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混七零,知青大佬沦陷了》 第1章 《女扮男装混七零,知青大佬沦陷了》 作者:十二月【完结+番外】 【年代+穿书+美食+系统+知青+甜宠】 贪图享乐的娇娇女一朝穿书到七十年代,穷苦饥饿的环境,繁重的劳作以及原身揣着的巨大秘密都让安然感到崩溃。 她既不是锦鲤女主,也不是恶毒女配。 而是男女主跟前压根排不上号的疯癫男n号。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女扮男装的秘密,割稻子、担粪水、垒院墙,只要是男人干的活她都硬着头皮做。 好在意外激活了勤劳致富系统。 叮……勤劳点+1,可兑换馒头, 叮……勤劳点+2,可兑换大米一斤, ……… 叮……勤劳点+999,发达了!! 苦水里泡大的病弱小可怜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榆村最亮眼的儿郎! 清冷禁欲的男主红了眼,“姓林的!你能不能别笑得那么招摇!” 话音刚落她就被抵在了柴火垛旁…… 第 1 章 穿成戏精妈的‘好大儿’ 1970年11月初,大榆村。 天阴沉沉的,浓厚的乌云压着天幕,一阵刮来的妖风,吹得院外的榆钱树东倒西歪,叶子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老二媳妇!你给我站住,孩子没气儿了!你还敢抱回来?” 刚刚一脚跨进门槛的甘甜秀愣住了,她将被扔在山沟里的林尧棠抱在怀里,冰凉的脸颊贴了上去,神色癫狂的喃喃道:“没死没死,只是睡着了……” 像是为了印证这话,一阵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甘甜秀的脸侧,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颤颤巍巍道:“妈!真的,然然她还有气儿,你瞧瞧……” 老太太后退了两步,嫌弃道:“晦气!” 说完她将簸箕收回,里面晒着盛夏摘的野菊花,一阵飞沙飘进了老太太的眼,她接连吐了好几口唾沫,指桑骂槐道:“要落雨啦!一个个懒骨头不知道动,养你们不如养条狗……” 甘甜秀本能的低下了头,在看着怀里的孩子时,眼神又变得坚定,最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前脚刚进门,后脚噼里啪啦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地上很快变了颜色。 安然刚有意识,就听到身旁细小的啜泣声,她吃力的睁开眼,只瞧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她的腕间。 小家伙极其警觉,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动静,猛然抬头,干黄廋巴的小脸上还挂着鼻涕,见着她悠悠转醒不由得吹出了个泡儿,欣喜道:“哥!你真的醒啦?”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狭小破败的房,墙体是黄泥巴糊的,还夹着竹篾,凹凸不平,上面沾着蛛丝网,和可疑的白色胶带。 安然定睛一看,妈呀!去他娘的胶带!那分明就是墙缝处的蛇皮! 她浑身颤栗了下,连忙收回目光,见眼前的小女孩豪迈的用袖子一撸,将鼻涕横擦到了红扑皲裂的脸颊处。 破涕为笑的盯着她道:“我去找妈……” 安然眨了眨眼睛,还沉浸在刚被赛车撞飞的惊悚里,眼下这情况,她明显是穿越了! 身体的触感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的清晰,身下凹凸不平的床板异常的硌人,除开一层薄薄的床单,安然用手习惯性的一抓,捻起了几根晒得干焦的稻草。 她睡的是稻草床? 盖在胸口的被子散发着可疑的怪味儿,像受了潮,这到底是哪个山旮旯? 在陌生的环境,她下床的动作都变轻了些,刚才守在床前的小丫头早已经没了踪影,安然这才大胆的打量四周。 除了一个穷字再也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了。 缺胳膊断腿儿的桌椅摆在最角落,桌面斑驳成褐色,上面摆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 墙面上用木块插着一纸泛黄的日历,安然正准备凑近细瞧。 就听见外面一道尖细的女声,像被人掐着喉咙似的,阴阳怪气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甜秀你拿的是鸡蛋吧?” “我想给然然煮……” “你那上下嘴皮子一搭,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就林尧棠那病歪歪的身体,能张开嘴吗?这鸡蛋那不是浪费吗?!” 赵桂花幸灾乐祸的语气令一墙之隔的安然蹙起了眉头。 ’嘎吱‘一声,堂屋的大门被推开,一双瘦削有劲的手直接将甘甜秀搂在怀里的鸡蛋抢了过去。 林老太黑瘦的脸上爬满了斑点,皱纹像橘皮似的堆砌,耷拉的眼皮子一甩,声音冷冷道:“那小崽子命不好,咱们留不住的!有好东西也别糟蹋了去……” 这句话像刀一般狠狠的扎进甘甜秀的心。 要不是大嫂犯懒,非让个半大的孩子帮着她去割草,安然也不会跌落进河里,缠绵病榻数日,眼瞅着就不行了,他们还偷偷的将孩子扔了出去。 这可是她唯一的孩子,是她的命啊! 甘甜秀尖瘦的憔悴脸庞还能瞧出一两分年轻时的姝色。 随着林老太将鸡蛋揣进兜里的动作,她喉头微梗,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道:“妈!要不然我也不活了吧……” 林老太的动作一顿,不确定道:“老二媳妇,你说啥呢?” “孩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甘甜秀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一贯在林家伏小做低,鲜少有这样发火的时刻,自从前两年林怀东走了后,她的脊梁就再也没挺直过,妯娌间的风言风语都塞满了耳朵。 林老太对她也时常冷着一张脸,说不怨那是假的。 现在连林怀东唯一的血脉也保不住。 甘甜秀早就不想活了! 眼看着老二媳妇甩着小脚就冲向了院子里唯一的水井,因着近几日下雨的缘故,光滑的井壁长了绿油油的青苔。 惊心动魄的举动吓得林老太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鸡蛋,她利索的冲进细雨里拦腰将人给抱住,忍不住怒骂道:“瞧瞧你这臭脾气,说两句就要死要活的……” 赵桂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老二家的手段是越来越高超!一哭二闹三上吊,玩不腻吗? 唯有死死抱住甘甜秀的林老太知道这次是来真的了,她扭头瞪向在一旁看热闹的赵桂花,破口大骂道:“你个遭瘟的!还不赶紧来帮忙,你弟妹要是真死了,她的娃你给养啊!” 一句话把赵桂花拉回了现实。 她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拦在井边道:“甜秀啊!不就一个鸡蛋吗?瞧你闹得……” 甘甜秀就像秋日里的蚂蚱绝望的挣扎,眼中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 安然没想到拉开门就瞧见如此刺激的一幕,她抬起眼皮望向院子里的闹剧。 甘甜秀的眼泪在瞧见那单薄的身影时,‘唰’的一下就滚落了出来,她脱力般的软倒在林老太的怀中,神色哀凄道:“儿子!妈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安然:“……” 什么玩意儿?儿子? 她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啊…… 第 2 章 坑你两鸡蛋不算多吧 安然愣在了原地。 恍恍惚惚中回了屋,从母亲的只言片语梳理了半天,才明白自己穿进了昨晚看过的一本年代文中,她既不是锦鲤女主,也不是恶毒女配,而是在苦水中泡大的疯癫男n号林尧棠。 小名安然,取平安祥和的意思。 可怜的男n号幼年丧爸,少年丧母,继而失去了唯一的妹妹,后因救了原女主反被其诬陷,精神崩溃,经常混进知青处偷女孩的衣裳穿,最终被自家人举报,送去了劳改。 吞药而亡。 安然暗暗咋舌,在这个年代女扮男装,搁谁身上都得疯! 甘甜秀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失去了生育能力,没有个儿子根本站不住脚,夫妻俩鹣鲽情深,便想了这么瞒天过海的一出,开启了林尧棠悲惨又扭曲的人生。 安然上辈子可是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骄纵不可一世,眼下算是栽坑里了。 要命!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叹了口气,顺手接过母亲手里豁了口的瓷碗,发现里面是稀的像水一样的粥,上面飘着几根零星的菜叶梗,看着就没有食欲。 缩在床脚的甜丫却吸溜了口水,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都快落进了碗里。 她是捡来的娃,在林家自然没什么好待遇。 像这样的稀粥是轮不上她的。 安然将碗搁下,虚虚的望了一眼外面道:“到饭点了?” 甘甜秀见着女儿突如其来的精神,欣慰道:“你的这份妈给你端进来了,用不着出去看别人的脸色。” 因为原身揣着天大的秘密,在林家总是畏畏缩缩,压根就不敢直视人。 就连吃饭都不敢出去,殊不知这般的猥琐形象更加让林老太不喜。 这个大孙子算是废了! 安然将铺盖一掀,踩上烂拖鞋就往外走,“看脸色不重要,有饭吃就行……” 第2章 走到一半的她扭过头瞧着角落里的小可怜道:“你不去?” 甜丫惊恐的摇了摇头,差点把鼻涕都甩飞。 安然及时的后退两步,拍了拍胸口道:“行吧!稀粥留给你了……” 甘甜秀的话堵在了喉间,女儿这不着调的模样她本想训斥两句,可安然眼角眉梢飞扬着的笑又熨开了她的不满。 眼见着安然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门,她只得小心提醒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安然一愣,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收敛了面上的笑容,粗声粗气道:“哟!吃着呢……” 林老太一行人:“……” 这老二家的孩子抽的哪门子风! 赵桂花的小女儿蹲在屋檐下,捂紧了自己的粗瓷碗,警惕的瞅了过来。 安然浑然不觉别人的目光,她笑着坐上了唯一空着的板凳,眼神落在一家之主的林老太身上,亲亲热热道:“奶奶!” 说也奇怪,这七十年代的老太太长了一张和她祖母相似的脸。 这声奶奶安然叫的一点儿也不违和。 一向和自己划清距离的大孙子突然变得热情,看着那双和老二如出一辙的眼眸,林老太不自然道:“吃饱了吗?” 这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没呢……”安然的目光在桌上瞟了瞟,锁定了那看不出模样的菜饼子。 斑驳的木桌上除了一大盆清得能照人影的稀饭,就是几个菜饼,以及一碗咸菜疙瘩。 这寒酸劲儿让狗见了都不带回头的。 林老太耷拉的眼皮一掀,手里的菜饼子就转了个方向,扔进了安然面前的粗瓷碗,“吃个饼子垫垫,晚上让你妈给冲碗糖蛋……” 好歹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赵桂花的嘴角一压,不客气的笑了笑,“以前倒是没看出来,然哥儿的嘴那么甜呢!” “鬼门关走了一遭,见着我爸了,他让我好好替他孝顺老人家,别和那些心眼不正的学……” 安然板着脸,说得一脸正经。 原身的父亲是林老太的小儿子,本来该是最得宠的存在,偏偏有一身惹祸的本事。 娶地主家的小姐,搞投机倒把的名堂,谎称甘甜秀生了林家的大孙子等等一系列事情,最终享年二十八,埋骨淮河。 留下甘甜秀母女俩回到这个家艰难求存。 “你爸是失踪了不是死了!”林老太啪的一声撂了筷子,板着老脸进了里屋。 赵桂花幸灾乐祸的推了推自家男人的胳膊,“瞅瞅妈,还没走出来呢!就当年怀东和弟媳恩爱的那模样,若他没死能不回来?能看着母子俩受这委屈?” 林怀东,早就死了…… 甘甜秀杵在门槛边,把这些话都听入了耳。 安然一口咬掉大半个饼子,眼神幽幽道:“大娘,我谢谢你的关心嘞!对了,上次我帮你打猪草跌进河里的事……” “然哥儿你说啥呢……”赵桂花慌里慌张的站了起来,迎着自家男人扫视的目光,她硬着头皮道:“你是林家的大孙子,我哪儿敢劳动你啊。” 原身胆小内向,经常被赵桂花指使着干这干那,偏偏她敢怒不敢言,做了好事儿还讨不到好。 安然可不是这般面团的性格。 “大娘说得对,上次要不是你承诺给鸡蛋,我也不会眼巴巴的去替你割了一背篓的草,都是我自愿的,这手啊,它就是贱……” 赵桂花此刻恨不得打自己的嘴! 林怀北粗糙的大掌摩挲了下瓷碗边缘,他叹了口气道:“去床底下那篓子里摸两颗鸡蛋来……” 说到底都是欠这孩子的。 赵桂花粗粝泛黄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哪儿有鸡,没有蛋……” 她悄悄藏起来的东西这男人怎么知道? 年约四旬的林怀北身形挺拔,站起来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蜡黄的国字脸上泛着淡淡的愧疚,他瞥了眼妻子道:“行,我去拿……” 说着就拉开了板凳。 说时迟那时快,赵桂花像屁股被火烧了似的进屋掏了两个鸡蛋塞给安然,一脸肉疼道:“滚滚滚,讨债鬼……” 安然一乐,顺手将桌上的白开水推了过来,“呐,还剩小半碗,给大娘好好漱漱口……” 说完她就揣着鸡蛋去了厨房。 甘甜秀被女儿的一系列操作晃花了眼,反应过来后赶紧跟去帮忙。 厨房里透着简陋,东西少得可怜,连灶台都是土垒的,甘甜秀不知道从哪儿摸出小半盒火柴,噗嗤一声点燃了堆竹叶,送进灶孔中。 等到香喷喷的蛋白全入了嘴,安然才一脸满足的打了个嗝儿,余光瞅见母亲手中的鸡蛋还好端端的揣着。 她疑惑道:“妈,你赶紧吃呗……” “妈不爱吃,留着晚上你和甜丫吃……”甘甜秀眼框微微泛红,水意轻涌。 从林怀东走了后,她就像老母鸡护崽似的保护女儿,战战兢兢,这还是第一次,安然冲在了前面,在大房手里占了便宜。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安然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烬,准备起身,忽然听见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欢迎激活勤劳致富系统,目前奖励勤劳点5,望继续努力!” 安然抠了抠耳朵,扭头望向甘甜秀,“妈!你听见啥没?” 甘甜秀四下打量,压低了声音道:“没呢,你奶奶房里没啥动静……” 安然:“……” 看来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传说中的系统无疑! 第 3 章 小白菜啊叶儿黄 想到传说中的系统,安然敷衍了母亲两句,转身就回了房间。 甜丫早已经不见踪影,床头的木柜上摆了一只干净的碗,瞧着那光可鉴人的程度,她不禁怀疑这是被那小可怜舔干净的! 想想那场面,渗人! “系统!系统!你在吗?”安然激动得搓了搓手,一想到可以摆脱这种天天野菜饼的生活,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勤劳致富系统01号为你服务!” 随着一句官方的应答,炫彩的光幕出现在安然的脑海。 就像前世的淘宝商城似的,上面琳琅满目的罗列了不少东西。 粒粒饱满的大白米、精面条、高粱面、小麦粉等各种粗粮应有尽有。 她粗略的往下拉。 发现就连猪肉、羊肉、鸡蛋、老母鸡、青菜、馒头这些都赫然在列。 简单的分为衣食住行四大类,几乎囊括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安然看着看着就飘了…… “系统!想换啥就能换啥吗?” 她想天天吃肉! 拖这具身体的福,一想起那滋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在安然的脑海中响起,“请拉开右上角,查看余额……” 安然迫不及待的动作,在瞧见上面加粗的数字时愣住了? 不是吧!原主这么懒! 仅有5点勤劳值,那不得掰开花啊。 她几乎不带停顿的点了兑换按钮,下一秒还尚带着温热的白面馒头出现在她的手中, 而账户上的数字变成了4。 白瓷一般松软的表皮带着弹性,诱人的面香钻入鼻腔,安然一口咬下,只觉得平日里没滋没味的馒头都吃出了香甜的滋味。 一边小口小口将馒头撕进嘴里,一边研究着系统,安然总算搞明白了。 系统里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需要的不是钱,而是勤劳值。 而勤劳值需要她通过劳动任务获取。 最关键的是,这里面的东西它不要票啊! 要知道现在可是去哪儿都得介绍信,买二两盐都要票据的年代。 莫不是前世的自己太过于懒散,这破系统特意送她来到这穷苦年代改造吧。 安然看了下藏在衣襟下那瘦的像麻杆似的手臂,只觉得这条勤劳致富的路貌似也并不好走! “拿来吧你……”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将沉浸在思想中的安然吓了一跳。 这啜泣声意外的熟悉! 安然扶额,这小甜丫是水做的吗?一天到晚哭哭啼啼个不停…… 她一脚踢开房门,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嘎声,院内已经没了甘甜秀的身影,应该是上工去了,这年头的人可不敢歇着,免得青黄不接的时候连粮食都分不到。 甜丫跌坐在院坝内,衣服上沾满了污泥,她一边哭一边搽脸,很快便成了个花脸猫。 可怜巴巴的望着安然,“哥!他,他抢鸡蛋……” 林大宝一撸袖子,恶狠狠道:“就你们这穷酸样儿,配吃鸡蛋吗?还敢偷拿小爷的,打不死你……” 林大宝是赵桂花的第一个儿子,自幼养在林老太身边,是个蛮横霸道的主儿! 赵桂花藏在床底下的鸡蛋他每天都偷偷爬进去数,今儿不过是出去玩了大半天,回来不仅没赶上午饭,连他的宝贝鸡蛋都少了两个! 这可真是捅破了天,刚好瞅见二房的便宜妹妹鬼鬼祟祟的从门外进来,手中还攥了个鸡蛋。 第3章 林大宝的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安然将靠在墙角的烧火棍拿了起来,掂了掂道:“鸡蛋拿来,否则别怪我以大欺小……” 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林大宝却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夸张的捧住肚子道:“林尧棠,你也就比我大一天,瞅瞅你那干瘦样儿,一个手指头都捏死你,还想充大哥呢!下辈子吧……” 说完他就一脚踢向安然,动作熟稔。 安然眉目一凛,漆黑的眼瞳倒映出锐利的光,她侧身躲开,一脚狠狠踹在了林大宝的屁股上。 后者以狗吃屎的姿势扑倒在地。 安然乐道:“怎么样啊?弟弟……” 林大宝连下巴都搓破了皮,他崩溃的捶了捶地,“妈!你快来管管这病秧子,他疯了……” 躲在里屋里看热闹的赵桂花直到听见自家儿子的哀嚎声,才连忙奔了出来,“哎哟,乖儿子,这是咋回事?” 林大宝一边揉着屁股墩一边告状。 “林尧棠以大欺小,他打我……” 安然早已经扔掉了准备作案的工具,刚将甜丫扶起来,就听见林大宝恶人先告状。 她怒极反笑道:“以大欺小不都是和你学的吗?你抢东西还有理了?” 林大宝理直气壮的摆着脸。 “她个野种凭什么吃我家的鸡蛋……” 甜丫的大眼睛里瞬间包满了水,她小声道:“那鸡蛋是留给哥哥的,我不吃……” 稚嫩的话语敲击着安然的心,她福至心灵道:“你一口一个病秧子!野种!对着我们兄妹肆意辱骂,是不是就欺负咱们没爸呢!” 赵桂花被安然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她连忙挥手,一脸讪讪,“然哥儿!小点儿声,你奶奶还在午睡呢…” 今天林老太的老毛病犯了,现在还在屋里歇息。 安然偏偏不如她的愿,不就是恶人先告状吗?谁不会啊! 她一鼓作气,带着哭腔道:“小白菜啊叶儿黄,没爸的孩子好凄凉……” 林大宝有些慌了,他着急道:“你胡说什么呢,谁欺负……” 话还没说完一个扫帚就从堂屋飞了出来,林老太面沉如水,“老大家的!要你有个屁用,连孩子都看不住,堂兄弟之间因为个鸡蛋就翻脸,丢不丢人?” 小孩子之间的吵闹,连带着赵桂花这个大人也挨骂。 她的心里不是个滋味,辩解道:“都是半大的小子,精力旺盛……” “那就去村尾割草!一人一背篓,滚!” “我不去……”林大宝梗着脖子叫嚣,他还没玩够呢,不想干活。 “叮!割草任务发布,完成奖励勤劳点1……”冷冰冰的系统声音响起。 “我这就去!”安然一反常态的积极,扯过墙角边的背篓就跨在了背上。 林老太眼底闪过满意之色道:“去吧!等割了草回来让大娘把鸡蛋给你补上,没人能随意欺负你!” 赵桂花:“……”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第 4 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安然挎上背篓就直接出了门。 半人高的竹编背篓,上面缠了不少碎布条,倒是不勒肩膀。 走出院门时她愣住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暴雨过后的夕阳余晕透过层层枝叶斑驳在黑瓦上,给它抹上了昏黄,一条泥泞的小路蜿蜒进入千家万户。 沿着竹林的一角往下走就是村尾的小河。 嫩绿的叶,青翠的竹,一派质朴的农家景象。 安然咽了咽口水,扭头望向身后的小尾巴,“甜丫,随我去割草!你走前面……” “好!” 甜丫仿佛正等着她这句话呢! 闻言精神抖擞的冲在了最前面,安然松了口气,慢慢悠悠的跟在小丫头身后。 河对岸有不少妇女嘻嘻哈哈的八卦,也不知道她们在交头接耳的嘀咕什么,只是望向安然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莫名其妙! 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 安然抿着唇,看着大河旁边的青葱绿意发愣,甜丫试探着上前:“哥!我来割草吧。” 原身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体格羸弱。 腰肢细得像竹竿,皮肤粗糙黝黑,一头乱七八糟的杂毛,看起来也没少吃苦。 望着同样像个骷髅精似的甜丫,她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到一边玩儿去……” 她劳作好歹还能混口饭吃,这样的惩罚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儿安然鼓足了劲儿,握紧镰刀唰唰唰的割了一大片的野草,一股脑儿的塞到了背篓里。 甜丫眼睛一亮,踢着脚跑了过来,惊喜道:“哥!是水柳!” “什么玩意儿?” 安然上辈子去农村的时间屈指可数,随着时代的更迭,年轻人多数选择背井离乡去打拼。 乡村变得寂寥,只剩下些孤寡老人。 那些古朴的智慧渐渐消散在长河里,就像安然,扔在农村简直就是块木头。 什么也不认识! 甜丫小心翼翼的将那些叶子形似柳叶的野草拾捡了出来,“奶奶会弄,好吃!” 想起中午那有些喇喉咙的野菜饼子,这嫩生生的野菜莫名的顺眼了些,安然清了清嗓子,“行!那你把它挑出来吧……” 她扭头就蹲在了河岸边,透过清澈见底的溪面静静打量着这陌生的样貌。 巴掌大的小脸,带了三分英气,精致得雌雄难辨。 清澈透亮的瞳孔里像揉碎了万千星辰,熠熠生辉。 苍白紧抿的薄唇添了冷意,可惜整张脸被那黝黑粗糙的肤色生生拉低了颜值。 “林尧棠!你个蠢驴……” 一块飞来的碎石打破了河面的清静,瞬间割裂成为千万块碎影。 安然抬眸,就瞅见了林大宝扛着背篓气势汹汹的模样。 她抬了抬眉毛,好整以暇道:“蠢驴叫谁呢?” “叫你……”林大宝飞快接嘴,反应过来后又气红了脸道:“跟你那地主妈一个德行!咋就那么会装呢!要不是看在你早死的爸份上,你们这孤儿寡母有啥资格进我林家的门……” 听大人说顺了嘴,林大宝骂起人来头头是道。 安然直起腰肢,丝毫不觑他,“骂人父母如同掘人祖坟,你这脏水怎的还往自己身上泼!另外你该搞清楚,我才是林家的大孙子,按辈分,你得叫一声堂哥!” “做梦吧你……”一不小心把自家人都骂了的林大宝有点心虚。 他装模作样的将路边的野草抽断,威胁道:“反正你记牢了!我才是奶奶最疼的人,再敢嚣张我办了你……” 他们大房才是和老太太最亲近的人,要不是他那倒霉二叔去世了,这二房一家子不可能有回老宅的机会! “嗯嗯,知道了……”安然懒得和他争辩,随意的敷衍。 余光瞥见河对岸有个梳着麻花辫的妇女急急的朝着这边而来。 “林大宝!你又在欺负安然!” 河东狮吼成功的将林大宝吓退到了三米开外,他一脸避嫌的样子,“那谁!你可别乱说啊,我没欺负你……” 说完他就扯住路边的野筋草,跟着滑溜下去。 跑得倒是挺快! 妇女的脸跑得红扑扑的,泛着健康的粉色,她遥遥的瞪了一眼已经跑远的林大宝。 关切道:“没事吧?然哥儿……” 一旁捡草的甜丫弱弱的叫了句,“牛婶……” 眼前这个一脸正派的农村妇女是大队长的老婆,也是村里的妇女主任。 她在书中的描写不多,只知道是个大大咧咧的直爽性格,对原主母子俩帮助不少,更是在后来原主被大家冤枉成变态时,挺身而出,难得的说了两句好话,成为疯癫男n号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光! 总而言之,是个好人! “谢了啊,牛婶,我没事……”就这种小屁孩,来一打她都不虚! “没事就好,来,这是你华春哥穿不上的衣裳,虽然旧了些,好歹干净,拿回去让你妈给改改……” 牛婶顺势递过来一套洗得泛白的粗布棉衣,折得整整齐齐。 安然的目光不期然的落在了自己露出一截小腿的裤脚上,身上穿的是粗土布,洗的都起了毛,打了很多补丁。 落在别人眼中便是又穷又酸,看起来就令人鄙夷,难怪原主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加上阴郁的性格,简直活成了座孤岛! “谢谢牛婶……” 别人真心的好意一旦送出,拒绝就显得不识好歹。 她虽然不一定会穿这衣服,但也欣然接受,改日里再想个法子把这份人情还上就是。 安然的这番举动落在牛婶的眼中就被打上了懂事的标签,“好好好!你可算是长大了,免了你妈操心……” “对了……” 牛婶忽然神神秘秘的四下打量了一圈,凑近道:“我听说你外婆在老家给你妈相看了个对象呢!你回去提醒她小心点,别又被卖了……” 第4章 安然一愣,突然想起来按照原书的剧情她妈马上就要改嫁了!继而走向死亡…… 卧槽! 命运的转折点来得那么快的吗? 可林尧棠那短命的爸分明还活着呢! 第 5 章 真正的极品往往披着羊皮出现 安然当时只是匆匆将这本书看了个大半,印象最深的就是和自己同名男配的结局。 按照原书的剧情,甘甜秀很快便会被设计卖给莲花村的刘老头当续弦。 留下林尧棠这个名义上的大孙子在林家讨生活。 受尽了艰难苦楚,还没能护住捡来的妹妹。 在男女主下乡后,他便开始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神操作,最终被自己的堂弟举报在家私藏女主衣物。 送去农场劳改!最终吞药而亡! 惨!是真的惨,环环相扣!首当其冲的,是要阻止亲妈改嫁! 她加快手上的动作,将一旁的背篓塞得满满当当,连系统里的勤劳点都没来得及查看,就带着甜丫往家里赶。 大榆村里零零散散的有百十来口人家,除了新修建的知青大院外,沿着河岸旁几乎家家都是黄泥盖的土房子,残旧不堪。 能盖上石头房的,那都算家境好得很了。 林家的院外栽了三棵榆树,此刻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佝偻着腰低低的喘气,瞧见从小路上风一般席卷而来的安然时,她浑浊的老眼透出股欣喜,“然……”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安然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掠了过去。 嘴里还念叨着,“赶紧的!狼外婆要来了……” 狼外婆:“……” 走在后面的甜丫瞅见了老太太,小身板瑟缩了下,声音低如蚊呐,“外婆……” “小兔崽子!你哥又发什么风!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外婆了,越来越没家教,老林家就是这么教养他的?” 说完她就一把揪住了甜丫的耳朵,眼中闪过抹算计,哑着声吩咐,“去把你妈找回来!就说老娘有好消息告诉她……” 这个点,她那个勤劳的女儿应该还在坡上挣工分呢! 甜丫如蒙大赦,捂着发烫的耳朵飞一般的朝着山上跑去。 林老太正在院坝里捆柴火,秋收后的稻草晒干之后码成了垛,层层叠叠的堆成小山包。 安然放下东西,麻溜儿的过来帮忙,殷勤道:“奶奶!你瞅见我妈没?” “然哥儿!你是个男孩子,别一天到晚黏着你妈……” 今日林老太难得有了分耐心,出声提醒道。 十一二岁的男孩,若还像滩烂泥似的扶不上墙,她老人家只会更嫌弃。 安然刚想解释,就听见大门处传来动静,林老太扭头一瞧,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面色淡淡。 “亲家!哪股风把你吹过来了?” 站在门口的老虔婆就是甘甜秀的母亲,地主家的小老婆。 在自己男人死后又重新改嫁过,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条件能甩老林家几条街。 甘母笑得温婉,她瞧上去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形象,花白的头发更显温和。 还十分周到有礼的提了半斤白糖上门。 “闲着没事,我来看看甜秀和然哥儿,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因为林老太对甘甜秀家庭的不喜,在小儿子后就将两人赶了出去,直到林怀东身死,甜秀母子俩才回林家生活。 算起来倒是没什么感情。 突然被点名的安然尴尬的叫了声,“外婆……” 甘母可不像她表现得那么无害,真正的极品往往披着善良的表皮,甘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的眼中从来没有甘甜秀母子。 此刻上门只不过是因为那个老鳏夫承诺在事成后,给她五十块的彩礼钱。 在七十年代这算是一笔巨款了,足以让老太太在两家之间跑断腿, 促成这桩婚事。 “也就那个样儿!你放心,饿不死他们……” 林老太的态度始终淡淡的,对甘家母女的不喜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甘母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 “怀东是个好女婿,可惜我们家秀儿没那个福气!她又是个执拗性子,挤在你眼下只能添堵,这年头多张嘴也不容易,我就大胆做个主儿,给甜秀另外找了户人家,也算是给你们减轻负担……” 安然震惊脸,好家伙,不愧是戏精妈的妈,连卖女儿都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外婆!你倒不用这么大胆!我妈能养活自己。” 甘母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会是这个小兔崽子。 她眼一横,直接道:“大人说事,小孩子不要插嘴,这事儿啊还得你奶奶做主……” 依照林老太对甘甜秀的讨厌程度,只怕是立刻就能将她裹铺盖扔出去! 果然林老太眉头紧皱,思考了半响才道:“她是你的女儿,自然你说了算,把然哥儿留下就行,其他的不关我老林家的事。” “奶奶!”安然没想到林老太真的对甘甜秀毫无感情。 压根就没多问两句,就将人推向了命运的漩涡。 林老太转过了身,去整理自己的草垛,仿佛这件事情不能在她的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只要林老太肯松手,甘甜秀分分钟就会被嫁出门。 眼看着甘母喜上眉梢,准备离开。 安然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我不同意!” 甘母提起的脚又缩了回去,“小……安然,你说啥呢?” “我说……”安然眼珠子一转,善意的谎言脱口而出,“我爸不同意!” 作壁上观的林老太变了脸色,急忙过来扯住她的手道:“然哥儿,你说什么?” 老太太脸上的肌肉微微的抖动,细看眼底有丝希翼。 甘母松了口气。 “你爸都死了好几年了,总不能让你妈一直守着……” 对不起了,素未蒙面的亲爸,得把你拉出来扯大旗了! 安然扭头,将匆匆兑换出来的半斤猪肉藏在背篓底,三两下就扒拉了出来。 新鲜的猪肉还带着丝腥气,安然信誓旦旦道:“我爸没死,这肉就是他给我的!” 林老太揉了揉眼睛,嘴皮子直抖道:“你见着你爸了?” 是了,当初小儿子还在的时候,总爱干些投机倒把的事情,偷摸的往家里拿了不少的吃食。 是林怀东才有的习惯。 “嗯!他让我们等着,等事情办完就会回家的……” 安然说谎一点儿也不脸红,原主的爸确实在高考恢复前就回家了。 简直可以说是衣锦还乡,可惜那个时候老婆孩子都死光了,反倒是一直和他们不对付的大房沾了光。 强势的林老太突然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她喉咙哽咽,两只手在泥地上狠狠的捶打了几下,嘴唇才忍不住哆嗦起来,似哭似笑。 “我的儿嘞,妈等你等得好苦啊……” 第 6 章 改变原书的剧情之首战告捷 安然没想到这一出没镇住甘母,反倒将林老太深藏的情感给勾了出来。 她趁热打铁。 “就这样吧!外婆,我爸这还没死呢,你总不能硬生生来拆人家庭……” 甘母可不管这人是死还是活,她温温和和道:“然哥儿,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妈!可这说谎也得分个场合的。” 安然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她饿得连思考都变得缓慢,斟酌了片刻才将那红白相间的肉怼到了甘母的眼皮子底下。 “除了我爸,还有谁舍得给我这块肉,你觉得我在骗人?” 林家一穷二白,不到逢年过节林老太是绝对不舍得拿钱割肉的。 更别提是这样肥肉均匀的好肉。 她可舍不得。 甘甜秀母子俩穷得四个口袋一样重。 自然也没那个钱买肉吃。 激动过度的林老太冷静了下来,她擦干眼角的泪水,眼巴巴的盯着安然,“然哥儿!你见着你爸了?他怎么没回家来?你是不是扯谎骗奶奶呢!” 安然板着脸,“他为什么不回来我不知道!但今天这个家若是散了他一定会生气的!” 安然想了想书中那为数不多的描写,加重了语气道:“会非常生气!” 林老太的面色果然变得犹豫,她抬脚将甘母搁在板凳上的白糖拿了起来。 “亲家!我……” 正巧,甜丫终于将甘甜秀带回来了。 两人明显一路跟着跑回来的,甘甜秀肩膀处还沾着几根干草,指缝里塞满了泥。 她一边到水池边清洗干净,一边顺嘴问道:“妈!你怎么过来了?” 甘母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就连上次然哥儿差点摔进河里淹死她也没来看过。 甘甜秀对母亲的感情逐渐的就淡了。 甘母压根就不接那糖,只凑到满身臭汗的女儿身边道:“甜秀啊!你实在是辛苦!不仅要在家里忙活,还得去挣工分,妈真是看了就心疼……” 第5章 甘甜秀往女儿那处看了看,刚好瞅见安然翻起的白眼,她皱了皱眉,“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甜秀!你妈说给你找了个好人家,问你愿意去不?” 林老太看不惯甘母那拐弯抹角的模样,直接点明了她的来意。 甘甜秀愣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的转过了身,“我还带着两孩子呢……” 怎么可能有人愿意要她。 “那都不是问题!然哥儿你是带不走的,这甜丫头吃的也少,对方指不定也不会说啥……”甘母见女儿的态度松动,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连忙解释。 “妈!我爸还没死……” 安然轻飘飘的一句话炸起了片惊雷。 甘甜秀震惊的眼神移了过来,安然接着说道:“所以你要想好了,这条路到底该怎么走?” 两位老太太明显在搞拉锯战,就看甘甜秀这个当事人如何选择了,安然摸不准她的想法,毕竟在原书中她确确实实的改嫁了。 老林家从来没有善待过她,也不知道甘甜秀是不是早就想要爬出这个火坑。 从私心里来说,安然希望她能留下,毕竟她们是唯一共享秘密的人。 安然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甘母,先发制人道:“妈……” “闭嘴吧!小兔崽子!!” 甘母被安然左一句右一句搞的彻底没了耐心,露出了原型,骂人的话脱口而出。 安然的眼底浮出笑意,她下巴微微抬起,掐着嗓子接着忽悠,“妈!你别忘了我是林家的大孙子,迟早会单独立户,孝顺你,论亲,还有谁能比得上我?” 这话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甘母的脸。 她咬着牙道:“你还真是和你爸一个德行!” 同样的混不吝!专门就是来克她的。 原书中的林尧棠没有阻止过亲妈改嫁,自然就没有这一出。 他没有成长为甘甜秀所期望的那样,后面更是跌落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苦难半生。 甘甜秀眼里泛着泪光,她盯着肆意潇洒的女儿道:“妈就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走,她的然然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她必须得为女儿保驾护航…… 至于安然说的林怀东没死那件事,她压根就没信。 “秀儿!你糊涂啊,他是林怀东的儿子,脾性如出一辙,你还指望他多心疼你不成?” 这话就差直接指着林怀东的鼻子骂他不懂得心疼人。 林老太的面上覆上了一层薄冰,她冷笑两声,直接将白糖扔进了甘母的怀里。 甘母手忙脚乱的接过,一脸心疼道:“亲家!你轻些,这白糖金贵呢!” “确实金贵!留着你自己慢慢喝吧……” “啊!”甘母还没反应过来,慢了半拍,“刚刚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这甜秀跟我……” 林老太用手撑着额头,不耐烦道:“既然我家然哥儿需要这个妈,甜秀也愿意留下,咱们这些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的人就少操点心吧,就当积福了……” 说完她彻底没了好脸色,连敷衍都懒得装,转身就进了屋。 顺带着将那半斤肉也拎了进去。 安然眉眼针尖似的亮,她早就挪到了甘甜秀的身边,悠哉悠哉的当个旁观者。 功夫不负苦心人,总算是等到林老太出手了。 这林老太果然对她的小儿子偏爱。 安然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仿佛拿捏住了老人的软肋。 “你以为我愿意来这一趟呢!要不是为了我的女儿,我……” “妈!我挺好的……”甘甜秀直接打断了甘母的话。 甘母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道:“行啊!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就在他们林家当一辈子的老黄牛吧……” 眼看着老太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 林老太的声音这才鬼魅般的传了出来。 “然哥儿!你给我滚进来!” 安然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冲甘甜秀笑了笑道:“没事儿。” 说完她就麻溜儿的朝屋内走。 林老太坐在木椅上板着张脸,眼神落在那新鲜的肉上面。 “你妈教的?竟还会将老婆子当枪使了?” 安然:“……” 冤枉啊! 第 7 章 捡来的女儿是小可怜? 能支撑起一大家子的老人,早就活成了精。 对安然心中的那点小九九林老太看得透透的,不过是被诱导掉入了语言陷阱。 这大孙子胆小懦弱,被他亲妈惯得不像样儿,她老人家一贯不喜,所以甘甜秀的离开对于老林家来说是无所谓的。 甚至还能减轻一点儿负担。 没想到怯懦的林尧棠这次居然会为了亲妈出头,看来也并不是完全没救,至于老二媳妇,也让她高看了一眼…… 老太太用枯树根似的手捏了捏那块肥肉。 几乎是瞬间就沾上了黏人的油腻,新鲜得紧。 她的老眼中透出欢喜,谨慎道:“然哥儿!你老老实实给奶奶说,这肉到底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妈又悄悄卖东西去了?” 安然木着一张脸,“就是我爸给的……”,花了她整整4个勤劳值兑换的半斤猪肉,可心疼了! “奶奶不信!除非你爸出现在我面前……” 安然站了起来,态度诚恳道:“奶!你干啥就不信呢!我可以发誓我爸真的没有死!要是骗了你就让我爸断子绝孙行了吧……” 这话说得歹毒,林老太瞬间变了脸色。 她一巴掌扇到安然的胳膊上,连着呸了几口,“没大没小的!赶紧呸几口……” 安然装模作样的呸了几口,见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些才道:“你就放心吧!老林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安然这句话说得嬉皮笑脸,无形之中安抚了林老太的心。 虽然不知道大孙子为什么如此笃定怀东没死,好歹是给了老太太一点希望。 …… 晚饭是搁了一滴酱油的蒸蛋花,独属于安然。 看得一旁的林大宝肠子都快呕青了,利眼如刀似的剐着安然。 她浑然不觉,将香喷喷的蒸鸡蛋吃了半碗就下了桌子。 绕过一旁眼巴巴盯着的林小贝,直接回了房间。 漆黑的小屋里,骤然点亮了一盏煤油灯,瘦小的甜丫缩在桌角,手里拿着一块黑不溜秋的馍馍啃着。 见着有人进来她瞪大了眼睛,艰难的将快要馊了的黑馍馍咽了下去。 小声叫道:“哥……” 安然大步走了进来,趁小丫头不注意将黑馍抢了过去,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令人作呕。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安然嫌弃的皱起了鼻子,下一秒将还温热的蒸蛋塞进了小姑娘的手中。 “别啃了,把这蛋吃光,碗洗干净……” 吩咐完之后安然纵身一跃,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 甜丫这才反应过来,紧张道:“哥!这是奶奶特意煮给你吃的……” 细腻滑嫩的蒸蛋软的像水,边缘有无数细小的孔,散发出一股酱油的鲜香。 这样的东西甜丫根本就不敢奢望。 “嗯!给你留了点儿,妈她不吃……”安然一句话直接将甜丫的路堵完。 小丫头万分珍惜的捧着碗,眼睛里像落满了星辰似的亮。 “要死了!进屋还打灯,你们那眼睛都是个摆设吗?” 中气十足的谩骂声在院内响起,甜丫连忙伸长了脖子将灯吹灭,细声细气的来了句。 “谢谢哥哥……” 以前两兄妹各有各的惨,林尧棠自顾不暇,更别提照拂这个可怜的妹妹了。 两张木板子床拼在了一起,中间用帘布隔开,甘甜秀带着小女儿睡在最里面。 小丫头今晚吃了顿美餐,早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境。 安然却久久没有睡意。 今天她改变了原书的剧情,阻止了甘甜秀改嫁,那后面的一系列事情还会发生吗? 天生锦鲤运的女主又是否会将她推向命运? 重来一世,她可没有自杀的心。 安然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原女主下乡之前改变自己一家人的处境,不再那么被动。 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不至于没人扶着。 她辗转翻了个身,忽然听见帘子那头的甘甜秀压低了声音道:“然然,你睡不着吗?” 在这陌生的环境,安然问出那个困扰了原主一生的问题。 “妈!你和爸是不是特别不喜欢女孩?” 这个年代最典型的,重男轻女,在不大的林家发挥到了极致。 甘甜秀叹了口气,“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爱的道理,怪我自己身体太差,没法为你爸传宗接代,若你奶奶一早知道你的事儿,只怕是咱们这个家即刻就要散了!我舍不得你爸,怪我们自私,害苦了你……” 第6章 甘甜秀的语气绝望,饱含心酸。 安然呼出一口气,吊儿郎当道:“其实这样挺好的!你瞧我和甜丫那几乎是一个天一个地……” “只是到了以后娶媳妇的时候……” 安然咋了咋舌,这活儿她可就没法接了。 甘甜秀还是第一次听见女儿讲这对于她来说是件好事。 从前林尧棠虽然极少说话,可甘甜秀能感觉到女儿的那股怨气,装作男儿身,让她的生活一塌糊涂。 鬼门关走了一遭,倒是想开了些,甘甜秀难得的笑了笑,“就你这矮竹竿的模样,还能娶到老婆吗?” 安然哭笑不得道:“妈!我可是你亲儿子……” 甘甜秀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 “妈知道,不然你以为我和你爸为什么要收养甜丫?” 安然:“……”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啊!她要疯了! …… 于此同时,林大宝在大房里撒泼打滚都用上了。 闹得赵桂花脑袋疼,她耐心解释:“一个月就捡那几天的鸡蛋,到头来林尧棠那混小子骗去了不少,妈不攒了,卖了存钱给你娶媳妇……” 林大宝一屁股坐在床铺上,恨恨道:“我都没舍得吃上一个呢!怪我爸,好端端的向着林尧棠干什么!搞不清楚谁是他亲生的吗?” “我的小祖宗耶!你小点儿声,待会儿被你爸给听见了可不得了……” “我说得本来就是实话!”林大宝气的面红耳赤。 大有继续闹下去的模样,赵桂花心上一紧,肉疼的抽出了两分钱递给他:“拿去!你个讨债鬼……” 林大宝速度奇快的接了,脸上的笑一闪而过。 很快又板着脸,装模作样道:“讨债鬼可不是我!是林尧棠那小子!” “行行行,妈知道了……” 眼看着林大宝得了好处就想溜之大吉,赵桂花不甘心道:“对了,明儿你去供销社的时候顺便到你大姑家去一趟,就说你奶想她了……” 林大宝瞬间来了精神,“好!” 这个家最讨厌林尧棠母子的,除了林老太,就是林家大姑了。 这一趟,他是非去不可! 第 8 章 一块肉引发的争议 一睁眼,还是那裂了缝的黄泥墙。 外屋已经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安然穿了件土布衫,外面罩了件薄棉衣,棉花都起了坨,显得板板实实,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老林家是大榆村数一数二的穷苦人家,这句话此刻安然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许是她不经意间说了房间有点脏。 小甜丫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块丝瓜瓤,像个田螺姑娘似的在房里团团转。 五个指头冻的像胡萝卜,在那瘸了腿的木桌上擦拭,越发显得手肘枯瘦。 瞅见安然时,她的眼中蔓延出欢喜,“哥……” 安然不太自然的将目光从她那挂满鼻涕的脸上移开。 她清了清嗓子,赞叹道:“真勤快,只是这东西怎么有点眼熟……” 她指了指甜丫手里的丝瓜瓤,下一秒林老太在院子里骂道:“哪个瓜娃子!把我擦锅头的丝瓜瓤拿去了?” 甜丫的小身子抖了抖,委屈道:“这是我在水池边捡的……” 安然将小姑娘手里的东西抽了出来,无语道:“肯定是林大宝那货……” 只会暗地里干这些恶心人的事儿。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容走出东屋。 “奶!我瞧着这有些脏了,帮着你洗了洗……” 林老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倒是比那女孩子的心还细……” 这句话说得安然的心里一咯噔。 她粗声粗气道:“都是奶奶教的好……” “得了吧!你是从小被你妈背着长大的,老婆子连手都没搭上一把,想照顾也无从下手……” 林老太斜斜的看了她一眼,有几分解释的意思。 安然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心道亲妈哪敢让你帮着照顾孩子啊,那一掀裤子,分分钟露馅的。 好在林怀东夫妻俩从结婚后便鲜少和老林家来往,倒是把这件事瞒得密不透风。 “对了!家里柴火不够了,你闲着没事,带着小丫头去山上转转,多捡些回来,你大姑中午要在这儿吃饭……” “叮……捡柴任务发布,完成则奖励两个勤劳值!”系统的声音可亲切多了。 安然反应慢了半拍,直到对上林老太那考究的眼神时,她才露出个大大方方的笑容。 “知道了……”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晚些回来呗,毕竟林大姑对林尧棠不待见。 见面少不得一顿嘲讽。 安然进屋拿了个小红薯,吹了声口哨,眼角眉梢都飞满了笑意,“甜丫,走!咱们出门……” 甜丫十分懂事的去屋檐坎将背篓拖了过来,“来了……” 看着那比甜丫还高的背篓,安然认命的将其提了过来。 走到半路,瞅见身侧这个头发枯黄稀疏的小丫头,她突然从裤兜里摸出了两枚大白兔奶糖。 递了一颗给小姑娘道:“尝尝?” 躺在安然掌心的大白兔奶糖是那么的诱人,甜丫几乎都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哥!这是哪儿来的?” 这个年月,糖及其的可贵,就连林大宝也未必能吃上这般的好东西。 安然拆掉外包装,麻溜儿的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牛婶给的……” 甜丫愣住了,她那天压根没有注意到牛婶给糖。 “赶紧吃!别和家里人说,要是被林大宝那个混人看见了,又得闹!”安然催促。 甜丫这才反应过来,这种好东西,牛婶就算要给那也是悄悄的,怎么会让自己看见。 哥哥能给她分享,这已经是巨大的宠爱了。 她笑出了星星眼,乖巧的将糖包进嘴里,任凭那股甜腻奶味将自己的唇齿沾染。 一路甜进了心里,“哥哥……好次……” “嗯嗯……” 安然瞅了眼小丫头,看不出还挺上道的嘛,她说啥就信啥。 这奶糖是她从系统里兑换的,昨晚帮着甘甜秀收拾了厨房换来的勤劳值。 只够兑换了五粒。 好在系统送了个小空间,可以让她随时放置物品,不然就家里那漏风的模样,可防不住林大宝那只狗! 正值11月,草枯树黄,纷纷的落叶跌至田间地头,腐化为养料。 大榆村后的雪峰坡长了不少的树木。 临近山脚的位置早就被人捡了个精光,甜丫十分有经验的带着安然往山上走。 两人捡捡停停直到太阳快爬到了正中,安然才伸了伸疲累的腰肢道:“回了回了,累死我了……” 甜丫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看起来也是不想回家。 安然趁着小丫头捡柴的功夫,悄摸查看了下,系统里仅剩2个勤劳值。 两人慢悠悠的朝着家里走。 安然前脚才背着柴火进门,后脚就听见院子里嘻嘻哈哈的笑闹声随着她的进入戛然而止。 赵桂花瞥她一眼。 “哟!然哥儿回来了,今儿可真是勤快啊……” 从厨房里跟着钻出来的是个长相带些凶气的女人,她白了一眼安然。 不客气道:“窝囊废!就只会干些粗杂事情……” 林老太没在家,眼前这个女人显然就是林老太的大女儿。 安然将背篓放下,拍了拍身上的落叶道:“甜丫!你有没有闻到啥味儿啊……” “啥……”甜丫小声的应和。 安然拖长了调子,“臭味儿啊!我就说今儿院里怎么不一样了,原来……” 林怀翠不可置信的瞪着她,“臭小子!你骂谁呢……” 安然笑得人畜无害,“大姑,你可不要对号入座啊……” 林怀翠冷哼了一声:“果然换了张利索的嘴,和你妈一样讨人厌!” “这点儿还是比不上大姑……”安然直接漠视了她,转身进了厨房。 一股肉香在厨房里乱窜,赵桂花凑了过来,洋洋得意道:“然哥儿!今儿你大姑可是带了一整块肉回来,你别惹她不高兴……” 安然眼神暗了暗,就林家大姑那恨不得回家打秋风的模样。 她舍得带肉? 这块肉十有八九就是她拿回来的那块,不过被林老太找了个由头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吃而已。 要不然这骤然飘出去的肉香得引得多少人垂涎啊。 林怀翠悄悄挺直了腰杆,暗暗的看了赵桂花一眼。 后者很快反应过来道:“要不然大姑可不给你肉吃……” 安然翻了个白眼,一脸淡定道:“谁说这肉是大姑带回来的?鬼都不信!” 第 9 章 甩锅技术一流 赵桂花愣了片刻。 那块肉一直被林老太锁在橱柜里,今上午才拿出来,她理所应当的觉得那是大姑子带回来的,更何况人也没反驳。 第7章 “除了你大姑谁还能有这能耐?” 赵桂花撇了撇嘴,瞪了眼安然的背影,小声道:“翠翠,你瞧吧,这然哥儿跟变了个人似的!说啥都敢还嘴了……” “十有八九就是他那地主妈挑唆的!” 当初林怀东可听她这个姐姐的话,也是在甘甜秀出现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油盐不进。 硬要和那个坏分子的女人在一起,最后把命都给搭上了。 想到这儿林怀翠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毫不客气道:“林尧棠!今儿中午有大菜,你跑得快,去镇上打二两酒回来……” 安然:真不知道这恶毒大姑哪只眼睛瞅见她跑得快了。 打得无非就是不想让她在家吃午饭的主意。 偏偏还说得让人挑不出刺儿来。 忙活了一上午,本就疲累不堪的安然刚想发火,不知怎么的脑瓜子一转。 福至心灵道:“好啊……” 赵桂花跟看傻子似的盯着安然,这一来一回没个把小时回不来,午饭绝对得错过,到时候她家大宝又可以多吃两片肉了。 想到这儿她违心夸赞道:“然哥儿真是个孝顺孩子……” 谁知道安然却把手一摊,大喇喇道:“钱?” 不给钱难道准备让她刷脸啊! 本就是一句挤兑林尧棠的话,要是按照以往这小子肯定都已经瘪着嘴跑开了,哪里还好意思留下来吃午饭。 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还伸出手找她要钱,林怀翠抬头望了一眼天,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安然幽幽的盯着她,舌尖顶了顶唇角,“哟!大姑,你怕不是囊中羞涩了吧?” 林家大姑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她骑虎难下的从裤兜里摸出了4毛钱,肉疼的递给安然,“半瓶就够了!我们不喝……” 那抠搜的模样看得人发笑,安然轻嗤了一声道:“票呢?” “没有!那就不买了吧……” 话没说完她就想将安然手中的钱拿回去,谁知道安然手一抬笑盈盈道:“那让我去想办法吧!你们就瞧好了……”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甜丫揪住了她的衣襟,“哥哥,我去买吧!” 安然弹了下她的脑门,认真道:“今儿中午吃肉呢!你就在家等着,哥哥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急匆匆的出了门。 出了村子的拐角后就将钱收回了储物空间。 顺便花了1点勤劳值在系统里兑换了瓶品质最差的白酒。 瞅着那和这个年代几乎一模一样的外包装,安然不禁感叹,系统出品,果然有保障! 她估摸时间,算着和闯祸精林大宝几乎同一时间回家。 果然林大宝眼瞅着她拿着的玻璃瓶,就是一阵激动。 下意识的就来抢夺,“林尧棠!你又是去哪儿偷的东西……” 安然故作柔弱的往后一退,刚好被推倒,玻璃瓶哗啦一下摔得稀碎。 劣质的酒香瞬间蔓延开来。 听见动静的赵桂花窜了出来,瞪大了眼道:“林尧棠!你要死呢……” 话刚刚说完就被后出来的林老太暗暗的瞥了一眼,她瞬间噤了声,一脸可惜的站在旁边。 随即而来的林怀翠被这一幕刺激得心肝儿疼,她抄起一旁的扫帚,就朝着安然打了过来。 “你个蠢东西!” 安然侧身躲过,好整以暇的盯着这女人,“我说大姑!你们清一色的眼盲是吗?” “然哥儿,你说什么呢?”林老太严肃着脸,语气有点冷。 安然徒手将一旁装死的林大宝拽了过来,冷笑着道:“怎么?合着他才是林家的宝贝疙瘩吗?明明是林大宝过来抢东西打碎了酒瓶,你们倒好,屎盆子全扣我一人头上了,咋的,没爸的孩子好欺负吗?” 这句话安然是直接对着林怀翠说的。 在原书里,林怀翠几乎每回一次家林尧棠就得被打一回。 这已经是家常便饭。 她们还会专挑甘甜秀不在的时候。 “林尧棠!长本事了!”林怀翠看着这牙尖嘴利的大侄子,就像一夕之间长大了似的。 用尖锐的菱角顶撞他们,和她弟弟林怀东那不羁的性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看着倒是顺眼了些。 “放开我!你这个病秧子……”林大宝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他挣脱掉安然的束缚,理所应当的躲到了自己亲妈的身后。 看得林老太的眼神一暗,心中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安然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我身体差!那是因为缺少了油水,所以奶奶特意割了块肉炖给我吃!你不必一口一个病秧子的,小心哥哥揍得你满地找牙……” 她扬了扬自己的拳头。 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林老太不自然的清咳了一声,“行了!闹什么闹!等会儿给你多舀两勺肉……” 这猪肉还是大孙子带回来的,这事儿太过于玄乎,林老太压根就不愿意和任何人提起。 “我的酒……”林怀翠一脸肉疼。 那可花了她整整四毛钱呢,摸都没摸一下就全打水漂了。 偏偏还不能怨怪这小兔崽子。 “嗯,怪心疼的,大姑你要是实在过不去这坎儿,就逮着林大宝多抽几棍子吧……”安然背着手,笑嘻嘻的跟在林老太身后进了屋。 眼看着林怀翠的目光当真移了过来。 赵桂花尴尬的挡住了她的眼神,讪讪道:“他大姑,这孩子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啥脾性能不知道,定是林尧棠那臭小子使坏……” 林小翠:“呵呵……” 她可太清楚这林大宝是什么样子了,正因为这样才更气得她心肝儿疼。 一群窝囊废! 林大宝总觉得今儿大姑的眼神不如往日的和善。 他敢怒不敢言,自知闯祸的他吃饭的时候都一反常态的缩得像鹌鹑。 香喷喷的土豆炖肉上了桌,他眼睛都看直了。 眼巴巴的在堆积成小山的土豆中寻找肉块,却见林老太的大勺一挥,里面稳稳的夹了四五块肥腻腻的肉。 他下意识的伸出了碗。 有人却比他更快,用豁口的瓷碗接住了肉。 安然笑盈盈道:“谢谢奶奶疼我……” 林大宝:“……” 这该死的林尧棠,是被鬼附身了吧,嘴那么甜!! 第 10 章 母亲那沉甸甸的爱意 要不是顾及有林怀翠在场,林大宝估计早就闹开了。 眼瞅着林尧棠那碗里的土豆和肉堆得都冒起了尖,他还装模作样的夹了好几块递到甘甜秀的碗里。 这才端着瓷碗回了房,声音轻快道:“甜丫!吃肉咯……” 而林大宝手都举累了才得到可怜巴巴的几块。 安然去而复返,碗里空空如也,癞皮狗似的黏着林老太,“奶奶!啥味儿啊!我这还没吃上呢!”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林尧棠将那肉拿去喂丫头片子了,可碍于老太太在场,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因为一向极为讨厌这个大孙子的林老太没骂人。 反而又加了一勺在安然的碗里,惊掉了他们的下巴。 安然捧着碗,将浸满了肉香的土豆塞进嘴里,久违的满足感。 让她勾起一抹笑意。 赵桂花瞧着就不得劲,阴阳怪气道:“看不出呢!然哥儿还是个疼媳妇的……” 安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纠正道:“那是我妹妹……” “你亲堂妹在屋檐口坐着呢!没见你表示表示,喂不熟的白眼狼,分不清亲疏远近!”林怀翠逮着机会就教训他。 安然将碗里的红薯戳烂,突兀的问道:“大姑!这肉不好吃吗?” “废话!肉当然好吃了……” 安然抬起锐利的双眼,沾染了凉意道:“好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瞧瞧作为亲兄长的林大宝,吃得头都不抬。 不允许丫头片子上桌是林老太定的规矩!关她屁事,甜丫这小丫头懂事,里里外外帮忙不少,吃两口肉又怎么了? 至于那一开始就瞧不起她的堂妹,谁爱管谁管呗。 “林尧棠,你要……”林怀翠筷子一撂,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林老太敲了敲盆道:“吃饭吃饭!吃饱了就下桌子……” 免得说些污言秽语脏她老人家的耳朵。 这算是明晃晃的偏爱了,开天辟地头一遭。 林怀翠跟被雷劈了似的愣在当场,半天才挤出一句,“妈!你变了……” “哼……”回应她的是林老太的一声冷哼。 废话!! 要不是这大孙子,今儿可不一定有这顿肉呢,一个二个的还在这儿找不痛快,真当她老人家瞎呢! 这老二家的如今还算是有了几分模样。 她不介意迁就点。 安然可不知道老太太的想法。 趁着林家大姑呆愣的瞬间,她和林大宝高手过招似的在土豆里面寻肉,最后一块油腻的肉被安然抢夺,她慢条斯理的瞥了林大宝一眼,暗戳戳的送到甘甜秀的碗里。 第8章 “妈!你辛苦了!为了这个家吃苦受累的,吃块肉补补,儿子心疼你……” 这眼药上得精妙。 赵桂花几乎是瞬间扭头望向了自己的亲儿子。 而林大宝捂着碗,生怕别人知道他碗里有肉似的,吃得比狗还凶残。 赵桂花:“……” 甘甜秀没准备吃,刚想夹到女儿碗里,却被安然躲开了,她一脸乖巧道:“儿子年轻,以后想吃啥就吃啥,不馋这点!” 高下立见。 赵桂花:“大宝!吃完饭和我一起去地里割苕藤……” 林大宝惊愕脸,“妈!我下午还约了二豆他们去玩呢……” 一巴掌如愿以偿的拍在了他的背上,赵桂花骂骂咧咧道:“多大个人了,见天就知道玩,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你妈的……” 不言不语的林怀北放下了碗,深深的瞅了眼安然,破天荒道:“大宝,下午和你妈去上工!” “啊……” 林大宝嘴里的肉突然就不香了。 …… 如今安然才总算是明白了屋子里那缺了腿儿的木桌用处。 甜丫仰着笑盈盈的脸庞,嘴唇油浸浸的,傻笑着道:“哥!肉真香……” 她的午饭本来是一碗烧焦了的红薯,浇了点汤汁。 算是老林家吃得最差的了,甘甜秀别无他法,只能偶尔偷偷的剩下点吃食省给女儿,就这被林老太瞅见了还会挨骂。 哪敢像今天安然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甜丫也不挑剔,能有口饭吃她就满足了,要不是林怀东将她从逃荒路上捡回来,她早就饿死了。 所以对于老林家人,她一直都是感激的。 是个生性良善的娃。 安然瞅见她那黑葡萄一般的眸子,捏着她下巴道:“抽空把你这脸好好洗洗,咱们女孩还是得爱美些……” 甜丫呆住了,“咱们?” “咳咳,哥的意思是你,长这么可爱,还是得好好捯饬捯饬自己!来,哥给你扎个冲天炮……” 甜丫也不过就是五六岁的年纪,枯黄的头发带着点天然的自然卷儿。 安然十分耐心的给她梳理好,一边扎了个小揪揪,绑上了床边系着的红绳。 收拾干净的甜丫瞧上去多了几分娇憨可爱。 匆匆洗完碗之后的甘甜秀一撩开门帘就瞧见了小女儿带笑的脸。 目光落在了那红绳上,她小心翼翼道:“好看!” 安然浑然不觉母亲的心思,一屁股坐在窗沿边,荡着脚道:“女孩子嘛,就得漂亮些……” 随意的一句话说得甘甜秀心里发酸,她的眼神落在女儿刚剃过的头发上。 愧疚油然而生。 她迈着步子走近,有几分不自然道:“然然!妈瞧着你在桌上都没怎么动筷子,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肉都没见你吃几块?” 通过她细细的观察也算是看出来了,大女儿只爱吃那瘦肉,肥腻腻的油块她一点儿都没动。 想到这儿甘甜秀动作小心的将藏在衣服口袋里的肉拿了出来。 递给安然道:“都是你爱吃的!你和甜丫分分……” 甘甜秀的手上满是粗糙皲裂的伤口。 被她托在手中的瘦肉早已经失去了光泽,看起来也不怎么干净。 却沉甸甸的载着一个母亲的爱意…… 除了安然和林大宝,每个人能分到的肉都有限,甘甜秀这是省下了自己那一份,藏进了衣兜里…… 安然喉头微梗,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抓了抓后脑勺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啊?” 甘甜秀的脸颊盛满了温柔的笑意,“妈小时候吃得可多了!不馋,就怕苦着你兄妹两……” 现在的生活与那时候比一个天一个地。 她心疼自己的女儿。 安然不自然的挪开眼神,伸手接过,小声道:“谢谢妈……” 如今的甘甜秀可比她前世那个只知道泡在牌桌上的母亲好多了。 她一定得让甘甜秀好好的活下去! 福气还在后面呢! 第 11 章 不能提起的黑市 为了活命,系统里的任务安然每次都认认真真的完成。 即使割草勒得手疼,沉重的背篓也将她的肩膀磨出青紫。 可看见系统面板上那耀眼的勤劳值,总有一种悄然暴富的感觉。 就好像又累又渴的人走在路上突然捡到了100块钱,那么兴奋。 让她乐此不彼,好不容易想打退堂鼓,摆烂时,现实又会狠狠抽她一巴掌。 甘甜秀连块肉都舍不得吃的模样,更是触动了安大小姐的心,在这一刻,她仿佛懂得了爷爷奶奶那一辈节约的原因。 真他娘的苦啊! 安然翻了个身儿,绝望的扑腾了几下。 隔壁床立马传来了甘甜秀的声音,“然然,怎么了?” 安然立马乖巧状,“没事儿!妈,你还没睡呢?” “准备睡了!明儿要和你牛婶去镇上,要起早床……” 安然顿时来了兴趣,“妈!我和你一起去吧。” 甘甜秀迟疑了,“路很远……” “放心!我绝不喊累!”安然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缠着她。 费了好大劲儿才让甘甜秀松口第二天带她去赶集。 这才心满意足的进入梦乡…… 远处的山村里,零星的透出点点昏暗的光,一轮弯月孤零零的挂在漆黑的夜空。 撒下的余辉刚好照亮她们前进的道路。 安然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她揉了揉眼睛,提起精神跟在甘甜秀的身后。 牛婶背着竹编的背篓,上面盖了张布巾,扭头笑着打趣她,“没睡醒吧?跟着咱们还有好长一截路要走,然哥能习惯不?” 她知道甘甜秀一贯将这儿子带得娇气。 恐怕还没怎么吃过这样的苦。 安然摇了摇头,她抿唇轻笑道:“能习惯……”个屁! 虽然没有钟表可以看时间,但这分明还是半夜三更,她被甘甜秀叫起床的时候,小甜丫还裹着被子睡得直打呼呢! 安然竭力控制了自己想要和床合二为一的冲动,泼了把冷水脸。 这才出门。 翻越了好几个山头,据说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她心中早已经敲响了退堂鼓。 就连笑容都变得勉强。 怪不得老林家过得那么苦!这大榆村简直就是个穷山沟! “这孩子像你!怪斯文的……”牛婶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实打实的喜欢这孩子。 甘甜秀露出个苦涩的笑容。 女孩儿像妈妈,不见得命好! 直到天际隐隐的露出了一抹鱼肚白,路上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 牛婶才带着甘甜秀径直去了供销社。 不大的供销社门口早已经排起了长队。 边上的小角落专门用来收农民的东西,牛婶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面。 只见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将背篓里的鸡蛋一一捡了出去。 供销社的售货员一脸鄙夷的瞧着他,“你这鸡蛋小小一只,五分钱都是高价了!爱卖不卖!” 中年男人生怕售货员生气,赔着笑脸道:“卖的!卖的!” 他手脚利索的将蛋给捡了进去,售货员这才数了一叠毛票递给他。 男人心满意足的离开,牛婶望了两眼才凑上去,“映红!还收鸡蛋不?” 原来是熟人。 名叫映红的售货员换了副脸色,笑眯眯道:“牛婶!你的鸡蛋我肯定收……” 牛婶掀开自己的背篓,布巾下藏着的全是鸡蛋,她轻轻拉过甘甜秀的背篓,笑着道:“加上我妹子的一起,行不?” 安然看了眼甘甜秀背来的鸡蛋,个个饱满圆润,就连上边不小心沾上的鸡屎都被擦干净了。 可甘甜秀低着头,不敢说什么,她成分不好,平时没少受白眼。 安然将母亲的鸡蛋往前推了推,笑着推荐:“都是新鲜的鸡蛋,我母亲细细挑选的!大姐瞧瞧……” 映红这才瞧见那地主小姐的大儿子眼神亮晶晶的盯着自己。 一改往日的怯懦,眸中像揉碎了星子,看谁都多情。 倒是个帅哥胚子。 她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收!你们这鸡蛋确实不错,六分五厘咋样?” 这已经算是高价了。 甘甜秀的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将卖完鸡蛋的钱拿到手,她按照林老太的吩咐买了点盐,便准备回家了。 安然看了个寂寞,她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妈!我想再逛逛……” 一条街除了供销社门口热闹,其余的地方皆是冷冷清清。 安然窜了几条巷子,也没瞧见传说中的黑市,而甘甜秀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她,不时和牛婶攀谈几句。 眼看着太阳渐渐出来,甘甜秀终于出声道:“然然!回了……” 她还得回去上工呢,耽误不得。 第9章 安然垂头丧气的回来,无精打采道:“妈!除了这供销社就没有其他的去处了吗?比如黑市啥的?” 这话一出,两个女人都变了脸色。 牛婶下意识的去看甘甜秀,发现她脸上的血色几乎是一瞬间就消退了下去。 牛婶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哥儿!这个地方你别提!去不得……” 当真是流着同样的血吗?就连想法都如此的相同。 安然看见甘甜秀难看的脸色,这才反应过来,原主的爸就是因为频频去黑市,被人举报,走投无路才跳了河。 她现在提这一茬简直就是扎母亲的心。 她向来知错能改,立马拉住甘甜秀的手,“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哥儿乖!看着是懂事了不少,甜秀啊,以前的事情你就别想了……” 甘甜秀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个年代没有自由买卖的说法,除了小份的自产自销,倒卖粮食或者其他的东西全部属于投机倒把的危险行为。 轻则警告,重则丢掉小命,一般人家还真不敢冒这个险。 回去的路上意外的沉默,她们大概走了十里地,才匆匆的赶回了家。 院内没有人,东屋的大门却敞开着,安然拖着疲惫的步伐进了屋。 只见屋内的枕头被褥像被狂风洗劫过一般,就连柜子里的衣服都翻了个个儿。 明显有人进来过。 安然蹙起了眉头,嘀咕道:“遭贼了?” 就这家徒四壁的模样!还能有啥惦记的! 第 12 章 教训偷钱的熊孩子 安然站着没动,放好东西的甘甜秀准备进来换身衣服去上工。 瞧见女儿的样子她温声问道:“怎么了,然然?” “妈!这恐怕不是甜丫的手笔吧!” 安然指了指狼藉一片的床铺,上面还可疑的印上了鞋印,甘甜秀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拉开枕头,头疼道:“丢了五毛钱……” 她本来说攒着等过年给女儿做身衣裳的。 眼下这钱竟不翼而飞了。 安然差点被气笑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哪个混账干的! 她撸了撸袖子,一本正经道:“妈!我和你一起去上工!” 林大宝那个脑缺,拿了钱估计还没顾得上花呢,一定揣在身上。 甘甜秀愣了一秒,这才明白安然的打算,“然然!算了吧,咱们又没证据……” 安然对母亲的眼瞎与忍耐表示不理解,她麻溜的换了双烂布鞋,邪性的笑了笑:“打人还需要证据吗?” 今儿她非得揍得林大宝重新做人不可。 本来她都已经过得够苦了,这混小子还敢在她伤口上撒盐,他妈的不想活了! 那就干吧! “然然,你个女孩,你……” 甘甜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安然甩了甩头发道:“妈!你说啥呢!我可是你如假包换的大儿子!” 谎言嘛!多说几遍就当真了…… 甘甜秀:“……” 儿大不由娘啊。 她如今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 满眼的绿意之中,渐渐升腾起股股热意。 赵桂花握紧锄把,将泥地里的大红薯一一挖了出来,身后的林大宝毫不顾及形象的坐在地里。 左右两侧都堆满了红薯。 另一亩地里的林怀北将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 烈日当头,赵桂花只觉得自己的腰肢都快累断了,动作快的早已经散了。 偏偏这混账儿子还在慢吞吞的将红薯上面的泥扒拉下来。 林怀北扁担一挑,瞅了眼他们道:“我先将这个担大仓库去,你们动作快点……” “好……” 赵桂花忙不迭的回答,扭头瞧着林大宝还在那里傻笑。 气不过的她捡起块土疙瘩就扔了过去,“林大宝!你傻笑个什么劲儿,还不赶紧将红薯装上,待会儿你爸来挑回去……” “我又没偷懒……”他理直气壮的挺直了腰杆。 却差点把赵桂花气得吐血。 好在不远处渐渐出现了甘甜秀他们的身影。 赵桂花立马就像瞅见了救星似的急忙挥手,“甜秀!这儿呢!快来帮帮嫂子……” 甘甜秀刚想动作,却被女儿给拦住。 只见安然将袖子挽了起来,笑着道:“大娘!我妈还领了一亩地的任务呢!这样吧!我来帮你,让我妈一个人忙活去……” 赵桂花想了半天,觉得这主意不错,点了点头。 安然立马如愿的走了过来,眼神直接锁定在后面笑的跟偷了腥似的林大宝。 赵桂花颐指气使道:“这!这一堆,全部装上,然后再来帮大娘挥两锄头……” “叮……装货任务发布,完成奖励勤劳值1!” 安然点了点头,“你就瞧好吧!” 她才刚靠过去,林大宝就一脸解脱的将带着泥的红薯囫囵塞进安然的手里。 “给你!傻帽……” 安然眼神幽幽的盯着虎口处的泥坨,“大宝!你弄脏我手了……” 林大宝不以为然道:“神经病!不就是一坨泥吗?” 大惊小怪! 下一秒安然直接抓住把泥块就敷上了他的脸,林大宝骤然反应过来,崩溃道:“林尧棠!你想死啊……” 他的手直接就搭上了安然的肩膀,安然顺势往后面一倒,欺身压住了他。 先狠狠的抽了两巴掌。 她才笑着道:“再学不会好好说话,下次上脸的可不只是泥了……” 林大宝手臂一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钳制住了。 他不可置信的挣扎,安然顺势给了他两拳。 在外人看来这两兄弟就是在互殴,赵桂花扭头就瞧见这心惊肉跳的一幕。 她连忙扔了锄头赶过来拉架,气得嘴皮子直哆嗦。 “林尧棠!小兔崽子!你松手!” “反了天了!你敢打你弟弟……” 安然手腕一翻转,就将林大宝藏在裤兜里的钱给摸了出来。 她似笑非笑道:“大娘!大宝偷你的钱呢!我教训教训他……” 赵桂花被拎在眼皮子底下的钱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她本来要去扶林大宝的手狠狠的抽了上去。 怒骂道:“好你个林大宝!敢偷你妈的钱!讨打呢!” 又狠又急的几巴掌下去,打得林大宝嗷嗷叫。 赵桂花是断掌,还留着长指甲,打人可疼。 他连忙讨饶道:“妈!我没偷你的钱……” “难不成是大宝自己的钱?我误会了?”安然一脸无辜的说着诱导人的话。 赵桂花狠狠的忒了一口,扭着林大宝的耳朵,“你有个屁的钱!老娘还不知道你的,有一分用一分!你还知道撒谎了!!” 眼看着周围有人聚集过来。 林大宝这个大小孩子的脸皮燥得通红。 他从亲妈手里挣脱出来,口不择言道:“是二婶的钱!关你啥事啊!”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安然冷笑两声,直接将钱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早说不就好了吗?!” 非得挨两顿打才行,熊孩子就是欠收拾。 呆愣的赵桂花母子俩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安然早就蹲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将红薯装进筐子里。 动作标准又耐心。 不远处急急跑来的林老太就瞅见了这一幕。 老大家的抱着手在一旁看热闹,而安然在认认真真的捡红薯。 她皱紧眉头,带着怒气问道:“大白天的你们又在外面闹什么?” 连在另一个山头的她都知道了。 林大宝捂着火辣辣的脸,委屈道:“奶!林尧棠他揍我……” 赵桂花像复读机似的,盯着安然道:“对!揍他……” 安然将最后一只红薯装进去,拍了拍手。 一脸轻松道:“奶!我好歹也是个当哥哥的,这大宝偷钱!我教训他两下没错吧……” 偷钱这个词一出,安然敏锐的察觉到了林老太的眼神变了。 她狠狠的剐了林大宝一眼。 “够出息!够能耐!这一个星期的晚饭你别吃了!你俩身为兄弟,打架就是不对!这个月全给我来上工!免得精力无处发泄,哼……” 林大宝的脸色骤变,刚想反驳就听见林老太冷冷的来了句。 “别老是林尧棠林尧棠的叫!他是你哥!” 说完老太太转身离去。 安然的笑容无比的扎眼,她拍了拍林大宝的肩膀。 “听懂了吗?弟弟……” 第 13 章 来自于赵桂花的暗箭 赵桂花细细的瞅了安然两眼。 一样的干瘦可怜,除了眼中那异样的神采和那张不饶人的嘴,其他没什么不同。 “大娘!那我就先走了……”安然拍拍屁股就拐去了甘甜秀的那块地。 第10章 徒留林大宝狼狈的跌坐在泥地里,一脸怨念的瞪着赵桂花。 “妈!这林尧棠才是你亲生的儿子吧!你俩就是见不得我好,干脆饿死我算了!” 他的语气崩溃,这几次就没在安然手里讨到一点儿好。 赵桂花看着儿子脖颈上不小心被自己划拉出来的血印子。 讪讪道:“大宝,这林尧棠可真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以前装得乖巧和顺,妈也是一时就着了他的道……” 谁能想到这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就已经有了八百个心眼子呢! 大榆村依山傍水,沿着踩出来的泥路往上走,一层一层的清新空气沁人心脾。 勤劳的甘甜秀一边挖红薯,一边将地里难得的野菜扒拉出来。 秋收刚刚分了粮食,按道理是不缺吃的,可老林家就只有林怀北一个满劳力,过得还是很拮据。 赵桂花的眼神落在转的像陀螺似的甘甜秀身上,她突兀的来了句,“大宝!你想吃肉不?” 林大宝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我才不敢想……” 昨儿才炖了猪肉呢,那滋味儿确实香! 眼下他还沉浸在林老太罚自己不能吃晚饭的痛苦中,哪有心思想别的,连带着对亲妈都带上了几分怨气。 要不是刚刚赵桂花揪着他闹,他早就撒丫子跑了,哪里还有被训斥的这一出! 倒霉! “你放心,这个仇妈记下了,一定让林尧棠这小子好看!” …… 甘甜秀将女儿递过来的五毛钱小心翼翼的揣进了兜里。 “然然,妈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把这钱给要回来……” 安然扬了扬眉,心想你要是亲眼瞧见赵桂花暴打她那宝贝儿子的场面,估计会更惊喜。 “林大宝胆子小!一吓他就全说了……” 安然一边继续着手上的事情,一边盯着甘甜秀将土里翻起的小虫装进一个破旧的玻璃瓶中。 不断蠕动的虫子令安然感觉头皮发麻。 她挪开了眼道:“妈!这东西有啥用处……” “吃……” 安然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她的口味还没有那么重! 甘甜秀抬眸就看见了女儿愕然嫌弃的表情,整个人意外的生动活泼。 “喂鸡吃的!” 老林家总共就一只老母鸡。 大家轮流照顾捡鸡蛋,甘甜秀他们虽然只分到短短的5天。 可她伺候得好,那只听话的老母鸡几乎每天都会生个蛋,个头儿还挺大。 也算是偶尔能为林尧棠增加一点营养。 林老太在这方面倒是对他两兄弟一视同仁,没得说偏爱谁的。 喜恶不是很明显。 日头终于走到了正中,甘甜秀的速度快,几乎挖了小半亩的红薯,她垫着小脚颤颤巍巍的将红薯担了起来。 瘦削的背影佝偻。 安然看着有点儿心疼,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人会重男轻女,在这个靠工分挣饭吃的年代,女孩的优势真的不大。 她忙活一上午赚了两个勤劳点,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林老太说话算话,在接下来的几天竟真的没有让林大宝上桌子吃饭。 赵桂花时不时的昧下个饼子,她老人家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想来也不可能真将林大宝给饿死,不过是个教训而已。 本以为大房两母子从此歇下了心思,不再找她的麻烦。 让安然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换了个对象,换了种手段! 直接掐住了甘甜秀的命脉。 眼下是她照顾老母鸡的第四天,再有一天就换赵桂花照顾了…… 可前两日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老母鸡此刻萎缩的蹲在鸡圈里。 耷拉着脑袋。 地上是一滩又一滩发白的粑粑。 甘甜秀急得上了火,嘴角都冒出了燎泡儿,连从村里医生那拿来的药灌下去了也不顶用。 这年头的鸡可金贵,简直是一家子的眼中宝! 赵桂花虽然心疼,可丝毫不妨碍她落井下石,“甜秀啊!我看你这命里就带衰!这鸡挨着你都萎了……” 甘甜秀对她的挖苦一言不发,自顾自的将破碗里的药掐住鸡嘴给灌了下去。 一切只是徒劳。 这只老母鸡终究是没有撑到天亮,就僵硬了身躯。 林老太难得奢侈的点了油灯,蹲在鸡圈旁脸色沉如水。 眼神如刀似的剐着甘甜秀,“老二媳妇!你就是这么照顾鸡的?” 赵桂花乐得起来看热闹,她倚在门框上添油加醋道:“咱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喂鸡!只有甜秀啊,总爱去坡上鼓捣这样那样的拿回来喂,这下可好!吃出问题了吧?” 天都被她捅出个窟窿了…… 甘甜秀揪紧了手,喃喃道:“都是能喂鸡的东西!咋就能吃出问题?” 她每个月都是这么喂,回回都能捡满鸡蛋。 比林老太他们可本事多了。 多说无用,林老太直接将装鸡食的破盆子拽了出来,枯树皮似的手在里面来回扒拉了几下。 几粒带有颜色的谷粒被翻了出来。 林老太捻起来闻了闻,咬着牙道:“你将药鼠的谷子带回来了?” “我没有!!” 甘甜秀连忙摆手,才秋收的粮食堆在大仓库,罗队长总会在那儿放置点药鼠的谷子。 免得老鼠泛滥,祸害粮食! 这东西家禽可吃不得,她怎么可能去扒拉回来喂鸡。 林老太气得胸口一抖一抖的,她将那谷子猛然砸在了甘甜秀的身上,怒道:“你个懒鬼投胎的东西!咋不把这东西拿来自己吃呢!我看你是馋肉馋疯了吧!” 那天她可是瞧见了甘甜秀藏肉的举动。 前两年罗队长的小儿子罗华春为了能吃肉。 就将家里的鸡给药死了,闹得沸沸扬扬,他虽然挨了顿打,可也如愿以偿的吃到了肉。 免不得就教坏了一些人。 赵桂花夸张的捂住了嘴,“甜秀!你想吃的只是肉!咱们大宝和然哥儿以后可没有鸡蛋了!啧啧……” 林老太站起身,投下一片阴影。 “老娘不管你是啥想法,就算是把你卖了,也得把这鸡给填上!否则你就带着那丫头片子滚出林家!” 第 14 章 独自闯荡黑市的安然 此时天还没亮,院子里就传来了林老太的斥骂声。 睡得迷迷糊糊的安然蹬了蹬腿,不耐烦道:“吵死了!” 她索性拿棉被盖住了脑袋,隔壁却有只小手轻轻的戳她。 “哥!我害怕……” 安然抬起眼皮看了眼这粗糙的黄泥巴墙面,内心一片荒芜,默默道:“别叫了!哥比你还怕……” 说完她直接背对着甜丫,却丝毫没有了睡意。 将院内的动静听得倒是一清二楚。 听着听着,林老太骂人的声音好像也有了规律,安然眼睑微阖,竟又睡了过去。 等到她起来的时候,甘甜秀一反常态的没在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等安然一起上工。 林大宝得意洋洋的站在一旁,扔了个竹筐过来道:“别看了!你妈回娘家了……” “回娘家?” 这话本来就没有可信度,再加上是从林大宝的嘴里说出来的,直接就被安然漠视了。 瞧见这人没有反应,林大宝讨了个没趣。 他拽了一把安然的衣服,大喇喇道:“林尧棠!你妈毒死了家里的老母鸡,肯定是回娘家借钱去了,要不然可有她好看!” 安然的脚步一滞。 目光望向鸡圈,果然空无一物,徒剩几根鸡毛孤零零的与屎作伴。 “林大宝!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知道了吗?” 安然压根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往山上去。 如今的她可是勤劳模范,罗队长都夸了好几次,在村里的风评正在慢慢的改变。 她自然不可能旷工,就连系统里的勤劳点都攒了14点了。 还没找到机会用呢。 “我没乱说!等你妈被赶出去的时候,你可不要哭得太大声!” 林大宝不甘落后的追了上来。 暗戳戳的去看安然的表情。 还以为能看见林尧棠哭鼻子的他,最终失望而归。 安然一上午就跟没事人似的。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她拔完荒地里的草才匆匆的往家里赶。 与正回家的甘甜秀撞了个正着。 也许是一路赶回来的原因,甘甜秀的面色惨白,身影摇摇欲坠。 在瞧见安然的时候,她才一把扶了过来,低低的喘了几口气。 状态有点儿不对。 就连手都是冰冰凉凉的。 安然皱眉道:“妈!你回外婆家了?” 甘甜秀摇了摇头。 她们刚刚得罪了甘母,小肚鸡肠的母亲怎么可能借钱给她。 第11章 安然眼尖的瞅见了甘甜秀手上的针眼,她声音变得尖利,“妈!你去卖血了?!” 她的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甘甜秀勉强的笑了笑,“那能怎么办?你和大宝的鸡蛋可不能断呢!” 一家子的收入就指望着那只鸡了,好端端的,还被她糟蹋了。 此刻被女儿撞破自己的窘迫,她将衣袖拉下来遮住针眼,“你别和你奶他们说,妈再去几次就能凑够钱!到时候还给你们抱一只老母鸡回来……” 甘甜秀的眼中是云淡风轻的温柔。 却刺得安然眼睛生疼。 甘甜秀抬脚,就发现女儿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她疑惑道:“然然?” “天塌下来我这个当儿子的会撑着,这种事你不能再去做。” 就甘甜秀这身板,一看就贫血,再多抽几次估计人都可以不活了。 她可不想少时丧母。 女儿陡然露出的强势让甘甜秀的心窝发暖,她笑着道:“没事,我……” 她伸出的手还没摸上安然的头就被躲开了。 安大小姐倔强道:“你若把我当儿子,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办!” 不就是一只鸡吗? 还能难倒英雄汉不成? 甘甜秀性子一贯软和,她顺着女儿的话道:“好!” 这抽血也不是天天都能去的。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安然是个急性子。 记挂着的事那便拖沓不得。 翌日清晨。 一大早就没瞧见安然的影子。 林大宝幸灾乐祸的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在林老太耳朵边不听的念叨。 “林尧棠偷懒去了!他早就干不下去了!” “装得勤快!” “论勤快还得是我林大宝!” 一大清早的他像只苍蝇似的嗡嗡翁的叫。 林老太本就因为失去了家里的老母鸡心情不好,闻言更没有耐心,“滚出去!” 这才堵住了林大宝的嘴。 甘甜秀将女儿的衣裳拿了出来。 因为接连上工的原因,衣裳说不上干净,安然没有经验,还沾染上了不少无法洗干净的污渍。 甘甜秀看着搁在水池边的洋皂,奢侈的沾了点。 果然搓得一干二净,她疲惫的脸颊出现了点点笑意。 …… 安然的记忆力还算是不错,顺着小路上零星的背着竹筐的人,走到了镇上。 她一边走一边隐晦的打听黑市。 直到在路边瞧见有筐子里装着新鲜野果的。 她才立马上去搭讪。 老实巴交的农民眼神无比的警觉,上下扫视了两手空空的安然道:“小兄弟!你问俺这些干啥?” “家里的妹妹饿得厉害,我想寻个路子给她买点吃的……” 农民揉了把脸,仔细的看了这小孩两眼。 发现他眼神清亮坦荡,说起话来落落大方。 除了穿得差点,倒还是有模有样的。 年龄和他家里那小子差不多大,胆子却肥多了。 他的心终于松动了些,指点了安然去寻一处地方。 安然顺着方向而去,果然寻到了小镇的黑市。 她寻了个死角将自己的勤劳点全兑换成了大米。 和这个年代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差,成色还是较好的那一批。 因为不要票,卖的格外快。 整整七斤的大米被安然卖了4块钱。 她在黑市里转悠了半天,最终从一个老妇人手里以三块五的价格买了只母鸡。 她的心里松了口气,转瞬就将母鸡扔进了空间。 准备赶回村里,算运气不错,在即将走出镇子的时候瞅见了熟人。 安然激动道:“罗队长!!” 坐在牛车前面的罗大利扭过了头,露出个憨厚的笑容,“尧棠!你小子怎么跑镇上来了?” “随便转转……”安然抿唇笑了笑。 “回不?叔捎你一程……” 等的就是这句话呢,安然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腿,雀跃道:“谢谢罗……叔……” 两家的交情不错,叫一声叔不为过。 罗大利摸了摸头,对着车上的人解释道:“是我们村的小子,挤挤成吗?” “罗队长说了算……”男人的嗓音很轻很淡,带着微沙的质感。 安然抬眸,这才发现牛车上坐着三个衣着整齐的年轻人。 说话的这个长得是真英俊,安然不过是匆匆一瞥,差点没挪开眼睛。 看起来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脸蛋俊秀白皙,沉默的眸子黑得像墨玉,眉眼极美,下颌线条清新流畅,就像工笔白描的墨线。 微微抿起的唇似乎随时都带着笑意,显得温和而从容。 与他相比其他两人可就普通多了。 安然顺势爬上了牛车,罗大利扭头叮嘱他道:“尧棠!这三位是刚下乡的知青,你闲着也是闲着,给他们说说咱们村里的情况呗……” “好的!罗叔!” 吹牛什么的,她可最拿手了…… 第 15章 牛车上的知青男主 牛车上的位置有限,安然不可避免的坐到了那年轻男人的身旁。 她奔波劳累了一早上,浑身的臭汗,说不出的狼狈。 随着她大喇喇坐下的动作,身侧的人下意识的挪开了些,俊美的眉眼闪过一丝不耐烦。 安然一愣,这是被嫌弃了? 身旁那洁白的衬衣映衬得自己这身衣裳就像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安然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几分羞耻心。 心不在焉的和他们说起大榆村的状况,慢慢的才没了那份拘束。 眉眼中散发出光彩,她特意捡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逗得其中的那个女知青开怀大笑。 攀谈了好一会儿,他们发现安然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农家小子。 也没乡下人的那份怯懦,倒是生了些好感。 女知青从自己身侧的包裹里摸出一个煎饼,递给安然,“谢了!小弟弟,我叫白静,你叫什么名字啊,有空也可以来知青大院找我们玩……” 安然笑得人畜无害,这一世的她没放过和任何人攀交情的机会。 落落大方的回答:“林尧棠!” 她一定要在男女主下乡之前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另外一个长相平凡的男知青露出赞赏的表情,“这个名字好!我叫田大奎,你可以叫我奎哥!” 安然点了点头,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从一开始就闭目养神的年轻男人身上。 白静将手拢在嘴边,悄悄道:“他叫江临深,是个脾气很好的大哥哥!” 江临深!那不就是年代文里那朵清冷的高岭之花吗? 原来这么早就下乡了! 安然震惊脸,大好的心情散了个精光。 下了牛车后,她像身后有狗追似的溜之大吉,找了个僻静角落将鸡拿了出来。 这才往家里赶。 才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了赵桂花尖酸刻薄的怒骂声,“你个穷皮子!还敢用我的洋皂,要死了你……” 趁着这两日林老太看不惯甘甜秀。 赵桂花可是鼓足了劲拉踩他们母子。 积攒的怒气与不甘一瞬间爆发。 ‘哐当’一声,安然沉着脸将院门推开。 “大娘不穷!眼里就盯着这点儿东西!老子都替你害臊!” 甘甜秀正佝偻着腰将被赵桂花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辛苦搓了一早上的粗布衣此刻全沾上了泥。 她心底的怒火压了又压,却在瞧见站在门口的安然时眼圈一红。 “然然?” 赵桂花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道:“好你个林尧棠!拐着弯儿的骂我呢!我说得不对吗?要不是你妈自作主张,家里的鸡会死吗?她还敢用我的洋皂,我说几句怎么了?” 妯娌间总要争个高低。 赵桂花一直贱嗖嗖的打压甘甜秀,这样的事情不是一回两回了。 安然抿着唇,将手上的老母鸡递给甘甜秀,冷冷的瞥了一眼赵桂花,“这鸡是怎么没的大娘心里应该也清楚,别总想拿着根鸡毛当令箭!” 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呢! 甘甜秀伸手擒住鸡翅膀,压住扑腾的老母鸡,欢喜道:“然然!这……” “这不是偷来抢来的!你可以放心……” 安然说完就直接出了门。 她看不惯赵桂花这幅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有些人总爱上赶着挑衅,那就别怪她不给人脸了! 走到雪峰山下,遥遥的就瞧见了林大宝苦着脸挖红薯的模样。 夹杂着林怀北的臭骂声,“兔崽子!滚一边儿去!糟蹋多少红薯了……” 一挖一个准,个个红薯都被他精准命中。 就不是个干农活的好苗子。 安然勾起唇冷笑,她摸了摸裤兜里那两枚大白兔奶糖,朗声道:“林大宝!你妈找你……” 第12章 林大宝早就想溜之大吉了。 此刻见着安然竟也意外的亲切,他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揣着高傲脸问道:“干啥?” 安然笑了。 她伸出手,林大宝下意识的就抱住了头。 却见安然无辜的盯着他,“大宝!不至于吧……” 林大宝梗着脖子瞪了她一眼,这才瞧见躺在安然掌心的两枚大白兔奶糖。 散发着幽幽的甜香,他控制不住的吞咽口水,“干嘛!想讨好我啊?” 他的手疾如闪电想将糖抢过来,却被安然躲开。 “两个问题!一你想吃鸡肉吗?二是村里哪里有药鼠的谷子?” “你干嘛和我妈问一样……”林大宝大喇喇的说着,却在对上安然锐利的双眼时猛然闭紧了嘴。 看在糖块的诱惑上,他违心回答:“不想吃肉!嗯,只有村里的仓库才有药鼠的谷子……” 其他人家还巴不得逮到老鼠呢,哪里舍得药死。 话一说完他就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糖果。 露出傻笑道:“林尧棠!你要是天天给我糖吃,我倒是勉强可以认你当哥哥!” “谁稀罕你个傻子!” 安然挥了挥手,转身就离开了。 …… “妈!这鸡肯定来路不明,没准就是林尧棠偷了谁家的,咱们可不敢随意留下!” 赵桂花瞥了一眼甘甜秀,落井下石道。 甘甜秀的动作一僵,“然哥儿不会偷东西的。” “那这鸡是从天而降的吗?甜秀啊,未必你妈还舍得送只鸡给你?” 甘母对女儿的抠门那是远近闻名的。 断断不可能送只鸡过来。 林老太摸着手底下顺滑的鸡毛,显然这这只鸡被照顾得极好。 “等然哥儿回来再说!” 来路不明的东西,她老林家不可能要。 过了一个时辰,安然才姗姗回来。 一进院子就瞅见了这幅三堂会审的模样。 林老太的眼神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然哥儿!这鸡是哪儿来的?” 回来之前安然早就打好了腹稿。 他们母子俩有几斤几两重老太太是清楚的,骗不过去。 她站立的挺直,目光落在黄篱笆上,一字一顿道:“去镇上的时候,我捡到别人的布包,算拾金不昧,人非得感谢我,我就厚着脸皮要了只鸡……” 话一说完老太太的眼中就冒出了怒火。 她一把抄起靠在墙边的扫帚,气势汹汹道:“你个兔崽子!果然去了那个地方!” “连编的借口都和你爸一模一样!” “要死了你!!” 老太太气得胸口起伏,挥出的扫帚虎虎生风。 连着好几下都被甘甜秀拦了下来,“妈!你别打她,孩子还小,她还小……” 老太太怨毒的盯着她,气得浑身发抖,“慈母多败儿!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走上和他爸一样的路……” “你这是想让我老林家绝后啊!毒妇!” 第 16章 这乖孙子是一天也装不下去了 挡在前面的甘甜秀面色惨白,她也没想到女儿竟然胆子大到这种地步。 赵桂花本来好好的看戏,突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老太太这话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安然是真没想到即使是把鸡拿回来了老太太也闹,一天天的没个消停日子! 她去黑市也是战战兢兢的,还不都是为了满足他们。 此刻被老太太挥起的扫帚硬生生的撕破了脸皮。 她一把推开甘甜秀,直接站在老太太面前。 面色冷冷道:“昨儿骂了我妈一宿吧?说拿不出鸡让她滚的也是你们吧?非得逼着我妈卖血,去死你们才开心吗?” “老子就是去了黑市!咋的了?” 这乖孙子她是一天也装不下去了! “你……你……”林老太知道安然胆儿肥!可没想到他胆子比他爹可大多了。 甚至还说自己去黑市全是被他们逼的。 好多年都没有人这般气过自己了,老太太的血液沸腾,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让人绝望得想掉泪! 两个人的模样在这一瞬间有重叠,林老太脱口而出道:“你……滚……” 赵桂花立马补充,“然哥儿!瞧瞧你把奶奶气成啥样了!还不赶紧滚出去!” 安然抱起地上的那只鸡,冷笑道:“行啊!刚好分家,你们的丑脸我是一天也看不下去了……” 赵桂花:“……” 什么玩意儿,她感觉自己也要被林尧棠气死了。 直到甘甜秀扯了扯安然的衣襟,赵桂花才反应过来道:“你们不是早就分了家了吗?要不是你奶奶好心,这西北风估计你们能喝饱……” 意思就是分了家还住在一起,这一家人还将甘甜秀使唤得团团转。 安然站在门槛上,居高临下道:“这只鸡大概是不能属于你们了,刚刚我正好弄明白一件事……” “奶!你的鸡还是找大娘赔去吧……” 赵桂花手一抖,喜悦的表情破了功。 “然哥儿!你说什么呢?” 甘甜秀早已经进了房间将他们母子的东西随意收捡。 悄悄的走到了安然的旁边,却见自己的女儿一字一顿道:“大宝和我都说了,守仓库的郭大娘也瞧见过你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是空穴来风,是你好儿子亲口说的!” 累了一上午的林大宝刚好回来。 瞧见杵在门口的安然他难得的有了一分好脸色,“林尧棠!你搁这儿当门神呢!挡我道儿了!” “大宝!毒谷子的事儿是你给我说的吧?” 林大宝闻言有片刻的心虚,这才发现院内的气氛有些不一样。 他压根就不敢看自己母亲,只小声道:“咱们两人之间的事儿,你咋还拿出来说呢!是不是心疼那两个糖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赵桂花此刻恨不得重新将这蠢货塞进肚子里。 她赤红着脸,直接上手扭打着林大宝,“你个吃里扒外的货儿!老娘费心费力为了谁啊!你转头就把我卖了!啊!还不都是为了你能吃口肉吗?” 林大宝一头雾水。 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妈!你说什么呢?” 这种话是能够说出来的吗?他简直不敢去看林老太的表情。 站在门口的安然却直接鼓起了掌,“大娘!下次陷害别人之前,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 “这戏我们就不陪你演了!” 赵桂花被安然的手段气得吐血,她也是没沉住气,还以为林大宝一早就把她卖了。 原来这兔崽子完全是诈她的。 “林尧棠!!” 真真是她的克星啊! 安然拉着甘甜秀转身就走,赵桂花刚想追出去却被林老太叫停了脚步。 “老大媳妇!这事儿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 “妈……” 当务之急不是对付二房那母子吗? …… 林老太丝毫没将安然他们的出走放在眼里,就像是对付不听话的小孩,最多不过天黑,人就会回来的。 至于老母鸡一事,她倒是让赵桂花付出了结结实实的代价。 屋内的赵桂花捂着自己骤然干瘪的小金库,只觉得心头都在滴血! 她咬牙切齿道:“林尧棠这个兔崽子!最好别落到我手里……” 安然却并未像他们所想的那般,天黑就回家。 她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寻上了甜丫,带着她往村口而去。 “妈!你这不会是想去外婆家吧!?” 甘甜秀露出个勉强的笑容,“然然!你奶奶现在还在气头上,咱们先回娘家避避风头,过几日再回来道个歉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安然甩开她的手,不可置信道:“她们欺你辱你,你还想道歉?” 甘甜秀果然性子软,唯一的逆鳞恐怕都在她身上了,对其他人或者事的包容度不是一般的强。 眼看着安然头也不回的朝着村后头的小路走。 她连忙追了上去,“然然!你去哪儿?” “回家!!” 能起分家的念头,绝非是空穴来风。 安然记得书中有描写过,在林尧棠失去自己的妹妹后,他孤苦无依,经常一个人回到昔日的小家生活。 由此看来,那栋房子是能住人的。 和林老太他们住在一起,诸多的不方便,就连吃颗糖都得偷偷摸摸的。 如今的安然不过是顺势而为,得到脱离老林家的机会而已。 仅仅过属于她们三个人的生活。 甘甜秀慌了神,“然然!咱们不能离开老林家,我们,我……” 安然扭头,眼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道:“回娘家?再让我眼睁睁看着外婆如何将我们母子卖出个好价钱吗?”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她安然永远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第13章 “可是……”甘甜秀犹犹豫豫的。 反倒是甜丫雀跃的跟在安然身后,开心道:“哥!咱们是不是要回家了?” 安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与甘甜秀面面相觑道:“对!咱们回家……” 外面人多口杂,甘甜秀不敢大声责备女儿。 只得劝道:“然哥儿!那个家回不得啊!” 会死人的…… 第 17 章 新家在知青大院旁边 说起回家,最激动的就是甜丫了。 她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面,‘吱嘎’一声推开了沾满蛛丝网的大门,无数的灰尘扑簌簌的滑落。 冷风刮过,宅院里那棵孤独的老树晃晃悠悠的飘下几片落叶,房屋明显破败,窗户半朽,潮湿的地砖缝里生出了不少的青苔,盘缠的藤蔓张牙舞爪的横生,碎瓦砾遍布。 屋内仅存的寥寥家具,东倒西歪。 但比安然想象中的好上太多了。 一左一右两间房,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用心的痕迹。 甘甜秀被这熟悉的环境激得眼眶发红,哀求道:“然然,咱们回去吧,再闹下去你奶奶会生气的。” 安然将地上歪倒的桌椅扶正,毫不在乎道:“我们在家,她也会生气……” “然……” “妈!”安然的这一声喊得有些重,一下就打断了甘甜秀想说的话。 安然的腰肢挺直,显得整个人瘦又长,她的眼里藏着桀骜不驯。 “你还没看明白吗?不仅仅是奶奶,就连大娘、林大宝、甚至已经嫁出去的大姑没有一个人欢迎咱们,你在老林家当牛做马,只会越加的被践踏,连带着你的儿女,也只会被欺负……” 甜丫被突然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吓住了,连忙跑过来紧紧的抱住安然的腿。 无措的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 “你奶奶不会的,她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会照拂你们……”甘甜秀没忘记林怀东是林老太最宠爱的小儿子。 “所谓的照拂就是不饿死罢了!”安然对母亲的固执有点生气。 既然她们早就已经分家了。 为什么不可以回到这个小屋来住,非得回林家找不痛快,上赶着受苦受累。 甘甜秀的想法她真的不懂,可眼底的挣扎她看见了。 看来还差一剂猛药。 安然深吸了一口气,指着甜丫道:“你看看妹妹,快六岁的年纪了,还像个矮冬瓜似的,她在林家过得什么日子妈你不会不知道吧?再看看我……” 安然速度极快的将衣袖挽了起来。 只见光洁的手臂上全是狰狞的旧伤痕和未消退的青紫。 甘甜秀不可置信的抓住她的手,“这哪儿来的?怎么回事?” 安然撇了撇嘴,“还不都是她们打的!” 趁着甘甜秀不在家,赵桂花他们不知道以教养孩子的借口训了林尧棠多少次! 甘甜秀颤抖着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她以为自己足够努力,就能给孩子美好的未来。 可是…… “妈!再呆在老林家,指不定哪天我被打死了你都不知道……”安然可怜巴巴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甘甜秀将眼底的泪意逼了回去。 眸光微颤道:“不准说这样的话!妈不逼你回去了,咱们一家三口,就守在这儿!” 就算是拼了她这条命,也会护住两个女儿。 “真的?!” 安然没想到甘甜秀这样就答应了,早知道最开始就卖惨了,省了许多口舌。 “可是你奶奶……” 这些日子林老太对安然的态度摆在明面上,并不掺假,她的心里,还是有这个大孙子的。 只是这种走钢丝的感觉,让甘甜秀的心底发颤。 林老太对安然越喜欢,她就越怕,老人家那重男轻女的观念是深深刻入骨髓的。 要是让她知道然哥儿是个女孩,只怕是…… “反正无论如何我不会回去!除非奶奶能给我们公平公正的待遇……” 且能给她撑腰,这才是重点! 不然她才懒得回去天天和大房扯皮呢。 “这样的奶奶大概只存在于你的梦中……” 甘甜秀无奈的和女儿相视一笑,动作轻柔的将她的衣袖给拉了下去。 嘱咐道:“以后要是再有人打你,和妈说……” 安然无所谓的笑了笑:“谁敢打我!” 有仇!她当场就报了! 安然可不是林尧棠那种吃苦受罪的小可怜。 母子三人终于统一了心意,甘甜秀立马手脚利索的收拾起屋子。 别看安然的豪言壮语一大堆,真离开了老林家其实她也是两眼一抹黑,不过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甘甜秀用钥匙将橱柜门打开,从里面拖出了锅碗瓢盆。 安然看得目瞪口呆,愕然道:“妈!你才是早有准备的那个吧?” 甘甜秀的脸有些泛红,她不好意思道:“当初回老林家,没想着带回去,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甜丫拿了把快秃了的扫帚兴奋的在屋里打扫,整得一乌烟瘴气。 就连甘甜秀都退了出来,她瞅了眼厨房,眼神一黯道:“你看着妹妹,我去挑点水回来……” 安然看着母亲已经微微佝偻的腰背,“妈!我去吧……” “你能行吗?” “放心!我绝对不逞强!”安然拍了拍单薄的胸膛,表示自己也可以为这个小家尽一份力。 最主要的是她害怕甘甜秀经过村里的时候听到那些八卦的风言风语。 本来已经坚定的心会受到动摇。 “那你慢一些!少挑点……”甘甜秀不放心道。 “叮……挑水任务发布!完成奖励1个勤劳值!” 系统那冷冰冰的声音总算是响起了,安然掏了掏耳朵,将藏在厨房里的水桶拖了出来。 忽然就听见大院的门被敲了敲。 “你好!打扰一下!” 探头的女知青目光刚好与安然对上,她一脸惊喜道:“刚刚听他们说隔壁院子有人搬来住了!原来是你啊小尧棠……” 安然生怕这女知青说出其他的话,连忙迎了上去。 “白静姐!有什么事吗?我们这儿还在打扫,灰尘有点大!” 所以她直接将人堵在了门口。 白静笑得温婉,她伸手指了指知青大院的门口道:“男知青要去挑水!想问问你们村里的出水井在什么地方?” “刚好我要去!一起吧……”安然忙不迭的回答。 江临深迈着稳健的步伐,从大院门口而来,他眉眼深邃,眼尾勾桃花,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小林同志!麻烦了……” “叮!带路任务发布,完成奖励10个勤劳值!” 一阵密密麻麻的颤栗感顺着尾椎而上。 安然难得的愣了片刻, 不是系统疯了! 就是她幻听了! 第 18 章 蹭气运发家致富 “好的!你等一下……” 安然飞速拐回院子里将桶拿上,内心疯狂呐喊。 “系统!系统!咋回事,你玩我呢……” 系统的声音居然带了一丝雀跃,破天荒的解释道:“他是男主,气运逆天,能帮助他自然奖励翻倍,不用质疑!” “只要是帮他做事就可以奖励翻倍?” “准确来说,男女主皆可!” “啊啊啊啊啊啊!” 安然的内心简直土拨鼠尖叫,就连黝黑的脸都涨得通红。 女主就不考虑了,一则人家还没下乡呢!二是她怕再度被人当成变态。 走向上辈子的不归路。 安然的脚步轻快,三两步就窜到了大院门口,江临深芝兰玉树的站在院外,他温和有礼道:“不着急的,你别慌……” 安然抬起眼皮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这个江临深果然如书中描写那般,温润如玉,是个脾气好的男人。 两个人站在一起仿佛云泥之别,安然特意拉开了距离,走在最前面,自然就没有注意到身后人那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江知青!听他们说你家境不错,怎么就下乡了?” 这江临深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喜欢做农活的人。 身后传来阵轻笑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意味。 安然刚想扭头,就听见男人如沐春风的声音道:“是自愿的!” 几乎每个认识的人都会问他这个问题,为什么会下乡? 若是他不来,身体孱弱的姐姐可能熬不过在这偏远山区的第一个冬天。 家里总共就两个孩子。 在母亲的再三恳求下,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代替姐姐下了乡,这事儿连他的父亲都还不知晓。 反正,母亲那无条件迁就姐姐的嘴脸他已经看厌了,换个环境生活也好! 免得他控制不住自己那想暴虐的心。 安然一直是个心思敏感的女孩,察觉出江临深那淡淡的不悦后,她便停止了攀谈,老老实实的当彼此的工具人。 第14章 很快两人便到了位于村西头的水井。 随着账户里勤劳值的到账,安然的心情重新雀跃起来,看向江临深的眼神跟亲人似的。 亲切得不得了。 “江知青!我帮你打水吧……” 眼前的黝黑少年十一二岁的年纪,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热情得有些过分。 江临深虽然讨厌做农活,可不代表他会去欺负一个小孩子。 他将袖子挽到手肘处,浅笑着道:“小林同志,到一边等着吧……” 说完他白皙修长的手就抓住了麻绳,一点一点往下放。 背对着安然的这个劲瘦身影,因为用力的原因,肩胛骨微微突出,迎着熹微的阳光,就像卧了只振翅的蝴蝶。 白色衬衣干净得发亮,他扭头,眼中带着几分少年气道:“把你的桶拿过来!” 江临深不亏是个认真做事的人。 将两人带来的桶灌的满满当当。 他将扁担轻巧一横,冲着安然挑了挑眉,径直走在了前面,薄薄的肌肉透过紧绷的衬衣而显现了出来。 看得安然牙痒痒。 她也想学着江临深那般潇洒。 可惜涨红了脸也没将那两桶满满当当的水移动半分,还差点摔了个踉跄。 江临深有些愕然,他以为这农村小子从小摸爬滚打,应该还是有两把子力气的,此刻见着安然那气鼓鼓的模样,内心不由得觉得好笑,貌似自己,水给装多了一些。 “小林同志!你等我一会儿!抱歉……” 他的目光闪了闪,面含微笑。 安然为自己刚刚升起的怀疑感到心虚,她还以为是江临深故意整她的呢。 可转念一想,男主可是个光风霁月的好人,怎么会有她这样龌龊的心思。 此刻对上人歉疚的眼神,安然点了点头,表示这都不是事儿。 江临深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了小路尽头,安然只得在原地等待。 不时有人家带着桶来担水,瞧见她都觉得稀奇,“哟!林尧棠!你们家不是有井吗?今儿怎么出来担水了?” 说话的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菊花婶子。 她冒着精光的小眼睛在安然的身上不停的打量,安然也任她大大方方的看。 想着可能找上门来的林老太一行人,她下了狠心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奶奶已经把我妈分出来了,我们住回了老宅子!” 菊花嫂子闻言吓得水都撒了半桶出来,她惊声道:“啥!你们又住回来了?就知青大院那山坳边?” “嗯!” 安然毫不避讳,大方承认。 等到这谣言飘满村的时候,林老太不拿出个态度是不可能轻易将他们母子带回家了。 菊花婶子连忙和她拉开了距离,“你们胆子可真是大啊!还敢回来?” 她的表情显然藏着事儿,安然可不是之前的林尧棠。 她什么也不知道。 闻言倒是耐心请教,“婶儿!这和胆子大有什么关系?” “自从前年小绵在那山坳里遇了害之后,听说晚上时常听见有人在那边哭呢!” 安然嘴角抽了抽,感情自家那老房子旁边还是个凶宅不成? 什么年头了,还信这个? 她略带鄙夷的眼神落在菊花身上,菊花婶子抬了抬下巴道:“咋的?你不信?你婶子可从来不说假话……” 是了,不说假话,只说谣言,村里的大嘴巴远近闻名。 “婶儿!大队长才说了破除迷信……” “哎呀!你这个小兔崽子,我懒得跟你说……” 菊花也知道是自己一时失言,连忙挑着桶离开了。 安然左等右等,该来的人也没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耽误了很长的时间。 顾不上其他的,安然将桶里的水倒了一小半出来,这才颤颤巍巍的将水担起。 往回走。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凡事还是得自己撑着! 迎面跑过来的是知青处的田大奎!他的脸上还带着热汗,望着安然道:“小林同志!深哥说你需要帮忙,我来吧……” “不用了!这点儿小事我能行。” 刚才自己到底在期待个啥啊! 第 19 章 留在老房子的决心 安然拒绝别人的帮忙,咬牙将水挑了回去。 甘甜秀早就等在了门口,见状赶紧上前来接过她肩上的扁担。 “早知道就让妈去了,你哪里能挑得动水噢!” 语气中隐隐的心疼,惹得田大奎多看了两眼。 他抠了抠脑袋,憨憨道:“小林同志,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去知青处找我们。” “好的!谢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安然进了院子反手关上了门。 甘甜秀将水倒进了大缸子里,絮絮叨叨道:“没想到这些知青这么热情,住得也近,我这心啊,倒是安稳了一些……” 安然甩了甩胳膊。 “妈!你说啥呢?” “没啥!待会儿你带着甜丫把院子里的草扯了,我去你牛婶家借点粮食……” 既然决定了单独出来生活,那就要想办法活下去了。 安然拦住了她。 “既然决定了自力更生,还出去借粮食干啥?拿什么还?” “等明年秋收,就可以还了……”甘甜秀的声音有些小,底气不足。 牛爱红是她打小的手帕交,交情不错,从她家道中落后没少接受对方的帮助。 还真的没什么东西可还这个人情。 安然抬眸望了眼这广阔的天,叹了口气,“妈!既然我能说出离开老林家这种话,自然是有我的底气……” “我在黑市遇见个人,他们家有病人,需要新鲜婆婆丁的根须炖药,这些日子我挖了不少给他送去,才能换只鸡回来……” “你和甜丫在山上的时候也可以挖,咱们可以拿去和他换粮食!” 安然的表情无比的认真。 “然然!你真去了黑市!就卖把野菜犯得着冒这个险吗?你真是你……” 甘甜秀显然急了,话都说不清楚。 安然安抚着她。 “妈!在你看来毫不起眼的野菜,却是别人眼中可以救命的药,价值不是你说了算,另外我和别人约好了,以后东西就送他家里去,没有任何风险!” 她打消了甘甜秀的顾虑。 如此看来这确实是一条自力更生的好路径。 “行!那改天妈给他送去……” “妈!你这样迟早引起别人怀疑!你像是经常去镇上的人吗?” “你放心!我知道的,安全第一……” 安然的一番苦口婆心终于打消了甘甜秀的疑虑。 却不想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收拾完屋子匆匆对付了午饭就往山上去了。 身体倒是比人诚实多了! …… 老林家。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落。 林老太扫地的动作变得心不在焉,正巧下了工的赵桂花兴冲冲的回了家。 林老太犹豫半响,还是叫住了她,“老大媳妇!你去村头打听打听,甜秀是不是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是小儿子唯一的血脉。 赵桂花在老太太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没呢!刚刚我还瞅见甜秀上山了。” 林老太皱眉。 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在村里,为什么不带着孩子回来? 赵桂花一眼看穿了林老太的想法,知道她心软了,后悔今儿上午脱口而出的那句滚。 她添油加醋道:“妈!这然哥儿真是被甜秀带坏了!村里早就传开了,说咱们容不下他们母子,苛待他们呢,据说这话啊,就是林尧棠那小子说的!” 林老太的表情一瞬间就变冷了。 “谁给你说的?” “还能有谁?菊花呗!她瞅见然哥儿去挑水了,听说他们搬回老房子了!” 看样子这次是下了决心,不可能再回头的。 “胡闹!” “那儿哪能住人!老二媳妇非要呆在那儿就呆吧!你去把然哥儿带回来,就说是老婆子的意思。” 赵桂花愕然脸。 “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她一点儿也不想那母子回来,更何况安然还害她损失了两块钱。 她恨不得生食其肉,哪里会去当这个好人。 “你若是成功将然哥儿带回来,那两块钱就还给你!” “好咧!妈……” 赵桂花麻溜儿的放了东西,屁颠屁颠的就出了门。 知青大院那边靠近山坳,宽阔但人迹罕至,两侧的树木高大投下阵阵绿意。 周围鲜少看见人影儿,走出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 赵桂花甩着腿总算是走到了老房子,就像后面有鬼追似的她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门。 第15章 “小……然哥儿,你这是在干啥呢?” 院子里除了安然还站了个年轻的男人,姣好的面容让赵桂花一时看呆了去。 当然更好看的是此刻他握在手中的一大把白兔奶糖。 格外的诱人! 安然本不想接受这人的好意,可看见赵桂花的目光时她又改变了主意,伸手一把接过道:“谢谢江知青。” 江临深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不用谢,今上午的事情我很抱歉……” 本来答应了回去帮这小孩儿,却因为其他的事情给耽搁了。 “这都不是事儿!”安然本就没在意。 江临深笑了笑,冲一旁的赵桂花颔了颔首,就出了院门。 赵桂花的眼神久久没能收回来,直到安然不客气道:“大娘,你要是找江知青麻烦去知青大院,别在我这儿蹭空气……” 赵桂花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的样子有些傻,“然哥儿!他咋给你糖呢?” 糖是多么金贵的东西,一给还是这么多。 “他人好呗。”人傻钱多,安然给他的新定义。 “对了!你奶奶让我带你回去,之前的事儿她就不跟你计较了,你是老林家的人,咋能在外面生活?” “跟我计较?大娘,你们是不是本末倒置啊?” “什么本子刀子的,我不管,你就说回不回吧……”赵桂花看着这臭小子就没有什么好耐心。 连带着钱的吸引力也没那么大了。 安然将杂草拔出,不屑道:“回去干啥!让我妈再当老黄牛吗?” “没叫你妈回去,就你!!”赵桂花连忙解释。 安然直接站了起来,斜睨着她,“回家把枕头垫高点儿……” 赵桂花被她那阴鸷的眼神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道:“然哥儿!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让你回家做个白日梦……” 第 20章 选择一条捷径奔小康 意料之中。 赵桂花虽然可惜那没能到手的两块钱,可能够将甜秀母子从眼皮子底下赶走,也是一桩好事。 所以在安然说完这番话后,她几乎是添油加醋的在林老太面前转述了一遍。 “妈!那小子就和她妈一样,是个白眼狼,说话冲得很,想来是这两年的好日子让他们忘记了最初的蠢模样!” 当初林怀东刚死的时候,甘甜秀哭得肝肠寸断,整个人几乎去了半条命。 再加上搜查组的人去家里刮了一回又一回。 他们几乎草木皆兵。 甘甜秀本就生得漂亮,更有那不怀好心的半夜去他们家骚扰。 母子三人战战兢兢,在冬日里饿得就剩把骨头,还是林怀北将几乎快断气的林尧棠给背了回来。 甘甜秀才别扭的进了他们老林家的门。 一晃几年过去,翅膀硬了,又闹这些幺蛾子! 林老太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眼中带了丝泪意道:“随她去吧!我倒要看看离了老婆子他们想换个什么活法!” 甘甜秀要怎样她毫不在乎,林老太的眼里仅仅只有大孙子而已。 其他的都不重要! …… 安然没想到前几日的装乖卖好居然也能从林老太那里得到好处。 她的大伯林怀北亲自扛着一袋玉米面来到院子,瞅了眼光秃秃的老房,和摇摇欲坠的木门,二话不说出门借来家伙敲敲打打,大门被加固了。 很明显的善意,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看着从自己一进门除了打个招呼就没怎么说话的安然,他似乎想揉揉这小子的头,却犹豫着没过来。 “然哥儿!你如今也长大了,帮着你妈把家撑起来,若是遇到了难事,就来找大伯……” 说完他收拾好东西就出了门,全然没管安然的反应。 安然松了口气,还以为这个便宜大伯一开口也得各种劝她回家呢。 毕竟林大伯对人还可以,真不好像赵桂花一般撕破脸皮去拒绝。 安然盯着厨房里那挺大一袋的玉米面,几乎可以想象往后每天顿顿野菜玉米饼的生活,脸色都变菜了些。 灵光一闪而过,她突然想起今儿从江临深那里赚来的10个勤劳值。 笑了。 花了六个勤劳值兑换了3斤大米,安然迫不及待的熬煮了一大锅浓稠的稀饭。 馥郁的米香在厨房里蔓延,这是穿越过来,她第一次吃上正餐,安然隐隐的激动。 饭都有了!那肉还会远吗? 看来想要过上好生活还得和江临深把关系整好不可,毕竟有了捷径谁还愿意苦哈哈的走老路啊! 好在她现在是个男孩子的身份,倒成了接近江临深最好的机会。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弱鸡样,她又有些泄气,就这么一块小身板江临深能需要她帮什么忙? 帮倒忙吗? “系统!系统!你们商城有没有改善体质的东西?” 安然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 系统依旧不带任何的感情,搜寻出了以下东西。 美白丸、香体丸、美黑丸、大力丸…… 安然对前面的一排东西视而不见,唯独盯中了那枚大力丸。 售价20个勤劳值,时限三个月。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江临深这个城里来的大少爷她罩定了。 一直到天黑,甘甜秀才背着东西回来,就连走在她身边的甜丫都提了一篮子的野菜。 安然赶紧上前帮小丫头接过。 “然然!饿了吧,你再等一会儿,妈给你烧两个红薯吃……” 甘甜秀的脸上挂着羞赫的笑容。 露出了背篓里小半筐被挖得面目全非的红薯。 “这是你牛婶给的,她知道我们分家的消息,非得给送粮食过来,我没要,她就将仓库里挑出来的烂红薯让我捡了些回来……” 说是烂红薯,其实都是新鲜挖出来的,只是有了伤口,不好保存。 “哥!我和妈还去挖了野菜呢!”甜丫补充道。 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篮子里全是安然点名要的婆婆丁,其他是些灰灰菜,苋菜,以及非常难得的野油菜。 不用猜都知道是甜丫的手笔,只有她才会不嫌麻烦的满山坡乱转,就只为了那一颗野菜。 “行了!你们都厉害,赶紧去洗手,洗了吃饭了……”安然笑着说道。 甘甜秀深吸了一口气,刚刚她就闻到了浓郁的大米香味,还以为是隔壁的知青大院飘过来的。 没曾想是自己家。 对上母亲惊讶的目光。 安然解释道:“是奶奶让大伯送来的粮食,一袋玉米面,三斤白米,妈!那个家我们不用回了……” 林老太的白米平日里只有两个孙子才有份。 此刻安然笑容中带着点狡黠的意味,甘甜秀喉头微梗,有些动容,“下次妈早些回来做饭,你不用进厨房!” 要是被别人看见,估计又会说她带坏林尧棠了。 “这都是小事儿……” 安然将几个粗瓷碗摆了出来,将他们带过来的唯一一瓶咸菜疙瘩倒了些。 招呼着甜丫道:“小甜丫!赶紧过来吃饭……” 甜丫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声音低如蚊呐,“我去房间里吃吧……” 这么多年的习惯不是轻易能改过来的,甘甜秀的目光有些无措,她这才明白大女儿为什么坚持要离开林家。 有些东西一旦刻入骨髓就很难改变,她们这是在间接毁了甜丫! “甜丫!快来吃吧,你哥熬了白稀饭……” 母亲的眼神带着鼓励,甜丫这才别扭的坐到桌边,看着那浓稠的白稀饭眼睛都快粘住了,煎饼被撕得稀碎,盖在上面。 安然直接给她舀了一大碗。 母子三人算是吃了许久以来的第一顿饱饭,虽然没什么好菜,可倍感兴奋! 甘甜秀早就已经去收拾厨房了,安然将甜丫拉到门外,递给她两颗大白兔奶糖。 神色郑重道:“甜丫,见着那边亮灯的院子了吗?” 甜丫重重的点了点头。 “哥知道你每天都起得早,你能帮我盯着那个新来的江知青吗?看看他每天都领的什么活儿?” 甜丫正不好意思接受这糖呢。 见安然无比严肃的说道:“这是哥哥交给你的任务!能完成吗?这是奖励……” 甜丫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头顶的小揪揪显得她越发的可爱。 “不给奖励,甜丫也保证完成!!” “乖……” 安然捏了捏她的脸蛋,转身进了房间。 第 21 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安然第一次单独睡个屋子,感觉别提有多美好了。 直到太阳的光芒打在窗柩上,散发出刺眼的光,她才猛然翻身而起,速度极快的套上衣服,起身往外。 甜丫正在将院子里的碎石头捡进簸箕,看见她醒了连忙凑了进来,激动道:“哥!你起来了?” 第16章 “怎么不早点进来叫我?” “妈说你昨天太累了,让你多睡一会儿……” 安然扯过甘甜秀搁在青石板上的柳条,折成两节,不紧不慢的开始刷牙。 得亏是甘甜秀讲究,尽管他们穷得买不起牙刷,但还是有一口洁白的牙齿。 咕噜咕噜几口,安然将水吐掉,微抬下颌示意甜丫接着说。 甜丫走过去将院门关上,这才小声嘀咕道:“今儿我很早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地里了,知青的活儿比我们轻松,队长让他们去浇大粪呢!” “噗……” 安然嘴里的水直接喷出了一米远。 脸上的愕然差点没收住。 这不仅仅是对知青的考验,同时也是对她的啊! 就这还叫轻松活儿,恐怕没几个人能干得下去吧。 甜丫早已经懂事的将搁在角落里的篮子拿了起来,扯了扯自己头上的小揪揪道:“哥!你今儿上山不?我和小花她们约好了去挖野菜……” 安然招了招手,示意道:“来!发辫儿都歪了,哥重新给你扎!” 两个人收拾完毕,吃完早饭,才在雪峰山下分开。 安然悠悠的走在去往旱田的路上,小甜丫兴高采烈的上了山。 …… 江临深穿了件薄绒羊毛衣,个子很高,修长的身形将衣服的美发挥到极致。 袖子因为干活的原因挽到手肘,阳光为其镀上了一层蜜色,显得矜持含蓄,鼻梁高耸,轮廓锋锐,却因柔和的目光显得极致的温柔。 十七八岁的年纪,却与大榆村的少年郎是云泥之别。 在他周围干活的年轻姑娘明显多了些,虽不敢上前搭讪,却暗戳戳的拿眼神瞅他。 有那心直口快的大婶说道:“江知青!要你来干这活儿着实委屈了,要不然咱们换换吧……” 江临深手里的粪瓢都快被他抓得变了形,“不用了!谢谢……” 委屈谈不上,他只是一时不太习惯而已。 周围的人说得好听,但若是他真和个女人换了活计,还不得被笑成什么样呢? 等到把今天的工作混过去,明儿再找队长换换就行。 他宁肯去担红薯,卖力气,也绝对不会再来浇粪的。 正当江临深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开始时。 横空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他的粪瓢抢了过去。 江临深顺着往上看,就瞧见了安然那带着讨好的笑。 他轻蹙眉头,“小林同志,你做什么?” 安然的嘴角挂着一抹神经质的笑容。 “帮你干活儿呢,没看出来吧!” “我自己会做!” “叮……帮助浇粪任务发布,奖励勤劳值15个……” 江临深只见安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势在必得的搅了搅桶。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江临深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才反应过来着了安然的道儿。 “昨儿你给了我糖,今儿我帮你干活,合适的很!你也别担心闲言碎语,咱们都是男的,怕个屁……” 江临深眼见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涨红了脸,屏住气帮着自己干活。 就连声音都变得尖细,倒是多了分可爱。 他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连忙退后到了田埂边,松了口气,目光极深,极沉…… 声音却温柔道:“小林同志,你们大榆村果然好人多……” “呵呵……” 回应他的是安然的一声冷笑。 天知道她都快臭晕过去了,为了那15点勤劳值当真是拼了命。 飞快的就浇完了两亩地,将粪瓢往地上一扔,落荒而逃道:“做完了!我先走了……” 白静距离他们不远,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和村里的老知青吐槽道:“江临深还真是好命,到哪儿都有人给他干活!” 两人是一个大院出来的,但江临深的家境甩她几条街。 吃穿用度全然不愁,人家下乡,估计只是来体验生活的而已。 她在家排老五,家里姐妹多,下乡只是为了减少继父的负担。 老知青黄水香直起了腰,“有钱能使鬼推磨呗……” 她遥遥的看了一眼安然几乎已经看不见身影的方向,勾了勾唇角,“那是大榆村最穷的林家大孙子,平日里三杆子都打不出一句话的,今儿居然会帮着江临深干活,没准儿就是想巴结人家呢!” 白静一愣,想起昨日安然在车上的侃侃而谈。 冷了脸道:“我瞧着那孩子不错……” 黄水香迷恋的目光黏在江临深身上,却在对方望过来的时候飞快的弯了下腰。 撇了撇嘴道:“这还是第一天!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些村民都是装得热情,真要他们帮忙却又给不了好处的时候,嘴脸可难看。 江临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本来准备回家。 却被几个小孩子给缠住,他站在田埂头扯了几根毛毛草给他们编了个蚂蚱。 这才成功脱身。 几个小孩兴奋的在田间奔走,白静乐道:“这江临深脾气一如既往的好……” 别人打趣他不恼, 小孩子缠着他也不生气, 怪不得全村有一半的目光都爱落在他身上,确实是个光风霁月的优秀儿郎,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家姑娘。 …… 安然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抓起衣服冲进了旱厕。 烧在顶锅里的水尚且温热。 她连忙提了一桶进去,看着发红的手掌心欲哭无泪,一定得再努把力,拿下大力丸! 不然以后可找不到借口去帮助别人。 稀里哗啦的水声响彻这个不大的小屋子。 回了一趟知青大院的江临深拿着个大苹果敲了敲门。 没人应。 但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看来这少年也是勉强了,回家就迫不及待洗澡。 他推门而入,提高了声音道:“小林同志!我给你拿了点东西过来,给你放在院子里了……” 男人的声音又轻又凉,像盛夏的薄荷糖,一下子就滑入了耳。 安然瞬间绷紧了脚趾头,用最快的速度将半桶水从头淋到脚。 结结巴巴道:“行……行,放那儿吧……” 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忐忑,和以往不同。 第 22章 他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江临深没有多想,放下手中的苹果便准备出去,走到门口时鬼使神差的回了头。 安然顶着块烂帕子,搽头发的动作一顿,与男人饱含深意的眼神对上。 她骤然打了个喷嚏,尴尬的目光四处游移,落在了苹果上,干巴巴道:“举手之劳,江知青客气了。” 江临深突然侧头,本来温和的眸子渐渐起了变化。 “小孩儿!你不用再帮我了,一来二往的,我可还不完这份情……”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安然却从中嗅出了几分不耐烦。 本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江临深却像一块被打磨好的璞玉,没有少年人的毛躁。 他将一只蚂蚱放在木凳上,扬了扬眉毛。 “就这样吧……” 安然没忍住看了他一眼,目光却被他的手给吸引。 江临深手背上的皮肤很白,淡青色的脉络隐约可见,随着他放东西的动作,指骨微微的起伏着,这样一双漂亮的手,浇粪可惜了! 安然没控制住,咧了咧嘴角。 “好的,江知青……” 江临深说得已经够清楚了,他不需要别人过多的帮助。 更别提这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年。 这有损他苦心营造的形象。 翌日清晨。 当江临深瞧见嘴里叼着根草茎靠在知青大院门外的安然时。 他好看的眉眼终于皱了起来。 特别是安然直起身吊儿郎当的问道:“江知青,今天你排什么活计啊,要不要一起?” 周遭的同伴望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惊愕与不可置信。 江临深脑海中有根弦断了。 他第一次冷了脸,掠过安然,冷冷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今儿江临深穿了一身黑色的毛衣配黑裤,勾勒出笔直的大长腿,愈发衬得皮肤白皙,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安然知道自己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和江临深一比,逊色太多。 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帮他的忙,简直是活活打别人的脸。 她呸呸两口将嘴里的草根吐干净。 搓了搓手道:“江知青,你别误会,我这人最大的长处就是知恩图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只要你愿意,脏活累活我全包了……” 新来的江知青是个有钱人,这在大榆村不是秘密。 而村民帮助新来的知青干活,他们也不是头一例。 愿打愿挨,这是罗队长也不好管的事。 “我不需要,抱歉。” 第17章 江临深虽然不喜欢干农活,可他更怕麻烦。 他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露出了自己的本性,不耐烦道:“你可以去女知青那边问问,我一个大男人不需要小孩儿帮忙。” 说完江临深大步追上了其他人。 安然愣在了原地,看着自己这细胳膊细腿,说帮忙确实寒碜了点。 舍近求远? 那也不可能,只能徐徐图之了。 先去看看热闹…… 她迈着步子,不紧不慢的朝着雪峰山脚走。 刚好与匆匆赶回来的甜丫对上。 两人像秘密接头似的,甜丫左右瞧了瞧,细声细气道:“哥!今儿江知青让队长给他单独换了活计,开荒去了……” “……”安然脚下的步子一踉跄,差点闪了腰。 这个江临深是有病吗?非得挑最苦最累的活儿。 她深吸了一口气。 摸了摸甜丫的脑袋道:“行!哥知道了,你玩儿去吧……” “甜丫没有玩儿,我在挖婆婆丁……” 安然垂眸便瞧见了小丫头篮子里那可怜巴巴的两根婆婆丁,她顿时想起了自己那善意的谎言。 尴尬道:“辛苦你了,等过两日哥去镇里换了钱给你买鞋子……” 小丫头满山坡的乱跑,就连脚趾头都冒出了头。 “啊啊啊啊啊!回家真的好幸福……” 甜丫笑得烂漫,一股脑的冲回了山上,还不时扭头看向安然。 她回家不仅吃到了大米饭,苹果和奶糖,哥哥还会挣钱给她买鞋。 她再也不想回老林家被欺负了!! 荒地位于雪峰山的东侧,荒草丛生,杂石林立,所以开荒的任务一拖再拖。 很少有人愿意去那边,没想到江临深主动开口包揽了这活儿,倒像是真的下乡搞建设似的。 安然从田垄边穿过,冷不丁的就和赵桂花对上了。 “哟!林尧棠,你妈都舍得让你下地了啊?” 赵桂花的语气讽刺,离开老林家独自生活哪有那么容易,有这三人的苦头吃。 安然四下看了一眼,没瞧见甘甜秀的影子。 她才扯开个讥讽的笑容道:“谁说我下地了?我是出来看风景的……” 说完她也不想理赵桂花径直往山边走。 “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就这点儿出息!” 瞧见安然这幅云淡风轻的表情,赵桂花就来气,偏偏最近这小子的风评还不错,竟然没有人和自己八卦他了。 安然碾了碾脚底下的泥块,面无表情的回应:“咱们家最出息的就是大宝了,还是大娘福气好。” 福气好!让你挖一辈子的地吧…… 赵桂花与有荣焉的笑了笑,转瞬就和身边的人夸起自己的儿子,顺便将林尧棠贬低进了泥土里。 安然丝毫不在乎,反正人在做天在看,她的做派村里人都看在眼中。 和林大宝那个偷奸耍滑的懒货可不一样。 荒地的前面有一片竹林。 安然踩在竹壳上悄悄走了过去,正想吓吓江临深。 却听见一道矫揉造作的女声道:“江知青!帮个忙啊,我崴了脚了……” 好家伙!看来还有更高级的碰瓷方法。 江临深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 “需要我去帮你叫人吗……” “你就搭把手。”女孩好心建议。 江临深笑出了声,“是搭把手还是搭上一辈子……” 安然挑了挑眉,看不出这江临深还挺警觉的嘛。 她才探出个脑袋。 就对上了江临深那冷淡的一张脸,他的眼中还有来不及收回的嫌弃之色。 在江临深的背后是村里杨寡妇的小女儿,罗小兰! 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盯着他们。 浑然不知背对着她的江临深心里早已经把她骂了个八百遍…… 第 23章 半夜的哭声 安然遥遥的冲他致意。 江临深愣了一秒,清冷如雪山的面庞挂上零星的笑意,他抬了抬下颌,温声道:“小林同志,你能过来一下吗?” “嗯!你不是说不需要帮忙的吗?” 安然对他之前说的话耿耿于怀。 江临深意外的抬了抬眼,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男孩子会这么敏感。 “这位女同志脚扭了,你能帮忙送她回村里吗?” “叮……帮助男主解决困境任务发布,奖励20个勤劳值!” “没问题。” 这可是你主动求上门的! 罗小兰是罗队长的侄女,平日里在村里很受欢迎,她长得好看,向来瞧不上村里的这些男孩。 这次如此疯狂的倒追江临深倒是让安然刮目相看。 她暗戳戳的走了过去,朗声道:“小兰姐!我扶你回去吧……” 罗小兰涨红了一张脸,在江临深看不到的地方她冲安然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做着口型:“多管闲事!” “刚刚经过田埂的时候,我听见罗队长在找你呢……” 安然还是个没长开的孩子模样,倒没有那么深的男女大防。 她装模作样的捡了根木棍起来,递给罗小兰。 “小兰姐,你抓着点儿,我搀你起来……” 罗小兰细长的丹凤眼上挑,蔑了她一眼,伸手毫不留情的将木棍打开。 她倔强的直起身子,对着前方的江临深说道:“江知青!谢谢你救了我,有空的话请你去我家吃个饭吧……” 江临深手里的枯柴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他的声音莫名的冷了些。 “这个饭不该我去吃……” 安然从始至终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平日里最受欢迎的女孩子在江临深面前吃瘪。 想想也是。 就江临深隔三差五去镇上下馆子的做派,确实可能看不起农家的一顿饭。 鸿门宴,谁敢轻易去啊。 惨遭拒绝的罗小兰一鼓作气,竟也忘了自己脚痛的事实,冲在了安然的前面。 安然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思考着刚刚江知青那张冷冽不耐的脸。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林尧棠!”罗小兰突然停住了脚步。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安然没能停住,脸就撞上了罗小兰的背,一股淡淡的花露水味道传来,她下意识的嗅了嗅。 罗小兰的脸瞬间就绿了。 她厌恶的目光在安然身上扫视,警告道:“林尧棠!刚刚的事你绝对不准和任何人说!”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安然丝毫不觑她,反问道。 “算你聪明了一回……”罗小兰满意道。 “放心吧!若是以后我能嫁到城里去,一定会帮着打听打听你爸的消息……” 前两年的时候,每次罗队长去县城总是会帮忙打听林怀东的事情,罗小兰自然也知道这一茬。 “好啊……”安然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 就连看了小半本书的她都不知道林怀东如今到底在什么地方,更何况是这些人。 就江临深对待罗小兰的那个态度。 两个人只会有事故,不会有故事。 这种高岭之花,注定是那个生来就带福运的锦鲤女主的。 其他人压根就不用想了。 “对了!你去山脚做什么?” “路过……” 安然没点透自己本来的想法,反正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开荒的石子,谁爱捡谁捡吧,她是不会去了。 田埂边的野韭菜长得迎风招展,看得安然一乐。 她将罗小兰送了回去后,薅了两把野韭菜径直回了家。 时间尚早。 将屋里屋外收拾妥当后,安然花了1点勤劳值在系统里兑换了两枚鸡蛋,还剩39点勤劳值。 韭菜切碎后,搅和在蛋里面。 安然奢侈的蒸了一锅白米饭。 炒作蛋炒饭,配上咸菜疙瘩简直是绝配。 累了一上午的知青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往院里去,还没有走近就闻到了一股喷香的鸡蛋味儿。 像在干火上炙烤出来发出的幽香,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田大奎伸长了脖子往安然他们的院子里瞧。 “看不出呢!这小林同志还有这手艺,弄的啥呢,可真香!” 白静闻言瞅了他一眼。 笑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以为谁都和你们这些大少爷一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呢!小尧棠家里那个五岁的妹妹估计都比你能耐,天天都在山上挖野菜呢!” 江临深的脑海中不可思议的闪现出少年那双晶亮的眼。 看来他的家庭情况确实艰难。 这炒鸡蛋虽然香,可分明带了一丝糊味。 想来也是这些人炒菜舍不得放油,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 江临深速度极快的进了知青大院,抬脚就骑上了院内的自行车,一溜烟儿的往镇上去了。 第18章 田大奎追了出来道:“饭呢!?这又不吃饭了啊?” “得了吧!你做得那能叫饭吗?分明猪食……” 几个女同志捂着嘴偷笑,他们都是轮流做饭,除了田大奎的手艺确实差得惊人外,其他人的勉强对付。 而明天刚好论到江临深,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去镇上买东西去了。 黄水香的眼里透出了几丝羡慕。 有钱!真好! …… 今儿中午的蛋炒饭让母女三人吃了个肚儿圆。 安然趁着吃完饭的空隙时间去知青大院外的柴草垛扯了些干草回来,将鸡窝仔细的垫了垫。 母鸡也许是受了惊吓,连着几天都没有下蛋了。 可得让它舒服些。 甘甜秀将背篓里的婆婆丁压了又压,这才拎到女儿身前问道:“然然!这攒了一背篓了,啥时候去换换?” 安然才想起来正事儿。 她站了起来道:“行!我明天一早就去!” “妈陪你一起去……” 甘甜秀犹豫道。 安然瞅了她眼,忽然笑了,“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白天还要忙着上工,不必要白走这一趟……” 这段时间女儿的变化太大,确实可以撑起这个家了。 甘甜秀的内心有些欣慰。 “好,妈听你的……” 山路可不好走,崎岖而又曲折。 安然打定了主意早点睡。 谁知道夜深人静,当她被尿憋醒,起来跑茅厕的时候居然听见了细微的呜咽声。 伴随着风声而来,让安然的后背瞬间起了一阵冒冒汗。 菊花婶儿的警告历历在耳,恐惧无限被放大。 好奇心却促使安然伸长了脑袋去瞧。 第 24章 一块油渣吃出了辛酸泪 在安然她们的院子外拐角处,一道黑影打在墙上。 细碎的哭声从那边传来,安然心惊胆战的将放在墙边的木棍给捡了起来,握在手中。 像只猫儿似的轻轻松松就翻上了墙头。 盛怒中的某人压根就没听见这点轻微的响动,他抬脚压着别人的肩膀,慢条斯理的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下次换个地方哭!懂吗?”眼角虽带着笑意,声音却冷到了极致。 和白日里的温和清冷完全不同,此刻的江临深散发着某种致命的性吸引力,英俊的五官隐在暗中,湿润的黑发搭在额上,水滴顺着眉弓往下,侧颜凌厉。 匍匐在他脚下的那人压抑到了极致,许是被揍服气了,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江临深瞧着无趣,从裤兜里摸出了中午刚买的烟,刚想点燃,一个抬眸就和趴在墙上的安然面面相觑。 他修长的手指将烟掐在了掌心,喉结上下动了动,眼底的暴虐消散无踪。 “小林同志,好看吗?” 深秋的风微冷,吹得安然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视线定在江临深平静淡漠的脸上,凝滞片刻,忽然笑了。 “打扰了!再见!” 在江临深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就缩回了脑袋。 好险好险,不小心瞧见了大佬的大型掉马现场,会不会被灭口啊? 谁能想到白日里瞧起来温和的江知青竟还有这么疯的一面。 有一说一,简直a爆了! 和书里描写的完全不一样嘛。 江临深垂眸,英俊的眉眼模糊在指尖升起弥漫的烟雾里,吊儿郎当的与白日里完全是两个模样。 他侧眸瞥了地上的人一眼。 “下次若再跑这儿来哭,老子卸了你的腿……” 说完他碾碎了烟头,抬脚走向了知青大院,衬衣扣上,便又成了那个彬彬有礼的江知青。 若不是这个傻子每天晚上跑这山坳里来哭。 搅了他的清静,江临深还不至于这么生气。 缩在地上的人瞧见江临深抬脚离去,这才敢露出小半张脸颊,赫然就是村里有名的疯子阿明。 他搽了把眼泪,正准备爬起来,嘎吱一声木门被推开的响动又差点把他给吓趴下。 安然探出个脑袋,认出了他。 阿民眉清目秀的一张脸被揍得鼻青脸肿,差点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若不是那发型安然都不敢确定。 “傻阿明,你半夜蹲我墙根嚎叫啥呢?” 安然瞥了眼知青大院里暗下去的灯火,大着胆子走了出来。 也许是手里的棍子起了震慑的作用,阿明瑟缩的往墙根紧靠,抿着唇道:“绵绵!想绵绵了……” 他的手里还攥着半个沾满了灰尘的馍馍,模样看上去十分可怜。 安然心下不忍,在原书中,大榆村有两个异类。 第一个自然就是胆小懦弱的变态狂林尧棠, 第二个则是疯疯癫癫的阿明,一个失去了挚爱的可怜人。 安然想了想,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枚大白兔奶糖递给他。 “以后别来了!否则别说江知青了,连我都忍不住想打你。” 安然扬了扬拳头,作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威胁他。 “杀人啦!杀人啦!!”阿明的眼中窜出惊恐,手忙脚乱的往外爬,连糖都没顾得上拿。 安然:“……” 果然,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这个疯子! …… 翌日清晨。 安然起了个大早,将甘甜秀提前装好的婆婆丁背上。 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镇上去。 等到出了村,她才将东西全部装进了空间里。 除开准备兑换大力丸的20点勤劳值,她还剩19点勤劳值。 安然分别兑换了一块肥肉、一斤白糖、半尺粗布和调料若干,将这两天挣得勤劳值花了个一干二净。 想到答应小家伙的鞋子,她在镇上足足逛了好几圈,才购买到了一双手工缝制的布鞋,花了四毛钱,倒不是很心疼。 路过国营饭店时,安然多看了两眼。 等她什么时候挣得有足够多的钱票了,一定来这里好好享受一顿。 梦想嘛,总是要有的。 好在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但愿那些婆婆丁不会坏掉。 一切妥当之后她这才往回赶,足足两个小时的路程,盯着头顶那越来越灼热的太阳,安然走得心发慌。 等到回家时,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就像全身心被掏空似的,脚底板火辣辣的疼! 可想着还在山上努力上工的甘甜秀,安然准备给她个惊喜。 手脚利索的将竹叶点燃,塞进了灶孔。 安然将切得大小不一的肥肉倒入锅中。 一阵噼里啪啦的炸油声,伴随着浓郁的油渣香味,钻入安然的鼻腔。 锅里的肥油块渐渐变焦变黄,透明色的猪油在锅里晃荡,安然忙不迭的将缺了一角的陶瓷罐子拿了出来。 将猪油一勺勺的舀了进去。 顺便将搁在锅边那有些发黑的丝瓜瓤给扔在了一边,每次弄菜的时候甘甜秀都会用这块丝瓜瓤子搽搽锅头。 以免粘锅,直接把安然给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年代的节约程度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足足舀了大半罐子。 安然这才将猪油渣给盛到盆里,单独盛了一小碗出来,撒下白糖,她顾不得烫往嘴里塞了一块。 妈呀!人间享受,一块猪油渣差点吃出了安大小姐的眼泪。 果然离开老林家才能有肉吃,这山坳距离村子里有些距离,肉香飘不了多远,倒是不招摇。 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估摸着时间应该是甘甜秀她们回来了。 安然端着碗,脸上带着欢喜道:“妈!今儿中午有好吃的噢!” 江临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再移到安然端的瓷碗里,好整以暇道:“嗯?你管我叫妈?” 安然:“……” 要死了要死了!该来的总会来,这厮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第 25章 借你个胆子接近我 安然进退两难,打量江临深的时候,他也抬眸睨了安然一眼。 踱着懒懒的步子,逼近,低头问道:“小屁孩!你还没回答呢,昨晚那热闹好看吗?” 被撞破了真面目,他在安然的面前竟是装都不想装了。 安然忽然将手里的瓷碗递了出去,“江知青,谢谢你昨晚帮我赶走疯子,我请你吃肉……” 眼底的认真不容忽视。 江临深嘴角弯了弯,眼神落在那微微泛着焦色的肥肉上,上面还沾着几粒晶莹的白糖,在日光下显得分外的诱人。 当然,被诱惑的并不包括他,江临深的眼底适时的闪过一丝嫌弃。 从小不缺吃穿的他当然不会对区区肥肉动心。 而安然的话里话外表示了并未对昨晚的他有什么看法,倒是出乎意料。 他以为自己得破财免灾,才能堵得了这小子的嘴。 好在安然识趣,免了他非常多的麻烦。 第19章 “肉就不必要了!昨儿你说的那事,我思考了一宿,觉得有几分道理,这样吧,你力所能及的帮我做点儿事情,我保证饿不着你,如何?” 安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明白江临深是想将自己鞠在眼皮子底下而已。 正中下怀,她连忙应道:“好啊好啊!我一定能帮着你干活!” 回应她的是江临深的一声冷哼,毕竟她的身体素质摆在那儿,若真是能干活,估计早就去挣工分了,何必在他们这些知青身上下功夫。 “谁帮谁还不一定呢!” 江临深转身离去,昨日他在坡上瞧见了林尧棠的小妹妹,本该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纪,却扛着个破篮子满山乱窜,瘦骨嶙峋的模样和林尧棠如出一辙,听说兄妹两没了父亲,日子过得清苦,也难怪这人不停的向自己示好。 也许只是想寻个活路罢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男孩能做到什么地步,有没有胆子再靠近他! 安然将筷子上的油渣往嘴里一塞,自顾自的进了屋。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她一定会让江临深刮目相看,实在不行当个小弟也可以,迟早有一天她会出人头地,不必像如今这么委屈。 “哥!你弄的什么?好香!”甜丫蹦蹦跳跳的回来了,自从离开老林家之后,她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张嘴!” 随着甜丫张开嘴的动作,一块还尚且温热的油渣裹着白糖落入她的口中。 甜丫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将唇边沾染的白糖都舔的干干净净,一脸幸福道:“好好吃……” 安然将碗塞在她的手里,转身回房将那双纳了千层底的布鞋拿了出来。 递给小丫头道:“呐,哥答应你的,没有食言吧!” 甜丫激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将那双鞋子搂进怀里,甜甜道:“谢谢哥哥……” 甘甜秀回来的时候也被安然带回来的这些东西给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就算是换,也不过是换几斤高粱面回来罢了。 谁知道安然居然还带了肉,这孩子不声不响的就将肥肉熬制成了猪油,倒是个懂事能干的。 一小碗的猪油渣,甘甜秀就吃了两块,其余的都省给了两个孩子。 饭桌上意外的和谐。 安然突然出声道:“妈!我准备去上工挣点工分……” “然然!你听见谁嚼舌根了?你这身体还没将养好呢,咱们不着急……”甘甜秀耐心的安抚着女儿。 林尧棠的身体自幼孱弱,就连爬个山都要喘,哪里干得了什么重活。 她将孩子管的跟眼珠子似的,也难怪林老太看不过眼。 “妈!隔壁院里的江知青让我帮忙做点事儿……” 安然循循善诱。 江临深到大榆村不过数日,村民们都知道他是个好人。 温和有理,善良谦厚,没有城里人的那股傲气。 也许是看着自家艰难,想要伸把援手而已。 “妈只是担心……”甘甜秀的表情欲言又止,毕竟她的然然和大榆村那些少年郎不同。 她是实实在在的女儿身,总让做母亲的放不下心。 “妈!只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你别担心,我总得学会帮助这个家减轻负担……” 不管是用什么方式。 …… 白静她们回来的时候,到院子外的水池洗手,隐约嗅到了空气中的那股肥油香味。 她在想也许是江临深买肉回来打牙祭了。 然而下一刻就被啪啪打脸。 本该轮到江临深做饭的这一天,他嫌麻烦,自作主张的买了一斤白面回来。 拜托另外一个女知青蒸了一大屉杂蔬包子。 一人分到了两个。 “好吃吧!这算是深哥请你们的!下次想吃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田大奎这几日吃惯了红薯块加玉米杂粮饼,这突如其来的软糯在嘴里蔓延,舌头和牙齿不听使唤的配合,即使滚烫,也没舍得吐出一口,慢慢的嚼了起来。 一口接着一口。 江临深的眼底噙着笑意,他状似无意道:“我就不是个做饭的料,以后每个月我出钱,能轮空吗?” “当然可以!!”黄水香一口咽下包子,迫不及待的应答。 拜托,让男神给她们做饭吃简直想都不敢想! 知青处总共有6个人。 除了白静和田大奎以及江临深这三人是新来的之外,黄水香、陈小瑶以及何庆都是老知青。 三男三女,除了何庆的年纪大一些,其余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倒是好沟通。 特别是针对江临深来说,大家的容忍度仿佛可以一降再降。 何庆颇有些不对味,他嗤笑道:“江临深,反正你有钱,还这么苦哈哈的上工做什么?挣得工分还够不上一顿饭?” 随着他的这句话,大家的目光落在了江临深那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上,上面新添了伤痕。 他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你说得对!但我和你不一样……” 说完江临深就进了屋。 何庆撇了撇嘴,鄙夷道:“说得大义泯然,还不是暗地里找了人帮忙……” 刚刚他回来得早一些,路过林尧棠家时听了一嘴。 “何庆,你瞎说什么呢?”白静不赞同的反驳。 “有没有瞎说你们明天就知道了!哼!” 第 26章 好想把疙瘩汤拿去喂狗 翌日清晨。 众人发现江临深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的偷懒,反而是依旧领了开荒的任务去山脚。 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江知青,村里可以做的活计这么多,你为什么偏偏就看中了开荒呢?” 江临深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她,“怎么?你嫌累吗?” 安然连忙摆了摆手,“怎么会!!” 她只是好奇,这人好端端的为什么喜欢找罪受? 江临深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一般人都不会选择来开荒,此处地势偏辟,工作繁重,唯一的好处就是够清静,不会有不长眼的上前来搭讪。 当然,昨天的那个女孩是个例外,当时他差点都忍不住露出真面目,狠狠的嘲讽那女孩一顿。 好在林尧棠及时出现,倒是让他控制住了自己。 江临深似故意和她作对一般,将荒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块给捡到了箩筐里,抬起下巴冲安然示意,“小孩儿!把这石头搬山凹里去……” 昨儿他想了一宿,觉得自己这决定有点草率了,林尧棠一个小弱鸡,给他帮忙只能添乱。 可话已经说出了口,让他自己知难而退是最好的,免得这小屁孩儿始终像块牛皮糖似的黏上来。 整整一箩筐的石块,就算是个成年人看来也不轻松。 “哈哈哈哈哈哈……”林大宝本来是和自己的小伙伴去山上掏野鸟蛋的。 却不曾想远远的就瞧见了病秧子堂哥在帮新来的知青干活。 可笑的是江知青让林尧棠帮忙搬石头。 他乐得差点没直起腰来,“江知青!你要是需要帮忙我们都可以帮你的,干啥要这个病秧子啊?” 新来的江知青出手大方,据说上次林尧棠只是帮忙带路,就得到了整整一把的奶糖,听得林大宝眼睛都红了。 此刻顾不上小伙伴的催促,他纵身跳下山坡,大喇喇道:“他一身都没有二两肉,哪里能帮着你干活,还是让我来吧,免得耽误你的事儿……” 林大宝装得一副懂事模样,手快的将箩筐拎了过去。 重量超出了他的预计,林大宝一个趔趄,差点把筐子都给带翻。 江临深有些哭笑不得,“行了!用不着你们掺和,玩去吧……” 一群小屁孩! 他刚想走过去,却见安然抿着唇将箩筐抢了过去,在众人愕然的神情中一步步稳稳的将石头倒进了山凹中。 仿佛就像拎了框草这般轻松。 林大宝惊讶的神情久久没能回转,他目瞪口呆道:“林尧棠!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还是那个一推就会倒的病秧子林尧棠吗?力气大得有点过分了吧? 安然有点狼狈,她低低的喘了口气,咬着牙,迎向了江临深的目光,心里升腾起一抹快意。 她何尝不明白刚刚那块石头是江临深的刁难,目的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不就是拎筐石头吗?谁不会啊!”她毫不在意的说道。 林大宝讨了个没趣,自顾自的爬上了山坡,鄙夷的看着安然道:“狗腿子……” 随即招呼着自己的伙伴们往山上走。 不再搭理二人。 安然在原地站了很久,紧握的拳头才慢慢的松开,面上的表情说不上多轻松,但总归是通过了江临深给的考验。 江临深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林尧棠!看不出啊……” 瘦归瘦,这小子力气还挺大的! 第20章 这少年,绝非他表现的那么不堪,每个人嘛,总会有两幅面孔的。 安然说到做到,丝毫不含糊,认真的陪着江临深在山脚处干了一上午的活。 直到手臂发酸,腰都差点直不起来。 还好赚了二十个勤劳值,让疲惫的她展露了一点点笑颜。 乐滋滋的回了家。 家中空无一人,安然累得连胳膊都快抬不起来,只想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敢干,即使是力气变大,工作强度也远远的超过了平时。 是她这具小身板所无法承受的。 她得好好缓缓才行! …… 今日知青处做饭的是黄水香。 她图方便,直接用江临深剩下的面粉做了一大锅的面疙瘩汤。 白静讲究,在院子里掐了把野生的香菜,洗干净后用手扯成几截撒进了滚烫的汤里。 扑鼻的异香立即四散开来。 一碗面疙瘩汤清淡如水,上面点缀着嫩绿的香菜和零星的姜丝。 面粉的香气勾的大家心痒痒。 因为是江临深出的粮食,他分到的那碗比其他人要多上很多。 他的到来,将知青处整体的伙食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黄水香的家境是最贫寒的,在家里都鲜少吃过这样的好东西,她用锅铲将浮着的白沫小心翼翼的刮进碗中,这才坐在厨房的小马扎上。 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着面疙瘩,头发都黏进了嘴里也浑然不觉,匆匆嚼上几口就往嘴里咽,梗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一双眼睛还巴巴的盯着灶台上放置的那碗本该属于江临深的饭食。 小半碗很快就吃完了。 面食的诱惑比刚才更大,她直起身子,手几乎都快触到了碗的边缘。 刷的一声灶屋的门帘子被掀开,黄水香几乎是触电般的缩回了手。 瞧见来人后,她一脸讪讪道:“江临深,你回来得晚了些,我正准备帮你端出去呢!” 她油腻的手搭上了碗 。 江临深瞬间胃口全无,他皱紧眉头,虚伪的客套,“谢谢!” 说完就接过了碗往外走去,要知道平时江临深不吃的饭菜都留给了当天做饭的人,今儿却端走了,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做的面疙瘩看起来好吃? 黄水香的心里不由得浮上一丝得意。 却没瞧见江临深端着碗,径直朝着林家去了。 甘甜秀心疼女儿今日上工,特意给她烙了饼子。 “然然!香着呢!赶紧来吃饼子……” 瞧见女儿恹恹的模样,她心疼道:“那些城里来的人眼高于顶,你个孩子巴巴的凑上去帮忙干啥?” 别人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妈!江知青和他们不一样……”安然有气无力的反驳。 走在门口的江临深脚步一顿,有些意外这小子居然舍得给自己说好话。 下一秒就听见安然嘻嘻哈哈道:“他属于特别的眼高手低,我要是不帮忙,他个大少爷指不定躲哪儿哭呢!” 江临深:“……” 突然好想把手里的疙瘩汤拿去喂狗…… 第 27章 乐极生悲的现场 江临深是什么人? 十五岁之前的他曾是所有大院小孩的噩梦。 溜猫逗狗、打架滋事,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回回气得他爸江厂长提着棍子满院子揍他。 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家长带着孩子上门来告状,桩桩件件细数了少年时代的不堪。 十五岁就是一道分水岭。 直到他所有的过错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年仅十七岁的江初窈在一场打架事件中成为了江临深的替代品。 被人敲碎了腿骨,从此中断了跳舞生涯。 那一次,江厂长的棍子都打断了,生生的碎了不羁少年的脊梁,让他从一个人见人厌的暴躁少年慢慢修炼成为了温和有礼的高岭之花。 就连江家父母都以为自己的儿子转了性子,是真的懂事了。 懂得谦让姐姐,孝顺父母。 没有人知道那场事件本就是江初窈引起的,她成功的将父母的目光从弟弟身上转移了过来。 一跃成为家里最受宠的小公主,以一条腿为代价。 包括江临深下乡,也是她有意引导。 江临深最开始有愧疚,但不多,他渐渐的懂得了收敛自己的锋芒,成为父母眼中懂事的儿子。 压抑的生活让他并不开心,能够换个环境,不过是顺势而为,那个蠢姐姐,还真以为是她自己的能耐! 江临深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算计,从一开始,安然的种种接近,就带有了某种目的性。 此刻听见了安然那肺腑之言,江临深居然没有意料之中的生气。 反而觉得好像本就该如此。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有目的的关系才会更加稳固。 只要你不尴尬,那么尴尬的一定是别人! 从一定的道理上来说,江临深的脸皮也挺厚的,所以他空出了一只手,直接推开了木门。 正在院子里大放厥词,只图一时嘴爽的安然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嬉笑声戛然而止。 她立马换了副讨好的表情,狗腿道:“江知青,好巧噢,今儿天气不错,你出来散步的吗?” 不过大脑的话刚刚说完,安然就恨不得掐死刚才那个蠢笨的自己。 神他么的散步!你见过谁端着碗四处散步的? 她要不是眼瞎了肯定就是心盲了! 江临领口的衬衣纽扣随意的解开了两颗,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弧度适宜的喉结,他脸上挂着含蓄的笑容,懒懒道:“上午辛苦你了!这是我特意给你送过来的疙瘩汤……” 葱姜香菜的味道窜了过来,还透着细粮独有的香气,隐约可以看见上面滴的猪油。 将三分的香气激发了七分,引人垂涎。 安然知道知青处的饭食都是定了量的,不可能单独多出自己这一碗来。 她福至心灵道:“你没吃饭?”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碗面疙瘩汤应该是属于江临深的。 “我待会儿去镇上吃!这碗疙瘩汤就送给你了……” 江临深漫不经心道。 安然:“……”果然壕无人性。 怪不得村子里的传言如火如荼,这人也真是有钱烧得慌,放着大好的午饭不吃,来回蹦跶,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吗? 就不怕被人打劫似的。 想到这儿安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和男人若有所思的眼神对上。 江临深那晚上的狠厉突然浮现,安然的心间颤了颤,她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就江临深这只披着羊皮的狼,谁打劫谁还不一定呢! 东西刚放下,他就准备离开。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等等!!” 江临深一扭头,一个滚烫的物件就落入他的手中。 安然龇牙咧嘴道:“卧槽!好烫!” 她甩了甩手,瞅见江临深黑黝的眸子死死的瞪着她,而某人那白皙的手已经开始肉眼可见的泛红。 江临深忍住骂人的冲动,“知道烫你还扔给我,谋杀吗?” 话语中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说完他就不耐烦的想将手里那滚烫的野菜饼给扔掉。 甘甜秀刚好走了出来,用簸箕端了两个饼子,“你这孩子急的很,那滚烫的东西烫着手咋办?你还敢塞给人江知青!不知轻重!” 说完她将微微放凉的饼子给递了过来。 “江知青你别怪啊,我家然哥儿从小就冒冒失失的,你别和她计较!” 江临深不着痕迹的将手收了回来,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道:“谢谢婶儿!我吃这个就行了!” “我妈炸得野菜玉米饼,简直一绝!你试试……”安然见缝插针的解释。 江临深在两人殷切的目光中将野菜饼塞进了嘴里。 出乎意料的好吃,还带着股猪油的清香。 “好吃!” 他为数不多的夸赞送给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野菜饼。 甘甜秀笑弯了眸子,又送了个给他。 “喜欢就多吃点……” 得亏是江临深有自知之明,提前撤退了,不然照甘甜秀的这个架势,今儿中午她们姐妹俩是别想吃上饼子了。 甘甜秀将那一碗面疙瘩分给了两个女儿。 自己只喝了点汤。 味道咸咸的,说不上好吃,但因为是细粮,倒显得珍贵一些。 吃完饭后,甘甜秀难得的夸赞了一句,“这小江知青倒是个礼貌人!” 安然翻了个白眼。 心道你那是没瞧见他半夜蹲你墙根揍人的场景。 不然礼貌这两个字绝对不会出现在江临深的身上。 下午的上工时间还早。 因为中午喝了面疙瘩汤,炸的饼子没吃完。 甘甜秀让安然给牛婶家送两个去。 就当做回礼,毕竟牛婶一直以来对他们的帮助都是巨大的。 第21章 安然吃了饭便恢复了精神,拎着小篮子潇洒的往队长家去。 但凡是认识的熟人她都礼貌的打了招呼。 蹦蹦跳跳的身影落在他人的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然哥儿!你这是往哪儿去?” 猛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安然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扭头一瞧原来是林老太正目光复杂的盯着她。 眸底隐隐有丝哀恸之色。 第 28章 血缘的羁绊 安然心情瞬间跌至冰点,不情不愿的应声:“奶……” 林老太如何瞧不出他的变化,她板着脸道:“你可有见着大宝那小子?都过了饭点还没回家,偏生今日你大伯他们去镇上了,现在还没回呢!” 她的心底莫名的有丝焦灼。 安然歪了歪头,骤然想起今天上午林大宝的那副蠢样,乐道:“上午见过,他和一群小子闹腾着要去山里掏鸟蛋呢!” “哪家的娃?” “就经常和大宝一起混着的,叫什么二豆那个……” 两人经常狼狈为奸,到哪儿都是一起玩。 林老太心里有数,招呼着安然道:“你陪着奶奶去周家看看……” 若是那群孩子都没回来,着急的肯定不止她一个人。 谁知道两人走到周家时,周二豆正蹲在院门口捡柴火呢,瞧见气势汹汹的林老太他下意识的就往屋里躲。 直到安然大声叫住他,“二豆!你跑什么?” “我没跑啊……”二豆生得虎头虎脑样,一双眼里藏着傻气。 “我问你,今儿大宝不是和你一起去山里掏鸟蛋了吗?你们怎么没一起回来?” 有安然这个目击证人在,他想赖都赖不掉。 屋内的菊花婶子听见了外面的响动,窜了出来,在听见安然的说辞后她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 “兔崽子!还不赶紧交代,大宝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要是有个好歹这林老太还不得赖上他们家啊! “疼疼疼……”周二豆挣脱掉母亲的桎梏,躲到一边委屈道:“今儿我们是一起上山掏鸟蛋了,可是谁叫大宝他贪心,本来分给大家的份儿他一人独吞了,石头气不过,就和他打起来了,我们在山里走散,大宝,大宝估计还没下山呢!” 其实林大宝还有句气话,不就是几个鸟蛋吗?!他准能多掏些回来。 当着两个大人的面这话他不敢说。 林老太的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大宝一贯是个炮仗脾气!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一板一眼的说完,转身就朝外走。 竟是没有多看菊花婶子两眼。 安然赶紧追了上去,安抚着林老太道:“奶奶!你别急,既然二豆都说了是大宝自己愿意留在山里的,估计再过不久他就会回来了……” 头顶的天不知何时变得雾沉沉的,看起来就像是要下暴雨一样。 有点赫人。 要是老太太亲自上山,出了事那可不得了。 似乎是猜透了她的想法,林老太斜睨了她一眼道:“你放心吧!老婆子没有那个精力上山去找他!” 她早些年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腿,现在依然走不了远路,自然操心不了这个熊孩子,唯有等到赵桂花他们回来之后,再上山去找找,林老太爱面子,也不愿意为了自家小孩的事情去劳动队长。 可看着这阴沉沉的天色,说不担心那都是假的。 她咬了咬牙,盯着活蹦乱跳的安然道:“然哥儿!你愿意帮奶奶去山上找找大宝吗?” 老太太的眼中有着恳求之色。 安然下意识的拒绝,她扬了扬手里的篮子,煞有介事道:“奶!我还得去送东西呢!你别担心,该回来的总会回来的……” 好不容易脱离老林家,这些混事她一点也不想掺和。 敷衍了两句转身就走。 林老太有些生气道:“然哥儿!不管你走到哪儿!身上都留着咱林家的血呢,你和大宝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别听旁人挑唆!” 堂兄弟的感情显然已经出现了裂缝。 女孩子的情感本就细腻,安然害怕自己再听林老太扯几句,会动摇本心,连忙一路小跑去到了队长家。 罗队长不在。 只有牛婶一个人在家。 看着安然特意提过来那裹了猪油的饼子,她佯装生气道:“你妈也真是客气,这好东西留着你吃多好,巴巴的送过来干啥!” “妈说了,华春哥喜欢吃这个,东西不多,是个心意,牛婶你就收下吧!” 且不论牛婶对他们的帮助,光是林怀东才走那几年,罗队长为了他们家的事情跑东跑西的时间就不少。 牛婶叹了口气,“你妈也是要强,按我说你奶奶那人啊,嘴硬心软,你们留在老林家也会轻松些……” “老林家人多事杂,我妈可忙不过来……” 安然辩驳道。 这话倒是惹得牛婶多看了她几眼。 “别怨你奶奶,她操持一大家人,也不容易!早些年为了找你爸她老人家用了不少钱……” 所以现在日子过得难,就连赵桂花夫妻俩对他们的怨言也多得很。 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安然从来不知道这些,从穿越过来,她看见的就是林老太对自己家人的嫌弃而已。 可转念一想,老林家那专门给两个孙子捡的鸡蛋,以及分家之后的一大袋玉米面,好像又能感受到老人家那不能言说的关心。 很轻很淡,像羽毛拂过。 安然离开队长家的时候,天上已经飘起了绵绵的细雨,她特意拐去了老林家。 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回来的痕迹,唯有林老太孤零零的坐在院内,看不清表情。 可真是欠他们的!! 想起那个不苟言笑的林家大伯,安然终究是没能狠的下心,她暗骂了两声,甩着腿飞快的朝着雪峰山上走。 等她找到林大宝那个臭小子的时候,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还没走到雪峰山下,就碰见了顶着片芋叶的甜丫,她看着安然急匆匆的样子,连忙奔了过来。 “哥!下雨了,你去哪儿?” 要是雨下大了估计今天下午都没有人上工,知青们也不会出来,哥哥还往山上冲干什么? “甜丫!你知不知道林大宝平日里和他那些小伙伴一般都在山上哪片地掏鸟蛋?” “应该是在九挑谷子那块田跟着上去吧……”甜丫老老实实的回答。 安然揉了揉她的头发,“行!你先回去,哥把大宝那臭小子逮下来……” 说完她就准备朝着山上去,甜丫欲言又止的盯着她。 劝阻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他们是亲兄弟,而自己才是捡来的那一个! 没有哥哥的偏爱,谁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第 29章 雨幕中的野猪 雨渐渐的大了起来,山上的树比比皆是,树冠遮天蔽日,越往里面走光线越发幽暗。 雨水透过树叶和藤蔓哗啦啦的往下灌,带出一股腐烂的泥味。 安然捏住鼻子,高声叫着林大宝的名字。 每走一步,脚都会深陷进枯枝败叶之中,就连雨水都悄悄往鞋里钻,安然内心把林大宝骂了八百遍,这混小子真是吃多了没事干,一个人也敢往林子里钻。 “林大宝!” 安然发誓最多再走五百米,再见不着人她就要打退堂鼓了! 前方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安然将尖锐的棍子横在胸前,戒备的盯着前方。 只见遥遥的大树杈中间,卧着一个小孩,赫然就是迟迟未归来的林大宝。 在见着安然的那一刻,他的眼中迸射出惊喜,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道:“我在这儿呢!” 他以为回来找自己的多半是二豆或者是父母,怎么也料想不到是他最看不上的林尧棠。 安然松了口气,将脸上的雨水擦干净后,她皱着眉头道:“赶紧下来!奶奶到处找你呢!” 林大宝哭丧了一张脸。 “我下不来,大腿受伤了,使不上力!” 定睛一看,林大宝果然以相当诡异的姿势蹲在树杈上。 看这样子竟是眼巴巴的等着人来救。 安然无语! 她直接翻了个白眼,“行吧!那你接着等,我叫大伯上来捞你!” 说完她就直接转身。 林大宝吓得破了音,“林尧棠!你给我站住,你不准走!!” 一个人待着这山里,无边的寂静让他吓破了胆,更别提腿上潺潺流出的血迹几乎让他以为自己的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安然的出现仿佛递给了他一根救命稻草。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离开! 可安然压根没搭理他,林大宝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垮,他痛哭流涕道:“哥!哥!你别走,你别扔下我一个人……” 第22章 “瞧你那个怂样儿!”安然不过是吓吓这小子。 真要一来一回指不定还得耽误多少时间呢。 她直接走到树下,转了两圈道:“下来吧!我接着你……” 滴滴答答的血迹从树上滴落,安然本能的觉得不妙。 连忙催促着林大宝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林大宝此刻声音都发颤,“我怕!腿使不上力,要是摔了我以后得变成跛子吧!!我不下!” “爱下不下!我走了……” 安然摆了摆手,林大宝吓得赶紧叫住她。 试探着往树下爬,速度要多蜗牛就有多蜗牛,看得安然心头止不住的生气! 后方突然传来了粗粗的喘气声,安然扭头一瞧。 漫天的雨声里,她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抽气声,一背的鸡皮疙瘩瞬间冒出。 只见在距离他们四五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只野猪! 和安然印象中白白嫩嫩的家猪完全不同,野猪披着一身黑棕色的毛发,獠牙尖利,嘴角流着涎水,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们,前蹄在地上刨着。 安然脑子里嗡的一下,头皮开始发麻! 林大宝差点吓尿了,速度要多块有多快,拼命的往树上爬,吼道:“啊啊啊啊!野猪!野猪!!要死了!” 安然:“……” 野猪被林大宝身上不断散发的血腥气激怒,发出低吼声向他们袭来。 安然来不及上树,她猛然的朝着侧面躲去,身形矫捷,谁知道脚下地面铺着的落叶竟是天然的陷阱,她整个人重重的飞了出去。 滚了好几圈才趴在地上,头晕目眩。 林大宝急的大声呼喊,“林尧棠!你没死吧!?姓林的?病秧子??” 安然所在的斜坡是个死角,遮挡了林大宝的视线。 他急得不得了。 人在恐惧的时候手脚确实是不听使唤,由于林大宝作死的一直喊叫,促使野猪不停的撞着树身,他脚底一滑,整个人顿时以倒栽葱的姿势跌落了下来。 “啊!” 整个林子里回荡的都是林大宝的惨叫。 才从斜坡下爬起来的安然咬住舌头,忍住爆发的恐惧,飞身将这臭小子接住。 两个人以叠罗汉的姿势倒在了落叶之中。 林大宝表情微僵,随即就发现野猪冲了过来,他哭着道:“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 生死关头,安然将他推开,双手用力的挡住了野猪的前蹄。 不服输道:“要死你死!老子还要活得长长久久呢!” 大力丸果然名不虚传,即使是对上这凶悍的野猪也能让安然有一战之力。 前提是克服心底的恐惧,她努力忽视着不断发软的腿肚子。 怒斥着林大宝道:“看你妈的热闹呢!有没有趁手的玩意儿,赶紧来帮忙。” 林大宝还没从劫后余生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就见一向被他视作病秧子的林尧棠居然制住了野猪。 他屁滚尿流的爬到树底,遥遥的扔了把镰刀过来。 安然忍不住骂道:“林大宝!我日你大爷!!” 林大宝吓得躲在了树后,猥琐的解释:“那也是你大爷……” 她用力将野猪推得一踉跄,整个人飞速的往后爬。 野猪被激怒,纵身往前窜出,距离安然已经不到一米。 腥臭的风迎面袭来,粗硬的皮毛蹭得安然的手臂发疼,身体都快痛木了,她咬牙将手中的镰刀送进了野猪的脖颈。 “呲……” 滚烫的液体溅了安然一脸,混杂着浓厚的血腥气,野猪陡然倒地,身子抽搐,身下慢慢晕开了大片血迹。 安然一脚踹在野猪身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眼里的凌厉如刀,她满身戾气的盯着林大宝,居高临下的开口,“你就是这样帮忙的?” 果真是猪队友。 林大宝被她这幅模样吓得打了个嗝儿! 惊恐的看着她道:“哥!哥!我错了,你别和我计较……” 比之前更为浓郁的血腥气四散开来,安然皱起了眉头,“能走吗?” “能!”必须能啊,开玩笑!他还不想死呢。 林大宝随便捡了根木棍充当拐杖。 眼睁睁的盯着安然徒手将那几百斤的野猪给扛了起来! 林大宝:“……” 一定是今天早上起床的方式不对!这个世界才那么的玄幻! 第30章 敲锣打鼓分猪肉 因为突发的骤雨,大家都没有上工。 甘甜秀将女儿发了线的棉衣拿出来缝补,看着渐渐荡起水花儿的屋檐,她隐隐的有些不安。 自言自语道:“咋回事啊!这孩子就送个饼子还没回来呢?” 甜丫的心就像在热锅上煎似的。 终于控制不住的哭出了声音。 甘甜秀瞅她一眼,有些不耐烦道:“甜丫!你哭什么呢哭?” 甜丫抬起雾蒙蒙的眸子,小声道:“哥哥没在村里,他去山上了……” “什么!!”甘甜秀手中的针一下子失去了准头,戳中了自己的手指尖。 她连忙放进嘴里含着,片刻后又急急问道:“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呢?” “就午饭过后,哥哥说他去山上找大宝……” 满打满算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了…… 甘甜秀急红了眼,“你这孩子,你真是,怎么不早点和妈说呢!你哥那小身板,下了雨山路崎岖难行,要是出了事咋办?简直不想让人活了……” 说完她就直接冲进了雨里。 吓得甜丫赶紧去拉她,“妈!你去哪儿?” “找人!难不成还看着你哥死在山里?” 等雨停了山里就会起雾,到时候想出来就难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甜丫,自顾自的往外面跑去。 而甜丫全身心的沉浸在母亲所说的那个死字中,吓得浑身发抖,她连滚带爬的朝着知青处去。 敲响了知青大院的门。 “救命啊!有人吗?” …… 饶是力气大,扛了一路的野猪也把安然给累到虚脱,反观走在身侧的林大宝却是越来越兴奋。 看着野猪的眼神都快发光。 “哥!你说这么大一头野猪咱要多久能吃完呢?”想想那滋味都美,连带着腿都没那么痛了。 安然的喉咙里带着一股痛意,她没好气道:“这么大一头野猪!你还想私吞,做梦吧?” 这个年代什么都是集体主义,吃不了独食的。 小东西别人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大个野猪,谁不馋呢,现在家家户户都没有油水。 若是能换点工分和钱倒是不错的选择。 就在接近山脚下的荒地时,安然听见了一阵呼喊声:“林尧棠……林尧棠!” 只见山脚下出现了三个年轻人,带着竹编的斗笠,着急的眼神正好与她对上。 为首的赫然就是江临深。 一贯冷静的他瞧见这一幕都被惊得呆住,脸色复杂,走在他身侧的田大奎可没那么好的定力,他瞪大了眼道:“野猪!天呐!林尧棠身上扛得是野猪吧!” 那体型那毛发,他绝对不会认错。 亏他一直将林尧棠当个柔弱的大男孩看待,谁知道对方不声不响就去山里扛了只野猪出来。 被点名的安然觉得尴尬,她连忙将野猪扔在了地上,面色痛苦道:“累死我了!总算是有帮忙的人了……” 田大奎连忙奔了过来,“你们两个小孩怎么那么能呢!野猪都能逮!” 他本想凑近看,谁知道被林大宝给挤开了。 林大宝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道:“这可是我哥猎回来的!” 那吹嘘的模样仿佛忘记了当时他们被野猪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样! 安然眼角抽了抽,提醒道:“低调!” 江临深的眸底藏着阴鸷,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安然鲜血淋漓的手,忽然笑道:“野猪肉好吃吗?值得你这么拼命!” 狭长的眼尾扫过站在正后方的安然。 她突然有些口干舌燥道:“也就那样吧……” 江临深扭头就走,亏得他的母亲和妹妹在家都快着急疯了,这人居然不要命的跑进了山里猎野猪,属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唯有何庆一脸复杂的盯着安然,半响才讨好的说道:“小林同志!你这猪肉卖吗?” “嗯!不知道……” 安然自己还是一头雾水呢,哪里就顾得上思考卖猪肉这件事了。 眼看着江临深离开,田大奎连忙打着圆场道:“深哥!你去哪儿啊?咱们不帮小林同志将野猪扛回去吗?” 隔壁的小女孩上门求助的时候,最着急的是江临深,最积极的也是他。 眼下找着人了,这人却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林尧棠有多大意见呢。 江临深不以为然道:“有人帮忙的,你别急……” 第23章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荒郊野岭的就他们几个人,哪还会有人来帮忙。 田大奎擦了把脸上的水,笑着道:“小林同志!你别见怪,深哥他一贯爱干净,定是去叫人来帮你抬猪肉了……” 没过几分钟,果然从田埂那边跑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甘甜秀和大队长罗大利。 见着安然又是好一顿数落。 安然敏感的发现罗队长眼巴巴的目光落在野猪上,望着她的样子欲言又止。 如今野猪交给了别人扛,她由自己的母亲搀扶着往回走,这才后知后觉的有种手脚发软的感觉。 “然哥儿……”快要走到村里的时候,罗队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安然捏了捏母亲的手,回应道:“罗叔,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罗大利咬了咬牙,干脆的说道:“叔知道这野猪是你拿命换来的,你家是什么情况大家也清楚,这几百斤的野猪肉一时半会吃不完,叔和你打个商量,分给村里人咋样?让他们拿工分或粮食或钱来换,你们母子也能好过些……” 这条件属实让人心动了。 罗队长并没有强行的让安然将这猪肉上缴,话也说得好听。 这样一来,几乎是让安然在全村人面前都露了回脸!挣个好名声,以后也不会有人敢轻易的欺负他们。 “谢谢罗叔,你安排吧……” 安然一直将罗队长当长辈一样尊敬,十分的信任他。 听到安然的回答罗队长笑歪了嘴,他乐道:“行!叔保证不让你们母子吃亏!” 甘甜秀蹙起眉头,“我们可不会分肉……” 那是个技术活儿。 “待会儿回家后我让华春来处理,那小子跟着他舅舅在屠宰厂学过一段时间,有点精力,也给个机会让他历练历练!” 一想起野猪肉的滋味儿,罗队长走路都带风,恨不得立马回村。 敲锣打鼓分猪肉咯! 第 31 章 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情 架锅。 添柴。 滚烫的沸水! 罗华春和几个壮劳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野猪处理干净,雨势稍微小了些,罗队长迫不及待的将挂在村头的那面破锣敲响。 刺耳的响声在村子里回荡。 不少人骂骂咧咧出了门,赶到打谷场集合。 罗队长喜气洋洋的站在高台上,看着不断聚集的人群。 菊花婶子带着顶烂草帽,有些心不在焉道:“队长!啥事啊,这还下着雨呢,就急慌慌的将大家伙叫过来……” 人群中不断有人附和。 “就是!我家里还一堆事呢。” “出什么任务了吗?队长,一天天没个消停的,肚子里没油水,干啥都不得劲啊!” 罗队长的眼一横,瞪了眼那几个刺儿头,见着知青们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人群里。 这才大声道:“乡亲们!好消息!好消息啊!” 吵闹的人群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赵桂花看了周围人一眼,大着胆子问道:“队长!啥好消息啊?” 她和自家男人刚从村口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呢,就听见了这边的响动。 要是平时她这样接话,队长肯定是不带搭理她的。 谁知道今天居然破天荒的给了她个笑脸,一脸夸赞道:“你们林家的好儿郎!进山杀了野猪!让咱们村里都能有肉吃!!” “哇!” 人群中仿佛油锅里溅进去一滴水,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她的男人林怀北就站在身旁,这好儿郎不出意外指的就是昨天闹腾着要进山的大宝了。 赵桂花身子一软,一下子倒在自家男人身上,和林老太的目光相对上。 “大宝呢?妈,大宝他怎么样?” 杀只野猪啊!她想都不敢想,这熊孩子咋那么能呢! 无数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这个往日里从来不被人重视的穷苦人家,此刻接受到的赞扬比过去十年还要多。 林老太激动得脸发红,连话都说不清楚,“不知道!我咋知道呢,那孩子回来啥也没说,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懂事!确实懂事……” 她老林家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看看着众人的关注点一下子就歪了。 罗队长连忙大声解释,“不是大宝!不是林大宝!他一个成天逗猫遛狗的孩子哪有这能耐,是林尧棠那小子!” 林老太神色一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有人亲眼目睹他将野猪扛下山的!”有那好事者大声道。 那可是整整三四百斤的野猪啊! 想起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众人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直到田大奎点了点头附和:“是真的!那小子能耐……” 林老太嘴皮子直颤抖,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林尧棠为什么上山了! 那孩子不仅善良,勇敢,还有一身的本事! 她深感安慰。 罗队长笑了笑,有意缓和林尧棠与林老太的关系,此刻捡着那好听的话说。 “林婶儿,你老人家养了个好孙子!和他爹一模一样!” 仿佛是蒙尘的明珠一瞬间开了光,就连安然平时的勤快也被众人拿出来说嘴,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最终经过众人的敲定,野猪肉以五毛一斤的价格卖给村民,不要票。 没钱的人家也可以用工分来换,十个工分就可以换一斤。 村民们被这巨大的喜悦砸昏了头,平日里的猪肉都是七毛八一斤,还得要肉票,一般人家不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可舍不得吃。 现在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一时间打谷场里热闹非凡,零星的雨丝完全被忽略了。 牛婶一边招呼着大家认真排队,一边拿本子将记录做好。 作为当事人的安然并没有在现场,倒是杜绝了那些想要占便宜的家伙。 赵桂花左看右瞧,都没见着甘甜秀的身影,眼见着排到她了,她小声道:“都是俺们林家人打的猪!咋还想要收钱呢?” 牛婶对她一贯没有什么好脾气。 白眼一翻直接道:“光天化日!别搞特殊啊,今儿就是老太太来了那该收钱也得收钱,别想着攀交情,平日里没见你热络,现在甜秀母子和你可不是一家人了……” 这脸打得是啪啪响。 有那心直口快的妇女道:“大宝她娘!你要是不要,就赶紧让让,我们割了肉还等着下锅呢!” 赵桂花摸了摸干瘪的口袋,想着家里那半大的小子,咬了咬牙道:“要!给我割三斤吧!拿工分抵……” “行咧!三十个工分!” 罗华春手起刀落,利索的割下一块前腿肉,又切了点肥油添在称上。 面无表情道:“三斤整!” 任凭赵桂花的眼神递得都快抽筋了,他也没多给一点点。 低了眼压根没看她,替下一个排队的村民割肉去了。 赵桂花提着肉,气鼓鼓的往回走。 …… 安然回家洗了个热水澡,甘甜秀早就熬好了碗姜汤端过来。 看着她喝下。 眼中的忧虑仍然没有散去,语气略带责备道:“然然!你胆子怎么那么大!野猪也能对上,把妈担心坏了!” 好在有惊无险。 “意外!都是意外!”安然尴尬的笑了笑,小口小口的抿着姜汤。 眼见着甘甜秀还想说教,她连忙打断了母亲的话头。 “晒谷场上分肉呢!妈,你怎么不去瞧瞧?” 甘甜秀叹了口气,幽幽道:“妈不去!否则东家长西家短的全都是人情,不好做啊,那可是你拿命换来的猪肉……” 安然:“……” 说得恐怕就是老林家那一堆人吧。 确实,一个孝字就足够压垮人。 “林尧棠!!” 院外遥遥的传来了人声,母女俩赶紧出去。 只见罗队长提了一大腿野猪肉和一桶的猪下水过来,看着母子俩他松了口气道:“我怕待会儿不够分,先把属于你们的拿过来了。” 这一条后腿肉足足有十几斤,猪下水也是满满一桶。 “罗叔!还得谢谢你帮忙张罗,这肉给你分些!” “那可不能!”罗队长连忙摆了摆手,“哪儿能拿你们的东西,我成什么了?” “这不值什么钱!” 安然内里揣着的是成人芯子,自然明白这些人情世故。 吩咐甘甜秀去拿刀。 罗队长再三推辞,见安然态度坚决,他只得妥协道:“行吧!叔就占你这个便宜,肉就不要了,你婶儿买了好几斤呢,这笼大肠留给叔,咋样?” 猪大肠是腌臜东西,一般人家还真不吃。 罗队长退而求其次选了这个。 母子俩这才消停,见着像个小大人似的安然,他难免多嘴了几句。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尧棠啊,你奶奶还是记挂着你的,有空回家看看吧……” 第24章 话已至此,多的想必他不说这小人精也懂。 “知道了!叔……” 这些小事都事无巨细的提点,想来罗队长确实是把她当可提携的后辈了! 第 32 章 辣椒炖猪肉 眼见着大队长出了院子。 安然接过母亲手中的刀,刀锋砍下,皮肉分离,一块形状漂亮,大约两斤的肉落在一旁,她漫不经心的装进篮子里。 再顺手从桶里摸出了块猪肝叠在一起,递给甘甜秀道:“没记错的话,林大宝那小子流了不少的血,拿去给他补补吧……” 甘甜秀的神情犹豫,“然然!我……” 安然以为母亲是舍不得。 她耐心的解释:“现在咱们母子俩处在风口浪尖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别给机会让别人落井下石!” 她安然做事就要做得让人无可挑剔。 等到来日东窗事发时,希望也能有人站在自己这边。 她手中的动作没停,自顾自道:“还有知青处那边,人家巴巴的跑来寻人帮忙,可不能忘了……” 一块两斤重的肉又被分离了出来,安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甘甜秀立马紧张道:“你别管了!妈能去送,先把知青处送了我再去老林家……” “行吧!别忘了……”安然感觉鼻子堵堵的,有种即将感冒的错觉。 她索性回了屋将自己裹成了个蝉蛹。 希望能够发身汗,躲过感冒! …… 老林家。 赵桂花回来后就在厨房里剁肉,宰出了排山倒海的架势。 林老太心情好,乐呵呵的给院子里的小白菜施土肥,压根儿就没搭理她,最先受不住的却是在院里刷鞋的林怀北。 他的眉头皱出了道道纹路,带着怒气问道:“你又发什么疯?有肉吃还不开心呢?” 剁肉的声音小了一些。 赵桂花没一会儿红着眼从厨房里出来了,委屈的看了眼林老太的方向,这才瘪着嘴道:“我就是心里难过,不得劲……” 刚刚跨出房门的林大宝差点摔了个踉跄,他一脸懵的盯着赵桂花,不解道:“妈,平时有肉吃你牙都能笑掉,咋,嫌弃咱这是野猪肉啊?” 野猪肉不仅皮糙肉厚,还带着股膻味儿,牙口不好的甚至咬不动。 可架不住它是肉啊,没人不喜欢。 赵桂花恶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继续着她的表演。 “明明是咱们家自己的肉,到头来还要花钱买,我想到这啊心里就滴血……” “整整三十个工分啊,你爸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多久才挣得回来……” 林老太翻了个白眼,终于分了点注意力给赵桂花,没好气道:“猪肉是然哥儿拿命换的,你要是想贪这点儿便宜就让大宝上山再去给你打一头回来!” 林大宝面露惊恐,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做出一瘸一拐的模样道:“奶奶!你可别挖坑让我跳,那是野猪不是大白菜,我可没哥那样的好本事!” 真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她怎么就生了这个蠢儿子呢? “大宝啊!当时就你们两个人在山上,你当真就没帮上一点忙?” 哪怕是林大宝只是搭了把手,她都有法子让林尧棠那小子吐点东西出来。 “倒忙倒是帮了点儿,当时要不是我哥拉我一把,妈,你能不能再见到我那可真说不定了……”林大宝一脸戚戚然。 在这个时候仍然不忘记为他哥说着好话。 林老太赞赏的看了看他,“大宝倒是懂事了些……” 赵桂花顺坡下驴,跟着老太太的话说道:“我们大宝一贯懂事,不像有些人,即使是得了一整头猪,也没见着给你老人家拎块肉回来……” 赵桂花奚落的话还没有说完。 余光就瞟见了站在门口的甘甜秀,一脸复杂的盯着她们,手中的篮子格外的惹眼。 她话头一转,眼中冒出精光道:“甜秀,你咋过来了?” 甘甜秀顺势将篮子里的肉和猪肝拿了出来,讨好的看着林老太道:“妈!然然让我给你送点肉过来,还有这块猪肝,听说大宝伤了腿,给他补补……” 饶是林老太一贯不喜欢甘甜秀,此刻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如今这孩子倒是有点样子!不错……” 林大宝也兴奋的凑了过来,“还是我哥好,还惦记着我呢!” 简单的客套几句后,甘甜秀就回了家。 林老太将她拿过来的肉单独的收进了屋,只留下了那块猪肝。 赵桂花神色莫名的来了句,“就这么一点点东西就将你们收买了?眼皮子忒浅!” “妈!你是不是嫉妒呢?嫉妒我哥对我那么好?” 看着儿子那一副蠢样,赵桂花只觉得心塞,自顾自的进了厨房,接着剁肉…… …… 安然一路淋着雨回来,晚上的时候果然突发了高热。 甜丫将帕子不停的浸湿给她降温。 甘甜秀着急又上火,连饭都没顾得上弄,跑到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扯了些草药回来熬水。 隔壁的知青大院已经飘来了阵阵的肉香。 灶台前火光明亮,白静挽起袖子开始忙活,先用辣椒炝锅,再将野猪肉给切成小块,翻炒,掺水炖上。 辛辣刺鼻的调料压住了野猪肉的膻味儿。 整整一盆的肉,油汪汪的,青红辣椒炒出了独有的香味儿,刺激着食欲,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盆里的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大块的野猪肉肥瘦相间,连皮带肉炖得酥软,送进嘴里哧溜就吸出了辣油,顺着唇齿往下滑,令人有种抓心捞肝的满足感。 就连一向斯文的江临深都吃出了点点薄汗,他伸筷子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夸赞道:“白静的厨艺不错!” 黄水香等人吃得头都不抬,嘴辣得通红,一边吸气一边将肉往嘴里送。 白静笑了笑,“主要还是肉好吃!” 在这个缺少油水的年代,只要是肉,怎么弄都好吃。 田大奎抽空附和:“对!咱们也是沾了小林同志的光了!这一下乡就能分上猪肉吃,日子都有了盼头……” 言语之间对林尧棠很是感激。 “林家貌似没开火,刚刚我去换辣椒时,瞧见小林他妈急匆匆的从钟医生那里出来呢!”陈小瑶咬着筷子多提了一嘴。 想起林尧棠那单薄瘦弱的身躯,盆里的猪肉突然就没那么香了。 江临深眼神一暗,回了趟屋子,将下乡之前母亲准备的感冒药拿了出来。 这是江父花了大价钱在外面买的。 他随意寻了个理由就出了门…… 第 33 章 你要不要来我家过年 病来如山倒。 即使是吃了江临深特意送来的感冒药,安然也足足躺了小半个月才彻底恢复,就连她的十三岁生日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甘甜秀给她煮了两个水煮蛋。 算是平平安安的又过了一岁。 年关将近,天气越发的冷冽。 上次卖野猪肉总共分了六十五块钱,剩下的工分折合成粮食算在安然的头上。 甘甜秀拿到钱就去给两个女儿购置了入冬的棉衣,连带着家里的棉絮被子,换成了五斤的。 还得多亏牛婶给换的票。 剩下的钱她说什么也不肯要,全交给了安然保管。 病了一遭的安然越发的瘦,腰肢一手就能圈过来,个子似乎窜了点。 像一株笔直的柳。 跟在江临深的后面。 临近过年,上工的人渐渐的变少,不少知青都在计划着回城。 安然错失了大把挣钱的机会,此刻目光顺着江临深的那双手往上看,一脸讪讪道:“江知青,再过几日你就要回城里了吗?” 江临深眼皮子一抬,淡淡道:“不回……” 前两日他特意给母亲去了电话,得知因为他下乡的事情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江父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对他的偏爱毫不掺假。 隐隐的有将他们俩姐弟对调的架势。 他妈在电话里连哭带劝,让他缓过这段时间再回家,钱票会按时打过来。 过冬的衣裳棉裤以及吃食已经在路上了。 唯一的要求就是让这个乖儿子千万别回家。 别刺激老父亲那颗脆弱暴躁的心。 “叮……任务发布,邀请男主一起过年,拯救不开心!成功则奖励100勤劳值!” 安然手中捏着的枯枝一下子被扳断成了两截。 咔嚓声引得江临深扭头看她,“怎么?我不回家碍着你了?” 这么大的反应是几个意思? 安然干巴巴的解释:“当然不是!我是开心!” “我有家不能回,你很开心?” 这简直就是道送命题,显然江临深的脾气游走在临界点。 安然飞快的将枯枝塞进背篓里,手脚利索,嘴上找着借口道:“我听白静姐他们说,大家都要回家过年呢!知青处岂不是就剩你一个人!咱们两家隔得那样近,干脆你到我家来过年算了,大过年的,开心最重要嘛……” 第25章 安然故意露出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傻。 江临深的动作一顿,“到时候再说吧……” “还说什么啊!上次要不是你送来的药,我这条小命还指不定交代到哪里呢,我妈都说了,找着机会一定得请你吃顿饭,不瞒你说,我妈弄饭特别好吃!” 回忆起上次那玉米饼子的滋味,江临深喉结微动,一时半会儿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是准备到国营饭店去将就一顿的。 可同样的饭菜天天吃也腻了。 此刻不由得答应了安然的提议,笑着道:“行吧!麻烦你们了……” 满打满算距离过年也不到一个星期了。 日子翩然而至。 老宅那边早就递出了消息,让甜秀母子回去吃年夜饭。 思及前几年那不愉快的遭遇,甘甜秀委婉拒绝了,何况女儿早就邀请了江知青来家里过年,也马虎不得。 这种情况,在林老太的意料之中,他们不觉得奇怪。 唯有林大宝在家里闹了好一阵,隔三差五的就往安然家跑。 哥哥长哥哥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亲生的兄弟呢! 即使安然冷着张脸,林大宝依旧厚脸皮的往上凑。 除夕前一天,安然总算摆脱了这个小尾巴,按照甘甜秀的吩咐,她搭乘着江临深的便车去镇上买东西。 过年的缘故。 供销社的生意火爆,队伍排的老长。 从凌晨四五点到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总算是轮到了安然。 家里还剩着上次吃剩的野猪肉,所以她一眼看中的是供销社门前的那尾活鱼。 水煮鱼片! 光是想想那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安然迫不及待的伸手,“来尾鱼!” 供销社的大姐换了个人,上次的映红并不在,此刻女人瞧着安然那略显寒酸的衣服有些鄙夷道:“票呢?没票不给卖!” 在国营饭店吃过早饭的江临深彻底等得不耐烦了。 他长腿一迈,就走到了安然的前面。 眼神落在那尾鱼上面,“想吃这个?” 安然点了点头,模样说不出的乖巧。 江临深从里衬里掏出皮夹子,扔出张大团结道:“该是什么价钱就什么价,将那鱼包起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鱼虾压根就不要票,只是价格比平时要贵上一些。 这些眼高手低的售货员就知道欺负人。 许是江临深扔钱的动作太过于潇洒,看得那位大姐一愣一愣的,认出了这是平日里经常来照顾生意的大客户。 她连忙赔着笑脸。 用草绳将那鱼串了起来,递给安然。 安然挑挑拣拣了半天,买了些过年的吃食放进背篓里,这才红着脸挤出人群,不好意思的对着江临深道:“江知青,刚才谢谢你了,这鱼多少钱,我还给你……” 经过江临深的解围,她明显的感觉到了那个售货员对她态度的不同。 江临深将手里的肉包子塞给了她,无所谓道:“不是说好了去你家过年吗?这鱼算是我出的份子……” 果然是壕无人性! 要是让村里那些人知道了,恐怕江临深这个年会过得相当热闹。 两人在镇上把该买的东西买齐,正准备回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就传出了一道人声,“江临深!” 身侧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安然就先扭过了头。 只见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腋下夹着公文包,脚上蹬着皮鞋,眉眼间和江临深有三分相似。 瞧上去颇为俊朗。 只是微皱的眉头让他多了几根严肃的抬头纹。 江临深揉了揉脸,有些无可奈何,“老江同志!你怎么过来了?放假?” “臭小子!过年都不知道回家??” 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 江临深露出笑来,抬手给了江厂长一个拥抱,意味深长道:“我要是回家,妈的眼泪估计能把你淹没……” “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走,咱们爷俩整两盅,爸陪你过年!” “算了吧!” 江临深耸了耸肩,抬手将安然搂住,“今儿说好了去朋友家过年,总不好爽约!你事儿多,别把时间浪费在儿子身上,赶紧回家看看陈女士,指不定又在闹了!” 江厂长无力反驳,儿子说得确实是事实。 他打开公文包,将一叠厚厚的钱票塞给江临深道:“行吧!看见你状态不错爸就放心了,想吃啥买啥,别委屈了自己……” 安然震惊脸! 天呐!这样一言不合就掏钱的爸爸她好喜欢! 第 34章 红辣子遍布的酸菜鱼 安然对江厂长的第一面可谓是印象深刻。 就连作为旁观者的她都得到了一块钱的过年红包,江厂长还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兄弟,我家临深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没!江知青的脾气可好了……” 安然下意识的恭维,说完才发觉江临深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仿佛对她没有趁机告状的行为感到非常满意,眼角眉梢都弥漫出一股喜悦。 “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就是个狗德行!对了,小深啊,明年开春的时候你沈伯伯的小女儿估计也要下乡,大概率就是你们这儿了,到时候你多照顾照顾她,别老像小时候似的欺负人家……” 江家和沈家是世交,两边的家长有意撮合,将小女儿沈如意的下乡地点改在了这处儿,希望两人能够好好相处。 一想起小时候那个挂满了鼻涕泡儿的女孩。 江临深的眸底闪过一丝厌恶,敷衍道:“知道了……” 江厂长老父亲似的交代了许久,直到接待他的人匆匆赶来,这才分离。 安然习惯性的斜坐在车后座上,毫不意外的收到了江临深的嫌弃眼神,他挑了挑眉,嘲讽道:“林尧棠,你能不能换个爷们点的坐姿,别那么娘唧唧的,让人看着就瘆得慌!” 安然尴尬的跳下了车,连忙换了个姿势。 “抱歉啊!没怎么坐过自行车……” 心里默默的翻了个大白眼,她爱怎么坐就怎么坐,这人可真是管得宽啊! 想起刚刚江临深父亲说得那位即将下乡的女孩。 她心底隐隐的有了丝猜测,暗暗打听道:“江知青!和你青梅竹马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啊?是知青处的人吗?” 江临深的车头差点歪了歪,他没好气道:“别听老爷子胡说!我才不认识那女孩,况且人还没下乡呢!你这耳朵是干什么吃的?” 安然嘿嘿笑了两声。 顺其自然的问道:“提前打听打听呗,免得到时候怠慢了她……” 这话说得。 倒真像是江临深和人有一腿似的,一不小心就跳进了黄河洗不清了。 “名字嘛,如花还是翠花啥的,我忘了……” 安然:“……” 我信你个鬼哟! 锦鲤女主明明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沈如意…… …… 过年最大的指望就是做上一身新衣裳。 安然她们已经提前完成。 年三十的早上,她还没起床,就闻到了厨房里传出的一股油炸香味儿。 非常金贵的油炸食物,糯米油饼,黑芝麻馅的,甘甜秀整整炸了一筲箕。 甜丫一边在灶台边烧火取暖一边捡些边角料吃。 安然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睡眼惺忪的问道:“妈!弄啥呢?” 甘甜秀捻起一块油饼子送进了安然的嘴里。 “唔,好吃……” 糯米饼外面起了一层酥壳,里面的糯米嫩而软滑,掺着满满的油香味儿,甜软可口还不腻人,吃了一口还想一口。 甘甜秀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耐心道:“今儿除夕,除了江知青拿回来的鱼,妈还切了两块风干肉,加上你牛婶带回来的猪大骨,再拾掇些菜,你看可以不?” 这已经算是顶顶丰盛的过年菜了。 甘甜秀难得如此慷慨。 一则是因为只有过年吃的好,来年才能顺顺利利,她想开个好头。 二则是因为江知青和他们一起过年,她不能给然哥儿丢脸,务必要把人招待得妥当。 安然眼珠子一转,认真道:“行!那道鱼留着我回来做吧……” 甘甜秀点了点头,虽然她不想让安然进厨房,引得别人诟病。 但一个女孩子能够练好厨艺也是至关重要的,从目前来看,她的然然做菜还挺好吃…… 安然上午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拎了一方豆腐和大葱若干。 甘甜秀惊讶的望了望女儿。 只觉得她越来越本事了。 要知道她特意早起去的镇上,都没能买到这些东西。 午饭匆匆对付了一顿。 甜丫早就不见了踪影,又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安然拒绝了母亲帮忙的说法。 第26章 独自进了厨房。 从商城里兑换了一包酸菜鱼的调料,先用水熬煮开。 一股酸香微辣的味道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刚刚走到大门口的甘甜秀深吸了口气,不可置信的走向厨房,“然然!弄啥呢?这么香!” 炉子上是早就炖好的大骨头萝卜汤,小火慢煨,炖的软烂。 柴灶的一边蒸着两碗干巴肉,切的薄厚均匀,散发出柴火的香气。 右侧的锅里熬着酸汤,酸菜像散开的裙摆似的漂浮在其中,红辣子遍布,大葱切成段飘在面上。 馥郁的香气不断的变浓。 鱼肉被片得薄厚均匀,整整齐齐的码在盆中。 光是闻着,那口水都止不住的泛滥…… “我去借了点老酸菜,煮个酸菜鱼吃吃……” 安然说得轻描淡写,掩盖了这一锅汤全是科技与狠活的事实。 临近下午六点的时候,江临深才姗姗来迟,他将手上提着的苹果塞给了甘甜秀,“婶儿,除夕快乐,我来蹭个饭……” “来就来吧,还提这些东西干啥?” 甘甜秀格外的不好意思,将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这才将苹果小心翼翼的接过。 “你破费了……” 这新鲜水果可比那些肉金贵多了,更别提江临深一早就送了尾鱼过来。 空气中的酸辣味是那么的明显,江临笑了笑。 “看来今天我有口福了!” 甘甜秀招呼着人往屋里坐,解释道:“就你带来的那鱼,然然煮了一锅酸鱼汤,闻着可香了!” 在外疯玩了一下午的甜丫也回了家。 瞧见坐在屋里的江知青她有些羞涩的放慢了步伐,怯懦的叫道:“江知青……” 这还是哥哥教她的,嘴一定要甜。 江临深看了眼这意外懂事的小女孩,从裤兜里摸出了两枚大白兔奶糖递给她。 千等万等。 除夕的年夜饭终于上桌了! 猪大骨炖萝卜、蒸熏肉、油炸糯米饼、辣炒野油菜以及满满一大盆的酸菜鱼。 瞬间攥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 35章 嘴里的咸肉突然就不香了 热气滚滚的酸菜鱼,面上撒了一把嫩水芹,酸辣开胃。 在这个寒冷的深冬里更加的暖人心脾。 火辣辣的剁红椒,覆盖在白嫩的鱼肉上,筷子一夹,用力仿佛就会碎开一般。 江临深这次可没客气,在甘甜秀的再三示意下,终于将那细嫩的鱼肉往嘴里送,一股酸辣霸道的滋味挑衅着味蕾,好吃得让人想将舌头都吞下去。 两三块鱼肉下肚,鼻尖冒出了薄汗。 他脸上带着少有的畅快,“林尧棠!你这鱼做得可以啊!比我在饭馆里吃得可正宗多了!” 安然喝汤的动作一顿,她差点忘了这个大少爷是不差钱的主儿。 什么美食没吃过? 她尴尬的笑了笑,神神秘秘道:“独家秘方!嘿嘿……” 这话惹得甘甜秀多看了她一眼。 不就是隔壁婶子的老酸菜吗?有什么独家秘方? 不过这鱼煮的是真挺好吃的。 她尝了一嘴,舀汤的动作不停,很快便装了满满一碗鱼肉放进篮子里。 “妈!你干啥去?这鱼凉了可不好吃……” “你们先吃,妈把这年菜给奶奶送过去。” “那我给你留些出来!” 甘甜秀连忙制止女儿,嗔怪道:“别留!你和江知青吃,妈不爱吃鱼,如果没人吃鱼头,你将它留出来也行。” 说完甘甜秀就踩着无边的夜色出了门。 江临深熟练的将瓷碗接了过来,麻溜的装了鱼肉和鱼头在里面。 如此一来盆里的鱼几乎少了一半。 甜丫不解道:“江知青,妈妈她不爱吃鱼,你还留鱼肉做什么?” 江临深懒懒的瞥她俩一眼。 唇色红艳艳的,一开一合道:“父母的谎言之一就是爱吃鱼头,你们可长点心吧!” 谁能不爱吃肉呢! 安然差点被嘴里的白萝卜给呛到,倒是没看出来,江知青还有颗这么细腻的心呢! …… 老林家今年的除夕不太热闹。 唯一出息的大孙子并未归来,林老太连准备年夜饭的心都变得敷衍。 心里可不得劲。 几乎将家里的事情都丢给了赵桂花在做。 赵桂花叫苦不迭,一双手都差点磨出了老茧,心中对甜秀母子的成见越来越深。 偏偏不能像平时那样大喇喇的说出来。 否则林大宝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第一个就能带头气死她! 昨儿她睡得晚。 连带着去镇上也晚了些,压根就没买到什么好东西,还是林老太开了口将吊在灶上的熏肉给取了块下来。 这个年才没过得那么可怜。 一家子人就她一个干活的,在厨房里转的像陀螺,也没人搭把手,临到八点了还没开饭。 院子里林大宝的嚎叫一声大过一声。 倒是没听见林老太的响动。 赵桂花手上的动作越发慢了起来,同是妯娌,凭啥就让她一个人在家伺候老太太?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大家都受着吧! “妈!吃了没?” “嗯!你大孙子煮的酸菜鱼,可香,给你送一碗!” “算是年菜吧,呵呵……” 院子里甘甜秀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她和林老太远香近臭,如今拉开距离,关系倒是缓和了些。 除夕夜竟然巴巴的送年菜来,也不知道是野菜饼还是咸菜疙瘩呢? 赵桂花暗暗腹诽,忽然就听见了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的尖叫声。 “酸菜鱼!一口!就一口!奶奶你让我吃点吧……” 有股幽幽的酸辣香气顺着冷风飘了进来。 赵桂花咽了咽口水,拎着火钳走到厨房门口,扯开喉咙喊道:“大宝!过来拿碗,准备吃饭了……” 她的眼神不期然的和林老太对上,茫茫夜色之中仿佛能看见老太太嘴边勾起的冷笑。 “大宝!给奶奶拿副碗筷来,鱼肉分你小半碗……” “好咧!!” 本来无精打采的林大宝瞬间就像上了发条似的,一蹦三尺高。 动作利索的将碗筷给老太太拿了过去。 成功的分到了小半碗鱼菜和汤汁。 令夫妻二人没想到的是林老太吃起了独食,丝毫没有顾他们的想法。 一个人在房间里吃得满嘴流油。 自家那傻儿子则更为夸张,连汤汁都吮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道:“好吃!我哥煮的鱼太好吃了!” 辛辣开胃的气息犹在鼻尖,赵桂花嘴里的咸肉突然就不香了…… …… 自从有了一起吃年夜饭的交情。 安然和江临深的关系仿佛一夜之间就拉近了。 很多任务开始变得轻松无比,原因就是江临深不再抵触她。 初二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雪。 飘飘扬扬的雪花在地上结出了一层薄冰,安然作为一个从来没见过雪的南方人,激动的堆了个小雪人。 两只手都快冻成了红萝卜,还在那儿傻乐! 村里的大小孩们都聚在村头玩耍。 热闹非凡。 没一会儿安然的小雪人就被林大宝打成了筛子,新的拉锯战正式开始。 无边的热闹之中,一双阴翳的眸子恶狠狠的盯着安然兄妹俩。 恨不得在二人身上灼烧出一个洞。 安然无端的感受到了一股心悸。 她骤然扭头,只瞧见了坐在草垛旁的老少爷们儿们。 乐呵呵的盯着这群村里的小崽子。 是夜。 夜里的温度尤其的低。 天生手脚冰凉的安然夜里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快裹成了个蝉蛹。 院子里突然就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噗嗤一声踩在碎裂的冰上,微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被放大。 安然探出个脑袋,低声唤道:“妈!” 无人应答。 有低低的喘气声从门外传来,安然翻身而起,将塞在被窝里的衣服飞快的套在身上。 正准备开门出去。 忽然就听见了甜丫的尖叫声。 “啊!妈妈,有大狗……” 东屋里破旧的木门挡不住那些畜牲。 安然距离厨房还有一条走廊的距离。 她飞快的从商城里兑换出一把和自家差不多模样的菜刀,这才大着胆子推开了门。 幽幽月色下,不大的院落里站立了两条野狼,瘦骨嶙峋,肚子仅剩一层皮,清晰的透出肋骨。 泛着绿光的眼眸锁定了安然,其中一条已经窜进了东屋。 安然脑中的警铃大作,这些畜牲明显饿疯了! 第 36章 你的皮肤还挺白的 说时迟那时快。 安然拎起刀冲进了母亲所在的东屋,甜丫像个鹌鹑似的缩在甘甜秀的身后,整个人瑟瑟发抖,小声唤道:“哥……” 第27章 甘甜秀披散着头发拿住唯一的枕头挡在胸前。 瞧见安然跑进来她眉心重重一跳,尖叫道:“然然!你过来干什么?躲你那屋去!” 话语间带了丝命令的语气。 安然在那个畜生动作之前飞扑而上,将扑向甜丫的饿狼狠狠撞在了橱柜上。 力道之大使得橱柜上的灰都扑簌簌的掉落了下来。 饿的干瘪的母狼原地打了两个滚,呜咽了几声,听见动静的另外一只野狼立马跟着窜了进来。 逼仄的空间里三人两狼成对立的局面,即使是这般的大冷天,安然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的手中握着武器,在月色的照拂下反射出亮目的光。 刚刚的那一番动作促使野狼不敢轻举妄动。 只牢牢的盯着母子三人,看谁最先忍不住。 彼此寻找着进攻的时机。 甜丫紧紧的咬住牙关,就连哭声都不敢用力,她和甘甜秀算得上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两人被饿狼吓醒,仅仅只穿了一层里衣。 被轻易撞开的木门轻轻摇曳,发出惊悚的吱嘎声。 安然将左手的刀换到了右手。 目不转睛的吩咐道:“妈!待会儿我数123,你抱着甜丫跑出去!行不行?” 安然的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决绝,她脸上的狠厉让甘甜秀感觉无比的陌生,在这一瞬间,几乎产生一种错觉,面前的这个女孩就是个顶天立地,可以依靠的好儿郎! 谁说女子就不如男了? 她喉头微梗,应道:“行!” 她得护着甜丫,在这种情况下不能拖安然的后腿。 大过年的,谁也想不到,还没到大雪封山的季节,这些畜牲竟然就敢下山了! 好巧不巧的,就来了她们的院子,要不是她一贯睡眠浅,今晚恐怕就要出事! 这两只狼瘦得皮包骨头,支楞着尖耳朵,贪婪的望着母子三人,站在最左侧的母狼,锋利的尖牙外龇,后腿微屈,竟是随时准备好了进攻姿势。 两只眼睛发出幽幽的凶光。 看得安然头皮发麻,不能再拖了。 “1……2……3……跑!”随着安然的一声厉呵,最左侧的母狼像得到某种施令似的一跃而起。 扑向甜丫她们。 安然扯过床上的枕头一把将其打了回去。 随着甘甜秀飞快跑出去的动作,安然狠狠一脚将橱柜踢到了门前支楞住。 直接将狼困在了屋内。 甘甜秀母子暂时脱困,可安然还在屋内! 她一颗心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将甜丫匆匆的放在地上,急忙叫道:“赶紧去叫人!赶紧的!!” 甜丫像颗小炮仗似的就冲了出去。 甘甜秀转身进了厨房,将砍柴的镰刀拿了出来。 准备进屋。 谁知道房门却被堵住了,她急的猛拍门! “然然!你开门,妈进来帮你!你开门啊……” 屋内的安然压根就没空听她说话,刚刚将门反关上的一瞬间,屋内霎时失去了光亮。 一时之间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这种黑暗情况对她极为不利,可她不敢冒一点点险。 甘甜秀不过是个身体孱弱的妇女,对上野狼几乎没有任何胜算,更别提还有一个小孩子。 在屋外没有可以钳制狼的地方。 她吃了大力丸,连野猪都能打死,更别提这区区的几只狼了! 可安然做梦也没想到这两只野狼他妈的不讲武德! 就在刚刚母狼进攻时,安然毫不留情的挥出了菜刀,谁知道这只是声东击西的套路,另一只狼配合的极为默契。 一左一右袭向了她。 虚晃的一招咬中了安然手中的刀,那只野狼悍不畏死的将这对它们造成威胁的玩意儿给扔到了一边。 表情颇为不屑。 安然:“……” 谁说畜牲没有智商的! 今日她要是没有系统的话,估计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当母狼将安然扑倒,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的时候,安然死死扯住母狼颈部毛发的手诡异的多出了一把刀。 下一秒轻松割断了母狼的脖颈。 与此同时,大腿传来一阵剧痛。 另外一只野狼竟不知何时咬中了她,安然一把将母狼推开,手中的刀挥了出去。 落单的野狼呜咽一声。 往后退了几步。 畏惧的盯着安然。 安然往下一看,顿时想撕了那只狼的心都有。 过年时甘甜秀给她新做的棉裤此刻被撕开了一个大窟窿,嗖嗖的冷风灌进来,连痛都木了三分! 她倒抽一口冷气,看向野狼的眼神冰冷至极。 门外的甘甜秀终于撞开了房门,哭着窜了进来,野狼顺势扑过去。 她一时躲避不及,竟愣在了当场。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迅速的将她拉开。 而后一根木棍精准的命中了那只野狼,将其打得一趔趄,夹着尾巴疯狂逃了。 江临深温和体贴的话语在甘甜秀的身侧响起。 “婶儿!没事吧?” 被吓得魂游天外的甘甜秀总算是清醒了些,她愣愣的点了点头,难怪自己这么轻松就推开了门,原来是因为有江知青的帮忙! 她来不及说感激的话,目光就黏在了站在屋内的安然身上。 女儿形容狼狈。 就连棉裤都被撕开个大洞,露出了腿上白皙的皮肤。 被狼撕咬的伤口,在如玉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甘甜秀有一瞬间的眩晕。 幸亏身旁有人搀扶才不至于失态,反应过来后她疾步上前,红着眼,扯过一旁的破毯子将安然的腿给遮住。 哽咽着道:“下次不准这样了!就算是死,妈也得和你在一起!” 脱险的安然这才发现自己走光了。 她尴尬的红了脸,目光不期然的和江临深对上。 这才发现对方面色古怪的打量着她。 安然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想说些什么解释。 只听见江临深故作玩笑道:“林尧棠!看不出啊,你身上皮肤还挺白的。” 这一刻,安然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 37 章 意料之中的来客 甘甜秀察觉出了这一幕的不妥。 她挡在女儿和江知青之间,客套道:“然哥儿受了不小的惊吓,我带她去处理伤口,甜丫送送江知青,不早了……” 很明显的逐客,江临深听出来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棍子,故作轻松道:“那只野狼不知道有没有跑远,我在院门口站几分钟,你们不用管我。” 安然不知道他是故意凹人设还是真的好心。 此刻她完全自顾不暇。 被咬伤的痛楚一瞬间爆发开来,让她有种自己即将瘫痪的错觉。 任凭甘甜秀搀扶着她回了房间。 房门紧闭,确定再无一丝缝隙,安然才小心翼翼的脱下了长裤。 与她脸部的黝黑不同,林尧棠身上的肌肤白皙如玉,颇有女儿家的情态。 此刻盯着那伤口更加的触目惊心。 甘甜秀将止血的臭草嚼碎敷在她的伤口上,皱着眉头道:“现在太晚了!