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任务对象后》 第1章 [穿越重生] 《嫁给任务对象后》作者:墨羽青言【完结】 文案 【假病夫x伪娇妻】 沈睿宁有三个愿望: 第一:手刃害死父母的仇人。 第二:太后指婚最好是个体弱没脾气的夫君。 第三:那个影嵬司的面具男别再出现。 太后:“你觉得少师林远昭如何?” 沈睿宁猛然抬头,巧了么不是?! 少师林远昭,不就是宵月楼让自己监视的对象吗?! 芝兰玉树,才富五车,可惜沉疴难愈,因为身体原因甚至放弃了入阁的机会,京城中谁不说声可惜。 沈睿宁觉得,如此病弱的夫君,加上自己有恩与他,定然不会识破自己的伪装,还可以让自己每天近距离全方位监视,可谓完美! 她心中偷乐,面上却拿捏着娇柔姿态:“全凭太后做主。” 成后的沈睿宁与林远昭温馨和睦,相敬如宾,沈睿宁觉得这表面夫妻可以做到她大仇得报,便可好聚好离。 不成想,楼中对她下了新的任务。 于是…… 那夜月黑风高,影子般的沈睿宁被一柄寒锋抵住咽喉,逼到了城墙一隅。 她撇了一眼碎在一旁的面具,又看向眼前同样一身黑衣的林远昭,不觉笑开:“夫君轻一些,你弄疼人家了。” 林远昭眉头微挑,嘴角噙笑:“夫人,先把抵在为夫身后的匕首拿开可好?” ****** 其实,林远昭也有三个愿望: 第一:斩故杀仇。 第二:护住娇妻。 第三:抓住宵月楼那个叫“行烟”的贼人。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江湖 乔装改扮 穿越时空 朝堂 马甲文 主角视角沈睿宁林远昭 一句话简介:假病夫x伪娇妻 立意:努力向前,积极进取。 第1章 车中人 初春,北都城外,山林石路。 林间的树木还未染尽鲜绿,只是挂着将出的嫩芽,遮不住照向路上的阳光。 春寒陡峭,阳光并没有给人带来过多的暖意,它洒在蜿蜒的山路上,却反射出片片冷冽的光斑,有些晃眼。 那是躺在地上的几把碎刀,刀身雪亮,却尽数断成几截,不知经历了怎样的重创才会如此。 除了碎刀,地上还有几滩血迹,再往前走,便能看到那些碎刀的主人身体扭曲地躺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息。 沈睿宁扶了扶头上的幕离,手指扣住袖中匕首,悄无声息地迈过碎刀与尸体,继续向前探寻。 她就不该接这个活儿。 胎穿到这个世界后做了十几年的将门之女,本以为可以风光飒爽地了此一生,没想到如今沦落到要给宵月楼这个江湖中介打工做任务才能活下去。 前晚揭榜任务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运气好,碰上个容易得手又多分的,只需要今日白天护着这位“马车内的客人”安全离开山林即可,到手的奖励则刚好让她攒够分值去换续命的丹药。 可是她忘了,那宵月楼又不是慈善堂,怎么可能出现“容易又多分”的任务?! 就好比现在,她已经提前到了这里,却发现自己仍然晚了一步。 这任务哪里是让她来护送,根本就是让她来收尸! 沈睿宁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继续谨慎前行。 山路转过弯更是满地狼藉,兵刃、残肢、暗器、尸体、血…… 还有一辆倾倒在地上的马车。 尸体一共十六具,沈睿宁粗略辨认了一下,他们应该是两派人,十二人是刺杀者,四人则是护卫。 死因也不难分辨,大部分都是死于刀剑,靠近马车死去的几人,则是死于致命的暗器。 看来这车中之人是个高手,或者说,有暗器高手在车中。 沈睿宁停下脚步,凝神细听。她有很强求的生欲,不是胆小,而是谨慎,尽量不把自己至于危险之地。 有些事还等着她去做,她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 果然,马车中还有细微的呼吸声,若非沈睿宁屏息凝神去听,并且山风刚刚好在此时缓了那么些许,她大概是无法捕捉到的。 车帘已被刀剑破开,只剩下半截。沈睿宁曲指一弹,一道劲风又将车帘切下一片,但是车里却毫无动静。 她这才小心地俯身望向车内,便看到一具被长剑贯穿的护卫尸体,以及一位侧倒在座塌上的男子。 男子呼吸微弱,手掌还有几丝温度,想必这位便是任务中“马车内的客人”了吧。 与那些护卫和黑衣刺客不同,这位“客人”穿着一身月白锦袍,衣襟上染着大片的血渍,长发用一根乌木簪束着,已经有些散乱,几捋鬓发被冷汗打湿,贴在他苍白的面颊上。 他眼上敷着一根白绸,面色苍白,瘦削的下颚向上扬起,牵扯出脖颈上的经脉线条。 真是一副将碎的俊美躯壳啊。 沈睿宁在心里叹了一句。而那根白绸,正是符合任务中对那位客人的特征描述。 她伸手探向男子颈脉,顺便输了两道真气进去。 “公子?”她柔声唤道。 没动静。 她上手捏了捏他的脸:“公子?” 还是没动静。 沈睿宁直起身,有些无奈。 以他的状态,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更不可能自己走出山林。 看来只能先把他背出去了,更何况,此地不宜久留。 作为一位从一岁就开始跟着爹娘舞刀弄棒的女子,对于沈睿宁来说,把这位清俊瘦削的公子扛回去藏起来并没有太大难度。 难度在于“安全”地扛回去。 几个起落,山中雀鸟惊飞,林木摇晃,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沈睿宁便扛着男子停在山脚下的一处木屋前,木屋十分粗简,烟囱里升着几丝薄烟,屋后拴着一匹毛发枯燥的老马,还有一副拉货的车架。 沈睿宁熟门熟路地推开木门,将男子放在铺着稻草的床榻上,转身走进内屋去烧热水。 木屋之外,不过三息的功夫,十几名黑衣人无声地落在了周围。 屋内响着轻轻水声,为首那人听了片刻,便抬手一挥,几名黑衣人身形掠起飞入木屋之中。 屋内水声停歇,响起“嘭嘭”“呛呛”的撞击声,接着是筋骨扭断的“咔嚓”声,痛苦的惨叫声,最后那几人的身体同时从屋内飞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黑衣人们还没来及低头去看自己的同伴,一个身影已从屋内掠出,那人身形极快,如同残影一般在黑衣人之间穿梭游走,手中软剑如同吐信的灵蛇,灵蛇吐信,嘶嘶带血。 每个人的咽喉都是那灵蛇的猎物,灵蛇信子收起时,一道道血线才从那些人的脖颈处喷溅而出。阳光之下,如烈焰娇花。 一剑绝杀。 可是杀招有多狠,消耗就有多大,就会有所反噬。 “该死……”沈睿宁按住发抖的右手,暗暗咒骂了一声。身后那些黑衣人接二连三栽倒下去,再无声息。 这绝杀一剑果不其然牵动了她身上难愈的内伤。 她本不该出这一招,但是与这十几个黑衣人过多消耗,便会更加得不偿失。 她想,确实不该接这个活…… 黄昏时分,北都城内。 一匹毛发枯燥的老马拉着一车干柴药草等货物停在了一家医馆门前。 穿着粗布麻衣的赶车人把一车货物搬进医馆,然后赶着车离开。 片刻过后,这名赶车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她在巷间左转右转,最后纵身越过一道院墙,无声地落在了刚刚那座医馆的院中。 干柴药草还堆在院子的角落,藏在干草中的那名男子还没醒,垂着头靠在柴草上。 沈睿宁终于松了口气,她卸掉脸上的伪装,脱掉身上的粗布麻衣塞入干草垛,伸手在男子的风府穴上拂过。 男子突然动了动,然后是几声轻咳,之后咳得越来越厉害,最后一口鲜血直接喷出口,刚好喷在正要俯身看他的沈睿宁身上。 沈睿宁僵住,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里衣…… 她真的不该接这个活! 但是人都救回来了,还费了这么大的劲,看在可以换续命丹药的份儿上,还可以忍…… 沈睿宁在心里叹了口气,拿捏起声线。 “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还好吗公子?”她柔声惊呼,俯身去探对方的腕脉。 对方明显身形一滞。 “你是谁?” 他声音很沉,也很虚弱,连想抽回手的动作都那么绵软。 呵,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沈睿宁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我是这家医馆的大夫。”沈睿宁声音里带着担忧,“我进山采药时救了你,你之前一直昏迷着,可还记得这些?” 沈睿宁的手在袖中扣上匕首。对方身份不明,就算看上去像个读书人,可是万一呢?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章 男子无力马上回答,而是偏过头去又咳了几声,捂住唇的手掌缝里又渗出血来。 沈睿宁伸手想给他顺顺后背,男子似乎想躲,终究还是没有躲开的力气。 手掌落下,男子后背僵硬了一下,当感受到那掌心只有绵绵暖意后,这才放松了下来。 也是个谨慎的人啊,沈睿宁心想。 就是太弱了。 金乌已落,天边挂起一轮皎洁。 夜风初起,初春的凉意犹如刚化的冰雪一般。 仅穿着里衣的沈睿宁搓了搓手,架着男子的胳膊把他扶进了屋子。 被沈睿宁喂了一颗理气的丹药后,男子也平静了下来,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沈睿宁给自己略作梳洗换好衣服,又烧好热水,拿了药箱来到男子塌前。 “公子脉象乱而细弱,有中毒的迹象。你身上的伤口我大概看过,除了左胸这处有些麻烦,其他都好处理。”沈睿宁将他扶起来,伸手开始解男子的衣带,“我既然救了你,自会将你医好,这个你放心。” 衣带松开,男子却按住了沈睿宁的手:“姑娘怎么称呼?” 沈睿宁顿住动作:“我姓宁,公子贵姓?” 男子:“在下姓沐。” 沐,是林远昭在外暗访时所用的姓氏。 “沐公子。”沈睿宁声音羞怯,以退为进,“是介意我身为女子,不方便为你医治吗?你的伤口我之前已经大致做过止血,不过你若仍觉不适,我去叫隔壁街的晏大夫来帮你亦可。” 林远昭手指冰凉,却没有松开她:“不用,宁姑娘愿意帮在下医治,在下十分感激。只是脱衣不便劳烦姑娘,在下自己来即可。” 沈睿宁会意,主动抽出手来,然后看着这位沐公子摸索着脱掉满是干涸血渍的锦袍,解开血污浸透的里衣,露出精瘦的身体。 沈睿宁挑了下眉。没想到对方看似身形瘦削,居然并不单薄,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上半身虽然不是八块腹肌倒三角,却十分匀称紧实。 只是读书人?沈睿宁对自己的这个判断打了个问号。确实,若只是读书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让他死? 第2章 眼前人 林远昭闷哼了一声,大概是动作牵扯到了伤口。 他的左肩之下胸口之上那处,钉着一枚铁钉模样的暗器。 钉上带着乌青,伤口处虽然已经简单上过止血怯毒的药粉,却依然有黑红的血液往外渗出。 “这暗器上有毒…公子怎么会受这样的伤?”沈睿宁捏着一块干净的方巾,颤声问道。 啧啧,这小声线颤得真自然,充分表达出了“于心不忍”四个字,不愧是穿越前搞过配音的人。——沈睿宁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林远昭有些犹豫,“恕在下不便……” “相告”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便觉伤口猛然一痛,紧接着便被紧紧按住。 痛呼还凝在喉中,一颗丹药已被塞入口里。那温热柔软的手指在他下巴上一点一抬,丹药便随着那声痛呼一起吞了下去。 “止痛化毒的,别担心。”沈睿宁的声音温善柔和,手上动作却十分利落。“钉子扒出来了,但是清毒有些麻烦。” 经过大半天的时间,暗器上的毒已经侵入林远昭的体内,用嘴把毒吸出来的操作已经行不通了,只能依靠内服药物来慢慢化解,而伤口处那些已经染毒颇深的溃烂皮肉,也需要一并挖掉。 之前不是不想帮他拔钉,实在是忙着带他跑路,没时间。 沈睿宁递给林远昭一方卷好的干净帕子,柔声道:“我要替你清创,会很痛,你咬着帕子会好些。” 林远昭没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无妨。” “行吧。”沈睿宁也没坚持,将帕子放在一旁,小刀对准伤口,认真地剜下第一刀。 林远昭的身体陡然绷紧。 这个世界还没有成熟的麻药,刚刚塞进对方口中的止痛丹药可以让他缓解一些,但也只是聊胜于无。 沈睿宁下手稳准狠,她知道,自己越是犹豫,对方就会更痛苦。 林远昭的呼吸微颤,所有痛哼都压在了喉咙里。沈睿宁抽空瞟了一眼他的脸,他的唇线抿得很紧,眉头紧皱,额上已经渗出一层汗珠,脸色也更加苍白。 沈睿宁只觉有些可惜,可惜他眼上覆着一层白绸,否则可以欣赏到他更完整的隐忍表情。 倒是有几分硬气。沈睿宁在心里赞了一句。果然不是一般的读书人。 清创完毕,林远昭已经冷汗涔涔,他声音还带着微喘:“宁姑娘好手法。” 眼前人却只是轻笑一声,手中的药膏已经涂入伤口。 又是一阵入骨的痛楚,林远昭呼吸再次颤抖起来。 “化毒的药膏会有些痛,公子再忍忍。”沈睿宁语气中带着不忍和心疼。 她实在是心疼自己的药膏! 为了凑够材料熬制这么一罐,她可是给宵月楼那黑心中介打了不少工啊! 自己用过之后只剩下这些,等这位沐公子伤势养好,药膏估计也会消耗干净。 然而没办法,眼前这位有些值钱,她只得勉强认了。 男式里衣刚好有一套新的,包扎完伤口后,沈睿宁上手帮他穿,林远昭这次没有拒绝,沉默着配合。 看来已经折腾得没了力气。 系好最后一根衣带,沈睿宁认真看了看他眼上的白绸:“眼睛,也让我帮你看看好吗?” 倒不担心他眼睛好了之后看到自己,反正北都也不是她沈睿宁的久待之地。 沈睿宁只是担心他眼部也中了毒,若不医治则会前功尽弃。 她需要他活下来,活下来她才好去交差,才能给自己换续命的丹药。 自己活着当然是最重要的! 林远昭点头,抬手摘下眼上白绸。 沈睿宁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双中毒颇深的青黑熊猫眼,万万没想到,他只是眼周有些微微发红而已。 而且,他的眉眼还长得挺好看。 双眉入鬓,眼梢微挑,配着眼周的微红,仿佛一双含了浓情的桃花眸。他努力睁开双眼时,又因为看不清东西而显得茫然无神,偏偏眸色如同温润琥珀,反而让人觉得心头发软。 这么好看一双眼睛,若是一直看不见的话确实有些可惜。 确认了眼部没有中毒的迹象,沈睿宁也舒了口气。 “眼疾可是气血凝滞所致?” “宁姑娘医术精湛,一看便知。” “还好,我帮你施针几日便能好转。” 沈睿宁取过针盒打开,手却再次被林远昭挡住:“不必劳烦宁姑娘。” 沈睿宁抬眼看他。却见他自腰间摸索出一个锦囊,从里面倒出两个瓷瓶。 “眼疾的药在下随身带着,白瓶的内服,红瓶的药膏麻烦姑娘帮我敷在眼上,再换根干净的白绸即可。” 沈睿宁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 清凉微苦,有些自己无法分辨的药物在里面。 沈睿宁明白了,她也不想多事,便道了声好,转身取来热水和一根干净白绸,帮他将药丸服下,又为他仔细清洗了眼周,再将药膏涂到眼周。 林远昭一直沉默着任由着她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些,直到她坐到他的身后,双臂环到他的面前,将白绸敷在他的眼上。 她动作轻柔,手上带着药香,白绸在他脑后仔细系好,不松不紧。 绸带理好,她又顺手帮他把头发顺了顺,然后扶他躺下。 胆大心细,手法利落却又不失温柔,应该是个医术不俗的医女。林远昭在心里为对方做了标注。 “你先歇着,我去给你弄些吃食。”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 已经站起身的沈睿宁顿了动作,垂眸看向林远昭。 他平躺在那里,眼不能视物,身上又带着伤,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交握在胸前,唇色依然苍白,模样依然易碎。 面对这么好看又温润的“任务对象”,她很想调侃一句“那就以身相许吧”。 不过…… “医者本分,公子不必挂怀。” 说完,沈睿宁便转身出了屋子,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 周围恢复了安静,片刻之后,林远昭抬起手,扶了扶眼上的白绸,又凝神细细分辨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暂时放下心来。 他这一路也有过几次短暂的清醒,但是都无法分辨周遭情况。直到刚刚彻底醒来,身边已是这位宁姑娘。 她真的只是顺手救了自己? 不过,若这位宁姑娘有什么心思,大可以在他昏迷时便杀了他,或者是在刚才偷偷把药换了。 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那件东西已经不在自己身上,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些人也并不知晓,对他们来说,自己已经没了价值,理应杀了以绝后患。 但是自己还活着。 所以,她真的只是一位路过的医女?自己真的只是运气很好么?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章 又或者,她有着更深的意图? ………… 出去准备吃食的沈睿宁煮了一锅白粥,白粥盛到碗里还有些烫,她索性先将粥晾着,趁着夜色渐浓,翻身上了屋顶。 屋顶可遇清风明月,也可见不远处街对面的那座四层楼阁。 这座楼阁挂着一副“宵月楼”的牌匾,往日里都是灯火通明丝竹不绝,今夜,它却意外地漆黑一片,没有点亮一盏灯火。 有问题。 片刻后,沈睿宁端着白粥进了林远昭养伤的房间。 白粥温度刚刚好,入口软糯香甜,是受伤之人最适宜的饭食。 尤其是加了助眠药物的白粥。 林远昭任由沈睿宁一勺一勺地将白粥喂他吃下,最后一口吃完,他只来得及含糊地说了声“多谢”,便安然睡了过去。 “果然很弱。”沈睿宁将他扶着躺下,转身布置好房门处的机关,换了夜行衣,再次翻身上了房顶。 皎月之下,一道灵猫般的身影在屋顶之上无声起落,转眼便消失在街的尽头。 医馆之中寂静无声,初春的夜晚,虫儿还无力欢鸣。 突然,不远处传来两声夜枭鸣叫,十息过后,一道黑影悄然落入医馆院中。 在确认院中没有旁人的气息之后,那人才起身走到林远昭的房门前,伸手准备推开房门。 “有机关。”屋内之人沉声道,“她出去了,你且在门口说吧。” “大人。”那人隔着门,依然毕恭毕敬道,“属下来迟,让大人受苦了。” 林远昭打断他:“这些且不必说,说有用的。” “是。”那人继续道,“东西已经安全,不日便可送入京中。护送您的影十一等四人皆已在林中殉职,叛徒影十亦被大人一剑击杀……现下山林中的痕迹皆已抹去,大人的秋霜剑也已取回。” 那人抽出身后剑奉在手中,等待屋内人的回应。 “影七,秋霜剑你帮我收好。”屋内的林远昭道,“我暂且留下一日。” 影七不可思议抬头:“大人?” 林远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此女可疑,但是她确实救了我的性命。” 想到“宁姑娘”温柔无害的声音以及白粥里剂量不足的助眠药粉,林远昭不由扯了扯唇角:“我也想看看,她是真的医女,还是布下陷阱的猎人。” 若是需要,他更喜欢从猎物变成狩猎者。 第3章 云州事 沈睿宁无功而返,宵月楼大门紧闭,里面真的空无一人。 她回到房间时,房门处的机关完好无损,那位沐公子还安然睡在床榻上。她取出屏风将房间隔出内外两间,自己在外间铺了个褥子打坐调息,顺便整理这一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然而这一天实在太累,调息过后沈睿宁居然就真的睡了过去。 梦中,她又回到了家中变故的那一日。 夜空被大火染红了天际,父母带着自己和其他将士站在城楼之上,面前是黑压压的攻城敌军,背后是手无寸铁的云州百姓。 敌人不停地涌上城头,城门被攻城器械不停地狠狠撞击,身披战甲的父母在不停的砍杀涌上城头的敌人,抵挡射入的飞箭,沈睿宁自己也身披一身银色轻甲,与父母一道御敌。 然而后背突然一痛,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去看,便发现父母的动作突然停滞,他们艰难地转过身,震惊地望向沈睿宁的身后。 又是两道劲风掠过,沈睿宁眼看着有什么东西射中了父母的身体,他们被这股力道向后震出,居然直直地跌下城楼,落入潮水般的敌军之中。 沈睿宁意识开始模糊,却仍撑着身体俯身去看,可是哪里还有自己父母的身影,只有杀红眼的敌军挥舞着战刀,围在城下疯狂地砍着坠落下去的人。 “住手!!”沈睿宁眼前更加模糊,却不知是泪还是血,她伸手想去把已经看不见的父母拽上来,但是自己的身体却猛然一坠,紧接着胳膊又被人用力一拉。 “宁姑娘?” 沈睿宁豁然睁眼,茫然地看着眼前人。 他的眼上敷着白绸,乌发未系,冰凉的手正推着自己的胳膊,有些担忧的样子。 周围安静无声,窗外响着早起鸟儿的鸣叫。哪里还有火光冲天,哪里还有血肉飞溅…… “做了噩梦吗?你刚刚好像……在哭?”林远昭斟酌道。 沈睿宁摸了一把脸,果然尽是湿意,她闭眼调整了一下,再睁眼时已经回复如常。 “啊,梦见了已故的父母。”沈睿宁低声道。此时的声线甚至不用调整,本身就已经足够低落。 林远昭沉默了下,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从腰间又摸出一块玉佩。 玉佩呈半月形,温润洁白,上面刻着一朵青色莲花,十分清雅。 “这块玉佩可以安神,”他笑了笑,“我随身戴了多年,若是宁姑娘不嫌弃,便算做我的药资吧,还请宁姑娘不要推脱。” 此时晨曦初起,一层薄光透过窗子拢在林远昭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而又温暖。 沈睿宁抬头看他,梦中残留的杀意和寒冷居然渐渐消散,心中甚至涌起一丝感动。 “……谢谢沐公子。” 沈睿宁伸手接过玉佩,指尖触碰到他的手指,凉如秋霜。 却让人觉得安心。 他应该是个好人。她想。 她应该是个可怜人。他想。 ………… 沈睿宁胎穿后,出生在云州都指挥使沈煜家。 出生那天,当她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和带着血的周遭时,本能地吓得大哭起来。 那天,沈煜和儿子沈清守在产房门口,听见里面响亮的婴儿哭声时,先是开心,然后居然都有些泄气。 沈煜想要个贴心小棉袄,儿子沈清想要个可爱暖心的妹妹,但是这么响亮的哭声,他们都以为又是一个小子。 直到产婆出来道喜:“恭喜将军喜得千金,儿女双全!”父子俩这才开心地差点蹦起来。 从此,云州沈府,有了她沈睿宁这个将门千金。 她就是在这样满是宠爱的环境里慢慢长大,刚会走路时便展现出对武学的天赋。 她是真的喜欢这样一个能修武的世界啊,在现世的时候她就羡慕那些飒爽女子,如今真的成了将门之女,这一世定是可以英姿飒爽让别人羡慕了! 更让她开心的是,她偶然发现母亲居然也是穿越的!这样的意外之喜,一下子减轻了她时不时涌上心头的孤独感。 沈睿宁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幸运的穿越者了。家境富足,父母兄长疼爱,可以学习自己喜爱的武学,母亲居然还是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一切都美好得几乎迤逦绚烂,直到两个月前,她十八岁生辰那天,天降大雪。 原本以为是瑞雪兆丰年,却不想北坤突然兵临云州城,城中精锐大多支援蔚州战事,所剩兵力哪里抵得过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穿越成为将门之女,她早已做好沙场浴血的思想准备,不多的几次随兄长巡边的经历,已经让她见识到了战争的血腥和残酷。 她可以接受战场厮杀,但是无法接受背后冷箭,父母的死是她心头的刺,也如一道响雷让她惊醒过来——原来周围那些阴暗之处,多少潜伏者等着啖肉饮血。 那天的血和火,沈睿宁已经分不清哪个更加鲜红炙热,午夜惊醒时,她似乎又听到了那些百姓的哭嚎惨叫声。 那时的云州已经苦守十日,传信斥候早已出发,丰州都指挥使冯驰将军应该可以施以援手,可是援军迟迟不到,己方折损严重,父母只得带着所有的能战之人站上城墙奋勇抗敌。 那夜,所有人都异常勇猛,包括沈睿宁自己。他们若不是中了从背后打来的暗器,父母就不会死,城门也不会破! 而自己中了暗器后也险些随着父母坠下城去,但是有人拉住了她,将她救了上来。 可惜的是,沈睿宁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便彻底昏了过去。 等她再度清醒时,发现自己在城郊的一座破庙里。一名青衫男子给她吃了一颗丹药,并且告诉她,她身上的伤很重并且十分诡异,若不医治则命不久矣。 他交给她一块刻着明月高楼的玉牌,让她去北都宵月楼找晏大夫诊治,然后便匆匆离开了破庙。 与那青衫男子的对话让沈睿宁觉得如在梦中,她起初并不相信,但是当她运气调息时,才发现自己真的可能命不久矣。 那诡异的暗器,居然随着经脉进入了她的体内,并且四处游走。 沈睿宁不敢耽搁,但是动身去北都之前,她还是先偷偷回到了云州城外。 她看到与沈家军不同徽记的大梁兵士在清理战场,她听到两个士兵的对话。 “若是冯将军没有让我们休息那半日,我们就能赶到的。那半城百姓就不会死……” “慎言!将军战术,岂是我们能够妄议的!”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章 兵士的对话让沈睿宁心头发寒,她在原地默默地待了半晌,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她一咬牙,转身踏上去北都的路。 她现在谁也不敢信。 为什么暗器会从背后打来? 为什么冯将军会让援兵休息半日? 为什么会出现那位青衫男子? 为什么父母会死得如此凄惨?! 那些曾经的美好都碎得干干净净。唯一的骐骥便是她的兄长,她那位常年游走边关的兄长,也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又是否安全。 到了北都之后,沈睿宁用那块玉牌在宵月楼见到了晏大夫,晏大夫用真气帮她探查了一番经脉之后告诉她,她的体内有三枚细如牛毛的飞针,目前无法取出,只能服用罗血丹来暂时压制保命。 “若要彻底取出,必须去找京城宵月楼的鬼医。”晏大夫说。 “这样诡异的飞针,会是什么人用的?”沈睿宁咬着牙问道。 晏大夫却笑了笑:“这个问题,是另外的价钱。” 作为江湖第一任务中介,宵月楼从来不做亏本的买买。晏大夫给了她一颗罗血丹,但是这丹药并不是白给的,而是需要帮宵月楼打工攒绩点来换取。 而且若想让京城的鬼医给自己看病,则要做更多的任务才行。 不管是换罗血丹续命,还是去京城找鬼医,沈睿宁都必须先做好宵月楼的打工仔。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沈睿宁每日忙着做任务赚钱攒绩点买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失亲之痛与仇恨,但是夜夜梦回,却总是同样的画面。 罗血丹每三个月服用一颗,第一颗是晏大夫赊给她的,为了让她能先做个行动自如的“临时工”。 眼看着服用第二颗的时间到了,宵月楼却人去楼空,沈睿宁对此十分头大。 此时的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去京城,因为她还没有打听到朝廷对云州之战的定性。 半城百姓被屠,守城将领即便战死,也可以定个失职之罪,严重点的还会判个投敌卖国,不过,这要有证据。 朝堂之上人心本就复杂,这样一件沾满鲜血的战事是党同伐异的绝佳机会。 当然,若是皇上英明,或者有确切证据证明父亲清白,朝廷也会进行追封。 但是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沈睿宁不敢进京。 她不能冒险,更不能死。 她需要活下去。 ……………… 午饭后,沈睿宁拎着一只竹篮出去溜达了一圈,特意绕到宵月楼附近。 她在宵月楼对面的糕点铺子挑点心,随口聊起老板最近的生意。 身形已经有些发福的中年老板絮絮叨叨跟她聊了不少,最后叹了口气:“世道不太平啊,这天可是说变就变,你看对面那座楼,以前还夜夜笙歌的,结果,说关门就关门了。” 沈睿宁指着梅花糕让老板打包,随口道:“我就说最近好像少了些什么,这家乐馆之前排场不是很大么?怎么就突然关门了呢?” “谁知道啊?!”老板将包好的梅花糕放进沈睿宁的竹篮里:“就像是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了!再也没人出现过!” 第4章 梅花糕 晚饭时分,沈睿宁想着心事,吃得安静沉默。 林远昭眼睛不便,却也没再麻烦面前人喂他,沈睿宁便将小菜拨入他的粥碗里,方便他自己慢慢吃。 林远昭吃饭的样子很斯文,他坐得身形笔直,左胸的伤口虽然还痛,但是依然用左手将粥碗端起,右手握着瓷勺,一勺一勺地细细喝粥。 沈睿宁的碗早就空了,她撑着下巴看着这位儒雅男子终于把一碗粥吃完,忍不住问道:“沐公子是哪里人?” 林远昭放下粥碗,用手边的白帕子轻轻拭了拭唇,才应道:“京城人。” “京城人。”沈睿宁点头,“难怪如此斯文。” “宁姑娘是哪里人?”林远昭问道,“你似乎没有北都口音。” 沈睿宁伸手倒了一盏清茶,递到林远昭手中:“我是云州人。” 林远昭举起茶盏的手一顿。 沈睿宁从他顿住的手上收回目光,好似聊天一样继续道:“对了,那天救下沐公子的山林,也是云州到北都的必经之路呢。” 林远昭微微低头,饮下半杯清茶。 “宁姑娘是何时从云州来到北都的?”林远昭放下茶盏,随意问道。 “两个月前。”沈睿宁顿了下,又加了一句,“就是云州城破之后。” 林远昭微微侧头,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依然面向着沈睿宁的方向。 “那个时候,宁姑娘莫非就在云州城中?” 他们都知道,“那个时候”指的是什么时候。 “是的,我在城中。” 林远昭叹息:“我听闻,守城的沈将军及其麾下将士尽数战死,半城百姓惨遭屠戮。幸亏冯将军带着援军及时赶到,否则……” “沐公子居然知道这些?”沈睿宁为自己也斟了一杯茶,只是手没稳住,有些许茶水溅了出来,“我那日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家人都……” 说到这里,她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哽咽。 林远昭张了张嘴:“对不起…我不该提…”他显得有些无措。 “没事,”沈睿宁的声音带着有些发闷,她缓了缓,才道,“家人都没了,我也没了继续在云州生活的勇气,于是打算去京城投奔亲戚,但是路上盘缠被盗,没办法继续前行。刚好这家医馆在招坐馆大夫,我之前跟着师父学过些歧黄之术,便就此留了下来,想着攒够了盘缠再上路……” “原来是这样。”林远昭若有所思地点头。 沈睿宁抬头看他,怯怯道:“不知公子是否也要回京城?若是可以……是否愿意与我一道……?” 这个请求有些突然,林远昭果然愣了下,他侧过脸去轻咳了几声,斟酌着道:“回是要回的。但是……姑娘不怕与我一起徒增危险吗?” 终于把话赶到这里了! 沈睿宁带着不解的语气问道:“那日救下公子时,旁边躺了好些人的尸体。我原本以为是山匪,难道…那些人不是山匪?难道公子还有遇险的可能?” 林远昭摇头,坦诚道:“那些人的确不是山匪。” “我受人之托去云州取一件文书,一路还有护卫随行。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歹人来抢,后来,便是被你救下了……” 沈睿宁眉头一挑:“那文书呢?” “已被他们抢走。”林远昭叹了口气,“若不是宁姑娘,我恐怕也会死在那里。” “原来如此。”沈睿宁有些遗憾,若对方所说属实,那这份“文书”可能更加值钱。 不过算了,虽然文书没了,但是人还在。就是宵月楼突然人去楼空,这点让她有些恼火。 “抢走了也好,”沈睿宁语气轻松了起来,“说明他们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林远昭扬起唇角,点了点头:“确实,也好,只是他们若要杀人灭口,姑娘与我一起还是有些危险。” “如今北坤与大梁频起战事,边境多有流民,山林郊野又有匪患,哪里不会有危险呢?”顿了片刻,沈睿宁忽然轻声道:“公子去到云州的时候,那里……是何模样?” 林远昭无声地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北坤军队被冯将军击退后便收兵退回境内,云州虽有战后狼狈,却也得以休养生息,在冯将军的指挥下重建得有条不紊。” 在冯将军的指挥下……沈睿宁“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也不知那城墙上的血有没有冲刷干净。沈睿宁心想。 那位冯将军,真是一位“很有智慧”的人啊。 沈睿宁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不想再继续试探下去,她抬手从碟子里捡了块梅花糕放入林远昭手中:“这家的梅花糕很好吃,你试试看。” 林远昭倒了声谢,十分斯文地咬了一小口,叹了一声“确实不错”。 沈睿宁弯了弯眉眼,伸手准备再拿一块时,手却顿在了半空。 那碟子中原本放在最下面的那块梅花糕上,独独印着一方图案。 明月悬空,高楼巍峨,它与宵月楼玉牌上刻着的花纹,一模一样。 ……………… 夜色深重,无月无星。 一道黑色的身影再次悄然翻上屋顶,如灵猫一般掠向宵月楼。 然而这次她没有在宵月楼上落定,而是轻巧地落在楼对面的那个院子里。 院中还能嗅到点心的香甜气息,所有房间的灯光都已熄灭,想必住在这里的人都已进入了梦乡。 沈睿宁凝神细听,最后望向一间卧房的房门。 她借着门柱挡住身形,伸手在房门上轻轻一推。房门居然吱呀一声向内打开。 冷风阵阵,从屋内穿堂而出,屋里人的气息依然均匀平稳,似乎还在睡着。 沈睿宁足尖轻点,踏前一步探身而入。 与此同时,屋内突然射出数道寒芒,分上中下三路向着沈睿宁激射而来!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章 沈睿宁腾空跃起,身形如夜花绽放,三道寒芒擦身而过,与此同时,腰间软剑已被她抽握在手中,向着屋内唯一的气息所在刺了过去。 躺在床榻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持刀站在了那里,他没有避开,而是正面迎了上来。 原本漆黑的屋内寒光交织,软剑如同银色灵蛇与那柄沾满寒光的雪亮刀身缠在了一处,刀如猛虎,招招凶猛刚硬,软剑却蜿蜒灵巧,裹挟着细碎银光剑剑逼人。 一刀一剑缠斗了数十招,灵蛇渐渐占据上风,与它缠斗的刀光却越来越暗淡。 持刀者在一刀劈下后顺势跳开:“停手!”他喘着气低声喝到。 沈睿宁冷笑一声,收了手中软剑:“我本就不是来打架的。” “打不过打不过。”对方把手中刀丢在地上以示诚意,然后点亮了桌上的烛火。 火光微晃,映照在身体发福的点心铺子中年老板身上,也映照出沈睿宁戴着面罩的面容。 “有什么问题,问吧。”他往椅子上一坐,掏出帕子擦拭脸上汗水,“你是这两天第一个找过来的。” 沈睿宁也坐了下来:“你是宵月楼的联络人?” 老板点头:“对。” 沈睿宁:“宵月楼为什么人去楼空?” 老板摇头:“不知道。” 沈睿宁拧眉:“之前揭榜的任务奖励,我该去哪里兑换?” 老板:“只要有宵月楼的地方都可以。但若你想要兑换的奖励比较稀有,最好去京城。” 沈睿宁无奈,罗血丹,自然是比较稀罕的东西。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沈睿宁又问。 老板却笑了:“我并不知道你是谁,我只是在每位客人的点心里都放了一个暗号而已。” 沈睿宁挑了下眉:“那你为什么直接与我动手?” 老板嘿嘿道:“无他,技痒。” 沈睿宁:“……” 若不是蒙着面,老板一定会看到她一脸的怒意。 不过生气之后她也清晰的认识到不能再耽搁了,北都去往京城大概半个月的路程,而距离自己服用罗血丹的日子,还剩不足月余。 沈睿宁向老板拱了拱手便转身准备离去,可是踏出房间的一瞬间,一种眩晕感直冲头顶,丹田突然翻涌而出一股热流,向着四肢百骸涌去。 沈睿宁抬手按在门框上稳住将倒的身体,转头死死盯着发福的中年老板。 桌上烛火仍在摇曳,映照着老板脸上不再掩饰的贪婪与淫邪。 “来都来了,别着急走嘛。”中年老板走到沈睿宁身边俯下身,抬手抽掉她腰间的软剑丢到了一旁,手指挑起她蒙在脸上的面罩。 “啧啧,真是个貌美的小娘子,不玩耍玩耍多可惜。” 沈睿宁面色苍白,咬着牙狠狠道:“所以,你不是宵月楼的联络人?!” “我是,而且刚刚说的都是真话,”中年老板摊了摊手,“不过,我不仅仅是宵月楼的联络人。” 双料间谍?可是另一方是谁? 沈睿宁觉得浑身越来越燥热,脚下越来越虚浮,难受的感觉让她没有精力去追究对方的另一层身份。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烛火,中年老板顺着她的眼光也回头看了过去。 “没错,我将合欢散做在了那支蜡烛中,从你进屋我点燃蜡烛开始,你便是我的笼中之物了。” 老板咧嘴笑了起来:“有人要你的命,不过我觉得,这么好的尤物浪费了多可…” “惜”字还没说出来,一把匕首已经直直插入老板的喉结处,刀尖从后脖颈穿透而出。 黏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到了沈睿宁握着匕首的手臂上。 第5章 榻上梦 医馆中,原本已经睡下的林远昭突然醒来,坐起了身。 院落外响起一阵打斗声,但是很快便回归安静。 再过了一会,有人落在院中,影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大人,果然有人来袭,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了。” “好。”林远昭声音冰冷,“看来此地也不宜久留,按我之前的吩咐做好准备,我们尽量明日离开。” 虽然对于那位宁姑娘,他还有些好奇和疑问,但是他更不愿意连累她。 凭借自己的直觉,他认为这位宁姑娘起码不是个坏人,就算是对自己有所图,自己离开之后也能终止这种图谋。 影七应下后离开,林远昭再次躺下。 白绸依然蒙在眼上,面前一片黑暗,他却没有丝毫睡意。 这段时间的事情再次涌入他的脑海。 自从开始做那个梦,他便对一些事情产生了怀疑,两个月前来到云州,原本以为很容易便能查到的事情,没想到差点把命搭进去。 可是那封文书到手后,他也确定了一件事:那个梦,并不完全是虚无的梦境。 浓重的睡意悄然来袭,渐渐将林远昭淹没其中…… 梦中所在是金銮殿,一位穿着龙袍的男子背对着他站着,殿外响着惨叫声和求饶声,凄厉而又悲惨。 有人念着诏书,数着被抓之人的一条条罪状,有人喊了一声“杀”,刀锋破空斩落后,便是一个个头颅落地的声音。 林远昭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空酒杯陡然跌落在地碎成齑粉,身体也因为痛苦瘫倒在地,他用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去看眼前那个龙袍男子。 “为什么…”他喉中声音嘶哑,“为什么…”他疑惑,他不甘,他愤怒! 男子缓缓转身,面容却不是当今皇帝。 “你…”林远昭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看着他微笑着走到自己身前,从袖中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锋利的刀尖慢慢刺入自己的身体,贯穿整个心脏。 ………… 黑暗的医馆,沈睿宁脚步虚浮地落入院中,她强撑着一口气回到这里,进门之前用最后的理智剥下身上染了血的夜行衣和面罩,顺手塞进了干草垛。 沈睿宁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门口的机关“嘭”的一声射出箭矢,被她抬手一掌拍开。 她原本会随身携带解百毒的药丸,可是前日给那位沐公子吃完后便没来得及补充,这下可好,人差点回不来! 幸亏住处还藏着一瓶,她能撑着清醒跑回来已经十分不易,至于房间里这个男人会不会起疑,她已经无暇顾及。 林远昭终于从黑沉而又真实的梦境中惊醒,意识醒转的瞬间,他便感觉到有人已经来到他的床前,马上便要扑到他的身上。 林远昭本能出手,手掌扼上了对方的脖颈,然而那人并没有反抗,入手的触感却是滚烫的肌肤,几缕长发扫在他的手腕上,让他心头一凛。 沈睿宁脖颈被一只微凉的手扼住,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好舒服的凉意…… 这一声溢出喉咙,两人身体都是一僵。 林远昭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急忙松开手。 但是沈睿宁最后强撑的一丝清明,却险些崩溃消散。 “解药……”她已经快要撑不住,滚烫的手颤抖着摸索,想去摸枕下的暗格。 胸口的伤处被无意间触碰到,林远昭痛得倒抽了口凉气,握住了沈睿宁的手腕。 “你中了什么?是不是合欢散?!” “是……”沈睿宁听着自己浸着浓情的言语,急得快哭了,“给我……” 她着急去拿解药,偏偏那瓶可解百毒的药丸被她塞进了枕头下的暗格里! 林远昭目不能视,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急迫,可是,她说的解药难道是……?! 他一时有些狼狈,只好摩挲着撑住沈睿宁的肩头,却因为不敢太过用力而被对方反手扣住,与此同时,沈睿宁也因为用力过猛,终于趴倒在了对方的身上。 林远昭的伤口被这软玉温香直接压住,痛得他闷哼一声。 沈睿宁的脸则撞在了对方的锁骨上,带着凉意的肌肤触感让她分外舒适,她的意识再次摇晃起来,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 林远昭的身体陡然绷紧。 “药……”沈睿宁趁着断断续续的清明,喘*息道,“在、在你…枕下…” 吐息如兰,丝丝萦绕在耳边,不能视物的时候其他感官会敏感许多,林远昭眉头微抖,强行压住自己,不去注意身上的温香软玉。 沈睿宁的手胡乱探入枕下,却怎么也摸不到暗格的开关,她因为焦急而呼吸急促起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畔,让他心头也随之焦躁不已。 他自觉向来心无旁骛,此时此刻却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一滴湿意滴落在脖颈上,他眉头随之一抖,终于下定决心,咬牙揽着沈睿宁坐起身来。 “别动,”他一手箍紧她的身体,不让她再挣扎,“我来。” 沈睿宁已经说不出话了,她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烫的快要化掉,脑海中的清明如同绷紧的细丝,随时都会崩开。 她靠着林远昭的颈窝,无法抑制地将面颊贴了上去。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章 冰凉凉的,好舒爽,甚至……想要更多…… 林远昭咬牙隐忍不敢耽搁,伸手在枕下左右一摸,便摸到一处不易察觉的小小凸起,他将枕头连同被褥一起掀开,手指在那处小小的凸起上一扣。 “咔吧”一声轻响,暗格应声打开,林远昭从里面摸出一个瓷瓶,指尖轻触之下,似乎还有一块铜牌一样的物件。 不过此时他也来不及细究,直接将瓷瓶打开倒出药丸,塞进了沈睿宁的口中。 一盏茶的功夫,怀中人的喘%息逐渐平缓了下来。 又过了片刻,沈睿宁的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她撑着力道脱离对方的手臂,向后躲了躲。 “多谢沐公子……相救……” 坐怀不乱,没有趁人之危,这足以让她对眼前这位目盲的公子标记了一个“好人”属性。 “宁姑娘能恢复便好。”林远昭也松了口气,“却不知,姑娘怎会遭人下……毒?” 来了!这个问题果然避不开! 沈睿宁心思急转,先行做出抽泣状:“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去对街的晏大夫那里讨论医案,回来得有些晚,一进门突然闻到一股异香,然后就……就……” 她低头嘤嘤哭出声来。 林远昭也不好再问,中“合欢散”这种事情也不好劝慰,之前确实有歹人来袭,但是他不认为是那些人所为,那些冲着自己来的人怎么会带合欢散这种东西?显然不可能。 “你先躺下,”林远昭语气中带着愧疚,“或许真是在下连累了姑娘,既然如此,为了姑娘的安危着想,我明天便离开医馆,以免再有歹人上门找麻烦。” 话音落下,刚刚躺下的沈睿宁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脱口而出:“不行!” 自己可以用来换救命丹药的人物,怎么能让他自己跑路呢?! 林远昭原本正要走下床榻,却被对方拽地跌坐了回去。 “宁姑娘?”他有些意外地侧了侧头,“你刚刚说什么?” 沈睿宁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有些急躁,忙缓和了语气道:“我是说,公子如果想要回京城,不如带上我同行……” 林远昭没有马上应话,沈睿宁也没有松开他的衣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林远昭才斟酌着道:“并非在下不愿与姑娘同行,可是若是一起,也许今晚的危险便会时常发生,宁姑娘不怕吗?” “可是……”沈睿宁声音虚弱而又低落,“可是,我一个人也会害怕啊……” 林远昭顿住,他想起对方梦魇时的哭泣,心头不由一软。 “好吧。”他似乎无法拒绝一名女子的哀求。 沈睿宁心头一松,妥了。 她道了声谢,刚刚化去毒性也没有精力再聊什么,于是挣扎着准备下床榻去睡地铺。 林远昭却按住了她。 “我知晓你昨夜睡在屏风外面的地板上,”林远昭道,“今日你中了毒又受了惊吓,还是在床榻上好好休息,我睡那里便好。” 说罢,他便准备站起身。 衣袖却再次被人拽住。 “你、你也是病人,怎么能睡地板上?!”沈睿宁“怯懦”地说到。 她咬了咬牙,身体往床榻里侧让了让,对着这位自己标记了“好人”属性的沐公子道:“要不,就挤挤?” 经过这番折腾,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对自己起疑,万一跑了怎么办?他现在就是行走的救命药,得时时刻刻守着才安心! 林远昭从没见过如此大胆的“请求”,张了张嘴,一时没说出话来。 第6章 启程时 解毒后的虚脱感渐渐涌来,沈睿宁说完“挤挤”便脑袋一歪,身体打着晃地向一旁栽倒下去。 林远昭觉察到她的异样,伸手一揽,再次将她扶住。 她身上的燥热已经褪去大半,入手却仍柔软温存。 林远昭扶着她轻轻躺好,退开些许,心中燥意稍事平缓之后,却没有在她身侧躺下。 他再次探手伸入枕下。 暗格再次“咔吧”一声打开,林远昭摸到那枚铜牌拿出,在手中细细摩挲。 这铜牌不大,纹样细腻讲究。 但是最让林远昭在意的,是铜牌中间刻着的那个字。 他用手指来回描摹了几次,确认了这个字的模样。 “沈”。 云州,沈家,而且是有家族令牌的沈家…… 黑暗中的房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初春的夜晚依然有些寒意,不闻虫鸣。 林远昭思忖片刻,起身摸索着走出屋外,他站在院中,自腰间摸出食指长短的一直黑色管哨放在唇边。 管哨吹起,发出如同夜枭般的声响,在夜色下的医馆中回荡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沈睿宁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张罗忙碌着早餐。她已经打定主意,问就是不知道!再问就是失忆!! 这么尴尬的一晚,能糊弄过去就坚决不再重提,她巴不得自己全部忘掉,一点点都不想记住! 吃过早饭,她如常一般给林远昭换药,同时和他商量,说发现他体内还有些难治的旧疾,最好回到京城便尽快找更好的大夫看看。 两人十分默契地都绝口不提前夜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换好了药,沈睿宁说了一句“我去找马车”,便抱着药箱跑出了房间,转眼就没了人影。 林远昭拧了拧眉,半晌,却是松了口气。 他听着对方离开的脚步声,摸索着解下眼上的白绸,尝试着慢慢睁开眼。 眼前已经不是一片黑暗,他能感应到些许光亮,甚至能看到一些物件模糊的轮廓。 希望进京之前自己的眼睛能好起来,他想。 他转身走到床榻边,重新探手打开枕下那处暗格。 暗格中已经空空如也,再无一物。 看来,她已经将东西拿走了。 他对这位宁姑娘的好奇愈发浓重了起来,他十分想要看看,这位声音楚楚可怜,却会布置机关摸黑夜行,半夜回来却身中合欢散,暗格中藏着不可示人的铜牌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位怎样的“医女”。 亦或者,是对自己到底有何所图。 一个时辰后,沈睿宁租好的马车便停在了医馆门口。赶车的车夫是随车一起雇的,说好了要一直把他们送到京城。 林远昭被她扶上车坐好,待她又跳下车回去拿行李的之后,林远昭感觉有人撩开了车帘。 “大人,是我。”影七的声音低低响起。 林远昭点头:“做得很好。” 顿了下,他又问:“宁姑娘聪慧伶俐,你是如何让她雇上你的?” 影七恭敬垂首:“便宜。” 林远昭:“……” 真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啊。 沈睿宁的东西并不多,算上必须的干粮水囊,一共也不过四五个包裹。 其中一包还是给林远昭准备的换洗衣物,她临行前专门置办了一些。 “来不及量体,我就按自己的估算买了成衣,若是不合适的话,公子多担待些。” 行进的马车里,沈睿宁为林远昭例行诊脉前随口说到。 林远昭道了谢,便任由她将手指搭在自己的腕脉上,安静随和。 两人都没有说话,沈睿宁眉头微蹙,认真地分辨着他的脉象。马车中只有车轮滚滚行进的声音,以及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林远昭注意到,她身上总带着一丝药香,两人同处车厢这样不大的空间中时,这丝药香便显得格外清晰。 林远昭这几日都在服用沈睿宁给他吃的一种药丸,就是当时为他挖毒时塞入他口中的那种。那药丸的香气与众不同,像是初春寒梅,又似晚春木香。 过了半晌,沈睿宁才将手指从他腕上移开:“公子身体还很虚弱,晚上若是赶得上进程,还是在客栈夜宿比较好。” 林远昭点头说好,夜宿客栈确实比较安全。 于是第一夜,他们便在途径的第一个县城停了下来。 钟陵县不大,却是北都和云州入京的必经之地。 沈睿宁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门前停下,这家位置安静,客人不多,沈睿宁扶着林远昭走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掌柜的给乞讨的乞丐打包了客人的剩饭,然后挥了挥手把他们打发出去。 见到沈睿宁他们,掌柜的立刻扬起和善笑脸:“几位客官住店吗?” 他之所以说“几位客官”,是因为身为“车夫”的影七也跟着走了进来。 沈睿宁回头看了影七一眼,有些“胆怯”道:“车夫大哥,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这一路食宿自理吗?你若也要客房,我…我并不会帮你结账…” 车夫一路食宿自理,这个倒是当下的普遍行情。一般车夫为了省房钱,都会选择睡在车里,何况正值春季,夜晚的温度已经不是那么冷了。 影七张了张嘴,看了林远昭一眼,梗着脖子道:“你们两人考虑下,要不要再雇我做这一路的保镖?我住在你们隔壁还能保护你们。”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7章 沈睿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还用你保护?正要再次“怯生生”开口,便听掌柜道:“最近城里不太平,两位似乎又是过路的外乡人,有保镖自然最好不过。” “县城不太平?”沈睿宁有些好奇,“一直如此吗?” “不不,我们县城虽小,却也是个相对太平富足的地方。但是自从两月前云州那边城池被破,我们这里就多了一些乞丐和流民。虽然他们也是可怜人,但是…为了两位自身安全,夜晚最好不要出客栈。” 又是云州…沈睿宁心中一痛,云州虽然立于边境,却也曾是能够安居乐业之地,而如今,它居然也开始产生流民…… 想到此处,沈睿宁对仇人的憎恨又加重了几分。 林远昭忽然开口:“你我都不太方便,有车夫大哥保护也好。他的房费我来出。” 他顿了下,想起身上其实没什么钱银,只能又补充道:“不过要到京城后才能……” “还你”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沈睿宁打断。 “既然夫君如此说了,那便按夫君说的办吧。” 第7章 中间那个被窝卷 “夫君”?林远昭愣了下,影七也呆住,掌柜的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本来就当眼前这对年轻人是对小夫妻。 沈睿宁扶着林远昭的手悄悄捏了他一把,抬眼轻轻瞥了一眼他的脸色。 林远昭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沈睿宁看着他略带尴尬的模样,脑海中却想起了前日榻上的光景。 夫君…… 沈睿宁咬了咬牙,为了能看住这位值钱的任务对象,同住一房是最保险的。为了这个目的,她只能与对方假扮夫妻。 若是先前提议,这位文弱书生模样的读书人自然会迂腐地说“不可不可”,倒不如把“夫君”两字直接丢出来,让他猝不及防,赌一个他无法反驳。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掌柜的,两间房。”沈睿宁笑容得体,又略带些小娘子的娇羞,“我夫君有眼疾,饮食不能辛辣,劳烦掌柜的准备些清淡吃食,过会儿送上来。” “好好。”掌柜的笑着应下。 房间简单干净,影七被安排在两人隔壁住下。 林远昭被沈睿宁扶着坐在桌旁,犹豫着问道:“宁姑娘,夫妻一说……” “对不起啊沐公子,”沈睿宁在他面前坐下,带着哽咽解释道,“我知道这样做比较唐突,但是我真的有些怕…” 她作势抽了抽鼻子,如此一番落在林远昭耳中,便是弱女子孤身一人出门在外的不安全感。 或者,那个会做机关,会在夜里独自出去的宁姑娘,有着自己的不得已? 林远昭不动声色,配合着叹了口气:“我理解。只是担心宁姑娘如此做,怕会有损自身清誉…” 清誉?沈睿宁自然是不怕的,她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从来都懒得搭理那些烂嚼舌根的议论,更何况如今大梁民风相对比较开放,京城的某位公主还养了不少面首呢! 而且眼前这位沐公子长的如此好看,气质也温和文雅,扮做夫妻她也不吃亏。 “可是,清誉比性命更重要么?”沈睿宁轻声道,“云州破城之后,世道变得不再太平,沐公子你有一队护从都会在林中遇险,何况我一个弱女子…” 沈睿宁说着,抬袖想要按按眼角做拭泪状,复又想起对方看不见,于是半路又把手放了下去。 林远昭叹了口气,声音十分温和:“也好,既然宁姑娘不介意,在下也愿意与你一路扮做夫妻,行事确实会方便许多。只是……” 他又抬手虚虚指了指:“这床塌……” 沈睿宁抢先一步:“这床塌够大,可以一分为二,中间用被卷隔开,我睡里面你睡外面!” 林远昭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沈睿宁已经站起身收拾起来。 林远昭抿起唇。也罢,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用过晚膳后,沈睿宁让店小二打来洗澡水,自己沐浴之后又换了一桶,让林远昭也清洗一下身体。 林远昭有些为难起来。 前两日沈睿宁说他伤口不能见水,也不让他沐浴,只是在换药的时候帮他擦拭上身,等沈睿宁离开房间后,他再摸索着擦拭清洗一下别处。 “这一路风尘仆仆,还是要注意清洁,不然对你的内外伤势都不好。”沈睿宁一边十分自然地帮他解衣带,一边柔声道,“你眼睛不方便,我帮你……”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便被对方按住。 “我自己可以。”林远昭道。 “你可以,也不可以。”沈睿宁松开手,“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帮你清洗下头发,其他的沐公子确实也无需我帮忙。” 她顿了下,又道:“为医者,病患在我们眼中只是病患,不会再有其他的心思。” 只不过你还多了个换药的价值。沈睿宁在心里吐槽。若不是希望他在入京之前别出什么茬子,她才懒得操这么多心。 林远昭顿了顿,松开了手:“是在下狭隘了。” 水温刚好,仅穿着里衣的林远昭顺从地平躺下来,任由沈睿宁解开他的束发,将这如瀑青丝放入清澈的温水之中。 沈睿宁用店家备好的皂角粉均匀地抹在他的头发上,慢而轻柔地帮他揉洗。 林远昭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言语,房间中只有清清水声。 沈睿宁目光上移,看向林远昭的面容。 他面色依然很白,身体有些僵硬,似乎不太适应沈睿宁的“帮忙”,嘴唇颜色很浅,抿成一道直线,鼻梁高而挺直,眼睛上的白绸已经被她解下,此刻只是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他的左眼稍靠后一点有颗小痣,眼睛闭上的时候,那颗小痣正好落在好看弧度的延长线上,显得它的主人如此温雅多情。 男人的模样十分好看,神情却有些尴尬,沈睿宁弯了弯唇,想起几年前的一幕。 那日,首次跟随父亲巡边的兄长归来,他满脸地兴奋,却也是一身风尘。 沈睿宁作为被她疼爱多年的妹妹,一边打趣他像个吹了一身沙的毛猴子,一边把他按下来亲自给他打水洗头。 兄长第一次被妹妹如此“善待”,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洗头一边给沈睿宁讲了许多巡边的事情,两人说说笑笑的,连那日的阳光都灿烂了许多。 而今……父母惨死,兄长也生死不知。 沈睿宁深吸了口气,望了一眼窗外,夜幕已经落下,窗外早已漆黑一片。 屋内无人说话,回忆中却有那么多笑语欢颜。 她手上动作不由慢了些许,轻轻叹了口气。 林远昭敏锐地感知到了她的异样:“宁姑娘,缘何叹息?” 之前掌柜的提到云州,他便觉得这位宁姑娘可能会想起什么伤心事。 沈睿宁抽了抽鼻子:“没什么,就是想起我家兄长,我也曾经给他这么洗过头发。” 相顾无言,林远昭轻叹一声,也没再说话。 对于别人的伤痛,宽慰有时候显得十分徒劳。情绪涌起的时候,若不会将人冲至崩溃,那也可让它慢慢流淌,以免淤积于内。 头发洗好擦干,沈睿宁拉着林远昭的手往浴桶里探了探。 “水的位置在这里,你自己洗还是要小心些,别让伤口见了水。” 林远昭说了声好,又道了声多谢, 屏风遮挡,雾气缭绕,水声慢慢中,沈睿宁在床榻中间摆好了一道被褥做成的隔断。 林远昭洗澡的动静如同他吃早饭时一样,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文雅气息,等他穿好里衣走出来时,沈睿宁已经躺在了床榻上,呼吸轻缓而又均匀,俨然已经睡着了。 烛光摇曳之下,林远昭睁开眼,看着床榻上的模糊轮廓,被褥被卷成了小一尺的高度,沈睿宁躺在里侧舒服地翻了个身,小腿一顶,直接把被褥卷踢开了一小半。 林远昭:“……” 他无奈叹息,摸索着将被褥卷重新摆好,束手束脚地在床榻外侧躺下,双腿平伸,双手交叠搭在身前。 不过片刻,沈睿宁的手又挥了过来,一掌拍在了被褥卷上。 掌风擦着林远昭的面颊呼啸而过,林远昭差点坐起来,然而身边的这位宁姑娘却抱着被褥卷呢喃着梦话,继续着均匀的呼吸。 林远昭:“……”他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去躺椅上蜷缩一晚…… 第8章 行于路 第二天早上,沈睿宁给林远昭换眼药的时候“咦”了一声。 她神情严肃地将手指搭在林远昭腕部,半响,才疑惑道:“没有复发的征兆,可是你的眼睛怎么会乌青了这么多?” 林远昭苦笑:“一路奔波,昨夜有些失眠。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吧。” 沈睿宁想了想觉得可能确实如此,神情便放松了下来。 马车上路之前,沈睿宁看着蜷缩在街角的那些流民乞丐心里十分难受,她又在客栈买了些包子馒头,嘱咐掌柜分给那些可怜人。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8章 掌柜点头应下:“姑娘是个善人啊。” 他犹豫了下,又道:“姑娘可是往京城去?” 沈睿宁点头说是。一旁的林远昭却突然开口问道:“掌柜的如何知晓我们要前往京城?” 掌柜的嘿嘿笑了笑:“说实话,两位的气度跟一般人就不一样,想来非富即贵。如今顺着官道路过我们钟陵县的,要么是些走货的商贾,要么是前往京城的贵人。” 林远昭闻言眉头轻挑,不自觉地往沈睿宁的方向侧了侧脸。 掌柜的顿了下:“两位心善,我也好心提个醒。再往前行便出了北都管辖的地界了,两位大概是会夜宿豫安县,那里最近不安稳,晚上有宵禁,两位多多注意安全。” 掌柜的提醒让沈睿宁想起一件事,果然,她听掌柜的继续道:“听说这次去云州驰援的便是儋州都指挥使冯驰冯将军,冯将军带兵离开儋州后,当地的匪患伺机出来祸害百姓,尤其是豫安县那边,所以两个月前那边就开始实施宵禁。” 儋州有匪患,沈睿宁是早有耳闻的。父亲曾经对此嗤之以鼻,说姓冯的养匪自重,等到皇上察觉时,他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却不想,如今父亲战死,姓冯的却成了驰援的英雄。 沈睿宁只觉有些疲惫,她向掌柜道了谢,便扶着林远昭上了马车。 一身寻常马夫装扮的影七一勒马缰,赶着马车向前行去。 这一日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沿路官道坑坑洼洼十分颠簸。 他们中途路过一个小村镇的时候,沈睿宁特意把窗帘撩开些许去看, 外面的风吹入车内,吹拂到了林远昭的脸上,将他额前发丝轻柔撩起。暖风熏着花香,路边零落的碎白花瓣随风飘了进来,落在了林远昭的肩头。 林远昭浑然不觉,只是嗅了嗅风中的暖春气息,叹道:“窗外应是春色大好,花揽路人醉吧。” 沈睿宁“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她不知该怎么描述窗外的景色。 沿途的杏林本应开得热热闹闹,如今只是零落地挂着些许残花。路边的结香倒是茂盛,花香怡人,却有许多黑色的乌鸦落在上面,瞪着猩红的眼睛盯着行进中的马车。 马车转了个弯,天气也突然暗沉下来。原本悬在头顶的太阳躲到了云后,原本掩藏在杂乱杏林之后的村舍却露出了出来。 村舍破败,不少都有烧过的痕迹,前后没有一个人影,烟囱中也不见丝毫炊烟,有些房顶上落着几只乌鸦,他们扭动着脖子,嘶哑地叫着,与周围荒芜破败的的农田形成一片凄凌景象。 “我们刚刚路过一个村子。”沈睿宁哑声道,“不过,这里应该没有多少活人了。” “那村子有火灾的迹象,屋顶落满乌鸦,说明周围没有人驱赶,而且那里有他们感兴趣的食物。地里不少新坟旧坟,看来此地百姓过得苦啊……” 马夫装扮的影七一边赶车,一边主动描述道。当然,他是讲给林远昭听的。 “不过两位放心,豫安县已经不远了。” 沈睿宁撩起窗帘向着前方看了看,县城的砖土城墙已经隐约可见,又行了半个时辰,他们的马车终于到了城门外。 让他们意外的是,作为一个县城,城门外居然有不少兵士在查看来往人员的通行文书。沈睿宁的文书是宵月楼做的假证,足够以假乱真。林远昭和影七也各自有着准备,马车很顺利的进了城门。 沈睿宁多看了几眼这些兵士,从装束上看,他们是两支队伍。一支应该是豫安县自己的力量,另一支看上去更加训练有素,像是正规军队。 沈睿宁心头微沉,难道是冯驰率部归来了? 但是她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假设,两个月的时间并不够稳定云州及其边境,冯驰若想以驰援邀功,甚至将势力伸入云州,定然不会这么快就回到自己的地盘。 进了城,沈睿宁留意了一下周遭,城中有些新搭建的棚户,里面安置了一些流民模样的百姓,还有些官府的粥铺,给这些百姓发放吃食。 街上有巡逻的兵士,如同城门口一样,他们看上去也是隶属两支队伍,所过之处,百姓也没有流露出惧怕的神情,反而是崇敬的神色。 怎么看,这里也不像治安不好的地方…… 影七把马车停在一家中等大小的客栈门口,说自己以前在这里住过,安全可靠。 沈睿宁探头看了一眼,确实是个闹中取静的对方,便扶着林远昭下了车。 客栈大堂里零星地坐着几位客人,一位身穿青衫的男子背对着门口坐着,沈睿宁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了片刻,便不动声色的挪开。 店小二带他们上了楼,安顿好房间后,沈睿宁好奇问道:“听闻你们城里有宵禁?” 店小二嘿嘿笑了笑:“之前确实有,不过几位客官运气好,城里从昨晚开始便取消了宵禁,但是夜巡的队伍依然在,依然会保护大家的安全。” 店小二描述了一番最近发生的事情,原来之前附近豫安山上的匪患越来越严重,他们甚至会下山袭击附近的村落,烧杀抢掠坏事做尽,有些村子直接变成一片荒芜。剩下的村落百姓不得不逃进城中避难。 之前县衙兵力很弱,只能勉强保护县城里的百姓,对于那些越来越嚣张的山匪,却无力前往清剿。 但是最近来了一支队伍,据说是从云州撤回来的一支,他们原本驻扎在城外,看到周围村庄的凄惨模样后十分气愤,加上县令主动前往请求剿匪,那支队伍便真的把豫安山的匪窝给踏平了! “原来如此……”沈睿宁听着店小二兴奋讲完,感叹道,“想必这支队伍里有着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才有了如此果决的出手。是你们的都指挥使冯将军吗?” 林远昭闻言,微微侧头。 “不不,不是冯大人。冯大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理会我们这个小县城的匪患。更何况,听说冯大人还在云州主持重建事宜,并没有回到澹洲。”店小二谨慎道,“这次这位大人不知是何官衔,但是仅用了几日时间便把那群山匪扫荡干净,自然是位大人物!听说,那位大人还要帮县令大人训练士卒,在城外留些兵士,用以保护周围百姓的安危!” 在城外留些兵士?难道是想另开卫所驻军?沈睿宁心头微动,表面上却只是点头附和着称赞了几句。 店小二离开后,沈睿宁找了个借口离开房间下楼,但是大堂中已经没有了那位青衫的客人。 那人的背景让沈睿宁觉得有些眼熟,他很像自己在破庙中醒来后见到的那位青衫男子,就是给自己宵月楼玉牌的那位。 但是一个背影而已,她还不能确定。 她想看看那个人的脸,可惜他已经走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正好碰见自己雇来的那位车夫站在门口正要敲门,沈睿宁叫住他:“什么事?” 年轻“车夫”回头看见她,便停下了敲门的动作,憨厚道:“哦,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一下,虽然宵禁结束了,但是我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还是要小心些。晚上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我就在隔壁,叫我一声就行。” 面对一路上实在又话少的马车夫,沈睿宁心下感激,不疑有它,点头道了声多谢。 晚饭后,沈睿宁沐浴更衣,又帮林远昭处理了伤口。 等到林远昭自己沐浴完从屏风后走出来时,沈睿宁已经躺在床榻上,手脚并用地抱着中间的被褥隔断,俨然已经入了梦乡。 第9章 青衫客 林远昭走到床榻前停下,他侧耳听了一会儿床上之人的呼吸声,这才抬手摘下敷在眼上白绸,慢慢睁开双眼。 眼前的事物依然模糊,但是比之前又清晰了几分,昨日还是只能看到物件的模糊轮廓,此时已经隐约能看出沈睿宁的睡姿。 林远昭轻轻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将沈睿宁的手脚从被褥隔断上扒开放好,又为她盖好锦被,将被角细细掖好。 最后,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盖子在沈睿宁的鼻下轻轻一抹。 两息过后,沈睿宁的呼吸更加绵长深沉,显然睡得更深了些。 林远昭转身走到房门前,无声地拉开房门,无声地踏出房间,又转回身,无声的将房门关好。 走廊尽头那间客房的门是灰黑色的,与周围的墙壁颜色十分相近,若是没人指给你看,你只会以为那是这座建筑的冷山墙体而已。 入住这间客栈便是为了此时,影七已经做好了联络,门后房间中便是他要见的人。 林远昭站在那灰黑色的门前,轻叩了三下,房门向旁边移开一道缝隙,刚好够一人侧身进入。 走廊里的灯光很弱,房间里的光线也不足,林远昭没有慌乱摸索,而是一步一步地,慢慢往里面走去。 里间坐着一位青衫男子,他面容俊朗,眼梢微挑入鬓,好似一双天生含笑眼,他一手支颐,唇角毫不掩饰地扬起一个弧度,饶有兴趣地意看着林远昭步步谨慎地走了进来。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9章 “子翊,坐。”青衫男子抬手示意。 林远昭没有去找椅子,而是站在男子的正前方,恭敬一礼:“见过四殿下。” 大梁四皇子萧涟,起身将林远昭的手臂虚虚一抚:“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他看着林远昭抬起头,目光在对方眼睛上停留了片刻,有些惊讶道:“子翊,眼睛的伤势,可是与云州那日有关?” 林远昭点头到:“那日在云州与四殿下分开后,便不慎被奸人追上,幸得陛下所派护卫及时赶到,我才侥幸保住性命,只是伤势牵引了一些陈年旧疾,气血淤压导致眼部暂时不能视物。”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而后,我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那份东西,自以为有诸位护卫的帮助,可以一路平安护送回京,却不想在北都又出了岔子。那些护卫为了我全部战死,我倒是命大,居然活了下来。” 萧涟脸上泛起痛惜之色,扶着他坐下,叹道:“子翊受苦了。” 林远昭摇了摇头:“为陛下办事,为国效力,这是我为人臣的本分。而且与那些守城将士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却是一腔热血尽撒疆土,也不知最后会不会幸得英烈之名。” 萧涟听出林远昭话里试探的意思。他微笑道:“子翊不必担心,那东西你着人交给我之后,我便已经派人一路秘密加急送入京城,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在父皇的案前了。” 林远昭脊背笔直,沉默地面向萧涟,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 萧涟倒了杯温茶,放入林远昭手中。 “有了那封文书,便足以证明沈大将军和云州诸将士皆是忠烈之士,此次云州城破是被人密谋设计,他们本该拥有的英名,朝廷定然会给予的。”萧涟拍了拍林远昭的肩膀,“放心吧。” 林远昭缓慢地点了点头:“真若如此便好。守城将士为国为民抛洒热血,万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啊。” 萧涟深深地看了林远昭一眼,随口道:“子翊好像对这件事十分上心。” 林远昭笑了下:“我久在京中,难有如此报效的机会,既然深得陛下的信任,便不能辜负了这番信任。” 萧涟手中握着茶杯,点了点头,浅饮了一口,却是话锋一转,又道:“子翊可还记得,你在云州救下的那位身披战甲的姑娘?” 林远昭顿住,似乎是回忆了一下,才恍然道:“对,这些时日事情太多,险些忘了。那日我偶遇那位女将体力不支摇摇欲坠,便顺手带着她躲了起来,后来遇到了殿下,我身后又有奸人追击,只好将她托付给殿下。” 他身体前倾,似乎十分期盼:“不知她后来如何?现在可好?” 萧涟眯起眼,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位形容清瘦,目视不清的“友人”。 林远昭,大梁最年轻的少师,父皇最欣赏的年轻才俊,皇叔淮王殿下的养子,自己少年时一起在尚学宫读书的同窗。 曾经有很多人说他有首辅之姿,奈何他身体一直不好,在考取了功名之后没有进入翰林院,而是进入尚学宫成为了少师。 做了少师的林远昭将那些难以拿捏的皇子皇女们管教得十分得体,并且让他们在品学上小有所成。皇上也会经常招他进御书房谈事,对他十分认可。 不得不说,此人是有两把刷子的。不仅才富五车,而且为人处事不卑不亢,言语行事更是滴水不漏。 萧涟想起白日里在客栈大堂见到的那个身影,那位扶着林远昭一同迈进客栈大门的女子。 他轻笑了下:“那日我给她简单救治了一下,便遇到了冲进城中的敌军,后来我们就冲散了,也不知她现下如何,是生是死……” 萧涟说到此处,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此英武的年轻女将,若是……那就太过可惜。希望她吉人天相,安然无事吧。” 林远昭目光黯了黯,缓缓点头。 “对了,”萧涟似乎想起什么,好奇问道,“白日里随你一同进入客栈的那位女子,是……?” 林远昭坦言道:“是在北都救下我的医女,姓宁。” “她也是云州人,在北都落脚了月余,攒够了银子盘缠,准备进京城投奔亲戚。听闻我也是京城人士,便与我一同上路。” 林远昭停顿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个不自觉的笑意:“为了这一路安全方便,她提出与我扮做夫妻。” “子翊莫不是应下了?!”萧涟有些惊讶,却也十分好奇。 林远昭目光下垂,带着笑容点了点头。 萧涟眉头一挑,呵呵道:“这……若是假戏生了情,倒也能成就一段真姻缘啊。不过……” 他眸光微闪:“子翊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么?” “怀疑?”林远昭有些茫然抬头,“那日她在山林中救了我,若不是她,我恐怕已经死了。她只是个弱女子,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萧涟摸了摸下巴,点头道:“也对。是我疑心重了。” “不不,”林远昭连忙道,“殿下是心思缜密。不过经殿下提醒,我也觉得应该保持几分警惕才对。” 萧涟挥了挥手让他不必在意,又道:“豫安县的事情处理完,不如你与我同行回京吧。” “这……”林远昭面露难色,“殿下是奉旨与冯将军会合后援助云州,我是奉密旨暗中入云州寻找文书。按道理说,我们本不该走在一处才对……之前递送文书已经劳烦殿下,若是形容太过密切,对殿下恐怕不太好。” 大梁皇子不可私联臣子,不可结党,除非执行皇上所派公务。 萧涟思考了下,似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道:“如此一来,只能派人暗中保护你,而且在进京前便要撤开,省得落人猜忌。” 林远昭点头:“是这个道理。” 萧涟苦笑:“本宫想要保护你的安危,居然如此麻烦。若子翊身体健朗些,也能身负武学的话,我又何必如此为难。” 林远昭也笑了,坦然道:“我这一身沉疴难治,此生不过如此尔尔。” 他想起白日里店小二的话,又问道:“殿下所说的豫安县之事,可是帮此地县衙剿匪。” 萧涟点头:“正是。” 林远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从云州撤回的,能在此处下令剿匪的大人物,果然便是殿下。” 萧涟听出他话中的意味,哈哈笑道:“子翊莫要嘲讽我,有话直说!” 林远昭笑了下,慢慢放平了唇角收敛了神情,正色道:“冯将军,有问题。” 话音落下,房间中一时寂静无声。 萧涟默默地看着林远昭微垂的眼眸,半晌,才沉声道:“如此直接,倒不是子翊你的风格了。” 林远昭微微扬了扬唇角:“臣一向直接,殿下莫要误会了才是。”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两人默契的将这个话题揭过,又闲聊了几句,林远昭便起身告辞。 房门向旁边移开,萧涟看着他踏出房门,看着房门重新闭合,他的笑意终于逐渐收敛,眼中闪过几分玩味之色。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房中的林远昭,眸中也尽是冷意,丝毫没了刚刚的谦和恭顺。 但是,当他走到床榻前,看到床塌上模糊的轮廓时,眼中又现出几分无奈。 那小一尺高的被褥隔断已经被沈睿宁彻底踢散,一大半落在了地上。 而穿着里衣的沈睿宁侧躺着蜷缩在锦被里,一双藕臂伸出了被窝,结结实实地抱着林远昭的枕头,睡得十分香甜。 第10章 暂别离 次日清晨,沈睿宁被窗外的马蹄声吵醒。她有些烦躁地翻身坐起,伸手拽过外衣披在身上。 