有激情呢 ◎最新评论: 第32章 搬家 ◎“你那个婚,怕是离不成咯!”◎ 姜风铃说着亿万年后的未来:从人类文明如何在废土上挣扎求存,到又如何遭遇了智械反叛。 谁知,盛开消化了这堪比科幻史诗般的信息后,沉默片刻,给出的第一句评价却是—— “不是我说,咱们人类怎么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这么耐活啊?都亿万年了,还折腾呢?我还以为早该自我毁灭或者被什么外星人灭绝了呢……” 姜风铃:…… 她没想到盛开的重点竟然如此奇特。 两人到了家门口,发现地上放着外卖。 姜风铃的目光定格在“海底捞”字样上,眼睛倏然睁大。 “这是——” “嘿嘿嘿,”盛开拎起一个袋子,在她面前晃了晃,“某人不是爱吃海底捞嘛?现在出去吃目标太大,所以直接叫外卖咯。” 听着盛开邀功意味的笑声,一股暖流,就这样渗入了姜风铃的四肢百骸,驱散了心底不安。 她伸手拎起另一袋食材,跟着进了屋。 玄关处,姜风铃看着盛开变魔术般掏出了锅具和底料包。 由衷感叹道:“现在外卖……还送锅子啊?” 盛开看着姜风铃那惊奇样,幽幽叹了口气:“未来居然没有外卖?!你们居然能靠罐头活几百年?!” “苍天啊——” 她边吼,边撕开汤底料包倒入锅中,加水。 氤氲的热气和熟悉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忙碌间,盛开手中的动作突然一滞。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唇瓣微动,逸出一声呢喃:“我还以为……” ——还以为,对如今的“你”好,就能赎清对“你”的债呢。 这念头刺得她心口微缩,最终那声叹息被沸腾声吞没。 对面,姜风铃抬眸,恰好撞见她收敛不及的黯淡。 “咕嘟——” 汤底冒了个泡。 姜风铃看着盛开那双努力装作平静的眼睛,开口道:“我觉得……‘她’离开这里,不一定是坏事。” “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在想,”姜风铃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渺,“宇宙这么大,时间这么长,为什么偏偏是‘我’来到了这里?又为什么,偏偏是‘她’离开了……” 恰在此时,电磁炉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盛开正低头搅拌蘸料,见姜风铃话语戛然而止。 抬眸问道:“怎么了?” 姜风铃回过神,用力摇了摇头。 “没事。” 她继续说道,“……但我后来,好像想明白了。” “或许……我们都是被各自的世界逼到悬崖边的人,我厌恶我那里的世界,‘她’……大概再也无法承受这个世界带给她的恶意了……” 姜风铃回看了那时候的直播录像—— “她”在离婚欠债的重压下,仅仅因为一句关于护肤品的询问,就引来了旁人异样的审视,那瞬间足以压垮一颗本就敏感脆弱的心。 而自己呢? 早已厌倦了那个世界,只想将所谓的“六芒星计划”连同自己一起,彻底炸毁。 “可能……宋烟也厌倦了吧。” “宋烟”这两个字猝不及防地刺破了盛开强装的平静。 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却掩不住她骤然泛红的眼眶。 压抑许久的情绪猛地反扑上来,哽得她喉咙发紧。 “她……她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狠了!”鼻头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那次车祸……根本就是那些混蛋逼她的!非要她去的!” “说什么为了更好的发展,说什么能更进一步……她明明……”盛开的声音哽咽着,“她以前还跟我说,想……想回家开间客栈躺平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无法抑制的低泣声中。 她曾给自己画下界线—— 悲伤和软弱,只能留在医院那四面白墙之内。 一旦踏出那道门,就必须将它们剥离、丢弃。 盛开猛地吸了吸鼻子,将泪意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夹起一块肥牛卷,在辣椒蘸料里迅速裹了圈,塞进嘴里。 辣椒的刺激让泪水再次涌出,她却毫不在意,反而借着这股辣劲儿,想把心里的郁气冲散。 姜风铃见状,放缓了声音安慰道:“……也许,宋烟在另一个世界真的过得很好呢?没有那些压力,自由自在,做她真正想做的事。” “就像……‘她’,”姜风铃顿了顿,“我以前也总是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占了别人的身体。但后来我想,说不定‘她’去了一个从出生起,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世界。” 姜风铃自己也夹了一筷子菜,沾了点酱料。 辣意在舌尖弥漫开,却似乎……少了点什么。 她皱了皱眉,将那微妙的滋味差异和不合时宜的念头一同甩开。 辣椒的痛感和飘渺的希望交织在一起,让盛开的心稍微松了松。 第40章 眼泪是止住了,但眼眶依旧通红。 “对哦,”她含混地说着,眼神骤然一亮,“烟烟老是嚷嚷着要退休,说不定现在正躺平养老呢。” “穿越小说都这么写的,不是郡主就是公主——” 紧接着,她脑筋一转,猛地朝姜风铃一指,“等等!姜风铃!那你岂不是——” 姜风铃:? “你想啊,”盛开猛地一拍大腿,“按现在小说套路,你这种……穿成豪门弃妇的,不都是逆袭打脸,顺便把总裁前夫重新拿下,上演一出破镜重圆的戏码吗?” 她挤眉弄眼:“你那个婚,怕是离不成咯!” 姜风铃被她这清奇的逻辑噎了一下,皱眉道:“你这都是从哪儿看的乱七八糟的?” 盛开正色道:“晋江文学城里看的啊。” 她脑子里飞速转着,猛地想起了什么。 ——按照这个逻辑,夏润则不就是那个深情男配,用来刺激男主吃醋,推动火葬场进程的关键人物? “哦对了!”盛开的八卦之火立刻熊熊燃烧,“你上次问夏润则借钱……到底干嘛去了?” 当时夏润则在场,她也不好细问。 今天,终于让她逮到机会问问了! 姜风铃对此倒没什么隐瞒,“给莫信身边的小助理送了笔封口费,不然,你以为那些证据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罗蔓一直都在攒钱去国外留学。她去找人合作的时候,听她倒了好多发癫上司的苦水。 莫信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欧洲吧。 “原来是这样啊。” 恍然大悟过后,饭桌上只有火锅还在咕嘟着。 姜风铃看着那翻滚的红油,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另一次吃饭的场景。 那次,她和夏润则…… 怎么又想到他了! 姜风铃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 夏润则这个名字就像是被设定了关键词提醒一样,在她脑子里反复横跳,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心烦意乱之下,姜风铃只能狂吃一顿,填满脑子。 盛开一开始还试图劝阻,后来干脆加入了这场“战斗”,生怕手慢了连汤底都剩不下。 不到二十分钟,杯盘狼藉。 两人瘫倒在沙发上,像两条搁浅的咸鱼,连动动手指都觉得费劲。 姜风铃侧躺着,腰身不太舒服地抵着沙发靠背的缝隙。 目光放空,投向那片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却遥远。 胃里满满当当,一种疲惫的平静笼罩了她。 姜风铃忽然坐起身,“盛姐。” 这个称呼,第一次说出口时还带着满嘴的别扭和生疏。 相处这些日子,现在,它变得顺口又自然。 “等我那边房租到期了,我能一直住在这吗?” “你房租没到期不也一直住这么。”盛开没好气地笑了笑,“又瞎想什么呢。”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亮起。 盛开懒洋洋地瞥去,目光却倏地凝固。 她猛地坐直身体,凑到手机前,逐字逐句地反复看了好几遍,呼吸都屏住了。 “不行……你以后不能住在这了。” “啊?”姜风铃心一沉,“为什么?” “因为这个!!”盛开一把将手机屏幕怼到姜风铃面前,手指用力戳着上面的字,“看!快看!今天的复试结果!你通过了!国家话剧团!你要进国家话剧团了!!!” 她激动地摇着姜风铃,“而且!你是‘头名’!是正选!不是备卡里的!是他们直接要的那个人!!” “你要红了!你知道吗?!住我这小破地方怎么行?!必须换!换个带电梯门禁、谁也闯不进来的高级公寓!” 姜风铃被她晃得头晕眼花,耳朵里嗡嗡作响。 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她抓住了盛开的手:“那……我们一起……搬吗?” 盛开猛地一顿,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搬!” 说完,她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翻起来,抓着电脑,第一时间去回邮件了。 客厅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姜风铃自己的心跳声。 她看着盛开忙碌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边缘摩挲了几下。 ——要告诉他吗?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微跳。 最终,她还是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打完字,姜风铃想了想,在末尾加上一个试探的表情。 【不喜欢吃姜:我过了#小猫伸爪】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几乎是瞬间弹回一个表情: 【l:#小狗生气】 屏幕上,小狗气鼓鼓地背对着屏幕,用屁股对着她。 姜风铃看着抖个不停的小屁股,忍不住笑出声来。 紧接着,文字消息才慢悠悠地跟上: 【l:所以,刚才那句不是在暗示约我吃饭庆祝?】 【不喜欢吃姜:呃……是要庆祝,但可能要晚点。我要搬家了#小猫挠头】 这下,对面的消息来得更快了,而且是连发两条: 【l:搬家?搬去哪?】 【l:需要帮忙吗?随时有空。】 看着屏幕,姜风铃想到了盛开刚才的话。 ——要住安保好的地方。 她斟酌了一下,问道: 【不喜欢吃姜:正好,有安全系数高的公寓推荐吗?】 【l:我住的这里就不错。电梯需要刷卡,安保24小时巡逻,外卖和快递都是管家送到门口,绝对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t-t约了个纯字封面,好像现代组不吃人设封…… [熊猫头]等我五十收藏了我就去给我的新文约个人设封[加油] - 现代组榜实在是太挤了t-t 宝子们要是吃哨向类的咸鱼妹x疯批男,可以收藏戳戳我下本《驯化限制文反派》~[让我康康]会全文存稿哒 ◎最新评论: 第33章 醉酒 ◎“不知道就是喜欢。”◎ 夏润则的公寓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 去国家话剧院往东只要步行十分钟,往西几条街就是宋烟待的医院门诊楼。 盛开只扫了眼姜风铃手机上显示的公寓照片和信息,心里就掂量出了价格,月租金肯定要价不菲。 只是,放眼望去,周边地块确实再难找出比这更合适的落脚点了。 尤其,最重要的一点—— 这里离宋烟的医院很近,极大方便了盛开去探望。 姜风铃对房价地段不是很敏感,但她通过脑域芯片一查,相关的市场行情和租赁数据便一目了然—— 每月高达十五万的价格,让她有些乍舌。 两人自然清楚,现在是吃着之前《万仙》的买股商务,后面单靠接话剧的酬劳,根本支撑不了这样大的开销。 因此,她们稍作商议,便有了决断: 趁着眼下剧团只定了姜风铃一人,正式彩排也要等到国庆之后,这段空档期正好用来多接些商务和杂志拍摄。 首都的秋意日渐浓郁。 风里带上了实打实的凉意,梧桐叶被染成焦糖色,簌簌飘落。 在这秋风萧瑟中,姜风铃和盛开总算搬进了夏润则楼下的新家。 但随之而来的,并非是安顿,而是更加疯狂的忙碌—— 姜风铃忙着赶场,盛开忙着对接,两人脚不沾地,新家几乎成了暂放行李的仓库。 眼看这两人是指望不上了,夏润则十分自觉,将后续整理收纳的活儿都包圆了。 收拾妥当那晚,盛开特意早点回家,亲自下厨,还开了瓶好酒。 ——说是庆祝乔迁,主要还是为感谢夏润则。 盛开原以为夏润则就是个在京城艰难谋生的小模特,没想到对方住得起黄金地段的高级公寓。 看他整天优哉的做派,多半又是哪家富二代出来体验生活了。 只是,他看向姜风铃的眼神太不清白,那毫不掩饰的、炽烈到近乎粘稠的眼神—— 让盛开忍不住问姜风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盛开问得没头没尾,姜风铃却还是听懂了。 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她确实有点私心。 夏润则帮了大忙,肯定是要请他吃饭的。 但一想到要单独赴约,她就头皮发麻。 可要说完全抗拒……也不是。 真要单独待在一起,那种预设的屏障好像又会自动瓦解。 这种拧巴的感觉,上次签租房合同时就体验过一次了。 当时,夏润则听完租金,想都没想就要替她付,她脑子一热,结果慌乱中掏错了卡,当场支付失败。 她还记得当时的窘迫,以及……夏润则那一瞬间的反应—— 微微皱了下眉,随后瞳孔倏地放大,呼吸都顿住了。 虽然他很快恢复如常,但自己却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搞定一切,随便找了个借口,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41章 抗拒见面,见面时紧张安心,又随时想跑路—— 这种混乱的状态让她有些不安。 没办法,为了还人情。 姜风铃只能拉上盛开一起吃饭。 冷不防,盛开的胳膊肘就怼了过来。 “想什么呢?魂都飞了!”盛开追问,“问你话呢,你对夏润则,到底怎么个想法?” 姜风铃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脑域芯片曾给出的冷静分析: 夏润则对她的情感倾向定义为“类友谊式喜欢”。 ——那是芯片的判断。 可她自己呢? 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姜风铃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知道。” 她甚至不敢去看盛开的眼睛。 盛开摇晃着醒酒器,斩钉截铁道:“不知道就是喜欢。” “为什么?”姜风铃不解。 “真要没感觉,早该冷着脸说‘绝不可能’,”盛开放下醒酒器,身体微微前倾,“犹豫、迟疑,甚至像你现在这样下意识想躲……都是心动的证明。只是——” 她顿了顿。 “你……在顾忌莫信?” 半杯红酒被塞进姜风铃掌心,玻璃的冷意让她指尖一颤。 她下意识握紧,目光却有些失焦地落在晃动的酒液上。 盛开不再看她,转而摆弄起餐具: “说真的,严格算起来,你的离婚手续还没走完。万一被莫信抓住把柄,‘婚内出轨’的这顶帽子扣下来,多多少少会让你有些被动。” “我觉得吧,”盛开拿起筷子,敲了敲盘沿,“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你和他……还是先缓缓吧,保持点距离比较稳妥。” 盛开分析着利弊,而姜风铃却像是被定住了,眼神空茫。 盛开后面说了什么她几乎都没听进去。 唯有那句“不知道就是喜欢”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放大,搅得她心乱如麻。 盛开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摇了摇头,拿走她手里几乎要被捏碎的高脚杯。 继而将一双筷子塞进她手里,语气放软了些:“你中午没怎么吃……现在饿不饿?” 她……难道真的喜欢夏润则? 这个认知来得如此突然,手猛地一抖,那双被她攥得死紧的筷子再也握不住,“啪嗒”一声,应声摔落在地板上。 清脆声还未散去,门铃声却响了起来。 盛开扬声说了句“来啦”,便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夏润则,他手里提着长条礼盒。 “来得正好,准备开饭了!”盛开侧身让他进屋。 夏润则脱下外套,礼貌颔首。 目光却第一时间越过了盛开,在客厅里捕捉姜风铃的身影。 姜风铃俯身拾起,再抬头的瞬间,不偏不倚,撞进了他看过来的眼眸里。 只一瞬,心猛地一跳。 她扯了扯唇角,算是回应,随后快步冲进厨房。 那边,盛开惊喜的声音响起:“哇哦,是火腿!可以今天吃吗?” “嗯,可以。”夏润则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厨房门口,“切薄片,正好做个冷盘。” 公寓布局大同小异。 他轻车熟路地提着那支伊比利亚火腿,推开了厨房的门。 几乎是同时,里面的人影一闪,姜风铃又一次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夏润则停在原地,手里微沉的火腿,此刻变得格外压手。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再次蛮横地堵在胸腔里,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已经梗在心口很久了。 她就那么……讨厌他吗? 发过去的消息,她总是隔很久才回,有时甚至石沉大海。 刻意制造的偶遇,她总是下意识避开,仿佛是种负担。 就连那句随口应下的“回头请你吃饭”,最后也稀里糊涂地变成了三人行。 他心口微微发涩。 他们之间……似乎比当初在镜头前,还要遥远。 至少那个时候,无论有多少表演成分,偶尔还是有卸下防备的瞬间…… 可现在呢? 就连那点敷衍的熟络,她都不想给了。 他不明白。 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夏润则吸了口气,压下心头躁动的情绪。 他放下刀,摘掉一次性手套,眉宇间的紧绷松了松,但眼底深处,依旧沉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翳。 褪去深棕色大衣,他里面穿着件米白色费尔岛毛衣,经典的几何图案带着几分暖意,中和了他面部线条的冷峭,衬得柔和不少。 下身是条松垮的咖色绒裤,给他添了几分慵懒。 盛开倒好红酒,端着两只高脚杯走过来,尽显地主之谊:“润则,多亏你帮了大忙。” 盛开能在娱乐圈游刃有余,自然心思玲珑。 这种高级公寓审核严苛,她们能顺利入住,背后肯定有夏润则的打点。 “举手之劳。”夏润则淡淡应着,伸手接过酒杯。 他抬手抿了口酒,手肘自然弯起,毛衣袖口便顺势向上堆叠,露出一小截小臂。 姜风铃的视线不经意掠过—— 小臂线条流畅,淡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隐约透露出几分内敛的力量,有种微妙的张力。 就在这时,姜风铃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是夏润则。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接着抬步靠近,他手中的酒杯微微前伸,碰向她的杯沿。 “叮——” 这一声轻响,直接敲在了姜风铃的心弦上。 指尖一麻,握着杯梗的手指下意识攥紧。 她猛然抬头,短暂对视后,姜风铃又垂下眼,仰头饮尽杯中酒。 而后,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两人之间,唯有沉默在蔓延。 夏润则先开了口:“罗蔓在意大利还好吗?” 语气随意,目光却未离开她。 当初姜风铃为了她向自己借钱,这句过问,名正言顺,不算突兀。 “嗯,挺好的。”姜风铃垂着眼,盯着自己空了的杯子,“那笔钱,我会尽快还你。” 每一个字,都透着泾渭分明的客气与疏离。 夏润则喉结微动,缓缓吸了口气,将郁气压回胸腔。 沉声道:“不用急。” 气氛瞬间冷凝。 盛开立刻笑着打圆场,高举酒杯:“来来来,喝酒喝酒!” 紧接着又开启吐槽模式,抱怨着奇葩甲方和糟心事,试图用自己的声音填满两人之间的空白。 夏润则心不在焉地虚应着,满桌佳肴,他却几乎没怎么动筷。 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对面。 她那纤长浓密的眼睫始终垂着,一下都没往他身上看。 盛开的酒量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好,但也扛不住她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喝。 饭局接近散场,红酒的后劲才悄无声息地蔓延上来。 盛开已是满脸酡红,眼神迷离。 她身子一软,整个人软塌塌地靠向身旁的姜风铃,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盛姐?”姜风铃连忙伸手扶住她,拍了拍她的脸,“盛开!醒醒!” 回应她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盛开这酒品倒是好得出奇,从不撒泼耍赖,一醉就倒。 左肩,承受着盛开倾倒过来的全部重量。 右侧,是夏润则那道犹如实质的目光,步步紧逼。 她被困在中间。 前后夹击,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僵持中,姜风铃抬起眼帘,终于打破了维持一晚上的壁垒。 这是今晚,她第一次主动迎上他的目光。 夏润则嘴角似乎勾了下,又迅速抚平。 他适时提议:“看样子她是真醉了,估计能睡到明天下午。先把她弄床上去吧。” 这确实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姜风铃自己也喝了几杯,不算多,但脑子还是有些发沉。 她点了点头,和夏润则一左一右,架起瘫软的盛开,颇为费力地弄进了卧室的大床。 刚安置好盛开,夏润则便立刻抽身,退了出去。 姜风铃身心俱疲,匆匆对着空气道别:“拜拜。” 门被轻轻带上。 她强打精神,帮盛开脱掉外套,又盖好被子。 等她做完这一切,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被强压下去的酒意才翻涌上来。 一瞬间,头重脚轻得厉害。 刚迈出房门,姜风铃脚下一个趔趄,醉意上涌,根本来不及稳住身形,便直直向前栽去—— 预想中的摔倒没有发生。 她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的怀抱,被稳稳接住。 夏润则他竟然没走?! 一股独属于他的沉香后调,混合着红酒的醇香,瞬间将她包裹。 姜风铃心跳漏了一拍,本能地抬手去推,却被他更快一步反手扣住,身体被一股力量带得向后一靠。 第42章 “砰”地一声,后背抵在了门板上。 她被彻底困住了,困在了门板和他胸膛之间。 后背是沁骨的冰凉, 前胸却是带着要将她灼伤的滚烫温度。 两种触感,拉扯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夏润则明显也喝多了,呼吸又促又急,近距离地拂过她脸颊。 没等她反应,夏润则低下头,将脸深深埋入她颈窝。 双臂紧紧地环住了她腰身,那力道,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占有欲。 他闭上眼,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含糊问道:“……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这段写完发现快6k了……所以分两章了哈[比心] [奶茶]我换了新的封面嘿嘿嘿[彩虹屁]收藏快到45啦孩子能不能梦一下50[加油] ◎最新评论: 第34章 克制 ◎“我们不可能会在一起。”◎ 他的唇擦着她的肌肤。 这是第二次了。 夏润则第二次,用这种近乎失控的姿态抱着她了。 上一次,在那个雨夜,他声音全然是压抑不住的颤抖。 而这一次,颤抖依旧,却掺杂了几分委屈与不甘。 与上次不同,此刻,姜风铃的半张脸被紧紧压在夏润则坚硬突出的锁骨上。 那股木质调的雾霭沉香,带着侵略性,混杂着他体温的灼热和酒气,让她本就迟钝的脑子更晕、更沉。 姜风铃彻底醉了。 他们两个人身上都绕着浓重酒气,在空气里发酵交缠,染上暧昧的醺然。 酒精就像最温柔的毒药,麻痹了神经,泡软了骨头。 她那点仅存的理智,被彻底冲垮、瓦解、消散。 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搭上他后背肌肉。 姜风铃轻轻地,回抱住了夏润则。 但这个被动承受的姿势并不舒服。 被迫弯曲的膝盖很快传来酸麻感,身体重心不稳,让她觉得狼狈又难受。 呼吸也变得沉重紊乱,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的起伏,无可避免地摩擦着他胸膛。 姜风铃每试图挪动分毫,想要稍稍缓解不适,从贴合中获得片刻的喘息时—— 夏润则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便条件反射地收紧一分。 他在害怕。 害怕她的推开,害怕她的逃离。 她越想挣脱,他心底那股偏执的占有欲就烧得越旺。 夏润则感受到了那份抗拒。 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手臂猛地发力,将她不由分说地往下带—— “扑通” 一声闷响,两人双双失去重心,跌跪在地。 姜风铃的心猛地一沉。 “没有,”她的声音终于从他颈侧的毛衣里传来,闷闷的,“……你没有错。” “是……我的问题。” 她的呼吸透过布料,扑在他皮肤上。 姜风铃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逃避的态度,对夏润则而言,是怎样剧烈的情绪刺激。 空气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沉闷而暧昧。 