等明儿一早妈去钟医生那里给你拿点药,争取不留疤……” 说完她用一块破旧的纱布毛巾将伤口裹住。 安然毫不在意的龇了龇牙,神情狰狞道:“无所谓!反正这地方一般人也瞧不见。” 这可不是后来可以露大腿,穿超短裤的年代。 女儿这幅破罐破摔的姿态让甘甜秀伤了心,她的大掌覆上了安然的手,神情悲哀道:“然然!这事儿怪我,可你别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呢!” 最近安然的画风突然就变了。 像是彻底摒弃了自己的女儿身份,倒真像个男子似的,上山挖土,下河掏泥。 虽然受到的赞誉不少,甘甜秀是既欣慰又心疼。 如果林怀东没死,这可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疼惜的女儿啊!哪里用得着做这些粗活儿! 想到刚刚那一幕她忍不住多嘴,“刚才那种事情以后可得注意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甘甜秀说的就是她被江临深瞅见那一幕,安然也有些脸热。 可在江临深的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男孩,他有什么可顾及的? 谁也没有错! 错就错在她在女扮男装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 安然家进了狼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大榆村。 要知道上次村里进狼还是十年前的事情。 大雪封山,畜牲入村。 住在山旁边的朱猎户一家人被半夜突袭的狼群袭击,一家五口仅剩一人,在当时几乎掀起了轩然大波,陆陆续续的人家开始搬离山坳,谁也没胆量和这些牲畜对上。 谁知道竟又出了这档子事。 第28章 罗队长顾不得走亲访友,大清早的就来了林家。 目光落在破败的木屋上,关切道:“咋回事?这大雪还没封山呢,这些畜牲就下来了!没受伤吧?” 安然老老实实的坐在屋檐口。 甘甜秀遮掩的笑了笑,“没事!那狼被然哥儿打死了一只,然哥儿被抓了两爪,我去拿了药了……” “对了!那肉可不兴吃,那些东西记仇着呢!” 罗队长好心提醒道。 “没吃!忙完家里的事我就扔山凹那边了。”甘甜秀急忙解释。 村里的八卦一贯传得飞快,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有不少人来看望过他们母子。 热心如村民们甚至自发的帮助母子俩将破损的木门给修补好了。 林老太的到来在安然的意料之中。 老太太的眼眶微红,进门时眼神先落在了安然身上,而后一言不发的进了她的屋子。 安然生怕林老太瞧出什么端倪。 连忙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奶!你这是干啥呢?” 只见老太太进门后就将安然塞在柜子里的衣服一股脑的抽了出来,总共就那几件,不多。 小老太太瘪着嘴,神情倔强道:“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急匆匆赶过来的甘甜秀瞅见这一幕进退两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然尴尬的将自己衣服费力从老太太的手中扯了出来,“在这儿住得挺好的!回去干嘛啊?” 林老太的一双手疾如闪电。 瞬间就袭向了安然受伤的大腿,愤愤道:“你管这叫好?” 随即而来的是安然的一声闷哼,她和甘甜秀的脸色都变了变,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老太太的距离。 林老太沉浸在怒火中,浑然不觉。 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知不知道村里是怎么传的?说你被狼咬了!都成残废了!还搁这儿住得欢快呢?我就说这屋子住不得住不得,你们还不信!甜秀!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老林家!” 眼看指使不动小的,林老太果断的从甘甜秀这儿下手。 甘甜秀左右为难,她咬了咬牙,坚持道:“妈……” 一句话还没开个头,就被林老太给怼了回去。 “然哥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呢?昨晚是侥幸让你们死里逃生,若是这样的事情再多来上几回,你能保证他的安全?你可别忘了,然哥儿和你不一样,他是怀东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一句略带责备的话说得甘甜秀面色惨白。 昨儿她确实是没帮上什么忙,还拖了女儿的后腿。 若不是江知青来得及时,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很显然,她本就不坚定的心被林老太给说动了。 安然的神情冷了下来,她直白的问道:“这件事奶奶有和大娘他们商量过吗?” “有老太婆在他们不敢说什么!” “回去也可以,一来我妈不会再当老黄牛,该谁做得活儿谁做,二是甜丫必须上桌吃饭,我们可是一家人,不分彼此。”这精准踩中了林老太的雷点,安然笃定她不会轻易答应。 果然林老太的脸色一瞬间就黑了下来。 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安然,“你还真是翅膀硬了!” “奶奶什么时候决定好我们什么时候再搬回去。”安然乖巧一笑,顺势坐在了床沿上。 林老太阴晴不定的将她的衣服扔下,气冲冲的出了院子。 甘甜秀这才走上前来,摸了摸胸口道:“然然!你奶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被气走了呗!” 倒是真不知道这个大孙子在林老太的心中到底占了几斤几两! 第 38 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林尧棠!你出来一下!” 本来准备好好歇会儿的安然听见了江临深的声音,连忙拿过靠在墙角的木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江临深斜斜的靠在墙壁上,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有必要吗?整得和个残废似的。” 安然被他的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不自觉的就站直了身体,嘴里仍旧不服气道:“素质!素质!江知青请注意你个人形象!” 江临深发出嗤笑声,抬手将指尖的狗尾巴草弹出老远,笑道:“要那玩意儿干什么?走吧,小瘸子……” 大榆村整整一百多户人家。 没谁不叹江知青芝兰玉树,温和有礼的,全被这厮营造的假象给蒙蔽了! 安然的腿根还隐隐发疼,她有些赖皮道:“去哪儿啊,我可是瘸子,走不快。” “发现个好玩儿的东西。” 江临深连头都没回,压根就没搭理卖惨的安然。 都是男孩子,摔摔打打的长大,受点伤是很正常的事情。 安然咬着牙跟上,很快便来到了山坳的最上方,这里的丝茅草都风干成了枯黄色,被风吹着发出飒飒的声响。 安然累得够呛,她将手撑在大腿上,喘着粗气问道:“看啥啊?有啥好看的?风景也就这个样。” 还不如她家后洋沟呢! 江临深鄙夷的看了眼她的蠢样,问道:“看看这下山的路……” 很明显,这条叉路分别通往知青处和她家,而且去往知青处的那条路明显还更顺畅一些。 江临深意有所指道:“你猜猜!那两只野狼为什么退而求其次去了你家?” “因为它们喜欢……” 安然扭头,眼中带着狡黠,开玩笑,畜牲的想法她怎么可能知道。 江临深:“……” 这还是头一次安然在他脸上看见这种无语的表情,撕去平时的伪装,整个人瞬间鲜活了起来。 懒得和她打哑谜,江临深突然蹲下,将丝茅草拨开,露出了里面团团的蚂蚁。 安然趁机凑了上来。 一股淡淡的皂荚香气袭来,和一般男孩子身上的臭汗不同。 江临深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目光落在了安然莹白的脖颈上。 安然浑然不觉,小声道:“蚂蚁搬家!有啥好看的,你可真是没见识!” 特意将她这个小残废叫上山就为了看看蚂蚁搬家,这和躲在被窝里看夜光手表简直一样智障! 她刚想起身,忽然背上传来一股推力,伴随着江临深不耐烦的声音道:“林尧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清楚?老子让你看得是蚂蚁吗?” 安然呆愣了一瞬,目光很快就被地上的蚂蚁所吸引,刚刚她不过是粗略的瞧了瞧,现在细看,可以发觉那些蚂蚁正在搬动的是猪肺! 安然震惊脸! 她伸手将那点零碎的猪肺给拿了起来,拎到眼皮子底下细瞧,丝毫不顾及底下的蚂蚁因为失去了目标而急的团团转。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她将猪肺递到江临深面前,“卧槽!荒郊野外竟然有猪肺!” 江临深嫌弃的往后避,“离我远点。” “用你的脚趾头想想这是为什么吧!” 江临深说完就不再搭理她,自顾自的往山下去。 荒无人烟的坡上突然出现了猪肺,惊悚的程度就好比于她的家中窜进了狼,电光火石之间,安然骤然反应了过来,连蹦带跳的去拽江临深道:“救命!总有刁民想害俺……” 江临深飞速的甩开她的手,嫌弃道:“你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不止刚刚那一处儿,跟着下山的路一直到你家院门口,都有放置过猪肺的痕迹,昨晚的事不是意外,是实打实的有人想要整你,你好好想想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吧?” 安然嘴比手快道:“我这般人见人爱的少年,唯一得罪的不就只有你吗?” 江临深看她的表情跟看神经病似的,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吃撑了才会帮这小子操心事情。 眼看着江临深动了怒气,安然连忙赔着笑脸道:“开玩笑的,讲真,要不是你发现这件事,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谢谢你啊,江临深……” “怕什么!你奶奶不是让你回家住吗?” 安然摆了摆手,心有余悸道:“回不得回不得!” 好不容易才摆脱掉那一家人的,她怎么可能还回去。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你刚刚在门外?怎么不进来啊!” 江临深眼睫微垂,盖住了眸底的情绪道:“那是你们家的私事,我进去凑什么热闹?” “嘿!咱俩谁跟谁啊……”安然本想哥俩好的挽住江临深的肩膀。 却尴尬的发现自己的身高不够。 顿时一脸酸溜溜的小声道:“你是吃什么猪饲料长大的啊?” 声音低如蚊呐,被风一吹就散了。 两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明显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阶段,江临深也真没把她当外人,各种小脾气是轮番表演,安然倒是从这般的相处中嗅到了一种宠溺的味道。 江临深,分明就是将她当弟弟看待。 果然换个性别,这大腿就好抱多了! …… 第29章 和江临深分别后,安然关上自家院子的大门,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点也没有刚才在人面前那嬉皮笑脸,毫不在乎的模样。 她匆匆的走进屋子,将塞进空间里的钱仔细的数了数,总共八十六块七毛二。 面板上的勤劳值停留在过年前的数值,168! 察觉到门外的动静,安然扭头,脸上带着些许的狼狈,盯着站在门口悄无声息的甘甜秀道:“妈!你干啥呢?” 甘甜秀看着女儿姣好的面容,心中发了狠。 冷声道:“然然!妈想好了,你独自回林家吧,我和你妹妹就待这儿,等你开春的时候再回来……” 这话说得有些凄凉,整得安然像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似的。 仔细一瞧,甘甜秀竟不知不觉将她的衣服都打包好了。 安然直接被气笑。 敢情她之前说的话母亲都当做了耳旁风,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再度强调。 “妈!从始至终我就没想过要回去!” 第 39 章 谁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妈,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儿子说的这句话,不会轻而易举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动摇!” 安然特意加重了儿子这两个字的语气。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不回林家是最好的选择。 她迟早会长大,有些事情是压根瞒不住的,而她所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攒够钱,带着甜丫和母亲离开这个地方,换种不一样的生活。 安然话语中的责备甘甜秀听出来了。 她无声的掉泪。 “妈只是怕……” 害怕之前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上演罢了。 可如今女儿将话说得如此笃定,甘甜秀再也无法说出让她回老林家的这种话,在林老太没有认可安然的女孩身份前,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将她推进火坑,饮鸩止渴罢了。 安然将刚塞进枕头下的钱拿了出来,递给甘甜秀,“妈!你去村里找个人,将咱们这院子翻修一下,围墙垒高些,另外换扇结实点的木门,你看这点钱够吗?” 好几张大团结上面叠着皱皱巴巴的毛票。 母女俩身无长物,唯一的钱财还是女儿拿命换来的,甘甜秀心酸道:“正值过年,现在找人弄这些会比平时贵些……” 安然噗通一声倒入了床铺里,生无可恋道:“无所谓!越快越好……” 眼看着甘甜秀转身离开,安然突兀的提醒,“对了,让他们去找点碎瓷片嵌在围墙顶上,碎玻璃片更好!” 甘甜秀掀帘子的手一顿,疑惑的看着她:“没必要吧?” 只有在荒年,大雪时,动物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才会下山觅食,她们的这处屋子本就是没人选的地基,刚好坐落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在冬日里需要格外的小心,昨晚也是因为东屋的木门坏了,要不然那畜牲还不一定能闯进屋来。 安然的这番操作,让甘甜秀看来确实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以后她睡觉的时候一定会在枕头下放把刀,不至于像昨晚那般被动。 “妈,就咱家那围墙,我这小残废都能轻松跃上去……” 安然害怕吓着甘甜秀,多余的话没说,总归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吧,剩下的事情她可以慢慢查。 “行吧……” 见着女儿的神色认真,甘甜秀就知道她拿定了主意,再没有转圜的可能性。 随即离去。 …… 安然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吃过午饭后她拖着受伤的腿四处转悠,有那多嘴的问道:“林尧棠!听说你家昨晚进狼了?真的假的?” “真的!林大叔晚上睡觉可得栓门,免得那不长眼的东西进来!” 林大叔憨厚的脸上带着笑,向往道:“来得好呢!俺们刚好吃肉下酒!” 旁边嗑瓜子的妇人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吐槽道:“那东西记仇着呢!你敢吃肉,回头一窝子都来!” “来一窝吃一窝!哈哈哈哈……” 人群中的笑言安然没理会,总归是火石没掉在自己脚背上,是个人都不会觉得疼! 她今儿这一趟可不是白出来的。 目标是牛婶家,运气倒是好,罗华春刚好在家。 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正值热血年纪,他仅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站在院子里劈柴,稚嫩的双臂已经初见肌肉的雏形。 小麦色的面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不经意间瞧见走进来的安然,他露出阳光的笑容道:“尧棠,你怎么有空过来玩儿了,坐会儿!” 罗华春是个阳光热情的少年,和林尧棠的关系还算是不错。 安然慢吞吞的走近,拖过院子里唯一的一张独凳坐下,瞅了眼罗华春,再看看裹成熊似的自己。 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怪不得林大宝从前总是叫自己病秧子。 纵观周围的少年,也就只有她格外怕冷了。 “华春哥,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嗯?你说……”罗华春抽空回了趟里屋,将一把地瓜干塞给安然道:“尝尝,我姥姥的手艺。” 安然漫不经心的塞了根进嘴里,直白的问道:“我听罗叔说你在屠宰场帮忙,是这样的,如果想买些猪下水猪肺什么的该找谁呢?” “你想吃那玩意儿!便宜,连票都不需要,一般不对外售卖,你想要我给你带些回来……” 罗华春憨厚的笑了笑。 安然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连忙解释道:“买这个的多吗?我是说咱们村里最近有去买这个的吗?” 安然的问题有些奇怪,但罗华春对这个弟弟一贯包容,他老老实实道:“不多!最近也就只有周兰婶家和你大伯家来买过!” 一般人家不买那个东西,嫌臭。 安然的眸底划过一丝了然。 周兰婶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实在是没有必要拿肉来砸她。 那么唯一有嫌疑的便是赵桂花了,当初她为了设计甘甜秀搞出的那一系列骚操作还历历在目。 如果这次的事和她脱不了干系,那么一定得让她付出代价不可! 简单的客套之后,安然缓缓的往家里去。 路上刚好碰见了出来送礼的赵桂花,她提着一大袋的酥油饼,连头发都仔细捯饬过。 眼角的风仿佛都能抽人般,剐着安然道:“哟!然哥儿,听说你瘸了,咋还那么身残志坚呢,没事就待在家多休息,少运动,也好为你妈节约点粮食啊。” 安然的嘴角抽了抽,反驳道:“大娘!你想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 赵桂花连忙捂住嘴,左右打量了眼,“你啊,要是老老实实待在家啥事也没有,非得在外蹦跶不可,你就作吧!” “大娘是希望我们回家?”安然反问道。 将赵桂花噎得一愣,她翻了个白眼道:“关我屁事!” 说完就绕过安然径直往村头去了。 没看错的话,去的应该是村支书的家。 村支书赵德全是赵桂花的表舅,所以她在村里一贯做的是轻巧的活儿,反观甘甜秀,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计。 没记错的话,村支书的儿子考上了镇上的钢铁厂,听说是要去当工人了。 村里计分员的位置很快就会空下来,安然盯着赵桂花提着礼物的背影。 忽然就明白了几分。 第 40章 神经质的姐姐来访 初四这天,被耽搁了很久的娘家之行终于提上了日程。 由于安然受伤的原因,甘甜秀就只带了甜丫回门。 在女儿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下,甘甜秀保证一定会在天黑之前归来,安然送她到村口,这才转身回家。 刚刚走到小路上方,忽然就听见了村口传来喧闹的动静。 “天呐!是汽车!” “妈耶,真的是四个轮子的,跑得可真快……” 很快聚拢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将那辆锃亮的小汽车围得密不透风,就和看西洋镜似的,一下子打开了众人新世界的大门。 安然站在土路上方,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他们沸腾。 不就是一辆汽车吗? 以后大家都会有的,至于这幅德行! 一阵风飞快的刮过安然身边,让她都没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个人。 林大宝唰的一下就刹停了脚步,眼神晶亮道:“哥!村口居然来了辆小汽车,我背你过去瞧瞧……”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感,男孩子天生就对车辆格外的感兴趣,可怜大榆村连自行车都没超过三辆,罗队长将自家的车看得像宝贝似的,也只有江临深才能借出来。 “出息!不就是辆车吗?” 安然的语气平淡且漫不经心,看上去丝毫没有激动感。 下一秒,车门打开,从后座下来个拄着拐棍的年轻女孩。 她留着齐耳的短发,整个人瞧上去温柔娴静,眉宇之间与江临深有几分相像。 安然话锋一转道:“搀我过去看看!” 第30章 林大宝狗腿的弯了腰,小声吐槽道:“你有出息,但也不多……” 话一说完就受到了安然的暴击,他老老实实的闭紧嘴,牵着险些残废的堂哥往村头走去。 江初窈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并未见着想见的人,她语气温和的问道:“你们好 ,我是江临深的姐姐,请问他还在上工吗?” 提及江临深,眼前这个温柔的小姐姐变得更加和蔼可亲。 与众人的那股疏离感顷刻间消失不见。 菊花婶子垂涎的目光不断在江初窈那牛奶般的肌肤上流连,讨好着道:“这几天过节,不需要上工,江知青此刻定在知青大院呢!” “能麻烦你们带个路吗?” 村民们朴实惯了。 连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江知青平日里对我们也好着呢!这些都是小事……” 有那急切的人直接冲到了江初窈的眼皮子底下。 一口泛黄的牙齿发出难闻的臭味,直接把这位娇小姐熏得皱起了眉头。 她艰难的维持着面上的和蔼,竭力忍住后退的冲动道:“要不然你们说个路线,我自己去,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的。” 菊花婶子的脸都快笑烂了。 直到安然懒洋洋的声调响起,“我带你过去吧……” 因为受伤的缘故,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缓慢,看起来倒是颇有气势的模样。 菊花婶子刚想接嘴,忽然想起林尧棠可是以一己之力让大家都能吃上肉的人,他连野猪都敢打,自己要是惹怒了他,岂不是得挨揍,可到手的大肥肉就快要飞了,她又有些不甘心。 此刻拐着弯儿的说道:“尧棠啊!这种苦差事就交给我们吧,你有时间回去好好歇着……” 安然抬起眼皮睨她一眼。 无语道:“婶儿,你是不是忘记知青大院和我家是两隔壁了?江临深在不在家谁能有我清楚?随便吧,看这位姐姐怎么想……” 说完安然掉头就走。 江初窈被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少年给成功镇住,瞧见他步履缓慢,似乎有意在等自己。 她拄着拐杖轻松的追了上去,“小同志,你等等……” 江初窈若是没残废,一定是个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性格也温柔。 在和安然简单的聊了几句后,她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自己弟弟身上引。 背后不论是非,更何况这人还是江临深的亲姐,安然耐着性子敷衍了几句。 好在很快就到了知青大院。 两人和正准备出门的江临深刚好撞上。 他骤然冷了脸,带着薄怒道:“你怎么来了?” 江初窈歪了歪头,“惊喜!替妈来看看你在乡下老实不?” “满意了吗?” “还不错!看来你在这农村适应得挺好的嘛,白瞎了妈的担心!”江初窈一改之前的温柔,连语句都变得犀利。 见势头不对,安然准备溜走。 谁知道江临深直接拎住她的后领道:“谁让你把这麻烦带回来的?” 安然:“……” 冤枉啊!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辩驳一下。 弱弱的解释:“她不是你姐吗?” 江初窈笑眯眯道:“对啊,我是他姐姐,如假包换噢!别为难这个小同志啊,人家一路上都说你的好话呢……” 江临深直接一脚踢开了知青大院的门,动静之大,吓得骤然逃跑的安然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足以见这人的脾气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奇怪?难道这两人不是亲姐弟吗?这书里也没写啊。 等到人进了院子。 江临深直接反手关上了大院的门。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要求?说吧……” 江初窈的眼角眉梢仍旧挂着笑,看着依旧暴躁的弟弟道:“爸爸已经五天没回家了,就除夕见了一面,你给他打个电话……” 江临深一脚将地面上横卧的独凳踢正,心不在焉道:“就这点破事儿?值得你跑一趟?” 江初窈用拐杖在地上点了点,意有所指道:“当然是过来看你。” “能把那玩意儿扔掉吗?看着碍眼!”江临深面无表情的提醒,随即一屁股坐在了独凳上,掏出烟盒,塞了一根进嘴里。 心头的烦躁这才消散了些。 江初窈闻言立即将拐杖扔到一边,动作缓慢却又优雅的走到江临深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来今儿知青大院没人啊!” 这臭小子连装都懒得装,本性暴露。 “行了!不用看了,要是喜欢就住下来,不喜欢就滚……” 江初窈知道弟弟答应了,这才松了口气,将地上的拐杖捡了起来道:“工具还是要带上的,毕竟这样弟弟才会心软……” 江临深的瞳色一深,手中的烟瞬间被掐断,他盯着面前的女孩,缓慢的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谁他妈的没残废还杵个拐杖啊,更何况他答应也只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和这劳什子的姐姐可没关系。 眼看着江临深连饭都不留她吃,一如既往的不给面子。 江初窈挽了挽耳边的鬓发,好心提醒道:“对了弟弟,那个即将下乡的沈家女孩,你可得对她好点,是姐姐给你挑的结婚对象噢!和咱们不同,人家啊,是真温柔可人……” “滚!” 第 41章 守株待兔失败 安然以为亲姐弟见面,再不济江临深也得带姐姐去下趟馆子什么的,谁知道见面还没超过半个小时,江初窈就走了。 临走之时她敲了敲安然的院门,“小同志,谢谢你给我带路,这段时间我那不懂事的弟弟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吧,这个糖给你吃。” 从江临深对安然的态度她可以看出来。 两人交情匪浅,要知道就连很多本家的亲戚都被江临深营造的假象所蒙蔽,认为他是个温和有礼的后辈。 关系不到位,她那蠢弟弟根本就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这点和她还是很相似的。 江初窈手中的巧克力以现在的物价来说,有些过于昂贵了,安然压根就没打算接,最重要的是,这极有可能败坏她和江临深本就不牢固的战友情。 “谢谢江姐姐,我不喜欢吃这个……” 安然委婉的拒绝,语气却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直接落了江初窈的面子。 一丝浅浅的敌意蔓延出来。 江初窈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她动作自然的将手收回,漫不经心道:“我现在总算是明白我弟弟为何同你要好了,有意思!” 安然的态度令人考究。 但这也不足以在她的心中掀起波澜,不过就是一个穷苦的农家孩子罢了。 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江初窈的到来像一阵风,没带来任何的改变,只是第二日江临深就去了一趟镇上。 回家探亲的知青们陆陆续续的回村,新一轮的开垦播种开始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安然腿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她身残志坚的跟在江临深的身后上了山。 两人都默契的选择了开荒的任务。 惹得罗队长将二人夸了又夸,一时间酸溜溜的人可不少。 二人浑然不觉,自顾自的去了山脚。 看着黏在身后的小尾巴。 江临深皱起眉头问道:“林尧棠!上次和你说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安然漫不经心的蹲下身子,将手中的小锄头都挥出了花,“一点点。” “那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挖土……” 安然乐呵呵道,“急啥啊!我这不是给她们腾机会吗?” 看着身旁人那明显的担忧,安然顿时觉得这些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至少这位大佬是真真切切的将她当做了自家兄弟。 “这几日我都在家,那些人想下手也找不到机会,我现在啊是在给她们腾位置,看谁经不住诱惑先下手……” 她的目光遥遥的落在田埂上的周兰婶儿和赵桂花的身上。 倒是想看看,是哪家下得黑手? 她特意挑得这位置,就是为了将一切尽收眼底。 江临深挑了挑眉,看了眼安然的目光方向,问道:“有确定的人了?” “不敢确定,再瞧瞧……”安然老老实实的回答。 从一定的意义上来说,安然希望那个人不是赵桂花。 否则这事压根就没法收场! 可惜天不遂人愿,上工不到一个时辰,赵桂花就借口自己肚子疼,急匆匆的离开了田埂。 她那暗戳戳欢喜的表情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她压根不是真的肚子疼! 安然没忍住,将手上的岩石咔嚓一声挤成了灰。 江临深:“……” “我肚子疼!先去方便一下……”安然随意的编了个借口就跟着往回走。 远远的跟在赵桂花身后。 赵桂花走到一半便停了脚步,直接就在半路上堵住了一个男人。 第31章 安然连忙躲到了柴垛后面藏着。 悄悄的观察着两人的动静。 只见本该肚子疼的赵桂花此刻颇为精神的叉腰,不服气道:“表舅!总算是逮着你了!昨儿特意去的你家,舅妈还说你不在家呢!合着是故意躲我啊!” “桂花,你这是干啥?”赵支书眉头紧皱,憨厚的脸上有些不耐烦。 “我知道成哥儿考上了镇上的工人,咱村里计分员的位置不是空下来了吗?你瞧瞧我家怀北咋样,肥水别流外人田啊,再不济你看看大宝,他可是你亲人啊!” 赵桂花暗戳戳的找了人好几次。 都被躲开了。 趁着上工的间隙,她成功堵截到了赵德全,此刻不依不饶的希望对方能给个说法。 “你竟瞎胡闹!我就问问你,你家林怀北识字吗?大宝识字吗?他们的肩膀压根就挑不起担子!”赵德全气得吹胡子瞪眼,直白的话说出口,讽刺得赵桂花哑口无言。 “我……” 她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话,狠狠一跺脚道:“反正你就看着办吧,这胳膊肘还能歪着长不成……” 说完她就跑得飞快,倒像是害怕听到赵支书拒绝的话似的。 赵德全愣在当场,被她这一番骚操作给刺激得脸色青白交加。 躲在柴垛后的安然差点没憋住笑,她实在是没想到大娘在自家长辈面前也是那么勇。 难道那件事真不是她做得? 接下来的时间里,赵桂花和周兰婶儿就像是较着劲似的,谁也没有休息,除了中午回家吃饭的时间,安然没逮住任何一个人离开。 计划失败。 安然有些心累。 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最开始的方向是不是就错了。 家里无人可商量。 她简直没有了睡意,穿上厚棉衣直接就翻去了知青大院,在江临深的宿舍门口吊儿郎当道:“江知青!今晚夜色不错,出来玩会儿呗!” 正在叠衣服的江临深动作一顿。 身侧的田大奎连忙打趣道:“深哥!小尧棠叫你出去玩呢!” 江临深淡淡的笑了笑,似揉了揉眉角道:“你等等!我先将衣服叠好。” 等到两人出了院子,江临深温和的笑颜一瞬间冷了下来,他颇为不耐烦道:“林尧棠!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别介啊,找你是有正经事,这夜色没啥好看的!”安然讨好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被江临深嫌弃的躲开。 安然左右瞧了瞧,这才小声道:“我发现……” 话还没有说完,唇上忽然传来一股凉意。 江临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看着不远处随风飘荡的野草,他一把将人撸下,压低了声音道:“别说话!对面山上有人!” 安然扭头,只见在影影错错的枯草中有个黑影不经意的移动。 不仔细看压根没发现那是人。 少年好眼力啊! 第 42 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也许是对面那人太过于沉浸于自己的事情,也可能是因为大院外的榆树挡住了视线。 他压根就没发现猫着身子不断摸索过来的二人。 安然的一颗心提在了喉咙口。 空气中不断传来的腥臭味彰显了那人正在干的事情,很明显他就是那个在山上放置猪肺的人! 一次没成功,竟还想再来第二次。 安然的拳头都硬了! 朦胧的夜色遮掩了一切,看不清人的面貌,但从身形上来看,是个男人无疑。 沉浸在愤怒中的安然只顾不断的靠近。 压根就没注意到走在前方的江临深忽然停住了脚步。 而身后的安然却因为惯性,直接撞在了江临深的背上。 他扭头,微眯着眼盯着安然,本来冷漠的眸子起了变化,有些无奈的做着口型道:“你傻逼啊!” 安然的鼻尖被撞得生疼,她没好气的给了江临深一拳道:“那还不是怪你!” 遭了! 一时没注意竟然将话说出了口。 两个人一愣,几乎是同时将目光移向距离他们大概七八米远的黑影。 黑影没有想到草丛里躲了人。 他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猪肺一扔,整个人撒丫子似的往山后方跑! 江临深像猎豹似的窜起,整个人飞快的追了上去。 “站住!别跑!” 这话就像是催命符似的激得那个人拿命狂奔。 他专门往山势陡峭的斜坡上跑,江临深对地势毫不熟悉,只得放慢了脚步,免得一时不察跌入深渊。 得不偿失。 惊险的动作瞧得安然的眼皮子直跳! 她紧紧的追在后面,瞧见最前方的黑影熟悉的穿梭在山林之间,明显就是村里的人。 且对这一块异常的熟悉。 她气不打一处来。 按照这个架势,除非他们会飞,否则今晚是绝对逮不到这个人渣的! 安然心生一计,她飞快的从地上捡起来一块巴掌大的山石。 对着前方的江临深大吼道:“闪开!” 本着对危险的嗅觉,江临深下意识的避开了头。 只见一块石头呈抛物线的形式狠狠的砸在了前方那人小腿处。 随即而来是他的一声闷哼,令安然感觉格外的熟悉。 她有些遗憾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可惜道:“没砸准!” 前方的那人身影似乎僵硬了一瞬,下一秒直接从几米高的悬崖滑了下去。 江临深下意识的想要跟,安然连忙抓住他的手道:“干啥!不想活了?” “这点高度老子还没放在眼里,怎么?你怕了?”江临深平缓了呼吸,直白问道。 “黑灯瞎火的,你摔残了我可不搀你,再说了!有必要吗?大概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安然胸有成竹。 即使那人遮得严实,可不小心泄露的声音却让安然确定了他的身份。 刚刚的那块石头想必在他的腿上留下了伤,想抵赖都难! “林尧棠!这可是你说的,下次要是再因为这事将我半夜约出来,可难奉陪了!” 江临深一贯如此,性格狂妄,在安然面前更是丝毫不遮掩。 他的声音带着沙沙的清脆质感。 在寂静的深夜里有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然而说出口的话确实那么的煞风景。 “听见了吗?蠢……” 安然别开目光,嘴角有笑意染开,“行!绝对不劳烦你大驾了……” 两人在悬崖上吹了会儿冷风,一腔的热血才慢慢冷却下来。 安然紧了紧衣领道:“走吧!再待下去狼都得被等来了……” “怕什么!来一只老子杀一双……”江临深骨节分明的大手随意的折过路边的枯枝。 比划了几下。 语气随意且敷衍。 安然知道他神经病又发了,懒得刺激他。 加快脚步走在最前面,像是后面有鬼追似的。 江临深的表情冷淡,眉眼轻轻上挑,似乎对安然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没有任何的言语。 对于自己的小弟,他的耐心一贯不错。 更何况是如此可怜又穷苦的小弟。 …… 翌日清晨。 安然雷打不动的跟着去上了工。 江临深有些意外的看着姗姗来迟的人儿,问道:“今儿不是有事吗?还有心思上工?” 他还以为这厮会等不及天亮,扛着锄头就去报仇呢! 安然神神秘秘的一笑,“急不得……” 两人走过田埂处,赵桂花盯着在人群中越来越受欢迎的安然,咬碎了一口牙道:“然哥儿,怪不得不想回家呢!原来是找着更大的靠山了……” 瞧瞧人家这小日子过得,如鱼得水! 安然懒懒一笑,“大娘今早喝的是醋吗?挺酸的……” 相隔不远的周兰没忍住噗嗤一笑。 “然哥儿!你可比你妈会说话多了……” 安然面色不变,“一般一般!” 赵桂花直接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找了个知青吗!有什么了不起! 等她男人当上计分员迟早要这些人好看! 安然的目光忽然凝在了周兰的衣服下摆上,有些出格的从上面扯下个毛刺球道:“周婶儿!瞧瞧你多粗心,这东西还挂身上呢!” 周兰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她讪讪一笑道:“我就说咋扎得慌呢,眼睛不中用了!” 说完她就转过了身子,再不看安然一看。 江临深可没有安然这种四处吹牛的好心情,他径直去了山脚处。 安然心不在焉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估摸着和昨儿差不多的时间,她捂住肚子道:“肚子疼!挨不住了……” 江临深表情复杂,“你便秘?” “也许是,嘿嘿……” “滚……” 安然如愿以偿的滚到了昨日赵桂花堵住赵支书的路上。 瞧见那缓缓而来的男人。 第32章 她的眼中沁出笑意。 而赵德全的脚步有片刻的凝滞,步伐不自然道:“林尧棠!这个点儿你不上工堵这儿干啥呢?!” 话语中有些责怪,一点也没有昨日对着赵桂花的好脾气。 安然皮笑肉不笑道:“等你!” “有个猪肺的故事想和你老人家唠唠……” 赵德全加重了语气,拿出了长辈的威严道:“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胡闹!” 说着他就直接绕过了安然,准备离开。 “或许我应该去找周婶儿聊聊……” 安然的声音就像夺魂的厉鬼一般,成功把赵德全的脚步定在了当场。 有慌乱一闪而过…… 第 43章 想要计分员的位置 赵德全憨厚的伪装彻底被安然给扯了下来。 他们身处于人来人往的小路,不时有担水的人从旁边窜过,疑惑的眼神落在两人身上,似乎是没有想到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么凑在一起了。 赵德全敷衍的和路过的人打招呼,紧接着变了脸色,扯着嬉皮笑脸的安然往偏僻的小路上去。 安然漫不经心道:“赵支书,干啥呢!想要杀人灭口啊,你可别忘了!昨晚的我不是孤身一人……” 赵德全被她这话激得,差点摔了个踉跄。 气得吹胡子瞪眼道:“青天白日的,林尧棠你就不能说点人话!” “我实话实说啊,哪句不对了?” 她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这个往日里颇为尊敬的长辈身上。 赵德全是入赘的女婿,他的老婆罗秀菊和队长家有点关系,凭借着这层钮带,他一直都是村里的支书,为人憨厚老实,既顾家又勤快,两人育有一双儿女,大儿子刚刚考上镇上的工人,辞去了村里计分员的工作。 女儿还在镇上读书呢。 在这个困苦的七十年代,他过得是令人羡慕的神仙生活。 恐怕所有人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老实的男人会和守寡多年的周兰有牵扯。 安然如今才明白。 村里人总说山坳边不详,没人肯去。 偏偏自己一家骨头硬,搬回了那儿住,自然就成了赵支书的眼中钉肉中刺。 甚至不惜用野狼来吓退自己。 他也不怕真出了人命?说到底还是没把这孤儿寡母的放在眼里。 想到这儿安然捏紧了手心,眼中有浅浅的恨意。 “昨儿我心情不好,去山坳处转了转!你能别大惊小怪的吗?”赵德全企图拿出长辈的威严,在安然面前摆谱。 这般的态度惹得她发笑。 安然抬起眼眸毫不服输的盯着赵德全,“叔!你认为昨晚我那石头砸得冤吗?” 赵德全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安然冷笑出声,“一点儿也不冤枉!我就是故意的,周婶子出面买的猪肺,你悄悄的放在下山的路上,怕是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吧!你们两人狼狈为奸,这样的感情可真令人羡慕呢!” “住口!!” 赵德全脸色发白,他没想到安然竟然将周兰也牵扯了进来。 少年郎的神色倔强,看来没有说法是难以善了。 他打着感情牌道:“然哥儿!你给叔留个面子,咱们好歹是亲戚呢……” “叔下狠手整我们母子的时候可没想过咱们是亲戚,怎么,现在脑子通畅了?” 安然的话像刀子似的,凌迟着赵德全的心,他抬起老眼,有些绝望道:“这事儿是叔做得不地道,我知道你想要个说法,闹大了谁也不好看!叔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你可以试试村民们信你还是信我?” 安然并未想将他逼上绝路。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叔,我能单独找上你就是不想将这事情闹大,你看看我这腿,被狼咬伤了,干不了重活哩,我听说阿成哥考去了镇上,他那个计分员的位置我来坐,咋样?” “你识字吗?你……”赵支书最骄傲的便是培养了一对知识儿女。 逢人便会怼人家你识字吗? 安然无所谓道:“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你就直说行还是不行吧?” 林尧棠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虽然最近在村里的口碑还行,但是这香饽饽一般的位置就这样落在他的头上,还捞不到一点好处,赵德全有些不甘心。 “嗯,那是不是我赵婶啊?”安然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把赵德全的心狠狠拿捏。 他的脸上闪过慌乱,忙不迭的说到:“行行行!应你……” 安然得意的笑了笑,“叔!这便宜我可不占,该有的程序一样不少,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安然可不傻,赵德全如今的行为就和走钢丝没什么区别。 她若依靠这人的关系当上计分员。 他日大树倾倒的时候难保不受牵连,她要光明正大的,凭自己的本事,坐稳这个位置! 赵德全的老婆是个胖胖的妇女。 她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戒备的盯着安然道:“林尧棠!找你赵叔干啥呢?你们老林家就不能消停会儿,有这空闲多读读书,比啥都重要……” 安然嘿嘿一笑,不赞同的反驳,“婶啊,我倒是觉得有空督促别人读书,不如多捯饬捯饬自己!” 说完她白眼一翻,直接走了。 赵德全的老婆皱着眉,“这小子啥意思?嫌弃我呢……” 赵德全擦了擦头上出的虚汗,后怕道:“他个毛头小子,懂个屁……” 话一说完就被自己老婆掐了一把,“注意你的语气,太粗鲁了……” 赵德全:“……” 做男人太难了! …… 回去之后安然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 江临深瞥了她眼,低声问道:“解决了?” “嗯……” 安然笑了笑,见江临深认真的盯着自己,才明白他说的并不是大小解的问题,她连忙补充道:“那事儿解决的也差不多了!” 江临深看了眼风平浪静的田间,有些不信道:“真的?” 他以为会看到一场精彩的大戏呢。 结果压根是自己想多了。 男人脸上那略带可惜的表情成功的引起了安然的注意,她嘴角抽了抽道:“感情你只想看戏呢……” 江临深没有反驳,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事情已经发生了,当然我要尽力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至于报应吗?都会来的,你等着看吧……” 安然神神秘秘的一笑,接着蹲下去捡石块。 江临深压根就没将她这孩子气的发言放在眼里,更没管她卖什么关子。 总归是将事情解决了就好。 让彼此的心里都能有个顾及,在暗处的人也不会轻易下手了。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林尧棠这个小子悄无声息的就给办了件大事。 直到身处打谷场上,他才明白这人所说的利益最大化到底是什么意思? 望着站在台上的赵德全,江临深嘴角浮起了一丝凛冽的冷笑。 原来是他。 第 44章 湿鞋?老子穿的是雨靴 由于赵支书的儿子空出了计分员的位置,让村里的年轻一辈蠢蠢欲动,谁让罗队长他们提倡的一直都是将机会给到年轻人呢。 多历练历练,将来都可以成为村里的栋梁。 一顿比臭老太裹脚布还长的发言之后,赵德全的讲话终于进行到了高潮之处。 “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考察,以及前任计分员的大力推荐,我在村里还真找着了这么一个人,年轻有为、机智勇敢、往后不可期啊,他就是……” 江临深面上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容,侧身和安然说着悄悄话。 “你们村里的人一直都那么啰嗦吗?” 咬牙切齿的语气可一点也不温和。 安然笑得身子发抖,刚想反驳,突然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旁边的江临深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他们知青本就是来凑热闹的,这人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在知青的头上。 所以他有闲情逸致和安然唠嗑。 没想到下一刻众人的目光就挪了过来,若不是他反应快,嫌弃的嘴脸只怕是得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此刻他避嫌的让开,和安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台上的赵德全语气和蔼,重复道:“尧棠啊!上来说几句呗!看看大家对你的看法如何?” 这个老狐狸,并未敲定说法,就想让安然在众人面前知难而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尧棠是个极其胆小内敛的人,压根不敢在众人面前发言的。 可惜他以为的,是早已死去的林尧棠,而不是现在的安然。 她落落大方的翻上了高台,拿出了当年斩获演讲冠军的口才,将下面的老阿姨们忽悠得团团转。 再加上她给大家分野猪肉吃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滤镜厚的很。 第33章 竟然超过了一大半的人投票给她。 丝毫没觉得她的年龄有什么问题,这个孩子的优秀与成熟的发言让大家压根就没将她和村子里那些招猫逗狗的熊孩子联系在一起。 即使是赵德全有意挑拨。 此刻也难以拂众人的意思,只得将这个位置给到安然。 本以为尘埃落定的事,谁知道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竟然会是自家人。 赵桂花涨红了一张脸,指着安然道:“凭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呢,舅舅,你再考虑考虑?” “我看他比你可懂事多了,赵桂花,我再说一次,这种场合尽量叫我赵支书……” 攀什么亲戚关系?还嫌闹得不够难看吗? 就连安然都不由得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赵桂花一眼。 这把人刺激的! 赵桂花顿时口不择言道:“赵支书,你之前说得好听!这林尧棠同样的大字不识一个!凭啥选他啊!选我家老林也比他好啊……” 人群中哄的一下就笑开了。 林怀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他憋红了脸道:“桂花!别闹了!我们回去……” “我不!!这说好的事情,咋说变就变了呢?” 骤然的一句话掀起了轩然大波,一盆脏水就这样泼到了赵德全的身上。 他差点眼前一黑,恨不得给这蠢侄女一巴掌,让她能长长脑子。 好在安然很快给他解了围。 “大娘!谁说我不识字了?要知道赵支书看中的就是我会识字,心算快!换个人还不一定能行,你可看好了……” 安然从旁边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唰唰唰的就落下了几人的名字。 赵德全眼前一亮,顺便出了些题目考考他。 都被安然轻松化解了。 她挑眉笑道:“大娘,这位置是要凭本事坐的,大家都看着呢!” 这般的学识令一旁的知青都赞不绝口,虽然进村那日他们就知道了安然不简单,可这十几岁的农村少年郎能做到这个地步还是很了不起了。 赵桂花就算再不甘心此刻脸也被打的啪啪响。 村民们对安然的态度是越来越好。 当计分员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解散后。 安然和母亲悠悠闲闲的往回走,她不经意的摸了摸变长的头发,漫不经心道:“对了妈!支书给你换了个轻松点的活计,你明天不用去远山坳那处翻土了!” 那处儿的地硬且难挖,一般人都不愿意去,是个苦差事。 也就他们这些成分不好的人会去做。 甘甜秀有些无措的搓了搓手,问道:“然然!这支书咋突然对我们那么好呢?” “还能为啥?因为你儿子本事呗……”安然开玩笑似的说出口。 甘甜秀欣慰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感慨道:“当初逼着你学习的时候,你总爱答不理,没想到竟是偷偷用了苦功夫,你爸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开心死,等开了春,妈多做几分工,争取让你过两年也能去正规的学校念念书……” 安然:“……” 装逼过头了! 要被拉去学习了,卧槽! 那种头悬梁的生活她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看甘甜秀的神情像是来真的,自觉捅了马蜂窝的安然连忙打着圆场道:“这么远的事情现在拿来说干啥?有这闲工夫不如早点让甜丫过上吃肉的生活呢!” 甘甜秀:“哪儿远了?我们然然啊,一晃眼就长大了!” 安然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加快脚步追上前方的知青。 “江临深!等等我……” 她迫不及待的逃离这温情的场面,狼狈的模样惹得江临深多看了她两眼。 见着周围没什么人注意。 他轻飘飘问道:“那个人!是赵德全吧?” 说完他勾起唇角不屑的笑了笑,“你倒是有点儿心思,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还能争取到这些利益,是个聪明人。” 今儿有不少人回去得好好掂量母子俩的分量了。 不得不说安然的这一手釜底抽薪玩得漂亮。 比那些不依不饶的农村少年本事多了。 安然一言难尽的盯着江临深的侧脸,违心夸赞道:“你说得对!分析的也不错……” 真的! 有聪明,但是不多! 赵德全的那些腌臜事她没兴趣到处嚷嚷,自然也不想污了这大少爷的耳朵。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就冲他干得那些亏心事儿,迟早得翻船不可! 第 45章 第一次牵手 眼下属于农闲期,大家干得活儿轻松,工分也消减了,就算是满劳力,一天也只挣八个工分。 安然这计分员每天只需要点点上工的人头数,再观察些大家的劳作情况,敲定工分,督促工作。 简单明了。 这让她在村里的威望水涨船高,不少人都收敛了对甜秀母子的指指点点,毕竟如今的林尧棠可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得罪的。 因为担心安然对这份工作的不熟练,赵支书经常跑来帮她的忙,实则是监督她有没有乱说话,小心眼的模样看得安然发笑,她乐得轻松,将事情都扔给赵支书之后就跑去帮助江临深。 她准备好好攒点钱,再去县城干票大的! 在这之前是要有足够的勤劳点来支撑。 每次一靠近江临深,系统就会触发任务,她即使懒散,一天也能完成好几个。 开荒的活计早已经完成。 江临深领了轻松的拔草活计,让安然感慨颇深,知青们才来村里不久,自留地里的蔬菜压根就没人管,想吃青菜除了去镇上买就是上山采。 几个女知青倒是经常上山挖野菜,好歹算些口粮。 可也绝对没有像江临深这般的,不管是野菜还是野草,通通魂归烂土沟…… 大榆村依山傍水,沿着小路一直往山上蔓延,翠色空蒙,清新的空气仿佛都能洗涤人的灵魂。 更别提是小雨之后的雪峰山了。 路边挤满了灰灰菜、婆婆丁、野荠菜、野油菜…… 还有些可爱的笋头悄悄的冒出了尖。 雨后,无数的野菌子悄然生长,吸引了大批大批的女同志上山采摘,在上工的间隙,大家都不介意多找点口粮打牙祭。 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全靠这山上的东西填肚子,对于老一辈来说,也是一种回忆。 不时有惊喜的声音从山上传来,引得安然心痒痒。 在她第n次扭头望去的时候,江临深极不自然道:“想去就去!我又没让你非得留这儿帮忙不可。” 安然眼底的渴望一览无遗。 偏偏她还能控制自己,扭转了视线道:“不去,都是些女孩子喜欢做的事,我这个男子汉去做什么!除非,除非你陪我一起去!” 她厚脸皮的盯着江临深,在别人的雷点疯狂蹦跶。 江临深冷峻的眉眼闪过一丝不耐烦,“林尧棠!你吃饱了撑的呢,你……” 责备的话还没有说完,安然就抢先说道:“嘿嘿!你不知道吧,咱这雪峰山上还产蘑菇呢,炖肉啊喷香,是你拿钱都换不到的呢。” 江临深冷冷的瞥她一眼,“我们没有工具……” “这个简单……” 安然蹭蹭蹭的跑远了,没一会儿就拎回个篮子道:“走吧,江知青……” 格外灿烂的笑容晃花了江临深的眼。 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他就知道没什么能难住这个臭小子。 无奈之下只好跟着上了山。 托上辈子住在大山里的外婆的福,安然对捡菌子这件事简直是驾轻就熟。 高耸入云的竹林里落满了枯枝败叶,这种地方最容易滋生菌类。 安然装模作样的捡了根小木棍,没一会儿就从草丛里翻出一颗浅褐色的蘑菇,像把开过了的小伞,边缘微微裂口,她举到江临深的眼皮子底下,兴奋道:“哟!鸡肉菌,炖汤香着咧!” 滑稽的语气逗得江临深的嘴角微微上翘。 安然连忙迫不及待的将这颗蘑菇放进篮子里,更加仔细的盯着地面。 忽然她蹦了起来,拽住江临深的胳膊道:“发了发了!看看这是啥!竹荪啊!” 顺着安然的目光望去,只见地面上有颗白色的菌子,披着空心的网纹裙,头顶白色小伞,看上去极为可爱。 安然小心翼翼的将它拿下,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开来。 在后世,竹荪是一种高档食材,价格昂贵,野生的也并不多见。 看着安然收获满满,江临深有片刻的心动与不服输,他的眼神扫过前方的草丛。 很快就锁定了一颗黄伞黄裙子的小蘑菇,长得和安然手中的那朵极为相似。 他大步跨上前,将其薅了下来,随意的扔进了篮子里。 安然一瞧,眼角抽了抽。 看着大少爷一副你快夸我的表情,她欲哭无泪道:“江临深,你见过小人跳舞吗?” 第34章 “什么东西?”江临深有片刻的茫然。 安然将篮子里那朵黄蘑菇挑了出来,轻轻碾碎,“吃了这个就能看见了,指不定还能躺板板呢!” 江临深的脸色一瞬间就黑了下来。 安然偷笑,绕过他来到竹林的另一边,这片的竹子长得格外的粗壮,地上零星的冒出了竹笋,长得快的几乎都到了她的腰处,已经很老了,没法下嘴。 褐中带绿的竹笋拱破泥面,露出个尖儿来。 也还不到采摘的时候,安然一扭头,就和趴在竹叶上的笋虫来了个面对面。 “啊”的一声尖叫后,她猛然往后退。 脚下铺就的竹叶成了天然的伪装,底下竟是空的。 安然直接踩滑跌落了下去,幸亏她机灵,用手攀住了边缘,这才免了一场事故的发生。 只见一个将近一米多深的坑洞里,横七竖八的插着削尖的竹棒。 若是直接摔下来,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安然的冷汗随之滴落。 江临深很快赶了过来,瞧见狼狈的安然他笑出了声道:“让你得意,踩雷了?” 已经稳稳落地的安然没好气道:“哪个龟儿子挖的坑,差点害了人!” “逮野猪的坑,逮到你也不亏,人家做了标识,你还能踩进去,也是个人才!” 安然这才发现坑上面挂了个稻草人,画了个大大的符号。 鬼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安然抖了抖一脚的泥土,径直伸出手道:“拉我一把!” 江临深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想象不到的滑腻,丝毫感觉不出是个天天上工的男孩。 安然旁若无人的抖了抖身上的灰,没注意江临深望着她的目光变了。 “林尧棠!牵你怎么跟牵个女人似的,啧……” 安然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第 46 章 做顺水推舟的无辜者 安然扭头,恶人先告状道:“怎么?羡慕我天生丽质啊?” 说完她故意去捏江临深的手,顺便将不小心蹭上去的泥给抹到了对方掌心。 江临深飞速缩手,提醒她道:“撒泡尿照照再来和我说话吧。” 天生丽质这个词确实有点不适合林尧棠,她的五官虽然冷艳,可肤色黝黑,顶多算个耐看的少年,和俊俏丝毫不搭边,所以从来没人怀疑过她的女子身份。 安然暗暗猜想,原主是不是故意晒成这个鸟样的? 毕竟黑的只是脸,身上的皮肤倒是挺白的。 他们逛了整整大半个山头,有江临深在旁边壮胆,安然倒是把能去的不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个遍,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大朵大朵浅褐色的鸡肉菌、灰扑扑的干巴菌、见手青、鸡枞堆满了安然带来的篮子。 她一脸兴奋的将篮子举高,得意道:“大获全胜!今晚到我家吃饭咋样?不占你便宜!” 她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以防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毕竟她在江临深身上薅的羊毛已经够多了,区区一顿饭,还是能够请得起的。 江临深的目光不自觉的被她那灿烂的笑意所吸引,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这林尧棠貌似也不是那么的丑! 就有一点点惊艳,不多。 在稚嫩的小脸上初现雏形。 队上辛苦栽就的南瓜叶,刚刚发了不到两米的藤蔓,就被安然毫不留情的摘掉了两张老叶。 野生菌子上面容易附着泥土,南瓜叶是它的天敌。 细密的倒刺能够轻松的刮掉泥土,比任何工具都来得轻巧容易。 安然蹲在水池边,手上的动作不停,很快一篮子的蘑菇就被她洗得干干净净。 不断滑落的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滴。 江临深的目光从蘑菇转移到了她的手上。 再一次感叹,估计林尧棠这辈子不会长得太高了! 这骨架就跟女孩似的,限制了他的身高,还别说,就连性格也有些相似。 他的思维开始魂游天外。 安然猛的鞠起一捧水,泼了过来,“看啥呢!还不承认老子美?” 江临深面无表情的擦干额头上不小心溅上的水渍,随即转身,刚刚他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觉得林尧棠可能是个女孩! 哪个女孩会比男人还要力大无穷? 吃错药了他! 以为把这个魔王惹生气的安然又放下袖子,没脸没皮的过来哄他,这让江临深更加的对自己刚才那个荒诞的想法感到脸热,别人将他当大哥,他居然…… 一想到这儿江临深逃也似的回了知青大院。 安然一头雾水道:“嘛呀!莫名其妙的!” 不想吃饭那就直说呗! …… 中午吃的是昨晚的剩饭。 直到晚上安然才钻进厨房,灶台上放置着一台大铁锅,甜丫懂事的坐在灶孔边准备给她打下手。 整整一篮子的菌子洗干净后便只剩下了一小盆。 安然细心的挑拣,将江临深扔进来的毒蘑菇扔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大朵菌子撕成好几瓣。 锅里加入水,烧开。 野生菌子不需要过多的调料,才能保证其特有的鲜美。 安然小心翼翼的切了点老姜末加水一起熬,然后才将杂菌倒入了锅中。 上次的野猪肉还剩了一小块,安然将其切成薄厚均匀的块,扔到锅里一起熬煮,杂菌汤的香气混杂着肉类的饱香,把烧火的甜丫熏的差点流下口水。 安然盖上锅盖,吩咐道:“火小些!不用管它……” 甜丫听话的照做。 灶里的小火依旧让汤咕噜咕噜的沸腾。 堂屋里的江临深将甘甜秀哄得喜笑颜开,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安然探出个脑袋去瞧,被两人逮了个正着。 甘甜秀招了招手,对着女儿道:“然然!你过来……” 安然抬起下巴走了过去。 甘甜秀笑着道:“我这儿子啊没正经上过学,江知青若是得空也多指点指点他,多读书总是好的!” 一下子被人戳了老底,安然涨红了脸道:“妈!你说啥呢!我还需要他教?” 她再不济也是名牌大学毕业! 江临深算什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高中生! 江临深挂着温和的笑意道:“只要尧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 背对着甘甜秀,安然直接翻了个白眼。 他们两人半斤八两,都是大尾巴狼,搁这儿装什么爱学习的孩子呢! 不嫌累得慌! 菌子熬煮之后,汤汁变得浓稠,散发出馥郁的香气,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油润润的,看着馋人。 安然招呼着他们道:“看我干啥!吃啊……” 她将烫着的手戳到了耳朵尖上,好一阵儿才缓过来。 鸡肉菌吸满了汤汁,一口咬下去瞬间就侵了出来,带着滚烫鲜甜的美味。 汤汁浓稠,鲜香味美。 其中的咸肉炖得软烂,一抿就化,及其的入味。 一时间让大家吃得有些流连忘返,手中的筷子都快舞出了花儿……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细小的呜咽声从院外传了进来。 甘甜秀还是第一次听见这动静,她下意识的放下了碗,疑惑道:“谁在哭呢?我看看去……” 江临深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他轻笑道:“婶儿,也许是哪家的孩子不小心迷路了,我去吧……” 看看能不能往死里揍! 安然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你们都给我好好吃饭!这种小事交给我去处理!” 说完她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甘甜秀担忧道:“然然……” 江临深擦了擦嘴,同甘甜秀小声的解释了两句,这才追了出去。 缩在墙角的果然还是那天的阿明。 安然抱着拳,站在一旁道:“咋的?又想你绵绵了?” 阿明难得遇见个知心人,连忙大力的点了点头。 安然邪气一笑,蹲下身子,忽悠道:“老实告诉你,绵绵啊!她没长在我墙根下,我倒是好几次都撞见她在那边呢!” 她抬起下巴指了指屋后那山凹,就上次撞见赵德全的那位置。 阿明眼神一亮,撒开脚丫子就跑了! 安然歪了歪头,转身就撞见了看热闹的江临深。 他用拇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小子,终于舍得下手了!” 安然无辜脸。 “冤枉。”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干! 第 47 章 温水煮青蛙 不知从哪一晚开始,村里开始有流言蜚语传出。 人们捕风捉影的话语总在掠过周兰和赵德全时,格外的情绪高涨。 要知道这两人年轻时有过一段,后来各自婚嫁,谁知道若干年后,又传出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一时成为大榆村茶余饭后的笑谈。 第35章 赵德全的腰突然就弯了。 人群中突然放大的哄笑声都能挑动他敏感的神经。 他的怒气游走在崩溃边缘,终于忍受不住找上了安然家。 “林尧棠!那件事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赵德全的脸上难掩沧桑,此刻的诘问都带了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什么事?”安然懒懒的发问。 赵德全拎住她的衣领直接就将人往墙上抡,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可怕。 “小兔崽子!你别跟我在这儿装呢!后山那事,你敢说不是你传出去的?” 正从厨房里端水出来的甜丫看见这一幕被吓了一跳。 水盆骤然落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她急道:“哥!你们这是干什么?” 安然用巧劲挣脱了赵德全的桎梏,揉了揉衣领,一脸诚恳道:“叔!我林尧棠对天起誓,那件事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如有半句假话,就让我一辈子娶不到老婆!你气冲冲的上门来找我,正中了有心人的计谋!你再细想想,得罪谁了?” 安然对他这般无礼的行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耐心的解释。 倒像是真把他当长辈似的尊敬。 赵德全心底的怀疑与怒气瞬间消散了一大半。 他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叔也是急昏了头,怕就是因为计分员的事儿得罪了人!” 安然感动脸。 “谢谢叔儿!事到如今最要紧的是赶紧回家和婶儿解释吧!谣言总归是谣言,当不得真的……” 安然挑了挑眉,一副我啥也不知道的单纯模样。 赵德全这才找回了些理智。 耐心的安抚了兄妹俩几句,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安然面上的笑容才完全褪了下去。 她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忒了一口道:“老匹夫!有你受的!” 甜丫后怕的抓着哥哥的手,小声的问道:“哥哥!疼吗?” 刚刚那一下来得突然,安然的脖子下方红了一大片。 她歪了歪头,一脸无所谓道:“没感觉!对了……” 安然蹲下身子,扶住甜丫的肩膀道:“下次看见支书过来的时候,记得提前关门。” 以后这人只怕是会越来越疯,现在还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温水煮青蛙! 有些疼痛是没有感觉的! …… 甘甜秀拜托牛婶帮忙找的泥水匠,花了不到三天的功夫就将整个院子的围墙加高了整整半米。 上面插满了碎玻璃片,即使是个成年人也不敢轻易翻越。 总算为这个岌岌可危的小家增添了些安全感。 安然这几日起得格外的早。 因为撒谷子的事情渐渐提上日程,水田要全部清理出来。 将里面的杂草打理干净,淤泥翻一翻。 安然将上工的人登记好后,和罗队长一起去仓库里将镰刀与簸箕给拿了过来。 风悠悠吹过,波光粼粼的水田里,属于知青的那一块格外的引人夺目,新来的知青就像没头苍蝇似的在里面乱转,东扯一根草,西搬一块泥,照那个工作进步,估计干到立夏也做不完。 江临深挽着裤腿踩在烂泥里,整个人被头顶的太阳晒得发烫,机械的重复着一个动作。 罗队长猛灌了两口凉白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腆着老脸道:“尧棠!要不你下去教教他们?” 安然像两耳失聪似的压根没回答,逃避般的跑到隔壁田去发镰刀。 先不说脚底那湿滑黏腻的淤泥,光是水里不断游动的不明生物就让她头皮发麻。 能逃一时就一时,即使脑海中的任务提示音一直在响,安然都像个木头人似的没有动作。 林尧棠腿上的皮肤太白了,她要是下水绝对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收场,此刻只能苍白着脸,扯谎道:“罗叔!不是我不下水,实在是因为前两天我踩着枚钉子,脚疼得厉害。” 罗队长的眼神有些怀疑。 刚刚这小子跑得可快,健步如飞呢!很难不相信他是在说谎。 这谎言蹩脚。 安然尴尬的抠了抠头,正准备怎么圆谎时,忽然有人替他解了围。 “罗队长!然哥儿他今年才开始上工,怎么能懂得这些?还是让我们这些老把式来吧!” 令人没有想到的这人是赵桂花。 她卷起裤腿就下了田,还破天荒的冲安然笑了笑。 虽然笑得有些狰狞。 江临深的目光倒是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似乎不能理解以往热情帮忙的小跟班如今怎么就变了! 难道是摆起了官架子? 安然扯开嘴角,露出个可怜的笑,江临深骤然扭过了头。 认真的看着赵桂花的教学。 隔壁田里的谢平容冷冷一笑,鄙夷的盯着安然道:“要我说赵德全就是屎糊了眼,选这么个小娃娃来计工分,啥也不会干!还比不上你家怀北呢!” 谢平容和林老太是姐妹,一向喜欢比个长短。 林老太一直处于下风,这次林尧棠让她出尽了风头,好不得意。 谢平容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赵桂花偷偷送礼的事,此刻逮到机会就恨不得两相挑拨。 赵桂花手上的动作一顿,笑容淡了。 咬着牙根道:“怀北就是个大老粗!他会个屁!” “怀北是你老林家最出息的!论干活谁能比得过他?不像某些花架子,做什么都靠一张嘴。” 这话就差指着安然的鼻子说了。 简直说到了赵桂花的心坎上,她刚想控制不住的傻乐,忽然余光就瞧见了从田埂那方而来的林老太。 立马板着脸,同仇敌忾道:“姨娘,说啥呢!然哥儿才是我们老林家最出息的娃儿!这孩子,人勤快嘴也甜,还孝顺得很,像我亲儿子!” 那谄媚的笑简直能溺死人。 安然盯着这仿佛换了个芯子的赵桂花,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还是她大娘吗?简直像亲娘! “我老林家的孩子如何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嘴,某些人可真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呐!” 林老太黑着脸,将妹妹的挑拨尽数听入了耳。 看模样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好姐妹的到来,让谢平容稍微收敛了些,她知道刚刚赵桂花的话不过是在粉饰太平。 这老林家自从小儿子去后,就是一团乱麻,压根就没人能撑的起来。 比不上她的儿子们。 她自然觉得自己的地位水涨船高,隐隐的想要压这姐姐一头。 “我的老姐姐,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着想,怀北好歹是你的大儿子呢,某些人啊终究是隔着辈的,暂时出息又如何?” “他真能把你当亲奶奶孝顺吗?” 这把刀直接就插在了林老太的心窝子上! 第 48 章 小巷里的年轻女孩 当初村里的谣言是林尧棠亲自散播的。 可见他骨子里就压根不想回老林家。 赵桂花暗暗打压母子多年,积怨颇深,不是那么轻易化解的,此刻谢平容毫无顾忌的在林老太的伤口上撒盐。 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林老太额头上的青筋鼓起,脸上的表情差点破功,她苦笑着对安然道:“然哥儿!家里的母鸡这阵子勤快,下了蛋,奶奶给你拿了个过来……” 橘皮似的老手里托着一枚煮熟的鸡蛋,白与暗交织。 林老太惺忪的眼里透着哀求。 安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伸手将这枚鸡蛋拿过,笑着道:“谢谢奶奶,还记得我最喜欢吃鸡蛋。” 不管他们一家人的恩怨如何,总归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林老太松了一口气,得意的瞥了眼谢平容。 赵桂花见着林老太和安然的关系有所缓和,心下一喜,脱口而出道:“然哥儿!大宝念叨你许久,明儿得空要不然去家里吃饭吧,大娘给你烧肉吃!” 在这个年代,招待贵客和至亲的人才舍得用肉。 安然显然属于后者。 这一幕让老林家不和的谣言不攻自破,谢平容有些不甘心的低了头。 照目前的形势看来,这林尧棠算是继他爸之后最本事的人了! 难道真会回林家不可? 安然淡淡抬眸,刚刚那一下不过是给奶奶个面子。 这大娘倒是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她似笑非笑道:“谢谢大娘好意!明儿我得去县城一趟,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委婉的拒绝让林老太这个人精听出来了。 生怕赵桂花不知好歹,她连忙打着圆场道:“然哥儿一天事情多得很,哪儿能缺你这顿肉!有空再说吧!” 赵桂花一脸愤愤不平的闭上了嘴。 这和她们最初说的压根就不一样。 这老太婆的心还是偏着长! …… 安然没有说谎。 第36章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积攒,系统里的任务点已经累计到866了。 她揣上零钱,去罗队长家开了介绍信,以检查身体的理由成功坐上了去往县城的客车。 花了四分钱的车费。 终于来到了位于b市最北方的容县。 县城里的人比镇上翻了好几倍,就连供销社都要洋气些,穿着蓝布工装的女营业员,还带着白袖套,卖着独属于供销社的高档货,一张脸上写满了傲气。 管你爱买不买的。 安然的空间里堆满了她兑换出来的大米,整整几百斤。 她急需打入容县的黑市。 通过上一次的经验,花费的时间不算多,找到了隐在高楼后面的一条暗街,这处儿前后通畅,周围的小巷四通八达,是个逃跑的好去处。 进可攻退还可守。 巷子里,已经蹲了不少的小贩。 有的人身前压根就没有东西,也不知道人家是来玩耍还是买卖的。 有些人则将东西摆在面前,瓜果蔬菜,米面粮油都有,品相一般。 安然的眼神一一扫了过去。 将自己的筐子放在身前,站在一个巷口的拐角位置。 她年纪小,瞧着就是个不谙世事的模样,黑市里的老油子瘦猴轻车熟路的走了过去。 抬手就去掀盖在面上的纱布,语气轻佻道:“弟弟!这藏的啥啊……” 一双手轻巧截住了他的腕,力道之大几乎将他的腕骨捏碎。 安然皮笑肉不笑道:“上等的大米,买吗?” 说完扔开瘦猴的手,自己将纱布掀开一角,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大米。 瞧着比供销社的货还要好上不少。 瘦猴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眼中来了兴趣,可忌惮安然是个练家子,他不敢仗势欺人。 上等的货也不愿意错过,连忙赔着笑脸道:“你有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 好大的口气! 瘦猴重新打量了他,再不敢将他当普通的农家小子看待,连忙热情高涨道:“小兄弟!你这上等的大米在黑市卖可惜了,那些大老粗可不识货!这样吧,你出个价,卖给我们,价钱好商量……” 一听这就是黑市里的倒爷。 将东西给他们确实比卖散货要轻松许多。 安然低垂下眼睫,思考片刻道:“七毛!不要票!” “哎哟喂!你可真敢说……” 瘦猴被她这狮子大开口的架势吓了一跳。 “爱要不要,别挡着我发财……”安然以退为进。 瘦猴的脸色纠结,显然拿不定主意。 他的余光忽然落在从巷子深处走出来的人身上,连忙惊喜喊道:“莲生哥!过来下!” 十六七岁的少年逆着光而来,一身的白皮晃人眼睛,这声哥显然是尊称。 他的眉眼漂亮得过分,冷冷淡淡的睨着他俩道:“干嘛?” 瘦猴附耳过去,被少年嫌弃的躲开。 很快他抬眼,望向安然,澄澈的眸子里有了丝兴趣,掀开她的纱布瞧了瞧。 传说中的冷白皮,就连手也漂亮得过分,“能供多少?” 一看这少年就是管事的。 安然忙不迭道:“今天最多只有四百斤。” 杨莲生冷淡的眼角眉梢像是破了冰,他浅笑着道:“品相上佳,行!六毛五,长期买卖如何?”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安然有些不信任道。 “他叫瘦猴!以后你俩联系就成。”少年指了指一旁猥琐的年轻男人,随即转身离开。 瘦猴喜气洋洋的目送他远去。 安然一脸羡慕道:“男生居然这么白?” 瘦猴急道:“别乱说!被莲生哥听见你就死定了……” 安然翻了个白眼,她八卦道:“怎么不是他来对接啊?” “你想得美呢。他压根不是我们这儿的人,过来接货的。” 怪不得! 安然望着少年的背影,再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觉得,她要是能白几分貌似也不是不可以。 安然寻了个理由,将大米藏住,成功的和瘦猴交接,赚了整整260块钱,还和瘦猴敲定了下次约定的地点和方式。 这才轻松的逛起黑市来。 在一众粗布衣之中,有个容色娇嫩的年轻女孩穿着鲜亮的连衣裙和皮鞋,蹲在一个摊贩前买了好几斤糖糕。 一看就是只肥羊。 无数小贩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她犹不自知的露出甜美的笑容。 “搜查的人来啦!跑啊!” 黑市忽然就乱了起来,众人卷着筐子开始疯狂逃窜。 年轻女孩也许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慌不择路的随着众人的脚步跑,一不留神就撞在了安然的身上。 两人一同倒入了暗巷之中。 她惊慌失措的起身:“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有检查的人来了,咱们快跑吧……” 说完她好心的将安然拉了起来,向小巷里跑去。 一边跑一边念叨:“怎么办?被逮到就完了?” 即使这般她也没舍得松开手里的糖糕。 安然有些想笑,但下一秒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叮……任务发布,帮助女主脱困,奖励勤劳值二十点!” 第 49 章 擦肩而过的故人 这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年轻女孩就是锦鲤女主? 江临深未来的结婚对象? 安然心中有惆怅划过,但很快被高昂的勤劳值给冲昏了头脑,她十分热情的伸出手,对着沈如意道:“东西给我吧!” 这美味的糕点如今就像是块定时炸弹,沈如意巴不得将其扔掉,但又舍不得如此浪费,生性善良的她犹豫道:“那你怎么办?” 这个小弟弟年纪太小,若是因为她被抓,那可真是罪过。 安然挑了挑眉,痞里痞气道:“你给还是不给?”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想到家里古板的父母,沈如意咬了咬牙,将包裹递给了安然。 神情担忧道:“你可不能出事啊!” 谁他妈的出事,安然差点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一手将包裹叼在嘴上,两手发力就攀上了围墙,长腿一迈,轻轻松松的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沈如意:“……” 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好在安然并不是这样的人,两手空空的沈如意也躲过了搜查,成功的出了巷子。 街对面的安然遥遥的冲她挥了挥手。 沈如意温婉的脸上顿时露出感激的笑来。 不由分说的绕到国营饭店,将打包来的白面馒头递给安然道:“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白嫩嫩的馒头,外面裹着油纸,弥漫着甜香味道。 从清早到现在只吃了两个野菜饼的胃立即叫嚣。 安然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不客气的接过,“两清了!” 她一口咬下一大块,这国营饭店里的馒头发的松软,还带着一丝丝甜味儿。 比起系统里的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沈如意笑吟吟的看着她吃完,自我介绍道:“我叫沈如意,是即将下乡的知青!你的这份情谊我不会忘记的。” 安然敷衍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眼见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尾。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突然来到沈如意的身边,有些无奈道:“如意!你刚刚跑哪儿去了?让我好找。” 沈如意撒着娇道:“行了小姑父!我不是在这儿吗?就送个朋友。” 说完她抬起下巴点了点远去的安然。 男子望着街尾消失的小圆点,脑袋里只觉得一阵钝痛,眼前发黑。 差点没站稳。 沈如意后怕道:“小姑父!你没事吧?” 她紧紧搀扶着男人的胳膊。 却被人不着痕迹的拨开,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我和你姑姑没结婚,别乱喊!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叫老陈送你去村里吧……” 说完男子大步离去。 沈如意连忙跟上,看得出来这个脾气古怪的男人有些生气了! 一路从h市送她过来,半路却撂了挑子。 啥意思啊!? …… 安然拿着仅有的票据,在供销社买了一斤鸡蛋糕和江米条。 隔着柜台仿佛都能闻见那股子香味。 从系统的商城里兑换了两斤新鲜的猪肉,以及二十斤大米以及五斤面粉。 将今儿赚的勤劳值花了个干干净净。 这才坐着车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三点了,院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安然进了厨房,发现锅里温着一碗南瓜焖饭。 她连忙端起来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干净,肚子里越发饥肠辘辘起来,馋的是油水。 安然一咬牙,直接从商城里花了九个勤劳值兑换了三个油汪汪的大鸡腿放入了锅中,将锅盖合上,想了想自己的金主。 第37章 她又多兑换了一个。 确保香气不会飘出去。 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房间,倒头就休息。 一觉睡到天昏地暗。 看着外面的天似乎都暗了下来,厨房里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安然翻身而起,揉了揉眼睛往厨房里走去。 甜丫不停的在厨房里转悠,像只小陀螺。 瞧见她进来惊喜的直叫唤,“哥!!” 甘甜秀打发小女儿去外面抱点柴火,这才问着安然:“然哥儿!就妈给的那些钱!怕是买不到这些东西吧?” 整整二十斤品相极好的大米,和五斤面粉。 以及橱柜里藏着的一大块五花肉,锅里卧着的四只大鸡腿。 压根不是五块钱能轻易换来的。 由不得甘甜秀怀疑,她眼眶发红道:“然然!你告诉妈!哪儿来得钱?” 安然直白回答:“黑市赚的!” 眼见着甘甜秀不信,她破罐破摔道:“就那一套,倒买倒卖,只要你肯花心思,担风险,总有赚钱的路子!” 甘甜秀瞪大了眼,“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 安然打断她的话,“我连死都不怕,只怕你们饿肚子!” 甘甜秀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这句话格外的熟悉,曾经那个男人也这样说过。 结果却是将她们母子推向了深渊。 落入到这般生不如死的境地。 眼看着母亲落了泪,安然的心肠软了些,不熟稔的安慰着她道:“妈!你放心吧!我走的是最最安全的路,一定会让你和甜丫过上好日子!” 说完她将两张大团结放在了橱柜旁边,算是给了甘甜秀一个交代。 错身拿着瓷碗,准备去送东西。 女儿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甘甜秀轻轻的哽咽,温声道:“你若是出事,妈不会独活……” 安然的脚步凝滞,心底说不出的难受,她强调道:“你老人家一定会长命百岁!” 说完她掀开门帘子出了门。 甘甜秀瞬间就哭出了声来。 …… 直到出了院子,郁结的心情才好上一些。 她端着碗来到知青大院的门口,熟练的喊道:“江知青!出来一下!” 迫于自己的人设,江临深不得不出来应付她。 只是眼里分明含着怒气。 “干嘛?” 院外无人,他没了好脾气。 安然笑了笑,将手里的瓷碗递了过去道:“今儿不是去了县城吗?给你带的!” 卧在碗底的鸡腿油津津的,散发着奇异的卤香。 江临深皱眉道:“县城里能有这玩意儿?” “爱吃不吃……” 安然作势要收回碗,江临深一把接过,“看在这肉的面子上,原谅你了。” 这身体比人还诚实的暴躁大佬,安然乐了,盯着他清冷如月的容颜,鬼使神差的问道:“江临深!你的理想型是不是温柔善良的女孩?” 嘴里的肉差点把江临深噎住,他脸色难看道:“你能不能别在吃饭的时候侮辱我。” 安然:“……” 故事的走向怎么和她想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这两人最后真的修成正果了吗? 第 50 章 锦鲤女主的到来 秀丽的田园风光里,男女老少们挽着裤腿,在田间忙得热火朝天。 将绿色的秧苗扯起,扎成整垛,再挑去各自的田里移栽。 嫩绿的秧苗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水田里,瞧上去格外的漂亮。 水稻、红薯、玉米都赶在这个时候播种,正式进入农忙的季节,大家忙得脚不沾地。 就连江临深都被晒黑了些,露出浅麦色的手臂,单手将筐子扔进了田里。 反观安然,因为这段时间不下田的原因,反而有越来越白的趋势。 江临深的眼神逆着人群,遥遥的落在她的身上,只觉得有些东西在慢慢的改变。 过了年后的林尧棠迎风见长,五官隐隐的长开,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少年变成了个俊小伙。 边上插秧的赵桂花累得腰都快要断了。 瞧见跟没事人似的站在田埂上的安然,带着一顶黄色的麦秸帽,悠悠闲闲的在田间穿梭。 她的一口牙都差点咬碎。 这般俊俏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当初那病秧子的模样。 “然哥儿!大家同样的背朝黄土面朝天!咋就你越晒越白了呢!” 这话一出,无数的大小媳妇都将目光落在了安然的脸上。 褪去了那层黝黑的皮,她的五官显得精致又漂亮。 让一干女性羡慕的移不开眼,“对啊!林尧棠,现在看你倒是有了几分当初你妈的姿色!只是可惜啊,是个男孩子,不然你家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这漂亮的容貌在男孩身上说不上 是长处,就像个小白脸似的,反倒让人看不起。 安然脸色微变,随即笑得有些讨打道:“我这皮肤啊!越晒越白,天生的,羡慕不来……” 天生的美白丸,独此一家,花了她整整三十个勤劳点呢。 还好不是一下子就变白了,不然她还没法解释。 这样一说,倒也说得通,毕竟之前的林尧棠整日里龟缩在家里,确实不怎么出门。 “哎哟!你这个皮孩子!真是要嫉妒死我们了……” “哈哈哈哈哈!喜欢啊,叫你家翠翠嫁给小林呗,没准下一辈能是个白皮肤……” 这话说得安然一激灵,那绝对不可能的事。 好在这是个不能提的话题。 妇人之间挤了挤眼,看了眼在矮坡上勤勤恳恳挖野菜的甜丫。 酸溜溜道:“别想了!不可能的事……” 谁不知道这捡来的丫头是什么用处! 妇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眼神看得安然想翻白眼,她高声叫道:“甜丫!回了!” “哎!来了……” 懂事的甜丫立马噔噔噔的就追了过来,安然瞧着她那红萝卜似的指头,心疼道:“挖什么野菜啊!怪难吃!走,咱们回家做饭了……” 随着两人的离去,刚刚那多嘴的妇人立马打趣道:“瞧瞧!这然哥儿还是个疼媳妇的……” 这话的声音不低。 引起了江临深的注意,他看着远去的二人,有些不解。 这甜丫,不是林尧棠的妹妹吗? …… 甜丫紧紧的跟在安然的身后,破旧的小篮子被安然拎在手上。 遥遥的大道之上。 罗队长皱着眉头赶了过来,两人正好对上。 安然丝毫没有旷工的自觉性,落落大方的打了声招呼。 “罗叔!” 像看着救星般,罗队长双眼冒光道:“你忙完了?” “忙完了,顺便将我妹送回家去。”安然厚着脸皮说道。 “忙完了好!对了,上面突然又安排了位知青过来,我这边忙得抽不开身,你找个人一起去镇上将她接回来!” 估摸着时间,人都快要到了。 “行!” 安然交代了几句,让甜丫拿着东西先行回了家。 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她的目光落在云淡风轻的江临深身上,想来这人的内心可能不怎么平静。 她双手做喇叭状,大声道:“江知青!队长找你有事……” 江临深长舒一口气,立即洗干净手往田埂上走。 安然的眼神顺着他的脸往下挪到小腿。 忽然愣住了。 后退两步道:“你腿上这是啥?” 因为下田的缘故,江临深将裤腿卷到了膝盖处,露出了笔直劲瘦的小腿,此刻上面挂着几个血红色的软体虫子。 轻轻的蠕动。 看得安然胃里一阵翻涌。 有妇女好心道:“呀!是蚂蝗,江知青赶紧用鞋子将它拍掉!可不能用手扯噢!” 用手扯断了它会钻进肉里,安然头皮发麻道:“赶紧打,打死它啊!” 江临深望她一眼,皱眉,抄起一旁的鞋子抽在腿上。 几只硕大的蚂蝗吸饱了血顿时掉了下来,恐怖的模样惹得水田里的女知青一阵的鸡飞狗跳。 就连安然都觉得自己的腿痒的厉害。 有种毛骨悚然感。 也就只有江临深还能保持那副云淡风轻的镇定。 安然默默的拉开与他的距离。 江临深倏然扭头道:“队长找我什么事?” “啊!没什么!让你和我一起去镇上接个人!” “接人?”江临深眸光漆黑,此刻倒是面无表情,若是没猜错的话,来人定是沈家的那位娇小姐。 说实话,他并不想去,懒得演戏! 二话不说的就调转了头,安然赶紧拉住他道:“你去哪儿?不是说了让你随我去接人吗?你还往田里钻,没被吸够血呢!” 她倒是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样。 江临深冷着脸,似乎很不爽。 第38章 “你怕那玩意儿?老子不怕!放手,要接你接!谁爱去谁去!” “江临深!你给我回来……” “理由你编,反正老子不去……” 说完他就不管不顾的回了田间。 安然翻了个白眼,这人咋的还油盐不进呢。 就这个鬼样子还想娶媳妇呢!下辈子吧! 她苦心营造的机会就被江临深这样给浪费,顾不得多想,她匆匆的找了个小伙子,两人套了村里的牛车往镇上去。 谁知道刚刚走到村口,就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沈如意提着一个大皮箱从牛车上下来,一脸惊喜的盯着安然,“你也是这个村的?缘分啊……” “你就是新来的知青?” 即使心里清楚,安然还是装出了一副吃惊的模样。 眼见这沈如意点了点头,安然连忙去接她的箱子,尴尬的解释,“抱歉啊!队长一早就吩咐我去接你的,这不是正好赶上农忙了吗,一直没有脱开身……” 换做是别人沈如意也许会有点生气。 可安然的话她深信不疑。 这是个无比热心的少年郎,绝对做不出放人鸽子的事情来。 况且是她自己提前到了。 想到这儿她甜甜笑道:“不怪你,是我提前到了,刚好碰见你们隔壁村的牛车,捎了我一程……” 安然震惊脸。 好家伙!这运气真好啊! 第 51 章 一根断掉的红绳!不牵了 免了去镇上的这一趟,安然领着沈如意去了知青大院。 将周遭的环境和人简单的给她介绍了下。 还帮着她将东西规整好。 沈如意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娇气,她将披散的长发编成两条蓬松的辫子,就连裙子也换了。 穿上一身适合上工的绿衣裤,跃跃欲试的对着安然道:“小尧棠!现在大家都在上工吗?我想去看看,你能领我过去吗?” 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惜安然压根没有听出来,她略微锋利的眉梢微微抬起,有些意外道:“你可以适应适应先……” 沈如意耷拉下脑袋,而后又抬起头,有些羞涩道:“其实我有熟人在你们村里,这次下来,我想先去看看他,可以吗?” 安然闻言扭头看她,忽然感觉自己掌握了什么机密,她微眯着眼,试探着问道:“如意姐!你为什么下乡?” 知青下乡的时间早就过了。 况且女主沈如意的家庭条件可不差。 完全可以避免她来走这一遭。 除非是有某些不可说的原因。 “就是来锻炼锻炼……”沈如意轻咬着唇解释。 脸颊边顿时染上了一团红晕。 安然:“……” 她瞬间就明白了。 回家灌了瓢水,领着沈如意就朝田埂边去,路上有好奇的视线不时落在二人身上。 安然好脾气的解释道:“新来的知青。” “嗯!才到咱村里的……” 沈如意抬起好奇的眸子看着这农家繁忙的时刻,新鲜的泥腥味在鼻尖徜徉。 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想到即将要见到的那人,她的一颗心跳得和小鹿乱撞似的。 田间的一片嫩绿之中,却没有江临深的身影,沈如意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 她怕父母找错了地方,此刻忍不住问道:“小尧棠,你们村里有没有一个叫做江临深的男知青?” 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安然暗自偷笑,乐道:“有!当然有,牛婶!你见着江知青去哪儿了没?” 她故意大声道。 “领了锄头掘地去了,山脚那边……” 从地头到地尾。 地表的干泥巴被人为的翻动,露出下面湿润的泥土,大块的泥全得碾碎,确保土质细腻,再将搓成团的苞谷苗给小心移栽过来。 江临深埋着头干活,身后的土地被翻出了一道沟槽。 脊背挺直,白色的衬衣下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 “江临深!” 年轻的男人闻声回头,漆黑的眸子淡淡的瞥了过来。 在片刻之间绽放出笑意,像饱含了无限柔情,温声道:“你怎么来了?” 这一刻的江临深有点蛊惑人心的本事的,安然明白这话并不是对着她说的。 江临深对她,可不是这幅面孔。 所以她并未回答。 沈如意杏仁般的小脸上满是羞涩,她小声道:“爸爸让我来历练历练……” 说着她将眼神小心翼翼的移到江临深身上,一段时间没见,这人又长高了不少。 江临深放下锄头走了过来。 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模样,笑着道:“怎么没提前给我说说,我好请假过去接你啊!” 安然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能,不爽的离他远了点。 沈如意笑了笑道:“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 说完就收到了江临深一个宠溺的笑容,他似有些无奈,对着安然道:“尧棠,这是我妹妹,我能带她逛逛,熟悉熟悉周围吗?” 江临深那双漆黑的眸子越发清澈,直直的锁定了安然,眸底有丝了然的笑。 安然的容颜俊秀,带着一丝清淡出尘的柔美气质,白皙的皮肤和女孩子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此刻被沈如意眼巴巴的盯着。 她只得板着脸,冷淡道:“上工期间呢!散什么步,你当这是你家后花园啊!” 江临深的眸底有零零散散的笑意泄露出来。 他故作为难道:“抱歉啊,如意妹妹,尧棠是计分员,咱们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你先回去吧……” “好吧。” 沈如意有些可惜。 深深的看了一眼安然。 似乎没有想到向来好说话的安然居然这么铁面无私。 她记得原路,一个人慢悠悠的返回。 江临深脸上的笑一点一点的散了下去。 安然漫不经心道:“江临深!你还能不能做个人了!不喜欢就明说啊,别耽误人家姑娘……” “我妈喜欢……” 江临深回了地里,一脸冷淡加嫌弃道:“谁叫她也偏偏喜欢我,若是他们沈家能主动提出拒绝最好。” 安然不解道:“难道她过来不是和你培养感情的吗?” “你脑子里装的是屎!”江临深脸色沉了沉,不屑道:“老子迟早会让她讨厌我!” “你直接暴露本性不就行了……” 提到这茬江临深有些无语,这事他曾经也干过。 谁知道小姑娘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嗷嗷叫着“他好酷!更喜欢了”之类的话。 事后竟然还觉得他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会情绪失控,跑到他的母亲陈女士面前说了一大通。 然后他被关了一个月不止。 想到这儿他自嘲的笑了笑道:“你不懂。” 他一定能在这几年之内改变那个脑残粉!沈如意的想法! 让她该嫁给谁就嫁给谁去吧,反正他是无福消受。 想到回去吃饭就会撞见沈如意,江临深一脸沉思道:“对了!以后我将伙食转到你家如何?多我一个人的饭不算多吧!” 江临深的伙食一直都是中上水平。 安然自然乐见其成。 勉强答应了。 “对了,我……” 江临深刚想接着说话,安然顿时一蹦三尺远道:“别再得寸进尺了啊,房间没有!你想都不要想!” “你倒是想得美!就你那狗窝我也看不上。” 江临深一脸嫌弃,继续着刚才的话,“以后别领她来找我,老子见了她就烦!” 安然:“……” 我的个天爷咧,这真的是男女主吗? 痴男怨女还差不多吧。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江临深,我是说万一,万一以后你真和沈如意在一起了怎么办?” “大概……会英年早逝!”江临深眸光渐深,挑了挑眉道。 安然凝望着他漆黑的眼睛,眼神坦坦荡荡,不像说谎。 妈耶!这根红绳怕是牵不成了! 第 52章 我喜欢你大爷 最终江临深并没有如愿躲开沈如意。 知青们在大院里办了一场欢迎会,他必须出席,还得摆着笑脸帮助沈如意尽快熟悉融入伙伴们。 安然也在受邀请的行列。 在跳跃的火光中,她瞧见江临深端着杯子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真害怕他下一秒就将水泼人脸上去。 “尧棠!”白静连着唤了她好几声,安然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她有些狼狈道:“怎么了?白静姐?” 白静和陈小瑶对视了一眼,无奈道:“如意她才下乡,希望你明天能帮她安排个轻松点的活计,就当熟悉熟悉环境!” 沈如意的脾气软糯,人又和气善良,再加上出手阔绰,一来就成功打入了知青内部。 和大家相处得格外的融洽。 第39章 大家的眼睛不瞎,看得出来她和江临深是旧识,自然也不会怠慢她。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议。 黄水香就是其中的反骨者。 算起来她的条件是最差的,此刻亦有点仇富的心理在作祟。 何况她暗暗的喜欢了江临深那么久,现在随随便便来了个女知青。 就将这大院的高岭之花当做自己的私有物一般,这不是公然打她们的脸吗? 她将嘴里的肉嚼碎,放下碗道:“人家沈如意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别枉做好人,咱们下乡都是这样一步步过来的,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大家都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了!还怕这些!” 这话说得 。 江临深有些憋不住笑的直接鼓起了掌,全场的目光顿时转移,他尴尬而不失礼貌道:“我觉得黄知青的觉悟挺高的!值得我们学习……” 沈如意眨巴眨巴眼,笑着道:“小尧棠不用特意照顾我,我和他们一样,是来支持农村建设的,不怕吃苦!” 江临深投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听见了吗?” 这暗语打的只有二人才懂。 …… 翌日清晨。 安然分给了沈如意一把小锄头,让她跟着自己母亲去锄地。 本以为会被拒绝,谁知道沈如意这个傻姑娘居然答应了,头也不回的就跟去了山脚边,距离他们甚远。 安然心里头一次感觉到了愧疚。 昨儿还骂江临深呢,现在她觉得自己助纣为虐,更加的不是人! 将上午上工的人登记好后,安然压根就没瞧在田间插秧的江临深一眼。 这沈大小姐一来,蚂蝗都变得和蔼可亲了。 让江临深甘之如饴的下田,安然可不乐意奉陪。 她急匆匆的赶往山脚处,反正在沈如意那里也能得到好处。 刚好弥补心里的愧疚。 沈如意就像一颗勤勤恳恳的小蘑菇,跟在甘甜秀的身后拔草,锄头被扔在一边。 安然松了口气,打着招呼道:“如意姐,我来帮你。” 沈如意露出感激的笑,“小尧棠!你真是个好人!” 她的额上出了汗水,被手一擦,顿时成了花脸猫。 安然乐道:“这儿!你脸脏了,去洗洗吧……” 安然拿过锄头,大块大块的泥土被翻起,她动作熟稔,没一会儿就开垦了小半亩地。 同时到账的还有二十个勤劳值。 甘甜秀感慨道:“然然,你真勤快……” 安然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就听见了沈如意的尖叫声。 “啊!这是什么啊!这个?” 一只颜色灰扑扑的野鸡蜷缩在沈如意的脚边,完完全全的食草动物。 将沈大小姐吓得尖叫!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不愧为锦鲤女主! 安然走过去将鸡拎了起来,安慰着她道:“你运气不错!撞见只野鸡,可以带回去给他们加餐了……” 沈如意的鼻头还有些红,她瑟缩道:“算了!昨晚不是吃了肉吗?这只鸡送给你吧。” 这大方程度令安然咋舌,她也不是那贪小便宜的人。 见状将山鸡提着去了路边的小湖泊,放血掏空了内脏,随便找了点野山椒塞进肚子里。 顺便薅了点盐进去。 然后再用野芋头叶将鸡牢牢裹住,外面均匀的抹了一层泥巴。 就地火烤。 沈如意感兴趣的凑了过来,“这是叫花鸡?” 安然的动作一顿,解释道:“乡下人的吃法,没名字!这野鸡是山里捡的,带回去总归是不太好看,个儿不大,咱们就吃了回去吧,给你尝尝野味儿!” 她挑眉轻笑,整个人说不出的阳光。 泥巴被火烤之后变得异常的坚硬,也就是安然的力气,才将其砸开。 取出了里面白嫩的鸡肉。 鲜香的野山椒味瞬间弥漫,沈如意连忙招呼着甘甜秀过来吃。 她摇了摇头,“你们吃就是!我给看着人……” 天然鲜美的鸡肉香气窜进鼻腔,引得肚子里的馋虫嗷嗷叫,等热度下去后,安然扯了一只鸡大腿递给沈如意。 “尝尝!” 沈如意不由分说的将甘甜秀拖了过来。 三人将一只鸡分食得干干净净,就连嘴唇都吃得油润润的。 “林尧棠!你过来一下……” 江临深的声音鬼魅般的响起,三人如梦初醒。 沈如意更是羞愧的将油腻的手往身后藏。 刚刚她吃得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希望江临深没看见。 安然懂她的小女儿心思。 连忙挡在她的身前,向江临深走去。 在男人的眼神示意下,两人来到那僻静的角落处。 江临深皱着眉头道:“林尧棠!你什么意思?你是我的人,为何处处帮着她?你明知道我和沈如意水火不容……” “哪儿不容了,你一口一个如意妹妹不是挺融洽的吗?!” 安然不服气的反驳。 “你从一开始就为她抱不平,暗戳戳的给她解围,帮助她上工,还给她逮野鸡吃,你小子,不会是喜欢她吧?” 如果不能让沈如意感受到苦,她不会轻易知难而退的。 江临深的算盘也会落空。 安然的转变他看在眼里。 对着沈如意那模样和对曾经的他简直一模一样。 狗腿至极! 反正他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 安然一把将他给推出老远,没好气道:“江临深!我喜欢你大爷!” 江临深的眼角抽了抽,瞬间沉下了脸。 “那你的口味是挺不一般的!” 第 53 章 那不值钱的亲外孙 安然气不打一处来,她胸口重重的起伏,被江临深刺激得不轻。 鬼使神差的反问道:“我干嘛要给你解释?你谁啊!” 说完她直接翻了个白眼掠过男人准备回去。 江临深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随之传来,他攥着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安然感觉自己的腕骨都快被捏碎了。 江临深的表情淡漠阴郁,眼底像嵌满了碎冰的深渊,有着化不开的冷。 狭长漆黑的眸子透着倔强,也沁出寒霜,他固执的问着安然:“老子再问一遍!你当真想做墙头草?” 安然用力将自己的手往回拉。 一时之间竟没能撼动江临深。 她有些无语,“你能不能别抽风!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收拾齐整的沈如意走了过来,瞧见这般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吃惊道:“江哥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江临深瞬间松了手,表情变得虚伪,“我担心你不习惯这样的工作进度,特意问问尧棠,看能不能给你换份工作?” 沈如意闻言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 她笑着道:“小尧棠对我特别好!还帮我干活呢!你不用担心……” 很好! 没空帮他干活,倒学会去女知青面前献殷勤,这臭小子,果然是长大了…… “嗯,他这人就这德行,对谁都好……”江临深刻意压低的声音让人瞬间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安然刚想解释,他抬脚就离开了。 两人自此陷入了冷战。 …… 翌日清晨。 沈如意是被疼醒的,昨日的过度劳动之后,浑身上下酸疼不止。 其他的知青们已经起了床。 白静了然的笑了笑,对着她道:“今儿估计要去种苞米呢,你和江临深关系好,让他帮忙算了,省得和其他人搭档吃亏!” 沈如意可不敢占人的便宜。 她在箱子里翻出件深蓝色的上衣,换衣服下床,洗漱完毕后,将乌黑的长发编成了松松的辫子。 温柔恬静。 想起刚刚白静说的那话,她鼓起勇气往男知青的宿舍走去,里面空无一人。 黄水香举着块红色塑料框的小镜子道:“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能睡呢,人家一早可就出门了,懒货……” 说完她收了东西,利索的也出了门。 沈如意一张脸涨得通红。 白静今日打扫卫生,耽搁的时间多些。 她将一盆水泼了出去,安慰着沈如意道:“你别搭理她,黄知青就这个脾气,遇谁都得怼两句!” 只是格外的针对沈如意罢了。 这话白静没说出口,免得小姑娘伤心。 “对了!江临深一贯起得早,没事儿还爱在村里跑两圈,你在知青处是找不到他的。” “噢……” 沈如意委屈的应了声,本想退而求其次的去找林尧棠帮帮忙。 谁知道竟又扑了个空。 这人居然也不在家里。 此刻安然正赶往雪峰山后面的刘家坝,一个坐落在群山堆里的贫穷村落。 和外界鲜少有往来。 这次是因为他们开垦的荒地太多,苞米种一时没能跟上,他们村里的书记这才腆着脸来找罗队长说了情。 第40章 罗大利当时没敢应承,毕竟自家的苞米还没种呢。 现在苞米已经落了地,多出了两袋来。 村里正值农忙,腾不出人手,罗队长索性叫安然给送过去,毕竟他的外婆就在刘家坝,算得上熟悉路线。 安然向来听话,找甜丫仔仔细细的打听了外婆家在哪儿后,拿上苞米就出发了。 一路的翻山越岭。 终于在快到中午时来到了刘家坝。 几个黑黝黝的萝卜头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吸着手指问道:“你找谁啊!你谁啊……” 安然瞥了眼破败的黄泥巴屋,嘴角抽了抽,“你们村支书在吗?队长呢?” 几个孩子茫然的盯着她。 其中一个年龄大些的孩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歪着头道:“我知道了!你是花婆婆的外孙……” 安然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这群小兔崽子。 直接走进这个村,寻了个大人打听,这才成功的将玉米粒交托给刘队长手上。 刘队长年约六旬,满脸的风霜,他皱巴的手不停的抚摸着苞米种,眼含热泪道:“谢了!等我们村里收了第一批粮食,一定把这还上。” 看得出来,刘家坝的条件是真的很差。 可刚才安然一路走过来,分明瞧见了屋前几乎都养着鸡,其中不乏有野鸡。 比起他们村可厉害多了。 为何会混到如此艰难的地步? 就连队长穿的都是打补丁的衣裳,穷困潦倒,和老林家有得一拼! 队长家的老娘睁开混沌的眼,将花白的头发别在耳后,作势扬了扬手道:“老三!去瓮里摸个蛋,煮给这娃娃吃……” 安然连忙拒绝。 山里的人家本就淳朴老实。 刘队长径直掀开大瓮上的蓝色粗布,露出了整整一罐的鸡蛋。 安然:“……” 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可看着刘队长母子俩又不像是那样的人。 没过几分钟,煮得温热的蛋就被塞在了安然的手中。 沉甸甸的,令人难受。 她忍不住多嘴道:“刘队长,我看你们家家户户都养鸡,其实这蛋啊,可以拿去供销社换钱的,像这种品相的,至少五分一个呢!” 老太太的脸上露出苦笑。 她为难的看着自己儿子道:“这事啊俺们都知道,可去镇上一来一回的太远了,每次背去的鸡蛋都得碎裂不少,还得被人挑拣,压价!赚不了几个钱,久而久之,去的人就少了……” 语气中满是遗憾与感慨。 安然骤然想起上次瞅见的那壮汉卖鸡蛋,活活被压了一分五。 可见这鸡屁股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谁不想多卖几个钱,来支持家里的花销呢。 安然脑中灵光一闪,大着胆子道:“大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收鸡蛋的话,你们卖吗?五分一个,就在村里收!” 刘队长看着个子小小的安然,惊呼出声,“那不成投机倒把的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一巴掌给拍到了边上。 她一脸激动道:“人都快穷死了你还在乎这些?滚犊子的!”说完盯着安然又是另一副和蔼面容,“娃子!你说的可是真的?咱们村里的鸡蛋你都能收?这么大能耐?” 安然点了点头,瞅了眼刘队长道:“但得保密,对外就说是队上统一拿出去卖的,我不占你们的便宜,也就来回赚个跑腿费……” 老太太还没来得及答应。 就见门帘子被人撩开。 甘甜秀的母亲花婆子直接走了进来,大喇喇道:“老姐姐!你可别被这小子骗了!他一穷二白的,没准是想空手套白狼呢,这你也信?” 老太太皱起了眉头,“你们认识?” “哎哟!瞧瞧你们的眼神,这个啊,就是我那不值钱的亲外孙……” “林尧棠!” 第 54 章 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老太太眯起眼睛看了安然半响,顿了顿道:“原来是甜秀的娃娃啊……” “可不是吗?小兔崽子,过来也不和我说一声,怎么?怕狼外婆吃了你吗?胆小的货!” 花婆子在自己的地盘无所顾忌,对着安然也是这幅凶恶模样。 亏得她还以为这小子是来给自己送粮食的,没想到是来骗东西的! 安然抠了抠耳朵,淡淡道:“看来是没有必要合作了!” 说完她准备离开。 却被刘队长叫停了脚步,“等等!小林同志,可以的话,你今天会收吗?” 花婆子抱着手在一旁看笑话。 就连老太太都有些犹豫,看着自家儿子欲言又止。 谁都知道甘甜秀嫁的是大榆村数一数二的穷苦人家,能有那个闲钱收鸡蛋吗? 刘队长看得长远,他知道安然是队上的计分员。 颇有本事的年轻一辈。 此刻当着花婆子的面,他反而将话挑明道:“感谢你帮忙收鸡蛋卖去供销社!我们感激你。” 安然挑了挑眉,她可没说卖去供销社之类的蠢话。 看来刘队长是为了安抚花婆子。 安然满不在乎的从兜里抽出一张大团结,放在桌上道:“今儿我只收一背篓,多了不要!” 花婆子眼疾手快的就想去拿钱,却被刘队长抢了先,他警告的瞪了一眼花婆子道:“这是卖鸡蛋的钱,你若是想卖,就回家拿鸡蛋……” 花婆子心里闪过算计,刚想出门。 就听见安然幽幽道:“卖鸡蛋的事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若是哪日传出了谣言,我会立刻单方面终止!” 这无异于掐断所有人的财路。 后果可大可小。 这话就是说给狼外婆听的,她和安然之间的嫌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难保不会出去瞎嚷嚷! 刘队长警告道:“花婶儿,小林的话你听见了吗?若是谣言四起,明年你们想批的地基只怕是不那么容易!” 因为家里人口众多。 花婆子的第二任丈夫决定扩宽院子,好给小儿子娶媳妇,若是她搅浑了这件事。 只怕是要被那男人打死不可! 想到这儿她恨恨的瞪了一眼安然,“知道了,老娘回去拿蛋!” …… 刘队长第一次收鸡蛋,整得手忙脚乱的。 忙活了大半天选出了一篓最新鲜的,将大团结换做零钱一一分发给被选中的人家。 整整300个鸡蛋,安然另外拿了五块钱出来,悄悄给了刘队长。 并未欠大家一分一厘。 后者投以感激的眼神。 将村民打发走后,刘队长满面红光道:“尧棠啊!这么多鸡蛋,你一个人咋背回去?我帮你吧!” “可别!”安然连忙拒绝,要真让他们帮忙,那才会累得够呛呢! 看着刘队长愧疚的眼神,安然笑着道:“我天生力气大!这点东西还不放在眼里……” “是了!听你们村里人说你还会打野猪呢,一拳一个!” 安然:“……” 这牛都快吹上天了,她还怎么接! 简单的对付完午饭后,临走时刘队长还万分热情的送了只风干的鹌鹑给她。 在两人的约定下,这件事谁也不能说。 毕竟投机倒把在这个年代是不被允许的。 安然的行为等同于走钢丝,只不过这条钢丝格外的稳固罢了! 出了村子大概一公里的位置,瞧着四下无人。 安然赶紧将鸡蛋全收进了空间,此刻最新鲜的蛋,在空间里放个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她瞅了眼脚底下那陡峭的悬崖,有点头晕目眩。 真要是背着那鸡蛋,不是她死就是蛋亡,这路属实有些难走了。 安然借着路旁的树藤慢慢的往下滑,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几个满脸涂得黑黢黢的少年眼神直勾的盯着她。 语气不善道:“你小子!把刚刚从村里拿出来的东西还来!” 说完打量着安然。 并未有任何的发现,其中一人抠了抠脑袋,茫然道:“老大!他什么也没有啊!” 被叫做老大的高壮少年没好气道:“俺们亲自见着他背了个背篓出村子的,肯定是藏了,打秋风居然打到俺们头上来了!给我好好收拾他!” 安然连忙举手,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是来送东西的……” “误会个屁!你们这些外面的人经常来占俺们家便宜,真当俺们都是傻的 啊!” 说完几人就准备直接过来拉安然,身处悬崖峭壁,安然不如他们这些本地人灵活。 可她的力气也不是吃素的,轻巧就挣脱了几人的束缚,反倒激出了少年们的火气,对她动起手来。 安然一时不察,身子往后仰,竟直接往身后的悬崖栽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下她抓住了路边横长出来的柏树,整个人吊在了半空中。 脚底下是飘渺的风。 第41章 摇摇欲坠。 安然气急败坏道:“你大爷的!混小子,赶紧拉我上去!” 胆怯的瘦小少年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来拉安然,他们虽然是想给这个男孩一个警告,让他知道自己村也不是好惹的,可也害怕出了人命。 高壮的刘大俊一把拦住他,蹲下身子眼神幽幽的盯着安然道:“那东西呢?在哪儿?” 安然是绝不可能将那一筐鸡蛋拿出来的。 那无异于向众人坐实了自己投机倒把的罪名。 会惹得谣言四起。 “我真没占你们的便宜!不信你去问刘队长,他可以为我作证!你今天这般难为我,改日一定会后悔!” 安然咬牙切齿的骂着这混不知事的臭小子们。 刘大俊翻了个白眼,死猪不怕开水烫道:“老实告诉你吧!就算是刘队长那也只有听俺们的份儿,还真不是被吓大的,你敢拿俺们的东西,那就在这儿好好吹吹冷风吧!” 说完他直起身子就想走。 安然连忙叫住他们,“哎!咱们好商量啊,东西没有,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人五毛钱如何?” 几个年纪小的有些动心了,劝慰着道:“刘哥!这悬崖高,要不咱们还是把他拉起来吧,万一真摔出个好歹来……” 刘大俊冷笑一声,“高个屁!咱们谁没从这里摔下去过?现在说这些!不害臊吗?眼睛里就那五毛钱?今儿谁要是敢去拉他,就不再是俺们的兄弟!” 话说得绝情,没人敢再反驳。 全部离去。 这群该死的熊孩子! 安然绝望的吊在半空,本打算用自己的力气慢慢的往山岩边移动。 谁知道柏树根部的泥土居然轻微的松动起来。 她大气都不敢出。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啊! 第 55 章 凭空捏造的对象 安然猜测领头的那少年和刘队长一定关系匪浅,等她脱困以后,非得教那小子好好做人不可。 免得好赖不分。 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她的手臂都快僵硬的废掉了。 正当安然思考会摔断左腿还是右腿的时候,视野里忽然出现抹俊朗的身影,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令缓慢抬眼的安然差点泪目。 “江临深,我在这儿呢!” 此刻临近傍晚,夕阳的余晖正慢慢褪去。 年轻男人的身影被镀上层光影,树叶之间的光隙洒落在他的侧颜,整个人看起来意外的温柔。 前提是不开口的话! “现在认识老子了?不是不想搭理吗?” 江临深疾步走近,一向整洁的衣裳落了尘灰,就连头顶上都沾了几片枯叶。 明明眼底藏着关心,偏偏说这伤人的话。 好在安然无心和他比嘴皮子功夫,暂时低头道:“我错了……” “你没错!是老子眼瞎……” 两个人都前所未有的狼狈,江临深无瑕去问他为何会吊在半空,只顾得上伸手过去捞他。 左脚直接就踩在了山岩之上。 安然的瞳孔骤然放大,失声叫到:“江临深!你别动!” 那颗本就松动的柏树不堪重负,被连根拔起,失重感在一瞬间侵袭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江临深将安然的手抓住,骤然下落的势头直接将他整个人带了下去。 “啊!” 两个人从山崖不断的往下翻腾,几分钟后终于停留在了一块陡峭的灌木丛里。 随着江临深骤然压过来的身躯。 安然的左腿狠狠撞击在一处岩石上,疼痛使她不由自主的发出闷哼。 江临深翻身而起,一把将她拉过,“没事吧?” 两个人直接在草堆里翻了几十圈,胃里早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安然惨白着一张脸,没好气道:“江临深,你是猴子派来暗杀我的吗?” 要不是承受着江临深的那份力,她可能不会摔得那么严重。 男人的大掌将她的腿拉了过去,难得愧疚心作祟道:“对不起……” 安然顺势踢了他一脚,在江临深黑了脸,恶狠狠的瞪过来时,她满脸委屈道:“就这点儿力了,我是不是要残了啊?” 江临深一把将她的脚给扔开,“死不了!快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悬崖上方,呈阶梯状,凭他们两人想要原路返回不太可能。 为今之计就是往山下走,从荒草丛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要不然等天黑了,将会后患无穷。 想到这儿他随意捡了根木棍,准备打发安然,扭头却见这倒霉孩子一脸期盼的盯着他。 泪眼汪汪的。 “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这条路走下去非残了不可,以后谁替我养家糊口啊……” 随着她的这句哭诉,江临深的眼神落在她那肿的像馒头似的脚踝上。 缓慢上移,林尧棠的一张俊脸哭得梨花带雨状,江临深突然觉得有点心慌。 一种陌生的失控感觉促使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像烧沸了的水不断翻腾,他忽然捂住心口,面色难看。 一切的来源皆是因为安然那张带泪的脸。 他艰难的蹦出几个字,“你他妈再哭!老子揍你……” 安然及时的收住自己的表演,虽然刚刚确实有几分真情流露,可她也懂得适可而止。 小心的观察道:“咋的?你摔出问题了?” 这下可没法占便宜了,安然那惋惜的小表情被江临深尽收眼底。 他扯了扯唇角,态度恶劣道:“没,就是听见你哭纯粹觉得心烦!想揍人!” 安然面露惊悚,往后退了两步。 小表情成功的取悦了江临深,他蹲下身子,懒散道:“不就是想让老子背你吗?走吧……” 心思一瞬间被戳穿,安然的脸有些发热。 和成为瘸子相比,她还是选择了靠近江临深。 年轻男人的脊背宽厚,肌肤的灼热感透过衬衣传了过来,是很暖人的温度,一股淡淡的皂荚清香在鼻尖徜徉。 安然往后移了移。 避免与这人过多的身体接触。 背上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摁在背上,江临深笑着打趣道:“你小时候没被人背过吗?往后退什么退?当心摔下去!” “没,我爸早就去世了……” 江临深:“……” 差点忘了!这林尧棠就是个小可怜! 平日里吃得也多,身子却轻的像没二两肉似的。 让人无端的感到心疼。 想起两人前几天的不愉快,江临深一本正经道:“沈家的家风严谨,思想古板,他们不可能会接受你这样的穷小子的。” “嗯?”什么玩意儿! 眼见这少年郎油盐不进,江临深索性挑明,“你别喜欢沈如意了,没结果的事。” 不单单是因为年龄。 安然哭笑不得。 她故意问道:“谁告诉你我喜欢如意姐的,她可是你的人,我不会乱来的……” 江临深的身体一瞬间绷得死紧。 他冷冷道:“再说最后一遍,我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安然不解。 “那你就直说呗,如意姐也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说开了大家都好过,总比你天天骗她强!” 搞不好最后还得落个渣男的名声。 “她不信,在沈如意的眼中我是千好万好……” 江临深一边扶着山崖,一边往下走。 这样的事他不是没试过,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安然在骤然的失重感中吓得搂紧了江临深的脖子,意外的是男人这次并未推开她,像是根本没有察觉。 安然转着脑袋瓜,用前世那少得可怜的恋爱经验为他出谋划策道:“这个好办!你直接告诉如意姐你有喜欢的人了呗!” “没有这个人。” 江临深想也不想的就解释。 安然乐了,“杜撰!!凭空捏造你懂吗?”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一个女孩死心的。 江临深紧皱的眉头一瞬间舒展开了,若有所思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就交给你去解决了。” “啊!” 安然差点没忍住。 好端端的,这烫手的山芋怎么就往她这儿扔了! 第 56 章 我想让你穿女装 说实话,安然对女主沈如意有些好感,但不多。 若不是为了那点可怜巴巴的勤劳值,她恨不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原主的悲剧起源就是从沈如意落水开始的,这一世的她非得避开这件大事不可,绝对不能让林尧棠的名声走下坡路。 之前的一切努力也不能付诸东流。 她盯着江临深的后脑勺,愧疚道:“江临深,对不起啊……” 江临深一直将她当亲兄弟看待,她这般的举动指不定也伤了别人的心。 “你年纪小,我能理解。”江临深的声音带了分轻松加愉悦,甚至还有了些闲聊的心思。 第42章 “可沈如意那样的姑娘不是你能肖想的,别看她傻,她妈可是个厉害人物,你就在村里好好干,等哥以后回了h市,一定留有你的一席之地!” 换个人来安然肯定觉得对方是在说大话。 可江临深说的,她无比的相信,要知道男主家在书中可是数一数二的富庶。 不出意外的话,江临深会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将来的身价数以亿计。 想到这儿安然狗腿的笑了笑,讨好道:“谢谢哥……” 两人的交情不同以往,这声哥瞬间拉近距离。 江临深不紧不慢的“嗯”了一声。 懒洋洋的开口提醒:“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即使安然体重摆在那儿,可背着一个人徒步下山始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江临深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沉重。 好在天色暗下来时,他们已经绕到了山脚。 两道焦急的人影立在不远处,瞧见他们后飞快的奔了过来。 安然赶紧从江临深的背上下来,甘甜秀将她浑身上下仔细检查,着急道:“没事吧?” “摔了脚而已,没什么大事!”安然心有余悸,淡定的抹去了中间过程。 罗队长后怕道:“要不是你妈来找,我还不知道你没回家呢!尧棠啊,这事是叔没考虑好,下次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去刘家村送东西了……” “还多亏了江知青!热心得很,顺利将你这小倒霉蛋找了回来……”甘甜秀一脸感激。 江临深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晶莹的汗珠贴着肌肤流下,发丝都染上了湿漉漉的色彩,漂亮的眉眼露出疲态。 显然累得够呛。 安然的目光落在了他伤痕遍布的右手上,心中有些触动,想起那满山的丝茅草,这人竟是一声不吭的捱了下来。 来不及多想,甘甜秀招呼着两人回家。 江临深将自己的伙食转到林家的事,知青处的人并不意外,这厮本就挑剔,去镇上吃饭那都是常有的事。 可惜的是知青处的伙食因此下降了些,好在沈如意的到来弥补了这空缺。 今晨上工的时候,沈如意还特意来找了甘甜秀,问能不能将伙食也转到他们家。 因为女儿提前有嘱咐。 甘甜秀以男女界限为由给拒绝了! 怀揣着秘密,她并不想和这些人走得太近,江知青只是个意外。 她没那个精力照顾更多人,得顾及女儿的心情。 …… 等到江临深带着安然从村里的医生家里处理完毕后,甘甜秀屉笼里的包子都蒸得差不多了。 上等的面粉搭配江临深提过来的半块猪肉。 被甘甜秀剁得碎碎的,再裹上新鲜的油葱,放进蒸笼里蒸了快一个小时。 肉包子的气息在不大的厨房里弥漫。 甜丫跑到缸子边咕噜噜的灌了一大瓢水。 眼睛直勾勾落在锅里,魂儿都仿佛被勾走了。 甘甜秀哭笑不得道:“等你哥他们回来,就能开饭了,你少喝点水!” 江临深间接的提高了林家的伙食水平,这让安然也能心安理得的拿出不少的东西。 听到院里传来的声响,甘甜秀脸上露出笑意。 “行了!准备准备吃饭吧……” 安然他们匆匆的洗了手,就来到桌边等待着甘甜秀的喂食。 这精面粉揉出来的包子,又松软又喷香,咬开那白嫩的皮,里面的瘦肉芯迫不及待的滚落了出来。 混合着葱姜的香气。 仿佛一口就能吸光的鲜美汁液。 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包子的滋味比起国营饭店来也不差多少,甜丫从来没吃过这般的好东西。 当舌头触到柔软的面皮时,她的眼眶都变得湿润。 有些明了为什么哥哥不愿意回到老林家了。 在老林家,她可吃不上肉包子。 江临深的吃法略显斯文,他不紧不慢的将包子一口口咽下。 喉结不断的滚动。 眼角眉梢的愉悦充分表达了他的享受。 显然甘甜秀的手艺非常的令他满意。 吃完饭后。 江临深看着安然像只勤快的蜜蜂一般跟着他的母亲忙上忙下,倒是和那些吃完饭就撂碗的男孩子大不一样。 他津津有味的看了会儿,直到困乏袭来,才漫不经心道:“尧棠!随我去趟知青院,有几本书要给你……” 安然狐疑的看了他眼,就这么几步的距离? 有必要吗? 这厮明显有话想要给她说,她还没来得及回答。 甘甜秀就将她手上的水渍给擦拭干净,急切道:“快去吧!别让江知青等急了……” 甘甜秀对女儿学习的事情一向上心。 要知道当初林怀东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所以甘甜秀下意识的觉得读书重要。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江临深竟真的让她等在院外,给了她两本初中的教材。 挑了挑眉道:“我问了问婶儿,初小的课程你应该能跟上。” 说着他将书递了过去,安然接过,不服气道:“那必须跟得上。” 还能吊打他的智商! 也许是她不屑的情绪太过于外露,江临深意外的没有松手。 安然没好气道:“干嘛!玩我呢!” “答应我的事,还记得不?” 说完江临深瞥了一眼女宿舍的方向。 “行行行,我知道了,为兄弟两肋插刀!” 安然压根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草率的就应了。 等到过几日接过江临深递来的裙子时,她的脸瞬间就铁青了! “江临深!你啥意思啊?” 第 57 章 她是我心尖尖上的人 安然最初以为的帮忙,是找个姑娘来帮江临深挡掉桃花运。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江临深压根就不做人,居然让她扮做女孩子。 躺在男人掌心的天蓝色裙子,最上方搁着一双白色系带小皮鞋,气人的是,居然还有一顶及腰的假发。 安然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她咬牙切齿道:“这玩意儿你在哪儿弄的?” 江临深微微侧头,有些不自然道:“只要有钱,没什么得不到的。” 说完他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安然,“怎么?事到临头你要反悔?” 他早就打听过了,每个周末沈如意都会来镇上采购物资,囤积接下来一周的粮食,到时候只要做出偶遇的迹象,让沈如意知道他有对象就行,再水到渠成的拒绝她,成功率百分之百。 安然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无奈开口:“搞这么麻烦做什么,随便找个人多好。” “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惹麻烦,捏造个不存在的人不是更好吗?这话还是你说的。” 江临深压着眼眸,瞳孔黝黑,不耐烦的盯着安然。 “行!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兄弟我不做人啊!”安然最后瞪了他一眼,气愤的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招待所。 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穿上裙子,还得托江临深的福。 安然看着被扔在床上的天蓝色洋装,眸色渐深,从系统里兑换了一套简易的化妆工具出来。 既然是做戏嘛,自然就得玩全套的。 …… 江临深来到供销社。 指着柜台里的江米条,一本正经道:“来半斤这个。” 营业员对着这长得俊朗的年轻男人态度热忱,搭讪道:“还需要点其他的吗?有才到的新品萨琪玛,要不然试试?” “各来半斤!” 江临深的出手阔绰让周围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急匆匆而来的沈如意穿着一条白色红波点的棉布裙子,外面套了件毛线外套。 一张小脸跑得红扑扑的。 看见站在柜台边的江临深她面色一喜,“江哥哥,你果然在镇上!我听罗队长说你一早就走了……” 她的一张小嘴叭叭的,江临深的眼神却落在了她的毛衣外套上。 刚刚他貌似并没有给林尧棠准备外套? 失策了! 江临深不说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凌厉不少。 “江米条和萨琪玛,分开包装的。”营业员大姐热情的打断了沈如意的话。 “谢谢!”骨节分明的大掌将其接了过去。 沈如意话锋一转,盯着营业员递过来的两包甜食道:“江哥哥,原来你也喜欢吃甜食啊,咱们的口味差不多。” 罕见的。 江临深浓黑的眼睫低垂了下来,他脸上带着一抹极致温柔宠溺的笑道:“这是买给我对象的……” 沈如意捏住大团结的手一紧,她以为自己幻听了,反应迟缓。 结结巴巴,几乎都快哭了出来道:“什么对象?你啥时候有对象了?” 陈阿姨和自己的妈妈是挚友,两家都有联姻的意思。 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第43章 陈阿姨更是直言将自己当儿媳妇看待,这次下乡,一是历练,二是为了培养二人的感情。 谁知道这场感情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快无疾而终了。 沈如意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听到江临深这宛若晴天霹雳的话差点哭出声来。 江临深漫不经心的将纸袋拎到右手,有点不耐烦道:“我有没有对象和你无关,沈如意,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我不适合你,之前的事,纯属我妈的一厢情愿,你别当真,也千万别当真,我怕某人吃醋……” 说完他微微拧紧的眉心在望见前方的某个身影时,一瞬间舒展开来。 疾步而去。 沈如意从没见过他这般急切的奔向一个人。 她控制住呼吸,微微探出了头,望着江临深离去的方向。 只见在招待所的外面,横倚着一个女孩,带着顶小洋帽,微遮住脸,她有些俏皮的用脚在地上划着圈。 白色的系带环住瘦白脚踝,裸露在外的肌肤胜雪。 双臂一环,及腰的长发飘散在胸前,浑身上下都透着洋溢的自信,从侧影看过去极美。 纤腰盈盈一握,天蓝色的裙子极衬她肤色,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矮了些,站在江临深的旁边越发显得娇俏可人。 沈如意喉头微梗,近乎自虐般的死死盯着二人。 江临深的内心却不比她平静多少。 男扮女装的安然像个蛊惑人心的妖精一般,红唇微张,媚眼如丝道:“江哥哥!我漂亮吗?” 江临深眼神一暗,随即扭过了头,哑着声道:“倒挺像那么回事的……” 安然猥琐的笑出了声,气质瞬间消失殆尽。 江临深松了口气,训斥道:“不过你要是再这样掐着嗓子说话,我可就不保证会不会揍你了。” 安然:“……” 做个正常的女孩真的太难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就扑进了江临深的怀里,抬眸一脸挑衅道:“我好怕哟!你倒是揍啊!” 最好让沈如意看看这厮是怎么家暴自己对象的,从此对他好感全无,姻缘线断! 扑进怀里的躯体意外的柔软,当安然脸上的伪装盖住了他稚嫩的面孔时,江临深在这一刻仿佛真的将她当做了个女孩,几乎是下意识的要将人给推开。 安然紧紧攥住他的胳膊,没好气道:“别动,你是不是玩不起?如意姐看着呢,最好就这一次!这种戏下次给再多钱也不唱了!” 江临深低垂下眼眸,眼中像盛开的星光,带了几分邪气道:“谁他妈的玩不起!” 话一说完,他那些许薄凉的手抚上安然的脸。 低头。 江临深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安然愣住了,过了大概三四秒,她才回神,难以置信的吼道:“你要吓死我啊!” 江临深无波无澜的轻哼出声:“放心!老子对你没兴趣……” 说完他搂过自己娇小的对象。 倏然扭头望了一眼。 与沈如意绝望的眼神对上。 江临深的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沈如意眼前的世界突然就模糊了起来,这一刻她不得不相信,江临深确实不喜欢自己。 那般温柔的眼神,亲昵的动作。 从来都不属于她。 第 58 章 情绪失控的小姐姐 走到无人处,两人立马像触电般分开。 江临深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指着安然道:“你那嘴是怎么回事?赶紧去洗了,我看着瘆得慌。” 安然白眼一翻,懒懒道:“你懂个屁!” 眼看着江临深的眸光变冷,她急忙补充,“你不懂!小姑娘就喜欢这个调调!对了,你去看看如意姐走没?我好回去换衣服……” 提及这一遭,江临深若有所思道:“行!我先回去,你自己找个理由溜回村里。” 卸磨就杀驴。 江临深将两袋甜得掉牙的零食塞给安然,自己倒是先走了。 供销社门口早就没有了沈如意的身影,江临深通知完安然后,连忙去牵停靠在街尾的自行车,谁知道正好和从公厕出来的沈如意面面相觑。 江临深:“……” 街对面的安然甩着大步悠悠的往招待所走,那步伐简直六亲不认。 江临深的一口气差点没能提起来,看着死死盯着他的沈如意,他颇为不要脸的伸手将人给拦住。 绷紧了脸皮道:“沈知青,有个事儿想跟你谈谈。” 沈如意一脸受伤的表情,“这么快我就变成沈知青了?呵,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 江临深眼神都没挪动一下,余光瞅着安然,心不在焉道:“嗯,算什么东西……” 直到小惹祸精的身影进入了招待所,江临深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刚刚你说什么?没听……” 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他白皙如玉的侧颜上。 沈如意又怒又气道:“江临深,你以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没了我沈家,你姐姐想要治腿,下辈子吧!” 江临深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眼睛微眯,勾着唇角道:“沈如意!想治腿的是我姐,与老子无关!” 沈家有一枚秘药,据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可以医死人肉白骨,被奉为传家之宝。 陈女士垂涎已久,巴望着那东西能治好女儿的伤腿。 知道沈家的小公主喜欢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她便想尽了一切办法将两人凑在一起。 誓要联姻。 江临深本想借着下乡的由头躲躲,谁知道这人竟眼巴巴的跟来了。 他索性就撕破这脸皮,让沈家的人主动厌恶最好。 不得不说,林尧棠的这法子还挺好用的,至少江临深以前从来没见这姑娘这么生气过。 多年的喜欢都化为了泡影,不生气就怪了! 江临深推着车就准备走,周身萦绕着低气压。 沈如意知道刚刚自己那冲动的一巴掌彻底打碎了两人之间的可能。 她拉住自行车后杠,近乎哀求道:“江临深!我喜欢你整整五年,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只要你和那女孩分开,我立马让我妈将药拿来!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我是喜欢你的……” 江临深瞥过来的目光冷淡,和看陌生人没什么不同,他缓缓抬睫,近乎残忍道:“我这辈子只会喜欢她,至于你,别再给我们带来困扰了,行吗?” 沈如意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瞬间如洪水回潮。 将她击溃得一塌糊涂。 等她一松手,江临深没再回头一眼,径直离去。 沈如意抽抽搭搭半天,直到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白嫩的手。 “如意姐!你搁这大街上哭什么呢?” 这话说得颇为心虚,毕竟她就是害得别人痛哭流涕的罪魁祸首。 生怕沈如意出事的她,状似无意的跑过来看了看,顺道开解开解这姑娘。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何必在江临深这棵树上吊着不放呢? 沈如意吸了吸鼻子,勉强笑道:“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疼哭了……” 太可怕了!沈如意这般温柔的女神哭起来,安然的心都快要碎了。 江临深够清心寡欲,对待别人如秋风扫落叶般的绝情。 心狠手辣。 安然暗暗咋舌,温声道:“前进的道路上总有这样那样的坎儿,吃一蛰长一智,以后你就不会摔倒了。” 安然一双笑眼,干净得不沾任何情欲。 简简单单的开导着她。 沈如意不知道之前那狼狈的一幕有没有被他看到。 将那股子酸涩到鼻尖的感觉狠狠压了下去,她声音嘶哑的问道:“小尧棠!你见过江知青的对象吗?他们感情如何?” 来了!来了!! 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几年的单恋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斩断的。 安然昧着良心,撒谎道:“挺好的!江知青特别喜欢她……” 这份喜欢连旁人都知道,沈如意输得一败涂地。 她低着头,双眼迅速泛起了泪花儿。 安然知道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只远远的走在她身后。 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的走回了村子里。 沈如意的一双眼睛都快肿成了核桃,她知道这么多年来都是自己单方面的爱恋和强撑。 是陈阿姨的态度令她生出了奢望。 而江临深,时而刻意疏远,时而委婉拒绝。 她只单纯的觉得,即使是块冰,也终有被她捂化的一天。 谁能想到,这块冰早就被人抱走了! 沈如意总算是想通了些,她扭头,目光就落在了身后的小弟弟身上。 默默跟在身后的林尧棠很乖,始终一言不发,偶尔听她牢骚两句。 和自己保持了大概两三米的距离。 他穿着一件蓝色的旧衣裳外套,下身套着黑色长裤,透出澄澈的少年感。 第44章 就像邻家弟弟一般无害。 肩膀斜挎着一个布包,里面鼓鼓嚷嚷的塞着东西。 轮廓俊秀白皙,漆黑的眼瞳,对着她讨好的笑。 沈如意的心情一瞬间就好了起来。 “谢谢你啊,小尧棠,我没事了……” 沈如意又恢复了安静甜美的模样,只在眼周还残留着点点泪痕,些许的狼狈。 她浅笑着道:“对了,你包里有粗纸吗?能顺一张不?” 安然一愣,她包里装的东西…… 身体比人反应还快,她下意识的就捂紧了包。 “没有!” 第 59 章 红烧肉和白米饭是绝配 安然舔了舔干涩的唇,有些艰难的补充道:“如意姐,我真没有那玩意儿……” 沈如意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距离处停住了。 直白的眼神落在安然的唇上。 疑惑道:“小尧棠!你的嘴唇为啥这么红?” “啊……”安然愣了下,没想到她的关注点会落在这个地方,粗暴的擦了两下嘴,她嘿嘿笑着道:“这两日忙,上火了……” 这般的唇红齿白,瞧上去和个小白脸似的。 只是面孔分明还稚嫩。 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沈如意笑了笑,似刻意拉近两人的距离一般,好心道:“我宿舍里有晒干的菊花茶,待会儿你拿一包去喝……” 安然可不敢收她的东西,江临深的警告还言犹在耳。 她退后一步,讪笑着道:“多大点事儿啊!待会儿我去钟叔那里扯点薄荷回去煎水喝,明儿就好了。” “对了!今儿我妈去山湾掘土去了,我还得早点回去弄饭呢,就不和你说了,再见,如意姐。” 安然说完,逃也似的飞奔回了家。 沈如意瞧见她狼狈的身影,只觉得有点意外的熟悉感。 一路飞奔。 到家的时候安然用双手撑着大腿,弯着腰直喘粗气。 这样的缺德事下次再也不能干了,心里瘆得慌。 站在院子里劈柴的江临深嘴唇开阖,声音淡淡道:“怎么了?有鬼追吗?” 安然倒是没发现院子里居然还有个大活人,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她气得低吼道:“你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了,害我收拾这烂摊子,你知不知道差点就穿帮了!还有你,在我院子里干什么?还不回你的知青大院!” 江临深一脸的淡定,他波澜不惊道:“回去干什么?碰上沈如意再吵个八百回?没意思!” 安然气鼓鼓的将背包里的女装翻了出来,塞进江临深的怀里,嫌弃道:“赶紧把这玩意儿拿走!差点害死老子……” 江临深没有接,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他侧头道:“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何况林尧棠穿这裙子不可否认美爆了! 生怕以后还会出纰漏,江临深大有让她再次演戏的意思。 这话不敢说出来而已。 林尧棠肯定会生气的。 他退而求其次的解释:“这东西我带回宿舍,如果被人发现了如何解释?变态吗?” 安然:“……” 自己确实有一劳永逸的地方,她沉默片刻,认真道:“我会将它处理掉,以后这件事你不准再提……” “你是指穿女装的事?”江临深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里面的笑意像闪烁的碎钻,刺得她心里发慌。 江临深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干净的皂香味,夹杂着一丝几不可闻的烟草气息。 安然知道他偶尔抽烟,没什么瘾。 此刻男人骤然靠近,戏谑的打趣她。 安然败下阵来,近乎哀求道:“哥!这段黑历史,咱能揭过吗?好歹我也是帮你的忙。” “嗯!谢谢,做饭去吧……” 江临深注视着她,眼底是坦坦荡荡的笑。 像一缕春风拂过,安然的心剧烈跳动,连忙奔去了厨房,她发现江临深的侧脸有个红红的巴掌印,怪不得不想回大院呢! 看来这沈如意也不是吃素的。 她不敢多问,害怕触及大佬敏感的心灵。 下一秒却被厨房里那大块新鲜的猪肉给震惊了。 “哥!你买了猪肉?!” 这般的手笔只可能是出自财大气粗的江临深,不做他想。 “今儿你不是做了重大牺牲吗?那可不得多吃点,小矮子!” 江临深带笑的声音顺着飘了进来,之前的所有芥蒂全都烟消云散,看在这块肉的面子上,她决定先原谅江临深。 虽然之前吵吵闹闹说着要绝交,这段时间自己腆着脸去帮江临深的忙,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江临深无形之中也成就了她,让她在村里的声望水涨船高。 这人对她还一直都挺好。 几张笋壳夹杂着竹叶,安然飞快的将灶里的火点了起来。 半肥半瘦的猪肉下锅焯水,她手脚麻利的将锅里那煮过的肉汤倒掉,要是甘甜秀在,一准还得拿这汤煮菜不可。 安然觉得腥气重,吃不惯。 她将肉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用酱油腌制,再加油加姜片爆炒,空间里的香料也放了些在里面。 掺上水慢火细炖,炖到水差不多要干时,汤汁浓稠得像勾了芡,再撒上几粒糖星提味。 那红烧的肉块变得油光水亮的。 丝丝缕缕的香味顺着锅盖缝往外钻。 最先回家的甜丫放下背篓,同江临深打过招呼后跑了进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哥!你炖肉了?好香!” 这股霸道的香气让本就饥肠辘辘的人几乎要滴下口水。 安然挑了挑眉,将锅盖掀开,笑着道:“你江哥哥买的猪肉,我给红烧了,你过来尝尝味儿!看合适不?” 甜丫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挪开视线道:“合适,闻着就好吃。” 安然将油润得泛出酱色的猪肉夹了一颗出来。 吹了吹。 递到甜丫的嘴边道:“吃吧……” 本想拒绝的甜丫压根不能抵御这猪肉的诱惑,她一口将肉吞了进去,快速的咀嚼起来。 嘴里含糊不清的夸赞道:“好次!” 眼里那灿烂的笑容看得无比的满足,吃完就开始帮忙。 安然将烧好的肉舀了起来,奢侈的煮了一锅白米饭。 毕竟红烧肉汁与白米饭是绝配! 橱柜里的烂棒子白菜被安然剥去了枯萎的外壳,里面依旧香甜脆爽。 清水煮了锅白菜汤,滴了小半勺的猪油,再撒上两根葱花,竟也香的很。 配上甘甜秀做的小酱菜,这一顿还算丰盛。 甘甜秀抢过江临深的碗给他添了满满一碗大白米饭,不好意思的笑道:“沾了小江的福,咱们这三天两头的也能见次荤腥了……”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江临深将炖的软烂酥香的红烧肉送进嘴里,配上那软滑的精细大米。 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他眼角眉梢洋溢着笑,低声道:“能在你们家吃饭,是意外之喜!” 这林尧棠虽说是个男孩子,厨艺比起他母亲来,倒是丝毫不差的! 想到这儿他望向安然的目光不禁带了丝欣赏。 果然是……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吗?! 第 60 章 找个机会上门揍你 瘦肉不柴, 肥而不腻。 江临深许久都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红烧肉了。 吃完饭后,他照例离开,急追上来的安然塞给他一个温热的鸡蛋。 他挑眉,疑惑道:“我已经吃饱了……” 安然盯着他英俊的侧脸,白皙的皮肤在昏黄煤油灯的照耀下像光洁的瓷釉,泛着柔和的光。 他低头凝视着安然,眼神温柔且安静,不虚假。 像极了秋日里刮过的和煦微风,带着微微的凉。 安然的心仿佛被烫了一下,她舔了舔唇,呐呐道:“把你脸敷敷,免得明天变成猪头,成为全村人的笑话。” 江临深难掩疑惑,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脸在安然的眼中比一个蛋重要。 突如其来的感动。他正想开口,就见安然贱兮兮的笑了笑,“敷完脸当夜宵吃了呗,一个蛋好歹也五分钱呢!” 江临深的目光安静的扫过她,薄唇轻启道:“滚!” 他像是缺那五分钱的人吗? …… 从这一天起,沈如意和江临深之间彻底的撕破脸。 两人划开无形的沟壑。 好在插秧的任务已经结束,连着好几日的绵绵细雨让大家都掬在家中,没法出门。 安然这小半年窜了些个子,甘甜秀将前段时间买来的布料给女儿补衣裳。 昨夜的一场大雨让竹林里躲来了许多飞蚂蚁。 有的断了半边翅膀紧急降落在屋檐口,慢慢吞吞的拖着残余的翅膀往墙角缝隙钻。 甜丫找来个豁了口的玻璃罐子,将这些冒冒失失的小家伙全装进了瓶子里。 第45章 扯掉翅膀后拿来喂鸡。 这母鸡被甘甜秀她们照顾得细致,每天雷打不动的一个鸡蛋。 规规矩矩。 安然闲着无聊,将墙上挂着的斗笠取下罩在头顶,准备出去。 甘甜秀有些不放心道:“然然!你去哪儿?” “有事!出去一趟,最晚天黑前回!” 说完她冲甘甜秀狡黠一笑,笑容里带了些不可说的意味。 一看就是去干那见不得光的事情。 甘甜秀的心中一紧,几乎是下意识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忙道:“妈陪你去……” 安然佯装恼怒的将她推了回去,“放心!这次绝对没事。”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就跑了,溜得倒是飞快。 甜丫歪了歪头,一脸疑惑,“妈,哥哥这是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左不过就是你外婆家,别出去乱说,免得给你哥哥惹麻烦!” 虽然甘甜秀只是随口一说。 可安然去往的确实是这个方向。 平日里她身为计分员,能离开的时间少之又少,还得找着借口才能开溜。 估摸着日子,她准备去刘家村狠狠的采购一番,当然最重要的,是好好教训那帮臭小子。 免得时刻给自己添麻烦。 上山的路又溜又滑,安然的布鞋早就被泥巴糊的鼻子眼睛全然没有。 在她差点摔了一跤之后,她索性脱掉鞋子。 光脚爬到了山顶。 在水凼边洗完脚后才往刘家坝去。 寂寥的村子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 村口有个人穿着蓑衣,远远的冲她奔了过来,大声叫道:“尧棠!林尧棠!好小子,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刘队长憨厚的脸上写满了不安,他搓了搓手,试探的问着安然,“咋样?上次的鸡蛋好卖吗?你咋这么久都没来?村里的人都来问了好几次,我都没敢应承呢!” 刘队长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安然的脸色。 他对那件事毫不知情。 安然瞬间垮下了脸,沮丧道:“刘队长!这事儿可别提了……” “咋了?没卖出去还是咋的?俺们挑的可都是顶顶新鲜的鸡蛋呐。” 刘队长急了,一张脸上全是无措。 这些天他到村口来日日等待,好不容易将人给盼来,说的却是如此扎心窝子的话。 “尧棠啊!叔把你当亲侄子,有啥话你就直说,叔能受得住!是不是不好卖啊?” 眼看着就差她这一把火了。 安然瘪着嘴道:“我的亲叔哎,你可别提什么卖不卖的了!上次还没能下着山呢,就被你们村里的人揪住一顿打,好在我提前将东西藏了去,不然他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呢!这个教训够深刻,就山道口那歪脖子树,我足足被吊了两个多小时,愣是没想明白,这好事咋的还做出报应来了,后来摔断了腿,一直在家休养……” 安然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偷瞅刘队长。 虽然她的语气克制,可话里那隐隐的不满和苛责呼之欲出。 想想也是,任谁被这么对待也不可能平静得下来。 刘队长心里发慌,他企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尧棠啊!你怎么就能确定那是我们村里的孩子呢?” “他们说的,敢拿他们村里的东西,就摁死我……”安然云淡风轻道。 这火星子瞬间就点燃了刘队长的怒气。 他的情绪从高处跌落谷底,惶恐不安的脸上透出一股难掩的羞愧,就连两只手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心情沉重的像压了千斤巨石,一字一顿道:“你放心!这事叔绝对给你个交代!” 安然知道刘队长是个耿直人,不会包庇熊孩子。 此刻领着她就去了院子,刘队长的老娘瞧见她也是一喜。 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来牵她,“小尧棠来啦!大婆盼你好久了,给你煮鸡蛋吃哇!” 此刻这两个字就像刺在刘队长心上的一根针,让他心情无端的沉痛。 他摆了摆手。 面色凝重道:“妈!鸡蛋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叫大俊过来,去村办公室将全村的男丁都叫到打谷场……” “大俊?大俊还在后洋沟里挑泥巴呢!大俊啊,赶紧出来,你爸有事情找……” “来了来了……”少年的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 令安然精神一震。 刘大俊胡乱的用毛巾擦了把脸,大喇喇的走了过来,目光不期然的和安然对上。 他顿时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他妈的还敢来?!” 安然阴渗渗的笑了,扭头对着刘队长道。 “好巧噢!就是他……” 第 61 章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 刘大俊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态度强硬道:“爸,你别听这小子胡说,俺们压根就不认识他……”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刘队长清楚。 那撒谎的小动作压根就骗不过当爹的。 说白了就是心虚。 安然笑着道:“那天的胆气喂狗了?不是说连队长都听你的吗?怎么摁我?别怂啊……” 这话一出,不仅是刘队长和老太太变了脸色,就连刘大俊都被臊得抬不起头。 对于困难家庭来说,母鸡等同于金库,所以俗称鸡屁股银行。 卖鸡蛋的钱是一笔很重要的收入,以前他们是不敢想,可安然的到来给了他们希望。 他是将穷苦的村民们从泥藻里拔起来的神祇。 自家这不成器的儿子和全村的前途比起来,孰轻孰重,刘队长心里有了杆称。 他老实巴交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扬手对着刘大俊道:“你个不孝子,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谁都敢惹!无法无天!还不给我跪下!” “爸!你咋信他不信俺啊,他不过就是个外人……” “啪”的一巴掌直接将刘大俊扇得眼冒金星。 这还是刘队长第一次对着儿子下狠手,他下意识的看向安然的方向。 眼底有着希冀。 可安然不是那种喜欢劝架的人,她没帮助摁人已经是最大的善良。 她淡淡道:“刘队长可以当我不存在,自家孩子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 这话说的,有点诛心。 刘大俊也被打懵了,他被亲爹从墙上取下来的扫帚狠狠抽在膝盖窝,顿时跪了下去,站也不敢站起来。 只得恨恨的瞪着安然。 这样的眼神惹怒了刘队长,他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道:“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尧棠比你还小上几岁,你就忍心将他吊在山崖上,还摔断了腿,你让爸的脸往哪儿搁?教出了你这样的畜牲!” 棍子一下接着一下打在刘大俊的背部。 他涨红了脸,青筋根根鼓起,咬着牙道:“俺们没错!谁叫他来打秋风的,真当谁都跟你一样好欺负似的……” 长大了的孩子打不服。 刘队长累得气喘吁吁,冲自家老娘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去将门给关上了。 回来时她顺手抢过了刘队长的扫帚。 刘大俊松了口气,他本来还纳闷这次奶奶怎么没拦着他爸呢。 现下这动作表明奶奶心里还是疼他的。 这想法还没过脑子,脊背处就被人敲了一闷棍,用的巧劲,相当的疼。 刘大俊不可置信的回眸,“奶!你干啥呢?” “打你个不孝子!”刘奶奶气红了眼,“平日里奶奶教导你的全忘了?让你事事以村子里为重?你就是这样胡来的!” “你知不知道你爸那些鸡蛋全是人家小林同志收走的?” “为我们村里的人家带来了多大的创收,你倒好,说不上感谢,回头就揍了人家一顿,你这是要气死我们咯……” 老太太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皱纹密布的脸上写满了懊悔。 刘大俊面色一僵,瞬间愣在了当场,想起自己那天的胡言乱语,他紧咬后槽牙,努力忽视着脸上的燥热感,缓慢抬头,望向安然。 安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双手环臂,扯开一抹极其嚣张的笑。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可别不信……” 刘大俊不是那不知事的孩子,相反,他特别懂事,一直默默的帮助自己父亲处理村里的事情。 思前想后,这事是他做得不地道。 他倏然转身,态度诚恳道:“那啥!是俺误会了,对不起啊……” 安然没说话,狠狠一脚直接将刘大俊踹翻在地,用了大概七分的力道。 这般不斯文的做派让众人呆愣了片刻,安然嘴角抿出笑,乖巧道:“一时没控制住,对不起啊……” 一报还一报,他们算两清了。 安然转身准备离开。 刘队长知道收鸡蛋这件事大概率是黄了。 他们不仅得罪了安然,还违反了当初的约定,让第五个人知道了这件事。 第46章 他的脸色相当难看。 可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实在是没有那个脸。 刘大俊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一脸希翼道:“那啥?你不是来收鸡蛋的吗?” 这话说的忐忑,毕竟他搅浑了这件大事。 安然回头,淡淡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敢做了,怕被人打死……” 说完她准备离开。 刘大俊急了。 连忙过去拦住她,哀求道:“这件事都怪我,你要打要骂我也认了,村子里的人好不容易有了条发财的路子,求你给大家个活路……” 除了安然,没人来收过鸡蛋。 就连刘大俊,也没那个本事保证一定能做好这件事。 “打你?”安然思索着这句话。 “当牛做马也可以!这么多鸡蛋你一个人不好扛吧,尽管使唤我!” 刘大俊一改那日高傲的嘴脸,简直低到了尘埃里。 捉弄的劲儿也过了,安然顺着台阶道:“行啊!这下雨路滑的,你一个人,将鸡蛋给我运到山下,这钱我一分不会少。” 平日里下山都有难度,更别提现在下了雨,山路湿滑。 这简直是刁难。 让安然轻飘飘的原谅她做不到。 只有拿这罪魁祸首好好的出口恶气。 刘大俊差点感激涕零,他忙不迭的应道:“好!今儿的这筐鸡蛋我帮你送下山!” 安然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挑着眉道:“谁说我今天只收一筐鸡蛋了?今儿你们村里有多少我就收多少。” 老太太的扫帚噗通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她是又高兴又害怕。 大家攒了这么长时间的鸡蛋,那可不止几百个! 这大俊肩上能挑起这么重的担子吗? 刘大俊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先不提他挨了顿打,这任务本来就难于登天。 可祸是自己闯下的,他只有咬碎了牙混着血往嘴里吞。 刘大俊仰着头道:“奶!你还不快去通知大家!” 今儿他拼了这条命,也得让这金主满意不可。 谁叫安然拿了鸡毛当令箭呢! 第 62 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雨水里的刘家坝像一幅清浅的水墨画。 古朴简陋的建筑透出这个时代的质感,黑色的瓦,泥色的墙。 雨水簌簌的敲击在屋檐口,打着旋儿的水花汇成一股股浅流滑进洋沟。 上了年纪的妇女总不得闲,或坐在屋檐下缝补衣裳,或在纳鞋垫,勤勤恳恳,就没几个偷奸耍滑的。 刘队长披着蓑衣挨家挨户去通知。 瞬间点燃了这个寂静的村庄。 大家赶紧钻进屋子,将舍不得吃的鸡蛋挑那圆润饱满的放进簸箕里,用粗布盖上,踩着雨水就往队长家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巴巴的等了那么些天,这一筐一筐的鸡蛋终于又能往队长家送了。 鸡蛋上沾着的鸡屎都被人擦得干干净净,品相极好。 村民们拿了钱对着刘队长是好一顿的感谢,更有甚者打听起了下次的时间。 刘队长眼观鼻鼻观心的瞅了眼西屋紧闭的门扉,心里叹了口气,打着哈哈道:“暂时不知道呢!你们先存着吧…… “谢谢队长!俺们一个都没舍得吃!就等着攒了卖钱呢……” “就是!咱们再也不用去受气了……” “这钱拿得踏实,就是苦了咱队长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才踩着雨水慢慢离去。 这次花婆子并没有来,想来是家里的蛋还不够自家孩子嚯嚯的,哪能有多余的来卖。 刘大俊盯着搁在院子里那一筐筐白色的鸡蛋,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他妈的大概就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老太太赶紧去拉开了西屋的门,堆着笑对安然道:“一共一千四百个鸡蛋,七十块钱,这还剩三十呢……” 整整十张大团结,还有的剩。 安然伸手接过,对着刘大俊道:“开始吧……” 刘队长欲言又止,“尧棠啊!要不然让叔来搬,这么多鸡蛋摔了可惜……” “摔了算我的。” 安然的话掷地有声,却让刘大俊的心高高提起,他咬紧了牙关道:“你放心!我能赔……” 通过这两次的接触,刘队长再也不敢将安然当个少年郎看待。 这孩子有谋略有胆识,心性非常人可比,看得出来他是想给自家儿子一个教训。 拦不住的。 寻常农家人,碎一两个鸡蛋都心疼得要死,这整整一筐,怕是会要了大俊的命啊! 刘大俊也认死理,生怕再惹得安然不高兴。 连忙将外衣脱下,打着赤膊,将扁担挑在肩上。 内里的汗衫被抽的破了洞,依稀可以瞧见刚刚打下去的红肿棍印。 他将拖鞋甩飞,光脚踩在泥地上,稳稳当当的对着安然道:“走吧……” 庄稼人的每一步都特别踏实,更别提像刘大俊这样的壮小伙。 出了村子开始往山边走,其中有许多的凹凼和碎石,刘大俊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一颗尖锐的石子隐藏在野草之中,他一时不察,踩了下去,疼得哆嗦,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 两个鸡蛋咕噜噜的从框里滚落了出来。 “啪叽”一声摔碎了。 刘大俊顿时像被火烧了似的望向安然,尴尬道:“这两个蛋俺们会赔的!” 安然不紧不慢的靠近,拉住箩筐,抬了抬下巴道:“这整整一筐,你赔得起吗?” 刘大俊手攥的死紧,近乎哀求道:“俺们会走得更稳些!你放心,咱们可是说好的,你不会想变卦吧……” 只要他将鸡蛋挑下山,林尧棠以后就依旧会来收鸡蛋。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得罪了全村的财神爷,也不知道这人是哪来的大本事,有胆量吃下这么多的鸡蛋。 不怕放坏!也不怕摔烂! 安然看了眼他倔强的脸,淡淡道:“人嘛总有行差踏差的时候,现在我知道你很稳,行了,把蛋给我挑那大马路上去吧,我约了人……” 刘家坝上有一条大马路,直通县城。 可惜路程几乎是山下的四五倍。 很少有人会走这条路。 刘大俊听话的将蛋挑了过去,全是他一个人完成的,整整六筐鸡蛋。 远方突然出现个黑点,像是有人赶着牛车过来了。 刘大俊此刻和安然消除了芥蒂,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憨笑着道:“林尧棠,俺们帮你把蛋搬上车吧!” 安然睨了他一眼,“不需要……” 刘大俊倒是个听话的。 他知道投机倒把是个秘密的事,所以麻溜儿的回了家。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个小山坳的拐角,一般人轻易瞧不见。 安然等到人跑远了之后才将鸡蛋全收入了空间里。 只余一筐放在外面。 赶车的马大叔笑呵呵的看着安然,好奇道:“我说娃子,就这一筐蛋也值得你坐车呢?” 安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爷!下雨路滑,一筐蛋也金贵啊……” 这特意叫来的驴车,花了安然五毛钱。 算得上一笔巨款车费,直接将她送去了县城,此时距离她和瘦猴约定的时间,就差一日。 刘大俊忙上忙下跑了好几趟,此刻终于松了口气,背上的疼痛这才细细密密的传了过来。 他推开门,就见父亲一脸凝重的盯着自己。 几乎是不敢开口的模样。 刘大俊知道他想听什么,笑了笑道:“俺们和林尧棠谈好了,下次他还来收鸡蛋,以前的事情他说叽汪啾啾。” 刘队长的眉头紧皱,没好气道:“是既往不咎吧!” “啊,对,就是这个意思……” 刘大俊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大碗水,重重的将碗磕在桌上。 眼神炯炯道:“爸!你说俺们跟着林尧棠那小子一起干咋样?” 那十张大团结被林尧棠就这么轻飘飘的拿出来,他眼睛都差点直了,同样是人!这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刘队长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怒道:“你想都别想……” 看着儿子混不着调的模样,他苦口婆心的劝道:“危险着哩,这林尧棠是个没爸的孩子,早当家,你知道他爸是怎么没的吗?” “咋没的?” “当年跟着他爸干的人也不少,投机倒把算是第一份,被人举报了,本来那男人是准备南下跑路的,可村里发洪水,他掉头回来救他老婆了,然后……” 刘大俊一脸茫然,“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臭小子!这条路反正不适合你……” 第 63章 你是不是擅长黑吃黑啊 这一次安然可谓是轻车熟路。 她对黑市里那些小贩视而不见,直接就往巷子深处走去,直到角落末处,才瞧见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在狼吞虎咽的嗦面条。 第47章 还没到他们约定的时候。 安然试探着问道:“你好,请问瘦猴今儿在吗?” 男孩抬起黑黢黢的眼,戒备的盯着她,“干嘛?” 这人既没拿筐子又不像是有大钱的,实在是难以得到他的好态度。 自幼混迹在黑市里的人,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瞧就知道安然是个生手。 “同他约好了的,有笔买卖要谈……” 安然的脸上挂着笑,丝毫不介意这男孩的冷脸,做生意嘛,要脸可赚不到钱。 “右边的屋子,自己去……” 他和安然对视一眼,随即扭过了头,认认真真的吃起面来。 安然看着无处下脚的屋子,摸索着走近,来到右边的屋子时,她敲了敲门,并未直接进去。 “砰”的一声响,门上传来重物敲击的声音,伴随着瘦猴的怒火道:“都说了老子不吃!敲个屁啊!” 身后的男孩笑得露出了大白牙,一脸无害的模样。 等着看她的好戏。 安然的唇瓣张了张,大声道:“上次咱们约好的,货到了……” 屋里的人一愣,随即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门骤然被拉开。 瘦猴穿着条黑色长裤,正在往身上套一件黑色的绒衫,头发乱的像鸡窝,浑浊的眼神里闪着精光。 兴奋道:“早来了一日?” 安然挪开视线,对他那瘦鸡似的身材视而不见,好脾气道:“下雨有空,提前就来了,还要吗?” “当然要!” 瘦猴忙不迭的应道。 上次他们将从安然那里买来的大米卖去了市里,狠狠的赚了一笔。 事后来问的人不少。 毕竟这样的好货不多见了。 他急匆匆的换好衣服,跟着安然往外走,看见蹲在门口的男孩时他没好气道:“一天就知道吃吃吃!有人来了也不见你提醒老子一声……” 男孩翻了个白眼背对着他们。 安然边走边和他攀谈,试探着道:“除了500斤大米,还有1400个鸡蛋,你们要吗?”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让瘦猴崴了脚。 他愕然的表情没收住,呼吸几乎停止,掩去眸中的惊异和激动后。 瘦猴的嘴皮子抖了抖,“收!那必须的收啊,林兄弟果然大手笔啊!” 说完他在黑市里招呼了声,瞬间从四面八方过来了几个年轻人。 安然将几人带到指定的地点,里面放置了她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整整五百斤的大米,和一千四百个鸡蛋,这场景让几人都差点回不过神。 看向安然的目光和之前已经不同。 几个小年轻忙着点数。 瘦猴讪笑着靠近安然,讨好道:“兄弟,你真厉害啊!” “没什么厉害的,不过是跑的地方多了些,赚个辛苦钱罢了……” 瘦猴知道他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立马挺直了腰杆道:“谁说不是呢,干咱们这行的,赚的就是个辛苦钱,只要舍得下功夫,那就没有饿死的人。” 安然没有反驳。 瘦猴这才接着道:“大米还是上次那个价,至于鸡蛋,这个数怎么样?” 安然盯着他那竖起的大拇指,眉峰微动,轻扯唇角道:“你可看清楚了!这鸡蛋新鲜得紧,颗颗圆润饱满,全是精挑细选的货,我卖到供销社都不止这个价,你这是想黑吃黑呢!” 这年头城里的物价和乡下区别大。 多少人就赚一个倒买倒卖的钱,价格也是一压再压。 可像安然这般数量多,新鲜而又品相极好的鸡蛋确实不多见。 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而她对自己的报价并不是很满意,大有不合适就不卖了的架势。 瘦猴顿时一个激灵,生怕得罪了这个大主顾,咬着牙道:“七分!不能再多了……” 再多就真的没赚了! 安然强忍激动,看着瘦猴指挥着人将东西搬走,顺便将钱结算给了自己。 大米一共卖了325块钱,鸡蛋卖了98块钱,折合下来赚了28块钱,在这个年代也不算少了。 瘦猴本就是个倒爷,头脑不是一般的灵活,有意和安然交好。 对着众人道:“以后小林就是我亲兄弟,来了黑市大家替我招呼他,当自家人!” 瘦巴巴的年轻男孩们应道:“行!” 总算是混了个脸熟。 瘦猴眼珠子转了转,盯着安然身上那略显寒酸的蓝色外套道:“兄弟!我这儿有布票,便宜点给你,要吗?” 若不是安然穿的低调,大家早就将她捧起来了,说白了也是看人下菜碟。 安然瞅了眼他的眼神,不屑的笑了笑道:“多谢!那玩意儿我暂时用不着,几件衣服还是买得起。” 话里的深意耐人寻味。 瘦猴瞬间就听出了里面的不寻常,追问道:“这你也能有门路?” 安然挑了挑眉,“你们这也收?” “收!怎么不收!咱们的生意四通八达,只要大家有需要,我们就有货源……” 瞧见瘦猴那打了鸡血的模样,安然尴尬道:“再说吧,我家有亲戚在跑货,偶尔能捎点东西……” 瘦猴的眼中闪过了然,怪不得呢! 他就觉得这小子不是普通人! 果然…… …… 安然在县城里处理完事情后,已经有点晚了。 她匆匆的在黑市里买了几个苹果。 就往家里赶。 快要到村里的时候正好和沈如意擦肩而过。 下午的雨才停,她借了队长家的自行车往镇上去。 “如意姐!这么晚了还去镇上?” 沈如意的脸上带着疲惫,“家里寄了点东西回来,正好给我妈回个电话,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得捋捋……” 说完她没空和安然寒暄。 直接就走了。 安然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 最近还能发生什么事? 不就是江临深谈了个对象,重创了沈如意的心吗? 要完! 安然来不及多想,急匆匆的就往家里赶去。 第 64 章 哥!你加不加葱花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安然还没有到家,就瞧见了甘甜秀伫立在门边的身影。 像株芦苇似的瘦且高,透出股伶仃的意味,就这样巴巴的等着她。 安然喉头一酸,大声叫道:“妈!我回来了……” 甘甜秀的眼睛不如年轻时候好使,听见女儿的声音后这才甩着小脚巴巴的跑了过来。 接过安然提着的包裹,她心疼道:“淋湿了吧?赶紧回家换身衣裳……” 摸着女儿的衣服已经有了股凉意,显然是给穿干了的。 哪有这么好挣的钱? 等安然换好衣服出来后,甘甜秀端了碗姜汤过来,凑到她嘴边道:“把这喝了。” 安然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口。 这才抽空问道:“甜丫呢?” “玩去了……” 安然点了点头,将包袱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六个红彤彤的大苹果、一只风干的鹌鹑、一根猪蹄、两块粗布。 看得甘甜秀眼眶发红,她粗糙的手抚过布匹,爱惜道:“赚的钱你好好存着,买这些干什么?” 这颜色鲜亮些的布一看就知道是给她和甜丫准备的。 安然笑了笑,不在乎道:“赚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说完她照例拿了两张大团结递给甘甜秀,一本正经道:“生活费。” 除了苹果花了几毛钱,其他东西是商城里兑换,以及别人送的。 这样一来她的勤劳值几乎又空了。 看来这金大腿还得接着抱,想起刚刚看见的事,安然望了望门口道:“江临深还没来呢?” 因为女儿的大手大脚,甘甜秀只得将钱接过,替她存着,此刻见安然大喇喇的开口,她略微责怪道:“没大没小的,人家江知青好歹算你半个师父,你也客气些。” 安然噗嗤笑出了声,没好气道:“他可不需要我客气……” “今儿太晚了,猪蹄明天再炖,这鹌鹑先蒸上,这苹果……” 甘甜秀犯了难,纠结道:“要不要给你奶奶送一个去?” 百善孝为先。 这段时间林老太也像转了性子似的,对她客气得很,前两日甚至还送了一筐红薯过来。 让甘甜秀有点感动。 对于普通的农家人来说,一年四季几乎都是没有水果的。 除了山坡上偶尔采摘到的野枣、刺炮儿、蛇莓、桑葚,甚至是当菜吃的凉薯。 其他的零嘴少的可怜。 没人愿意花钱去买这不能当饭吃的水果。 这红彤彤的苹果特别香甜,上次甘甜秀吃了一小块,记忆深刻,就连皮都是香的。 这样的好东西林老太他们可能见都没见过。 第48章 老一辈的人都有种愚孝刻在骨子里。 安然懂母亲的意思,她将苹果拿起来抛了抛,漫不经心道:“成啊!好事成双,两个苹果不算什么!” 说完她拿上苹果就往外走,甘甜秀对女儿的懂事感到满意,简单的收拾之后钻进了厨房。 安然将甜的掉牙的萨琪玛装上一半,和苹果一起塞进篮子里这才飞快的往老林家赶。 还没走到家门口呢。 就见林小贝将甜丫堵在外墙的角落里。 满脸艳羡道:“甜丫!你这头花可真漂亮,借给我戴戴呗。” 从小到大说不完的谎言,只要是被林小贝借过去的东西,那就没有回来的命。 这可是哥哥特意从县城里给她带回来的。 甜丫颇为不舍道:“不借,这是哥哥给我买的……” 她特别特别的喜欢。 瞧见这捡来的孩子如此不识好歹,林小贝吸了吸鼻子,就差直接动手了。 还不忘记撂下狠话,“谁是你哥呢,你个捡来的娃,和我们家可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林小贝将她哥那一套学了个十足十。 安然直接在旁边鼓起了掌,两倒霉孩子立马望了过来。 安然勾了勾唇角,“看我干嘛!动手啊……” 甜丫鼓足了勇气,将还在呆愣中的林小贝推倒,一股脑的跑了过来。 躲在安然的身后。 林小贝眼中的泪要掉不掉,安然却全然不理会她,只摸了摸甜丫的脑袋道:“哥给你买了好吃的,赶紧回家……” “好!”甜丫那胜利者的姿态十足,蹦蹦跳跳的走了。 林小贝彻底绷不住的哭出了声。 先安然一步进了院子。 林大宝烦不胜烦道:“哭哭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直到瞧见妹妹身后的安然时,他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欣喜,“哥!你怎么来了……” 他一把就扑了过来。 这阵子好吃好喝的安然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轻松的就抵住了他的脑袋。 淡淡道:“大宝!管好你妹妹,下次再敢欺负甜丫,我揍死你……” 说完她直奔林老太而去。 林大宝先是愕然委屈,而后狠狠的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眼巴巴的也凑了过去。 林老太面上虽然还端着,可眼底已经流露出了笑意。 故意问道:“今儿吹的什么风?你都有时间来看望老婆子了?” 安然就像没发生之前的芥蒂般,将篮子递了过去,笑着道:“奶!这是我在县城买的苹果,你尝尝鲜,还有点小零嘴……” 林老太并没有立马接过,她抬眸盯着安然,似痛苦似纠结道:“你又去那地方了?” “我说没有你老人家也不会信,只能说相当的安全。” 林老太叹了口气。 在大孙子亮晶晶的眼神下,终究还是妥协了。 “老了老了!你最好让我少操点心……” 安然这才挑了些轻松愉快的事情说给她听。 林老太收了苹果,颁了半块萨琪玛分给两个孙子,这才对着林大宝道:“去弄点吃的,你哥今天就在这里晚饭了……” “哎!真不用……” 安然可不想吃林大宝的黑暗料理。 林老太满脸欣慰道:“让他去吧,你弟弟这段时间倒是懂事了些,时不时的还能下厨帮帮忙……” 急于表现的林大宝钻进自己妈的屋里,摸了三个鸡蛋。 甚至将赵桂花私藏的半块熏肉都拿了出来。 准备做碗蛋炒饭。 有模有样的,院子里很快飘起了一股肉香味。 才进门的赵桂花深吸了一口气,惊喜道:“妈!今儿吃肉啊!” 林老太掀起眼皮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那可不,要不是大宝机灵,我还不知道你藏了肉呢。” 正巧这时候林大宝探出个脑袋,一脸狗腿道:“哥,你加不加葱花?” 谄媚的表情和赵桂花那几欲杀人的眼神对上。 后者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厨房。 里面瞬时传来了一阵哭天喊地的叫声。 半响,林大宝才鼻青脸肿的走了出来,手里还举着锅铲,苦着脸道:“哥,到底加不加?” 安然脸都快笑烂了,中气十足道:“加!” 就算是黑暗料理,她也认了! 第 65章 该来的总会来!你是懂报应的 令安然意外的是,林老太将她拉进屋里,细细的交代了许多事情,生怕她走上和林怀东一样的老路。 话里行间都是忧虑。 吃饭的时候。 林小贝依旧没有上桌的资格。 安然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唯有赵桂花那肉疼的表情还能下下饭。 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林大宝,安然夹起块熏肉,夸张道:“真香啊,大宝手艺不错……” 林大宝霎时间笑开了花,腆着脸道:“真的?哥!下次我还给你做!” 他也有被认可的一天,忒不容易啊! 话刚说完,耳朵上就传来一阵痛意。 赵桂花的声音幽怨响起:“你以为你哥爱吃的是萝卜大白菜呢,这肉多难得,你买得起吗?” 说完她剐了安然一眼。 显然对他吃肉的这件事很有意见,平日里赵桂花总把请客这件事挂在嘴上,但事情落到实处时,不可避免的还是心疼。 藏了整整小半年的肉,她都没舍得吃上一口。 全被这小子给嚯嚯了。 坐在上位的林老太轻哼出声,看破不说破道:“眼皮子浅的东西!” 就大孙子如今的本事,还会缺她这两块肉吗? 能把兄弟间的感情处起来才是正经事。 赵桂花被骂之后就熄了火,默默的刨着碗里的饭,时不时的瞪安然一眼。 好在一顿饭的时间过得快。 吃完饭后安然立马溜之大吉。 回到家饭菜刚好上桌。 新鲜采摘的野菜焯过水,挤干后切碎,拌上干辣椒炒着吃,格外的下饭。 一只小小的野鹌鹑被蒸得喷香,甘甜秀将其剁成了小块,竟也装了一碗,碗底还晃荡着零星的油水。 泛着香。 焖的是红薯饭,除了江临深是满满一碗的白米饭,其余人都是红薯与米饭对半。 甘甜秀的碗中几乎全是红薯,饭粒肉眼都数的清。 瞧见女儿进门,她连忙招呼道:“就等你了!赶紧过来吃饭……” 安然摸了摸肚子,了然道:“我吃过了……” 甘甜秀直接过来将筷子塞进了她的手中,嗔怪道:“妈还能不知道?哪能有在家吃得饱?你买的野鹌鹑,总得尝尝味吧。” 说完就直接将安然摁到了板凳上。 安然无奈,随即动作自然的将母亲的饭碗与自己的对调。 甘甜秀急道:“你这孩子,干什么?” 她想来夺安然的碗。 安然错身躲过,老老实实道:“我真吃不下了,这红薯勉强还能填两口!” “赶紧坐着吃吧,别让江知青看笑话……”安然一把将母亲推到了座位上。 捧着碗离得远远的。 江临深笑得温和且自然,他云淡风轻道:“有尧棠这样的孝顺孩子,是婶儿的福气,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有什么笑话可看?” 这话说得甘甜秀顿时笑了起来。 脱口而出道:“这孩子,就像他爸爸……”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笑意有片刻的凝滞。 像突然触及到了不能言说的话题,现场一片静默。 安然打着圆场道:“来尝尝这鹌鹑,滋味可美了……” 说完她将一截脖子夹到了江临深的碗里,幽幽的盯着他。 野生的鹌鹑小只肉也不多,农家人不讲究,处理的不是很细致,脖子上还有细细密密的绒毛。 江临深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当着甘甜秀的面他不好发火,只得慢条斯理的用筷子将脖子上的皮撕干净,这才扔进嘴里嚼了。 “味儿还不错,你试试……” 说完他就像筷子长了眼睛似的,夹了个鹌鹑脑袋丢给安然。 没有最毒,只有更毒! 安然:“……”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吃完饭后安然跟在江临深的后面出了院子。 走到僻静无人角落。 江临深一横手直接将人推在了墙上,板着脸道:“还记恨着呢?” 指的就是穿女装那件事。 安然的背部被撞的生疼,她没好气的推开江临深,怒道:“本来不生气,现在都要炸了……” 江临深弹了弹她的脑袋,满不在乎道:“先炸一个看看!” 说完将手插进兜里,懒散的往回走。 安然却没有跟上去。 她没好气道:“江临深!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意姐去镇上了!如果她和家人说了你们的事,你这好日子可就算到头了……” 第49章 “关我屁事!” 江临深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在眼里。 该来的总会来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后果会那么的严重。 …… 镇上。 沈如意正和母亲通着电话。 捡着平日里的趣事说了一大堆。 她本来是没打算将自己和江临深的事情拿来说嘴的,之前在林尧棠面前说的不过是气话,哪里就真能当那告状的孩子了?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要能拿起能放下的,虽然目前对她来说,有点困难。 沈妈不放心的交代了许久,才笑着细细叮嘱道:“奶奶给做的牛肉酱,寄了四罐,你收到后给临深那孩子拿点过去,妈记得他爱吃。” 提起江临深,沈如意的鼻头一酸,含糊答道:“嗯,知道了……”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莫名的难过。 “如意,怎么了?听着声音不太对,你和临深是不是闹矛盾了?” 这哪里是闹矛盾的事情。 沈如意直接被带出了哭腔,“妈,你别问行不行?” “有事别瞒着妈妈,是不是江家那小子欺负你了!?别怕,妈妈给你撑腰……” 长大后的江临深温和有礼,可骨子里的劣根性也行还在呢。 他小时候可是个混世魔王。 沈如意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本来无人问津的伤口仿佛又被撞出了个大洞。 疼得厉害。 她哑着声道:“妈!你你能不能别提他了!听着烦……” “为什么?” 自家女儿有多喜欢江临深她知道。 若没发生什么事,她不可能变。 电话那边沉寂了许久,沈如意空洞的声音才随着冰冷的电话线传来。 “妈!江临深他谈对象了,你别老把我们扯在一起,有多难堪你们知不知道!?” 沈母手中的玻璃杯骤然被摔了出去,顷刻间粉碎。 她压抑着心中滔天的怒火道:“什么东西!一直巴巴的吊着我们,原来早就暗度陈仓了,宝贝儿你别哭,妈肯定给你寻个交代!” 说完她挂了电话。 换了身衣服,直接奔着江家而去。 第 66 章 带你去找河鲜 蝴蝶扇扇翅膀,便可带来一阵飓风。 江临深远在千里之外,自然不知道h市深藏的暗涌。 等到他接到家里的电话,已经是两日之后的事了。 江父提前托人带来的消息,江临深按时到了镇上,电话准时打来。 冰冷的不近人情,开口没有寒暄。 江父第一次冷了脸,劈头盖脸的骂道:“听说你谈对象了?哪家的姑娘?” 江临深眉心重重一跳,想也不想的就否认,“没有的事,你老人家从哪里听到的谣言?” “臭小子!你还装呢!沈家的人都找上门来了,你辜负了人家女儿,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打发得了吗?何况那还关系着你姐姐的终生大事呢!” 这语气,像极了他的母亲。 不用猜就知道家里肯定发生了场大战。 胜利者是谁不言而喻。 江临深嘲讽的笑了笑,不留情面道:“谈何辜负?我和她压根就没开始过,这一厢情愿的梦做的也够久了,早该醒了,妈要是舍不得,干脆就让姐嫁过去得了,沈家又不是没男人!” “江临深!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又耍起以前的混性子了?你知不知道你妈被气得高血压都犯了,差点没救回来!你眼里还有你母亲,还有这个家吗?” “是不是只有听她们的话我才算合格的江家人?” “你要是听话,就去给如意道歉!这事儿当没有发生过……”江父的声音疲惫,他也被这件事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呵!做梦……” 江父知道儿子的逆反劲儿完全被激发。 和小时候的任打任骂不同,如今普通的手段对于他来说简直无关痛痒。 江父平缓着呼吸,压抑着怒气道:“临深,你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没吃过生活的苦,那姑娘喜欢你什么?钱?脸?还是地位?等到你失去一切的时候,再好好想想什么是最重要的吧!” 江父将对待下属的那一套直接用在了儿子身上。 话中的威胁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江临深削瘦的腰笔直,垂下的睫毛在眼睑处画下一片阴翳,他沉默半响,发出声嗤笑。 “随你……” “以后你别想再从家里得到半分援……”江父的狠话还没说完。 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被挂断的声响。 陈德容苍白着一张脸,扶着楼梯缓缓而下。 秀美的脸上满是愁容,担忧着道:“怎么样?临深他如何说的?” 江父嘴唇蠕动,叹了口气道:“这个小兔崽子!当真以为是天高皇帝远了……” 陈德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她的手死死攥着胸口处的衣裳道:“我的窈窈可怎么办?!” 江父走过去将妻子搂入怀中,安慰道:“你别急!不管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钱!我肯定会将女儿的腿治好。” “临深平日里最听话了,温和懂事,一定是那个女孩教坏了他。” 江父:“……” 懂事个屁! 那个臭小子不过是更会装了而已。 借这个机会,他非得好好治治小儿子不可。 不当家的人永远不知柴米油盐贵! …… 正是农忙的时候,知青们几乎天天都要上工。 早出晚归。 不知是哪儿传出的谣言,说江临深和家里闹翻了,再不会收到半分援助。 一时之间看热闹的不少。 他像是没察觉似的,仍早出晚归的上工,只是那张脸,比起之前,更冷了一些。 以往总爱来监工的赵支书最近来得也少。 安然今早瞅见赵德全鼻青脸肿的一张脸,估计也没那个闲工夫出门了。 盛夏的太阳格外的晒人。 稻田里的秧苗见风就长,已经抽出了绿色的稻穗。 偶尔一阵风吹过,还可以听见零星的蛙鸣。 现在正是种花生的好时节,男知青开垦土地,准备点花生。 女知青则将玉米地里的杂草给摘除干净。 清点后上工的人数后,安然照例奔着江临深而去。 知青们的工作大部分都排在一起,工具也是去仓库里统一领的。 何庆瞅了眼前方拎着把锄头懒散掘地的江临深,他穿了件黑色的短袖,衣领松垮,随着他的动作锁骨都露了出来。 整个人看起来清净无欲,和平日里温和的模样大相径庭。 有种颓废的美感。 何庆压了压唇角的笑,故意道:“江临深,咱俩换把锄头吧,反正你拿着也干不了多少活……” 江临深十分淡定的瞥了他一眼。 “不换……” 何庆拿的锄头有些松动,严重影响了他的工作进度。 本想和江临深换换,谁知道这人油盐不进,完全没了平日里那股好说话的劲儿。 “这样吧!你和我换,明儿你的早饭我包了……”何庆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直到江临深抬眸,何庆才一本正经道:“你和家里闹翻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日子不好过吧?大少爷,这由奢入俭难啊!” “两个包子而已,我就当喂狗了……” 以前对上工从来不热衷的江临深,如今也算勤快。 无形之中坐实了他和家里人闹翻的事实。 江临深眼底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寒意渗人,他扔了锄头,一把将何庆拎了起来。 压抑着怒意道:“你是不是把老子当病猫呢?” 何庆的后背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他使劲推攘着江临深,眼露恐惧道:“你想干什么?”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江临深,居然能单手将他一个大男人拎起来。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何庆几乎不敢反抗,整个人从气势到体力完全被压制住。 “江临深!干什么呢!”安然的到来及时解救了何庆。 他整个人被摔落在地上,猛咳几声,连滚带爬的逃离了江临深,心有余悸道:“不换就不换呗,拽什么啊!” 整个过程江临深都像个旁观者似的,没有一句解释。 安然将人拉到属于他的那一块地。 劝道:“哥!你疯了啊,这可不是我家后墙,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好歹注意点形象。” 江临深嗤笑出声,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在手中把玩。 浅淡的眸子睨向安然道:“我还有什么形象?你没听人说吗?老子没人管了!肉都吃不起了,多少人等着看热闹呢!” 这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待遇。 全拜沈如意所赐。 也不是玩不起,偏偏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到他面前来叫嚣,真当他没脾气呢! 风言风语安然也没少听。 第50章 她耐心的盯着江临深,笑着打趣道:“谁说有钱才能吃肉?不要钱的肉你吃过吗?” 笑意盈盈的一双眼。 让江临深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他用大拇指将烟掐断,微眯着眼道:“你耍我?” 谁特么敢做这个白日梦? 第 67 章 令人怀念的螺蛳味儿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安然神神秘秘的一笑,不再说话。 江临深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失控。 好在安然及时赶到,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他这幅狂拽的模样。 安然轻车熟路的拿过他的锄头将地里翻过一遍。 何庆羡慕得都快疯了。 也不知道这林尧棠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死心塌地的就对这江临深好。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江临深自己也看不明白。 最开始的时候,江临深以为这小子是为了钱财靠近他,可如今的他在外人看来是从云端坠落,也许连林尧棠家的饭钱都付不起。 可这个傻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 比起小时候那些两肋插刀、大难临头就各自飞的兄弟,可真实太多。 一亩地翻腾完,就只等明日点花生了。 隔壁的何庆因为工具的原因只翻了小半块地,而太阳已经渐渐爬上来。 晒得人心头发慌。 安然和江临深对视一眼,后者淡定的挪开视线,安然这才笑着道:“何知青,这锄头借给你使吧……” 说完她就大大方方的将锄头递了过来。 安然的人缘在村里一向不错。 何庆感动道:“谢谢你啊,小尧棠……” 这孩子,除了眼睛瞎点,哪儿都好,人既热情又勤快。 何庆对她也没有什么坏印象。 两人靠近,安然眨巴眨巴眼,耐心道:“深哥最近心情不好,何知青你一贯大度,千万别和他计较啊,免得气着自己。” “我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就是你,还能受得了他的臭脾气……” 何庆顺坡下驴,试图挽救自己那狼狈的形象。 安然嘿嘿笑了两声,悄悄道:“我就知道,知青处属你人最好了……” 这好人卡一发出来,何庆的腰背都挺直了些。 不远处的江临深唇角勾起不屑的笑。 臭小子还是这幅模样。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稻田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不远处的狗吠。 安然的目光在稻田旁不断的扫荡。 她蹲下身子,将手伸进稻田,细细的摸索。 江临深的嘴里叼了根草茎,此刻眉头微皱,不耐烦道:“这田里能有啥玩意儿?” 还说带他找肉吃呢,果然是做梦。 “摸到了!” 安然兴奋的笑出了声,直接将一坨淤泥凑到了江临深的眼皮子底下。 “……” 江临深嫌弃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认真的?其实我并没有饿到这种地步……” 早就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前些年吃观音土的事情,这林尧棠是饿疯了?准备给他现场表演一番吗? 这精神状态确定还好!? 安然连忙将手里的淤泥在水田里荡了荡,露出了那东西原本的模样。 黄褐色的壳,螺旋形的尾巴。 壳口是卵圆的,有柔软的触角缓慢的收回去。 江临深艰难开口道:“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好吃着呢!保证你能把汤汁都嗦完……”安然得意的笑了笑。 信心满满。 江临深从来没怀疑过她的话。 此刻竟也放下架子,随着她在稻田边细细摸索。 小小的收获。 安然好心提醒道:“你仔细看那田坎边有卵壳的地方,螺蛳肯定多……” 江临深顺着去找,一会儿就摸了二十几个。 骤然来了兴趣,两人围着稻田,没放过任何一个无辜的螺蛳。 有那长舌妇多嘴道:“林尧棠!你逗着江知青玩呢!这螺蛳有啥好吃的,又腥又臭,还不如去淮河里摸鱼呢。” 夏日里连绵的暴雨,致使河水暴涨。 不知从哪儿冲来的许多鱼儿。 运气好的时候能在河床上捡到。 安然抬眸,笑靥如花道:“我就爱这一口!那河边危险,朱婶儿可不能和其他孩子开玩笑,出了人命不是小事……” 谁敢去那儿摸鱼,嫌命长呢! 被叫做朱婶的妇人讪讪的笑出声。 “也就是你!能管住自己,其他的孩子我可不多这个嘴!来,婶儿这还摸着五六个呢,都给你……” 她本是来稻田里洗手的。 顺带着还摸出几颗螺蛳。 现在的人就吃不来这东西,只觉得腥臭难闻,偶尔会捡些回去喂鸡。 其余时候都是让其在田里自生自灭。 凭借着一腔的热情,江临深和安然摸了许多扔在岸上,停下来看着自己脏污的手,江临深不确定道:“你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骗你是狗……” 安然瘫坐在地,毫无形象。 江临深的眼底藏着笑意,望着安然道:“怎么拿回去?” 这玩意儿可滴水呢! “慌什么……” 安然悠闲的坐在地上,没多久小路边就出现了甜丫那熟悉的身影。 “哥!我来了……” 甜丫提着桶早有准备。 江临深压下心中那复杂的情愫,松了口气道:“原来你早就准备来摸螺蛳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安然心不在焉道。 江临深云淡风轻道:“以为你蠢……” 安然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 为了报复某人。 直接让江临深提的桶,三人径直往家去。 安然将螺蛳养在桶里,吃过午饭后就开始弄,足足洗了三遍,才吩咐甜丫准备烧火。 江临深伸手拦住她。 没吃过猪肉,刚才也听过猪跑了! “这东西不需要吐沙吗?” 见天的埋在土里呢。 “我们是吃肉!又不吃壳,吐哪门子的沙!” 这可是正宗的大田螺,不是后世里那种小螺丝。 不用嗦壳,将肉挑出来更好吃。 江临深眼角抽了抽,不太确信道:“行吧!你弄……” 眼看着安然风风火火的就将大半桶的螺蛳倒进了锅里。 江临深甚至眼尖的发现里面还掺着泥沙。 这真的能吃吗? 随着锅里的水不断的沸腾。 一股极其浓烈的腥臭味在厨房里蔓延。 安然一脸感慨,“就是这个味儿!” 那些被荼毒的童年啊,她为外婆挑了多少次的螺蛳壳。 江临深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安然一头雾水道:“怎么了?” 江临深面色难看道:“没怎么,挺……呕……” 臭的! 第 68章 一碗苦到干呕的药 随着臭味的加重,江临深彻底憋不住了。 摔门而逃。 安然将煮开口的螺蛳舀出来。 和甜丫一人拿了根细针坐在屋檐口将螺蛳肉尽数挑出来。 江临深隔得远远的,一脸无奈道:“尧棠!实在不行我去国营饭店买几个包子算了,咱们真犯不着吃这玩意儿!” “哥哥,你还有钱呢?”安然带着笑意的声音有股清甜的软糯感,双眼弯弯的打趣他。 让站在门外的江临深从尾椎骨窜起一股麻意,他眸色渐深,默默的挪开了目光。 哑着声道:“瞧不起你哥呢?” “行了,别劝!今晚儿我还真就只弄这个硬菜了!你爱吃不吃……” “随你……”简单的两个字细听有股宠溺在里头。 甘甜秀从门外进来,面色怪怪的。 加入了挑螺蛳的阵营。 傍晚。 锅下的柴火爆出了小火星,安然将早就切好的泡椒,姜蒜扔进去爆炒。 一股鲜香麻辣的味道窜出。 香料也放了些,泡萝卜切成细条,混合着酸菜,最后将反复冲洗的螺蛳肉倒了进去。 大火翻腾。 扔进几片蒜叶。 香气简直压都压不住。 江临深捧起碗,只吃了点酸菜,没动那黑白相间的肉粒。 酸菜裹了油,麻麻辣辣的,格外的下饭。 安然拣着碗里的螺蛳肉吃,纯天然的美味。 肉质弹牙有嚼劲,香辣开胃,肉少却香,胃里的不满足让她一个劲儿的造。 抬眸却瞅见江临深只顾着吃酸菜呢。 她捻起粒螺蛳肉放进江临深的碗里,跃跃欲试道:“尝尝!毒不死你……” 声音带着狡黠,还有股娇憨。 那股臭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江临深挣扎片刻,在安然鼓励的眼神下,这才将螺蛳肉囫囵吞了下去。 第51章 仿佛突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简直是人间美味! 江临深家里不缺钱,从来也没买过这种野味吃,最多就是去国营饭店吃饭,也没这道菜。 此刻尝到了甜头。 盘里的螺蛳肉就渐渐的不够了。 两人你追我赶,吃得鼻尖都出了毛毛汗。 安然吃饱了,这才大喇喇道:“行了,再吃就不厚道了,别和我妹抢……” 小口小口吃饭的甜丫落在了最后面。 江临深笑了笑,放下筷子,一脸的意犹未尽道:“确实挺香的,要不然咱们明儿再去摸点……” “得了吧!感情挑螺蛳的不是你呢……” 无视江临深饱含期待的目光,安然慢悠悠的进了厨房。 饭桌上就只剩甜丫一个人了。 甘甜秀吃完饭后就在厨房里收拾残局。 安然走近,笑嘻嘻道:“妈!我来帮忙吧……” 十四岁的女孩,声音不经意间又甜又糯,一点不像之前的沙哑。 甘甜秀的心紧了紧,难受道:“然然!你有没有发现自己不对劲?” 安然被问得一愣,继而说道:“没有啊!” “你的声音又恢复了!越来越像个女孩子……” 甘甜秀回眸,眼里满是哀伤和痛苦。 安然:“……” 她本来就是个女孩子! 等等…… 什么叫做恢复? 甘甜秀的动作沉重且缓慢,她将烧过的炭碾碎成细小的块,倒入了锅中,舀起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递给安然道:“前年熬剩下的土方子,你再喝一碗?” 意思不言而喻。 安然白日里虽然刻意压着嗓子,可时不时的会露出那独属于女孩的娇憨声音。 怪就怪在原主有一把好嗓子。 而在这之前,甘甜秀都是定时给女儿喝下土药方,随着年龄的增长,药效似乎越来越短。 漆黑的药汁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这份苦安然有些吃不下。 但不得不吃! 这可是随时要命的大事。 她难得沉默的接过母亲手中的碗,甘甜秀痛苦的抓住她的手,忏悔道:“妈的然然啊!是妈对不起你,让你生下来就吃这些苦,咱们再熬几年,等妈攒够了钱找着机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 安然叹了口气,安慰着她道:“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儿子不怕。” 说完她就怂了。 端着碗麻溜儿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脸纠结的盯着面前的瓷碗。 “系统!系统!商城里有改变声音的药吗?” “没有!”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感情。 安然叹了口气,想想也是。 破系统能有个大力丸和美白丸都算是逆天的设计了,怎可能还有改变声音的东西。 怪就怪在原主的声音太甜。 辨识度太高。 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不得不防。 安然近乎自虐般的将药吞进喉咙,连呼吸都仿佛暂停了。 细密的疼痛从喉咙里滑过。 说不出的难受。 安然就像个听话的乖宝宝,将大半碗的药汁吞完,胃里是翻江倒海的难受,让人忍不住干呕。 晚上吃的辛辣螺蛳肉此刻像毒药似的爬过喉咙,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简单的打扫之后。 她整个人倒头就睡了过去。 甘甜秀清早起床的时候瞅了一眼,见女儿还在睡,便没有打扰。 先去上工了。 甜丫惦念着昨晚的螺蛳肉,别扭的站在安然的门口喊道:“哥!今儿你还需要我提桶吗?” 安然的脑袋昏昏沉沉,只觉得耳边有人叽叽喳喳的叫。 她唇角干裂得出了血,声音嘶哑道:“什么?” 甜丫瞧出不对劲。 连忙跑了进来。 摸了摸安然的额头和裸露在外的手腕,惊呼道:“哥!你发烧啦!” 安然睁眼,眸底布满了红血丝。 她整个人完全提不起精神,像得了场重感冒。 想来是那土方子的后遗症。 “别告诉妈,你扶我到钟医生那儿瞧瞧……” 甜丫听话照做。 连忙过来搀扶她,结果两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甜丫苦着脸道:“哥!我不行,我给你叫人去……” 安然怎么舒服怎么躺,直接就睡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之中只见有道挺拔的身影将自己拉到了背上。 很暖人的温度,安全感爆棚,不担心再摔着了。 安然将脑袋靠了上去,声如破锣道:“谢谢啊……”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江临深几乎是立刻就红了耳朵尖。 他皱了皱眉,盯着甜丫问道:“你哥烧多久了?这声音都哑了?” 昨儿那迤逦的声音就像一场梦。 仿佛是他的错觉! 第 69 章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不知道……”甜丫茫然的回答。 江临深低垂下眉眼,认命的将某人背了出去。 清晨的微风一吹,头脑都清明了,安然打起精神,调侃着江临深道:“哥!你为什么背我?是不是想逃避劳动?” “闭嘴!” 安然的声音哑得像台陈旧的老风琴,透着锈迹斑斑的质感。 让人听了心中难受。 昨晚的那声哥哥就像一场梦,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来到钟医生的家,年近五十的赤脚医生脸上带着惊讶,盯着安然道:“你小子,怎么又来了?” 江临深将安然放下,云淡风轻道:“钟医生,你给瞧瞧,林尧棠他身上烫得厉害,嗓子也哑了……” 钟医生脾气好,连带着脸上的皱纹都透着慈祥,他示意安然张开嘴,仔细瞧了瞧。 “什么时候开始哑的?” “干呕的时候可能伤了喉咙……” 安然掩盖住眼底的情绪,省略了那一碗药的事情。 “干呕?” 她的喉咙确实红肿着,身上的温度也不低。 钟医生捡了些草药让回去熬水喝,末了还打趣道:“没啥大事,就是吃坏了肚子,不过啊,尧棠,你自从搬到排山坳来可算是出了不少事情,真不决定回你奶奶家?” 钟医生和林老太是多年的故交,平日里的交情也不错,逮着机会就想给林尧棠洗洗脑。 一粒白色的药片下去。 安然身上的温度开始降了。 她的眼中透出笑意,倔强道:“钟叔,我这身体底子是差了点,可不怪那风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你这嘴皮子厉害了,怪不得你奶奶都管不住你……” 钟医生无奈的摆摆手。 江临深这才拿上药搀扶着安然回去。 眼看着回家的路越走越偏。 江临深的眉头渐渐的蹙了起来,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表明了安然的态度。 江临深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不耐烦道:“你还发着烧呢,上的哪门子工?不要命了……” 安然轻巧的将自己的手绕了出来,笑着道:“江临深,乡下人呢还真没有那么娇贵,再怎么我也得去将上工的人数点好吧?” 她可是个认真负责的计分员。 江临深盯着安然那失去了血色的唇,心中有点烦躁,冷不丁的将那一大袋干草药全部塞进了她的怀中。 “你回家躺着!今儿的工作我替了……” 说完他大步离去。 安然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这就是来自大佬的关爱? …… 罗队长正因为林尧棠迟迟没来而感到窝火。 按道理来说,计分员都该早到的。 此刻见着姗姗来迟的江临深,他连忙高声叫道:“江知青!你见着尧棠那小子没?搞的什么名堂,咋还没来呢?” 不仅仅是林尧棠,就连村支书赵德全这段时间也时不时的请假,经常见不着人影。 让罗队长无名火起。 江临深薄唇紧抿,鼻梁挺直,黑色的短发上沾染了一丝清晨的水汽儿。 他露出个浅淡的微笑解释道:“队长,尧棠他发烧了,压根起不来床,今儿的活儿我替他干……” 平日里林尧棠对他的帮助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般的互相帮助倒是没人说什么。 何况江临深是个知识分子,记工分这种事情简直是信手拈来。 罗队长装模作样的思考了几秒钟,立马就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江临深。 他的字如其人,飘逸俊秀,和安然的鬼画符比起来整洁了不少。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将上工的人数统计好了。 江临深拿上属于自己的锄头,往知青所在的那块地去。 白静伸长了脖子,担忧的望了过来。 第52章 “小尧棠没事吧?” 刚刚她路过田埂边时,听了一嘴,好像是林尧棠生病了。 平日里安然嘴甜,见着她也总是一张笑脸,帮忙不少。 江临深掀起眼皮看了看她,似乎有些意外,淡淡道:“拿过药,没事了……” 身边有道声音比白静回答得更快。 “没事就好!” 一旁偷听的何庆松了口气,要知道农村的孩子命贱,生病可是件大事。 从私心里来说,他并不希望林尧棠出什么事。 毕竟对他们知青好的村里人不多,林尧棠绝对排得上头一份。 沈如意距离他们不远,一脸欲言又止的盯着江临深,表情纠结。 人一旦出事,才会知道身边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江临深不得不承认,林尧棠确实讨人喜欢,整个知青大院,几乎人人对他都存有一丝真心。 和假装温和的他有天壤之别。 江临深拎着锄头往山背面去。 因着连日的雨水,队长害怕淹了才发的苗,嘱咐他们把土里的排水沟挖出来。 江临深拿了把尖锄,正准备过去。 路过沈如意身旁的时候,她似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江哥哥,小尧棠好些了吗?我那儿有药,可以给他用。” “谢了……” 江临深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过多的寒暄。 让沈如意骤然红了眼眶,她小声道:“对不起!那件事我不是故意说出去的,也没想过后果会那么严重,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陈阿姨他们去个电话,好好解释一番,这事儿怪不得谁……” 江临深这才睨了她一眼,在女孩期盼的眼神中冷漠回道:“不需要。” 在他母亲陈女士的眼中,只有一件事是对的。 他可不想剪不断理还乱。 江临深的态度并不愉悦,甚至还带了点嫌弃,对着沈如意比其他人更为恶劣。 全程看戏的黄水香等到江临深走远之后,这才憋不住心里的快意道:“沈如意啊,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江知青可不喜欢你这种娇滴滴的女孩,有那闲心还是赶紧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打理好吧!别总是拖咱们的后腿……” 黄水香是女知青里手脚比较快的,不止一次得到过江临深的夸奖。 司马昭之心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沈如意冷了脸,温声细语道:“当然,江哥哥喜欢的也不是你这样五大三粗的女孩,他眼光高着呢!早就有对象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黄水香气得吐血,身材一直都是她的死穴,此刻被沈如意轻飘飘的挑破,更重要的是江知青对象这事儿,直接将刀插在了她心上,她咬牙问道:“是谁?” “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呗!” 沈如意成功反击黄水香,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第 70 章 说白了就是嘴欠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就变得剑拔弩张。 白静连忙过来拉住黄水香道:“行了!闹什么呢,赶紧将花生地里的杂草拔了,你不是想去摘刺泡儿吗?待会儿我们早点去……” 黄水香的眼里闪过惊喜,“你不是怕蛇,不想去吗?” “舍命陪君子!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 黄水香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弯着腰飞快的将花生地里才长出来的杂草处理干净。 女知青干的活儿一贯轻巧。 除了沈如意,她们都能按时按点的完成。 昨日黄水香瞅见村里的小孩儿拎着一串野果从山上下来。 根茎上带着刺,果实红艳艳的,看起来就酸甜可口,诱人垂涎。 黄水香厚着脸皮去问了那孩子在哪儿摘的,今儿就跃跃欲试的想要去瞧瞧。 和大部分的村民一样,她们几乎没有闲钱去买水果,乡间田野的野果子成了无上的美味。 黄水香信誓旦旦的保证:“那刺儿泡肯定好吃。” 两人加快速度。 将手上的工作完成后,洗了手就往山脚跑。 江临深正在将排水沟里的淤泥挖出来,冷不丁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了白静她们嘻嘻哈哈的声音。 两个女知青站在山崖旁边,探着身子去勾那植物。 惊险的动作看得人眼睛疼。 不知怎的江临深就想起了那日林尧棠被摔下来的凄惨模样,破天荒的开口道:“那地儿危险,你们干什么呢?” 白静被刺了手,惊呼一声。 笑着回答:“这儿有野果呢,酸酸甜甜的可好吃!江临深你要不要?我帮你割两串下来……” 好吃的东西总不容易得到。 江临深礼貌拒绝,“不用,谢谢……” 悬崖外边的白静他们够不着,拎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几串野果,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江临深抬眸,盯着那满眼绿意之中的一点红, 陷入了沉思。 …… 安然回家后将药熬煮好,给自己灌了一碗,身体才感觉舒服了。 连日的细雨后终于放晴。 她搬了张破破烂烂的躺椅睡在院子中,准备晒会儿太阳。 才闭眼几分钟,就传来了敲门声。 安然起身,只见一个留着寸头的少年探出个脑袋,瞧见她就是一喜,钻了进来道:“林尧棠,是俺……” 是多日不见的刘大俊。 安然打起些精神,笑着道:“怎么?你们村这么快就有鸡蛋了?” 刘大俊神神秘秘的将门给关上,安然这才瞧见他拎在身后的一只被剪了翅膀的野鸡。 幽怨的绿豆眼瞪着他们。 刘大俊摸了摸脑袋道:“昨晚俺们和村里的猎人去了山里一趟,算是有些收获,这只野鸡是拿来给你赔罪的,你给炖了吃!” 一只鸡,对于普通的农家人来说,算是一份很重的礼了。 不用说,就知道是刘队长叫这傻儿子来的。 安然哑着声道:“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就此翻篇我不会再提,你们不用担心……” “我知道!这只鸡就当咱们交个朋友呗,有机会我带你去山里玩儿,俺们老舅可会打猎了……”刘大俊压低了声音道。 安然轻咳两声,瞅了眼这傻大个,“也行!那你留下来吃个便饭,刚好把这鸡处理了……” “没问题……” 刘大俊本就有意和安然交好,此刻也不推辞,自顾自的就进了厨房里烧水。 趁着间隙他望向提不起精神的安然,总算是看出了端倪。 “林尧棠,你这是咋了?生病了?” “嗯!浑身难受,提不起劲儿……”安然老老实实的回答,免得刘大俊以为自己是故意压榨他。 刘大俊闻言走近,跃跃欲试道:“这好办,要不然俺们给你松松皮咋样?” “松皮?” 安然被这两个字惊在了当场,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见刘大俊的手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笑着道:“俺们发烧感冒的时候,俺娘就给我松皮子,不会让身体太难受,哎,你这穿着衣服也不方便啊,要不然把这衣裳脱了去……” “你想干什么?!” 一道冷冽的嗓音突然响起,江临深站在厨房门口,瞬间让这个逼仄空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他眸光不善的盯着刘大俊,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他是想打林尧棠这小子? 安然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后知后觉的跳离刘大俊的身旁,红着脸道:“那个真不用,我已经吃过药了……” 刘大俊没能展示自己的才艺,惋惜道:“行吧!其实俺们手艺还不错的,是俺娘手把手教的。” 农村的土方子,有时候意外的管用。 安然尴尬的笑了笑,打起圆场道:“哥!你站过来些,这是我们村里的江知青,这位呢,是刘家坝村长的儿子,刘大俊……” 江临深的表情说不上多热烈,他点了点头,淡淡道:“你好……” 刚刚那一幕应该是他误会了。 刘大俊的眼神从江临深白皙的面孔上挪开,一脸羡慕道:“这哥们长得可真帅啊……” 江临深:“……” 他将手上提着的刺儿泡递给安然,漫不经心道:“路边随意摘的野果!尝尝?有毒没?” “看起来就非常好吃。”安然很没见识的将野果接过。 用水冲了冲扔一颗进嘴里,苦涩的药味顿时被冲淡了不少。 她的眼里沁出笑意,弯了嘴角道:“好甜呐……” 说完顺手塞了一颗给江临深,被男人轻巧躲开。 江临深眸色渐暗,“我不爱吃……” 安然客气的递了两颗野果给刘大俊,刘大俊也一脸嫌弃道:“俺们可不爱吃这个,只有小姑娘才喜欢这酸甜的味道……” “……” 安然的手僵在了半空。 好想拿根针将他的嘴给缝上。 第53章 刘大俊刚说完就发现了安然的脸色不太好,连忙转移了话题道:“这东西啊都长悬崖峭壁上,江知青运气够好啊,咋就在路边碰见了?” 江临深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 转身离去。 刘大俊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咋了!俺们说错话了?” 安然剐他一眼道:“你还是沉默的时候比较迷人……” “啥意思?” “闭嘴!” 第 71 章 他还比不上两颗刺儿泡 野鸡带了股腥味儿,肉质粗糙。 安然指挥着刘大俊将其剁成小块,焯过水后放在一旁备用。 她将新鲜的辣椒和着干辣椒切成段,姜蒜若干,香料若干以及秘制的酱料一块,全部装在了瓷碗里。 转过身就将厨房角落里的土豆给切作滚刀。 正在烧火的刘大俊伸长了脖子,鼻子轻嗅道:“这啥啊,红红的,还挺香……” 安然淡定回答:“调料……” 林尧棠准备的很多东西刘大俊都不认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今儿中午的鸡肉肯定好吃。 不愧是混黑市的,家里的东西丝毫不差。 这一趟来的值。 转悠了两圈的江临深又回来了,熟稔的在厨房里洗了手,动作自然的将调料端到了灶台上,挑了挑眉道:“今儿还吃肉?” 这个还字成功的让刘大俊多看了他们两眼。 安然含糊的应了声,解释道:“大俊哥拿来的鸡肉,刚好炖了,放久了不好吃……” 新鲜的味道最好。 门口传来了甘甜秀的声音,江临深跟着出去了。 刘大俊自来熟的凑近安然道:“这知青住你们家?” “在我家搭伙,怎么?有想法?”安然轻飘飘的瞥了他眼。 刘大俊缩了缩脖子,心有戚戚然道:“俺们才没呢。” 甘甜秀进了厨房,瞧见缩在灶台前的刘大俊先是一愣,而后惊喜道:“大俊,你咋有时间过来了?” 刘大俊站起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憨厚笑道:“俺们来找尧棠玩,这不是昨日刚捉了只野鸡吗?刚好给你们拿来打打牙祭……” 甘甜秀有点感动。 她是刘家坝出来的人。 也算是看着刘大俊长大的,算不上陌生,令她感到吃惊的是安然竟不知何时和刘大俊关系如此之好。 以前两人几乎是毫无交集。 安然从小打到基本没有朋友,更别提刘大俊还是队长的儿子,前途无限,如今居然老老实实的蹲在她家灶门前烧火。 这一幕带来的冲击有点大,甘甜秀差点就没缓过神。 辣椒突然炝锅,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刘大俊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甘甜秀赶紧将他拉起来,殷切道:“大俊啊,你出去坐坐,婶儿来加火!厨房味儿大,你受不住。” “行吧!” 刘大俊果断的逃离了厨房。 甘甜秀扔了把枯竹叶进灶孔,这才略有责怪的盯着安然,“然然,你怎么能让大俊来烧火呢?” “那不然让他来掌勺,我可不想糟蹋了这肉……”安然翻了个白眼,大喇喇道:“让他烧火是看得起他,否则这门他都别想进……” “你这孩子,话可不准瞎说……” 甘甜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屋外,这才松了口气道:“大俊是队长家的儿子,你别欺负人家……” “嗯嗯……” 安然敷衍的答了两声。 反正该欺负的早就欺负过了,还是仗的他老子的势。 谁又敢说什么! 水渐渐烧干,汤汁裹上了淀粉,变得越来越浓稠。 馥郁的香气不停的在厨房里打转。 本来打算斯文些,意思意思吃两口的刘大俊从拿起筷子后就压根没有停下。 鸡肉香味道美,咸香回甜、口感嫩滑,就连平日里没滋没味儿的土豆都浸了肉香儿。 让人欲罢不能。 甘甜秀一个劲儿劝着两人,“这鸡肉炖得烂呼,喜欢就多吃些……” 江临深的吃相比起刘大俊来可斯文多了。 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刘大俊几乎将骨头都嚼碎了去,还将碗里的汤汁拿来拌饭,吃了个肚儿圆才放下筷子。 红着脸道:“太好吃了!尧棠你烧的肉超好吃,俺们是不是吃多了点啊?” 这话问得有点羞愧。 安然认真道:“你带来的鸡肉,随便吃……” 甜丫在一旁偷偷笑。 就连江临深都不由得多看了这吃货一眼,锐利的眉眼柔和了些。 云淡风轻道:“能吃是福!” 就这饭量林尧棠以后可不敢轻易请人吃饭了吧! 都快赶上两个他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得起? …… 吃完饭后,安然被甘甜秀安排着去送刘大俊。 江临深借着消食的理由和二人一起往后山走。 这般的待遇让刘大俊有些受宠若惊。 他傻笑着道:“林尧棠,你突然对我这么好,让人怪不习惯的。” “好个屁!”安然斜斜的睨他,淡定的补充:“认得路吧!自己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刘大俊不知所措道:“刚刚你在婶儿面前说送我……” “嗯!这不是送了吗?” 安然颇为无赖的盯着他。 转瞬就对着江临深笑嘻嘻道:“行了!就送到这儿了,我们去摘刺儿泡吧……” 刘大俊:“……” 这压根还没出村子呢! 变脸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些。 看林尧棠的态度是不会再搭理他了,刘大俊耷拉着脑袋慢悠悠的往刘家坝走。 身影逐渐缩成一个小黑点。 江临深感慨道:“咱们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这条路他可比我们熟,放心吧!摘炮儿去……” 江临深哭笑不得,也许在林尧棠的心里那个男孩子还没有两颗刺儿泡重要,刚刚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安然刚走两步,忽然停住了。 将衣兜里的钱票拿了出来,塞给江临深,“这伙食费不用给了,我知道你啥情况,这事儿也怨我……” 江临深将伙食搭在他们家,除了队上发的粮食,他额外的给两块钱,十斤粮票,两斤的肉票。 以前他是大款,安然宰这个肥羊毫不心慈手软。 可江临深和家里闹翻了的事情,在大榆村几乎不是秘密。 这钱她收的有点不安心。 本来在江临深身上薅的羊毛就不少,与这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江临深置若罔闻,他若有似无的眼神,瞧上去竟有种难言的危险感。 半响后他抬手,轻轻的将安然的手拍开。 声调冷冷清清道:“林尧棠!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嗯?” 他的声线压的低,难以言喻的威胁。 很显然,这是一道送命题! 第 72 章 大少爷的生财之道 脸畔吹过温柔的风,安然镇定自若的回答,“咱俩是好兄弟,谈钱是不是有点儿侮辱感情了?” 江临深的表情虽然看着平静,但眸底深处仍泛着冷意,他淡淡道:“继续……” 安然硬着头皮往下说,“你和如意姐的事我也有责任,眼下你处在低谷,能帮的我自然帮一把,绝对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江临深的目光落在安然递来的钱票上,意有所指道:“你很有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尧棠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困难人家。 到底是谁给这小子的底气,敢比他还傲? 安然没敢直视江临深的眼睛,没头没尾的来了句:“地里刨食的人,总不会饿死吧……” 说完她尴尬的呵呵了两声。 江临深将钱票接了过去。 安然松了口气,还没等她这口气缓过来呢。 江临深就漫不经心的将钱票卷成圆筒状,仗着身高的优势将其插入了安然的后衣领处。 垂下眼帘,沉默了大概一秒道:“林尧棠!你可不像是地里刨食的人……” 那双手,都快比过大院里的女知青了。 过分的白嫩。 安然刚想开口,就见江临深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别同情老子!这点小钱我还不放在眼里,给你就拿着!要不然以后就有多远滚多远……” “……” 行!给钱的还是大爷! 她有空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这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 翌日清晨,江临深请了半天假。 去往镇上。 上次跑空的废品收购站这次开了门。 江临深同门口喝茶的老大爷打过招呼后,进去细细的搜索。 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有个癖好,最爱收集孤本书籍,自从和家里断了联系后,江临深就给他去了电话。 