放在床榻中间的被褥隔断依然完好,隔断那边却已经没了人影。屏风后传来轻微的水声,想来那人已经独自起床洗漱去了。 马蹄声很有气势,听上去应该是有队伍走过街道。 出于好奇,沈睿宁走到窗前伸手支起窗棂,探头向街上望去。她确实很想看看这一支帮本地百姓剿匪的队伍是个什么模样,店小二口中的那位“大人物”又是否会在其中。 这一队上百人,都是骑着战马的轻甲骑士。领头一人未穿军人甲胄,却穿着一身束袖青衫。 那人骑着一匹雪白战马,位于轻甲骑士之前,姿态挺拔俊逸,十分醒目。 队伍正巧行至沈睿宁的窗下,似有所感一般,那人忽然抬起头望了过来,将将对上沈睿宁的目光。 而后,那双天生含笑眼,闪过更浓的笑意。 沈睿宁心头一跳。 是他。 是她在云州城外的破庙中醒来后见到的那位青衫人。 是给自己宵月楼玉牌的那位神秘人。 沈睿宁心情复杂,一时不知是该招手打个招呼,还是立刻关上窗。 思考不过是一瞬,最后她选择什么也没做,只是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自然,甚至做出疑惑的模样打量起对方。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0章 那人嘴角似乎扬了扬,随即收回目光,好似无事发生一般继续领着队伍向城外走去。 沈睿宁暗暗松了口气,但是一系列的问题在她心中浮现。 他到底是谁? 他是冯驰的人? 他真的只是恰好救下自己? 他刚刚认出自己了吗? 他知道自己是谁吗? …………沈睿宁一时间心绪纷乱,忍不住按了按额头。 睡了一夜,居然有些头疼。 “宁姑娘,可以用早饭了。”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睿宁这才回过神来。 她转回头,便看到“沐公子”已经坐在桌前,店小二正在摆放刚刚端上来的早餐。 沈睿宁抚平情绪,神态如常地走到桌边坐下,随意问道:“刚刚那队骑兵好气派,就是他们帮你们扫除匪患的吗?” “对对!”店小二一脸崇拜,“姑娘刚刚看到那位领头的青衫大爷了吗?他就是这个队伍领头的大人!可惜今日他们便要离开,说真的,我们城里的百姓还挺不舍的…” “原来如此。”沈睿宁的猜测得到肯定,却并没有什么清晰明了的感觉。疑问太多,她掌握的信息太少,目前也只能暂时作罢。 离开豫安县重新上路,沈睿宁渐渐发现,有人似乎在跟着他们。 起初她以为是残余的山匪想要打劫他们,于是默默留意着对方的数量,思考了半日该如何应对。 他们大概有七八人,沈睿宁观察了一日,觉得他们身手都不弱,若是一起攻来,自己逃生尚可,可是带着一位病弱公子,实在没什么胜算。 不过,如此身手的人,实在也不像什么被能军队直接踏平的山匪。 沈睿宁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两日,这两日里,这些人只是远远地跟着他们,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晚上入住客栈的时候他们也会入住同一家,早上启程时,对方已经骑马散步一般,在街上悠闲溜达了。 根据这些人的身手和素养,沈睿宁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人是保护他们的。 准确地说,是保护身边这位沐公子。 毕竟,以他们这辆马车摆在明面上的低微战力来讲,要动手早就动手了,根本没必要跟随一路。 果然,剩下的路途十分安稳,待到十日后的黄昏之前,沈睿宁他们便行到了京城的城门之外。 检查文书,顺利进入城门,沈睿宁再次将车帘掀起些许向后看去,那些跟随他们的人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散入了人群,转眼间再也难寻踪影。 沈睿宁松了口气,她一路上都没有跟面前的沐公子提起过这些人,沐公子也没提过。起先她还有些疑惑,后来想起那位青衫人,她心头一动,明白了过来。 这些人是青衫人派的,这说明青衫人与沐公子相识。能派人保护一路回京,说明沐公子与他,要么私交很好,要么都在为同一人办事,有着共同的利益。 可是不论那种,沈睿宁的心情都越来越复杂。 若青衫人和冯驰是一路,那眼前这位沐公子呢? ………… 马车在一处客栈前停下,看着准备离开的林远昭,沈睿宁的心情又复杂了几分,甚至有些不舍。 就像看着到手的罗血丹交给别人保管一样不舍。 沈睿宁从车窗看向客栈的门匾——悦来客栈。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几乎每个郡县都会出现的客栈名字。 “真的不用送你到府上吗?”这个提议沈睿宁说了好几次,都被对方拒绝,这是她最后的尝试。 若能知晓对方的真实身份,自然是最好的。 “不用,”林远昭微笑道,“我一个被奸人追杀过的人,家门口很可能还有什么人盯着。宁姑娘若是与我一起出现在那里,还是太危险了。” 这个回答不意外,沈睿宁点了点头:“那就依你吧。” 她掏出之前林远昭借给她的那枚青莲玉佩:“这一路幸得这枚玉佩,我才能每夜安稳入睡。如今你我分别,这玉佩还是还与公子吧。” 说罢,她一手拉起林远昭的手掌,将还带着自己体温的玉佩轻轻放入他的掌心,然后拢起他的手,让他将玉佩握好。 绝口不提之前约好的分摊盘缠之事。 林远昭掌中握着青莲玉佩,顿了顿,反手拉过沈睿宁的手,将这枚玉佩放进了她的手中。 “这玉佩就作为一路的盘缠和诊费吧。若不是宁姑娘照顾,我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回到京城。” 林远昭语气诚恳,沈睿宁却似乎有些为难,道:“这……这怎么可以,太贵重了……” 她轻声细语,一副小家碧玉的拘谨模样。 林远昭按了按她的手:“还请姑娘莫要推辞,救命之恩本就千金难换,一块玉佩又算什么呢。” 他的手依然冰凉,只有掌心带着一丝温度,沈睿宁看着他收回手,犹豫了下,点头道:“那就多谢沐公子了,我会好好收着它的。” 仗着对方看不见,沈睿宁毫不掩饰自己的得逞笑意,有了这块玉佩,便有了去换罗血丹的信物。 她倒不担心宵月楼赖账,毕竟是江湖最强中介,这些简单的信息他们定然能查到。 一阵风来,吹开了马车的车帘。沈睿宁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却听到对面的“沐公子”再次开口。 “这京城,还是这么大的风。” 沈睿宁心头微动,望向对方。 “京城不比别处,它的天气说变就变。”林远昭继续道,“刚刚还晴空高照,过会儿可能就会下起雨来。若是无亲无故,下雨天连给你送把伞的人都没有,只能淋着,回去定然又会得一场大病,那时你若想要离开京城,恐怕都没了力气。” 他微微抬头,面向沈睿宁。 “宁姑娘若是留下,便不得不适应这京城的气候。你本可以在别处享受温和变化的四季,又何必踏入其中呢?可是想好了,真心想要留在此处生活?” 这话说得似乎意有所指,沈睿宁望着他,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觉。 他在暗示什么? 尽管知道对方在有意隐瞒,但是对于他的真实身份,沈睿宁并没有过多揣测,当下的她对人的区分很简单——“有危险”和“无危险”。 起码目前来说,这位沐公子属于“无危险”的哪一类。 第11章 京城宵月楼 这一路,沈睿宁只需要保证和这位“沐公子”一起安全进京。至于他的身份,保护他的那些人的身份,她其实不甚在意。 京城,她在儿时随父母来过一次,那一次便让她知晓,这是一处多么复杂的城池。 这里有皇室勋贵也有寒门清流,有世家弟子也有富庶商贾,有朝廷中枢也有市井鱼龙。 她不喜欢这里的复杂,她更喜欢简单随性地生活,她不喜欢算计揣摩人心,可是如今父母惨死,兄长失踪,让她放下这些仇恨离开京城去过自己随性的日子? 她自问过许多次,答案都是相同的。 沈睿宁深吸了口气,柔柔道:“多谢公子提醒。” 她没说留或不留,毕竟,她要先活下来。 林远昭点了点头,道了声“有缘再会”,起身摸索着准备下车。 “我扶你。”沈睿宁下意识伸手,这个被他搀扶了一路的男人却按下了她的手臂。 “你不要出来,不要露面。”他转头又对仍然扮做马车夫的“影七”道,“麻烦在城中巷子里多转转,确保安全后再将宁姑娘放下。” 影七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下。 真是个心思细腻又谨慎的人啊。沈睿宁心中有些感动,知道对方是不想带给她丝毫的危险。她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白净的瓷瓶,塞进了林远昭的手中。 “这是你吃了一路的瑞香丸,我只剩这么多了,我知道你身上的病时不时会发作,疼的话就吃一颗。” 这确实是她最后的家当,不过没关系,她以后还可以再做。 林远昭这次没有拒绝,他仔细将白净瓷瓶收入怀中,朝着沈睿宁扬起一个笑容。 “好。” 马车缓缓离去,留下林远昭一人站在悦来客栈的门口。 他听着马车的车轮声渐远,抬手慢慢摘下眼上的白绸,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景象基本已经清晰如常。 他刚刚压住了想摘下白绸看看那位“宁姑娘”的心思,既然分别,就无需再徒增牵绊。 可是听着马车声远去,他还是摘下了白绸,目光追寻了过去。 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一片绯红,暖黄的余晖中,马车车帘挑开些许,可以看到里面那人的一双眼睛。 她也向他回望过来。 沈睿宁只是看了一眼,便缩回了脖子放下了车帘。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探头回望,这一望,便看到那位沐公子已经摘下了眼上白绸,静静的站在客栈门口望向自己的方向、 落日余晖洒了他一身柔金。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1章 ……………… 京城中有沈家的置办的宅院,虽然他们很少回来,但是沈睿宁听母亲说过,这里有一些跟随沈家多年的仆从们打理着,回去住肯定没有问题。 但是沈睿宁没有回沈府,而是在另一家平平无奇的客栈门口下了车。 与马车夫结了一路的车资,这位实在汉子有些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在京城没有落脚的地方吗?准备住在客栈?” 沈睿宁将自己唯一的行李从车上取下,笑了笑道:“暂时住在这里,等联系上亲戚再住过去。” 影七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道了声“姑娘保重”便驾车离去。 沈睿宁看着马车走远,转身进了客栈。 两个时辰后,夜幕低垂,明月高悬,一位身穿竹色直襟长袍,腰系青色玉带的年轻人从客栈走了出来。 街上行人逐渐稀少,与客栈隔街相望的一座花楼却灯火通明,热闹异常。 女扮男装的沈睿宁一路行至那座花楼前,抬头向上望去。 “宵月楼”三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匾额之上。 京城的宵月楼,果然气派。沈睿宁心里感叹着,缓步走上台阶。 红袖飘香,丝竹不绝。 与北都一样,京城的宵月楼名义上也是座乐馆,来此可以饮茶赏乐附庸风雅,也可以彻夜清谈饮酒作乐,如果需要,楼中也有姿容或清丽或明艳的姑娘为你抚琴添香,也有常驻楼中的文人乐师与你研讨学问音律。 但是若有人想在楼中做些腌臜事情,便会立刻被驱赶出去。 当然,若是姑娘或者楼中郎君和你看对了眼,只要踏出宵月楼的大门,想做什么便再无人干涉。 宵月楼中客来客往,有文人骚客,自然也有江湖人。 这些江湖客的手中大多握着一块铜牌,铜牌上刻着明月高楼,与沈睿宁那枚玉牌上的图样一模一样。 亮出铜牌的江湖客会被小厮客气地引入一扇铁门中,里面是很像一方长宽各有两步的笼箱,江湖客站进去,铁门便从两边关上,再也看不见其中光景。 等到下一位江湖客再来,便再被引着站到这扇铁门之前,铁门打开,里面居然空无一人,新来的江湖客依然站进去,铁门依然从两边关上,里面光景依然无从得知。 站在宵月楼大堂中的沈睿宁默默地看着那扇铁门,心中不禁啧啧。 不愧是京城的宵月楼,花样就是多,居然还有这种类似电梯的玩意儿。 沈睿宁摇着手中折扇,随意问着迎她进门的小厮:“那扇铁门看着十分新奇,通往何处?” 小厮揣着手站在她身旁,心想又来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公子哥。 他笑眯眯道:“客官有所不知,来我们宵月楼的客人通常只为三件事。一是图乐,二是散财,三是求财。”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身形单薄的年轻公子,目光在她的青色玉带上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客官您若是图乐,便无需在意那里,那里没有乐子,只有无趣的买卖。若您是想要散财,那须得以财敲门,敲门费起价百两纹银。” “哦?”沈睿宁转过身,同样笑眯眯地望向小厮,“若我是来求财呢?” “求财嘛……”小厮笑容更甚,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您也看到了,求财的都是些江湖莽客,做的都是些粗鄙活计,哪里有您这样的青年才俊呢?而且,要进那道门求财,需得有我们宵月楼认可的铜牌,寻常人贸然求财,不过是自己作死罢了。 ” 在小厮的眼里,眼前这位年轻人不过是个涉世不深的公子哥而已,想上四楼?那可是寻常公子哥能去的? 京城中人都知道,宵月楼除了是城中著名的乐馆之外,更是有名的江湖交易之地。若是揭榜赚钱,便需凭借宵月楼认可的铜牌登上四楼。四楼那些护卫跟他们这些小厮可不一样,他们只认牌子不认人,一般客人就算偷偷登上楼去,也会被他们毫不留情地从四楼直接丢下来。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果然,他听到眼前的公子哥道:“若是没有铜牌,偏想上楼看看呢?” 小厮嗤笑了一声:“上一位硬闯的是某位三品大人家的公子,被四楼的人直接扔了下去。” “扔了下去?”沈睿宁来了兴趣,“然后呢?死了吗?” 小厮笑容不改:“那位公子命大,没死,不过听闻在家中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床,现在还无法走路呢!” “这么厉害……”沈睿宁眸光微闪,“却不知你们楼主是何方神圣,居然连三品大员都敢得罪?” 小厮嘿嘿笑了两声,有种与有荣焉的得意感,嘴上却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四楼与我们下三楼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平日里对那扇铁门好奇的外乡人不少,小厮每天都要用相同的话术打发走许多。他本以为这位公子哥会知难而退,转身去找姑娘玩乐,却看到眼前的俊朗年轻人探手入怀,摸出一块玉牌。 “铜牌我确实没有,”沈睿宁微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玉牌,“这玉牌,却不知行不行?” 玉牌温润,上面刻着明月高楼。 小厮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他张了张嘴,抖着手接过玉牌反复查看,俄顷,僵硬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公子哥。 他在京中宵月楼的大堂里当值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招呼到传说中的玉牌。 持玉牌者,身份已非江湖客那么简单了。 “行、行的!”他按捺住心中的震惊,换上一副恭敬的模样,“小的这就带您上楼!” 第12章 四楼 沈睿宁随小厮进了铁门,站在门内的空箱里,小厮抬手拽了拽箱顶的绳索,不多时,箱体便缓缓上升,周遭响起棘轮运转的咔咔声。 还真是个人力电梯啊……沈睿宁在心里感慨。 回想起北都的宵月楼,那里没有京城的宵月楼高大,客人也没有这么多,当她第一次进楼的时候,碰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赊给他罗血丹的晏大夫。 可是,晏大夫看到她的玉牌时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以至于沈睿宁一直觉得,铜牌和玉牌根本没什么区别。 她脑海中回忆着细节,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于沈睿宁如此淡然的模样,小厮反而在心里犯起了嘀咕。果然是贵客,见多识广,不像其他人那样对于这个可以直上直下的登云箱大惊小怪。 登云箱停稳打开,沈睿宁步入四楼大堂。 与一楼大堂的明艳缤纷不同,这里没有莺莺燕燕的女子,没有殷勤招呼的小厮,只有手里握着铜牌的各色江湖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腰悬长剑的,有背着长刀的,有人身披黑色的斗篷,有人带着遮面的幕离… 大堂里摆着一排排标着数字的屏风,上面按照价格张贴着各类客人所托的江湖任务。这些江湖客们游走其中,有确定看上的便可揭下,由屏风旁的楼仆带着走进对应的房间签下契约,由此,整个任务便交由他去做了。 任务若是失败,这人便要赔偿与任务标的等价的金额,并且被收走宵月楼的铜牌,从此便没了在楼中接任务的资格。据说若是没钱赔偿也可以,留下身体的某个部分即可。 任务若是能够完成,便可以带着自己那份契约和任务信物前来兑现银钱,也可以不要银钱改换宵月楼的绩点,绩点达到一定数目,便可以兑换楼中的物品。 这些流程沈睿宁很熟,毕竟在北都时给宵月楼打了一个多月的工。她要了些银钱,又兑换了些绩点,绩点偿给了第一颗罗血丹,如今护送沐公子的任务一交,她便可以换得第二枚罗血丹续命。 嗯,还得想办法见到鬼医,求他帮自己医治。 上了四楼之后,小厮便将沈睿宁交给了一位楼仆。那楼仆身高体壮,听小厮提到玉牌的时候,露出明显的惊讶之色,待到查验过玉牌之后,他上下打量了沈睿宁一番,道:“稍等。”便转身前去通报。 片刻过后,楼仆回到了沈睿宁面前,他恭敬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这位高大楼仆的引领下,沈睿宁转过回廊,来到一处雅间门口,楼仆轻轻敲了三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开门的却是位穿着清凉的艳丽女子。 高大楼仆一言不发躬身退走,将沈睿宁独自留了下来。 艳丽女子眼睛大而明亮,唇红齿白,笑吟吟时露出两个好看的小梨涡。她穿着半透的束腰纱裙,曼妙身形隐约可见。 她一手扶着门框,细白的小臂从袖管中露出来,另一只手把玩着自己的发辫,若是细看,便能看出那发辫之中居然盘绕这一条细小的翠绿小蛇。 剧毒竹叶青。沈睿宁不动声色地扣住了袖中匕首。 女子细细打量了沈睿宁一番,轻轻一笑:“玉牌?” 沈睿宁点头:“是。” 女子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沈睿宁顿了下,还是取出玉牌,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2章 女子接过玉牌的瞬间,小拇指微微一翘,似乎想要蹭上沈睿宁的手背。 沈睿宁手掌一翻,将将避了过去。 女子笑意更浓:“是个小心的。”她只看了玉牌一眼,便扔回给沈睿宁。 沈睿宁手中折扇翩然展开,将玉牌轻轻托住,手腕一翻便让它落入了腰间的锦囊之中。 面对用毒之人,她必须小心。 “动作也俊俏。”女子绕着沈睿宁转了一圈,又凑上前在她的鬓边嗅了嗅,鼻尖几乎快要碰到她的发丝。 沈睿宁没动,垂眸侧眼看她,身体却已经紧绷了起来。 女子动作似乎顿了一下,终于退回门框旁,她再看向沈睿宁的目光便有些兴致缺缺,叹了口气道:“原来是个姑娘,无趣…” 沈睿宁:“……” “蓝萱,让她进来吧。”一个清缓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名唤蓝萱的女子嗤笑了一声,侧身让到一边。 沈睿宁踏步而入,房门在她身后闭合。 这个房间的布置十分清雅,入眼只有黑白两色,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琴桌茶几俱全。 窗下的黑漆长桌前坐着一名男子,他身穿黛蓝色交领长袍,一支竹簪束起长发,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铁黑面具,只露微扬的薄唇。 蓝萱走到男子身侧站立,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睿宁,朝她眨了眨眼。 看样子,这位男子的身份比蓝萱要高一些——沈睿宁在心中琢磨——会不会是这京中宵月楼的管事? 男子望向他,隔着面具可见眸光幽深:“玉牌?” 毕竟的人家的地盘,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沈睿宁抱拳:“是玉牌。” 男子隔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何人赠你?” “赠我?”她回忆了一下在北都的情景,“你们宵月楼不是不问牌子来历么?” 给宵月楼打工这些时日,沈睿宁也知道了宵月楼牌子的一些性质。比如它在江湖中是可以流通的,即可以馈赠、可以转卖、可以抢夺……总之,只要你有牌子,便可以进楼揭榜,楼中并不会过问牌子的来历。 起码在北都的时候,晏大夫看到她的玉牌后并没有多问,只是告诉她,不想死的话就尽量收好。 沈睿宁惜命,自然听劝,于是玉牌再没拿出来过,楼仆们每次见她来也没再过问,她本以为是晏大夫打过了招呼,都知道她是被赊了丹药必须勤奋赚绩点打工人。 可是如今看来,玉牌与其他铜牌十分不同。 晏大夫真是个与人为善的好人啊,沈睿宁心想。 “何人赠你?”面具男子又问了一遍。 沈睿宁扬了扬下巴,如实回答:“不认识。” “不认识?”男子轻笑出声,“姑娘可知,这玉牌与外面那些人手里的铜牌有何不同?” 沈睿宁:“是……贵宾的意思?” 男子扯了下唇角:“在楼下小厮的眼中,大抵如此。” 他抬起眼眸,紧紧盯着沈睿宁:“手持玉牌之人,是宵月楼的楼中人。” 沈睿宁豁然抬眼。 一旁的蓝萱掩唇轻笑出声,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一块玉牌,伸到沈睿宁面前:“还能骗你不成?喏,这块是我的。” 玉牌之上,是熟悉的明月高楼图样。她皓腕一翻,露出玉牌的背面,洁白的玉面刻着两个字——“蓝萱”。 沈睿宁心头一跳,她摸出自己那块玉牌反转过来,递到男子面前。 玉面光洁,空空如也。 “无字。”男子笑起来,“我知道你的玉牌无字,所以我才问你是何人所赠。” 他唇角的笑意渐深:“难道那个赠你玉牌人没告诉你,这就等于让你有了入楼的资格?” 沈睿宁:“……” 直接成为楼中人?从临时工直接转正?这倒是沈睿宁从来没想过的。 可是,真的有这种好事?总觉得哪里有个坑在等着自己跳…… 第13章 选择 沈睿宁按了按额角,老实道:“他确实没说。” “没说……”男子没将玉牌还给她,而是扣在了自己手下,“你若不愿入楼,我宵月楼也不会强人所难。你之前在宵月楼揭榜所余,我们与你清算干净,从此两不相欠,再无甘系即可。” 沈睿宁看了男子一眼,没有马上表态,而是从怀中拿出之前的契约书,并着沐公子的青莲玉佩一起递了过去。 男子只看了青莲玉佩一眼便放在了一旁,他看了一遍契约书,目光停在最后揭榜人的落款上。 “行烟?”他手指敲了敲那处名字,“假名?” 沈睿宁点头:“行走江湖者,又有几人用的是真名。” 男人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这个任务可得五千金,或者颇丰的绩点。你想要什么?” 沈睿宁指了指青莲玉佩:“这个信物你只看了一眼,确定没问题?” 男子又笑了起来:“昨日你们入京,楼中便已知晓。” 沈睿宁:“……”宵月楼恐怖如斯。 她直接开口:“罗血丹。” 男子手指顿住,却似乎并不意外,他没有多问什么,起身走到旁边的黑漆雕花柜子前,打开中间的小抽斗,取出一只木盒。 他在契约书上盖了宵月楼的印,抬手交给了蓝萱收好,然后将木盒递给沈睿宁。 “收好这枚丹药,从此不必再来宵月楼。” 沈睿宁没有接,神情有些复杂地看了看木盒,斟酌道:“若我想见鬼医,又该如何?” 对于她这个问题,男子依然不觉得意外,他将手中木盒放下,点了点沈睿宁那枚玉牌:“那我只能在这玉牌背后刻上‘行烟’两字了。” 这意思就是,若想见鬼医,必须是楼中之人。 “若我不要罗血丹,只想见鬼医呢?”沈睿宁挣扎道。 男子摇头:“不可。” 沈睿宁看着男子不容退让的眼神,觉得有些头疼。 她现在要活下去,要么靠罗血丹续命,要么找鬼医帮她取出体内暗器。但是这两样都需要她继续与宵月楼保持关系,而现在,面前男子的意思很明显——加入宵月楼,否则免谈。 沈睿宁深吸了口气,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为什么选中我?” 她之前也曾偷偷行走江湖,因为她打心里向往那自由的、以力量和侠义之心角力的世界。她在现世的时候就十分向往,穿越到这个世界,自然不愿被家庭出身所约束。 好在父母和兄长都愿意支持她,于是从十六岁那年开始,她便隔三差五出门游历,回来后与母亲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母亲每每都会饶有兴趣地听着,与她一同感叹一同大笑,甚至遇到一些困惑时,会为她分析其中所失所得。 也正因此,她对江湖那些不甚现实的幻想逐渐落地,但是她依然喜爱这样的游历,比待在家中锦衣玉食更让她开心。 十六岁到十八岁,两年的时间,因为经常回家,她走得倒也不远,见识却已经远胜其他的闺阁女子。这两年她也出手帮助过别人,但通常都是隐藏了身份,所以那些受帮助者并不知晓她是谁,外界也不知道沈大人的掌上明珠,其实是个喜欢走江湖的女子。 自己如此低调行走,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亮眼功绩,若说自己在北都宵月楼时打出了名声——自己其实刻意避开了一些高调的任务,她只想快速赚绩点换罗血丹,从来没有追求过什么“出色”或者“名声”。 所以,自己怎么想也不像是能被挑中的人。 沈睿宁收回思绪,决定继续以诚相待。 “那日我身受重伤,一位青衫人将这枚玉牌交给我,说我可以前往北都宵月楼求助,我这才与你们宵月楼结缘。但是那人从没告诉过我玉牌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直接说晏大夫已经看过了玉牌却没提出疑问这件事,毕竟人家赊给她一枚罗血丹,在她心目中算是个好人,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言语害了人家。 念头到此,她突然一愣。 可是来京城宵月楼找鬼医这个建议,是晏大夫给的……他作为楼中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后会遇到什么情形? 晏大夫……又是何用意? “有人赠你无名玉牌,便说明你有加入楼中的资格,”男子终于开口,“我并没有选中你,而是在问你的选择。” 沈睿宁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干涩:“我若答应入楼,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坏处?” “好处?你能活下去难道不是好处?”男子嗤笑出声,“至于坏处,大概就是不得背叛楼中,否则会生不如死。” “不得背叛……”沈睿宁盯着面具男子,“若让我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必须听命吗?” 男子声音冷了下来:“你在楼中揭榜两个月,可见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沈睿宁叹了口气,确实,虽然来宵月楼揭榜的江湖客中鱼龙混杂,但是她还真没见过伤天害理的任务。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3章 “何况,你有的选么?”男子仿佛看透了她,冷冷道。 是啊,她没得选。 先活下来,其他的事情再徐徐图之。沈睿宁看着男子,拿定了主意。 “好,我答应你。” 这句话她是鼓起勇气说的,没想到站在一旁全程看戏的蓝萱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位姑娘,你莫不是以为我们宵月楼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拉拢的?”她笑颜如花,整个人更加明艳了几分,“入我宵月楼者,可以接触到更高阶的任务,得到更好的奖励。我现在若拉开房门喊一声谁要成为我楼中之人,你信不信他们会如饿狼一般扑过来?你居然还在这里想东想西。” 沈睿宁看着蓝萱:“蓝萱姑娘又是如何入楼的呢?” 蓝萱笑了下,手指轻轻抚摸着肩头青蛇漂亮的小脑袋:“不告诉你。” “我宵月楼不会为难姑娘,”面具男子再次开口,“若是不想加入,自行离去便可。” 沈睿宁在心里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说得对,我没得选。” 男子眸色似有缓和,他点了点头,将玉牌交给蓝萱,吩咐她去找人刻名。 蓝萱转身离去,关上房门前又看了沈睿宁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房门关上,沈睿宁对男子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鬼医?” 男子:“现在就可以。” 沈睿宁挑眉:“他在楼中?” 男子神情未变:“他就在你面前。” 沈睿宁面露惊讶之色,半晌,才叹息道:“原来你便是鬼医啊。” “晏大夫。” 面前的男子身形明显一顿,缓缓抬眸。 “你知晓我要续命,知晓我别无选择,知晓我在楼中揭榜两个月,你见过我的玉牌却不动声色,故意把我引来京城,便是为了让我正式入楼。”沈睿宁继续道,“不过你是对的,我确实只能入楼。你若在北都便说出这些,我一样没有选择,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我入京……” “除非……”沈睿宁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深深地看了晏融一眼。 晏融静默半晌,终于自嘲地轻笑了一下,抬手摘下脸上面具。 “我还故意伪装了声音,结果还是被你识破。” 见到对方卸下伪装,沈睿宁松了口气,摊手道:“其实我只是诈你一下,没想到你真的认了。” “你早晚都会知道。”晏融把面具扔在桌子上,“等我开始为你疗伤,你一样会从手法和真气上认出我。” “不过没关系,入楼的事情已经谈完了,余下的只有鬼医该做的事。” 沈睿宁有些无语:“那你为何多此一举呢?” “我乐意。”晏融用三个字结束了这个话题,走到沈睿宁身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睿宁翻了个白眼,跟着“鬼医”晏融走进书柜后的密室。 密室中药香浓郁,四面摆满了高可即顶的药柜,中间有张似长桌又似床榻的台子,沈睿宁觉得,这大概就是鬼医晏大夫的“手术台”了。 晏融递过一丸丹药:“吃下去。” 药丸鲜红,沈睿宁看了看药丸,又看了看晏融。 “我能相信你吗?”她语气有些发虚。 晏融笑了:“你有的选吗?” 沈睿宁僵住片刻,忽的笑了起来。 第14章 当归 对沈睿宁来说,她确实没的选。但她其实也并没有太担心。 宵月楼如此大费周章地把她引回京,显然是觉得她还有可用之处。 如今的疑惑是:他们仅仅是觉得她这个人颇有些能力,尚且可用?还是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觉得她的身份可用? 或者两者都可用? 沈睿宁做出艰难抉择的模样,然后闭着眼一仰头,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片刻后,她只觉得小腹一股暖流逐渐涌起,好似有磅礴的真气在丹田处化开,顺着经脉四散着冲向身体各处。 晏融让沈睿宁脱下外套只剩里衣,五心向上盘坐在台子上,自己则在她背后盘坐好,手指点向她的几处要穴。 真气顺着晏融的指尖灌入沈睿宁的身体,沈睿宁感觉到经脉中那些磅礴的真气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住了,开始在体内有目的的游走起来。 直到遇到了第一次阻塞。 晏融将一根银针刺入这处,如法炮制,共在沈睿宁的三处穴位刺入了银针。 “接下来有些疼,你忍忍。”晏融沉声道,“我可以将他们暂时逼到一处,但是今日并不能帮你将他们取出来。” 汹涌的真气几乎要撑爆经脉,三处被封住的穴位也传来阵阵刺痛,沈睿宁强忍着痛意颤声开口:“为何?” 晏融没有说话,而是再次捻起银针,刺入了她的颈后。 痛感一下子放大了数倍,快速冲到了周身各处穴位,沈睿宁身体陡然绷紧,一声闷哼没有压住,从喉中溢了出来。 随之还喷出了一口黑红的鲜血。 痛楚让沈睿宁的意识开始模糊,在强撑的力道几乎绷断的时候,晏融平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体内的暗器自会有人帮你取出,但不是现在,也不是我。” ………… 沈睿宁最后是被人送走的。 她离开后,晏融返回房间,便看到窗前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静静地望着窗外楼下那个渐远的虚弱“公子哥”。 晏融恭敬行礼:“楼主。” 那身影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认出了你?”他问。 晏融身形一僵:“是属下疏忽。” 那身影“呵”地笑了一下:“不要耍这些小聪明,也不要以为瞒得过我。” 晏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抬头:“属下不敢。” “剩下的事,安排好了?”他又问。 晏融:“安排好了。” 那身影再次轻笑了一声。 “终于,可以看戏了。” “至于你,自去司律堂领十鞭。” 晏融垂着的眼眸闭了闭,应了下来:“是。” ……………… 第二天一大早,沈睿宁在客栈的房间里慢慢醒转过来。 经过一夜的调息,体内的真气已经平稳下来,原有的经脉痛楚也消散了许多,只有心口上方一点的那处还会阵阵抽痛,按照鬼医晏融的说法,那三根银针暗器尽数被他逼到了这里,只待被内力深厚之人强行逼出。 至于去哪里找内力深厚之人…… 晏融没有说,只是送她出来时,递给她一包当归茶,嘱咐她按需服用。 当归。 沈睿宁按了按额头,对这些人的故作高深十分头疼。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直接一点,坦白一点?! 这一日晴空万里,临近黄昏时,天边却并没有映出晚霞,夕阳被一层青色的云遮了起来,只留下一片云中残红。 风吹徐徐,带着春天的微暖,沈睿宁身体还有些发虚,一路行来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她扶了扶头上的幕离,抬眼望向面前这座深府大宅的门匾。 “沈府”。 这座宅子是沈家在京中自行置办的,买了之后并没有怎么居住,只是回京之时会住上一阵,所以门匾只是简单写了个“沈府”。 沈睿宁只回来过一次,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孩童模样,乖乖地牵着母亲的手,装扮得粉粉嫩嫩,像个可爱的瓷娃娃。 母亲带她在京城周围四处游玩,还拜访了皇城之中身为贵妃的姑母,去见了公主表姐和皇子表兄。宫里的规矩很多,几天下来,沈睿宁这个孩童身躯成年灵魂的人也觉得十分疲惫。 母亲彼时已经知晓她是穿越而来,笑着对她道:“不喜欢这些麻烦,以后便不用回来。若有一天我和你父亲不在了,你掩了身份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便可,无需被其他事情牵绊住。” “既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就好好体会这个世界吧。” 那时的沈睿宁对肆意江湖十分向往,但是听到这里也忍不住问道:“那母亲你呢?现在的生活便是你想要的生活吗?我们会是你的羁绊吗?” 听到这个问题,母亲笑着捧起她的小脸:“你们不是我的羁绊,你们是我的福气。” 而如今,物是人非,父母已然惨死,兄长生死不知,自己只身回京,却不敢第一时间光明正大地回到府中。 沈睿宁看着紧闭的大门,深吸了口气,拾级而上。 她知道,此时此刻的周遭,有若干道目光正紧紧地盯着她。 “啪啪啪”,她拍响了兽首门环。 门中渐渐响起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低沉而又苍老的声音隔着大门传来:“主人不在,府中不便待客,客人请回吧。” “陈伯,”沈睿宁只觉喉头发紧,“是我,我是宁儿。” “我回来了。” 门内动静戛然而止,片刻后,有人手忙脚乱地放下门栓,将大门错开一道缝隙。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4章 头发花白的陈伯穿着深灰色的布衣,他从门缝中探出半张沟壑纵横的脸,眯着眼细细望向门外。 沈睿宁掀开幕离看着陈伯,眼眶发涩。 看清确实是家中大小姐后,陈伯的的眼睛也泛起微红,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想起周遭的那些暗哨,急忙将沈睿宁拉入大门,然后“嘭”地一声将大门关上。 “小姐……”陈伯有些哽咽,“你不该回来啊……” 沈睿宁看着瘦削憔悴的陈伯,心里有些发酸:“这段日子让你们担心了……” 陈伯长叹了口气:“我先带小姐回房间吧。” 沈睿宁点头,随着陈伯往里走。 她的院落是府中最清幽的一处,时下已是春意渐浓,海棠花红梨花白,几簇粉色的山桃草点缀着树下的碧绿,一汪小池引着细细的流水,整个院落整洁而又满是盎然春色,显然一直有人在用心打理。 沈睿宁有些动容。 第15章 杀人夜 云州之事和父母的死讯早就传入了京中,陈伯等府中仆人定然早已听闻。但是他们没有因此而对府中的日常事物产生懈怠,可见他们对沈家确实很有感情。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陈伯便唤来其他的仆人过来与沈睿宁见面。基于童年回京的那次,沈睿宁对这些人都有印象,大家见到小姐归来都难掩激动,有的女眷已经忍不住开始擦眼泪。 但是没有人询问她从云州之事后的经历,他们都是府中仆人,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们该问的。陈伯给沈睿宁介绍了一下这些人在府中负责的事物,便让他们散去各自忙碌了。 沈睿宁将陈伯留下,询问京中最近的消息。 果然,自从听闻了云州破城之事后,陈伯便偷偷与沈贵妃身边的宦官联系上,收集到了不少信息。 从陈伯的话语中,沈睿宁得知,冯将军已经护送着父母的遗骸归京,但是在云州之事定性之前,他们还无法下葬。朝廷中有人在推动皇帝尽快定性,但是皇上本人似乎并不着急。 “沈贵妃为了避嫌,最近在宫中每日只是烧香礼佛,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但是,她身边之人前两日递来消息,说皇上似乎在等着什么,而且,似乎已经快到了。” 沈睿宁沉吟半晌,脸上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 “确实,快到了。” 沈睿宁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吩咐陈伯,这一夜不管她的院中发出什么动静,陈伯他们都不要管,也不要参与。 陈伯面色凝重地看了沈睿宁半晌,斟酌着道:“小姐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虽为下人,身上却还是有几分功夫的。”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只要沈睿宁需要,他们这些老骨头可以为她豁出性命。 沈睿宁却笑了笑,道:“母亲曾说过,你们都是府中的旧仆,我们沈家哪有不能打的?对于你们的身手,我自然从不怀疑。” “但是,”她看着陈伯,正色道,“这一次,听我的。” 眼前的少女未满双十,却已经眸光坚定,完全没有刚经巨变后的慌乱和茫然。 小姐成长了啊…陈伯在心中感慨。 他退后一步躬身行礼:“一切听小姐安排。” ………… 时过子时,夜深如墨。 沈府一如既往的安静,原本寥落的灯光早已熄灭,唯有沈睿宁居住的房中还有暖黄的烛火摇曳,在窗上剪出她的影子,似乎是在灯下翻着书册。 几道黑影在皓月当空的夜色中悄然落在园中,他们尽数黑衣蒙面,手持乌金色的长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也没有映出半分寒光。 窗上的影子顿了一下,合上了书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似乎是终于困顿,准备熄灯休息去了。 为首的黑衣人抬手握拳,手下们刚要冲进去,突然“嘭”地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阵冷风恰好吹过,冻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沈睿宁捂着嘴打哈欠,又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眼睛睁开,却发现园中多了好几位不速之客。 她“吓懵”了,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你们、你们是谁……?!”她“壮着胆子”颤声问道。 将门之女,居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且胆小如鼠的大小姐? 黑衣人们相互对视,心中都有些暗喜。 本以为一方都指挥使的家眷都是有些身手的人,没想到眼前这位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看来不仅仅是没身手,连类似的场面都没见过,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娇花千金罢了! 一众黑衣人内心再无顾虑,他们相互递了个眼色,在首领的示意下挥剑而上! 沈睿宁“啊”地大叫一声,俯身抱头开始逃窜。 说也奇怪,她逃得十分狼狈,身形毫无章法,就是一副“抱头鼠窜”的样子。 然而偏偏,五六名黑衣人的凌厉剑光居然总是擦着她的衣袖划过,一下也没有刺中! 若旁边有人观战,他定能看到一张剑光森森的大网罩着这位仓皇逃窜的少女,然而少女大概运气太好,总是能从其中找到缝隙,就这么一次次避开了凶险。 没多久,黑衣人们已经大汗淋漓,少女还在一边尖叫一边躲来躲去。沈府里其他下人似乎被吓破了胆,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援助,连灯光都不敢燃亮。当然,他们也出不来,早有黑衣人的同伙们在各个院落守着,只要有人敢轻举妄动,他们便会痛下杀手! 天上的月华似乎暗了那么一瞬,少女大概也是累了,身形更加慌乱。 黑衣人们终于找到了空隙,为首那人抓住机会举剑刺向沈睿宁的心口,对方闭眼尖叫,无助地转身想避开。 “噗”的一声,这一剑终于刺入了她的右肩。 见首领刺中了她,其他人心里的自我怀疑终于散去,他们看着那把剑从少女的右肩穿透而出,然后剑光一闪,长剑拔出伤口,一道血线随之飚了出来。 血让这些以杀人为生的黑衣人兴奋了起来,数把乌金长剑高高提起,对准了白衣染血,半跪在地的沈睿宁。 乌金的剑光当头罩下,沈睿宁抬头看向剑光之上的灼灼月华,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那些长剑并没有刺到她的身上,冷风骤起,乌云遮月,有雪亮寒光自黑暗中无声闪过,随后,周边响起利刃划破咽喉的声响。 有温热的血溅到她的脸上,然后是接二连三有人倒落在地的声音。 她缓缓睁眼,那些黑衣人已经尽数死在了面前,周围换做了另一批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戴着一张面具,他走到沈睿宁的身前,无视了她半是惶恐半是惊吓的模样,伸手在她的几处穴位上拂过,止住了她右肩伤口的血。 沈睿宁心头一松——自己果然赌对了。 晏融那个奸诈的鬼医,总算是没有骗她。 然而表面上,她依然维持着一脸的惊恐,眼中盈着雾气,怯生生地望着面具人那双幽深的眼眸。 “你……救了我吗?” 话音落下,未等对方回答,她便脑袋一歪,晕在了面具人的怀中。 面具人揽着昏迷过去的女子,低头地看着她的面容。 月亮适时地从云层中探了出来,银色的月光照在女子脸上,足够辨认她的五官。 面具人沉默地看着她,许久无声。 第16章 花朝时 大理寺牢狱,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腐败的臭味。 往里走,穿过满是呻吟和喊冤声的廊道,推开尽头的大门,便是关押要犯的几处单间。 说是关押要犯,其实是为暂时入狱的官宦准备的。在大理寺当差的官员们各个人精,被关进来的大人物里,哪些是彻底没了希望,哪些只是一时不慎未来依旧存在可能,他们会凭借自己对细枝末节的观察得出相应的结论。 那些未来依旧存在可能的,便会被关在条件稍好的单间中。差别对待不能太过明显,囚服还是要换,粗茶淡饭也是必须,但是“粗茶”中起码没有杂质,“淡饭”里也不会出现发霉的食物。 沈睿宁便是在这样一处单间中悠悠醒转。 她身上已经被简单粗暴地套了一层囚服,染血的衣服没有被换下,只是在右肩处被撕开一片,将伤口做了处理。 沈睿宁坐起身,伤口被动作牵扯,疼得她“嘶”了一声。 “你醒了?”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女子声音响起。 沈睿宁这才发现门口坐着一个人。 那女子身上穿的不是囚服,也不是狱卒的服饰,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束袖短打。牢房中光线并不明亮,沈睿宁眯着眼看了半天,也只能勉强辨认出这是位容貌清秀却自带英气的女子。 女子没有再说话,起身端起一直温在旁边的汤药,走到沈睿宁的身边。 “伤药,喝下去。”女子说话言简意赅。 沈睿宁盯着她端药碗的手。这只手算不上白嫩,但是也并不粗糙,手背的皮肤很薄,青筋微显,骨节分明,虎口处隐隐可见一层薄茧。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5章 是个不需要自己劳作,但是常年习武用刀的女子。 所以,她在这里并不是为了照顾自己,而是为了保护或者看管自己。 沈睿宁“怯生生”接过药碗,抬头朝女子柔柔一笑:“谢谢你。” 她毫不犹豫地将汤药一饮而尽,苦的直咧嘴。 女子见她喝得如此爽快,不由轻轻挑眉:“不怕有毒?” “不怕。”沈睿宁老实摇头,“你若能杀我,何必等到现在?而且你长得虽然冰冷,却并不像坏人。” 女子收起药碗的动作顿了下,轻笑了一声:“将门之女,原来是个傻白甜。” 她把药碗扔回温药的桶中,回头冷冰冰地看向沈睿宁:“看来沈将军是位慈爱的父亲,是不是太过慈爱了,早已丢了当初的杀伐果敢,变得软弱无能,连云州城都守不住,害死了半城的百姓!” “你胡说?!”沈睿宁几乎绷不住自己伪装出的柔弱模样。但是此时的她也不想再装可怜,咬牙恨声道,“父亲不过是怜爱我罢了,你用我的性格来推断父亲的掌兵之法,这才是可笑至极!” 女子似乎没想到这个喝点汤药都能苦得皱皱巴巴的少女也会动气,她望着沈睿宁,眼睛眯了眯,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渐渐扬起几分笑意:“很好,这才像姓沈的。” 说罢,她重新在门口坐下,背对着沈睿宁,不再言语。 沈睿宁看着这个女子的背影,心里对她的身份做着猜测。她看上去比自己略大几岁,从言语上看,似乎与他们沈家有什么牵扯?或者是对沈家有什么看法。 左右无事,不说话的时候伤口的疼痛反而更加清晰,基于自己当下营造出的无能狂怒幼猫人设,沈睿宁准备再呲呲牙,套套话。 “喂,你叫什么名字?”沈睿宁对着女子后背毫无礼貌地唤道,“你好像很了解我们沈家?” 女子没搭理她。 沈睿宁很有耐心地又唤了几声,女子大概终于是烦了,深吸了口气冷冷道:“我叫花朝。” ”花招?!”沈睿宁故意道,“耍花招的花招吗?” 女子声音不带情绪,大概是习惯了这种无知的挑衅:“花朵的花,朝露的朝。” 沈睿宁满意地点了点头:“名字挺好听的,你为什么在这里?” 花朝继续冷冰冰道:“看着你。” 沈睿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我又不懂越狱…” “看着你,别被人弄死。”花朝补充道。 沈睿宁:“……”这就,很合理了。 第二日,沈睿宁终于被提审。 之前跟花朝断断续续的“套话”中,沈睿宁已经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她被扔进了大理寺的牢狱,理由是云州指挥使沈煜涉嫌渎职,造成云州城破,半城百姓被杀。 但是这个罪名并没有最终确认,不管是坊间还是朝堂之上,关于云州城破的性质一直没有定下来。 据说,远在云州主持重建的冯将军已经加急递回了奏章文书,希望皇上早日定沈煜的失职之罪,而且,他还怀疑沈煜通敌叛国,最后战死不过是敌方的杀人灭口之策。 通敌叛国?听着花朝毫无情绪地说到这里,沈睿宁简直气笑了。 她那个一喝醉就会大骂北坤,叫嚣着要用北坤王的脑袋当酒壶的爹爹,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沈睿宁被带到了公堂之上,堂上坐着三位官员,看这个架势,应该是传说中的三堂会审。 沈睿宁知道,自己在这次提审中所说的一切,都关乎着他们沈家的名声,关乎着她的父母、她的兄长,还有她自己的一生之名。 她站在堂下,呈现出娇柔模样,形容却并不慌张,旁人看着,只会觉得这是为千金小姐,娇柔可怜。 她的眼睛在堂上三位大人身上瞟了瞟,心里却已经暗暗对上了号。 坐在中间的应该是大理寺卿胡大人,左边是刑部钱尚书,右边则坐着一位身穿黑色暗金纹飞鱼服,披着斗篷,脸上戴着面具的男子。 沈睿宁以前听父母说起过三堂会审,除了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之外,这第三位则是影嵬司的头目,也是最神秘的一位,神秘到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在例行的“堂下何人报上姓名”之后,胡大人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副卷宗。 “沈睿宁,这是你入大理寺牢狱之后的供词,你且看看是否属实!” 卷宗被属下接过,递到站立在堂下的沈睿宁手中。 供词?她入大理寺牢狱之后,从没有被提审或者刑讯过,哪里来的供词? 她做出茫然疑惑的模样,便看到已经换上暗红色飞鱼服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默默地站在了那位面具男子的身侧,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花朝… 沈睿宁了然,她低头去看供词,果然,里面都是前一日她与花朝闲聊的内容,只不过被梳理得更有逻辑。 套话果然是相互的啊,沈睿宁看了花朝一眼,柔柔地笑了。 第17章 三堂会审 供词上没有胡编乱造,确实都是沈睿宁说过的话。 花朝问过她在云州守城时的情况,她也一五一十地对花朝说了,其实她知道对方想做什么,给对方一套合理的供词,让她把当日真实的情况传出去,这也是沈睿宁自己想做的。 互相利用嘛,合情合理。都是老狐狸,要啥自行车。 大理寺卿胡大人见沈睿宁看着供词半晌不语,出言提醒道:“你在这供词上说,城中将领皆奋力抗敌,你作为沈家之女也随父母登上城墙抵御北坤攻城。这些可是属实?” 说话间,沈睿宁已将供词看完,她将长卷还给身旁的吏员,道:“供词上所说,皆属实。” 胡大人“嗯”了一声,又问道:“你可会武?” 沈睿宁:“小时候学过,但是资质不佳,再加上身子弱,便放弃了。” 胡大人与刑部钱尚书对视了一眼,继续问道:“既不会武,登上城墙又能帮上什么忙?莫不是做出样子给别人看的?你的父母还需要保护你,如何可以专心守城?!” “大人!”沈睿宁抬起头,脸上的怯懦和柔弱散去了几分,她捏紧了拳头,十分气愤道:“大人可知,我们云州地处边境,每年要遭遇多少次北坤侵扰?我作为沈家的女儿,就算是无法学武,也是见识过沙场残酷的,胡大人莫不是以为我身为弱女子,便只能在家人或者男人身后哭哭啼啼?我确实可以如此,但是我沈家背后是云州百姓,是大梁疆山,百姓可退,我们沈家不可退。就算是我,也不可退!” 这段话说得掷地有声,但是带着明显的颤抖。这倒不完全是伪装出来的,而是沈睿宁早已积累了两个月的愤懑终于可以倾诉出来,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所说出来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会让堂上的三位大人有着怎样的判断。 胡大人与钱尚书再次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两人又看向那位披着斗篷戴着面具的影嵬大人,但是对方却没有转向他们,而是一直沉默地看着沈睿宁。 “她确实不会武。”影嵬大人阴沉而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然后便继续保持着沉默。 胡大人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其实不太喜欢与这位影嵬大人一起升堂,太压抑… “你在供词中说,你和父母当时中了奸人的暗器?”胡大人看了一眼手边的供词,继续问道。 沈睿宁:“是的。” 钱尚书接着问道:“何处的奸人?” 沈睿宁摇头:“对方身手很好,我们没有看到。” 钱尚书:“那又是何种暗器?” 沈睿宁思考了一下,道:“暗器还在我体内,我并不知晓它的具体模样。但是从我自身感受来说,它应该是细若牛毛的飞针,入体后会让人气血凝滞,可能还带着毒。” 钱尚书皱眉:“依你所言,你父母都战力不弱,他们皆因此身死。可是不会武的你却还好端端地活着?” 沈睿宁闭了闭眼,那日父母从城墙坠下的场景再次回到眼前。 “我还活着,大概是因为我运气好。” 于是,沈睿宁将父母中暗器后如何跌落城墙,如何被敌兵疯狂砍杀,自己如何被人救走,又如何在破庙中醒来,再次细细地讲了一遍。 这部分她不需要隐瞒,但是之后的事情,她就不能如实去说了。 果然,堂上的大人们听得身体前倾,听到她说自己醒来后被青衫男子运功疗伤并赠了药物后,男子便匆匆离去时,胡大人忍不住皱眉:“若是如此,那暗器并没有从你体内取出,你又是如何撑过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沈睿宁道:“那人赠的药物十分神奇,我身体本来就弱,中了暗器后更是糟糕,不得不在北都养伤。在北都的两个月里,暗器上的毒被他的药物压住了,三枚飞针也渐渐稳定在了一处。” 她说到这里,露出遗憾的神情:“若是我会武就好了,就能将飞针逼出来,让大人们知晓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6章 取出飞针?胡大人和钱尚书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影嵬大人。 对他这样的神秘高手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只要他想。 果然,影嵬大人站起身,身上的黑色斗篷随着他的动作坠至脚边,遮住了他的身形轮廓。 他走到沈睿宁的身前,抬手拎起对方的手臂,捏上她的腕脉。 沈睿宁只觉得对方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冰凉有力,他带着露指的轻皮护手,露出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 影嵬大人松开她的腕脉时没有说话,大概是确认了她凌乱的脉象,证明了她没有说谎。 “飞针,稳定在了何处?”他沉声问道。 沈睿宁咬了咬牙,面上浮起一层绯红。 她指了指左边心口之上的位置:“这里。” 影嵬大人的眸光微闪,似乎眯了眯眼,然后转身唤道:“花朝!” 花朝大步上前,挥手让立于两旁的吏员尽数转过身去,然后俯身拉开沈睿宁的领口看了看。 她抬头向戴着面具的影嵬大人点了点头,然后踏前一步面对胡大人和钱尚书站立,平静地看着两位大人,脸上没有一点情绪。 她站的位置很巧妙,可以挡住两位大人看向沈睿宁的视线,却又能让他们看到影嵬大人的动作。 胡大人和钱尚书面色有些尴尬,他们对视了一眼,却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再怎么说,沈睿宁也是将门之女,在堂上直接解衣拔针?姑娘的清誉多少都会受到些损害。 可是那位大人行事,谁又敢有什么异议呢? 沈睿宁这边,其实也是紧张的。 她设想过这个场景,但是没想到是这位看上去十分阴森可怕的影嵬大人亲自动手! 影嵬大人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衣领,他顿了下,开口道:“你若不愿在此,也可以去里间处理。” 沈睿宁咬着牙,摇了摇头。 虽然觉得尴尬,但是她也明白当堂拔针和在里间拔针的区别。 当堂拔针是当着大理寺卿胡大人和刑部钱尚书的面,他们都是证人,就算被挡住了视线甚至受命转身,但是毕竟都在现场。 若是进去单独的里间拔针,那证人只有眼前这位神秘的影嵬大人一人,顶多再加一个花朝,可信度会差很多。 “就在此处,我可以。”沈睿宁这次没有闭眼,而是坚定地望着影嵬大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从面具之后望过来,深幽如寒潭,但是沈睿宁觉得有那么片刻,这汪寒潭似乎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 涟漪转瞬即逝,沈睿宁自己都没来得及抓住这种感觉,它便如风般散去。 得到她的允许,对方也不再犹豫,他拉开沈睿宁的领口,露出心口上方一小片白皙如瓷的肌肤,那里有一片如红色蛛丝一般的血痕,血痕中有三道略粗,它们从三个方向汇聚到了一处,然后在这里将最后的力量炸开,形成了交错密集的血色纹路。 影嵬大人的手掌按在了那片血痕之上,掌心由凉转热,再由热转烫。 沈睿宁感受着体内经脉被一股力量拉扯地痛楚,她额头很快凝出冷汗,痛呼被她死死地压在喉中,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对方的手掌,看着自己的那处血痕。 她要看看,害死自己父母的暗器到底是什么模样。 影嵬大人的掌心逐渐离开她的肌肤,血痕也变得更加红艳,随着一阵钻心剧痛,有三点银亮突然穿破肌肤激射而出,随即被影嵬大人吸入掌心,稳稳握住。 轻皮护手韧性很好,保护了他的掌心没有被飞针刺破。 沈睿宁只觉身体和精神都是一松,虚脱感如潮水一般袭来,她整个人向着旁边歪倒下去。 一只大手接住了她。 戴面具的影嵬大人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顺势快速拉上了她的领口,整理好了她的衣衫。 花朝默契地取出一颗药丸递了过去,影嵬大人将药丸塞入沈睿宁口中,在她下巴上一拍,又在她脖颈处一顺。 药丸入腹,原本空乏虚弱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生机。 随着花朝回身帮忙,胡大人和钱尚书也看到了沈睿宁的状态。 然后,他们便看到影嵬大人将虚弱的沈睿宁交给花朝,自己则握着手中的飞针走了过来,将它们放在了一旁隶员备好的瓷盘中。 飞针落入瓷盘居然毫无声响,胡大人和钱尚书凑过去细看,果然,细若牛毛,眼神差点的估计都辨别不出来它的样子。 “这小小的飞针,居然可以要人性命?”钱尚书感慨道。 影嵬大人一掀斗篷重新坐下,冷冰冰看了钱尚书一眼,“这飞针虽小,却能顺着人体的经脉游走全身,想弄死一个人,其实并不难。” 这句话看上去是在说飞针,但是后半句配合着冰冷的语气,听得钱尚书后脖颈一凉。 这位影嵬大人,总是不忘展露他的森然杀气。 “诸位大人,”虚弱的沈睿宁面色苍白,颤抖着开口,“听闻我父母的尸身已经运回京城,若是可以验尸,从他们体内寻到这种飞针,便可证明我所言非虚,亦可证明我父沈煜的清白!” 这确实是个方法。大理寺卿点头:“令尊令堂的尸身就存放在我大理寺中,我可命仵作前往验尸……若是……” “且慢!”他话还没说话,便被左边的刑部钱尚书打断。 “此事不妥!” 第18章 闲人 大理寺卿胡大人对于刑部钱尚书的阻拦并没有觉得意外,他侧头看了过去,平静问道:“有何不妥?” 钱尚书:“沈将军毕竟是云州指挥使,他们伉俪的尸身虽然停放在大理寺,但是如此细小的飞针若要找出,必然对尸身多有冒犯,这…是否应该先请示陛下才好?” 胡大人挑了挑眉:“我大梁查案之时只求证据,仵作验尸也会心怀敬畏,不会乱来。钱大人此话是什么意思?” 钱尚书摇头:“可是我们现在不是查案。” 胡大人顿住,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 确实,他们现在只是奉皇命在查探云州破城时沈将军家的线索,这算查案,却又不算查案。 两位大人的目光再次齐齐望向那位影嵬大人,想知道他的倾向。 可是戴着面具身披斗篷的影嵬大人只是如松一般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甚至像在闭目养神。 沈睿宁观察着堂上三人,心中不由冷笑。 连自己都能看出这两位文官在演双簧,为的就是想试探这位影嵬大人的态度。可是人家老僧入定一般,显然不吃这一套。 只是如此一来,事情就卡在了当下,或许真要等他们去请皇上旨意才行了。可是这一来一回,若是有心人想要去尸体那里做什么手脚,也完全来得及。 沈睿宁心中有些焦急,她张了张口做出想要辩解什么的样子,内里却稍一运气,喉中立刻涌起一阵腥甜,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 还站在她身旁的花朝伸手扶住了她。 原本“闭目养神”的影嵬大人睁开眸子看了她一眼,抬手虚抓,身侧的一把空椅被他隔空推到了沈睿宁的身后。 花朝面无表情地扶着沈睿宁坐下,转身回到影嵬大人身侧负手站立。 吐血和椅子都是小插曲,但是胡大人和钱尚书却看出了味道。 影嵬司这个机构,不属于六部和军事系统,直属于陛下一人。明面上,他们从事侦查、逮捕、审问等活动,协助查案破案。但是整个朝堂都知道,他们是陛下和皇室的情报组织,也是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利刃。 而这位神秘的影嵬大人,更是只听命于陛下,从来不买别人的账。 往常若有三堂会审,这位影嵬大人很少亲自前来,今日实属罕见,所以胡大人和钱尚书嗅出了陛下对这件事的重视,故而,他们更想进一步试探,陛下到底倾向为何。 而刚刚那把椅子,让他们心里有了答案。 胡大人垂下了眼睛,钱尚书却皱紧了眉头。 三人陷入诡异的安静,谁也没有开口,却又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开口。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个僵持的氛围,话语声却是从大堂外传来。 “三堂会审可是在此处?哎呀,本王甚少会来大理寺,险些迷了路,哈哈哈!” 众人寻声望去,便见一身青袍的年轻男子大步走入堂内,身后还跟着两位佩刀扈从。 胡大人和钱尚书看到来人,急忙起身从堂上走下,躬身行礼道:“见过瑞王殿下。” 戴着面具披着斗篷的影嵬大人也站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大梁皇四子萧涟,瑞王。 沈睿宁看到男子的一瞬,心头猛地一抽。 他没有穿皇子日常的衮龙袍,而是一身青衫。 偏偏一身青衫沈睿宁分熟悉,她在云州城外破庙中醒来时见过,也是在那家客栈楼上推窗望去时见过。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7章 他居然是瑞王?大梁四皇子,瑞王萧涟??!! 萧涟笑吟吟地和三位大人打招呼,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却未做停留,在胡大人的礼让之下,大喇喇地坐上了首位。 “父皇怪我闲着,命本王前来学习,几位大人继续,不用在意本王。” 钱尚书笑得眉眼弯弯:“瑞王殿下谦虚了。您刚从云州归来,京城如今都在说,瑞王殿下在沙场之上的英武之姿无人能及,因为您在,那北坤之兵才会溃不成军,我云州百姓才能得以拯救啊!” 这段溢美之词说得十分夸张,沈睿宁听得十分不适。不过从钱尚书这段话中她听出了一个信息:原来这位瑞王殿下是跟着冯将军一起去的云州。 虽然这只是印证了她之前的推断,但是心中仍升起了几分警惕。 瑞王萧涟挥了挥手,打断了钱尚书的“赞美”:“钱大人莫要夸张,本王不过是在京中无所事事的闲人而已。父皇看不下去,把本王踢去跟着冯将军长长见识,哪有什么沙场英姿?本王的花拳绣腿也就在姑娘们面前有些英姿而已,拿不出手的,哈哈哈哈!” 钱尚书和胡大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确实,这位瑞王殿下在京中的名声一直是闲散纨绔而已,这次陛下让他随冯将军去云州驰援,据说是因为看不惯他日日笙歌,让他去跟着增些阅历。 “大人们进行到哪里了?”萧涟探寻问道,他打量着堂下虚弱坐在椅子上的沈睿宁,“这位,莫非就是沈将军的千金?” “正是。”胡大人应道,“她便是沈睿宁。” 萧涟“哦”了一声,朝她点了点头。 他不认识自己?沈睿宁心头微动,更或许,是他不想表现出认识。 沈睿宁迎着瑞王看过来的目光盈盈施礼,却抿紧了唇。 钱尚书眼珠一转,试探着问道:“殿下在云州之时,没见过此女?” 听到这个问题,沈睿宁的心又揪了起来。 她不是怕他的答案,而是有些期待他会如何回答。 萧涟只是摇头:“不知道见没见过。” 钱尚书愣了下,转头看向沈睿宁,发现她也是茫茫然的样子。 钱尚书尬笑了两声:“此话怎讲?还请殿下明示。” 萧涟看他:“那晚入城后已是夜晚,周围又是火光冲天一片乱象,哪里记得见过些什么人?” 钱尚书眼睛微眯:“殿下也没有见到沈将军吗?” 萧涟如常摇头,复又长叹一声:“只见到了沈将军和夫人的尸身…他们不知为何会坠落在城下,被敌军砍得面目全非。那样子…哎…” 他看了一眼沈睿宁,不忍再说。 第19章 验尸 听着瑞王萧涟的话,沈睿宁却已经落下泪来,她咬了咬牙,颤巍巍地站起身,向着堂上三位大人一位皇子行了一礼,带着哭腔道: “我父母死得冤枉,如今还有人意图污蔑他们通敌叛国!作为他们的女儿,我愿用性命担保,父亲一生守护大梁,绝无二心!还请几位大人和瑞王殿下允许查验我父母尸身,证明他们和我一样身中飞针,是被奸人所害!” “嗯?”听到沈睿宁如此哭诉,萧涟有些意外地看向三位大人,“还没验过吗?” 影嵬大人继续沉默着,钱尚书张了张嘴,看向胡大人。 作为大理寺卿,胡大人主持这次的三堂会审,如今也应由他来主答瑞王的疑问。 于是,胡大人奉上那卷供词,又将刚刚堂上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接着道:“本想查验来着,但是钱尚书说应该先禀明圣上,毕竟沈将军身为云州都指挥使,不能贸然去动…” “哎呀!”瑞王萧涟突然一拍额头,“难怪父皇让我带一则口谕,我险些忘记了。” 他正了正衣襟,站起身来。 听到有口谕,三位大人也站起身来。 萧涟正色道:“父皇口谕,若需要查验尸身,无需再来请旨,当下查验即可。” 堂下众人行礼应诺,再直起身时,脸上却闪过不同的情绪。 沈睿宁表现出十分真挚的谢恩情绪。 胡大人神色如常。 钱尚书眉心抖了抖。 影嵬大人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 “臣女还有个不情之请。”沈睿宁流着泪再次开口。 萧涟点头:“你说。” 沈睿宁:“这飞针存在于人的经脉之中,寻常仵作很难找到,而且材质特殊,我曾尝试用磁石寻找,却毫无效果。刚刚影嵬大人用内力帮臣女取了针,不知道能否凭借这种手段,在我父母尸身上试试?” “哦?原来影嵬大人刚刚已然出手?本王错过了,实在是遗憾,遗憾啊!”萧涟抚掌叹息,一副没看到好戏的样子,“不知本王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影嵬大人以内力取针的场景呢?” 影嵬大人侧了侧头,似乎看了沈睿宁一眼,然后才向着瑞王萧涟点头道:“可以”。 “不过,需要两位大人同去。” 若能一起围观验尸取针,沈睿宁自然是最放心的。她看向堂上几人,瑞王萧涟自然是点头称好,跃跃欲试,胡大人却眉头微皱了皱,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钱尚书眉头拧得最紧,但是其他人都同意,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点头。 验尸房中充斥着腐败和防腐药物的味道。 影嵬大人掌心运起内力,他看了一眼沈睿宁,没有掀开白布,而是手掌隔着白布在尸身之上慢慢游走。 他探得很细,也很有耐心,用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手掌突然停在了某处,然后五指一抓,一枚飞针冲出尸身穿过白布飞入他的手中。他如法炮制,在这具尸身上一共吸出三枚飞针。 另一具尸体上也是如此,果然也探出了三枚飞针。 “原来真的有!”脸上以白布蒙住口鼻的瑞王萧涟看着放入托盘中的飞针,感叹道,“这小小的东西居然害得沈将军夫妇惨死…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确实可恶。”一直在旁观看的钱尚书犹豫着开口,“可是,下官还有个疑问,这两具尸身如何确认便是沈将军夫妇?” 众人被他这个问题问得顿住,胡大人不悦道:“冯将军派人将尸身送来时便录有卷宗,他们核对过服饰、军靴等特征,从形体上讲也是对得上的。” “仅此而已?”钱尚书摇头,“可是瑞王殿下刚刚说了,他们找到尸身时,这两具尸身已经面目全非。若是有人更换了衣服鞋帽李代桃僵…” “钱大人。” 一旁的沈睿宁终于忍不住,冰冷开口:“面容毁了,身上皮肤大概也尽数毁了,钱大人怀疑得很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便说说父母身上的骨伤,骨伤隐秘,也做不得假,我也不信父母的骨骼会寸寸断裂!若这些伤势对得上,那这两具尸身便是我父母的。大人可同意?” 钱大人眯着眼看向沈睿宁,没有说话。瑞王萧涟却郑重点头:“本王同意。” 他又看向身旁的三位大人。 影嵬大人沉默点头,看不清眼眸中的神色。 胡大人拂须点头,神情凝重。 钱尚书薄唇紧抿,死死地盯着沈睿宁,半晌,才“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沈睿宁没理会他,向着三位大人和瑞王殿下行了个礼,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和两具尸身。胡大人则示意仵作上前,揭开了白布。 沈睿宁听到身后响起倒抽凉气的声音。 她捏了捏拳,闭上了眼,压抑住自己回身去看的冲动,缓缓开口:”母亲的左边肩胛骨碎过,是被敌人的流星锤击中敲碎的。右手掌有贯穿伤,伤及骨头。如果右手还能看得出皮肉,应该能看到疤痕,那是小时候为了护我,伸手挡住了飞向我的箭矢。” “父亲的右肘骨折过,当时在战场之上,因为耽误了治疗没有接好,所以右臂一直无法完全伸直,关节处的骨骼应该可以看出来。他的左小腿也受过重创,骨头上应该还有断过的痕迹。再说说父亲身上,他腹部有刀伤,左肩有箭伤,胸口被战斧砍过,自右边肩胛骨向下,伤至下方第四根肋骨…” 她越说越快,声音开始发颤,眼框中有泪珠滚落,一颗接一颗。 “他的后背曾被带毒的匕首刺入过,那次暗杀差点要了他的命,匕首擦过蝴蝶骨,若是现在去看,蝴蝶骨上应该还有暗黑色的痕迹。” …… 一桩桩一件件,从小到大父母在战场中在暗杀中受伤的场景,在她脑海中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闪回,又一幕一幕地熄灭。 她不停地说着,渐渐地,眼前仿佛已经不是京城大理寺的停尸房,而是云州边境的风沙之地,自己站在草甸上,等待着归来的家人。 她看到了父亲骑着战马凯旋,她看到了母亲银甲闪亮,向她张开双臂。 她看到兄长笑着使劲儿向她挥手,肩上的海东青振翅而飞。 她也伸出手,想要去迎接他们,可是眼前的画面却轰然破碎,化作无边无际的黑暗。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8章 沈睿宁直直向后栽倒下去。 一双大手蓦地伸出,稳稳地接住了她。 沈睿宁昏迷前最后看到的,又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的样子与前夜在沈府救下她的面具人重合在了一起。 “你……” 她声音渐弱,终于失去了意识。 第20章 长公主 暮春的京城,桃红已过,柳绿渐浓。天上的云层终于化出一道缝隙,淡金色的阳光从中倾泻而出,透过日渐茂密的树木枝叶,投下斑驳的影子。 城中沈府宅院的门前,几名老仆踩着梯子颤颤巍巍地挂着白色的绸布。 朝廷终于在前一日下了文书,云州都指挥使沈煜身先士卒,死守云州,不幸殉国,其麾下将士皆为勇武之士,按律给予亡者家属相应抚恤。 正了身后名的沈家,终于能打开府宅大门,开始布置灵堂丧幡。 沈府中的留香园,原本繁茂的花树已经残红零落,园中洒扫的老仆执着扫帚一下下地扫着满地落红,发出规律的“哗、哗”声。 屋内,躺在床榻上的沈睿宁,觉得自己是被这一下下地扫地声唤醒的。 她睁了睁眼,又重新闭上。身体的虚弱感如洪水般涌来,让她没有一点起身的念头。 “宁儿?醒了?” 一道温柔的嗓音传来,沈睿宁再次睁眼,转头望了过去。 床侧坐着一位女子,眉眼清丽,肤白如瓷,她穿着一身淡紫色宫装,长发挽做倾髻,简单地插着一支金步摇。 沈睿宁回想起儿时见过的那位表姐,沈贵妃所生的长女。 “…长公主殿下…” 沈睿宁想要撑起身,却被萧明月按了下去。 “你已经昏迷了两日,缓缓再起身。” 她转头吩咐沈府的老仆:“去把厨房备好的白粥端来。” 又吩咐自己身边的随侍婢女:“去传太医,就说宁儿已经醒了。” 老仆和婢女各自领命离开,萧明月这才转回身,扶着沈睿宁慢慢坐起,又将婢女递过来的软靠在她身后塞好,看着沈睿宁在床榻上靠坐舒服,又细细打量起她的面色。 “可有头晕?”萧明月抬手搭了搭沈睿宁的额头,微微松了口气,“你之前烧了一天一夜,今晨才慢慢退了热,看你这脸色白的,跟纸一样,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哎…想你小时候,那么欢脱的一个小人儿…” 她说着,眼眶居然泛起了红。 沈睿宁看着她,心中也酸涩了起来。 萧明月虽然贵为大梁长公主,但是性格大气,为人细致。小时候见面那次,沈睿宁就十分喜欢与这位表姐玩耍,别的皇子皇女大多有几分傲气,凡事总爱争个胜负,但是这位长公主总是让着她,由着她这位外来的小妹妹高兴,一点也没有长公主的架子。 母亲也很喜欢这个侄女,那年紫藤花架下,母亲为她指点剑术,教她下五子棋,她红扑扑地脸上满是新奇与兴奋。待到他们离开京城时,她更是送出十里方才停下,而后更是与沈睿宁书信不断,以至于八年未见,如今再见却并不觉得陌生。 只可惜,那带着她们练剑的飒爽英姿再也不见,那曾经开得热热闹闹的紫藤花树,也徒留枯枝,毫无生气地盘亘在留香园中。 萧明月见沈睿宁眼中也涌起了一层氤氲,知道对方也是想起物是人非,她看着沈睿宁虚弱的模样,更加心疼了几分。 沈睿宁张了张嘴,嗓子却被哽住,只能发出细弱的声音:“殿下…怎么在这儿…” 难道,是云州战事终于有了定论吗?! 念及此处,沈睿宁不由攥住了萧明月的手:“是不是…是不是…?” 一阵猛烈的咳嗽突然而至,沈睿宁咳得俯在床边,再难说出一个字来。 萧明月叹了口气,伸手给沈睿宁顺着后背,一边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盏,扶着沈睿宁喝了几口。 看她喘息逐渐平顺,萧明月才把茶盏放下,道:“你昏迷了两日,现在还不能过于激动。这两日里有许多事情,我慢慢说给你听,都是好消息,你且把心放下。” 沈睿宁在床榻上重新靠坐好,勉力点了点头。 萧明月:“那日你在大理寺昏倒后,便由着瑞王殿下的主张,被送回了沈府。