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恶役女配死遁后》


 第1章

    [穿越重生] 《漫画恶役女配死遁后》作者：巡礼【完结】
    简介：
    穿进西幻漫画里的薇薇安忽然想起，她的忠犬骑士是未来的疯批暴君。
    此时她正在兢兢业业维持恶女人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发梢凌乱，脸颊上还有血痕，线条优美的胸肌和劲瘦有力的后腰上，有着繁复诡丽的黑暗纹路，印证着他未来反派的身份。
    想起她对他做过的这样那样的事，薇薇安觉得他登基后她必死无疑，连贵族千金的身份都不要了，连夜死遁跑路。
    她来到帝国边境，隐姓埋名生活，日子过得还算安逸。
    有一天，吟游诗人路过此地，演奏了一首关于他的乐曲。
    流浪的皇室血脉如今已加冕为王，整个大陆传唱着他的荣光。
    人人都知道皇帝陛下不近女色，心底有一位无法割舍的白月光。她温柔，善良，在他落魄的时候拯救了他，是他黑暗长夜里温暖的光。
    她的名字叫薇薇安，是一切美好的象征。
    薇薇安：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后来，魔族军团入侵帝国边境，薇薇安没能逃出去，躲在废墟里瑟瑟发抖。
    头顶的石块松动了一下，她以为是恶魔，害怕得抱紧了肩膀。
    可映入她眼中的，却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还有深邃冰冷却又似曾相识的眉眼。
    俊美高大的骑士抱起娇弱的少女，单手执剑，身后绯红披风猎猎飞扬。
    剑锋过处，拦路的恶魔纷纷倒地。
    ——“我的皇后，我来接你回家。”
    “我不是你的皇后…”薇薇安窝在骑士的怀里，小声反驳。
    他垂下眼，虔诚注视着她，低沉嗓音难掩温柔，“我的主人，您愿意跟我回家吗？”
    内容标签：西幻 白月光 论坛体 恶役 乙女向 漫穿
    主角：薇薇安 卡修斯
    一句话简介：我成了偏执反派的白月光
    立意：做一个善良的人
    第1章
    “你们听说了没，帝国王都的斗兽场今晚将彻夜开放，不仅会有骑士之间的斗技比赛，还会有人类与魔物战斗的表演赛！”
    “魔物？也太危险了吧！数个月前，王都不是刚刚被魔物袭击过吗？斗兽场也因此整修，直到今天才重新开放……”
    “骑士学院的天才首席也报名参加了斗技比赛，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去看看的。”
    “首席大人实力强大，是王都众多少女的暗恋对象，每天都会收到堆积成山的情书。又撞上斗兽场数月未开，到时候一定座无虚席！”
    “是啊，首席大人那么帅，性格也温柔，谁会不喜欢呢？”
    噪杂的话语声让薇薇安有点头疼，刺目白光和尖锐耳鸣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不适和晕眩感消退后，薇薇安抬起手，看到自己戴着蕾丝手套，繁复的袖口露出一截莹白手腕，柔嫩的肌肤在午后的阳光下散发出珍珠般无暇的光泽。
    她面前摆放着精致的三层点心塔，上面放着草莓奶油松饼、蓝莓司康和红丝绒蛋糕，旁边还有一杯以骨瓷茶杯盛放的玫瑰红茶。
    薇薇安掀起眼睫，不着痕迹地端起茶杯小酌一口，融入了当下的气氛中。坐在她旁边的还有几位衣着奢华的贵族少女，几人身处繁花盛开的庭院里，午后的阳光透过蔷薇花架，投下影影绰绰的光斑，照亮了繁复华丽的荷叶边裙摆。
    “薇薇安，你觉得呢？”有人察觉她很久没有说话，询问起她的看法。
    薇薇安回过神来，她刚刚穿越过来，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已实属不易，完全没听进去她们的话。
    她露出一个完美无暇的微笑，眸光柔和，嗓音平静地复述了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嗯，你们说的对，帅哥谁会不喜欢？”
    “看吧，我就知道她也喜欢首席大人……”有人在一旁小声嘟囔。
    “……首席大人？你们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人呢？”薇薇安眨眨眼，不着痕迹地抛出话题。
    “首席大人出身教廷，是天赋颇高的治愈师，从小就被当成候补圣子培养。不过他并不满足于当一名治愈师，还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帝国骑士学院，发誓要成为大陆最强的骑士，在恶魔军团与魔物的攻势下守护人类的命运，简直不要太帅！事实上，骑士学院的学员里，已经没人是他的对手了……”
    坐在薇薇安旁边的金发少女，自顾自地抒发起对首席大人的向往。
    薇薇安收集着这个陌生世界的各种信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呢？”
    “薇薇安，你对首席大人这么感兴趣，不会也像艾米莉那样，坠入爱河了吧？”有人笑着戳了她一下。
    ……艾米莉？薇薇安微怔了下，她前世看过的漫画里的恶毒女配就叫这个名字。不巧的是，还有一个恶毒女配叫薇薇安，和她同名。
    漫画里，“薇薇安”和“艾米莉”是恶役女配二人组，他们都暗恋男主——也就是少女们口中的“首席大人”，因此没少因为嫉妒抱团欺负女主。
    虽然这部漫画还没有连载完，但熟知套路的薇薇安，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和艾米莉的悲惨结局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地答话。
    “比起你们口中的首席大人，我对斗兽场更感兴趣。”明澈如水的日光下，银发少女眉眼疏离，纯白纤长的睫羽上流转着微光，碧绿如翡翠的眼瞳深幽冷淡。
    调侃她的人见她不仅没有脸红，反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顿时觉得无趣，便转而说起斗兽场的事：
    “是啊，斗兽场的门票早在三天前便已售罄，现在一票难求。你如果感兴趣，去黑市高价收一张就好了。”
    原来异世界也有黄牛啊……薇薇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贵族千金们的下午茶会结束以后，薇薇安乘坐公爵府的马车离开，但她并没有回家，而是吩咐车夫带她前往黑市所在的方向。
    在漫画的原剧情里，她会前往斗兽场观看比赛，还会当场买下一名剑术不错的奴隶少年，收为自己的骑士。
    如此一来，便需要先去黑市搞到一张票——她初来乍到，还是不要轻易改变剧情为好，免得引起蝴蝶效应，造成未来不可预测的麻烦。
    “大小姐，这……黑市里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车夫满脸焦急与担忧之色，但又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能寄希望于她改变主意。
    薇薇安此时已逐渐适应大脑中原本的记忆，回想起了车夫的名字，“按我说的去做，迪夫。”
    顿了顿，她补充道：“不要忘了，我是帝国魔法学院的优等生，对付一些闲杂人等还不在话下。”
    大小姐的语气好冰冷，而且充满着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简直太可怕了！
    ——迪夫打了个寒颤，连忙道：“是，是！但您得保证天黑之前回去，如果让公爵大人知道我私下里带您去黑市，我这条老命恐怕……呜呜，大小姐，我家里还有老母亲和没长大的孩子啊！”迪夫声情并茂地表演了起来。
    薇薇安无奈：“知道了。就算父亲发现，我也会担下责任。”
    眼看迪夫擦了擦纵横的老泪，薇薇安幽幽提醒：“你如果不在这里耽误时间，我们也许早就到了。”
    “是，大小姐！”迪夫连忙上前搀扶她上车，“那我们赶快出发吧！”
    马车行驶的过程中，薇薇安掀开窗帘一角，欣赏窗外的景色。
    王都坐落于帝国内海沿岸，平民区和商业区毗邻海岸线一带，交通便利，人员杂乱。而王宫和贵族们的城堡则修建在附近的一处岛屿上，以长桥与海岸的山崖相连接。山崖上矗立着纯白色的光明神殿，沿着山路下去，光明照不到的地方，便是平民区的黑市了。
    马车才刚到平民区，前方便传来一阵喧嚣声，隐约还能听到细细的啜泣声。
    “发生什么事了？”薇薇安问。
    “大小姐不必多虑，是几个平民在前面发生争执，挡住了路，我这就去把他们打发走。”迪夫回答。
    薇薇安却有些好奇，“先下去看看吧。”这个陌生世界的每一面，她都想要了解，就像路上她一直在透过车窗观察这座城市一样。
    ——更何况，迪夫准备把人打发走的做法有点拉仇恨，她是背着家里人来黑市的，不想摆出公爵府的名头吓唬人。
    大小姐都发话了，迪夫只好在路边停稳马车，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下去。
    薇薇安用手中的羽毛扇挡住半张脸，雪白的长睫微掀，视线透过帽檐垂下的薄纱，打量着前方的状况。
    几位流氓围住了一位卖花的少女，言语之间颇为轻薄，为首的流氓脸上挂着色迷心窍的笑容，露出满嘴的黄牙：“大家都知道，这附近是我‘鹰爪’巴克的地盘。小姑娘，你来我这边卖花，怎么没交保护费？”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现在就离开……”卖花少女低着头，嗓音还在微微发颤。

 第2章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那名叫巴克的流氓说着，伸手就要去捏卖花少女的脸，“瞧瞧这漂亮的脸蛋，真是个小美人啊！如果你能陪哥几个一晚，那以后你在蓝花楹街，就是我们罩着的人了，保护费的事也就免了。”
    少女慌忙后退一步，躲开了捏脸，却被巴克抓住手腕。她试图挣脱，脸颊急得通红，却无济于事——二人的力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她怀中的花束在争执中洒了满地，纯白的花瓣沾染了街巷背阴处的淤泥。
    薇薇安眯了眯眼睛，在思考要不要多管闲事。卖花少女背对着她，看不清脸，不过她总觉得这剧情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眼看着少女就要被几个大汉拽走，也来不及思考太多。她终究不是不在乎平民死活的的贵族千金，而是一名刚穿越过来的现代人，既然有能力救下这个女孩，那就先救了再说。
    恰好她也想测试一下原主的魔法天赋，自己能发挥出几成。
    薇薇安集中精神，开始在掌心凝聚魔力。
    站在前方看戏的迪夫忽然感觉背后一凉，他回过头来，只见自家大小姐的掌心浮现出一团浓郁到有如实质的黑色魔力球……迪夫顿时流下了冷汗，这么大团的黑暗魔力，且品质是如此精纯，一旦在这里引爆，只怕整个蓝花楹街都会被夷为平地！：
    而流氓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顾不上卖花少女了，推搡中将她挤倒在地上。他们乱作一团，朝各个方向逃命的都有。
    “魔法师，是魔法师大人！”
    “快跑啊！我们哪里是魔法师大人的对手！”
    “魔法师大人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薇薇安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
    她第一次使用魔力，对体内魔力的掌控还不够完美，导致外放出来的魔力多了那么一点点，好像……吓到大家了？
    她轻咳了一声，收回掌心的魔力球，走到摔倒在地的卖花少女面前，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贝拉微微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看到了一只被蕾丝手套衬得洁白而又优雅的手。她想起自己还摔倒在淤泥里，迟疑了一下，不敢触碰这只手，可手的主人却主动把她扶了起来。
    就在一个多月前，她收到了帝国魔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但她家境贫寒，虽然学费不算昂贵，但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也不是个小数目，父母声称想送她的弟弟去佣兵行会当学徒，家里正是花钱的时候，不愿意出钱供她上学。无奈之下，贝拉只能外出一天打几份工，试图筹集学费。
    那“鹰爪”巴克是蓝花楹街附近有名的恶霸，她惹不起，也害怕被报复，本想着忍让一下，可那几人却变本加厉，甚至对她动手动脚，要将她强行带走。如果不是这位路过的贵族小姐出于善意，救下了她，天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贝拉的眼眶再度湿润了，她仰起脸颊，用微微泛红的眼睛注视着薇薇安。
    午后柔和的阳光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形成丝丝缕缕的光束，洒落在贝拉的脸颊上。尽管她的一头红发在刚刚的争执中被弄乱了，也难掩纯洁可爱、带有生命力的美貌，那双闪烁着微光的粉色眼睛更是如玫瑰般娇艳动人。
    在周围环境渲染出的“滤镜”下，薇薇安越看越觉得面前的少女眼熟。
    “你叫什么名字？”她柔声问。
    “我叫贝拉，”少女提起裙摆，朝她微施一礼，“感谢您救了我。”
    薇薇安愣住，贝拉是漫画女主的名字。
    什么，她救下的人是漫画女主？！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漫画里女主与男二初遇的场面，本该由男二出面英雄救美。
    即便内心已是惊涛骇浪，薇薇安脸上依旧维持着贵族式的微笑。
    她在思考着补救措施。
    “我不是来救你的。”薇薇安语气冷漠地开口，掌心又浮现出一团魔力球，“是你们在前面挡路，不得不清场罢了，赶快让开。”
    贝拉像小白兔一样乖乖点头，她知道，贵族小姐们都是很要面子的，她自然也不会拆穿，只是看着薇薇安的眼神里愈发充满了崇拜之情。
    魔法师真的好厉害，她以后也要成为这么强大的魔法师！
    薇薇安此时却顾不上贝拉了，她脑海里接连弹出了几个对话框。
    【已连接漫画论坛。】
    【你现在可以和网友们一起在线追更漫画了！】
    【实时评论加载中……】
    第2章
    在查看评论之前，薇薇安的眼前忽然弹出一个【人气值上升↑↑↑】的提示。她好奇地点进去，看到了自己的个人界面。
    【薇薇安梅尔维诺】
    【你是梅尔维诺公爵府的大小姐，在外出时救下了一名可怜的卖花少女，你对她的遭遇充满了同情。】
    【性格特质：毒舌，高傲，怜悯（新特质）】
    【魔力亲和：暗属性魔力亲和度100%（这意味着你是天生的黑暗魔法大师！同时，你将无法使用圣属性的光明魔法。）】
    【人气值：73（你可以使用人气值强化自身的属性，还可以前往商城购买道具。）】
    薇薇安压下心中的好奇，让贝拉先回去，自己则坐上马车，吩咐迪夫继续前往黑市。
    这次她没有再透过车窗观察外面的情况了，而是打开了漫画论坛。
    论坛上关于她的帖子早已盖起了高楼，薇薇安随便选了一个点进去。
    【那个救下女主的人是谁啊？】
    【1l#看她挡着脸，我还以为是个路人角色呢。】
    【2l#怎么可能只是个路人，她在这么重要的剧情里出现，救下了女主，肯定是作者埋的伏笔，后面一定还有她的戏份！】
    【3l#就是不知道她是反派，还是主角团的人。】
    【4l#外表高冷但是内心善良，又有点傲娇……我好喜欢这一款！可惜她戴着头纱，又没有面部特写，看不清脸，不过一定是个美少女吧？
    】
    【5l#我帮你们看过了，她是白毛，白毛赛高！】
    【6l#唉，白毛控没救了。不过这个角色作者塑造的还挺好的，神秘感拉满，让人期待她以后和女主的交集。】
    【7l#是啊，我最开始还以为，又是那种“英雄救美”的俗套戏码，没想到是一位神秘强大的白毛美少女。】
    【8l#她能释放出那么大团的黑暗魔力球，实力一定非常恐怖！不会是隐藏的反派大boss吧？】
    【9l#[催更][花朵][爱心]好想看后续！】
    薇薇安关闭帖子，原来那73点人气值是这么来的。
    通过这些讨论，她猜测出，自己只有和女主同框时，才会被画进漫画——毕竟她只是个小配角罢了，不太可能有自己单独的剧情。
    这样一来，她只需要在自己出镜的时候，维持一下恶役千金的人设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好了很多，点进商城想看看都出售什么神奇道具。
    结果商城的界面是灰色的，显示着一个大大的“未解锁”。
    薇薇安：“……”
    她只能转而用人气值给自己加点。没想到这边也挺黑，100点人气值才能增强【力量】【敏捷】【体质】【防御】【魔力】【虔诚】【？？】之中的其中1点属性，聊胜于无。
    好在没过多久，便又有30多点人气值入账。换算过来，薇薇安可以给自己加1点属性。
    她的【力量】【敏捷】【体质】【防御】都是10点，属于正常人的范畴，有些特殊的是后面3个属性。
    【魔力：65点（远超常人，你有着不错的魔法天赋。）】
    【虔诚：-99点（友情提示，最好远离神殿，以免被当成异端。）】
    【？？：99点（这是一项尚未解锁的属性，暂时无法加点。）】
    负99点的虔诚让薇薇安有些绷不住，在这个神权高于一切、还有可能真的存在神明的西幻世界，她这是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啊。
    不过，想到自己的黑暗属性亲合度是100%，她又觉得倒也合理。光明教廷顾名思义，信仰的是光明神，黑暗属性在这个世界自然不受欢迎。
    薇薇安沉吟片刻，先给自己加了1点防御。
    她目前不缺乏攻击手段，身为魔法师的她是个脆皮，增强防御无疑可以保命。
    不过，只增加1点防御，和没加也差不多就是了。这是个积少成多的事情。
    迪夫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大小姐，黑市到了。”
    薇薇安调整了一下表情，原本兴致盎然的眼神，变得如同翡翠般疏离清冷。她用面纱遮住脸颊，旋即提起裙摆下车，朝迪夫微微颔首，走进了黑市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迪夫正要跟上，却听见前方飘来一句淡淡的“在这里等我”，语气不算严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联想到自己小姐恐怖的魔法天赋，迪夫更是不敢违抗。
    如果公爵大人知道了这件事……迪夫急得直跺脚，可没等他想出办法，黑裙银发的少女便已消失在人群尽头，再无踪迹。

 第3章

    薇薇安用几枚铜币找人打听了一下在哪可以买票，那人便带着她去了一处地下赌场，说这里的荷官有门路。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家吧。”一位黑发少年不知从哪跑出来，拦在了她面前。
    虽然觉得这人有点多管闲事，但薇薇安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恶意，便拉着他的衣袖走到赌场外面，好奇地问：“为什么？”
    被她这么拉着，少年显得有些局促，秀气的脸颊上泛起红晕：“喂……你干什么！”
    薇薇安摊开双手，“不是你先跟我搭话的吗？”
    “我那是好心提醒你，”黑发少年嘟囔着，左右看了一眼，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赌场的老板为了赚钱，什么生意都做，据说他们还贩卖人体器官给邪恶的黑魔法师！你这样柔弱的女孩子，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真是没有危机意识……”
    薇薇安：“……”她黑暗属性亲合度这么高，姑且应该也算是一名黑魔法师？
    不过她只是想买斗兽场的门票而已，这个少年或许可以利用。
    她微微仰起头，用清澈的绿眼睛饱含期待地注视着他：“我父母一直对我严加管束，这次是我偷偷溜出来的……我只是想买一张斗兽场的门票，可别的地方门票都已经售罄了……”
    黑发少年顿时被打动了，这完全是一位涉世未深、但又对世界充满好奇的贵族小姐啊！不就是区区一张门票吗？这还难不倒他。
    “你找我帮这个忙，那就找对了！”少年得意地拍拍胸口，“我叫戴纳，是本地商会会长的儿子，你在那边安全一点的地方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搞一张票！”
    少年离开以后，薇薇安陷入沉思。
    长相俊俏的黑发少年，名字还叫“戴纳”……这分明就是被她抢戏的漫画男二！
    如果她今天没有救下女主，出场救人的，应该就是同样来黑市办事的戴纳。
    没过多久，戴纳便回来了，喜滋滋地把一张票递给薇薇安：“给你，这是单独包厢的票，很值钱的！”
    看他一副邀功的模样，薇薇安勾了勾唇：“很好，多少钱？”
    “我会看得上钱财这种世俗之物？！”戴纳瞪大了眼睛，一副薇薇安给钱就是看不起他的样子，“不过……”
    薇薇安静静地注视着他。
    戴纳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开口：“包厢的票能买到的只剩一张了，我也想去斗兽场看比赛，但不想在包厢外面和别人挤，所以、所以能不能和你一起？”
    “可以，你天黑以后到金鸢尾街1号附近等我。”薇薇安正好也需要一个免费车夫。大晚上的，迪夫肯定不敢带她出去。
    戴纳原本很高兴，随即便意识到：“金鸢尾街1号？那不是梅尔维诺公爵府吗？”
    薇薇安轻轻勾唇，掀开面纱一角，“我叫薇薇安梅尔维诺，很高兴认识你。”
    黑市附近建筑层叠交错，光线晦暗不定，在黯淡的世界里，少女柔白的脸颊是如此美丽，像天使零落的羽毛般，脆弱而转瞬即逝，她微微垂下的眼神恍若坠落的星辰，唇角的笑意竟也带着一丝神性，疏离而又遥远，令人捉摸不透。
    ——以上是戴纳和漫画读者们看到的场景。
    【人气值上升↑↑↑】
    薇薇安莫名其妙就收到了一个提醒。
    她立刻意识到，男二也是漫画里的重要角色，更是主角团成员之一，所以有时候，漫画的“摄像头”也会在他身上？
    薇薇安找了个理由同戴纳道别，打算先回家吃个晚饭，假装睡下以后，再偷偷溜出去。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的便宜爹——梅尔维诺公爵是那种老派贵族，一直都很看不上新兴贵族们喜欢的事物，斗兽场就是其中之一。
    在公爵看来，斗兽场是平民的娱乐场所，那里不仅拥挤，还充满着汗臭味，上流社会的夫人和小姐是决计不会去的——也就是那位年迈的皇帝陛下爱看斗兽表演，贵族们才不得不跟风过去看。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喷着香水，坐在高高在上的包厢里观看，与挤在一起的平民有着明显的区别。
    好在梅尔维诺公爵事务繁忙，晚上没有回来吃饭，薇薇安的后妈也不怎么管她，吃完晚饭以后，她顺利地遛了出来，戴纳早就在公爵府的后门等她了。
    他还自带了马车和车夫，一见到薇薇安，就热情地招呼她上车。
    金鸢尾街位于贵族区，距离斗兽场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因此，等他们赶到包厢时，斗兽表演已经开始了。
    薇薇安走到窗前，探出半个脑袋向外看，恰好看到一位金发骑士用手中的长剑斩断魔物的触手，飞溅的鲜血喷洒在他俊美的脸颊上。
    周围气氛热烈，一片叫好声，薇薇安也跟着欢呼起来：
    “太帅了！”
    虽然有点看不清具体的五官轮廓，但薇薇安还是觉得这个人杀死魔物的动作简直太优雅了。
    戴纳一脸不爽：“你喜欢的话把他买下来不就行了，这些和魔物战斗的人，都是和斗兽场签了生死契约的奴隶。”
    薇薇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对上了一双凛冽而明亮的，如同冰川般无机质的蓝眼睛。
    隔着欢呼的
    人群，斗兽场中央的骑士站在满地魔物的尸体上，微微仰起头，抬眼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第3章
    月光洒落在骑士手中的长剑上，折射出柔和清冷的光晕，而他冰蓝色的眼瞳比这闪烁的微光更美。隔着夏夜的喧嚣，二人视线交汇。
    薇薇安愣在了原地。
    此时她半个身子都探出在包厢窗外，被斗兽场里的氛围感染，正在热情地赞美这位英勇的骑士。
    然后就被对方抓了个正着，这就有点尴尬了。
    明明距离这么远，观众席上人又多，他本该注意不到她才对。
    ……可能是她的错觉吧。对方只是在往这个方向看，并没有特意关注她。
    卡修斯站在斗兽场中，脚下是堆积成山的魔物尸体。魔物的血弄脏了他的脸颊和盔甲，半长的金发染血，发尾半遮住幽蓝的瞳孔，手上的长剑也不断有血滴落。
    心脏砰砰跳动，纵然他是一位实力不俗的骑士，也早已习惯了在生死边缘搏杀，但刚刚的战斗还是透支了他的力量。卡修斯强撑着，不让自己在观众面前露出虚弱的一面。
    这时，观众席的某个方位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位黑裙雪发的少女，她站在包厢的窗前，月光勾勒出她白皙柔美的侧脸线条，皎洁如银线的长发随风拂动。她玫瑰色的唇瓣微微张合，通过口型，他依稀辨别出，她好像是在夸他“太帅了”。
    不过这并非他关注她的原因。
    她身上的黑暗魔力太过纯粹了……别人或许察觉不到，但他是有着一丝恶魔血脉的“怪物”，对黑暗魔力极为敏感。从本质上来说，他和那些被他杀死的魔物没有什么区别。也正因为此，他有远超普通人类的强大力量，也被限制自由，不能作为人类生存，只能作为斗兽场的奴隶，日复一日地战斗。
    他长久地注视着她，看着她从最开始的热情欢呼，到后来的怔住，再到后来慌忙地躲在包厢的窗户后面。
    竟然有点可爱。
    ——奇怪的思绪击中了卡修斯的大脑，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
    战胜魔物以后，他可以得到一会儿短暂的休息时间。
    沉重的铁门在金发骑士身后关闭，离开灯火通明的斗兽场，来到高大建筑阴影中的窄道时，他才扶着墙壁，低低地喘息了一声。
    黏稠的血液顺着下颌滚落，砸在铺着一层细沙的地面上。卡修斯也不能确定，这血是他的还是魔物的。
    “走快点。”斗兽场的工作人员在一旁催促道，“你走运了，老板说有人想买下你。”
    “……买下我？”卡修斯戏谑地笑了一声，“老板居然舍得把我这个赚钱工具卖出去？”
    工作人员眼神复杂地看了卡修斯一眼，在过去的数年里，这个年轻的骑士给斗兽场老板带来了极为可观的财富。但同时，因为他和魔物同源的血统以及表现出的强大实力，暗中盯上他的人也越来越多，老板也想把这样烫手山芋丢出去。不过，如果是亏本买卖的话，他们那个贪财的老板是决计不会做的。
    “老板本来也不想的，”工作人员说，“但那位大小姐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卡修斯沉默不语，只是记下了“大小姐”这个关键词。
    如果……是她的话，那她行动挺快的。从注意到他，再到决定买下他，没有丝毫迟疑的时间。
    工作人员一边在前面给他引路，一边叮嘱道：“待会儿见了梅尔维诺小姐记得恭敬一点，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要是把老板赚钱的生意搞砸，你母亲这个月的药可就没着落了！唉，也就是老板人好……”
    *
    薇薇安在斗兽场买下一名奴隶，这是漫画的原剧情，她没打算更改。

 第4章

    她看这个金发骑士很顺眼，再加上戴纳刚刚说“你喜欢的话把他买下来不就行了”，她猜测这是剧情的提示。看来，她要选择的人就是他。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看别的比赛的心思，直接对包厢的侍者表明身份，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斗兽场老板，谈成了一笔生意。
    斗兽场老板原本还有些不愿意，但随着她不断加码，终究是被钞能力折服。
    ——梅尔维诺公爵只有薇薇安一个女儿，她也是公爵唯一的继承人，尽管父女间感情并不亲近，但金钱方面从没有缺过她的。
    此刻，一个隐秘而奢华的房间里，薇薇安坐在深红天鹅绒高背椅上，一边吃着银质托盘里盛放的水果，一边等待工作人员把她要的人带过来。
    斗兽场老板离开前，给了她一个项链形态的小型魔法阵，再三叮嘱：“你以后要随身携带这个魔法阵，才能确保卡修斯听你的话——他身上所有的黑魔法烙印，都可以用这个魔法阵来控制。如果你把魔法阵弄丢了，出了什么问题，我这边概不负责啊……我可打不过他。”
    薇薇安闻言，便把项链戴上。
    卡修斯被带过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少女雪白脖颈上佩戴的、刻印有黑魔法阵纹的项链。这意味着他的性命掌控在她手里。
    他掀起浅金色的眼睫，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了薇薇安的视线。
    她拿起一颗草莓放在唇边，用舌尖卷起，在他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吃完。草莓的汁水让她本就娇嫩的嘴唇显得愈发嫣红。
    一阵恍惚和眩晕感击中了卡修斯。他不太清楚这是自己失血过多的缘故，还是因为和这个危险而美丽的少女共处一室而产生的错觉。
    “你还好吗？”薇薇安轻声问。
    “一点小伤，您不必为此担心。”卡修斯嗓音低哑。魔物的自愈能力很强，他……也是一样。不论受再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放着不管总会慢慢好的。
    只是会疼一点罢了。
    薇薇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可不可以走近一点？我想看看你的脸。”
    卡修斯依言走过去，为了适应她的高度，他半跪在她面前，以便她可以更清楚地观察他。
    薇薇安垂眸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骑士。
    他穿着一袭盔甲，半跪在地，仰头用冷冽的蓝眼睛注视着她，浅金色的额发间隐约露出染血的额角，纵然他脸上尽是血污，脸颊和五官的线条却仍然优越得有些过分，是一种带有攻击性的美。虽是半跪的姿势，他看上去却比她低不了多少，足以想象站起来时会给人带来多大的压迫感。
    他的嘴唇干涩，唇形却极为漂亮。薇薇安的眸光在他的唇上停留片刻，拿起一颗草莓塞入他的口中：“要吃吗？我刚才吃的时候你一直在看着。”
    卡修斯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下。他咽下草莓，金色的睫羽抖动了下：“……其实我是在看您。”
    这话倒让薇薇安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你先换身衣服，我带你去接受治疗。”她注意到卡修斯身上的伤势，语气轻柔地询问，“疼不疼？”
    卡修斯摇了摇头，金色的发尾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弧度，微乱的碎发让他的发型显得有些蓬松。
    “啊，你的头发乱了。”
    薇薇安故作惊讶地说，旋即用手指替他把金发梳理整齐——其实她只是看着他的头发毛绒绒的，有点想摸。
    少女柔软娇嫩的手指抚过发顶，让卡修斯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下来。她轻拍了下他的脊背，站起身来，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那我们就从这里离开吧。”
    卡修斯的眸光摇晃了下，恍若隐没在水下的幽蓝冰川撞上一片陌生的岛屿。他缓缓抬起手，握剑向来很稳的指尖竟然轻轻颤抖了下。担心弄脏她的蕾丝手套，他迟疑着不敢将冰冷染血的手甲递入她的手中。
    她却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隔着盔甲，他无法感受到同她牵手的触感。但卡修斯可以确定，他此前从未经历过如此美好的瞬间。
    把卡修斯拉起来以后，薇薇安便松开了他的手。看到骑士眼里一闪而逝的失落情绪，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刚刚只是想把你拉起来……还想牵手的话，就要看你表现如何了。别磨磨蹭蹭的，把盔甲脱了，我先帮你包扎一下伤口，然后换身衣服再去找专业的治愈师治疗。”
    卡修斯冷白的耳尖上浮现出一抹淡
    淡的红晕：“你是说……在这里脱吗？”
    好像的确有点不合适，这里毕竟是斗兽场的会客室。
    “那要不你忍忍，先跟我回家？我家的管家也略通一点医术。”薇薇安提议。
    卡修斯顺从地颔首。
    回去的马车上，戴纳叫苦不迭：“哎哟我的大小姐，你买了个奴隶也就算了，还让他坐我的马车，我车里的配饰都被他身上的血弄脏了！”
    “改天赔你一辆马车。”薇薇安冷酷无情地捂住了戴纳的嘴。
    “喂……你干什么！唔唔！”戴纳奋力挣扎，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一记手刀劈在了戴纳的后颈上，少年翻了个白眼，摇摇晃晃地晕了过去，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薇薇安惊讶地回头，便看到卡修斯一脸无辜的表情，乖巧地坐在一旁。
    “……你下手是不是有点狠了？”
    “我只是怕他伤害到主人。”卡修斯微笑着说道。
    第4章
    马车停在金鸢尾街1号的围墙外，墙上攀爬的蔷薇花藤在风中簌簌摇曳，浅淡幽香浮动在夏夜的空气里。
    薇薇安给车夫塞了一点钱，让他把尚在昏迷中的戴纳带回去。车夫很识时务地答应下来，也没多过问戴纳是怎么晕倒的。
    寂静的街巷里便只剩下薇薇安和卡修斯两个人。
    “后门上锁了，走吧，我们翻墙回去。”薇薇安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骑士。
    她转身的动作轻盈，雪白的长发在水波般的月色下近乎透明，繁复的黑色裙摆在半空中微微鼓起，宛如一只振翅的蝴蝶，划出优美的圆弧。
    “没想到您回自己家还需要翻墙。”卡修斯微垂着眼眸，月光落进他的眼底，像静谧幽蓝的湖面。在望着她时，他眸中泛起的笑意像微风中的细碎涟漪。
    “……这不是怕把父亲吵醒么。他如果知道我大晚上的把你这个浑身是血的‘野男人’带回家，指不定会怎么训斥我。”薇薇安盯着卡修斯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但她的嗓音清甜，倒又像是在撒娇。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麻烦你的管家为我治疗了吧？”卡修斯提议，“免得消息泄露。”
    “可是你的伤……”薇薇安还是有点不放心，“我毕竟只会黑暗魔法，只会打架，光明属性的治愈术那是一窍不通。”
    “你之前说要帮我包扎，不是吗？”卡修斯嗓音低缓，“大小姐，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怎么也跟着叫我大小姐了……”薇薇安小声嘟囔。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主人？”卡修斯的唇角勾勒着清浅的笑影。
    薇薇安：“……”
    “倒也没有不喜欢啦。”她无奈地轻叹一声，“你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好了，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
    卡修斯注视着她的双眼，缓缓点了点头。
    “好了，你会翻墙吗？”薇薇安忽然想到自己穿着裙子，好像……不太方便翻墙。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金发骑士半跪下来，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臂。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仰头看着她，月影下的眉眼深邃迷人，微微上挑的双眼一半隐在暗中，一半流转着冰蓝的微光，高挺的鼻梁投下阴影，冷白英俊的脸颊恍若古典主义的雕塑，脸上的血污也并未减损他的美貌，反而更有种动人心魄的瑰丽。
    “请上来吧。”他沉声道。
    薇薇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卡修斯是想让她坐在他的手臂上。
    她伸出手，用柔软的指尖轻戳了一下他冷硬的肩甲。
    “你不是受伤了么，还抱得动我吗？”
    卡修斯低笑出声：“或许可以试试看？”
    薇薇安依言坐了上去，二人之间有着不小的身高差，卡修斯单手抱着她，非常轻松地站了起来。
    陡然升高让薇薇安心下一颤，想要寻找凭依，便下意识抱住骑士的脖颈。片刻之后才发觉不妥，想要收回手，却听到卡修斯的声音。
    “你最好抱紧一点。”
    而他的手托着她的腿根，手臂很稳，仅凭臂力便支撑起她整个人的重量。
    薇薇安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而她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骑士手甲的内侧是鞣制的皮革，隔着裙子的布料，触感并不像她想象得那般冰凉，却依旧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的身体紧绷起来，心脏也跳动得比平时更快。
    一种微妙的感觉攫住了薇薇安的大脑，她不想只有自己紧张失态，也想捉弄一下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骑士。

 第5章

    “我准备好了。”她故意凑近他，将身躯贴上他的盔甲，双手紧抱住骑士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少女温热的呼吸拂过卡修斯的耳畔，让他的耳尖微微发痒。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一簇惊雷划破黑暗夜空的积雨云，闪电滋长宛若枝杈丛生，自大脑皮层沉坠，沿脊椎蔓延至胸腔，在心脏深处悄然生根发芽。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比起欲。望，更像是灵魂被温柔抚摸的颤。栗。
    她身上的气息恍如月光、蔷薇和风，又带着一丝甜腻，像草莓可丽饼或是樱桃蛋糕的味道……卡修斯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下，忽然感觉嘴唇干涩得要命，像沙漠上被烈日灼烧的旅人。
    他垂下浅金色的长睫，移开视线，尽量忽略她纤柔优雅的脖颈和胸口大片的雪白肌肤。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卡修斯瞥了一眼围墙，决定实施翻墙行动。
    只是抱着一位体重偏轻的少女翻墙，这还难不倒一位训练有素的骑士。
    薇薇安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便已经被卡修斯抱着翻过了围墙，稳稳落在公爵府的院内。
    才刚站稳他便把她放下了。
    双脚踏在地上，熟悉的安全感又回来了，薇薇安仰起头看着身形高大的骑士：“我说，卡修斯。”
    “……大小姐？”骤然被叫到名字，卡修斯的声音略带疑惑，尾音微微挑起，不知为何还带着一丝勾人的沙哑。
    “你真厉害，”薇薇安踮起脚，拍了拍卡修斯的肩膀，以示鼓励，“嗯，评选你为翻墙高手！”
    卡修斯：“……”他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蔚蓝眼底冰雪消融，垂眼望着面前的银发少女，眸中竟有一丝宠溺的意味。
    见卡修斯不说话，薇薇安撅起嘴唇，“我可是在夸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卡修斯的视线在她的唇瓣上停留片刻，又望向不远处的蔷薇花藤，他抿紧唇线，过了一会儿才道：“说出来有自夸的嫌疑，但我……不仅仅只是会翻墙。大小姐，你买下我并没有吃亏。”
    “哦？”薇薇安轻轻歪了下头，“举个例子来说呢？”
    她歪头的动作有些可爱，头顶还有一根雪白的呆毛随风微微晃动，卡修斯勾了勾唇角：
    “我可以替你杀人，不论是位高权重的贵族，还是强大的魔法师，我都有信心对付。另外，我对魔物的习性很了解，可以帮你猎杀魔物，用它们身上的材料换钱。我还可以充当护卫的角色，以我的生命和剑起誓，只要我还能动，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对了，我还会做一点简易的食物，虽然比不上你家里的厨师，但在外出冒险时，可以负责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薇薇安越听越满意，她柔声道：“把你的剑给我。”
    她决定授予卡修斯骑士的身份。
    按理说来，像卡修斯这样奴隶出身的人，无法被敕封为骑士。薇薇安尚未继承梅尔维诺公爵的领主身份，也无权为骑士授勋。但这是一个具有超自然力量的西幻世界，魔法师总有着各种各样的特权，帝国的法典里便规定过，一位魔法师可以招募至多两名骑士为自己效力，他们也将获得被法典认可的的骑士身份。
    薇薇安接过卡修斯递过来的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跪下。”
    静谧的花园里洒满皎洁月光，面容冷淡昳丽的银发少女抬起手中的剑，用剑尖轻点骑士一侧的肩头。
    雪亮的剑刃倒映着寒光，几乎抵在卡修斯的脖颈旁。身体的本能告诉他这很危险，他脖颈处的肌肉紧绷，喉结的线条明显，冷白的肌肤下隐约可见凸起的静脉轮廓。但将生命与忠诚完全交付于她，又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她娇艳而危险，犹如荆棘、玫瑰、人鱼的眼泪，或是一切诡丽而
    令人目眩神迷的事物。
    “你现在是属于我的骑士了。”薇薇安轻声说。
    第5章
    公爵府的仆人们都已睡下，薇薇安的后妈更是要睡美容觉，公爵的房间灯暗着，不知是没回来还是已经睡了。
    万籁俱寂的深夜，唯有风声淌过，蔷薇花叶在月影深处窸窣摇动。因此，远处细微的脚步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小心，有人过来了。”
    卡修斯站起身来，挡在薇薇安的面前。他蓝眸冷冽，线条漂亮的薄唇抿紧，被盔甲包裹的修长手指按在剑柄上，充满戒备地望向黑暗深处。
    薇薇安踮起脚，轻拍了下金发骑士的肩膀，“别紧张，这里是我家。”她柔白的小手动作很轻，也没有使用魔力，却让忠心护主的骑士安定了下来。
    “……我能感受到来者身上的气息，”卡修斯微微偏过头，浅金色的睫羽垂落，回眸低声对她说道，“他身上的黑暗气息很浓。”在他看来，这个人身上的黑暗魔力虽然不如薇薇安的纯粹，但是魔力的总量很多，且莫名有一种诡异而邪恶的感觉，这也是他内心提防的原因。
    而从暗夜深处走出的，梅尔维诺公爵府的管家，眸中也带着一丝冷意。
    “擅闯公爵府，还挟持了薇薇安小姐……”他的嗓音不急不徐，宛若大提琴般优美动听，不怒反笑道，“即使我在这里对你动用私刑，公爵大人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我。”
    在这个世界，拥有种种特权的贵族动用私刑，是再常见不过的一件事了。帝国的律法只保证公民的权益，而不会怜悯强盗和奴隶。
    卡修斯冰蓝色的眼瞳微微眯起，手腕翻转，长剑便已出鞘一寸，流转着冰冷的星芒，“……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所效忠之人是薇薇安小姐，而非公爵，更不可能挟持她。”
    “停下，有误会！”薇薇安意识到事态不对，忙从卡修斯的身后跑出来，挡在了二人之间。
    也是这时，她看清了管家的脸。
    虽然薇薇安之前的记忆里，对管家印象不错，觉得他美貌和能力兼备，把公爵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同时，为人处世又不失优雅和圆滑，但此刻面对面，才算是直观地感受到了这张脸的冲击力。
    卡修斯也有一张漂亮的脸，但轮廓更分明，线条冷峻，攻击性也更强，是在她看来很有吸引力的俊美。管家的脸看上去便要阴柔得多，像一道朦胧而飘忽的月光，又好似雨后花园里弥散的薄雾、岩洞里丛生的发光植物，有一种暗夜生物般的独特气质。他也有着和薇薇安一样的纯白发色，束起的长发甚至比薇薇安的头发还长。
    一双在黑暗中明灭不定的血红色眼睛，中和了管家身上柔和的气质，他锋利的眸光恍若玫瑰染血的刺，定定地注视着薇薇安和卡修斯所在的方向。
    “或许，您可以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管家薄唇轻启，做出侧耳聆听的动作。
    薇薇安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去过斗兽场，免得梅尔维诺公爵又在她耳边唠叨，便道：“他是我今天刚赦封的骑士。”
    管家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而说起了薇薇安今天假装睡下实则偷偷外出的事情：
    “……公爵大人回来时，问了您的去向。放心好了，我替您打了掩护。”
    薇薇安松了一口气：“谢谢你，瓦莱里。”
    瓦莱里是管家的名字。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大小姐。”瓦莱里颇有深意地看着她，“您的母亲去世之前，曾嘱咐我，要对您保持绝对的忠诚……您尽可以把我当成自己人，我比您旁边那位来路不明的骑士可信多了。”
    薇薇安不置可否。她授予卡修斯骑士身份，有自己的安排——她想送卡修斯去皇家骑士学院上学，方便帮她监控漫画男主的动向。而且，她也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更改自己决定的事情。
    不过，从瓦莱里的话中，她倒是提炼出了一个有效信息：瓦莱里作为公爵府的管家，忠于的并非公爵，而是已经过世的公爵夫人，这点或许可以利用。
    薇薇安朝瓦莱里轻轻颔首，“我要回房了。”
    “是，大小姐。需要我帮您旁边这位骑士安排住处吗？”瓦莱里朝她微微躬身。
    “不劳你费心了，我对他自有安排。”薇薇安的语气轻柔而不容置疑。
    瓦莱里的眸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了一个来回，露出了完美无暇的微笑：“那么，大小姐请吧。”
    目送着薇薇安带着卡修斯走进房间以后，瓦莱里才从原地离开。
    *
    “这是我的房间。”薇薇安关上门，对身后的卡修斯说道，“你可以脱衣服了。”
    空气微妙地静默了一瞬，随后便响起盔甲碰撞的声音，卡修斯开始脱身上最外层的盔甲。
    “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薇薇安掀起雪白的眼睫，注视着金发蓝眸的骑士。他此时已卸下盔甲，正在解衬衣的纽扣，水色的月光浸没了他线条分明的喉结和锁骨，敞开领口处的胸肌轮廓隐于黑暗深处。
    闻言，卡修斯停下动作，垂眸看她。
    “我打算送你去皇家骑士学院上学，帮我在那里监视一个人。”薇薇安瞥了他一眼，淡声道，“继续脱，我要检察一下你的伤势。”