在偏远的地方为他找寻这些宝贝,报酬不菲。 第54章 被扔到废品收购站里的书籍就像垃圾似的堆在角落里,上面还盖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椅子。 江临深捂住鼻子,将最下面的一摞书籍抽了出来。 县城的收购站他也去过,早就被有心人筛选过一遍。 这小镇上的收购站三天两头的不开门,倒是没什么人上门来。 他从那些陈旧的书籍中将有用的挑选出来,直到一本纸张泛着黄,扉页上印刻着自传的旧书被江临深翻了出来。 他的眼底才露出了笑意。 不露声色的将那一本好不容易淘到的真迹塞在他挑选的学习资料中。 轻松的拎到门口。 江临深温和的问着大爷道:“多少钱?” 这一摞也就十来本的样子。 看守的大爷连眼神都没挪过来,十分懒散的将那摞书扔在了称上。 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道:“三毛五一斤,这里,一二三……三斤多一点!你就给一块钱得了!” 江临深:“……” 要是被那位大师知道了,估计会气得压不住棺材盖。 但对于自己来说,花最少的钱发挥最大的利益。 是件好事。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将钱递给老大爷道:“谢了。” 态度要多和善就多和善。 老大爷却压根连正眼都没瞧他。 江临深也不在意,拿着东西就去了邮局,立马给发小去了个电话。 冰凉的电话线连接了二人的感情。 刚一接通,电话那边的人就叭叭道:“深哥!咋回事呢?我就说你好端端的怎么有这闲工夫为我服务呢!我可听说了,你母上大人在大院里打了招呼,让大家都不准帮你呢!” 江临深用舌头顶了顶唇角,有些凉薄的笑道:“老纪!怎么?你是我妈那边的人吗?” 电话那边的人呸呸两声,立马狗腿道:“谁不知道咱两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无条件站你这边!只要兄弟在,就绝对不让你受苦!” 纪成宇和江临深是从小混到大的兄弟,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什么德行,也清楚对方有几斤几两重。 他嗤笑道:“行了!别表衷心了,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对了,上次给你寄回去的那些书籍如何?有你爷爷需要的吗?” 纪家老爷子就爱收藏古籍,连带着孙子也是这个德行。 经常花高价从别人的手里买入。 江临深也算是投其所好。 “挺好的!老爷子就喜欢这玩意,钱票我都给你寄过去了!市场价,不多不少……”纪成宇知道自己哥们不愿意占人便宜,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程序来。 “嗯……”江临深停顿片刻,这才低声道:“你一直想找的那孤本,我还是寄到厂里吗?” “什么!”纪成宇的声音带着难言的惊喜。 他不敢置信的追问道:“你找着了?” “嗯……” “卧槽……”电话那头的人差点一蹦三尺高,纪成宇激动道:“寄我家!寄家里!我要第一时间和老爷子分享!对了!是真迹吗?” “废话!就你天天念叨那些,老子都快能背了,还能给你搞错?” 纪老爷子的爱物,不小心被抄出来过,辗转反侧居然流落到了这个小镇上。 历经多年,还被江临深给找到了。 “马!上!寄!”纪成宇颤抖着手,生怕下一秒就错过,连忙指挥着江临深去将东西寄过来。 末了还扔下一句:“你等着我去给你邀功吧,对了,你奶奶……” “不准和她老人家说!”江临深加重了语气,叮嘱道。 他奶奶本就为下乡这件事气得跳脚,要是知道他爸妈的所作所为家里必定会搅得鸡飞狗跳。 没有安生日子可言。 纪成宇答应了,挂了电话后,江临深本能的想去买点东西,无奈票据紧张,他退而求其次,去了镇上的黑市。 黑黢黢的巷子里,瞧上去分外的阴凉。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地上摆着大框子。 江临深的眼睛一一扫视过,没见着自己想买的东西。 一旁蹲着的老农轻轻咳嗽了几声,憨厚的笑意从皱纹里蔓延出来,笑着问道:“小伙子!你想买啥呢?看看俺们家的凉薯如何?” 个头不大的凉薯还带着泥,挤在竹筐里,看上去十分新鲜。 老农毫不在意的用手擦掉上面的泥,撕开表皮,露出白生生的果肉道:“你要不要尝尝,脆甜着哩!” 江临深连价格都懒得问,直接伸手道:“装两个吧。” 老农也是个实在人,装了个头大的,称了递给他道:“九分钱。” 江临深直接递了一毛钱过去,低声问道:“大爷!你知道哪儿有卖肉的吗?” 老农转了转脖子,指着蹲在角落里的一个小伙子道:“你去他那问问!好像卖的是肉!” 江临深的目光随着移了过去。 只觉得那个侧影意外的熟悉! 第 73 章 红焖野兔肉 他缓缓走近。 那人将脸涂得像黑炭一般,只留出那双清澈中带着愚蠢的眼。 结结巴巴道:“你想买啥?俺们这东西可新鲜着呢。” 他的眼神躲闪,故意将头颅压得很低。 江临深好整以暇的盯着他,开口道:“刘大俊?” 刘大俊被吓了一跳,迅速抬眼,低声道:“别叫俺,俺只是个卖货的。” 江临深用手翻了翻他摆在面前的背篓。 只见里面放了两只兔子,刚刚断气的样子,脖颈处的血还新鲜着呢,将皮毛黏作一团。 瞧见刘大俊那紧张兮兮的模样,江临深好心道:“你真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呢,闲着没事来黑市干嘛?淌这浑水?” 怎么瞧着脑子就像缺了根筋似的。 要不是看在那只鸡的面子上,这种话他不会多说。 “要你管!我就卖这两只兔子,卖完就走……”他说得倒是理直气壮。 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发虚。 就跟做贼似的心慌。 果然这条路不太适合他。 不是所有人都有林尧棠那般处变不惊的大心脏。 “怎么卖?” 江临深的眼神不似调侃,刘大俊耷拉下脑袋,老老实实道:“五毛一斤,你要的话,这两只兔子给三块钱就行了……” 话一说完,刘大俊都觉得自己有些不要脸。 带了点趁火打劫的意思。 这斯文的江知青能吃完两只兔子吗? 他涨红了脸,正想解释,就见江临深动作自然的从裤兜里摸出一叠毛票,数了三块钱给他。 刘大俊:“……” “拿着啊!”江临深不耐烦的催促。 刘大俊这才颤抖着手将钱接了过去,心里说不出的欣喜。 原来赚钱是这样的感觉。 比吃了肉还要高兴。 他一边将兔子捆好,一边在心里计划着下次该去逮些什么东西来卖。 只见江临深云淡风轻道:“听说你爸是大队长?” “嗯?”刘大俊茫然的抬起脑袋,不解的望着他。 江临深笑着道:“做这种事之前不妨先考虑考虑自己家人。” 明知故犯的事情,罪责更深。 刘大俊骤然反应过来,身上立马出了毛毛汗,手中的钱此刻就像烫手的山芋一般。 他忽然想起亲爹的嘱咐,后怕道:“江知青,这件事你能不能别给别人说啊!” 他是一时被迷了心窍。 才干出这种坑爹的事情。 江临深将兔子拎起,善意的笑了笑道:“我只是路过而已……” 刘大俊松了口气,看来这大榆村果然是好人多。 这江知青可真是温和有礼啊! …… 江临深拎回来的两只兔子。 一只被甘甜秀剥完皮后制作成了熏兔子。 另外一只安然强烈要求吃新鲜的。 红焖野兔肉。 从小养在山里的野兔,肉质鲜嫩。 安然将其剁成了小块,加上淀粉码了个味儿。 新鲜的辣椒剁成长条,配料都弄了满满一大碗。 甘甜秀一边烧火一边打趣着她道:“怪不得甜丫说你烧菜好吃!瞧瞧你这配菜,这油,都快赶上妈弄一个星期的了。” 锅热。 倒油。 辣椒炝锅。 在辛辣鲜香的烟雾中,安然抬眸,嘻嘻笑道:“妈!今时不同往日了,人江临深拿回来的肉,用你点油也心疼?” “胡说什么呢!” 家里的配料甘甜秀从来没有管过。 女儿每次去县城回来总会补齐,甚至多了很多连她都不认识的调料。 这些都是江知青出的钱。 她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那些不知好歹的话。 野兔肉倒进去翻炒,迅速的裹上了红油,看上去十分诱人。 第55章 安然倒了大半瓢水进去。 盖上锅盖等待烧干收汁。 不消片刻,一盆鲜香扑鼻的红焖野兔肉就被端上桌。 甘甜秀借着灶火烙的饼子。 被安然撒上了小葱花,吃起来又香又糯。 野兔肉裹满了麻辣的汤汁,极其入味。 甜丫兴奋的坐在甘甜秀的身边,将汤汁抹到饼子上,小心翼翼的吃起来。 安然见状,直接用勺子给她舀了一大勺倒入碗中,笑眯眯道:“一整只兔子呢!你江哥哥吃不完的。” 江临深的饭桌仪态永远好看。 慢条斯理的。 唯有桌上渐渐堆砌的骨头表明了他对这道菜的喜欢。 不出安然的所料,这厮果然喜欢吃辣。 薄唇渐渐染上红色,江临深的眼底浸染出笑意,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尧棠的厨艺又进步了。” 这野兔子烧得香,饼子也软糯。 让他对劝阻刘大俊迷途知返的行为都有点后悔了。 这兔子,可不好捉啊! 安然瞥他一眼,道破天机。 “也没啥,就是多放了几个辣椒!” “……” 这厮自身都快难保了,还有闲钱去买肉吃,可真是大少爷脾性不改! 安然吃完饭后,破天荒的没去厨房。 端了根板凳坐在江临深的身边,叹了口气道:“哥,你别往家里买肉了,想吃啥和我说,我会想办法。” 安然那纠结的表情和老年人般的语气成功的将男人逗笑。 他眼角眉梢破了冰般,笑吟吟的盯着安然。 薄唇轻启道:“怎么?心疼你哥了?” “不是我说,你这人到底会不会过日子的,你瞧瞧知青处的人,谁像你这般大手大脚的!?” 买兔子就算了! 还一买就买两只,真当肉不要钱,堆着吃呢。 江临深用指骨揉了揉眉峰,不经意道:“小孩儿!你知道我今天去镇上干嘛吗?” “干嘛?” 江临深倏然一笑,扭头看向她道:“捡钱!” 安然:“……” 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成功的让江临深破功。 他脸上的笑意不断扩大,最终弯了腰,差点笑出了眼泪。 “真的!我以后可能会死,但绝对不会是穷死的……” 江临深说完眼神锁定了她。 无比的认真,就差把有钱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安然尴尬的挪开了视线,无语望天。 黑黝黝的天际,一颗繁星也没有,被漆黑笼罩,像极了不知名的巨兽。 她突然打破沉默,“江临深!明天会下大雨你信不信?” 江临深盯着她的侧颜,第一次嘴比心快。 “我信!”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相信。 第 74 章 不能提!捉鱼的祸事 安然的猜想没有错。 甚至还没有等到天亮,淅淅沥沥的大雨就从天而降。 将青石板敲击的格外脆响。 一道道银蛇般的闪电,撕裂夜空,破开灰黑色的云团,在那一瞬间将大地照得雪亮。 而后暴雨倾盆。 这一晚安然睡得格外的踏实。 听着外面毫不停歇的雨声,她就知道是不用上工的一天。 睡到自然醒。 甜丫的声音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响起。 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飞蚂蚁,密密麻麻的落满了院子。 有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甘甜秀的眼底染上了忧虑。 甜丫却兴奋得大叫,带上斗笠赤脚就踩入了雨中,一双小手倒腾得飞快,将那些不长眼的飞蚂蚁尽数装进了罐子里。 不大一会儿就灌了满满一瓶。 甜丫的脸上溅了水,她小心翼翼的将飞蚂蚁倒进鸡窝旁边,小声道:“乖乖!乖乖吃,吃了多下蛋……” 母鸡一啄一啄的,动作不停歇。 甜丫就跟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儿又找了个罐子出来。 像台不会累的机器似的满院子乱窜。 安然嘴上叼着根小红薯,懒懒的擦了把脸,皱起眉头道:“这么大的雨!江临深过来吃早饭没有?” “妈给送过去的,雨太大了,怕是不方便过来。” 她披着蓑衣都淋湿了半边身子呢。 “行!今儿怎么这么多的飞蚁?” 比起上次,足足多了好几倍,这要是密集恐惧症的人,估计分分钟都能晕倒了。 也就是甜丫,将这小玩意儿宝贝得跟肉似的。 她看着都瘆得慌。 甘甜秀低垂下头,目光中难掩茫然道:“也许是要发洪水了……” 这话说得安然一愣。 她扭头望向母亲,瞧见甘甜秀脸上写满了疼痛,许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安然连忙打着哈哈道:“夏天多暴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妈你别想些有的没的。” “你爸走的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大雨,他说出去躲两年就回来接我们,这明天和意外真说不准是谁先来……” 甘甜秀的眼角沁出了泪水。 想起那个总是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内心翻涌的全是痛楚。 “往好了想!谁也没法预料将来,指不定我爸哪天就回来了呢!” 安然试探性的开口。 她确实不知道林怀东到底躲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在哪儿? 都是一个大谜团! 但只要甘甜秀能活到那个时候,就一定能等到自己的爱人。 苦尽甘来! “不可能的。” 甘甜秀露出苍白的笑容,果断的进了屋。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场雨一下就是三天,直到第三日的时候,雨势才渐渐的小了下来。 被掬在家里的人儿终于有了出门的机会。 安然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自己都快生锈了。 林大宝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他兴奋道:“哥!我和二豆约了去小溪沟里摸杂鱼,你去不去?” “就你这本事,还能摸得到杂鱼?” 安然有些不信。 林大宝扬了扬手里的簸箕,神秘的笑道:“哥,你还没出门吧,淮河里的水都快涨到溪沟了,小溪沟里的鱼跳得厉害,华春哥都在里面摸出条两斤多的大鱼呢。” 村里的孩子闻风而动。 纷纷跑去捞鱼了! 安然的眼中闪过思量,吩咐着甜丫道:“拿桶!” 林大宝顿时凑了过来,献宝道:“哥,咱两组队呗,一定比二豆他们厉害。” 安然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谁说我要去捞鱼了,没兴趣。” “走!甜丫,我们去摸螺蛳,比逮鱼容易多了……” “逮鱼又不难,就拿个簸箕,截住下游处,连村里的女孩都去呢。”林大宝苦口婆心的劝导,却压根没能改变安然兄妹的想法。 只能无功而返。 下了雨的螺蛳往上爬了一截,一摸一个准。 甜丫跟在安然的身后。 有点心不在焉。 安然索性将桶拿了过来,漫不经心的问道:“甜丫,你想去摸鱼。” 肯定的语气,霎时间让甜丫红了脸。 她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道:“哥,小杂鱼也好吃。” 距离他们吃鱼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说实在话是有些想。 这大半年甜丫的性格也改变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么唯唯诺诺,在受人欺负的时候也知道还手了。 也会清楚明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让安然颇为欣慰,一手调教的妹妹,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儿她刮了刮甜丫的鼻头,宠溺道:“咱不和林大宝那个蠢货一起,都这个点儿了,鱼都被捞得差不多了,他去啊,估计也就捞个空气,哥明早上带你去,一定能捞着鱼。” 看来哥哥早有打算。 甜丫兴奋的点了点头。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 两人摸了小半桶的螺蛳后就回了家。 安然简单的吃完午饭后就开始处理螺蛳,甜丫本来想帮忙,安然拒绝了。 “找你小伙伴玩儿去吧,哥慢慢弄。” 甘甜秀还在厨房里忙活,江临深回了知青大院。 下午准备去镇上一趟。 甜丫得了吩咐,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她的小伙伴春春吸着鼻涕,招呼着她。 “甜丫!你们今天吃鱼没?” “没呢。”说起这个甜丫就觉得有点可惜。 春春歪了歪脑袋,“你们怎么不去捞鱼,是不是你哥哥不会啊?” “我哥什么都会!”甜丫立马反驳。 春春看着她这护犊子的样子笑了笑,嘻嘻道:“不会也没关系,我带你去看他们摸鱼,可简单了!” 两个小女孩手牵手朝着淮河上游方向去了。 安然正呆在家里挑螺蛳呢,差点累得两眼昏花。 第56章 甘甜秀擦了擦衣袖,正准备过来帮忙。 忽然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整个大地都仿佛震颤了下,快的仿佛是错觉,让人一瞬间站都站不稳。 远处的大山传来轰隆的声响。 安然紧张的跳了起来,一把抓住甘甜秀,后怕道:“妈!刚刚那是地震吗?” 噩梦重现。 甘甜秀的面色瞬间惨白,冷汗滚滚滴落,安然赶紧安慰道:“妈!妈!你冷静,没事的没事的……” 甘甜秀反抓住她的手,着急道:“甜丫呢?” 就像一道闷棍敲击在天灵盖,安然愣住了。 可甜丫不是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的! 她不能慌! 第 75 章 我救的是你妹妹吗? 大榆村背靠淮河,有蜿蜒的支流顺着山路而下。 连日的暴雨致使河水暴涨。 突发的地震就像是一道导火索,将河床上那岌岌可危的堤坝瞬间震塌。 翻腾的河水调转了方向,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奔向大榆村。 这样的洪水不是第一次。 罗队长的斗笠都被风吹翻了,随意的扔在一旁,他声嘶力竭的在村里奔走。 挨个去敲门。 大声呵斥道:“收拾好东西,往山上走,洪水倒灌了!” “性命第一!别不当一回事!” “赶紧把老婆孩子带上,麻溜儿的滚上山躲躲……” 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大榆村外的竹林就被水淹了一半。 看得人毛骨悚然。 大家顾不上调侃,立马收拾好家里的粮食和重要物件,拖家带口的往山上撤。 这情况和几年前简直一模一样。 …… 江临深骑着自行车往镇上去的时候,刚好经过老桥。 往日里平静的淮河此刻泛着红,河水浑浊。 在河床和溪沟的交汇处,浅滩上站着几个小姑娘,嘻嘻哈哈的在玩水。 其中那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格外瞩目。 笑得像个灿烂的小太阳。 俨然就是林尧棠的小妹,甜丫。 江临深按了刹车,单脚点地,提高声音道:“甜丫,赶紧回家去,你哥正找你呢。” 一群六七岁的小姑娘,在河边属实是有点危险了。 甜丫远远的听见有人叫自己,瞧见江临深的时候,她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 尴尬道:“一会儿就回。” 这孩子一向听话,江临深正想点头,忽然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大地忽然震动,就连身下的自行车都瑟瑟发抖。 远处的高山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肉眼可见的水流在刹那间奔腾了下来。 而河床上还站着三个小姑娘。 江临深的瞳孔霎时微缩了下,他动作疾速的将车扔在路边。 “赶快离开那儿!” 小姑娘茫然的站在河中的大石块上,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见江临深拔腿就往这边跑。 甜丫从他惊惧的眼神中回头,就瞧见了恐怖的一幕。 往日里平静的溪流像煮沸的开水。 一路携裹着枯枝烂叶从后方奔涌而来,距离她们越来越近。 而不远处就是深不见底的淮河。 甜丫颤着牙,推了推身旁的春春道:“跑!” 可怜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阵仗,本来想着快步跑上岸,可腿软得连挪动都艰难。 春春面色惨白,直接哭出了声,连滚带爬的往岸上逃。 浅滩的石头嶙峋遍布,走起来颇为不容易。 江临深在千钧一发之际直接跳下河,彼时的水流才到他小腿处。 他焦急的伸出了手,对着甜丫道:“甜丫!赶紧过来!” 甜丫还来不及动作,身侧的两个小伙伴比她更快,一左一右的将江临深的手给抱住。 大哭出声道:“知青哥哥,救命啊!” 江临深黑了脸,却又不可能甩开这两个小包袱。 甜丫抿着唇,笑着道:“江哥哥,你抱着她们,我跟着你,我有劲儿,不怕……” 江临深别无他法,只得嘱咐道:“跟紧了……” 说完他快步离开,拎着两个小孩子,在靠近岸上的时候毫不留情的将两个女孩甩上了岸。 冷冷道:“赶紧回家!” 一扭头,却发现本该紧跟着他的甜丫压根就没能跟上,她落后在距离江临深两米的距离,眸子惊恐的睁大。 汹涌而来的河水瞬间将她冲倒,携裹着往下冲。 江临深脑子不合时宜的想起村里人说的话。 这可是林尧棠的人啊! 他暗自咒骂出声,纵身一跳,在汹涌的河流中将甜丫拉住。 连续呛了几口河水后,甜丫的眼泪扑簌簌的流,她手脚并用的抱住江临深,后怕道:“江哥哥!我们会不会死啊?” 河水越发的汹涌,冲击得人几乎站不住脚。 江临深被水流携裹着狠狠撞上礁石,他闷哼出声,用手扣住了河岸边凸起的石块。 彼时的水流已经到了人的胸腹处。 “不会,你会平平安安的!” 岸上的两个小姑娘早就跑了个没影儿。 周遭冲击的强大水流声震耳欲聋,人的力量在发怒的大自然面前显得既渺小又无力! 江临深一手用力抓着石块,一手将甜丫往上抱,后腰处的疼痛让他渐渐的失去了力气,他面色发白道:“甜丫,你踩着我肩膀,先爬上去……” 刚才获救的小姑娘去而复返,带来了林尧棠一行人。 哭哭啼啼道:“在那儿,甜丫和知青哥哥在那儿呢。” 安然跑得飞快,见往日里平静的溪流此刻被抬高了几乎半米多。 汹涌而来的河水都快翻腾出了花。 自己的妹妹和江临深几乎整个人都泡在水中。 被冲击得站都站不起来。 江临深睁着清凌凌的一双眼,与自己遥遥对望。 安然的心,在这一瞬间狠狠的震颤了下。 闪过一抹心疼。 为那个万分狼狈的年轻男人。 甘甜秀的腿立马就软了下去,噩梦重现,她悲痛万分的叫道:“甜丫!” 安然顾不得思考,飞快靠近河岸,准备摸索下河。 甘甜秀立马回过神来,扯住她道:“然然,你干什么?” “救人!” 甘甜秀没松手,安然皱紧了眉头道:“你现在耽误的不是时间,是他们的命。” 说完她挣脱掉桎梏,义无反顾的跳到了芦苇荡旁边。 甘甜秀愣在了当场,如果当年林怀东也有人救,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安然的心性非常人可比,她力气极大,摸索着石头走到溪沟旁,好几次都被水流冲翻,她又爬了起来。 终于到了二人身边。 她欲伸手去拉江临深,却被男人给拒绝了。 他声音冷漠道:“你的妹妹,自己负责。” 他后腰处隐隐作疼,已经没有能够将甜丫抱到岸上的力气,随时可能会脱力。 安然来不及多想,安抚性的对他笑了笑,“行!你等着,我待会儿就来拉你……” 林尧棠的水性好,是偷偷练出来的。 她费了番功夫,终于将甜丫送到了岸上。 此时的水已经到了肩部。 安然刚刚转身,江临深就坚持不住的松了手,被水携裹着冲进了淮河里。 安然思绪瞬间空白,失声叫道:“江临深!” 她一个猛子就扎进了翻涌的河水中,速度快得甘甜秀都来不及抓住她的衣角。 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第 76 章 有一整块的腹肌,你信吗? 安然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如此感谢上辈子的闺蜜! 感谢她为了追男人拉着自己泡在游泳馆里一日复一日,生生的将个旱鸭子训成了游泳健将。 在湍急的河水中,她飞快的向江临深靠拢。 手不自觉的环上某人劲瘦的腰肢,拼命的向着岸边游去。 再好的水性,也敌不过时间。 江临深呛了不少的水,好在他并未像普通溺水者一般胡搅蛮缠,相反的十分安静。 这份安静令安然隐隐的感到不安。 果然将男人拖向岸边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双唇紧闭,没有一丝血色。 整个人瞧上去有些脆弱的破碎感。 安然立马就慌了。 这男主要是现在就嗝屁了,那她这些日子的努力岂不是化为了泡影! 更别提江临深是为了救甜丫而出的事。 想起那餐餐野菜饼的生活,安然的内心一片绝望。 她伸出手,拍了拍江临深的脸,几乎都快哭出了声道:“江临深!?哥!你醒醒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她一边哭一边用手使劲按压江临深的胸膛。 “咳……咳……” 江临深吐出几口水,微微睁开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艰难道:“你……你再按两下,老子腰就要断了。” 第57章 “我按的是胸膛……”安然破涕为笑,连忙解释。 江临深艰难的坐了起来,倒吸一口凉气道:“都一样……” 他明显不正常的动作,让安然忙不迭的伸手过去搀扶他。 以往的江临深总是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服务。 如今却破天荒的躲开,面色淡淡道:“没事,被撞了下而已。” 安然没察觉到他态度的改变,歪头看向江临深的腰部,衬衣隐隐的染上了红色,绝对不是江临深说的那么简单。 甘甜秀带着甜丫跑了过来。 一把将安然抓住,狠狠的打了她两下,“你是要吓死妈吗?这种事妈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求你……” 安然抱了抱她,安慰道:“妈!我没事,就江临深受了点伤,得赶紧送他去镇上看看。” 脚上传来阵阵的凉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河里的水居然漫了上来,正在吞噬着出村的唯一通道。 甘甜秀的面色变得严肃。 她扭头盯着江临深道:“小江,能坚持吗?” “婶儿,没多大事,不要紧。” 江临深自然看出了甘甜秀的想法,他也不想惹麻烦。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甘甜秀果然松了口气,对着二人道:“这洪水一涨轻易是停不下来的,这出村的路已经被堵了,咱们得回山上……” 安然担忧的望向江临深,却见后者已经一马当先的走在了最前方,牵上自行车。 后腰处的伤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痛。 甘甜秀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半响才对着女儿道:“待会儿到了山上,你带江知青去钟医生那里瞧瞧,实在不行的话从雪峰山绕过去,外婆村里那条大路通往县城,这男孩子的腰,总是耽误不得的。” 毕竟是为了救自家女儿受的伤。 她心里有愧。 众人纷纷在家收拾东西,在罗队长的督促下,全村人有条不紊的向着山上的窑洞撤离。 农村人不讲究,随便就能对付一晚。 稀疏的火光渐渐亮了起来。 安然他们算是比较晚上山的人,已经没有了好去处,连个落脚地都寻不着。 知青处的人本来还担心着江临深呢,此刻见着他跟随安然一起上来不由得高兴。 黄水香直接站了起来,招了招手道:“江知青,这处儿干燥挡风,我给你留了位置。” 村里的人一直都礼让着知青,将窑洞里最敞亮的地儿让给了他们。 坐在旁边的沈如意暗戳戳的将目光移了过来。 眼中的柔情都快化作了水。 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江临深的面色比以往要更白一些。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 就见江临深的目光飞快的从她们这一边扫过,淡淡道:“不用了,我随林尧棠一起。” 安然这次老老实实的走到了林老太他们所在的位置。 林老太担忧的瞅了她眼,问道:“没事吧?咋这么晚才上来?” 洪水来临那一刻,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大孙子。 宿命的原因,让她感到害怕。 此刻见着人心里才安稳了些,就连说出口的话都格外的轻柔。 一点儿也不像她。 赵桂花将他们看了又看,碍于江临深在场,没敢说出什么胡言乱语。 江临深对着老太太客套的笑了笑,这才在最边上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坐下。 谁知道安然大喇喇的走过来,拽住他胳膊道:“你给我起来。” “……” 林大宝两兄妹那好奇的眼神适时的挪了过来。 江临深温和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了?你想死吗?” 最后一句话压的极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 天知道他废了多大的功夫才坐下,可林尧棠这个挨千刀的居然大逆不道的让他站起来。 之前的避嫌想法通通烟消云散。 此刻若是在无人处,他真想好好教教林尧棠做人。 本就身体疼痛,脾气自然差。 安然不依不饶的,江临深别无他法,只有起身。 淡淡道:“你最好能找个漂亮的理由。” 安然拽着他就往钟医生的方向去,江临深不耐烦的将手甩开。 安然同钟医生交谈了几句,钟医生望了过来。 随二人走到僻静的拐角处,温和道:“把衣服拉起来我瞧瞧,若是严重了还是只有去镇上最好。” 安然目光炯炯的盯着。 江临深不经意的将衬衣卷了起来。 他的身形挺拔,裸露的肌肤在月色的照拂下泛着如玉的光泽,腰腹精窄,每一处线条都练得恰到好处。 充满了力量感。 安然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江临深的腰部大面积淤青,甚至搽破了皮,鲜血淋漓。 可他的表情却淡定,换做安然,估计早就疼哭了。 这人居然一声不吭的扛下来了! 身旁人的目光灼热,里面是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江临深颇为不自然的转过了身,抬起下巴睨着她道:“还看!不怕自卑吗?” 安然:“……” 谢谢你操心耶,我也有腹肌的。 虽然是一整块! 第 77 章 想借借你村里的牛车 钟医生眼带赞赏的瞅了瞅江临深,感慨道:“平日里看不出,江知青倒是个能忍的。” 就算是铁打的汉子此刻都该疼弯了腰。 他偏偏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跟着林尧棠一路过来寻人,属实不容易。 这话从医生的嘴里说出来就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了。 安然蹙起了眉头,担忧道:“钟叔!这严重不?要不要给他弄点红花油擦擦?” 钟医生看了眼外面那阴沉沉的天。 叹了口气道:“这若是没破皮,指不定拿点油擦擦就好了,可这创面有点大,不好笃定,最好是能上医院瞧瞧,稳妥些,耽误不得。” 通往村外的唯一道路已经被淹了。 出村难如登天。 江临深笑得温柔,他早已将衣服放了下来,眼睫微弯的弧度像天边勾勒的残月,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没事,我没什么感觉……” 村子里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此刻几乎成了团乱麻。 罗队长忙着清点村里的人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能顾得上他们。 钟医生意有所指道:“年轻人!别仗着身体好,不把这些小病痛当一回事,等老了有得你苦头吃……” 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无数血与泪的教训告诉人们一定要听劝。 安然识时务的应道:“去,我们一定去!” 江临深弯了眉眼,话语间却没什么温度,“出村的路被堵了,如何出去?难道你会飞?” 安然默默的盯着他,忽然笑出了声,“不装了,其实我真的会飞,天上的牛看见了吗?就是我吹上去的!” “……” 无视江临深的反抗,安然直接去找了罗大利。 开门见山道:“罗叔!江知青受了点伤,我得带他去趟县城……” 罗队长正一个头两个大呢,此刻颇为烦恼道:“尧棠,这路都被堵了,能坚持吗?” “不能,就是给你说一声,办法我有,你给开个证明就行!” 安然斩钉截铁道。 态度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罗队长看着不远处站得笔直的江临深,纠结道:“尧棠,你可别开玩笑,这江知青哪里像受了重伤的样子,你们可别想着偷偷出去玩啊。” 这些男孩子,上房揭瓦的本事可大得很! “死要面子活受罪呢,罗叔你别看他跟没事人似的,他撞了腰,要是有了好歹和家里人可没法交代。” 安然面露为难。 罗队长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过年开进村里的那辆汽车,忽然一个激灵。 反应过来道:“行!我马上给你开,对了,这黑灯瞎火的,你怎么去县城?” “山后面不就是刘家坝吗?我去他们村里借辆牛车,再怎么也比走路强。” 安然说得轻描淡写。 却让罗队长愣住了,他为难的盯着安然,咬了咬牙道:“叔这儿实在是走不开,让你华春哥带你去!” “不用,我认识路……” “你不知道,刘队长这个人啊,把村里的家伙事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你个小孩怕是轻易借不出来东西,况且他那儿子凶得很,抠门是远近闻名的,让你华春哥领头,看在我的面上,希望他们不会为难人。” 罗队长那纠结的表情落在安然的眼中差点让她笑出了声。 这说的还是那个老实憨厚的刘队长吗? 完全都不像是一个人。 别说借牛了,估计她就是借刘大俊,刘队长都能拿绳子将儿子给套上! 第58章 当然这些事她并不会和罗大利说,此刻也只是笑了笑,“那就麻烦华春哥了。” “这些都是小事,华春!来,带尧棠去刘家坝找你刘叔借车……” “来了……” 漆黑的夜空,唯有点点银辉散落在田野间。 罗华春刚才帮着父亲寻人,忙上忙下的,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湿的。 他眼神热烈的盯着江临深,笑着道:“江知青,你能走不?不能我背你上去!” “没问题,我自己能行。” 刚刚他背后的伤口罗华春也看过。 叹为观止。 立马就将他当个伤残人士一般,恨不得扛着他爬上山。 三人的脚程也快,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刘家坝。 江临深的额头已经浸出了点点薄汗。 安然有些心疼他遭受这场无妄之灾。 因为在原书中,江临深在大榆村一直顺风顺水,压根就没有这些倒霉事。 更没有和沈如意决裂。 现在她无比的确信,从甘甜秀没能成功改嫁那一日起,这剧情早就歪到天边去了。 江临深变成这样,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想到这儿她对着江临深道:“你在村口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嗯……” 江临深淡淡的应着。 只见安然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刘家的门很快被敲响。 刘队长穿着汗衫,匆匆的套了件衣服,急道:“谁啊?别敲了,马上就来……” 突兀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 刘队长一拉开门,就瞅见了罗华春带笑的脸。 “叔!有个事儿,还得麻烦你!” 罗华春知道刘队长这条路不好走,此刻正在心里思索着如何开口才能成功率高点。 刘队长揉了揉眼,惊喜道:“尧棠!你咋来了,来,快和华春一起进来坐坐……” 罗华春疑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瞟了瞟。 忽然想起林尧棠的外婆好像就是这个村的,倒不算陌生。 安然探出个脑袋,大喇喇道:“刘队长,没啥大事,就是想借借你村里的牛车!” 罗华春:“……” 能不能别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得和借根鸡毛那么简单。 令他意外的是,刘队长笑了笑,和蔼可亲道:“这算什么事,大俊啊,大俊,赶紧起来把牛车套上!” 罗华春的心顿时揪紧了。 啥意思? 让儿子来拒绝吗? 刘大俊满脸起床气的出来,见着他们就怂了。 既惊喜又谄媚道:“俺们马上就去,等俺啊……” 罗华春揉了揉自己的脸,忽然有点看不懂。 这刘大俊上次还和他干了一架呢,态度转变那么快。 莫不是被打服了? 第 78 章 奶奶驾到!狗都得挨两巴掌 听说了他们村里发生的事。 刘队长一时静默无言。 罗华春被安然劝着回去,毕竟村里现在事情多,忙得很。 刘大俊跃跃欲试道:“林尧棠!俺们给你赶车吧,这牛就听俺的话……” 说得也有道理。 安然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罗华春眼神复杂的盯着昔日的死对头,感慨道:“大俊,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以德报怨的人,以前是我小看你了……” 刘大俊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管俺们什么人,反正不是你的人!” 这还当着长辈的面呢。 罗华春顷刻间拉下了脸,悄声道:“你在胡乱狗叫些什么呢?!” 刘大俊抛了抛手里的绳子,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不好意思啊,第一次看见这么大坨屎兴奋了……” 罗华春:“……” 人还是那个人,嘴还是那么贱。 该打的架看来也没必要停! 他快步追上刘大俊,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刘大俊心中装着事儿,压根不想和他多揪扯,敷衍道:“行,到时候谁不来谁是孙子!” 罗华春气冲冲的下了山。 安然一头雾水道:“华春哥咋了?” 刘大俊摸了摸头,笑着道:“也许是不跟他玩,生气了吧?” 安然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说完她不再追问。 倒是江临深意味深长的盯着刘大俊,勾了勾唇角。 低声道:“谢谢了……” 刘大俊抖了抖绳子,客气道:“说这些干啥啊,咱都是自己人。” 大路平坦。 一盏晦暗的煤油灯。 三个人时不时的打趣。 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县城。 白日里车水马龙的县城此刻一片的寂静,落针可闻。 安然带着江临深直接奔去了医院的急诊室。 好在有人值班。 很快将他们接待进去。 直到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江临深才发出声闷哼,暗自咒骂道:“真他娘的疼!” 躺着比站着可疼多了! 安然无奈的看着他,将枕头塞在他腰下,没好气道:“你再不喊疼,我都快以为你是铁打的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满脸倦意的走了进来,示意江临深背对着他,将衣服掀开看看。 经过短暂的观察后,医生面色凝重道:“软组织挫伤,先去拍个片子看看。” 江临深被推进去做简易的消毒处理。 安然跑上跑下的将手续办齐。 整理好之后去了病房,江临深已经换了身衣裳,手上打着吊针。 医生在一旁絮絮叨叨道:“马虎不得,好好养养,这次算你运气好……” 说完他抬起眼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江临深。 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道:“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 江临深侧过身子,云淡风轻道:“我大众脸……” “噗……” 安然没忍住笑出了声,被江临深狠狠的瞪了两眼。 查房的医生耐心的叮嘱后,这才离开。 安然坐在了陪护的病床上。 江临深淡淡问道:“很好笑吗?” 安然认真回答,“你和那医生认识?” 江临深直接将被子挡住了脸,似乎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见过一面,不熟……” 安然上前将薄薄的被单掀开,一脸嫌弃道:“你能不能别把被子往上盖,我瘆得慌……” 江临深笑了笑,动了动唇。 安然凑近,问道:“你说什么?” “老子命大着呢,你怕个屁!” 安然 :“……”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合着大少爷的坏脾气全对着她呢! 冤! 医院的拐角处。 值班医生没忍住,给自己哥们打了个电话过去。 “嗯,我接了个急诊病人,挺像你侄子的……” “不开玩笑,嗯,下乡去了?” 值班的医生将接话筒夹在肩膀处,一边翻着手中的报告单一边吐槽道:“行行行!算我多嘴,那还不是怕冲撞你们家宝贝疙瘩了!对了,这小子也叫江临深,你说巧不巧?” 说完他贱嗖嗖的挂了电话。 任凭电话那头的人急的跳脚。 他记性一向不错,这年轻男人肯定是江家那个宝贝孙子。 平日里这么众星捧月,眼下这是栽泥坑里去了? 不应该啊! 翌日清晨。 江临深嫌弃医院食堂的饭菜不好吃。 特意让安然拿了钱票去国营饭店买。 而他则堂而皇之的在病房里睡懒觉,安然气不过,临走之前将病房里的窗帘全都给拉开了。 这太阳都晒上日头了!看他还怎么睡! 刺眼的阳光并没有成功叫醒江临深,他翻了个身,直接将薄薄的床单拉了上来,挡住太阳。 江家老太太和自家小儿子火急火燎的开车从h城赶了过来。 在护士台询问了病房处后。 老太太的心就一直高高吊着没放下。 这孙子从小被她养在身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程度。 是心肝似的存在。 被儿媳妇弄下了乡不说。 如今竟还遭了这么大的罪! 她的心都快疼死了。 小儿子江逢春扶着她,劝道:“妈你别急,临深要是真有事哥他们早就赶来了,且放宽心。” “我指望他们两个蠢货!能护住我宝贝吗?眼里就只有那个断了腿的丫头片子!能有啥出息!?” 老太太甩着眼刀子,使劲的掐了小儿子一把。 “看着你们都烦!” 江逢春:“……” 这都是他哥的错!掐他干嘛啊! 怪就怪在他和自己哥哥长了一张相同的脸。 两人是双胞胎。 一跨进门,江老太太的那声“宝儿”还卡在喉咙口,就骤然瞧见了那被白色被单盖住的人。 第59章 她身影晃了晃。 一巴掌反手抽在了小儿子的脸上,气急败坏道:“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说完她直接扑了上去,抱住床上的那个人道:“奶的心肝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江临深被压住,发出两声闷哼。 一把掀开了床单,盯着扑在自己身上的小老太太,意外道:“奶奶,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脸色苍白。 江老太太攥紧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你个混小子,是想吓死我呢。” 江临深的眼底如繁星盛开,亮出灿烂的笑意。 轻声道:“你放心,吓谁也不吓你老人家。” 这可是他最尊敬的长辈呢。 第 79 章 江老太的雷霆手段 江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掀开他虚虚盖在身上的被单,着急道:“伤哪儿了?怎么弄的?疼不疼?”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 江临深眉心微跳,挡住了老太太欲掀他衣服的手,脸畔飞上一抹薄红,不自然道:“奶奶,我可不是小孩了,你别动不动掀人衣服……” 江老太太眼一瞪,状似搵怒道:“你是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哪儿没看过?” 江临深弯了眼眸,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的?有人通风报信?” 说完江临深的目光落在了从进来便一言不发的二叔身上。 那和他父亲相似的脸上挂着讪笑。 衣领正中还挂着一副墨镜,他穿着花衬衣,衣服下摆虚虚拢在裤子里,扎着皮带。 多了些放荡不羁的意味。 眼见侄子的目光挪了过来,江逢春连忙解释道:“纯属巧合,你说你这出了事咱家人能不来吗?” 江临深是谁啊!? 那可是江老太太心尖上的肉! 这还没个好歹呢,他都挨了两巴掌,要是真有个啥事,他估计能立马去陪葬。 江临深才睡醒,眼底还带了丝雾蒙蒙的水汽,他温柔道:“我能有什么事?” 说着他艰难的坐了起来。 江老太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孙子的衣裳。 江临深的脸瞬间爆红,无奈道:“奶奶……” 站在床尾的江逢春咂了咂舌,感慨道:“看来你小子没偷懒,这身材练得还不错嘛。” 站在他身侧的江老太太瞅见了那一片青黑,横跨孙子的腰腹部。 看着有些触目惊心,难以想象是有多疼。 她的眼尾顿时挂上了珍珠泪,要掉不掉道:“怎么不小心点啊,笨得你!不是最会跑了吗?” “意外……” 江老太太侧过脸悄悄的擦去眼泪,瘪着嘴道:“这个乡谁爱下谁下,你要不然和奶奶回家吧?” 一向硬气的老太太此刻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孙子的心意。 江临深面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抓紧床单,不急不缓道:“不回!” 江老太太急了! 她的眼中有着浅浅的怒火,不开心道:“你这是被你妈洗脑了!?心里一个劲儿的想着帮那瘸子,还干出替她下乡这种事,依我看啊,这种苦就该让你姐来吃!”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动了怒火。 她自幼就不喜欢江初窈,小小的人儿,心里就有了八百个窟窿眼。 一个丫头片子还想和她孙子抢东西。 做她的春秋大梦呢! 江临深眼角眉梢都带着柔,垂下的眼睫盖住了情绪。 他勾了勾唇角,淡淡道:“她两作伴,也挺好的……” 反正他是没那个耐心去应付陈女士,也不如江初窈会演戏,会讨好。 他累了。 简单的一句话透着冷意和倦怠。 江老太太动了动嘴,刚想说些什么。 门口忽然传来了安然那累得半死不活的声音。 “江临深!你可欠大发了,这最好的病房果真贵得要死,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安然大大咧咧的进门。 忽然被病房里多出来的两个陌生人给惊住。 她的眼神落在江逢春的脸上。 怎么一段日子没见,这就换了个风格? 她犹豫不定的叫道:“江……叔叔……?” 江逢春直接笑出了声,身子微微抖着道:“你要这么叫也没错,但是千万不要以为我是临深的爸爸?” 安然问号脸! 这啥情况? 她的目光和江临深对上。 后者被她的窘态取悦,轻笑出声,介绍道:“这是我二叔,和我奶奶……” 穿得颇为讲究的老太太,锐利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连。 破天荒的对安然温和道:“你是临深的朋友?” “我们一个村的……” 江老太太很会抓重点,问着安然道:“你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如果没听错的话,这小家伙在嘲笑她家大孙子没钱,貌似还欠着。 安然不知道江家的弯弯绕绕,直白道:“什么意思你们不知道吗?还需要问我这个外人?” 鉴于之前江临深在村里的遭遇,仅仅只是因为拒绝了个有好感的女孩,就被家里人如此对待。 安然为他感到不平。 江临深眉头紧皱,呵斥道:“林尧棠!不要胡说!” 那着急的语气透着丝诡异,让老太太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她立马变了脸,笑得和蔼可亲道:“你叫尧棠是吧,奶奶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咱们出去聊……” 这小家伙有一双澄澈的眼,眼里全是对她孙子的关心。 江临深着急起身,却被江逢春给按了下去。 他老神在在道:“你奶奶自有打算,你还能瞒她多久……” “二叔!” 他不想因为这些小事扰乱老人家的清静,兜兜转转还是被知晓了。 半刻钟之后。 江老太太阴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对着小儿子道:“把你包拿来……” 鼓鼓嚷嚷的手提包,里面装了不少钱与票。 看得出来是早有准备。 江老太太将钱票尽数抽了出来,手提包狠狠砸在儿子身上。 江临深黑了脸,“奶奶,我不是小孩了,这钱我不需要。” “在奶奶这里你可以永远当小孩!这钱你若是不收,就和我回家……” 江临深:“……” 他的所有小心思都玩不过成了精的老太太。 江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你做得对,沈家的那个女儿奶奶也不喜欢,你妈纯粹是屎糊了眼睛,等我回去好好收拾他们……” 江临深刚想说话,就见老太太话锋一转道:“对了!你姐开了年也快20了吧,奶奶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免得一天到晚的在家里作妖,没个安生!” 江临深眸色暗了暗,唇角勾出嘲讽的笑道:“这事你得和爸妈商量……” “行!你就看着吧……” 说完江老太太就先行下楼去缴费。 江逢春跟着出去。 病房里就只剩下安然和江临深二人。 江临深润泽的眼眸静静的望着安然,声音暗哑道:“林尧棠,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安然的老脸一红,尴尬道:“我也不想啊,可她是你奶奶哎!” 看得出来是真疼爱! 半点不掺假…… 第 80章 别拿馒头不当干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临深对待安然的态度就变得雷声大雨点小了。 好似渐渐了解了他这个人。 或温和或狂拽的外壳都改变不了江临深那颗善良的心。 是安然得寸进尺的资本。 穿着病号服的江临深,少了几分傲气,多了一丝脆弱感。 就连眉眼间都柔和不少,他额间垂下的碎发更添温柔,破天荒的没追根究底道:“本就是小事,何必劳累老人家……” 这话说的,倒像是他们小题大做了一般。 安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打好的稀饭搁在他面前,感慨道:“事无巨细,只要是关于你,那就顶顶的重要!” 江临深怔愣在了原地,唇角微动,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安然一脸嫉妒的盯着他道:“你奶奶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你说,那我能让她老人家失望吗?” 安然那光洁的手臂几乎是擦着江临深的脸掠过。 她穿着简单大方,就连衣袖也随意的撸着,一双清澈的眼,蕴含着无限的笑意。 江临深责备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千万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此刻形容他,过分的贴切! …… 江临深的伤算不上太重,他们待到第二日下午就准备回村。 更重要的是害怕队长他们担心。 江老太太再舍不得,也只有和孙子短暂的分别。 现在大榆村还是一团乱麻,也不方便让老太太踏足。 江老太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钱,跑上跑下的给他们买了不少东西。 第60章 特别是知道江临深在安然家搭伙之后,什么调料面类肉类的都买了些。 安然严重怀疑,这个小县城阻挡了老太太的发挥。 她有购物的天性! 刘大俊早就将牛车赶了回去,毕竟是村里人的公共财产,现在又是农忙的季节。 白天里还要用呢! 那头牛的任务可比他们重多了。 江逢春开了车,一脚油门将他们送到了刘家坝。 江老太太探着头瞅了瞅坐落在山里的小村落,像一幅静谧的画。 有种格外的美感。 她点了点头,心稍微放下了些。 “这村子还不错,交通也方便……” 安然:“……”所谓的方便恐怕是只针对他们这种有车一族吧。 壕无人性! 更何况他们可不是刘家坝的人! 真正下乡的村落现在正在水深火热中,江临深抿着唇没解释,安然也不会多嘴。 将错就错吧! 他们下了车,江逢春自来熟道:“走吧!二叔帮你们把东西扛进去!” 整整五斤的猪肉和三十斤的白米,若不是江逢春的钱票被老太太捯饬一空,估计还能多买点。 江临深面色不变道:“放这儿吧!我们自己拿……” “临深,你可不要逞强啊……”江逢春为难道。 江临深眼底的促狭一闪而过,他微微扶着自己的腰,手指了指安然道:“他能拎得动。” 安然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恨恨道:“是!平日里我们干惯了农活,这点重量还不放在眼里……” 江老太太扬了扬手,“行了!这么点东西,是个男人都能拎得动,随他们这些小年轻去吧……” 说完她对着江临深招了招手,笑眯眯道:“你过来……” 江临深走近,就见老人家拉着他的手耐心道:“我知道你妈把沈家的女儿也送到村里了,看着膈应,也不用给她们留面子,放心,就算你把天捅出个窟窿,奶奶都给你担着,你喜欢的才是最重要的!” 江临深动了动嘴,露出个真诚的笑来。 “谢谢奶奶……” “行了!有事给奶奶发电报!记住一点,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江老太太说完,坐上了副驾驶。 和自家小儿子扬长而去。 直到车的影子消失不见。 江临深才微微弓腰,去拿放在地上的粮食。 安然哪能真的欺负他这个病患,连忙眼疾手快的将那三十斤的粮食扛了起来,轻轻松松的甩在肩膀上。 抬了抬下巴道:“这些事儿还是放着我来,哪敢劳动你啊……” 江临深的面上带着笑,“你不是不想拿吗?”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不想拿了?”这可是粮食,再来个两百斤她就算是拖,也得拖回去。 绝对不嫌多。 “好巧,两只眼睛都瞧见了……”江临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缓缓的跟在安然的背后。 瞧见夕阳的光晕打在她的后脑勺上。 带上了几分柔韧的光泽。 一如两人初见的时候。 逐渐安静的氛围让安然隐隐的感到不安,她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怎么不告诉奶奶你真实下乡的地方?” “怎么?难不成带她来看海吗?瞎操心……” 站在山顶之上,俯身望向山下的大榆村,外围的田地都陷在了一片汪洋之中,就连村外的几间屋舍都被淹没。 知青大院和安然家险险避过。 他嗤笑道:“你们倒是挺会选位置的。” 安然半响没回答。 冷不丁的来了句:“可能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吧……” 大榆村的洪水不止涨过一次。 无数的经验都是血与泪换来的。 江临深看着安然那剔透的侧脸,不合时宜的想起刘大俊那晚的话。 林尧棠的爸爸,不就是死于洪水中的吗? 想来他看着这一幕并不好受,而自己刚才还拿这场景和他打趣。 江临深的心里莫名有些堵。 他眺望远方,目光变得悠长。 长舒一口气道:“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吗?一劳永逸!” 第一次可能是意外,可频繁发生的事情,可就不叫意外了,那叫蠢! 安然倏然转头望向他,眼神亮晶晶道:“你有想法?” 这般热切的眼神令江临深有些不自然。 他长腿一伸,直接绕过安然走在了最前面,漫不经心道:“和你个小屁孩说了也没用……” 安然眼中冒出精光,恨不得扒拉他。 激动道:“别拿馒头不当干粮啊!忘了谁送你去县城的了?” 她可不是小屁孩。 这忘恩负义的大白眼狼! 第 81 章 压垮赵德全的最后一根稻草 罗队长正在窑洞前组织着壮劳力下山,将村里淤积了许久的排水沟给挖开,以便漫上村子前方的水能以最快速度退下去。 不少的人家受不了窑洞里黑黢黢的生活。 已经收拾东西回家住了。 天开始放晴,这水迟早都会褪去,除了少部分的屋子被水浸泡,其余人家里都没有大碍。 涨水的位置就停留在林尧棠他们屋前方的竹林处,估计雨要是多下一天,就能将他们家和知青大院淹没。 “江知青,没啥大事吧?本来准备去看看你的,这属实是抽不出时间……” 罗队长憨厚的笑了笑,他也是那晚听自己儿子说了一嘴,才知道江临深的伤到底有多重。 还好是林尧棠坚持并且找着法子送人去了医院。 要不然出了事可没人能承担这个责任。 “已经没事了,劳烦队长挂心……” 江临深神色温柔且平静,一如既往的淡定。 罗队长裤子上还滴着水,他摆了摆手道:“行,既然没事你就好好回去歇着,我们这里事情还多。尧棠,你留下来帮帮忙。” 他可没忘了,这小子的力气大得很。 骤然被点名的安然苦着脸,这般的区别待遇让她好生难过。 罗队长瞧见她的苦瓜脸,解释道:“你华春哥在水里泡了大半天了,排水沟的竹叶太难捞,你有空去替替他,让他无论如何先回家把中午饭吃了再说。” 此刻已经临近傍晚,可想而知罗华春是有多么的拼命。 安然顿时对自己刚刚那点小心思感到脸热,她张了张嘴,尴尬道:“罗叔,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了,等我把东西给江知青送回去,立马把我华春哥换回家。” “叔没看错你!”罗队长拍了拍安然那尚且稚嫩的肩膀。 万分欣慰,这小子像他父亲,是个能扛得住事情的。 不像林大宝,一叫到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会儿就没人影了。 真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不提也罢! 说着安然就加快了脚步,催促着江临深道:“快点,送完你我还得去掏阳沟呢!耽误不得,这一天天的事情可多……” 江临深的眼神落在安然被勒红的手腕上,福至心灵道:“队长,有个事儿我想和你谈谈……” 本来准备离开的罗队长停住了脚步。 一时摸不着头脑道:“啥事儿啊!你说,说完我得去窑洞里搬东西了……” 每个人身上的任务都重,耽误不得。 江临深的手指向混沌一片的村外,将眼底的戏谑压了下去,认真道:“村外的溪沟位置高,即使将村内的排水沟全部挖通也无用,地震将拦水坝冲垮了不少,淮河里的水迟早会倒灌!如果再下一场雨,大半个榆村都会被淹没……” 站在他们这般的高位,几乎将整个村落尽收眼底。 江临深说的是实话。 大榆村的水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几乎每隔几年就会卷土重来,只是这次打了个措手不及。 被个小辈这样直白的指出来,罗队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张了张嘴,直面现实道:“这确实是个老大难了,没办法,只希望老天不要太绝情!” 把希望寄托给天象纯属无稽之谈。 安然想起江临深之前说的,不由得顺着他的话道:“你观察得仔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都说这城里来的知青博学多才,有本事。 此刻就连罗队长都猛的抬了头,一脸希翼的盯着江临深道:“江知青!你有什么办法,能和我们说说吗?” “如果在溪流上方重新挖条泄洪沟,直达淮河下游需要多久?” 江临深将这烫手的山芋抛给了罗队长。 淮河上方的溪沟弯弯绕绕,汇聚了从雪峰山下来的支流。 虽然在下方修建了堤坝,可每年涨洪水的时候都不可避免的会倒灌。 江临深说的那条线罗大利也清楚。 他三叔提过,但没有人同意。 第61章 先不提这花费的人力与物力,加上村外种植的几十亩大豆苗,没人舍得轻易去嚯嚯。 当初这个提议被赵德全否决。 几乎无人再提及。 安然觉得这倒是个好办法,虽然累了些,但能够一劳永逸,让村里人再也不用担心洪水。 此刻见着罗队长为难的脸,她疑惑道:“罗叔!咋了?这办法不行吗?我觉得挺好的,反正都是挣工分,村里的人不会嫌累的。” 最多就是苦了点。 “那不行,河对岸还栽种了几十亩的大豆苗呢!” 江临深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他微微抿唇,轻笑道:“队长,你再细看看,这水一漫上来,你那大豆苗还剩几颗?” 罗队长:“……” 忽然有点不敢回头细瞧。 江临深趁热打铁道:“或者等水漫过村子,损失更多,及时止损四个字希望您能懂。”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罗大利的心头,重如千斤。 他顿时醒悟了过来,擦了把汗道:“行!待会儿我就回村里,和赵支书商量商量……” 总得想出个办法。 不能当待宰的羔羊。 安然有点佩服江临深,三言两语就说服了队长这个老顽固。 两人插肩而过的瞬间,他顺嘴一提:“那这村里的排水沟?” 罗队长反应过来道:“先别挖,尧棠,你把华春那小子叫回来,等候安排!” “噢……” 安然眨巴眨巴眼,像是突然明白了几分。 她眼底挂着淡淡的青黑,对着江临深露出个狡黠的笑。 “哥!谢了啊……” 江临深的指尖落在她的额头上,淡淡道:“滚回去睡会儿吧,给你能的,全村都知道你力气大!” 安然:“……” 刚刚的感动都白瞎了! …… “什么!我不同意!”赵德全拍了拍桌子,反驳道。 当初他能当上这个支书就是因为驳回了罗三叔的这个提议。 这项工程太累人,大部分的村民都不想干。 罗队长白了他一眼,压抑着怒气道:“我知道你什么心思,可这如今关系大了,刻不容缓,你闹什么闹?” “那你问问村民们愿意吗?” “那可真是要让你失望了,他们都愿意,就等你同意呢。”罗队长皮笑肉不笑道。 赵德全涨红了一张脸,气鼓鼓道:“”罗大利,好啊你,伙同村民们将我这个村支书架在火上烤,既然如此,你们还问我干什么!这个支书,谁爱当谁当去吧!老子不干了!” 连日来在媳妇那里受的窝囊气以及压力此刻全然爆发。 当初不就是罗家提携了他一把吗? 如今处处压制他。 罗队长也被气得够呛,“行,你不干就不干。瞅瞅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像个什么样子!” 他鄙夷的看着赵德全。 眼神瞬间点燃了对方的怒火,赵德全气急败坏的挥拳。 “姓罗的!我像你妈……” 第 82 章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赵德全辞去了村支书的位置。 当安然他们知道这件事后,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罗队长将大家叫去了打谷场,洪水消退了些,可天气不敢确定。 住在村外围的人家都借住在亲戚家里。 等待着艰难日子的过去。 人群一波一波的来。 罗队长放下了手中用纱布裹着的鸡蛋,递给自己儿子道:“拿着,现在看不出来了吧?” 很少有人知道,他和赵德全在村办公室打了一架。 谁也没讨到好。 翌日赵德全就辞去了工作,罗大利也没挽留。 他看得出来,这人的心早就飘走了。 只是脸上的乌青让他感觉有点尴尬,待会儿还得当着众人的面讲话呢。 赵德全的这一拳着实是有些过分了! 罗华春憋着笑道:“要不然我去给你拿点粗面粉来盖盖,谁让你老人家一把年纪还和赵叔干架呢!丢不丢脸?” “滚犊子的!你给小声点!” 罗队长微张着嘴,有苦说不出。 又不是他先动手的。 等到打谷场的人聚集得差不多了,他才拿着喇叭走了出来。 “大家静静,都到了吧?” “接下来听我说行吗?最近村里涨水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吧,这每逢几年就有的祸事,一直困扰着我们,我和前任支书商量了下,准备带着咱村里的老少爷们去挖条沟渠出来,将水分流,杜绝水患,一劳永逸!” 底下的人立马叽叽喳喳的闹开了。 “队长!你把老少爷们都带走,地里的活都谁干啊!?”朱婶立马嘴快的问道。 “就辛苦你们了,好在现在地里的工作不多,大家都辛苦些,左右就是这段时间……”罗队长笑着道,接着补充:“只要是去挖壕沟的,十二岁以上,六十五以下,全都算满工分。”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啊! 刚刚还不想自家男人去的妇人立马就变了口风。 推了推孩子道:“那感情好!俺们家满打满算能出三个人呢!” “我们家两人!” “我们家四人!” 罗队长笑眯眯的盯着踊跃举手的人,期待的目光落在安然的脸上。 安然:“……” 我恨自己力气大!嘤嘤嘤……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安然丝毫不掉链子的附和了罗队长,在年轻一辈中当了个表率。 立马就有好多十多岁的孩子争先恐后的举了手,就怕慢了一步不能让队长看到自己的决心。 林大宝悄悄的缩在自己母亲身后,奈何赵桂花那瘦弱的身躯压根藏不住他个胖小伙。 林老太似笑非笑道:“大宝,你怎么想的?” 林大宝立马捧住了肚子,一脸痛苦道:“奶奶!我肚子疼……” “今儿你就算是腿断了也跑不掉,看看你哥,就比你大一天……”林老太絮絮叨叨,责怪的眼神落在了赵桂花的身上。 这孩子就是被她宠坏了! 一天天的不着四六。 赵桂花心里一紧,赶紧将身后的儿子拽了出来道:“去吧,和你哥一起,你不是最喜欢你哥了吗?” 林大宝苦着一张脸。 他是喜欢他哥,不是喜欢挖坑啊! “你要是主动去!妈每隔几天给你煮个鸡蛋补补……”赵桂花压低了声音,引诱着儿子。 林大宝这才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举起了手,懒洋洋道:“我去……” 林老太这才点了点头。 除了疯魔的阿明和受了伤的江临深,大榆村适龄的男儿们几乎全部出动。 扛着锄头和簸箕,拉着小推车和铁锹。 迈向了淮河的侧上方。 准备开动。 干农活的都有一把好力气,掘土不在话下。 安然就是动作生疏了些,力气倒是不比别人差。 和一帮大老爷们在新挖开的壕沟里挥汗如雨。 一旁劳动的林怀北看了眼勤勤恳恳的侄子,目光又落在死狗一般瘫倒在地的儿子身上。 眼里闪过心疼道:“尧棠 !你去歇会儿吧,待会儿你这块地方,大伯帮你挖……” 安然摇了摇头,喘了口气道:“大伯!真不用,我能在太阳落山前挖完……” 林大宝就像狗闻见了味儿似的,颠颠的跑了过来,将手中的锄头一扔,格外不要脸道:“爸,咱两换换呗!我那才开始挖了一小截呢。” 林怀北抬眸,看了眼划分给大儿子的那块区域。 手中的锄头紧了又紧,没好气道:“滚!瞅瞅你那块地,狗啃了似的,锄头没挥几下,姿态倒是高……” 林大宝看了看安然,又望了望自己。 得出结论道:“爸!你偏心!” 说完他板着脸又跑了回去。 安然嘿嘿笑出了声,这弟弟莫不是傻子吧。 谁是亲生的分不清吗? 林怀北抿着唇,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愧。 没错,他就是偏心! 当初要不是他通风报信,林怀东早就远走高飞了。 也就没有跳河的那一出。 说到底,他对林尧棠母子就是心中有愧! 特别是这孩子越来越懂事,越来越像他父亲,林怀北的心里就更加的难受了。 没爸的孩子早当家啊! …… 等到黑夜彻底将这片豆苗地笼罩。 大家才放下锄头,黑灯瞎火的,挖着脚就不好了。 大部分人就近跑到淮河边去洗澡。 就连林大宝都跑过来搭住安然的背,大喇喇道:“哥,我们也去把澡洗了,还可以节约两桶水,咋样?” 安然毫不留情将他的手推开。 淡定回道:“不咋样,我饿得慌,先回去了……” 第62章 林大宝有点难过,转瞬就在好友的怂恿下跳进了河里,扑腾得像只欢快的青蛙。 安然回到家后,烛火摇曳。 甘甜秀伸手就来拉她,一脸心疼道:“累坏了吧,赶紧洗了手吃饭……” 安然“嘶”的一声倒抽冷气,只见她白皙的掌心被磨的通红。 虎口旁边还起了两颗亮晶晶的水泡儿,其中一颗已经破了皮,带来火辣辣的刺疼感。 “痛……” 甘甜秀的眼中包裹着眼泪,她哽咽着道:“妈去拿针来给你挑破……” 安然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边。 江临深轻笑出声道:“林尧棠,这才第一天呢,瞧你这娇气样,至于吗?” 安然翻了个白眼,愤愤道:“你站着说话腰不疼呢!有本事来试试……” 累了整整一天,娇气一分钟怎么了? 就算她力气大,也改变不了是个女孩子的事实! 第 83 章 暗中搞破坏的人 也许是安然说话的语气太冲,江临深意外的没有再奚落她。 毕竟挖大坝的工程是江临深提议,如今安然累成这副死狗模样,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两人相对无言。 翌日清晨。 良好的生物钟促使安然准点起床。 她拿过放在床边的纱布条将手掌紧紧缠住,这才在甘甜秀担忧的目光下出了门。 还得安慰着老母亲,没事。 要不是有大力丸的加持,恐怕她第一天就得累死! 天刚刚破晓,清晨的大地还笼罩在朦胧中,路两旁弥漫着潮湿的露水味儿,树影浮动,从叶缝中筛下光晕,带来一丝丝暖热。 大豆地里一条歪歪斜斜的壕沟直逼淮河。 不少早起的人已经撸起袖子开干。 像安然这种,算来得不早不晚。 她照例来到最右侧,将锄头放在一边,弯腰将裤腿挽起。 身侧有人比她的动作还要快,骨节分明的大手轻巧将她的锄头捡起,纵身就跳下了刚刚挖出半米高的壕沟。 安然眼睁睁看着江临深抢占了自己的地盘,只得提醒道:“哥,这一块儿地是属于我的……” 江临深扭头望向她,暗沉沉的眸子像一汪沼泽。 他薄唇轻启,刚想说话。 就见罗队长穿着件汗衫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江知青,你怎么过来了?你这伤还没好,不用着急过来挣工分的!” 这天天满工分的诱惑,导致大榆村的老少爷们磨拳擦掌的干。 谁也不肯轻易叫苦。 周围的嘈杂声充斥着安然的耳膜,在这喧闹之中她骤然捕捉到了江临深的笑声。 他的语气缓和,笑容依旧温柔。 “我不挣工分,只是单纯来帮尧棠的忙……” 罗队长自讨没趣,他摸了摸脑袋,好心提醒道:“行,那尧棠盯着点,适可而止啊……” 说完他又匆匆的赶了回去。 江临深的目光落在安然那缠了布条的手上,狠狠一锄头将泥块翻起了大半。 这力道不输她分毫,看得安然胆战心惊。 想起江老太太对这个孙子的宝贝程度,安然顾不得看热闹,连忙跳下去抢江临深手中的锄头。 愤愤道:“行了,人已经走远了,别装了……” 江临深不紧不慢的收回了手,好整以暇道:“装什么?” “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你身残志坚,行了,把锄头给我,别耽误干活……”安然有几分不耐烦道。 “我只是来体验体验,站着说话到底会不会腰疼,事实证明,不过如此……” 江临深唇畔露出笑意,弯着眼睫,丝毫不顾头顶的艳阳天。 动作异常的速度,将昨日安然耽搁的那点硬土狠狠挖开。 直到嫣红的唇色淡了些,他才将锄头扔开,缓缓退到一边,“剩下的看你表演……” “……” 闲着没事逞什么强,安然的想法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江临深破天荒的解释道:“好兄弟互相帮忙,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只是将近半小时的高强度动作,让他的腰有些隐隐发酸。 他收了笑,眼睫微颤,虚虚的靠在一旁。 不经意的眼神落在认真吃力的林尧棠身上。 不得不说,还怪有意思的! …… 一连两日,江临深都有去壕沟旁帮忙。 在安然累极的时候能够搭把手,并不是只在旁边看热闹,这让她的心中有点小感动。 这些日子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她对江临深付出了一腔的赤忱,这男人回报了同样的友情给她。 这份友情看得周围的人眼酸不已。 就连田大奎都忍不住打趣他。 “深哥,你对小尧棠可真好啊!” 身上还带着伤呢,都眼巴巴的过来替人干活。 江临深云淡风轻的瞥了他眼,一块湿润的泥土砸在了田大奎的脚边,“怎么?没帮着你干活心里不舒服呢?” 田大奎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道:“我可没那个福气!哪敢劳动你啊……” 女知青的眼风和刀子似的,还不活剐了他! 江临深温和一笑,解释道:“好歹是在他家搭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半大的孩子受苦吧,能帮一把是一把……” 他说得自然,田大奎也真的信了。 直到去倒泥土的他瞅见林尧棠一手一簸箕,两筐土被他拎得稳稳当当。 田大奎瞬间觉得有些牙酸。 这小子这状态!还叫受苦? 深哥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差点忘了这是一拳能打死野猪的存在! 安然一本正经的将自己的活儿干完。 准备早早的回家。 照目前这个进度,估计再有两日就可以将这条壕沟加固砸开,让分流的溪水从这里流进淮河的中下游。 甘甜秀早就在家里弄好了饭菜。 有汤有肉,只想着给女儿好好补补。 平日里斯文的安然破天荒的多吃了碗饭,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等到第二日清晨,江临深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待她。 “工程马上就要做完了,你不用再去帮忙!” 江临深站在门口勾起唇角,笑容里带了几分包容的温柔意味。 “谁说我是去帮你了?我垂涎那满工分,不行吗?” 安然愣在原地,傻傻的模样成功取悦了江临深,他垂头笑了起来,笑得身子都微微发颤。 这才大步往外走去。 安然气急败坏的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还没走到大豆地,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吵闹声。 安然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怎么了?” 众人围作一团,盯着好不容易快要完工的壕沟。 只见被大家倾倒出来的泥土不知被谁又倒了回去。 几乎填满了半个壕沟,里面还掺了水。 一看就是有人搞破坏。 大家费了小半天的功夫才将那凝固的泥土抠了出来。 罗队长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极为苦恼。 心里暗暗有了想要让人值夜的想法。 可又不好大张旗鼓的宣扬,免得打草惊蛇。 他私下找到江临深商量,安然听了一嘴,毛遂自荐道:“罗叔!今晚要不让我先来吧……” “你?”罗队长有点犹豫,毕竟这林尧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我家离这儿不远,反正闲着无事……” 半大的小子总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罗队长点了点头,勉强应道:“行!那我安排个人陪你……” “我陪尧棠一起吧……” 江临深笑着切断了罗队长的后路。 警告般的瞪了安然一眼。 她毫不在乎的将眼神挪开,自己守夜,那是因为有了些猜测。 想起罗华春的话,她心中了然。 这浑水可不是她逼着江临深下来淌的! 第 84章 我若是疯狗,迟早咬死你 吃过晚饭后,安然和江临深一左一右的出了村子。 守夜的事情只有队长和他们自己知道,并没有走漏风声。 黑沉沉的夜,残月高高的挂在天际,几颗星子隐下点点光辉,豆苗地里一片寂静,树影都被拉成了各种扭曲的形状,在黑夜里张牙舞爪。 安然二人躲在树影下,白日里的热闹和繁忙此刻归于寂静。 安然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这份静谧似乎是能勾出人内心的恐慌。 没有灯的夜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不自觉的向江临深靠近了些,狗腿道:“哥……” 刚刚才发出一个音节,江临深就将手指横在唇边。 “嘘……” “……” 这副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样才更贴合他的本性。 安然的心中有疑惑,不解不快。 她使劲的扯了江临深一把,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来守夜!?” 第63章 安然忽略了自己的力气,这一拽直接将江临深整个人拉近。 江临深的下巴磕在了安然的额头上,两个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江临深没好气的将她戳开,语气淡淡道:“那你为什么要来守夜?” 安然没有回答。 江临深好整以暇的盯着她,接着道:“或者直接说,你怀疑谁?” 林尧棠的一举一动瞒不过他的眼睛,这小子绝对是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才会眼巴巴的跑来守夜。 安然瞟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是谁?” “你这计分员的位置如何得来的?” 江临深风马牛不相及的问出了这句话,两人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前半夜风平浪静,后半夜安然昏昏欲睡。 脑袋都差点压在了江临深的肩膀处。 当她再一次整个人靠过来的时候,江临深直接躲开,好心提醒道:“他来了……” 被摔在地上的安然一个激灵,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麻溜的爬了起来。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前方。 只见在他们挖出的壕沟不远处。 有个壮实的人影正在将他们辛苦挖出的泥土倒回去,一来一回的,丝毫不嫌累。 安然瞪了眼江临深,有些怪他没能早点将自己叫醒。 江临深笑得一脸无辜,“你睡得太香了。” 眼看着安然想发火,他才一本正经道:“不让他干会儿活,消磨消磨力气,待会儿你怎么逮得住他。” 说得仿佛有几分道理。 安然打了个手势,示意江临深去前方守株待兔,这打草惊蛇的事情就让她来做。 两人兵分两路。 黑黢黢的影子佝偻着腰,泄愤似的将一筐筐的泥土往里面倒,虽然累得气喘吁吁,可他的心里畅快极了。 安然鬼魅似的靠近,在他的身后幽幽道:“需要帮忙吗?” “来个箩筐就行……” 赵德全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倏然回头,就瞧见了安然那张笑嘻嘻的脸。 “林尧棠!你吃饱了没事干呢!躲我后面干什么?” 安然丝毫不慌张,一脸淡定道:“赵叔,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梦游过来挖土呢,可真是勤快人的表率!啧啧啧……” 这话说得,赵德全老脸一红。 明眼人都知道他干得什么混账事。 此刻被安然戳穿,他不由得恶狠狠道:“管好你的嘴,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安然状似害怕的后退了两步,一脸好奇道:“怎么兜着走啊?你教教我?” 这嘲讽的语气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赵德全被这臭小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恶人先告状道:“林尧棠!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儿来毁坏大家的劳动成果,你信不信我抓你去队长面前好好说教说教,你可别忘了,你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令人好生佩服。 安然直接鼓掌,赞叹道:“全凭我自己的本事!” 这家伙像四季豆似的油盐不进,赵德全别无他法,瞅准机会准备开溜。 安然见状揪住他胳膊,死活不放手道:“走啊!赵叔,我们找队长吹牛去……” “你给我放开!你放开!” 赵德全整个人临近崩溃的边缘,此刻被安然死死拽住,他竟直接将铁楸举了起来。 准备给安然一击。 黑暗中窜出了两个人。 江临深从侧面一脚将赵德全踢翻在地,他后怕的盯着安然道:“没事吧?” 安然莫名其妙的望了他眼,“就他这种老骨头,能打准我就怪了!” 从半路冲出来的那个人直接骑在了赵德全的身上。 赤红着双眼,左右开弓。 怒骂道:“你这个畜牲!” 白净清秀的面皮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根根鼓起。 俨然就是傻子阿明。 安然和江临深对视一眼,连忙冲上去拉人。 安然趁乱还踢了赵德全两脚。 赵德全在地上瘫着像条死狗似的,喘着粗气瞪着阿明道:“你敢打老子!你他妈的不想在这村里混了!” 阿明轻松挣脱掉安然的束缚,冲上去死死揪住赵德全的衣领,恶狠狠道:“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不然我让你身败名裂……” 赵德全浑浊的老眼和阿明充满恨意的眼神对上。 他愣了片刻,嘀咕道:“你不傻了?” 阿明一拳打在他的脸侧,癫狂的笑道:“我是傻!傻到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你这个杀人凶手,你特么还敢说当年的事是意外吗?” 赵德全的眼中有疑惑,立马反驳,“你别胡说!” 阿明饱含苦痛,咬牙切齿的说出那个名字。 “事关白晓棉,你还想撇得一干二净?” 赵德全身子颤抖了下,他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村里人都知道那孩子是摔死的!是她自己贪玩,非得在半夜的时候上山,怪得了谁,连她父母都不计较了,你发什么疯?” 阿明流出了血泪,他似哭似笑道:“你就当我是发疯,这条疯狗就是想不顾一切咬死你……” 没有人知道,那个寂静的夜晚。 他和心爱的姑娘约定了远走他乡,结果等来的却是她冰凉的尸体。 人人都说她是失足从山崖上摔下来的。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谁在乎! 阿明偷偷的去看过,绵绵的后脑勺有伤口。 是有人害死了她! 那晚的黑色身影和举着铁楸的赵德全重合。 一切都有迹可循…… 第 85 章 活着反而是一种折磨 一头雾水的安然算是看明白了,这阿明不是真的傻。 照他的意思,等等?他怀疑赵德全是杀人凶手? 阿明俯下身子凑在赵德全的耳侧,阴阴的笑道:“你不知道吧?当晚我在现场,等得太久,窝在荒草里睡着了,醒来就瞧见道黑影子……” 他和白晓棉是夜半私奔,是隐秘,是不能说出口的事,为了女孩的清白名声,他连当证人的资格都没有。 阿明的眼中笑出了泪水,像个疯子。 身上的疼痛已经压不住心底的惊涛骇浪。 赵德全咽了咽口水,艰难道:“你是个疯子,你说的话不能取信……” 这间接承认了他所犯下的一切。 阿明笑了,他抬起眼眸,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恨意道:“这样啊……” 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壕沟里掏出来的的尖石,对准赵德全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这番变故令安然等人措手不及。 她反应过来后迅速去拉阿明,躺在地下的赵德全虽险险避开要害,可也满脸的鲜血,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在眼皮子底下出的事,看着还是吓人。 安然气急败坏的将阿明手上的石头扔掉,大声呵斥他道:“你疯了!他会罪有应得,你搭上自己做什么!?” 阿明不在乎的耸了耸肩,眼中有解脱的快乐。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江临深将地上的赵得全扶了起来,对着安然道:“送他去钟医生家,这事交给队长,天黑路滑,他摔了一跤,与任何人无关……” 眼看着赵德全额头上的鲜血扑簌簌的滚落。 安然耽误不得。 和江临深一左一右的架着人往村子里赶。 阿明站在原地,呆呆的坐下,面对着平静无波的河水道:“她死了……他死了……真好!” …… 罗队长本以为安然他们能逮着贼人,谁知道竟逮了个血人回来。 眼看着奄奄一息的赵德全,他急忙去套牛车。 后怕道:“尧棠啊,叔知道你力气大,你也不用下这样的狠手啊,你赵叔现在可是凶多吉少……” 安然尴尬道:“不怪我……” 江临深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不是尧棠动的手……” “未必这是你赵叔自己摔的?” 这事儿说起来一言难尽。 偏偏江临深笑得人畜无害道:“亏心事做多了,走路也能平地摔……” 罗队长瞥了他眼,“是这个理儿……” 趁着罗华春去叫人的功夫,安然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罗队长听,包括绵绵的死。 以及阿明的证词。 罗队长叹了口气,恨恨道:“该!只可惜了那个孩子……” 阿明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虽然是个孤儿,但年轻有为。 经过当年那件事后莫名其妙就疯了,他还觉得奇怪呢。 原来是这个老家伙搞的鬼。 罗队长拍了拍安然的肩膀,“你放心!是非曲直,叔会找阿明谈谈,肯定还他们公道,但为今之计,还是先送你赵叔去医院,毕竟都有着一家人呢……” 第64章 安然点了点头,同队长打了招呼,这才和江临深一起回去。 这一晚上的,过得可精彩。 就和唱戏似的,一幕接一幕,差点停不下来。 直到躺在床上那一刻,安然还在想,她好像是忽略了什么? 翌日清晨。 村子里炸开了锅。 比起昨儿半夜赵德全偷摸爬起来挖壕沟摔破头更劲爆的是,他和周兰那不得不说的秘密。 昨儿半夜,不知是谁去告知了周兰赵德全生死一线的事。 她愣是走了十几里的山路,眼巴巴去到镇上。 哭倒在赵德全的病床边,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赵德全的老婆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当即就在病房里和周兰打了起来,面子里子都丢完了。 伤了脑袋的赵德全直接被气得中风。 瘫了。 即使有着孩子的羁绊,他老婆仍旧红着眼气鼓鼓的把婚离了。 始终一心一意的周兰守在病床前,端屎端尿的伺候他。 丝毫不在意自己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至于阿明投河这件事,压根没能在众人的心底掀起一丝涟漪。 左右他都只是个孤儿!疯子! 没人在乎。 安然在吃饭的时候听甘甜秀说了一嘴。 她愣在当场,忽然就想起了阿明脸上那解脱的笑容。 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兜兜转转走到了淮河边。 河岸旁有个新砌的小土包,据说是队长亲手给砌的坟。 安然有几分后悔。 后悔那晚没能留下来开导这个可怜人。 他没有错。 是往事困住了他。 回首以往,桩桩件件貌似都有阿明的影子,安然拿出一枚大白兔奶糖,三两下埋进了土里。 低声道:“你真傻……” 迎面的罗队长瞅见安然,脸上闪过抹羞愧。 他搓了搓手,解释道:“本来我是打算第二日去找他谈谈的,可村里出了这么多的事,耽搁了个把小时,就那一会儿的时间,怪我……” “不怪谁,这都是自己的选择,对了,罗叔,绵绵那事……” 罗队长顾左右而言他,“你赵叔遭了报应,他瘫了,周兰那事是阿明下的手,这捋不清的……” “就这么简单?”安然有点失望,垮下了脸。 “尧棠,你还小,这世上的事并不只有黑与白的,白晓棉的父母,也早就走出来了,何必将这块伤疤再度揭开……” 耳畔的风轻吹过,似在嘲笑她的无知。 安然不合时宜的想起阿明讽刺的笑容,或许在那一刻。 他就已经看穿了所有。 才会选择自己亲手结束这一切,而不是将希望寄托给他人。 “嗯!我知道了……” 道理都懂,只是心中有点烦闷。 甘甜秀还以为她是累着了,嘱咐她吃了饭赶紧去休息。 唯有江临深看透了一切,淡淡的来了句:“对某些人来说,活着反而是一种折磨……” 这句话点醒了她,有的人活着完全是为了赎罪。 赵德全的后半生绝对不会好过。 她这才开心的猛刨了口饭,却见甘甜秀目光复杂的盯着他们,担忧道:“你们这是累昏头了?” 说出这种消极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笑出了声。 第 86 章 约你去捉田鸡 洪水给村里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部分粮食减产。 一时之间上山挖野菜的人变多了。 每个人都眼巴巴的等着秋收稻谷。 金黄的稻穗垂下了头,沉甸甸的挂在田间,罗队长一天都要跑去看两三回。 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下盼来了秋收。 割稻谷。 安然混在人群之中,有模有样的挥舞着镰刀,左手抓住把稻谷微微往前压,镰刀勾住底部,用力一拉。 稻穗被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林怀北穿着件破烂的汗衫,脖子上搭了条毛巾,时不时的擦着脸上狂涌的汗水。 双手毫不停歇。 抓住稻谷用力将稻穗击打下来。 这是一项极其费力的工作,成年壮劳力才能胜任。 像安然和一众男知青,都在田里割水稻。 打下来的稻穗用箩筐装上,担到打谷场上,平铺开来,里面的稻草和碎叶尽数筛除。 晒上几个太阳,就能收起来储存。 鼻息间都是丰收的气味,咸湿的汗珠不时滚落进眼底,带来股刺目感。 安然弯下腰肢,机械般的挥动着手,参与这农忙盛事。 背上早已被层层汗湿,一股细密的痒意从脚踝处传来。 她心情烦闷。 手上的动作就失了力道,想着能早点将这亩田做完,好休息一会儿。 唰唰唰的割着周围的稻子,像个没有感情的收割机器。 “嘶……” 脚上突然传来一股痛意,镰刀尖戳伤了腿,一滴血珠顺势滴落。 身旁的田大奎吓了一跳。 看着被晒得满脸通红的安然道:“小尧棠!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还有小半块田,交给我们……” 安然直起身子,只觉得周身的骨头都快僵掉。 “没事儿,做完再休息……” 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少年。 格外受大家的爱护。 正在打谷子的林怀北因为田大奎的惊呼回了头。 看着拼命挣工分的安然,有几分那倔强弟弟的眉眼。 他面容变得柔和,踢了踢脚边的箩筐道:“然哥儿!把这两筐稻谷送打谷场去,和你大娘一起扒拉谷子,先别下田了。” 安然扭头,和落在后面割稻谷的江临深遥遥相望。 她得意的抿出浅笑,这才放下镰刀,担着稻谷去了晒谷场。 晒谷场上全是妇女和半大的少年。 安然一身狼狈,担着稻谷上来,甘甜秀瞧见了立马放下手中的钉耙。 帮着女儿将箩筐放下。 安然疲惫的笑了笑,“没事,这压根没装满,不重的!” 甘甜秀的眼底是复杂的情愫,她伸出手揉了揉女儿的肩膀,低声道:“不重就怪了。” 她难过的低头,转瞬间就瞧见了女儿腿上那不小心被割破的裤子以及那道血痕。 她蹲了下去,刚想细瞧。 就见安然往后退了两步,尴尬道:“妈!真的没事儿,不用看了,小伤口……” “早知道就不让你去割稻谷了……” “嗯!不割了,我上来看稻谷……” 连着好几日的劳作,地里的稻谷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两人正在交谈间,安然拿过旁边的钉耙将这一堆湿漉的稻谷给扒拉开。 长条的稻谷叶被筛出。 她跟随着旁边的大娘,动作倒是有模有样的。 林老太上来就瞧见这一幕。 安然脸上带着笑,似乎极其享受劳动带来的快乐,穿着双破布鞋在那儿直转悠。 认真且勤劳。 旁边正在筛谷子的朱婶乐呵呵的笑,对着林老太道:“老婶,你这孙子出息!又勤快,把我们家那个比到尘埃里了……” 林老太穿着的粗布衣打满了补丁,她微低着头,露出了半张脸上的老年斑和皱纹。 微弯的腰稍稍挺直了些,话里带着笑意道:“这孩子实诚,和他爸爸一样……” 谁不知道曾经的林怀东,几乎是大榆村的传奇人物。 虎父无犬子! 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事。 简单的几句恭维熨烫开了老太太的心结。 她神情专注的盯着安然,缓缓靠近,粗糙的手从裤兜里摸出了两三个小凉薯。 和蔼的笑着道:“然哥儿!这几天累着了吧,吃颗凉薯甜甜心……” 安然接过凉薯,大喇喇道:“谢谢奶奶……” 林老太拿过她放在一旁的钉耙,将谷子勾的更薄。 安然微微低着头,躲在草垛下,撕开凉薯的皮,露出里面白生生的果肉。 她忙不迭的送到林老太的嘴边,“奶!你先尝一个……” “我不喜欢吃……” 林老太慌忙躲过。 在打谷场边缘玩耍的林大宝就像狗鼻子似的,摸索着就过来,舔了舔干涩的唇问道:“哥,你吃什么呢?” 安然直接将手中的凉薯扔了过去。 “接着!” 她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甘甜秀的身影。 这才蹲下来又摸了个凉薯吃。 林大宝狗腿的蹲在她旁边,无视林老太那嫌弃的眼神,暗戳戳道:“哥,这小玩意儿有啥好吃的,咱们晚上去逮田鸡咋样,那东西肉虽然少,可香着呢!” 稻田才收割完,田鸡无处可躲。 晚上一抓一个准儿! 安然想了想,应道:“行!吃了饭来……” …… 晒谷场晚上留着人值夜。 第65章 有零星的烛火。 安然拎着老式的手电筒和口袋准备摸黑去稻田里逮田鸡。 田野上静悄悄的,除了林大宝偶尔的轻声低语,万籁俱寂。 田里全是稻谷桩,林大宝用电筒一照,傻呆呆的田鸡在亮眼的灯光下一动不动。 徒手就能将其抓住。 个头不大也不小,经过夏天的洗礼,还能有个二两肉。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肚子里的油水不够,啥都想吃。 眼看着贪心的林大宝领着她越走越远,袋子越来越重。 安然幽幽道:“大宝,你还能找着回家的路吗?” 正在兴头上的林大宝一回头,就瞧见安然那发光的脸。 他惊了一跳道:“哥,人吓人吓死人呢!别玩了……” 安然将电筒从下巴处移开,笑着道:“胆小鬼 ,回家了……” “行。” 林大宝听话的转身,却在下一秒愣住了。 他哆嗦了下身子,结结巴巴道:“哥!亲哥!你瞅那前方是啥啊?” 只见在晒谷场的下方,一道白影子直直的伫立在那儿。 咋一眼瞧上去带着几分毛骨悚然的味道! 第 87章 水煮田鸡!香辣麻 遇事就怂的林大宝果断躲在了安然的身后。 探出个脑袋道:“哥,咱……咱们绕路回家吧……” 安然将被他拽住的衣襟扯了出来,无语道:“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林大宝两股颤颤,皱着脸道:“我做了……” “噢……” 林大宝后怕道:“前些日子我妈丢了一块钱,非说是我拿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揍了我一顿!事后我找到了这钱……” “怎么?还你清白了……”安然似笑非笑的问道。 林大宝缩了缩脖子,红着脸道:“没!反正都挨了一顿打,我索性就将那钱花了……” 安然没好气的戳了戳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林大宝,你可真是罪有应得啊!” 这钱用着也不亏心? 无视身后的胆小鬼。 她拎着袋子直接走了过去,用电筒朝那个方向照了照,唇角抿出笑意道:“江临深?” 整个大榆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比他更爱穿白衣裳。 也不嫌难洗。 安然莫名的有点心疼他以后的媳妇。 江临深轻巧跃下田埂,温柔的面容带着些许疑惑,就连眼尾都微微泛着红。 “林尧棠?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在田里胡乱逛什么呢?” 安然将手中的袋子往前送了送,里面传来活物的声响。 她乐道:“捉田鸡!你呢?半夜不睡就为了站田埂上装神弄鬼呢?” 江临深微微皱眉,指了指打谷场上的方向。 “我值夜……” “……” 所以他们是被当做小贼了。 安然叹了口气,将白日里塞在兜里的凉薯摸了出来,塞到他手里道:“你就当没看见我们,明儿的田鸡有你的份。” 这村里的羊毛不好薅啊。 安然叮嘱林大宝收了电筒,两人这才猫着身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夜好眠。 甜丫一大清早就围在厨房里叽叽喳喳,兴奋得乱跳。 甘甜秀一边搽脸一边道:“这都是你哥昨晚去逮的……” 在没有肉吃的时候,这些野味就成了难得的美味。 格外的受欢迎。 安然笑了笑,对着甜丫道:“你上午有空去摘几颗野山椒,麻椒也弄点,哥给你们整个新吃法,保证香!” “好的!” 甜丫对吃的一向热衷,忙不迭的就答应了。 这些日子赚的勤劳值一直没用,整整存了两千多,刘家坝的鸡蛋她也一直在收,全存在空间里。 是时候找个日子去县城了。 因为甘甜秀特意去找队长说了一嘴,安然没有再去地里割稻谷,反而在打谷场上忙活。 天空初现晨光,大家就投入了紧张的劳作中。 这次的秋收几乎全村的人都参加,大家的干劲儿十足,望着稻谷的眼神几乎快要放光。 就连林大宝都破天荒的勤快了些,不像平时偷奸耍滑的模样。 安然在稻谷旁走着走着忽然就感觉脚底一股刺痒的痛意,她蹙起眉头,果不其然在鞋子里抖出了几粒谷子。 这金鸡独立的姿势有点考验人的平衡力。 她一不留神就往侧边滑落。 一股强健的力道扶住了她的手肘。 江临深挑着两筐稻谷,仍分了只手出来将她拉住,皱着眉道:“你吃饱了没事干?” 摔到这谷子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未脱壳的谷粒上有大量的毛刺,扎人得紧。 安然龇牙咧嘴的笑了笑,将白嫩的脚藏在了另一只腿后面道:“扎脚了,抖抖……” 江临深垂眸,只瞧见安然那过分白皙的脚脖子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点。 看着触目惊心。 他唇瓣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末了留下一句:“你是过敏了吧……”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安然本来没啥感觉,被江临深这样一提,只觉得腿上抓心捞肺的刺喇。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将打谷场上的活计拜托给了他人,回家用凉水冲了许久,那股难受的感觉才慢慢褪去。 昨晚抓的田鸡放在厨房里,心细的甘甜秀早就将其打理干净。 安然将裤腿卷起,凉快凉快。 这才蹲在屋檐口将装在盆里 的田鸡腿盘好。 她用小块的火锅底料熬出红汤底,添加一勺猪油,野胡椒姜丝蒜头煸炒出香味,加入汤底盛放到一旁。 眼看着时间还早,安然索性溜去了林老太打理的自留地。 上次老太太可交代了。 没菜的时候就去地里薅,千万别客气。 亭亭玉立的辣椒吊在枝桠上,茄子又矮又胖,紫色的皮还挂着斑驳的色彩。 安然毫不客气的揪住两个矮茄子,扯了下来。 林大宝也乐颠颠的跑来摘菜,见着有人在他家的自留地里。 他先是一惊,后提高声音道:“谁 啊!?敢偷我家的菜,活得不耐烦了?” 安然直起身子,黑着脸道:“叫个屁!是奶奶让我来的……” 林大宝立马变了脸色,两只手飞快的就扯下四五个茄子塞进安然的篮子里。 讪笑着道:“两个茄子哪里够吃!哥你多摘些……” 狗腿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的欠揍。 安然将茄子塞回,没好气道:“贪多嚼不烂,这剩下的留给你,和田鸡一起烧着吃……” “好吧……”林大宝茫然的接过茄子。 左看右看都没瞧出来它哪儿好吃。 赶在江临深他们下工之前,安然就将午饭做好了。 田鸡肉又香又嫩,红红的汤汁鲜辣开胃,长条的茄子浸满了汁液。 格外下饭。 田鸡在乡下并不稀罕,村里的人偶尔也会去捉,多数是就地烤着吃。 这玩意要够麻够辣才够味儿! 一碗的白米饭见了底,江临深肚子里的不满足促使他第一次厚着脸皮又去添了半碗红薯。 甜丫盯着盆底那零星的汤汁,吸了吸口水道:“哥!这田鸡真好吃……” 饱含期待的眼神瞅着安然。 一看就是没吃够。 “好吃也不能多吃,捉田鸡可费劲,还得冒着被吓死的风险……” 江临深:“……” 软糯的茄条送进嘴里,他破天荒道:“改天我去捉,你弄行吗?” 开天辟地头一遭啊,要知道这田鸡可是用钱买不到的存在,必须亲自去抓。 她笑眯了眼睛,点了点头道:“好啊……” 第 88 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江临深的承诺被安然抛在了脑后。 无暇顾及。 她抽空去了一趟刘家坝,将全村的鸡蛋搜刮一通,令她感到万分意外的是。 一向对帮忙极为热忱的刘大俊有些逃避,甚至婉拒了和她一起去县城的建议。 倒是刘队长找上了安然,讨好的盯着她道:“尧棠啊!是这样的,村里人经常进山打野味儿,那肉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你收吗?” 这肉哪有吃不完的说法。 一看就是村里的人舍不得吃,想多卖几个钱。 这一来二去的,刘队长若是以为安然将鸡蛋卖去了供销社,那他就是真的傻了。 这林尧棠显然是有路子,才让他这个大队长冒险说出了这话。 果不其然。 安然点点头,笑着道:“收!新鲜的也行,腌制好的也可以……” 这话一出,不仅是刘队长,就连颓废的刘大俊眼中都冒出了精光,激动道:“真的?” “当然,什么时候骗你们了……” 刘大俊激动的跑进了房,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得通通卖给了安然。 第66章 这一趟没白干。 加上空间里储存的,整整3600个鸡蛋和五十斤腌制的野味,以及勤劳值兑换的大米。 让安然赚了个盆满钵满。 荷包骤然就鼓了起来,算起来存款都接近一千多。 在大榆村排得上头几份。 她走路不仅都有些飘了。 这人一旦有钱起来,前世里那股混吃等死的劲儿隐隐的又冒出了头。 这次安然大手笔,直接在系统商城里给甜丫和甘甜秀购置了两身夏装,给林老太也买了件衣裳。 搽脸的雪花膏,蛤蜊油也各买了两盒。 粮食米面都采购了些。 非但没花钱,还省了不少的票据,唯有系统面板上那明晃晃的个位数有点渗人。 想起被自己频频薅羊毛的江临深,她破天荒的买了件白色的确良衬衣。 胡乱塞进了包裹中。 这才满心欢喜的往回赶。 至于自己,她压根就没考虑过。 一直穿的都是要多老成有多老成的长衣长裤,要不是有这张脸撑着,非得被人吐槽死不可。 花了两毛钱坐客车回到镇上,安然将衣服放在外面,其他的东西都放进空间里。 头顶的太阳越演越烈。 晒的人晕晕沉沉。 安然加快脚步往回赶,身后忽然传来了叮铃叮铃的声响。 “小尧棠!你啥时候来的镇上?我怎么没瞧见?” 沈如意穿着一件鹅黄的短袖,对待安然她神色间多了份温柔,初生的朝阳印刻在她温柔婉约的脸颊上,更显皮肤的白皙。 此刻笑咪咪的盯着安然。 安然一愣,随即瞅见了沈如意绑在车后的包裹,她一脸了然道:“如意姐!你来取包裹?” 眼看着沈如意点了点头,安然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道:“我去的街尾的诊所……” 刚好和邮局相隔甚远。 果然沈如意不再追问,她转身将身后的包裹取了下来,挂在车龙头上,对着安然道:“上车!姐载你一程……” 安然也不客气。 她随即上车,指了指车上的包裹道:“如意姐!我帮你拿着吧……” “你这还有一包呢……” “不碍事!我这都是衣裳,轻巧……”安然果断的将沈如意的包裹接了过来。 老老实实的搂着。 沈如意含笑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 “咱们小尧棠也会买衣裳,捯饬自己了,和别人学的吗?” 这明显是误会了。 安然立马撇清关系道:“不是!这给我妈和妹妹买的……” 这句话让沈如意对她的好感又加深了些。 随便聊了几句,安然都非常顾及她的心情,尽量不提及有关于江临深的事情,以免刺激到沈如意那脆弱的心灵。 意外的是今儿沈如意的心情格外的好。 灼热的风带来闷闷的气息,她深吸了两口气,状似不经意道:“小尧棠,江知青对你好像挺不一样的。” 安然抓着包裹的手猛的收紧了。 她结结巴巴道:“哪儿,不一样啊,他对大家都挺好的……” “他把你当亲弟弟,比起其他人多了分真心,这我能看出来。” 沈如意说完,安然那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她撇了撇嘴,尽量说着江临深的坏话。 “你别看他人好,都是装的,实际上又凶又拽……” “噗嗤……”沈如意一下子就笑出了声,“你不用特意抹黑他,我知道他是什么人!小尧棠,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在江知青面前多替我说说好话,如今看来,他对象人也不怎么样,江知青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见人来,他们的感情没那么好,姐姐还是有机会的,你觉得呢……” 安然:“……” 你把路都堵死了,还需要我觉得吗? 安然觉得这沈如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使头破血流都怪自己的骨头不够硬! 也真是够难为人了。 身后的沉默促使沈如意回了头,她紧张道:“小尧棠!你能帮帮忙吗?” 这个忙安然可不敢帮,她借故推脱道:“再说吧!现在可没机会呢……” “很快就有机会了……” 沈如意的声音带着甜美的笑意,随风而去。 安然到家的时候才明白她嘴里的机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家这小小的院落里。 挤满了知青。 田大奎一边神色狰狞的处理青蛙,一边往旁边躲。 白静和黄水香在厨房里忙活。 罪魁祸首之一的江临深悠闲的坐在躺椅上。 安然一头雾水的走近,踢了踢他的脚道:“江临深!这啥意思?” 江临深轻抬眼睫,笑着道:“昨晚大奎和陈庆非要和我一起去逮田鸡,本来是过来请教婶儿如何处理的,谁知道她非留我们在这儿吃饭……” 都是邻居,平日里搭把手的机会多。 甘甜秀早就想请知青大院里的人吃个饭。 如今这机会正好送到面前。 择日不如撞日,刚好来个饕餮盛宴。 “你是不是故意的?”安然压低了声音,吐槽着江临深。 不用说这其中肯定有他的手笔。 吃个田鸡而已,他不动手就坐收渔翁之利,还把众人使唤得团团转。 江临深伸了个懒腰,温和道:“林尧棠说了,今儿晚上绝对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美味!” 安然:“……” 她气鼓鼓的模样比田鸡还可爱,江临深的眸底染上了笑意。 这份笑落在安然的眼中就变成了挑衅。 行! 既然你能做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了! 第 89 章 似曾相识的雪花膏 心里装着事儿,安然对着江临深没了好脾气。 简单的对付完午饭后。 该上工的赶着去上工了。 安然因为年龄的缘故,偶尔歇一天也没有人揪她小辫子。 厨房里整整半桶的田鸡肉放在那儿,昭示了晚上的不寻常。 甜丫不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在那儿激动得跳脚,安然笑了笑,进屋将给二人买的衣裳拿了出来。 分别递给她们。 给甜丫买的是一套衣裤和一件粉色的布拉吉。 小姑娘从来都没有穿过裙子,更别提是这种样式既新颖又好看的。 她将小手在衣襟处搽了又搽,这才小心翼翼的摸了上去。 眼中满是惊喜道:“这是给我买的?” 语气中带了丝不可置信。 安然宠溺的打趣着她道:“当然!哥可穿不上你这小裙子……” 说着她将手中那两套蓝色的布衫递给了甘甜秀。 甘甜秀爱怜的摸了又摸,感慨道:“花这钱干什么,你自己呢?买了吗?” 安然毫不在意的耸耸肩,大喇喇道:“我个男孩子,有什么好买的?” 未必还能穿得多招摇吗? 说完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甜丫的花裙子上面。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一点也没错。 换了裙子的甜丫小心翼翼的牵着裙角,羞涩的望向她们,甜甜笑道:“哥,我好喜欢这裙子……” “喜欢就行!哥以后还给你买……” “嗯……” 甜丫笑得眉眼弯弯,一颗心就像是吃了蜜似的甜。 而甘甜秀却站在那儿,思绪发散。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心里不好受,不知道又钻了什么牛角尖。 安然叹了口气,将那盒雪花膏和蛤蜊油塞进她手里。 开玩笑道:“再怎么说我妈也曾经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千万别为了我们兄妹两熬成黄脸婆!这雪花膏是儿子给你买的,拿去搽……” 最重要的是等将来林怀东回来之后。 她母亲可千万不要太自卑。 生活的苦痛已经磨去了她的棱角。 往后余生,安然希望这个可怜的女人能过得快乐些。 女为悦己者容,甘甜秀看着手里的雪花膏愣神,她觉得自己不再需要这种东西,刚想拒绝,就见安然板着脸道:“妈……该用就用,不用我就扔了……” “哪儿能这么浪费……” 甘甜秀的眼底闪过心疼,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雪花膏的盖子给掀开。 一股香味儿扑鼻而来。 似曾相识的味道。 让她骤然湿了眼眶。 “行,你有空在自留地里摘点辣椒回来,我把给奶奶的东西送过去,顺便薅点茄子……” 田鸡和茄子绝配! 甘甜秀笑着道:“去吧……” 眼看着安然出了门,甘甜秀这才将东西拿进了屋,拉开木质抽屉,里面摆放着一盒陈旧的雪花膏。 边缘已经被磨损得不成样子,却是她这辈子难得的温暖。 她将新得的雪花膏放了回去,嘴角露出苦笑。 “这孩子,像你……” 第67章 …… 安然可不知道甘甜秀心中的弯弯绕绕。 她拿了东西径直赶去了老林家,还没到上工的时候,除了林怀北守在打谷场,其余人都在家。 安然轻车熟路的推门而入。 脸上挂着笑道:“奶!吃了没?” 瞧见是自家最出息的大孙子。 林老太的脸瞬间笑得和花儿一样。 她急忙端了根板凳出来,递给安然,“早就吃了,你呢,吃没?没吃让你大娘给打碗鸡蛋花儿!” 今儿一上午都没瞧见大孙子,不用猜就知道他去了哪儿。 安然狡黠一笑,将正准备去拿鸡蛋的老太太拉住。 “吃过了,你别管我,来,试试,我给你老人家买了件衣裳,据说是现在城里最流行的样式呢!就适合你们这些老太太穿。” 说着安然将那件纯棉的深色上衣拿了出来。 骤然吸引住了林老太的目光。 除了自己那早逝的丈夫和小儿子,还没人给她买过衣裳,儿媳妇什么的就更别指望了。 吃饭都难,谁还敢往新衣裳上面想。 她的眼眶中含着泪,橘皮似的老手在衣裳上不停的摩挲,“费这个钱干啥!奶奶有衣裳穿……” 安然顺道将那盒蛤蜊油塞进老人的手中。 乖巧无比道:“孙儿想孝顺你……” 这话说得,再硬的心肠都能软化。 一旁的赵桂花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 她酸溜溜道:“啧啧!然哥儿如今出息了,还能有钱给你奶奶买衣服了!有啥挣钱的路子也别忘了你弟弟啊……” “没啥挣钱的路子!咱们小辈省省就出来了,不能苦了老人……” 这话说得,高下立见。 林老太眼一横,呵斥道:“眼皮子浅的东西,不过就是一件衣服都值当你说这蠢话!管好你的嘴!要是敢到外面去叨叨,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虽是这么说,可她的动作格外小心。 将这件新衣服和蛤蜊油放在了柜子里。 顺带拿出了几粒水果硬糖,笑眯眯的塞给安然道:“前些日子你大姑拿回来的糖,你甜甜嘴儿……” 在赵桂花那羡慕嫉妒的眼神下,安然毫不客气的接过。 腆着笑道:“奶奶!你地里的茄子还有吗?我想吃……” “还有呢,你自己去摘,想吃多少摘多少,还不就是给你们种的……” 回忆起自己多摘了几颗辣椒都被林老太好一顿训斥,赵桂花气呼呼的冲进了屋。 只留下林大宝眼巴巴的盯着他们。 安然将手中的硬糖一抛,大半都落进了傻弟弟的怀里。 她微抬着下巴道:“去拿个篮子,帮我摘茄子,晚上请你吃好吃的。” “好勒!” 林大宝乐颠颠的去拿了篮子跟在哥哥身后出了门。 丝毫不顾及亲妈的脸色。 林老太乐呵呵的盯着兄弟俩。 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舒畅! 第 90章 你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 自留地里。 紫皮茄子被薅了一根又一根。 林大宝不可置信道:“哥,晚上咱们就吃这个?” 安然头也不抬道:“嗯,茄子配田鸡……” 话一说完林大宝的脸都绿了。 他龇了龇牙道:“我还以为啥好吃的呢,原来是这啊,咱们就别嚯嚯油了,还不如把田鸡拿来烤得吃香!” 安然轻笑出声道:“行,希望你晚上也能这样说!” 按照赵桂花的厨艺,估计也弄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 林大宝对田鸡没什么好印象。 回到家的时候。 厨房的水桶里还放着两条四五斤重的大鱼。 安然意外的抬了抬眼,望向蹲在鸡窝旁的甜丫道:“丫丫,这鱼是哪儿来的?” 身旁的林大宝伸长了脖子望向甜丫。 一段时间不见,这小丫头倒是可爱了不少。 多年的阴影压在头上,甜丫缩了缩脖子,突然有点不敢说话。 林大宝习惯性的扬了扬手,大声道:“没听到你哥叫你吗?耳朵是摆设呢?!” 他对待旁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恶劣。 屁股上突然传来股钝痛。 安然踢了挡在前面的林大宝一脚。 没好气道:“那是我妹妹!你凶个锤子,有本事去外面叫嚣,以大欺小算什么?” 这一幕让甜丫噗嗤笑出了声,这有人撑腰的感觉瞬间让她回归现实。 “是江哥哥拿来的,让你看着弄……” 差点摔个狗吃屎的林大宝揉了揉屁股墩,许久没挨揍的他差点就忘了林尧棠是个暴脾气。 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小心翼翼道:“哥!咱们晚上吃鱼啊?” “想吃就留下,不想吃就滚……” 安然对这傻弟弟没什么好耐心,林大宝立马将桶提了起来道:“吃!肯定吃啊,我这就去打理……” 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虽然这鱼肉又腥气刺儿又多,可架不住它是肉啊。 林大宝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甜丫缓缓靠近,板着小脸道:“大宝哥!你得打理干净些,晚上知青处的哥哥姐姐都要来吃饭呢!” 林大宝以前对这种事情有多敷衍甜丫不会忘记。 经过他打理的鱼,鱼鳃都还在呢。 鱼鳞片也七零八落的挂着。 本就没打算敷衍了事的林大宝翻了个白眼,正想骂这小丫头片子两句,忽然想起了什么。 脸上硬生生的憋出个笑来,“行!这有啥难的,你少操心……” 狰狞的笑容吓得甜丫后退了两步,她拍了拍胸膛道:“大宝哥!你认真杀鱼吧,别看我,我害怕……” 林大宝:“……” 这死丫头片子! 本来对这顿饭没抱有太大期待的林大宝在闻见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时,彻底不淡定了。 他腆着脸钻进了厨房。 笑着道:“哥!我来帮忙烧火……” 趁着说话的间隙伸长了脖子往柴灶上看。 只见锅里熬煮着一锅红红的汤。 绿油油的大葱,红红的辣椒和花椒粒飘在上面。 汇聚成一股诱人的味道。 估摸着下工的时间,安然先蒸了一大蒸笼的白米饭。 前些日子熏的咸肉蒸了两碗,鱼肉片好,混着田鸡一起煮了满满一锅。 再加上茄子和土豆片。 整整舀了两盆才装完。 林大宝的魂儿都快被这香味给勾走了。 后进门的田大奎用手肘捣了捣江临深,挤了挤眼道:“好啊你,怪不得把伙食搭在林家呢!这小子的厨艺也太好了吧,光是闻着这味儿,我都能干两碗饭……” 江临深笑着道:“你可悠着点,别吓着林尧棠……” 今儿大半的饭菜全是江临深安排的。 安然充当了个厨师,整了这满满一桌。 女知青们算是上门蹭饭,白静索性拿了对发夹别在甜丫的头上,笑着道:“这夹子漂亮,就适合小姑娘……” 沈如意直接递了包酥糖过来。 “小尧棠!姐姐可不占你的便宜……” 说完她眼神幽深的盯着安然,话中另有深意。 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拿了些东西来,除了黄水香,直接带了把野菜。 美曰其名让大家享受她的劳动成果,众人都稳着没出声。 林大宝这欠抽的小子笑出了声,让别人尴尬了片刻。 桌子直接搬到了院子里。 众人围着坐下。 两盆田鸡水煮鱼、两碗蒸肉、两盘野菜,一盘凉拌,一盘爆炒,再加上酸汤,竟也摆了满满一桌。 香味刺激着人的味蕾。 田大奎迫不及待道:“小尧棠,赶紧来吃,别忙活了……” “来了……” 说来也是尴尬,整桌只余下两个空位。 一个在江临深的身边,一个在甘甜秀的旁边。 而只剩下她和跑去洗手的沈如意还没有落座。 江临深适时的望了过来,眼底带着淡淡的压迫感,对着安然道:“坐下吃饭!” 母亲和他,毋庸置疑的该选谁,江临深昨日的捉弄还历历在目。 安然内心狂笑。 这报仇的机会它不就来了吗? 她放下最后一碗酸汤,笑容格外灿烂的坐在了甘甜秀的身边。 江临深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 沈如意如愿坐在了心上人的身边,感激的看了安然一眼。 这一幕落在江临深的眼底越加的不是滋味。 他捏着筷子,手上的青筋都微微鼓起,眼底压抑着怒气! 红汤油亮,麻辣味浓,田鸡肉和鱼肉煮得嫩滑,肉眼可见的美味。 林大宝早就忘了之前的嫌弃,此刻吃得头也不抬。 就连白静都眼露赞赏,“小尧棠!你这鱼汤煮的好吃!怎么弄的?” 第68章 安然的动作一顿,尴尬道:“在县城朋友那里买的秘制酱料,只要舍得放调料,自然好吃……” 懂的人都懂,这顿饭到底是谁在请客。 这么大手笔。 他们隐晦的笑了笑,看了眼江临深和沈如意。 阴差阳错的,今日竟然是沈如意的生日。 整个知青大院的人都知道。 沈如意私以为,这顿饭是江临深刻意给她赔礼道歉加庆生的。 加上黄水香说的那些话,让她心中爱火重燃。 此刻鼓足勇气,放下了心底所有的芥蒂,夹了只田鸡搁进江临深的碗里。 温柔道:“临深哥,谢谢你啊,今天我很开心……” 江临深适时的转了转碗,可怜的田鸡掉在了地上。 沈如意一愣。 就见江临深云淡风轻道:“你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用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座位,临走之前还不忘瞪安然一眼。 沈如意的一张脸上青白交加,咬了咬牙,她终于放下筷子追了过去。 第 91 章 秋后算账 为时不晚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江临深停住了脚步,微勾起的唇角在瞧见沈如意后彻底的压了下去。 “临深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江临深眼帘低垂,沉默了片刻道:“你说……” 他站在院门口,挡住了沈如意的去路,竟想在大庭广众下和她谈事情。 一点儿面子也不愿意给人留。 两个人之间的纠葛不是秘密。 众人只得假装不知道,眼观鼻鼻观心的认真吃饭。 沈如意汗从背上冒出来,心脏怦怦跳,有点不受控制。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盯着江临深,他脸上的温柔一如往昔。 她思考片刻,突然发难:“上次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对象都没过来看望,我想问问,你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合适吗?” 无论是从家世还是性格方面。 她都是江临深的不二选择,何况还有男方父母的支持。 让沈如意重燃了斗志。 一边吃饭一边看戏的安然殷红的唇瓣微咧,露出一排白牙,孩子气十足。 谁知道突然就被点名,她被呛住,猛的咳嗽了好几声。 坐在旁边的林大宝赶紧去缸子里舀了碗水过来,递给她道:“哥,你慢当点,放心,我不和你抢……” 江临深扭头,微微带着些磁性的声音说道:“只要我喜欢就够了,她的态度我不在乎……” 沈如意没想到自己心尖上的人有朝一日会为了他人低头。 “我可以等你,如果有一天……”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临深不耐烦的打断。 “我是念旧的人,一旦认定了谁,就不会轻易放手,沈如意,你现在这做派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不管你背后是谁,你想要的都不会成功,抱歉,我对象不来自有她的原因,希望你别过分关注,事情到此为止,再下去就丢脸了……” 明明是温柔的声音,却说着最伤人的话语。 沈如意骤然红了眼,她几乎不敢相信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明明……” “你误会了……” 沈如意不可置信的扭头,只瞧见了黄水香那不怀好意的脸。 众人或疑惑或同情或看笑话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在他们这边。 沈如意这才明白自己被设计了,这顿饭压根就不是为她准备的。 她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白静站了起来,轻声道:“江临深,你们好歹有青梅竹马的情分,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绝……” 黄水香吸溜条茄子入嘴,笑着道:“这能怪得了谁,这人呐非要自取其辱。” 江临深抬眸望向众人,淡淡道:“我若是给了她不该有的奢望,那才叫过分!” 话虽是这么说,可每个人的想法还是不同。 江临深走近,拇指轻叩桌面,笑得人畜无害道:“我已经有对象了,希望你们能别再将我和沈知青扯做一团……” 再没有什么比正主辟谣更有说服力了。 田大奎嘿嘿笑着道:“说真的,你那对象能有沈如意漂亮?” 像沈如意这样的条件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更何况她还那么深情。 众人八卦的目光随之挪了过来。 唯有安然尴尬的垂下眼眸。 江临深笑得格外欠扁道:“她在我眼中自然是最好的,林尧棠也见过,不如你们问问他……” 这烫手的山芋一下子就甩了过来。 谁他妈能说自己长得丑。 安然弯了弯唇角,无比心虚道:“美得很美得很……” 这些男人之间的话,白静实在是没眼欣赏。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道:“你们吃吧,我去看看她……” 说完白静就离开了院子。 …… 再一次被狠心拒绝的沈如意,心底的爱火彻底熄灭。 随之而来的是被当众羞辱的怒意。 她没那个脸当着众人哭。 凭借着一腔孤勇跑到了竹林尽头的小道处。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一边擦着眼角不自觉流出的泪水,一边喃喃自语道:“两条腿的蛤蟆到处都是,你这棵歪脖子树我还就不吊了……” “呜呜呜呜呜……好难过……” 她揪着衣裳,只觉得心里酸涩得厉害。 晚饭之前有多开心。 此刻就有多伤痛。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猥琐的男音。 “沈知青,你在这儿哭什么啊,瞧瞧,梨花带雨的,看得人心肝儿疼。” 沈如意慌忙将眼泪擦干净,直接对上了一张瘦削的脸。 虚假的笑容令人作呕,随着他的开口,那满嘴的黄牙几乎都快怼到了沈如意的脸边。 扑鼻而来的酒气令她瞬间捂住口鼻,才忍住了呕吐的冲动。 这人俨然就是村里的老赖。 白日里瞧着对人还客气,此刻喝了酒凶相毕露。 不要脸的靠近沈如意。 她猛打了个嗝儿道:“不用你管,你走开……” 软绵绵的语调刺激了男人心中的保护欲。 老赖猥琐的笑着道:“和哥哥说,哥什么都能给你解决……” 说话间那手就直接搭上了沈如意的肩膀。 沈如意惊恐的后退,往侧边一闪,老赖直接就摔进了竹林旁的下水沟里。 随着他的一声哎哟,一股淤泥臭味散发开来。 沈如意见状撒丫子就跑了,再不敢独自在村里晃荡。 远远的瞧见来寻她的白静,沈如意瘪着嘴道:“白静姐……” 白静拉过她的手,劝道:“别想了!和姐回宿舍……” 女孩子独自在外边可危险了。 …… 酒足饭饱之后。 众人帮着收拾完就回了知青院。 唯有江临深坐在院子里,时不时的瞥安然一眼,看得人毛骨悚然。 安然瘆得慌。 借着送林大宝的由头出了门。 本以为摆脱了这煞神,谁知道在进院子之时就被人从后面提住了衣领。 “林尧棠,跑得倒挺快的,刚才的勇气呢,都喂狗了?” 这秋后的账不好算啊。 安然假装糊涂道:“你说什么呢,怎么听不懂啊?” 江临深贴近她的后颈,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 语气幽幽道:“装什么呢!哪有把对象推给别人的道理,你说说……” 安然:“……”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第 92 章 女装大佬再次上线 安然抱着鸵鸟的心态,压根没正眼看江临深。 此刻听他提及对象的事情,心中不免气恼。 没好气道:“追根究底这都是你的事,拖我下水干什么?” 江临深发出轻笑,他整个人如同秋日里醉人的金桂,诱人沉沦,却又带丝冷意。 “你本就在水底……” 安然骤然抬眸,见江临深略微挑眉,云淡风轻道:“当初是谁说要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自己发的誓哭着也要完成。 安然心里泪流满面,嘴角抽了抽道:“是我嘴贱!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来个痛快吧!” 江临深露出得逞的笑容。 “明儿八点,村口等我,记住!穿漂亮点……” “我日……”安然的脏话还没飙出口,就收到了江临深警告的眼神。 她倏然改口道:“我日后可不干这种事了……” 江临深的眉梢微挑,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浅浅叼着烟蒂,在飘渺的烟雾中睨过眉眼,轻笑了一声,还没等安然反应,他便抬步离去,如清泉般的声音悠悠传来。 “只要她不找麻烦,相安无事……” 安然顿感牙酸,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第69章 当时自己一定是脑抽了,才会觉得可以利用沈如意找江临深的麻烦。 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 这两人之间有个屁的红线,上辈子肯定是互相掘了对方的祖坟! 这辈子才爱恨不得。 …… 甜丫拱在甘甜秀的臂弯里。 身子弯成了个虾米,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妈妈,明天早上你能早点叫我起床吗?” 甘甜秀打了个哈欠,摸了摸她的脑袋。 笑着道:“怎么了?你不是每天都起来得的挺早的吗?还需要妈叫你?” 甜丫弯了弯唇角,想起哥哥交代的话。 开心应道:“明天有重要的事!” 说完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还没等到甘甜秀的提醒,甜丫就骨碌的起了床,她洗漱完毕后跑去了安然的房间。 并未见着有人。 想起哥哥昨儿交代的事。 她鼓起勇气走到了知青大院的门口。 此时正值大早上,大院里还热闹。 甜丫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江哥哥!你对象来了……” “……” 就像是喧闹的沸水被按上了暂停键。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动作。 八卦的眼神落在了江临深的脸上。 江临深弯了弯眉眼,尾音上扬,带着丝淡淡的期盼道:“你怎么知道?” 骤然被这么多人盯着,甜丫有点不好意思。 她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哥说的,想给你个惊喜,一大早去接的她,此刻应该快到村里了……” 甜丫说完舔了舔干涩的唇,期盼江临深能够回应。 江临深放下手中的帕子,转身面对着众人,笑意盈盈。 “大奎,麻烦你待会儿帮我请个假,我这有事耽搁一下……” “行!去吧,我知道怎么说……”田大奎说完冲他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 江临深大步离去。 沈如意咬紧了牙根,红着眼质问甜丫:“你哥认识那女的?” “我……我不知道……” 甜丫只当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蹦蹦跳跳的就跑了出去。 而沈如意的心空落落的,她还一直以为林尧棠是自己的人。 回忆往昔,这个小少年,似乎从未看好江临深与自己的事情…… 她眸色渐深…… 身侧的黄水香撞了撞她的胳膊,面色不善道:“你不打算跟上去瞧瞧?” 沈如意盖住眼底的伤痛,讽刺道:“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可看的?” 昨日里叫嚣得最厉害的是她,此刻打着退堂鼓的也是她。 并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比不过那个女人。 只是江临深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的昨日只不过就是个笑话。 黄水香撇了撇嘴,拉着白静道:“只是看看,又不是去抢男人,你紧张什么?” 白静嗔怪的盯着她,黄水香这才洋洋得意道:“反正顺路,我去瞅两眼……” 说着她就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嘴上说着毫不在意的众人,都有意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好在路过村口的时候能够看看热闹。 江临深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安然进村。 他急匆匆的赶到村口,瞅见蹲在桥那头,一脸幽怨的安然。 不厚道的笑了。 他抬脚走来,踏过石桥,停在安然的身前。 弯了弯眼眸,俯下身子,一脸戏谑道:“你来得比我想象得早……” 如果再给安然一次机会。 她一定不会干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 一大早就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守在这儿,脚都快蹲麻了。 她伸出白皙的手,紧紧盯着江临深道:“哥哥!拉我一把!没力气了……” 刻意掐着的嗓子细听有股软糯的口音。 不得不说,这林尧棠的模仿能力一绝。 将那股子女孩的娇憨完完全全拿捏住了! 本就雌雄难辨的脸型此刻像极了女孩,清澈明亮的瞳孔里藏着狡黠,长长的睫毛微颤,薄薄的双唇像枝头初绽的玫瑰一般娇艳,肤光胜雪,娇艳绝伦,还带着股稚态。 江临深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将她一把拉了起来。 些许紧张道:“你……” 安然直接翻了个白眼,看上去有几分可笑。 “你什么你!还不赶紧走,老子可不想被人当做变态……” 粗哑的嗓音,带着股悲愤感,骤然将江临深拉回了现实。 江临深一脸尴尬道:“你再忍忍……” 说罢两人直接朝着村外而去。 紧跟着赶过来的黄水香等人慢了一步,压根没瞧见正主。 只虚虚的看见两人的背影。 这也足够众人八卦许久了。 安然被浓烈的男性气息所笼罩,满身的不自在。 已经走出了大概一里地。 她耸了耸肩膀不自然道:“行了吧!还有人看着吗?” 安然抬头,初升的晨光洒在江临深的眉峰,勾勒出他优越的侧颜,愈发显得清俊动人。 还没能等到他的回应。 安然就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气一把摁进了江临深的胸膛。 被撞疼的鼻尖瞬间让她眼泪汪汪。 安然还没来得及骂娘,耳边突然响起罗队长的声音。 “江知青!这就是你对象啊?” 安然:“……” 要完! 第 93 章 天塌下来有他扛着 罗队长出于礼貌和江临深打了个招呼。 他摁了刹车,单脚支地,大有停下来吹吹牛的架势。 江临深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怀中的安然却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她将脑袋垂在江临深的手侧,努力躲避着罗大利的打量,誓死不抬头,将一个娇羞内向的女孩表演到了极致。 却忘了这个年代的男女大防。 罗队长眼角抽了抽,违心夸赞道:“你俩感情还挺好的!” 江临深笑了笑,正想说话,腰间的软肉忽然被拧了一把,他眉心微跳,不着痕迹的抓住了某人的手。 解释道:“正闹得厉害呢,让队长见笑了……” 安然憋出哭腔道:“江临深!你要是敢喜欢别人,我就回来打死你……” 说完她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袭向江临深的脸。 却被人抓个正着。 很明显的情侣闹矛盾,再看下去就不礼貌了。 罗队长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你放心!江知青洁身自好,干不出那些混账事,我替你监督他。” 安然瓮声瓮气的来了句:“谢谢!” 罗队长这才离开。 小姑娘脸皮薄,不想让别人轻易瞧见她哭泣的窘态。 等到罗队长的影子彻底消失不见。 安然长舒了一口气。 使劲拽回自己的手。 江临深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林尧棠,能耐了你,蹬鼻子上脸表演得不错……” 指的就是她刚刚趁乱对着江临深又掐又打的事。 安然的视线和他错开,心下微跳。 理直气壮道:“要不是我这么一闹,罗队长舍得走吗?再呆下去咱两非得露馅不可!” “没有谁的话比罗队长更有说服力了,让他看见倒是件好事。” 江临深感的尾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安然立马反应了过来,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 骤然变了脸色。 “是你设计的!” 毋庸置疑,甚至没有询问的语气。 江临深停下脚步,侧耳对着安然,嘴角微扬,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 安然一巴掌狠狠的抽打在他的手臂。 气急败坏道:“你疯了!要是被认出来怎么办?你他妈是想沉塘还是祭天呢?” 这厮简直就是个疯子! 江临深的眉眼柔和,看上去极为面善。 他甚至没有怪安然动手动脚,只是眸底发冷,指尖直接擒住了安然的下巴道:“你现在这个鬼样子!亲娘都未必认得出!丑死了……” 安然眼中瞬间有丁点水光闪烁。 江临深飞快松了手,暗自咒骂道:“行了!没人认得出你!是老子逼你的,天塌下来我扛着……” 说完他就步履慌乱的走在了最前面。 安然吸了吸鼻子,低声嘀咕。 “小样儿!还愁拿捏不住你……” 江临深这个人虽然阴晴不定,有时温和无害,有时说话刺人。 但不得不承认,他比林大宝可靠得住多了。 两人到镇上转了一圈。 安然找着机会将衣服换了回来。 江临深在供销社外面等她,瞧见安然两手空空,他骤然黑了脸,问道:“东西呢?” “扔了……” 安然自然而然的接过他手里提着的糕点。 第70章 大喇喇道:“不都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吗?你对象就此南下,一去不回,移情别恋,暗度陈仓,老死不相往来……” 她越加兴奋的编排起结局。 江临深冷漠阖眼,出乎意料的没有接话,大步略过安然,往回走。 安然亮晶晶的眸子带着灿烂的笑,她推了推江临深,讨好道:“怎么?这个结局不喜欢,那我给你换一个……” “闭嘴!” “不是吧!哥!难道你心疼那两个钱,那我去将衣服捡回来……” 江临深扭头凝望着她,眸中情绪翻腾,却终究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平静。 “这事儿不必再提……” 他只是没想到,林尧棠对此厌恶到了这个程度。 犹记得他那件粗布衣都补了又补,显然是个及其节约的人。 如今却将那身行头不知道扔到了那个犄角旮旯。 想到这江临深露出个勉强的笑容,“今天辛苦你了……” “为兄弟两肋插刀!这话可不是说说……”安然颇为得意的甩了甩头,丝毫没有刚才哭哭啼啼的委屈模样。 这装女人的生活终于走到尽头,累死她了! 安然的唇色依旧嫣红,她明亮的眸子回望江临深晦涩的视线,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走在后面的江临深站得笔直,单手插兜。 将目光从安然的背影上挪开…… …… 随着气温的骤降,初冬翩然而至。 等待一碗长寿面的安然,已经跨过了十四岁的生日。 雪白的面条被扯的轻又薄,嫩绿的菜叶点缀在其间。 汤汁雪白,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盖在上面,发出诱人的香味。 甘甜秀将筷子递给安然,笑着道:“我们然然又长大了一岁,快吃吧……” 甜丫将一双绣的歪歪扭扭的鞋垫递给安然。 害羞道:“哥!生日快乐……” 安然笑着接过,“咱们丫丫越来越能干了……” 不过是六七岁的年纪,还能像模像样的绣出鞋垫,着实不容易。 她到厨房里拿出小碗,夹了点面条,递给甜丫。 “来!陪哥一起吃……” 他们兄妹两向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甜丫搬了个小板凳乖巧的坐在安然的身边。 陈旧的木门骤然被人大力推开。 花婆子头上包着布巾,穿着白底兰花的夹袄,腕间挂了个小包袱皮,颠着小脚走了进来。 眼中的精光一闪。 笑得眉不见眼道:“今儿是尧棠的生日,我这个当外婆的可给他记着呢,来得巧吧……” 好一只笑面虎! 往前数十几年都没来过,偏偏今年不请自来了。 甘甜秀心里直犯嘀咕。 但仍是端了把凳子出来,笑着道:“来了就刚好吃个午饭,昨儿倒是买的有菜……” 花婆子对女儿的话充耳不闻,就像没这个人似的。 反而格外殷勤的坐在安然身旁。 腆着老脸道:“尧棠啊!今儿你生日,外婆也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好,就给你带了点东西来……” 说完她将篮子放下,掀开布,露出了里面的五六个鸡蛋。 浑浊的老眼中满是警告和得意。 悄悄附耳过来道:“小兔崽子,老娘有事和你商量……” 明晃晃的威胁。 安然刚好就不吃她这一套…… 第 94 章 狼外婆的臭鸡蛋 安然用力吸溜了口面条,白面的香味馋得花婆子口水直流。 她还没得及再度说话。 就见安然伸手将她篮子里的五六个鸡蛋捡得干干净净。 掀起眼皮淡淡道:“谢谢狼外婆啊……” 花婆子:“……” 懂事的甜丫早就将哥哥吃完的汤碗捧去了厨房。 四下无人。 花婆子索性也不装了! 她狠狠剐了安然一眼道:“你干的那些勾当你妈怕是不知道吧!和你那死鬼爹一个德行!只会让女人流泪的窝囊货,你那些鸡蛋压根就没销去供销社吧?好好的计分员不当,去干这些投机倒把的事……” 老年人的数落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句。 安然听得心烦,她抠了抠耳朵。 不耐烦道:“你老人家上门就为了说这些?说完了吗?” 说实话安然冷着脸的模样让花婆子的内心有些发怵。 这个外孙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听说还打死过野猪,看起来也不如以前好拿捏。 花婆子笑了笑,“外婆虽然啰嗦了点,可也是为了你好,这些话我不想和你妈妈说的,省得她担心……” 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然。 安然望着她,忽然笑了。 “行了!别装了,想要什么就直说,别整这些弯弯绕绕的……” 花婆子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腆着脸道:“你小子,前些日子挣了不少钱吧,外婆借点,以后铁定还你!” 都说借钱的时候是孙子,还钱充大爷。 就花婆子这无赖样,就算是一块钱,估计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安然认真思考片刻,老老实实道:“行啊!你要多少,我从现在开始存……” 花婆子一愣,眼底含着怒气道:“你诓骗我呢!你兜里能没钱?” 安然翻了翻自己的衣兜,一脸无辜道:“挣一分花一分,真没钱……” 说罢她笑嘻嘻的盯着花婆子,“我还说今年日子难过,让妈回家找你老人家想想办法呢!” 花婆子迅速拉开和她的距离,捂着自己的荷包忒了一口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咋!你妈还想回娘家打秋风呢!?” 她的眼中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安然收起脸上的戏谑,板着脸道:“是这个道理,你老人家懂就好!” 说完她就进了房间,再不搭理这个老虔婆。 临近中午的时候,江临深过来了。 瞧见院子里的老人家他微微颔首,算打了个招呼。 花婆子的脸上一阵激动,推了一把鸡窝前的甜丫道:“这谁啊!你们村里啥时候出了个这样的人物……” 甜丫老老实实道:“是隔壁的知青……” “嗯……他有对象吗?” 花婆子的眼中闪过垂涎,满打满算,她的大孙女都快18了,眼光又高,现在还在家里吃白饭呢! “有的。” 话一说完花婆子的脸色难看了些。 甜丫可不知道自己哪儿惹恼了她。 连忙跑去了厨房帮忙。 安然将江临深送的礼物收捡好,踩着饭点走了进去。 花婆子言笑晏晏,和江知青这只大尾巴狼相谈甚欢。 安然翻了个白眼,跑去了厨房端菜。 心心念念的梅菜扣肉,伴随着热气,酱油和咸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酱大骨炖萝卜以及肉沫水蒸蛋。 和红烧的茄子,辣炒小白菜放在两旁。 丰盛的场面让花婆子瞪大了眼睛,她现在无比的确信。 这林尧棠一家绝对是发达了。 甘甜秀有点尴尬,这本来就是提前准备好的菜,自然不可能避着母亲。 也不知道会不会惹闲话。 全场吃得最自然的莫过于江临深了。 安然给他夹菜,热情道:“多亏了你给的生活费!咱们才能吃上肉!来,你多吃点……” 江临深意外的瞥了她眼。 花婆子也一反常态,对着甘甜秀态度说不出的热枕。 将极为珍贵的肉菜往甘甜秀的碗里夹,这可是她小时侯都没有的待遇。 吃过饭后,花婆子破天荒的跟去了厨房帮忙。 将剩菜给放在了橱柜里,看着系着围裙洗碗的女儿。 不像往日的愁苦,就连肤色都仿佛细嫩了些,她心中了然,试探着叹了口气。 甘甜秀果然抬头,问道:“妈!怎么了?”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眼看着又快要过年了,老大家的忙着招女婿,你小弟慌着娶媳妇,家里还想盖房子,一个钱子都掰成两半花,难呐……” 话说到这个份上。 甘甜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选择了不开口,花婆子自顾自道:“好在你如今生活好过了些,老婆子不用操心,算了了桩心事,你可别忘了你兄弟,能拉一把算一把,你看你能借多少?” 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甘甜秀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女儿卖命挣来的。 她不会拿去做人情,这几年,身边的人到底是人还是鬼,她也看透了。 果断拒绝道:“妈!你以前不是说了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养老还是要靠儿子的,这个钱我没有,你知道的,怀东当初可没留下任何东西……” 话还没说完,花婆子的暴躁脾气上头,巴掌立马就招呼上了。 第71章 “给脸不要脸呐,你儿子干的那些腌臜事以为谁不知道呢,要不然你家能吃得上肉……” 甘甜秀捂着脸,眼底的泪水迅速积攒,“我不知道你老人家什么意思……” 花婆子的手高高举起。 侧边突如其来的推力让她失了准头。 安然像头小狼崽似的挡在甘甜秀的面前。 “外婆!真以为送点东西就能在我家耀武扬威了?你再动个手试试!滚出我们家,去你的臭鸡蛋!” 说完安然变魔术似的将臭鸡蛋砸在了花婆子的胸口。 “给你能的,送两个臭鸡蛋都快上天了吧……” 鸡蛋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花婆子气得直哆嗦,她伸出手指向安然,“小兔崽子!你要是没投机倒把,凭啥吃那么好,你瞒得住谁?!” 一道清冽的嗓音从后方传来。 江临深双手抱拳,靠在门扉上。 笑容温和道:“当然是凭我。” “你有意见?” 第 95章 他为什么捏你的脸 花婆子面露惊疑,浑浊的老眼透着精光,不经意的瞥向江临深。 从刚刚的谈话中她掌握了某些讯息,知道这个俊朗的年轻男人非富即贵,且谈吐大气,并未与她交恶。 是轻易不能得罪的存在。 她勉强挤出个笑脸道:“江知青开什么玩笑?这孤儿寡母的值当你费这个心?那得吃多少东西呢!” 说话间她面向江临深,衣服上的臭鸡蛋味腥臭扑鼻。 直面而来。 江临深随即轻捂住鼻子。 好脾气的解释道:“我和尧棠是好哥们,在林家搭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若是因为吃了顿饭就跑出去胡乱嚷嚷,倒真是没有必要,这在大榆村人人皆知,我们队长也不是吃素的,会允许别人胡乱造谣……” 安然幽幽的接了句:“能当队长的人,谁又没两把刷子呢!” 她的眼中含着讥笑,死死的盯着花婆子,意有所指。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花婆子顿时熄了火,咬了咬牙道:“早知道你是这个德行,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把你摁尿桶里溺死,你这个没孝心的东西!” 安然的眼中瞬间怒火滚滚。 “你再说一遍……” 花婆子的声音低了下来。 “我说的是你妈……” 甘甜秀从小就被母亲骂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此刻也没什么反驳的话。 麻木的忙着手里的活计,轻声道:“反正你想要的我们家没有,再骂也不可能会有……” 花婆子可谓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她狼狈的冲了出来,在水池边擦了把脸,恨恨道:“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你们遭报应的时候可别求到老婆子头上来……” 安然颠了颠手里的鸡蛋,眼里的厌恶压也压不住。 冷冷道:“还不赶紧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每次花婆子一来,不是准备搞事情就是在搞事情的路上。 之前都已经警告过她,还能这么不要脸的贴上来。 当真是将她们一家当做软柿子捏啊! 花婆子扯过自己的空篮子,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一场闹剧这才落下帷幕。 安然抿了抿唇,扭头对着江临深道:“谢谢你解围,我们闹笑话了……” “我们家的戏可不比你这逊色……”江临深站在大院门口,云淡风轻道。 眼底是戏谑的笑容。 这种小儿科的骂架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瞧见安然那纠结的脸色,他鬼神使差的走过来用手扯了扯她的脸,笑着道:“今儿好歹是你生日!开心些,别想那么多……” 脸上的触感有点儿微凉,动作间还带了丝熟稔的亲昵感。 刚刚跨出厨房的甘甜秀瞅见这一幕愣住了。 差点绊住门槛摔一踉跄。 动静瞬间惊醒了安然,她立马别开脸,恼怒道:“说归说!动手动脚干嘛?” 真把她当三岁小孩呢! 江临深笑着道:“行了,不陪你闹了,我下午有事去镇上一趟,有没有需要带的东西?” “没有……” 安然可从来不缺东西。 江临深闻言转身离去。 甘甜秀犹豫了很久才走上前来,一边挑拣着篮子里干瘪的黄豆,一边低声道:“然然,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和江知青有些过于亲近了?” 安然莫名其妙的看了老母亲一眼。 大大咧咧道:“没有啊……” “你是女孩,你们应该保持距离,如果这身份不小心暴露了,如今的美好生活都会失去……” 甘甜秀着急劝道。 安然双手交叉,表示拒绝,一脸认真道:“妈,既然你让我当男孩子,那就按照我的方式来行吗?别动不动就提身份的问题。我心中有数,从未向江临深透漏一丝半毫,他不过是将我当个可怜虫而已,你别多想。” 女儿说得义正言辞,甘甜秀知道是自己过于敏感。 刚刚和花婆子闹了一场,让她不合时宜的想起林怀东刚走那段时间的事情。 为了寻找自家男人她几乎花光了积蓄,偏偏婆家不帮,娘家不应,可谓是上天入地无门。 那过于苦难的生活,让她害怕噩梦重演。 只得步步小心。 “对不起,然然,妈妈只是害怕……” 安然笑了笑,“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没有正常女孩的想法,只是想活着……” 混吃等死而已。 风花雪月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村里的女孩向来早熟,或多或少都对知青大院的高岭之花有点儿想法。 安然一向和他走得近。 难保不会出事。 此刻得到了女儿的亲口保证,甘甜秀终于放下了心。 不再提及这件事。 从没往这方面想的安然却说不出的郁闷。 她不想掬在家里,索性直接跑去了刘家坝,好好出口恶气。 …… 林老太将小心存放的鸡蛋提了一篮子过来。 敲了敲门。 正在洗衣服的甘甜秀打开门,一脸惊喜道:“妈,你这是?” 林老太的眼神左右搜索,神情漠然道:“今儿不是然哥的生日吗?当奶奶的没什么好东西,给他拿了点鸡蛋过来,人呢?” “刚刚还在家呢,许是出去了,我到隔壁找找……” 甘甜秀说着就解下了围裙准备出去看看。 林老太拦住她道:“行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盯这么紧干啥!把这鸡蛋拿着,晚上煮给他吃……” 甘甜秀听话的接过。 将篮子里的鸡蛋尽数捡了出去,顺道将早就装好的一碗梅菜扣肉搁在篮子里。 讪笑着递给林老太,“本来准备晚上给你端过去的,新鲜的梅菜扣肉,可香……” 即使冷了都还散发出一股肉香气。 油滋滋的。 林老太垂下眼,幽幽道:“这孩子和他爹一样,有本事,也不委屈自家人!你好好照顾他,这条路不好走,有个好歹记得及时抽身……” 这样的话林老太以前也说过。 甘甜秀瞬间变了脸色。 轻“嗯”了一声。 “你也别怪老婆子,谁不想日子过得好些,有些人他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拦也拦不住的。” 从林怀东死后,这样的谈话还是第一次。 没有人知道,当初林怀东进入黑市的第一笔资金是林老太给的。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老人家从不喜欢怯懦的晚辈。 林怀东是她最喜欢,最骄傲的小儿子! 唯一的败笔就是娶了甘甜秀这个婆娘,还好大孙子林尧棠不似其母,倒是个能担得起事情的,她老人家很喜欢。 所以林老太不得不多嘴一提,就怕孙子步了后尘。 甘甜秀抬眸,艰难开口道:“尧棠和怀东不一样!她会平平安安一辈子……” 她就算是死,也不会拖女儿的后腿。 “别忘了你能有今天靠得是这个儿子!没有他,你什么也不是……” 林老太丝毫不掩饰自己话语中的鄙夷。 敲打了甘甜秀一番这才安心的折回家。 第 96章 梦里的他是个女孩 刘家坝。 安然如愿以偿的跑来欣赏了刘大俊父子俩的变脸。 再将花婆子说的话添油加醋的解释了一遍后,她啧啧道:“刘叔,我的初衷是想帮你们的,鸡蛋确实没售去供销社,是另外找的路子,如果村民们对此有意见,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 她的表情极度认真。 话一出口就让刘队长变了脸色。 自从安然答应帮忙卖鸡蛋后,村民们或多或少都小赚了些,算是多添了笔进项,就连他老娘,昨儿半夜都悄悄的跑去柴屋里数鸡蛋,都盼望着人来收呢! 第72章 这才尝到了卖鸡蛋的甜头,此时停止非得逼疯大家不可。 他紧张的转了两圈,粗糙的大手搓了搓,有些无措的扭头盯着安然道:“尧棠!这件事我发誓没和任何人说过,你将鸡蛋卖去哪儿与我们无关,你外婆那事我会处理好,千万别生气,也别误会我们的诚意好吗?” 安然故作为难,“她闹到我们村里去了,这让我也很难做的……” “这个老虔婆!”刘大俊到底是个年轻人,沉不住气,气急败坏的将话骂出了口,刚说完就见父亲瞪了自己一眼。 他连忙改口道:“抱歉,尧棠,俺们不是故意骂你外婆的……” 安然对这个狼外婆可没有什么好观感。 她十分大度道:“你们不用在意我的,我管不了她了,全靠你们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这话一出,刘队长心中了然。 对着安然说了好一通的好话。 才将这大神送走。 他疲惫的坐在藤椅上,对着儿子道:“你去将张伯伯叫来,我有事和他商量……” 刘大俊向来不允许任何人侵犯村里的利益。 手段比起他爹来更为老道。 闻言就立马出了门。 在安然家吃了闭门羹的花婆子发现自己最近诸事不顺。 一大早出门就摔进了牛屎堆里不说,本来早该批下来的地基也卡住了。 平日里与她家交好的妇人也开始黑着脸。 她尤为不解的追上去,还被吐了唾沫。 隔壁的朱大婶恶狠狠的盯着她道:“听大俊说你差点搅黄了大家卖鸡蛋的事,平日里倒是没看出你有这副毒心肠呢,见不得大家好过是吧……” 花婆子有口难言。 拖她的福,全家人出门都受到了村里人的冷眼。 她男人气冲冲的回家,扯过门上的烂皮带就招呼了过来。 “你这老东西,存心害人呢!坏了咱家的名声,小刚还咋娶媳妇?” 一听说给他家做媒,别人掉头就走,压根都不带搭理的。 随着皮带击打在皮肉上的声响。 花婆子哭爹喊娘的声音瞬间响彻在院落里…… …… 安然可不知道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害苦了花婆子。 自己难受,那别人也别闲着! 她乐颠颠的从山上的小路下来,顺着淮河绕回家。 难得的周末。 知青们也都没上工。 她沿着河边走过,刚好遇见从镇上回来的江临深。 男人眼尖的瞅见了她,招呼道:“林尧棠……” 河岸边洗衣服的妇女闻声抬起了头,盯着站在石桥上光风霁月的知青,目光慢慢的落在吊儿郎当的安然身上。 自来熟的打趣道:“尧棠啊!你和江知青这般要好,干脆劝劝,将他留在咱村里算了……” 说话的是村里嘴碎的妇女。 安然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可别瞎说!人江知青有对象了,咱们村里的女孩啊他可没那个福气……” 围观的妇女们哈哈大笑。 掀起水波泼向安然道:“其实咱们村里的女孩也不差,尧棠你说呢?” “我不知道……” 这些语言陷阱安然不知道踩过多少回。 如今她已经学会稳稳避开。 周围的人心照不宣的笑,打量的目光在安然的身上流连。 不得不说,这林家的基因不错,林尧棠出落得愈发俊朗,惹得不少村里人惦记。 安然可不想应付这些话题,她急匆匆的跑向石桥。 一张脸都红扑扑的。 势头太猛差点没刹住脚,拽住江临深的胳膊才险险的停了下来。 正青春的年纪,脸上明媚的笑容像枝头初绽放的花朵般灿烂。 差点撞进江临深的怀里。 江临深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不着痕迹的拍开安然的手,皱起眉头道:“怎么了?有狗追你吗?” 安然剐了他两眼,没好气道:“还不都怪你!村里人都爱操心你的婚姻问题,巴不得你做上门女婿呢!没那个胆子调侃你,倒是从我这儿八卦……” “你没告诉他们,我有对象了吗?” 江临深推着自行车。 低沉的嗓音充满了磁性,带着笑意蛊惑着安然道。 “……” “况且我对象爱吃醋,脾气大,听不得风言风语……” 江临深自顾自的加设定,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 安然却听得脑袋疼。 她没好气的推了把车头,怒道:“江临深!你别得寸进尺啊,非得把我这个工具人利用得淋漓尽致是吧?” 替他挡桃花不说,还得背后受人编排。 可真是够够的。 偏偏自己还得附和那些人。 “工具人?这个形容不错,贴合你……” 江临深低低笑道。 被惹怒的安然窜到他的身前,揪住他的衣裳,一不小心带出了原本软糯的声线道:“揍你!信不信?” 江临深整个人都僵住了,有一瞬间的失神,心底某处像是被轻轻的触动了下,眸色渐深。 目光落在安然的小脸上。 这般的眼神让安然格外的不自在,她下意识的松了手,翻了个白眼道:“懒得和你说……” 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 江临深站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 静谧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临深推开房间门。 她长发虚虚拢在耳侧,瞧上去分外懒散,精致白嫩的足踏在软垫上,更显细嫩。 听见门口的动静她就像受惊的小猫般瑟缩了下,瞧见来人露出个甜甜的笑。 “你回来了……” 巴掌大的小脸,淡扫秀眉眼含春,皮肤温润如玉。 一双眸子如秋水盈盈。 江临深喉结微动,她仿若无骨的柔荑搭在他的颈侧,低声呢喃道:“哥哥……” 就像是入梦的妖精。 江临深仿佛触电一般,将她整个人从身上扒拉下来,毫不留情的推开。 冷声道:“林尧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眨巴眨巴眼睛,状似无辜道:“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 声音拉得又甜又长,是熟悉的软糯。 江临深猛的惊醒,眉眼微阖,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珠,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那真实又赫人的场景。 唯有隔壁田大奎的呼噜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噩梦! 绝对的噩梦! 第 97 章 刻意的躲避 天刚微微亮。 江临深打盆水,拧了帕子搭在脸上,恍惚的神思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 田大奎打着哈欠走进来,左右环顾,目光锁定了江临深用着的这盆洗脸水。 他厚着脸皮道:“深哥,我拧一帕子……” 话刚说完就以超级快的速度将手伸进了江临深面前的瓷盆里。 “嘶”的一声,他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手。 吃惊道:“大冬天的洗冷水,没事吧你?” 这温度把他冻得一激灵,什么瞌睡都跑光了。 江临深掀起眼皮笑着看他,“大早上哪来的热水,你睡迷糊了吧?” 他神态自若的洗漱完毕。 这才将水倒了出去。 完全不顾站在旁边呆愣的田大奎。 院外传来了安然的声音,江临深跨出房门的脚步一顿,飞快折了回去。 冷着脸对何庆道:“如果林尧棠找我,就说我不在……” 说完他又躺了回去。 何庆这段时间和江临深的关系缓和不少,听到这话心里仍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刚走出去,就瞧见林尧棠站在院门口和白静小声交谈着。 见着他出来安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何知青,江临深起了吗?” 一看江临深就在躲这小子。 虽然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龌龊,但丝毫不影响他抹黑江临深。 何庆神神秘秘的一笑,提高了声音道:“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估计啊是去找对象了,昨晚做梦都听见他叫人名字呢,这人啊,还是一贯的重色轻友……”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躺在床上的江临深倏然坐了起来,脸色沉得都快滴出了水。 暗自咒骂道:“这个蠢货!” 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安然的面色复杂,她真没想到江临深敬业到这个份上,连舍友都不放过。 真是个大塑料袋,够能装的。 白静误解了安然的态度,她拍了拍安然的肩膀,笑着道:“你还小,以后就知道了……” 本来就是上门来找江临深的,此刻人不在安然敷衍几句就回了家。 成功抹黑他的何庆乐滋滋的走进了厨房。 本想加点热水的,却被黄水香挤了出去。 第73章 黄水香板着张脸,怒目对着他道:“咋了,你就只长嘴不长手吗?自个儿烧水去……” 平日里都是谁起来得早谁烧水,没分得这么清楚过。 何庆莫名被怼,茫然的对着黄水香的背影道:“咋了这是,和吃了炸药似的……” 田大奎没好气道:“谁叫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提哪壶了?就江临深那事……” “反正深哥的事你少拿出来说嘴,否则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田大奎好心的提醒。 何庆撇了撇嘴,塞了把竹叶进灶孔里。 总归还是得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 一连好几日江临深都躲着人。 安然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感觉出来了。 自己不知道什么地方无形之中得罪了这人。 临近年关。 想回家的知青通通去找罗大利开了证明。 江临深也不例外。 他才从队长家出来,就瞧见小道上遥遥的站着个人影,双手放在嘴上直哈气。 整个人冻得东倒西歪的。 一瞧就是林尧棠那厮。 江临深下意识的走了另一条路,如今他见着安然就想起那晚荒唐的梦。 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未必当真是鬼迷了心窍不成! “江临深!” 仅凭一个背影,安然就能将他认出来。 她大步跑了过来,拽住男人的胳膊道:“你躲什么?” 江临深不着痕迹的挣脱掉束缚,目光落在安然新剪的短发上。 “我什么时候躲了?” 安然像只被激怒的小兽,恶狠狠的踢了旁边的土疙瘩一脚。 委屈道:“你多大的人了?还和我个小孩计较,我他妈连你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你就单方面的冷战?还是人吗?” 这份情绪来得几分真几分假。 江临深的心底没来由的心虚。 在假装不经意的环视下,才将目光锁定在了安然那略显委屈的脸上。 他忽地一笑,盖住心底的苦涩道:“真的很忙,再过两日就要回家,并不是故意躲你,别误会……” 他们沉默的对望,终究还是安然败下阵来。 她腮帮子微鼓,思索片刻道:“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江临深鬼神神差的开了口,“明天……” 本来准备和林尧棠保持距离,却在对方的几句哭腔中就缴械投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子居然这么依赖他了! 江临深漫不经心的瞥向忐忑的安然,眸底刻满了无奈与妥协。 就连心脏都因为她偶尔瞥过来的一眼而加速跳动。 江临深唇角微扯,最终叹出声自嘲的轻笑。 他一定是病了! 这次回家非得好好治治不可。 …… 江临深特意错开了和沈如意回家的时间。 以免同行。 安然一大清早就起来了。 将提前准备的山珍野味装进了口袋里。 提给江临深道:“把这些带回家给奶奶吃……” 上次江老太太买的猪肉,她和甜丫可没少吃,从刘家村收来的野味,被村民腌制得极好。 她挑了几只肉肥卖相佳的给江临深装上。 江临深看着她被冻得惨白的脸,心底有些触动。 并未点明自己没和奶奶住在一起。 而是接过这袋土里土气的特产。 顺势将安然虚拥进了怀里道:“谢了,奶奶她老人家一定会喜欢……” “那可不!这野味好吃着呢,我都没舍得吃……” 安然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江临深抑制不住的扬起笑颜,连带着胸腔都微微震动。 “行!这份情谊哥记下了,等我回来,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安然对他的感情丝毫不掺假,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心上,瞬间治愈了他前几天的不开心。 说完他松了手,笑着上了站台。 安然的眼中尤为不舍。 她的粮食,米面,大鸡腿,新衣裳,就这样远去了…… 第 98 章 来自姐姐的挑衅 从未停止 h城的冬天湿冷。 江临深才下车站就从包里找了条围巾搭上,盖住了泛着微红的鼻尖,只露出好看的眉眼。 他这次回来并没有和家里人说,自然也没人来接。 他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大衣,右手提着行李箱,缓缓走过的女孩们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慢条斯理的走到了机械厂的家属院。 他抬眸看了眼楼顶,琢磨着先去小别墅还是怎么。 正想着呢,一道声音惊讶的响起。 “哟!这不是小深吗?前几日你妈还念叨着呢,果然就回来了,瞧瞧,长高了呢!” 江临深扭头细瞧,原来是住在他们隔壁的余婶。 圆圆的脸,提着半篮子的菜笑着打量他。 江临深拉下围巾,温和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回家看看……” 俊朗的眉眼一如往初。 就连脾气都分毫未变。 不像郝主任家里那个,去了趟大西北回来像吃了炸药般,逮谁怼谁,要论苦日子,谁没过过啊。 都没那么大的脾气。 “早该回来了,去年你没在家,你妈偷摸的哭了好几回呢……” 江临深的眸色渐暗,面色却不变道:“怪我,让老人家担心了……” 这话说的,格外的熨贴人的心。 余婶摆了摆手道:“别说了,外面冷,先回家吧,我瞅见你妈去供销社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江临深就像被赶鸭子上架似的,抬脚上了楼。 熟稔的拿出钥匙开门。 带着笑意的脸庞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没人在家。 茶几上一如既往的整洁,就连果盘的位置都未移动分毫。 他们家分到的是单位最大的家属房。 有三个房间。 朝南的侧卧宽敞明亮,被收拾得干净整洁,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肥皂香味,一看就是新换上的床单。 江临深将行李箱拿出来,将衣服规整好。 门口突然就传来了门锁松动的响声。 伴随着陈德容的碎碎念。 “我瞧着他们家条件也挺不错的,你试着接触接触,这段时间就别往洋房跑了,老老实实住在家属院,有什么事妈也好照应你……” 他们在临近厂区有套家属房,方便江父上下班。 另外一栋花园洋房和江老太太隔得不远,一年也会回去住上些日子。 以表孝心。 “好的,谢谢妈……”江初窈的态度说不出的乖巧,让陈德容的心里格外欣慰。 这女儿,从小到大就没让她操过什么心。 左边的卧室门被打开了,江临深穿着件灰色的毛衣走了出来。 笑容一如往常道:“妈,我回来了……” 陈德容先是一愣,然后放下东西扑过来抱住他,狠狠的捶了几下道:“你还知道回来呢,妈还以为你眼里没这个家呢!” 她骤然红了眼眶,抱住这个比印象中更为高大的儿子。 江临深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孩子气道:“想你了……” “兔崽子……”陈德容揉了揉他的头,很快反应过来道:“上次你奶奶说你受伤了,来发了好大一通火,妈看看,伤哪儿了?” 说着她就想掀开儿子的衣服。 江临深笑着躲向了一边,淡淡道:“没事,早就好了……” 江初窈适时的走近,轻言细语道:“多大的人了,别以为没爸妈管着就能上房揭瓦,闯出祸事可没人担着。” 这话一出,陈德容面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嗔怪的瞪了儿子一眼,拉着他的手走到沙发边道:“你可别闯祸啊,妈禁不起吓的。” “怎么会?意外而已,我不会去主动惹事的……” 陈德容对儿子乖巧的态度感到欣慰,连忙细细的问了他好多事情。 将女儿彻底晾在一边。 这般的待遇并不是第一次,江初窈的手脚发凉,她似乎能捕捉到江临深眼角眉梢的讥笑。 无边的冷意蔓延。 她骤然打了个喷嚏,引得母亲侧身望过来,“窈窈,去加件衣服,别着凉了……” “嗯!我换身衣服,下午还要出去看诊呢……” 她微瘸着腿,步履缓慢的进了自己房间。 坚强的背影成功惹得陈德容心疼。 她转头就换了副严肃面孔,对着江临深道:“你和妈好好交代,你和如意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哪儿冒出来的狐媚子就勾到你的心了……” 江临深的脑海中适时的想起安然那张带笑的脸。 他无奈道:“妈,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没那回事儿……” “结婚就是搭伙过日子,妈给你把过关,如意那孩子脾气软糯,心里眼里都是你,错不了的……” 第74章 江临深逐渐敛起了笑意,他眸底的寒意聚集,直直的盯着陈德容道:“是不是非沈家的女儿不可?” “什么意思?你是在质问妈?我是为了谁啊?” 一连几个问题抛出来,陈德容的情绪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江临深唇角扯出笑意,学着安然哄母亲的那模样。 耐着性子道:“别生气了,小心长皱纹,儿子一路赶回来,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呢,可不是回来和你吵架的……” “你不早点说……” 陈德容瞪大了眼睛,立马将茶几上的菜提进厨房。 利索的准备饭菜。 江临深颇感心累的倒向沙发,闭目假寐。 鼻尖萦绕的是熟悉的味道,却并未让他放松半分。 腿上忽然传来股痛意。 江临深抬眸,只瞧见亲姐姐抱着拳居高临下的盯着自己。 慢动作的收回作恶的脚。 笑着道:“看不出啊,弟弟都学会哄人了!来,哄哄姐姐,指不定就为你说两句好话……” 江临深将腿缩回,冷漠的挪开视线,出乎意料的无动于衷。 “江临深,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我……” “滚……” 江临深站起身,投下大片阴影。 他绕过亲姐姐,一言不发的朝着房间走,下意识的关上房门。 横空而来的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动作。 江临深瞳孔骤缩,险险停住力道。 江初窈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停呢,姐姐都做好哭的准备了……” 江临深瞥了她眼,只觉得怒火直窜,没好气道:“滚开!神经病……” 厨房里的声响忽然停住,陈德容疑惑道:“小深,你在吼什么?可不准欺负姐姐!” 江临深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江初窈笑着道:“妈,我们闹着玩呢……” 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她永远玩不腻。 江临深拿过挂在架子上的大衣和包裹。 讥讽道:“谁他么要和你玩,恶心……” 说完他目不斜视的推开江初窈,开门离去。 第 99 章 所有的一切本就属于她 关门的闷响声成功惊醒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陈德容。 她探出个脑袋,手里还拿着把木铲。 一脸疑惑道:“谁出去了?” 江初窈从弟弟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扬了扬手里拿着的半袋坚果,无辜道:“本来想拿给小深吃的,但他好像不是很欢迎我,没说两句话就跑了……” “……” 陈德容慌乱解下围裙,着急道:“这孩子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我瞧瞧去……” “妈,你别急,爸都快下班了,先把饭菜弄好吧……” “那不行,你爸最在意你弟弟了,大过年的哪能往外面跑,得回来……” “那我去追他……”江初窈的面色苍白,试探着开口。 “嗯,你多劝劝他啊,你弟弟小时候最听你的话了……” 陈德容压根没注意女儿的面色为难,此刻也选择性的忘记她的腿脚不便,一心只想要女儿赶紧的将儿子带回来才是正经事。 江初窈脸上的笑容彻底冷了下去。 只要她弟弟在,这个家就永远都没有她的位置。 从前是这样,现在亦如此。 想起上辈子早死的江临深,她的心里稍感安慰。 也许是重生带来了影响,她故意的设计,却让这辈子的弟弟没能和沈如意好上,一切都没走上正轨。 但没关系,她会努力的。 这个蠢弟弟就没有长寿的命! 江初窈知道他要去哪儿,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弟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曾经她也对这个弟弟真心喜爱。 和父母一样为了他的前程百般铺路。 上辈子弟弟的离去让父母一夜之间白了头,彼时江父江母才想起她这个可怜的女儿来。 对她委以重任,江家的一切都落在了她的肩头。 可惜太晚了。 她被丈夫折磨得不像人样,没捱过两年就撒手人寰,步了弟弟的后尘。 好在苍天有眼,她重生了。 江家的一切本来就该是属于她的! 江临深身高腿长,与江初窈足足拉开了半条街的距离。 干净修长的背影瞧上去十分无害。 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冷漠气息。 距离江老太太的别墅越来越近,他却压根就没回过头看一眼。 江初窈心里着急,左腿却无法正常用力,她像个兔子一般蹦跳,脸涨得通红,惹来路人异样的眼光。 “江临深,你站住……” 江临深充耳不闻,就没想过搭理她。 江初窈不想和江老太太对上,只觉得那睿智的老眼会看穿一切,看透自己隐秘的小心思。 她急了,脱口而出道:“小深,你等等姐……” 江临深浑身一僵,停住了脚步,面色复杂的扭头盯着她道:“你这样叫我,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不会啊!姐姐很喜欢……” 江初窈快步跑了上来,扯住他的衣袖。 江临深毫不留情的甩开,见江初窈笑着道:“妈让我带你回去,你总不能让她老人家失望吧……” 她的面容虽然笑着,可眼底却全是冷意。 江临深直视她的双眼,嗤笑着道:“在你的口中,我恐怕不止让他们失望过一两回了吧?” 江初窈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的话语里压着期待道:“爸妈对你寄予厚望,只是沈家的事,你做得有点过了,如意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闹成现在这样你也不好过吧?” 上辈子的江临深可没闹过这遭。 冷冽的寒风刮扯着衣襟。 江临顿了顿道:“你别自以为是的装好姐姐,老子最烦这些!” 他没瞎,看得出来江初窈想让自己娶沈如意,如果她真和小时候一样,真心对他好。 那他不会拒绝,毕竟娶谁都一样。 可如今的江初窈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他懒得跳进这火坑! 江初窈的思绪飘远,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吗?” 幼时的江临深曾经发誓会一辈子听她的话,果然小孩儿的话是不能信的! “江初窈,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有空还是去医院多看看医生吧……” 说完江临深转身离开。 不欲和她多话。 江初窈轻声道:“郑家的亲事,是你向奶奶建议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临深自顾自的往前走。 江初窈捏紧了掌心,在所有人看来,郑家是一门极好的亲事,没有人知道郑家的那个男人是个虐待狂。 而她曾因为弟弟跳进火坑一次,这辈子她绝对不可能妥协。 看着弟弟不食烟火的清冷模样,江初窈只觉得一阵阵的心寒。 她猛然将手中的坚果砸了过去,恨恨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别以为联合了奶奶,就能随便让我嫁人,我就是死,也得死在江家!” 江临深不耐烦的返回,拽住江初窈的手就往别墅里拉。 “这话你和奶奶说,冲我发牢骚算什么事?” 男人的手劲极大,几乎是拖着她向前。 江初窈瞬间慌了。 她挣扎道:“你放手!我才不要去奶奶家!放开!” 惹急了她竟直接咬过来,像个泼妇一般。 江临深将她甩开,眼底含着讥笑道:“真该让爸妈看看你这蠢样,哪有半点乖女儿的样子。” 江初窈揉着自己的手腕,躲在了电线杆后面。 压根不敢靠近别墅。 没了江母的压制,江临深彻底的放开了自己的本性。 他似笑非笑道:“听说你找了个对象?医生?” “你怎么知道!”江初窈惊呼,却又捂住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招儿玩得不错,估计妈还一心以为你和郑家的那位处的不错呢!别惹我,这事儿自然就没人知道……” 江初窈红着眼:“你威胁我?” “是通知你,别烦老子!既然找了个医生,就不要白费心思治腿了,有空治治你的脑子……” 他说完云淡风轻的离开。 江初窈却不敢轻举妄动了,自己和周医生的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如今却被捅到了弟弟那里。 平白送上个把柄。 这蠢弟弟,去了一趟乡下,倒没有之前那么无欲无求,任她胡闹了。 莫非,他那对象的事是真的? 第 100 章长满菌丝的霉状物 江临深才懒得管她怎么想,他提着东西轻车熟路的进入了别墅区域。 二叔江逢春正被老人家指挥着打扫庭院。 独栋的小别墅。 砖红色的外墙和铁门相辉映,隐约可见内里花园的郁郁葱葱,外墙垂落的嫩叶上挂着新浇的水珠,生机勃勃。 第75章 江临深停住脚步,叩了叩铁环。 “谁啊?” 隔着铁门传来的男音低沉,带着丝解脱的雀跃感。 江初窈听见后飞快的往后躲,再没心思找茬。 江家二叔迫不及待的拉开了铁门,高大的男子穿着围裙,看上去颇为滑稽,他手里还举着一根长长的鸡毛掸子。 看见江临深后面色一喜道:“好小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叔有重要任务交给你。” 说完就十分郑重的将那根鸡毛掸子塞进了江临深的左手中。 顺便将身上的围裙给扒拉了下来。 拍了拍江临深的肩膀道:“靠你了!加油!” 江老太太头上绑了块花头巾,有模有样的从别墅里钻了出来,刚好瞅见撒丫子想跑的小儿子。 她气急败坏道:“宝儿!给我逮住他!” 江临深反手一抓,就拉住了江逢春的手腕,他笑得人畜无害道:“二叔,这工作缺你不可,别跑啊……” 江老太太乐颠颠的冲了过来。 几个巴掌招呼到小儿子的背上。 顺便将大孙子提着的东西都塞到了他的怀里,阴阳怪气道:“你个孤家寡人的,也就只配给我干活!还想跑哪儿去……” 江逢春面色一变,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无奈道:“你总有一千个让我干活的理由……” 小儿子自小就性子跳脱,成了家也没个定性。 年轻的时候是吃喝玩乐样样都行。 结婚没两年就被自个媳妇扫地出门。 那女人也是个要强的,独自带着女儿去了他乡,杳无音讯。 江逢春的性子从那时起变了不少,江老太太怕他惹出祸事,一直都将这个儿子掬在身边。 一点一点磨平他的毛病。 老人家欢欢喜喜的跨过门坎,忙不迭的将茶几上的新鲜水果拿给江临深吃,笑眯眯道:“奶奶瞅你又瘦了些,来,你二叔买回来的苹果,香甜着呢……” 江临深抢过奶奶手中的水果刀,干净利落的削皮。 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快乐道:“是奶奶将我看瘦了……” 他天天在林尧棠家里好吃好喝的,身上的肌肉都淡了些。 肉眼可见的长了点。 等开了春还得加强锻炼才行。 江逢春把那袋包装严实的东西搁在茶几上,好奇道:“这啥啊,还挺沉的……” 江临深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村里的土特产,就上次那孩子,林尧棠,非塞给我一包,人提了一路送来的呢……” 江老太太连忙扯过来瞧了瞧。 一股熏制的腊肉香味传了出来。 “熏肉呢!好多年都没尝这口了,一闻就知道是柏树枝熏出来的,真香!给张婶拿去,让她中午蒸点……” 江老太太的笑容灿烂。 显然极为喜爱这口。 江临深破天荒道:“尧棠特意叫我给你带的,说上次吃了你买的东西,心里过意不去……” 江老太太笑得牙不见眼的,“这懂事的,一瞧就是个乖孩子……” 老太太的话锋一转,暗戳戳的问道:“怎么?你爸妈他们没有吗?” 江临深将完整的苹果皮放在一边,淡淡道:“他们不喜欢吃农村的东西……” 当初还没下乡的时候,陈德容是怎么说的来着。 又穷又破,又苦又累…… 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也只会被她笑话。 江老太太猛拍大腿,乐了。 “说得对,这种好东西千万别便宜了你姐他们,在奶奶这儿住几天,奶奶想你了……” “好!” 江临深垂下眼眸,笑着应道。 与此同时,门外的铃声忽然响了…… 江临深压根没有察觉,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了千里之外的安然。 他确实是个很听话,很乖巧的孩子。 …… 大榆村。 “烦死了,我说不拿就是不拿……” 安然气急败坏的将背篓里塞进去的一斤白面提了出来。 继而装了包红塔山进去。 甘甜秀一脸的为难,纠结道:“然然,这烟是你拿回来用在刀刃上的,咱听话啊,这白面咱们给你外婆提过去,一年到头的就这一次……” 安然直接翻了个白眼。 大喇喇道:“这白面估计我那便宜外公也舍不得吃几口,全被其他人给嚯嚯完,你就听我的,准没错……” “行吧!那你奶奶那儿……” 再过两日就是除夕,初二回娘家。 甘甜秀早早的就将东西准备好了。 没想到在分配上遭到了女儿的反对。 安然索性将那白面拎到手上,眼珠子转了转,“行,这白面给小老太太背去……” 反正进了林老太的口袋,一般人可拿不着。 为了避免出现去年的那种情况。 林老太早早的就过来叫了他们一起回家过除夕。 安然也狠狠的给她老人家长了回脸。 今儿一大早就拎了只鸡,提了条鱼回来。 直把老太太给高兴的,从这儿回老林家,明明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林老太愣是走了半个小时。 这下林尧棠的孝顺全村都知道了。 与老林家的隔阂全部消除。 安然可不想拿这白面去喂狼外婆,生怕甘甜秀再次心软,她提着白面就直接冲去了老林家。 刚刚跨进大门口,就见老太太端着一大簸箕的东西从柴房里出来,瞧上去十分吃力。 安然将白面扔在矮凳上,看着老太太惊险的动作只觉得得心惊肉跳。 连声唤道:“我来!放那儿!” 说着她迅速去接,林老太松了手,露出勉强的笑容道:“小心些,这些可都是宝贝,好吃着呢!” “嗯!”听到这话安然郑重无比的点了点头。 一垂眸。 只见一簸箕的稻草里放满了密密麻麻的霉状物体。 那菌丝长的像牛毛,不知道是放置了多久的效果。 安然当即愣住。 “这……这还能吃?” 这小老太太莫不是穷疯了吧! 第 101章 顶级绿茶婊 孙子嫌弃的表情丝毫不加以掩饰。 林老太捶了捶自己的老腰,疑惑道:“吃的时候不是挺欢喜吗?现在咋又嫌弃了?” “吃……”安然张大的嘴巴都快能塞下个鸡蛋。 充分的表达了内心的震惊。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貌似没有那么重口味。 “现在还不能吃咧,等下午抽出空闲,奶奶把辣椒面裹上,这霉豆腐才算成了!” 前段时间发的黄豆,林老太推了一锅的豆腐,给她们送去了不少。 没吃完的全用来做霉豆腐了,这可是下饭的好菜。 想起那香辣可口的霉豆腐,安然的心下稍安。 赵桂花早就听见了院子里的响动,她可不想帮着老太婆干活,磨磨蹭蹭的等到安然将豆腐放在院子里时她才走出来。 一张脸上挂着鲜有的笑意。 “然哥儿!来得可真早,你妈还没来呢?哟!这是你带来的白面?” 今早儿她家大宝还闹腾着想吃包子呢,刚好这面粉也有了,能省两个钱。 “家里还一摊子事情呢,怎么?没了我妈这饭做不出来?” “别动!那白面是我孝敬奶奶的……” 安然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赵桂花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这点明是给老太太的东西。 她可不敢动。 林老太剐了大儿媳妇一眼,这才将白面揣进兜里,笑容和蔼道:“然哥儿,你随奶奶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林老太住的屋子。 赵桂花急急忙忙的跑进儿子的房间,将还瘫在床上的林大宝给拖了起来。 气急败坏道:“傻儿子!赶紧起来,你奶奶偷摸的和你哥进屋了,指不定在拿什么好东西呢,你再慢两步,可就啥也捞不着了……” 林大宝费力的睁开一只眼,“啥?我哥来了?” “来抢你东西了,赶紧起来!!”赵桂花忙不迭的给儿子塞衣服。 林大宝却直接将被子裹起来,堪堪露出个脑袋,睡眼惺忪道:“让他抢吧,我躲好点,免得挨揍!” “……” 赵桂花忽然觉得心梗,这窝囊东西!她咋就生了这货呢?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安然跟着林老太进了屋。 老人家住的这间屋子光线比较暗,靠左边的墙面上贴着一个陈旧的橱柜。 柜面带了锁。 林老太将挂在裤腰带上的钥匙串拿出来,将橱柜打开,白面放进去。 枯瘦的手在里面摸索了半响,掏出个皱皱巴巴的野苹果。 一看就是放置了许久的,表面都微微骤缩,失去了水分。 她笑眯眯道:“奶奶知道你喜欢吃,上次别人给的,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送去,尝尝……” 第76章 在老人家的眼里,只要东西不坏,那都是好吃的。 安然接过,在林老太殷切的眼神上用手胡乱搽了搽,大大的啃了两口。 扬起满足的笑道:“真甜!” 林老太欣慰道:“奶奶就知道你喜欢吃……” 安然压下心底的酸涩,从裤兜里摸出五块钱,眼疾手快的塞到林老太的手里。 老太太一愣,“你这是干啥?奶奶不要你的钱……” 安然早就已经缩到了门口处,她笑了笑,坦然道:“就当是替我爸给的!” 林怀东缺失的这五年,安然替他补上。 林老太空落落的心顿时有了着落,眼角骤然滴下泪水。 她的儿子,好像真的回来了! 安然刚刚踏出房门,就见林大宝伸了个懒腰,目光和她对上,毫不在意的问道:“哥!你吃的啥啊?” 他瞬间被安然手上那没吃完的苹果所吸引。 安然狡黠一笑,扔给他道:“不嫌弃你就尝尝……” 香甜的苹果。 就没有嫌弃的说法。 林大宝忙不迭的接过,张口就咬下一大块。 正在厨房里烧火的林小贝伸长了脑袋,脸上写满了垂涎之色。 赵桂花骂骂咧咧的。 “没眼力的兔崽子!独食吃的快乐吗?你弟弟妹妹还啥都没捞着呢!你倒是吃的欢,就不怕脚底长疮屁股尿流……” 刚刚走到门口的林大宝闻言心里满不是滋味。 他将苹果核骤然摔进灶孔里,气呼呼道:“合着我就不能吃点好的是吧?” 赵桂花抬眼,愣住了。 连忙又温声细语的去哄这倒霉蛋。 一个小苹果都差点引发场家庭内战。 万恶的来源都是穷闹的。 …… 与安然家的鸡毛蒜皮不同,江临深在家可谓是备受关爱,可他依然不见得有多开心。 在他的父亲进屋后,江临深面上的笑容淡了些。 江老太太接过大儿子特意送来的羊肉,笑着打趣道:“你这是过来逮人了吧?” 江父一愣,进门就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小儿子。 “临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父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就沉了下来。 看来江临深第一时间并没有回家,而是往他奶奶家跑,显然还在生他们的气。 “刚回……” 江临深扯了扯唇角,露出个勉强的笑。 “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陪你母亲,你……” 江老太太霸气的往中间一站,拧了大儿子一把道:“怎么?我孙儿陪我就不行?去年没回来你们不也过得挺开心的吗?” 江临深闻言勾出个嘲讽的笑来。 江父可不敢反驳母亲的话,只得无奈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要你愿意,我们都能来陪你过年……” “算了,老婆子爱清静,可不喜欢你们都来,闹得慌……” 说完她警告的瞪了眼江父,这才将肉提进了厨房。 把空间都留给了父子俩。 一别多日。 些许的生疏。 江父率先打破沉默道:“为什么不回家?还记恨着呢?” “不敢……” 江临深轻松的把玩着手里的水果刀,眼神压根就没落在自己父亲身上。 江父揉了揉鼻根,叹了口气道:“我承认,之前那事我和你母亲有错。但你可别忘了,你母亲身体不好,姐姐又是残疾,咱们父子俩多让让她们不行吗?” 非得闹成这般的僵局。 让江老太太越加的不喜欢那母女两。 江临深眉眼处一片冰凉,他淡淡道:“江初窈残不残关我什么事?” 江父倏然起身,不可置信道:“她可是你亲姐姐,从小爱你护你,甚至为了你失去了毕生的追求……” 江初窈曾经是棵跳舞的好苗子。 江临深也不明白她为何能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 他骨节分明的大掌遮住了眼底的黯然。 些许疲惫道:“爸,谎话说多了连你都快当真了,江初窈是残了不假,也许你们该关心的不是她的腿,而是她日渐扭曲的内心……” “你……”江父语塞,女儿自从出事后性格确实大变,他一直以为全家人都在包容那孩子。 如今看来,隔阂早就产生。 也许这也是江临深为什么不回家的原因! “爸会回家和她谈谈……”江父揉了揉鼻根,有些无奈,顿了顿才道:“你姐姐在家也待不了多少日子了……” “呵……” 回应他的是江临深淡淡的嘲笑。 第 102 章 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父子俩间的沉默蔓延。 还好江老太及时出来,打破沉默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分不清孰轻孰重吗?要临深去迁就个丫头片子?没搞错吧,就算她的腿是因为我宝儿残的,那也是她该得的福气!姐姐不是那么好当的……” 说到江初窈老太太就是一肚子的气! 甚至还没有等到吃午饭。 江老太太就直接将这大儿子给赶回了家。 江临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样子也并不想跟他回去。 翌日清晨。 江临深倒是回了家一趟。 江初窈不在,据说是和相亲的对象出去游玩了,江临深对她的事情毫不关心。 压根就没有多嘴一句,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陈德容默默的跟了进来,试探性的看了看儿子的脸色。 斟酌片刻道:“那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你姐没怪罪,你也别使小性子,都是一家人,还能让别人看笑话不成?” 江临深不在意的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压根没停。 “什么叫怪罪?妈,难道我生来就该为了江初窈牺牲吗?” 他的语气轻柔,却带了冷意。 陈德容一愣,呆呆道:“要不是因为你,你姐的腿……” 那场祸事是所有人心中的疼痛。 江临深的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他直直的望着母亲道:“我再说最后一遍,姐姐的腿与我无关,那天是她主动邀我出去的,这祸事可不是凭空飞来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手心手背都是肉。 受了伤的人始终占了上风,何况当初小儿子确实混账。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江父江母始终愿意迁就女儿的原因。 陈德容张了张嘴,却没能再说些什么。 江临深回家可不是来说这些的。 他将东西收拾好,淡淡道:“这几天我会住在老宅,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的天伦之乐了……” “儿子,妈……” ‘错了’这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江临深就大步离去,门被重重的合上。 陈德容的心中莫名的难过。 她明明还有好多话和儿子说的,偏偏闹成了这模样。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江临深的态度和昨晚丈夫的那番话在她脑海中回荡,陈德容细细思量,竟发现自己这些年来纵容女儿太多。 她确实做错了…… …… 害怕提早回去引起老太太的担忧。 江临深特意拐去了发小的家里。 纪成宇的父母长年累月的不在家,家里一般只有老人与他。 虚掩的铁门被轻巧拉开。 年轻的男人探出个脑袋,瞧见江临深后,他笑嘻嘻的拉开门,作出欢迎的姿势。 他的面色比江临深白皙,乌黑茂密的头发稍长,些许碎发掩映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逢人自带三分笑意。 性格在一众兄弟中也最是谦逊温和。 “大过年的,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了?” 江临深递了瓶好酒过去,随口问道:“老爷子呢?” 纪成宇夸张的嗅了两口,嘿嘿笑着道:“去他朋友家了,估计得明儿才回来,这酒得便宜我了……” “行……” 江临深轻车熟路的进了院子。 态度随意道:“中午出去吃?” 他们这些十指不沾阳水的人基本弄不出什么好东西。 纪成宇眨了眨眼:“家里有菜,要不然将就一顿,刚好把你这酒给开了?” 这家伙一如既往的不走寻常路。 江临深勾了勾唇,淡淡应道:“随你……” 纪成宇虽然平时不着调,可在对待哥们的事情上毫不含糊。 除了家里本就有的酱肘子、东坡肉、和腊肠,他还跑去莲花街口买了只烤鸭。 摆了满满一桌,倒了杯小酒递给江临深道:“这也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你去乡下这么久,怕是好久都没尝这口了吧,我听郝主任他儿子说的,下乡苦死个人了……” 他就像个合格的老妈子一般。 将各种好菜好肉夹到江临深的碗中。 贴心的动作显得眉眼越加的柔和。 第77章 江临深捡了些平日里村里的趣事和他唠唠,也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酒过三巡,纪成宇明显喝高了,大着舌头道:“那,那乡下小子做饭真,真那么好吃?” 江临深垂下眼眸,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嗯,他很厉害……” 想起自己那个旖旎的梦境。 江临深哑着声道:“成宇,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你穿女装,你愿意吗?” 纪成宇本来晕晕乎乎的,被江临深这句话给吓得一激灵,紧紧的拽住自己的衣领道:“深哥!这可不成,咱好歹是大老爷们,不能玩得这么花!” 他虽然幼时被别人调侃像女孩,可女装是万万不可能穿的。 “就这么不喜欢?” 纪成宇深怕江临深拿他开刷,用力点了点头道:“这可是关乎生命尊严的大事,除非你摁死我,不然我抵死不从……” 他桃花眼里泛着淋漓的光,迷茫的盯着江临深,再三强调。 江临深摩挲着手里的酒杯,借着醉意问出了口。 “那在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男子愿意扮做女孩……” 这话问得忐忑,若是在平日里,正经如江临深绝对不会问出口。 此刻也是喝多了。 酒壮怂人胆。 纪成宇沉思半响,掷地有声道:“那肯定是因为喜欢……” 江临深手中的杯子骤然落地。 心像是被这两个字都烫着了似的,痛出细细密密的喜悦感。 他倏然起身,周身萦绕的低气压惊醒了迷糊的纪成宇,他急哄哄道:“怎么了?是不是我爷爷回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临深眸底的复杂被他压了下去。 盯着地板上泅出的大片水渍。 他暗自咒骂道:“疯了!” 第 103章 猎物之间的差距 安然可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江临深心情复杂到了何种地步。 这个年她过得简直不要太开心。 从老林家到刘家坝,踏踏实实的体验了把团宠的感觉。 她送去的那包香烟对了便宜外公的胃口,破天荒的享受了把贵宾待遇。 甘甜秀惴惴不安的在娘家和一众姊妹唠嗑。 安然早就乐颠颠的出门寻刘大俊去了。 刚得了便宜外公的青眼,她不担心母亲吃什么亏。 虽然这老头儿脾气暴躁,可对孩子那是实打实的好,比花婆子这种狼心狗肺的女人可实在多了。 在原著里,甘甜秀被母亲骗过去嫁人过世后,所谓的娘家人不管不顾,还是这个便宜外公出钱给她敛了口棺材。 安然也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当初她嫁给林怀东是不被家里人看好的。 老林家太穷。 连彩礼都榨不出东西。 最终还是这继父松了口,劝服花老婆子,让甘甜秀能够如愿嫁给喜欢的人。 总的来说,这外公不算太坏。 这也是安然愿意回刘家坝的原因,至于其他人,压根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村口因为过年的原因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小孩。 刘大俊像个山大王似的,吊儿郎当的蹲坐在台阶上。 懒洋洋的盯着他们,颧骨上方是青一团紫一团的淤青。 “刘大俊!” 少年郎闻言望了过来,脸上泄露出欢喜,开心道:“俺们没看错吧?你啥时候上来的?咋没瞅见哩!” 安然戳了戳他脸上的痛处,惊讶道:“你又挨揍了?” “嘶~痛痛痛……” 刘大俊连忙躲过。 低声解释道:“公平干架,谁也没少挨揍,你别告诉俺爹,俺都说这是摔的了……” “……” 这话估计只能骗骗鬼。 刘大俊见着她这幅悠闲模样算是明白了过来。“你这是来走亲戚!怎么没和你那些表哥玩……” “无趣……” 安然翻了个白眼。 花婆子家的小辈颇看不起甘甜秀母子,安然也不屑和他们打交道。 所以吃了饭就出来溜达,等晚饭之后就回家了。 安然轻松的跃上台阶,站在了比刘大俊更高的位置。 刘大俊仰头盯着她矫健的身手,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大榆村里的传言。 他咬了咬牙,腆着脸讨好道:“在村里看这些小孩玩石子有什么好玩的?尧棠,俺带你去个好地方,去不去?” 这语气,就像是诱拐小朋友的狼外婆。 安然垂眸,半响没回答。 忽然出声提醒:“上次你说了带我进山打猎玩……” 话还没说完刘大俊就紧张的伸出手来捂住她的嘴。 安然猛的躲开,剐了他两眼。 刘大俊双手合十,讨好道:“老大!这话可不能在这儿说……” 周围全是一群能上房揭瓦的熊孩子。 一不留神就和狗皮膏药似的,扯都扯不掉。 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站起身来就往回走。 刚好和甜丫撞见,安然同她低语几句,这才背道而去。 刘大俊的三叔是打猎的好手,家里偷摸的藏了好些东西。 他左挑右捡,拿了捆麻绳和两把长刀。 吓得刘三叔手里的烟斗都差点掉地上,他急忙抖了抖灰,厉声喝道:“你小子!大过年的,这是又想往哪儿钻?” 说完蒲扇似的大手没好气的扇了过来。 准备抢过侄儿手里的东西。 刘大俊弯腰躲过,慌忙往外逃道:“俺们朋友来玩,带他去山里转转……” 刘三叔追了出来,只瞧见跑远了的两人。 “小兔崽子!小心我告你爸听!收拾你……”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吹的人脸颊生疼。 安然甩开刘大俊拽住她胳膊的手,没好气道:“咱们跑什么?” “先热热身……” “对了,刚刚你叔说什么呢?没听清……” 刘大俊将麻绳挎在肩上,毫不在意道:“左不过就是些一路小心的话,我都快听出茧子了……” 两人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山林边缘。 林子里更显阴凉。 刘大俊一脸兴奋道:“尧棠!听说你会打野猪,要不然待会儿露一手瞧瞧?” 安然刚好走在一颗黄连木下,看着树干上陈旧的蝉蜕发呆。 闻言幽幽道:“其实我比较会打人,要不然你试试?” “……” 刘大俊瞬间没了那些旖旎的心思,讪讪笑道:“行,不开玩笑了,说好带你进山玩的……” 苍翠的树木随风摇曳,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枯黄的落叶飘满地,洋洋洒洒的点缀了灌木丛。 野草胡乱生长,毫无章法,看起来格外的自由。 刘大俊带着安然从灌木丛里穿了过去,仔细的解说道:“现在天儿冷,很多动物都蹲窝里呢,有时候一家老小都能一锅端,大多是竹鼠兔子一类的,野鸡跑得飞快,不设陷阱轻易抓不到,至于野猪啥的,俺还没遇见过,这个你比较有经验……” 安然的眼角抽了抽,什么经验? 差点被野猪踩死的经验吗? 她可不喜欢分享这些囧事。 “我没什么经验,全凭勇气……” 刘大俊笑了笑,并未在意她这句真话,一边走一边蹲下来看路边的踪迹。 安然探了探头。 “这里面有啥啊?” “运气好的时候会有野鸡。” 显然现在的运气一般,两人从山脚一路往上,除了几颗鸟蛋外毫无所获。 山腰正中央是一片竹林。 刘大俊正准备带着安然绕过去。 忽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擦着安然的脚奔了过去。 那触感像极了过街被打的那东西。 安然忍住了自己的土拨鼠尖叫,默默的拿起了刀问道:“刚刚那啥啊?” 刘大俊面色一喜,麻溜儿的追了过去道:“好东西!” 竹林深处。 刘大俊指了指地上被拱出的新泥道:“看来是饿疯了,这个季节都钻出来了,刚好自投罗网……” 说完他用长柄的柴刀插进了土里。 小隧道瞬间崩塌。 里面果然传来了几声“吱吱”的声响。 安然的后背骤然窜起鸡皮疙瘩,她面色纠结的戳了戳刘大俊的背。 犹豫道:“就算咱们不猎野猪,要求也不必这么低吧……” 这一个天一个地的落差她接受不来,还是说刘大俊的口味一直都那么重? 刘大俊龇了龇牙,笑着道:“这个肉多!好吃……” 安然:“……” 她现在就想下山!! 第 104 章 给奶奶送竹鼠 湿润的土层里传出了小东西凄厉的叫声。 安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刘大俊俯下身子,激动的从洞里拽出了两只肥硕的竹鼠,兴奋的递给安然道:“拿着,我看看还有没?” 第78章 安然僵住了,没动。 刘大俊扭头望向她,“不是吧!竹鼠你也怕?” 并不是老鼠!也不是饿疯了! 安然松了口气,大着胆子将竹鼠倒拎过去,板着脸道:“笑,笑话!我还没怕的东西呢!” 说完她一本正经的将竹鼠藏在了身后。 刘大俊本着贼不走空的架势,将周围大大小小的竹鼠洞都洗劫一空,还真找到了不少漏网之鱼。 带来的绳子派上了用场,他将竹鼠套上,挂了满满一串,瞧上去十分喜感。 在茂密的丛林里绕了好几圈。 并没有碰见那不长眼的野猪,倒是捡到了冻僵的一窝野兔子和野鸡一只。 周围的草逐渐比人还高,一脚下去看不见脚印。 刘大俊说什么也不带着安然往山腹去了。 好在今天并不算白跑一趟,收获还挺大。 他嘚瑟的抖了抖身上的竹鼠,得意道:“这些都归你,咋样,好玩吧?” 安然徒手拎了两只兔子和野鸡,心情也还不错。 刘大俊神神秘秘道:“俺们走小路,不用原路返回,免得村里人瞧见了大惊小怪,今儿的猎物都送你,你带回家吃吧……” “一人一半……” 安然淡定的瞥了他眼,倒是不肯占任何的便宜。 最终她分到了三只竹鼠和两只兔子,这些东西不可能带去花婆子家,安然直接从小路下道,抄捷径回了家。 被关在筐子里的竹鼠不断的跳腾,闹得嘎吱作响,搅得安然脑袋疼。 想起前段日子林老太提过来的那篮子鸡蛋,安然干脆将竹鼠抓了两只出来,径直奔着老林家而去。 老林家此刻正闹腾着。 因为家穷,赵桂花昨儿夜里阴阳怪气的吹枕头风,说本该回门的日子她就不回去了,否则两手空空的只会让林怀北被笑话。 笑话她嫁了个穷光蛋。 早些年小叔子还在的时候,日子还好过些,这些年仅靠林怀北在地里刨食,日子是勉强能活。 她的本意是想让男人去林老太那儿偷摸要点好东西。 毕竟家里的钱物都被老太太锁着。 这段时间林尧棠的孝敬她看在眼里,要说林老太没点好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林怀北就是个直男,想问题压根就不过脑子。 说不回就真不回了。 甚至在林老太问起的时候,他还老实回答:“桂花说的,今年不用回娘家了……” 为了避免丢脸,还可以想当然的节约点粮食。 往年虽然没什么好东西,可粮食他也会背上半袋。 母子两都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谁知道竟捅了马蜂窝。 吃过午饭后,仅仅因为小贝差点打碎一个碗。 赵桂花就开始歇斯底里的吼叫,末了又哭了会儿,蹲在厨房门口闹道:“我这辈子命苦啊,嫁来你们老林家,吃苦受罪,如今连家都不敢回……”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诉对老林家的不满,反反复复就那两句。 林大宝最先受不住,他捂住耳朵躲远了些,无语望天道:“妈!你想回外婆家就回,在这儿哭啥啊?” 奶奶可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谁敢轻易哭泣那可是要挨白眼的。 赵桂花吸了吸鼻子,暗戳戳的看了看林老太的屋,接着道:“你以为我不想回呢?啥东西都没有拿什么回?我也不是非贪那点儿东西,只想着你外婆他们觉得咱们平日里过得好,就不用担心我了……” 林大宝嘴角抽了抽,要不是他每年都跟着回去就真的差点相信了。 姊妹间的攀比简直要命! 连他和表哥表弟比跳远的事情都值得母亲多说一嘴。 儿子的表情成功激怒了赵桂花,她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吼道:“林大宝!你那是什么眼神?妈说的有错吗?” “没错!那不是得掂量咱家里的情况来吗?”林大宝难得说了句人话。 赵桂花怒上心头,“什么条件?早些年为了找你那该死的二叔花了不少冤枉钱吧,泡儿都没鼓上一个呢,我说啥了?那才是真真的浪费,活人不得,死人捞不着!” 小儿子一直都是老太太的逆鳞。 里屋里骤然飞出了块粗布,伴随着林老太的怒骂声,“拿着东西滚!不就是想要体面吗?你现在就给我滚……” 赵桂花眼疾手快的将地上的布捡了起来,得寸进尺道:“妈,你老人家最好搞清楚,能陪在你身边的人到底是谁,别把希望寄托在空气上……” 说完她撇了撇嘴,得意的转身。 扭头就和一双绿豆眼睛对上,伴随着吱吱的响声,吓得赵桂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妈呀!耗子……” 缩在旁边的林大宝忙不迭的跑了过来,兴奋道:“好肥的老鼠,哥,你上哪儿逮的?” 安然没好气的将他推开,居高临下的睨着赵桂花道:“大娘!人在做天在看,你若想以后的日子好过,还是对老人家恭敬些……” 她轻松的将竹鼠捏在手间,顿了顿道:“这个呢叫竹鼠,和你喜欢吃的不是一个品种……” 她轻扯嘴角,径直迈向林老太的小屋。 乐呵呵道:“奶奶!看孙儿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林老太揉了揉发红的双眼,苦笑着道:“晚上在这儿吃?” 安然连忙摆手拒绝,将活蹦乱跳的竹鼠塞进了老人的手中道:“年轻人不缺这口,你老多吃些,就当我孝敬了,有些话别往心里去,天塌下来了还有个子高的扛着呢!” 一番俏皮话让林老太展露了笑颜。 她枯树皮似的老手摸了摸竹鼠身上光滑的皮毛,感慨道:“年轻一辈中就你还像个样子!尧棠啊,你可千万不要让奶奶失望……” 安然心虚的迎上老太太的目光。 只要林老太不介意她女孩的身份, 那大概率是不会失望的! 第 105 章 我觉得自己曾经有个家 h市。 沈家一如往常的热闹,宴席间觥筹交错,笑闹声不断。 沈如意的沉默显得意外的格格不入。 她机械式的夹着距离不远的火腿,茫然的往嘴里塞,咀嚼。 沈母最先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 她站起身来,将那盘子火腿肉放在了沈如意的面前,笑着道:“这是唐叔叔送的,听说是你一舟哥哥寄回来的,你多吃些……” 沈如意的爷爷抿了口酒。 感慨道:“一晃眼孩子就大了,如意现在也出息了,在年轻一辈中算能吃苦的,爷爷欣赏你这股劲儿……” 沈母闻言笑开了花,谦虚道:“如意早就说了,想体验爷爷奶奶那时候的生活,一步一步慢慢来……” “好孩子!” 沈爷爷冲她竖起大拇指,沈如意勉强笑了笑。 梗在喉间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沈智天随即不再管她,扭头望向坐在旁边的小女儿道:“千帆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沈怡轻抬眉眼,将鬓角的短发别在耳后,清雅的面容盖不住疲惫,无奈道:“他如今管运输部,忙着呢!哪儿有空回来陪你老人家?” 沈智天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儿,须发虽斑白,但精神抖擞,他意有所指道:“他是你捡回来的人,无来处,无去处!你可别巴巴的守着到时候什么也不落下。” 那男人虽没有记忆,可也不是好拿捏的主。 “除了我还有谁敢看得上他!”沈怡笑了笑,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全家都知道她喜欢那个男人,偏偏两人这么久以来都没个结果。 她能等。 总会等到傅千帆感动的那日。 一场家宴很快结束。 沈母忙上忙下的,终于抽出了空闲。 她轻手轻脚的上了楼,女儿的房门虚掩着,沈如意坐在桌前发呆。 沈母敲了敲门,礼貌道:“如意!妈妈能进来吗?” 沈如意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妈,我没事……” 沈母走进来虚虚的扶住女儿的肩膀,“你有没有事妈一眼就能瞧出来,是不是还在为了江家那件事伤心呢?你放心,等妈哪天碰见江临深,肯定不让他好过!” 沈如意摇了摇头。 迟疑了片刻道:“妈!我想回家……” 先不谈她每次做农活都是拖后腿的那个。 知青大院的人都知道她曾爱恋过江临深,求而不得,相处起来极为尴尬。 像上次的事她不想再经历一遍。 爱火重燃又熄灭的感觉太痛苦了。 沈母扶在女儿肩膀上的手一瞬间就松开了。 她迟疑道:“吃饭时爷爷才夸过你呢,现在就想爸妈找法子把你弄回来,这不是活活打你爷爷的脸吗?不行!” “妈!我真的呆不下去了……” “如意啊,你再坚持坚持,最近你爸的事业也在上升期呢,别添乱,再过两年,妈一定想办法帮你回来……” 第79章 “好吧。”沈如意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 沈母生怕女儿将事闹到老太爷面前去。 连忙拿了行李箱出来给她收拾东西。 沈如意愣住了。 “妈!你这是干什么?” 沈母笑了笑道:“晚上你小姑要开车回b市!你就和他们一起过去,也免了坐车的苦……” 母亲的良苦用心她怎么能不懂。 沈如意没说话。 沈母笑着道:“你喜欢的火腿,妈给你装上,带回去慢慢吃……” 说完沈母离开了房间。 生怕女儿再说出她无法拒绝的话! …… 沈如意被母亲打包送出了沈家。 沈怡将她的行李塞进了后备箱,瞧见侄女一脸不快的模样打趣道:“怎么了?咱们家的小功臣这一脸不开心的模样?” 沈如意委屈的靠在副驾驶上。 语气沮丧道:“小姑,我不想回农村……” “行!那就去小姑那儿玩几天,反正这时间还早呢。”沈怡丝毫没把侄女的话放在心里。 顾左右而言他道。 “算了,我才不想去当你和姑父的电灯泡呢!”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来,拿着,姑姑特意给你准备的红包……” 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沈怡丝毫不介意侄女称呼傅千帆为姑父,这让她陡然生出他们是一家人的错觉。 上次傅千帆因为这件事冷了她一段时间。 可沈怡毫不在意,反而沾沾自喜。 迟早有一天,她要让傅千帆心甘情愿进沈家的门。 将侄女安排好后,沈怡特意去国营饭店打包了饭,踩着时间赶去了汽车运输部。 蹲在台阶口望风的年轻男人瞅见她一乐,自来熟的叫道:“沈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千帆呢?在吗?” “傅哥在里面帮忙下货呢……”年轻男人艳羡的盯着姿容姣好的沈怡。 沈怡目不斜视,抬脚走了进去。 地上是包装好的货物,被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 傅千帆眉眼凌厉,一道新疤从眉尾处拉到颧骨上方,平添了三分凶相。 他唇上虚虚叼着根烟,粗糙的大掌将地上夹带的货物轻松提起放在一边。 寒冬里仅着了件单衣,衣服下的肌肉因用力的缘故鼓起,格外有力量感。 沈怡盯着他的背影欣赏了半响,倏然出声道:“这次又是帮哪个相好带的东西?” “屁话!”傅千帆刚爆粗口,扭头瞅见是她,瞬间无语道:“随意找的借口在你这儿过不去了是不是?” 沈怡笑了笑,将手上的饭盒提起来,“先把饭吃了,别那么拼命……” 这男人是个可造之材。 进过厂,下过海,最后还是沈智天找关系让他学了车,去跑运输。 傅千帆不是个安分的,经常借着到处跑的由头倒卖货物,沈怡就不止一次撞见过他去黑市。 男人靠在车身上,大口的刨饭吃,腮帮子因为用力而鼓起,舒展的眉头流露出历经沧桑洗礼后的成熟冷静。 沈怡抬手摸了摸他脸上的疤痕,被男人飞快躲开。 她一脸心疼道:“你也真是的,要钱不要命,别人抢东西给他就是了,何苦挨这一下!” 傅千帆笑得一脸匪气。 “我的东西还轮不到别人抢!” “那我呢?”沈怡红唇轻启,缓缓靠近。 他眉眼微皱,不耐烦的错开身,粗糙的大掌随意的擦了擦嘴。 镇定自若道:“沈怡,你不是东西。” 眼见着沈怡成功变了脸色,他才笑出了声,“你是救命恩人,我尊敬你一辈子!” “千帆,你知道我心意的,不要当你恩人,我想和你成为一家人……”她笑得妩媚,抛出个媚眼。 傅千帆不闪不躲,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我帅吗?这么帅的人能没老婆?指不定孩子都一打了,虽然我记不得事儿,可这感情债欠不得。” “……” “你能要点脸吗?” 傅千帆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不瞒你说,我真觉得自己有家,所以你就别老拿我开刷了,要不是当初如意说漏嘴,我还真以为自己是你前夫呢……” 当时他睁开眼,第一个瞧见的人就是沈怡。 虽然身边的人都说那是他媳妇。 可本能告诉他不对,媳妇应该柔弱漂亮,绝不是这般强势的女人。 他打心眼里不喜欢! 第 106 章 你们卖的是同样的货 安然趁着过年的空闲又跑了趟县城。 将空间里的货物倒售一空。 瘦猴瞧着她越发娴熟的姿态,试探着道:“小林,我瞅你是做这行的好手,跟着哥干咋样,这可比你种地要强!” “没那个时间……” 安然可不是专门来当倒爷的。 将脑袋往裤腰带上一栓,她妈非吓疯不可! 装大米的口袋里塞了两件粗布汗衫,是安然花了两个勤劳值在商城兑换的。 她将粗布衫拿起,递给瘦猴道:“这种货怎么样?有路子吗?” 瘦猴的眼中精光一闪,手指不停的在汗衫上摸索道:“这布料很一般啊……” 简而言之就是不好。 安然闻言心中有数,连忙扯了过来道:“不行就算了,我留着自己穿……” “哎,别急啊,虽然这布料差了些,可在村里是紧俏货,拿来当两身下地的衣裳再合适不过了,开了春就好卖……” “还有吗?” 瘦猴眼中的期盼成功的出卖了他。 安然暗自偷笑,假装为难道:“这货不好带,你能给什么价位?” 这汗衫简直就是白菜价,比大米什么的可便宜多了。 一个勤劳值兑换一件,廉价得令人发指,还不需要所谓的布票。 安然像条泥鳅似的,滑溜得紧,可不像一般的人那样好糊弄。 瘦猴也是真心将她当兄弟,认真道:“这汗衫顶了天也就卖个八毛钱一件,中间转手的兄弟太多,你也得让大家有口饭吃,这样吧,四毛钱,是兄弟给的最高价了,你看怎么样?” 超出了安然的预算。 但凡是别人给出的低价,那肯定是还可以踩两脚。 安然低垂眼眸,幽幽道:“多加一毛!这风险大着呢!” 她关着天窗说黑话,就糊弄别人不懂。 瘦猴拍了拍脑袋,肉疼道:“那你得保证至少五百的货!在开春之前……” “行!” 安然龇了龇牙,露出狡黠的笑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心黑。 瘦猴望了望天道:“你不进来搅搅浑水真的可惜了。” 安然将票子数了数,乐道:“没兴趣!对了,这两件汗衫就送给你穿了,不用谢。” 她拍拍屁股离开了黑市。 瘦猴暗自好笑,明明是不大的年纪,这小子却总给人一种成熟老练的感觉。 那价格杀得,比他可狠多了…… 相隔两条巷子的暗街,傅千帆停了车,对着沈如意道:“这县城再怎么也比镇上的东西多,你逛逛去,我在车上等你,吃了午饭送你回去……” 瞧着男人熟练的摸出烟盒,点燃根火柴轻晃,沈如意就知道对方没有陪自己逛街的耐心。 能顺路送自己,也不过是看在沈怡的面子上。 “好的,叔,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不需要。”傅千帆摇开车窗,将手肘虚虚靠在上面,看着身侧的小姑娘像花蝴蝶似的落入喧闹的百货大楼。 他坐在车上百无聊赖的等着。 目光四处打量。 忽然就锁定了从左侧小巷里捂着包袱偷偷摸摸跑出来的妇人。 他的目光幽深,随即摁灭了烟蒂。 看样子巷子尽头有黑市? 想起从红县纺织厂偷摸买回来的那批瑕疵货,他鬼使神差的下了车。 朝着小巷子而去。 傅千帆进入黑市四处打量,他身形高大,脸上带疤,身无长物。 看上去就像是闹事的头头一般。 小马自幼随哥哥混迹在黑市,有着一双火眼金睛,顿时就瞧出了这人的不寻常。 一溜儿小跑,连哄带骗的将回去睡觉的瘦猴给拖了起来。 瘦猴一肚子的气。 大喇喇走到傅千帆的身前,低声道:“这位大哥!你想买点什么?” “随便看看……” 这人穿着件黑色的夹克,手上带着价值不菲的腕表,瞧着像是外汇货,保不齐就是来闹事的。 瘦猴攀上他的肩膀,讪笑着道:“你想要什么?在这儿看多没意思,进屋瞧瞧,想要啥都有……” “也行!” 傅千帆丝毫不避嫌的跟着他去了屋子,瞧上去十分坦荡。 这倒让瘦猴拿不准了。 三人走到僻静处,瘦猴瞪了使小动作的弟弟一眼,开门见山道:“你不是来买东西的吧?” 第80章 “嗯,有批货,想处理一下……” “什么东西?” “服装厂处理的汗衫,今年的新货……” 瘦猴掀起眼皮仔细的看了他一眼。 今儿还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两个的都来卖汗衫,这两人细看眉眼处还有些相似。 他转了转眼睛,突兀的问道:“你是跑运输的?” 傅千帆一愣,下意识反驳道:“不是……” 到黑市的人不会傻到说真话。 瘦猴抠了抠脑袋,疑惑道:“那是我猜错了?行吧!汗衫我们也收,四毛一件……” 傅千帆掀起眼皮睨他一眼。 “新货?就给这个价?打发叫花子呢?谈好了可是长期买卖,你不想谈也行……” 说完他转身就走,态度比林尧棠强硬多了。 一看就是手里有路子的。 瘦猴连忙拽住他道:“总得验验货吧……” 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看,就把底线全踩了。 傅千帆随即转身回了货车停靠的地方,扯了件汗衫扔给瘦猴。 手感一流。 比起安然拿来的次品质量好了太多。 瘦猴叹了口气,幽幽道:“这样吧!五毛一件,也不多要,随便你给多少……” 傅千帆抬眸瞅了他眼,还是第一次见着做倒卖生意将东西往外推的。 他笑了笑,抬了抬眼皮道:“小子,你这样做生意可不行……” 瘦猴眉毛皱成一团。 无奈道:“有啥办法?这同样的货我才吃进去一批,总不能又拿吧!你啊,来得晚了些,刚才我兄弟才拿了货来……” “你确定是汗衫?” 陈主任可说了,他们服装厂算是做夏装比较早的,也只得这一批。 再多是没有了。 两人的交情摆在那儿,陈主任不会骗他。 想到这儿傅千帆谨慎道:“他也是去厂里拿的货?” “比你这差点,行了,别打听了……” 瘦猴随意敷衍几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毕竟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就怕有人眼红顺藤摸瓜的搞事情。 最终两人敲定的价格是六毛一件。 傅千帆将车上的货给他搬了过来。 若有所思的盯着瘦猴递过来的钱。 上一个卖汗衫的人,到底是谁呢? 居然比他更有先见之明。 第 107 章 天上掉馅饼 必须接住 傅千帆并未往深处想,来黑市也不过一时兴起。 将捎带的汗衫售空,算是了桩心事。 他在回去的路上顺带进供销社给沈如意挑了些吃食。 半个小时后。 提着大包小包的沈如意从街的那头匆匆赶来。 傅千帆见状连忙推开车门,大步跨过去,帮忙接过小姑娘提着的东西,顺嘴一提道:“你这架势不输你姑姑,挺会买的!” 沈如意颊边飞上薄红,不好意思的解释:“匆匆离家,太多东西没能带上,耽误的时间多了些,吃食什么的就到镇上去买了,咱们走吧……” 都说跑运输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她没那个脸让傅千帆等那么久。 这个男人十足的工作成狂,爱钱如命。 眼看着小姑娘抓着扶手攀了上来,傅千帆目不斜视的将搁置在车头上的零食递过去。 “不知道你们姑娘家喜欢吃什么口味,我随便买了些……” 对于沈家的人他心存感激。 沈如意这个小姑娘确实不错,令他有种莫名的好感。 也许打心眼里就想要有这样的一个女儿。 泛黄的纸袋里装着热腾腾的沙琪玛以及龙虾酥、江米条。 沈如意忙不迭的接过,有些意外男人的细心。 更多的是感动,指不定就连她姑姑沈怡都不一定有这个待遇。 如梦初醒般,沈如意扭身从身侧的口袋里翻出了包红山茶,笑着递给傅千帆道:“叔,辛苦你为我特意跑这条线了,我知道你爱抽烟,这给你带的……” 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装着板正的滤嘴香烟。 傅千帆抬了抬眼皮,接过香烟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笑着道:“人小鬼大!现在就学会给人买烟了……” “也就给你买这一次……” 沈如意弯了弯眼睛,说不出的乖巧,将傅千帆买的零食尽数塞进了自己的包裹中。 一不小心翻出了件白底浅蓝纹路的衬衣,傅千帆的眉头微蹙,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如意,这衣服……”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是件男士衬衣,而沈如意的婚事才告吹,不会还想眼巴巴的讨好那小子吧? 不自重的女孩子总是会受伤害的。 沈如意慌忙捡了起来,吐了吐舌头道:“这是给村里的一个小孩买的!他帮助了我很多,却老是没件适合自己的新衣服……” 想到这儿她的唇边露出了笑意,林尧棠总是穿那些又破又旧的丑衣服,白瞎了那么好的颜值。 这件衬衣她第一眼就看上了,觉得一定适合他! “好看归好看,就是不耐脏,坐稳出发!” 只要和江家那小子无关,他不会多嘴。 至于这衬衣,说白了还是这小姑娘不了解乡下孩子,在地里刨食的人哪舍得穿这好衣裳! 早知道两件汗衫就打发了…… 傅千帆答应了沈怡会将这个宝贝侄女送到镇上的要求。 便丝毫不含糊。 直接将车开了过去,可惜入镇的公路尚在修补,货车根本就无法进入。 傅千帆只得下车,皱着眉头帮沈如意将东西扛了下来,严肃道:“我替你扛进镇里,找个牛车回村吧……” 骤然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沈如意的心也定了些。 她将东西抢过,笑着道:“叔你别管,我自己能行。” 说罢就独自进入了镇里,背影里透出了几分倔强。 傅千帆也不是非要当好人,见她拒绝便准备调转车头。 距离他交货的时间已经被耽误了些,可马虎不得。 沈如意的运气一直不错。 还没进镇上的时候就瞅见了一辆空牛车。 一番交涉后最终以一毛钱的价格让对方绕路送她回村。 总归是不用自己扛着这一大堆的东西步行回村了,那山路崎岖跋涉的,可不好受。 此时已临近初春,几只燕子从天际掠过,放眼望去,整片山路笼罩在炊烟薄雾中,满满的烟火气。 烦闷的心情一瞬间就静了下来。 沈如意回乡的心情不如之前那么抗拒,毕竟这村里还是有美好存在的。 比如…… “小尧棠!!” 沈如意带着顶帽子,只露出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她微微起身使劲的招了招手,顺便对着赶车的老汉道:“叔!停一下,我熟人……” 安然扭头,清澈明亮的眸子里疑惑渐渐淡去,她勾唇浅笑。 应和道:“如意姐,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话间她两只手掬在胸前,小跑过来,看上去有几分憨态的可爱。 沈如意瞬间笑出了声,果然还是个小孩儿! 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对着安然道:“赶紧上来,走回去你也不嫌冷的慌……” 安然犹豫了一秒,就厚着脸皮爬上了车。 上次因为江临深对象那事儿沈如意足足有两天都没搭理她,最近两人的关系倒是缓缓回到了从前。 最重要的是沈如意看似已经放弃了江临深这个香饽饽,才能换来表面的和平。 “走着才暖和呢!”安然搓了搓手,笑得一脸坦荡。 这车也不白坐,待会儿就帮着沈如意将东西搬回去。 沈如意将上午傅千帆买的零食拿了出来,递给安然一包沙琪玛道:“走累了吧!吃点零食甜甜嘴……” “谢谢!” 安然摸了一块塞进嘴里。 有点过分的甜了。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感慨道:“好甜啊……” 沈如意不是很喜欢吃甜食,闻言将整包都塞给了她,认真道:“我不爱吃太甜的!这带回去给你妹妹……” 说完她强势挡住安然想要还回去的动作。 佯装严厉道:“吃了我的东西待会儿要帮我干活的,不准拒绝!” “叮!任务发布!答应女主的要求,奖励二十个勤劳点……” 冷冰冰的系统声音似乎都带上了温度。 这乍然暴富的感觉让安然很是怀恋。 她的唇角露出熟悉的笑意,腆着脸回答:“没问题!” 这天上掉馅饼了!那她肯定接住啊! 第 108 章 竹林里的约架 一触即发 安然兢兢业业的将沈如意的东西尽数给她搬回了知青大院。 直到手里被塞进那件白底蓝纹的衬衣时,她的脑袋还有点懵。 这突如其来的,沈如意怎么对她好起来了? 奇奇怪怪的。 第81章 安然抓着新衣服踏进了院子,这次去县城本来是瞒着甘甜秀的,所以她什么也没买。 谁知道此刻甘甜秀目光移了过来。 笑着道:“买新衣服去了?难得啊?” 她这傻闺女还从来没有给自己买过衣服。 家里人倒是买了个遍。 安然立马撇清嫌疑,将衣服扔给甘甜秀道:“我可没那个闲心思买衣服,华而不实,隔壁知青送的……” 说完她将那袋沙琪玛拿了出来。 一脸献宝的放在了甜丫的小矮凳上,确保小姑娘待会儿一回来就能瞅见这好吃的。 衬衣触感软滑,开了春穿再合适不过。 甘甜秀拿起来比了比,一脸可惜道:“不耐脏!沾点泥就不好看了……” “放着吧!没准儿有穿的机会呢……” 安然不在意的笑了笑,总归是别人的心意,没得说故意糟蹋的。 甘甜秀闻言将这件好衣裳替女儿收进了衣柜里。 …… 地里还没有开工。 沈如意一个人住在知青大院里十分无聊。 她在村里的知心朋友寥寥无几。 算起来林尧棠应该是第一个。 沈大小姐想了想,换了件适合上工的利索衣裳出了门。 刚走在大院外面的小路,就瞅见了勾肩搭背的林大宝和二豆,嘻嘻哈哈的进了林家院子。 每逢过年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刻,就连玩都是光明正大的。 林大宝想去山里转转,又怕出现上次那种状况。 思来想去干脆把自己哥哥拖下了水,死乞白赖的求着安然一同去玩。 在家呆着也是无聊,安然同意了。 和甜丫一起往外走,刚好和准备进屋的沈如意撞个正着。 沈如意落落大方道:“你们去哪儿玩?算我一个……” “好啊!”