瑞王带着胡大人和钱尚书他们拿着你的供词和证据当即入宫面圣,第二□□廷便下了文书…” 萧明月语速不疾不徐,将这两日的消息尽数告知沈睿宁。 听着父母和众位将士终于得到了朝廷的认可,沈睿宁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父皇已经下诏,十日后为舅舅舅母下葬。”萧明月顿了下,才继续道,“父皇说,低调厚葬。” 低调厚葬,沈睿宁其实没有意见。她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片刻后复又睁开。 “不对,”她声音沙哑,直直地望向萧明月,“陛下不会仅凭我的证词和几枚暗器便下定论。” 这位帝王的多疑,沈睿宁从小便能从许多事情中看出来听出来。他不是雷霆手段的帝王,却也不是心软慈悲的帝王。若是能仅凭一方证词和几枚暗器便相信了自己父母和云州守军的清白,他便不会把一纸定论拖到现在。 他在等,但是等的不仅仅是自己呈上的这些。 萧明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复又叹了口气,挥手让身旁的婢女退出房间。 婢女出去后沉默着带上房门,房中只剩下长公主与沈睿宁两人。 “八年没见,你果然越发冰雪聪明。”萧明月自袖袋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沈睿宁,“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 沈睿宁接过信笺展开快速阅读。一眼看到底,竟然看得她心惊肉跳。 这是一封呈给皇上的密折抄本,里面说着云州指挥使沈煜被指通敌叛国事件的查探结果。其中提到有人曾密奏沈煜与北坤国守军将领有书信来往,双方达成协议,在沈煜驻守期间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让两边的守军都能够受到各自朝廷的重视,从而获得长期利益。 这封密奏呈上后,皇上便秘密派人前往云州查探,可是所派之人还未到达,云州便遭遇北坤国突袭,沈煜身死,百姓半数遭到屠戮。幸而此人辗转寻得了大梁在北坤的重要暗桩,拿到了一份重要的文书。 这份文书是北坤王下给边境守将的密诏,密诏本应被毁,却辗转被暗桩获得。上面罗列出针对沈煜需要做的一应举措,包括构陷他通敌、伺机突袭云州城。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占领云州,这样的突袭必然很难真的得手。他们的目的是让沈家覆灭,拔出这颗可恶的眼中钉,再与北坤在大梁中的暗桩配合,让沈家在朝堂武将中的势力全部覆灭,从而折损大梁的战力,让大梁慢慢陷入内耗。 当这一切谋算得逞后,便是屠戮大梁的开始。 沈睿宁捏着几页信笺,手指发颤,她终于明白,自己曾经以为的肆意一世,只是因为父母为自己顶起了遮挡,让她可以去肆意。 可是当父母不在,那些被他们挡住了的真实便会一股脑地砸在她面前,真实到残忍。 沈睿宁深吸了一口气,将信笺还给萧明月。 “这么机密的东西,殿下便如此拿给我看,”沈睿宁抬眼看向萧明月,“若是被陛下知晓…” “你不说我不说,父皇怎会知晓。”萧明月淡然接过信笺,将它们用火折引燃,待到即将燃尽时,才松开手,让它们落入床边的水盆之中。 沈睿宁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也猜到了大概。 这么机密的东西,若无那位九五之尊的允许,谁又敢拿给她看呢? 如今沈家只剩下她一人,兄长生死不知。沈家军出身的将领却还有许多身在朝堂。若要安抚他们,自然要先安抚自己这个“沈家孤女”,而这其中的各种缘由,自然也要让自己知晓才行。 沈睿宁觉得有些疲惫,她没来由想起自己与那位沐公子分别时,对方说过的话: “宁姑娘若是留下,便不得不适应这京城的气候。你本可以在别处享受温和变化的四季,又何必踏入其中呢?可是想好了,真心想要留在此处生活?” 这似是而非的话语,如今再想,更觉他是意有所指。 “那封秘密的文书,是何人取回的?”沈睿宁开口问道,“若是可能,我想报答他。” 萧明月看着面色苍白的表妹,却笑了一下:“报答?你如何报答?” “总是有办法报答的,”沈睿宁咬了咬唇,“譬如,带份厚礼上门道谢,或者以后在他有所需要时,我能帮上忙的时候便尽力帮忙。往后我大概都会居于京城,报答的机会自然很多。” 萧明月看着依然虚弱的沈睿宁,却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信息。 居于京城。 是的,自己的这位表妹果然通透。此事既然已有定论,父皇自然还会给她一些封赏,可是相应的,也会考虑到她那位生死不知的兄长,如此一来,定然会让她居于京城,起码也要让她在可控范围内活动。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9章 “我无权告诉你此人是谁,”萧明月摇头,“若是有缘,你早晚会知晓。” “透露一点都不行吗?”沈睿宁拉起萧明月的手,开始撒娇,“好姐姐,我的公主殿下…你也不想看我抓心挠肺对不对?” 刚刚还面色苍白一脸沉重的沈睿宁,转眼变成了一个小赖皮,嘟着依然苍白的小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萧明月,让这位大梁长公主心也软了好几分。 “不行就是不行…”她回想起母妃的嘱托,抬手轻敲沈睿宁的额头,“不过,你若是以后见到少师林大人,记得客气一些。” 少师?林大人? 沈睿宁朝着萧明月用力点头,默默记了下来。 少师啊…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位白胡子老头的刻板印象,不由感慨,陛下身边大概真是没人了,居然派了一位老人家去办这么危险的事情。 真是让人叹息啊,叹息… 第21章 任务 十日后的清晨,京城之中细雨蒙蒙。 沈府中的灵堂已经摆了七天。 这七日的沈府,与之前的大门紧闭截然不同。来吊唁者络绎不绝,之前冷漠观望的诸位,在朝廷文书下来后都表现出了深沉的哀痛,更有甚者在灵前失声痛哭,哭得生动,演得感人。 沈睿宁旧伤初愈,第一天在灵堂里守了一日便再次昏了过去,府中老仆手忙脚乱将她抬回了留香园,之后的几日,便是老管家招呼诸位来客。有同来的女眷表示关切想去探望一下,也被老管家不卑不亢地挡了回去。 沈睿宁自然明白人心,但是她不想浪费精力与这些人心周旋。 不值得。 七日守灵期满,起灵入葬。 细雨润泽着城中的青石地面,天刚刚亮起,街头小贩披着斗笠准备出摊,便看到大道尽头缓缓走出一列出殡的队伍。 所有人皆是一身缟素,队伍最前列却是一位不到双十的少女,她的面色如头上的白麻一般苍白,有人扬起漫天纸钱,雪花般的纸钱随风起落,飘洒到京城中的各个角落。 生者不忘,英魂不灭。 整个葬礼由礼部官员主持,沈睿宁从早上起来便发了高热,全程更是被人搀扶着,梦游一般地走完了全程。 让她走她便走,让她停她便停,让她跪她便跪。 让她哭,她却哭不出来。 这一日细雨不停,即便打着油纸伞,待到黄昏回到沈府时,沈睿宁也是一身潮湿满脚泥泞。 当夜,她的高热更甚,由此昏昏沉沉地在床榻之上又躺了三日。 这三日夜夜梦魇,梦中战火纷飞,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四下皆是绝望的哭喊。 这三日沈睿宁偶尔清醒,却未说片语,只是目光空洞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三魂七魄丢了些许,或者,是随着父母的真正离去而飘向了远方。 长公主萧明月带着太医来看过一次,太医搭着她的腕脉半晌,最后摇头叹说,大概是之前的飞针在体内游走了太长时间,导致她经脉受损,脉象紊乱,需要好好将养些时日才行。 不过,就算将养好了,日后的身体也必然羸弱,行不得劳累之事。 于是,长公主又从宫中送来不少补品珍馐,如此养了月余,沈睿宁脸上才渐渐有些红润,精神也慢慢恢复了不少,可是脉象依然杂乱,仿佛这幅身子骨就这样了,再也调理不出什么来。 沈睿宁自己暗暗调息过,气血凝滞倒不是最大问题,反而能帮她继续营造柔弱人设。 最大的问题是时满时空的丹田气海,她知道,自己身上的问题找太医是没什么用的。 只能找鬼医。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沈睿宁趁着气海尚且充盈,换上书生的装扮,悄无声息地跃出沈府高墙,去了宵月楼。 运气很好,鬼医晏融正在楼中。他对沈睿宁的到来毫不意外,甚至有种正在等她的感觉。 对此,沈睿宁倒不在意。京城之中风起云涌,人与人之间若是明明白白相互利用,倒也是种坦荡。 晏融查探了她的经脉和气海,面色逐渐凝重。 “虽然我已经有所准备,但是你身体的糟糕程度依然让我意外。” 沈睿宁叹了口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如今这般也非我所愿。” 她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尤其是我刚入楼中,还没有偿还鬼医大人的救命之恩,更没有报效楼主大人的赏识之恩,若是从此变成废人一个,我实在于心不安啊!!” 晏融看了她一眼:“看来你精神尚可,还能装模作样。” 被人当面拆穿,沈睿宁嘿嘿笑了笑,却没觉得多尴尬。 晏融用真气助她调息了一阵,又起身从药柜中取出一只青瓷瓶。 “这个药你每日按时服用,等下我再教你一套针法,你每晚为自己施针一遍,再按我刚才教你的调息之法每晚调息一轮。” 沈睿宁眼睛发亮:“这样就可以好起来了吗?” 晏融嗤笑了一声:“这样可以保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而已。” 沈睿宁:“…” 晏融:“你的身体受创太重,之前三枚飞针在你体内留存太久,虽然被罗血丹压制,却还是对你的经脉气海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加上你取针之后又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之前一直撑着的精神也力竭坍塌…” 晏融说到这里顿住,抬眸看向沈睿宁。 一身男装打扮的少女只是抿着唇,眼睛微垂看着桌面,长长的睫毛浓密如扇,遮住了眼中情绪。 晏融在心中微叹,没有再说下去。 “坦白说,”沈睿宁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却是话锋一转,“我在北都见到你的时候,你便知道我的身份了,对不对?” 晏融看着她,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点头道:“对。” “所以,”她抬起眼眸,紧紧地盯着晏融,“谁给我的这枚玉牌,你应该是在明知故问,对不对?只是为了故弄玄虚,试探我,是不是?” 晏融却摇头:“不。” 晏融轻笑了一下:“宵月楼在江湖上能有今日的地位,你以为靠的是什么?实力、信誉、这都是必须的条件,但是最重要的,是人脉。” 他说到此处停来下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睿宁,眼眸中似乎掠过一抹欲言又止,却又转瞬即逝。 晏融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沈睿宁,望向窗外皎洁明月,缓缓道:“宵月楼创建不过三十多年,若是没有广茂的人脉,何以成长至今?它能在京城这样势力复杂的地方屹立不倒,自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晏融回身望向沈睿宁,继续道:“为了收拢人脉,楼主会赠出一些空白的玉牌,数量不多,但是送的人都绝非一般人,楼主算是送个人情,送你玉牌的那个人,大概也是送个人情。而我想知道送你玉牌的是什么人,自然是想知道这玉牌上的因果。” “原来如此…”沈睿宁了然,那位瑞王殿下确实“绝非一般人”。 她看了晏融一眼,把原本想问的第二个问题咽了回去。 第二个问题她原本想问,如果回到沈府的那天晚上,她死在那群黑衣人手里了呢? 不过现在她觉得不用问了。宵月楼重视资源,自然也重视手下的能力。若是不够机敏聪明,他们定然也不会收下这位手持玉牌的“行烟”。 而那回到沈府的第一晚,不过是宵月楼冷眼旁观的一次测试。 沈睿宁想到此处,不由磨了磨牙,幸亏那日自己一步步引来了想让自己死的人,也引来了不想让自己死的人。 晏融没有在意沈睿宁的沉思,而是拿起手边一张文书。 “楼中不养闲人。”晏融把文书递过去,“你既然已成楼中人,便不用与外面那些人抢任务,楼中自会挑选适合你的任务分配给你。” 真是封建压榨啊!沈睿宁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接过文书,只看了一眼,便捕捉到了一个人名。 “监视少师林远昭??” 沈睿宁觉得这会不会太巧了些。 她捏着文书看向晏融:“为什么要选我去监视这位少师大人?” 晏融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垂了眼,伸手拿过茶壶,将自己面前的茶盏满上。 茶香瞬间飘散而出,晏融低头抿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应了一句:“楼主的意思。” 沈睿宁滞住。 她那未曾谋面的楼主大人…到底是何用意? 她随即又想到,萧明月那封密折的内容有多少人知道? 少师林远昭远赴云州拿取关键文书的事情,又有多少人知道? 宵月楼的楼主,到底是什么人?他又是受了什么人的委托要查这位少师大人? 问题在脑海中越冒越多,沈睿宁的眉头也越拧越紧。 当她再次抬眼看向晏融,正准备再问些什么的时候,晏融却抬手打断了她。 “宵月楼以楼主为尊,楼主要做的事情,下属只需要去做即可。你不用问我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命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你可以拒绝,但是后续也会迎来楼主的威压。”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0章 “威压…大概是什么样的威压?”沈睿宁还有些不死心。 晏融看着她,少女做着书生打扮,木簪束发,一身藏蓝色长衫,面色依然有些苍白,只是唇色粉嫩了些许,整个人比她刚刚入门时有了那么些生机。 就是眼神中还透露着些许不怕死的跃跃欲试。 晏融勾了勾唇,抬手拉开自己的衣领。 衣领之下露出一片锁骨周围的肌肤,原本白皙的肌肤上赫然落着几道将好的鞭痕。 “一个多月前的惩罚,”晏融在沈睿宁震惊的目光中将衣领重新整好,“楼主仁慈,只是让行鞭时沾了些药水,没有沾毒药。” 一个多月了还没好的鞭痕,只是沾了些药水没有沾毒药。 沈睿宁心里凉了半截,脸上的震惊一时半会儿收不回去。 鬼医晏融,在沈睿宁心目中属于人精级别的存在,即便如此,居然都会“得罪”楼主,并且受到如此惩罚? 沈睿宁默默给自己做了“苟住,别浪”的心理建设。既然上了贼船,就先低调些,这位未曾谋面的楼主大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徐徐图之。 “行吧,”沈睿宁将文书收到怀中,“少师大人他老人家应该不难相与,我想办法接近他试试。” 老人家?? 晏融看着沈睿宁,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从晏融那里学完施针后,沈睿宁踏着夜色穿行在巷子里,准备绕过京中夜巡的守卫,悄然回到沈府。 已过子时,天上弦月如钩,打更人的梆子声不疾不徐,在安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沈睿宁身形闪进沈府旁边的巷子,左右看了看,便如猫儿一般轻巧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墙头之上。 只要从墙头跃入院中,她便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沈府,可是双脚还未腾起,一道剑气突然破空而来,向着她的面门直直逼近! 第22章 月下杀机 前世曾有书云:“仁者爱山,智者爱水”。 沈睿宁自知算不上仁者或者智者,但是她喜欢在瀑布之下琢磨软剑的劲道。 云州地处大梁北境,气候偏干燥,但是城外那座浮云山上,一道瀑布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那里是沈睿宁最爱的练剑之地。 当眼前的剑气于黑夜之中破空而来时,沈睿宁回想起了瀑布之下凝练坚毅的感觉。 汹涌的气机随着剑气轰然而至,在即将砸中目标的瞬间,软剑出鞘,如银色灵蛇一般,竟然迎着这股气机蜿蜒而上。 剑刃颤动,散出一片银白色的剑花,剑花将刚猛的剑气瞬间扯碎,散落在两人周围。 来者翻身退开,于院墙上立住,与沈睿宁遥遥对立。 云开月出,弦月的微光迷迷蒙蒙一片,却也足够看清那人的一身黑衣,和脸上的铁质面具。 影嵬大人??沈睿宁心中一凛。 他居然亲自守在沈府,是想抓什么异动之人吗? 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比如监视自己? 沈睿宁想到此处,心里发苦,要是知道今晚有这尊大神守在自己家,她说什么也不会出门! 若是当机表明身份,对方会暂时放过自己,但是后续将迎来一堆麻烦。 比如会被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不是身体虚弱卧病在床吗? 不是自幼体弱无法修武吗? 大半夜的蒙面夜行想干什么? 你们沈家是不是果真有什么图谋?! …… 想想就觉得头大。 所以表明身份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沈睿宁一咬牙,装作败走的模样,转身跃向对街的院墙——先离开沈府再说! 戴着面具的影嵬大人果然飞身追上,第二道剑气也随之一起劈来。 人还未至,剑气已到,沈睿宁身形陡然翻转,堪堪避开了这一剑,身前数米处的墙体却“砰”的一声,出现一道碎开的凹陷。 沈睿宁脚下不停,冷静地再次跃向右手边的屋檐。 第三剑,再次以破竹之势自背后刺来! 沈睿宁脚尖一点,旋身躲开这道剑光,这次她没有再逃,软剑抖手而出,如灵蛇吐信一般向着影嵬大人的脖颈撕咬了过去! 弦月之下,灵巧的身影腾空而起! “铛”的一声,一把寒若秋霜的长剑将软剑振开,沈睿宁顺势向后掠去,影嵬大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意图,探手抓向她,然而手掌只抓下了她腰间的一块硬物,对方的身形却已经落下房檐,没入了黑暗的巷道之中。 京城的巷道纵横交错形容复杂,影嵬大人立于屋檐之上,没有继续追击。 他将刚刚抓下的硬物塞入怀中,几乎没有犹豫的,再次掠向了沈府。 沈睿宁以最快的速度在巷道中辗转行至沈府院墙之下,确认周围没有人后,这才飞身掠入院中。 回到留香园之前,她将脱下的外衣和面罩塞入了沈府院墙下的一处假山之内。这里是她早已勘察好的地方,并且做了些掩饰,旁人不会注意到。 她没做停歇,而是快速回到自己房中,关好房门,抹黑坐在床边脱了脚上的鹿皮小靴,顺势踢到床底,又拿过平常穿的软底绣鞋在床边摆好,然后散开头发钻进被窝,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她有种感觉,刚刚那位影嵬大人没有追赶自己,是准备回来沈府的。 果然,三息过后,有人无声地落入院中,沈睿宁辨认着对方压低的气息,同时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它听起来均匀平稳,就像一位正在酣睡的少女。 那人在院中站了片刻,仿佛也在辨认着房中的气息,又过了一会,房门被人悄然推开,对方的气息逐渐靠近,最后停在了床边。 沈睿宁依然“酣睡”着,甚至有些不耐地扭动了一下脖颈,让自己的脸面对着来人。 那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气息再次靠近,对方仿佛俯下身,与她相距不过寸许,抬手探向了她盖在身上的锦被。 沈睿宁身体微微发紧,呼吸也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那人的手微微一顿。 下一秒,沈睿宁突然转过了身,在“睡梦中”踢开了锦被的一角,露出雪白的小脚丫。 那人似乎犹豫了下,终于没有去探沈睿宁的腕脉,而是将她踢开的锦被掖了掖,盖住了她的脚。 那人终于转身离开了。 门打开的瞬间,沈睿宁微微睁眼。 院内的灯光之下,铁质的面具在那人脸上闪着暗色的微光。 形容鬼魅,却并不让人恐惧。 气息终于远去,留香园重归寂静。 沈睿宁长长地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另一个让她疑惑的问题浮现在她的脑海——这位影嵬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是来保护自己的? 可是亲自前来,会不会过于小题大做啊? 沈睿宁躺在被窝里盯着天花板,思来想去,觉得这位大人可能是在守株待兔,京城之中可能有些人想让自己死在沈府,将自己化作斗争中的一枚棋子。 这个理由让沈睿宁心头松了一下,但是随即她又皱起眉——这种假设有个前提,便是将影嵬大人定性为好人。 好人?可是影嵬司的名声其实并不好,自己为什么会将他定位成好人? 沈睿宁脑海里浮现起三堂会审以及验尸时的场景,他为自己取针果决利落,为自己父母取针时没有掀开白布,沈睿宁知道,那是他为父母留下的一份尊严。 仅凭这半日的相处,便为对方打上了“好人”的属性…… 沈睿宁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一点,太武断了!” 他是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剑,绝对不可能用单纯的好与坏来定性。 只能说,当下的他,大概与自己有着某种共同的利益关系。 嗯,这就很合理了。 只不过,这个“利益”,又是什么呢? 沈睿宁一边想着,无意识的摸上腰间,手指摸了个空,让她心头突然一紧。 她想起之前屋檐之下第三剑时,对方似乎从她腰间拽下一个物件。 完了!她的玉牌!那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 ……… 林府,卧房中亮起一盏如豆的灯光。 林远昭摘下面具丢进暗格,解开黑衣时,手指碰到了怀中的一块硬物。 他顿了下,将它自怀中掏出,凑到灯下细看。 一块玉牌,上刻明月高楼,他认得这个东西,是宵月楼的楼众铭牌。 翻转过来,玉牌背面果然刻着一个名字——“行烟”。 “行烟…”他微微皱眉,自己不过离开京城三个月,京城那个宵月楼的玉牌持有者中,怎么又多了个行烟? 他默然片刻,转身拉开房门。 微风轻轻地吹拂着院中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长留灯悬在廊下,映照着院中。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1章 “查一下宵月楼近日来新入的楼众。”他望着那片轻轻摇曳的竹林,低声道,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尤其是一个叫‘行烟’的。” 身侧廊柱旁,一道影子似乎躬了躬身,转瞬消失不见。 ………… 次日,沈睿宁安分守己地待在家中养病。 长公主萧明月又来探望她,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消息——太后想见她。 “见我?”沈睿宁做出惊讶的表情,指了指自已。 萧明月点头:“对。我猜测,父皇和太后应该已经商量好了要给你册封,不管怎样,这都是件好事。” 沈睿宁坐在圆桌边,看着与自己相对而坐的这位表姐,试探道:“长公主真的觉得,这是好事?” 功臣之后受册封,在前朝大康时期也有过一次。 彼时大康王朝已经势衰,镇国大将战死边疆,长子一同殉国。军中人才凋敝,眼看着再无人能战。 镇国将军留在京城的幼子在此时站了出来,说愿意继承父兄遗志,统军杀敌,抵御外族入侵,皇帝感其英武赤诚,当即授其将位,同时也册封了他那位继续留在京城的妹妹为郡主,享受与皇族相同的待遇和尊荣。 这位幼子领兵在边境鏖战月余,终于打掉了敌军的大部分精锐,暂缓了大康王朝的灭亡。 只不过,大康王朝后来还是倒在了内部的分崩离析之下,这是后话了。 事儿看上去是个好事儿,但是沈睿宁知道,这其中也有着裹挟。 萧明月端起茶盏吹了吹,抿了一口,轻声道:“作为公主,我自然觉得是好事,这是我大梁皇室对你父母的认可,也是对你这位将门之女的回护。作为你的表姐,我也觉得这事儿起码不坏,你能被册封郡主,后续会有很多好处,也有诸多方便。” “不过,若是作为朋友,我则需提醒你,册封意味着安乐与尊荣,也意味着责任和枷锁。” 沈睿宁深深地看了萧明月一眼,对方则侧过脸,望向窗外。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摇曳的柳枝照映进来,散碎地洒在窗台上,一只黄鹂在枝头轻巧地跳跃鸣叫,复又振翅飞走,欢快而又自由。 萧明月不觉望得出神,唇角微微扬起,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三日后,沈睿宁进宫谒见太后。八年前她随父母回京的时候见过太后一次,相比那时,老太太的白发更多了些,脸上也多了些许皱纹,但是整体肌肤保养得很好,慈眉善目,笑容温和,有种雍容的贵气。 太后拉着沈睿宁的手叹息着回来就好,又聊了些云州之事,聊着聊着便与沈睿宁一同落下泪来。 “苦命的孩子,”她心疼地望着眼前的少女,抬手帮她将鬓边碎发抿到耳后,复又拍着她的手背道,“以后住在京中,多和你表姐他们走动走动,哀家已与陛下商量好了,择日册封你为郡主,到那时,本宫就是你的奶奶,在京城里,没人敢认为你是孤女,也没人敢欺负你!” 沈睿宁豁然抬头,露出一脸震惊的模样:“您、您说什么?这…臣女、臣女哪里担得起……” 太后看她惊得小脸都白了,微笑着安慰道:“这是你们沈家女儿应得的,也是哀家与陛下的意思,哀家说担得起,你便担得起。” 沈睿宁抹了一把眼泪,急忙起身行礼,一声“臣女叩谢太后恩典”唤得真挚而又走心,一副诚惶诚恐却又感恩戴德的模样。 太后眯着眼看着跪拜在地的这位沈家之女,满意点头。 八年前她曾见过此女一次,那时便觉得乖巧可爱,就是胆子小些,身子弱些。 不过这样最好。 这样才好拿捏。 第23章 拧花蓝 又过了三日,册封郡主的诏书下到了沈府,沈睿宁被封为宁郡主,一同送到的还有一批丰厚的赏赐,箱子抬进府中满满当当堆了一院子。 陈伯指挥着众人忙前忙后忙了一天,他忙碌得满头大汗,却依然精神焕发,丝毫不觉得累。 这是沈家的荣耀,也是他们大小姐受到庇护的证明! 他是打从心眼里觉得高兴! 太后原本还想赐些婢女,被沈睿宁婉拒了,沈府上下现在就她一位主人,委实用不了那么多人手,以前的老仆们足矣,自己也会再去寻买几个年轻些的婢女侍奉。 一同婉拒的还有御赐的郡主府,沈睿宁的理由是,自己一个人,沈府宅邸完全够用,能受封郡主已经是无上荣耀了,太后和陛下的爱护自己记在心中。 太后当时也没再说什么,但是册封这天,却依然派来了一队侍卫,说是以后负责沈府上下的安全。 沈睿宁十分得体地谢了恩,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本来婉拒御赐郡主府的本意便是不想太后和陛下在自己周围安插太多人手,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沈睿宁看着这十二名侍卫,觉得也是自己可以接受的数量。 这队太后赐下的侍卫可以保护自己,自然也可以监视自己。名义上他们是沈府的侍卫,但是实际上,他们听命的必然是太后,或者陛下。 而太后和陛下真正的意图……她目前都是推测,自然好与不好的都要算进去。 毕竟帝王之家情感本就淡漠。如今龙座上的那位,也是几十年前血腥夺嫡之中的胜出者。 她走到这队侍卫面前准备打招呼,见到站在前列的侍卫长时,她不由一愣,转而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侍卫长踏前一步出列,抱拳行礼道:“见过宁郡主,以后郡主府中的安全事宜便由吾等十二人负责。” 沈睿宁上下打量着这位英姿飒爽的侍卫长,微笑道:“又见面了啊,影嵬花朝。” “影嵬花朝”四个字一出,在旁边忙碌的陈伯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转头向这边望了过来。 花朝不卑不亢,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此处没有影嵬花朝,只有侍卫长花朝。” 沈睿宁笑了一下不再多言,又向花朝身后的其他侍卫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身嘱咐陈伯安排好这些侍卫的住处。 虽然心中有些不爽利,但是这些侍卫也只是打工人而已,沈睿宁自然不会为难他们,何况人家还要负责自己的家宅安危。 就是花朝的出现,让她想起来那位戴着面具,看上去冰冷危险的“好人”——影嵬大人。 很明显,她是影嵬大人安排过来的,那位大人大概是对自己的安全不放心。 或者,是对自己不放心。 更或者,是他身后那位陛下不放心。 册封郡主本应有册封典礼,但是沈睿宁还未过六个月的服丧期,所以化繁为简,将这些繁文缛节都去了。 服丧期间外人不便登门道贺,不过送来贺礼顺便投个名帖的也不少。于是,原本冷冷清清的京城沈府,摇身一变成了门庭若市的宁郡主府。 沈睿宁来者不拒,让陈伯将礼物尽数做好登记,名帖整理好一起交给她。 乖巧懂事知进退懂轻重的人设是要好好经营的,在京城的圈子里自然也不例外。 陈伯又是忙忙碌碌一上午,到了午饭后,才带着几名新买的婢女来见沈睿宁。 按照郡主的“配置”,沈府只有老仆自然不行,郡主身边必须要有贴身婢女侍奉,出门也要有婢女侍卫跟随,这都是郡主的必选规格。 沈睿宁放下手中书卷,一抬眼,便在这几名婢女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对方一身浅蓝色窄袖衫裙,刚刚好也抬眼看了过来,然后向她微微一笑。 甚至还眨了下眼睛。 “……”沈睿宁挑了挑眉,在心里叹了口气。 今天真是热闹啊…… 她抬手指了指站在第一排中间那个浅蓝色身影,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俨然已经是位和蔼可亲性子温和的郡主。 浅蓝身影上前一步:“回郡主,我叫萱儿。” 一副性子跳脱未经雕琢的模样。 “萱儿…”沈睿宁面上微笑,心里则翻了个白眼。 宵月楼蓝萱,你居然连名字都改得这么简单随意,真当我身边没人吗?! 好吧,我身边确实没有自己人,但是我可以祸水东引啊! 她想起影嵬司的花朝,不由在心底“狞笑”了两声。 沈睿宁面上笑容不减,点头道:“你留下吧。” 一旁的陈伯皱了皱眉,道:“这丫头看上去没受过调教,小姐若是准备留在房中做贴身婢女,还是另寻一个比较好。” 沈睿宁却摇了摇头:“我看着她觉得投缘,调教事宜可以慢慢来,但是一眼投缘,却是很难得。” 陈伯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沈睿宁抢先一步道:“其他的婢女,还请陈伯带下去挑两个懂事听话又麻利的,就留在园子里伺候吧。” 陈伯略一沉吟,觉得这样也好,便应了下来,带着其他婢女先行退了出去。 沈睿宁没去看蓝萱,转身直接进了房间。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2章 蓝萱跟在她的身后一起进了房,顺手关上了房门。 沈睿宁往圆桌旁一坐,仰着下巴看她:“倒茶。” 蓝萱看了她几秒,粲然一笑。 她径直走到圆桌旁在沈睿宁对面坐下,抬手拎起茶壶,徐徐将桌上两只茶盏斟满。 然后把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啧啧,喝茶能喝出拼酒的气势。”沈睿宁不屑道。 蓝萱没理她,直言道:“楼里给我派了入沈府策应你的任务。楼主知晓影嵬司在你这里安插了人手,怕你有所不便。” 沈睿宁喝茶的手一顿,抬眼看她:“楼主消息果然灵通。” 蓝萱嘿笑了一声:“说明楼主很在意你的任务,可是你却迟迟没有进展。” 她又为自己倒满了茶盏,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舒服的舒了口气:“装了一上午,累死我了。” 说着,她的手又伸向了桌上放着的一盘糯米凉糕。 沈睿宁拉开盘子,让她的爪子落了个空。 蓝萱不悦地拧眉看她。 沈睿宁:“楼主不会是让你来我这里吃吃喝喝的吧,我的任务我自然会慢慢推进,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吩咐?” “自然是有的,楼主大人说……” 沈睿宁不由身体前倾,等着听下文。 就在她注意力放在对方话语上的时候,蓝萱手掌却猛地往前一探,一把将糯米凉糕的盘子夺到了自己的怀里。 她满意地捏起一块咬了一口,这才道:“楼主说,你被封郡主以后多有不便,所以派我过来。一方面可以帮你牵制影嵬司,另一方面,可以帮你给楼中传递消息。” 沈睿宁沉吟片刻,一仰脖也干了自己的杯中茶。 蓝萱啧啧道:“没想到你真敢喝我倒的茶。” 沈睿宁放下茶盏:“没什么不敢喝的。” 蓝萱扬了下眉:“你不怕我是在骗你?其实我是来毒杀你的?” 沈睿宁摇头:“你若要杀我,不会这么麻烦。” 确实,她若想杀她,刚刚两人前后脚进门的时候是最佳的时机。 “而且,”沈睿宁补充道,“你也没有杀我的动机。” 杀人这种糙活儿,楼里随便派几个高手不就好了。 蓝萱依然好奇:“楼中对你的消息如此了解,你也不奇怪?甚至不抵触?” 沈睿宁笑了:“京城之中,还有什么宵月楼查不到的消息?何况入大理寺受审等着那位影嵬司的大人为我取针,本身也是晏融,不,是楼主安排好的吧。” 蓝萱看着面前这位依然带着病容的郡主,微微眯起眼睛。 “不错,我喜欢和聪明人相处。” 她站起身,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做出婢女婢女的侍奉模样:“你也放心,我既然做了你的贴身婢女,便不会让你为难。” 沈睿宁微笑点头,如同温婉的郡主那般。 蓝萱离开留香园的时候,正巧看到英姿飒爽的侍卫长走过来。 对方扎着高马尾,要上悬着一把窄刃长刀,眉眼之间带着英武之气,长相十分俊美,可惜脸上没什么表情。 蓝萱垂下眼眸福了一礼,侧身让到一旁。 花朝目光在这位身着浅蓝色衣裙的婢女身上扫过,行到她身边时却顿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慢慢走到蓝萱面前。 眼前的婢女面色有些微黄,唇色也很浅,看上去仿佛自幼营养不良的穷人家子女。 花朝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手上的肌肤也同样微黄,只是指甲圆润,闪着莹莹的光泽。 “婢女”似乎有些紧张,手指往袖子里缩了缩。 “新来的婢女?”花朝冷冰冰问道。 “婢女”的脸垂得更低:“是。” 花朝:“叫什么名字?” 蓝萱:“……萱儿。” 花朝又上前一步,伸出右手食指抬起她的下巴。 对方一双眼眸现出惊讶之色:“大人?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花朝没有说话,另一只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抹。 指尖染上一层淡黄的粉脂。 花朝看了这位萱儿一眼,右手大拇指在她唇上一擦。 擦下一层粉白的唇脂。 花朝冷眼看向“萱儿”:“明明肤白貌美,为什么要做这些手脚?” 蓝萱做出惊慌的模样:“我、我第一次入主家做事,我是听说婢女姿容一定不能出挑,不然会惹祸事的!我才、所以我才……” 花朝看着她慌乱含泪的样子并没有心软,而是捏起她的手腕。 “指甲圆润整齐,你根本不是做活计的婢女。” 蓝萱愣了下,心中暗骂了一句“大意了”,但是她脑子飞快旋转,竟然做出羞愧预泣的模样,向后噔噔退了两步,身体甚至还晃了晃。 “大人……求你不要告诉郡主,我……我本是要被卖去做人家小妾的,我出身不好,但是我不想沦为别人的玩物!我会好好伺候郡主,求你可怜可怜我!” 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颗颗砸落,涂了淡黄脂粉的脸蛋被泪水染花,露出几道原本的细白。 花朝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等、等下!” 蓝萱“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花朝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她。 “大人贵姓…”她声音细弱蚊蝇,带着难掩的羞涩,“若是大人愿意替我保密,以后、以后我一定会报答大人…” “不必。”花朝冷冷道,顿了下,又加了一句,“叫我花侍卫即可。” “原来您是郡主府的侍卫么?” “萱儿”明显松了口气,“您这气度,我还以为是哪家大人……” “不过,还是谢谢你,”她又赶紧道,“我会报答你的。” “不必。”花朝又重复了一句,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看着这个飒爽的身影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蓝萱的表情松弛了下来。 “花侍卫,呵呵。”她唇角不由微微扬起,“可惜,是个女的。” 第24章 重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沈睿宁在府中安心养身体,偶尔看着蓝萱和花朝斗法,日子倒是过得不无聊。这两位一个演技精湛,一个油盐不进,一个爱撩拨,一个冷冰冰。 沈睿宁问过蓝萱,难道不怕被花朝发现身份? 蓝萱掩唇一笑:“你越躲着她,她才越想查你,你贴着她,她就想离你远远的。” 沈睿宁于是留心观察了下,果然,花朝来院子里的次数真的越来越少了。 看来这位蓝萱擅长的不仅仅是毒物啊,对人心的拿捏,似乎也很是懂些门道。 端午佳节,太后在宫中设了赏花宴。 沈睿宁也受到了邀请,但是六个月的服丧期未过,她不方便参加正式的宴席,只入宫观赏后花园的石榴花。 宫中的各处大门两旁都摆放着花盆,花盆高大,里面插着艾蒿和菖蒲,用来驱虫辟邪。 大门上方则悬挂着吊屛,上面画着执剑的天师和仙女,描绘的是他们降灭五毒的故事。 宫中的太监宫女也比平日里也多了些装饰,尽都佩戴艾叶,身上也描画了治病的符纂。 皇室和臣子们则佩戴着装有朱砂、雄黄、香药的各色香囊,手上系着五彩绳,寓意驱邪平安。 沈睿宁的香囊色泽素雅,这是她自己做的,原本蓝萱自告奋勇说要包了沈府上下所有人的香囊,被沈睿宁按住了。 她怕蓝萱做出来的香囊不是避毒,而是招毒。 于是这几日趁着养病看戏每天还算省心,她便为沈府上下每个人做了一个香囊,甚至还有富裕。香囊里放的香药是她的独家秘方,跟瑞香丸的味道差不多,是晚春木香的感觉。 沈睿宁随着领路的太监走进后花园,太监躬身退走,留下沈睿宁一人等人来接引。 皇家御花园与沈府宅邸差不多大,这其中奇花异草众多,假山怪石嶙峋,回廊水榭遥遥可望,却似乎弯弯绕绕地走不过去。 领路太监仅仅负责将她引到花园进口,原本应该有别的当值宫女或者太监再将她引进去面见太后。 只是不知道为何,此时周围根本看不到人,沈睿宁想要问路都问不成,只能在原地等着。 她是第一次来皇宫后花园啊…而且她的认路技能几乎为零… “你是…”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沈睿宁心头一松,急忙回头转身看去。 原来是另一位领路太监又引来了一位客人。 那人一身月白色云纹长袍,头戴束髻冠,身形清瘦挺拔,俊逸的眉眼里映着几分疑惑,几分试探,以及几分温和。 沈睿宁看到他的一瞬,却是心中猛然一震。 她想过会与他在京城中再次相遇,却没想到,相遇的地点会是皇宫御花园。 沐公子…… 她看着这熟悉的眉眼,一瞬间想起从北都入京城这一路上发生的很多事情,离京城暂别不过几十天,此时再见,沈睿宁居然生出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3章 彼时的他是自己的任务目标,是被自己救下的盲眼公子,是一路上迁就自己遮掩试探的假夫君,是必须带回京城换救命药的人。 而此时此刻,皇宫御花园中,她是宁郡主,可是对方是什么身份,她一点也不知道,也与自己毫无关系。 这种“毫无关系”,让沈睿宁心中涌起一丝丝的怅然。 四目相对,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还是领路太监先明白了过来。 “郡主殿下可是需要人引路?” 沈睿宁有些不好意思:“初来皇宫花园,确实不知该往哪边去。” 领路太监愣了下,惶恐自责道:“是奴才失职,没有安排好引路事宜。” 其实这位太监心里是疑惑的,之前明明安排好了人手,可是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沈睿宁急忙道了声“无妨”。领路太监正准备引着他们往园子里走,旁边那位却开了口: “我带郡主殿下过去即可,公公自去忙吧。” 沈睿宁顿了下,心情复杂地看了这位一眼,柔柔道:“如此,有劳了。” 领路太监察言观色,心下有所猜测,他急忙躬身一礼,退出了御花园。 沈睿宁端着身形,眼眸微垂,没去看对方,只是轻轻一福。 男子叹了口气:“宁姑娘,可是要一直装作与我不识?” 沈睿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确实想。 或者说,也不是不想相认,只是“沐公子”这个身份明显是假的,对方既然能入皇宫御花园,那他的真实身份,就要掂量掂量是敌是友了。 所以,就算要相认,也不能由自己开这个头。 毕竟,在与人交往的过程里,主动的一方反而容易陷入被动——这是她在前世中认识到的道理。 沈睿宁做出一脸无辜又无奈的模样,缓缓抬头看向面前这位俊逸男子:“沐公子一路目盲,又是如何认出我的呢?” 林远昭的目光在她身上佩戴的香囊上顿了下,坦然道:“目盲之时,嗅觉会异常灵敏,姑娘送我的药丸有着与众不同的异香,让人难以忘却。而你今日所佩香囊的香气,却与那药丸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在京城多年,相信京城之中无人能配出这种药丸,也无人能配出如此味道的香药。” 沈睿宁:“…公子真是细心又敏锐。”她由衷地赞叹道。 林远昭看着她眸光流转脸颊微红的模样,忍不住继续道:“只是在下愚笨,竟不知宁姑娘便是如今太后怜爱的宁郡主。” 沈睿宁咬了咬唇,抬起眸子看了对方一眼,又迅速垂了下去。 这一眼,却是含着一汪清泪,似乎有些委屈,却难以开口言说。 林远昭一滞,有种自己刚刚说错话了的感觉。 他自然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从那日她大步走上沈府门前的阶梯扣响大门开始,他便已知晓。 那时他是惊讶的,但是他当晚亲自带队将她救下,更多的却是出于影嵬司的职责所在。 再后来三堂会审,他亲自为她取针,亲自为她父母验尸,看着她一桩桩一件件描述着自己父母身上曾经受过的伤,最后耗尽心神晕倒在自己怀中。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有了一个念头——他想护住她。 他想护住这个突逢变故失去所有庇护的柔弱女子,她不知道的是,他们第一次的见面并不是在北都,而是在云州,在那个即将城破的混乱夜晚。 待到她在北都救了他后,以及从北都回京的这一路上,他居然慢慢习惯了她为自己诊脉、换药、洗发,甚至是挽着自己的胳膊,与自己装做夫妻。 所以,当她第二次晕倒在自己怀中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居然是在意她的。 于是,在她于沈府养病的那些日子里,他曾亲自前往查探周围安全,便那么巧,遇见了想要潜入沈府的宵月楼的楼中人。 也是这个时候,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看上去外表柔弱却内在坚强的女子,真的需要有人保护。 所以当陛下暗示希望派人在沈府盯着时,他毫不犹豫的接了下来。 而此时重逢的这个机会,也是在他得知太后要在端午设赏花宴时,便谋划好的时机。 无他,就是觉得对方孤身一人在京中,总需要有人可以照应。 护着她,可以照应她,就足够了。 至于皇室中她的那些所谓亲人…呵呵。 他想起自己常做的那个噩梦… 皇室中人,不可尽信。 林远昭假想过该如何相认,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小心翼翼,却依然引得对方想起伤心事。 是自己大意了。 林远昭自责地轻叹了一声,没再说话,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睿宁浓长的睫毛微微抖了抖,垂着眼眸向他再次一福,便跟在他身后向着花园里面走去。 天上浓厚的白云遮住了阳光,蜻蜓低飞,蝴蝶轻舞,鸟儿清脆地鸣叫着,落在刚刚落尽缤纷的海棠枝头,两人一路行走,林远昭在前,沈睿宁在后,绕过嶙峋的假山怪石,经过打苞的芍药花从,却谁也没有说话。 林远昭等着她问自己到底姓甚名谁,可是这一路走过回廊走过花圃,她却没有开口问一个字,只是垂着头跟在自己身后两步左右,不远不近,不疾不徐,看上去有些伤感,又有着些许的无措。 其实沈睿宁心里稳得一批。 她已经快速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位自己打过“好人”标签的公子是位可以争取的对象。 宵月楼不是让自己监视少师林远昭吗?自己修养多日,也到了该开工的时候了。直接跟萧明月打听林远昭有些唐突,还可能被追问一堆问题,搞不好自己还会露出马脚。这下好了,宫中又碰见一个可以聊的,那就等自己的人设再稳一稳,然后问问他那位少师大人的情况,要是能引荐一二就更好了! 至于怎么引荐……不如打听好之后便去求太后让自己进尚学宫读读书吧?也做做少师他老人家的学生?这样监视起来不是事半功倍吗? 不过话说回来,沈睿宁还是很想知道,那位委托宵月楼监视林远昭的客人,到底有什么意图呢? 一位老学究到底有什么好监视的…… 她一边想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沐公子”的身后,左绕右绕的,前方终于可见花园中的一片石榴林。 树上的石榴开的红艳似火,在浓绿的枝叶之中娇艳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姿。 树下摆着案几座塌,案几上摆着茶水糕点和雄黄酒。 这里热闹了许多,多是宫中嫔妃以及皇子公主,还有些京城中的青年才俊,王侯世家的年轻人。 男子们多是广袖长袍,极尽潇洒之姿。 女子大多身着各色宫装,或隽永秀丽,或明艳动人。 与他们相比,一身素白宫裙的沈睿宁便显得寡淡了许多,只是秀丽明艳之中,素白寡淡却能抓人眼球。 比如瑞王萧涟,一眼便看到了款款走来的这位宁郡主。 “宁儿妹妹,”萧涟十分自然的改了称呼,他起身热情地向她招手,目光落在沈睿宁旁边时,却是明显一愣。 “子翊?” “子翊”两个字一说出口,旁边的不少年轻人都是动作一顿,循声望了过来。 待他们看到来者果然是这位时,都神情肃正起来,向着沈睿宁这边的方向遥遥行礼。 “见过先生!” 第25章 少师大人 先生? 沈睿宁第一反应是左右看了看,可是并没有看到哪位老先生在周围。 然后她看见身前之人朝着那些行礼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众人之中,那些年轻人也都围拢了过来。 一位身着玉色襕衫的少年道:“我就说过先生会来,刚刚冯玉还说要与我打赌,早知道就应下了!” 另一位束袖玄衫少年涨红了脸,道:“我……我听母亲说先生最近好像发了旧疾,而且先生一向不爱参与这种赏花游园的嘛!” 一位穿鹅黄色衣裙的清丽少女则嘻嘻笑道:“先生既然来了,不如我们开个诗会,反正母妃他们这会儿正陪着皇祖母在水榭那边赏花,一时半会不会过来这边!” 另一位藕色宫装的少女却皱了皱眉,道:“可是,先生在此,开诗会很像学堂考校啊……” 一群年轻人想起尚学宫里的求学日常,脑海中闪过少师大人考校时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的模样,不由打了个冷战。 一旁的沈睿宁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有了猜测,身边的这位沐公子大概也在尚学宫中当值,并且和他们很熟,所以这些年轻人才这么热情。 原来尚学宫中也有这么年轻的先生啊,沈睿宁在心中叹息。可怜他们云州只有白胡子老学究,读起书来就摇头晃脑抖胡子的那种。 “好啦,你们若是想跟先生讨教诗情学问,回尚学宫里好好修习,别再这里假积极!”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4章 瑞王萧涟走过来跟两人打了招呼。年轻人们自动让开,虽然还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目光却直往沈睿宁身上瞄。 他们都没见过沈睿宁,年龄又都差不了几岁,很好奇地猜测着她是怎样的身份,为何会与自家先生一起出现,难道是先生新收的弟子?或者是家中的……?! 萧涟很是善解人意,主动介绍道:“这位便是宁郡主。” 年轻人们面露或了然或惊讶的神色。 最近朝廷对云州战事的定性已经传遍京城,新册封的宁郡主也是这些年轻人好奇的对象。如今见到,他们忍不住对她多打量了一番,各自琢磨着心事。 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更何况瑞王与林远昭对沈睿宁的态度明显带着亲近,这些年轻人们不管真实心思如何,具都很自觉地与沈睿宁做着自我介绍。 于是,沈睿宁知道了那位襕衫少年是东川候家的公子傅云,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是五公主萧怀珍,藕色宫装的女子是李首辅家的千金李婉柔,玄衫少年便是冯驰的儿子冯玉。 还有其他一些王公贵族或者当朝重臣的子女,沈睿宁一一记下。 第一次见面,大家表现出的都是善意,沈睿宁特别留意了一下冯玉,这位少年人鼓着腮帮一副倔强的模样,目光却没有什么阴狠之色。 还是少年心性。 “我还有事要与你们林少师聊,那边捶丸已开,你们可以先去对上几局。”萧涟挥手赶走这些年轻人,转身向着林远昭无奈笑道,“你的这些学生啊,学堂里怕你怕得要死,一出来玩就暴露了本性,各个都想拽着你。” “林少师?”沈睿宁猛然一愣,敏锐地捕捉到了萧涟话语中的关键词。 “谁是……林少师?” 萧涟奇怪地看向沈睿宁,用扇子虚虚点向林远昭:“他啊,京中知名的少师大人,各位王公贵族公子千金的学堂噩梦,我们温和谦逊惩戒不学者毫不手软的林少师,林大人啊!” 沈睿宁听着萧涟的大长句,有个不好的预感,她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林远昭。 “你叫……什么名字?” 她终于问了。林远昭松了口气,微微笑了下:“在下林远昭。” 林远昭??!! 他就是林远昭?!就是宵月楼让自己监视的那位少师林远昭?! 还是,长公主暗示过的那位帮了沈家的林远昭?! 沈睿宁的脑子仿佛被雷劈了一下,整个人有点懵,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曾经的“沐公子”。 从北都回京路上的某些细节,也在她的脑海中激起一片感叹和疑问。 原来自己在北都救下他时,他所说的“重要文书”便是可以为沈家正名的那份密报。 途中她见过萧涟,那萧涟有没有见过他? 对,定然是见过的,所以才会出现那些护送他们回京的人。 这么说来,萧涟也是有意在帮自己,而不仅仅是凑巧被皇上派去出现在了三堂会审之时。 可是林远昭到底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份的?真的只是刚刚吗?! 以及,为什么自己会认为“少师大人”是位老人家?! 她想起在楼中接下任务时,晏融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沈睿宁默默捂脸……想死。一定是家乡的那些白胡子先生让自己对“少师”有了刻板印象! 萧涟张开折扇,笑盈盈在旁看着。 林远昭却是面露些许担忧与茫然,看着沈睿宁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所以,其实你并不认识他?”萧衍一脸玩味,“可是我记得在豫安县的时候遇见过你们,那时你们是在一起的啊?” 林远昭抿了唇,没有作答,而是转头望向沈睿宁。 沈睿宁正好也看向他,眼中有求助,也有探寻。 一阵风来,绿树摇曳,有火红的石榴花瓣随风飘下,轻轻落在沈睿宁的发间。 素白衣裙的美人,终于染上了一分颜色。 林远昭按下心头的不明情绪,向她微微点头。 沈睿宁明白,这是他将主动权交给了自己 。 她咬了咬唇,垂下了眼眸柔声道:“瑞王殿下,我与少师大人在豫安县时确实在一起。”她的脸上泛起一团红晕,“当时我们机缘巧合在北都相遇,彼此知晓对方都要回京后,便一同上路。沐…林少师当时身上有伤,眼睛也不便,我又是孤身一人,一同上路刚好也有个照应。” “哦…原来如此。”萧涟点点头,假装信了。 毕竟同住一间客房这种事,也不好当着人家姑娘的面直接戳穿。 沈睿宁的话说的没错,但是保留很多。林远昭看着她,明白她心中有着诸多担忧,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大概是太心急了,害她一时难堪。 “先生!来为我们做捶丸评判!”有人在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搭起了阵仗,朝着这边挥手喊道。 林远昭应了一声,复又看了沈睿宁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说了声“失陪”,又向瑞王萧涟拱了拱手,便向着那些年轻人走去。 萧涟站在沈睿宁身侧,看着林远昭的身影,微笑道:“京城皆知少师林远昭青年才俊,才富五车,只可惜身上沉疴难愈,不然上门提亲的人家能将他家门槛踏平了。” 沈睿宁皱了下眉,不明白萧涟对自己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萧涟看着她疑惑的神情,摇着折扇不由失笑:“看你刚刚的模样,似乎之前并不知晓他是少师林远昭?” 沈睿宁叹了口气,坦白道:“我与他同行一路,彼此用的皆是化名。” “哦?”萧涟来了兴致,“所以一路同行,居然都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 沈睿宁点头:“彼时我并不知道朝廷会如何为云州战事定性,入京之前,自然不敢冒险暴露身份。” “至于林少师……”沈睿宁顿了下,望向那个月白色的挺拔背影,轻声道,“大概也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吧。” 那封文书的存在,知道的人大概不多。沈睿宁觉得不该再将这个问题深谈下去,于是话锋一转。 “云州之时,多谢瑞王殿下救命之恩。”她向着萧涟再次福身一礼。 萧涟挑眉:“原来你认出了我?” 沈睿宁点头:“自然是认出来了。” 萧涟笑了下:“可是三堂会审之时,你并没有与我相认。” 沈睿宁抬起头,望向面前这位英气的瑞王殿下:“殿下未提,我自不好主动说起。” “而且,是否相认与当时所审之事并无关系,提了反而会为殿下增加麻烦。” 萧涟看了她一眼,折扇收起敲在手心:“宁郡主果然聪慧。” 这其中的道理沈睿宁自然明白。若是主动相认,当时的萧涟就无法以中立的“搅局”姿态出现,这对自己反而不利。 两人沉默了片刻,萧涟提出带沈睿宁四处走走,顺便去水榭那里向太后请安。 她远远看了一眼林远昭的身影,想起楼中给自己的任务,突然觉得任务对象就在眼前,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放弃监视他的机会。 萧涟看看她,又看了看远处的那道身影,无奈道:“故人相见,倒也不用急于一时,过一会儿他们都要去水榭那边的。” “林少师也定然会去向太后问安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样啊……沈睿宁稍稍放心了些,乖巧地说了声“好”,便跟着萧涟向着水榭的方向走去。 捶丸刚好进入短暂的休息,林远昭转身望去。 绿荫之中点缀着火红,繁茂的枝叶为青石小路遮起一片阴凉。素白的身影款款行于林荫之中,仿佛热闹的画境中化入了一抹微凉清风。 只是这身影渐行渐远,最后随着另一个身影一起,消失在林荫的尽头。 林远昭捏了捏手中的旗子,心头突然有些燥意。 喉中骤然一紧,他急忙拢手在唇边,一阵急咳来得猝不及防。 “先生?!” 周围的年轻人吓了一跳,急忙围拢过来。 有的帮他顺背,有的跑去端了杯热茶想要递给他,有的焦急却又疑惑。 “看吧,先生果然是旧疾复发,我娘没说错。”冯玉在旁边嘟囔着。 傅云瞪了他一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好啦,现在也不是吵架的时候!”五公主萧怀珍皱着眉,转头问林远昭,“我记得先生一直随身带着药丸,可需要取出服用一些?” 面对这些少年的关心担忧以及手忙脚乱,林远昭挥了挥手,等气顺过来后,才接过茶水喝了半盏,暗自调息压下了将涌的气血。 “无妨,”他微微笑了笑,“大概是刚刚那杯雄黄酒喝得急了些。” 嗯,一定是这样。 第26章 试探 亭台水榭,湖水潺潺,曲桥烟柳,绿荷舒卷。 沈睿宁跟着萧涟顺着游廊来到湖边,便看到这满眼翩然如画的景色。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5章 太后一身雍容的宫装,与一位妃子模样的女子坐在水榭里,似乎正聊着什么。 两人走进水榭,旁边的宫人没有阻拦。萧涟收起折扇,向着太后笑盈盈行礼: “见过皇祖母。” 沈睿宁也跟着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乖。”太后眉眼慈祥,示意两人平身落座,她目光落在沈睿宁身上,温和道,“哀家刚刚还跟你姑母念叨着你呢。” 一旁的萧涟挑了眉,故作委屈道:“皇祖母有了宁郡主,都不念着孙儿了。” “去去,你整日里不见人,念着你也是白念!”太后嗔笑着假意训斥道,“哪有我们宁儿乖巧可人,听话懂事!” 说话间,坐在太后身旁的妃子已经转头望了过来。 “姑母?”沈睿宁许久未见沈贵妃,方才对方背对着自己坐着,她确实没有看出这便是自己的姑母。 和八年前相比,沈贵妃更清瘦了些,她的模样还是极美的,只是细细去看的话,还是能看到她鬓角生出的几丝白发,眼梢添上的几道浅纹。 “宁儿。”沈贵妃朝她伸出手,沈睿宁乖巧的探手由她握着,任由她将自己拉到身旁坐下。 沈贵妃拉着沈睿宁的手,目光在她脸上细细端详。 仅是端详了片刻,沈贵妃的眼眶就红了起来,眼泪如珍珠一般一颗颗涌出,顺着面颊流淌,最后滴落在华美的衣裙上。 “我可怜的宁儿……”她低头拭泪,居然再也说不出别的话语来。 “姑母,我还好好的。”沈睿宁柔声安慰着沈贵妃,“以后我就住在京城,多陪陪姑母。” 沈贵妃轻轻点头,复又摇头。沈睿宁被她的情绪感染,也悲从心中来,跟着一起落了泪。 太后微微皱眉,萧涟察言观色,急忙开口安慰:“沈妃娘娘不必担忧,宁儿虽然独自住在沈府,但是毕竟身在京城,以后都可以照应。故人已逝,若悲伤过度伤了身子,想来也是宁儿父母的在天之灵不愿看到的。” 这话分寸得当,沈贵妃抬眼,看着满脸是泪的沈睿宁,抬手用锦帕拭掉她脸上的泪珠。 “都怪姑母,不该引着宁儿想起伤心事……” “好啦,”太后打断了沈妃的戚戚哀哀,朝沈睿宁招了招手,“宁儿来,坐这边。” 沈睿宁收拾情绪,乖巧移身过去。 太后上下打量着这位将门之女,现在的宁郡主,心中还是满意的。 温婉低调,形容得当,做事有分寸知进退,而且看这薄施粉黛的白嫩小脸儿,红润浅淡,想来是这么些天了身子还没养好,果然如萧涟之前所说,她的身子大概是无法彻底恢复了。 好,很好,拿捏着这位娇弱沈家女,很有用处。 太后的眉眼又弯了几分,关心道:“宁儿在京城住着还习惯吗?” 沈睿宁:“多谢太后娘娘牵挂,习惯的。” 太后点头,复又担忧道:“就是一个人住在沈府,总归是太孤单了些。既然你婉拒了御赐的郡主府,不如…来宫中陪哀家这个老人家住住?我们也好彼此有个说话的。” 沈睿宁抬眼,仍然泛红的眼眶露出几份惊喜:“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但是她沉吟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妥,犹豫着道:“不过,虽然宁儿很想陪在太后娘娘身边,但是…宁儿如今的身体大不如前,反而是个病秧子一般,且极易感染风寒,万一这难消的病气过给了太后娘娘,那宁儿便是万死不辞了。” 太后原本也没真想让她进宫住,不过是个试探加客气,听她这么说,也就顺势沉吟点头:“还是宁儿想得周到,只是你这身体,需得好好将养才是。” 沈睿宁也顺势轻声叹气:“谢太后娘娘挂心,宁儿定会注意的。” 她惦念着自己身上的任务,突然有了个想法,不如借此机会让太后准了自己进入尚学宫! 尚学宫,是皇宫中的学院,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千金读书的地方。这里原本是太傅、少师他们教习皇族子女的学院,后来慢慢也可以接收身有爵位之人的后代,以及一品大员的儿女。 若是自己能进尚学宫读书,那宵月楼交给自己的任务也会简单许多。相当于天天近身盯着自己的老师啊,多方便! 主意打定,她便做出再次伤怀的模样:“只是夜夜梦回,总是会梦见父母。每天白日里也回想起过往,云州的景象天天萦绕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太后也叹了口气:“一个人住是这样的,没什么旁的事情让你岔开念想,你便会一直陷在以前的回忆里。就像哀家,独居于室时,也总是会想起年轻的时候…” 旁边的萧涟看了沈睿宁一眼,放下手中的蜜饯果子,向太后道:“不如,等宁儿服丧期过,便让她入尚学宫求学?读读书,学学六艺,总归比独自在沈府待着好上许多。” 沈睿宁感激地望了萧涟一眼——这话正合她意! 太后却没有应话,只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她其实并不在乎沈睿宁是否孤单,但是她在乎沈睿宁会接触到什么人。 尚学宫的年轻人都是什么出身,若是他们中有人想要结交沈氏一脉…… 太后想到此处,抬眼看了乖巧端坐一旁的沈睿宁一眼。 对方正小口地抿着茶,看得出依然十分拘谨。 太后垂眸放下手中茶盏,话锋一转:“宁儿在云州之时,家中可有许过婚配?” 专心挑选茶点的萧涟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太后。 沈睿宁端茶的手也不觉抖了下,婚配? 她面露茫然懵懂之色,脑子里却念头急转。 太后在惦记她的婚事?是出于长辈的好心,还是另有所图? 她很快否定了前者。一位能坐上太后之位的女人,绝对不是简单的慈爱老者。 沈睿宁很清楚,自己被册封并且留在京中,本就是为了牵制他那生死不明的兄长,以及与沈家有着各种牵扯的力量。 而在当下的世界中,势力之间最好的融合方法,便是联姻。 沈睿宁心思一动,放下手中茶盏,做出一副含羞的模样:“回太后娘娘,未曾许配。” 太后眯着眼看她,这丫头乖巧守矩,论及婚嫁却还是一副任人拿捏的模样,难道真的对自己身上的牵扯毫无知觉? 她微笑着看向沈贵妃:“宁儿也有十八了吧?” 沈贵妃点头:“有了。” 太后颔首:“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萧涟敛去眸中情绪,扬起一副笑脸,半真半假道:“这个消息若是散了出去,估计皇祖母要头疼喽。” 太后哼笑了一声,对这个纨绔孙儿毫不在意:“为了宁儿的终身大事,就算头疼哀家也是愿意的。倒是你,你就算求着哀家为你指婚,哀家也懒得去管!” “皇祖母真是偏心。”萧涟摇头叹息。 他转头深深地看了沈睿宁一眼,对方却只是抿着唇,脸上浮出些许红晕。 就仿佛真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少女,等着长辈为她指婚。 呵。 萧涟微微眯眼,不动声色的捡起一块梅花糕放入口中。 于是,太后便与沈贵妃聊起各家的公子,谁家大公子的年龄合适却武勇有余心思不够细腻,谁家二公子文武双全却可惜是个庶出…… 沈睿宁始终不发一言,只是乖巧地陪坐在一旁,模样羞赧而又安静。 其实蓝萱之前说过的话很有道理,沈睿宁心想。你越贴着,对方反而想躲开,你若躲开,对方反而想更进一步。从蓝萱对待花朝的态度上类推,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如此。 就如同现在,沈睿宁知晓太后是在试探她的心思,她若主动迎合,太后反而会觉得她有什么所图,势必小心谨慎些。若她强烈推辞,反而会让太后认为强行指婚可以打压她的坚持,达到更好的精神控制。 所以沈睿宁决定暂时看戏,以不变应万变,真指婚的时候再说。到时候实在不想顺从太后的话,大不了用些小手段,民间利用鬼神巫术的说法逃婚的多得是,她走江湖那两年也见过不少。 思忖间,远处走来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清俊而又挺拔。他逐渐走近,沈睿宁却发现他的面色比刚刚苍白了些许,唇色也浅淡了不少,但这病弱的气息却增加了他身上的儒雅气质,如秀于风中的细竹,清风盈袖,持心若水。 林远昭的身后还跟着五公主萧怀珍,他们行至水榭前,躬身行礼。 “林远昭见过太后。” “林少师也来啦,”太后笑眯眯地点头,“听闻林少师最近旧疾复发,身体可有好些?” 林远昭道:“多谢太后挂念,好多了。” 他直起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沈睿宁。 沈睿宁朝他微微笑了下,分寸拿捏得十分得体。 仿佛在说——认识,但不熟。 “哪里有好很多?先生刚刚还差点吐血,可把我们吓死了!”萧怀珍向着太后和沈贵妃行了礼,便像欢快的鸟儿一般扑进太后怀中,“先生要过来给皇祖母请安,孙儿不放心,便跟着先生一同过来。”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6章 这个孙儿是喜欢林远昭的。太后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她笑着拍了拍怀真公主的手背:“我的珍珍长大了,会担心人了。” 萧怀珍嘿嘿笑了笑,眉眼弯得月牙一般。她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好奇问道。“皇祖母在聊什么?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太后捏了捏萧怀珍圆润可爱的小脸,笑道,“我们在聊你宁儿姐姐的婚事。” 第27章 彼此 萧怀珍的母亲是孙皇后,她是当朝五公主,也是太子萧奕的胞妹。 “宁儿姐姐的婚事?”刚到及笄之年的怀珍公主才见过沈睿宁,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宁郡主五官极其精致,明眸如星,睫长如扇,浅淡的妆面遮去了些许病容,一身素白宫装则更加凸显了她的柔弱气质。她坐得十分端庄乖巧,看向自己时也是浅浅一笑,翩翩然仿若出尘仙子。 萧怀珍忍不住叹道:“这么好看的宁儿姐姐,一定要找个顶优秀的夫婿才行。” “怀珍公主莫要打趣了。”沈睿宁细声道,她目光扫过,正巧看到林远昭向她看过来,他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一眼,让沈睿宁心头有种酸麻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快,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太后哈哈笑道:“此事不急一时。” 话音落下,她又不经意地扫了林远昭一眼:“不过珍珍说的对,一定要为你宁儿姐姐找个顶优秀的夫婿,就像林少师这般最好。” 这话让萧怀珍心里一揪,她下意识地拽住太后的衣袖:“皇祖母!林少师不能娶她的!” 太后转过头,笑眯眯看她:“哦?为何?” “因为…”萧怀珍咬着唇,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作为一位公主,就算性格再活泼,她也没办法在此时此地说出“因为我喜欢林少师”这样的话。 林远昭低头抿茶,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林少师才富五车,连陛下都曾赞誉他有首辅之姿。”太后继续笑眯眯道。 林远昭动作一顿,放下茶盏起身行礼道:“太后谬赞,臣身体羸弱,沉疴难愈,只愿在尚学宫中传道受业,再无其他之想。” 旁边的萧涟看了一眼太后和怀珍公主,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整个京城都知道你身体不好,不然的话,你家门槛早就被提亲的踩平了!” 林远昭勾了勾唇角垂下眼眸,似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太后看着他,却是心头一动。 若是将沈睿宁指婚给他,他这么一位体弱多病且空有学名不进朝堂的少师,不是正好配这沈家独女么? 病弱孤女配无权无势的体弱少师,定然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且两人看上去也十分般配… 太后如是想着,目光看向沈睿宁。这位宁郡主依然乖巧地坐在那里,目光只是想着林远昭的方向轻轻转了转。 太后当下便有了计较。 “宁儿的终身大事,等哀家回去与陛下商议商议,再做定夺。” 沈睿宁松了口气,躬身谢过。 抬眼对上萧怀珍的目光,沈睿宁发现,对方的眼神已经不像初时那么友善了。 因为尚在服丧期中,沈睿宁没有参加赏花宴,开宴前与太后和沈贵妃他们告了别,便准备离开皇宫。 引路太监带着她穿过御花园走出朱红宫门,宫门之外,两辆马车停在那里等着,一辆是沈家的,另一辆制式简单朴素,驾车位上坐着一位年轻车夫。 这位车夫看上去有些眼熟,沈睿宁走近了些才想起来——这不是他们从北都回京雇佣的那位吗?! 化身车夫的影七也看到了沈睿宁,咧着嘴笑了笑,从马车上跳下来。 “宁郡主,”他抱拳行礼道,“我家大人担心您独自归家不安全,希望可以送您一程。” 不安全?沈睿宁抬头望天,天光明亮,太阳还没有要下班的意思。 不过监视的对象邀请自己同车,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沈睿宁点了点头,吩咐自家马车在后面跟着,然后便拎着裙摆踏着脚凳进入车厢。 车厢中,素雅淡香似有似无,林远昭垂眸坐在一侧,车帘掀开时,偏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恍然仿佛昨日。 沈睿宁在他对面坐下,马车缓缓启动。 赶车人没变,可是两人的身份却都变了。 一时无话亦无声,还是沈睿宁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你收了他做车夫?” 林远昭知道她指的是影七。其实,今日他是故意带着影七过来的。 “是。”他点头道,“我正好缺个车夫,他正好想留在京中。” “哦,好巧。”沈睿宁随口应道。 林远昭看向她:“是啊,好巧。” 巧在你于北都救下了我,巧在我在京城才认出了你。 林远昭心头发涩,颇有些感慨,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此时的沈睿宁也没说话,不过她并不是在感慨,而是在盘算。 盘算着怎么样可以做到“监视”这位任务对象。 要监视,最好天天能见面,天天若能寸步不离就更好。若是没有机会寸步不离,那就只能乔装蒙面潜伏。 萧涟刚刚帮忙说了好话,可是太后马上岔开了话题,说明并不想让她入尚学宫。是的,这说明在太后眼中,尚学宫中的年轻人不宜与她太过接近,也就是说,太后并不想让她嫁入一个有权有势的家族。 不过在此时的沈睿宁眼中,太后未必真的会为她指婚,更多的是试探而已。所以,现在她还不需要想太多,眼下还是先与这位林少师套好关系,最好能让他也为自己说说话,让自己进入尚学宫求学。 沈睿宁拿定主意,闭了闭眼为自己营造好情绪,然后才睁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哎……” 林远昭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吸引了过来。 他望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询问一二,却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也是个面皮薄的。沈睿宁心想,于是只好自己开口道:“所以,我该如何称呼你呢?林少师?沐公子?” 她自嘲地笑了下:“沐公子当然不能再叫了,你用了假名,我也是,在这一点上我们倒是彼此打平。” “若是叫你林少师,似乎又太过生分……”她垂了眼眸,做出怅然的模样,“你我同行一路,还假扮了夫妻,若是知道你是少师大人,我万万不会……” 她低下头,脸上适时的泛起一团红晕。 这个不用刻意去装,回想起自己中了药物回来压在他身上找解药的那晚,她就会毫无压力地脸红起来。 “叫我子翊即可。”林远昭道。 子翊,这是他的表字。之前有听到萧涟这么叫他。 看来没把自己看得太生分。沈睿宁在心里暗暗握拳,这算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 她素手轻轻掀起车帘,向车窗外望去。 京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酒楼小二站在门口招呼客人,布庄老板笑盈盈送着满载而归的顾客,住宅小院里升起袅袅炊烟,黄昏将至,家人将归。 沈睿宁看着那袅袅炊烟,突然问道:“少师大人来京城多久了?” 她还是不习惯叫他“子翊”。 林远昭在心中叹了口气,答道:“五年。” “五年。”沈睿宁轻声重复了一遍,叹息道,“我第一次来京城是八年前,如今再来,却似乎要被禁锢在这里,等服丧期过后,我想去京郊苍云观修行,不知林少师对那里是否熟悉,可否引荐一二?” 林远昭一愣,似乎被这句话惊了一下。 “你要去道观修行?”他皱眉问道,“为何?” 沈睿宁垂了眼,露出柔弱模样:“孤身一人在京中,居于何处又有什么关系。去道观修行还可以为兄长祈福,也……也许还可以避免太后的指婚。” 她用力闭了下眼,眼中凝出几分湿意:“坦白说,我从未想过会嫁给一个陌生人,现在父母都不在了,兄长不知所踪,我在京中也没有什么朋友,姑母性子柔弱,我……有些怕……” 林远昭默默地看着她,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有的时候,他确实无法将如此柔弱的身影与那个身披银甲的女子联系起来,也很难相信这与三堂会审时那个倔强且勇气十足的女子是同一个人。 林远昭默了一下,道:“宁郡主可想入尚学宫求学?” 沈睿宁脸上闪过惊讶,某种有喜悦的神色涌起,但是很快便寂灭下去。 “能入尚学宫自然是想的,可是太后她……似乎并不喜我如此。” 林远昭点头:“我可以想想办法。” “真的吗?!”沈睿宁露出欣喜的神色,她复又犹豫起来,“若是不行也没关系,林少师大可不必太放在心上。” 林远昭笑了下:“要放在心上。”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7章 “毕竟,宁郡主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睿宁顿了一下,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林远昭。 他笑容温和恬淡,没有夹杂其他任何的意味。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沈睿宁不知为何,被这句话戳得心头又酸又痛。 她想起北都郊外那处山林之中,他浑身是血地躺在马车里,险些丧命的样子。 他是为了那份文书才被伤至如此模样。 而那份文书,为他们沈家和云州的将士们赢得了应有的英名。 “林少师,”沈睿宁百感交集地望向林远昭。 马车隆隆前行,车外人间烟火。 “谢谢你。” 第28章 赐婚 明月初升,天色微青。 皇宫大内,林远昭由太监引着,走向御书房。 距离端午佳节过去已经两日了,那天送沈睿宁回府的路上,他以为自己会说很多,结果,却什么也没说。 今日是例行面圣的日子,身为少师的林远昭会经常入宫向皇上禀奏尚学宫中诸位学子的学习情况。 