 第6章

    帝国境内学院众多，但综合排名最靠前的有四大学院，分别是薇薇安所在的帝国魔法学院，光明神殿创办的克里斯特神学院，皇家骑士学院，和联合商会魔法学院。
    漫画男主兰斯顿，就在皇家骑士学院上学，并且在战斗、治愈、虔诚、骑士美德等各个方面都排名第一，是当之无愧的学院首席。
    作为一名不起眼的配角，薇薇安觉得，自己如果想苟活得长一点，还是把男女主相关的情报都掌握在手中比较好。更何况漫画还没有连载完，主动把握局势，胜过坐以待毙。
    卡修斯微怔了下，点了点头：“这是你的安排，我会照做。你让我监视的人是谁？”
    薇薇安眸光微动，她会透露给卡修斯一部分信息，但他们生活的世界是漫画这件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那个人是骑士学院的首席兰斯顿。”薇薇安略显玩味地看了卡修斯一眼，他此时已经把上衣脱下，露出后背的黑魔法烙印。
    室内没有点灯，但在皎洁的月光下，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卡修斯精瘦而充满张力的背部线条，他身形修长，宽肩窄腰，大理石雕塑般块垒分明的肌肉上，却蔓延着大片大片的暗黑系魔法纹路，同冷白的肌肤呈现出鲜明的对比。他身上仍有血痕，不过万幸的是，伤的并不算重。
    薇薇安盯着看了一会儿，又道：“我要你进入骑士学院之后，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我。包括他吃了什么饭，见了什么人，和谁组队参加了冒险……”
    她这话说的有点病娇，就连薇薇安自己都觉得，她就像一个对首席大人爱而不得、从而监视其一举一动的追求者。不过，这样倒也算是微妙地符合了漫画中“薇薇安”的人设，她没有纠正的打算。
    卡修斯浅金色的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眼底被阴影所笼罩。他漂亮的脸颊上没有什么表情，微卷的发梢柔顺地垂下，只是平和地应了一声“是”。
    “你的伤口愈合得很快，”薇薇安结束了刚才的话题，“我本来想帮你上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按这个愈合速度，也许明天一早，你的伤势就好了？”
    卡修斯微微颔首，发梢月光中轻轻摇动，“没错。”
    薇薇安对此颇感好奇：“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有一半魔物的血脉。”卡修斯的眼瞳在黑暗中流转着微弱的磷光，薄碎如冰雪似星屑，恍若孤寂宇宙中唯一的发光体。
    ——她会因此而厌弃他、打骂他吗？因为他并非同类，所以怎样虐待都可以，就像幼年时那些残忍的奴隶主一样？不，他能看出来她内心善良，尽管她用恶毒高傲的外壳将自己包裹……但即便如此，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她是否仍会心存芥蒂。
    卡修斯不知道告诉她真相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她想知道的事情，他不会隐瞒。
    薇薇安闻言笑了起来。她笑声轻柔，并非恶意的嘲笑，而是觉得一件事很有意思，感兴趣的笑。
    “魔物，好酷啊。”
    银发碧眸的少女站在幽暗的卧房里，繁复华丽的裙摆拖在厚重的地毯上。在幽昧朦胧的环境下，她莹白的肌肤仿若无暇的白玉，及腰的长发近乎透明，一颦一笑比白日里更加动人。
    她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
    她浮动着笑影的眼眸宛如碧绿的猫眼石，又似波纹暗涌的湖面，涟漪击中他的那一瞬，卡修斯想，他就已经无可抑止地开始向湖心深处坠落。
    第6章
    公爵府的空房间不少，薇薇安随便找了一间屋子，让卡修斯今晚暂住，又让侍女拿来换洗的衣物。
    第二天一早，她便带着卡修斯，来到了皇家骑士学院的大门口。
    皇家骑士学院和帝国魔法学院同为顶尖学府，二者又有所不同。
    在薇薇安看来，帝国魔法学院和现代的大学有一定的类似之处，譬如有寒暑假，根据不同的魔法研习方向有不同的分院，学习的课程也以自己选课为主，等等。
    ——皇家骑士学院就不一样了，实施的是军事化管理。薇薇安现在还处于假期当中，距离新学期开学还有小半个月，但皇家骑士学院没有这么长的假期，骑士们不仅已经开学，还一大早就开始训练了。
    是以，薇薇安二人来到骑士学院门口时，雕刻有华丽纹饰的大门紧闭着，隐约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练习剑术的声音。
    薇薇安朝卡修斯使了个眼色，他便走到近前，抬手敲了敲门。
    大门上打开了一个小窗口，门房朝外瞥了一眼，看到穿着骑士盔甲的卡修斯，冷声道：“又是想来上学的？这一届的报名和测试早就已经结束了，请回吧。”
    薇薇安从卡修斯身后走出，平静地直视着门房的双眼，“我父亲和院长是旧识，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么？你只需要放我们进去，别的事情便与你无关了。”
    “您是……梅尔维诺小姐！”门房的神情动摇了下，“可是……规矩终究是规矩……”
    薇薇安打了个响指，卡修斯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金币，递给了门房。
    门房本来想拒绝的，但感受着手中金币的重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而且，有一次他给院长当车夫，去皇宫参加晚宴时，曾远远地见过这位小姐一眼——她是那位位高权重的公爵的女儿！皇帝陛下日渐衰老，年轻时遭受魔族诅咒，一直没有诞下合适的继承人。陛下信任的心腹不多，大都是早年和他一起征战沙场的战友，譬如皇家骑士学院的院长、以及梅尔维诺公爵。前些日子陛下生病，还让梅尔维诺公爵代他摄政……可以说，公爵的权势在整个帝国都无人可出其右。公爵府的千金他自然也得罪不起。
    高大的对开铁门打开了一条门缝，门房再三叮嘱：“快进去吧，骑士们在广场上训练，你们可以从湖边的小道走，那里树荫密集，不容易被发现。”
    “搞得跟做贼似的……”薇薇安忍俊不禁。不过大摇大摆地从广场经过，影响别人训练终究不好，她决定还是听从门房的建议，经由湖边小道前往院长办公室。
    至于利用自己那个便宜爹的人脉，薇薇安毫无心理负担。公爵夫人死后没多久，梅尔维诺公爵便娶了之前的情妇为妻，原主心里对他也是颇有芥蒂的。
    走进皇家骑士学院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巍峨气派的古典风格建筑群，不过薇薇安并没有仔细打量，而是沿着门房指的路，绕过广场，沿人工湖畔的小道朝前行去。
    盛夏清晨的日光穿透碧绿枝叶，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形成道道金线般的光柱，在不远处的湖面上投下摇曳树影，粼粼波光恍若明灭不定的星辰。
    “这附近风景不错。”薇薇安同卡修斯闲聊着，“如果你上学的时候谈了校园恋爱，这里倒不失为一个约会的好地方。”
    “……”卡修斯默默地抬眼看她，无机质的冰蓝色瞳仁里树影蔓延。
    “我不会在这里谈恋爱。”他的嗓音低柔，“大小姐，我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还请不要再取笑我了。”
    “……好嘛，我就随口一说。”薇薇安耸了耸肩。
    这时，她忽然连接上了漫画论坛。
    昨天晚上睡觉前，薇薇安想多看一会儿论坛，了解更多漫画信息，但一直信号不好，“加载中”的圆圈图标仿佛永远转不到尽头。此刻再度连接成功，让她心生警觉。再联想到漫画男主兰斯顿就在骑士学院上学，薇薇安湛碧的眼瞳微眯——不会男主就在这附近吧？
    论坛上刷屏的一条又一条帖子，不断地在薇薇安的眼前弹出，像极了手机忽然连上网之后堆积的未读信息。
    她随便点了一个进去看：
    【1l#首席大人又双叒叕逃课了。】
    【2l#真是想不到，品学兼优的首席大人还有如此叛逆的一面。】
    【3l#那可不，他就是这么叛逆的一个人。如果按照光明教廷的安排，他这么高的光明亲合度，就应该老老实实学习治愈系神术，留在神殿当圣子，可他偏要来骑士学院，说是毕业以后，也要为帝国和魔族军团的战线出一份力。】
    【4l#那他为什么还要逃课啊？】
    【5l#漫画里画了啊，他是在逃课看书。】
    【6l#其实那些基础的体能训练，对于首席大人来说已经提升不大了，他在骑士学院上了两年学，这方面不可能有所欠缺。他的剑术在同辈人中也是佼佼者，昨天斗兽场里的斗技比赛，他就取得了第一。】
    【7l#没错，骑士学院的图书馆里藏书丰富，不乏对修炼有益的珍本，或许研读一下前辈的心得，能让他的实力更进一步。】
    看到这些回帖，薇薇安脑海里灵光一现，有了一个想法——她能看到的，应该都是实时的帖子，就跟视频网站上的弹幕差不多。而且，只有她出现在剧情里的时候，才能看见。
    这其实对她有利，因为她可以根据帖子，实时把握剧情的动向，譬如现在——

 第7章

    在经过一处拐角之后，薇薇安果然看见漫画男主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书。他身穿高领的白色长袍，领口和衣袖处绣着金线，胸前还佩戴着光明圣徽形状的吊坠。从薇薇安的角度看，看不清他的正脸，只能看到一头铂金色的长发沿着他的肩头柔顺地滑落。
    听到脚步声的兰斯顿回过头来，林间的光斑落进他金色的瞳孔里，绝美的脸颊仿佛笼上了一层柔光，既带有神性的悲悯又有一种清冷的疏离感。
    还没等薇薇安惊叹他的美貌，论坛上的实时热帖便已刷屏，奔着999＋去了。
    【这一回眸绝了，老师好会画！】
    【好美啊prprpr……】
    【@好友一@好友二@好友三，都来欣赏兰斯顿大人绝世美颜！】
    剩下的内容也都差不多。
    此刻薇薇安亲眼所见到的，比二次元平面上呈现出来的更好看。
    不过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她也算是对美男免疫了。且不说卡修斯和管家瓦莱里颜值都很能打，就连之前和她去斗兽场的男二戴纳，如果不开口说话看着也是挺帅的。
    薇薇安眨眨眼，主动开口打招呼：“抱歉，我们打扰到你看书了吗？”
    ——她还记得要维持自己的人设。尽管漫画里的薇薇安娇纵恶毒，还总是欺负女主，但她对待男主，却一直态度都很好，一副温柔知礼的贵族小姐作派。
    薇薇安觉得这有点虚伪。不过为了活到大结局，她不介意偶尔当一次演员。
    “无妨。”兰斯顿抬眸，朝她温和地笑了笑，“你们似乎不是学院的学生？”
    被发现逃课，他似乎一点都不惊慌，反而有闲心聊起天来。
    “不是，我是隔壁帝国魔法学院的学生，很高兴认识你。”薇薇安介绍道，“不过，我旁边这位倒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骑士。”
    “让我想想，你们这个时候来……”兰斯顿合上书，站起身来，“是想让你旁边这位骑士朋友入学？”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薇薇安点了点头。
    “这就有些不好办了……”兰斯顿一向乐于
    助人，此刻不免设身处地的替他们忧虑起来，“这学期学院的录取工作已经结束了。不过也并非毫无办法，倘若你们可以说动院长，又或者是这位骑士朋友有不俗的实力，还是有机会入学的，院长大人一向惜才……等一下，他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长发白袍的青年以手支颌，陷入了沉思当中。
    薇薇安陡然想起，兰斯顿昨晚也去了斗兽场，可能远远地见过卡修斯。不过她在买下卡修斯之后便离开了，没有留下来观看兰斯顿和别人的比赛。
    “没错，他就是斗兽场里实力最强的骑士，我昨晚看到他杀魔物的样子很帅，觉得被他保护很有安全感，就把他买了下来。”薇薇安说。
    她说的话倒也不算说谎，但身后卡修斯看她的眼神，却多了一丝深暗幽渺、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实力最强？”兰斯顿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那么在你们去见院长之前，先让你的骑士在我这里证明一下他的实力吧。倘若他可以战胜我，不用你说，我便会在院长面前引荐他。”
    “等等，就这么在校园里打架不太好吧？！”薇薇安觉得剧情开始往奇奇怪怪的地方狂奔，谁家亚撒西男主一言不合就打架的？
    “学院里有专门设立的决斗场。”兰斯顿笑眯眯地说道。
    薇薇安还是有些迟疑，毕竟今天来这里的正事不是为了打架，她回眸看了卡修斯一眼。
    卡修斯没有说话，而是投给她一个坚定的、战意凛然的眼神，冰蓝的瞳仁里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看来她的骑士也渴望着战斗……薇薇安不再阻拦，踮起脚在他身侧轻轻耳语：“既然想打，那就要赢得漂亮。输了的话你知道我会惩罚你的吧？”
    她原意是鼓励一下卡修斯，想着他赢了或许有机会入学。可她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他喉结动了动，看她的眸光也有些……晦暗？
    奇奇怪怪。
    薇薇安摇了摇头，转而看起了论坛上的帖子。
    【兰斯顿大人还真是喜欢与人切磋啊！】
    【你们觉得谁能赢？】
    【不好说，兰斯顿大人毕竟年轻，也不是毫无对手的。】
    【那边的大小姐和骑士在小声嘀咕什么呢？】
    第7章
    同薇薇安昨天去过的大斗兽场不同，皇家骑士学院的决斗场位于地下，要更为隐秘，场地也较小——不过对于骑士之间的比武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三人沿着一条螺旋阶梯下行，四周幽暗而寂静，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纹饰精美的壁灯，其上镶嵌的圣属性水晶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照亮了墙壁上悬挂着的描绘先代骑士与魔物战斗的油画。
    “学院里不允许私斗，骑士间若有什么私怨，便需要在决斗场里解决。”走在前面带路的兰斯顿回头解释道，“在这里，只要不把人打死，那么一切手段都是允许的，反正学院里聘请的治愈师都可以治好——关于治愈这方面，如果待会儿你的骑士受了什么伤，其实我也可以帮他医治……”
    “看来首席大人对自己颇有自信。”薇薇安碧绿的眼瞳微眯，觉得兰斯顿话里的意思是笃定了她的骑士会受伤，“不过比试尚未开始，现在下定论是否有些太早了呢？”
    【大小姐说的对，兰斯顿成长的过程中一路顺风顺水，似乎自信到了有些骄傲的程度。】
    【但是这样的人设我也喜欢啊！】
    【看到兰斯顿大人的脸，我就觉得他没有错，颜值就是正义。】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漫画的前几话里，兰斯顿的对手好像出场过，就是斗兽场里那个杀了很多魔物的金发骑士。】
    【难怪大小姐说，他是“斗兽场里实力最强的骑士”。】
    【或许就是这句话激起了兰斯顿大人的战意吧！】
    【漫画虽然对这个骑士战斗的剧情一带而过，但是塑造出了他强大的压迫感，而且他身为斗兽场的奴隶肯定战斗经验更多，万一……兰斯顿真的打不过他怎么办？】
    【如果我是漫画作者，给主角设置一个宿敌，一个短时间内无法战胜的对手，可以增加故事冲突。】
    【这么说，那个骑士如果以后戏份多的话，有可能是站在兰斯顿大人对立面的反派？】
    【也不是没有可能……】
    论坛上实时的讨论内容太多，薇薇安扫了一眼，也没有细看，便暂时把论坛关闭了。
    不过，帖子里都在讨论，卡修斯会不会是未来的【反派】。应该不是吧……如果他真的是反派，那她的小命岂不是不保了？而且这只是漫画读者的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她自己都只是一个恶毒女配，卡修斯身为她的骑士，应该不会比她戏份还多吧？
    但薇薇安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如果卡修斯真是什么主角宿敌，毁灭世界的大反派，她已经做好了连夜跑路的打算。
    “我们到决斗场了。”兰斯顿清冷优美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经过一处转弯后，视野豁然开朗。薇薇安站在螺旋楼梯上垂眸向下看，凿空的地下空间里，圆形的决斗场一览无余。
    ——大抵是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决斗场里没有其他人。
    薇薇安开口说话，清甜的声音在空荡的决斗场里留下回响的余韵：“那你们就去比试一场吧，我在旁边看着。”
    说完，她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卡修斯：“不要让我失望。”
    少女翡翠色的眼瞳里倒映着圣属性水晶的点点微光，像天使的羽翼洒下的光点，又恍若神明指缝散落的星芒，在幽暗的地下显得明媚动人。
    卡修斯的心头仿佛被一片并不存在的羽毛轻柔扫过。
    他的眸光在她莹白的脸颊上停留片刻，垂下纤长的浅金色眼睫，低声：“我会的。”
    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的兰斯顿，懒洋洋地瞥了二人一眼：“你们两个悄悄话说够了吗？”
    薇薇安无奈：“首席大人就别取笑我们了。”
    兰斯顿耸了耸肩，率先走到决斗场的中间。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上佩戴的宝石戒指，空间便随之波动，两把镶嵌着圣属性水晶的银色细剑凭空出现，流线型的剑身充满了美感，随后便被他慢条斯理地拿在手中。
    看来这个世界有空间戒指之类的东西……薇薇安眸中光芒闪动，这也太方便了，她也很想拥有一个！
    不知道去黑市能不能搞到。也可以问问戴纳，他是商会会长的儿子，想必在这方面有人脉。
    比起兰斯顿华贵精致的细剑，卡修斯惯用的剑要朴素许多，剑刃更宽，剑身更为修长，重量大概是兰斯顿那两把剑加起来的好几倍，薇薇安看着就觉得自己拿不动，但卡修斯挥舞起来却十分轻松。
    场上的二人没有什么战前宣言，眸光对上的一瞬间，便已出招。
    兰斯顿的剑术风格优雅而具有观赏性，是贵族决斗时常用的剑法，却又更为精妙复杂，仿佛一首音符被排列得恰到好处的舞曲。

 第8章

    而卡修斯的招数则更为凌厉，充满了压迫感，那是能将敌人开膛破肚的杀人的剑法，直攻要害。
    虽然看上去卡修斯占了上风，主导着这场对决，但兰斯顿也防御得滴水不漏。
    “看来在剑术上你的造诣不弱于我……”兰斯顿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要想战胜你，需要使用一些别的手段了。”
    “战斗原本就是不择手段的，你尽可以把最强的招数使出来。”
    卡修斯幽蓝的眸光沉静而冰冷。他双手持剑，以摧枯拉朽般的剑势劈向兰斯顿，后者不得不举起手中的两把剑勉力格挡，剑刃交错，火星四溅。
    薇薇安不由替卡修斯捏了把汗——对漫画主角说这种话，很容易成为炮灰的啊！
    兰斯顿却并未被激怒，即便暂时处于劣势，他的面容看上去仍然神圣高洁，铂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在身后划出优美的弧线。他薄唇微张，在抵御卡修斯的攻势，与其僵持不下的同时，念动了一道神术咒语。
    【兰斯顿大人居然施展神术了！】
    【我们只知道他作为圣子候选，神术的造诣很高，但漫画里之前的任何一场战斗中，兰斯顿大人都没有用神术对敌过，仅凭高超的剑术，他便可以将同龄的对手打败，根本不需要用上神术！】
    【
    看来，兰斯顿大人遇到了真正的对手……真是为他捏一把汗啊！】
    【那个大小姐也挺有眼光的，居然买下了一位这么有实力的骑士。】
    【弱弱的说一句，其实我是大小姐的粉丝……她真的好有神秘感，有种别样的魅力。换句话说，这么强的骑士都只是她的手下，那她本人的实力应该更深不可测吧？】
    看到这里，薇薇安嘴角一抽，这些读者也太会脑补了吧——她的实力的确比普通人强很多，但通过观摩现场的战斗，她发现若是实战起来，自己可能在这两个人手底下根本撑不了几个回合。她的黑暗魔力虽然纯粹而浓郁，实战经验却几乎为零，再看卡修斯和兰斯顿，一个是斗兽场里杀出来的强者，一个是天生的战斗狂魔，真是太可怕了。
    薇薇安的目光缓缓移到了卡修斯身上。她买下了他，自然要“物尽其用”，从明天开始就让卡修斯陪她练习实战技巧吧。
    而就在她陷入思索的同时，兰斯顿已经成功施放出了神术，决斗场上的形势瞬间逆转。
    兰斯顿的神咒引动了银色细剑上圣属性水晶的力量，圣光如水流般包裹了整把剑，剑身陡然散发出夺目的金光，光线强烈到了令人难以直视的地步，照亮了幽暗的地下决斗场。在圣属性的附魔下，兰斯顿的每一剑都附带着延伸的光刃，出剑的姿态像一场华丽的舞蹈，简直是压着卡修斯打，一道光刃还擦伤了他的脸颊。
    薇薇安在强光中眯起眼睛，神色中隐隐露出一丝不适。她体内的黑暗魔力在圣光的激荡下蠢蠢欲动，宛若暗夜中湍急的河流，她越是压抑，想要令其冷静下来，便越是难受，像末日洪水中罪孽缠身的受难者。那些黑暗魔力汹涌叫嚣着，想要把光明的一切都彻底吞噬，深埋于血脉里的厌恶情绪几乎感染和反噬到她本身……
    薇薇安用手抓住决斗场旁边的围栏，白皙匀称的指节攥紧，掌背的青筋微微凸起，她用全部的意志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才勉强保持着站直的姿势。而少女光洁秀美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几滴冷汗，胳膊也在轻轻颤抖。
    卡修斯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凛冽如冰的蓝眸里浮现出一抹担忧。
    大小姐看起来有点不舒服，他得回去照顾她。
    ——那么必须速战速决了。
    第8章
    在薇薇安体内黑暗魔力暴动的时候，决斗场内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原本充斥在场中的强烈到极致的光明元素，也在一瞬间失去了其原本的威能，暂时受到了压制。
    一道道眼睛状的裂痕撕裂了周围的空间，冰冷黑暗的魔力从内里流溢而出，恍若已逝之人回忆中的眼泪，又像是一道寂静而漫无边际的冥河，安抚着、引导她体内的魔力，让其逐渐恢复了安定。
    这是……怎么回事？薇薇安愣了愣，意识到场上所有的黑暗魔力，都来源于卡修斯，那些空间裂痕全都是他劈出来的剑影。很显然，他先前也未尽全力，只是以剑术和肉身的力量同兰斯顿战斗。而在兰斯顿率先使用神术以后，兰斯顿也不再压抑自己的黑暗魔力……
    对于薇薇安而言，她体内的魔力有多厌恶兰斯顿光明属性的力量，便对卡修斯黑暗属性的力量有多亲近。也因此，她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渴望——对卡修斯鲜血和肉。体的食欲。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不断重复，吸食他的血液，你会变得更强……
    太可怕了。
    她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薇薇安只是恍惚了一瞬，便恢复了镇静。
    卡修斯昨天曾亲口告诉她，他是魔物与人类结合所产生的后代。有些魔物天生便可以蛊惑他人的心智，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她才受到了他的诱。惑吧。她又不是吸血鬼，对喝他的血半点兴趣都没有——可是想到那个画面，金发蓝眸的骑士衬衣领口微敞，隐约露出胸肌和锁骨的线条，冷白的脖颈上残留着她的咬痕，薇薇安忽然又被一种难以餍足的感觉所攫住。
    她猜测是黑暗魔力互相吞噬的本能在作祟。与平和的光明魔力不同，黑暗魔力像一头极难驯服的野兽，平时任她驱使，可猛兽并不会一直乖乖听话，有时还会反噬到她自己，正如此时此刻。
    卡修斯战斗时也在分神关注薇薇安这边的情况。
    在他用黑暗魔力暂时压制住兰斯顿神术的力量后，卡修斯明显注意到，大小姐的脸色好了不少，可过了一会儿，她雪白的脸颊上又泛起淡淡一层红晕……怎么回事，她还是觉得不舒服吗？
    卡修斯眯起眼睛，冷冷地看了兰斯顿一眼。他和兰斯顿之前并不认识，也没有仇怨，但就是莫名看这个人有点不爽，尤其是他的神术还让大小姐觉得不舒服了。
    他缓缓抬起持剑的右手，周围的虚空中形成幽邃而骇人的漩涡，有如实质的黑暗魔力悉数汇集在剑刃上，想用一击与兰斯顿决出胜负。
    “好啊，那就用这一剑，证明我们谁才是年轻一代骑士里的最强者。”兰斯顿也看出了他的意图，也凝聚起圣属性的力量，身周再度亮起了耀眼的辉光，背后也凝聚出一对半虚半实的光翼，恍若天使的翅膀。
    【名场面来了！！】
    【画得也太好了吧，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画面的表现力好强！】
    【确实，分镜设置的也很好，战斗时的动态捕捉得恰到好处，美术生表示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只要剧情不崩，这漫画我追定了。】
    【燃起来了！明明是静态的画面，我却觉得我就在现场观战！】
    【不知道谁会赢？我好激动啊！！】
    【兰斯顿大人一定要赢啊！】
    在漫画读者们的期待之中，二人手中的剑刃相撞，光明与黑暗魔力剧烈交锋，各占据半边场地，陷入了僵持当中。
    身临其境的薇薇安感觉呼吸都困难了，战斗的余波掀翻了她头顶佩戴的薄纱软帽，银白的长发如命运纺锤的丝线般在身后漂浮。
    她的瞳孔微微扩大，湛碧的眸光聚焦在卡修斯的身上。
    如果神明或是魔王能听到她的想法，她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卡修斯能赢……
    也许是被论坛上成片的“兰斯顿大人一定要赢”的声音，激起了逆反心理吧。
    她想让卡修斯知道，他也是被人所期待着的。或许在漫画里，他是不起眼的配角，在斗兽场里他是一个杀戮工具，但在她眼里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于是少女嫣红而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嗓音轻柔地说道：“加油，卡修斯。”
    卡修斯曾在斗兽场里听过许多欢呼声，挥舞的双手，扭曲的人群，海啸一般疯狂而嗜血的呼喊……但正如那天他一眼就看到她一般，此刻在虚空的音爆和剑刃碰撞、魔力交错的噪音中，他也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像月光下冰雪融化的声音，午夜花瓣上露滴的流淌声，他好像听清了，又觉得这可能只是自己的幻听。但他不想让她失望。
    在最混乱无序的战斗漩涡当中，卡修斯的思绪却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他的母亲是魔物。
    而父亲……有着与皇室同源的血脉，都是那位征服整片大陆、开创帝国的大帝的后裔。他们那支血裔并未继承皇位，而是辗转来到极西之地，以流亡骑士的身份，斩杀强大的魔物，在黑暗之中守卫着帝国的安宁。
    但他从未见过父亲，母亲也……很久才会清醒一次。
    ——“妈妈，我是人还是魔物？”
    ——“孩子，你的父亲希望你是人类。”
    是这样吗？
    他一直记得母亲的话，对斗兽场里被自己杀死的魔物并无怜悯，也一直避免使用来自于魔物血脉的黑暗魔力。而以他的剑术水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无须使用黑暗魔力便可以打败敌人。

 第9章

    但在刚才，看到薇薇安脸色苍白，额角尽是冷汗，他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卡修斯微闭了下眼睛。
    ——如果一定要为他自己选择一个身份的话，比起父亲寄予期望的“守护帝国的骑士”，他更想成为她一个人的骑士。在产生这个想法以后，人类与魔物的区别似乎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不断蚕食着光明的黑暗魔力骤然暴起，以不容反抗的姿态，将所有的圣属性元素吞噬殆尽，就连旁边阶梯上的照明的壁灯都一盏一盏熄灭了。
    兰斯顿脸色苍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胸口，嘴角渗出一抹血迹。两把折断的银色细剑插在他旁边的地上，其上镶嵌的圣属性水晶也已破碎。
    “……拥有黑暗魔力的人类可不多见，不过我无意窥探你的身份，愿赌服输，我会向院长引荐你的。”
    薇薇安却帮卡修斯说起了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类怎么就不能拥有黑暗魔力了？”
    兰斯顿抬眸看了她一眼，“有啊，很少见罢了。黑暗魔力极为不稳定，一不留神就会反噬自身，还会对理智造成影响。如果你也是黑暗魔力的拥有者，那可要小心了。”
    “……谢谢提醒。”薇薇安说。
    “大小姐，你怎么样了？”卡修斯此时已快步来到她的身侧，一只手从身后扶起了她的肩膀。
    他的动作很自然，一看就是出于对她的关心，但在外人面前这么亲近是不是不太好……薇薇安纠结着，忽然听到楼梯上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没事，快放开我。”薇薇安横了卡修斯一眼。
    卡修斯听话地收回了手，但冷淡冰蓝的眸光还是停留在她身上。
    “……我说，受伤最重的是我才对吧？”坐在地上无人关心的兰斯顿苦笑道。
    “兰斯顿，你小子又逃课了？还在这里跟别人打架？”一道没好气的中年男人声音从楼梯上传了下来，随着他不断下行，那些熄灭的壁灯又一盏盏重新亮了起来。
    “院长？！”兰斯顿露出了做坏事被抓的表情，连忙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院长的眼神扫过地上的断剑，心下了然，“看来打败你的这位骑士身手不错啊，我都有些惜才之心，想要让他留在学院了。”
    “院长大人，您为什么会来这里？”兰斯顿问。
    “我感应到强烈的魔力波动，怕出什么事，就过来看看。”院长淡淡地扫了卡修斯一眼，“原来是小辈们打架。”
    他随即注意到站在卡修斯旁边的薇薇安：“你是……小薇薇安？前几天我还和你父亲说到你呢，好些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和薇薇安说话的时候，院长的语气明显和蔼了不少，他闲聊了一会儿家常，见铺垫得差不多了，转而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薇薇安的脸色有些尴尬，“院长伯伯好，呃、嗯……没有男朋友。”
    “这样啊。”院长神秘一笑，“我家那小子也在骑士学院上学，你可以常来玩，年轻人多交流交流。”
    薇薇安有点尴尬，她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但今天来是对院长有事相求，直接回绝是不是也不太好？
    情急之下，她朝兰斯顿投以求救的目光。
    兰斯顿受伤地看了她一眼。
    ——她刚刚一直在怼他，现在居然好意思让他帮她！
    可被她这么水灵灵地看着，他又有点不忍心。
    最重要的是，院长的儿子整天在学院里和他别苗头，还一副目中无人的纨绔模样，兰斯顿特别讨厌他。听院长那意思，不就是想撮合薇薇安和那小子吗？那他必要从中作梗！
    兰斯顿扬了扬眉，整理了一下发型，来到薇薇安的身旁，“院长大人，其实我和薇薇安早已两情……”
    薇薇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院长没听清：“有什么话，我们去我的办公室说吧，在这里站着像什么样子。”
    卡修斯却听清了。
    两情相悦……？
    再联想到薇薇安想让他留在皇家骑士学院，监视兰斯顿的一举一动，他冰蓝的眸光变得冷彻而幽暗，对兰斯顿的厌恶又增加了一点。
    第9章
    卡修斯实力不俗，有学院首席出面引荐，再加上还有薇薇安的父亲和院长这层关系在，入学倒不是什么难事。
    院长对薇薇安很热情，在给兰斯顿治好伤以后，邀请三人留在他的办公室喝茶，还滔滔不绝地聊起天来。说到自己当年和梅尔维诺公爵、皇帝陛下一同驰骋沙场的往事，更是一阵唏嘘。
    薇薇安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
    “您刚才说，魔物起源于极西之地？那什么大帝的其中一支血脉，就去戍卫帝国西境了？”她也不想这么称呼大帝，只是实在没能记住他的名字。
    “是拉奈尔墨洛斯大帝。”兰斯顿在一旁补充，说到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皇帝，他满脸憧憬的表情。
    “他曾是大陆第一骑士，率领着圣约骑士团击退了数百年前那场泛滥的魔物潮，将人类从毁灭的命运中拯救了出来。我们如今所使用的纪年方式——譬如今年是圣约四百三十一年，便是以骑士团的名字来命名的。我的梦想，就是以后也组建一个这么强大的骑士团，将魔物彻底驱逐出大陆……”
    “你小子别发散思维了，还是先想想这学期的成绩怎么继续保持学院第一吧。”院长无奈地瞥了兰斯顿一眼，知道他是年轻人的心性，到底也没多加怪罪。
    院长看向薇薇安，回答起她刚才的问题：“墨洛斯大帝的其中一支血脉继承了皇位，而另一支，则继承了圣约骑士团的遗产，远赴极西，担当起守护帝国的第一道屏障。不过皇室受到恶魔诅咒，血脉凋零，四百多年过去，圣约骑士团的事迹已成为传说，消散在岁月中，那一支血脉是否还存在都说不准了。”
    在院长讲述历史时，卡修斯安静地站在一旁，浅金色的睫羽微垂，在眼睑处投下絮絮阴影，冰蓝的眸光并未聚焦，而是淡淡地望着虚空中的某处。
    薇薇安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她悄无声息地抬起手，想扯扯他的衣角，又发现他今天还是穿着那套冷冰冰的骑士盔甲，就用手指往他腰间戳了戳。
    卡修斯抬眸看她。
    薇薇安轻咬了下唇瓣，看他一副走神的样子，她还以为他身体不适，猜测他是不是在刚才的战斗中消耗过度，便想着找个理由告辞，带着卡修斯回去休息。
    “我没事。”他朝她比了个口型，狭长的眼瞳里流转着细碎的光，像极北洄流的幽蓝色海水，闪烁着冰川和天光的倒影。
    卡修斯的眼睛好漂亮……薇薇安这么想着，愣了愣神，见院长又说起了新的话题，也不好开口再问卡修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一转眼就到了中午，院长指示兰斯顿带着薇薇安二人去学院食堂吃饭。
    刚好是下课时间，食堂里人很多。
    看到兰斯顿身旁的薇薇安，有喜欢八卦者小声议论起来。
    “首席大人不是一直非常高冷吗，今天怎么会和女生一起吃饭？”
    “是啊，听说首席大人是教廷出身，还有望成为圣子，平时从来都是和女性保持距离的。”
    “他旁边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
    薇薇安：“……”看来哪里都少不了八卦。
    虽然成为了人群关注的焦点，但她也未显局促，点了喜欢的菜以后，便让卡修斯端着二人的餐盘，来到了座位上，和兰斯顿一起用餐。
    薇薇安还没来得及拿起刀叉，便看到一位红发少年笑嘻嘻地凑近了兰斯顿：“我刚刚听人说，你好像在和女孩子约会？”
    “怎么可能，也就只有你这种人才会在食堂里和人约会。”兰斯顿板着一张脸，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而且，你见过三个人一起约会的吗？”
    红发少年自来熟地放下餐盘，坐到了兰斯顿的旁边，同时也是薇薇安的对面。
    他闻言看向薇薇安和卡修斯，只见银发少女脸上带着温柔而疏离的微笑，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但少女旁边的金发骑士看上去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二人眸光相撞，卡修斯长睫微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眸中泛起深渊般悚然幽暗的死意。
    红发少年被卡修斯吓了一跳。
    “他、他的眼神好恐怖……”
    兰斯顿见怪不怪地说道：“你如果和他去决斗场上打上一架，便会对这个人的恐怖有更直观的体会。”
    【首席大人说的没错，这点我们观众可以作证！】
    【能打败首席大人，这个骑士的实力不可小觑啊！】
    【而且他的黑暗魔力
    太强大了，几乎接近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末了，兰斯顿又补充一句：“哦对了，你连我都打不过，被他吓到也是情理之中。”
    【我之前倒是没发现，首席大人的嘴这么毒啊！】