突然,夏润则感觉到怀里的人轻微地动了动。 “盛开说你喜欢我,”姜风铃的声音带着醉意,在酒精的作用下,彻底放飞。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根据斯滕伯格爱情理论,我们只是友谊。” 友谊—— 这两个字像两把刀,瞬间捅进夏润则的心窝。 他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她醉了。 醉得厉害,醉得开始用理论来给他们的关系盖棺定论!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力道。 夏润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压不住涌上来的危险笑意。 “哦?那你倒是说说,”他低笑道,“我们,怎么就,只是友谊了?” “很简单。”姜风铃带着醉后的含混,却又像台被启动了的机器,语气笃定。 “因为……我们没有构成爱情的必要元素,”她顿了下,“没有激情……也没有,承诺……亲密也不足以支撑……” 姜风铃慢吞吞地,吐出结论:“根据定义,分类准确,是、是友谊。” 她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结果动作幅度没掌握好,额头重重磕在他肩膀上。 疼得“唔”了声,又很快被迟钝覆盖。 夏润则听着她的分析,只觉一股气血直冲头顶。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深不见底的墨色。 他缓缓低下头,嘴唇碾磨般贴上她耳廓。 “那如果……”他刻意拖长了语调,“我说,我对你……有激情呢?” 那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怀里的人却对此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酒精带来的混沌中。 几秒后,夏润则眼底墨色翻涌得愈发厉害。 他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 身体微微后撤,拉开了一丝距离。 他的唇,就悬停在距离她唇瓣不足一指宽的地方。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滚烫,静谧下,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以及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 只要他再低头一寸,甚至,只需要轻轻一动…… 那份柔软和甘甜就能被他攫取。 理智与欲望正在疯狂撕扯—— 在这引人沉沦的边缘,夏润则的目光,不期然撞进了她那双迷蒙失焦的眼眸里。 那双总是清澈、冷静,甚至带着点疏离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水汽和醉意,只有一片茫然和困惑。 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微微张着,似乎还在努力消化他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完全就是,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 她醉得太厉害了。 根本不清醒。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夏润则心头的烈火。 他眼底的汹涌暗色,剧烈地翻滚了一下,随即被更深沉的、带着苦涩的克制,死死按了下去。 他紧绷的下颌线条,松动了一瞬,又立刻收紧,侧脸的肌肉甚至因极致的隐忍而微微抽搐。 最终,他没有吻下去。 他怎么可能会趁人之危! 那几乎要碰触到的双唇,向上移了几分,带着报复性的力道,将脸重新埋回了颈窝。 只是那力道,不减反增,勒得姜风铃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轻哼。 而姜风铃,完全没有察觉到刚才那尚未发生的吻。 她那被酒精泡得迟钝的脑域芯片,在接收到“激情”这个变量之后,开始了新一轮的演算—— “……激情……嗯……” 她含混地点了点头。 随即,话锋一转,“可是……根据贝叶斯后验概率,在已知存在‘亲密’和假设存在‘激情’的前提下,综合过往行为模式数据,推导出‘承诺’发生的可能性……最终得出你爱我的概率,依然低于078%。” 最后,她下了结论:“……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这不科学。” 空气,彻底凝固了。 静得可怕。 而夏润则,那张埋在她颈窝里的脸,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 - 姜风铃和盛开一直宿醉到隔天下午才清醒。 她们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不……”盛开试探着开口,“问问……?” “别!” 名字还没落地,姜风铃立刻打断了她。 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声音低了低,“……别问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透着宿醉后的尴尬和某种刻意的回避。 姜风铃摸过手机,刚解锁屏幕,一条未读消息跳了出来: 【l:醒了吗?】 简短的三个字,让姜风铃呼吸一窒,立即熄了屏。 接下来的日子,姜风铃早出,晚归,用忙碌填满所有可能胡思乱想的缝隙。 时间一晃而过,直到国庆假期结束,她踏入话剧团报道—— 也没有见过夏润则一面。 报到后她才知道,当初那位女士,正是剧团里资深的表演指导,许老师。 而与她搭档的,是团里的台柱子,舒礼。 初次见面,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眉眼干净,跟剧本里风流不羁的男主角……简直是南辕北辙,八竿子都打不着。 几次彩排下来,姜风铃演技的青涩显而易见。 结束这天的排练,许老师将她单独叫到一旁,“风铃,你很有灵气,但刚刚有几个瞬间,我感觉你人是游离在角色之外的。” 她拍了拍姜风铃的肩,放缓了语气:“我知道,第一次演话剧难免紧张,放轻松,相信自己的感觉,也相信我的眼光,嗯?” “而且啊……有些事,就是这么不巧不成书。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心理负担了,知道吗?”话锋微转,许老师声音也压低了些,“你就是苏珊。” 第43章 姜风铃眼皮一跳,许老师这话…… 没等她细想,许老师朝旁扬手招了招:“小舒,过来一下。” 舒礼闻声走近。 “风铃刚来,对咱们这儿还不熟,食堂晚饭不错,你记得带她一起去。年轻人嘛,多熟悉熟悉,对戏也有好处。” 舒礼立刻点头,“包在我身上。” “走吧,风铃?” “……好。” 两人并肩往食堂走去,隔着一步的距离。 舒礼稍稍侧过头,带着戏谑的笑意,悄声说:“刚才许老师那话,其实是在点我们呢——嫌咱俩排练时,没演出cp感。” 姜风铃怔了怔。 cp感……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 林杨终于从西班牙回来了。 一推开门,迎接他的不是明媚阳光,而是一室近乎凝固的昏暗。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将喧嚣的白昼彻底隔绝,空气里弥漫着颓靡。 整个客厅,死气沉沉的。 “lorenzo?”林杨试探着喊了一声。 他放轻脚步往里走,眼睛努力适应着黑暗。 突然,沙发那团模糊的阴影里,两道锐利的视线猛地射了过来。 那眼神空洞又带着点凶狠,直勾勾地盯着他,吓得林杨心脏停了一拍,差点把行李箱都扔了。 “我靠!”林杨拍了拍胸口,大声嚷嚷道,“夏润则!你搞什么鬼?!大白天的装什么午夜凶铃!” 他话音刚落,沙发上的人影动了动。 紧接着,一道极其沙哑的声音,慢吞吞地飘了过来。 “林杨……” 那声音顿了一下,过了好久,才终于吐出下半句: “……我失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错别字好多(。 小修了一下[亲亲] ◎最新评论: 第35章 主动 ◎他就那样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夏润则失恋这件事,林杨并不意外。 他没多少惊讶,甚至懒得开灯,敷衍得挤出一声“嗯”,表示知道了。 小年轻那点破事儿,分分合合,来得快去得也快,多大点事啊,值得在这儿装死? “失恋了不起?” 话锋一转,他埋怨道:“一个没看住,你跑得比兔子还快,把我一个人丢西班牙晒太阳,你这算盘打得够精啊?” “啧,”沙发那头传来一声极其不耐的咂舌。 夏润则的声音听起来糟透了,“留在那儿干嘛?等着他再抄个酒瓶给我脑袋开瓢?” “那你也不能——”把你亲爹揍得鼻青脸肿差点进医院吧?! 林杨的话在嘴边滚了一圈,脑海里闪过不太体面的画面,又咽了回去。 算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古话说的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想起临走前老爷子的最后通牒,不轻不重地补了句: “对了,老爷子下命令,让我给你安排相亲,说是……” 话还没说完,“啪嗒——” 客厅的灯骤然亮起,惨白光线瞬间劈开黑暗,刺得林杨眼睛一阵发痛。 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沙发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 夏润则裹着身格格不入的棕咖色家居服,大半张脸埋在珊瑚绒高领里,只露出那双戾气横生的眼睛。 他盯着林杨,声音又干又哑,“林、杨,你他妈……现在是彻底站到老头子那边去了,啊?” 林杨睁开眼,眼前还有点发花。 好不容易适应了些,就直接对上了那道充满质问的视线。 他叹了口气,“失恋了,让你出去走走,认识认识新的人……也没什么不对吧?” “不去。” “哦?” 林杨挑眉,“还没死心?” 夏润则被戳中了痛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偏过头去,没接话。 林杨一看他这反应,心里大致有了数。 他挨着坐下,放缓了声音:“那你这是……跟人表白了?” 夏润则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脑海里快速闪过那个混乱不堪的夜晚—— 她醉后的胡言乱语,他失控的拥抱,那句在酒精驱使下问出口的话,以及她那套荒谬的理论…… 严格来说,那根本算不上表白,更像是—— 连冲锋号都没吹,就被按死在自家门口的溃败。 这么一想,更丢人了。 他声音低了下去:“……没有。” “没有?” 林杨有点哭笑不得,“那你要死要活的,跟我这儿宣布你‘失恋’?” 夏润则答不上来。 心头那股憋屈和烦躁无处宣泄,他索性彻底放弃了交流,闭上眼,继续瘫在沙发上。 回家这几天,他脑子里被强行塞进了循环程序—— 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她那些荒谬的科学论据! 他承认,他确实很不甘心。 去查了那个什么斯滕伯格的爱情三角理论,甚至还找了教程,去理解那个把他的感情判定为“低于078%”的贝叶斯后验概率公式! 他想到这,胸腔里突然腾起一股怒意。 只要她肯松口,只要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他能立刻、马上创造出推翻那套可笑理论的样本,去证明—— 他对她,从来都不是那狗屁理论能计算出来的078%! 去他妈的078%! 可姜风铃的态度,明显是拒绝了和他的所有可能。 ——就像他发的消息一样,连标点符号的回音都没有。 愠怒闷得胸口发疼。 只要一闭眼,姜风铃的身影就会自动跳出来,占据他所有的思绪。 心骤然被某种恐惧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如果他再放任自流,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他们之间……可能真的就这么完了。 大半年? 不,根本用不了那么久,几天? 几天后,他们就会彻底沦为陌生人。 那恐惧瞬间催生出更加强烈、更加偏执的不甘和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第一次,想见一个人的欲望几乎要将他烧穿。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份让他失控的情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润则不知道,也懒得去追根究底。 他只知道,他不想,也绝不放手。 念头落定,他倏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林杨冷不防被他这一下惊得抬起头,“你去哪?” 夏润则脚步未停,甚至没回头看他。 “去创造点……让她无法否认的数据样本。” - 一天十二个小时的排练,把姜风铃的生活压缩成了一条单调的直线。 上午场结束,她走出闷热的排练教室,却迎面撞上一片冰冷的雨幕。 首都的秋天难得下雨,此刻淅淅沥沥,下得缠绵。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从屋檐滴落,溅在地面上。 摊开掌心,姜风铃试图接住一滴雨。 可雨点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便碎裂、滑落,从她指缝间溜走。 凉意顺着湿气爬上皮肤。 她转身想去拿备用伞,却看见剧团角落的伞筒空空如也。 看来,午饭得等雨小点再说了。 姜风铃退回原地,抱臂看着外面的雨幕发呆。 忽然,打在她脚面的雨停了。 姜风铃微怔,下意识地侧过脸—— 视线穿过伞骨,落到撑伞人的身上。 伞下,映入眼帘的,是舒礼清爽干净的眉眼。 “雨下大了,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姜风铃抬头看了看天,确实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等一小时,她会饿扁。 “好,麻烦舒老师了。” 两人撑着伞走进雨中。透明伞面挡住了灰蒙蒙的天。 雨点砸在伞面上,噼啪作响,声音密集。 “放心,”舒礼侧头看她一眼,“首都的雨,十有八九是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下午排练前肯定停。” 姜风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舒礼平常说话温和,让她很难和在舞台上那个恣意张扬的舞台形象联系起来。 想到这,她似乎有点明白许老师的选角了。 她和舒礼,或许都不是各自角色的标准答案。 她身上没有与生俱来的明媚与热烈;而舒礼……似乎也缺了点原版男主角玩世不恭的风流不羁。 这正是许老师想要的破格? 剧本的大幅改动也印证了这一点—— 削弱了原版苏珊的自怨自艾,强化了她作为女性的挣扎、反思与内在力量的觉醒…… 这或许才是许老师真正想表达的核心。 因为下雨,食堂里人不算多。 他们挑了个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第44章 大多数时候,是他在说,她在听。 今天也不例外。 舒礼用筷子戳了戳米饭,开口道:“说起来,我好像很久没演过这种没正经名字的角色了。” 姜风铃正吃着菜,疑惑抬眼。 舒礼看她这副呆萌又认真的反应,失笑道:“你看啊,我名义上是男主角,戏份比男二多。” “可到头来,男二有名有姓,我这个男一却连代号都没,是不是有点意思?” “可是我看过您以前演过的戏,”姜风铃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他,“你的情绪很有感染力。许老师也说我独角戏弱,要向你学习怎么抓观众情绪。” 舒礼被她这“官方肯定”逗乐,笑意加深:“哎,别这么说。许老师要求高,你每天练到那么晚,大家看在眼里,已经很努力了。” “但是时间太紧了,”姜风铃微微蹙眉,“排练期只有一个月,之后就要开始跑宣传……” “别自己钻牛角尖。”舒礼打断她,语气严肃,“正好,我今晚没事。排练完,我帮你看看。” “……这样……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舒礼眉眼舒展,“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嘛!” 舒礼总是这样,热情、主动。 许老师让她多和舒礼互动,培养默契,同时要对男二号保持距离感。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听舒礼聊天,姜风铃的思绪却飘向另一个人。 一想到夏润则,那些剧本里角色拧巴、纠结、患得患失的情绪,就仿佛找到了真实的投射点,变得异常清晰和容易代入。 特别是……窗外还下着这样一场缠绵不休的雨。 姜风铃的视线有些放空,那个雨中画面又一次撞入脑海—— 夏润则抱着机器冲过来的样子,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那一瞬间的心悸,仿佛穿透了时间,再次朝她袭来。 “停,风铃!”许老师走到台边,双手抱臂,“渴望!我要你眼睛里的火!那种得不到放不下,快烧起来的渴望!” 姜风铃站在原地,还在努力理解。 许老师朝舒礼抬抬下巴:“小舒,你带她一下,让她找找感觉。” 舒礼的台词功底是公认的好。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进入状态。 “他……是忘记我了吗?” 带着心碎的失落,声音低哑下去。 “还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停顿恰到好处,满是焦灼的猜测。 他微微偏过头,声音染上恍惚: “第一次见面……他是那样热烈,像一团无法抗拒的火……” 姜风铃闭眼酝酿片刻,然后睁开,跟着舒礼的节奏和情绪,将那段独白重新演绎了一遍。 “好多了,有点那个意思了,”许老师点了点头,“最后那句,处理得更勾人一点,带着媚态,眼神要缠上去!” “记住,到时候有束红光会打在你脸上,光影配合,要让观众一眼就明白,你被那团‘火’彻底俘虏了,心甘情愿。” 姜风铃努力消化着指令。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哗啦啦一片。 许老师瞥了眼窗外,“雨大了,今天先收工吧。” 她转向舒礼,“小舒,你反正顺路,送一下风铃。” “好。” 舒礼爽快应下。 本来他们就约好加练的。 “舒老师,麻烦你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又在排练室里对着剧本讨论、反复尝试。 直到晚上九点半,才离开。 雨不仅没停,反而越下越大,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地面。 走了几步,姜风铃脚步猛地一顿,定在原地。 “嗯?”舒礼察觉她的异样,诧异问道,“怎么不走了?” 姜风铃视线有些飘忽,指向不远处的罗森便利店:“我想起来要去买东西。舒老师,谢了,就到这儿吧。” 她矮身钻出伞下,径直走向便利店的方向,任凭雨点打湿了她肩头。 舒礼眉头一皱,想也没想,三两步追了上去,“这么大的雨,我送你到门口吧。” 他执意将她送到门口屋檐下,才肯道别。 “那我先回去了,姜老师,下周排练见。” “嗯,下周见。” 姜风铃应了一声,目光却没看向他。 她的全部注意力,早就被便利店旁的阴影所吸引。 那里……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是夏润则。 他就那样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舒礼刚转身,夏润则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他刚才,是不是要送你回家?” 第36章 。 ◎。◎ 其实,姜风铃一直不太清楚,自己对夏润则的感情。 人们下意识想逃离的,大多是厌恶的存在吧? 可她……讨厌夏润则吗? ——不对,甚至恰恰相反。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安心。 在综艺里,那家伙明明是个负分选手,却能耐着性子听她絮叨,教一遍的东西转眼就能上手,还能反过来帮忙。 他会记得给她拿药; 会在瓢泼大雨里,给她送一瓶捂在怀里的矿泉水; 甚至宁愿自己被雨淋湿,也要用雨披护住怀里的机器。 ——就是那个时候吧。 对,就应该是那个时候,她心底有什么东西,像是被那场大雨悄无声息地淋湿、泡软,然后变得……不一样了。 哪怕是跟别人组队,他的身影也总会跳进脑海。 这……怎么可能是讨厌? 可如果不是讨厌,那又是什么呢? 是害怕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害怕和夏润则独处了呢? 是海底捞那次? 不是,那时候他们吃得很开心。 好像……是从莫家出来的那个晚上。 夏润则开着车,她坐在副驾。 车子在漆黑蜿蜒的盘山公路上疾驰—— 车厢里很静,只有引擎的低鸣。 她记得他专注的侧脸,记得他那些不遗余力的帮助…… 难道夏润则真的喜欢她? 这个念头一出现,恐慌便猝不及防地攫住了她。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是怕这份感情,并不符合三角理论中的理想模式? 是怕夏润则的喜欢并非真心实意,只是一时兴起? 还是……她怕拥有之后,最后还会失去? ——害怕失去。 心脏猛地一缩。 原来恐惧的根源在这里。 原来如此。 如果不是心底萌生了在意,又何必害怕失去? 所以…… 所以,她是喜欢夏润则的。 哪怕脑域芯片已经给出了最优分析,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终究没能让她放弃。 她还是……想试一试。 就像刚才,在便利店门口,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 她明明可以转过头,可以假装没看见,可以像对待陌生人一样。 她没有。 脚步被定住,心跳更是重重地漏了半拍。 承认吧,姜风铃。 你其实,想见他。 兜兜转转,那些下意识的逃离,那些没由来的恐惧…… 都是喜欢的另一种证明。 姜风铃还没从纷乱的思绪里完全抽身,对他的逼近毫无察觉。 夏润则盯着那拒人千里的身影,眸色沉得骇人。 他倏地踏前一步,从暗处走到灯下,冷白的光打在他脸上,显得有些迫人。 “我给你发的消息,”他嗓音微哑,“为什么不回?” 这句话终于将姜风铃拉回现实。 她抬起眼,望进他沉沉的眼底。 在那一瞬间,什么芯片分析,什么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什么对失去的恐惧……通通被一股更为汹涌的情绪盖过。 凭着一股冲动,她快步上前,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突如其来的拥抱,瞬间击溃了夏润则所有酝酿的质问。 一腔怒火被这柔软撞得粉碎,只剩下僵硬的身体和瞬间空白的大脑。 然后,他听见她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前传来: “因为我发现……我好像,是喜欢你的。” 夏润则大脑宕机了几秒,才迟钝地处理完这句话的含义。 理智断线。 狂喜混杂着不敢置信,顷刻间淹没了他的世界。 大手扣住后颈,把姜风铃拽回了旁边的阴影之中。 下一秒,他低下头,吻了上去。 姜风铃的思绪瞬间被抽空,世界只剩下唇瓣相触的柔软与湿意。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便利店的遮阳棚,雨水顺着棚沿滴落,溅湿了紧密相贴的肩头。 唇齿交缠间,她感觉到夏润则的掌心覆上她的后脑。 第45章 随即,他微微侧身,用自己宽阔的肩背,为她挡去了大半斜飘过来的雨丝。 这个吻,褪去掠夺的凶狠,竟然变得绵长而……温柔。 他的唇瓣是凉的,沾染了雨夜的温度,可探寻的温热却滚烫,舔舐着她的神经末梢,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叮咚——” 欢快的便利店门铃声响起。 姜风铃浑身一颤,猛地回过神,推开了他。 呼吸急促,心跳如擂鼓,脸上更是烫得厉害。 她下意识看向便利店门口,一个撑着伞的顾客正收伞走进去。 雨势没有减弱,反而越发磅礴,街景被冲刷得一片朦胧。 偶尔有行人匆匆跑过,总会投来或快或慢的一瞥。 那短暂的注视,让他们微湿的衣服、凌乱的发丝、以及脸上未褪的红晕,全都无所遁形。 夏润则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气息拂过姜风铃的耳畔,他低声问:“你之前不是说……还想玩吗?” 尾音微微上扬。 “那现在,玩吗?” 姜风铃迎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此刻的模样—— 狼狈,慌乱,却又在眼底燃起了疯狂火苗。 心脏重重地一跳,“……玩啊。” 得到肯定答复,夏润则眼底掠过笑意。 下一秒,他扣住她的手腕,牵着她,朝停车方向走去。 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声音。 紧接着,引擎声在耳边轰鸣炸响。 那不仅仅是引擎的轰鸣—— 那是血液冲上大脑的声音,那是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那是轮胎抓住地面的声音! ——所有感官都在尖叫,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失控! 没有循序渐进,没有预热缓冲。 油门被一脚踩到底。 每一次都是猛烈的加速,瞬间把姜风铃推向极限。 她的呼吸被彻底夺走,化作阵阵呜咽,最后就连呜咽声都彻底夺走! 