来到御书房门口,引路的太监便躬身退开,另有太监前去通报,不多时,永文帝便将林远昭宣了进去。 “林少师来了,”永文帝笑着挥了挥手,身边的随侍太监便躬身带着其他太监宫女一同退了出去,反身带上了御书房的门。 永文帝是个讲究人,林少师每次前来禀奏时,他都会挥退左右,因为陛下对那些晚辈们的关爱,所以不想让他们的日常学业甚至在学宫中的表现被旁人听了去。 也是因为关爱这些晚辈,所以永文帝时常会听林远昭的禀奏,进而关心着这些皇子公主以及王公大臣子女的成长。 以上,是这些宫中之人对皇上定期召见林少师这件事的认知。 然而此时只有他们两人的御书房中,林远昭却形容肃正地站定在书案之前,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了永文帝。 “北坤在京城中的暗子已经拔去九成,剩下的几个按照陛下的意思留了性命作为鱼饵。” 永文帝点头,接过小册子翻阅。 林远昭继续低声道:“另外,刑部钱尚书果然与冯驰将军有交集,豫安县的铁矿矿监是钱尚书的远房侄儿,豫安县在冯将军任职都指挥使的儋州境内,但是他从未向朝廷汇报过此事。臣以为,那些山匪的存在可能另有隐情。” 永文帝放下手中的小册子,看向林远昭道:“豫安县山匪的事情,萧涟已经向朕禀奏过了。他说这些山匪更像是守着什么东西,而不是仅仅抢东西。” 永文帝顿了下,继续道:“他也猜测,这些山匪是在给附近的铁矿打掩护。他借着剿匪的契机去铁矿看过,那里的产量不弱,远非每年报来的那样贫瘠。” 林远昭略一沉吟,道:“这就对上了。” 冯驰与钱尚书相互勾结,图谋之一便是豫安县的铁矿资源。 可是…… 他抬眸看向永文帝。 永文帝见他疑惑看来,笑了下道:“你是不是想问朕,为何还不对这两人动手?” 林远昭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直视帝王的逾越,急忙退后一步垂眸抱拳道:“臣不敢。” 永文帝哼笑一声,继续道:“因为还不是时候。” 至于什么时候才是正好,林远昭知道,帝王不说,自己便不要问。 永文帝顿了下,话锋一转:“上次刺杀沈家丫头的那些刺客尽数自尽,朕让你继续追查,可有查出什么?” 林远昭眸光微闪,道:“未曾。” 其实并非毫无线索,只是这个线索的指向,让他现在还不好说。 永文帝指尖轻叩桌面:“查不出,便防不住。沈煜的儿子已经凶多吉少,就剩下这么个丫头,总是该护住的。” 永文帝说到这里,瞥了林远昭一眼,道:“太后有意为宁郡主指婚,这事儿你怎么看?” 林远昭心头一动,却不动声色道:“郡主婚事,臣不得妄议。” 永文帝“嗯”了一声,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太后有意将她许配给你。” 林远昭惊讶抬眸。 永文帝加了一句:“准确的说,是许配给少师林远昭。”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是林远昭没想到太后果然做了这个决定,他不敢直接应下,只能犹豫道:“臣…配不上宁郡主…” 永文帝皱起眉:“你不愿?” 林远昭如实道:“臣并非不愿,只是…” 他眸光暗了暗,抱拳恭敬道:“只是,臣这条命是陛下的,对于婚姻之事,实在无暇他顾,也不想耽误了姑娘。” 永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笑了:“你是怕自己有一天殒命,耽误人家姑娘做了寡妇?” 林远昭沉默不语。 永文帝挥了挥手:“也罢,你若不愿,那朕就等着北坤质子前来,让她做个北坤王妃。” 林远昭霍然抬头:“陛下?!” 永文帝没有理会他的错愕,冷冷道:“冯驰在云州重建之后,又突袭边境,打了北坤一个措手不及。你知道的,这阵子北坤国的王室也闹了内讧,北坤王突然一病不起,他的兄弟做了摄政王,还主动议和,说要把太子送来做质子。” 永文帝眉眼弯起,意味深长道:“质子前来,我再为他配一位郡主作为联姻,此举不是喜上加喜?” 林远昭震惊了。 一位与北坤国打了一辈子的将军,他的陛下居然能在他战死之后,要将这位将军的女儿送给北坤质子做妃?! 林远昭从来都知道帝王眼中只有利益难有情感,以往他都习以为常,毕竟他是帝王,面对天下的阴谋算计,他必须杀伐果断,也必须减少情感对自己的影响。 但是,此时此刻,当这种冷酷指向了沈睿宁时,林远昭才从心底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永文帝深深地看向林远昭,哼笑道:“怎么?舍不得?人家不过是救过你的性命,你就心软了?朕本想着,你若能看住这丫头,笼络住沈氏一脉的残余势力,对大梁和他们沈家都有好处。毕竟她救过你,你对他也有恩。” 林远昭垂下头,闭了闭眼,抱拳正色道:“回陛下,若太后愿将宁郡主指婚给臣,臣愿意护她周全。” “嗯。”永文帝满意点头,“那就,先恭喜林少师了。” ………… 一日后,慈宁宫。 沈睿宁随沈贵妃一同来给太后请安,然后便被留了下来。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今日要有大事发生。 太后慈眉善目,笑意盈盈:“哀家前日与陛下商量过了,明日便下诏赐婚,” 沈睿宁:“??!!” 太后居然来真的?! 沈贵妃也愣了下,她看了看沈睿宁,见她一副惊讶的模样,只得试探着问太后道:“却不知,是哪位才俊有此福气?” 沈睿宁此时也回过神来,她心思急转,表面上却一副懵懂模样,喃喃开口道:“太后娘娘和陛下愿意为宁儿指婚,是宁儿的福气。可是,宁儿还有一个月才过服丧期…” 阻拦是不可能了,先拖拖看。 太后笑了下,道:“宁儿是怕为你指个陌生人么?这倒不必担心,你见过的,便是少师林远昭。” 林远昭?! 沈睿宁和沈贵妃快速对视一眼,沈睿宁心情复杂,她在沈贵妃的眼中则看到了让她先应允下来的授意。 其实沈睿宁第一反应并不是反对,而是:“这也太巧了吧!” 第二反应则是:这下好了,正好可以每天近身监视他! 第三反应才是:等下!我居然要和他成为真夫妻了?! 和那位才富五车俊美如俦却身有顽疾沉疴难愈,动不动就可能吐血眼盲的病弱少师成为夫妻?! 于是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第四反应:自己不会没过几年便要守寡了吧?! 第29章 楼主 从慈宁宫回来,沈睿宁整个人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回到留香园的时候,蓝萱正缠着花朝教她刀法,花朝被缠得无奈,刚刚把长刀抽出来。 若是往日,沈睿宁见此情景,多半会坐在一旁一边吃着蜜饯果子一边看戏,可是今天她毫无兴致,脚步虚浮神情凝重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径直回到自己的卧房。 蓝萱和花朝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跟了进去。 沈睿宁忧心忡忡地坐在圆桌旁,蓝萱十分有眼色地倒了杯茶递了过去:“郡主去慈宁宫问安,回来怎么忧心忡忡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么?” 在花朝面前,蓝萱还是要演出伺候宁郡主的模样的。 沈睿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手中的茶盏,茶水温度正好,她仰头一饮而尽,发出一声叹息。 “太后真的为我指婚了。”她开口道。 蓝萱眉头一挑,戏精上身一般演起来:“郡主,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您怎么还不开心呢?”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8章 沈睿宁瞪了她一眼。 蓝萱皮一下很开心,掩唇笑了笑,又问道:“却不知是哪家好福气的公子?” 沈睿宁又叹了口气:“是大梁少师林远昭。” 听到这个名字,蓝萱眉头挑了下——林远昭?这么巧?! 听到这个名字,花朝的眉头拧了下——林少师?这么巧?! 房间里一时间无人说话,还是蓝萱想起了自己扮演的身份,急忙干笑了两声:“哈哈,嗯……林少师是谁?” 在花朝面前,沈睿宁自然要配合着蓝萱演戏,于是把林远昭的身份大致介绍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道:“我在北都的时候机缘巧合救过他,并且一同回来京城,也算是……有缘吧。” 这一段蓝萱知道,她“哦”了一声点点头,没再多问。 这一段花朝其实也知道,她沉默着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三人各怀心事,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对于沈睿宁来说,这一段算是给蓝萱和花朝各自背后的主人演一段情绪戏,演到这里也算能交差了,于是她挥了挥手,说自己想要一个人静静,让两人退了出去。 两人在房间外似乎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花朝离开了留香园,过了片刻,房门推开,蓝萱走了进来,反手将房门关好,又拉上了窗户。 沈睿宁正坐在圆桌前托着腮发呆,间蓝萱进来也没多问,毕竟事关自己的任务,对方一定会过来多问几句的。 果然,蓝萱在她对面坐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上渐渐浮起玩味的笑意:“你这个表情,都看不出你是开心还是不乐意。” “说你开心吧,你一副思虑过重的模样。说你不乐意吧,你明明眉宇间也没什么怨气。” 沈睿宁抬眸看向她:“我想见楼主。” 蓝萱去够蜜饯果子的手一顿,缓缓收回。 她抬眸对上沈睿宁的视线,微笑道:“宁郡主太看得起我了,您能不能见楼主,我可做不了主。” 沈睿宁侧头望向窗户,园外正有一队侍卫走过,响起整齐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沈睿宁才继续道:“你也知道,以现在府里的情况,我就算能乔装出去,也可能回不来,所以,我只能依仗你帮我。” 蓝萱笑了下,捏起一个蜜饯扔进嘴里:“若仅是帮你脱身,那我可以给你指条路。” 她拍了拍手上的糖渍,站起身来,拉着沈睿宁走到床榻前。 “根据我这阵子的观察,你好像对自己的房间并不是那么了解。”蓝萱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床榻内侧某处摸索了一下,然后沈睿宁便听到轻轻一声“咔哒”。 床头里侧的墙体像一扇小窗一般向内打开,刚好可以钻进一个人。 沈睿宁惊了,睁大眼睛看向蓝萱。 蓝萱见她这个样子,不由摇头道:“你果然对自己的房间不了解。” “我偷偷进去看过来,这个密道通往府外,出口处是个不起眼的平民小院。院子里没人住,但是有衣物有囤粮,大概是你父母当年建府时留的后手。” 沈睿宁有些发愣地看着这个黝黑的密道入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回想起八年前第一次来到这座宅邸时,父母专门将留香园给了她,他们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他们说,这个园子最特别,所以一定要给自己最爱的女儿。 那时候自己很开心,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喜爱那些精心布置的花花草草,可是万万没想到,父母所说的“特别”,却是这样的意思。 只是他们离开的太匆忙了,还来不及告诉她在京城该如何自处,来不及告诉她狡兔三窟,来不及将这些尽数交代给她,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进去看看?我在这里守着,有人来就说你休息了,不希望被打扰。” 沈睿宁却摇了摇头,在蓝萱刚刚摸索过的地方找到了隐藏的开关,“咔哒”一声将入口重新复原。 “等晚上,”她收敛所有情绪,平静道,“我直接去宵月楼。” 入夜,明月高悬,星子寥落。 与沈府隔街相望的某条巷子里,一座不起眼的独门小院亮起了如豆的烛光。 片刻后,院门从里推开,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施施然向着大道走去。 易容乔装后的沈睿宁一路顺利的进了宵月楼,又拿着蓝萱的玉牌上了四楼。 敲响那间房门,这次开门的是晏融,沈睿宁揭开自己的人皮面具,晏融看了她一眼,侧身将她让了进来。自己却无声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窗前站着一位玄衫男子,背对着沈睿宁。 沈睿宁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想来蓝萱已经给楼中送过消息,而眼前这位能让晏融躬身推退走,应该便是那位神秘的宵月楼楼主了。 沈睿宁抱拳行礼,语气恭敬:“见过楼主大人。” 那人闻言,却是轻轻嗤笑了一声,道:“宵月楼不是朝堂,这里有楼主,没有大人。”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喉咙好似被火灼烧过一般。 沈睿宁心头微微发紧,改口应道:“属下知错。” 楼主缓缓转过身,房间内的暖黄灯光正好照映在他的脸上,他身姿俊逸,玉冠束发,一双眼眸精光微闪,在烛光的照应下恍若碎金一般,脸却很普通,也很木然。 这张脸与这个身姿以及这双眼睛十分不协调,仿佛他们不应该属于同一个人。 他也带着人皮面具,沈睿宁在心中下了结论。 而且戴的十分不走心,似乎根本不怕别人看出来,只是为了挡住自己的真容。 第30章 条件 那人走到案前坐下,对沈睿宁道:“听说你要见我?” 沈睿宁点头:“是。” 楼主:“见我的理由若让我不满,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睿宁点头:“我知道。” 楼主掀起眼皮看她:“所以,何事?” 沈睿宁深吸了口气:“楼主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也应该知晓太后为我指了婚。” 楼主点头道:“自然知晓。” 沈睿宁继续道:“那么,也知道太后为我指婚的对象便是林远昭。” 楼主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沈睿宁:“我想知道,为什么要监视林远昭。如此一来,我可以有的放矢,更好的执行监视他的任务。” 楼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不过不是现在。你日常监视他即可,不用想太多。” 沈睿宁也皱了皱眉:“好,那么这个任务我应该可以算做完成,因为我以自己的终身大事为代价,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我想,便可以很好的监视他。” 楼主想了下,点头道:“可以。” 沈睿宁看着面前这张十分普通的面容,上前一步继续道:“那我的奖励,是否可以兑换一个我想要的东西。” 楼主端起茶盏的手一顿,抬眼看她,眸光微闪:“你想要什么?” 沈睿宁闭了闭眼,下定决心一般:“我想要查冯驰。” 楼主端着的茶盏在唇边顿了片刻,这才轻轻抿了一口。 他放下茶盏,道:“这是很贵的价格,你付不起。”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可以送你一个消息。” 沈睿宁几乎是迫不及待:“什么?” 楼主:“皇帝似乎现在还不想动冯驰。” 沈睿宁心口一滞,果然,跟她想的差不多。 自从云州战事定性之后,她一直以为皇帝很快便会对冯驰起疑心,然后会开始有所动作。 但是她几次进宫,不管是从长公主萧明月还是从沈贵妃那里得到的消息,都显示皇上并没有什么动作 楼主的态度与她所料差不多,宵月楼虽然属于江湖势力,但是与朝堂之中必然有着某种暗地里的联系。想查冯驰?那不是说查就能查的。 于是,她马上抬出自己的第二方案:“那,能否请楼主帮我取一根飞针?就是自我身上取出的那种。” 楼主看着沈睿宁,普通的面容上露出有些僵硬的笑意:“你想自己查凶手?” 沈睿宁咬了咬牙:“我若委托楼中帮我查,想来楼里也不会接吧?” 楼主笑容更甚:“你果然很聪明。” 在这件事上,宵月楼的态度有些若即若离。他们会帮沈睿宁续命,会将她吸入宵月楼,让她未来可能有机会接触一些秘密,但是在明确站队的事情上,比如查冯驰,查凶手,他们都会选择避开。 对于这一点,沈睿宁也可以理解。江湖势力若想在当下生存,不可能完全挑出庙堂之上的势力。他们可以有所顾忌,那么自己也可以在规则之内去图谋自己想要的。 “好,”楼主站起身,双手撑在案上,直视着沈睿宁的眼睛,“我可以帮你从大理石取一枚飞针交给你,但是你现在的绩点不足以交换它。”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9章 沈睿宁又踏前一步:“还需要我做什么?” 楼主嘿嘿笑了起来,声音如同血夜中的寒鸦,让人心中升起一阵寒意。 “很简单,只需要帮我拿一样东西。” 楼主站起身,重新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缓缓道:“在京城郊外的苍云山中,有一座苍云观,我想你应该听说过。” 沈睿宁应道:“听说过。” 何止听说过,她的表兄,也就是大梁三皇子,沈贵妃的儿子,长公主的弟弟,放弃了皇宫中的锦衣玉食,去那里做了个道士。 楼主“嗯”了一声,继续道:“苍云观本身平平无奇,在苍云观的后面有一片墓群,那里埋葬者苍云观建成以来几乎所有的道士。” “苍云观创建五百年,比前朝大盛还要岁月久远。那个墓群便在后山临崖一处山洞之中,周围荆棘丛生,虫蛇环伺,现在的人们只知苍云观的灵骨塔是道士们的埋骨之地,却已经将这处古老的墓群遗忘了。” 沈睿宁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到前世看过的那些盗墓小说,后背有点发凉:“楼主是让我去盗墓?” “不是盗墓,”楼主转过身来望向她,“我需要你去拿一件东西。” 沈睿宁:“……”这还不是盗墓?! 楼主继续道:“那样东西原本并不属于那座墓群,而是后人放进去的。我可以给你画两张地图,一张让你找到那处墓群,一张让你在里面找到那样东西。” “以你的能力,只要你足够小心,在那里不会有太大危险。” 楼主平静地望着她,仿佛在谈一桩无所谓的生意:“怎样,可否愿意?” 沈睿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楼主确实可以无所谓,自己不去他还可以找别人。但是从大理寺中取回飞针,这种事情以如今的自己却是很难办到,那里戒备森严,而且她还有些身份负担,被抓住了很不值得。 她其实也想过找萧涟帮忙,但是自己怎么解释取回飞针的目的呢?查冯驰?自己的人设不符合这个目的。留作纪念?呵呵,萧涟只是纨绔,又不是傻子。 同理,其他牵扯到朝堂的人她都不能找,只能找宵月楼。 她咬了咬牙:“好,我愿意。” 起码盗墓不会有身份暴露的风险。 楼主笑了下,仿佛这个回答是他意料之中。 他回到案前坐下,铺开已经准备好的宣纸,拿起白瓷笔山上的紫毫,然后握着毛笔看了沈睿宁一眼。 后者立刻会意,走上前帮他研墨。 看着她素手研开徽墨锭,楼主满意点头,紫毫饱蘸墨汁,在白色的宣纸上稳稳落笔。 他的地图画得十分清晰流畅,几乎没有思考的过程,仿佛这个地方他已经去了很多次,熟悉得就像印在了脑海里一样。 沈睿宁在旁边一边研墨一边看着,越看越疑惑。 “楼主既然去过,为何不将它直接拿出来?”沈睿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看楼主所画地图的详尽程度,应该不是临摹原图那么简单,必然是在现场探查过许多次。” 楼主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滴在了宣纸上,缓慢晕开。 “我没去过。”楼主落下最后几笔,淡淡道,“或者说,我这辈子没去过。” 这回轮到沈睿宁的手腕顿住,她略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这位语气平淡的楼主。 楼主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人皮面具的唇角向上扯了扯:“我说笑的,不用在意。” 他确实是在说笑,他并不指望有人能相信他是重生归来,只是此时看到沈睿宁也与其他人一样一脸不可置信,心中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沉了下去。 他垂下眼眸,轻轻吹了吹地图上的墨迹。 罢了,不过是始终一个人而已,前生可以如此,今生亦可以如此。 “我曾听闻,有人会在机缘巧合之下回到过去重新来过,”身边女子的话语声响起,“若楼主是有此机缘之人,那也是种福气。” 楼主:“……” 星子从乌云中探出头,楼下园子的池塘里,一尾不大的红鲤轻巧地跃出池面,复又落入水中,激起一阵涟漪。 楼主深深地看着沈睿宁,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信?” 沈睿宁笑了笑:“我信。” 当然信啊,毕竟自己是穿越的,这个世界再多一个重生的也不奇怪了! 第31章 苍云观 次日,永文帝下诏书为少师林远昭和宁郡主赐婚。 由于宁郡主还在为父母守孝,大婚选在两个月后的某个吉日进行。 对于一场郡主的婚礼来说,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并算不充裕,沈睿宁的父母都不在了,沈贵妃自然而然的接下了筹备婚礼的一应事宜。 长公主萧明月来探望沈睿宁的时候替沈贵妃传了话,她这位准新娘只需要养好自己的身体,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做。 什么都不用做是不可能的。身为宵月楼的“行烟”,她还肩负着一个“盗墓”的任务,附带着楼主提供的详细信息,这个任务难度不算太大,她准备尽快办完,尽快换得自己想要的飞针。 毕竟成婚之后家里便多了口人,做事会更加不便。 于是,沈睿宁向萧明月透露了自己想要在大婚前去苍云观烧香祈福的想法。 萧明月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也想去看看自己的同胞弟弟,三皇子萧濯。 一个薄雾朦胧的清晨,萧明月和沈睿宁乘着马车出了城门,向着苍云山行去。 “听说,元衡弟弟现在号忘忧居士?”沈睿宁听萧明月说着萧濯的情况,道,“他去苍云观修行这三年,当真从来没有回宫过吗?” 萧濯比沈睿宁小半岁,八年前沈睿宁来京的时候就叫他弟弟,他不服气,气得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那副模样沈睿宁至今还记得,真是又好笑又可爱。 萧明月摇头:“初时父皇和母妃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便由着他去了,没想到一晃三年,他别说回宫了,居然连京城的城门都没有进过。” “父皇一直派了人在苍云观保护他,母妃多次派人去苍云观想将他唤回来,但是他说自己已经在观中悟道,从此世间只有忘忧居士,再无大梁三皇子萧濯萧元衡。” “我也时常去苍云观探望,元衡见了我还是如常一般客气,只是决口不提回去。父皇后来也生了气,对外宣称三皇子萧濯有道缘,自愿留在苍云观为大梁祈福。” 沈睿宁好奇:“元衡为何会变得如此呢?” 萧明月默然半晌,叹息一声道:“三年前他曾微服外出游历了半年,回来后便成了如此模样。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问了很多次,但是他从来不说。” 沈睿宁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毕竟是人家的密辛,问多了就不礼貌了。 不过这段对话中,沈睿宁抓住了一条信息:苍云观有皇上派去保护萧濯的高手。 啧,行动的时候可要小心才行。 马车行至苍云山下,沿着被山林露水打湿的青石山路蜿蜒而上,最后停在了苍云观的门口。 门口还停着另一辆马车,形制简单朴实,一位年轻的车夫站在马车旁,看见沈睿宁从长公主的马车上下来时愣了下,然后咧嘴一笑。 “阿七?!”沈睿宁上次问了这位车夫名字,知晓他现在是林远昭府上唯一的马车夫。 化身车夫的影七向她行了一礼:“宁郡主。” 沈睿宁往观里看了看:“莫非,林少师在里面?” 影七:“大人说要在这里留宿几日,说是快到他母亲的祭日了,他要在这里祈福三日。” “哦,这样啊……”沈睿宁点头。自己这位未来夫婿还挺孝顺。 转念间又想到这是赐婚后两人第一次相见,面色又僵了些许。 略尴尬…… 一会儿该怎么称呼对方呢? 上一次见面还叫人家少师大人,上上一次见面还叫人家沐公子,再往前在回京路上倒是叫过人家“夫君”,但那是伪装的假夫妻,假夫妻怎么能算呢?现在赐了婚,在对方成为未婚夫的情况下,难道直接改口叫“子翊”? 想到此处,沈睿宁不觉抖了下,还是很尴尬,且肉麻…… 时间尚早,观中香客并不多,在道童的引导下,长公主萧明月和沈睿宁一起在大殿中上了香,等他们从大殿中出来,便看到两个身影等在殿外。 其中一人穿着月白色的广袖道袍,正是少师林远昭。他身形清瘦却挺拔如松,乌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束着,几缕发丝垂在鬓边,居然显出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另一人穿着青色的道袍,双眉入鬓,眼睛晶亮如星,脸颊丰盈如玉,浑身洋溢着人间的光。他见沈睿宁与萧明月走出大殿,立刻向她们招了招手,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姐!”他朗声唤道。 萧明月脸上扬起笑意:“元衡。” 萧濯迎上前,先是嗔怪萧明月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然后看向旁边的沈睿宁,上下打量道:“宁郡主没变啊,还是这么……温婉端庄。”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0章 他虽身在苍云观,但是京中的事情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便会知晓。 沈睿宁莞尔一笑:“元衡弟弟安好。” 萧濯面色一变,不悦道:“说好了不叫弟弟的,八年前就说好了,宁郡主怎可出尔反尔!?” 还是孩子心性啊,一点都没变,沈睿宁掩唇轻笑,之前的担忧也消散了些许。她本以为这位弟弟会变得如同寻常道士一般,高深莫测,沉默寡言。看来这方面的担心可以缓缓了。 一旁的林远昭也与长公主行了礼,目光落向沈睿宁时,却是微微顿了下。 “宁郡主。”他如是唤她。 沈睿宁秒切温婉模式,盈盈福身:“林少师。” 客气客气,彼此彼此。 萧濯给几人安排了住处,带着他们往苍云观里面走。 前世有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时至五月,山中桃花也已落尽,留下满目浓绿,侧听鸟鸣山幽。 青石路转,走到尽头便是几座清静雅致的院落。长公主和宁郡主是贵人,林少师也有着不俗的身份,观主不在观中,萧濯便大包大揽地为他们安排了这几处僻静的小院,各自单独居住。 “皇亲国戚达官显贵来观中烧香祈福,都会安排住进这种雅致的院子。你们需要什么唤一声便好,观中的道童们接待贵客已经习惯了,知道该怎么做。” 众人道了谢,萧濯便带着他们入了各自的院子,沈睿宁住在当中的一座,林远昭和萧明月分居她的两旁。 按理来说她的身份没有萧明月高,但是萧明月看了林远昭一眼,微笑着说自己喜欢清静,想住左侧那座院子。 沈睿宁闻言面色微红,这回不是装的,是真的有些红。 萧明月见她这害羞模样,不由掩唇轻笑。不过看着身旁空空荡荡的沈睿宁,她又有些担忧道:“你没带人伺候,我倒是可以将雅儿遣给你先用着。” 沈睿宁摇头,谢道:“我一个人习惯的,长公主不必担心。” 她此次随着长公主出行,又准备在苍云观搞事情,所以不能带贴身丫鬟,即便是蓝萱她也并不放心,索性让她在家看家。 萧明月犹豫着点头,觉得可能久居云州的沈睿宁有着自己的生活习惯,便也没有勉强。 几人约好各自先行休整,等到午膳时再会合。 沈睿宁目送长公主转身进院,萧濯朝她眨了眨眼,咧嘴一笑,也跟着长公主进了院子。 沈睿宁站在原地,下意识转身看向林远昭。 林远昭也正好望过来。 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那,我先进去了,”沈睿宁垂眸轻福,掩去眼中的尴尬。 林远昭拢在袖中的手掌紧了紧,颔首还礼:“稍后见。” 沈睿宁松了口气,转身进了院子。 房门推开,入眼的布置简单整洁,开门正对的墙上挂着龙飞凤舞的一个硕大“道”字,床榻上放着素色的锦被,临窗的长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和几本道教经书。 沈睿宁在卧房中稍坐了一会儿,便有道童帮她将马车上带锁的藤箱搬了过来,顺便在圆桌上摆起一支刚采的旱莲。 旱莲刚刚打苞,浑圆可人,配上一支小小的荷叶,放在桌上倒是添了几分初夏情趣。 沈睿宁心头一动,叫住道童,从藤箱中取出一包精致的蜜饯果子塞到他手里:“小道长受累了,听闻苍云山有处瀑布甚是好看,我第一次来,能不能劳烦小道长指个方向?” 小道长不过十来岁,看到手里的蜜饯果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对沈睿宁顿时涌起好感,知无不言道:“有的。” 他认真地指了方向,然后补充道:“刚刚我看隔壁的那位林施主向着瀑布的方向去了,你若快些,也许还能赶上与他同去!” 第32章 后山里 沈睿宁最终还是放弃了白日里去瀑布那边探查的打算。林少师在京城多年,苍云观定然不是第一次来,人家去瀑布那边欣赏景色洗涤心灵,自己跑去偷偷摸摸找路,实在是又危险又扫兴。 好在这一日过得还算快,午膳之后,萧濯带着几人四处转了转,等到牌位刻好,便带着他们去立了往生牌。 一般的道观只为阳间之人立长生禄位,但是苍云观不同,它可以为故去的亲人立往生牌,祈祷他们能在九泉安息,得以来世安康, 往生殿里,沈睿宁向着自己父母的往生牌位躬身叩首。 另一边,林远昭则默默地向着另一个牌位上了香,沈睿宁起身时越过他的背影看了过去,那牌位上面刻着“慈母琳琅之位”。 林远昭闭着眼,在那个牌位前默然站立了许久。 萧濯无声地移步到沈睿宁身边,朝她眨了眨眼,低声道:“宁郡主,有什么想问的?” 沈睿宁无奈的看了这位堂弟一眼,问道:“只有一个往生牌位,这个意思是,他还有个建在的父亲?但是……好像并没有听说过。” 赐婚之后,萧明月便将林远昭的出身和经历等信息整理成册交给了她,上面只说他出身庐州,其父是淮王的故友,因勤敏好学,他在儿时便被淮王收做义子,母亲前几年故去后他才入京参加科考,当年便连中三元。所有人都以为他前途一片大好,他却在面圣时突然吐血,晕倒在金銮殿上,自那之后,才传出他身有沉疴的消息,后来便是他主动请入尚学宫,放弃了进入翰林院的机会。 众所周知,翰林院是大梁的人才储备之地,内阁大臣大多出自此处。林远昭放弃了翰林院却去了尚学宫,基本等于放弃了日后入阁的可能。 他的父亲在这些信息中只有“淮王故友”四个字,姓甚名谁是生是死,居然无人知晓。 萧濯果然摇头:“不清楚,可能关系不好吧。” 他叹了口气:“就像我跟父皇的关系一样,他巴不将我贬为庶民,待到那时,我也乐得跟王室撇清关系。” 沈睿宁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这个堂弟的瓜以后慢慢再吃,当下不是劝解的时候。 一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晚饭后沈睿宁便早早歇下,直到亥时刚过,一道黑影从窗户悄然滑出,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苍云山的后山处有条瀑布,白日里如同一条白练悬挂在浓绿山色之中,夜晚时便只有水声隆隆,以及月色下的点点碎光。 沈睿宁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背着简易的皮质行囊,虽然身在难见人影的后山,她还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以保万无一失。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楼主画的地图在她当场背下后便付之一炬了,地图上的所有细节她都印在了脑海中,就比如当下站在瀑布前,两旁尽是灌木荆棘,沈睿宁抽出匕首握在手中,毫不犹豫的向着右边行去。 披荆斩棘走过一阵后,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又在林间弯弯绕绕走了一阵,最后绕到了一处石壁之前。 这座石壁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沈睿宁将它们拨开一大片,用手在石壁上细细摸索,果然摸到了一处缝隙。 这缝隙十分平整,绝对不是天然形成。顺着它,沈睿宁摸出了整个石门的轮廓。 就在这里,错不了。 她尝试运力推了推石门,石门微微松动,也没有机关暗锁的迹象。看来楼主给的细节描述是对的,这个石门可以靠蛮力撞开。 她退后一步,真气运于掌心,正要一掌轰出的时候,突然耳廓一动,手掌翻转向着左侧猛然轰出! 掌风之下,一棵水杉树应声而倒,一道人影随之掠起,向着沈睿宁的方向直扑而来! 那人身形很快,沈睿宁向一旁滑开避过对方一击,反手抽出腰间软剑,银色灵蛇吐信一般射出凌厉寒光,向着那人直刺了过去。 那人脚下一点翻身退走,手中长剑一抖剑花当空罩下,便与灵蛇战在了一处。 他的剑光如秋水寒霜,冰冷而又缥缈无影,沈睿宁手中灵蛇蜿蜒游走,原本可以一剑封喉的招数竟然被他以同等的速度化解开来,两人剑锋一碰各自退开,月光之下,沈睿宁拎着软剑站在山壁之前,那人则拎着长剑与她遥遥相对。 是他。 他一身黑衣,脸上依然带着黑铁面具,面具泛着暗色的光,阴沉如夜色中的捕食者。 “是你?”化身成影嵬大人的林远昭也从软剑认出了她,“宵月楼,行烟?” 他的声音很低沉,明显经过伪装。沈睿宁冷哼一声,同样用伪装出的声音回敬:“原来是影嵬大人。” 她伪装出的声音男女莫辨,林远昭顿了下,道:“你来此处做什么?” 沈睿宁冷笑:“影嵬大人明知故问。” 林远昭不说话了,沈睿宁只觉眼前一花,对方的身形已经从数丈之外闪到了自己的面前。 在他掌风落下的瞬间,沈睿宁向侧面急速掠开,“轰”的一声,这一掌拍在了石门之上,碎石灰尘一下子漫天飞扬,周围的能见度随之快速降低,沈睿宁只来得及辨认了一下方向,便觉一道剑风自灰蒙蒙地黑暗中直劈下来。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1章 沈睿宁这次没有向侧面掠走,而是猛然后退,手中灵蛇向上一卷,在剑风扫下大块山壁巨石的同时,她的身体也撞入了将碎的石门之中。 成了! 沈睿宁身体在石门后的通道里翻了一滚便停住,她听着巨石坠落的声响,知道这是石门被石块堵住,看起来那位大人暂时被挡在了外面。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门口碎石的缝隙中透入几丝月光,让眼睛得以捕捉些许光亮。 沈睿宁收回软剑,摸了摸自己身上确认没有受伤,这才伸手入怀准备掏出火折子。 一只手突然摁住了她的咽喉,沈睿宁动作一顿,脸上渐渐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 一把匕首握在她的手中,抵在了对方的腹部。 他果然进来了。 在巨石封门的最后时刻,沈睿宁似乎有所感应,只是黑暗之中对方若是隐藏了气息,她便无法确定。 那就引蛇出洞。 第33章 所谓合作 林远昭的气息有些不稳,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生了气,他克制着手上的力道,沉声道:“很聪明,利用我破开石门。” 沈睿宁笑了:“大人也很聪明,利用我一同进来。” 林远昭的手没有动,他似乎犹豫着要不要立刻掐死这位“行烟”,掐死之前能制服对方匕首的几率又有多少。 手掌下的触感细腻平滑,没有那处明显的凸起。 他暗暗拧起了眉。 两人各自算计着,突然,一声清晰的叹息在黑暗之中响起。 这声叹息从甬道深处传来,沉重而阴森。 两人身体都是一僵,沈睿宁只觉后背汗毛瞬间竖起。来了!盗墓的必经步骤果然来了! 好在她前世看过些盗墓小说,心里有个大概的预判,加上楼主给她的详细信息,她能推断出这声叹息应该是来自生活在这处地下墓群中的某种野兽。 但是面前这位影嵬大人应该不知道吧?沈睿宁眼珠一转,低声开口道:“这声音诡异异常,想来是盘踞在此的怪物。大人,你我若是还内讧,只会便宜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她顿了下,继续建议道:“不如我们先合作?” “我们两人一时半会谁也杀不死谁,如果弄得到处是血,反而会将那怪物吸引过来,那时我们两败俱伤,只会成为它的食物。” 黑暗中,透入的一抹月光映亮了面前男人的一只眼眸。沈睿宁紧紧注视着这汪深邃,人皮面具遮掩的唇角扬了扬道:“大人意下如何?” 林远昭望着她,眼中眸色更深了些许。他稍稍缓和了手中力道:“我有几个问题,你答得我满意了,我便与你合作?” 沈睿宁挑眉:“大人真想鱼死网破?” 林远昭冷笑:“不妨试试?” 沈睿宁闭了闭眼,无奈道:“好吧,您问。” 林远昭:“你为何会来此处?” 沈睿宁:“宵月楼的任务。” 林远昭:“来此处找什么?” 沈睿宁:“一个盒子。” 林远昭:“盒子里的有什么东西?” 沈睿宁:“不知道。” 林远昭拧眉:“不知道?” 沈睿宁摇头:“确实不知。大人若是了解宵月楼,便知我们做任务时只讲结果,不问缘由。” 林远昭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渐渐松开了扼住沈睿宁脖颈的手掌,沈睿宁松了口气,也撤回了抵在他腹部的匕首。 她收起匕首,揉了揉脖颈:“下手还挺狠。” “你没死,就说明我已经手下留情。”林远昭冷笑,“原来你是女子。” 沈睿宁揉脖子的手一顿,下意识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喉结。 “宵月楼中不能有女人么?”她不服气。 林远昭没接话,而是话锋一转:“那日为何要潜入沈府。” 沈睿宁站起身拍了怕身上的浮土,道:“楼中任务,监视沈府动静。” 她转头朝带着黑铁面具的男人咧了咧嘴:“别问我为什么要监视,你懂的,宵月楼做任务只讲结果,不问缘由。” 林远昭盯着她的眼睛,半晌,终于哼笑一声:“好。我们合作。” 其实沈睿宁对这位大人的观感不算坏,毕竟是帮过自己的人。但是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且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阴寒冷酷之气太过浓重,使得她走在狭窄的甬道时会下意识与他保持距离。 总觉得他能突然回手拧断自己的脖子。 甬道一路向下,两人各自点燃了火折子照明,走得十分谨慎。火折子偶尔晃动,前方似有风来,说明这处空间并不是密闭的,往前走应该有通往外界的孔洞甚至出口。 按照楼主的地图,尽头之处确实有出口,但是沈睿宁没说,当然,沉默着前行的这位大人也没有问。 空气中的味道不好闻,潮湿中带着一种陈年的腐败。这里毕竟是处埋骨之地,沈睿宁心中虽然厌恶,但是为了能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也只能咬着牙往前行。 两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霍然变宽,他们踩上了一处平摊的地面,沈睿宁举着火折子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石壁有开凿过的痕迹,而且确实如楼主所描述的那样,石壁上零星装着几个长明油灯。 林远昭也看到了这几盏油灯,他本能地想要点燃,但是火折子探到跟前又顿住。 他抬眼看向沈睿宁,面前的这位宵月楼的“行烟”只是举着自己的火折子,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油灯有古怪?”他收回了握着火折子的手。 “不清楚,”沈睿宁双手一摊,“所以想看看你点亮后会不会有什么异样。” 林远昭:“……”刚刚就应该掐死她。 见他被气到,沈睿宁心中畅快了不少,嘴上却说着:“算了,这种事情让我这个炮灰来做好了。” 她走上前点亮了一盏油灯,灯光逐渐明亮,在第二盏第三盏相继点亮后,他们终于可以看清地穴中的完整模样。 地穴应该是人工开凿出的,就像一个大号的墓室,墓室连着两个甬道,一个是他们来的那处,另一个则在这处甬道的正对面。 地穴中摆放着两堆东西,沈睿宁走近其中一堆,看清楚是什么的时候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寿龛。”旁边的林远昭淡淡道,“就是高阶道士羽化后坐缸化骨留下的坛子。” 当然,道士的尸骨还留在里面。 沈睿宁自然知道,这些在楼主的地图里都有详细的描述,她对这些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真的看到这密密麻麻堆放着的数十个大缸时,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这边,便是低阶道士们的棺木了。”林远昭又道。 沈睿宁闻言转身,果然看到那些寿龛的对面靠着山壁堆放着上百具棺木。那些棺木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早已经斑驳腐朽,散发出一股股腐败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沈睿宁没有露出惊惧的神色,但是她的右手按住了腰间的皮囊,紧紧盯着那些棺木,半晌没有动作。 林远昭也没有动,功力到他这个级别,这个地穴中任何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而现在,他听到了棺木之中传来了“嗦嗦”的声音。 第34章 黑影 这样的声音持续了几息,然后是更加清晰的“咯吱”声。 沈睿宁保持着固定的姿势没有动,手捏紧了皮囊中的东西。 一个棺木的盖子往旁边错开,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棺木中流淌出来。 是的,是流淌。它像从棺中溢出的黑色液体,蜿蜒着流出棺木,流过堆放在它下方的那些腐败,流淌到地面,然后顿住。 黑影似乎抬起了头,看向两人站立的方向,露出一双赤红的竖瞳。 直到此时,沈睿宁才在昏黄的油灯下看清了那道黑影的真容。 那是一条有着赤红竖瞳的黑蛇,头是三角形,身上覆着一层乌青色的鳞片。 黑蛇看着他们,慢慢地扬起黑色的身体,吐出血红的信子。 两人一蛇对峙着,谁也没动。 不知从那里吹来一阵微风,石壁上的油灯随之轻微摇晃,三条映在石壁上的影子也随之晃动,但是下一秒,他们突然同时发力! 黑蛇张着血盆大口扑向沈睿宁,它身体如同弹簧一般激射而出,然而一道剑光骤然闪过,黑蛇的头离开了它的身体,但是惯性让它继续向前飞去,眼看着就要咬伤沈睿宁的脖颈。 电光火石之间,沈睿宁的右手向着那颗蛇头奋力一扬,一把匕首直飞而出,“叮”地一声将那颗蛇头钉在了石壁之中! 无头的蛇神掉落在地,不甘地挣扎扭曲着。黑红的血从它断开的身体中流淌出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彼此对视了一眼,却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种情况下,那条黑蛇不管是扑向谁,对方都无法坐视不理。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2章 他们面对的,很可能不只是一条黑蛇。 果然,大概是受到蛇血腥臭味道的刺激,那上百具棺木不约而同地开始颤动,“嗦嗦”和“咯吱”声彼此交汇,有的棺盖缓慢挪开,有的棺身的腐败处开始掉落碎屑。 然后,便是一条又一条的黑蛇从那些棺木中爬出,上百条黑蛇,如同密密麻麻的黑色溪流,向着他们两人涌了过来。 林远昭握紧了手中的秋霜剑,余光却看到身旁之人迅速掏出一个瓶子,拔开木塞将其中的液体直接浇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雄黄酒,是按照楼主的信息准备的东西。沈睿宁一边浇一边在心里感慨:有个重生的大佬罩着简直太省心了!希望这位大佬一直是自己这边的人,可千万别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一瓶酒很快就要倒完,她目光扫到站在一旁的那位大人,犹豫了一下,抬手将剩下的小半瓶雄黄酒直接浇在了对方的身上。 毕竟对方帮过自己,不能真把他丢在这里喂蛇。 雄黄酒的味道让林远昭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他刚想说什么,那些涌来的黑蛇突然停止爬行,最粗最长的一条瞪着赤红的竖瞳盯着他们,然后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喷出一股腥臭的液体。 毒液! 两人侧身避开,毒液刚好落在刚刚那条无头的蛇身上,一阵“滋滋”的腐蚀声,兀自挣扎的蛇身挣扎地更加剧烈,乌青的鳞片很快被毒液腐蚀不见,然后是鳞片下的皮肉,然后是骨骼。 这一幕让两人感到一阵心惊,然后,他们便看到那上百条黑蛇向着他们齐齐张开蛇口。 “跑!”沈睿宁喊了一声,率先向着对面的甬道飞身掠去,与此同时,她从皮囊中掏出两颗圆形的东西,在他们两人落定甬道内的时候,连同手中的火折子一起向着甬道入口丢了过去。 “啪”的一声,有东西落地便碎开,散出火油的味道。然后便是“轰”的一声,火焰在入口处瞬间燃起,堵住了那些黑蛇进来的可能。 但是火总会烧尽,就算能将那些黑蛇和棺木烧个七七八八,也许还是会有漏网的黑蛇追过来。 两人不敢停留,转身顺着甬道向里奔去。 甬道的尽头是一道地下暗河,这里空间更大更宽,洞顶也更高,暗河有二十多丈宽,河对面隐隐透出些许光亮。沈睿宁知道,那里便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沈睿宁抬手指了指:“那边。” 林远昭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从刚刚她应对黑蛇的状况来看,对方对这个地下墓群十分了解,而且很有应对手段。 所以,可以相信她的判断,但是也要提防对方的狡猾。 沈睿宁自然不知道身边这位的心理活动,重新点上火折子让周围更亮一些,然后仔细看了看面前这条河。 暗河的水流十分平静,河中央似乎有块岩石可以借力。她深吸一口气,脚下用力一蹬飞身跃起,在河心即将落下的时候刚好在那块岩石上一踏,身形再次向前跃出十数丈,终于稳稳地落在了对岸。 她呼了一口气,转身向着对面的那位大人挥了挥手中的火折子。 林远昭与她一般纵身跃起,踏着河心的岩石掠到了对岸。 可是当他落地站稳时,面色却有些古怪。 他转回身看向河心,刚刚还十分明显卧在河心的那块岩石,居然不见了。 沈睿宁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她心中一凛,一个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 沉默之间,那个河心岩石再次从水面慢慢升起,但是这次的样子却不是刚刚岩石一般的模样,而是带着一双晶亮眼瞳的兽头。 眼睛下是石头一样的兽鼻,然后是闭合成一条缝的嘴巴。 它看着他们,缓缓张了张嘴,发出叹息一般的巨大声响。 沈睿宁看出来了,这个长得像蜥蜴一样的水中怪兽便是楼主所说的那个很难缠的家伙。 “它是水陆两栖,别看它体型庞大,但是动作会很快。”沈睿宁快速将信息告知身边之人。 林远昭微微一愣,转头看了她一眼。 沈睿宁没有理会对方的疑惑,继续快速道:“它口中带毒,爪力很强,能避开就不要硬抗。它的表皮很坚硬,寻常兵刃无法刺穿,最脆弱的对方在肚皮处…” 沈睿宁说着,那怪物却又沉了下去,河面恢复了平静。 然而两人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平静的河水突然暴起冲天的浪花,那怪物居然一跃而出,向着两人直直扑了过来。 第35章 一条命 秋霜剑寒光乍现,灵蛇软剑吐露锋芒,两人没有避开,而是迎着怪兽飞身而上,剑尖齐齐刺入怪兽的腹部。 果然,那处皮肉虽然也很结实,但是仍被两把神兵捅了进去。怪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如山的身体轰然坠落。然而它并没有丧失战力,而是被疼痛刺激的更加疯狂,双眼变得血红,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向着两人冲了过来。 庞大的身躯在他们面前岿然如山,两把神兵劈砍在它身上只会发出“铛铛”的声响,顶多留下一道白痕,却根本无法刺穿他的皮肉。 林远昭心头发寒。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怪物的强大,还有旁边这位“行烟”对这里的了解。 两人手下招式不停,与怪物周旋着拖延时间,腹部的伤势不停在流血,怪物的动作渐渐迟缓下来。 就在两人以为终于快要耗死它时,它突然再次暴起,如同回光返照一样发出全力而猛烈的一击。这一击是冲着林远昭去的,林远昭堪堪避开它的撕咬,长剑斩下挡开了它尾部的横扫,但是对方的前爪同时拍来,眼看着就要拍上林远昭的胸口! 一道银白灵蛇般的剑光闪过,沈睿宁手中长剑卷住怪物将要拍下的前爪用力一拉,这短暂的凝滞让林远昭得以从怪物爪下跃出,悬而又悬地逃离了被拍成重伤的命运。 怪物最后一击不中,后爪却在沈睿宁向后拉拽的时候同时拍出,沈睿宁感觉到身后一阵疾风而至,急忙收剑向前掠出,却仍然被这一爪扫中了左臂。 又是一声凄厉的嘶吼,林远昭的秋霜剑已经再次插入了怪物的腹部,它的后爪还没来得及放下,便在这把长剑之下顿住了所有动作,终于湮灭了生息。 沈睿宁跌坐在地,这才感受到左臂传来的疼痛感。 火辣辣地,还带着蚀骨的麻痒感觉。 怪物的爪子果然有毒,这下麻烦了。 刚刚电光火石之间她选择了去救那位大人,现在可好,可能会搭进去一条手臂,说不定还得搭进去一条命! 她抬起头,欲哭无泪地看了林远昭一眼。 林远昭没有说话,快速走过来点了她几处穴位,然后熟练地掏出一瓶药丸倒出些许,径直塞进了她的口中。 “咽下去,抱元守一,敛息凝神。” 林远昭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左臂衣袖撕开。 原本洁白的藕臂上赫然出现一片狰狞的伤口,最深的伤口有三道,如同小孩子的嘴巴一样张开着,黑红的血液往外流淌,明显已经染了毒。 林远昭沉默着掏出一瓶液体,她看了沈睿宁一眼,道:“有些疼,忍一下。” 沈睿宁明白他要帮自己包扎,咬了咬牙,狠狠道:“你欠我一条命!” 呵。 林远昭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将那瓶液体倒在了“行烟”的伤口上。 沈睿宁疼得本能地想要喊出声,但是碍于这位大人在跟前,她又生生将痛呼压回了喉中,冷汗顺着鬓角滴落下来。 林远昭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几根银针并着一卷线,沈睿宁知道这个世界处理伤口会采用缝合技术,但这是她自己第一次亲身体验。 对方的动作十分熟练,而且干净利落,不多时便缝好了三处狰狞的伤口,又洒上药粉,最后掏出干净的白稠将伤处细细包扎好。 白稠洁白细腻,包在伤口上很快便渗出些许殷红。 沈睿宁看着这白稠,突然想起自己那位刚刚被赐婚的未婚夫。 万一自己死在了这里,他会不会被安上一个“克妻”的名声呢?也怪倒霉的… 沈睿宁想到此处忍不住叹了口气,系好最后一个绳结的林远昭抬眸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 “多谢。”他说到。 沈睿宁抬头看她,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沾满了血渍和灰尘,模样不见清爽,甚至有些狼狈。 但是她浑然不觉,看向林远昭的如星眼眸眨了下,咧了咧嘴:“反正你欠我一条命!” 两人稍事休整便继续前行,向着那处光亮走去。 这一路相对安稳,前方的光亮越来越近,直到他们走到一处地宫时,才发现那光亮居然是悬挂在石壁上的一枚硕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下方有一尊雕像,雕像是位女子,五官精致,面容清冷而又秀美,头戴莲花冠,身披羽衣,臂弯搭着一柄拂尘。 果然是神仙姐姐…沈睿宁在心中赞叹道。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3章 按照楼主给的细节,她在雕像前径直跪下,朝着雕像磕了三个头。 林远昭站着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对于眼前这位的操作,任何行为他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她手上明显有着关于这处地下墓群的完整信息。 磕头结束,沈睿宁静静地看着雕像等待着结果。果然,雕像背后响起“咔咔”的声音,那处石壁居然缓慢地移动,露出一个可容一人钻入的洞口。 沈睿宁站起身欣喜地走过去,摘下石壁上的夜明珠向里面照了照。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只贴有镶嵌了珍珠团花的鎏金宝盒。 就是它! 沈睿宁正要探手去拿,身后人突然拉住他,将她向后拽开。 果然想抢?! 沈睿宁柳眉倒竖,正要抽出腰间软剑准备大战一场,突然,一道细长的黑色影子从那处洞中激射而出。 沈睿宁只觉颈后一凉,然后一道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前,寒若秋霜的剑光向着那道黑影凌空劈下! 一条无头的黑蛇坠落在地,身躯兀自扭曲挣扎。 而那颗蛇头,居然咬在了身前人的肩头上。 沈睿宁愣住了。 林远昭只觉一阵头晕,拼的最后的清明将蛇头拽下丢在地上,然后点上自己的几处穴位,防止毒素的快速扩散。 地上的蛇头触碰到挣扎的蛇身,居然一口咬了上去。蛇身扭动得更加激烈,蛇头却死死咬住,毫不松口。 眼看着戴着黑铁面具的男人身体摇晃着跌坐在地,沈睿宁急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口。 黑色的衣服好生碍事,沈睿宁上手将伤处的衣服撕开,露出他紧实的肩膀,以及两个冒着黑血的孔洞。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这蛇毒的厉害他们是看到过的,而此时,他居然为了救自己而被这毒蛇咬了一口… “你不欠我一条命了。” 沈睿宁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去。 第36章 悬崖 沈睿宁用匕首在蛇咬的地方割开一个十字,俯身吸出一口毒血吐在地上。 她想起杜杜伯伯教她医术时说过的话。 “吸蛇毒是很危险的。若自己有伤在身,蛇毒很容易侵入自身体内,严重者会一命换一命。” 杜伯伯本名叫杜川柏,是父母的好友,曾在他们云州家中借住了三年。 母亲说杜伯伯是名医,让沈睿宁和兄长沈清多与杜伯伯请教。杜伯伯也乐得教教他们,奈何沈清更爱舞刀弄枪,反而是沈睿宁跟着这位名医学了不少医术。 作为跟名医学习过的人,自己决然不能在救人的事情上翻车! 她十分小心,一边吸毒一边用雄黄酒漱口消毒,即便如此,在终于吸出鲜红的血液时,她还是感觉到了轻微的晕眩,手臂上的伤口再次出现麻痒的感觉。 她将最后剩余的雄黄酒倒在了对方的伤口上,林远昭闷哼了一声,眼睛逐渐恢复清明。 伤口包扎好,沈睿宁拿出楼主给的避毒丹药。她自己吃了一颗,看着面前这位大人的面具,皱起了眉。 “自己吃?还是我摘了你的面具喂你吃?”她将药丸递到他面前。 林远昭依靠着石壁,微垂着头,黑铁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庞,只能看到两只眼眸还透着光亮。 只是这光亮已经十分晦暗。眼中的清明隐隐约约,仿佛一不留神便会再次隐去。 他向着沈睿宁的方向测了测头,缓缓抬手,接过她手中的药丸。 动作有些无力。 沈睿宁眉头拧得更深。 难道是蛇毒已经侵入体内?沈睿宁看着他将药丸塞入面具下的口中,抬手搭上了他的腕脉。 林远昭动作一滞,心头略过一丝熟悉的感觉。 但是这丝感觉来去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便如微尘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的脉象怎么这么奇怪?”沈睿宁十分疑惑,这样的脉象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中了蛇毒,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 林远昭将她的手甩开,冷冷道:“死不了。” 沈睿宁:“……”自己真是多余操心! 她不再理他,自行盘膝而坐闭眼调息。 调息时间不敢太长,沈睿宁感觉避毒丹药的作用起效了之后,便站起身来查看了一下那个放着宝盒的小洞,确定再无危险,这才将宝盒小心地取出,小心地放进自己的皮质行囊。 任务目标到手,沈睿宁看了一眼还在调息的面具男子,眯了眯眼,转身钻进了那处小洞。 进入洞中往前数丈,眼前豁然开朗,头顶一片明月高悬,居然是一处山中天眼般的存在。 脚下一层动物的尸骨,想来都是坠落下来死在了这里。沈睿宁看着周遭陡峭的山壁,从行囊中掏出一副飞龙索。 这个飞龙索也是楼主让她带的工具,为的便是此时。 “你为什么会对这里如此熟悉。”身后响起低沉沙哑的声音。 沈睿宁回头,黑铁面具在月光下泛起幽幽暗光,他又恢复了那副冷酷阴狠的样子。 “我有地图。”沈睿宁随口应道,手中继续整理着飞龙索。 林远昭沉默下来,他抬头看向上面,又看了一眼沈睿宁。 飞龙索自对方手中甩出,划出一个又高又稳的弧线,牢牢地抓在了数丈高的一处山壁上。 沈睿宁转头朝他咧嘴一笑,抖手用力一拉,她的身体凌空而起,脚下在石壁上一点一纵,便借着飞龙索的力道跃上了一大截。 脚下站定时,沈睿宁转头看向身下,她原本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捷足先登,顺便炫耀一下即将甩掉这位影嵬大人的状况。 没想到刚一转头,便看到一条白影卷着的短刃向着自己刺了过来,剑锋几乎是贴着她的发髻,直直扎入了她身后的石壁上。 林远昭拽着白稠飞身而上,跃到沈睿宁上方几丈处,手腕一抖,白稠卷着短刃破壁而出,又被他一拽一甩扎入了更高的石壁中。 沈睿宁:“……”这人居然现做了个简易版的飞龙索。 但是他现在一副功力完全恢复的模样,刚刚混乱的脉象又是怎么回事?故意麻痹人吗? 沈睿宁按了按皮质行囊,向上甩出飞龙索。 月色之下,两人的身形在这个山中天眼里交替起落,不多时,终于跃出了这个纵深的出口。 外面天高云淡,月朗星稀,脚下的平地终于让沈睿宁心中有了踏实的感觉,眼前山风忽起,不远处原来是道悬崖,向下看去,夜色中只见一片浓雾,深不见底。 “东西到手了?”男人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 沈睿宁回头看他,笑了起来。 “对,能交差。” 林远昭上前两步:“那里面是什么?” 沈睿宁后退两步:“我说过,不清楚。” 林远昭又上前两步:“可以现在就打开。” 沈睿宁又笑了,人皮面具的笑容不自然,但是仍能感觉到她的嘲讽意味。 “影嵬大人,”她道,“朝堂中人习惯了两面三刀不讲信用,我们江湖中人还是要讲究的。” 林远昭脸上的黑铁面具闪着幽光:“讲究需要付出代价。你大可以试试。” 沈睿宁脚下顿住,一颗石子从她脚边滚落悬崖,瞬间被浓雾吞没。 沈睿宁定定地看着他,突然笑开:“好呀!” 她抬手一扬,一个东西向着林远昭迎面丢来。 林远昭下意识接住,低头看去却是那枚地宫里的夜明珠。 他豁然抬头,便看到面前的女子张开了双臂,向后直直倒了下去。 林远昭心头一惊,身形一闪掠到悬崖前探手想要去拽她。 然而指尖只擦过了她的衣角,掌心空空如也。 她向下坠落的瞬间,林远昭似乎看到她脸上还带着笑。 张开双臂向下坠落时,她的脸上却带着戏谑的笑容。 第37章 婚前 天青未明时,苍云观的三清殿突然亮起一阵白光,白光长明不熄,引得众人寻光而来,这才发现三清像前多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明珠光亮异常,润泽如玉,神光通灵,好似天界法宝随其主人降世,后被苍云观供奉于观中宝塔之上,是为镇观之宝,此为后话。 沈睿宁按照楼主所说,在坠崖两息时抓住了崖璧上的松树干,跃到了一块凸出的石台上,最后利用飞龙索落下地面,再按照楼主给的地图指引找到了出路,回到了苍云观的后山瀑布旁。 找到之前藏好的衣物后,沈睿宁将身上的衣服和人皮面具全部换下埋好,整理好衣装,收好宝盒,如常一般向着自己居住的小院走去。 青色的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朝阳徐徐升起,为一切渡上了一层淡金。 转过路口便是那几座雅园了,沈睿宁看着路口处的人影,却停下了脚步。 沈睿宁:“林少师?” 他转过身,她盈盈施礼。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4章 对方依然穿着一身白色道袍,风光霁月,不染纤尘。 林远昭:“宁郡主。” 他拱手示意,她微笑颔首。 沈睿宁:“真巧。” 林远昭:“真巧。” 沈睿宁:“林少师也有早起散步的习惯?” 林远昭:“山中日出瑰丽异常,在下每每观赏都心有所悟。却不知宁郡主也会这么早?” 沈睿宁:“山中晨雾迷蒙,空气清新,是我所喜。” 林远昭颔首:“如此,甚好。” 沈睿宁微笑:“确实,甚好。” 两人并肩而行,在各自的院子前道别,然后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直到坐下喝光一盏凉透的茶水,沈睿宁才长舒了一口气,幸亏刚刚在瀑布旁稍事梳洗了一番,不会显出凌乱狼狈的模样。 毕竟又是盗墓又是跳崖的,这一晚上实在是太过充实。 与萧明月一起用过早膳过后,又游玩了半日,沈睿宁和萧明月便乘车离开了苍云观。 走的时候观门外已经不见了林远昭的马车,萧濯将他们送到了山门口,说林少师一大早便回了京城。 看来尚学宫也并非清闲之地啊…沈睿宁如是想。 …… 宝盒交给楼主的当天,沈睿宁便如愿拿到了一枚飞针。 飞针用一只精巧的银盒装着,沈睿宁收入怀中,便听楼主轻笑道:“还挺老实。” 沈睿宁愣了下:“什么?” 楼主看了她一眼:“你居然真的没有尝试过打开这只宝盒。” “这个啊,”沈睿宁展露出一个纯良的微笑,“我一直坚信,诚信才是咱们这个行业的立足之本!” 楼主:“……” 其实沈睿宁不是没想打开,她想过,没敢。 毕竟前世有言曰:“好奇害死猫。” 他们这位楼主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她不想好奇,也没精力好奇。 她需要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完。 不过想到这位楼主是重生之人,沈睿宁斟酌了下,还是大着胆子问道:“楼主,我有个问题,能不能算作这次完成任务的附加奖励?” 楼主笑了笑:“不能。” 沈睿宁:“……” 楼主:“你无非是想问我,到底是谁害了你的父母?” 沈睿宁心头一震,上前一步急道:“楼主莫非知道?” 楼主摇头:“不知。” “即便曾有前世,也并非事事皆知。你家的事情,我确实并不知晓。” 沈睿宁的眸光暗了下来。 看着沈睿宁失望的样子,楼主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其实他前一世所知晓的是,沈家全部战死云州,无一生还。 而死后的沈煜也被冠上了通敌之罪,再也无人敢去翻案或者质疑。 离开宵月楼的时候,楼主提醒她莫要忘了自己的任务,并且给了她一个荷包,说是大婚的礼物。 出了宵月楼,有些日子没见的晏融忽然出现在沈睿宁的面前,递给她一只锦盒,说是预祝她大婚之喜。 晏融清瘦了不少,面色也有些苍白,沈睿宁握着锦盒道了谢,终于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晏大夫最近可是过于操劳?怎么看上去气色这么差?” 晏融笑了下,挥了挥手:“是挺操劳的,不过比起要大婚的人来说,也许还不算太操劳。” 他顿了下,又道:“你与那位林少师,是真的要结为夫妻?一生一世?” 沈睿宁眨了眨眼:“自然是要结为夫妻。” 晏融眼睛暗了暗。 但是他又听到沈睿宁说道:“不过我打算跟他约法三章,做个名义上的夫妻。” “毕竟,我自认为不会在京城待一辈子,到时候他也不必因为这个夫妻之名而受牵挂。” 晏融看着她,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怎么,身为郡主,难道还打算行走江湖?” 沈睿宁叹了口气:“总要做些准备嘛,万一呢?” 万一,她做出什么会杀头的事情,总不好把人家也连累了吧。 晏融深深的看向她,半晌,才缓缓点头:“也罢。” 也罢。 告别了晏融,沈睿宁回到那个偏安一隅的小院子,换下乔装,顺着地道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蓝萱按照她的嘱咐一直缠着花朝,房间里一切如常,沈睿宁粘在门缝上的发丝也没有变化。 她先打开晏融送的那只锦盒,里面是一包银针和一本医书,还有一颗罗血丹。 罗血丹和银针自是给她日常怯毒使用的,这本医书看上去则是刚刚誊抄出的版本,记录着晏融之前为她解毒的功法,以及日后她每日需要施行一遍的针法。 沈睿宁心头升起些许暖意,这位晏大夫虽然有时候毒舌一点,但若不是他,自己这条命早就没了。 心细至此,仿佛以后沈睿宁再也找不到他,只能靠自己来给自己解毒了一样。 她的念头转到此处,脑海中突然闪过晏融面色苍白的模样。 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这种预感转瞬即逝,沈睿宁也无法抓到更多。她将医书和银针以及罗血丹仔细收好,这才打开了楼主送的荷包。 …满满一荷包的金锭,以及一张字条: “实惠莫过金银” …嗯,确实好实惠,好有钱…… 最后,她打开了放飞针的那只银盒。 细如牛毛的飞针静静地躺在黑色的绒布上,沈睿宁捏起它仔细端详,终于在较粗的一端看到了隐隐的刻痕。 似乎是一种暗纹? 沈睿宁盘点了一下江湖上著名的暗器世家,心中有了计较。 良辰吉日转眼将至。大婚的事情虽然有沈贵妃操持,长公主帮衬,沈睿宁却依然感觉到越来越忙碌。 沈贵妃是个心细的,她虽然可以全权置办沈睿宁的嫁妆,却依然会请这位侄女入宫来尽数查看一遍。 婚礼中的大事小节她都要亲自过问了才放心,三书六礼也都是她以娘家主事人的名义与林远昭那边一同对接好,即便太后同意了沈睿宁“一切从简”的请求,沈贵妃却在每一处可以操持的细节上做到了极致。 这一日,沈睿宁终于在宫中“偶遇”了林远昭。 说是偶遇,其实是她近些日子经常来沈贵妃的宫中,顺道打听到了林少师有着入宫禀奏尚学宫事宜的惯例。 于是便“偶遇”了。 林远昭刚从御书房出来,他这日穿着淡青色的长袍,依然没有穿着少师的官服。 沈睿宁想起打听消息时听到沈贵妃所说的那句话:“这偌大的皇宫里,来向陛下禀奏时却可以不穿官服的,大概只有林少师一人了。” 少师,在当下的大梁朝堂中不过是个隶属尚学宫的虚衔,但是从他可以穿常服入宫面圣这一点看,这位林少师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地位的。 所以他才会被永文帝委以重任,偷偷去云州取得那封紧要的文书么? 这样一想,倒也是说得通。 夕阳将下,天边流动着金红色的火烧云。 瑰丽的天际之间,林远昭迎面走来,见到沈睿宁时便顿住了脚步。 这淡青色的身影屹立在原地,背后是残阳如血,他却温润如玉,面上挂着一抹讶然。 “宁郡主。”他打招呼。 沈睿宁轻轻一福:“林少师,五日后便是你我大婚之日了。” 她抬起眼,眸中映出天边的无尽流光。 林远昭心头微暖,不禁走上前几步。 然而他听到对方再次开口:“宁儿此次与少师大人相见,实在有个不情之请。” “你我的婚事,可否约法三章?” 林远昭的脚步猛然顿住。 夕阳已落,晚风渐起。 明明已近初夏,却为何风中仍有寒意,吹散了心头的那份微暖。 第38章 协议 听到“约法三章”四个字,两人身边的两位引路太监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低头,默契地退开丈许距离。 这两位一个是新近受封的郡主,听闻最近深得太后怜爱。 一位是陛下最信任的少师大人,虽然没什么实权,却能常服入宫,在御书房禀奏事宜。 谁也不能得罪…… 沈睿宁看着引路太监躬身退后些许,这才缓步走到林远昭的面前。 她在他身前不到两尺的距离停住,宫中清风拂动了她素白宫装的裙摆,拂起她的发丝,乌黑发丝掠过她终于养出血色的面颊,她抬起眼,哀婉的眸色望向林远昭,欲言又止。 林远昭心有不忍,心头刚刚泛起的凉意被他抛在了脑后:“好,宁郡主直言便是。” 沈睿宁垂眸,低叹一声:“第一点,宁儿有幸被太后指婚于林少师,这是宁儿的福气。只是婚后便是你我二人的生活了,很多事情与之前再也不同。” 她抬头瞄了林远昭一眼,戚戚然道:“林少师应该听说,我受封郡主时婉拒了陛下赐的郡主府。实在是因为沈府承载着宁儿许许多多的回忆,我父母不在了,但是住在沈府一日,我便一日觉得他们还在我身旁陪着我。”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5章 一阵风来,吹得沈睿宁身后的引路太监打了个寒战。 沈睿宁的眼中已经蓄起了湿意:“承蒙太后体恤,刚刚已经准许我大婚后依然可与少师大人一起住在沈府。只是…这么做与惯例不符,少不得要与少师大人商量商量。” 林远昭犹豫了一下:“我没有问题。只是我所居住的地方诸多书籍,搬来搬去有些麻烦,且距离尚学宫很近,平日里也习惯了,若是宁郡主愿意,我希望保留自己的居所,作为日常落脚研学之地。” 保留自己的居所,那不就是回家时间会少一些? 虽然回家少不利于她“监视”的任务,但是那会儿已成夫妻,只要她想,就可以跟过去“陪伴”,而且也有利于自己做些其他的事情,比如乔装去宵月楼,或者查探一些消息等等。 沈睿宁在心中简直抚掌赞叹,这不是正合她意吗?!但是表面上,她还是做出几分哀怨模样,然后让这哀怨一闪而逝,在林远昭心中徒留一丝不忍。 “好。”沈睿宁颔首,“林少师平日里教学繁忙,宁儿自是要体恤的。” 第一点协议这就算达成了! 至于第二点…… 沈睿宁咬了咬唇,耳尖泛起微红。 她压低了声音,却又有意无意地刚刚好能让林远昭和他身后的引路太监听到。 “第二么……是宁儿最忧心,却又无法开口之事。” 她咬着唇,看了一眼林远昭身后的引路太监,又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 两名太监会意,齐齐转过身去。但这是在宫中,他们不能真的退开。 沈睿宁低着头,有些为难道:“我知道林少师身体一直不好,其实我也是。尤其是从云州归来后,我身上带着伤,加上一路奔波……” 话说到此处,林远昭已经眯起了眼睛。 他听懂了。 不但听懂了,而且有些生气。 “宁郡主,”他打断了她的话,“宁郡主身体金贵,自当好好将养。即便是婚后,也应以此为重,在下自是明白的。” 他语气中已经不复刚刚的温和:“至于我的旧疾,郡主不必放在心上,相比郡主的个人意愿来说,那不妨事。” 林远昭将“不妨事”三个字咬得很重,在沈睿宁听来,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大致就是:我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但是你不能说我不行。 这一点本来就比较难以措辞,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沈睿宁也只能认下对方的不悦。 春宵一刻之类的,她本身看得比较开。只是她不想跟林远昭牵扯太深,毕竟以后总是要分开的,又何必太过亲密? 而且,留香园里秘密太多,她不想对方发现,搬出去吧,她自己又舍不得,所以最好是在沈府给他单独一个院子居住,嗯…… 至于“行不行”的问题,既然不打算尝试,她也就不是很在乎了。 虽然这位林少师看上去确实很美味…… 沈睿宁压下心中泛起的那么点跃跃欲试,含羞行礼:“如此,多谢少师大人。” 她直起身,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林远昭身前半尺处顿住。 她眸中映着夕阳余晖,如碎金浮动。偏偏这双眼眸中又含着那化不开的哀色,以及一种让人不忍触碰的脆弱。 林远昭不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她,在沈府中救下她时,在大理寺堂上为她取针时,在验尸房中她晕倒时,她都近在咫尺。 但是那些时候他都戴着黑铁面具,一副面具,却如隔山海。 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看着她的眼眸,四目相对,他甚至产生了一丝丝的茫然。 这个娇柔又脆弱的女子,与那个面对父母冤屈毫不退让的将门之女,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外柔内刚? 沈睿宁的声音打断了林远昭的思绪:“这第三点……” 她顿了顿:“我还没想好。” 她碎金般的眼眸望向林远昭:“只是请林少师许宁儿一个念想,若是日后生活中还有需待商议之事,我们再好生交流,好吗?” 她望着林远昭的眼睛再次上前一步,却忽然脚下一崴,“哎呀”一声向旁跌倒。 林远昭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小心。” 沈睿宁搭着林远昭的手掌微微喘息片刻,这才将他松开。 “多谢林少师。”沈睿宁表达了谢意,随即告辞而去。 林远昭看着沈睿宁的背影,顿足片刻,也走向了出宫的方向。 待到出得宫门,登上自己的马车,马车缓缓向前行进之后,他才将拢在袖中的手掌摊开,展开握在掌心的一张小纸条。 “情非得已,还望莫怪。” ………… “你为什么要给他留那个字条?”留香园的卧房中,蓝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皱着眉头问道,“只是为了保持他对你的好感?” 沈睿宁从盘子里捡出一颗瓜子,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应道:“差不多吧。” “保持好感,婚后也能少些矛盾,我做事也方便一些。” “那你可以不说,或者留着婚后说。”蓝萱吐掉瓜子皮,又问。 沈睿宁用手捏开瓜子,撇了撇嘴:“我想过了,既然婚前一个月我们不能私下见面,那皇宫中的偶遇就是最好的方法。而且,我在宫中跟他说的这些,很快就会传到太后和陛下的耳朵里。” 蓝萱挑眉:“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你不怕他们对你们的婚事起疑?” 沈睿宁笑了下,摇头道:“我如此做,才会打消他们的疑虑。” “陛下和太后都是多疑之人,我虽然姿态一向柔弱,但是他们应该也听说过我在大理寺时的坚持。你觉得,我若不做点什么,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在这场婚事中是有所图?” 蓝萱也笑了:“你本来就有所图。” 沈睿宁瞪了她一眼,把剥好的瓜子扔进嘴里:“面对多疑之人,你最好给他们一个可以继续多疑的路径,当你把他们引到这条路径上,你才能沿着自己想走的方向继续走。” “就像我故意把这场婚事的协议毫不避讳地在宫中与林远昭说了,一来试探了他的人品——嗯,他确实是个君子,被我质疑之后还能扶我,可见他确实是个好人——二来,陛下和太后也会顺着我的引导,认为我对这场婚事其实并不热衷,只是奉命,甚至婚后也不会跟林少师十分亲密,这样也可以让他们打消我与林少师日后联手做出什么事情来的想法。” 蓝萱嗤笑一声:“就林少师那副病恹恹的模样,他能做出什么事儿来?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沈睿宁却摇头,正色道:“一位被陛下如此信任的臣子,若他想做出点什么,总能做出来。” “而我。”她把手里的瓜子皮丢在桌上,拍了怕手,“我也好继续扮演我的柔弱郡主。” 蓝萱歪着头看向沈睿宁,半晌才道:“之前楼主让你监视林远昭,我还有些不明白。” 沈睿宁笑:“不明白什么?” 