 第10章

    【这个红毛少年是谁？】
    【刚才看院长的发色也是红色，而且前面提到院长的儿子也在骑士学院上学，还和兰斯顿大人不对付……所以，这个过来搭话的红毛少年莫非是院长的儿子？】
    【很有可能！】
    红发少年被兰斯顿气到了，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我来食堂的路上遇到了父亲，他把上午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不也是这金毛骑士的手下败将！”
    “那也能打败你。”兰斯顿微笑道。
    红发少年更气了，但这里是餐厅，显然不适合动手打架，他只得恨恨地瞪了兰斯顿一眼，“下次实战课你给我等着！”
    “啊呀，看来有些人又想被我揍趴下了。”兰斯顿讥讽道，“你能打败别人，是他们看在你是院长儿子的份上让着你。等以后从学院毕业，上了前线以后，魔物可不会让着你，没点真才实学，到时候你可能就性命堪忧了。”
    “真的是这样吗……”红发少年一瞬间陷入了自我怀疑，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兰斯顿，你是故意的吧！”
    “这两个人好幼稚。”薇薇安小声跟卡修斯吐槽。
    卡修斯深以为然。
    从二人的对话中，薇薇安得知了红发少年的名字——莱安，她默默记下。
    吃饭的大部分时间，莱安和兰斯顿都在斗嘴。饭毕，因为卡修斯明天才正式入学，薇薇安便提出告辞——她是一点都不想再和这两个人待在一块了。
    回去的马车上，薇薇安担忧地看了卡修斯一眼：“你在骑士学院上学以后，可别被他们带坏了。”
    卡修斯微怔了一下，旋即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您尽可以放心，比起口头上争个长短，我更倾向于直接动手。”
    薇薇安：“……”
    她无奈地看了卡修斯一眼，语重心长地说：“不要一言不合就干架，要遵守校规校纪！”
    身形比她高大不少的金发骑士，就这么微微低着头听她训话。
    马车里空间并不算窄小，但薇薇安刚才让卡修斯坐在她的对面，如此一来，她的视野便被他占据，即使他微微低着头，也比她高了许多。她以平视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喉结的形状，要看清他的脸，便只能抬起头。
    随着她抬头的动作，二人的视线在咫尺之间交汇，鼻尖和眼睫几乎在某个瞬间轻轻擦过。薇薇安陡然意识到，在刚才她煞有介事地“训话”的时候，卡修斯一直微垂着眼睛注视着她，眸光温柔，有别于战斗时的凛冽，像一汪缓缓漾开涟漪的碧蓝色湖水，倒映着潋滟的翠色山光。
    车内的氛围在一瞬间变得微妙，薇薇安话到唇边，忽然又停了下来，不自在地开口：“……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卡修斯的睫羽微弱地翕动了一下，像蝴蝶在风中振翅。他抿紧唇线，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嗓音略显干涩地开口：“是我失礼了，请大小姐责罚。”
    薇薇安倒也没觉得这是失礼，不过，她倒可以借着这个由头，让卡修斯陪她练习实战技巧。
    “既然如此，你以后每天下午放学回来，就……陪我战斗好了，不许手下留情。”
    卡修斯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荣幸。”
    薇薇安歪了下头，用指尖轻点一侧的脸颊：“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就从今天开始好了！”
    卡修斯答应下来，到了下午实战的时候，却一味挨打。
    薇薇安举起手中的魔法杖，朝卡修斯丢出一团团黑暗魔力球，怒道：“你不反抗有什么意思？！”
    卡修斯轻松躲过这几团魔力球的攻击，含笑说道：“您先能准确命中我，我们再讨论反抗的事情吧。”
    薇薇安感觉被嘲笑了：“……你说话怎么一股兰斯顿味？”
    卡修斯：“……？”
    薇薇安放下魔法杖，走过去踩了他一脚，“你讨厌！”
    卡修斯这次没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不过就算薇薇安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他身上，对他而言也不痛不痒。
    他的蓝眸里闪烁着浅淡的笑影，微微上挑的眼角仿佛也带着笑意，薄唇贴近她的耳边，轻声传授了一些更好地掌控黑暗魔力的技巧。
    之后的时间里，薇薇安勤学苦练，终于可以成功命中卡修斯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放水，毕竟，她是他的“主人”。
    薇薇安想起今天兰斯顿说，有些人会因为莱安是院长儿子的缘故，在战斗的时候让着他……那么卡修斯会不会也这样对她？
    察觉到她自我怀疑的眼神，卡修斯眸光微动，温声道：“不如找个魔物打一架试试？”
    薇薇安陡然醒悟，卡修斯连首席大人都能打败，她也没必要拿自己和他比较，还是将目标定得小一点，慢慢提高自己的战斗技巧吧。
    只是……魔物不也算是卡修斯的同类吗？他真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吗？
    银发少女眸光轻颤，抬手轻轻攥住骑士披风的一角，她仰头望着他线条明晰的侧脸，唇瓣微张：“你……”
    卡修斯侧过头，湛蓝眼底流淌着黄昏时刻的薄光，恍如海面上光瀑与云霞的倒影，他猜到了她未说出口的话语，便主动给出回答：“我不会在意魔物的死活，正如我不会在意人类的死活。”
    薇薇安的心跳陡然加快了一拍，她忽然有些紧张，卡修斯真的很有成为反派的潜质……
    “别怕。”卡修斯抬起指尖，似乎是想安慰一般摸摸她的脸颊，但手指悬停在半空，终究没有触碰。
    “我发誓效忠于你，便会将你的生命置于我的生命之前。”
    薇薇安怔在了原地。
    见她没有听懂，卡修斯不得不采取了更直白的措辞：“我只在意你一个人的生死。”
    “别总说什么‘死’了，一点都不吉利……”薇薇安嘟囔道，不过她的心情也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走吧，我们去找个魔物打一架！”
    第10章
    在王都里，一旦出现魔物的踪迹，便会有骑士团和宫廷魔法师出动清剿。
    因此，要寻觅魔物打架，便需出城。
    眼看着夕阳西斜，暮霭四合，薇薇安在离开前交代管家：“瓦莱里，父亲回来时如果询问我的去向，记得帮我遮掩一下。”
    瓦莱里红宝石般的眼眸里，隐隐浮现出一丝无奈和担忧：“是，大小姐。恕我冒昧……您这次又要去哪？如果是危险的地方，我就只能对公爵大人如实相告了。”
    薇薇安当然不可能傻到透露出自己的真实去向，只道：“我和我的骑士出去散散步，午夜之前一定回来。”
    瓦莱里警觉地瞥了卡修斯一眼，下意识问：“散步需要这么久吗？”
    “记住你的身份。”薇薇安眸光微凛，碧绿的眸色好似清冷的湖水，“既然你是母亲的属下，那就该明白将我的事情闹到父亲那里去，我们谁都讨不了好。”
    少女光洁白皙的脸颊被幽微暮色照亮，嘴唇如山茶花瓣一般红润，美得瑰丽而又明艳。
    瓦莱里低下头示弱道：“……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全。”
    “我会保证她的安全。”
    沉默许久的卡修斯这时开口，嗓音低冷清冽，似霜雪在冬日冻结。
    瓦莱里：“……”
    在他看来，这个来路不明的骑士就是最大的危险分子！
    薇薇安敏锐地察觉到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她理解管家的顾虑，便用指尖捏起脖颈处的黑魔法吊坠，展示给瓦莱里看：“有这东西在，他不会背叛我。”
    在她买下卡修斯时，斗兽场老板曾说过：“……他身上所有的黑魔法烙印，都可以用这个魔法阵来控制。”
    瓦莱里也懂魔法，还是一位黑暗魔力的持有者，相信他可以明白其中的意思。
    黄昏的空气在某个片刻陷入了寂静之中，被橙红色晚霞铺满的天际掠过几只海鸟，花园里的蔷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如她所料，瓦莱里血红色的眼瞳里眸光变了又变，终究没有忤逆她的决定：“我会替您在公爵大人那里遮掩去向的。”
    薇薇安眼眸微弯，露出了一个轻盈的笑：“那，谢谢你？”
    “大小姐不必
    对我言谢，我永远都是您最忠诚的仆人。“瓦莱里以手抚胸，朝她微微行礼。
    *
    薇薇安带着卡修斯，站在公爵府的马厩前。
    既然是要出去找魔物打架，乘坐马车显然不太方便，薇薇安不由犯了难——她不会骑马。而一些高阶的飞行魔法，她暂时也没有掌握。
    看来，在魔法这一道上，她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薇薇安不由更加期待帝国魔法学院开学了！
    不过，她的骑士这个时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她指挥卡修斯：“你骑马带我出城。”
    卡修斯狭长冰蓝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清浅的笑意，他小心翼翼地扶她上马，而后也纵身上马，坐在了她的身后。

 第11章

    二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薇薇安的鼻尖被清冽如雪的气息所环绕。昨天卡修斯身上还有血腥味，但在洗了澡换了衣服以后，他身上的味道她并不讨厌，像凛冬极夜的茫茫雪雾，冰冷而又遥远，让她恍惚了一瞬。
    这还是薇薇安第一次坐在马背上，不由有些手足无措。而卡修斯对于骑马颇为熟稔，轻拍马颈，以缰绳控制着方向，马儿似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着城外的方向奔跑起来。
    薇薇安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了。抓着马的鬃毛？她旋即放弃了这个想法，这样万一把马弄疼了怎么办？可如果也抓着缰绳的话，岂不是要碰到卡修斯的手……
    就在她发散思维的时候，街道到了转角处，马儿陡然一个转弯，她的屁股差点离开马鞍。薇薇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情急之下，连忙用双手抱住卡修斯右手的手腕。他穿着冷硬的骑士盔甲，薇薇安只觉得掌心像触碰到了一块冰。
    几乎是与此同时，卡修斯的左手松开缰绳，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肢，带来令人心定的安全感。他用一只手便可以稳稳地操控缰绳，从容自若的模样和她紧张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薇薇安白雪般娇嫩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红晕。
    眼看着马儿经过了转弯，她从刚刚几乎靠在卡修斯怀里的姿势坐直，斥责道：“你还搂着我的腰干什么！”
    卡修斯微怔，旋即沉声说道：“我明白了，大小姐。”
    他的嗓音低柔而动听，清冷的气息掠过她的耳尖，薇薇安莫名觉得后脑勺有点酥麻。
    原本紧扣着她腰肢的、被盔甲包裹的修长手指缓缓松开。
    可当他真的放开手，她又不愿意了：“保证我的安全才是你的职责，你怎么就这么说放手就放手了？”
    金发骑士长睫微垂，看向怀中的少女，从他的角度看不清她的正脸，却能瞥到从雪白发梢间露出的一小节嫣红耳尖。
    ——即便是被她凶了一通，他的内心也并无丝毫不悦，反而觉得这样的她……有些可爱。
    这次他听懂了她的意思，薄唇上勾勒出轻笑的弧度，手掌贴上她腰肢的曲线，缓慢而坚定地抱紧她。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狭长的眼尾也隐隐泛出一丝薄红。
    暮光渐暗，碎钻般的星辰呈现于疏朗夜空之上。
    王城位于沿海的丘陵地带，出城以后，二人一骑在夏夜的原野上疾驰，高悬的明月洒下柔和清莹的光。
    “快看，前面有一个村落！”薇薇安指了指远处亮起的一簇簇灯火。
    卡修斯微微颔首，“我感应到村落里有魔物的气息，就带你过来了。”
    薇薇安愣了一下，好奇地问：“你可以感应到魔物的气息？这是魔物血脉带来的能力吗？”
    “并非如此，除了有直系血缘关系的魔物以外，普通魔物都无法互相感应。”卡修斯耐心解释道，“但小时候母亲曾告诉我，在魔王还活着的时候，祂强大的感知可以覆盖整片大陆，魔物皆为魔王之臣属，祂自然可以感应到所有魔物的位置。”
    薇薇安瞪大了眼睛，说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难道你是魔王的后代？”
    “如果是的话，母亲不会瞒着我的。”卡修斯摇了摇头，“而且，我对魔物的感知距离并不远。前方村落里的黑暗魔力较为浓郁，我集中精神力感应，才发现了魔物的存在。你是一名暗属性的魔法师，在一定距离内，应该也能感应到黑暗魔力的波动。”
    话虽如此，薇薇安还是悄悄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不管卡修斯是不是魔王的后代，她内心都默默提高了警惕：他是反派的可能性增加了。
    其实，她前世看过这个连载中的漫画，虽然剧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隐约记得漫画里真正的大反派是墨洛斯大帝的后代，新即位不久的暴君。
    暴君原本虽然冷酷独裁，但胜在公正英勇，带领人族抵御魔物，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但在他的白月光死后，暴君的精神便开始不正常了，他疯狂地寻找着想要复活她的方法，即便她已经尸骨无存。也正是因此，他逐渐变得噬杀成性，傲慢偏执，认为这个世界不够完美，想要以自己的方式献祭旧世界，创造人与魔物共存、由他来制订律法和规则的新世界。
    至于暴君的白月光是谁，漫画里只是一笔带过，薇薇安自然更不清楚了。
    只要卡修斯不是这个疯批暴君，那么对她而言，应该都不会有太大的威胁……她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卡修斯神色如常，眉眼清冷而温柔，于是心下稍定。
    据她这两天对他的了解，卡修斯是一个情绪较为稳定的人，和疯批一点都沾不上边。所以……他最多算是个小反派吧？
    在薇薇安胡思乱想的时候，卡修斯已经纵马带她靠近了村落。
    “你说的对，村子里的确有黑暗魔力的存在。”薇薇安碧绿的瞳仁微眯，猫一样警觉地看向了村落深处。
    房屋里透出暖黄色的灯火，屋外还有光着膀子的男人三三两两地聊天乘凉。
    薇薇安不由回头看了卡修斯一眼，“你穿这么重的盔甲，不会热吗？”
    “我原本就体温偏低。”卡修斯回答，“而且，温度用魔法可以调节。”
    薇薇安点了点头，看来比起她，卡修斯更像一个魔法师。
    今天让他陪她练习实战技巧的时候，他还教了她一些使用黑暗魔力的小技巧……不行，她作为主人，可不能被他比下去！
    薇薇安暗自决定，开学以后就好好学习魔法。
    “村庄里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薇薇安喃喃道，“……那么魔物会在哪里呢？”
    “需要我给个提示吗？”卡修斯柔声问。
    薇薇安摇头拒绝，“寻找猎物，也是实战技巧的一环。”
    说着，她便走入村庄，开始寻找异常的蛛丝马迹。
    银发黑裙的美丽少女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那些乘凉的男人们纷纷看向她，眸光里不乏排外、警惕以及不怀好意。虽然他们不敢明着议论，但眸中对这位贵族小姐的探究之意却毫不掩饰，有些单身汉甚至色眯眯地看着她。
    卡修斯冰蓝的眼瞳微微眯起，不着痕迹地站在薇薇安身侧，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并回敬以浸染着血腥和杀意的眼神，其中带着浓郁的警告意味。
    男人们被吓到了，纷纷尴尬地移开视线。
    这微妙的交锋薇薇安也有所察觉，既然无需她出手，卡修斯就把问题解决了，她便继续集中精神，感应那飘忽不定的黑暗魔力的存在，想要把魔物找出来。
    得益于她自身所掌控的黑暗魔力十分纯粹，半刻钟后，薇薇安停在了一户人家的围墙外。
    “找到了。”薇薇安指了指土砌的院墙，招手示意卡修斯跟过来，抱着她翻墙，还叮嘱他翻墙的时候动静小一点，以免被人察觉——这自然难不倒卡修斯。
    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翻墙时让他帮忙了，这可一点都不像贵族小姐的作风……管它呢！当务之急是清理魔物，免得让它危害整个村庄的安全，为此她堂堂梅尔维诺家的大小姐都私闯民宅了。
    被卡修斯抱着落在院子里之后，薇薇安听见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一阵打骂声。
    “上学？就凭你也想去王都上学？你赚的那几个钱哪够学费啊？还想花家里的钱？没门！”
    “就是啊，孩子，爸爸妈妈已经和老沃斯商量好了，他儿子身体健壮，家里田地也不少，你嫁过去，能减轻我们家里的负担啊。”
    ”
    魔法，你学了魔法能有什么用？真不是爸爸妈妈偏心，你弟弟已经去佣兵行会当学徒了，以后当一名佣兵，或者赏金猎人，不比你学魔法有用得多？你迟早要嫁人的……”
    “……对不起，爸爸妈妈，我要学习魔法，这是我所向往的东西。”少女的声音清脆而坚定，“为此就算和魔物契约，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不会后悔。”
    “什么，魔、魔物？！”
    “你不是我们的女儿，你是谁？”
    “我是贝拉，既然你们不认我这个女儿，那我就离开好了……”
    贝拉？！
    这不是漫画女主的名字吗？薇薇安竖起耳朵继续偷听。
    “想走？！”女人尖利的嗓音震动着薇薇安的耳膜，“贝拉，你这个小贱人翅膀硬了啊，不想嫁给老沃斯的儿子，就拿魔物来诓骗我们？”
    而另一边，男人已经挥起手，一巴掌打在贝拉的身上，让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薇薇安的眼前再度弹出了论坛的实时讨论。
    【气死了气死了！我们女主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原生家庭啊？】
    【但是，那个想和贝拉契约的魔物，看着也不像是个好东西啊……】
    【不管是谁，神明也好魔王也好，来帮帮我们贝拉吧[流泪][流泪][流泪]】
    薇薇安同情贝拉的遭遇，想要出手帮忙，但深呼吸了一下，还是按捺住了。

 第12章

    现在应该是一个关键剧情点。
    就算她要救人，也要“卡点”救人才对。
    至少，也得等那潜伏在暗处、想要和贝拉契约的魔物现身以后，出手击杀它，然后将贝拉带走。
    她记得自己今天来此的目的——和魔物战斗，如果魔物被吓跑就不好了。
    与此同时，房间内昏黄的灯火映照下，贝拉的身后缓缓凝聚出了一团浓重的黑气。
    黑气在虚空中逐渐成形，一双漆黑而尖利的爪子从其中伸出，搭在了贝拉的两只肩膀上。
    “人类，和我契约——”魔物口中吐出如咒语般繁复晦涩的古代魔法语言，“我会满足你的愿望，代价是你的灵……”
    魔物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根魔法杖狠狠地敲中了后脑勺。
    它愤怒地回过头来，对上了薇薇安清澈无辜的表情。
    “你好，我真不是来抢戏的，但是贝拉的愿望我也可以满足，还不用支付灵魂为代价哦？”
    薇薇安朝卡修斯使了个眼色，卡修斯立刻道：“这点我可以证明，薇薇安小姐心地善良，对资助别人上学这件事，非常热衷。我就是很好的例子。”
    魔物：这两公婆一唱一和地说什么呢？
    人类真是莫名其妙！
    第11章
    在看到薇薇安以后，贝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是你，你又帮了我一次！”
    【人气值上升↑↑↑】的弹窗不断从薇薇安眼前飘过，她点击关闭窗口，免得让它们影响视线。
    薇薇安朝贝拉点了点头，转而对魔物说道：“和我打一场吧，谁赢了就由谁来实现贝拉小姐的愿望，怎么样？”
    魔物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贝拉便语速极快地回答：“不用打了，我不选魔物，我选你！”
    薇薇安似笑非笑地回眸看了贝拉一眼：“就这么信任我吗？”她可是恶毒女配啊。
    魔物却不会给她们谈话的时间，它的手臂陡然伸长，虚化成一道雾气，锋利的爪尖快速朝薇薇安袭来！
    薇薇安瞳孔紧缩，这魔物未免有点不讲武德，话还没说完就开打了！
    不过她也明白，在实战中，这样的情况是难以避免的——好在她刚刚破门而入之前，就往身上套了好几个防御魔法。
    薇薇安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魔物。
    暗属性的防御魔法，和圣属性的防御魔法有所不同，虽然没有治疗能力，但是防御力很强。而且，暗属性魔法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具有反伤效果，可以将敌方的攻击伤害返还一部分回去。
    就在她等着防御魔法生效，魔物一爪子下去伤害都打到它自己身上的时候，一把冰冷锐利的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圆弧，格挡住了魔物的爪击。
    是卡修斯出手了。
    挡下这一击以后，他便后退数步，将战场让给了薇薇安，同时持剑将想要偷偷溜走的贝拉父母限制在了原地。
    薇薇安撅起嘴唇，谴责地看了他一眼：“我有办法应付……”
    不过话虽如此，她也没有真的责怪卡修斯的意思。她已经看出来了，卡修斯如果使用黑暗魔力加持，一剑便可以让这个魔物灰飞烟灭，但刚刚他只是替她挡了一剑……可见只是担心魔物突然攻击让她受伤，并无干涉战局、对她过度保护的意思。
    薇薇安眸光微动，拿起刚才用来敲魔物脑袋的魔法杖，趁此机会吟唱起攻击魔法。
    ——她暂时还没有掌握太花哨的暗属性攻击魔法，用咒语驱使着一团团黑暗魔力球朝魔物袭去。
    魔物发出了极为难听的笑声：“桀桀桀，用黑暗魔力来攻击我，这完全是给我送小零食吃啊！”
    说着，它竟不闪不避，一口将那些黑暗魔力球吞了下去，还打了个饱嗝。
    【笑死，这么会这样啊】
    【魔物：谢谢您嘞！】
    【魔物：感谢好心人的打赏】
    【急了，大小姐如果打不过魔物该怎么办？】
    【应该不会打不过吧，根据作者之前在论坛上放出的“魔物图鉴”来看，这个魔物好像还在幼年期，并不能发挥出太强的实力，只是样子看着吓人罢了。】
    【确实，能活到成年期的魔物本就已经十分强大，根本不需要与人类契约。】
    薇薇安：“……”
    幼年期的魔物和她打的有来有回，自尊心微妙地受挫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身上有之前施加的防御魔法在，魔物也不能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它的爪子和尾巴不断地击打在她身周的黑暗荆棘护盾上，被荆棘扎到爪子虽然给魔物造成了流血和痛感，但却也无法让她占据上风。
    战局陷入了僵持。
    薇薇安眯起眼睛，思索起破局之法。
    忽然，她心中一动，隐约中感知到，之前被魔物吞下去的黑暗魔力居然还存在，并且和她之间仍有一丝微妙的联系。而在战斗的过程中，这只魔物已经吞下了许多她的黑暗魔力，肚子都胀了起来。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夏夜的风灌入破碎的窗格，拂动她银白色的长发，在被黑暗魔力席卷的房屋之中，少女莹白的脸颊圣洁姣好，像一片神秘而柔美的昙花花瓣。
    “三。”她小声默念。
    “二。”魔物挥舞着利爪朝她接近。
    “一。”在利爪划破她脆弱而美丽的面庞之前，魔物腹中的黑暗魔力被她引爆，血肉如烟花般炸开。
    沐浴在血雾中的银发少女眸色冷淡，露出了一个柔和而怜悯的微笑。
    【赢了！】
    【啊啊啊！我好激动，从现在开始，我是大小姐的粉丝了】
    【我也粉了】
    【＋1】
    【话说，她救了女主两次，会不会是主角团的人啊？】
    【应该不是吧，看之前漫画的宣传图，主角团里确定身份的好像只有贝拉、兰斯顿、莱安和戴纳，还有一位出身教廷的治愈师，据说是圣女候选……】
    薇薇安回忆了一下这几个人。
    莱安是今天她在骑士学院吃饭时见到的红发少年，他父亲是院长。戴纳是帮她搞到斗兽场门票的商会会长的儿子。那位圣女候选她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也是喜欢男主的女配之一，是温柔系白月光女二，在读者里的人气很高，和她这个日常被打脸的恶毒女配定位完全不同。
    这时她陡然意识到，自己是恶毒女配，总是出手救女主是不是有点崩人设？薇薇安痛定思痛，决定等帝国魔法学院开学，漫画剧情进入正轨以后，一定要好好扮演恶役千金这个角色。
    没等薇薇安理清思绪，她的眼前再度出现了【人气值上升↑↑↑】的提醒。
    她分神关注了一下，发现在她杀死魔物之后，连带着之前积攒下来的人气值，她的人气值已经有520之多了。
    这意味着她可以再给自己
    增加5点属性值。
    薇薇安沉吟片刻，觉得要均衡发展，便把除了【虔诚】和【？？？】之外的属性都加了1点。
    给自己加完点以后，她环顾四周。
    房屋里满地都是魔物的血，贝拉的父母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薇薇安懒得理会他们，看向贝拉。
    贝拉的状态稍微好一些，但少女单薄的肩膀也在微微发抖。薇薇安轻叹一声，走到她的面前，柔声开口：“你刚刚说了愿意跟我走对吗？”
    “……”贝拉抿了抿唇，回眸朝一片狼藉的房间里看了一眼，那个在家里独断专治的父亲狼狈地倒在地上，身上还有一股尿骚味，母亲脸色发白，嘴里还在重复着刚才骂她的话。她好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我跟你走。”贝拉用颤抖的嗓音轻轻说道。
    薇薇安想起自己是恶毒女配，咳嗽了一声，脸色冷冷地道：“我资助你上学，可不是不求回报的，任何事情都有代价，你最好想好了再答应。”
    贝拉认真地点了点头，内心却十分感激，大小姐这个时候甚至还在考虑她的感受，担心她自尊心太强，不肯接受免费的资助，便采取了这样的说辞……大小姐实在是太善良了！
    薇薇安却并不知道贝拉脑补了这么多，眼看着事情结束，便带着贝拉和卡修斯从屋子里离开。
    “你凭什么带走我的女儿？！你这个使用黑暗魔力的怪物，怪物！！”身后，贝拉的母亲用尖厉刺耳的声音咒骂。
    走在最后的卡修斯眼神一凛，先前他一直遵循大小姐的命令袖手旁观，但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他修长的手指握住了身侧的剑柄，一截明亮的剑刃映照着泠泠月光。
    薇薇安本能地察觉到有杀气。
    她回过头来，对上了卡修斯幽暗冰冷的眼瞳，月光散落在他纤长的羽睫上，他对上她的视线，眸光里的冰雪缓缓消融。
    她抬起白皙的小手，轻柔地按在了他的掌背上。他的手原本就比她大了不少，还佩戴着手甲，更显得有力量感，可她没有用力便制止了他的动作。

 第13章

    “……不杀了他们灭口吗？否则会很麻烦。”卡修斯低下头，浅金色的额发半遮住幽蓝瞳孔，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低沉嗓音开口。
    薇薇安深呼吸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猜测女主的家人之后还有剧情。而且，毕竟是两条人命，就算贝拉和家人关系不好，当着她的面杀人也不妥当……
    “如您所愿。”卡修斯不再坚持。
    *
    如何回王都让薇薇安犯了难，他们三个人只有一匹马。
    贝拉生怕被抛下：“薇薇安小姐，我用脚走也是可以的！”
    薇薇安好奇地歪了下头，“你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梅尔维诺家的大小姐，在王都是知名人物……”贝拉低下头扯了扯衣角，“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是谁，之后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的身份。”
    原来如此。
    薇薇安没有多问，抬眸看向卡修斯，“你有什么办法吗？”
    卡修斯思忖片刻，拔剑出鞘，用剑尖在附近的空地上画起了魔法阵。
    “这是什么？”薇薇安凑过来，却没能看懂这是什么魔法阵。
    贝拉之前自学过魔法，这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这魔法阵上书写的好像是古代的魔法语言！”
    “我们施放魔法时，使用通用语念咒便可以生效，会古代魔法语言的人少之甚少，一般都是禁忌法术才会使用那种失传已久的语言。”薇薇安说，“这上面是什么意思？”
    贝拉摇了摇头，她也不懂。
    “这是一种能复现强大生物虚影的法术。”卡修斯闭上眼睛，回想起童年时代在极西之地见过的，被黑暗侵蚀的巨龙。
    随着魔法阵的绘制完成，浓郁的暗元素从其间喷薄而出，厚重的乌云遮蔽月光，不远处村子里的灯火也悄无声息地熄灭了，周围的一切变得极为晦暗，薇薇安甚至无法看清站在她旁边的卡修斯和贝拉。
    “好黑……”薇薇安喃喃道，“什么都看不清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沉的龙吼。
    薇薇安：“这是什么东西？”
    贝拉也道：“好可怕的声音……”
    卡修斯微微抬起手，黑云散去，月光洒下，照亮了一头身形巨大的漆黑生物。薇薇安仰起头，也难以窥其全貌。
    “这是……龙！”贝拉震撼地说。
    “并非真正的龙，”卡修斯解释，“只是一道黑暗魔力构成的虚影，不过载我们回王都足够了。”
    “卡修斯，真有你的！回去之后我要好好奖励你！”薇薇安的眼睛亮了起来，用一只龙当坐骑，比骑马酷炫多了——真是的，卡修斯居然没有早点告诉她！
    看到她生动明媚的神情，卡修斯的眼底掠过一丝浅笑。
    “走吧。”他环起她的腰肢，带着她纵身跃上龙背，正如来时扶着她上马一样。
    “喂！你干什么，等等贝拉！”薇薇安回头看向身后正在努力向龙背上攀爬的贝拉。
    贝拉闻言对她做出一个“ok”的手势，“薇薇安小姐，别抛下我，我爬得很快不会耽误时间的！”
    “你去帮帮忙。”薇薇安瞥了卡修斯一眼。
    卡修斯站在龙背上一动不动，沉默得像一座雕塑。
    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他不想和薇薇安以外的任何人有肢体接触。当意识到她悲悯温柔的眼神不会只看向他一个人的时候，他陡然明白，自己对于她而言并不是特殊的，她关心人类所受到的苦难，善于共情和理解他人，而他与她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薇薇安无奈，只能趴在龙背上，把自己的魔法杖另一头递给还在攀爬的贝拉，“贝拉你抓住，我拉你上来！”
    卡修斯半跪下来，探出修长手指，像抓住一只猫一样轻轻按住了她的后颈勺，防止她摔下去。
    “多此一举！”薇薇安又气又羞。
    “我更关心回去之后的奖励。”
    他低下头，薄唇微微张合，半长的浅金色发梢撩过她的耳尖，嗓音低柔而愉悦地说道。
    “谁说……要奖励你了？”薇薇安瞪大了眼睛，随即意识到，是她刚才看见龙太激动，自己说的。
    第12章
    为了不引人注目，巨龙落在城郊山坡的阴影里，三人步行回城。
    薇薇安没有将贝拉带回家，贝拉毕竟是漫画女主，自己在她身边时时刻刻都会被漫画读者关注，还要注意维持恶毒女配人设，多有不便。
    于是，她直接在旅馆里给贝拉开了一个月的房间。
    旅馆包一日三餐，位置也离金鸢尾街不远，有什么事能及时联系。在开学之前，贝拉这边暂时不用她操心了。
    安置好贝拉以后，薇薇安和卡修斯再次翻墙回公爵府。
    卡修斯已然对翻墙的流程十分熟悉，她一个眼神，他便心领神会地半跪下来，任由她坐进了他的臂弯之中。
    薇薇安轻轻抱住金发骑士的脖颈，胸口贴向他的盔甲，月光下她雪白的肌肤像蛋糕上的奶油，泛着珍珠般美丽的光泽。
    某种接近窒息的感觉击中了卡修斯，他的心跳在此刻仿佛也随着她呼吸的起伏共振。
    她热烈的灵魂像静默宇宙中的恒星，他以为自己不去看她，便不会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但即便不看她，他也能听到她浅淡的呼吸声，闻到她身上草莓慕斯般绵密可口的甜香。他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抱着薇薇安翻进公爵府的院子里以后，卡修斯便将她放下，后退两步同她拉开了距离。
    月色流淌，银白的月光填满整个世界，像下了满地大雪。在一片寂静中，柔弱的少女与高大的骑士四目相对。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薇薇安想起自己今天说，要“奖励”卡修斯。
    薇薇安清楚自己的骑士想要什么。
    他对她怀有一种朦胧的、隐约的好感，这点她已有所察觉。
    她也一样对他漂亮的脸感兴趣。而当她被他抱在怀中时，心跳的加速几乎是无法抗拒的本能。
    但她对他缺乏了解，对于这个漫画世界中的人物，也不想倾注太浓烈的感情。
    或许保持现状就已经很好……
    “你想要什么奖励？”
    少女的嗓音轻得像风中蔷薇花叶的絮语。
    卡修斯微怔了一下，金色的长睫在冰蓝眸中投下浅浅的阴影，似月影搅碎一池湖水。
    “您已经奖励过我了，不是吗？”
    薇薇安陡然意识到，所谓的“奖励”就是刚才的那个拥抱。
    他本可以要求更多，却克制住了。
    薇薇安眨眨眼，心底忽然生出了捉弄他的心思。她上前一步，将二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这是社交距离之内的、显得有些过分暧昧的距离。
    银发少女的双手背在身后，歪了下头，微微翘起的发梢随之轻轻晃动了一下。
    “您这是……”卡修斯冰蓝的眼瞳里倒映出她近在咫尺的身影，他睫羽轻颤了下，眸光微敛。
    “看着我。”银发少女娇嫩的唇瓣微微张合，水润得像一颗樱桃。
    他依言定定地看着她，任凭月光落满眼底。
    她踮起脚，飞快地在他的侧脸落下一吻。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一个旋身从“犯罪现场”逃离，雪白的发尾划出优美弧线，轻柔地从他鼻尖掠过。
    卡修斯的瞳孔微微扩大，长久地站在原地。他缓缓抬起手，用被盔甲包裹的指尖轻触尚带余温的脸颊。
    她的嘴唇是如此柔软，像一片拂过脸颊的玫瑰花瓣。她发梢间的气息像春日漫山遍野的花海。卡修斯清冷冰蓝的眸光微微摇晃了一下。
    薇薇安的内心也不平静。
    比起出于好感去亲吻他，她更希望卡修斯能对她忠诚，只服从于她一个人，为此她将不吝惜对他的奖赏。
    ——当然她也不反感这个吻便是了。
    在转过身以后，银发少女纤柔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微微发烫的唇瓣，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浅淡的红晕。
    睡前，薇薇安给自己开学前要做的事情列了个待办清单。
    一，想办法买到一个空间戒指。
    二，每天坚持和卡修斯实战训练。
    三，尽可能多地了解关于这个漫画世界的信息。
    她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管家敲响了她的门：“艾米莉小姐昨晚派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邀请您今天一起去埃托露瓦大道逛街。”
    闻言，薇薇安回想起她刚穿越过来那天，和几位贵族小姐一起喝下午茶时的情景，当时艾米莉就在场。
    在她的印象里，艾米莉是一位长相甜美的贵族小姐，有着一头黄金般耀眼的卷发，原主和她的关系好像还不错。不过在漫画的设定中，艾米莉也是恶毒女配，在帝国魔法学院开学以后，她们两个经常在各种活动中排挤霸凌女主。

 第14章

    既然决定要多去了解一下这个世界，薇薇安自然不会拒绝逛街的邀请。恰好卡修斯今天要去骑士学院上学，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还不如出去玩。
    薇薇安点了点头，吩咐管家派人送去回信，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埃托露瓦大道离金鸢尾街不算太远，薇薇安简单吃了个早餐，在女仆的帮助下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上了一条繁复精致的淡紫色长裙，戴上珍珠项链和耳环，将一头长发挽在脑后，装饰以花朵、宝石和蝴蝶结。
    镜中倒映出银发少女精灵般完美无瑕的容貌，薇薇安欣赏了一会儿，喷上时下王都里最流行的、带有清新果香的玫瑰香水，而后便乘坐马车出发。
    马车到达埃托露瓦大道的时候，艾米莉已经等在原地了，她穿着小蛋糕一样的粉红色蓬蓬裙，热情地朝薇薇安招了招手。
    “让你久等了。”薇薇安走到艾米莉面前，温声说道。
    艾米莉摇了摇头，旋即拉着薇薇安，一边逛街，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起王都近日的八卦，以及一些贵族淑女之间流行的话题。
    聊了一会儿天后，薇薇安旁敲侧击地打听：“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空间戒指吗？”
    “空间戒指……那得使用空间系魔物的晶核才能炼制而成，有价无市，水平一般的炼金师都不敢接这个活。”艾米莉回答。
    薇薇安想起昨天自己击杀的魔物，可惜它不是空间系，而且幼年期的魔物体内还未孕育出晶核。难不成她还要去猎杀一只成年期的空间系魔物……且不说空间系魔物极为稀少，她能否打得过成年期的魔物都是问题。
    果然，她们去几个炼金店铺里打听了一下，都没有空间戒指的现货，需要自带空间系晶核才能炼成。
    一转眼便到了中午。
    “我知道有家餐厅味道不错，我们去那里吃午餐吧，怎么样？”艾米莉提议。
    薇薇安点点头，索性不再多想，决定等晚上回去和卡修斯商量一下再行动。在魔物这方面，卡修斯远比她要了解得多。
    二人来到了一处海景餐厅。王都的贵族区位于海岛崖壁之上，仅以一条长桥与海岸相连，易守难攻，因而并没有城墙的存在。这家餐厅经过精心选址，位于埃托露瓦大道的尽头，坐在二楼的包间上便可以远眺整片海面。
    “真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薇薇安望着远处随风飘过的白云、不时有鱼儿跃出的湛蓝海面，发出了一句感叹。
    “是啊，”艾米莉点点头，“我点了你爱吃的松露牛排、鱼子酱沙拉，以及一些别的菜，你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
    愉快地用完一餐以后，薇薇安和艾米莉下楼时，却遇到了一个长相颇为俊俏的黑发少年。
    薇薇安乍一看有点眼熟，多看了几眼，发现这不就是之前和她一起去斗兽场的戴纳吗！这商会会长家的小少爷之前还在马车里被卡修斯打晕了……
    “之前说要赔你一辆马车来着，正好今天遇到……”薇薇安的话还没说完，少年便爽朗地笑着拒绝了。
    “马车清洗一下还能用，哪能真的让你赔，再说本少爷也不缺这个钱。”戴纳朝她眨眨眼，“薇薇安小姐，不知你身边这位是？”
    “她是艾米莉，波蒙特伯爵家的千金，我的好朋友。”薇薇安简要介绍了几句。
    “你好，”艾米莉朝戴纳矜持地打招呼，“这家店的餐品我很喜欢，你也是来这里用餐的吗？”
    戴纳的眸中立刻闪过得意之色，“不，这家店就是我们0家开的！两位小姐如果喜欢，嗯……我给你们vip客户的待遇，不仅随时有包间，还可以打八折！”
    艾米莉瞪了他一眼，“我已经是你们店的vip客户了。”
    “那今天这顿我请了！”戴纳说，“如果还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两位小姐尽管提！”
    艾米莉看向薇薇安，小声道：“薇薇安，你不是在打听空间戒指的事情吗，不妨问问他？”
    薇薇安思忖片刻，觉得空间戒指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便问戴纳知不知道相关的消息。
    “空间戒指数量稀少，因此卖价极高，”戴纳回答，“如果薇薇安小姐不着急，可以等几个月后王都的拍卖会，届时一定会有空间戒指之类的宝物出售……如果着急的话，就只能去猎杀空间系的魔物，请靠谱的炼金师制作了。如果需要介绍炼金师，我这边倒是有人脉……”
    薇薇安道了声谢，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便同戴纳道别。
    逛完街回家时已是黄昏时分，这时卡修斯也从骑士学院放学了。
    望着穿着一身白金色学院制服的金发骑士，薇薇安越看越顺眼，“今天上学怎么样？”
    卡修斯事无巨细地向她汇报了学院里今天发生的事，包括兰斯顿中午在学院食堂里吃了几道菜——监视兰斯顿是她交给他的任务，他记得清清楚楚。
    薇薇安一脸黑线，“你今天刚入学，我只是关心一下你的状况，并不是让你什么废话都说！你觉得我会关心兰斯顿吃了几个菜吗？我看起来是这么无聊的人？”
    卡修斯恍然大悟：“……您是在关心我？”
    薇薇安雪白的脸颊上泛出了一抹不太明显的红晕，她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你知道哪里可以搞到空间系魔物的晶核吗？”
    “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要空间系魔物的晶核做什么吗？”卡修斯的嗓音低沉柔和。
    “我想要一个空间戒指。”薇薇安说，“上次你和兰斯顿打架的时候，他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武器的样子太帅了，而且空间戒指也很方便，所以我
    也想……”
    卡修斯轻轻眯了下眼睛，“明天早上，空间系魔物的晶核便会出现在你的床头。大小姐，请您今晚做个美梦吧。”
    薇薇安怔住了。
    卡修斯要为了她去猎杀一只空间系魔物吗？可是空间系魔物何其稀有，他万一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她紧紧抓住他绣着浅金色花纹的衣角，“我宁愿不要，也不想让你遇到危险，几个月后就是王都的拍卖会了，到时候再买也不迟……”
    卡修斯垂下眼，看向少女白皙柔软的指尖，他抬起手轻抚了一下她雪白的发顶，眼底笑意流淌，眸中落满晚霞的微光：“请您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薇薇安决定姑且相信卡修斯，毕竟她的骑士的实力她见识过。但她还是微微仰起脸颊，湖水般清澈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你答应我，在任何情况下自保最重要，可以吗？”
    卡修斯点了点头，用手掌覆上她的掌背。他今天没穿骑士盔甲，掌心是温暖而干燥的，手指修长，几乎将她纤柔的小手完全包裹。
    夜色渐深。
    卡修斯并没有离开公爵府，而是来到一处无人的房间，靠着墙壁缓缓坐在了地上。
    他解开衬衫的领口，拿起摆放在身侧地板上的剑，冰冷的剑尖在胸口轻点了几下，仿佛在寻找定位。
    空间系魔物几乎绝迹，而巧合的是，他就是一只空间系和黑暗系的魔物。和兰斯顿对战时，那些撕裂空间的密密麻麻的“眼睛”，便是他能力的具现化。
    脑海里仿佛有恶魔在对他低语：你冒着风险为她做这些，而她却看不到你的付出，这值得吗？
    卡修斯微闭了下眼睛，凛冽如冰的蓝眸里却未曾有迟疑之色。
    正常来说，魔物被挖出晶核便会死亡，但他不只是一只魔物，还是墨洛斯大帝的后裔，掌控着圣约骑士团的秘法。只是一段时间的虚弱而已，为了实现她的愿望，这并非不能接受。
    ——他想看到她憧憬的、期待的、闪闪发光的眼神，而不是灰暗的、失落的、无能为力的眼神。这是他想要守护的东西。究其原因，可能在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吧。
    就算她于他无意，不像他那样产生了隐秘而朦胧的情愫，她将他从斗兽场这个地狱拉了出来，也本就值得他的回报。
    他握紧了剑柄，剑尖刺破胸口的肌肤，深红色的鲜血沿着肌肉线条向下滚落，染红了雪白的衬衫。
    “卡修斯，你在做什么？！”窗外传来少女慌乱失措的声音。
    门被卡修斯反锁了，薇薇安急得直接用魔法杖敲破窗玻璃，也顾不上什么贵族淑女的形象了，翻过窗户就跳了进来，小腿被玻璃碎片划伤了也未察觉。
    她今天看出卡修斯神色不对，便让管家暗中盯着他，刚才管家来找她汇报，卡修斯一个人去空房间把自己锁了起来，她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卡修斯听到熟悉的声音，手上的动作停下，他微微仰起头，后脑抵在墙壁上，半长的金发垂落在苍白的脖颈间，冰蓝的眸光微凝，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月光穿过窗格，照亮了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尘，像一颗颗发光的星辰碎屑。银发碧眸的少女在漫天星光中朝他坠落，浅紫色的裙摆在风中微微鼓起，破碎的玻璃像水晶和钻石一般点缀在她的周围。