林大宝忙不迭的答应,能和知青一起玩,那也算是挺有面子的。 以至于他压根没管沈如意问的是谁,就大大咧咧的应了。 雪峰山脚,林大宝和二豆在林间跳跃,不停的捡着柴火。 被挖开的荒土里燃烧着火堆,烧的噼啪作响。 安然的脸都被熏得热乎乎的,她用枯枝在火堆中刨出了个洞,将林大宝带来的红薯尽数塞了进去。 满打满算刚好五个。 沈如意伸出双手,一脸好奇道:“红薯不都煮着吃吗?” “烤着吃更香!”安然笑着回答,只是一般的人家舍不得烤着吃罢了。 毕竟皮也是能吃的东西,不能浪费。 林大宝在荒芜的山林里晃荡了半响,连颗鸟蛋也没摸着,他沮丧的回来。 一屁股坐在了安然旁边,不要脸道:“哥!好赖这红薯是我带的,能不能吃上肉就靠你了……” 说完他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烤火,和二豆一动不动。 他们打野味的决心,也就指甲盖那么一点。 沈如意好心解围,“这大冬天的,哪来的猎物,咱吃吃红薯就算了,其他的不想……” “那可不一定……” 安然倏然起身,脸上挂着抹意气风发的笑容。 她牢牢的盯着沈如意道:“如意姐!要不然我带你过去逛逛,也许有意外收获?” 锦鲤女主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安然没忘记上次那只野鸡是怎么撞晕在沈如意脚边的,如果她想吃肉,那应该不是件难事! 这样的童趣沈如意没尝试过。 她跃跃欲试的起身,“行吧,那咱们过去看看 ……” 说完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安然往山上去。 二豆砸了咂嘴,随即吐槽。 “就这女知青路都走不稳当的模样,还想逮野味呢!野味逮她还差不多……” 林大宝没好气的给了他一手肘,“怎么说话的!” 正气凛然的模样害得甜丫都意外的瞅了他一眼。 正经不过三秒。 林大宝挤了挤眼,阴阳怪气道:“能不能吃上肉主要是看我哥,关沈知青屁事!你啊,就搽干净嘴等着吧……” 他哥就没让人失望过。 二豆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搽嘴?” 林大宝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地上的竹叶尽数抹在了二豆脸上,疯狂笑道:“爷爷给你擦……” “啊……林大宝……去你的……” 两个人瞬间在地里扭打成一团,像密不可分的麻花。 看得甜丫眼睛疼,她还肩负着烤红薯的重任。 见状离他们远了些,免得被波及。 …… 山林里万籁俱寂,脚底的落叶是天然的陷阱。 沈如意一步一个脚印的跟在安然的身后,才能保证不摔倒。 别样的体验让她心中溢出欢喜,此刻小心翼翼的跟在安然身后,想起那三个嗷嗷待哺,等着吃肉的小崽子。 她的眼神格外的仔细,只恨不得立马就逮只肥猪回去让几个人好好的开次荤! 强大的使命感致使沈如意无比认真,以至于撞在脚上的兔子差点把她绊倒,这个娇小姐在第一时间都没有生气,反而双眼放光的盯着安然道:“小尧棠!快快快!再不逮住这兔子要跑了。” 安然垂眸一瞧,撞在沈如意脚边的肥兔子晕晕乎乎的,瞧上去没有半分想要逃跑的模样。 她心中欢喜,不慌不忙的伸手抓住兔子的耳朵将其拎了起来,“它腿都软了,哪里还能跑?” 这话说的,沈如意的脸有些泛红。 两人正准备顺着原路返回,忽然听见山腰上的竹林传来了骂架声,听声音还挺熟悉。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熟人。 安然将手中的兔子拿茅草随意的绑了绑,递给沈如意。 “你先把兔子拿回去,大宝他们应该等急了,我过去瞧瞧!” 少年人总有发挥不玩的热情,这些精力常常用在打架上面,沈如意并不陌生。 她也不想掺合,闻言点了点头,拎着兔子顺着原路返回。 安然悄无声息的靠近竹林,刚好听见刘大俊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 “华春,说话客气点,俺们没你想得那么善解人意,逼急了也是要打人滴!” “噗~”安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骤然明白了刘大俊脸上的淤青从何而来。 只见竹林中的空地处,以刘大俊和罗华春为首,两伙中二少年面对面而站。 场面要多搞笑就多搞笑。 罗华春一改往日的稳重,孩子气的回怼,“刘大俊,你可别茅坑里跳远啊!” “啥意思?” 刘大俊扭头问着身边的小跟班。 “他说你过粪了。”清哑的声音从竹林外侧传出。 安然站得笔直,两手插兜缓缓而来,澄澈的眼眸穿过人群盯着刘大俊。 言笑晏晏。 丝毫没被这压抑的氛围影响。 第 109 章 烂泥塘里的野鱼窝 本来针锋相对的两人,见着安然都带了丝紧张之色。 罗华春连忙拽住安然往后退道:“尧棠,你小心些,这厮就是条疯狗,小心被他咬住。” “……” 他一直将安然当弟弟对待,对于安然不小心闯进了他们的约架现场也没有半分责备,反而第一时间保护他。 要知道上次刘大俊吃了亏,这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他挨打不重要,要是不小心伤到林尧棠他妈非得让他好看不可。 安然顺势挡在了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盯着刘大俊道:“这啥意思……” 刚才还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刘大俊瞬间蔫了。 他赔着笑脸道:“没其他意思,就是来找华春玩玩……” 他身侧的小弟不可置信道:“老大,咱们不是来打得他满地找牙的,这是要换个玩法?” 他稚嫩的脸颊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话刚说完脑袋就被敲了一下,刘大俊咬着牙低声道:“你给俺闭嘴!” 他走上前来,手试探性的挡在了脑袋前方。 生怕安然突然跳起将他暴粹一顿。 安然漫不经心的抬眸望他,“这有啥好玩的?” 不同于罗华春的小心,安然压根就没担心过挨揍,就算是借刘大俊一百个胆子,他也没那个勇气对自己动手。 本以为这个刘大俊会像之前一样,毫不客气的怒怼尧棠。 谁知道他竟大喇喇的往旁边一站。 像看小孩似的盯着他们道:“这确实没啥好玩的,你想玩什么?俺们陪你……” 安然能出现在这片山林绝非偶然,显然是上山来找吃的。 现在的人可没什么零嘴。 刘大俊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祖宗又饿了。 山下的猎物可没有他们那处儿好抓。 他脑袋转了半响,忽然灵机一动道:“今儿你们村里那个烂泥塘不是放水吗?俺们去摸鱼咋样?没准里面还有藕结呢!” 第82章 他和罗华春是从小打到大的情分,不闹架的时候,两个人也经常玩到一起。 提及此处,罗华春立马反应过来道:“这可是大冬天……” 现在下水,非得冻出个好歹。 “你怕了?俺可不怕,要不然你问问这些兄弟,大家想不想吃鱼?” 除了他两,其余人的家庭状况都不是很好。 也就过年沾点荤腥,他们都是在外面疯惯了的,平日里没少挨父母的责骂,若真是能够摸点小鱼小虾回家,那可真是意外之喜呢。 站在罗华春身后的朱贵舔了舔嘴唇,几分垂涎道:“春儿,那好歹是咱们村里的泥塘,怎么能让他们抢先,若是里面真的有鱼,我第一个就下水,给兄弟们好好开个荤!” 他们说的地方在途径知青大院的竹林深处。 夏天的时候,安然还跑去摘过荷叶来裹鸡,也曾经见过几朵零星的荷花。 据说是罗队长去外面引进的新品种,结果失败了,便一直扔在泥塘里没管,任其自生自灭。 下面有没有藕她不知道。 至于鱼倒是没见过,那个泥塘连接着污水沟,时常发臭,就算是有鱼那也是从溪沟里顺流而下的。 想起自己家里那个馋猫,安然来了几分兴趣。 除夕的时候她虽然也买了条大鱼回来,可顾念着是在老林家,加上林老太的威慑,甜丫压根就没吃上几块鱼,就连仅有的一颗鱼头,都是安然给她夹过去的。 她有心补偿。 跃跃欲试道:“打架没什么好玩的!要不然咱们去那泥塘里发泄发泄,没准儿也能捞上几条鱼!” 有安然当中间人,再加上她的笑容格外的亲和,富有感染力。 瞬间将那些拉不下面子的男孩子们感化。 他们顺势而为道:“行!听你的……” 刘大俊为了彰显自己和安然的关系,特意走过来揽住安然的肩膀道:“尧棠!和俺一起,俺帮你摸鱼……” 这么冷的天气,安然可真没下水的勇气。 她闻言高兴的两眼放光,忙不迭的就想点头,却见横空一只大手将刘大俊推开道:“要你操心了!糊得谁不会摸鱼似的,尧棠,我们走……” 安然:“……” 听我解释!这还真的不会! 走到一半她才想起被扔在山脚下的沈如意和林大宝他们。 匆匆折回去打了个招呼。 野兔肉已经烤得滋滋冒油了,纯天然的肉香气,闻起来口水直流。 听闻她的离去,林大宝毫不意外道:“哥你有事就去!兔腿给你留着……” 好家伙!没白疼他这些日子,安然赞赏的眼神促使林大宝越发的挺直了背脊。 她望了望甜丫,认真道:“听你大宝哥的话!别乱跑……” 眼见着甜丫点了头,安然一行人才偷偷摸摸的拐回了村外。 本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 谁知道竟然闹到全村沸腾。 原因无他,烂泥塘里面的鱼太多了! 荒废了三四年,里面的藕结反反复复长。 这些热血的少年郎们不仅在里面摸出了三四斤重的大鱼,更有甚者直接抠出了藕结。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吸引着村民的注意力。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刘大俊见势不妙,连忙用冻得通红的手戳了戳罗华春道:“姓罗的!俺们可帮忙挖了不少藕节,鱼也没少逮,虽说这是你村里的泥塘,可你别忘了刚才咱们说好的话啊!” 一众伙伴们不可能白忙活。 早有那热心的汉子从家里挑来了箩筐。 让这些孩子将藕节和鱼扔在里面,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不住的为他们叫好! 此刻大家都忘记了这些是他们天天挂在嘴上骂的兔崽子。 少年们也忘记了这是寒冬腊月,一个个热情似火,在泥泞中跑得飞快。 安然赶鸭子上架,被迫脱了鞋子从侧面下了泥塘。 总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个异类。 脚刚刚下水,刺骨的寒意便顺着脚踝往上,直把人冻得一激灵。 和揣了团火的男孩们不同,她冻得厉害,偏偏还有那好事的妇女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林尧棠下水了!看他给你们逮条大鱼瞧瞧!” 安然:“……” 呵呵哒,看个屁…… 她就知道有人盯着,这白食不好吃啊,刚才还说着要帮她逮鱼的刘大俊此刻完全放飞。 直接将那乱跳的鱼儿赶到了安然的面前。 大声道:“尧棠!看你的了!!” “……” 我看你妹! 她心里虽然窝火,手上速度却极快。 快三斤的鱼,扑腾得厉害。 溅了她一身的泥点子,安然将鱼紧紧抓住,收获的喜悦让她暂时忘记了寒冷。 激动的扭身道:“卧槽!鱼耶!” 目光不期然的和一双澄澈的眸子对上。 江临深左手提着行李,湮灭在人群中,牢牢的盯住她这个方向。 目光极其复杂…… 第 110 章 他是不是背地里给我穿小鞋了 安然可空不出手来打招呼,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惊喜的笑容。 谁知道江临深一点儿反应也不给,扭过头转身就离开了。 安然茫然脸,难道是因为自己笑得太难看了? 她垂眸,瞅见自己这满身的泥点子和污渍,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这到底是什么鬼形象,着实是有点辣眼睛! 捉鱼的任务已经完成,她解脱的爬上了岸,嗖嗖的冷风一吹,自己就像是没穿裤子似的,凉得厉害! 匆匆赶来的牛婶瞅见他们急忙道:“别磨蹭!婶儿借了知青的院子给你们熬了红糖姜水!上了岸去喝一碗,免得受冻着凉!” 刘大俊满不在乎道:“哪儿有那么娇气!俺们没事!” 淤泥溏里的水被放过,此刻也不过是刚好蔓延到小腿肚,不至于打湿衣衫。 安然打了个喷嚏,牛婶这才瞧见刚刚爬上来的她。 顺手拉了一把,气急败坏的指责着罗华春道:“华春!你摸鱼就摸鱼,咋的还把然哥儿拉下水了,他的身体可没有你皮实……” 安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即使她不是个真正的男儿郎,也不喜欢别人在外面公然说自己身体虚。 她厚着脸皮道:“婶儿!你别担心,我这身体打野猪都不在话下,这点儿冷水自然是不怕的!” 这话惹得周围的人哄堂大笑,牛婶闻言放心了些,调侃她道:“你说得对!今时不同往日!你妈啊,现在总归是不用担心你了……” 从前的林尧棠被甘甜秀护得就像颗眼珠子似的。 像这样和村里的男孩儿一起下泥塘逮鱼的事还是头一遭。 安然玩得不亦乐乎。 此刻听见牛婶提及甘甜秀不由得心下一沉。 母亲给的条条款款太多了,多得她都不由得有些同情以前的林尧棠。 活得该多憋屈多苦闷! 既然选择了让她当男孩,那她就好好的玩,及时行乐,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就算是毒药,那也得先甜甜嘴。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安然拎着自己逮的那条鱼麻溜儿的先回了家。 本以为家中无人,自己可以悄悄摸摸的将衣服换掉。 谁知道才刚走到房门口就被逮了个正着。 甘甜秀系着围裙一脸严肃的盯着她。 相对无言。 安然率先打破沉默,“妈!你瞧瞧,门口那个烂泥塘里面居然有鱼,这也太神奇了,以前居然都没发现呢,平白错过了……” 甘甜秀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她被浸湿的布鞋上。 眼中有些不可言说的伤痛,想起刚刚江知青说的那些话,她控制了自己的脾气。 漠声道:“锅里有热水!你把鱼放下先洗个澡去去寒……” 母亲没有发火,倒是有些出乎安然的意料。 她将鱼放进屋檐下的水盆里,用大簸箕盖上,这才进了厨房。 不大的空间里雾气蒸腾,格外的温暖。 安然讨好着凑近,厚着脸皮道:“妈!你不怪我去摸鱼了?” “怪有什么用!你该做的事一样不落,妈总不能打你吧?” 甘甜秀的眉眼在飘渺的烟雾中显出几分凌厉,却因温柔的语调显得没什么说服力。 安然笑嘻嘻道:“你放心!儿子做什么都有分寸!” 她就没将自己当做女孩! 甘甜秀在得知她的意思后,心中的苦闷更上一层楼。 “行了!别贫嘴,洗了澡去知青大院里喝碗红糖水……” 安然轻松的提起斑驳的桶,状似无意的问道:“是不是江临深回来打的小报告?要不你怎么知道我去摸鱼了,还能烧上水!” 这丫一回来就没安好心,背地里就想下绊子。 第83章 还好这次甘甜秀格外的善解人意,并未在这件事上过度的啰嗦与苛责。 “你们那大呼小叫的隔着几条田坎都听见了,我还能不知道?别啥事都往人家江知青头上推……” 甘甜秀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催促着女儿赶紧的去洗澡。 洗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确实逼退了一身的寒气。 整个人都暖哄哄的,格外舒服。 安然瞅了会儿鱼,这才不紧不慢的出了门,朝着知青大院而去。 灶房被霸占,还有个盖的严严实实的铁锅。 安然的头发微湿,左顾右盼的打量,愣是没瞅见红糖水。 “看什么?” 一道低沉暗哑的男声在耳边炸响,吓得安然骤然回头。 却见江临深探究的盯着她。 几日不见,两人之间平添了几分奇怪的陌生感。 安然眨了眨眼,脑子突然抽抽了似的嘴贱回道:“看你……” 江临深的眸光一瞬间深了。 看起来是生气的前兆。 安然拍了拍自己的嘴,立马补救道:“看你们熬的红糖水在哪儿呢?” 江临深闻言嗤笑出声,轻佻的盯着她道:“指望我给你熬红糖水!做梦吧!” 话虽是这么说,手中的保温瓶却递了过去。 他皱着眉头道:“赶紧喝!大冬天的下水,你倒真把自己当尾鱼了……” 安然接过,咕噜噜的喝下了肚。 出乎意料的甜,还带着股馨香。 菊花婶子从旱厕里面钻了出来,盯着安然道:“来喝姜水是不?我给你舀!” 说完她就用一柄大勺舀了碗红糖水在粗瓷碗里,递给安然。 安然半信半疑的接过,趁着菊花婶子扭身的功夫,龇牙咧嘴的晃了晃保温杯。 小声问道:“这啥啊?” 江临深的眉宇间浮起淡淡的笑意,他云淡风轻道:“毒药!” 安然:“……” 夭寿噢!这挨千刀的,回来就戏弄她。 她正想反驳呢。 捉鱼的少年郎们鱼龙般窜入,整个知青大院瞬间沸腾起来。 菊花婶子擦了把汗水道:“小兔崽子们,赶紧去洗澡,水都烧好了……” 满满的几大锅,够得他们造! 刘大俊正在兴头上呢,满脸的泥点子浑然不顾,还招了招手对着安然道:“尧棠!走啊!一起洗澡去!” 安然瞬间石化。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见江临深黑着脸,对着泥猴子道:“他洗过了!” 刘大俊茫然的应和:“行!那就不管你了……” 安然哭笑不得,求求你, 千万别管我! 第 111 章 你胃不舒服?吃个辣椒补补 都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刚才还红着脸,此刻就勾肩搭背的滚进了洗澡房。 安然咂了砸舌,只觉得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 目光久久没能收回。 江临深扭头盯着她复杂的眼神道:“没能进去一起洗,你很遗憾?” 安然被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吓得头皮发麻。 生怕那热情的刘大俊还杀个回马枪。 她连忙拽住江临深退到一边道:“我的亲哥耶,你能不能别吓人!我对洗澡这事没有半分的想法!” 就算让她进个女澡堂,那也臊得慌。 江临深闻言脸色稍缓。 融洽的气氛维持不到两分钟,就被推门而入的沈如意给打破了。 她的眼神习惯性的放在了安然身上,乐滋滋道:“尧棠!咱们去抓的那兔子肉烤着吃真香!你改天有空再带带我呗……” 话一说完她才瞧见了站在厨房里侧的江临深,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 她不自然的擦了擦嘴,打了个招呼道:“江知青,归来得挺早……” “还行……”江临深淡淡的回应。 态度说不上热烈也不算冷淡。 经过前两次的事件,两人之间再无可能,如果不是沈如意的知趣,恐怕连最基本的体面都很难维持。 好歹是喜欢了多年的人。 滤镜犹在。 沈大小姐的心里始终埋藏了一颗不甘心的小种子,想等待机会,生根发芽。 虽然目前看起来机会微乎其微。 她只能尽量做到不惹人讨厌。 寒暄几句后,沈如意就进了宿舍,毕竟外面的人太多,多多少少有点不方便。 安然呆在这里坐立难安。 生怕待会儿一堆小伙儿又出来搞事情。 她见状就想溜。 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某人的眼睛。 江临深揪住她的后衣领,冷冷道:“这就打算回去了?” “那不然,还在这儿当门神?” 安然故作懵懂状,看上去十分可爱。 江临深扔下两个字。 “等着!” 说罢就进了屋,片刻后将一个散发着酥香的包裹塞给安然。 层层油纸包裹,安然忍不住好奇道:“啥啊?” “屎……”瞧见安然瞬间把包裹拉开远离鼻子的动作,他的眼底染上愉悦,后才解释道:“你都吃饱了,这是什么重要吗?” “谁说我吃饱了!这还没吃呢!” 安然夸张的揉了揉肚子,骤然反应过来道:“是吃的!” 她像只小馋猫似的小心翼翼的掀开黄纸的一角,露出了里面油亮亮的鸭腿。 皮儿烤得酥脆。 泛着油光。 江临深垂眸盯着她,眼神暗藏宠溺,低声道:“你不是垂涎h市的烤鸭吗?顺便给你带了一只……”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的话,居然被大佬放在了心上。 这可是一只跋涉千里的鸭子! 安然顿时感动道:“大恩不言谢,下辈子做牛做马……” 促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临深给打断。 “就这辈子吧……” 旱厕里面传来了嘻嘻哈哈声,显然他们的洗澡已经进入了尾声。 安然眼一弯,格外不要脸道:“这辈子,好啊,做梦!!” 说完她趁着江临深愣神的瞬间拔腿就跑。 自然没瞧见男人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喜悦与不可置信,以及化为泡影的无奈…… …… 少年们搅起的烂泥塘摸鱼事件。 参与的人,无关年龄,几乎都分到了一到两条鱼。 挖出来的藕结全村里人人有份,就连甘甜秀都去分到两根。 她一脸感慨道:“这东西埋在水里还没坏,可真是稀奇!” 他们这些地方很少瞧见藕,自然当个稀罕物来吃。 回家的时候安然已经将鱼打理好了,细细的码上味儿。 还是甜丫叮嘱的水煮鱼,她可喜欢! 瞧见甘甜秀拿回来的藕节,安然双手一伸道:“刚好切一截来煮鱼……” “你牛婶说这炒着好吃……” 安然头也不抬道:“会做怎么都好吃!” 像那些拿回家不舍得放油放盐的,和吃白灼有什么区别! 家里的厨房渐渐的被她掌管,调料佐料油盐什么的就没缺过,甘甜秀瞅着小女儿日渐红润的脸颊,自然也没了什么闲话。 总归是靠大女儿撑起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家。 她懂得满足,有失必有得! 傍晚的光划过天际,散发出最后一丝温热,天彻底的暗了下来。 甜丫下午的时候就去通知了江临深今晚过来吃鱼。 本来心情愉悦的江临深在瞅见几乎和他同时踏进林家门的沈如意时,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不大的木板桌,放了五副碗筷。 桌正中摆了一大盆红彤彤的水煮鱼,雪白的藕片洒在其中。 旁边是一盘烤鸭,油酥皮亮,诱人垂涎,不用说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知青处还没有开火。 沈如意一个人弄不出什么吃的,牛婶特意拜托了甘甜秀照顾照顾这个女孩。 反正就这两三日。 她便同意了。 实在是没想到江临深等人的龌龊,以及二人相处的尴尬。 默默吃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甘甜秀,和嗜吃如命,头也不抬的甜丫。 都将事不关己这几个字诠释得很到位。 安然轻声咳了咳,试图打破这份沉默。 谁知道阴差阳错的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江临深将刚刚没动的微热开水端在安然手边,漫不经心道:“喝点,润喉?” 安然感激他给的台阶。 连忙将桌上的鸭腿夹了起来,准备递给江临深。 沈如意见状故作调侃道:“今儿下午我们特意给你留的兔腿,这是还没吃够啊?” 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熟稔和亲昵感。 和以前大为不同。 想起前段日子林尧棠对沈如意那莫名其妙的好,江临深的眉头在一瞬间就皱了起来。 转瞬之间,他挪开了自己的碗。 第84章 安然献殷勤的鸭腿掉在了桌上,江临深解释道:“我胃不舒服,不吃油腻……” 话刚说完,他就若无其事的夹起一根通红的辣椒段,塞进了嘴里。 速度快的安然都没来得及提醒他,那是辣椒! 江临深的耳根瞬间就红了。 安然将鸭腿夹了起来,转手就递给了自家小妹,速度只要够快,那肉就是干净的! 收获甜甜的微笑一枚。 果然,这肉还是挺受欢迎的,没毛病! 有毛病的是抽风的江临深! 第 112 章 你别惹我,否则…… 古怪的气氛让沈如意明白此地不宜久留。 吃完饭后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溜回了知青大院。 江临深拖了根小板凳,坐在屋檐下同甜丫分享着他特意给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 小姑娘从没有出过远门。 更没见过这些新奇东西。 被糊的一愣一愣的。 时不时的发出尖叫,包含喜悦与开心,让在厨房里洗碗的安然勾了勾唇角。 果然只有小孩子,才是最容易被满足的。 好不容易将厨房里的一堆事情整理完,安然擦了擦手笑着走了过去。 刚刚还悠闲谈笑的江临深却骤然站了起来,对着甘甜秀道:“婶儿!今儿的菜很好吃,谢了……” 安然:“……” 合着她就是个空气吧。 甘甜秀温和道:“农家菜没什么好吃的,费心你带回来的烤鸭了,很香……” 江临深笑了笑,客套了两句这才起身往外去。 就这态度安然要是看不出这祖宗是生气了,那就纯粹属于眼瞎。 她撂下一句“我去送送他……” 说完来不及看甘甜秀的反应就追了出去。 她的心中着急,步伐就大了点。 刚刚拐出院门就被一股大力给抡在了墙上,男人的大掌适时的垫在了她的后背。 整个人笼罩着她的上方。 眸光微沉道:“追什么?” 这陡变的气势让安然的喉咙发紧,直到这一刻她都不明白自己哪儿惹到了这位大佬。 她脱口而出道:“你!” 不管错没错,态度最重要。 这是她上辈子讨好老爹的最佳利器! 在任何方面都无往不利。 显然江临深也吃这一套,他半个身子都隐匿在黑暗中,听了这话低低的闷笑出声。 从安然的角度望过去,只觉得他下颌线和凸出的喉结格外好看。 明明是个张扬又肆意的男人,气质却出奇的干净。 江临深挑起的眼尾带着丝凉薄的笑意,他拼命抑制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哑着声道:“你想追我?小屁孩儿……” 刻意压低的声音清冽暗哑,就像是夏日里泛着冷气的气泡水,独属于睡后的慵懒。 清冷中却又带着蛊惑人心的性感。 安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差点毫无招架之力。 她推攘着江临深道:“有病啊!我说得可不是这个意思……” 她下意识的反驳,却让江临深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拉开与安然之间的距离。 陡然看见这厮和沈如意交好让他失了分寸。 却忘记了这样的交往本来就是正常的。 林尧棠生来就是个正常人。 不正常的是他!有病的也是他!生出腌臜情丝的人依然是他! 江临深眼底的光彻底黯淡下来。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见安然的脸上带着几分被他吓到的茫然。 他柔和了眉眼,低头闷闷的笑了起来,任衣服被风灌满乱摆,一如他零碎的心情。 “让她在你家搭伙吧,可以吃得好些!以后我就不来了……” 江临深的声音被风吹的,透着沙冷的质感。 他本就想拉开和林尧棠的距离,如今只不过是找了个好的台阶。 放彼此做个正常人。 否则再这样发展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能不能让林尧棠结婚生子?安稳度过余生? 这都是未知数。 他能做的,只是及时止损。 他本就在深渊,林尧棠是他抬头就能企及的光明,他不想轻易毁掉。 直到江临深转身离去,安然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从此两不相干的分手常用语呗! 她眼疾手快的拽住江临深的胳膊,急急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抽的什么风呢你……” 江临深压根就没回头,他冷声道:“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别惹我,否则……” 他袖下的拳头紧握,终究是咽下了剩余的话,大步离去。 安然的笑意渐渐变得苦涩。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她还没来得及挽回呢。 刚刚江临深的眼神可怕,给安然的感觉是她若再多嘴两句,江临深非得就地将她揍成肉饼不可! 也不知道这次回家这人遭遇了什么事。 和沈如意又有什么关系,两人之间的隔阂,仿佛更深了些,不过就是吃顿饭的功夫,江临深就像变了个人。 太可怕了! 他时不时的情绪反复无常,安然屡见不鲜,这次也没凑上前去。 反正有两个气运之子,接触谁触发任务都一样。 只不过因为身份的问题不能做得太过于明显,免得村里人误会沈如意和她的关系,平白的落人口实。 再者十六岁那年的夏天,林尧棠因为救了意外落水的沈如意。 在村里的境遇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到时候一定隔得远远的,避免这件悲剧的发生。 江临深说话算话,后面再没来过林家。 甘甜秀倒是多嘴问了女儿几句,知道是江临深自己的主意后再未说什么。 女儿渐渐长大,能和江临深拉开距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沈如意倒是有点羞愧,她私下里找到安然,商量道:“去你家吃饭的事是队长媳妇安排的,要不然你和江临深说说,我不是故意去你家膈应他的,也无意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 这些日子江临深在知青大院内搭伙,对着她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 越加的让熟知他本性的沈如意坐立难安。 安然叹了口气,为难道:“有钱的才是大爷,我哪有那个本事让大爷弯腰!不来搭伙,是他自己提出的,谁劝都没用……” 沈如意纠结道:“可是……” 江临深虽然平日里看着好相处,其实能走进他内心的人没几个,一般人的话他也压根不在意,不会听。 这一两年来也就林尧棠和他处得好些。 安然拧眉道:“我的话他更不会听的,不信你瞧……” 刚好江临深沿着小道回来,微微汗湿的黑发显出几分少年气,格外精神。 瞧上去心情也不错的样子。 前提是在看见她两之前。 安然弯了弯眼睛,笑着道:“江临深,今儿中午来我家吃饭呗!” 江临深眼底的雾气散去,眸光猛的一沉,冷冷道:“神经病!” 说完直接掠过二人离开。 要多绝情就有多绝情。 第 113章 他喜欢的可爱妹妹 对于他人而言,江临深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同样的温和,一样的笑意。 只有身处风暴中心的沈如意和安然,才知道那平易近人的笑容下藏了怎样的刺骨森寒。 前者是江临深避之不及的脑残粉,后者是被他标记不稳定的墙头草。 都是江临深不愿意招惹的人。 “啧……” 安然叼着根草茎蹲在土坡下方,愣是没想明白自己哪儿得罪了人。 远处的田坎边,是陆陆续续出来上工的人。 江临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以往安然总是第一时间奔到他身边帮忙。 这连续好几天的冷脸,也消磨了她的热情。 毕竟人都是要脸的,有了钱就有了底气,这窝囊气她也不愿意受了。 看这次谁会先低头! “小尧棠!” 不用猜就是沈如意,她在上工期间碰到任何事情第一时间都是找安然解决。 她将脚边的灰灰菜给挑了出来,递到安然的眼皮子底下道:“这菜是不是能吃?你好像用来煮过鱼?” 满打满算下乡都快一年了,沈如意依然有些分不清野草和野菜的区别。 安然顺手接过,笑着道:“灰灰菜,能吃!” “那我将土里的都捡出来,晚上咱们煮了吃……” 过完春节,回来的人或多或少带了些土特产,随了份子,在知青院里整一桌。 就当是弥补之前未团年的遗憾。 安然和他们处得好,自然也被邀请了。 要不是沈如意提起,她都差点忘了这一遭。 第85章 安然习惯性的望向江临深的位置,男人垂着眸子,并未往他们这边多看一眼。 对于她去蹭饭的事也没听说江临深有何异议。 想到这儿安然心情无端的轻快了几分。 她笑着道:“好啊,你忙你的,这野菜交给我……” 反正她登记完上工名单后几乎无事,空闲的时间比起他们来多很多。 白得的勤劳值不赚白不赚。 她答应瘦猴的汗衫还没送过去呢,眼瞅着这马上就要开春了,马虎不得。 知青处会做饭的人不多。 安然肯定是要去帮忙的。 下午她就率先去了知青处,将去年初冬林老太拎过来的南瓜提了一个。 削皮之后切成长块,烧着柴火焖做一锅香喷喷的南瓜饭。 成熟的老南瓜软糯香甜,颜色金黄诱人,和白饭粒错落相间。 白静和黄水香回来的时候已经闻到了饭香,她们麻溜儿的洗手,很快接过厨房里的工作。 白静虽然知道安然的厨艺不错,此刻也没有奴役她的想法,反而将她往外推道:“整个知青处就找不出个比你勤快的男人!你先出去,给我们点表现的空间,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我们吧……” 柴锅里是焖好的南瓜饭。 菜板上是切好的肉片和青椒,就连猪脚都被剁成了大小均匀的块。 配料理得齐齐整整,厨房里瞧上去井井有条,白静相信,即使她们不回来,这林尧棠依然能够游刃有余的将他们的饭做出来。 黄水香眼里的赞赏一闪而过。 “小尧棠算是我见过最会收拾的男人了,长得也不错,就是年龄小了点……” 话语间有点可惜的意味。 白静闻言往外瞅了眼,没见着安然的身影。 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尧棠是有主的人,你别开他的玩笑,让人听见了不好!” 黄水香反应慢了半拍,“谁?” 白静的手往下指了指,比在自己腰腹间的位置。 黄水香黑了脸,鄙夷道:“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名堂!骗骗别人还行,我瞅他两啊,就是正儿八经的兄妹……”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离谱,八卦的还是自己的好友。 白静连忙瞪了黄水香一眼,她这才讪讪的闭上了嘴。 …… 安然呆在知青院里也没事干,索性回了家。 自然也没听见她们的八卦。 直到沈如意他们下工归来,安然才慢悠悠的跟了过来。 知青们都站在水池边洗手,顺道洗洗一身的臭汗。 田大奎丝毫不见外的对着站在院子里的安然道:“尧棠!将我帕子扔过来下,我洗把脸……” 在地里忙活了一天,总觉得满身满手的灰尘。 这样的顺手事她干过不止一次。 直接就将田大奎的帕子给扯了下来,顺便还将江临深的给扒拉了下来。 直到转身和男人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对上。 安然想自杀的心都有了。 这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她扯了扯唇角,田大奎直接就将帕子接了过去,而江临深却没有动。 雪白的毛巾此刻就像烫手的山芋一般,攥在安然的掌心。 让她尴尬的脚趾都抓紧了。 硬着头皮道:“哥!要不然你也顺带洗个脸,瞧你这脸黑的……” 从进门就没笑过。 江临深的眉心微动,他面无表情的将帕子扯了过去,抬脚离开。 却在安然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弯了弯。 眼底浮起星星点点的希望。 女知青们的速度也挺快。 很快一桌丰盛的晚饭就鼓捣了出来,荤素皆有,桌上还摆了两碗安然特意端过来的霉豆腐。 刚刚腌入味,微咸口。 很是下饭。 这次沈如意和江临深的位置隔了个银河那么远。 安然端着菜出来的时候,被沈如意拉到了身边坐着。 她热情的态度自然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 黄水香蔑了沈如意一眼,语带奚落道:“我说如意啊,要不是尧棠年龄小,我还以为你这么快就想换对象了呢?” 她和林尧棠最近走得有多近,大家都看在眼里。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撕裂了三个人的伤口。 沈如意拉下了脸,筷子一撂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小尧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的那些脏水别乱泼……” 安然瞟了她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让黄水香心口发紧。 能做到计分员的位置,林尧棠绝非简单人物,和沈如意扯到一处儿,明显让他不快了。 黄水香夹了块蹄髈放到安然的碗里,笑着补救道:“开玩笑的!再怎么小尧棠也不会喜欢我们知青这种类型的……” 居然这么有自知之明。 安然垂下眸子,笑着道:“那你觉得我会喜欢什么类型?” 她忽然有点好奇。 白静沉思了一瞬,试探着道:“你妹妹那种可爱型的……” “呵……” 安然没忍住,冷笑出了声,这他么的也太敢猜了吧! 对面有人摔了碗,只听见江临深冷冷道:“抱歉!手滑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桌位。 只是步伐略微凌乱,明显心情不佳。 第 114 章 黑市里的偶遇,你谁啊? 除去饭前那无关痛痒的玩笑话,这顿饭安然吃得还算是开心。 吃饭的时候江临深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和身侧的田大奎时不时的说一两句话,可安然能感觉出他心情不好。 本想吃过饭后好好找人聊聊。 谁知道吃过饭后就没瞧见江临深的影子,自讨没趣的安然转身离开,很快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准备第二天去县城一趟。 答应瘦猴的汗衫可不能再拖了。 安然将立柜拉开,准备翻看明天要穿的衣服,摇曳的烛火之下,沈如意送的那件衬衣格外的出挑。 她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 新年新气象!她也得穿穿新衣服才行! 翌日清晨。 安然将计分员的工作暂时拜托给了罗华春,以检查身体为由溜去了县城。 她之前的体质不好,甘甜秀没少花功夫。 这个理由也没被人怀疑。 她的体质越来越好是事实,没拿点药调理可达不到这个效果。 安然穿着新买的白衬衣,外面套了件天蓝色的棉袄,一如既往的土气。 唯有那张脸格外的出挑。 精致得像山间的麋鹿,带了丝异样的灵动。 这些日子攒的勤劳值兑换了瘦猴要的500件汗衫,安然兴致勃勃的去交了货。 都是老熟人了。 瘦猴也没怪她耽误了时日,老老实实的将钱票点给了她,多嘴道:“兄弟!若是还有货尽管往哥这儿扔!价钱好商量……” 上次收购了傅千帆的那批汗衫。 虽然转手就兜售一空,可没多大的赚头。 那男人杀价可比安然厉害多了,一看就是黑市里的老油子。 应该和眼前的安然也没什么关系,两个人拿来的货有明显的差别。 让他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安然闻言抬眸瞅了他一眼,乐道:“我又不是倒爷!哪来的货?你可别埋汰我了……” “别装了!哥知道你本事大着呢!要啥没有?” 安然两手一摊,似笑非笑道:“还真是要啥都没有……” 黑市里就不是个能兜底的地方,安然随意的敷衍了瘦猴两句。 将钱揣进兜里,这才慢慢悠悠的逛起黑市来。 县城的另一边。 一辆大货车背道而驰。 在休息的间隙傅千帆拎起保温瓶咕噜噜的灌了两口水,动作说不出的豪迈。 前面的货车司机探出脑袋,大声吼道:“傅哥!还有个把小时才到,咱们要不要去隔壁县城填个肚子,几分钟的车程……” 这批货要得急,他们都是前儿半夜就出发了。 一路疾驰到现在,还没吃上两顿饱饭呢。 这要是平时,忍忍就过了。 这次鬼使神差的,傅千帆改了口风,顺着兄弟的心意道:“行,去看看……” 也许是这县城给他的印象不错…… 也许是上次的瘦猴太过于好骗,傅千帆再一次踏进了这个他自以为陌生的县城…… …… 上次的干瘪小苹果勾起了安然不好的回忆。 念及对个野苹果都万分珍惜的林老太,安然心中难安。 她既不能铺张浪费,又得满足老人所需,思来想去还是在黑市里买卖更加的稳妥。 好在苍天有眼。 还真被她找着了个卖苹果的小贩。 脸上晒得起了红坨,皮肤都开始干裂的妇女掀开了篮子上那块粗布。 操着一口方言对着安然热情介绍道:“俺们那山嘎哒的苹果!野生野长的,你别看它个头小了些,可甜着哩,家里的孩子都喜欢吃,要不给你弟弟妹妹买点吧……” 第86章 她粗糙的大手捡了个模样乖巧的,递给安然。 动作中带着些小心翼翼。 虽然安然穿着和他们差不多的粗布棉袄,可干净精致的面容和偶尔露出的白皙衬衫领子。 都说明了这个少年也许家庭条件不错。 挑野苹果,自然是长得丑的最好吃。 特别是表面有伤痕的,以及奇形怪状的。 这都是甘甜秀传授的经验。 安然像模像样的捡了一大袋子。 直乐得卖苹果的大娘笑开了花,竖起大拇指道:“你丫儿会选哩!这些都好吃!” 三毛五一斤的野苹果,满满一袋花了一块多钱。 在安然看来不贵。 她刚拎起苹果起身,就瞧见了巷子前方一阵骚动。 路两旁的小贩飞快的抓起自己的背篓,夺命狂奔,还不忘记提醒着后面的人。 “下雨啦!回家收衣裳了……” 潜意思就是搜查的人来了。 安然混迹黑市已久,对于这句暗语并不陌生。 她将那袋苹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塞进了自己的棉袄中,趁机藏进了空间。 只余手上的这一个。 这番动作没逃过猛窜进来的黄大娘的双眼。 她瞅准了安然的棉袄里藏着东西。 一路狂追。 嘴上的小苹果三两口就吃完了,果核往旁边的围墙上一扔,彻底的毁尸灭迹。 安然本以为相安无事,正准备跨出巷子。 谁知道后背上骤然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扯了回去。 黄大娘犀利的眼神不断的在她身上流连,质问道:“你站住!把衣裳脱了我瞧瞧……” 大庭广众让人脱衣裳。 这无异于打人脸。 安然没好气道:“你让脱就脱,你算哪根葱啊?” “我怀疑你在投机倒把,你脱不脱?” 黄大娘加重了语气,引得周遭的路人频频回望。 孙涛和傅千帆刚好拎着包子从国营饭店出来。 孙涛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傅哥你瞧瞧,现在的孩子可不得了!这么小就混黑市了,这下被逮个正着,真他娘的可怜!” 都是被生活逼的啊。 安然从来都是遇强则强,遇弱则柔的脾气。 她仗着自己的大力挣脱掉黄大娘的束缚,白了她一眼道:“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投机倒把了?” 说完她径直离去。 黄大娘被刺激得,伸手就拽上了安然的棉袄。 使劲一拉。 竟直接将安然的旧棉袄扣子拽掉了,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以及少年劲瘦的身躯。 安然的脸瞬间被气红。 “看你妹啊!瞧见东西了吗?” 顺势洗脱嫌疑,安然趁机骂了黄大娘几句,三两下将衣服穿好。 不远处的傅千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没看错的话,那件衬衫有点儿眼熟。 黄大娘当即有点下不来台,讪讪道:“就算你没买卖东西,溜进了黑市是事实,你怎么解释?” 这黑锅无论如何是想让她背了。 安然刚想骂人,忽然肩上传来股力道。 有人将她揽在了身后,浑厚的男低音毫不客气道:“纯属路过,不知道你们这儿的规矩,我家孩子向来管不住脚,怎么,乱走也是种罪过吗?” 挡在她前方的背影高大可靠。 却让安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又是谁啊? 搞得一套一套的,莫不是想拍花子? 第 115 章命运的齿轮转动,躲不过 挡在前面的男人带着股迫人的气势。 是普通的农家汉子绝不会有的感觉,一眼瞧上去就不好惹。 更别提脸上还有道疤,自带震慑感。 让人轻易不想招惹,和安然这种稚嫩少年完全不一样。 黄大娘口头教训了几句,讪讪离去。 傅千帆扭头,这才细细打量身侧的少年,比他想象中的更为漂亮,怪不得能得到沈如意的青眼。 就连他这个第一次瞧见的人,都对这个少年生出了莫名的好感,只觉得这孩子带了股平易近人的亲和。 他锐利的眉眼柔和了下来,将手中的包子递了过去道:“没吓着吧?吃个包子不?”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更何况是对着她这般颜色的少年。 安然往后退了两步,戒备的盯着傅千帆,“刚才的事谢谢你解围,但咱们不熟,包子就不必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孩子气,让傅千帆生不出厌恶感。 只觉得他率真可爱。 不愧是沈如意夸赞的人。 “我也不是烂好心,送你这件衬衫的人我认识,如果没猜错的话……” 安然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捂紧了领子,尴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年该有的警惕性一点儿也不少。 傅千帆笑着道:“你放心,我只是路过,绝不多嘴一句……” “谢谢!再见!” 眼前的这人看上去不好惹,安然总有被他拿捏的感觉。 匆匆告别之后她扭头就跑。 跑出大概半条街的距离,瞧见那男人还笑吟吟的盯着自己的背影。 她瞬间头皮发麻,麻溜儿的钻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直到人消失不见,傅千帆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将包子塞进嘴里,腮帮子瞬间鼓了起来。 孙涛不解道:“傅哥!咱们为嘛帮那小子……” “不为嘛!长得好看!” “……” 孙涛一时无语,希望是他想多了…… …… 连日来的拔草任务让沈如意叫苦不迭。 晚上睡觉的时候腰肢都隐隐发酸,像被人从中间捶断了似的,偏偏林尧棠每天都会来帮忙。 勤快的少年,不多言多语,效率比起她来不知道高了多少。 让沈如意更加没那个脸面换工作。 今儿一大早,登记上工的人变成了罗队长的儿子罗华春。 一个好说话的年轻小伙。 沈如意故意落在了后面,笑着上去攀谈。 年轻人脸皮薄,罗华春从来没和女孩这般亲近过,一时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面对着如此漂亮的沈如意,他说话都结巴。 沈如意娇气道:“拔草太累了!我能换个活计吗?” “啊,……行,那你去浇粪吧……” 罗华春紧张的话都不过脑子,慌忙就给沈如意安排了工作,丝毫没发现对方突然黑下来的脸。 在他看来这就和浇水一样轻松,毫不费力。 压根没考虑过那玩意儿臭气袭人。 走在前方的知青们频频回望,沈如意眼见这少年鬼画符一般在自己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勺儿。 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还是林尧棠好沟通啊,她此刻欲哭无泪的想到,这大概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白静他们还不知道沈如意磨磨蹭蹭的在后面干什么。 过了一冬的土里长了非常多的无筋草,她特意去仓库里借了把小锄头,方便操作。 男知青们将四季豆点入土中,抬眸就瞅见了沈如意拎着粪瓢纠结的盯着他们,片刻后认命般轻轻的将粪水舀在前两日栽种下去的秧苗坑里。 田大奎抓了抓脑袋,茫然的对着身旁的江临深道:“沈知青这是换工作了?就在咱们后面……” 江临深压根就没回头看一眼,这点儿八卦他没兴趣参与。 田大奎自讨没趣,转瞬和身侧的何庆唠了两句,这才慢慢的投入到了劳作中。 黄水香夸张的捂着鼻子,嫌弃道:“沈如意是不是有病?好好的拔草活计她不干,跑去浇粪水,难道就只是想离男知青们近些吗?” 莫非是贼心不死? 黄水香余光瞅见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她将扯下来的草抱做一团,起身扔向外面去,瞬间不小心绊倒了刚刚舀出小半瓢粪水的沈如意。 沈如意的胶鞋湿了半截,发出了恶臭味。 她没忍住干呕出声,愤恨道:“黄水香!你能不能好好走路!这粪水都浇我鞋头上了……” 黄水香得意的笑了笑,故意大声道:“我还以为怎么了?这点儿小事也值得你生气?你不会还得回知青院里换衣裳吧,咱们女知青可没那么娇气……” 一语中的。 被戳中心事的沈如意恨恨道:“要你管!” 被黄水香这么一打岔她就是想回也不能回了。 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谁会不懂对方的心思,白静叹了口气,打起了圆场:“如意的鞋子脏了半截,不如去前面河沟洗洗,总比穿着到下工时间好些……” “行!那东西放这儿,我去洗洗就回……” 沈如意感激的看了白静一眼。 这才如释重负的离去。 第87章 黄水香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就她爱干净,瞎讲究……” 说完她抬起右脚,准备原路返回,谁知道左脚像不听使唤似的,绊倒了右腿,整个人转瞬间就摔进了面前的粪桶里。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这次江临深倒是回头看了看,随即嫌弃的退开了两步。 黄水香:“……” 还是让她死了吧! 沈如意这个祸害,该不会是故意将桶横在这里的吧! 她咒这娇小姐迟早遭报应! …… 沈如意嫌弃河沟里的水浑浊。 绕了点路来到淮河边,顺着石阶往下,是妇女们经常洗衣服的位置。 旁边还放置了几坨起丝的稻草,用来刷洗鞋子。 沈如意单指拎起一坨,将脚往前伸,却忘记了自己是蹲着的,骤然动作促使身体失去了平衡。 “噗通”一声。 重物掉进了河里的声响惊动了走在路上的安然。 像是跳河的声音,安然不合时宜的响起了早逝的阿明。 心下一痛,撒丫子往前奔去! 第 116 章 河边的脚印,他慌了 从石桥到淮河的距离。 足以让安然瞅见了确实是有人跳进了河中。 她的水性好,第一时间就准备脱了旧棉袄下去救人。 抓着河边的芦花叶子溜下去,只见河里一团粉红色不断的扑腾,冬日的棉袄极厚,拉扯着那人往下沉。 她呛了两口水,将脑袋伸出水面惊慌失措道:“救命啊!救……” 杏仁般的小脸此刻满是狼狈和害怕,落水的竟然是沈如意! 安然脱到一半的棉袄挂在了腕上,她迟疑了。 林尧棠的悲剧皆是来源于和沈如意在水中的肌肤之亲,名声一落千丈,更是被众人贬落到尘埃里。 安然紧咬牙关,她明明处处小心,这件事为何提前发生了? 打她个措手不及。 河那边传来有人谈话的声音。 安然眼中闪过愧疚,将衣服重新穿上,提高声音叫道:“来人啊!救命!沈知青落水了!!” 立即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安然松了口气,抓住芦苇草就准备上岸。 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对不起了沈如意,谁还没一家人呢!她绝对不能出事,否则村里的流言会逼死她们! 河边的泥土湿滑,安然的布鞋在爬上去的时候稍显费劲。 被拉扯紧绷着的芦苇叶瞬间断裂。 她瞳孔骤缩,短暂的呼吸之间就因惯性摔进了河中。 安然:“……” 无边的冷意袭来,岸上的影子依稀可见。 果然是躲不开的宿命吗? 安然按捺住心底的慌乱,在水下瞅见已经没了反应的沈如意。 左右已经掉入了水中,安然像条鱼儿似的游了过去,托住沈如意柔软的腰肢带着她往石桥下面去。 托刚刚她那一嗓子的福。 此刻淮河上游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安然压根不敢露面。 即使她和沈如意有着好几岁的年龄差,这些村里的流言也会毁了二人。 借着芦苇草的遮挡,安然将沈如意拖到了岸边,将湿了水的棉袄外套给她解开,按压两下胸口,沈如意悠悠转醒。 冷飕飕的风一吹,差点将安然的鼻涕都给冻下来。 她面色难看道:“如意姐,我这也算是仁至义尽,就先跑一步了,你见谅……” 说完她抬脚就准备往桥上跑。 却听见了桥上的人声。 此时上去岂不是被逮个正着。 安然心里骂天骂地,万般无奈之下重新跳进了水中。 准备游到淮河的下游再做打算。 沈如意朦胧的泪眼里瞧见个蓝色的影子,她虚弱道:“尧棠……” 整个人骤然又晕了过去。 匆匆赶过来的人们发现了躺在桥洞下的沈如意,却没见着救她的人。 江临深等人听闻了沈如意落水的消息,也急急的赶了过来,瞧见被救起来的人 ,他松了口气道:“这不是被救了吗?大惊小怪的……” 他甩开被田大奎拽着的手,准备离开。 却见黄水香幸灾落祸道:“不知道是谁救了沈知青?这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还不得负责任啊?” 这话一出,岸上围观的妇女瞬间交头接耳。 可惜这次她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 牛婶警告般的瞪了她一眼,加重了语气道:“黄知青多心了,是沈知青自己游上来的!没人救她!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今儿大家都在上工,除了那些老弱病残呆在家里。 几乎可以忽略不提。 这话成功的让江临深停住了脚步。 沈如意幼时落过水,是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绝对不可能自己游上岸。 今儿真的所有人都在上工吗? 江临深倏然扭头,警觉的打量着四周,目光最终锁定了对面那明显被踩踏过的芦苇。 以及边缘上那并不明显的鞋印。 某人曾经嘚瑟过,他妈妈做的鞋子最好看,就连花纹底都是独一无二的。 江临深的心瞬间揪紧,他环顾四周,并未见着那人的身影。 田大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了?真担心的话要不然去瞧瞧……” 牛婶和村里几个热心的妇女正将沈如意往知青大院背呢。 江临深皱眉。 正当田大奎以为沈如意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这厮抬脚就往淮河下游走去。 田大奎好心提醒道:“如意妹子已经回去了?你往哪儿去?” 江临深头也不回道:“散步!” 好吧!合着又是他想多了! 田大奎懊恼的捶了捶额头,他真是担心糊涂了。 这深哥是有对象的人,就算沈如意死在他面前估计两人也不会有什么故事的。 他刚可真是嘴欠啊! 罪过罪过…… …… 冬泳是什么感觉? 起初是彻骨的寒,透心的凉…… 而后是从心脏开始的温暖与麻木,让她的动作都开始变得机械。 牙齿上下咯吱咯吱抖。 此刻游到了淮河的下游,水洼处有一片芦苇荡。 层层叠叠。 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一般人不会到这个地方来,更何况现在是上工的时间。 安然木着一张脸往岸上爬,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 好歹是摆脱了被沈如意牵连的人生,不算亏。 她慢悠悠的坐起身,将浸满了水的蓝色外套脱下,露出了仅着件衬衣的单薄身躯。 冷风打着旋儿吹过,送来一阵掏心凉。 安然惨白着小脸抖了抖。 正准备在空间里摸件衣服出来套上,忽然就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 她慌忙的抓住湿衣服往芦苇叶后面跑。 只听见男人咬牙切齿道:“林尧棠!你还想躲……” 她探出湿漉漉的脑袋,只瞧见一脸焦急的江临深。 两人冷战已久,现在碰上更显尴尬。 安然不自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如意是你救的?怎么没趁机狭恩图报,这不像你啊?” 男人薄凉的声音带着讽刺。 “话可不能乱说……” 安然正准备辩解,就见江临深抬脚而来。 她的一身狼狈被男人收入眼底。 事实胜于雄辩,安然垂眸,想着怎么将这个谎言圆过去。 错过了江临深眼底的害怕和懊恼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他喉头微梗,低声道:“你赢了……” “啊?” 安然没懂他的意思,刚想追问就被件尚且带着余温的外套给罩住了头。 江临深勾了勾唇角,习惯性的骂道:“蠢蛋!” 这场拉锯战,终究以他的失败告终…… 第 117 章 一桶热腾腾的洗澡水 穿着湿哒哒的裤子,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安然披着江临深宽大的外套,将大半个身子都遮住了,眼瞅着前方仅着单衣的男人。 背脊挺直,形态极佳。 不紧不慢的步伐配合着她的蜗牛步。 安然难得愧疚道:“江临深,你先回去吧,我这慢慢回……” 要没有这灯泡在,她还没那么狼狈。 江临深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他拧着眉道:“你走不动了?” 想想也是,游了那么长的距离,换个人早就脱力了。 江临深倏然回头,径直来到安然的面前,蹲下。 安然惊悚脸。 “你干啥?” “背你回去啊!别磨磨蹭蹭的了,再耽误时间你母亲都快下工了……” 要是被甘甜秀知道安然今日的壮举,家里非得发洪水不可。 第88章 安然想到这儿不再犹豫,麻溜儿的爬到了江临深的背上。 隔着单薄的毛衣,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体那灼人的温度。 像天然的火炉。 和她这个假男孩完全不一样。 “哥,对不起啊,把你衣裳沾湿了……” “没关系,谁叫你蠢呢!” 江临深淡淡应道。 安然不甘示弱的解释。 “我主要是不想败坏如意姐的名声,也不想村里人将我和她胡乱配对……” 农村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她本想避开这件祸事的,奈何沈如意的女主光环太过耀眼,不允许她有任何的意外! “算你聪明……”江临深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 对于安然懂得避嫌这件事他深感安慰。 安然打了个喷嚏,没好气的嘟囔道:“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江临深没说话,眉眼却意外的柔和。 …… 他们到家的时候甘甜秀并没有回来。 江临深熟稔的走向厨房,安然连忙将他拦住,“你想干嘛?” 江临深好看的眉眼微蹙,他自然而然道:“帮你烧点热水,免得着凉……” “……” “你是不是非得留下点蛛丝马迹让我妈训呢!” 说完她麻溜儿的将人往外面推,闷闷道:“出去,我也得换衣服了,瞅瞅你自己,湿哒哒的一身,舒服吗?” 背着湿漉的她,江临深不可避免的弄脏了衣裳。 就连裤腿上都泅湿了大片水渍,安然忧心的补充:“去吧去吧,回头你要是感冒了我可不负责……” 江临深弯了弯眉眼,温柔道:“我不会感冒……” 安然被他这语气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是不是在讽刺我呢?” 她抬起精致的小脸,却只瞅见了男人眼中的认真。 “行!你在耽搁两分钟我就要感冒了,我要进屋换衣服,你自便……” 安然说完转身进了房间,反锁了门。 背影里带了丝仓皇逃窜的感觉。 江临深盯着那瞬间关上的房门,忽的一笑,这小子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防他防得有点儿厉害啊。 似想到了什么,江临深转身离去。 终于将这身湿哒哒的衣衫换了下来,虽然手脚都冻得像冰棍般,可好歹是活了过来,安然面色苍白,哆嗦着将脏衣服扔进了衣兜箩筐里。 搓了搓手,企图获得一丝温暖。 大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仅着单衣的江临深提着尚且冒着热气的桶进来。 “刚好大院里有人烧了热水,我帮你提了桶过来……” 安然一愣,低声道:“那他们岂不是……” “是我在河边弄湿了衣衫,借你家旱厕一用,放心,没人怀疑……” 他爱干净是全村都出名的,此刻知青大院里人也多,江临深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去沐浴。 避避嫌也正常。 江临深带着跌落尘埃的真实感,不再像之前那样高高在上。 安然伸手接过这桶热水,不小心触及到了男人冰冷的指尖。 她抬眸,声音艰涩道:“哥!谢谢你啊,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江临深挑了挑眉,略显痞气道:“真那么感谢,那咱们一起洗?” 安然顿时像被火烫了似的,飞快的进了旱厕。 江临深的面上挂着一抹笑意。 果然是小屁孩,一点儿也不经逗! 要是知道了他的心思说不定还会吓哭呢! 江临深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抬手遮住了眼底的黯然。 …… 喝了姜糖水的沈如意已经悠悠转醒。 守在旁边的白静赶紧去叫人。 牛婶闻声进来,握住沈如意的手道:“沈知青!你遭罪了!以后可不能随便去河边,要是有个好歹家里人得担心死……” 沈如意的眼中带着水花,她环顾四周,哑着声道:“他呢?救我的人呢?” 牛婶一脸茫然。 “谁?谁救的你?不是你自己游上来的吗?” 那个名字几乎已经游曳到了喉间,沈如意余光瞥见了周围妇女八卦的眼神。 她倏而改口,小声道:“吓迷糊了!我是说背我回来的人?” 牛婶摆了摆手,笑着道:“别担心,是婶子们搀你回来的,没让那些臭男人沾手,你别怕……” 沈如意眨了眨眼,盖住了眼底的情绪,乖巧道:“谢谢!” “这有啥值当谢的,咱们女人啊身子娇贵,这个天掉河里可不得了,婶儿让她们给你烧了锅热水,你休息好了去洗洗,人也舒坦些……” 牛婶不愧是队长的老婆,考虑得也周全。 沈如意对她表以真诚的感谢。 白静站在一旁,也算是松了口气,“我去看看,水烧好了没?” 不大的厨房里。 黄水香吊儿郎当的抖着腿,慢悠悠的烧火。 白静走上前来掀开锅盖,没有一丝热气,水还是温温的。 白静皱着眉头道:“水香!刚才回来就见你在烧热水了?咋的现在还没好,如意等着用呢!” “她算老几?想用就等着,我洗澡的水还是自己烧的呢……” 黄水香才沐浴过,看上去心情十分好。 蜡黄的脸上还带着红晕。 白静闻言不客气的将她挤开。 “我来!和生病的人你也计较?” 黄水香竟破天荒的没反驳,反而乐颠颠的站了起来。 “我烧的水啊,这还真不是一般的人能用的。”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白静难得冷了脸,没搭理她。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不知道是抽的什么风? 第 118 章 宁为玉碎, 不需要保护 许是这段时间体质真的有变好。 也可能是江临深的那桶热水来得及时,安然竟没有感冒。 就连甘甜秀都没察觉女儿的异样,在村里听说了沈如意落水的事情后,她心有余悸的回家叮嘱她们。 “冬日的水阴冷,你们可不能去河边玩,特别是甜丫,听见了吗?” 上次的事情历历在目,甜丫直到现在还害怕呢。 若不是江哥哥及时抓住自己。 她早就没了。 现在随着母亲去河边洗衣服她都万分的小心。 此刻亦乖巧道:“妈妈,你放心,我不会去河边玩的。 ” 小女儿一如既往的懂事,甘甜秀摸了摸她柔软的发旋儿,眼神落在了大女儿身上。 安然轻声咳了咳,不自然道:“我就更没时间去了,又不需要我洗衣裳……” “甜丫给哥哥洗…… ” 长高了一截的甜丫越发的懂事,面对着百般照顾自己的安然,她恨不得替哥哥包揽所有事情。 想起村里那些长舌妇的闲言碎语,甜丫偷偷瞅了眼安然俊美的侧颜,小声道:“甜丫愿意永远替哥哥洗衣服……” 安然:“…… ” 夭寿噢!这是什么鬼,别说是她了,就连站在甜丫身侧的甘甜秀动作都是一顿。 眼神复杂的和安然对上。 安然蹙眉。 淡定道:“没出息!洗衣服是苦累活,哥还没见过谁主动揽上身的,等开了春你去镇上念书,别和村里这些妇女似的,头发长见识短……” 她的妹妹值得更美好的未来。 甘甜秀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甜丫面色一喜,害羞道:“我能去读书吗?” 她以为只有像罗队长或者赵支书那样的家庭才舍得送女孩去读书,毕竟一个丫头片子,浪费这钱属实没必要。 安然的话说出口,瞬间让甜丫的心情变得甜蜜又忐忑。 毕竟就连她哥哥林尧棠都没上过学呢。 “当然能,你放心,哥砸锅卖铁都送你去……” 甜丫饱含着激动的心情望向甘甜秀,只见母亲神色淡淡道:“去玩吧……” “噢……” 甜丫眨了眨眼,懵懂的点头,看出母亲有话要对哥哥说。 她懂事的出了院子。 安然坐在小板凳上穿鞋子,甘甜秀站在她的身后,盯着女儿的背影,半晌才道:“然然,甜丫的事情你怎么想的?” “什么也没想,她是个正常的女孩,可以追求幸福……” 她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去迎合村里的谣言,耽搁小姑娘的一辈子。 她顿了顿,补充道:“甜丫是我亲妹妹,有机会我会告诉她真相……” 现在小姑娘明显起了些心思,都是被村里那些风言风语给害的。 “不行!”甘甜秀斩钉截铁道。 安然扭头,像看陌生人似的盯着她。 她才讪讪道:“她是你爹在逃荒路上捡来的娃,没有我们她早就死了,她说过,会当牛做马的报答,妈什么也不想,只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希望她能护住你。” 第89章 随着年龄的增长。 林尧棠的身份只会越加的尴尬。 甜丫就是属于她最好的烟雾弹,可以挡去很多麻烦。 安然站了起来,劲瘦的身躯纤长,她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抬手就将落在屋檐下的青石砖掀起砸在了围墙上。 石板受力轰然炸开。 甘甜秀的脸瞬间就白了。 安然拍了拍手,似笑非笑道:“看见了吗?我林尧棠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更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妹妹……” “她读书的钱我会负责……” 说完安然转身离去,从头到尾没有骂一个字,甘甜秀却敏锐的察觉到,女儿生气了。 她的脊背佝偻,仿佛一瞬间被人抽去了精气神。 声音艰涩道:“好!” 她的然然,终究是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儿郎。 可当母亲的心,却莫名其妙的难过。 …… 江临深从知青大院出来的时候,安然已经等在了路旁。 他往林家瞟了一眼,察觉到了凝滞的气氛。 江临深快步走近,低声问道:“你妈知道昨天的事了?” 安然淡淡的掀起眼皮,“怎么?你打我小报告了?” 她的心情还没有平复过来,像个小刺猬似的,说话语气冲的很。 江临深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弹。 “就这么不信任你哥?” 其他人他可以不在乎,但是林尧棠的事情他不可能拿出去瞎说。 恐怕再没有谁比他更希望这人不要和沈如意有所牵扯了。 额头上轻微的疼痛让安然回了神,她看着江临深笑意吟吟的眼,尴尬道:“不好意思啊,心情不好……” “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介意!” 安然翻了个白眼,鄙夷的盯着江临深。 以前这人可没少在她伤口上撒盐,现在装什么知心大哥哥呢? 瘆得慌。 她鬼使神差道:“你还是像从前那般待我吧!现在总感觉瘆得慌……” 江临深一愣,随即眉头微皱,带了丝不耐烦道:“滚!” 得嘞!还是那个人,没变! 照例的搭配干活,和往常不同的是江临深变得勤奋,会主动将脏活累活包揽过去。 也许是为了照顾她这个差点成为病号的人。 才能有这般特殊的待遇。 安然欣慰的想着。 刚刚弯下腰的瞬间,一双小巧的布鞋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她咽了咽口水,面色不变的抬头,笑着道:“有事吗?如意姐?” 沈如意自幼身体经过母亲的精心调养,没有那般弱不禁风。 即使昨儿差点溺在河中,今天仍旧活蹦乱跳的像个正常人一般。 她率先瞅了江临深一眼,见男人避嫌的没有望过来。 这才大着胆子拉了拉安然的衣袖,轻声道:“小尧棠,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安然心中有了底,她将尖锄放下,拍了拍手上的泥。 这才跟着沈如意出去。 走到那僻静无人处。 沈如意盯着安然,眼神温柔道:“昨儿奋不顾身跳下水救我的人是你吧?” “不是!” 安然果断反驳。 她可不是自愿的,纯属意外…… 第 119 章 开春去捡蘑菇啊 沈如意的脸微红,她没想到这人会否认。 斟酌片刻后她一脸凝重道:“尧棠!除了你没人会这样不计前嫌的帮我,姐虽然晕了,但没瞎!谢谢你保护我的名声,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以后你若是有事我一定帮忙!”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安然眼神飘忽道:“随你怎么想,与我无关。” 沈如意噗嗤一声笑了,戳了戳安然的额头,笑着道:“你这般防备,是怕姐赖上你吗?” 安然抬眸,尴尬的盯着她,“开什么玩笑?” 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会对沈如意生出任何想法。 “我承认对你有好感,但仅仅是对弟弟的喜爱,你别想多了……” 沈如意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倒让安然闹了个大红脸。 她极为不自然的回到地里。 江临深凑了过来,低声问道:“她找茬了?” 安然没头没尾的来了句。 “她说要报答我……” 这可是锦鲤女主画下的大饼,还是值得期待的。 “以身相许?” 江临深五指收紧,弓起的手背可见青筋,显然握着锄把的力气不轻。 “你咋不说下辈子做牛做马呢?许你还差不多……” 安然习惯性的调侃他,不知道哪个字又戳中了大佬敏感的神经。 江临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如沐春风的笑了笑。 “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安然惊悚脸。 愣愣的盯着他,江临深眉心微动,敛住情意道:“老子说的是做牛做马!” 说完嫌弃的瞥了她一眼。 安然收回震惊的眼神,低头专注着手里的活计。 喃喃道:“现在不就是吗?万恶的资本家……” 时时刻刻都想着剥削她! …… 缠绵的细雨带来了春意。 单调的冬日终于过去,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无数嫩芽拱土而出。 头一茬的野菜最为鲜嫩,每逢初春,甜丫都忙得像陀螺。 努力的为餐桌增添一分精彩。 开了年已经八岁的甜丫不仅要帮忙洗衣服,做家务。 还在村里领了打猪草的任务,勉强挣两个工分,其余的空闲时间则在山上采野菜。 日子忙忙碌碌。 眼看着甜丫背着比她还要高的背篓,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泥泞的小路上走来。 安然赶紧放下手中的工作,冲过去帮忙。 甜丫笑得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嘴,傻乐道:“哥!我能行!” 这丫头也真是够实诚的。 硕大的背篓装得满满当当,还冒出了尖儿,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看起来不堪重负。 安然不由分说的将她的背篓抢过,板着脸道:“下次少装些!” 其他孩子都是能偷工减料就偷工减料,怎么她这傻妹妹就那么实诚呢。 甜丫被训也偷着乐,她动了动踩着草鞋的脚,企图往后面躲。 安然瞬间黑了脸,怒道:“买的新鞋子怎么不穿?现在穿布鞋是想冻死哪根脚趾呢!” “舍不得……” 新买的鞋子她压根不舍得下地。 安然单手揽着背篓,无奈道:“行了!先回家把鞋换了,等哥有时间去县城给你买胶桶靴,那玩意儿好使,就适合下雨天穿……” 虽然不知道现在市场上能不能寻到。 但她打定主意在系统里先兑换一双。 谁叫这妹妹犟得像头驴似的,非得将她给买的新鞋当宝贝。 本末倒置。 将妹妹的工分登记好后,安然才将猪草背去村里的养猪场。 不大的木棚里,养着三头新逮回来的小猪。 因为去年村里的猪只成功养大了一只,现在换了人伺候。 牛婶一把屎一把尿的将这猪圈打扫得干干净净,势必给小猪们一个好环境。 安然将猪草递了过去。 牛婶笑着接过:“哟!这草鲜嫩,你去割的?” “甜丫割的!我没那个心思……” 牛婶将猪草放进了旁边的小仓库,打趣着安然道:“甜丫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又细心又勤快,然哥儿,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哩!” 说话间她将猪草抓了一捧扔在猪槽里,瞬间惹得几头小猪嗷嗷叫。 “呵呵!有这样的妹妹是我的荣幸……” 安然打着哈哈离开。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甜丫不起心思就怪了! 看来她得尽快找个时间和这小丫头摊牌,好好的谈谈心。 免得事态发展到不能收拾的地步。 回到家的时候,临近天黑。 大门口蹲了个小小的影子,安然眯了眯眼睛,唤道:“甜丫?” 对方立即像炮仗似的弹了起来,冲过来道:“哥哥回来了……” 院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声音,甘甜秀将饭菜端了出来。 有条不紊的放在桌上,略微嗔怪道:“你哥都多大的人了!不就是帮你送趟猪草吗?还能走丢不成? 瞎担心……” 甜丫吐了吐舌,端来板凳挨着安然坐下,态度说不出的热切。 自从上次和江临深重修于好之后,他就将伙食重新转了回来。 此刻他坐在最里侧,在烛火的掩映下,眉眼说不出的阴郁。 眼神不经意的落在他们兄妹身上,淡淡道:“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 村里的谣言他也没少听,此时换了种心境来看竟觉得说不出的闹心,江临深挪开眼,只感觉自己越发的病入膏肓了。 第90章 居然会嫉妒一个小女孩。 甜丫松开哥哥的手,将今天下午新鲜采摘的凉拌野菜夹到安然的碗中。 贴心道:“哥!尝尝这好吃不?好吃我明日再去找……” 鲜嫩可口的灰灰菜,只有在半山腰和竹林深处才有,思及越来越暖和的天气。 安然想了想道:“明儿哥陪你一起去吧,咱们去捡蘑菇,回来炖汤喝!” 这鲜味儿连肉都没法比。 甜丫眼睛都亮了,激动道:“好啊!” 安然说完目光望向对面的江临深,见他眼神幽深的盯着自己,她下意识道:“一起吗?” 江临深放下了碗,云淡风轻道:“好啊!人多才好玩嘛!” 安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随即对着甜丫道:“把你小伙伴约上,明儿哥带你们去捡蘑菇……” 小孩子什么的最好玩了! 第 120 章 我要结婚了,如你所愿 菌子喜欢躲在落叶堆和草丛里,平时甜丫一个人,压根就不敢进山里捡。 此刻由安然领头,她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和春春等小姑娘眼疾手快的将那些颜色鲜艳的毒蘑菇小心翼翼的装进篮子里。 小姑娘就爱颜色漂亮的。 安然哭笑不得的和她们普及,哪些是能吃的,哪些是不能碰的。 她捡了根枯树枝,轻轻拨开那些隆起的草堆,里面藏着正新鲜的鸡肉菌,伞帽还未完全打开。 甜丫兴奋的奔上前,一口气捡了十几朵。 几个小姑娘都像模像样的在竹林边摸索,安然嘱咐他们不要乱走。 自己却悄咪咪的往竹林深处去。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上次刘大俊就是在竹林里逮的竹鼠。 那玩意儿初见时觉得恶心,处理干净后肉确实鲜嫩,就连甘甜秀都对其赞不绝口。 趁此机会,她想进来瞧瞧。 始终作壁上观的江临深在好心的帮助春春她们捡了两朵蘑菇后,一抬眼就没瞧见了某人的影子。 他直起身,目光落在前方的竹林深处,抬脚跟了进去。 微风吹拂,头顶的竹叶沙沙作响,安然正蹲在地上使劲的捅着土隧道,就听到了后方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她扭头,松了口气道:“哥,帮忙堵着那边,我捉个小玩意儿!” 明显连接的土洞,需要另一个人的帮忙,洞内不时传来吱吱吱的声响。 江临深刚想动作,眼神忽然落在她的头顶上,厉声喝道:“别动!” 骤然加重的语气吓得安然一激灵,她下意识起身道:“不帮忙就不帮忙,你叫个屁!” 有冰凉的物体落在了她的肩头,软塌塌的搭在锁骨处,安然垂眸,和一条绿油油的蛇看了个对眼。 滑腻冰冷的触感瞬间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啊!!!” 安然的动作可比脑子快多了,她哆嗦着抓起蛇就往旁边一砸,丝毫不顾腕上传来的疼痛。 咬脖颈什么的一听就比咬手恐怖多了! 万一咬中大动脉她岂不是现场表演嗝屁! 江临深的眼神变得狠厉,他抓过安然扔在旁边的柴刀,寒光闪烁。 正欲逃走的衰蛇断成了两截。 他大步走过来,眉头紧皱,抓起安然的手腕,只见上面两个扎眼的血洞。 江临深二话不说就将嘴凑了上去,冰凉的唇贴在温热的腕间,带来一股麻酥酥的战栗感。 男人俊美的眉眼说不出的柔和且多情。 安然煞风景道:“艹,麻了!我是不是中毒了?这啥蛇啊?” 死不瞑目的蛇躺在一边,江临深收回眼神,食指轻抚过唇,幽幽道:“五步蛇?” 传说中走完五步立马就能死翘翘那种。 安然顿时觉得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她欲哭无泪道:“完了!赶紧带我回去,我要把遗产都交给我妈……” 她小嘴叭叭的,没放弃碎碎念,还顺路踩了那可怜的蛇两脚。 江临深的眼中闪过无奈,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道身子陡然一重,若不是他底盘够稳,此刻两人都该摔成狗吃屎。 安然凑近他的耳边,怒极反笑道:“哥!我中毒了,你背我下去!” 说完她用手臂牢牢的搂住江临深,故意捉弄他。 小样儿!还真以为她吓到连菜花蛇都认不出来呢,说谎也不带打草稿的! 背上的身躯意外的柔软,江临深眼瞳幽深,哑着声道:“你没中毒,滚下去!!” 可惜安然就像树袋熊似的,拼命的吊着他,语气恶劣道:“真的中毒了!我头晕眼花,四肢发麻!两眼冒星星呢!完了完了,一步也不能冒险!就得你背着!” “林尧棠!” “哎!没死呢……”安然故作虚弱道。 腿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江临深云咬牙切齿道:“你自找的!” 说完他竟真的背起安然,脚步稳稳的往外去。 安然甚至都能听见了甜丫他们的笑闹声,她连忙拍了拍江临深的肩膀,低声道:“松手松手,不玩了!” “玩与不玩可不是你说了算!” 此刻江临深掌握了主动权,故意走得闲庭若步。 让安然备受煎熬。 眼看着这狗男人说什么也不放下她,安然气急了,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即使这般江临深都没摔着她。 只皱了皱眉,木着脸松了手,冷冷道:“你属狗的?” 安然笑得人畜无害,张嘴就怼道:“才不属于你呢!” 江临深的脸骤然就黑了下来,抬脚就往山下走。 也不知是被骂的还是被气的! 莫名其妙。 甜丫兴奋的跑了过来,疑惑的望向江临深的方向。 “哥!江哥哥怎么走了,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安然摊了摊手,无奈道:“也许是大姨妈来了吧!脾气怪的!” “大姨妈?大姨妈是谁啊,大娘吗?” “……” 安然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笑着道:“不管他了,咱们玩去……” …… 和安然待在一起,就像心中揣了团火似的。 焦灼得心中既甜蜜又苦涩,无异于饮鸩止渴,会上瘾。 林尧棠刚才那一句话就像冷水浇头,瞬间熄灭了他心里那些旖旎的心思,毕竟从头到尾,不正常的都只是他。 江临深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他松了松衬衣的领子,脸色无比的阴沉。 一切都仿佛没有变化,可有些东西明显回不去了! 他垂眸,忽而一脚狠狠的踢在了路边的泥块上。 低声喝道:“该死!” “嗯?弟弟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的也发脾气呢?” 拄着拐杖的江初窈像看好戏一般,缓缓靠近。 眼底写满了戏谑与阴毒。 江临深瞬间敛了所有情绪,眯了眯眼道:“你怎么来了?” 他的脖颈修长,喉结形状分明,格外的性感有男人味,一点儿也没有在乡下的狼狈感。 江初窈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不明白这么优秀的男人沈如意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未必这辈子俩人连表面夫妻都做不成了吗? 她没有接话,江临深懒得搭理她,掠身而过。 江初窈那懒散得腻人的声音这才从身后传来。 “我要结婚了,如你所愿!” 第 121章 怒怼黑莲花姐姐 年轻躁动的心顷刻间归于寂静。 江临深扭头,像看陌生人似的盯着她。 江初窈敲了敲自己的左腿,嘲讽道:“郑家底蕴深厚,有我这个亲姐姐的加持,你以后回h城必将所向披靡,成就远远高于父亲……” 江临深忍无可忍,怒道:“江初窈,你能说点人话吗?” 因为江初窈上次的话,他特意去调查过,郑家那个男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对待女人从不怜香惜玉,更别提对付江初窈这种残废了。 家族联姻注定是牺牲品,依照他姐的性子更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贴心话。 她是不是忘了那个医生的存在? 难道自己在她的眼中就真的像个傻子吗? “呵呵,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江初窈捂着嘴巴痴痴的笑。 直到笑出了眼泪花,她才扔掉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江临深的面前。 恨恨的盯着他道:“我能有今天全拜你所赐!所谓的骨肉至亲竟连场婚姻都不愿意答应,今儿姐姐就教教你,什么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我在郑家一日,你就永远别想回去!江家的女儿说话是没有份量,不知道郑家的儿媳妇如何?爸会不会顾及一两分?” 江父的食品厂和郑家素有往来,想要牵制住他太容易。 江临深望着这扭曲了面容的脸,一时竟不敢相信是自己的亲姐姐。 他眼底犹存最后一丝良善道:“郑修齐打女人你知道吗?” 第91章 “谁在乎?!商人重利!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呢?蠢物!” 江初窈眼尾发红,重活一世,她自然懂得如何钳制那个疯子。 与虎谋皮,不得好过罢了。 江临深忍到了极致,他倏然扔开江初窈搭过来的手,冷冷道:“那就祝你好运……” “如何?还想拿周医生威胁我?我们早就散了,你休想拿捏我!” “奉劝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江临深勾了勾唇角,面露不屑。 对付一个女人手段实在太多了。 但他真没想过会和自己姐姐走到这种地步。 本以为过年时的敲打会让人老实,谁知道让她越加的变本加厉。 她揪住江临深的衣袖,抬手就挥了过去,却半路被人截住,江临深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凭你也想打我?滚……” “你出事那年失踪了小半年,病历本上写得明明白白,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仿佛蛇被掐住了七寸,江初窈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她不可置信的摇头。 “不会的!妈说了会保密的…… ” 江临深冷冷的盯着她,“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对你忍气吞声?” 江初窈出事那一年,精神极度崩溃,被鉴定出了轻微的精神病。 也就是这几年来,江母的悉心照料,才让她慢慢的好转。 江临深无意刺激她,淡淡道:“再说一遍,别把所有人当傻子!另外,新婚快乐!”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压根就不想搭理这个姐姐。 江初窈崩溃道:“什么叫忍气吞声?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江临深没有反应,他从来不觉得江初窈救了自己。 本来约他出去,就是一场阴谋,谁的目的都不单纯。 江初窈抿唇,眼底闪过恨意。 要不是她插手,估计弟弟早就和沈如意在一起了,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一步错步步错。 这样下去,江临深又如何会插手那件事呢? …… 江初窈回头,瞅见了满脸复杂之色的安然和她身后的两只鹌鹑。 她的面色陡然柔和下来,温声道:“小林同志,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样的变脸安然不是第一次欣赏。 只是没想到江家这温柔的姐姐撕破脸来比江临深更加不堪,她理所当然的把江临深前段日子的反复无常归咎到了他姐姐身上。 将甜丫二人打发走,安然态度热切的对着黑莲花姐姐道:“意外意外!我同江知青的心相同,祝愿江家姐姐新婚快乐!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一个接一个的祝福语蹦了出来,越加让江初窈的面色铁青。 她忍无可忍道:“闭嘴!” “我尊重残疾人!行,刚刚那些话当我没说,啊……呸……” 说完安然乐颠颠的离去。 丝毫不顾面色难看的江初窈。 这些豪门争宠,兄妹隔阂的手段她见得太多,江初窈这种纯属于踩着别人的底线往上爬。 属于最低级的。 何况欺负的还是江临深,更别想得到好脸色。 她安然,最看不起这种只会窝里横的人! 踩着轻快的步伐进了院子,抬眸就瞅见了正在水池边清洗蘑菇的江临深。 学着她的样子,抓着把南瓜叶刷得有模有样的。 安然大步走过去,将一朵深红色的菌子夺下,两脚踩了个稀烂道:“咋的?还准备药死我不成?” 她微微歪头去瞅江临深,只见男人的眼睫低垂,似有些无奈道:“抱歉!我不认识……” 安然‘噗嗤’笑出了声,将他三两下挤开。 “行了行了,还是我来吧!否则村里迟早吃席不可!” 身体偶尔的碰触让江临深眼瞳幽深,安然压根就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兀自进行着手上的动作,目光落在俯身为她捡菌子的男人身上,乐道:“你别不开心了,我已经为你出了口恶气!” “什么意思?” 江临深的话语中带了丝紧张,扫视的眼神不断的打量着安然。 不明白这口恶气到底出在了哪里。 安然弯了弯眼眸,笑着道:“你那看似温柔的姐姐!实则是黑莲花本花吧!刚刚不小心听了一嘴你们的谈话,我就祝她新婚快乐!好家伙!她那脸色黑的,差点都快赶上我家锅底了……” 江临深被她夸张的语气惹得眼角眉梢染上了笑意,心底变得柔软。 忍住想摸摸她头的冲动。 温声道:“她没动手,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 天知道江初窈有多讨厌这门亲事,说新婚快乐,无异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与咒她无异! 第 122 章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一顿热乎乎的蘑菇汤彻底征服了大家的胃。 汤鲜蘑菇嫩滑,零星的肉片更增食欲。 饱餐一顿的甜丫满足的舔了舔嘴,已经开始做明天的美梦了。 “哥,明儿我又去捡蘑菇咋样?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我认得了。” 她的语气认真,眼巴巴的瞅着安然。 像条可怜的哈巴狗,眼神湿漉漉的,让人无法拒绝。 安然叹了口气,将衣袖往上撸撸,挑了挑眉道:“看见了吗?” 甜丫瞪大了眼睛。 她哥的皮肤比她可白多了。 闪过艳羡,甜丫点了点头道:“看见了!哥,你皮肤真好……” 话刚说完,就被安然敲了下脑袋,她恨铁不成钢道:“哥让你看皮肤了吗?这小红点,瞅见了吗?过了三月三,蛇鼠出洞,我昨儿都被条不长眼的蛇给咬了一口,你还敢单独去!” 细看腕间确实两个红点。 甜丫耷拉着脑袋,后怕道:“行吧!我不去了……” 安然瞅见她沮丧的垂下脑袋,两只脚丫不断的摩挲,露出不小心钻出的脚趾,瞧上去有几分辣眼睛。 她再三强调道:“不管下没下雨,你都把鞋子穿好,别整得妈像虐待了你似的,有新鞋子还藏着掖着!” 语气中满是无奈,这臭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 甜丫羞愧的红了脸,跑进屋道:“好!” 一看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架势。 安然拧眉,看来是时候去黑市一趟了! …… 借着帮村里采购农具的由头,安然正大光明的去了县城。 镇里的黑市没什么好东西,也引不起她的注意力了。 她习惯性的直奔县城。 和白静一起来逛百货大楼的沈如意揉了揉眼睛,差点花了眼。 不明白本该去采购农具的人为什么去了黑市。 她并没有声张。 悄无声息的挣脱了白静的手,随意编了个借口就朝着黑市而去。 巷子里七弯八拐的。 沈如意很快就将人跟丢了,她茫然的顺着直觉走,企图将踏入迷途的林尧棠给拽回来。 “如意!” 男人的声音清润纯正,寡淡自持,带着某种压抑的惊喜。 沈如意回眸,瞧见身量高大的男子,穿着款式老土的蓝布裤,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古铜色的手臂。 乱发下的眉眼凌厉,五官英挺冷硬,一双眸子狭长带着冷意,却在瞧见她时带了熠熠光辉。 “一舟哥!你怎么在这儿?” “刚好路过,远远的看着背影像你,过来打个招呼,一年不见,又漂亮了……” 他的尾音带笑,浑然没有了平时的冷然。 唐一舟算得上是沈如意的青梅竹马,比他们年长几岁。 地质专业,跟着自己导师大江南北的跑了不少地方。 和沈如意有很长时间没见了。 “过年你都没回家,唐叔叔念叨了好多……”沈如意乖巧道,越发惹得男人的眼神炙热。 他转移话题道:“火腿肉好吃吗?我特意给你寄的……” 沈如意点了点头。 笑靥如花。 唐一舟狭长的眼眸微眯,低声道:“听说你和江家那位一起下了乡,恭喜,若是好消息,记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如意给打断,她状似无意的撩了撩耳边的鬓发。 尴尬道:“那都是过去式了,一舟哥,你就别戳我痛处了,我没那个福气攀上江家……” 对面的男人眼底升起丝希翼。 他粗糙的大手摸索又攥紧,唇边化出苦涩的笑意。 “你是个好姑娘!是别人没那个福气……” 寒暄几句之后,沈如意也没了追人的心思。 她同唐一舟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便回去寻白静。 供销社外,白静终于等回了她。 两人将需要的东西买好之后往车站而去。 身后的唐一舟追了上来,笑着道:“如意!这是给你买的零嘴,可以和你朋友在车上吃。” 第92章 他的笑容和煦且阳光。 像个邻家大哥哥般无害。 沈如意接过道谢,无视白静打趣的眼神,拉着她上了车。 站台上的男人身量高且纤长,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成熟稳重。 对沈如意显而易见的关心,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白静打量了两眼,推了推她的手臂道:“这人谁啊?” “邻家大哥……” 白静的眼底含着笑意,她冲沈如意笑着道:“我瞧他对你挺好的,喜欢你?” 沈如意像仓鼠似的将江米条塞了两嘴,顺便抓了把塞进白静的嘴里。 低声道:“别乱说啊!他是我堂姐的对象……” 怎么可能喜欢她?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比嫁给江临深还不切实际…… …… 沈如意回家的时候特意拐去了地里,没有见着安然的影子。 家里也没人。 她心里的猜测逐渐有了谱。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等候在竹林边的沈如意才见着安然的身影姗姗来迟。 他拎着双胶质的雨靴,看尺寸应该是甜丫的,嘴里还哼着曲儿,瞧上去心情不错。 躲在竹林边的沈如意骤然伸手将她拽了进去。 刚刚作出防御姿态的安然瞅见是她松了口气,抬手将落在发间的竹叶给弹飞,懒洋洋道:“如意姐,嘛呢?” 沈如意没好气道:“你和姐老实交代,今儿上午是不是偷摸去黑市了?” 安然的身形一僵,茫然道:“什么时候?我在镇上啊……” 沈如意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她戳了戳安然手中拎着的这靴子,“这玩意儿就算在县城的百货大楼都不一定有货!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的住我?” 安然尴尬的笑了笑,将靴子拎到身后。 “去趟黑市而已,没必要反应这么大吧?!” 沈如意不同意的瞅着她,恨铁不成钢道:“我知道你对甜丫好,心情我能理解,但凡事都有个度,你拿自己的前程去赌吗?姐不同意!” 安然一头雾水。 “等等!什么心情? ” 沈如意柔和了眉眼,淡淡道:“小尧棠!不可否认你是个很好的人,姐拿你当亲弟弟看待,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走歪路的!” 安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发好人卡,她咧了咧嘴,淡定道:“姐,你放心,我有分寸……” 什么歪路? 那明明是条康庄大道…… 第 123 章 措手不及的大姨妈 “你明白就好,姐不是故意挑拨你和甜丫的关系……” 沈如意笑着解释。 她对比自己年纪小的男生不会生出不该有的想法,即使优秀如林尧棠。 安然挑了挑眉,不在意道:“我和甜丫的关系,不需要挑拨,她永远是我最亲的妹妹……” 这句话无异于打所有人的脸。 就连沈如意都愣住了,她疑惑道:“你和她,甜丫她不是你的……” 安然解释道:“村里的谣言总是喧嚣尘上,越描越黑,在我的心里,她永远是妹妹……” 事情没有村里人传得那么不堪。 沈如意不禁高看了她一眼。 “小尧棠,你是个明白人!” 该交代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沈如意也不担心他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却没瞧见竹林底下,光着脚,踩在烂泥沟里的甜丫,手中还拎着只破破烂烂的布鞋。 眼底却已是水光涟涟。 安然在家里转了一圈,都没瞧见甜丫的影子,甘甜秀在厨房里烧火。 安然正准备出去找,就见小丫头光着脚,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抬眸瞅见她,更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安然瞬间皱起了眉头,大步走了过去道:“谁欺负你了?” 甜丫摇了摇头。 安然赶紧去柴房里舀了热水来帮她把脚冲洗干净。 满脚的淤泥让安然心里一咯噔,不好的猜测浮上心头。 “你摔坑里了……” “没……”甜丫低声糯糯道。 反正左看右看都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安然舍不得打骂她,还得哄着,牵起小姑娘就进了屋。 献宝似的将雨靴拿了出来道:“看!这是什么?哥特意跑县城给你买的……” 甜丫破涕为笑,将鞋子搂在怀里,爱怜的摸了摸道:“谢谢哥哥……” 安然看出来小姑娘有心事,有意和她沟通。 下定了决心将门给关上,扭头一脸严肃道:“丫丫,哥有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跟你说……” 甜丫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她哭着道:“甜丫什么都不想!甜丫愿意一辈子当妹妹,哥你别赶我走!!” 当初林怀东捡她的时候,就问了她愿不愿意给林尧棠当妹妹。 穷极一生,用生命去护着这个哥哥。 当时她饥肠辘辘,为了半口白面馍馍,即使怕那个阴着脸的小哥哥怕得要命,仍忙不迭的点头。 小林尧棠从来当她如空气般,甚至在爸妈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掐她,不准她笑。 还将她的新衣裳剪得稀巴烂。 可甜丫始终牢记那句话。 保护他,对他好,她从来没告林尧棠的黑状。 直到林尧棠意外落水,也许在生死之际看透了一切,竟对她越来越好。 好到让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奢望。 此刻才如梦初醒,没了哥哥的爱护,她一无所有,从天堂跌落尘埃只在几息之间。 安然被猛然扑过来的小女孩抱住了腰。 她哭笑不得的摸了摸怀里嚎啕大哭的甜丫。 “你当然是妹妹了,哥永远不会抛下你的!怕什么……” 温柔的语气逐渐安抚了甜丫害怕的心。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泪音道:“甜丫也会永远对哥哥好……” 被一个小孩子这样肉麻的告白,安然笑开了花,乐道:“谁教你说这些的,你知道永远多远吗?” “爸爸说的,反正就得永远……” 提起林怀东气氛有片刻的凝滞,两兄妹也难得没说话,直到院外传来了江临深的声音,安然才如梦初醒般,点了点甜丫的额头道:“行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别哭了……” “嗯,不哭……”甜丫咧开嘴笑了笑 。 这一打岔好好的机会又溜走了。 安然叹了口气,幽幽的走出去。 …… 春种粟,秋收万粒米。 去年开出来的荒地,全点上了大豆和玉米。 罗队长想做出点成绩,今年插秧的任务明显加重了。 男女老少们都挽着裤腿,在田里将秧苗种下。 就安然这种连秧苗和野草都分不清的半吊子都下了水,她哆嗦着在水里移动,身侧的江临深拽住她的胳膊,带着笑意道:“别怕,这虫子不吃人……” 初春的秧苗田里必须有水,不然秧苗无法存活。 水里各种的浮游生物,和不知名的水虫,水蜘蛛以及蚂蝗,都让安然感到头皮发麻。 就连整整齐齐点缀在田间的秧苗她都无心欣赏,只觉得说不出的心烦。 偏偏江临深还嘲笑她。 安然挽着裤腿踩在烂泥里,弯腰将秧苗栽得东倒西歪,像站不稳的不倒翁。 田大奎直起腰来,打趣着道:“尧棠!你这样可不行啊!技术明显退步,该练练了……” 就连女知青如今插秧都干得有模有样的。 安然看了看田大奎和江临深的劳动成果,再瞅了瞅自己身后这几行,她顿时焉了。虽然在一块田里,可瞧着就不是一个妈生的! 她死鸭子嘴硬道:“今儿状态不行!” 估计以后的状态也不咋地。 江临深笑得一脸宠溺,云淡风轻道:“你先回去做饭,这小半块田交给我。” 安然的眼眸瞬间就亮了! “谢谢哥!” 她如蒙大赦的爬上了岸,飞快的往家去。 田大奎笑着道:“如今你和小林,倒是反了过来了……” 江临深把安然扔在田间的秧苗捡了起来,垂眸道:“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 话虽说得冷淡,可悄悄翘起来的唇角却不是那么回事。 …… 家里不能缺了人做饭。 安然心安理得的往家里走,想着顺带着回家蹲个茅厕,肚子始终有些不得劲。 “哥!” 甜丫的声音从后面远远的传了过来。 安然连忙停下脚步等着她。 欢心雀跃的小姑娘却在骤然靠近的时候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下来。 指着安然的屁股道:“哥!你你你,你流血了!” 她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恐。 安然伸手,指尖染上了一抹红。 第93章 她差点眼前一黑,站不住脚,该来的总会来,她差点就忘了大姨妈这一遭了! 第 124 章 对妹妹的坦白局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差点让安然泪目。 她咬了咬牙,指挥着甜丫将外套脱下,两人像做贼般的偷摸回了家。 直到躺在床上,安然捂着抽痛的肚子,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说来大姨妈,就来了? 让人没有半分的准备。 甜丫懂事的关上了房间门,担忧道:“哥!你伤哪儿了?” 安然闻言一个头两个大。 她招了招手,将甜丫唤到床边,低声道:“丫丫,这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必须告诉你……” “哥哥和你一样是女孩儿,只是你要明白,咱们家缺个男人……” 随着甜丫温热的小手落在安然的胳膊上,再抬眸瞅见安然那温柔如往昔的笑颜。 她猛的后退了两步。 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你是哥哥,整个大榆村的人都知道你是男孩!” 安然的唇色苍白,仍耐着性子和小姑娘解释,“你以为妈为何将我看得这么紧,整整十几年,身边几乎没朋友,不是她不想,是她根本不敢让我和人接近!” 就原主那怯懦的性子,随时随地都会吓哭。 哪儿有半分男子汉的模样。 甜丫抬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安然,她眉眼虽凌厉,可白皙漂亮,若是长发…… 她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汹涌而来的是儿时的回忆。 从她来到这个家时,就鲜少见过林尧棠跨出院门和别人玩耍,村里人都暗地里说甘甜秀生了个哑巴。 可哥哥收拾得很干净。 家里的衣服都是紧着他穿,即使在大夏天,都是一身的长衣长裤。 每逢别人问起,甘甜秀总会勉强的笑笑道,她家然哥儿身体弱,受不得凉。 也不能和正常孩子似的跑跑跳跳,只期盼长大了会好一些。 原来很多事情从那时候就有了端倪。 想起被锁在家里的哥哥,隔着门缝投来的羡慕眼神。 甜丫的眼泪滴滴掉落。 她不敢想象若是林家奶奶知道引以为傲的大孙子是个女孩,会不会崩溃到发疯? 甚至打死林尧棠。 甜丫瞬间哭着跑了出去。 安然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经不起刺激,生怕甜丫坏事,她赶紧追了上去。 谁知道甜丫拐去了甘甜秀的房间。 一边推攘着安然一边往房间里退。 眼里含了两包泪,木着脸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安然低头,愣住了。 谁他妈来告诉她这是啥玩意啊!?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瞧见安然震惊的一张脸,甜丫撅着嘴道:“这是妈妈前段时间放在家里的,她教了我用法……” 说完甜丫的脸色酡红,直到此刻她还不能完全将安然当成姐姐看待。 瞧见这小丫头还想教她怎么用,安然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她一把将其扯了过去,塞在被子下面道:“不就是月事带吗?哥会用……” 瞧见妹妹纠结的脸,安然讪讪道:“轻易改不了口!万一说漏嘴了可不得了……” “我知道……”甜丫恢复了懂事的模样。 在安然转身的瞬间,她一脸郑重道:“我会保护你的……” 安然故作轻松,“哥不需要你的保护,你个小屁孩……” “你需要的……”甜丫板着脸,小大人似的离开了房间,还贴心的帮她将门带上。 才八岁的她,如今才算是懂了林怀东那句保护的意思…… 她一定会努力守护哥哥的秘密! …… 手中的布条干净且柔软,还有两根带子,床边放着甜丫拿来的纸。 安然哭丧着脸,这一刻才理解到了当女孩的不易。 在系统商城里买卫生巾是很容易的事情,怎么处理却让人犯难! 算了,入乡随俗吧。 她认命的拿起这东西。 一切整理完毕后,她走出了房门,甜丫十分懂事的拿走了她弄脏的裤子,接了盆冷水就地搓洗。 安然尴尬的抢过。 “我自己洗!” 甜丫委屈的盯着她道:“妈妈说过,最好少碰冷水!哥,你想好明天找个什么借口躲开插秧了吗?” 在她愣神的瞬间,甜丫飞快的拿过皂角将裤子上的污渍洗干净。 不留一点儿蛛丝马迹。 像个勤快的小田螺,让安然分外的感动。 她摸了摸妹妹的发髻,欣慰道:“哥真没白疼你……” 甜丫说的问题正到点子上,干其他的农活还可以将就。 偏偏插秧要泡在水里。 就她如今小腹隐隐做疼的状态,插个半天的秧苗估计就能晕倒在田里了吧,到时候全村都会发现她是个女孩,想想都恐怖! 这个田是断断下不得的。 后遗症她也受不了。 之前的造作此刻已经尝到了报应,这具身体居然痛经,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想起自己回家的理由。 安然来到厨房,烧开了灶火。 打起精神准备着中午的饭食。 浑身难受的她没有做饭的心思,干脆将上次去供销社买回来的面块拿出来。 给他们剁好调料后就放在了一旁。 只等着下锅。 面条配青菜,才是最好的。 她来到院子的西侧,这里被甘甜秀开出了一小块的菜地,如今小白菜长得正鲜嫩。 她东扯一棵西薅一片,还得避开脚下才发出的幼苗。 江临深进来就瞧见这一幕。 浑身的疲累仿佛一扫而空,他神采奕奕的来到安然的身后,悄声道:“今儿吃素吗?” 本就怀着心事的安然根本没发觉人进了屋。 金鸡独立的姿势瞬间失去了平衡。 她不仅踩坏颗小青菜,还以狗吃屎的姿势摔进了地里。 江临深眼疾手快的将她捞了起来,笑着道:“林尧棠,你干什么亏心事了?这么不禁吓!” 话一说完,他的眉头微皱,盯着面色苍白的安然道:“哪来的血腥味儿?” 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近,安然的冷汗都差点滴落。 她手扶着墙壁,摸到墙上的凸起,用力一划,面不改色的将手伸到江临深面前道:“叫你吓我!误伤!” 瘦削的指尖染上了嫣红。 瞬间让江临深心口一窒。 他皱着眉道:“对不起。” 安然猛然将他推开,手甩了甩,啧啧道:“倒霉!实在是倒霉!” 她必须得和这人保持距离。 第 125 章 装病躲避劳动 说完安然像避洪水猛兽一样,躲得远远的。 再不肯和江临深有近距离的接触。 就连吃饭的时候,都相对而坐,江临深有心修补关系,谁知道安然吃完饭转身就溜进了房间。 房门紧闭,是不欢迎他的意思。 江临深蹙眉,凝望着房门,终究是没了从前那不顾一切闯进去的决心,眸中的情绪翻腾,平静的挪开了视线,大步离去。 站在院内的甜丫紧张的回望,时刻准备着救场。 真怕江哥哥会识破她们家的秘密。 可想而知从前林尧棠内心的挣扎,是多么的煎熬。 怀揣着这般秘密的人注定是不可能有好朋友的。 太容易暴露自己了。 甘甜秀在厨房里忙活完之后,就匆匆去了大女儿的房间。 看着一头短发,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精神的安然。 她上前替女儿掖了掖被角,担忧道:“然然!你感觉怎么样?妈给你熬了红糖水,待会儿喝了可能会好些。” 安然细碎的额发汗湿,她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轻咬着下唇道:“小肚子都要炸了!” 甘甜秀又气又恼的戳了戳她的额头。 “叫你去玩水!没个记性,妈去给你灌瓶热水来……” 有人照顾就是不一样。 即使痛得想满地打滚,但在甘甜秀的安抚下也渐渐缓过来了。 她像死狗似的瘫在床上,只觉得被折磨得都快疯了。 眼看着到了快上工的时间,甘甜秀忍不住担忧道:“田里的活计重,大家都得下水,你这个样子妈如何放心,女孩子家的身体万万糟蹋不得,妈去给你请假……” 她刚想起身。 就被安然扯住了手腕。 她叹了口气道:“在罗叔的眼里我是能徒手打野猪的存在,你拿什么借口请假?” 甘甜秀面露纠结之色,属于她们母女最艰难的考验终于到来。 安然垂下眼眸,低声道:“就先这样吧……” 长痛不如短痛,总得先熬过这关才行。 …… 江临深下午没有瞧见等待他的林尧棠,还以为这人先去了田里。 第94章 谁知道扑了个空。 地里田间都没见到人。 他没沉住气,正准备过去问问甘甜秀呢,就见甘甜秀满脸为难的拉着罗大利在一旁说些什么。 罗大利马着一张脸,怒道:“这小子不像那么毛手毛脚的人啊,咋的就那么不小心呢!” 甘甜秀将一个母亲的哀痛与着急表演得淋漓尽致。 “怪我!之前没拦住他,在墙上插了不少的玻璃片,也是不一个不注意,伤着自个了……” “拿药没?要不然我去瞧瞧,让他先别急着下田了,把腿伤养好再说!” 罗大利说着就想转头回去瞧瞧。 好歹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个好歹那还了得。 况且这林尧棠自从搬到那山坳,就没个消停日子,时常受伤,莫不是那处儿的风水真的不好! 甘甜秀赶紧将他拦住。 “拿了拿了!半大的小子恢复得快,过不了几天就活蹦乱跳了,她虽然腿受伤了不能下水,要不然我让她去知青处给大家熬糖水把……” 罗大利的眼一横,怒道:“你把我们当啥了!还剥削伤患不成,就让他在家里躺着,其余的事儿他牛婶会安排人做的!” 本来还对林尧棠受伤这事儿存有半分的怀疑。 毕竟这些小伙子为了逃避劳作搞出的名堂可不少。 但人母亲都发话了,定是没有假话。 平时安然的勤快他也看在眼中,末了还嘱咐自家儿子给林尧棠送了二两黄豆过去。 好歹能补补。 终于逃过一劫,甘甜秀不由得擦了擦汗。 温润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婶儿!尧棠伤得厉害吗?” 江临深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甘甜秀,不错过她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 明明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说摔就摔了? 想起平时要强的女儿此刻在家疼得打滚,甘甜秀眼中顿时泪光闪闪。 全是感情,没半分演技。 “前段时间吹风,屋顶上堆积了太多的落叶,想着他身量轻巧,可以帮忙上去清理清理,谁知道……” 剩下的话甘甜秀编不出来了。 却让被感情左右了理智的江临深瞬间揪紧了心。 他想也没想就道:“我回去看看……” 甘甜秀拽住了他,笑着道:“没多大事,你别担心……” 一个二个的都往家里跑,难免惹得罗队长不快。 江临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只是手上的动作明显加快。 安然从自家屋顶摔下去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从人群中刮过。 插秧的正愁没话题可说,闻言又多嘴了几句。 论林家那倒霉催的大孙子…… 林老太送个水的功夫,就听说了自己大孙子摔倒的事情。 她火急火燎的将手上的事情赶完。 匆匆的跑去了林家。 连门都没顾得上敲,林老太直接推门而入。 大声道:“然哥儿!然哥儿!没事吧?” 正在里屋吃止痛片的安然吓得手一抖,飞快的将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药片塞进嘴里,随即一个鲤鱼打挺钻进了被窝,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陈旧的木门被推开,带来了外面刺眼的光。 安然习惯性的伸手挡住。 从指缝中瞧见了林老太那张着急的脸。 她大踏步上来,看着乖孙子惨白惨白的脸色,心疼道:“摔哪儿了?怎么那么不小心?这些上房揭瓦的粗活该让你妈做就你妈做,你个小孩骨头都没长开呢,摔出个好歹咋办。” “没事!就腿上受了点伤,过两天就好了……” 林老太毫不犹豫的掀开被子,安然的身形一僵,只见老太太直接挽起她的裤腿,露出了小腿上的青紫。 安然像触电般的将腿缩回。 尴尬道:“包扎过了,真没事……” 绑在腿间的白布虽然只露出一角,但也让老太太的心下稍安,还好不是断了腿! 一番交代之后老太太这才回了家。 安然听见她关院门的声音,这才蹑手蹑脚的起身,将房门叉上。 再将腿上松垮的白布扎紧。 无论无何,这场戏还是得好好演的,免得露出破绽。 有林老太作证,其他人也不会说她是装病躲避劳动了。 第 126 章 为她费尽心思买猪大骨 系统给药果然有保障。 不大一会儿肚子里的绞痛就慢慢停止,也不再折磨得安然哭爹喊娘了。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她还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下次再也不能作了。 这装病躲避劳动的感觉太爽了!! 她悠哉悠哉的躺在床上,被窝的温暖逐渐让人沉沦,安然耷拉了眼皮,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 她察觉到床边有道黑黑的影子。 想起那些年经历的鬼压床,她条件反射的蹦了起来道:“鬼啊!!” 噫?还能说话? 江临深捂着被撞疼的下巴后退了两步,语气温柔得不像个人。 “做噩梦了?” 安然呆了片刻,垂眸看向自己。 很好!衣服裤子健在,还能好好说话。 “没!被你吓了一跳,谁没事立人家床头,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刚刚睡醒的脸带上了薄红,甚至额角边还有被压出的痕迹,以及凌乱不羁的头发。 像个鸡窝。 江临深不厚道的笑了。 “还有力气骂人!不错……” 他的眉眼间带了宽和的笑意,大有任安然肆意妄为的意思。 想起这人反复无常的脾性,安然略收敛了些,厚着脸皮道:“我的意思是你进门之前得先敲门,让我有……” “进你房间还需要敲门吗?还是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话说得让人无法反驳。 毕竟两人都好到互相插刀了,现在的人也没那个讲究礼貌的心情。 安然梗了梗脖子,不要脸道:“你也不怕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 “我不怕……” 江临深笑得云淡风轻。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安然无话可说,默默的坐了起来。 江临深的眼底染上愉悦,这才言归正传道:“听说你摔了!我来瞧瞧……” “死不了……” 眼看着江临深弯腰。 早有准备的安然连忙按住了被子。 作出不耐烦的姿态道:“今儿一个二个的都想掀我裤子瞧瞧!咋的?耍流氓呢?” 她故意搞怪的语气瞧上去十分好笑。 江临深却被这几个字刺激得不敢再近一步。 笑意消失无踪,他的眸子变得深邃晦暗。 下意识的问道:“谁还敢来掀你裤子……” 连他都只能想想,还强迫不了林尧棠。 竟有人比他还能耐。 这个问题毫无营养,安然白了他一眼,无语道:“我奶奶……” 江临深:“……” 瞧着安然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他买给甜丫的小玩具。 江临深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淡淡道:“你喜欢?下次也给你买……” 弹着玩偶的动作一顿,安然忽然黑着脸将小玩偶弹飞,嘴硬道:“都是小女孩儿喜欢的玩意儿,鬼知道甜丫什么时候落到我床上的,回头非好好训训她不可!” 江临深弯腰,白皙修长的手指将玩偶捡了起来。 规整的放在安然的枕头边道:“不喜欢就算了……” 说完江临深起身准备离去,安然刚松了口气,就见他低声道:“明儿我去镇上,买点肉回来给你补补……” 不是周末。 镇上的人极其的少。 江临深赶到供销社的时候,啥肉也没了。 连着转了黑市的几个猪肉铺子,都只买到点零星的碎肉,平日里仿佛白菜价的猪大骨此刻千金难求。 即使江临深给出了双倍的高价,猪肉贩子也无可奈何。 “今儿的猪大骨有人专门收走了,你转遍镇上也不一定能买到!” 江临深向来执拗,闻言就想朝着县城去。 老实巴交的猪肉贩子见着这个年轻人是非买不可,本着好心,给他指了条明路。 “从镇上出去,沿着县城的老路走,那边有个屠宰场,里面有个屠夫叫赵五,经常会卖些不要票的猪下水猪大骨之类的,你去看看把,比你往镇上跑要轻松些!” 江临深的面色带了几分诚恳。 “谢谢!” “这有啥值当谢的,去吧!他生意也好着呢,去晚了可就没了……” 沿着小贩指的路往山里走,一条小径被踩得板板实实。 还没靠近那几排厂房,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 几个打着赤胳膊的男子佝偻着腰用水桶冲洗着地面,江临深还没走近,便瞧见站在最外侧的男人骂道:“你谁啊你?” 第95章 屠宰场这边看管的严,一般不会有生人过来。 系着胶质围裙的男人态度恶劣,皱着眉头不高兴道:“这处儿地脏,别往前了……” 这人衣着干净整洁,一看和他们就不是同个阶层的。 很明显江临深受到了他们的排斥。 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温和道:“镇上卖猪肉的小贩介绍我过来看看,说找赵师父可以买点大骨……” 说话间他摸出了裤兜里的烟盒,挨个发过去。 自己也浅浅的叼着烟蒂,在飘渺的烟雾中侧过冷淡的眉眼,笑着道:“价格好商量!” 屠宰场的东西一般不对方销售,有专门供货的渠道。 不是熟人压根在这里拿不到东西。 此刻老赵暗暗的咒骂了那小贩两句。 真是个没眼力见的东西,什么人都往这儿领,万一被有心的盯上了可麻烦。 这年轻男人递过来的香烟是好东西,看起来是个不差钱的主。 老赵心里沉思半响,眼底含着轻蔑道:“你来得晚了些,大骨都卖得差不多了……” “嗯……” 江临深的态度平淡,仿佛料定了他会这样说。 手中的香烟有些烫手,老赵的眼皮子抖了抖,冷笑着道:“还剩两头没劈好的猪,你若能把它分好,骨归骨,肉归肉,想要的东西拿去就是,别怪我们没给面子!” 既然对方有求而来,他们也不能轻易得罪,唯有让人知难而退。 江临深的眉头微蹙,正当老赵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却见男人淡淡道:“你总得让我看一遍……” 他只吃过猪肉,还没杀过猪呢。 围观的众人像看笑话似的,盯着这皎皎如月的俊朗男人。 老赵扯了扯唇角,胳膊上的肌肉硬成铁似的,弯下腰来动作飞快的劈完了一整头猪。 黏腻脏污的砍刀递了过来。 江临深没动,半响之后,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一个人将那头猪翻了过来。 冷着脸。 刀狠落下碎骨四溅,力道与准头丝毫不输他们这些干了多年的大师傅。 周遭瞬间鸦雀无声。 第 127 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江临深的动作快且准,即便是穿上了防护的衣裳,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也沾染了污渍。 老赵盯着他谪仙的模样,干着和他们相同的粗活,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连带着对江临深自作主张的将猪大骨上面的肉多留了些也没责备。 一个时辰后。 江临深低低的喘息片刻,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额角的发汗湿,说不出的狼狈。 他的眼神里带着倔强和狠意,浅笑着道:“这几根猪大骨,和猪肝我要了!” 看得出来江临深并非是来闹事的,是实打实的想要买东西,老赵的脸色也变得温和。 他将搭在架子上的纱布巾递了过去,笑着道:“看不出来你还有把子力气!还想要啥尽管说,包在我身上,就当咱们交个朋友……” 江临深婉拒了他的帕子,自己来到水池边就着水狠狠的洗了手。 垂眸盖住了眼底的郁气,笑着道:“谢了……” 这独特的考验算是通过了,江临深成功的拿到了猪大骨和猪肝,以及两斤细嫩的里脊肉。 价格比市面上要贵上一些,但胜在不要票。 老赵爱抽烟,江临深直接将身上的那盒烟留给了他。 这个憨厚的农家汉子脱下了胶质的围裙,露出肥壮的身躯,笑嘻嘻的和江临深保证。 以后有事尽管开口。 这个哥们算是结下了。 …… 江临深回来的时候尚早,甘甜秀还没有归家。 他停了车,提着东西进了院子,正在洗衣服的甜丫紧张的站了起来,大声道:“江哥哥!你找我哥吗?” 江临深的眸底闪过狼狈,他皱着眉头道:“小声些!这肉晚些时候让你母亲炖了吃,别和你哥说我回来了……” 说完他一反常态的出了门。 甜丫的鼻尖闪过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往哥哥的房间望了望。 有些不解。 手中的猪大骨新鲜无比,和以往不同的是上面沾的可不是零星的碎肉。 而是一块块实打实的猪肉。 甜丫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有肉的骨头,惊讶的张大了嘴。 “哇……” 这是哪家的杀猪匠,莫不是想亏本吧? 在家装病的安然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响动,探出个脑袋瞅了瞅。 “谁啊?” “江哥哥提过来的肉,让我们炖了吃……” 甜丫吃力的将猪大骨给端进了厨房,安然紧跟其后,瞅见那明显大不一样的猪骨,暗暗咋舌。 这厮是去哪儿打劫了不成? 猪骨处理得细致,中间还顺势敲破了,依稀可瞧见里面饱满的骨髓。 安然吩咐甜丫去自留地里扯两根萝卜,自己先将大骨冷水下锅,锁住里面的营养。 老姜拍了一块,搁在炉子上慢火细炖。 至于那块上好的里脊肉和猪肝被她放到了旁边,有另外的吃法。 得了吩咐的甜丫去坡坎边摘了不少的紫皮菜回来,仔细的抖了抖。 以防里面有小虫子。 猪肝切片,炒着这菜正合适。 甜丫凑了个脑袋过来,笑嘻嘻道:“姐!这猪肝肯定是江知青特意买给你吃的,他真是个好人……” 安然微微皱眉,纠正她道:“不管有人没人,你还是和从前一般唤我,小心隔墙有耳……” “你哥平时为他当牛做马不少,吃块猪肝咋了,就是一头猪,那也亏不了他!” 安然夸大其词道。 她和江临深一向是各取所需,她可不会自恋的觉得这猪肝是男人特意买来给自己吃的。 江临深可不像是这善心大发的人。 若是被他知道了兄妹俩这自作多情的想法指不定背后咋嘲笑她们呢。 十有八九啊,这人是馋了…… …… 中午吃的紫皮菜炒猪肝,就着新鲜的霉豆腐和蛋花汤。 也是美美的一顿。 江临深看着安然雪白的脸色,忍不住将猪肝夹起扔到她碗里道:“别光顾着吃辣嘴的,受伤了也不忌嘴?” 刚将一块沾满辣椒的霉豆腐塞进嘴里的安然愣了大概一秒,就对上了众人那探究的眼神。 她舔了舔嘴,云淡风轻的将豆腐咽了下去。 皮笑肉不笑道:“以毒攻毒懂不懂?” 吃得一时开心,差点忘记了自己是个病患的事实。 她将炒的鲜嫩的猪肝送进嘴里,夸张的咀嚼了两口,乐颠颠道:“好吃!” 江临深对她这幅献宝的样子不忍直视。 连忙挪开了眼认真吃饭。 倒是甘甜秀狐疑的看了他们两眼,一时不知道以何种心情去面对江临深。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 灶上的猪大骨小火慢炖着,整整一大锅,外加几个新鲜的萝卜。 安然本想将林老太叫过来喝碗汤。 想了想还是听从了江临深的建议,给老人家单独盛出一碗去。 在这个年头家里有啥好吃的,大家都会下意识的给老人送点,这几年安然和林老太的关系渐渐缓和。 倒也不在意这点东西。 她抬手将甜丫唤了过来,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送过去。 甜丫担忧道:“哥!你别忘了自己现在还‘身受重伤’呢!” 安然抻了抻胳膊,乐道:“没忘没忘!哥待会儿就给你表演个身残志坚!” 正是上工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寥寥无几。 安然在家都快呆得发了霉,借此机会还可以出去遛一圈儿。 提着给林老太送的东西,安然乐颠颠的向着老宅而去。 还没走到老宅门前呢,就听见了里面的尖利女声,这个时间点赵桂花还在地里忙活呢,只可能是讨人厌的大姑又回来打秋风了。 安然的脚步微顿,庆幸没让甜丫过来。 “妈!最近镇上就流行这衣裳,贵着哩!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抢了两件,花了好几块钱呢!” 林怀翠手中的汗衫布料明显有些瑕疵。 虽说是女士款,可真配不上流行两个字。 安然的眼角抽了抽,这不就是她卖给瘦猴那一批货吗?兜兜转转竟然被大姑拿回来献殷勤呢。 “奶奶……” 随着安然的这声呼唤,本来面色淡漠的老太太掀起了眼皮,立马换了副表情道:“你怎么过来了?腿还没好利索呢!咋的就下地了……” “没啥事!给你老人家送点吃的,炖了老半天的猪大骨呢。” 就连汤里都泛着浓浓的肉香气,晶莹黏腻的骨髓在骨棒里颤巍巍的抖动。 无比的新鲜。 林怀翠打量着这许久不见的侄儿,皱起了眉头。 第96章 向来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林尧棠居然也学会了拍马屁。 还送汤?怕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存心找骂呢! 谁知道林老太一反常态的接过他的东西,慈祥的笑着道:“奶奶沾了你的福气,就尝尝这好东西……” 林怀翠:“……”幻听了? 难道不是该狠狠的骂一顿这蠢货吗? 第 128 章 她哥是抱了必死的想法的 林怀翠对于安然这一两年来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晓。 还奢望老太太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此刻眼一斜,不客气的吐槽道:“我说林尧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挑在农忙的时候将腿给摔了,这是想逃避劳动呢,还是和你妈学的,堂堂男子整天泡在厨房里……” 这话一出,林老太的脸色果然变了。 她一向不喜欢这个大孙子事事学着甘甜秀,此刻定然是要翻脸的,林怀翠等着看一场好戏! 吃瓜的表情挂在脸上,让人想忽视都难。 就差端张小板凳了。 林老太骤然回首,紧抿的唇拉成了一条线,狠狠的巴掌敲在林怀翠操起的手肘上,怒道:“你是回来送东西的还是回来挑拨是非的?我老林家的大孙子还轮不到你来训嘴……” 林怀翠被老娘的这一巴掌打懵逼了。 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道:“妈!你说啥?” 以往她教训林尧棠的时候,她老人家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她的行为。 如今怎的倒戈相向了? 未必还真是因为这碗肉汤不成? 安然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格外的不要脸道:“本想着给奶奶尽份孝心,这下看来是我不对了……” 这话茶味儿十足,瞬间就将林怀翠架到了火上烤。 盯着林老太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林怀翠立马补救道:“姑不是这个意思!都是为了你奶奶好,我懂的,你瞧瞧这儿,我不也是特意回来给你奶奶送衣裳吗?” 就那点儿布料,也好意思叫衣裳。 安然挪开了眼。 并未接话,显然林老太也知道女儿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从回来之后明里暗里就是想要找她借钱。 她板着脸,严肃道:“然哥儿是小辈不错,你当姑姑的也该多提携提携他,别一天天的还把他当小孩子训!平白拂人家的面子……” 虽然不知道林尧棠是如何得到了老太太的青眼。 林怀翠吃惊于这小子的聪明,倒是没有反驳,笑了笑道:“妈说的是,他如今大了,又是怀东唯一的孩子,如果有机会,当姑姑的肯定会拉他一把……” 林怀翠嫁的不错,她男人在镇上机械厂做活,家庭比起村里人来还是富裕很多。 可是刻在骨子里的贫穷让她对事对人都格外的抠搜,最重要的是她和曾经的林老太一样,瞧不起林家这两个后辈,漂亮话在嘴里过了一圈,也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终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林老太进了屋子,将林怀翠心心念念的钱借给了她,再三叮嘱道:“等铁哥手头宽裕了你记得还,这钱是老娘的棺材本,知道不?” 林怀翠的脸都快笑烂了。 忙不迭的将钱塞进了裤腰包里,细声细气道:“放心吧!等有铁这次升了职,没准还能把怀北招到厂里呢!” “你能记得你弟弟最好!” 林老太的眼里挂着欣慰的笑容。 达成目的的林怀翠放下东西就回了家,安然瞅着老太太将那两件瑕疵品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藏进了橱柜。 内心说不出的复杂。 儿女都是债啊,林老太这钱很有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她纠结的表情没能逃过林老太的眼睛,她笑吟吟的瞅着安然,慈祥道:“你是觉得奶奶不该借钱给大姑?” 安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不过是个后辈,断断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指手画脚。 林老太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大姑从前苛待你许多,但她心眼不坏,只是玉不琢不成器……” 安然:“……” 原主没被琢成器,反倒变成碎瓦片了。 安然一脸的唏嘘。 “她那婆子妈也是个厉害的,手里抠不出一分钱来,她需要这笔钱,奶奶就先借给她,你放心,迟早会让她连本带利的还回来,那是老婆子存给你和大宝的,不会白白落在他人手上……” “那不是奶奶的棺材本吗?”安然没想到一把年纪的林老太居然还为着孙子辈作打算。 着实算良心了。 “人死灯灭,一床破席子就够了,不讲究那些……” 林老太笑得满脸的沧桑,让安然陡然心酸。 她攥住林老太的手道:“有孙儿在,奶奶不用考虑那些,福气还在后面呢……” 林老太将花白的头发往后面拂,笑着道:“那可不!奶奶现在啊就开始享你的福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帮着你带娃娃呢……” 这话题偏得猝不及防。 要是林老太知道心心念念的大孙子还能给她生两个大胖小子。 只怕是会吓得原地去世! 顺带又被塞了罐霉豆腐,安然揣在怀里乐滋滋的回了家。 刚进门就和甜丫四目相对。 她主动的将霉豆腐递了过去道:“奶奶非要给的,拿着!” 甜丫嘴张了张,半响才道:“奶奶对你真好……” 安然混不在意的坐在了屋檐上的矮凳上,晒着即将下山的太阳,表情说不出的惬意。 甜丫盯着她看了许久。 时至今日,她都不能完全的相信自家哥哥是女孩。 安然伪装得太好了,胆子也大。 简直是把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明明是走钢丝的行为,偏偏被她搞得像耍马戏似的,混不在意。 可甜丫害怕。 她太懂那种被所有人厌弃的滋味了。 揣着霉豆腐,她缓步上前,试探着道:“哥!要不咱们离开大榆村吧?” 安然的动作一顿,抬眸望向她,“丫丫,你这是没睡醒啊?说的什么胡话呢?” “如果被人知道……” 她的眸子里带上了惊恐,害怕的神色表现在了脸上。 “大榆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不会走,妈也不会走!除非……” 甜丫一脸的紧张,静静的等待着安然说接下来的话。 安然邪气的笑了笑,忒不要脸道:“除非咱爸回来接我们……” 甜丫:“……” 要完! 她哥这是抱了必死的想法啊! 第 129 章 天塌下来有哥哥撑着 瞧见甜丫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忧虑,安然直接笑出了声。 随即用手戳了戳她的脑门道:“天塌下来还有你哥撑着呢!怕什么?不相信我?” 虽然心底对于安然所说的林怀东一事始终存疑,可甜丫不想反驳哥哥的话。 此刻亦乖乖顺着她的意思道:“相信!” 安然养好腿之后,便去找罗队长开了介绍信,先把甜丫上学的事情给办好。 由于耽搁了些时间,再加上甜丫未开蒙,便从最开始的一年级念起,空闲时候再由家里人辅导。 兄妹两拿着罗队长开的介绍信,在镇上公社的小学成功报名。 甜丫至此成为了一年级的插班生。 她将安然特意给买的布袋书包摸了又摸,眼神亮晶晶道:“哥,念了书以后我也可以去当工人吗?” “你可以想得大胆些,不仅仅是当一个工人!” 安然被她童稚的话语逗笑,忍不住打趣道。 甜丫纠结片刻,犹豫道:“当,当两个?” 她的出息也就是指甲盖那么一点点了。 看着妹妹不谙世事的这副模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便是她的毕生所求,安然的心里酸酸涨涨的,她想让甜丫活出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人生,可以多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而不是因为她们家受尽白眼。 报完名后安然直接将妹妹带去了国营饭店。 饭店的阳春面七分钱一碗,还得要粮票。 零星的几根青菜飘在上面。 安然单独点了一份小炒肉。 看着雪白的面条和满满一盘的小炒肉,以及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 甜丫有些不知所措。 安然一边把筷子递给她,一边道:“先吃,哥还点了份红烧肉打包回家呢!” 和平时农家的粗面条不同,国营饭店的面条是用上好的富强粉揉的,白中泛黄。 还带着一股麦子特有的香甜。 甜丫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见没人在意她,这才挑起根面条往嘴里嗦。 用淀粉抓过的小炒肉,内里鲜嫩,安然直接将一大盘都倒在了甜丫的碗里。 两兄妹使劲的造。 直到胃里传来饱腹的温暖,甜丫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一块二的红烧肉相当于一道大菜,份量十足。 第97章 安然直接打包带走。 两人心满意足的出了饭店,安然笑着问:“好吃吗?” 甜丫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这是她第一次上国营饭店来吃饭。 不分男女,不分老少,更没人在意她是坐还是站。 小小的人儿心里很快活,她乐滋滋的回道:“好吃!” 安然摸了摸她那马尾辫,笑容阳光率直道:“你好好读书,就能拥有这样的生活。” 甜丫懵懂的看着她。 安然虚虚揽住妹妹的肩膀,此刻就开始画大饼了。 “咱们终有一天会离开大榆村,但绝不是以狼狈的方式,知道吗?好好念书,就是对哥最好的回报……” “好!” 看着哥哥清越的侧颜,虽然还听不太懂的甜丫重重点头。 她会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哥哥! ……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这是甜丫开始上学的第三个年头。 就读于槐花公社的她因为卓然的天赋和刻苦的学习,如今已经跨入了四年级的门槛。 一不留神就混成了老师口中的天才。 “林晓甜!待会儿咱们一起回家呗,今儿我要去姥姥家吃饭!” 说话的是她的前桌,方文静,她的父亲是镇上钢铁厂的工人。 平时里她在同学之间说话份量极重,对于这些从村里来的泥孩子她打心眼里看不起。 但林晓甜是个例外。 这小姑娘人如其名,嘴儿甜,长得也漂亮,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 甜丫闻言笑弯了眼眸,利索的将书本装进挎包中, 语气带着歉意道:“文静,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我哥要来接我呢……” 她的语气变得雀跃,以及隐隐的骄傲。 方文静的脑海中不合时宜的闪现出了个又黑又壮的农家少年形象。 她嘴角垮了下去,皱着眉道:“行吧,看不出你们兄妹感情还挺好的呢。” 像她家里那位不靠谱的哥,只会和她抢东西。 果然还是只有穷才能处出感情啊。 “我哥是对我最好的人!” 甜丫笑嘻嘻的回答,随即忙不迭的收拾好东西往外跑。 方文静暗搓搓的跟了上去,她就是想看看,林晓甜的哥哥是不是传说中的人丑心善? 刚刚踏出校门。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二八大杠横停在林晓甜的面前,她被吓得往后一蹦,反应过来后将书包扔了过去。 大笑着道:“哥!你吓死我了……” 方文静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阳光下,少年带着笑意的眸子清澈透亮,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的白皙,清隽中透着丝妖冶。 五官美得雌雄难辨,和林晓甜压根就不像是一个妈生的。 更加和矮挫丑毫不沾边。 方文静眼看着甜丫坐上了后座,毫不客气的拽住了少年的白色衬衣。 她忍住了内心土拨鼠的尖叫。 这样的哥哥她也想拥有!! “出发咯……” 少年的声音像清晨的微风,带着暗暗的哑。 方文静眼睛都不带转的直勾勾的盯着,直到她的眼神和不远处的男人对上。 对方二十几岁的年纪,敏感的察觉到她的打量,扭头望了过来。 剪裁得体的衬衣黑裤,刘海是往后面梳的,露出了饱满的额头。 脖颈修长,衬衣的领口被随意解开了两颗,露出了性感的喉结,俊逸非凡。 瞧见不过是个小女孩,他眼底的戒备少了一些,染上些淡淡的笑意。 “江哥哥!快点啊!” 甜丫见江临深没有跟上来,下意思的喊到。 丝毫不知道身后的小同学嫉妒得都快流口水了。 拥有两个如此帅气的小哥哥,是什么感觉? 改天她得好好问问! 安然挑了挑眉,笑得肆意道:“别管他,跟不丢的……” 江临深这两年的脾气明显收敛了不少,待人接物都是说不出的温和,让人挑不出错处。 对于她们家,更是说不出的好。 要不是年龄差摆在那儿,她都快以为这人看上她家小甜丫了! 第 130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刚刚到家。 甜丫还没放下书包呢。 江临深就将他精心挑选的零食递了过来。 浅笑着道:“听你哥说你喜欢吃甜食,尝尝?” 安然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厮真是不做人。 非得搞出个什么严父慈母的说辞,说她不能对甜丫太好,免得跨进青春期的甜丫会对她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夭寿噢! 她一个当姐姐的,对自家姊妹好怎么了? 狗男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谢谢!”甜丫受宠若惊的接过。 她知道江临深和自家哥哥玩得好,连带着对自己的态度也不错。 相处了这么几年,都快成为了家人,自然也不虚假客套。 如今林家的日子在大榆村算是数一数二的,前年安然就辞去了计分员的工作,托关系进了县城的运输队。 虽然只是个临时工。 可任务重的时候也会去帮忙,对于她来说,开车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毕竟上辈子就是赛车的时候出了事,这辈子重操旧业,心中还感慨万千呢。 但她年纪小,在运输队里捞不上什么好活,只有师傅出任务的时候才会带上她。 就这已经能够让安然正大光明的拿出不少的东西。 顾此失彼。 在两位气运之子身上薅的羊毛就少了些。 刚刚进屋安然就将包袱摔在了桌上,懒散的往椅子里躺道:“累死我了,总算回家了……” 这次她足足出去了小半个月。 在车上不比在家里轻松,各种不方便。 还得帮忙开车。 刚跨进屋的江临深眼神沉沉的落在她身上,走过去敲了敲桌面道:“回屋里睡……” “睡?睡个屁啊?”安然换了个姿势,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条红塔山,豪爽的掷到桌上道:“别说哥们不够意思!跑了好几个地儿,特意给你带的……” 江临深的眼角眉梢染上了笑意,他看着明显憔悴的安然。 低声笑道:“费心了!” 安然斜斜的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微翘道:“正是农忙的时候,你还能抽出时间接我?不就是担心没给你带这玩意儿吗?” 出发的前一晚,这厮拉着她反反复复的强调了一堆废话。 最后在她不耐烦的白眼下,江临深垂下眼眸,轻声道,带条红塔山吧,记得早点回来…… 安然就知道他肯定是烟瘾犯了!在这儿等着她呢。 这点小心思被她拿捏得透透的! 小样儿! “咳咳咳……”伴随着一阵咳嗽的声音,甘甜秀走了进来。 瞧见门口停着的那辆二八大杠,她惊喜道:“你哥哥回来了……” 正在捡蛋的甜丫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点了点头。 安然立马收敛了自己大爷般的坐姿,端正的立在桌边,有模有样的将包袱里的东西依次拿出来。 麦乳精、蜂蜜、大酱和精细面条一一被拿了出来。 后进门的甘甜秀先打量了她一眼,后才放心道:“总算回来了!” “妈昨儿还担心了一宿呢……”甜丫探出个脑袋,补充道。 安然扶了扶额道:“不是给你们发了电报说今儿回的吗?担心什么?” “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 甘甜秀望着她的眼神柔情无限。 像是根本看不够似的。 安然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将桌上的东西统统塞给甘甜秀,这才拉着江临深往外走。 腆着笑脸道:“有个事儿忘了和你说……” 江临深垂眸。 安然搓了搓手,笑得格外的不好意思道:“刚刚载着甜丫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车胎扎了!你看看能不能修……” 江临深的心里松了口气。 面色却严肃道:“能耐!偏偏你骑的时候就给扎了……” “有句话叫人见人爱,车见车爆胎,你没听过吗?”安然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惹得江临深连连摇头。 卷起衣袖认命的检查车胎。 安然弯腰蹲在一旁,两人的动作说不出的熟稔。 甘甜秀看着活生生的女儿,眼眶湿透。 昨晚她做了个梦,梦见女儿躺在湿淋淋的淮河底看着自己。 醒来的时候泪水和冷汗湿了半身。 令她不由自主的担心起安然来。 这孩子,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 现在的安然就算是不上工也没人说嘴。 谁叫别人找了个好活计呢? 回来的第二日。 安然就骑车去了县城,刚刚入秋的季节,风吹在安然的胳膊上已经能激起阵阵的鸡皮疙瘩。 第98章 她一路疾驰。 直接来到了县城。 在县城中心的民居房内,安然牵着自行车来到一栋小四合院前。 隔壁正在嗑瓜子的朱大婶停止了动作,满脸笑意的打招呼。 “小林!回来了啊?” 安然从衣兜里摸出了一盒雪花膏,递给朱大婶道:“上次琳琳姐托我带的东西……” 朱大婶连忙擦了擦手,讪笑着道:“麻烦了!多少钱啊?” “钱她已经给过了……” 安然摸出了钥匙,开门进了院子。 这座独栋的小院几乎花光了她这几年的积蓄。 却让她在这个县城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家。 隔壁的朱大婶一家算得上是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平时安然鲜少时间在这边,免不得让别人帮忙看着些。 好在这一家子良善。 让她免除了后顾之忧。 因为当初妹妹的那番话,让安然心中警醒。 不知道亲爹什么时候会回来? 回来之后又是个什么光景? 渐渐长大的她习惯了给自己找条后路,赚钱之后就在县城买了套房子。 神不知鬼不觉。 虽说花的钱多了些,可好歹放心。 要是在村里有个万一,她会带着妹妹和母亲毫不犹豫的离开,也免了颠沛流离的痛苦。 围墙上插满了玻璃片,是她特有的安全感。 安然进了西屋。 关上房门。 摸了件睡衣出来,在老旧的雕花镜前面,她缓慢的脱掉了自己身上碍事的衣裳。 将缠在胸口的布条解开。 大大的松了口气。 至从满了十五岁之后,她的身材迎风而长,某个地方疯狂发育。 她不得不外出找工作,借此减少在村里呆着的时间。 以免引起别人的猜疑…… 第 131 章 你的脸怎么不红? 因为村里的拖拉机出了点小毛病。 江临深特意拿着罗队长给开的介绍信,一路到了县城里的拖拉机站。 现在的知青能顶半边天,江临深在队里呆的时间长,罗队长特意让他跟着村里的拖拉机手到县城集训过,在农忙的时候也能搭把手。 不至于累着一个人。 拖拉机‘突突突’的停在了站外。 江临深身高腿长的走下来,声色清朗道:“陈彬在吗?” 正在外面修理零件的陈彬探出个脑袋,见着是熟人,脸上的笑容顿时热切起来。 扯着嗓子问道:“深哥,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两人当初都是村里送来学习的好苗子,因为陈彬爱钻研,再加上是本地人,最终因为优异的表现留在了县城里的拖拉机站,算起来也是个人物。 而虚虚走个过场的江临深学成后就回了村里。 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唯有陈彬知道,这人深藏不露,技术掌握得比自己可好多了。 所以面对江临深,他总是格外的谦虚。 需要学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江临深漫不经心的侧过眼,丝毫没介意陈彬手上的污渍,反而递了一根烟过去。 浅笑着道:“初春的时候来县城拉了几趟肥料,颠簸了些,后轮松了颗螺帽,来你这儿找找……” 陈彬婉拒了他的好意。 弯下腰在工具箱里扒拉了半天。 盯着那刷了绿油漆的拖拉机道:“两种型号的,你看哪个合适?” 大榆村的拖拉机是很早之前的那一批,就连烟筒上绑着的红布条都快褪色了。 江临深拿走稍大的那一颗。 蹲下鼓捣了三两下,去拖拉机的车座箱里拿了摇手柄,直接就发动了起来,再无任何异样的声响。 陈彬拍了拍拖拉机上的字,笑着道:“要不保养下?” 链条该润润油之类的。 江临深将摇把直接扔在了他的怀里。 “你看着办!我下午来取……” 说完他潇洒的转身离去,一看就是有事情要忙。 陈彬受过江临深不少的恩惠,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老老实实的蹲下为他检修这台拖拉机。 江临深出了拖拉机站后,去百货大楼和国营饭店转了两趟。 颠了颠手里的油纸包,他径直朝着汽车运输队而去。 林尧棠这小子才回来呆了没两天,就又被抓去了队里训练,想来过得也是苦逼生活。 甘甜秀担心女儿,连忙拜托他给带了些安然喜欢吃的葱花饼。 他却知道这小子是个无肉不欢的主。 特意去国营饭店买了半斤卤牛肉,切成片,包在油纸里,特意送过来。 他穿着讲究且价值不菲,腕上还扣了块海鸥牌手表,举手投足间可不像那些乡下皮猴子。 守门的大爷难得好脾气的问道:“同志!你找谁?咱们这运输队闲人可不准进的。” 江临深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云淡风轻道:“我是林尧棠的家属,来给他送点东西……” 这话一出,守门的大爷顿时觉得他有点面熟。 貌似是来过了好几次的。 他茫然道:“你找小林?那小子不是休假了吗?他们学徒工没啥任务,闲着哩!” 江临深的笑容僵在了面上,他的眼神变得淡漠寡然,试探着道:“没有培训?” 老大爷摆了摆手,“开什么玩笑呢!队里除了几个老师傅其他的都回家了……” 江临深的面色说不出的难看。 很显然林尧棠连他妈都给骗了,背着他们又在县城里干什么呢? 瞧见江临深那默不作声的影子,老大爷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道:“咱们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有啥不懂的,小林这孩子好啊,平时就招女孩喜欢,你们啊不用担心他的个人问题!” 老大爷还一直以为二人是亲兄弟。 殊不知江临深差点被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千防万防,防不住小兔崽子的心咋办? 他同大爷客套了几句,这才冷着脸回了拖拉机站。 陈彬看见他一愣,乐道:“不是说下午回吗?怎么那么早!” 还好他提前完成了工作,不然一准耽搁江临深的时间。 三两下启动了拖拉机,江临深紧赶慢赶的回了大榆村,将准备的牛肉和葱花饼递给了甘甜秀。 甘甜秀疑惑道:“咋了?她不在队里吗?” 真话都差点窜到了喉咙口,江临深倏然改口道:“队里有任务,她出去了……” 所以甘甜秀精心准备的葱花饼又带了回来。 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儿子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怕是要不到两年,就得敲锣打鼓的迎回儿媳妇。 他早就知道那小子将甜丫当妹妹看待。 想过他会结婚,没想到来得太快。 甘甜秀将饼子接了过去,笑着道:“没事,那咱们中午吃?” “还有卤牛肉!一起蒸了吧……” 小没良心的东西就喝西北风去吧…… …… 安然乐滋滋的在县城里潇洒了两日。 离开的那天。 她换回了自己的长袖衣裳,将从商城里买来的假喉结黏在了脖子上。 黑科技,看上去还像模像样的。 她冲着镜子里邪魅一笑,瞬间又变成了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郎,就连胸脯也平坦了不少。 没什么毛病,除了有点痛。 将衬衣扣子扣得严丝合缝,安然这才拿着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新蚊帐往家里赶。 小丫头还用的以前老式的蚊帐,补丁一块接一块的,陈旧得像沾满了灰。 早该换换了。 安然拎着新蚊帐乐滋滋的回了家。 才绕过竹林呢,刚好撞见从大院里出来的江临深。 男人右手拇指微动,将左边的袖扣合上,瞧见是她,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大忙人回来了?” 安然尴尬的笑了两声。 三两步跑到江临深的身侧道:“不忙不忙,就是将我们这群学徒抓来练了练技术。” “你脸怎么不红?”江临深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 安然茫然状。 “?” “听说撒谎的人会脸红,看来传言也不可信……” 安然:“……” 这几个意思啊! 这厮难道去过县城了? 第 132 章 闷声发大财的人 “哥!你去县城怎么不和我先说一声?” 安然厚着脸皮,倒打一耙。 “林尧棠!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呢?骗人的是你,玩失踪的是你,到头来还怪我……” 江临深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眸底深处全是冷意。 安然张了张嘴,徒劳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随你!你爱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别太出格就行。否则你妈轻易饶不了你!” 江临深的眉宇之间刻满无奈,他瞬间就体会到了当年父母管束自己的那种无力感。 第99章 真是恨不得将人给拴在裤腰带上。 以防他一个不小心就闹出事情来。 林尧棠不是那种不着调的性子,只希望他迷途知返,能够吸取教训。 江临深说完也顾不得她的反应,抬脚就往村外去。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忍不住揍这混小子一顿。 横空而来的手扯住了他的衣襟。 安然可怜巴巴道:“什么叫出格?我做什么了?” “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安然眨了眨眼,思及自己吃了睡,睡了吃的慵懒生活,瞬间老脸一红。 落在别人眼中却不是那么个意思。 江临深怒道:“放手!烦人东西!” 说完他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安然茫然脸,不就是出去偷偷睡了两晚吗? 这样就变成烦人东西了? 果然大佬的心思猜不透,心情好的时候能将你捧上天,没心情的时候连渣渣都不如。 啧啧…… …… 回到家免不住又是一顿盘问,安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谁知道甘甜秀只字未提,她这才知道江临深并未将这件事告诉她的家人。 县城的房子她没做好准备给家人说,一来钱的来源就是个大问题。 二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安然最相信的,依然是自己。 她回到家就先进了母亲的房间,将落满了尘灰的蚊帐拆除了下来。 顶层已经是厚厚的一层黑灰。 她嫌弃的扔到了一旁,甘甜秀见状将其捡了起来,咳嗽了两声道:“洗洗还能用,放着不占地方的……” “随你,反正我用不着……” 安然踮着脚将新蚊帐挂了上去,拍了拍手上的灰,顺带甩了甩头发。 大步的往外去。 今天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江临深,还得做顿好吃的安慰大佬受伤的心灵。 安然将现割回来的五花肉切成大小均匀的片儿,辅以佐料,以及米粉,拌匀后放在一旁。 壁橱的最下方塞了半口袋的红薯,安然挑了两只个头大的,削掉皮后切成块,整整齐齐的码在蒸笼里。 再将粉蒸肉一一铺在上方。 灶里的火没熄,一会儿就冒出了白气儿,直到隐隐约约的肉香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安然才放下火钳,对着在院子里搓衣裳的甘甜秀道:“妈!锅里蒸着肉,小火慢熬着,你给瞅着,我去摘点菜……” 她们家并没有分到自留地,仅有的一块菜地都在院子里,初秋的露水一浇,就只剩几颗零星的野葱了。 甘甜秀闻到了空气中的香味,抬起手斜擦了把脸道:“老是去摘你奶奶的菜,这会不会不太好?” 安然噗嗤乐了。 “你还真别说,奶奶知道我喜欢吃她老人家栽的菜,别提有多高兴了!再者咱也不白拿,待会儿肉蒸好了我给她老人家送一碗去!” 安然的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意。 这些年林老太将她当做视如己出的儿子般疼爱,连带着对甘甜秀都有了几分好脸色,又岂会在意这几颗菜。 她孝敬的东西未必还少了? 从小接受的教育与家庭观念不同,安然虽然无法苟同甘甜秀的想法,但也不会冒昧到去指责胆小懦弱的母亲。 甘甜秀吃的苦太多,才会将她从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变成怨声载道的老妈子。 “嗯,家里的事你做主……” 甘甜秀笑了笑,并未说出反驳的话。 她已经习惯女儿将家里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 带着她们一步步往好的方向发展,无论是生活还是和老林家的关系。 安然说完就出了门,目标直奔林老太的菜地。 不愧是几十年的庄稼好手,林老太就连种的萝卜都比别人要大一圈,白菜鲜嫩欲滴,菜叶子紧紧相裹,只是上面的虫洞有些倒胃口。 旁边的茼蒿菜挤挤攘攘,看得人赏心悦目,安然伸手直接掐了一大把,顺便薅走两颗萝卜。 茼蒿炒糊辣椒,萝卜切丝加上炒制好的鸡蛋一起煮汤,汤鲜味美。 年轻人的手脚快,在锅里的萝卜汤还在滋滋鼓泡儿的时候,安然就将粉蒸肉分出了一碗,麻溜儿的给林老太送去。 “奶奶,我来了……” 安然提着篮子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正在修鸡窝的林大宝龇了龇牙,笑着打招呼。 “哥!什么时候回的?” 处在变声期的林大宝嗓子不似安然的沙哑,反而粗噶得像只鸭子,听得人心里发毛。 安然面色复杂的回望他。 “中午刚回,给咱奶端了点肉来,蒸得烂乎,就适合她们这些牙口不好的老太太……” 正值青春期的林大宝比起之前懂事了些,他没念过书,到了年纪就和父亲下地做活儿,穿着乡下汉子的布衫,裤腿上打着补丁,还沾着泥。 和安然已经拉开了云泥之别。 长大后的他没继承到赵桂花的厚脸皮,闻言羞涩道:“你放心!我不馋肉……” 更不会和老太太抢吃的! 林老太许是出去串门了。 安然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忙着回去。 才刚走到半路,就被人叫停了脚步。 “尧棠!你等等!叔有个事儿同你说……” 安然扭头一瞧,罗大利正扛着锄头从小路上下来,瞧见了她两眼都放光,脚步快了不少,直接从干田里迈过来。 一看就是有正经事。 安然严肃道:“罗叔,有啥事你说……” 罗大利涨红了脸,左右瞧了瞧,这才鼓起勇气道:“叔知道你每个月都会跟着运输队出去一两回,是这样的,咱们村里这两年养鸡的也多了,镇上的供销社收不了这么多鸡蛋,你看看能不能帮着乡亲们卖出去?” 许是第一次干这事,他的老脸都红了。 安然不可置信道:“叔!你这是教我投机倒把啊?” 虽然这就是她的老本行! 罗大利连忙摆了摆手,环顾四周道:“你见着刘家坝秋收时买的那脱谷机了吗?听老刘说,他们专门找了人,帮忙兜售村里的东西,日子才慢慢的好过了起来……” 可那老东西说啥也不肯帮忙。 就想着闷声发大财呢! 安然:“……” 当然看见了!还是她帮忙去搬的呢! 第 133 他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罗大利的提议安然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她故作为难道:“罗叔,我懂你的意思,帮着乡亲们将鸡蛋带到县城去卖,这不算什么,但若被有心人捅了上去,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怕……” 林怀东当年那事闹得多大,村里人不是不知晓。 可站在他们老林家这边的人寥寥无几,安然还真不想轻易让这些村民尝到甜头。 “尧棠,你放心,这件事是叔牵的头,要是出了事,我一力承担,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帮忙拉拉咱们这些父老乡亲们!行不?” “我先问问家里人的意见吧……”安然推辞道。 “行!叔等你的好消息……”罗队长的想法在心里发酵了好些天了,思来想去,再没有比林尧棠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人。 他不仅年轻勇敢,还富有责任心,现在对于这一块的事情口风已经松泛了下来,吃螃蟹的人他并不是第一个,为了摆脱贫困村的名号,他拼了老命也想试试! 直到再也瞧不见罗大利的影子,安然才后怕的摸了摸心口。 好险。 她还以为罗队长知道自己帮助刘队长他们兜售货物的事情了,原来是歪打正着的找上了她! 话说她长得有那么像适合倒买倒卖的人吗? 抱着满腔的疑惑,安然回了家。 江临深早就帮着甘甜秀忙上忙下的拿碗筷,见着后进门的安然他扯了扯唇角,没好气道:“想什么呢?魂儿都丢了?” 这件事不能和江临深说,她连忙敛了心事。 笑着道:“胡说啥呢!” 毫无意外的收到了江临深的冷眼,安然厚着脸皮凑了上去,从自留地里薅了把葱花切碎撒在粉蒸肉上面。 葱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混合着甜糯糯的肉香,安然小声道:“感谢你没打我小报告!请你吃肉……” 糯而清香的粉蒸肉,有肥有瘦。 米粉油润润的沾在肉上面,使其香味越加的浓郁。 安然一个劲儿的帮着江临深夹菜,那殷勤劲儿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她在讨好某人。 江临深瞧着她笨拙的动作心里微微一暖,锐利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 温声道:“赶紧吃你的吧……” “好吃吗?我和队里的大师傅学的?” “好吃!难为你个男孩,天天往厨房里钻……”本来是随意调侃安然的一句话,却瞬间让甘甜秀等人动作僵了。 第100章 江临深自顾自的吃,并未察觉到他们的异样。 在他看来男孩子会做饭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毕竟他父亲也会。 可在甘甜秀他们的认知里,只有女孩才会看重厨艺这一块。 她拼命的冲女儿使眼色,安然这才讪讪道:“那还不是为了你们……” 这话一出,甜丫立马识趣道:“辛苦哥哥了……” 兄妹俩打了两句哈哈才把这个话题给绕了过去。 有惊无险。 虽然那两天的去向仍旧是个谜,可江临深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人都需要点自己的空间,若他表现的太过于明显,林尧棠终究会察觉到他的心思。 到时候会更加的麻烦。 还是只有一步一步来,他会陪着他长大的…… …… 将罗队长的提议给甘甜秀说了一嘴,安然也没指望她能给出什么好的建议。 谁知道一向沉默的甘甜秀破天荒道:“我看这可以!先不说投机倒把这事儿闹大了有队长护着你,再者若是以后你的身份不小心曝光了,村里人也会看在你帮助他们的情分上宽宥你一两分的……” 她的眉宇之间染上淡淡的愁绪。 随着女儿杨柳一般抽高的身姿,以及亲朋好友旁敲侧击的打听,无一不是把林尧棠当成了块香饽饽。 安然大喇喇的蹲在屋檐口。 若有所思的盯着鸡窝,半响才道:“是这个道理!好歹我也算是为了村里卖命,他们事后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逼死吧!” “你运气好!别说这些丧气话……”就连投机倒把都有人护着,若是当初有人能对林怀东宽宥一两分,他们一家也不会被逼得那么惨。 “我知道了……”安然忽的站了起来,她并不是运气好,只是比别人更能付出和忍耐罢了。 换做平常人,遭遇这样的人生估计分分钟疯魔。 好在上辈子幸福躺平的生活让她的心态变得十分的佛系,丝毫不介意生活砸过来的苦难,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完她懒散的抻了抻腰肢,准备进屋。 甘甜秀提醒道:“然然,你不去和你罗叔谈谈吗?” 安然的声音从房间里幽幽的传了出来。 “慌什么?反正着急的不是我……” 何必上赶着呢! 放眼整个大榆村,还真没有人敢接下这个任务,罗大利肯定还会再找上门的。 …… 果然没过几天,罗队长又悄悄的上了一趟门。 好说歹说的劝了安然母子一大堆,安然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算是应下了这件事。 为了方便她的工作,罗大利也不算亏待她,还在村办公室给她挂了个闲职。 秋收的时候能够多分点粮食。 也许是看在当初她将计分员的职位果断让出的原因,虽然阴差阳错之下罗华春当选,可其中依然是有安然的一分功劳的,于情于理,罗大利都不会亏待她。 队长帮助村民们收购鸡蛋卖到供销社的消息就像一阵风飞速的席卷了大榆村。 听到消息的人们第一时间就跑回家查看家里的鸡蛋。 平时舍不得吃,此刻更是小心翼翼的将每一枚都收捡好,生怕错过这五分钱的机会。 安然帮着母亲担着苞米去往打谷场,就见赵桂花和林老太一行人风一般的往家里跑。 那速度快的差点将安然的箩筐都撞翻,她蹙起眉头,没好气道:“大娘!能不能看看路!慌着去捡钱呢?” 赵桂花破天荒的没回怼,反而乐滋滋道:“可不就是去捡钱吗……” 说完她捂住了嘴,生怕泄露消息似的快速跑了。 落在后面的林老太瞅见大孙子没事人似的站在路边,连忙提醒道:“刚刚才出的消息,队长能帮着咱们换鸡蛋呢!名额有限,要不奶奶帮你占个位置去,晚了可就轮不上了……” 她跑得气喘嘘嘘的,仍不忘记停下来两手扶在膝盖上,关心着大孙子一家。 生怕甘甜秀那慢悠悠的性子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 安然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奶奶想换?” “村里想换的人多得去了!我得去早点,才能轮上呢……” “行!孙儿知道了……”安然稳稳的朝着前去。 林老太一头雾水,老眼惺忪道:“然哥儿你啥意思?还帮不帮你占位置?” “不用站了!我排第一……” 林老太:“……” 第 134章 想为她保驾护航 这年头的人虽然没有挣钱的本事,可都有一颗挣钱的心。 短短半天的时间。 村委办公室就放满了一筐又一筐的鸡蛋,粒粒饱满,甚至有些还沾着晶莹的鸡屎,新鲜热乎着紧呢。 罗大利蹲在箩筐前用稻草将上面的污渍一一擦拭干净,罗华春拿了个本子像模像样的点数,皱着眉头道:“朱大婶家50枚,菊花婶子家40枚,赵桂花20枚,周寡妇40……” 粗略的看去每家收的不多,可满打满算也快1200了。 不够的整数他们添上了几个。 钱都是当场结清的,鸡蛋是五分钱一枚,差不多就是镇上供销社收的价格,还免了大家的许多功夫。 这钱罗大利先行垫付了,整整60块钱。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多少人家一年都挣不起这个数。 罗华春担忧道:“爸!你说这蛋真能卖出去吗?供销社里能收这么多?” 目前水花儿都没看见一个,就支出了这么多钱,要是砸在了他们罗家手里,非得将人给逼疯不可! “一天天的问题多!人家既然敢给出这个数,就说明有这能耐,你这当哥哥的人,比不上尧棠就算了,少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收购来的鸡蛋由林尧棠拉去县城,罗队长对外宣称早就找好了人,实则一个头两个大,全看安然如何去安排…… “我可没他那么大胆……”罗华春笑了笑,眼中有些无奈。 不愧是虎父无犬子,林尧棠这厮,比他爹还要能耐。 他不止一次听到罗大利夸奖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尧棠才是队长的亲儿子呢。 “闭嘴!”罗大利瞪了儿子一眼,显然对他这句口无遮拦的话很不赞同。 若人人都胆小如鼠,谁还敢出来挑大梁? 他就欣赏林尧棠这种敢做敢说的年轻人! 说曹操曹操到。 等到村里的鸡蛋收的差不多的时候,安然才迈着悠闲的步伐来到了村办公室。 看着地上放置的好几筐鸡蛋,她面色不变道:“收齐了?” “齐了齐了!还有几家没排上呢,我让她们等等,过几天再来……” 罗大利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对待安然的态度和自家儿子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见安然没有反对他这才试探着道:“你联系上车了吗?实在不行,就用村里的拖拉机拉去……” “叔!县城里收不收还不一定呢,你那拖拉机能跑多远?放心吧!我早就联系好人了……” 安然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罗大利备感安慰。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厚着脸皮道:“行!那叔回去换身衣裳,陪你一起!” 安然抬手拦住了他的动作,顺便从裤兜里抽出了六张大团结。 抬了抬下巴道:“这是收鸡蛋的钱,就不麻烦你老人家和我跑这一趟了,真出了事还不好解释……” 毕竟罗大利还是村里的大队长呢。 他的面色为难,许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尴尬。 半响没去接那钱,安然直接强硬的塞进了他的手里,笑着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这是不太信任我啊?” 罗大利连忙摆手。 “没有的事,尧棠,要不,要不让你华春哥陪你一起去吧……”他咬了咬牙,终究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没得让一个人以身犯险的说法。 突然被点名的罗华春意外的瞅了一眼自家老爹,这才昧着良心道:“对!让哥跟着你出去见识见识……” 安然脸上挂着含蓄的笑,混不在意道:“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还上赶着!不用了……” 她知道罗队长是什么意思,可这件事本就越少人知道越好。 连着跑了一两趟,才终于将鸡蛋尽数挑到了村外的烂泥路上。 罗华春伸长了脖子左看右看。 望穿秋水般。 终于将一辆陈旧的货车给盼了来。 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货车轻微的晃动,速度却极快,稳稳的停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脑门锃亮的光头摸了摸脑袋,熄火下车。 将手里的车钥匙扔给安然道:“我和老徐说的是来镇上送货,半车土布,那龟孙子不准时,耽误了些时间,待会儿你把车开队里去,我见见老朋友……” 说完他整理了下衣裳,抬脚就朝大榆村而去。 安然弯了弯眼眸,乐道:“谢了啊!老菜头!” 第101章 昂首阔步的老头儿差点一踉跄,闻言扭过头来瞪了她一眼道:“没大没小的!叫师父!” 他是领安然进门的老师傅。 在任何情况下都得对这个徒弟负责。 安然和罗华春眼疾手快的将东西搬上车。 听到老头儿爱面子的话语,安然听话道:“好的!老菜头师傅!” 老蔡:“……” 这该死的混小子! 安然轻车熟路的启动了车辆,罗华春眼底有着希翼,他吊在车门上的把手道:“尧棠!说真的,要不然我陪你去算了!哥不怕这些的……” “手!” 安然俯身过去,骤然就将车门给拉上。 乐道:“你们就在家等我好消息吧……” 开玩笑! 她这小半车的鸡蛋可不会拉去供销社,未必还真带着罗华春去黑市不成? 纯粹吃饱了没事干。 一个人多自由啊! 无视罗华春期待的目光,安然将安全带系上。 扬起一路的尘灰,潇洒的向着镇上去。 本来美滋滋的心情在瞧见路上等待的那个人影时一下没了滋味。 她按了急刹车。 男人直接伸手拽开车门,轻松越上了副驾驶道:“去供销社?还是去黑市?” 安然艰难的将头扭了回去,语气故作轻松道:“哥,你说什么呢?” “无缘无故的罗队长为什么帮你在村办公室挂名?不用我多说吧……”江临深手握成拳虚虚的抵在唇边。 面露无奈道:“放心,不揪你小辫子,这趟货哥陪你去……” 免得让这小兔崽子竹篮打水一场空,普通的供销社可吃不下这么多鸡蛋。 他不忍见她失望而归! 第 135 章 卖鸡蛋的祸事 在江临深沉甸甸的目光下,安然做不到若无其事。 她顺着男人的话道:“是队长牵的头,人也早就联系好了,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说话间她目不斜视,牢牢的握住手中的方向盘,丝毫不分神。 是非黑白全凭一张嘴,谁又能挑得出她的错处? 江临深皱着眉头,沉声在她身旁答道:“嗯……” 看样子没有半分的动作,这一趟是非跟着去不可了。 一路无言。 货车疾驰。 来到了县城,安然对路旁的供销社避而不见,反而将货车辗转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口。 车堪堪停稳,立即便有好几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凑了上来。 腆着笑脸上前打招呼:“然哥!” 安然抬了抬下巴,一脸倨傲道:“货车上的鸡蛋是加的货,搬进去吧……” 几个年轻人闻言面上露出喜意。 动作疾速的将一筐筐的鸡蛋往巷子里搬。 眼看着下完货,安然随即转身,就见江临深靠在车门上,目光幽深的盯着她。 沉沉的嗓音蔓延。 “队长给你联系的黑市?嗯?” 安然被他的语气弄得头皮发麻,故意笑着捶了他一拳道:“明知故问!看见了吧,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虽然这几年的管控大不如前,可你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安然挑眉道:“富贵险中求嘛!” 说完她快步走回江临深的身边,低声道:“你在这儿等我,我进去拿钱……” 她是不可能让江临深跟着一起进去的,否则非穿帮不可。 就瘦猴和她的熟稔程度,让江临深这种人精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然现在投机倒把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安然也不想让把柄轻易抓在别人的手中。 江临深微眯了眯眼,还未说出什么话来,手中就被塞了把车钥匙。 安然一本正经道:“你帮我看着车,要不然我不放心……” 江临深差点被她气笑了! 不放心什么?害怕有人将她这堆破铜烂铁扛跑吗?还是担心自己跟去坏了她的好事? 江临深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人,知晓这没良心的不想让他跟去,此刻也顺着她的话道:“好。” 看这几个年轻人对安然的恭敬程度,想来也是不会欺负她年纪小的。 以防万一,他还是加了句。 “若有事你叫我……” 安然重重的点了点头,笑得一脸的人畜无害。 抬脚进了巷子。 此刻巷子里算不上太平静。 何四翻山越岭的和自家弟弟挑着鸡蛋特意辗转在黑市找上了瘦猴,期盼他能收下这些货。 平日里二流子似的弟弟因为家里突如其来的苦难也收了心。 硬是咬牙陪着他走了二十里地,脚都快磨出了水泡。 就指望着能换上几个钱。 谁知道上次还好言好语的瘦猴此刻板着脸,端起架子道:“鸡蛋真的不缺了!不要!” 年近三十的何四佝偻了腰,放下面子,低声哀求道:“这都是咱在村里攒的鸡蛋,个头儿大着呢,好吃,你上次不是说了能收吗?” 他一双眼里写满了哀求,瘦猴可不是那般的好心人。 他做事向来利益为上,见着此景眼睛都不眨的就拒绝了。 “你他妈……”年纪小的何武当即沉不住气,就想骂人。 何四立马压住了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这不是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 他正想说话,就见几个年轻人挑着一框框的鸡蛋从外面进来,其中一人还笑着说:“老大!然哥送了好多鸡蛋来……” 刚才还冷着脸的瘦猴立马换了副脸色。 他笑着迎了上去,一把揽住走在最后面的安然肩膀道:“前儿不是才送来一批吗?怎的又送?” “怎么?吃不下?” 安然不着痕迹的挣脱掉他的束缚,反问道。 “呵!你有多少我接多少……”瘦猴笑嘻嘻的应着安然的话。 言语之间可以瞧出两人的熟稔。 何家两兄弟顺着瘦猴的身影望了过去。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张非常好看的脸。 眉目如画,却又英气逼人。 他双手插兜,在瘦猴和众人的环绕下缓慢而来,漠然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他们。 这天与地的待遇,让何武的脑袋顷刻间充血,变得格外的不理智。 他倏然站了起来道:“猴子!你说不收鸡蛋了!凭啥还收他的?做事不分个先来后到的吗?” 他脸涨的通红,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恨恨的盯着这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卖鸡蛋的安然。 老实巴交的何四连忙去拽住冲动的弟弟,赔着笑脸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弟弟不懂规矩……” 年轻人的脊背挺得笔直,他向来是个硬骨头。 此刻不依不饶的想要个说法。 瘦猴的脸色陡然变了。 他笑着将安然往屋里推,转头就变了个脸色。 直接一脚就朝着何武踢了过去,被何四虚虚挡住。 瘦猴狠狠的忒了一口道:“滚你妈的,给脸不要脸!” 他一把拽住何四的衣领,恶狠狠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上次你们送来的鸡蛋有几个发臭的,以为老子不知道,谁不是一步步摸爬滚打上来的,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来糊弄老子!看在你们这幅穷酸样就不和你计较了,偏偏上赶着找骂,只要有我兄弟在,鸡蛋要多少有多少,谁稀罕你们的,滚!以后都别来了……” 说完他将何四二人推开,还嫌弃的拍了拍手。 仿佛他们是什么脏污的玩意儿。 何四的一张脸雪白,他不可置信道:“鸡蛋是我一个一个选的,怎么会有臭……” 话还没说完,他就扭头望向自家弟弟。 何武心虚的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喃喃道:“哥!没几个……” 话没说完就被自家哥哥打了一巴掌,伴随着男人痛苦的嚎叫声。 “糊涂啊!” 做他们这行的,最在乎的就是诚信,何武此举,无异于砸自己的招牌。 他们想要再攀上县城黑市的这条路,是万万不可能了。 安然可不知道院子外的好戏,更不知道仅仅是因为几个鸡蛋,就有人将自己记恨上了。 第 136 章 乖乖挨揍才叫对得起! 成功的将钱拿上。 安然出门的时候门口那两兄弟已经没了影子,唯有地上留下几滩腥臭的蛋液。 她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自顾自的向着江临深而去。 一向没什么耐心的江临深破天荒的等在货车旁。 五官英俊,垂眸的时候眼底似含了脉脉柔情。 看着斯文,身材却让人挑不出毛病。 腰细腿长,活脱脱行走的衣架子,身高都快接近一米八五。 他修长的指尖将钥匙捏起,轻松扔进安然的怀中道:“你的宝贝!” 想起自己刚刚那些大言不惭的话,安然都有些脸红。 第102章 她笑着道:“等待会儿还了车,我带你去吃好东西。” 她混迹县城已久,简直像半条地头蛇,狡黠的模样看得江临深眼底的郁气散了大半。 他笑道:“好!” 油门一踩,两人先去运输队将货车归还。 这都是公家的东西,一般不能私用,更不能超过太多的时间。 想着上次江临深来寻自己跑了个空,还替她打了圆场。 安然有心补偿。 带着他七弯八拐的去了一条民居小巷子。 紧闭的门扉前,安然三长两短的敲了敲门。 院内很快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 “来了!来了!” 门很快被拉开,一个带着围裙的妇女看着安然,面色一喜道:“小林,今儿怎么来这么早?” “路过!带朋友来尝尝你的手艺……” 妇人闻言将门拉开,待两人进去后才又关上了门。 院内摆着小木桌。 安然轻车熟路道:“两碗馄饨,再上盘酱猪蹄……” “好咧!刚新鲜出锅呢……” 妇人笑着去了厨房。 江临深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小院,安然一把将他拽下道:“别看了!没毒!能吃……” 江临深蹙起了眉头。 “这……” 安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她是队里前辈的遗孀,靠自己的手艺养活孩子,虽不正大光明,也不算偷鸡摸狗吧……” 这年头做生意是明令禁止的,可一个妇人想要养活自己和孩子不可谓不艰难。 两人说话的功夫。 她就将馄饨煮好,端了上来,看得出来是个手脚利索的。 鲜香扑鼻的馄饨摆在二人面前,就连酱猪蹄都是切好的。 她笑着同安然道:“昨儿你师傅才来过,你们倒是轮着来了……” 安然将筷子抽出递给江临深,闻言笑着道:“那可不!待会儿有啥活你放着我来干……” 女人笑得温婉。 她局促的搓了搓手。 “没了!昨儿你们队里有人来帮着劈了柴……” 言语之间全是对他们的感激。 馄饨也是真的好吃,个个馅儿大皮薄,汤汁儿也鲜。 就连一向不重口腹之欲的江临深都将汤喝了个精光。 安然眼中闪着熠熠生辉的光,献宝道:“好吃吧!待会儿我给丫丫他们也带点回去……” 由于才开始,妇女的存货不多。 她尴尬道:“小林,你多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包好。” 安然看着渐渐升起的日头。 盯着江临深道:“钱我已经给过了,要不然你在这儿帮我拿,我去供销社排队买点东西,行吗?” 去供销社排队都是由头,她只不过是需要一个能从系统里拿出东西的理由。 面对着她如此热切的眼神,江临深的喉咙都发紧,怎么可能说出拒绝的话语。 深邃而又克制的眼神落在她的肩头。 似不耐烦道:“速度些!” “好咧!” 等到确切答复的安然忙不迭的起身离开,却并不是去往供销社的方向。 而是走向了僻静无人的小巷,准备悄无声息的将东西拿出来。 谁知道比她更悄无声息的,是骤然套在头上的麻袋。 一股浓浓的鸡屎味儿,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安然反应极快,伸手便去拽碍眼的袋子,肩膀上骤然传来一阵剧痛,伴随着男人刻意压低的咒骂声。 “艹你妈的,你算老几啊,敢抢我们的东西!” 凌厉的腿风扫了过来。 安然往左边堪堪一避,弯腰的瞬间就将麻袋扯了下来,这才看清不大的巷子里站了三四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为首的那个显然就是刚才卖鸡蛋的何武。 他一改之前的卑微,此刻盯着安然的眼神都快能粹出毒来。 安然抬手捏了捏酸痛的肩膀,靠着墙壁,戒备的盯着他们道:“几个意思?啊?” 何武没那个胆量去对上黑市里的瘦猴,却对抢了他们生意的安然恨之入骨。 他咬牙切齿道:“今儿鸡蛋卖了不少钱吧!拿出来请兄弟们吃个饭咋样?” 安然蹙眉,这才明白这人一早就盯上自己了。 她不耐烦道:“你算老几啊?” 何武被她这鄙夷的眼神给刺激得,当即就怒火中烧,对安然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他弯腰从地上捡了块砖头,皮笑肉不笑道:“那就是你自找的……” 众人围殴安然一人。 饶是她天生的力气大,也敌不过这些人下三滥的手段。 就连兜里的钱都被顺了出来,其中一人立马吹了声口哨,笑着道:“武哥!这小子有钱!” 何武狞笑着来到安然的面前,一砖头砸了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安然的手中骤然出现了一把小刀。 还没等到她动作,忽然就有人将她揽在了怀中,抬手挡住了何武砸下的砖头,狠狠一脚将男人踢了出去。 江临深眼尾发红,就连手臂上的青筋都隐隐的鼓起,他垂眸望向怀中额角青紫的安然。 只觉得怒火都快焚烧了理智。 从十五岁那一年起,他鲜少动手,此刻却恨不得将这些小混混抽骨剥皮。 他眸色一沉,忍着疼痛道:“你他么的找死!” 话一说完江临深抄起掉落在地上的木棒,将欲近身的混混打得节节败退。 明显练过的招式让小混混们落荒而逃,就连何武都被他吓得拔腿就跑。 江临深瞅准机会,直扑而上,将人按在地上狂揍。 闻声而来的何四吓得目眦欲裂,连忙跪在地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弟弟他不是无心的!” 江临深余光瞥见角落里狼狈的安然,一改往日的温和道:“你们先动的手!凭什么说对不起?乖乖挨揍,这样才他妈算对得起!” 语气嚣张狂妄至极。 第 137 章 男颜也是祸水 自家弟弟先犯的混,即使此刻被人压在地上揍得喘气都难。 可何四却不敢轻易动手。 生活的经验教会了他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很显然,江临深看起来就是他们这种身在底层的穷苦贫民惹不起的人,何况还不占理。 唯有苦苦哀求,奢望对方能大发善心。 盛怒中的江临深明显不是个脾气好的。 何四颤抖着唇,目光挪向从墙角勉强站立起来的安然道:“小兄弟!麻烦你劝劝吧,不能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安然弯了弯眼眸,扯动了脸上的伤口,语气温和的劝道:“哥!打人打脸!你可悠着点……” 说完她直接冲何四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是傻子,打落了牙齿和着血吞。 再说江临深这个腹黑鬼,才不可能为了她去蹲篱笆呢,下手肯定有轻重的。 安然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完,何武的两个眼眶顿时黑了。 何四心痛的直跳脚,就差跪下来了。 “求求你们了!我弟弟他是一时心急,我们妈病了,现在躺在床上还起不来呢,我媳妇临盆在即,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就指望着倒卖两个鸡蛋赚点钱,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不是故意刁难啊……” 一个大男人涕泗横流的说着可怜话,着实有点辣眼睛。 安然慢悠悠的将江临深拽了起来,深怕这两个倒霉蛋反赖上来。 江临深以绝对保护的姿势挡在她的面前,看着何四手忙脚乱的将自己弟弟扶起来,便想离开。 他冷不丁开口道:“这就想走了?打了人就没个说法?” 何武不甘心的瞪他。 何四连忙又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在二人的目光下,这才颤颤巍巍的将裤兜里的一叠毛票抽了出来。 羞愧道:“钱不多,是……” 何武怒道:“这是咱们攒了半个月的钱……” 安然对他们的苦命钱没有半分兴趣,她的余光落在江临深沁出血丝的手臂上,瞳色幽深。 弯腰捡起地上的砖块。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拍在了何武的身上,何武的反应也快,伸手一挡。 轻微骨裂的声音传来,他倒退两步,闷哼一声,不可置信的瞪着安然。 安然笑得云淡风轻,不屑道:“钱就不要了!但你砸我哥这一下,得还!别以为自己生活苦就仇视别人,你得明白,万般皆是命运!” 说完她扯了扯唇角。 鄙夷的看着何武。 江临深鲜少看到安然这般咄咄逼人的样子,更别提是因为自己了。 一时间心里酸涩难言,就连身上的疼痛都被暂时忽视了。 经过这一番打斗,两人狼狈异常。 安然别无他法,只得将江临深带回自己的小院。 独栋的小院落,周围住着零星的人群,有人和安然熟稔的打着招呼,她一一回应,看得出常来这个地方。 第103章 江临深的一颗心逐渐下坠,生怕待会儿拉开门,就能从木门后钻出个姑娘。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安然自顾自的拿出钥匙,打开了门,笑着同江临深道:“哥!这是我在县城里的落脚处,你就当自个儿家,不用拘束……” 院内无人,江临深的心情好上些许。 他目光幽深道:“上次你没回家,也是来这儿了?” “嗯!租的房子……” 安然略微撒了个小谎,钻进屋里准备找身合适的衣裳给江临深换。 得亏她这些年来和瘦猴有着生意上的往来,找出一两件样品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随手就递给了江临深,她自顾自道:“你的衣裳都脏了,先换了吧,免得回家队长他们瞧见了担心!” 被安然拎在手里的长衣长裤是纯黑色,崭新的。 江临深的心有些飘飘然,他费了老大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乱想。 可嗓音里却带了一丝愉悦道:“这可不像是你的新衣服?” 安然比他矮了些,身量也小,是断断穿不上这套衣裳的。 安然的眼中闪过懊悔。 厚脸皮道:“特意给你准备的,别太感动……” 手中的衣物陡然重逾千斤,江临深的一颗心疯狂跳动,在这狭小的屋内,爱意疯狂蔓延。 许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安然整个人都快钻进了衣柜里,还不忘提醒道:“赶紧把衣裳换了吧……” 江临深的白衬衣上面沾满了尘灰和血迹。 他抬手,解开纽扣,露出棱角分明的喉结。 盯着安然俏生生的背影,他喉结动了动,整个人避嫌的往后转,借着珠帘的掩饰将上衣完全脱了下来。 露出骨肉匀称的身材,和光洁的背部。 安然一扭头就瞧见了这美景,差点没叫出声,想起自己的身份,她故作大气道:“江临深你不是吧?给我看看又不会少块肉,我可不会垂涎你的腹肌……” 江临深难得带了丝笑意。 “那可不一定……” 他弯腰去拾放在脚边的衣裳。 肩胛骨像形状极美的蝴蝶卧在肩头,骨相美十足。 安然大饱眼福,仍嘴硬道:“又不是只有你有腹肌,华春哥他们谁没练过,早看习惯了……” 话说着说着,突然就变小声了。 只见江临深右手抓着衬衣,赤裸着上身,眼神沉沉的靠近她。 光滑紧致的皮肤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而他的左手还放在裤腰上,仿佛下一秒,就会解开。 气氛骤然升温,即使厚脸皮如安然,此刻也涨红了脸。 男性的荷尔蒙扑面而来,她微张了张嘴,紧张道:“你是不是,不要脸了?” “呵……” 男人低笑,引起胸腔微微的震动,他动作自然的将衬衣穿上,慢条斯理的系上扣子。 掩住了前面的春光和隐入腰腹的人鱼线。 眼中含着戏谑道:“你不是说看习惯了吗?紧张什么?” 眼看着他准备接下来的动作,安然像触电似的夺路而逃。 再没有刚才调侃他的那股轻松劲儿。 这男人,也是个祸水啊!! 第 138章 千万别说你有穿裙子的爱好 直到走出房门许久,安然脸上的燥热都没能消退下来。 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就在那瞬间,她居然有种江临深在撩拨人的错觉? 疯了!! 未必放着美丽大方的女主不爱,来撩拨她这个假男人吗? 一定是她还没睡醒! 安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企图获得一丝清醒,以免沉溺在美色之中。 “尧棠!有药吗?” 身后江临深懒散的嗓音淡淡的响起,安然这才反应过来她将伤患扔在房里呢。 她疾步转了回去。 故作淡定道:“来了来了!这不是特意出来给你找吗?” 好在这次并没有什么赏心悦目的场面,江临深早就将衣裤穿得整整齐齐,清冷的脸上满是矜贵之色,仿佛刚刚的那一切都是错觉。 他将衣袖挽起,露出些许红肿的手臂,无奈道:“有药酒之类的吗?” “有……” 安然从床底拖了一罐药酒出来。 江临深的手臂并没有大范围破皮,还可以搽药酒活血化瘀。 她示意江临深将袖子撸起,略微倒了点酒在手心里,安然丝毫不避嫌的覆手上去。 用力的揉搓。 好歹这是为了她受的伤,该负的责任躲不开。 掌心下的胳膊滚烫,温度灼人。 安然趁着搽药酒的间隙抬眸去瞅江临深,两人四目相对。 男人眼中那浓浓的嫌弃之色还未来得及收回。 就被安然轻易捕捉。 她尴尬道:“你可别挑剔!现下这儿只有我,你以为我个大老爷们多喜欢摸你手呢!” 话一说完,她就翻了个白眼,丝毫不掩饰自己同样的嫌弃。 江临深坐在原处没动,微微的屈着腿,眸底深处有欲色一闪而过。 鼻息间仿佛还能闻到安然身上的清香。 他闭上了眼,盖住了浓浓的自嘲和嫌弃。 语气恶劣道:“出去!” 安然一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道:“这是我家!我的房间!” 江临深神色复杂的盯着她,淡淡道:“我伤的可不止手上这一处……” 这话一说完,安然还有什么听不懂的,既然江临深无意让她代劳。 她也不会上赶着替人服务。 闻言将药酒塞给了江临深,转身出了房间。 等到江临深彻底整理好后,安然才推门而入,她大喇喇道:“耽搁得够久了,咱们回去吧……” “可以!你先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江临深将自己换下来的衣裳本来准备拿出屋的,谁知道在屋内的脏衣篓里居然发现了一条淡蓝色的裙子。 满心的旖旎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面色铁青的将裙子扔在安然的脚下,痛心疾首的模样像极了教训不懂事的孩子。 冷冷道:“可千万别说你还有穿裙子的爱好!” 当初的林尧棠有多讨厌穿女装他不是不知道。 如今在他租住的地方找出了一件女士的裙子,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临深简直都不敢往深处想。 这逆子!!他怎么敢! 安然默不作声的将裙子捡了起来,大脑飞速的运转。 这次江临深还真没猜错,这条裙子确实是她为了图一时方便穿过的,当然是不可能承认的。 面对着江临深的指责,安然蹙起眉头,打开了左面的衣柜。 从里面翻出了不少的衣服。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 应有尽有。 她尴尬的笑了笑,大大方方道:“摊牌了!我确实帮别人带了点私货,这还没得来及兜售出去呢,就被你抓包了!” 她的面容白皙,隔着一定的距离抬起脸冲他笑,肆意飞扬。 江临深强撑的怒气就像被戳了个洞,顷刻间消失无踪。 他抿唇,喃喃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安然飞快的接嘴,将被扔在地上的裙子火速扔进柜子里,撇清嫌疑道:“我可不是爱穿女装的变态……” 两人对视一眼,又极默契的挪开了眼。 对曾经的那件事情闭口不提。 安然更是婉拒了江临深想要替她搽药的举动。 有明显的避嫌意味。 将自己收拾好后,两人这才回了镇上,安然停在供销社买东西,江临深百无聊赖的等候在一旁。 余光忽然瞅见个熟悉的人影。 他缓缓的站直了身子,像株挺拔的白杨,立在那人的面前,语气淡淡道:“爸!” 江父将公文包往腋下一夹,儒雅的五官之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他拍了拍江临深的肩膀,欣慰道:“听说你陪村里的小朋友去县城了?几年不见,倒是热心了不少……” 江临深淡淡的笑着道:“总比在地里忙活强……” 这话说得江父心口一窒,他面色痛苦道:“小深,你还怨恨爸爸呢?” 把儿子送下乡这件事他本就不乐意,也曾经许诺过江临深迟早会接他回来。 可随着姐姐出嫁后的一系列事情,回城这事父亲就渐渐闭口不谈。 江临深不是傻子,自然懂其中的弯弯绕绕,恐怕是少不了那位姐姐的手笔。 好在,他也并不想回去。 安然刚买好东西,一转身,就瞅见了相谈不欢的父子俩。 她率先招呼道:“江叔叔……” 江父和蔼可亲的笑了笑。 “原来是小林啊!越长越俊了……” 寒暄过后他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苦口婆心道:“这三年来你几乎没回过家,是爹妈的不是,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第104章 “呵!谁稀罕……” 江临深从来就不是渴求亲情的人,他想要的东西也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得到。 对着江父突然的示好他毫不所动。 眼看着这败家子抬脚就走。 江父抑制不住怒气道:“这次你必须跟我回家!你们队长那儿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事出突然,他早就已经替江临深请好假了。 江临深眉宇之间是藏不住的疲惫,他嗤笑道:“怎么?奶奶又病了?还是妈起不来床了?” 这些小把戏每年都多得数不胜数。 随着他的年龄上涨,陈德容想要他回去的心越发强烈。 江父看了一眼安然,后者十分识趣的走开了。 他这才哀切道:“回吧!这次是真的出事了……” “你姐夫死了!” 江临深意外的抬了抬眸。 这可是件好事啊!那江初窈岂不是成了落难的鸡,再没有了作威作福的倚仗。 分分钟被打回了原型。 第 139 章 恭喜你啊,脱离苦海了 即使心存芥蒂,江临深最终还是踏上了去往h市的道路。 两人归,一人回。 安然心里说不出的寂寥。 可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她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得满脸希翼的盯着江临深道:“一路顺风……” 江临深莫名的从中听出了一丝愉悦,哑着声道:“别担心,哥会回来的……” 即使江父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立马就将他弄回h城。 更别提还有一个上蹿下跳的江初窈呢。 h市。 年仅二十五的江初窈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布拉吉走了进来。 门被推开的声响惊醒了正在做针线活儿的陈德容,瞧见穿着鲜艳的自家女儿她眼中闪过一抹不赞同。 责备道:“窈窈,修齐才刚走,你穿成这样怕是不合适吧?” 江初窈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她将提过来的苹果放在桌上,环顾四周。 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妈,我是二十五,不是五十二,未必还得给他守孝不成,他配吗?!” 浓浓的三个字讽刺意味十足。 江家的这大女婿平日里是什么作风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毫不孝敬双亲,对着娶回来的老婆也是动辄打骂,不顾及两家的情分。 陈德容不止一次瞧见女儿的身上带着伤。 骂过,打过,警告过。 该犯的还是得犯。 陈德容觉得自己亏欠女儿良多,所以在江初窈说郑修齐不准弟弟回h市的时候,老两口丝毫没有怀疑。 毕竟一直以来暗暗打压厂里的确实是郑修齐。 所以当郑修齐死在一个女人身上的时候,她反而隐隐有种这祸害终于去了的想法。 只是可惜她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 郑家因为孩子屈辱的死因,秘而不发,一场丧事都办得轻飘飘。 江初窈更没半分的伤痛,翌日就回了家。 陈德容心里暗暗回应,他当然不配! 这话不能说出口,她顾左右而言他道:“若心里真不好受就在家住一段时间,当散心了……” 江初窈嘴角扯出个嘲弄的笑,漫不经心的问道:“爸呢?” “接你弟弟去了……” 江初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眼底的怒火幽幽簇起。 手微微用力的抓住了桌上的水杯,咬着牙道:“就这么迫不及待?” 陈德容伸出手摸了她的额头。 没发烧啊? 她担忧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得让你弟弟回来一趟了,这些年来郑修齐明里暗里的阻扰,让我想将工作置换给小深都不行,满打满算的,你弟弟都在那乡下呆了五年了……” 说到这儿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女儿。 这五年完全是她弟弟替受的苦。 母子间的隔阂更是从此而来。 “他回来有什么用?留我在你们二老面前尽孝不是更好吗?”江初窈懒散的站起身子,将手轻轻的缠绕在陈德容的脖颈边,状似亲昵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陈德容皱起了眉头。 她语气严肃道:“这话你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可别让你爸听见,他对临深寄予厚望,将来厂里的事情都是要交给你弟弟的……” 江初窈面上的笑容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留给江临深有什么用? 她才是能掌大权的那个人。 上辈子谁不说她的雷霆手段青出于蓝胜于蓝,将厂里的生意推向了最高峰。 思及此,她的眸色黯淡了几分,起身往房间去。 “窈窈,你听见没?”陈德容不放心的嘱咐道。 “懂了……”江初窈的回答显得几分薄凉。 父母先斩后奏将弟弟接了回来,这是非逼着她撕破脸面吗? 呵! 当真以为郑修齐死了她就无所依靠了吗?天真! …… 江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 叮嘱儿子道:“你姐姐突逢大变,心情定然十分不好,你俩见了面也当说两句软和话,宽慰宽慰她……” 看着江临深未发一言的冷峻模样。 江父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明里暗里阻挠你回来的是郑修齐,和你姐姐没有关系,她过得也不容易……” “呵!谁能阻我?”江临深用食指揉了揉眉心,挡住了面上的不耐烦。 他巴望不得一直守在大榆村呢,现在也不是回来的时候。 郑修齐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费这个心阻挡他做什么? 不用猜都是好姐姐的手笔。 说难听点,就连那便宜姐夫的死,他心底都存疑。 江初窈这个疯婆子,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的? “小深回来啦!?”隔壁的婶子欣喜的同二人打招呼,惊艳的目光落在江临深身上久久没能收回来。 他身穿黑色的长裤,包裹着一双大长腿。 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衬衣,绣着淡色的竹纹,整个人说不出的清隽潇洒,他同大婶颔首示意。 眉眼深邃,语气柔和。 “顺路回家瞧瞧……” 江父倒是热切的唠了好几句,两人这才一前一后的往家属楼上走。 大门推开。 沙发上的两个女人同时转过头来。 陈德容瞧着许久未见的儿子,一双眼里满含热泪,殷切道:“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江临深任凭母亲扑在自己身上嚎啕大哭,平静的仿佛个局外人。 他幽深的眸子和江初窈不期然的对上。 成功捕捉到后者眼中得意的笑容,全无半分的悲痛。 陈德容抽抽搭搭道:“小深,你姐姐,你姐姐她……” 江临深温柔道:“回来的路上我就听爸说过了……” 他拍了拍母亲的肩膀,眉眼带笑,云淡风轻的对着江初窈道:“姐!恭喜啊……” 江初窈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脏话都飙到了喉咙口,恭喜你妈! 可怜的江父更是直接喷出了一口茶。 瞪着这始作俑者。 这是能恭喜的事情吗?这无异于往女儿的身上插刀吧! 就连陈德容都责怪的瞪了儿子一眼。 江临深笑着道:“郑修齐家暴姐姐已久,现下脱离苦海,难道不值得恭喜吗?我看她也挺高兴的……” 江初窈:“……” 她脸色的笑容忽然变得刺眼又难看! 这个弟弟还是只有死的时候最可爱! 第 140 章 我们临深,居然有了喜欢的人 “瘦了……” 陈德容丝毫没有介意儿子的那句话。 三年未见。 足以让心中的天秤彻底倾斜,她摸了摸儿子越加清俊的脸庞,欢喜道:“妈想好了,将厂里的那份工作换给你,让你回城!” 这才是夫妻俩这次让儿子回来商量的头等大事。 江临深的面上却没有他们想要的喜悦。 他蹙起眉头,微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见他那好姐姐骤然站了起来道:“不行!” 江父轻轻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乖巧的女儿。 “窈窈,你什么意思?” 江初窈对上弟弟嘲讽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后跟直冲上头顶。 从小到大,只要是江临深想要的东西,勾勾手指父母就会送到他的面前。 这次也不例外。 江家的一切,父母首先考虑的便是留给弟弟,哪怕她在此之前已经在厂里开始工作了。 江临深忽然就不急了。 他语气平静道:“姐姐有不一样的想法吗?还是觉得我回来会威胁到谁?” 陈德容拉住他的手,安慰道:“胡说什么呢?” 这副母慈子孝的场景生生刺痛了江初窈的心。 她的贝齿紧咬住下唇,眼眶都发红道:“他不准回来!郑修齐说过,不准弟弟回来的!” 第105章 那是她日日夜夜挨打后唯一求得的心愿。 江父听到那人的名字都皱起了眉头。 他哼了一声道:“谁还把死人的话当回事不成……” 从前是受制于人,现在他老了,自然是想栽培自己的儿子。 “不行!我说他不准回就是不准回!你们是聋了吗?!” 江初窈歇斯底里的吼叫,神色癫狂。 陈德容立马放开了儿子的手,起身去扶她道:“窈窈,你冷静点,你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 女儿的情绪奔走在临界点,看得出来很不稳定。 江父被她气得面色铁青。 冷冷道:“江家的事情暂时还轮不到你来管!你也没资格对着你弟弟指手画脚!”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惚明白。 一直以为不想要儿子回来的到底是谁! 不是没心没肺的郑修齐,而是这个疯疯癫癫的乖女儿。 “是!我管不得!郑家总管的!你们要是敢让出工作换江临深回城,我就让婆婆断了和食品厂的所有往来!” 她在陈德容的怀里喘着粗气,恨恨的瞪着父子俩。 这话一出,就连陈德容都愣住了。 她的力道松了几分,像从来不认识女儿似的轻声道:“窈窈!小深可是你的亲弟弟……”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江初窈咬牙切齿道。 话刚说完陈德容的巴掌就扇了过来。 她不可置信道:“你疯了?” 看着妻子被打击得泫然欲泣的模样,江父立马上前抱住妻子,安慰着道:“她疯不是一天两天了,别管她,偌大一个郑家未必还听她的不成?” 站在一旁的江临深始终如壁上观一般。 仿佛他们讨论的主角并不是自己。 他眼中带了股醉人的笑意,瞥向江初窈,如果没猜错的话,好姐姐应该留了后招,不会让他这样轻易回来。 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果不其然,江初窈微微挺直了腰肢,得意道:“我怀了郑修齐的儿子!郑家现在是我说了算……” 江父江母瞬间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 面色涨得通红,却再不能放出什么狠话。 由于姻亲的关系,和郑家的合作不少,要真是因为江临深而与人闹翻,得不偿失。 想起好友前些日子的话,他明显犹豫了。 “恭喜!!”江临深笑着鼓掌,说完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问道:“这声恭喜总没错了吧?” 对于不能回来的这件事他仿佛没有半分介怀。 时光磨去了他身上的那股冷漠嚣张,此刻的他仿佛真像是一位好弟弟,甘心奉献的好儿子。 江父的眼中闪过痛苦挣扎,他喃喃道:“对不起!儿子!” 空欢喜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初窈面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下来。 她做作道:“妈妈!我想吃街尾的那家烤鸭,嘴里没什么味道……” 陈德容黑着脸,半响没动作。 在她看来,此刻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是自己的儿子。 江临深笑得人畜无害道:“去买吧,妈,我也馋了……” 陈德容拼命将眼底的泪意压了下去,这才换了身衣裳出门。 看也没看疯疯癫癫的女儿一眼。 江父更是从头到尾板着脸,将儿子拉去了书房,好一顿交代。 其中的细密自然不足以让江初窈知道。 彻彻底底的把她变成了外人。 得到了儿子的再三保证,苦口婆心的江父这才松了口气。 “爸还以为你真不想回来呢!” 江临深纤长的指间划过书籍,漫不经心道:“会回来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没必要和郑家交恶……” “你姐这人,这几年变了不少,我都快不认识她了……”江父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 “她一直都是这个鬼样子!”江临深嗤笑出声。 将父亲的叮嘱牢记在心底,这才慢慢悠悠的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江初窈仔仔细细的削着苹果。 恬静美丽的侧颜无比的优越。 若是不开口,倒还像个好姐姐。 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头也不抬道:“很得意吧?爸妈的心都偏向你……” 江临深的眼底含着淡淡的嘲弄。 在她对面坐下,两腿随意的交叠,隐隐透着股张狂。 漠然的视线从她身上瞥过。 江初窈用小刀叉起一块苹果递到江临深的面前道:“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我的好弟弟,心里怕是半点都不想回来吧?” 江临深的冷冷的盯着她。 江初窈这才俯身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四年前的那个女孩子是真的吧?我们临深,居然有了喜欢的人呢!姐姐好羡慕……” 阴冷的语气就像一条毒蛇。 踩着七寸就往上爬。 江临深的胃里是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屈起手指将插在刀尖上的苹果用力一弹。 面色难看的解释:“假的!” 香甜的苹果骤然掉落在地上,沾上了尘灰。 第 141 章 她老林家的厉害人物 江初窈本来对沈家的那番说辞感到不屑。 却没想到清冷如月的弟弟果真有了软肋,这陡然的发现让她心生欢喜。 无论如何。 她会找到弟弟喜欢的那个女孩,利用她将江临深推向罪恶的深渊。 打乱的一盘棋终将回到原点。 江临深可不知道他姐姐心中的龌龊思想,穷他姐姐一生,恐怕也猜不到,自己喜欢的并不是女孩子。 而是一个男人。 注定失望而归。 两姐弟明枪暗箭过招无数。 远在大榆村的安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从昨儿她带着半张脸的青紫回来后,就让罗队长心疼得直骂娘。 安然再三保证只是遇上了劫道的。 罗大利才一脸后怕道:“再不敢让你一个人去了,以后让华春陪你!他扛揍!” “……” 罗华春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仍好脾气的保证。 “放心!哥哥一定护你!” 能够成功的兜售出鸡蛋,已经算是巨大的收获了,说明这条路是可行的。 即使安然想低调的回家。 可路上仍撞见了来送鸡蛋的林老太,她眼尖的瞅见了大孙子脸上的青紫,大惊失色道:“然哥儿!你的脸咋回事?你站住!奶奶看看……” 安然跑得像一阵风似的,仍旧没能甩掉林老太。 她气喘吁吁的跟着安然进了院子,忙不迭的凑过来道:“谁打的?!” 骤然狠厉的语气像只被拔了毛的公鸡,尖利得紧。 安然龇牙咧嘴的笑了笑,大喇喇道:“撞门上了……” “你再撞一个我看看!”林老太板着脸,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安然:“……” 瞧见乖孙子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她气道:“你妈呢?成天就守着那两个工分,自己儿子都管不住,要她有何用?!” 刚刚进院子的甘甜秀被林老太加重的语气吓得一激灵,连忙回道:“妈!咋了?” 林老太扭头,瞪着她道:“你看看然哥儿,被人打得这鼻青脸肿样,你就是这样保护他的?” 说是鼻青脸肿,其实有点夸张了。 也就是颧骨位置有些青紫,在白皙的皮肤上瞧上去触目惊心而已。 甘甜秀的眼中闪过心疼。 着急道:“怎么弄的?” “妈!真没事……” 眼看着林老太还准备责怪甘甜秀管教不好儿女,安然生怕老人家说着说着就把她拐回老宅了。 连忙将院门关上,老老实实的解释道:“奶!这事怪不着我妈,要怪,你就怪队长吧!” 林老太的眉头紧皱,语气不自然道:“队长管天管地,还替人管儿子呢?” “我为了咱们村里卖鸡蛋跑上跑下,半路还遇见了劫道的,这就是被他们打的,当然,贼人也没落到好处,半斤八两吧……”安然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林老太愣在了当场。 她看了看自己脚底下的鸡蛋。 不可置信道:“村里的鸡蛋是你帮忙卖的?” “是队长托我出去找的路子,你可别和人说……”安然笑着道。 林老太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重新打量了这大孙子两眼。 她老林家何德何能,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和林大宝那整天只知道挖蚯蚁的货完全不一样! 她的大孙子林尧棠当过计分员,开过大货车,现在还在村里挂着名,实实在在的帮助队长做事。 天爷啊!这是要光宗耀祖啊! “好!很好!哈!”林老太嘿嘿笑了两声,脚步轻飘的踩着出了门。 安然一头雾水道:“奶奶这是咋了?” 第106章 唯有了解老太太的甘甜秀脸色复杂道:“高兴过头了吧……” “……” …… 将从县城买回来的馄饨递给甘甜秀,嘱咐她晚上煮来吃。 安然这才慢悠悠的出了门。 往知青大院去。 昨儿沈如意拜托她若是出远门,记得给她带一盒雪花膏。 入了秋,寒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子似的,冻人得紧。 更别提她们还需要天天上工,脸上更是需要加倍的防护。 安然走到知青大院的时候,刚好瞅见田大奎在殷勤的帮助白静洗菜,见着她进来男人腼腆一笑。 “你回来了,尧棠……” 老实的田大奎和善解人意的白静成了一对。 陈小瑶也在去年和村里的一个小伙子结了婚,算是彻底的把家安在了这儿。 只有心有所属的沈如意和心比天高的黄水香还单着,时不时的两人还暗中较劲。 就比如此刻。 安然还没来得及说话。 黄水香见着她就是一喜道:“小尧棠!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又出远门了呢!” 说完她故作亲昵的来拉安然的手。 明眼人都知道安然是来找沈如意的。 安然也不像江临深那厮,会给黄水香留面子。 次数多了她也烦,干脆直白道:“我是来找如意姐的……” 黄水香:“她不在!” 话音刚落沈如意就走了出来,瞧见安然明显不太好看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黄水香又闹出了幺蛾子。 她扯了扯安然的胳膊。 温声道:“有事儿咱们出去说!免得脏了眼睛……” 说完不顾黄水香的反应就率先走了出去。 安然看着沈如意恬静的脸庞,好心劝道:“如意姐!你和黄知青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是没必要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万一暗中被人下了绊子。 沈如意哭都来不及呢。 “尧棠,闹的从来都不是我……” 她和黄水香积怨已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更何况…… 她弯了弯眼眸,笑着道:“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回城了,你别担心我……” 安然:“……”晴天霹雳! 她比较担心自己! 沈如意自顾自道:“我妈早就答应过我的,会让我回城,估计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了……” 她的眼神盯着远方,有些希翼。 忽然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喃喃道:“那……我不会眼花了吧……” “怎么了?” 安然瞅了她一眼。 顺着沈如意的目光往不远处望去。 只见进村的小道上。 有个年轻俊朗的挺拔男人,背着登山包,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看样子,应该是沈如意的旧识。 第 142章 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安然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如意就率先跑了过去,欣喜道:“一舟哥!你怎么会来这儿?” 唐一舟的眼神从沈如意的身上收回,不经意的落在了后面的安然身上,朗声笑着道:“考察下雪峰山的地质,方便我老师做研究……” “能在这儿遇见如意妹妹,属于意外之喜……” 沈如意恬静的笑了笑,一脸骄傲道:“雪峰山我去过好几次,确实是个好地方,需要我带路吗?” 唐一舟眼中闪过了然的笑。 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姑娘,调侃道:“你确定是去带路的?” 小时候他领着沈家姐妹去爬山,结果一个比一个还不如,就连沈如意,最后都是被他背下山的。 这才没过几年呢,就敢大言不惭的说带他上山这种话了。 “你别看不起我,尧棠!要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去!”沈如意扭头冲安然招了招手,在她的心中,就没有安然不会做的事情,此刻她格外热情的将安然推到二人中间,语气亲昵道:“尧棠是本地人,这点儿小事可难不住他!” 安然尴尬的笑了笑。 同唐一舟打了个招呼。 男人的眼神闪了闪,避重就轻道:“那就麻烦这位同志了,我也就懒得去叨扰你们队长!” “不麻烦,就随便走走呗……” 这个点儿有空闲在家的人不多,没准儿罗队长也会将任务派到自己头上。 安然来不及拒绝,赶鸭子上架的带着沈如意二人进了山。 不同于沈如意的轻松,她总觉得这个姓唐的给人感觉怪怪的。 …… 江临深在h城待了三天,便匆匆而归。 江父江母对翅膀硬了的女儿别无他法,只得暂且让儿子回乡。 只等江初窈生产之后,再好好的和郑家谈判。 江临深对这一切漠不关心,按照江父的说法,隐隐有了恢复高考的苗头,就算是不依靠家里人换工作,他也可以凭借自己回城。 顺带着和林尧棠一起。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读书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江临深趁着在h城的时间,和自己发小纪成宇跑了大大小小的书店,找了不少的复习资料。 这才心满意足的踏上了回村的火车。 纪成宇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感慨道:“深哥!论窈窈姐想破了头恐怕也猜不到你居然会选择这条路回城,真的,我都迫不及待想要欣赏她那表情了……” 两人从来都是穿着一条裤子。 纪成宇对江初窈的所作所为并不陌生,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江父江母从小都将女儿看作是乖乖一般,儿子顽劣不堪,两人是天差地别的存在。 自然他们也不知晓顽劣不堪的江临深各科成绩不比江初窈差,甚至更胜一筹。 江临深低垂眉眼,云淡风轻道:“你帮我多留意她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马给我发电报……” 前两日江初窈说出的话让他心底隐隐的感觉到不安。 虽然好姐姐并不知道林尧棠对他的不同。 可江临深不想有万分之一的意外发生。 得先把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她可真绝情,这么多年愣是没联系过那周医生,偶尔遇见也如陌生人一般,全然看不出两人曾经处过,反倒是那姓周的,估计现在还没有走出来呢……” 纪成宇一脸的唏嘘。 本以为江临深能够趁此机会抓住坏姐姐的软肋。 谁知道这女人心狠自私,区区爱情对她来说也不过如此。 白瞎了这一条线索。 “放心,她喜欢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放手的,辛苦你帮我盯着了……”江临深拍了拍兄弟的肩膀。 纪成宇立马与有荣焉道:“这些都是小事……” 汽笛鸣叫,车辆远行。 江临深最终还是离开了h市,距离大榆村越近,他的心越雀跃。 想起临走时安然那不舍的眼神,他的心中就有些暗滋滋的甜。 脚下的步伐加快。 一阵风似的回了知青大院,将东西放好,就迫不及待的去了林家。 正值周末,院子里只有甜丫在艰难的洗衣服,瞧见他小丫头面色一喜道:“江哥哥,昨儿还念叨呢,今天你就回来了?” 江临深面上挂着惬意的笑容,明知故问道:“谁念叨?” “我妈……” 江临深:“……” 心情突然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和甜丫这种小屁孩说话容易心梗,江临深环顾四周,问道:“你哥呢?” 不年不节的,总不能是又往外面跑了吧。 “在雪峰山呢!” 甜丫耐心的回答,江临深闻言拔腿就往山上去,速度快得甜丫都没来得及说出接下来的话。 “和沈知青的朋友……” 江临深甚至都没有细想无缘无故的安然为什么会跑到雪峰山去。 他面上的笑容荡漾,直到瞧见不远处那刺眼的一幕。 林尧棠那厮拿着一把铲子,像个二百五似的戳着土坡上的泥,抬眸的瞬间眼角眉梢全都是灿烂的笑意。 站在他身侧的高大男人手把手的指导着他正确用法。 从江临深这个角度看去,唐一舟就像是将人拥在怀里一般。 暧昧至极。 江临深的脑门突然有点痛,那些年造过的孽此刻全报应了回来。 当初给唐一舟添的堵他此刻加倍的感受到了。 不同的是,他们的境遇完全掉了个个儿。 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没好气道:“林尧棠!” 好在安然比较上道,听见他的声音就停下了动作,一脸欣喜的跑了过来,展示着手里的新玩具,以及认识的新朋友。 她下意识的就想帮着二人介绍。 谁知道江临深抬手挡住了她的动作,语气轻佻道:“认识!不用介绍了……” 唐一舟哑然失笑。 落落大方的走了过来,伸出手道:“临深,好久不……!” 第107章 江临深轻嗤了一声,看着同样装得道貌岸然的男人道:“我和沈如意没半分关系,你少打我主意……” 音色磁性而薄凉,却将唐一舟的心思大喇喇揭开。 男人嘴角的笑意顷刻间凝固。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依然想掐死江临深,和过去无数次一样。 第 143章 人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就连安然都忍不住多看了唐一舟两眼。 总算是明白前两天男人那隐隐的敌意从何而来了,感情这厮是沈如意的追求者?一开始将自己当做假想敌了吗? 随着江临深说出这句话,唐一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他常年跋山涉水,锻炼得身材肌肉结实。 绝非是后世那种蛋白粉喂出来的花架子。 此刻一言不发的盯着江临深, 颇有种想要干架的姿态。 安然生怕二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连忙打着圆场道:“哥你胡说些什么呢,听都听不懂……” 江临深自然的揽住她的肩膀,以绝对占有的姿势挡在了安然的身前道:“你懂不懂不重要,某些人心知肚明就好……” 话刚说完唐一舟就猛然动了。 他动作疾速的冲到了江临深的面前,狠狠一拳直击向江临深的面部。 身后就是安然,江临深没有退。 大掌在半空之中截住了唐一舟的手腕,向后一甩,冷着脸道:“你再动手试试!” 唐一舟扔掉手中碍事的铲子,揉了揉手指骨关节道:“小时候看你就是一副欠打相,真不知道如意喜欢你哪点?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小白脸!” “你去问她呗!只敢迂回靠近的胆小鬼,有那个胆子去问吗?”江临深掀起薄凉的唇,毫不留情的嘲讽着唐一舟。 “你给我闭嘴!”唐一舟仿佛被人踩中了痛脚,面色铁青的怒斥。 “你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装什么大头蒜呢!” 江临深盯着仪表堂堂的唐一舟,决心顺势推他一把。 这人对沈如意的喜欢可谓是数十年如一日,甚至达到了爱屋及乌的境地。 如今恐怕是终于了清了一身的情债,这才眼巴巴的找过来。 盯着林子里出现的衣裙一角,江临深讽刺道:“小时候就因为她喜欢吃糖葫芦,你跑几条街都替她买回来,真可笑,她还以为你喜欢的是她那位堂姐呢!旁观者清,我都替你着急……” “江临深!你再说两句试试……”唐一舟彻底被激怒。 冲上前来二人扭打在一块。 江临深反客为主的将人压在了身下,冷笑道:“你敢说你不喜欢沈如意?” “我就是喜欢她,关你什么事!”唐一舟被桎梏住衣领,涨红了脸吼出这句话。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就连上前拉架的安然都停住了动作,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沈如意。 始作俑者的江临深勾起唇角笑了笑,抚平唐一舟的衣领道:“不用感谢老子!” 说完他从人身上爬起来,扯过一旁的安然道:“走了!” 后知后觉的唐一舟从地上坐了起来,大掌撑在略微潮湿的泥地上,狼狈的神色还来不及掩饰,就和目瞪口呆的沈如意对上了。 他喉头微梗,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苦笑着道:“如意,我……” 沈如意没有如他料想中的那般仓皇逃走,反而大踏步的走了过来,为难的盯着他的手腕道:“一舟哥,你受伤了……” 她下意识的就扶唐一舟起来。 唐一舟破罐破摔的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咬着牙问道:“如意!江临深的话想必你听得很清楚了,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能考虑考虑我?” 他真挚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沈如意,如芒在背。 沈如意的眼底迅速涌上了泪花,她用力扯了扯自己的手,没能成功挣脱。 她小声提醒道:“你和堂姐……” “我们是好友,她知我心思……” 不过是多了个可以靠近沈如意的借口而已。 本以为这辈子就只能默默的守护这女孩,谁知道峰回路转,给了他不一样的机会。 此刻心思被全然挑破,他自然迎难而上。 沈如意咬着下唇,为难道:“一舟哥,你容我考虑考虑,我准备回城了……” 没有被直接拒绝,更没有被破口大骂,唐一舟激动得无以复加,他眼底涌起狂喜道:“好!我会帮助你尽快回城的!” 和江家那小子隔得越远越好,毕竟有个词语叫做死灰复燃, 不得不防! …… 安然跟在江临深的后面走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一脸复杂道:“哥,你是不是早就看见如意姐了?” “嗯……”江临深回答得云淡风轻。 却让安然愣在了当场,这算不算是自己扣上了顶绿帽子? 可真是够伟大的。 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表情让江临深蹙起了眉头,他抬手弹了弹安然的额头,不耐烦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想不通的表情……” 安然老老实实的回答。 江临深冷笑出声:“有什么想不通的?唐一舟是这个世上对沈如意最好的人,偏偏情深不自知,我也算是推了他们一把,成不成还是得看自己,这世上的有情人这么多,多他们两个有何不可?” 安然闻言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江临深。 直把人看得耳朵尖都渐渐泛红。 他轻咳了两声,哑着声音道:“你看什么呢?” “有光……”安然笑眯眯的盯着他。 江临深闻言差点一踉跄,摔倒在地,他不自然的红了脸,嘴硬道:“胡说什么呢!” 饶是江临深对待沈如意冷漠多年,也许在他的心中,还是把对方当妹妹看待。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江临深也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唐一舟能辗转来到大榆村,他的真心不容怀疑。 这也是江临深多管闲事推他一把的原因,不然按照那人的尿性,还不知道暗恋到何年何月去了。 人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如今才算是明白了唐一舟的心情,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眼看着江临深加快脚步离开,安然下意识的追问道:“你不是回去看望你姐了吗?如何?没事吧?” 其实安然更想问的是江临深的归属问题。 会不会如沈如意一般,说走就走了。 她的心思写在脸上,骤然就被人给看破了。 江临深眼底荡漾起密密麻麻的笑意,他语气宠溺道:“放心,我暂时不会走的……” “谁管你走不走啊……” 安然嘴硬的翻了个白眼,可脚步却无端的轻快了些。 第 144章 他不姓林,不可能是那个人 安然不知道那天沈如意和唐一舟到底谈得怎么样。 只是从那天过后,唐一舟来得莫名更勤了些。 一包糖酥,一块胰子,一件衣裳,他送来的礼物无数,而沈如意的笑容从最开始的纠结,变得逐渐沉溺。 是个女孩子都挡不住的糖衣炮弹。 安然知道他们俩应当是成了。 江临深比她果然要靠谱许多,慧眼如炬。 一眼就看出了唐一舟是沈如意的良配,从而间接的促成了两人的好事。 半个月后。 江临深要开拖拉机进城,他做事仔细上心,每次用了车后都会保养,罗队长对他也是放心得很。 以至于江临深二话不说就包揽了送鸡蛋的任务。 队长也没有什么异议。 反而因为江临深见识广,为人沉稳而放心了不少。 村里的人要想进城,只能依靠牛车,或者半夜起床,靠着两条腿走到镇上,运气好的时候才能碰上村里的拖拉机出货,顺带着坐上一程。 天还没亮,想要搭乘顺风车的村民们就等在了村口。 看着坐在拖拉机上光风霁月的江临深,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他是去干什么的,言语之间对他颇为恭敬,反倒忽略了歪倒在车上呼呼打瞌睡的林尧棠。 上车后的人都自觉的避开了那几筐鸡蛋。 更有甚者主动的不上车,就怕挤着了那金贵的蛋。 