蓝萱:“不明白两点,一是为什么要监视他,二是为什么要你去监视。” “不过现在,我好像明白了。”她将桌上的瓜子皮收到果皮盒中,也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他确实需要留意,而你,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第39章 大婚 大婚当日, 京城百姓早早便候在路边,等着看这位林少师迎娶宁郡主的迎亲队伍。 沈睿宁受封郡主的缘由朝廷早已张贴告书进行了昭告,大家知道她是云州沈将军的独女, 是忠烈之后,但是对她本人并不熟悉。 然而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们近些日子很乐意讲些云州之事,他们爱讲自然是有人让他们讲,大伙也爱听, 自然是听个新鲜听个热闹,而且将门忠烈的故事本身就是民间说书最流行的题材之一。 于是乎, 京城百姓虽然对沈睿宁本人并不熟悉,但是对她的一些“事迹”,却是十分“了解”。 “哎你们知道吗,这位宁郡主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是在大理寺刑堂上徒手生挖出自己身上的暗器,用这个当堂作为沈家被害的证据!这可是个狠角色啊!” “对对!我也听说书先生说过!说她力能扛鼎, 谈笑风生间以五指插入胸口,剖出暗器如柳叶细刃, 虽血溅当场却依然屹立不倒, 直到三位大人承认其父母无罪方才昏厥过去!厉害,女中豪杰!” “……你们听的都是什么版本啊?我怎么听说,这位宁郡主虽然力能扛鼎, 在云州之战中大败敌军三千人,但是因为身受重伤,脑袋也受到了撞击, 所以现在身体不太好, 人柔柔弱弱的,心痛头痛等病时有发作, 发病时如西子捧心,也是仪态万千啊!”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位迎娶宁郡主的林少师可是要入赘沈府的!” “瞎说什么?!林少师只是体恤咱们宁郡主思念已故的父母,所以夫妻婚后一同住在沈府而已!我们林少师可是才学八斗风光霁月之人!怎么体恤妻子到你们嘴里成了入赘了呢?!”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6章 “啊对对对,刘姐您说的都对!林少师在京城女子心目中那可是最完美的男人啊!我听说你家妹子得知林少师要成亲,还哭了好几个晚上呢是不是?!” “怎么着?你家妹子很开心不成?我听说你家老父亲都叹息了好几天,说早知林少师也会娶妻,就该赌一把去尚学宫闯上一闯!” …… 吵吵嚷嚷说说闹闹之间,身穿婚服的林远昭已经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行到了沈府的大门之前。 月余前还挂着缟素的沈府大门,如今已经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布置成了迎接喜事的模样。 然而沈家服丧期刚过,沈睿宁也请了太后懿旨一切从简,故而没有请什么弹唱戏台,只有爆竹千响,寓意家中有喜。 前世有书曾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对于沈睿宁来说,这一日的所见让她想起前世读过的这段文字。 彩礼嫁妆堆满了院子,各位宾客送来的贺礼也十分丰富。 然而她心里清楚,在这热热闹闹的婚礼之后,他们终归是要面对分离。 沈睿宁手持却扇走到礼堂之时,隔着扇子的薄纱,看到了那个等待她的挺拔身影。 林远昭一身大红喜服,头戴金冠,腰佩玉带,一手置于身前,一手垂在身侧拢于广袖之中,他面对着她的方向,隔着扇面薄纱,依然可见他微扬的唇角,以及俊美如俦的面容。 沈睿宁莲步款款走到他面前,金雀衔珠的凤冠随着步子轻轻摇晃,环佩玎珰,裙袂轻摆。 林远昭看着她遮于却扇之后的精致面容,看着那一点红唇,居然顿了片刻,然后才伸出手,握住了有人递来的红绸。 不得不说,虽然沈睿宁对这场婚事的定位只是“一场表演”,但是此时此刻,当自己与面前的男人各自持着红绸的一端时,她居然还有些心跳加速。 尤其是那男人看过来的眼眸,眸光中似乎……真的带着情愫? 沈睿宁心头微动,但是她不敢多想什么,只是顺着司仪的话语开始行礼、拜堂。 高堂之上没有两人的父母,而是坐着沈贵妃,以及专门从游历途中归来的淮王。 喝了新人敬的茶,沈贵妃眼中涌起湿意:“好孩子,好孩子…若今日兄嫂能在,该有多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锦帕拭去眼角泪水,坐在旁边的淮王却笑道:“沈贵妃何必如此伤感,故人已逝,他们还年轻,自当向前看!若沈将军伉俪在天有灵,今日也会为自己的女儿开心的!” 淮王身型高大健硕,皮肤略黑,果然是喜爱游山玩水的模样。他头发略有花白,但是整个人看上去比永文帝年轻些许,大概是没有蓄长须的缘故。 他的声音十分爽朗,转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睿宁,笑道:“本王在外游历时接到子翊书信,这才知道太后为他赐了婚。沈将军的事我已有耳闻,将门之后皆忠勇,宁儿看上去虽然柔弱,但本王相信你定然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他用手指了指林远昭:“子翊算是本王看着长大的,他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你们沈家若是有什么强身健体的功法,一定要让他练练,不然他这个身子骨啊,我真是担心…” “义父…”林远昭低声打断了淮王的念叨。 淮王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过多,急忙按了按唇,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以后的日子是你们二人的,自己体会,自己体会啊!” 沈睿宁垂眸微笑行礼,又说了些感激的话,便被“送入洞房”。 酒宴之上是新郎官要招呼的事情,新娘子只需坐在房中等待便可。 闹洞房是不会闹的,毕竟沈家刚刚才出服丧期,没人会这么不长眼。 离开房间之前,林远昭不动声色地将这间卧房打量了一圈,然后吩咐贴身丫鬟“萱儿”照看好沈睿宁,又吩咐侍卫长花朝多加留意。 花朝性子冷淡,在外人面前往往表现的比较高冷。但是当这位“新姑爷”林少师对她吩咐的时候,她却少见的拱手垂头,毕恭毕敬地模样仿佛是见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林远昭微微皱眉,轻咳一声。 花朝马上反应过来,僵硬地直了直后背,挤出少许冷淡模样,拱手道:“是。” 她余光扫了一下床榻上端坐的宁郡主,见到对方依然举着却扇垂眸敛目的模样,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好险。 差点把老大给暴露了…… 第40章 我心悦他 春宵一刻值千金, 但是对沈睿宁来说,她并没有什么期待。 林远昭离开之时似乎想对她说点什么,但是她故意没有与他视线交流, 也没有放下却扇,就那么娇滴滴柔弱弱地坐着,不言不语,看不出情绪。 林远昭脚下顿了顿, 终于还是转身走出房间,去了前厅。 花朝应“新姑爷”的要求在园子里守卫, 蓝萱端着一盘糕点走到沈睿宁身边,眨了眨眼:“小姐饿不饿?要不要先垫垫?” 沈睿宁放下却扇,面无表情地白了她一眼,捏起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口。 甜丝丝绵密密的口感,一下子让心情放松了些许。 也让她想起没来京城之前,她也在途中与某人一同吃过梅花糕。 时过境迁啊…… 不过甜品可以让人纾解情绪, 沈睿宁心中虽有感慨,倒也没什么伤感, 三两口便吃完了手里的梅花糕。 蓝萱掩唇偷笑, 正要开口逗她,突然眉稍微挑,面色收敛起来, 换做寻常丫鬟敛眉低目的模样。 有人走进留香园,花朝没有阻拦,而是抱拳行礼:“见过两位公主。” 环佩轻响, 长公主萧明月带着萧怀珍一同走入房间。 “恭喜宁儿妹妹。”萧明月走到沈睿宁身边, 拉起她的手,上下左右细细端详了一番, 赞赏道:“宁儿妹妹平日里就是太素淡了,这一身喜庆婚服加上这么贵气的头面,方才衬出宁儿的明艳来。” 沈睿宁娇羞着说长公主谬赞了,目光略微一扫,便看到站在旁边面色不怎么好看的萧怀珍。 她眼睛有点肿,大概是前一夜哭过很久,当下嘟着嘴,眉头怎么也扶不平一般,看向沈睿宁的眼睛有些不善,甚至带着审视和敌意。 毕竟年轻,藏不住情绪。沈睿宁如是想。 萧明月心细如发,她顺着沈睿宁的目光看了一眼萧怀珍,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于是拍了拍沈睿宁的手背,柔声道:“怀珍说有话想单独与你说说。”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沈睿宁,又加了一句:“有些心结,总要解的。” 沈睿宁了然,点头应了下来。 但是她很想抬头望天。 感情这个事儿吧,谁喜欢谁,谁又不喜欢谁,谁两情相悦却又无法成亲……这些弯弯绕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个无辜的被动者,这婚事又不是她提出来的。 萧明月走出了房间,蓝萱也跟着走了出去。房门没关,屋里的人若要大声说话,外面倒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萧怀珍倒也没在意,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直直望着沈睿宁,直接了当地开口:“你喜欢林少师么?” 沈睿宁愣了下:“怀珍公主何意?” 萧怀珍语气不善:“你若不喜欢他,大可以请皇祖母收回成命,为什么非要嫁给他?” 沈睿宁笑了笑:“太后懿旨又怎能儿戏,何况我知道,太后和陛下也是为了我好。” “哼,”萧怀珍翻了个白眼,“为了你好,你就能肆无忌惮地羞辱林少师?” 她不等沈睿宁应话,继续道:“你让他入赘沈家,婚礼都在你们沈府操办,你至他于何地?你还质疑他的身体,你还说,还说……” 萧怀珍毕竟是小姑娘,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沈睿宁看着她,突然道:“怀珍公主是不是喜欢林少师?” 萧怀珍愣了下。 沈睿宁:“若不是喜欢,又怎么会如此在意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欺负,会不会受到委屈?” “我……”萧怀珍面色涨得通红,虽然被人戳中心事,但是公主的尊严让她下意识否认,“你休要瞎讲!我、我只是为老师鸣不平!” 沈睿宁轻轻摇了摇头:“你是关心则乱。” “你说我可以抗旨,那么林少师也可以,可是他没有,你为何不去质问他?若说我是贵为郡主,但我这个郡主还是刚刚册封不久的,可他是淮王的义子啊,也是陛下信任的少师,谁的话更有分量,你掂量不出么?” “还有,”沈睿宁继续道,“他同意我的建议,是因为他尊重我,体恤我,不是因为我威逼他,他也不是入赘,只是念在我思念父母,同意与我一同住在沈府,可是在你眼中,他的这些宽容和善良,怎么就成了委屈呢?”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7章 “你、你……”萧怀珍有些不知如何反驳。 沈睿宁眼看小姑娘被自己代入了节奏,于是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叹息一声柔柔道:“林少师是个好人,能配此良人,我很知足,也很珍惜,他包容我,我也会对他好。怀珍公主若只是担心自己的老师,那你大可放心。” “可是,”她顿了下,认真的看向萧怀珍,“我也理解身为大梁公主的辛苦,心悦君兮君不知,大概只能在心中永远埋藏下去了。” 萧怀珍别过来脸去,眼睛又红了起来。 “不过,”沈睿宁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话锋一转,“你也要相信,以后你还会遇到更适合你的良人,你还这么小,不要画地为牢。若下次再动心,记得好好把握。” 萧怀珍使劲儿眨了眨眼,把眼中的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她是喜欢林远昭,但是她又不懂这份喜欢到底是怎么样的喜欢。只是在皇祖母为宁郡主与林少师赐婚之后,她心里有些发空,有些疼,晚上容易落泪。 这,大概就是真的喜欢了吧,想和他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皇祖母是不会让她这位公主与少师这样的虚位闲臣在一起的。母后也一直说,要为自己择选一位才学人品都上佳的夫婿,所谓“上佳”,自然是要在朝堂之上才能体现出来的。 不然毫无意义。 这就是帝王家,这就是身为公主的无奈。萧怀珍虽然年岁不大,性格天真爽朗,但是她都懂。 帝王家的婚姻,排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利益。 萧怀珍抽了抽鼻子,看沈睿宁也没那么不顺眼了,这位新妇看上去也算良善,而且能体恤老师的用心,那以后老师的日子应该会过得比较舒坦吧。 “所以,”萧怀珍对那个问题还是有些不甘心,“你到底喜欢老师吗?” 真是个执着的孩子啊。沈睿宁无奈地想。 不过忽悠小孩子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么?瞎说一句能让对方放心,自己也不会掉块肉,何乐不为? 于是,她脸上扬起憧憬的微笑,缓缓点头:“林少师很好,我心悦他。” 听到这个答案,萧怀珍愣了愣,目光却是越过沈睿宁的肩头,望向了她身后门口的方向。 沈睿宁下意识回头看去。 园中灯光暖黄,清风拂动初开的丁香。 林远昭站立在园子中,正眸光深深的望向自己。 啊这这这!沈睿宁心头大骇! 完了完了,“瞎话”让正主听到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41章 困… 林远昭拢拳于唇边, 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刚刚看到长公主到这边来,以为他们在府中迷了路,便跟过来看看。” 萧明月张了张嘴, 最后选择了礼貌地微笑。 明明有仆从带他们过来,怎么可能迷路?分明是看到萧怀珍跟着一起,不放心罢了。 这位林少师,果然什么都知道, 就是什么都不说。 林远昭踱步而入,走到沈睿宁的身前。一根垂落的坠珠勾住了她的发丝, 他轻轻将它拨开理好,柔声道:“前厅还有许多亲朋需要敬酒,辛苦夫人再等候一阵。” 眼看面前男人配合自己表演“心悦”,余光又见萧怀珍正探究地等着自己的回应,沈睿宁也只好扬起温情笑意,柔柔道:“夫君辛苦了, 尽量少喝些,你身子弱…” 说到此处, 她猛然闭嘴。 完了, 怎么老提人家身子不行呢?! 果然,林远昭眉头微挑,眯了眯眼, 微笑着应了一个字:“好。” 然后转身,向着两位公主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怀珍戚戚艾艾地看了沈睿宁一眼,垂下眼眸, 认命一般转身离开。 萧明月则松了口气, 朝着沈睿宁点了点头,一起离开了留香园。 布置得十分喜庆的卧房又恢复了安静。 沈睿宁捏了捏袖中的小纸包, 看向桌子上的白瓷酒壶。 她其实对林远昭并不能说十分了解,为了以防万一,她准备了一小包迷药,想着万一对方酒后想乱个性,她就把迷药倒进酒壶里,喝合衾酒的时候就让他直接睡过去了事。 后来与他拜了堂,她又觉得对方如此方正温润是个真君子,不至于做出强迫她的事情来。 但是刚刚,当他为自己理好珠冠的时候,沈睿宁清晰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意味。 这种意味让她有些不安…… 酒宴散时天色已经入夜,星子挂在天上好奇地眨着眼,月儿却娇羞般地躲进了云中。 卧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远昭带着并不浓重的酒气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房门。 沈睿宁在他进门的时候便重新举起了却扇,同时辨别了一下房外的气息。 果然,蓝萱和花朝都被他支出了留香园。 林远昭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圆桌前,先将白瓷酒壶中的酒水倒入两只金盏,然后才一手握着一只,走到沈睿宁的身前。 这本是丫鬟该做的事,但是丫鬟已经被他赶走了。 沈睿宁心中的不安更甚了些许。 “夫人。”他柔声开口。 沈睿宁娇滴滴放下却扇,盈盈眼波望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眼眸。 很好地演绎了新人的娇羞感! 林远昭不由微笑,将手中一只金盏递到对方手中。 “喝了合衾酒,你我便是正式的夫妻了。”他道。 沈睿宁眸光流转,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顺从的与他交挽了手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人将空酒杯放下,林远昭坐在沈睿宁的身旁,看着她被嫁衣衬托出的明艳容貌,不由叹道:“为夫能娶得夫人,实乃此生最大的幸事。” “你我在云州初遇是缘分,那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救了我的医女日后会成为我的妻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原本想握住沈睿宁的柔荑,伸到一半却突然顿住,目光也迷茫了些许。 “果然是身子太弱,酒劲儿上来了……”林远昭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有些昏昏欲睡。 沈睿宁见状,心中松了口气,她急忙扶住对方的胳膊,让他在床榻上躺平,道:“既然如此,夫君今日便早些睡下吧。” “……”林远昭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他来不及回应什么,慢慢地睡了过去。 成了。沈睿宁抿了抿唇,双手合十闭眼道:“我也是为夫君你的身体着想,不要怪我…” 她说罢,又将一床被褥卷起来摆在他们俩中间,自己则拆下繁复的珠冠首饰,准备脱了婚服也上床休息,然后明早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渐渐地,她也感受到了一阵明显的困意。 这一天还是身心俱疲啊……沈睿宁想。 她脱婚服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皮越来越沉,等到她终于勉强爬上床榻,躺在被窝卷的里侧时,困意终于将她彻底吞没,她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红烛摇曳,洞房中却没有旖旎春色。 躺在床榻上的林远昭缓缓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与自己隔着一个被窝卷的“夫人”。 又是那种低剂量的迷药……他无奈摇头。当真如此害怕么? 当然,自己刚刚也在金酒盏上抹了些东西。夜色深重,很适合他做些事情。 他侧过身,借着红烛的光亮看着沈睿宁的面容。 她睡得很安静,嗯……或者说此刻睡得很安静。他想起回京路上她的睡姿,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白日里那么娇弱规矩的一个女子,怎么睡姿反而如此狂放?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你? 也许是刚刚太困了,沈睿宁只来得及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妆容,当下唇脂还残留着些许,甚至还擦到了唇角外部。眉上的黛青色也晕成了一团。看着她略显狼狈的妆面,林远昭不由失笑,他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用一方干净的帕子蘸了准备好的香膏,又转回床榻前。 这种香膏是女子卸除妆面使用的,用后再用湿润的帕子擦干净即可。 借着红烛的暖光,林远昭细细地将她唇上的胭脂擦去,又一点点擦干净她脸上的脂粉,眉上的黛青。 明艳的新娘子又成了清丽脱俗的宁郡主,她的唇色依然很浅淡,由于刚刚擦拭过,温润的唇上现出一抹芙蓉般的玉润光泽。 林远昭捏着帕子,静静地看着她。 那抹润泽似乎在召唤他靠过去,让他亲近些,再亲近些…… 夜色迷蒙,红烛将尽,光亮逐渐黯淡。 林远昭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慢慢俯下身…… 突然,“啪”的一声,沈睿宁的手突然拍在了林远昭的手臂上,然后紧紧地抓住了他。 林远昭一惊,本能地反手扣住对方腕脉,这才凝神去看,却发现自家夫人并没有醒过来,依然闭着眼睛。 大概是做梦了?他如是想。 果然,依然闭着眼睛的沈睿宁开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她表情很急迫,手腕从林远昭的掌中挣脱出来,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8章 林远昭心头一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怎么了?”他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问道——虽然他知道对方根本醒不过来。 他的迷药可比她的好用多了。 许是终于握住了一片温暖,沈睿宁的动作缓和了些许,她口中的呓语也渐渐清晰,林远昭用心去分辨,才听到她在呢喃着:“别走……别跳……” 林远昭的心募地一沉。 他神情复杂地抬起眼眸,看向沈睿宁的面容。 两颗泪珠自她紧闭的眼中滑落下来。 “爹…娘…别丢下我…” 第42章 问安安安 按照大梁的习俗, 新婚第二日要给公婆敬茶问安。林远昭父母早已不在,但是还有义父淮王。 于是一大早,沈睿宁和林远昭便坐着马车来到了淮王府。 淮王府的位置在内城闹中取静的一处, 沈睿宁从正门进入,一路往里越走越新奇,忍不住左右不停地看。 “义父喜好游山玩水,”林远昭看出她的好奇, 出言解释道,“每次到一座山, 便要带回一块山石。到一处湖泊,便要带回一袋湖中卵石。到一处平原,便会带回一盒土壤,见到奇花异草,更是要想办法带回几株种在王府中。”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四五丈高的怪石:“比如那处,这怪石、石下的红色土壤和石边的碧瑶兰花, 便是他去蜀山游玩时带回来的。” 他又指向一方扁平巨大却又带着许多窝孔的石头:“那块,便是在义父在太湖游玩时带回的。” 传说中的太湖石?沈睿宁想起来前世的某些信息。 不过对于这位淮王, 沈睿宁也有了初步的认知——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 出身帝王家, 这倒也是一种自处的好方法。 在厅堂中稍等了片刻,淮王便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对襟广袖的常服, 看上去十分随和豁达,让人觉得很好亲近。 他笑呵呵接受了两人的问安敬茶,喝了一口便放在了一边, 身边的管事适时的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 淮王拿起盘中的锦盒,朝着沈睿宁招了招手。 “儿媳过来。” 沈睿宁看了林远昭一眼, 见对方颔首,便起身走了过去。 淮王将锦盒递到沈睿宁手中:“这次回来得急,没准备什么见面礼,本王也不太会挑礼物,不过听说别人家娶儿媳都会有婆婆送个手镯什么的,人家有的,本王的儿媳自然也要有!” 他笑眯眯抬了抬手,沈睿宁依意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只碧玉手镯,手镯通体碧绿,色泽温润水调通透,在当下的世界里,大概算是难以估价的宝贝了。 “这……太贵重了……”沈睿宁露出惶恐的模样。 “嗯?”淮王假装不悦,“林远昭是我义子,我义子的媳妇难道配不上贵重的玉镯吗?” “义父给你的,你就戴着。”林远昭也走了过来,拿过沈睿宁手中的碧玉手镯往她手上一套。 如雪般的皓腕被碧玉趁得更加雪白柔嫩,林远昭朝淮王行礼:“谢义父。” 淮王哈哈大笑着摆手:“不谢不谢,你们早日生个娃儿,让本王也体会体会含饴弄孙的乐趣就好!” 从淮王府出来,两人还需进宫请安。 车上,沈睿宁把玩着腕上的玉镯,貌似不经意地问林远昭:“听闻淮王殿下也有一对儿女,是一直没有婚配么?”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好像在京中没有听过他们的消息。” 林远昭淡淡地嗯了一声,道:“王爷与他们关系不合,你莫要在王爷面前提起就好。” 沈睿宁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那你该早些告诉我的,万一我刚刚无意间提到了,怎么办?” 林远昭看了她一眼,笑了下:“你不会。” 心思细腻到用发丝在门窗和柜子上做标记的人,怎么会说这些贸然的话? 林远昭别过眼去,望向马车外面,思绪却回到了昨晚。 他举着红烛细细检查了房间的各处,虽然不像北都那样安设了机关,但是用发丝缠绕的标记却出现在门框和窗棂上,甚至柜子上也有。 他自然没有去动,但是对自己这位夫人,他觉得自己果然还不算了解。 而最让他惊讶的,是床头处那个暗格。 ………… 皇宫中,太后一如既往地慈眉善目,她又赏赐了沈睿宁一些珠宝和上好的锦帛绸缎,说既然出了服丧期又办了喜事,也该换换颜色,不要整日里素淡无味。 皇后刚好也在慈宁宫,这是沈睿宁第一次见到这位孙皇后。 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很明显的痕迹,她依然肤若凝脂,眉眼如画,保养得非常好。她的气质十分雍容端庄,比起沈贵妃的细腻和谨慎,她确实更有母仪天下的感觉, 在太后身边,她十分得体地微含下巴,身体前倾,做足晚辈的姿态。在面对沈睿宁的问安时,她也没有很明显地端起身份,只是下巴抬了起来,眼眸微垂着看向沈睿宁和林远昭。 “我听怀珍说,你口才了得。”孙皇后打量着沈睿宁,不咸不淡道。 沈睿宁倒也不慌,她与萧怀珍对线后便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 “回皇后娘娘,是怀珍公主心性良善,与她说着心里话,便不由让人多倾吐了些许。” 她料定萧怀珍并不敢跟自己的母后说起那日详情,而孙皇后此时问起,多半也有试探的意思。 果然,孙皇后深深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又闲聊了片刻后,沈睿宁和林远昭便离开了慈宁宫。 两人又去沈贵妃那边问安,正巧永文帝也在。 还真巧,太后那边看到皇后,这边直接看到皇帝……还都是第一次见到。 沈睿宁做出谨小慎微的模样,问安之后便不敢抬头,永文帝倒是十分和善的样子。 “朕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沈睿宁依言抬头,晶亮的眼眸望向这位皇帝。 永文帝的头发整体还是乌黑的,只是鬓角两边已经有些银丝,他头戴金冠,留着长须,穿着明黄的常服,身上带着帝王俾睨天下的气度。 但是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将这种气度彻底展露出来,而是做出亲善的模样,眯着眼打量着沈睿宁,点头道:“与沈爱卿确有几分相似,不过,你应该更像你的母亲。” 沈睿宁心思急转,一时不知该如何应话。 旁边的沈贵妃却红了眼眶,接话道:“可惜,我兄长和嫂子现在都不在了……” 面对沈贵妃的多愁善感,永文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然后叹息道:“今日是宁儿大婚之后前来问安,不说这些。” 他又转向沈睿宁:“宁儿放心,朕不会让你父母白死。” 他话锋一转,又道:“你与林卿大婚,可有什么想要的?朕赐你公主府你也不要,或者朕赐林卿一座驸马府如何?” 沈睿宁急忙道:“臣女确实有个请求,若是陛下恩准,臣女感恩不尽。” 永文帝闻言轻轻挑眉,他看了林远昭一眼,以为沈睿宁会说为父报仇之类的,便道:“你父母的死,朕已经着人在查了。” 沈睿宁却摇头:“臣女深知陛下不会让忠臣蒙冤,故而所求并非此事。” 永文帝好奇:“那你所求为何?” 沈睿宁抬起头:“臣女想在尚学宫旁听夫君讲学。” 永文帝:“?” 林远昭:“!” ………… 坊间传言,宁郡主大婚后与夫君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林少师去尚学宫都会带着她,甚至为她请了一份旁听的特许。 据说宁郡主也十分心疼林少师,若是尚学宫太忙,或者研学晚了,林少师便会在他临近尚学宫的旧居里小住一两日,宁郡主若是恰巧没有跟着,倒也不会前往查探,夫妻俩恩爱且信任彼此,一时间成了京城中的佳话。 对于这些传闻,连沈府的管事陈伯都有所耳闻。 这些传闻让陈伯心情十分复杂,自家小姐大婚第二天便让他将紧挨着留香园的雅竹轩收拾了出来,说是给新姑爷住。 陈伯没敢多问,老爷夫人还在的时候嘱咐过他,小姐做事自有她的理由,照做便是,不用多问。 这算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形影不离如胶似漆?陈伯苦笑,为外人不可道罢了。 不过让陈伯比较欣慰的是,虽然两人晚上回园休息都很早,但是回园之前,还是如胶似漆的。 比如一同吃饭,一同看书,一同聊聊花草怪石,然后才回自己的园子,园子里也很快就熄了灯,然后便没了动静。 都是注重养生的年轻人啊……陈伯如是想。 很好,很难得! ………… 夜色深重,一身黑衣戴着黑铁面具的男人坐在影嵬司主的高座上,看着手里的密函。 这是手下的暗子发来的,上面描述着之前探查的详细内容。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9章 林远昭的目光落在最后两个字上:蜀地。 另一边,宵月楼中。 乔装后的沈睿宁将一包金子扔在桌上,从晏融手中接过自己在楼中发布任务后得来的确切情报。 “暗器大师最后的落脚地是——蜀地。” “那就去蜀地。”沈睿宁坚定的说。 “那就去蜀地。”另一边,林远昭冷冷地说。 第43章 下棋 夜色依旧, 沈睿宁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点燃书案上的灯火,拿出一支竹炭笔。 母亲穿越过来后, 虽然没有做什么玻璃或者著什么名著,但是为大梁带来了一些小物件。 比如这种竹炭笔,可以比毛笔更快的写字,且不容易晕染, 虽然因为不够文雅而被读书人们所不喜,但是深得市井百姓的喜爱。 沈睿宁喜欢用书写来帮助自己整理思绪, 当然,在当下的环境里,写完即焚。 竹炭笔在铺开的信笺上写下几个字: “刺客、背后势力”。 自从云州之战定性以后,沈府安稳了许多,没有再出现过来刺杀沈睿宁的黑衣人。 大概是已经没有了杀她的必要。 而且影嵬司的花朝就在园子里做着侍卫长,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她代表着影嵬司的态度。 而影嵬司的保护, 则代表着那位皇帝陛下的意思。 黑衣人不来,沈睿宁也没法去查他们背后的势力。原本这是很好的一处突破口, 奈何上次来刺杀的人直接死了个干净, 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就算没当场断气的也当场服了烈性毒药,直接毙命。 她曾经旁敲侧击问过花朝,那些人的身份有没有什么线索。花朝说他们身上十分干净, 连兵刃都是最朴素常见的样式,没有丝毫的特别。 想到这里,沈睿宁又提起笔写下一个词: “影嵬”。 花朝是影嵬司的人, 花朝能透露多少信息给她, 取决于影嵬司想透露多少信息给她。 沈睿宁想起那位戴着黑铁面具的男人,想起他在沈府高墙上截杀化身“行烟”的自己, 还有在苍云山地宫中,他们那段“过命”的经历。 但是跟这个男人有“过命”经历是十分危险的,沈睿宁觉得,若不是自己在地宫中救他在先,他绝对不会出手救自己。 想到此处,沈睿宁顿了下。 她往回算了算,这个男人在沈府里救过自己一次——虽然那时自己只是假装不敌,在三堂会审时救过自己一次——虽然那时也是故意留着飞针让他来取。 这么算来,自己救他,也是因为他为善在先。嗯…… 至于他对“行烟”出手,那和她沈睿宁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这位影嵬大人眼中,她们毕竟是两个人。 这么总结下来,影嵬大人对他们沈家目前是“善意”的。 就算是有利益关系,也是与自己的利益暂时站在同一边。 可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利益?其实也很简单,便是陛下想要稳定住的沈氏一脉的力量。 包括父亲之前的同袍和属下。 那么,对面的会是谁呢? 沈睿宁的目光重新回到“刺客”那里,她首先怀疑的自然是冯驰冯将军。 有利益冲突,有能力养死士,可以让死士在京中对她下杀手,这都是他有理由做的。 而林远昭在北都遭遇截杀,大概也是冯驰派的人。 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他借北坤之手除掉沈家吞下云州的力量,以此做大自己,得到更多的利益。可是如此自然也会让陛下对他产生忌惮,加上那封北坤的密函… 可是陛下为什么没有动他?是自己猜错了?还是陛下另有意图? 不过这些只是推论,并没有证据,沈睿宁提起笔,再次写下一个词: “蜀地”。 是的,她要去找证据。 第二日,林远昭休沐在家,早膳之后两人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园子,林远昭端出一个棋盘。 “夫人可会手谈?” 沈睿宁自然是不会的,她自小喜欢直截了当,不喜欢算计,在她看来,围棋这种走一步看好几步的“娱乐项目”只会让自己头大。 简简单单的多好…… 于是,看着林远昭期盼的目光,沈睿宁点了点头:“会。” “不过可能跟夫君常下的有所不同。” “哦?”林远昭多了几分兴致,“那为夫正好向夫人多多请教。” 棋盘摆上,沈睿宁执黑先走,她“啪”地一声将棋子落在棋盘中心。 林远昭挑眉… 这种下法…确实不是手谈中常见的起手。 “我会下的是五子棋,夫君可曾听过?” 林远昭点头:“听说过,但是并没有下过。” 这种“五子棋”据说在云州十分流行,早些年流传到京城,但是因为过于简单,为读书人所不喜。 嗯,大梁的读书人对过于简单的事情总是不那么“喜”。 “其实很简单,”沈睿宁点着棋盘道,“任何一方的棋子能在横线、竖线、或者斜线上率先落下五子连成一线,便是赢了。” “下棋的时候,你可以假意在某条线上布局,比如横线上,然后诱敌前来阻挡,但是阻挡之间可以同时在其他线上布局,最后实现两线同进,让对方无法同时堵截,这样你就赢了!” 林远昭略一沉吟,点头:“我明白了,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沈睿宁看着他将白子落在自己的黑子旁边,便执起第二枚黑子,再次落了下去。 棋术本就一通百通,林远昭很快便明白了“五子棋”的规则,输了第一局后,便与沈睿宁杀得有来有回。 对于这种简单的下棋方法,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喜”,甚至饶有兴趣地开始与沈睿宁聊起五子棋的来源。 “是我母亲带来的。”沈睿宁十分自豪地说道,“对弈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曾经高不可攀,似乎只有文人雅士才有资格去手谈,我母亲把五子棋带入云州后,普通百姓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在这黑白之间厮杀一番,自然喜欢的人越来越多,流传得也越来越广。” 她说到此处看了一眼林远昭,想到京城对五子棋的陌生,又道:“当然,我们云州多是粗鄙的武夫,读书人不多。” “不,”林远昭却摇头,“这与是否粗鄙无关。” 他抬头望向沈睿宁,认真道:“我只是觉得,岳母是心怀天下的女子。” 听到对方夸自己的母亲,沈睿宁自然十分开心,她用力点头:“她担得起这个‘心怀天下’!” 林远昭看着沈睿宁晶亮的眼眸,微笑道:“岳母的事迹我曾有耳闻,传闻她发明了竹炭笔,也深受百姓喜爱的。我还听说,她武艺超绝,剑术无双……” 他说到此处顿住,上下打量了沈睿宁一番:“夫人对岳母如此崇敬,不知是否学到了她的剑术?” 沈睿宁夹着黑子的手微微一顿。 嗯?什么意思?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自己这位夫君一眼,他的笑容依然温和纯善。 只是眼中有一丝狡黠一闪而过,快得让沈睿宁险些错过了。 沈睿宁将棋子落下,笑吟吟道:“自然是学过的。” 林远昭露出好奇的神色。 沈睿宁轻叹一声:“只可惜,我天资愚钝,只是学到些皮毛。” 她垂下眼眸:“若是我能学到得更多些,云州破城时便能帮到更多,父母也许就不会死……” 她说到此处突然悲从心中起,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啪嗒嗒落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地落泪让林远昭始料未及。 他急忙掏出帕子走上前,想要帮她擦拭眼泪,却又似乎不敢进一步动作。 是了,自己怎么能如此心急,万一她不曾隐藏什么,那自己又何必再触及她的伤心处,让她如此落泪? “夫君……”沈睿宁抽抽搭搭抬头,望向林远昭,如梨花带雨。 “我最近总是做梦,梦见父母对我说心愿未了。” “什么心愿?”林远昭急忙问道,若是能帮她实现,也算是为自己的鲁莽过错赎罪了。 “父母说,他们年轻时曾在蜀地一处寺庙中许愿此生可以相伴,后来真的成了婚,却没有去还愿。他们希望我去一趟蜀地为他们还愿,不然……不然、可能会影响到我的一生幸福。” 蜀地? 林远昭微微挑眉,握着帕子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半晌,他才扬起唇,轻声道:“好,为夫陪你一同去蜀地。” “我们去还愿。” 第44章 月明风高打架夜 夜色如墨, 月朗星稀。 京城中一处僻静的小院里亮起了烛光,片刻后,烛光重新熄灭, 周围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一个身影轻巧闪过,从小院不高的围墙上跃了下来。 在围墙阴影中前行数步,乔装后的沈睿宁突然停了下来,心有所感似的回头望去。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0章 月光下树影摇晃, 形同鬼魅,一只狸花猫从墙角警惕地探出头, 复又缩了回去。 沈睿宁转回身,心中的警惕却没有放松。 她总觉得今天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 走到巷子尽头,沈睿宁没有像往常一样向宵月楼的方向行去,而是无声地跃上一处房檐,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城中的洛峪河边, 河边垂柳摇曳,河中流水潺潺。 水面上影影绰绰地飘浮着几条船只, 城墙遥遥可见, 如夜色中的一道幕布。 沈睿宁在岸边踏上一条粗陋的木舟,解开拴住船身的绳索,撑着长长的竹竿向着河中心划去。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柳树后缓步走出, 隔着木制面具,林远昭望着那个逐渐划离岸边的小舟,微微眯起了眼睛。 木舟快要行至河中心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响, 沈睿宁早有准备,俯身躲开激射而来的物件, “噗通”一声,那颗被当做暗器的石子落入水中,激起阵阵涟漪。 木舟随着涟漪晃了几晃,沈睿宁回头,瞪着岸边那个黑色的身影,忽地咧嘴笑了笑。 紧接着,她长杆一撑飞身而起,身影如同划过明月的流光,借着力道跃向最近的那艘船只。 岸上的林远昭拎起一节粗壮的断木丢向河面,身形腾跃而起,当断木落在河面上时他正好同时落下,足尖在断木上一踏再跃,居然便跃到了沈睿宁的木舟之上。 而此时的沈睿宁,已经借着第一艘船只的落脚力道,跃向了第二艘。 月光之下,两个身影在洛峪河上交替起落,被他们落脚踏过的船只也不过船身轻晃,连船上的渔工都没有惊动。 沈睿宁的双脚终于落在了坚实的土地上。她转头回望,正好一个掌风已经拍到身后半尺距离,她身形一拧侧滑出去,右手下意识想要抽出腰间软剑,但是最终却手腕一翻,抽出袖中一把半长的短刃。 这把短刃她没有在京城中用过,剑身久未出鞘,辅一亮出便映出一片月影,向着林远昭面门直刺而去。 林远昭手中拎着一柄普通的长剑,长剑一挡,竟被削去半截剑身。 林远昭眉头一挑向后退开,然后便看着面前这个人毫不留恋地再次向前疾行,向着城墙奔去。 想逃? 林远昭施展轻功追了上去。手中断剑没扔,在追上的瞬间左手再次向对方后脑拍去一掌,右手紧接着刺出断剑。 沈睿宁不得不避掌迎剑,而这一次,对方已经有所准备,被灌入真气的断剑坚硬如同神兵,再难被她手中的月影削断。 高手。 起码是内力强健的高手。 沈睿宁来了兴致,如此高手她已经许久没有遇见过了。如此月明风高之夜,正好打架! 她不再退走,握着月影反身迎了上来。 月影的用法与灵蛇完全不同,几招过后,沈睿宁便露出些许破绽,许是很久没有与月影磨合过了,这把短刃好似也在嫌弃主人表现出的笨拙,在断剑刺来的瞬间突然脱手而出。 沈睿宁“呀”了一声,身型向前扑过去,好像要去将月影追回。 好机会。林远昭循着她露出的破绽一剑劈出,然后手掌顺势一捞,向她的下颚处抓去。 沈睿宁眸光一闪,嘴角带出一丝笑意。 月影突然转头,仿佛有什么力量在牵扯着一般,调转方向朝着林远昭的后脑刺了过来。 月光下,一道细光闪过,原来月影的刀柄上缠着一条细绳,让沈睿宁可以如同控制软剑一般控制它的动作。 林远昭心头一寒,只来得及收手撤掌,断剑格开那柄短刃,不想它锋芒微偏,刺向了自己的面门。 “咔嚓”一声轻响,有东西碎裂,掉在了地上。 失去了面具的林远昭杀心大起,身形一闪出现在沈睿宁的头顶,探手一抓想握住那柄短剑的绳索。 沈睿宁手腕一抖,准备拉回月影然后撤退,对方虽然面具掉了,但是他背对着月光腾空而起,身形正好挡住了光亮,自己还没办法看清他的面容。 可是就这样一个晃神,对方已经再次出手,险些夺走了她手中的月影,让她下意识抽手回拽,可是下一秒,她便觉得面上一凉,人皮面具不知何时已经被对方撕了下来。 原来夺下月影是假,趁她心神松动的瞬间,撕下她的人皮面具才是真。 一阵风起,吹得垂柳摇曳沙沙作响。 两个人都没有动,只因一人已经背部抵住了城墙冷硬的墙体,咽喉处抵着一柄断剑。 另一人,身后则被一把短刃抵住了命门。 月光柔和地照着大地,映照出两人此刻并不柔和的面容。 沈睿宁先笑了,她撇了一眼碎在一旁的面具,又看向眼前同样一身黑衣的林远昭,不觉笑容更甚:“夫君轻一些,你弄疼人家了。” 是他,居然是他…… 果然是他。 林远昭眉头微挑,嘴角噙笑:“夫人,先把抵在为夫身后的短刃拿开可好?” 话音落下,又一阵风来,垂柳再次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 两个人却谁都没动。 沈睿宁:“我竟不知,夫君居然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林远昭:“我也不知,夫人居然剑术了得。” 沈睿宁:“你白日里不是说过,我母亲剑术冠绝天下。” 林远昭:“嗯,如今想来,你所谓的‘只学到些皮毛’,实在是过于自谦。” 沈睿宁:“倒不似夫君这般,居然还要用装病来掩藏身手。” 林远昭闭上唇,没有应话。 沈睿宁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确认其中没有杀气,才缓缓道:“我先撤手以表诚意,夫君若是信我,也撤走断剑可好?” 林远昭默然看着她,却是手掌一翻,先行撤下了手中断剑。 沈睿宁有些惊讶,却又觉得如此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在北都相遇相识,那时彼此都不知对方底细,却能一路同归京城。 起码她能确认,他不是恶人。 沈睿宁缓缓放下月影:“多谢夫君信我。” “却不知,夫君如何能跟踪我到这里?” 林远昭推开半步,淡淡道:“你卧房的床头暗格,有处密道。” 沈睿宁明白了,她自嘲地笑了下,摇了摇头。 “却不知,夫人今夜又为何要来到此处?”林远昭问道。 沈睿宁抬眸,笑吟吟看向自己的夫君:“自是想确认一下,夫君是不是看到了我卧房那处密道。” 其实,洞房花烛夜那晚的晕晕沉沉,沈睿宁并非完全没有察觉,但是她只觉似梦非梦,而且没有证据。 她也是个谨慎的,更何况在去蜀地之前,还是需要验证一下自己的夫君是不是能跟自己一条心。 她想过自家夫君发现了密道,然后跟到小院里质问她为何隐瞒。 但是没想到自己夫君是个不输自己的高手! 如今的局面有些棘手,又似乎有些幸运。 第45章 信任? 夜色已深, 因为睡不着而起来在府中夜巡的陈伯意外地发现留香园里映出了灯光。 他停在园门处眯起眼往里看,烛光在窗上映出两道身影。 一道身影是自家小姐无疑,另一道身型瘦削高挑, 除了自家姑爷还能有谁。 陈伯心中一喜,这是要真真成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如胶似漆的夫妻了吗?! 虽然欣喜,但是陈伯不敢多看,疾步离开留香园的门口, 想着明日去老爷夫人墓前上柱香,让他们保佑小姐和姑爷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留香园的卧房中, 沈睿宁给自己和坐在对面的林远昭各倒了一杯茶,然后一仰脖喝了个干净。 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仰脖喝干。 林远昭慢悠悠抿了一口自己的茶水,看着对面的夫人如此豪迈,居然生出些许恍惚感。 “所以,不用再伪装柔弱的感觉十分爽利, 对不对?”他问道。 “那是自然!”沈睿宁倒上第三杯茶,“京中这些日子你不知道我过得多辛苦。” “应该是从北都就开始辛苦了。”林远昭纠正道。 沈睿宁歪头想了下:“你说得没错!” 她脖子一仰, 干了第三杯茶。 林远昭嘴角不由扬起, 若说之前她那柔弱的模样让自己心生爱护之意,如今这副豪迈洒脱,却又可爱得让自己挪不开眼。 “说说吧, ”沈睿宁终于放下茶盏,望向林远昭,“为什么伪装成文弱书生?” “还身有沉疴难以医治, 所以不能进翰林院, 只能进尚学宫,啧啧……”她摇头啧道, “这话怕是骗了京城所有人吧?” 林远昭轻笑了一下,不疾不徐道:“我确实身有难以医治的顽疾,是小时候被仇家打伤落下的病根。至于不进翰林院而去了尚学宫,我的病是真的,身体不好也是真的,进不了翰林院只能去尚学宫,自然也是真的。” “你功力这么好,居然说自己身体有病根?!你……”沈睿宁说到此处突然顿住,她想起了什么,把手在林远昭面前一摊,“北都时你用来医治眼疾的药,还随身带着吧?拿来我看看。”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1章 她想起在北都时给林远昭诊过的脉象、喂过得药丸,当时她没有细细去查,只觉得那个药有些特别。 林远昭没有拒绝,依言摸出一个瓷瓶放在沈睿宁的掌中。 瓷瓶中的药丸还是当初沈睿宁帮着给林远昭喂下的那种,她细细嗅了嗅,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复又慢慢凝重。 她瞥了一眼林远昭,伸手用指甲在药丸上轻轻刮下少许,正要放入嘴里,手腕突然被林远昭猛然按住。 “不可。”林远昭神色严肃。 “怎么,有毒?吃了会死人?”沈睿宁笑眯眯看着对方。 林远昭却抿着唇没有回答,手中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 沈睿宁脸上笑容渐渐淡去:“你用这个以毒攻毒?” 林远昭眸光幽深,声音却淡然:“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沈睿宁挑眉:“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们就该把另一件事情好好算一算了。” 她屈指一弹,刚刚刮下的那些药沫便被她弹落,林远昭这才放开她的手,刚刚被他按住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几道红印。 “疼死了……”沈睿宁揉着手腕瞪了林远昭一眼,“还说我,你不是一样也不装了?” 林远昭再次慢慢抿了一口茶,等她手腕揉的差不多,才道:“你要算什么?” “这个等会儿再说,我刚刚的问题还没问完。”沈睿宁放下手,继续问道,“所以,你伪装的目的是什么?” 林远昭直言:“查找杀死父母的仇人,为他们报仇。” 他抬眸看向沈睿宁有些惊讶的神情,笑了下:“怎么,是不是觉得很巧,居然跟你一样?” 沈睿宁也直接点头:“确实跟我一样。” 林远昭笑了下,那笑容仿佛在说:果然如此。 沈睿宁滞了下,又问:“你入京多年,查到什么了吗?” 林远昭点头:“有。但是不多。” “不过,”他又笑了下,“这依然与你无关。” 沈睿宁生气了,她双手撑着圆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林远昭,很想把这个男人一巴掌拍到墙里抠都抠不出来! 但是转念一想,不行,自己不能这么冲动,如今老天送了个可以利用的高手到自己手边,不好好“合作”岂不是暴殄天物?! 至于欠揍什么的,好好调教也许有救呢?! 她眼珠一转,原本想要拍桌子的气势募地一化,端起茶盏干掉了第四杯茶水。 林远昭垂眸抬手再次抿了口茶,掩住了眼中的笑意。 “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沈睿宁放下茶盏,重新坐了下来。 “既然我们都是为了查仇人,都是为了报仇,完全可以互相帮助嘛!比如这次你先帮我,下次我再帮你,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你说是不是?!” 她还不想暴露自己宵月楼的身份,一是没必要,二是,觉得不是时候。 至于为什么不是时候,沈睿宁自己也说不清,反正就觉得此时此刻不是时候。 林远昭似乎认真斟酌了一下,缓缓点头:“似乎有些道理。” “不过,”他抬起眼眸看向沈睿宁,“我们该如何相信彼此?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我的仇家派来刺探我的?同样,你又如何确定,我不是你的仇人派来害你的呢?” 沈睿宁看着林远昭露着浅笑的面容,心头泛起一丝怅然。 他唇色还是那么浅淡,面色又苍白了不少,身上的黑衣未除,整个人如同笼罩在一个冰冷又坚硬的壳子里,藏住了自身所有的脆弱。 她如何相信他?沈睿宁笑了:“就凭林少师拼死从云州取回的那封机密文书,我自然可以相信你。” 林远昭微微一愣:“你知道?” “我知道。”沈睿宁点头,正色道,“你对我们沈家有恩,我可以相信恩人。” 顿了下,她又补充了一句:“起码可以相信一段时间。” 至于以后,当利益变换,很多事都会随之流转,谁又会站在谁的身边,谁又会和谁有了利益的冲突,这都是未可知的事情。 也不用在当下过早的考虑。 林远昭望着沈睿宁,眸色闪过几丝复杂的情绪,半晌,他才缓缓点头:“好,信我一段时间,足矣。” “就凭你这‘一段时间’的信任,我也愿意相信你一段时间,这样才公平。” 看着他沉着而坚定的目光,沈睿宁笑了笑:“很好 ,信任暂且达成,那我们就该‘算一算’另一件事 。” 她伸出两根指头:“林少师刚刚对我说了两次‘与你无关’,嗯……少师大人难道忘了我们是夫妻么?夫妻中一方的事情,怎么能说与另一人无关呢?” 林远昭皱起眉,却没有打断她的话,而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见自己没被打断,沈睿宁嘿嘿笑道:“林少师之所以有这样的认知,想来是没有把我们的夫妻关系当真,很巧,我也没当真,所以才会在宫中与你提出那两条协议。 ” “但是嘛,今晚之后,那两条协议其实已经可有可无。我卧房中的密道甚至可以与少师大人共享,方便我们出去偷鸡摸狗……啊不,查探信息。” 林远昭拢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睿宁看了林远昭一眼:“我想先问一下,林少师如何看待我们的婚事?” 林远昭眉头微颦,思考了片刻正要开口,沈睿宁却抢先一步道:“少师大人思考良久,不会跟我一样,只是为了迎合陛下和太后,同时可以有个不讨厌且人品比较放心的人来做个面子上的夫妻,两人相敬如宾以后也好方便行事,对不对?” 林远昭被她截住话语,听着她一口气说完,眸光微微暗了暗,却又在沈睿宁察觉之前恢复如常。 他哂笑一声:“我没觉得哪里方便,毕竟天天被你跟着。” “那我不是不知道嘛。”沈睿宁嘿嘿笑,敷衍了过去。 “所以呢,我提出第三条建议,请少师大人斟酌。” 她伸出三根手指:“我们以三年为期,这三年里我们做个名义上的夫妻,人前和和睦睦,戏份做足,人后互不干涉,需要的话可以互相帮助。” 她顿了下,又加了一句:“互相帮助的范围仅限于不伤天害理的事情。” 林远昭看着沈睿宁举着三根手指认真看他的样子,眯了眯眼:“三年之后呢?” “三年之后,”沈睿宁唇角扬了扬,“我们可以和离,再无瓜葛,各奔自由。” 林远昭心头一滞,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就这么想摆脱我?” 隐忍许久的情绪仿佛到了一个极限,但是他只是握紧了拢在袖中的手掌,微微皱起了眉。 指尖嵌入掌心,有些疼,却比不上心头那股滞涩让他更加难受。 “不不,”沈睿宁摇头,“不是摆脱你,是大家各奔自由。” 沈睿宁认真解释:“我们的婚姻既然是因为某种目的而产生的,那让它在这个目的实现后顺利结束,不好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睿宁觉得心口有种涩涩的感觉,她没有仔细去想这种感觉为何出现,只是想着自己的身体状况,若是往最坏里打算,也许自己还有三年的生命。 飞针解开之后,她一直用楼中的罗血丹撑着体内混乱的经脉。晏融说会帮她寻找根治的方法,但是从春末到夏末,却没有任何的消息。 以前她还会想,大仇得报之后自己便去行走江湖,肆意潇洒一番! 最近她越来越觉得,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把仇报了,也许就是很好的结果了吧。 作为一个穿越者,沈睿宁倒不觉得很悲伤,毕竟这一世也算是她白捡来的人生,死亡,不过是再次面对生前的混沌,她并不怕。 但是她有些害怕留下太多的牵扯。 而如今与自己最大的牵扯,也就是面前这位夫君了。 “好,三年后我们和离。”林远昭终于冷冷应声,同时站起身来。 “夜深露重,你早点休息。”约定达成之后他似乎不想再多说其他,转身便往外走。 沈睿宁看着他在暖黄烛光下的背影,突然涌起一种难言的情绪。 “等一下!”她伸手想去拽住对方。 手腕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一扣一按,她本能地想要伸手去劈,却被对方顺势一拽一拧,整个人被林远昭按在了门上。 林远昭冷着脸将她的双手按在头顶,看着她一脸的惊讶,心中久久难以散开的滞涩仿佛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为什么要我等一下?”他面色冰冷,语气却十分轻,只是这种轻柔中透露出的不是暖意,而是寒意。 “是想继续提出一些你自以为是的条件,然后让我同意?” 俊朗的面容近在咫尺,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在一起。 沈睿宁有些茫然的看向对方,仔细想从他眼中辨认出一些信息,想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变成如此这般?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2章 却见对方眸光一暗,俯下身来。 第46章 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沈睿宁心头猛得一揪, 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想干什么?自己该做什么?? 推开他?挣脱他?还是一巴掌拍死他?? 脑子里思绪纷乱,电光火石之间对方的呼吸已经滑到耳畔,沈睿宁下意识闭眼。 然后便觉手腕上的力道一松, 肩膀上一沉。 身前的男人居然靠着她的肩头,昏了过去。 沈睿宁:……………… 事实证明自己这位夫君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个病秧子。 说完狠话就能背过气去的那种。 刚想到此处,沈睿宁便觉胸口一阵滞涩, 经脉中如有游针乱窜,忽的一阵刺痛。 她急忙将林远昭放到床上躺好, 将桌上的药丸往他口中塞了一粒,自己则在一旁盘膝运气,片刻后才感觉稍稍好转。 得了,两个病秧子,谁也别说谁。 一个要用药物以毒攻毒抑制,一个要用金针和运气调息来控制。 相对来说, 自己似乎还算好些,毕竟不用饮鸩止渴般地嗑药。 念及此处, 沈睿宁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林远昭, 闭上眼睛继续调息起来。 …………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早起的鸟儿刚刚吃上第一口虫子, 欢快地发出鸣叫。 林远昭缓缓睁眼,默然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转头看见那个压在自己胳膊上的女人。 沈睿宁此时也睡倒在了床榻上, 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没有被窝卷, 她抱着他的胳膊,蜷着身体, 睡得正酣。 林远昭:…… 胳膊也不知道被她抱了多久,都麻了。 林远昭起身动了动,对方却嘤咛了一声,抱得更紧。 他有些无奈地放弃抽出胳膊的想法,认命地重新躺下,转头望着依然酣睡的自家夫人。 她连外衣都没脱,还是那身黑衣,两个黑衣人就这么躺在留香园的床榻上,要是外人看见,说不定还以为是两个刺客。 林远昭抽了抽唇角,想象中的画面似乎有些好笑。他又看向沈睿宁的脸庞,这张平日里总是写着柔弱的脸上带着些许红晕,睫毛如扇,檀口微张,脸蛋压在自己的胳膊上,居然有些肉肉的感觉。 林远昭只看得心头一片柔软。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细细回想了一番,才想起自己原本是生气的,是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 但是他居然眼前一黑,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瓷瓶,运气内窥了一下,明白是沈睿宁将他抚到了床上,并且喂他吃了药。 这个女人…… 有时会让人很生气。 有时又让人无法继续生气。 正胡思乱想间,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林远昭目光一凛,便听到外面响起丫鬟萱儿的声音。 “郡主,该洗漱用早膳了。” 贴身丫鬟可以直接入房伺候的,更何况整个沈府都知道他们夫妻是分房而居,自然也不需要顾忌什么夫妻生活。 随着丫鬟的声音越来越近,林远昭情急之下只得拉过一旁的锦被,将两人的身子全部裹了进去。 房门推开,萱儿带着两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如往常一样放好洗漱的铜盆挂好毛巾。 她指挥好小丫鬟们的工作,转头看向床榻,“小……” 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瞪着眼睛看向床上那个面色略有些尴尬的男人。 “姑爷……?” 仍在忙碌的两个小丫鬟听到这声“姑爷”,都诧异的转头过来,然后便看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被窝卷里露出两颗脑袋。 外面的是自己姑爷,里面那个正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正是自家小姐宁郡主。 小丫鬟们惊讶地捂住了嘴。 蓝萱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中却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这……这这……”她故作慌乱道,“奴婢不知姑爷在此留宿,是我们冒犯了,冒犯了……” 她嘴上说着冒犯,脚底下却一点没动。捂着嘴藏起幸灾乐祸的模样,只瞪着大眼睛使劲打量躺在里面的沈睿宁。 此时的沈睿宁终于醒了…… 她怔怔地看了看蓝萱,又看了看她身后捂着嘴的两个小丫鬟,最后才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正一脸无辜地看向自己的林远昭。 …………这是?什么?情况?啊?! 只看沈睿宁这副还没睡醒的表情,林远昭便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倒是无所谓,昨晚的气还没消,借机消消气也是好的。 于是他露出一副不耐的神情。 “出去。” 短短两个字,似乎一下子惊醒了眼前的三位丫鬟。 萱儿最先一个激灵,回过身带着两个小丫鬟急急转身出门,还不忘贴心地把门关好。 门外,园子里传来小丫鬟们低语的声音,远远的有陈伯的声音传来。 “你们围在那里做什么?” “陈伯,我们刚刚是被姑爷赶出来的!他们昨晚睡在一起,对!都睡在小姐床榻上!我们刚才亲眼看见的!” “真的?!哎呀老爷夫人在天有灵,他们终于和好了!” “嗯?他们之前不好吗?不是听说他们很恩爱吗?” “你傻啊?恩爱夫妻天天分园子住分房睡?小丫头片子就是什么都不懂!” “行了行了,你们速速散开,没有唤你们就不要再进去,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听到了……” 然后是一阵低低的窃笑声…… 沈睿宁:…… 她彻底醒了,也彻底明白了。 她有些无语地看向林远昭。 林远昭却笑了下,把被子一掀。 “难道你想让他们看到两个黑衣人躺在这里?” 沈睿宁更无语了,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确实,让他们看到两个黑衣人躺在这儿,大概还以为是什么情趣play…… “这样也挺好,”林远昭慢条斯理地坐起身,“反正你昨晚也说,前两条协议已经可有可无,那以后为了不引起别人的猜忌,我们大可不必再分房而居,这样也能更好的表演一下人前和睦,你说是不是?” 沈睿宁看着他,一咬牙,沉声道:“你别后悔,到时候别觉得自己吃亏!” 林远昭回头看她,脸上难以掩藏地露出几丝惊讶。 他第一次听说男人会在这种事情上吃亏。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之前并没有真正见识过什么女人,所以在这方面孤陋寡闻了? 林远昭不露声色地转回头,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孤陋寡闻”的表情。 沈睿宁绷着脸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身素白的长袍,走到屏风后面换好。 她散着一头乌发从屏风后走出来,长袍垂地,墨发漫至膝窝,广袖飘飘然被她的步伐带出了几分气势。 然后她一把拉开房门,面无表情地看向园子里依然在低声嬉笑的丫鬟们。 小丫鬟们骤然一惊,齐齐噤声。 “去姑爷房中拿一套干净衣服过来。”她指示道。 顿了下,又加了一句:“要广袖素白色的,跟我这身般配些。” 演戏嘛,谁还不会恶心人了! 她回头挑衅地看了一眼林远昭,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这一日的早饭吃得电光火石你来我往。 林远昭早饭后终于出了沈府上了马车前往尚学宫,十分罕见的是,沈睿宁没跟着。 蓝萱从一大早开始,看沈睿宁的眼神就比较玩味,等到林远昭出门,她趁着四下无人时拿胳膊肘搥了沈睿宁一下:“你这夫君,脚步是不是有点虚浮啊?” 沈睿宁没搭理她,向着自己的留香园走去。 蓝萱跟在沈睿宁的身后回了卧房,进门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什么情况?”她笑眯眯问道,“真圆房了?” 洞房花烛夜他们俩无事发生,作为“贴身丫鬟”,她自然是知晓的。 “不该问的别问。”沈睿宁不想细说,话锋一转,“我这几天就准备动身去蜀地,晏融说,你会跟我一起同去。” 聊起正事,蓝萱反而一脸索然无味,她懒洋洋坐下,点头道:“对,楼主是这么安排的。” “你盯着林远昭,我盯着你,真是无趣。” 对于蓝萱的毫不掩饰,沈睿宁也习惯了,她斟酌了一下,道:“我还想带上花朝。” 蓝萱有些惊讶:“带她?她可是影嵬司的人,你带她做什么?” “就因为她是影嵬司的人,我更要带她。”沈睿宁道,“影嵬司既然让她来做我们沈府的侍卫长,便是用这张明牌来提醒我,他们在看着我。所以,就算我不带她去,影嵬司也会派人在暗中盯着。” 她顿了下,继续道:“我去查的是害死父母的仇人,虽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但是也不怕被影嵬司和陛下知晓,他们有他们的目的,但是目前来看,这个目的与我并不冲突。”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3章 至于查出来之后是不是冲突,那就只能到时候再看了。 她叹了口气,语气松了松:“更何况,还有你嘛,有你在,花朝翻不出什么花儿来。比影嵬司在暗中盯着强很多。” 蓝萱手指抵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慢慢点头:“也行。” “不过我话要说在前面,”她放下手指,歪着头看向沈睿宁,笑嘻嘻道,“我也知道,你带上我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你不想楼中在暗中盯着你,还不如让我跟着,必要的时候也许还能互相利用一下。” “不过,”她伸出食指晃了晃,“楼主给我的指令是:监视并协助你。可没有让我护你周全。我是不会为你卖命的哦。” 蓝萱与花朝不同,花朝是影嵬司派来保护她的,起码明面上是保护。 “我明白,”沈睿宁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平静点头,“理应如此。” 蓝萱眯着眼看向沈睿宁,这个女子总让她有点捉摸不透的感觉。 她似乎与大梁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也与自己家乡的那些人,完全不同。 第47章 纨绔 一日清晨, 初秋微雨。沈府前,两辆马车缓缓向前行去。 沈睿宁以“出游还愿”的名义向太后请了准许,太后大概也觉得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就是听闻蜀地山路崎岖,让她行路小心些。 沈睿宁深以为然,便建议林远昭带上那位新收的车夫,叫阿七的那位。 已经化名阿七的影七驾着一辆马车, 缓缓的出了京城城门。 马车里,沈睿宁和林远昭相对而坐, 一人抬手烹茶,一人执卷细读。 一个想着此次拉了个隐藏的高手陪自己去蜀地,算是赚了。 一个想着自己可以借着陪她去蜀地的名义完成自己的计划,简直赚了。 两人目光没有交汇,唇角却都不自觉的微微扬了扬。 马车后面跟着另一辆马车,驾车人是花朝, 车里放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和行囊,还坐着丫鬟模样的蓝萱。 这个去蜀地“出游”的队伍, 便是他们五个人。 两辆马车一路行了十日, 沿途终于进了蜀地的夔州主城。 夔州依山而建,面朝苍梧江。城中道路或向上行或向下行,很难看到京城中那种横平竖直的开阔街道。 前世的沈睿宁也去过重庆, 对山城有些概念和体会,不过古韵中的山城依然让她十分好奇和喟叹,一路左看右看, 只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林远昭坐在车厢里, 默默地看着她欣喜的模样,不觉开口道:“没来过蜀地?” “没有。”沈睿宁老实摇头, “我十六岁之前都没出过云州。” 林远昭“嗯”了一声,本想说声“那还挺可怜的”,但是脑子里闪过她做梦时的泪痕,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在客栈安顿好,蓝萱便趁着林远昭下楼的功夫,将宵月楼递来的纸条塞给了沈睿宁。 “这么快?”沈睿宁着实有些惊讶,他们才刚刚入城不就,算上找客栈入住,前后不过两个时辰。 “楼中人办事,自然迅速。”蓝萱笑了下,“何况楼主吩咐过,要蜀地楼众全力配合。啧啧,我还没见过楼主对哪个楼众个人的事情如此上心。” “大概这个事情里也有楼主想要的吧。”沈睿宁淡淡回了一句,望了一眼门外,向蓝萱使了个颜色。 蓝萱会意离开,片刻后,林远昭的脚步声渐近,缓缓推开了房门。 房中,貌美的夫人坐在圆桌旁,正低头抿着杯中清茶,见到自家夫君回来,十分自然地抬头望来,展颜一笑。 林远昭的脚步滞了一下,转身关上了房门。 “要出去?”他在圆桌边坐下,接过沈睿宁递来的茶抿了一口。 “夫君聪慧。”沈睿宁点了个赞。 林远昭放下茶盏望向她:“我陪你去。” 沈睿宁却摇头:“不用。这次不过是与线人接头,地点也是夔州最大的酒楼,闹市之中,不会有什么危险。” 林远昭皱了皱眉。 沈睿宁见状又补充道:“来之前说好的,你陪我来蜀地主要是为了打消某些人的猜忌,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客气,不过接头还是我自己更加方便,何况,我还会乔装。” “乔装?”林远昭挑了挑眉,想起月下的一身黑衣,还有那张不怎么好看的面皮。 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不过他也没再坚持,而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半个时辰后,一位身形俊逸的襕衫书生走出了客栈,他哗啦一声展开手中折扇,目光有意无意地向着楼上某扇窗口望了一眼,唇角微挑,然后如同其他来此游玩的公子哥一样,潇洒不羁的向前行去。 楼上某扇窗户后面,林远昭看着她的“潇洒”背影,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支起的窗棂。 夔州最大的酒楼,几乎是建在半山腰上,沈睿宁要了一处临窗的座位,点了几个小菜一壶小酒,边吃边喝边慢慢等人。 这个酒楼的临窗位置风景极好,极目可见苍梧江的滚滚江面。江水两边是青翠绵延的山脉,夔州地处险关,有着一关守雄城的气势。 沈睿宁想起母亲曾经说过,她和父亲年轻时曾在夔州待过一段时间,后来还差点做了夔州都指挥使。 不过阴差阳错,各种原因,沈家军最后被派驻到了云州,镇守大梁北境。 如今的夔州都指挥使是谁来着?沈睿宁想着,干了一杯小酒。 她来蜀地之前专门查过,叫晋逐江。 过了约定的时间,要等的人还没有来。说来也奇怪,这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这家风景绝佳的酒楼里却宾客稀少。 沈睿宁看了一眼偷偷拿眼瞄他的小二,招了招手让对方过来。 小二急忙走到她的桌前:“客官还要点什么?” 沈睿宁笑了下:“我是外乡来客,见你们这酒楼气势雄浑有吞江之意,便一时兴起上来坐坐。” “你们的景色确实美哉,小菜也可口,酒水也滋味不俗,不过,”她拿手指了指空荡荡的大厅,“怎么宾客如此稀少?难道贵地有什么吃喝上的讲究?” “不不,”小二急忙摆手,谄谄地笑了笑,“客官严重了,我们这小店哪能有什么讲究,只是……” 他左右看了看,虚虚抬指向上指了指:“今日又贵人在此,我们夔州城里的人都知晓,寻常情况下,不能打扰了这些贵人的兴致……” “原来如此……”沈睿宁恍然。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觉得这次与她接头的人,大概还带着什么别的心思。 要不然就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让对方无法赶来? 不论如何,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碰头的时间已经过了,回头让蓝萱再去联系一下看看什么情况。 正要起身,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嚣,紧接着是一阵散乱的脚步声混杂着大声的谈笑声,声音随着一群人从楼上漫到楼下,想来是贵人们散了宴席?沈睿宁不想与他们抢楼梯,便重新坐了下来。 小二也低着头退到了一边,这种场合,甚至轮不到他来伺候。 楼上下来的人中为首的是两名贵公子,一人穿月白绣金丝云纹圆领衫,头戴金玉冠,腰配玉带,一看就是颇有些权势的大户人家的纨绔公子。 另一位则显得低调许多,身着一身淡青色广袖对襟长袍,长发用玉冠束着,腰间则是一根藏青色坠汉白玉的腰带,虽然也是富贵,却不那么逼人。 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前者眼角眉梢皆是向上微挑,下巴扬起,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看别人的眼神总是由上而下,带着几分不屑。 后者则端正许多,与别人说话时会正视对方,笑多却不露齿,甚至会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垂眸聆听的模样。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从楼上一同下来时,却并没有觉得十分违和。沈睿宁好奇地多打量了他们几眼,正好对上了那位纨绔公子的目光。 “诶?”纨绔公子敲着手中的银骨小扇,停住了脚步。 见到他的异样,其他人都停住了原本的谈话或者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一位俊俏公子临窗而坐,浅竹色的广袖被江风微微吹起些许,他的高马尾亦被江风撩拨向后轻轻翻飞,趁着窗外可见的滚滚江流和雄浑青山之景,竟然有些“谁家仙君”的感觉。 “好看,真好看!”纨绔公子小扇敲击着手心,一边赞叹一边向沈睿宁的桌边走来。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站在原地没动。 那位青色长袍的贵公子也是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过来。 “美人儿,”纨绔公子走到沈睿宁身前,居然毫不讲究地直接用手中小扇去抬她的下巴。 沈睿宁一惊,侧头避开,一脸怒容地瞪向那位纨绔。 “哎呦,脾气还不小呢。”纨绔公子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有脾气才有味道,才有意思!”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4章 他复又收起大笑,换上一副自以为温和实则□□的笑容:“美人儿不是夔州人吧?不然我不可能今日才见到你。说来听听,你是哪里人士?来这里做什么?” 沈睿宁眯起眼:“公子自重,在下也是男儿。” 她一只手握住一根筷子,慢慢拢入袖中。 她伪装了声音,高领遮住喉结的位置,按理来说确实不易被辨认出来。若对方能就此退走,她也懒得再去追究。 却不想,那个纨绔公子是个荤素不忌的,当即便笑得更大声了些:“男儿?!如此美人儿居然是个男儿?!好!好!好得很啊!哈哈哈哈!” “男儿也可以跟我回家,共享云雨之乐。”他一伸手,竟然直接抓向沈睿宁的手腕。 沈睿宁眸光一凛,手中的筷子当即就要出袖。 却听“啪”的一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那位纨绔手腕。 林远昭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沈睿宁的身旁,笑容浅淡:“这位公子,却不知何故要为难我家胞弟?” 