 第15章

    “卡修斯，你疯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她以半跪的姿势稳稳地落在地上，裙摆在身后荡起又落下，像一朵盛开的紫罗兰。
    卡修斯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的身影。
    “我没事……”他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快步来到他面前，捂住了他的嘴唇。
    “不许说这样的话。”她纯白无暇的睫羽微垂，望向他染血的胸口，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握剑的手腕。
    “我命令你，停止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她娇嫩的唇瓣微微张合，侧脸处的发丝被风吹乱，却更衬得她的容颜带有一种令人目眩的明艳。
    她这次的话语，并非请求，而是命令。
    卡修斯的视线从她樱桃红的嘴唇移动到光洁白皙的脖颈上，而在她脖颈间，那条黑魔法吊坠正伴随着她的咒语缓缓漂浮在半空。
    伴随着她柔和而清晰的咒语声，他身上的黑魔法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烧灼着他的肉。体和灵魂，给他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这痛苦比用利剑贯穿胸膛要疼了不止百倍。而他的身体更是被限制在原地，除了还能说话和呼吸以外，动弹不了分毫。
    即便遭受这样的疼痛，卡修斯面上却未露出丝毫异样，只是说话的声音染上了一丝虚弱：“……我让您失望了吗？”
    薇薇安不可思议地抬眸看他：“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卡修斯的视线无法移动，逐渐失去焦距，他的嗓音很轻很轻，像一片并不存在的雪花，“在你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停下了。”
    薇薇安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复着心情。
    是她关心则乱了吗？但她用黑魔法吊坠强行控制卡修斯的原因，就是害怕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她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无声地把控制他的黑魔法解除了。
    卡修斯刚才好像很痛苦，那她……不会再这么对他了。
    她把他手中的剑扔到一边，身体贴近他，检查着他胸前的伤口。
    万幸的是，卡修斯的剑尖此时堪堪刺破肌肤，尚未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卡修斯此时也恢复了过来，他倚靠在墙上，同样没有说话，幽蓝的眼眸在黑暗中望着她，像遥远而哀伤的河流。
    薇薇安不知道卡修斯想到了什么，或许在他的记忆中，这种被黑魔法控制的感觉都伴随着糟糕和痛苦的回忆，而她居然不假思索地使用了它……
    “很痛吗？”她轻轻地靠在他怀里，尽量不压到他的伤口，指尖轻柔地抚向了他裸露的肌肤。
    卡修斯没有回答，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原本是不痛的，他承受过比这更甚的苦痛，也未曾表现出分毫，但当她用温柔的语气询问，柔软的手指抚过他伤口旁边的肌肤时，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一种酸涩而幸福的感觉在胸腔里发酵，让他觉得陌生。
    他低头望着她毛绒绒的发顶和姣好美丽的侧颜，心底逐渐被陌生的情绪填满。
    薇薇安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抱歉，我一时心急，刚刚那么做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对。”
    “您是我的主人，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他认真地回答。
    薇薇安摇了摇头，“我们不会永远是这样的关系，不是么？”
    卡修斯的瞳孔微微扩大，她的话似乎有很多种理解的方式，是意喻着二人终有一天会离别，还是说……那个他不敢奢望的意思？
    但不论是什么样的关系，他都想一直留在她身边。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静默，微冷的夜风从破碎的窗格灌入房间，拂动着薇薇安银白的发尾，有几根发丝轻轻撩过卡修斯裸。露的胸膛。
    薇薇安抬起头，把脸颊埋进了卡修斯的颈窝。她这样的姿势几乎是完全坐在了他的怀里，卡修斯冷白的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你信任我吗？”她闷闷地问。
    “我当然信任您。”他抬起手，指尖在半空中悬停了片刻，从身后抱住她。
    “那你能告诉我，刚刚一个人在这里拿剑对着胸口，是想要做什么吗？”薇薇安抽了抽鼻子，下颌在卡修斯的颈窝间蹭了蹭，将脸颊贴近他的颈侧——她忽然也觉得有点委屈。
    “……您啊，真让人没有办法。”卡修斯的语气里漫出无奈和宠溺的情绪，“你今天不是说，想要空间系魔物的晶核吗？空间系的魔物太稀少了，而我姑且也算半个，挖出晶核也不会死，所以……”
    “就为了我的一个小小的愿望，你、你居然……”薇薇安气得坐在卡修斯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居然伤害自己！卡修斯，有你这么笨的人吗？我不要空间戒指又不会死！”
    “我没有晶核也不会死。”卡修斯低低地回答。
    薇薇安听到这话更气了，她的
    手指下移，戳着他伤口旁的肌肉说道：“你知道哪里错了吗？”
    卡修斯想了想，认真回答：“我不该惹你生气。”
    薇薇安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说这个。”
    她也没指望他能答对，直接给出了答案：“你应该更爱惜自己一点。因为你对于我而言，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
    卡修斯蓦然抬眸，冷冽的蓝眼睛里似有月光汨汨流淌。
    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神，回避着与他的对视，过了一会儿又道：“你的生命现在属于我，所以你今天的行为，是给我宝贵的财产造成了损失。”
    卡修斯唇角微弯：“那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补偿您？”
    薇薇安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出合理的要求来，忽然又回想起刚才的触感，脸颊有些发烫，“那你让我摸一下你的胸肌？”
    “您不是已经在摸了吗？”卡修斯淡淡提醒。
    第13章
    听到卡修斯的话，薇薇安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浅粉色的红晕。
    刚才她只是……情急之下检查他的伤势，并不是故意要摸他胸肌的意思！
    薇薇安轻咳了一声，将视线从卡修斯块垒分明的肌肉上移开，看向窗外幽静的夜景，“等你的伤好了我再摸。”
    卡修斯抬起冰蓝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念了句咒语，胸前的伤痕竟然在缓缓愈合。
    “真厉害，黑暗魔法也有治愈的功效吗？”薇薇安好奇地问。
    卡修斯摇了摇头，答道：“魔物可以透支自身未来的生命力，对伤势进行治疗。”
    “原来不是黑暗魔法……”薇薇安若有所思地说，“但是这要透支生命力，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卡修斯月夜般幽蓝的眸光泛起浅淡涟漪。
    他此前遇到的人们，无不畏惧、嫉恨、利用他的力量，唯有她真正关心他本身。
    此时此刻，他似乎应当说点什么讨她欢心，但唇瓣动了动，却什么都未说出口，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
    ——透支生命力当然不会对他毫无影响，但他不想让她担心。魔物的生命远比人类漫长得多，纵然无法善终，也足以陪伴她走到人类生命的尽头。
    薇薇安垂眸观察着卡修斯的神色，既然他不想多说，那她就不问了。她站起身来，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跟我回去吧，卡修斯。”
    卡修斯把右手递入她的掌心，而他的左手，却轻轻抓住了她光洁裸露的小腿，在小腿肚的位置有一道嫣红色的玻璃划痕。
    “你的小腿受伤了。”他的嗓音低哑，抬眸定定地看着她。
    薇薇安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意识到这是她刚才翻窗户的时候被划伤的。刚才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卡修斯身上，情感起伏波动较为剧烈，一时竟没有注意到这点皮外伤。
    “我没事……”薇薇安摇了摇头，“一会儿让管家给我治疗一下就好了，你、你先放开我。”
    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她的脚踝上方，在薇薇安看来，这未免有些太暧。昧了。
    卡修斯听话地将她的小腿放开，眸光却依旧停留在她的伤口上，一道浅红色的伤痕划破少女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圣洁，像玫瑰的刺抑或是流血的神像。
    他垂下浅金色的睫羽，轻声：“……是我失礼了。”
    而此刻二人的手仍然紧握在一起。
    薇薇安轻咳了声，本想把手从卡修斯的掌心抽出，又转念一想，她朝他伸出手是想把他拉起来，没想到刚刚出现了那样的小插曲，便没有抽回手，而是顺势轻轻拉了他一下。
    卡修斯站起身来。他身形高大，和她站在一起有着明显的体型差，几乎将她完全遮蔽在月光的阴影中。
    薇薇安抬眸盯了他一眼，他便自觉地松开手，以免让她为难。
    “以后不经过我的允许，不许伤害自己。”薇薇安仰头看着自己的骑士，又叮嘱了一句。
    “如果知道你会为了我受伤，那我情愿你把我当成工具使用，不在乎我的死活。”卡修斯垂下眼眸，一字一句地说。他垂眼看人的时候，淡蓝色的瞳仁和微微上挑的眼尾满溢温柔。

 第16章

    听到卡修斯的话，薇薇安感觉自己的怒气值又在上升，“那只是我的皮肤蹭到了玻璃，根本不算受伤，你要我重复多少遍，让你更爱惜自己一点……卡修斯你讨厌！”
    她气鼓鼓地转身离开，可小腿陡然一阵无力，竟失去了平衡，向地上倒去。
    她并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落入了一个清冷而有安全感的怀抱。
    “算你接住的及时……”薇薇安的耳尖泛起一丝薄红，“好了，你怎么还在抱着我！喂喂你干什么！”
    卡修斯此时已将她拦腰抱起，以公主抱的姿势怀抱着她向门外走去。
    “您的小腿受伤了，不宜再自己走路。”他的嗓音低沉而柔和。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薇薇安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白发红眸的管家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她。
    薇薇安有些诧异地说：“瓦莱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问完之后她意识到，卡修斯的事情还是管家给她通风报信的，管家不放心她，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
    问题是她现在正被卡修斯抱着，遇见管家简直不要太尴尬啊啊啊！
    管家的视线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聚焦在她受伤的小腿上，他血红色的眼眸眯了眯，冷冷地看向卡修斯，话却是对薇薇安说的：“是他伤害了您？”
    薇薇安怕造成什么误会，导致管家对卡修斯印象更不好，便实话实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管家幽幽地说：“您还在护着他。”
    薇薇安有些无奈：“……你先为我治疗，再谈别的。”
    瓦莱里眸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深呼吸了一下，终究是平复了心情。的确，先为大小姐疗伤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其余的事都可以放放。
    ——不过他还是看卡修斯非常不顺眼。
    “为您治疗需要有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并且最好不要有第三个人在场。”管家说。
    “那回我的房间治疗吧。”薇薇安掀起眼睫，抬眸看了眼紧紧把自己抱在怀中的卡修斯，“你抱我回房，然后就自己回去休息，可以吗？”
    卡修斯沉默片刻，温声答道：“……好。”
    而在薇薇安看不见的地方，卡修斯和瓦莱里眸光对上，皆带着难以掩饰的冰冷和敌意。
    *
    “大小姐，您伤的不重，我现在对您使用鲜血魔法，伤很快便会好，不会留下疤痕。”管家半跪在床前，用双手轻柔地捧起薇薇安白皙的小腿。
    坐在床上的薇薇安对所谓的“鲜血魔法”很好奇：“鲜血魔法？那是什么？”
    据她所知，用光明魔法进行治疗较为常见，神学院里的治愈师，也大多都是圣属性。除此之外，水属性、植物属性的魔法也可以进行治疗，但没有圣属性魔法的治疗效果好。
    至于薇薇安本人的黑暗属性魔法，能用来进行防御已经不错了。“治愈”、“恢复”是光明神权柄的一小部分，暗属性与圣属性完全对立，自然不可能有治疗方面的效果。
    管家露出神秘莫测的浅笑，他薄唇微动，念起了晦涩难懂的咒语：“血月在上，至高无上的始祖大人啊，以汝之名，以吾之血脉为引，赐下您的力量吧——”
    伴随着瓦莱里的声音落下，他红宝石般的双眼中弥散出近乎虚幻的鲜红色血雾，薇薇安恍惚了一瞬，待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小腿处的疼痛已然消失，伤口也恢复如初。
    “这就是……鲜血魔法的力量吗……”薇薇安好奇地用手摸了下先前伤口的位置，皮肤光洁柔嫩，仿佛从未受伤过一般。
    管家银白的长发在月色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注视着她的双眼，微微颔首：“不错，如果您下定决心接受▇▇▇▇的传承……请在合适的时机来找我吧。”
    什么的传承？薇薇安没有听清。
    她不清楚这是漫画系统对于未知信息的屏蔽，还是管家在含糊其辞。
    但这个未知的传承，应该就和管家治疗她的“鲜血魔法”有关。
    如果她也可以掌握治疗魔法，那么战斗时会方便很多。但薇薇安迟疑了一下，又放弃了接受所谓的
    传承，跟着管家学习“鲜血魔法”的打算。与其接触神秘未知的鲜血魔法，还不如去学院里学习水系和植物系的治疗魔法。
    ——她虽然暗属性亲合度高，但除了圣属性之外，别的元素属性亲合度也不算低。简单来说就是，除了光明魔法，别的属性的魔法她都可以学习。
    想到这里，她眸光微敛，静静地看着管家：“现在时机还没有到，不是吗？”
    “您说的对。”半跪在地上的瓦莱里近乎虔诚地仰望着她，“您的母亲说过，要将选择权交给你，无论是当人族的公爵府大小姐，还是当我族的女王……”
    薇薇安略微有些不解，可当她想多问几句的时候，瓦莱里却站起身来，以手按胸，朝她微微鞠了一躬。
    “大小姐，我是时候告辞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薇薇安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她之前了解到的漫画设定中，自己只是个恶役千金，100%的人类血统……难道作者看她人气高，又给她加了什么隐藏设定？
    *
    一转眼就到了帝国魔法学院开学的日子。
    薇薇安回忆起自己之前的待办清单，除了空间戒指，别的计划基本上都完成了——有卡修斯陪着她练习实战技巧，她对魔法的控制力愈发精进；闲暇时间她也阅读了不少公爵府的藏书，对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也都有了基础的概念。
    期间她还去看过贝拉一次，送了一些金币和物资。至于二人新学期的学费，她早就安排管家去交过了。
    这天一早，薇薇安穿着崭新的魔法袍，从公爵府华丽的马车里跳下，踏进了帝国魔法学院的大门。
    几乎是与此同时，从旅馆步行过来的贝拉，也来到了学院的大门口。
    “薇薇安小姐，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看到薇薇安以后，贝拉惊喜地迎上前来。
    【正式剧情开始，请注意维持人设。】
    薇薇安的脑海里陡然闪过一行字。
    “不要以为我对你施以小恩小惠，我们就是朋友了。”薇薇安轻哼了一声，精致漂亮的下颌微微抬起，“既然家境不好，那么就用魔法课的成绩，来证明你有资格接近我吧。”
    “薇薇安小姐还是这么高傲啊！”
    “梅尔维诺家如今在王都只手遮天，薇薇安小姐自己的魔法造诣也很高，上个学期就是年级第一，她有这个资本。”
    “快看，那个被薇薇安小姐嘲笑的女孩子都快哭了！”
    “一个平民罢了，不值得同情。”
    旁边传来了学生们的议论声。
    望着骄傲而美丽的银发少女，贝拉眼眶湿润地站在原地。
    薇薇安小姐以这种方式激励她好好学习，她一定会努力，不让薇薇安小姐失望的！
    第14章
    薇薇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的系统界面里莫名其妙就多了【人气值上升↑↑↑】的提示。
    她这次也没救女主，人气值为什么会上升，难道有读者就喜欢恶役千金这种类型的角色？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一位黑发少年兴冲冲地跑过来，朝她打招呼：“薇薇安，好巧啊！”
    “戴纳，你怎么会在这儿？”薇薇安抬眸看向这个一脸热情的家伙。
    据她所知，戴纳作为商会会长的儿子，在联合商会魔法学院上学。联合商会魔法学院同样是四大学院之一，并不比帝国魔法学院差太多。
    “那是因为我转学了啊！”戴纳笑吟吟地回答，“为了说服父亲同意，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工夫呢！”
    “为什么会想要转学？”薇薇安随口问了一句。
    戴纳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眼神：“嗯，这是个秘密！对了薇薇安小姐，我们好像是同班同学哦？”
    他们两人都是二年级的学生，成绩又都不错，是同班同学再正常不过了。
    薇薇安矜持颔首，“这样啊，那挺巧的。”
    “你旁边的这位小学妹是谁，看上去好可爱啊！”戴纳注意到站在薇薇安旁边的贝拉，眼睛一亮。
    戴纳是男二，会对女主感兴趣再正常不过了。
    “那你们聊？”薇薇安不想站在学院门口闲聊，毕竟还有一群围观的同学在旁边站着，“我先去选课了。”
    虽然学院会根据综合条件进行分班，但每个班级只有基础课程是一起学习的。至于具体要朝哪个方向深入学习，则需要自己选择对应的课程。
    ——就拿薇薇安来说，她想精进暗属性魔法，便需要选择这方面的课程。同时，她还想学习水属性、植物属性的治愈魔法，也需要自己选择入门课程。
    当然，如果遇到了热门课程，譬如说副院长主讲的《火系魔法进阶》，那么报名的人数会远远大于上课的人数，最终的人选，将由主讲导师根据成绩、天赋和平时表现进行筛选。

 第17章

    薇薇安来到选课的魔法阵前，发现这里已经早早地围了不少同学，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选课的事情。
    “你们要选什么课？”
    “听说植物魔法系新来了一个精灵族的导师，外形高大俊美，这下不得不选植物魔法课了。”
    “泽卡诺教授的《黑暗魔法进阶》还是没什么人选吗？”
    “是啊。且不说光明教廷一直都很抵制暗属性魔法，学院暗属性亲合度高的人也少之又少。属性不符合，自然很少有人愿意选。”
    “而且泽卡诺教授据说脾气古怪，课业要求也很严格，一言不合就让人挂科，但凡没那么严格，冲着他的颜值，选《黑暗魔法进阶》的人也不会太少。”
    “我听说啊，上学期如果不是薇薇安小姐选了泽卡诺教授的课，学院很可能就要把他的课程给取消了！”
    薇薇安闻言，对这个《黑暗魔法进阶》课程顿时充满了兴趣。她主修暗属性魔法，自然不会错过这门课。
    此外，她对比了一下水系和植物系魔法的课程，决定选择植物系魔法课，因为她对那名精灵导师很感兴趣——并非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对其精灵的身份感兴趣。
    开学之前的这些天以来，她阅读了不少公爵府的藏书，得知精灵虽然在万年以前是大陆的主宰，但如今已经极为稀少。
    魔族所在的极西之地原本是精灵族的故土，但在万年前魔王与光明神一战失败，坠落在那里之后，极西之地便衍生出了各式各样的恶魔和魔物，环境变得不再适合精灵生存，多数精灵选择离开和迁徙。至于精灵们去了哪里，就没有人知道了。
    薇薇安收敛思绪，把手伸进散发着淡淡微光的魔法阵中，触碰到了一个青绿色的光球。
    “你已成功报名《植物魔法基础》。”
    报名成功以后，她的指尖又触碰到了一个被挤到边上、无人问津的灰黑色球体，它不仅没发光，还黯淡得可怕，仿佛一团凝实的雾气，要把周围的光线全都吞噬进去。
    “你已成功报名《黑暗魔法进阶》。”
    两门课对她而言，课业压力并不大，她查看了一下这两门课的上课时间，又见缝插针地选择了几门攻击类和实用类魔法的课程，把自己每天的日程表安排得满满当当。
    “薇薇安，你选完课了吗？走吧，开学典礼要开始了，我们也去凑凑热闹！”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薇薇安的耳边响起，有人从身后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薇薇安回过头来，对上了艾米莉笑盈盈的双眼。
    她点点头，“走吧。”
    去学院大礼堂的路上闲着无聊，艾米莉八卦道：“这次要在开学典礼上演讲的新生，据说是一位成绩优秀的平民呢！我听说她的经历十分励志，为了上学打了好几份工，最后得到了一位神秘人士的资助，才凑齐了学费！话说那个神秘人还真是善良无私啊，资助别人上学，居然连姓名都不愿意透露！”
    这个描述，薇薇安不用想就知道说的是谁。
    至于什么“善良无私”的描述，她听起来莫名觉得有点脚趾扣地……
    走了一段时间后，一座高大巍峨的花岗岩建筑映入眼帘。
    这里就是大礼堂了。
    薇薇安和艾米莉是二年级的学生，并不需要参加一年级的开学典礼，但今天还没有正式开始上课，选完课就没别的事情了，既然艾米莉想凑热闹，薇薇安便陪着她来了。而且，开学典礼应该是漫画里的主线剧情之一，她对此也挺感兴趣的。
    偌大的礼堂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薇薇安和艾米莉对视一眼，找了后排的空位置坐下。
    “薇薇安小姐，噢，还有艾米莉小姐，你们说巧不巧，又见面了！”坐在她们二人前面的一个黑发脑袋转过头来，带着一脸爽朗愉快的笑容，和她们打起招呼，不是戴纳还能是谁。
    薇薇安顿时有些无奈，还真是在哪都能遇到这家伙啊！
    “戴纳，你怎么也来参加开学典礼了？”薇薇安问。
    戴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刚刚把我丢给贝拉小姐，我只能硬着头皮和她聊天，结果还没聊几句，她就说在开学典礼上有演讲，先过来准备了……我嘛，就随便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
    薇薇安轻轻颔首，“好了，开学典礼要开始了，你先转过头去吧。”
    艾米莉也在一旁说道：“对呀，用后脑勺对着演讲席多不像话！”
    戴纳清秀的脸上一阵通红，忙不迭地转了回去。
    艾米莉掩唇轻笑，附耳在薇薇安旁边小声道：“薇薇安，他好像对你还挺感兴趣的，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可不多见。”
    “你想多了，”薇薇安说，“他是对贝拉感兴趣。”
    “哦？”艾米莉微挑眉梢，“他父亲是商会会长，母亲有贵族背景，还是王都知名的魔法师，虽然比起我们还差了点，但条件也相当不错了，为什么会对一个平民感兴趣？”
    “爱情是不需要理由的。”薇薇安抬眸，看向站在主席台上演讲的贝拉。
    玫瑰色长发的少女面容姣好，说话时明媚清澈的眼瞳里仿佛在闪着光。她今天穿着薇薇安前些天送的魔法袍，比起之前不合身的旧衣服，更衬得她美丽而又自信。
    【贝拉宝宝太漂亮了呜呜呜麻麻亲一口！】
    【自信的女孩子最可爱！】
    【你们别只顾着看脸，也听听贝拉演讲的内容啊，她对魔法有自己的独到的见解，说话很有条理，而且有着追寻智慧和真理的信念，她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名有成就的魔法师的。】
    【注意到台下那几个一脸欣赏地看着贝拉的人没有，那是院长副院长和教导主任，还有泽卡诺教授。你们说，贝拉一进学院就得到赏识，会不会引起别人的嫉妒啊？】
    【很有可能，不过不用担心，那种不长眼的家伙都是炮灰而已啦！】
    论坛上的读者激烈地讨论着。
    而就在薇薇安分神查看论坛消息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咚！已触发剧情，请在演讲结束后，和艾米莉一起用恶毒的语言，打击贝拉的自信心。】
    薇薇安：“……”
    炮灰竟是她自己。
    她内心并不想这么做，但既然系统都要求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勉为其难地演一下吧。
    开学典礼结束以后，薇薇安带着艾米莉，堵在了贝拉回教室的必经之路上。
    贝拉看到薇薇安以后，粉红色的眼眸中闪过惊喜之色，连忙上前来握住了薇薇安的手：“薇薇安小姐，你也来听我演讲了吗？”
    薇薇安不着痕迹地朝艾米莉使了个眼色。
    艾米莉原本对贝拉没什么意见，最多觉得她是平民，和自己不是一路人罢了，但看到贝拉对自己最好的朋友薇薇安如此热情，艾米莉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薇薇安刚才向她投来了求救的眼神，一定是应付不来这种人，那么她就要帮薇薇安和这种趋炎附势的家伙划清界限！
    艾米莉抓住贝拉的手腕扯开，气冲冲地说道：“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真是脏了薇薇安小姐的手！我劝你最好离薇薇安远一点……顺带一提，你的演讲也一文不值，那些空洞的学术观点，薇薇安小姐早就研究出来了！”
    薇薇安：我不是我没有！
    她连忙扯了扯艾米莉的袖口，让她别再说了。
    这一幕落在贝拉的眼里，便是薇薇安制止那个不认识的金发贵族小姐用言语攻击她。
    贝拉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薇薇安小姐，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艾米莉却愣住了。
    她三言两语，居然把这个女孩子给说哭了吗？艾米莉并不是会同情心泛滥的人，但终究有些不好意思。
    “贝拉，你的演讲的确还有进步的空间，譬如说……”薇薇安想起要维持人设，从而推进剧情，便也分析了贝拉演讲的不足之处，还一一列举出来进行论证。
    ——这多亏了她近日来一直钻在公爵府的藏书室里，看了许多魔法理论书籍，并和现代的一些物理化学知识相互论证，否则说起来决不会这么头头是道。
    贝拉认真聆听，不时点头，看薇薇安的眼神愈发充满了崇拜。
    不管是实战还是理论上，薇薇安小姐的魔法造诣都比她高了许多！
    艾米莉也眸光发亮地看着薇薇安。
    其实她也不知道薇薇安有没有研究出什么学术观点，只是刚才气急，有些口不择言。没想到薇薇安真的懂这么多！
    【人气值上升↑↑↑】的提示再一次从薇薇安眼前飘过。
    她说完以后，瞥了眼界面，发现自己最近积攒下来的人气值，已经有1000＋了。
    而且，系统界面的【商城】再也不是灰色不能点开的状态了，她兴冲冲地点进去，发现里面没有一样东西是她买得起的。
    不过，薇薇安留意到，她之前想要的空间戒指，系统商城里就有出售。此外还有一些别的有用的小道具，只是价格较为昂贵。薇薇安想了想，决定把人气值暂时先攒起来，攒够了就去商城消费一下。

 第18章

    下午放学的时候，薇薇安发现来接她的人并不是公爵府的车夫，而是卡修斯。
    金发蓝眸的骑士骑在一头高大的白马上，薄暮的余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俊美无俦的侧脸。他一眼便在嘈杂的人群中准备无误地捕捉到她的位置，定定地看向她，淡蓝的眼瞳里流转着细碎柔和的光。
    薇薇安朝他走过去，“卡修斯，你怎么来了？迪夫会按时来接我的，你其实不用……”迪夫是公爵府车夫的名字。
    此时卡修斯也已从马背上跳下，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因为我想要早点见到您。”
    “那个来接薇薇安小姐的金发骑士好帅啊，是我的理想型了！”
    “别花痴了，看他穿着皇家骑士学院的制服，应该是薇薇安的男朋友吧。”
    “我表哥就在骑士学院上学，据我表哥说，这个新入学的骑士在学院里人气很高，不仅很多女生喜欢，还在决斗中打败了学院首席！”
    “哇，好厉害啊！”
    “薇薇安，他是你男朋友吗？”
    卡修斯之前在角斗场战斗时，大多数时间都用头盔遮住面容，只有遇见薇薇安那次是例外，所以王都的人基本上都认不出他的容貌，纷纷猜测起他的身份和背景。
    “不是。”薇薇安没有回头，“少在这里传我的谣言。”
    银发少女的语气冰冷疏离，却极为自然地把手递入卡修斯的掌心，任凭他扶着她坐到了马背上。
    “天哪，他们都牵手了，还说不是男女朋友！”
    “对啊，关系好亲密哦！”
    “薇薇安小姐还嘴硬不肯承认！”
    薇薇安：“……”
    她居高临下瞥了卡修斯一眼：“还不快上马带我走。”
    卡修斯的蓝眼睛里闪烁着清浅的笑影，他纵身上马，坐在她的身后，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可以抱着你吗？”
    他过分暧。昧的询问让薇薇安的耳尖略微发烫。
    真是多此一举！薇薇安用脚轻轻踢了卡修斯的小腿一下。
    卡修斯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修长的手指缓慢而坚定地覆上了她纤柔的腰肢。
    第15章
    “我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梅尔维诺公爵转动着手指上的绿宝石戒指，慢条斯理地开口。
    “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父亲大人的眼线。”薇薇安不冷不热地说道。原主和这位便宜父亲的关系本就不算好，她这种态度倒也算符合人设。
    梅尔维诺公爵轻叹了一声，拿起刀叉，转移话题道：“先用晚餐吧。”
    晚餐在沉闷的气氛中度过，一道道奢华精致的菜肴被女仆端了上来，但薇薇安却没什么食欲。
    她一直在悄悄观察梅尔维诺公爵。他有着碧绿色的眼睛和一头白色的短发，却并非衰老的灰白，而是流淌着淡淡光泽的银白，和薇薇安的发色一致。
    这位已至壮年的公爵曾经也是一位奋战在沙场前线的骑士，皇帝陛下如此信任他，便是因为当年他随皇帝征伐魔物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在薇薇安的记忆里，公爵原本并没有选定她为继承人，在她母亲死后，她又展现出突出的魔法天赋，公爵才对她逐渐重视，对外宣称她是下一代的梅尔维诺公爵。不过，公爵不善于表达情感，二人之间的亲情一直都很淡薄。
    “‘母亲’大人呢，今天不和您一起用餐吗？”薇薇安问起了自己那位后妈的去向。
    “她身体不适，在自己的房间吃。”公爵回答。
    眼看着气氛再度陷入沉默，梅尔维诺公爵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那个，薇薇安啊……爸爸其实并不反对你谈恋爱，只是怕他伤害到你。这样吧，哪天带着你男朋友来我们家坐坐？”
    薇薇安：“……”
    且不说她并没有谈恋爱，她总不能说，那个所谓的“男朋友”，目前就在公爵府上吧？
    她迅速截断了梅尔维诺公爵的话语：“父亲大人，我认为我现在应该集中精力学习魔法，讨论这些话题还为时过早。”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朝公爵鞠了一躬：“女儿用完餐了，就不打扰您了。”然后便快步开溜。
    梅尔维诺公爵放下了手中的红酒杯，摇了摇头，目送着薇薇安的身影消失在巴洛克式风格的大厅尽头。
    他微抬起一只手，身后的阴影中便出现了几个黑衣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公爵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替我查查那个人……”梅尔维诺公爵眯起眼睛，微抬下颌，翡翠色的瞳仁里闪过一丝寒光，“斗兽场出身的奴隶骑士，卡修斯。他父亲母亲的资料也尽可能都找到。我倒要看看……”
    *
    由于晚饭没有吃饱，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没过多久，薇薇安就饿了。
    是时候出去觅食了，但这件事显然不能让梅尔维诺公爵知道。
    看来只能翻墙出去了。说到“翻墙”，薇薇安便想起了卡修斯，可是她的思绪还沉浸在不久前的“男朋友”事件中，觉得去见卡修斯有点尴尬。
    不吃了，就当减肥好了！
    薇薇安洗漱了一下，靠在床头看了会魔法书，便泛起了困意。
    *
    第二天早上，薇薇安准时来到教室。
    每个班级的基础课程是在一起上的，薇薇安来到自己的座位时，发现戴纳端端正正地坐在旁边。
    “昨天分位置的时候，我记得你不是在这里？”薇薇安歪了下头，略带调侃地看向黑发少年。
    戴纳倒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薇薇安你成绩好，所以我想和你坐同桌，有什么问题吗？嗯……给了你之前的同桌一百块魔法水晶，让他和我换位置了，放心吧，绝对没有强买强卖！”
    薇薇安：“……”一百块魔法水晶并不是什么小数目，足够普通的魔法师吸收修炼一年了。
    “但你事先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和你坐同桌。”她慢条斯理地说。
    戴纳怔住，他好像……是忘记了考虑这个问题！
    光明神在上！但愿现在补救还不晚。
    “嗯，美丽可爱聪明优秀的薇薇安小姐，请问我可以和你做同桌吗？”戴纳以手按胸，朝她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
    薇薇安别过脸去：“哼！”
    但她到底没再出言刁难他，算是默认了。
    在二人说话的时候，一位身穿正装、面容严肃的女性也已经来到了讲台上，“你们好，我是你们这学期的导师。”
    “魔法一道，向来孤苦寂寞，并且时常伴随着种种危险——譬如说，魔法理论枯燥无味，纵然你意志坚定，随着研究的深入，触及的世界本源真相越多，便越是容易陷入疯狂；即便你不在理论上深入研究，当魔物来袭时，魔法师也应当身先士卒，挡在平民前面，因为，如果连我们都倒下了，距离人类覆灭之日也已为时不远……”
    “正是由于以上种种原因，能坚持下去的人少之又少。但我还是希望，你们都可以成为优秀的魔法师，不管是为了拯救人族的命运，还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
    “导师说的有道理啊，我听着都感觉要燃起来了！”戴纳凑到薇薇安的耳边小声说道。
    薇薇安：“……”戴纳这个浮夸的家伙，懒得理他。
    讲了一会儿道理以后，导师又说起了这个学期的课业安排，以及实践作业：
    “对了，你们这学期的实践作业，是领取佣兵行会的任务，组队狩猎魔物，并将它们的晶核上交，用以评定等级。学院将根据你们猎杀魔物的数量和质量，对你们进行排名。排名前三的队伍，将会有特别奖励。”
    “老师，”戴纳兴奋地举手，“可以和别的年级的学生组队吗？”
    “本次四大学院都发布了这个任务，只要是四大学院的在校生，都可以互相组队。年级也不做限制。”导师回答。
    “好耶！”戴纳欢呼，“这样一来，就可以和贝拉小学妹组队了，还可以找骑士学院的高年级学长帮忙！对了，薇薇安你要不要和我组队？”
    薇薇安并不是很想和他组队，毕竟戴纳是主角团的人。既然四大学院的学生都可以组队，与其跟着主角团当炮灰，她更想去找卡修斯组队，自己当队长招募队员。
    “抱歉，我内心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薇薇安回答，随即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话说你认识骑士学院的高年级学长？”
    说到这个，戴纳就来劲了：“那是，我认识的厉害人物多着呢！兰斯顿你知道吧，就是骑士学院首席，光明教廷圣子的热门人选，小时候我们还一起去掏过邻居家的鸟蛋呢！”
    【噗，高冷男神首席大人原来还有这样的黑历史呢！】
    【不不不，首席大人一点都不高冷，想想他之前和莱安少爷吵架的时候，多幼稚啊！】
    【确实，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只是没想到首席大人和男二是发小，他们会为了女主反目成仇吗？】