他不辨方向,凭着野兽般的直觉,每一次切入弯心都精准、狠厉,带着碾压一切的力道。 姜风铃的身体,连同她的意志,都被迫承受着极致的冲击与拉扯。 时而被巨大的惯性甩向意识涣散的边缘,发出泣音;时而又被他强硬地拽回,牢牢锁死在他设定的疯狂轨迹里! 她无处可逃。 每一次的边缘试探,都是惊险的漂移。 轮胎发出尖锐的嘶鸣,车身在失控与掌控之间剧烈摇摆。 底盘承受着巨大的离心力,骤雨砸在滚烫的引擎盖上,蒸腾起一片灼热的白烟。 她只能死死抓紧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血肉里,只为在摇晃中寻找一个支点。 眼前早已一片模糊,只有扭曲的光影在疯狂倒退、飞驰。 速度抵达巅峰,感官被剥离放大。 世界的声音被压缩、过滤,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喘息。 灵魂在失重与眩晕的临界点疯狂盘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每一次剧烈的撞击颠簸,都让意识更加摇摇欲坠。 是冲线,还是越过极限后的翻滚? 当速度累积到顶点,引擎的轰鸣攀升至最高亢—— 是一个极限的甩尾! 身体绷紧到极致,伴随着一声低吼声,仿佛突破了物理的极限,划出一道空白轨迹后……然后,重重坠落。 姜风铃感觉自己被狠狠抛起,又被狠狠砸落,循环往复…… 身体深处还残留着剧烈冲击带来的余震。 一种近乎虚脱的愉悦感弥漫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那只死死抓紧的手,指尖仍在微微发麻。 被雨水浸湿的衣服贴在皮肤上,黏糊糊的。 姜风铃几乎是把自己拖进了浴室。 热水倾泻而下。 水流哗哗地冲刷着,带走皮肤上黏腻的雨水,汗水,还有—— 那些不属于她的,却又被强行烙印的气息。 她闭上眼。 脑子里的轰鸣还没停。 引擎声?心跳声?还是水流声? 分不清了。 但是,皮肤有记忆。 肌肉有记忆。 连骨头缝里,都残留着震颤的余韵。 热气氤氲,逐渐将她包裹。 姜风铃裹着浴巾走到镜子前,曲线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抬手,在蒙着白雾的镜面上抹开一小片清晰。 镜子里的人影,微微晃动。 ——是背影。 冰冷的玻璃紧贴着脊背,激起一瞬间的清醒。 她被迫看着镜子里自己裸/露的脊背,看着自己仰起的脖颈,看着模糊的脸廓埋在她的颈侧。 ——是正面。 双手被牢牢地按在镜面上,指尖试图抓住什么,但在光滑之上,只有徒劳。她不得不看着镜中眼神涣散的自己,看着身后的掌控。 赤着的双脚,原本踩在冰凉的瓷砖上。 此刻—— 她偏过头,看着镜子中自己绷得笔直的脚背,脚趾用力蜷缩着。 镜子里的那个人,陌生又熟悉。 “看着。” 是命令。 他要她看着。 他逼着她看着。 “下次……还玩吗?” 心脏,又开始不规律地跳动起来。 随着每一次呼吸,带来一阵阵细密的痉挛。 水汽重新弥漫上来,一点点吞噬掉镜中的影像。 有些东西,还是模糊一点比较好。 …… …… 枕下的手机震动唤醒了半梦半醒的姜风铃。 她眯着眼,摸索到手机,直到看清来电显示的名字,残存的睡意瞬间荡然无存。 是她的离婚律师。 “怎么了?” 电话那头,律师的声音冷静专业,“姜女士,有个情况需要跟您同步一下。本来今天您的离婚程序可以谈了。但就在刚才,对方律师临时提交了一份新证据。” “初步估计,程序要往后至少推迟一个月。” “一个月……”姜风铃喃喃重复,随即追问,“新证据?什么新证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律师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关于您……婚内出轨的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彩虹屁]我以为我写的很[黄心] 没想到连gs都进不去…… ◎最新评论: 第37章 出轨 ◎“他玩得起,你玩得起吗?”◎ 迷蒙睡意间,耳边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搅扰了夏润则的沉眠。 他皱了皱眉。 身侧柔软的触感,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试图拉开距离。 这种疏离感,让他感到一丝不悦。 他甚至没睁眼,长臂带着慵懒伸出,准确无误地揽住那截柔韧腰肢,稍一用力,便将温香软玉重新捞回。 鼻息间是昨夜疯狂的气息。 怀里的人僵了一瞬。 随即,一只手“啪”地一声,拍掉了他不安分的手背。 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依旧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与床笫间的氛围格格不入。 夏润则学生时代是极限运动的常客,肾上腺素常年处于高位。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寻常温存或许早已麻木。 此刻的疏离与冷淡,在他看来,反而是一种挑衅,激起了更深层次的占有欲。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变本加厉。 一个翻身,身躯直接覆压在她背上。下巴故意搁在她颈窝最敏感的软肉上,呼吸喷薄而出,是带着餍足感的深深吸嗅。 电话那头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通话结束的下一秒,夏润则的唇贴着她耳廓,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还难受么?”舌尖有意无意地舔过她的耳垂,“要不要……再去浴室……嗯?” 浓郁话音才落下—— 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电话被很快接起,对面传来盛开的声音,“风铃?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打断。 夏润则眼底掠过不耐,直接将头埋得更低,对着听筒方向,沉声说道:“她很好。在楼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 “……对不起……打、打扰了!” 紧接着,便是电话被匆忙挂断的忙音。 夏润则对此颇为满意。 姜风铃缓缓偏过头,目光正好撞进他得意的眼眸。 他显然没打算放过她,迅速拉回上一个话题。 指腹可怜兮兮地在她背上打着圈,声音依旧慵懒,“……还去浴室么?” 身上粘腻感尚未散去,脸色甚至还有未褪尽的潮红。 但一想到律师电话的内容,姜风铃心里的悸动就被彻底浇灭了。 她轻轻动了下,拉开些许距离。 夏润则对她的情绪变化极其敏锐。 第46章 眉毛立刻蹙紧,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下意识收紧。 “怎么了?”他声音冷了几度。 难道她想睡完不认人? 姜风铃没力气在意他此刻表情。 “律师刚才说,莫信那边提交了我出轨……你的证据,离婚流程可能要拉长。” 说完,她才抬眼看向夏润则。 他似乎对“出轨对象是你”这个事实毫无波澜,连丝毫惊讶都没有。 姜风铃只好继续说道,“证据是之前综艺节目的剪辑片段,法律上根本站不住脚,只是提交了新证据,流程必然会卡。” 听到这,夏润则的表情才变了变。 但他完全没有把“出轨”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她和莫信早就关系破裂,跟单身没有区别。他们的关系被莫信知道,岂不是正好? 赶紧滚蛋腾位置啊! 他原以为窗户纸被捅破,离婚流程会进行得更顺利才对。 没想到……莫信那个蠢货,知道了却想着卡流程? 想到自己的精心布局,被这样一个不识时务的绊脚石阻碍,夏润则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 突然,一片柔软碰了碰他唇角。 眼底阴鸷微顿,还没等情绪发酵,姜风铃已经移开,恳求道:“我们……现在这样,可以先瞒着吗?” 瞒着? 的确,娱乐圈那套规则他多少也懂。 婚内出轨一旦坐实,对她上升期的事业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没事,他可以等。 夏润则低下头去。 半晌才松开她,应下:“好。” - 姜风铃的排练进行的很顺利。 那晚沉沦过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句台词—— 剧里苏珊与男主角是有过禁忌一夜的,只是没有用文字明确表达。 当许老师夸她演得好的时候,混合着心虚和窥破秘密的羞赧,悄然爬上心间。 姜风铃脸色难得泛起一缕红。 就在这时,一阵皮鞋叩地声,由远及近,闯入排练室。 “哎,先生你好,这里是排练室,非演职人员禁止入内。” 带着天生优越感的男声,开口说道:“我来找人。” “找人也不能进里面啊!您在外面稍等一下行吗?或者我帮您通报?” 然而,那脚步声没有丝毫停顿,无视了阻拦,径直走进排练室内。 排练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来动作,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来人穿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 他目光快速扫过全场,牢牢锁住了人群中的姜风铃。 他声音不高:“我找姜风铃。” 保安大叔不关注娱乐圈,不认识眼前男人是谁。 但他不认识,不代表排练室里的其他人不认识! 无数道视线在姜风铃,和莫信之间徘徊。 毕竟,之前姜风铃搞得离婚直播动静很大。 许老师率先打破僵局。 她上前几步,伸出手:“莫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过我们这正在排练关键部分,您看……就算要找风铃,是不是也得等我们这边结束了再说?”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是在下逐客令。 与此同时,站在姜风铃身侧的舒礼,往前挪了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莫信和姜风铃之间,隔绝了那道目光。 莫信的视线在舒礼身上停了一瞬,但很快便移开。 他从善如流地与许老师握了握手,“言重了。我当然不会打扰各位排练。”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姜风铃的方向,“但我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起码……也要等到一句准话,不是吗?否则,我这趟岂不是白跑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莫信他要逼姜风铃出来表态。 正好,她也正想问问他,故意卡着离婚流程,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风铃从舒礼身后迈出,迎上莫信目光,“好啊。” 莫信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 但目的达成,他也没再做停留,转身离开了排练室。 他前脚刚走,排练室里立刻炸开了锅。 团里的同事们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风铃你没事吧?别理他!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离婚而已,多大点事儿啊!谁年轻的时候没瞎过眼,没遇见过几个渣男?翻篇就完事了!” “对对对,现在什么时代了,大家都看得很开的,别往心里去!” 一个女同事更是直接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晚上……你真要一个人去见他?要不跟舒礼哥说一声,让他远远跟着,保护你?” 站在人群外围的舒礼,眉头紧锁,显然也是放心不下。 一股暖流淌过心间,姜风铃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但是我没事,放心吧。” 许老师提了提音量,严肃喊道:“好了好了,都别围着了!咱们抓紧时间,继续排练吧!别耽误进度了!” 大家顿时散开。 接着,许老师拍了拍她肩膀,把姜风铃拉到一旁。 “不瞒你说,我也是离婚后一个人带着孩子过的,其中的难处,我多少能体会一些。你要是需要帮忙,别不好意思,尽管开口。” “许老师,我真的没事。” 见姜风铃如此说,她也不再勉强。“好,那我们排练吧。” - 关于莫信白天闯入排练室的事,以及晚上要见他的决定,姜风铃决定还是知会夏润则一声。 虽然他们还没正式确认关系—— 她记得,应该是有这么一道流程要走。 今晚和莫信见面,注定要晚回家。 提前跟夏润则报备后,电话那头的反应果然她不出所料。 他就像是一只领地被侵犯的大型犬,想冲过来撕扒理论。 但他知道自己过来,有被被狗仔拍到的风险,夏润则又冲电话撒了好一会娇,才放过她。 夜色渐浓,姜风铃姗姗走出剧团大门。 一眼便看见路边那辆黑色的玛莎拉蒂。 车灯快速闪了两下。 姜风铃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一等她坐稳,驾驶位上的男人立刻落锁,将她困在这狭小空间。 莫信没有侧头看她,语带嘲弄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凭你那小打小闹的直播,就能感动集团的根基吧?” “没指望过,”姜风铃说道,“不过,让股价实实在在跌了十个点,蒸发三百亿,也算没白费力气。” 镜片后的眼神被刺了刺。 “风铃,”莫信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你应该很清楚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 说话间,他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中央扶手上,指尖状似无意地向她的手背探去。 姜风铃的反应很快,手腕一转,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指尖。 莫信的指尖在空气中停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 他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终于转向她,语气冰冷: “veranos那种门第,是不可能接纳你的。” “lorenzo不过是个被家里宠坏的毛头小子,贪图新鲜罢了。等他抽了身,你怎么办?” “他玩得起,你玩得起吗?” 见姜风铃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侧头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 莫信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决定不再迂回,直刺她软肋:“lorenzo知道你曾经怀过孕,而且怀的是我的孩子吗?”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她的侧脸,继续说道:“你说,要是lorenzo知道你曾经想用孩子绑住另一个男人……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嗯?” 就在莫信自以为胜券在握,等着看她崩溃求饶的时候—— 姜风铃终于缓缓转过头来。 脸上没有他预想的惊慌、羞耻或恐惧,反而异常的平静……甚至还夹杂着无语。 她将手机,不紧不慢地转了个方向,听筒对准了莫信。 身体微微侧过,面露无辜,“要不……你亲自问问他?” 话音刚落。 一道懒洋洋的年轻男声,带着些许笑意,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嗯?问我什么?” 第38章 绯闻 ◎他想让这段关系见光。◎ 笑意僵在莫信唇角,显得无比滑稽可笑。 他整个人,都被夏润则的声音定在了驾驶位上。 车厢内陷入巨大死寂。 姜风铃维持着侧身,将手机递给他的姿势。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莫信,眼神平静。 短短几秒,莫信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方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瞬间土崩瓦解,碎得连渣都不剩。 镜片后的眼神里,充满了被羞辱的愤怒。 他死死瞪着姜风铃,牙关紧咬。 慢慢地,才从喉间挤出声音:“你……姜风铃!你他妈敢耍我?!” 第47章 姜风铃懒得回应,挂了电话,抬手去拉车门。 她多一秒都不想在这个空间里停留。 这个动作,瞬间成了点燃莫信怒火的引线。 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滴——” 喇叭发出刺耳的鸣笛,他像是疯了一样,猩红着眼睛,狠狠踩下油门。 车身起步过猛,猛地往前窜去,推背感将姜风铃掼在座椅上。 没等她喘息,不远处街角,另一道更加低沉的轰鸣声瞬间炸响! 姜风铃看向后视镜—— 红色法拉利破开街角,狂飙而出! 姜风铃沉声吼道:“莫信!停车!这里是城市主干道!” 莫信充耳不闻,狂怒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只想发泄。 他胡乱地打着方向盘,车速极快,完全不顾交通规则。 但追逐者显然技高一筹。 红色法拉利迅速追近、紧逼、如影随形! 终于,在一个相对开阔的路段,夏润则抓住了机会! 他猛地提速,车头几乎是贴着玛莎拉蒂的车身冲到了侧前方,向内一别! “嘎吱——” 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 两车剧烈一震,法拉利死死地将玛莎拉蒂的车头别在路肩上,车头对车头,彻底阻断了莫信的所有去路。 熄火,推开车门。 夏润则走向副驾驶位,把姜风铃半扶半抱地护在身侧。 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莫信跌撞着下了车,他扶着车门喘息。 “姜风铃!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夏润则脚步一顿,揽着姜风铃的手臂紧了紧,侧过头,嗤笑从喉间溢出:“机会?据我所知,你现在自身难保,有什么资格谈给?” “股价大跳水,你的位子还坐得稳么。” 莫信这局输得惨烈,不然也不至于消失那么久。 “lorenzo!”莫信猛地抬高音量,“我不信!我不信你一点都不介意她的过去!” 夏润则低下头,鼻尖蹭了蹭姜风铃的发丝,“风铃的一切,好的,坏的,我都清楚,也全部接受。” 他抬眼,目光重新落在莫信身上,温柔褪尽,只剩凛冽,“不像某些人,只会抓着过去不放。” 莫信不死心,“那verano……” “莫信!”夏润则厉声打断,“我和风铃之间的事,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置喙!更不需要向你解释!” 莫信看了看在夏润则怀里的姜风铃,一股恶念从心底升起。 “呵,外人?”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难听,“那你问问她,她敢把你这个家人公之于众吗?!” 他往前逼近一步,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我告诉你,夏润则,只要我不点头,一天不离,你就一天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一个见不得光的——” 他拖长了尾音,“肮、脏、的、小、三!” 夏润则眼神骤然变得幽深。 尽管只有一瞬,却清晰地落入了莫信眼中。 莫信的报复来得比姜风铃预想得更快。 在《巴塞罗那》公布卡司,即将准备开启宣传的时候,莫信买通媒体—— 挑了个凌晨十二点,所谓的“出轨照片”占据了头版头条。 她还以为是那晚双方对峙的照片。 估计莫信也没想到夏润则会出现,所以压根没叫狗仔? 那些照片仍就是,她和夏润则录制综艺的互动花絮,配上暧昧不清的文字而已。 看图说话的痕迹太明显,根本没多少人当真。 但架不住莫信砸钱,黑通稿一茬接着一茬。 幸好盛开反应快。 她掐准时机放出了之前夏润则送来的视频。 这波反击,阴差阳错地帮姜风铃虐了波粉。 “对,先别急着否认。” “这种料,你越辟谣,他们越来劲,反正没证据……还有,万一以后你们感情稳固了呢?现在否得太死,将来都是打脸证据。会反噬的。” 但姜风铃知道这是一步险棋。 她目前在圈内地位不稳,这种绯闻应该在黄金公关24小时内否认,将负面影响压至最低。 因为她手上筹码太少了,没有背靠大公司,商务寥寥。 作品也就一步《巴塞罗那》话剧,这能给她事业加成多少,还是未知数。 她的事业和盛开完全绑定,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盛开从没在她面前提过经济压力,但姜风铃还是去偷偷查了查。 宋烟的家庭属于工薪阶层,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她闯荡娱乐圈那么多年,是攒下不少钱,但单人重症病房的花费不少,靠老两口的退休金根本负担不了。 除了用宋烟自己的积蓄在填,盛开也贴了不少。 后续等积蓄耗光,估计只能靠盛开了。 可盛开总是在为她考虑。 那她也应该为盛开考虑。 所以,姜风铃给夏润则打了通电话,想问问他的意见。 彼时,他在巴黎走秀,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 那边还是清晨。 他低哑的声线,裹着纵容:“这点小事,都听你的。” 两人又聊了十多分钟,才将电话挂断。 夏润则盯着天花板,刚才那句“都听你的”说得轻描淡写,却从他心里扯出绵延不绝的怅然。 莫信说得没错,姜风铃目前是不可能公开和他的关系。 默认绯闻,已经是她权衡后的最大让步了。 她要是,真的辟谣—— 他又能怎么样? 夏润则闭了闭眼。 是的,他在莫信面前装得再云淡风轻,也掩盖不了他心底的害怕。 他想让这段关系见光。 他怕让这段关系见光! 本来,他计划要去发布会现场,为她加油的。 按照目前的形式,只能作废。 倒是林杨,大摇大摆地过去了。 何止是可以去,简直名正言顺地让他眼红。 不光是记者麻烦,更关键的是,他爸会出席现场。 作为赞助商,以及那场旖旎恋情的主人公—— luciano到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夏润则依旧恶心,恶心他对着镜头的惺惺作态,恶心他装作大情圣的样子! 姜风铃早就听说夏润则父亲会到场。 她瞧了一眼,便明白了外界为什么说,luciano·verano年近五十,魅力依旧不减了。 他身形健硕,保养得很好,深邃的五官和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气场,一出现就牢牢吸引了周遭的目光。 姜风铃在后台跟他打了个照面,就被他行了贴面礼,还用中文打了声招呼。 随后,luciano便转向其他人进行社交。 姜风铃退开半步,耳边飘来几个工作人员压低声音的讨论: “天呐,verano先生的中文也太好了吧!” “是啊,他可是认识了夏姗老师才开始学习中文的。” “对对!我听b站博主扒过这个家族的,说verano家的男人都痴情得吓人,verano先生的父亲,哦就是现在的老掌权人,八十多岁了,自从妻子难产去世后,一辈子没再娶过!” “哇塞——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豪门痴情剧本吗!” “什么痴情剧本啊,”另一个声音带着促狭,“你看夏姗老师不也是生完孩子没多久就……与其说痴情,不如说有点邪门吧?” “欸,夏姗老师到底生的是男孩女孩啊?怎么从没听说过?” “谁知道呢,消息被捂得死死的,就听说老掌权人特别疼孙辈,攥着权力不肯放,就是想越过luciano,直接……” 姜风铃还想听下去,可工作人员已经来提醒她上台。 直播发布会即将开始,她理了理裙摆,朝台上走去。 姜风铃今天穿着一袭酒红色丝绒礼服,鱼尾裙摆勾勒出腰臀曲线。侧边高开叉设计,隐约泄出白皙修长的线条,在复古华贵中多了几分性感韵味。 她和舒礼分别站在luciano的两侧。 接着,又是一口流利的中文,“我相信,《巴塞罗那》剧团,将会为大家带来一个全新的故事。” “接下来,我们会从首都启程开始巡演,经过沪城、海城、沿港等地,最后会在西班牙的利塞欧大剧院进行收官,完成我妻子的遗愿。” “谢谢。” 当初,夏姗即将要去利塞欧剧院进行演出,但意外怀孕,只能让b卡顶上,后来因病离世,再也没能圆梦。 luciano一番发言,在姜风铃听来,不过就是商业策略,为剧造势。 发布会进行地很顺利。 直到媒体提问环节,有人问起姜风铃和夏润则的绯闻。 “风铃,可以问问您对和夏润则老师的绯闻,是怎么看的吗?” 来了。 姜风铃一愣。 舒礼连忙打圆场,“各位媒体朋友,我们今天主要讨论的是话剧……” 第48章 “风铃一直没有回应过这个问题啊——” 举着话筒的记者紧追不放。 “没事的,”姜风铃拍了拍舒礼的手臂,从容接过话筒。 “谢谢舒老师刚才的维护。我知道,大家关心我的个人生活,但今天,我们是为了《巴塞罗那》而来。我衷心希望,不要因为我个人的事情,给这部剧带来任何不必要的困扰和伤害。”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对方即将发难的面部表情。 没办法,只能辟谣回应了。 她不能拿剧团的心血去赌, 更不能拿盛开的职业生涯去赌。 她赌不起。 “既然大家如此关心,”姜风铃再次开口,“那我就简单回应一下。我和夏润则老师,确实是在《荒野30天》那档节目中相识。我们合作愉快,节目之后,也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她坦然承认了友谊,接着话锋一转,“至于所谓的‘恋情’,纯属无稽之谈。