林远昭长发半束,同样穿着一身浅竹色的广袖长袍,他清俊的面容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眸中却透出彻骨的冰冷,寻常人见了大抵要退让几分。 可是这位纨绔公子却一愣之下再次大笑:“好!很好!” “一对璧人!一起带回去!!” 第48章 消息 一声令下, 大厅里零落坐着的几桌客人突然齐齐站起身,抽出佩刀围拢了过来! 好家伙,沈睿宁这才发现, 原来这些仅有的几桌客人也不是真的客人,而是楼上这些贵人的扈从而已。 偌大的酒楼,今日就她一个不知死活的“散客”。 为首的虬髯汉子一刀劈过来,本想着让林远昭松手。然而一刀劈下, 却是“铛”的一声,被另一把横挡过来的长刀生生硌了开来。 花朝长刀在手, 面无表情,刀尖指向纨绔公子。她一身侍卫装扮,手中的长刀却雪亮显眼,和与他对峙的这些扈从所持刀剑完全不是一个水准。 纨绔公子脸上的笑容终于散去,眼中升腾起些许杀气,他眯着眼看了看男装的花朝, 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长刀:“刀身直刃,刀尖向上弯曲且有弧度, 手握处有雁羽花纹…” 他冷笑一声:“居然是影嵬司的雁翎刀啊。” 花朝直直地盯着他, 沉默不语。 纨绔公子声音变得更冷:“偷窃影嵬司兵刃乃是死罪,来人,抓住他们, 一个也别放走!” 他故意不提对方可能是影嵬司的人,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影嵬司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悬在所有官员头上的利刃。 若是此刻认怂, 万一对方真的是影嵬司的人, 自己和身后家族反而可能被他们咬住,以后更加麻烦。 不如咬死不认! 周遭杀气瞬间暴涨, 扈从们一脸豪横地正要冲上去,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且慢!” 纨绔公子的身后,那位青袍贵公子快步走了过来。 他看了纨绔公子一眼,见对方只是面色有些不耐,并没有阻拦他,便向着林远昭拱手一礼。 “这位可是京城尚学宫林少师?” 此话一出,原本远远看戏不敢靠近的那些公子哥都猛然静了一下,纨绔公子也眉梢微挑,侧眼打量起林远昭。 林远昭面沉如水,点头道:“正是。” 贵公子急忙再次施礼:“林少师入我夔州,我等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不等林远昭应话,他又自我介绍道:“在下孙玉楼,家父孙筱晢。前年入京,在下曾有幸与少师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他又抬手示意身旁的纨绔公子,代为介绍道:“这位是夔州都指挥使,晋逐江的公子,晋鹏与。” 孙筱哲?林远昭和沈睿宁对视一眼。 那是当朝国舅,孙皇后的亲哥哥。 听闻他为人方正,家教严格,可他不是人在京城么?儿子怎么在蜀地晃荡?还和夔州都指挥使的儿子这种纨绔子弟一起饮酒作乐? 两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但是没有多言,沈睿宁站起身来随着林远昭抱拳向孙玉楼行了一礼,没理旁边的晋鹏与。 晋鹏与眸光依然阴沉,但是被孙玉楼拦在身后,已经不好再继续发作,只得冷哼一声:“原来是京城有名的林少师,听闻林少师自幼父母双亡,被淮王殿下收做了义子,却不知,何时有了个胞弟?” 他看向沈睿宁,嘴角噙起一丝□□:“莫不是什么龙阳之好,南风之趣?” 林远昭却点头道:“她确实并非在下胞弟,而是在下的内人。” 听他就这么认了,晋鹏与脸上的淫邪更甚了些许,连孙玉楼都愣了一下。 沈睿宁瞪了林远昭一眼,上前一步,恢复女子声线道:“我是子翊的妻子,我们夫妻来蜀地游玩散心,本来好好的,谁知道碰见野狗乱咬,真是晦气。” 晋鹏与眸光一寒。孙玉楼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再次挡在他的身前。 “误会,都是误会。”他笑容温和,第三次行礼道,“原来是宁郡主殿下,失礼,失礼。” 他向晋鹏与递了个眼色,面前两人一位是淮王义子、深受陛下赏识的少师大人,一位是新晋的郡主,沈煜大将军的独女。 加上旁边一位手持影嵬司雁翎刀的侍卫。 这个组合,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晋鹏与眼中的神色变换了几番,终于隐忍了下来。 孙玉楼与林远昭又寒暄了几句,两边人便各自离去。 林远昭沉默着与沈睿宁并排走在大街上,花朝跟在两人身后几步,手中握着已经入鞘的雁翎刀,就像一名普通的侍卫。 沈睿宁也没有说话,她思考着刚刚的局面,思考着那个需要接头却没有出现的人,思考着晋鹏与的戾气在夔州所代表的意义,还有那位看上去亲和儒雅的孙玉楼,又是如何让这位纨绔凶戾的都指挥使之子能够听他的? 两人转到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周围行人少了许多。 林远昭终于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刚刚没见到想见的人?” 沈睿宁摇头:“没有。” 林远昭毫不意外:“他是故意的。” 沈睿宁看他一眼:“你也如此觉得?” 林远昭点头:“店中只有你一人是散客,说明他是故意引你去找个地方。” “而且,”沈睿宁接话道,“他应该就在今天那群人里,因为他要观察我的反应,从而确定一些事情。” 她又皱起了眉:“可是我想不通,他想确定什么事情。” 林远昭看了她一眼,女人的表情难得的严肃,眉头微微皱起,让人不忍心再去试探她什么。 “也许,你很快就能知道了。”林远昭指了指前方,停下了脚步。 小巷的尽头,一个身形健壮的男子身影静默而立。 林远昭握拳于身后,花朝同时止住了脚步,手握住了雁翎刀柄。 沈睿宁对身旁两人的细小动作没有察觉,她望向林远昭:“你们在这里等我。”便想独自上前。 林远昭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睿宁回头,正对上林远昭带着担忧的目光,他开口道:“我陪你。” “不,”沈睿宁摇头,“其实我心中有所感知,对方需要确定的应该只有一点——那就是我这个沈家女儿,是不是值得他冒险接头。” 林远昭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我在这里等你。” 沈睿宁展颜一笑,转身轻快的向那名男子走去。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巷子里已经没了来往的路人,男子抬了抬头上戴着的斗笠,露出一张虬髯面庞。 居然是晋鹏与的那位扈从首领?! 虬髯汉子走进小巷,在沈睿宁身前三步停住。 “有人说你要买一条河豚?”他低声道。 沈睿宁顺着他的暗号对道:“不要一条,只要鱼头。” 汉子:“鱼头有毒,你不怕死?” 沈睿宁:“那就只要鱼骨一副,并鱼鳍一双。” 虬髯汉子抬头,再走近了一步:“没想到要买消息的,居然是沈将军的大小姐。” 他没叫她“宁郡主”。 沈睿宁微微挑眉:“这位大哥可是家父旧识?” 汉子咧嘴笑了笑:“不是旧识,是部下。” 他见沈睿宁面露惊讶,补充道:“当年沈将军在蜀地平乱,清剿了已灭的大闕国遗留下的势力,我那时便在沈将军麾下,是名百夫长。” 他长着络腮胡的脸上扬起追忆往昔的微笑,沈睿宁没有打断他,静静听他继续道: “跟着沈将军打仗是我此生最惊险,却也是最痛快的一段日子。沈将军赏罚分明,训练严格,我那时候觉得苦,如今却可以用这身本事混口口饭吃。” 沈睿宁问道:“既然怀念,你又为什么没有跟着去云州?” 汉子看了沈睿宁一眼,嘿笑道:“大小姐果然也是个谨慎的,我们彼此试探,也算是扯平了。”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5章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当年蜀地平乱之后,我们都以为大将军会在此地做个都指挥使,谁知道最后被派去了北境云州那个寒苦之地,把蜀地拱手让与他人。” 他如今想起,依然有些愤愤不平:“很多兄弟都觉得,凭什么?!于是赌气闹着要走。大将军也不拦着,对于我们这样在蜀地本地投军的,便开了个退伍还乡的口子。” “于是我就留了下来。”他说到此处,长叹一声,“其实留下又能怎样呢?即便到现在,我还是更怀念当初跟随大将军的日子。不像现在……” 不像现在,只能为了几两银子,做个为虎作伥的护院家奴。 沈睿宁不再说话,上前一步,将准备好的钱袋扔了过去。 汉子抄手接住,也丢过来一个锦囊。 “今日话多了些,大小姐莫要见怪。”汉子道,“你要见的人便在这个地址,他隐姓埋名藏身在此多年,我曾经救过他一命,故而知道他的消息。” 他一抱拳,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却又顿住,转身道:“大小姐,你很像你的母亲。” 沈睿宁抬头,看向这位虬髯汉子。 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当年我们百十个兄弟曾经被敌人围杀,危急之时,是夫人一剑一马带人救下了我们。” “夫人那天也是男子装束,一身布衣,长发高挽。” 他看向沈睿宁,叹了口气:“真的与大小姐今日的样子,一般无二啊。” 汉子的身影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沈睿宁站在原地没动,半晌,才抬起头,看向天边那轮慢慢升起的朗朗皎月。 只是这皎月之下,再也没了那位名叫岳凌霄的传奇女子。 而自己,也变成了孤身一人。 第49章 石屋 第二日傍晚, 天色将黑未黑,城门快要关闭时,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出了城。 马车行至城外一座山丘前停下, 这座山丘其实并不是山丘,虽然它的名字叫做阙陵山,但是重点并不在这个“山”字,而是这个“陵”字。 沈睿宁从马车上下来, 抬头仰望。 这座大阙国的皇室陵寝虽然看上去依然巍峨,但是随着大阙国的覆灭, 它的内里早就被抢掠殆尽。 “听闻这座陵墓中曾经珍宝无数,那些皇族先人的尸身都鲜活如生。”沈睿宁看着这依然苍绿如山丘的陵寝,感叹道,“结果大阙国灭亡时,陵墓便被人挖掘抢掠得一干二净,那些尸体口中的宝珠被抠了出来, 瞬间就化作了干尸。有些人想着尸体拖出去也能卖钱,便拎着那些干枯尸身的头发一路拖行继续抢掠, 结果出来的时候骨头肉块散得到处都是。” 沈睿宁嗤笑了一声, 道:“你说,这些帝王当初又何必劳费大把的人力物力修什么陵寝,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 一旁的林远昭沉吟了一下, 道:“大概他们舍不得吧。” 舍不得一生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总是想带走些什么。 沈睿宁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蓝萱和花朝, 有些为难。 原本她是想自己独自来见这位隐居的暗器大师的, 但是林远昭不放心,强烈要求跟她一起, 说就算不让跟着,他也会偷偷跟着。 沈睿宁无奈点了头,结果两人出门被花朝碰见,花朝便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赶都赶不走。 花朝跟着他们又被蓝萱看见,于是蓝萱也要凑上这个热闹,硬是赖在花朝身边。 沈睿宁一看如此,把心一横,索性叫上阿七,让他驾马车把大家一起带到这里。 就当是个游山玩水得了。 还是个难得的夜游。 虽然嘴上说是游玩,但是沈睿宁知道此行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看向影七,道:“我们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看着马车。” 在沈睿宁的认知里,一行人里只有这位年轻的车夫并不会武功,她不想他冒险。 影七愣了下,伸手一指蓝萱:“她为什么能跟着你们进去?” 他从自家大人那里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但是对于这位看上去没什么斤两的丫鬟,他不服。 “夫人让你留下,你就留下。”林远昭轻飘飘说道。 影七放下手,有些泄气地“哦”了一声。 对于这位年轻车夫的“犯上”,沈睿宁也没在意,她穿了一身轻便的游玩装束,率先向着阙陵山的山路走去。 林远昭沉默跟上,在她身后半步左右坠着。 蓝萱和花朝对视了一眼,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花朝依然保持着侍卫装扮,蓝萱则换了一身束袖的利落衣衫,看上去精干了许多。 花朝犹豫了下,还是扯了一下蓝萱的衣袖:“一会儿要是有危险,你躲到我身后。” 虽然从自家大人那里知晓了夫人会武且功夫不弱的事实,并且推算出夫人这位贴身丫鬟也不会是个柔弱的。 但是花朝没见过她出手,心里没底。而且对方那一双绵软无茧的柔荑,根本不像舞刀弄枪之人。 蓝萱听到她这么说,歪着头认真的看了她片刻,然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好。” 阙陵山的山路并不长,也不陡峭,路两边是一片长势繁茂的密林,想来也是当年种下的风水林木,只是陵寝被毁之后,再也无人打理。 顺着山路没走多久,面前便是横七竖倒在地上的石碑,石碑上的字迹被人凿刻地乱七八糟,显然是遭遇了“带不走就毁掉”的手法。 石碑再往前是一片同样胡乱倒地的石像,这些石像有的是人有的是马,还有些应该是灵兽的模样,但是他们的头都被砍了下来,有些石头不见了,有些依稀能辨认出是被砸成了碎块丢在一旁,经年累月地,居然从那些碎裂缝隙里长出了不少青绿细草,给原本惨淡的景象增添了几分生机。 一个王朝的覆灭,大概也如同这些残破的石碑石像一般,不管你曾经多么威严风光,败落了便是败落了。 但是生命是坚韧的,有人的地方,便会凝聚成新的气相,形成新的更迭。 石像丛的尽头是一座石屋。这里原本应该是守陵人居住的地方,只是大阙国灭亡后,陵寝彻底被毁,守陵人也早就跑了,陵寝周遭阴气重,这样应该无人居住才对。 可是在越来越黑的天色中,那石屋中却隐隐透出光亮,显然是有人住在里面。 四人走上前去,沈睿宁捡起一块石头敲了敲门:“有人吗?我们是上山游玩的,不想天黑迷了路,身上的水囊也喝空了,可否进去讨碗水喝?” 她来之前和林远昭商量过了,硬来逼问没必要,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不如先打感情牌套套近乎,万一人家好说话直接告诉他们是谁找他锻造的一套飞针,那是最好。 若是聊不出来,再来硬的也不迟。 屋内没有回应,沈睿宁侧耳听了听,又如法炮制又敲了一次门,里面依然没有一点动静。 沈睿宁和林远昭对望了一眼,林远昭伸手将她拉到身后,抬脚一踹。 石屋的木门应声而开,从屋内扑面而来一股腐臭的味道。 沈睿宁心头一凛,直接冲进里间,果然,在铺着稻草的石床上伏趴着一个人,那人不知是死是活,脸向下趴在那里,双手双脚上都有着深可见骨的伤口,沈睿宁拿起桌上油灯走近些照了照,发现那些伤口里居然爬着蠕动的蛆虫! 花朝皱了皱眉,蓝萱嫌弃地捂住口鼻,林远昭上前一步想将他翻过来辨认,突然耳廓一动,挥袖向着石床的里侧抽去。 与此同时,沈睿宁只觉一阵阴冷的劲风从侧面激射而来,她袖中滑出月影,向着侧面凌空劈下。 “啪啪”两声,一条毒蛇被她当空劈成两截落在地上,另一边,一条同样的毒蛇被林远昭的内劲击碎,化作了粘在石墙上的一团肉泥。 蓝萱见此场景挑了挑眉,她第一次见自家姑爷出手。虽然听沈睿宁说了姑爷是有点功夫的,万万没想到这功夫还挺厉害。 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啊…… 正思忖间,一旁的花朝突然面色一沉,她抬手将蓝萱往侧面推开,抽出雁翎刀回手劈下。 然而这次是两条毒蛇,一条被她直接劈死,另一条接踵飞来已经张开了大口向着她的面门咬去! “找死!”蓝萱生气了,袖中一条青影募地飞出,向着那条毒蛇直直地飞了过去! 第50章 蛊 袖中竹叶青张嘴咬住飞向花朝的毒蛇七寸,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在它咬上的一瞬间,那条毒蛇就像一个被瞬间点爆的炸药, “嘭”地一声炸成了一团血雾! 血雾喷溅而出,蓝萱正要运劲挡开,突然一个身影闪到了自己的身前,然后便听到对方一声闷哼。 蓝萱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的花朝, 她面如死灰,无力地向前倒在了蓝萱的肩头。 蓝萱下意识伸手接住她, 却听到她在耳边喃喃着:“别碰……” 那团带毒的血雾被花朝的身体尽数挡住,有些飞溅向石床这边的也被林远昭挥袖弹开。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6章 而花朝自己的后背却是一片惨不忍睹。 她背部的衣服已经被带毒的血雾烧穿,透出内里沾上毒血开始溃烂的肌肤。 蓝萱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自从离开故土,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你还真挡啊……”她咬牙道,“你没看到我袖里飞出的竹叶青吗?我会用毒,也会应付这种局面, 我不用你挡!” 花朝目光已经有些涣散,她枕在蓝萱肩头的脑袋动了动, 似乎是摇了摇头, 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蓝萱急忙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花朝嘴里,自己也吃了一颗。 然后她看了沈睿宁一眼, 没在乎林远昭望向她的探究眼神,把手里瓷瓶扔到了沈睿宁的手中。 “避毒丹,”蓝萱急声道, “信我就吃一颗, 可以保命。这里有这种爆火蛇,一定还有别的毒虫, 他们都是南疆的东西,寻常解毒手段对付不了!” 沈睿宁接住瓷瓶,看了看蓝萱怀里的花朝,正犹豫间,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竹笛的声音,然后她便觉得身后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袖。 沈睿宁心头一惊,下意识回头,只看到原本爬伏在床上的那个人一手拽住自己,一手拽住了林远昭。与此同时,他们所站的地方连同石床突然向下塌陷,“轰隆”声伴随着尘土漫天,然后便是急速的下坠感。 石床连同两个活人一个不知道死活的人一同往下坠落,沈睿宁躲着一同砸下的碎石,一双手突然将揽住她的身体,把她往前一带,将她带入一个坚实而又温暖的怀抱中。 下坠不五息时间,林远昭抱着沈睿宁踢开那些石床碎石,最后坚实地踩在地面上。 沈睿宁稳了稳心神,假装无事发生一般挣脱林远昭的怀抱,俯下身戳了戳地面:“是砖地。” 林远昭:“……感受到了。” 脚下踩着呢,当然感受到了。 沈睿宁“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掏出火折子点燃,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头顶上方。 被对方这么抱在怀里坠落下来还是有些尴尬,除了“若无其事”,她也不知道当下应该做些什么反应。 蓝萱探出的脑袋看上去只有拳头大小:“你们还好吗?!” 声音回荡在这处地穴之中,看来这处地穴并不小,大概率是阙陵的废弃地宫,他们所站地方距离上面的塌陷洞口也不短,大概五六十丈的样子。 用轻功飞上去不是不行,就是费点力气。 “我们没事!”沈睿宁应道,“这里危险,你带花朝先下山去找阿七,我们自己可以上去!” 上面的蓝萱没说好或者不好,却把头缩了回去。 俄顷,一卷麻绳被扔了下来, “找到了这个,”蓝萱喊道,“你们自己小心!” 沈睿宁拾起麻绳,又抬头看了看已经没有人的洞口,她无奈地笑了下,把麻绳扔到一边。 虽然麻绳没什么用,但是蓝萱确实不会害他们,起码现在不会。 刚刚那瓶避毒丹还被她握在手中,她顺手塞入怀里,余光瞥见林远昭举着火折子查看被石床碎石压在下面的那个人。 那人显然已经死去,此时仰面朝上,居然是昨日接头的那个虬髯汉子! “怎么是他?!”沈睿宁震惊了。 “不管他死因如何,都说明杀死他的人真正的目标是我们。”林远昭火折子往下一探:“你看他手腕的伤口。” 沈睿宁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原本在伤口中蠕动的那些蛆虫居然没有因为这个身体的坠落而掉出去多少,但是却都停止了蠕动,全都死了。 “这些……不是蛆虫。”沈睿宁看出了端倪,“粗看之下很容易认错,但是他们比寻常蛆虫要大一些,而且都是半身扎入血肉之中,半身露在外面。” “这是一种蛊虫,”林远昭声音冰冷,“它可以短时间内控制尸体,让他们做出一些动作。” 他直起身:“看他的尸斑,应该昨日见过我们之后不久便死了,然后被人中了这种蛊虫,放在石屋里等我们出现。驱使这种蛊虫需要人为驱动,刚刚石屋外有人吹笛,应该便是这些蛊虫的主人了。” 林远昭抬头望向已经无人的上方洞口,喃喃了一句:“希望他们可以顺利下山。” 沈睿宁知道他说的是蓝萱和花朝,其实她也有些担心。但是让花朝他们留下会更危险, 想到蓝萱对花朝说的那句话,沈睿宁握了握拳:“他们一定可以。” 林远昭看向她:“你那位丫鬟也不是普通丫鬟吧。” 刚刚她袖中飞出竹叶青的身手,林远昭看得清清楚楚。还有她情急之下对花朝说的话,都证明了她不仅仅不是普通丫鬟,还是用毒的高手。 沈睿宁嘿笑了一声:“我的贴身丫鬟怎么可能是普通丫鬟。” 她没细说,怕多说多错,她还不想暴露自己在宵月楼里的身份。 好在林远昭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下去。 “这里的瘴气带毒,”林远昭提醒道,“你那位丫鬟给你的避毒丹,可以吃一颗。” 沈睿宁确实感觉到了一些头晕和经脉的滞涩,她再次摸出怀里的瓷瓶,有些犹豫地倒出一颗在手心。 林远昭看着她的样子,轻笑了一下:“怎么?自己丫鬟都信不过?” “自然信得过!”沈睿宁梗着脖子,“我怕苦不行么?” 林远昭笑意更甚,伸手拿过她倒在掌心的那一颗闻了闻,然后便放入了自己口中。 沈睿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着他喉头滚动着咽下药丸,看着他一脸平静,面色如常地向着自己望了过来。 “丹药没问题。”林远昭淡淡说道。 “你再不吃,大概还没来得及爬上去,就被这瘴气毒倒了。” 沈睿宁依言再次倒出一颗丹药吞了下去。她松了口气,果然,刚刚涌起的轻微滞涩感慢慢消失不见。 “你对蛊虫和瘴气也了解?”沈睿宁试探道,“蛊术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还没有真正见过。” “这都是南疆鹤拓那边的手段,”林远昭顿了下,淡淡道,“以前见识过一些。” 他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腹部。 那些蛊虫,又何止于此呢。 “把他一起带上去吧,”沈睿宁重新捡起麻绳,“可以他绑在我的背上。毕竟是我父亲的旧部下,我想让他入土为安。” 林远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突然,一声细微的求救声传入两人的耳朵。 “救命……”声音微弱却清晰。 沈睿宁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脚边的那个虬髯汉子的尸体。 然后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是从地穴深处传来。 两人都是神情一变,相互对视了一眼。 “救我……”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比刚次更加微弱,还连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会不会是……原本住在这个石屋里的人?”沈睿宁有些不死心。 林远昭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你若想去看看,我陪你去。” 第51章 蟒 地宫往前走是一条甬道, 沈睿宁从石壁上取下一支不知道留在这里多少年的松脂火把,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燃。 火光照亮了周遭,甬道不长, 尽头便是一处开阔的地穴,沈睿宁和林远昭踏入其中时,脚下传来“嘎吱”的碎响,低头去看, 居然是一些碎石掺杂着碎骨,也不知道是何时死在这里的人或者动物, 更或者,就是这个墓穴的主人本身。 外面还是初秋的季节,暑气还未散去,更像是热腾腾的“秋老虎”。可是这处地穴之中却十分寒冷,就像常年不见日光的冰窖,让沈睿宁不由打了个哆嗦, 脑子也仿佛一下子被冻住了一样。 林远昭默默伸出手,握住了沈睿宁的手掌。沈睿宁僵了一下, 没有挣脱。 他的手指冰凉, 掌心还有几分温度,这仅存的温度顺着两人交握的掌心渡入沈睿宁的体内,让她舒爽了许多。 温暖让她的思绪重新活跃起来,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林远昭在向自己渡真气,急忙抽回手。 怎么能让一个成天以毒攻毒维持身体状况的人给自己渡真气呢?沈睿宁觉得很没面子。 林远昭看了她一样,没再继续, 低声道:“很多人只知道南疆有爆火蛇, 却不知道饲养爆火蛇的人通常还会饲养另外一种蟒,叫做寒冽蟒。这种蟒蛇带寒毒, 若在某处盘踞三日以上,此处便会如同冰窖,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也会让擅入之人很快中寒毒而亡,或者丧失行动能力,活活被冻死。” “这么神奇?”沈睿宁好奇道,“那这寒冽蟒在这么冷的环境下不会冬眠吗?” “冬眠?”林远昭似乎没有听过这个词,但是稍一思忖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冬天的蟒蛇自然是要冬眠,但是这种蟒蛇是自带寒毒影响了周围环境,它自己盘踞一旁,除了主人的笛声,别的似乎也不会让他有什么动作。”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7章 原来如此。沈睿宁点了点头,忽的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转头看向林远昭,皱着眉问道:“你去过南疆鹤拓?” 林远昭默了一下,道:“书看得多而已。” “哦,”沈睿宁做出了然的模样,“这书听着就有趣,回去借给我看看。” 林远昭不置可否,在两人的面前几丈处,终于响起一阵呻吟声,还有“嘶嘶”的蟒蛇吐信声。 沈睿宁笑了下:“聊了这么久,也该把它吵醒了。” 果然,在前方火把光亮照不到的黑暗中,亮起一双莹蓝色的光团。 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便是寒冽蟒的眼睛了。 而那阵痛苦的呻吟声,也是从那边传来。 沈睿宁:“你此时与我说这些,一来是想提醒我寒冽蟒的存在,二来是担心避毒丹对它效力不佳,用说话和渡过来的真气帮我保持清明,对吗?” 以及,化解刚刚握住手掌的些许尴尬。 林远昭自嘲一笑,点了点头。 反正他们两人服用了避毒丹,手上又有火把,寒冽蟒并不会在无人吹笛的情况下直接袭击他们。 不过他也在赌,赌那个吹笛之人并不在这地穴中,接受信息会慢上一拍。 石壁上的长明油灯被他们点亮,火光脆弱地摇晃了几下,便从温暖的黄色变成了荧蓝。 但是这样的光亮也足够沈睿宁和林远昭看清眼前的情形,他们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条寒冽蟒,而是两条。 刚刚睁眼的那条身形稍微小些,它盘卷着身体,扬起头,一双荧蓝的竖瞳盯着他们两人,它身下卷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那老人似乎还有些微弱的气息,口中喃喃地发出一丝低沉的呻吟声。 想来他们刚刚听到的,便是这位老人的求救声了。 而另一条身形大些的寒冽蟒,此时才缓慢地睁开那双大若灯笼的竖瞳。 它吐了吐信子,尾巴不悦地拍打了一下地面,仿佛厌烦于有人将它吵醒,然后才慢慢昂起硕大的蛇头,连带着挺直了一人多高的小半截身子。 沈睿宁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头发麻的感觉,但是当她看到这条大蟒身下卷着的人时,她只觉浑身蓦地泛起一层寒意。 是晏融。 那条大蟒身下,居然卷着宵月楼的晏融! 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被这条寒冽蟒卷住? 晏融垂着头,头发凌乱地挡住了脸,看不清表情。当大蟒直起身体的时候,蟒身的蠕动带着他动了动,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半合未合的眼睛似乎茫然地望了沈睿宁一眼。 沈睿宁心口一滞,感觉快炸了。 林远昭已经亮出手中长剑,他见沈睿宁异样的神情不觉皱了皱眉,问道:“救谁?” 枯瘦老者应该便是居住在此处的暗器大师,宵月楼给的信息中带了一副画像,便是这位老者的模样。 暗器大师要救,晏融她也不能不管。 沈睿宁一咬牙:“都救!” 林远昭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提剑向着身形大些的巨蟒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阵笛声从地穴之外传来,仿佛穿透了石壁漫入了这处藏于山中的地穴中! 两条寒冽蟒同时有了动作,他们并没有迎向冲过来的两个人,而是张开了血盆大口,向着自己卷着的人一口咬了下去。 沈睿宁手中月影抛出,直直射向卷着暗器大师的蟒蛇头颅!月影短剑自蟒眼扎入进去,蟒蛇头被这个力道冲得下口处偏了几分,但是仍然咬住了暗器大师的右臂,脑袋一甩,右臂直接被它撕咬了下来! 另一边,林远昭的长剑如卷云长风,剑刃未到剑气先至,凌冽的剑气在蟒蛇的粗粝蛇皮上划出数道血痕,血肉翻飞间,蟒蛇吃痛却并没有停止执行主人的要求,依然执着地向着晏融咬了下去。 长剑终于如一道贯日白虹劈了下来,蟒蛇的下颌骨被他劈出一道碎裂痕迹,血肉将断未断地挂在蟒蛇下颌,痛得这条寒冽蟒拧紧了整个蛇身! 仍被它卷着的晏融一口血喷了出来。 地穴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两条寒冽蟒都受了重创,原本荧蓝的竖瞳几乎同时变成了血红色。 沈睿宁月影已经扎入蟒蛇头颅,她握住腰间灵蛇软剑,其实她不想在别人面前用它,但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用出全力。 软剑还没抽出,外面的笛声突然断了,两条寒冽蟒身体一僵,仿佛在等着主人接下来的指示。 很快,笛声再次响起,然而这个笛声与刚刚的笛声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意味,两条寒冽蟒歪头分辨了一下,血红的竖瞳很快变成了浓厚的猩红色,然后蟒头旋转,居然身体一松,同时向着对方扑杀了过去。 沈睿宁和林远昭愣了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此时的笛声是让两条大蟒自相残杀,是在帮他们。 他们连忙飞身掠过去,沈睿宁拉过晏融,林远昭架起了暗影大师,两人向着甬道处飞身掠去。 笛声再次断掉,两条大蟒已经把对方撕咬地血肉模糊,但是依然停下了动作。 紧接着,笛声再次如第一次那般响起,两条寒冽蟒似乎回过了神,拖着残破的身体向着沈睿宁和林远昭他们飞身激射了过来! 笛声再次骤然停下,另一种笛响起。身型仍在空中的两条大蟒突然调转蟒头,再次向着对方狠狠咬了过去。 此时沈睿宁已经扶着晏融落在了甬道处,林远昭抬手一扬将暗器大师丢给了沈睿宁,自己持剑转身跃起,数道雪亮的剑影映亮了整个地穴,两条撕咬在一处的寒冽蟒终于在林远昭的剑光之下被砍成了数段,掉落在地上扭曲蠕动。 沈睿宁趁着这个时机给暗器大师和晏融一人喂了一颗蓝萱的避毒丹,待到林远昭持剑返回,便一同快步奔回他们跌落下来的地方,借着麻绳的帮助带着半死不活的两人向上爬去! 第52章 天上掉下个… 石屋中已经凌乱不堪, 等着他们的居然还有数十条仰着脖子一动不动盯着他们的爆火蛇。 外面笛声再次响起,这些爆火蛇突然耸动着身体,一个个接连爆开。 林远昭抬手一握, 一旁的桌子被他的内力牵引着飞到四人身前,挡住了那些飞溅而来的血雾。 四人都服用了避毒丹,但是枯瘦老者已经面若死灰,待到那些爆火蛇尽数死绝, 桌板被他们踢开,老者却拉住了林远昭的手, 喉中发出嘶哑的声音。 “把我留下……”老者吐字艰难,“我已经快死了,就想死在这个地方……” 他颤巍巍的手指了指那个地洞:“他……曾经对我有恩,如今的结局……也是命……就把我,和这个石屋……还有、还有他的尸体,一起烧了吧……这些有毒的东西……别留着……害人……” 他浑浊的眼睛转向沈睿宁:“我知道你要什么……在石碑林里……第二排, 右数……第四块碑的……下面……”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难看的笑:“二月四, 是我儿子……的生辰……可惜……死了,都死了……我也早该……去陪他们了……” 老人的语气越来越微弱,断臂的地方被没有挡住的血雾溅到, 早已经流出乌青色的血。 沈睿宁沉默着,看着他的眼中迸发出最后的光彩,仿佛看到了什么骐骥与美好一般, 然后彻底寂灭。 沈睿宁向着老人郑重行了一礼, 稍事准备后,便和林远昭一同点燃了整个石屋。 当他们下山行至那些石碑处时, 山上已经浓烟滚滚,石屋轰然塌陷,大概是彻底塌入了那处地穴之中。 第二排右数第四个石碑下面果然埋着一个油布包,沈睿宁快速打开查看了一下,便将它整个塞入怀中收好,和背着晏融的林远昭一起下了山。 临到山脚下,沈睿宁远远地便看到几个衣着奇怪的人正与阿七缠斗,旁边还躺着几个类似衣着人的尸体。 花朝无力地倚靠着马车的车辕,蓝萱则靠坐在她的身旁,唇角带血,手中握着一只同样染血的竹笛。 阿七身上也挂了彩,和他缠斗的人也各自受了伤。其中一个带着蓝黑色头巾的人手中也握着一只竹笛,只是这根竹笛已经被削成了两截,他握着竹笛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往下流着涓涓的鲜血。 见到沈睿宁他们出现,这几人毫不恋战,转身便走。阿七奔前两步想要去追,脚下却是一软,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笨蛋!”坐在那边吐着血的蓝萱骂了一句,“让你不要近他的身体,会中毒的!” 她朝着沈睿宁喊道:“避毒丹给他吃一颗!” 沈睿宁急忙上前将瓷瓶中最后一颗丹药倒出,递到了阿七的手中。 明月高悬,星子寥落。 几人没敢在原地逗留,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便驾着马车沿着大道向着与夔州相反的方向行进。 沈睿宁和林远昭商量了一下,夔州城是不能回去了,能在城外设这种局来诱杀他们的人,定然与夔州势力脱不开关系。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8章 花朝虚弱地表示可以尝试联系夔州城的影嵬司。但是这个提议被林远昭否决了。 “夔州城若是如此,影嵬司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他平静地看了花朝一眼,花朝却已经会意。 近段时间一来,夔州影嵬司递入京城的文书都没说过夔州有什么异样,然而今日他们却差点死在夔州城外。 这说明,夔州的影嵬司要么太废,要么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 在一处岔道前,众人下了马车,阿七在马屁臀儿上狠抽了一记,马儿吃痛,拉着空空的马车顺着那条大道飞奔而去。 众人则踏入了旁边的小路,走入了落叶满地的山林之中。 临近天亮之时,众人终于找到了一处山洞,山中的初秋晨雾十分浓厚,若不仔细去找,很难看到这处山洞的入口。 山洞中相对干燥,还有些干枯木枝堆放在角落,地上还有烧过的灰烬痕迹,旁边丢着烧过啃过的动物骨头。这大概是处猎户进山打猎的落脚点,几人正好用来调息,同时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直到此时,沈睿宁才有时间去细细查看晏融的情况。 阙陵山下,她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晏融的皮外伤,好在他伤口不多,但是身体有中毒多日的迹象,整个人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直到此时,沈睿宁喂给晏融的各种丹药终于起了作用,他缓缓睁开眼,看到沈睿宁的时候茫然了一瞬,随即又闭上了眼。 当他再度睁开时,依然看到沈睿宁有些担忧的脸庞,晏融终于勾了下唇角:“看来不是梦……” “当然不是,我把你救出来了!”沈睿宁没好气道,“你怎么会在那个山洞里?你差点成了大蟒蛇的点心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把我救出来了么。”晏融的笑容十分恬静,仿佛此时此刻,眼前的沈睿宁便是他此生最信任的人。 明明认识了不过几个月而已。沈睿宁心想。 林远昭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人,突然开口道:“你们认识?” 他一路上忍着这个问题没有问出口,本想着沈睿宁会主动跟他说起。 可是没想到,这一路上沈睿宁也只字未提。 沈睿宁其实想提的,但是需要先编得比较圆才行。 听到自己这位“夫君”终于问出口,她清了清嗓子,认真介绍道:“夫君,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师兄,晏融。” 此话一处,林远昭和晏融都愣了一下。 沈睿宁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十分满意,于是继续道:“我师父姓杜,是位神医,他是我父母的好友,我小的时候他在我家中住过一阵子,我的三脚猫医术就是跟他学的。” 她把杜伯伯假想成了晏融的师父,这个设定先稳住,其他的编起来就比较通顺了。 “晏融师兄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一直跟随在师父身边,不像我,只是师父看在我父母面子上收的挂名徒弟,上不得台面的。” 这样的“谎言”很合理,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破绽,反正林远昭不认识杜伯伯,就算有一天杜伯伯出现,自己只需要跟杜伯伯说一声,想来他也乐意帮自己圆这个谎话! 林远昭眸色深沉地看向沈睿宁,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又转向晏融:“原来是夫人的师兄。” “幸会,幸会。” 第53章 闲着也是闲着 在沈睿宁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时候, 晏融是错愕的。 但是当林远昭说“幸会”的时候,晏融的错愕已经被他掩藏了起来。 他虚虚地抱了个拳:“原来是妹夫。” 那个让“行烟”监视着,并且监视到成了亲的, “妹夫”。 晏融沿途昏昏沉沉,偶尔也能感受到周遭的情况。他依稀记得救他的人武功十分了得,剑术卓绝。 “我前些日子就听说师妹嫁了尚学宫的林少师,没想到今日得见, 少师大人不仅气度不凡,一身功夫也如此了得。” 他顿了下, 虚弱地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师妹能有林少师这样的夫君,真是幸运。却不知妹夫师从何人,武功如此精湛,令师定然不俗啊,在下虽然行医,但也是个武痴, 喜欢游历各处寻找武林奇人,若是不吝告知令师的所在, 在下定然前往拜访一二…” 他说到这里终于断了个气口, 忽然间猛咳了几声,居然咳出些许血块。 “你可少说两句吧…都这样了还叨叨…”沈睿宁一脸无奈,她本想着编个比较圆的谎糊弄过去就行, 谁承想晏融居然这么能说。 在宵月楼里咋没见你这么多话呢?! 林远昭坐在一旁,不咸不淡地看着沈睿宁给这位师兄诊脉、喂药、喂水、施针…… 直到沈睿宁再次扶着晏融重新靠坐好并且长呼了一口气,他才悠悠然道:“师兄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嗯?哪里?”晏融一副茫然模样。 林远昭笑容温和:“阙陵山, 那处地下洞穴, 你为何会与暗器大师一样被寒冽蟒缠住?我和宁儿若是没有出现,师兄你大概便要命丧当场了。” 宁儿…… 沈睿宁打了个哆嗦, 回了林远昭一个“温柔”的微笑。 “那里啊……”晏融一副恍然的表情,“说起来也是巧。” 他看向沈睿宁,笑道:“你知道我会四处采药,那天正好在阙陵山寻找珍稀药材,没留神掉进了一个地洞里,那处地洞十分寒冷,我一掉进去就觉得昏昏沉沉,很快便不省人事。” 他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此时想来,应该是那寒冽蟒的寒毒起了作用,让我差点成了他们的食物。” 沈睿宁露出“幸好”的神情,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晏融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首先,她不知道晏融会四处采药。堂堂宵月楼京城主事,会需要自己出门到处跋山涉水地采药?鬼才信。 还有,就凭他那八百个心眼子,还能“不慎掉入地洞?” “原来如此。”林远昭垂下眼眸,似乎没有对这个答案产生怀疑。 沈睿宁松了口气,她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阿七,心头一动。 “阿七小哥,”她故意提高了调门。 影七脊背一下子挺直。 “原来你很能打啊。”沈睿宁笑眯眯道。 影七僵硬着脖子转过来,先看了一眼林远昭,见对方缓慢地眨了下眼,心中便有了底气。 “我从来没说我不能打!”阿七梗着脖子,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从北都带你们回来的时候,我不就是你们的保镖吗?” “嗯,也对。”沈睿宁岔开话题的目的达到,也没再对影七穷追不舍。 倒是旁边的蓝萱嗤笑了一声:“一路上收敛气息,连我都没发现你功力不弱,还想说自己不是刻意隐瞒?” 见蓝萱也来质问,影七来气了:“你还说我,你之前还不是一样装成柔弱丫鬟,结果不但能打,还能跟那几个鹤拓人斗得有来有回,就你那笛子,能御好几窝的虫蛇吧?!” 蓝萱气笑了:“怎么,你装得,我就装不得?” 她一指林远昭:“要说会装,那还是姑爷装得最好!” 影七不服,一指沈睿宁:“你家小姐装得也不差!” 话音落下,山洞里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觉察到了什么信息,影七为自己说错了话而涨红了脸,蓝萱则露出得逞的笑意,晏融眨了眨眼,仿佛一个茫然的路人,连闭目调息的花朝都皱了皱眉, 沈睿宁嘴角噙笑,看向林远昭:“阿七果然是你的人。” “在北都伪装成车夫,诱导我雇佣了他,其实只是按照你的嘱咐行事吧?” 林远昭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是。” 沈睿宁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快,不由愣了一下。 便听林远昭继续道:“形势所迫,北都时你我初见,我不得不防。” 其实他这个话说得也在理,当时的情况下,自己差点死掉,怎么就那么巧刚好有个人路过救了他,还能背着他下山回到城里。 果然,他微微笑了下:“当时我也疑惑过,你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能顺利救下我,还能把我带回城中。” “不过当我发现你身手了得时,那时的疑惑也终于解开了。” 沈睿宁看着林远昭似笑非笑的模样,他背向着洞口,洞外的光亮没有映照在他的脸上,而是给他的身形勾出一道银色的光晕。 有那么一瞬,沈睿宁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距离自己非常遥远。 她就算努力伸出手,也够不到真实的他,眼前能看到的,似乎永远只能是个虚影。 沈睿宁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是的,在阙陵山打了一场,又一路奔袭。虽然在车上她已经给自己简单的施了针,控制住了即将乱窜的真气,可是此时此刻,她又觉得一阵心悸和疲惫。 一定是施针没有做好,嗯,一定是这样。 沈睿宁不再多说什么,众人也开始闭目调息,她找了个角落独自坐下,背对着林远昭闭上了眼睛。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9章 安静的山洞中,原本也开始调息的林远昭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侧了侧头,似乎努力分辨着什么动静,片刻后,他伸出手慢慢摸向身旁的石壁,无声地在墙壁上轻轻点了几下确定方位后,才转过头去,拧着眉心面对着与石壁相反的方向。 那里是洞口,是山洞中光线最足的地方。 林远昭对着那片光亮默然片刻,再次闭上了眼。他的手掌探入腰间锦囊,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 刚要把瓷瓶打开,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个药你不该这个时候吃。”沈睿宁的声音微微发冷。 “你是不是,又看不到了?” 第54章 盲 林远昭顿了下, 轻轻将手从沈睿宁的掌中抽了出来。 他笑了笑,轻淡如风:“暂时的,不碍事。” 看着对方微微侧头, 眼眸低垂双目失焦的模样,沈睿宁对这个“不碍事”压根不信。 她也懒得再说什么,本想劈手夺下林远昭手中的药瓶,想了想又觉得不能欺负这个盲人。 更何况他会如此模样, 也是因为和自己一同涉险。 沈睿宁忍着心中不知缘由的愤懑,拿过林远昭手中的瓷瓶倒出一颗药来。 “张嘴。”她的语气凉飕飕。 林远昭却似乎并不觉得凉意, 勾了勾唇角,乖乖张开嘴。 药丸丢进嘴里,沈睿宁又急忙把水囊塞到他手中。等林远昭喝完水,她又不放心地探了探他的脉象,拧着眉头查看了一下瓷瓶里的药丸数量。 “你这药……不多了啊……”沈睿宁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从北都回到京城那一路的照顾,沈睿宁对他目盲后的用药情况已经十分熟稔。 她把手一伸:“那盒药膏呢?” 林远昭从随身的锦囊里摸出了交给她:“可是我没有带干净的白绸, 本以为这一路不会用上…” “白绸才多少分量,这都不愿意准备。”沈睿宁没好气地数落了他一句, 转身离开。 一阵翻找包裹的动静后, 她重新回到林远昭的身前:“还得是我,幸亏我准备了。” 这种白绸,她带了好几根。 林远昭任由她给自己眼睛仔细上了药膏, 认真将白绸覆在眼上。 沈睿宁这次没有绕到他的身后去为白绸打结,而是依然坐在他的正面,身体前倾, 双臂环过他的头部, 在他脑后系了个结。 她身上带着清凉的药香,林远昭呼吸微滞, 只觉这丝清亮并没有让他头脑更加清醒,而是划过那么一瞬的旖旎。 “多谢。”林远昭一手扶了扶眼上的白绸,另一只手捏了捏袖袋。 袖袋里躺着他没拿出来的白绸,嗯,有好几根。 沈睿宁低头收拾东西,他们从夔州城出来时,本想着偷偷摸摸干完正事就回城里,虽然重要的东西都带着,但是一些衣物和第二辆马车还丢在客栈,这下可是便宜了客栈老板。 以及,最可惜的还是自己那把月影短剑…… 想到此处,沈睿宁不由叹了口气。 “怎么了?”安静坐在一旁的林远昭听到她的叹气声,开口问道。 “没什么。”沈睿宁应道,“就是想起我那把扎进寒冽蟒脑袋的月影短剑,觉得可惜。” 她顿了下,声音低沉了一些:“那把短剑还是父亲送我的呢。” 没有了它,自己只能用起那把母亲送的灵蛇软剑了。 一个白布包着的物件突然伸到她的面前,沈睿宁愣了一下。 她抬头疑惑的看了一眼递东西过来的林远昭,对方眼上遮着白绸,分辨不出神情,但是唇角却是微微扬起的。 “你的东西,物归原主。”林远昭道。 沈睿宁接过来打开,白布之下,是已经擦拭干净的月影,短剑抽出,剑身雪亮,没有丝毫血污或者毒渍,显然已经被人用心化去了沾染的毒物和蛇血。 “…你怎么才给我?”沈睿宁很开心,嘴上却还在嗔怪,“这一路也没看到你擦拭消毒啊……” 林远昭:“你刚刚为你师兄施针喂药的时候,我闲来无事,便把它擦拭干净了。” 他顿了下,又加了一句:“你那会儿忙,没看见也正常。” 沈睿宁拿眼看他。这话怎么听着哪里怪怪的…还有点酸溜溜的味道… “谢谢你啊。”沈睿宁眯着眼朝他笑,想起对方看不见这么故作的表情,又只好收起来,转过身去把月影收好。 林远昭也不再继续调侃,而是话锋一转:“之前你在路上说,暗器大师的手札里提到了飞针,下面标注的买家是眉州吴家?” 沈睿宁点头:“眉州离夔州不远,翻过我们所在的这座山,再向南行两日就能到。” 林远昭点头:“眉州吴家我听说过,那是眉州的大户,明面上是商贾之家,其实家族中不少武学高手。寻常商贾总需要给黑白两道做些卑躬屈膝的打点,但是他们不需要,反而黑白两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需要给他们赔笑脸。” “那一定是很高的高手吧。”沈睿宁好奇问道。 她久居云州,就算是在外行走游历的两年也没有来过蜀地,对这边确实不熟。 林远昭点头道:“不仅仅是高,而且眉州地处大梁与南疆鹤拓国的交界处,是这里最繁华的一座主城,商贾往来频繁,难免会有人对这些怀揣金银的商人动些心思。吴家在眉州多年,族中不仅有在大梁做上高管的族人,还有从鹤拓白巫族嫁进来的女子,鹤拓的白巫一族,相当于大梁的皇族一脉,虽然他们前两年被黑巫族伺机篡了权,但是潜在的势力还有,在大梁这边还是不少人买账的。” “原来如此…”沈睿宁沉吟着,不由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蓝萱。 原本在一堆树枝里挑挑拣拣的蓝萱似有所感,抬头望了过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远昭再次开口,“我可以解答你心中的疑惑。但是在此之前,你要告诉我,你那个叫萱儿的贴身丫鬟,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沈睿宁不想提及宵月楼,对于林远昭她是信任的,但是信任不代表可以毫不保留地和盘托出。 万一有利益冲突呢?或者有些难以理清楚的恩仇呢? 他们两人交谈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山洞里的人其实都能听到。 林远昭这个话其实是说给蓝萱听的,他也知道从沈睿宁这边听不到什么真话,若是那个萱儿愿意,自然会自己说清楚。 蓝萱果然丢掉了手中的树枝站起身,走到沈睿宁和林远昭身边坐下。 “说清楚我的来历没什么问题,就是怕吓到你们。”她笑容明艳,只是眸中冷冽。 蓝萱:“没错,我就是鹤拓人,你想给我家小姐解释的答案应该就是这个吧。” 林远昭弯了下唇角:“是。” 蓝萱撇了撇嘴:“这个还需要你解释?我家小姐早就知道好嘛!你就是想套她的话罢了。” 沈睿宁脸皮抽了一下。她确实猜测过,只是没有证实过。不过既然蓝萱说她早就知道了……那就当做早知道好了。 与此同时,山洞中的其他几人也陆续结束了调息,或有意或无意地关注起这边的对话来。 第55章 坦诚相待 山洞的天空并不晴朗, 不知何时已经是阴云密布,大概很快便会下起大雨。 下雨好,可以冲掉他们的脚印痕迹, 彻底摆脱追兵。 蓝萱看着洞外的阴沉,自嘲笑了下:“其实我的身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是鹤拓白巫族人,黑巫族反了的时候, 我的家人尽数被杀,我哥哥拼了性命把我送出了鹤拓, 让我在大梁好好活下去。” 蓝萱原本晶亮的眼眸暗了暗,她深吸了一口气,抽了抽鼻子继续道:“我很听话,又想着尽可能离鹤拓远一点,这样才安全,所以历尽艰辛逃到了京城, 在路上我花银子买了个假身份,后来到了京城就靠做些短工赚钱养活自己。再后来沈府招买侍女, 我就去了, 没想到跟小姐一见投缘,我不敢骗她,就主动告诉了她我是鹤拓人。毕竟在你们大梁人眼里, 鹤拓人会操纵毒蛇毒虫,还会养蛊下蛊,很多人不愿意和我们接近。没想到小姐一点也不嫌弃, 甚至让我当了她的贴身丫鬟。” 蓝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泪光盈盈地看向沈睿宁:“小姐这样相信我,爱护我, 我自然要好好守护小姐!所以,就算被你们都知道我是鹤拓人也无所谓,只要小姐平安,我就安心了。” 这声情并茂的一段话,听得沈睿宁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林远昭侧头过来,覆着白绸的眼睛转向沈睿宁:“她说的这些,你信?” 沈睿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段话破绽那么多,还需要问自己信不信吗?! “信啊!”她却不能拆台,只能由衷道,“萱儿是我见过最善良纯洁的女孩子,虽然她身上养着一条青色的毒蛇,偶尔也会招来一些毒虫一起玩耍,但她一直兢兢业业做着我的贴身丫鬟,你在我们沈府居住,定然可以感受到!”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0章 林远昭勾了勾唇角:“确实。” 他似乎往花朝的方向转了转,花朝听他们的话语正自出神,没有注意到自家大人的细小动作。 既然沈睿宁信了,花朝也没出言戳破,林远昭也就点点头,表示“原来如此”以及“好生同情”。 众人各怀心事地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晏融的一阵咳嗽声打破山洞里的安静。 沈睿宁不放心,拿着水囊走过去查看,晏融摆了摆手,却道:“让我探下你的腕脉。” 沈睿宁下意识缩回手臂:“我又没事。” “没事也要探过才知道。”晏融按住她的衣袖,伸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不远处的林远昭侧了侧头。 半晌,晏融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动用真气过度,经脉紊乱,师妹,你这样不行啊。” “云州的事情我听说了,我还知道你也身中飞针,虽然取了出来,但是对你的经脉损伤极大。” 晏融认真地看向沈睿宁,音量不高不低,刚好可以让山洞里的所有人听到。 “师兄知道她的伤势?”林远昭远远问道。 晏融“呵”了一声:“虽然我与师妹久未相见,但是师妹的事情我一直关注着,她的情况我自然是了解的。” 他又看向沈睿宁,深情道:“师兄之前不是托人转交给你一本针法,让你每日给自己施针吗?” 沈睿宁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认真道:“师兄,我有每日施针。” 晏融哀叹一声:“可是你的脉象说明,你还在不管不顾地滥用真气,这样不行啊……万一以后找不到根治之法,可能会……”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仿佛不忍心继续往下说了一样。 沈睿宁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坐在不远处的林远昭慢慢站起身:“可能会怎样?” “会身体不好!”沈睿宁抢答道,同时瞪了晏融一眼。 晏融却不理她,继续道:“会缩短寿命。如果继续这般不管不顾不知休养,大概也就剩三五年可活吧。” 林远昭的眉心骤然拧紧。 晏融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继续道:“不过也不用太紧张,只要她能少用内力,每日施针,还是可以活久一点的。” 林远昭与晏融遥遥对着,没有说话。 晏融倒是笑了下,对沈睿宁道:“你看,妹夫多担心你。” “你可闭嘴吧!”沈睿宁烦死他了。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大雨滂沱,林远昭没有言语,只是慢慢盘坐了下来。 沈睿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愧疚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靠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宁儿,”林远昭第一次这么叫她。 沈睿宁:“……”有点不适应。 林远昭叹了口气:“果然这么叫你有些不习惯。” 沈睿宁干笑了两声。 林远昭:“你该早些告诉我的。” 沈睿宁:“我觉得没必要。” 林远昭摇头:“很有必要。” 他顿了下,又问道:“所以三年之约,是因为这个?” 不远处的晏融耳朵倒是很尖:“什么三年之约?” “三年之后刺杀你的三年之约!”沈睿宁瞪他。 晏融闭嘴了,转过头去偷笑。 “是这样吗?”林远昭追问。 沈睿宁斟酌了一下,道:“也不完全是。” “就是觉得,我们本该有着属于自己的选择。” 山洞里一时间无人说话,其他几人也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她的话语。 只是这句话落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各不相同的意味。 山洞外大雨滂沱,雨水在洞口形成一道水帘,流水阵阵。声声撞在人的心头。 第二日一早,雨歇云出,众人也收拾东西重新上路。 翻过这座山,几人在沿途镇子买了辆马车,又一日的功夫,果然到了眉州城。 大概是地理位置的原因,眉州城中有穿大梁服饰的百姓,也有身着大梁衣服,却依然保持着鹤拓装饰的人。 近些年,大梁与南疆鹤拓国关系还算不错,鹤拓每年有岁贡,大梁也允许民间与他们通商。 只是前两年鹤拓黑巫族上位后,大梁这边的态度有所收紧,对往来边境的鹤拓人盘查地更加严谨了些。 入城之前,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全部做男装打扮。 进城之后,他们在一处闹中取静的对方选了家客栈入住。 沈睿宁没有着急去找那位吴家公子,而是先去四处找药铺买药。林远昭服用的丹药所剩无几,如果不填补上,后续会很危险。 这个危险是指,如果没有他自己的丹药,她甚至不知该如何稳定住他的状况。 沈睿宁把从林远昭那里问来的药方偷偷给晏融和蓝萱看过,蓝萱指着其中几位名字生僻的药材说,这是鹤拓的草药,大梁很少见,但是眉州因为与鹤拓相邻,想来应该能买到。 晏融的反应则更加古怪一些,他问了沈睿宁一个问题:“你可知他这种以毒攻毒,更像是以毒饲毒?” 沈睿宁吃了一惊,再追问时,晏融却说这只是一种感觉,具体的情况到底如何,还需要他本人说实话才好。 对于让林远昭“说实话”这种事,沈睿宁觉得还是得徐徐图之。山洞里大家那么“推心置腹”,可是谁说的又是实话呢? 林远昭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听不出来,这种情况下反而让他说实话,呵呵……怎么可能。 然而,几个人在眉州城中转了一圈,所有药铺跑了一遍,却始终没有买齐药方上的所有药材。 其他的都找到了,唯有三味鹤拓的药材,所有的药铺都说缺货。 “这三味药这两年基本进不到了。”一家药铺老板解释道,“据说,是鹤拓那边限制了它的买卖。”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知道,这种是毒药嘛。听说鹤拓那边黑巫一族上位后,对毒药的需求量大涨,已经没有多余的卖给我们啦!” 第56章 吴家 乔装的几人在外面跑了一天, 回到客栈便将采购到的药材堆到了沈睿宁和林远昭的房中。 大家对了对各自打听到的消息,发现最棘手的还是那三味鹤拓药材。 “药材的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沈睿宁道,“既然我们已经打听到,那位手札上所写的‘吴秀’便是吴家的人,明日便可以去尝试接触一下, 吴家在眉州势大,说不定他们家就有这三味药材。” 林远昭已经拆下了白绸, 只是眼神还不太灵光。他皱了皱眉:“还是正事重要。” 沈睿宁按住他的手臂:“我的事是正事,你的药也是正事。而且只是顺道问问,不打紧。你帮我我帮你,情理之中。” 她松开手,没看到林远昭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听说这个吴秀是吴家年青一代中比较低调的,吴家年轻人中俊杰不少, 要么会做生意,要么学识不错能考功名, 要么跟着家中前辈学了武。不过听说这位吴秀是什么都会一些, 但是什么都平平无奇,不过知道他的人也不少,因为他是个大孝子。” 刚刚也出门采买加打探消息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也听到了相同的信息。 沈睿宁接着道:“听说他母亲久病卧床,这位吴秀便一直在外面寻找天下名医,希望能治好他母亲的病。” “而且他为人和善, 只要上门的医者他都会以礼相待, 就算最后没有治好,他也会支付诊金将人家送出来。” “据说刚开始还是一些名医上门, 后来有些骗子看他好说话,也上门骗银子。其实对于吴家来说,骗银子是小事,但是这些骗子瞎开药方让人家母亲更加遭罪,这可就触了这位大孝子的逆鳞了。听说有几个骗子被赶走后,没两天便死在了眉州城外,官府当命案来查,但是根本查不到什么线索,也只能不了了之。” “从那之后,就没人敢上门行骗了?”林远昭问。 “对,”沈睿宁道,“从那以后,确实没有假医者敢上门了,” 林远昭缓缓点头,没说什么。 晏融则叹了一句:“看来这位大孝子不仅仅是和善,也能下狠手。” “总比继续被人坑害强。”一旁的蓝萱道。 “若换做是我,我也会要了那些骗子的命。”不太言语的花朝居然也冷冷开口。 蓝萱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想要调侃她两句,可是看到她一脸严肃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 …… 第二日,吴家府邸门前来了一位十分气派的名医。 说他气派,是因为寻常医者一般只带一名药童,顶多再加一名仆从。 但是这位气派的名医居然带了两位药童一位仆从,还有两位说是他的师弟。 吴家对上门的名医一向以礼相待,但是面对这样的阵仗,吴家那位年过半百的管家也为了难,只得说进去通报一声,让他们在门口稍等。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1章 稍等片刻,便见一位年轻人从府中快步走来,他在门口先像装扮成名医模样的晏融拱手施礼道:“在下吴秀,先生可是为家母的沉疴而来?” 晏融呵呵微笑,捋了捋早上刚贴上的山羊须:“正是。” 吴秀言语恭敬:“先生如何称呼?” 晏融:“在下姓晏。” “原来是晏大夫,”吴秀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脸上却笑意不减,“晏大夫远道而来,先随我进去休息吧。” 晏融也没客气,踱着步子跟着吴秀便进了府邸大门。后面的几位目不斜视鱼贯而入,吴家管家在旁边看着,默默摇头。 怕不是又来了几个骗子,也不知道明天城外又会多几具尸体。 吴秀亲自为几人安排好住宿,贴心地询问诸位有没有吃过午饭。 晏融也不客气,拍了拍肚子说没有,确实饿得慌。 沈睿宁跟在他后面忍不住想捂脸,刚想出言挽回点面子,站在他旁边的林远昭却轻轻拉了她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 酒足饭饱,一直默默在旁作陪的吴秀再次审视着众人,对晏融道:“敢问先生,为家母看病的是哪位。” 晏融放下手中酒杯,瞪大了眼睛:“公子何出此言?当然是区区本人在下我了!” 吴秀微微一笑:“先生如果擅医,且能治疑难杂症,却为何连你两位师弟都医治不好?” 他抬了抬手:“你这两位师弟,虽然一位俊逸挺拔,一位清秀俊俏,但是都面色略显苍白,唇色浅淡,想来身体都不太好吧?” 晏融做出惊讶的模样,然后哈哈一笑,拱手道:“吴秀公子果然慧眼如炬,看来能让在下进来吴府,也是看出在下确实有医术在身了!” 吴秀笑容依然浅淡:“先生指尖有薄茧,应该是经常为人施针,身上的药香混杂,却不让人烦躁,应该是自己炼制药丸时沾染了味道,不似一些骗子,随便拿些草药在身上胡乱抹一抹就算了事。” 吴秀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仿佛只是回忆起那些骗子有些恼怒而已。 晏融露出崇拜的神情:“吴公子厉害,实在是厉害啊!” 吴秀笑了下,嘱咐几人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再给母亲看病即可。 他临走前还专门嘱咐道:“诸位就在这个小院里休息便好,戌时以后,建议诸位不要出房走动,家中夜巡严格,万一将几位当做贼人误伤了,那就不好了。” 晏融笑着应下,他送着吴秀离开,在他身后慢慢关上了房门。 这一夜,月黑风高,戌时之后外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声响,依然只有秋虫已经略显绵软的鸣叫声。 又过了一个时辰,虫儿的鸣叫声突然止住,院中芭蕉叶却猛然一阵乱响,有人在远处轻笑,那笑声十分诡异,似乎是年轻的女子喜极而泣,又似乎是将老的红颜悲到了极致,反而发出抓心的笑声。 沈睿宁和林远昭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掠到窗前。 林远昭抬手轻轻推开窗,从缝隙向外看去。 院子里,有一袭白衣染血,在黑暗中飞上芭蕉叶顶,又飞上杨柳枝头。 “果然有古怪。”沈睿宁轻声道。 林远昭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白衣染血的身影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猛然转身向着他们这边飞扑了过来。 沈睿宁迅速关上窗户,“嘭”的一声,一只利爪般的五指穿透窗户,出现在两人面前。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竹笛声,笛声细碎如诉,那利爪原本还在搅动试探,听到笛声居然安静了下来。 林远昭迅速抬手捏住这只利爪的脉门,与此同时,晏融从他房中飞掠而出,指间银针向着那人百会穴刺了下去! 第57章 噬心 一阵风来, 芭蕉斜影。 白衣染血的人影静止下来,保持着伸手探窗的姿势,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林远昭没敢松手, 沈睿宁已经掠出房间,蓝萱等人也从房里冲了出来,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怪出来搞事情。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靠近,那人突然仰头发出刺耳的尖叫, 这一尖锐的声音仿佛钢针扎入众人脑海,沈睿宁只觉有人把手伸入自己脑浆中使劲儿绞了几下。 提起的真气和力道被搅得尽数卸去。 沈睿宁心头一凛, 便听到林远昭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退开!” 众人也来不及多想,各自后撤数丈,然后便看到林远昭破窗而出,手中白绸缠绕住那人手臂以防他挣脱,然后抬指去点他的哑穴。 百会穴的银针突然飞射而出,那人反手运掌, 向着林远昭心口处拍去。 林远昭不得不回身避开,那人运掌如云, 紧贴林远昭身形掌掌拍落, 激得院中风起叶摇,仿佛带动了周遭的所有气息。 林远昭原本不想伤他,但是眼见着无法快速控制对方, 只得抬手一抓。 一根树枝应声入手,向着那人身上数处要穴直戳下去。 “且慢!”一道人影飞掠而来,握住了林远昭手中的树枝。 林远昭本就是想引出对方, 如今看到对方的面容, 只是轻轻挑了下眉,便放下了手中的树枝。 “吴秀公子, ”晏融走了过来,似笑非笑道,“这是何意啊?” 吴秀面露歉意,神情复杂道:“这便是家母。” 众人愣了一下,不由看向那个白衣染血的人。 那人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根本看不清面容,她的身形十分瘦削,被宽大的白色衣袍罩着,完全看不出男女。 “是。”吴秀长叹一声,“家母病重,夜晚就会失心疯发作,她会伤害自己能见到的活物,这身血就是刚刚拍死了院中养的狸奴沾染上的。” 他向众人抱拳:“惊扰了各位,实在抱歉。” 众人互相交换了下眼色,沈睿宁上前一步,道:“吴秀公子,恕我直言,你这是在试探我们吧?” 吴秀抬眼看向这位扮做男装的“师弟”,不动声色道:“何出此言呢?” 沈睿宁冷哼了一声:“你让我们戌时之后不要出门,我们照做了。但是令堂出现后却主动攻击我们,这难道不是试探?” 吴秀盯着沈睿宁,脸色阴沉下来:“我母亲失心疯,行动无状,冲撞了各位,在下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他一挥袖子:“诸位若是有什么损失,在下赔偿了便是,吴府不安全,为了避免诸位再受冲撞,可以即刻离去!” 这就生气了?沈睿宁看着吴秀这副模样有些无语,她也生气,不过这些都是他们之前计划好的,如今的场面倒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吴秀对他们虽然和善,但是以他的细腻心思,定然不会让这些无故上门自诩名医的人直接给他母亲看病。之前他说戌时起不要出门,他们就觉得大概有什么异样,于是制定计划分了工,若是出现异常便将对方困到园子里,然后伺机控制住。 只是众人没想到,被他们控制住的这位,居然便是他们要医治的对象。 林远昭挡在了沈睿宁的身前,语气缓和道:“吴秀公子,令堂见到你便安静了下来,你若有心让令堂不疯,想来也有办法。如今的情况,我家师弟应该并没有说错。不过我也能理解公子的用意,所以此时也不必深究,还是为令堂治病最要紧。” “有办法……”吴秀听到此处,不由摇头苦笑,“我没有办法。你现在看到家母安静了下来,是因为她已经疯过了。她每夜都要这么疯一次才算完事,不见血就难以停下来……” 众人听到此处,不由看向吴秀的母亲,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透过凌乱的头发可以看到她的眼眸,她的眸光十分空洞,仿佛没有灵魂一般。 沈睿宁看向蓝萱,蓝萱向她微微点了下头。 沈睿宁会意,开口道:“吴秀公子,我们为令堂治病没有问题,但是你需要告诉我们实情。” “令堂到底是中毒,还是生病,亦或是,中了蛊。” 吴秀听到最后一个字,蓦然抬头看向沈睿宁。 沈睿宁继续道:“吴秀公子寻医已久,想来也有大夫看出过这是中了蛊的症状,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人解开这个蛊,不仅是因为寻常大夫不通蛊术,也是因为寻常的鹤拓蛊师难以解除这个蛊吧?” 吴秀没有应话,而是慢慢的环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能尝试医治你母亲的人,”沈睿宁微微一笑,“不过呢,我们确实有所图,若是能治好你的母亲,我们不要银钱报酬,只要三味药材,还有和你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 对于这样的要求,吴秀眯了眯眼,没有马上同意。 晏融笑了下,推波助澜道:“实不相瞒,我那小药童便是鹤拓人,而且是会蛊术的鹤拓人。刚刚她的竹笛声你应该也听到了,那时你母亲的动作停滞了片刻,说明对她确实有用。”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2章 吴秀闻言眸光一亮,转头看向蓝萱。 蓝萱咧嘴一笑,扬了扬手中的翠绿竹笛。 …… 子时,夜色如墨。 吴秀将母亲苏念扶到床榻上躺好,晏融上前探了脉,蓝萱又放出一只不知是什么的虫子在苏念身上,口中无声地念着什么。 吴秀的目光紧紧随着那只虫子,他没有制止蓝萱,但是周身溢出的杀气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如果蓝萱的蛊虫是害他母亲的,他定然会让这些人一个都走不出吴府! 虫子在苏念身上游走,最后停在了她的心口处。蓝萱“咦”了一声,将这只虫子收起,又重新放了一只虫子出来,那虫子在苏念周身游走片刻,最后同样停在了她的心口处。 蓝萱面色有些凝重,他转身问吴秀道:“你们吴家得罪过鹤拓黑巫族吗?” 吴秀一时间没有答话,而是犹豫了一下,才叹气道:“我们吴家身在眉州,做的生意便是链接大梁与鹤拓的生意,怎么会去得罪如今得势的黑巫族。” 蓝萱皱眉:“可是你母亲身上的噬心蛊,就是黑巫族里最折磨人的蛊术之一。” 吴秀听到“噬心蛊”三个字,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所以,我四处求医,便是想寻到能够解这蛊术之人。” 蓝萱愣了愣,几乎是被气笑了:“你既然知道,那你寻到的那些大夫里难道没人告诉你,这噬心蛊只能用黑巫族更高级的蛊虫来解?而且是要种了那种蛊虫的人以身养蛊十年以上,用这人的血来救吗?” 吴秀眸光再次暗沉了下去:“我知道,所以这些大夫无人有这个本事,他们说就算是在鹤拓国,经过之前的一番战事,黑巫族中如今也没有可以解这蛊术的人了。” 话到此处,众人也明白了吴秀为何会来者不惧,又为何会试探他们。 蓝萱也有些泄气,她看向沈睿宁和晏融,轻轻摇了摇头。 吴秀见此情景,再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躺在床上的苏念突然动了动,她虚弱地抬手伸向自己的儿子:“秀儿,娘早就说过……不必治了……” “娘……”吴秀急忙握住娘亲的手,这枯瘦的手几乎没什么温度,让吴秀忍不住落下泪来。 苏念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的儿子安心一些。她又望向蓝萱,虚弱地眯了眯眼,似乎想看清她的样貌。 “你是……白巫族的姑娘?”苏念声音有些发颤? 蓝萱微微一愣:“我是。” 苏念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吴秀急忙扶着她在床头靠坐好。 “以白蛊探知人体所种蛊虫的手法,是白巫族大祭司的独门技艺,你……为何也会?” 蓝萱没想到在眉州会遇到知晓她来历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大祭司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徒弟,便是白巫族长的一双儿女……前几年黑巫族造反,白巫族长被杀,那一双儿女下落不明,后来……听说仅仅找到了儿子的尸身……” 她死死盯着蓝萱:“若族长的女儿还活着,她应该便有你这么大了……” 第58章 药引 屋内安静了那么一瞬,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蓝萱的身上。 他们已经知晓蓝萱是鹤拓人,却没有想到,她可能有着这样的身份。 只有晏融低垂了眼眸, 敛去眼中的一丝不忍。 蓝萱紧抿着唇,半晌,才凄然一笑:“公主已经死了,我是她的婢女, 叫蓝萱。您认错人了。” 苏念灰白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她颤颤抬手:“公主左手手腕上有一颗蓝色胎记, 你可否……” 话还没说完,蓝萱已经撸起袖子扬起了自己的左手,皓白的手腕上赫然一块狰狞的疤痕,仿佛被火灼烧过。 “真不巧,我手腕受过伤。”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不过我这里原本什么也没有, 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苏念看着她的手腕, 眼中露出痛惜之色, 她闭上眼,忍住了眼中即将滚落的泪珠,叹道:“公主已逝……也好, 也好……” 蓝萱深吸了口气,道:“我虽是公主的婢女,却也记得当年族长有位异族妹妹, 偶尔会回来鹤拓探望族长, 公主叫她苏姑姑。” 