 第19章

    薇薇安：“……”好的，知道首席大人的黑历史了。
    她回想起那天在骑士学院的食堂吃午饭，兰斯顿和莱安斗嘴时的幼稚画面，差点没绷住。
    戴纳振振有词地说：“教廷十年一度的圣子圣女选举，下个月就将举行，为了积攒人气和声望，兰斯顿一定会想多猎杀一些魔物！这个时候我们去邀请他组队，他一定不会拒绝！”
    薇薇安纠正他：“是你，不是‘我们’。”
    戴纳一脸受伤的表情，用一双无辜的狗狗眼看着她，翘起的发梢仿佛都耷拉下来了。
    “别这么看着我，没用。”薇薇安语气清冷，看到戴纳颇受打击的模样，又安慰了几句，“你们几个的实力都很强，如果再带上一位治愈师的话，可以猎杀较高等级的魔物，就连遇到了真正的恶魔，也可以对抗一二。我实战水平一般，就不去拖你们后腿了。”
    “这哪里能是拖后腿呢……薇薇安你基础魔法课成绩那么优秀，是有目共睹的事……”戴纳还想说点什么，被薇薇安冷绿色的眼神一瞥，又悻悻地闭上了嘴。
    “给我讲讲圣子圣女选举的事情吧。”薇薇安对这个还挺好奇的，而且聊点别的，能让他和戴纳间的气氛不那么尴尬。
    虽然刚被薇薇安拒绝，心情有些低落，但薇薇安主动开启话题，戴纳的话匣子又止不住了。
    “嗐，说到这个，那可是教廷十年一度的盛事啊！圣子圣女的选举大典会引起各方关注，不仅精灵、人鱼等各个种族的使节会前来观礼，就连光明神都有可能在选举大典上投下神眷！”
    “光明神……”薇薇安若有所思。在漫画的设定里，兰斯顿就是一名光明神的神眷者，圣属性亲合度极高。
    “你刚才说，兰斯顿是教廷圣子的热门人选，那圣女呢？”薇薇安问。
    戴纳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了，其中还包括一些道听途说的八卦：
    “圣女的热门人选是赛琳妮大人，她自幼光明天赋出众，被选入王都的第一神殿，近距离
    聆听神音，侍奉神明，圣属性亲合度甚至比兰斯顿还高了一丢丢！”
    “不过，传闻她对兰斯顿有好感，内心有着一丝执念，未能全身心地投入光明之中，否则的话，她的实力将会比兰斯顿还强！我还听说啊，她都差点对兰斯顿表白了，兰斯顿为什么要离开神殿去骑士学院上学？据说那都是为了躲她啊！”
    看着薇薇安半信半疑的眼神，戴纳有些心虚地咳嗽了几声，“咳咳，说回正题，你还想了解什么啊？问我就问对人了，我消息灵通得很，就连那些贵族们的风流韵事都了如指掌……呵呵，这当然是因为父亲的商会业务涵盖了各个方面，稍一留心，就可以打听得到……”
    薇薇安便挑了几个感兴趣的问题和戴纳交流。
    知道这些信息，对她了解这个世界还挺有帮助的。
    她想了想，说道：“戴纳，中午我请你去食堂吃饭吧。”吃饭的时候，她还能继续听戴纳闲聊，收集更多漫画世界的情报。
    戴纳愣住了：“诶？”
    薇薇安怎么对他忽冷忽热的？不过嘛……他就吃这一套！
    他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了，面露得意微笑道：“既然薇薇安小姐都出言邀请了，那我只能同意了！不过，我可不好意思让女孩子出钱，如果你执意要请，那就得答应我再请回来……”
    “没问题。”薇薇安随口回答。
    *
    戴纳是一位社交恐。怖。分。子，薇薇安和他待在一块，只需要偶尔点头和提出问题，他就能一个人聊得非常开心。
    直到下午去上课，二人选的课程不同，薇薇安的耳边终于恢复了清静。
    薇薇安查看了一下之前自己整理好的课表，发现下午的两门课，刚好都是她感兴趣的，分别是泽卡诺教授的《黑暗魔法进阶》，和那位神秘的精灵导师的《植物魔法基础》。
    大抵是冷门课程的缘故，《黑暗魔法进阶》所在的教室十分偏远，薇薇安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位置——居然是在一处地下室里。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她根据路线图找过来的时候，差点在幽暗阴森的树林间迷路，还在影影绰绰的草丛间，看到了几个折断的墓碑和鼓起的坟包。好像还有散落的白骨？她没敢细看。
    在薇薇安沿着下行的阶梯朝地下室走去时，一位披着深色长袍，佩戴银色面具的学长迎了上来，和她打招呼道：“薇薇安学妹，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好感动，你居然还愿意选泽卡诺老师的课！”
    他一边发出“桀桀桀”的低哑笑声，一边热情地拉着薇薇安向下走，“之前假期的时候你不是回家休息了吗，我一直留在学院里，研究黑暗魔法与异族巫术相结合，如何实现血肉的再生和增殖……我的本意是用暗属性魔法实现治疗魔法的效果，结果失败了，反而能操纵尸块爆炸……”
    薇薇安：“……倒也是一种新颖的黑暗魔法攻击方式，不是么？”
    学长点了点头，道：“小学妹，你说的有道理，泽卡诺教授也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叫我小学妹，我应该不是这里最小的吧？我都二年级了，还有一年级的学妹呢。”薇薇安说。
    学长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了沉痛的表情，“小学妹，你要知道，这一届的一年级新生里，没有人选泽卡诺教授的课啊！”
    薇薇安：“……”这也太冷门了吧？
    “那么泽卡诺教授这个学期有几名学生？”她问。
    “只有我们两个。”学长默默地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学长你戴着面具，抹泪也没有用。”薇薇安幽幽提醒。
    “……懂不懂什么叫覆面系啊！”学长撩了一下自己黑色的长发，在地下室烛火的映照下，他的眼眶里一片漆黑，像幽冷的黑曜石。
    薇薇安：“……”
    “你们两个倒是聊上了。”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在黑暗深处响起，“薇薇安，好久不见。”
    薇薇安抬眸，看到幽暗中隐约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这张脸看上去很年轻，五官如大理石雕塑般分明，眉眼深邃，脸庞瘦削而又英俊，唯一能看出他年纪的，大概就是那头银灰色的头发了。
    同梅尔维诺公爵偏亮的银发不同，泽卡诺教授的发色要黯淡许多，有一种了无生气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他的颜值还是很能打。
    “教授。”薇薇安连忙低下头，作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我只有你们两个学生，倒也不用拘束……薇薇安，我现在要查看一下，你的魔力总量有没有增加，看看你在假期里是否懈怠了修炼。”泽卡诺教授淡声说道。
    他的嗓音平直没什么波动，也不带情绪起伏，却并不难听，在薇薇安听来，反而有种淡淡的人机感。
    说着，泽卡诺用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取出了一个水晶球，示意薇薇安把手放在上面。
    薇薇安依言把白皙指尖放在水晶球上。顿时，透明的水晶球里呈现出一片浓郁的黑影，似浓雾，又似阴影，这便是黑暗魔力的具现。
    泽卡诺满意地点了点头，“比起上个学期，你的黑暗魔力总量增加了，并且要更为精纯凝实，似乎进阶过一次。太好了，这样的话，你以后修炼黑暗魔法，也会更加顺利。”
    ……进阶过一次？
    薇薇安不由联想起，之前卡修斯和兰斯顿交手的时候，兰斯顿释放出圣属性元素含量极高的光明神术，在纯度如此之高的圣光的照耀下，她感到极为不适，体内的黑暗魔力陷入了暴动状态。直到卡修斯以黑暗魔力加持，击溃兰斯顿的神术以后，她的状态才好了一些。
    难道，她黑暗魔力的进阶和那次的遭遇有关？
    没等薇薇安想出个所以然来，学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教授，你看这是什么？！”
    薇薇安顺着这位覆面系学长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水晶球里絮状的黑暗魔力之中，隐约可见一颗被虚幻锁链缠绕的血红色破碎晶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泽卡诺教授若有所思地凑近，破碎晶体散发出的红光照亮了他黯淡的瞳仁，“这里面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但是被封印了，就连我也无法窥探。”
    薇薇安眸光微动，这也许和管家所说的“传承”有关？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被太多人知道比较好。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薇薇安白皙柔美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她轻轻歪了歪头，看向泽卡诺，“教授，我们今天学什么？”
    泽卡诺教授轻咳了一声，“你们两个都带课本了吧？今天我们从魔法结构和咒语简化讲起……”
    *
    集中精神听了一节高深的黑暗魔法课程以后，薇薇安已然精疲力竭。虽然泽卡诺教授照顾她的学习进度，刻意讲得慢了一点，也鼓励她有不懂的地方积极提问，她还是勉强才跟上进度。

 第20章

    看来，下课的时候也要多看看黑暗魔法相关的书籍了！
    这边才刚下课，下一门《植物魔法基础》便要开始上课了。由于泽卡诺教授的地下室位置偏远，薇薇安赶到上课的地方时，学生们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
    比起黑暗魔法课那稀稀拉拉的两名学生，《植物魔法基础》在学生中的人气就高多了，花园中间的空地上几乎站满了人——没错，植物魔法课是在学院的花园里上课的。
    “薇薇安，你也选了这门课！”一个金发的小脑袋朝薇薇安这边凑了过来，艾米莉甜美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你也是来看精灵导师有多帅的吗？”
    薇薇安：“……”这就有些过于直白了。
    虽然她其实是对精灵导师的种族和身份感兴趣，但要说对帅哥完全不好奇也不太可能。
    不过，艾米莉在人群中这么大声说出来，还是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就连人群也在开始小声议论起她的八卦。
    “无奖竞猜，薇薇安小姐喜欢兰斯顿大人，还是昨天来接她放学的骑士，还是精灵导师……”
    “我看不如把泽卡诺教授和那个覆面系学长也加上。”
    “不是吧，你们口味这么重？据说那个学长整天和尸体打交道啊！”
    “我觉得也可以把戴纳加上，薇薇安小姐今天中午还和他一起吃饭呢。”
    “谁把我也加上的？”戴纳带
    着一点小嘚瑟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哎呀，真是太有品味了！但薇薇安应该不会喜欢我啦，毕竟她这么优秀，应该是别人主动追求她才对！”
    人群：“……”
    “就冲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薇薇安也不可能喜欢上他。”艾米莉看不下去了，“是兰斯顿大人不漂亮，还是那个骑士不够帅了？不就是一起吃了顿饭，至于这样得意嘛！”
    薇薇安扯了扯艾米莉的衣角，让她别再说了：“艾米莉，精灵导师过来了。”
    艾米莉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唇，脸上露出了窘迫的红晕。
    “别担心，大家都在说话，导师不会只注意到你一个人的。”薇薇安轻拍艾米莉的后背，以示安抚。
    艾米莉的神色这才好了一些。
    安抚完艾米莉，薇薇安才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凉亭中的精灵导师。他有着一头瀑布般的浅金色长发，和比人类略长的尖耳朵。午后的阳光透过凉亭上攀爬的细碎藤蔓，洒在他冷白昳丽的脸颊上，在翡翠般碧绿的瞳孔里轻轻摇曳，美得惊心动魄，好似落在叶片上的蝴蝶制造出的一场令人沉沦的风暴。
    和人类中她所见过的帅哥不同，这是一种带有神性的、几乎混淆了性别的纯粹之美，让人看见便难以自控地沉浸其中，不得不感叹造物的神奇，世间竟有如此美丽优雅的生物存在。
    金发碧眸的精灵扫视了一眼人群，随后轻启薄唇，嗓音清越而典雅：“我应光明教廷所邀，将在下个月参加圣子圣女的选举大典。精灵族的领地距此路途遥远，因此我提前赶来，适逢学院邀请我来上几节课，左右闲来无事，我就同意了。植物系魔法乃是我精灵一族的骄傲，其不仅仅有治愈的效果，更是可以转化为强大的攻击手段……”
    “连光明教廷都会专程邀请导师大人，难道……他的身份并不一般？”艾米莉饶有兴致地猜测着。
    薇薇安则是对植物系魔法的各种治疗和攻击手段感兴趣，认真听着导师的讲解，思绪沉浸其中，对学习植物系魔法愈发充满了期待。
    “同时，植物系魔法本身的属性并不强，因而可以和各种属性的魔法结合施展……”精灵导师娓娓道来，“譬如说，将植物系魔法和水系魔法一起施展，治愈的效果将会更好。不过，有些属性的魔法和植物系魔法相冲，例如火系魔法，就很难和植物系魔法结合在一起……”
    “那么导师，黑暗系魔法呢？”薇薇安忍不住提问。
    精灵导师眸光微凝，缓缓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好纯粹的黑暗魔力……他缓缓蹙起了眉梢。精灵寿命漫长，所以万年之前故土被魔族夺去的仇恨，在精灵的族群间并未消散。虽然在万年前他还未出生，但对恶魔和魔物也有种本能的厌恶。
    一般来说，只有魔族身上才会有黑暗魔力的存在。
    但也有例外。这个女孩的灵魂很干净清透，像一张未被污染的白纸，并没有一丝一毫魔族的气息。
    既然如此，他似乎也不必对她报以成见。
    “当然可以。”精灵导师薄唇微勾，“黑暗魔法与植物魔法结合在一起，威力将更为恐怖。”
    “不过，”精灵导师顿了顿，“这就不是我们课上探讨的问题了，毕竟，这里的绝大多数学生，都不会使用黑暗系魔法。你叫什么名字？等空闲的时候，我单独教导你吧。”
    周围的学生们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她。
    “导师大人居然要单独教导她，薇薇安的运气好好啊！”
    “是啊，我也想被导师大人单独教导！”
    “你想多了，是薇薇安的黑暗系魔法比较特殊，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唉，黑暗魔法有什么好的，小心被光明教廷针对！”
    “听说光明教廷之前把不少女巫都送上了火刑架，就因为她们使用黑暗魔法！教廷对待血族更是严苛，曾把十几位血族亲王钉死在秘银十字架上，让他们流血致死，自那以后，血族都不敢轻易现身了。”
    薇薇安默了默，答道：“感谢导师大人的好意，我叫薇薇安。”
    “薇薇安……”精灵导师用清冷动听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我记住了。”
    第16章
    这天傍晚，薇薇安放学的时候，又看到了卡修斯来接她的身影。
    旁边八卦的人还是很多，但她已经对那些围观的目光习以为常了。
    “卡修斯！”她在人群里踮起脚，朝他招了招手。
    金发骑士容色清冷，牵着一匹白马站在血红色的夕阳下，俊美的侧脸被暮光照亮。他似乎正在望着远处出神，眸光似北地冷冽遥远的天空，折射出漫天晚霞的倒影，在听到她声音的一刹那，他蓝眸微垂，垂眼看她的瞳孔里满溢温柔。
    他扶着她上马，而这次他并未询问她，便用手环住了她的腰肢。
    隔着魔法袍的布料，薇薇安能清晰地感知到他手掌的轮廓。从前卡修斯一直佩戴着手甲，但今天他穿着骑士学院的制服，并没有戴手套，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她的腰际，带来一种奇异而微妙的感觉。
    薇薇安的内心浮起一丝细微的波动。
    如果卡修斯不抱她，她或许会主动“命令”他抱着她。但如果他已经这样做了，她反而又有些不自在。也许，她并不是讨厌被他抱着这件事本身，而是对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困惑。
    事到如今，她和卡修斯已经不仅仅是主仆的关系，至少她这么认为。但若说有什么别的关系，她又理不清头绪。薇薇安唯一确定的，就是卡修斯现在还算不上她的男朋友，且不说他并没有向她表白，她自己也尚未看清自己的内心。
    那些传她和卡修斯谣言的人真讨厌！就连她都被谣言影响了一点点心态，昨天梅尔维诺公爵的问话更是让她有些尴尬。
    不过，这也让她意识到，需要正视自己和卡修斯的关系，一味的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这些天来的相处，已经足够让她对他报以信任。至少她可以确信，当她解开用来限制卡修斯的黑魔法后，他不会伤害她。
    帝国魔法学院距离金鸢尾街不算太远，在薇薇安陷入沉思的时候，卡修斯已经带着她回到了公爵府。
    他先搀扶她下了马，才道：“我去把马安置在马厩里。”
    “嗯，”薇薇安点了点头，“你回来洗漱一下，用完晚餐之后，来我的房间找我。”
    卡修斯淡蓝的眸光微动，他压下心中的疑惑，以手按胸，朝她行了个骑士礼：“遵命，大小姐。”
    *
    身穿便装的金发骑士走过空旷华美、铺着金边地毯的走廊，停在一扇门前。
    卡修斯抬起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旋即敲响了薇薇安房间的门。
    “我没有锁门，进来吧。”房间里传来清甜悦耳的声音。
    卡修斯依言推开门，走进房间的第一秒，便注意到了坐在床边的少女。
    房间内没有点灯，也未拉上窗帘，皎洁的月光透过巴洛克式的圆拱形落地窗，洒在少女披落在肩后的银白色长发上，比月光更为耀眼，又比雪色更为纯洁，冷白色的肌肤仿佛自带柔光，如梦境般朦胧，好似一幅空灵唯美的油画。
    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回眸看他，碧绿的瞳仁里月影流转，像一对神秘而深邃的猫眼石。
    二人眸光对上，空气静默了一瞬，卡修斯陡然意识到，薇薇安身上穿着纯白色的吊带睡裙，露出光洁如玉的肩颈，而他似乎看她的时间有点久。

 第21章

    他垂下浓密纤长的浅金色睫羽，冰蓝的眸光隐没于黑暗深处，清冷的嗓音染上一丝低哑：“您让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薇薇安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卡修斯，脱掉你的上衣。”
    卡修斯的瞳孔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一时间接近失语：“您这是……”
    “放轻松啦，”薇薇安双手在空气中做出下压的动作，以示安抚，“不是要对你图谋不轨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黑魔法烙印，可以吗？”
    “……当然可以。”卡修斯低声回答，三两下脱下外套以后，便去解喉结处的纽扣。
    随着衬衫的扣子一颗颗被解开，黑暗中逐渐呈现出男人轮廓清晰的喉结、线条分明的锁骨以及优
    美而有爆发力的胸肌。薇薇安不是没有见过卡修斯的肉。体，但这样的视觉冲击力还是让她的耳尖隐隐发烫。
    很快卡修斯便把衬衫也脱了下来，这使得薇薇安可以看见他身上黑魔法烙印的全貌——繁复诡丽的黑暗纹路盘踞在他上半身完美的肉。体上，从胸口蔓延至腰际，竟像纹身一般有种独特的美感。
    薇薇安的眸光不加掩饰地在卡修斯的身上打量着，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观察他身上黑魔法烙印的形状上，却未曾察觉到，他的耳尖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红晕。
    薇薇安望着他赤。裸的上身走了一会儿神，才想起今天让卡修斯来要做的事。
    她解开脖颈佩戴的项链，把刻印着黑魔法纹路的吊坠握在掌心，轻轻抬起手，将魔力凝聚于指尖，用力一捏，竟是没有提前说一声，便直接把用来控制卡修斯的黑魔法吊坠捏碎了！
    破碎的水晶在月光下飞溅，折射出一道道诡谲莫测的冷光，划出优美的圆弧落在地上，宛若人鱼的眼泪，坠落的一刻华丽到极致，落在地上以后却又如同冰消雪融，转瞬之间便已彻底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修斯身上的黑暗魔法烙印，也在薇薇安的注视下缓缓消失。他怔怔地望着她，眸中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
    金发骑士沉默地望着坐在月光下的少女，面色未变，心绪却如惊涛翻涌。
    ——再怎么说他也算是半个魔物，她对他报以如此大的信任，就不怕他伤害到她吗？不过，既然她选择信任，他也不会辜负和背叛她。
    他在黑暗中长久地注视着她，幽蓝色的眼瞳却仿佛在闪闪发亮，月光洒入房间，被高耸的窗格切割成一道道光柱，在二人之间划出了明显的分界线。
    而她也在回望着他，月光将她的发丝映照得近乎透明，勾勒出她柔美姣好的侧颜，像降临在他黑暗生命中的纯白天使。
    这一刻漫长得恍若永恒。
    “你自由了。”薇薇安直视着卡修斯的双眼，嗓音清冷，似屋檐下摇曳的风铃，“可以选择离开。”
    卡修斯定定地看着她，缓缓摇头：“决不。”
    卡修斯回答的如此坚决，薇薇安也没再坚持。她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起了上次她用黑魔法控制他时，他被回忆中的痛苦折磨的事情。她不想再看到他那样了，也想和他以平等的身份相处。而如果给他自由之后，他想离开，她也不会干涉。
    “你想好了吗？”薇薇安的嗓音柔和了些许。
    “想好了，我的主人。”卡修斯沉声回答，“我既然决定效忠于你，便永远不会食言。”
    “……以后不用再这么叫我了！”薇薇安掀起眼睫，略带嗔怒地扫了他一眼。
    卡修斯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清浅的笑意。
    在他正要把衬衫穿回去的时候，薇薇安忽然发现，在黑魔法烙印散尽以后，他的胸肌上仍有着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
    ——她之前没有注意到，是因为这些纹路不太明显，且被先前的黑魔法烙印遮住了。
    薇薇安很确信，刚才自己已经完全解除了卡修斯身上的黑魔法，对他的感知和联系也彻底消散，这意味着他已经摆脱了她的掌控。
    那现在卡修斯身上的黑色纹路，又是什么？难道和他的魔物血脉有关？
    薇薇安回忆了一下曾经了解的漫画剧情，试图找出线索。
    沉思片刻之后，一道灵感如同暗夜中的闪电，击中了她的头脑。
    在漫画里，那个疯批暴君胸口好像就有着同样图案的纹身……想到此处，薇薇安神情骤变，连鞋子也来不及穿，便跳下床，赤足踩着地毯快步走到卡修斯面前，伸手抚上了他的胸肌，微微踮起脚凑近，试图观察得更清楚一点。
    第17章
    月光扫过少女银白的发尾，她站在身形高大的金发骑士面前，微微踮起脚，裙摆下莹白如玉的脚踝也被一线月光照亮。
    她纤细的指尖轻柔地抵在骑士的胸肌上，微微仰起头看着他。视线交汇的瞬间，她从他的眸中读出了一丝诧异。
    薇薇安意识到，她必须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出解释。
    她当然不会蠢到告诉卡修斯“我怀疑你是未来大反派，我是来观察你身上的纹身的”，仅凭一个相似的纹身，又没有实际证据，好像也证明不了他一定是未来反派。但她突然从床上跳下来，直接上手就摸他的胸肌，万一被他当成变。态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神色不由愈发窘迫，白皙素净的脸颊上也浮现出一丝薄红。
    “你……”
    “我……”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
    沉默横亘在咫尺之间，薇薇安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道：“我刚刚以为你身上的黑魔法烙印没有消除干净，有些着急，担心出什么事，就、就……”她这时意识到，她的手还抚在卡修斯的胸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薇薇安：“……”她正想收回手，手腕却被卡修斯轻轻握住，只能被迫继续把手按在他的胸肌上。
    像是生怕弄疼她似的，他的动作很轻，但即便如此，以二人之间的力量对比，如果不动用黑暗魔力的话，薇薇安也无法从他的掌心挣脱。
    因为常年用剑，他修长的手指上有着薄薄一层茧，此刻用温热的指腹抵在她腕部的动脉处，让薇薇安的后脑有些发麻。这种感觉并非性命握于人手的恐惧，而是一种更为微妙的、毫无来由的悸动，好似拥抱着他从悬崖一同坠下，又如潮水没顶的灾难降临，危险而又迷醉。她的心脏砰砰跳动，让耳膜如擂鼓般震颤，从心脏泵出的血液流经身体各处的经络，让她对他的感知无比清晰，每一寸肌肤仿佛都在渴望着与他接近。
    如果他真是那个疯批暴君的话……不，不可能！
    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冷静思考这个问题，还是先放一放好了，等到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再好好想想。
    薇薇安勉强平复了一下心绪，瞥了一眼卡修斯仍在握着她手腕的手，“你这是在做什么？”
    ……大小姐是在怪罪他吗？他今晚似乎有些过于失礼。
    “抱歉，我并非有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她的手腕，后退一步，同她拉开距离，“若是有所冒犯，您尽可以惩罚我。”
    薇薇安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指向门外：“你给我出去。”
    为什么明明她解开了他身上的黑魔法烙印，他不再是奴隶了，却还是不肯再主动一点？
    她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接触而责罚他。而且，她刚刚还摸了他的胸肌，他都没有介意……既然他不想让她收回手，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腕，又为什么要松开手向她道歉？
    这天晚上，薇薇安躺在床上，少见地失眠了。
    卡修斯不一定是漫画里的大反派。但哪怕他有一丝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也要早做准备。她对卡修斯产生的那点情愫在自己的生命安全面前，实在算不了什么。
    在漫画里，那个反派暴君是个不折不扣的疯批，手上染过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虽然薇薇安没看完漫画，不清楚暴君的结局是怎样的，但既然都是反派了，一定会被男女主打败，就算到时候卡修斯顾念旧情留她一命，她这个恶毒女配也逃不过男女主的清算啊。
    而且，卡修斯变成反派以后，真的会“顾念旧情”吗？这些天来，她没少占他的便宜，还自诩“主人”，对他颐指气使……坏了，他会不会记仇？
    薇薇安翻了个身，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并不后悔解开卡修斯身上的黑魔法，但现在这样的结果，还是让她有些忧心。
    第二天一早，薇薇安起来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卡修斯，你一夜没睡？！”银发少女瞪大了眼睛，拽着卡修斯的衣服上下打量。
    尽管一夜没睡，一直守在她的门口，卡修斯看上去也并不精神萎靡，仍然站得笔直，只是浅金色的发梢微微有些凌乱，微微上挑的眼尾染上了一丝倦意。
    “……你一直在叹气，我实在担心。”卡修斯低低地说道，
    长睫在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
    “哪有‘一直’啊，也就叹了一两声气而已，卡修斯，你也太夸张了！”薇薇安鼓起脸颊，“对了，你就这么熬了一夜，今天上学不会犯困吗？”

 第22章

    卡修斯摇了摇头，微乱的金发在晨风中轻轻拂动，比平时少了几分冷峻，却多了一些少年感。
    “一天一夜没合眼杀魔物这种事我都干过，相比起来，上学要轻松多了。”
    “……好吧。”薇薇安留意到卡修斯的头发，抓住他的手腕，带他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允许你用一下我的梳子。”
    “我等下去盥洗室再梳也……”卡修斯的话还没说完，被薇薇安一个眼刀扫过去，便乖乖地闭上嘴，任凭她拉着坐在了梳妆镜前。
    薇薇安并没有改变对卡修斯的态度。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他是反派也好，不是也罢，既然这段时间都是这么相处的，她再去假意讨好，反而显得虚伪。
    薇薇安站在梳妆台旁，垂眸看了眼卡修斯毛绒绒的金色发顶，内心忽然产生了想要抚摸一下的冲动。她轻咳了一声，小声道：“要不我帮你梳头吧？”
    害怕卡修斯拒绝，她淡声补充道：“我的梳子用料上乘，怕你把它弄坏。”
    说完，她便上手揉了揉卡修斯的头发。
    嗯，手感不错！
    银发少女的的眼睛弯成了一对漂亮的月牙。
    卡修斯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开心，他试探地开口：“你喜欢的话，多摸摸？”
    薇薇安摸头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装模作样地拿起梳子给他梳头：“你不介意我乱摸的吗？还有昨晚也是……”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介意。”卡修斯薄唇微动，从薇薇安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镜中倒映出他薄削的唇瓣和线条优越的下颌线。
    想了想，薇薇安决定把昨晚内耗的一部分原因说出来：“你昨天明明握住了我的手，为什么要松开？”
    虽然她叹气是因为想到了卡修斯很可能是未来反派，但心情低落，也有一小部分是因为这个。
    “我以为你不喜欢。”卡修斯长睫微垂，轻声道，“毕竟未经允许就抓住女孩子的手腕，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那你、”薇薇安的心跳陡然快了一拍，“既然知道不礼貌，在这之前又为什么要抓住我的手腕？”
    他侧过头，不再望着镜中，而是抬眸直视着她的眼睛，蓝眸恍若清冷明澈的琉璃。
    “那时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总觉得有一天会失去你。”那一刻他的头脑里几乎只剩下靠近她的本能，未经思索便抓住她即将抽离的手，不想让她消失在纷乱的命运洪流里。
    “开什么玩笑……”薇薇安打着哈哈，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手中的梳子滑落再地，应声而碎。她莫名对卡修斯近乎敏锐的预感和直觉感到恐惧。
    因为后退的过于匆忙，她被地毯绊到，身体后仰向后倒去——薇薇安意识到要摔倒的时候并不惊慌，左右不过摔倒在地毯上罢了，应该也不会很疼？
    卡修斯一个闪身出现在她身旁，稳稳地接住了她。
    她落进了一个带着凛冽冬雪气息的温柔臂弯。
    薇薇安的瞳孔微微扩大，眸中倒映出卡修斯那对湖水般幽深的蓝眼睛。世界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变成了慢动作，她看到自己银白的发丝在半空中浮起，撩过卡修斯俊美的侧颜，他的喉结动了动，唇线抿紧，仿佛在克制某种难耐的欲。望。
    而她不知道的是，早在第一次抱紧她的时候，这份欲。望便在他黑暗冷冽的灵魂中生根发芽，如今根系蔓延，已成长为参天大树，每一次超乎理性的行为，皆是由此而生。
    第18章
    “我要去上学了，你……快放开我。”薇薇安别开脸去，尽量忽视卡修斯的存在，“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卡修斯依言把她放开，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她，等待着她开口说话。
    他视线灼灼，冰蓝的眸光染上一丝滚烫，好似苏醒的海底火山，薇薇安莫名被看得耳尖发烫。
    她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这学期四大学院联合进行实践考核的事，你也听说了吧？虽说只要在学期内完成任务就可以，但我还是想早点组队完成考核，以后就不用一直惦记着了。你觉得怎么样？”
    卡修斯轻轻颔首，“我赞同。”其实只要是她的想法他都支持。
    “那、那……”薇薇安踯躅了片刻，鼓起勇气开口问道，“你愿意和我组队吗，卡修斯？”
    她这副模样实在可爱，他没忍住，抬起手揉了揉她雪白的发顶。
    薇薇安脸上的表情管理瞬间失控，她嫩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层可疑的红晕，红着脸狠狠踩了卡修斯一脚：“卡修斯你你你你干什么——”
    “我说，我愿意。”卡修斯极为自然地收回摸头的手，从两侧扶起了她的肩膀，关切地问，“大小姐，踩到我不会觉得硌脚吗？”
    “……”薇薇安瞪了他一眼，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你摸我的头干嘛？”
    “……你刚刚也摸了我的头。”卡修斯纤若蝶翼的金色睫羽轻轻颤动了一下，语气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还委屈上了。
    薇薇安撅起嘴唇，一脸无奈地说：“我那是看你头发乱了，帮你整理一下。”
    谁知她刚说完，他便有样学样，修长的手指再次抚上了她的头发。
    得寸进尺的家伙！
    “今天你不用去送我，我坐马车去上学，正好路上补个觉。”她吩咐道。
    *
    来到学院以后，薇薇安又找到艾米莉，说起了想和她一起组队的事情。艾米莉欣然同意。
    然而不巧的是，在课间二人说话的时候，贝拉也找了过来。
    玫瑰色长发的少女抬眸看了眼薇薇安，小鹿般纯洁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腼腆和害羞，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一般，她鼓起勇气大声说道：“薇薇安小姐，这次实践活动请和我组队吧！”
    周围同学们的视线纷纷看了过来。
    对于贝拉本人，薇薇安没什么意见，反而很喜欢她身上蓬勃向上的生命力。但她顾忌的是贝拉女主的身份。她自己只是个恶毒炮灰，如果就这么和贝拉组队，加入主角团，怕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果外出做实践任务的时候遇到危险，漫画作者肯定不会让那几个人气角色死，那这送死的不就成了她嘛。
    “抱歉，贝拉……”薇薇安的话还没说完，艾米莉便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胳膊，一脸戒备地看向贝拉。
    “薇薇安已经先答应和我组队了。”艾米莉下颌微抬，语气冷冰冰地开口说道，“我们队已经组满没有位置了，你这个平民还想和我们组队，简直是异想天开。”
    贝拉窘迫得满脸通红，捂着脸跑走了。
    “贝拉！”薇薇安想要叫住她，解释清楚，可贝拉已经跑远了。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弹出了一行字：
    【恶毒女配扮演进度：100%】
    【评价：你是一名合格的恶毒女配，虽然你的内心并不恶毒，但只要表现出来的足够恶毒就够了，不是么？】
    【奖励：复活卡x1】
    复活卡？这是什么东西？
    薇薇安捏着下巴思忖了片刻，意识到这个【复活卡】是系统对她完成恶毒女配扮演的奖励，意思大概是——她可以收拾东西跑路，换个新身份开始生活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恶毒女配竟当的如此顺利。
    薇薇安点开【复活卡】的说明，发现下面还有几行描述。
    【系统道具：复活卡x1】
    【物品描述：使用“复活卡”以后，你将能以合理的方式复活一次，但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也许是赐福？）】
    毕竟现在是在学院里，人多眼杂，薇薇安简单扫了一眼，便关闭了界面，免得被人注意到她在望着空气发呆。
    “薇薇安，对不起。”艾米莉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刚才我说了谎话，其实我不知道我们队有没有组满人……”
    薇薇安摇了摇头，艾米莉刚才也算是帮她助攻了，倘若没有艾米莉，她的恶毒女配扮演任务也不会这么圆满就完成，她自然不会怪罪艾米莉。
    至于贝拉的心情……她私下里再去找贝拉聊聊，道个歉吧。
    薇薇安轻拍了一下艾米莉的掌背，“没关系，艾米莉。其实，我们队只差一个治愈师了，四舍五入也相当于组满人了。”
    “真的吗？”艾米莉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还有谁？队伍里通常除了魔法师和治愈师，还需要有一名骑士冲在前面保护我们，毕竟，魔法师需要时间吟唱魔法。你连骑士也找到了吗？是不是你那个金发帅哥男朋友……”
    薇薇安连忙拉着艾米莉从人群中离开，无奈道：“你怎么也开始造谣传谣了！”
    艾米莉惊讶地捂住嘴唇：“什么，你们原来没有……”
    “当然没有。”薇薇安冷漠无情地截断了艾米莉的话，“不过，你如果问是谁的话，还真是他。”
    艾米莉顿时露出八卦的眼神。
    “帝国不是有律法规定，正式的魔法师可以任命两名骑士做自己的随从吗？”薇薇安解释道，“他就是我的骑士之一。”

 第23章

    “哇，薇薇安，这么强大的骑士都向你效忠，不愧是我们我薇薇安大人！”艾米莉感叹道，“听说他在皇家骑士学院的决斗场里，打败过兰斯顿大人……”
    “这你都知道了啊。”薇薇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总结道，“所以，这足以见得我们队的骑士实力不错，完成实践任务应该是没问题。”
    “何止是实力不错，那是相当厉害啊！”艾米莉伸出大拇指，做出一个点赞的动作，“有这样的大腿在，我们肯定能顺利完成任务，甚至有希望冲击一下排名前三！”
    “前三可不一定。”薇薇安说，“毕竟，实践考核的排名不看完成的速度，而是看最终的积分。如果两队积分一样，才会参考完成速度进行排名。”
    艾米莉朝她露出明媚的笑脸：“知道啦！对了，我在校外发现了一家不错的餐厅，距离学院也不算远，乘坐马车来回赶得上下午的课，中午我们去外面吃饭吧？”
    *
    几天后的周末，薇薇安三人约定，一起去佣兵行会登记队伍成员的身份，并领取任务，顺便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治愈师队友。
    薇薇安和卡修斯来到行会门口的时候，艾米莉也恰好过来了。
    卡修斯向这位新队友行了一个骑士礼，艾米莉回礼以后，好奇地朝卡修斯身上不断打量，还不时用手捂着嘴，在薇薇安耳边说悄悄话。
    卡修斯被看得内心发毛。
    明明只是队友，但莫名有种被薇薇安家长审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艾米莉沉痛地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小声说道：“薇薇安，这个骑士看上去很危险，一言不合就会杀人的样子。不过他也有优点，就是长得帅，也挺有礼貌的，总体来说瑕不掩瑜吧，你真的想好要和他……咳咳，如果想好了，作为好朋友我肯定会祝福你，不过如果他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情，那我手里的魔法杖可不答应……”
    薇薇安：“……”她有些无奈，这都哪跟哪啊。
    不过，艾米莉这么说也是出于好意，她耐心听她说完，才道：“我们去佣兵行会里面看看吧。”
    艾米莉点了点头。
    三人才刚踏进佣兵行会，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争执声。
    “什么，贝拉，你说你是队长，要来领取任务？！”一道正处于变声期的声音从行会的柜台边传来，“怎么可能！你不是被爸妈赶出家门了吗，哪来的钱学魔法？别做梦了！快出去吧，这里可是佣兵行会，打打杀杀的，不是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我是一名魔法师，代表着我的团队和队友们来接任务，为什么不行？”贝拉反问。
    薇薇安、贝拉和卡修斯躲在行会大厅里的装饰绿植后，齐刷刷地探出三个脑袋，看向贝拉和柜台里的工作人员。
    那名佣兵行会的工作人员也有着一头红发，和贝拉的发色瞳色相同，但长得就没贝拉这么漂亮了，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尖酸刻薄。
    薇薇安抬头和卡修斯对视一眼。
    薇薇安：“卡修斯，你觉不觉得那个男的有点眼熟？”
    卡修斯：“我们见过贝拉的父母，这个人和他们长得很像，合理推测……他就是贝拉父母之前提到过，被花钱送进佣兵行会的贝拉弟弟。”
    薇薇安不由有点担心贝拉：“贝拉会不会被欺负啊……”
    她现在不用扮演恶毒女配了，想冲上去帮忙。
    艾米莉轻轻扯住她的衣袖，“这个工作人员确实很让人生气，但我们真的要为贝拉出头吗？会不会引起麻烦，毕竟我们也要接任务，万一得罪了佣兵行会的人……”
    “如果我没有看见，我自然管不着。但我既然见到了，就不会坐视不理。”薇薇安冷笑了一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本小姐害怕得罪的人！”
    【人气值上升↑↑↑】的提示几乎在她眼前刷屏。
    【啊啊啊啊喜欢大小姐！】
    【虽然有点中二，但是听着好爽啊！】
    【大小姐去，打那个人的脸！】
    薇薇安：“诶？”
    她这是又误入漫画剧情现场了？
    银发少女从绿植后面走出去，姿势优雅而坚决，发丝在身后无风自动。她直视着柜台里刁难贝拉的工作人员，碧眸似翡翠般清冷美丽，微微抬起下颌，淡声说道：“我问你，佣兵行会允许接取任务的要求是什么？”
    那红发的工作人员莫名被她的气场所震慑，竟听话地回答道：“队伍人数要求3至10人，等阶需要超过入门级，队伍成员职业配置合理……”
    薇薇安垂眼扫过贝拉手中的人员名单，只见上面写着贝拉、兰斯顿、戴纳、莱安和赛琳妮的名字。赛琳妮是圣女候选，应该就是他们队伍的治愈师。
    “他们都已经超过了入门级，是正式的骑士、魔法师和治愈师，各司其职，阵容也合理。而且兰斯顿大人的战力早已达到了巅峰级。敢问你为什么要卡他们的任务，是谁的意思？”
    【大小姐太霸气了！】
    【有谁可以科普一下漫画的等级划分啊？】
    【以魔法师为例，入门级就是魔法学徒，贝拉考进魔法学院之前就是这个等级。但她进步很快，前两天考了魔法师证，已经是正式的魔法师了。我们大小姐也是魔法师，这一等级又被称为掌控级，再往上便是巅峰级。巅峰级再往上，便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我也补充一点，每个等级都有各个小境界的划分，比较繁琐，同为掌控级也是有强有弱。】
    【兰斯顿是巅峰级，卡修斯能打败他，那么岂不是意味着……卡修斯的实力很有可能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天哪，他是怎么做到的？】
    漫画读者还不知道卡修斯有魔物血脉的事情，因此各种猜测，讨论的内容也越来越跑偏。薇薇安关上论坛，不再继续查看，把注意力集中于眼前的状况上。
    “你这是在质疑兰斯顿大人和圣女候选大人的实力吗？”薇薇安指了指名单上显眼的两个名字。
    “这……”工作人员脸上的神情越发窘迫，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姐姐贝拉实力那么弱小，爸爸妈妈都说姐姐的天赋不如自己，为什么她能和这些实力强大的人组队？而他就算花钱进了佣兵行会，也因为资质平平只能在这里当前台……不，这不可能！一定是贝拉用了什么龌龊的手段，勾引了队伍里那些强者！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佣兵行会的会长走了过来。
    “是谁在这里闹事？”
    他连忙缩了缩脑袋，露出谄媚的笑容，“会长，您来了……”
    会长根本不理会他，而是看向了那位银发碧眼的大小姐：“你是梅尔维诺那老家伙的女儿？哎呀，长得还真像啊！这人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我这就让人勒令他停职一个月，把佣兵行会相关守则都倒背如流。”
    薇薇安：“……”行吧，她父亲的人脉还真是广，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轻松化解了。
    佣兵行会会长亲自接待了他们，登记领取任务自然不是难事。贝拉向几人道了谢之后便离开了。
    “你们队伍是不是还少了一名治愈师？”佣兵行会会长摸着胡子笑道。
    “对。”薇薇安点了点头，“不过，还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既然如此，我的徒弟正好也想外出历练，不如你们……带上他？”会长笑道。
    “您的徒弟？”薇薇安有些好奇。
    “咳咳……”会长掩唇轻咳了一声，“不过，他虽然是治愈师，学的却并不是光明一系的神术，而是水系的治愈术。嗯，准确来说，我也不知道他算是魔法师还是治愈师……”
    薇薇安和队友们对视一眼，“不管是魔法师还是治愈师，我们都欢迎。”
    会长“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我那徒弟今天不在，改天安排你们见个面。对了，回去以后记得替我向老梅尔维诺问好啊。”
    *
    薇薇安回家以后，发现梅尔维诺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准确地来说，是有些高兴。
    她说完今天遇到佣兵行会会长的事情之后，随口问了一句：
    “父亲，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梅尔维诺公爵垂眸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姨母笑”，还抬起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薇薇安一阵恶寒，有些起鸡皮疙瘩，这便宜爹今天是怎么了？
    梅尔维诺公爵看着她哈哈大笑起来：“我派人调查了你那小男朋友的身份，你猜怎么着来着？”
    薇薇安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卡修斯是墨洛斯大帝的后裔！”梅尔维诺公爵面露喜色道，“而当今陛下并无子嗣，如果能扶持卡修斯上位，他娶你当皇后，整个帝国将属于梅尔维诺家族！”
    薇薇安：“？？？”
    第19章
    “哈哈哈……得知这个消息，你一定也很激动吧。”梅尔维诺公爵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样？我看那小子现在对你言听计从，他应该已经深深地爱上你了吧？”