江临深见有些人拖家带口的,还拎着沉重的包裹,连忙搭把手将鸡蛋垒在一起,顺带将打瞌睡的安然拍醒,让她帮忙扶着点鸡蛋。 这样又空出了两个位置。 村里人感激的盯着江临深。 其中就不乏安然的大伯娘赵桂花。 眼看着江临深不声不响的发动了车,她和后车厢的妇女们交换了个眼神就暗戳戳的开始了八卦。 “要我说还是江知青好,那姓唐的小子虽长得踏实,可人还是愣了些……” “谁不知道沈知青喜欢他呢,这还没半个月呢就变心了,这人心里指不定咋难受呢……”唐婶努了努嘴,点了点江临深的背影。 第108章 “小江好!我喜欢小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全是对江临深的夸赞。 听得安然的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她再也没法安安静静的装睡了。 正巧她的大伯娘兴致勃勃的来了句,“这么多年这两人都没成,指不定人江知青喜欢的就不是那种类型,咱们大榆村的女孩啊,希望还大些……” 尖利的一句话钻进了安然的耳朵。 让她的心里老大不舒服。 随即沉下脸道:“大娘,你干脆指名点姓算了!” 谁不知道她心里抱着的那点小九九,就指望着家里的女孩做个麻雀变凤凰的梦呢! 想得倒是挺美。 在拖拉机的轰鸣声中,大家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坐在前面的江临深,以至于安然骤然出声的时候将他们都吓了一跳。 随即望着赵桂花。 毕竟这两可都是一家人呢。 赵桂花的一张脸青白相间,她动了动嘴,心虚道:“林尧棠,咋的?你胳膊肘还想往外拐呢?” 谁不知道林家的这大孙子和江临深是好兄弟,未必他还能不向着自家妹妹不成? 村里的八卦向来离谱。 安然翻了个白眼并未搭理,好在车子终于抵达了镇上,这些妇女带着自己的东西下车离开了。 安然的耳根才终于得以清静。 随即她和赵桂花面面相觑。 后者不敢置信道:“你也去县城?” “未必我就去不得县城吗?”车后空了下来,安然大喇喇的往后面一躺,姿态懒散。 赵桂花顿时无话可说。 要知道这林尧棠可是在县城的运输队挂了名,去县城也不奇怪。 可要她和这臭小子呆在一起,可真是折磨人。 赵桂花索性找了个借口,跑到了拖拉机手旁边坐下。 让正准备起身的江临深愣在了当场。 他的余光瞥见了车后没心没肺躺着的安然,只得认命的坐了回去。 赵桂花喜滋滋的摸了摸屁股下的软垫子。 笑着道:“坐前面还舒服哩,这垫子软和,江知青有心了……” 江临深:“……” “大娘不必客气!”即使心里有些憋闷,江临深的态度依旧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温和得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更是让赵桂花的唇角压都压不下来。 这江知青对着村里的其他人都是既礼貌又疏离,偏偏和林尧棠那小子一样叫自己大娘,说明都是将她当一家人看待的。 这个想法让赵桂花的心情飘飘然。 望着身侧的男人更加觉得眉清目秀起来。 县城距离不远,在将赵桂花送去了百货大楼后,江临深才拐去了黑市。 他皱着眉头帮忙搬货,语气耐心道:“刚才怎么不到前面来坐?” 安然看白痴似的瞪着他,没好气道:“你当我傻啊!前面风大,坐后面多舒服啊……” 和这人简直没法交流。 安然抱着一箩筐的鸡蛋抬脚就先迈进了黑市。 …… 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来逛县城的赵桂花就像土包子进城似的,看啥都稀奇。 她紧紧的攥着荷包里的一块钱。 恨不得掰开来花。 抠抠索索的在百货大楼里买了一盒蛤蜊油,直到肚子开始咕咕叫,她这才转了方向往国营饭店去。 准备买个馒头垫垫肚子。 顺着古朴的街道一路走去。 她艳羡的眼神落在堂食的众人身上,那桌上的红烧肉、油焖茄子、肥肉块…… 都让她垂涎欲滴。 一不留神就撞在了准备出门的孙涛身上,男人皱起了眉头,见赵桂花羞愤的道了两声歉后,他这才拎着包子往路边跑去。 “傅哥!馒头没有了,包子行不?” “行!” 熟稔的语气让赵桂花倏然转头,见鬼似的盯着那转瞬间就爬到了货车上的两人。 一声“二弟”几乎都快窜到了喉咙口。 却在那人望过来的瞬间她鬼使神差的蹲下,躲在了窗户后面。 一颗心跳得飞快。 看错了!看错了!一定是她看错了! 林怀东早就死了,不可能回来的! 况且那人姓傅不姓林,不可能是他们老林家的人! 赵桂花的心如坠冰窖,手脚发凉,再没有勇气去看第二眼…… 第 145章 一棵希望的小树苗 傅千帆一口咬下小半个包子,腮帮子微鼓,幽暗的眼神紧盯着国营饭店的方向。 坐在副驾驶的孙涛搭手过来道:“傅哥,看什么呢?” 傅千帆的眼底有着些微的迷茫,很快被他藏了起来道:“看风景呗……” 孙涛咋了咋舌,将挂在手中的车钥匙插了进去,俯身拍了拍傅千帆的肩膀,“就你刚刚卖去黑市的那东西,咱们还是尽快跑路最好,免得那小子回过神来找麻烦……” “滚蛋!” 傅千帆将包子叼在嘴里,左手发动货车,闻言笑骂着孙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啥坏事了呢。 可买卖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个你情我愿的说法,虽然他刚才是舌灿莲花,将瘦猴那小子哄得团团转,收下了他从西市那边捎带过来的300根果苗。 这玩意儿说起来珍贵又稀奇,可一不小心就会砸手里。 都是混迹黑市的人,谁敢大喇喇的将东西拿回村里。 这可是动辄就会暴露的举动。 一般人不敢冒险,他从那贩子手里收下这东西就后悔了,如今也不过是赚了个跑腿费。 至于瘦猴是赚还是亏,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反正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公家的东西,是不好处理! 想到这儿,傅千帆的动作也急切了些。 两人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儿,更是暗暗决定这段时间要少往这边跑了。 …… 安然搬着那筐鸡蛋往黑市里反复跑的时候。 瘦猴一反常态的没来帮忙。 看着仅到自己腰腹间的小不点,安然用脚踢了踢地,疑惑道:“你哥怎么没来?” 男孩翻了个白眼,奚落道:“被骗了,心情不好……” 就连这次的鸡蛋钱,都是男孩数了递给安然的。 从头到尾,瘦猴没有出来张罗过,一点也不符合他平日里的作风。 想到二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于情于理,安然都觉得自己该去关心一下瘦猴。 这人生嘛,哪有过不去的坎儿,无非就是步子得迈大些。 她冲男孩做了个手势,这才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惊呆了,不大的屋子里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树苗,不知道的还以为瘦猴搞花卉批发呢。 瘦猴死狗一般瘫在床上,整个人了无生气。 安然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连声唤道:“猴子!你这是怎么了?被人下绊子了?” 听见她的声音瘦猴的眼珠子转了转。 随即垂头丧气道:“别提了!被个龟孙子给坑了……” 安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向在黑市里所向披靡的瘦猴居然也有掉坑里的一天,要不是场景不对她真想仰天大笑。 “就这些东西吗?” 安然将扔在地上的树苗捡了起来。 焉巴巴的,看上去也不太新鲜。 到底是哪个人精将瘦猴当做了冤大头? 瘦猴从床上一跃而起,痛心疾首道:“亏我把他当兄弟,你瞅瞅这树苗,说得是三年挂果,可现在谁敢收,谁敢种,怕不是嫌命长呢……” 但凡是混迹黑市的人,谁不是将脑袋栓在了裤腰带上。 在村里低调做人。 没有点关系的人压根就不敢买树苗,首先就过不了明路。 再者能有过明路的关系谁跑他黑市来,简直是吃饱了撑的,总而言之,这东西棘手! 蹲在地上的安然眼神倏然亮了起来。 没记错的话林怀东回到大榆村之后,就以大力发展果树种植拉动了村里的经济。 照这样看来,大榆村的环境是适合果木种植的。 种出来的水果也是汁甜味美。 罗队长做梦都想将村里带动致富,眼下不就是一个好机会吗? 她猛的站了起来,两眼放光道:“猴子!你这树苗真准备处理了?这是啥果树啊?” “橘子还是橙子什么的?”瘦猴摆了摆手,一脸颓丧道:“小林,我不能害你,这玩意儿我没指望卖出去,实在不行也只能砸手里……” “这个数行吗?”安然比了比手。 这个价格是她估量后能拿出手的。 瘦猴直接将她的手指按了一个下来。 两眼直勾勾道:“你若真的要,哥哥送给你都行,但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在村里没点关系,千万别打这主意,否则分分钟被别人整!” “好!” 安然忙不迭的应下。 她哪儿还需要什么关系,只需要将罗队长拖下水就行。 第109章 再没有比这更硬气的关系了! 任凭瘦猴想破了头也不会猜到,站在安然身后的居然会是队长。 可真是世风日下啊。 即使心潮澎湃,安然也没立马敲定想法,而是第一时间回去和罗大利商量。 人逢喜事精神爽。 脸上的喜色是挡也挡不住。 就连着对赵桂花,她也多了分耐心。 江临深有心询问,却在瞅见赵桂花靠过来的时候及时闭上了嘴。 谁知道来时兴致冲冲的赵桂花一反常态的坐在了后面。 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安然。 欲言又止道:“林尧棠!你瞎开心什么呢?” 安然脸上带着笑,闻言眼皮子都不抬,“怎么?笑也妨碍你了……” 说完她转过头,徒留个后脑勺对着赵桂花。 赵桂花:“……” 可真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混小子! 亏着她刚才心里还有着那么一分的歉疚,此刻全都喂了狗! 要真是林怀东死而复生了,这臭小子岂不是得意得要上天? 赵桂花气得胸口微微的起伏,她和甘甜秀向来要争个长短,想到这儿更是决定捂紧这件事谁也不说。 就让林尧棠当个没爹的可怜孩子吧。 她的眼神带上了些怜悯和得意。 得亏是安然背对着她,否则非得气出个好歹不可。 一路沉默,三人总算是回了村子。 安然一下车就风驰电掣的赶去了村办公室。 赵桂花忒了一口道:“后面有鬼追啊,这混小子……” 江临深漠然的盯着她,好心提醒道:“大娘,尧棠他好歹在村委会挂着名的……” 就算是骂人,也得略微收敛些。 赵桂花讪讪的闭上了嘴,尴尬的离去。 跳进村办公室的安然差点将罗大利给吓出个好歹。 她做贼似的反手关上了门,将攥在手里的一根幼苗枝丫递到罗队长眼皮子底下道:“队长!你看这是啥?” 没有惊天动地的欢喜。 罗队长茫然道:“这啥啊?能吃吗?” 安然:“……” 别说,还真能吃…… 第 146 章 另类的发家致富之路 “能吃!但不是现在……” 安然冷静的话语瞬间抓回了罗队长的神智,他作为一个老练的农家汉子,小心翼翼的拿过果苗上下打量,试探着问道:“这是果树苗?” 现在贫瘠的土地长不出什么好东西。 更别提这珍贵的果苗了。 早些年他去公社开会的时候倒是听说北方有些地方发果苗种植,但就他们村这种偏僻地方,想都不敢想。 是不可能做试点的。 安然压低了声音,将在黑市里的所见所闻通通说给了罗队长听。 罗大利激动得双手抖动,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去县城里看看。 他强忍欣喜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简而言之,这批果苗他要定了。 这是小树,按照瘦猴的说法是三年就能挂果。 安然按捺住泼冷水的心情,分析利弊道:“这东西一拿回来是瞒不住村里人的!首先来处就是个问题,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这可不是一棵两棵,而是整整三百棵。 搞不好罗大利和她老林家都得去蹲篱笆。 但若是整好了等政策放开后大榆村绝对是能第一批吃到红利的人。 孰轻孰重,是真不好衡量,风险太大! 一颗激动的心渐渐冷却,罗队长一屁股坐回了原位。 他用力薅了薅头发。 沉思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盯着安然道:“必须得干!我有个亲戚在西北那边守林场,就说是从他那里运来的树苗,和村里的人好好说,大家不会多嘴的……” 谁都知道闷声发大财。 应该没有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货。 只是以后果子一旦成熟,只有依靠林尧棠这边的关系销售出去。 如有必要的话,他会去公社里申请办厂的名额,只是这名头,无论如何都不能挂在他头上。 唯有林尧棠最为合适。 想到这长远之计。 罗队长盯着安然的表情越发的和蔼,他拍了拍安然的肩膀道:“这件事叔已经想好了,尧棠啊,这事你可得挑大梁,这个村子,以后就是你和华春的天下了……” 年轻人有胆识有谋略,看得也比他这个老头子长远,一眼就瞅见了其中的商机。 算起来这可比那一个个的鸡蛋来得快。 既然做了决定,那就没有耽搁的说法。 罗队长从家里取了钱,连忙让安然和江临深趁着时间早又跑去了县城一趟。 尘埃落定。 安然这才有了闲心将这事一点一滴说给江临深听。 包括在黑市里瘦猴的反应,江临深听入了心,不经意的瞥见她神采飞扬的侧颜,鬼神神差的问出了口。 “尧棠!你想一辈子呆在村里吗?” 安然的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这就好像在问她,是不是愿意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似的。 当然不可能! 她还准备在亲爹回来后,将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他,自己好好的去潇洒自在呢。 当然这样的胡话不能说给江临深听。 她收敛了情绪,文艺道:“当然不想,诗和远方我都想看看……” 她可不是罗大利那种甘心奉献的人。 江临深闻言心下稍安,只要林尧棠不是一门心思的想要留在大榆村,他迟早有办法让人跟着去h市。 想到这儿他笑道:“前段时间我给你带回来的复习资料,看了吗?” 安然的呼吸猛然一窒,想起垫在桌角下的资料,她脸都不红道:“看了……” “这高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恢复了!你可不要松懈,h大的风景可美,如果你将来能考上,哥一定做东,带你去好好玩……” 安然敷衍的点了点头,忙不迭的应道:“好!”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现在说了谁能记住啊! 漫不经心的一句应答却让江临深的眉眼越发柔和,未来隐隐的值得期待起来。 初秋的风微凉,两人从黑市里取到树苗后就径直回了村。 罗队长心里着急。 早早的就在村口处等待着他们,直到瞧见了拖拉机的影子心里的大石头这才放了下去。 指挥着江临深将东西拉到仓库去。 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事给大家说。 大榆村山清水秀,依山傍水的地理条件适合栽种果木,沿着雪峰山整整一圈。 土壤肥厚。 是天然的沃土,只是山石林立。 这批树苗无异于解了燃眉之急。 当罗大利在打谷场上宣布这个消息之后,人群里就像是炸开了锅。 罗三叔激动得老脸通红,反复问道:“是不是谢姥爷?就在西北守林场那位?” 罗队长早就不记得那人是姓谢还是姓高,但丝毫不影响他此刻吹牛道:“他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想着让咱们都过上些好日子,大家管住嘴!将这果苗栽下去,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等两年你们就知道好处了!不会害了你们的……” 这在其他村子里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抢破了头都不一定轮得上。 也不知道罗大利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将东西拉回来。 尽管众人都知道这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说,但罕见的,并没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大概是因为利益是共同的。 人人都不想失去这块蛋糕,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连知青们都分到了栽种果苗的任务。 黄水香愤愤不平道:“栽这个有啥好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关我们屁事?” 说话间她的动作有些粗暴。 将石头沙砾尽数堆在了树苗上头。 一向沉默的陈小瑶冲过来将沙土小心的扒拉开,语气谦卑道:“这都是村里的财产,水香姐还是仔细些……” 黄水香翻了个白眼。 大喇喇道:“你是嫁到了大榆村,又不是这村里土生土长的人,管这闲事干什么?更何况这树苗从何而来的还是个迷呢,就这些村里人才被耍得团团转……” “黄知青!慎言……”江临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两人身后。 眼神沉沉的盯着黄水香,一字一顿道:“这东西是我开车拉回来的,你这是质疑我吗?” 细微的动静逃不开村里的八卦,早就有人暗戳戳的望了过来。 黄水香顿时结结巴巴道:“我开玩笑的!” 有江临深作证,这东西不可能来路不明…… 第 147 章 我只是单纯的不相信你厨艺 因着突如其来的果苗,大榆村的人忙得热火朝天。 大家都在地里忙活,守在村口的小孩激动的跑来,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吼道:“江知青,有人找!” 第110章 江临深站起身来,将卷起的袖子放下,微蹙眉头道:“谁啊?” 能来大榆村找他的人屈指可数,他的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小孩子嘿嘿一笑,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沈如意,笑嘻嘻道:“是前些日子来过的大哥哥,送东西来了,让你去村口拿……” 村里人听得云里雾里。 知青处的人却知晓是唐一舟过来了。 白静推了推沈如意的胳膊,笑着调侃,“你的一舟哥哥过来了,怎么是给江临深送东西啊,搞什么?” 作为当年站在第一线吃瓜的人,她对两人的感情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沈如意脸微红,她抬起眼睫,虚虚的看了一眼村口的方向,害羞道:“我不知道……” 黄水香阴阳怪气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总不能打起来吧?” 大家统一的没有回答。 在这个点儿跑去村口看热闹,无疑是让队长抓把柄。 何况连正主沈如意都没动,他们自然不着急。 沈如意脸上血色一点点消退,她咬着贝齿道:“我同江家的事情,一舟哥哥是知晓的,他一贯大度明事理,不会故意来找茬!” 说到最后她加重了语气,刻意的强调。 黄水香翻了个白眼,嗤笑着道:“你说的对!上次在山脚打架的也不是你的一舟哥哥,是鬼!” “你……”沈如意气急,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眼看着江临深抬脚离开,她的一颗心有些焦急。 眼神不期然的落在旁边吊儿郎当的林尧棠身上。 沈如意眼神一亮,立马招了招手道:“尧棠,你过来一下……” 林尧棠并没有领取栽种果苗的任务,在这儿东一铲子西一榔头的打酱油。 被点名的瞬间,她三两步的从斜坡坎上跳了下来,潇洒道:“咋了?如意姐?” 沈如意轻轻拽住安然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你去村口替我看看,一舟哥找江临深是做什么……” “好!”安然答得干脆,几乎是抬脚就往村口去,沈如意却没松手,眼底隐含着担忧道:“你给劝着点,千万别让他们打起来……” “不会的!你别担心……”安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她觉得沈如意纯粹是瞎担心,除非唐一舟是个恩将仇报的恶人。 否则不会故意来找茬,不过,这次来村里到底是什么事呢? 安然加快脚步,向着村口而去…… …… 唐一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也从不欠人情。 随着沈如意的离开,这个村子他不会再踏足。 此刻不知道是从哪儿找的关系,他割了小半扇猪肉,用自行车驮了过来。 神采飞扬的抬着下巴道:“江临深,我和如意的事谢了!这猪肉给予你们知青,当份谢礼……” 江临深哪儿会猜不透他的想法。 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给沈如意办个送别宴,偏偏话还说得那么好听。 关他屁事! “让沈如意自己来拿吧,我可不背这个名……”江临深没有古道热肠,闻言一点商量都没,转身就走。 唐一舟急了,连忙空出手来拽他,放低了语气道:“算我求你……” 他和沈如意的关系虽然近了一步。 可太多的事情没法插手,和知青处的人也都不熟,思来想去也就江临深勉强算个好人。 可这人油盐不进,唐一舟眼底染上些怒意道:“当初她为什么下乡的你心里没点数吗?一个女孩能有几年的青春,就算是当妹妹,也不值当你费点心?” “我认为自己做得够仁至义尽了,不然你有何立场站在这儿指责我!” 江临深双手插兜,嘴角扬起薄凉的笑。 要不是他的推波助澜,这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凉快呢! 唐一舟面色难看,却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他缓缓道:“你可真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轮回听过吗?你伤害无辜的女孩,迟早会有人来伤害你的,不必得意!” 真以为仗着一副好皮囊和家世就行事无所顾忌了。 他走过的路比江临深吃过的盐巴都多,见多了爱而不得的故事。 本以为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江临深的脚步僵在了当场。 这话没毛病。 他对林尧棠的求而不得,不就是当初欺辱沈如意的报应吗? 当初十八岁的江临深猜破头了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因为个男人爱而不得,还得捂住这份爱意。 藏得严严实实。 呵!这可真是报应啊! 他倏然转身,伸手去接过唐一舟绑在车后座的猪肉,想了想又高傲道:“你直接送去知青院,别想着开溜,帮忙的地方还多。” “怎么?怕了?决心做个好人了?” 唐一舟脚步轻快的跟在江临深的后面。 对于去知青大院帮忙这事,他求之不得。 还可以借机和沈如意多多相处,刚好,他有个好消息想尽快和沈如意分享。 瞥了眼沉浸在爱河里的唐一舟,江临深的眸底浮现出丝丝艳羡。 却嘴硬道:“怕个屁!”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希望老天爷能看在他做好事的份上,给他一点念想。 将来被林尧棠知晓自己心思的时候千万别骂得太难看。 想曹操曹操到。 脑海中刚刚闪现那人的身影,林尧棠就出现在了竹林的尽头。 江临深加快脚步,迎了上去道:“怎么了?” 安然茫然的抓了抓脑袋,笑道:“没啥!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比如打群架递刀子之类的。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这两人之间无比的和谐,绑在自行车后座的猪肉更是闪瞎了她的眼。 唐一舟笑着道:“尧棠,晚上给你如意姐践行,早点来啊……” 江临深不喜唐一舟对着安然言笑晏晏的模样,自然而然的挡在了两人中间。 一本正经道:“你去山脚将白静他们叫回来,厨房里还需要人帮忙……” “好!”安然想也不想的应下。 唐一舟盯着安然跑远的身影,若有所思道:“江临深,你似乎不喜我和小林说话?” “想多了!我只是单纯的不相信你的厨艺……” 就他们两个糙爷们儿,能弄出好吃的才怪! 第 148 章 他们之间是不是好过头了? 即使平日里对着沈如意嗤之以鼻,可面临着因她而带来的巨大好处。 黄水香还是不能免俗的摆出了笑脸。 在知青院里忙上忙下。 唐一舟蹲在屋檐下的水池边,神色温柔的盯着沈如意道:“和你同住的知青们,人还挺好的。” 说话间他抢过了沈如意手里鲜嫩欲滴的小青菜,低声道:“水凉,我来洗,你到一边儿玩去……” 磁性的声音绽放在沈如意的耳边,让她刹那间红了耳朵,下意识的抬眸望向四周,见无人注意,才捏起拳头推了唐一舟一把。 小声道:“在你眼中谁都是好人!” 唐一舟生性良善,为人热忱,自然不知道知青处的弯弯绕绕。 过去的事情早已经翻篇,沈如意也没兴趣旧事重提。 因为唐一舟提过来的那小半扇猪肉,大家都罕见的给了个好脸色。 “对了,时间定在下周一,到时候我来接你,咱们的事情家里已经知道了……” 沈如意闻言瞪大了眼睛,眼底带着几分怔愣道:“我妈他们……” 看着她的这副可爱模样,要不是空不出手,唐一舟真想刮刮她的鼻子,他笑着道:“没人反对,不然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回城……” 当然少不了他家里人的推波助澜。 估摸着就在年底,两人的事情就能定下来。 在这个村里辗转四五年,她因为江临深而下乡,又因为唐一舟得以返城,一时间心头感慨,万千语不出。 小姑娘明显的沉默,似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唐一舟心中泛起淡淡的懊恼。 他小声的赔礼道歉,“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对待沈如意的事情他一贯上心,此刻亦是小心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沈如意刚想回答,就听到院外传来阵嘻嘻哈哈的笑闹声,随即安然像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防备的盯着门口道:“你再动手我就来真的了……” 说完她龇了龇牙。 大步跟在后面的江临深瞧上去格外的狼狈。 他两手各自拎着三个萝卜,其中有两个甚至裂了口,露出了饱满的白色果肉。 他脸上的笑意灿烂,还来不及收敛,调侃着林尧棠道:“说你胖还真喘上了,今儿咬一口试试,我还真赖上你不可!” 安然刚放下萝卜就笑着跳出了厨房,刚好撞进江临深的怀里。 两个人顿时闹成了一团。 第111章 知青处的人见怪不怪,并未在意。 唐一舟看着一反常态的江临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暗戳戳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自觉问出了声,“他俩一直这样?” 沈如意看了半天的热闹,欣赏了会儿江临深的窘态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笑着回答:“别看尧棠年纪小,整个村里,再找不出比他更厉害的人了,能混成江临深的亲弟弟,还是有点本事的!” 毕竟江临深对谁都是冷着脸,偏偏对着林尧棠,敞开了心扉。 予取予求。 看来知己是不分年龄的。 唐一舟却始终蹙着个眉头,隐隐的觉得心底有丝怪异的感觉。 林老太精心培育的萝卜,被安然薅了不少回来。 沈如意也不是那种抠搜的性格。 上好的五花肉切成块,混着萝卜红烧,完了还给林老太端了两碗过去。 甘甜秀带着甜丫在家里吃,倒是没来掺合他们年轻人的事情。 难得的和谐。 安然坐在江临深的旁边,戳着碗中的肥肉,表情纠结。 托黄水香的福。 整整一大柴锅的红烧肉,被舀作了一碗一碗的,丝毫不浪费不偏颇。 管你想吃不想吃,反正每人一碗。 安然这些年的嘴被养叼了不少,对着碗里的肥肉坨坨为难,这要是平常时候,扔一边也就扔了,没人能说嘴。 偏偏这是人唐一舟买来的肉,看看对面的黄水香,吃得头都不抬,满嘴冒油花儿。 就差舔干净碗了。 她这不吃,属实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江临深把她的为难看入了眼,和安然一起吃饭多年,他自然知道这臭小子的习惯。 见状直接伸筷子将安然碗中的肥肉挑了出来,云淡风轻道:“不想吃就别吃!整得像上刑似的!” 不就是两块肉吗? 桌上的目光适时的挪了过来,大家眼巴巴的盯着他们,想瞧瞧二人能做出什么浪费之举。 安然感激的瞥了江临深一眼。 态度热情道:“哥,你要是喜欢就多吃些,我的就是你的,别客气……” 江临深:“……” 夹菜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偏偏安然还两眼亮晶晶的盯着他,和众人解释道:“我哥就爱吃肥肉!不然这肌肉练不起来……” 众人一副理所理当的模样。 他们确实很久都没和江临深一起吃饭了,不知道这人的口味。 江临深眼角抽了抽,直接一筷子将肥肉插在了上面,冷冷的瞥了眼安然道:“你真是有心了,连我喜欢吃什么都知道……” 安然:微笑脸。 唯有沈如意和唐一舟目不转睛的盯着当真吃下肥肉的江临深,差点惊掉了下巴。 唐一舟余光瞥见江临深那张黑着的脸,只觉得说不出的愉悦,果然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他江临深也有今天!! 小小的插曲让气氛越加的活跃,这场欢喜宴席让大家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 直到甜丫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她茫然的眼神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随即落在安然身上,似气似恼道:“哥!你赶紧出来一下!” 带着哭腔的声音震得安然一激灵,她反应极快的爬了起来,冷风瞬间吹得人清醒。 她大着舌头道:“是不是我妹来了?咋听见她声音了?” “是甜丫没错,你去看看她是不是有事……”江临深好心提醒。 要是平时,甜丫断不会这样贸贸然的闯来找林尧棠。 安然刚走到门口,见甜丫拽住她的手就往外拖,边走边哭。 安然的头皮一下子就麻了! 这什么情况? 第 149 章 不走寻常路的劝诫 安然的酒立马醒了。 她反手捉住甜丫的手肘,耐着性子问道:“丫丫,怎么了?你别光顾着哭啊……” 甜丫闷着头直直的往前冲。 皎洁的月光撒在她头顶的发旋儿上,平添了几分倔强。 “咳咳……”一阵刺耳的咳嗽声在黑夜中响起。 安然抬眸,就瞅见了甘甜秀形单影只的伫立在大门前,温柔的盯着她们。 甜丫赌气的看了她一眼,两眼直勾勾的对着安然道:“哥,妈妈她……” “甜丫!还不赶紧回来!”甘甜秀色厉内荏的吼了一嗓子,及时止住了甜丫的话头。 更让安然的心中疑窦丛生。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甜丫反手扣上了院门。 瞧见站在院子里没事人一般的甘甜秀,她眼中的泪水才夺眶而出,哽咽道:“现在哥回来了,那番话妈还敢再说一遍吗?” 甘甜秀的眼中有着恳求,可念了书的甜丫没有小时候那般好糊弄。 她拿着湿漉漉的眉眼瞅着安然,话中有话。 安然蹙起眉头,因沾染了醉意的双眼显得格外的惑人,她盯着甘甜秀,一字一顿道:“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这小丫头咋咋呼呼的……” 安然在家里待的时间越来越少,和甘甜秀处得更少。 白日黑夜,和她睡在一起的都是甜丫。 甜丫说有事,那甘甜秀一定是藏了问题。 可这位懦弱的老母亲性子极其执拗,咬死了都不开口。 甜丫的眼泪都快被风吹冷了,眼看着甘甜秀没有坦白的想法,她默不作声的钻进了房间,将母亲藏在床底的脏衣篓拖了出来。 甘甜秀大惊失色,连忙去阻拦。 却被安然抢先了一步。 只见竹编的篓子里,藏着几张带血的布巾。 甜丫红着眼道:“妈妈总是在无人处咳得弯了腰,我早就叮嘱了她去拿药,她一拖再拖,刚刚晚饭时分……”甜丫小心的看了眼甘甜秀的脸色,鼓足了勇气道:“她将这些年存的钱都交给了我,说若是她死了,就让咱们离开这个地方,重新过生活……” 甜丫即使再成熟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话说完是既害怕又忐忑,绝望的睨着安然道:“哥,妈她是不是要死了,你救救她啊,我不想失去妈妈,这些钱够不够……” 说到最后竟是带上了哭腔,哆嗦着将甘甜秀塞给她的钱掏了出来。 甘甜秀急急忙忙的将钱塞回去,怒道:“这是留给你们姐妹的……咳咳……” 话一说完安然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她盯着甘甜秀,怒极反笑道:“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还准备自己一个人扛着呢?遗言都他妈的交代好了,还留着这些钱做什么!!” 说完她就将甜丫手中的钱打飞。 零零散散的毛票和大团结飞了一地。 甘甜秀连忙蹲下身子去捡,语气卑微道:“钟医生说了,这个病不好治,咱不治了,把钱留着多好,你是个有本事的,将来也好护住你妹妹……” 甘甜秀梳得整整齐齐的发丝沾染了银色,而她还未满四十呢。 却因为这两姊妹,将生活过得像一团乱麻。 若是以前的林尧棠,指不定真只能看着母亲眼睁睁的去死。 安然眉眼微阖,语气稍缓道:“她是你的女儿,你自己照顾,得了病就去治,怕什么……” 她认命的蹲下身子,默不作声的帮着甘甜秀捡钞票。 明明已经改变了甘甜秀的命运,就绝对不允许这人这样死去。 她还有大把的福气没享,安然捂住甘甜秀孱弱的手,企图带给她一丝温暖道:“去镇上看过了吗?实在不行咱就去县城,去h市,你要是出了事,将来父亲回来的时候,我如何给他交代……” 想起甘甜秀心中的绝望,安然改口道:“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我也没法和他老人家交代,钱没了再挣,你才是最最重要的……” 一滴冰凉的泪水飞溅在安然的手背上。 接着是另一滴。 甘甜秀声色温柔且沉着道:“妈累了,也不想拖累你了……” 她的女儿满腔抱负,她却以爱之名将人牢牢绑在林家大孙子的壳里面。 战战兢兢的过生活。 没有愧疚那都是假的。 说白了,她才是女儿最大的羁绊。 安然顿时明白了甘甜秀心中的症结,她哪儿是没法子活下去,她是压根就没想过活下去,这么多年的拖拽已经耗费了这个女人的心神,可他们竟无一人发现甘甜秀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心。 如今也是看着女儿大了,有了独自翱翔的能力,她才放任自己油尽灯枯。 安然只觉得脑袋闷闷的疼,她直接站起身来,作势就往外走。 听得云里雾里的甜丫下意识的拽住安然的手,害怕道:“哥!你去哪儿?” 安然痞气一笑,直勾勾的盯着甘甜秀道:“母亲至死都在为我们考虑,我也懒得装了,这就出门和奶奶摊牌,告诉她我其实是女儿身,爱咋样咋样吧,这个大孙子我不当了……” 第112章 没想到安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惊得甘甜秀立马起身拖住她道:“不能去!” 安然讽刺道:“你老人家想死就死,咋的,现在有心思管我了?” “你好不容易在村里站稳了脚跟,前程大好,听妈的话,就将运输这条路走到黑,也能博个美好前程……” 只要她一走,就算林尧棠鲜少回村这些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对前程这些毫无兴趣,反正没人管,我爱咋样就咋样!”安然摆出一副死猪不白开水烫的模样。 眸底的泪光却隐隐的泄露了她的情绪,并非是面上的这般云淡风轻。 万一甘甜秀出了事,她绝对是要闹上一场的。 届时没人能管住她。 这是她甘甜秀手把手带大的孩子啊,就连劝人都不似平常女孩般软和。 反倒像个混不吝的臭小子般唱反调。 分明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甘甜秀的一颗心被揉碎又粘和,她苦着脸,似下定了决心,“你别和妈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妈治!得守着你,好好的……” “这可是你说的,明日我就带你去县城看看……” 甘甜秀点了点头,姊妹俩这才安心了些。 甜丫后怕的拍了拍胸口,眷恋的盯着安然道:“哥!妈不会有事了吧?” 甘甜秀早就进了厨房。 安然揉了揉妹妹被风吹乱的发,欣慰道:“放心,有哥在不会出事的,你别怕!像今天这般就做得很好……” “嗯!我知道的……”甜丫一脸的坚定。 总归这个家是安然做主! 第 150 章 你的任务是接新来的知青 昨晚闹了一场,就连夜里都是光怪陆离的梦。 安然没休息好,起床的时候眼底都带上了淡淡的青色,打着哈欠穿衣服。 江临深昨晚本想着过来瞧瞧,可林家紧闭的院门彰显了别人的不欢迎,硬生生熬到了今儿凌晨,他起了个大早。 进了安然的房间问道:“尧棠, 昨儿没事吧?” 正在穿衣服的安然仿佛被按了快捷键,手忙脚乱的将衣服扣上,面色绯红道:“没啥大事,就我妈身体有点儿不舒服,待会儿我带她去县城瞧瞧……”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掩盖住了所有的苦楚。 江临深知道甘甜秀是个什么性子,若非是身体出了大问题,她是绝对不会去医院花这个冤枉钱的。 想到这儿江临深眸底染上浓浓的担忧,动作自然的揉了揉安然乱糟糟的发,语气温柔道:“哥送你们去……” “我和罗叔说一声……” 安然点了点头,并未在意和江临深动作之间的亲昵,就好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 她出门就嘱咐了甘甜秀收拾东西,自己一溜烟儿的往罗家去,三言两语的请好假,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 罗大利此刻将她疼得和眼珠子似的,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末了还强调道:“是该去好好看看,有病就治,没钱就回来和叔说,总不能让你们娘儿俩没个依靠……” 就算是凑,这药费也得凑出来…… 话语中的关心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安然的心微暖,笑着道:“放心吧!有事我绝对不会一个人扛着……” 刚说完她就准备离开。 罗队长突兀的叫住了她,思虑片刻道:“你们回来的时候若有空,去镇上帮我接个女知青,大概是中午的时候到,约摸能对上你们回来的时间……” 他们开走了村里的拖拉机,去接人理所应当。 安然的脚步顿了一瞬,疑惑道:“就来了一个?” “是其他地方硬塞过来的,没办法,人情得还啊……” 本以为送走个娇生惯养的沈如意能省点事,谁知道这么快上面又安排个女知青过来,看这时间点,明显就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 甚至都没来得及等沈如意的程序走完。 他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不要来个惹是生非的主儿。 …… 甘甜秀歉意的对着江临深笑了笑,就因为她去县城看病的事情,劳烦人特意开拖拉机去往县城。 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 江临深态度温和道:“婶儿,我去县城是另有事情,你别多心了……” 安然大喇喇的往车头位置一坐,语气散漫道:“那可不!他还肩负着接人的责任呢,可不是特意送你!” 三言两语,就打消了甘甜秀的歉意。 一路赶往了县城。 挂号,问诊。 在年迈的医生面前,甘甜秀自然是知无不言的,安然这才知晓母亲咳疾已久。 带着老花镜的医生唰唰唰的开了好几张诊疗单,嘱咐安然先带人去检查,顺便办个住院证明。 甘甜秀肺部的炎症拖得太久,已经开始恶化了。 若用药物压不下来就只能准备手术。 鼻腔处弥漫着的是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道,甘甜秀下意识的伸手去拽女儿拿着的单子,小声道:“这得花多少钱啊?就吃吃药不行吗?” 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女人,临了还想节约。 就连医生都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 安然笑得肆意道:“你安心住下,其他的事情交给儿子……” 说完她疾步出去,便和等在走廊里的江临深碰上。 “如何?” “先检查,我去办个住院手续……” 安然说完就停住了脚步,盯着江临深道:“对了,待会儿还得接那个知青呢,你先回去吧,等明儿没事了我再带我妈回去,你让白静姐看着点甜丫,她一个人睡害怕……” 按照江临深的想法,他当然巴不得留下来。 怒刷一波存在感。 可身上还有着正经事,别无他法,不能守在这里。 唯有克制道:“那我明天来接你们……” 这话说得,好像甘甜秀明天就会没事一样,安然的心里听得也舒坦,乖巧的笑了笑。 “好!” 江临深从医院出来后,就去拖拉机站将车开了回来,出县城的时候和两辆货车背道而驰。 孙涛看着开得贼快的拖拉机,笑骂道:“妈的!这年头什么车都敢来挤了?差点蹭上……” 说完他按了刹车下去检查。 生怕货车有一点儿损伤。 傅千帆趁这间隙点燃了一根烟,在缥缈的烟雾中柔和了眉眼道:“早就叫你别跟着跑这一趟了!闲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上次在这儿惹了事吗?要是被堵好歹也多个帮手……”孙涛没好气道。 傅千帆呼出一口烟雾,笑着道:“这次不去黑市,就接个小辈,最迟后天就走,送完这趟货差不多……” 和沈家早就说好了的,把沈如意带回去。 “噢,沈家的……”孙涛阴阳怪气的拉长了语调,带着明显的调侃。 “滚!脑子里没装点好玩意儿……” 傅千帆知道这些人没事就爱侃些自己和沈怡的八卦,越说越得劲,次数多了也烦。 这两年他都是躲着沈怡的,若非是这次沈智天亲自发电报,他不会帮忙跑这一趟的。 总归是救命提携之恩,不好还呐! …… 江临深开着拖拉机来到县城车站的时候。 老远就瞧见了穿着一袭白裙的女孩,这般冷的天,杏仁般的小脸冻得毫无血色,整个人几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怀中抱着一本书,行李少得可怜。 江临深的车停在了她面前,公事公办的问道:“你就是大榆村新来的知青?” 女孩看着光风霁月的江临深,却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 点了点头。 看着像个木头鹌鹑似的,江临深的眸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声音冷了几个度。 “名字?” 女孩这才抬眸打量了他两眼,温温柔柔的回道:“李明月……” 正是罗队长要他接回去的人! 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比沈如意还弱鸡,可真让人头疼…… 第 151 章 晕头转向的林大宝 江临深自从经历了沈如意的事情后,就学会了和女孩保持距离。 反正罗队长只是让他接知青回村,其中可不包括聊天。 他一门心思的开着自己的拖拉机,李明月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眼睛忍不住的打量着大榆村的风土人情,流露出淡淡的向往之色,却没那个胆子同江临深攀谈。 一个不说,一个不问,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唯有拖拉机轰隆隆的声响显得一分真实。 行至村口,江临深还得去停车,看着本分的粘在座位上的女孩他顿觉头疼,环顾四周,好巧不巧的瞅见了林大宝这臭小子。 吊儿郎当的从村里而来。 他沉声唤道:“大宝!这新来的知青,你帮她提下东西,领她去知青处……” 林大宝自小就是林尧棠的跟屁虫,被江临深使唤也是常有的事。 第113章 他腆着笑脸跑过来,搓了搓手道:“没问题,我哥呢?” 按道理两人向来是形影不离的。 江临深笑着道:“他还有点事儿,呆在县城没回来……” 本就是随口一问,林大宝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大喇喇的走到拖拉机的一侧,抬手就去拎放在上面的行李。 一只白皙柔弱的手腕轻飘飘的按在了行李箱上面。 伴随着女孩温婉的声音。 “谢谢……” 林大宝随着那只手往上看去,女孩清纯如小白花的面容顿时倒映入他的眼睑。 他如遭雷击,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窜上了天灵盖,就连呼吸都被迫放慢了。 这女孩长得真他娘的好看!! 林大宝语气轻飘飘道:“不,不用谢!你是新来的知青?叫什么名字啊!” “李明月。” 许是林大宝身上那股接地气的气质让她放松了些。 面上也多了丝笑容。 林大宝口干舌燥道:“真好听,我叫林大宝,就是这村里的人……” 说话间他同手同脚的走在李明月的前面,“我带你去知青处,过了前面竹林就是……” 正是上工的时间,知青大院里没什么人。 只有沈如意在收拾东西,瞧见林大宝领着个小姑娘进来。 沈如意赶紧迎了上去,笑着打招呼。 “大宝!这位是……” 林大宝笑得就像朵灿烂的牡丹花似的,心不在焉的回道:“她是新来的知青,叫李,李大宝……” 李明月:“……” 就连沈如意都一言难尽的盯着李明月。 多好看的小姑娘啊,咋取个这么埋汰的名字! …… 不幸中的万幸。 甘甜秀的身体除了孱弱些以及缺乏营养导致的抵抗力低下,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医生开了不少的药。 让她定时到医院来做检查,看着手里那张薄薄的报告单,安然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就连甘甜秀面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轻松。 温柔的注视着跑上跑下的女儿道:“妈就说没啥大事,白浪费检查的钱了……” “这钱花了安心,总不能一直拖着……”安然一屁股坐在了甘甜秀的病床前。 一本正经道:“甘甜秀同志,养家糊口的重任以后你就交给我,你只负责吃好喝好把身体养得倍儿棒,行不行?” 话一说完她就拽住甘甜秀的胳膊摇了摇,动作十分亲昵。 甘甜秀眼底的笑止也止不住。 连忙应道:“好,妈都听你的……” 把身体养好,才能陪伴孩子更长的时间。 安然心满意足的收了东西,瞅了眼甘甜秀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国营饭店给你端好吃的!” 说罢不容甘甜秀拒绝,她一阵风似的就拐出了病房。 隔壁床的大姐艳羡的盯着这相处融洽的母子俩,语气酸溜溜道:“大妹子!你这儿子可真好,又孝顺又贴心,还没娶媳妇吧?” 许是被儿子这两个字刺痛了心脏。 甘甜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垂下头道:“还没呢,她还是个孩子心性……” 妇女像丝毫看不懂甘甜秀的脸色道:“没娶媳妇好啊!这娶了媳妇和你就不是一家人了,可没有现在乖巧,所以这媳妇是至关重要的,我给你说啊,就我们村,邓家的那个女孩子,模样顶顶的好……” 这话题说着说着就偏了。 竟是就地说媒的架势。 甘甜秀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忙扯了话题绕过去,才挡住了隔壁对自己女儿的觊觎。 可真是处处都不让她这个老母亲省心! 安然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看上了。 杂乱的红线就想让身上牵。 此刻她本来拐向国营饭店的脚步,硬生生转了个弯儿,踏进了黑市。 拖她的福,瘦猴上次并没有血本无归。 至少将本钱给赚回来了。 对安然,他是一百个感谢的,态度比起之前更为恭敬。 几乎是在她踏进黑市的那一瞬间,立马就有人去通风报信了,瘦猴闻风而动,忙不迭的走了出来。 态度殷勤道:“兄弟!今儿个吹的哪股风,想着到我这儿来坐坐了……” 没有提前约好,安然也没带任何的东西,看起来是有事找他商量。 安然果然拽住他,两人进了屋子。 “猴子!还是果苗的事情,那人当真是没来过了吗?” 一听见那人的消息瘦猴就像是被火撩了的炮仗似的,卷起袖子道:“他还敢来,来一次我打一次!” 提起傅千帆就是一肚子的气。 安然无奈扶额道:“你冷静点,人也没坑害你啊,有买有卖的,我对他那东西感兴趣,要不你帮我打听打听……” “这真没办法,那人不是本地人……”瘦猴一脸颓丧的坐了下来。 显然爱莫能助。 估计那人也知道自己捅了篓子,躲着他呢。 安然心中觉得有点可惜,本来是想再买一批果苗的,现在只有作罢。 她敷衍了两三句就准备出门。 瘦猴灵光一闪道:“他绝对是躲着我!那人长得人高马大的,一脸匪气,左侧脸颊有道疤,能不能碰见就是运气了……” 一张成熟男人的脸顿时浮现在脑海中。 安然脚底下一踉跄,猛然醒悟过来。 卖果苗的难道是上次那个人贩子? 第 152 章 你的眼神很熟悉,是爱…… 安然隐约记得那人和沈如意认识,再多便不清楚了,看来得找个机会让沈如意在中间牵牵线。 毕竟果苗什么的,大榆村并不嫌多。 安然拐去国营饭店,打了一份小炒肉面条,拎着回了医院,守着甘甜秀将东西吃完,两人这才离开。 还没走出县城呢,就和匆匆赶来的江临深撞见了。 他俊逸的发丝上沾染了水汽,眉眼湿漉,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动作熟稔的接过安然手上提着的药包,眼神落在甘甜秀身上,笑着问道:“我来晚了点,没事吧?” 甘甜秀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欣慰道:“麻烦你了!是我和尧棠出来得早了些……” 能得江临深特意来接这一遭,已经是万分的不容易。 在甘甜秀的记忆中,除了自家男人,还没谁对他们母子如此好过,一时间心头感慨万千。 对江临深的好感蹭蹭蹭的上涨了好几个度。 因着甘甜秀身体的问题,安然还特意去给她请了几天的假,反正他们家现在也不靠着那几个工分吃饭。 身体最重要。 甘甜秀一反常态的没有拒绝,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替女儿做饭。 转眼间就到了离别的时候。 沈如意看着这个待了四五年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唐一舟虚虚揽过她的肩头,安慰道:“走吧!他们还等着呢……” 知青处的人都有自己的工作,除了早上和沈如意说了些分别的话,此刻竟无一人来送她。 除了能驾驶拖拉机的江临深,早早的就在村口等着他们了。 沈如意吸了吸鼻子,最后看了一眼知青大院的方向,乖巧的跟在唐一舟的身后往村口去。 瞧见他们遥遥的过来。 安然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笑着道:“如意姐!快点儿!我送你!” 这个从她一到村子就给了莫大善意的少年,一如既往的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和前面那一脸不情愿的江临深相比,安然才更像是她青梅竹马。 沈如意收敛起心中的感动,殷切的盯着安然道:“姐先回h市,你有机会一定要来找我……” “好……”这种客套话安然张口就来,她将放在车上的包裹拿了起来,递给沈如意道:“这是我妈做的熏肉,你不是就爱这一口吗?我给你装了许多……” 这年头送肉是大礼。 沈如意闻着包裹里传来的幽幽香气,一时间竟觉得这包裹重如千斤。 望着安然的一双眼里更是盛满了情意。 若非是她年长安然几岁,定会爱上这有趣有爱的少年。 一旁的唐一舟和江临深从开始的漠然到现在的不淡定,到底是江临深没沉住气,一把揪住了安然的后衣领,将人往怀里带道:“走不走的?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都是自己人,他也不凹人设了。 唐一舟无语的瞥了他眼,连忙护着沈如意上车,坐在了二人的身后。 和前面那两人的嬉闹不同,沈如意在他的面前一向内敛害羞,两人相对无言,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完全没有安然等人的轻松。 初秋的早上薄雾茫茫,三米开外不分人畜。 好在乡间的小路一向鲜少有人踏足,车倒是稳当。 安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江临深说着闲话,耳边忽然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声响,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第114章 就听见了一阵疾跑的响动。 一只路边的野狗窜了出来,差点撞上拖拉机的车轮。 江临深在紧要时刻连忙调转车头,猛拉刹车。 坐在最前面的他们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因为惯性往侧面倒去。 江临深反手拽住安然,大掌护住了她的头部,整个人狼狈的从车头位置摔了下来,直接当了人肉垫子。 坐在后面的沈如意等人也吓了一跳。 他们倒是相安无事。 稳住了身形后,沈如意立马推开唐一舟的手,急匆匆的扑向安然道:“尧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儿?” 肇事的恶狗早就跑了个没影儿。 安然整个人狼狈的被罩在江临深的怀中,她茫然道:“应该没事……” 毕竟摔在最下面的人是江临深。 “没事就好!先起来吧……”江临深清越的声音带起了胸腔的震动,如玉石击鼓般响彻在安然的耳边。 而她正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被江临深护在身上。 她赶紧爬了起来,刚好和唐一舟探寻的眼神对上。 安然龇了龇嘴,皱着眉头对他们道:“我去河沟边洗个手……” 这一手的泥看着可真难受。 沈如意担忧的盯着她,追了上来道:“尧棠!慢当点儿,姐陪你过去……” 总归是为了送她,才有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留在原地的只有两个大男人。 江临深翻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回到了驾驶位上,白皙的俊脸挂着狼狈的薄红。 唐一舟双手抱拳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眼神幽深的盯着江临深,试探着道:“江临深,你脸上沾了东西……” 说完他手探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根本就没瞧见人怎么动作的,江临深就已经抬起了手,轻轻一抖,擒住了唐一舟的手腕。 他淡淡的扫了男人一眼,不耐烦道:“关你屁事!” 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能摸脸的程度。 唐一舟勾了勾唇,上下扫视着江临深道:“你讨厌女孩子的触碰,对兄弟之前的接触也不喜欢,摸摸脸就反应这么大,刚刚林尧棠搂得可是你的腰啊!” 江临深的眼皮轻微的一抖,垂眸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唐一舟瞥了眼安然等人离去的方向。 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盯着江临深,眼底藏着震惊道:“怪不得看哪儿都不对劲!你这个疯子!” 江临深的眉头微蹙,语气冷了下来。 “你狗屎糊了眼吗?看哪儿都不对劲……” 唐一舟噗嗤笑出了声,靠近江临深道:“你眼中的东西很熟悉,和曾经的我一样……” 江临深倏然抬头,只见唐一舟不紧不慢道:“堂堂江大少爷,居然会喜欢一个男人……” 怪不得沈如意苦等多年没有结果, 敢情这方向就是错的! 第 153章 沈叔叔?不,我姓傅…… 从唐一舟的角度,刚好能瞅见江临深雪白的脖颈以及线条完美的下颌,逐渐隐没进衣领中。 人还是那个人,可周围萦绕的低气压彰显了他心底的不平静。 被人戳破心事的不堪,让他表情比起之前更为淡漠,唐一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让两人陷入了尴尬氛围。 他有心缓和,笑着开口道:“江临深,我没有看……” 带笑的语气瞬间惹怒了炸毛的江临深。 隐秘的心思被戳穿,他的神经本就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几乎是眨眼间就从车上窜了下来,拽住唐一舟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摁在了地上,红着眼尾道:“你敢再说一句试试……” 他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唐一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被江临深扑倒在地后,狼狈的他伸腿一脚,向身上的人奋力踹去,厉声道:“我什么也没说…” 江临深往旁边躲的时候,狠拉唐一舟的胳膊,拳头就这样挥了上去。 “闭嘴!” 这种尴尬难堪的心境,还是被曾经的死对头撞破,心情可见一般。 唐一舟刚想发火,就瞧见了江临深微微颤抖的手,和眼底藏匿的巨大恐慌。 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他心口微窒。 轻松推开江临深,面对面站在他身前,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平静的开口。 “你喜欢林尧棠!” 江临深喉结滚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直直的对上唐一舟。 “那又怎样?”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彻骨冷意,恨恨的紧盯唐一舟,仿佛他只要再多说一句,江临深那紧攥着的手就能当场揍死他! 说实话,唐一舟挺佩服他的。 从任何方面来说,江临深都比他要勇敢太多。 此刻亦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 那种滋味并不好受,他能有今天,也全赖江临深的帮忙。 想到这儿他抬手,迎上江临深戒备的眼神,唐一舟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重心长道:“喜欢这种事没什么丢人的,我懂……” 感情从来不由人控制。 江临深跟看白痴的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从没觉得这份感情丢人,你多虑了……” 说完他用手拂开唐一舟,云淡风轻的坐了回去,只是背影分外寂寥。 唐一舟有心开导他几句,才起了个话头,就听见了沈如意二人的声音。 江临深的身躯些微的僵硬,扭头望向他们。 只见唐一舟笑着同安然道:“尧棠!没摔着吧?” 这份关心来得莫名其妙。 “没事,我又不是纸片人……”,说完她顺势坐在了江临深的旁边,小声嘟嚷:“这姓唐的吃错药了不成?” 唐一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也没有趁机拿捏江临深。 磊落的行事作风倒是出乎江临深的意料。 他的眼神落在正前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些,“爱屋及乌罢了,你别多想……” 这场风波就这样轻飘飘的掀了过去。 两人将沈如意送到镇上,据说她家的亲戚会来镇外接她。 唐一舟将她的行李拎在手中,看着沈如意和安然依依不舍的话别,只觉得说不出的扎眼。 他气闷道:“如意,走吧,我好像看见你叔叔的车了……” 沈如意闻言搽了搽眼角的泪水,盯着安然道:“尧棠,姐会想你的……” 江临深:“……”。 唐一舟:“……”。 安然虚虚的抱了抱这单纯的锦鲤,笑着道:“有机会我会去找你的……” 沈如意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守在货车里的傅千帆瞧见了沈如意的身影,忙不迭的下车来接他们。 “如意!一舟,这边……” 他身高腿长,很快接过了唐一舟手里的重物,笑着同沈如意打招呼,三两下将东西放在了车上。 不远处的安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立马追了上来,不可置信的盯着傅千帆的侧脸。 犹豫道:“如意姐,这是你家亲戚吗?” 傅千帆刚放好东西就瞧见了直愣愣奔过来的安然,本来烦躁的内心一阵畅快。 郁气散得一干二净。 他弯了弯眼眸道:“小朋友!又见面了,缘分啊……” 沈如意意外安然是如何认识傅千帆的,但眼下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她想了想男人和自家的关系,说是亲戚也没什么毛病。 于是点了点头。 安然目光炯炯的盯着傅千帆,生怕他们溜走似的,“沈叔叔,能借一步谈两句吗?” 沈如意还来不及纠正安然的语病,就见一向暴脾气的傅千帆语气柔和道:“好!你跟我来……” 沈如意震惊脸!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不成?还是说她沈如意的面子已经这么好使了? 莫非她姑姑真把这人拿下了? 安然亦步亦趋的跟在傅千帆的身后,走到街道拐角处,她斟酌了片刻道:“沈叔,是这样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千帆打断。 “我不姓沈!姓傅名千帆……”他坦然一笑,正视着安然。 安然尴尬的摸了摸头,乖巧道:“傅叔叔!我想同你打听个事儿……” 她的模样乖巧,一看就是好教养的家庭出来的。 傅千帆的心底变得柔软。 浅笑着道:“你说……” 安然的眼睫毛抖了抖,低声道:“之前在县城,我有个朋友收了批果苗,你知道吗?” 不点名点姓,也不道明地方。 傅千帆的眼底荡漾起轻松的笑意,他丝毫不避讳道:“没错,是我出的……” 他以为安然是来兴师问罪的,看在这颇为合眼缘的少年份上,他不介意退回那笔钱。 就当是交个朋友。 谁知道安然非但没生气,反而激动道:“还有吗?还有果苗吗?” 傅千帆的身形一僵,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安然,问道:“你收了?” 第115章 安然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见傅千帆抬手打住了她的话头。 紧皱眉头道:“小朋友!这可不是小事情,能随便买卖,你家大人知道吗?” “我家我说了算……” 瞧见傅千帆明显不信的模样,安然随口胡诌道:“我爸死的早,家里没个管事的,自然是我说了算,你别担心我能不能做成这笔生意,就先说说还有没有东西吧……” 听到这话傅千帆的呼吸莫名的难受。 这分明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可真不容易…… 第 154 章 尧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东西现在没有,但如果你想要的话,看在如意的面子上,我可以帮你跑一趟……” 傅千帆害怕过度的讨好使安然反感,只得迂回的借用沈如意的名头。 安然闻言笑得眉眼弯弯,狡黠的应道:“谢谢傅叔叔……” 这个称呼让傅千帆觉得不舒服。 他脱口而出道:“别老叔啊叔的叫了,生分,咱们都是在道上混的人,不讲究那些虚名堂……” 说实话傅千帆是挺帅的,虽然一脸的匪气,可待人接物却格外的亲和温柔。 人也热情。 安然愣了一瞬,眨巴着眼睛道:“好的!老傅!” 说完她拍了拍傅千帆的肩膀,有意和他套着近乎。 故作成熟的模样让傅千帆忍俊不禁。 虽然老傅这两个字也没让他高兴,可大男人这般扭捏着实惹人笑话。 他只得抿紧唇,一言不发的笑了笑。 安然趁热打铁的和傅千帆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前提是傅千帆真能带来她想要的东西,两人直接跳过了瘦猴,进行交易。 沈如意知道傅千帆的背景复杂,平素里也颇有能耐。 此刻亦不敢上前去打扰他们。 为了避免和江临深相处尴尬,她率先上了车。 剩下唐一舟和江临深面面相觑的站在路边。 唐一舟清了清喉咙,目光望向远方,淡定道:“你放心,刚刚那件事烂在心里,我谁也不会说……” 如此惊世骇俗的话题,说出来足以毁了江家。 更别提会对江临深本人造成怎样的伤害了 。 江临深的手微垂在腿侧,他无意识的摩挲了下食指,语气淡淡道:“随你……” 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并不在意唐一舟捏住他的这个把柄。 堂堂江家少爷,不受任何威胁。 唐一舟瞅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傲气模样就笑了。 故意道:“全是看在尧棠的面上,不然你以为……” 江临深倏然抬眸,一双眼寒得像淬了冰似的,冷冷道:“这是我的事,和他无关……” 就连说,他都不愿意别人玷污林尧棠的名声。 这份用心良苦让唐一舟无语。 难道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吗? 就江临深对待林家小子的态度,属实在暧昧区疯狂蹦跶了,也就是现在的人没敢往那方面想,否则非露馅不可! 想起那日日夜夜难熬的岁月,唐一舟郑重道:“我看他对你也并不是没意思,你听过来人一句劝,对人好点,逮住机会主动出击……” 就江临深这般有才有貌的男人,那也是打着灯笼难找的。 若他真成了事,这辈子也没了祸害沈如意的机会。 唐一舟越说越得劲,全然忘了这是男是女的尴尬问题。 江临深更是听得心中无名火起,他抬眸瞅了眼沈如意所在的车头位置,轻哼出声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个失败者?还教我经验?没吃错药吧?” 唐一舟:“……” 这狗男人,和小时候一样讨厌,活该单身!! 沈如意远远的瞧见站在路边那两个男人的脸色难看,生怕他们因为自己而生了嫌隙。 连忙招了招手,冲唐一舟招呼道:“一舟哥!你过来下……” 唐一舟闻言快步走了过来,就见沈如意期期艾艾的盯着他,俯下身子道:“我和江家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别找江临深的麻烦……” 她的眼中一片坦然。 唐一舟也没想着解释,笑道:“行!” 说话间拐角处的两人已经有商有量的过来了,安然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搭了搭傅千帆的肩膀道:“老傅,那件事就拜托你了,我等你好消息……” “没问题……” 傅千帆摆了摆手,拽住车门把手轻巧跃了上去。 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他和林尧棠就熟稔到了这种程度。 令沈如意叹为观止。 看着逐渐走远的俩人,她的眼中闪过了然,试探道:“傅叔,你和尧棠早就认识?” 傅千帆被这问题弄得一愣神,心底有了丝丝缕缕的怀疑。 面上却不显道:“不认识,他不是你朋友吗?之前曾经见过一面……” 说完他发动了车辆。 看着远处已经消失成小圆点的人,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他名字还挺好听的,家里有文化人啊?这教养得也不错……” 沈如意下意识的回答:“穷得家徒四壁,全靠他一个人撑着呢!” 若非是林尧棠这么出息,这林家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傅千帆的心被揪了一把,直愣愣的问道:“他爹呢?” “死了!坟头草都怕有一米高了……” 这句话成功的打消了傅千帆的疑虑,心底的失望蔓延。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这般俊秀漂亮的少年怎么可能和他有关系呢?若真是他的种,第一次见面就该认出来了! 压下心底的胡思乱想,傅千帆开车离开了镇上。 一路疾驰往东去。 …… 回去的路上安然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 江临深驾驶着拖拉机,脑海中天人交战,浮现的全是安然和自己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 被唐一舟这么一说,他都有些摇摆不定,到底林尧棠这厮,对自己有没有好感? 想到某些会实现的可能,他不自觉的问出了口,“尧棠,这沈如意走了,你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啊?”安然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不是因为如意姐!就她那个叔叔,你知道吧,他有路子弄果苗,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他过两天就能将东西送来,我们约好了……” 怪不得两人躲在街头说了那么久。 原来那人也是黑市的老油子。 看着安然心情大好的模样,江临深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冷静的开口,“尧棠,你愿不愿意和我……” 安然倏然扭头,眼底是坦坦然然的笑意,笑着睨他道:“什么啊?” “和我去h市……” 明明话已经溜到了喉咙口,可江临深看着他如此信任自己的模样。 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他怎么能如此自私,将林尧棠也拽入深渊,可真是疯了! “好啊!”安然想也不想的就答应。 星眸红唇,言笑晏晏。 江临深脑海中的那根弦‘噌’的一声就断了! 第 155 章 当然,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林尧棠就坐在他的身旁,距离之近,一抬眼就能瞥见对方白皙如玉的肌肤。 江临深无法自控的分神望她,灼热的呼吸一瞬间欺了上来。 他压低嗓音道:“尧棠,我很高兴,自己是你的第一选择……” 从林尧棠的态度来看,他分明是占了上风的,强过沈如意不止一星半点。 安然不动声色的偏了偏脑袋,努力忽视着心底涌出的那点不自然,如水的目光落在江临深墨玉般的眸子里。 就像是星星之火燎原,江临深的心跳突然加快。 “咱两谁跟谁啊,你就是我亲哥!”安然弯了弯眼眸,一本正经道:“你说过要罩我的,不能反悔噢……” 就像是密封的罐子吹进了一股凉风。 透心的冷。 江临深只听见自己的嗓音苦涩回道:“好!” 林尧棠闻言激动的吹了声口哨,神采飞扬的盯着他,“好兄弟!一辈子!” 江临深的一颗心彻底冷了下来。 …… 回到知青大院的时候,院里正热闹。 黄水香对于沈如意的离去,以及新知青的到来,仿佛格外开心,毕竟胆小的李明月看起来就是个好拿捏的主。 她任劳任怨,对黄水香无理取闹的要求也能全盘应允,性格柔软且勤快。 眼看着江临深踏进了知青大院。 黄水香挺直了腰杆,指手画脚道:“明月,你不是说自己会蒸糕点吗?要不然露一手,给大家解解馋如何?” 橱柜里还塞着沈如意剩下的几斤白面和蜂糖。 扔在那里无人问津。 正在搓洗衣物的李明月一愣,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抬手将落在颊边的碎发挽在了耳后,浅笑着道:“好啊!你们不嫌弃就行,江知青晚上也在院里吃吧,我给大家好好的做顿饭菜……” 第116章 说话的瞬间她眼神直直的盯着江临深。 自小就会看人脸色的她明白谁才是这院里的领头人。 没有姐姐和母亲的介入,也无人知晓她的过去,大榆村朴实的民风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单纯快乐! 就连黄水香时不时的阴阳怪气,落在她眼里都分外可爱。 “随你。” 江临深在安然那里碰了壁,本就不愿意过去自讨没趣,闻言也算给了李明月一个面子。 让她可以尽情的发挥。 简单的对付完午饭后,李明月挽起袖子在厨房里开始忙活。 掺水,揉面,均匀的力道彰显了她厨艺的高超。 自幼就担负起照顾母亲责任的她在厨房里简直如鱼得水,压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就轻松的将晚饭备上。 白嫩的馒头、葱绿相间的花卷、和憨态可掬的兔子糕,弥漫着香甜的气味。 刚下工的白静瞅见这一幕啧啧称奇。 赞叹道:“明月!你这一手真的绝了!要是谁娶了你啊,可真是三生有幸……” 这脾气软和贤惠善良的小姑娘,她见了都喜欢。 李明月温婉一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将手上沾染的面粉冲洗干净,温柔道:“你们喜欢就行……” 好几个蒸笼的糕点,滋滋冒着热气,多得简直吃不完。 白静盯着她姣好的侧颜,善意提醒道:“明月,你初来乍到的,最好和队长家把关系处好,这样也便于分个轻松的活计……” 话就点到为止。 罗华春喜欢吃甜食在村里不是个秘密,有心人都懂得投其所好。 “谢谢静姐提点……”李明月闻言掀开蒸笼,小心翼翼的捡了些模样好看的糕点,装在篮子里准备出门送去。 倒是个上道的。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黄水香和陈小瑶帮忙将厨房里的菜热上,一大盆的猪骨炖萝卜,在这个秋日里给人温暖。 主食是馒头和各色的糕点,混迹着蒸得油香四溢的熏肉。 和辣乎乎的小炒菜,格外的丰盛。 李明月将那几斤的白面全嚯嚯了,装了一盘又一盘的糕点,屉篓里都还剩了些。 白静帮忙将其端了出来,环顾四周道:“尧棠呢?怎么没来?” 他们知青处的活动一向没落下那小子,所有人闻言皆望向江临深。 他手中的筷子捏紧,脸色不虞道:“他家里有事……” 李明月善解人意的端了盘可爱的兔子糕道:“那我给他送点过去吧……” 看得出来,那个叫林尧棠的和知青处的交情匪浅。 她有意卖个好。 反正距离不远,此时摸黑走过去更显得心诚。 匆忙的捡了几个白面馒头,塞进篮子里,李明月还没来得及跨出院门,就被人拽住了篮子。 她吃惊道:“江知青?” 江临深紧绷着一张脸,勉强挤出个笑脸道:“天太黑了,你个女孩子不方便出门,我去送吧……” 开玩笑! 这才走了个沈如意,他可不希望又来个李明月,一门心思的扑在那臭小子身上! 尽管心情郁闷,江临深还是接过篮子出了门,末了留下一句:“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 李明月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有点感动有点茫然。 白静伸手将她拉了回来道:“让他去吧!江临深和尧棠是好兄弟,大晚上的,你去不合适……” “我懂的……”李明月点了点头。 只是刚才她分明在江临深的眼中看出了戒备与不满。 是她的错觉吗? …… 林家一如既往的喧闹。 安然和甜丫蹲在墙角边琢磨着放置打碎的玻璃片。 江临深站在门口轻咳了声,两人这才将目光挪了过来。 “院里新来的李知青做的糕点,特意给你们拿了盘过来……” 甜丫兴致冲冲的跑过来,雀跃道:“谢谢江哥哥……” 也就是看在江临深和安然的交情上,这些城里来的人才愿意对他们家另眼相看。 江临深脸色缓和了些。 “拿去吃吧……” 说完他准备离开,安然三两步的追了过来,她瞧出了江临深心情不虞。 下意识的关心道:“哥!今上午我说的话你别在意,也不是非要你管着不可……” 这人还没回城呢,她可不想造成别人压力。 “什么意思?你后悔了?”江临深的侧颜掩映在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眸寒意渗人。 还是说想跟着他去h市本就是骗人的。 “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扰……” 安然实话实说道。 刚说完就听到了江临深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够置身事外吗?” 他的心,早就因林尧棠而乱了! 第 156 章 在你家这沟里翻船了 江临深暗暗握紧拳头,气得脸色都变了。 拽住安然的手臂就将她往竹林边拖,那处儿寂静,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没有防备的安然被拉得一踉跄。 “哥?你咋想的?明人不说暗话,直说吧……” 江临深似轻哼了一声,语气阴阴道:“你确定?” “就我这脑袋,想破了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你,你还是别折腾我了……”安然认真的凝视着他。 此刻月明星稀,几颗零落的星子垂挂在天际,发出寂寞熹微的光。 竹影裟裟,偶尔能听见几声蛙鸣。 是个月黑风高夜,江临深眼中透出些许茫然,他瞥见紧盯着自己的安然。 心中的酸楚和无助疯狂蔓延。 喉头微梗,几乎是不能自控出声道:“尧棠!我大概是生病了……” 他在安然的面前从来都是冷静自持,强大无比,鲜少露出过如此脆弱的一面。 安然的心猛然被揪了起来,立即就联系到了不好的事情上。 她瞪大了眼睛,着急道:“咋的了?哪儿不舒服?怎么拖到现在才说啊?” 这大半夜的,可不好找医生! 看着少年着急慌乱的模样,江临深心下一暖。 他对自己并非是全然不在意。 想到这儿,他破罐破摔道:“也许你不能接受,但我想……” “然然!然哥儿!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 “在这儿呢,妈!”遥遥的听见了甘甜秀的呼唤,安然下意识的嚎了一嗓子。 就见甘甜秀冲这边看了半响,担忧道:“早些回来,担心哩!” 女人着急的面庞在黑夜中像盏孤灯,为自己孩子牢牢的把住方向。 安然搓了搓手,扭头问道:“刚刚想说什么?哥?” 被甘甜秀不小心打断,她压根就没听见江临深说的话。 江临深眼底那勇敢的小火苗被风吹灭,无语道:“我想我应该是感冒了……” 安然:“……” 她无语的拍了拍江临深的胳膊,讪笑道:“多大点事啊!这有啥不能接受的,你又不是铁打的,等着,我去给你薅点草药来……” 甘甜秀在地里劳作的时候,总爱捡些伤风感冒的药草回来晒。 必要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江临深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两人随着小路往回走。 安然一溜烟儿的蹦到了甘甜秀的面前,笑着道:“妈!把你晒的草药拿些出来,江临深感冒了……” 甘甜秀眼底的戒备消失,化作浓浓的担忧道:“是不是前两天冷着了?可马虎不得!” 说完她转身进屋找药。 一番折腾倒是让江临深彻底清醒,那颗被唐一舟挑拨的心暂时归于寂静。 毕竟林尧棠可是林家撑着门户的独子呢! ……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 安然一大清早就跑了个没影儿。 果苗的事情她先瞒着罗大利,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惹得大家空欢喜。 傅千帆早早的等在了镇上。 在薄雾中,懒散的靠在车旁,指尖露出一抹猩红。 低垂的额发几乎全部沾染上了水汽,一看就是等了很久。 安然骑着自行车快步靠近,笑着道:“老傅!不好意思啊,雾太大!我骑的慢了些……” 傅千帆从来没有等人的心情,这次却一反常态的没生气。 看着安然被冻得通红的手指,他眼中闪过了然道:“没事!来一根暖和暖和?” 说话间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红塔山,递给安然。 安然尴尬道:“我不抽烟!” 傅千帆笑得痞气,将燃烧的烟蒂狠狠踩在脚下,以过来人的语气劝道:“在外面混的,抽的是个礼貌而已……” 别人的好意也只是客套。 安然想了想,于是接过烟,别在了耳朵上。 眉眼带笑的盯着半车的果苗,嘻嘻笑道:“好家伙!老傅你可真能耐?” 第117章 傅千帆对她的夸奖极为受用,笑道:“要不然开车给你送村里去?” 热情得简直过了头。 安然打了个激灵,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没和家里人说呢。” 傅千帆挑了挑眉,看破了她的小心思,果然这小子身后是有人的。 偌大一个村子,哪儿会真的推个少年出来主事。 可怜儿见的。 他放低了语气道:“我给你带了两株新品种,但得先看看土质……” 这种事情一旦沾染上,随时都有灭顶之灾,他有意跳过安然,和他身后的村子直接谈谈。 安然想了想就答应了,由傅千帆骑车带着她,先回村里看看情况,如有必要的话让罗大利再压压价格最好。 傅千帆一路疾驰,载着安然走上了回家的路。 越靠近越心惊,只觉得周围的一切说不出的熟悉。 踏过小石桥,他的心忽然砰砰直跳。 安然坐在后面指挥道:“往左往左,绕过竹林就是我家了……” 青砖瓦房掩映在葱翠竹叶中,隐约只露出了其中一角。 傅千帆脑海中白光一闪,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下,手上的力道微松,竟没控住车头,往旁边的淤泥沟直直的栽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 安然动作极快的跳下车,眼睁睁看着傅千帆连人带车栽进了沟里。 一副茫然脸。 她又好气又好笑道:“没事吧老傅?大江大河都过了,在我家这小阴沟里翻船了?” 傅千帆喉头发紧,心慌得厉害。 一身的狼狈都顾不得收拾,尴尬道:“脚滑了……” 安然别无他法,只得将他先带回家换身衣裳。 好在便宜爹的旧衣裳还放在橱柜里,勉强可以穿。 安然让傅千帆呆在院子里先冲洗干净,自己进屋去给他翻找衣裳。 人高马大的傅千帆站在院内,盯着这一草一木,差点落下泪来,这到底是哪儿? 为何他只想要哭? “然然!你去镇上割点肉,我们……” 甘甜秀一手拎着个白嫩的大萝卜,脸上的喜色还没消退下去,就和院内的傅千帆来了个四目相对。 萝卜咕噜噜的滚落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的失声叫道:“你……!?” 她嘴皮子直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哆嗦,‘啊’的惊叫了一声,眼泪扑簌簌落下。 傅千帆不知怎的,心像是被揉碎了一般疼。 大步迎了上去,本能的将这个哆嗦的女人拥入了怀中,双眼通红道:“别哭!” 甘甜秀闻言嚎啕大哭,整个人软倒在地,傅千帆只得半蹲着护住她。 刚踏出房门的安然脑袋‘嗡’的一声就麻了。 从她的角度只能瞅见傅千帆将自己母亲强行抱在怀里。 而甘甜秀挣扎着哭成了泪人。 她将手上的衣服往旁边一甩,飞起一脚踹向傅千帆。 怒骂道:“狗日的傅千帆!你敢欺负我妈!弄不死你!!” 她这纯粹的引狼入室啊! 什么东西…… 第 157章 你到底是将她当弟妹还是娇小姐 傅千帆的心百转千回,压根就顾不上生气。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失控,竟会抱住个陌生的女人,瞧见她落泪心脏都仿佛被攥紧,不能呼吸了。 安然的这一脚属实是镇住了慌乱的两人。 甘甜秀打了个嗝儿,不可置信的盯着安然道:“然哥儿,你做什么?他是你爸爸啊……” 都说虎毒不食子,到他们这儿倒是反过来了。 傅千帆神思恍惚的盯着甘甜秀美丽沧桑的脸庞,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敢置信、欣喜若狂,却又没勇气问出那句话。 和之前被沈怡诓骗的感觉不同,他隐隐觉得这个女人说的是实话。 他确实喜欢她,看着就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即使细微的皱纹已经爬上她的眼角,却不能掩盖住她眸底的温柔。 对方的手颤颤巍巍抚上他脸侧的疤,喜极而泣道:“怀东,你是真的回来了吗?” 傅千帆没有一丝记忆,可也挡不住内心的悸动,他顺着女人的话头道:“没错,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如果他没推算错的话林尧棠应该是自己的儿子。 父子相见,没有拥抱没有寒暄。 反而是虚假的客套,以及形同陌路。 刚才那一脚令他尴尬万分,他虚虚揽住甘甜秀,扭头瞪着安然道:“臭小子!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解释!” 安然:“……” 麻了! 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绝对是穿书以来遭遇的最大挑战! 安然迎上甘甜秀痛心的眼神,右手使劲掐了把大腿,一行热泪瞬间滚落。 她面色痛苦的拾起搁置在墙角的扫帚,横着胸前,恶狠狠的瞪着傅千帆道:“你滚!我爸早就死了!你又算哪门子的爹?” 说完她挥着扫帚打向傅千帆,却踉跄得差点摔跤,一副气急攻心的模样。 甘甜秀从没见过女儿这般崩溃,她下意识的推开傅千帆,急急的去牵女儿的手,“然然!他真的是你爸爸,他还活着,他没有抛弃我们……” 安然横擦了一把眼泪,双眼通红,倒打一耙道:“你知道他过的是什么生活吗?他腕上那只表你几年都挣不到,他心中若真有我们,早就回来了!何必等我苦苦设计!我看他压根就没有半分悔改之心!也丝毫不顾及咱们这孤儿寡母!妈,你过来些,免得误伤,今儿我非得好好打这负心汉不可!” 傅千帆微张了张嘴,他看出了安然对自己的满心抗拒。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这小子恐怕就认出了自己,而他却…… 望向同样面带怀疑的甘甜秀,傅千帆苦着脸解释:“我失去了记忆,什么也不记得……” 安然闻言悄悄看了他一眼,却在对方抬眸的瞬间飞速挪开了眼。 她瘪着嘴继续装可怜,苦口婆心的对甘甜秀道:“那时候他多风光啊!我压根就不敢认!生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结果就这样生生错过,他也没有找,我日日夜夜都盼着爸回来啊!可他压根就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他变了……” 说到这儿她假惺惺的掉下两滴眼泪,接着编道:“也就是送如意姐那天,我们才遇上,可他不认我!妈!我怕啊,他说自己姓傅……” 安然一股脑儿的将锅尽数甩给了傅千帆。 努力压下翘起的唇角,看他如何应对! 傅千帆脑子里的一团乱麻顿时有了思绪,他差点忘了这臭小子是沈如意认下的好弟弟。 生怕甘甜秀知道自己和沈家的那些牵扯,他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讨好的看着安然道:“儿子,爸错了!这些年苦了你……” 若这一切都是林尧棠的设计,自己算是一步一步的掉进了他的陷阱。 他傅千帆的种,果然聪明! 安然抓紧手中的扫帚,眼睁睁看着甘甜秀围着傅千帆嘘寒问暖,她扯了扯唇角,一脸冷酷道:“老傅!我不会原谅你的!” 心中却悄悄的松了口气。 什么儿子 ? 这便宜老爹估计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吧! 吓不死他!呵! …… 赵桂花已经在墙角偷听了半响。 奈何林老太声音压得低,她竖起耳朵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只见自家那傻男人点了点头,随即大踏步的从房里走了出来。 她凑上去道:“怀北,你和你妈搁屋里说啥呢?神神秘秘的……” 林怀北板着脸,一言不发,直直的走进自己的房间。 俯下身子将藏在床脚下的木头箱子拖了出来,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随即就要打开。 赵桂花脸色大变,立即反应过来一把将其扣上,厉声质问道:“林怀北!你这是干嘛!想动老娘的钱是不是?你敢?” 林怀北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她眼,言语诚恳道:“桂花!你知不知道弟妹生病了?尧棠带她去县城的医院看过了,花了不少钱,她再怎么说也是咱们老林家的人,能帮一把是一把,总不能看着他们母子去死吧?” 赵桂花破口大骂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爱死就死!妈想帮扶就自己贴钱帮呗,凭啥拿我的钱做好名声!想得美!” 说完她抱起木头箱子就想跑。 林怀北压根没松手,他压低了声音恳求道:“妈的棺材本都借给大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别闹了!谁没有个难的时候呢?好歹是一家人,别做得比外人还不如行吗?” 村里交好的人家基本都去看过甘甜秀了。 林老太商量着和大儿子借点钱,让甘甜秀母子好过些。 林怀北坚持这个钱由自己出,不曾想竟惹怒了爱钱如命的赵桂花。 她气得手直抖,恶狠狠的剐着林怀北道:“好你个姓林的!你到底是将她当弟妹还是娇小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也曾求过妈去相看她,只是被怀东抢了先,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是不是还惦念着她呢!” 第118章 所以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对那母子两如此好。 林怀北气得脸红脖子粗,“你闭嘴!胡咧咧什么呢!” “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起不来床了?还能勾着你们当牛做马捏!”赵桂花撂下狠话,径直跑出了门。 林怀北赶忙追了出去。 林老太一头雾水道:“老大!咋回事?我让你借的钱呢?” 林怀北急道:“桂花怪我们对甜秀母子太好,闹去了……” “这泼妇!”林老太气得眼皮子急跳。 连忙和大儿子追了上去。 第 158 章 老大家的是不是表演过头了? 甘甜秀泪眼朦胧的盯着傅千帆,听他讲述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略过了沈家的事儿没提。 安然冷眼旁观的立在一旁,保持着厌恶亲爹的人设。 闻言差点忍不住爆粗口,这便宜爹和沈家看起来就交情匪浅,为何绝口不提? 这其中难道真的有猫腻? 可瞥见甘甜秀久违的真切笑容,安然选择闭上了嘴。 就让老母亲先开心一会儿。 很多事情她可以私底下问,没必要摆到明面上。 傅千帆扶着甘甜秀,一双眼里满是疼惜道:“你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听说……” 沈如意说的那些话此刻就像烙铁般灼烧得他的心生疼。 算算时间,他出事的时候臭小子才八岁,孤儿寡母能怎么度过这穷困潦倒的十年? 想到这儿傅千帆心里就止不住的泛酸。 连带着安然踹出的那一脚也不觉得疼了。 他有愧! 被儿子结结实实打一顿也是轻的! 两人夫妻多年,甘甜秀怎能不懂他的想法,她语气温柔道:“我过得很好,有妈和大嫂她们帮扶着,她们很照顾我和然哥儿……”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院外传来一声怒喝。 伴随着刺耳难听的谩骂,一字不落的飘进了院内三人的耳朵。 “甘甜秀你这个小贱蹄子!死了男人还不消停,主意打到老娘头上来了,你害不害臊?要不要脸?现在还想躺着挣钱咋的!?” 赵桂花算着上工的时间,林尧棠也不在家。 本着满心的愤恨对着懦弱的甘甜秀肆意谩骂,先过过嘴瘾再说,若她敢回嘴,自己还能逮着机会扇她两巴掌,好好的出口恶气! 这些年大房被林尧棠那小子踩在脚下,林老太的心都偏到咯吱窝了,她心有不甘。 千算万算,没算到人一家都在院里呢。 这污言秽语让安然皱起了眉头,一腔怒火总算有了出处,她黑着脸迎了出去,咬着牙道:“大娘,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很难保证不会大义灭亲……” 说人坏话还被人儿子逮个正着。 就安然如今在村里的话语权,让赵桂花不敢小觑,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她恶狠狠道:“谁叫你们的如意算盘都打我头上了?想钱想疯了?林尧棠,真以为老林家是你说了算啊……” 看着赵桂花抱在怀里的木箱子,安然白了她一眼道:“多少?十块?一百还是一千?那点积蓄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我看不起……” 赵桂花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她的存款不多不少,卡中了最小值,真还就只有十块钱。 一张脸青白相间,她没好气的撞向安然,语气不善道:“妯娌间的事情我不想和你这小孩子谈,你妈呢?让她滚出来……” 安然一身的硬骨头,直接将赵桂花给撞了回去,她晃了几下跌坐在地,右手摁上一坨软乎黏腻的东西。 “妈呀!鸡屎!” 赵桂花的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安然冷笑道:“大娘今儿出门踩了狗屎运啊……” “老娘和你拼了……” 赵桂花狼狈的站起身,直直的冲安然扑了过来。 安然往右边一躲,赵桂花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从院门口跌进来,瞅见站在院内的两人,她的眼瞪得像铜铃,脚底下一踉跄,竟倒向傅千帆的方向。 傅千帆可没有怜香惜玉讲礼貌的说法。 他毫不客气的伸脚一踹,刚刚还大放厥词的赵桂花顿时摔进了污水滩中,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甘甜秀紧紧拽住了男人的胳膊,担忧道:“怀东,她是大嫂…… ” 傅千帆痞气的笑了笑,“怎么不早说?刚刚我那脚踹得可不轻!” 早知道是大嫂就多踹两下了,这就是所谓的对他媳妇好? 打死他都不信,这满嘴喷粪的女人会善待他的媳妇和儿子! 他只恨自己是个男人,不能爽快的揍这泼妇一顿! 赵桂花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狼狈的不想爬起来,嚎叫道:“林怀东你这个混不吝!敢对你大嫂动手,你这个不孝子……” 傅千帆挑了挑眉,淡定道:“林怀东是谁?我不认识,你又是哪家的大嫂?” 当真是把无赖发挥到了极致。 林老太奔到院外就听到了不孝子三个字,眼皮狠狠一跳,生怕乖孙子和赵桂花打起来。 连忙加快速度跑了过去,却见自家那出息的乖孙子百无聊赖的靠在门扉上,俊脸上满是不屑。 林老太连忙放低了声音,“然哥儿!没事吧?” “我没事!有事的是大娘……” 这个节骨眼跑上门来找茬,可真是脑子秀逗了! 林老太气不打一处来,跨过院门刚准备一通谩骂,就和傅千帆面面相觑。 她的腿瞬间就软了,整个人差点摔倒。 安然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淡定道:“奶奶!不是鬼,你别怕……” 傅千帆咬了咬后槽牙,忍住了揍儿子的冲动。 林老太用橘皮似的老手揉了揉眼睛,控制不住的笑了,嘴皮子直打哆嗦,笑着笑着眼泪就滚落了出来。 此刻赵桂花等人都成了背景板。 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小儿子。 甘甜秀推了推自家男人,温声提醒道:“怀东,这是妈!” 傅千帆闻言大跨步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两鬓斑白的小老太太面前,心情沉重道:“儿子不孝,回来得晚了!” 老人眼中的情意不掺假,该是疼他到骨子里的。 林老太抱住傅千帆的肩头,涕泗横流道:“我的儿子啊!真的回来了,妈等你盼你,快十年了……” 就像是一场梦,她抱着傅千帆不撒手,怕他像泡沫似的消失。 刚刚走到门口的林怀北表情复杂,盯着死而复生的弟弟,半分关注都没给到自家媳妇。 傅千帆饶是铁汉心肠,此时也湿了眼眶,颤着声道:“多亏尧棠,儿子才有回家的机会……” “尧棠是我老林家最出息的大孙子,你的儿子,自然是不差的……” 激动的情绪宣泄完,林老太才注意到趴在地上啜泣的赵桂花,微微一愣,这老大家的表演是不是太过头了? 比她老婆子还激动…… 不应该啊! 第 159 章 你的救命之恩恐怕不简单吧 林老太收敛了激动的心情,欣慰的看了看小儿子,眼神慈爱的盯着两妯娌道:“桂花,快起来吧,别让怀东看了笑话,有啥事咱们关上门慢慢说……” 言下之意那些破事就别脏了她儿子的耳朵了。 可惜话早已说出口,林怀东不可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他从裤兜里摸出烟,递给林怀北道:“你是大哥吧?对不住了……” 林怀北看着弟弟熟悉的脸庞,眼眶一下就红了,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道:“没事就好!当初的事怪我……” 话刚说出口他的腰仿佛都佝偻了几分。 这些年的愧疚时时刻刻折磨着他,若是当初他没将人找回来就好了。 好在林怀东平安归来,否则他的余生只能赎罪。 林怀东叼着根烟,茫然的盯着他。 眼中晦涩难明。 甘甜秀连忙解释道:“怀东他受过伤,失去了记忆,所以兜兜转转这才回来……” 话一说完林老太更心疼的摸了摸儿子,检查着他的身体,却意外发现了肩膀上的脚印,老太太愣道:“这咋回事?” 林怀东尴尬的侧过身,动作飞快的将兜里的钱包摸出来,眼底透出狠意道:“咱们家是不是欠钱了?这包里的钱我还给大嫂,麻烦她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刚爬起来的赵桂花打了个哆嗦! 借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说出刚才那话,何况是当着两兄弟的面。 林怀东护短是赫赫有名的! 她惨白了脸色,“都是一家人,提钱不钱的见外了!” 安然抬脚就走了过来,自然而然的抽走了林怀东掌心的钱包,轻哼道:“给我!我来说……” 安然掐着嗓子,阴阳怪气道:“谁是小贱蹄子?谁又死了男人?真害臊!真丢脸啊,毕竟我们可学不会躺着挣钱……” 第119章 林怀东不合时宜的噗嗤笑出了声。 这小子不愧是他的种!一样的睚眦必报! 林怀北骤然变了脸色,一把拽住了企图悄悄靠近他的赵桂花,恨铁不成钢道:“你是尧棠的长辈,当着他的面,这些话你好意思说出口?!” 蒲扇似的大掌高高举起。 赵桂花梗着脖子叫嚣:“你打!你个只会欺负婆娘的怂货,我就不该指望你护着我……” 看看疼老婆如命的林怀东,再瞅瞅自家这傻男人,她都想哭了。 林怀北额上的青筋直跳,一巴掌险些挥了下去。 林老太抬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道:“老大!你到旁边冷静一下……” 赵桂花早被自家男人那不顾一切的架势吓得腿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下手,此刻见林老太拦住了他,她有几分感动道:“妈……” 患难见真情啊!就林老太一个明白人! 谁知道这感动还没维持半秒,她就被兜头而来的一巴掌给扇歪了脸。 火辣辣的。 众目睽睽之下的尴尬。 甚至超过了脸上的疼痛。 赵桂花舔了舔唇角,不可置信的摸着脸,震惊道:“妈!你打我?!” 她嫁到老林家当牛做马十几年,这是第一次挨打! 脸皮都被狠狠的掷到了地上摩擦,眼泪唰的一下就滚落了出来,这次倒是哭得真心实意。 林老太板着脸道:“子不教父之过!老婆子还不能教训你吗?”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回家……”赵桂花恨恨的瞪着他们,抬脚就往外面跑。 林怀北也被老娘这一手镇住了,下意识的就想追。 林老太冷冷道:“不用追,她要真回了娘家我们还省几天粮食,搅家精惯不得!” “嗯,我回家看看情况……”林怀北点了点头,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而后离去。 解决掉烦人的赵桂花,院子里暂时恢复了和谐。 林怀东先行进了屋子里换衣裳,林老太一反常态的拉着甘甜秀的手,眼泪直抹道:“甜秀啊!你这终于算苦尽甘来了,我们林家的男人也不算辜负你,你把身体养好,好好过日子,至于你大嫂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个疯子!” 甘甜秀的地位因林尧棠而抬高,此时更因林怀东的归来达到了巅峰。 她受宠若惊道:“妈!我知道的……” “你和怀东好好的!别怨他……” 这一走可是整整十年,自家儿子什么德行她心里清楚,现在压根不敢问这混小子到底在外面有没有招惹不该惹的人! 只得先稳住甘甜秀。 “不怨!只要他能回来,我就开心……”甘甜秀眼底全是感激,以及说不出的幸福。 林怀东换好衣服后就走了出来,昔日的旧衣裳平添了几分土气,却改变不了他沉着稳重的气质。 眼看着甘甜秀的眼泪滚滚而落,安然顿觉头疼,没好气道:“换好衣裳了吧?去队长家,还有正事呢!” 说完她一马当先的走了出去。 林老太急忙站了起来道:“啥正事,我陪你们一起去……” 眼看着甘甜秀也站了起来,林怀东赶紧解释道:“你就在家呆着,我去去就回……” 男人的话永远大过天。 甘甜秀闻言点了点头,见着祖孙三人出了门,她弯下腰捡起林怀东换的衣裳,放满水搓洗起来。 久违的笑意在脸上绽放,晶莹的泪珠滴滴落在了盆里。 还好,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 正是下工的时间,村里的人见着林怀东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啧啧称奇! 林老太的脸都快笑烂了,逢人便夸道:“是我儿子!尧棠找回来的!” “能耐!” “真的!是真的!回来了肯定不走了……” 安然就像个局外人似的融不进这份快乐,她脚步匆忙的走在前面,林怀东跨了两步追上她,眉眼带笑道:“没想到你真是我儿子,刚才那一脚爸就不和你计较了!板着个脸做什么?我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安然白了他眼,一针见血道:“你早几年回来我真的会很开心!你也别把人当傻子!沈家的事只字未提,这救命之恩恐怕不简单吧?” 林怀东顿时感觉心梗, 太过聪明也不是件好事! 他讨好的盯着安然道:“好儿子!这些话别在你妈面前说,免得她担心……” “呵呵……”安然理也不想理他。 去他大爷的好儿子吧, 她可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 这便宜爹,恐怕真的是忘得一干二净…… 第 160 章 可咱们然然她是女孩啊 罗大利本有事出门去寻安然,两方撞个正着。 见着完完整整的林怀东他内心颇为感慨,语重心长道:“回来了就好,如今尧棠也长大了,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安然。 安然不明所以,连忙将罗大利拽到一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和他说了。 末了还强调道:“他卖得比别人贵,你再压压价!杀他个措手不及……” 罗大利:“……” 他瞥了眼远处的林怀东,笑着道:“尧棠!他可是你亲爹啊……” 这胳膊肘咋的还往他这边拐了呢? 虽说这心里美得冒泡儿,但总有几分抢了人家儿子的缺德感。 安然大义凛然的拍了拍胸口,一本正经道:“在村子的利益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 “好小子!叔没看错你……” 那件事交给林尧棠他更放心了。 对于林怀东来说,自然是村子的发展放在第一位,罗队长的压价才刚起了个苗头。 他就摆了摆手,“大利!什么也不说了,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们林家的照顾,这批果苗,算我捐赠的,不要钱……” “那不行!这又不是天上掉的馅饼……” 罗大利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林怀东递了根烟过去,笑着道:“你就当是天上掉的馅饼!能有这阴差阳错回家的机缘,我很感激……” 罗大利接过烟,眼神落在站到一旁的安然身上。 下定决心道:“不瞒你们说!这事我有自己的计划,也托公社的人帮我申请建厂的资格,先把名额占上,既然这笔钱你们不要,那我做个主儿,让尧棠跟着我干,这厂子有他的一份,你看咋样?” 他们倒买倒卖始终不是正道。 若林尧棠能够光明正大的在厂里挂个职位,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更何况从罗大利的口风来看,未来林尧棠的位置绝对不低。 这是一桩好买卖,林怀东想也不想就道:“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你觉得他行就肯定行!” 想起自己尴尬的身份,安然连忙推拒道:“那不行!我还小,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旁的林老太听得两眼放光! 她悄悄摁住安然的手,乐道:“尧棠这孩子啥都好,就是过分谦虚!这大榆村怕是找不出比他更踏实的人了……” “那是!他办事我放心……”罗大利呵呵笑道。 竟真提笔将林尧棠的名字加进了办厂的申请表里。 安然可不想一辈子都被绑在大榆村,闻言急道:“罗叔,我真不行……” “行了 !你罗叔是抬举你!别不知好歹的,年纪小更该多历练历练……”林怀东看着这小子婆婆妈妈的性格,有了两分火气,闻言就替他做了决定。 安然更是被林老太死死摁住。 眼看木已成舟,安然瞪了他们一眼,气冲冲的出了门。 罗大利笑着打趣道:“怀东!你和尧棠咋回事?这小子向来尊老爱幼,对妹妹也是温柔和善,咋的到你这里就横眉冷对了?” 莫不是真到了叛逆期。 林怀东下意识的跳过了这个话题,抓住关键字眼道:“我还有女儿?” 罗大利一头雾水,“你当然有女儿了!你家小甜丫都快十二了,在镇上读小学呢,估摸着时间,都快放学了吧……” 林老太早就追着大孙子出去了。 林怀东被这颗甜蜜的炸弹炸得心花怒放,脚像踩在了棉花上似的,轻飘飘的。 一抹傻笑飞上了脸。 真好! 他居然有儿有女,还有老婆!人间幸事啊! 等到安然独自回家的时候,甘甜秀立马就站了起来问道:“你爸呢?” 才被林老太数落了一顿的安然提起那个大傻子就是一肚子火。 没好气道:“后面呢,丢不了!” 甘甜秀擦了擦手,委婉劝道:“然然!他好歹是你父亲,有他在,你也能过得轻松些……” “别提那糟心玩意儿!” 安然砰的一声摔上了门,往床上一躺,啥也不想说了。 看得出来两人相处不是很融洽。 甘甜秀想了想追了出去,刚好和乐呵呵归来的林怀东碰面。 第120章 她试探道:“你和然然说什么了?她怎么冒这么大火……” “然然?!” “就是尧棠……” 林怀东大喇喇的往旁边一站,霸气道:“这小子脾气够大的,等我晚点回来再收拾他!” 甘甜秀下意识问道:“你去哪儿?” 林怀东猛的将她拥入了怀中,脑袋埋在她肩头道:“咱们女儿不是还在学校吗?我去接她,顺便将货送回来,不用等我吃午饭了……” 完了他低笑两声,宠溺着道:“谢谢媳妇!有你们真好……” 说完他牵过靠在墙角的自行车,飞快的往镇上赶。 甘甜秀许久才反应过来,一直没找着机会告诉林怀东真相。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儿女双全呢? 对安然的态度也糙得很,难怪女儿伤心了…… …… 临近傍晚,甘甜秀已经烧好了饭。 只见远处的林怀东肩上挂着女儿的书包,眉眼带笑的走了过来。 甜丫亦步亦趋的走在他的身旁,小心翼翼的捧着几袋江米条、萨琪玛、糖角儿和龙虾酥。 怀里都快装不下了。 甘甜秀脸上闪过无奈,温声道:“怎么买那么多零食!哪儿能吃完?” 林怀东扭头一瞧,女儿怀中的吃食丁点没动。 他皱眉道:“不喜欢吗?” 甜丫摇了摇头,懂事道:“我想和哥哥一起吃……” 不愧是他的女儿,乖巧得简直让人心窝都要暖化了。 和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混小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林怀东没好气道:“男孩子吃什么甜食!懒得搭理他!” 声音不小,刚好被走出房门的安然听见,她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走进了厨房。 就连甜丫都愣住了。 这爹? 好像有点不正常啊? 甘甜秀连忙拽住自家男人进了房间,附耳过去道:“你能不能对然然好点?她这些年也不容易……” 林怀东不以为然道:“男孩子多吃点苦才能长大!这点小风浪算什么?你别惯着他!” 甘甜秀看着林怀东,面色复杂道:“可咱们然然她是女孩啊……” 手刚搭上门扉的林怀东倏然扭头,震惊道:“你说什么?!” 说好的好大儿呢?! 第 161 章 做人嘛,礼貌得放在第一位! 他脸上那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显得太过于震惊。 愣是猜破头也想不到脾气暴躁的林尧棠是实实在在的女儿身,这太荒唐了。 甘甜秀眼中的难过蔓延,她声音艰涩道:“当初我生然然的时候伤了身子,这辈子都不会有生育的可能,若是被妈知道了,她一定会逼着咱们离婚,你,你心疼我……” 说到这儿她颤抖着声儿道:“然然她从小就被咱们当做男孩养的,这个秘密连妈都不知道……” 林怀东神色一怔,思绪瞬间空白。 “那甜丫呢?” 按照年纪来说,甜丫可比林尧棠小上好几岁! “甜丫是你捡回来的孩子,她知道这件事,然然算是你唯一的女儿……” 听到这儿林怀东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用力之狠,几乎是眨眼间就浮现出红掌印。 他神色痛苦道:“我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 说完林怀东顺着门滑落下去,绝望的抱住了头。 想起自己白日里对林尧棠的挤兑和不屑,以及随时想要揍她的想法,林怀东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个畜牲! 他甚至亲手斩断了女儿的后路,怪不得她那么生气! 林尧棠为了这个家牺牲巨大! 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想起女儿对自己的冷眼相待,林怀东就觉得呼吸困难。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冷汗随之滴落。 甘甜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她慌忙的跪了下来,抱住林怀东道:“这不是你的错!怪我!是我身子不争气!才会苦了咱们女儿……” 林怀东一双眼沉得吓人。 他甚至不敢细想这十年来林尧棠是怎么艰难讨生活的,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甘甜秀的性子有多软了。 甘甜秀絮絮叨叨道:“起初这孩子也吓得不行,可生死边走过一遭,她看开了许多,用肩膀撑起这个家,变得越来越像个男孩……” 林怀东抓住了敏感词,不可置信的道:“生死边?” 甘甜秀想起这件事眼泪就滚落,她哭着道:“你走之后我们就搬去了老宅,那年冬天,大嫂非让然然去打猪草,结果她失足掉进了河里,回来的时候就剩下半口气了,缠绵病榻数月,妈他们嫌晦气,愣是说孩子没了呼吸把她扔后山了……” “寒冬腊月,我将她从山坳中刨出来,她小小的身体冷得像冰似的,却倔强的留着一口气等着我哩……” 林怀东双目赤红,深吸了一口气,凄凉道:“别说了!别说了!” 甘甜秀咬了咬唇,最后提了一句。 “她吃了太多太多的苦,你得对她好些。” 说完她擦干泪水,装作若无其事的出了房门。 安然吊儿郎当的从厨房里端出饭菜,抬眸就瞅见了眼眶红红的甘甜秀,她心口一滞道:“妈,差不多得了,还哭呢?!” 当真是水做的女人吗? 甘甜秀笑了笑道:“没哭,沙子迷了眼……” 安然扯了扯唇角没应答。 扭过头盯着院内的甜丫道:“你江哥哥呢?饭点了还不过来,啥意思?” 甜丫老老实实道:“江哥哥说家里事多,他先在知青处对付,就不添麻烦了……” 这是怕甘甜秀没心情做饭呢,是这个理儿! 她正摆碗筷,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林怀东板着一张脸,面色严肃的走了出来。 安然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早上还哥俩好呢!现在装这鬼样子给谁看。 她抢过甘甜秀添饭的勺子,给林怀东压了满满一碗的红薯,米粒数都数得清。 语气欠扁道:“老傅!家里穷,没啥照顾你的,将就吃吧……” 这么明显的刁难甘甜秀自然看出来了。 她刚想说话,就见林怀东大掌端起碗,面色和蔼道:“挺好的,我喜欢吃红薯……” 安然意外的瞥了他一眼。 哟! 还挺能忍的! 迫于自己立下的人设,安然将摆在林怀东面前的熏肉端开,冷飕飕道:“不年不节的,吃什么肉啊!浪费……” 说完她大喇喇的将肉端开。 就想看看这林怀东的底线在哪儿? 甘甜秀忍无可忍道:“然然!够了……” “确实够了!妈,你把肉端回去放着吧,咱们吃点青菜就能对付了……” 林怀东神色不变道:“放着吧!留给她们两吃……” 甘甜秀想着锅上还炖着汤,连忙进了厨房。 安然余光悄悄瞥着林怀东,语气不善道:“老傅!脾气够好的啊,做啥亏心事了?” 林怀东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和跋扈的笑意,艰难开口道:“这个家你做主,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噢……” 安然故意拖长了尾音,得寸进尺道:“真的么?那你扇自己两巴掌,老子想看!” 就冲这厮今儿签下的那字,安然就想活剐了他! 林怀东啪的一声撂下筷子,语气晦涩道:“然然,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的父亲,你母亲向来循规蹈矩,看不得这出格的事儿,你心中有怨有气,咱们父女俩私底下解决,别让她担心……” 父女? 想来是甘甜秀告诉了他真相,安然俯下身子,盯着林怀东的眼睛粗声粗气道:“我不是你的好儿子吗?来,老傅,把烟点上……” 安然果断摸出了兜里的烟,摔在饭桌上,似笑非笑的瞪着林怀东。 端着汤碗出来的甘甜秀立马变了脸色。 她一把将烟抢了过去,怒道:“谁给的?谁教的?然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甘甜秀几乎将那根烟捏碎。 双眼红红的盯着安然。 安然云淡风轻的抬了抬下巴,笑道:“这事儿你得问老傅!他教的,咱们做人啊,还是得把礼貌放在第一位……” 甘甜秀不可置信的盯着林怀东。 后者悔不当初,“甜秀,你听我解释……” 要知道这小子是自己的亲闺女,他哪儿会递烟啊!? 谁他妈敢递他弄死谁! 甘甜秀难过的低垂下头颅,林怀东赶紧上前去安慰。 留下面面相觑的甜丫和安然,筷子飞速,将桌上的肉分得一干二净。 安然勾了勾唇,看着犹豫的妹妹低声道:“吃吧!懒得管他!” 反正有甘甜秀在是饿不死亲爸的。 第 162 章 找沈如意求证,他是谁? 林怀东在家待了两天,家里来往的人便络绎不绝,总归都是那些恭维话,安然都听得烦了! 第121章 她也没心情和林怀东谈心,后者主要是没找到机会。 安然滑溜得就像泥鳅般,防着他。 将家里破败的院墙和漏水的屋顶修葺好后,林怀东准备动身去h市一趟。 甘甜秀万般的不舍,林怀东也只能安慰着她道:“过几天就回来了,工作的事情还得交接,能换到这边县城最好,我总得试试……” 他说什么甘甜秀就信什么,没半分的怀疑。 唯有安然立在屋檐口冷冷的盯着他。 像是看穿了一切。 林怀东尴尬的走近,本想拍拍她的肩膀,顿了一瞬,转而摸向安然的脑袋。 语重心长道:“好好照顾你妈,别乱说话。” 安然微微歪头躲过了他的触碰,撇了撇嘴道:“这还需要你操心!” 最难的那几年都混过来了,现在的这些不过是小意思。 林怀东凝望着她,眸中情绪翻腾,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那件事是爸对不起你,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本以为他的归来能掀开女儿身上沉重的枷锁,恢复她的女儿身。 结果他竟阴差阳错的将安然推上了风口浪尖,罗大利心心念念想要申请办厂的名额,绝对不能在这期间爆出林尧棠的女子身份。 这风言风语易毁了一个人,也能毁了罗大利苦心经营的一切。 他们虽无心骗人,可难保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家里的小事瞬间就变成了村里的大事,难啊! “谁要你多管闲事……”提起这事安然就是一肚子的气,闻言也没了去送人的心思,自顾自的进了房间。 帮妹妹收拾新床铺。 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不想给林怀东。 甘甜秀提着准备好的包裹送林怀东出了村子,并未勉强她们姐妹跟着一起去。 甜丫的卧室安在隔出的杂物间里,里面的旧东西被收拾得一干二净,看起来还算整洁。 眼看着林怀东出了院子。 甜丫始终是没控制住,追着出了院门,眼巴巴的盯着不远处的二人,喃喃自语道:“他还会回来吗?” “咋了?他不回来你吃不饱吗?”安然懒洋洋的靠在门扉上,手虚虚的罩在甜丫头顶。 “不就是几包小零食吗?就把你这馋猫收买了,老实交代,若是我和他打起来,你选谁啊?” 安然闲着无事,索性逗逗这小丫头。 甜丫想也不想就回答:“选你!” 就她姐这身板,肯定揍不赢人高马大的林怀东,她们两个人,好歹占个数量优势。 “好妹妹!哥没白疼你……”安然眼波流转,笑得一脸的痞气。 像极了她爹。 甜丫脸一红,匆忙的绕过姐姐往屋里去。 安然百无聊赖的盯着沙沙作响的青竹叶,在风中摇曳,带着欢快的节奏,仿佛能看见风声。 一片美好。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磁性的声音。 “你爸走了?怎么没去送送?” 江临深脚步停在她身侧,眸底是化不开的沉。 “他可不需要我送!我两不对付……”安然大喇喇道。 “况且他是去h市处理工作事宜,又不是出远门,没准儿过两天就回来了,有啥好送的?”安然生怕自己表现的太冷漠,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你怎么确定是工作事宜?”江临深倏然扭头,和安然四目相对。 都瞧见了彼此眼中的深意。 安然瞬间反应过来,她拽住江临深的胳膊就将他往山上拖,低声问道:“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临深极为享受她的触碰,弯了弯唇角道:“那天他来接沈如意你瞧见了吧?” “我知道,他和沈家有关系,是沈家的人救了他……” 这件事林怀东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带过了,并未细说。 “救他的人是沈怡,沈如意的姑姑,单身多年,有谣言说……” “什么?”安然骤然问道。 “说她迟迟未嫁,是因为一个男人……” ‘咔嚓’一声安然脚底下的枯枝被踩了个粉碎,她语气阴阴道:“怪不得闭口不谈,敢情是不敢提呢!” 江临深生怕安然冲动,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劝道:“林叔既然没娶她,那肯定是对她无意,不过沈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沈怡也不是个善茬,如有必要,你可以寻求沈如意的帮忙……” 免得沈家仗着救命之恩不放人。 沈如意和安然交情匪浅,她也是个知礼的性格,知道真相后定会不留余力的帮他们。 安然本不想搭理便宜爹的那堆破事,可又怕他是个拎不清的,惹得甘甜秀白掉眼泪。 自古以来的负心汉数不胜数。 她不敢赌。 安然咬了咬牙,冷静道:“我马上去镇上一趟,给如意姐去个电话……” 好在临走之时沈如意留下了联系方式。 两人不敢耽搁。 回家取了车就赶往镇上。 匆忙的电话音传来,安然等得心急。 “喂!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沈如意,而是略显苍老的女音。 安然惊疑的抬眸看了一眼江临深,缓缓道:“你好!我是大榆村的林尧棠,有事找沈如意,请问她在吗?” 电话那边传来声轻笑。 “如意!是大榆村的,赶紧来接电话……” 伴随着一阵‘噔噔噔’的声响,很快沈如意欢快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 “小尧棠!怎么啦?想姐了?” 安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艰难开口道:“如意姐!我想和你打听个事儿……” “你说……” “傅千帆是你的什么人?” 沈如意脱口而出道:“是我姑父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安然呼吸微窒,心下一颤,眸底骤然浮现出憎恶,想起林怀东回家后的点点滴滴,她身上散发出无尽的寒意。 长久的沉默让电话那头的沈如意感到不安。 她试探着道:“尧棠,怎么了?问这做什么?” 她刚想解释傅千帆和她家的渊源,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安然冷漠彻骨的声音。 “我想弄死他!” 第 163 章 消失的果苗,谁在作怪? 别说沈如意吓得不轻,就连站在安然身侧的江临深听到这话都皱起了眉头。 “你别冲动,让我来问……” 就林尧棠这一点就炸的炮仗,恐怕问不出个好歹来。 江临深说完就夺过电话筒,将气闷的安然揽在身后,云淡风轻道:“如意,我是江临深……” “啊,临深哥,你们这是……”沈如意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让江临深主动和自己搭话,一时之间有些紧张。 江临深蹙起眉头,开门见山道:“傅千帆什么时候成你姑父了?办酒了吗?” 沈如意这才惊觉那个称呼引起的误会,她连忙解释:“口误!他还没答应娶我姑姑呢……” “他不可能娶你姑姑的。” “为什么?!”沈如意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傅千帆是尧棠失踪多年的父亲,他有儿有女有妻子,尧棠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就他那脾性,是不可能娶你姑姑的。” “真,真的?”沈如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昨儿他已经回家了……”江临深看了一眼安然,这才接着说道:“算算时间,现在他应该回h市处理事宜了,如意,尧棠这些年对你不差,甘婶是什么性格你也清楚,希望你能好好劝你姑姑,别一条道走到黑了!何况这本就是属于别人的路……” 这是江临深第一次肯对沈如意说这么多的话,她却顾不上感动,喃喃道:“可他的命是我姑姑救回来的……” 江临深冷冷道:“捡到的东西就一定得据为己有吗?当初尧棠同样救了你,他有狭恩图报吗?是非黑白你自己掂量吧!” 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沈如意的心头。 她骤然想起那个冬天将自己从河底捞起来冻得瑟瑟发抖的林尧棠,为了不让人发现又沉入河底的林尧棠! 是她在心底发誓要一辈子对他好的亲弟弟。 她神色坚定了些许,认真道:“我会劝爷爷不为难傅叔的,至于我姑姑那边,我全力以赴……” 傅千帆的心里可能真的没她姑姑的位置,否则二人早就成了。 如今是连等都没有资格了。 她多犹豫一秒都是对林尧棠的不尊重。 “行,谢了……” 江临深闻言毫不犹豫的挂掉电话,松了口气道:“没事了,都是误会,应该能解决。” 他习惯性的揉了揉安然的头发,却让安然心底发酸,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让她堂而皇之的命令沈如意帮忙,她是不好意思开这口的。 安然吸了吸鼻子,感动道:“以后你就是我亲哥!让我往东绝不往西!” 第122章 江临深揉搓头发的手一顿,面色微僵,淡淡道:“滚!” 他现在真是恨透了哥这个字。 …… 两人办完正事就回了家,因为林怀东的原因,江临深将伙食转回了知青处,以免造成林家的不方便。 人一家团聚正是高兴的时刻,他哪儿能去凑这份热闹。 对此安然也没说什么,家里这氛围确实尴尬。 好在林怀东这几日并未在家,倒不是太别扭。 运输队里没活,安然领了任务就去地里挖红薯了。 依旧是在江临深的旁边,趁工作之便还可以做做任务。 两人一个挖一个装,倒是有条不紊的。 小半亩的红薯地渐渐的被翻了一遍,大个大个的红薯被搁在筐里,带着泥土的芬芳。 安然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红薯上沾的泥,余光瞥见罗华春带着罗大利急匆匆的往山脚跑,安然站起来道:“华春哥,慌里慌张的干啥?” 罗大利早已经往山的那头去了。 罗华春瞅见安然疑惑的表情,一路小跑,凑过来低声道:“出事了!” “咋了?!”安然忙不迭的问道,这父子两就像油锅上的蚂蚁似的,未必这小村子还能闹出来啥大事不成? 前方挥锄的江临深停下了动作,不经意的望了过来。 都不是什么外人,没必要避嫌,罗华春苦着脸道:“今儿一早我去施肥,发现果苗少了两棵,就怕……”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就怕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毕竟这可是个稀罕东西。 安然愣道:“看见人了吗?” 罗华春摇了摇头。 “不知道。”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追上自己父亲的步伐,到后山脚去一探究竟。 这个小插曲,安然压根就没在意,她蹲下身子继续摆弄红薯,一片阴影忽然投了下来。 江临深淡淡的嗓音提醒道:“你不去看看?” “这事儿队长会查的……”安然抬眸,对上江临深担忧的目光。 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若真是出了事,她绝对脱不了干系,毕竟这东西,是她带回来的! 安然顿时紧张了起来。 江临深安抚她道:“别慌!待会儿我陪你过去瞧瞧……” “还记得赵德全的那件事吗?” 安然点了点头,灵光乍现道:“你的意思是晚上去瞧瞧?” “果苗不易藏,白天肯定没人敢偷,咱们傍晚去山脚处蹲守,看有无结果……” 到底是假蛀虫还是真盗贼? “好!” 火都快烧到自己脚边了,她自然没独善其身的想法,压根就不用罗队长嘱咐。 瞧见垂头丧气归来的两父子,安然心中有了成算。 匆匆回家对付了个馒头,两人就跑到山脚的茅草堆后面躲着。 正是下工的时候,山脚处经过的人少得可怜。 不远处妇人的身影越发清晰,俨然就是菊花婶儿和唐婶儿。 唐婶儿的语气不加掩饰,大喇喇道:“这林家可真是一朝翻身,以后咱们都只能仰望她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菊花婶儿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不是我说,这男人十年都没回家,你咋知道他在外面干啥呢?就甜秀那个榆木脑袋,只能被耍得团团转……” 村里人才不管你是失忆还是没失忆,早就将林怀东传成了负心汉。 安然的拳头瞬间攥紧了,江临深一把将其裹入自己的大掌,哑着声道:“别冲动,你细看……” 只见菊花婶儿那不老实的手竟在不知不觉中摸上了一旁的果苗。 眼带艳羡道:“你说这玩意儿,真能结果?” 眼中的贪婪丝毫不掩饰,恨不得将其据为己有。 第 164 章 咱们半斤八两,没比谁高贵! 本以为这两个闲聊的长舌妇会是贼。 谁知道菊花婶儿竟只揪掉片叶子就离开了,嘴里仍碎碎念着林家的八卦,估计就指望着这件事下饭呢。 安然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被身旁的江临深紧攥着。 江临深心跳如擂鼓,本就是一时情急攥住了对方的手,此刻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希望时光能停滞。 安然的手掌触感温热,掌心有着微微的薄茧,骨节纤细,堪堪握在手中。 并未像寻常男孩那般粗糙。 眼看着人走了个没影儿,安然即刻站了起来,却差点被拉得一踉跄,整个人歪倒在江临深肩膀处。 江临深触电般抽回了手,虚虚揽住她腰。 安然见鬼般往后跳了两步,盯着江临深幽黑的双眸她尴尬道:“没站稳,不好意思啊。” 要不是江临深底盘稳,她非得将人一屁股坐地上不可。 “没事,我随时接得住你……” 江临深眉眼间荡漾出笑意,刻意压低的声线格外的蛊惑人心。 安然仿佛头一次正视他的美颜,那如墨玉般的眼眸,衬得眉眼极美极澄澈干净。 清晰可见的下颌线条,勾勒出侧颜的凌厉。 不深不浅,恰到好处的美。 微抿的唇平添温柔,眼底似带了万千情意,像揉碎星子般令人不敢逼视。 安然咽了咽口水,打趣道:“哥!你长得真像渣男……” 都拥有一张会骗人的脸。 江临深的笑变得勉强,眼睫微垂道:“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安然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 他只拒绝过沈如意的情意,还好沈如意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想到这儿安然福至心灵道:“你都老大不小了!家里人没催吗?就没遇见喜欢的?” 两人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聊到了八卦。 江临深盯着她叭叭叭的小嘴,压着声道:“催也没用,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娶妻……” 安然被他这句话惊得抬头,茫然道:“为什么?” 人生几十载!总会遇到喜欢的人,他为何如此笃定? 江临深眼底带着沉痛,“我有喜欢的人,但注定不会在一起……” 安然手中的枯枝随着惯性咔嚓一声被捏断成了两截,她难掩震惊道:“哥!你不是吧?真渣了?喜欢有夫之妇?” 这口味咋这么重呢! 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为江临深的侧颜镀上朦胧的暗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听见他低笑了两声。 似无声的默认,安然古怪道:“谁啊?我认识吗?” 江临深刚想辩解两句,径边的小路忽然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两人立即收敛了心神,仔细盯着来人。 一团黑影悄悄摸摸的从路的另一边而来,她仔细看了看周围,飞速的将果苗拔了出来。 就是那个贼! “好你个偷苗贼!!” 安然飞速窜了出去,却见那人拿着果苗就钻进了一旁的山林中,她和江临深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的追了进去。 漆黑的树林怪枝林立,带着股惊悚感。 那人对地形极为熟悉,江临深分神顾着安然,两方很快拉开了距离。 安然着急道:“你别管我,追他!” 眼看着黑影消失在山坳的一侧, 江临深无奈点头,从侧面的小道拐上了山坡,和另一边好不容易攀岩上来的黑影撞个正着。 他钳住对方的胳膊,伸腿一踢,轻松将人摁在了地上。 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谁他妈的偷袭俺呢!有本事正面刚……” 江临深一愣,飞快的松了手。 地上的黑影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刚跑上山坳的安然见状一脚将其踹了个狗吃屎,激动道:“摁住他啊!想跑呢!” 倒在地上的刘大俊恶狠狠的捶了两下地,欲哭无泪道:“俺要和你们拼了!” “大俊?” 安然反应过来后立即就把人拽了起来,本欲发火的刘大俊在瞅见安然时一脸哀怨。 幽幽道:“尧棠,就因为上次没和你去县城还记仇呢!跑来偷袭俺!” 刘大俊有苦难言。 一看是老熟人,只能打落了牙齿混血吞。 江临深和安然的眼神对上,冷静道:“不是他……” 安然反问刘大俊:“你刚刚是不是从我们村的山脚跑上来的?” 说话间她一把抓过刘大俊的手,掌心干干净净,并未沾染果苗的清香。 刘大俊一头雾水道:“俺在山里猎兔子,赚点小钱……”说完他又闭上了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盯着江临深。 生怕这人知道他和林尧棠的那点儿事。 属实是追错了人,安然歉疚的拉过刘大俊道了歉,仔细的询问过后才将人放走。 两人摸黑下了山。 …… 刚吃过晚饭的林大宝出来遛弯儿,看着白日里被翻腾过的红薯地。 第123章 一时心痒难耐。 忍不住上手扒拉了根藤蔓。 将抠出的四五个大红薯揣在兜里,这才慢悠悠的从小路溜回家。 行至半路,被坡上滚下来的女人堵了个正着。 妇女的身上沾染了枯草,手中紧攥着根果苗,她眼神幽幽的盯着林大宝,警告般道:“大宝!你当什么都没看见吧……” 林大宝一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上的东西,震惊道:“你敢扯队长的果苗……” 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罗大利可宝贝这东西了,此举无异于虎须拔毛。 “咱们可是拐着弯儿的亲戚,你别去揭我短……” 她家是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拜谁所赐也不用多说。 否则也犯不上来干这冒险事儿。 林大宝眼珠子一转道:“要我保密也行,你给多少钱……” 妇女咬碎了牙,恨恨道:“你怀里揣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被你奶奶知道有你好受的!” 林大宝:“……” “行!咱们半斤八两,谁都没见过谁!你别和我奶她们打小报告……” 最近赵桂花一反常态的抠门,家里简直闹成了乱麻。 他时常吃不饱,夜里出来晃悠这才摸了两根红薯,没曾想还被人撞见了。 真是倒霉! 第 165 章 怪她没有个能拴住男人的儿子 白浪费了机会,还打草惊蛇,想必那女人近期不会再冒险前来雪峰山脚。 安然郁闷的往回走。 江临深跟在她的身后,瞅见安然明显低落的情绪,忍不住安慰她道:“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她未必是想拉你们下水,瞧这做派怕是以为果苗奇货可居呢!别怕,出不了大事的……” “嗯……”安然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瞧见村里零星的灯火她的眼中有些惆怅,明显不是为了果苗的事情。 脆弱的神态让江临深有种揽她入怀的冲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想法,江临深哑着声道:“还是在担心你爸的事情?” “我担心他个屁!他在外面潇洒快活,凭啥我还给他打掩护啊?想不通,我恨不得揍他两顿好好解气!” 安然口不择言道,言语之间皆是对林怀东的不满。 特别是想到村里那些长舌妇的谣言,她就恨不得将便宜爹拽出来以死证清白。 “那我去准备个颜色漂亮的麻袋!陪你揍他两顿……” 江临深一本正经,眸底写满了认真。 安然嘿嘿笑了两声,“算了,未必我干坏事你还真给递刀子啊?不行不行!” “坏事我来做,你看着就行……”江临深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宠溺。 想起江临深隐藏的疯批属性,安然生怕他为了给自己出气,做出痛殴便宜爹的事。 林怀东可不像是个吃暗亏的性子。 她连忙拽住江临深的胳膊解释道:“我开玩笑的,你别打他!他好歹是甜丫的爸爸呢……” 无缘无故的挨顿胖揍,家里的两个女人非得泪流成河不可,更何况她不想脏了江临深的手。 想收拾便宜爹办法也多着呢! “行!听你的……” …… 安然回到家的时候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母亲房间里的烛火却还亮着。 她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甜丫像个警觉的仓鼠似的探出个脑袋,小声道:“哥!妈等着你呢……” 几乎是话音刚落,甘甜秀的房门就被拉开了,她瞧见回来的安然松了口气,随即皱着眉道:“然然!你进屋,妈有事儿和你谈……” 安然摸了摸脑袋跟了进去。 板凳还没挨着屁股呢,就见甘甜秀拿着件林怀东的旧衣裳在缝补,语气晦涩道:“然然,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讨厌父亲,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你能不能……” “不能!”安然想也不想的就回答。 “你想含糊过日子我没意见,但我不愿意……” 甘甜秀抬起哀恸的双眼,擦了把眼泪,轻声道:“他能回这个家,至少能给你谋条后路,他的心回不回来,钱回不回来,妈不在乎……” 只要林家有个人撑着,她和女儿能平安就行。 安然从不知道母亲竟然抱着这种想法。 她站起身来,无语道:“我的后路他早就给断了!只要他想回这个家,我一定给你要个交代!” “什么?!”甘甜秀吓得抬眼,丝毫不掩饰对女儿的担忧。 如今看甘甜秀也是个明白人,不是不知道那些事,只是压根不敢问,不敢轻易戳破表面的平静。 至于林怀东的这层伪装,她非得撕烂不可! 远在千里之外的林怀东还不知道妻女正准备讨伐自己。 他此刻正坐在沈家的沙发上,云淡风轻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本来笑着的沈怡不可置信的回眸,震惊道:“你再说一遍?!” 林怀东看也没看她,盯着沈智天道:“老爷子,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妻女,等h市的工作交接完,我想回去陪着她们……”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而沈怡已经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手抖得不成样子。 林怀东深夜上门,她还以为是为了自己。 没曾想竟是与他们沈家划清界限。 “傅千帆!你敢耍我!?”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出声,瞬间惊动了在楼上的沈如意。 她匆匆下楼,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傅千帆,细看眉眼,确实和林尧棠有几分相似。 沈如意默不作声的坐在了爷爷身旁。 只听沈老爷子缓缓道:“你可想清楚了?执意回家,这些年努力的一切都将化作泡影……” “爷爷……”沈如意轻喃出声,这和他们说好的不一样啊。 沈智天冲着她轻摇了摇头。 只见林怀东面色不变道:“无所谓,我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话既然说清楚了,那我先走了……” 说罢他起身准备离开。 沈怡却骤然拉住他的手,激动道:“你不准走!乡野村妇有什么好的,千帆你看看我,我才是能帮你的女人,何必执着回去呢?!”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别忘了是我救的你这条命,我没松口你别想走!”沈怡赤红着双眼。 令她没想到的是傅千帆早有准备,一把拿过茶几上的水果刀递给她,“你如果想不通,这条命拿回去便是……” 就算死他也不会留在沈怡的身边,这个认知让女人崩溃。 沈怡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不敢!?” 她颤抖着接过刀,眼中写着无声的恳求。 可林怀东丝毫不为所动,他是一贯如此的冷漠。 沈怡眸底闪过恨意,与其让这个男人回到另一个女人的身边,还不如让他去死! 沈智天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性格,连忙开口道:“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让他走吧!” 沈怡的刀骤然掉下,她一下子跌倒在地,失魂落魄道:“我等了他十年,十年……” 沈如意连忙跑过来扶住沈怡,心疼的劝慰:“姑姑,有些等待是没有结果的,像我和江家,就注定蹉跎,你别难过,失去了他还值得更好的……” “不会有了……”沈怡哭道,“他的媳妇有我这般爱他吗?能心无芥蒂吗?他什么都不懂……” “傅叔的媳妇老实本分,是个很好的女人……”沈如意的话才说完,沈怡就震惊的盯着她。 沈如意硬着头皮道:“就在我下乡的那个村子,他们一家虽说孤儿寡母,但对我照顾颇多,特别是傅叔的儿子,实在是个善良单纯、热心孝顺的男孩,他非常非常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怡还有什么不懂的。 万般皆是命! 怪就怪在她没个能拴住傅千帆的乖儿子! 第 166章 老宅聚会,亲爸挨打! 林怀东没想到沈智天会如此轻松的放过自己,毕竟这些年为了栽培他花的心思也不少。 明明白白当自家人培养的。 而沈如意居然也站在他这一边。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郑重道:“谢了!” 沈智天摆了摆手,无奈道:“你走吧,离开h市,再也不要回来,你的工作我会给你调动……” 若傅千帆真是个左右逢源的性子,他老人家必定不会让他好过。 可这人实乃性情中人。 他的儿子还救过沈如意的命。 恩怨相抵,感情便不勉强了,有他做主,沈怡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谢谢老爷子……” 说罢他转身离开。 “傅千帆!” 林怀东应声回头,谁知迎面而来的就是两巴掌,一左一右分外对称。 沈怡强忍着委屈,通红着双眸道:“你一辈子欠我的!” 她的性格强势,不肯吃一点儿的亏。 第124章 林怀东用舌头顶了顶唇角,眸底闪过一丝怒意,忽而笑道:“老肖曾说过,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般强势的性格!” 再多的不忍也被这两巴掌打了个烟消云散。 林怀东本就是个混不吝,忍不住出声讽刺。 算是报了两巴掌的仇,随即理也不理沈怡扬长而去。 沈怡颤抖着红唇道:“他什么意思?啊!他怎么敢!” 沈如意连忙抱住自家姑姑,轻声安慰着她。 老肖就是沈怡真正的前夫,两人分开也是因为女方的性格问题。 林怀东这话无异于伤口上撒盐,就连沈智天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这混人!还好不是他的女婿! …… 翌日清晨。 刚过深秋的空气中夹杂一丝阴冷。 安然翻了件薄棉衣套在身上,院内环视一圈,没见着甘甜秀的身影,她了然的收拾完后往地里去。 一路上总感觉别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一回眸却又是张笑嘻嘻的脸。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些人在议论什么。 安然挖了一上午的红薯,也没能去得了这股火! 趁着下工的时间,她风风火火的就跑回了老宅。 林老太这两天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心情美得不行,就连暗暗抽风的赵桂花她都懒得搭理。 瞧见大孙子风一般的奔进老宅,林老太笑眯眯道:“然哥儿!找奶奶干啥呢?” 安然飞速的将老太太拽进屋里。 一脸颓丧道:“奶,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林老太被吓得手一抖,“咋的了?” “昨儿我瞅见妈在屋里哭呢!最近村里的谣言你听见了吧?走路上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老难受了……” 还没人敢对着林老太说这些腌臜话,她愣愣道:“都是些妇人乱说……” 安然咬了咬牙,一脸纠结,“奶,不瞒你说,这事儿是真的,就之前村里的那个沈知青,她说爸是她的姑父……” 虽然后面解释了,但安然打定主意给林怀东挖坑,想给他个教训! “这小子!他!他竟作出这混账事!”林老太老脸臊得通红,简直没脸面对大孙子。 何况安然还一脸信任道:“奶奶!就你管得住他了,你可得给我妈个交代,也算堵了那些长舌妇的嘴!别让我爸作出混账事!这儿子不听话,该打还是得打……” 由林老太来打再合适不过了! 林老太绷着脸道:“你放心,奶给你个交代!” 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怀东是想带坏家里的小子呢!?看她不抽死这个不孝子! 怪不得对外面的事情含糊其辞,原来是藏着一个呢。 安然告了通暗状,乐呵呵的回了家。 林怀东说好了星期二回来,林老太特意在老宅拾掇了一桌出来,算是给他接风洗尘。 一大家人也好好聚聚。 甘甜秀老早就嘱咐安然将做的新衣裳换上,一家人收拾得体体面面的回老宅。 赵桂花破天荒的没叫甘甜秀去帮忙,许是上次林怀东那一脚将人给踢怕了。 瞧见母子两进门,她眼风都没转一下,在厨房里忙着手上的事情。 甘甜秀坐在屋檐口剥了几颗花生,心里始终不得劲,连忙站了起来道:“然然,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大娘搭把手……” “随你咯……” 有个人盯着也好,否则安然真怕赵桂花狗急跳墙,做出投毒的蠢事。 林大宝端了根小板凳,小心翼翼的凑到安然眼皮子底下,乐呵道:“哥!你啥时候去跑运输啊,带我去见见世面呗!” 安然敲了敲小桌子,林大宝十分上道的给她剥着花生。 自己家炒制的土花生,虽然外壳发黑,但胜在味道香。 安然淡淡道:“好啊!只要你妈放心……” “嘿!她有啥不放心的,咱们是一家人……”林大宝还不知道他妈干出的混账事,对着安然是一贯的讨好。 刚刚跨进院内的林老太气喘吁吁的抱着几颗大白菜,皱巴发黄的叶子紧紧裹在外面,撕开腐叶里面还是嫩得发绿,放在地窖里能储存许久,林老太眼皮子一抬道:“大宝!把这两棵白菜抱进去,炖肉吃!” 林大宝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安然适时的抬眸,疑惑道:“大伯呢?” “在地里忙活呢!劳碌命,非得等吃饭的时候才回来,懒得管他……” 林老太接了点冷水将手洗干净,眸底浮现担忧道:“算算时间你爸该回来了!我去村口瞧瞧去……” 她甩了甩手就准备出门,刚好撞见提着东西归来的林怀东。 后者咧着张嘴道:“妈,我回来了……” 林老太狐疑的往后瞅了两眼, 很好,没跟着其他人! 林怀东提着东西进了门,看着坐在屋檐口的安然笑容越发灿烂,林大宝和林小贝蹦了出来,笑着唤二叔。 林怀东将大半的东西拎给了林老太,剩下的递给林大宝。 沉声道:“给你和妹妹买了点东西,那件藏蓝色外套是给你爸的……” 林小贝脱口而出道:“那我妈的呢?” 林怀东脸色的笑容淡了些,“小叔子管不到大嫂那儿去!” 看着偷瞟过来的安然,林怀东讨好道:“你和甜丫的爸放家里了,都有!” 他的女儿只会更多。 林老太搁了东西,面色沉重的出来,吩咐林大宝道:“大宝,去院子里把门堵上。” 她老人家则是拐进厨房挑了根烧火棍。 气氛古怪,林怀东一头雾水。 唯有安然乐呵呵的抱着双手,像看笑话似的盯着他。 明显的不对劲! 第 167 章 你就是那晚的目击者! 林怀东环顾院内,不解道:“妈,这是什么意思?” 林老太想起答应大孙子的话,此刻不由得板着脸道:“闭嘴!你真当大家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些年来的事情桩桩件件你给我交代清楚,到底有没有干对不起人甜秀的事儿!?” 林怀东一愣,对上了安然似笑非笑的脸,心中立马明白了咋回事。 守在厨房里烧火的赵桂花浑身一激灵,脸上泛出喜色,恨不得立马出来看热闹。 却又害怕被林老太教育,她暗搓搓的挤兑着甘甜秀,“甜秀,听见没?妈要打怀东呢?你说这是咋回事?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她幸灾乐祸的语气太过于明显,明摆着是看笑话的心态。 甘甜秀手中削着白菜帮子,整张脸埋在灶房的阴影中,闻言头也不抬道:“母亲教育儿子,有什么可看的……” 许是料想到了是什么结果,她连跨出这个房门的勇气都没有。 林怀东盯着林老太的烧火棍,本能的一哆嗦,下意识解释道:“妈,我对天发誓,这十年来清清白白,没做任何对不起甜秀母子的事情,若有半分虚假,就让我断子绝孙!” 话刚说完林老太的烧火棍就敲了过来,她怒道:“你还敢埋怨我大孙子!?”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安然也品出了不对劲,她连忙作出怒目而视的样子,委屈道:“奶,你看我爸这德行……” 说的是实话,可压根没人敢信啊! 这么大个好儿子在这里摆着呢,便宜爹真是有苦说不出。 眼看着林老太的棍子就这样乱挥过来,他愣是没躲,硬生生挨了好几下。 林老太恨恨道:“沈家那女人咋回事?你说说?” 正在削菜的甘甜秀手一抖,一道血痕瞬间拉下,她浑然不觉。 赵桂花捂着嘴笑道:“甜秀,这男人啊有钱就变坏,你家怀东真在外面有女人了啊?可怜哟……” “我不知道……”甘甜秀茫然的摇头,随即腰更佝偻了几分。 “她是救过我的命,也曾表达过自己的感情,但我从未回应过,妈,你信我……” “那你为何一开始瞒着不说……” “我不想甜秀担心,也不想你们多疑……”林怀东一个头两个大,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谁知道这事儿还是没揭过去。 林老太怒道:“蠢物!现在村里谣言四起,你让甜秀咋办?让然哥儿咋办?你得给出个交代!” 赵桂花激动的站了起来,当日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她乐颠颠道:“我去劝劝……” 林家犯错的孩子都会挨揍,众目睽睽之下,才能激出悔恨之心 。 甘甜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担忧的走到门口,却始终没有跨出那一步。 赵桂花捡了根大一点的烧火棍,递给林老太道:“妈!用这个,这个顺手……” 林老太黑着脸接过,轻嗤道:“滚蛋!” 林怀东和甘甜秀遥遥相望,女人痛苦的神情令他心口一窒,他骤然懂了林老太的态度,脱下棉衣道:“不管怎么说,这十年未归家都是我的错,我什么错都认,唯独负了甜秀这件事,是谣言……” 第125章 说完他面对着林老太跪下。 态度虔诚。 甘甜秀的眼泪唰唰唰滚落,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走出来。 安然先发制人道:“奶!我爸诚心认错,你就不要下重手了,咱换个东西成不?大宝!” 大宝赶忙将昨儿安然吩咐他找来的黄荆条拿了出来,细细小小的几根。 看起来杀伤力不大,林老太松了口气,接过来结结实实的抽了儿子一顿,一边抽一边痛斥他。 而林怀东面色逐渐痛得狰狞,脖颈上因过分的隐忍而青筋迸发。 安然剥着花生,站在一旁,就差端根板凳坐着了。 一场好戏! 林老太一刻钟后才停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棍子刚一放下,甘甜秀就跑了过来,林怀东额角的冷汗随之滴落,他红着眼道:“甜秀,你信我!我什么都没做过……” “嗯……” 能得男人的这态度,甘甜秀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安然长舒一口气,总归是将便宜爹收拾了一顿,心情畅快啊! 她和林大宝蹲在旁边细细交谈,将林老太扣扣搜搜拿出来的花生扫荡一空。 盯着女儿没心没肺的模样,林怀东的心里一阵阵的抽疼,他垂下眼眸,沮丧的低声道:“这是我该得的,不然她总恨我……” 林老太打了最爱的小儿子,也郁闷的进屋缓口气。 赵桂花瞅着安然和林大宝这要好的模样就气得吐血,她阴阳怪气道:“大宝,你进来帮我烧火,别一天就知道和别人瞎混……” 林怀东听到这话还来不及骂回去,就见林大宝这个憨货愣愣道:“妈!什么叫瞎混?跟着我哥才能有糖吃,你懂啥?我真恨不得晚上都住哥家里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赖定林尧棠了。 赵桂花狠狠忒了一口,“大前天晚上你鬼鬼祟祟的半夜才回来,还躲床里啃红薯,是不是你哥带你去干坏事了?!” 家里的红薯向来是林老太管着的,可没多余的给林大宝吃。 知子莫若母,她猜林大宝肯定是去外面薅的,刚好可以将责任推林尧棠头上,指责他带坏弟弟。 安然猛的抬头,“那天晚上你出门了?去的山脚那块红薯地?” 她皱了皱眉,多问了一嘴道:“有没有见着奇怪的人!?” 林大宝立马攥紧了手,结结巴巴道:“啥,啥人啊?大晚上的鬼影儿都没一个,我啥也没看见,什么人也没碰到……” 他一说谎就紧张,一紧张就结巴。 “没看到你紧张什么?是不是做了啥亏心事?” 林大宝猛的站了起来,“哥,别问了,我答应了别人不说的……” 当晚的情况没人比安然更清楚,林大宝这个模样绝对是撞破了别人的秘密。 安然还想追问,就见他飞快起身,嘴里嚷嚷道:“中午了,该叫我爸回来吃饭了!我去找他……” 说完他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 安然立马跳了起来,怒道:“林大宝你给老子站住!!” 两人飞快跑了个没影儿。 林怀东竭力忽视着身上的痛处,不可置信道:“她一直都这样?” 要不是知道然然是女儿身,打死他也不敢信这是个女孩。 甘甜秀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赵桂花道:“看见了吧?林尧棠一直欺负我们家大宝呢!” 林怀东闻言嘴角瞅了瞅,气不打一处来道:“活该!” 谁叫他是弟弟呢! 第168 章 林爸的决心,安然的底牌。 眼看林大宝溜得比兔子还快,安然也铆足了劲逮他。 迈过小路,跨过田沟,安然一个饿虎扑食将林大宝整个人摁在泥地里,拳头高高扬起,她怒道:“你再跑试试!?” 林大宝狼狈的抱住头,哀嚎道:“哥,打人别打脸……” 安然没好气的揪住他衣领,将人提了起来,压低声音道:“打你做什么?大宝,你若真当我是亲哥,就告诉我那晚你究竟看见了谁?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可别忘了,那果苗是哥帮忙拉回来的,有心人若想做文章,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林尧棠!” “她不是那种人……”林大宝骤然开口,却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顶着安然欲杀人的目光,他尴尬道:“你可别说是从我这儿知道的啊……” “行!不关你的事!”安然信誓旦旦的保证。 “那晚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顺道摸了两根红薯,结果就撞见了周婶儿……” 自从赵德全瘫了之后,就完全住在了周兰的家里,听说她儿子气得都不想回家,本就贫穷的家庭越发艰难,周兰一个人做活得养两个人,日子逐渐的就沦落为大榆村最困苦的人家,难怪起了偷盗的心。 若不是赵德全的儿子偶尔接济,恐怕二人早就活不下去了。 安然若有所思的松开了林大宝的衣裳。 倏而起身。 林大宝艰难道:“哥,好歹是咱们家的亲戚,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安然闻言气闷的一脚将他踹进了土里,无语道:“你以为自个儿是猫头鹰呢!还睁只眼闭只眼,滚一边去……” 这个是非不分的蠢货! 林大宝被踹得没了脾气,也熄了求情的心思,能对上他哥,就自求多福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地里去,将辛苦劳作的林怀北给拖了回去。 一大家人围坐一桌,热闹非凡,除了心情郁闷的赵桂花,其余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林老太一个劲儿的将肉菜往小儿子碗里夹,笑道:“多少年没吃过家里的味道了,这肉是妈炖的,你多吃些!” 林怀东自然而然的将自个儿的碗和女儿的对调,笑着道:“早过了长身体的年纪,不馋这口了,让孩子多吃点才是正道理……” 安然盯着碗里那冒尖的肉块愣了片刻,飞快的夹了两筷子递给甘甜秀,随即埋头吃了起来。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这都是她该得的。 林大宝羡慕的看了眼安然,眼神落在赵桂花身上,骂骂咧咧的赵桂花一抬头,就瞅见了儿子那充满怨念的眼神。 她脱口而出道:“看我干啥!妈不馋肉……” 林大宝:“……” 林怀东在饭桌上,将这些年的经历事无巨细的都说给大家听了,解决了沈家的事情,他也算没了后顾之忧。 林老太嘴里嚼着肉,好奇道:“你也在运输队?调到县城来岂不是和然哥儿一起工作?” 被点名的安然不自然道:“奶,我就是个临时工……” 林怀东眼里闪着光,温和道:“若真是在一块,爸会照顾你的……” 安然闻言背地里翻了个白眼。 林老太欣慰道:“那可不,然哥儿也是出息,有队长的扶持,日后还忙着呢……” 提到这茬两人俱是一僵,安然更是狠狠的剐了林怀东一眼。 吃过午饭后,坐了片刻,一家三口就回了家。 安然脚底生风的走在前面。 林怀东顾不得自家媳妇,快步追了上去,瞅准机会道:“然然,爸想和你谈一谈……” 先跳进院子的安然下巴一抬,倨傲道:“有啥好谈的,我看着你都烦……” 走在后边的甘甜秀听见这话也没说什么,从女儿那儿她得知丈夫斩断了后路,说不生气那都是假的。 林怀东面色难看,他默不作声的从门后取来根手腕粗的木棍,递给安然道:“爸从一开始真不知道你是女孩,那件事是我不对,关起门来你要打要骂我认了,爸会想办法让你回归正常的生活!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会扛着……” 这说得倒像句人话。 安然没半分的客套,接过棍子掂了掂道:“你真让我打?” 甘甜秀心中漫过担忧,可女儿的份量始终超过了多年不归家的丈夫,这一次她决意站在安然这边。 “啪”的一声,林怀东眼睛都没眨,棍子却被安然狠狠抡在地上。 她无语道:“你当我傻呢?” 她还没混到和父母动手的地步,说完安然抬脚就准备进房间。 林怀东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棍子,反手一击敲在自己肩上,棍子应声而断。 林怀东踉跄了下,镇定道:“从这一刻起,爸不会再干混账事,你信我……” 安然看着断成两截的木棍,难掩震惊:“你可真虎啊!” 甘甜秀上前扶住他,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我们欠女儿的太多了,我希望她能正常的生活,能开心,能相信我……” 安然不适应这么脉脉温情的场面,她忙不迭的关上房门,只瞧见屋内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新衣裳。 一叠男装,一叠女装。 材质上佳,样式好看,她的手抚上女式的衣裳, 一瞬间竟感觉恍如隔世。 …… 安然趁着两口子进房间的时候,悄摸出了门。 第126章 直奔村办公室。 瞅见坐在里面的罗大利,她开门见山道:“罗叔,关于偷果苗的人,你有消息没?” 提起这事罗大利就一个头两个大。 他有苦说不出道:“没呢!” 安然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我有个怀疑对象,那天晚上,我……” 略去了林大宝说的话,安然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罗大利听。 两人一商量,决定去周兰家探探虚实。 安然装作不经意道:“对了,罗叔,上次那个表,你交上去没?” 罗大利憨厚的笑了笑,一脸真诚道:“叔办事你放心,早就交上去了……” 安然:“……” 可真是糟心啊! 就看便宜爹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了!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借着明年高考的机会,摆脱这个困境。 算算时间,也没多少日子了…… 第 169 章 原来她家还藏着宝贝呢 周兰住的是村里修葺的老宅,黄泥巴加竹篾做墙体,因年代的久远泥墙上崩了大道大道的裂缝。 看起来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安然他们到达的时候周兰正在院子里搓洗衣裳,半瘫的赵德全被她推在院里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苍老的面颊上,竟带了丝慈祥,瞥见罗大利等人进来的身影,他眼珠子转了转,抬手扣了扣竹椅,发出细微的动静。 周兰闻声抬起头,面色不自然道:“队长,你咋的有空过来了?” “路过刚好过来看看德全,他好些没?” 周兰松了口气,笑道:“好多了,现在偶尔能发些单音节,也能回应我了……” 别人弃如敝履的老男人,她倒是当做宝似的。 两人之间也算是有一分真情。 罗大利顺势端来板凳坐在赵德全身侧,意有所指道:“前几日晚上我撞见正芳嫂从后山回来,你们这是还对我不满呢?” 周兰惴惴不安的站了起来,害怕道:“没有的事,队长,都是误会……” “那几棵果苗卖不了多少钱,德全,咱们没必要闹得太难看,你说是吧?” 周兰吓得脸色大变,连连摇头道:“我没偷,没偷……” 做的是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要不是场合不对,安然都想笑了,果然当坏人也是需要胆气和演技的。 一般人无法胜任。 瞧见周兰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罗大利叹了口气,“非得将东西搜出来你们才肯承认吗?” 本就是诈他们的一句话。 赵德全的眼睛却猛的瞪大了。 共事多年,罗大利哪能不知道他的臭德行,这就是典型的藏着事儿呢,那东西绝对还没来得及卖出去。 他抬脚就准备进屋。 却被周兰给拦住了,她面色难看道:“队长,这可是我家……” “这是村里的房子!”罗大利加重了语气。 说到这个份上话里也带了丝火气,这家人简直是挑战他的底线。 罗大利冲安然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准备窜进屋。 来个人赃并获。 一团黑影直接将安然堵了回来,他骂骂咧咧道:“睡个觉都不消停,你们闹嘛呢?烦死了!” 说话的年轻男人是周兰的儿子,村里有名的二流子,整日里游手好闲,没个定性。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麻棉衣,膝盖上印着补丁,黝黑的皮肤,整个人看上去阴沉沉的。 虽然他对周兰和赵德全不满,可也不代表能允许别人欺负到家里来。 “周大娃,让叔进去瞧瞧,不拿你东西……” 周大娃将靠在屋檐口的锄把拎了起来,凶神恶煞道:“我看今儿谁敢跨进我家堂屋……” 一副他混他有理的模样。 罗大利趁机钳制住他的双臂,呵斥道:“尧棠!先进去找……” 安然像滑溜的泥鳅似的跳进堂屋,周寡妇吓得腿软,似没有料想到罗队长如今坚决。 偷东西的罪名一旦落实,他们家在大榆村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周大娃发了狠,一脚跺在罗大利的鞋上,痛得他力道即刻间松了。 挥舞着锄把的周大娃连忙进去逮安然,村里修葺的房子,统共两间屋,简陋得没眼看。 眼看着林尧棠就要踏入周寡妇的房间。 周大娃大喝一声,“林尧棠!!” 安然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呼呼的风声携裹着力道袭来,她下意识的往后屈腰。 手腕粗的锄把险险擦过她的鼻尖上方,以雷霆万钧之势狠嵌入旁边的泥墙中。 若真一下打实了,非得在床上躺个半月不可。 果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安然咬了咬牙,怒道:“狗日的周大娃,你屋里当真藏了宝贝不成?敢在背后偷袭,活腻了不是!” 徒手接下迎面而来的一棍,安然抓着棍子的手一扯,狠狠一脚将周大娃往墙上一踢。 岌岌可危的泥墙瞬间坍塌。 周大娃转瞬间就被埋在了里面,安然吓得心里一咯噔,“卧槽!你家房子纸糊的啊……” 她迫不及待的去拉周大娃露在外面的手。 却只听见罗大利撕心裂肺的吼声。 “尧棠!快出来,房要塌了!” 他们打碎了中间那面墙,此刻的黄泥巴房已变成危房。 烟雾弥漫中,安然被呛得咳嗽,她手忙脚乱的就想往外爬,却被周大娃反手拽住脚踝。 “林尧棠你个鳖孙!别想跑……” 突如其来的一脚狠狠踹在了周大娃的手上,听声音像是骨碎了般,林怀东脸色阴沉,像拎瘦鸡崽似的将他拔了出来,破布一般扔了出去。 院里顿时传来周兰哭爹喊娘的叫声。 周大娃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林怀东抓住女儿的手,将她护在身旁,两人踩着泥块越了出去,一切几乎在瞬息之间。 身后的土墙扑簌簌滚落不少的泥。 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周兰哀嚎道:“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这是要我的命啊!” 罗大利面色不变道:“嫂子,你可别忘了这是村里的危房!” 要不是自己来得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林怀东挡住她望向女儿那怨恨的目光,轻哼出声道:“大利!这果苗不是村里统一种植的吗?咋这家人还有?” 刚跑出来的瞬间,他在门后发现的,一棵焉巴巴的果苗。 周兰瑟缩了下,闻声而来的村民们将这破烂房子团团围住,此刻见着果苗惊疑道:“这果苗咋在周兰家发现咧,她偷东西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周兰的腰彻底弯了下去。 就连躺在竹椅上的赵德全眼里都失去了光,瞬间灰败。 忽然人群中有人惊声叫道:“那是啥?!发光咧!” 来人手忙脚乱的奔进废墟里,在墙根的洞里摸出了枚金条,举到半空,颤抖着声儿道:“队长,她家藏着好东西呢!” 赵德全呜咽了两声,白眼一翻,彻底失去了意识。 安然从林怀东的身后探出个脑袋,只见坛口大的泥洞里藏着金条,银元,光芒摄人…… 也不知道是哪只老鼠偷藏的?! 第 170 章 换了辆新拖拉机回来 林怀东轻拍了拍安然的脑袋,嘴型无声道:“没事吧?” 安然笑得神采飞扬,将身上的灰尘尽数抖落,大大咧咧道:“有事的是周兰婶家……” 刚刚那千钧一发之际便宜爹挺身而出,对待二流子周大娃亦是毫不客气。 令她有片刻的触动,看着林怀东也顺眼了些。 着急的罗大利已经和村民一起将墙角处的金子全挖了出来,围观的人啧啧称奇。 这就是大榆村最穷苦的人家? 金子垒墙耶! 一般人哪儿舍得! 周兰眼前一黑,跌坐在地,忙不迭的去抓赵德全的手,涕泗横流道:“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啥也不知道啊……” 若早知道家里埋了钱财,她何必铤而走险去偷果苗。 倒是这个理儿。 本来还心软的罗大利此刻板着脸,严肃道:“你犯的事儿大家伙儿都清楚,也别想撇得干干净净……” 众目睽睽之下,这身污名是洗不清了。 安然没半分的愧疚,在她看来,这黄金和赵德全脱不了干系,就他当初干的那些事儿,去蹲篱笆都不为过。 现在瘫了也没见就能做个好人!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怀东和村民们将瘫倒在地的赵德全扶了起来,顺便让人将被砸晕的周大娃送去了村医处。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这刺激的八卦就传遍了整个大榆村。 罗队长带着林尧棠将周兰家的泥墙砸倒了! 还砸出了黄金若干! 第127章 村里人终于有了新的下饭趣事,忙不迭的跑过来看热闹。 看当初那个能一拳打死野猪的林尧棠是怎么砸了周兰家的? 人群中一道挺拔的身影匆匆而来,他俊秀的脸上弥漫着担忧,毫不掩饰的奔向林尧棠。 上下打量道:“没事吧?” 说话间他的眼神落在安然的手上,没人比他清楚,这小子虽有一股蛮力,但万万达不到一拳轰塌泥墙的实力。 站在女儿身侧的年轻男人身量纤长,侧颜凌厉,却罕见的挂着温和的笑意,黑色的毛衣勾勒出腰身,气质干净纯粹。 是大榆村绝对不可能出现的风流人物。 林怀东眯了眯眼,问道:“这谁啊?” 大顺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回答道:“这是村里的江知青,来咱们村里快6年了,是个好人!” 林怀东却觉得他望向女儿的眼神带着怪异,热切得过分,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不爽道:“他干嘛离我家……尧棠那么近?!” 大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玩得好呗!” 他乖女儿的好友居然是个帅气的男人!林怀东现在希望时光倒流,回去摁死那个犯蠢的自己。 江临深早就察觉到了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脸上扬起抹人畜无害的笑容,主动打招呼道:“林叔,你好!” 林怀东直直的走了过来,掏出根烟,哥俩好的递给江临深道:“江知青是吧?我家尧棠淘气,你多担待了……” “我不抽烟……” 江临深抬手轻微一挡,眉微微蹙起。 装得是一副好教养的模样。 林怀东闻言脸色稍缓,话语间带上了几分真切。 “这不是好说话的地儿,有空来家里喝一杯……” “行!”江临深笑得云淡风轻。 彬彬有礼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有颗想揍林怀东的心。 这幅见风使舵的本事令安然叹为观止。 一场闹剧拉下帷幕,骤见的财帛却动荡着人心。 罗队长狠狠斥责了犯错的周兰,当初本就是念及她孤儿寡母,留她在村里,谁知道闹出了这么多事。 牛婶带着几个妇女将周兰家里的东西拾掇出来。 闹到这个份上。 她将仅有的钱还给了队上,灰溜溜的带着赵德全离开了大榆村,投奔娘家。 至于那笔横财,是问都不敢问,生怕引来不必要的灾祸。 而罗队长盯着桌上的一大堆黄金,陷入了沉思…… …… 经过周兰家的那件事,安然对林怀东少了几分抵触。 得知她在黑市里干的那些事后,林怀东丝毫不意外,只语重心长道:“家里的担子你交给爸,女孩子活得轻松点,想怎么玩怎么玩……” 正在浇菜的安然就差把粪瓢怼到林怀东的鼻子边了。 她无语道:“你看我哪点像女孩子?能怎么玩?玩男人?还是玩女人?” 话里带着淡淡的嘲弄。 林怀东眉头皱起,咬着牙道:“你别怕!大不了闹个鱼死网破,爸这些年存了不少的钱,足够带你们娘儿三换个地方生活……” 能够割舍林老太和大榆村的一切,想必他也下了决心。 “别想着拿自己的牺牲说事,我可不买账……” “最迟明年,这件事就会有个结果,你也别闹幺蛾子!我心底有数,往后咱还是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 她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林怀东的心底瞬间变得柔软,女儿是那样的聪慧。 不似甘甜秀的软弱性格,她漂亮!懂事!孝顺而又坚强…… 是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啊。 林怀东忍不住傻笑道:“好好好!独木桥你走,阳关道也让给你走,爸永远做你坚强的后盾……” 安然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还想让我为这个家劳心劳力呢!做梦,以后吃苦受累的活计都是你的……” “好,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温情的场面让安然感觉颇为不自在。 她阴阳怪气道:“光说不练假把式,浇粪去!!” 林怀东:“……” 这女儿咋就能这么不解风情呢! 好不容易的亲子时光居然要他表演浇粪,能咋办? 只能宠着。 他微微弯着腰,提着粪桶将院内的这块自留地的小菜一一照顾。 不熟练的动作带着些许的笨拙,看得安然暗爽。 甜丫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冲了起来,兴奋道:“哥!爸爸!” “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怀东惊愕道。 甜丫眉眼弯弯道:“在镇上刚好遇见队长和江哥哥,坐的新拖拉机回来,可威风了!” 安然站起身,震惊道:“大手笔啊!” 她得去看看, 这么大喜事居然没第一时间通知她! 第 171 章 你要不要和我家尧棠认个干亲? 秋收农忙的时候,村里的拖拉机被糟蹋得不像话。 车身上沾满了干硬的泥浆和稻梗,就连车轱辘里都卡着泥,拖拉机手开到小河边,一桶一桶的清水泼上去。 干净了些许,却挡不住其中的锈迹斑斑和零落的漆痕。 这台拖拉机已经年岁久远。 早该换了! 新开回来的锃亮拖拉机,上面还系着根红绳,迎风飘扬。 罗大利站在拖拉机旁边说得唾沫横飞,愣是将江临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原来他思前想后,那笔钱都不能砸在自己手里,先不说村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 他就算是有心想用在实处,也难免被人怀疑钻了空子。 要真被人捅了出去,可是蹲篱笆的事情。 和自家婆娘一合计,他干脆将这钱上交到公社,让别人头疼去吧! 经过华春的提醒,他索性拜托了江临深一起去,将拾金不昧的事情描绘得淋漓尽致。 江临深舌灿莲花一般,最终成功让公社领导松口,给他们从农机社配了台新的拖拉机。 以作表彰。 这可是真是丢了芝麻捡西瓜,罗大利的心简直美得要冒泡! 江临深站在拖拉机旁,愣是将其拉高了几个档次。 他微垂着头和身侧的妇女说着话,安然眯了眯眼,认出了这是嫁到莲花村的罗小兰。 这么多年了还贼心不死! 带着孩子都往江临深旁边凑,看不出别人的喜怒吗? 她心里没来由的不痛快,故意大声道:“哥!去提新拖拉机都不叫我……” 听闻熟悉的声音,江临深抬眸,四目相对间,他轻笑了一下。 眼底的冰霜尽消融。 温柔灿烂的笑意看得罗小兰怔愣,她喃喃道:“江知青,我听说……” 话没说完,就见江临深低低道:“抱歉,有事……” 说完他大踏步向着安然而去,彻底没了和这些人闲话的心思。 罗小兰的心中没来由的失落,直到儿子拽住她的手晃了晃,“坐,坐……” 她才挤出个笑脸将儿子抱在了拖拉机上,再顾不得旁人。 “这不是想着你最近事儿多吗?就没叫上你,介意了?” 江临深眼角眉梢飞扬着笑意,手习惯性的摸上了安然的头。 一只大掌横空截住他的动作,林怀东神色莫名的出现在安然身后,“小子的头不能乱摸,长不高的!” 安然翻了个白眼,和林怀东拉开距离,嘴欠道:“我长不高主要是因为基因不好,怪谁?能怪谁?” 一句话噎得林怀东无话可说。 江临深动作自然的收回手,笑了笑道:“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赶明儿我去提点大骨回来炖肉,多吃些就能长高了……” 他语气温柔的安慰着安然,倒真像个知心大哥般。 态度诚恳得让戒备的林怀东都挑不出刺儿! 想起自己那防贼的态度,他有点儿汗颜,可要他个老爷们儿眼睁睁看着闺女儿被人占便宜,他又做不到。 一颗心纠结死了! 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想馊主意时脑袋进的水啊! 林怀东缓和了脸色,提议道:“江知青今儿有空吗?要不晚上来家里吃顿饭吧,谢谢你对孩子们的照顾……” 江临深的手微微一紧,面色不变道:“好啊!” 现在要想拐走林尧棠是又多了块绊脚石,这人他还非拿下不可。 …… 盐渍肉炒辣椒,风干的野兔肉切做两盘,加上白菜炖的猪皮,以及风味小菜若干。 也不算寒酸。 林怀东还特意装了一篮子的炒花生,焦黑糊香,一瞧就是出自赵桂花之手。 好东西都被糟蹋了。 搭配从镇上供销社买回来的好酒,他非拉着江临深喝两杯不可。 江临深推辞不过,装模作样的倒了一杯。 眼看着一瓶白酒入了肚。 第128章 旁边的安然看得眼热不已,林怀东却捂住了酒瓶,大着舌头道:“小孩子,小屁孩喝什么酒?” 整整一瓶的酒,被林怀东喝了大半。 因为在自家的院子,他格外的轻松自在,也不在乎喝多了被人算计。 甘甜秀和甜丫早就吃饱了收拾厨房去了,徒留安然陪着江临深和他。 “我快满十八了!谁是小屁孩!?”安然说完就抢过酒瓶,给自己倒了点。 林怀东来不及抢夺,气闷道:“不孝……子……嗝!” 江临深好笑的盯着安然,看她一口闷了白酒,随即苦着脸道:“呸!难喝死了……” 说完嫌弃的盯着碗。 江临深弯了弯眉眼,顺手将碗接了过去,脸不红心不跳道:“不喜欢就不要喝……” 一口白酒就上了脸,安然脸红得仿佛滴血。 若是平时,她和林怀东定会觉得江临深的这举动不妥,可惜此刻经过酒精的麻痹,两人的反应都迟钝得可怕。 安然起身欲回房间,动作惯性间差点摔下去,江临深一把捞住她,不放心道:“慢些……” 旁边的林怀东好不容易睁开朦胧的醉眼,看着两人要好的模样,抬手又灌了口酒,笑道:“江,江知青和尧棠投缘,要不然认个干亲算了,她也能多个兄弟,不亏!” 江临深的手一瞬间攥紧,他淡淡道:“我和尧棠本就亲如兄弟,不在意那些虚名……” “你这人是实在,投缘!我很喜欢,要不然……”和我拜把子算了。 林怀东的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见江临深冷了脸道:“林叔喝多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起身就走,只觉得再多呆一秒都是对自己人性的考验。 林怀东倏然站起,眼前冒着金星,他看着面前飘荡的两个江临深,气呼呼道:“老子就知道,你看上我家小棉袄了,你……” 他挥舞着拳头向着人影挥去。 江临深眼瞅着林怀东以左脚绊右脚的姿势摔了个狗吃屎,只觉得一阵好笑。 旁边的安然可不憋着,直接笑出了声。 林怀东撑起手臂,整个人又软了下去,嘟囔道:“谁?谁他妈偷袭老子?” 安然赶紧推着江临深出了门,懒得搭理发疯的便宜爹。 甘甜秀收拾完东西一出来,便瞅见自家男人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她急道:“这咋喝到地上去了!然然呢?” 林怀东闭着眼薅了她脑袋一把道:“乖女儿不是在这儿吗?” 甘甜秀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将人给搀了起来。 这喝酒误事啊! 第 172 章 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江临深的步伐还算稳当,可薄红的脸颊已经出卖了他。 就连一向清明的眼眸都泛起了涟漪,所谓的看狗都深情。 顶着这般灼热的目光,安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干巴巴道:“我送你回去,否则你撞墙上了都没人知道……” 瞅瞅家里那个便宜爹,喝多了逮谁都叫大哥,现在估计还趴在地上起不来呢! 和他相比,江临深的酒品算很好了。 甚至连语调都没有发生变化,随着安然的靠近,他隐隐透出丝欢喜道:“我不会……” 执拗的神情急于解释他不会干出这种蠢事。 眉眼艳丽得像午夜盛开的花朵。 惑人。 安然没来由的咽了咽口水,躲开江临深的视线,眼神落在对方饱满的喉结上。 “老傅说的是真的?你真看上他小棉袄了,甜丫这么小你是咋想的?”整整十几岁的年龄差,她简直不敢想。 心中憋闷,手上失了力道,狠狠掐了江临深一把。 这祸害!居然敢肖想她妹妹!这么多年来果然没安好心! 江临深似痛苦似愉悦的发出声闷哼,眉眼微蹙,余光瞥向安然。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安然是什么意思。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安然姣好的面容上,压根就没细听她在说些什么。 手臂上的疼痛让他恢复了点清明,眉眼低垂,狭长的眼带出丝无辜的稚态,他反手抓住安然,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儿……” 安然猛的抬眸,瞧见江临深侧颜掩映在黑夜中,眼中似有簇簇幽火。 她的心跳顿时如擂鼓般,明知道这人是喝多了,可言辞暧昧的让她个成年人都脸红心跳。 不由自主的想歪了。 未必她的魅力太大,把江临深扳弯了,不是吧!! 她的脸上带了些惊恐意味,盯着江临深道:“卧槽!大哥!亲哥!你不会是喜欢老子吧?!” 安然脸上的细微表情被江临深一一尽收眼底,有惊恐、不可置信、讶异和怀疑,独独没有欣喜,一丝也没有,江临深的心如坠冰窖,脸上的血色全无,就像是寒冬腊月被人泼了盆冷水,顷刻间恢复了神智。 他骤然想起件旧事,幼时家属院有个疯癫单薄的男人,经常在胡同巷子乱窜,对着他们这些少年郎笑得一脸的殷勤,纪成宇还用石头砸过那个疯子,说他是个变态,喜欢男人。 当年的他不过是当笑话来看,还漫不经心的问过,那被疯子喜欢的人岂不是很可怜。 时至今日,江临深都能记得当时纪成宇脸上那嫌恶的表情。 “当然,人家恨不得弄死他!平白恶心人呢!” 这句话突兀的浮现在江临深的脑海。 他扯开个难看的笑容,嘴硬道:“想屁吃呢!回家照照自己啥德行……” 安然神色戚戚然的扯了扯唇角,笑道:“哈哈,我脑子可能进了团浆糊,两个大男人想啥玩意儿呢,罪过罪过……” 说完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去观察江临深的反应。 却见江临深似醒了酒一般,面色正经。 目不斜视。 眼中的春光消散无踪。 仿佛对她刚才说的那句玩笑话极为抵触,安然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她委婉解释道:“哥,你可别怪我多想,刚刚你那话说的,太让人误会了,什么叫想离我近点啊?” 她尴尬的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江临深的眼瞳幽深,声音暗哑道:“不是你要求的吗?让我帮你,自然近点!” 思来想去原来是她不纯洁了,安然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唯有别人更尴尬才能缓解这种困境,眼看着已经走到了知青大院的门口,安然死猪不怕开水烫道:“那你对我们这么好,不会是真的看上我家小甜丫了吧?” 江临深盯着她熠熠生辉的双目,只觉得头疼。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没好气道:“当你妹妹真是天仙呢!滚……” 江临深说完就进了院子,再不想看这糟心玩意儿一眼。 安然眨了眨眼,这算不算是恼羞成怒了。 她若有所思的往回走,月光拉长了倩影倒映在片片青砖上。 一株名为落寞的幼苗拱土而出,在其心中悄然生长。 …… 沈家的效率相当的可以。 赶在过年之前就将林怀东的工作落实了下来,他在外这么多年的打拼积蓄不菲。 尽数上交给了甘甜秀。 运输队的活儿不多,但就他这样的老师傅一来就想坐稳组长的位置,还是得付出些努力,不可能日日掬在家中陪伴妻女。 初冬的天气,已经开始冻手冻脚了。 他麻溜儿的穿好衣服,就见甘甜秀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他连忙接过,轻声抱怨道:“这些小事哪儿需要你做,我自己来……” 甘甜秀将他需要的衣物收拾好,笑着道:“反正无事……” 林怀东洗漱完毕后,伸手环住了自家媳妇,亲昵道:“别担心,这次出去一趟,刚好赶在家里陪你们过年……” “好!” 踩着熹微的天色,林怀东去了县城。 而隔壁的安然还在呼呼大睡,做着美梦。 大冬天的起床实在是太艰难了。 习惯早起的甜丫推门而入,带来一室的冷意,瞧见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的安然,只露出张小脸,甜丫弯下腰将她的贴身衣物拿过烤在暖篓上,顺带着掖了掖安然的被角道:“哥!还不起?你不是说今儿要去县城吃酒的吗?” 睡眼惺忪的安然睁开条眼缝儿,手在棉被上摸了又摸。 甜丫赶紧将烤得暖和的衣物递了过去。 安然心满意足的套上,看着可爱贤惠的妹妹,她心情愉悦道:“你要不要和哥一起去?” 左右林怀东今日离家,她们可算是自由了。 甜丫摇了摇头,小声道:“家里事情多,我帮帮妈,而且我也不认识你的朋友……” 多好的女孩啊! 安然想起江临深那晚不屑的眼神。 顿觉这厮是瞎了眼,才看不上她妹妹! 第 173 章 在酒席上被灌醉的安然 第129章 临近过年,老蔡给安然放了长假,她索性连运输队的门槛都不跨,左右现在还是个临时工。 先让林怀东去搅弄风云吧! 她可不触这个霉头。 今儿去县城着实是有正经事。 年逾二十五的瘦猴终于赶在年底解决了终身大事,激动之余,请一众好友来参加他的盛事,安然作为他交心的哥们儿,自然也得去。 她将林怀东买回来的新衣裳挑了件,麻溜儿的换上。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整个人瞬间帅了不是一星半点,她在大红色的圆镜边照了又照,用水刨了刨头发,这才牵上靠在墙角边的自行车一溜烟儿的跑了。 瘦猴的新家安在县城,距离安然家大概两条街的距离。 她先去放了车,才提上买的红糖糕点过去。 站在院门口笑嘻嘻的老妇人,看起来五十多岁,身形干瘦,脊背微弯,身上穿着明显是新做的衣裳,还有点不合身,立在瘦猴的旁边,招呼着来的客人。 瘦猴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亮眼的安然,连忙迎了过来。 递上烟。 安然眼睛眨了眨,将烟别在耳朵上,手中的东西加上钱递给瘦猴娘道:“婶儿,恭喜了!” 瘦猴笑着介绍:“这是我好兄弟,林尧棠。” 老太太头发花白了大半,牙齿掉了半颗,脸上的皮肤粗糙黝黑,像常年皴裂的黑土地。 唯有笑容真诚又亲切。 “我带尧棠兄弟进去吧……” 瘦猴的老婆一张圆脸,五官很不错,只是左边脸颊上有块胎记,破坏了几分美感。 人却善良得紧。 忙前忙后的替瘦猴招待朋友。 瘦猴家是外乡迁移过来的,亲戚不多,大部分都是黑市里的朋友,安然不经意的瞅见了好几张熟脸。 瘦猴的老婆适时的将她安排在这一桌。 周围的人有心和安然交好,知道她是个手里有东西的人,热情的和人套着近乎。 安然丝毫不客气,直接上手剥着花生瓜子,没半点含蓄的,反正她是随了份子。 中午的饭食是瘦猴的母亲请邻家嫂子来做的,七八桌的量。 几个女人踮着小脚忙得团团转。 大份的白菜炖肉、油炸酥肉、辣椒炒鸡蛋、油焖茄子和酱爆肘子和每桌一大盆的杂面馒头,让在场的众人都咽起了口水。 身着红衣裳的新人简单的说了两句,底下的人早已经蠢蠢欲动。 几乎是瘦猴招呼的瞬间。 桌上那色泽鲜艳的酱肘子顷刻间就被扯得四分五裂,在这个不见荤腥的年月,这样的菜色是相当的体面了。 安然夹了一筷子鸡蛋塞进嘴里,有点咸。 她皱起眉头正准备换个菜,就见瘦猴笑呵呵的拎着一瓶酒过来了。 十足的生意人架势,径直扯了根凳子坐在安然的旁边。 抓过瓷碗就先给她倒了一碗,讪笑着道:“尧棠,以往请你吃饭你都推拒了,今儿我大喜之日,你可得卖个面子吧!” “那必须的!” 安然笑嘻嘻的接过,抬起碗来和瘦猴撞了撞,垂下眼眸的瞬间却在心里暗骂。 这人猴精猴精的,结婚都不带歇息的。 三分之一的白酒下肚,胃口就像被打开了似的,脚底踩了棉花般轻飘。 安然的脸泛上艳色,面前的白菜帮子都快被她戳成了莲藕。 瘦猴将旁边的人挤开。 凑到安然边上道:“兄弟,瞧见了吧,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也不容易,上次咱们谈的那批棉布你就帮帮我呗,再多要一倍,不,三倍的量……” 安然用手虚虚的撑着下巴,盯着不远处丰腴的新娘迷糊道:“猴子,你喜当爹了啊?” “呸呸呸!胡说啥呢!” 安然蔑他一眼,不理解道:“哪儿来的小?” 瘦猴指了指坐在旁边桌大吃特吃的弟弟,表示压力很大。 此刻亦腆着脸道:“行不行你就给个准话,今儿过年就看你了……” 往前数几桌,已经有人频频的回望,想来是在找今天的主人公,瘦猴却像条癞皮狗似的坐在旁边,一点儿也没有出去招待人的心思。 安然的思绪被放慢,看着入目皆是红,难得的喜庆,她叹了口气道:“行吧!一倍……” 过年卖给瘦猴的粗布料,整整多了一倍。 除了基本的任务外,唯有靠近江临深才能触发更多的勤劳值。 毕竟从系统商城购买布料不需要布票,平白的省一笔。 虽然没有达到预期,可这已经足够让瘦猴惊喜,他乐道:“你等等哥,等会儿来好好招待你!” 说完他冲安然挤了挤眼睛。 安然还没反应过来啥意思,周围的人就开始若有似无的恭维起来,伴随着瘦猴这个没良心的,直接把安然给灌吐了。 本以为毫无感觉的白酒,却在喝完之后彻底来了后劲儿。 她总算是明白林怀东那东倒西歪的感觉。 宴席散后,她迷迷瞪瞪的在瘦猴家的躺椅上困了几个小时。 差点没能起来。 一股少女的馨香扑面而来,陌生女孩直接坐在她身边,呵呵笑道:“姐夫,这就是你兄弟,长得挺俊的啊!” 甜腻的嗓音让安然瞬间警觉。 她睁开眼,就和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四目相对。 对方眼里迸溅出惊喜道:“你的眼睛也漂亮!” 安然艰难的伸出手,抵住对方的额头,蹙眉道:“这闹山麻雀儿是谁啊?” 女孩闻言撅起嘴。 瘦猴尴尬道:“妹子,尧棠喝多了,你别吵他!改天哥再给你们好好介绍,现在不合适啊,走,尧棠,去我侧屋里睡会儿!” 安然打了个激灵,努力瞪大眼道:“几点了,我回家了……” “五点了,回什么家啊!” “就在附近,我回去躺会儿……”安然揉了揉额头,挣扎着站起来。 这喝酒真难受啊,比被人打了都疼! 她扶着墙,竭力保持着平衡向巷子外面去。 身后的女孩雀跃道:“姐夫,我送他。” 女孩花蝴蝶一般的靠近,眼看着就要搀扶上安然的手臂。 身侧忽然飘来股清冽的气息,一双有力的大掌穿过安然的腋下,将其搂了过去,江临深皱眉道:“怎么喝这么多?” 追过来的瘦猴一眼认出了江临深,尴尬道:“今儿我结婚,尧棠高兴,多喝了一杯!” “恭喜!那我带他先回去了……”江临深笑了笑,眼底却全是冷意,戒备的盯着想要靠近的女孩。 怀中的安然轻声嘟嚷,江临深垂下头,低声道:“你说什么?” 灼热的红唇擦过耳尖,江临深浑身一抖,差点带着安然摔在地上。 只听见其缓缓道:“高兴,个屁!” 第 174 章 这还能活到天亮属实不易 不管安然高不高兴,江临深的心情总归不是太好。 他早上就得知了安然来县城的消息,这小子骗着甘母说吃了酒后要去运输队报到,看他如今的醉鬼模样估计也是骗人的话。 刚巧自己来县城农机站保养新拖拉机,心中本就存疑的他来安然的院子周围转了转,成功捡到醉鬼一枚。 想起刚才那个女孩盯着林尧棠那热烈的眼神,江临深就有种吐血的冲动。 就像是养了多年的大白菜突然被猪拱了似的。 偏偏这棵白菜招摇,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岌岌可危,是个人都想将他吞咽入腹。 喝醉的安然仅存一丝的清醒,刚被江临深搀扶到自家小院门口。 她就将手伸进裤兜里掏了又掏,半天都没将钥匙摸出来,安然面带疑惑道:“钥匙呢?我钥匙呢?不会是忘了带吧!” 她略显天真的目光尴尬的望着江临深,还带了丝无辜的茫然。 江临深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安然的耳侧,他的手从安然的腰间移到脖颈处,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几缕汗湿的发黏在白皙的额间,有种别样的艳丽,他舔了舔唇,咬着牙关应道:“你他么摸的是我的裤兜!!” 安然低头一瞧,恍然大悟,自己的手还保持着诡异的姿势,横插进江临深的裤兜里。 别的不说,挺暖和的。 她尴尬的缩回手,从自己身上摸出钥匙,眯着眼往门上去。 江临深忍无可忍,三两下将其乱戳的钥匙抢了过来,成功开了院门,将人给拖了进去。 直到平躺在床上,安然才有了种踏实的感觉。 她忍着酒醉的疼痛,吩咐道:“哥,待会儿你先回去吧,告诉甜丫我留运输队了,今晚不回去。” “你就不怕林叔戳破你的谎言……” 安然猛的坐了起来,震惊道:“我差点忘了……” 忘了林怀东也在运输队呢,这不是分分钟穿帮吗? 江临深没好气道:“你爸跑长途去了!先顾好自己吧,你这个样子我可不敢回……” 第130章 安然整个人由内到外的放松,才顾不得他说什么呢。 闻言只得小声嘟嚷:“随便你……” 反正有两个房间呢,天大地大,她要先睡了! 眼看着她阖上了双眼。 江临深脱下外套,将衣袖卷起,进了厨房费了半天劲儿烧了一锅的热水。 院子里堆了些柴火,想着刚刚安然吐了不少,他学着白静的模样从橱柜里摸出了些小米,熬粥。 许久没住人的院子少了丝人气儿,连柴火都欺生。 冬日夜长,等到江临深熬好粥烧起热水时,安然已经睡得小脸酡红。 棉被横七竖八的歪在她身上,而安然的衣裳还未脱,想来是睡得不太舒服,她翻来覆去的。 江临深喉结微动,眼底是压抑的情愫,他一言不发的出了房间,在寒冬腊月的院落里站了很久。 直到灼热的心思彻底熄了下去。 他才端起一盆热水进了房间。 可怜江大少爷也没伺候过人,想着没洗漱就睡觉总归是不舒服,他拧了把热帕子搭在安然脸上,语气温柔道:“林尧棠,起来洗脸……” 安然几乎是瞬间就被烫醒了! 她翻身而起,鼻尖都差点和江临深撞上,直到对方眼底荡漾起笑意,“你酒醒了?” “烦不烦啊你!”安然气得想骂街。 “不麻烦,洗漱完喝点粥好睡觉……” 像安抚不听话的小朋友般,江临深的眉眼在烛火间显得越发的清隽温柔。 眼看着安然没有动作,他索性捏过帕子一点一点擦拭她的脸颊。 动作轻柔。 心细无比。 安然脸上的温度渐渐攀升,整张脸红得像枝头的粉苹果。 江临深动作一顿,哑着声儿道:“是不是太烫了?” “没错,你想谋杀……”安然盯着对方纤长的睫毛,口是心非的说道。 江临深闻言胸腔闷出哑笑,似欢愉似无奈道:“你啊,还醉着……” 说完他扔了帕子,手径直从安然的脸颊滑落至领口。 白皙修长的指尖眼看着就要解开她的大衣纽扣。 安然慢半拍的攥紧他的手,“你干嘛?” “脱衣服睡觉啊。” 江临深被她这幅戒备的模样搞得啼笑皆非,哄着她道:“脱掉外衣睡得舒服些,你别闹了……” “我不和你睡!”安然满眼的震惊,立马就站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谁知道脚却绊在棉被里,整个人四仰八叉的将坐在床沿边的江临深给扑倒了。 四目相对。 就连灼热的呼吸都共享。 唇红齿白的脸颊近在咫尺,安然分神想到,这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也挺好亲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她摁在对方肩上的手缓缓收紧,不要命的将唇印了上去试试。 江临深眼睑微颤,不敢置信的睁大眼,却只瞧见对方紧闭的双眸。 唇上柔软的触感。 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眼看着安然似没找到乐趣般,撑着就要起身,一股大力忽地摁住她脖颈,直接将人给拉了下去。 江临深眼眶微红,薄唇紧抿,谨慎而又万分珍惜的扣住她的脑袋,在安然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他忍住泪意道:“你是不是认真的?!” 回应他的却是淡淡的鼾声。 满腔的情意翻涌,江临深也不知道放任自己再呆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他看着安然沉沉睡去的模样,心情憋闷,只得将人塞进棉被中。 即使在睡梦里,安然也保持着戒备,死死拽住自己衣裳。 江临深看他防自己和防贼似的,果断去睡了另一个房间。 一夜无眠。 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安然带着宿醉的头疼醒来,却瞧见自己被裹在棉被里。 像个蝉蛹。 她第一时间检查身上衣服,没问题! 才坐起来慢慢回忆,想起昨儿夜里她将江临深摁倒那一幕,安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夭寿喔!!她强吻了大佬。 这!这还能活到天亮属实不易啊! 安然麻溜儿的下床,蹑手蹑脚的开门,发现江临深还睡在隔壁,趁着受害者还没醒过来。 安然拽着院内的自行车溜之大吉, 那架势就和逃命的没两样! 第 175章 老子从小就不吃亏,算两清! 初冬的薄雾洒在脸上冷得刺骨,安然却觉得透心的凉。 想起江临深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她就恨不得先回家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一路上压根顾不上停歇,安然到家后将自行车靠在墙角,就赶紧钻进屋换了身衣裳,开门的声音在清晨格外刺耳。 穿戴整齐的甜丫探出个脑袋疑惑道:“是不是我哥回来了?” 甘甜秀摸了摸她的头道:“许是跑了长途累着了,别去打扰她,上学去吧……” 甜丫恬静的小脸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她哥才不是跑长途呢!分明是溜出去喝酒了! 她们姊妹俩商量好了这些事不能告诉甘甜秀,免得她担心, 甜丫紧了紧背包带,也没打算戳穿安然,自顾自的踏着薄雾上学去了。 甘甜秀弄好早饭后敲了敲安然的房门,嘱咐道:“然然,妈给你蒸了红薯饼,待会儿记得起来吃……” 说完她收拾好之后就出门了。 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安然悄悄的将门推开条缝,在确定家中无人后她连忙跳出来将大门给锁上。 确保万无一失。 思及昨晚上那愚蠢的举动,她不由得颓丧的抓了抓脑袋,轻吼道:“妈的!造孽啊!” 她到底是怎么敢的! 这次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猫进厨房里,红薯饼还泛着温热,她随便塞了口入嘴,果然心情郁闷,连食物都不香了。 安然正准备睡个回笼觉。 一阵刺耳的敲门声骤然响起,伴随着江临深那低沉而压抑着怒气的“林尧棠!” 安然瞬间有些腿软。 敲门声不绝于耳。 江临深大有一种将门敲烂的架势,安然艰难的将红薯咽下,掐着嗓子道:“江哥哥,我哥不在家……” 门外的敲门声暂停了片刻。 随即像有什么东西轰然砸在了门上,隔着门安然都能感受到江临深的滔天怒意。 “林尧棠你个神经病,敢做不敢当?就你那公鸭嗓还装甜丫,你怕是忘了自个儿妹妹今天上学去了吧?” 安然不甘示弱的反驳:“你个仙人板板说谁公鸭嗓呢?你才公鸭嗓,你全家都公鸭嗓!” 江临深盯着紧闭的门扉,怒极反笑道:“你果然躲在屋内……” 天知道他今早起床的时候心情多忐忑,甚至做好了坦白一切的准备。 无论林尧棠是何决定他都坦然接受。 且循循诱之。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臭小子居然连夜跑路了! 安然被噎了一下,故作镇定道:“谁躲了?我今儿身体不舒服,有事明天,不,后天再说吧……” 能拖一日是一日。 江临深完全不吃她这一套,沉声道:“开门!” “不开,有本事你就砸烂呗!”思及江临深还顾及着自己的人设,安然倒是放心了些,不担心他把门砸坏。 甚至耍起了无赖道:“我有本事不开门,你有本事进来啊!切!” 门外的江临深许是被气疯了,半天都没有动静。 安然扳回一局,心满意足的回房间睡觉。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响,安然扭过头,瞧见江临深单手撑地而起,表情阴沉得像是要吃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勾唇浅笑道:“这不就进来了吗?你再跑个试试?” 安然的心狂跳,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机械般的将最后一块红薯饼塞进嘴里。 临死也不想饿着肚子上路!! 四目相对。 她后退了一步,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气氛诡异异常,安然不要脸道:“看见了吧,我真没事,你担心个啥?” 说完她尴尬的笑了两声,准备溜进房间。 谁知道江临深快步靠近,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林尧棠,昨晚上的事儿你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虽是质问的语气,细听其中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和委屈意味。 “啥啊?” 安然扭头,目光刚好落在江临深的唇瓣上,她老脸一红,狡辩道:“我昨儿喝醉了……” “喝醉了你就想不认账吗?”江临深眸底带着羞愤欲死的光,却格外热烈的盯着她,像个执着要糖吃的孩子。 安然顿感口干舌燥。 男色惑人啊! 她伸直了脖子,忒不要脸道:“一时脑抽,干出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全怪我!你要打就打吧,我认了!” 第131章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镇住了江临深。 后者嘴唇瓮动,低声质问道:“发乎情止乎礼,你是不是……” 他哪儿舍得打林尧棠?! 所求的不过哪怕是对方一丝丝的回应! 都足够让他热烈燃烧。 “我不是!!你千万别多想!”安然生怕他想歪了,连忙解释。 这个年代的人有多保守,她算是领教了。 她可不想被人传成妖魔鬼怪。 江临深的力道陡然松了,他的心口像塞了块石头般难受,一整夜的喜悦忐忑幻化成空欢喜。 林尧棠迫不及待的否认更是让他心凉了半截。 看着他明显不虞的脸色,安然后怕的抓起他的手,认真道:“哥,我真的错了,美色迷了心窍,你揍我一顿出出气也好,别气着自个儿!” 这幅死不开窍的模样彻底惹怒了江临深。 他右手摁上安然的肩膀,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其抡在门扉边,欺身而上。 一触即收的吻。 柔得像林间清风,不留痕迹。 情重得却像压了山河万千。 安然反应极大的将人一把给推开,脸上全是愕然之色。 他怎么敢?!! 江临深用大拇指轻抚过唇瓣,眸色渐深,声音暗哑道:“老子从小就不吃亏,这下算两清了!” 云淡风轻的眼神下藏着满满的痛意,轻佻的态度却暗示了他对这件事的不屑。 安然松了口气,随即气得反手抓住扫帚扔了出去。 “江临深你这个神经病!” 江临深轻松接住扫帚,意有所指的盯着她道:“彼此彼此!” 扫帚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稳稳的落在墙根处,江临深低笑两声,像是对她无尽的嘲讽。 随即转身离开。 在安然看不到的地方,脸色却是瞬间就沉了下来。 第 176 章 星空下的告白,怕错过…… 许是被他那日出格的举动给吓着了。 林尧棠这几日总有意无意的躲着他,让江临深心里猫抓了般难受。 临近过年,家里也发来了电报。 江奶奶指明点时间让他最晚在腊月二十八归家,团聚过年。 满打满算没两天了,可要江临深在这紧要关头离开,他有点儿不甘心,和林尧棠的关系阴差阳错的有了些进展,他巴不得立马将人给拿下,哪儿舍得离开。 林尧棠已经十八岁。 万一过年走亲访友被塞了对象,那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思来想去,江临深不想等了。 那晚的意外算是给了他鼓励。 他只想求个痛快! 可胆小的林尧棠就像耗子似的,压根不露面,连个机会都未曾施舍给他。 就别怪人使用非常手段了。 …… 上辈子安然也有过男朋友,但都无疾而终。 且被她戏弄。 被人强吻,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是第一次。 那瞬间带来的悸动她现在都记忆犹新,加上江临深那张蛊惑人的俊脸。 她承认自己有片刻心动。 要不是身份挂在这儿,她真有种牵着江临深去河边谈谈恋爱的冲动! 造孽啊! 大佬将她当兄弟,她却想着不该想的事情,江临深没弄死她属实心慈。 心中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抽丝剥茧般野蛮生长。 安然如今就连看着江临深都觉得尴尬。 只得躲着。 等心底那股不正常的悸动平息再说,否则她怕自己干出更丢脸的事。 正准备钻进厨房的安然被甜丫叫住。 小丫头将书包放下,一脸认真道:“哥,队长找你有事,去大湾田一趟……” 安然抓住柴火的手一顿,疑惑道:“去那儿干什么?” 刚才碰到罗大利也没瞧出有事的样子啊。 想到队长平时待自己就和儿子没两样,指不定又碰上啥麻烦事了。 她一把将干柴扔进灶门前的灰堆里,无奈道:“行,那你先把饭煮上,我去去就回……” 说完安然拔腿就走。 甜丫捻起打火柴,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啥事啊? 这江哥哥也没细说啊! …… 深冬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 安然走到石桥边的大湾田时天已经染上了墨色,几粒星子点缀其中。 大湾田横七竖八的堆着麦垛,并未见着有人。 她骤然反应过来。 罗大利大晚上的能约她干啥? 抽风呢! 她谨慎的往后退了两步,准备回去,就听见晚风送来江临深低声的呢喃。 “尧棠,过来坐坐!” 夜色是天然的遮挡,她并没有发现江临深这厮坐在草垛后面,指尖猩红一点,烟草气息弥漫。 他一手摁灭烟蒂,在飘渺的烟雾中抬眸,视线定格在安然那平静冷淡的脸上。 袖下的拳头悄然握紧。 安然搓了搓手,不理解道:“大晚上的坐这儿不冷呢?抽哪门子风!有话快说,我没功夫和你瞎扯淡……” 江临深长腿交叠,散漫的盯着她道:“还记恨着呢?” “废话!”安然被人戳中心思,眼神飘忽,压根就不敢对上对方的视线。 江临深心口微窒,忽地站了起来,哑着声道:“林尧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的那句话吗?” 刚刚坐下的安然顿觉自己矮了一头,连忙蹦了起来道:“啥啊?” “我说过让你别惹我,你偏不听,事情发展到了今天,你以为自己就没有责任吗?” 江临深情绪激动,连声的质问让他眼尾泛红。 近日来安然的无故躲避更是在江大少爷的心间插了一把刀。 一想起自己会和林尧棠形同陌路,他就无法忍受。 被质问的安然一头雾水,茫然道:“我不是道过歉了吗,你这人小气吧啦的……” 江临深:“……” 心梗。 感觉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他眺望远方苍茫的夜色,寂静的内心生出莫大的荒芜,仿佛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告白的契机似的。 漆黑又深邃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安然,似要把她的每一处细微表情都镌刻心底。 半响。 江临深艰难开口道:“林尧棠,这话我只问一次,你愿……” “谁在那儿?!” 罗华春骤然响起的大嗓门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的刺耳,他拎着罗大利特意去县城买的电筒,在村子里巡夜。 由于害怕果苗的事件重演,父子两总是吃过晚饭后就在村子里遛弯。 随机抓捕可疑人士。 为了避免麻烦,江临深直接拽过安然的手腕躲在了草垛后面,亮眼的白光扫过。 伴随着罗华春的嘟嚷。 “明明听见声音了,咋没人啊?” 说完他抬脚就准备朝着这方向而来,好在罗大利叫住了这蠢儿子。 “华春,你吃饱了撑的呢,我叫你巡视山脚,你管村外干什么?” 就算是村外的河被人抬走那和他们也没关系。 罗华春抓了抓脑袋,尴尬道:“也是噢,嘿嘿……” 他缩回脚步,换了个方向。 看着这不着调的儿子,罗大利叹了口气道:“华春,你也老大不小了,懂事些,再过两年让你妈给你找个好媳妇……” 罗华春差点摔了个踉跄,眼神躲闪道:“啥!” “我听说你最近和新来的李知青走得很近,那孩子……” 父子两渐行渐远,对话也渐渐模糊,听不真切了。 安然略显遗憾的收回目光,只觉得腕间一片温热,她拽了拽,没能成功将手拉回来。 只得破罐子破摔道:“大佬,你究竟想要咋样直说,别搞我行不行?你不就是想和我谈谈吗?说吧,谈什么?我奉陪到底……” 安然豪气的掷出这句话,却在下一秒就后悔了。 只见江临深凝望着她,眸中情绪翻腾,颤着声儿道:“想和你谈个恋爱行吗?” 他垂下眼睫,一片无辜之态。 安然的脑子顿时宕机了,她结结巴巴道:“开,开什么玩笑呢,呵呵……” 江临深忽而抬眸,眉眼间带了宽和的笑,又似乎暗藏杀意。 一字一顿道:“是认真的……” 拽住安然的手像铁腕一般,轻易挣脱不开,仿佛她不点头给个回应,江临深就会扳断她的手似的。 安然眼中闪过慌乱…… 靠!玩大发了! 第 177 章 管她是胖是瘦是丑是孬,奶奶不挑的! 以往的唇枪舌战都是小打小闹,江临深这次算是直接扔了个炸弹过来。 安然可不信就凭那晚的吻会将江临深给扳弯了。 除非他本来就不正常。 思及这人从前种种,她恍然大悟道:“哥,你喜欢男人!” 第132章 好巧!可惜她是个女孩。 江临深一把捂住她的嘴,感受到温热触及在掌心,他骤然红了耳朵尖,浅怒道:“你想把人都招来吗?” 见着安然摇了摇头,他这才温声解释:“林尧棠,我不喜欢男人,但对你有特别的感觉……” 他眼底灼灼的光带着温度,仿佛能将人溺毙。 “我知道这是惊世骇俗的话题,你别开口,让我说,错过今晚也许就没这个勇气了,我不求回应,但求你别反感……” 江临深自嘲的笑了笑。 眼底带着希冀道:“从我来到大榆村那天起,你便用蹩脚的借口接近我,帮助我,为我做过许多事,你说将我当哥哥,但你可曾有过半分的心动?” 他期盼着却又害怕着安然的回应。 对于安然来说,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把江临深这朵高岭之花拿下,心情一时还有些飘飘然。 脱口而出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呢,老子才不像你这么勇!” 她这般处境,哪有风花雪月的心思。 没有破口大骂!没有慌乱躲避! 有的只是浅浅玩笑话,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江临深的心泛起阵阵涟漪,他略激动道:“你不反感?” “额,喜欢谁是你的事,我还能管住你的心不成?” “我以为你会厌恶……”江临深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她的态度。 安然有些汗颜。 要是江临深知道她是个女孩子会不会气得当场撞树啊! 这到底该是谁怕啊。 趁着对方怔愣的瞬间她抽回自己的手,江临深喉结滚动,下意识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打住!你非要喜欢那是你自己的事,谁叫我魅力大呢?!但别用喜欢之名,行不轨之事,就我现在的这处境,实在不能陪你玩这场情爱的游戏,哥!别爱我,没结果的!” 安然眨了眨眼,态度诚恳。 自以为是的拒绝了情窦初开的江临深。 实则心里惋惜得想要吐血,这大好的优质男人啊! 要她如何说得出喜欢二字! 一旦陷进爱河,脑子都会被吃掉的。 江临深何尝不知道这是场没结果的感情,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看着安然故作潇洒的起身,他喉头微梗道:“我这个人多糟糕你是知道的,家人对我没有半分指望,我也无意和任何女性蹉跎半生,生来便是空无一物,唯有这份爱拿得出手!不保证永远,但只要我江临深活一日,就会爱你护你一日,别怕好不好?!” 他看得出林尧棠眼中的挣扎和片刻的心动。 这份感情注定沉重。 得有人背负。 安然前进的背影一僵,随即丢下一句“随你!” 江临深的眼中如万千星辰揉碎,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 安然却像后面有狗追似的,跑得飞快! 该死! 心还跳得更快了!就像是要蹦出胸腔似的。 上辈子也不是没被人告白过,也没有今夜来得那么震撼,果然是够禁忌够诱人吗?! 安然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把。 脸红心跳的回了家。 甘甜秀刚做好饭,甜丫正摆菜呢,一抬眼就瞅见了小脸通红的安然。 她愕然道:“哥,你去钻队长家的灶孔啦?” “啥?” 安然垂下眼眸,盖住了眼底的慌乱。 甜丫凑过来瞅道:“你脸红得和猴子屁股一样。” “这是缺氧,懂不懂?不懂就多读书!”安然梗着脖子反驳,随即跑到水池边洗了把冷水脸。 躁动的心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今晚的考验实在是太大了! 她差点就忍不住和江临深掏心掏肺了!忒! 以她现在这个身份和江临深发展一段感情着实尴尬,可她又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 毕竟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要上树。 若等她能回归正常生活的那日,江临深对着女装的她还能说出喜欢二字,她才会告诉江临深自己真正的心意。 有点喜欢,但不多,不足以罔顾性命。 点到即止的动心罢了。 那晚的告白像一场梦,安然再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临深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胆子够肥的! 这要是换做表白刘大俊,估计早就被揍得妈都不认识了! 不过谁揍谁这还不好说。 江临深盯着距离他两米远的安然,无奈笑道:“有必要距离那么远吗?我又不吃人!” 安然忙不迭的将他的行李丢过去,阴阳怪气道:“那可不一定。” 今儿是江临深回h市的日子,前两天就开始叮嘱她来送了,安然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来送他。 本以为见面尴尬,谁料到江临深就像无事发生似的,对她依旧是以前的态度。 除去多了份亲昵和试探的玩笑,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眼看着安然往后缩。 他大步上前,虚虚的将人搂进怀里道:“走了,记得想我。” 说完他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松开手,大步离开。 安然怔在原地很久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厮给人一种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但愿是错觉吧! 无论二人结局如何,她打心底希望这人能够好好的! …… 因着是回老宅的原因,这次是江逢春来车站接的人。 江临深面上挂着笑意,任由江逢春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 吐槽道:“也就你小子!能劳烦我来接,走吧!上车!” 江临深把玩着腕上的表,眼底是细细碎碎的笑意,江逢春见状乐道:“这如沐春风的表情,怎么?我们家小深和哪家姑娘好上了?” “二叔,别乱说,被奶奶听见可不得了。” 江临深无奈扶额,收敛了心中的欢喜。 换上平静淡漠的表情。 “听见咋了?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你奶奶早巴望着给你带孩子,管她是胖是瘦是丑是孬!她老人家不挑剔的!” 江逢春一副不着调的模样,笑着调侃江临深。 却没想到对方的表情微僵。 也许这辈子,他都不能满足奶奶的这个心愿了。 第 178 章 除夕夜,没她的位置呢! 车子拐进洋房区,熟练的往左停靠。 江临深拎着自己的行李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沉重的铁门被人从内拉开,江老太满头的银发,梳得一丝不苟。 眼角的笑纹堆叠,亲切的扑了过来道:“宝儿,你终于回来了!奶奶想死你了!” 江临深连忙甩开行李,张开怀抱将老太太接了个满怀,洋溢着灿烂的笑意道:“奶奶,有话进去说行吗?我这压根还没来得及进门,你就将我堵门口了。” 再多呆两秒钟,就怕七大姑八大姨都过来凑热闹了。 江老太这才笑眯眯的挽着孙儿的手,牵着他往里走。 江临深无奈道:“奶,我的东西。” “有你二叔呢,他可不是吃白饭的,这些事扔给他就行!”江老太随意的差使小儿子。 江逢春:“……” 想当初他才回来的时候,也被江老太宝啊宝的唤了两天。 这还没几天时间,就成根野草了! 果然在家不能待得太久。 江临深听着老人亲切的絮叨,刚绕过秋千架就瞧见个穿着淡粉色皮袄的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瞧见他们大大方方的一笑,语气乖巧道:“江奶奶,临深哥!” 江临深微点了点头,眼底有丝迷茫。 江老太兴奋的戳了戳自家孙子的腰,激动道:“这是隔壁郑奶奶的孙女,认不出来了吧,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过呢。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吧……” 郑松墨羞涩一笑,并未搭话。 言语之间却不掩饰对江临深的欣赏。 “听说临深哥下乡去了?毅力非凡,令我们好生敬佩……” 江临深一脸的恍然大悟。 “你就是那个鼻涕满脸的矮萝卜妹妹?!” 郑松墨:“……” 虽然她很想否认,但那的确是她。 这江临深怎么还和小时候差不多,整个一混世魔王,说话也不带考虑别人感受的,和江家奶奶描述的温和半点不相符。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委婉道:“你记性真好。” 江老太直接被孙儿的这句话气得心梗,当着面揭人家过去的丑事,这第一印象还能好吗? 她作势轻拍了拍江临深,揾怒道:“怎么说话的?口无遮拦,当人家松墨是你们那些乡下皮猴子呢。” “临深哥还是如从前般直率……” 江临深挑了挑眉,并未接话。 他明白自家奶奶是什么意思,可这不愿意的事情,未必还能赶鸭子上架不成? 第133章 他倏然转身,认真道:“二叔,我自己来提吧。” 说完他从江逢春的手中接过行李,理也不理站在一旁的江老太二人,径直走进屋内。 江老太眉心重重一跳,面色不变道:“松墨,时间还早呢,要不然进去坐坐?待会儿就在奶奶这儿吃算了……” “奶奶,真不用,我爷还等着我回家呢!” 她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江临深的态度,本来有着一丝的好感都消失殆尽。 何必呆下去自讨没趣呢! 随着郑松墨的离去,江老太太气势汹汹的进了屋,叉着腰怒向江临深道:“江小深,你这眼光高于顶了吧,到底是怎样的女孩子才喜欢啊,你给个准话,奶奶给你找,就盼望有生之年啊还能给你带带孩子……” 说到最后竟叹了口气。 江临深眼底闪过一抹痛色,违心道:“郑家不行。” “为什么?” “成宇喜欢郑松墨……” 江老太顿时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焉了气,颓丧道:“人家成宇都有喜欢的人,你却还需要奶奶操心……” 江临深的眉眼闪动了一下,试探道:“若是我有喜欢的人,你是不是就不用操心了?” 也不用费心安排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连他的生母陈女士都不操心这些的。 “哪家的?奶奶认识吗?处多久了?” 江老太一改之前的颓然,都快怼到江临深的眼皮子底下追问。 江临深可不敢说实在话。 要是老太太知道他喜欢的是谁,非得气得当场晕倒不可! 这件事还是得慢慢让她接受才行。 毕竟老人家身体不是很好。 “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带他回来的……” 江临深垂下眼眸,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老太太兴奋道:“早点啊!可千万别让人跑了!收敛收敛你的脾气……” 老人家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江临深听得认真,憋着笑道:“好!” 希望江老太以后发现真相时能稍微揍得轻一点, 看在今日狂出主意的份上…… …… 因为想将大孙子留在家里过除夕。 江老太破天荒的,将老大一家人也叫到了老宅过年。 陈德容一大早就跑过来帮忙,上上下下的挣表现,却也没得到老太太一个好字。 除夕夜,团圆时。 桌上热腾腾的饭菜治愈了过去一年的不开心。 辞旧迎新,重启征程! 汤红油亮的水煮肉片、质地酥软的辣子鸡、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咸甜适中的肉丝以及浓香扑鼻的鸡汤,混合着各色杂蔬,大部分都是江家父子喜欢的口味。 江老太夹了只大鸡腿放在江临深的碗中,笑嘻嘻道:“咱们临深翻过年都快二十四岁了,可千万不要让奶奶失望啊!” 说完她冲江临深挤了挤眼,意味深长。 江临深哑然失笑。 “好的,奶奶,不负你的期待!” 希望新的一年,他能早点将林尧棠光明正大的领回家。 陈德容看着默不作声的丈夫,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想着此刻气氛正好,她大着胆子道:“妈,今儿除夕夜,窈窈还说带着孩子来给你拜年的!” 江老太啪的一声就撂了筷子,语气冷冷道:“当不起!” “妈,她好歹是你孙女……”江父硬着头皮把怒火引了过来。 “我可没这样两面三刀、残害手足的孙女!我江家的门,她不踏也罢!” 江老太怒斥出声。 显然对江初窈极为抵触。 江临深直接无视了母亲求助的眼神,她是陈德容身上掉下来的肉,上次再生气,想来也被哄好了。 至于江初窈进不进得了江家门, 关他屁事! 第 179 章 规矩是死的,人才是活着的! “儿女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谁不心疼?初窈小时候也算乖巧可爱,可这人年龄渐长,野心膨胀……” “先不谈我家宝儿为她下乡蹉跎这六年,你们当父母的有过半分的心疼吗?每次只要她一示弱,你们就慌得六神无主,当真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吗?” “今儿把话撂在这儿,她是死是活和我没半分的关系,也别想通过老婆子这层关系去替她求人!以后老大的位置,江家的一切都是我宝儿的!不管你们同意与否,当初我能带老大走出这条路,也能带宝儿走一遍,别以为我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江老太夹枪带棒的一番话彻底镇住了江家夫妻。 就连一直坐壁上观的江逢春都懒洋洋道:“哥,不是我说你,初窈都这么大的人了,你操的是个什么心?” 江父怔愣住了。 其实他私心里更偏爱儿子,可妻子总在他耳边念叨。 窈窈的腿是因为弟弟才落下残疾,否则她不会嫁到郑家,遇到那么个人渣,毁了一辈子。 再加上大女儿会示弱、会撒娇,漂亮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确实让他们忽略了自家小儿子。 江父迎上老太太严厉的目光,浑身一激灵,立马醒悟道:“儿子知道!” 江临深从头到尾没有半分的触动,将身旁的酒倒入杯中,一口抿下。 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江老太瞧出孙子心中有事,并未留大儿子一家守夜。 宴席过后,便将大孙子单独叫去了书房。 江临深在书房里转悠了半圈,看着那些古籍孤本打趣道:“怪不得每次成宇来了就不想走,原来奶奶的书房又添了宝贝。” “你喜欢就拿走……” 老太太将壁橱上面的书籍小心的抽出来,露出里面的暗格,轻推开。 一间狭小的密室出现在两人面前。 江老太祖上当过大官,底蕴深厚,各行各业老太太都有能说得上话的关系网。 “奶奶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老婆本儿……” 她搬出一通体乌黑的盒子,黄金银元大团结打底,上面零碎的放了些首饰,较为亮眼的是泛着翠色的玉镯,一瞧就是上好货。 拨开房本,江老太笑得眉不见眼,“等你把那姑娘带回来,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小两口的,这个算是奶奶给的见面礼,你先给她!” 说着她将镯子递了过来,感慨道:“这还是当初我嫁人时,母亲给准备的,老物件了……” 江临深面色复杂的接过,若他真把这东西送出去,恐怕林尧棠那厮大牙都会笑掉吧。 长辈的心意不好辜负,他默默接受。 江老太循循善诱道:“我都一把年纪了,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留的,若是以后你姐回来,你再替老婆子把属于她的那一份给她,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 话题陡然伤感,江临深自然知道这里的姐指的不是江初窈,而是二叔那个消失的女儿。 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会有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江临深摩挲着手里的镯子,忽而想起,还欠某人一份礼物。 可马虎不得。 …… 今年甘甜秀的体面是林老太给的,老人家罕见的提出到二房过年。 除夕那日天还未亮,林怀东就骑车带着甘甜秀去镇上采购物资了。 足足买了一条猪大腿,用来做腌肉。 鲜鱼两条,用草绳串着,甘甜秀还逮了只呆呆的老母鸡,耷拉着脑袋,大概是折了翅膀。 瓜子花生糖块酥条若干,林怀东买得毫不手软。 家里可有两个宝贝疙瘩呢! 这个年得好好的过。 他系上围裙,将猪肉分割出来码上味儿,甘甜秀赶紧将猪大骨、猪蹄腌好,准备做酱猪蹄。 甜丫编了两条麻花辫,规整的垂在胸前,整个人显得乖巧无比。 她两眼亮晶晶的盯着林怀东一榔头就敲晕了那条笨鱼,利索的刮着鱼鳞。 咽了咽口水道:“今晚上吃鱼吗?” “听你妈说你最喜欢吃鱼了,爸给买了两条,剩下那条明儿再吃!” 林怀东分神答到。 手中的动作半分未懈怠。 甜丫笑得眉眼弯弯。 “因为哥哥做的水煮鱼太好吃了,我恨不得连汤都喝光,不浪费!” 林怀东闻言心里酸酸的,轻声道:“这大过年的你也尝尝爸的手艺,把零食拿进去,和你哥一起吃!没事儿就去村口玩儿,家里用不着你们操心……” “哎!” 甜丫兴奋的起身,将还在房间里忙活的安然给拖出了院子。 午饭是随意对付的。 除夕夜的晚饭由林怀东和甘甜秀包揽,看着小两口在厨房里忙活的模样,林老太骤然湿了眼眶。 心中感慨万千。 赵桂花愤愤不平的磕着瓜子,恨不得多吃两三斤。 林怀北老黄牛似的闲不下来,替安然他们将自留地里的杂草拔了个精光。 第134章 林大宝左顾右盼,终于听见了兄妹两的笑闹声,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眼巴巴道:“哥,你去哪儿了?不带我?” “带妹呢!你不也有妹妹吗?”安然挑了挑眉。 眼神瞟向坐在桌边吃得头都不抬的林小贝。 林大宝撇了撇嘴,无语道:“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玩的!?” 刚说完就挨了一手肘。 天色渐暗,借着熹微的烛火,甘甜秀将一盆盆的热菜端了出来,赵桂花眼疾手快的操起筷子,就想替自己女儿捞个鸡大腿。 安然伸手将她拦住,淡淡道:“大娘,急什么?” “不急不急,我给你妹妹夹点菜,让她到一边去吃……” 安然摁下她的筷子,处变不惊道:“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都是一起吃的。” 林老太的面色掩映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绪。 林怀东看了眼女儿,调侃道:“一起吃吧,女孩的胃口小,就不用单独开小灶了……” “然哥儿说得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坐下吧……”林老太一反常态的没闹,反而顺着大孙子的意思。 林小贝惴惴不安的接过筷子,坐在了赵桂花的身旁。 眼疾手快的夹走了炖的软烂的大鸡腿。 林怀东:“……” 神他么的胃口小,这可是他特意给女儿留的鸡腿! 大意了! 第 180章 若世间再无林尧棠呢? 林大宝和林小贝两兄妹,就和八辈子没见过肉似的,吃得那叫一个凶残。 反观安然姊妹俩,斯文得有些过分。 高下立见。 林老太欣慰道:“然哥儿从小就稳重,以后也是能担大事的人,指不定比你还出息。” “她就一孩子……”林怀东塞了块肥肉进嘴里,随意回答。 他并不想老太太过分关注自家女儿。 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当事实浮出水面时怕老人家不能接受。 “可比你懂事!”老太太剜了小儿子一眼。 显然如今大孙子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经超过了这个疼爱有加的儿子。 