她俯下身,轻轻拨开苏念面前凌乱的长发, 看向她的面容。 “我记得她容貌比我们鹤拓族的女子更清秀些,气质也不似我们族人那般明朗,却有着一种淡如兰花的感觉。” 苏念惨然一笑:“只是如今,她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蓝萱垂下眼眸,一颗泪滴落在手背上,被她快速擦去。 她收敛情绪抬眼:“我会想办法救你。” 苏念摇头:“不必…若是能治,以吴家的实力,早就医治了…” 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林远昭突然开口:“若是按你刚刚说的方法,又该如何进行?” 蓝萱愣了一下,回头看他:“需要每日一碗鲜血为药引,连续服用三日,噬心蛊方能被彻底杀死。” 林远昭轻轻点头:“我有办法。” 吴秀霍然起身:“你能找到这样的人?!” 他按住林远昭的肩膀,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若是你真能找到,我愿意倾家荡产,报答你这份人情!” 沈睿宁站在一旁,突然有些紧张的感觉,她有了一个推测,但是这个推测太可怕,她不希望那是真的。 念及此处,她下意识拉住了林远昭的衣袖。 林远昭回头看向她的手,又抬眸望向她的眼睛,轻轻一笑。 沈睿宁只觉心中惊雷炸响。 果然,她听到林远昭开口道:“我十余年前被人中了铸刑蛊,它至今仍在我的体内。” 他转向蓝萱,云淡风轻道:“不知是否合适?” 窗外突然雷声滚滚,风声大作。屋内却是无人说话, 沈睿宁拽着他衣袖的手骤然握紧,林远昭这次没有回头,拢在衣袖下的手掌一翻,握住了沈睿宁的手。 沈睿宁心中酸涩一下子涌了出来。 …… 次日,林远昭独自在房中取血,片刻后,房门打开,他端着一碗血出来,交给了等在门口的蓝萱和吴秀。 吴秀满脸感激,蓝萱却感激之中又有一丝愧疚,她情况复杂地看了一眼林远昭手腕上缠着的染血白绸,咬了咬牙,说了声多谢,便转身去备药。 一个时辰后,一碗带着血气的药被端到了苏念的床前,苏念看着这碗药,又抬头看向端药而来的蓝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低下头,慢慢将药喝了下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吴秀送来了一些上等的补血药品,还有那三味鹤拓的药材。林远昭查验点头后,沈睿宁便跟着晏融去熬炼丹药,只是没多时她便跑了回来,不放心地守在林远昭的身旁。 林远昭的唇色原本就浅淡,当下更是如同白纸一般。他盘坐在床榻上闭眼调息,沈睿宁也不敢打扰他,便默默地坐在一旁,一边守着他一边想心事。 想来想去,她的脑海中全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在十几年前被种下铸刑蛊?他不是淮王义子吗?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说过? 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沈睿宁一手支颐,一动不动地看着林远昭。 这个男人,她曾经以为是个很适合“假结婚”的对象,是个体弱多病可以管不到自己的“夫君”,是个三年后可以潇洒告别的“协议丈夫”。 可是如今的局面,让她越来越有一种失控感。 原本她以为一切的发展可以按照自己计划去进行。 如今看来,自己是多么的自以为是和可笑。 不知过了多久,林远昭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沈睿宁急忙起身走过去,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远昭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你那么看了我半天,我哪里还敢不舒服。” 沈睿宁皱眉:“我说正经的呢。” 林远昭轻笑摇头:“没事,只是耗损了一些气血而已,不打紧。” “如果是别人当然不打紧。你又不一样,你前两天还看不见呢!” 林远昭歪了歪头,有些玩味地看向她:“你担心我?” “我当然担心啊!”沈睿宁抬手想拍他肩膀,想起他此时身体太弱,手在半空堪堪收了力道,跟拍灰一样扫了扫他的肩头,“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名义上的夫妻,而且我们又一起打过阙陵山地穴,怎么说也有过命的交情了。我叫你一声兄弟不过分吧?!” “兄弟?”林远昭眯起了眼。 沈睿宁用力点头,仿佛是在肯定自己:“对,兄弟!兄弟受苦,我当然会担心啊!” “这样啊……”林远昭垂下眼眸,半晌,才自嘲一笑,“好,是兄弟。”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3章 沈睿宁压下没来由的心虚,咬了咬唇,想起自己想要问的正经事,便话锋一转,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被人种下铸刑蛊?听蓝萱说,铸刑蛊是鹤拓黑巫族那边用来炼制药人的蛊,几乎无法可解,中了这种蛊的人,终身要服用毒物才能压制住蛊虫的异动,但是寿命也……” 她没忍心继续说下去。 林远昭犹豫了下,解释道:“你应该听说过,我父母早亡,后来被淮王收养做义子。其实在我父母故去后,我流落乡野了一段时间,就是那个时候我被人卖去鹤拓做了药人,被人种下了这种铸刑蛊。” 他顿了下,继续道:“后来淮王殿下四处找我,终于找到我并把我救了出来,我才得以活命。如今虽然要日常服用那种药丸,但也能如正常人一般生活,就是偶尔会发病,以及,动用真气后会有些……” 他说到此处突然忍不住一阵急咳,沈睿宁急忙帮他顺背,顺了顺就觉得不够,索性帮他顺起了胸口。 冰凉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林远昭压下涌到喉中的血腥,攥紧了手中这难得的温暖。 “以前是一个人,总是有些难的,”他抬手抹去唇角渗出的血丝,向着沈睿宁温和一笑,那笑容却带着几分凄楚,几分惨淡。 “如今有你……这位兄弟在身边,已是好了很多。” 沈睿宁看着他一副琉璃易碎的模样,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手。 “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既然是好兄弟,那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第59章 回旋镖 第二日, 沈睿宁坚持守在屋子里陪着林远昭取血。她看着林远昭用匕首在左手手腕上割出一道口子,鲜血随之渗出,流速却有些缓慢。 林远昭看了沈睿宁一眼, 自嘲般笑了下:“你在旁边,我果然手软了。” 沈睿宁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要阻止,但还是慢了一拍。 刀尖向伤口内稍一用力, 血流速度骤然加快,涓涓流入碗中。 沈睿宁拧着眉头看着, 等到一碗血装满,她几乎是扑上去按住了那道伤口,快速涂上药膏包扎严实。 “你这种伤口在我们那边,是要打破伤风并且缝针的……”沈睿宁低声嘟囔着,心中有些心疼。 大概是心疼那碗血吧,得吃多少补品才能补回来! 林远昭任由她帮忙, 却没听清她嘴里嘟囔的话语。 “你说什么?”他侧头去看她垂下的眼眸,不想她却在此时抬起了头, 几缕额发扫过了他的鼻尖。 仿佛一片鸿毛落在平静的湖面, 荡起一阵微不可查的涟漪。 林远昭动作一顿。 那吹落鸿毛的人却似乎并不自知,只是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没什么,说你得多吃些补血的药材!” 她十分肉疼地端起碗, 打开门送了出去。吴秀依然在门外候着,接过血碗后说了声多谢,又不放心地向屋子里望了望。 “林先生还好吗?” 前日林远昭只告诉他自己姓林, 未说全名。 沈睿宁点头:“还活着, 问题不大。就是刚刚取血时候伤口戳得有些深,包扎的时候麻烦些。” 吴秀闻言露出不忍的神情, 他向着屋内再次深深一礼,这才转身和蓝萱一同去熬炼汤药。 一个时辰后,有吴家仆人送来了顶级的外伤药膏,还有各种上等包扎用的器物,晏融来小院里时正巧碰见那位仆人打开箱子一一介绍,只听得眼睛发亮,不住说着“好好好,”、“是好东西”、“仙品,仙品啊!” 到了晚上,沈睿宁给林远昭换药时看着左手腕上排在一起的两道伤口,忍不住道:“明日换右手吧,左腕再割成筛子了。” “不行,”林远昭摇头,“右手腕不能割。” 沈睿宁一边缠着白绸一边随口问:“为什么?” 林远昭认真道:“右手要握剑。” 系结的手指一顿,沈睿宁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摇曳的烛光在男人脸上映出暖黄的明暗,他微微侧头,眸光没有望向沈睿宁,而是偏到了一旁。 “……你是不是又看不到了?”沈睿宁咬牙问道。 林远昭稍稍愣了下,却是扬唇笑开:“好像是。” “还好像?!”沈睿宁气呼呼站起身,抬手在他面前使劲儿晃了晃。 林远昭眯眼:“能……看到你好像拿了个蒲扇……” 沈睿宁:“……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林远昭低笑出声,在沈睿宁气呼呼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我说笑的。不过你看,我还能看到你要走,能感觉到你好像在生气。” “那只能说明你还有些光感!”沈睿宁没好气道,叹了口气道,“你这么折腾,也不知道要 多久才能缓过来。” “只是三碗血而已,不打紧。”林远昭宽慰她道。 沈睿宁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我更担心你那个铸刑蛊。” 林远昭松开了她的衣袖。 沈睿宁把心一横,索性重新坐到他面前:“你实话告诉我,那个铸刑蛊还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万一以后发作了,我也好应对。” 林远昭眯着眼,似乎想分辨出沈睿宁的神情,只不过眼前只有一片光影,哪里还能铺捉到对方的眉眼呢。 他低下头,片刻后才轻轻摇头:“没有,不会有什么影响。” 沈睿宁不信:“噬心蛊比铸刑蛊低级,它都能把苏姑姑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铸刑蛊怎么可能比它温和?!” 林远昭却笑了:“其实说出来又能怎样呢?夫人莫不是忘了,我们不过是三年之约的夫妻而已。三年之后,你我各自如何,便与对方再无关系。” “!”沈睿宁心口一滞。 她第一反应是好一个回旋镖! 第二反应是我这算不算好心当做驴肝肺?! 但是刚想发作,她又突然觉得,对方如今失血又眼盲,体内还有个不知道会怎样的蛊虫,又何必在此时与他一般见识呢? 看着面前这位“夫君”苍白又虚弱的模样,沈睿宁将这口气生生咽了下去,转而画在了心中那个小黑本上。 这一晚沈睿宁没有在两人中间摆上被窝卷,林远昭问她为何不放时,她梗着脖子说:“怎么?难道你还怕我趁虚而入不成?” 林远昭顿时语塞,再无意见。 第三日,第三碗血端出去时,上好的补品已被吴秀搬来几大箱。 这次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中年人,他长相与吴秀有五分相似,只是眉宇间书卷气更浓些。 那人自报为吴秀的父亲吴琮,在得到了林远昭的首肯后便独自进了房间,沈睿宁拿眼瞥他,心中十分不悦。 刚取过血的林远昭已经一身虚汗,涂了药的眼上覆着白绸,被割了三次的左手腕虽然已经包扎好,却依然可见渗出的血渍。沈睿宁自然想让他好好调息休息,怎么会有人这么没眼色,偏偏此时前来客套。 吴琮却似乎并不在意沈睿宁的态度,向着林远昭郑重一礼,道:“前几日在下不在家中,昨日接到消息说内人已经得到了林公子医治,在下立刻快马赶回,总算来得及当面感谢公子对内人施以援手,这份恩情,我吴家上下定然牢记于心!” 他再行一礼,林远昭抬手虚扶:“吴先生不必客气。我出手相救本也是有所求,利益交换罢了,您大可不必如此。” 听到林远昭如此直言不讳,吴琮反而愣了一下,他原本揣着的那一份担心也随之放了下来,叹息道:“林公子是个爽快人。” 林远昭微微笑了笑,道:“吴先生此来,可还有其他事宜?” 吴琮看了一眼沈睿宁,有些犹豫。 林远昭微笑开口:“吴先生但说无妨。” 第60章 试探 吴琮转身关上了房门, 回身却向沈睿宁道:“在下也曾得过眼疾,后来治了数年才得以痊愈,所谓久病成医, 在下对眼睛上的医患也算有所心得,不知可否让我看看林公子的眼睛?” 沈睿宁皱眉:“不必,我已经为他上好药膏。” 吴琮有些执着:“在下府中还有上好的眼药,若是需要, 还可以送给公子使用。在下只看一眼,绝对不会现场乱用药物。” 沈睿宁有些为难, 她知晓林远昭的眼睛是要用专门的药物的,但是……万一呢? “让他看吧。”林远昭却开了口,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解白绸的结扣。 沈睿宁不太乐意的上前帮忙,白绸取下,林远昭的眼睛被透窗而入的光线晃了一下,不觉抬手遮挡了些许。 吴琮却没有上前, 而是神情复杂地看着林远昭。 “林公子可是京城来的客人?”吴琮犹豫着问道。 林远昭微微笑了下:“是。” 吴琮又向前走了两步,向着林远昭再次抱拳道:“若在下没有猜错, 阁下可是京城尚学宫的林远昭林少师?身旁这位, 想来便是宁郡主了。”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4章 林远昭动作顿住,微微侧头没有应话。 一旁的沈睿宁却已经扣住了袖中匕首。 林远昭按住了沈睿宁的手,平静道:“夔州布政使司吴大人, 你为我看眼疾是假,鉴别身份才是真吧。” 吴琮也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也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林少师还记得在下。三年前在下入京述职, 你我有过一面之缘。” 林远昭:“吴大人既然记得我, 我又怎敢轻易忘怀。” 吴琮叹了口气:“与少师大人的见面,本不该如此仓促, 只是事态紧急,吴某不得不打扰少师大人休息。” 林远昭做了个“请”的手势,沈睿宁也顺势收回了匕首,若无其事地为吴琮倒了杯茶。 吴琮在林远昭对面坐下,斟酌片刻才道:“林少师来眉州之前,可曾在夔州落脚?” 林远昭掩唇轻咳,稍缓了些许才道:“是。” “那就对了,”吴琮道,“夔州都指挥使晋逐江,现在正暗地里四处寻找少师大人,此时应该已经入了眉州。” 他说到此处看了林远昭一眼,却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什么惊讶或者焦急的表情。 “吴大人,”林远昭只是平静开口,“晋大人都没有找到我,吴大人又是如何确认在你家中为你夫人做药引的人,便是我呢?” 沈睿宁在一旁默默听着,听到这句话已经明白了林远昭与吴琮谈话中的试探, 吴琮想确认林远昭的身份和目的,林远昭却已知吴琮的身份,对方的目的则需进一步确认。 可是,若他知晓,为何一直没告诉自己? 这一层隔阂让沈睿宁有些轻微的胸闷,她看了一眼云淡风轻模样的林远昭,将情绪暂时压了下去。 只听吴琮继续道:“家中仆人快马赶至夔州,告知我有人可以救夫人了,并且带来了我儿吴秀的亲笔信。吴秀那孩子心思细腻,在信中将所有细节一一描述,包括少师大人一行六人,有一名鹤拓女子女扮男装,一人携带者用布包裹的长刀,我听闻晋逐江的儿子见过影嵬司的人与少师大人在一起,猜测那便是不想示人的雁翎刀了。”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我在得到消息后没有告知任何人,以妻子病情有变为由疾驰回了眉州,此时相见,才确定了真是少师大人。” “我与那晋逐江虽然同在夔州为官,但是也不算十分亲近,彼此相安无事即可,故而他也没有阻拦,应该也没有起疑。” 吴琮一口气说到这里,顿了下,又道:“但是没有起疑也只是暂时的,少师大人救了内人,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恩情。为了大人的安全,还请少师大人和几位同行这几日在吴府好生休养,不要外出走动,我可保大人安全无虞。只是,听闻少师大人的那位影嵬司同伴这几日经常出府,这样其实很危险…” 林远昭不动声色地听着,手指无声地摩挲着手中茶盏。 直到吴琮终于讲完,林远昭才轻轻松开那只青瓷茶盏,点头道:“吴大人一心为我们着想,我们自然听吴大人的。” 吴琮松了口气,又寒暄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 等到吴琮的脚步声终于消失,林远昭才一阵急咳,沈睿宁急忙帮他顺背,眼看着他掩唇的手掌里渗出血丝。 沈睿宁又无奈又生气,此时也不好发作,只能手掌按在他背□□位处,想要渡些真气过去。 一如既往地,林远昭侧身躲开:“你自己身体也不好,不要浪费真气。” “我身体好不好我自己知道!”沈睿宁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置气一般将真气渡了过去。 然而只渡了十息时间,林远昭便抬手按住了放在他肩头的柔荑,“宁儿,可以了。” 沈睿宁也不知道为何,每次听到他叫自己“宁儿”便会心软。她不想理他,但是对方又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似乎是在感谢,又似乎是在安慰。 沈睿宁终于还是松开了手,沉着脸转身取来温水打湿的方巾,给他仔细擦拭了手上的血渍。 林远昭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刚刚那位吴大人,你怎么看?”林远昭问道。 沈睿宁将染血的方巾扔回水盆,重新在林远昭对面坐下:“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需要先告诉我,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林远昭微微侧头:“夫人是在气我猜出了吴琮的身份,却没有提前告知么?” 沈睿宁哼了一声,没说话。 林远昭低笑道:“原来夫人如此在意。” 沈睿宁瞪他:“我在意的是,你我即为兄弟,为何不能坦诚相待?!” 林远昭脸上的笑容僵住,半晌才应了一句:“好吧,兄弟,确实应该坦诚。” “这才对嘛。”沈睿宁满意点头,然后想到他刚刚的问题,应道,“说到这位吴大人。” “我觉得他有所隐瞒。” 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林远昭也将情绪压了下去,问道:“为何?” 沈睿宁:“他只说了晋逐江在暗地里找我们,但如果仅仅是‘找人’,他又为何会觉得我们有生命危险呢?” “他如果和晋逐江并无深交,又如何知晓晋逐江找我们是动了杀心的?” “以及,都指挥使手中一般都握有不少暗子,想要查什么,速度定然比主司行政与财赋的布政使大人快上许多,吴大人都能找到我们,晋逐江难道真的毫无察觉?” 林远昭点头,接着道:“其实花朝这几日在城中打探,已经在吴府附近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人。” “至于吴琮此人……”他顿了下,才道,“我只能说,未必会助恶,但,也许会有自己的盘算。” 沈睿宁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保留,她看向他覆着白绸的眼睛,想起自己对他也并非完全坦诚,索性也就不再与他计较。 甚至减少了些许愧疚感。 ………… 次日临近午时,吴秀扶着依然有些虚弱的苏念亲自来到沈睿宁他们居住的院落,当面向林远昭致谢。 林远昭将母子两人迎进屋子,问起吴琮,才知道吴琮一大早便已经赶回夔州,留下话说要让林远昭好好调养,等彻底恢复后再离开。 苏念脸上依旧是病容,但是精神已经好了不少。 她看向脸上依然覆着白绸的林远昭,又看了一眼沈睿宁,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履行我们的约定。” “两位有什么问题,但问无妨。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61章 柔云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 一缕光线正好照向圆桌上的一只锦盒。 盒子打开,里面铺着黑色的绒布,一根细如牛毛的飞针躺在绒布上, 闪着碎金般的光泽。 沈睿宁抬手示意,吴秀和苏念疑惑地俯身看去,待到看清飞针模样后,两人面色都是骤然一变。 吴秀下意识看向母亲, 苏念则直直地望着那枚飞针,拧紧了眉头。 沈睿宁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捏了捏林远昭的指尖, 传递着某种信息。 苏念快速看了沈睿宁一眼,径直拿起锦盒凑到窗前去细看,半晌,她紧锁的眉头才慢慢展开,却并不是放下了心,而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个找到了吴家。”苏念摇头苦笑, 随即望向沈睿宁,“却不知, 这个是如何到了你们手上?” 沈睿宁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道:“我从暗器大师那里看到的信息是,这枚飞针是吴秀公子花重金请他制作的,此时看来, 真正要用这个飞针的是苏姑姑您才对。” 苏念没有否认,点头道:“没错,这个‘柔云针’是我让秀儿去找大师打制的。” “它应该还有一个发射装置, 另外还有数枚飞针……为何公子手上只有这一枚飞针呢?” 沈睿宁听到这里眉尖微挑, 她的手又轻轻捏了一下林远昭的指尖。 林远昭会意,其实他也听出了问题。 吴琮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少师身份, 也没告诉他们沈睿宁是女扮男装。 两人心照不宣,沈睿宁则对苏念道:“实不相瞒,在下父母便是死于这‘柔云针’之下,我身上也中了三针,取出后只有这一根回到了我的手上。” “你的父母死于这‘柔云针’之下?!”苏念神情疑惑,摇头坚定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沈睿宁追问道,“我此来并非兴师问罪,而是希望找到凶手,还请苏姑姑不要隐瞒。” 苏南望着沈睿宁,渐渐眯起了眼:“公子可知,这‘柔云针’是我自己设计的,也只有我的‘柔云’内功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在寻常人手中,这细如发丝的暗器根本发挥不了作用,更别说杀人!” 她说到此处突然一顿,紧紧盯着沈睿宁:“公子可否告知真实身份?既然坦诚交谈,我们还是不要相互隐瞒的好。” 沈睿宁有些犹豫,她相信凶手不会是苏念,毕竟她中了噬心蛊,根本不可能跑去云州做刺客。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5章 她攥紧了林远昭的手指。 “苏姑姑,”林远昭开口道,“坦诚交谈也是有限范围内的交谈,你我认识不过五日,虽然我豁出性命救你,也并没有让你交代自己上上下下所有事情。我不关心,你也不会愿意说,对吧?” “不,”苏念摇了摇头,“怪我没有表达清楚,我并不是想以真实身份为谈话前提,而是关乎‘柔云针’的使用者。” 她看向沈睿宁和林远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柔云’是我师父独门内功,他的传人除了我,还有一位。但是这位如今位高权重,我……”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我若贸然指认,只怕不仅仅是给吴家招来麻烦,也会给二位引来杀身之祸。” 原来是在衡量力量是否对等。沈睿宁明白了。 桌下,林远昭的手回握住沈睿宁的手指,轻轻一捏随即便松开。 他站起身,抱拳道:“在下林远昭,在京城尚学宫中司少师一职,您是长辈,叫我子翊便好。” “林远昭林少师?!”苏念身旁的吴秀面露惊讶,“听闻林少师才学无双,却因身有沉疴放弃了翰林院,而是进了尚学宫做少师。” 他顿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林少师的顽疾居然是铸刑蛊……” 苏念也神情复杂:“居然是少师大人……” 身中铸刑蛊的少师大人身上定然还有着别的秘密,可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家族来说,别人的秘密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想到此处,她道:“林少师放心,你身中铸刑蛊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 “在吴家,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你便是林少师。” 林远昭微微笑了下:“其实,您的夫君已经知晓了。” 苏念一愣,和吴秀交换了眼色。 看来他和夫君想法是一样的,他们都知道这其中可能隐藏着凶险,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自己去说。 沈睿宁深吸了口气,同样起身抱拳:“在下沈睿宁,是云州……前都指挥使沈煜的女儿。” “现在,则被陛下封为宁郡主。是……子翊的夫人。” 林远昭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沈睿宁叫他“子翊”,可惜不是发自本心,而是为了表现出两人的亲近关系。 作为官宦家属,苏念和吴秀自然听说过云州战事,也听说过沈煜之女被封为宁郡主并且被指婚给林少师的事情。 如今这两位原本应该在京城之中风花雪月的年轻人,居然如此站在自己的面前,一位衣袖染血,眼覆白绸,一位一身男装,手握“柔云针”。 苏念长叹了一声:“我明白了。原来沈将军是被人害死,难怪坚守北境多年、数次打退北坤国滋扰的云州军,居然会败在这一次。” 她突然伸手探向沈睿宁,沈睿宁本能反手一挡,苏念手腕一翻一绕,竟然化了沈睿宁的劲道,手指搭在了她的腕脉上。 沈睿宁心头一凛,苏念大病初愈,功力自然与全盛时期不能比,但是这一套手法居然能轻易化解自己的阻挡招数。 苏念将一道真气由她的腕脉汇入,沈睿宁只觉周身经脉一阵激荡,瞬间如同万道钢针刺入其中,激得她“哇”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林远昭沉着脸劈手拍向苏念,在苏念同样绕开他的一掌时,手腕一翻,直接摁住了苏念的咽喉要穴。 眼前的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吴秀反应过来刚要出手,便听苏念喝道:“别动!” 吴秀的动作应声止住。 “林少师,”苏念慢慢放下手,道,“仅凭两人言语我不敢尽信,故而出手试探宁郡主。” 她轻叹一声:“郡主体内果然残留着我们‘柔云针’的劲道,既然如此,我便尽数告诉你们吧。” 林远昭慢慢放下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人重新在圆桌旁坐下,苏念斟酌许久,踌躇着开口:“若想说清楚,我需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不过,这个故事可能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你们确定要听么?” 沈睿宁自然是要听的,但是她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把林远昭赶出去。 区区一位三年之约的“夫君”,何必陪自己冒这个险?不值得。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林远昭已然出声: “苏姑姑但说无妨。我们夫妻洗耳恭听。” 第62章 往事 往事, 有些人选择铭记,有些人选择忘记。 苏姑姑是前者,因为往事中染着太多人的血, 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我本不姓苏,而姓崔。我们崔家也曾是高门大户,家中也供养着不少客卿。我师父虽为女子, 却是客卿中武功最高的一位,我小时候很顽皮, 五岁那年被师父看到,她说我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父亲便请她收我做了徒弟。” “那时候家中有一对被祖父领回来当孙儿养的龙凤胎,其中男孩叫小喆,比我大一岁,平常不爱说话, 也不太爱和我们一起玩。后来听说我被师父收了做徒弟,他竟然也去求。师父说他心性不适合练‘柔云掌’, 他却不肯放弃, 一个六岁的孩子居然在师父门外足足站了一夜,第二天师父不忍,终于把他收做了第二个弟子。” “‘柔云掌’我曾听说过, ”林远昭道,“这套掌法以柔克刚,看似绵软, 其实威力无穷。只可惜最后一代传人云岚前辈去世后, 它便失传了。” “莫非,苏姑姑的师父, 便是云岚前辈?” 苏念叹了口气,点头道:“是的。我师父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 沈睿宁和林远昭都是一愣。 苏念闭了闭眼,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继续道: “我与小喆同门十年后,祖父便将他们送走了,没多久,祖父又说服了我父母,让师父带我出去历练。呵呵,当时我很开心,以为可以跟着师父游历江湖,后来才知道,这是祖父做的两手准备。” “师父带我去了鹤拓,我才知道师父是鹤拓白巫族长的表妹。那年我不过十六岁,看什么都新鲜,于是开开心心跟随师父在鹤拓生活了五年的时间。突然有一天,师父说要带我离开鹤拓去另一个地方,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她便带着我匆匆赶路。刚离开鹤拓境内,我们便遇到了一群黑衣人的围杀。” “这群黑衣人有二十多人,而且各个身手不凡,最致命的是他们其中还有四五个手拿大梁军弩的射手。” “军弩?!”林远昭再次打断她,“你确定是大梁军弩?” “我确定。”苏念声音微颤,“当时我并不懂,但是射在我师父身上的弩箭最后被我保存起来一枝,找人对比后才知道,那是大梁军弩的弩箭。” 林远昭凝眉不再言语。他知道,大梁的军弩做了特殊的制式,所用弩箭要比外面的杀伤力更高,与军弩的适配性也是唯一的,无法替代。 可是,大梁军驽,民间禁用。 苏念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和师父拼命抵挡,最后师父挡在我身前身中数箭,抱着我一起跳了崖。” 沈睿宁:“跳崖?!” 苏念点头:“是的,跳崖。但是这个悬崖其实是师父之前勘察好的,她也是故意将这些杀手引到此处动手,目的就是做出必死的假象,这样才能让我活下来。” “但是这个过程凶险至极,她也耗尽了所有的内力,而且伤势太重,根本回天乏术。弥留之际师父才告诉了我真相,原来我们崔家已经在两日前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杀手灭了满门,我的父母、我的祖父、我所有的族人,在一夜之间尽数枉死……” 苏念说到此处闭上了眼,那一夜的画面仿佛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她仿佛能听到那些哭声,看到那些血,还有那个人…… 吴秀扶住了母亲的肩膀,这是他第二次听母亲说起这些往事,除了给母亲些许慰藉,他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变强。 林远昭斟酌道:“崔家是大户,就这样被一夜屠了满门,官府没有查办吗?” 苏念摇头:“那夜的崔家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官府最后以不慎走水结了案。” “不慎走水?!”沈睿宁震惊了,“什么人家走水会烧死所有人啊?!而且现场的痕迹……” 她说到此处突然停住,她明白了,重点不是真相,而是灭掉苏家人的势力到底是谁。 像这种满门皆死的情况,谁还能为了他们拼了性命去申冤?就算是以前的亲朋好友,也只能在这种残酷的打压下噤若寒蝉,只求保住自己性命。 沈睿宁叹了口气,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苏念面前。 苏念接过茶盏道了声谢,温暖的茶杯握在手中,确实让她感觉恢复了几分力气。 “我们坠崖后没多久,鹤拓白巫族的族长便出现了,他是受师父之托来带我回鹤拓安身的。师父甚至让她准备了两具毁了面容的尸身来李代桃僵,可是师父却……”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6章 苏念说不下去了。 沈睿宁看着她落泪,想到了云州城破的那一夜。 她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放在桌下的手被人轻轻拍了拍,沈睿宁抬眼看向林远昭,他微微侧头面向自己,即便覆着白绸,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关切之意。 这种关切让沈睿宁回过神来,现在并不是自己悲伤的时候。她努力压下心中痛楚,转而对苏念道: “苏姑姑,若我没有猜错,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便是你之前提到的小喆吧?” 苏念抬起眼睛看向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沈睿宁继续道:“小喆被送走,他又会柔云掌,有你们独门的‘柔云’内功,你又说除你之外另有一人可以使用‘柔云’内功来操控‘柔云针’,那定是这位‘位高权重’的人了,便是小喆。” 苏念深深地看着她,终于缓缓点头:“宁郡主聪慧。” “我本来并不知晓这些,只是以白巫族族长养女苏念的身份在鹤拓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机缘巧合下与吴琮相识相知,便嫁入了吴家。但是灭门的仇我一刻不敢忘记,直到有一次随夫君回京述职,见到了那个人,有联系到一些已经查明的线索,我才惊觉一切的前因后果。” “你见到了谁?”林远昭追问道,“那个小喆吗?!” “是的,小喆。”苏念苦笑,“你们应该是叫他,国舅大人。” 第63章 缘由 孙胤臣, 当朝国舅,孙皇后的同胞哥哥,太子萧奕的舅舅。 “这……”沈睿宁不解问道, “他做了国舅就做好了,灭了你们崔家……难道是因为你们知道他的什么秘密?” “确实有个秘密,”苏念道,“原本这个秘密只有祖父知晓, 我们并不知情。我也不敢回崔府旧址去寻找什么线索,因为那里一定有人监视着, 我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京城那次我只是远远看到他,他应该并没有看到我。后来我越想困惑越多,便回到鹤拓询问族长是否知道什么,族长果然拿出一本无字的书册,说这是师父交给他的,嘱咐如果有一天我来询问时, 便将这个交给我。” 苏念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感叹道:“那本书册其实是祖父书写的, 他已经预见了家族的结局, 于是将这些托付给师父,让她在适当的时候转交给我。” “无字书是用特殊的墨水书写,遇到酒水便会现出字迹, 我看了这些才明白,原来祖父曾在大阙国做太子太傅,他领回来的那对双胞胎, 其实是大阙太子在外面的遗腹子, 几乎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连大阙太子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这倒是帮他们躲过了被屠杀的劫数。” “大阙太子的遗腹子??”沈睿宁默默算了算时间…… 大概四十年前大阙被大梁灭国,至此以后,蜀地归入大梁领土,大阙国的燕氏皇族尽数被杀,老弱妇孺皆不放过。 那时永文帝还是随父出征的皇子,二十年后他才登基。 “孙皇后入主后宫,是永文二年的事情。”眼上覆着白绸的林远昭缓缓道,“据听闻,陛下是在微服出行时遇险,是刚好路过的孙皇后和兄长孙胤臣两人舍命救下了他,于是与两人有了交情。再后来,孙胤臣高中状元,孙皇后也入了宫,没多久便被封了后,听闻初时太后十分不悦,觉得后位应立世家女子才对,但是在陛下的坚持下,最后只能妥协。” 沈睿宁沉吟道:“陛下也许正是要牵制世家,才立了孙皇后,并且重用了国舅。” 林远昭点头道:“国舅大人现在官拜兵部尚书。” 是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位帝王心腹。 可是这位心腹居然有着这样的身份,若自己将这个信息带回去,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陛下根本不会相信,就算起了疑心,也可能连他林远昭一并起疑。 而且,苏念的话是否可以尽信,也是要打个问号的。 林远昭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便听沈睿宁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一面之词,而且,这与我父母被害有什么关系呢?” 苏念道:“确实,我说的这些都没有可以拿出来的证据,那本无字书册也被我毁了。但是你别忘了,你和你的父母都中过柔云针,想来你也在暗器大师的手札里看到了柔云针的图纸,也应该相信只有某种特殊功法才能使用它。” “我这两年身中噬心蛊,秀儿得我真传,但是也一直在眉州寸步不离地照顾我。除了那位曾经的小喆,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可以使用它。” “可是这套柔云针为什么会落在他的手上?”沈睿宁问道。 “因为我想刺杀他,想为我们崔家上下几十口人报仇!”苏念恨声道,“我知道近身刺杀他几乎不可能,于是便找到隐居的暗器大师,请他帮我打造了柔云针。等到再与夫君一同进京述职的时候我就可以伺机用柔云针将他杀死。但是没想到……” 苏念说到此处,不由摇头自嘲苦笑:“可是没想到,那柔云针在京城里居然丢了,我只能作罢,想着回来后再去做一副便好,可是回来眉州后没几天,我便中了噬心蛊……” “这……也太巧了些。”沈睿宁抽了一口冷气。 苏念:“是的,巧到让我怀疑他已经发现了我,但是出于某种目的,没有直接杀了我。” “噬心蛊让我大部分时间处于癫狂混乱的状态,偶尔清醒时我会努力去梳理各种线索,可是除了我夫君,没有谁能接触到我的柔云针……” “母亲……”吴秀在一旁露出不忍的神情。 苏念拍了拍他的手表示自己还好,然后继续道:“你父亲也有他要考虑的事情,若是因为我一人将整个吴家拖下水,他大概会愧疚终身。” 林远昭问道:“你既然想到了这一点,为何还想刺杀他?” 苏念苦笑:“因为我太天真。” “我原本以为自己并没有被他发现,可是事后再想,大概他早已发现了我,甚至早已敲打过我的夫君,并用整个吴家要挟了他。”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四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林远昭先开了口:“那本无字书上还写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苏念没有马上回答,她眸光暗了暗,组织了一下言语才继续道:“我祖父留下那本书册是为了让我知道真相。若是小喆没有什么动作,那本无字书大概会永远封存,但是他做了,而且做得狠决绝,祖父在书册里说,他可以无悔,但是不能决定我的选择。” “祖父收留他们兄妹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活着,也存了让他们复国的心思。慢慢的,祖父发现小喆的心性冷硬,做事有很强的目的性,若放在普通人身上,这可能是缺点,但是想成大事者必然要抛开情感牵绊,祖父很欣慰,但是也知道我们崔家也可能会因此覆灭。” “小喆在复国之路上一定会谨慎前行步步为营,祖父知晓他的身世,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一定会铲除祖父这个隐患。但是祖父为自己做了决定,为崔家做了决定,唯独我,他给我留了一线生机,也给了我决定权。我可以选择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就此安稳渡过余生,但是我做不到……我夜夜梦回都是父母和祖父家人的音容笑貌,我虽然没有看到那屠戮的血腥一夜,可是梦中全是鲜血,他们就倒在血泊里看着我……” 林远昭:“所以你选择了报仇?当时你若刺杀成功了或者失败了,之后呢?准备怎么办?” 苏念咬了咬唇,忍住了将要涌出的泪:“原本,我是想要自尽的。” 吴秀绷紧了身体。 苏念再次苦笑:“我经常想,他是不是没有发现我还活着,噬心蛊是不是鹤拓黑巫族人放的?毕竟我还有白巫族族长养女的身份……” 苏念抬起头,面露茫然:“你们说,他为什么不杀了我?其实现在和失败了并无不同,柔云针若是在他手中,说明他早已知晓了我还活着,既然他要掩藏他身世的秘密,就该早早把我杀死才对,为什么不动手??” 吴秀不忍,低声道:“也许,他还念着些同门之谊?” 苏念惨笑道:“养育之恩都能说斩就斩的人,哪里还会念什么同门之谊?!” 不杀,只可能是还有利用价值,联想到鹤拓白巫族被黑巫族推翻的事情,沈睿宁心底隐隐多了一层不安。 但是她也有些不忍,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了想,换了个问题:“现在所有的信息都是你祖父手书留下的,我们就算说出去也拿不出证明让别人相信。同样的,孙胤臣如果想要复国,势必要暗中召集大阙国那些藏起来的势力,他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的皇室出身呢?” 苏念抬眸看向沈睿宁,一字一顿道:“传国玉玺。” “大阙国的玉玺?”林远昭皱眉道,“听闻大阙国被灭时,传国玉玺不知所踪,原来真的是被藏起来了?” 苏念点头:“依照祖父在无字书里所写,传国玉玺被辗转藏到了一处秘密地点,连他也不知具体的地方,需要按照一张地图去找。”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7章 “那张地图,他在小喆很小的时候便纹到了他的身上,然后便毁掉了。” “也就是说,只有孙胤臣自己可以找到了。”林远昭按了按额角,“原来如此。” “他没杀你,应该是因为此时已经没有了杀你灭口的必要,如今他已经位高权重,你就算在金銮殿上指认他,他也可以毫不理会,而且你中了两年的噬心蛊,别人只会认为你是疯后言语。” “更何况,”林远昭顿了一下,道,“他还可以用你来控制你夫君,控制吴家。甚至,控制鹤拓。” 苏念身体僵住,之前脑中混乱的信息被林远昭的言语一点,瞬间清晰起来。 她颤抖着闭上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林远昭说得没错,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不,还可以做一件。 苏念再次睁眼,望向了沈睿宁。 “柔云针入体后,会被飞针所带的真气伤及经脉,这种内伤只有用‘柔云’内功才能化解。” 她从身上掏出一本准备好的册子递给沈睿宁:“宁郡主与林少师今日解我多年心结,我愿将‘柔云’内功传与宁郡主,帮助郡主疗愈内伤。” 第64章 若能 第二天是吴家每年祭祖的日子, 吴家老小都离开了吴府,只有吴秀以母亲身体不便为由留了下来。 林远昭和沈睿宁得知之后没说什么,吴秀则欲言又止, 最后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母亲和我都觉得今日也许不是什么吉日,不管少师大人和宁郡主如何选择,还请收下这份谢礼,就当是路上的盘缠。” 沈睿宁去看林远昭, 便见他轻轻一笑,点头道:“如此, 多谢了。” 午膳后,沈睿宁又叫来晏融他们几个,把苏念说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听完沈睿宁的描述,众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花朝眉头紧锁,阿七一脸愤懑,蓝萱端起茶盏, 故作轻松地笑道:“容我喝口茶压压惊…” 晏融则望向沈睿宁,道:“这种密辛也牵扯到吴家的安危, 你们就这样告诉我们, 苏念母子同意么?” “他们同意。”一旁的林远昭笑了下,“告诉你们,也算是危险均摊。” 晏融:“……我也喝口茶。” 一直没有言语的花朝突然开口:“所以, 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睿宁道:“按照吴琮的意思,原本是希望我们在吴家躲几日。不过今日吴家人举家前往郊外祭祖,倒是给了别人一个在吴家围杀我们的好机会。我和子翊商量了一下, 觉得大家不如分头行动。” “子翊?”晏融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又看了一眼林远昭。 林远昭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沈睿宁假装没听到, 将她和林远昭商量的方案说了一遍,待众人点头没有异议了,她才转头看向蓝萱。 “还有,蓝萱,”沈睿宁正色道,“我明白你有秘密,也知道你想复仇,但是事关多方势力,报仇的事情不是你冲上去说杀就能杀的,你明白吗?” 众人的目光也落在了蓝萱的身上,从苏念的信息里大家也都听出了鹤拓政变的潜在可能,沈睿宁是怕她直接去搞暗杀。 蓝萱却笑了:“我不急,你我现在可能有同一个仇人了,我急什么,咱们回去还要徐徐图之。” 沈睿宁松了口气:“好,回去后……” 回去后把这些信息告诉楼主,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帮助。 众人离开后,沈睿宁给林远昭换药,眼上的白绸解开,沈睿宁用温湿的干净方巾将林远昭眼部的药膏细细擦去,然后让他睁开眼试试。 林远昭缓缓睁眼,眼前的人影初时还有些模糊,他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会儿,沈睿宁的面容便在他的眼前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还是一身束袖男装,长发高挽,眉眼做了更加英气的修饰,脸上没有涂抹胭脂,唇色也是浅淡到近乎粉白。 她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让林远昭不由心头一暖,唇角扬了起来。 “能看见了,看到面前站了一脸病容的沈公子。”林远昭故意道。 沈睿宁松了口气:“能看见就行。” 她转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吃饭前我把柔云内功看了一下,基本上已经记住了修炼功法,以后只需要每日练习即可。” 白绸洗干净挂起来,沈睿宁又将温好的汤药递到林远昭手里,这才在他对面坐下,继续道: “若今晚可以脱险,离开眉州的时候我们定然需要绕开夔州,之前我觉得晋鹏与有问题,现在看来,孙玉楼的问题可能更大。他出现在夔州,大概率是帮他父亲做事,如果国舅大人真的有什么想法,从军方入手自然是最方便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兵部尚书。” “这么算来,我觉得冯驰大概也是他的人,或者和他们有什么利益关系。我父母从来不愿意结党,宁可长居北境驻守云州,可是如果有人想勾结北坤国……”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怔怔地望向林远昭。 林远昭明白他的意思,慢慢摇头道:“我知道你想问,勾结北坤的事情是不是孙胤臣或者冯驰派人做的?我不知道,因为我在北境那边取到的文书里,并没有提到具体的人名。” 这件事陛下没有让他继续查下去。不过有些事,他并不需要陛下的命令。 沈睿宁失望地垂下眼眸,喃喃道:“如果真的是孙胤臣下的手,我又该如何报仇呢?” “把消息撒出去?谁会信?暗杀他?他做这些事,定然早有准备。” 林远昭看着她落寞的样子,探身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管你要怎么做,我都陪你一起。” 沈睿宁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涌起一层久违的暖意。 这一路林远昭都表现得恰到好处,也对她表现出充分的尊重,这让沈睿宁十分受用。 身形样貌好,性格好,会尊重自己,不多事,又有一定的武力值,才学出众,唯一的缺点就是身中铸刑蛊,但是瑕不掩瑜,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有那么一瞬间,沈睿宁想把这个馅儿饼握在手里一辈子。 但是她很快清醒过来,这个男人身上,应该还有很多自己并不知晓的秘密,自己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投入其中…… 沈睿宁望着林远昭的眼睛笑了笑,反手也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其实我只想知道一个真相,报仇对我来说,太难了,也不是我现在能做到的,那就等以后再找机会吧。” “既然我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以后我就可以帮你去报仇了,说吧,你想杀谁?我帮你!” 林远昭微微愣了下,随即被她这故意的鲁莽逗笑了:“我想杀谁……我身中铸刑蛊,自然是想杀了鹤拓黑巫族中的某些人,但是同样的,我杀不了,也只能作罢。” 两人同时遗憾叹气,同时看向对方,又同时笑了起来。 只是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不过是表面之词罢了。 因为今晚,他们首先需要活下来。 “那,我们就先想办法帮你解掉铸刑蛊?我的内伤慢慢就能痊愈,你总不能带着铸刑蛊一辈子吧。” “一辈子……呵…”林远昭的眸光暗了一下,随即又笑吟吟望向沈睿宁,“其实也无妨,我已经找到了控制它的方法,而且一直控制的很好,我们共处十几年了也相安无事,以后也不过如此而已。” 沈睿宁不放心:“可是晏融说……” 林远昭打断她:“晏融虽然是高明的医者,但是我自己早已久病成医,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你不用太过担心。” 沈睿宁看着他,不再说话。 不是被他说服,而是知道他们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对于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温柔,实则内心主意很正的男人,她也只能徐徐图之。 好兄弟嘛,互相帮助是必须的,嗯! “说起来,”林远昭话锋一转,“苏念这么爽快地将他们家的秘密告诉我们,并且把不外传的内功都交给了你,你有没有想过原因?” 沈睿宁点头道:“有一半是因为柔云针的愧疚感,另一半,大概是希望借我们的力量帮她报仇。从今日来看,吴琮显然是不可信的,她对这个丈夫定然失望至极。” 林远昭:“她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其实有个说难不难,说简单又不简单的方法可以验证。” 沈睿宁看着他:“你不会是想要去看看国舅大人身上的地图吧?” 林远昭笑道:“听闻国舅大人一向洁身自好,从来不去烟花之地流连,家中也只有一位正妻,没有任何妾室或者外室。这事确实不好办。” 沈睿宁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确实不好办。为了自己的秘密能忍着不近女色,也是不容易。” 林远昭却低声道:“也许正妻便是真爱,那此生足矣。” 他望向低头沉思的沈睿宁,没有再说什么。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8章 沈睿宁脑子里则在盘算着回去后能不能借助楼中的力量,也没有留意到林远昭这句话。 夜色如墨,星子寥落。 屋内的烛光忽然抖动了一下,林远昭皱眉望了一眼窗外,低头快速吹灭了烛火,拉着沈睿宁站到了门后。 沈睿宁虽然慢了半拍,但是也很快便察觉到了院子里的杀意。 他们从门缝向外望去,果然,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黑衣人。 终于来了。 那黑衣人脚下没动,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抬手一扬,将手中的鸣镝打了出去。 一道红色如流星的光亮尖啸者冲上天空。 四周院墙上突然出现了数十名黑衣人,他们手持军弩,严阵以待。 另有十几名黑衣人从外面跃入院内,手中刀光如雪,森森然尽数映照在他们的房门上。 林远昭眯着眼,紧紧地盯着那些人手中的长刀。 “雁翎刀…” 是影嵬司的,雁翎刀。 第65章 夜袭 为首的黑衣人抬手一挥, 数枝军弩向着房门直射而来! 这军弩威力比寻常弩箭大了数倍,木制的房门在它面前如同脆瓜,仅仅支撑了两息便应声碎开。 林远昭揽着沈睿宁躲在墙体后面, 他眼睛刚刚恢复,内力也没恢复到最佳状态,眼前的情形跟他们之前判断的一样——他们是来灭口的。 按照他们之前商量的策略,花朝装扮成仆人混出吴府去找影嵬司求援, 阿七随行。晏融说自己在眉州也认识一些势力,可以同样乔装混出去前往求助, 蓝萱与他同去,顺便看看之前交好的白巫族人能不能帮上忙。 几人各自去了,但是沈睿宁和林远昭心中都明白,他们俩是不想这几人陪着自己冒险。只要能混出吴家,就算找不来外援,起码也能保证他们自己的安全。 幸运的是, 他们顺利离开了,不幸的是, 到了此时, 他们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外面的人沉默着冲来,杀意顷刻间几乎溢满整个院落。林远昭看向怀中的沈睿宁,突然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算起来与她相识到成亲再到当下共同御敌, 不过数月的时间,然而就在这生死关头,林远昭却只想护她平安, 再无他想。 “宁儿, 若我死了……”林远昭刚刚开口,眼前人突然身体往上一探, 樱唇附上了他的唇。 林远昭登时愣住,一瞬间连周遭溢满的杀意和危险都抛到了脑后。 这一吻只是笨拙地一触即分,沈睿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只是在生死攸关的当下,她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至于什么兄弟之情,先去他的吧! “我们都别死。”沈睿宁说完,便抽出袖中月影,抬脚将圆桌一勾,直接将桌子揣向了门外。 十几名黑衣人被圆桌的力道冲散了队形,林远昭抽出长剑,迎着他们直劈而去。 院墙上有手持军弩的黑衣人,他们两人不敢贸然出屋,林远昭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一口气劈翻了四五名杀手,自己却没有迈出门槛一步。 为首的那人再次抬手一挥,院墙上的军弩手齐齐对准了这间卧房的屋顶。 顷刻间,弩箭如雨一般落下,重重地扎入房顶,屋内响起沉闷的声音,房顶上很快便出现裂痕,有墙体碎块开始掉落下来。 第一片缺口出现,沈睿宁拎起铜盆以内劲丢了上去,一阵“铛铛铛”的声响,那铜盆被当成破顶而出的人,被飞来的军弩扎得如同刺猬一般。 与此同时,林远昭一步跨出门槛,他运剑如飞,身形如同行云流水,那些持刀的杀手本想就地散开好让军弩以他为目标集火一番,可是却被他的招式缠绕得不得脱身,十几人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圈子内。 沈睿宁心头却是一凛,她知道林远昭跃出房门的危险有多大,他想吸引所有注意力,给她一线逃脱的生机。 可是抛下他自己跑?沈睿宁做不出这种事! 几乎来不及细想,沈睿宁从房中飞身掠出,她没有加入林远昭的战斗,而是向着为首的那人直扑而去! 那人依然负手而立,月影刺到面门的瞬间,他伸出手指在短剑上一弹,剑身竟然一荡,险些让沈睿宁脱手。 月影剑锋旁落,沈睿宁却没有收手的意思,对方这一指的功力不弱,而他身上没有带别的武器,想来是个善用掌法的高手。 而且刚刚那一指的力道,竟然与她体内刚刚成型的“柔云”内功隐隐产生了共鸣。 沈睿宁面色阴沉,月影短剑刺出数道流光剑影,竟将那人困在了自己的身前一尺处。 一时间,院落中形成了两个打斗的漩涡,一处是林远昭与那十几名杀手,一处是沈睿宁与这位首领。 没有首领的指示,院墙上的军弩手只能静默地等待时机,突然一声清喝,两道身影从他们身后腾空跃起,双掌向着这些军弩手拍了下去! 这些军弩手近身不强,又是被人从后突袭,顷刻间居然有好几人被拍落墙头。 沈睿宁得空扫了一眼,便看到一袭染血白衣重现院落,居然是苏念和吴秀这对母子! 只是苏念身上的血已经与之前不同,他们之所以现在才赶来救援,只是因为他们居住的院落也遭人袭击,只是兵力没有这边这么强健,让他们得以杀出围困赶来这边施以援手。 苏念肩头赫然插着一支弩箭,鲜血流淌着染红了她的一袭白衣。吴秀身上更是多处刀伤,他已然杀红了眼,掌刀利落的一路劈砍,竟然将半数军弩手拍得落下墙头。 为首的那人也抬头望了墙头一眼,月光之下,眸光竟然透出森冷的寒意。 沈睿宁抓住对方片刻的分神,向着对方胸前又是一刺,这一刺依然被对方一掌拍开,然尔沈睿宁却顺势滑到对方背后,一剑劈落下来。 这一剑终于划破了对方的衣服,在他的后背划出一道血口。 另一边,林远昭也将十几人劈杀得仅剩下四五人,眼看着逐渐处于绝对上峰。 为首男人痛哼一声,抬掌迎向沈睿宁再次劈下的剑锋,这道掌力不刚不急,却绵软如云,偏偏绞着剑锋顺势游走于他内力所化的方寸之间,最后用力一牵,月影居然急速震荡着脱手而出,在他手中被绞成了碎片! “柔云掌?!”院墙上的苏念怒喝出声,“是你?!” 那人没有应声抬头,而是再次探出一掌,竟然想要顺势绞住沈睿宁的手臂! 林远昭一声清喝,一剑击退最后四人的夹击,分身扑向了这边。 为首那人见状却是唇角噙笑,抬手用力一挥! 林远昭与沈睿宁间隔数丈,他虽然一个起落便可跃到,可是院墙上的军弩却已经扣下了弩上的扳机。 道道军弩向着林远昭激射而来,长剑挽起道道剑花,面前的弩箭被他击落,身后的弩箭却眼看着就要射入他的身体。 突然,一道如灵蛇般的剑光凭空跃出。竟然将他身后那些弩箭尽数弹开! 沈睿宁落下身形,林远昭肩头染血,一支弩箭从他锁骨处穿过,箭头透过身体从身后穿了出来。 “你怎么样?!”沈睿宁立在她身前,苏念也落下墙头,手中竟然捏着为首那人的脖颈,原来刚刚那人挥手的瞬间,苏念已经飞掠到他的身边,趁着他挥手的瞬间破绽,一掌拍在了他的身后要穴上。 那些黑衣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首领在对方手中,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林远昭没有理会穿身而过的弩箭,目光却直直望向沈睿宁手中的灵蛇软剑。 是她……居然是她……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当啷”一声,一块玉牌从他身上掉落下来。 沈睿宁下意识望去,整个人却呆住了。 那快玉牌上赫然刻着两个字: “行烟”。 第66章 脱险 这一瞬间, 周围仿佛安静了下来,林远昭沉默地看着她,她沉默地看着地上的玉牌, 目光徐徐抬起,看向对方的眼眸。 该说什么呢?心中思绪纷乱,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机械式地上前捡起玉牌揣在自己怀中, 转过身,再也不去看林远昭一眼。 “放下军弩!”吴秀大喊, 他们没有留意到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注意力全部汇聚在院墙上的那些军弩手身上。 “不许放!”为首那人却是大喝一声,他蒙着面,声音坚定不容置疑,院墙上有些军弩手本来已经开始犹豫,被他这一声喝得重新握紧了手中弩箭。 “你找死!”吴秀大怒, 一掌拍在那人胸口。那人一口鲜血喷出来,被他脸上带着的蒙面黑巾挡住, 血顺着黑巾往下快速滴落。 沈睿宁上前一步撤掉他的蒙面黑巾, 看清那人面容时,她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原本她以为会是孙玉楼,毕竟对方也会“柔云掌”。可是万万没想到, 眼前的黑衣人首领居然是那个晋鹏与! 晋鹏与眼中没有惊慌神色,依然带着一股狂傲:“怎么,看到是我, 所以怕了?!你们敢杀了我吗?杀了我, 整个吴家都要陪葬!!”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9章 “闭嘴!”苏念手上用力,对方立时说不出话来。 “带着他突围。”林远昭沉声道, 他看了沈睿宁一眼,对方却依然背对着他。 几人聚拢成圈,林远昭锁骨处的箭矢被他一掌震断,箭头飞出身体,箭尾被他顺势拔出。 一道血线飞溅出来,他快速点在了几处止血的穴位上,又说了一声“得罪”,用同样的方法帮苏念取出了肩头的弩箭。 苏念已经留了一阵子的血,白衣几乎染成了红衣。她死死控制着晋鹏与,带着众人慢慢向后退去,准备退出院落。这样就算那些墙头的军弩手还想有所动作,也有一个阵型迁跃的间隙,他们可以趁这个时候迅速逃离,争取甩掉他们离开吴家。 突然,一道绿色鸣镝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天际。 又有几名蒙面黑衣人跃上院墙,为首那人毫不犹豫地扣动手中军弩,弩箭径直向着林远昭激射而来。 林远昭依然失血不少,加上刚刚耗费了太多的内力,让他的身形迟滞了片刻。 一道白色长虹般的灵蛇出现在他身前,沈睿宁毫不犹豫出手,她反身一抖手中灵蛇,软剑缠绕而上,直直绞开了那支近在咫尺的弩箭。 林远昭面色却是大变:“小心!” 原来第二支弩箭紧随而至,她身形在空中快速旋转,弩箭从她身侧擦过狠狠钉在了地面上,可是沈睿宁的胳膊也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沈睿宁落下身形时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林远昭急忙伸手扶住她,目光落在那道血口上,果然,那里流出的血液混杂着乌黑的光泽。 “弩箭有毒!” 众人来不及摸出解毒药丸,第三支第四支弩箭便接踵而至,林远昭咬牙挥着手中长剑挡在沈睿宁身前,长剑劈开箭矢,奈何那人带着手下接连射出弩箭,剑剑逼向他们几人的要害! 与此同时,又一波黑衣人跃入院中,他们打开手中的罐子,无数黄豆大的毒虫如虫云一般自罐中升起,潮水一般向着众人涌了过来! 鹤拓黑巫族?! 晋鹏与趁乱反手拍开苏念,飞身掠上院墙。院墙上的军弩手们立时扣紧了手中弩箭,眼看着院中几人就要变成满身弩箭的刺猬! 突然,一阵笛声破空而来,毒虫的飞行瞬间凝滞,院落的南北两边同时各自飞起数十道身影,向着这些军弩手们劈砍了过去。 南边那些人都是一样的衣着,手持雁翎刀,竟然是影嵬司的人。花朝沉着脸和影七一起左劈右砍,转眼间便砍下数名军弩手,自己则飞身掠到了林远昭的身旁,影七扶住了他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花朝则横刀挡在了他的身前。 而北边那些人则服饰各异,虽然人人都蒙着面,但是为首一人却是带着面具。 他径直飞落下来在沈睿宁身旁立住,目光落在沈睿宁的胳膊上。 院墙上穿着黑衣的军弩手们已经乱了,影嵬司的出现似乎对他们有着一定的震慑力,院墙上为首那人手臂一挥:“退!” 所有黑衣人毫不恋战飞身便走。 晋鹏与狠狠回头,向前掠去数丈后突然回身射出一支弩箭!箭矢直指吴秀面门。 “秀儿!”苏念飞身挡在吴秀身前,箭矢被她当空握在手中,带毒的箭头却已经刺入了她的血肉中。 “娘!”吴秀慌了,手忙脚乱地扶住苏念歪倒下来的身形。 已经拉下面罩的晏融掏出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递过去,吴秀急忙接过塞入苏念口中,却依然不放心:“我娘她…她…” 晏融看了看苏念的伤势,道:“她本来已经中了一箭,失血过多,加上大病初愈却动用太多内力,恐怕要昏迷一阵子。但是你放心,我会尽力救治她,不会有性命之忧。” 林远昭吃下解毒药丸,看着沈睿宁将药丸塞入口中。他不放心地上前一步想看看她的伤势,沈睿宁却退后了一步,似乎不愿意他靠近自己。 林远昭僵在原地,心情复杂。 是了,她若是行烟,很多事情确实好解释许多。 “乌木鬼面,原来是宵月楼楼主亲临。”林远昭看向戴着面具的那位道。 楼主声音沙哑,笑声低沉如同乌鸦鸣叫:“少师大人,我的人我要带走,不知大人可有意见。” 林远昭心头一紧,沉声道:“她是我的夫人,不是你想带走便能带走的。” 楼主冷笑:“可是,若你夫人愿意跟我们走呢?” 林远昭带着些许期待地望向沈睿宁,可是对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点头道:“我跟楼主走。” 楼主哈哈笑了起来,拉着沈睿宁飞身掠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宵月楼的人陆续随着楼主离去,晏融深深看了一眼林远昭,什么也没说,带着吴秀和苏念也一同离开了吴府。 一阵冷风吹过,徒留沙沙树声。 林远昭终于身形摇晃,向前栽倒了下去。 第67章 清醒 初秋的峡州不冷不热, 浓绿的树叶遮挡着明媚却不灼热的阳光,在这个种满花草的院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影。 有鸟儿立上枝头,叽叽喳喳地鸣叫几声, 又煽动者翅膀从枝头飞到窗台上落下,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少有人居住的房间。 房中陈设雅致,窗下的长案上整齐地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个青瓷花瓶, 里面插着几支半开的紫色睡莲。 床榻上不像往常那般空空荡荡,而是安静地躺着一个人。 沈睿宁早已醒来, 但是她没有动,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这段时间发生过的各种画面片段,窗外的鸟鸣声细细碎碎地传入屋中,让人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只是每个画面中,都有林远昭。 沈睿宁从来没有把林远昭和影嵬大人联系在一起, 自从知晓他武功不错后,她甚至还窃喜过, 觉得以后就算是影嵬大人再来府上暗访, 自己也算有个帮手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帮手”就是那位大佬啊! 沈睿宁沮丧地闭上眼,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从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来看, 她觉得影嵬大人并不是坏人,但是在国舅身份揭露的当下,她也无法完全相信对方可以站在自己这边。 众所周知, 影嵬司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 国舅又是皇亲的小舅子。万一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呢? 万一之前的一切都是演给自己看的苦肉计呢?! 沈睿宁烦躁得用手臂遮住了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昏迷了三天, 才醒过来就这么唉声叹气?” 门口,晏融端着药盘推门而入。 沈睿宁放下胳膊看他一眼,有气无力地抗议:“都不敲门的?” “从窗户那里看到你醒了,且衣着完整,”晏融嘴角噙着笑意,道,“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我也只能推门而入,不然谁给你施针喂药,清理伤口?” 沈睿宁翻了个白眼,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晏融顺手塞过来的靠垫上。 “苏姑姑怎么样了?”沈睿宁伸出手腕,问道。 晏融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点头道:“没什么大碍,昨日便醒了。” 他拧着眉,摇头叹息:“倒是你这脉象,还不如人家。” 沈睿宁努力扯起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回头我好好练练‘柔云’内功,慢慢会好的。” “好是肯定会好的,就是你这个‘慢慢’,不知道要多久。”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针包打开,手指捏起一根金针,缓缓刺入沈睿宁的穴位。 施针后便是喝药,不知为何,今日的药格外的苦,苦得沈睿宁想掉眼泪。 “何至于此呢?”晏融叹了口气一语双关,然后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沈睿宁,“顺路买的蜜饯果子,压一压。” 沈睿宁低头接过,捡了个蜜饯海棠塞进嘴里。甜味入口很快便冲散了原来的苦,整个人也舒坦了些许。 “多谢。”沈睿宁将袋子还回去,却被晏融推了回来,“留着吧,你最近比较需要。” 沈睿宁也没拒绝,顺势将它放在了枕边。 “这里是宵月楼的院子吗?”沈睿宁望向窗外,“这院子比我的留香园还大,打理得也更精细。” 晏融点头道:“这里是峡州,我们赶路了两日,你就昏迷了两日。至于这座府邸,这是楼主的私家宅院,并非楼中产业。” 晏融拿出外伤用药,沈睿宁十分配合地卷起袖管。 敷料拆开,里面的伤口经过三天的疗毒,只剩下薄薄一层乌青。 晏融握着一把小刀,在她胳膊上比划了几下,有些为难道:“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我还好直接动手,现在…要不你先服点麻服散?” 沈睿宁忍着头晕摇了摇头:“不用。” “疼就疼点吧,也许还能让我更清醒些。” 晏融抬眼看向沈睿宁,忽的笑了一下:“好。” 他下手稳准狠,一刀刮下便是一半的乌青血肉,沈睿宁的面色也陡然苍白,冷汗瞬间渗满了额头。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0章 第二刀下去,剩下的乌青便尽数被清理干净,晏融再次消毒上药膏最后细细包扎好,再去看沈睿宁时,她的鬓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一颗颗汗珠向下缓缓滴落。 “清醒了?”门外响起沙哑的声音。 沈睿宁眯着眼看过去,果然是楼主站在房门口,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依然戴着那副‘乌木鬼面’的面具。 晏融沉默着站起身,收拾好药盘端着退了出去,并且顺手帮他们关好了房门。 沈睿宁作势要下床行礼,便被楼主按住了肩膀。 “倒也不必故意如此。”楼主一针见血,“反正没有别人,你我都不用装。” 沈睿宁看着自家这位楼主,惨笑道:“倒也不是装,总要谢谢楼主救了我。” 那双隔着面具的眼睛看着她:“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刚好在眉州?” 沈睿宁:“楼主自然有楼主的道理。” 楼主:“若是我们不出现,你准备死在那里?” 沈睿宁闭眼:“死就死了,不过是命数。” 楼主冷笑:“果然是一根筋,难怪被人骗却不自知。” 沈睿宁眉头微颦,睁开了眼。 楼主看着她变冷的神色,反而满意点头:“还会生气,说明还能多活一阵。”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给你的任务便是监视林远昭。别人的任务都是搞不好会要命的,你却只是简简单单监视自己夫君,可是你呢?就是这么来监视的?” 沈睿宁垂了眼眸,平静道:“关于林远昭,我有定期通过蓝萱向楼中汇报。我察觉他会武功时,也通过蓝萱告知了楼主。此次来蜀地我带上蓝萱,本以为能让楼主放心,却不想,楼主还是觉得不满意。” “满意?”楼主再次冷笑,发出乌鸦般的沙哑声,“好,那我给你个机会补充一下,如今可还有什么关于林远昭的事情要告诉我?” 沈睿宁闭上了嘴,沉默了下来。 屋外,风过叶留声,屋内,居然就这么安静了半盏茶的时间。 终于还是楼主开了口,他没再变音,而是用正常男子的声音唤了一声。 “宁郡主。” 沈睿宁抬头,望向楼主的眼睛,隐隐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 楼主:“宵月楼和影嵬司都在京城,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能一山容二虎?” 沈睿宁心头微动,却依然没有言语。 楼主:“因为宵月楼本身也是皇帝手中的另一把刀,是指向江湖的刀。它和影嵬司本身便是相互牵制的工具而已。” 说到此处,楼主抬起手,居然解开了乌木鬼面面具的结扣。 沈睿宁不由绷紧了身体,一瞬不瞬的看向他。 面具摘下,她看到的居然并不是一张陌生的脸。 “瑞王殿下?!” 宵月楼的楼主,居然便是,四皇子萧涟。 第68章 父亲 峡州城外, 淮王别苑。 林远昭跪在淮王的书房外,已经整整四个时辰了。 花朝和影七远远地看着他,根本不敢靠近。淮王在外面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但是只有少数人知道,淮王狠起来是有多狠。 林远昭身上的伤口再次开始往外渗血,他面色苍白如纸,冷汗顺着鬓发颗颗滴落。 汤药就在影七手里端着, 但是没人敢上前喂给他喝。 书房的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淮王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冷冷地看向跪在面前的林远昭。 淮王:“本想让你跪在此处反省一天一夜,但是念在你有伤在身,本王于心不忍。子翊,这四个时辰的跪罚,可让你知错了吗?” 林远昭直直地跪在那里,哑声道:“子翊知错。” 淮王:“错在哪里?” 林远昭:“错在遇事不察, 御下不严,错在影嵬司中竟然混进了其他势力, 我作为影嵬司首领, 难辞其咎。” 淮王冷笑一声:“我知你来蜀地是为了查沈煜的死因,若能查出些什么握在手里,也算是为将来备些筹码。可是你呢?查出孙胤臣的事情为何没有马上传信给我?为何还要妇人之仁去给苏念解蛊?如今的你深得陛下信任, 你若真的把命丢在蜀地,陛下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不就付诸东流了?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也是这么回报本王的??” 林远昭眉尖微颤,没有说话。 淮王长叹一声:“遇事不差, 御下不严, 这在影嵬司是大事。我不能任由你犯了错却不处罚,这对其他人不公平。” 他俯下身, 看着林远昭的眼睛道:“不过让本王最失望的,是你不知轻重。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身上的仇,反而事事以沈睿宁那小妮子为先?” 林远昭没有直视淮王的眼睛,只是垂着眼眸道:“子翊不曾忘记复仇。” 淮王眯起眼:“不曾忘记?那你看着本王说,你对那个小妮子一点也没有动心!” 林远昭深吸了口气,慢慢抬起眼,对上淮王的目光:“有。” 淮王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几乎要抬手抽自己这位义子,但是忍住了。 “很好,很好。”他直起身,看向守在一旁的亲信。 此处加上花朝影七,不过几名心腹。那名手中一直捧着长鞭的亲信急忙上前,将长鞭举过头顶。 “遇事不差,御下不严,虽然是寥寥八个字,但是却包含了影嵬司十多名精锐的性命。”淮王握住长鞭,走到林远昭身后,“云州时你险些死在叛徒手上,我以为你能吃一堑长一智,懂得如何做一个冷血无情的影嵬大人,可是事实呢?” 影七端着药碗的手颤抖着,他几乎要冲上前去帮自家大人解释,却被花朝一把拦住。 “此时上去,还要连累大人为了救你受更多的罚。”花朝低声道,“现在,什么也别做。” “啪”的一声鞭响,林远昭的后背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影七的手随之一抖,碗中的汤药洒出来了几滴。 淮王扬着长鞭,恨恨道:“做陛下手中的刀,你不需要任何感情!” “啪啪啪”又是三鞭,林远昭原本笔直跪着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他不得不以手撑地,才勉强让自己继续跪着。 “啪啪啪……”十鞭下去,淮王终于收住了手,林远昭却一口血吐出来,染红了月白的衣襟。 “十道惩戒鞭,是对你所犯错误的惩罚。”淮王将长鞭丢在地上,目光扫到影七,朝他招了招手。 影七急忙小跑着上前。 淮王接过他手中药碗,俯身扶起林远昭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将汤药慢慢灌入他的口中。 “正人,要先正己。”淮王叹了口气,露出不忍的模样,“你是我的义子,我对你势必要更加严格一些。” 林远昭气息已经十分虚弱:“子翊…明白…” 影七将林远昭扶进卧房后,很快便有别苑的大夫赶过来处理鞭伤。 鞭伤虽然没到深可见骨的地步,但是道道也是皮开肉绽,影七和花朝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看过自己大人那么多次受伤疗伤,但是这一次,他们觉得大人应该特别疼。 林远昭却只是拧着眉,似乎在想着自己的事情,从始至终没有吭一声,就如同他刚刚受这十鞭时一样,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大夫走后没过多久,淮王也踱步走了进来,影七和花朝识趣地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房门,将房间留给了这对义父子。 淮王拖了个凳子坐在床榻前,林远昭没有躺下,只是侧靠着床头软垫,低声唤了声:“义父…” 淮王点点头,叹息道:“为父刚刚下手狠,你不会怪我吧?” 林远昭轻轻摇头:“子翊知道,义父必须这样做,不然无法服众。” 淮王长叹一声:“子翊啊,有时候你就是太过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看向林远昭:“你这个性格,真的很像你的母亲。” 林远昭的身形忽的一僵。 淮王似乎回忆起往事,脸上带着不忍道:“当年我在鹤拓救下你时,你还那么小,却被他们种了铸刑蛊。这种蛊虫会重塑你的血脉,让你成为他们黑巫族的药人。” “是义父倾尽全力救下了我,并且四处求医让我可以活到现在,”林远昭平静道,“义父的再造之恩,子翊此生难以报答。” “我不需要你报答,”淮王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又何须你说这些。” 林远昭默默抬眼,看向端坐在自己面前的淮王。 是的,亲生父亲,他从被他救回来开始就被告知,自己是淮王的儿子,母亲是淮王曾经的恋人,但是被奸人所害,怀着他的时候便突然失踪。 林远昭只记得自己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身怀医术,靠做女医维持他们母子的生活,日子倒是也过得不算苦,直到有一天一群奇怪的人来到家中,他们杀了母亲,绑走了自己,那一年,林远昭不过五岁。 而淮王找到他时,他已经被做成药童两年了。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1章 “若不是因为我,你母亲也不会死,你也不会受那么多苦。”淮王眼眶红了起来,“可是我要你记得,到底是谁害死了你的母亲,害你这样要靠时时服用毒药来维持性命!” “子翊记得…”林远昭直了直身体,正色望向淮王,“是他。” 屋内安静了片刻,淮王满意地看向自己的儿子,点头道:“这些年为父韬光养晦,扮演着一位闲散王爷,让你扮演者一位病弱的少师,又举荐你接管了影嵬司,其实不仅仅是让你做那把刀,也是让你可以有力量报仇,你明白吗?” 林远昭垂下眼:“子翊明白。” 淮王摇头:“不,你不明白,你若明白,便不会把儿女私情放在了前面,你已经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她死不瞑目…她…” “父亲,”林远昭终于打断了淮王的话。 淮王仿佛一个被打断回忆的老人,含着泪愣愣得看着他。 林远昭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然无波无澜:“我会按父亲的意思去做的。” “儿女私情,不过片刻执着而已,我曾真的动心,但是互相欺骗在先。又怎么还有以后呢?” 他苦笑一声,叹道:“尝其味而知其味,同样的错误,子翊不会再犯了。” “请父亲放心。 ” 第69章 地图 经过一旬的休养, 沈睿宁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是楼主也是瑞王的萧涟送来了不少补品,都是晏融建议的,这些补品对沈睿宁的伤势和经脉内力恢复起了很大的作用。 晏融建议沈睿宁可在园中多走动走动, 秋意渐浓,园中高大的银杏树已经变黄,各色菊花开得正热闹,争奇斗艳的煞是好看, 但是沈睿宁却并没有赏花的兴致。 她走出房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抽出了腰间灵蛇, 在园中的空地上缓缓练了一遍。 灵蛇软剑的剑意是迅捷且柔韧,慢吞吞的练剑还不如前世那些奶奶门练的太极剑有气势,只是原本的行云流水换成了涓涓小溪,那些压抑着的剑势在最后终于一气呵出,将满地金黄的银杏叶卷得如同飞舞在空中的金黄大鹏。 “看来我那些补品没白搭。” 瑞王萧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睿宁收起软剑回头望去,银杏叶纷纷杨洒落下来, 正好落在两人中间。 隔着这漫天的嫩黄,沈睿宁一袭素白的广袖长袍, 持剑而立, 这一幕映在萧涟眼中,却似乎触动了他的某处柔软。 萧涟攥着锦盒的手微微紧了紧,压下了心中本不该升起的那丝情愫。 “瑞王殿下。”沈睿宁如常行礼。 萧涟点了点头, 递上手中的锦盒:“这个,你可还记得?” 沈睿宁只看了一眼便点头道:“记得。这是苍云山地宫中取来的那只锦盒。” 萧涟“嗯”了一声,打开了锦盒。 锦盒中放着一张皮质地图。 萧涟:“对之前的你来说, 这张地图毫无意义, 但是现在,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 这张地图都很重要。” 沈睿宁心头一动,脱口而出道:“大阙玉玺的藏宝图?” 萧涟微笑点头:“对。” 沈睿宁犹豫道:“可是,不是说那地图只纹在了孙胤臣的身上吗?” 萧涟笑道:“大阙皇族数百人,漏网之鱼也并非孙胤臣一位。当初灭国之时布局的那位做了两手准备,这一支虽然夭折了,但是他们手上的地图被藏在了苍云山的那处地宫里。” 沈睿宁凝眉道:“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是更应该毁掉吗?” 萧涟摇头:“不少所有人都有毁掉希望的勇气。” 沈睿宁默然。确实,这张地图可能带着大阙皇族最后的挣扎,而现在,他们甚至已经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这么隐蔽的事情,殿下是怎么知道的?”沈睿宁好奇问道。 随即她便想起面前这位是重生之人。 对啊,他一定是在前世便知晓了这个秘密,所以此生可以提前动手。 果然,只听萧涟道:“我在前世机缘巧合下得知了关于这张人皮地图的消息,便独自前往寻找。等我找到并从地宫中出来后,外面却已经……” 那夜的大火似乎又在眼前燃起,萧涟止住了话语,缓了片刻才道:“不管怎样,此世若能救下我的母妃和那些无辜的人,于我而言,也算是成功了。” 沈睿宁看着萧涟变得凝重的神情,试探着问道:“上一世,国舅造反成功了?” 萧涟默然半晌,才缓缓点头:“我那时无心夺嫡,只想护住母妃平安,做个闲散王爷,所以很多事情在露出端倪时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等到我察觉到异样时,父皇已经在寝宫中陷入了昏迷,除孙皇后外所有妃嫔皇子和公主都无法近身,再后来,孙胤臣以清君侧为名屠杀了不愿与他同流合污的大臣,京城血流三日,惨不忍睹。然后他又借着早已笼络好的军方力量占领了皇城,在金銮殿前屠尽萧氏皇族,重归国名为大阙。” 沈睿宁听得脊背发寒:“他以如此残酷手段夺权,其他的将军和世家都没有站出来反抗的吗?” “反抗?”萧涟凄然一笑,“军方那边,他之前借着父皇疑心重的毛病,提出监察军饷,父皇信任他,便让他主办此事,他便借此暗地里将军方彻底清洗了一遍,换上了自己的人。你父亲便是被他用手段清洗下的都指挥使之一。” “至于那些世家,他们才不会真的在乎这天下是大梁的还是大阙的,只要有利益,他们便能身姿柔软地俯首称臣。更何况孙胤臣早已跟他们达成了协议,大阙那处宝藏,他们都可以得到一份。” 沈睿宁咬着唇,想起了父母的死和失踪的兄长,还有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她只觉胸口憋着一股恶气,大概只有杀了这个孙胤臣才能彻底纾解。 “殿下,”沈睿宁平复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道,“有个问题我一直忍住没问。” 她顿了一下,见萧涟鼓励的眼神,才继续道:“云州时殿下救了我,是因为知晓了这些,所以希望我可以成为你的助力吗?” 萧涟看着她,心中略微挣扎了一番,终于叹息道:“我倒是真心希望是我救下的你。” 沈睿宁愣住:“殿下什么意思?” 她明明记得自己睁开眼后看到的是身着青衫的萧涟啊。 萧涟:“前世我过于闲散,以为身居宵月楼中便可只问江湖事,后来才知道宵月楼不过是父皇控制江湖的一件工具而已,而皇族覆灭,父皇母妃的惨死,让我在这一世努力想要改变这个结局。” “之前和你说的那些,我也是结合了上一世的结局和这一世的一些线索才推测出来的。” “上一世我没有过问这些,你也没有活下来。但是这一世,我本来希望能够改变的是沈将军的命运,但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但是有个人比我更早一步,其实救下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他?是谁?!”沈睿宁急问道。 萧涟停下话语,眼中闪过一丝纠结,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那个人,是林远昭。” “林远昭?!”沈睿宁愣住了,这是她从没想过的答案。 但是这个答案意外吗?其实仔细想想也不算意外,虽然他们在两个月后在北都初见,可是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云州,倒也算正常。 “可是…”沈睿宁仍有些纠结,“可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 “提过救下你?”萧涟反而笑了,“那时的你身着银甲,一脸血污,他救下你也是巧合,然后便把你扔给了我,我是用了好大劲才把你的脸擦拭干净,看清了你的模样。我猜,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救下的人,便是现在的枕边人吧。” 第70章 试问 清风徐来, 落叶飘摇。 沈睿宁默然了许久没有说话。 萧涟拿起圆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了一盏,换了个话题: “许久之前我曾听说过一个道理:若一只蝴蝶煽动了翅膀,可能会引起千里之外的狂风骤雨。” 沈睿宁回过神来, 下意识开口:“蝴蝶效应?” 萧涟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微笑道:“你果然也知晓。” “这个道理是我从上一任宵月楼主那里听来的。他说,宵月楼创建不过二十年,我父皇登基时, 第一任楼主卸任,将宵月楼交给了他, 自己则远离了京城。” 沈睿宁心头微动,她有个大胆的猜测,却又不敢真的去这么想。 萧涟继续道:“蝴蝶效应,大概也要印证在你我的身上。我重生归来,你也没有死去,我们都是那只会煽动翅膀的蝴蝶, 可以引来一场风暴。” 沈睿宁看着萧涟的眼睛:“所以,我们应该去阻止孙胤臣。” “不, 是我去阻止, 你去报仇。”萧涟道,“今日从京城传来加急密信,父皇已经多日没有上朝。孙皇后对外说是父皇偶感风寒身体不适, 我安插在父皇寝宫的暗桩却拼死把真相递了出来——真相是父皇被人下了毒,已经陷入了昏迷。”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2章 “这么快?!”沈睿宁惊讶道,“这个时间点, 是不是比你前世的时间提前了?” 萧涟点头:“是的, 所以我们也要提前行动。” “这大概就是蝴蝶效应吧,”他苦笑道, “但是不管怎样,重生归来后我便着手开始准备,到现在为止,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也只剩下去找大阙玉玺这一件。” “不过,我们要的不仅仅是玉玺。孙胤臣以玉玺召集大阙旧部为他所用,又用大阙宝藏贿赂世家和军方,我们要断了他的这两条可能,才能给我们自己找出一道生机。以及……” 沈睿宁拿起茶壶给他斟满茶盏,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萧涟默默看着她放下茶壶,忽的笑了一下:“宁儿,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 这个问题让沈睿宁觉得有些意外,她下意识摇头:“不介意,我既已是宁郡主,自然可以被瑞王殿下如此称呼。” 萧涟注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有那么一瞬的犹豫。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斯文风雅。 “宁儿,你……你可曾想过真的离开林远昭?” 沈睿宁愣住。 这个问题她以前很坚定,三年协议夫妻,到时候就和离。但是不知从哪天开始,她便不愿意再去多想这个“协议”了。 萧涟留意着她的神情变化,继续道:“我知晓你们此次已经识出了对方的真正身份,你没告诉我,我却也知道他便是影嵬司的那位大人。如此,你还会与他一起做夫妻吗?” 沈睿宁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问道:“你说上一世孙胤臣在金銮殿前屠尽萧氏皇族,那……淮王也在其中吗?” 萧涟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原来你也想到了。” “是的,淮王不在被屠杀的人里面。所以我才会问这个问题。” 他正色看向沈睿宁:“若林远昭和淮王都是与孙胤臣同流合污之辈,你,又当如何?” 沈睿宁愣愣的看着萧涟,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脑海中飘摇的那些不想理清的疑惑,终于在这一瞬清清楚楚地摆了出来。 林远昭救了自己,真的是巧合吗?他会不会和那位会“柔云掌”的刺客是一伙的? 林远昭如此年轻,若是没有根基根本不可能坐上影嵬大人的位置,那这个根基,定然便是淮王无疑。 淮王最后没有在被屠杀的皇族中,是逃了?还是说已经与孙胤臣达成了协议? 那林远昭呢?他到底……到底…… 沈睿宁按住发疼的额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萧涟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会将她逼得如此模样,他抬手搭上她的腕脉,徐徐向她体内输入一道真气。 待沈睿宁缓和了,他才道:“以你的聪明,这个问题就算我不问,你也会想到,我不过是逼你面对罢了。” “我知道,”沈睿宁声音低哑,“若他参与了刺杀我的父母,那我只能要他一同偿命。若是没有……我也不会与害我父母的同党一起生活下去。” “可若他是无辜的,与这一切没有关系……”沈睿宁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便看机缘吧。” 萧涟垂下眼眸,终于再次抿了一口茶。 “既然如此,我们这次去找大阙玉玺的同时,另一件东西你应该也感兴趣。” 萧涟放下茶盏,道:“听闻鹤拓黑巫族与孙胤臣私下有过协议,孙胤臣用一件宝物换得了黑巫族的合作。” “那件宝物也与大阙玉玺放在了一处,叫做纳蛊珠。据说那是鹤拓至宝,原本是属于白巫族的,后来不知为何遗失,白巫族的士气和实力也因此受到了影响,大概也造成了他们后续被黑巫族篡权的结局。” “纳蛊珠?”沈睿宁问道,“若是顾名思义,是能装下所有的蛊虫吗?或者是控制蛊虫?” 萧涟:“你猜得对,却又不完全对。” “纳蛊珠可以控制所有蛊虫没错,但是不仅如此,它还可以控制那些蛊虫所控制的人。” “听说林远昭身上种有铸刑蛊,若是有了纳蛊珠,你可以控制着铸刑蛊监控他的言语,若说谎话,便会被蛊虫啃噬内脏,痛苦不堪,装都装不得。” “那……”沈睿宁犹豫道,“能解开他的铸刑蛊吗?” 萧涟深深的看向沈睿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你果然还是更想与他在一起。” 一不小心透露了自己的本心,连沈睿宁自己都觉得意外。她垂下眼眸试图掩藏不经意透露出的担忧,萧涟却站起了身。 “也罢,如今你已知道自己的心意,想必这次前往夺宝,必然是要同去的了。” 沈睿宁压下情绪,抬眼正色看向萧涟:“没有纳蛊珠,我也会去的。” 萧涟看着她:“我明白,所以,这些东西我们都要拿到。” “大阙玉玺,纳蛊珠,还有那些宝藏。一样也不能留给孙胤臣。而且父皇已经昏迷,我们也没有时间了。我的暗探传来消息,孙玉楼和晋鹏与已经从夔州出发。他们的目的地便是地图上所说的九重山。” “好,”沈睿宁起身郑重抱拳,“一切听楼主安排!” ………… 另一边,淮王别苑。 林远昭站在淮王的书房中,看着他烧掉刚刚接到的三封密信。 第一封是从京城传来,说皇帝已经在寝宫中昏迷了三日,孙皇后近身伺候,不许其他人接近寝宫半步,并且对外说是皇帝感了风寒。 第二封也是从京城传来,说是扮做花魁的暗子终于近了孙胤臣的身,绘得了那张地图。 第三封则是从夔州传来,说孙玉楼与晋鹏与已经悄悄带着几十人离开了夔州,向着九重山的方向行去。 淮王将燃着的密信丢进水盆,看着那些黑色飞灰融在了水中,这才冷冷道:“地图拿去,准备带人上路吧。” “但是我不求你夺下玉玺,相反,你要你帮着孙胤臣拿到玉玺。” 林远昭骇然抬头:“义父?!” 淮王却冷冷一笑:“不用惊讶,很多东西,也是时候清算清算了。” 第71章 江上 江水潺潺, 明月皎皎。 一艘黑色的大船劈开波浪,在江面上沉默地行驶着。 船舱中,林远昭猛然睁开了眼, 他大口喘息着盯着舱顶,刚刚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让他缓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醒了过来。 又是那个梦…… 又是那个自己最后被身着龙袍的那位杀死的梦。 这个梦他已经断断续续做了将近一年,近半年来更加频繁, 而且梦中的时间线也逐渐拉长,能看到更多之前的或者之后的事情。 最初的时候, 他从手中那杯毒酒开始梦起,到一个月前,他已经开始梦见与那人一同围杀,一同让皇宫流满了血。 而从前几天开始,他甚至梦到了自己濒死后那人俯身在自己耳旁说的话…… 那话让他不寒而栗。 刚开始做这个梦的时候,林远昭并没有在意, 但是随着梦的次数增多,林远昭开始怀疑一些事情。他某次梦中听到沈煜死后被定的叛国罪是诬陷的, 醒来后便听说云州被围的消息, 于是他开始暗中谋划,终于让陛下对云州那边生出一些疑虑,并且派他前往暗查。 云州之行他果然查到了沈煜被诬陷的证据, 这让他逐渐意识到,那个梦,也许不仅仅是梦。 “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 林远昭坐起身说了一声“进来”,一名身穿黑色短打衣装的属下推门而入, 抱拳行礼后道:“大人,九重山码头快到了。” 林远昭坐在床榻上,透过船舱的窗户望了一眼窗外的皎洁月光,喃喃道:“这么快。” 属下以为她说的是船行的快,解释道:“一路顺流而下,速度是相对快一些。” 林远昭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挥手让属下自行离去。 等他走上甲板时,已经可以看到码头上劳作的工人,他们正在帮另一艘大船拉弦靠岸,船上走下一些商人模样的人。 林远昭招手换来一名水员,问道:“这个季节,九重山码头的货船多吗?” 水员躬身答道:“九重山码头一向算不上热闹,也算不得冷清,常有些客船在下船,货船倒是不多见。” 林远昭“嗯”了一声,又随便问了些山上的气候和当地的风俗人情,便让水员继续干活去了。 说话间船已经离码头更近了许多,那艘货船也已经卸货完毕,商人们或乘马车或骑马继续赶路,其中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商人似有所感,回头向这边望了一眼。 只一眼,林远昭便觉后背一僵,虽然她又做了易容,但是那双眼睛,他绝对不会认错。 ………… 远处的黑色大船也临近靠岸,沈睿宁转回头,纵马向着队伍前面行去。 晏融跟在她身后望了一眼那艘大船,月光之下,船头有灯火摇曳,一人披着斗篷立在船头灯下,虽然天黑距离远模样看不真切,但是晏融看着沈睿宁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3章 他与沈睿宁并驾而行,探头问道:“是他吗?” 沈睿宁摇头:“没看清。” 晏融“哦”了一声,过了片刻又道:“九重山主峰的山顶常年积雪,若刚刚的大船真的是他,说明影嵬司也出动了,到时候三路人马一定会碰到一起。” 沈睿宁点头:“我知道。” 晏融叹了口气,转身望了一眼这个二十多人的队伍:“我们这些兄弟,不知道会有多少能活着回去。” 沈睿宁默了一下,开口道:“晏融,有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了。” 晏融微笑:“什么问题?” 沈睿宁看向他:“你真的是杜伯伯的徒儿吧?” 晏融微微一愣,片刻后哂然一笑道:“你果然还是察觉到了。” 沈睿宁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心情却很复杂:“我跟杜伯伯学过医术,你的医术和他很像,我早就觉察到了,只不过当时以为天下医术殊途同归,手法上总是大同小异。直到最近,我才察觉大概是自己太过迟钝。” 她转头看向晏融:“杜伯伯也是宵月楼的人,对不对?更或者,他甚至还是前任楼主?” 晏融看着她,斟酌了片刻,才道:“你果然很聪明。” “你猜的没错,我是杜伯伯的弟子,我第一次见你也并不是在北都,在你很小的时候杜伯伯就带着我去过云州,那时便见到了还在襁褓中的你。” 沈睿宁认真回想了一下,她胎穿后虽然记忆力比别的小朋友好不少,但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如今也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 晏融自然没指望她真的能想起来,只是继续道:“其实你跟着师父学医的时候我也远远看过你,所以你来找我医治,我便一眼认出了你。” “那你还坑我……”沈睿宁想起罗血丹,不由嘟囔了一句。 “你是说罗血丹?”晏融失笑,“我的师妹啊,看来很多事情,你还没完全想明白。” “想明白什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转头看去,便看到带着兜帽的萧涟骑在马上缓缓行来。 晏融识趣的退后,将位置让给了自家楼主,此次来九重山的都是楼中心腹,萧涟也没有戴面具,脸上依然带着惯有的微笑。 这微笑总是让沈睿宁有点恍惚的感觉,让她很难将总是挂着笑意的瑞王与宵月楼主联系在一起。 “没什么,”沈睿宁随口道,“就是刚刚和晏融师兄认了亲,原来我们真的有同一个师父。” 萧涟听她这么说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那就好。” 沈睿宁有些意外的看他,忍住了没问什么。他的态度只能说明,晏融所做的一切他都知晓,并且认同。 九重山下只有一座城镇,“商队”大大方方地在城中驿站投宿,不仅如此,他们入住之后还大摇大摆地上街逛了一圈,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此处来了商队。 当然,在进城之前沈睿宁已经给萧涟和晏融做了易容,入住是为了敲山震虎,不是为了暴露身份。 入夜后的城镇早早地便安静了下来,一道黑影跃上驿站的顶楼,在一扇窗户前站定…… 第72章 镇子 盘坐在床榻上调息的沈睿宁睁开眼, 望向映在窗上的那道影子。 “笃笃”,那人抬手轻叩窗棂,声音轻微, 仿佛是不想打扰除了这个房间之外的其他人。 影子侧了侧身,能看出脸上戴了一副面具,沈睿宁犹豫了一下起身走上前,在距离窗前一丈处停住。 她屈指一弹, 一道劲力挑开了窗棂的锁扣,窗户应声而开。 窗外站着一名黑衣戴面具的男子, 那面具闪着乌金的光泽,正是影嵬大人的面具。 那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沈睿宁慢慢伸出了手,面具下的眼睛似乎满含着期待一般。 沈睿宁眸光微闪,然而下一秒却是灵蛇出鞘, 一道剑光向着那人脸上直刺了过去。 那人偏头躲过,下一道剑光却接踵而来, “铛”的一声, 乌金面具应声被劈成了两半,跌落在了地上。 “晋鹏与。”沈睿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假冒“影嵬大人”的来客,“果然是你。” 屋内暖黄的灯光映在晋鹏与的半张脸上, 他嘿嘿一笑:“居然被你看出来了,真是可惜。” 沈睿宁不想多言,手腕一抖再次挽出一道灵蛇剑影, 晋鹏与向后掠开落到楼下街道上, 灵蛇剑影随之而落,紧追不舍。 在剑影即将缴上他脖颈的时候, 他突然身形跃起转身抬起手腕对准了沈睿宁,沈睿宁似有所感,急忙向侧旁飞身掠开,“砰”的一声,一支弩箭重重地扎在了她原来所站的青石地面上。 沈睿宁持剑而立,与腕上帮着袖弩的晋鹏与遥遥相对。 晋鹏与笑了:“扮成别人的感觉果然有趣,难怪宁郡主喜欢这一口。” 沈睿宁皱眉:“你想做什么?” 晋鹏与露出惊讶的表情:“做什么?在你我初见的那日,我便已经说过了我想做什么。” 他嘿嘿笑道:“我想把你带回府上,好好品尝你的滋味啊。你放心,我不介意你心里有别人,我可以戴上他的面具,穿上他的衣服,哦不,衣服在床上是穿不得的,不过你若喜欢,我不介意在亲热的时候披着那身黑色的飞鱼服,你意下如何?” “恶心。”沈睿宁不再与他废话,手中灵蛇抖出,再次刺向晋鹏与的咽喉! 晋鹏与这次反而不躲,微笑着再次扣动袖弩,三道劲风向着沈睿宁的三处要穴激射而来! 原本攻击姿态的沈睿宁已经难以收势侧掠,她身形借势旋转避开两支弩箭,第三支眼看着就要刺入她的背部,突然“铛”的一声,一道剑光骤然出现,将第三支弩箭劈落在地。 一个身影在沈睿宁身前落下,他一手拎着一个包裹,一手提着一把寒若秋霜的长剑,剑尖斜斜指地,却透出浓浓的杀意。 “哎呦,真身来了啊!”晋鹏与怪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又要回京城去装那副病弱娇软的样子了呢。其实那样也挺好,我就喜欢病弱美人,你要是乐意,我也可以把你一起带回府中!我水陆不忌,你们也可以一起伺候我,哈哈,哈哈哈哈!” 沈睿宁拎着灵蛇软剑就要冲上去,却被林远昭伸手拦了下来。 林远昭将手中包裹往前一丢,包裹“咚”的一声摔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刚刚好滚到晋鹏与的脚边,包裹皮散开,露出里面装着的东西。 居然是一颗人头 ! “你若看不清,我可以借你些光亮。” 林远昭将刚刚燃起的火折子丢过去,正好丢在那颗人头的旁边。 人头须发花白,死不瞑目,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刚好对上俯身查看的晋鹏与的眼睛。 “啊!”晋鹏与看清后吓得跌坐在地,但是他很快便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抱起那颗头颅,“爹!爹!” 那人头居然是晋鹏与的父亲,夔州都指挥使晋逐江。 “你们!!”晋鹏与将人头轻轻放在地上,双目通红地瞪着林远昭。 “不能怪我,”林远昭扬起如常的微笑,“我路过一处山谷,没想到正巧遇上你爹准备坑杀上百名无辜百姓,作为影嵬司的指挥使,我必须出手啊,你说对不对?” 晋鹏与咬牙切齿,却从对方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嗅到了杀机。 其实他们早十日便到了这座镇子,直到前一日,他们在摸清镇中各处情况之后,父亲便带着一队人马抓走了整个镇子的百姓,自己则带着人伪装成镇中的本地人,将整个镇子做成一个大陷阱,等着猎物入局。 可是父亲却被他们杀死了?!猎人居然被猎物杀死了??!! 晋鹏与无法理解为何会发展到如此情形,他此时此刻只觉得愤怒! 晋鹏与猛然起身,大喊一声:“都给我出来!!” 按照原来的安排,他这一声可以把那些伪装成镇中人的手下尽数唤出来对敌! 然后一声大喝之后,周围却毫无动静…… 晋鹏与心中猛然一寒,他不死心地再次高呼:“都给老子出来!!!” 这一声带着颤抖的喊声比刚才声音更大,然而镇子上的所有房门依然紧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晋鹏与扣住袖弩的手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沈睿宁看着他的样子冷笑了一声,提高声量高喊一声:“都出来吧!” 这一声含着内力,整个镇子都可以听见。声音落下后,镇中所有的房门几乎同时打开,穿着各式各样衣着的江湖人从里面走出来,他们或腰佩长剑,或拎着长刀,或扛着沉重的板斧,同样的是,他们都沉默地站在了沈睿宁的身后,带着嘲讽的神色,看向与他们相对而站的晋鹏与。 其实在到达九重山码头之前,宵月楼的暗桩便将这个镇子的情况递了出来。于是他们兵分两路,沈睿宁跟着萧涟他们一同伪装成商队,吸引对方的目光,另一队人都是宵月楼中的江湖高手,他们各凭本事暗中潜入这个镇子,并在今夜一同动手,将晋鹏与那些伪装成镇上百姓的手下尽数灭杀。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4章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晋鹏与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个白天他默默注视着进镇子的沈睿宁时,还想着事成之后将这个美人关在何处享用,此时此刻,他却面临着孤立无援的绝境。 “你不过是个弃子,”林远昭冷冷道,“投降吧,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你胡说!!”晋鹏与已经快要气疯了,他一口气按下袖弩的扳机,最后的数根弩箭尽数射出,却是毫无章法地胡乱飞向众人。 众人无惊无险地避开,沈睿宁已经挥剑出手。她身形一闪而逝,再出现时已经落在晋鹏与的身后。 晋鹏与的脖颈处骤然喷出一道血线,他张开嘴想要挣扎着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嘎嘎”的两声,整个身体便倒了下去。 又一个死不瞑目。他含着恨意的眼睛不甘的瞪向前方,正对上他父亲晋逐江同样不甘的双目。 沈睿宁轻呼了一口气,收起了手中灵蛇软剑。 “宁儿……”林远昭走到她的身边,在她身后停住,“我……” “影嵬大人。”沈睿宁却利落转身,向他正色抱拳道,“希望我们此次,合作愉快。” 林远昭愣了下,张了张嘴,他看着沈睿宁淡然无波的双眸,终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在路旁的客栈楼上,萧涟站在窗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一幕,他身侧的晏融轻笑了一下,又无声地摇了摇头。 第73章 谈谈 “我要见你们楼主。”林远昭道。 沈睿宁抬头看了一眼楼上, 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跟我来吧。” 她带着林远昭进了客栈,顺着楼梯走到二楼。 两人一个在前面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另一个按捺住想要走到她身边的冲动, 克制的走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 二楼转过弯,林远昭终于克制不住,他一把拉住沈睿宁的手腕:“宁儿!” 旁边房间里的人吓了一跳,看到沈睿宁瞪眼过来, 急忙关紧了房门。 沈睿宁皮笑肉不笑:“影嵬大人有事说事,动手动脚的不太好吧。” 林远昭却不放手:“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 沈睿宁尝试甩开对方的手却没甩掉, 有些气恼地咬牙切齿道:“可以啊,刚好你要见楼主,我们可以一起谈!” 林远昭正要再说什么,走廊尽头的房门却“吱呀”一声打开,萧涟一手背后一手置于身前,笑吟吟地向两人这边看来。 林远昭有些意外地愣了下, 但是很快便明白了过来。他慢慢松开了握在手中的皓腕,沈睿宁瞪了他一眼, 转身就往楼下走。 “行烟, ”萧涟却故意唤道。 沈睿宁停下脚步,转头抱拳行礼:“楼主。” 萧涟:“我与影嵬大人有话说,你…也可以一起。” 沈睿宁却道:“不必, 行烟在门外候着即可。” 萧涟点了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林远昭却自嘲苦笑:“没想到宵月楼的楼主,居然是瑞王殿下。” “我也数日前才确认, 子翊便是影嵬司的指挥使大人。”萧涟笑道:“至于我的身份, 也不怪你没猜到,若非我不想再隐瞒下去, 估计谁也猜不到。” 他转身进了房间,林远昭犹豫了一下,看了沈睿宁一眼,终于也跟着萧涟走了进去。 晏融在他们身后关上了房门,转身看到沈睿宁,不由朝她温和一笑。 “没必要。”他与她并排站立,轻飘飘道,“解释的机会还是应该给人家的。” 沈睿宁默然不语,半晌,才轻叹道:“需要解释的又何止是他呢?” “我不过是不知道自己又该如何解释罢了……” 萧涟与林远昭在房内密谈了将近一个时辰,等到萧涟再次打开房门的时候,沈睿宁往门内看了一眼,已经不见了林远昭的身影。 “就不能好好走门么?”沈睿宁翻了个白眼,心里有些不爽。 晏融忍着笑别过脸去,萧涟则眯了眯眼:“你不是不想和人家谈吗?似乎也不想多看人家一眼。他自己识趣从窗户跃下独自走了,怎么,你还不开心了?” “嗯,不开心。”沈睿宁实话实说。 萧涟无奈摇头,招手让两人跟他一同进屋详谈。 圆桌上还放着两只茶盏,一杯中茶水已经饮尽,一杯只饮了一半。 沈睿宁目光在那只饮尽的茶盏上停留了一下,一旁的萧涟道:“他是独自前来的。” “独自?”沈睿宁十分意外,她以为他起码会带着花朝和阿七。 独自前来,也太冒险了…… 萧涟点头道:“他说独自前来比较方便,行动也快。毕竟他们影嵬司的大部队已经快到九重山雪线处。” 九重山的山顶常年积雪,按照地图,那处藏宝的地方便在山顶某个洞穴里。山峰的雪线往上气温极低,行进也更困难。 当然,对他们这些内功和轻功都还不错的人来说,就相对容易一些。 只要别碰到极端的天气,或者雪崩。 萧涟继续道:“按照子翊所说,孙胤臣他们是故意放出了地图的消息,本意是想让晋氏父子在此将我们围杀,以绝后患。影嵬司得到暗桩的消息后将计就计,救下了这个镇子上的百姓,子翊本来是想赶到这里提醒我们的,没想到我们已经先一步控制了局面。” “其实,孙家父子又何尝不是把晋氏父子当弃子呢,”沈睿宁冷哼道,“蠢且不自知,难怪会被孙胤臣利用。” “不过是逐利罢了,”萧涟道,“按照子翊的消息,孙家的队伍由孙玉楼带着,目前应该已经驻扎在了雪线下面过夜,他们两方免不了要先打上一架。” 沈睿宁猛然抬头:“所以他是赶回去打架的?!” 萧涟嗤笑一声,道:“你不是不想搭理人家吗?人家要去做什么,你又担什么心?” 沈睿宁也觉察到此话不妥,只好僵硬地转移话题:“我本想着他是来谈结盟的,没想到自己回去打架了。” “结盟自然是结盟的,”萧涟点头道,“不过我们可以在后面补刀,此时启程倒也不晚。” “好!”沈睿宁唰地一下站起身,“我这就准备出发!” 晏融坐在位置上,抬头看着沈睿宁斗志昂扬的模样,有点尴尬地按了按额头。 萧涟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消散了下去,他看了一眼晏融,后者会意起身:“我先去清点一下伤药。” 他先一步跨出门槛,反手关上了房门,挡住了准备跟他一同出去的沈睿宁。 “宁儿,”萧涟在身后唤她。 沈睿宁茫然回头:“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萧涟看着她:“你又不叫我楼主了?” 沈睿宁:“因为你叫我宁儿,而不是叫我行烟。” 萧涟上前一步,微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做个瑞王妃之类的?” 沈睿宁被这一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殿下别开玩笑,您是试探我呢对不对?!” 她不等萧涟应话,便马上点头自我肯定道:“对,殿下一定是被很多女子喜欢过,所以有些苦恼吧?这一点请殿下放心,我只是为殿下办事,也是为自己报仇,绝无非分之想!” 她说完,郑重抱拳行礼,然后打开房门迅速离去。 看着房门在眼前快速关上,萧涟半晌没有挪开目光。 门外,沈睿宁也靠着房门拍了拍心口压了压惊,这才抬脚往自己房间走去。 其实对于有些事情,她是有所感觉的。 但是那层窗户纸不戳破大家就能相安无事,若是说开了说破了,很多平衡也就打碎了。 得不偿失。 至于以后……沈睿宁觉得有些头疼,抬手按了按额头。 这位瑞王的“以后”有太多种可能,等万事尘埃落定,自己还是离他远远的才好。 第74章 雪山 临近卯时, 宵月楼的人便开始登山,楼中都是江湖人,并没有很严格的纪律, 大家各自发挥特长,轻功也好攀爬也罢,总之约定辰时在雪线之下汇合,其他的要求只有一个:注意隐匿行踪, 尽量不要被其他势力发现。 沈睿宁没有单独行动,而是和萧涟他们一起上山, 同行的还有晏融和其他楼主心腹。 这些心腹沈睿宁并没有见过,他们一路上基本不离萧涟,而且各个都带着披风兜帽,兜帽拉的很低,看不清面容,每个人都十分神秘的样子。 虽然表面上说是楼主心腹, 但是身为瑞王殿下,沈睿宁觉得这些人大概是萧涟身为“瑞王”所养的一些死士或者贴身护卫。 不过, 这些人中有一位让沈睿宁有些在意。这位同样在这些护卫中一起行动, 但是身形看上去却比其他护卫要迟缓一些,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甚至能看到他蓄着的长须,想来是个略有些年长的人, 而且别的护卫对她比较恭敬,看来在护卫之中也有些威望。 为什么要带一位年长的护卫来涉险?难道是带了个军师或者智囊?求知欲很强的沈睿宁想问萧涟,但是想起他的那个关于“瑞王妃”的问题, 又把问题咽回了肚子里。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5章 算了, 他是楼主是瑞王殿下,他想带谁就带谁, 关自己什么事…… 辰时将至,太阳早已升过了山头。 众人已经抬头可见山腰处那一片向上延伸的雪白,临得更近些,才发现那些雪白之上居然还有一片片的鲜红,还有零星或倒或坐的人,以及先一步抵达的楼众。 那些楼众并不敢贸然上前,只是躲在巨石后面远远关注着雪地里那些尸体和伤者。 “果然在这里打架了啊……”萧涟一挥手,身后的一队人先行跃了过去,那些藏匿身形的楼众也跟了上去。 同样掠过去的还有沈睿宁。 一名护卫首领很快返回:“禀楼主,前方的伤者皆佩带雁翎刀,应该是影嵬司的人。地上的尸体有影嵬司的人,也有佩带普通长刀和军弩的,从军弩制式来看,应该是军方的人。” “军方的人?那自然就是晋逐江父子的手下了。”萧涟冷笑了一声,他看着俯身在一位伤者身前的沈睿宁,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果然还是藏不住心思啊。 在那些伤者中,沈睿宁一眼便看到了警惕地盯着他们这队人的阿七。 阿七左臂上有一条很深的刀伤,右腿上还扎着一只穿腿而过的弩箭,他身旁躺着两名握着军弩的人,看上去已经死得恨透了。 他原本一脸拼死的杀意,当他看到来的是沈睿宁时,整个人一下子松弛了下来,立刻开始龇牙咧嘴的痛呼。 “怎么伤成这样?!”沈睿宁俯身查看他的伤口,帮他简单止了血上了药,一边忙活一边急问道,“你家大人呢?” 阿七咧嘴道:“大人没事,夫人放心。” “叫谁夫人呢?谁是你家夫人?!”沈睿宁一巴掌拍在他肩头,震得刚刚包好的伤口又是一阵痛。 阿七“哎呦”叫了一声,老实讨饶道:“不敢,只要夫人不觉得自己是夫人,属下就不会再叫夫人您夫人!” 沈睿宁:“……”就不该给他止血。 说话间,萧涟和晏融也来到了他们身后,阿七看到萧涟脸色一肃,起身想要行礼。 “免了,”萧涟挥了挥手,“这里什么情况?” 阿七恭敬道:“回殿下,我们在这里追上了孙玉楼带着的那一队人,打了一架。各自都有死伤,不过他们死得更多。后来孙玉楼带着人突围往山顶逃去,我家大人也带着人追了上去,他让我们这些伤员在这里待命,顺便等殿下上来,把此处的情况告知殿下。” 萧涟点了点头,又问:“孙玉楼他们逃上去了多少人?” 阿七:“十六七人,大人带上去的也有二十人左右。” 萧涟“嗯”了一声,唤来手下吩咐准备上山。 沈睿宁盯着阿七:“所以,你本名叫什么?” 阿七愣住:“啊?” 沈睿宁面无表情:“你应该没有见过瑞王,怎么一见就知道他是殿下?” 阿七张了张嘴,半晌,才泄气道:“我叫影七…” 沈睿宁挑眉:“影,影嵬司的影,对不对?” 阿七低下头不敢看她。 沈睿宁快要气笑了,很好,真是太好了。 原来从北都回京这一路也在这位大人的算计之中,亏得自己那时候还觉得他人还怪好的! 突然,一阵隆隆声自远处传来,这声音很远,仿佛是天边的旱雷翻滚。 沈睿宁警觉抬头,看着头顶蓝蓝的天空和远处笼罩在山峰上的一朵巨大高积云,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她不再搭理阿七,转身追上萧涟,道:“殿下是要上雪山?” 萧涟回头:“对。怎么?” 又是一阵隆隆声传来,这次的声音比刚刚更清晰了些许。 沈睿宁急忙道:“现在不行,山上有轰鸣声传来,恐怕是要雪崩!” “雪崩?!”萧涟生长在京城,虽然对雪山和雪崩并不熟悉,但是他也在书卷中读到过关于雪崩的记载。 隆隆声再起,由远及近,沈睿宁急道:“我们先退到雪线下安全处,还请殿下吩咐大家尽量避开山道,躲到两边的巨石或者大树后面!” 说话间,山峰上已经可以看到一片白茫茫向下翻滚而来,萧涟急忙将沈睿宁的建议大声告诉众人,轰隆隆的巨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沈睿宁和晏融又带人把影嵬司的伤者都抬到了安全的地方,刚刚安置好不久,那天崩地裂的声音便席卷到了头顶,如同白色海啸般的冰雪飞奔而下,顷刻间吞没了周围所有的一切。 好在他们是在雪线之下,雪崩的势头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吞没他们的冰雪并不足以将他们掩埋得很深,等到周围安静下来之后,大家便抖落盖在身上的冰雪,从各自的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一道身影却快速向着山顶疾驰掠去。 “宁儿!!”萧涟高声喊道,但是沈睿宁没有停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之间。 她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自己还要再快点! 那个人就算真的被冰雪埋在了这里,自己也要亲手将他挖出来! 第75章 是你 临近山顶, 雪崩留下满地狼藉。白色的冰雪下隐隐可见一些黑色的衣角,沈睿宁迅速刨开最靠近山顶的一个,那人还活着, 等到沈睿宁将人翻过来时,那人居然已经按住了刀柄。 “花朝?!” “宁郡主?!” 两人都松了口气,花朝浑身一松,却马上握住了沈睿宁的手。 “大人, 大人他进洞去了!” 沈睿宁听闻林远昭没有被埋,心中焦急稍缓:“他从哪进去的?孙玉楼他们呢?” 花朝缓了缓气息, 道:“大人他们有五六人,孙玉楼他们大概也有六七人。洞口在那边……” 沈睿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处被冰雪几乎完全盖住的凸起。 她急忙过去将冰雪拔开,果然露出一处紧挨着山壁的洞口。 这处洞口很小,只能勉强让一人钻进去,此处常年被冰雪覆盖, 这个不大的洞口若不用心去找,确实很难让人发现。 沈睿宁拔出随身的匕首, 径直跃入洞中, 向下坠落了数丈后落地。 双脚触及地面的那一刻,沈睿宁听到“嗖嗖”两道声响,本能地向侧面就地跃开。 她余光扫过, 借着洞口透入的光亮,看到了阴影处闪过一道军弩上的寒光。 沈睿宁手中匕首丢出,“噗”的一声轻响, 匕首直直扎入了那人的咽喉, 无声无息地要了他的性命。 沈睿宁走上前,踢掉他手中的军弩, 拔下插在他颈部的匕首,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小心地向洞内走去。 洞中空间很大,怪石嶙峋,前面也有光线透过来,往前走了一段,便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沈睿宁放慢了脚步,一边小心往前行进,一边留意着那边在说什么。 直到她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了,才听到原来他们是在对峙。 众人被一面高大的石壁挡住,往前再也没有可以走的路,但是一路走过来,沈睿宁并没有看到岔路,这个石壁上有着刀斧凿削过的痕迹,应该便是藏宝地宫的真正大门了。 突然,沈睿宁看到一个异动的阴影正在向林远昭他们的背后靠近。那人手中有寒光一闪,居然也是一名拿着军弩的刺客! 眼看着那人已经举起了军弩,沈睿宁来不及多想,出言警告道:“小心身后!” 同时甩出了手中匕首! 这人的身法比刚刚暗算沈睿宁的那位要高一些,估计是比沈睿宁早一步进到洞中,也早一步靠近了最先进来的这些人,于是便准备偷袭! 沈睿宁出言示警的时候,这个人也同时警觉,他身形向旁边一侧,堪堪避开了飞过来的匕首,手中的军弩也同时激射而出。 好在林远昭他们已经有了防备,两名手下转身挡开了射来的军弩,林远昭连身形都没动一下,依然死死地盯着站在对面的孙玉楼。 孙玉楼却笑了:“夫人也到了啊,那可真是热闹。” “我刚刚说的交易,林大人不妨考虑一下,这场交易你只赚不亏,比现在整日里藏在面具后面不知道好多少倍!” 林远昭冷哼一声,只说了四个字:“乱臣贼子。” “嗖”的一声,又是一道寒光从孙玉楼身后射出,却是向着刚刚现身的沈睿宁激射而来! 沈睿宁侧身避过,另一边,林远昭却已经跃起身形,秋霜长剑抖出一片寒光,向着孙玉楼直直罩了下去! 原本对峙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双方再次陷入混战,能进到洞中的人身手都不弱,沈睿宁加入了林远昭的阵营,但是那个放冷箭的十分善于隐藏,居然再次找准机会,向着正在与人交手的沈睿宁连射两道弩箭。 林远昭伸手一拽,躲过第一支弩箭的沈睿宁被她径直抱在了怀中,顺势躲过了第二支弩箭,弩箭擦着林远昭的手背飞过,竟然划出一道血口。 有人一掌拍在林远昭的背上,这一掌势大力沉,林远昭原本气息已经产生了凝滞,这一掌来不及躲,只能护着沈睿宁结结实实地挨了下来。反手一剑挥出,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居然被他硬生生削掉了一只手臂!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6章 两人的身体狠狠撞在了那个高大的石壁上,林远昭一口鲜血喷出,刚好喷在石壁的一处凸起。 “子翊!”沈睿宁有点慌了,她急忙去看他的伤口,还好,血是鲜红的,说明弩箭没毒,但是这一掌显然让他的身体情况雪上加霜。 林远昭倚着石壁,垂首看向沈睿宁。 “你……” “我没事!”沈睿宁急道,“你的药呢?” 林远昭却咧嘴笑了下,血顺着唇角流淌下来:“掉了。” 沈睿宁:“……” 双方各有伤亡,再次进入对峙状态,除了那个断臂的人,孙玉楼身后还站着三人,林远昭揽着沈睿宁,身后也站着三人。 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伤者不稳的喘/息声。 “咔”,一声轻响从石壁上传来。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都向石壁看去。 “咔咔”,石壁中仿佛有什么链条开始了运作。 沈睿宁似有所感,急忙向之前沾染了林远昭鲜血的那处凸起看去。 果然,那里原本乌沉沉的石块被鲜血一润,居然现出了琉璃一般的光彩,里面隐隐还有一只蠕动的玉色小虫。 “原来是它?!”站在孙玉楼身后的一个黑袍人沙哑开口,身形急速跃起,向着石壁直扑了过来。 “挡住他!这是纳蛊珠!”沈睿宁急忙喊道! 她从萧涟那里听说过纳蛊珠的特质,也知晓这颗珠子可以收服百蛊甚至驱动百蛊,这个石壁中大概藏着无数的蛊虫,以纳蛊珠作为驱动才能开启。 而原本沉睡的纳蛊珠之所以苏醒,大概是因为林远昭体内有铸刑蛊,他的血正好唤醒了纳蛊珠。 林远昭闻言立刻出手,黑袍人被他的秋霜剑影挡住,一击落空不得不落下地来。 他瞪着林远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居然嘿嘿笑了:“原来是你。” 他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画满了黑色纹路的一张脸:“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当年那个被扔进万蛊窟里的男童,居然还活着…” 他发出阴森沙哑的笑声,仿佛林远昭是一件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林远昭却眸光冰寒:“果然是你…” “黑巫族的首领,乌隆……” 第76章 夺宝 乌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身形突然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林远昭似有所感,一把推开怀中的沈睿宁,沈睿宁则顺势一转, 两人同时挥剑刺向身后一处阴影! 那处阴影如同一团浓雾轰然逸散,再次回到了孙玉楼的身边。 “不弱,看来铸刑蛊在你体内活得很好。”乌隆嘿嘿笑道,“要不是它, 你也活不到现在!” 沈睿宁听着乌隆语焉不详的话语,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看了一眼林远昭, 忍住了没有追问。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乌隆见她没有言语,却有些好奇:“诶?这位既然是你的夫人,她怎么不好奇你的铸刑蛊呢?” “还是说,你已经把铸刑蛊的秘密全部告诉了她?” 乌隆说完,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不可能, 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夫君是个短命鬼,而且, 随时可能变成一具被蛊虫控制的行尸走肉呢?!” 林远昭紧紧握着秋霜剑, 冷模地盯着对方。对方的话语不过是想激怒他,让他自乱阵脚,这个时候大门已经快要打开, 他不能落入对方的圈套。 “你可闭嘴吧!”沈睿宁却开了口,“我家夫君什么样,我能不能接受, 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哪根葱啊, 管这么宽?!” 乌隆“咦”了一声,拧着眉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沈睿宁。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刺激到她。 孙玉楼身后一位戴着兜帽的人却缓步走上前走到乌隆身侧, 开口道:“我也没有想到,原来沈煜的女儿身手居然如此之好,之前真是看走了眼。而赫赫有名的影嵬司指挥使大人,竟然便是我当年扔给鹤拓黑巫族的那个小男孩儿。” 林远昭心头一凛,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了沈睿宁的身前。 石壁仍然在隆隆作响,但是打开的速度极慢,这么久居然才打开了一道透光的缝隙。 然而两边的人谁也没闲着,一边想激怒对方让他们自乱阵脚,一边想稳住局面伺机而动。 那人声音听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他慢慢摘下兜帽,居然是个气质不俗的中年男人。 “国舅大人?!”林远昭已然认出了他,“没想到,你居然能一直走到这里。” 孙胤臣微微一笑:“我能谋事,自然也能想办法让自己走到这里。” “况且,能走到这里的谋事者,又何止我一人呢。” 林远昭盯着他,没再继续说话,沈睿宁以为对方说的是自己,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狠狠道:“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当年扔给鹤拓黑巫族的小男孩儿?!” 石壁在缓缓打开,沈睿宁也不是非要在此时追根问底,只是觉得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对方boss都自己走出来了,那就是想刺激林远昭和自己,与其陷入被动,不如主动追问对方,说不顶还能控制下节奏。 而且,她确实对林远昭的过去十分好奇。尤其是在当下听到“被扔给黑巫族”、“被扔到万蛊窟”这样的字眼…… 这也太惨了…… 孙胤臣对沈睿宁的提问十分满意,他不紧不慢道:“若是你想让一个人痛苦,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他,而是看他们妻离子散,父子相残,你说对不对?” 沈睿宁没想到这个问题引出来这么“深刻”的内容,也是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林远昭。 林远昭也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孙胤臣也很满意林远昭的反应,他看了一眼打开成一掌宽度的石壁,微笑着继续道:“你的父亲与我有仇,我便将你和你娘从他身边带走,让他苦寻不到。你娘没什么用处,又过于刚烈,我只好杀了她,至于你,正好是难得可以练成黑巫药人的好苗子,我便送给乌隆做了个人情,故事就是这么简单。” 对方语气平平淡淡,沈睿宁却听得心头发寒,她看向身旁的林远昭,对方脸色似乎更加苍白,眼中的怒火却已经快要抑制不住。 “啊,对了,”孙胤臣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这个问题让现场整个一静,只剩下石壁隆隆的打开声音。 林远昭身形一闪,却并没有出现在孙胤臣的身前,而是冲向了刚刚打开成一尺宽的石壁大门! 孙玉楼几乎同时动作! 但是即便如此,在林远昭闪身进入大门之前,另一个身影却先一步飞掠了进去。 众人一惊,这才发现身后又有几人掠了进来。 而刚刚冲进地宫的,居然是连面具都没有戴的瑞王萧涟! 地宫中的暗器机关同时启动,但都被这些身手不俗的人尽数躲开,地宫中满地珍宝,光线透入后更是一片片绚烂耀眼。可是进来的三人都冲向了中间高台上的那只白玉宝盒! 萧涟先一步触到盒子,身后的林远昭却没有任由他拿下,而是扬起秋霜剑刺向他的手腕,他身后的孙玉楼犹豫了一下,也只能加入了他们两人的混战。 这一切发生不过三息之间,而石壁外面,沈睿宁没有冲入地宫,而是飞身去抢嵌在石壁上的那颗纳蛊珠! 石壁已经打开,纳蛊珠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沈睿宁本身最想要的便是这个,而对方还有一位乌隆,他定然也是想把这个鹤拓至宝抢到手的! 果不其然,在纳蛊珠刚刚入手的瞬间,沈睿宁便感觉到一股寒意在脖颈后出现!她不敢停留,手掌一拍石壁,借力顺势进入了地宫之中。 三人混战还在继续,那个玉盒却已经到了萧涟的手里,孙玉楼不知为何突然退到一旁,转头看了沈睿宁一眼,似乎还十分诡异地笑了一下。 沈睿宁心头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当萧涟拿着玉盒掠出地宫时,林远昭突然将她一同拽出了石壁大门。 下一秒,却从身后点了她的两处要穴,并将秋霜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瑞王殿下!”林远昭冷冷出声,看向已经停下身形的萧涟,“若是不想她死,便将玉盒交出来!” 对于林远昭的突然操作,沈睿宁愣住了,萧涟也愣住了,只有孙玉楼站在一旁,表情古怪。 “林远昭!”萧涟果然一脸怒气,喝道,“那是你的夫人!你居然用她来威胁我?!” 林远昭却笑了下:“你喜欢她,不是么?” 萧涟哑然,竟然一时无法否认。 沈睿宁也哑然,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疯狂,自己需要重新捋一捋……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林远昭不耐烦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她吗?” 紧接着,她便觉自己脖颈一紧,随后便有一股热流流淌到自己的脖子上…… 可是没疼。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7章 沈睿宁:……… 她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无奈,她很想转回身掐住林远昭的脖子使劲摇晃着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为什么要挟持她!?为什么还有一边挟持一边偷偷把他自己的手指头划破,让血流到她的脖颈上,借着洞中的昏暗光线,营造出一种把“人质”脖颈划出血来的心狠手辣视觉效果?! 做什么戏就不能事先跟自己说一声吗?! 啊?! 第77章 父子 萧涟没再犹豫, 抬手将玉盒丢了过来。 林远昭却没有腾出手去接,一个身影从他身后跃出,将盒子稳稳的接在了手中。 这个过程中, 沈睿宁以为孙胤臣那边会动手来截胡,但是出乎意料的,他们什么也没做。 接住盒子的那个人没有马上打开盒子,而是突然转身一挥袖, 三道寒光向着沈睿宁的眉心打来! 沈睿宁被点住了穴道,根本无法躲避, 身后的林远昭抬剑打飞两枚暗器,然后反身护住沈睿宁,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接下了最后一枚。 沈睿宁:“子翊!”她大惊,这个傻子为什么做戏不做全套,为什么又要挨这么一下! “呵呵…”那人声音低沉,也是位年长的,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她。” “子翊, 你怎么样…”沈睿宁表情焦急而又悲痛, 紧紧握住了林远昭的手。 只是没人看到,她手中那颗圆润的珠子,被她按在了林远昭手指的伤口上。 林远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一口血吐了出来。 那人冷哼一声,没再管林远昭的死活,转身走到了孙胤臣的身边, 将玉盒递到了他的手中。 萧涟看着他们, 默默退到了与自己一同进来的那几人身侧。 孙胤臣接过玉盒,朝那人恭敬行礼:“多谢淮王。” “淮王?!”沈睿宁吃惊地看向那人, 看着他摘下头上的兜帽……真的是淮王!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林远昭,昏暗的光线下,林远昭眼中带着难掩的悲痛,却似乎并不惊讶。 沈睿宁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过站在他们对面的孙胤臣和淮王他们并没有留意这个细节,周遭光线昏暗,孙胤臣打开手中的玉盒,汉白玉雕琢的大阙玉玺迸发出温润的光泽,贵气逼人。 “终于,终于失而复得。”孙胤臣颤抖着拿起玉玺,检查无误后,难掩心中狂喜,“如此一来,我便能召集大阙旧部,把那个狗皇帝赶下皇座!” 他顿了下,谨慎地扫了一眼身边的淮王,复又堆起笑脸道:“到时,永文的命便送给淮王您,让您一雪当年夺嫡之仇!” 淮王冷哼了一声,道:“这天下谁做皇帝都行,但是他不行!当年他抢了我喜欢的女人,抢了我的王位,我隐忍多年,就是为了看他怎么个死法!” 他瞪向林远昭,嘴角扬起快意的狞笑:“你知道吗?从你小时候我救下你开始,我就很痛苦!因为我每天不得不扮演一个慈父!直到后来,设计让你救了皇帝一命,让你掌握了影嵬司,让你以为得知了自己身世的真相,让你开始得到永文的信任,我才慢慢快活起来,快活起来!哈哈哈!” 淮王的笑声在洞中回荡,一旁的孙胤臣也附和道:“是啊,淮王这步棋走得实在精妙。当年若不是您查到了那女人的藏身之地,我和妹妹还无法彻底除去永文的这个心上人,我妹妹的后位也无法坐得安稳。嘿嘿,幸亏那个蠢女人自视清高,居然为了不与皇帝见面便带着孩子隐居,她不知道一位皇子若是失去了皇宫的庇护,会是怎样的悲惨境遇吗?” “她咎由自取!”淮王狠狠道,“她明明可以接受我的恩宠,却偏要选那个处处不如我的东西!她蠢!她活该!” 沈睿宁一边“焦急”地守在林远昭身边,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终于理清了他们所说的内容。 原来…… “原来,我不是你的儿子。”林远昭惨笑道,“原来,我的父亲是陛下,对吗?” “这么多年来,你让我掌管影嵬司,做陛下的利刃,其实是在利用我收集朝堂诸公的情报,也在收集陛下的情报。” “你是要用我这个利刃,捅陛下一刀,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把刀捅在自己亲生父亲身上,对吗?!” “不,我虽然恨他,但是对你,我承认也生出了恻隐之心。”淮王冷冷道,“我以为你可以对我忠诚不二,没想到这个女人出现之后,你就彻底变了。” “你开始犹豫,开始软弱!若你能一直绝情,我还可以父子慈孝久一点,但是一把软弱的刀,我并不需要。” “更何况,你以为原本铁板一块的影嵬司是如何被人渗透的?”淮王阴沉的声音里带着戏谑,“因为那些都是你亲自安排进去的人啊,都是你听我的话,亲自安排的啊!” 林远昭咬着牙,无言以对。 确实,淮王一直对他说要忠于陛下,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淮王会将敌人的细作安插进来。 藏在手中的珠子变得越来越温热,沈睿宁有些担心林远昭的状况,抢先一步朝着淮王喊道:“你帮那个孙胤臣灭国篡位,你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开心啊!”淮王双手一摊,愉悦道,“亲手弄死那个永文,还不够开心吗?” “可是,陛下已经中毒,估计只剩下半条性命。孙胤臣就用这半条性命买通了你吗?等他做了皇帝,那便是你的死期!” “住口!”淮王大喝一声打断了她,“我们之间的交易,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他再次抬袖一挥,袖中寒光乍闪,却没有飞向沈睿宁,而是扎向了孙胤臣的脖颈! 与此同时,站在孙玉楼旁边的乌隆出手,一掌拍在了孙玉楼的天灵盖上。 事态突然变化,在场众人都愣住了。乌隆掌上带毒,孙玉楼当即被拍死,孙胤臣脖颈被利刃穿透,不可思议的看向淮王。 “你……你……!” 淮王一脸不屑:“知道你们大阙为什么会亡国吗?” 他一把抽出扎在孙胤臣脖颈上的匕首,鲜血飙出,溅上了他的衣袍。 “因为你们太一厢情愿,太自以为是!” 淮王在垂死挣扎的孙胤臣身边蹲下,把匕首上的血在他衣襟上擦了擦,笑道:“你们兄妹当年若是没有我,怎么可能见得到永文?怎么可能做他的救命恩人?” “若是没有我从旁斡旋,你妹妹怎么可能坐上皇后的位置?还不是我利用了永文的多疑,才让你们可以趁虚而入?!你们得了我那么多恩惠,居然以为我想要的真的只有永文一条命?呵呵,是我演技太好,让你们以为我真的对皇位没兴趣么?还是你真以为自己真有资格去染指那个位置?!” “噗”的一声,匕首狠狠地扎入了孙胤臣的心口,孙胤臣抽动了两下,终于死透了。 淮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招了招手。 乌隆沉默着站到了他的身后,而原本站在林远昭身后的两名影嵬司的人,也大步站了过去。 而之前站在孙胤臣身后的军弩手和那个被林远昭砍断一条胳膊的人,也沉默着站到了他的身后。 都是他的人…… 萧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身后只有三个人,加上已经丧失战力的林远昭和沈睿宁,他们这一方可以说是岌岌可危。 “外面影嵬司的人都是我的手下,”淮王道,“宵月楼那帮宵小,到现在为止才进来这么几个,恐怕都被拖住了吧。” 他捡起掉落在地的大阙玉玺,在手里掂了掂,复又不屑的丢在孙胤臣的身上:“蠢货才会以为凭借一个玉玺就能召集到势力,谁看中的不是钱财和资源?真正有用的是这些珍宝,而它们现在是我的了!” “只是可惜啊,”他轻叹一声,笑道,“原本我是准备在孙胤臣清洗了京城后再动手的,可惜你林远昭有了异心,还招惹来了我的好侄儿萧涟。本来我是想等到自己坐上皇位后再告诉你一切,然后让你去陪永文这个死鬼爹,但是现在,我必须要早点解决你们才行,然后回去收拾那个半死不活的永文,再弄死他的所有皇子,囚禁他的后宫和公主们,用他们来招待那些投奔我的人,嘿嘿…” 他呵呵笑着,用手中匕首指了指林远昭和萧涟:“说到底,我还是仁慈的,杀了孙胤臣,给其他皇族留了条活路,啧啧……要是不杀他,我就能看到京城血流成河的模样了,那是何等壮观,何等愉悦的场面!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是你们破坏了这一切,那你们就全部死在这里吧!!” 第78章 结局 淮王袖中寒光再现, 乌隆也再次如一团乌云般消散在原地。寒光这次射向了萧涟,乌云则向着沈睿宁和林远昭笼罩了过来! 沈睿宁掌中的纳蛊珠已经滚烫,在乌隆身形消散的同时, 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震颤。 林远昭身形骤然暴起,手中秋霜向着身前直刺而去!与此同时,沈睿宁则握着纳蛊珠向着身前一探,正好探入正要现身的那团乌云之中!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8章 另一边, 萧涟身后跃起一道暗红色的身影,握着雁翎刀直直劈落了那道寒光。 几支弩箭激射而来, 被萧涟抬剑挡下!一阵笛声从他身后响起,那些正要再次出手的黑衣护卫身形忽的一滞,竟然无法动弹。 “啊!”的一声惨叫在洞中响起,秋霜剑已经深深的刺入乌隆的肩头,而在他的丹田处,沈睿宁手中的纳蛊珠已经变得血红, 仿佛一颗熔岩练成的圆球,将乌隆的腹部融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纳蛊珠……纳蛊珠居然……!”乌隆痛苦的嘶吼, 奋力挣扎着向沈睿宁拍出一掌! 秋霜剑剑光一闪, 长剑自他肩头向下劈开了他的半个身体,又一道灵蛇般的银光划过,一道血线从乌隆的脖颈处喷射而出! 乌隆体内涌出黑红色的血液, 纳蛊珠贪婪地将这些浓稠吸了进去,没多久,乌隆便化成了一具干尸。 变化发生得太快, 随着林远昭和沈睿宁的战力恢复, 洞中的局面一下子发生了翻转,蓝萱踏前一步, 用笛声控制住了那些黑衣护卫们的动作,花朝手起刀落,砍瓜切菜一般挨个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几息时间,淮王的周围一下子空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不可思议地瞪着萧涟。 “……你!”他颤抖着指向持笛而立的蓝萱,“你是白沙的女儿?!” 蓝萱冷冷道:“对!我的侍女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我们全族人都死在了你和乌隆的手上!你以为我们的御蛊笛会就此绝迹,这样你和乌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各种恶毒的蛊术了吗?”她扬了扬手中那支短小翠绿的竖笛,“呵,真可惜,它还在!” “不可能,我明明杀光了你们所有人!!”淮王咆哮着,袖中寒光再次射出。只是这一次,他的心神和内力都是乱的,射出的暗器也毫无章法,直接被花朝轻而易举地劈落了下来。 “五弟,收手吧。”一个带着兜帽的人从萧涟的身后走了出来,他摘下了兜帽时,沈睿宁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林远昭。 林远昭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永文?!”淮王有一瞬间是茫然的,随即却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特别可笑的事情。 “你们从哪找了个冒牌货来吓唬我?!”他挥舞着双手,“永文明明中了我的毒,被我困在寝宫里,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你的毒自然有人能解,蓝萱在孙皇后身上种了致幻的蛊,让她以为自己仍然在照顾着中毒的父皇,所以你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萧涟冷冷道。 永文帝叹了口气,沉声道:“你我同母同胞,我本以为你是我最能够信任的人,我以为你寄情山水,无心帝位。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处心积虑……” “虚伪!”淮王双目赤红,怒喝道,“身在帝王家,我为什么不能有夺位的心?父皇母妃从小便偏心你,连夺嫡时都让我帮你,他们说我不适合,不适合!可是他们从来没有问过我想不想!” “身为皇子,你当年站出来跟我争便好了,又何必像如今这样,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我们身在帝王家,很多事情是我们的命数,就算把他人当做工具,又何至于要牺牲这么多性命!云州半城的百姓、鹤拓白巫全族、若是今日你没有被阻止,后面是不是还有更多?!” “他们都是蝼蚁,蝼蚁!”淮王咆哮着,“就像你,你若真的有心,又怎么会不知林菀离开你时已有身孕?!又怎么连自己在外面有个孽种都不知道?!你在这里装什么圣人!” “林菀……”永文帝被他戳得心口一痛,看向默默站在原地的林远昭。 阴影遮住了林远昭的眉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淮王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子翊!我的儿子!” 他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向林远昭。 沈睿宁手持灵蛇挡住了他。 “子翊,”他隔着沈睿宁道,“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的一身才学是我教的!你能走到今天,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你是最有情有义的人,你不会忘恩负义对不对!” 他一指永文帝:“他,就是他,他抛弃了你们母子,害得你母亲惨死,都怪他!” “去杀了他,杀了他!皇位就是你的!我帮你作证,你是最名正言顺的那一个!” 林远昭望着淮王:“你疯了……” 他梦中那个穿着龙袍喂了自己毒酒,又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的人,一直就是淮王。 他原本觉得不可思议,直到那夜与萧涟交谈之后,他才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预知”。 “我没疯,我怎么可能疯!”淮王张开双臂,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狠狠地向着永文帝扑了过去! 一道剑光闪过,萧涟手中长剑划过淮王的咽喉,永文帝闭上了眼,不忍去看自己的亲弟弟倒地死去的模样。 ………… 十五日后,京城中突然生变,久病的永文帝突然临朝,宣布了国舅孙胤臣和淮王意图谋反的事情。孙皇后被打入冷宫,没几日便殒了,同日,太子自缢于太子府。 朝堂中迎来了一次暴风骤雨般的换血,曾经与国舅和淮王走得近的官员尽数被裁撤,冯驰以“通敌”的罪名被投入大牢,在牢中撞墙而亡。 这一轮换血并不血腥,永文帝没有株连罪臣的家人,只是查抄家产,将他们赶出了京城。但是在另一条路上,大梁各处渗透进的那些暗桩皆被一颗颗拔除,尽数死在了无声的雁翎刀下。 眉州那边也传来消息,在清剿鹤拓黑巫族时发现了沈睿宁的兄长沈清,他被种了蛊,已经丧失了自己的意识。带回京城后蓝萱和晏融用纳蛊珠对他进行了医治,蛊虫祛除了,人也在慢慢恢复之中。 又过了一个月,永文帝以身体不佳为由宣布退位,让位与瑞王萧涟。登基大典上,萧涟一身龙袍,看向身穿黑色飞鱼服,站在官员首位的林远昭,露出浅浅的笑容。 京城沈府留香园。 天上的月儿又大又亮,留香园中,沈睿宁温了一壶酒,向着云州方向遥遥祭拜。 林远昭站在她的身侧,与她一同拜了下去。 酒水撒在地面,魂归的故人终得安息,沈睿宁回想着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林远昭看着她怅然的模样,拉着她的手坐下,倒了两杯酒,自己一杯,一杯递入她的手中。 “今日朝堂上,陛下任命了新的夔州都指挥使,云州都指挥使的位置陛下依然坚持由你的兄长来做,现在就等他康复了。” 沈睿宁抿了一口酒,点头道:“兄长那边我一直陪着,他恢复得很快,今天已经可以跟我比剑了。” 想到如沈清居然打不过自己,她不由笑了下,又望向林远昭道:“你呢?不戴面具站在朝堂上的感觉,还习惯?” 林远昭苦笑:“总会习惯的。” “等帮陛下稳定了朝局,我就和你一起隐居,可好?” 沈睿宁支着下巴想了想,摇头道:“那得等几年,如今萧涟…啊不,陛下,他把宵月楼交给了我,说是物归原主,我总要好好打理一阵子才行。” “那要打理多久?”林远昭眉心微颦,握住沈睿宁的柔荑,“我还想与你一起游山玩水…” “堂堂影嵬司指挥使大人居然想着游山玩水,”沈睿宁反手盖住他的手背,笑道,“那就等我过了楼主瘾,我就陪你去!” 林远昭叹了口气:“罢了,虽然不能游山玩水,但是有件事我知道现在可以做。” 沈睿宁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便觉身下一轻,整个人已经被林远昭打横抱了起来。 林远昭一脸笑意:“夫人,今晚还要卷那个半尺高的被窝卷吗?” 沈睿宁想起前一晚他将被窝卷垫入自己腰下后所行的那些荒唐,不由面色潮红,粉拳不痛不痒地锤到他的胸口。 “不……不要。” 林远昭置若罔闻,俯身一吻亲在沈睿宁的唇上,抱着她向着卧房大步而去。 (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 https:///yanqing/20_b/bjzf3.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