 第24章

    薇薇安觉得便宜爹想的有点太美了。
    如果卡修斯是墨洛斯大帝的后裔……那他一定就是漫画里那个疯批暴君。梅尔维诺公爵的情报网还是有一定可信程度的，卡修斯的身份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的骑士居然真的是反派……薇薇安的脑子里乱乱的，很想立刻就拿着系统奖励的【复活卡】死遁跑路。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傍晚时分的室内昏暗而深幽，长窗投下暮色余光，勾勒出银发少女纤柔优雅的身影，她银白的长发上闪耀着夕阳的光辉，像火焰跃动于其上，而那双碧绿的眼睛却像深林间的湖水一般幽冷疏离。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丝略带讽刺的微笑。
    便宜爹居然把她当做棋子，想借此操纵未来的皇帝。在这一刻，薇薇安的叛逆心理达到了顶峰。
    梅尔维诺公爵语重心长地说：“陛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但墨洛斯家族血脉凋零，旁支不仅血脉稀薄，又没有骑士天赋，无法继承圣剑。”
    圣剑是当年墨洛斯大帝一统大陆时使用的剑，不仅有着极其强大的威能，还自带领域，可以提振士气。据说皇室选拔继承人的准则，就是能使用这把剑，而卡修斯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顿了顿，公爵又道：“我原本的计划并非如此，但如今知道了你那小男朋友的身份以后，让他登上皇位娶你，这个办法更两全其美。你也对他有好感，不是么？”
    薇薇安眯起眼睛。
    她的父亲掌权多年，会甘心于为他人做嫁衣吗？
    但薇薇安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键，毕竟卡修斯是墨洛斯大帝的后裔，又有骑士天赋，即位名正言顺。她父亲定然是相信了卡修斯是她“男朋友”的传言，认为扶持卡修斯上位以后，她可以成为皇后，这样他便可以继续掌权，就连下一任皇帝也将是梅尔维诺家的血脉。
    可惜，卡修斯不会是那个听话的傀儡，而她也不甘心婚姻之事任人安排，最后成为炮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薇薇安回过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我愿意嫁给他，一切都听凭父亲大人的安排。”
    梅尔维诺公爵朝她点了点头，“你能想明白是再好不过了。”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夕阳沉入遥远的海平线，霞光渐暗，银发少女昳丽的侧脸逐渐被黑暗笼罩。她唇角的笑容一寸寸沉了下去，双眸恍若幽冷的翡翠，再无一丝温度。
    是时候实施她的死遁计划了。
    *
    薇薇安从公爵那里离开以后，迎面撞上了卡修斯。
    “卡修斯，好巧啊，你没有去用晚餐吗？”薇薇安和他打招呼。
    卡修斯摇了摇头，他垂下眼看着她的脸颊，滚烫的眸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尾上。
    “……你哭了吗？”
    “怎、怎么可能呢……”薇薇安揉揉眼睛，“夏天快到啦，虫子越来越多了，可能是眼睛里进虫子了……”
    忽然之间，卡修斯朝她倾身，薄唇离她的眼睛只有半寸距离。
    他唇瓣微张，清冷的气息拂过她的眼睫，像一片轻柔的落雪。
    薇薇安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她的理智很清楚，自己不能和他再纠缠了……但临别之前，放纵一下，也是被允许的吧？
    她闭上眼睛，用双手环住卡修斯的脖颈，飞快地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稍纵即逝的轻吻。
    卡修斯冰蓝的眸光在风中摇动。
    在这个恒常而喧嚣的瞬间，鹅毛大雪落满他的世界。时空静止，草木摇曳与窸窣虫鸣都寂静无声。这一切的缘由无从考究，也无从追溯，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落入命运之网，被她捕获。
    就在她放开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手腕被他握住，跌入他的怀中。
    他从身后紧紧抱住她，修长有力的手臂扣住她的腰肢，严丝合缝，并未留给她丝毫逃离的空间。线条漂亮的下颌深埋于她的颈窝，半长的金发撩动着她的脸颊，侧脸紧贴着她纤细雪白的脖颈，近乎贪婪地攫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你……”薇薇安有些腿软，身体紧绷了起来。
    她的心跳从未如此快过，内心充盈着微妙失序的感觉，而当他吻上她白皙的后颈，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脖颈时，这种感觉达到了巅峰。
    “……薇薇安，不要走。”恍惚之间，她听见他用近乎恳求的低哑声音诉说。
    第20章
    “你在说什么呢……”薇薇安勉强露出笑容，“我怎么会走呢？我们不是还要一起组队，参加实践活动吗？”
    “……”卡修斯默默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垂眸注视着她美好到近乎幻觉的侧颜，内心被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所牵动，这样的感觉毫无来由，却让他莫名感到揪心，仿佛有什么无法抓住的东西从掌心流逝，像汩汩的水流，又好似轻若无物的月光。
    她就像一丛盛开在迷雾深处的玫瑰，是那样绮丽而神秘，他仿佛永远也无法窥探到她的全貌，而当他冒着被扎得遍体鳞伤的风险，试图伸出手触碰的时候，她又隐没在冰冷漆黑的雾气中，把他独自遗留在噩梦的尽头。
    他轻轻把下颌抵在她纯白的发顶上，就这么在黑暗中拥抱了她很久很久。
    直到她用清甜的嗓音再度开口：“好啦，卡修斯，放开我……一起去用晚餐吧？我肚子饿了哦。”
    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与其相信那些不切实际的不祥预感，不如将注意力集中于当下和她相处的时光。
    金发蓝瞳的俊美青年眼眸微弯，朝她微微颔首：“好。”
    但在结束这个拥抱以后，他又牵起了她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手她便会消失。
    薇薇安有些无奈，但她对此并不排斥，索性就由他去了。
    *
    几日后。
    薇薇安小队的会议在临海的一家餐厅举行。餐厅的陈设蓝白相间，包间里点缀有阔叶绿植，淡雅而又清新，午后的阳光洒在静谧的海面上，成群结队的白色海鸥掠过湛蓝天空。
    “什么，队长，我们这周末就要出发了吗？”有着深蓝色头发的少年看向薇薇安，清秀的脸上带着些许诧异，“实践活动的时限较为宽松，一个学期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完成，也许……不一定要这么着急吧？”
    说话的人便是队伍里的第四名队友，佣兵行会会长的徒弟海因瑟。他
    在联合商会魔法学院读书，是一名水系的魔法师，不仅会攻击魔法，也精通于用水系魔法进行治疗。薇薇安三人之前和他见过一面，对彼此都很满意，便敲定了组队事宜。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薇薇安拿出佣兵行会的任务清单，展示给海因瑟看，“目前恰好有一个合适的任务，奖励的积分很多，任务本身也不算难，完成任务的时限是两周以内，过期不候。”
    海因瑟接过清单看了看，将手肘支在桌面上，揉着下巴说道：“调查塞露莱斯岛上的魔物踪迹，收集相关情报和证据，成功完成奖励1000积分，此外每猎杀一只幼年期的魔物，根据其成长阶段划分，奖励100～500积分不等，猎杀成年期的魔物则奖励2000积分，看上去不错哎，杀魔物就可以获得积分……只是……”
    顿了顿，深蓝色长发的少年又道：“只是这个任务因为涵盖的范围较广，并不限制领取的人数，到时候会不会竞争比较激烈……”
    “有竞争才有动力，”薇薇安握紧了手中的魔法杖，“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洒在薇薇安银白色的发梢上，让她整个人仿佛都在闪闪发光。而她坚定的信念和充满战意的话语，更是激励了队友们，海因瑟和艾米莉都露出了触动的神情。
    “话说……我们队伍有名字吗？”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海因瑟忽然问。
    艾米莉也道：“没错，都去领取任务了，总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号才对！”说着，她还单手握拳，摆出了加油的动作。
    “不如让队长来取名字吧？”一直在安静听大家讨论的卡修斯，此时微垂眼眸，含笑看向薇薇安。细碎的午后日光洒在他金色的长睫上，微微上挑的眼尾里也藏着一分笑意。
    薇薇安用指尖轻点下颌，想了好一会儿，她的眸光不经意间掠过窗外的海面，忽然想起了他和卡修斯的初遇。
    那时他身穿染满鲜血的骑士盔甲，站在斗兽场魔物的尸体堆上，金发凌乱，脸上也沾着血污，手中的长剑上不断有鲜血滚落，看上去悚然可怖。
    ——但他冰蓝色的眼睛却是如此美丽，她至今都无法忘却。
    薇薇安的唇角勾了勾：“蓝色代表希望，宝石又象征着永恒，我们不如就叫‘蓝砂誓言’怎么样？”
    说完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当然，我、我取名字的水平并不高，你们可以提出异议的……”

 第25章

    “我没意见。”
    “赞成。”
    “好听的名字。”
    队友赞成薇薇安可以理解，但说她起的名字好听，她就感觉有些夸张了。其实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永恒真的存在，那么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该是多么美好啊。
    “蓝砂石吗？”海因瑟轻轻笑了起来，“我见过这种矿石，看上去像是把漫天的星辰都凝聚在了一小块水晶里。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时候，真的很漂亮呢。”
    *
    几人花了数日时间做好出发前的准备，跟各自的学院请了下周的假，又去佣兵行会领取了任务，刚好赶在周六出发。
    塞露莱斯岛位于帝国内海的西南方向，距离王都的航程并不算太远，乘坐使用魔法水晶加速的远洋航船，不出一日便可抵达。
    耀眼的晨曦照亮了忙碌喧嚣的港口，艾米莉一手捂嘴打着哈欠，另一只手挽着薇薇安的手臂往前走，卡修斯和海因瑟跟在后面。
    “好困啊，昨晚熬夜收拾行李，每一套小裙子都无法割舍……”艾米莉嘟囔着。
    薇薇安回眸看了一眼跟在最后面，拖着两个重重行李箱的艾米莉家的管家，内心不由对其产生了一点同情。
    “艾米莉，我们不是去度假的……”薇薇安温声道。
    “知道啦，可是两天穿一样的衣服完全无法接受诶！”艾米莉委屈地眨了眨眼。
    海因瑟无语地轻哼了声，“真是大小姐脾气。”
    “喂，你！”艾米莉气急，就要和海因瑟理论一番。
    “好啦，外出实践可不允许带管家，不过你的行李我或许可以帮忙收纳。”薇薇安说着，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空间戒指，碧绿色的宝石在晨光上流转着华美的色泽。
    “哇，是空间戒指！”艾米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空间戒指有价无市，我家只有父亲有一个，宝贝得不得了，我怎么缠着他要都不肯给我……”
    薇薇安面露微笑，这还是她临行之前从便宜爹那里薅来的。虽然在系统商城里也有空间戒指出售，但需要消耗她辛辛苦苦积攒的人气值，一点都不划算，她觉得还是免费的比较好。
    “是秘密哦。”薇薇安自然不会把真相说出来打击艾米莉。
    梅尔维诺公爵和她之间的父女感情并不算好。事实上，如果不是卡修斯的身份暴露，梅尔维诺公爵需要拉拢她，估计也不会这么爽快地把空间戒指送给她。
    帮忙把艾米莉的行李收进空间戒指以后，薇薇安指了指停靠在港口处的一艘大船，解释道：“那是前往帝国内海南部的沙漠地带贸易的船只，今日一早便会出发，我已经提前预约好了我们四人的头等客舱。返程是在一周后，来回都会在塞露莱斯岛停靠。”
    “薇薇安，你真的好靠谱，和你一起出门完全不用带脑子诶！”艾米莉朝薇薇安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我们队长。”海因瑟也夸赞道。
    薇薇安有些不好意思地以手掩唇，“咳咳，虽然是我规划的行程没错，但跑一趟去商会预约的人是卡修斯……”
    “为您效命是我的职责所在。”卡修斯微微低头，以手按胸，朝她行了个骑士礼。
    海因瑟的眸光在他们二人身上逡巡片刻，忽然凑近艾米莉的耳边，八卦道：“我怎么感觉队长和这个骑士有情况……”
    艾米莉回以一个“这不是很明显吗”的眼神，旋即与海因瑟拉开距离：“你少离本小姐这么近啦！”
    海因瑟一副被嫌弃了的受伤表情，嘴硬道：“切，你以为我想吗？”
    登船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不少佣兵行会的成员，以及各种拿着刀剑、棍棒、魔法杖、圣属性权杖、和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奇怪兵器的人，想来都是前往塞露莱斯岛执行调查任务的冒险者。
    令薇薇安意外的是，主角团居然也和他们同路。女主贝拉的一头红发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此外，她还看到了男主兰斯顿，自己的同桌戴纳，以及兰斯顿的死对头莱安，还有她不认识但早已听说大名的——圣女候选赛琳妮。
    薇薇安其实不太想和主角团做同一个任务，这意味着自己的队伍也会参与进剧情里，还可能遇到种种挑战和危险。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在漫画里，作为恶役千金薇薇安，迎接一场属于自己的，优雅而华丽的谢幕了。
    既然遇到了，总不能不打招呼。
    薇薇安朝主角团招了招手，露出明丽的笑容：“嗨，好巧啊。”
    戴纳和贝拉看到她以后，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同她寒暄。
    “是啊，好巧啊薇薇安！”
    “请多关照！”
    兰斯顿也凑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她：“薇薇安，好久不见哦。”
    “好久不见。”薇薇安面对兰斯顿，脸上的神情变得冷淡不少。
    兰斯顿忽然凑近她，小声说道：“你的骑士每天都替你在学院里监视我，说吧，到底是什么原因？”
    薇薇安一脸黑线，现在哪是说这个的时候啊！
    “哼，还能是因为什么，喜欢兰斯顿大人的人多了去了，派人监视真是手段龌龊！”一道极为优美悦耳的声音在薇薇安身后响起。
    薇薇安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位身穿白色长裙，手持圣属性水晶权杖的金发少女。她的容貌极为精致唯美，微卷的长发及腰，身上自带高贵圣洁的气质，仿佛降临人间的美之天使。
    但薇薇安敏锐地感觉到，对方似乎不太喜欢
    自己。
    这想必就是那位叫赛琳妮的圣女候选大人了。
    “我想，我需要解释清楚一件事，我并不喜欢兰斯顿。”薇薇安缓缓开口。
    “什么？！”赛琳妮惊讶出声，眼中的敌意散去不少。
    薇薇安轻飘飘地瞥了站在她身旁的卡修斯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在听到她的话以后，卡修斯幽蓝色的瞳孔陡然扩大，在这一刻，他耳边所有的交谈声、码头上的运货声、呼啸的海风声全部都消失了，只余下一道甜美的声音盘旋在耳边，许久都未曾散去。
    那个人会是……他吗？
    第21章
    乘船的过程风平浪静，两队人都待在各自的船舱里，并无交集。只是艾米莉有些晕船，不过在海因瑟用治疗魔法驱除她的不适以后，便也没什么大碍。
    薄暮时分，船靠近了塞露莱斯岛。远远看去，蓝紫色的天空被平静无垠的海面所倒映，像沉眠在水中的紫罗兰。在海天相接的尽头，一座山峦起伏、植被丰茂的小岛出现在众人眼前。
    伴随着船逐渐靠岸，原本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岛，也变得越来越大。海风送来鱼腥味和植物的清香，港口的行人和船只尽收眼底。
    和王都气派的港口比起来，塞露莱斯岛的港口便显得有些简陋了，来往的大多都是当地岛民的渔船。
    他们所乘坐的这艘贸易船只一靠岸，便有岛民凑过来想要进行交易，舷梯下被挤得水泄不通。
    卡修斯用一只手护住薇薇安的肩膀，走在前面开路。
    ——薇薇安并没有交代他这么做，但他却极为自然地将她保护在了怀中。
    薇薇安抿了抿唇，形形色色的陌生面孔让她有些眼花缭乱，闷热、鱼腥和汗臭味扑面而来，喧闹声仿佛汇聚成一道拉长的嗡鸣，萦绕在她的耳边。
    作为一名魔法师，她并不像骑士们那样勤于锻炼，再加上原身一直娇生惯养，对这样的环境极其不适应。即使之前对自身的【体质】进行过加点，薇薇安还是感觉有些难捱，脚步也有些虚浮。
    “我说，卡修斯。”她深吸了一口气，卡修斯身上清冷的冬雪气息，仿佛与周围形成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结界，让她心下稍定。
    “怎么了，大小姐？”卡修斯垂眼看她，眸中倒映着蓝紫色的天光，显得分外迷人。
    “在外面不要这么叫我啦。”薇薇安小声道。
    过了一会儿，她又轻轻开口：“卡修斯，有你在我身边真好。”说完，她便快速地移开视线，故意不去看他，白皙的侧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红晕。
    卡修斯垂眸注视着银发少女姣好的侧颜，眸光泛起温柔。
    而在后面，本来就晕船的艾米莉在拥挤的人群里更是差点昏迷过去，海因瑟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她扛在了肩上。
    一旁的戴纳看见了，笑道：“兄弟，你一个治愈师这么大力气啊？”
    海因瑟白了他一眼，“要不你背着她？”
    “哈哈……”戴纳尬笑一声，挠了挠头，“我一个柔弱的魔法师，哪有什么力气啊。”
    天黑之前，众人来到了港口旁边的小镇里。小镇的旅店里几乎住满了冒险者，薇薇安的队伍落脚时，已经只剩两个房间了。
    “我和艾米莉一个房间，负责照顾她。”薇薇安看了一眼趴在海因瑟肩头的艾米莉，开口说道。
    海因瑟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队长。”

 第26章

    出于对今日行程劳累的考虑，薇薇安决定明天再展开正式调查。不过她叮嘱卡修斯，晚上先去小镇的酒馆里探听一下消息。
    *
    卡修斯披上一件漆黑的斗篷，遮住身上的骑士盔甲，来到了酒馆里。他坐在靠窗的角落位置，蓝眸微敛，俊美的脸庞倒映在冰冷的窗玻璃上。
    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喝酒，吟游诗人演奏起异域旋律的谣曲。
    “你的灵魂尚永眠于恒久悲哀之春暮
    破碎的星落入遥远的你的眼睛
    令我如此彷徨迷失……”
    他脑海里没来由地浮现出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紧接着便是薇薇安美好而朦胧的脸庞。在听到这首哀伤悲凉的情歌时，他想起她。卡修斯紧闭上眼睛，眉头微微蹙起，他不想将她同离别与死亡的意象联系上，但心头却突突直跳，长久都无法平静。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如果那天她未向黑暗中的他伸出手，他便一无所有。在斗兽场里她站在高处垂眸看他，遥远的一瞥像天使在云端投下的温柔眷顾。
    即便如此……
    于他而言，对她心动是无法抑制的本能。
    这次任务结束，就向她表白吧。
    一曲终了，人们的议论声再度大了起来。
    “唉，最近岛上不太正常啊……一连失踪了好几十个人……”
    “是啊，回去的时候一个人走夜路要小心了。”
    “不会是魔物搞的鬼吧？”
    “岛上来了那么多冒险者，他们身上魔力充裕，魔物应该会先吃掉他们吧？”
    “是啊，我们发什么愁，他们本来就是帝国派来解决问题的……”
    卡修斯无奈地摇了摇头，竖起耳朵继续聆听。
    *
    薇薇安吃过晚饭，又照顾着艾米莉喝了点粥，正要坐在沙发上看会书的时候，旅馆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薇薇安回眸朝艾米莉的床铺上瞥了一眼，看见她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来到外面的走廊上和卡修斯说话。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岛上出现了人员失踪事件。”卡修斯把今天探听到的消息简要跟她汇报了一遍。
    “嗯……”薇薇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明天我们分头调查，并用魔法保持联络，这样效率比较高，又能及时相互支援。也可以和别的队伍合作调查，共享情报。毕竟，我们的目的并非获得调查魔物的那1000点积分，而是找到魔物的老巢，消灭尽可能多的魔物，获得大量的猎杀魔物积分。”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但薇薇安对自己的队伍有信心。卡修斯的实力自然不必多说，艾米莉和海因瑟也都是掌控级的魔法师，单独对付幼年期的魔物不在话下。
    至于她自己，不仅对魔法的掌控愈发精进，自身的魔力值也提高了很多。此次临行之前，她消耗了迄今为止积攒的所有的人气值，把自己的魔力从【65】加点到了【99】。
    她认真的模样真的很迷人。
    卡修斯安静听完，抬手轻抚了一下她银白色的发顶：“我支持你。”
    薇薇安抬头看着他，唇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她很难把现在这个卡修斯，和漫画里那个疯批反派联系在一起。
    ……但无论如何，她已经做出决定，再无更改的余地。她反感被操纵，畏惧注定悲惨的命运，也不确定卡修斯是否会坚定选择她，既然如此——
    以塞露莱斯岛为舞台，帷幕和布景已经搭好，她会让这场谢幕演出尽量精彩。毕竟，这样也不失为一个赚取人气值的好办法。
    薇薇安忽然感觉有些胸口发闷，明明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死遁以后，她就可以隐姓埋名，开启无牵无挂的新生活，但为什么她还是这么难受……尤其是在面对着卡修斯的时候。
    “我回房间了。”她垂下雪白的长睫，轻声说道，“卡修斯，辛苦你跑一趟收集情报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可以和我去花园里散散步吗？”他柔声问。
    “抱歉，我有一点累了。”薇薇安正要拒绝，抬眸的时候，恰好对上了卡修斯如月光般澄明清澈的眼睛。
    正如初次相遇时那般，他这样看着她，她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薇薇安抿了抿唇，朝卡修斯扬起笑脸，“所以，只能陪你走一小会儿哦？”
    不能让他察觉自己的计划，也不能让他发现她害怕他，准确地说，是害怕那个漫画里的疯批暴君。
    所以，要假装一切如常——薇薇安为自己找好了陪卡修斯散步的理由。
    “还愣着干什么！”她瞥了他一眼，一把牵起了他的手，“旅馆的
    花园里可以看到海面，我们这就一起过去吧！”
    指尖在月光下触碰的瞬间，卡修斯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弯起唇，跟上她的脚步，向闪烁着粼粼波光的大海跑去。
    第22章
    海风在薇薇安的耳边沙沙作响，迷迭香和橙花的气息拂过鼻尖，其间还混杂着一股馥郁的果香。她伸手拨开拦路的枝叶，穿过镂空的原木花架，在一蓬蓬蓝钟花的簇拥下，牵着卡修斯的手，走到了花园的边缘。
    旅馆位于半山腰的位置，花园边的栏杆之下，便是悬崖。薇薇安把手搭在栏杆上，看向月光下神秘幽蓝的海面。
    “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银发少女回眸轻声问，细碎的月光照亮了她清冷的眼眸，勾勒出柔美白皙的侧脸。
    卡修斯的眸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低声问：“明天队伍分头行动的时候，我可以和你一组吗？”
    “我不建议这样。”薇薇安注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地回答，“海因瑟更擅长治愈魔法，倘若遇上魔物，自保的能力较差，你的战斗力是队伍里最强的，应该和他一组保护他才对。”
    “除了你之外我不想保护任何人。”卡修斯的声音混杂在海风里，浸染上了一丝深夜的幽暗。而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在此刻仿佛也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湖泊，定定地看着她。
    薇薇安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压抑的欲。望。是保护欲吗？还是爱欲抑或其它？他的双手撑在栏杆上，将她环绕在自己身边，近得薇薇安能够听到他低沉的呼吸声。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了一拍，就这么在黑暗中，静静地和他对视。他微微低着头看她，眉眼深邃冷冽，金色的长睫像天使的羽毛，鼻梁挺直，嘴唇薄而柔软，线条优越的下颌线为他漂亮的五官增添了一些攻击性。
    薇薇安忽然有些紧张。但她还是鼓起脸颊，坚持和卡修斯对视着。
    沉默了许久，他败下阵来，微微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她：“……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和海因瑟一组。”
    仿佛过了宇宙从大爆炸到寂灭那么漫长的时间，他又一次开口：“但我……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全。”
    薇薇安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缺乏勇气，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不敢言明心中的顾虑，甚至不敢问卡修斯，他是不是喜欢她。
    而事实上，她连自己的心意是什么，都没有弄明白。
    这终究只是一个漫画世界，她想要的也只不过是可以好好活着，不想和那个大反派牵扯太深。
    如果卡修斯不是反派就好了，那她或许可以试着正视自己的内心……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薇薇安移开视线，绿宝石般的眼瞳里流转着微弱的光芒，雪白的睫羽在海风中轻轻颤抖。
    她咬了咬嘴唇，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而就在这时，清冷修长的指尖抵上了她的唇瓣，轻轻摩挲。
    薇薇安惊讶抬眸，再一次对上卡修斯的视线。不同于以往的压抑克制，他此刻的眸光滚烫而灼热，让薇薇安觉得有点陌生。在触碰过她的嘴唇以后，他又用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插。入她雪色的长发间。
    卡修斯垂眸注视着同他相隔只有咫尺的银发少女。
    她的脸颊在月光的映照下素净而皎洁，像一道缥缈的幻影。可当他真的伸出手去触碰时，却发现她的脸颊细嫩而光滑，摸起来还有些软绵绵的，让他联想到甜腻的慕斯蛋糕。
    和平时冷脸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这么想着，他看到她红润如樱桃的嘴唇微微撅起，仿佛是在对他表达不满。
    但她并没有真的推开他，也没有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他不要冒犯。
    卡修斯的眼底闪过一抹极轻快的笑意，他的喉结微微滚动，骤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干渴。他想亲吻那颗樱桃，品尝其甜美的汁液，否则他的灵魂便会在幽暗的沙漠中彻底迷失。
    理智正一寸寸被蛰伏于黑暗中的不堪欲。望所蚕食，爱欲如火焚烧他的灵魂，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絮絮低语。
    想亲吻她，想吃掉她，想……卡修斯收回抚摸薇薇安脸颊的手，同薇薇安拉开距离，指甲嵌入掌心，冰蓝的眼眸陡然恢复清明。就在刚才，他黑暗的半身、属于魔物的血脉险些便失去控制，对薇薇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食欲，又或者是某种更糟糕的欲。望。

 第27章

    他是她的骑士，理应忠于她、保护她、尊重她，所幸的是，他还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卡修斯，你怎么了？”薇薇安关切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卡修斯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腕已经被薇薇安用两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站在他身侧，仰头看着他。
    卡修斯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回房间吧。”
    说着，他便要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抽回。
    可这次薇薇安却抓得很紧，“刚才你身上的黑暗魔力忽然极为浓郁，就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银发少女的眼神在星空下炯炯发亮，她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一定要等他给出一个回答。卡修斯无法再回避她的问题。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我身体里的每一丝魔力都在告诉我，想要吻你。而我的理智明白这是错……”
    “或许不是错误。”薇薇安打断了他的话，“卡修斯，你为什么捂着脸？快把手拿开啦。”
    卡修斯依言收回手，薇薇安看到，他冷白俊美的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真可爱，原来是因为脸红才捂脸啊……”薇薇安忽然觉得调戏卡修斯很有意思。
    这时他忽然俯下身，薄冷的唇贴上了她的唇瓣，堵住了她接下来所有的话语。
    “唔……”薇薇安伸出手试图挣扎，却被卡修斯无情地抓住了手腕。她两只纤细的手腕他用一只手便可以轻松握住，而他的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腰，将她抵在了身后的栏杆上。
    他微微上挑的眼尾仍然泛着红晕，但这一吻却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和上次薇薇安那个轻飘飘的、仅有唇瓣相贴的吻截然不同。
    海浪拍打着礁石，吻声浸没在永无止息的潮汐里，她就像高悬在天际的明月，无时无刻不对他产生着致命的引力，在他的心灵深处激荡起寂静的涟漪。
    四下皆静，海风也变得温柔，唯有远处“哗哗”的波浪声，似交响乐般奏响。他们在甜橙树下相拥，阴影贴合，难分彼此，因为她的存在，他灵魂的世界从一片死寂变得喧哗不休。
    他想，他再也无法忍受没有她的日子。
    他是人类，而非魔物。因为他明白了人类的感情。
    第23章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
    直到薇薇安感到有些呼吸困难，抬起手轻轻推上卡修斯的胸口。
    察觉到她的抗拒，他结束了这个吻。二人之间距离极近，他的脸颊上浮现着一丝暧。昧的红晕，半长的金发微垂，轻轻撩过她的侧脸，让薇薇安莫名觉得浑身发烫。
    她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慌乱地推开他，捂着脸颊快步穿过花园层叠的枝叶，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跑去，裙摆被荆棘划破了都未能阻拦她的脚步。
    卡修斯跟
    上几步，终究未阻拦她回去。他垂下眼，眸光落在挂在荆棘上的一片雪白的布料上，抬手捡了起来，站在原地久久地出神。
    *
    第二天一早，艾米莉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反倒有心思八卦起来：“薇薇安，昨天晚上，你和卡修斯去干什么了？”
    薇薇安脸颊一红，别开脸去，故意用冷冰冰的声线说道：“只是讨论了一下今天的安排。塞露莱斯岛上出现了人员失踪事件，我们怀疑与魔物有关，所以，今天大家分头调查。艾米莉，我们两个一组。”
    “好诶！”艾米莉点了点头，“只是，我以为你会和卡修斯一组……”
    薇薇安眸光微动。
    和卡修斯一组的话，就不太方便实施她的死遁计划了。
    塞露莱斯岛山峦起伏，且植被旺盛，岛内交通不便，整座岛上除了港口的城镇外，大大小小分布着几十座村落。今天，几人将前往不同的村庄里分头调查。
    薇薇安和艾米莉一起下楼，遇到了贝拉和兰斯顿。
    薇薇安说起了自己“共享情报”的计划，贝拉正要同意，却听见楼梯处传来了一声冷哼。
    “我们队伍人多，收集情报自然有优势，怕不是有些人想要坐享其成。”是圣女候选赛琳妮的声音。
    “赛琳妮，话不能这么说……”兰斯顿说，“就算你要拒绝合作，也不应该诋毁别人。”
    “没错，要不要合作我们可以小队表决，赛琳妮，你这么说就过分了！”贝拉也道。
    “哼，如果不是看在兰斯顿大人的面子上，我根本不可能和你一组，一年级的菜鸟。”赛琳妮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向贝拉，“到时候遇到魔物打不过，你最好不要哭着求我治疗你。”
    贝拉气急：“你！！”
    “乡下来的姑娘就是没见识。”赛琳妮微笑道。
    “赛琳妮，不许你这么说贝拉！”戴纳听见这话忍不了了。
    这时，他们小队的另一个人，兰斯顿的死对头莱安，又出言帮赛琳妮说话，险些和戴纳吵了起来，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薇薇安眼看自己的一个提议险些引起隔壁队伍内讧，一时间极为无奈，她轻轻扯了扯贝拉的衣袖，小声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就当我没有提出合作吧。”
    贝拉摇了摇头，“是我们队伍自己的问题……不怪你，薇薇安。”
    从旅馆离开之前，薇薇安回眸看了一眼，同赛琳妮四目相对：“那就看看我们谁先调查到有用的线索吧。友情提醒，吵架可不能加快调查进度。”
    站在一旁的兰斯顿看着薇薇安，轻笑出声。
    赛琳妮咬紧了牙关，她看这个银发碧眸的大小姐非常不顺眼！每当薇薇安在，兰斯顿的注意力总集中在她身上，甚至戴纳、贝拉也都围着她转，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魅力！从前，人们视线的焦点都是她赛琳妮……
    而且，她总觉得薇薇安身上，有一股讨厌的气息。
    作为光明教廷的优秀成员，未来的圣女大人，她曾参加过教廷清剿血族的行动。薇薇安莫名给她一种熟悉感，让她联想到那些背离光明的血族们。
    第24章
    薇薇安没有和卡修斯告别。
    她只是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在清晨柔和的日光和海风中，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微笑，而后便转身离去，纯白的裙摆像盛开的白蔷薇。
    卡修斯注视着她的背影，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直到海因瑟扯了扯他，才回过神来。
    “我说，你和队长到底是什么情况？”很显然，海因瑟也是一位八卦爱好者。
    卡修斯的身高比海因瑟高了不少，闻言他冷冷地垂下眼，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我想薇薇安也不希望被我们背后议论。”
    海因瑟：“……”这人好恐怖好不近人情，那个居高临下的眼神比恶魔还要可怕！
    *
    薇薇安打开地图，指了指岛屿南侧的几座村庄，对艾米莉说道：“这就是我们今天的调查目标了。”
    艾米莉点点头，“都听你的，薇薇安。”
    *
    塞露莱斯岛没有魔法师的存在，拥有超自然能力的只有传统的巫术师和当地神灵的祭司。外来的佣兵、冒险者和魔法师引起了村民们的戒备和不信任。
    不出意外，贝拉和赛琳妮的小队又出现了内讧。
    “和这些愚昧的村民废话什么，”赛琳妮看着正在耐心和村民沟通的贝拉，内心一股无名火起，“如果敢不说，那就是和魔物同流合污，我将以光明神的名义净化他们——”说着她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圣属性权杖。
    兰斯顿和戴纳连忙拉住她：“不可以随便动手啊！”
    贝拉根本没理会赛琳妮，还在努力与村民沟通：“我们并无恶意，此行是来调查失踪事件，帮助你们清除魔物的……”
    “魔物？没有魔物……”和贝拉说话的老妇人抬起混浊的眼睛，望向天空，眸中倒映出斑驳树影和碧蓝天色，“那些人都是神灵的祭品……”
    “什么？！”贝拉小队的众人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他们来到一处无人的房屋，低声议论了起来。
    贝拉：“所谓的‘祭品’就是失踪的人吗？”
    兰斯顿：“看来多半是这样了。应该是有魔物冒充了当地人的‘神灵’，那些失踪的人多半凶多吉少了。”
    赛琳妮的眸中隐含着一丝恐惧：“魔物的智力其实并不高，通常都会被杀戮和吞噬的本能所支配。能冒充‘神灵’，欺瞒当地人的信仰……很有可能是高阶的恶魔！恶魔阴险狡诈，是低阶魔物的统御者，我们几个，真的是恶魔的对手吗……不如快逃吧！”
    “纵然是恶魔，我们也不是不可能与其一战，而且薇薇安和卡修斯的队伍也在岛上，他们决不会坐视不理的。”兰斯顿摇了摇头，“再说，你们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吗？”
    贝拉表示支持：“是啊，来都来了！赛琳妮大人不会是害怕了吧？”
    赛琳妮深深地看了兰斯顿一眼，毕竟是他的提议……贝拉都同意了，她也不想一味逃跑，显得自己很懦弱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第28章

    见赛琳妮都点头了，莱安原本还想呛兰斯顿两句，扭扭捏捏地也同意了继续调查。
    *
    与此同时，薇薇安和艾米莉也找到了线索。
    她们调查时也遇到了同样的阻碍，不过艾米莉找到了一位所谓的“神灵祭司”，使用催眠魔法控制了他，直接让其带着她们前往“祭品”们所在的位置。
    控制“神灵祭司”消耗了艾米莉大量的魔力，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内心也有些没底：“我们不等等卡修斯和海因瑟吗？”
    “刚才已经给他们发了信号，应该很快就过来了。”薇薇安嗓音沉静，“时间不等人，我们先出发吧，最好赶在别的队伍前面探明真相。”
    *
    贝拉一行人来到山谷中一处荒废的神庙遗迹前时，发现有两个熟悉的人已经在那里了，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树叶服饰和骨饰、身上涂满油彩的祭司。
    正是薇薇安和艾米莉。
    赛琳妮握紧了拳头：“不是吧？！她们怎么比我们还快？”
    第25章
    艾米莉听见了赛琳妮的话，不冷不热地说：“有些人之前还大言不惭说，如果合作是我们坐享其成，结果现在这么多人，还没有我们两个寻找线索快。”
    “你！！”赛琳妮气得说不出话。
    “好了。”兰斯顿上前一步，出言交涉道，“前方的‘神灵’遗迹里或许有着未知的风险，不如我们两队一起探索怎么样？如果发现什么宝藏，我们平分，获得的积分也平分。”
    “就凭她们两个，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平分？”赛琳妮提出异议，“而且，早上的时候我听说，他们队伍的另外两人前往岛屿的另一边调查了，赶过来需要时间。根本不存在什么‘两队一起’的情况，明明是我们队和两个想要占便宜的人。”
    莱安也道：“我说，兰斯顿，你这偏心的也太明显了吧？损害我们自己队伍的利益，去讨
    别的女孩子欢心？”
    “莱安，你说话不要太过分！”兰斯顿黑着一张脸，很显然被莱安的话语惹怒了。
    贝拉也有点生气：“这里本来就是薇薇安她们两个先发现的，我认为收益平分是合理的，甚至是我们沾了她们的光。退一万步说，你们不同意兰斯顿的提议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诋毁薇薇安的名声？”
    贝拉发言的时候，兰斯顿还以为她在替自己说话，瞬间被顺毛了，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可话到最后，他又笑不出来了——为什么贝拉在意的是薇薇安的名声？他还以为贝拉是在帮他说话！
    几人出言争执的时候，却没有留意到艾米莉已经控制祭司破解了遗迹外面的魔法阵，和薇薇安一起进去探索了。
    戴纳：“……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薇薇安她们俩不见了？”
    众人：“？？！”
    赛琳妮握紧了手中的圣属性权杖，恨恨道：“还不快跟上去！”
    *
    操控着“神灵祭司”成功破解开封印神庙废墟的魔法阵后，艾米莉的脸色愈发苍白，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我的魔力已经近乎枯竭，恐怕不能继续控制他了。”艾米莉指了指旁边穿着树叶服饰、佩戴骨饰的祭司。
    薇薇安想了想，直接用魔法杖把祭司敲晕，又从空间戒指里取出绳索，将其捆了起来，堵住嘴丢在不起眼的角落。
    “接下来交给我，你抓紧时间恢复魔力。”薇薇安说话的时候，废墟里窜出了一群受到黑暗魔力污染、从而产生变异的老鼠，她直接用魔法来了一个清场。
    不仅仅是老鼠，附近的蜈蚣、蚯蚓，甚至是鸟类和藤蔓，都发生了变异，纷纷朝着二人发动了攻击。
    缠绕着藤蔓的破败建筑间，一只数人长的巨大蜈蚣从碎石里钻出，吓得艾米莉尖叫着躲在了薇薇安的身后。
    “它们已经是半个魔物了。”薇薇安冷静地挥动魔法杖，将它们一一解决。
    这只蜈蚣看着吓人，但在她99点的魔力值面前，只要能一击命中，解决起来轻轻松松。
    “这里也太绕了，像是一座迷宫……”艾米莉观察着四周，忽然扯了扯薇薇安的衣袖，“薇薇安，你看，这是什么？”
    薇薇安把附近异变的动物和植物清理完，朝艾米莉所说的地方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覆盖着青苔的石碑。
    “……汝之所信，皆为虚妄；汝之所在，是为深渊。”石碑上用古代的魔法文字这么写着，薇薇安前段时间自学了一点古代魔法文字，勉强可以看懂几句。
    “深渊？”薇薇安莫名感觉背后一凉，“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象征上的意思？”
    她之前在公爵府恶补魔法书籍时，曾了解过，魔王在与光明神一战失败后，坠落的地方形成了深渊，那里也滋生了各式各样的魔物。
    但魔王不是坠落在极西之地了吗？那么深渊也该在极西之地，为什么会在一座遥远的海岛上？
    她把疑惑说给艾米莉听，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艾米莉摇了摇头，“我对魔法史的了解或许还没有你多，完全没有头绪啊。对了，我的魔力恢复了一些了，要继续前进吗？还是等等卡修斯和海因瑟？”
    薇薇安想了想，回答：“你在这里发出信号，等他们两个过来，顺便再多恢复一点魔力，我继续前往遗迹深处探索。”
    “可是……”艾米莉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是队长，相信我的判断。”薇薇安的嗓音清冷而坚决。
    艾米莉怔忪半晌，忽然紧紧握住了薇薇安的手，“要走一起走，要等就留下来一起等！薇薇安，你不能一个人包揽下所有，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但我们是队友，我也想为你分担一些……”
    薇薇安轻叹了一声，不再坚持：“好吧，我们留下来一起等卡修斯他们过来。”
    *
    薇薇安和艾米莉在半空中发出魔法信号以后，原地坐下休息，恢复魔力。
    “哎哟，大小姐们怎么在这里坐着啊？该不会是怕了，不敢继续前进了吧？”一位红发少年大摇大摆地从二人面前经过，不是莱安还能是谁。
    “哼，调查所谓的‘神庙废墟’还是得靠我们。”紧随其后路过的是圣女候选赛琳妮。
    “喂，你们不可以这么冷嘲热讽！”跟在后面的贝拉急得直跺脚。
    “诶，这里有一块石碑！”第四个路过的戴纳停了下来，端详起旁边的石碑，“你们两个坐在这里是为了研究石碑吗？好厉害，居然能看得懂上面的字！”
    走在最后收尾的兰斯顿也停了下来，站在石碑前摸着下巴：“……有意思。”
    “后面几个，你们能不能快点？”走在最前面的莱安催促道。
    兰斯顿显然想继续研究石碑，但作为一名骑士，他不能不管队友，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临行前，他俯下身，在薇薇安耳边低声说：“友情提示一句，圣属性和暗属性并无正邪之分，黑暗未必代表罪恶，光明也未必象征圣洁。”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薇薇安抬眸看向兰斯顿，“但和石碑上的内容又有什么联系？”
    兰斯顿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就要靠你自己领悟了。”
    真是个谜语人。
    薇薇安在内心吐槽。
    “我看，是你自己也没搞明白吧！”艾米莉则是直接把内心吐槽说了出来。
    兰斯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出来就不礼貌了。”
    “好了，”他懒洋洋地朝薇薇安二人挥了挥手，“我要去找我的队友们了，希望你们也可以尽快等到自己的队友。”
    兰斯顿走后没多久，薇薇安听到一阵脚步声，站起身来到废墟转角处，看到了一位金发蓝眼的俊美骑士。他行色匆匆，脸上尚带有忧心之色，在看到她平安无事以后，他眼底的寒冽凛冬顷刻之间冰消雪融，化作满溢的温柔。
    第26章
    “神明保佑，你们可算过来了。”看到卡修斯和海因瑟以后，艾米莉的脸上肉眼可见地露出喜色——在这么一个充满危险和未知的地方，多了两名队友，安全感显著增加。
    “或许不该说‘神明保佑’，塞露莱斯岛上的祭司信仰的神明，未必是什么好神啊……”薇薇安幽幽地说。
    艾米莉明显被吓到了，用双手捂住嘴，惊慌地看向四周。
    “我、我怎么感觉那边的墙壁在动！”
    薇薇安看向传来动静的方向，只见一旁布满青苔的石壁出现了裂纹，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啃咬声，一只巨大的蟑螂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薇薇安被吓了一跳，这只蟑螂的体格比她还大，也太可怕了啊啊啊！
    不过，惊吓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握紧了魔法杖，想要把这只拦路的蟑螂清除掉。
    旁边卡修斯的反应比她更快，他手起剑落，凛冽的剑影闪过，便把大蟑螂斩成了数段，而后用左手环抱住薇薇安的腰肢，带着她纵身后掠。