林老太破天荒的从裤兜里摸出红纸包裹的零钱。 笑眯眯道:“今儿除夕,咱们也图个吉利,每人一个红包!” 埋头苦吃的林大宝骤然抬眸,一脸期盼的望了过来,统共就四个孩子,无一遗漏。 坐在边上的赵桂花眼睁睁的看着那红包在面前翻飞,见林老太停了动作,她脱口而出道:“不是每人一个红包吗?” 她还没有呢。 林老太轻哼出声,蔑了她一眼道:“是啊,长得丑的就别想了!” 想屁吃呢!一把年纪了还想得她老人家的红包,莫不是昨晚睡觉枕头垫高了些。 现在还做着梦呢! 林怀北推搡了她一把,赵桂花这才反应过来,大人都没有。 她讪笑道:“我开玩笑的,谁还缺这点钱啊!呵呵……” 林小贝暗戳戳的撕开红纸一角,发现是两分钱,心凉了半截。 偷看的林大宝嘴都快笑歪了,他哼了一声道:“有就不错了,什么表情?想挨骂呢?” 林小贝立马低下了头。 林大宝得意的将红包塞进裤兜,他可是整整的两毛钱呐! 奶奶果然疼他。 一旁的安然毫不在意的将红包塞给甜丫,态度散漫道:“你帮哥收着……” 甜丫乖巧的点了点头。 谁知道林大宝眼疾手快的将其抢了过去,手贱的拆开了。 面色骤然怔愣。 一叠毛票,少说也有一块钱。 甜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踮着脚将林大宝举起的钱抢了过来,红着脸道:“这是哥哥的。” 林大宝面色复杂的看了安然一眼,沉默的坐在了妹妹身边。 赵桂花阴阳怪气道:“瞅见了吧,只要有你哥在,你能捞到个屁!” 心中陡然升起的自卑和难堪仿佛被赵桂花这句话撕破,他狼狈道:“妈!别说了!哥平时也没少孝敬奶奶,多得是应该的……” 安然意外的看了傻弟弟一眼。 很好!没长歪! 还是像他们林家人,并未习得赵桂花的真传,有救! …… 对于林老太的手笔,林怀东也颇感意外,看来自家女儿在母亲的心中确实不一般。 林老太自从将棺材本借给大女儿之后,手中分外拮据。 这般大方还是第一次。 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他听妻子絮絮叨叨不少,大部分都知道。 初二林怀翠回娘家,被林怀东在半路上堵了个正着。 见着人高马大的弟弟,林怀翠面露惊喜,激动道:“早就听说你回来了!这才终于抽空回家看看,怀东,瘦了!” 林怀东拨开姐姐套近乎的手,面色冷漠道:“在外漂泊,自然没有容易的事,可令人心寒的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大姐还记得自己当初的话吗?” 林怀翠皱了皱眉道:“你这是兴师问罪?” 那些年林尧棠挨的打不少,此刻她想起无端的心虚。 林怀东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提醒她道:“你身为长辈,非要为难小辈我无话可说,可妈都一把年纪了,借出去的棺材本你早该还了吧?” 林怀北木讷老实,拉不下脸来问她。 林怀翠硬生生拖了好几年。 不用说都知道这是谁告的状,林怀翠剐了缓缓靠近的安然一眼,笑着道:“本就是打算过年回来还的,都在包里呢!” 林怀东可是个混人! 她不想惹怒了他。 安然见状懒洋洋道:“对了,当初大姑可还答应了帮大伯找工作的,姑父如今算是组长了吧,招个临时工的位置应该不难……” 林怀翠捏紧了手中的白糖,解释道:“他大字不识一个!” 话刚说完林怀东就狠狠的瞪了过来,当年家里穷,读书的名额有限。 是林怀翠撒泼哭闹才求来的机会,如今却成了她讽刺林怀北的利器,心寒至极。 察觉出了弟弟面色不虞,想起他如今也在运输队工作,得罪不得。 林怀翠眼珠子一转道:“要不这样吧,我给尧棠在机械厂寻个临时工的位置,总归是帮扶咱林家人……” 林尧棠如今在运输队挂名,是不会去厂里上班的。 她不过是说说漂亮话。 谁知道安然瞅她一眼,乐道:“好啊!” 林怀翠:“……” 这和预想的怎么不一样! 压根不按套路出牌啊! 三言两语打发了林怀翠,林怀东点燃根烟,盯着女儿道:“什么意思?这么讨厌老子!不想跟着我一起干了?” 若真是到机械厂上班,她就必须辞去运输队的工作。 安然腰背挺直,大喇喇道:“既然她有心找工作,我何必浪费这个机会呢,大宝这人不错,在地里属实浪费了……” 就他那狗腿样儿,去人堆里混比较好点。 有些意外女儿的回答。 林怀东侧目道:“就你大伯娘那脾性,我以为你会讨厌大宝那小子。” “确实讨厌!恨不得把他叉出大榆村!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林大宝偶尔犯浑,可他才是如假包换的林家大孙子,这个位置落在他身上一点不吃亏。 她终有一日会离开,会辜负林老太的期望, 只希望到时候林大宝能够支楞起来,成长为老太太期盼的顶天立地的儿郎! 林怀东盯着女儿姣好的容颜,忽地掀起棉衣,从里面抽出一份证明,递给安然道:“拿着,爸给你的新年礼物……” 他大清早赶往镇上就是为了这个。 “啥啊?” 资料拆开,上面白纸黑字的‘林安然’三个大字印入安然眼帘。 林怀东歉意的笑了笑,温声道:“爸没本事,在这偌大的村里给不了你自由,这青河村的队长跟我有过命的交情,我托他给办了份孤女档案……” 这是林怀东准备的后路。 安然喉头微梗,下意识问道:“那奶奶和队长那儿如何交代?” “只要你离开大榆村,世间便再无林尧棠……” 所有的事儿他会处理好。 第 181 章 情侣腕表,结婚用品? h市。 除夕夜阖家团圆,江家并没有给江初窈留位置,就连江父江母的态度,从那一日起,也悄然转变。 江初窈明白自己在老太太这儿落了下乘。 她如今在厂里担任会计,却不甘于这小小的位置。 她心知自己得罪了老太太,于是趁着初二回娘家的机会,提了箱苹果去串门。 才从家属院出来,就遇见了厂里的副主任周双助,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丧妻丧子,别人梦寐以求的团圆对于他来说尤为酷刑。 瞧见江初窈他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初窈,走亲戚呢?!” 第135章 江初窈下意识的看向人来人往的巷子,这才笑着道:“周叔新年好啊,我爸妈吩咐我去给弟弟送点东西……” “小深没回来?” “回来了!他是家里的宝贝疙瘩,被掬在奶奶家呢……” 江初窈漫不经心的说出这句话,这才悠悠的往家去,谁知道直接被人堵在了铁栅栏外,江逢春面露无奈道:“窈窈,你奶奶今儿心情不好,你就别来触霉头了……” 但凡是她来看望江老太,十次有九次老人家心情都不咋地。 想起自己心里那点儿算计,她着急了。 从前是巴不得将蠢弟弟掬在乡下,可随着时间的逼近,那件事迫在眉睫。 她想要江临深回来。 可父母却一反常态的反对,说弟弟有自己的想法。 可所有的事情必须得按照上辈子的轨迹不可,江临深也必须死! 她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越加乖巧道:“听说小深回来了,他最喜欢吃苹果,我三点就出门去供销社抢的!” 江逢春看了眼她提在手里的东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阻拦就不礼貌了。 江逢春笑眯眯的伸手将东西拎了过去,缓缓道:“忘了告诉你,小深去百货大楼买东西了,不在家。” 说完他转身离开,毫不顾及脸顷刻间沉了下来的江初窈。 反正都是个不太讨人喜欢的侄女。 不值当他费心。 …… 百货大楼里人潮汹涌。 江临深的心却静得像荒芜的孤岛,毫不在意身旁的喧闹,目标明确。 走进大门入目便是琳琅满目的花绿衣裳,江临深看都懒得看,左右林尧棠是个不喜欢捯饬穿着的,买衣裳给他都埋汰了。 依次过去是日用品区、食品区…… 二楼略显清静。 价格高昂的烟酒、进口衣裳、和结婚用的物件儿一一陈列。 江临深顺着指示走过去,最后脚步停留在玻璃柜台前,垂眸打量着里面放置的男士手表。 营业员一看江临深就是不差钱的主儿,连忙歇了和同事闲聊的心思,凑了过来道:“同志,看手表吗?我们这里款式最多,这是进口的表,这边是国产的,质量也好!” 江临深手指轻扣柜台,温和道:“我先看看……” 林尧棠的手腕细,普通的男士表对于他而言可能都大了些。 许是小时候吃多了苦,身子才这般孱弱,想到这儿他都有些心疼。 营业员观察入微。 不经意间便瞅见了江临深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表,心中了然,她堆砌了笑容道:“结婚用的吧?女士的腕表在这边,还有新到的情侣款,整个h市就只有我们这家有货!独独俩份……” 她介绍得到位。 两块表十分般配的依偎在一起,特别显眼。 江临深的瞳色渐深,“拿出来我看看……” 女士的腕表款式简单大方,不放在一块压根看不出这是情侣款。 他眉心重重一跳,不动声色道:“把这两块腕表单独包起来……” 连价格都没问,营业员笑得眼睛都弯了。 迫不及待道:“这是全钢的,两块表总共是220元,两张手表票!” 还好他早有准备,江临深把钱票递了过去,静静的等待她将东西包好。 清新干净的气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何况出手阔绰。 江初窈一上二楼就瞧见了自家蠢弟弟的身影。 她柔柔唤道:“小深!” 江临深闻言扭头,漠然的看了她一眼。 和看陌生人没什么不同。 江初窈压制着心底的烦躁,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道:“还生姐姐的气呢?从前是我不好,如今经历得多了我也看开了,不和你争,你想回来就回来吧,左右妈也不想上班了,那工作留给你合适。只要你愿意,这件事交给姐姐去办,保证让你下个月就能够回h市!” 她言辞恳切,笑容真挚,宛若知心大姐姐般。 循循善诱。 江临深却一言不发。 江初窈趁热打铁道:“爸的年纪也大了,正是需要你帮忙的时候……” 包装好的手表递了过来,江临深接过低低的道了声谢。 这才抬起眼眸盯着江初窈,语气淡漠道:“争?你个外嫁女拿什么争?” 一句话把她的脸皮扯得稀碎。 江初窈咬牙,眸底闪过不甘。 就见江临深微微侧头睨着她道:“还有,我回不回来关你屁事,不需要你操心,有那闲工夫多管管孩子吧……” 说完他拔腿就走。 并未给姐姐留一分的体面。 江初窈阴着脸在柜台前站了许久,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如果江临深不按照时间回城,那件事就不会发生,江家的一切都不会落在她头上。 她不甘心! 营业员一时摸不清二人的关系。 可看着江初窈穿着打扮不俗,她试探着问道:“同志,看手表吗?” 江初窈深吸了口气,换上温和的笑容客套道:“什么表?” “男士手表,女士手表都有的……” 江初窈对这些东西一贯的不感兴趣,本欲转身就走的她忽然想起刚才江临深拎着的那个袋子。 她脱口而出道:“刚才那男人买的哪一款?” 营业员一头雾水的盯着她。 显然没懂意思, 江初窈笑着道:“那是我弟弟,我想了解他给母亲买的是哪一款?” 虽说两人长得是有一点像,可此刻营业员眼中也带上了怀疑,“他买的是情侣款,结婚用的……” 江初窈笑容一窒,缓缓道:“是给我弟妹的!哪一款?” 营业员的手放在了那款新到的腕表上,江初窈眼神略微闪烁了一下。 前些年她找人去苦苦搜寻江临深的对象,结果却查无此人。 眼下这算是暗度陈仓,已经混到结婚的地步了吗? 可惜蠢弟弟注定命中孤苦的啊! 凭什么能获得幸福? 第 182 章 你认真的?送我女士表……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江临深在家还没呆满一个星期,就迫不及待的收拾了东西返乡。 江老太依依不舍的给他打包行李,欣慰道:“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像你爷爷般勤快得紧……” 旁人对下乡这件事抵触颇深。 提起就是一脸的嫌弃。 只有她这个傻宝儿,一门心思的往乡下窜。 对父母这些年来有意无意的忽视和苛待也漠不在乎,让她老人家心疼得紧。 江逢春煞风景道:“得了吧!谁还不知道他小子的心思,男大不中留啊……” 他含笑的眼神带着打趣的意味。 江老太立马伸了脑袋过去,“老二,你知道啥情况?谁家的姑娘?” “咳咳……奶,当着我的面,你们这样八卦好吗?压根没影儿的事,别乱说行不行?” 到时候他领回来的若不是个小姑娘,他奶非掀翻屋顶不可。 他才不给自己挖坑呢! “行行行!”江老太敷衍回答。 “你就嘴硬吧,迟早有苦头吃!” 江临深并未多做解释,提着行李箱大步离去。 连背影都带了丝迫不及待的意味。 …… 大榆村。 自从上次林怀东提出了那件事后,安然没拒绝,可她说得坚决,既然要断,就得断干净。 保证万无一失。 父女俩暗戳戳的计划着,只等待合适的时机。 此刻安然百无聊赖的和林大宝一行人在村口炸炮仗玩。 眼看着这个怂货将坨牛屎炸得碎屑横飞,还一脸献宝的递过来个土炮儿道:“哥,你要不要去试试!” 安然嫌弃的擦了擦手,吐槽道:“试个屁啊!你不嫌臭老子还嫌脏呢!” 这都是什么神仙玩法儿! 林大宝嘟嚷道:“哪儿臭了?以前拿来烤红薯你不是吃得挺香的吗?” 安然:“……” 那肯定不是她!!! 眼看安然黑了脸,准备往回走,林大宝期期艾艾的走近,扯了扯安然的手臂道:“哥!你那件黑色的中山装能不能借给我穿穿?我想……” “你想屁吃!就你那黝黑的肤色,穿上分分钟和衣服合为一体,还能找着脸在哪儿吗?” 林大宝愕然的摸了摸脸,抬眸望了眼在孩子堆中的李明月,下定决心道:“哥,我想去问问李知青愿意和我处对象不?你好歹借我身衣裳穿穿……” 他也希望自己捯饬捯饬能像个人样。 “她不愿意……”安然一本正经道。 林大宝骤然抬起的脚放了回去,他震惊道:“哥,你说什么?” 他还出师未捷呢,就身先死了…… 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安然看傻子似的盯着他,“你一天到晚是不是就知道炸炮仗呢?知道李明月在哪儿过的年吗?队长家!” 第136章 “人和华春早就好上了!你可千万别去丢咱们老林家的脸……” 林大宝如遭雷击,骤然明白过来。 他低头瞅见自己补了又补的布鞋,心头酸涩道:“也对!华春哥是村里的计分员,鬼都知道该选谁……” 安然难得见他这般低落,心下不忍,环住林大宝的肩膀道:“行了!这小白花不适合你,玩起心计来估计能气得你妈上吊!别想了,我弟弟不比旁人差……” “我只是个地里刨食的……”林大宝弯了腰肢。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感觉到了自己和林尧棠的差距。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现在他就开始后悔了! 安然捶了捶他的胸口,鼓励道:“大姑说了,会帮你在厂里寻个临时工的位置,抓准机会好好干!哥看好你!” 林大宝猛的抬眸,不可置信道:“什么时候说的?!” 看着安然带笑的脸,他颤抖着唇道:“大姑才不会这样好心,就算她要帮忙找工作也不会落在我头上……” “哥说给你就是给你……” 听到这儿林大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家大姑为啥早不帮忙寻工作,偏偏拖到现在,还不是看在林怀东父子的面上。 虽然不知道林尧棠为何将工作让给他,可这份情足够让林大宝涕泗横流。 他哽咽道:“哥,你真是我亲哥……” 看了眼他哭泣的丑脸,安然嫌弃道:“别!我可没你这么丑的弟弟……” 林大宝:“……” 有点感动还有点想动手是怎么回事?! …… 和林大宝分别后,安然拐过竹林准备回家,一股大力忽然扣住她的肩膀。 她反手拽了上去,不耐烦道:“有完没完啊,再来可揍你了!” 触感细腻微凉。 她倏然扭头,瞅见了江临深带笑的眼,对方勾了勾唇道:“林尧棠!这么久没见,不给个拥抱就算了,你还想揍人?” “认错人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叫我去接你?” “谁?” 江临深挑了挑眉,似乎极为介意那个纠缠林尧棠的人。 “大宝那厮呗,还能有谁?!” 安然耸了耸肩,努力忽视那股不自在感,大喇喇道:“走吧,我帮你提……” 江临深拽住她的手,轻声道:“用不着!” 这点东西他自己能行。 可抓住林尧棠的手却不想放开。 这人来人往的小径,随时会有人路过,安然慌乱将他甩开,转移话题道:“不提就不提,挺宝贝啊!” 宝贝的不是箱子,而是眼前人。 江临深的眼角眉梢弥漫着笑意,贪婪的盯着对方的身影,温柔道:“确实藏了宝贝,还是给某个没良心带的……” 安然的脚步一僵,十分上道:“给我带啥了?” 江临深忍不住笑出了声。 被安然狠狠瞪了一眼后,他才拉开行李箱的侧袋,取出里面包装好的腕表递给安然:“上次你不是嫌我送的那碗面不够意思吗?特意给你补的成人礼。” 女孩子最喜欢的事情无异于拆礼物。 安然接过,兴致勃勃的拆开,随即神色莫名的盯着江临深。 她轻咬下唇,似感觉有些难堪一般,试探着问道:“你认真的?送老子女士手表?” 虽然看上去就挺合适她的,但心底总有种被看穿的毛骨悚然感。 江临深颇感意外,没想到安然的眼光这么毒。 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块女士手表。 但他极力否认道:“这是男士表,款式秀气了些而已,你戴上试试?” 就连他第一眼都没看出来,林尧棠这厮为何如此敏感? 第 183 章 去原始森林探险去不去? 安然的话语带着嫌弃,可动作却极快的将表扣了上去。 格外的贴合手腕。 漂亮! 江临深的内心蠢蠢欲动,笑着道:“喜欢就戴着吧,看时间什么的也方便……” 是这个道理。 安然点了点头,“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块表是她在县城百货大楼都没见过的款式,想来也不便宜。 除去江临深那隐秘的心思,这人对她还真是没得说,想到这儿安然主动邀请道:“我和大俊他们约好了去尖岭山猎兔子,两天一夜,要不要去玩玩?” 说到后面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就怕被甘甜秀等人听见。 “好!”江临深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他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和安然相处的机会。 何况是现在。 “行吧,赶紧把东西放了,晚上就在我家吃,知青院里没人,就连李明月都去队长家搭伙了……” 安然轻描淡写的诉说,江临深丝毫不感到意外。 从第一日见面开始,他就知道那女孩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此刻依靠上罗大利家也不奇怪。 在将自己的心意和盘托出后,还能和安然如此坦然相待,是江临深做梦都想的事情。 他万分珍惜。 脚步轻快的将行李放进了屋,再小心翼翼的将给甜丫带的小礼物拿出来。 连带着给林家的那份。 加起来也不算少了。 所以在江临深踏进院子的一瞬间,安然嘴贱道:“提这么多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回娘家呢?” 江临深:“……” 甘甜秀瞪了女儿一眼,连忙接过东西,无奈道:“她就是这个样子,江知青别见外啊!” “婶儿!我知道的,这是给你和甜丫买的麦乳精,这条红塔山是给林叔的,烤鸭是新鲜的,放不得,晚上就得切……”江临深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有模有样的将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温和有礼的模样看得甘甜秀眼热。 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好儿郎啊?若是…… 她心中一惊,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跳,讪笑道:“你和然哥儿真是如亲兄弟般,婶儿就不说客气话了,这几天都过来吃饭啊!” 亲兄弟三个字成功的将二人脸上逼出一丝尴尬。 安然和江临深不经意间四目相对,而后又飞快的挪开眼。 麻了! 有抱着互相啃的亲兄弟吗? 太他妈吓人了! 安然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连忙借着去端菜的由头躲开,避免和江临深接触。 过年腌上的酱大骨,炖的风吹萝卜,鲜香扑鼻。 眼看着甘甜秀拿了四个碗出来,江临深多提了一嘴道:“林叔呢?” “他任务重,昨儿就跑运输去了……” 甘甜秀看着安然一反常态的坐到她的位置上,提醒道:“然然,你坐江知青旁边,帮着夹夹菜什么的……” 这孩子一贯和江临深关系好,怎么现在反倒像是生疏了似的。 江临深顺手夹过棒骨放在安然碗里,淡定道:“多吃些,才能长得高……” 他微凉的手腕不经意间蹭过安然的手背,冷得她一激灵,脱口而出道:“高有什么用,能当电桩使吗?” 江临深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你高兴就行。” 安然:“……” …… 正月初六。 安然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村。 和早就等在尖岭山的刘大俊等人碰面。 遥遥的望见跟在安然身后的江临深,刘大俊毫不意外道:“江知青,你回来得还挺早……” “尧棠说你们准备进山,我跟着长长见识!”江临深挂着浅淡的笑容。 肩上挎着安然准备好的小包裹。 左手拿着水壶,十足的保姆姿态,看得刘大俊忍俊不禁。 他乐呵呵道:“尧棠像来猎兔子的,俺们看你像来郊游的,哈哈哈……” 刘大俊的笑容太过于夸张,他身旁的同伴也是一副憋着笑的模样。 安然生怕江临深一个不爽,反手给这憨货一个过肩摔。 连忙打着圆场道:“大俊开玩笑的,你别搭理他,他脑子不好使……” 江临深笑了笑没说话。 刘大俊茫然道:“谁脑子不好使了?俺们还行啊……” 一行人跟着往山上走。 安然笑着扭头道:“大俊,有句话听过吗?” “啥?” “解释就是掩饰……” 刘大俊:“……” 他就不该一时嘴贱,去调侃江临深,忘了这两人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了。 得罪了林尧棠这人哪儿能有好果子吃! 进入位于刘家坝后方的尖岭山脚,入目皆是灌木丛,树木枝节交错,头顶繁盛的翠叶像碧绿的云。 遮住了头顶的天色。 刘大俊津津有味的描述。 “入冬前,俺三叔可扛了只两百多斤的野猪出来,那獠牙!听说晚上还有狼呢!冻僵的野鸡运气不错也能撞见……” 第137章 “那咱们赶紧的啊……”跟在刘大俊身后的刘勇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 恨不得到前面带路。 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且怀着一腔热血。 只追求刺激和好玩儿。 安然上辈子只在旅游的时候去过原始森林参观,还是导游带队。 这久违的刺激感令她有种探险的感觉,不同于以往的平淡生活。 在场的众人就只有刘大俊进过这片森林,他得意的扬起下巴,抽出一把棉线,拎在手里道:“别怪俺没提醒你们,这可是个好玩意儿,这……” 话还没说完江临深就扯了几根过去。 分别将安然的手腕处衣裳系上,然后认真的蹲在她面前。 将裤腿一一绑好。 刘大俊咽了咽口水,补充道:“江知青示范得好!你们自个儿绑上吧!” 说完他将东西扔给众人。 名叫刘勇的清瘦少年不解道:“老大,绑这个干啥?” “林里潮湿,有那吸血的虫子往裤腿里钻,你要是不绑好了,还没走到一半就没力气了……”刘大俊认真的解释。 却让安然心中陡然一凉。 她突然有点后悔凑这热闹了。 目光不期然的落在手腕上,也不知道江临深绑得紧不紧,要是进了虫子咋办? 她面色难看。 却见江临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温声安慰道:“你走我旁边,不会有虫子的。” 语气坚定又可靠。 安然的心一瞬间就稳了。 第 184 章 救命!为什么来的是江知青? 遮天蔽日的树冠,笼罩在天际。 越往里走,那股带着腐烂植物气味儿就越清晰,一不小心就会陷入黏腻的沉叶中。 安然牢牢的跟在江临深身旁。 他左手挎着包裹,右手抓着根细小的木棍。 刘大俊回头细瞧,只觉得好笑,忍不住多嘴道:“江知青,你拿这小棍子有什么用?野兔都打不晕的?” 捡也不知道捡根大的,当真是啥也不懂的大少爷! 刘大俊话刚说完就察觉到一股冰凉贴在了面上。 他手快的一抹,只见一只通体深绿的虫子在掌心蠕动,刘大俊慌乱扔开,直呼恶心。 这些虫子本是蜘蛛的盘中餐。 却挣扎着从树上掉了下来,由一根细细的蛛丝拽在空中摇晃,一不小心就会撞到身上来。 刘大俊一时不察与其来了个亲密接触,脸霎时间黑了下来。 江临深用棍子在空中挥舞,将讨人厌的蛛丝通通斩断,这才温和的笑着说:“以防万一罢了,不打野兔。” 毕竟林尧棠最怕的就是虫子。 他得把前路清理干净。 安全感十足。 安然默默的离他近了些,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江临深嘴角微勾。 反手拽住了安然的手腕。 吓得她一激灵,脱口而出道:“干嘛!?” 惊悚的语气惹得刘大俊他们频频回望,江临深无辜道:“地上到处都是腐叶陷阱,我不抓着你待会儿摔下去怎么办?” 十足的大哥哥姿态。 刘大俊懒得看这兄弟情深,自顾自的往前面走了。 安然看着江临深坦荡的模样有点儿心虚,瞬间觉得是自己不纯洁了。 可走着走着,这厮就拽住了她的掌心。 彼此心跳之间,十指相扣。 “卧槽!兔子!”刘勇的一声惊呼像平静的湖面丢进颗石子。 泛起滔天巨浪。 安然触电般的缩回了手,还趁机给了江临深一拳,后者恬不知耻的笑了笑。 一脸餍足。 生怕这恋爱脑再干出不要脸的蠢事,安然连忙加快脚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和刘勇那咋咋呼呼的追着兔子而去。 本来还兴致勃勃的刘大俊变了脸色,呵斥道:“别追!走丢了可不得了!” 安然闻言停住了脚步。 可刘勇思绪全被那只肥硕的野兔子给占满了。 他家的条件算不上太好,逢年过节才能沾点荤腥,他们未分家,除夕他也只捞到两片风干的瘦肉而已,他八岁大的妹妹甚至什么也没有,流着口水躲在母亲的手边直呼‘肉肉’。 所以一向胆小的他才鼓起勇气和刘大俊进这森林来冒险。 不过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哪怕是猎只竹鼠,也能让妹妹吃上两口。 心满意足。 此刻那兔子跛着脚从眼前划过,叫他如何能不心动? 他志在必得的回眸,笑着冲刘大俊道:“老大,它跑不动了,我绝对能逮到!” 说完他跑得贼快,不给人一点反应的机会。 安然瞠目结舌道:“你是老大他是老大?这小子咋不听话呢 ?” 在这森林里乱窜,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俺们非追上去打断他的腿不可!” 刘大俊气得不轻,他和刘勇也算是本家的亲戚,这小子条件差,他才带着来找点吃的,谁知道这般不听话。 话虽说得狠,刘大俊还是捡了根手腕粗的木棍跟上去。 江临深走到安然的身边,低声道:“过去看看吧……” 在这密林之中,落单可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赶紧跟了上去。 灰扑扑的小兔子许是跑累了,瑟缩在落叶堆中,企图隐藏身形。 殊不知乖巧得可怜又可爱。 刘勇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小声唤道:“兔儿乖乖,别跑了……” 他缓缓的弯下腰,一点一点靠近这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一把揪住耳朵,就将其拎了起来。 嘴角的笑意扩大,他恨不得立马回去和刘大俊他们分享喜悦。 忽然就听见前方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心下狂喜,莫不是撞到兔子窝了。 他蹑手蹑脚的靠近,一点点拨开碍事的枯茅草。 腥臭的风迎面扑来,刘勇猝不及防的和一双兽眼四目相对。 “妈呀!啊啊啊啊……”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而起,刘勇瞬间就腿软了。 身躯巨大的野猪缓缓站了起来,仿佛被激怒般恶狠狠的盯着刘勇,嘴角的涎水滴下,就连嘴里都是哼哼声。 压迫感十足。 求生欲强烈的兔子瞬间挣脱掉束缚,忙不迭的逃之夭夭。 刘勇一双腿倒腾得飞快,迅速往后退。 眼看着野猪刨着双蹄冲过来,刘勇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喉咙里都吓得发出了嗬嗬声。 地面仿佛都在震动。 伴随着刘大俊的怒斥。 “勇子!快闪开!” 刘勇被这声怒斥唤回了理智,他连滚带爬的闪避到一边。 就见刘大俊拽住木棍狠狠的劈了上去。 木棍应声断成两截,刘大俊直接被硕大的野猪顶翻在地,痛得发出了哎哟声。 “去你的烂皮野猪,顶着俺们的肺了!去你奶奶的!林尧棠!!这儿他妈的有野猪!” 他一个侧翻滚躲在了树后。 若他没忘记的话,林尧棠可是打野猪的好手,这不刚巧赶上了吗? 走在后面的安然被这声提醒吓得一激灵,她连忙去摸刚刚刘大俊扔过来的包裹,没记错的话里面有两把柴刀。 果然是吹上天的牛皮,人尽皆知。 这一进山就撞见了野猪,安然激动得手都发颤,恨不得立马去看看热闹,江临深摁住她颤抖的手,瞬间喉头发紧,强大的保护欲陡然升起。 他摁住安然的手,一字一句道:“很危险,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不等人拒绝,江临深脱下外衣塞给她,一把拽过安然手中的刀,紧握。 矫捷的身影如猎豹般,在刘大俊他们哭爹喊娘的叫声中迅速靠近。 瞧见步履稳健而来的江临深,趴在地上的刘大俊表情微僵。 露出个想哭的表情! 来的为什么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江大知青? 天要亡他们啊!! 第 185 章 突发意外,坠落山崖的两人。 眼看着野猪朝刘勇飞扑而去。 江临深一脚踢飞藏匿在脚边的碎石,狠狠砸在猪屁股上。 野猪愤而扭头,朝着江临深奔腾而来,虎口脱险的刘勇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刘大俊那方。 几百斤的大家伙带来的压力不容小觑。 江临深本就没打算和它正面刚。 眼看着野猪袭来,他猛的一个起窜,抓住了头顶那棵巨大的古树枝桠,整个人吊在上方。 野猪巨大的身躯直直的撞上古树,粗硬的皮毛甚至贴着江临深的后腰处摩挲而过。 惊险刺激的动作只在瞬息之间。 看得刘大俊连眼睛都不敢眨,实在没想到江知青有这般好身手。 江临深趁机把另一把柴刀扔了过来。 “拿着。” 他趁野猪被撞疼的刹那从树上一跃而下,径直跳在了猪背上。 第138章 堪堪稳住身形,死揪住野猪的皮毛。 野猪惊慌失措的乱跳,江临深眸中狠色一闪而过。 手中的刀锋朝下,狠狠的刺了下去。 ‘噗嗤’一声,刀锋入肉的闷响,令野猪狂性大发,身上的剧痛足够让它发狂发癫。 身侧的枯枝碎叶都被掀得老高,它疯狂跳窜着将人甩了下去。 江临深整个背部都被摔得生疼,眼看着野猪咆哮着践踏而来,他打了个滚翻身跃起。 手上却没了利器。 这刺激的场面看得刘大俊头皮发麻,他拼命的做着心理建设,才咬牙冲了过去。 谁知道有人比他更快。 用巧劲夺走了他手中的刀,将奔向江临深的野猪横撞得一趔趄,手中的刀更是随着猪前蹄划了过去。 深色的液体顺着刀身滑落。 安然板着脸,平缓了呼吸,伸手将江临深拽起来。 “哥!没事吧?” “没事!”江临深略显狼狈的抓住她的手,顺势站了起来。 身受重伤的野猪挣扎着,安然皱眉,一脚踹向猪身,手中的弯刀更是直接抹上了猪脖子。 准备给它来个痛快。 野猪的尾巴耷拉了下,似破釜沉舟般斜着身躯撞向安然。 冰冷的獠牙闪着寒光。 若撞实在了非得给肚子开个洞不可。 刘大俊吓得大叫:“尧棠!快躲开!” 江临深的动作更快,温和的眼眸泛上了冷意。 他一手搂出安然劲瘦的腰肢,将人直接横抱过来。 陡然压过来的力道让他随惯性后退了两三步,一不小心就踩中落叶陷阱。 两人不受控制的从斜坡滚落下去, 危险之际, 江临深将人紧紧搂在怀中,除了刘大俊的喊叫声,安然只能听见身侧男人那砰砰砰的心跳声。 震耳欲聋。 江临深抓住周围树木上蝾结的藤蔓,才缓缓止住下落的趋势。 脚蹬在突出的山壁石岩上,江临深稳住身形,拍了拍安然的肩膀道:“没事了……” “你大爷的江临深,你这是拉着我殉情呢,差点吓死老子!” 本来温情的场面被安然的一句大嗓门破坏得消失殆尽,她仰头往上瞧,手做喇叭状大声呼喊:“大俊!刘大俊!听得见吗?我掉这儿了,没死呢!” 寂静的山林只能听见她的回响,以及一阵飞鸟扑腾的声音。 安然看了眼脚下那陡峭的山路,杂草丛生,她不确定道:“咱们从这儿溜下去?” “我没这个本事 。”江临深无奈的笑了笑。 眼看着安然准备大声呼喊刘大俊。 江临深微蹙眉头,低声道:“尧棠,别喊了,免得招来其他东西,大俊知道我们从哪儿摔下来的,他认得路,会来寻的。” 森林之广,危险无处不在,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刘大俊的到来。 免得徒生事端。 安然的心拔凉拔凉的,这下可真成冒险了。 看着一脸狼狈的江临深,肩膀处还沾着落叶的碎屑,她动作熟稔的将其捻下,语气戚戚然道:“你没事吧?” 江临深将泛着血丝的手攥紧,勉强道:“没事!” 盯着安然那丝毫不掩饰的担忧目光,他鬼使神差道:“就是背上有些疼,许是摔着了……” 安然突兀的想起那年他被撞到的腰,此刻也急了,立马上手扒拉着江临深的衣裳:“我瞧瞧……” 江临深看着斯文,掀开衣服却是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外的流畅。 安然控制不住的上手摸了摸。 江临深身躯一僵,一股颤栗感顺着尾椎攀岩而上,就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红意。 鸡皮疙瘩层层爆开,他嘶哑着声儿道:“怎么样?” “身材挺好的!” 安然调侃的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尴尬得都想抽自己两巴掌。 “我的意思是你身体好,没咋摔着。”她干巴巴的解释,却只迎来江临深的几声轻笑。 他舌尖顶了顶唇角,似乎掌握了拿捏安然的窍门,笑得云淡风轻道:“你喜欢就好……” 这明晃晃的暗示让安然感觉头疼。 总感觉被人狠狠的拿捏了。 …… 眼看着两人在野猪倒地的瞬间就一脚踩空跌落下去。 刘大俊连滚带爬的奔过来,却只能看着两人的身影转瞬间消失。 他急得团团转。 却压根找不着路下去。 温热的猪血顺着枯叶扑簌簌的滴落,刘勇眼中泛着光道:“老大!这猪少说也有三百多斤吧,咱们这赚大发了!” 刘大俊气得狠狠一巴掌扇在他头上。 怒道:“你眼里就只有那头猪吗?尧棠和江知青摔下陡坡了你是选择性的失明了?要是他们有个好歹!俺两就等着填命吧!” 刘勇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那两人并没爬上来。 他走到树后一看,才发觉灌木丛后是面陡坡,看起来杂木重生,深不见底。 压根就不见人影。 他的腿瞬间就软了,着急道:“咋办?咱们赶紧下去寻他们吧?!” 这两人可都是为了救他才出的事,他就是把命搭上也得将人捞出来不可。 “现在你知道着急了!蠢东西!你在这儿待着,守着你的宝贝野猪,如果他们爬上来了,也能有个照应,俺现在立马下山去村里叫人。” 爬上来是绝无可能的,这话也只是为了稳刘勇的心。 几百斤的野猪他两现在没办法运出去。 只有他的三叔才能在森林中来去自如,有着丰富的经验。 要找人,还是得先把三叔带来。 刘大俊想到这儿丝毫不敢耽误,将柴刀留给刘勇后,自己连忙小跑着下了山。 一分钟都不敢耽搁。 第 186章 你嘴咋的,摔着了? 本以为刘大俊很快便会顺着踪迹寻来,可瞧着日头渐渐倾斜,林间逐渐暗了下来。 也没瞧见个人影。 安然搓了搓手臂,驱散冷意,余光瞥见仅着单衣的江临深,她心下一惊道:“你冷不冷……” “还好。” 江临深意外于她的关心,心中暖意陡然升起。 话虽说得潇洒,可脸却白得很。 安然脑海里播放的全是上辈子看过的脑残电视剧,为了取暖两人抱在一起那种。 她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把。 这明显是想歪了! “系统!系统,来包火柴和糖糕……” 他们携带的包裹早就被安然扔在了遇见野猪的地方,此刻身上空无一物,还好有系统。 此刻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令安然倍感亲切。 这安全感十足啊! 她将手伸进棉袄中,当着江临深的面将从系统兑换的火柴和糖糕摸了出来。 故作惊喜道:“甜丫的小零食咋塞我兜里了?” 她连忙捻起一块塞进江临深的嘴里,笑弯了眼道:“赶紧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江临深伸手捻过一块形状稍微能看的递到她嘴边道:“都压坏了,赶明儿我去重新给她买一份……” 安然含糊的点了点头。 还好刚才她伸手将糖糕捏碎了,不然可瞒不住这人精。 更为珍贵的是那一盒火柴。 安然踮着脚将垂挂在悬崖边的落叶枯枝捡了过来,准备生火。 看着江临深在夜色下更显深邃的侧颜,她解释道:“你别担心,这悬崖连我们都下不去,不会有动物冒险过来的,何况这火堆升起来,大俊才更加能锁定我们的位置!” 江临深点了点头,随即加入到捡柴的队伍中。 夜色笼罩,路径渐渐难以辨认,底下的枝桠在夜风中疯狂摇曳,遥遥望去就像是狰狞的野兽藏匿其中。 他们处在背风的角落,左边便是一块巨石。 面前是熊熊燃烧的篝火,在夜色下宛若萤火之光。 丁点温暖。 静谧的环境带来的是无尽的尴尬,随着风中夹杂着不知名的吼声,安然默默的坐得离江临深近了些。 江临深喉结滚动,眸光深幽,隐含笑意。 他抬手就将安然一把搂了过去。 安然吓得差点蹦起来,结结巴巴道:“干,干啥呢?” “夜里太冷了!挨近点儿……”江临深一本正经的说着胡话。 安然看着对方仅着单衣,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被自己扔在上面的棉外套,顿时没了挣扎的心思。 可转念一想,她好歹现在是男儿装扮,被人这样捞在怀里是咋回事? 像个小白脸似的! 她腰肢微挺,板着脸道:“有多冷?这不是烤着火吗?挨近点就不冷了,火可比我暖和……” 说着她抓住江临深的手就往火里扔。 江临深无奈笑道:“停停停!疼……” 玩得正兴起的安然停下了动作,瞅见江临深那处变不惊的脸色,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139章 她茫然道:“你说啥?” “有点儿疼……”江临深的话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配合着他微垂的眼睫,尽显无辜之态。 安然的目光落在了他白皙修长的手上。 只见腕间手背全是斑驳交错的伤痕。 掌心一道暗紫色的勒痕更为显眼,边缘处更是轻微的破皮,露出了血丝。 肉眼可见的疼。 安然的心轻轻的抽了一下,一股细细密密的痛意蔓延开来。 她脑抽了似的,将嘴凑了上去。 吹了两口气。 乐滋滋道:“这样就不痛了……” 做完这个动作的安然才发觉自己有多傻逼,这他妈的是江临深,又不是她家软萌可爱的小甜丫,吹什么吹啊! 她不自然的抬眼,刚好撞进江临深清冽的眸光中。 他的一双眼生得极美,平日里神情清冷,倒无甚感觉。 此刻眼中情意蔓延,竟像漫天的星子般璀璨,带着三分的蛊惑,就算是心如磐石,也很难保证不心动。 安然怔愣了一秒,她欲解释道:“我……” 话还没说出口,江临深的大掌扣住她的脖颈,整个人欺身而上。 只能听见柴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响,倒映在山间的枝影陡然重叠。 影影绰绰。 就像是脑子里被人塞了团浆糊,安然猛的将人给推开,眸光潋滟的瞪着江临深:“你他妈的属狗的?” 和他平日里的冷静温和完全不同。 这个吻来势汹汹且热烈霸道,安然甚至能感受到一丝痛意。 气得她想跳崖! 江临深低低的笑了起来,一双黑眸看着她,眼角眉梢洋溢着笑。 眼底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哑着嗓子道:“尧棠,你像个小姑娘似的!” 安然陡然一僵,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扭头望向江临深。 只见他神色温柔,眼眸干净,清澈的眸底蔓延的是说不清的缱绻情深。 刚才那句显然是调侃的玩笑话! 她并没有做好准备将一切的事情告诉江临深,即使这个男人在危急时刻会为她挺身而出。 看着她凝重的脸色,江临深收敛了笑意,低声道:“你要是不开心,欺负回来也行……” 安然愣是没想到他脸皮如此之厚,一时还想不到什么话去吐槽。 却见江临深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道:“情难自抑……抱歉……” 只要林尧棠没拒绝,迟早会有接受他的那一日,他能明显感觉到林尧棠态度的软化。 潜移默化的,会让这人习惯他的存在。 “有人的时候可不带你这样的……”安然想了半天,憋出了这句委婉的话。 却让江临深瞬间绽放出笑意,忙不迭的答应:“好!” “林尧棠!江知青!” 安然探出个脑袋。 只见刘大俊举着火把带着刘三叔出现在悬崖底,瞧见他们陡然一喜。 刘大俊将麻绳套在身上,猴子般矫捷的爬了上来,麻溜儿的将绳子取下套在一旁的巨石上。 “尧棠!拉着这绳子,慢慢的溜下去,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 安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们没有刘大俊那样熟悉地形,自然做不到徒手下去。 借着火光,刘大俊瞧见安然微微红肿的唇,他震惊道:“尧棠!你这嘴咋的了?摔着了?” 安然摸了摸唇,随即转身,含糊其辞道:“磕碰着了呗,大惊小怪的!” 这狗男人! 第 187章 有朝一日,希望能看到你的态度 心中犹存一分尴尬。 安然破罐破摔的板着脸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下次再也不来了……” 江临深垂眸替她系上腰间的绳子,敛住笑意,温声道:“好,再也不来了。” 说完他就准备护着安然往坡下走,刘大俊愕然道:“江知青,你待会儿再下吧,俺只带了一条绳子……” 这城里来的人娇气,万一摔出个好歹他才不想负这个责任呢。 江临侧目望向他,瞳眸深不可测。 “没事,我不用绳子也能下去……” 话刚说完身侧的安然猛的扭头瞪向他。 今天下午的时候这人可不是这样说的,感情这一切都是蹩脚的借口罢了。 两人错身的瞬间,她皱着眉头,恶狠狠道:“江临深,你他妈的是真的狗!” 就为了和她能有片刻相处的时间,明明有攀爬下坡的能力,却搁这儿装大尾巴狼呢! 江临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刘大俊这个缺心眼儿的茫然道:“狗?哪儿有狗?” 他和刘三叔一路上来,并未见着其他东西。 安然下巴一抬,倨傲道:“不就在你面前吗?” 刘大俊:“……” “好了!别闹了,赶紧下去吧……”和气呼呼的安然不同,江临深格外的冷静,甚至还能分出心神来安慰脾气暴躁的林尧棠。 看得刘大俊眼热不已。 跟随着大俊三叔的步伐,一行四人陆续往山下去,刘勇早就带了人将野猪抬回去了。 此刻村里正磨刀霍霍。 寂静的山野冷风嗖嗖的吹,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眼瞅着江临深时不时提醒安然的细心模样。 刘大俊神思一动道:“江知青今年也快二十好几了吧?还没谈对象呢?要不要让俺妈给你介绍介绍?” 这般优秀的男人,不留在他们刘家坝都可惜了。 江临深还没来得及拒绝。 就见安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脱口而出道:“谁说他没对象了?!” 就连走在前面认真带路的刘三叔都扭过了头,憨厚的笑着打趣道:“江知青的对象肯定很漂亮……” 刘大俊的眼神落在安然的脸上。 面露疑惑。 安然尴尬的捣了江临深一手肘,后者这才眉眼带笑道:“谈了很多年,漂亮是漂亮,脾气也不小……” 言下之意是千万别再乱拉红线了。 刘大俊尴尬的摸了摸头,委屈的瞥了安然一眼,低声道:“这种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安然扯了扯唇角,并未回答。 在这之前她可对大佬没半分的非分之想, 想想都瘆得慌! …… 好不容易到了刘家坝,远远的就瞧见队长家亮起了熹微的烛火。 刘队长系着皮围兜和几个村民利索的给野猪刮毛,血水流了一地。 瞧见林尧棠他面色一喜,连忙迎了过来道:“尧棠!没事吧?听说这野猪是你打回来的,我做主先把它处理了,行不?” 如今正是半夜,野猪杀得神不知鬼不觉。 若是白天,免不得被有心人瞧见。 安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证谣言的魅力了,她连忙否认道:“队长你千万被误会了,能拿下这野猪,全靠大家齐心协力,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叔知道,你这孩子就是谦虚……” 安然:“……” 她看了眼江临深,无奈道:“本就是大家一起进山,这野猪人人有份,你想怎么处理我都没有意见……” 刘队长面色微红,搓了搓手,似下定了决心道:“尧棠,叔没打算分这头猪,把它处理出来,等后半夜你带着大俊去县城卖掉行不行?” 他是队长不假,可他更是一个父亲。 刘大俊眼看着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家里的老房子也需要翻新。 这种时候,他不会拿儿子拼命的成果去做面子。 更何况其中有林尧棠等人的一份。 大意不得。 “行!刘叔说了算,对了,有热水吗?我想洗漱洗漱……” 这大半夜的,手指头都快要给她冻僵了。 刘队长赶紧指挥着刘大俊将灶房里烫猪的热水舀出来给他们使。 其余人都在院里忙活。 安然和江临深缩在灶屋里,飘渺的烟雾热气蒸腾,带来一丝暖意。 刘大俊大步跑过来将门给反扣上,笑着道:“场面儿有点不太好看,你俩先在灶房里休息会儿。” 说完刘大俊直接将门给锁上了。 狭小的灶房带来逼仄感,安然盯着自己被烫到发红的指尖,暗自发呆。 试图摆脱那股尴尬气氛。 江临深的声音在夜色间如水一般,清冽低沉,丝丝缠绕。 “尧棠,刚才你为什么说谎?” 他眉眼灼灼的盯着安然,急于在她这里求得一份答案。 安然一巴掌抽在他手背上,没好气的小声道:“你的对象不就是我吗?算哪门子的谎言,为你挡桃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现在嫌碍事了?” 当初拖着她扮女装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些。 江临深笑出了声,他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你确实是我的对象……” 第140章 “想屁吃呢!?我说的明明是女装……” 安然压低了声音,蹙眉望向他,显然对江临深混淆事实这件事有些不满。 两人的距离不过寥寥,安然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江临深凸起的喉结略微滚动了一下,想起悬崖上的那个吻,他心猿意马的解释:“尧棠,其实你女装也挺漂亮的,日后若有机会,能够再穿一次吗?我很喜欢……” 这话说得江临深都有些脸热。 那个情窦初开的梦境,始终是他的症结。 两人的目光恰逢其时的对上,安然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佯装揾怒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呢!把老子当啥了!这荒唐事谁爱干谁干?” 说完她慌乱的垂眸,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愿意不顾世俗的眼光,和我站在一起,我希望能看到你的态度……” 江临深并不明真相,时至今日,他仍以为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痛苦纠结,却又坦荡接受,小心翼翼的靠近,轻叩她的心门。 安然心中不知名的情绪开始沸腾、叫嚣,让她有种陡然心酸落泪的冲动…… 第 188章 陪你一起去送货…… 简陋的灶房里仅有两把藤椅,安然将头埋在臂弯,枕着江临深的胳膊,睡得香甜。 江临深借着微弱的烛火细细的描绘着她的鬓角,仿佛看不够似的。 精神奕奕。 刘大俊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就瞅见了分外和谐的一幕。 他刚想说话,就见江临深将食指抵在唇间,轻声道:“弄好了吗?” “还没!俺爸还在装肉呢,尧棠这是打瞌睡了?要不要进屋里先睡一会儿?”刘大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惊觉自己的粗心大意。 像他们这样的年轻小伙,有时候出去打猎是整宿整宿的不睡觉。 熬着。 确实不像林尧棠这般娇气。 “不用了!这样挺好的……”江临深眉眼温和,语气也轻柔。 刘大俊压下心底的那股怪异感,讪笑着道:“你对尧棠可真好,和亲兄弟都没差的……” 看着都叫人羡慕,谁叫他就没个这样的亲大哥呢。 刘大俊说完转身离开,粗暴的动作拉得木板门嘎吱作响,安然猛的被惊醒,揉了揉眼道:“咋了?天亮了?” 江临深眼底的郁气一闪而过,他抬手轻抚安然脸上压出的红痕,温和道:“还早呢,要不然再睡会儿?” 他尾音勾着笑意,带出一股亲昵感。 “还睡啥啊,不是要卖猪肉吗?我看看去……” 江临深那张俊脸与梦境相重合,令安然生了拔腿就跑的心思。 她是想睡觉,可不是想睡这人啊! 太他妈的磨人了! …… 院子里的人早就走了个七七八八。 刘队长的老娘提着水桶将角落里的血水冲洗干净,弯曲的腰披着棉衣,勾勒出朴实质朴的勤劳。 “小林起来啦?锅里给你们卧了鸡蛋和红薯,吃点垫垫肚子……” 院子里那用砖块垒的土灶,烧了一锅又一锅的热水,现在只剩下微弱的火光,温在灶下。 偌大的铁锅中卧着五只白嫩嫩的鸡蛋和三个大红薯。 老太太橘皮似的老手像不怕烫似的,伸进去将红薯捞给安然等人。 她和江临深分别是一个红薯两枚蛋,剩下的是刘大俊的。 这便是最高的待遇。 彼此熟识已久,安然也不客气,就着热水,将东西囫囵吞了下去,江临深和刘大俊将肉搬到了牛车上。 一切准备就绪,刘队长拉过自家的蠢儿子细细的嘱咐了几句,他们这才踩着茫茫夜色,径直去了县城。 几百斤的野猪肉属于意外收获,除去猪下水和猪蹄外,满打满算也快三百来斤。 刘大俊还以为他们再不济也得在寒风中站个大半天才能全部卖掉,毕竟县城的黑市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谁知道一踏进这地方,就有几个年轻人同安然打了招呼,随即轻车熟路的将篓子里的肉给搬了进去。 野猪肉算做六毛一斤,不要票。 整整一百八十块,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到了安然手上,刘大俊看得两眼放光。 安然同瘦猴随意的唠了几句,这才返回。 将钱一把塞给兴奋的刘大俊。 刘大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点了十张大团结递给安然道:“既然你说猪肉平分,那俺们就占了这个便宜,这一百块你们拿着……” 他的眼底写满了执拗,仿佛安然不拿着他就不走似的。 安然接过钱,数了张大团结塞进他手里道:“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能耐……” 说完她不顾刘大俊的反应,豪气道:“今儿我做东,请你们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说完她将钱分成两份,其中一份自然而然的塞进江临深的裤兜。 半路却猛然被人擒住了手腕。 江临深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道:“我的就是你的,别生分了……” 反正最终人都是他的。 安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呢,闻言毫不客气的将钱揣进兜里,心情越发美妙。 这是刘大俊第一次进国营饭店吃早饭,一时之间还有些不知所措。 安然却熟稔的点了三碗菜汤面,里面加了现炒的菠菜和油豆腐等。 没什么大肉。 她有些失望的点了份小炒肉,和着油条豆浆一起端了出来。 三人围坐桌边,算是美美的吃了一顿。 隔壁桌的老蔡起初以为认错了人,仔细的看了两眼后,急忙奔了过来,开心道:“林尧棠!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安然抬眸,下意识的擦了擦嘴,将手中的油条递了上去道:“老菜头,缘分呐!要不要来一口?” 老蔡看了其余人一眼,这才皱着眉道明来意:“你师母昨晚闹了肚子,现在还在诊所挂水呢,你小子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然替我去跑趟货?” 他正愁找不到人顶班呢。 眼下可算是来了根救命稻草。 安然将豆浆一口咽下,满脸郁闷道:“你确定?!就我这技术,你让我跑长途……” “还有你大师哥打头阵呢!光你一个人我当然不放心,就两天的时间,送到h市的红星食品厂,大好的历练机会,你可不能推脱!” 他作势板起了脸。 安然无奈道:“行行行!你说了算……” 做人果然不能撒谎,前脚她才和甘甜秀说了要跑长途没空回去,现在就立马应验了! 可真是现实报应啊! 和刘大俊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后,安然这才往运输队赶。 不经意的瞅见了身后的尾巴,她拍了拍脑袋道:“哥!差点忘了你了,赶紧回去,我现在没功夫和你瞎扯淡……” 江临深眼眸幽深,径直走在了前面:“左右还没开工的,我和你一起去,我有驾驶货车的经验……” 毕竟按照时间此刻他应该是在h市。 安然怔愣了一秒,立马追了上去道:“你想给我当副手?” “你想多了,我只是顺道回家看看……” 江临深扔下一枚重磅炸弹,直接把安然炸得头晕眼花。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道:“卧槽!你家开厂的?!” “老江刚好是厂长而已,大惊小怪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他……”江临深无奈扶额,差点被她这幅蠢样子给逗笑。 安然风中凌乱。 壕无人性!果然是壕无人性啊! 怪不得一见面就甩钱…… 第 189 章 我就算是个乌龟也该挪窝了 如果单单作为对象来说,江临深除了有点黏人,其他方面都无比挑剔。 对她的事情永远十二万分的上心。 令安然心中感触颇深。 说到底,在这场感情中,江临深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人。 整整一天的跋涉,白天黑夜不停歇,偶尔江临深会在僻静的乡间小路替她开会儿车,终于赶在了翌日清晨将货送到了红星食品厂。 趁着大春他们下货的时间,江临深跑去厂里的食堂替安然买了早饭。 因着时间早,暂且没碰上熟人。 看着狼吞虎咽吃东西的安然,他的眼中闪过心疼,温声道:“别这么拼了,以后我养你……” 正吃东西的安然差点被噎住,她翻了个白眼,艰难吐槽道:“你知道吗?牛婶儿和圈里的猪也是这么说的……” 反正就只吃点草,多简单啊! 多养两头都不成问题。 江临深:“……” 他就不该指望林尧棠这嘴能说出什么漂亮话来。 被人盯着也没什么食欲,安然暗戳戳的指着江临深道:“都到家门口了,要不然你去和你爸打个招呼……” “不去,他不知道我回来……” “这厂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你当别人都是瞎的啊!去吧,咱们不缺这点儿时间……”安然循循善诱。 第141章 她感觉得出来,江临深这几年和家里人的关系不是太好,就连呆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比起她更像是大榆村土生土长的人。 没什么隔阂是沟通不能解决的。 江临深蹙眉,思考了片刻道:“行吧!你等我十分钟……” “嗯嗯……” 十分钟,吃个早饭是足够的了。 眼看着江临深离去,安然蹲在花台的阶梯旁,吊儿郎当的啃着包子。 一阵香风袭来,有人猛的拍在她的肩头。 安然差点心梗而死,她鼓着腮帮子正准备破口大骂,就见江初窈一脸惊喜的盯着她。 “小林同志,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原来真的是你啊!” 刚才旁边那男人确定是她的蠢弟弟无疑。 安然艰难咽了咽口水,心塞道:“江家大姐,人吓人吓死人的,知道吗?咱俩不熟,你能别随便拍我肩膀吗?” 差点害她英年早逝了。 江初窈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因安然那别扭的称呼有片刻的扭曲。 很快又温柔道:“刚才和你一起的是小深吧?他去哪儿了?” 她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就像是狼见了肉般,并非属于姐弟般的那种亲呢。 让人无端的有些反感。 安然懒洋洋的伸手,随意的指了个方向,大喇喇道:“厂办公室吧……” 具体是哪片儿她也不清楚。 江初窈的目光却瞬间被她腕间的那块表给攥取了。 她一把抓住安然的手腕,死死的盯着那表,震惊的眼神落在安然美得雌雄难辨的脸上。 神色莫名的问道:“这表很漂亮,是小深送你的?!” 一块表可不便宜,江临深应该不至于瞒着家里人。 安然尴尬的缩回手,点了点头。 谁知道江初窈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苍蝇般恶心,立马退后和她拉开了距离。 安然蹙眉,尴尬道:“是他非要送的,我会找机会还给他……” 才不是贪恋他们家的钱财呢,这蠢姐姐是什么眼神! “林尧棠!走了!” 江临深远远的瞧见了他们,面上的诧异一闪而过。 连忙大步而来,戒备的盯着江初窈。 以为她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就连他刚才去江父的办公室,话里行间的,江父流露的都是想让他回h市的讯息。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安然也不愿和这心思诡谲的姐姐多呆一秒,将手中的东西找个地方丢弃,她就率先爬上了车。 江临深和江初窈错身而过的瞬间。 只见她笑着道:“弟弟的心思藏的真深……” 说完她乐呵呵的扬长而去。 怪不得苦寻无果,怪不得上辈子临死都没和沈如意有过半分关系! 原来她的亲弟弟居然…… 可真是令人恶心啊,江初窈眉眼间闪过厌恶。 暗自窃喜。 捏住了江临深的把柄,这个坑他是非跳不可了! …… 回程的路上。 本来轻松的心情因为江初窈的几句胡言乱语起了波澜。 心情无端的沉重。 余光瞥见江临深清冷如月的侧脸,安然下意识道:“你姐姐怎么给人感觉怪怪的?!” “她一贯如此,不是什么和善的人,别被她骗了……” 说到这儿江临深又怕安然顾虑更多。 因为他们这条风雨飘摇的不归路。 他缓和了语气道:“你放心,我有房子,不必和他们住在一起,如果你不愿意,甚至不用和他们有任何的往来……” 他从未想过家里人会立马接受林尧棠,这是个大工程,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安然沉默了。 她没想到江临深会做到如此地步,甚至连他们遭受非议的将来都思考到了。 其实本不必如此。 匆匆的去运输队还了车,安然自顾自的往小院走。 瞧着跟在自己后面进屋的江临深,安然一反常态的板着脸,严肃道:“江临深,别跟进来,再给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个交代……” 江临深眼底的雾霭破冰般消散,乍露出欢喜,他眼角眉梢洋溢着喜悦。 “尧棠!我……” 安然抬手堵住了他的薄唇,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条路你走了九十九步,我就算是个乌龟也该挪窝了……” 江临深想努力的控制住面部表情,却怎么也抑制不住上翘的唇角,灿烂的笑意荡漾在眉眼间。 心底翻涌的酸涩被欢喜压了下去。 他静静的听着安然接下来的话,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却见这厮抓了抓脑袋,茫然道:“行!就这样吧,先睡一觉再说。” 江临深:“……” 不上不下的心忽然就沉底了,瞬间没了期待。 他宠溺的盯着安然,温声道:“去睡吧……” 安然‘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躺在床上睡了。 江临深却端来板凳坐在院子里,还沉浸在做梦般的巨大欢喜里。 却生怕林尧棠戏弄他,一睁眼就不见了…… 第 190章 赶紧让他从那该死的大榆村滚回来 安然这一觉睡到天昏地暗,直到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 她才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溜烟儿的翻身起床。 推开门,瞧见挺拔如松的身影握着铁楸在给院子里的桂花树培土,他腰背微弓,修长白皙的手弹飞飘在腿上的落叶,动作凌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听见开门声,江临深倏然扭头, 额间的发微微湿润,带着几粒晶莹的水珠,一看就是在院子里呆了很长时间。 “睡醒了?锅里熬着稀饭,先将就吃点……” 他的尾音勾着笑意,声线既干净又温柔,像一块化了的千年寒冰。 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清晨,许是岁月安好,许是微风徐徐,安然的眼睑忽颤了下,她垂下眸,掩饰住心口的阵阵悸动。 “你大半夜就起来了?” 摆明的事实,她却想要再问上一遍。 “睡不着,这样也挺不错的……” 上次就因为睡了几个小时,醒来这小子跑得人影儿都没了。 到现在他心里还有阴影呢。 “我不会再跑了……” 安然一眼就看透了江临深的想法,想起上次那尴尬的出逃,她缓缓靠近,解释道:“上次是事出有因,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既然咱们迟早都得在一起,还纠结这些做什么,人生苦短……” 睡了一觉,她神思清明了不少。 说出来的话也经过了深思熟虑,她知道江临深担心的是什么。 可现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将她的处境和盘托出,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以女孩的身份站在江临深的面前,和他堂堂正正的谈一场恋爱。 彻底满足江临深的心愿! 亮晶晶的眸子带着灿烂的笑,仰头专注的盯着江临深。 后者的眸中情绪翻腾,他一手按住安然的后脑勺,恶狠狠的吻了上去,然而动作却分外的温柔,像奉若珍宝的小心翼翼。 春色盎然,朝阳如虹。 如梦似幻,一切仿若幻境…… …… h市。 陈德容趁着周末在家的机会,将儿子的房间又细细的打扫了一遍。 前些日子江临深曾和江父彻谈过,不用催促他回来,他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 想到这儿陈德容心中感慨,儿子大了,懂事了,除了婚姻大事确实没有值得他们操心的地方。 忽的敲门声起,陈德容站起身来开门。 江初窈面色难看的站在门外,声音平静道:“差点以为走错屋子了,妈,你们换了门锁?” “前几天卡住了,找人来换了,石头呢?怎么没带他过来?” 瞧见女儿陈德容表情也没太大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她眼下挂着青黑,整个人说不出的疲倦。 对着女儿也没了往日的热情。 这让心中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江初窈彻底下了决心。 她笑着道:“他奶奶带去玩了,正是调皮的时候,就不来叨扰你了……” “我倒是喜欢小孩子,就是不知道你弟弟什么时候能成家?让我有个指望……” 陈德容佝偻下腰,将地板上的污渍擦得干干净净。 江初窈明亮的凤目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 上下两辈子,陈德容都不可能有孙子。 江初窈声音莫名的带了些欢喜:“妈!我前些日子看见小深了……” “嗯,他是回来过一趟。去看望了你爸爸……” 江初窈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一字一句道:“我看见他和一个长得漂亮的青年搂在一块……” 陈德容手中的帕子骤然跌落,她猛的站了起来,震惊道:“你说什么?!窈窈,这话可不能乱说,说出去那脏水能淹死人的!” 第142章 她皎皎如天上月的儿子,怎么可能干出这样龌龊的事。 江初窈惊恐又无措的咬了咬唇,在陈德容几欲杀人的眼神下,娓娓道来。 “是真的,那个青年我见过,是大榆村的人,弟弟对他极好,还给他买过价值不菲的情侣腕表……” 思及从前种种,儿子对沈如意的厌恶,对婚姻的闭口不提。 以及越发诡秘的心思,陈德容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消褪得一干二净,她喃喃道:“我儿子,我……” 话还没说完,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江初窈的眼底闪过慌乱,连忙蹲下来唤道:“妈!妈……” 陈德容有心脏病,她不敢大意,连忙出去叫人将母亲送去了医院。 一番折腾。 等到江父赶到医院的时候,陈德容还没有醒来。 他面色难看的盯着坐在病床前的妻子,板着脸质问着女儿道:“怎么回事?明知道你母亲身体不好,你还气她?” 江初窈一脸的无辜。 她淡定道:“爸,不关我的事……” “你管这叫不关你的事!”江父手指向躺在床上的妻子,只觉得头疼。 许是他的声音过于大了些,陈德容悠悠转醒。 江初窈好心提醒:“具体的你问妈吧,我什么也不想说了……” 说完她懂事的离开,顺便拉上了房门。 陈德容面容呆滞的躺在雪白的枕头上,眼泪无声滚落。 江父的心一瞬间被揪紧,他上前握住妻子的手,紧张道:“德容,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我错了,真的错了,一开始就不该让小深去下乡的,是我害了他……”她崩溃的来回念叨。 江父看着妻子疯魔的模样,连忙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小深没事,我前几天才见过他,他很好。” “小深他被我们推进了火坑啊!” 陈德容嚎啕大哭,终于忍不住将女儿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丈夫。 江父脑海里忽然闪现的是安然那张带笑的脸,这事虽然荒唐,可女儿说得极有可能是真的! 他面色铁青道:“这逆子,我打死他!” 陈德容哭得浑身颤抖,她悲切道:“是我忽视了他太多,你别怪他,他明明很听话的,是我们将他越推越远,你把儿子还回来,好不好?” 她宁愿江临深像从前般如混世魔王,也不想他走上这条注定被人唾弃的死路。 “好,我立马让他滚回来!” 那该死的大榆村一刻也不能多呆了。 第 191 章 遗憾,他终究是失约了…… 能和林尧棠维持如今这段关系,是江临深做梦都不敢想的。 偷偷摸摸,也让他甘之如饴。 本应是属于两人的时间,林尧棠却迟迟没有过来,江临深将灶孔里烧的红薯挖出来,拍掉面上的漆黑焦壳,揣在手里出了门。 抬眼便瞧见安然和李明月站在路边相谈甚欢的场面。 他微蹙着眉,只觉得安然肆意的笑容,分外的扎眼。 “谢谢你啊,那我就先走了……” “行。” 安然对待漂亮的小姐姐一贯的耐心好。 勾起的唇角还没来得及缓下去。 一股大力骤然袭来。 安然猝不及防被推到了草垛边,江临深清冷的面容带着丝克制,淡淡的垂眼看她。 “姓林的!你能不能别笑得那么招摇!?” 特别是面对着那些女孩时。 安然被他的气息笼罩,只觉得这姿势说不出的尴尬,她吹了声口哨低低道:“好你个江临深,平时都是尧棠宝贝儿的叫,生气了就喊老子姓林的,你变脸比翻书还快呢!” 江临深:“……” 脸忽然有些疼。 安然本想趁机调侃他几句,余光瞥见白静他们的身影从大院里出来。 而她此刻还被江临深抵在草垛边。 这场景令人想入非非。 急中生智的安然一脚踹向江临深,右手勾住他脖子将人压了下来,恶狠狠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白静瞅见这一幕直接笑出了声。 “尧棠,江临深可是你哥,不带这样以小欺大的……” 江临深连忙拨开安然的手,无比自然道:“闹着玩儿呢,小孩儿脾性……” “对了,待会儿我要去镇上一趟,就不陪你去上工了。” 安然将红薯接过,眼皮都不掀道:“记得带好吃的。” 她大喇喇的将烤得金黄的红薯剥去焦黑的外壳,一溜儿的将果肉扔进嘴里。 慢悠悠的跟在白静他们身后往外走,还不忘偷偷的冲他眨眼。 安然晃了晃手,小声嘱咐道:“供销社新到的沙琪玛,千万别忘了买!” 她眉眼间的笑意一如既往,却多了分亲昵和依赖,路上陆陆续续的来了些上工的人,止住了江临深想要上前抱抱他的想法,他眉眼间荡漾出笑意,温声道:“行,最迟中午归,不用等我吃饭。” 江临深此行是去镇上帮忙买给拖拉机刷的漆料。 两人匆忙告别,甚至都来不及多看对方一眼。 安然就被田大奎推挤着往山凹边去。 江临深没耽搁时间,回院子里将手洗干净,换了身衣服,指望着早去早回,长腿一迈,蹬着自行车就去了镇上。 在供销社外等了许久,才拿到想要的漆料和沙琪玛,江临深像个才谈恋爱的愣头青,眉眼带笑的捧着甜食往回赶。 这一幕落在路旁的两兄弟眼里分外不是滋味。 都是过来人。 一眼就瞧出了江临深眼底的春情。 江逢春艰难开口道:“哥,就这么把他带回去?” 江父一张脸紧绷,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道:“你将这逆子带回去,剩下的手续我回村里办,该断的就断了。” 春风得意的江临深拐过街角便瞅见了自家老爹,他脸色稍缓,淡定道:“爸,你怎么过来了?” 看着俊逸的儿子,江父心窝子都泛着疼。 他板着脸道:“家里出了事,你立马和我回去。” “什么事?!”江临深一愣,下意识追问。 江父一言不发。 江临深的心骤然坠落,他猜测道:“是妈犯病了还是奶奶身体不舒服?” 江父没忍住,狠狠一脚踹向这不懂事的儿子,怒道:“你妈现在还躺在医院呢,就因为你这恬不知耻的白眼狼,干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没数吗?你趁早气死我们算了!” 江临深侧身躲过这一脚,脸色沉了下去。 “我白眼狼?就江初窈是大孝子对吗?!我不过是你们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便宜儿子……” 江父听得火冒三丈,心底的怒气彻底压制不住。 “你还有脸说这话?!”他揪住江临深的衣领,将人抡在墙上,恨铁不成钢道:“你告诉爸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不结婚?是不敢还是不想,追根究底竟是因为我儿子根本不喜欢女人!” 江父脖子都爆出了青筋,一向儒雅的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逼出这话。 他多么希望儿子能够否认这一切,当做是误会一场。 谁知道江临深眼底的疑惑如迷雾般散开,他甚至松了口气,坦荡道:“没错,是我追的他……” 话还没说完兜头而来就是一巴掌。 江临深眸底的戾气一闪而过,他用舌尖顶了顶唇角,破罐破摔道:“这一巴掌我认,是我犯下的错,怨不得旁人,可感情从来由不得自己……” “闭嘴!你给老子闭嘴!马上给我滚回h市!” 原本淡定的江临深挣脱了父亲的桎梏,他眸色微变,声音冷冽道:“之前说好的,回城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你想个屁!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废料,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赶紧滚吧!” 江临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和林尧棠在一起不过几日。 他绝不能走,若大榆村掀起流言,林尧棠怎么办?! 他冷漠道:“我不会走的……” “今儿就是打断你的腿,绑也得给我绑回h市……” 江父的眼里没有一丝柔情,满满的全是愤怒。 江临深劲瘦的手腕压在江父的胳膊上,微垂的眼睫盖住了不分明的情绪,他的拳脚功夫都是父亲教的。 不下死手,只有一半的希望。 路旁的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的江逢春瞬间让他心凉了半截。 终究是要失约了吗? 第 192 章 你变心可不能比翻脸还快 初春的草叶沾着露水,浸湿了裤脚。 随着逐渐升高的日头安然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她频频回望,却始终没有瞧见路径尽头出现某人的身影。 田大奎憨憨一笑,打趣道:“尧棠,看啥呢,指望着你家江哥来替你干活呢?” “滚你丫的!!” 安然扯了把野草砸过去。 第143章 她好歹也是曾经的劳动模范,干起活儿来能甩这些知青几条街,谁说就一定需要别人帮忙了。 加快手上的速度,安然率先将小半亩里的杂草清理干净,抬脚跳下坡坎,窜到罗华春的身边。 罗华春看了一眼她的地,十分上道:“三号地,林尧棠是吧?” “是甘甜秀。”安然吐掉嘴里的草茎,不耐烦的纠正。 如今她并没有在村里挂工分,偶尔有空挣得的工分都算在甘甜秀的头上。 “行!帮你改了……”罗华春好脾气的笑了笑。 安然骤然凑近,神神秘秘道:“华春,别怪我没提醒你,李知青貌似想回城了……” 罗华春抬眼,看向远处认真干活的李明月,一脸了然道:“我知道,她说过的,想考大学……” 安然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道:“好自为之吧,这些城里来的人坏得很,专骗人感情噢!” 就罗华春这纯情模样,简直被人玩得团团转。 还是她家老江好啊! 昨儿她和林怀东商量,只等他将事情安排好,玩一出金蝉脱壳,就能彻底恢复女儿身。 她想赶在江临深生日那天给他个惊喜。 以女儿身为他穿一次女装。 让他狠狠的高兴一把,美不死他! 安然乐滋滋的回了家,又去了趟知青大院,并未见着江临深的身影。 她站在石桥边晃悠着双腿,听嗖嗖的冷风刮过桥洞带来呜咽的声响。 道路旁远远的出现个人影,骑着自行车。 安然忙不迭的蹦了起来,高兴道:“江……叔叔?” 江父沉闷的心湖像是被投进了颗石子,再难平静。 他扯了扯乌青的嘴角,竭力保持着和蔼道:“是小林同志吧?” 安然忙不迭的从石桥上蹦了下来,小跑着靠近:“你是特意来看望江临深的吗?他去镇上了……” 靠近之后她才发觉不对劲,这江家爸爸骑的分明是她家的二八大杠。 江父盯着安然姣好的容颜,心中叹气。 理智知道自己不该迁怒这个无辜的青年,可心中的郁气无处发泄。 他头一次在人前冷了眉眼。 “小林同志,我家小深叛逆、放荡不羁,怪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你和他的种种譬如昨日死,别等了……” 安然激动的心瞬间被泼了盆冷水,她茫然道:“江叔叔,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什么叫做她和江临深的种种,难道…… 卧槽! 安然尴尬得简直想跳河,她甚至能在江父的眸底捕捉到一丝厌恶。 那和江临深如出一辙的眉眼。 讨厌她。 “我这次过来是帮他办理回城的手续,小林,你是个聪明人,年少欢愉终是泡影,你们都该回到正轨上……” 江父并没有对她破口大骂,反而循循善诱之。 安然第一次感受到了有口难言的痛处。 她该怎么说? 说身不由己,还是说自己的女儿身? 桩桩件件就算是说,听众也不该是江家爸爸。 她压住心底升起的酸涩,故作镇定的微笑道:“江临深呢?他不想回来了?!” 面对来自长辈的压力,一个孝字就能让人抬不起头。 她忽然后悔,没有早点将大榆村的事处理好。 更恨自己的胆怯,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江父点了点头道:“没错,他知道什么是对的选择……” 安然:“……” 去你大爷的! 江临深明明说过,自己才是他的不二选择…… 变心可不能比翻脸还快…… …… ‘砰’的一声大门上了锁。 江临深沉着脸坐进了沙发,他额头青紫,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腕间的红肿,语气淡淡道:“多少年没挨过揍了,老头下手一如既往的狠!”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我是来拉架的,招谁惹谁了,瞧瞧你们给我揍的!”江逢春眼眶乌青,瞧上去分外可笑,他想了想还是将墨镜给带上。 挡住一脸的狼狈。 心情郁闷的江临深掀了掀眼皮,轻嘲道:“活该!” 没有这好二叔阻扰,他不一定会被逮住,至少还能和林尧棠好好告别,交代一二。 眼下不辞而别,林尧棠一定会生气的。 气闷的江临深一脚将茶几踹出了老远,嗓音低哑得厉害:“二叔,把你的车借给我,最迟今晚,不,明早我一定回来……” “临深,这要是其他事叔一定帮你,但这次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 江逢春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用火柴点燃,甩了甩手,吐出一口烟雾道:“你妈被气得现在还住院呢,眼下你奶奶是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非得疯了不可,你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安分点吧……” 提及江老太,江临深躁动的心骤然冷却。 他眉峰凝起,眸光黯沉,忽地伸手夺过江逢春嘴里的烟,用脚碾碎。 漆黑如深潭的眸子对上江逢春诧异的目光。 他冷冷笑道:“行!我不回去,打个电话总行了吧?” “小深,你爸爸交代过……” “别老拿他说事!你们能困得了我一时,还能困住我一世不成,老子又不是木偶!” 他倏然转身,放荡不羁的态度带来浓浓的压迫感。 就一秒的怔愣。 江逢春还来不及回答,江临深就见缝插针的攀上楼拨了电话。 村办公室才装的电话,骤然响起。 罗大利手忙脚乱的接起,一脸激动道:“谁啊?” “队长,是我,江临深……” “江知青啊,你爸爸才走呢,恭喜你了,这不声不响的把回城的事都给办好了!也没提前说说,让我们好歹给你办个欢送宴……” 罗大利喋喋不休的说着,接电话接的分外起劲。 电话那头的江临深无奈道:“队长,能帮我找一下林尧棠吗?有事和他说……” “啊!?” 被打断的罗大利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道:“好,你等着……” 刚才还瞅见那小子在外面晃荡呢。 罗大利赶紧追了出去。 第 193 章 只喜欢他,这辈子非他不可! “哥!听说你回城了,恭喜啊……” 安然握着电话筒的手些微的颤抖,她控制不住的嘲讽出声,直到此刻都不敢相信这早上才和自己缱绻情深的男人,下午就卷铺盖跑路了。 虽然江父说的那些话漏洞百出。 可回城确实是知青共同的愿望,安然不敢去想,回城和自己,在江临深的心中到底孰轻孰重? 自古以来挖野菜的人真的太多了! 她好不容易想和人谈一场,居然闹出这档子事? 照她的脾气能忍就有鬼了…… “尧棠,你别急,听我说……”江临深的嗓音低低缠上来,像蒙了层雾气般,有些沙哑。 莫名的就安抚了她躁动的心情。 “若说不出个好歹来,你就麻溜儿的滚吧!” 这话说得江临深心里一咯噔,他苦苦追寻数年才换得林尧棠的回眸,若是因此闹掰了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回城的事是江厂长一手操办,我毫不知情,他们,他们也许是知道了我俩的事……” 江临深的嗓音很轻,还带了丝小心翼翼。 电话那头陡然安静,许久才传来回响。 “我知道,你爸爸说过了……” “你别听他胡说!”江临深急了,连忙解释:“所有的事情是我一厢情愿,他不至于迁怒你,尧棠,趁着这次回家的机会,我会和他们好好谈,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你信我,等我……” 卑微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少爷。 安然心头发酸,打趣道:“拿什么谈,鞭子吗?” “所有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村里应该没兴起什么谣言吧?” “没有……” “那就好,你等我一段时间,将h市的事情处理好后,我亲自来接你……” “谁需要你接了!滚……” 两人胡乱玩笑了几句,彼此不安的心才落回了实处。 江临深挂了电话,脸上灿烂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他没想到江父竟会去找林尧棠谈话,这不是公然在后院点火吗? 看来江父的这条路是彻底被堵死了。 他得另外想办法。 江临深迈着稳健的步伐下楼,若有所思的盯着拐角的扶梯,突兀的问道:“二叔,奶奶在家吗?” “你问这个干嘛?!赶紧下来……” “我想找她老人家谈谈心……” 江逢春下意识的挡在了大门前,戒备道:“臭小子,你可千万别闹,我不会开门的……” “呵!” 江临深冷笑一声,当着江逢春的面就往楼上跑。 第144章 当初这两栋小洋房都是江老太买下的,就隔着一堵墙,通过二楼最左侧房间的窗台甚至就能跳到老宅去。 这种事江临深小时候可没少干。 眼看着他飞速上楼,江逢春暗自咒骂,遭了! 等到他跑到二楼房间时,窗户大开,江逢春探出脑袋,见江临深手抓着窗户檐,瞅见他时还一脸无赖道:“二叔,你别逮我,刚挨了揍腿疼,容易站不稳……” 虽然摔不死,但江家若是再出一个残疾那可不得了! “臭小子!” 眼看着江临深纵身一跃就跳进了隔壁的花园。 “噗通”的巨响惊醒了在屋内的江老太,她急忙起身,拉开门就瞅见了一瘸一拐的江临深。 “宝儿!你怎么回来了?” 她又惊又喜的摸着江临深的胳膊,手划过对方脸上的青紫,震惊道:“谁揍的!?啊!你咋又从窗户跳下来了?摔出个好歹咋办?” 说完她轻轻的一巴掌拍在了江临深的胳膊上。 带着心疼。 江临深反手将她推进门,把大门给反锁上,态度亲切道:“奶奶,我有大事和你商量,咱们去楼上说……” 婆孙两往楼上去,关紧书房门。 院里江逢春气得跳脚的声音彻底听不着了…… 眼看着江临深不声不响的半跪在自己面前,江老太有些不淡定了。 她苍老的面颊写满了惊恐,心疼道:“宝儿!咋了!你犯事了?!” “奶奶,我犯了大错……” 江老太顿时急了。 “啥错啊?你和奶奶悄悄说,先不要让你爸妈知道,奶奶看能不能帮忙摆平?!你别慌别怕……” 这是从小就最疼最爱他的人啊,有什么不能说的。 江临深喉头微梗,艰难道:“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娶妻生子了……” 江老太下意识望向孙子的腿部,吓得嘴唇都直哆嗦,她眼泪瞬间就滚落了出来,心碎道:“我可怜的宝儿啊!你别这样说,奶奶心疼,就算不能生子也没关系,你好歹娶个媳妇,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奶奶也好放心!” 这都是摊上的什么事啊! 眼看着最坏的情况老太太都能接受。 江临深趁热打铁道:“奶奶,我不想娶媳妇,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对方嫌弃你不?”江老太擦了把眼泪继续问道。 “不嫌弃!他坦然接受,这些年来一直都对我很好……”提起心上人,江临深连声音都放柔了。 其中的情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分明就是情根深种的模样。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江老太欣慰道:“你放心,我们江家不会辜负她的……” 江临深低垂了眉眼,无辜道:“这件事爸妈他们不同意……” “凭什么不同意!你放心,这事奶奶给你们做主……” 江临深的眸底瞬间像揉碎了星子般灿烂,他不可置信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回头你就将那女孩带家里来,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江老太拍了拍小桌,一脸霸气。 江临深清冷的眸子浮动着柔和的光,里面的笑意分明。 他温柔道:“奶奶,那人你也认识的……” “谁?” “林尧棠!” 江老太瞪着江临深,这干净温柔的大孙子,竟干出这种事!? 惊得她老人家一时都没回过神。 “奶奶,你答应了的,我只喜欢他,这辈子非他不可!” 江老太:“……” 要死了!! 好想揍这兔崽子一顿! 往死里揍! 第 194 章 双向奔赴,命定的轨迹开始…… 挂断江临深的电话后,安然只觉得心定了下来。 她知道这段关系会给江临深带来极大的难堪和困扰,当务之急是将和林怀东商量的事情提上日程,她不能再以男儿身站在江临深的身边了。 心中装着事儿。 可家里主事的林怀东却迟迟未归。 等了两日后,安然彻底没了耐心,不顾初春的严寒,骑着自行车去县城寻人。 路过槐花公社的时候,山坳那头远远出现个人影。 林怀东拎着东西,瞧见女儿也是一喜,激动的吹了声口哨道:“知道你爸今天回来呢?特意接我?!” 说实在的有点儿受宠若惊。 可安然板着的小脸却又不像那么回事。 林怀东收敛了面上笑意,“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安然一脚踩在泥地上,沮丧道:“老傅,我摊上大事了,之前咱俩商量的那事能尽快提上日程吗,不想等了……” 唯有林尧棠真正的死去,安然才能破茧重生。 这并不是件小事儿。 “然然,出啥事了?谁怀疑你了?” 林怀东好不容易才拥有宝贝闺女,就算是短暂的离别他也舍不得。 “大事!我把江临深拖入爱河了,现在他家里闹翻天了都……”安然说得一脸唏嘘,全无半分的不好意思。 林怀东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子就知道那小子没安好心,他知道你是女孩?!” 安然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不知道……” 林怀东:“……” 安然一脚踢飞了地上的碎石子,无奈道:“事呢就是这么个事儿!老傅,你看着办吧!这儿子我是当不下去了,老子要去追求幸福。” “行!想去就去,天塌下来爸撑着……” 林怀东痞气的笑了笑,随即坐上车,欣慰道:“今儿太晚,班车都不发了,明天再去h市吧,吓死他们一家老小!” “好!”安然闻言眼睛发亮,立马跳上了后座。 拍了拍林怀东的背道:“赶紧的!回去挑两身漂亮衣裳,小样儿!迷不死他!” 这豪言壮语吓得林怀东车头一歪,他嘴角抽了抽道:“然然,咱们女孩还是得矜持些……” “你是女孩?!” “不是女孩别教育我……” 林怀东:“……” 我他妈是你爸爸! …… h市。 那日虽把江老太雷得外焦里嫩。 可在大孙子即将孤苦一辈子的前提下,有个知根知底的男人肯陪伴他,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谁叫江临深就爱这一口呢。 “哎……” 江老太第一百零一次叹气。 面上的惆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江逢春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吐槽道:“你就不该和臭小子单独呆在屋内,他想要东西的时候,心眼比莲藕还多,就这架势你能玩得过他?” “总不能看着他孤独终老吧?就这点小事你们还打他,还把他锁在屋里,这是人干的事吗!” 江老太提起就是一肚子的火。 这次老大的态度尤其坚决,寸步不让。 等待会儿接了儿媳妇回来之后她要好好的说道说道。 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强求是没有好结果的。 “去看看,你大哥大嫂回来没?回来了直接让他们上我这儿来……” “行。” 说曹操曹操到。 江父扶着陈德容,提着东西径直走了进来。 江老太背往椅子上一靠,板着脸道:“老大!现在你媳妇也在这儿了,给个准话,别掬着我大孙子,他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江父面色说不出的沉重。 他冷声道:“妈认为他该往哪儿去?!” 江老太用余光蔑了他们一眼,淡定道:“林尧棠那孩子我见过,很好!对他也不差……” 陈德容面色发白,手不自觉的就攥紧了椅子。 她本以为最该反对这件事的该是江老太,谁知道老人家一反常态的支持江临深,难道是疯了不成? 她脱口而出道:“不行!” 江老太心中松了口气,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道:“要不是你们非让他下乡会惹出这些事吗?归根究底是你们给他的关心少了,才会让他随便对个陌生人都能生出畸形的感情!你们该检讨自己,而不是打骂我宝儿!” 这话说得夫妻俩没法反驳。 江老太得意道:“年轻人,没准就是玩个新鲜,你越反对这逆骨就越加生长,随他去吧,是甜是苦总得尝过才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 本以为江父会松口,谁知道他仍旧固执道:“不行,他一步也不能离开家!” “你……”江老太气得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手高高举起。 生怕丈夫一把年纪了还挨揍,陈德容连忙劝道:“妈,你误会了……” “不是我们非掬着小深,最近家里发生了太多事,小深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会不爱他,不替他考虑呢!”陈德容眼中泪光涟涟。 “前些日子,家中失窃,临深的东西被剪烂稀碎,门口甚至被人泼了红色颜料,贼子猖狂,连窈窈在回家途中都被人抢了包,打伤了脑袋!我怀疑是有人刻意针对,正在调查。” 第145章 “加上近日德容噩梦缠身,总梦见小深遭遇意外,这风口浪尖上,让他呆在身边是最令人放心的……” 江父满脸的颓丧,将事情一一道来。 “这……”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何况是关乎孙子的性命,刚才还态度坚决的江老太沉默了,半响才道:“行!你们看着办吧,别太过分就行……” “妈,我们有分寸。” …… 江临深熟练的从阳台翻了进去,刚刚才和林尧棠通过电话的他心神荡漾。 再过两日就是他二十四岁的生日。 林尧棠竟然说会来h市替他过生日,并且会带来超大惊喜。 这算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纪念日,别的不说,他还挺期待的。 此刻就在衣柜里开始翻找当日要穿的衣裳,毕竟答应了林尧棠要去接他的。 门“吱嘎”一声开了锁。 江父板着脸走了进来。 江临深直起腰肢,漆黑利落的碎发遮住了眸底的情绪,他懒懒道:“别道歉!我不接受,这件事过不去了…” 窗外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竟是有人用木板封死了窗户。 江临深不可置信的扭头,只见江父冷冷道:“小深,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们是为了你好。” 就恍神的那一秒,房间门骤然关闭。 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天翻地覆…… 第 195 章 让江厂长也尝尝锥心刺骨的滋味! 很明显。 老太太谈判失败,甚至是倒戈相向。 就连能偷跑出去的窗户都被彻底封死,可想而知江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江临深对自己之前抱着的侥幸心理感到无比后悔,他不过是爱上个人,就那么难容于世吗? 狠狠一拳砸在了门板上,带来巨大的震动,门顶的灰尘扑簌簌滚落。 “开门!” 走廊里传来空旷的回响。 江父心情沉重的把房间钥匙递给陈德容,嘱咐道:“家属院那边不安全,这段时间你就住这边,好歹和逢春他们有个照应,我拜托了警署的朋友帮忙寻查,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将那个人抓出来,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特别是小深,看紧了!他和那孩子的事儿以后再说……” “好!你小心点。” 陈德容眼看着丈夫披上大衣,出了门。 心底的忧虑一层一层蔓延开来。 连带着对儿子那件事的抵触都被冲淡了不少。 …… 翌日傍晚。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陈德容听见了开门的声响。 还以为是丈夫回来的她立马迎了出去,却只瞧见提着大包小包的女儿。 江初窈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额头还泛着丁点青紫,她将东西麻溜儿的提到桌上。 轻言细语道:“听爸说你们这段时间都不回家属院住了,我特意给买了些日用品油盐过来,对了,小深呢?” 说话间她左顾右盼,并未见着江临深。 陈德容眉宇间染上几分愁绪,她叹了口气道:“在房间里呢,我没敢去看他,怕心软,这孩子也犟,饭都不肯吃,要不你去劝劝,他和那人的事情我们也不管了,只求他这两天千万别出门,可他非得闹着明儿出去……” 江初窈眼底闪过异样的神采。 上辈子江临深就是生日当天出去接沈如意,结果出了意外。 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已经不重要了! 这轨迹隐隐的重合,让江初窈心跳猛的加快,她竭力忍住内心的激动,笑着道:“好!我去劝劝他……” 房间门被打开, 江临深懒懒掀起眼皮,见江初窈将房门大开,温柔道:“小深,姐姐不劝你,我理解你,你走吧……” 江临深瞟了眼漆黑的走廊,仿佛能吞噬人的深渊。 他眉心重重一跳,往后一靠坐在皮椅上,懒散道:“理解我什么?!” “理解你那种爱而不得的感受,姐姐安排好了一切,你走吧,连夜就可以赶回大榆村,和你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我他么的还需要你安排吗?猫哭耗子假慈悲!” 江临深不知道自己是因何暴露的,但和这姐姐一定脱不了干系。 唐一舟是什么人他清楚,不会玩得那么低调。 目前看来对方是仅仅针对他,而并非是整个江家。 江初窈打开了门,何尝不是另一个陷阱。 “小深,机会只有一次,爸妈对你们的事情深恶痛绝,只有姐姐,是真心希望你们能永远在一起……” “滚……” 江临深抓起枕头砸了过去,劲风划过江初窈的脸颊。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江临深却猛的起身将她推出了门外。 江初窈:“……” 难道这爱并不深?蠢弟弟是愤怒占了大半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 …… 半夜。 窗户上的窸窸窣窣声骤然响起,窗外有声音唤道:“深哥!” 江临深猛的坐了起来,蹙眉道:“没人发现,赶紧……” 纪成宇费劲的撬着外面的木板,还得努力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以免吵醒睡梦中的江家人。 一个小时后,窗户上的木板尽数拆除,纪成宇冻得通红的脸挂着傻笑,他笑眯了眼,忙不迭道:“深哥!生日快乐!” 江临深早已经穿戴整齐,闻言露出个浅笑:“谢了,走吧!” “咱们兄弟间还需要说这些吗?好在你有先见之明,咱们这是直接去车站接林尧棠是吧?” 他早就听江临深说过二人之间的事情,佩服之余又隐隐的想见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拿下江临深。 蛊惑他做出这般胆大的事情。 江临深眸中柔意泛起,笑着道:“他说了会来,我想早点去等他……” 两人从窗户上小心的翻了出去。 漆黑的小巷里一片寂静。 纪成宇搓了搓手,呵出片薄雾道:“深哥,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家里骑车……” 从他们这儿到车站有一定的距离。 步行太远。 不远处忽然有车灯亮起。 车窗降落,露出张老实憨厚的脸。 江临深眉梢轻扬,带出温和的笑意道:“周叔,大晚上的你怎么停在街口?” 周双助眼泛起水光,泪目道:“家里呆不住,太大太空了,车里坐着踏实,不用东想西想的,心安……” 周双助的妻子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去了。 孩子自幼跟在他身边,成年后便在食品厂上班,后因一次意外去世。 周双助受不住打击,整个人骤然苍老,这么多年也再没找过。 如今刚退下来的他也是闲得没事干。 许是觉得自己念叨的多了,他和蔼可亲的盯着二人,“大晚上的你们又上哪儿去玩,我送你走吧……” 江临深看了看表,些许犹豫。 毕竟算厂里的老人了,事后江厂长应该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迁怒周双助。 快要冻僵的纪成宇先他一步钻进了车里,激动道:“想啥呢深哥!这可比我那二八大杠带劲,别等了!待会儿尧棠都要来了……” 江临深闻言那丁点儿犹豫烟消云散, 他上了车。 车子并没有走城内,反而从城外绕行。 江临深心底泛起疑惑,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周叔,我记得你前几年搬家了,大晚上的怎么绕回老宅了?” “还得多亏了你姐姐,不然我哪儿能接到你。” 周双助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氛围明显的不对劲。 江临深猛的拉过安全带将纪成宇绑在车上,他脸色微变道:“是江初窈安排你来的?” “哈哈,安排,她配吗?临深,你是个好孩子,叔带你离开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吧!和江家的一切恩怨我都不在乎了……” 江临深一死,江厂长定能尝到锥心刺骨的苦痛,比起他当年更甚千万倍。 周双助将油门一轰到底,脸上布满了癫狂的笑。 第 196 章 断了吧,这辈子你都别踏足h市 江临深脸色沉得骇人,原来这就是江初窈准备的后招,这个处处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女人真的是亲姐姐吗? 他猛的从后座窜起,抢夺周双助的方向盘。 车上的人可不止他一个,还有懵懂被卷入旋涡的纪成宇。 他绝不能出事! “你他妈的给我停车!” 江临深心底的燥意无端窜起一股火,他俯身过去拉扯方向盘,笨拙的车身在江边的车道左右碰撞,像稚儿手中的玩具。 后座的纪成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瑟瑟发抖。 他攥紧束缚在胸前的安全带,吼道:“什么情况?” 周双助的油门踩到底,怜悯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无辜的纪成宇。 过快的车速导致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隐隐的火花冒出。 第146章 强烈的失重感骤然袭来。 江临深扯住他胳膊将人一把拽开,轻踩刹车,可压根没有半分的作用。 瘫倒在副驾驶的周双助癫狂大笑道:“没用的,刹车线我早就剪断了!太阳快出来了,一起死吧……” 没人理他的碎碎念,江临深用发抖的手努力控制住方向盘。 马上就要到拐弯的地方,过快的车速会导致车直接冲出护栏。 掉入江中。 纪成宇是个旱鸭子,坠入江中,他必死无疑。 可这车没了刹车线…… 江临深抿唇,转瞬间将车头和路旁的石墩碰撞,企图将车强制刹停。 惊险刺激的动作看得人心惊肉跳。 纪成宇眼睛都红了,嘴唇直抖道:“哥……” 江临深压根不敢分神。 “小心!” 拿着铁质钢盘的周双助将其狠狠砸在江临深的手上,他险险躲过,手下的方向盘瞬间被周双助抢去。 一瞬间,呼啸的风声仿佛停滞。 ‘砰’的一声巨响。 车撞向了路旁的街道,匆匆出门的周医生想着昨日小石头闹肚子,特意早起去看望。 着急的心情让他忽略了刺眼的白光。 整个人被撞飞了十几米。 巨大的阻力让车上的人随惯性被抡出了车窗外。 玻璃碎了一地。 眼看着江临深被巨大的冲击力携裹出去,纪成宇目眦欲裂道:“哥!!!” 这一声‘哥’让江临深宛若梦中,和林尧棠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疯狂闪现,被甩在地上的他只觉得四肢冰冷,周身剧痛,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这令人无法承受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微微的痉挛。 挂在石壁边的周双助面朝天的仰躺着。 瘦弱而苍老的身躯已经僵直,脸上隐约泛出一股青灰色,看样子已经快没了呼吸。 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有个年轻人同样痛苦挣扎,双腿鲜血淋漓。 纪成宇手忙脚乱的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几乎是爬到江临深的身边,他慌忙将人背起来,强忍泪意道:“哥!深哥,你撑住,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江临深腹部潺潺流出鲜血。 他的手无力低垂,温热的液体顺着白皙指尖滴落。 微弱的呼吸喷洒在纪成宇的耳侧,淡得几乎快让人感觉不到。 纪成宇颤抖着唇,努力刺激着背上的人。 企图让他保持清醒。 “你不能有事,你若有个好歹林尧棠怎么办?你爸妈包括江奶奶都会把这事怪在他头上的,求你了!千万撑住!” 纪成宇几乎是用跑的,疯狂奔向最近的医院。 江临深漆黑的眸子渐渐有了焦距,他微抬左手,轻搭在纪成宇的肩上,艰难开口道:“赶紧……联系他……无论如何,不准他入h市……” 先不谈江初窈的诡谲心肠,就她昨晚说的那话,就让江临深脊背生寒。 难保她不会把注意打到林尧棠身上。 若他身死,江奶奶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林尧棠的,h市对于他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 若他能护住林尧棠还好,若他…… 江临深的手脱力般垂了下去,纪成宇眼泪狂飙,疯了一般冲进医院…… …… 远在千里之外的安然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昨晚她挑了半宿的衣裳,最终选了件黄色的棉布拉吉裙。 配合她在系统精心挑选的假发,绝对能让江临深大吃一惊。 想起从今日后两人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相守,安然嘴角就悄悄翘起,说不出的开心。 甘甜秀推门而入,她连忙将假发塞入空间,抬眸掩饰般的笑道:“妈,怎么起那么早?” 甘甜秀手中拿着顶帽子,温柔的戴在安然头上,盖住了几分假小子的顽皮。 她笑道:“江知青是个好人,有他照顾你,妈也放心了……” “妈……”安然的话还没说出口。 甘甜秀就止住了她的话头,认真道:“家里有你爸在,其余的事情用不着你担心……” “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吧!” 安然收拾好包裹,点了点头。 踩着无边的夜色出了门。 还没拐过石桥,远远的就听见了罗华春的叫声。 “尧棠!尧棠!有你的电话……” 这天都没亮,谁会这个时候找她? 安然停住了脚步,倏而转身道:“谁啊?” “h市的……” 才刚说了三个字,安然眼中就露出了笑意,忙不迭的飞奔去村办公室,将电话筒凑到耳边,里面冰冷的话语瞬间让她心凉了半截。 她蹙眉,似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林尧棠是吧?深哥的意思是你不用来h市了,他不会来接你,你们就,就此断了吧……” 纪成宇眼眶通红,终究是替人下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不来一剂猛药这姓林的男人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初春的风忽然很冷,冷到安然牙齿都发颤。 “你让他接电话?凭什么断?让他说出一二三来……” 想起躺在急诊室里的男人,纪成宇心如刀绞,若江临深挺不过来,分开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他深吸了一口气,破口大骂道:“就凭他是江家的独子!你知道自己把他害得多惨吗?他母亲直接被气得住院,他被父亲锁在房间,不吃不喝也等不来个回答,哪有半分曾经的模样,你若是真的喜欢他,就别纠缠了,分开是最好的选择,未必你他妈的还真想让他断子绝孙吗?” “我去你大爷的!滚……” 安然红着眼挂掉电话,她不敢相信江临深是真的妥协了, 心口一窒,她抓起包裹就往镇上跑…… 第 197章 你究竟躲在哪扇门后看笑话? 本是满心爱意的奔赴,如今只剩下茫然。 直到站在h市客运站的那一瞬间,感受着周围的人潮喧嚷,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归途,安然才从心底蔓延出一丝痛楚。 江临深真的没有来。 这和他们说好的不一样。 甚至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 安然并不知道江临深的家在哪儿,来到红星食品厂几番打听后才拐到了厂附近的家属院。 这可真是如大海捞针一般,安然刚想去院里问问,却意外撞见了从家里出来的江初窈。 江初窈收敛起面上的欢喜,跛着脚高傲的睨着安然道:“林尧棠,阴魂不散啊,居然敢追到这儿来?” “江临深呢?你让他出来,我有话问他……” 江初窈眼中闪过意外,看来这人并不知道江临深重伤濒死的消息。 事情变得好玩了。 她唇角扬起一抹薄凉的笑意。 “小林同志,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是这般死缠烂打的人,看上我弟弟什么了?有钱有颜还是会说漂亮话,别白费心思了,江家的大门你永远够不上!” 拆散有情人这种事她最喜欢了。 临死也要江临深抱着遗憾走。 “你他妈的瞎叫唤什么呢!?老子说和江临深谈你听不懂是不是?” 安然像头被惹怒的小狮子一般。 可江初窈看向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怜悯。 她慢条斯理的从收拾好的口袋里摸出一块钢表,扔到安然的面前道:“别以为你们那些破事捂得密不透风,真让人恶心……” 咕噜噜的手表跌落在安然面前,让她焦急的心瞬间冷了下去。 一模一样的情侣表,是江临深给她的承诺。 此刻被人轻飘飘的扔在了地上。 安然气得嘴皮子直抖,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表的含义,这般亲密的东西,江临深绝不可能给他人。 除非他不想要了! 他不想要了…… 即使安然心再坚若磐石,此刻也被捅出个血窟窿,透心的冷。 环顾家属院,不知道江临深究竟躲在哪扇门后面看笑话。 当真是应了当初的渣男誓言。 作为书中的气运之子,安然压根就没往他会遭遇不测的方向上想。 毕竟倒霉的,一般都是和主角作对的人。 比如她这样的小炮灰,就被人玩了个彻底…… “这表啊,还是我替他挑的,只是没想到是送给你……”江初窈一脸的鄙夷。 “一块破表而已,你还当真以为是宝贝?拿着有多远滚多远!” 安然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她飞快撸下腕上的手表,朝着江初窈狠狠的砸了过去。 手表直接砸在了江初窈的脑门上,应声而落,表盘碎裂。 安然盯着江初窈冷冷道:“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他的不幸……” 说完她转身就走。 江初窈擦了擦被砸红的额头,暗自咒骂道:“疯男人!” 安然入了拐角,眼见这一瘸一拐的江家姐姐离开,她才抬眼望向楼顶,犹存不甘心,绕过古朴的围墙,她进入家属院耐心询问道:“请问江家是在哪一楼?” 第147章 江临深和江初窈的关系说不上太好。 她的话不能全信。 安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和江临深,明明可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正在纳鞋底的老太太瞅了她一眼,用针刮了刮头皮,眯了眯眼,将线拉过千层底这才轻言问道:“江厂长家吗?” 安然点了点头,对方笑眯眯回答:“五楼。” 眼看着帅气的小伙子转身离开,老太太多提了一嘴道:“他现在家里可能没人,窈窈才出门哩!” 想起那人说江临深被关在屋内,她声音艰涩道:“我找她弟弟,江临深……” “小深啊,他也没在家呢!他妈妈住院了,现在还没回来,八成在医院……” 安然的脚步僵着当场,再多的心理建设此刻也轰然倒塌。 家人与她,对方早已经做出了选择。 安然的眼睛像进了沙子般难受,脑海里回荡的全是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江临深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已经说明。 当对方抽身而去的时候,原来她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似的,脑袋胀痛。 脑海里回忆的全是江临深下乡来的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他对下乡这件事就是抵触的,能有这般回城的机会,一定很高兴吧…… 这大城市里的喧嚣与热闹没有一分属于安然,她提着自己和甜丫挑了大半夜的裙子,指尖都攥得泛白。 从头到尾像个笑话一般,做着自以为是的蠢事。 她凭什么认为江临深会喜欢她的女儿身! 安然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内心涌起巨大的寂寥,她将裙子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逃也似的离开了h市。 火车上。 安然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只觉得人生如梦,好端端的,她怎么会上了江临深的贼船。 途径b市,陆续又上来了许多乘客。 坐在她邻座的是一对情侣,男的身姿挺拔,细碎的额发半掩着眉眼,硬朗的五官却透出股憨傻纯良之感,格外阳光。 他抬手放行李的时候一不小心蹭掉了安然的帽子,帽子掉落,露出了安然泛红的眼角和一头短发。 对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本就心情不佳的安然瞬间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啊!” 沙哑低沉的嗓音不自觉的带出了一股清亮。 她弯腰将甘甜秀精心准备的帽子扣上,遮住了大半张脸,无语至极。 对方也没想到她脾气这么暴躁,有些尴尬道:“对不住啊!我还以为你……” 是个女孩呢! 这人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安然被戳中了伤心事,怒道:“神经病!” 对方自讨没趣,大喇喇的坐回了位置。 隔壁座的女孩长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笑起来极美,语气也温柔。 一声“天明哥”简直甜到了人心坎里。 瞧着那男人忙上忙下的模样,安然不由得有些羡慕。 也许这才是正常女孩谈恋爱的待遇吧! 就江临深那动不动就锁她喉,拎她颈!惹毛了还啃两口的架势。 只怕是前世欠了债的冤家…… 第 198 章 你想怎样就怎样,妈只想你活着 从b市的车站出来,安然就搭乘了客车回县城。 此刻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将和林怀东商量的事也抛到了脑后。 对于是否恢复女儿身也并不期待了。 只是还得和老父亲好好商量才是。 想着之前林怀东嘱咐自己去接甜丫的事,她脚步一拐,径直去了位于公社不远的槐花中学。 正是放学的时候,无数的小孩鱼龙般窜出。 安然一眼就锁定了自家最可爱的小妹妹。 彼此相隔一条街的距离,她拍了拍脸,挤出勉强的笑意,抬起手唤道:“甜丫!” 笑得像朵灿烂的太阳花儿似的甜丫远远的便瞅见了她光风霁月的哥哥。 清俊一如往常。 她抿了抿唇,开心道:“哥,你怎么……” “哥!” 下一秒甜丫尖利的叫声骤然响起,抬脚的安然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一股大力便将她掀倒在地。 整个世界黯然失色,映入甜丫眼帘的只有铺天盖地的红…… …… 人来人往的客运枢纽站。 像是黑白电影的静默片,唯一着色的是靠在站台上,漂亮得不像凡人的林尧棠。 她着一身鹅黄色的棉布拉吉,微扣的绒布帽平添可爱。 她穿裙子,踩高跟鞋,留着一头长发。 甜美的模样像是赴约的新娘。 抬眸,眼底却挂了一分凄凉。 “江临深,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不等你了……” 他心中蓦的一疼,像被针刺了般密密麻麻的泛着痛意,他想解释,却像个局外人似的开不了口。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上了站台,一步三回头的进入车厢。 最终沦为黑白世界的一角,眼中那股眷恋和怨令江临深如鲠在喉。 他眉头微蹙,急于解释道:“尧……棠……” “尧棠,你听我说……” 守在病床旁的江老太看着睡梦中的孙子发出呓语,额角的冷汗不断滴落,整个人仿佛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她连忙一把抓住江临深的手,哀哀的唤道:“宝儿!宝儿!哪儿疼,你和奶奶说,奶奶听着呢……” 走廊外争吵的江父江母听着动静赶紧跑了进来。 陈德容一双眼哭得红肿,她扶着墙道:“小深是不是醒了?” 眼底藏着一丝希冀。 毕竟连医生都没抱太大的希望,甚至告诉他们生死有命这种话。 江老太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想和这两个蠢货说,陈德容看着躺在床上神色痛苦的儿子,连忙拍打着丈夫道:“赶紧去找医生!赶紧去啊!要是儿子有个好歹,我也不会独活……” 说完她脱力般瘫倒在地,低低的啜泣。 江老太将腕上的菩提手串摘下来狠狠的砸了过去道:“要哭就滚出去哭!连个人都看不住,现在哭瞎了又有何用?!”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让躺在床上的江临深不安的动了动睫毛,他心中着急。 挣扎片刻后眉眼半阖,带着丝朦胧的眼神望向不真切的老人,低低唤道:“奶奶……” 声音像蒙上了雾气一般沙哑。 江老太几乎是瞬间就扭过了头,眼中浸出了欢喜的泪水,震惊道:“宝儿?!” 江临深空洞的眼神迅速聚焦,他环顾病房内,骨节分明的大掌猛的揪紧了身下的床单,恍惚道:“成宇呢?!” 声音太小,江老太一时没听清楚。 茫然的问道:“你说谁?” “成宇呢!?”江临深大骇,纪成宇是纪家的三代单传,出了事他可没法和纪老爷子交代。 “在呢在呢,成宇一直守着你,刚刚下楼替我们买早饭去了,这人热心……” 话音刚落纪成宇就拎着东西进入了病房。 江临深挣扎着坐了起来,无视他人的眼光,着急的盯着纪成宇道:“他呢?没来吧?” 纪成宇有几分心虚,甚至不敢迎上江临深殷切的目光。 艰难开口道:“你说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来h市,我话说得有点绝,他大概率是没脸来了……” 说完他羞愧的低下了头。 当时情况危急,就连他都觉得江临深可能撑不过来,直绝再毒的话语也只是为了林尧棠好。 彼此断的干净,才会没有遗憾没有痛苦。 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 江临深浅淡的笑容凝固在唇角,他眸底暗沉,一把将针头拔掉,无视滚落的血珠,就连抓住床沿的手都控制不住的发抖。 却神情倔强道:“我亲自打电话,和他解释……” 说完他强行下了床,却因为腰腹间的剧痛佝偻了腰,病号服里渐渐浸出了血迹。 江老太惊呼道:“宝儿!你别动,这有啥好解释的?你伤成这幅模样他都没来看你,这份感情能有多深?!” “让开!” 江临深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推开江老太,脚步踉跄的往外走。 陈德容见着儿子这幅疯狂模样吓得不知所措,她颤抖着唇道:“小深,妈不管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妈只想你活着,好不好?” 江临深的眸色沉了沉,无语道:“唱完白脸唱红脸,有意思吗?” 江父带着医生匆匆赶来,见着儿子这幅模样下意识的就要来搀扶他。 结果还没挨着江临深的胳膊,就被他修长的手指扣住,锁住肩,抓腕,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 江临深眉骨到鼻梁的轮廓染上薄汗,他微微侧头,看不出喜怒道:“别管我!从前不是做的挺好吗?现在怎么不行了?” 堪堪稳住身形的江父面上浮现怒意。 他刚想动作,就被江老太怒斥道:“住手!别和宝儿闹,让他去吧……” 第148章 “打个电话而已。” 江老太的声音带着颤抖和祈求,眼睁睁看着江临深一步步往楼下去。 连忙拜托了纪成宇跟上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江临深恨他们…… 江临深守在护士台,电话那头并未未接通,他眉头微蹙。 村里才装的电话,罗大利从来都是守在村办公室,断断没有缺人的说法。 一件外套被披在了身上,江临深无声的道了声谢。 电话很快接通。 罗队长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 “你好!这里大榆村办公室,请问你找谁?” 江临深的心情忽然忐忑,他温和的语气里夹杂了丝紧张。 小心翼翼道:“队长,我是江临深,林尧棠在吗?” “……” 电话里一片静默。 第 199章 最恨的,是当年没能亲自敲碎你的腿骨! 正当江临深以为断线的时候,罗大利悲痛的声音才顺着冰冷的电话线丝丝缠绕而来。 “尧棠他,他走了……” 似乎是在述说件痛彻心扉的事,罗大利的声音夹杂着颤抖,几乎是语不成调。 江临深瞳孔猛的一缩,神经紧绷到极点,艰难开口道:“他去……哪儿……了?” 他眸光微颤,漆黑的碎发遮挡了眉眼。 透出些许破碎感。 罗大利微微仰头,将眼底的水光逼了回去,竭力维持着体面道:“他死了……” 江临深抓着电话筒的手发抖,几乎不敢听接下来的话。 他想问,恍惚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心中像被塞了把玻璃碎片似的搅得鲜血淋漓。 “就是从h市回来的那天,他去接甜丫,被过道的车给撞了,当时就没抢救过来……” 江临深忽然想起那个黑白的梦境。 以及遥遥等待着自己的林尧棠,心突然像是被掏空了般疼,巨大的恐慌感让他控制不住的弯下腰。 干呕。 短促紊乱的呼吸,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平静。 “尧……棠……”江临深忽然很后悔,那天走得头也不回。 从开始到现在,林尧棠连一张寸照都没能留给他。 “深哥!!” 惊魂未定的纪成宇一把将他捞了起来,看着跪着地上的江临深,他面上大变,惊道:“你流血了……” 江临深低低的笑了。 有点儿讽刺。 出事的明明是他,死的却是林尧棠,是他心心念念、兜兜转转都想保护的人啊! 她怎么敢?! 病房里的风携裹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打心眼里不喜欢。 江初窈将手上的水果递给江母,寡淡的脸上甚至挤不出一丝敷衍的笑意。 周双助那个蠢材倒是死了个干净,可无故遭难的周医生失去了双腿,想到这儿她就呼吸困难。 明明就差一点,她和周医生就能获得本就属于他们的生活了。 都怪该死的蠢弟弟,没想到啊!这么重的伤,他居然捱了下来…… “江初窈!!” 她应声回头,只见一把木椅携裹着雷霆万钧之势砸了过来。 江初窈慌忙后退躲避,却被木椅的边缘划出三道血痕。 而后狠砸在墙上,椅子发出巨响四分五裂。 江临深眼尾泛红,眸底刻满了恨意,咬牙切齿道:“老子要你的命!” 江初窈心下一惊,以为事情已经败露,赤手空拳的她并不是江临深的对手。 她眨了眨眼,掉下两滴泪道:“爸!小深他疯了,他为了个男人……” 话还没有说完,快步走出房门的陈德容颤抖着手,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面无表情道:“注意你的言辞……” 说完陈德容将女儿扯进了房间,走廊里三三两两的人探头来看热闹。 江父赶紧和医务人员道歉,收拾残局,江临深看了纪成宇一眼,面色阴鸷的跟进了房间。 从未被打过的江初窈此刻窝在江母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抽噎着道:“我也不知道哪儿惹到弟弟了……” 江临深的面上笼了层薄薄的戾气,他摩挲了下手,缓缓靠近母子俩。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一巴掌抽向了江初窈的脸,后者白皙的脸颊瞬间浮现出五指印,可见力道之大。 他声色薄凉道:“我从来不打女人,可你他妈的压根不配为人!你就是一坨发烂发臭的垃圾……” 江初窈被打懵了,半响后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江临深,你敢打我?!” “打你又怎么了?老子忍你让你多年,就为了那点可笑的血脉亲情,你呢?又是怎么报答我的?和你流着同样的血,让我感到恶心。”江临深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她,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 林尧棠的离去撕开了他伪善的外壳,即便是面对着最亲近的人,也不愿意装了。 这话恶毒至极,江初窈被刺激得浑身发抖。 陈德容心口一窒,不舒服的感觉萦绕心头。 她想了想,委婉道:“小深,你情绪不稳定,别说这些……” “林尧棠死了!”江临深平静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疯狂。 他直勾勾的盯着陈德容:“我只想求个答案!” 这话一出,江老太愣住了,她哆嗦着站起来,愧疚的看向孙子。 他身后的纪成宇脸上更是瞬间没了血色。 “口口声声为了我好的家人,欺我骗我杀我!甚至对我的爱人痛下杀手,你们在这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江临深脸上带着无奈癫狂的笑,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陈德容慌了,她急于解释道:“这啥意思?小深,怎么回事?” “我能躺在这张床上,全拜你好女儿所赐,她恨不得要我的命!”江临深一字一句说完话。 在场的众人顷刻间变了脸色。 江初窈顶着江老太欲吃人的眼神,辩解道:“你冤枉我?!” “拿我这条命来冤枉你吗?你诱我出逃,安排周叔半夜等在巷外,来个玉石俱焚,他死前什么都交代得干净,你以为当真是天衣无缝?” 一屋子的人听得心惊肉跳。 怔愣的瞬间,江临深扯过一旁的输液架,横挥向江初窈的腿部。 她来不及反应,硬生生捱下这一击,只听见清脆的骨裂声响,伴随着江临深阴冷的声音。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当年没能亲自敲断你的腿……” 他一身狼狈,病号服上还沾着血迹,动作却极快的掐住江初窈的下巴,虎口抵在她的唇下,收紧的指骨关节遏止住了她的惨叫。 看着眉眼间俱是阴沉的江临深和因巨大的苦痛而瑟缩发抖的大女儿。 陈德容痛苦道:“小深……” 话音刚落,江临深就将人狠狠的甩在了地上,面容阴鸷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选是吧?从今以后,江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放心,这仅仅是开始……” 阴影落下来,将江初窈仅存的侥幸撕了个粉碎。 第 200 章 他恐怕临死都在记恨你呢 明过招,暗拆箭。 江厂长属实没料到自己能养出这样一对好儿女。 身体康健的他气得胸口微微起伏,眼睁睁看着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步步为营将亲弟弟逼入死路,江临深的这一手,敲碎的不仅是江初窈的腿骨,还有岌岌可危的血脉亲情。 一旁是身受重伤的小儿子。 一边是自作自受的大女儿。 他别过眼,喉头艰涩道:“小深,你姐姐不懂事……” 江临深冷笑,视线从他们面上掠过,散漫道:“你的意思是,选我?” 刻意压低的声音激得江初窈匍匐的身躯一抖,右手控制不住的从陈德容的手中缩了回来。 江临深漆黑的眼盯着她,近乎凌迟道:“她懂不懂事我不在乎,将那份医院出具的检查报告给我就行,我不会和她一般见识,毕竟她有病不是吗?!” 江初窈看着他,忽然就有些怕了。 她知道江临深想做什么,他连唯一的退路都想斩断。 她慌忙摇头,苍白着脸色道:“妈!求你了,不要……” 陈德容面露犹豫。 江老太一脚踹向江初窈,横眉冷对道:“就为了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差点害我宝儿遭难,老婆子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正常人装久了当真忘了自己是啥玩意了?老大你们若是舍不得,从今日起,小深就记在逢春的名下,他不再是你的儿子!” 金口玉令一出,江父如遭雷击。 立马冷了脸:“我待会儿就回去取!” “现在就去……” 江临深的眼神残忍,用着江初窈最喜欢的亲情刀割碎她的梦境。 这一次,在真正的选择面前,连陈德容都不再站在她的身后。 那张报告单一出,连郑家都会舍弃她。 江初窈绝望无助的瞪大眼,目光涣散,两手虚虚的捂住脸,疯了般去吼去喊。 第149章 “你们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用时爱若珍宝,弃之却如敝履,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啊?” 她爬到江父的腿边,声嘶力竭道:“爸爸,你说过的,我是你最优秀的女儿,能将厂子带向最光辉的未来,你说过会选我的……” 江父皱眉,顶着老太太审视的目光,他尴尬道:“窈窈,别胡说……” “你们为什么都变了!?是因为小深吧,他早就该死!死在无人问津的大街,死在二十四岁的凌晨,一切都是注定的!” 她惨笑一声,没想到长久以来的安排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何不恨?! 江临深在这刹那间瞳孔皱缩,他微屈下腰,漫不经心的伸手,描绘着江初窈的眉眼道:“让你失望了,我会活得比你久……” 与他轻柔动作相比较的,是冷漠淡然的眼眸,暗含杀意。 江父被气得不轻,立马出门取东西。 一秒不敢耽搁,恨不得将这疯魔的女儿分分钟送进医院。 就连陈德容都和她拉开距离,眼底熟悉的温情再难寻。 江初窈微偏头,露出上挑的眼尾,携裹一丝疯狂,盯着众叛亲离的场面,和虎视眈眈的江临深,她眸底起了一层雾气道:“你确实活得久,可别忘了这机会是林尧棠拿命换来的,你还不知道吧,他曾来家里寻过你,情真意切的模样看得我都感动,可惜你们注定没有好下场,他恐怕临死都恨着你呢!” 江初窈摸出一物,扔在江临深的脚下。 相处十几载,她太明白往哪处捅刀子才会疼了。 江临深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那块小巧精致的腕表上,他依稀记得它戴在主人腕上那漂亮的模样。 此刻却表盘碎裂,一如不能回去的过往。 林尧棠的事,果然是江初窈在背后搞鬼! 江临深想起林尧棠生前的最后一通电话,那俏皮的语气,瞬间心冷如冰。 他诡异的弯了下唇角,漆黑的眼锁定瘫在地上的好姐姐,眸色阴恻恻道:“如果你是想找死,恭喜你成功了!” 说完他一脚踩在对方的伤腿上。 江初窈发出惨叫,浑身抖如筛糠。 纪成宇一把抱住他的腰,痛斥道:“赶紧将那疯婆子带走,别他妈在这里刺激人!” 她倒是做鬼都想拉着江临深。 江老太一把的年纪,死死抓住孙儿的胳膊,泪眼滂沱道:“宝儿!别吓奶奶,别跳这圈套,别脏了你的手啊……” 眼看着江初窈被拖出了房间。 江临深心中那巨大的无力感袭来,他忽然很想念在大榆村那单纯的日子。 和可爱的林尧棠,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 大榆村。 往日喧闹的村子蒙上了一层阴翳。 甘甜秀一身的粗布麻衣送走四邻,抬起疲惫的双腿刚踏进萧瑟的院子,就和归来的林怀东撞了个正着。 她身形一闪,差点没能站稳。 眼下一片青黑,浓浓的倦色笼罩心头,她眼底却藏着一丝希翼道:“妥当了吗?!” 林怀东环顾左右,郑重的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没大碍!皮外伤……” 甘甜秀的一颗心才总算是落回了实处。 两口子互相搀扶着进了院子,林怀东看着紧闭的房间门,皱眉道:“甜丫还没出来呢?” 甘甜秀摇了摇头,蹒跚着上前敲门,轻声道:“甜丫,出来吧,爸爸回来了……” 半响门才被拉开。 甜丫的眼睛哭得像核桃一般肿,她通红着眼,甚至看不清面前的人影,却哽咽着道:“我不要爸爸,我要哥哥!让哥哥回来好不好?!” 林尧棠出事的那一幕刻在甜丫的心上,像经久不绝的噩梦。 反复重演。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碎了大榆村所有人的心。 可林尧棠被撞得面目全非,回不来了。 为了追求最真实的效果,林怀东选择瞒住情真意切的甜丫,甚至让她导演了一出好戏。 达到天衣无缝的效果。 可看着哭得不能自抑的小女儿,林怀东心中抽痛,他上前拥她入怀道:“甜丫,你哥哥他不在了,以后有爸爸……” 甜丫紧咬下唇,崩溃痛苦道:“不要!不要!你为什么要回来?!要不是你哥哥怎么会死?” 她始终介意的,是那晚林怀东说的,林尧棠会来接她放学一事。 当时有多高兴,如今就有多苦痛。 距离不远的知青大院日日都能听见甜丫的哭声,白静呆坐在院里,茫然道:“尧棠最喜欢这个妹妹了,你说他怎么舍得?” 田大奎面色沉重,一言不发的握住她的手。 是啊! 这可是林尧棠最疼爱的妹妹…… 第 201 章 你买的衣服我怕穿出去亮瞎别人的眼 甘甜秀抱着脆弱的甜丫,眼泪无声滑落。 她沧桑的大手不断抚摸着甜丫头顶的发璇儿,声音闷闷的安慰道:“你和然然关系是最好的,她肯定不愿瞧见你如今的模样,别让她担心……” 甜丫喉咙里闷出稀碎的呜咽,她的脑袋像被人敲碎了般疼。 木然道:“都怪我!怪我没护住她,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甜丫崩溃哭出了声,林怀东赶紧一把将人给抱住,安慰道:“别想了,过几天爸带你出去散散心,这家里暂时别待了……” 满满的都是回忆,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凌迟。 这种情况下出去住一段时间也没人挑得出错处。 林怀东的怀抱宽阔且温暖,像极了林尧棠给的安全感,甜丫鼻头陡然一酸,泪目道:“好!” 她像是头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本来渐渐愈合的伤口却被热心的村民们一次次揭开。 伤口反复溃烂、发脓…… 再经不起任何一根稻草看似关心的呵护。 “二叔,奶让你回一趟家里……” 林大宝站在大门口,往日吊儿郎当的脸上满是沉重之色。 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这院子,垂下眼睛道:“别伤心了,哥肯定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林大宝说完这句蹩脚的安慰,心头的酸意蓬勃而出。 连忙转过了身背对他们。 林怀东抬眼看了看甘甜秀,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才大步跟着侄儿往老宅去。 老宅一片凄清,就连闹闹喳喳的赵桂花都一反常态的闭上了嘴,她盯着林怀东欲言又止道:“告诉甜秀别难过,有空再带一个!” 林怀东闻言停住了脚步。 眸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掷地有声道:“大嫂这话别再说第二遍了,我和甜秀此生,只会有尧棠……” 何况甘甜秀此生再难生育,还不如此刻就堵了众人的嘴。 赵桂花一脸唏嘘。 这么优秀的儿子确实难培养,可谁叫小子福薄呢! “咳咳……”房内传来了林老太的咳嗽声,她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 “怀东,还不赶紧进来!” 林怀东闻言抬脚进了屋子,反手关上了房间门。 看着林老太病殃殃的半躺在床上,木桌边摆着沾了药汁的瓷碗。 想起那日林老太闻此噩耗,骤然晕倒的模样,林怀东心中无端的几分心虚。 “尧棠那孩子最后一程是你送的,我身子骨大不如前,竟连他一面也不得见,他可体面?” 想起那惨不忍睹的场面,林怀东违心道:“体面!” 搁在灰扑扑蚊帐里的枕头骤然被摔了出来,林老太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 林怀东腿骤然一软,差点就忍不住坦白。 林老太掬了把泪,质问道:“他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幼时虽软弱,可稚嫩的肩膀也曾挑起过林家的重担,老婆子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疼,可这两天,他没入过梦来,你告诉我,他到底是死是活?!” 说到痛处,林老太狠狠捶了两下床。 哀切的盯着林怀东。 期盼着奇迹能够再次发生。 林怀东眼神落在漆黑的蚊帐顶,以及落满了灰尘的蛛网上,艰难道:“尧棠他确实是死了……” 世间再无林尧棠! …… 11月,b市。 林怀东怀揣着一套从h市淘来的《数理化丛书》笑容满脸的走上三楼,和左邻右舍打过招呼后,掏出钥匙开了门。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鸡肉粥的味道。 他熟练的进屋,语气得意道:“然然,爸给你搞了套珍贵的资料书,这可是托关系都买不到的,你抓紧看看……” 穿着棉质长衣长裤的安然顶着湿漉漉的脑袋,一边擦头发一边道:“托关系都买不到,全靠有钱是吧……” 她柔亮的眼瞳里流露出笑意,眼尾细小的红印泛出生动艳丽。 五官美艳且精致,雪肤,乌发,薄唇微翘,眸底写满了戏谑。 第150章 宽松的衣袍都被穿出了慵懒随性的感觉。 林怀东却像被踩中了尾巴般,惊悚出声道:“你又把头发剪短了?!” 依稀有了几分从前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眼尾多了颗因车祸多出来的小红痣。 安然的动作一顿,心虚道:“昨晚看书看得晚了些,出门忘带脑子,一不小心就剪了个男士头,爸,这你都看出来了?” 林怀东手抖得不成样子,啪的一声将资料摔在了桌上。 面无表情道:“你是谁?!把我的乖女儿还来……” 安然顶着湿漉漉的发凑过来道:“你要把我当儿子也行!” 话说完两人俱是一怔,气氛明显的片刻凝滞。 林怀东叹了口气,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帕子裹在她头上道:“本来就像个假小子似的,现在更丑了!当真是没人管无法无天呢?!给你买的小裙子也不穿,咋的?嫌弃老子的审美啊!” 安然被扯得东倒西歪,她毫不客气的拧了林怀东一把。 这才退到房间门口,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调调道:“你买的不是红就是粉,我怕穿出去亮瞎别人的眼……” 就这审美能娶到媳妇也是奇迹。 林怀东黑了脸,大刀阔斧的坐下道:“你就气死老子吧,鬼还来伺候你!” “你不来没关系,让小甜丫放了假过来玩!” 安然一本正经道。 她在县城的那套房子留给了林怀东他们。 而这老父亲转身就给她在b市买了套居民房,随着高考制度的放开,林怀东愣是牟足了劲让她考b市大学。 当初江家的那句话让安然耿耿于怀。 她压根就没想过踏足那个城市。 b市大学它不香吗? 可惜安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上辈子学的东西差点喂了狗,就她这三脚猫的学识。 距离她梦想的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第 202 章 不约而同的抵触…… 千军万马过这独木桥。 安然没有仗着上辈子的经验,就小瞧了高考,反而将它看得重,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 拿出手眼通天的本事来。 十二月深冬。 她和数十万的考生一起迈进了考场,一共五场考试,满分五百。 考题简单,但思想教育这一块却难如登天。 考完之后,考场里哀嚎一片。 离开学校多年,大部分的人都是两眼一抹黑,临时抱的佛脚。 更有甚者连份参考资料都没抢到。 像安然这般幸运的少之又少。 她考完最后一科出来,连忙奔到厕所去解决生理问题,偏偏前面有个不长眼的挡住了去路。 安然毫不客气的撞了过去,小跑着溜进了女厕所。 下一秒女声尖利的叫道:“流氓啊!” 安然臊得满脸通红,她忘了自己还顶着一头短发。 可真是见了鬼了!懒得解释。 她敷衍道:“对不起,我走错了……” 陆天明一眼认出了她,好脾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同志,男厕所在这边 ……” 安然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望向这管闲事的男人。 没好气道:“要你多管闲事,老子不急了……” 说完狼狈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凝在她的背影上。 冬日柔和的阳光落在她的肩头。 映照得安然白皙的皮肤宛若吹弹可破的鸡蛋,丝毫没有因冬日的干燥而皴裂。 恢复女儿身以来,护肤是每日的基本操作。 若不是她穿着黑色的衣裳,短发张扬,恐怕没人会觉得她是男儿身。 甘甜秀早早的就从大榆村赶了过来,折腾着煤炉子蒸馒头。 灶上摆着炖好的汤菜。 整个屋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儿,甜丫坐在安然的床头,乖巧的替她将衣裳一一折好。 每一个皱褶都抚平,极为爱惜。 这些林怀东从天南地北淘回来的小裙子。 甘甜秀见状笑着道:“你要是喜欢,下次让你爸多买两条……” “我不要……” 甜丫收回目光,固执的摇了摇头。 解释道:“干活不方便……” 她如今和甘甜秀仍住在大榆村,偶尔才会来姐姐这边。 “我回来啦!!” 安然推门而入,站在门口挡住了大半的光线,她大喇喇的拎着挎包一甩,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后径直掉落在椅子上。 甜丫猛的蹦了起来,开心道:“姐!考得怎么样?” “那是相当的好,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安然冲她挤了挤眼,吊儿郎当的进了厨房,准备摸块肉吃。 整整一天,差点没把她给饿晕了。 甘甜秀递过来一双筷子,上下扫视她道:“怎么又穿这黑黢黢的一身,你爸买的裙子怎么不穿?” 安然:“……” “我要是说舍不得穿你信吗?” 她眸底泄露了笑意,叼着块酥肉像偷腥的猫儿。 甘甜秀无奈道:“不信。” 谁会把舍不得的衣裳拿来垫桌子,就她家这不靠谱的女儿才能干得出来。 “好香啊!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啦!”安然懒洋洋的,夸张的拉长了语调。 听得甘甜秀无端的心疼。 她感慨道:“我和你爸商量好了,等你考上大学后,就住校吧,这样我们也放心点,对了,你想报考哪个地方的大学?” “b市吧……” 安然垂下眼眸,遮住了眸中不分明的情绪。 和那人的承诺言犹在耳,她却连提也不想提起那个地方。 家里的人也三缄其口,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人果真绝情如此…… …… h市。 江临深穿着熨贴齐整的驼色大衣,内搭黑色羊毛衫,头发显然捯饬过。 眉眼清俊,皮相极美。 神情却冷得像是高山上的寒雪,透着彻骨的疏离。 他骑着凤凰牌的二八大杠,腕上戴的是几百块的手表,脸蛋俊秀白皙,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出来的。 路旁期期艾艾的女孩不经意的摔倒在他的车旁。 “哎哟”一声,引得他侧目。 女孩涨红了脸道:“同志,我脚摔了,你能送我去诊所吗?” 江临深语气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温和,面上却无端的拢了一层薄薄的戾气:“摔倒了就去找医生,别来我这儿找死。” 女孩:“……” 一开口就破坏了所有的美好。 江临深的目光很静,懒得分出一丁点给她,自顾自的离开。 骑到一半就被纪成宇给截住了去路。 他喘了口气道:“深哥!别急着走,好不容易考完,咱们去放松放松,我在聚福斋定了一桌……” 纪成宇连哄带骗的将人拖了去。 推开包厢门。 放眼望去,一桌的可口美食。 麻辣鲜香的水煮鱼片、皮脆色黄的秘制乳鸽、油津津的扣肉、炭烤猪蹄…… 然而比这些更招人眼的,是坐在桌旁的江家夫妻和纪老爷子等。 那件事后,江初窈被老太太关进了精神病院,失去了一切。 可江临深心底无法释怀,和江父江母几近决裂,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未回过那个冰冷的家。 江父尴尬的站了起来,举起杯子道:“小深,祝贺你成功高考,爸为你打听好了,h市大学的韩教授是你奶奶好友,她……” 纪成宇连忙给江临深装了一杯酒。 却被他抬手拨开,用最平淡的语气道:“那不关你的事,不用操心……” 陈德容瞧见如刺猬一般的儿子,有口难言。 纪成宇被自家爷爷压着将江临深骗来此处,此刻身不由己道:“深哥,你……”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 江父江母能为了他求到纪家门前,说实话让他有点动容,甚至羡慕,谁不希望自己的家庭和和美美呢? 江临深眸色沉沉的盯着他们,夹杂着怒意的眼神落在纪成宇的脸上。 “我倒是不知道你有年龄这么大的哥们?” 纪成宇:“……” 他的眼神如刃,语气却冷淡。 说完不管不顾的就撂下了一屋子的人,径直离去。 纪成宇勉强出来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他急忙追了出去,急道:“深哥,何必呢?你反正想去h市大学,有人铺路岂不是更好?!” 这后门走得理直气壮。 江临深扯了扯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觉得老子想呆在这破地方?!” 第 203 章 厉害,考上了最冷门的专业 他曾和某人有过约定, 要在h市扎根,奋斗拼搏。 可一切如过眼云烟消散,连回忆都伤人。 走廊里的雕花镜有薄光折入,倒映出他漆黑冷厉的眼,不带一丝温度。 第151章 纪成宇艰难开口道:“你要离开?” 他以为江临深会借着高考的机会,彻底留在h市,弥补这么多年来的空缺。 “成宇,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 “你想念哪所大学?我陪你……” 江临深抬手松开大衣纽扣,懒懒道:“b市吧……” 纪成宇垂下眼眸,终究是压不住心底的疑惑。 “你是想回大榆村瞧瞧?” 他小心翼翼的瞅着江临深的脸色,试探着开口。 后者罕见的勾出点温和笑意,讥讽道:“你觉得我回去了还出得来吗?”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止住了纪成宇的话头。 那个地方是不能提起的痛…… …… 高考后大家根据自己的评估分数来填报志愿。 一切准备就绪,便听天由命。 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了高考录取出结果的日子。 眼看着周围的人渐渐的都收到了好消息,急得林怀东骑着自行车一天到晚去邮局转悠好几趟,嘴上都起了燎泡。 而安然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在家里嗑瓜子。 眼看着林怀东又一次空手而归。 安然掀了掀眼皮:“爸,该来的总会来,你急什么?” 林怀东脱下大衣,不确定的问道:“然然,你当真报考的是b市大学?” “当然,服从调配!” 安然挤出一抹假笑,认真道:“要上肯定就上最好的大学!” 即使她只是个吊车尾的成绩。 自己的女儿有个几斤几两林怀东心里自然清楚,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早知道报个大专也行,何必强求?” “老傅!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安然闻言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不满的瞪着林怀东。 后者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将衣服穿上再出去看看。 末了丢下一句“在外面得叫爸爸!” 眼看着林怀东跑了个没影儿。 安然麻溜儿的爬了起来,在屋里翻出件碎花衬衣穿上,外面随意套了件大衣,配合头上带的帽子,倒有几分俏皮的洋气。 所有男性风格的衣服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安然找了双方口皮鞋套上,脸上架着墨镜,这才悠哉悠哉的出了门。 撕去林尧棠的外壳,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这小半年来她蜗居在小小的民居房,左邻右舍都知道她是个热心至极的姑娘。 即使如此,任务板上的勤劳值还是少得可怜。 才600多…… 这让她心里格外的不踏实。 空间里倒是存了一批答应卖给瘦猴的棉布,如今成了送不出去的旧货。 眼看着马上就要开春,安然思忖着去将东西处理了。 b市的黑市她从来没来过,费了好几天的功夫才找到地方。 紧挨着工业区,现在对投机倒把也没那么严了,黑市里的人越来越多。 除了卖粮食的,还有卖偷偷打来的山货,险些将供销社的风头都抢了去。 安然来过好几次,早已经瞅准了几张熟面孔。 黑市里卖猪肉的那个中年大叔,她已经瞧见三次了,一看就是黑市里的老油子。 才刚走到大叔身边,就闻到一股猪肉味儿,安然压低了帽檐问道:“叔!你这猪肉咋卖的?” 皮肤黝黑的大叔爽快道:“七毛一斤,俺不要票……” 想着套个近乎,安然笑了笑道:“来一斤……” 大叔动作利落的给她割了块肥瘦相间的肉,末了又瞅了瞅安然一身的好衣裳,大胆问道:“妹子,我这还有野鸡,要不?一只一块钱……” 没啥油水的野鸡,骨头多肉少,比不上猪肉吃香。 安然瞅了瞅对方胀鼓鼓的口袋,眼神微亮。 “叔!你这卖得够杂啊,挺有经验的啊!厉害!” 淳朴的人经不起别人的夸赞,大叔憨厚的摸了摸头,害羞道:“俺们家靠山吃山,就这点儿本事,还得多亏老大赏饭吃!” 安然装出震惊的样子道:“这黑市不是随意买卖吗?还有老大?” 三言两语就熟识了起来,大叔指了指在巷子口打盹的年轻男人道:“瞧见了吗?那是黑市里的眼睛,要是有啥情况都得管着,是上面的人。” 大叔神神秘秘的伸手指了指。 安然微微眯眼,要是不注意的话,她还以为那是个醉汉呢。 黑市里倒是有些门道。 没舍得辜负大叔的好意,她买了只野鸡和猪肉,提着走向巷子口,脚步停在假寐的男人旁边,轻轻踢了对方一脚。 年轻男人立马起身,凶恶的姿态在触及到安然面上的笑容时,陡然转变了态度。 结结巴巴道:“你,你找事啊?!” “我找你!” 安然挑了挑眉,就差直接揽住对方的肩膀了,她落落大方道:“你是这里管事的吗?我想谈笔生意!” 年轻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蓦的笑出了声。 “想买什么就去里面买,别来找事!” 说完他压根没将安然当回事,自顾自的溜到巷子的另一边去了。 安然:“……” 要不是今儿穿了裙子,高低得赏这小子两脚不可! 狗东西! …… 安然回家的时候林怀东都还没回来,她将大衣挂在架子上,挽起袖子熟稔的将野鸡处理后炖在炉子上。 和晒干的野生菌一起,发出馥郁的香气。 猪肉焯过水后,用油走一遍,切成片码在细碎的梅干菜上面。 上锅蒸。 半个小时后梅干菜的气味就出来了。 林怀东推门而入的时候,本就灿烂的脸庞更是增添了喜气。 “哟!这是知道我带着好消息回呢,丰盛的晚饭都安排上了……” 安然垂眸看了眼他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大喇喇道:“哟!我这不是考上了吗?” 她顺手抽过去,得意道:“都说叫你别担心,我是谁啊……” 随着通知书的抽出,安然陡然变了脸色。 是b市大学没错,可谁能告诉她为啥换了个专业,还是个冷门得不能再冷门的? 可真是见了鬼了! 第 204 章 擦肩而过的缘分 林怀东像是瞅不见她难看的脸色似的,彩虹屁都快吹了天。 “我们家然然果然厉害,考上了b市最好的大学,你妈要是知道这个好消息,估计高兴得都能多吃两碗饭。” 安然煞风景道:“去他大爷的农学!兜兜转转未必还让我去种地不成?!” 林怀东怔愣了片刻,接过女儿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不死心的看了好几遍。 满脸怀疑道:“爸知道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这啥意思?!” 未必这个行业格外的有前途? 不是说好了报考经济学的吗? “倒霉的意思……” 安然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进了厨房。 将灶上的鸡汤和梅菜扣肉端了出来,林怀东食欲大动道:“乖女儿烧的饭就是香!” 安然端了一碟霉豆腐出来道:“还得配上老太太做的霉豆腐才好吃。” 林怀东舀饭的手一顿,突发奇想道:“她时常念叨你,要不然回去看看?!” 安然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老傅,你的腿不想要我还想要呢,别祸祸我!” 她可不想跪在老宅忏悔…… 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怀东尴尬的挤出个笑脸,“我那不是想着咱老林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吗?” 这在大榆村说不定都是头一份,可安然早就不是大榆村的人了…… 她面无表情的刨饭,冷冷道:“你纯粹是闲的……” 非得挨两顿揍才安分。 …… 两个月后,b市大学。 安然提着行李径直去了宿舍,林怀东帮忙办手续。 她提着沉重的箱子径直上了二楼,面容俊逸非凡的年轻男人和她擦身而过,比周身冷然的气质更夺目的是对方白皙的肤色。 安然茫然的顿了片刻,这人咋有点面熟呢。 她顺着门牌号来到202,还没来得及摸出钥匙,就见门被推开,伴随着男人爽朗的声音。 “怎么?改主意了?” 一个!男人! 难道是舍友的老公? 林怀东特意给她申请的双人宿舍,避免了很多人际交往的麻烦。 主要是害怕安然迥异的性格不合群。 此刻别人热情的拉开门,安然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门牌,迟疑道:“202,我没找错吧……” 难道她的舍友是位已婚妇女? 陆天明扭头,便瞧见了一张过分精致的脸,他心跳猛的加快,惊呼出声道:“是你!” 安然在回忆中苦苦搜寻这张脸,毫无记忆。 对方尴尬的笑了笑,“你忘了,我们见过两面……” 第152章 安然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差点想破口大骂这位仁兄到底要将她堵在何时? 却见对方伸出了手,自来熟道:“你好,我叫陆天明……” 安然心情复杂的盯着他,习惯性的伸出了手道:“安然……” 眼看着对方竟真的来抓她的手,安然连忙缩了回来,古怪的望了他一眼。 径直走进屋道:“你媳妇呢?” 陆天明:“……” 想着不回答别人的问题总是不好。 他好脾气道:“我还没结婚的,单身。” 安然见鬼似的扭头瞪着他道:“那你来这儿干嘛?送你妹?” 怎么看怎么怪异! 陆天明无辜道:“我住这间宿舍啊,你不是吗?” 安然:“……” 她摘下帽子,露出齐耳的短发不耐烦道:“看清楚了!这是女寝,你想住这儿,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美得夺目的一张脸,带了三分桀骜不驯的英气,直接将陆天明看傻了眼。 他愕然道:“你不是男孩子吗?” “神经病啊你!”安然心虚的将帽子扣回头上,大言不馋道:“有见过老子这么美的男人吗?” 她刚想再嘚瑟两句,忽然听见了楼下震耳欲聋的吼声。 “林安然!兔崽子!跑哪儿去了……” 安然噔噔噔的跑到阳台处,没好气道:“老傅,赶紧上来,我这屋有变态!” 陆天明茫然脸。 楼下零星的几个人抬眸望了过来。 林怀东顷刻间黑了脸,没好气道:“你给老子滚下来,好好的钻去男生宿舍干什么?” 安然:“……” 她机械的扭头,正好对上陆天明和善的一张脸,他好脾气的解释道:“我不是变态,如果你是女生的话,应该是在对面的202……” 一模一样的两栋楼,轻易便混淆了视听。 安然尴尬的笑了笑,“误会!都是误会……” 说完她准备拎过东西下楼,却见被她误认为变态的陆天明轻巧的拎过她的箱子往楼下去。 让她的司马昭之心更加无地自容。 …… 刚拐出校门的江临深猛的心悸了下,他蹙眉望向宿舍楼。 仿佛听见了声呢喃。 像极了黄昏午后,林怀东站在山坳旁呼喊林尧棠归家吃饭的声音。 纪成宇推了推他的胳膊,疑惑道:“深哥,怎么了?” “没事!” 他们从h市过来,本就耽搁了些时间,算是比较晚过来报到的了。 纪成宇左顾右盼的打望,目光很快锁定了和他们一起坐火车过来的郑松墨。 他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小声道:“是郑松墨,瞧着她提的东西可真重,要不然咱们过去帮忙吧?!” 他故作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实际心里有些忐忑。 江临深眼皮都不掀,划清界限道:“你去吧!我对做好事没兴趣……” 更没必要造成误会。 纪成宇闻言立马就像脱缰的野狗一般,欢快的奔了过去。 和江临深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郑松墨正累得够呛,她为了独立,来到b市大学,刚才连着拒绝了好几位陌生人的帮忙。 此刻也隐隐的有些后悔了。 “郑松墨!”纪成宇一脸欢喜的出现在她身后,态度热烈道:“好巧啊,你刚到?要不要我帮你把东西提回宿舍?” 郑松墨松了口气,她一反常态的没拒绝,甜甜的笑道:“好啊,谢了……” 纪成宇得意的踏上女生宿舍的阶梯,顿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问道:“几楼啊?” “二楼,202……” 第 205 章 他要想配你,还差点意思! 林怀东熟练的将尼龙袋子拆开,拿出在百货大楼里买的印着牡丹花纹的粉色床单抖了抖。 丝毫不顾安然纠结的面色,一把将其铺在了上铺。 动作熟稔且自然。 安然无奈的将陶瓷缸子脸盆和暖壶等拿出来,而后卸磨杀驴道:“老傅,没记错的话这是女生宿舍,你收拾完就赶紧出去,待会儿我的舍友指不定就来了……” 林怀东痞气的一张脸,露出些许笑意:“咋的,还怕爸给你丢人啊?” “怎么会?!你这老帅老帅了,我怕别人误会咱俩的关系……” 林怀东因独特的个人魅力,瞧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说是大学生都有人信。 “算你懂事,行吧,在学校乖点儿,有事就去找你孙叔叔,我赶明儿就要去跑货了,管不着你。” 林怀东看着乖巧的女儿,耐心嘱咐。 “知道了……” 安然将煮好的鸡蛋放在柜面上,这才将老妈子似的林怀东给推了出去。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寂静的双人宿舍才迎来它的第二位住户。 首先走进来的是个穿着绿色衣裤的年轻男人,他有着一双欧式的大双眼皮,面容瞧上去有些女气,大喇喇的拎着行李箱,穿着领子很挺的白衬衫,手腕上带着昂贵的表,皱着眉打量这小小的双人间。 嘟嚷道:“这么小的鸽子笼?怎么住人?” 跟在他身后的女孩穿了件皮袄,温婉大气的长相,黑亮的头发编作麻花辫垂在身前。 眼神清亮,并未带着鄙夷。 安然垂在床沿的长腿轻微摆动,语气散漫道:“让你住了吗?” 纪成宇蓦的抬眸,这才瞧见坐在上铺悠哉悠哉剥蛋的安然,美艳的脸庞,因眼尾的红痣显得活色生香。 不拘一格的短发带着睥睨众生的气势,轻飘飘蔑过来的一眼让纪成宇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你室友?” 他扭头愕然的盯着郑松墨,这女同志一眼看上去就不好惹,能和人好好相处吗? 他刻意的忽略让安然有些手痒。 郑松墨扫了一眼柜子,了然的点了点头。 推开纪成宇落落大方道:“你好,我叫郑松墨!” “安然!” 安然扬了扬手里的鸡蛋,表示欢迎。 郑松墨淡然一笑,随即选择了对面的床铺,将床单被套套上。 纪成宇期期艾艾的靠近,压低了声音道:“松墨,你这室友看起来挺刺儿,她要是找你麻烦,你随时来找我……” 几乎是话刚刚落地。 一捧鸡蛋壳就擦着纪成宇的脑袋飞了过去。 有几粒碎壳直接掉进了他的后颈,带来麻麻的痒感,纪成宇倏然转头,却对上了一张笑嘻嘻的脸。 “不好意思啊,手抖!” 纪成宇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郑松墨敏感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她推了推纪成宇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千言万语梗在喉中。 纪成宇一口气差点没能上来,只得挤出个笑脸道:“行吧,有事你找我……” 说完他剐了安然一眼径直离去。 郑松墨看了眼安然云淡风轻的脸,面有歉色道:“抱歉啊,他这人说话一贯的口无遮拦……” “他是你男人?” 安然将蛋白尽数塞进口中,单手拽住围栏跳了下来,干净利索的动作看得郑松墨一愣,她眼神亮了亮道:“不是,朋友而已。” 安然来到水池边将手洗干净,漫不经心道:“他要想配你,还差点意思!” 洗完手后她借着红框的圆镜扒拉了下头发,只觉得过长的头发无端的有些遮挡视线。 郑松墨指了指窗上挂着的帽子,疑惑道:“你的帽子?!” 安然动作一顿,随即将头发揉成了鸡窝,将女性化的帽子盖在了头上。 大大方方道:“我要下去打热水,把你的暖水壶拿来,一起。” 郑松墨为难的拿出两个暖水壶,尴尬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可能有点重。” 安然看了眼对方铺到一半的床单,蹙眉道:“嗐,这点东西算什么事儿啊!” 说完一点儿也没有身为女孩的自觉,拎着三个热水壶就轻松下了楼。 郑松墨:“……” 这个舍友有点怪,怪可爱的! …… 江临深早在年前就来b市看了套房子,忙活了小半月总算是有了个落脚之地。 就在距离b市大学不远处。 此刻他正挽起袖子将一棵桂花树移植在院内,初春的风拂过树梢,随意呵出的热气随之消散。 纪成宇骂骂咧咧的推开门,一脸郁闷。 江临深掀了掀眼皮,淡漠道:“怎么?告白失败了?” 纪成宇立马就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似的,涨红了脸道:“谁告白?告什么白?我怎么不知道……” “就这点儿出息……” 江临深将培植的营养土堆砌在根部,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纪成宇漂亮的脸庞立马皱成了一团,他两三步走到江临深的身旁吐槽道:“这一路上人那么多,哪有告白的机会?” 第153章 “宿舍也没有?” “别提了!”纪成宇叹了口气,一脸郁闷道:“本以为能好好培养培养感情,谁知道和她一个宿舍的那女的,刺儿头一个,说个话也阴阳怪气的,尽找茬,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我早就揍她了!” 江临深拿过剪刀,将歪枝剪掉,语调懒懒道:“只有好人坏人,还分男女吗?” 他的嗓音很沉,透着倦怠和疲惫,甚至几分无情。 纪成宇赞同的点了点头,阴阳怪气道:“就是坏女人一个,哥你说得没错。” 他没必要忍的,当时一定是中邪了才会忍气吞声。 眼看着江临深还细心的摆弄那桂花树,他疑惑道:“咱两都是大老爷们,你栽什么花?” 江临深的动作一顿,戾气横生:“老子的院子,栽花种树还需要你管吗?” 纪成宇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瞳,像漩涡似的能吞进情绪。 仿佛是触及了禁忌的话题,他蓦的想起自己曾犯下的蠢事,打了个哈哈道:“我先进屋换身衣裳……” “等等……” 江临深从他头上捻下粒形状分明的鸡蛋壳。 意有所指道:“看来那人确实不好惹。” 纪成宇:“艹!” 这他妈的丢人丢到家了! 第 206 章 林尧棠!你居然为了其他人穿女装! 锅炉房前排起了长队。 安然一溜烟儿的奔过去,差点没刹住脚,一头撞在前面人的背上。 陆天明似有所觉的扭头,对上安然那张美得雌雄难辨的脸,他好脾气道:“安然……同志?” 应该是女人吧? 没猜错的话,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振振有词的说自己是男人。 安然抬眸,发现是熟人,松了口气道:“这么见外干嘛?叫我安然就行!” 她脸上挂着故作成熟的笑容,动作却没有一般女孩的扭捏。 反而大方得可爱。 陆天明因为特殊的生长经历反而觉得有趣,看着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却异常世故的安然。 他露出腼腆的笑,朗声道:“你提这么多水壶,我帮你拿吧。” 女孩子还是要适当的娇弱,就像他妹妹天荨,明明可以徒手扳核桃,偏在心上人面前连水都扭不开…… “好啊。” 安然答得痛快,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 这大大咧咧的北方男人,做事却异常的仔细,将暖水壶一一确定拧好后,他一手拎起两个,笑着道:“带个路吧。” “陆天明!” 年轻男人带着一股锐气,眉如炭画,眼含春水般澄澈,五官极其的优越。 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远胜一般的男人。 陆天明顿时一脸做错事的样子,尴尬的笑了笑道:“差点忘了,再等我十分钟……” 他将手上的热水壶提了起来。 给杨莲生看。 清一水的红色,一看就不是他这种大直男会用的东西,杨莲生的目光不期然的落在安然漂亮的脸蛋上。 嘴角噙着丝笑意道:“能耐了,还学会乐于助人了……” 怪不得会忘记回家吃晚饭。 亏得自家清宝儿巴巴的等了许久。 同样打量着帅哥的安然只觉得眼前这人说不出的熟悉,偏偏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出于客套,她真心实意的夸赞道:“陆天明,你这朋友还挺白的,不像你,黑得像炭!” 杨莲生眸底愤怒的小火苗簇簇,“我还得谢谢你的夸奖吗?” 他这辈子最恨别人拿肤色说事,偏偏这人踩着他的雷点还不自知。 陆天明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了安然面前。 杨莲生揉了揉指骨,轻声道:“这就护上了?喜欢?” 陆天明皱着眉解释:“莲生,别闹了,我送完她跑步回去,行了吧?” 安然探出个脑袋,茫然道:“不用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很正常!” 后世的男人涂脂抹粉,估计还达不到这效果。 妥妥的小白脸。 陆天明放下水壶,将人拦到一边,耐心道:“就一小姑娘,何必和人计较,她那弱不禁风的身板,哪儿能禁得起……” 话还没说完杨莲生就抬了抬下巴,倨傲道:“就这还叫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眼睛没用就捐了吧……” 陆天明扭头,只见没什么耐心的安然早自顾自的提着三个水壶,健步如飞。 很快就跑了个没影儿。 陆天明:“……” 这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个男人?! …… 开学大半月,安然像听天书一般,除了准时去点名,其余时候都逮着机会开溜。 郑松墨不止一次为她打掩护。 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算是彻底交心,成为至交好友。 上个月谈的那批货,看守黑市的那小子总算是松了口,让安然有机会过去,看看东西再谈。 百无聊赖的自习课。 安然寻了个上厕所的由头,从后门悄然溜了出去。 垂至肩头的黑发像绸般顺滑,被她随意的挽了个啾啾,此刻因刚才匍匐的动作也散开了大半。 她穿着淡绿色的衬衣,下摆扎进裤腰里。 显得腰肢盈盈一握,前凸后翘。 开衫的毛衣被她大喇喇的解开扣子,慵懒的挂在肩头,个性十足。 好不容易冲到校门口,结果和陆天明来了个狭路相逢,眼看着他伸手而来,安然眼神凌厉:“管住你的狗爪子,要不然老子揍人了!” 陆天明憨憨一笑,尴尬道:“上次确实是意外,衣服不都赔给你了吗,很漂亮!” 安然白他一眼,无语道:“我挑选的能不漂亮吗?” 上次和郑松墨去食堂,结果和杨莲生他们撞了个正着。 甘甜秀精心织就的毛衣被杨大佬泼了菜汤,差点没当场报废,要不是陆天明好脾气的带着她去百货大楼重新买了件,她非打得杨莲生叫爸爸不可! 陆天明像和事佬,侧脸温和俊秀,透着由内而外的慈悲。 温柔道:“和你很相配……” 说完他淡然转身,却意外对上了一双冷冽的眉眼。 安然还站在前方自顾自的吐槽着,说到兴头上声音猛的提高:“他妈的杨莲生这个名字好耳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吊儿郎当的转身,蓦的呼吸一窒。 热闹喧嚣的大门外,满眼皆是绿意,江临深孤独的站在红砖绿瓦下,身后是绵延的古木,可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澄澈一如始初。 此刻眸底波涛诡谲,掀起的眼皮透出一股杀伐气。 死死的盯着安然。 迟钝如陆天明,都品出了不对劲,他下意识的挡在安然面前,温声问道:“安然,先走吧……” 江临深向安然望去,正好对上她复杂的视线。 安然心里发紧,别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 抬脚离开。 像陌生人一般的体面。 “林尧棠!” 江临深的声音有些哑,声线干净温柔,带了丝不宜察觉的颤音。 以及不可置信。 这熟悉的呼唤,让安然的脚步僵在当场,物是人非,她右手大拇指无意识的掐住虎口,习惯性的压抑住颤抖。 江临深瞳孔紧缩,视线牢牢锁定她的手,几乎不敢眨眼。 漆黑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狂喜、震惊、不可置信和庆幸。 他几乎是瞬间就动了,忙不迭的向着她坚定不移的奔了过去。 陆天明下意识的挡住了他的动作,眼中闪过茫然。 “安然,这是你熟人?” “不认识。”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让江临深瞬间眼眶泛红,他抓住陆天明挡过来的腕,反手来了个过肩摔。 死死拽住想要逃跑的安然悲愤道:“林尧棠!你居然敢为其他男人穿女装!” ‘刺啦’一声,才买的新毛衣被撕开个口,露出些许白皙的皮肤。 江临深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他怔愣了片刻道:“你?” 安然脸颊浮上一抹薄红,纯粹是被气的,抬手一巴掌直接招呼了上去。 她故意掐着嗓子,骂道:“流氓!” 江临深瞬间松了手,一脸茫然…… 第 207 章 抱歉,她和我爱人长得九分相似! 江临深怔愣片刻,他缓慢的摩挲了下自己的指骨,漆黑而澄澈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安然。 眼神流连过她的眉眼和并不显眼的红痣,以及过分殷红的唇色。 松松散散拢在耳畔的小揪揪。 柔软纤细的腰肢勾勒出的窈窕身段,随处彰显女儿情态。 都能表明她是实实在在的女儿身。 像他,却又不是他…… 安然精准踩中他的雷点,反手摸了过去,娇柔做作道:“看够了没?” 和林尧棠截然不同的态度。 第154章 热烈得有些过分。 江临深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两步,眸中弥漫出痛苦:“抱歉,认错人了……” 就在上一秒,他还以为林尧棠回来了。 这女孩的音容笑貌,甚至是背影,都那么的像他。 可这一举一动都分明是个女孩。 绝非是女装的林尧棠可比。 江临深心底泛起疑惑,心中的谜团缠绕,像抽丝剥茧般疯长。 他不死心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安然笑了笑,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向远处,江临深的目光随之移了过去。 耳边只听见她娇滴滴的声音道:“陆天明!给我摁住他,老子要逃课了,没空和他浪费时间。” 再多看这人两眼,她怕忍不住暴露本性,狠狠的粹他一顿。 说完安然拔腿就跑,距离她和别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小半。 陆天明戒备的挡在了江临深身前,盯住他的下一步动作,不敢有一丝松懈。 江临深拼命抑制住躁动的心,才没有跟着追过去。 陆天明一脸疑惑的盯着冷静下来的他,同时戒备着。 真把他当做了不轨之徒。 江临深嗤笑出声,从裤兜里摸出烟点上,猩红的火光一明一灭。 烟盒顺势递到了陆天明的眼皮子底下。 后者婉拒道:“谢谢,我不抽烟。” 江临深低低的笑了声,澄澈的眼眸盯着远处校园里高叠的假山和淙淙的流水,蓦的吐出一口烟雾,笑着道:“她长得和我爱人九分相像……” 可惜性别被卡得死死的。 想起个性十足的安然,陆天明夸赞道:“安然长得确实很漂亮!” 不怪人看花了眼。 江临深的动作一顿,猩红的火光顿时燎到了指根,他恍若未觉的将烟屁股扔在地上,用力碾碎。 眼中透出狠色道:“她叫什么名字?” “林安然啊!” 江临深眼睑微颤,他掩去眸中的惊异,和陆天明匆匆告别后,动作越发的急切。 狂奔在空无一人的大街。 心中被喧嚣的风塞满。 来到邮局时刚好赶在下班当口,他急忙拨了电话去大榆村,等待的时刻漫长如度日。 “喂,哪位?” 罗大利沧桑的声音一如既往。 江临深敛住情绪,几乎是语不成调的开口:“队长,我是江临深……” “江知青啊,好长时间都没你的消息了,最近咋样,有空回来玩啊……” 江临深心中藏着事儿,来不及叙旧,他打断罗大利的话头,迫不及待的问道:“队长,林尧棠的乳名叫什么?” 那是至亲才会唤的名字,江临深不敢确定。 他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这个问题把罗大利也给难住了,他愣了半响,苦思冥想,声音才顺着冰冷的电话线传过来。 “安然!林安然,是这个名字没错!当初他爸就说了,不求这孩子大富大贵,只希望他一辈子平安顺遂,可惜……哎……” 罗大利提起伤心往事,有些说不下去了。 江临深蓦的红了眼眶,唇瓣微动,想说些什么,眼泪却倏然滑下。 唇角勾出零星的笑意,他低低道:“小骗子!” 他,真的回来了…… …… 虽没有直接见到黑市的负责人,可安然好歹将空间里储存的布料兜售一空。 手里多了笔可观的资产,她豪气的跑到供销社给自己和郑松墨一人买了瓶雪花膏。 这才乐颠颠的返回学校。 b市大学风景如画,绿树成荫。 后门处一条飘满落红的小径,没有刻意的安装路灯,借着湖边的灯笼倒映出黯淡的光芒,静谧而幽深。 拐过去就是女生宿舍的后门。 这般宁静的气氛总能调动人心中最恐惧的情绪。 安然揉了揉后颈,视线无意间触及到了路旁那高瘦的影子,稍稍一顿,反应极快的她掉头就跑。 江临深三两步逼近,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其扯了回来。 “林尧棠?还是说该叫你林安然?” 他的嗓音低沉,透着淡淡的疲惫和欣喜。 初春的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江临深的眉眼在朦胧的灯光下透着一股温柔。 他近乎贪婪的眼神细细的描绘着安然的眉眼,掠过那并不显眼的红痣,两人四目相对。 彼此的情绪一览无遗。 安然拽了拽手腕,没能成功挣脱束缚,她半眯了眯眼道:“怎么?平淡日子过够了,又想来找刺激了?” 她没有反驳江临深的话,反而拽住对方的衣领将其拉了下来,凑近男人的耳边道:“可惜老子对你没兴趣了,换个人吧!”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江临深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反应。 他单手捁住安然的后颈,将其用蛮力带入了怀中,喉头微梗道:“尧棠,我好想你……” 安然勾了勾唇,面无表情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老子是女孩,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莫捱老子!” 身上的柔软触感半分不作假。 江临深身躯僵硬,察觉出动静的安然讥笑道:“这天意弄人啊,我偏偏不是你喜欢的真男人,满足不了你!” 她的语气恶劣一如从前。 可声音中那股娇憨骗不了人,是他魂牵梦绕思念的声音。 江临深骨节分明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颤抖着声道:“无关性别,无谓男女,只要是你就够了……” 他的语气不重,但姿态强硬,近乎是不容置疑。 灯笼的光掠过他的眉眼,江临深近乎虔诚的俯身,安然倏的笑出了声。 “妈的!死渣男!” 安然乘其不备,反手将他摔进了草丛里。 心跳难平,怒气也难以平息。 第 208 章 打脸!老子真的不好你这一口…… 本就对她万分信任的江临深毫不设防。 直到被抡在地上的那一刻心中都还有些许的茫然。 安然却像个暴怒的小狮子似的压在他身上,拳头像雨点般落下。 “说让人去h市的是你!说断就断的也是你,避而不见的还是你!江临深你个混蛋!” 安然心中的怒气野草般疯长,情绪激动的她没收住力道,狠狠一拳擦过江临深的唇角。 痛斥道:“你把我当什么?” 江临深漆黑而澄澈的双眸平静的凝望着她,认真道:“尧棠,h市的事比你想象中的复杂,我本想等处理好了再接你来……” 谁知道计划没赶上变化,这一系列的意外发生得太快。 安然倏的笑出了声,冰凉的指尖抵在他的脸侧,没什么耐心道:“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她忽然感觉心累。 为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径直起身,理了理头发,企图掩盖自己刚才发疯的事实。 看着影影绰绰的夜色,安然淡定道:“别叫我林尧棠,他早就死了……” 江临深缓缓的站了起来,俊脸微僵,试探着开口道:“然然?” 安然蓦的翻了个白眼,语气轻慢又冷淡道:“别叫得那么亲切,我们不熟……” 说完她准备离开,江临深好不容易等到她,怎会轻易放手。 下意识的就拽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个动作做过不下数十遍,却是第一次惹怒安然。 她反手扯过江临深的腕,将人拉近,破口大骂道:“你再碰下试试,老子剁了你的手!” 刚刚赶来寻人的纪成宇只听见这后半句话。 被吓得一激灵。 一时间竟没有看清男女,只能依稀瞧见他深哥和人在湖边起了争执,他连忙抄起路边的木棍就跟了上去。 嘴里骂骂咧咧道:“哪个没长眼的敢惹我们深哥?” 沉浸在旧事中的两人望了过来,不约而同的骂了一声。 “滚!” 纪成宇:“……” 如果不是月色太昏暗,他应该没有看错。 那就是和郑松墨一个寝室的女大佬,没想到他深哥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会为了他找对方谈判。 有点感动怎么回事? 他咧着嘴退到了一边,暗戳戳的盯着安然气闷的场面,只觉得说不出的舒心。 眼看着安然拔腿就跑,江临深黑着脸直接将人一个横抱,扛在肩头朝着小巷子而去。 已经看出不对劲的纪成宇赶紧追了上去。 看着抓狂的安然他不好意思道:“深哥,咱们这是不是太过分了?意思意思就行了,不用太过分!” 在h市的时候他们行事偶尔毫无顾忌,可在b市到底是强龙难压地头蛇,闹出事情来不好收场! 更何况这人还是郑松墨的室友。 纪成宇无端的心慌。 努力劝说着江临深,本就离他们住的地方仅隔一条巷子,江临深直接将人抱进院内的秋千架上,喘了口气道:“能不能让我好好解释解释?” 第155章 安然用看傻子的眼神掠过他,落在一脸八卦的纪成宇脸上。 后者同样疑惑的望着江临深。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临深抿唇,漆黑的眼睫泛出沉冷的视线,望向纪成宇:“你怎么在这儿?” 纪成宇无辜道:“你不是说带我去街尾吃牛肉锅吗?” 他饿着肚子找了江临深好久呢,看样子这人是早就忘了这回事了。 江临深不反驳,动作却极快的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大团结。 一把塞进纪成宇的怀里,敷衍道:“是这样没错,你自己吃去吧!对了,晚上不用那么早回来……” 纪成宇:“……” 他好像没懂,却又好像懂了,脸一下子爆红,语无伦次的开口:“深哥,你可悠着点啊……” 说完纪成宇像身后有狗追似的飞快跑了出去,还不忘记替他们反锁上门。 安然好整以暇的盯着他,嘴欠道:“那是你哥们,怪不得听声音那么耳熟,原来是熟人啊,跟你一个臭德行,惹人生厌!” 江临深看着她神采奕奕骂人的模样,竟也觉得可爱得紧。 他揉了揉安然的脑袋,却被对方一巴掌将手扇开。 江临深眸色渐沉,他看得出来安然对他的抵触和厌恶,习惯了从前和林尧棠之间的直来直往,如今她骤然换回女儿身,江临深如获至宝,也不愿像从前般夹枪带棒的回应她。 可如今两人的关系陷入了冰点。 江临深沉思片刻,拽住安然的手腕就往屋里拖。 刚才还一脸淡定的安然顿时有些慌乱,不会是真的被纪成宇说中了吧? 想到这厮一贯的霸道凶狠,安然不自然道:“你干什么?!就在院子里说不行吗?” 可拽住她的力道半分不容松懈。 江临深反手扣上房门,被挠得生疼的下巴泛出红印。 心底更是窜起一丝燥意。 冷若冰霜的面容罕见的笼着层温柔,他抵在门前,挡住安然想要逃跑的架势。 动作极快的脱掉身上的衣服。 他微低着头,手抓住白色汗衫的下摆,黑色的毛衣堆砌在胸前,腰背微弓。 劲瘦分明的腹部线条纹理清晰,安然躲闪的目光终究是撞了上去。 她怒道:“江临深!你他妈的暴露狂啊,老子还真的就不好你这口……” 话刚说完她的视线由上及下,划过腰线,落在对方狰狞的伤疤上。 眼皮几不可闻的一抖,她压低了声音道:“这怎么回事?” 之前可没有这道伤疤的存在。 白皙的指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摸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从伤疤上碾压而过,江临深悄然颤栗一瞬,哑着声轻描淡写道:“那天凌晨,我就从家里逃了出来,被人设计,遇上场不大不小的车祸,若不是这飞来的横祸我恐怕早就接到你了……” 他唇角溢出苦笑。 安然不可置信的抬眸,恍惚道:“那通电话?” “我怕自己会走在你前面……”江临深眉眼情深,蓦的垂下了眼眸道:“早知如此,我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的!” 他喉结微动,眷恋的盯着安然。 紧闭的房间因温度的上升而暧昧横生。 安然喉头微梗,那些无谓的话忽然一句都问不出口了。 第 209章 遇见你,我愿意花光一生的运气 江临深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像揉碎了星光般重新焕发光彩。 他喉结微动,发出的声音又沉又哑,参杂着难以言喻的性感,低低道:“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会是女孩……” 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安然揾怒的瞪他一眼,江临深立马拽住她的手:“这就是你若即若离的原因吗?” 一切仿佛有迹可循。 为什么林尧棠总刻意和他保持距离,避免肢体上的接触。 并非是出于对他的戒备和厌恶,而是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撞破,在大榆村生活过一段时间,江临深比谁都清楚男丁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 就林老太对大孙子爱若珍宝的模样,若是知道林尧棠是女儿身,只怕是要闹得天翻地覆…… 安然不想承认,可情绪却在这暧昧的氛围里悄然失控,她别过了眼道:“失望吗?” 口口声声说爱着她的江临深,会怎么面对这巨大的改变? 江临深眼尾泛着红,蓦的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嗅着那熟悉的味道,他认真道:“能遇见你,我愿意花光一生的运气,不会失望……” “只是后悔,自己当初做得不够好,没能让你放下防备,更没能好好的照顾你。” 想起那些年她和大榆村的男儿们一起挖泥沟、搬石头、江临深的心微疼。 他骨节分明的大掌扣住安然的后脑勺,在她的额头印下珍重而颤抖的一吻。 额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像是悬崖边凭空生出的藤蔓,由上及下,张牙舞爪,细细密密的让她的心泛出酸涩的疼。 她抓着江临深的胳膊猛的攥紧,双眸泛着光道:“哥……” 一眼万年…… 转瞬间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坐在山坡上那无忧无虑的生活。 不同的是如今她在怀中。 江临深俊逸的五官蔓延出难以掩饰的笑意,就连胸腔都闷出浅笑。 低了低视线,嗓音温柔道:“怎么了?” 安然的目光掠过他绷紧的下颌线条,语气郑重道:“我们宿舍要查房……” 江临深:“……” 安然从他的怀抱中钻了出来,一本正经道:“真的,我现在住宿舍,可不像你,和别人在外面同居……” 这话说得歧义颇深。 隐隐有股醋味儿,江临深抿唇,“成宇他是男的……” 安然目光下移,意有所指的拉长声音:“噢,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钳住下颌,霸道的吻夹杂着汹涌的爱意而来。 江临深抵住她的额头,等待心底的那股燥火平息下去,才哑着声道:“尧棠,我生来便是正常人,为了说服自己喜欢上你的事实,花了整整六年才摈弃世俗,不顾一切奔向你,也仅仅因为是你!别误会我……” 这真情实意的告白夹杂了丁点委屈。 安然心虚的抚了抚唇,目光闪烁道:“我开玩笑的!” 这他妈的大概就叫自讨苦吃吧! 生怕江临深不合时宜的发疯,她连忙一把拉开门,等待嗖嗖的冷风灌进屋来,浇灭了一室的旖旎。 站在此处细瞧,整个院子的陈设分外熟悉。 安然怔愣片刻,江临深站在她身后静静道:“喜欢吗?按照你的风格布置的……” 她心中感慨万千。 幽幽道:“所有的房子都长一个样,你会喜欢吗?” 江临深:“……” 恨她是个榆木脑袋。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院门口走,江临深伸手拽门,门却纹丝不动。 竟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他漆黑的眼瞳里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 安然不解道:“怎么了?” 她懵懂的脸上满是对他的信任,江临深遮掩住眼底的暗色,压低声音道:“没什么!某人皮痒了而已!” 纪成宇还以为他这棵千年的铁树终于开了花。 一时得意忘形竟将二人给锁在了院内,看样子今晚是不准备回来了。 安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她愕然道:“姓纪的果然不干人事?” 亏得他长了张干净清秀的脸,心却是芝麻馅的。 可惜他小瞧了安然。 安然搓了搓手,目光丈量着围墙,激动道:“这算啥事啊?能困得住我,翻过的围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说完她兴致勃勃的奔到墙根处。 打量着爬满了青绿色藤蔓的墙角,手不停的在墙顶上摸索。 很好,没有碎玻璃片。 熟悉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 她脚刚瞪上墙根的碎砖,却瞅见了自己的高跟鞋,以及带着浅浅碎花边的裙子。 以及纤细的小腿。 她下意识的望向江临深,希望对方能够识趣的背过身去。 却见江临深噙着笑意盯着她,眼神难掩宠溺。 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安然的眼神被他下意识的解读为了需要帮忙。 江临深大步走过来,笑着道:“然然,你如今不是男儿身了,翻墙这种事还是让我来!” 说完他一把将安然横抱下来,动作利索的翻了过去。 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江临深带笑的脸庞。 安然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走在了前面,江临深关上门后赶紧的追上来。 扣住她的五指,密不可分。 安然挣脱,开门见山道:“江临深,你怨我小气也罢,做作也好,当初说出来的话不作假,我现在是林安然,并非是林尧棠,也不是你的对象……” 第156章 当初的事是假的,可流的眼泪却真实,让她轻飘飘就谅解做不到。 她一根一根掰开江临深的手指。 后者无奈的盯着她的动作,欲言又止。 安然大方的任他打量,笑着道:“破镜难圆听过吗?” “然然,给个机会……” “看你表现吧……” 恢复女装的安然是那么的招人爱,白天那个陆天明眼中的爱慕都不加掩饰。 江临深察觉到了危机感。 也对当初的选择追悔莫及。 望着影影绰绰的夜色,他压低了声音问道:“然然,你报考的哪个系?” 为何这大半个月两人从未见过。 自觉丢人的安然紧闭着嘴,懒得搭理他。 江临深一改在他人面前的冷淡,追问道:“你住哪栋宿舍?我明天给你买早饭……” 眼看着安然没有回答。 江临深一把将她困在墙边,投下大片的阴影,沉了脸色道:“你骗我不止一次两次了,我真怕现在的一切也是假的……” 他蓦的收拢怀抱,嗓音沉沉:“你若是不说,今晚就别回去睡了!” 安然:“……” 差点忘了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按照江临深的行事作风,把她睡了也不奇怪,谁叫她捉弄人在先呢! 他眼底的欲念是那么的明显。 安然可耻的怂了。 咽了咽口水道:“谁骗你啊!真真的!” 江临深固执的等待一个回答。 夜风徐徐,吹暖了他冷寂的心,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安然。 后者无奈道:“b栋,202……” 第 210 章 估摸着这人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暮色早已经模糊。 黑沉沉的夜,仿佛被人泼了浓墨,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江临深脊背挺直,伫立在原地,直到安然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隐没在熹微的灯光中。 他那双漆黑的眼才无法自抑的泛出点点笑意,流转着无尽的温柔。 他用白皙的指尖轻抚着唇,眸色渐沉,转身离开。 脚步轻飘的就像踩在棉花之上,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愉悦,每一丝神经都仿佛快乐的起舞,冲散了这大半年来的阴霾。 就连瞅见纪成宇偷偷摸摸在门口研究锁芯的样子他也没见得生气。 “你干什么?” 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纪成宇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锁骤然跌落在地,他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结结巴巴道:“深哥!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刚把人送回去……” 江临深语气平静。 纪成宇偷偷的瞅了他一眼,喃喃道:“我还以为……” 江临深望过来的眼神不似平常那般的冷漠,带着股锋利冷锐,暗含警告。 “这样的小把戏,以后别玩了……” 这般的冷漠,这般的不屑一顾,才是他深哥该有的模样,纪成宇也觉得自己今晚有点冒失。 可想着如果有个女孩能将江临深从深渊中拉出来,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得撮合二人的。 情急之下都顾不得江临深的反应了。 从入校以来,向江临深表明心意的女孩数不胜数,可他无一不是冷嘲热讽。 像今晚这般的情况,是第一次,差点让纪成宇跌破了眼镜。 他刚想开口解释,就见江临深唇角含笑道:“她会生气……” 纪成宇:“……” 他脱口而出道:“哥,你不会是真的喜欢那只母老虎吧?难道不是为了玩弄玩弄她的感情?” 这次竟是来真的吗? “母老虎?!” 江临深低低的笑了,蓦的抬眸望向纪成宇,语气夹杂着冰冷道:“成宇,这样的话我只听一次!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纪成宇风中凌乱,可压根不敢问出口。 他的表情复杂且纠结,一脸的痛心疾首。 深哥? 你莫不是忘了大榆村的林尧棠了吗?!! …… 这晚的安然做了个美梦,起床的时候神思清明。 正在洗漱的郑松墨愕然道:“今儿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做什么!” 初春的薄雾弥漫,笼罩了整个校园。 郑松墨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将暖水瓶里的水给安然倒了杯出来,就差将牙膏给挤上了。 笑嘻嘻道:“赶紧洗漱,洗完去吃早饭!听说食堂来了个北方的大师傅,蒸的馒头细腻绵软,可好吃!” 郑松墨将雪花膏揉在手心,缓缓拍打在脸部。 安然咕噜噜灌了口水,吐出。 动作利索的刷牙。 郑松墨猛的惊叫了一声。 “呀!怎么是他?!” “谁啊?!”说话的瞬间牙膏的泡沫差点把她呛住,安然连忙呸了几口。 顺着郑松墨的眼光望过去,只见在女生宿舍的楼下,随着薄雾渐渐淡去,逐渐露出了男人的身影。 他低着头,侧颜轮廓俊秀,沿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是绷紧的下颌线,勾勒出宛若工笔墨画的线条。 微挑的眼尾显得冷漠又无情。 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肉眼可见的,走出女生宿舍的人脚步都无意识的放慢了,想看看这朵金融系的高岭之花大早上的来女生宿舍干什么?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郑松墨明白这般耀眼的男人注定不属于自己,她啧啧称奇道:“可真是奇了怪了!这姓江的向来目中无人,有谁能劳他大驾?” 安然低了低头,眼神飘忽道:“目中无人?!” 这说的还是那个待人温和的江临深吗? “就开学的这半个月,被他拒绝的女孩都能排到食堂门口了,他说话又狠又毒,毫无风度,系里面都在传,也许江临深喜欢的,压根就不是女孩呢!” 郑松墨想起第一次见面这人给的难堪,倒是觉得有迹可循。 只是这般的八卦说出来总有几分不好意思,所以她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却没想到安然反应极大,一口水直接喷出了老远。 这他妈还真的是误打误撞猜中了! 她看着处在风暴中心的江临深,一反常态的作风,到底是不在意还是故意为之? 无端的让人揪心。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胡乱搽了把脸,套好衣服就下了楼。 男人背后是一棵古朴的梧桐树,他身形修长,初升的晨辉映照在他身侧,眉眼清隽如初,漆黑的眸在望见安然那一刻露出了丁点的笑意。 左手径直伸了出去,一份瘦肉粥被妥善的装在保温盒里。 江临深眉眼带笑道:“给你带的早饭!” 他额上的碎发带着湿意,安然想起自己在被窝里睡的压根不想起,顿时生出几分尴尬。 “等多久了?” “尝尝这家的口味如何,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送……” 安然愕然抬眸。 看着这笑得春风得意,一脸不值钱的江临深,哪儿有半点高岭之花的模样。 “你疯了不成?!” “然然!我想离你近一些……” 江临深眉眼灼灼的低声建议,却让安然猛的后退了两三步。 一退才发现自己穿了双略显幼稚的拖鞋,左脚藏右脚,没藏住。 她破罐子破摔道:“要不要脸呢你!滚滚滚,我还没洗漱呢,先回去了……”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背影带了几分慌乱。 刚回到寝室,郑松墨就一脸震惊的盯着她。 “安姐!什么情况?” 大大咧咧的林安然居然拿下了冰山美人江临深。 安然嘴上叼着筷子,痞气道:“事实摆在眼前,估摸着这人是对我一见钟情了,长得太美的烦恼啊……” 末了她刻意强调道:“他的取向没问题,别乱叭叭了……” 郑松墨怎么也想不通江临深会是一见钟情的人。 可他和安然确实毫无交集…… 第 211章 黑市受挫,油盐不进的杨莲生 安然的专业课是跟着郑松墨一起选的。 她基本没操过心,全是闭着眼就跟上了舍友的步伐。 没想到这娇娇大小姐有一颗想要下乡劳作的心,居然选了一门作物栽培和耕种学,实践比理论更为重要。 学校后面的巍峨大山便是他们学习的海洋。 山上生长着野生的果树和零星的板栗核桃等,资源丰富。 系里除了她和郑松墨还有位带着厚厚眼镜的妇女,其余的皆是男生,所以她们的待遇非比寻常。 就连所处的位置,都是这片地里最干净的。 地中海的古教授兴致勃勃的将改良过的红薯埋进地里,一边细细的讲解,一边和大家就地普及常识。 安然听得百无聊赖。 郑松墨却兴奋的抓起锄头,锋利的刀光从眼前一闪而过,安然心头一跳,蓦的抓住锄把,后怕道:“墨墨,先让别人示范吧……” 第157章 每个人都领到了实验品,可谁也比不上郑松墨的动作快。 她眨了眨眼道:“我就试试……” “那你先把脚移开……”安然面色难看,紧盯着她刀锋之下的脚。 侧过身去,手把手的教她握锄头的姿势。 系里大部分是b市土生土长的人,因为吊车尾的分数被分配到这个专业。 真正有兴趣报考这个专业的,都是从大山里奋斗出来,真真正正热爱的,并想通过专业的途径改变生活的苦命人。 反正在这之前,安然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而郑松墨,却是本着对大自然天然的亲近,喜欢着这个专业。 两人的态度都是相同的认真。 古教授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毫不掩饰的夸赞道:“林同学的姿势很正确!大家学着点……” 本就是班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此刻有她的号召,课程倒是进行得分外顺利。 末了。 安然一手的泥泞,顺带着擦了擦额角累出来的汗水,狼狈不堪。 对比坐在教室里认真听课的江临深,她头一次生出后悔! 当初那本书就不该拿来垫桌脚的。 再不济她也得翻上两页! …… 随着经济的快速腾飞,安然想要打进黑市的心情与日俱增。 她不止一次通过小六约黑市背后的负责人见面,却还没成功过。 大城市的人做事果然认真,一点儿也不像当初瘦猴那般的草率。 安然三催四请,才等来那么个机会,傍晚六点,在b市有名的老街下面见。 那是几条蜿蜒曲折的巷子,四通八达,也曾经是黑市的落脚处。 初春的风已经带了股暖意,安然穿了件毛衣,下身套了条喇叭裤,打扮得干净利索,便于跑路。 笔直修长的双腿分外养眼,她风一般的刨了几口晚饭就奔出了校门。 时间可贵。 沿着护城河上的旧水车一路往上走,古朴的老树枝干盘根错节,攀附在江边的围墙上,几乎是浑然一体。 带来一树的阴凉。 风中传来淡淡的河水腥味儿,江边三三两两的人在搁浅的滩上玩水,看风景。 安然压了压帽子,顺着石梯往上爬,拐过石门,依稀可瞧见上面还滴着水的嫩绿色青苔和植被。 黑漆漆的巷洞像是能吞噬人的野兽,让人望而却步。 安然弯腰捡了颗石子扔进去,低声道:“小六!” 里面传来声男人的轻笑,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道:“进来吧……” 安然的一颗心落了地,她摘下帽子钻进了巷洞,却在瞧见里面的人时一愣。 “是你?!” 巷洞里别有洞天。 掉了漆的木板门用铁锁串着,杨莲生眉眼清冷的坐在摇摇晃晃的竹制木椅上,指尖摩挲着一串菩提,低垂的鸦羽甚至投下小片的阴影,他并未带着一般商人的市侩,反而慵懒道:“小六说你有生意想谈?!” 安然呼吸一窒,眼神瞬间落在竹椅旁的几盆绿植上。 开门见山道:“这个点儿你不该在学校上课吗?” 杨莲生这才抬眸。 看见两眼亮晶晶的安然他的眸底闪过一丝厌恶,起身就准备离开。 安然立马将他拦住:“谈!马上谈!” 怪不得这个负责人这么难约,感情对方和她一样,还是个在读的大学生。 电光火石之间,安然猛的回想起来,她第一次去瘦猴那儿就是杨莲生敲定的价格。 这人在黑市混迹以久,手眼通天。 她立马换了副笑脸。 杨莲生不耐烦道:“有什么好谈的?!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没记错的话还是个住校生吧?现在算逃课?!” 他望过来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一如之前对待安然的态度,不喜欢,不搭理,甚至连给个机会都不行。 安然的拳头一瞬间就硬了。 她似笑非笑道:“你想要什么我就能拿出什么!” 这句话说得颇有底气,令杨莲生微微侧目。 安然挤出一丝笑意道:“我爸天南地北的跑运输,很多货物他都有渠道,咱们批量销售如何?” 她没那个时间一件一件去卖,唯有打通黑市的渠道,化整为零。 “行吧,我考虑一下。” 杨莲生看了眼阴沉沉的天,想着回去晚了秦清免不得担心,语气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为了这次的谈判,安然整整等了两个月,杨莲生的态度却如同儿戏。 并不将她看在眼中。 听闻这人早已结婚,却将老婆藏得如珠似宝,安然勾了勾嘴角,狡黠一笑道:“莲生哥,能不能给个准话?!不耽误你回家陪老婆,咱也不兜圈子。” “不能!” 就安然这般不着调的性子 ,他看不上。 杨莲生将手串套在腕上,彻底失去了耐心。 面色一冷,就匆匆的转身离去。 对待除了秦清之外的女孩子,他的态度一向是如同秋风扫落叶,无情至极。 安然:“……” 第 212章 你是天明哥的对象吗? 江临深一大半的时间花在专业课。 其余的时间皆在寻找安然的路上。 操场、食堂、图书馆,他一一寻去,却没有瞧见心爱之人的影子,江临深蹙眉,抬脚往女生宿舍而去。 守宿舍的邓婶年轻时候没少受丈夫的磋磨,耳朵稍微有点背,当她再一次问道:“找谁,你说602的阿谭?好像没这个人呢!” 她说得一脸的笃定。 江临深紧抿的唇隐约可见一丝怒气。 正巧郑松墨提着暖水瓶从宿舍里出来,和江临深碰了个正着。 她本着最基本的礼貌主动招呼道:“江临深?” 江临深漆黑的眸子望了过来,却压根没想起她是谁,敷衍的点了点头。 “你来找安然吗?” 有个能沟通的人便再好不过了,江临深几乎是立马放弃了耳背的邓婶,温和的眼眸看着郑松墨道:“你能帮我叫一下她吗?!感谢!” 他眉眼间俱是柔和的笑意,一点也不像是传闻中的模样。 果然爱情让人丧失理智。 郑松墨老实回答道:“她不在宿舍。” 江临深眼神定定的盯着她,显然没全信。 “真的,我是她舍友,她在不在宿舍谁还能有我清楚。” “你不认识我了?!” 郑松墨探了探脑袋,笑眯眯的盯着江临深。 后者怔愣半秒,掀起眼皮道:“郑?松木?” “是松墨!”当话题涉及安然时,江临深并没有平时的冷淡,眼底的深情是个人都能瞧出来。 她好心提醒道:“安然晚饭还没吃完就跑出去了,估计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你去后门等,都比守在这儿靠谱!” 郑松墨抬了抬下巴,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那些过路者的脸上。 江临深眉眼间漾起灿烂的笑意。 “谢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 …… 传闻杨莲生的妻子是位乡野村妇。 和他同甘共苦数十年。 安然有心想找大佬再谈谈,本是悄无声息的跟着,谁知道进入长街之后就不见了杨莲生的踪影。 暮色渐起,安然抬了抬眼。 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杨莲生横起手肘将她摁在墙上,视线掠过安然那张脸时,带着浓浓的嫌弃,他皱眉道:“你阴魂不散呢?” 他还以为是谁有胆跟踪!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安然的语气也变得冰冷,她没好气道:“共销货物这件事我和小六谈了很久,凭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 “那你直接去找他!” 杨莲生的表情一言难尽, 嫌弃的收回手。 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这一个动作彻底的惹怒了安然,她眉间拢起丝不耐烦,抬起一脚踢向杨莲生。 “我去你大爷的!” 这一脚结结实实踢在杨莲生的腿弯,差点让他摔一踉跄。 似没想到安然会有如此不斯文的动作,他愤而转身,出乎意料的冷静道:“不是这件事不行,是你不行!” 两人的梁子从开学那日就结下了,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安然在心里骂了他八百遍,揉了揉十指,一把推搡在杨莲生的肩头。 “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新仇旧怨,今儿她要一起报了! 杨莲生清俊的脸颊都快扭曲成一团,只觉得耐心快被焚烧殆尽。 他用舌尖抵了抵唇角道:“你自找的!” 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把这姓林的当女人看,揍一顿应该也不碍事。 杨莲生倏然靠近,带来一股杀意。 “莲生!” 娇柔的一声呼唤,瞬间让杨莲生的动作一顿,他周身的戾气散了个干净。 第158章 转身奔向来人,语气着急道:“你怎么出来了?” 秦清没有回答,她只觉得好奇,薄瘦的背脊微微后仰,一只手扶住后腰,隆起的肚子明显是有了身孕。 她桃花瓣似的眼眸多情的望着安然,笑着道:“这是谁啊!你的同学吗?” 看年龄比杨莲生小不了多少,何况刚才两人的距离有些过分的近了。 杨莲生连忙去扶媳妇的手,却被不经意的躲开。 他瞪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陆天明,总不能说是想揍安然一顿吧。 那秦清非得生气不可! 看着自家媳妇探究的眼神,他脱口而出道:“这是天明的朋友,我领她过来找人的……” 被点名的陆天明对上秦清的目光,忙不迭的点头道:“没错!” 两个大男人善意的谎言让安然这个局外人看得叹为观止。 秦清眼珠子一转,立马上前抓住安然的手,温和道:“你是天明哥的朋友吗?这么多年来从未见他带过女孩给我们瞧,想来你是极特别的存在……”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安然有几分不自在。 可顶着杨莲生杀人的目光,她忽然计上心头。 反手握住秦清的手,笑眯眯道:“那当然,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感情好着呢!” 安然天花乱坠的胡扯,直接把她和陆天明说成了伯牙子期般的友谊。 惹得陆天明在一旁低低的笑。 安然趁热打铁道:“莲生哥,上次咱们说好共销货物的,你记得早点给我安排,可不能放鸽子啊。” 秦清茫然扭头,疑惑道:“这些事不都是天明哥在安排吗?你问莲生用处不大……” 杨莲生咬牙切齿的回道:“没错……” 安然闻言眼睛一亮,冲着陆天明挤了挤眼道:“什么时候安排……” 陆天明瞬间头皮发麻:“改天……” “那可说好了!你们不能说话不算话!否则让清清姐找你们麻烦!” 秦清一门心思的以为这女孩是陆天明喜欢的对象,对她的态度极为热枕。 安然俏皮一笑,成功将三个人推进了坑里。 杨莲生总算是领教了这女人笑里藏刀的厉害,随意寻了个理由,将陆天明和安然轰出了门外,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思及今日种种,有利用别人的嫌疑。 安然坦然一笑道:“陆天明,今晚谢谢你了,感谢你没拆穿我。” 让她能够一举达成自己的目的。 对面的男人憨憨的笑了笑,随即收敛了神色,郑重道:“如果莲生说的是真的呢,你是个有趣的女孩,我很喜欢……” 不可否认安然是他第二个生出好感的女孩。 彼时已明白何为情爱的他羞涩而直白的问出了口。 安然:“啊?!” 等等!他们难道不是把酒言欢的好哥们吗?!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先送你回去吧……”也许是觉得这话太过于冒昧,陆天明连忙转移了话题。 尴尬的安然差点同手同脚, 呐呐道:“行!我走后门……” 第 213 章 你打的算盘真响,聋子都听见了! 自从恢复女装以来,异性的告白她不是没拒绝过,但像陆天明这般知趣的少之又少。 他脾气是真的好,站在那儿便能给人带来安全感,像憨厚老实的大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是没遇见江临深这般惊心动魄的爱情,她指不定会半推半就和陆天明发展发展。 现在却是什么都不敢想了。 她惜命。 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安然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靠在墙角处的江临深,眼看着已经来到了后门,她倏然扭头,笑容灿烂道:“陆天明,那件事对我很重要,拜托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她大大咧咧的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陆天明鲜少得到她这般的好态度。 恨不得拍着胸膛保证:“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放心吧!” 眼看着两人还要客套几句,昏暗的角落里忽然传来几声咳嗽。 陆天明下意识的就挡在了安然前面,皱着眉头问道:“谁在那儿?!” 猩红的光在男人的指尖一明一灭,他的侧颜掩映在大半的阴影中,唇角发出声嗤笑道:“你大爷!” 熟悉的嗓音瞬间让安然头皮发麻,这分明就是江临深发怒的前兆。 她连忙推开脸色沉了下来的陆天明,打着圆场:“就送到这儿吧,你先进去。” “他……” 陆天明刚起了个话头,就被安然打断:“他失恋了,你别和他一般计较……” 陆天明不傻,看得出来两人熟识。 他迟疑道:“你们认识……” “嗯嗯……” 安然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敷衍,陆天明即使再不舍也只能离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而江临深眸光暗沉的盯着安然,一把将烟蒂扔在地上,碾碎。 语气淡淡道:“你喜欢他?” “我喜欢他大爷!”安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答。 “行!兜兜转转还是我……”江临深扬起痞痞的笑容。 眼看着安然没有解释,抬脚就准备进去,江临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人往巷子里带去。 漆黑的小巷里空无一人,只能听见风偶尔盘旋的声音。 江临深一把将她圈在围墙和自己中间,带着些许委屈道:“然然,我等了你一晚上,结果你居然和那男人约会?你当我是死的吗?!” 他竭力保持着冷静。 最后一句话明显压抑着怒气,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安然的脸侧,她脸上的温度快速攀升,像红透了的樱桃。 离了大榆村,安然就像是扫除了尘灰的珍珠一般,光彩夺目。 不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月亮了。 江临深嫉妒得发狂。 可他现在连站在安然旁边的资格都没有,没名没分。 “朋友!朋友!碰巧遇见而已,飞来的醋你也吃……” 攥住自己的手越收越紧,安然生怕江临深被刺激过头,做出不要脸的蠢事,连忙解释。 “这么晚你出去做什么?我可以陪你的。” 他漆黑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安然,执着的寻求一个答案。 “挣钱!”安然被问得烦了,没好气道:“千万别说养我之类的话,谁说谁傻子……” 真正想给的会递到你手中,而不是嘴上说说。 江临深的眼底晦涩难明,他用大拇指珍惜的摸了摸安然的脸颊,哑着声道:“只要你愿意,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安然不自在的将手抵在他的胸前,趁机占了点便宜,目光灼灼道:“行啊,现在就给我下套了?” 说得好听。 我的都是你的,没准儿到最后人都得赔进去。 别人追女孩都是用钱砸,这厮倒好,花言巧话跟不要钱似的,换个定力浅的指不定对着这张脸就沦陷。 江临深低低的笑了。 他的声音清润,说话的时候尾音略微拖长,勾着温柔笑意。 “要不然你搬出来住,平时进出也方便……” 就差没直接说让纪成宇给她腾位置了。 安然蹙眉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唇角扯开一抹笑道:“哥,你打的算盘可真响!聋子都快要痊愈了……” 江临深只是浅浅的笑着,动作极轻的碰了下她的手背,见安然没有反应,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以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温和道:“然然,我愿意等你,可不代表我愿意亲手将你推向他人,这辈子都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他的一腔情谊如初,甚至更为热烈冲动。 像烈火熊熊燃烧,安然情不自禁道:“我也曾有过和你共度一生的想法……” 江临深眼中闪过狂喜,安然精致的五官宛如打磨的璞玉,红中透粉。 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让江临深的心瞬间坠入到冰点。 “现实却狠狠给我了一巴掌,任凭你的理由大过天,我只想告诉你,真正的爱情永远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也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揣摩,如果你搞不懂这个道理,我们永远走不到最后,何必浪费感情呢!” 安然动作轻柔的替江临深理了理白色的衬衣。 像丝毫没注意到他难看的面色一般,语气亲昵道:“行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想想吧……” 她拔腿就走,江临深怔然的拉住她的手,直白问道:“你还介意当初的那些话?” “处事各不相同而已,哥,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你懂吗?” 她并不愿意当被抛下的那个人。 风雨同舟,虽苦犹甜。 那一天的人生百味她几乎尝了个遍儿,从满腔欢喜到心如死灰…… 江临深看着安然头也不回的模样,只觉得呼吸都泛着疼。 连自己怎么回的院子都不知道。 第159章 纪成宇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炉子,乐呵呵的烤着红薯,瞧见他进门还喜滋滋的凑过来。 “深哥!吃红薯不?” 江临深眸光暗沉的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侧颜,一字一顿道:“你当初究竟是怎么和林尧棠说的?那通电话?” 纪成宇一愣,不明白好好的怎么翻出了旧事。 可看着江临深翻滚着怒色的脸庞,他老实而又小声的回答:“就是让他断了念想而已,他配不上你。” “我去你大爷的!就你配得上!” 江临深彻底压抑不住怒气,一脚踹向这惹祸精。 怪不得安然对他态度这么漠然…… 第 214 章 我对张三李四的八卦没兴趣 江临深做梦也没想到,好兄弟会成为自己追妻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纪成宇捂着乌青的眼眶,往后退了两步,小声解释道:“深哥,我承认自己当时话说得有点绝,可那也是为了他好,谁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是我对不起他,以后逢年过节我会多给他烧点纸的!” 江临深坐在高椅上,浅浅的叼着烟蒂,在如梦似幻的烟雾中睨过眉眼,眉心微皱,不待纪成宇反应,一颗核桃就砸在了他的心窝,伴随着江临深低低的斥责声。 “可闭上你的臭嘴吧!” 糟心玩意儿! 只会拖后腿,话也不知道说得好听些。 这要是换个正常女孩,那还不得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啊! 这般看来,安然的脾气还是挺好的。 至今没碰过纪成宇一根手指头。 …… “安姐,待会儿你要的实验品我帮忙挖怎么样?” 郑松墨知道安然不喜欢去后山实践,自告奋勇的帮助她完成课业。 “嗯,随便……” 江临深许是在等人,双手插兜,站得笔直。 晦暗的眸子穿透了人群,轻而易举的就锁定了安然的方向,灼热的目光不加掩饰。 隔着一条廊道的距离,他却无法上前,只能够这样远远的看着,目送安然他们远去。 郑松墨回了头。 趁机凑近悄声道:“安姐,啥情况啊?你和江临深在谈对象吗?” 她耳边的碎发轻轻扰到了安然的脸颊,有些痒。 她往后退了两步,没好气道:“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吗?他单恋我……” 郑松墨一脸卧槽的表情,讪笑道:“你这都不动心,我告诉你他家条件好着呢!住的是小别墅,他爸爸还是厂长,最厉害的就是他奶……” 别看郑松墨平时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说起八卦来比起大榆村的菊花婶儿也毫不逊色。 那一张小嘴叭叭的,差点没把江临深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抖擞完。 安然却敏感的抓住了重点。 “他家不是住在食品厂的家属院吗?你怎么知道他住小别墅?!” “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他家是两隔壁,绝无半句假话……”郑松墨就差指天发誓了,认真的语气让安然蹙眉,那么从那一开始,就是自己找错了地方,江临深他压根就不住在家属院。 安然的心情无端沉重了几分。 为自己曾经那别扭的误会。 眼看着她变了脸色,郑松墨连忙撇清嫌疑道:“我说你可别多想啊,我们不是青梅竹马,更没有两小无猜,纯纯的路人而已!” 这心中揣了人的男人啊,再帅她也不爱。 没必要自己找罪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朝着后山而去。 回归山林,郑松墨就像是放飞的雏鸟一般,拎着小尖锄跟在有经验的同学后面。 一挖一个准。 安然百无聊赖的蹲在山凹顶,看着校园内斑驳的围墙,难得的发了会儿呆。 陆天明矫捷的身影就在这个时候闯入了她的眼帘。 高大魁梧的年轻男人,脸上还带着微微的薄汗,俊脸跑得泛红。 两手各自拽着野兔的耳朵,大喇喇的和安然打着招呼:“安然!” 安然被他手中的兔子夺去了视线,忙不迭的从山凹跳了下来,惊喜道:“哪儿逮的野兔子,还挺肥。” 灰黑相间的毛发上还沾着枯枝叶,后腿一蹬一蹬的。 在陆天明的手中徒劳挣扎。 他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爽朗道:“就在后山逮的,待会儿送去食堂让大师傅加个菜,你早点来,给你留一碗。” 食堂里的各种菜便宜。 青椒炒肉也才三毛钱一份,普通的素菜是一毛钱两份。 他的食量大,平时没少开小灶,一来二去的,和食堂里的大师傅也熟识了。 这打个招呼就平白的分别人一碗兔肉,安然的脸没那么大。 她连连摆手道:“不用了,我最近减肥……” 这话说得颇为不诚心,在这个人人都瘦得像灯芯的年代,没有谁舍得减肥。 陆天明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她,紧张道:“这是我抓的兔子,我想留给你吃,安然,那晚上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介意,咱两处处吧?!” 正准备翻墙逃课的纪成宇直接摔了回去。 没想到会撞见别人的告白现场,他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墩儿,脑中像炸开了花似的,甩着腿就往回跑。 他深哥千年铁树才开的花,眼看就要被人掐了!这可不得了! 安然敏感的听见了墙后的动静,漠了一瞬。 却没听见任何动静。 陆天明依旧一脸紧张的盯着她,安然张口毫不留情的掐灭了他的少男心。 “陆天明,抱歉啊,咱两只适合当兄弟……” 陆天明:“……” 兄妹他信,兄弟是什么鬼?! …… 本已经成功逃课的纪成宇灰溜溜的回了自习室。 江临深正襟危坐,指尖翻着专业的书籍,表情从容认真。 室内几乎落针可闻。 人人都专注着自己的事情,学习氛围良好,除了纪成宇这颗老鼠屎。 他小心翼翼的凑到江临深的旁边,盯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颜,再移向他白皙的指尖,纪成宇神游天外的想到,不会抓兔子算不算减分项?! 许是他的视线停留的过久。 江临深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良心发现了!” 纪成宇压低了声音道:“深哥,我给你说件事,你先保证千万别生气!” “说!” 陡然加重的语气。 让纪成宇脱口而出道:“有人在围墙下表白!” 教室内顿时一阵哄堂大笑,纪成宇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声音可不算低。 江临深漫不经心的侧过淡漠的眉眼,懒懒道:“我对这些张三李四的八卦没兴趣……” 早有些女生蠢蠢欲动的结伴出去看热闹。 纪成宇无语道:“如果被告白的是那林安然呢?!” ‘啪’的一声,江临深手中的书籍被赫然关上。 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第 215 章 教你如何做个合格的女朋友 纪成宇眼底的乌青还未全部散去,他知道自家深哥是个什么狠角色! 生怕这人下手没个轻重,他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再不济还能拉个架什么的。 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发生,反正在纪成宇到来的时候,气氛还算是比较和谐。 安然一头雾水的拐过围墙,看着明显憋着笑,躲闪的目光不断游移的同学。 一脸茫然。 江临深脚步生风的从教学楼拐出来,丈量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神落在陆天明的身上,暗自松了口气,随即低低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 “是你?!” “别人告白好歹送花送礼物,你就这两只灰不溜秋的野兔子想拐走我家安然?” 不轻不重的一巴掌稳稳的拍在陆天明的肩膀。 动作看着稀松平常,可力道瞬间就压了下来,震得人手臂都微微发麻。 陆天明手中的兔子都差点松掉。 对方明显戾气颇重。 他看了看安然,又瞥了眼面色阴沉的江临深,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安然的哥哥?” 若他没听错的话,安然曾经这样唤过他。 江临深长了张足以让人一见钟情的脸,笑起来如沐春风,眼神温柔。 春色和安然不分伯仲。 闻言他收敛了阴沉的面色,似笑非笑道:“你指的是情哥哥?” 安然:“……” 陆天明:“……” 江临深一点也没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自觉性,他的语气平和,陈述着事实道:“你想要追她,可以!排在我后面……” 自从上次安然点出了两人之间的问题。 江临深有意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按照以往,他早就用拳头教陆天明做人,现在却有心情和他谈道理。 第160章 他笑着说出了这番大度的话,可阴沉沉的语气却像是下一秒就要人死无葬身之地似的。 安然有点儿尴尬,总觉得江临深这架势像是大房来捉奸。 她清了清喉咙,认真道:“哥,上课时间呢,你这公然逃课,不太好吧?!” 一点儿也不符合他学霸的作风。 “听说这儿有人表白,我来看看热闹……” 这话说得安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刚的响动果然不是错觉,是他妈的有人听墙角! 陆天明的眸底有歉色划过,他没想带着安然成为众矢之的。 安然掀了掀眼皮,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样,乐道:“哪儿呢?!我也去瞧瞧……” 说完脚底抹油,飞快逃离了这个尴尬的现场。 被拒绝的陆天明心里也不好受,察言观色是人的本能。 他看得出来, 这江临深和安然的关系明显不一般。 安然一离开,江临深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面色阴郁,薄唇微抿,淡淡的打量着陆天明道:“有人喜欢她,证明她足够优秀,都是男人,希望你别做出死缠烂打的事……” 陆天明欲言又止:“你不是有爱人吗?” “没错,那个人就是她。” 江临深的语气轻飘,陆天明却瞬间怔愣住了。 一旁的纪成宇简直被他哥的厚脸皮惊得明明白白,好家伙,这替身文学还能这么玩? 就那林安然的态度,深哥不也狂奔在死缠烂打的路上吗? 还好意思教育别人,当真是欺负人老实呢! 陆天明羞红了脸,手足无措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怪不得刚才林安然拒绝得那么干脆,想来也是不愿意让他难堪。 江临深的眸底晦涩难明,他垂了眼睫,低笑了声道:“以后若有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唯独在这件事上,我寸步不让,抱歉。” 陆天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安然顺势拐进了食堂。 点了份清炒土豆丝和馒头,端在角落里慢慢的吃了起来。 头顶蓦的投下大片阴影,江临深丝毫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将自己餐盘上的酱肘子、小青菜和白米饭换给了安然,语气自然道:“生气了?跑这么快?!” 肘子肥瘦相间,又香又糯。 安然捧着自己的馒头,皱眉道:“这么高调不像你的作风!” 江临深将筷子递到她手上,笑得眉眼弯弯道:“以前也恨不得高调,偏我对象不允许……” 就当时两人那禁忌的身份,若是高调恋爱,全村的唾沫星子都得淹死他们。 安然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江临深倏然起身,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杯温水,搁在安然的手边。 他神态自若道:“就今天那情况若是我不出去,姓陆那小子迟早把你拐跑不可!” 作为对手他丝毫不抹杀对方的优秀。 “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一根筋,不适合你。”江临深将本属于她的土豆丝吃了个干净,还不忘记点评。 安然愣了一秒,没好气道:“那是我的土豆丝……” “多吃肉,长得高。” 江临深动作也不见得多快,偏偏风卷残云般利索。 像没吃过饱饭似的,露出一脸餍足的表情,土豆丝都吃出了大肉的即视感。 安然吃了两口肉,兴趣缺缺,一本正经的盯着江临深道:“等暑假的时候我想回大榆村一趟,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没记错的话,林老太快满六十了。 她想偷跑回去瞧瞧。 可这事压根不敢和林怀东商量,怕被无情嘲笑。 江临深眉眼柔和的盯着她,说出口的话却不容反驳。 “不行!” “凭什么!?” 安然不甘示弱的回答。 江临深吃饱喝足,手在桌面上不紧不慢的轻敲,眼神落在安然齐肩的短发上,语气诚恳道:“你的动作言行、甚至外貌和林尧棠无甚区别,连我都瞒不住,回去分分钟被识破。” 安然皱眉,不死心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女人?!” 江临深的胸腔闷出浅笑,弯了弯唇角道:“这可是你说的!” 安然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艹!那你喜欢我什么?不男不女?!” 江临深:“……” 眼看着安然烦躁渐起,他漆黑的眼瞳锁定着安然道:“我可以帮你改变……” 安然抬眸,眼神晶亮。 却见江临深一字一句笑着道:“教你如何做个合格的女……朋友?!” 安然:“我去你大爷的!” 就知道这厮没安好心! 第 216章 那些年的空缺为你一一补上 “哎……” 安然翘着二郎腿,眼神茫然的望着对面那红底圆框的镜子发呆。 上辈子自己好歹也是名媛圈数一数二的人物,咋就变得如此爷们了? 她拨了拨头顶的呆毛,瘪着嘴对正在床上认真看书的郑松墨道:“墨墨,你觉得我像女人吗?” 郑松墨差点闪了腰,纠结着小脸回答:“你本来就是。” “挺帅的一姐们!” 不仅仅是穿衣打扮,就连平日里的言谈举止,安然都流露出一股放荡不羁的潇洒,很招周围的女孩喜欢。 既热情又细心,若真的是个男人,她指不定也会动心的。 安然闻言更是苦着一张脸,郁闷道:“听你这么形容就知道没救了。” 郑松墨一跃而起,差点撞上头顶的木板,她满脸惊悚道:“怎么?江临深对你始乱终弃了?” “啥跟啥啊?!”安然放下腿,调整了坐姿,斯文道:“我弃他还差不多!” 想起江临深日日守在宿舍外的模样,郑松墨附和道:“你说的对!” 毕竟谁情根深种,一眼就看出来了。 “叩叩!”门口传来敲门声,安然离得近,站起身来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位穿着打扮极其讲究的女人,乌黑的头发夹杂着银丝,梳得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她手中提着两个食盒,态度和蔼道:“请问郑松墨是不是住这儿?!” 安然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的视野豁然开朗,一眼望见了安然身后的人,郑松墨端正了身姿,不咸不淡的喊了声‘妈’。 女人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跟着走了进来。 找到郑松墨的位置,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 “在学校住宿比不得家里,千万别饿着自个儿!