那些被拍到的照片,只要不带预设立场去看,不过是朋友间正常的互动,被过度解读了而已。” 另一家媒体瞅准机会,新的问题紧随而至:“既然和夏老师只是朋友,那风铃能和我们分享一下你的理想型或者择偶标准吗——” 姜风铃以为回应辟谣完,就能堵住悠悠之口。 没想到,他们打定了主意要从她身上挖点新闻。 她攥紧话筒,非要问……那只能说一些跟夏润则相反的词汇了。 脑海中闪过夏润则的身影,年纪?好像比她小。 “嗯……”她沉思片刻,“希望,对方年纪比我大,大个三岁以上。” 身材呢?夏润则那家伙……摸上去好像蛮结实的。 “更偏向清瘦类型的吧。” 至于性格……他那脾气,又野又难搞。 “性格一定要好,温柔体贴,彬彬有礼。” 正说着,又想起夏润则聊天时常用的那几个傻乎乎的狗狗摇尾巴表情包…… 姜风铃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最好也喜欢小动物,家里有猫猫狗狗什么的,会觉得很加分。” 这下可好,立刻有记者抓住了话尾,“风铃说得好详细!喜欢小动物……舒礼老师家里就养了条柴犬吧!” 瞬间,所有的镜头和目光转向了旁边的舒礼。 他完全没料到突如其来的关注,眼神无措地飘向姜风铃,耳廓尖透着薄红。 ◎作者有话要说: [彩虹屁]捏妈!!终于赶出来啦!!写车真的太费心神了把存稿耗光光!! ◎最新评论: 第39章 称呼 ◎“老公。”◎ 姜风铃下意识看向舒礼。 没想到,舒礼也在看她,目光相汇的瞬间,他耳廓更红了,视线移开些许。 “哦——”台下记者席爆发出意味深长的起哄声,闪光灯更加密集地闪烁起来。 “风铃这标准,听着怎么跟舒礼老师这么像啊!” “可不是嘛!年长、清瘦、彬彬有礼还养狗!舒礼老师全中!” “好了!”舒礼连忙举起话筒,“大家别开玩笑了!请多多关注我们《巴塞罗那》,谢谢!” 声音里,还带着些窘迫。 网上的风向变得很快。 之前“姜夏”cp用来磕糖的cut,现在直接沦为“姜礼”cp的对照组素材。 #姜风铃择偶标准舒礼# 这一话题迅速攀升,连带着话剧《巴塞罗那》的搜索指数都一路狂飙。 下了直播,姜风铃急着找舒礼解释,免得误会加重。 正巧他们两在同一个休息室,此刻工作人员都出去忙别的去了。 休息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她刚想说话,舒礼却先开了口:“那天,在便利店门口的,是他吧?” 姜风铃微怔,随即承认。 “你都看见了?” “我还没耳聋呢。”舒礼自嘲地笑了笑,“当时……” 他正要往下说,休息室的门却被“叩叩”两声后,径直推开。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是林杨。 目光在两人间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舒礼身上。 “舒礼老师,外面媒体区已经准备好了,等您过去采访。” 舒礼不认识林杨,以为是工作人员,但见他西装革履的模样,又不像—— 犹豫了两秒,他最后看了姜风铃一眼,还是点点头,走出休息室。 姜风铃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林杨。 但转念一想,《巴塞罗那》和夏姗有关,他不可能不来。 只是,她更没料到—— “咔哒”一声轻响,林杨反手将休息室的门落了锁。 姜风铃眸光微动,没有说话。 林杨拉过旁边的椅子,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临床反应很迅速,几天不见,你成长得很快。” 这没头没尾的夸奖,配上这锁门的架势,更显诡异。 “林经纪人,”姜风铃的视线从门锁上掠过,重新落回林杨脸上,“您这是……?” 林杨知道,跟姜风铃说话不必拐弯抹角。 “我来,是想让你帮忙劝劝夏润则。” 看那臭小子一天天那样,真的早该把他扔巴黎。 现在,能拴住夏润则的只有姜风铃了。 “verano是铁了心要来分内娱这块蛋糕的。你上次重创莫氏,空出来的不少资源和项目,都被那边顺势接手了。” 话说到这份上,姜风铃立刻就明白了。 她抬眼,语气笃定:“夏润则……不想当华夏区的执行总裁?” 除了这个可能,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值得林杨亲自来找自己。 “呵。”林杨似乎是笑了下,又不像,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他身体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原计划,是想让他在娱乐圈熟悉熟悉水性,三五年后再逐步接手verano的业务……” “……谁让莫氏自己不争气,把大好的机会拱手让人?风向变得太快,送到嘴边的蛋糕,verano没理由不吃。” “下个月的影视产业大会,是verano正式亮相内娱舞台的第一步,也是给某些人看的信号。所以,你最好能说服夏润则,以‘华夏区执行总裁’的身份出席。” “为什么不直接让luciano先生出面?”姜风铃问得很直接。 “他是外籍,”林杨言简意赅,“按规定,不能作为主要负责人参与这类官方大会。” “这样啊。” 林杨已经默认姜风铃应下来了。 毕竟,以她和夏润则的关系,加上这件事对夏润则未来发展的重要性,她没有理由拒绝。 没想到,姜风铃却说道:“林先生,夏润则不是个会被轻易安排的人。这件事,我想他会有自己的考量。” 姜风铃这句话,无疑是在林杨神经又拨了一下。 “他自己考量?”林杨立刻跳脚反驳道,“姜风铃,你知不知道我和verano先生为了让他顺理成章地接手这一切,背后铺了多少路,费了多少心血?!” 林杨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深吸了一口气,“这次大会,就是推他上位的最好时机!向所有人宣告——verano的未来是他的!他要是不去,这不是正中luciano那些人的下怀,把大好局面拱手让人吗?!” 比起林杨的激动,姜风铃倒是平静的多。 她垂眸,掩去眼底了然。 在luciano眼中,他们父子之间存在着核心权力的竞争。 但在夏润则看来,这是对他单方面碾压的亲情角斗。 夏润则嘴上把他爹贬得一文不值,仿佛verano的继承权是什么烫手山芋,他唯恐避之不及。 可实际上呢? 心里比谁都渴望父亲能看他一眼,能亲口对他说句肯定,能将verano亲手交给他。 这怎么可能。 那个男人对夏姗,从始至终都是浮于表面的喜欢。 他的风流韵事在上流圈层早就不是秘密了。 一个连责任感都没有的风流浪子,怎么可能爱他的孩子? 姜风铃甚至能想象夏姗当年的绝望—— 夏姗渴望用孩子牵绊住他,没想到被困住的,只有她自己。 luciano依旧花天酒地,夏姗却因为产后抑郁,不幸逝世。 夏润则和他父亲之间,隔着的何止是权力,更是母亲的死亡,是童年缺失的爱,是无法弥补的伤痕。 人类对于亲情的渴望与生俱来,夏润则却因为这个本能而觉得背叛了自己的母亲,痛苦万分。 这种矛盾,在抚养他长大的爷爷身上,同样体现的淋漓尽致—— 想要靠近的孺慕之情,和害怕对方失望的畏惧感。 他的人生,仿佛一直被困在矛盾里,不断拉扯。 “林杨,给他点时间吧。” 姜风铃这句话,算是回绝了林杨。 林杨他刚要开口再说点什么—— 第49章 “砰砰砰!”敲门声比刚才急促多了,伴随着门把手转动的“咔哒”声,“风铃——!在不在啊?大部队都走了!” “欸?锁门干嘛呀?” 林杨刚把锁转开,外面就探进来一个脑袋。 是盛开。 “风铃,舒老师他们都喊着去开工宴啦,你怎么还……咦?林杨师哥?!” 林杨被打断,脸上那点未散的阴沉迅速收敛,恢复了平素的冷静疏离。 “师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外面都没看见你!”盛开没察觉到休息室里的气氛,“师哥,要不要一起去酒店吃饭?” 林杨回绝道:“不了,我还有事。”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啧,”盛开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还是这么高冷。” 然后她立刻切换回八卦模式,挽住姜风铃:“哎,风铃我跟你说哦,林杨师哥可是我们学校的传说!当年我还是个爱追星的小屁孩,听了他的演讲才知道原来学市场营销也能进娱乐圈!” “要不是他,我可能现在还在哪个公司苦逼地做ppt呢!说起来,林杨师哥还是我们俩的媒人呢——” “对了,”她好奇地凑近,“师哥他来找你干嘛呀?神神秘秘的还锁门。” “哦,没什么大事,”姜风铃一笔带过,“他不是夏润则的经纪人么,就是顺道过来问候一下。” “他自己没办法过来,喊经纪人打声招呼也好,” “只是……”盛开撇撇嘴,压低了声音,“你们都在一起了……你还喊人家全名?听着多见外啊!” 姜风铃微微一怔。 她好像……真的没怎么注意过。 她喊盛开“盛姐”,喊舒礼“舒老师”,都顺口得很。 怎么到了夏润则这儿,就一直“夏润则”、“夏润则”地叫? 那天,他飙车拦截莫信,混乱中,他脱口而出的是“风铃”二字。 而她呢? 她对他的称呼,竟然一直停留在最初的三个字。 确实,有些生疏了。 那要换称呼,要叫他什么好呢? 突然换称呼是不是太唐突了啊—— 这个问题一直在姜风铃脑中挥之不去。 她不得不又一次依赖脑域芯片的大数据分析。 - 自从两人关系更近一步之后,夏润则就承包了她的晚饭。 起初,盛开还不好意思当steve,后来也就厚着脸皮蹭饭蹭习惯了。 姜风铃下班回家,边踢高跟鞋,边听盛开在电话那头交代:“我今晚外面有应酬,不回来吃饭啦,你们过二人世界吧!” 她挂了电话,在心里盘算着。 最近她一直在首都连轴转,月底又要飞下一个城市,跟夏润则在一起的时间真心不多。 也好。是时候解决前些日子困扰她的问题了! 姜风铃换上拖鞋,蹬蹬蹬几步跑到厨房门口。 看着系着围裙的高大身影,正在灶台前忙碌着。 心尖有点发痒。 酝酿了几秒,她用甜糯的声线,喊道:“老公,饭好了吗?” 厨房里的声响停顿了一秒,随即又恢复了翻炒的节奏,只是那节奏明显乱了几分。 姜风铃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他没听见? 或者……他不喜欢? 果然,这家伙老是不按常理出牌。 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说一次,夏润则关了火。 他将锅里的菜盛出来,转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张极具侵略性的脸上,此刻倒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染上了厨房顶灯的暖光,蕴着本就灼人的温度,直直地看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 [奶茶]明天18点啦啦啦!!手心都要轮冒烟了!!t-t ◎最新评论: 第40章 撩与被撩 ◎“姐、姐。”◎ 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那目光沉沉,看得姜风铃脸颊发烫。 夏润则这才迈开长腿,踱步到她面前。 “饭还没好,”滚烫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不过……老公听到了。” 尾音拖得有点长。 “——还想听。” 姜风铃只觉那片被他气息拂过的耳廓,瞬间像是要烧起来,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她脑袋往旁边偏了偏。 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去看那双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 脑域芯片基于大数据模型,给予她的反馈是—— 这个称呼,对于男性而言,意味着被需要、被爱感、以及对关系深度认同。 在爱情三角理论中,恰恰弥补了她和夏润则此时缺少的“承诺”。 是由她向夏润则发起的,承诺。 “你……”姜风铃却带着底气不足的嗔怪,“你、你先看着菜……别糊了……” 诚然,女性第一次喊这个称呼时,多半怀着羞涩与甜蜜。 但她只觉得尴尬。 为了不尴尬,她还提前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次。 没想到, 还是这么……难以启齿。 她又想逃了。 试图转移话题的伎俩没有奏效。 夏润则非但没动,反而俯低了身子,唇角笑意加深了几分。 “糊不了。”他顿了顿,目光在她眼睫上流连,“……你再叫一声,好不好?嗯?” 这人简直是得寸进尺! 早知道就不分析男性偏好被叫称呼了! 她实在想不通,明明只是普普通通两个字,怎么就能让夏润则变得如此……不正经! 被他这样凝视着,那两个字在舌尖发烫,怎么也说不出口。 又羞又恼之下,她伸出手,抵在他胸膛上,隔着家居服,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夏润则……”她试图用名字把他拉回正常频道。 “嗯?” 他应得又轻又快,满眼期待。 姜风铃:…… 她算是看透了,这位少爷今天就是铁了心要听那两个字,自己要是不从,今晚别想吃饭了。 罢了罢了,谁让她自己先开的头呢。 她微微抬起下巴。 声音不大,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羞赧:“……老、老公。” 瞬间,夏润则眉梢舒展,眼底漾开浓重笑意。 喉咙溢出低笑,震动透过她指尖传来。 然后,他抬手,指腹擦过她脸颊,将散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好。” 夏润则转身走向灶台,拿起锅铲,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朗,却依然带着被取悦后的餍足。 “饭,马上就好。” 他翻炒了两下,关火,上菜。 姜风铃倚在厨房门边,看着他那春风得意的模样,心里生出几分不服气。 凭什么就他得意? 夏润则端完菜,转身要去拿餐具,她几步跟上,在他身前倏然停住,单手往旁边一撑,拦住了他的去路。 夏润则低眸看她,“筷子还没拿呢。” “我知道。” 姜风铃偏不让他走,微微仰头,拉近了些距离,鼻尖几乎要碰到他下巴。 夏润则挑了挑眉。 姜风铃伸出食指,戳了戳他胸口。 “我刚才,可是很听话地满足了你哦。” 夏润则伸手想握住她作乱的指尖,却被轻巧躲开。 他也不恼,笑了笑:“所以?” “所以,”手指没收回,顺着衣服纹理滑动着,“我们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满足我一个要求?” 夏润则大概是为了日后那份能持续享受到的“老公”待遇,十分配合地拉开椅子。 端正坐下,摆出了洗耳恭听的认真模样。 “你说,”他语带宠溺,“就算是上天揽月,我都答应你。” “这可是你说的。”姜风铃眼睛倏地一亮,弯了弯。 “简单。”她俯下身,凑近耳边,用气音说道,“你,叫我一声‘姐姐’来听听。” 夏润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大概设想过她提出的各种要求,比如让他跑腿,或者别的任务,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夏润则有些语塞了,耳根泛起不自然的红。 “怎么?刚才不是还挺能耐的吗?现在怎么怂了?” 夏润则看着眼前的姜风铃,眼底淌着得逞的笑意。 他喉结滚了滚,耳根那点红晕非但没退,颜色愈发深浓,透着股燥意。 然而,就在姜风铃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准备好好欣赏他窘态的时候——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转换,只在须臾之间。 夏润则眸色骤然转深,一直按在膝上的手猛地探出,扣住了他胸前作乱的手腕! 同时,另一只手横扫过来,揽住她的腰,一个用力—— 姜风铃只觉身子一轻又一沉。 第50章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竟然跨坐在了夏润则的腿上! 两人之间,紧密相贴,严丝合缝。 裙装单薄,根本无法隔绝身下传来的触感。 她能感受他腿部肌肉贲张的力量,以及瞬间绷紧的轮廓,隔着布料抵着她…… 姜风铃脑子瞬间宕机,一片空白,只剩下僵硬的身体。 而夏润则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毫无空隙地嵌坐在自己腿上。 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廓,然后,低沉嗓音紧贴耳蜗响起:“姐、姐……” 那两个字,被他念得又轻又缓,裹着细微的喘息,在耳道里蕴出狎昵的震动,将暧昧浸透。 轰——! 姜风铃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从耳尖到锁骨瞬间通红。 烧得她几乎要跳起来,可夏润则的掌心抵在她后腰,膝盖刚绷直就被箍得更紧。 原本想扳回一局的人,此刻反被锁在对方怀里。 夏润则收紧臂弯,将她更深地按向自己。 姜风铃身子绷直,所有感官都在被灼烧—— 耳畔的喘息声缠绕,腰后的压迫感,让她动弹不得。 夏润则很满意她的反应,低低地闷笑了几声:“姐姐,满意了吗?” 姜风铃的确被夏润则喂得很饱。 嗯,各种意义上,都是。 被温柔填满的餍足感,让她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却也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林杨的那番话。 ——关于那个首都的影视产业大会,她后来确实留心去了解过。 团里的许老师就收到了邀请,这在情理之中。 令她匪夷所思的点是,邀请名单里,居然有莫信的名字? 不过,想想也是。 莫氏集团近来负面缠身,股价动荡,急需在官方场合刷一波存在感,向外界证明他们还没被彻底踢出牌桌。 姜风铃目光一凝,随即,狡黠爬上眼底。 她侧过头,看向身边眉眼舒展,沉浸在温存里的夏润则。 “上次发布会撞见林经纪人,听说你下个月要去参加那个影视大会?” 夏润则眉心微动,眼底暖意淡了几分。 一想起那天姜风铃被记者强行按头“官方cp”的闹剧,他就没什么好脸色。 捆绑炒cp? 都是他玩剩下的。 浅浅“嗯”了一声,他对那个会议兴趣缺缺。 倒是记起他搭档,他微微眯起眼,看向姜风铃的眼神里,带着些审视: “……那天跟你一起应付记者那个搭档,叫什么来着?” “舒礼。” “好难听的名字。” 姜风铃:…… 他还没完,又想起了更让他更不爽的事,眉头皱紧了:“……上次都那么晚了,居然还要送你回家?他倒是挺绅士。” 夏润则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那是许老师……” 姜风铃话说一半,才意识被他带跑偏了。 她立刻收声,神色认真:“先不说这个!那个大会,你千万别去。” 夏润则“哦”了一声,疑惑看向她。 “为什么?” 他还以为她是林杨派来的说客。 姜风铃故意放慢语速,“我刚刷手机,看到推送确认的嘉宾名单里……” 她顿了顿,补充道,“……好像有,莫信。” “莫信”两字一出,搭在她腰间的手臂瞬间收紧,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他去,”夏润则声音沉了沉,“跟你有什么关系?” 就算他压根没打算去那个无聊的会议,但他不认为,姜风铃需要对前夫的行程如此关注。 “我?”姜风铃眨了眨眼,“我这不是担心嘛……万一你们俩碰上了,闹起来多不好看。” 她哄劝道:“所以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别去了吧?” 激将法,虽迟但到。 姜风铃心知肚明,对付夏润则,顺着毛捋没用,就得反着来。 让他避莫信? 这简直比打他一巴掌还让他难受。 夏润则喉结滚了滚,没由来问了句:“你去吗?” “啊?”姜风铃被问得有点懵,“我?我不去,咖位不够。许老师倒是被邀请了。” “正好,”夏润则立刻拍板,“你也去。” 他根本没给姜风铃反驳的机会,快速说道:“我看过你行程,时间没冲突。” “能把你带去,许老师应该不会反对,还能给你话剧拉点关注。” 理由找得冠冕堂皇。 “那天,”他忽然逼近,视线烫到她脸上,“我们一起去。” 姜风铃看着他眼底的紧张,嘴角刚要翘起,却立刻被更汹涌的情绪吞没。 他真的……这么在意。 他越是在意“她”,她就越是害怕,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他—— 她,其实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能爽快告诉盛开,是因为有“宋烟”这个契机在。 可对夏润则……她该怎么开口? 按照夏润则的智商,如果她不坦白,他大概真能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许是她的沉默太过明显,夏润则眼中的探究加深,将她的走神归结到了别处。 “我们一起去催催他,”他的声音带着重量,再次朝她压迫而来,“让他赶紧滚蛋。” ◎最新评论: 第41章 疏离 ◎“姜风铃,好久不见。”◎ “砰——!” 门被暴力撞开,重重撞在墙上。 傅娇刚从浴室出来,身上只松松裹着条浴巾。 巨大的声响让她脚步一顿,愕然望去。 只见莫信阴沉着脸,敛着身寒气冲了进来。 他领带歪斜,早上打理的头发凌乱不堪,衬得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更加骇人。 傅娇从来没有见过莫信如此失态的样子。 她攥紧浴巾边缘,声音发软地贴了上去,“怎么了?” 她话还没说完,莫信已经冲到她面前,眼神凶狠地攫住了她。 “傅娇!”他语气森然,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 傅娇被他吓得缩了缩肩膀。 “我、我说什么了?”她努力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发虚,“公司的事,不是……都解决了吗?” 为了哄他回来,她推了多少通告和剧本,低声下气了多少回? 怎么又……又发疯了?! 一丝委屈和怨怼涌上心头,却被他眼底翻涌的猩红骇得死死压了回去。 难怪…… 难怪罗蔓会背叛他,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疯子!阴晴不定! “你还在装傻!” 莫信眼中血色更重,怒意几乎要冲破眼眶。 他猛地抬手,将桌上的水晶摆件扫到地上。 “哐当——!” 尖锐的碎裂声爆鸣了一瞬,碎片炸开,泠泠碎片反射着灯光,横亘在二人之间。 傅娇惊叫一声,抱着头后退了几步。 狼藉之中,莫信喘着粗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骗我!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信誓旦旦告诉我,姜风铃是假孕!那张证明是伪造的,是为了算计我!” 傅娇脸上被热水蒸出的红晕迅速褪去,只剩下惊惶的惨白。 她嘴唇哆嗦着,“关、关我什么事……那是医院的报告……” “报告?!”莫信怒极反笑,“假的!全他妈是假的!” 他猛然抓住傅娇裸露的手臂。 傅娇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他死死钳住。 她另一只手抓着浴巾边缘,眼底渐渐漫上惧意。 “给你办事的那个律师,要被炒鱿鱼了,才肯说实话!他说,姜风铃是真的怀孕了。那年,她真的怀了我的孩子……” 他猛地加重语气。 “……是、你,”莫信一字一顿,“傅娇!他说是你让他伪造了那个报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敢?! 傅娇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都靠不住! 男人全都靠不住! 明明莫信他自己也厌烦了姜风铃,明明是他先来招惹她的! 现在算什么?要把一切都怪到她头上,凭什么?! “还有!”莫信眼中的红丝密布,“姜风铃她……她是流产……” “傅娇!” 他咆哮出声,“她怎么会流产!” 傅娇被这一连番的指控砸得头晕目眩,浑身冰冷。 她跌坐在床,身体微微颤抖,与此同时,一股更强烈的怨恨和不甘从心底疯狂滋生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都是她的错?! “你现在发什么疯?!莫信!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傅娇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和姜风铃有感情吗?” 第51章 “你们不就是为了孩子结婚吗?”她尖声反驳,“现在倒装起情圣来了?后悔了?” “想把脏水全泼我头上,好洗白你自己,再去求那个女人回心转意?!” “莫信,你做梦!” 傅娇站起身,浴巾堪堪挂在身上,脸上羞耻不见,只有鱼死网破的劲。 “想知道孩子为什么没了,你应该去问姜风铃。”她嗤笑一声,“跑来质问我?莫信,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到了这个地步,什么脸面,什么后果,傅娇全都不要了! 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怨气,顿时汹涌而出: “人家姜风铃宁愿找个一穷二白的小模特,都不稀罕回头看你一眼!你那几个臭钱有什么用?!” 她越骂越激动, “当初真是我瞎了眼跟了你!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去找那些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人家给钱给资源,可比你痛快多了!而且……” 傅娇推了把莫信的肩膀,跟他拉开些许距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笑容带着恶意,“……在某些方面,大概率也比你强。” 外强中干!床上床下一个德行! 跟他的破公司一样,全是空架子! 骂完这句,傅娇只觉胸口积郁多年的恶气终于吐出大半。 她不再看莫信那张被气到扭曲变形的脸,利落转身,“砰”一声甩上卫生间的门。 反锁,换衣服,一气呵成。 