 第29章

    蟑螂的尸体处袭来一阵恶臭，薇薇安直皱眉头：“太恶心了，我们快走吧。”
    卡修斯往自己的剑上施放了一个清洁魔法，牵起薇薇安的手，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薇薇安摇了摇头，简单把调查的情况与队友共享了一下，又道：“兰斯顿他们前往遗迹更深处了，我们也不能落后。”
    在她说话的时候，卡修斯始终微垂着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她，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握紧了她的手。
    走了一会儿薇薇安才意识到：“你怎么还牵着我的手？”
    毕竟有队友在，一直牵着手让薇薇安有些害羞，她说着便想把手从卡修斯的掌心抽离，可是没能成功。
    薇薇安只好随他去了。
    大概是由于贝拉和兰斯顿的队伍在前面开路的缘故，继续深入废墟的过程中，他们遇到的变异动植物少了许多。而且，有卡修斯这位强大的战力在，基本
    用不上薇薇安再出手了，再加上之前清理怪物时她消耗了大量魔力，便也趁机恢复魔力。
    天色逐渐暗淡了下去，暮霭笼罩着空寂的废墟，远处传来阵阵鸦鸣。在薇薇安感到有些疲惫，想要提出原地修整一会儿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
    “是贝拉他们！”薇薇安取出魔法杖，朝那片区域所在的方向接近，“我们快过去看看，毕竟大家都是都是为了对抗魔物而来的，总不能见死不救。”
    “队长，小心点啊！别为了帮他们把自己搭进去！”海因瑟在后面喊道。
    卡修斯冷冷地瞥了海因瑟一眼，随即纵身飞掠，跟上了薇薇安的脚步。
    ——他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但既然是薇薇安的意愿……无须她出手，他便会替她解决所有。
    薇薇安遗憾地发现，她跑不过卡修斯。
    于是她就这么被他超过，看着卡修斯冲在前面，介入了战局。
    贝拉与兰斯顿、戴纳等人此刻正背靠着背，同数十头魔物相对抗，这些魔物们在他们旁边围成了一圈，形态各异，甚至还有飞行魔物的存在，将他们的退路完全封死。
    那些魔物大多都是成年期的魔物，兰斯顿作为巅峰级的骑士，原本可以自保，但魔物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他还要分心保护队友，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此刻他们明显处于下风。好在有赛琳妮使用圣属性魔法缓解他们的伤势，众人都还在勉力支撑。
    冰冷的剑光在幽微暮色之中闪烁，卡修斯乍一出手，便于转瞬之间斩出数剑，一击必杀，击杀了好几只魔物，在魔物的阵线外制造出了一个突破口。
    见卡修斯一人出手已经逆转了局势，薇薇安便也不急着帮忙。毕竟，赛琳妮今天早上还在阴阳怪气她。她想救贝拉、戴纳和兰斯顿，不代表也想救另外两人。不过，他们是主角团，大概率不会真出什么事。
    【好险！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儿了……】
    【应该不会有事吧，大小姐的队伍肯定会来帮忙的！】
    【没错，作者既然安排两只队伍前来遗迹，就一定还会遇到。再说了，通往遗迹深处的路也只有这一条。】
    【果然来了，有惊无险啊。】
    【卡修斯好帅啊！】
    艾米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小声说道：“成年期的魔物比幼年期的魔物难缠多了，而且还可以使用法术，要么就是肉。体素质极为强悍，一只就很难缠了，他们居然遇到了这么多只……薇薇安，我们要撤退吗？”
    “还记得今天你控制那个神灵祭司前，他说的话吗？”薇薇安轻声问。
    艾米莉回忆了一下，说道：“他当时说，献祭凡人之生命，召唤神灵降临……”
    “没错。”薇薇安将眸光投向远处渐暗的天色，“我当时还以为，他说的‘献祭凡人’，指的是失踪的那几十个人……但在看到那块石碑以后，我有了新的推测。”
    在一旁安静倾听的海因瑟眼睛一亮：“队长，你有什么推测？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来吧！”
    薇薇安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石碑上写着，‘汝之所信，皆为虚妄；汝之所在，是为深渊’，这是不是意味着……祭司们献祭凡人，想要召唤的‘神灵’其实是恶魔？”
    海因瑟瞳孔骤缩，不寒而栗道：“恶魔……那可是比魔物可怕千百倍的存在啊！”
    “没错。”艾米莉也说，“魔物虽然实力强大，但智慧明显比不上人类，大多依靠本能行事，但恶魔就不一样了……高阶的恶魔不仅有着远超魔物的力量，智力也很高，用阴险狡诈来形容也不为过。”
    薇薇安若有所思。卡修斯说自己是魔物的后裔，但其实……他应该是恶魔的后裔才对吧？
    “要想召唤恶魔，献祭几十个人类完全不够啊……”海因瑟的声音有些颤抖，“老师的藏书里曾有记载，在圣约历一百二十五年的时候，曾经有黑魔法师献祭了一座城市的人召唤恶魔，才勉强成功……那可是一座城市的人！”
    “塞露莱斯岛上所有的原住民加起来，可能都没有王都的人数多，他们这是……想要献祭岛上全部的人。”薇薇安垂下眼，语气异常地平静，“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阻止。”
    “现在逃命也许还来得及……”艾米莉小声说，“薇薇安，你是公爵的继承人，还是有天赋的掌控级魔法师，你的生命比这些原住民的生命珍贵多了！”
    “我不这么认为。”薇薇安摇了摇头，“我会留在这里阻止恶魔的降临，你们可以离开。”
    艾米莉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话！不论是作为你的朋友，还是作为你的队友，都没有将你一个人抛下的道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
    海因瑟点了点头，笑道：“来都来了，不是么？如果现在放弃，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更何况，我对所谓的‘恶魔’，内心充满了好奇，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活的恶魔呢。”
    眼看队友达成了共识，薇薇安又将视线投向了正与魔物战斗的卡修斯。有他加入战局，魔物们已经陷入颓势，它们被击败是迟早的事情。
    她没有开口问卡修斯。
    因为她相信不论何时，他都会支持她的选择。
    第27章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战斗结束，魔物们的尸体和残肢散落一地，贝拉用火系魔法一把将它们烧了个干净。
    “感谢你们的帮助。”兰斯顿朝薇薇安几人走过来，以手按胸，行了一个骑士礼。
    “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薇薇安平静地说，“我们要继续往前探索了，你们随意。”
    “薇薇安，前面很危险！”贝拉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我们可以合作，也可以暂时退出遗迹，商量一下计划，再做打算……”
    “如果我说时间紧迫，再耽误下去可能整个岛上的人都会被献祭给恶魔呢？”薇薇安的嗓音依旧没什么波动，却莫名给人悲悯而清冷的感觉。
    “什么？！”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薇薇安，这是怎么一回事？”
    薇薇安把今天从“神灵祭司”那里得到的消息和观察到的石碑上的文字，以及自己的推测都说了出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兰斯顿轻叹了一声，“我会留下来，和薇薇安的队伍一起行动。贝拉，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你在开玩笑吗？”贝拉没好气地说，“我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丢下你们，独善其身？”
    戴纳也点点头，“薇薇安和贝拉都留下了，那我也不会走。”
    莱安也罕见地没有反对。剩下赛琳妮即便有心离开，但回去的路上也有可能遇到魔物，反倒不如众人抱团一起行动安全。
    “那就出发吧。”薇薇安说。
    *
    魔物是黑暗属性的生物，在夜间力量会更强大，也会更活跃，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几波魔物，花费了一些时间对付。不过魔物的数量没有刚才的多了，两队人又一起合作，便也没有遭遇太大的麻烦。
    “你们仔细听，前面好像有流水的声音。”兰斯顿忽然开口说道。
    薇薇安侧耳聆听了一下，果然听到有潺潺的水流声。
    “过去看看。”
    接近水流声的源头以后，众人发现那是地面上一处坍塌的坑洞，里面有一条汩汩流淌的地下暗河。
    “我能感受到暗河里的黑暗魔力非常浓郁。”卡修斯低下头，在薇薇安的耳边沉声说，“让我在前面开路吧，跟紧我。”
    “好。”薇薇安点点头。
    她话音刚落，便被卡修斯拦腰抱起，跳入坑洞之中，稳稳地落在了暗河的河岸边上。
    队友们也一一跳了下来。
    “啊啊啊我恐高！”莱安嘴上这么吵闹着，被赛琳妮一脚踢向屁股
    掉了下去，所幸的是赛琳妮的角度选的很好，莱安落在了河岸边的空地上。

 第30章

    兰斯顿端详着莱安的狼狈样，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见莱安没回应他的嘲笑，兰斯顿还有些纳闷。
    趴在地上的兰斯顿望着面前幽深漆黑的河水，惊恐地说道：“水、水里有东西！！”
    第28章
    莱安惊恐的话语让众人神色一凛，纷纷拿起武器，戒备地看向面前的地下暗河。
    一根触手从幽冷漆黑的河水里伸出，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了莱安的脖颈，拖拽着他朝水中而去。
    “！！！”莱安憋得面色通红，一脸惊恐的表情，差点被吓哭了，伸手想要去拿身侧的魔法杖，手腕却也被更多的触手缠住，他绝望地想要求救，脖子被紧紧勒住，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故意的……”赛琳妮双手抱着自己的圣属性权杖，望着水中的触手魔物，吓得腿都在发抖，“我刚刚只是、只是看你不敢下来，帮、帮了你一把……贝拉，你不是队长吗，快救救莱安！”
    “你倒是会推卸责任！”贝拉盯了赛琳妮一眼，但她作为队长，却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当即便吟唱起魔法，赶在莱安被拖入水中之前，用火系魔法将那几截触手烧焦，把魔物暂时逼退。
    莱安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他的脸上灰扑扑的，好在身上的魔法袍防火，没真的出什么事，不过模样也很狼狈。
    他张开嘴，想要发几句牢骚，却被薇薇安打断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没错，”兰斯顿也说，“莱安，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了，你分得清轻重缓急吗？再耽搁下去，我们就要连同整个岛上的人一起，被献祭给恶魔了。”
    “你！”莱安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赛琳妮拉住了。
    “兰斯顿说的对。”赛琳妮在莱安耳边柔声说道，“好了，刚刚是我不对……回去以后再补偿你好不好？”
    莱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薇薇安微挑眉梢，总觉得隔壁队伍是一个超大的三角恋现场。不对，五角恋也有可能？主角团的感情纠葛实在是太丰富了，譬如她现在就可以隐约看出来，莱安喜欢赛琳妮，赛琳妮喜欢兰斯顿，而兰斯顿和戴纳又对贝拉抱有好感。
    如果不是现在有要事在身，她都想暗中八卦一番了。
    众人沿着地下暗河的流向继续前行。
    沿途中又遇到了一些触手魔物，它们的攻击防不胜防，但毕竟不是他们两队人的对手，众人互相协作，也并没有遇到真的危险。
    这让戴纳对接下来的挑战颇有信心：“区区恶魔，迟早被我们打回极西老家！”
    薇薇安：“……”不要乌鸦嘴啊。
    “你小点声。”贝拉扯了扯戴纳。
    原本一副嚣张模样的戴纳仿佛瞬间被顺毛，他乖巧点头：“知道了。”
    “废话那么多。”兰斯顿冷哼一声，“周围有风的存在，水流的速度也变快了，看来暗河的尽头要到了。”
    “前面有瀑布。”卡修斯侧耳聆听着水声，低声道。
    第29章
    地下暗河的走势是一路向下的，行走了一段时间以后，水流声越来越大，到了有些喧哗的程度。薇薇安在黑暗中往前走的时候，忽然被卡修斯揽住了腰身：“小心脚下。”
    薇薇安的脸颊微微发烫，她抬手抚上卡修斯的手臂，想让他放开她的腰，可他虽然放开了，却又顺势牵起了她的手。
    这时，赛琳妮使用了圣属性的光明神术，半空中浮起了一个小小的光团，照亮了四周。
    薇薇安深吸了一口气，只见在她前方数米的位置，赫然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地下暗河化为瀑布，朝着崖底奔流而下。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暗了，赛琳妮的光明神术仅能照亮一小片区域，根本无法看清悬崖有多深，也无法窥探黑暗深处是什么。
    “这里是一处地下岩洞，瀑布之下很深，且水中有魔物存在，最好不要掉下去。崖壁四周开凿有洞窟，里面有恶魔祭司存在。此外，岩洞中央的水中有一座高台，其上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卡修斯寥寥几句，便描绘出大致景观。
    “卡修斯，你小子居然……可以在黑暗中视物？”兰斯顿惊讶地说，不过旋即他便反应过来，“也对，你的暗属性魔法造诣那么高，能在黑暗中视物倒也正常。”
    “那应该就是召唤恶魔的仪式……”薇薇安仔细聆听，果然听到有窸窸窣窣、晦涩难懂的低语从岩洞深处传来，“我们必须去阻止他们。”
    卡修斯点了点头，用剑尖在地面上绘制魔法阵，使出了他之前使用过的复现强大生物虚影的法术，召唤出了极西之地的黑暗巨龙的幻影。
    戴纳瞪大了眼睛，“这条龙看起来好酷啊！”
    “别废话了，快上去！”兰斯顿无奈地看了戴纳一眼，“我们要尽快阻止那些恶魔祭司！”
    众人纷纷跳到了龙背上，巨龙低吼一声，朝着岩洞中央的平台滑翔而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又有光明神术照明，众人也总算看清了平台上的景象——数十位身上涂满彩绘、衣着奇异而暴。露的恶魔祭司，一边絮絮低语着，一边举行着某种神秘的献祭仪式。此外，旁边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洞窟里，也挤满了手持骨杖的恶魔祭司，他们苍白呆滞的脸庞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很显然，这些洞窟里的恶魔祭司发现了薇薇安等人，但他们只是用空洞虚无的眼瞳瞪视着几人，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攻击动作。
    “好可怕……”戴纳心底一阵发毛。
    “你们发现没有，这个平台的形状本身就像是一个魔法阵！”贝拉忽然开口说道。
    “已经……晚了……”贝拉身后，莱安的脖颈忽然以诡异的角度扭动了一下，发出“咔咔”的脆响，他的嗓音也变得模糊不清，“恶魔……终将降临……”
    第30章
    “不是，兄弟，你不要吓我啊！”
    莱安的话让海因瑟原地打了个哆嗦。
    一旁，兰斯顿和卡修斯控制住了发狂的莱安，兰斯顿掏出长剑，用剑柄把莱安给敲晕了。
    ——之前兰斯顿的剑在与卡修斯一战后折断了，他又托人用更好的材质重铸了一下。
    【合理怀疑兰斯顿大人是在公报私仇。】
    【你们有没有发现，有莱安出现的场合，兰斯顿都不找卡修斯的麻烦了，反而更针对莱安。】
    【不过这样挺爽的，我也看莱安和赛琳妮不顺眼。】
    “莱安之前被暗河里的触手怪物抓住了，是不是因此受到了什么影响？”薇薇安分析道。
    “有可能。”兰斯顿点点头，把莱安丢给赛琳妮，“你不擅长战斗，麻烦照料他一下。”
    赛琳妮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说自己虽然是治愈师，但也有攻击的手段，但想了想这是她有好感的兰斯顿说出的话，又把话咽了下去，专心照料昏迷的莱安。
    在众人忙于应对莱安的异常时，黑暗巨龙的虚影已经落到了魔法阵形状的平台的平台上。
    那些恶魔祭司依旧没有出手攻击他们，反而继续进行着仪式。
    “快打断他们的仪式，等恶魔出现就晚——”兰斯顿的话还没说完，山洞里忽然一阵地洞山摇，不断有碎石从上方落下。
    伴随着祭司们的咒语吟唱完毕，魔法阵被暗紫色的光芒点亮，那些祭司们望了他们一眼，居然纷纷掏出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众人想要阻止，但祭司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纵然控制了其中几个，其余的祭司也都向召唤恶魔的魔法阵献上了血祭！
    鲜血蜿蜒在魔法阵的凹槽之中，将暗紫色的光芒染红，一股强大的威压降临了这片地下空间，黑暗巨龙的虚影在这股威压下溃散于虚无。
    强烈的耳鸣在薇薇安的耳边作响，心脏仿佛被揪住，脑
    海里产生了恐惧到极致的感觉，她没能站稳，半跪在地上，作为支撑的双手深深地陷入地面里。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自己的队友们皆是无法站直，卡修斯和兰斯顿还好一些，赛琳妮和海因瑟在这股威压下直接趴在了地上。
    薇薇安努力抬起头，看到半空中皆是晦涩难懂的阵纹和符号，虚空被一股冰冷恐怖到极致的力量撕扯着，出现了道道裂纹，一只燃烧着深紫色火焰的巨大爪子从虚空的裂隙中伸出……
    *
    这是一个明媚的早晨，暖黄色的阳光照亮了整片岛屿。
    塞露莱斯岛的港口风和日丽，来往行人和商贩络绎不绝，空气中混杂着海水的咸味和清新的果香，蔚蓝海面倒映出大朵白云，不时有三三两两海鸟飞过，它们并不惧怕人类，落在船只的桅杆上。
    村庄里的青年们去港口工作了，还有一些人在田地里辛勤耕作，老人们摇着蒲扇讲述着岛外面的故事，周围聚集着三三两两的孩子，他们的颜色纯真而剔透，眸中充满了期待和对未来的向往，瞳仁里倒影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然而，天空几乎在一瞬间变得晦暗，凭空出现的乌云遮蔽日光，电闪雷鸣，柔和的海风变成狂暴的飓风，远处的海水翻腾，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第31章

    漆黑的巨浪足有数层楼高，将港口的船只掀翻，未来得及躲闪的人们坠入海中，被触手怪物和双眼猩红的鱼类所吞噬。大地震颤不已，岛屿深处的地下传来刺耳的嗡鸣，人们无法站立，跌倒在地，大地在各处裂开巨口，吞噬着房屋和人类。
    “不……”
    “救救我！”
    “神灵在上，这究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31章
    “我必须阻止这一切。”
    薇薇安的内心显现出一股强烈的信念，她捏碎了系统奖励的【复活卡】，以及用所有积分换来的【强化卡】，身周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圈，抵御了威压和耳边诡异的恶魔低语声。她透支自身所有的魔力与潜力，站起身来。
    如果恶魔降临，那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帝国数百年来，都在魔物的攻势下苟延残喘，仅仅是魔物便让人类难以应付，因为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恶魔比魔物要更为强大可怖，且有着远超魔物的智慧，好在它们更喜欢极西深渊的生存环境，很少踏足人类的领土。如果真的有恶魔军团从深渊涌出，后果将不堪设想……
    爪子上笼罩着深紫色火焰、还能带来如此恐怖威压的恶魔，薇薇安曾在自家藏书里的《恶魔图鉴》中见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恶魔应该是魔族军队的统帅，魔王陨落之后魔族的实际掌权者，沐浴深渊之火而愈发强大的，极西深渊之君主，大恶魔克雷沃斯。
    祂可谓是当今世界上仅次于神明的存在。
    而今光明神久未现世，人族几乎没有可以制衡克雷沃斯的手段，倘若祂被召唤到这里，那么不仅对于整个塞露莱斯岛是毁灭性的打击，距离这里只有一日航程的帝国王都也将受到严重威胁。
    早在到来这里之前，薇薇安便有一股强烈的预感，这或许是她死遁的契机。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反而并没有想太多，身边的人是她的同伴，她不想让他们出事，更不想让岛屿上无辜的人们丧命。
    如果有人用他人的性命去道德绑架她，她反而不想做这件事。但此刻她的所有行为皆出自她自身的意志，为了拯救也好，为了逃避既定的未来也好，即便是作为一名身体柔弱的魔法师，她也想挡在同伴面前，将所有人的命运背负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回头去看他们，步伐坚定地朝虚空中的裂纹走去。呼啸的气流吹散了她头上的蝴蝶结，银白的长发如雪花纷飞在肩头。她用一只手撑在眼前，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却还在往前走。
    “薇薇安！”卡修斯近乎绝望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他透支着身上的黑暗魔力，强行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跟上了她的脚步，在深渊君主的威压下眼角渗出鲜血，也未能阻止他的步伐。
    他伸出手抓向她的手腕，指尖距离她的手只有半寸，这一刻时间仿佛都被放满，金发骑士冰蓝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少女远去的身影。
    她躲闪了一下，他没能抓住她。
    薇薇安用魔法杖的杖头击打卡修斯的掌背，将他的手拍开，事到如今，她不能让卡修斯干扰她的计划。
    她忍着心口的抽痛，用只有卡修斯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卡修斯，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我？我爱着整个人类，而你连一个完整的人都不是……这是人类与恶魔的战斗，请不要妨碍我，你这个……半人半魔的怪物。”
    “你这个……”
    “怪物……”
    卡修斯如遭雷击般站在原地，在晦暗无光的年幼时期，他不止一次听到过这样的话语。他本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强大起来，再也不恐惧这样的话语，可没想到，这句话竟被他最心爱的人亲口说出。人们的诋毁和偏见无法动摇他的心灵，而来自她言语的利刃却几乎将他的心脏洞穿。她曾经说“魔物，好酷啊”，她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过去和身份，难道这些也都是谎言吗？只是为了让他对她保持忠诚的手段？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看着她去送死。
    该死的人……是他才对。
    卡修斯的眸光渐渐恢复冷静，朝薇薇安追去，但只是耽误了这么一瞬间，薇薇安便已来到虚空裂缝前，对着克雷沃斯伸出的巨大爪子，施展起了禁咒。
    “禁咒：封印。”银发少女轻声吟唱。
    这是自古以来，以生命为代价的可怖禁咒，就连未完全降临的恶魔君主也可阻拦，这样强大的禁咒只有最为惊才绝艳的魔法师才能成功施展，而薇薇安在【强化卡】的加持下成功做到了。
    鲜血不断地从她的七窍流出，融入禁咒的魔法阵纹之上，薇薇安素净柔白的脸颊上此刻尽是血污，如果不是【复活卡】屏蔽了她的痛觉，可能她现在已经疼得昏迷了过去。
    “薇薇安，不要——”
    “不——”
    同伴们的声音自薇薇安身后传来，但他们被恶魔君主的威压所压制，根本来不及阻止薇薇安。
    在失去意识之前，于剧烈耳鸣声的间隙，薇薇安听到了耳边传来【人气值上升↑↑↑】的声音，但很快，她便坠入了一片冰冷的黑暗，所有的感官都消弭于虚无。
    失去视觉以后，薇薇安仍能感到自己的灵魂在上升，这是一种极其怪异的视角——她看着自己的肉身向下坠落，卡修斯抱着她跪倒在地，金发低垂，苍白的脸颊上尽是阴影。
    她还看见他的泪水砸落在自己肉身的脸颊上，和她脸上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深红而黏稠。
    在感觉自己彻底消散之前，薇薇安又“看”了一眼虚空中的裂纹，血红色的魔法阵封印在裂纹上，自行修补着虚空的罅隙，恶魔君主从深渊之彼岸伸出爪子，不断地拍击着此地的虚空，引起一波波强烈的震荡，但始终无法再次撕裂虚空降临于此。
    她成功了……不是么？
    *
    阴霾散去，塞露莱斯岛再次变得风和日丽，宁静而悲伤的深蓝色海水在日光下轻轻摇曳，泛起细碎的波纹。人们谈论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无人知晓她曾经拯救过所有人。
    第32章
    与此同时，漫画论坛炸了。
    【啊啊啊薇薇安——】
    【呜呜呜呜不要啊薇薇安，你没必要一个人背负所有的！】
    【这下我真的对薇薇安路转粉了，原本以为她是那种偏执自傲的大小姐，没想到居然愿意牺牲自己拯救所有人，不管她出于什么理由做出这样的事，都太值得我粉了。】
    【主角团里的人都无能为力，她作为一个配角，却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施放封印禁咒，阻止了恶魔的降临，简直是高光拉
    满啊！】
    薇薇安的人气值原本因为兑换【强化卡】，已经消耗一空，如今却暴涨数万，都够她在系统商城里野性消费一番了。论坛上【#薇薇安】的词条热度不断攀升，不仅很快超过了【#赛琳妮】、【#戴纳】，就连人气居高不下的【#贝拉】和【#兰斯顿】，都被她暂时超过了。
    不过，此刻的薇薇安已经无法看到这一幕了。
    她所能感知到的一切，皆沉寂于恒久黑暗之中，看不见任何事物，也听不到声音，自身的意识仿佛也逐渐消弭，距离泯灭只有刹那之遥。
    甚至，她连生命流逝的痛苦，也无法感受到，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仿佛将睡未醒时蒙昧的虚无。
    就这么陷入沉睡……
    薇薇安沉眠的状态持续了不知多久，【复活卡】化作一道虚幻的微光，散作柔和的光点融入她的灵魂之中，让她昏沉的灵魂散发出一道微弱的纯白色光亮。
    而她曾经测试魔力时，水晶球里呈现出的血红色破碎晶体，漂浮在意识海洋的虚空里，其上缠绕的锁链已然断裂，刺目的红逐渐将一切笼罩，染红了整片意识海洋……
    *
    卡修斯怀抱着薇薇安的身体跪坐在地，半长的金发低垂，在眉眼间投下暗淡阴影。他冰蓝的眸光涣散，脸上的神情平静到了极致，反而显得有些阴郁骇人。
    那些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心动，那双冷绿色的眼睛，未能触碰到的指尖，在他尚未来得及抓在手中时，便已消失不见。她像一座华美而孤高的神殿，朝他投下温柔和眷顾，又不辞而别，在他的灵魂深处燃起一片大火，留下无法复原的冰冷废墟。神像破碎，他灵魂里仅存的美好之物，仿佛也随之消失。
    在她死后，他的余生都变得苍白。在漫长空虚的时间里，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纷乱芜杂的想法充斥着卡修斯的脑海，像一场席卷他内心世界的剧烈风暴。
    即便是幼时因为混血魔物的身份，曾受到过不公正的待遇，卡修斯的内心也从未有过如此深刻的恨意。
    “克雷沃斯……”卡修斯低声重复着那位深渊君主的名字，强烈的杀意浸润着他的内心，他会找到祂为薇薇安报仇，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不，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艾米莉也慌了，半跪下来握住了薇薇安无力垂下的一只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第32章

    其余的队友也跟了上来，贝拉捂着脸颊哭出了声，兰斯顿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戴纳深受打击，嘴里低声喃喃着：“薇薇安不会死的……薇薇安不会死的……”
    赛琳妮少见地没有出言嘲讽，和莱安一起默默地从这里离开了。
    剩下的人里，兰斯顿稍微和卡修斯熟悉一点，毕竟二人曾经是决斗场上的对手，后来又在一个学院上学，卡修斯奉薇薇安之命一直监视兰斯顿，兰斯顿虽然觉得烦不胜烦，但也算是有了交情。
    安抚完贝拉以后，兰斯顿走过去拍了拍卡修斯的肩膀，“一直待在这里也不合适，先带薇薇安回家吧。”
    “……”卡修斯沉默了很久，抱着怀中肤色苍白的少女站起身来，兰斯顿注意到他的眼里有水光闪烁，但明智地没有拆穿。
    *
    一周后，薇薇安的葬礼在距离金鸢尾街最近的一处光明教堂举行。
    夏日已经抵达了尾声，暴雨冲刷着墓园的地面，枯叶浸没于雨水中，波纹在水洼中延伸，人们的说话声变得朦胧。
    卡修斯举着一把黑伞，沉默地站在她的墓碑前。
    一直到葬礼结束，人群各自散去，他依然没有离开。
    雨停了，深夜万籁俱寂，他也没有离开。
    第二天早上，阳光把湿润的草地烘干，世间万物又重新恢复生机，他还是站在原地，手中的黑伞都忘了收起。
    得到仆人传来消息的梅尔维诺公爵暗叹一声，亲自又来了墓园一趟。
    “你想为我的女儿报仇是吗？仅凭一人之力，是无法讨伐魔族的。”梅尔维诺公爵低声说，“现在有一个机会……”
    卡修斯静静听完，“那么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您无须付出代价，”梅尔维诺公爵以手按胸，恭敬地行了一个宫廷礼节，“王储殿下。”
    顿了顿，他的眸中露出一丝微妙的意味：“也许，很快就是‘皇帝陛下’了。”
    卡修斯：“……”
    第33章
    薇薇安头疼得要命，浑身极为僵硬，大脑对身体的控制难以延伸到肢体末梢。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让指尖稍微颤动了一下。
    她对时间和空间的感受几乎消失，静静地躺在原地，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躺了多久，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的。
    漆黑而狭窄的、仅容一人躺下的空间，应该是她的棺材吧。
    如果知道使用【复活卡】会这么难受，还要被闷在密不透风的棺材里，她当初就该好好考虑考虑……
    等等，棺材被深埋于地底，里面没什么流动的空气，为什么这么久过去，她都不觉得缺氧？
    薇薇安陡然意识到，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薇薇安：！！！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死前的幻觉，【复活卡】其实并没有生效，她现在其实是一具尸体才对？
    薇薇安努力伸出手，抚向自己的胸口，并没有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原来我真的已经死了呀……”薇薇安小声嘟囔，连她自己都能听出来，自己的嗓音有些干涩。
    她想闭上眼睛继续睡，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身体被限制在狭小幽闭的空间里，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薇薇安试图调动体内的魔力，却失败了。她内视自身的意识海洋，发现她的魔力已经干涸，意识海洋变成了一片开裂的焦土，大抵是先前魔力透支过度，又强行逆转生死，所付出的代价吧。
    一阵剧烈的头疼击中了她的大脑，薇薇安轻轻“嘶”了一声，终结了内视的过程。稍微缓了一会儿以后，她做出推测，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至少要半年时间才能完全恢复之前的魔力水准。
    不过，好在她强化过身体，若是遇上普通的人类歹徒，还是能应付一番的，但魔物和掌控级的职业者，她对上就有些危险了。
    ……好像想的有点远了。目前她的当务之急，是怎么从这个该死的棺材里脱身。
    薇薇安打开系统商城，试图寻找能解决自己当下困境的道具。
    特价打折的【随机传送卡】吸引了她的注意。
    【随机传送卡】
    【物品描述：可以将你随机传送到帝国境内的任何一个地方。】
    【价格：5000人气值】
    薇薇安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购买。
    这个【随机传送卡】看似比较坑，但她注意到传送的地点是帝国境内，帝国边境都有骑士团守护，因此，魔物不会在帝国境内大批量出现。这样，至少不会出现她被传送到魔物堆里的情况。
    她毕竟是死而复生，或许连“生”也不算，如果大张旗鼓地出现在王都，一定会被光明教廷当成死灵，送上火刑架吧。如此一来，使用【随机传送卡】，去偏远的地方避避风头也好。而且，她现在暂时想躲着卡修斯。
    她原本还想看看漫画论坛，搜集一下她消失这些天的情报，看看都发生了什么剧情。但因为男女主都离她比较远，漫画的“摄像头”不在这里，论坛暂时是关闭状态，让她有些两眼一抹黑。
    薇薇安现在有一万多人气值，买下【随机传送卡】绰绰有余。
    剩下的人气值，她想给自己的属性加点，虽然用不了魔力了，但她还可以和敌人肉搏啊，就像那些骑士们一样。
    她查看了一眼自己的属性栏，发现之前的【？？】已经解开了，变成了【亵渎】。
    【力量】10
    【敏捷】10
    【体质】10
    【防御】11
    【魔力】99（暂时无法使用）
    【虔诚】-99
    【亵渎】99（效果未知）
    “亵渎……”薇薇安喃喃着，“这是什么意思？听上去像是一暴。露给光明教廷，就会被送上火刑架。”
    显然这个99的【亵渎】，比起给她带来力量，更多的是给她带来了麻烦。
    “难道我真的成了死灵？”薇薇安眯了眯眼睛。
    她明白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把自己剩下的六千多人气值分配了一下，强化了自己的身体。
    由于每100人气值可以增加1点点数，她现在的属性变成了：
    【力量】25
    【敏捷】25
    【体质】25
    【防御】30
    【魔力】99（暂时无法使用）
    【虔诚】-99
    【亵渎】99（效果未知）
    薇薇安关上个人面板，心中一横，使用了【随机传送卡】。
    伴随着一道白光亮起，原本的棺材里已经空无一人。
    *
    维纳芙拉镇位于帝国西南边陲，当地出产的葡萄酒，是帝国王都贵族们餐桌上的常客，小镇外是大片大片的葡萄田，西部有山脉天然与魔族领地隔绝，南方则是绵长的海岸线。
    这里无疑是个度假的好去处，但此时，薇薇安却无暇欣赏阳光和美景。
    她才刚被传送过来，就感觉太阳毒辣得要命，在日光下呆了一小会儿，让她眼前一黑，身体也感到极度的抗拒，甚至连生命力都在不断流失。
    薇薇安匆忙躲到葡萄架下的阴影里，才略微缓过来了一点点。
    为什么她会惧怕阳光？
    薇薇安蹙起了眉头，谨慎思索。
    据她所知，丧尸应该没那么害怕阳光，而在这个偏向西幻设定的世界观里，最害怕阳光的，应该是……吸血鬼？
    文雅一点地说，就是“血族”。
    日光是光明神神力的具现，血族这种不受光明祝福的物种自然对其极为畏惧。这样一来，她属性栏上的【亵渎】也有迹可循。只是，为什么她死而复生后，会从人类变成血族？
    这样的猜测在薇薇安产生饥饿感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她蜷缩在葡萄架的阴影里，看着不远处穿着格子围裙、头发以发带挽起的农家少女洁白的脖颈，对鲜血的渴望达到了巅峰。
    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而且，刚才被阳光晒到了，她需要人类的血液来恢复自身的状态。
    她现在很想扑上前去，咬断少女的脖颈大快朵颐，痛饮鲜血。
    不过，薇薇安的道德感让她克制住了这样的想法。她的自我认同仍是人类，而非血族。
    她只需要躲在阴影里熬过难捱的白天，到了晚上就好了……薇薇安脸色苍白，坐在葡萄田松软的地面上，双手环抱着放在膝头，把脸颊埋在了臂弯里。
    不看的话，应该不会那么想要吸血吧……不要发现她……不要……
    “请问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薇薇安的头顶响起，“需要我去帮你拿点水吗？今天确实很晒，我家就在旁边，你可以去歇歇脚。”
    “离我远点……”薇薇安用最后的力气说道。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34章
    薇薇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她强撑着虚弱环顾四周，看到自己身处于一个装修朴素的小木屋里，之前的那名农家少女趴在床边，好像已经睡着了。