这是妈给你做的卤猪蹄、扣肉和红烧肉,杂菇包子也装了些,你和你舍友分着吃……” 细微的皱纹堆砌在眼角,为她美丽的眼眸增添了疲惫。 不难看出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 “嗯,我爸呢?” 郑松墨的态度极其冷淡,甚至可以说得上敷衍。 安然瞧出了点不对劲,打着哈哈道:“你们聊,我去打点开水回来……” 说完她拎过门后的保温瓶利索的出了门。 磨磨蹭蹭的在外面呆了半个多小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安然这才归来。 郑松墨的母亲早已经离去。 她戳了戳桌子上的食盒,语气懒懒道:“安姐,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别客气!” 态度要多随便就多随便。 安然一愣,蹙眉道:“你自己吃吧,这好歹是你妈妈特意送来的。” 郑松墨的家在h市,距离学校至少有一千里的距离,能有这份心,这位母亲已经很伟大了。 “谁说她是我妈了?!”郑松墨抬眸,刚好撞见安然眼中的疑惑。 她噗嗤一笑道:“我妈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出事走了,她是继母……” 怪不得郑松墨对人如此的冷淡,安然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感慨道:“她对你还挺好的!” “她要是不对我好点,在郑家可站不住脚!” 郑松墨夹起一块卤猪蹄,塞进安然的嘴里,温温柔柔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的父亲是电影放映员,一年四季鲜少有时间在家,当初续弦的时候就是因为看中了何冬梅勤劳肯干,细心漂亮。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孩子,对待郑松墨一直视如己出。 即使是后来因为她惹出了太多的事,郑父依旧爱她敬她。 可郑松墨那颗渴望母爱的心,却渐渐的淡了下来。 “你们长得确实不像……” 何冬梅是明朗大气的漂亮,郑松墨却是偏江南女子的长相,确实不像母女。 安然心底有丝丝疑惑蔓延,却飞快的被抛在了脑后。 郑松墨的继母,长得还挺漂亮的! …… 安然心中的秘密不能与郑松墨言说,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找到了江临深。 难得的五一假期。 江临深毫不犹豫的推拒了江父邀他回家的请求。 第161章 带着安然将b市大大小小的百货大楼、百货商店、外汇品店和供销社逛了个遍。 过膝的长裙,勾勒出优雅曼妙的身姿,配合极简的高跟鞋,只要她不出声,就能轻松达到人衣合一的优雅。 高挑帅气的阔腿裤,更在视觉上拉长了身姿。 带着浓浓的复古时髦感。 安然在镜子旁欣赏许久,抬了抬下巴道:“哥,这样会不会太帅了?!” “别说话!” 江临深蓦的靠近,骨节分明的手将安然松散披着的长发拢起,漆黑的眼眸望着镜中的她,低低笑道:“很漂亮!” 方领的连衣裙、a字版型的半身长裙、碎花的雪纺衬衣…… 江临深彻彻底底的让安然感受了把狂欢盛宴。 从头到脚让她焕然一新。 从百货大楼里出来的安然尴尬的瞪了眼江临深:“你搁这儿玩养成呢?!” 江临深将她试过的衣服几乎都买下了,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替人付了钱和票。 妥妥的冤大头! 要她真是想玩弄江临深的感情,这厮非得人财两空不可! 耳侧落下江临深的一声轻笑。 低低的,勾得人心发麻。 “从前你未曾穿过一件鲜亮的衣裳,我想一一为你补上……” 在那不得不低调的环境下,林尧棠几乎没穿过鲜亮色彩的衣服,更别提新衣裳了,终日里都穿着宽大的旧衣袍,补丁挨补丁,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身份,现在想来无端心疼。 江临深的眉眼温柔,漆黑的眼眸被前额的碎发挡住了些。 他喉结滚了滚,白皙修长的指尖径直轻捏上了安然的耳垂,哑着声道:“要不然,先去穿个耳洞?!” 江临深的指尖点点温热,刻意压低的声音薄的像冰线,又冷又磁,尾音勾着笑意。 安然的心底蓦的窜起酥酥麻麻的痒感,片刻心动,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思,耳朵尖染上了一片红。 匆忙躲开江临深的动作,嘴比手快道:“好啊,你先做个示范!” 江临深:“……” 第 217 章 如果我说是来看日出的你信吗 江临深做出为难的模样,安然‘噗嗤’笑出了声道:“开玩笑的,我可不敢扎你耳朵。” 她踢着高跟鞋走在前面,忽然瞅见国营饭店旁边的一条漆黑巷子。 眼睛微眯,挑眉问道:“哥,你饿不?咱们去饭店里吃馄饨咋样?” “好。” 江临深几乎是毫不犹豫答应她的要求。 安然蓦的将他往前推了几步,嘻嘻笑道:“那你先去点好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因为和江临深的频繁接触,系统没少分配任务。 安然面板的勤劳值蹭蹭上涨。 才过了小半个月时间,她又攒了将近500块洋皂,准备找机会倒卖给陆天明。 江临深蹙眉,久久才道:“小心些。” 他隐约知道安然当初是如何养活一家三口的了,虽然冒险,可却让人无法反驳。 安然长长的‘嗯’了一声。 顺着苔藓遍布的石板路,跨进小巷。 巷子里零零散散的或蹲或站着抱了箩筐的人,满脸警惕加渴望的望着来往的行人,期盼着能卖出一两个子儿。 屋檐下立着个很瘦的年轻人,穿的衣服都洗得泛了白,麦色的皮肤,浓眉大眼,正在拾捡自己的背篓。 安然本是匆匆一瞥,却刹停了脚步。 扭过头盯着男人的背篓道:“这胰子怎么卖?!” 年轻男人闻言立马望了眼巷子深处,慌乱的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不在这儿卖,是来进货的,还得分给乡里人……” 话说出口他立马后悔得想打嘴,咋啥囫囵话都往外吐了。 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他背篓里叠得整整齐齐的洋皂正是安然交给陆天明他们的货。 安然放柔了语气:“我只要一块……” 年轻男人涨红了脸,垂下眼睛低低道:“两毛八一块……” 生怕安然嫌贵,他连忙解释道:“进价都得两毛五,就赚个辛苦费。” “……”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自己批发给杨莲生他们也仅收的一毛五,这转个手价格就炒起来了。 男人不小心瞥见了她震惊的眼神,连忙捡了块洋皂递给安然道:“这是大城市来的货,你闻闻,香着咧,我们山里的媳妇们都喜欢用……” 绵延数百里的大山,出来一次难如登天,宛若与世隔绝。 要不是他准备出来置办结婚用品,也不会跋山涉水的过来。 他粗糙皲裂的手像被风吹皱了的树皮,和年轻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然从兜里掏出三毛钱递给他。 心中暗骂,怪不得杨莲生一声不吭的就默认了她和陆天明的交易。 果然是无奸不商啊! 许是第一次做成生意,年轻男人欢喜得红了脸,他扭头在随身携带的包袱里翻找了许久。 才找到几张皱皱巴巴的毛票递给安然。 憨厚的脸上挂着笑容:“谢谢你咧!” 说完他将背篓挎在肩膀,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巷子,安然这才发现他腿脚不太方便。 心里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 两日后, 陆天明比杨莲生好说话。 这洋皂的市场比他们想象的要大,早前准备好的货物兜售一空,供不应求。 陆天明迫于无奈再次找上门来。 安然顺势拿捏,开出了两毛的高价,在对方那躲闪的眼神中,她十拿九稳,最终将属于自己的那笔钱给拿了回来。 霞光镇。 安然站在穿堂口,任呼呼的风吹起衣襟,她低头瞅着自己的碎花裙摆。 将吊儿郎当斜靠着的腿默默的收了回来。 破旧的供销社生意惨淡,这小镇上除了慕名而来的外地人,几乎没人在古朴的街道晃荡。 拿着苍蝇拍的大姐探究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往安然这边。 太久没见过这般漂亮的女郎,她肿泡的眼里闪过欣赏。 江临深就像是水墨画里闯进来的丹青,瞬间明艳了整个小巷,他匆匆赶来,笑着道:“成宇忘了带钥匙,耽搁了片刻,等久了吧……” 俊男靓女,秀色可餐。 安然翻了个白眼,无语道:“纪成宇这个瘪三!” 无非就是看不惯江临深和她在一起,不止一次搞过破坏,偶尔还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她。 真是无了个大语。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瞬间撕裂了她漂亮斯文的外壳,险些让撑着下巴看热闹的大姐摔了下来。 江临深动作极快的将安然身上的东西提了过去。 笑得如沐春风道:“走吧……” 镇上有座破败的古庙,修了长长的台阶,吸引人的是山顶那天然形成的岩洞,在太阳升起和落下时分,宛若佛光普照。 异常美丽。 算是难得的美景。 大片的金色光芒从云层倾泄而下,气温渐渐升高。 他们已经错过了观赏日出的机会,太阳不经意间爬到了头顶,晒得发顶暖呼呼的。 阶梯被踩得微微下陷,道路两旁的树木投下绿色的阴凉。 远处的稻田青色翻滚,一望无际。 望着安然攀在褐色树干上的手,江临深眸色渐深,竭力压制着冲动哑声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这儿玩?!” 安然投来怨念的一眼。 要不是想着江临深为了她流连在b市,她才不会大发善心邀请他来爬山。 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漂亮吗?!” 满目皆是绿意,唯有在大榆村才能见到这般的美景,恍若隔世。 她卷翘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投下小片的阴影。 明眸皓齿,裙摆在上下间荡出了花儿,天地黯然失色。 唯有眼前人。 江临深喉结滚动,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很漂亮!” 比梦里的她更多了一分真实的美感。 安然闻言弯了弯唇角,得意道:“我选的地儿总没错,你肯定喜欢……” 两人一鼓作气的爬到了山顶。 掉了漆的斑驳围墙映入眼帘,像是遭受了风雨的残花,旧日里辉煌的寺庙如今只剩空壳。 却也挡不住心怀向往的人三三两两的将红布系在古树上。 远远望去,绿中带红,格外惹眼。 安然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嘛意思啊?” 江临深笑得眉不见眼,低低道:“求姻缘啊!你不知道?” 寺庙虽已泯灭在岁月的长河中,可还是有人偷偷的上来挂红布条。 安然:“如果我说是来看日出的你信吗?” 江临深挑了挑眉,从兜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红布,显然早有准备。 安然:“……” 卒! 第 218 章 心动,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 第162章 冷冰冰的红布条都沾染了温度。 江临深眉眼灼灼,递给安然:“信则有,不信则无,要不要去试试?” “不要!” 安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没想到江临深会心盲至此,像个大姑娘一般企图用这种手段祈祷幸福,可笑至极。 江临深眼中闪过失望,他攥紧手中的红布,紧抿着唇,透出丝倔强道:“走吧,看日出去!” 他信手一抛,手中的红布骤然飘飞,被风吹到了角落。 安然:“……” 江临深果然是气糊涂了! 这个点儿还去哪儿看日出?日落还差不多。 擦身而过的瞬间,安然拽住江临深的胳膊,小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临深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她看在眼里。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若要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仿佛又差了点东西。 她安然,向来是不吃回头草的人,和江临深纠缠,已是例外。 江临深的眸色始终沉静,他眺望着远处的野草,嗓音低低的问道:“然然,你讨厌我吗?” 他的意图如此明显。 安然仿佛嗅到点儿苗头,她摇了摇头道:“你明知故问……” 江临深看着被风吹在角落里的红布,像是残败的血点漆在墙面,一如他屡屡被伤的心。 一股躁气从心底攀升而来。 他凝视着安然,看她红唇微张,眸色无辜。 江临深蓦的破釜沉舟道:“你是不信我还是不再相信这段感情?!” 他想求一个答案。 “你发什么疯?!”安然惊呼,讶于他的直接。 江临深周身的清冷气息萦绕在安然身侧,他单手锁着安然的腕骨,执着问道:“然然,你给我个机会……” 近乎恳求的语气,安然眼底的疑惑还未散去,她甚至没察觉出江临深再次捧出了颗真心。 脱口而出道:“如今你能站在我身边,何尝不是种机会!” 可这关系始终没法再近一步。 江临深低笑出声,手中的力道陡然松了些许,淡淡道:“比起他人确实好上一点……” 可何尝不是一种凌迟,他连最基本的名分也无,偶尔的亲昵还得看安然的脸色。 安然怔了下,正欲解释,就见江临深松开她的手,无奈道:“日落还早,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老乡那里换点吃食……” 都是些本分的山里人。 灌了些山泉水和野果来换东西,江临深除了钱身无长物。 也换了捧野浆果和两竹筒水。 一回头,却没瞧见了安然的身影。 他步子微顿,眼中闪过些许慌乱,难道是因为刚才的语气太重,把人气跑了? 隔壁付了钱的麻花辫女孩睨了江临深一眼,趁机搭讪道:“同志,找你朋友呢?!她刚才直接下山去了……” 安然和江临深那番争执她看在眼中,实在搞不懂如此优质的男人为什么受这鸟气? 既然那女的不喜欢,她不介意推对方一把。 江临深低低的道了声谢,抬脚就往山下追去。 麻花辫女孩拢了拢耳侧的头发,乐呵呵的从山脚的另一条小路下了山。 …… 太阳越演越烈。 山顶上零星的人群早已经躲到了树荫下打盹儿。 安然不停的回头望,却始终没有瞧见江临深跟上来的身影。 难道是刚才的回答伤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当真放弃了? 安然说不出心中那奇怪的感觉,她凝望着山间的小路,眸中情绪翻腾,却终是闭了闭眼,咬着牙向上攀爬。 风景无限好。 不来是他的损失。 一个小时后, 斑驳的巨石被人摸得光滑,刺目的阳光打在上面,仿佛折射出七彩的光。 安然站在仅够两人通过的隧道,手拢在眉毛上边。 虚虚挡住光线。 垂眸睥睨山下,在满目的绿意与辉煌的阳光中高声骂道:“江临深,你这个死渣男!说话不算话的下头鬼,老子这辈子都不想搭理你!” 郁气长舒。 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 安然亮晶晶的眸子带着苦涩烂漫的笑,却在下一秒听见声轻嗤。 “呵!原来爬上山顶,就为了光明正大的来骂我?!” 安然扭头,笑意还来不及完全敛去,就见江临深长身玉立的站在隧道的另一侧。 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薄红,额头上汗珠点点,发间微湿,肉眼可见的狼狈。 衬衫袖子被撸到手肘处,不复之前的齐整。 他死死的盯着安然,生怕对方会消失不见似的。 安然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她抬了抬下巴,无所谓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临深大步靠近。 猛的将安然拥入了怀中,哑着声道:“你怎么骂我无所谓,别不搭理我……” 他的身体澎湃着热气,强烈的男性气息笼罩,安然微微挣扎,却没能成功。 “我以为你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来回的山路我跑了两趟,都没寻到你,原来被丢下是这种感觉!然然,我错了……” 他对当初的决定后悔不迭。 沉痛的目光缓慢的扫过安然脸庞。 一如情浓时的缱绻。 “从前是我太自以为是,若还能有风雨同舟的机会,我定不相负。” 江临深长睫低敛,温柔和顺。 安然的一颗心被摔下,而后又高高捧起,她的视线落在滑过对方喉结的那滴汗珠上。 怔愣了一秒道:“那就试试?!” 直到再见到江临深的这一刻,安然才不得不承认,对方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以至于在瞧见他归来的这一瞬间,心底的欢喜像炸开了烟花。 她不能失去这个人。 江临深修长的指尖落在她的脸侧,轻抚摩挲。 难以自制的低笑道:“可以吗?!” 两人的距离不过寥寥,江临深望着安然美丽的眼眸,喉结无声的滚动。 眼中明显带上了欲色,安然刚想摇头。 对方就俯身覆上了她的唇。 眸底荡漾着藏不住的笑意…… 第 219章 路遇李明月,英雄救美。 燥热的日头终究让安然败下阵来,没了在山中晃荡的心思。 中午在镇上的饭店随意对付了碗馄饨。 她就打起了退堂鼓。 江临深澄澈清明的眼神在她脸庞流连,把玩着她如削葱般的细白指头,再次确定道:“然然,我们现在真的是在谈恋爱吗?” 他迫切的想听到安然肯定的回答。 安然翻了个白眼,没耐心道:“不是……” 眼看着江临深黑了脸,“你果然是骗……” 安然拽了拽自己的手,纹丝不动。 她眉眼情深道:“这都不算谈恋爱?难不成你想单纯的耍流氓?!” 江临深的睫毛微微一颤,明暗交织,眼里浮现的笑意,带着点促狭。 “我尊重你的意见……” 他话语中的喜悦简直快要溢出来。 安然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忧道:“这谈个恋爱,别笑得像发了大财一样,我瘆得慌……” 总感觉掉进了狼窝。 拥挤、闹腾的客运站里,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江临深堂而皇之的牵着对象的手,穿梭在灰蓝色的人海中,时不时还得护着她。 一道凄厉的女声拔地而起,敲击着安然的耳膜。 “你别碰我!” 安然扭头,瞧见了被锁住手腕的李明月,在人来人往的客运站里瘫倒在地。 满脸的崩溃。 站在她身旁的年轻男人穿得人模狗样。 轻言细语的对着周围的人道:“这是我对象,闹着呢,不好意思……” 李明月涨红了脸,却没能挣脱掉他的束缚,急得眼泪扑簌簌的滚落。 “叶泽言,你不要脸!谁是你对象啊……” 小姑娘委屈的哭诉声湮灭在人海,始作俑者却披着伪善的皮行恶事。 安然的拳头一瞬间就攥紧了。 “怎么了?” 江临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凑近问道,视线随着安然的目光落在距离站台不远处的李明月身上。 他微蹙着眉,挡在了安然的前面。 “你不能去。” 安然眼中簇起了一团火,她怒道:“她是华春的对象!我咋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欺负……” 当初罗大利对她照顾颇多,罗华春更是将她当亲生弟弟一般对待。 听甜丫说这李明月考上了b市的师范大学,一来二去的,不知道上哪儿招惹的泼皮无赖?! 江临深大手抚上她的后颈,无奈道:“李明月可不是那些好糊弄的人,你去外面等!其他的交给我,行不?” 安然:“……” 第163章 冲动是魔鬼!她垂眸盯着自己的碎花裙,妥协道:“好吧……” 让江临深出面是最好的选择。 今儿能在这b市的客运站撞见李明月实属意外之喜。 她一躲就是整整一年,了无音讯。 叶泽言的眸底闪烁着疯狂,桎梏住李明月的手宛若铁腕,将她往路边拖。周遭的人全当是小情侣闹矛盾,无人上前阻拦。 那些年的阴影扑面而来,李明月想死的心都有了。 叶泽言却还在诓骗着她,“明月,我说过会回城的,没骗你吧!” 天知道他为了回城都干了些什么恶心事。 “李知青!!” 江临深如清风朗月一般,越过人群,来到二人身边。 笑着问道:“好久没见,你和华春还好吗?” 若真是两情相悦,江临深不会管这闲事,如今的他只想确定李明月是否是罗华春的人! 李明月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点头如捣蒜般:“挺好的!我……” 话没说完,她的眼泪就滚落,挣扎间露出被抓红的手腕。 叶泽言面色阴鸷道:“左右逢源,你倒是能耐了?这般的男人居然也能看上你这种货色?!” 李明月红了眼圈,怒骂道:“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江知青,求求你帮帮我……” 江临深唇边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冷意蔓了上来。 他摁住叶泽言的手,抬起膝盖就朝着对方的肚子顶去,语气低沉道:“你聋了是吗?放开她!” 叶泽言没料到对方突然发难,被这一击打的弯了腰,松了力道。 眼看着李明月飞快的躲到了对方的身后。 叶泽言狠狠道:“凭什么?!” 凭什么每个人都要求他放手! “凭她是我兄弟的对象!”江临深对叶泽言眼底的嫉妒视而不见。 一脚将欲上前拉扯的叶泽言踹到了墙上,语气淡淡道:“碰一次打一次!” 他垂眸整理着腕上的衣袖,语气矜贵而傲慢。 一看就不是叶泽言能惹得起的人物。 他咽下喉中的苦与痛,瞪了眼李明月道:“你给我等着!” 江临深转身离去,李明月亦步亦趋的跟上,擦干眼泪感谢道:“江知青!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 江临深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淡漠道:“我和尧棠亲如兄弟,和华春也算沾亲带故,你不必道谢,自己留个心眼,最好让华春接送你更为安全。” 林尧棠就像是个禁忌的话题。 瞬间止住了李明月的话头。 她匆忙的道谢,转身离去,走到一半似想起了什么的扭头望去。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见江临深牵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孩,侧脸温柔。 举手投足间的动作瞧得出来他万分的珍惜。 李明月僵在了原地,不忍心上前打破这份美好。 …… 整整一周的时间,林怀东都未曾归来,安然也没有机会将这件事说与他听。 转眼间到了返校的这一日。 江临深十分尽责的抽出时间来接她。 正值饭点,水房里拥挤不堪,安然还没出门,便听见了隔壁李婶那大嗓门。 “你瞅那男人,帅得哩!不知道在等谁?” “好看好看!比朱主任的远房侄子带劲!” 在这小小的筒子楼,上到八十岁的老妪,下到八岁的稚童,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安然没敢耽搁,拎着东西风一般的下了楼,坐上了江临深的自行车后座。 李婶探出脑袋道:“安然,这是你对象吗?” 安然还没来得及回答。 就见江临深唇角弯弯,眉眼带笑的点了点头,一副能寒暄的模样。 安然可不想成为楼里的八卦风暴。 偷偷掐了把他腰间的软肉,随意敷衍了几句,顺势离去…… 第 220章 不容忽略的小心思…… 一路疾驰。 单车穿行在绿树如荫的校园小道,最终停在了宿舍门口。 安然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发,抬眸的瞬间就见一块精致小巧的腕表递到了眼皮底下。 破碎的表壳早已被修复好。 锃亮如新。 安然心口一窒,冷不丁的开口问道:“这什么意思?!” 江临深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解释道:“这块女士腕表,挺适合你的。” 瞧见她陡然间沉下去的脸色,江临深还以为她介意这是块男士手表,忙不迭的解释。 却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弯绕。 安然并没有伸手接过,她神情复杂的盯着江临深。 好不容易修复的这段感情,她并不希望让莫名其妙的人破坏掉。 可江临深的眼底分明含着希冀。 安然深吸了一口气,“江临深,我知你家人并不喜欢我,你姐姐挑选的这块表我也无福消受,能别膈应我吗?!” 除了江临深,她对江家的人没什么好感。 江临深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道:“谁说这表是她挑选的?!” 安然眼睫微微低垂,板着的小脸满是认真之色。 江临深心头一紧,咬着牙道:“江!初!窈!” 当初他下手属实是轻了些,真该撕了那张嘴! 先前忽略的那些场面一一掠过脑海,江临深的表情阴郁了片刻,他抿唇。 态度强势的将腕表扣在安然的腕上。 嗓音低沉道:“这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礼物,和其他人无关,信我的,别相信其他人好不好?!” 话语中带了一丝委屈和恳求。 安然骤然反应过来,当初是着了江初窈的道儿,她心虚的点了点头。 同时眼中的厌恶又浓了一分。 吐槽道:“想不到你的家人厌我至此?!” 江临深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表情认真道:“她不是我的家人,真正的家人,会和我一样,疼你爱你……” 安然撇了撇嘴,并未当真。 但若是江老太知道安然的存在,只怕是得高兴疯了! …… 恋爱的气息并没有瞒过同宿舍的郑松墨。 她一脸感慨道:“你俩就这样成了?不请我这红娘吃个饭之类的?!” 她平日里可没少替江临深说好话。 安然懒洋洋的抬眸,漫不经心道:“好啊!请你食堂一日游……” 郑松墨闻言不再犹豫,上前将安然推倒,两人嘻嘻哈哈的闹作一团。 一顿饭而已,江临深并没有看在眼里,没料到先请客的居然是开玩笑的郑松墨。 六月初,她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郑松墨不喜铺张浪费,和男生也鲜少有交集。 只邀请了系里的马燕和同样来自h市的一个男生,在国营饭店备了一桌。 临近吃饭的时间,她站在国营饭店的门口,笑着睨了眼安然道:“江临深真的会来吗?该不是敷衍你的吧?!” 虽然同样来自h市,可她没想过邀请江临深来吃饭,面子没那么大。 天空黛蓝,云朵像揉皱的棉花糖飘在城市上方。 古朴的建筑像沉睡的野兽刻满了斑驳,苔绿几许。 江临深踏着刺目的光线穿过长街小巷,在国营饭店的白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嗓音沉郁从容。 “郑松木,生日快乐!” 郑松墨:“……”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她都挤不出来。 站在一旁的纪成宇脸颊微红,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深哥!你不是说带我来吃饭吗?这啥情况!!” 两手空空就来了喜欢的人的生日宴。 江临深抬了抬下颌,云淡风轻道:“听说你喜欢吃云片糕,买了点……” 纪成宇瞬间觉得手中的袋子重逾千斤,他尤为不舍的扯着纸袋,尴尬道:“我觉得你应该喜欢吃这个……” 满满一袋的龙虾酥差点亮瞎了郑松墨的眼,连安然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纪成宇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本以为江临深吩咐买这东西是送给安然的,他自作聪明的换了样式,谁知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现在郑松墨看他肯定和脑残无疑。 都是这姓林的惹的祸! 郑松墨一贯大度,闻言露出笑意:“谢谢,进来吧,准备吃饭了。” 一番寒暄。 就他们六个人,肉味醇香的酱肘子、甜酸脆爽的鱼香肉丝、红烧茄子,加上外焦里嫩的烤鸭。 配合三两盘时蔬,竟也摆了小半桌,惹来周围人不停打量的目光。 江临深眸色微沉,在端菜的间隙出去了片刻。 没过一会儿,掌勺的大厨端了一锅酸香鲜美的水煮鱼过来,憨厚的脸上挂着笑容,乐呵呵的同江临深打着招呼道:“小深,有时间多过来,表舅给你留菜!” 郑松墨惊喜道:“不是说今儿没鱼吗?” 第164章 这满满的一大盆,鱼汤表面浮着一层鲜红辣椒,把白色的鱼肉衬得分外诱人,姜片葱段在里面浮沉。 馋人的味道勾得人食欲大动。 江临深面色不变道:“这是他们自己的……” 看破不说破,郑松墨婉转一笑:“谢了!” 这锅鱼显然是江临深的手笔。 马燕来自偏远的山区,在她的印象中鱼都是又腥又刺的东西,竟也能这么香! 她竭力控制着舌尖不停泛滥的口水,憨笑着道:“今儿当真是吃得比过年还好呢!” “吃吧!吃吧!” 这年头干饭都没有虚的,眼看着主人家发了话,大家都忙不迭的动起筷子。 江临深动作斯文且自然的将鱼背脊上的肉夹到安然的碗中,语气熟稔道:“慢着点儿吃,别像以前般毛躁……” 两人亲昵的动作惹得桌上的人侧目。 安然移开目光,刚好和饭店里的陆天明四目相对。 站在他身侧的男人面色淡淡。 好歹是衣食父母,她抬手招呼道:“陆天明!莲生哥!吃饭呢!” 正值饭点,国营饭店里几乎座无虚席。 郑松墨在陆天明望过来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脱口而出道:“安姐!这是你朋友?要不然过来拼个桌吧?” 默默吃瓜的纪成宇:“……” 这态度会不会过分热烈了? 第 221 章 老底都被人摸得一干二净了 安然顺势邀请:“一起坐?” 陆天明下意识的看了眼杨莲生,委婉道:“不打扰你们,我们吃完就走。” 他的吃相并不斯文,吓到旁人就不好了。 杨莲生知道陆天明被拒的事儿,他掀了掀眼皮,吐槽道:“挺有钱啊,吃得真好……” “对了,天明比我大几岁,你别叫我哥,这辈分抬得,受不起……” 前几日陆天明为她抬价哭穷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杨莲生为了给安然铺路也花了不少心思。 如今算是打脸,这人吃得可比他们好太多。 安然:“……” 脸色多少有点不自然, 称呼他哥不过是黑市上的尊称罢了。 “啪” 的一声,江临深撂了筷子,屈指在桌面上轻敲,甚至连余光都没分给旁人,眼神灼灼的盯着安然。 “然然,这年头是个人都能充当你哥哥了吗?可不兴这样!” 他眉眼间疏淡隽秀,却携裹着冷意。 和杨莲生的冷性子不同,他的狠厉藏在温和的表皮之下,触到逆鳞时方显一二。 陆天明脸上泛起不好意思的笑,他端着饭菜,站在一旁尴尬道:“这座儿就不拼了,我们在哪儿都能吃……” “嗯……”安然客套的笑了笑,并未挽留。 杨莲生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在陆天明的大力推搡下,他挑了挑眉转身离开。 郑松墨和马燕性子活跃,嬉笑了两句便把这段插曲抛在了脑后。 硬拉着安然唱起了生日歌。 江临深趁着吃饭的间隙去了趟厕所,洗完手后他并未急着离开。 懒散的靠在红砖堆砌的墙壁,浅浅叼着烟蒂,猩红的光明灭,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整个人说不出的潇洒倜傥。 杨莲生从厕所匆匆出来,余光扫过江临深,并未在意。 可对方的长腿不依不饶的挡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杨莲生白皙的俊脸浮现出一丝不耐烦。 “想找不痛快?!” 江临深将燃尽的烟头屈指一弹,灼热的烟灰几乎是擦着杨莲生的脸畔而过。 杨莲生立马变了脸色,怒道:“你大爷的!” 他挥拳而出,猛的袭向江临深。 后者看准时机,抬腿横扫,骤然的大动作宛若重鞭敲击在杨莲生的膝盖弯。 杨莲生没料到他是个练家子,倒地后立马翻身后退了好几步。 抬眸的瞬间,就被江临深单手摁住锁骨,迎面推向了对面的墙壁,却在堪堪仅隔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他漆黑的眼看不清情绪,眉宇间却拢着一层阴翳。 压低了声音道:“杨莲生,过去种种,看在陈老的面上不和你计较,别故意找不痛快!” 安然往黑市跑的次数不算少,和这人也脱不了干系。 杨莲生喘息的瞬间挣脱了他的桎梏,此刻也反应了过来。 “你是林安然的什么人?!” “你管我是什么人?!” “这生意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换个人做。”江临深虽然没涉足过黑市,可也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总归是不能见光的。 这换的可不仅仅是杨莲生的位置。 他眼神紧盯着江临深脚上那双价值不菲的皮鞋。 嗤笑道:“这么有钱?何必让她来淌这浑水?” 江临深没说话,半响才不避不让的对上他的视线。 冷冷道:“你老婆的钱同样多得花不完,这么拼做什么?!” 杨莲生:“……” 老底都被人摸得一干二净。 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一顿饭下来,郑松墨明里暗里的都在打听这陆天明是何许人也。 旁边的纪成宇脸都快扭曲成麻花,他酸溜溜道:“瞧着他年龄挺大的模样,恐怕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吧!” 安然斜斜的蔑他一眼,乐道:“也就比江临深大上一两岁,你可别门缝里看人,看糊了……” 陆天明是典型的北方男子长相。 身材高大,五官硬挺。 偏偏气质中带了一丝温和从容,给人无限的安全感。 偶尔还有些憨憨的可爱。 是郑松墨喜欢的类型。 三个女人一台戏,很快便没了纪成宇说话的机会,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甚至还有点心痛。 郑松墨兴高采烈的晃着安然的手臂,撒娇道:“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好。” 安然噙着抹笑容无奈的望着郑松墨。 这红线都递她手上了,不得不牵。 从郑松墨的私心里来看,陆天明这般诚恳可靠的男人总是胜过纪成宇这种大男孩的。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纪成宇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郑松墨借着上厕所的由头拐了出去,瞧着方向是陆天明所在的位置,纪成宇的手攥得死紧,差点没气得背过去。 安然好心提醒道:“喜欢就上呗,揣着多没意思,这点儿你还是得和江临深多学学,别等到花儿谢了偷偷哭……” 否则注定输在起跑线上。 纪成宇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面色铁青道:“你懂什么!?你以为深哥就是真的喜欢你吗?没必要嘚瑟……” 他深哥喜欢的是陪伴他多年的林尧棠,而并非是这一时兴起的林安然。 一见钟情这种事,鬼才信!? 安然不轻不重的瞥了他眼,好脾气道:“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当真以为他能有多喜欢你?他爱的另有其人……”一枚重磅消息砸下来,吃瓜的马燕等人都赶紧低下了头,做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纪成宇!”站在他身后的江临深手上用劲儿,捏住了他的肩膀。 眉眼温和道:“道歉!” “我说的是实话!”纪成宇垂了眼睫,咬着牙道:“深哥,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不起林尧棠!” 他们的红线,是纪成宇亲手斩断的,他有愧,以至于现在瞅见安然,就和小三没两样。 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安然有点想笑,顺便瞪了眼江临深。 江临深直接将人提了起来,阴渗渗道:“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带成宇出去冷静下……” 纪成宇苦着脸,纠结道:“哥,别打脸行不?!” 安然:“……” 还以为这厮能多有骨气呢! 第 222章 得寸进尺被你玩得明明白白 周末。 不知道江临深用的什么法子,总归是让纪成宇闭上了嘴巴。 每次瞅见安然也是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全然没了之前那盛气凌人的气势。 安然如今在农学算是初入门,将近八年的劳作经验让她更为得心应手,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专业。 除了周末其余的空闲时间几乎都泡在图书馆。 认真程度丝毫不亚于高考前夕。 江临深总是能在图书馆捡到自家对象,安然的长发已越过肩头,整个人增添了份柔和恬静的美感。 瞧见身旁桌椅被拉动的声响,她蹙眉道:“同志,这儿有人了……” 江临深含着笑意的声音问道:“我还以为这位置是给我留的……” 他漆黑的眼眸凝望着安然,只见她长睫微颤,薄薄的双唇像玫瑰花般红润,没好气道:“不声不响的吓谁呢!” 安然‘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农植物书籍给合上,好奇问道:“今天纪成宇不是请了假吗?你怎么不去送送他……” 第165章 纪老爷子突发疾病,纪成宇慌不择路的赶回了h市。 江临深长腿微屈,顺势坐在了安然身旁,舔了舔唇道:“凑巧了,这小子溜得急,扔下了两张电影票,要不然去看看……” 两张淡红色的长方形票据,轻飘的扬在江临深的指尖。 上面新兴电影院几个字异常的显眼,下面留着座位号。 售出不退四个字跳进了安然的视野,不用猜都知道这电影票是该送到谁的手中,可惜天意弄人。 安然将票夺了过来,打趣道:“瞧瞧人纪成宇,还知道约着看电影,就你天天把我往图书馆摁,这是对象该做的事吗?” 斜斜睨过来的一眼充满了风情。 江临深的视线落在安然漂亮的眼眸,四目相对,他唇角的笑意有片刻的凝滞,无视周围人暗暗的打量。 他悄然勾住安然的小拇指,压低了声音道:“该做的你也不允许啊……” 说完仿佛被自己逗乐一般,江临深的胸腔闷出浅笑。 安然剐了他一眼,径直站起身来。 “走走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等看完电影,她还得赶着回家一趟,收拾点夏季的衣服。 江临深恨不得宣示自己的所有权,从来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闻言毫不犹豫的跟着对象,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 大榆村。 甘甜秀坐在新砌的鸡窝旁边,粗硬的指甲将稻草挽做团,塞进里面。 将母鸡的窝垒得干净又温暖。 林怀东将外套斜斜的披在身上,嘴角叼着根烟,蓦的吐出一口烟雾,脸侧的疤痕逐渐淡去。 他微眯着双眸道:“有点晚了,待会儿可能接不到甜丫,桌上放着我给她买的新裙子,让小丫头换着穿,女孩子嘛,就得美些!” 说完他将烟夹在指间,抖了抖灰道:“最近老宅那边怎么样?妈没为难你吧?” 甘甜秀将温热的鸡蛋握在手心,温和道:“有然然的事儿摆在前面,妈开不了口,只是看着甜丫的眼神,分明比以前热切了些……” 在失去了林尧棠这个大孙子之后,林老太确实度过了一段煎熬的日子,心心念念的全是心爱的小儿子后半辈子如何过活? 她哭过、闹过,可林怀东的心就像是吃了秤砣一般坚定。 坚决不生。 只一心一意抚养小女儿。 人心都是肉长的,甜丫又是个乖巧的性子,孝顺可爱。 林老太对她的态度逐渐改变,隐隐的将对林尧棠的那份喜欢转移到了他最爱的妹妹身上。 “这也是件好事,如果妈能接受甜丫,那么……”林怀东将烟蒂摁灭在墙上,剩下的话吞进了喉咙中。 夫妻俩四目相对,意思不言而喻。 眼看着林怀东拎着她准备好的包裹出门,甘甜秀连忙叫住他道:“等等,瓮里还装着土鸡蛋呢,给带些去……” 她攒了好些日子,就等着林怀东回来。 大包叠小包,林怀东提着东西往村外去,遇见的人无一不感慨他找了个好媳妇。 既贴心又懂得心疼他,就连林老太,这段时间对甘甜秀也罕见的有了好脸色。 林怀东一一回应,大步朝着镇上的车站赶。 “林叔!” 李明月正巧从b市回来,瞧见林怀东她难得的打了声招呼。 林怀东怔愣片刻,拧着眉道:“你是?华春家的?” 李明月心中存着感恩的心,和他浅浅聊了几句。 本来心情大好的林怀东眉头皱成了结,语气沉了下来道:“你说是遇见了谁?江临深?” 当初乖女儿出事之后,这厮就像是石沉大海般消失,就连林尧棠明面上的葬礼他都未曾回来看过一眼。 属实是辜负了当初安然对他的那份真心。 江临深在林怀东的眼中就是渣男的代名词。 李明月却对他赞不绝口, 甚至还提到了江临深漂亮的对象。 林怀东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挥了挥手道:“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他和我家尧棠关系挺一般的……” 当初安然对他的闭口不谈,明显是藏了事情。 要是让他遇到这人,非得见一次打一次不可。 …… 看完电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临深踩着二八大杠送安然回家。 因提着的东西有点多,江临深直接跟着上了楼。 眉眼间俱是笑意,语气温柔道:“今儿的电影好看吗?然然……” 她的名字被江临深咬在舌尖,嗓音低低的缠上来,听得人耳朵发麻。 “将就,行了,就送到这儿,别想找借口进屋坐坐……”安然猝不及防的掐住了他的话头。 压根就没打算将人请进屋。 这个时间点,保不齐林怀东也许在家呢。 她骤然伸过去的手腕刚想扯过江临深提着的东西,就被人一把擒住了手腕。 对方顺势一拉,瞬间将人固定在了怀中。 空旷的楼道走廊,甚至能听见水声滴滴答答的声音。 分外寂静,他们隐在楼道的黑暗处,像藏匿的影子。 温热的触感落在她的额头。 细碎、温柔。 伴随着江临深的低语。 “然然,你什么时候让我进你家门?” 安然:“……” 连窗都别想,这胆子可真是有点肥了! 第 223 章 关个门的功夫,就变了态度…… 江临深温柔起来,最直接的体现便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其中的情意仿佛能够将人溺毙。 腰间的大手带着灼人的温度,不容忽视,安然咽了咽口水,板着脸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狠话说得快,脸上攀升的温度却出卖了她。 白皙的手指逐渐抚上江临深的后脑勺,环住他的脖颈,欲拒还迎,一向大胆的江临深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他清了清喉咙,几乎是闪电般的松开了搁在安然腰间的手,不卑不亢道:“林叔!” 安然的动作陡然僵硬。 她不可置信的缓缓转身,只见林怀东仅着单衣蹲在另一侧楼道的僻静角落里抽烟,五官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绪。 相隔几米的安然却能感受到老父亲身上传来的那股压迫。 猩红刚好燃到手指,他低低的咒骂了一声,直起身来。 身形高大。 眉眼间的阴翳丝毫不亚于当初得知女儿的死讯时。 烟头被粗暴的用脚踩灭,他皱眉望来,语气不爽道:“兔崽子!” 说完径直拽过放在走廊里的扫帚,虎虎生风的朝着二人而来。 这大型的社死现场让安然有片刻的腿软,她向来是被林怀东骂惯了,闻言挤出笑脸道:“爸,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 越急越慌,嘴还给秃噜瓢了。 江临深拽住安然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后拽,淡定道:“林叔,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怪我没能早点上门拜访你,你别怪然然,别冲动……” 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艰难。 林怀东黑着脸,差点破口大骂道:“这事儿当然怪不着我宝贝女儿!猪拱了白菜,未必还怪白菜太鲜灵了吗!?” 江临深:“……” 安然:“……” 话虽然怪怪的,可听起来仿佛有几分道理。 “还不赶紧滚过来……”林怀东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女儿,眼看着安然灰溜溜的走了过来。 他才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顶劝道:“虽然江知青很优秀,但爸是怎么教你的?上赶着的总是不被珍惜,况且……” “况且什么……” 安然嘴快的问道。 林怀东和一般的父亲不同,他心细如发,甚至会教女儿很多的人生道理。 亦父亦友。 “况且他有了漂亮的对象,这样的渣男还留着过年吗?”林怀东气得吹胡子瞪眼。 只觉得自己女儿的一腔真心都喂了狗。 安然怔愣了片刻,目光落在江临深坦坦荡荡的面容上。 她轻扯了扯林怀东的衣袖,轻声道:“有没有可能,那个漂亮的对象就是我!” 和女儿近两个月没见,林怀东这才发现她的变化。 及肩的长发松松的挽成麻花辫,蓬松自然的垂在耳侧。 长至脚踝的裙子,以及同色的单跟凉鞋,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青春洋溢的漂亮。 让人有一瞬间的惊艳。 “嘿嘿,是不是快要认不出来了……”安然压低了声音笑,带着股洋洋自得,依然还有点假小子的味道。 林怀东皱着眉,板着脸道:“别嘚瑟,就他这模样想轻易娶到我女儿,做梦吧,你先进屋,爸和他聊聊……” 安然不由分说的被推进了屋子,临走之前向江临深投去自求多福的一眼。 后者淡淡的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第166章 “吱嘎”的关门声在夜里分外的响亮。 随着女儿的离去,林怀东脸上的笑意明显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冷冽。 他掏出兜里的香烟,递给江临深道:“来一根,唠唠……” 江临深的眼神晦暗不明,他指骨微动,委婉道:“叔,我不……” 林怀东嘴里发出声轻嗤,嘲讽意味十足:“男人不抽烟,在这世上可就少了条路……” “我不抽这个牌子的烟……” 江临深冰冷的嗓音没什么温度,他骤然摸出来的香烟明显是高级货,带着较好的滤嘴,自己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根,其余的都递给了林怀东。 “叔,聊聊?!” 林怀东:“……” 自己这随意打发人的香烟忽然就他妈的拿不出手了! …… 安然将林怀东带回来的东西翻了个遍,果不其然的找到了甘甜秀烙的葱花饼。 整整一大摞,还散发着猪油的清香。 是久违的母亲的味道。 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安然钻进厨房,动作利索的将这冰冷饼子加热。 顺带着煮了三碗荷包蛋面,正调味的时候,江临深和林怀东一前一后的推门而入。 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安然先下手为强道:“老傅,刚刚手抖,不小心多煮了一碗,让人多少吃点再回家呗。” 简简单单的三碗面条。 其中一面较为寡淡,不仅没有荷包蛋,连可怜巴巴的几根青菜也没加,看起来十分敷衍。 安然冲江临深挤了挤眼,眸中暗藏狡黠。 江临深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林怀东就大刀阔斧的将那一碗寡淡的面条拢在了自己怀中,语气爽朗道:“爸不喜欢吃鸡蛋,你们吃!” 安然怔愣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纠结。 江临深自然的坐在了饭桌边,林怀东将温热的饼子放在他的碗中,豪气的笑着道:“临深啊!我闺女儿就是淘气,可没有虐待你的意思,吃个饼子垫垫吧……” 安然的嘴角抽了抽。 这就关个门的功夫,怎么就从兔崽子变成临深了? 男人的感情可真是奇怪! 三人诡异的坐在桌边吃面,江临深顺手将碗里的荷包蛋夹到安然的碗中,看得林怀东的眉眼越加的柔和,他囫囵吞了口面条,砸吧着嘴道:“小深就是会疼人哈,不像我家这个……” 说话的瞬间,林怀东的筷子像长了眼睛似的从碗底撬出了三个荷包蛋。 安然低垂了眉眼,努力憋笑。 林怀东的脸就像是打翻了颜料般精彩,他从牙缝里逼出三个字。 “兔崽子!” 胳膊肘咋就那么往外拐呢! 第 224 章 一波未平风乍起,真真假假 虽然不知道江临深灌了什么迷魂汤给林怀东喝,可老父亲对两人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一顿有惊无险的晚饭过后。 安然目送江临深离开,一扭头就对上了林怀东痞里痞气的脸,他斜倚在门边,些许伤感道:“女儿大了,不由爸了……” 安然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语气恶寒道:“老傅,这煽情的套路不适合你,有时间你不如剖析剖析自己的心理路程,咋就突然同意我和江临深的事情了呢?!” 她满脸的好奇。 还以为江临深娶她至少得过五关斩六将,谁知道一顿面的功夫就将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林怀东的笑里暗含深意,挑眉望向女儿道:“这小子有钱有势,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你必须得把人守住了……” 更重要的是他待安然有一颗赤忱真心。 比起从前的林怀东分毫不差。 林怀东的眼角有了沧桑的细纹,依稀回忆起自己当初那毛头小子的模样,他无钱无势,仅仅靠着一颗心,就赢得了甘甜秀。 是好是孬,能分辨得出来。 一反常态的老父亲让安然感慨万千,她一把搭上林怀东的肩膀,吊儿郎当道:“放心吧老傅,这人若是敢跑,腿都给他打折……” 林怀东:“……” 就女儿这彪悍的性子,也就瞎了眼的江临深能看得上了, 必须得珍惜啊! …… 暑假的脚步匆匆而至。 江临深这次避无可避,再没有理由搪塞,刚回到h市就被江老太亲自拎去了厂里实习。 学习各方面的管理知识。 两人短暂的分离。 一到节假日就是安然万般无趣的苦日子,好在这次林怀东让甜丫从大榆村过来,陪伴她度过无聊的暑假。 人来人往的客运枢纽站。 甜丫明媚的大眼睛左顾右盼,总算是瞅见了人群中那抹最亮眼的姝色,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满怀惊喜的唤道:“姐?” 安然蓦的抬眸,像暗室里照进来的春色,光彩夺目,她伸手便去接甜丫背上的包裹,心疼道:“都说了是过来陪我玩,咋提这么多东西?” 甜丫稚嫩的肩膀挎着背篓。 里面装着甘甜秀舍不得吃的腌制熏肉,以及攒下的土鸡蛋,还有一小坛霉豆腐。 看这架势,是恨不得将家都搬过来。 安然身着浅蓝色的牛仔连衣裙,精细的剪裁勾勒出腰身,尽显窈窕。 整个人和当初的假小子大相径庭,就连甜丫一时都不敢相认,自己姐姐竟变得如此美丽。 一开口却还是熟悉的味道。 她也毫不在意形象,将藤条编织的背篓熟练的斜挎在肩膀,和甜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甜丫打着腹稿,试探着问道:“姐,听爸说你和江知青在谈对象?真的吗?” 在甜丫的认知中,江临深是个好人。 对林尧棠更是没得说。 可一旦将两人联系到情侣的身份上,以前的行为就说不出的怪异。 安然怔愣了一秒。 云淡风轻道:“这事说来也是缘分,我们在大学碰上,他呢对我一见钟情……” 甜丫听得无比的认真。 眼神亮晶晶道:“然后呢……” 仗着当事人不在场,安然将牛皮彻底的吹上了天,那叫一个痛快…… …… 远在千里的江临深打了个喷嚏。 他皱了皱眉,随即跟在江父的身后进了厂办公室。 经过一个学期的淬炼,江临深的脾气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冷着脸。 江父深感欣慰,甚至还有心情调侃他道:“老宅睡着不舒服吧?你妈将家里的床单被褥都给换新了一遍,你偏不回来住……” “挺好的……” 江临深的回应稍显平淡。 眼看着江父还准备啰嗦几句,江临深径直拧上了钢笔帽,将其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公事公办道:“我出去学习点经验,就不耽误你了……” 食品厂里的人新旧更迭,多了些江临深不熟悉的陌生面孔,他熟练的走到工会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管理工会的黄干事和陈德容是好友,见着江临深和自家小辈没两样,笑眯眯的迎了过来道:“小深,几年不见,越长越俊了……” 江临深面色温润,笑道:“趁着暑假有空闲,来厂里学习学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谁都知道江厂长的儿子考上了b市的金融系,思想眼界和他们这种老古董完全不同。 看架势,江厂长隐隐的在为自家儿子铺路了,以后工会选举的时候少不得多投他一票。 或者直接分配过来。 至少得是厂里的二把手。 黄干事考虑到这一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拉开抽屉将里面的资料抽出来递给江临深。 神神秘秘道:“这还真有个适合你们年轻人干的事儿!努力做,做成了婶儿让你爸将你的粮食关系转到工人食堂来……” 虽然江临深挂着个临时工的名头。 可这动动嘴就能做个顺水人情的事,她也乐意撮合。 江临深接过资料。 只见上面明晃晃的四个大字。 “工会联谊……” 江临深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将联谊的节目和人选确定后,才将资料交了上去。 他疲累的揉了揉眉骨,甩着长腿走出厂里。 刚好被自家老父亲截了个正着。 万般无奈跟着回了家。 许久未曾踏足的家属院,喧闹中多了份陌生。 江临深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和熟人一一打过招呼,径直走在了江父的前面,步伐明显有加快。 江父笑得眉不见眼,乐道:“太久没回家了,这孩子想念得紧……” 江临深恨不得捂住耳朵。 手刚搭上门把,就听见了里面的啜泣声,他蹙紧了眉头,紧跟上来的江父面色一变道:“怎么了?” 难道是近乡情怯? 江父先他一步将门给推开,坐在沙发上的陈德容佝偻着腰,手死死的抓着沙发布,憔悴的脸上泪痕斑驳,甚至还来不及擦去。 第167章 茫然的望着父子俩。 江父环顾屋内,并无异样。 他暗暗的给妻子递了个眼神,关切道:“好好的怎么又哭?儿子不是回来了吗?这多高兴的事儿……” 陈德容垂下眼眸,任泪珠溅落在地板上。 哭得嘶哑的嗓音像破风琴一般刮着耳膜。 “窈窈她,死了……” 第 225章 是小甜丫想去h市玩! 江父难以置信的凝望着陈德容,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情?” 明明上个周末他们才去看望过江初窈,她精神状态十分稳定,甚至能够心平气和的陪着陈德容聊聊。 这才过了几天…… 江父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难受。 整个人仿佛要瘫倒在地,江临深一把拎住他的胳膊,面色冷冽道:“你别急,听妈说……” 陈德容垂下眼眸,泪眼模糊到压根就不敢抬头。 只浑身发抖道:“昨儿傍晚,她吃过晚饭后就将自己锁在房内,从里面开始着得火,她……” 她的窈窈压根就没想过跑出来。 早存了必死的心。 陈德容一想到这儿就泪如雨下,话都哽咽得说不出口。 江临深蹙起眉头,条件反射的问道:“你见过她了吗?” 就江初窈那心思诡谲的手段,江临深实在不敢相信她会轻易结束自己的一生,以至于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陈德容喘息片刻,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儿子:“小深,你什么意思?她可是你的姐姐啊!到了如此地步你还怀疑……” 江临深的眸底一片薄凉,他低低的笑道:“我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 刻意加重的语气,让人辨不出他的心情。 到底是真是假。 江父歪头转向侧面,出神的望着雪白的墙面上挂着的那张全家福。 其乐融融,每个人的笑容都灿烂无比,两姐弟牢牢的抱在一起,现在看来却是莫大的讽刺。 江父甚至都不敢质问儿子,这件事到底有没有他的手笔? 当初江临深在病房里的誓言言犹在耳。 他根本不敢想,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微张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不知道说什么。 甚至连泪都流不出来…… 江临深怎能看不出父亲的想法,他呼吸紊乱片刻,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平静道:“你们不必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他宁愿江初窈痛苦的活着,也不想她如此轻松死去。 这件事与他无关。 屋子里的气氛明显压抑,江临深摔门而出,江父急忙追了出去。 解释道:“小深,你误会了,爸不是这个意思,大晚上的你往哪儿去……” “收尸!” 江临深忍住心底的不耐烦,默认了江父的跟随。 两人一前一后的向着医院去。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 …… 鳞次栉比的楼房,和川流不息的自行车,以及穿着各色花裙样式的女孩,差点让甜丫看直了眼。 和乡下那灰扑扑的蓝黑色调完全不同。 安然带着自家妹妹穿过国营商场,试过里面的漂亮裙子,换下了她洗得泛白的粗布衣。 手脚娴熟的安然飞快的将妹妹的辫子扎成两根蜈蚣辫。 松散的垂在两侧,黑亮的发质衬得她唇红齿白,脸蛋圆圆如苹果般可爱。 安然揉了揉甜丫脸颊上那并不明显的两坨高原红,嗔怪道:“姐寄回去的雪花膏和蛤蜊油你是不是没擦啊?瞧这脸红的!” 分明是冬日皲裂后留下的痕迹。 和她白皙如玉的皮肤不同,甜丫经过暴晒和冬日严霜的皮肤变得敏感。 甚至有了红红的血丝。 她害羞道:“用了的!我和妈都用了的……” 只是分外的珍惜,每次只舍得用指甲盖一点点。 就已经感觉非常的幸福了。 和安然呆在一起的这几天更是让她宛如掉进蜜窝窝一般,城里的精彩生活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没有喂鸡喂鸭喂猪的烦恼。 就光是一日三餐,安然都想吃出不一样的式样,甜丫隐隐的察觉出了姐姐和自己的天壤之别。 羡慕之余,一丝小小的自卑由内而生。 特别是她那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回回都能将周围的人逗得发笑,要不是有安然陪着,她险些失去和这些人交流的信心。 路过国营饭店时,安然拉着甜丫径直往里冲。 生性节约的甜丫连忙拽住姐姐的胳膊,紧张道:“姐,你想吃什么?回家我给你做……” 安然没好气的刮了刮她的鼻头,宠溺道:“平时你做可以,但是今天不行,哪儿能劳烦咱们小寿星呢!” 甜丫这才反应过来,安然又是带她买衣服又带她来吃饭。 原来早就打好了主意。 她感动道:“姐,谢谢你……” 说完还吸了吸鼻子,红红的惹人怜爱。 点好菜的安然推过来一个纸袋,笑着道:“你江哥哥忙着赶不过来,特意交代我将东西送你……” 刚刚说去上厕所的安然原来是去买东西。 纸袋拆开,里面是一台崭新的收音机,锃亮光洁。 就连饭店里的不少人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甜丫眨了眨眼睛,震惊道:“姐!这,这我不敢要……” 收音机可是结婚的三大件之一,价格昂贵,一般的人家压根就用不起。 无缘无故的她受不起这个礼物。 安然不在意的瞥了眼,笑着道:“这是我和他共同送你的,他就占个小角落儿,姐给的你有啥不敢要!” “回家多听听磁带,努力学习,姐在b大等你……” 甜丫比起小时候更为懂事,也拘谨了不少。 她爱怜的摸了摸收音机的外壳,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安然的用意,鼻尖涌上酸涩,她哽咽道:“姐,谢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这个家……” 安然将浇满了猪肉碎炸酱的面条拌匀,热腾腾的面条散发出迷人的肉香。 她将其推至甜丫的面前,像哄着小孩子般道:“先吃点面条垫垫肚子,姐还给你点了大肘子呢……” 甜丫欢喜的点了点头,埋着脸小口小口的咀嚼着面条。 炖得香酥软烂的肘子和红烧肉很快上来,隔着蒸腾的雾气甜丫紧盯着安然的俏脸。 鼓足勇气,大胆建议道:“姐,要不然咱们去h市玩玩吧……” 这些日子以来,安然隔三差五的就去邮局打电话。 对某人的思念之心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安然闻言蓦的抬起了眼眸,眸子底闪过希翼:“你想去h市玩?!” 甜丫笑得憨,直愣愣道:“嗯,我想去玩……” “那必须得去!” 一撮面条吸溜入嘴,安然乐呵呵的下了决定。 第 226章 意外惊喜,喜迎姐妹花! h市红星食品厂。 厂里一向女少男多,能参加联谊的都是劳动积极分子,不过是一个早晨的时间,已经不下四五个人来问候江临深去不去参加联谊了。 男同志们都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连发型都特意捯饬过。 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可惜往江临深的身侧一站,还是被比到了泥里。 本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若他下场,足以搅乱一池春水。 江临深的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再三肯定道:“不去,不感兴趣……” 就连江父都来暗戳戳的打听,可自家这傻儿子就是端着。 将工作完成得一丝不苟,轮到这事便是半窍不通。 这次的工会联谊声势浩大,就连车间里的主任家大女儿都报了名,江临深再次检查了遍现场后才朝着厂外而去。 六七月的天,空气闷热得仿佛不带活气。 饶是江临深穿着短袖的衬衣,也被晒得浸出了微微薄汗,松开的两颗纽扣露出了冷白的皮肤,汗珠从修长的脖颈滑落至锁骨,最后隐匿到胸膛中。 他扯了扯领口,俊逸的脸庞些许狼狈。 环顾前方,已经不需要再更正,他准备回趟家属院换衣服。 刚刚走出厂子大门,守门的老大爷挤出笑脸,打趣道:“临深,今儿晚上有重要活动哩,回去换身齐整点的衣裳啊,争取明年让你妈抱上大孙子……” “不急 。” 江临深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岔了过去。 柏油的大马路,路旁的高大梧桐树绿意盎然,散发出阴凉。 站在满眼绿意中的甜丫像枝头俏生生的花骨朵,笑脸盈盈的盯着他唤道:“江哥哥!!” 江临深的思绪放慢,喜悦一瞬间占据了脑海,他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却没见着安然的人影。 甜丫像归巢的小鸟一般飞奔而来。 却在距离他半米的位置停住了脚步,偷笑道:“你看什么呢?” 第168章 江临深的眸底荡漾起笑意,反问道:“你姐呢?” 腰间忽然传来股麻痒的触觉,有东西抵住他道:“打劫!” 娇憨清亮的声音藏着一股狡黠。 是令江临深魂牵梦绕的声音。 他垂眸盖住了眼底的欲色,喉结微动,声音低沉道:“要钱没有,要不然你先看看人?!” 他反手擒住安然的手腕,将她手中的小木棍缴了过来,看着她怔愣到懊恼的可爱表情,江临深竭力忍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只克制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压低声音问道:“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想……” “不是!”安然斩钉截铁的反驳,解释道:“主要是甜丫想过来玩……” 自家对象是什么德行江临深再清楚不过。 懒得戳穿她。 他此刻的笑带上了真诚,认真道:“吃饭没?想去哪儿逛逛?准备玩几天……” 安然一一回答,甜丫亦步亦趋的跟在姐姐的身后。 一度觉得自己插不进话。 因为之前那些不开心的记忆,江临深并未将二人带去家属院。 而是直接将人带去了距离江老太太不远处的小别墅,这条路越走越不对劲,甜丫忐忑的扯了扯姐姐的手臂道:“姐,我们不是去住招待所吗?” 江临深面色不变:“我家在这处儿有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他澄澈的眼眸仿佛没有一丝异样。 安然点了点头,赞同道:“你江哥哥说了算,咱们就住他家!” 江临深脚步一滞,不敢置信的盯着安然。 只觉得幸福来得太快了些。 他努力压住上翘的唇角,声音清亮道:“带换洗的衣服了吗?要不然先去买?大院外面有家好吃的烤……” 他还没说完,远处就有人冲他们挥了挥手。 随机郑松墨激动的声音响起。 “安姐!!这儿!” 江临深喜悦的表情还来不及收敛,就已出现裂痕。 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又着了安然的道儿,语气夹杂着失望道:“你和郑松木约好了的?” 安然头也不回道:“当然,我肯定住她家啊……” 江临深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阴翳,千算万算没想到拦路虎在这儿等着。 奔过来的郑松墨脚步一紧,搓了搓手臂道:“咋的突然一阵冷意袭来……” 江临深扯了扯唇角,表情敷衍。 郑松墨的眼中可容不下他这尊大佛,她满脸期待的看了看安然,眼神落在甜丫身上,惊喜出声道:“这是你亲妹妹吧,好可爱,和你一模一样!” 甜丫羞涩的笑了笑,梨涡浅浅。 真心实意的夸赞道:“姐姐也好漂亮!” 郑松墨做梦都想有个妹妹。 听话乖巧漂亮。 甜丫精准的踩中每一个点,她瞬间将安然挤在一旁,牵起甜丫的手道:“早就听你姐说过你了,小小年纪这么懂事可不多见,郑姐姐给你们收拾了漂亮的房间,要不然晚上我们一起睡……” 甜丫小声道:“好……” 她向来不懂拒绝,况且这姐姐很是和善的模样。 安然落后两步,戳了戳江临深的胳膊道:“哥,你整天想什么呢?真以为我会住进你家,我这脸还要不要呢?!” 她翻了个白眼。 江临深眼瞳幽深,斩钉截铁道:“你!” 安然:“……” 她抿了抿唇,委婉道:“吃了晚饭出来逛逛?!” 十分友好的建议,江临深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他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掩饰住笑意。 淡定道:“随你吧……” 话刚刚说完就被安然一手肘捣了过来,她眼波含情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荡漾的裙角仿佛盛开的花朵,每一步都精准的踩在江临深的心间,他难掩情动,眉眼带笑。 “然然,我想……” 话还没说完就见前面的郑松墨转过头来,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江临深,听说今晚你在厂里搞工会联谊,热闹吗?是不是漂亮姑娘特别多啊!” 安然不轻不重的瞥了他一眼。 江临深喉结微动,撇清嫌疑道:“有姑娘吗?我不知道……” 郑松墨:“……” 没有年轻姑娘,联个屁的谊! 第 227 章 你也该和年轻人多交流交流 就连安然都忍不住打趣他道:“要是厂里的大老爷们听到你这话指不定心都得碎一地……” 郑松墨也懒得揭穿他的小心思,自顾自的牵着甜丫往家里去。 江临深却低低的笑了,他眉眼间拢起灿烂的笑意,温声道:“这事儿不好办,否则也不会推到我身上,不过今年参加的女同志明显变多……” 多凑几对还是很有希望的。 安然轻哼了一声,脚步蓦的加快,江临深这才反应过来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连忙小跑了两步,解释道:“我没有参加,等事情安排好了我就回来,陪你……” 眼看着已经到了郑松墨的家门口,安然连忙将他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 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道:“谁稀罕你陪啊!” 江临深顾及颜面,并没有追进去,好脾气的解释道:“我稀罕,然然,你先在郑松木家玩,等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我立马就赶回来……” 说完还不等安然做出回应,江临深就匆匆离去。 像是生怕听见她拒绝的话似的,脚步飞快。 走在前面的甜丫目光早已经被种植在花园内的鲜花给吸引住了,只见绿意中大红色的花瓣重重叠叠,长圆形的枝叶点缀其中,隐蔽在墙角处,点点落红飘散在湿润的土壤上。 甜丫小心翼翼的将那红色花瓣捡了起来,一脸可惜道:“落了……” 郑松墨没这种怜惜的心思,她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月季花搁在甜丫的手中,笑嘻嘻道:“花总有凋零的一天,能被你看见、珍视就是它的缘分……” 甜丫看着手中的月季花有些不知所措。 她为难的瞥了眼安然,后者挑了挑眉,将那朵花拿起来轻轻敲在郑松墨的肩膀处,没好气道:“念了一学期的书,你都学到姥姥家去了……” 安然微眯了眯眼,打量了下日头正足的方向,唏嘘道:“这重瓣月季喜温暖、日照充足的地方,你将它栽这旮沓,能开花已经是恩赐了……” 安然扒拉了下土壤,吐槽道:“这排水也不行,根都快涝了……” 郑松墨一脸听教的模样,点头道:“怪不得不如江奶奶家的月季长得好,回头我就给它挪挪地方!” 安然的脚步一滞,下意识的问道:“江临深的奶奶也住这儿?” 漂亮无比的褐红色屋顶,以及青绿的草坪,圆形的拱窗和地上偶尔的石砌,都彰显出主人家的地位。 往前数十年,甜丫都未曾接触过这般的人,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踩在如此柔软的草地上,铺满了漂亮的鹅卵石和形状分明的石块。 每一处都是细细的打磨。 甜丫甚至都怕自己下脚重了。 郑松墨踮了踮脚,指着不远处那漆黑的铁栅栏露出的点点绿意。 意有所指道:“看见了吧,就那一栋,他奶奶家!旁边那风格相似的就是你江临深的家,不过他们很少回来住而已……” 能碰见都算是运气。 想起自己曾贸然找上的家属院,安然如鲠在喉道:“他姐姐住这儿吗?” 郑松墨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不已,她用手捂住嘴,压低声音道:“江临深她姐啊,据说年初的时候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当时还闹得沸沸扬扬的,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泄露的消息,她江家和郑家的脸啊都要丢光了,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人居然是疯子!” 想起自己和江初窈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郑松墨都觉得毛骨悚然。 还好这人已经死了。 想到这儿她多了句嘴道:“你可别在他们家人面前提江家姐姐的事情,听我奶奶说啊,江初窈前不久出意外死了!” “死了!?”安然呼吸一窒,她蓦的想起那站在家属院外,态度高高在上的江家姐姐,竟然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而江临深从头到尾没和自己说过半句。 她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院里起了火,就她没跑出来,倒霉催的……” 说到这儿郑松墨仿佛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说,她轻轻拍了拍嘴,懊恼道:“反正你别问,估计江家人正伤心呢……” “嗯嗯,与我无关……”安然扬起勉强的笑容,将手上提着的礼物举高。 态度轻快道:“给你奶奶带的东西,她老人家在家吗?” “去我大姑家了,至少两三日才回来,家里就我们三人,爱咋玩咋玩……” 郑松墨的态度说不出的惬意放松,推开大门,一眼望见的是豪华繁复的大厅,四面的墙壁挂着甜丫看不懂的照片。 第169章 做工繁复的壁灯在墙面上投下阴影,旋转的楼梯上铺着勾针花纹的地毯,看得甜丫目不暇接。 情不自禁道:“好漂亮!” 这样的表情郑松墨从小到大见过不少。 相比之下,安然的态度可以说是过分的平静,她甚至没有多看那些无用的东西一眼。 反而走到挂着相框的墙面前道:“这是你爸爸?” 一模一样的柔和双眼,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站在男人身侧抱着孩子的女人却不是那日瞧见的何冬梅。 她笑容温婉,是郑松墨的亲生母亲无疑。 郑松墨将茶几上的水果拿给甜丫吃,闻言头也不抬道:“对,就是那个帅小伙,现在就一秃头大叔……” 安然:“……” 亲爹无疑! …… 知道自家对象不远千里,来了h市探望他之后,江临深的心里就说不出的欢喜。 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 回家属院换了衣服后就急急忙忙的赶去厂里,恨不得立马弄完手里的工作,回去好好陪安然。 明显捯饬过的发型和精心搭配的衣裤,配合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让人眼前一亮。 本就出色的外貌瞬间被拉至顶点,路上和他打招呼的女孩明显变多,这让江临深微微蹙眉,好心情打了个折扣。 江父夹着公文包从办公室匆匆而来,瞅见面目焕然一新的儿子,他眼中含笑打趣道:“你这小子!嘴上说着不在意,竟还暗暗下功夫!也就骗骗你老父亲了!” 说完他拍了拍江临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也该走出来了!多和年轻人交流交流,爸给你也报了名……” 江临深总算是明白路上那些似笑非笑的打听是和用意了, 原来大家以为他也要参加联谊! 江临深的脸一瞬间乍青乍白,幽幽道:“这个名额留给你吧……” 江父:“……” 真是个‘好’儿子啊! 第 228 章 你家临深啥时候谈对象了? 江临深满脸的平静淡漠,仿佛这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的一般,直接无视了江父的打量和些许怒气,大步略过他,懒得言语。 江厂长一把的年纪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环顾四周,就只有他们两人,他擦了擦汗道:“由着你闹吧!我等会儿要去邻市出差,大概去个两三日,你得空还是抽点时间多陪陪你妈……” 江初窈的离去对于陈德容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让她整个人都仿佛在一瞬间老去,精神萎靡。 江临深垂下眼眸,漆黑的眸子紧盯着自己腕上的表,秒针滴滴嗒嗒的跑个不停。 他听见自己近乎冷酷的声音残忍道:“人死不能复生,她想见的也不是我,找个机会,我会让郑家把小石头接回来陪她两天……” 陈德容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为了江初窈而流,他实在是无法对厌恶的人共情,即使她已经死去,哪怕是半滴眼泪,他的姐姐都不配! “好,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江父闻言也不再勉强,毕竟女儿做的事情不可能一笔抹去。 如今这般只能说是命运了。 傍晚时分,厂里就张灯结彩的开始准备节目,提前搭好的幕台挂上了象征着喜庆的红布。 平时冷寂的厂子仿佛煮沸了的开水锅。 热闹非凡。 比参加联谊的人更为激动的,是坐在后面看热闹的工友。 一群结了婚的男男女女,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牵过月老手中的红线,把场中的众人全捆在一块。 江临深站在台中央,身姿玉立,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颜。 像镀了一层釉般,美得不太真实。 音色是刻意压低的沉,清润而缓,像早春流淌的溪涧,不急不慢。 听得人芳心大乱。 郝主任的大女儿郝美丽就坐在右侧最显眼的位置,两条麻花辫梳的油光水滑,圆润的脸上满是喜色,牢牢的盯着江临深,不时还询问着身边的妇女。 “妈!咋样,我的头发没乱吧?” 女人站在她的身后,摸了摸她的脑袋,满意的打量着江临深,顺嘴安抚着女儿道:“漂亮得很,咱们厂里啊你算是头一份!他这次一准儿能看中你!” 郝美丽闻言几许羞涩。 江临深报名参加联谊的事情在厂里掀起轩然大波,人人都想铆足了劲争一争。 就连听见了风声的江家奶奶都悄悄的摸了过来,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仙女把她这可怜的大孙子拉回了人间。 简单的几句客套话后,联谊正式开始。 郝美丽还没来得及招手,就见江临深步履不停的朝着外面而去,她急忙推了推母亲的手臂,慌道:“妈……” 她这个位置可是最顺手的,江临深莫不是想坐后面? 郝母穿着蓝色的工装短袖,三两步追上江临深,客套的笑了笑道:“临深啊,坐前面吧,前面亮堂!” 江临深闻言轻抬眼睫,看了看周围的布置,该挂的灯一盏也不少,他肯定道:“后面也亮堂!” 眼看着江临深拔腿就走,她舍下老脸直白问道:“联谊马上开始,你这报了名也不多看看?” 江临深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眉头微皱,直白拒绝道:“我爸报的名,你找他去吧!” 郝母:“……” 借她一百个胆子那也不敢啊! 怔愣的瞬间江临深已经离去,身侧忽然有个影子飞快的掠过她,直追江临深而去。 两人差点撞上。 郝母一把抓住对方枯瘦的腕道:“老江厂长!?” 乔装打扮的江老太太闻言剐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翠花,你家美丽越长越圆润了,和小深喜欢的还差一条河的距离呢!” 郝母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她喏喏道:“回去我就让她减!” 江老太满怀希望而来,结果一座的庸脂俗粉就没人入她的眼,更别提眼光颇高的孙子了。 还有着当年那一出,恐怕江临深的心更难动摇! …… 满心欢喜的江临深可不知道亲奶奶的忧虑。 他牵着自行车就出了厂区大院。 脚还没踩上踏板,一双白皙的手就横上了他的车头。 安然许是才洗过头,湿漉的发披散在肩头,额角处扎了一条蓝色的发带,整个人恬静美丽。 她大喇喇的挡在江临深面前,打趣道:“漂亮姑娘看够了吧,我等的花儿都快谢了……” 江临深喉结滚了滚,白皙的俊脸上闪过不自然。 目光下移。 瞅见了安然胳膊上的两个红疙瘩,他蹙起眉头道:“怪我!” 安然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早说了陪你逛逛,你没信?!” 江临深利索的将车放了回去,在守门大爷震惊的眼神下露出个灿烂的笑意,借着夜色的掩映,悄然扣住对象的手,消失在道路径头。 紧追出来的江老太没能成功逮到人。 她手扶在门前的石墩上,喘着粗气问道:“老张,看见我家小深没?” 这小兔崽子溜得还快! 守门的张老头像撞破了秘辛一般,神神秘秘道:“看见了!” “临深的对象漂亮着哩!” 江老太犹如惊呆了的鹌鹑般回身,满脸震惊的盯着张老头道:“什么对象?!” 她大孙子往前数二十五年,就谈过一个小男孩! 这这这这…… 莫非真是老祖宗显灵,这千年的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她激动的询问道:“是个女孩吗?多大啊?哪家的?” 张老头茫然的擦了擦脸,尴尬道:“是女孩!” 瞧那样子也不像是生产过的妇人啊, 其他的问题他就不知道了! 两人动作间的亲昵明显是情侣无疑。 江老太太一拍大腿,满脸喜色道:“我们江家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只恨自己腿短,没能追上这小兔崽子! 第 229 章 被抛弃的小甜丫,悲惨身世 时隔半月,江临深终于又牵上了自家对象的手。 两人犹在热恋中,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在对方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夏季的风带着股热潮,已经吹干的发尾打着旋儿不时飘在安然的脸侧,她皱了皱眉道:“等等,我绑个头发……” 江临深幼时没少见母亲梳头的场面,此刻蠢蠢欲动道:“我帮你绑吧……” 一根发带,将全部的头发编成辫子,想来也十分的简单。 安然坦荡道:“好啊!” 说着她褪下手腕上的发圈,递给江临深。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发出沙沙沙的响声,配合着不时的蝉鸣。 街道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安然顺势坐在了公共长椅上,安安静静的等着江临深表演。 周围虽然空无一人,可江临深却无端的紧张起来,他抬手解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抑制住过快的呼吸。 第170章 五指成梳状将安然的头发拢在掌心。 她的发质黑亮,柔顺光滑,有好几次都滑出了江临深的手心,明明就是绑个绳子的动作,他却没能一瞬就完成。 手心都紧张的出了汗。 安然左右腿交叠,饶有兴致的问道:“哥,你给其他女孩扎过头发吗?” 江临深并未作答,动作利索的将绳子绑了上去,松了口气道:“好了!” 安然垂眸瞅见自己胸前的一缕碎发,得了,压根不用问! 她肯定是第一个! 江临深白皙的俊脸微微发红,他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安然,喉结滚动道:“好看吗?” 安然反手摸了摸脑后的辫子,动作微滞,几乎是不带停顿的就将发圈扯了下来,毫不留情道:“不好看。” 摸着就丑死了! 江临深:“……” 眼看着安然动作利索且自然的编出松松的蜈蚣辫,垂在胸前,蓝色的发带缠绕其间,确实比他这半吊子梳得好看一百倍。 江临深笑得温和道:“果然熟能生巧!我也得多练练……” 安然闻言恨不得给他两拳,没好气道:“我可不当小白鼠!” 这么丑的辫子谁爱扎谁扎吧! …… 甜丫乖巧的呆在郑松墨的家中。 看着那方方正正的盒子里播放着的影片,两眼呆滞。 郑松墨一边给她切苹果,一边乐道:“小甜,你喜欢看电视吗?” 甜丫的眼神无处安放,她垂下眼眸道:“喜欢……” 她更喜欢的,是和安然呆在一起,可姐姐换过漂亮衣裳,洗了头发,明显是出去约会了。 郑松墨不由分说的将削好的苹果塞进她的手中,去摇了摇天线换了个台。 笑道:“动画片看吗?!小孩子都超级喜欢的!” 这般贴心的言行更是让甜丫坐立难安,她屁股下的软垫比棉花被子还柔,让人舒适得一动不敢动。 门口骤然传来敲门声,甜丫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上去,紧张道:“是不是我姐回来了?!” 郑松墨无奈的过来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安然一手拎着一碗臊子面。 挑了挑眉道:“夜宵,吃吗?” 晚饭是随意对付的,就郑松墨的厨艺,也只配将厨房点燃。 自觉饥肠辘辘的她毫不客气的接过安然的投喂,面条上还卧着油酥的大鸡腿。 引人垂涎。 甜丫眷恋的紧盯着安然,小声问道:“姐,你等到江哥哥了吗?!” “嗯,这就是他买的……” 安然大喇喇的进屋。 甜丫小跑到厨房请求郑松墨帮她找了个小碗,挑出几筷子面条和大鸡腿,推至安然面前:“姐,你也吃点……” 安然抿唇,唇上明显泛着不正常的嫣红,她眼神飘忽道:“你吃吧,我不想吃辣……” 说完她匆匆上楼。 郑松墨对上甜丫一脸茫然的眼神,促狭的笑道:“别管你姐的,她有情饮水都饱,饿不着她的!” 甜丫规规矩矩的坐在桌边,和郑松墨将面条吃光。 这才上楼洗漱睡觉。 二楼卧室。 睡梦中…… “啪”的一巴掌打在甜丫的手背上。 她委屈的缩回手,干瘦的小脸上两只眼睛大得出奇,她瘪着嘴小声道:“妈妈,我饿……” 女人落魄的将饼子塞进衣袖,眼神怨毒:“饿死你算了!吃吃吃,你有那个命吗?” 一个野种! 竟还想吃好的! 甜丫饥一顿饱一顿,就没过过正常日子,可年幼的她早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反复暴怒无常。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女人罕见的给她两个饼,带着她去割草。 山路很远,走得甜丫小小的脚都磨出了水泡。 她包着眼泪追在母亲的身后,直到彻底的被夜色淹没,逐渐消失在苍茫的大山中…… “妈!” 甜丫突兀的一声梦呓惊醒了睡在身侧的安然,她坐起来将薄被搭在甜丫的肚皮上,一扭头就对上了郑松墨迷茫的双眼。 “小甜咋了?” “说梦话呢!” 安然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 郑松墨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 “她是不是从小就没离开过家啊!” 今日的一举一动都彰显了甜丫的拘谨,看得出来她对安然十分的依赖,像个没离开家的孩子。 安然脑子空白了一瞬,怔怔道:“嗯……” 即使当初那么艰难,可甜丫也没跑过,她大概也是喜欢林家的吧。 甜丫后半夜睡得昏昏沉沉,等她醒来的时候安然和郑松墨早已经起了床,不在房间。 身旁的薄被整整齐齐的叠着。 甜丫翻身起床,动作极其速度的穿好衣服下楼,偌大的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如此悦耳。 甜丫脸上露出笑容,甜甜道:“松墨姐姐,你在弄什么呢?!” 陌生的背影,系着围裙站在橱柜门前。 甜丫揉了揉眼睛,恍惚间以为那人是郑松墨,何冬梅转过身来,脸上的温婉笑意甚至来不及褪去。 手中的碗骤然跌落在地,她大惊失色道:“你是谁?!” 甜丫稚嫩的面颊染上惊恐,贝齿紧咬着下唇,整个人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 软得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 何冬梅整个人气势陡变,恶狠狠道:“你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招弟?!” 甜丫的眼泪瞬间扑簌簌滚落…… 第 230 章 那个女人扔过我,不止一次! 喉咙里突如其来的酸涩攥紧了她的心,可慌乱的情绪让她开口都困难,脸色的血色更是快速的消褪。 安然一手拎着包子,一手艰难的将门给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家妹妹眼角那要掉不掉的泪珠,和抖得像筛糠似的身躯。 手上的东西被快速放在进门的玄关处,安然条件反射的唤道:“甜丫!咋了?姐在这儿呢,没走……” 稍微有些认床的她昨晚睡得并不算好。 郑松墨的睡眠也浅,天刚透出一丝薄亮两人就出门买早饭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属实没想到甜丫一个人在家会吓成这幅模样。 她的一声呼唤就像是甜丫的救命稻草,后者扭过头,丝毫没瞅见地上的矮凳似的,飞快的朝着她踉跄而来,眼底还有着巨大的惊惧。 “姐!” 饱含着颤音的呼唤彰显了甜丫内心的不平静。 安然很快反应过来妹妹的不对劲,她将小丫头拢在怀中,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她单薄的背脊,以作安抚。 从厨房里踉跄着走出来的何冬梅状态不比甜丫好上多少。 她向来温和的双眸瞪得圆睁,借着外面的光,她难以置信的盯着甜丫,僵硬的不能再移开目光。 一双扶着门框的手攥得死紧,几乎都快变了形。 安然蹙起眉头,仍维持着基本的礼貌道:“何阿姨!” 何冬梅思维模糊,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剧烈,实线牢牢的胶在甜丫的背影上,颤抖着唇道:“你是招弟对不对?你转过来,你转过来!!” 她尾音猛的拔高。 安然能感觉到怀中的小姑娘传来的阵阵战栗,以及悄然收紧的力道。 即使是在别人家中,即使这人是好友的母亲,安然的心头已经染上了浓浓的不悦。 “她是我妹妹林晓甜,如果哪儿做得不对你可以找我谈,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姑娘!” 安然以绝对强势的态度横在两人中间,坚毅的眼神直直对上何冬梅怨毒的目光。 “妈!你们这是做什么?” 走在后面的郑松墨没想到自己去供销社买个东西的功夫,家里就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何冬梅一向鲜少踏足老宅,这不年不节的,过来干什么? 关键是家里有客人,她害怕安然会尴尬。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何冬梅就像是梦游的人突然被人敲了一闷棍,她动了动嘴皮子,却发现自己想要冷静的说话是多么困难。 她想笑,可表情却分外僵硬。 就连呼吸都快要暂停,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早就丢弃的污点会这样暴晒在阳光之下? 为什么这个女儿没有死? 甜丫的存在揭开了她不堪的过去,让她在郑松墨的面前更加低了一截。 “妈听说你奶奶去了大姑那儿,就想着来给你煮煮饭,没想到撞见招,这个小姑娘,她长得很可爱……” 何冬梅是个成年人,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甚至可以笑着道:“家里突然多出个陌生人,我被吓了一跳,做出过激的举动你们千万别介意。” 这一番话下来,郑松墨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安然垂了眼眸,安抚着妹妹,淡淡道:“抱歉!吓到阿姨了,你们聊,我和朋友还有约,先带我妹妹走了……” 第171章 安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拥着妹妹往外走,这骤变的态度吓得郑松墨内心狠狠一跳,她下意识的拽住安然的衣襟,张了张嘴道:“安姐……” 却意外瞅见了安然那被泪水沾湿的衣裳,她瞬间如鲠在喉,说不出挽留的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有事,可甜丫的状态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无谓的争吵。 郑松墨狠狠的剐了何冬梅一眼,送二人出了门。 直到走出郑家的大门,安然的心绪才平静下来,而刚才妹妹那字字泣血的‘走’揪住了她的心。 她摸了摸甜丫的脑袋,声音沉重道:“你郑姐姐已经进去了,怎么回事?和我说说……” 甜丫稚嫩的手寻到安然的五指,死死扣住,密不可分。 感受着姐姐无处不在的气息,她抽噎了两声,这才低低道:“我记得她……” 安然心头一震。 甜丫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 甜丫才到林家的时候还不到三岁,对于家人的记忆微乎其微,除非这个人在她的脑海中印下太过深刻的记忆。 锥心刺骨,难以磨灭。 安然发出颤抖的声音,“她?” “她是我的母亲……” 甜丫的话中带着哭腔,她空洞的视线望向远方喃喃道:“她扔过我,不止一次……” 提起这件事甜丫就控制不住的战栗,以至于再次见到何冬梅的那一刻死去的记忆宛如噩梦般缠绕而来,逼得她无法呼吸。 安然心口一窒,忽然忆起第一次见到何冬梅时那熟悉感。 这双明亮的眼眸,分明和自家小妹如出一辙。 她落在甜丫肩上的手重逾千斤,艰难开口道:“丫丫,你怎么想的?你和她……” “我不想见到她!!”甜丫猛然摇了摇头,立刻反驳,甚至顾不上失礼。 就拉着姐姐疯狂逃离那个她以为是天堂的地方。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什么时候多出了个亲姐姐,本能告诉她得远离何冬梅。 那个女人并不喜欢她! 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她的存在。 安然点了点头,心疼的盯着妹妹道:“你是我安然的亲妹妹,是老傅的亲闺女!谁要是敢来抢你,我俩定打得她满地找牙!” 思及自己刚才对待何冬梅的态度,她忽然觉得心梗! “别怕,姐带你去招待所暂时休息会儿……” “好!” 甜丫感激的盯着姐姐。 却在拐过墙角的那一刻,和站在街边不远处的江临深四目相对。 看得出来他很匆忙,甚至穿着居家的睡衣,头上的呆毛翘起,多了几分少年的青春气。 急急的朝着二人而来:“郑家来的电话,说让我来接你!怎么了?先回家……” 马上就到上班的时间,这条路上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安然尚在犹豫,甜丫却抬起哭肿的眼睛瞅了江临深一眼。 小声道:“姐,我们去江哥哥家……”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耽误安然和江临深相聚的时间。 第 231 章 玩大了,刺激得差点失语! 甜丫能维持这般的平静已是不易。 江临深拦在路上,这次若是将他给舍下,保不齐得哄多久,两相比较,安然拥着妹妹抬脚拐进了江家的别墅。 反正这别墅目前就住着江临深一人,比那仿佛要吃人的郑家更让甜丫心安。 两姐妹走进屋内,江临深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一大一小,不知道从何问起。 安然反客为主道:“你今天不上班?!” 江临深皱了皱眉,进屋换了身衣裳。 齐整的西装裤勾勒出他修长笔直的腿,白色的衬衫纤尘不染。 澄澈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无奈,温和道:“你俩随意,我出去买点东西。” 很快人就消失在了门外。 甜丫一直佯装倔强的肩膀彻底垮了下去,她趴在安然的肩头,颓靡道:“姐,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安然用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说的什么傻话?!你江哥哥没少给你擦过眼泪吧,还不好意思吗?” 迟早都会是一家人的。 甜丫身子蜷缩,牢牢的抓着安然,反复强调道:“我没想会再见到她,也不想和她有任何的牵扯,姐,你信我!” 她对林家非常满意,也喜欢这个家庭氛围。 一点儿也不想回到当初那如履薄冰的日子。 安然心知她的不安,俯身抱住妹妹。 歉疚道:“是姐姐的错,让你再次遇见她……” 她语气微顿,下定决心道:“你整理整理情绪,再住一晚,我们就回家……” 甜丫心中涌起莫大的感激,她喉头微哽:“姐,对不起……” 本来该是甜蜜的一场约会,却因为她生生暂停。 可让她在这个城市多呆上几天,她怕自己会崩溃!会再次被何冬梅扔到荒山野岭!失去如今可亲可敬的家人。 她害怕…… …… 情绪激动的甜丫经过安然的一番开导,困意席卷。 去了江临深提前准备好的房间休息。直到确定小丫头是真的睡着了,安然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下楼,江临深宽阔的背脊隐在衬衣之下。 肩宽腿长,就连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都格外的与众不同。 安然从后面拥住他的腰,感激道:“哥,麻烦你了……” “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来我家?”江临深冷冽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倦。 夹杂着一丝小小的委屈。 若他没有出门,没有接到郑家的电话,瞧着安然那架势,分明是要将人往外领的。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将自己当做可以依靠的人。 “想是想过的,那不是觉得有点不方便吗?” 安然无意识的摸了摸他腰间的软肉,耐心的安抚着炸毛的男人。 江临深倏然转过身来,漆黑的眸子里氤氲着浅浅怒气,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然然,我希望以后无论出了什么事,你能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 他双手捧着安然的脸颊,落下真挚一吻,似情人般呢喃道:“好不好?” 安然反客为主,抬起他的下巴,“好啊!” 两人在料理台前纠缠,直到锅里的粥开始沸腾,漫出来的汤水沾染到江临深纯色的衬衣上,他才像触电般弹了起来,抱着安然飞速逃离那灾祸现场。 看着案板上的汤汤水水,江临深的眉头微皱,立马扯过抹布三两下清理好。 利索的动作一如他这个人。 安然眼尖的瞅见了他衬衣上的痕迹,分明是刚才抵在料理台上被弄脏的,她戳了戳江临深的胳膊,“你衣裳沾湿了,不烫吗?赶紧去换!” “不着急。” 厨房里的狼藉还没收拾干净,刚才情动的两人浑然忘我,压根就没听见水沸腾的声音。 安然伸手直接揽住江临深的脖子,整个人半吊在他的身上,赖皮道:“走吧,姐姐带你去房间换衣服!” 江临深眼瞳幽深,抿了抿唇,手中的帕子骤然跌落在地上。 他简直拿胡闹的安然没有办法,无奈的将她带去了自己的房间。 经过上次那件事情,江老太再也不敢让大孙子住在楼上,生怕他哪天一时兴起就从楼上蹦下去。 底楼的侧卧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光线较好,江临深将安然拖去了房间,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没成功逃脱。 安然也为自己的一时嘴快付出了代价。 眼看着江临深三下五除二的将上身的衣服脱了个精光,他四肢修长,腹肌的沟壑分明,两条人鱼线斜斜的隐入裤腰,引发无限遐想。 安然的眼睛都差点没能移开。 这厮的身材比起前几年来褪去了稚嫩,越发的有男人味。 江临深的衣柜一字排开,不是黑就是白,像批量生产。 他抽出一件白色的短袖套上,抬眸就瞅见了安然的眼神,江临深低低的笑了。 不紧不慢的靠近,直到将安然抵在了房门与他之间,才温声道:“看够了?满意吗?” 他眼中的欲色是那么的明显,灼热得能燃烧灵魂。 安然不敢与之对视,视线下移,口不择言道:“我看啥了!啥也没看不见!” “嗯?” 江临深的声音清润,尾音像裹了蜜糖般,他直白道:“然然,眼神早已经出卖了你……” 说完他无法自抑的笑出声,拿鼻尖轻轻去蹭安然发红的耳垂。 门外忽然传来开门声,伴随着江老太的大嗓门。 “宝儿!在家没?还没起床呢?!” 老太太眼尖的发现了虚掩房门上拉长的影子,她杵着拐杖忙不迭的走过来。 安然猛的抬眸,慌张一闪而过,她咬了咬唇,眼神无声的质问着江临深。 怎么办? 她想过一百种和江老太相见的方式,但绝对不是现在这般。 第172章 江临深新搬来的这房间,简陋得可怜,除了衣柜其他地方一目了然,压根没有藏身之所。 眼看着脚步越来越近,江临深撑着门板的手蓦的使劲,‘砰’得一声将门给合上了。 而后飞快的将安然扔进床里,自己脱掉衣裳盖上被单,侧身挡在前面。 镇定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被老太太缓缓拧开。 安然:“……” 刺激得简直说不出话! 第 232 章 甜,眼前人即是心上人! 腰间还残留着江临深大掌扣上来的温度。 此刻就被摔进了他的被窝中,脑袋下枕的是江临深家松软的枕头,一晃入眼是他劲瘦的窄腰和宽阔的胸膛, 肌理分明。 看似清瘦,实则肌肉线条利落紧实。 “宝儿,今天没去厂里啊,还赖在床上呢!” 江老太语气和蔼,推门而入。 安然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攥紧了江临深的腰。 后者闷哼一声,额间攀上薄汗,面色不变道:“奶奶,别过来,我没穿衣服……” 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微抬,右手抚上额头,像极了才睡醒的倦怠模样。 江老太不满意的努了努嘴,低声道:“你哪处儿奶奶没见过,小萝卜丁,现在还害羞了?” “奶奶!” 江临深猛的拔高尾音制止了江老太的豪言壮语,身后的安然早已经控制不住的笑得肩膀直抖。 话虽然说得埋汰,可江老太的脚步却停在了门口,双眼也没有故意落在床这边。 反倒让江临深松了口气。 他咽了咽口水道:“奶奶,你先出去,我换了衣服马上出来……” 江老太闻言却没动,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窗帘:“今天休息,你怎么不出去玩啊,约着朋友散散步什么的?”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江临深蹙紧了眉头。 他清了清喉咙道:“我不喜欢散步……” “你这小兔崽子就编吧!昨儿不是和个女孩子去散步了吗?跑得还挺快,生怕被人逮着不是……” 江临深的呼吸一窒,没想到昨晚江老太会意外撞见他们。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这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江老太从来没想过逼他太紧,闻言轻声道:“你能从当初的阴影中走出来,奶奶很欣慰,那林尧棠是个好孩子,可他已经死了,你也差点舍了这条命陪他,你对他的情真意切奶奶看在眼里,如今有了新的开始,就好好珍惜吧!不能像当初似的做出自残的傻事!” 当初林尧棠刚死的时候。 江临深几乎去了大半条命,更是在半夜三更时爬上了医院的楼顶。 命悬一线。 差点结束了年轻的生命,若不是老太太苦苦相求,这大孙子的坟头草恐怕都快一米高了。 腰间搭上那温热的手,蓦的收紧,江临深喉结微动,艰难道:“奶奶,别说了……” 江临深的面色微微发红,看起来痛苦纠结,江老太生怕刺激到大孙子。 叹了口气道:“穿好衣裳,到客厅来,奶奶有话和你说……” 说完她顺势离去,还贴心的带上了房间的门。 江临深立马转过了身,将人拥在怀中。 被窝里传来安然微微颤抖的声音,像蛊惑人的妖精般,碎发扫在他赤裸的胸膛。 “哥……” 当初那件事带给两个人的影响都不小,伤痛犹在。 安然没想到江临深情深至此, 那双泛着水雾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临深,即使在昏暗的被窝中,他依然可以看清,那眸中宛若藏着一汪幽深的湖水。 情意满满。 像滴入油锅的冷水,只那么一滴,就让江临深的心瞬间沸腾了起来。 他能感受到腰间禁锢的力度。 喉结不自然的滚动,江临深抬起手,掌心扣着安然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半响之后,他艰难往后退了退。 声音暗哑道:“别听奶奶胡说,老人家就喜欢夸大事实,我很好!能遇见你,是我此生的幸运,从不后悔……” 安然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江临深翻身下床,背对着她,飞快的穿好衣服,狼狈道:“你先躲会儿,我把奶奶送回去……” 他心中明白,安然如今一点也不想和江家的人有任何牵扯,此刻见面,亦不合适。 江临深几乎是落荒而逃,关上房门后,他平缓了呼吸,这才朝着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走去。 …… 整个房间里都是江临深的气息,安然等脸上的温度降下去后,这才翻身而起。 脸上是说不出的平静。 将皱巴巴的裙子理好,从窗帘的缝隙中静静的打量着窗外。 看着江临深将老太太送出了院子,她才扭开门出去。 顺手将厨房里的狼藉收拾好。 江临深回来就见着如此温馨的一幕,甚至给他错觉,这是他和安然的家,如此的自然。 他右手握成拳头虚虚抵在唇边,轻声道:“奶奶昨晚见过我们,她问我什么时候能把喜欢的女孩子带回家?” 问完这话,江临深也有些紧张的盯着安然。 按照年龄来说,他也不小了,同龄人搞得快的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爸了。 安然的动作一滞,她垂下眼睫,委婉道:“这事我得和老傅商量商量……” 她并没有做好和江家人见面的准备,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她一点儿也不喜欢江家。 她骤然沉下去的脸色让江临深明白了几分。 他径直蹲了下来,认真道:“你不用考虑其他的,我的事不用老江他们操心,只有你们愿意,我随时都可以!” 这话说得就差坦白他愿意当个上门女婿了。 想起当初江父的雷霆手段,安然还真不想拐走他的心肝宝贝,免得牵扯出更多的事端。 闻言乐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慌什么?” “我只是害怕你跑了……” 安然斜斜的睨他一眼,没好气道:“该跑的挡不住,一张薄薄的纸又能证明什么?” 在她们那个年代,多少婚姻都是名存实亡。 一张结婚证压根挡不住躁动的心,反观现在,很多没有领证的人倒是安安稳稳的陪伴了彼此一生。 江临深:“……” 他黑了脸,艰难开口道:“你想跑?” “看你表现吧!” 安然打趣道,眼看着对方的眼神逐渐不对,她连忙站了起来,说着正事。 “甜丫出了点事儿,这h市没法呆了,我准备明天带她回去……” 江临深眼神复杂,甚至浮现几分委屈,安然不自然的挪开了眼道:“顺便和老傅商量商量我们的事……” “好!” 江临深的眼角眉梢瞬间染上了灿烂的笑意,像枝头的花迎上骄阳般耀眼。 第 233 章 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回来? 江临深从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如今也学会了熬热粥,属实不易。 安然二话不说接管了厨房,让江临深出去买点新鲜菜,中午好歹吃了顿热乎的,可甜丫明显不在状态,这幅模样让安然感到揪心。 她和江临深默契的没提那件事。 翌日清晨,江临深就带姐妹俩去客运站买了回城的车票。 再多的依依不舍也克制的没说出挽留的话。 两人就此分离。 甜丫的眼中是浓浓的愧疚,她垂眸望着摆在桌上的盒饭,上面是粒粒饱满的大米和浓稠的红烧肉汤汁。 平时做梦都想吃的美味,此刻却毫无胃口。 她只想躲到大榆村,待在自己的家里,才能获得安全感。 心里的话在嘴边滚了又滚,终究是说出了口。 “姐,我想回家 !” 这个家指的是什么地方不言而喻。 安然犹豫了一瞬,点头道:“好!” 末了又补充道:“我送你回去。” 这下换做甜丫被惊住了,她抬起水雾弥漫的眼眸,摇了摇头道:“不行!” 就安然这金蝉脱壳的尴尬身份,要是回村被人认了出来,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安然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胸有成竹道:“姐有分寸,你放心吧。” 一顿长途跋涉,安然匆匆的回了趟家。 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将甜丫的东西收拾好了,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让甜丫都差点没认出她来。 发型明显捯饬过。 和裙子同色的珍珠发带点缀在发间,刻意修饰过的眉形像弯弯的柳叶。 睫毛刷得又卷又翘,潋滟多情,脸蛋白里透红。 唇上明显上了胭脂。 带着蓬蓬袖的牛仔长裙垂至脚踝,刚好露出系带的纯色高跟鞋。 显得身形高挑又苗条,隐隐散发出成熟女人的风情,和之前判若两人。 第173章 “走吧……” 安然展颜一笑,勾了勾甜丫快要惊掉的下巴。 甜丫咽了咽口水:“姐……” “嘘!”安然眯了眯眼,用纤长白皙的手指堵住甜丫的嘴,乐道:“叫我安姐,我只是顺路送你回家而已!” 她刻意放柔的声音显得娇憨妩媚,拉长的眼线更是改变了整张脸的气质,任谁也没法将这个大美人和假小子联系在一起。 踩着高跟鞋的安然走得落落大方,自信张扬。 惹得甜丫不停的拿眼睛偷偷瞅她,感慨道:“没准儿连妈也认不出你。” 安然的变化太大了! 从里到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像港市那边的摩登女郎,时髦得不像话。 直到两人坐在回乡的牛车上,甜丫都还有种做梦的错觉。 赶车的是隔壁村的田大富,他偷偷拿余光打量着安然,乐呵呵的问道:“女娃子,你不是俺们这边的人吧?” 安然撩了撩耳边的发,百无聊赖道:“不是,受朋友之托送个人……” 她一开口便是带着港味的普通话,听起来就和他们有着天壤之别。 牛车没进村,就停在村外的大豆田,正是上工的时候,淮河周围几乎没什么人。 两人顺着小路回家。 这熟悉的一草一木,让安然感慨万千。 推开家里的木门,一切都是旧时的模样,除了院子里新砌的鸡窝,和多出来的一张石桌。 甜丫不时瞅着和院里格格不入的安然,拘谨道:“姐,你要不要喝水,屋里有凉薄荷……” 安然挑了挑眉,红唇微勾道:“丫丫,这是我家……” 甜丫滴溜溜的大眼睛蓦的瞪大,尴尬的红了脸。 自留地里的青菜打理得垂涎欲滴,嫩绿的菜叶上有着新鲜的虫洞。 安然垂下眼睫,煞有介事道:“丫丫,我想去坟上看看……” 时隔大半年,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回村机会,错过了还不知道得等啥时候呢! “马上要下工了,吃了饭咱们绕小路去行不?!” 甜丫试探性的开口。 之前她们就商量好了,安然悄悄的在家里歇息一晚,若是不小心被人撞见,就说她是救了林怀东的那家人的亲戚。 来村里旅游,说出来也不会引人怀疑。 “好!晚饭想吃什么,我来做……” 安然说着抬脚就准备钻进厨房,却被甜丫给拦在了外面,她递给安然一张小板凳,认真道:“灶房里灰大,衣服会弄脏,你就在这院里玩,晚饭我会弄!” 甜丫从开春起就学着做饭,如今也算是有模有样。 回了大榆村的她心情渐渐平复,也找到了那股归属感,一扫之前的颓靡。 安然乐得让她折腾。 转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床单被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看得出来是经常打扫的。 安然小心翼翼的抚平裙子,坐了上去,只觉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唇角的笑意丝丝蔓延…… …… 甘甜秀挎着背篓走到村口的时候,就瞧见了自家烟囱里那寥寥飘起的炊烟。 菊花婶儿走在她的前边,见状笑道:“哟,甜秀啊,别是你家老林回来了?!” 村里的人都知道甘甜秀家攀上了门好亲戚,把女儿都送进了城里享福。 林怀东又是个能挣钱的,一时倒是让她成为了大榆村妇女们的羡慕对象,除了没有个能养老的儿子。 是哪儿哪儿都令人艳羡。 一想到林怀东饿着肚子在家烧火做饭,甘甜秀就没了和人闲聊的心思,她眼角的笑纹堆叠,敷衍道:“应该是,那我先回去了……” 她甩着小脚,步伐奇快的朝着家里走。 丝毫没瞧见身后的菊花婶撇了撇嘴,一脸的嘲讽。 甘甜秀粗糙的手上还沾着黄泥,她忙不迭的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屋檐口那像天仙似的美人。 她脚步微滞,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子。 直到对方站了起来,笑脸盈盈的低低叫了一声“妈”。 甘甜秀手中的背篓才‘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嘴皮子直抖,立马反手将院门关上,试探着喊道:“然然?” 本来英气的眉毛变得妩媚,刻意的眼妆更是令她判若两人,甘甜秀一时没能认出来。 可那脸型,嘴巴,分明就是她的女儿啊! 她的然然长大后果然是个大美人! 甘甜秀激动的捂住嘴,三两步跑过去抱住她道:“你,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回来?” 安然将脑袋搁在她的肩头,笑嘻嘻道:“想你了呗。” 连甘甜秀都不能立马认出她来,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第 234 章 挂满青果的柑橘树 安然回村一趟已属不易,甘甜秀埋怨了几句便沉浸在和女儿相逢的喜悦中。 她摸了摸安然的肩膀、手臂、再到对方那红扑扑的脸颊,脸上的笑容可谓是灿烂,就连疲惫的双眼都变得柔和,夸赞道:“然然是个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听你爸说你和江知青如今正处着呢,他对你好吗?他的家人可好相处?” 太久没和女儿见面,噼里啪啦的一大堆问题就砸了过来。 安然丝毫不慌:“妈,这些问题待会儿再说,我先给你说件事,你有个心理准备。” “是这样的……” 安然将甘甜秀扯到屋檐口,将甜丫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她细说,虽说何冬梅也许并没有想法,可她膝下无子女,若是真跑来抢甜丫,闹起来可不好看,关键是林怀东经常不在家中,安然怕甘甜秀软趴趴的性子被人欺负。 毕竟何冬梅是郑松墨的继母,瞧着也是不差钱的。 不好对付。 甘甜秀干瘦的背脊挺得像一株芦苇,看似柔,却带着独有的韧性,她抿着唇道:“甜丫是上了户的,谁要是来抢,那就是想拆散我们这个家!” 她雾蒙蒙的眼中透着股倔强。 大榆村的人都知道她才失去了个儿子,这个女儿就和心肝宝贝似的,绝对不允许人觊觎。 林老太更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并非是一个人。 想到这儿甘甜秀握住安然的手道:“你别担心,村里的人热情,一旦出了事,吆喝吆喝都有人帮忙,只要丫丫自己不想走,这大榆村她是能待的。” “我不走!”甜丫端着瓷碗,站在灶房的门口,望着母女俩再次强调道:“我不走……” 只是这一次分明带上了哭腔。 甘甜秀心蓦的变软,走上前去将甜丫拥入怀中道:“有妈妈在,你别怕……” 甜丫这才小声的啜泣起来。 将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一发泄。 …… 吃过晚饭后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农村的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安然摸了双以前的布鞋套上,这才和甜丫拿着小电筒往河边去。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们俩甚至连电筒都没打开。 安然心情有些沉重,压低了声音调侃道:“丫丫,逢年过节你们都会给我烧纸吗?尴尬不?” 这戏演得将自己都快绕进去了。 甜丫踩着小碎步,艰难开口道:“不止我们,还有华春哥哥,队长,陈知青,隔壁村那个经常来找你玩的……” 一个个细数下去,人也不少。 安然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自己到底是背了多少人情债啊? 前方有光亮一闪而过,安然眼疾手快的将甜丫拉了下来,两人躲在斜坡处,甜丫一脸紧张道:“有人?” 大晚上的竟还有人来这荒郊野外,真是见了鬼了。 安然将妹妹的头往下按,自己悄悄的抬眸瞅去。 只见一座新坟砌在离河处不远处,最上面还摆着早已经褪了色的花圈,周围点点的绿意。 石碑伫立在前。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蹲在坟前,念念有词,她枯瘦似鸡爪的手抚着豁了口的瓷碗,碗里是白嫩嫩的一枚鸡蛋。 安然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不过是小半年的光景,林老太像是老了一大圈。 她的大掌将坟边的落叶清扫干净,絮絮叨叨道:“然哥儿啊!奶奶以前总以为你是最出息的人,聪明能干勤劳孝心,可惜好人不长命啊!奶奶如今倒宁愿你像大宝一样,能够陪在老婆子身边,你还不知道吧,大宝都要娶媳妇了!就你,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家里的蛋如今都紧着他吃,我时不时的也给你留两个,欢喜不?” 想着大孙子那张带笑的脸,林老太的话里带了哽咽。 “喜欢的话就在梦里和奶奶说,奶奶还给你带!大半年了,你还没来看过奶奶呢……” 安然的心一瞬间被揪紧了,她从来不知道林老太竟然对她抱有那么深的感情。 一时间震惊不已。 甜丫见怪不怪,低声道:“姐,咱们要不要先回去?” 第174章 看林老太这个架势,估计没一两个小时挪不动脚。 她舍不得让安然在这儿喂蚊子。 安然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也不敢暴露,两姐妹顺着铺满枯枝干叶的斜坡往下走。 ‘ 咔嚓’一声脆响成功惊醒了沉浸在旧事中的林老太,她擦了两把眼泪,拔高声音道:“谁在哪儿?!” 两姐妹对视一眼,甜丫果断的站了出来。 抿唇道:“奶奶,是我回来了……” 林老太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喃喃道:“原来是甜丫啊,城里好玩吗?咋的回来了?” “想我妈了,就回来,顺便看看哥!” 甜丫的嗓音压的低,倒真像是有些难过似的。 林老太将瓷碗端起,里面白嫩的鸡蛋顺势递给甜丫道:“你倒是个有心的,这蛋拿去吃……” 甜丫顺势走了过去,搀扶着老太太往村里走。 安然悄然躲在树后,松了口气。 鼻尖飘来一股淡淡的柑橘香。 她抬眸望去,只见去年才栽下的柑橘树已经挂上了密密麻麻的小果,甚至连枝桠都被压弯了些。 她眉头微皱,看样子罗队长压根就没剪枝。 这柑橘能长大吗? 一路悄悄摸摸,安然回家的时候甜丫早就在竹林旁等着了。 看着安然从夜色中钻出,甜丫忙不迭的迎了上来,将她头上的落叶拾拣干净。 安然突兀的问道:“丫丫,这满山的柑橘树都挂果了吗?” 甜丫闻言弯了眼道:“嗯,小部分,罗队长说这是好苗子呢,结的果可多了……” 安然:“……” 若这般不剪枝、不育果,这成熟的柑橘会大打折扣,甚至会夭折…… 罗大利他们简直是目光短浅,白白浪费了资源! 第 235章 冥冥之中,安然的誓言! 天色已晚。 连日的奔波让姐妹俩都没能睡个好觉,甘甜秀用艾草将屋子里熏了又熏。 安然带着沉沉的心事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漆黑的夜空刚刚撩开一丝鱼肚白,安然就听见了灶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翻身下床,利索的将衣服穿上,朝着灶房而去。 火光跳跃中,昏黄的亮色映在甘甜秀温婉的面庞,她抬眸瞅见安然进来的身影,从一旁的顶锅里端出碗香喷喷的蒸蛋。 掉了漆的陶瓷碗,里面嫩黄色的蒸蛋满满当当,还散发着猪油的清香。 甘甜秀将旁边的小葱切碎洒在上面,滴上两滴酱油。 这才递给安然,和蔼道:“饿了吧,赶紧吃。” 满满的爱意都藏在这一碗蒸蛋里面,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她却太久都没回忆起了。 安然踮脚在橱柜里摸出勺子,挖了一大勺蒸蛋塞进甘甜秀的嘴里,顺势坐在了灶房门前,将枯树枝挽成的柴垛塞进灶孔里。 动作熟练。 甘甜秀嘴里弥漫着蛋的软嫩清香,她笑呵呵道:“好吃!你多吃些,家里的蛋还多呢,妈不馋……” 说是这样说,可她平日里也没舍得多吃一个鸡蛋。 安然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组织语言,垂眸问道:“妈,奶奶家是怎么回事?还有罗叔,才种下的柑橘树就挂果了,他想干什么?” 为什么大榆村非但没有快速发展,反而像是在后退? 为什么林老太像变了个人似的,垂垂老矣?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甘甜秀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红薯削成小块落在锅中,和稀饭一起熬煮。 她眼皮子微微耷拉,惋惜道:“然然啊,奶奶心里是有你的,你走之后她受不住这个打击,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你爸好说歹说,老人家才扭转了观念,不再巴巴的盯着我们家,而是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大宝身上……” “那不是挺好的吗?”安然反问。 林大宝是机械厂的临时工,他还年轻,只要勤劳肯干,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起初是挺好的,大宝也确实能耐了一阵子,可架不住他有个能闹腾的妈!你大娘不知道从哪儿攀的关系,给大宝牵了门好亲事,是厂里副主任的女儿……” 安然眨了眨眼睛,没明白过来。 “这不是好事吗?”恐怕照这样发展下去,大房很快便能成为林家最出息的存在了。 甘甜秀眼神复杂。 “人家女孩属于低嫁,哪儿能看得起大榆村这个穷乡僻壤,闹死闹活的让大宝非得在镇上买房子!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哪儿能掏的出这钱,你奶奶都想这门亲事作罢了,偏偏那女孩说她怀了大宝的孩子!” 安然倒吸一口凉气,这作死的林大宝! 咋啥事都能干得出来呢! 闹到这种地步,若是不娶,对方家非得告他们,让林大宝这个混人去蹲篱笆不可。 “你奶奶都亲自上门求了好几次,可你爸才在b市买了房子,哪来的钱,偏偏这事不能为外人道……” 安然嘴微张,半响才道:“林大宝这个孙子!我真想抽死他!!” 搞一堆的破烂事,这是生怕林老太的命太长呢! 至于村里的事。 完全是属于病急乱投医,林尧棠一死,直接切断了大榆村经济的命脉,罗队长除了守着那满山的柑橘树别无他法。 他又不是内行人,只想着能快快结果,没考虑到后来的事。 说到底还是目光短浅。 看着扎根在大榆村的甘甜秀和林怀东,以及因为贫困苦苦挣扎的林老太,安然心中感慨万千。 手中的鸡蛋羹几乎快被搅碎,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在即将到来的八零年代,遍地都是商机。 若罗队长他们不能抓紧脚步,就注定被甩在时代的后面,成为历史的牺牲品。 这好歹是她生长了将近十年的地方,安然声音沉重道:“妈,你希望我回来吗?” 甘甜秀搅饭的手一顿,愕然道:“然然,你说什么呢?” 大榆村就是个泥潭,她从未想过走出去的女儿会选择回来。 “爸和你说过我念的是什么专业吧?” “说,说过……” 甘甜秀不明白聪慧的女儿是什么意思,只呆呆的盯着她。 安然的脸颊在跃动的火光中越发的生动,她信誓旦旦道:“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带着大榆村走向新天地!” 而不是守着漫山遍野的财富而不知用处。 大榆村十年才出一个像林尧棠般的人才,这话罗大利不止说过一次。 哪怕是如今,提起林尧棠他仍会长吁短叹。 甘甜秀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喉头微梗,点了点头道:“妈妈相信你!” 就像那年安然带动全村卖鸡蛋、栽果苗一样,只要她想,就没有她完不成的事情。 豪言壮语说出口,安然反倒是解脱般,神采奕奕道:“只要能在村里占据绝对的领导地位,就算是闹出事来也会有人兜底,若是我能带领林家走向辉煌,哪怕是个女孩子又如何?谁说女子就不能如男?!” 再给她三年时间,绝对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届时就算林老太知道她是女孩子又如何? 也许冥冥之中,这林尧棠就是想改变自己不一样的命运,才让她林安然活了过来! 安然说的不无道理。 除了林尧棠,村里再也没人去倒卖过鸡蛋,一是怕惹事,二是怕麻烦。 就连林怀东都不愿意揽麻烦上身,超过一定数量的鸡蛋,运输起来极为复杂,易碎且不好保存,经过当年的那件事,他对村里的人多多少少有了些意见,也不会如安然一般乐于奉献。 少了鸡屁股银行,大榆村里的人没有进项。 自然会越发的贫穷,可这些显然不是林怀东操心的事情。 安然目前身上的存款抛开投资进黑市里的,总共就剩下2100元,这段时间由于江临深和大学里繁重的课程让她分身乏术,安然将碗搁在灶台上,手在兜里掏了掏,摸出十张大团结递给甘甜秀。 甘甜秀被吓了一大跳,她喏喏道:“然然,你干啥?!妈有钱,你爸的工资有上交……” “是有上交,你敢随便用吗?” 安然眼里写满了通透,她不由分说的将钱塞给甘甜秀,嘱咐道:“这钱你留一半,其余的交给奶奶,就说是我留下的私房钱……” 总归是一家人,林大宝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无论这钱林老太是用在谁身上,她都无所谓。 甘甜秀:“……” 安然的这话一出,林老太指不定能把这钱带棺材里去。 第 236章 天降横财,你们收泥鳅吗? 甘甜秀起得早,将准备给女儿带走的东西装了满满两大包。 眼看着天亮,她利索的灌了碗红薯稀饭进肚,耐心的嘱咐甜丫:“吃完饭送你姐姐到村外,你就回地里来帮忙。” 第175章 总归是将孩子掬在眼皮子底下放心些。 甜丫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妈,你放心吧,我不偷懒……” 现在的她除了学习就是干家务活,早没了当初和小伙伴漫山遍野跑的心思。 去h市逛了一趟,见了不少世面,更是让甜丫深深的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最能直接改变的方式莫过于考上大学,分配到一个好工作。 而非将希望寄托在嫁人这件事情上面! 她逐渐领会到了安然当初的良苦用心。 吃过早饭后,甘甜秀就上工去了。 甜丫将包裹牢牢的绑在自行车后座,眼神盯着换了条阔腿裤的安然道:“姐,你这身衣裳也好看!” 碎花的衬衣服帖的扎进裤腰中,长腿一迈,说不出的潇洒。 两人有说有笑的向着村口而去。 好巧不巧的遇上准备去镇上的赵桂花母子俩。 赵桂花一向是看不起甜丫这养女的,可站在她身侧惹眼的安然明显引起了她的注意。 赵桂花破天荒的叫道:“甜丫!等等呗……” 林大宝板着张脸,不咸不淡的叫了声,“甜丫妹妹!” 安然听得唇角微勾,她并未转身,反而低头将挂在衬衫上的墨镜架在了鼻梁上。 几乎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薄凉的红唇,和吹弹可破的肌肤。 “甜丫,这谁啊?不是咱们家亲戚吧?” 赵桂花犀利的眼神不停的在安然身上打量,从头到脚,看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乖乖!这女孩子穿得比刘主任家的女儿还要洋气!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 “这是沈家的人,大伯娘,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甜丫轻飘飘的揭过这话题,反倒是问起了赵桂花母子俩。 赵桂花得意洋洋的挑眉,看了眼林大宝道:“还能去哪儿?去你大宝哥对象家呗!人家啊,请咱们家去吃饭。” 林怀北嫌丢不起这个人,压根就不去。 安然闻言回眸,眼神借着墨镜的遮挡落在了一言不发的林大宝身上。 赵桂花惊呼:“乖乖!你这眼镜咋黑乎乎的呢?” “这是遮阳镜。”安然清冽娇憨的声音一入耳,林大宝浑身一震,立马抬起了耷拉的脑袋。 随即眼里的光迅速湮灭下去。 赵桂花拧了拧他的胳膊,恨不得掐着他耳朵道:“往哪儿看呢!要是小云知道你敢看其他女孩子,指不定又得闹!”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赵大宝甩开她的手,一马当先的冲在了前面。 安然挑眉,唇角微勾,摸了摸甜丫的脑袋道:“回去吧!别送了!” 说完她骑上自行车,一溜烟的就超过了林大宝母子俩。 直到人渐渐远去,林大宝才敢抬眼,些许迷茫道:“妈,你瞅瞅那人,像不像我哥?” “像个屁啊!兔崽子,这是有钱人家的女孩,瞧那窈窕身姿,哪点儿像你那穷鬼哥哥,我看你真是一天天的傻了!要不是你妈机灵,就你还能娶到小云,做青天白日梦吧……” 眼看着赵桂花如同开了闸的话匣子,林大宝赶紧闭上了嘴。 沉默的态度越发像他父亲…… …… 县城早没了安然的容身之地。 她去院子里放了自行车,四处溜达了圈,这才慢慢悠悠的去客运站。 回到b市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江临深拍了份电报。 左右也是一个人在家,安然索性溜去了国营饭馆里解决晚饭。 时间尚早,厨房里的墩子端着个锈迹斑斑的瓷盆来到饭店的侧门,用一根削尖的木棍扎在长凳上。 动作利索的处理乡下送来的土货,泥鳅黄鳝等。 娴熟的手法看得安然震惊不已。 老实憨厚的墩子抬眼便瞅见个大美女站在巷子口,挡住了斑驳的光线。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黄牙道:“吓到了你啊?” 安然收回目光,眨了眨眼认真道:“饭店里还有泥鳅卖?!” “平时没有,这不是刚收上来的货吗?铁路局的那些人就喜欢这味儿,说是富含蛋百质,还补钙呢!” 这些小东西毛多肉少,极费工夫!还考验厨艺,做不好就是一股的泥腥味儿,难吃至极。 在县城基本没有人买这玩意吃,饭店里也没有销路,就连黑市最高也只卖到三毛五一斤。 安然不是喜欢大鱼大肉的人,见状立马跑到饭店里和大厨商量。 给她上份红烧泥鳅。 什么人吃什么菜,颠勺的大厨心中有考量,他瞅了眼安然,乐道:“行啊!八毛钱一份……” “八毛?!”饶是冷静如安然,也被这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 “泥鳅又不是猪肉!这么贵你抢人呢!” “这吃的就是个稀罕,咱收得也不便宜,吃不起就上一边玩去!” 安然忍着肉疼点了一份。 吃完饭后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去后厨找到了之前遇见的那个墩子。 对方明显躲着她。 安然摆着笑脸打听:“大哥!我就问问,你们收泥鳅多少钱一斤?” “大妹子!真没收你高价!这玩意儿在b市周围不好弄,吃的就是个稀奇,就连我们饭店也不是天天都有!”眼看着安然紧盯着他。 后者叹了口气道:“六毛五一斤,真没收你高价。” 安然在意的却不是那一份红烧泥鳅的钱,她想起在系统面板里卖的活泥鳅。 所有的物品全是按照现在大市场的价格。 三个勤劳值就能换一斤,比猪肉整整便宜了一大半,比她幸幸苦苦卖胰子和汗衫来钱也快。 想到这儿她眼神亮晶晶道:“那你们收泥鳅吗?我有货……” 皮肤黝黑的墩子看着穿戴姣好的安然傻了眼。 这一看也不像是会摸泥鳅的主啊! 第 237 章 支线任务,拯救将死之人! 瞧着安然的模样不像说谎,恰巧那个供货的总三天两头联系不上人。 墩子冒着挨骂的风险和负责采购的人说了这事。 一番商量,最终以六毛三的价格定了下来,安然明确表示明日就可以送五十斤过来。 这话倒是让采购高看了她一眼。 “不急,你可以三日送一次货,每次不能超过五十斤。”他们有自己的供货渠道,当然也另有销路,吃不下的可以分销到其他饭店。 重要的是有一条相对稳定的货源。 “好。”安然算了算时间,只有暑假比较空闲,等开了学未必有空。 趁此机会倒是可以好好捞上一笔,为后续做准备。 两人正坐在饭店最里侧商议。 快要下班的时间,饭店的门口却站着一个小麦肤色的少年,他穿着短裤短衫,露在外面的胳膊腿看上去十分结实。 穿着草鞋,额上全是汗。 清秀的眉眼神色疲惫,却眼巴巴的望向他们这边。 采购的眉头一瞬间就皱了起来,他甚至顾不上和安然招呼,径直走到少年的身前,不耐烦道:“谢淞,你他妈的是狗皮膏药吗?谁准你上这儿来的?” 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他可不想因为谢家而丢掉。 名叫谢淞的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他嘴唇晒得干裂,脸色难看,却语气卑微道:“三叔,家里的事情我都安顿好了,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能干,求求你给条路……” 他挺直的脊背微弯,采购闻言却差点一脚踹了上去。 “你妈的病就是个无底洞!你再能干有啥用?我介绍你去杀猪、去搬货,你哪样没搞砸?家里的拖油瓶,能活活拖死你!” “三叔……” 少年的唇瓮动,眼底带着恳求。 采购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从裤兜里摸出几张毛票扔了过去,嘴硬道:“别来找我了,这城里的活计更加不适合你!” 谢淞紧攥着的手缓缓松开,他低头,声若蚊呐道:“谢谢!” 随即转身离去。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安然并未在意,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她瞅见刚刚那少年蹲在巷子大口大口的嚼着野菜团子,看样儿并未放弃,也怪不得谢采购骂他是狗皮膏药,属实是个执着的人。 翌日清晨。 安然将五十斤的泥鳅兑换出来,系统面板上的勤劳值一下子少了150,活蹦乱跳的泥鳅在盆里扑腾。 安然差点看傻了眼。 为了方便物品交易和储存,她花了一块钱在黑市旁边租了间小屋,方便取货进出。 本就是送上门的生意,安然还得费劲送过去。 虽然有大力丸的加持,可女装总归是不太方便。 安然准备去黑市里找小六子帮忙。 还没踏进巷子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叫骂声。 “懂不懂规矩啊你,敢在黑市里抢生意,活腻歪了!”小六和身旁的兄弟一改往日的和善,拳头像雨点似的落在地上那蜷缩着的人影身上。 第176章 “大早上的,火气咋那么重?!” “安姐!”小六收敛了脸上的怒气,狠忒了一口道:“这小子不懂规矩!在黑市里压价,想走薄利多销的路子,也不看看地方,真他妈想钱想疯了!” 安然有些脸热,总觉得这话像是在暗讽自己。 她垂眸,视线落在蜷缩那人赤裸的脚上,草鞋都被踢在了一边,有些眼熟。 安然靠近两步,果不其然是昨日那个少年。 想起采购的那番话,安然劝道:“谁不是想多赚几个钱呢?教训教训得了!” “行!听我安姐的!” 小六踩了对方一脚,这才翻着白眼进了黑市。 少年缓缓爬了起来,澄澈的眼眸像蒙了一层阴翳,他低低道:“谢谢。” 随即便弯腰将被踩得稀碎的鸡蛋一一捡了起来,心疼得身子都微微颤抖。 “喂!你想挣钱吗?” 安然抬脚将地上那半个鸡蛋壳踩碎,语气恶劣的问道。 谢淞的身躯微微一僵,声音沙哑:“想……” “跟我来!” 安然施施然转身,身后的少年飞快的将碎鸡蛋捡起来,紧跟在安然后面。 来到那间小屋。 安然指了指地上那一大筐的泥鳅,似笑非笑道:“这泥鳅是供给你三叔那饭店的货,三天送一次,一次两毛钱!干不?” 有点偷懒的成分,亦有些同情作祟,安然在这小少年身上瞅见了当初的影子。 “好!” 谢淞不带半分的犹豫,甚至没有商议价格的心思,用廉价的劳动力,赚取可能得到的每一分钱。 一连半月,都是谢淞替安然将泥鳅送往饭店。 其余时候他不是在挣钱就是在挣钱的路上,看起来十分繁忙。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半月后…… 那日安然如往常般路过国营饭店,却被等候在门口的谢采购叫停了脚步,他一脸复杂的盯着安然:“林同志,今儿的货你还没送过来呢?” 安然脚步微滞,不可思议道:“谢淞没送来?” 谢采购面色复杂,他低低道:“我那侄儿不是个靠谱的,你自己多留个心眼!这样的事情若再发生,你的货就不用送了……” 电光火石之间,安然明白了。 她脚步匆匆的赶往储存货物的地方,早晨放置泥鳅的筐子已经空了,但东西却没有按照时间送往饭店。 安然心中无名火起,她狠狠踢了脚边的椅子,立马拜托陆天明等人帮忙寻找谢淞。 好歹是混迹b市的人,陆天明很快便传来了消息。 安然寻着风儿追去了医院,谢淞手上缠着绷带,眉眼沉默的从门诊处出来,抬眼便瞅见了抱拳立在长廊边的安然。 她精致的眉眼弥漫着怒气,抿着唇道:“谢淞,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谢淞眉眼间的愁无法舒展,他唇角下压,颓丧道:“对不起。” 安然恶狠狠的剐了他一眼,在谢淞靠近的瞬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往墙上一摔,语气冷冽道:“怪不得你三叔不想帮你,真是条咬人的狗!” “不要打我哥哥……” 走廊另一头飞快的跑来个小男孩,头发剃得像被狗啃了似的,清秀的眉眼与谢淞一般无二。 滴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谢淞从头到尾都没反抗过,他看着紧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孩,死水般的眼眸泛起涟漪,解释道:“最迟晚上,那筐泥鳅我会还给你,所有的损失我会承担。” 尽管他一穷二白,可还有条命不是吗? 安然不屑的勾了勾唇角,正想出言讽刺,就见一向冷冰冰的系统提醒道:“注意!注意!触发支线任务,拯救谢淞,奖励100个勤劳点!” 安然眼眸蓦的瞪大,这么多年来,这样任务丰厚的支线任务不超过三次。 可她横看竖看,这谢淞都不像是将死之人啊?! 第 238 章 不要钱的小弟,免费劳动力 若是平时,安然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可如今谢淞在她眼中可比那筐泥鳅重要,她压下心中的不耐烦,尾随人上了二楼。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的境况会让这个少年丧失性命? 衣着破烂的小屁孩几乎吊在了他哥身上,不时回眸盯着安然道:“哥,她还跟着……” 言语间满是戒备。 谢淞眉眼沉默,并未搭话。 兄弟俩进了病房,浓浓消毒水的味道袭来,安然蹙眉,立在门口望去。 一身优雅的装扮与房内的人格格不入。 躺在最里侧病床上的女人约莫和甘甜秀差不多的年纪,那花白的头发却和林老太有得一拼,她浑浊的眼珠微转,和儿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不治了,妈不治了,你挣的钱省着,省着娶媳妇。” 女人枯瘦如鸡爪的手背上青筋如蚯蚓般隆起,上面是大大小小的淤青伴随着针孔。 谢淞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不娶。”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让女人湿了眼角,她撇过头偷偷的擦泪。 朦胧的泪眼刚好和安然探究的视线对上,她眼中闪过几分欢喜,扯了扯儿子的衣角道:“淞儿,这就是帮咱们的那个女同志吧?我得好好感谢她……” 谢淞的背影一僵,几乎不敢转过头来。 安然落落大方的走进病房,若无其事的和谢母随意唠了几句,嘱咐她好好养病。 她这才明白谢采购所谓的拖也拖死谢淞是什么意思。 谢母得的糖尿病,不致命,却是医院的常客,还容易诱发各种病症,简直是个烧钱的机器,也难怪谢淞拼了命的挣钱也填不满这个窟窿。 经此一遭,安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谢淞像做错事一般跟在她的身后,抿唇道:“安姐,对不起,我把你的泥鳅当在陈老二那儿了!晚点拿钱去赎。” 陈老二是西郊的赌徒,平时会放贷借钱,安然没想到他荤素不忌,更没料到谢淞如此胆大包天。 她抬眸瞅了谢淞一眼,懒散问道:“你有钱?抵了多少?” 谢淞咬了咬牙,“十块!” 仅仅十块,就压断了这少年的脊梁。 安然眼眸闪过失望,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谢淞手上的绷带,上面的针孔。 刺眼又熟悉。 她瞳孔猛然放大,只觉得手脚发凉,不可置信道:“你不要命了?” 怪不得这厮脚步虚浮,面对她的偷袭简直毫无还手之力,明显是抽血过度的表现。 “等我母亲睡了,我再去一趟,凑够钱就把东西拿回来。” 安然狠狠一脚踢在对方的小腿肚上,她眉眼冷厉道:“我是让你给个交代,没说要你的命!” “我命贱!死不了……”谢淞的语气带着嘲弄。 也许在他的心中死也是种解脱。 一张大团结扔在谢淞的面前,安然语气不自然道:“把东西赎回来,给饭店送去!至于你欠我的钱,就用人来还吧……” 谢淞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似不可置信的飞快瞥了安然一眼,又垂下头道:“安姐,我才十七岁,家徒四壁……” 安然简直要气笑了。 她眯着眼逼近谢淞道:“你想屁吃呢!老子有对象!” 谢淞尴尬的揪紧了自己泛白的衣摆,几乎不敢和安然对视。 “我缺个壮劳力,看你勉强算那么回事,就跟着我干,亏不了你,但今日的事是最后一次,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谢淞蓦的抬眸,嘴唇微动道:“谢谢安姐。” 安然不以为然的瞥了他眼,“你还没问做什么呢?没准儿是把你卖去山里挖煤!” “是我欠你的!” 谢淞抿着唇,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倒比之前的沉默多了几分鲜活气儿。 …… 距离开学不到半月。 安然死乞白赖的让林怀东搞了张自行车票回来,成功牵了辆二八大杠。 在原来的县城和槐花公社跑了个遍。 用着供销社的名头收购鸡蛋。 至于大榆村和刘家坝,全是让谢淞去交谈的。 大大小小谈了九个村落,全都是可以稳定供货的,谢淞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大生意,激动得面皮发红。 特别是大榆村和刘家坝的两位队长,在他搬出故人的由头时,态度明显变得恭敬。 临走时看他的眼神分明都不一样了。 b市的黑市被杨莲生垄断,安然翻不出花样,她必须找个地方站稳脚跟。 瘦猴明显是个不错的选择。 安然看了眼日头,请谢淞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 便在临时租的房子里等候着各村送鸡蛋来。 时间都是错开的,总共一天半的时间。 安然给出的收购价是五分一个,只是这次运输的风险给到了对方。 眼看着一框框的鸡蛋运来,一张张的大团结撒了出去,谢淞喜悦的脸色渐渐变得沉重,他犹豫道:“安姐!这鸡蛋可不禁放,且不好运输,咱真的要收这么多吗?” 第177章 安然看了眼天色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怕什么?” 谢淞:“……” “对了,待会儿大榆村和刘家坝的人过来,你去接待!” 一叠票子被塞进谢淞的手里,他面色立马变得沉重。 严阵以待的等候着人来。 整整忙活了两日,鸡蛋几乎堆满了整个房间。 一小半被谢淞以六分的价格卖给了瘦猴。 其余的全堆在房里,安然比他后一步出来,眼看着她利索的锁了门。 谢淞担忧道:“会不会放坏啊,早知道都卖给瘦猴了……” “他吃不下!你担心这干啥,回头我家老傅一车就拉走了你信不信?” 早就将鸡蛋收进空间的安然勾了勾唇角。 他们早就和各村的人约定好,鸡蛋半个月来收一次。 前两个月谢淞无偿打工,抵债。 后面可以抽一成的纯利润。 跑这一趟,倒个手的功夫安然赚了30块,空间里还放着5000个鸡蛋,她准备好好的讹杨莲生一笔! 两人从车站出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站着个矜贵俊雅的男人。 劲瘦的手腕戴着价值不菲的表,淡淡的垂眸看地,漆黑利落的发掩盖住情绪。 白色的衬衫被掖进黑色的西裤中,透出惊人的禁欲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就连谢淞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无他,这男人太耀眼了。 安然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噗嗤一下乐了,笑着打趣道:“别看这人穿得好!你信不信他是个见钱眼开的人!?” 谢淞抿着唇,眼神复杂的盯着她,无奈道:“安姐!别玩了……” 小心惹祸上身。 安然的胆大一次一次刷新着他的下限,只见她踩着窈窕的步伐,径直来到那男人面前,将一张面值最小的毛票折叠好塞进对方的衬衫里,语气轻佻道:“同志,这一毛钱归你!你归我,行不?” 谢淞看着男人眉眼轻挑,无端的生出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已经做好了上去挨揍的准备。 却见江临深蓦的一笑,手指轻抬安然的下巴道:“好啊!” 谢淞:“……” 现在的人都这么不值钱了吗? 第 239 章 努力,当你的靠山 江临深眉眼间荡漾着笑意,虚拢住安然的后颈,转瞬间就将人拎到了自己身前。 不经意间捏了捏她的耳垂,低笑道:“怎么晒黑了?” 动作间颇为亲昵,谢淞紧张的跟上前来,警惕的盯着江临深的一举一动,皱着眉头问道:“安姐,需不需要……” 话刚说出口,就见江临深掀了掀眼皮,散漫的笑意带了几分冷意。 上下打量着衣着寒酸的谢淞。 谢淞薄瘦的脊背僵得笔直,却不卑不亢的立在一旁,只等着安然的一声令下。 气氛诡异而微妙。 安然翻了个白眼,顺势拧了把某人腰间的软肉:“给你介绍介绍,这是谢淞!勉强算是我的小弟……” 江临深嘴角勾了勾,目光微沉。 安然这才站直了身子,面对着谢淞道:“谢淞,这帅气的同志呢是我的对象,江临深!” 她带着狡黠的笑意。 江临深无奈的将塞在衬衫里的钱拿出来,一脸宠溺的盯着她。 谢淞僵在原地,想起自己当初的小心思,只觉得卑微到了尘埃里。 有江临深这般的皎皎明月,安然怎可能对他生出想法? “你,你好……”谢淞窘迫的将手擦了擦,伸出手。 江临深虚虚的回握,并未把这个年纪小的少年放在眼里。 安然推攘了江临深一把,笑骂道:“怪不得昨儿问我多久回来,咋的?想请我们吃饭呐!?” 她和谢淞在乡村跑了好几日,忙得只吃干粮,早馋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先去吃饭……” 江临深态度温和,脾气出乎意料的好。 谢淞本不愿意当这电灯泡,可江临深执意让他一起去。 三人走进饭店。 江临深大手笔的将所有肉菜都点了一遍,除了没有货的,其余皆上的飞快。 钱与票像不要钱似的飞了出去,就连每次对谢淞态度恶劣的掌勺大厨都乐呵呵的挂着笑,同江临深寒暄了许久。 甜腻肥美的红烧肉夹进碗中,安然刨了几口饭,这才有了闲聊的心思。 支着下巴问道:“这个点不是还在上班吗?你哪来的空?” “来b市参加市工会议,有半天的时间。”江临深将白嫩的鱼肉剔除刺儿,放进安然碗中。 “你不是个临时工吗?” 这话说的,让埋头苦吃的谢淞都悄悄抬了脑袋。 委实看不出江临深只是个厂里的临时工。 “工会的陈干事赏识,让我当她的助理秘书,刚好出来学点东西……” 说白了就是有意捧他。 安然眯了眯眼道:“我还以为你会跟在江厂长身边……” “老头儿和我不对付,算了吧……”江临深本就不饿,他抽出根香烟在手中摩挲,眸中闪过思量道:“厂里两派分化,我偏反其道而行!” 他弹了弹香烟,掩盖住眸底暗色道:“只是花费的时间多一些……” “嗯嗯……” 安然敷衍的应了两句,和江临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谢淞尴尬的插了几句话,吃完饭后借口回去休息,匆匆离去。 江临深直接将安然带去了自己的小院。 安然坐在秋千架上悠悠的晃荡,只见江临深从院里捧出个盒子递给她。 样式古朴。 安然乐道:“这啥啊?!” “聘礼!” 轻飘飘的两个字差点让安然直接将东西摔在了地上,她脸色复杂道:“怪不得那么重呢!” 江临深含着淡淡的笑意,径直将盒子打开,露出最上面的镯子和首饰若干,以及搁置在最下面的房契银元若干。 金钱可真是赤裸裸的诱惑啊! 安然忍痛将其盖上,眸色天真道:“你这是想用钱收买我呢?” “不管你应不应,这些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我挣的每一分都想用在你身上,你别那么拼命!” 江临深冰凉的指尖落在安然的侧脸,看着她一脸疲倦的从车站出来,江临深感到些许的心痛。 却没办法阻止安然,他明白她的心。 不可能安安分分的。 而他能做的,就是守在安然的身后,当她最稳固的靠山! …… 江临深除了带来堆吃的用的,还给安然送来两条漂亮的裙子。 妥妥的想把她给养废了。 安然艰难的将裙子藏进柜子里,穿着长裤出了门。 为了治疗方便,谢淞在天桥下的老街租了间小屋,大小就和江临深家别墅的厕所差不多,一家三口缩在里面。 安然提着两袋挂面,到达他家的时候,小树正挤在水池边搓洗衣裳,许是力气不够,他干脆直接脱了鞋子在盆里乱踩。 不小心瞅见这一幕的安然:“……” 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谢淞的衣服,这两兄弟活得可真糙! 小家伙向来警惕,抬眸就瞅见了安然,惊喜道:“安姐姐!!” 屋子里的谢母闻声走了出来,佝偻着腰和安然打招呼,看着这鸽子笼一般的地儿,安然嘴角抽了抽道:“谢淞呢?!” “出去买粮食了……”谢母温声解释道。 谢淞扛着一袋高粱面从凹凸不平的小巷走来时,远远的就瞅见了安然,他加快脚步,三两步跑近道:“安姐!咋了?” 今日既不是送泥鳅的日子,也不是去收鸡蛋的时间。 谢母脸上挂着腼腆的笑意,冲儿子笑了笑道:“小林同志送了挂面来哩!许是找你有事!” 谢淞头上、肩上落着高粱粉,他匆匆的挤出个笑,让安然等一分钟。 这才将东西扛进屋里。 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谢母将挂面和高粱粉收近橱柜里,试探着人高马大的儿子道:“淞儿,这安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像女菩萨一般,你可别辜负人家。” 谢淞的身形一僵,他扭头瞪着母亲道:“妈,别胡说,她有对象……” “那,她……” 谢母颇为喜欢豪爽大气的安然,没想到这么优秀的女孩早就有对象了。 “他们都是好人!你别说些让人误会的话!我欠了她的钱,为她打工而已。” 谢淞将这话在心底过了一遍,这才面色平静的走了出去。 第 240 章 难道他想当我林家的上门女婿? 谢淞收拾好后,安然直接将他带去了黑市。 守在巷子口的小六看着面色平静的谢淞眼角抽了抽,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了下来。 只眼神阴翳的瞪着他。 安然停住脚步,眼神瞥向小六道:“这是跟着我的谢淞,以后他替我送货,往事种种譬如昨日死,你可别同他计较!” 第178章 “好的,安姐。” 这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攀上了安然这棵大树。 和陆天明早就约好的时间,安然将谢淞介绍给他,明忽悠加暗示,突出自己收购鸡蛋的不易。 最终以六毛三的价格将5000枚鸡蛋卖给了他们。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谢淞带人去拿,东西早就放在了小屋。 这该走的程序她带谢淞一一熟识,到时候就得他自己出马了。 临近开学的前两日,林怀东总算是赶了回来。 安然将送鸡蛋的事儿给他商议了下,林怀东抖了抖指尖的烟灰,笑道:“你可真是半点不闲着!不愧是老子的种!” “那人的底细查了吗?能用不?” “让他运输鸡蛋的时候塞点谷糠,麦梗,免得颠簸。” 老父亲絮絮叨叨,交代了不少的事情。 安然看他心情不错,笑呵呵的问道:“老傅,江临深托我问你,啥时候能够两家坐坐吃个饭啥的?” 她的眼神游移,明显不是吃饭那么简单的事情。 林怀东一手将烟头摁灭,掀起眼皮望向宝贝女儿:“他家急啦?!让他父母定个时间吧,我们不讲究,啥时候都可以……” 安然的面色一僵,尴尬道:“不是他父母……” 林怀东闻言懒散的将腿靠在茶几上,姿态散漫道:“咋的?他无父无母啊!难道想当老子林家的上门女婿?” 林怀东越说越起劲,径直坐了起来,眼神炯炯的盯着安然。 仿佛真的能有这么回事一般。 “老傅,大白天的,咱不做这个梦啊……”安然顺势坐在沙发的一侧,将江临深家的情况,和当初他父母的所作所为尽量捡好的解释给林怀东听。 后者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面色阴沉道:“这小子可没说过他爹妈是这臭德行啊!” 都说婚嫁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就江临深这复杂的情况他哪儿舍得让宝贝闺女去受苦! 安然手中剥着橘子,淡淡道:“贼船都上了,你现在反悔可晚了点啊……” 林怀东可没忘记自己那晚对江临深的热切,他纠结道:“闺女儿!这你能忍?” “那不然呢!只要他心在我这儿,他家人也翻不出大风浪来!” 安然可不好意思告诉林怀东,自己连聘礼都已经收了。 这心咋那么虚呢! “老子可咽不下这口气!等开学那晚,你把江小子带回来,就说我请他吃饭……” 林怀东一脸的痞气,眼眸深沉。 …… “然然,纪成宇已经搬出去了……”江临深单手提着属于安然的行李,一边隐晦的暗示。 安然嘴里嗦着冰儿,薄荷味儿的。 凉爽得仿佛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被打开了,她斜斜的睨了江临深一眼,口齿不清道:“然后咧?” 这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了。 江临深漆黑的眸子含着笑意,右手指骨无意识的摩挲,低声道:“关于我们的事你和叔叔商量得怎么样了?” 安然心虚的垂下眼睫,将木棍扔进垃圾桶,两手一摊道:“东西给我吧!”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女宿的门口。 江临深的美梦彻底破灭,眼里的光芒霎那间黯淡了些许,他单手将行李箱提上阶梯,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曲线流畅。 以绝对强势的态度拒绝了安然。 “哎,那位男同志,你干啥呢?”眼看着江临深抬脚就进了女寝,宿管阿姨连忙出声。 江临深眉眼轻抬,温和道:“帮对象搬东西,一会儿就下来。” 新来的宿管阿姨这才瞅见了跟在后面的安然,点了点头,示意两人进去。 “这点儿东西能有啥重量!我能搬……” 安然三两步追上江临深,不甘示弱的解释。 “嗯,大粪你都能挑,还有什么扛不起的?!”江临深眉眼间藏着戏谑,趁机打趣着自家对象。 想当初她在大榆村的时候,担粪水、挖壕沟、搬石块等,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这点儿重量确实不放在眼里。 “闭嘴吧你!”安然大窘,连忙伸手捂住了江临深的嘴,生怕他说出更多的丑事。 江临深眼底的笑意丝丝蔓延。 两人笑闹着进了202,正在铺床的郑松墨倏然扭头,瞧见二人面色一喜,随即眼底迅速的暗了下去,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安姐’。 安然回了个浅浅的笑容,她靠在床的一侧,视线落在江临深的侧脸,后者利索的将床铺好,东西都塞进了柜子里。 回眸就瞅见了郑松墨欲言又止的表情,他顿了顿道:“你们聊?我去图书室等你。” 安然抬手扯住了江临深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道:“老傅让我带你回家吃晚饭!” 江临深的眼瞬间就亮了起来,连尾音都带上了愉悦道:“好!” 眼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外,郑松墨才踌躇着靠近,真心诚意的说了句:“甜丫那件事真的对不起啊,安姐……” “这有啥对不起的,丢她的又不是你,你才多大啊!”安然毫不在意的叠着薄被。 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经意道:“对了,你母亲她可有什么想法?对甜丫她……” 剩下的话安然说不出口了。 “我不知道……”郑松墨艰难的开口,生怕安然误会她是故意隐瞒,她急着解释道:“她当初来家里的时候就说过自己没有子女,我真没想过甜丫会是她的女儿,但依照她的性格,大概率是不会认甜丫的。” 安然压根就不在意她认不认,反正甜丫只会是他们老林家的孩子。 她吹了声口哨,如释重负道:“那就好!我妈也可以放心了!” 眼看着安然准备出门,郑松墨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 “安姐,你们还是得留个心眼。” “甜丫的父亲,不是个善茬!来我们家闹过不少事,若是他知道了甜丫还活着……”那必然是会来闹的。 小时候经历的阴影太多了,郑松墨现在都能记得那男人凶神恶煞的模样。 安然‘嘶’了一声,态度散漫道:“懂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她和老傅也不是吃素的! 第 241章 好样的!留给她一个烂摊子 安然并未将郑松墨的话放在心上,从她的角度来看,何冬梅委实不像个自找麻烦的人。 夏日夜短。 灿烂的日光泼洒在天际,像打翻了浓墨重彩的油画,美得格外不真实。 安然从指缝中看天,挡住那一丝炫目的光,视线下移,落在梧桐树下的江临深身上。 他明显换了身衣裳,头发应该是刚洗过,还带着微微的潮湿,眼神澄澈的盯着她,笑容灿烂道:“走吧!” 安然:“……” 真不好意思告诉他这是场鸿门宴。 安然委婉道:“我爸不是为了请你吃晚饭,你有个心理准备……” 江临深唇角的笑意一僵,挑了挑眉道:“那是请我吃夜宵?!” 思及林怀东那不值一提的酒量,江临深有把握将对方灌醉。 “反正老傅那人,厨艺就那样子,你懂就行。” 安然话简直说得不要更明显,江临深一点就透,他笑吟吟道:“我也不是为了吃饭才去的……” 林怀东对他,应该另有交代…… 饶是江临深做好了准备,也被饭桌上那一盘黑黢黢的排骨给震在了当场。 油炸小黄瓜、烧红排骨、凉拌萝卜皮、黏锅鱼刺…… 就没一道看得入眼的菜。 安然嘴角抽了抽:“老傅,这顿饭是非吃不可吗?” 就知道老父亲没安好心,净折腾人。 “从理论上来说我是会做饭的,可这好坏全靠运气,咸淡全靠手气,这鱼还是不错的,小江尝尝?” 江临深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林叔,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不饿……” 林怀东身子往后面虚虚一靠,从兜里摸出根烟点上,蓦的吐出两口烟雾:“挑剔!然然,去楼下买两碗馄饨回来……” 安然的视线掠过那不堪入目的菜肴,僵硬的点了点头:“好吧。” 厨房没炸算是老父亲手下留情了。 她送给江临深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噔噔噔的就下了楼。 林怀东将烟夹在指尖,看着江临深道:“听说你想商量结婚的事?怎么想的?你爸妈同意吗?可别到时候又来个棒打鸳鸯,倒显得我们家死缠烂打了!” “他们会同意的,我奶奶非常喜欢然然……” 林怀东嗤笑一声,“年轻人,别顾左右而言他,我女儿嫁给你,要孝顺双亲,若是你父母不喜,她得受多少刁难你知道吗?” 甘甜秀在这种苦楚中挣扎了许多年,林怀东再清楚不过,他更想看的,是江临深的态度。 江临深的手在桌下交叠,无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第179章 “婚后我们不和父母住在一起,假设的问题不存在!无论发生什么,我会无条件的站在然然身前。” “行!话就先撂这儿,若是以后你做不到,爸爸自然教你做人……”林怀东笑着点了点头,将烟径直摁灭。 恢复了之前的和蔼道:“找个时间,见个面吧!” 到嘴的鸭子可不能飞了! …… 直到被请去b市吃饭的时候江父都还一脸的懵逼。 他眉头紧皱,盯着絮絮叨叨的江老太道:“我手上的事情多得很,哪儿有空去吃饭,等等!你说谁请?” 他蓦的瞪大了眼睛,扭头望向自家老娘。 江老太眼角眉梢都挂着飞扬的笑意,激动道:“是宝儿的对象啊!你和德容好好收拾收拾,可别丢了咱宝儿的脸!” 陈德容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笑道:“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听小深说过呢?这孩子,不声不响的……” “男的还是女的?!”江父的嗓音艰涩,终究是问出了口。 这句话像盆冷水似的将陈德容的热情浇灭,她的笑意僵在唇角,蹙眉追问道:“应该是……女的吗?”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自己清楚。 陈德容瞬间感觉手脚发凉,有点儿不敢听到答案。 “女的!长得可漂亮的!没准儿就是食品厂的人,你们也许认识……”江老太虽然没亲眼见过,可不妨碍她吹牛。 直把安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陈德容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回了实处,她点了点头,喃喃道:“女孩好!是女孩就好!” 说明她儿子是真的从当初那阴影中走出来了。 她的脸上绽放出欢喜的笑意,凑到江老太面前道:“是去b市吃饭吗?也不知道那孩子喜欢什么?我多准备点。” “听说是在b市大学读书呢!宝儿瞒得紧,他说反正我认识……”江老太偏偏想不起能是谁。 “不会是郑家那孩子吧?” 江父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锁定了郑松墨。 江老太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松墨啊!” 暑假那几天邻居旁敲侧击的询问郑家和江临深的关系,说是看见两人有来往,这小子,瞒得挺紧。 这惊喜来得可真是够突然的! …… 为了迎接江家人,林怀东早一个星期就在国营饭店定了桌。 也提前两天将甘甜秀等人接了过来。 恰逢周末。 安然特意拉着郑松墨去逛了市里的百货大楼,准备给江老太和江母挑点见面礼。 江临深先去等候老太太他们。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郑松墨帮安然挑了条丝巾,笑道:“多少专业课都难不住的安姐,原来也会紧张啊。” 安然绷着脸,摩挲着手中光滑的丝巾,好奇问道:“江临深的妈妈脾气咋样?” “都很好,放心吧!他们一定喜欢你……” 郑松墨再三保证,就她对江家人的观察,这安然嫁过去,绝对是众心捧月的存在! “安姐!!” 安然正等在柜台处付钱,忽然就瞅见了匆匆赶来的谢淞。 他跑得满头大汗,眸底满是焦急道:“出事了!你赶紧去看看……” 安然神色一凛,将钱票塞给郑松墨,拉着谢淞快步走到一旁。 因为知晓她的身份,谢淞鲜少在读书期间来打扰她,这般的情况是第一次。 明显是遇见了事情。 安然黑着脸,问道:“怎么了?” “今天在西郊的那场交易,被人跟了!”谢淞做事谨慎,说的话一般不会出错。 安然蹙紧了眉头,“小六带的队?你和他说没?” 谢淞尴尬道:“他不听我的……” “杨莲生呢?” “莲生哥他老婆生孩子,联系不上人……” 眼看着安然还欲再问,谢淞连忙说道:“陆天明也去医院了……” “去他大爷的!” 安然气得飙粗口,这是将烂摊子都留给她一个人收拾啊! 第 242 章 你的对象不是郑松墨吗? 西郊仓库里不仅放着她倒卖给陆天明的洋皂,还有林怀东捎带回来的劣质汗衫。 都没来得及分销出去。 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大堆,就等着今天各县城的头儿上来,将东西拿回去。 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事,盘根错节的,难保她不会被牵扯出来。 权衡利弊之后,安然迅速转身将挑拣好的礼物塞给郑松墨,言辞恳切道:“墨墨,我这突然有点急事儿,你帮我把东西先给江临深送过去,让他务必拖会儿时间,我晚点就到。” 现在不到五点,她处理完事情后应该来得及赶过去。 郑松墨望了眼谢淞,是个陌生面孔。 她难掩担忧道:“那你可快当些!别耽误了好时间……” “没问题!” 安然倒退着往外走,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在出了百货大楼后笑容就彻底消失不见。 她冷了脸道:“小六呢?接着人了吗?”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在黑市里的交易一般在傍晚进行,现在人应该在车站而不是西郊仓库。 “从黑市出发,就有人跟在他们身后,那个人我认识,是街道办的……” 安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谢淞撇清关系道:“被逮过,我认得那人……” 所谓人赃并获,现在是属于人被盯上了,货物还没来得及露面。 只需要将西郊仓库里的东西处理了就行,这件事还真就只有安然能办到。 谢淞飞快的朝着客运站而去,安然眼疾手快的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厉声道:“你往哪儿带路?” “咱们不是去阻止小六将人带去仓库吗?” 谢淞的脸上些许茫然。 安然抬脚就往西郊仓库赶,语气冷飕飕道:“既然他们能盯上小六,想必是不打无把握的仗!此刻我去拦他,岂不是往枪口上撞!这事儿好解决,找准儿根源就行!” 安然说着抬脚就往西郊仓库跑。 那是杨莲生租住的大院子,平时就几个哥们在里面住,守着东西。 谢淞也去过几次,很偏僻。 没人会想到那地方能藏着那么多好东西。 …… 江老太才到b市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连江临深居住的地方都不想去。 直直的奔向国营饭店。 早就订好的包厢,陈德容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品放在一旁,掖了掖额发对着江父道:“我这头发没乱吧?好多年都没见过郑家那位了?!” 也难怪对方约在b市。 江临深并没有跟着进包厢,他和陈大厨确定着晚上的菜肴,将父母安顿好后,这才往起身去接安然他们。 一路上的脚步都是轻快的,喜悦简直溢于言表。 终于来到筒子楼下。 他漆黑深邃的眸子藏着丝丝欢喜,江临深怀着激动的心情敲了敲林家的门。 甜丫探出个脑袋,笑着望向江临深道:“江哥哥!” 江临深抿唇,笑道:“你姐他们呢?走吧,差不多到时间出发了……” “我姐不是和你在一起吗?”甜丫摸了摸脑袋,一脸疑惑。 紧随其后的林怀东没好气道:“闺女儿大了不由人啊,家门都懒得踏了!” 林怀东往后瞧了瞧,并未见着安然的影子,他这才把目光挪到江临深的脸上,眯了眯眼道:“然然呢?被你卖了?” 江临深想起安然说要去逛街的事,也许是时间赶得急还未回来。 他瞒得滴水不漏道:“系里有事,我让她直接去的饭店,我先过来接你们……” 甘甜秀拘谨的笑着,扯了扯林怀东的胳膊:“别乱说,然然平日里本就事儿多,辛苦……” 林怀东拍了拍江临深的肩膀,大喇喇道:“走吧!” 一行四人往饭店而去。 …… 常去的国营饭店无非就是那一家,里面还有江临深的远房亲戚。 郑松墨生怕耽误了事儿,飞快的朝着国营饭店而去,马上就到饭点了,她伫立在国营饭店的侧门张望许久,也没瞧见江临深的影子。 隐隐着急的心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陈德容有丝儿紧张,多喝了点水,厕所连着跑了好几趟。 拐过大厅时猛的瞧见站在门口的那个影子分外熟悉,她揉了揉眼,欢喜的唤道:“松墨?” 郑松墨扭头,瞧见了陈德容,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紧接着问道:“婶儿,江临深呢?” 陈德容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虽然不喜欢女方的父母,但就郑松墨而言,让人挑不出错处。 她藏住眼底的暗色,拉着郑松墨的手道:“进来说。” 郑松墨微微蹙眉,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感。 这两家相亲吃饭,她个外人掺合什么啊?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第180章 郑松墨来不及多想,就被陈德容推进了包厢,她笑着同江老太太道:“这孩子实诚,还巴巴的等在门口呢!非得等临深来了才进来,和小时候一样笨得可爱!” 郑松墨:“……” 果真是母子!都惦念着她小时候的囧事呢! 江老太拉住郑松墨的手,笑得和蔼可亲道:“你奶奶呢?来没有?” 郑松墨一头雾水道:“江奶奶,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江老太莞尔笑道:“别那么生疏,和临深一样唤我奶奶就行。” 电光火石之间,郑松墨看着一反常态,热情似火的江家人,她猛的抓住了重点,瞠目结舌道:“你们,你们不会以为我是江临深的对象吧?” 她只是来送东西!可不是来送自己的! 江老太挤了挤眼,乐道:“还瞒着呢!你啊注定是我家宝儿的老婆……” 包厢里一片其乐融融,谁也没注意到门突然就被推开了,江临深黑着脸,瞅着明显搞错状况的江家人,只觉得脸都快捡不起来了。 偏偏陈德容没搞清楚状况道:“小深!你不是去接松墨的父母了吗?人呢?” 林怀东的面色一瞬间复杂无比,这小子未必真的有脚踏两条船的勇气? 还是说这腿真不想要了?! 第 243 章 吸引视线,动静越大越好 江临深的脸色阴沉得都快滴出水了,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牵出这样的误会。 他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直直的望向陈德容道:“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是然然的父母和妹妹,妈,林安然才是我的对象!” 林怀东冷笑,视线从上到下一掠,态度散漫的拉开椅子径直坐了上去,嗓音沉得厉害:“啥意思啊?这是不乐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临深和父母的感情不好。 连对象姓什么都没告诉他们,明摆着就是来走个过场吃顿饭的。 可林怀东向来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既然江家不要脸,那他就索性将对方的薄面摁在地上摩擦,就当为女儿出出气。 陈德容怔愣在了当场,一股羞愧自心底油然而生。 她双手交叠,不自然的捏了捏,尴尬道:“小深,这样的大事你也不提前和我们说,我……” 这话说得就差明摆着揭示母子感情不和了,江老太不愿给江临深抹黑。 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头:“误会!误会!亲家千万别介意啊,我这媳妇脑子一贯不太清醒,许是还惦念着小时候的玩笑话呢,哟,这小闺女水灵,是咱们然然的妹妹吧?!” 江老太一把拉住甜丫的手,不要钱的话脱口而出,直把甜丫夸得像朵水仙花似的。 甘甜秀笑了笑,倒是搭了几句话,成功的将尴尬的气氛缓和,剩下林怀东和江父大眼瞪小眼的坐在桌边。 郑松墨后知后觉的发现形势不对,她将手中的丝巾塞给江临深,后退两步撇清关系道:“我只是帮安姐送东西来着……” 江临深微微蹙了蹙眉,抬脚出了包厢。 郑松墨连忙跟了出去。 “她人呢?!” “刚在百货大楼,有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来找她,估摸着是有事,晚点过来……” 江临深的眸色暗了几分。 他习惯性的摸向裤兜里的烟,却想起什么似的克制着没动,嗓音沉沉道:“谢了……” “刚刚婶儿拉着我就进去,实在是来不及解释,我不是故意……”郑松墨茫然不安的解释。 “没事!” 江临深毫不在意的嗤笑,反正他父母蠢事干得挺多,这一两件算不了什么的。 郑松墨闻言如蒙大赦匆匆的离开了饭店。 因为刚才的误会,江家人自觉在林怀东等人面前矮了一截。 更别提林怀东大刀阔斧的坐在位置上,江父好歹是在外应酬的人,此刻亦主动打破尴尬道:“林同志是吧,我家小深不懂事,想必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吧!” 林怀东抽出支烟,别在耳朵上,态度轻佻:“子不教父之过,我怪不着他!”,说完他将烟盒转到江父的面前,挑了挑眉道:“来一根?” 江父的眉头微皱,委婉拒绝道:“我不抽烟!” “这话真他妈耳熟,上一个不抽烟的是谁来着……”林怀东眯了眯眼,蓦的吐出一口烟雾。 开门见山道:“这次请你们吃饭主要是谈谈两个孩子的事情,看你们家如何打算?” 撇去他吊儿郎当的态度,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江父松了口气。 态度诚恳道:“我们家崇尚自由恋爱,尊重孩子的意见,看他们怎么打算?!”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惹得林怀东斜斜的睨他一眼,“真那么开明?还会将人锁在屋里?” 江父:“……” 这话简直没法接,臭小子咋啥都往外说呢! 对方不会还知道江临深以前喜欢男人吧! 想到这儿江父的冷汗都快出来了,他态度越发谦卑道:“孩子总有不懂事的时候,好在现在多个人管束他,我们也能放宽心……” 这态度像巴不得把江临深打包送上门似的,令林怀东颇感意外,这江厂长还挺平易近人的。 态度越发的和煦。 对方一连串恭维的话说出口,如果说起初江父还想看看人如何,那么此刻就歇了所有的心思。 不管对方的女儿是丑是孬,是胖是瘦。 只要她是个女孩,就成! …… 正在西郊仓库的安然还不知道自己被卖了个干净。 她此刻正躲在西郊仓库外面,看着明显被人盯上的院子,只觉得头都大了! 院子里的人还不知道灾祸临头,正一门心思的在赌小牌,隔着一堵院墙,都能听见对方的笑闹声。 这大门是彻底进不去了。 安然的目光丈量着那将近两米的围墙,眼眸微眯道:“谢淞,你走大门,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动静越大越好。” 谢淞的视线落在安然那瘦胳膊瘦腿上,艰难道:“安姐,要不然你去前门吧,东西交给我来搬。” “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安然没好气的将他推了出去。 谢淞硬着头皮,手脚僵硬的来到院子大门处。 明显能感觉到几处视线焦灼在自己身上,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三长两短的敲了敲门。 木质的大门被悄悄拉开,守门的矮个子探出个脑袋,瞧见谢淞面色一冷道:“你来干嘛?今儿不分你的货……” 他们都是跟着小六的人,摆明了对谢淞的不喜。 谢淞用脚抵住门,故意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躲这儿商量怎么对付我呢,还要不要脸啊!想以多欺少是不是?” 矮个子面色一黑,剩下的人也围拢了过来,没好气道:“你小子是没被揍爽呢,说的什么胡话!” 院子里的大门被彻底打开,众人将谢淞堵在门口。 说时迟那时快,安然双手攀住院墙,双脚一跃,以绝对利落的姿势翻了过去。 ‘撕拉’一声,本来好看的碎花长裙破了个口,安然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将手上的灰抹在脸上,藏住姣好的容颜。 顾不上心疼,猫着身子就小跑进了贮存东西的大门…… 第 244章 谁挖的坑,一跳一个准! “谢淞!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呢?想挨揍是不是?” 一群穿着汗衫的男人飞快的将谢淞拦住,冲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立马有人将搁在墙角的木棍捡了起来。 脚步轻挪来到谢淞的跟前,矮个子吐了口唾沫道:“你小子走了狗屎运跟着安姐,当真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了?告诉你,黑市里可不是她林安然说了算!” 语气中颇为不屑。 谢淞紧抿的唇微微下压,眼神中藏着意味不明的冷意,他低着头,闷声道:“你们还不是得听她的……” 谁不知道林安然能带来的是巨大的商机和利益,她和杨莲生他们是不可分割的存在。 这句话成功的惹怒了矮个子,他左手掂着棍子,蓦的一下敲在了谢淞挺直的背脊上,同时语气恶狠狠道:“给我狠狠的打!” 谢淞脚步一踉跄,藏着身侧的拳头,拽得死紧,他牢牢的记住安然让他闹出的大动静。 只是猛的抱住了袭击之人的腰,将人掀翻在地。 随即惹来更加猛烈的报复。 躲在巷子里的街道办主任邓姐倒吸了一口冷气,女人天生的软心肠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这些人下手可狠哩!咱们要不出去劝劝?” 站在她身侧的眼镜男扶了扶镜框,眼底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狗咬狗罢了!大鱼还没出来呢,别急……” 要不是有人通风报信,他们也不会知道这西郊的大院子藏了东西。 此刻守株待兔等在这里,总能逮着那几个人。 第181章 通往大院的左边巷子里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邓姐连忙往后躲了躲,轻声道:“来了!” 几个神色匆匆的男人赶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位面容粗犷俊秀,下巴上有道疤,随着他转身的动作,邓姐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小六眸色渐暗,讪笑着道:“赵三叔,怎么了?” “只是觉得……”赵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院子里的动静给打断了思绪。 他暗自咒骂了一声,连忙加快脚步。 看着被众人围在院子里揍得鼻青脸肿的谢淞,他黑了脸道:“你们搞什么?这是胡闹的地方吗?老刘跟着小六去装货,你们跟我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粗糙的大手蓦的挡住了他们想要关闭的大门。 邓姐看着赵三这根老油条,恨得牙痒痒道:“赵三,风水轮流转啊!咋的?h市混不下去了,又回来兴风作浪呢!” 都说今儿能逮条大鱼,没想到是赵三这个故人。 此人混迹黑市多年,盘根错节,可有不少的人脉。 赵三拧眉‘啧’了一声,表情不自然道:“你这架势……” “有人举报你们非法买卖!我倒想看看这次能不能人赃并获……” 邓姐将赵三等人推开,脚步不停的朝着刚才小六他们的方向而去。 赵三风云不变于色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若真出了事,他哪怕是蹲篱笆都不会供出杨莲生半分,可今日这事,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审视的目光一一滑过院内的众人,最终落在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谢淞身上。 这明显是个陌生面孔。 他三两步跨到谢淞面前,攥紧对方的衣领直接将人提了起来,语气恶劣道:“你他妈是谁派来的?” 谢淞沉默的往后仰了仰,手径直指向院后面。 神色复杂的邓姐带着眼镜男从后面的仓库出来,脸色黑得像锅底。 她不甘心的瞪了眼赵三,嘱咐着眼镜男道:“你再去找找……” 身后的小六皱着眉头,和抱着拳懒散跟在后面的安然形成天壤之别。 谢淞艰难道:“安,安姐……” “卧槽!这还是我家小谢淞吗?你们这是逮着人往死里揍啊,谁他妈动的手,都给我站出来!” 安然扬眉不客气的瞪了过去。 赵三立马松了手,他没记错的话这女孩性格泼得狠,惹急了和杨莲生也是能过两招的。 谢淞一瘸一拐的走到安然身后,低眉顺眼。 安然没好气的戳了戳他额头上的伤,尴尬道:“叫你拖延时间,没叫你挨揍!等着,姐待会儿给你讨回公道……” 谢淞的唇角不自然的上翘,偏生被他克制住。 只低低的应了声‘好’。 偌大的院子里搜查了两圈,愣是没找出件交易的物品,邓姐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她眯着眼望向赵三道:“你带这么多人来这院子做什么?” “男人间的事,关你屁事!” 赵三毫不客气的回怼,从邓姐的态度来看,应该是有人提前将东西处理了。 她们注定无功而返。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紧张的小六一不小心踢倒了老刘头带来的竹背篓。 面上的蓝布掀开,露出了藏在最下面的粮种。 小六面色大变道:“老刘,你咋的把粮种带出来了?!” 老人心疼的嘶了一声赶紧俯身去捡,赵三的脸色立马变了。 邓姐阴晴不定的一张脸,冷笑道:“这是什么?总不是准备煮来吃的米吧?!给谁带的?” 村里的粮种都是粮站统一发放,像他们这般的,就属于倒买倒卖。 今晚注定有两个人得倒霉。 老刘此刻被架在了油锅上,指认谁都不对,视线滚过一圈,最终手指向了院内唯一的女性。 安然:“……” 这该死的老头!平时分钱的时候没见惦念着她! 她面色微变,连忙蹲下身子将粮种捡了起来,笑道:“你这老人家真实诚,上次托你带,你还说没有,这不就是现成的吗?” 邓姐的目光胶在安然身上,试探着问道:“是你买的?” 安然摆了摆手,撇清关系:“同志,话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买不买的,我担不起这个罪责!只是我们系里实验要用这种子,教授托我找了许久,有正规手续的……” 邓姐仔细的打量了安然两眼。 “你……” “我是农业系的学生,教授催的急,想着剑走偏锋和老乡换换呢?这也有错?” 现在的大学生都是将来的铁饭碗,轻易得罪不得。 邓姐思量片刻,顺坡下驴道:“哪个教授?我去问问?” 安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不依不饶,此刻只得硬着头皮道:“b大农学系,叶教授……” 这下可玩大发了! 第 245 章 扯破脸,要不然合作就到此为止。 “叶文俊老教授吗?行,有空我会去拜访他老人家,就知道是真还是假了,呵!” 邓姐仿佛对叶教授极为熟稔,警告般的瞪了安然一眼,这才带着手下的人离去。 院内诡异的静默。 “老刘头,我有地方得罪过你吗?”安然冷漠的声音响起,让在场的人都怔愣了一下。 老刘头心里发紧,他抬起袖子擦拭掉额头上的一层细汗,语气歉疚道:“小林,能混到这个位置的人多半都不干净,经不起细查,你好歹是个大学生,没有证据的事邓英也不敢乱来的。” 为大局考虑,最能从她手底下逃脱的人非安然莫属。 只是他没想到,安然的反应会如此之快,顺便将他的嫌疑撇得一干二净,这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愧疚。 “放你妈的狗屁!老子费尽心思替你们擦屁股,完事后脏水还往我这儿泼,看看谢淞,被你们揍成什么鬼样子!要没有我俩,你们这群人连带着杨莲生那个倒霉蛋,都他妈的该去蹲篱笆!!” 安然的眼眸如同四月氤氲的雨气,带出丝冷意。 谢淞蓦的跳了起来,拎住老刘头的衣领将人抵在了墙上,烦躁道:“刚刚那女人分明就要走出去了,你为何故意打翻背篓?” 今晚的事情桩桩件件,皆有迹可循。 明显是有人通风报信,意图搅浑黑市这摊浑水。 老刘是跟着杨莲生多年的老人,赵三的脚步微动,就见老刘头挣扎了片刻道:“不是我打翻的!是有人踢翻的,是……小六,是他让我带一袋粮种上来的!” 本来已经退到门口的小六面色大变。 他惨白着脸色道:“赵三叔,不关我的事……” 赵三是个暴躁性子,就没他不敢做的事情。 闻言恶狠狠道:“你他妈的找死呢!” 小六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蹲下去捡棍子,赵三拔腿就冲了上去,手臂粗的棍子挥舞着击向赵三。 他侧身闪过,一把扣住小六的胳膊,另一只手擒住他的腕关节,狠狠的往下一折。 “啊!” 小六惨叫一声,棍子应声落地。 安然趁机上去补了一脚,将小六径直踹在了地上,弓着腰半天没反应。 赵三意外的看了安然两眼,后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他有胆量算计我,挨一脚怎么了?” “你穿的裙子,女孩子还是斯文些。” 安然:“……” 她拧眉‘啧’了一声,不自然的后退两步,使唤着谢淞:“给老子揍他一顿!” 小六身形僵了一瞬,挣扎道:“你他妈的别过来!死穷鬼!别以为攀上了高枝……” 安然挑了挑眉,飞快的扬起手来,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脸上,小六的半边脸瞬间红肿,就连嘴角都渗透了血丝。 安然皮笑肉不笑道:“嘴巴放干净点!亏我以前还把你当兄弟,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在场的人吗?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想害死大家,为你的私心买单,在场的众人谁都有资格揍你!懂了吗?” 她捏住小六下巴的手微微用力,收紧的指骨关节差点将对方清秀的脸颊掐变形。 赵三面色阴沉的盯着小六,冷冷呵斥道:“听清楚了吗?愣着做什么?!” 守在院子里的人瞬间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对着跪在院内的小六拳打脚踢。 上一秒这些人还因为他而刁难谢淞,下一秒就树倒猢狲散,对他也毫不留情。 这样的场面并不能让安然高兴,被算计的阴影还笼罩在心头,他们的危机虽然解除,可还有把大刀悬挂在她的颅顶。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棍,递给谢淞:“谁动的手,给我打回去!” 谢淞抿住唇,压抑住心底的悸动,眸色狠厉的一棍棍打了回去。 被打的人无一不沉默,能混黑市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自然知道谢淞之前那番举动实则是为了转移注意,偏偏他们还作死的揍了别人一顿。 第182章 愧疚如火一般灼烧,无人还手。 安然掀了掀眼皮,眉眼间俱是阴沉:“收起你们的小心思,否则小六就是下场,今儿揍了我家兄弟的,将伤药费、精神损失费赔来,不然别想出这个门!” 此话一出,谢淞立马停住了动作,眼神发亮的盯着哀嚎的众人。 挨打他不在乎,可赔钱就不一样了,他需要钱! 赵三清了清喉咙,众人纷纷掏出兜里的钱,他面带愧色的看着安然:“小林,这件事我代莲生说句对不起,你别和我们一般计较!” “若是我偏要计较呢?”安然撇了撇嘴,语气冷冽。 “我不是男人,肚子里撑不起船!今儿你们坑我这笔莫不敢忘!回头让杨莲生亲自来和我谈,不然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扯破了脸谁都别想好过……” 她可没打碎牙往肚子里吞的爱好。 赵三没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委实不是个好拿捏的主。 他面上绷起浅笑,尴尬道:“今儿的事是我们的错,要不然待会儿去国营饭店整一桌,我赔礼道歉……” 除了杨莲生,他赵三还鲜少这般低过头。 安然丝毫不卖他面子,扯了扯自己没眼看的花裙子,阴阳怪气道:“寒掺谁呢!老子又不是吃不起饭,看着你们都烦……” 眼看着谢淞那边收钱收得差不多了,安然冲他使了使眼色,唇角勾起抹浅笑。 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赵三,走得头也不回。 老刘头踌躇着靠近,低低的问赵三:“咱们是不是得罪小林了?” 赵三面露狠厉,看着地上瘫得如死狗一般的小六,冷冷道:“把他给我吊起来……” 背叛者一律没有好下场。 恰逢杨莲生媳妇产子,他无暇顾及黑市,竟有人在这由头上闹事,妄图挤下他们。 矮个子匆匆的赶往仓库,看了好几个地窖,实打实的空无一物,他面色大变的跑了出来。 “老大!仓库空了……” 赵三脑海空白了一瞬,他蓦的想起安然那势在必得的笑,难道她真的提前搬空了仓库不成? 这女人…… 不是个善茬! 第 246 章 他手心里藏的可是你的发带? “狗日的赵三!该死的杨莲生,竟养一群会咬人的狗……” 一想到明天可能面临的场面,安然只觉得头都大了。 即使已经走了老远,她心底的愤懑仍没有减轻半分,安然侧目,望向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谢淞道:“你白白挨了一顿打,就不生气?” 谢淞眨了眨眼,摸着鼓鼓的荷包,语气轻快道:“没有白挨……” 少说也有十块钱,足够他母亲去医院治疗好几次了。 安然呼吸一滞,盯着他明显泛着喜悦的面庞,嘟嚷道:“你他妈的是不是被揍傻了?” “安姐,这件事看似是我们吃了亏,可等杨莲生反应过来,他们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反观你,指不定能借机更上一层楼……” 谢淞埋着头,却对所有人的反应了如指掌。 杨莲生刚正不阿,一顿打足以让他对谢淞改观,再加上他俩冒死救下了所有人和货物。 这人情不可谓不大! 前提是安然不出事,她‘嘶’了一声,怀疑的眼神落在谢淞身上,冷冷道:“谢淞,你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小六跟随杨莲生多年,从来没干过这种蠢事,除非是有人威胁到了他的位置……” 黑市里的眼睛,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安姐,我不懂你的意思……”谢淞抿唇,眸子里是一片无辜之色。 “我谢淞对天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十七岁的少年郎,热血赤忱,安然怀疑是自己想多了,毕竟谢淞和小六不和,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这件事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安然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后退两步道:“行了!以后再遇见这事记得第一时间去找杨莲生,天塌下来砸死的也是他们个子高的,别平白耽误我的事儿……” 安然一脸可惜的扯了扯自己破了条口的裙子,惋惜道:“这可是江临深第一份工资买的裙子,被他瞅见了又得念叨,啧!完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起,两家人还被撂在饭店呢。 安然拍了拍额头,提起裙子就准备开跑,还不忘记叮嘱谢淞道:“今晚的事不准出去乱说,我先走了,今晚见家长呢,被你们这事给耽误的,烦!” 谢淞眼神暗了暗,眸光落在安然被扯怀的裙子上,委婉道:“安姐,你就穿这去?要不然回我那儿换换,我还有套新衣服没拆……” 再怎么也比这脏污、破烂的裙子强! 谢淞瘦且高,正正十七岁的年纪,身量比安然高不了多少。 他见过安然穿男装,很漂亮…… 谢淞呼吸一窒,被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背脊发凉,连忙垂下眼,压根不敢正眼瞧安然。 安然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心思,语气散漫道:“这话可不能在江临深面前说,他揍起人来比我厉害!” 谢淞怔忪了一瞬,楞楞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然笑了笑,一溜烟儿的跑了。 而谢淞呆愣在原地,站了很久…… …… 江临深一开始还能维持着笑脸应付家人,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 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一次又一次。 林怀东望过来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他那无法无天的闺女儿,不会是撂挑子跑了吧? “小深,然然咋还没过来,这天都黑了,她一个女孩多不安全,你去学校接她……” 林怀东眯了眯眼,装模作样的吩咐。 江老太点了点头,附和道:“那可不是!女孩子走夜路忒不安全,你别杵在这儿,接我孙媳妇去……” “好!那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们……” 江临深如蒙大赦的退出了包厢,嘱咐大厨可以开始上菜。 他沿着黑市的那一条条小巷,江临深开始寻找安然的身影,静谧的黑市空无一人。 江临深蓦的想起郑松墨提到的那个人,应该是谢淞无疑。 安然提过一嘴,此人穷困潦倒,住在老街桥洞旁的危房。 江临深到达他家的时候,谢淞正光着膀子在水池边洗衣服,他瘦弱的身躯伤痕密布,一张清秀的脸颊更是被揍得看不出模样。 江临深脚步顿了顿,唤道:“谢淞?!” 谢淞低垂着的头一僵,他指尖微微蜷缩,将涂满了洋皂的蓝色发带盖在掌心下面,凌乱湿润的眸光落进了江临深漆黑的眼。 “江哥!你,你找我?!” 江临深宽肩窄腰,身量纤长,站在那里就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力。 一双眼睛,俊秀桀骜,带着丝漫不经心的痞意。 “你安姐呢?今晚你们去哪儿了?” 谢淞被他的眼神盯得不自然,他扯过旁边晾晒得泛黄的宽大t恤套上,露出瘦弱的脖颈,好脾气的解释道:“今晚黑市出了点问题,安姐赶去处理了,现在这个点儿,应该到家了……” 江临深的眼神挪过他面上的伤痕,眸底晦暗难明道:“有人对你们动手了!?” 他心底没来由的烦躁,连忙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忍住燥意。 谢淞偷偷瞅了他一眼,低声道:“她没事……” 简单的问了几句后,江临深估摸着爱面子的安然应该是回家换衣服去了。 他提点了谢淞几句准备离去,余光刚好瞥见对方压在掌心的发带,江临深只觉得说不出的熟悉,却并未在意。 江临深回到饭店的时候,刚好和跑得气喘吁吁的安然撞见。 后者差点扑进他的怀里,江临深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拨了拨她披散的发,不经意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去哪儿了!” 安然想也不想的就回答:“学校!” 江临深的手一顿,加重语气问了一遍,“你确定?!” 安然没好气的将他手打开,眯了眯眼道:“啧!刚从叶教授那儿回来,你不相信?” 尽管她的声音与平时一般无二,江临深却感觉身体的温度急剧下降。 他就这么看着安然,漆黑的眸子逐渐沉淀起别样的情绪。 江临深声音沙哑,带了丝冷意问道:“我送你的那根蓝色发带呢?!” 安然顺手一摸,头上空空如也。 第 247 章 你的事情,不能瞒着我 安然抬手拨了拨黑亮柔顺的发,语气随意道:“放宿舍了呗,谁规定天天得把你送那玩意儿扎头上啊!” 今晚一系列的遭遇,导致她的心情不太美好。 刚匆匆回宿舍换了身衣服,跑去找叶教授通气儿,谁知道扑了个空。 江临深漆黑的眼眸氤氲着怒气,利落的碎发盖住了情绪,刻意压低的嗓音透出几分危险。 第183章 “你出了事第一时间宁愿带着谢淞那只小弱鸡去挨揍,也不通知我!然然,为什么瞒着我?”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安然的发带为什么会在谢淞那儿? 他们是什么关系? 安然直勾勾的盯了他几秒,蓦的笑出声来:“我还以为是什么!这些脏污小事哪儿值当你操心,没必要。” 一想到江临深这般的身份和那些黑市的二道贩子争论那几毛几分的利润,场面无端好笑。 “走吧!老傅他们是不是等急了?我们进去呗……” 这顿饭相当于后世的订婚宴,话说她还没见过江临深的母亲,也不知道自己挑选的礼物对方喜欢吗? 安然轻飘飘的态度,让江临深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他拢住安然的后颈,冰冷的手指刚好搭在她白皙的脖颈处,脆弱的皮肤下就是颈动脉。 江临深盯着安然姣好的侧颜道:“等了好几个小时,也不在乎这一两分钟!今晚怎么回事,谈谈吧?” “我不想谈……” 这种赔了夫人还折兵的买卖她不想说出来自取其辱。 “那你想和谁谈?谢淞?” 江临深绷紧的那根弦彻底断掉,他没忍住心里的猜疑问出了口。 说实话,在这一瞬间,安然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 …… 微辣不腻的鲜鱼汤,鱼片爽滑白嫩,布满了一层红红的辣椒段,豆芽在里面浮沉。 整个圆桌,恐怕只有甜丫是在认真吃饭,她小口小口的嗦着鱼汤,只觉得说不出的好喝。 菜已凉,除了没到位的两位主人公,其他人的目的已经达到。 林怀东对女儿这般不给面子的做法也觉得十分的解气,想当初他家然然去h市,不也受了冷脸吗?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终于跨出了饭店大门。 江老太笑呵呵道:“我不着急,可以留在b市玩几天,好好的陪陪你们……” 她拍了拍甘甜秀的手,态度十分热络。 林怀东站在一旁,虚伪道:“让然然陪你们好好逛吧,她脾气好,有耐心……” 老父亲夸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江老太视线牢牢盯着前方,面露欢喜道:“那是宝儿和然然吧?是不是?” 她没见过安然本人,急忙扭头望向甘甜秀。 甘甜秀点了点头,笑着道:“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安然震耳欲聋的一声怒斥:“江临深我可去你大爷的吧!你怀疑我!” 甘甜秀:“……” 林怀东差点笑出了声,他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尴尬道:“我闺女儿就这个脾气!” 陈德容看不见那女孩的模样,背影瞧着比较淑女,自家儿子脸上分明是带着笑的,看上去就是喜欢。 比这更大的场面她也见过了,此刻波澜不惊道:“直言直语挺好的……” “咳……”江临深清了清喉咙,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众人身上,委婉道:“然然,你先冷静……” 愤而转身的安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冷静你妹,妹妹!你咋来了?” 安然的态度在这一秒内展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笑靥如花的盯着甜丫,压根不敢望向江临深的家人,只恨不得扒条地缝钻进去。 本想苦心经营的温柔淑女形象,现在全部碎成了渣渣,捡都捡不起来。 甜丫不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在她的印象中安然和江临深这般打闹再正常不过。 拎着棍子满院跑的场面也见过。 她不在意。 只小声道:“姐,你没早点过来,今晚上那道水煮鱼可好吃了,不过比起你做的还差了点。” 小姑娘认真的语气丝毫不谄媚,仿佛在陈述事实。 甘甜秀总算是找回了点理智,她笑着同江老太道:“然然做饭有一手,改天请你们来家里尝尝……” “真能干啊!这般会读书又贤惠的女孩子不常见啊!”至于脾气不好什么的就忽略了吧。 人哪能十全十美的。 江老太这般想到。 “听你爸爸说然然还是系里的专业课第一名呢!比咱们小深可厉害多了……” “呵呵,听我爸吹牛……”安然扭过头,眼神直直的望向江老太,眸底满是笑意。 站在最右侧的江父和江老太身形一僵,震惊的目光落在安然姣好的脸庞。 这女孩过分的漂亮!五官带了股英气,更为重要的,是她和死去的林尧棠有几分相似…… 江老太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本想找机会和江临深好好谈谈,谁知道这不省心的大孙子打着送对象的由头跑了个没影儿。 留下满腹疑惑的他们。 …… 今晚和江家人的会面,出乎安然的意料。 没有咄咄相逼、没有高人一等,她甚至收到了来自江母的礼物。 夜晚夕夕的风撩动安然耳侧的发,她余光落在距离自己仅隔半米的江临深脸上,暗戳戳道:“你爸妈看起来并不反对这门亲事……” “经历过那件事后,他们估计巴不得我早日结婚……”江临深眸底含着戏谑,对父母的反应了如指掌。 对今晚那不礼貌的话,安然尴尬解释:“今晚我真的是从学校回来的……” “嗯……”江临深不置可否的含糊应了声。 安然顿了顿,先打了预防针:“我说了,你可不能笑话我……” 江临深侧目,安然这才垮下肩膀道:“黑市里那群龟孙子!本来我和谢淞是去帮忙的,结果他们倒打一耙,屎盆子扣我头上了,可真倒霉。” 她脸上写满无奈,大有那种你想笑就笑吧的意思。 江临深指尖蓦的收紧,掀了掀眼皮:“他们欺负你?”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你听听就过了,别去找麻烦啊!”见惯了江临深阴晴不定的性子,也明白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所以从一开始安然是没打算将黑市的事情说给他听的。 一个女人想混出点名堂本就不容易。 没有任何征兆,江临深蓦的抬起安然的手,轻轻咬了下去。 “嘶……”安然倒抽一口冷气,痛倒是不痛,就是被吓了一跳,她怒道:“你属狗的啊?” 江临深舔了舔唇,不合时宜的笑道:“以后有事不准瞒着我。” 她的喜怒哀乐,他都想参与…… 第 248 章 好消息,坏消息,你听哪一个? “江临深,你欠收拾是不是?!”安然瞅见自己虎口处的红印,脸色沉了沉。 这人啥脾气她知晓,平时都是对她百依百顺,像一只听话的橘猫,将爪子藏得好好的。 今晚不知道是哪儿触到了他的逆鳞,这大佬说犯病就犯病。 安然后知后觉发现他的不对劲,任由江临深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她在脑海中将今晚的每一句对话都过了遍。 眸色渐沉。 转眼就送到了女寝楼下,江临深温和道:“我看着你进去……” 安然皱起眉,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到这儿来。” 她顺势挣脱掉江临深的束缚,将人拖向她们寝室的窗外,冷笑道:“站这儿别动。” 说完就噔噔噔的上了楼。 江临深眸子漆黑,暗潮涌动。 “江临深,接着!” 他还没来得及抬眸,就察觉到有东西携裹着风声破空而来,江临深迅速抬手,接住了安然砸过来的玩意儿。 触感丝滑亲肤,是一条蓝色的发带,他怔愣了片刻,眼神复杂。 安然吹了声口哨,似笑非笑道:“喜欢就晚上带着睡吧!” 说完她翻了个白眼进了屋子。 周围的窗边出来些看热闹的女孩,江临深蓦的觉得脸发热,他飞快的将发带揣进兜里, 脚步飞快的离开了。 …… 翌日清晨。 不知道是不是昨日被她撞破了隐秘的小心思,还是被家里人绊住了手脚。 江临深破天荒的没来送早饭,就连郑松墨都奇奇怪怪的盯着她,小声嘀咕:“安姐,你和江临深怎么了?昨晚上你干嘛捉弄他?” 今天去食堂的时候她都听见几个女同学在说闲话。 就等着看两人什么时候闹掰,她们不知道的是,安然和江临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情趣!”安然一本正经的脸,带上丝戏谑。 郑松墨懒散支着的手肘差点腾空,摔在桌上,这波狗粮来得猝不及防。 她刚想打趣几句,忽然就瞧见了窗外陆天明那一闪而过的俊脸,郑松墨立马端正了坐姿,翻着手里的书籍。 “林安然,有人找……” 郑松墨悄悄支起耳朵,只见安然轻嗤出声,不咸不淡道:“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走廊外,郑松墨肉眼可见的失望,却没有追上去的胆子。 室外。 陆天明肉眼可见的憔悴,就连眼睑下都泛着青黑,他神色倦怠道:“安然,昨晚的事对不住……” 第184章 “孩子生出来了吗?” 突兀的一句话将陆天明问得愣住,他茫然的点了点头,解释道:“出了点意外,清清早产了,好在母子平安……” 他眼底的庆幸和欣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安然低声嘟嚷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孩子呢……” 杨莲生不见踪影就算了,这厮也跑了个没影儿。 真令人呕血。 “抱歉……” 他知道昨晚的事情要不是安然兜底,非得捅出大篓子不可,今儿一大早赵三就私底下来给他说了,仓库里的那批货物全都不见了,赵三怀疑是安然搞的鬼,却拿人无可奈何。 “别说这些没用的……”安然轻飘飘的讽刺了一句。 她昨晚做那些事可不是想要当好人的,若是陆天明他们的处理不能合她心意。 就此散伙也不是不可能。 “今早我同莲生商量过了……”陆天明特意略去了江临深找来的那一段,避重就轻道:“以后我们不会再收你的货物……” 安然的眼眸蓦的瞪得老大,她不可置信的盯着陆天明,没忍住骂了声卧槽。 见了鬼似的道:“这招过河拆桥玩得挺溜儿啊!黑锅老子还替你们背着呢!你们这群王……” 陆天明眨了眨眼睛,好脾气的解释:“以后你的东西可以直接分销给下面的人,莲生说了,无论你以后想卖什么,他不会再抽成!这黑市,你先看着管管……” 这话就差直说将她提为黑市里面的二把手了。 知道杨莲生忙,没想到他会忙到这个地步。 安然话都滚到了舌尖,秃噜转圈道:“忘性大的人,让我说什么好呢!勉强接受吧……” 陆天明露出零星的笑意,他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我还得去系里帮他请假,至于那批货物,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安排人处理了就行。” 这感觉就像是大家都围着锅吃饭,杨莲生直接把锅都端给她了。 安然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乐道:“没问题。” 等她接管了黑市,第一件事就是将赵三那几个混人安排得远远的! 眼不见为净。 人逢喜事精神爽,安然愉悦的心情直到遇见叶教授那一刻凝结。 也不知道昨晚那邓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此刻她倒是踌躇,不敢贸然上前询问。 一堂心不在焉的实验课过去,安然被留了下来。 看着不苟言笑的叶教授,安然试探着问道:“叶老师,你单独留下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盯着手里的实验报告,突兀的问道:“你的专业课是第一名?” “啊,嗯……”安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还有些茫然,心中更像是猫抓了似的。 不着痕迹。 “今早街道办的邓主任来找过我……” 叶教授面色疲惫,他摘下眼镜放在桌面上,顺带着揉了揉鼻根,温和的盯着安然道:“你能告诉我那些东西究竟是拿来做什么的吗?” “育种、播种、栽秧,不出意外的话它们是粮食……”安然厚着脸皮说出了这番打太极的话。 叶教授被她故作认真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看着板着脸的安然。 他淡定道:“我和她也是这样说的……” 安然神色一僵,她没想到叶教授会主动保下自己,此刻心情难掩复杂。 她咬了咬唇,弯腰冲叶教授鞠了一躬,诚心实意道:“教授,谢谢你……” 叶教授摆了摆手,截住了她想长篇大论的势头,睿智的眼紧盯着安然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为你撒了谎,你也不必觉得歉疚,我会帮忙只是因为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至于这份情,你总有还的一天!” 说完叶教授就合上了档案,临走前瞥了安然一眼。 意味深长…… 第 249 章 亲手牵红线,老太太的试探…… 安然很快就联系黑市的人将那批货物转移。 没惊动谢淞,她怕这小子追根究底问自己到底将东西藏哪儿去了,这事可没法交待。 好在对方也算是知趣,除了安然主动联系他,他一般是不会来学校转悠的。 江家父母翌日就离开了b市,临走前嘱咐江临深好好的照顾安然,两人的婚期定在春节后。 江临深意外的抬眸,看了眼苦口婆心的陈德容,表情淡然道:“妈,你觉得她怎么样?” “挺好的,安然是个好孩子,你可别干那些不着调的事情,别辜负她……” 陈德容本觉得那女孩和自家儿子算得上是两情相悦,江临深也鲜少对人这般的温柔耐心,可昨晚丈夫的一句话让她心如同坠入了冰窖般,她现在甚至不清楚儿子究竟是真的喜爱那女孩,还是将人当做替身,最怕的是他心中仍惦记着那男人…… 是他们最不敢想的结果! 有一就有二,不能不防,只盼望着安然能真的治愈她儿子那千疮百孔的心。 早日修成正果。 “呵!”江临深轻轻的勾了勾唇角,噙着抹不明意味的冷笑。 如果没有当初他和林尧棠闹出的那场生离死别,没有他曾喜欢男人的事实,陈德容绝对不会接受来自大榆村的林家,何况安然的性格与她想象的儿媳妇天差地别。 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你听妈的话,把该忘的都忘了,和然然好好处……” 她欲言又止,最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眸底含着泪花。 …… 送走父母后,江临深随便买了点菜就回到了小院。 江老太正拿着小铲子替他培育那棵桂花树,瞧见他一人回来眼中难掩失望:“怎么就你一个人?” 江临深脚步微顿,无奈道:“奶奶,昨晚就告诉你了,安然她平时都住在宿舍,鲜少出来……” “过两日不是要放假了吗?让她来陪陪我……” 江老太笑得一脸和蔼,如果没记错的话,林怀东在跑长途运输,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 指望江临深这块木头疙瘩,她不知道能不能抱上孙子呢? 没用。 等安然将手里的事情都料理干净后,国庆假期翩然而至。 本以为又是一个人的狂欢,谁知道江临深找上了门,委婉的邀请她去家里小住两日。 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江临深难掩笑意道:“别误会,是奶奶让你去陪陪她……” 安然这段时间忙得够呛,早就忘记了江老太还留在b市,那晚双方父母都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等开了春就将两人的事情给办了,林家这边除了自家人不会有任何亲戚出席,宴席多半在h市举行,走个过场,倒不必太隆重。 现在两人就和未婚夫妻没两样,让她过去陪老人家也在情理之中。 安然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行,我收拾两身衣裳……” “不用收拾,我给你都准备好了。” 不出意外的话小院会是两人的家,女主人的东西可半分不会少。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江老太坐在藤椅上,将手中的蒲扇放下,挺直了身子道:“然然来啦……” 说罢亲热的去牵安然的手,熟稔得仿佛两人已经认识了多年。 她半分未怀疑眼前之人就是当年的林尧棠。 只拿着那愧疚爱怜的眼神不停的盯着安然,直叫她毛骨悚然。 “奶奶,前几天比较忙,没抽出时间来看望你,你别生气……”安然蹲在江老太的脚边,态度说不出的柔软和顺,倒让江老太真生出几分亲昵之意。 她耷拉的眼皮一抬,余光瞥见伫立在旁边的大孙子,态度骤变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买点菜,不是说好晚上请吃饭吗?” 她想邀请江临深的同学,借此试探孙子。 江临深不置可否的轻‘嗯’了一声,掀起眼皮看了看江老太。 “对了,松墨也留校了,你顺路把她也叫过来聚聚……”安然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歪着头吩咐江临深。 江老太扭头盯着安然,疑惑道:“你和松墨?” “奶奶,我们是室友……”安然甜甜的回答。 江老太笑得眉不见眼的,拍了拍她的手道:“她也是个好姑娘……” 只是可惜和江临深没有缘分。 …… 随着夜幕渐渐降临,该来的人也慢慢来了。 最先到的是纪成宇,他一改旧日的阴郁,提着两瓶好酒跨进了院子,凑到江临深跟前道:“深哥,一点儿也不厚道啊!这种大事都憋住不告诉我……” 江临深削着土豆皮,唇角勾了勾:“这不是通知你了吗?” 掉下来的土豆皮厚得令人发指。 纪成宇撇了撇嘴,径直钻进厨房,瞧着像尊大佛似的杵在灶门前的江老太,他嘴角的弧度差点咧到了耳根,连忙将酒瓶放下,态度热烈道:“奶奶,你出去休息,这活儿放着我来干……” 第185章 “啊,是成宇啊……” 江老太被熏得直咳嗽,往前数二十年,她都没干过这种活儿。 是既新奇又刺激,难掩兴趣道:“我陪然然说会儿话,你出去给小深帮忙吧……” 纵观这一家人,只有安然是正经在做事的,她手中的刀快得都能出残影,将土黄色的老姜切成细长条,案板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各种调料和肉食,看上去就不错的样子。 纪成宇总算是明白了江临深为何想要娶她。 他张了张嘴,唤了声‘嫂子’,得来安然不咸不淡的回应,纪成宇悻悻然的退出了灶房。 很快,江临深在校的好友、郑松墨都依次到了。 纪成宇瞧见心上人的身影,欲言又止,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来到郑松墨的面前,只见院子的大门被人给推开,陆天明拎着袋水果茫然的站在门口,尴尬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 纪成宇难掩震惊,惊呼道:“他怎么来了?!” 江临深满面笑意的迎了上去,眸光微闪:“不晚,很高兴你来分享我们的喜事……” 陆天明咽下喉中的苦涩,余光下意识的瞥向厨房,喃喃道:“恭喜……” 那一刻院内摇曳的烛火光影,彻底吹熄了陆天明心中的爱意。 第 250 章 你喝多了,我只是来送水的。 安然的厨艺是打小练出来的,她比一般人都舍得放油放调料。 前世也吃过不少好东西。 做出来的饭菜比起国营饭店也丝毫不差,特别是那一锅沸腾的水煮鱼片,上面铺满了辣子和麻椒,撒上新鲜的葱段,用热油一淋,噗嗤着激出了麻香气儿…… 在座的哪儿见过这般奢侈的做法,纷纷瞪大了眼睛。 唯有江老太笑眯眯道:“快吃吧!然然的手艺真是没得说,老婆子都快咽口水了……” 这句玩笑话成功活跃了气氛,满满一大桌的菜让众人吃得狼吞虎咽,就连郑松墨都眼神发亮道:“安姐!怪不得甜丫老说你弄饭好吃,名不虚传啊!”说着她端起手边的酒杯冲江临深示意。 “我这么好的安姐,可就便宜你了!江临深,你必须得对她好点啊……” 说完她豪爽的将杯中酒一口闷了。 纪成宇带来的白酒,喝起来不刺喉咙,后劲儿十足。 眼看着郑松墨喝白水似的干了,安然脸色微变,拽了拽她的胳膊道:“意思意思就行了,喝多了难受……” 郑松墨狡黠的笑了笑。 江临深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定定的看着安然道:“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众人发出起哄的笑闹声,就连江老太都捂住嘴笑,她站起来看着众人道:“这般热闹的场面就适合你们年轻人,敞开喝敞开玩,奶奶替你们守门儿!” 她凑到江临深的耳边,叹了口气,视线下移低声道:“宝儿,你行就行,不行别耽误人家……” 江临深眼神带着疑惑,没听明白。 说完江老太就退到了屋檐口,小口小口的嗦着热茶。 眼神晶亮的望着酒量并不太好的大孙子。 难得有如此放松的时刻,众人高谈阔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间喜悦洋溢在眉角。 就连陆天明也被这氛围感染,脸上染了笑,只偶尔克制不住的去看看安然所在的位置。 郑松墨就坐在安然的旁边,当陆天明又一次悄然望过去的时候,偷偷观察着的纪成宇彻底按耐不住怒气,端起杯子冲陆天明道:“陆天明是吧,咱们喝一个……” 陆天明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他和纪成宇并不熟悉,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跳过了主人公来为难自己。 他性子向来温和,默默的看着对方,喝水似的就将那高浓度的白酒倒入了口中。 面色毫无变化。 纪成宇:“……” 他泄愤似的学着对方大口的喝酒,接连被呛了好几下,眼尾都发红。 江临深蹙眉,他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生怕纪成宇喝多了闹事,连忙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纪成宇委屈的拱了拱他的肩膀,质问道:“深哥!你是不是也帮他?嗯?谁才是你最好的哥们啊?” “别闹……”江临深敷衍的应答。 这两个字激得纪成宇心都疼了,江老太的嘱咐被他抛在了脑后,纪成宇存着一口怨气,将身侧的江临深灌了个酩酊大醉。 等安然反应过来的时候,纪成宇带来的两瓶烈酒已经空了,除了陆天明、安然和江临深的师弟,其他人的眼神都变得朦胧。 纪成宇更是毫无形象的挂在江临深的胳膊上,低低抽泣,细听还能闻见他的咒骂声。 江老太眉头微皱,帮助他们收拾残局。 郑松墨醉得不算厉害,闹腾着要回宿舍,安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送了回去。 等到她回到小院的时候,院子里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江老太拿着扫帚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地,瞧见安然满身的疲倦和酒气,嘱咐她先去洗漱。 安然洗漱完毕,院内都还没瞧见某人的身影,她下意识的问道:“江临深呢?还没回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被灌了不少的酒,刚才还和众人一起将喝得烂醉如泥的纪成宇给拖回去了。 可真是难兄难弟啊。 江老太笑得越发和煦。 “搁屋里躺着呢,我冲了杯蜂蜜水,在灶房里,你给他端屋里去吧……” 老太太大有不想伺候醉鬼的意思。 安然并未察觉出异样,她伺候江临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轻车熟路的就进了厨房,将洋瓷碗里的蜂蜜水荡了荡,小心翼翼的端去了江临深的房间。 雪白的蚊帐勾在床头,江临深就那么四仰八叉的躺在木质的床上。 漆黑的碎发掩映着他凌厉的眉眼,没了那份刻意装出来的温和,倒是多了分冷意。 深色的被单显得他俊逸的面容过分的白皙,修长的腿包裹在西裤里,慵懒的垂在床边。 这般的美景只存在于他醉酒后,安然挑了挑眉,将蜂蜜水放在床边的立柜上。 向前俯下身子,白皙的指袭向江临深的脸。 紧闭着的眼睫微微颤动,几乎是瞬息之间,江临深擒住了安然的手腕,蓦的翻转,将人猛的摔进了床里。 漆黑的眸子里跳动着诡异的神采,声音嘶哑道:“想干嘛?” “有病没病?!我给你送水啊……”安然丝毫不觉得慌张,依旧笑嘻嘻的。 江临深因为酒精而胀痛的大脑早失去了清明,他用大拇指轻抚过安然的唇瓣,微眯着眼道:“我喝多了……” “自制力很差,我让奶奶告诉你别进来,嗯?!” 他眸底闪烁的是危险的光芒,泛着明显的欲色。 安然:“……” 灯下看美人,更甚。 她忽然感觉喉咙有点发紧,控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道:“你压着我喘不过气了,你……” 滚下去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堵在了喉咙。 对方的吻来势汹汹且霸道。 那一丝丝的酒精味差点让安然都有些晕乎,直到她感觉温热的大掌游曳在自己腰间,眼瞳猛的瞪大,她条件反射的抬腿踹向江临深。 对方一个闷哼停下了动作,眼神茫然且无辜的盯着她。 “你再不滚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安然红唇轻启,狠狠瞪了他一眼。 江临深不自然的屈腿,脸侧蔓上红晕,他仰面倒在枕头上,用掌根轻揉太阳穴,挡住了明显沉浸的俊脸道:“你先出去……” 嗓音明显暗哑中带着克制。 安然连忙爬了起来,飞快的去拉门。 半响却伫立在门前没有动作,江临深支起脑袋,眼神迷蒙的望着她道:“怎么了?” “门,上锁了……” 江临深的脸霎时间就黑了下来。 第 251章 误会,你大清早的洗什么澡呢? 他挣扎着爬起来,甩了甩脑袋,步伐坚定的迈向安然。 安然下意识的往侧边躲开,江临深眸色渐暗,他抓住门锁往里扯,纹丝不动,试图用手从内往外拽住门锁,也屡屡失败。 电光火石之间, 他蓦的想起晚饭前江老太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难道现在是想试探他是否是柳下惠呢? 江临深低低咒骂出声,狠狠一脚踹在门上,吼道:“奶奶,别玩了!开门!!” 即使现在他和安然是未婚夫妻,也不愿意在这般不明不白的情况下要了她。 江临深白皙的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薄红,靠近时能够明显听到那不同寻常的呼吸声, 他只觉得头疼,连连唤了好几声,院子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风声,不见半分江老太的回应。 他抬眸望向安然,醉醺醺道:“要不然今晚一起睡?” 安然的视线由上及下,眼底含着戏谑:“哥,为了身体健康,你还是睡地板吧……” 第186章 说完她仰躺在床上,顺手拽起被单扔向江临深,淡定道:“别说我不心疼你啊!” 江临深也不讲究,将被单铺在地上就躺下了,本来昏沉的脑袋反而因冰凉的地面恢复了些许清明,他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房梁道:“对不住啊,我没想到奶奶会干出这样的事……” 安然翻身而起,双腿垂在床沿,白嫩的脚趾慢悠悠的踩着江临深的大腿。 她若有所思道:“在大榆村,很多定了亲就相当于结婚了,有没有证无所谓,反正最后都会在一起……” 江老太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安然猜想她可能是想抱孙子了,只是心底隐隐的有一丝不快。 统统发泄到了江临深的身上。 力道缓慢上移,江临深蓦的捉住了不安分的脚踝,本就昏沉的脑袋艰难道:“别玩了……” 深邃的眼神落在安然的脚上,圆润的指甲盖泛着健康的淡粉色,衬得皮肤越加白皙,莫名的性感可爱。 他喉结动了动,却被人一脚踹在了心口,安然乐道:“明明是你们先玩的!咋的?玩不起啊……” 江临深笑出了声,他拽住安然的脚踝,将人从床上拖了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在他怀里。 用指尖描绘着她的眉眼,好脾气的解释:“当初为了和你在一起,我骗了奶奶,说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她怀疑我有问题,可能也怕耽误你……” 江临深的语气缱绻温柔,轻描淡写过当初的惊涛骇浪。 安然耳侧是他明显加快的心跳,忍不住擒住他的下巴,强吻上去,片刻后才道:“一起睡吗?要不然试试?” 江临深身体一僵,成功的被安然这句豪言壮言给吓到,一抹薄红攀上耳垂。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安然亦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眯起眼睛笑道:“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临深横抱住腰甩到了床上,酒醉之后的男人力气极大,下手没有轻重,安然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对方却动作飞速的将蚊帐拉上,急道:“我没问题,你别多想,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但绝不是被算计的现在。 说完江临深就裹着被子睡到了墙角去。 安然支着脑袋看着他仓皇的背影,笑得简直想捶床。 看不出喝醉了的江临深还有如此纯情执着的一面,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一晚上的奔波劳累,早就让安然身心疲惫,干净清冷的皂香味儿将安然包围,她丝毫不担心对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喇喇的翻身睡去。 江临深根本不敢回头看那抹倩影,等身体的躁动彻底平息下去。 他的酒也醒了大半,这才晃悠着站了起来,床帐内已经传来安然清浅平稳的呼吸声,隔着朦胧的纱帐,像梦一般不真实,江临深顿觉心都被塞得满满的,他将床单扯了过来,靠着床沿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几乎是锁扣开的那瞬间,江临深就因这轻微的响动而睁开了双眸,他坐起身来,瞧见睡梦中的安然嘟嚷着翻了个身,裙摆上掀,露出了白皙的大腿,他眸色渐沉,径直起身挡住了江老太探进来的脑袋。 江老太:“……” 余光只来得及瞧见孙子铺在地上的床单,她眸中难掩失望,惊道:“宝儿,你,你真的……” 原来是真的不行…… 江临深闪身出了屋子,动作轻巧的带上房门,一扭头就瞧见了老太太痛心疾首的表情,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江老太道:“宝儿啊!然然是个好姑娘,她爸也不是吃素的,你别耽误了人家……” 江临深漆黑的眼,五官清俊,此刻整个人却带了丝阴郁,咬牙切齿道:“奶奶,我昨晚喝多了……” “酒后乱性你都不行……”江老太撇了撇嘴。 “奶奶!”江临深猛然拔高的声音彰显了他的怒气,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道:“我只是不想……” 接触到江老太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只觉得自己越描越黑,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这事儿你别管了,反正我这辈子非她不可……” 江老太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作孽啊!” 眼看着江临深真起了怒气,她小脚轻抬,逃也似的走了。 宿醉后的头疼得能炸裂,江临深垂眸瞥见自己皱巴且带着酒味的衬衫,卷起浓浓的嫌弃。 当初这院子改造的时候特意在主卧留出了隔间,用做洗漱。 江临深怕吵醒安然,随意抓了条休闲裤就进了隔壁的水房,甚至懒得惊动江老太,就着清晨的凉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安然早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水声,她伸手撩开蚊帐,半睁着眼望去。 右侧的隔间门被打开,江临深穿着条松垮的休闲裤,晶莹的水珠顺着下颌滴落至脖颈,胸肌隐约可见,上面有着清晰的抓痕。 往上,则是江临深那张冷俊的面容,利眉星眸,如同精雕细琢一般,透着散漫不羁。 两人四目相对,安然愣愣道:“咱们睡了?” 她咋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呢! 第 252 章 奶奶带来的考验,加倍煎熬…… 江临深动作飞速的扯了件衬衫套在身上,一边系扣子一边靠近安然,眸底带着戏谑的笑意道:“嗯,睡了,睡的一间屋子……” 说完清浅的吻就落在安然的唇角,带来淡淡的薄荷香。 安然蹙着眉,瞬间反应过来:“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大清早的洗澡干嘛? 她纤细的指尖戳了戳江临深硬邦邦的胸膛,后者眼睫微垂,忍俊不禁道:“刚才洗澡不小心刮到了吧……” 他的皮肤敏感,轻易就留下了红印,但恢复得也挺快。 安然愣了半晌,尴尬道:“我还以为……” 昨晚都喝多了酒,她还以为自己色胆包天,把江临深强了呢! “昨晚那种不清不楚的情况,我不会委屈你的,乖!” 江临深揉了揉安然的头,动作利索的穿好衣服,起身出了门。 也许是怕兴师问罪,江老太早就跑了个没影儿,倒让安然避免了尴尬,吃过早饭后,她便拿着铁锹帮助江临深种植院里的小菜地。 江老太回来的时候两人正亲亲热热的研究种什么菜呢,安然脸上挂着笑容,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倒也是个大气的孩子。 