那句诛心之言,彻底压垮了莫信。 他被定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定格成难堪的酱紫色。 等傅娇换好衣服,施施然打开门。 只见莫信垂着头,肩膀垮塌,整个人散着颓败。 傅娇见状,努了努嘴,径直从他身边擦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 会场入口处,姜风铃一身蓝灰色西装裙,衬得她身子挺拔,又带着几分刻意收敛的安静。 她垂着眼睫,立在许老师身侧。 这种冠盖云集的场合,说多错多——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姜风铃在心里默念着。 姜风铃能出现在这种场合,许老师心里明白。 毕竟,verano是她背后的资本方,许老师自然将此举理解为—— verano对《巴塞罗那》高度关注,这也让许老师凭空生出几分压力。 宣传话剧,正是她们此行的目的之一。 果不其然,刚走几步,就被官方直播的记者拦了下来。 镜头和话筒同时递到眼前。 记者问道:“许梅老师,您在话剧舞台耕耘二十余载,此次受邀参与这样高级别的行业会议,有何感想?” 许老师接过话筒,面向镜头,唇边绽开笑意:“直播间的观众们大家好。” 她顿了顿,“本次大会聚焦影视产业的规范与发展,意义非凡。我作为戏剧工作者,能参与其中,深感荣幸,也希望借此机会,为我们剧团的年轻人,为行业未来,多争取一些权利。” 她揽过姜风铃的胳膊,引向镜头,话锋自然一转,“就像风铃,我们剧团也在尝试启用有潜力的新鲜血液。我衷心期盼,未来,能有更多我们剧团的孩子,能从一方舞台,走向更广阔的荧幕天地,被更多人看见。” 许老师的话音刚落,旁边骤然爆发出远超之前的骚动! “咔嚓咔嚓——!” 无数镁光灯瞬间调转方向,疯了似的朝着某个刚出现的身影爆闪。 记者们激动的声音,瞬间盖过了这边官方直播的声音: “夏先生!是夏先生到了!” “夏总!这边请留步!” “夏先生——能耽误您几分钟做个简短采访吗?!” 那被簇拥在风暴中心的身影,正是verano华夏区的首席执行官,夏润则。 “先前您作为模特出道,是一早就看好华夏区的文化产业了吗?” “verano总部在欧区,是否是另一种文化入侵呢?” “夏先生——” 夏润则今天穿了身炭灰暗纹西装,挺括线条勾出劲瘦窄腰,行走间,压迫感随着他的步伐弥散开来。 面对人墙和长枪短跑,他步履未停,只是礼貌性地弯腰颔首。 “麻烦让让,采访请到指定区域。” 身旁黑衣保镖适时上前,用身体隔开镜头。 行至采访区,夏润则脚步一顿,目光扫过镜头:“我母亲出生于首都,我本人亦是中籍,所传承的文化,始终是华夏文化。” 他语速平稳,“verano持续看好华夏文化产业的潜能与活力。今日前来,是以晚辈的姿态,虚心学习,向前辈们讨教。” 一番话,言简意赅,官方得体,却又巧妙地将verano的立场清晰传递,找不出一丝破绽,尽显其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有一个举着官方台标的直播记者,挤过半个身位上前,问道: “夏先生,我们注意到verano近来在舞台艺术领域有所投入,那边我们正在采访国家话剧团的许梅老师。” “不知能否有幸邀请您移步,和许老师共同探讨一下verano投资与戏剧人才培养的话题?” 夏润则的视线被引导着,穿过攒动的人头与闪烁的灯光,落在了约莫三十步开外的许梅老师身上。 他的目光在许老师身上稍作停留,随即,聚焦在那道她身旁静立的身影上。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情绪,旋即化作温和笑容。 “当然可以。” 下一秒,他便迈开双腿,径直走去。 眼看他走向的是官方直播区域,其他媒体纵有再多问题,也只能按捺下来,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姜风铃的视线无可避免地,落在那道从容走近的身影上。 他唇角噙着淡笑,细看之下,又藏着漫不经心的桀骜。 硬挺的线条将棱角和少年气的顽劣收敛,只余下冷调的矜贵。 姜风铃的眼睫扑闪了两下。 夏润则走到近前,率先伸出手:“许梅老师,久仰大名。能在这样的场合遇到您,是润则的荣幸。” 许梅笑着与他交握:“夏先生客气了,verano集团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 两人的寒暄客气、官方。 而姜风铃,就静静地站在许老师身旁,在心底惊诧眼前的男人,在觥筹交错间,竟然如此游刃有余。 姜风铃能感觉到,即使隔着寒暄的距离,夏润则的余光始终若有似无地描摹着她的存在。 她垂下眼帘,微微避开。 夏润则当然察觉到了她这份刻意的闪躲。 与许梅老师的客套话结束,他仿佛才注意到她一般,微微侧过脸。 目光终于不再是掠过,是真真切切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没有露出像面对许老师那般客套的笑意。 唇角极淡、极轻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意味不明。 “姜风铃,好久不见。” 这份疏离感,明明白白地昭示着—— 他们仅止于,那场综艺结束后的初次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无存稿了,但是我会努力日更到完结的![比心] ◎最新评论: 第42章 再度交锋 ◎“对别人的妻子,你倒是很有耐心。”◎ 姜风铃抬眸,目光径直撞上了他的视线。 那温和得体的社交眼神中,一丝藏匿极深的桀骜野性悄然流露。 然而,迫人锐气又被他周身沉稳气场包裹,透着别样的吸引力。 周围人声,瞬间模糊。 这是姜风铃从来没见过的夏润则。 ——之前,t台上的他,聚光灯的他,都被行程、距离牵绊住了。 她从未看过夏润则走秀,只停留在听闻和想象之中。 如今,他骤然空降,执掌新业务,以截然不同的姿态出现。 这份反差,倒是勾起了姜风铃的好奇心。 她定了定神,迫使自己维持住公众场合应有的疏离感。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夏润则眸光微动,眼底深处那抹意蕴却是不减反增。 这时,官方记者适时将话筒又递了过来,讲话题拉回正轨: “夏先生,许老师,刚才我们聊到verano对戏剧人才的投入,这其实也契合了当下我们鼓励中西文化交流、展现文化自信的价值导向。” “不知verano在这方面,是否有更长远的考量?” 这个问题,将商业投资拔高到了文化外交的层面。 许梅老师含笑看向夏润则。 夏润则微微颔首,目光从姜风铃脸上移开,转向镜头。 那一瞬间,他周身的气场再次切换—— 只剩下属于公众人物的从容练达。 “艺术是无国界的语言,verano作为一家具有国际视野的企业。” 他侃侃而谈,“支持高质量的艺术创作,并为其搭建走向世界的桥梁,本身就是一种积极的回应,体现中西交流合作的潜在价值。” 第52章 提及“艺术创作”的时候,他眼角余光极其短暂地,扫过姜风铃的方向。 “我们投资,不仅仅是看中其商业潜力,更是着眼于它的长远价值。verano乐于成为这桥梁的一部分,让中西文化有更多机会被世界看见。” 许老师适时开口:“夏先生的格局令人钦佩,这也是我们剧团一直努力的方向。” “明年三月,恰逢中西建交纪念月,也是我们与verano合作的首部话剧预定上演的日子。希望能一切顺利,开个好头。” 话音刚落,夏润则立刻接过了话头,褪去了方才公事公办的疏离: “三月份的首演?”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随意地再次朝旁掠去,落点精准。 私人意图,昭然若揭。 他语速不疾不徐,“届时,时间允许,润则一定亲自到场。” 姜风铃当然知道他的别有用心。 她感受着那道目光的重量,尽量保持微笑。 可即便如此,热意依旧爬上耳廓,晕开一抹绯红。 红晕藏在鬓边发丝,若不细看,难以察觉。 夏润则瞥了眼,嘴角弧度加深,却又控制在社交礼仪的安全范围内。 官方的采访环节很快结束,记者礼貌散场,参会者们三三两两散开。 许老师又和夏润则寒暄了几句未来的合作细节,便被相熟的朋友叫走了。 转瞬间,刚才还隔着人的距离荡然无存,只剩下姜风铃和夏润则兀自面对面站着。 姜风铃害怕旁人看出不该有的端倪,正琢磨着找个借口先行离开。 余光却瞥见人群边缘,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西装面料考究,显然价值不菲,此刻穿在主人身上,却无端透出几分落拓。 是莫信。 他被几家不请自来的媒体堵在那里,脸上没什么笑意,只有被冒犯后的不耐与烦躁。 闪光灯在他脸上炸开,衬得他脸色愈发难看。 “莫先生,关于贵司的税务问题和高管受贿,您能否给公众一个明确的交代?” “外界质疑您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您怎么看?” “公司目前的情况,您是否认为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记者的提问一个比一个尖锐,像是要把他仅剩的体面也剥干净。 莫信身形未动,下颌抬了抬,目光依旧是那般居高临下,不曾削减分毫。 他哂了一声,“公司运营中出现的问题,管理层已知悉并高度重视。相关情况,我们正配合调查,届时会统一发布官方声明。” 听不出多少歉意,更像是一则通知。 “任何商业决策都有其复杂的背景和考量,并非外界所见的非黑即白。至于责任认定,我相信相关部门会给出公正的结论。” 他带着惯有的强硬,继续说道:“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不负责任的猜测和报道。” 说完,他连表面的鞠躬都懒得做,冷着张脸,示意助理隔开记者,赶快结束这段采访。 隔着喧嚣,姜风铃依然能嗅到他那份深入骨髓的傲慢。 果然。他还是这副德行。 即使身处泥潭,也不放下那份可悲又可笑的高傲,习惯性地把所有锅甩给别人。 傲慢、卑劣、令人厌烦。 听完官腔,姜风铃转过身,彻底将那道身影屏蔽。 夏润则将一切尽收眼底,上扬的眼尾跃出几分恣意。 “看来,莫总是被人押着来的吧?” 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姜风铃能听见。 那戏谑语调里,还夹着幸灾乐祸的亲昵。 姜风铃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斜睨了他一眼,示意他注意场合。 恰在此时,会场前方传来广播声,宣布主旨环节即将开始,请各位入席。 人群开始向主会场方向移动。 夏润则作为重要嘉宾,被安排在前排位置。 姜风铃则和许老师一起,坐在了中间区域。 而莫信,拣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阴沉视线时不时扫过姜风铃的方向。 会议议程冗长。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才迎来中场休息。 夏润则第一时间便起身,视线越过人群望向姜风铃,却见她正被几个人围着说话,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他略一挑眉,有些悻悻地作罢,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水龙头哗哗作响,冲刷着夏润则指间的微凉。 他刚掬起一把冷水,视线掠过面前的镜子,动作倏然顿住。 镜子里,映出门口令人不快的身影—— 莫信。 他不知何时跟了进来。 下一秒,“咔哒”一声,门被反锁了。 莫信双臂抱胸,背靠着门。 几个月不见,这人收敛了所有颓唐,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眼底阴郁更深了。 夏润则缓缓转过身,“莫总,有事?” 莫信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没事就不能打个招呼?毕竟……” 他故意拖长语调,“咱两这渊源,可不一般呐。” “如果是来叙旧的,我没空奉陪。” “别急着走啊,lorenzo,”莫信踱步逼近,在距离夏润则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我只是……有点好奇。” “她最近……还好吗?” 夏润则眼神骤然转冷:“莫信,我的耐心有限。” “耐心?”莫信嗤笑一声,“对别人的妻子,你倒是很有耐心。” 他又倏地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像是毒蛇吐信。 “毕竟我太太身体不好,当初为了我……身体可是落下了病根……” 他刻意观察着夏润则的反应,看到对方眼中骤然翻涌的滔天怒意,一股病态的满足感在他心头疯长。 洗手间里,只听得见水龙头偶尔滴落水珠的空洞回响。 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将两人都困在其中,连光线都显得粘稠而滞重。 “莫信,”夏润则的声音陡然沉下,“收起你那套恶心人的嘴脸,识相得话,就早点滚蛋。” “你威胁我?”莫信非但不惧,反而笑得更加猖狂,“lorenzo,就像我那天说得那样。只要离婚协议一天没签,在法律上,她姜风铃就一天,还是我莫信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欣赏着夏润则周身暴戾气息,病态快感让他更加口不择言。 “你说,这猛料要是曝光给媒体……” 他眼里闪着精光,“verano在国内的路,还好不好走呢……” 夏润则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 他周身的戾气渐渐收敛,彻底沉为眼底风雨欲来的死寂。 就在这时,莫信脸上的癫狂稍稍退去。 “当然,”他话锋一转,终于图穷匕见,“事情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夏润则依旧沉默,眼神幽深。 莫信仿佛感觉不到那目光中的寒意,自顾自地摆出谈判的姿态: “贵司明年主投的几个头部影视项目,我要其中至少一部的联合出品名额。另外,还有verano高端珠宝的全球代言人合约。” “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在离婚协议上签字。”那张写满贪婪和算计的脸上,挤出自以为是的笑意,“这笔交易,很划算,对吧?” 夏润则抬起眼,忽然笑了一声。 那笑声低哑,像是猛兽从喉咙深处发出的警告。 他眼底暗色如同暴雨将至,直直剐向莫信,让他下意识想要后退。 “莫信,” 他语气平静,如同深海暗流。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 每一个字,都砸在莫信高傲的自尊上。 “——跟我谈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 [奶茶]嘿嘿嘿我改了名字盗文就没我的最新章啦[撒花]我好机智! 收藏终于50惹我去约下一本美美的封面啦[害羞] ◎最新评论: 第43章 风铃 ◎叮铃——◎ 莫信被他那眼神看得浑身一凛,寒毛直竖。 他强梗着脖子,色厉内荏道: “你心里清楚,姜风铃她——” “闭嘴。” 冷冷两个字,瞬间截断了他的话。 夏润则那爆发的气势,让莫信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脸色煞白。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润则。 他……居然拒绝了?! 夏润则往前一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莫信,看来你没搞清楚状况。” 他理了理袖口,动作优雅,眼神却锐利如冰。 “第一,她的名字,不是你这种人配提的。” 提及姜风铃,他语气不自觉放柔了一瞬,但看向莫信,又恢复了凛冽。 “第二,”夏润则嗤笑一声,轻蔑道,“verano投资的项目,按照莫氏如今的身家,联合出品不是问题,但,前提是——” 第53章 “莫家到时候主事的人,还是你这位莫总吗?” 见莫信还想分辨,夏润则眼底嘲弄更深了。 “怎么,还想煽动舆论来撼动verano?”他扯了扯唇角,讥诮道,“你觉得,是你先扳倒verano,还是你的那些烂账,先把你送进去吃牢饭?” 又迫近一步。 他比莫信高出一个头,此刻垂眸俯视,阴影将莫信完全笼罩。 夏润则稍稍俯身,说道:“与其在这狺狺狂吠,不如回去想想,怎么跟调查组解释清楚。” 莫信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炸开,沿着脊椎上窜,直冲头顶! 夏润则的每一个字,都在粉碎他的侥幸—— 他引以为傲的筹码,他最后的底牌,那是他翻盘的希望! “至于,离婚协议——” 目光缓缓扫过莫信全身,随即,夏润则笑了,“你以为,拖着不签字,就能恶心到我?” “恰恰相反。” 夏润则直起身,拉开些许距离。 眼中温度消失殆尽,他冷冷说道,“你觉得如今的舆论场……有哪家媒体,敢不按verano的意思写?” “那份协议,你爽快签字,一礼拜,把事情了结,”夏润则给出最后通牒,“否则——” 他顿了顿,幽深的眸子死死锁住莫信,“——莫氏集团,从来不是非你不可。多的是姓莫的,等着坐你的位置。” 莫信面如土色,仍就强撑着尊严,昂着头,却连一句反驳都挤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润则迈开步子,径直推门而去。 回到主会场,轻柔的音乐冲淡了方才的凝重。 夏润则视线习惯性寻找,很快,便定格在熟悉的身影上。 姜风铃仍被簇拥在旁。 她言笑晏晏,应对得体。 她将两绺碎发别至脑后,用了和裙子同色的灰蓝发夹。 那发夹栖在发间,衬得侧脸线条愈发柔和清丽,透着他从未见过的娴静知性。 不由地,夏润则脚步顿住了。 仿佛心有灵犀一版,姜风铃蓦地转过头来。 四目穿越人群,遥遥相望。 隔着数米的距离,隔着喧嚣与光影。 夏润则眼底瞬间浮现温润柔光,清晰映出她的倒影。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她微微颔首,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姜风铃眼睛倏地亮了,眼波流转,似有星光坠落。 一切尽在不言中。 “风铃,怎么了?”旁边女士察觉她的失神,顺着目光望去,却只看见颀长的背影隐入人群。 “看什么呢?魂都被勾走了。” “啊,没什么,”姜风铃眨了眨眼,抬手就想掩饰唇边笑意,“就是忽然觉得,这里的灯光……特别好,对,水晶灯设计得好!” 大家都被她这没头没尾的夸赞逗笑了,也没深究,转而聊起了别的八卦。 她心不在焉地应着,余光却忍不住频频投向夏润则的方向。 可就在下一秒,一个带着黑墨镜的男人,步履匆匆,穿过人群,直奔夏润则而去。 他在夏润则耳边低语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 姜风铃心头一跳,一股不祥预感袭来。 她立刻凝神细听,捕捉到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汇。 “……对,死了……” “……林先生已经在现场了,您快过去一趟吧。” 因为角度和距离,姜风铃无法看清夏润则脸上的具体表情。 但他身体上的细微变化,还是出卖了他—— 刚才放松的下颌线骤然紧绷,甚至因为极力克制,隐约可见微微颤抖。 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攥紧成拳。 是震惊, 是什么事情能让夏润则震惊成这样? 姜风铃的心脏也跟着紧缩起来。 他没有任何停顿,只对汇报的人点了下头,便立刻起身。 又是四目相对。 但这次,他没有再对她颔首。 唇角弧度消失,抿平成了一条直线。 随即,夏润则转身,跟着那男人,迅速消失在会场廊道尽头。 主会场内,依然喧闹。 她还维持着回眸的姿势,目光怔怔落在廊道尽头。 许老师碰了碰她,“又看什么呢?” 另一位女士也凑过来,“刚刚那位……是夏总吧?他怎么走得那么急?” “我没注意,”姜风铃猛地回神,目光仓惶收回。 勉强扯出一笑,“可能……临时有什么急事吧。” “也是哦。” 女士点了点头,商界新贵怎么可能在这待上一整天。 很快,提示音响起,下一场演讲即将开始。 参会者纷纷回到座位。 可讲台上的人说什么,姜风铃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几乎可以笃定,绝对是出大事了。 长睫扑闪,姜风铃很快知道了让夏润则离开的理由—— luciano·verano死了。 他死了。 暴毙在私人会所,死状不雅,是妓/女报的警。 更关键的是,他体内还检测出了违禁药的成分。 姜风铃可以想象得到,一旦这个消息被捅出去,将会掀起怎样的舆论海啸。 luciano多年经营的“深情人设”崩塌,与之相关的verano集团,势必会沦陷前所未有的丑闻风波。 ——但是,如果不那么做,那就意味着默认luciano的“深情”。 那夏姗呢? 夏姗会永远成为luciano塑造形象的工具。 她的名誉和尊严,永远被这段虚假的关系所捆绑! 这是夏润则无法容忍的。 是牺牲母亲的名誉来保全商业帝国, 还是选择揭开真相,为母亲正名? 姜风铃心头一紧,悄悄拿出手机,快速敲了几个字发过去: 【不喜欢吃姜:你还好吗?】 可手机一直安静。 直到晚宴结束,她都没等到夏润则的回复。 ……啧。 姜风铃撇了撇嘴。 此一时彼一时啊。 这不回消息的抓耳挠腮感,她今天也算是体验到了。 姜风铃婉拒了许老师顺路送她回家的好意,直接打车朝公寓赶去。 她明白,无论怎么选,夏润则现在一定不好过。 推开屋门,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投下的橘黄光晕瞬间铺满了小小方地。 “润则?” 姜风铃唤了声。 屋内一片寂静。 他大概……还没回来? 她踢掉高跟鞋,把包往柜子上一扔,正要往里走—— 突然,姜风铃顿住了脚步。 有一阵细微又轻灵的声音响起。 叮——铃—— 叮铃———— 那声音飘渺空灵,轻柔得像是精灵低语,又像是远方梦呓。 姜风铃疑惑抬头,循声望去。 下一瞬,她的呼吸,连同心跳,都在顷刻间被彻底夺走,凝滞在了喉间! 客厅没有开主灯,窗帘未拉。 只有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以及皎洁月光,透过纱帘,朦胧地倾斜而入,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朦胧光影之中,客厅上方,层层叠叠地悬挂着—— 风铃。 是风铃。 成百上千,各式各样。 占据了她的整个视线! 有水晶玻璃风铃,晶莹剔透,折射出迷离光点,变成漫天星河。 有各色贝壳串成的风铃,空气流动间,发出细碎“沙沙”声。 有陶瓷风铃,釉彩温润,坠着山水花鸟、飞禽走兽,画片悠悠旋转。 它们从天花板垂落,如同一片倒悬的海洋。 微风不知从何处吹来,轻轻拂过,带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鸣响。 那声音,空灵、澄澈、悦耳,细细将人温柔包裹后,再坠入纯洁梦境。 姜风铃怔在原地,棕榈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倒映着眼前的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 她痴痴地往前挪了几步,指尖忍不住,碰了碰离她最近的玻璃风铃。 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是真实的。 风铃随之晃动,又发出一串清越的声响,如同水珠滴落玉盘,余音袅袅,缠绵不绝。 姜风铃彻底醉在这片海洋。 “喜欢吗?” 夏润则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她猛地转过身。 夏润则悄无声息地站在卧室门口。 他身上还穿着会场的炭灰暗纹西装,只是领带松了松,领口微敞,露出小片锁骨。 窗外月光打在他半边侧脸上,半明半暗的光线下,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 姜风铃张了张口,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想问他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想问他有没有事。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却是颤着说,“……你、你回来了。” 第54章 夏润则没有应答。 旋即,他大步上前,拥她入怀。 手掌抚摸着她发丝。 姜风铃的耳廓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滞重的心跳声,以及他极缓、极慢地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他才弯下腰,将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整个人都放松了些。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怎么跟你告白。” 第44章 告白 ◎可他偏偏是这样的如履薄冰,近乎卑怯。◎ 他声音低沉,身侧又缠绕着清脆铃音,在姜风铃耳畔间回荡。 “可我,”夏润则顿了顿,“可我……总是瞻前顾后,想什么时机才对,想我们这样……是不是顺序反了,会不会让你为难……你会不会难过。” 他有些语无伦次,“……我真的想了很久,要怎么告诉你才不算唐突,才能……嗯,显得用心一点,特别一点。” “我找了好多风铃,各种各样的……挂在窗边那个,是我在巴黎一眼就看中的。” “我当时就想,你总飞来飞去,我们聚少离多。如果我不在,至少……有风铃的声音陪着你。” 姜风铃心口一窒,想挣开些许,抬头看清他此刻神情。 但他手臂骤然收紧,恳求道:“听我说完,好吗?风铃。” 夏润则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箍着她的手掌微微用力,大拇指在她肩头反复摩挲着。 姜风铃不明白。 明明……他们早就心意相通了,不是吗? 她知道夏润则爱她, 他也应该知道她不会拒绝。 这本该是一场水到渠成的表白。 可他偏偏是这样的如履薄冰,近乎卑怯。 仿佛在他那里,“告白”这个词,天然就意味着一种彻底的交付。 是追随,是仰望,是臣服,是将自己连同整个世界,一并双手奉上。 “我……”夏润则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厉害,“我怕一看到你的眼睛……就、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姜风铃只觉酸涩感直冲鼻腔,眼前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努力稳住声音,放轻了语调:“……好,我不看,你说,我听着。” 夏润则像是溺水的人跃出水面,猛吸了一口气。 胸膛重重起伏了一下,“后来……我才发现,风铃根本不是给你买的……是我离不开它。” “没有你……我只能靠那点声音,靠它来……撑着。” 他要把心都剖开来,碰到她面前,让她看清上面的筋络。 “姜风铃,我需要你。比你以为的,比你需要的……多得多。” “而我爱你这件事……大概,也远比你爱我,要多得多。” 夏润则有些哽咽,但是仍执拗地从齿间吐出:“你之前提过的爱情三角理论……你说,我们没有‘激情’和‘承诺’。” “那么现在,风铃,我想把最后一角补上。” 提及“爱情三角理论”,姜风铃不免想到那个醉酒混乱的夜晚。 她到底都跟他说了些什么胡话! 虽然她记不大清,但想想也能猜得到。 思及此,她脸上顿时烧得厉害。 夏润则郑重说道,“以后,我答应你,我们每天都说话。” 每天都说话? 这算什么奇奇怪怪的承诺? 姜风铃眨了眨眼睛,有些懵:“可是……我们现在不就是每天通电话吗?” “对,”夏润则应了声,缓缓松开了她,“一开始,我是想承诺,我们每天都能见面,每天都能一起吃饭。” “但现在看来……恐怕不行了。”他声音涩然,“我不想承诺我做不到的事……不想让你空欢喜一场。” 姜风铃用力抱了抱他,下巴抵在胸膛,仰头望着,截断了他后面的话:“好,以后,我们每天都打电话。” 她觉得夏润则都快哭了。 但接着,姜风铃敏锐意识到什么,开口问道:“是verano出事了吗?” ——夏润则还不知道她穿越的身份,她不能表现出已经知道了的样子。 这句话让旖旎的气氛散了散。 夏润则一顿,犹豫片刻,还是打算全盘告知。 他不希望姜风铃是从新闻上,得知那个消息。 “对,luciano……死了。” 他甚至摒弃了“父亲”这个称谓。 “死得不光彩,是个丑闻。” 他尽量简短概括,不想再提那个人,直接说了他的打算,“我要把一切都公之于众。可以预见的是,verano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所以,我必须回趟西班牙,找老爷子好好聊聊。” 他看向她,眼中溢出不舍。 那不舍之下,更深、更沉、更重的,是他的责任。 夏润则清楚,这件事,他不能躲,也不可以躲。 就像姜风铃说得那样,他做不了方圆,也要做一颗五角星。 他想做,他要做,他非做成不可! 如果真要问为什么,除了老爷子的心血不能辜负外,还藏着他的私心—— 他想和姜风铃,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公众人物之间会产生交集,往后几十年势必会互相牵扯,他和莫信也一定会拿来比较。 所以,他不能输。 如果以后,他们的名字注定要在头版头条里纠缠一生,那他要的—— 是提起他时必然会想到她、提起她时也绝不会落下他的圆满! 夏润则目光灼灼,“等我处理完这一切,我会立刻回来找你。” 姜风铃心头了然。 她懂他的挣扎,更懂他的选择—— 那是为了他母亲的清白,但他也想保住爷爷的心血。 她摇了摇头,语气是同样的坚定:“你不用顾虑我,放手去做你必须做的事。” 姜风铃扬起下巴,眼睛明亮。 “因为,我也有我的战场,等着我去征服。” 她没有那些剧团人口中的梦想,她的目标很现实。 ——她需要钱,需要站稳脚跟的底气,她更要和盛开一起拼出一片天。 她,同样不能输。 谁说,没有高悬云端的梦想,就不能脚踏实地去征服? 夏润则被她眼里的光芒点燃。 点了点头,许下另一个约定:“好,三月份首演,我一定到场。” 话音落下,他俯下身,没有说话,鼻尖相抵,轻轻厮磨着。 他状似不经意扬手,指尖拂过身侧那串长长的贝壳风铃。 悦音骤然响起,随即连绵不觉,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第45章 。 ◎。◎ 那清脆又连绵的声响,像一片无形的海浪,将他们包裹、淹没。 他们紧紧相拥,气息交缠,所有的理智与界限都在海浪中消融。 这里不再有夏润则, 也不再有姜风铃。 只有风铃声。 起初,那声音急促,像骤雨敲打玻璃窗,互相碰撞的声音,惹得她心尖发颤,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断断续续,支离破碎。 叮铃—— 叮铃铃—— 渐渐地,风铃声缓了下来,拖曳出悠长缱绻的尾音。 不再是之前的疾风骤雨、潮起潮落,是月光下温柔舔舐沙滩的潮汐,细细密密地,带着一种湿润的痒意,撩拨着姜风铃的心尖。 起起落落间,牵扯出她心底最深处的弦,绷紧、松弛、周而复始…… 这声音是指尖,抚过肌肤; 这声音是唇舌,吸吮水流; 这声音是喘息,吹拂耳畔。 让她羞耻,让她渴望。 她的意识被风铃声拖拽着,浮浮沉沉。 眼前只有晃动的光影,和他眼底浓稠的欲望。 风铃声在耳边低语,吐露着平日里绝不会说出口的情话。 更深的相拥,都换来更难以抑制的战栗。 喉间低哑的闷哼。 唇边破碎的呜咽。 浪头一次次拍打过来,让姜风铃几乎无法呼吸。 她要—— 她要溺死在这海里了! 那一刻,海啸袭来,将她彻底吞没。 轻叹揉碎在风铃声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连绵的脆响终于平息,只剩下几声零落的轻吟。 潮水退去,在月光下露出湿润而皎洁的沙滩。 他伏在她身上,下巴搁在她肩窝,落下一个略带潮气的吻。 风铃彻底静止了。 但她的心底深处,还残留着不绝的震颤—— 完美共振的韵律,化作细细密密的酥麻感,盘桓不去。 - 大概过了一礼拜,verano家族丑闻铺天盖地席卷了各大版面。 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连咖啡厅里的窃窃私语,都绕不开这个爆炸性话题。 爆发的第一天,姜风铃人在沿港参加活动。 应该是她之前的辟谣起了作用,外界不知道她和夏润则的关系,所以在这场滔天风波,姜风铃没有受到波及。 第55章 倒是盛开,嘘寒问暖不断,见她没多大反应,还以为她失恋伤心过了头。 直到撞见她跟夏润则照常煲电话粥,盛开才放下心来。 电话里,夏润则仔细阐述了他的打算。 他并不会第一时间就跳出来澄清。 他需要时间,让这场风波持续发酵—— 先是luciano的人设崩塌,再是他母亲夏姗的正名。 夏姗是全亚洲第一个走上巴黎歌剧院的女星。 她的名字,她的荣光,绝不仅仅是luciano·verano的妻子,更不应该被寄生吸血,利用二十多年! 这场风波比姜风铃预想中的要久,足足持续了一个月,相关内幕被层层剥开,震动全球。 久到姜风铃都快要忘记那桩她自己的事情。 直到她接到了离婚律师的电话,跟她约时间去领离婚证。 姜风铃:…… 好烦,又要见到莫信了。 第46章 离婚 ◎“东西到手了?满意了,姜风铃?”◎ 姜风铃不想拖太久,第二天难得没活动,就直接订下了最近一班飞往首都的红眼航班。 第二天上午。 她到了约定地点,这里挂着民政相关的牌子,却是冷冷清清。 大门口的律师看见她,立马迎了上去。 “姜女士,一切都准备好了。” 姜风铃点了点头。 走进大厅,除了几名工作人员和安保身影,再无旁人,空旷得有些萧条。 “不是特意清的场。”律师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这里原本是新推出的结婚主题登记区,想搞点新意。但现在嘛,没什么人结婚了。” “考虑到您和……那位先生的身份特殊,不便过于引人注目,我们便与这边协商,暂时借用了这个场地。” 姜风铃跟着律师往里走,一眼就看见了标准的宣誓台;再往里,是中式布景,两人合写婚书的地方,里面还有迷你版的白色教堂。 姜风铃知道,现在离婚手续的预约号很是紧俏,反倒结婚人数寥寥。 这是可以预见的,婚姻制度与个人财产相互绑定关联,赌博的成分很大。 姜风铃的脚步不禁放缓,目光掠过这些布景时,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她和夏润则……会走到这里吗? 心口微微一窒。 她不愿被制度束缚。 她相信承诺,也相信真心瞬息万变。 可能唯一不变的,恰恰是“变化”本身。 纷乱思绪被律师的引导打断,姜风铃敛了敛神,跟着对方走入走廊尽头的房间。 门一推开,一道目光直直朝她射了过来。 莫信已经等在里面了。 上次见他还在首都会场,这么久不见,他又清瘦了些,可眼中倨傲却丝毫未减,反倒因为明显的颧骨更显凌厉。 看到姜风铃进来,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刮一遍。 姜风铃今天穿得简单,一件浅咖羊绒衫,配上卡其色阔腿裤,长发随意散着,脸上带着淡妆,掩住了红眼航班的疲惫。 “呵,”莫信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最近没空来呢。” 他故意拔高音量,“毕竟,那位现在可是焦头烂额,自身难保了吧?” 这房间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位工作人员和他们各自带来的律师。 莫信不敢指名道姓提及夏润则,只能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方式,试图刺激她。 姜风铃听着,心底那点疲惫都被这拙劣的挑衅冲淡了几分。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夏润则偶尔闹别扭是幼稚? 跟眼前这位一比,夏润则那点小脾气简直能称得上是可爱纯真了。 而莫信这种—— 是纯粹的,格局小到令人作呕的幼稚。 姜风铃轻轻笑了下。 算了。 眼底带着血丝。 她是真的累,实在不想跟这种人计较口舌之快。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对此早已司空见惯,离婚窗口前每天上演的戏码大同小异,撕破脸是常态,好聚好散才是稀罕事。 她连眼皮都懒得抬,更别提分给莫信眼神了。 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将文件推了过来,“两位,在这里登记确认。” 接下来的手续异常顺利。 签字,按手印,钢印“咔嚓”落下。 莫信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 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拿到手,姜风铃看都没看,直接被她丢进包里。 姜风铃起身跟她的律师握了握手,感谢道:“谢谢你。” “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好。” 两人在民政局大门口分道扬镳。 姜风铃站在屋檐下,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车子定位。 就在这短暂间隙,那个咬着后槽牙的声音追了上来。 “东西到手了?满意了,姜风铃?” 莫信的怨毒从齿缝里溢出来,“就是不知道,你费尽心思攀上的这位‘高枝’,能让你风光多久?别到时候……摔得比我还难看!” 他刻意加重了“高枝”和“摔得比我还难看”,那份笃定夏润则必将倾覆的恶意,昭然若揭。 姜风铃缓缓转过身,乌黑发丝滑过肩头。 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找不痛快,那她不成全一下,倒显得不大方了。 “莫信,”她微微歪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瞧你这火气……怎么?刚被甩,心里不舒坦?” 莫信的脸色瞬间铁青。 “姜!风!铃!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姜风铃划了划手机,对着屏幕开始念起了新闻,“傅娇今天刚官宣了《风尚》的开年封面,分量不轻啊。” 她抬眼扫了眼莫信,“哦对了,还有一部鹅厂的s+古偶剧的女主也定了她……这资源,可比她在莫氏的时候强多了。” 她施施然收起手机,目光重新落回那张青白交加的脸上。 “看来离开莫氏,傅小姐不仅没被外面的风雨淋着,反而直接迎来了阳光普照,事业高升了呢。” “真是可喜可贺。” “当初你pua人家,跟她说‘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外面的世界很残酷’的时候,没想过……有可能,其实外面,根本就没下雨吗?” 莫信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想反驳,想怒吼,想撕碎她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可喉咙却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是,没想到真有冤大头愿意为了那个女人砸钱砸资源。 傅娇那个贱/人勾搭了个煤老板,帮她出了天价的违约金,如今风头正盛。 他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拿捏傅娇,如何认为对方必须依附自己才能生存。 而现在—— 不仅姜风铃离开他之后过得风生水起,就连傅娇也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所有的优越感、掌控欲,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姜风铃欣赏够了他精彩纷呈的表情,正巧接她去机场的车也来了。 保姆车门滑开。 她随即收回目光,上了车。 莫信僵立在原地,看着那辆车汇入车流,越开越远。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姜风铃靠在椅背上,戴上耳机,打了个微信电话。 电话响了不到两声就被接起。 夏润则的声音传来,背景却有些嘈杂—— 姜风铃能听到西班牙语和英语混杂的讨论声,语速很快,气氛似乎有些紧张。 “在开会?” 通过脑域芯片翻译,她听明白了,夏润则正在处理工作事务。 “那你先忙,我没什么急事。” “别啊,” 夏润则的声音立刻清晰起来,她听到他对着话筒外,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快速交代了几句。 然后,那嘈杂的背景音瞬间消失了。 静谧中,她都能听到,他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然后是门被轻轻推开又合上的声音。 一个完全属于他们两人的安静空间,就这样被他在电话那头迅速构建起来。 “好了,” 他声音里的疲惫消散了些,带着浅浅的笑意,“下午四点多,也该下班了。” 西班牙和国内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 他声音放软,“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亲自告诉我?” 他得瑟的声调,带着些撒娇般的试探。姜风铃都幻视摇着大尾巴,眼巴巴等主人夸奖的狗狗了。 她就知道! 莫信今天能这么痛快地签字,背后肯定少不了夏润则的功劳。虽然临走前还是不忘恶心人。 姜风铃发出一声闷笑,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娇嗔:“某人那么神通广大,肯定早就知道了呀,哪里还需要我多此一举。” “我怎么会知道?”夏润则立刻否认,透着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等着你亲口告诉我呢。” 第56章 她故意咬着下唇,就是不松口。 最后还是夏润则没辙,他低沉嗓音渗进她鼓膜,诱哄道:“告诉我吧,嗯?就当……奖励我一下?” 那语调、那气息……缱绻又缠绵。 简直和在床上磨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姜风铃心头一跳,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绯红,飞快瞥了眼认真开车的司机大哥。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刚才那点旖旎心思暂时压下。 “好了,说正事。手续办完了。我和莫信……从今天起,就是法律意义上的陌生人了。” 电话那头,夏润则低低“嗯”了一声,“解脱了就好。” “迈向新篇章。这可是大好事,别搞得这么苦大仇深的。” “那行,不说我了,”姜风铃顺势将话题引向他,“说说你吧,打算什么时候挽救一下verano连连下跌的股价?” “等过完年吧。” 过完年…… 二月底,三月初。 姜风铃心念微动,是他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选择在那天召开发布会,是要亲手撕碎那层虚假的浪漫色彩吗? 夏润则接着说,“……国内的新年我估计不能陪你一起过了。” “没事,”姜风铃反过来宽慰他,“工作要紧。再说,不是还有你送的礼物陪着我嘛。” 话虽如此,心头却掠过一丝空落。 盛开过年要回老家,偌大的首都,似乎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从前,孤独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形而上的概念,一种身处人群却属于异类的疏离感。 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从未觉得那是什么需要排遣的情绪。 可如今,习惯了身边有盛开的吵闹,习惯了有夏润则的陪伴…… 当他们都不在,那种具体的、一个人的感觉,反而变得清晰而陌生。 电话那头,连她这极轻微的气息变化都没能逃过。 他最是见不得她难过。 没有犹豫,他的声音立刻扬了起来:“但是!我给你偷偷准备了一份超级惊喜的新年礼物!绝对!是你收到过的所有礼物里,最最喜欢的那一个!” 他很少用这么夸张的语气,倒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似的。 姜风铃果然被他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心底那点刚冒头的孤寂感瞬间被好奇心取代。 “是什么?” “等你下个礼拜回首都就知道了。” “啧,”姜风铃忍住那股,想直接动用脑域芯片窥探一下的冲动,轻轻哼了一声,“好吧。” 她看了眼航站楼,“不说了,我先上飞机了。” “好。” 离大年初一还有整整一周,姜风铃终于回到了首都公寓。 盛开那边收尾工作也差不多了,正忙着打包回老家的行李。 突然,门铃响了。 夏润则承诺的“新年礼物”,如期而至。 不是精美的礼盒,而是一个航空箱。 打开卡扣,一个小小的毛茸茸脑袋探了出来—— 是一只柴犬妹妹。 黑溜溜的豆豆眼好奇地看了姜风铃一秒,瞬间评估完环境,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了出来。 它环视一周,丝毫不怯生,瞅准沙发一角的布偶兔子,奈何腿太短,蹦不上去。 姜风铃读懂了她的眼神,把布偶兔子扔给她。 那小家伙立刻进入状态,精力旺盛得惊人,对着那只比它自己还大的布偶又啃又扑,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兴奋声。 圆滚滚的小身体扭来扭去,卷翘的尾巴摇得飞快。 姜风铃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我原计划是只有三场车,剩下两场是小剧场和番外篇。 风铃篇是另加的……没想到一直不给过[爆哭] 快要大结局了![彩虹屁] ◎最新评论: 第47章 首演 ◎“要不要一起去遛狗?”◎ “喜欢吗?” 电话是另一只大狗狗给她打来的。 姜风铃瞥了眼脚边呼呼大睡的柴犬妹妹。 小家伙玩累了,瘫成一张毛绒饼。 喜欢是肯定的,谁能拒绝毛茸茸呢! 可喜欢之后,紧接而来的是担忧。 她巡演在即,总不能把小狗自己扔家里吧? 夏润则的声音适时响起,“放心,带宠物上飞机的手续不麻烦,而且你先去的首都和沪城,都是宠物友好城市,我都帮你查清楚了。” 电话那头仿佛有读心术一般。 姜风铃稍稍松了口气。 “唔……这样就好。” 话音刚落,脚边的小柴犬醒了,一个激灵爬起来,颠颠儿地用小脑袋蹭她的裤腿,尾巴甩得飞快。 “哎呀,小家伙……”姜风铃一手拿着手机,忍不住弯腰摸了摸它的头,手感好得惊人。 夏润则在电话里轻笑:“看来它也很喜欢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取名字——” 姜风铃愣住了,抚摸着小狗的手也停了下来。 名字? 她下意识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对她而言,“名字”的概念有些模糊。 她先前的身份标识是“零壹”,一个代表着她是“六芒星计划”首个实验体的数字。 后来穿越了,拥有了“姜风铃”这个身份。 但对她来说,这更像是一个被动接收的新编号,她只是顺理成章地使用了,从来没有深思其来意。 一个是代表过去的数字, 一个是标识现在的符号。 而现在,她竟然要亲自为另一个生命……命名。 不是分配编号,不是贴上标签,而是赋予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名字。 这感觉很奇妙,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她出神,小柴犬不满足于蹭蹭裤腿,干脆往地上一躺,肚皮朝天,滚圆得像个毛球。 姜风铃看着它这模样,随口道:“就叫她球球吧。” “球球?那把你交给球球,我就放心了。” 夏润则打趣着,说着便汇报起了工作安排:“发布会敲定了三月十号,我正好提前回国,九号去看你首演。” “嗯。” 姜风铃应了一声。 有人要来看她的演出,还是夏润则…… 很好。她很开心。 挂了电话,姜风铃低头看着,又爬起来蹭她脚踝的球球,小家伙黑亮的眼睛望着她。 深吸一口气。 好了,接下来,她可有的忙了! 整个新年假期,姜风铃过上了两点一线的遛狗日常。 不仅不会觉得空乏无聊,还帮她规整了作息,健康了不少。 过了年,巡演的日子一天天逼近。 排练室几乎成了姜风铃的第二个家,好在她早有准备,请了专人负责球球的饮食和遛弯。 每天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撸撸狗头简直是最佳解压方式。 她都有点后悔,怎么没早点养一只呢? 时间疾驰,转瞬便至三月九日。 夜幕低垂,首都国家大剧院外华灯初上,后台却是有序中难掩紧张的喧闹。 化妆间里一片忙碌。 镜灯前,化妆师在勾勒眼线,发型师调整着复古卷发的弧度。 姜风铃闭着眼,脑子里反复过着台词和舞台的走位。 一切都有条不紊,直到她手机轻轻震动起来。 ——是夏润则。 她心里微微一动,示意化妆师稍等,伸手拿过手机。 “喂?”她开了嗓,张口就是清亮。 “风铃,”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凝重,“抱歉,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姜风铃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收紧,心头掠过不妙。 “……我这边出了点突发状况,”夏润则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却染上了急切,“恐怕要晚一点才能到了。” 他立刻补充道,语气斩钉截铁:“但我保证,一定会尽快赶到!相信我!” 姜风铃沉默了几秒,指尖微微收拢,又缓缓松开。 “……嗯,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抱怨,没有情绪起伏,“工作要紧,你去忙吧。” “风铃,我……”夏润则还想解释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首演……顺利。” “会的。” 姜风铃挂了电话。 她没有立刻放下手机,而是看着屏幕彻底暗下去,才将其面朝下,放在了桌上。 再抬头时,她望向镜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然后对着身旁的老师们,说道:“麻烦了,我们继续吧。” 化妆师和发型师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再出声,手下动作更加专注。 没有人看见,在她重新闭上眼的须臾间,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 她当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理智上,她完全明白他的身不由己,也理解世事总有诸多变数和无奈。 第57章 只是…… 心口像是被戳了下,不疼,倒是空落落的。 那点带着朦胧甜意的欢喜,刚探出头,就被打蔫了。 镜子里的她,妆容无暇,却藏不住她眼底的沉寂幽深。 深呼吸—— 她拼命将那缕涩意压回心底。 没有姜风铃了。 从现在起,她就是苏珊,是舞台上唯一的女主角! 可越是压抑,那股幽暗越是喷薄而出。 算了。 这点空洞……或许能帮她更贴近角色。 念头落下,姜风铃眼中晦暗被清明取代。 演员的本能,让她瞬间抓住了这点灵光。 “——准备。” 场控的声音从幕后传来。 灯光骤然,演出正式开始。 姜风铃站在舞台中央,复古的长裙勾勒出她纤细而挺拔的身姿,像是画报女郎。 她一启唇,那清润声线攥住了整个剧场的呼吸,瞬间被拉入了巴塞罗那。 光影流转,台上已是剧情推至高潮—— 男女主角约定一年后,在初遇的咖啡馆重逢。 她,苏珊,早早坐在了临街咖啡馆的藤椅上。 起初,是束暖黄的追光笼罩着她,像情人缱绻的目光。 她微微侧首,望向街角巷口,眼底盛满了细碎星光,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期盼,糅杂着少女的羞怯。