江老太眼底的欣慰更甚,安然鼻尖上挂着薄汗,小跑过来道:“奶奶,你怎么出去买菜了?这事儿让我们去就行!” 江老太冲她使了个眼色,神神秘秘道:“做菜你行,买菜这事儿啊还得奶奶懂。” 为了买到某些珍贵的食材,她老人家甚至溜去了黑市,要是被熟人瞧见,老脸都得丢光不可。 可这一切和孙儿的幸福比起来,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安然兴冲冲的拾捡起食材,白面、韭菜、羊肉、当归…… 她的脸色逐渐变得复杂,余光悄悄瞥向站在角落里的江临深,腰背微弓,握着锄把的手臂上淡青的血脉和肌肉隐约可见。 看似清瘦,实则肌肉线条利落,身材还挺好,力气更是大得惊人。 昨晚的反应也侧面证明了他那方面没问题,江老太这是玩的哪一出?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心底的疑惑,就见江老太悄悄靠近,压低声音道:“然然,这些菜你会做吧?!奶奶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安然的笑有些挂不住了,语气轻飘道:“我应该会做吗?!” 这好端端的,不会吃出问题吧! 江老太爱怜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苦了你了!奶奶来吧……” 说完不顾表情石化的安然,提着东西就进了厨房。 江临深锄完一小块地,转身回来喝水,一扭头就瞧见了安然复杂的眼神,他疑惑道:“怎么了?你来!不和你抢了……” 说完他将锄头递给安然,仰头咕噜咕噜的将杯子里的凉白开喝了大半。 水珠顺着饱满的喉结上下,张力满满。 安然啧啧出声,仰头盯着他道:“哥,你保重……” 江临深:“……” 什么情况?! 破天荒的,中午是江老太掌的厨,江临深一边端菜一边冲安然乐道:“托了你的福,我好久都没吃过奶奶做的饭了……” “不不不,是你的福……” 安然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目光难掩复杂。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兔崽子!”江老太擦了擦手,喘着气道:“赶紧吃吧,锅里还煮着饺子……” 老太太精心炖煮的羊肉汤,还捡了不少的药材,江临深都快喝吐了,韭菜馅的饺子也吃了十几个,眼看着老太太又舀了碗汤来,他面色铁青道:“奶奶,我吃不下了……” 安然在一旁偷偷笑。 江老太耷拉着眼皮道:“奶奶年纪大了,做的饭是不是不好吃啊?人老了不中用了……” “放这儿!我喝……”江临深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第187章 江老太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起身道:“乖,你们吃着,奶奶去把厨房收拾了……” 江临深俊脸绯红,皱着眉望向那碗热汤,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始作俑者还在一旁偷笑。 瓷白的碗骤然就被推到了面前,江临深眯着眼道:“这碗汤,你喝……”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安然全程都没喝过这汤。 安然:“……”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就不该笑得太开心! 安然眨了眨眼,一鼓作气的将汤喝完,笑着道:“别浪费了奶奶的心意……” 一连两天,江老太都变着花样的熬汤给大孙子喝。 江临深越发的夜不能寐。 时常盯着安然住的那间屋子,目光幽深。 安然洗漱完毕,没好气的撞了撞江临深的肩膀,提醒道:“哥,你去洗吧……” 女孩独有的馨香气飘了过来,江临深猛然拉开两人的距离,仿佛下一刻就会出丑般,脸红得快滴血,一双眼眸更是潋滟多情。 安然凑过来细细打量道:“你眼睛怎么红了?” 江临深喉结滚了滚,难受得闭上了眼,往后仰了仰。 “别离我太近!” 安然猛的抓住他胳膊,惊呼道:“哥,你流鼻血啦!” 掌心的皮肤热得像铁一般,灼人的温度节节攀升。 江临深捂住鼻子,落荒而逃的进了洗漱间,瓮声瓮气道:“睡你的去吧,我没事……” 说完他就拧开凉水冲在身上,拍了拍脸颊。 一屋子的热气差点让江临深失控,他自暴自弃捶了下墙,努力克制住想当禽兽的冲动…… 安然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的那滴鲜红,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第二日。 江临深一起床就瞅见了江老太悠闲的坐在躺椅上。 他疑惑道:“奶奶,你不去买菜了?” 江老太失望的瞥了他一眼,语气漠然道:“没用的东西,还买什么菜啊!然然都走了……” 江临深洗脸的动作一顿,不知怎的心底像松了口气道:“她回学校了?” “说是有事回县城,得忙几天,就不过来了。” 江临深低低的“唔”了一声,似想起什么猛然抬眸望向江老太道:“回县城?不是回村里?” 江老太掀起眼皮,淡淡道:“什么村里?!” 她并不知道林家是大榆村出来的,由此可见,安然一定是去黑市了…… 毋庸置疑,也许是和谢淞那小子! 江临深心绪翻腾,深吸口气道:“奶奶,收拾收拾,下午我送你去车站……” 再多呆一秒都是对他的考验…… 第 253章 酸橘,大榆村的男女老少都爱吃! 左右安然已经离开,江老太再待在这里也是无趣。 懒得搭理孙子的烂借口,她进屋拾掇拾掇了自己的衣裳,准备下午回h市,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成不成终归是小两口的事情。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大孙子这一次是认真的。 …… b市县城。 谢淞和安然坐在摇晃的客车上,看着闭目养神的安然,谢淞忍不住问道:“安姐,我一个人能行的,难得的假期,你不用特意过来……” 他去过黑市几次,听他们说了安然的事,也明显察觉到了众人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某些人甚至有意无意的开始称呼他一声哥,这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地位的水涨船高,和逐渐宽裕的生活,这一切都是安然给的。 否则他永远都是那个躲在暗巷里啃野菜馍馍的少年。 安然正襟危坐,眼皮都未掀起,唇角却发出声嗤笑。 她哪儿还敢玩!再玩下去江临深非崩溃不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明智的选择,安然虽不在意,可江临深的思想明显保守,有着这个年代固有的枷锁,轻易跨不出那一步,反而要被折磨疯了。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安然似笑非笑的说出这一句,望着窗外不断交迭的景色,内心说不出的复杂。 谢淞贪婪的盯着她的侧颜,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很快便到了县城,安然轻车熟路的去了家里,将二八大杠牵出来,语气散漫的对谢淞道:“除了鸡蛋外,你问问他们,有干货、腌制品、手工制品的都可以送来,依成色估价……” 她现在手里满打满算不超过五千块。 必须赶在八零年之前赚个盆满钵满,才能有本钱做其他的生意。 谢淞眼神晶亮,点了点头,满脸的朝气蓬勃,难掩激动道:“好!” 安然赚得越多,他能分到的就更多,就算是跑断腿,也甘之如饴。 身影就像离弦的箭一般溜得飞快,安然打了个哈欠,估摸着时间,干脆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使唤人的感觉就是爽! …… 这条颠簸的黄泥路谢淞骑过不少次,第一次骑着二八大杠过来时,他摔了,摸着自行车的刮痕,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后来干脆牵着车子走过这一条长长的泥路,被安然知道后狠狠骂过,骂他耽误时间,一辆破车而已,她不在乎! 头顶的太阳渐渐有些灼人,咸湿的汗水顺着额角滴落进眼里,谢淞单手把住车头,扯过身上的灰色t恤飞速擦了把脸。 连着跑了五六个村子,他累得喉咙都快冒烟儿,心情却乐得快要飞起来。 从石桥上经过时,一道倩影端着木盆从下至上,险些撞上谢淞的车头,他慌乱中转过了弯,差点连人带车送进河里。 后怕的他出了身冷汗,刚想骂人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甜丫惊恐的跑了过来,惴惴不安道:“对不起,你没事吧?!” 一个小孩儿而已! 况且刚才自己有走神的嫌疑,谢淞板着脸,摇了摇头:“没事!你走路小心点儿……” 说完长腿一伸就重新将车蹬了起来,瞧着方向是去村办公室。 甜丫的心狂跳,久久未能平复下来。 谢淞来到村办公室的时候罗大利不在,他等了大概小半个小时,对方才从田野间匆匆赶回,一双腿上全是泥点子,满头大汗的盯着谢淞道:“谢同志!今儿好像不是拿货的时间啊……” 换做是其他村的人,谢淞早就不耐烦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林安然对待这罗大队长不一般,所以此刻他亦是好脾气道:“没关系,有就收点,没有就算了,如果你们村里有干货,腌制品或者手工制品类的也行。” “真的?!”罗大利闻言高兴得两眼放光,刚想激动的去握对方的手,这才瞅见自己一手的泥,他讪讪道:“村里的烂泥塘漏水,我忙活了半响,还没来得及洗手……” 说话间他弯下腰将就着木架上的洋瓷盆把手洗干净。 想起什么似的他猛的蹲下从靠近墙角的背篓里摸出两个表皮光滑的橘子。 献宝似的递给谢淞道:“谢同志,这是我们村里产的橘子,你尝尝?能卖不?” “稀罕东西啊!”谢淞笑着接过橘子,三两下剥开皮,扔进嘴里。 清秀的五官顿时皱成了一团。 “太酸了……” 他感觉自己牙齿都快酸倒了。 这橘子虚有其表,不仅味酸而且多籽,水分也差了些。 罗大利一脸期待的盯着他,委婉道:“天然的果酸味儿,咱大榆村的男女老少都爱吃……” “留着你们自己吃吧,这新鲜水果不好整!暂时不需要……”谢淞表情微微崩裂,他若是将这橘子收回去,安然非敲断他的腿不可! 这大榆村的水果,确实是稀罕货,味道却是次品中的次品,属实是亏本生意。 罗大利身躯微僵,摩挲着手中的橘子嘟嚷道:“有这么难吃吗?” 说完他剥开一个囫囵吞进了嘴里,顿时感觉腮帮子都酸得难受,想着当初信誓旦旦的林尧棠,悲从中来…… 眼泪都差点酸出来了! 真难吃啊…… …… 安然买的这间院子布置和江临深现在居住的差不多。 只是小了些。 院子里被林怀东放了张石桌更显得格格不入,她懒得管,径直入了自己的房间呼呼大睡。 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蓦的被院外传来的敲门声吵醒。 安然狠狠的捶了捶床,怒气冲冲的爬起来开门道:“敲什么敲,不是给了你钥匙了吗?” 门一拉开,江临深漆黑的眉眼看不出情绪,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安然,淡淡道:“你把钥匙给谁了?” 安然身形一僵,抬了抬眉道:“老傅!” 江临深懒得戳穿她,抬脚迈进院子,四下打量道:“跑得还挺快!就为了换个地方睡?” 安然跟在他身后,怨气冲天道:“奶奶做的饭太补了,你瞧瞧我,上火长痘了……” 安然将白皙的脸颊凑近,指着脸侧那并不清晰的红点夸张了语气。 第188章 江临深想起昨晚那尴尬的一幕,脸色微变:“她已经回去了,我们……” “安姐!你喜欢的烤鹌鹑,吃不吃啊!”随着叮铃铃的车铃响,谢淞带着笑意的声音飘了进来。 江临深摸在安然脸侧的手蓦的收紧,捏住她的下颌,语气漠然道:“钥匙在他那儿!” 如此笃定的话语让安然心惊! 要完! 第 254 章 到底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谢淞车都还没停稳,就一脸兴冲冲的进来,提着两只野鹌鹑道:“你看……” 弥漫着喜色的脸庞在瞧见江临深那一刻稍稍的收敛,他脚步放慢,低垂着眼睑,惴惴不安道:“这是我去刘家坝通知时,队长儿子给的风干野鹌鹑……” 一只也就拳头大小,肉质紧实,拿来当零嘴儿差不多。 刘大俊腌制野物的手艺在村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这点安然不陌生。 她冲江临深挤了挤眼睛,乐道:“大俊腌的野鹌鹑,你也好久没尝过这一口了吧?”,安然乐呵呵的接过,另外一只理所当然的留给谢淞,冲对方笑道:“定好时间了吗?” “明天早上七点……” “行,你先回招待所休息吧。” 眼看着江临深渐渐沉下了脸,安然甚至没敢留对方吃晚饭,谢淞的脚还没迈出去,就听见江临深淡淡的一句。 “钥匙?” 谢淞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一枚铜质的钥匙,抛给江临深,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然皱了皱眉,解释道:“我怕自己睡过了头,所以把钥匙留给了他……” 江临深把玩着那枚钥匙,垂眸不语,也不知道将安然的话听进去了几分。 自讨没趣。 安然伸了伸懒腰道:“晚上想吃点什么?我来做……” “出去吃!” “噢,也行。”瞅见对方明显不愉快的脸,安然并没有过多的坚持。 晚饭随意对付了碗馄饨。 两人走在已经逐渐蔓延起冷意的街道,昏黄的灯光下透过树梢折射在江临深绷紧的下颌线上。 像工笔白描的线条,流畅俊美。 安然将注意力转移,顺脚踢飞一颗形状不明的石子,在寂静的地面上带来窸窣的声响。 江临深无端的心底窜起一丝燥意,他沙哑着声儿问道:“谢淞有对象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安然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歪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妈……” 管天管地还管人谈对象呢! 江临深话一出口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他清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今儿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当真是有事要忙?” 就安然那躲在家里呼呼大睡的模样,半点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安然勾唇浅笑,目光在他身上流连,打趣道:“我都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江临深扭过头来看她,恰巧走到院子门前。 漆黑的眼睛不似以往的凌厉,反而带着春水的柔情、温柔,一股欲说还休的味道,刺激得人心脏狂跳。 “我的身体很好,要不然你检查检查……” 他的态度分明,在安然关上院门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安然摔上门,一把擒住他的下巴,往下压了压,肆无忌惮的摩挲着他的侧脸,态度轻佻又邪气道:“你确定?!” 江临深的脸颊发烫,烧得耳尖都莫名的痒。 他低低的笑了。 眸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大掌落在安然微微屈起的膝盖处,牢牢握住,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江临深微眯着眼,捏住她的腿弯往上一提,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身,瞬间将人搂了个满怀。 “然然,我是个正常男人……”江临深的视线落在对方红润的唇上,喉结滚了滚,似笑非笑道:“且现在无比清醒……” 安然将手抵在他肩膀处推了推,徒劳无功。 这点力气被男人忽略不计。 江临深抱着人就进了房间,直到房门被重重的关上,安然才醒悟她不该去逗发疯的江临深。 她将脑袋埋在对方肩窝,笑着求饶道:“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江临深面上含着笑意,嗓音微沉:“晚了……” 他拽住安然的手腕往上一压,亲昵的吻上她的额头,直到后背磕上冰凉的床单,安然的脑袋里滚过了一串省略号。 连踢带笑道:“江临深你放手!放手!说话不算话啊你……” 江临深被刺激得不轻,平时伪装的温和从容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微红了眼,眸中氤氲出雾气,额上亦浸出薄汗道:“然然,你帮帮我啊……” 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带着欲说还休的委屈。 此刻的他脆弱得有些可怜。 安然迟疑了一瞬,在对方松懈的这一秒,抬脚把人踹到了床下。 江临深舔了舔唇,大掌攀住床沿,面色红得像要滴血。 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安然哭笑不得道:“江临深你做个人吧!老子大姨妈来了……” 说完她抱着枕头横在两人中间。 江临深怔愣住了,反问道:“谁?” 安然见他神色正常了些许,凑近他耳边恶意的解说。 江临深浑身的燥意瞬间消退,只茫然的立在床边,手足无措…… 行尸走肉般被安然指挥着去烧热水、泡姜茶,一张脸黑得像锅底般。 忙碌了小半夜,才把安然伺候得睡着。 另一间房被林怀东霸占,堆满了脏衣服和乱七八糟的东西,江临深不愿意去将就,索性窝在安然房间的躺椅上,也过了一晚。 翌日清晨。 瞧见江临深那憋屈的睡姿,安然连哄带骗的让他去床上躺了会儿。 自己则去就近的国营饭店里买早饭。 清晨的风微凉,林怀东携裹着一身的寒气推开了院门,瞧见院内整洁的模样,他下意识的喊道:“闺女儿?然然?!” 安然的房间里传来矮凳打翻的声响,一听就是有人。 厨房里甚至还有热水,这贴心的棉袄就是不一样。 想着翻过年安然就要嫁人了,林怀东一边洗脸一边感慨道:“这闺女儿啊就是好!老子都舍不得让你早早的嫁出去便宜那小子了!” “瞧他家那倒贴样儿!” “你说让江临深当上门女婿咋样?我瞅他才像是被捡的那一个……” “爹不疼娘不爱的!” 林怀东正吐槽的带劲儿,身后的房门蓦的被拉开,他笑得眉飞色舞的扭头:“然然,你觉得……” 映入眼帘的是江临深不带表情的俊脸。 林怀东往后退了两步,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这一刻真不知道是该骂自己还是江临深,都他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 255 章 偶遇林大宝,他要当爸爸了 清晨凉飕飕的风吹来,林怀东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瞧着江临深那看不出喜怒的脸,他决定先发制人。 “你,你怎么从然然的房间里出来?!” 演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震惊不已。 江临深轻飘飘道:“叔,我睡的椅子……” “噢……”林怀东讪讪的收敛了夸张的表情,是椅子就好,还好不是他闺女! 话刚滚过心头他就没忍住给自己一巴掌,无名火起道:“有床不睡,你睡椅子!你小子不怀好心!” 他鄙夷的瞪着江临深,后者漆黑的眼睫氤氲着不知名的情绪,淡淡道:“所以,你指的是哪一张床?” 林怀东:“……” 他猛的来到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露出里面发黄的墙壁,和几张连油漆都没刷过的崭新桌椅。 一把老旧的坐式电扇垂头耷拉在立柜上,配合着那半新不旧的木床。 潮湿、脏乱、怪味…… 江临深的眼神游移在堆满了衣服的床面上,轻嘶了一声道:“林叔,这是你的房间?!”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杂物间呢!和安然那间房的干净整洁形成了天壤之别。 林怀东的脸霎时间就黑了下来,他砰的一声将门给摔上,脸色臭臭道:“委实乱了点……” 这下更不知道是该骂江临深还是自己了,实打实的就那么两间房。 只是大清早的就瞅见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 可再无立场教育这臭小子,他转移了话题道:“然然呢?” “出去买早饭了……” 林怀东的眼瞬间瞪得如铜铃般,这是不是本末倒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才是身娇肉贵的姑娘! “今儿只有肉包子!将就吃行不行?” 安然手上提着早饭,用脚将门给带上,扭头就对上了林怀东震惊的一张脸,她连忙将东西放在石桌上,乐道:“老傅!你啥时候回来的?早说啊!这点东西可不够吃!” “我有手有脚!要吃自己会买……” 第189章 “行!那就不管你了……”安然丝毫没瞧见林怀东的黑脸,自顾自的将手中的豆浆递给江临深。 殷勤的模样看得老父亲牙疼。 还好自个生的是个闺女,要真是儿子,他只怕会气得撅过去…… …… 最终还是江临深跑了一趟,替气鼓鼓的老父亲买来了早饭,吃过饭后,林怀东就马不停蹄的回了大榆村。 安然别无他法,带着江临深去了收购物资的地方。 一进屋就被那满地的鸡蛋、箩筐、腊肉和手工制品撩得眼花缭乱。 江临深捡起篾条编制的篮子,好奇道:“这个你们也收?!” 安然一把夺了过来:“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这几毛几分的利润你可别不看在眼里……” 说完她将篮子重叠在一起,伸直了脖子去瞅谢淞登记在册的记录。 谢淞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道:“今儿的人都来得早,还有四个村子的东西没收……” 安然点了点头,认真道:“老规矩!一半的货物处理给瘦猴,刚好老傅回来了!剩下的让他捎带去市里……” “对了,大榆村的来了没?” 谢淞侧目,眉眼清澈道:“还没有,估摸着也就是这会儿……” 安然闻言推攘着江临深道:“走走走!咱们出去转转……” 江临深知晓她是为了避嫌,也生怕遇上熟人,眉眼带笑的牵着安然去逛百货大楼。 小心思一目了然。 百货大楼内。 林大宝敷衍的坐在矮凳上,瞧着妻子丁云将38码的大脚拼命的塞进黑色的皮鞋里,眼睛都快挤成了一条缝,还笑眯眯的冲着林大宝问道:“大宝,好看吗?” 说完话林大宝没觉得哪儿好看。 黑色的皮鞋就仿佛是身份的象征,让丁云省吃俭用的都想来县城购置一双。 林大宝呆愣的眼神从对方那高耸的肚皮上挪过,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云子,你这都快生了,穿啥高跟鞋啊!摔了可不得了!” 丁云白眼一翻,手中的鞋子几乎都快戳到了林大宝的下巴,她豪气道:“你是不是就舍不得那两钱呢?我妈说了,等孩子出生后,她给包大红包,你别扣扣搜搜的,窝囊玩意儿!” 林大宝咽下喉咙间的苦涩,不断的告诫自己千万别生气,这婆娘还怀着崽呢! 可心里的苦一阵蔓过一阵,要不是因为丁家,他不会丢掉机械厂的工作,如今全家上下,都靠着丁云画的大饼,把她当神一般供着。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喇叭袖土死了,你穿呗!”清亮中带着娇憨的声音入耳,林大宝浑身一激灵,扭头望去,恍惚间像是看见了自己亲哥林尧棠。 他像是被人攥住了脖颈般,尖叫道:“哥!” 随即打了鸡血般一跃而起,冲进了人群中。 丁云被他突如其来嚎那一嗓子吓得差点跌坐在地,反应过来后破口大骂道:“林大宝!要死了你!!” 林大宝跌跌撞撞的冲进人群,猛的拽住那男人的胳膊,殷切叫道:“哥?!” 年轻俊朗的男人转身,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大宝……” 林大宝像丢了魂儿似的失魂落魄,手上的劲儿瞬间泄了下来,嘴皮子微抖道:“江,江知青……” 肉眼可见的失望。 江临深的身边空无一人。 对方好脾气的盯着林大宝,像从前般温和道:“你唤我一声哥也没错,最近还好吗?” 林大宝顷刻间红了眼,后追上来的丁云一把揪住林大宝的耳朵,色厉内荏道:“你跑什么?是不是不想付钱!啊……林大宝你个孬种!” 话还没骂完丁云就瞅见了站在他们面前那清朗如玉的江临深。 眼睛都差点瞪直了,口齿不清道:“大宝,这是咱们家亲戚吗?你哪个哥哥啊?咋没见过……” 只听说死去的那个堂哥长得帅!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林大宝挣脱掉她的桎梏,憋屈的冲着言笑晏晏的江临深道:“深哥,这是我婆娘,丁云……” 明明是比安然还小的年纪,却都快当爸了! 江临深面色复杂,大肚婆丁云亦是眼带贪婪的盯着江临深,故作娇滴滴的道:“深哥哥,是吧?” 江临深:“……” “我曾经是大榆村的知青,而已……” 这林大宝怎么娶了这样的老婆? 一看就不安分! 第 256 章 不对劲,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大宝涨红了脸,将丁云挡在身后,喃喃道:“刚才恍惚间还以为瞅见我哥了,你们两总是形影不离的,我……” 他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心里没来由的难受。 如果林尧棠还活着,瞧见他如今这窝囊样子,怕是能气得拿棍子抽死他! 可惜连这都是奢望。 他微垂下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掌,悲从中来…… 自然也就错过了江临深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愧疚,作为老林家唯一的孙子,林大宝的压力巨大,妄图走捷径的赵桂花反而将儿子推进漩涡中,命运中挣扎沉浮,难逃苦处…… 林怀东向来不算个好人。 赵桂花打压磋磨甘甜秀母子多年,在许多事上他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还没林尧棠做得好! 眼睁睁的瞅着老大一家走上了歪路。 “你哥要是知道你娶了媳妇,肯定替你高兴……”江临深含蓄的笑了笑。 佯装看不见林大宝嘴角那苦涩的笑容。 丁云穿着样式简单的孕妇裙,脚上是双绣花的千层底布鞋。 从她精心打理的头发就知道这是个追求极致享受的女人,反观林大宝,一身的粗布麻衣。 衣袖处都洗得脱线泛白,裤子上还打着补丁,说不出的穷酸土气。 落魄至极。 “我想我哥了……”林大宝眼眶泛红,半晌抬起脑袋落寞道:“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他扯着丁云就匆匆的往楼下走,仿佛多看江临深一眼就会出现刚才的幻觉般。 幻想林尧棠还活着。 丁云气闷得甩开了他的手,不耐烦道:“你干什么?我鞋子还没买呢!” 林大宝微张了张嘴,小声道:“下次!下次陪你来行不行?” “要不是今儿队长来县城,你舍得那车费吗?抠搜样儿!”丁云手虚扶着腰,冲林大宝翻着白眼。 眼看着两人的争吵一触即发。 刚才的售货员步履飞快的从楼梯口奔了下来,冲他两招手道:“同志!等等!你们的鞋子……” “我们暂时不要……”林大宝尴尬的回答。 售货员的态度热情,将东西一股脑儿的塞给林大宝:“那位长相帅气的男同志给过钱了,说这是补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丁云闻言眼睛都快放光,忙不迭的将东西抢了过去,开心道:“挺大方的啊……” 说完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鞋盒。 目光却僵住,林大宝视线下移,只见盒子里躺着一双男士皮鞋。 分明就是他的尺寸,林大宝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 自从那日在县城撞见林大宝之后,安然沉默了一段时间。 心中分明藏着事儿,窝在图书馆的时间更多了。 其余的时间都在实验棚里,协助叶教授培育壮苗,学习如何增加发芽率和复种指数。 以及防止各种虫害。 文质彬彬的叶教授,待在实验棚里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抚摸育苗盘里的良种时,脸上的表情无比虔诚。 将碾碎的细土小心翼翼的撒盖在上面。 “老师,这南瓜籽培育了快一个星期了吧,咋还没出芽?” “气候不对!和正常的周期始终有点距离……”叶教授将报纸盖在盘上,浇水。 动作娴熟且自然。 安然感慨道:“你老这一手绝活比多少老庄稼汉还厉害!待在学校属实是可惜了!” 叶教授对农业有着天然的热爱,大到选种育苗、整枝嫁接,细化至各种生态防治病虫害,他无一不精。 “我本来就是庄稼汉……” 叶教授呵呵一笑,对上安然疑惑的目光时他才感慨道:“我的家乡在和h市交攘处,地处十万大山,穷得连车都进不去……” “啊!?”安然压根看不出叶教授是大山里出来的穷孩子。 “年少时怀着一腔赤忱美梦,如今年纪大了反倒是回不去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能用尽自己毕生所学,改变家乡人的命运……”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盯着安然,眼神慈祥。 安然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她聪明、好学、勤奋、正直,叶教授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安然在课堂上说出的那番慷慨陈词的梦想,生生的触动了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灵。 在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终于等到了该等的人。 第190章 毫无保留的他将毕生所学统统教给安然,只为了一个机会。 安然咧嘴一笑,不懂他话中深意道:“我的梦想倒是和老师有些不谋而合……” 能学以致用最好。 叶教授眼底荡漾起欣慰的笑,他摩挲着水壶,认真的掀开报纸道:“等出芽后,剪侧枝,将不必要的孙蔓摘除,生长缓慢可在根部适量施肥……” 安然听得津津有味,跟着叶教授在大棚里转悠了小半日,还收获了几颗小洋柿。 从后山的实验基地出来时,恰巧遇见来接她的江临深,她莞尔一笑,将手中的小洋柿扔了过去,笑道:“给你补充点维生素c!接着!” 江临深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抬手就接住了砸过来的洋柿,无奈道:“别闹……” 他的眼神落在最后出来的叶教授身上,颔首道:“叶教授……” 金融系里的翘楚,叶教授对其不算陌生,他淡然的笑了笑,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安然慢悠悠的往校内走,江临深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叶教授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忍不住疑惑道:“叶教授又给你开小灶了?!我还以为这个点儿你在图书馆……” “理论哪儿有实践重要呢!再说了什么叫开小灶!明明是刻苦学习……”安然没好气的纠正。 江临深眉心微蹙,将洋柿塞进安然的掌心,冰凉的表皮都带了丝温热感。 像极了他这个人。 “你没觉得他对你太过于好了吗?” “废话!我可是叶教授最优秀的学生!”安然抬了抬下巴,乐呵呵的往食堂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临深心中的疑云却未散去…… 第 257 章 遗憾,江二叔的孤独…… b市大学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 仅需要三毛钱就能吃上玉米饼,一碗蛋花菜汤,还能舀上小盘白菜炖肉,配上红薯饭,别提多香了! 后山的实验基地没少给食堂的后厨提供新鲜蔬菜,打菜的大娘对安然也算是熟识,舀菜时手腕技巧性的一抖,就给这叶教授的爱徒多添了好几块肉。 就连江临深碗里的饭都比其他人多上不少,让周围的同学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安然笑了笑,冲大娘乐道:“婶儿!谢了……” “这有啥值当谢的!你多吃些……” 对于极爱乐于助人,嘴又甜的安然她们也喜欢得紧,没少给她特殊的待遇,在这个缺吃少粮的时代,她算是混得风生水起。 和江临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安然余光瞥见了穿着草绿色棉质长裙的郑松墨,上身搭配着白色的对襟毛衣,亭亭玉立,整个人显得特别漂亮。 郑松墨出生于有头有脸的家庭,从小备受宠爱,自信洋溢。 眼眸明亮如繁星。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陆天明。 安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低声道:“那不是松墨和陆天明吗?” 江临深将菜里的姜条挑出来,瞥了一眼淡定道:“她倒比成宇有勇气多了!” 陆天明气质安静,儒雅温和,年龄偏大的他和周围跳脱的男同学有着天壤之别,在一众女同学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好。 纪成宇输给他一点儿也不冤枉。 安然若有所思的吃完了这顿饭,和江临深匆匆道别后就回了宿舍,珍惜这为数不多的住宿时光。 宿舍里,郑松墨正从衣柜里将自己那件加厚的布拉吉翻出来,抬眸便瞅见了安然抱着胳膊倚在门边打量她。 对方吹了声口哨道:“墨墨,穿得这么漂亮是要去约会吗?” 郑松墨脸微红,不自然道:“天天和花草树木打交道,哪有空约会啊!呵呵……” 她发出两声尴尬的笑。 安然啧啧出声,缓缓靠近绕着她瞅了一圈,戏谑道:“你之前不是最讨厌穿裙子了吗?咋的,转性了?老实交代吧!和陆天明发展到哪一步了……” 安然趁其不备,将郑松墨推到一旁,八卦的盯着她。 后者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道:“他就是一木头疙瘩,能发展到哪一步?” 她没好意思说,还没踏出第一步就被陆天明扼杀在摇篮里了! 两人之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和安然水到渠成的爱情不同,她这还隔着千山万水…… …… 随着放假的钟声敲响,春节翩然而至。 江临深回了h市。 两家商议后决定,把两人的婚期定在初九,即使林怀东他们说吃个饭就行,不需要多大的排场。 江临深依旧准备了‘三转一响’,就是所谓的缝纫机、自行车、手表和收音机。 该有的都有,他没想委屈安然。 彩礼是江老太包的,足足给了一千块。 甘甜秀一分也没要,统统给了安然,连带着江临深在b市的小院,从里到外的翻新过一遍。 成套的木桌、大衣柜、橱柜、雕花木床、和椅子都是江父出面倒腾的。 因为这件事儿,这个年江家过得格外的充实、喜悦。 安然第一次在江家过年,实打实的感受到了所有人对她的关心和疼爱。 不止是江老太,就连江临深的二叔江逢春都给安然准备了个大红包。 笑兮兮的盯着她道:“我们江家的这个混世魔王,就交到你手上了,新年快乐!安然!” 笑眸下深藏着的是愧疚,仿佛透过安然在看什么人。 “谢谢二叔……”安然瞥了眼江临深,云淡风轻的顺手接过红包。 江逢春穿着皮袄,微眯着眼眸,眼角微微湿润,他警告般的对江临深道:“ 混小子!成家了听话些,别闹腾……” 这句话完全是属于过来人的经验,当初的江老太没少为他操心,可好好的家终究还是散了…… 想到这儿他的笑容变得勉强,刚刚吃饭时的欢声笑颜不在,江逢春抬脚就出了小洋房,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安然一头雾水道:“二叔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江临深清了清嗓子,正欲解释,就对上了江老太哀伤的眼神。 “宝儿!你去楼上,帮你妈妈把房间收拾出来,我和然然说会儿话……” 江临深拍了拍安然的肩膀,抬脚上了楼。 安然见势头不对,十分乖巧道:“奶奶,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你的问题。”江老太打断了安然的话,温和道:“相反奶奶还得感谢你的到来,我们江家已经太久太久没这般团聚过了,你改变了宝儿,也救了他……” 剩下的话江老太聪明的没说出口。 她对安然眼中的疑惑不陌生,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叹了口气道:“别见外,你二叔就是这个性子,除夕从来不在家里过的,今年已经是例外!对于别人来说是阖家团聚的好日子,对于他而言不过是痛苦煎熬的时分,算算年龄,那孩子怕是早就结婚了,这么多年来了无音讯,怕是恨毒了我们啊……” 江老太颤抖着嘴皮子,脑海中大孙女的面容随着岁月的流逝几近模糊,再难回忆。 江家的子嗣缘薄,所以对于安然的到来所有人都只有感激、愧疚、喜爱,没有半分抵触的情绪。 安然曾经听江临深提过几句,她顺着江老太的话道:“奶奶说的是大姐?” “就是那孩子!被她母亲带走后就了无音讯,你二叔至今孤苦一人啊!”江老太擦了擦略微湿润的眼角,眼巴巴的盯着安然道:“他待临深就和亲儿子没两样,你若有心,和临深多回来陪陪我们……” 至于那不知去向的大孙女,江老太太早就不敢想了! 安然轻咬下唇,承诺道:“我们是一家人,奶奶你就放心吧!” 此刻满心孤独与哀伤的江老太做梦也想不到,心心念念的大孙女有一天会以那样的姿态重新进入江家…… 第 258 章 注定缺席孙女的婚礼 b市,大榆村。 经过刚刚吃饭时丁云闹的那通笑话,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林老太更是直接垮下了脸,橘皮似的老手指了指赵桂花和甘甜秀,将收拾打扫的活计交给妯娌俩,自个儿落寞的就进了屋子。 林怀北坐在屋檐口将旱烟袋子磕了磕,浑浊的眼珠中夹杂着淡淡的愁绪,林怀东立在一旁,面无表情。 一院的静默。 林大宝拽了拽丁云的袖子,咬着牙低声道:“云子!你能不能别说了!” 随着刚刚丁云的那番话说出口,林大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着、叫嚣着,可林怀东似笑非笑的表情生生的刺痛了他的心,令他心存的侥幸、羞恼和愧疚如洪流般过境,唯一留在心间的是林尧棠的面容。 清晰稚嫩,一如从前。 从前的林尧棠对他的好,林大宝从未忘记,和林家所有人一样,他的逆鳞就是这早死的哥哥。 丁云不耐烦的将他手甩开,翻着白眼道:“我说的有哪点错了吗?你是老林家唯一的大孙子,二叔那运输队的工作迟早得落在你头上,不就和半个儿子没两样吗?咱们总是要给他养老的,总不能还眼巴巴的指望个死人吧!” 第191章 至于甜丫,那是捡来的孩子,压根就不在她的顾虑范围。 这林家的一切都活该是林大宝的。 若非是当初看中林怀东那份吃香的工作,她也不会下定决心留下这个孩子,嫁进看似一贫如洗的老林家。 婚后她才知晓,林怀东和唯一的侄儿关系并不像媒人说得那般好,赵桂花和甘甜秀之间,有时候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即使林大宝当初失去了唯一的工作,也没见林怀东出面帮扶一两分,家里的老太太更是个不管事的,反倒是让林大宝彻底的沦落为土里刨食的庄稼汉,永无出头之日。 趁着今儿除夕夜众人齐聚一堂,她明里暗里的敲打了对方一番。 也不知是触动了哪根弦,连往日总帮腔的赵桂花都一反常态的沉默,并未站在她这边。 “闭嘴!” 林大宝嘴唇瓮动,下意识的抬手给了喋喋不休的丁云一巴掌。 打断了她那些刺耳难听的话。 丁云愕然的瞪大了眼,尖叫出声道:“林大宝!你敢打我!我哪点儿说错了?你们老林家这一帮窝囊废!窝囊废!孩子不生也罢!” 话音刚落,她气红了眼,捏起拳头颤抖着就往肚子上砸。 吓得从厨房里奔出来的赵桂花差点摔一踉跄,她急急的拽住丁云的手,劝道:“小云,你别气!大宝就是个棒槌!妈替你打他!别生气了……” 赵桂花说完就捶打了林大宝肩膀几下,后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块木头。 只眼神悲悯的盯着丁云的肚子。 很快丁云就被嘴甜的赵桂花温声哄着进了厨房,林家两兄弟站在屋檐口像看笑话似的杵在那儿,也不知看了多久。 林大宝踌躇着上前,冲林怀东低声道:“二叔,对不起,云子她不是故意说那话的……” 除夕夜提起早逝的林尧棠,对于林怀东来说无异于伤口上撒盐,林大宝心中有愧,压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林怀东叼着根烟,蓦的吐出口烟雾道:“大宝,若是连婆娘都管不住,枉为男人……” 如此的窝囊,也不值当他费心帮扶。 憨厚的林怀北嘴皮子动了动,却终究没好意思说出什么劝慰的话来。 …… 院子里的吵闹喧嚣像是与林老太无关。 她颤巍巍的大手将橱柜门拉开,拿出捡白底蓝纹的立领衬衣,坐在床沿边。沿着衣服上面细细的皱褶,她将衣服反复折叠、展开、折叠…… 林怀东推门而入的时候就恰巧撞见这一幕。 他反手带上房门,脚步轻挪,压低了声音道:“妈,刚才丁云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个没见识的妇人,哪儿懂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老太打断了,她掀起耷拉的眼皮,粗糙的大手拂过衬衣领子,脸上带着罕见的笑意道:“这是然哥儿第三次去黑市时偷摸给我带的衣裳,那孩子像你!知道老婆子暗搓搓的支持他,变着法儿的讨好我!当初为了阻止甜秀改嫁,他就敢拉出你做筏子!胆大心细,比起你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番话说得林怀东脸火辣辣的。 论孝顺,他确实比不过安然,闺女儿有着天生的善意,无论是对谁,都乐于相助。 也难怪林老太至今都对她心心念念。 “妈,逝者已矣,你别想太多了……”林怀东心里的话在嘴边过了半响,最终转为蹩脚的安慰。 “大宝的媳妇是个贪心的!主意都打到你头上了,不必理会,她和大宝能不能长久还是个未知数……”林老太冷哼出声,要不是丁云作死的提起早逝的林尧棠,她估计还会对这孙媳妇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儿子知道……”林怀东对于窝囊的侄儿也是恨铁不成钢,有老太太的这番话,免去了他许多顾虑。 瞧着林老太那反复的动作,他心中陡然一酸,脱口而出道:“妈,再过几日我带着甜秀母子两去h市转,你要不要去玩玩?!” “有啥好转的?!老婆子腿脚不好,去不了太远的地方了……” 林老太连眼皮子都不抬,想也不想的就拒绝林怀东的提议。 “和尧棠要好的那个江知青,妈你还记得吧?”林怀东斟酌着话语,试探着林老太的反应道:“他要结婚了,邀请我们去吃酒……” 林老太放在腿边的手蓦的一抖,眼角瞬间湿润,茫然道:“是那孩子啊!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我带你去散散心吧,妈……” “不去!” 林老太眼神哀切的盯着他,下了逐客令道:“出去!我要睡会儿了……” 林怀东:“……” 对林老太的隐瞒,让他心中备受煎熬。 他曾对着甘甜秀起誓,不会透漏安然的半分消息, 如今连孙女儿的婚礼,林老太也注定缺席…… 第 259 章 林安然,我接你去领证 h市,正月初九。 安然一大早起来就换上了红色的连衣裙,外套白色呢子大衣,将眉毛修了修,对着镜子勾勒出眉形。 画了个裸妆,涂上橘红色的口红,微抿了抿。 手腕翻飞,将已经及腰的长发松松散散的编成麻花辫,垂在肩膀处,脸侧留出些许碎发修饰。 整个人显得清纯自然的漂亮。 等到安然从隔间里出来时,甜丫难过的想要抹眼泪,从此姐姐就是江家的媳妇了。 回来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安然将放在鞋柜旁的白色高跟靴子穿上,抬眸就瞅见甜丫抹眼睛的动作,她眼眸弯弯道:“咋的了?!高兴哭啦!?” 甘甜秀急急的从厨房里端来两碗汤圆,其中一碗递给安然道:“先吃点汤圆,圆圆满满……” 他们是提前一天来到h市的,住的是江家的别墅洋房。 江临深和其父母住在江老太那边。 安然刚拿起调羹,就听见了院外传来江临深带着笑意的声音。 “林安然!我来接你了!” 甘甜秀立马推开门迎了出去。 江临深身形修长,穿着笔挺的西装裤和白色的衬衣,头发如墨般黑浓,面容俊朗,手肘边挂着黑色的外衣。 他眼角眉梢洋溢着灿烂的笑,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幸福。 三两口将甘甜秀煮的汤圆吃完,他迫不及待的牵着安然去民政局领证。 因为正值春节期间,来领证的人挺多,两人老老实实的排着队,江临深虽面色平静,可上翘的唇角却怎么也压不住。 眸子里似点亮了万千繁星一般,熠熠生辉。 排到两人的时候,负责登记手续的办事人员看了安然一眼,只觉得这两人说不出的般配,男的俊女的美!赏心悦目。 填完表格后,又去了隔壁的体检部门。 照相。 等报告。 等到那红色的结婚证拿到手上的那一刻,江临深瞬间有种踩着棉花的轻飘感,他激动道:“我们结婚了!” 安然瞥了他一眼,将证抢了过来:“便宜你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去了国营饭店。 虽说不用办得太隆重,可还是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江临深和江父以及林怀东门口招呼人了。 安然则陪着老太太,周旋在三姑六婆之间,脸都快笑烂了。 作为陈德容的至交好友,沈母早就收到了江临深的婚帖邀请。 虽然自己女儿和江临深的那一段早已经是过去式,可她心里始终梗着根刺儿,不似从前般要好,无法和之前般心无芥蒂的去祝福对方。 沈如意难得休憩在家,刚拿着个苹果啃着就瞧见沈母捂着胸口坐在床上发呆,她疑惑道:“妈,你怎么了?” “有个事儿……”沈母低低道。 沈如意顺着她的目光往下望去,瞧见了江家的请帖,她笑道:“江临深也结婚了?千年的铁树竟也会开花了啊!真难得!” “如意,你不介意吗?” 沈如意瞪大了眼,哭笑不得道:“妈!八百年前的事了,至于吗?我和一舟结婚都快一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怎么?你不准备去?!” 要知道陈德容可是沈母要好的闺蜜。 而她和江临深算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想起大榆村的那个少年,沈如意的心就一阵绞痛,除了偶尔和唐一舟说说,她已经太久没和别人提起过林尧棠了。 属于他们的那段记忆已经渐渐的消失…… 她蓦的攥紧指尖,将那婚帖夺了过来,“你要是不舒服我就替你去吧!好久没见过陈阿姨了……” 沈母担忧道:“如意,你一个人……” “小姑不是也在家吗?我让她陪我去……” 沈如意勾起唇角笑了笑,难掩心中的好奇。 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拿下江临深那样的人,更想和江临深唠唠,属于他们的共同回忆…… 第192章 尘封在大榆村的点点滴滴! …… 在家补觉的沈怡被沈如意给拖了起来。 换衣服、化妆。 收拾完毕后她开着车带沈如意赶往国营饭店。 瞧着侄女儿红润的侧脸,她忍不住打趣:“如意,你妈都不去,你去干什么啊!看江临深那小子还是他媳妇?!” “小姑,别开玩笑,一舟知道了会当真的 。” 沈怡噗嗤笑出了声。 “他不知道在哪个大山里面呢?!消息闭塞,这话绝对传不到他耳朵里……”她熟练的打着方向盘,往右去。 对于小姑的调侃沈如意无话可说,她看了眼车窗外,好奇道:“你真不和我一起去吃饭?” “不缺这顿饭!何况我不喜欢江家人,你爱吃就自己去吃吧……” 说话间沈怡方向盘一打,直接将车停在了国营饭店的门口。 沈如意提起放在脚边的礼盒,嘱咐着她道:“不去就算了,那你回家和我妈一起吃饭,不准去偷喝酒!否则下次晚上我再也不去捡你了。” 沈怡红唇轻启,无奈道:“知道了,啰嗦!快去吧!” 随着沈如意的离去,沈怡脚刚踩上油门,眼角余光忽然就瞅见了站在国营饭店大门口,言笑晏晏的林怀东。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中山装,招呼着来往的宾客。 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面容一如既往的俊朗,更显温和。 沈怡骤然间呼吸困难,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疼,就连指尖都攥得泛白。 怒极攻心的她猛踩油门,车头不受控制的‘砰’的一声撞上了饭店前侧的围墙。 这般的大动静引起了江家人的注意,江临深刚想动作,林怀东就把手中的烟塞到他手里,挑了挑眉道:“你招呼着,我去看看……” 这个点儿来饭店的多半是熟人。 驾驶位上的女人伏在方向盘上,长发遮住了面容。 林怀东好脾气的敲了敲车窗,问道:“没事吧?!” 沈怡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直到林怀东不耐烦的准备转身离去,她才抬起眼眸,咬着牙叫道:“傅千帆!” 林怀东身形一僵,扭头见鬼似的瞪着她。 大好的日子,这女人怎么找来了?! 第 260 章 那新娘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吗? 沈怡在林怀东震惊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畅快。 她用手拨了拨垂在脸侧的头发,飞速的从驾驶座下来,顺势拦在了林怀东的面前,声音嘶哑道:“傅千帆,你怎么会来这儿?!” 林怀东面上拢起一丝不耐烦,他从裤兜里摸出烟,借着拐角的遮挡用火点燃,吧嗒了两口道:“老子叫林怀东!” 眼瞅着沈怡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着他。 林怀东蓦的吐出口烟雾道:“今天江家结婚,你知道吧,别不分场合的闹……” “江家结婚,关你什么事?” “因为新娘是我女儿!” 林怀东本想以此来阻挡沈怡闹事,谁知道对方勾起个笑容道:“嗯,我也是来吃饭的!对了,听说你儿子死了……” “放屁!”大喜之日听到这话,林怀东只觉得胸口像堵了团棉花似的不舒服,下意识的就出口反驳。 直到沈怡的眼神充满了探寻,他才微眯着眼解释:“这事儿与你无关!何必上赶着往我伤口上撒盐,真当老子是铁打的呢!” 林怀东轻哼出声,将烟蒂扔在地上碾碎,随即蔑了沈怡一眼。 转身离去。 沈怡以往总为林怀东这般的脾性所折服,觉得对方相当的有性格,够爷们! 当褪去了那层名为爱的滤镜后,她差点没被林怀东气得撅过去,只恨不得当场咬下他两块肉不可! 这就是她爱了整整十年的人啊! 终究是喂了狗…… …… 沈如意刚拐进国营饭店的大门就瞧见了清朗如月的江临深。 她露出浅浅的笑意,将沈母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道:“临深哥!新婚快乐!新娘子呢?” 她疑惑的目光望向江临深的身后,并未瞧见其他人。 也错过了江临深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尴尬。 “谢谢,她在包厢里陪奶奶他们,你爸妈呢?”江临深温和的面容噙着笑意,就连旁人都能察觉出他的好心情。 沈如意摇了摇头,解释道:“家里就我这个闲散人有空,吃完饭后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你聊聊……” 沈如意眼巴巴的盯着江临深,眸底有着深深的痛意和惋惜。 纵观这场宴席,能到场的知青就只有她一个人,当初在大榆村的朋友们,早已经各奔东西。 甚至生死相隔。 江临深下意识的往后面瞥了眼,他知道沈如意是什么意思? 当初林尧棠出事的时候陈德容还请过她来开导自己,对于沈家,他存了一分感激。 此刻亦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咙,笑着道:“好,如果你待会儿还想和我聊的话……” “好的,那你去忙吧!” “行,你随便坐!” 江临深微微颔首,整理了下衬衣领子就往外去。 沈如意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眼看着来人越来越多,订好的菜也开始上了。 江家属实是大手笔。 红烧肘子、聚福斋的烤鸭、乳鸽炖鸡、清蒸海鱼、水煮肉…… 每道菜单独拎出来都是能令人口水直流的存在,摆了满满一大桌。 高朋满座。 沈如意远远的瞧见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孩挽着江老太的手从包厢出来,她正欲细看,却陡然被沈怡挡住了视线。 她注意力立马转移,招了招手道:“小姑!这儿!” 沈怡黑着一张脸过来了。 沈如意没察觉到她的坏心情,笑着问道:“不是说不来吗?” “吃个饭就走!” 沈怡倒在座位上,眼神发散,不知道看哪儿去了。 这场简简单单的婚礼,念完证婚词,主婚人依次将两位新人夸奖了一遍。 沈如意剥着瓜子,漫不经心的听着,原来这女孩还是江临深的校友呢! 两人先是对着证婚人鞠躬,再互相鞠了个躬,这简单的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沈如意昨晚跑出去接沈怡,忙活了大半响,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此刻毫不客气的拿着筷子大快朵颐,身旁的沈怡闷闷的喝着酒,沈如意夹了个鸽子腿扔进她碗中,劝道:“吃点东西吧!别当酒当饭,待会儿你还得开车呢!” “不开了!车撞了……” “……” 沈如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姑聊着天,很快敬酒的就来到了这一桌,陈德容径直来到了她的面前,欣慰道:“如意,你妈妈怎么没来?” “她有点事……” 陈德容的眸底夹杂着淡淡的愁绪,她拉过站在另一侧敬酒的新娘,笑道:“给你介绍下,这是小深的媳妇,然然……” 安然顶着刚才画的大浓妆,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快一年多没见的沈如意,此刻震惊的上下打量着安然,喃喃道:“你,你好……” 安然:“……” 沈如意绝对没认出她来,安然松了口气,怪不得林怀东在开饭之前就带着甘甜秀躲得远远的,原来是这里有熟人。 差点打她个措手不及! 安然抿唇故作羞涩的笑了笑,随即步伐明显加快,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一桌。 沈如意失魂落魄的坐下,再望向江临深的眼神明显变得复杂。 为什么? 为什么江临深找了个和林尧棠如此相似的老婆? 想当初林尧棠刚死的那段时间,他更是在家低靡了好一段时间,如今想来,那也许不是对兄弟的惋惜…… 难道…… 沈如意心下一惊,脑海中的想法竟隐隐的要冲破牢笼,竟不敢再细想下去…… 吃过饭后,江临深忙得不见人影。 沈如意心中揣了大秘密,却压根不敢和当事人对峙,像丢了魂儿似的跟着沈怡往回走。 “小姑,你觉得江临深的媳妇漂亮吗?” “丑死了!和你压根没法比!” “听说她还是大学生……”沈如意斟酌着话语,侧面打听。 沈怡脚步微顿,疑惑的望向侄女道:“你们不是一起呆了好几年吗?怎么?生疏了?” 沈如意茫然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那不是林怀东的女儿吗?” 沈怡恨的牙痒痒。 沈如意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周身的血液像顷刻间被抽了个干净! 甘甜秀只有一儿一女,甜丫如今不过是十三岁的年纪,那新娘子…… 沈如意脑海中浮现出对方那熟悉的面容,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撒腿就往回跑…… 第 261 章 新婚夜,不适合要孩子…… 安然将手轻搭在江临深的臂弯,环顾左右道:“我爸他们呢?!” 第193章 林怀东今天一反常态的不爱热闹,还未散席就带着甘甜秀她们离开了,害得陈德容小声的跑来问安然,她爸爸是不是对今天的菜色不太满意。 虽然比不上后世的山珍海味,可江家能给的已经是最好! 安然安抚了陈德容几句,这才悠悠的拽着江临深回家换衣服,两人才刚拐过街角,就听见一声怒吼,夹杂着颤音。 “林尧棠!?” 安然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就想扭头,江临深拽住她的手,侧身淡定道:“如意,你有什么事吗?” 此刻沈如意的眼中早已顾不上江临深,她三两步奔至二人身前,死死的盯着安然道:“你是林尧棠对不对?!” 她情绪激动,眼眶通红的扫视着安然的一寸寸面容,试图在这人的脸上找到曾经熟悉的影子。 安然蓦的伸手捂住了沈如意的嘴,无奈道:“如意姐,你小声点行不行?” 那熟悉的温度和语气差点让沈如意眼泪掉下。 “你跟我来……” 安然挽着她的手往家去,江临深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眉眼深沉得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如意做梦也没想到林尧棠会是个女孩,但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从前的许多事仿佛都能得到解释。 沈如意扭头望向沉默不语的江临深,喉咙艰涩道:“所以,你,你们……” “我们也是在大学时候才相遇,相爱……” 江临深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了然,回答完沈如意的问题后,小幅度的冲安然摇了摇头。 话音刚好,沈如意似怔忪了片刻,盯着安然道:“也许都是缘分,从前你们便能玩到一起!只是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就隐瞒了这么多的事,想当初在大榆村的时候,多少男知青都比不过你……” 哪有什么天生的勤奋和优势,不过是林尧棠比起其他人更加努力而已!才能掩盖住她女孩的身份! 吃过的苦自然不必言说! 这般想来,当初她对自己的那份帮助,则更显得情深义重。 “如意姐,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安然不想在她面前谈论这个话题,顺势转移了话题。 “我小姑说的,今天的新娘子是林叔的闺女!可甜丫还那么小,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安然:“……” 怪不得林怀东吃完饭就带着甘甜秀走了,原来是因为沈怡也在场,待在一起难免徒增尴尬。 甘甜秀又是个软糯的性格,着实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 她思索片刻,恳求着沈如意道:“如意姐!你知道我爸妈他们是什么性格,关键时候麻烦你多劝劝沈小姑,别和老傅那个混人一般见识……” 最好也别来招惹。 “尧棠,这事儿我们沈家有分寸,你放心!进屋聊吧……”不知不觉三人已经走回了洋房。 林怀东他们并没有归来。 沈如意径直拉着安然上了楼,说悄悄话去了。 江临深抬手松了松领结,解开颗扣子窝进了沙发里,眸光深沉的盯着墙上他和安然的合照。 蓦的勾起个笑来。 …… 吃晚饭的时候,沈如意和安然早已经处得和闺蜜似的,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块。 江临深瞅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只觉得分外的扎眼。 明明安然已经恢复了女装,怎么沈如意还跟块牛皮糖似的,平白的惹人厌烦! 吃过晚饭后,沈如意拉着安然在门口说话,余光瞥见江临深不停扫过来的眼神和来回踱步的焦急步伐。 笑着道:“安然,你说此刻我要是拉着你跑了!你家江临深会不会直接杀过来……” “他不会的……” 安然信誓旦旦的为江临深说着体面话。 沈如意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亲昵道:“临深哥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当初害我难受许久!要不是奶奶不准我们闹,我非得捉弄死他不可。” 沈如意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天真烂漫的模样半点不似妇人。 就在江临深心中的燥意差点冲刷掉理智时,沈如意终于松开了安然的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江临深大踏步的来到安然的身前,用手揽住她的肩头道:“我们回家吧……” 他眼底的情意足以让人溺毙,就连唇角都忍不住翘起,露出洁白的牙齿。 四目相对之间,两个人的心底都暖洋洋的。 多年的愿望得以满足,江临深恨不得立马就将人抱进怀里,飞奔回属于他们的家,一秒钟也不带耽搁的。 别墅里静悄悄的,只剩隔壁的院里灯火通明,大人们都十分善解人意的给小两口留出了空间。 安然站在铁栅栏旁犹豫了一秒,温声道:“要不要先过去打个招呼……” 话还没说完,江临深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了大门,搂住安然的腰就将她往屋里带。 房门还没关上,对方就已经动作急切的将人搂在了怀里,呼吸逐渐变得灼热。 安然吓得差点口齿不清,“关,关门!” 江临深长腿一带,砰的一声就将门给关上了。 他吻着安然的唇,手脚利索的飞快除去碍事的衣物,安然低眸,纤长的睫毛铺开淡淡的阴影,她慌忙往后躲道:“”停!等等,等一下……” 话刚说完却不小心被逼退到了床上。 江临深抬手脱掉上衣,赤着胸膛道:“然然,我们是合法夫妻了……” 说话间他眸底是化不开的黑。 安然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道:“先洗个澡不行吗?!” “行!” 江临深说完直接就将人抱了起来,勾唇浅笑道:“媳妇说的都是对的!” 陡然失重的感觉让安然搂紧了他的脖颈,她脸颊滚烫,结结巴巴道:“那我先……” “一起吧!节约用水……” 安然蓦的瞪大眼眸,没想到他会这么的不要脸。 刚走到浴室门前,江临深若有所思的将放在柜面上的计生用品拿了起来。 轻声道:“暂时先用着,现在不适合要孩子。” 安然:“……” 脸上的温度迅速攀升,安然脸红得快要滴血,缩在江临深的怀中被抱入了浴室。 而夜,还长…… 第 262 去你的故乡,哪儿需要哪儿搬 那旖旎香艳的场景曾经在江临深的梦中上演过千万遍。 此刻他餍足的躺在鸳鸯枕上,瞧着安然面朝下趴在丝绸的枕套上,浓密如缎的黑发衬得她小脸雪白,湿漉漉的眼睫似乎还带着泪意。 江临深狭长的眼睫微眯,高挺的鼻梁凑过去亲昵的蹭着她。 温柔的吻落在安然的额头。 后者蹙起眉头不耐烦的一巴掌拍了过来,声音嘶哑道:“滚!再来就是孙子!” 江临深低低的笑了。 扯过被单盖住了安然露出点点红痕的肩头,他眼底的炙热一闪而过。 眼看着远方的天际泛出了鱼肚白,江临深翻身起床,精壮的脊背上大片的抓痕,他随意的捞了件背心套上。 沿着湿漉漉的痕迹将散落在地上的衣裙捡起来。 浴室里一片狼藉,江临深拧开热水,索性又洗了个澡,这次倒是认真的…… 两年后。 安然踩着白色的粗跟凉鞋火急火燎的从办公室里出来,眉宇间一片郁色。 郑松墨从后面追了上来,喘着粗气道:“你别急啊!这工作分配都是调度好了的,你现在去找指导员也没用!” 眼看着安然板着脸没说话,郑松墨劝道:“实习三个月,咱们去哪儿不是去呢,说实在话你还没去过大山吧,山清水秀……” “屁!”安然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惹得郑松墨频频看她,乐道:“你该不是舍不得江临深吧?” 这夫妻俩自从结婚后,安然就没再住校,时时刻刻都黏糊在一起。 就连安然有时候在实验棚里待晚了江临深都会骑车来接她。 宛如新婚,如胶似漆。 “和他没关系……”安然眉毛微蹙,耐心的解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往外走,压根没注意到从拐角走廊过来的叶教授。 “林安然!你过来一下!” 叶教授慈祥的望着二人,郑松墨推了推安然的胳膊,笑道:“快去吧!爱徒!” 安然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脚步飞快的跑到叶教授的身边。 “老师,怎么了?” 叶教授领着安然来到僻静无人处,温和道:“实习的地方出来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别提了,我正想找人换换呢……” 叶教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安然,后者丝毫不掩饰道:“老师,我的心思你一贯清楚,也不指望能分配到农业局什么的,但这实习的机会我想下乡,那也是想去我的家乡,帮助村民们改变现状,走出泥潭……” 叶教授叹了口气,眼神难掩愧疚道:“安然,你要去的地方是矮子山,是我的故乡……” 第194章 安然:“……” “还记得两年前你欠下的那个人情吗?你是咱们系里最优秀的人才,人品贵重,绝非沽名钓誉之辈,老师也有私心,希望你能去帮帮我的故乡,我的乡亲们,行不行?!” 怪不得连班里那些半罐子水都能分到县城里的林场什么的,而她这个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却只能去那鸟不拉屎的深山。 很难令人不怀疑是被动了手脚。 她面色凝重,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叶教授凝望着她白皙的面容,下定了决心道:“你帮帮老师,好吗?等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我就算是跑断了腿,也绝对让你能回到家乡任职!” 说实话,安然有些动摇。 毕竟就连她自己,都没把握一定能在毕业后分配到对应的地方工作,而如今,只需要下乡三个月…… 她眸光微动,面色不变道:“老师,我考虑两天行吗?” “好,老师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顶着叶教授那充满殷勤期盼的目光,说实话她心中有些慌。 夏日午后,知了趴在绿色脉络的梧桐叶上有气无力的叫着,透出懒洋洋的倦怠。 刺耳的声音刮蹭着耳膜。 心生烦躁。 江临深牵着二八大杠等候在校外,身形挺拔,白色的衬衣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一层不染。 远远的瞧见安然风风火火的从校内出来,他弯腰将搁在横杠上的保温瓶递了过去。 安然瞪大了眼道:“哥!我还没到保温杯里泡枸杞的年纪吧,这玩意儿留给你喝!你辛苦了……” 日夜操劳。 江临深拧开瓶盖,径直递到了安然的眼皮子底下。 一股冰凉的薄荷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塞了两根薄荷冰。 安然眼前一亮,仰头喝掉一大口冰水,丝丝冰凉径直窜入了心中,她打了个激灵跳上后座。 环住江临深的腰道:“对了,你们系里出去实习不?” “会跟着去学习一段时间,我去港城。”江临深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悦。 这意味着他将和安然分开整整三个月。 “挺好的啊!” 港城是有名的经济圈,发展快速,寸土寸金,和去大山里下乡的她有着天壤之别。 安然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一路无言。 走到门口,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安然跳下车就麻溜儿的推门进了院子。 重新装修过的小院简约不俗,靠近墙角的书架满满当当的全是专业书籍,正中摆放着大彩电。 旁边就是红双喜的电风扇。 安然麻溜儿的将风扇按上,整个人窝进了套着碎花布罩的沙发中,茶几上摆放着印花的玻璃杯,里面装着花茶。 江临深走了进来,将天蓝色的窗帘拉上,顺势将人抱在了腿上,把玩着安然的头发道:“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安然徒劳的挣扎了两下,郁闷道:“热!” 说完还踹了江临深一脚。 后者直接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摁住她腰肢道:“心静自然凉,嗯?别不高兴了,一个多月我就回来……” “管你回不回来的!你不回来我还能睡个好觉!” 安然没好气的嚎了一嗓子。 江临深眸光微沉,思索了片刻道:“你们也实习分配了……” 提到这话题安然的肩膀就垮了下来。 江临深将她搂进怀中,试探着问道:“去哪个县?” 安然生无可恋的瞥了他一眼,破罐子破摔道:“和h市交界处,沉县矮子山的蓝枫林场,你想笑就笑吧……” 江临深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似乎对那地方丝毫不陌生…… 第 263 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懒得管 察觉到江临深的异样,安然捏了捏他的喉结道:“怎么了?不用同情我……” 江临深调整了下她的坐姿,让两人面对面道:“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妈的故乡就在沉县。” 安然抬眸,惊讶道:“这么巧?” “我并不希望你去那儿!地处偏僻且贫穷,要不然换个地方吧……” 江临深将下颌埋进安然的锁骨处,漆黑的发带来麻痒的触感。 安然不自在的甩了甩脑袋。 捏住江临深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捧住对方的脸道:“本来我还在犹豫去不去!但叶教授说了,只要我去蓝枫林场实习,将来分配工作的时候他会帮忙,尽量让我能够回到大榆村……” 这个诱惑足以让人心动。 江临深半眯着眼道:“决定了?!” “想了一路!也就是这么个事儿吧!再说了还有松墨陪着一起呢!” 患难姐妹,不离不弃! 江临深吻了吻她的下巴,低声呢喃道:“就陆家那架势,未必会放人……” 听说当年的陆天明就是从山里失踪的,陆家人恐怕轻易不会将儿媳妇放去下乡,所以这件事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 打心底来说,江临深也不愿意安然去,可她向来是个执拗的性子。 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妥协,哪怕是南墙也得撞撞才知道轻重…… …… 自从应允了叶教授要去矮子山实习之后,安然就一直在为此做准备,将需要的衣物、用品和实验种子一一装备齐全。 反观江临深,倒是轻松的那一个。 所去港城,想要什么都能买。 看着安然将包裹一一打包,江临深把可能需要的药品塞进她包裹里,顺势圈住人道:“矮子山山高路遥,寻常时候出来不方便,你将该带的东西备好,稍有空闲我便来看你……” “得了,我能照顾自己。” “对了,门面上的生意如何?” 因着制度的渐渐松散,如今做些小本生意也不再被人瞧做是投机倒把,安然迎风而上,花了小半积蓄在b市最热闹的大街上盘了几间门面。 雇人卖些日常小玩意儿。 试试水。 闻言她头也不抬道:“黑市的生意大部分有谢淞管着,这两年来他可独当一面,用不着我操心!” 此去矮子山,她早已交代得妥当。 江临深轻蹙眉头,“你就这么信任他?” 安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用人不疑,就他那视财如命的性格翻不出天去,再说了,还有老傅盯着呢,怕什么?!” “呵,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江临深低笑了一声,用手捏了捏安然的鼻尖,神情无奈。 “别发疯……” 安然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作势就要挣脱掉他的怀抱,本就热的天气,此刻更显黏糊。 “然然,一想到你我即将分离三个月,我就想发疯……” “你……” 安然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一把拦腰横抱了起来,江临深大步抱着媳妇拐进房间。 房门啪的一声就被关上了。 随即传来安然几声含糊不清的呜咽…… …… 江老太辗转知道了孙媳妇即将下乡的消息,急得团团装。 这大孙子结婚都快两年了都没孩子,眼下小两口又将分离,想到这儿她焦灼得头发都快白了。 唉声叹气道:“当初还念叨然然的专业好,这下可好,把自个儿折腾去乡下了,哎……” 江逢春把玩着挂在衣襟上的墨镜,闻言头也不抬道:“妈,不过是三个月的学习,这上升的空间大着呢,再说了,小深媳妇去的好像是嫂子的老家,什么山来着……” “矮子山……”江老太郁郁道:“这小深新婚,就要分离三个月,孩子也没个着落,你说他不会是真的有问题吧?” 说罢她眼巴巴的盯着江逢春。 迫切的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回答。 “你忘了林家所说的,在学业期间不能要孩子?!放心吧,小深没问题,一拳能打死三头牛!” 气力足着呢! 江逢春从未听说过侄儿所说的那番蠢话,自然没将老太太的顾虑放在眼中,眼看着她微张了张嘴,像似又要说出长篇大论的话。 江逢春立马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你去哪儿?!” 眼看着唯一的倾听者准备溜之大吉,江老太掀起耷拉的眼皮,厉声呵斥道:“你又想去哪儿鬼混?!” “妈……” 江逢春拉长的声音有些无奈。 “对了,我听说陆家的儿媳妇,也就是郑家的那个孙女,郑松墨也即将和小深媳妇一起去下乡,你若真的是心有感慨,便和郑家奶奶好好聊吧……” 说完他便溜之大吉。 气得江老太狠狠的跺了跺拐杖,转念一想,混账儿子说的也有道理,老太太收拾了番,屁颠颠的去了郑家的小院。 郑老太惯是个会享受的性子,乐呵呵的躺在竹椅上晒太阳,听见江老太过来的动静眼皮都不掀,淡定道:“老姐妹,怎么有空过来了?” 第195章 江老太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矮凳上,幽幽道:“听说你孙女要去下乡了,穷乡僻壤,鸟不生蛋的地方,你还有闲心在这儿晒太阳……” 头发花白的郑老太剪着齐耳的短发,面容和蔼,爽朗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干什么?!” 有那多余的时间她宁肯多出去吃吃耍耍,也不操这闲心。 一颗心挂在后辈上的江老太显然没她那么想得开,闻言无奈叹气道:“说的容易,儿女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担心,你家松墨,从小怕是没吃过苦吧?当初咋选了这么个专业?!” 注定不轻松。 这话说完郑老太直接坐了起来。 面色复杂道:“松墨怀孕了……” “嗯!?” “陆家几十年来才盼来这么个宝贝疙瘩,舍不得她去吃苦受罪,让天荨那姑娘代替她下乡实习,总归是差不多的专业,听说那女孩还是知青,能干……” 只是颇费了番功夫,还得有个站得住的理由。 江老太:“……” 怪不得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感情是早就有后路了! 第 264 章 还没进村就来了个下马威 安然本以做好和郑松墨同甘共苦的准备,谁知道对方在临出发之际玩了把大的,揣上崽了! 此刻眼巴巴拉着安然的手道:“安姐,这事儿算我对不住你,我食言了……” 安然能下定决心前往沉县的矮子山,不得不说郑松墨有一半的功劳。 但她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此刻目光落在郑松墨平坦的小腹上,悠悠道:“这孩子是个心疼娘的,来得是时候!行了,你别自责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倒丝毫没有怨言的样子。 郑松墨红着眼道:“那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她自怀上后便孕吐不止,陆母铁了心不让她下乡,一番关系走动后,直接将刚刚从夜校毕业的小女儿塞下了乡,也算是填补了那个名额的空缺,拢共三个月,不算太煎熬。 站在一旁的江临深和陆天明浅浅交谈了几句,心境便已经大不一样。 百无聊赖的陆天荨明媚的五官难掩好奇,悄然打量着俊朗的江临深,再看了看黑了不止一个度的陆天明,只觉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陆天明察觉到了妹妹那灼热的视线,侧身挡住道:“安然,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是我妹妹天荨,此番下乡,还恳请你照顾一二……” 毕竟自家妹子有多不靠谱,他早就领教过。 安然抿了抿唇,笑道:“你好!未来的三个月,望多多指教。” 陆天荨敷衍的伸出手,虚握了握,语气不善道:“行了,赶紧出发了吧,听说那地儿可偏远,要不是为了嫂子我可不受这洋罪……” “天荨,你这次去跟着安姐,定能增加不少的见识,听话些啊乖……”郑松墨耐心的安抚她。 陆天荨率先拎起放在旁边的行李箱,扯了扯唇角道:“当谁没在乡下待过似的!” 陆天明小两口的笑容有些僵硬,扭头对安然解释道:“她就是这个脾气!你多担待点……” “你这妹妹倒是个热心肠的……” 安然的目光落在对方一手一个大行李箱的壮举上,诧异得很。 尽管知道陆家人是出了名的力气大,眼下瞧见倒觉得稀奇得很,怪不得陆母放心让自己家女儿跟着下乡,就这架势,她不主动欺负别人已经算顶好的了吧! 江临深拉着媳妇在旁边温存了片刻,在陆天荨不断的催促中这才送其上了车。 火车站里人潮拥挤,在他的眼中却化为虚无,薄唇轻抿,眉眼多出了几分温柔缱绻。 随着火车渐渐启动,安然收回了不舍的目光。 陆天荨冲她扬了扬下巴,八卦道:“刚才那是你老公啊,挺帅的!怎么就舍得你下乡呢?按理说他们江家势力也不差的,咋不去活动活动?” 陆家兄妹俩都是爽朗大气的长相,陆天荨的五官更加明艳,眉宇间充斥着一股豪气。 “有没有可能是我想下乡?!”安然从包裹里抽出一本专业书籍,似笑非笑的盯着陆天荨。 后者呆愣了一秒,吐槽:“果然是个书呆子!” 读书读傻了吧!那乡下有啥好玩的。 想到她与自家嫂子那同窗同寝的缘分,陆天荨拍了拍胸脯道:“乡下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玩!能跟着我是你的福气,放心吧!我罩你!” …… 一路的颠簸,乘坐的工具从火车变成了拖拉机,再换成牛车,继而走路。 整整八个小时。 陆天荨早就累得前胸贴后背。 在这四处皆崇山峻岭的地界她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汗水不要钱的往下淌,在望向轻松自在的安然时,她咬着牙问道:“你就不觉得累吗?” 对于从小生长在荒野,且当男孩使的安然来说,这点路程不过是家常便饭。 比之更陡峭的山她都攀爬过,此刻不由的低头望向陆天荨脚上的那双低跟鞋,提醒道:“也许是在车上多吃了些东西,我并不觉得累……” 陆天荨:“……” 她一贯嫌弃火车上的饭食,嘴也在家里养刁了,还以为此处和杨家村一般,租个牛车就回去了。 哪儿知道山路崎岖,连人都难以通行。 不过是第一日,就让她心里隐隐的敲起了退堂鼓。 安然从她那不善掩饰的面容上看出一二,垂下的手在包裹里掏了掏,摸出两枚洋柿,塞到陆天荨的手中道:“吃点,提提神!按照那妇人的指示,再翻过两座山头就到了……” 陆天荨赌气般的将洋柿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溢满口腔,带来一丝鲜活。 她对漂亮且不做作的安然生出点好感,亲昵的吐槽道:“不早说过会有人来接我们的吗?这些乡下人忒不靠谱。” 蓝枫林场坐落在矮子村附近,修葺了专门的工舍,不仅有守林员,还有从县城定期抽调过去的农业人员,帮助附近几个村子解决一系列的问题。 山高路远,前任守林员意外身死,恰逢现在经济快速腾飞,一时抽调不出合适的人手。 才会将她们这批大学生急急的投下乡。 是查缺补漏还是敷衍了事,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矮子村以及附近村落的队长并未将这两个娇滴滴的女大学生放在眼里。 本该按时来接她们的,也放了鸽子。 在经过一个半小时之后,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从水中捞出来似的,周身大汗淋漓,身旁的陆天荨也没好到哪儿去,她不停的吐着舌头,整个人几乎挂在安然的身上,目光呆滞的盯着那块高耸的巨石,上面歪歪扭扭的刻了个矮字。 她毫无形象的跌坐到地下,喘着粗气道:“这,这算是到了吧?” 话还没说完,就从那踩得板实的路径后窜出两个身形壮实的男人。 走在前面的那个年约四五十,面容不怒自威,此刻板着脸疑惑的望向坐在地上的陆天荨,扫视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流连,试探着问道:“可是林同志?陆同志?我是矮子山的陈开明队长……” 安然勾唇冷笑,点了点头道:“往日总听旁人说矮子山贫穷,如今看不像是那么回事,队长如此勤劳,村子早该蒸蒸日上才对!” 她幽深的目光落在陈队长落满肩头的苞谷须上,明显看得出来是才从地里出来。 陈队长微张了张嘴,似没有想到安然会这般直白的嘲讽,他皱起眉头,很快反应过来道:“大庆呢?” 后面那男人小声回答:“一大早他就出发接人了!” 看这情形,这小子明显没干人事!虽说他们也不指望这些娇贵的大学生能改变村子的现状,但身为队长的他还不至于去为难两个女娃娃。 想到这儿他望向狼狈的二人道:“山路崎岖多暗道,你们定是和我儿错过了,抱歉,村里早就为你们安排好了屋舍,就在我家旁边,我带你们去吧……” 陆天荨满心满眼都是抗拒,她何尝猜不出那位队长儿子的恶意。 葱白的手指攀住了安然的衣角,轻扯了扯,小幅度的摇头。 安然清了清嗓子,笑道:“之前护林员住的工舍,我们去那儿歇息就行。” 说实在话,她们并不想住进这矮子村。 第 265 章 我下乡并不是来交朋友的 思及这两位都是女同志,陈队长并未像往常似的将人随意安置在林场边,反而费心费力在村里收拾出荒废的屋舍。 修葺了一番,为此还惹了些闲话。 谁料到这漂亮的女同志并不领情,反而咄咄逼人。 瞧着对方年岁也不大,依稀和自己女儿一般年纪,陈队长沉思片刻,委婉道:“那处儿偏僻,鲜少人去,你们……” “我们可不是来享福的!”陆天荨一骨碌翻身爬起,她扬起拳头冲安然道:“安姐,你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第196章 饶是见多识广的陈队长都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就这女娃娃的手腕,能举得动锄把吗? 这些显然不是他考虑的问题,见安然她们主意已定,陈队长果然将他们带去了工舍。 还顺便叫人抱来了两捆稻草,铺在工宿那锈迹斑斑的铁床上。 年久失修的工舍,简单的两间屋子,一把锈迹斑斑的锁,连院子也无,陆天荨的脸色有些难看,这环境比起当初的杨家村简直可以说是天上地下。 安然却带着随遇而安的从容。 她将箱子里的东西尽数拿了出来,少量的衣衫和大袋大袋的各色种子,以及各种专业小器具。 陆天荨瞠目结舌道:“怪不得你箱子这么重,我还以为是装了好吃的,这……” 这种子下地,没个三五月能吃吗? 安然将叶教授托她带回来的东西拿了出来,针对矮子村,老人家给了套细细的方案。 她飞快的将头发编至耳后,揣上东西,扭头冲陆天荨道:“我有事去队长家一趟,你去吗?” 陆天荨直接仰躺在了刚铺好的床上,像条死狗般道:“姐,你还是放过我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安然是个干实事的人,精力比她好太多太多。 工舍后面就是成片成片的密林,左侧是连绵的山峦,上面青绿交加,远远的能瞧见人影。 她们住的地方和村里大概隔了七八百米的距离,有口井,还算是方便。 安然顺着小路而去,沿路问到了队长家,脚步还没踏进去,就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悦耳至极。 伴随着少年郎的怒吼:“老子本来就不想去接这些大学生!他们除了会吃白面馍馍还会干啥!来这儿就是浪费粮食,能知难而退滚回去最好!” “闭嘴!还不知道错哪儿吗?!” 陈队长沧桑的声音里藏着无奈。 “错在队长是你不是我!”陈庆像头初生的小牛犊般红着眼,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刚走到门口就瞅见了面生的安然,对方的衣着鲜亮光洁,漂亮得仿若仙人,陈庆怔愣了一秒,眼底很快涌起厌恶。 “怎么?瞧见工舍破烂不堪呆不下去了!老子警告你!村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你要是敢住陈队长给你准备的地方,就等着谢家那狼崽子回来咬死你吧!” 他自以为凶恶的冲安然咧了咧嘴。 却像头被激怒的哈士奇,安然澄澈的眼眸不染尘埃,轻声道:“滚!” 本就心情不佳的她对待这种毛头小子更加没有耐心,这鬼地方又不是她想来的! 眼看着陈庆伸手就要来抓她的肩膀,安然直接扣住对方的手腕,往后一折,陈庆还来不及反应就手臂一麻,撞到了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他怒道:“臭婊子!” “好狗不挡道!怎么?你还想叫唤两声?” 安然嫌弃的拍了拍手,像蹭掉脏东西般,趾高气昂的进了院子。 被这响声惊动的陈队长出门就瞧见了自家儿子狼狈的模样,他面色青白道:“丢人东西!” 随即愤而转身,板着的脸在瞧见站在院内四处打量的安然时依旧没见好转,他瞧得出来,这女孩不是个好惹的。 斟酌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林同志,这属实是场误会……” 安然抬手打住了他的动作,似笑非笑道:“陈队长,我下乡来并不是为了交朋友的,你们的喜欢或欢不欢迎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不添麻烦,你们也别找麻烦,要不是叶文俊教授千万般嘱托,我也不会来!有这闲功夫说这些,不如带我去地里瞧瞧……” 叶文俊教授的的名字一说出来,陈队长就变了脸色。 隐隐间透出丝期盼和小心翼翼盯着安然道:“是他让你来的……” “嗯……”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请求她来的。 陈队长搓了搓手,掩盖住内心的悸动,跃跃欲试道:“那行!咱们去地里瞧瞧,麻烦你了,林同志……” 这句带着真心诚意的感谢明显和之前的心境不同,安然意外的瞅了他眼,没想到叶教授的名头那么好用! 她不知道的是,叶教授在矮子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和陈队长更是如兄弟般亲厚。 当初陈家阿母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攒,集齐全家之力供叶文俊读上了大学,企图改变村子里的命运,谁知道这人是有出息了,却一去不回…… 村里的人不觉得叶文俊是白眼狼,他每年从市里寄回来的东西不计其数。 除了违背了陈家阿母的初衷,其他方面可以说是做的无可挑剔,陈队长敬他、爱他,同时心里期盼他回来,此刻安然的到来,无异于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窗。 两人随着小路上了山,大片大片的黄泥地上种着番薯,枝叶被晒的发焉,明显营养不良。 安然看着在山上勤快劳作的人儿们,只觉得心潮翻涌,她早听叶教授说过矮子山的粮食产量低,村民入不敷出…… 她蹲下身子,将手插进泥土中,轻而易举的摸出根细瘦如指的番薯。 陈队长憋红了脸道:“这是往年留下的旧种,产量持续走低,不知道缘由……” 安然眸光一闪,视线落在自己指尖,喃喃道:“这是沙土?” 按道理来说沙土是最适合种植红薯的,因为土壤疏松,透气性好。 可是瞧见漫山遍野挑着扁担浇水的农人,她眯了眯眼道:“队长,你们村的人还真是过分的勤快啊!” “啊!这都是应该的!不勤快点没饭吃!” 安然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她蔑了陈队长一眼道:“工舍里有我带来的红薯块,是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粮种,你叫人帮忙拿过来,我想实验试试。” “好!” 陈队长现在对她是言听计从,闻言脚步飞快的就朝着山下跑去。 累极了的安然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 266 章 这两人什么时候滚回城? 赶在晚饭之前,安然将经过改良的红薯种在了沙土地里,别别扭扭的搭了个简易的棚子罩住,这才离去。 陈队长殷勤道:“林同志,初来乍到的,今晚上去我们家吃饭吧?” “不用了,队长,我只在这儿待三个月,时间有限,你不必做无用功……” 经过刚才安然的一系列动作,陈队长隐隐的明白她并非矫揉造作的大学生,是有点真才实干在身上的,他们一开始得罪了人,注定留不下安然。 闻言眼中闪过失望。 以及浓浓的后悔之色。 “行!那我把你们的粮食送过去……” 安然并未拒绝,她们来到此处,也是要吃饭生活的,并不是来当神仙,没必要太过于清高,简单的划清距离就行。 “对了,队长,能否借你们村里的电话一用,我报个平安……” 陈队长尴尬道:“我们村里没通电话……” 安然:“……” 瞧见安然沉下去的脸色,陈队长补充道:“镇上的邮局可以打电话……” 想起那长达三四个小时的崎岖山路,安然沉默了。 …… 陆天荨双眼直瞪瞪的盯着那斑驳的木桌。 以及上面的小半袋白面和两袋高粱米,鲜嫩欲滴的蔬菜若干,她瞠目结舌道:“安姐,可真有你的,我正想着咱俩吃什么好呢!你就去要来了粮食和蔬菜……” “什么要不要的,多难听!是队长非要给的。” 想起今天陈队长那不咸不淡的脸色,陆天荨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不过也没戳穿安然的倔强。 角落里堆着柴火,屋子外有搭起的厨房灶台,她马马虎虎的煮了个面条,和安然对付了一顿,便沉沉的睡去。 夜半三更,安然忽然被几声狼嚎吵醒。 她敲了敲床沿,轻声唤着陆天荨:“天荨,你听见啥声音没?” 陆天荨竖起耳朵,骨碌一下就翻身而起道:“我去!这山里有狼啊!” 安然却觉得本能的不对,这大夏天的,哪儿来的狼? 就在她思考的瞬间,陆天荨已经穿好衣服下了床,手持木棍道:“安姐,你别怕,我出去瞧瞧……” 说话间她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神情倦怠。 推开门,莹白的月光倾泻而下,为夜晚带来丝光亮,一只身形巨大的狼狗站在工舍不远处,直愣愣的盯着陆天荨。 后者不可思议的盯着狼狗嶙峋的肚皮,上面的肋骨清晰可见,狼嚎当真是这玩意儿发出来的? 那狗四下一张望,蓦的就扑了过来。 换做是寻常的女知青怕是吓得腿都软了,可陆天荨不偏不躲,抬脚就踹了过去。 直接将那瘦弱的狗踢翻在地滚了几圈,随即呜咽几声,夹着尾巴就跑了。 黑夜里有人匍匐着身子,暗自咒骂道:“没用的狗东西!” 陆天荨砰的一声扔掉棍子,转身回屋。 第197章 除了软趴趴的虫子,就没有她陆天荨怕的东西! 安然挑了挑眉,站立在门前,对陆天荨露出个笑容。 后者心猛的跳漏了一拍,小兴奋道:“安姐,那狼已经被我吓跑了!” “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两条狗……” 陆天荨:“……” 她眼花了不曾?明明就只有一条啊! ……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安然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是来打个酱油的陆天荨乐得轻松。 和村里的女孩们玩得火热。 而安然不仅改良了村里的红薯,还教会了他们正确的护养方法,更是把带来的种子悉数按正确方式种下,寻找适合矮子村的农作物。 村民大多善良质朴,对能给他们带来巨大受益的安然极为喜爱。 时常差使着自家小孩给她们俩送吃食。 密林里熙熙攘攘的树木是天然的财富,可陈队长不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更不想冒着投机倒把的风险去赚钱。 在安然不懈努力之下他才松了口。 眼神充满期盼的盯着安然道:“现在真的能做小生意了吗?” 八十年代的改革风已经隐隐的吹了过来,上面的人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山里信息相对闭塞古板的村民,早已不知外面的瞬息万变。 看着那些小孩身上破旧的衣衫和望过来那亮晶晶的大眼睛。 让安然感动的是这些小东西跑到悬崖峭壁只为了给自己摘点刺泡儿,她认真道:“陈队长,你若是愿意,这生意你们不必去找买家,山里产出来的东西我能收……” 陈队长震惊的盯着安然。 她不紧不慢道:“我在市里有铺子,做小批发生意……” 陈队长还来不及心动,就被陈庆打断道:“吹你的牛吧!上下嘴皮子一碰,你怕是就要将我们卖掉……” 当初从山里出去的人,听说有因为这事儿送命的!他们不敢轻信。 安然踢飞脚下的山核桃,掀了掀眼皮:“随你信不信,这事儿教授也知道!做不做随你们的便!” “爸,她……” “滚下去!谁叫你跟着来的。” 陈队长心中有了思量,安然拍了拍陆天荨的胳膊,笑道:“天荨!把这枯树搬回去!劈了当柴烧!” 陈队长对这自食其力的两位姑娘早已经改观,此刻亦笑道:“让大庆帮你们……” 话音刚落就见陆天荨直接将树单手擒起,撇了撇嘴道:“他的力气还没有我的大!” 陈庆:“……” 有被侮辱到!这两人咋还不滚回城呢! …… 陈庆被自家父亲训斥了一顿,从那两个人来了之后,他被骂仿佛已经是家常便饭。 耷拉着脑袋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背后忽然响起了车轱辘压着落叶的响声。 他愤而扭头,眼中迸射出惊喜:“周大哥?!你们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坐在轮椅上的周医生面容清秀,神色温和,唇角难掩零星笑意道:“托别人送了一程,该回来了……” 他是这十里八乡难得的好医生,时常都有人请他出诊,即使是残了双腿。 也能收到大家的尊敬,因为他本是个温柔端方的人,听说是因为一场意外才变成这般模样。 “你不该辛苦小窈姐,就该让我来做这粗活!” 陈庆一改往日的顽劣,伸手来推他的轮椅。 三年前他上山挖参,被毒蛇咬了,要不是周医生剑走偏锋救了他,这条命早就没了。 往后退了两步的温婉妇人笑了笑,任凭周医生牵住自己的手,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累……” 周医生的目光落在她的大肚子上,眼中带着浓浓的爱意。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第 267 章 世界之大,有长得相似的人不奇怪 面容温婉的妇女俨然是死去多年的江初窈,她眉宇之间不见昔日阴翳,笑着同陈庆玩笑道:“眼下这时间,坡上正忙着,你怎的不帮着陈叔分担会儿事情?” “我那不是算着你们回来,特意来接吗?”陈庆耷拉着脑袋,嬉皮笑脸的模样却没能糊弄住周医生。 他瘦削苍白的五指搭在陈庆的手背上,轻拍了拍,了然道:“你也算是个大人了,别整天惹得陈叔烦恼,能少说点就少说点。” 他的话陈庆从来只有认真听从的份,可此刻内心不由得委屈道:“别提了!我倒是想着多帮忙,我爸他压根就不需要,林场来了两个大学生,被他当成了宝似的,我这个儿子都只有靠边站的份儿!” 江初窈眼睫微微一颤,小声道:“林场来人了?” “两个女学生……”陈庆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显然内心对两人极为不喜。 他因为村里人的经历所以对城里来的人都不喜欢。 想当年江初窈才带着周医生来到矮子村的时候也没少被他刁难,要不是自家男人本事,即使有陈德容的面子在,他们也轻易站不住脚。 当年出了那件事后,江临深就和疯了没两样,没少来折腾已经神志不清的自己。 陈德容怕他们手足相残,买通了院方让她假死脱身,带着残疾的周医生回到了故乡,开启一段新生活…… 起初她并不甘心,可周医生是个性格好的,一点一滴磨去了她心底的仇恨,她逐渐心如止水,马上,她的孩子也要出生了…… “既然是女孩,肯定诸多不便,你更该去帮忙,在这儿生什么闷气呢!”周医生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拨开他的手,示意江初窈将自己推回家。 陈庆脸色青白交加,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她们,不需要!” 从那晚陆天荨一脚将旺财踢飞,后又见安然单手扛起一百斤的粮食包,陈庆就压根不敢把两人当女孩小觑。 明争暗斗他都没讨着便宜,索性就有多远躲多远,不沾染半分。 此刻见着二人回来,亦眼巴巴的跟了上去,小声道:“周大哥,这几日我肩膀酸疼得厉害,待会儿你帮我瞧瞧……” 周医生面容有些无奈,“走吧……” 三人向着村子深处而去。 …… 背靠大山的密林,资源丰富。 就在安然和陈队长商议事情的时候,去而复返的陆天荨钻进了林子,兴冲冲的捉了只野鸡出来,瞧见陈队长还在,她脚步微滞,板着脸道:“陈队长,这自食其力应该是允许的吧?” 她将手里的野鸡提起来扬了扬,吓得野鸡疯狂的扑腾着翅膀,挣脱开来。 安然赶紧奔上去将野鸡扑住,剪住翅膀递给陆天荨。 陈队长眼带赞赏道:“陆同志还真是好身手!你猎的野物自然都是属于你的……” 能者居之。 比他家那个臭小子可厉害多了。 告别陈队长之后,两人向着工舍而去,陆天荨舔了舔唇道:“他奶奶的,好久都没吃过肉了!这山里人过得像苦行僧似的!我可不行!” 她隔山差五的就上山打野味,好在住得隔村里较远,也没人发现两人的出格行为。 她负责捉,安然负责弄,配合得也算是天衣无缝。 比起不食人间烟火的郑松墨来说,天生大力且爽朗的陆天荨明显更适合这种生活,还能与安然互相照顾。 除去偶尔的大小姐脾性,其他时候无可挑剔,安然由衷的夸赞:“天荨!你待在城里真有点屈才了!怪不得不愿意进村里住。” 像她们这般开小灶多好啊! 陆天荨眉眼飞扬,抬了抬下颌道:“这算什么本事?你怕是没见过我哥,专业的捉兔能手,他才是扔在山里都饿不死的人,这些小经验都是他教的。” 安然脑海中蓦的回想起陆天明的脸,实在是有些不可置信。 陆天荨眼瞅着对方满脸的不相信,急了,早就把陆母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神神秘秘的凑近安然道:“这原也不算什么大事,告诉你也无妨,我哥他是被人从山里捡回来的……” 安然:“……” 比刚才的吹牛还更不靠谱! 眼看着陆天荨还欲再说,安然双手交叉道:“打住!你哥是不是捡回的和我没关系,赶紧回去处理野鸡吧,都快饿死了……” 生火、烧水、拔毛…… 灶房里还放着村里人送来的芋头,安然将其剁成小块,和鸡肉一起炖煮。 她做菜向来舍得放调料,陆天荨又是个胃口大的,配菜必不可少。 很快鸡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还夹杂着麻椒的清香…… 陆天荨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亮道:“太香了!安姐,我咋就没能早点认识你呢!” 安然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端起洋瓷碗率先舀了碗鸡肉加芋头搁在灶上,淡淡道:“这碗肉待会儿给队长家送去,好歹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逮的鸡,别真不当一回事……” 陆天荨撇了撇嘴,头扭向一边道:“我不去!否则忍不住和陈大庆那小子干一架!” 第198章 他们碰头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安然动作微顿,无奈道:“那行,待会儿你把饭热一下,我去送……” 不过是几分钟的距离,安然很快便把东西送了去,除了阴阳怪气的陈庆,陈队长的家人都万分的感激,安然也没多闲谈,送完东西就忙不迭的往回走了。 从村内而来的江初窈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盯着安然逐渐消失在村口的背影,她推开队长的门,将陈庆需要的跌打药酒递了过去。 陈队长殷切道:“小窈,要不然就在这吃点!好久没见着你了……” 从关系上来说,江初窈和他陈家祖上还有点血缘。 江初窈摆手拒绝,漫不经心的问道:“陈叔,我吃过才出门的,对了,刚才那个女孩是谁啊?” 咋一看还以为是那死去的林尧棠复生了呢,可这性别对不上。 陈庆咽下一口高粱馍,抢着回答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两个守林场的大学生之一吗?!” 话音刚落就被陈队长敲了敲头,为了他语气中的不尊重,这些日子以来安然为村里做了不少的贡献,他都看在眼里,那是个干实事的人。 “她叫什么名字?”江初窈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暗色。 “林安然!” 一颗心重重落地,说不上来的复杂感觉,也许是她想多了…… 世界之大,有长得相似的人并不奇怪。 第 268 章 凭什么他们能拥有光辉灿烂的人生? 生活在山里的人想要进城,就好比登天般苦难。 安然呆在矮子村将近一个多月,也只有陈队长出去买化肥的时候跟着去了一趟。 有熟悉路径的人在,倒是抄了些近路,不必像她和陆天荨般,没头没脑的乱走一通。 本以为隔三差五就能和江临深通电话,谁知道这段时间两人就只联系过一次,安然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不但要帮助他们改良农产品,还要负责整片林场,顺便给陈队长普及哪些东西是能够产生价值的,找准村里的定位,以便于尽快的产生交易链。 就连刘大俊熏烤野味的方法安然都教给了他们,便于储存更长时间。 日子渐渐过去,矮子村很快迎来了位不速之客。 安然正将好不容易出苗的茄柿移栽到沙土地中,混合好的腐叶土和沙土搅拌后堆在根部,陈队长没栽过这稀罕玩意儿,此刻老农民般蹲在一旁,粗糙的大手小心的抚摸着茄柿的嫩叶,小心翼翼道:“咱们这儿真能长这稀罕东西吗?” 旁边的好些妇女都搁了锄头,盯着安然的操作。 随着这女大学生的到来,不仅为他们解决了许多的病虫害,还添了不少增加产量的方法。 对于山里人来说她就是最值得尊敬的,与普通的护林员不同,安然懂得太多太多,就连半罐子水的陆天荨在他们眼中都增添了神秘色彩。 “只要光照和通风好,它就能发芽生长,你别担心!” 安然眼睛都不眨,嘱咐道:“十天左右浇次水,别太频繁,开花前再施肥,对了,以后得打顶,修剪多余的枝干,免得支撑不……” 她还有一个多月就即将离开,生怕这些人不会伺候这东西,忙不迭的就想将办法教给他们。 沙土适合茄柿生长,若真能在这大山里养成,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安姐姐!安姐姐!” 土坡的下面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三步并作两步,跳跃着奔上来。 红扑扑的脸颊上带着笑,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紧盯着他们的方向,激动道:“村口来了个大哥哥,说是你的家属!!” 安然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手上还沾着泥,茫然道:“谁?” 除了江临深不做他想…… 小别胜新婚,安然的心情像被传染般,变得异常的激动与欢喜,三两下将手上的工作弄完,她笑了笑道:“那队长,我就先过去了……” “哎,行……”陈队长笑着应了。 抬眼一瞧,稀稀拉拉的人群跟在安然身后溜下了山,他瞠目结舌道:“赵婶儿,你的地不挖了?干啥咧?” 名唤赵婶的妇女头也不回道:“队长!下工时间哩,俺们去看看热闹……” 大家都想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配得上天仙似的安然! 等在村口的江临深很快便被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是对安然的夸赞,倒让他本不耐烦的心蓦的感受到一丝畅快,也多了些听众人攀谈的耐心。 那雪白的衬衫领、锃亮的表带、俊美的五官以及他明显打理过的头发,都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像是落入凡尘的星,让人们充满了好奇。 安然下来时就瞧见这一幕,她哭笑不得的将众人招呼开。 嘴快的冬婶儿笑道:“这同志生得靓,和你配得哩!” 安然点了点头接受她的赞扬,抬眸望见江临深并未生气,才走到他身边道:“怎么过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惊喜。” 江临深眉眼带笑的盯着她,从港市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家喝口水,就匆忙买了东西赶来。 满心满眼都是自家的小媳妇。 明显的瘦了、黑了、精神了…… 众目睽睽之下江临深不敢做出亲昵动作,他看得出来众人对安然的尊敬,不想破坏这份美好。 他低声道:“我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 安然眼角眉梢洋溢着笑道:“有糖吗?” 江临深愣了一下,看着围在周围的无数妇女和衣衫褴褛的小孩,很快便从包裹里翻出包水果糖。 安然抬了抬下巴,对方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拆开袋子,笑着将糖分给周围的小朋友和妇女,温和道:“谢谢这段时间你们对安然的照顾……” 他的温和持重赢得了矮子村民的喜欢,特别是那些小朋友,纷纷黏在江临深的腿边,听他说山外的故事。 在知道他也是b市大学的高材生,并且才外派去港城实习后,陈队长激动得脸都发红,跟在村民的后面同江临深攀谈,甚至一时半会儿舍不得放两人离开,在村头造成了空前的热闹场面。 站在土墙后的江初窈指甲都快陷进了泥里,她双瞳瞪大,嘴唇颤抖的盯着人群中众星捧月的江临深。 对方那相貌、衣着、谈吐和她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站在他身边的安然相貌仿佛被虚化,江初窈恨的眼发红,此刻她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明白,那个女大学生就是当初的林尧棠! 他们结结实实的耍了自己一道,这其中也许还有自己母亲的手笔。 江初窈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为什么自己只能在这穷山沟里,活得宛若臭虫一般,而他们却能拥有光辉灿烂的人生?! 她胸腔中憋着一口气,刚想冲过去就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小窈,咱们回家吧……” 周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悲悯的眼神透过她望向了不远处的江临深。 他知道对方是江初窈的心魔。 “凭什么?!凭什么啊!?” 江初窈手死死的拽住自己的裙摆,努力克制着不大呼小叫。 周医生急忙帮助她。 “你别急,深呼吸,听我的,我们回去……” 他连拖带拽,江初窈唯恐伤害他,被迫回了家。 回到那个窄小的院子,她的哭声彻底绷不住了,嚎啕道:“他们骗我!他们竟敢设计我!” 当初把林尧棠的死算在她的头上,父母更是马不停蹄的就将她扔到这穷乡僻壤,可那贱人分明还好好的活着! 周医生抱住她的腰肢劝道:“你冷静,别吓着孩子,一切都过去了,你有我们……” 江初窈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在周医生温柔的劝慰中,她癫狂的情绪逐渐平静。 眼神却沉得可怕…… 第 269 章 赚钱的路子,摔了腿 因江临深的到来,陆天荨直接跑去了村里要好的女孩家住,扬言将工舍留给二人。 毕竟去镇上一来一回需要近半天的时间,江临深是不可能去招待所的。 看着溜得比兔子还快的陆天荨,安然没好气道:“你不吃晚饭了?” “小翠给我烧红薯吃,你就别管了……”陆天荨头也不回,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跑得飞快。 工舍的院坝上只剩下夫妻俩。 安然目光下移,落在江临深被踩得脏污的皮鞋上,无奈道:“晚上吃什么?我来做……” 江临深漆黑的眼眸锁定她的脸,闻言毫不客气的攥紧她的手。 喉结动了动。 安然:“……” 她费力的将手扯了出来,环顾左右道:“煮面吧!面条方便……” 她和陆天荨向来怕麻烦,家里的吃食只有多没有少的。 一盆香喷喷的鸡蛋面下了肚,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两人先后去洗漱,等到安然将湿衣服晾好进来时,江临深正靠坐在她的床头,懒散的翻着本农业书籍。 第199章 昏黄的灯光让他俊秀的五官更显温和,岁月在他身上仿佛不留痕迹,一如初见般眉眼清隽。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男人现在属于她。 窸窣的动静让江临深眼睫微抬,深邃的目光有如实质般望了过来,随即皱着眉头道:“头发怎么不擦干?” 安然湿漉漉的发尖还滴着水。 江临深扯过帕子耐心的替她擦头发,安然背对着他坐在床上,看不见男人脸上的温柔和认真。 一寸一寸,侵蚀着她的心。 寂静的夜里只听得见烛火跳动的声音,正当安然想打破这份静谧时,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肩头,伴随着江临深沙哑的嗓音道:“然然,累吗?” 生活的充实常常让安然透支精力,累是肯定的。 但这种话不能说给江临深听,否则以后他不会再支持自己下乡。 略微思索了会儿,她坦然道:“我喜欢这份工作,所以不觉得累……” 即使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但她有自己的衡量的一杆秤。 “不累就好!” 江临深低低的笑了,随即动作轻柔的将安然推倒。 安然:“……” 她一边推搡一边往后躲,老旧的架子床发出吱嘎声,安然红了脸道:“这床有点响!” “隔壁没人……”江临深的眸底亮如繁星,随即弯下了腰。 思念一触即发,不可收拾。 而夜还长…… …… 江临深的到来,让安然紧绷的生活放松了片刻。 他在港市待了不过月余,就已经回到了b市,江父到处跑关系,才终于将自家儿子抢了过来。 这次可不是临时工,现在的工人大多是中专生和高中生。 像江临深这般大学毕业且有经验的直接就能从干事做起,毕竟有江厂长的这层关系。 食品厂的家属院都是很多年前修葺的了,最近几年新进的职工压根就没能分到房子。 随着厂房的扩建,职工房也迫在眉睫。 江临深之前在厂里给工会的陈干事当秘书,没少给各厂的人来往,什么钢铁厂、水泥厂、纺织厂等…… 大大小小的人脉慢慢建立了起来。 这次盖职工房的计划书就是由他起草的,参照港市那边的规模,做到利益最大化…… 肩上的担子也并不轻松。 安然感慨道:“我怎么感觉现在厂里的担子逐渐的就在向你转移呢?” 江临深把玩着她头发的手一顿,眉眼漆黑道:“老江有这个想法!随他吧……” 即使没有父亲的推波助澜,他也会一步一步爬到那个位置,甚至更高。 “对了,这次你回去之后让谢淞过来收点东西,地址给他。” 安然慵懒的躺在江临深的心窝,忽想起这么一遭,立马出声提醒道。 江临深的声音莫名的带了几分欢喜。 “他不知道你在哪儿实习?” “这些事干嘛和他说!上次去镇上的时候倒是给他去了个电话,一切安好。” 江临深的心蓦的安定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对着一个小崽子千防万防没必要。 可谢淞有时候的行为让他不得不多疑。 始于一个男人的直觉,觉得他喜欢自己的媳妇。 安然向来是个神经大条的性格,除非是有人将喜欢挂在了嘴上,否则她是不会有感觉的。 江临深吻了吻她的发,笑道:“好!” 难得的懒觉时光,安然窝在床上,看着江临深为她忙上忙下,只觉得久违的安逸。 可惜快乐的时光还没两日,江临深就得启程回b市交接办手续。 临行之时,他再三保证,只要有空就过来陪她。 安然笑骂道:“有什么好陪的,再过一个多月我就能回去了。” 他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却让村里对安然颇有好感的人消弭了心思,毕竟人家丈夫的条件摆在那儿!这矮子村还真没人能攀得上。 只把她当做了值得尊敬的人。 因为联系了谢淞过来收山货,陈队长高兴之余组织了村里的不少壮劳力进山割松果。 矮子村的密林中生长着密密麻麻的五叶松,粗壮的枝干一手都环不过来。 老树上亦有成熟的松果,往年他们从没有冒险来摘过,可当安然说这能卖钱的时候,村里不少的青壮年都报名来参加割松果了。 五叶松极高,需要有一定攀爬技巧的人才敢上去。 看着像猴一般的年轻人唰唰唰的就爬了上去,安然 心惊胆战道:“小心点啊,注意安全!” “往年这些皮猴子也爬上去摘过,那时候可卖不到钱!现在给他们嘚瑟的……” 陈队长笑呵呵道。 卖来的钱是村里共有,但参与的人是有满工分拿的,这活儿一般人可做不来。 饶是提前做好了准备,还是会有意外发生。 胖婶儿家的小壮在即将爬下树的时候,不知怎的就松了手,从四五米高的地方径直摔了下来,吓得安然脸都白了。 陈队长急急的去搀他,对方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陈队长眉头都皱成了川字,怒道:“这树你没爬过一千也有八百了,咋的就今天摔了?!” “脚底打滑了……”名叫小壮的少年郎实则瘦得可怜,在陈队长的怒视之下,他微张了张嘴,尴尬道:“我没吃早饭……” 家里穷得都开揭不开锅,统共的两个野菜馍馍他留给母亲和妹妹了,就想着来摘松果能挣满工分,没想到把腿给摔了。 一动就疼。 密林里离不开人,安然早就听说村里有个医生。 她思索了片刻道:“队长,你看着点,我搀扶人去医生那儿!” 别无他法,现在在树上的人还多,他必须得负责任。 陈队长点了点头,目送着安然将人带着往村里去。 第 270 章 不想招惹她,再忍一个月 若非是安然的力气大,也万万搀扶不动这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两人艰难的下了山,走到村口的位置,小壮脸涨得通红,说啥也不让安然扶他,直叫她去喊人。 安然鲜少来村里,随着铺好的石板路一直走,来到一座用竹篱笆围着的小院,她环顾左右,敲了敲门道:“有人吗?” “进来吧!” 很年轻的男声。 安然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轮椅上的周医生,他半撑着身子在松土,身前的自留地里栽满了各种草药。 生机勃勃。 “请问是周医生吗?胖婶儿家的小壮摔了腿,麻烦你给看看……” 不知怎的,这话安然说来有些心虚,大概是因为对方也是个残疾人,连个帮忙的人也无。 周医生对安然并不陌生,知晓她是江临深的妻子,名义上两人还算是一家人。 她在村里的那些壮举日日都有人说给他听,如雷贯耳。 他眸中染了丝清浅的笑意,转动着车轱辘道:“行,我去看看……” 陈旧的木门被推得嘎吱一声响,安然闻声望去。 周医生清了清嗓子,温和道:“我很快便回来……” 话是说给屋内的人听的,安然听见很轻的一声回答。 却并未放在心上。 瞧着周医生吃力的转动着车轱辘,安然终究是不忍心,主动上前替他推上轮椅,没话找话道:“抱歉啊,周医生,我力气小,没能将小壮搀扶过来,劳烦你走这段路了!” 周医生不在意的笑了笑,言语风趣。 “这条路我走了很多遍,和你算是第一次,之前都是我妻子带我出来的,她就从不把我当残疾人……” “你妻子?!”安然疑惑的望向对方的后脑勺。 “她有了身孕,月份大了,鲜少出门……” 寥寥数语,周医生在安然的面前说了不少妻子的好话。 两人走到村口时,小壮正躺在大石板上喘粗气。 周医生弯下身子,纤细的手指在对方瘦弱的腿上捏了捏,“腿骨好像断了!” “啊!”小壮哭丧着一张脸,瑟瑟道:“那不是特别疼……” 他此刻摔得毫无感觉,一片麻木。 周医生无奈道:“你放心,肯定不让你疼。” 好在陈庆路过,周医生直接让他把人背去了自己家,而帮不上忙的安然则返回了山上。 伤口处的创面大,好在准备充分,该用的药物都用了,药效上头的小壮沉沉的睡了过去。 帮忙收拾残局的江初窈把纱布和沾了血的棉花球洗干净备用,目光骤然就落在了那白色的药瓶上。 她蓦的将瓶子抢了过来,不可置信道:“你把这药给他用了!?” 周医生自从断了腿之后,时常腿部痛如刀绞,江初窈暗地里联系了江母,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瓶止疼药,结果三三两两的被用了大半,余下一点,她千叮咛万嘱咐得用在自家人身上。 第200章 周医生无奈道:“小壮的伤口大,他疼得受不了!” “他受不了你就能受得了吗?!”江初窈声音蓦的拔高,带着丝歇斯底里的怒。 这些天的压抑就像是找到了个突破口一般,疯狂的涌了出来。 陈庆听见里面的争执,赶紧走了进来,一个瓶子正好砸在他的脚边。 他顺势捡了起来,安慰着二人道:“等过两日我去镇上,给你带点药回来……” 江初窈的脸色并没有好看些,她甩手出了房门。 留下无奈的周医生望着他笑了笑,木板床上的小壮睡得和猪一样,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腿上绑了纱布,早已经处理好。 陈庆低头沉默不语,半响才恨恨道:“都怪那个姓林的!好端端的撺掇大家去摘什么松塔!老头儿也是得了失心疯一般,竟跟着她闹!出了事还得你兜着……” “大庆!慎言!”周医生板着脸,面无表情道:“林同志是分配下来的守林员,村里的一切本与她无关,可她不仅帮助大家改善作物,还递上了致富的路子,于情于理,你不该说这话,否则队长第一个饶不了你!信不信!?” 他开玩笑的点了点陈庆的胳膊。 陈庆吐槽道:“小壮摔了腿也是因为她,不见她操心半分!还得你收拾烂摊子……” “我啊,懒得和你说……” 始终是小孩子脾性,周医生转动车轱辘将药品一一归位。 陈庆小声嘟嚷了几句。 而悄然站在屋外的江初窈攥紧了手指,她明明不想招惹安然的…… 只要再忍一个月…… …… 地上的竹背篓里已经放置了不少的松塔,安然瞧见激动的陈队长,忍不住提醒道:“队长,那个,小壮的腿貌似摔断了,回头你问问周医生,需要什么药?多少钱?我负责……” 毕竟这个活计是她提出来的。 瞧见那孩子瘦弱的模样恐怕家里条件也比较苦难。 陈队长摆了摆手道:“这是我们村里的事情!我知道看着办!你别忧心……” “若这些松塔能卖出去,赚回来的钱我也会分到各家各户头上,他们很乐意干这项活计,林同志 ,你千万别想多了,今天这只是意外……” “也行,对了,我联系的那个人快要到了,我准备明天抽个时间去镇上接他。” 听到安然的话陈队长的眼睛都快要放光,山路有多崎岖难走不用人说。 他并不希望安然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思索片刻后他建议道:“这样吧!明天我儿子刚好要去镇上,我让他去接人……” 安然:“他能接到人?” 别又放人鸽子! 接触到安然怀疑的目光陈队长属实有点尴尬,他老脸微红道:“你放心!这臭小子再敢出幺蛾子我就打断他的腿,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你再教教我们那茄柿的护理方法,这娇贵东西, 没种过哩!” “好!” 安然一眼看穿对方的想法,索性答应了。 姑且就再信他一回…… 第 271 章 谁会来山里收松塔,想钱想疯了! 陈庆自小就是在父亲的棍棒教育下长大的,挨打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松松筋骨罢了。 至于答应安然的事情,早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他先是去镇上转悠了一圈,无论是供销社还是诊所都没能找到周医生需要的那种药,再三和医生约定好了替他留意,眼见着日头大盛,陈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将给村里人带的东西买好之后就往回赶。 甚至没有多去客运站瞧一眼。 层层叠叠的山脉起伏,像一团又一团墨色的云,挥洒在野迹。 走着走着,陈庆就发现了前面那抹灰色的影子,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随即惊喜道:“淞哥!” 谢淞拎着两大袋东西,倏然转身,疲惫的脸庞和陈庆直直对上。 目光落在对方那剃了寸头的脑袋上,半响勾出个笑道:“大庆,我回来了……” 陈庆难掩心中的激动,三两步奔至他面前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城里好混不?咋没和我们通个信呢!上次问谢三叔你情况咋样,他竟说你死外边也不关他的事,可比我急坏了……” 他一拳头捶在谢淞的胳膊上,撇了撇嘴道:“早知道呆在村里多好!你何苦出去看别人脸色……” 陈庆的嘴半分不闲着,拉扯着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谢淞眉眼带笑的任他胡扯,末了才补充道:“我在外面挺好的……” 这句话说完,陈庆才反应过来,这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变得不太一样了,黑了!结实了!莫名的好看了些。 穿得也和从前那破烂样天差地别。 他挤了挤眼,问道:“咋的?真发财了?!你妈和弟弟呢?过的咋样?” 谢淞脑海中蓦的想起今晨弟弟一口气吃了三个白面馒头的架势,止不住笑道:“挺好……” 可对方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谢淞将东西换在同一只手上,耐心解释道:“最开始出去也难,差点饿死街头,可后来遇上了贵人……” 跟在安然身边打拼了两三年,除开母亲治病的费用,他竟还攒了一笔钱。 只是忙得厉害,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到故乡。 陈庆眼热得厉害,他啧啧出声道:“你的运气可真好。” 比起那些死在外面一辈子回不来的人来说,谢淞眼下算得上是衣锦还乡,瞧着这两大尼龙口袋的东西,怕是花了不少的钱。 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份儿? 想起江临深说的话,谢淞意味深长的盯着陈庆,笑道:“你们的运气也很好,发财是早晚的事情!” “得了吧!咱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做什么发财梦啊!对了,你不知道村里来了两个大学生,那嘴就和上了发条似的,唬得老陈一愣一愣的,前些天竟还撺掇着大家去后山打松塔,胖婶儿家的小壮腿都摔折了!要我说就是没事干!谁闲得蛋疼会来这山里收松子啊!想钱想疯了!” 谢淞:“……” 许是他怔愣的表情取悦到了陈庆,后者呸了一口道:“是不是没见过这样能折腾的人!待会儿你要是见了我爸,可得好好劝劝他,他最喜欢你了!前些日子还将你家的老宅子翻新了呢!” 谢淞面上的笑容淡了些,未再言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遥远的路程也变得短暂,终于赶在了午饭之前回到了村里。 静谧的矮子村坐落在大山里,像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贫穷且美好。 刚刚下工的安然和陈队长顺着坡路往下拐,许是看见了他们的身影,竟是直接走了过来。 陈庆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 肩膀无端的有些疼。 谢淞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陈庆好久都没见过他这般的轻松表情,此刻老话重提道:“淞哥!对了,你在外面干啥活计了,要不然带我一个,我瞅着这村里也没法混下去了!” 谢淞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加重了语气道:“收松子!” “什么?!” 陈庆震惊脸,张大的嘴差点能吞下一个鸡蛋。 眼瞅着刚刚还累得半死的谢淞就像枯木逢春般提着两大袋的东西飞奔至安然面前,语气谄媚且小心翼翼道:“安姐!在乡下还习惯吗?我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 热情的模样和刚才判若两人。 陈队长愕然的盯着谢淞,吃惊道:“淞娃子,你这是……” 谢淞手上动作不停的道:“我在城里帮着安姐做点事儿!没想到她这次来的居然是我的故乡,陈叔,机会难得啊……” 安然将谢淞带来的苹果用手擦了擦,掰成两半,其中一半递给陈队长,乐道:“原来矮子村是你的老家啊!没听你说过……” “这没什么好说的……” 谢淞傻笑着低下了头。 他知道安然的本事,有她在,矮子村只会越来越好。 若说之前陈队长只有七八分相信安然,那么此刻就达到了十分,令他没想到的是来收购东西的竟会是谢家小子,这可再方便不过了! 而充当背景板的陈庆眼巴巴的盯着谢淞将那两大袋的东西扛进了工舍,一大半竟都是给安然带的。 言语之间可以瞧出他对安然的尊敬。 陈庆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看着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的安然,心里的想法悄悄的发生了些变化…… …… 谢淞自小也是个皮孩子,下午的时候二话没说就跟着他们上山打松塔。 因为害怕出事,还特意将呆在家里无聊的周医生给请了来。 前方的年轻人热火朝天的打松塔,躲在后面的安然和周医生悠悠的聊着天。 对方的谈吐、见识明显不是个简单的乡下人。 安然好奇道:“依周医生的本事,在县城也许能有更大的作为……” 第201章 周医生释然的笑了笑,目光下移,落在自己腿上道:“我是个残疾人,能有这般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好已经很不错了,况且我妻子喜好清静……” 听对方提起他的妻子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可安然从来没见过。 她刚想询问两句,忽瞧见周医生面色大变的拽住她胳膊往后拉,一根硕大的树枝携裹着风声唰唰的掉了下来。 因为惯性两人并未站稳脚跟,反倒是一起摔进了灌木丛。 灌木丛里乱石林立,周医生的额角顿时被撞青了一块,隐隐的渗出血丝…… 第 272 章 误会!她算是什么东西? 安然还没从这变故中缓过神来,就见周医生扭头望向自己,着急道:“没事吧?” 她怔愣了一秒,飞速的爬了起来,将摔在地上的周医生搀扶起来,对方却拒绝了她的帮助。 温和道:“你不用管我,先看看自己摔到没?抱歉,我用力过猛了……” 攀在树上的陈庆飞快的将柴刀别在腰间,麻溜儿的松了力道滑下来,着急的奔到周医生的面前,面有愧色道:“没事吧!周大哥!你们退什么,我丈量了距离,砸不到她的!” 说完他用手环住周医生单薄的腰肢,将他抱到了轮椅上。 平时坐着不太明显,他的双腿竟是从膝盖处断的,可平日里偏偏表现得和没事人似的,倒是让人忘记了他身有残缺。 眼见安然的目光凝在他腿上,周医生笑道:“吓着你了吧!我这腿看着严重,其实摔了也不会疼……” 不知道是不是安然的错觉,总感觉这周医生对她有些过分的亲昵和讨好。 明明他才是摔得严重的那一个,竟还有心思来安慰自己。 心里莫名的沉重。 安然瞪了眼陈庆,没好气道:“你既然不愿意呆在这里摘松塔,就先把周医生送回去吧,他额头上的伤,看着处理下。” “这还需要你说!” 陈庆恨恨的回瞪她,双手抓住周医生的轮椅就顺着平缓的山路往下走。 安然疑惑的眼神久久的未能收回来…… …… 在家擀面的江初窈听见院门外的声响,头也没回道:“忙完了?坐着歇会儿,中午煮饺子……” 半响后没听见回应。 她放下手中的擀面杖,微微的扶着腰探出头,瞧见陈庆推着周医生拐进了旁边搭砌的医舍,拿了红药水往脸上鼓捣…… 陈庆的抱怨依稀可闻。 江初窈心底忽而难受得厉害,她三两步走到周医生的面前,目光落在他红肿的额头上,眉眼冷冽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仅是额头,周医生灰色的裤子上沾着落叶,肩上还有污渍。 他无奈的笑了笑,自嘲道:“摔了一跤……” 陈庆站在一边欲言又止,江初窈眯了眯眼道:“你说!” “周大哥逞英雄!这一跤属于无妄之灾,林安然那个健全人可不需要你救!”陈庆说完飞快的跳离他们,溜走了。 江初窈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她艰难的蹲下身子,手搭在周医生的腿上道:“你让我离她远一点,你呢?!能不能别搭理她,她要在村里逞能是她的事!我不准你有任何闪失!” 一想起周医生因为林尧棠受伤,她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周医生静静的凝望着她,叹了口气道:“窈窈,她是你的弟妹!我们是一家人……” “我恨不得他们去死!!”江初窈红了眼,歇斯底里的吼出了声儿,明显感觉到周医生的身形一僵,她这才收敛了情绪道:“我不想看见她……” “好!我明天不会再去后山……” 周医生环住妻子的肩膀,将她轻轻的搂住。 言语间安抚着她不安的心。 丝毫没注意到对方那神游天外的表情…… …… 谢淞从b市带来了很多好东西。 新鲜的猪肉、猪大骨和蛋糕、糖块、面粉以及零食若干,全都是江临深为她准备的,他此前从不知道村子里艰难至此,回去之后便给安然准备了好些东西,生怕亏待了她。 将近二十斤的面粉,辛苦谢淞背了那么远的山路。 安然趁着下工的时间早,用红糖和着面粉,蒸了好几屉水糖馒头,馒头蓬松绵软,还散发着红糖的香气。 甜丝丝的,陆天荨一口气吃了五个。 看得安然好笑不已。 她将蒸好的馒头装在簸箕里,让陆天荨端着随她一起,把这些馒头分给这几日辛苦摘松塔的人家。 因为对村里的不熟识,早就有那勤快的妇女来帮着安然分馒头。 这在村里可是稀罕的东西。 胖婶儿兴冲冲的拿了两个,腆着笑脸对安然道:“我给小周家送两个去,他们也不容易……” 安然脑海中蓦的想起周医生那摔肿的额头,些许愧疚道:“多拿两个吧,听说他家还有孕妇呢……” 安然笑着将簸箕里所剩不多的馒头分了出去。 胖婶儿乐道:“林同志大方哩,这怕是要花费不少的面粉!还有糖……” “是我家那位托人带来的,特意嘱咐了和大家一起分享……” “哟!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明明知道安然说的是客气话,胖婶儿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揣着四个红糖馒头就往周医生家里跑。 江初窈正在灶房里忙活,就听见了胖婶儿的吆喝。 “小窈! 小窈!有好事情哩!” 江初窈赶紧将手擦干净,迎了上去道:“婶儿,怎么了?” 就连坐在屋檐下看书的周医生都悄然侧过了脸。 胖婶儿径直将红糖馒头塞进她的怀里,笑着道:“村里发馒头!我给你送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江初窈看着馒头上的五指印,有点怔愣。 “这是林同志蒸的馒头,人对象特意从市里寄回来的面粉,精贵着呢!一家可只有两个,也就你们老周!今儿算是对林同志有了救命之恩,特意吩咐给你们送的双份呢!够得吃!” 胖婶儿一贯的大大咧咧,言语间没有讲究。 也没发现江初窈骤然沉下来的脸色。 “行了!你们吃着,我先回去了……” 眼看着胖婶儿离去,周医生放下了书籍,盯着妻子的背影,小声唤道:“窈窈?” 江初窈如梦初醒,骤然将手中那烫手的馒头扔了出去,怒道:“她算个什么东西!” 凭什么来施舍她?! 两个馒头就想打发人,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第 273 章 密林里的陌生女郎,江南乔 因为江初窈的小心谨慎,安然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江临深那病态的亲姐就生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她鲜少去村里,大多时候都在坡上以及工舍。 有时候也和村里的人去密林里考察。 观察植被和园林植物的生长情况,护林工作可谓是进行得如火如荼。 迈进密林的深处,安然发现里面竟还有珍贵的月桂树,黑褐色的树干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暗绿的叶,早已过了花期,结上了卵珠形的浆果,安然暗暗的记下位置,准备到时候和队长说说,等到来年四五月的时候,还可以将花摘下来做糕点。 密林处一片阴凉,安然在山道下走,忽然就听见了窸窣的声响。 她抬眸望去,有风携裹着暗香而来,距离安然大概三米远的高处,有一女子伸手攀住枝杈,从半空中凌跃而来。 她双腿及时勾住树干,整个人快速滑落。 风吹起女子鬓边的发,露出她莹润如玉般的肌肤。 一双含着水雾般的潋滟双眸,澄澈明亮。 像是从山野间钻出的精灵,美得不似凡人,就连安然都看呆了去。 那是一张会让人产生怜惜的脸,尽管头发沾了枯叶,形容狼狈,但这份窘迫恰巧为她添了一丝真实感。 如浮光掠影般落在山间小道上。 她菱唇轻抿,将葱段似的玉指竖在唇上,小幅度的冲安然摇了摇头,面露不安。 山顶传来更多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孩尖利的嗓音:“嫂子!嫂子!你在哪儿?” 女子浑身一僵,俏脸涌上薄怒,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发抖,似痛苦至极。 安然心下不忍,手指向来路,压低了声音道:“顺着前方下去,有条崎岖小道出山……” 对方红了眼,眸中带着决绝:“谢谢!” 声音沙哑得厉害,却是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江南乔!!”带着怒气的男声尾音略沉,比鼓声更令人心悸,像夏日里渐苏醒的困兽,发出绝望的怒嚎。 女人像猫踩了尾巴似的,一溜烟儿的跑得更快。 安然怔愣了一瞬,觉得这名字莫名的耳熟。 等等!江临深的大姐貌似就是叫这个名! 安然噌的一下扭过头,可空旷的小路上早已没有了女子的身影。 第202章 对方像逃命似的,纵跃如飞…… …… 安然下山之后,到村里打听过,没人瞧见那女子从山中出来,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这十里大山,像迷宫一般。 安然心里装着事情,看那女子的相貌、穿着、打扮都不像普通的农家人,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想抓住。 那毕竟是江老太和江二叔心心念念的人啊! 陆天荨带着一顶草帽,扛着锄头走到安然的身边道:“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安然沉思片刻,下定了决心。 “天荨!明儿你带村里人进山,我有事要去镇上一趟……” “行!这事儿包我身上了……”陆天荨拍了拍胸口,一脸的责任感。 而安然趁着有空去了趟队长家,问他有没有听过江南乔这个名字。 陈队长憨厚的脸上有些茫然,他摇了摇头道:“村里叫翠花桂花的倒是不少,姓江的只有周医生的媳妇……” 那是个孕妇,显然和今天身手矫健的女人不沾边。 安然失望而归。 回工舍的时候恰巧遇见谢淞从坡上下来,他难得空闲,得安然允许能在家乡停留小半个月。 年轻蓬勃的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将藏在背后的手伸到安然的面前,露出烤得金黄的兔肉,递给安然道:“安姐!听陆天荨说你想吃兔肉,这是烤好的,回家热热就行。” “我想吃?” 安然掀了掀眼皮,瞧见少年被晒得微红的脸,她笑道:“行!你先拿去工舍,待会儿晚饭就在那儿吃……” 就他拿回来的粮食,足够三人吃一段时间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家里走。 坡头的矮树下,陈庆将江初窈拦住,面有愧色道:“小窈姐,那药我真没买着,这两日都没脸去见周大哥了。” 江初窈将鲜灵的野菜掐掉尾巴根,闻言面色不变道:“这不算什么事!到时候我托人从h市寄回来……” “那就好!麻烦你了!” 陈庆摸了摸脑袋,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一块。 江初窈望着远山如黛,她的眼眸却染上一抹猩红,不经意的对陈庆开口。 “我记得小仓库里还剩的有初春时用过的除草剂,你能帮我拿点出来吗?” 村里所用的肥料、器具、农药都有定数,除了队长谁也不能轻易使用。 因为之前的那件事陈庆心有愧疚,此刻也没直接拒绝,而是好奇问道:“你拿那做什么?” 江初窈笑了笑,云淡风轻道:“你周大哥近来闲着无事就拔自留地里的野草,那玩意儿春风吹又生似的,死不绝!我这身子又重,只有找点轻快的法子了……” 陈庆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点了点头道:“行!晚点我给你送过来……”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夜半三更,白日里喧闹的村子此刻一片寂静,江初窈并未睡着,等到身侧的丈夫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翻身下床。 将藏在墙角的农药紧攥在手里,准备出门。 她动作轻柔,木门甚至没发出任何声音,可本该沉睡的周医生却醒了,他语气倦怠道:“窈窈,你去哪儿?” 仿佛无数个梦醒的半夜,她表现得毫无异样,心狠得没有扭头,往后的日日夜夜,都活在这悔恨中…… “上厕所……” “天色有点黑,你带支蜡烛,早点回来。”周医生耐心的叮嘱。 而江初窈抓过桌上的蜡烛头也不回的离去。 一路小跑,来到了工舍的院坝,圆月高悬。 照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拧开盖子,将大半瓶的除草剂尽数倒进了工舍旁的井里。 眸色薄凉的望了眼房门紧闭的工舍,她这才脚步轻快的往回走。 刚走到村口,忽然大地震颤,天际涌上几道亮光,摧枯拉朽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才修葺好的谢家老宅就这样坍陷在了江初窈的眼前。 她阵阵心悸,身子发软的倒在地上,周遭的喧闹和哭喊像被隔绝,不少人穿着裤衩跑了出来,心有余悸。 看着昔日的家园瞬间毁于一旦,就连铁打的汉子都哭出了声。 宛如炼狱…… 第 274 章 那句等她回来就是一辈子 江初窈脑海中似有白光闪过,思绪短暂空白。 四肢百骸还停留着那股令人惊骇的战栗,她的眸光渐渐聚焦,凝在不断奔跑出来的人身上。 有人急急的跑至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胳膊道:“小窈,没事吧?你倒是跑得快!周医生呢?” 江初窈微张了张嘴,发现在巨大的恐慌下自己竟不能发出声音,她一把推开来人,跌跌撞撞的冲着家里而去。 往日里温馨的小院此刻泥墙坍塌,不见半分往昔模样。 江初窈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又惊又怕的拽住来往人的胳膊,涕泗横流道:“救救他,我家老周还在家里……” 对于常人来说,在灾难发生时跑出来即可。 可残疾的周医生压根没有这样迅速反应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埋,在那一刻,他甚至还在担心出去上厕所的妻子,有没有被吓到? 被江初窈拽住的是隔壁的叶花婶儿,她见江初窈哭成了泪人儿,连忙将人拉离废墟。 急急道:“可不敢靠这么近,你肚子里还揣着崽子呢!没法啊,地龙翻身了,我家川川还被埋在房子底下呢!” 叶花婶儿掬了把眼泪,返回自己家寻找儿子。 人人自顾不暇。 江初窈蓦的想起周医生的那句等她回来,悲从中来,挺着大肚子就在废墟上拼命的刨,就连腿上渐渐流出了水也浑然不知…… …… 地震发生的时候安然还靠在床头上看书。 当床架子开始摇晃的时候她甚至没好气的冲陆天荨道:“你动作能不能轻柔点?!” 站在屋后面偷吃牛肉干的陆天荨扭过头,茫然道:“这你都听见了?!” 她压根就没上床。 震动并未停止,安然瞳孔骤缩,三两步翻下了床,提起缩在门后的陆天荨就往外跑。 “地震了!快出去!” 本就破旧的工舍顷刻间就倒塌。 如若跑得再慢一步,两人就会有被掩埋的风险,陆天荨瞪大眼睛,后怕道:“这是什么?地震吗?” 向来只存在于书本里的知识,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遇见 ,陆天荨的腿都快被吓软了。 等那一阵阵震动过去,她后怕的扶住院里的槐树。 安然赶紧扯住她的手腕,厉呵道:“到空旷地方来!别站那儿当靶子!” “噢!”陆天荨手忙脚乱的跟在安然的身后。 山下的村子里传来哭爹喊娘的哀嚎,右侧的山体直接滑落,淹没了小半个村子,场景望过去吓人至极。 她们所处的密林这一块,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你站那儿别动!我去村里瞧瞧……” 谢淞还在村里,老弱妇孺皆有,安然比起他们来说经验多了不少,连忙三两步就窜下了山。 这次陆天荨再没逞强,缩在原地平复害怕的心情。 …… 村头上的两座茅草屋,东倒西歪,最严重的莫过于那些黄泥敷的墙体。 坍塌崩裂。 安然才刚走到村口,一道影子就和风一般窜到她跟前,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谢淞年轻的脸满是焦急,后怕道:“安姐!你没受伤吧?” 安然猛的将他推开,后退两步道:“我当然没事,你呢?” 她的目光落在对方那鲜血淋漓的手臂上,蓦的呼吸一滞。 “你胳膊咋了?” “没事!小伤而已!村里遭了大难,好多人都被埋了,大庆,小壮、叶花婶儿的小儿子还有周医生……” 谢淞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他捏紧拳头道:“现在乱成了一团,队长让我去镇上买药……” “行!你一路小心,对了,有空给江临深去个电话,告诉他我一切安好……” 安然拍了拍谢淞的肩膀,耐心的叮嘱,压根没注意到对方那微僵的脸色。 村里受伤的人不少,沾亲带故的,谢淞不敢耽搁,飞速离去。 眼见着人走远了,安然这才绕到拐角,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大量的纱布、止痛药、碘伏…… 提着一大包东西走到村口,就见到了陈队长愁眉苦脸的在自家屋子边转圈。 安然快步走近,陈队长见着她平安无事,稍稍松了口气道:“林同志,好在你没事,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安然将手上提着的东西递了过去,温声道:“村里的情况我听谢淞说了一二,队长,你可千万要挺住,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是黄金救援时间,这是我带来的药,你先给受伤的人使……” 陈队长老泪纵横:“谢谢……” 幸存的人都在用铁楸和各种器具挖掘被掩埋的人。 第203章 胖婶儿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扯着嗓子嚎道:“赶快来人搭把手啊!周医生他老婆快要不行了……” 本就是临产的月份,刚刚将周医生挖出来时又受了刺激,这孩子一时半会儿下不来,而产妇明显没有了力气。 安然眉心一跳,刚想过去帮忙。 就被面善的大树嫂给拦住了脚步,她将手中的纱布递给安然,劝道:“你还没生过,这种场面少看为好!打谷场上到处是伤患,你去帮帮忙吧,胖婶儿这我来搭把手……” 说完她就撸起了袖子进了唯一完好的茅草屋。 安然分毫不敢耽搁,拿起纱布就往打谷场上跑。 三三两两的人躺在地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小壮本就没好的腿又断了,被刨出来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惨。 现在还抽搭着。 安然拿着纱布靠近,将他腿上伤口做简单的处理,后用纱布缠绕。 小壮不停的倒抽冷气,安然没忍住问道:“知道疼你不跑快点儿!” “我睡着了……”小壮低声道。 地震本就在半夜,多少人都睡得毫无知觉。 安然远远的瞅见大树嫂拎着个东西走远了,半响又转了回来。 她兜兜转转来到对方的身边,问道:“婶儿!周医生他媳妇生了吗?” 大树嫂儿表情蓦的一僵,随机望向四周道:“死了……” “啊!?”安然一时没听明白。 大树嫂儿面露遗憾道:“那孩子迟迟没生下来,出来时就没气了,可惜咯!要是她男人还活着,也不会是这样……” 在挖掘时江初窈耗费了大量的气力,连羊水快流干了都不知。 那孩子如何保得住?! 第 275 章 我的干女儿,会来打扰一段时间 不知怎的,安然感觉到莫名的心悸,为那温润如玉般的周医生,也为那素未谋面的女人,丧夫丧子这该是何等的悲痛…… 此刻她不由得隐隐担心起江临深来,虽然对方远在h市,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想去镇上一趟…… 村里此刻乱作了一锅粥,陆天荨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工舍上下来。 打起精神帮助村民们重建家园。 直到天际出现一抹鱼肚白,谢淞才回来,陈队长正在清点在这次地震中伤亡失踪的人。 总共十三人。 除了已经挖掘出来的八人,还有5个不知所踪,他扯着喉咙叫道:“废墟下面还有人哩!大家加把劲儿,把父老乡亲们救出来!受了伤的先去打谷场包扎伤口,老弱妇孺去村口的空地上躲着。” 谢淞急急的将买好的药品递给他,由于他跑得快,还算是抢到了一些。 安然拨开人群凑过来道:“谢淞,你帮我打电话没?h市那边还好吧?” 谢淞的眼神微闪,抿着唇歉疚道:“安姐,邮局没开门……” 他不可能为了打电话在镇上耽误太多的时间,更何况他并不想联系江临深,他希望在危难之时,守在安然身边的能是自己。 安然一愣,随即释然道:“辛苦你了!是我没考虑周全,这大半夜的,村里人的安危更重要,等过两天将大家安顿好,我亲自去镇上一趟……” 言语间也有些生疏,谢淞刚想解释,就见对方转身离开。 他苦笑片刻,为安然那不经意间的疏远…… 比胳膊上的创口更让他感到疼痛。 …… 天亮之后公社就来人了,矮子村不算是受灾最严重的,留下了两个指挥的其他人便赶往了另外的村子。 所有人皆是灰头土脸的,看着昔日的心血毁于一旦。 心里都不好受。 安然借助系统的便利购买了不少的东西,明里暗里的帮助受灾的群众,直到晌午时分,深埋在废墟里的陈庆才被人救了起来。 他脸上布满污渍,嘴唇干涸。 甚至还断了一只手,谢淞和一干村里人将他抬到打谷场,安然见状立马端了温热水过去,让守在旁边的小孩喂给他喝。 陈庆看着安然忙前忙后的模样,嘴皮子瓮动道:“谢谢!” 在得知了周医生遭难之后,他难过得无以复加,拖着伤痛的身体想要去见对方最后一面。 谁知道打谷场上转了一圈,周医生就这样不见了。 同时失踪的还有他那刚生产不久的妻子…… 连番的打击袭来,人们已然痛得麻木。 徬晚时分,安然累了一天,刚起身就觉得胃部一阵绞痛,她用手按住腹部,悄摸的在系统里兑换了两个干饼子,就着凉水吃下。 大树婶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这才瞧见安然的身影。 她眼眸一亮,着急道:“林同志!赶紧过来,你家属来了……” 安然嘴上还叼着半个饼子,就见江临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打谷场下面的小路上。 一路狂奔。 直到对方将她搂进怀中,才觉出一分真实感。 江临深不停的抚摸着她的发,后怕道:“有没有哪儿处受伤?吓坏了吧!我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惴惴不安的惶恐。 “你怎么知道这儿出事了?!”安然抬起小脸,盯着男人下巴处冒出的胡茬。 些许沧桑。 江临深平复了下心情,解释道:“不都和你说过了吗?我母亲的娘家在这儿,出事之后有亲戚发电报,我得了消息就往这儿赶,然然,我从没如此后悔过,后悔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陌生的地方!来之前我去学校找关系调动了,可以让你提前回去。” “叶教授那儿……”安然嗓音干涩,却丝毫没忘记当初对老师的誓言。 经此一事,往日的心血更是毁于一旦。 “他老人家知道这件事!很快便会作为志愿者下乡帮助重建,你别担心,所有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咱们先回去,奶奶他们都担心坏了。” 江临深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安然无话可说。 找到陈队长把一切说开后,她便回工舍收拾东西,陆天荨没她这般的好运气,还有大半月才能回去。 谢淞也被安然留在了矮子村,和陆天荨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一切安排好后,两人踏上了归家的路程。 直到窝进自家的布艺沙发里,安然都还有种恍若做梦的感觉。 休整片刻后,她第一时间去邮局给江老太和甘甜秀去了个电话。 得知大孙子陪在她身边,老太太心安了些,交代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甘甜秀却被吓了个够呛,惊惧的语气甚至能透过电话线传来。 “没受伤吧?听你爸说起这件事差点没吓死我,以后不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安然很想告知母亲那地方并不危险。 想了想没过多的解释。 反而温声道:“好!以后再也不去了!” 似想起了什么,她补充道:“妈,很快我便要分配工作了,大概率会来大榆村,你将我那间屋子收拾下,指不定我能回来住!” “好好好……”甘甜秀激动得语无伦次。 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为安全的了。 直到挂了电话她脸上都还带着笑,罗大利狐疑的望了她一眼,好奇道:“甜秀嫂子!有啥好事呢瞧你乐的!是不是怀东的电话?” “是我女儿来的电话……” 甘甜秀的话脱口而出。 “甜丫?” 甘甜秀知道这件事迟早大家都会知道的,她先打了剂预防针道:“不是甜丫,是我在市里认的干女儿!会来村里打扰一段时间 ……” 说完她乐呵呵的转身离去。 而站在原地的罗大利表情复杂,自从林尧棠死了后,这两口子也没考虑再生一个,反而干女儿一个接着一个,有意思吗? 怪不得林老太一天天的哭丧着脸,这大孙子死的早,二孙子离异带娃,家门不幸啊…… 苦得很! 第 276 章 人精林老太,如今算是想开了 甘甜秀回家之后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拿着扫帚将空置许久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连墙顶角落里的蜘蛛网都搅得一干二净。 许久没用的蚊帐也抱了出来,趁着天气好三两下给洗了。 势必让整个屋子焕然一新。 林老太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二儿媳妇这干劲满满的模样,说实话有点意外。 宛若死气沉沉的林家被注入了一股鲜活,她浑浊的老眼微转,语气变得和蔼道:“甜秀!洗蚊帐呢……” 沉浸在欢喜中的甘甜秀蓦的抬起头来,笑了笑道:“妈!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林老太这些年颓丧了不少,鲜少出门。 她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皱纹像橘皮似的堆砌在一起,就连笑容都变得勉强。 “我记得你最会钩织小娃娃的衣裳,甜丫幼时的小衣还在吗?我捡些去给大宝家的囡囡穿……” 第204章 “都洗干净放着呢,我去翻翻!”甘甜秀将湿漉漉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立马起身进屋。 丁云十月怀胎生了个女儿,取名林晓彤,小名囡囡。 生了孩子后,丁云自觉众人对她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在林家她压根过不上自己想象的好生活。 索性抛下了孩子和林大宝离了婚。 彼时林囡囡才刚刚半岁,赵桂花对儿媳妇诸多怨言,怨恨她让自家儿子丢了工作不说,还害得林大宝成了二手货。 对自己的孙女也没有个好脸色。 时常指桑骂槐,将满腹怨气发泄在小孩子的身上。 老宅经常都能听见婴儿的啼哭,林老太深受其扰,苦不堪言,最后索性将那女娃娃接到了自己身边来养着。 指望林大宝那个蠢物是不行的,他哪儿会带孩子,不饿死就行了。 寒来暑往的,倒是把林囡囡拉扯到了两岁半,从一开始的嫌弃,到现在的喜爱,林老太也算是寻到了生活的点滴乐趣。 接过甘甜秀递过来的棉质小衣裳,虽洗得泛白,却肉眼可见的干净。 这媳妇倒是个勤快的,林老太扫了眼对方正在洗的蚊帐,多了一句嘴道:“甜丫要回来了吗?” 因为离家远,甜丫在县城里念中学,平时鲜少回来。 甘甜秀小心的看了眼林老太的脸色,斟酌了片刻道:“我在市里认了个干女儿,她想来村里住一段时间……” 若是往常,林老太早就破口大骂了。 可今日她不过是点了点头,对着甘甜秀道:“收拾干净些,不然人城里的肯定住不惯……” “好的!” 甘甜秀点了点头。 林老太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这两年她虽然过得浑浑噩噩,可也想通了某些事情,自家这二儿子可能真的是子嗣缘薄,很多东西命里就不带的,否则为什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至于这干女儿,任凭他们去,爱捡几个捡几个! 这女儿若是养好了,那也丝毫不差的!儿子若是养废了,那也是讨债鬼! 她如今算是深有体会…… …… 安然在家休整了半个月,才去学校报道。 她被分配到了红县的农业局,负责大榆村、刘家坝以及附近几个村落的林业种植和农作物生产,一瞧就是叶教授活动了关系,才让这份工作如此的贴合她的心意。 临深早在三天前就回了h市,如今的他被分配到了h市的食品厂营销部。 负责厂子里的内外贸易。 而他回h市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安然在矮子村密林里遇见的那个神秘女人,从那场灾难中回过神来,安然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男人,也从江临深的口中确定了二叔的女儿就叫做江南乔。 可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如此多,安然并没有见过她小时候的照片,一时之间无法确认。 江临深这次回老宅特意带回了江南乔幼时的照片,让安然分辨一二。 照片拍摄于幼时,彼时的江南乔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女娃,却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五官隐隐的比江临深更加出色。 江临深盯着黑白照片上的女孩,淡淡道:“乔姐长得像她妈妈,是我们江家最可爱的女孩!” 三姐弟年龄差不多,旧照片上还带着青涩的稚嫩感。 想起那张让人一见就心生怜惜的脸蛋,安然缓缓道:“应该是她!” 不过是匆匆一面,她也不敢太过于确信。 毕竟好好的江大小姐为何会跑到那穷乡僻壤去?在江二叔的认知里自己女儿本该在国外的…… 江临深的身形一僵,眉目间涌上狂喜,片刻后又生生压制住,沉声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奶奶和二叔,我会找人私底下进山里打听,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年来的空喜欢委实不少……” 他扣住手里的照片,眉眼柔和了些。 看得出来小时候和这位姐姐的感情不错。 安然倏而转身,开始收拾起东西,悠悠道:“我已经去学校里办好手续了,明天就可以直接去县城里报道!暂时就不和你去h市了……” 两人如今算是聚少离多,工作就像道天艮,横跨在两人中间。 “你和妈打过电话了?”江临深把照片放在一边,帮助安然收拾东西。 此去县城,最终的目的地不过是大榆村,他心里都懂得,有自家人在,还是安心不少。 之前在矮子村,他就总担心安然和那些村民的关系不好,受人欺负。 如今回到自家人的地盘,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了。 “说了!她可欢喜呢……”安然勾了勾唇角,笑意在脸上蔓延。 “那我明天送你过去……” 江临深一把抱住妻子的腰,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耳侧,态度亲昵。 安然往侧边一躲,将折叠好的衬衣塞进他的手中,示意对方将东西塞进行李箱中。 自己则懒散的坐在床沿,若有所思道:“得了吧!我自己都还没想好怎样应对这场面呢!要是你一去,该想的不该想的都会乱想!你还是让大家好好的缓冲段时间吧!” 她可没有一来就扒马甲的爱好。 江临深眉眼温柔的盯着她,无奈道:“听你的!” 林老太就是个人精,江临深不信她会认不出自己的亲孙女?! 就让妻子的美梦做得再久一些吧…… 第 277 章 黑成炭的农家汉子是你弟弟啊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甘甜秀就穿上了过年剪裁好的新衣裳,白底蓝花,整个人瞧上去分外精神。 她动作小心的将院门落锁,转身走进了茫茫浓雾之中。 连着晴了好几日,这大雾一出,瞧上去仿佛天都被压得暗沉了些,有几分下雨前的征兆。 甘甜秀一双小脚走得飞快,穿过竹林,踏过石桥,满心欢喜的朝着镇上走。 寂静的小路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也在赶路,甘甜秀放缓脚步,侧过身往后望去。 只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浓雾中走了出来,他五官利朗,眉目间却刻着死气沉沉的哀愁。 丝毫没有少年人的鲜活气儿。 甘甜秀在心中叹了口气,率先出声道:“大宝!你也去镇上哩?” 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足够将那个招猫逗狗的混小子变成了如今这老实呆板的男人,他茫然无神的目光落在甘甜秀的脸上,后点了点头,招呼道:“二婶,你这是去赶集?等明天指不定能搭上村里的拖拉机……” “许久没走过山路,倒是锻炼身体,主要是赶着去镇上接人……”甘甜秀笑了笑,加快步伐跟上了林大宝的脚步。 后者有意的放慢步子,看着甘甜秀发间的银白,语气无端伤感道:“是接甜丫吧!她倒是个能干的,以后指不定还能成为咱们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呢。” 他的话中听,甘甜秀的脸上蔓延出笑意。 她的目光落在林大宝的背篓上,好奇道:“你去镇上做什么?今儿不上工吗?” “囡囡老不长个儿,我去镇上瞅瞅有奶粉或麦乳精卖不,给她买点……”提起女儿,林大宝呆板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 像终于沾染了烟火气儿,女儿也许是他生活中难得的一丝动力。 “下次让你二叔给带点回来!” “不麻烦他了……”林大宝拒绝得很干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和他的母亲形成天壤之别。 成长总是会付出很多代价,看着这老林家唯一的大孙子,甘甜秀悠悠道:“大宝,前些日子你菊花婶儿村里有个女孩,和他丈夫离异,没有孩子,手脚利落勤快,你要不要去瞧瞧?!” 林大宝的婚事是老林家人的心病。 林老太铁了心不让赵桂花插手半分,只说让她这个当二婶的多操心。 可一提到这事儿林大宝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闷闷的回了句“不去!” 随即就加快脚步,将她甩在了身后。 …… 安然到县城的林业局走了个过场。 对方巴不得有人能代替他们去乡里进行实地考察,干这吃苦受累也许还不讨好的工作。 态度殷勤不说,甚至还想帮助安然解决住宿的问题,被她一一回绝了。 负责带她的主任笑得那叫一灿烂,拍了拍安然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林,你好好干!等做出成绩来,我立马将你往上面调!” 空头支票反正是开出去了。 像他们这般的新人没个三五年哪能做出什么成果,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娇滴滴的女孩,他们压根没放在眼中,忙不迭的就将手续办好,让安然成功去到乡里。 因为害怕甘甜秀空等,安然忙完就搭乘客车去镇上,随行的包裹里带着她给甜丫以及甘甜秀和林家人携带的东西,整整两大箱子,饶是她力气大,也没法扛着这么多的东西走去大榆村。 第205章 安然守在乡镇的小路上,准备拦辆牛车去村里。 清晨的薄雾随着日头的攀升渐散开,人群依稀可见。 乡场的黄泥路上远远的走来了一位身穿白底蓝花衬衣的妇女,面容温婉带笑,俨然就是许久不见的甘甜秀。 比起之前略丰满了一些,脸上的皱纹和愁容明显变少,整个人容光焕发,带着喜气,安然激动的摆了摆手,叫道:“妈!” 甘甜秀循声儿望了过来,比她动作更快的是走在前面的林大宝,他倏然就抬起了头,沉如深潭的眸子紧盯着不远处的安然,似没有听清那句称呼。 安然没注意到大变了模样的林大宝,她提着箱子飞奔至甘甜秀的身边,欢喜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我还准备租个牛车直接去村里呢!” 她的长发盘在脑后,整个人说不出的干脆利落。 漂亮的脸庞似曾相识,林大宝脚步僵在了当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侧颜。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还是甘甜秀,她一把接过女儿的箱子,将她面向林大宝道:“大宝,这是我认的干女儿!安然,照年纪的话你可以称呼她一声姐姐!” 卧槽!眼前这个满脸沧桑且沉默的农家汉子居然是林大宝,黑得像炭似的,她第一眼居然没能认出来! “大宝,你好!我是林安然……” 林大宝嘴唇瓮动,忙不迭的擦了擦手覆上去道:“你,你好……” 在对方开口这一瞬间,他几乎有种林尧棠回来了的错觉,站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这个漂亮的大美女,而是他那混不知事的亲哥林尧棠。 一股酸涩从心底涌出,林大宝怜悯的看了眼甘甜秀,他算是明白二婶儿为何要将这女孩收做干女儿,这女孩和林尧棠几乎有四五分的相似,睹物思人,那也够了! 甘甜秀看着明显变了态度的林大宝,清了清嗓子道:“大宝,你不是还要去给孩子买奶粉吗?先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好!” 林大宝克制的看了眼安然,转身离去。 甘甜秀松了口气,责备的盯着安然道:“带这么多东西,可不好回村,眼下这个点儿也叫不到牛车的,咱们俩慢悠悠的走回去……” 顺便聊聊女儿到村子里的规划,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安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林大宝飞速转身,对着甘甜秀道:“二婶儿,你们走慢些,待会儿我买了东西就来帮你们扛行李!” 说完他就速度极快的跑向供销社,也不等甘甜秀拒绝。 后者傻了眼,这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 安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下巴微点了点林大宝的方向,乐道:“这臭小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心思倒没什么变化…… 第 278 章 那不是你的孙女,林安然吗? 母女俩沿着羊肠小道往家走,当甘甜秀问及在矮子村发生的一切时,安然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 其中的心酸、艰险、苦难并未告知给心思敏感的母亲听。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能有此番名正言顺回大榆村的机会,很不容易。 而甘甜秀也将这些年来大榆村发生的一切细细的告诉给女儿听。 包括村里的衰败,和年轻人的出走。 小事如大宝两口子的婚姻破裂以及罗华春家大胖小子的洗三礼,事无巨细,一一的说给安然听。 弥补她这些年来的空缺。 两人还未走到一半,林大宝就匆匆的赶了上来,接过两个大箱子,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 话题戛然而止。 甘甜秀本着避嫌不轻不重的询问了些安然大学里的趣事,林大宝竖着耳朵听,这才知道眼前这言笑晏晏的女人居然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还被分配到了县城的农业局,这可是个铁饭碗!比起一般的工人来更加的厉害。 行至石桥上,甘甜秀客套道:“大宝,这一路上辛苦你了,要不然去二婶家喝碗凉茶……” “好啊!”沉默了一路的林大宝总算说了句人话,随即一言不发的走在了前面。 安然和甘甜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瞧出了无奈。 气氛诡异的沉默,林大宝眼睁睁的看着安然住进了哥哥的屋子,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一双眼红红的瞪着安然,后者有些尴尬有点无奈。 她转而对甘甜秀道:“妈!你帮我收拾收拾东西,我去村办公室一趟!” 正事可不能忘记。 甘甜秀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家里的事情有我,你别担心……” 语气熟稔至极,林大宝并不觉得陌生,在幼时的许多个日夜里,甘甜秀都是如此,只不过是换了个对象而已。 眼看着安然出了门,林大宝终于转动了僵硬的脖子,语气艰涩道:“二婶儿,你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太过于像堂哥?” 这话问得眼巴巴的,甘甜秀无端的心虚。 她将安然的衣服放进橱柜中,淡淡道:“不然你以为我和你二叔为什么会收她当干女儿?” 她适时的低下了头,遮住脸上的愧疚。 而在林大宝的眼中就是自己戳中了别人的痛处,掀开了不美好的回忆,他无措的搓了搓手,语气卑微道:“对,对不起!二婶,我不是故意说这话的,你别往心里去,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家了,囡囡还等着喝奶粉呢!” “没事儿,你忙去吧!” 林大宝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了林家。 …… 又是一年一度摘柑橘的季节,眼瞅着山上柑橘的产量越来越高,堆在小仓库里的橘子却只多不少。 罗大利的头发都快愁白了! 为了这事儿他没少去公社请求上面拨人来村里指导,可都被找理由推脱掉了。 这是他们大榆村里的私产,别人委实是吃力不讨好。 即使是现在已经逐步的开放小买卖了,可这酸不溜秋的柑橘却一点儿销路也没有,近两年味道还越发苦涩,眼看着就要砸在自己的手里了。 儿媳妇李明月没少在b市找人找法子,可远水救不了近火。 村子日渐衰败,有想法的年轻人都巴不得出去闯闯,谁还乐意守在这鸟不生蛋的一亩三分地! “哎!”罗大利坐在小仓库的门口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蓦的一片阴影打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伴随着清朗的嗓音。 “罗队长吧?终于找到你了……” 罗大利半眯着眼,望向这个逆光而来的年轻女孩,只觉得对方的面容轮廓说不出的熟悉,他连忙起身,下意识的问道:“请问你是?” “县城农业局的外派人员,林安然!” 这名头一打出来,罗大利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不就是他苦寻多年都没得到的专业人才吗? 他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激动得语无伦次道:“你,你好!我是罗大利!没想到上面居然真的派人来了!林同志,非常感谢你来到我们大榆村,希望你……” 激动的话语戛然而止。 罗大利的目光凝在了对方姣好的面容上,怔愣住了,半响才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林安然!” 罗大利瞬间觉得喉咙发干,他咽了咽口水道:“你可认识甘甜秀?” “她是我的母亲,我的名字还是她取的呢!有什么问题吗?队长……” 安然歪了歪脑袋,侧目望过来的模样充满了女儿情态。 一举一动落落大方,女子无疑。 罗大利蓦的想起昨日甘甜秀说她干女儿要到村里的事情,想来就是眼前的这一位了,不仅长得和林尧棠相似,还取的同样的名字,这林家的行事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不过这不是罗大利操心的事情。 能有人来收拾村里的这一烂摊子他感谢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想其他有的没的。 本想立刻就带着这女孩去山上看看,可瞅着对方风尘仆仆的模样他迟疑了,试探性的问道:“听你母亲说你会在村里住上一段时间,可是真的?” “真的!”安然笑盈盈的回答。 罗大利瞬间松了口气,笑了笑道:“行!那你先回去休息休息,明儿我们再来细细商讨,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三两句的寒暄后,安然转身离去。 恰巧和匆匆而来的林老太擦身而过,对方怀中抱着一小孩,急急道:“大利!你家明月从市里带回来的那止泻药还有吗?我家囡囡早饭后就上吐下泻,拉得小脸都白了,你给瞧瞧!” 这可是老林家的独苗苗,马虎不得。 罗大利立马锁上门,准备往家里赶。 “还有呢,我这就回家给你拿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罗家走,等到将药混合着水喂了下去,林老太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来,脑海中蓦的想起刚才那个漂亮的女孩,她多了一嘴道:“刚才从仓库里出来那女的是谁啊!瞧上去没见过,不是咱们村里人吧!” 第206章 罗大利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缓缓道:“那不是你的孙女,林安然吗?” “什么?!”林老太手中的碗没捏稳,骤然滑落。 咔嚓一声碎成了两半…… 第 279 章 你是谁?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回来了…… 原谅林老太年纪大了耳背,恍惚间听成了孙子林安然。 浑浊的老眼一瞬间瞪直,哆嗦着嘴皮子道:“你说谁?我家然哥儿?大利,这玩笑可开不得!尧棠都死了多少年了,你别刺激老婆子,受不住啊……” 话里多多少少带了些悲痛。 手上的力气蓦的加重,被抱在怀里的林囡囡不自在的蹬了蹬腿,一脚踹在林老太的腿上,对方恍若未觉。 罗大利打了打自己的嘴,尴尬道:“林婶!不是尧棠,你听错了!” “怀东在外面认了个干女儿,也取名叫林安然,怎么?这事儿你不知道吗?” 他狐疑的望向林老太。 林老太只觉得一股热血直接冲上脑门,激得她眼眶都发红,语气悲愤道:“这逆子!!” 那可是她大孙子的名字,怎可随便就安在一个陌生人的头上,若是林怀东此刻在她的面前,林老太非得抽他两个大耳刮子不可! 愤怒在心底燃烧,她顾不得怀中生病的小囡囡,气冲冲的就赶回家将孩子扔给林大宝,转而去二儿子家,准备好好瞧瞧这认来的干女儿到底是何方的神圣?竟有本事用她大孙子的名讳…… …… 因为女儿的归来,甘甜秀高兴的心情无以复加。 这还没到中午就泡在了灶房里,准备将家里好吃的通通给安排上。 安然拽着件亚麻色的衣裙,拎到她眼皮子底下道:“妈!这个颜色的衣裳你喜欢吗?耐脏,好看……” “喜欢……”甘甜秀头也不抬的回答。 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安然带回来的一大块新鲜猪肉,甘甜秀准备拿来做梅菜扣肉,待会儿还得过道油,工序复杂。 “对了,你罗叔就没认出你来?”甘甜秀将去年腌制的梅干菜切碎,装进搪瓷碗里,好奇的问道。 “有点怀疑!估计他们都以为,你是睹物思人才认下的我这女儿……” 任谁也不会将她和曾经的假小子林尧棠联系在一起! “甜秀!甜秀!在家没?”甘甜秀切菜的动作一顿,探了探脑袋道:“估计是你奶奶过来了,你先别出去,我看看咋回事……” 安然愣了片刻,随即茫然的点了点头。 刚才和林老太擦身而过时对方显然并没有认出她,此刻上门倒是不知道是何意思? 安然将东西放在旁边,继续着刚才甘甜秀没有完成的工作,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院里的动静。 “妈!你怎么来了?” 甘甜秀率先迎了上去。 林老太拽住她的胳膊就将人拉了过去,环顾院内道:“好你个老二媳妇,家里的事儿你愣是半点都不和我通气,就连个外人都比我清楚……” “妈,什么意思?” “老二什么时候认下的干女儿!?听说你们还给她取名叫安然!?当我老婆子是死的不成?胡闹也得有个度啊,去把名字改了,她叫张三李四都行,就是不能叫安然……” “这……”甘甜秀没想到老太太在意的竟是区区一个名字,眼下也为难了。 林怀东没在家,很多事情她没法拿主意,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奶奶!” 恍如平地炸响了惊雷,林老太蓦的抬眸望向灶房门口,见一妙龄女孩俏生生的立在那儿。 肤白唇红,笑脸盈盈。 那眼睛,那鼻子活脱脱就像是林尧棠转世似的,她老人家怔愣在了当场,没法动弹。 直到对方走近,加重了语气道:“这位就是奶奶吧!你好,我是林安然!” 林老太瞬间感觉头晕目眩,差点站不住脚。 她耷拉的眼皮微掀,浑浊的眸子不错眼的盯着安然看,后者坦坦荡荡。 林老太的脸色青白交加,沉默不语。 半响拽住甘 甜秀的胳膊用力推攘着进了堂屋,啪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安然:“……” 几个意思啊! …… 被关在屋内的甘甜秀同样也是一脸的懵逼,现实却不允许她多喘几口气,就被林老太面对面的质问道:“她是谁?” 甘甜秀心中有愧,几乎不敢看老太太的眼睛,心虚道:“她是我的干女儿啊!” “你当真以为老婆子是瞎了不成!看着我的眼睛说!” 林老太恢复了以往的凌厉,语气都重了不少。 甘甜秀低着头,自然错过了老太太眼中的那一抹希翼,几乎是恳求着开口道:“告诉老婆子,她到底是谁?” 甘甜秀抿唇,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林老太准备发火的时刻,房门砰的一声就被推开了。 “奶奶想听什么?我可以说给你听……”安然笑着站在门口,不卑不亢。 逆着光的背影和记忆中重叠。 林老太瞳孔骤缩,在这一瞬间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微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安然反手关上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甘甜秀急急道:“然然,你先出去,这是我们老林家的事情……” 她拼命的冲安然使眼色,这一切都被老太太看入了眼中,她压下心中的惊赫,再一次盯着安然问道:“你是谁?” “林安然。” 尽管这女孩带给她的感觉如此的熟悉,可林老太压根就不敢认,生怕又是梦一场。 而甘甜秀的嘴就像死鸭子一般硬,母女俩硬是不说一句软和话。 思及往昔种种,心底的念头仿佛要冲破牢笼般,她嗓音艰涩的问道:“你多少岁?” “23。” 林老太愤而转身,怒瞪着甘甜秀道:“你们两口子干的好事!” 说完似乎气急,连看也不敢看安然一眼,推开她就跑了出去。 才刚走出院门,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真的回来了…… 第 280 章 名义上的堂姐,亏待不了你 甘甜秀和女儿面面相觑,半响她才艰难道:“你奶奶是什么意思?要不要追出去解释?” 搬出来这么些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被林老太指着鼻子骂,许久未曾有过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 安然垂下眼眸,若有所思道:“奶奶心里门儿清,让她缓缓吧……” 毕竟让老人立刻就接受心爱的大孙子是个女孩那是不可能的,唯有让老人家慢慢的想通,此刻凑上前去也是挨骂,她坚信林老太会来单独找她的。 休整了一天。 第二日安然就随着罗大利一起上山观察,那挂满了柑橘的果树一眼瞧上去十分震撼。 她不由得瞠目结舌道:“村里这些果树就是天然的宝藏,罗队长何苦还到公社去哭穷?!” 罗大利有苦难言,摘下个色泽金黄的柑橘递到安然手边,示意她尝尝。 好家伙,差点没把隔夜饭给酸出来! 罗大利叹了口气道:“几年前,我们兴致勃勃的种下这果树,可不知怎的,这产量是上去了,可口味一言难尽,就连村里人都不太好这口,更别提往外销了。” “那你们的厂子?!”安然顺口问道。 罗大利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前些年是去公社批了开厂的条子,可如今一没条件,二没钱,这加工厂如何开得起来?!” 怪不得村子里的经济每况愈下,就连年轻人都舍近求远,外出谋求生路。 安然望着满山的柑橘树,若有所思道:“队长,柑橘树的问题我能解决,开厂的资金我也能赞助……” “这,这怎么好意思……?” 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差点没把罗大利给砸晕,虽然这林安然看起来就不像是差钱的主儿,可开厂需要的不是一笔小资金! 此前他在村里动员了许久,回应的人寥寥无几! 本以为此生无望,谁知道峰回路转,村里竟来了个财神爷! 最近莫不是转运了?! “但是有个条件!厂里的股份我占大头,工人也得我来挑选……”安然乐呵呵的说完,就见罗大利狂喜的脸色逐渐趋于平静。 果然没有免费的馅饼,普通人极难拿到开厂的名额,这女人有钱有想法,自然想在大榆村这块肥肉上做花样。 虽然会让他这个队长在厂子上占劣势,但好歹能推进村里的发展。 罗大利犹豫道:“你真能解决柑橘树的问题?” “只要你信我……” 安然本就是学这个出身,这点小问题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工人能不能优先挑咱们大榆村的人?!”罗大利咬了咬牙,终究是厚着脸皮说出了这话,虽然不知道林安然为何会如此笃定的看好村里的加工厂,但罗大利本能的信任她,同时又希望她能改变村子里的现状,打破僵局。 第207章 “没问题!” 安然信誓旦旦的说出了这句话,看着罗大利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她好奇道:“队长,你就这么信任我?” “不知怎的,我就是信你!”罗大利搓了搓脸,盯着安然直白的眼神,他解释道:“不仅仅是因为你是上面派来的人,是林怀东的干女儿,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村里还能差到什么地方去!等待会儿下了工,你随我去办公室细细谈开厂的事宜吧……” 此刻就算是根稻草,他也想紧紧抓住。 “对了!队长你找几个村里的壮劳力随我一起将山上的柑橘处理了,我瞅着林大宝就很不错!你让他来跟着我干……” 她是上面派来的专业人员,能多在村里呆一段时间罗大利都觉得欢喜。 闻言毫不犹豫道:“行!我立马叫人把他喊来!” “跟着我干的话比较辛苦……”安然不经意的说道,罗大利立马反应过来:“那肯定的,都是帮村里做建设,回头都按照满工分算……” 说完罗大利就匆匆的往田里跑。 此刻正是捡二季稻的时节,想多挣点工分的年轻人都在田里忙活。 罗大利半眯着眼瞅了半响,才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寻到了那抹灰扑扑的影子。 他扯开了喉咙喊道:“大宝!林大宝!你过来一下!” 林大宝直起腰,汗水随着麦色的肌肤淌下,他抿着唇沉默的走到队长身边,无措道:“队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说实话,罗大利并不喜欢这懦弱无能的林大宝。 小时候调皮捣蛋不说,长大后稍有点出息,却因为个女人丢了工作,转头还丢了女人,没出息! “你小子真是踩了狗屎运了!收拾收拾,去山顶帮新来的林同志打下手!好好干!没准儿能时来运转呢!”罗大利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脾气的提醒,毕竟这是老林家唯一的大孙子,看在林尧棠的面子上,他也希望林大宝能抓住这个机会。 林大宝无神的眼眸开始聚焦,他张了张嘴,问道:“是林安然?” 罗大利愣了一秒,反应过来道:“我差点忘了!她是你名义上的堂姐!亏不了你的,去吧……” “嗯,好!” 往日里总爱推脱的林大宝闷声答应,拿起东西就准备回去。 背影都带了丝雀跃的味道。 …… 从前几日回家开始,林老太的头痛病就犯了。 小囡囡被扔给了赵桂花带,吃喝拉撒都得她负责,偏生这女娃长得像丁云,赵桂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索性将孩子用布条背在了背后,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小娃娃饿得快,没有东西吃就开始嚎。 赵桂花一边烧火,一边做饭,骂骂咧咧的念叨着还不归家的儿子! 眼看着饭已经蒸上,身后的林囡囡嚎得越发卖力,赵桂花不耐烦道:“别叫了!饿不死你!去看看你爹咋还没回来……” 赵桂花抬脚出了屋子,刚好遇见捡稻谷回来的二豆。 她率先开口道:“二豆,瞅见我家大宝没?饭点了都不知道回来,疯了不是?” “婶儿,大宝估计还忙着呢。” “忙?他有啥好忙的?” “村里来了位漂亮的女同志,点名让大宝去山顶帮忙干活呢!这几日都忙着,估计连饭他都不乐意回来吃……”二豆的语气酸溜溜的,充满了羡慕。 “我呸!哪儿来的小蹄子!敢勾我家大宝,老娘瞅瞅去……” 一肚子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处儿!赵桂花蹭蹭蹭的就往山上跑…… 第 281 章 若是没把错的话,林同志应该是怀上了 自从林大宝离婚以来,村里人没少给他介绍,偏偏他一个也看不上。 娶丁云时已经花了不少的彩礼,若再谈个对象,赵桂花希望钱能花得少点,最好这次得找个她能拿捏的! 背后的林囡囡早已经哭累睡着了。 赵桂花凭着一腔怒火,精神抖擞的爬上了山坡的半腰处,远远的便瞧见林大宝和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站在一起,交头接耳。 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是她这些年都不曾见过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怒道:“林大宝!” 林大宝扭头,瞧见是她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轻飘飘的叫了声妈。 赵桂花冲上来就扭着他耳朵道:“你还知道我是妈啊!饭都不知道回家吃,孤男寡女的干啥呢?!” 林大宝一愣,飞快的挣脱掉束缚,眸中涌起不耐烦道:“我不吃!这还没忙完呢!” 说完退后了两步,和她保持着距离,这个举动彻底的惹怒了赵桂花,她刚想抽儿子一巴掌。 一根还带着尖刺的柑橘树杈就这样横在了两人中间。 伴随着懒洋洋的女声道:“大娘!知道的以为这是你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怎么,想逞威风?” 一记眼刀飞了过来,让准备长篇大论的赵桂花怔愣在了当场。 她猛的瞪大了眼,失声道:“你谁啊!?” 安然的笑变得玩味儿,她缓缓道:“林……安……然!” 话一说完赵桂花猛的后退了两步,惊声叫道:“鬼啊!” 骤然拔高的大嗓门吓醒了身后的林囡囡,小东西立马哭了起来。 林大宝三两步上前将孩子抱了过来,板着脸道:“你先回去吧……” 赵桂花望着那和林尧棠长得四五分像的女孩,只觉得惊吓至极。 当初虽然她不喜林尧棠大出风头,甚至在暗地里咒骂过他,可当人真的死了之后,她又开始惴惴不安,此刻见着安然,更是无端的心虚。 站在不远处剪枝的年轻人瞅见这一幕,笑道:“赵婶儿!看呆了吧?这林同志是县城农业局下来的人,可不是咱们大榆村的……” 第一眼见到她的人都有这般那般的疑惑,可多相处一会儿便能觉出此人和林尧棠的不同。 见着连赵桂花都出糗他们乐得看热闹。 赵桂花拍了拍屁股,仔细的端详着安然,越看越像,除了性别不一样之外。 她眼珠子一转,上前拽住安然的手道:“我一看你这女娃娃就喜欢的紧,让我细瞧瞧……” 说完她就去撩安然手臂处的衣裳,没记错的话林尧棠的手臂内侧有一块烧伤的疤痕,是当初和林大宝打架时被她推在灶上烫的。 一般人可不知道。 安然眸色微暗,摁住衣袖将赵桂花一把推开道:“我恰恰相反,一看你就讨厌……” 她的语气轻慢至极,直接把赵桂花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你这嘴……”赵桂花手指头直抖,这女孩不仅长得像林尧棠,嘴也是同样的不饶人。 她今儿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憋着一口气,赵桂花就又冲了过去,林大宝挡在她面前都被撞得一踉跄,怒道:“你闹够了没有?!” 看热闹的年轻人面色大变道:“卧槽!赵婶儿!你把林同志撞晕了!” 林大宝扭头一瞧,只见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安然此刻倒在了地上。 他眉心一跳,立马将孩子递给赵桂花,将人抱了起来就往山下跑。 赵桂花暗戳戳的还想来掀人的衣裳,林大宝眼一横,怒道:“有完没完!滚!” 他真是受够了母亲的掌控欲,赵桂花一愣,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抱着人飞快的跑了个没影儿。 躲她就和躲病毒似的。 赵桂花将新来的林同志打晕了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了大榆村。 在家休息的罗大利闻言气冲冲的赶去了林家,瞧见赵桂花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乱骂,顺带着林怀北都被数落了几句。 赵桂花委屈道:“我真的没打她!她自己晕的,谁知道这城里来的人身体这么差……” 是不是装的还不知道呢! “赵桂花!平时你嘴碎爱偷懒我忍了!你知不知道林同志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她对我们村里有多重要!人才来村里第二天,第二天啊,你就将人打晕了,让人家心里怎么想?穷山恶水出刁民吗!” 罗大利骤然拔高的尾音彰显了他的愤怒。 此刻他红了脸,看着这不争气的一家子道:“老子忍让你们,全是看在当初尧棠的面子!你将儿子的工作弄丢了不说,眼下还瞧不得他过好日子吗?蠢妇!” 赵桂花茫然的扯了扯自己男人的胳膊,小声道:“啥意思啊?” 她也只是有点怀疑那个女孩而已,只是这些话不能说给罗大利听。 躺在屋里养病的林老太总算是出来了,她拖着病歪歪的身躯歉疚的盯着罗大利:“大利,这事儿怪我们做得不地道,你别和她这等蠢物计较,她懂个屁!” 老太太沉默了一秒,问道:“那女孩真的晕过去了?” 罗大利叹了口气,语气缓了缓道:“真的,我已经让钟医生先过去瞧瞧了……” 第208章 “是我家的错,老婆子亲自过去道歉……” “婶儿,这不用……”罗大利不想难为一个老人,可林老太铁了心似的,抬脚就往林家走。 …… 林家。 甘甜秀在家急的团团转,这女儿才回家一两日,就晕倒了,女婿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想呢! 好在队长让钟医生过来瞧。 安然躺在床上,笑着道:“妈,我真的没事,可能是有点中暑了,当时眼前一黑,就晕了……” “让医生瞧瞧,你别说话……”甘甜秀眉宇间拢上几丝愁绪。 钟医生摸了摸她的手腕,半响才露出个笑道:“若是我没把错的话,林同志应该是怀上了……” “啊!”安然惊得直接坐了起来。 刚刚跨过院门的林老太差点一个踉跄,脸上的表情瞬间复杂至极。 还没从孙子变孙女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呢,这又怀上了?孩子是谁的!? 第 282 章 江家有双胞胎的例子,你忘了? 顺势说了两句漂亮话之后,钟医生起身离开。 林老太板着脸站在门口,待外人走后才挪动脚步进了房间,安然眉眼弯弯的望着她,唤道:“奶奶……” “嗯,孩子是谁的?” “江临深的……”林老太蓦的想起前几年小儿子貌似请过自己去h市参加江临深的婚礼,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眼皮子一掀,冲甘甜秀道:“你出去!” 后者担忧的看了眼女儿,安然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听老太太的话。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林老太的脸色才缓和了些,将单薄的被单往上拉了拉,语气稀松平常道:“还以为你爸这辈子当真是无人养老了!没想到他们两口子心中有成算,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不是还有甜丫吗?”安然笑着回答。 林老太哼了声,不满道:“她倒是个听话的,可人亲生父亲都屡屡找上门来了,清静不了!关键时刻还是血脉最重要……” 安然试探性的开口:“奶奶,你原谅我了?” “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如今这般,倒比死了好上一些。”林老太眸中隐隐的欢喜,却挡不住的嘴硬。 大孙子林尧棠死而复生,却变成了个女娃,她将自己关在屋内整整想了好几天。 才从这件事情中缓过神来。 接受这个现实。 这人能回来,说明她内心还是惦念着这生她养她的地方,林老太藏住眼底的落寞,悄声问道:“这么些年你去哪儿了?挺会藏啊……” “念大学。” 林老太猛的怔愣住了,她似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孙女是罗大利眼中的金疙瘩,听说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还是农业局的人。 她露出了见到安然的第一个笑脸,激动道:“好!好!好!不愧是我老林家的娃!” “对了!你大娘那个黑心肝的可有伤到你,回头我替你出出气!她这些年越发的不像话了……” 林老太自从知道孙女活过来的消息后,整个人容光焕发,再不似之前的死气沉沉。 “我没事!她好歹是大宝的母亲,平日里最好还是收敛些,免得给大宝丢脸……” “糟心玩意儿!我回头教训她!可惜了大宝,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小时候最听你的话了,你这次回来可要好好的劝劝他……”林老太斟酌片刻,终究是没忍住像从前般依靠大孙子,期盼她能够将老林家带向新天地。 “放心吧奶奶,这些事我有数……” 安然并未辜负老人家的期待,二话不说就将这些事情揽了下来。 村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来看过安然。 林家空前的热闹。 就连一向呆板的林大宝都露出了笑意,他隐隐的猜到了点什么,却抿着唇一言不发。 只是对待安然比之前更加的好。 山上的柑橘全都被剪了枝,安然拖系里的师兄在b市买了些精品化肥,从新培育。 嫁接了几株新品种。 开厂的资金她和罗大利二八分,抽空去了趟镇上将存折里的钱取出来,赶在入冬之前将厂房建好。 日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等到了三个月,稳定下来的时候,安然才给江临深去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 被提为厂里副主任的江临深本因为工作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此刻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顺着冰冷的电话线问道:“然然,你再说一遍!” “恭喜你啊!江同志,你要当爸爸了……”安然带着戏谑的话语蹦进他的耳中。 江临深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暖洋洋的包围,激动的心情充斥着胸腔,他唇角不由得勾起,语气却严厉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说?!” 没记错的话他们通了好几次的电话,可安然却闭口不提这件事。 “前段时间你不是很忙吗?我不想让你分心……” 安然笑嘻嘻道。 “林安然!”江临深陡然加重的语气让安然心头一跳,她连忙将电话筒拿远了些。 清了清嗓子道:“吓着你女儿了!我就是故意不和你说,怕你知道了要我回h市,咋的?” “你……” 江临深简直拿妻子没有办法,语气却降了下来,小声道:“我不会勉强你的,现在怎么想起和我说了……” 安然瞅了眼自己隆起的小肚子,尴尬道:“主要是我觉得它大得有点不正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天天好吃好喝的,吃多了。 电话那头的人微微一窒,紧接着江临深压低声音道:“别乱跑,等着我过来……” “好……” 安然挂了电话,只觉得胃里的饥饿感又涌了上来。 她跑去供销社买了糕点,这才租了个牛车慢慢回村。 村里的厂房都快盖了一半,坡上的柑橘也全都处理完毕,前些日子安然带着大家去雪峰山上找到了野生的核桃树,也算是给大榆村的妇孺们找了点事情干,他们的加工厂可不仅仅加工柑橘,野味、干果、零食其他东西都可以做…… 她为大榆村带来了生机,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喜欢她,连带着对林尧棠的那份尊敬,全投放在了她身上。 此刻见着人从镇上回来,一向嘴碎的菊花婶儿颠着小脚赶了上去,语气谄媚道:“林工,这是我在坡上摘的杨梅,腌制的杨梅干,酸甜口,你尝尝……” 安然并未全部接过,而是捻了一颗塞进嘴里,连连点头道:“好吃!” “这个可以有!” 菊花婶儿闻言面上露出欢喜,将罐子猛的塞给她道:“喜欢你就多吃点,我和我家那口子再去摘点……” 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 安然捧着那小半罐子的杨梅,无奈的笑了笑。 知晓村里的加工厂即将招工,这些村民对她是越发的热情,颇有点招架不住啊! 日头渐渐上来,安然没忍住回家睡了一觉。 连午饭都完美的错过了,一觉就睡到了五六点。 睁开眼睛时瞧见床边靠着个黑影儿,差点吓得她跳起来,对方缓缓开口道:“别乱动……” 俨然是许久不见的江临深,风尘仆仆的从h市赶了过来。 他的大掌放在安然的腹部,后者忐忑道:“是不是有点大了……” 明明才三个月。 江临深的眼眸晦暗难明,半响他嗓音艰涩道:“然然,你是不是忘了江家有双胞胎的前例?” 安然:“……” 她还真没往这上面想过…… 第 283 章 不愧是祖孙俩,脑回路都是一样的 江临深驱车从h市赶过来的,甘甜秀怕来回奔波他的身体遭不住,嘱咐二人歇息一晚再回市里检查。 天色已晚,江临深并未坚持,他瞧着安然精神也挺好的样子,晚饭的时候吃了两大碗,还喝了三碗鸡汤。 吃完饭后安然便带他回了趟林家老宅。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林家人看破不说破,都隐隐的猜到了林安然就是当初的林尧棠,除了赵桂花这丝毫不在状态的。 此刻江临深带着东西踏上了林家的门。 赵桂花就像是看见了久违的亲人一般,热情的迎了上来道:“江知青!!你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屋里坐屋里坐!” 以前就知道江知青是个有钱人,可那次给林大宝买的那双皮鞋居然花了十几块,差点把赵桂花的下巴都惊掉了,直呼错过了个财神爷。 江临深适时的和赵桂花保持距离,语气淡淡道:“大娘,我和我妻子来看看奶奶……” “噢,你妻子?你妻子……”赵桂花震惊的眼神落在走到后面的安然身上,眼瞳瞬间瞪大道:“她是你的妻子!” “有什么问题吗?”江临深漆黑的眉眼深邃,看不清情绪,不咸不淡的瞥了赵桂花一眼。 后者像才反应过来似的,捂住嘴道:“她她她她她,她真的是……” 第209章 “闭上你的臭嘴!要不然就从老林家滚出去!” 林老太站在屋门前,对着蠢笨如猪的赵桂花怒目而视,在面向安然他们时又换了副面孔。 “然然,别让小江站着啊,赶紧进来坐……” 安然推搡着江临深进了老太太的屋子,一番寒暄将老人家逗得眉开眼笑,听闻江临深准备将人带去h市检查,林老太收敛了笑容道:“话可说在前头,是男是女都得要……” 林老太从前便是个重男轻女的性格,过了大半生,也看透了人情冷暖,孩子还是贴心的好,与男女无关,害怕这小年轻犯错,她忍不住出声提醒。 江临深表情微僵,尴尬道:“奶奶,你想多了,我喜欢女孩……” “那老婆子就放心了……” 林老太笑了笑,算是把从前种种释怀…… …… 江临深第二日就将安然带去了市里检查,怀的确是双胎无疑,这一下都可真是让两边的老太太高兴坏了。 恨不得将她疼作眼珠子似的。 因为工作的原因她留在了大榆村,江临深隔三岔五的就驱车从h市赶过来,带来鸡鸭鱼肉,变着法儿的让她多吃些。 再加上甘甜秀的厨艺日益精湛,安然逐渐丰腴起来。 不过是五六个月的身子,瞧起来竟像是要生了般。 江老太心中着急,腆着老脸层层找了关系,让孙媳妇先将工作挂在那儿,终得空去h市养胎。 用老太太的话来说,市里交通医疗便利,就算是她有个一二也好立即送去医院,毕竟像这样的双胞胎并不好生。 看着奔波劳累的江临深,安然点头答应。 将手里的事情通通交给了林大宝,让他辅助罗队长将村里的一干事情都张罗起来。 再加上谢淞时不时的会过去帮忙,倒没有什么好操心的。 那次地震过后,谢淞还没待上小半月就从矮子村匆匆的撤离了回来。 因为陆天荨突发意外,闹了肚子,谢淞怕她出事,所以早早的就将人带回。 如今也过去了小半年,想起当初下乡的时候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过会好好的将人照顾好,结果她走后陆天荨就出事了,于情于理她这次回来都该去陆家探望一趟。 h市。 知道孙媳妇要回来的消息,江老太早就让人将屋子收拾好,翘首以盼的等着人归来。 待瞧见大着肚子的安然后,她激动的牵住对方的手道:“然然,你可真是辛苦了,这段时间就在家里让奶奶好好的照顾你……” 推开洋房的门,拐进房间,安然差点被里面的装饰给震在了当场。 那满墙的大胖小子和床上的玩偶,让她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余光瞥向身后的江临深,后者同样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道:“奶奶!你又偷偷跑进来鼓捣了?弄这些做什么……” “呵呵,你不懂,多看看这些可爱的小孩啊,生出来的孩子才更漂亮!” 江老太眉宇间掩盖不住的自豪道:“当然,你们俩的基因摆在那儿,生出来的孩子再怎么也不会差的,奶奶就等着抱曾孙咯!” 清一色的彩色照片,全是男孩儿。 气得江临深脸都黑了,趁着江老太出门的瞬间他麻溜儿的将其扯了下来,冷冷道:“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好在自家男人思想是正常的,安然刚想点头附和。 就见江临深唇角一勾道:“回头换些女孩的照片才对,哪儿能都是男孩子!” 安然:“……” 不愧是祖孙两…… …… 回到h市的这段时间,江老太几乎是隔天就给自己炖鱼汤,不过是过个年的功夫,安然又胖了一圈。 脸蛋还是那么小,只是肚子越发的大了。 她忧心忡忡道:“奶奶,我能不能少吃点啊,感觉都看不到自己的脚了。” “孩子需要营养,省不得!要不你吃了饭多出去走动走动……”江老太友好的建议。 安然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 随即收拾收拾去了隔壁的郑松墨家。 因为过年的关系,他们一家三口都来给郑老太拜年了,连带着来h市游玩的陆天荨,本来说着去看望对方的安然,因为身子笨重一直没能成功出门,此刻仅隔了几道墙,她提了袋苹果就上门了。 郑家的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最先瞧见安然的还是神游天外的陆天荨,她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道:“卧槽!这不是我安姐吗?要生了这是?” 肚子咋那么大呢! 她忙不迭的就蹦了起来跑去开门,顺手接过安然拎着的东西,态度熟稔。 陆天明还鲜少见到妹妹这般热情的模样,他点了点头,冲着安然道:“好久不见!” 站在他身侧的是妻子郑松墨,孩子被郑老太抱在怀中。 安然点了点头,顺势走近,笑着将红包塞进小孩的手中,温柔道:“墨墨,这孩子长得像你。” 郑松墨上前搀扶住她的手,担忧道:“你这莫不是要生了?算算时间也不对啊!” 安然尴尬的一笑。 “才六个月……” 已然比寻常肚子大了不少。 第 284 章 家中来客,是颗小心眼的杏子 她怀上双胞胎的事情并未给太多人说,当郑松墨他们知道后都啧啧称奇。 越发的将她看作易碎的瓷器。 找来铺着软垫的椅子让她坐下,郑松墨感慨道:“你这肚子越发笨重,可不敢乱走!我听说江临深如今是食品厂的副厂长了,肩上的担子估计也重,陪伴你的时间怕是更少了些……” “还好!他只要一下班就回家了……”提及丈夫,安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自从怀了孩子后,她夜里总要起夜,每次不管江临深睡得多沉,总能本能的翻身而起,替她掌灯。 因小腿抽筋而睡不好时,也是对方替她按摩。 不得不说,回到h市住总归还是有好处的。 “对了,听说天荨之前拉肚子,怎么回事?” 正在偷吃糕点的陆天荨舔了舔唇角,满不在乎道:“可能是贪凉喝了冷水,上吐下泻的,回来输了几天液就好了……” 陆天明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温和道:“不知道是谁痛得满床打滚,扬言再也不下乡了……” “陆天明你是不是找抽呢!”陆天荨被揭短,脸顿时涨红了,顺势扬起了拳头。 郑松墨一把包住她的手,笑道:“你和我进来,帮忙泡杯水果茶给安然喝……” 后者撇了撇嘴跟着嫂子进了屋。 安然兴致勃勃的逗弄着小孩子,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玩儿。 时间渐渐的流逝过去。 …… 本以为能这样有条不紊的到生产。 直到那个寻常周末的到来。 本来打算去产检的夫妻俩清晨匆匆的接了个电话,看着妻子睡眼惺忪的模样,江临深吻了吻她的发道:“厂里临时有事,我把早饭给你放锅里,奶奶去江幺婆家做客去了,我待会儿早点回来给你弄午饭!” “嗯……”安然懒散的应了一声,随即翻了个身继续睡。 态度带着淡淡的不悦,自从怀孕以来,她的脾气就是这般的难以捉摸。 江临深耐心的解释道:“是谢淞的电话,他亲自带着货过来了!采购部的老张是新来的人,并不认识他,我去更方便一些……” 说完他就换下了居家的睡衣,穿上黑色的羊毛衫,配上大衣。 轻声的带上房门便离开了。 这一觉睡得光怪陆离,梦境奇幻。 隐隐约约间别墅的大门仿佛被打开又关上,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安然掀了掀眼皮,还未察觉出异样。 拥有别墅钥匙的人并不少,江老太、江父、江母…… 迟迟没有人进来打扰安然,外面诡异得可怕…… 她心中蓦的闪过一丝不安,扶着肚子就下了床,穿上毛拖鞋往外走,窗帘被拉上,屋子里暗沉幽静。 一个女人背对着安然坐在沙发边,空气里传来轻微的削苹果的声响。 她满头青丝披散,大冷的天儿里仅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赤着腿,依稀可见上面的青色脉络,和无数青紫的棍印。 这个人很明显不是江母! 安然反应过来不对劲,瞧见被铁锁反扣住的大门,已无逃生的可能,她立马就想朝屋内躲。 不管对方是求财还是什么,她身怀六甲,行动笨重,都不想和人有正面的冲突。 “林尧棠,你若是现在躲进屋里,那就是死路一条,会被烧得灰都不剩。” 她缓缓转过头来,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带着股可怖感。 安然瞳孔猛的瞪大,不可置信道:“你,你还活着?” “很失望是吧!”江初窈笑出了眼泪,悲痛道:“终究是没能如你们的愿……” 安然蹙起眉头,不耐烦道:“你发什么疯?!” 第210章 她目光四下搜寻,寻找能防身的物品,鼻尖却飘来了一股柴油的味道,整个走廊、房间门口、大厅四处都是湿漉漉的。 江初窈怜悯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不答反问道:“你这是要生了?!” 安然下意识护住了肚子。 江初窈咔嚓咔嚓咬着苹果,干瘦的脸上闪耀着诡异的光芒,她偏执的目光落在安然的肚子上,小声道:“老周最喜欢孩子了,我不能干让他伤心的事情,我改主意了……” 安然蓦的心惊,抬眸道:“老周?!” “是啊!周医生,我男人,你不是总爱差使麻烦他吗?也该知道他是个多好的人,你虽然该死,但孩子是无辜的……” 江初窈就是周医生那大着肚子的妻子!!也不难解释她为何会这么疯癫,当这一切和他们小两口又有什么关联? 江临深指不定连谁是周医生都不知道! 安然下意识的就想走近,好好的劝说这疯子姐姐,再不济将她给撂翻,找到钥匙跑出去。 谁知道还没靠近,江初窈就尖叫道:“别过来!” 她手中举着打火机,决绝的盯着安然道:“你要是敢靠近我就点火,让这家成为我们的埋骨之地,让江临深痛苦一辈子!” 安然举起双手,艰难道:“你冷静……” 当真是横的怕不要命的,她刚才就不该睡得那么死! 江初窈勾唇浅笑,姿态亲昵道:“我从未像此刻这般冷静过,一想到即将见到我家老周心里就止不住的欢喜,林尧棠!我筹谋半生,最大的变数就是你,若是没有你,我那个该死的弟弟早就娶了沈如意,早就该尘归尘土归土,哪儿还会有这堆破事!” 她语气陡然变得狠厉,瞪着安然道:“你到书房门口给小深打电话,让他立马回来!不准多说一个字,否则这通电话就是你们母子的催命符!” 安然:“……” 肚子里的孩子并未足月,经不起任何的闪失。 她在江初窈的注视下拨通了电话。 江临深带笑的嗓音顺着冰冷的电话线传了过来。 “怎么?睡醒了?早饭吃了没?” 安然面色平静道:“看着就不好吃!没胃口,你赶紧回来,对了,记得在街口帮我买点杏子,家里只剩一个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应道:“好!” 电话被挂断,江初窈鄙夷的看了眼安然,“你可真是挑剔!” 她不知道的是怀了孕的安然胃口大开,从未挑剔过饭食,而杏子之前被夫妻俩暗喻为江初窈这个人。 看着软,实际心眼小,不好对付…… 第 285 章 大结局! 江临深比想象中回来得更快,大门被敲响,伴随着他冷冽的嗓音。 “开门!” 江初窈挑了挑眉,下巴微抬示意安然躲房间里去,两人之间隔着一条走廊的距离。 安然深吸一口气,猛的朝大门冲了过去。 江初窈眸光微闪,手中的打火机骤然扔到地上,铺在客厅里的碎花毯子立马就燃了起来,浓烟滚滚…… 大门被江初窈动过手脚,压根就拧不开,安然侧身瞧见她的动作,呼吸一窒,痛骂道:“江初窈,你疯了不是?” 客厅里并未浇柴油,可密闭的空间很快呛的人没法呼吸,浓烟顺着大门处的缝隙飘了出去。 让院子里的人心惊胆战。 “江初窈,你也是当过母亲的人,没有必要为难然然,有气你冲我来……”江临深的声音称得上冷静。 唯有身侧发抖的手彰显了他内心的慌乱。 可大门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门窗皆封死。 宛如坟墓。 “谁叫她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样吧,你从二楼房间的侧窗进来,我就放人,毕竟我从始至终讨厌的只有你啊……” 江临深看了眼紧闭的二楼门窗,想也不想的就翻身而上。 惊险刺激的动作吓得江老太往后倒,匆匆赶来的江父连忙扶住自己母亲,老太太回身一巴掌就抽在了他脸上。 怒道:“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不惜装死来逃避责任,现在竟还想要害我的曾孙儿!要是然然母子有个好歹,老婆子也就不活了……” 江老太受不了这刺激,差点气得哭出来。 房子已然起火,可江初窈还想要自己的亲弟弟进去陪她,陈德容眼前阵阵发黑,连滚带爬的来到大门口,哭道:“窈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妈不强迫你去医院了,你别做傻事,赶紧开门啊!妈妈心里是爱你的……” 里面只有阵阵咳嗽声。 江初窈笑道:“你们爱的从来不是我,是自己的面子而已!无所谓了,我现在什么也不争,小深若是不进来,我就带着他妻儿一起下地狱,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把门打开!”江临深略微沙哑的声音从楼道口传来。 江初窈意外他动作之迅速,得意的笑道:“当真是夫妻情深啊,你走到厨房门口去……” 她用水果刀指着安然,另一只手又拿出个打火机,客厅里的火势渐渐大了起来。 “行!” 江临深漆黑的眸子不带半分的情绪,上上下下的扫视安然,生怕她受到一点儿伤害,今时不同往日,她的身手不再矫健。 眼看着江临深走向厨房门口,江初窈嘴角勾上了笑容。 下一秒,本该去往厨房的江临深猛的扑向了江初窈,擒住她的右手腕往下一折,水果刀应声而落。 江临深的眸子戾气横生,将她的脑袋狠狠的压向地板,搜寻着她身上的钥匙,半晌才摸出个小铜片扔给安然。 “赶紧把门打开……” 客厅里烟雾缭绕,连接着走廊的柴油轰的一声就燃了起来。 江初窈的眼角笑出了泪水,她顾不上疼痛道:“小深,你越来越不好骗了,现在还学会打女人了?” “闭嘴!” 江临深咳嗽了两声,眼角同样被熏得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咔嚓一声,门被拉开,安然激动的扭头道:“哥,赶紧出来……” 江临深面色一喜,将被扭在地上的疯婆子往侧边一送,护着媳妇就出了浓烟滚滚的大门。 客厅里火光冲天,陈德容哭嚎道:“我的窈窈呢!她怎么没出来?” 江临深黑着脸,护着安然躲到一边,低声问道:“没事吧?” 安然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江临深面露疑惑,刚才他很轻松的就制住了江初窈,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羸弱,压根没有还手之力,眼巴巴的跑回家就为了放场火吗? 被抛弃在屋内的江初窈根本就没想过出来,还是陈德容冒死进去将人给拖了出来。 抱着她哭道:“我的窈窈啊……” “妈!你不该救我……”江初窈唇角微勾,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随即诡异一笑,藏在背后的左手疾如闪电般捅了出去,雪亮的刀光一闪而过…… 快得令站在安然面前的江临深都没反应过来。 就被江父给挡在了身前。 他看着这小时候就扛在肩上笑闹过的女儿无奈道:“早和你说过不要欺负弟弟……” 话音刚落身躯就猛的一晃。 陈德容几乎被吓得呆滞,看着丈夫腹部插上的那把刀,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江老太太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江初窈哈哈大笑道:“我有今天,全都是拜你们所赐……活该!!” 她一边后退,一边看着手上的鲜血,似不能接受般狂摇头。 哭喊着冲进了那片火海中…… “窈窈!!”陈德容的眼眶瞬间红了。 江临深抱住妻子的脑袋,低声问道:“真的没吓到吗?” “没有……” 安然小声应答。 “好!现在左转去郑奶奶家等我,我把爸送去医院……” 江临深摸了摸妻子的脑袋,看着她走出了院门,面色才陡然沉了下来。 陈德容哭喊道:“小深,怎么办啊?你爸爸可不能出事!” 江临深眸中闪过不耐烦,冷冷道:“若是没有你一意孤行的隐瞒,断断不会出现今天的情况,你最好祈祷爸没事,否则后半辈子无人可依!” 陈德容第一次被儿子甩了冷脸,怔愣在了当场。 …… 经过抢救,江父转危为安,身体却受了极大的损伤,整个人骤然老了下来。 连带着情绪都变得很淡,对妻子明显不如以前钟爱。 江家的那栋小别墅被烧得成了个空壳,江初窈这次死了个干净。 江老太就连住在旁边都嫌晦气。 指使着二儿子飞快的给自己换了栋大宅子,准备迎接新生命。 这次吸取了教训,一步也不敢离开,就连没什么大事的江二叔都被掬在了家中,以防突发事件。 安然看着潇洒跳脱的江二叔,为其觉得可惜。 江临深一直在让人寻找江南乔的踪迹,可惜了无音讯。 第211章 江父江母来得越来越少,安然感觉到老两口和江临深之前的隔阂越来越深。 厂里的职务江父也慢慢的转给了江临深。 经过工会的选举,他俨然成为厂长的不二人选…… 时年五月,安然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六斤六两,两个大胖小子,让江家一扫往日的阴霾…… 与此同时,大榆村的红星加工厂正式启动,林大宝作为厂里的技术部主任帮助安然暂管全局,谢淞请辞,回了矮子村帮助建设。在接下来的经济快速腾飞下,安然紧抓商机,让大榆村一跃成为了附近几个公社内富得流油的存在,而她作为无数个加工厂的幕后操作者赚得是盆满钵满…… 五年后。 轿车还没停稳,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屁孩就迫不及待的从车内钻了出来,迈过石桥,连蹦带跳道:“祖祖,我们回来啦!” 落后一步的江小鱼板着白嫩的小脸,盯着在前方蹦跳的哥哥。 江临深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淡淡道:“走吧!愣着做什么……” 斯文的江小鱼张开双手,瘪着嘴道:“爸爸,抱……” 江临深顷刻间黑了脸,没好气道:“你是男孩子,别动不动就要抱……” 明明是双胞胎,偏偏一静一动,大儿子闹腾得能上房揭瓦,小儿子安静得看见虫都会尖叫…… 走在后面的安然噗嗤笑出了声,幽幽道:“你不就想要个像小鱼儿似的女儿吗?” 江临深回头,瞅见笑容满面的妻子,冷厉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盯着她隆起的肚子道:“但愿这次能如愿……” 微风不躁,岁月静好。 属于他们的美好生活正在进行时…… 【正文完!】 第 286章 番外一阿明和绵绵的爱情故事 “阿明哥!你发什么呆呢?” 俏生生的女孩端着木盆站在淮河边上,像一株新挖出来的藕节,胳膊在太阳下白得发光,明朗的笑脸就如向日葵般治愈。 让阿明孤寂的心湖中泛起阵阵涟漪。 他盯着河面上自己清秀的脸庞,蓦的面红耳赤道:“绵绵,明儿我请了隔壁村的王媒婆上你家提亲,只是你爸妈要求的三转一响可能暂时没法办到,你知道的!我这木工活计才干不久,赚不了多少钱……” 说完他像是怕女孩嫌弃似的,飞快的瞥了她一眼道:“你放心!师傅说很快就会将手艺全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大榆村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身后无人帮扶。 和白晓绵也算是青梅竹马,眼看着女孩到了适婚的年纪,他必须得有所行动! 绵绵勤劳、能干、长得也漂亮,白家父母早就放话娶他们的女儿必须得有三转一响,这个条件让大榆村多少人家都望而却步。 就连队长罗大利都笑话过,说这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何至于此? 白晓绵柔柔的笑了,她放下木盆,掬起一捧河水泼向阿明道:“不管你有钱没钱,从你将我从雪峰山上背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你了!” 女孩的笑容比三月的春光还明媚。 她乐呵呵道:“阿明哥!我等着嫁你!” 阿明无父无母,连个正经的姓氏也没有,他自幼就对绵绵好,为她干过活儿,赶走过流氓,受过伤,还曾在她走丢在雪峰山时,不顾一切的找到她,两人情投意合,早已经互许终身。 少年情,哪知愁? 白晓绵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在打扫院落,弟弟将家里的母鸡追得到处跑。 瞧见她进门,白母面色一喜,将扫帚递了过去道:“把院子打扫干净,家里指不定要来客人了……” “妈,你,你同意了?”白晓棉面带惊喜。 白母狐疑的看了她眼,撇了撇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啥不同意的?” “哎!谢谢妈!” 白晓绵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满心欢喜的以为父母终于肯接受阿明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即使阿明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却压根没能进到白家的大门,白母迎接的,是隔壁村的杀猪匠。 一个年逾三十的汉子,比她整整大了一轮多。 白晓绵的天都快要塌了! 母亲却还在劝说她这个年头有饭吃的才是大爷,像这般有肉吃的她嫁过去全家都能跟着享福…… 原来父母并不知道她和阿明的事。 被关了几天的白晓绵彻底失去了活力,她辗转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下定决心道:“阿明哥,我们离开这村子吧,去过我们想过的生活……” “好!” 对于女孩的要求,阿明从来都是无条件的答应。 想着等将来他有了出息,白父白母就再也不会嫌弃他是个无所依靠的人。 两人约定好了那晚私奔。 就在竹林后的那片山坳汇合,阿明为了这件事起早去镇上的黑市将家里的家务什都卖了个干净。 凑了点钱。 熬了几个大夜的他疲惫不堪,倒在荒草地里就睡着了,想着白晓绵来的时候总会叫醒他。 可噩梦一串一串的做,他蓦的惊醒坐了起来,只瞧见寂静的夜里,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荒草丛里穿过,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一般,当他手忙脚乱的从坡上滚下来时,躺在山脚的白晓绵已经失去了气息,瞧着像是失足掉下了山崖,可阿明颤抖的手穿过她柔软的发,却发现有一道利刃敲出来的伤口。 像是砸在他脑袋上那般的痛,痛到眼前发黑,呼吸困难。 “绵绵,绵绵……”阿明恨自己睡得太死太沉,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孩。 村子里的狗开始狂吠,有人声向着这边而来。 阿明不愿自己的女孩死也背上坏名声,于是忍痛带走了她的包裹,往后山躲。 从那以后,大榆村多了个疯子阿明。 他时常半夜蹲在别人的墙角根,偷看别人的身影。 亦或是出现在寂静无人的小道,笑着说些疯言疯语。 至于那个无故坠下山崖的女孩,压根没人在意她的逝去,除了阿明,没人知道。 忍辱负重近十年,他才知道那晚的人竟是村支书赵德全,许是绵绵撞破了他的好事,才就此遭难。 可他疯了多年,无人信任。 除了林家的那个大孙子林尧棠满脸正义的对他说了不少好话,其他人是压根不信他的疯言疯语。 人作孽,人来收。 他用一块尖石将赵德全砸了个半死,多年的怨气尽数消散。 人生了无意义。 淮河边枯坐了一夜,眼前回荡的是白晓绵的音容笑貌,以及她那句清脆的“等你!” 可惜这辈子两人无法再次相逢。 “她死了……他死了……真好!” 阿明唇角勾起个苦涩的笑容,纵身一跃,了无牵挂的跳进了淮河…… 此生无憾! …… 阿明是被痛醒的,他醒来的时候有只老鼠正在咬他的鞋子,他蓦的坐起来。 瞧见了自己手上收拾好的包裹。 寂静的夜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声音是…… 阿明猛的扭头,瞧见山坳中间猫着两道黑色的影子,此起彼伏。 仿佛噩梦重现,他眼眶突然红了,整个人就如闪电般从侧面翻下了山。 在石桥处艰难的等了许久,眼帘中终于出现了道窈窕的身影,他猛的窜起将人抱进怀中,惊得怀中人小声道:“阿明哥!你怎么等在这儿?” 阿明将眼底的泪意逼了回去道:“等你。”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白晓绵脸上带着决绝,同时有着对新生活的向往。 “等等……” 阿明牵着对方的手,一刻也不想松开,匆匆的赶去支书家报了个信,这才狂奔在无人的村中。 牵着心爱姑娘的手,一路奔向光明处。 而这一次,是永远…… 第 287 章 番外二 林尧棠的前世今生 (全文完) “嘀……嘀……嘀……” 寂静的病房里只能听见仪器的轻微声响,躺在床上的女孩脸色比床单更白,鸦羽似的睫毛轻微颤动,隐隐有要苏醒的征兆。 坐在旁边沙发上的美貌妇人丝毫不敢分神,连忙扑了过来拽住女孩的手腕:“然然!妈的乖女儿啊!妈妈再也不去打牌了,日日夜夜的陪着可好,你赶紧醒过来……” 林尧棠意识渐渐回笼,她似乎还没能从嗓子里的剧痛缓过神来。 睁眼便是一片雪白。 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个穿金戴银的美貌妇人,紧紧的拉着自己,毫不掩饰喜爱。 她费劲的扯出自己的手,艰难开口道:“你,你是谁?” 她被发配到农场数年,甘甜秀的坟头草都不知道长了多少茬了,大伯娘一家恨自己入骨,就算她立马咽气对方可能也不会多看一眼,指不定还会拍手称快,她日日活在那流言蜚语中,苦不堪言,那瓶农药可以说是解脱…… 第212章 美妇人一怔,顿时花容失色的摁响了床铃,声嘶力竭道:“医生!我女儿醒了,你们赶紧过来瞧瞧!她,好像有点儿不正常……” 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难受。 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林尧棠恨不得将自己藏进被窝里,瑟瑟发抖道:“你在和谁,说话?” 此刻她才发现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不一样,这妇人颈上戴的项链,金灿灿的,差点把她的眼睛都闪瞎。 而且穿着暴露,不堪入目。 她始终牢记着自己男子的身份,再多的眼神就不敢往对方的身上瞟了。 医生匆匆赶来,用各种仪器一番检查,随即扼腕叹息道:“许是被车撞的时候伤到了脑袋,多给她说说从前的趣事,指不定就能恢复正常了!” 美妇人悲从中来,眼泪唰唰的掉。 “你爸爸要是知道你这个样子 ,可真是要心疼死啊!” 而林尧棠呆愣着像个傻子,从妇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讲述中才恍惚明白,从前的她确实是死了,现在投生到了这身体中。 是个女孩。 她终于不用偷偷摸摸试女孩的衣服了。 这具身体的母亲似乎特别有钱,他们家住的庄园比她之前待的农场都大,住的房间里挂着精致漂亮的吊灯,即使在夜晚也亮如白昼。 更别提天蓝色的装饰,别具一格的公主床,和挂满了整个墙壁的衣物。 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 林尧棠小心翼翼的摸着那些布料昂贵的衣裳,眼中的艳羡自然流露。 美妇人端着一杯燕窝粥走了进来,惋惜的对着林尧棠道:“这批都是去年的旧衣裳了,等你病完全好了后,妈妈给你重新置办……” 林尧棠从未被如此珍贵的对待过,这几天的待遇让她宛若踩在云端一般。 美好的不真实,她红了眼眶哽咽道:“谢谢,谢谢你对我那么好……” 这般懂事温和的态度是从前桀骜的安然不曾有的,美妇人心中感慨,一把将她搂入了怀中,温柔道:“你就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对你好是理所应当的,咱们然然啊,如今也算是懂事了……” 不像从前那般,只会和她斗嘴赌气。 给她买来的衣裳也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自从安然受伤之后,母女间意外的和谐。 林尧棠嘴皮子瓮动,带着些许羞涩迟疑唤道:“妈……” “乖……” 美妇人抚摸着她的发,眉眼间俱是温柔。 …… 整整花了三个月,林尧棠才适应了如今的身份,就如同像个才开智的小儿般,练习着使用手机、电脑、电器以及所有的一切。 安母整整陪伴了她三个月,人都消减了几分。 林尧棠心中无端的愧疚,她用手机阅览了大量的知识,也懂了重生穿越这些词,大抵明白,之前的安然约莫是死了,而自己占据了她的身体和她的家庭,唯有加倍的对父母好才能弥补这种愧疚。 “然然!如今你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大学的课程也不能真的丢掉不管,就算是吊车尾,你好歹也去拿个毕业证回来!回头去你爸的公司帮忙腰板也能直些……” “好!” 面对着安母的建议,林尧棠没有半分的迟疑。 几乎是言听计从。 安母欣慰的笑了笑,乐道:“行,明儿我让司机老罗送你去学校……” 因为要去上学的缘故,林尧棠心里无端的紧张,熬夜看了会儿书才去睡觉。 好在前身也是个学渣,就算她成绩差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只是还得小心,才刚下车走进校门,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女孩便簇拥了过来,为首的染着黄毛夸张道:“安大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莫不是害怕挂科了吧?” 林尧棠抱着书本,压下心中的惊慌道:“不怕!” “得了!咱们半斤八两的,谁也不比谁厉害!你就别吓唬她了……” 剩下的人簇拥着林尧棠,三言两语的全在询问她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得知她脑袋被撞出点问题后,大家的眼神中都带了点同情和促狭。 这本来就不算太聪明,眼下岂不是要完? 穿着绿衣裳的枝枝翻了个白眼,夸张道:“听说了吗?咱们商学院的教授请了江学长来大教堂讲课,听君一席话……” 胜读十年书啊! 剩下的一句话她并未说出来。 这江学长毕业多年,年纪轻轻便以铁血手腕在商圈闯出了一席之地,堪称吾辈楷模。 “那还等什么?!去瞧瞧热闹……” 众人簇拥着就往商学院挤,林尧棠无奈被携裹在其中,人头攒动。 她只觉得呼吸困难,阶梯教室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她忙不迭的就往外面躲,慌乱之中撞进个温暖干净的怀抱,两人被周围的人带的一趔趄。 林尧棠咬了咬下唇,局促不安的望向对方,却只瞧见个白皙如玉的下巴。 线条凌厉,轮廓优越的男人。 她猛的用手推开对方,避嫌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的目光凝在她泛红的脸颊上一瞬,着实有些看不清她是不是故意的。 “你的力气挺大的!” 男子微微垂眸,露出张带笑的脸庞,眉眼如墨玉,极美。 倏而扭头就走,看样子也和她一般不习惯这般热闹的场面。 身侧有人急急而来,拨开她气急败坏道。 “你给我站住!” “江临深!” 随着这声喊叫而沸腾的,还有周围疯狂的人流,人潮拥挤中,林尧棠眸中只剩那清隽如风的青年。 渐行渐远…… 【全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