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那束暖光,一点点抽离温度,褪成一抹蓝调,冷冷地打在她单薄的肩头。 咖啡馆的门开了又合,人影憧憧。 进来的是西装革履的绅士,是谈笑风生的女郎,是行色匆匆的路人…… 唯独没有那个他。 面对失约,姜风铃没有用大幅度的动作来宣泄苏珊的崩溃。 她的表演,于极度的克制中,反而爆发出令人心惊的感染力。 台下所有观众,都清晰地看见—— 她那双盛满希冀的眼眸,是如何一点点黯淡、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片沉寂的夜色。 “第一次见面……他是那样热烈,像一团无法抗拒的火……” 声音轻飘飘的,可说到最后,尾调控制不住地上扬,她的眼睛里燃起了渴望。 她还在等,哪怕理智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 最后一束残温红光打在她脸上,不舍地、眷恋地留恋着,然后如同指间流沙,灯光慢慢地、一点点地……彻底消散。 舞台,彻底暗了下来。 浓烈的情感之后,是静默。 没有哭喊,没有质问,只有虚无的静默。 这份无声的落幕,比任何声嘶力竭都令人心碎。 直到被男二号略显笨拙的搭讪声响起,灯光才仓促亮起—— …… …… 剧情后半段,苏珊开始尝试接受男二的追求,准备开启新的生活。 他们在咖啡厅里,男二眉眼含笑,满是珍视。 他描绘着未来,苏珊也在认真倾听,脸上挂着微笑,适时点头回应。 然而—— 变故只在一瞬。 “咖啡上错了,这份加了糖。” 男二话音落下,苏珊的微笑也骤然凝固在嘴角。 前一秒还在温柔回应,后一秒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迅速散开,变得空洞迷离,失去了焦点。 那一瞬间,她的灵魂被拽出躯壳,然后直直抛回那个异国午后…… 那个男人,也从不喝加糖的咖啡。 这一刻,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台下。 ——夏润则,来了吗? 心跳漏了一拍。 没有。 那个位置空荡荡。 细密的失落感拢住她的心脏。 眼中水光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她将这份怅然,融进了苏珊的挣扎与痛苦之中。 苏珊转眸,重新望向男二,唇边又扬起弧度,但眼底深处却些许疲惫感。 她的表演没有丝毫断裂,反而因为这份真实情感的注入,显得层次更加丰富,动人心魄。 …… …… 演出大获成功,谢幕时,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聚光灯下,姜风铃微笑颔首。 可当她直起身,目光又一次掠过下方昏暗的观众席,她还是忍不住,看向那个位置。 依旧是空着的。 像是块黑洞,吞噬了心底最后的光芒。 微弱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她收回目光,笑容不变,随着同事们一起,再次鞠躬,然后转身,步入后台。 厚重幕布落下,隔绝了台上掌声,姜风铃又被后台的亢奋点燃了! 热情的祝贺就从四面八方涌来: “风铃!你太棒了!” “演得真好!特别是最后那段!” “姜老师,辛苦了!今晚状态真的无敌!” 姜风铃噙着笑,一一回应,“谢谢,是大家配合的好”、“你们也辛苦了”,客气而周到。 她将自己裹进保护壳,将大部分喧腾挡在心门之外。 身体是疲惫的,精神也是。 一场高强度的演出本就耗神,加上那通电话掀起的心绪波澜,让她此刻只想尽快回家,揉揉球球的肚皮。 “姜老师,”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姜风铃转身,是舒礼。 他已经卸掉了舞台妆,换上简单的便服,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不少。 手里拿着两瓶水,递了一瓶给她。 “今晚……你演得特别好。” 舒礼看着她,眼神温润而真诚,“尤其是你在咖啡馆独坐等待的那场……你好像完全沉进去了。” “谢谢,你也很好。” 姜风铃接过水,礼貌道谢。 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舒礼没有立刻离开,稍稍走近半步,眉头微蹙,“不过……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有点累?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察觉到姜风铃眼中遮掩不住的倦怠。 这份略显越界的关切,让姜风铃微微后撤。 她维持着客套的笑容:“还好,就是演出投入,有点脱力。” “是吗?” 舒礼笑了笑,没有再追问,反而很自然地顺势提出:“那正好需要放松一下……听说你也养了只狗?” “那等下要不要一起去公园遛狗?对抽离角色也有帮助。” ◎最新评论: 第48章 吻 ◎用尽一切方式,也要抓住她。◎ 舒礼的邀请太过突然。 但姜风铃实在提不起半分精力去应付,尤其还是这种暗藏试探的邀约。 她牵了牵唇角,“算了,我实在是太累了,只想早点回家躺着。谢谢你,舒老师。” 用歉意说出的拒绝,舒礼强硬不起来,只能作罢。 他眼中笑意滞了一瞬,随即那抹黯淡掩去。 声音依旧温和,“好,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嗯,你也是。” 目送着舒礼的背影融进嘈杂的人影,姜风铃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拖着步子回到化妆间。 刚坐下闭上眼,化妆老师就开始为她卸妆。 姜风铃看着镜中素净的脸,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好了,姜老师辛苦,我先走啦。” 化妆老师收拾好工具,笑着跟她道别。 姜风铃回以笑容,目送对方离开,“嗯,您也辛苦了,路上小心。” 化妆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终于快回家了。 她起身收拾东西,把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收进背包。 动作不疾不徐,心里盘算着回家先喂球球一顿夜宵,然后再泡个澡好好放松一下。 拉链“唰”地一声合拢。 姜风铃刚要拎包转身,动作却被一道声音钉在原地—— “风铃?” 她循声回头,随即微微一凝。 夏润则站在门口,额发微乱,气息不稳,显然是跑过来的。 他怀里小心护着一捧东西,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那抹蓝紫色显得格外醒目。 ——是风铃花。 娇嫩的花瓣像倒挂的小铃铛,漾着柔光。 看到她,夏润则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庆幸的笑容。 他快步走近,将花递到她眼前,声音微喘,“还好,你没走。” 亮亮的眼睛直视着她,“送你,风铃花。” 姜风铃愣愣地接过那捧风铃花。 指尖触到柔韧枝茎,清幽淡香便涌入鼻息。 抬眼看向夏润则。 这个距离,她能看清他额角薄汗。 “风铃,” 他又叫了她一声,声音比刚才更低哑,“对不起……我、我来晚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首演。 这是她的首演。 她人生中如此重要的一个节点。 第58章 她为此付出的努力,怀抱的期待,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重。 盛开都特意把第一时间分享喜悦的机会让给了他。 所有人都默认,他应该在那里。 她也曾以为,他一定会在。 会在台下,会在后台,会为她鼓掌。 ——但他缺席了。 理解归理解,她却无法原谅。 心中的失落像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即便他捧着与她名字相契的花束,带着满眼歉意站在面前。 那份失落感也未轻易消散,反而因为他的出现,变得更加具体和酸涩。 “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怀中的风铃花上。 “花很漂亮,谢谢。” 她的疏离和客气,刺得夏润则眼瞳微缩。 他知道,一句“对不起”和一束花远远不够。 夏润则猛地往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呼吸瞬间交缠,他身上的凉气扑面而来。 姜风铃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夏润则的手臂已经环了上来,一个用力,将她连人带花,一起拥入了怀中。 姜风铃:! 冲击力让她微微晃了晃,重重撞上衣料,鼻端瞬间被那股沉香气味全然占据。 风铃花被挤压在两人之间,花瓣大概被压变形了,发出簌簌声。 这根本不是一个温柔的拥抱,紧得要将她的骨头勒断。 空气被挤压出去,让她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他的下颌压在她发顶。 “风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的声音紧贴着她的头顶传来,低哑而急促:“我不该失约,我不该在今天……这个对你最重要的日子……让你失望。” 夏润则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公司那边的事情很棘手,牵扯到公关危机,我必须亲自处理,走不开身。” 他语速有些快,急于把所有理由一次性倾倒出来。 “但我现在,都处理完了。” 随着一声叹息,声音里透着如释重负,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歉疚。 “我处理完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打你电话没接,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你还在化妆间……我怕你已经走了。” 他的心跳,透过紧贴的胸膛,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身体。 身体,有时候比心更诚实,也更会背叛。 姜风铃都没有意识到,她那僵硬紧绷的脊背,竟然……微微放松了一点。 但理智情感依旧紧绷。 怀里的风铃花依然散发着幽香,提醒着她这个拥抱的起因。 她没有挣扎,没有回应,只是依从着他的力道,任由他抱着。 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话语里的歉意和懊悔,她听见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可心里的那道坎,依旧横亘在那里。 就像错过了一班重要的列车,即使知道它晚点是因为不可抗力,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行程已经被打乱,心情也难免受到影响。 她只是觉得累。 很累。 非常累。 刚结束一场耗费心神的演出,又拒绝了一场不必要的社交,现在还要处理这份迟到的道歉。 她真的好累! 姜风铃重重地叹了口气。 夏润则倒是随着这声叹息,悄悄吸了口气。 过了几秒,又或许更久,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直到夏润则的心底悄然爬上几丝不安,姜风铃才终于有了动作。 她没有用力,连推拒都算不上。 只是将手轻轻贴在他胸膛,那力道细微而持续,示意他放开。 动作里没有愠怒,没有亲昵,只有冷淡的抽离,一种想要明确拉开距离的意图。 夏润则一顿,手臂卸了力道。 姜风铃顺势后退一小步,脱离了他的怀抱。 温软瞬间远去,他们之间恢复了安全社交距离。 她抬起眼,目光落回到夏润则脸上。 那双眼眸清凌凌的,没什么波澜,像一汪冬湖潭水,映着他微微失措的神情。 姜风铃吝啬得连涟漪都懒得泛起。 “我知道了。” 她开口,嗓音干净,带着微哑。 言下之意清晰明了: 我知道了。也仅此而已。 怀里的风铃花,蓝紫色花瓣挨着素净脸颊,氤氲出易碎的错觉。 但她此刻神情,却与柔弱背道而驰,平静得几近漠然。 姜风铃只低头瞥了眼花,随即转身,顺手将花放在旁边的化妆台上。 仿佛里面蕴藏的歉意,都与她无关。 她再次看向夏润则:“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回家了。”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他看着她,看着那双映出他所有狼狈的眼眸。 眼底平静得可怕。没有怨怼、没有愤怒,连失望都淡漠。 这种空茫,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指责都要让他难受。 她那句“我知道了”,又轻又重,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懊悔。铺天盖地而来。 懊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再早一点!再跑快一点! 懊悔无法掌控的意外,更懊悔自己……懊悔自己让她独自一人在这里。 是啊—— 她刚刚完成了一场演出。她需要的是放松和休息,而不是在这里应付他的歉意,消化他的迟到。 可他—— 他想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的笨拙无力? 那束被她随手放在化妆台上的风铃花,是他喊人去花店买的。 因为来不及了,他只能让人买了送到剧院门口。 …… 他、他的确不够诚心。 连说话的语气都弱了几分。 可姜风铃拒绝了花,是不是也会拒绝他? 这个认知让夏润则瞬间惶恐。 ——现在,她在法律上恢复单身了。 这个事实又在灼烧着他。 她那么耀眼,台下……会有人多少人爱慕她,追求她? 他都能想象得到,那些觊觎的目光,会毫不掩饰地投向她! 心脏被攥住。 他害怕这种距离感。 害怕她这种拒人千里的决绝。 害怕她像放下花那般,放下他……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留恋。 “风铃……” 他喉结滚动,声音有些不像自己。 姜风铃的目光没有回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是深潭,是漩涡,冰冷地将他拖拽下去。 他感到自己正在下沉,无法呼吸。 不行。 不能就这样让她走。 不能让她从他面前消失! 他心中的懊悔与歉疚,混杂着滋生的占有欲,在姜风铃的漠然面前,轰然炸开。 所有的顾虑、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他往前踏了一步,瞬间拉近了刚刚被刻意拉开的距离。 姜风铃的反应快了一瞬,眼中掠过讶异,身体向后一缩,却快不过他早已锁定的动作。 夏润则手臂探出,不是拥抱,而是扣住了她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她仰起脸,迎向他的视线。 他的眼神滚烫,像燃尽的灰烬—— 是痛、是悔、是不甘,更是绝望的渴求。 “对不起,” 他低声重复,字字句句沾染苦涩,“……对不起。” 话音未落,夏润则不给她任何喘息和思考的空隙。 他低下头,封住了姜风铃的唇。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凶猛异常。 力道大得她想挣脱,却被他更紧地禁锢。 不是温柔的试探,是压抑到极限的宣泄,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能击碎这层隔阂的方式。 他能感受她唇瓣柔软。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松脂清香。 夏润则的内心一片混乱,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 抓住她。 用尽一切方式,也要抓住她。 不能让她,就这么走掉。 ◎最新评论: 第49章 。 ◎。◎ 唇瓣相贴的瞬间,姜风铃脑中“嗡”地一声,冰冷的惊骇感席卷了她。 短暂的怔忪过后,寒意携着滔天屈辱,迅速冻结了她的血液,也点燃了她眼底的冰棱。 他凭什么?! 凭什么在她明确表示拒绝之后,还敢用这种方式来道歉?! 这根本不是道歉! 这是强迫,是冒犯! “唔——!” 一声含糊的抗议从齿间溢出。 姜风铃带着惊怒,猛地回神,被压抑的力道瞬间爆发。 她曲起膝盖,毫不犹豫地撞向他—— 第59章 同时,双手抵在他胸膛上,用力向外推去! 姜风铃力气本来就大,“夏润则!你放开!” 嗓音带着破碎的颤抖,狠狠砸向他。 夏润则被她推得踉跄了半步,气息微窒。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怒火。 终于不再是先前那种死水微澜的漠然了! 而是真真切切的愤怒。 像淬了冰的火焰,漂亮夺目,却也刺得他心脏生疼。 可是,为什么…… 这尖锐痛楚让他几近痉挛,非但没能浇熄他胸腔内燥热,反而像是溶油,“刺啦”一声,尽数泼洒在余烬之上。 那股执念重新燃起! 烧得他眼眶发烫,血液带着灼人的温度逆流! 愤怒? 愤怒也比冷漠好! 那片冰封湖面,终于被他硬生生砸出了裂痕! 不再是那种能把他逼疯的漠然! 至少证明,她不是对他毫无感觉! 至少证明,他的存在还能牵动她的情绪! 他不能让她走! 他绝不能让她走! 他接受不了她的再次转身!他接受不了这种不清不楚的“没事”! “我不放——!!” 夏润则低吼出声,喑哑嗓音却掺杂着崩溃的哭腔,像是野兽呜咽。 眼底猩红翻涌,积聚着浓稠的偏执。 他再次欺身而上,这一次,动作更快、更加不容拒绝! 高大身躯压近,就在她向后撤的时候,脑袋即将撞上墙壁,大手迅速探出,险险地护在了她脑后。 然而他冲势太猛,力道失控,护着她的那只手,指节狠狠砸向墙面,发出一声闷响。 震得姜风铃心头一跳。 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几乎是同时,大手落下,扣住她手腕,将她双手反剪到身后,另一只手圈住她腰肢。 姜风铃整个人被牢牢禁锢在夏润则和墙壁之间。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退无可退。 “风铃……”他剧烈地喘息,额头抵着她的,“别推开我……求你……” 话音堪堪落下。 反剪的那只手稍稍松开,察觉到姜风铃没有再抗拒的意思。 夏润则再次低下头,攫取了她的唇。 这一次,他吻得极尽温柔。 唇瓣贴合、辗转,带着破碎、卑微,与刚才的掠夺完全不同。 他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 化妆间里,那捧风铃花散发着幽香,混杂着两人交缠的呼吸声,将空气搅动得粘稠暧昧。 姜风铃身体微微颤抖。 她看着他眼中那浓烈情绪,野性炽热,烫得她心惊肉跳。 又是冰火双重夹击的触感。 他的气息充斥着她的世界。 狂乱的心跳撞着她身体,蛮横地、一下下地,撞着那道岌岌可危的防线! 可耻——! 这两字劈入脑海,震得她浑身一僵。 不是因为这个吻,不是因为……他的强硬。 而是因为…… 在那一片狼藉的愤怒之下,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意识底层…… 在隐秘的角落竟然……竟然有什么东西…… 悄然…… 软化了。 她那么讨厌他毁了她的期待,讨厌他用这种方式来道歉! 可她,更讨厌这样的自己。 讨厌自己在他气息侵略下,身体竟然会不受控制地发软; 讨厌自己在他脆弱眼神里,心底竟然生出了细微的裂痕。 讨厌自己在这种情境下,潜意识里竟然还残留着……想要原谅的念头。 太可耻了,姜风铃! 你怎么能…… 理智在尖叫,在呐喊,但身体的反应却像一个无声的叛徒。 夏润则也感受到了。 他动作停了一瞬,眸色渐深,随即—— 吻势陡然转变,变得更加深入,不仅仅是试探,而是撬开她的齿关,与她纠缠。 “唔……!” 呜咽不再是全然的抗拒,舌尖开始生涩地迎合、勾舔、吸吮。 环住她腰的手臂骤然收紧,另一只手探入下摆,温热掌心覆上她肌肤—— ! 刹那间,似有电流窜过体内。 姜风铃每次被迫的呼吸,吸入肺腑的,尽是浓郁沉香。 那沉香气息,灌进她口腔、鼻腔,直冲颅顶。 是他的气味。 是他具象化的侵袭。 是夏润则独有的味道。 此刻,因为他失控的情绪,变得灼热而充满掠夺性,如同细密巨网,一寸寸收紧,将她笼罩。 这气味无孔不入,渗入她的皮肤,融进她的血液,誓要将她标记、要将她同化! 而她身上的松脂香,在这馥郁下被层层包裹,显得如此单薄。 这两种同属木质的香气,在这间屋子里,交缠融合。 是沉香醇厚,步步侵占;是松脂清冽,节节败退。 是抵着后背的墙壁;是紧贴胸膛的肌肤。 是纠缠摩擦的心慌意乱,是粗重灼热的呼吸交织。 吻上脖颈,留下点点湿热痕迹。 手指在她腰侧流连,点燃一簇簇隐秘的火焰。 “风铃……” “风铃……” 他一遍遍低唤她的名字。 姜风铃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后退,半个脚掌已然悬空,落在悬崖边缘—— “哒、哒、哒……” 毫无征兆! 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伴着隐约的交谈声,打破了一切暧昧与旖旎,瞬间将她狠狠拽回现实。 !! 有人!外面有人! 他们就在这化妆间的门外!随时可能推门而入! 而他们……他们在做什么?! 羞耻感和恐惧感瞬间将她吞噬。 姜风铃猛地绷紧了身体,想要推开夏润则。 “别动!” 夏润则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奋力压抑着吐出一口气。 但是——! 他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用手臂将她圈的更紧,让她不要乱动。 脸深深埋进她颈窝,滚烫呼吸喷洒在她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嘶哑中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刺激感:“别出声……嗯,让他们走……” 他的动作没有停下,甚至变得更加粗暴、更加急切。 外面脚步声渐近。 姜风铃的心脏狂跳不止,她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强将堵在喉口的惊叫咽了回去。 窒息感冲上大脑,眼前阵阵发黑,思绪被扯得空白,只剩恐惧。 一墙之隔,随时可能被人撞破。 外面是喧嚣。 里面是喘息与失控。 巨大反差撕裂着神经,竟滋生出了罪恶感的兴奋。 她屏住呼吸,捕捉着外面细密的动静。 终于,模糊的对话声渐渐远去,脚步声也消失在走廊尽头。 危机解除。 周遭重归于静。 夏润则缓缓低下头,眼眸深处黑压压的沉着,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落。 “风铃……”他的声音沾染着潮热未散的欲念,“你也在怕,嗯?” 那上扬尾音,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享受。 享受她的颤抖,享受她紧张收缩的身体。 也享受着—— 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禁忌。 她选择了和他一起,隐匿在这禁忌的角落。 这让夏润则心底的偏执与独占欲愈发狂烈。 仿佛要将这只属于他们的悸动,连同她这个人一起,吞入腹中,藏进骨血里,再无人能窥探,再无处可逃离。 夏润则的指腹摩挲着她汗湿的肌肤。 他还沉浸在迷离之中:“离婚证……领了?” 嗓音破碎,像是下意识的问句。 可明明是问句,却听不出疑问的语气,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的陈述。 他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问这个?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继而姜风铃意识到——这不是询问,而是……他的渴求。 ——他想让这段关系光明正大,想将这段关系彻底拖拽出来。 姜风铃猛地一颤,却被他按得更紧。 ……所以,他其实很早就在意这件事了? 在意到,连在这种情动时刻,都忍不住要提及…… 可夏润则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念头刚起,他的吻再次覆了下来。 姜风铃被吻得向后仰去,后脑再次磕上墙壁,幸好他的手掌还护在那里。 但这一下,却让她彻底清醒了。 舌尖扫过她的口腔,汲取着她的所有。 这不是占有,也不是情动,这是……害怕? 她感受到了他的惊惶。 是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她要离开了? 夏润则吻得又凶又急。 第60章 肺内空气都要被榨干,姜风铃只能在缺氧的眩晕下,思绪逐渐清明起来。 原来,跟她在一起的夏润则,是那么的害怕。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才不得不狼狈地分开唇瓣。 他没有退开,依旧贴着她,呼吸急促交缠。 夏润则微微睁开眼,凝视着她。 良久,他动了动干涩的唇: “风铃……” 他顿了顿,带着尚未平复的喘息,“我们……我们公开,好不好?” 不是通知,不是命令。 是一个小心翼翼的问句,更是带着乞求的卑微。 他是在问她,是在将选择权交到她手上。 他迫切地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姜风铃是他的。 但他又怕极了,害怕她的拒绝,害怕她会像刚刚那样转身离开。 姜风铃怔住了。 她望着他眼底的忐忑,心脏微微发酸。 坦诚脆弱的他,远比方才更让她感到……无措。 她恍然惊觉,自己一直以为来,是不是有些忽略他内心的惶惑了? ◎最新评论: 第50章 吃醋 ◎“是我男朋友。”◎ 姜风铃答应了他。 但是具体公开关系,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隔日,夏润则的发布会如期召开。 会场内外,记者云集,闪光灯此起彼伏。 夏润则站在台上,侃侃而谈。 他天生就是属于这种场合的,矜贵沉稳,将verano未来蓝图展现在众人面前。 而后话锋一转,他敛住神色,揭露了他父亲种种行径,一桩桩一件件,剖于众目睽睽之下。 他亲手撕裂锦衣华服,露出腐朽。 镁光灯下,夏润则目光坚定:“我会重新定义verano。” 姜风铃没有去现场,只在家里抱着笔记本,看完了全程直播。 屏幕里的他,耀眼夺目,是她没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发布会圆满结束,verano的股价也应声上涨。 这场轩然大波,也暂时落下了帷幕。 而姜风铃的巡演也才刚刚开始。 未来一年,城市间不停地辗转奔波,每个月雷打不动三至五天的连演。 直到隔年三月,前往巴塞罗那。 为这场话剧,画上完美的句号。 想到要离开这么久,姜风铃有点舍不得球球。 好在,巴塞罗那虽然盗窃频发,但却是出了名的宠物友好城市。 偷东西? 她会直接教小偷做人的。 出发这天,首都国际机场,vip候机厅外人潮涌动。 因为需要官图拍摄,现场更是闪烁不停。 拍完物料,姜风铃立刻赶着办理宠物托运。 她戴着米色渔夫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一身休闲装,很是低调。 身旁的航空箱里,球球大了一岁,经过社会化训练,已经能乖乖趴着了。 但她仍忍不住打量四周,嗅闻新环境的气味。 让姜风铃意外的是,舒礼竟然也在。 他的脚边,同样放着一个宠物航空箱。 男人穿了件黑色大衣,似乎刚办完手续。 察觉她的目光,他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舒礼在她航空箱前,微微俯身,勾了勾手指,主动让球球嗅闻他的气息。 “你们家的,是妹妹还是弟弟?”他抬眼问道。 姜风铃怔了下,“是妹妹。” “那我们家就是哥哥了,”舒礼唇角弯了弯,“到时候,可以一起玩了。” 末了,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随意补了一句:“你家妹妹绝育了么?” “做了,八个月大的时候。” “这样啊。”舒礼应了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姜风铃没懂舒礼那声叹息。 但是长椅上的人肯定懂了。 墨镜后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舒礼—— 办完手续,姜风铃假意弯腰,低声对球球说道: “乖一点啦,到了巴塞,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带你去看高迪?” 实则她眼风扫向长椅。 ——夏润则。 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回去处理急事,再三保证绝不会跟她搭乘同一个航班,更不会打扰她工作的吗? 还煞有介事地提了句,要回家先见趟老爷子…… 现在呢? 人却坐在这里。 她都能感受到那道灼人的视线了! 不用看也知道,墨镜后的眼睛肯定眯起来了。 舒礼不过随口问句狗的情况,他的醋坛子怎么说翻就翻啊? 舒礼那一声喟叹,落在姜风铃耳中只是寻常。 可在长椅那边,坐着的男人听来—— 八成是觉得舒礼因为球球绝育,不能和他家狗狗产生点什么,而感到遗憾,甚至对主人也存在某些隐晦的试探。 姜风铃迅速直起身,对舒礼礼貌一笑:“先这样,安检口见。” 舒礼点头:“好。” 姜风铃拉上行李和航空箱,目不斜视往前走,假装没看见那道能烧穿人的视线。 然而,刚路过长椅。 咬牙切齿的声音飘来: “聊得很开心?” 脚步微顿,姜风铃侧过头,飞快瞥了他一眼。 夏润则长腿交叠,姿态闲适,透着刻意营造的漫不经心。 仿佛刚才那句质问,只是随口一问。 她弯了弯唇角,低声回敬:“那也比有些人骗我的好。” 言下之意:彼此彼此,装什么偶遇。 夏润则:…… 他被噎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终于降落在巴塞罗那机场。 一走出机舱,地中海的阳光铺洒下来,带着虚幻的灼热感,灿烂得晃眼。 空气里,弥漫着海盐味道,裹挟着独属于南欧的慵懒,直直地朝姜风铃扑来。 办理完出关手续,提取了行李,又在特殊通道接回了球球。 ——她终于踏上了巴塞罗那的土地。 不同于国内大都市的严谨秩序感,这座城市仿佛连风都透着随性不羁的调子。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目光扫过出口,正好对上夏润则看过来的视线。 她冷哼一声,低头给盛开发了报平安的消息。 随即,转身跟剧团上了大巴。 大巴缓缓驶离机场,沿途的景象不断变换掠过。 视线所及,不再是方正的玻璃幕墙和笔直的线条。 这里的建筑充满了奔放的色彩。 ——老城区的哥特式尖顶庄严肃穆,可转过一个街角,又能看到高迪手下那些肆意扭动的曲线,墙壁上镶嵌着彩色的马赛克碎片,在慷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如同上帝打翻了调色盘,挥洒在这片土地上。 沿街房屋多带铁艺阳台,娇艳鲜花从栏杆缝隙中探出,张扬盛开。 露天咖啡馆座无虚席,人们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空气中飘浮着咖啡的浓香和烘焙面包的甜味。 街上随处可见牵着狗狗散步的行人,一派怡然自得。 球球激动得呜呜直叫,小鼻子拼命往外拱,翕动着,努力嗅闻新气味,尾巴摇得像个小马达。 车窗玻璃映着姜风铃微微发亮的眼眸。 ——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出永不落幕的戏剧。 大巴车停在了剧团下榻的酒店门前。 短暂的休整后,紧接着便是场地熟悉、技术联排和细节打磨。 巴塞罗那的阳光再热情,天鹅绒窗帘也只肯漏下几道光斑。 第二天,排练间隙。 姜风铃刚完成一段情绪浓烈的独角戏,额角带着薄汗,从台上走下来。 她寻了个清净角落,想再捋一捋细节,看看能不能做得更好。 拧开瓶盖,刚喝了几口水,舒礼就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 “辛苦了,”他递来一杯,“这里的意式浓缩很地道,试试?” “谢谢。”姜风铃接过,道了声谢。 后台的光线偏暗,咖啡浓郁的香气愈发明显。 两人也没多讲究,就近找了个道具箱坐下。 舒礼抿了口咖啡,目光落在她脸上。 他把玩着杯把,话锋一转,像是随口提起:“说起来,每场演出后台,你化妆台上那束署名‘l’的花……是谁送的?” 姜风铃送到唇边的咖啡杯,猛地顿住。 杯沿堪堪停在唇下,温热的水汽氤氲在她唇线前。 l? 还能是谁。 夏润则幼稚起来,连送花都要搞代号游戏。 从国内第一场巡演就没停过,走到哪跟到哪,雷打不动。 lorenzo…… “l”,亏他想得出来。 “是那天……”舒礼追问道,“便利店喊你的人吗?” 姜风铃思绪被拉回。 第61章 她将咖啡杯放下,抬眼,迎上舒礼的目光。 后台昏暗的光线下,她眼神平静,没有丝毫闪躲。 “嗯,”她点了点头,坦然承认,“是他。” 舒礼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些。 他垂眸,看了瞬杯中的褐色液体。 下一秒,眼底精光闪过。 他霍然抬头,看向姜风铃。 “风铃,” 试探不在,他带着郑重口吻:“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尤其还在后台,很唐突。” 他深吸一口气,语速随之加快,“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不,应该说,从我注意到你开始,你的认真、你的韧劲,你每一次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 “看着你在舞台上,一点点变得那么耀眼。” 提及“l”,他没有停顿,“那位‘l先生’送的花很漂亮,也很用心。但是我……我也想争取一个可以为你送花的机会。” 近乎屏息,他才把那句酝酿很久的话,吐露出来: “风铃,我喜欢你。不知道……我,有没有可能?” 后台的一切声音瞬间失真,又被彻底抽离。 啊? 姜风铃眨了眨眼。 舒礼居然跟她表白了……? 她努力消化着突如其来的告白。 基于表演专业层面,她对他确实抱有欣赏。 但那份欣赏是停留于同事关系及业务能力。 且不论她已经有稳定关系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没有夏润则的存在,她对舒礼也从未有过工作之外的任何绮念。 心念电转间,她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然后,没有任何犹疑,姜风铃说道:“舒老师,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舒礼脸上期待僵住,急切地想要反驳,“那如果你们分手……” “舒礼老师!” 姜风铃声音陡然拔高,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这里是后台,连忙收敛,将音量猛地压低。 “送花的那位‘l先生’,就是我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彩虹屁]烧还没有完全退……每天极限赶稿…… ◎最新评论: 第51章 谢谢你(大结局) ◎属于夏润则和姜风铃。◎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对你只有出于职业性质的欣赏。” 没有拖泥带水,没有模棱两可。 这是对舒礼的尊重,也是对她和夏润则感情的负责。 短暂沉默过后,舒礼扯动嘴角。 “……原来是这样。”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是我冒昧了。” 舒礼深吸了口气,找回了些许平日风度,起身道,“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排练加油。” “好。”姜风铃微微颔首,没有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手中剧本。 有些事情,快刀斩乱麻,对谁都好。 《巴塞罗那》的演出如期而至。 利塞欧剧院中央,那顶硕大水晶吊灯垂悬,如同星辰瀑布,折射出千万点光晕,化成流萤倾泻而下。 踏入马蹄形观众厅,视野豁然开朗,目光所及,是大片浓郁饱满的勃艮第红,层层叠叠,蔓延至视线尽头。 即便是白日,这里也氤氲着庄重而古典的氛围。 灯光聚焦,姜风铃登场了。 眼波流转间,是初遇爱情的纯粹; 眉头微蹙时,是深陷痛苦的挣扎; 不再是初登舞台的青涩与紧张,如今的姜风铃,举手投足,尽是享受舞台,享受与角色共生的每分每秒。 地中海的浪漫不羁与戏剧内核的激烈碰撞,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她并非在扮演,而是那个爱恨炽烈的故事本身,挣脱了剧本的束缚,跃然于所有观众眼前。 而夏润则,就坐在台下。 他没有选择vip包厢席位,而是隐在暗处,仰望着舞台上——那颗独属于他的那颗星。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在光影变幻中腾挪的身影,看着她为角色落泪,看着她挣脱桎梏,看着她释然微笑。 他一直知道,姜风铃拥有独立的灵魂。 但此刻,当这份灵魂的力量化作舞台魅力,被他看见的时候,爱意之上,骄傲油然而生,要涨满他胸膛。 她如此耀眼夺目, 而她是他的。 演出结束,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姜风铃和所有演员并肩站立,在掌声中一次次鞠躬谢幕,那双清凉眼眸盛着,酣畅淋漓后的光彩。 她微微翘起了唇角。 目光穿越人群,她迎上黑暗中那道灼热的视线。 演出圆满落幕。 庆功宴后,剧团成员各自散去。 姜风铃刚回酒店,门铃就响了。 拉开房门门,果然。 门外,夏润则换下了正装,随意搭了件长袖衫,周身萦绕着居家的温和气息。 姜风铃看见他手里稳稳拎着个保温桶。 触及她疑惑目光,夏润则解释道:“这里的中餐可难吃了。” “怕你吃不饱,”他嗓音温润,侧身让她关上门后,径直拎着保温桶走向房内圆桌。 “特意给你炖了点汤。” 说话间,夏润则拧开保温桶盖。 鲜美热气腾起,瞬间将一方小小空间熏染得暖意融融。 他盛了碗鸽子汤,“尝尝?” 姜风铃接过,用汤匙舀起一勺,小口喝着。 西班牙的中餐,的确不是很合她胃口。 “巡演结束后的假期,和团里敲定了吗?” “嗯。” 她答应了夏润则的提议——跟他回一趟家,去见见他的家人。 忐忑,紧张,还是不安? 这些词在姜风铃的脑海里过了一边,却没能激起任何一种情绪。 说实话,她并没有这些世俗定义中,女孩“见家长”前该有的标准情绪。 在她的认知体系里,“拜访对方长辈”这件事,更像是情侣关系进展到一定阶段后,一种基于相互尊重和关系确认的“程序”,而非什么需要严阵以待的洪水猛兽。 她有时候在想,如果……如果她有血脉亲缘在,大约也会将夏润则引荐给他们认识吧。 念头掠过,带起微凉的空落感,随即又被眼前汤碗里升腾的暖意所覆盖。 她敛下眼睫,继续小口地喝着。 在巴塞罗那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三天巡演结束后,剧团里的大家约着去闲逛了一番。 准备启程回国的时候,舒礼发现姜风铃没上大巴。 转头问向相熟的同事:“姜老师呢?怎么还没上车?” 被问到的同事耸耸肩,答道:“哦,风铃姐啊?她说在西班牙这边还有点私事要处理,暂时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让我们先走。” 舒礼愣了下,随即握着拉杆的手收拢几分,没再说话。 与此同时,另一辆焰红色的法拉利,正从巴塞罗那市区驶离,朝郊外方向而去。 车窗外,沿途的风景渐渐从都市的繁华切换成田园诗意。 阳光慷概,低矮的葡萄藤铺展在坡地,舒展着慵懒,间或有着橙黄色外墙的农庄点缀其间,炊烟袅袅,宛如童话。 最终,车子速度放缓,沿着林荫小径,缓缓驶入一座掩映在茂密绿植中的石砌庄园。 铁艺大门雕刻着飞龙纹样,不似利塞欧剧院那般张扬辉煌,却自有另一种底蕴。 车刚停稳,老管家便快步迎了上来,开口便是西班牙语: “夏先生,姜小姐,欢迎回来。老先生在阳光房等候多时了。” “我早就跟他说过回家时间,这是他自己要等的,可别怪我。” 夏润则没好气道。 姜风铃:…… 还是假装听不懂吧。 穿过挂着油画的回廊,他们来到了位于庄园后方的阳光房。 暖意包裹全身,玻璃窗将明媚引入。 靠窗的藤椅上,一位银发老绅士端着茶盏。 他面容轮廓深邃,带着典型的南欧特征,那双蓝灰色的眼睛,看了过来。 “老爷子,”夏润则开门见山道,“我要跟她结婚。” 不是商量,是通知。 姜风铃有些诧异,目光转向verano老先生,他倒是对夏润则这模样习以为常。 “你的事情,我不过问。”verano先生目光陡然锐利,扫向夏润则,语气不悦。 但很快,他话锋一转,“不过,今天日子特殊……” 他目光转向姜风铃,眼底浮现几分温和。 但视线转回夏润则身上时,又恢复了严厉:“别忘了一百五十周年庆典!你的事情可多着呢!” 说罢,verano先生不再看孙子,拄着那根手杖,缓步走到姜风铃面前。 “好,很好。”他微微颔首,扬起手说道,“去看看……他母亲吧。” 庄园的一角,与主宅的热闹喧嚣隔绝,是一片玫瑰园。 第62章 园子深处,茵茵绿草之上,一块白色墓碑,静静地立在那里。 碑身上没有镶嵌照片,只镌刻着一个名字—— 夏姗。 下方是简洁的生卒年份,再无其他。 墓碑四周,环绕着红玫瑰。 热烈明媚的花朵沐浴在阳光下,弥漫着馥郁甜香。 这里很安静,只有风穿梭枝叶间,发出的沙沙声。 夏润则牵着姜风铃的手,在墓碑静默伫立。 他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名字上。 姜风铃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没有出声,用指腹摩挲了下他手背,反握了回去。 “她……”许久,夏润则的声音才响起,“她看到你演的《巴塞罗那》,一定会很喜欢的。” “一定会像我一样,会为你骄傲,为你高兴。” 他缓缓侧过头,眼神无比认真,看着姜风铃:“风铃,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让我不再孤单,也谢谢你,愿意来见她。 “我准备把妈妈带回去。” 姜风铃对这个决定有些诧异,“怎么这么突然……” “我想把家族一百五十周年的庆典,改在首都举办。” 夏润则解释道,“我们将来……肯定是要回国的,不会定居在西班牙。” 姜风铃眨了眨眼。 定居地对她来说影响不大,不过…… 她还是更喜欢吃中餐。 “好。” 姜风玲应了声,微微靠近,将头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 朝暮轮转,转眼已是初秋。 国内戏剧界最具分量的艺术大奖——金戏剧奖颁奖典礼,在国家大剧院隆重举行。 姜风铃,凭借在话剧《巴塞罗那》中对女主角灵魂刻画,以及舞台上爆发式的演绎,毫无悬念地斩获了“年度最佳女主角”。 典礼结束,后台人声嘈杂。 夏润则径直推开专属休息室的大门,找到了姜风铃。 姜风铃闻声回头,下一秒便落入熟悉的怀抱。 他不由分说地俯身吻了下来。 直到她微微喘息,夏润则才稍稍推开。 姜风铃刚卸了口红的唇瓣,被他反复吮吻,又变得水润嫣红。 “恭喜你,姜老师。实至名归。” 姜风铃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着唇,用力推了他一下:“幼不幼稚!” 夏润则轻笑回应她的抗议。 继而话锋一转,“准备好了吗?” “嗯?”姜风铃被问得一头雾水。 “我是说——” 夏润则抬手,揉了揉她发顶:“准备好,去迎接你的下一个舞台了吗?一个,更盛大的舞台。” 他所谓的“更盛大的舞台”,以一种颠覆姜风铃想象的方式,在一周后降临。 首都,国贸顶层宴会厅。 灯火璀璨,俯瞰首都夜色。 verano集团一百五十周年庆典晚宴,出人意料地放在了首都举办。 这一举动,无疑是宣告了战略重心的调整,但更让圈内人津津乐道的,是这背后的私人意图。 晚宴规格极高,冠盖云集。 随意一瞥,都是各自领域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全球顶尖财团的掌门人、政界名流、艺术节代表…… 平日里只出现在新闻头条上的面孔,此刻都手持香槟,低语浅笑,汇聚于此。 作为verano集团的掌舵人,夏润则一现身,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他身着意式礼服,在宾客间游刃有余,举手投足无不散发上位者气场。 但今夜更引人注目的,则是他身边的女伴—— 姜风铃。 姜风铃选择了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衬得肌肤胜雪,宛如冷玉。 她刚加冕最佳女主角,周身自是笼罩一层光环,辉映全场。 两人并肩而立,一个沉稳内敛,一个清冷耀眼。 四下窃窃私语不停: “那位就是姜风铃吧?刚拿了金戏剧奖那个?” “她怎么会和夏先生一起来?” “你看夏先生的眼神,就没离开过……” 远道而来的verano老先生,稳坐主位。 与人谈笑间,余光时不时落在自家孙子和姜风铃身上,眼底泄出几分满意,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意味。 晚宴进行到最高潮,主持人邀请夏润则上台致辞。 接过话筒,他先是回顾了集团一个半世纪的辉煌历程,展望了未来蓝图。 是标准的商业巨子风范。 台下掌声响起。 但,夏润则没有立刻下台。 他静立片刻,目光转到台下姜风铃的身上。 视线交汇,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感谢各位今晚莅临,共同见证verano的历史性时刻。”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柔和, “不过,除了公事,今晚,于我个人,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宣布。” ——重要的事情,需要宣布? 全场霎时安静下来。 夏润则的目光,始终落在姜风铃身上。 “很多人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话音未落,夏润则人已经走下台,牵起姜风铃的手,引至台上。 “这位,站在我身边的女士,”他握紧她的手,“是才华横溢的戏剧艺术家,姜风铃女士。” “但对我而言,她不止于此。” 他侧过身,完全面向她。 “她是我深爱的人,也是我决定共度一生的伴侣。” 哗——! 整个宴会厅瞬间沸腾! 尽管姜风铃事先知晓,但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她抬起头,迎上夏润则炽热的眼眸,里面倒映着她的身影。 夏润则将她揽得更近,让她紧紧贴着自己。 他微微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成全我这点……想向全世界炫耀的小心思。” 不等姜风铃回应。 在全场的注视下,在无数镜头前,他旁若无人地,在姜风铃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今夜,百年企业的辉煌传承与他们两个人的幸福交织。 这盛大的庆典,超越了单纯纪念过去的意义。 更像是昭告一个崭新的未来—— 属于verano集团,也属于夏润则和姜风铃。 【全文完】 第52章 番外1 ◎关于生育◎ 【1关于生育】 姜风铃和夏润则平日里的爱好,就是窝在家里看电影。 剧情快要大结局,女主角诞下新生命,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婴儿在电影里的隐喻,大多都是和希望有关。 姜风铃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的婴儿身上。 那粉嫩的小生命,让她沉寂已久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波澜。 她来到这个世界,体验了爱情,感受了“妻子”的幸福与美好。 但“母亲”这个角色,她还没有体验过。 一种莫名的好奇,悄然从心底探出来。 “润则,你说……成为一个母亲,是什么样的感觉?” 夏润则闻言不禁蹙眉。 握着姜风铃的手紧了紧,他太了解姜风铃了。 风铃是个什么都愿意去尝试的人。 从滑雪到蹦极,没有经历过的,两人都会去尝试、去体验。 她提起这个,到底是深思熟虑,还是她把这件事看作,又是一件能够去“尝试”体验?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姜风铃靠在他肩头,语气随意,“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 只是好奇的话……就好办多了。 夏润则的心稍稍放下,开始假模假样地板起脸来。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姜风铃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怎么反应这么大?”她有些不解。 夏润则非常有理由怀疑,姜风铃没有考察过生育的代价。 他确认心意之后,去了解了很多关于生育的事项。 ——“看见她第一眼,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这个烂梗,他真真切切感受过。 为此他查了很多咨询,做出了一个颠覆他从前认知的决定。 他和风铃不能要孩子。 老爷子没什么要传承的想法,但也提过含饴弄孙的想法。 但他的想法什么时候重要过? 夏润则永远会把姜风铃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改口,如果姜风铃听过还是执意…… 眉头深了几分,“风铃,我不能承受失去你的代价。” 夏润则顿了顿,努力摆出一副“这次没得商量”的模样。 “羊水栓塞、产后大出血、妊娠并发症……即便是现代医学如此发达,生育依然是一脚踏在生死线上。” 第63章 “我真的……我宁愿我们没有孩子,也绝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说到动情处,恐惧是如此真实而浓烈,透过紧握的手,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姜风铃。 姜风铃所在的世界,生育由繁衍工厂的人造子宫完成,不惜一切代价延续人类文明。 所以她才对生育,产生了切实力行的想法。 可是被夏润则这么一说,她也有些打退堂鼓了。 ……为了生育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还没有到,为了“体验”而付出一切的地步。 上一次的悬崖蹦极不也是因为天气因素无疾而终了么。 “我明白了。放心放心,我不去了。” 姜风铃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慢慢地将夏润则眉心皱褶抚平。 夏润则周身紧绷的气息瞬间松懈了下来。 片刻后,夏润则像是想到了什么。 “风铃,其实,我最近一直在关注一些前沿科技。如果……如果我们真的想要一个孩子,或许……可以考虑另一种方式。” 姜风铃挑了挑眉。 “我名下有几家投资公司,最近接触到一个项目,关于‘体外培育与人造子宫’的研究。虽然目前技术还不成熟,面临很多伦理和技术难题,但理论上是可行的。如果我加大投资,推动这项技术的发展,也许有一天……” “人造子宫?” 姜风铃打断了他的话。 末世中那些冰冷的培养皿、被科技扭曲的生命形态在她脑海中闪回。 她逃离了一个因科技失控而毁灭的世界,难道历史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演? “我觉得,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 夏润则听出了她的不安,搂过肩膀,重新将她的头靠在肩膀上。 指尖摩挲着肩头,安抚道:“好好好,那就不投了。” 有没有孩子重要吗? 根本不重要,他们彼此才是对方最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