 第33章

    静谧的月光下，少女娇嫩的脖颈是如此显眼，白皙的肌肤下是蓝绿色的静脉血管。
    薇薇安的内心深处再度涌现出了一丝食欲。不过，比起白天时对鲜血强烈的渴望，现在她的状态已经好了一点点，至少可以克制住自己的食欲了。
    尽管如此，薇薇安的内心还是产生了一丝负罪感。对方救了自己，晚上也一直守在床边，而她居然想吸她的血。
    她想要坐起来，发出的动静却把农家少女吵醒了。
    “你、你醒啦……”少女看着她，有些忐忑地说，“之前我看你没有呼吸和脉搏，还以为你已经……但你脸色红润，身上也没有伤口，我就寄希望于你还会醒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薇薇安露出尽量柔和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开始忽悠：“不要怕，我……嗯，我是一名魔法师，没有呼吸和脉搏，当然是因为我施展了魔法！”
    “原来是这样啊！”少女一脸崇拜地看着薇薇安，“魔法师大人，你可以住在我家吗？”
    这孩子也是个对魔法充满向往的人啊……薇薇安想。但很可惜，她现在根本用不了魔力，也没办法留下来教她。
    “感谢你的救助，但很抱歉，我必须要离开了。”薇薇安想了想，取下自己的一只宝石耳坠，递给少女，“这是谢礼。”
    “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少女连连摆手。
    与人类离得太近，薇薇安甚至能听见血液在其血管里汩汩流淌的声音，她太饿了，再这样下去将无法克制自己不去伤害对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想到这里，薇薇安不由分说地把宝石耳坠塞到少女怀里，而后从床上跳下，快步离开。
    “请您等等……”少女连忙跑进厨房，拿了一篮子水果和面包，以及一瓶葡萄酒，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你没有吃晚饭，请一定要收下……”
    薇薇安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终究是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你叫什么名字？”
    “魔法师大人，我、我叫赫蒂，如果你有一天想要招收学徒或者女仆，可以托人告诉我一声……我、我很勤快的……”
    薇薇安眼眸微弯，轻笑了一声：“好啊。”
    趁着夜色，薇薇安匆匆离开葡萄园，来到小镇上，用自己的另一只耳坠换了些钱。换完钱后，她察觉到有人跟在她身后，便故意走进阴暗无人的小巷，试图引他们出来。果然，她看见有几位歹徒堵在了巷口，手中拿着匕首，似乎是想要杀她灭口，夺走她的钱财。
    对方想要杀她，薇薇安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她虽然无法施放魔力，但强化过的身体素质也不是这几个人能碰瓷的，薇薇安以刁钻的角度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匕首，很快便占据上风。
    而在她用匕首伤到其中一人后，用舌尖轻轻舔舐染血的冰冷刀刃时，这些人再无反抗的意志，看着她的表情里充满了恐惧。
    这些人的血味道一点都不好喝……不过，勉强可以充饥，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薇薇安把这几人控制住，准备把他们当做可再生型血包蓄养起来。
    不过，这镇子上是待不下去了。薇薇安决定趁着夜色，带这几个人去附近的城里落脚。
    薇薇安买来一匹马，自己骑在上面，用麻绳捆住这几人的双手，让他们跟在后面跑。
    维纳姆城距离这里不算远，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城门外。
    跟在后面的几个人手腕都被磨破了，气喘吁吁，满脸都是生无可恋的表情，恨不得直接瘫倒在地上。
    维纳姆城贸易繁荣，不设宵禁，守城的卫兵打着呵欠，盘查着几人：“你们是干什么的？他们怎么被你绑起来了？”
    “哦，我们在玩一些特殊的游戏……”薇薇安充满暗示意味地说道，说着，还用马鞭抽了试图说话的其中一人。
    卫兵狐疑地打量了几眼，脑补出薇薇安拿着小皮鞭调。教他们的场景，自己说服了自己，“原来几位是这样的关系啊
    ……好吧，尊重你们的个人爱好，不过你们大晚上来城里是干什么的？”
    “开房。”薇薇安面无表情地说。
    年轻的卫兵脸颊一红，“我没有问题了……”
    进城以后，一位歹徒笑嘻嘻地说道：“真的要带我们开房啊？也不是不可以哦？”
    薇薇安眯起眼睛，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谁再说话我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歹徒们想到她吸血时凶残的样子，纷纷畏惧地缩了缩肩膀，不敢再多话了。
    租好房子，把这几人关在地下室后，薇薇安又去城里的黑市买了催眠类的药物给他们服用，以防万一。
    她目前打算先在维纳姆城避避风头，打听一下王都的情况，也不知道她躺在棺材里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薇薇安穿着遮住所有肌肤的带裙撑的黑色连衣裙，戴着繁复的宽檐帽和面纱，避免阳光直晒，在维纳姆城打听消息。
    当地民风淳朴开放，现在虽是秋季，但气候仍然温暖，当地的女性很少有裹得这么严实的，大都穿着色彩鲜艳的格子或是碎花裙子。薇薇安这一看就是外乡人的打扮，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不过，因为她看上去比较冷漠的原因，也没人敢上去搭话。
    探听了一天消息、又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以后，薇薇安回到住处，用高脚杯装着鲜血，进行着她的晚餐。
    “太难喝了……”薇薇安浅酌了一口杯中的血，忍不住评价道。
    不过，虽然喝不惯血的味道，为了活下去，她也必须这么做。
    她今天购置了一些食材和烹饪用品，做了晚餐给地下室那几个人吃。为了让她的“血仆”们可持续供应鲜血，她不介意给他们吃点有营养的食物。
    结束了今天的忙碌以后，薇薇安躺在床上，想起了今天路人们的话：
    “哎呀，现在帝国是变了天了，陛下一即位就砍了不少头，王都的贵族们现在那叫一个人人自危啊！”
    “嘘，你小点声，被巡逻的骑士听到就不好了！”
    “陛下有梅尔维诺公爵和皇家骑士学院院长的支持，恩威并施，很快就完成了集权，任谁都没有想到，一个流落在外的骑士，居然这么有政治手腕！”
    ……
    薇薇安没有关窗户，感受着夜风的寒凉。维纳姆城的白天虽然暖和，但夜晚还是给人带来深秋的寒意。算算日子，距离他们初秋时节前往塞露莱斯岛，已经过去接近两个月了。
    不过她是吸血鬼，已经不怕冷了……也不再需要从谁的怀抱中汲取温度。
    薇薇安想把卡修斯的影子从脑海中祛除……他现在一定很陌生，和那个忠诚于她的骑士，已经判若两人了吧。
    但越这样想，她就越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她不会干涉漫画的剧情和他反派的命运，然而，她现在孤身一人在这里，每天要喝难以下咽的人血维持生存，连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真的好想他……
    不，她已经是个万念俱灰的死人了。支撑她生活下去的最后的力量，也许是从遥远王都传来的他的消息吧。
    “卡修斯……”睡梦中的少女抱着枕头，轻声喃喃，眼角闪烁着一颗晶莹的泪滴。
    *
    维纳姆城气候温暖湿润，就连树木都是四季常青，并无枯叶凋零，到了冬天，也没有纷乱落雪。薇薇安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整个冬天，过去的每一天和昨天仿佛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来年初春，有从王都来的吟游诗人，抵达了维纳姆城，人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好奇地倾听着他传唱的歌谣。
    第35章
    面容忧郁而英俊、有着一头微卷长发的吟游诗人站在人群的中央，拨动着手中金色的七弦琴，用低缓优美的嗓音，吟唱起了有韵律的歌谣：
    “流浪的皇室血脉/如今已加冕为王/整个大陆传唱着他的荣光……”
    薇薇安微怔了一下，吟游诗人歌谣里的主角，应该就是卡修斯吧。她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听着吟游诗人讲述他的故事。
    “陛下重组了圣约骑士团，带领他们去前线杀敌……”
    维纳姆城西侧有极为险峻的山脉存在，天然与魔族领地相隔绝。这条南北走向的山脉近乎绵延整个大陆，在一处峡谷地带形成了险要的关隘，魔族若想从极西之地入侵帝国，便需要先攻破建造于峡谷之上的暝烬堡。同时，暝烬堡也是帝国驻扎兵力最多的要塞。
    暝烬堡和维纳姆城距离帝国王城都很远，但二者之间虽然相隔一段距离，一周内也可来回。维纳姆城作为暝烬堡的后方，为前线支援了大量的物资。
    吟游诗人又说起卡修斯带领着人族抗击魔物的事迹，人们听得感慨万千，纷纷议论起来：
    “陛下即位后不仅很快就平定了内乱，还在危急时刻率领着圣约骑士团来到暝烬堡支援，击退了魔族的大军，复现了圣约骑士团昔日的荣光。”

 第34章

    “比起陛下的功绩，其实我对那个陛下的白月光非常好奇，听说我们陛下是斗兽场的奴隶出身，在他生命中最低谷的时期，白月光出现救赎了他，对他关怀备至，还资助他去皇家骑士学院上学……”
    “那陛下和他的白月光在一起了吗？他们一定很幸福吧！”
    “唉，怎么可能啊……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塞露莱斯岛的恶魔降临事件，据说当时整个岛地动山摇，海上的巨浪有数层楼高，所有人都以为要死定了，结果，是陛下的白月光以一己之力阻止了恶魔的降临，但是，她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的天哪，白月光是一位多么温柔善良，心怀大爱的人！陛下对白月光一定念念不忘吧！”
    “何止是念念不忘，一向做事冷静理智的陛下，唯独对待白月光这件事失去了理性，听说他在秘密研究禁忌的黑魔法和异族巫术，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复活她！”
    “那陛下成功了吗？”
    “在实验开始之前，人们发现，白月光的坟墓被人盗墓了，她的尸骸不知去向！”
    “陛下当场就发了疯，砍了不少人头……说在帝国境内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
    薇薇安：“……”
    倒也不是盗墓，是她诈尸了而已。
    薇薇安拉住一位面善的路人询问：“请问，卡修……陛下他现在人在暝烬堡吗？”
    “你问陛下啊？在的，几日前暝烬堡还刚传来战事大捷的消息，陛下率领着骑士团，将魔族军队驱逐出边境外近百里！”路人与有荣焉地说道。
    薇薇安微怔了下，原来卡修斯离她并不算远……去找他的意愿如同火苗一般在她的心中闪烁了一下，很快又被她自行掐灭了。
    她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二人原本就未曾表白心意，亦未立下过与爱情有关的誓言，自然没有什么羁绊。至于之前的，他是她的骑士的关系……薇薇安还在乎自己的小命，让一位反派暴君喊她主人，未免有些不太现实，她并不觉得二人的主从关系还存在。
    而且，就算传言中卡修斯“砍了不少头”有夸张的成分，他手上一定也没少染上鲜血。薇薇安了解卡修斯的本质，他对人类和魔物都缺乏怜悯，并不会共情其中任何一方。二人有本质的不同。她即便已经成为了吸血鬼，但对自己的身份认同仍是人类，她关心人类整体的命运——就像那天在塞露莱斯岛上，在调查出真相后，她原本可以带着队友提前逃离，却没有这样做，而是留下来拯救了所有人。虽然这其中有她要死遁的原因在，但如果未来真的有一天，所有人的命运都背负在她身上，她也很难做到完全冷眼旁观。尽管人类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她也接受过很多善意……比如，赫蒂给她的那篮水果和面包。
    而卡修斯……他不成为反派毁灭世界就不错了。
    现在看来，卡修斯还站在人
    类的一方。她会一直关注他的消息的。
    薇薇安又站着静静听了一会儿，直到感觉有些累了，她抬起戴着黑纱手套的手，压低了宽大的帽檐，沿着街道建筑的阴影，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
    暝烬堡。
    几位士兵在换班的间隙小声议论着：
    “自从陛下前来督战以后，都不敢偷懒了……”
    “不过，陛下来了也有好处，魔族们被打怕了，最近都没有入侵要塞。”
    “陛下每天看着都心情不好的样子，千万不要惹他。”
    “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啊？战事大捷，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陛下是在为他的白月光而黯然神伤……”
    “陛下还有白月光？详细讲讲。”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陛下那位早逝的白月光，温柔而又善良，是他黑暗长夜里温暖的光……之前有贵族给陛下献上美女，你猜怎么找，陛下不仅没有接受，还找了个由头把那贵族给治了罪……自此以后，再没人敢触陛下的霉头，大家都知道陛下不近女色，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
    “可是陛下的白月光已经死了啊？都当上皇帝了，想要多少美女就能有多少，还可以找容貌相似的替身，为什么要一直压抑自我呢？”
    “这话得问陛下咯……大家都是男人，反正如果是我，是忍不住诱。惑的，就算实在放不下，找个替身也行啊！”
    “我也一样，唉，真不理解陛下是怎么想的……”
    “不过白月光的父亲梅尔维诺公爵，倒是不支持陛下和别的女人走得太近，但他的女儿已经去世了啊，陛下终究是要再娶的，偌大的帝国难道能没有继承人吗？”
    “谁知道呢……我去换班站岗了哈，先不聊了！”
    *
    暝烬堡的总指挥室位于一座高耸的塔楼上，卡修斯坐在战略桌旁，双手交叠于线条冷峻分明的下颌前，冰蓝色的眼瞳冷淡遥远，不知在看向何处。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身形挺拔高大的金发青年并未穿皇室礼服，而是穿着黑金色的军服，肩膀处垂下的流苏和束紧的腰带愈发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形。
    比起之前薇薇安刚从斗兽场救出他的时候，他的头发长了一些，却并未让他的气质显得柔和，反而有一种锋芒毕露的英俊，被发梢半遮住的蓝眸阴郁而凛冽，宛若冬日乌云密布的天空，内里压抑着难以诉说的情绪。
    魔族领地多雾，站在窗前远远望去，天地之间是灰蒙蒙的一片。
    远处的天空传来低沉雷鸣，看来是要下雨了。
    卡修斯抬起手，用戴着漆黑手套的修长手指，轻轻按压了下眉心。
    对她深沉的思念如暴雨般倾盆而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在皇宫偌大的办公室批阅文件时，给各地领主开作战会议时，身临前线督战时，脑海里她的影子始终盘桓不去。
    是温和还是碎裂？是明媚抑或阴郁？卡修斯无法判断，他的意识陷入了一片灰暗的漩涡。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他千疮百孔的灵魂深处，她微笑回眸的身影始终明媚、清晰，也正是内心深埋着一丝对她的思念，他从炼狱中走了出来。
    她给他带来了崭新的生命，可自己却……
    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这份对她的情愫深埋在心底，而未等他说出口，她已经从他的人生中不辞而别。
    这是他一生的遗憾。
    人死后灵魂会消失吗？死神是否真的存在？就连精于此道的黑魔法师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他还能再见到她吗？哪怕只是她灵魂的倒影。他做过极为漫长的噩梦，梦里一片虚无，只有无边无际的水面，他在水面上行走，每一步都踏出波纹。而后他看到她的灵魂在水面上漂浮，他追过去想要触碰她，但每一次接近，都把她推得更远，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她。
    她闯进他的世界，明媚、热烈、大张旗鼓，却又不告而别。
    ——让他如何不恨，又如何不爱。
    在最初麻木空洞的巨大悲伤褪色之后……他逐渐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却并不能停止想念她。
    她像一根玫瑰刺，横亘在他的静脉里，并不致死，却无法消失，与她有关的回忆像血液一般回流他的心脏，像一剂按日服用的毒药。
    失去她于他而言是一场慢性自杀。
    没有人知道，这位帝国的守护者，高高在上的皇帝，内心已是一座寂灭塌缩的废墟。
    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以及自己的生命，换来再见她一面。
    第36章
    虽然一直悄悄关注着卡修斯的消息，但薇薇安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日复一日晦暗而又枯燥的生活，人类的食物再也无法给她带来满足，而啜饮鲜血又会让她一次次地产生自我厌恶的情绪。她还有必要这么活着吗？品尝美食的快乐消失了，每天白天都要放下厚重的窗帘，看不到窗外阳光下的美景，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同伴，甚至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这让她的心情变得有些郁郁寡欢。
    她买来许多魔法书籍，闲暇时就以此来打发时间。好在她之前的陪葬品里有不少价值高昂的珠宝首饰，卖掉以后，足以应付日常开销，让她不必为钱财方面发愁。
    她现在的魔力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虽然还远远比不上之前，但也已达到了入门级魔法师的水准。研究魔法，也算是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吧。成为血族以后，她施展起黑暗魔法来愈发得心应手。
    薇薇安猜想，血族应该有一些独特的传承魔法。之前公爵府的管家瓦莱里，便曾对传承的事知情，还说如果她下定决心接受传承，就在合适的时间去找他。
    当时她一知半解，未能领会瓦莱里的意思，现在仔细想想，她的血族身份，多半来自母亲那边的血脉，只是先前被压制或是封印了，才没有表现出血族的特征，直到死后封印才破除。

 第35章

    瓦莱里曾说他忠于她的母亲，难道……他也是血族？
    仔细想想，在公爵府里，她好像的确很少在大白天见到瓦莱里。
    不过，即便有了这样的猜测，这个消息对薇薇安来说也没用了……她现在人在维纳姆城，短时间内不准备回王都，自然不可能问瓦莱里有关血族传承的事情。
    如果能让她变强，主宰自己的命运，她不介意接受自己血族的身份。
    薇薇安本以为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自己厌倦。
    这天，春日清晨的阳光明媚，窗外传来啁啾鸟鸣。
    薇薇安拿着高脚杯，站在厚重的窗帘后，于一片黑暗中品尝着她的早餐。突然，一股强烈的不安预感攫住了她的头脑，她眼前仿佛出现了炼狱的岩浆和火焰，耳鸣声宛若深渊之中空旷的风声……恶魔，是恶魔……在那虚幻的预兆图景中，恶魔军团入侵了维纳姆城，整座城市化为燃烧的废墟，成千上万的恶魔驱使着手下的魔物，肆意屠戮着人族的平民，铁蹄践踏着残肢和尸体，恶魔吸食着人类的灵魂，令那些灵体发出痛苦的哀嚎，而魔物们对着尸块大快朵颐。
    这幻觉太真实了，引起了薇薇安的警觉。
    帝国的大军驻扎在暝烬堡。所有人都知道，维纳姆城与极西之地间有天堑阻隔，魔族军团很难跨过重重山峦，进攻维纳姆城。但万一呢？
    薇薇安放下高脚杯，内心变得焦躁不宁。
    她稍加思索，戴上黑色的宽檐帽，下楼牵了一匹马，纵身上马。以她一己之力，无法阻止恶魔军团的进攻，要去暝烬堡报告消息。
    但愿还来得及……
    遗憾的是，薇薇安还没出城，便看到西边的天幕尽头浮现出一片黑压压的浓云，铺天盖地的恶魔军团以极快的速度朝维纳姆城的方向移动过来，其中不仅有飞行魔物，还有密密麻麻的飞空艇，甚至还有好几头被恶魔奴役的巨龙。
    魔族居然已经将飞空艇大规模投入战争使用了，这在之前薇
    薇安阅读的魔族历史中是很少见的。就算是人类帝国，也没有足够的魔法材料和燃料让飞空艇在军队中普及……看来魔族的科技在不断进步。不过，她在书上读到，极西之地矿产丰富，倒是有大规模制造飞空艇的条件。
    街道上的人们看见天空中遮挡住阳光的骇人图景，纷纷尖叫着躲进屋子里，有人想要出城逃命，却被飞行魔物直接用利爪撕成了两截，肠子和内脏都流了出来。
    一阵阵炮火落下，摧毁房屋和建筑，巨龙喷出炙热的龙息，让整个城市燃烧起来，将街道上四处逃窜的人们烧成了焦炭。
    薇薇安咬紧了牙关，一路上险之又险地回到自家的地下室里，把血仆们放走，让他们各自逃命。至于她自己，则躲在了地下室的掩体后，她是血族，没有呼吸心跳，也没有人类的气息，如果躲藏好应该不容易被恶魔发现。
    魔族大军已经把出城的路封死，她现在的实力只是相当于一名入门级的魔法师，自保都是痴人说梦，已经没有余力去拯救其他人了。况且，身为血族，白天是她最虚弱的时候。
    愿光明神保佑维纳姆城……薇薇安在内心默默祈祷。只是，她是血族，神明应该不会保佑她。
    她瑟缩在冰冷狭窄的地下空间里，默数着时间，头顶上不时传来魔法炮击中地面带来的震动，时而有碎石落下。
    幸运的是，一天一夜过去，魔族都没有发现她。她身上没有人类的气息，只有黑暗魔力的气息，或许是被从附近经过的魔族下意识当成了同类。
    不过听声音，外面的战事还是很激烈，仅凭维纳姆城的守军，应该无法坚持这么久，她猜测有可能是暝烬堡的骑士团前来支援了。暝烬堡到维纳姆城最快也有两日的路程，难道是那边察觉到了什么，提前赶过来支援了？
    这次魔族派出的兵力众多，还有巨龙和领主级别的恶魔参战，又占据了制空的优势，就算有最精锐的骑士团过来帮忙，胜算又能有多大？
    ——卡修斯会来吗？
    薇薇安的内心无端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和期待。
    第37章
    魔法炮。弹的爆炸让地下室上方的建筑被夷为平地，甚至把地面炸出了一个豁口，刺目的阳光自豁口处倾洒，驱散了地下室内的黑暗。碎石和尘土一同落下，薇薇安躲在角落的掩体后，才没有被这些东西砸到。
    正午时分极为炽盛的阳光，尽管没有直射到她身上，还是让她感到极为不适。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但如果她要离开，便要直面外面的阳光，如果遇到恶魔战斗起来，她的衣着和帽子就无法再遮住所有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对血族来说是致命的。
    就算想要转移藏身处，她也只能选择天黑以后再行动。借着夜色，不仅方便躲藏，她的实力也能发挥出来，而不是在阳光下处处受限。
    薇薇安躲在地下室角落的阴影里，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的一小团。大地的每一次震颤和落下的每一块碎石，都让少女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
    身为血族的她，白天极为虚弱，又饿了一天一夜，这种失控感和不安全感让薇薇安极为不适应。不过她并不后悔把血仆们放走，他们身上活人的气息肯定会吸引来恶魔。比起遇到恶魔，性命不保，饿着还勉强可以忍受。
    不过，好运眷顾了薇薇安一天一夜，到了现在，似乎没有再眷顾她了。
    伴随着一阵恐怖的能量波动，一只巨大的恶魔利爪直接探入地下室中，朝她抓了过来！
    “找到你了，小蚂蚁……”
    薇薇安的瞳孔陡然睁大，根本来不及躲闪，被燃烧着火焰的爪子抓住了腰身，直接从地下室里拎了出来！
    这个爪子薇薇安曾经见过，正是她死遁之前，在塞露莱斯岛，以生命为代价阻止其降临的，深渊君主克雷沃斯的爪子。
    原来是冲着她来的……
    难怪魔族大军选择进攻战略价值不大的维纳姆城，原来是克雷沃斯记恨上了她……是她害了维纳姆城无辜的人们吗？
    薇薇安眼前一阵模糊，有泪水沿着脸颊滚落下来，她不明白是因为肉。体上的痛楚还是灵魂上的折磨。为什么她曾经想要拯救人们保护人们，现在却害了更多的人？她是不是就不该融入人类社会，去荒郊野外等死是不是更好？
    一股强烈的死意充斥了薇薇安的内心，日光的照射让她虚弱得连施展魔法的力气都没有，而爪子上的深渊之火灼烧着她的周身，虽然深渊之火并不像真正的火焰那样会带来烧伤，但灼烧灵魂的痛楚却要更甚百倍。薇薇安的意志原本就已在此刻动摇了些许，被深渊之火灼烧灵魂后，意识已经几近涣散。
    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只有一片耀眼的白光，即便是使用【死遁卡】的时候，她也未曾像此刻这样接近死亡。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她一定、一定会去见卡修斯一面……
    “卡修斯……”白发少女用轻飘飘的、干涩而痛苦的嗓音小声说道。
    一切就这么结束也好。闭上眼以后，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恒久的长眠，还是会回到她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薇薇安的脑海里浮现出家人朋友的脸庞，她想他们了……不过，她此刻最想见的人是卡修斯。
    “……我在。”薇薇安仿佛听见有人在回应她，这个声音如幻觉般空旷辽远，像云层之上清越的风声。薇薇安确信，这一定是她太过想念卡修斯，所以在死前出现了幻觉。
    “这次，我不会再允许你从我身边带走她。”卡修斯站在龙背上，手中握着一把银色的长剑，冰冷的蓝眸微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克雷沃斯，他华丽精致的骑士盔甲上此时已遍布血污，身后绣着皇室纹章的披风被鲜血染红，却无损他的俊美，反而有一种凛然的威严。
    魔族军队数日没有动静，卡修斯内心有些不安，派遣斥候于各地收集情报。他根据魔族的各种动向作出判断，在魔族攻陷维纳姆城前，率军赶来支援。
    就在不久前，他击败了魔族奴役的巨龙，将其从魔族的控制中解救出来。巨龙自愿与卡修斯缔结灵魂契约，协助他击败魔族。
    卡修斯挥动手中的帝国圣剑，剑上蕴藏的圣属性力量与他的黑暗魔力混合在一起，竟没有产生相斥，而是化为一股更为强大的混沌之力，斩向了克雷沃斯的手臂。
    深渊君主的手臂被一剑斩断，薇薇安和断臂一同向下坠落。
    事实上，薇薇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克雷沃斯失去了对她的掌控，那只握住她的巨大爪子松开了，随即便是强烈的失重感。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有人来救她了”，而是“原来自己的死法是摔死吗”。
    看到薇薇安落了下去，卡修斯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纵身从龙背上跳下，在猎猎的风声中，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在一片白光里，薇薇安隐约看到了一只被骑士盔甲所包裹的、修长有力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的内心忽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拼尽全力想要触碰到那只手。

 第36章

    金发骑士的发带被风吹散，流转着柔和微光的发梢在空中漂浮，他冰蓝色的眼睛里蕴藏着数不尽的复杂情绪，化为眼底的幽深暗涌。
    二人的指尖只差一点点便要触及……薇薇安的指尖无力地垂下，身为血族的她暴。露在阳光下，刚刚用出的已经是最后的力气了。
    就在这时，卡修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薇薇安感觉到了。
    “是你吗……”她用轻轻的气音小声开口说道。
    “是我。”卡修斯数月来起伏不定的心绪在此刻平静下来，蓝眸泛起温柔，“我的皇后，我来接你回家。”
    在二人落地之前，巨龙一个俯冲，稳稳地接住了他们，还避开了克雷沃斯的攻击。
    卡修斯抱着薇薇安在龙背上翻滚了几下，
    保持住了平衡，扶着她站了起来，将黑暗魔力注入她的身体。
    黑暗魔力的补充让薇薇安的状态稍微好了一些。
    薇薇安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她觉得这一定是他的幻觉。
    她居然幻想着卡修斯要娶她……薇薇安的脸红了一下，伸出手捏了一下金发骑士白皙俊美的脸颊，似乎是想要测试一下，这到底是不是幻觉。
    手感很好。
    好像并不是幻觉。
    她别过脸去不看他，小声嘟囔：“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我不是你的皇后……”
    卡修斯微微上挑的蓝眼睛里仿佛含着一丝笑意，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近乎呢喃地说道：“主人……至少这个关系，你不能否认。”
    薇薇安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和耳尖都烫得要命，催促道：“你能不能先把那个讨厌的恶魔解决了，再说这种羞耻的话！”还好没人听见，不然薇薇安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卡修斯依依不舍地把她从怀中放下，他的心思几乎已经完全在她身上了。在看到恶魔爪子里的她时，他内心闪过种种情绪波动，乍然重逢的喜悦，对她强烈的保护欲，患得患失的担心，对恶魔的憎恨，
    他叮嘱巨龙带她去安全的地方，便从龙背上跃下，落在一处建筑的废墟上，手持圣剑，与克雷沃斯遥相对望，蓝眸凛冽而又漠然。
    克雷沃斯早已吃饱了狗粮，刚才他一直都在试图攻击龙背上的卡修斯，却都被巨龙险之又险地躲过了，看着小情侣腻腻歪歪让克雷沃斯觉得十分碍眼！而且，他之前想降临在塞露莱斯岛，就是那个白毛少女阻拦的，讨厌死了，他原本可以享用整个岛上的人类灵魂，搞得他都没有吃饱！
    这次也是，那个人类骑士比之前变强了很多，他手中的剑更是让克雷沃斯忌惮不已！可恶，之前明明是个小蚂蚁，现在都能和他这个深渊君主叫板了！
    克雷沃斯冷笑一声，“人类，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值不值得做我的对手。”
    “奉陪到底。”卡修斯低冷的嗓音里浸染着凛冬冰雪的寒意，还带着一丝杀气，同刚才和薇薇安说话时的语气截然不同。
    薇薇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的身体状态已经好了一些，只是饿得要命。
    “卡修斯呢？”薇薇安蓦地坐了起来，问伺候在一旁的侍女。
    侍女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回答：“皇后陛下，您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在您睡着的时候，皇帝陛下率军用一天的时间将魔族暂时击退，又不眠不休，在这里守了您一天一夜，没睡多久，又出面主持大局，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开军事会议……”
    薇薇安愣住了。
    原来卡修斯说的皇后的事情不是她的幻觉……好丢脸啊啊啊！
    “陛下说您一醒来，就让我们立刻告诉他。”侍女说着便要出去报告。
    “倒也不用，还是让他先开会吧……”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薇薇安也不是那么着急。
    侍女明显不敢违抗卡修斯的命令，朝她行了一个宫廷礼节，便快步离开了。
    *
    会议室内，军官们和维纳姆城附近的大小领主们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出。
    坐在长桌上首位置的卡修斯身穿有着单肩斗篷的皇室礼服，面容冷峻威严，冰蓝的眸光却有些抽离，似乎在思虑着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下属的汇报。
    一张纸条被递了上来。
    卡修斯拿起纸条看了一眼，起身打断了那位军官的话：“今天的作战会议到此结束。”
    说着，他便迈开长腿快步离开，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响声。
    “什么事让陛下这么着急？”卡修斯远离之后，军官们才敢小声议论。
    “你们不知道吗？前天陛下打败深渊君主后，浑身是血地抱回来了一个女人。”
    “真的假的？陛下之前从来都不近美色，为什么忽然改变了？难道是一见钟情？”
    “依我看来，只有陛下的白月光才能让他不顾一切。”
    “……”
    *
    薇薇安没想到卡修斯来得这么快。
    他推门进来，房间里的烛光在他的眉眼间投下深邃阴影，他的眼神也给薇薇安一种幽深的、蕴含了太多情绪的感觉。
    明明过来的时候很着急，可当真的见到她，他又站在原地，不敢接近，好似生怕她是他午夜梦回时的幻觉，轻轻触碰一下便会消失不见。
    “你过来一点。”薇薇安尽量用冷淡的语气说道，她清醒以后，还是想和他划清界限。
    卡修斯关上门，走到床边半跪下来，摘下手套，沉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薇薇安本来想道声谢，毕竟是卡修斯救下了她，还想礼貌地提出拒绝成为他的皇后，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真的与他共度一生，毕竟从“喜欢”到“爱”的跨度还是太大了。而且，她也不喜欢失去主体性和自由的感觉。
    可她脑海中所有的计划和理智，在看到他半跪在床边，微抬着一双潋滟的蓝眸看着她的时候，全部都消失了。他半长的金发披散在肩头，在烛光下显得温和而又璀璨，像是她再也无法见到的春日暖阳，而那张俊美的脸颊在微微动容时愈发迷人。他专注地看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浅金色的长睫上流淌着细碎的光影，瞳孔里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微微闪烁。
    薇薇安抽了抽鼻子，忽然觉得好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最后张开嘴说出来的便是这句：“我好饿……”
    银发少女眼圈红红地看着卡修斯冷白的脖颈，鼓起的脸颊上还泛着薄红，她的眼神不时瞥向他的大动脉，又伸出浅粉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
    她的小动作被卡修斯尽收眼底。
    他没有过问她都经历了什么，只是解开衣领的纽扣，偏过脖颈，线条分明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沉声说道：“吃吧。”
    “不，我不想伤害你。”薇薇安想要推开他，“去监狱里随便找个死刑犯就好……”
    她的手才刚推向他的胸膛，便被他抓住了手腕，是让她无法挣脱却又不至于弄疼她的力度。
    卡修斯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单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按在枕头上，俯身压上，她整个人几乎都被他包围，“我不会再允许你喝别人的血了。”
    “开、开什么玩笑……”薇薇安视线躲闪，不敢在这么近的距离同他对视，“难道要我一辈子都喝你的血吗？”
    卡修斯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以指尖凝聚黑暗魔力，划破自己颈侧的肌肤，几滴血珠便从伤口处显现。
    薇薇安数日未曾进食，之前没有闻到鲜血的味道，还可以勉强保持理智，和卡修斯对话。但此刻她理智尽失，完全被食欲所支配。
    她扯住卡修斯的衣领将他拉近，伸出舌尖，舔上了他的脖颈。
    卡修斯耳边一阵嗡鸣，心脏砰砰跳动，比起她温柔的舔。舐，他更希望她能噬咬他的血肉大快朵颐。她现在的动作于他而言，是另一种不同于疼痛的折磨，他冷蓝色的眸光渐暗，无法再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
    而沉迷进食的薇薇安，在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眼眸恢复了一瞬的清明。她有些尴尬地想要结束这次糟糕的吸血，却被他按住了后脑，嗓音低哑地说：“继续，不用管我。”
    薇薇安不是很相信卡修斯的话，她其实有点害怕他控制不住自己，但是好饿……卡修斯的血和那些讨厌的血仆们的血不一样，她只吸了一小口就有点上瘾。
    或许，卡修斯说的话是对的。一辈子都喝他的血……好像也可以？她已经有些无法戒断他了。
    第38章
    薇薇安的眼尾泛出红晕，碧绿的眼眸里闪烁着近乎餍足的光芒，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得这么饱过了。身为血族的她，之前吸血只是为了维持最基本的生存，从未感到吸血这件事有什么愉悦和快乐，但卡修斯……于她而言不一样。
    卡修斯垂眸定
    定地看着她：“薇薇安。”
    “嗯？”薇薇安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吸血的时候，二人之间的姿势已经变得极为暧。昧，她试图抽身，腰肢却被卡修斯的大手轻轻握住。在刚见到卡修斯的时候，她的内心的确是委屈而脆弱的，但在好好睡了一觉，又吃饱了以后，薇薇安感觉好了起来，至少不会再有什么放弃生命的想法了。

 第37章

    “卡修斯，你就这么任由我欺负你？”薇薇安的语气比起质问，倒像是在撒娇。
    “我并不觉得这是在欺负我。”卡修斯抬起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摩挲着她的侧脸，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他的眼睛里泛着淡淡的血丝，让他的眼神显得更为偏执，“能再见到你，我已经……”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把脸颊埋在了她的颈窝里，即便在刻意压抑，但薇薇安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肩膀在轻轻颤抖。
    她愣住了。
    原来卡修斯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吗？
    在这一瞬间，她有些不忍心再将他推开。她回抱住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薇薇安，我爱你。”他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语气里浸染着浓稠不化的爱意。
    卡修斯的动作是如此用力，几乎将她的骨骼碾碎，这或许并非最合适的告白时机，但他已经无法再多等待一秒。他不想再留下遗憾。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薇薇安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是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而感到喜悦，还是对于他反派的身份感到恐惧，又或者是紧张、期待、想要逃避？一时半会她无法弄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但又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卡修斯，你、你先放开我……我现在脑子里很乱，让我想想好吗？”银发少女尽量用和缓的嗓音说道。
    卡修斯依言放开她，他浅金色的长睫微垂，从床上起身，同她保持着克制的距离：“抱歉，我……刚才失礼了。明天一早我再来找你。”
    他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一只手轻轻扯住了卡修斯的衣角。
    薇薇安从床上坐起来，摇曳的烛光勾勒出她柔美姣好的脸颊。
    “我不想再一个人睡觉做噩梦了。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金发青年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他嗓音低哑地开口：“我先去洗个澡。”
    *
    卡修斯回来的时候，腰间只系着一条浴巾，微微濡湿的浅金色发梢披散在脖颈和锁骨间，块垒分明又不夸张的胸肌和精瘦有力的腹肌，都暴。露在薇薇安眼中。
    薇薇安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她默默朝床内侧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尽管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但在吃饱以后，她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困，此刻只想抱着卡修斯睡大觉。她暂时没有那些旖旎的心思，只是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地呆着、仿佛被世界抛弃一般辗转难眠了。
    而她也相信卡修斯会尊重她，不会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卡修斯躺了下来，似乎是拿不准她的态度，他没有主动触碰她。
    一只柔白的小手不知不觉地搭在了卡修斯的胸肌上，她钻进他的怀里，把脑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卡修斯侧过头，看向脸上带着慵懒之色的银发少女，她精致漂亮的脸颊上此刻浮现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他内心的悸动愈发强烈，无奈地开口说道：“我不想再去洗一次澡了，你如果再乱摸……”
    没有人回答他。
    银发少女已经倚在他怀里睡着了。她没有呼吸和心跳，显得乖巧而安静，像人偶一般清冷昳丽。
    卡修斯的心中被一丝温柔所填满，抬起手一下下得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他垂下眼注视着她的侧颜，静静地看了很久很久。
    *
    次日清晨，薇薇安醒来的时候，发现卡修斯已经不见了。
    似乎是怕她担心，他给她留了字条，说自己去处理公务了。虽然这场战争以深渊君主身受重伤、带领魔族军队退兵而结束，但维纳姆城在之前的战事中受损严重，重建工作困难重重，各项事务仍需要他来过目。
    “当皇帝还真是辛苦啊……”薇薇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吩咐侍女拿来纸笔。她准备给自己之前的朋友们写封信，免得让他们担心。
    侍女问她早餐想吃什么，薇薇安摇了摇头，谎称自己没胃口。侍女闻言不再多问，只是默默把情况汇报给了卡修斯。
    卡修斯很快便回来了。
    他关上门，轻车熟路地解开自己的衣领，“我让侍女看到你一醒来就告诉我，免得……饿着我的皇后。”
    薇薇安一口咬了上去，也顾不上反驳“皇后”的说辞了。
    一连喝了好几口，她抬眸看向他：“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成为血族的吗？”
    “在你的‘尸体’莫名消失以后，我审问了你的管家，知道了这一消息，猜测出你可能还活着。”卡修斯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银线般的发尾。
    原来是这样啊……薇薇安又喝了几小口，才感觉吃饱了。她小声嘟囔着：“我每天喝你这么多血，会不会影响你的身体健康？”
    卡修斯垂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流淌着一丝笑意：“你觉得呢？”
    “会……吧？”薇薇安眨眨眼，雪白的睫羽如蝶翅般轻轻翕动，“其实我真的不一定要吸你的血……你的血这么美味，偶然品尝一次就行了，总不能每天都……找几个有罪的人给我当血仆就可以了。”
    “既然觉得美味，又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卡修斯揉了揉她的头发，“如果你需要听话的血仆，我想，我也可以胜任。”
    薇薇安有些无奈：“你是帝国的皇帝，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你觉得帝国比得上你吗？”卡修斯理所当然地反问，“因为你站在人类这一边，所以这也是我的立场。我对人类并没有太多归属感，但你是因为克雷沃斯而死的，所以我更憎恨恶魔。”
    薇薇安的内心“咯噔”一声，卡修斯黑化成为反派的可能好像依旧很大啊！
    但她已经不愿再放开他的手。
    她已经受够了失去他的日子，不管是拯救他注定成为反派的命运，还是与他共赴罪恶的地狱深渊，她都不想让他独自一人了。
    银发少女碧绿的眼眸里闪烁着水光，她定定地看着他：“卡修斯，你会坚定地选择我吗？”
    他朝她行了一个骑士礼，戴着纯白手套的手按在皇室礼服的胸口，金发低垂，冰蓝的眼瞳清澈而纯粹：“我的心灵永远忠于你。”
    “我问的是会不会选我。”薇薇安歪了下头。
    “没有选择的必要，你不是选项之一，而是我的全部。”卡修斯沉声说道。
    第39章
    卡修斯手下的人不敢怠慢薇薇安要送回王都的信件，圣约骑士团的骑士日夜兼程，不过数日时间，便把信送到了贝拉、艾米莉、戴纳、兰斯顿等人的手中。
    “我就知道薇薇安没那么容易死！”戴纳握紧了拳头，脸上是一副热血笨蛋的表情。
    众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各自抒发着自己对薇薇安的想念，同时又讨论起薇薇安死而复生的原因。
    “薇薇安的信里对于这件事是一笔带过的，她那时候是真的失去了呼吸，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奇迹，才让她又活了过来……”
    “难道是光明神眷顾了薇薇安？”
    “很有可能，只有神明的力量才能让人起死回生……”
    看见几人聚在一起套路，赛琳妮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她语气不屑地说道：“光明神冕下怎么可能眷顾一个黑暗生物？”
    “黑暗生物？”贝拉看向赛琳妮，反问道，“圣女阁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光明教廷的圣子圣女选举，在数月前便已举行，赛琳妮理所当然地当选了圣女。但被人们寄予厚望的兰斯顿，却没有参加选举，而由于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光明圣子之位暂时空置，赛琳妮就成了光明教廷中教皇之下的第一人，可以调动大多数的教廷势力。
    “就是，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偷听我们说话？”戴纳也表示不满。
    赛琳妮冷冷地瞥了戴纳一眼，眸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戴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薇薇安是吸血鬼，你们不知道吗？”赛琳妮说。
    “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吗？”艾米莉强忍着怒气说道，“我不允许你就这么污蔑薇薇安！”
    “只有血族才能在失去了心跳和呼吸之后存活。”赛琳妮缓缓到来，“如果你们觉得，这不算证据的话，那这个呢？”她晃了晃手中从光明教廷取出的加密卷宗。
    “这是什么？”兰斯顿接过卷宗，开始翻看。
    “这是关于薇薇安母亲的绝密档案。”赛琳妮冷笑道，“人们都以为梅尔维诺公爵是帝国的大英雄，但其实，他只是个和吸血鬼相爱的可悲的男人罢了！”
    “什么？！”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赛琳妮扫视了一眼众人，说道：
    “早在数万年前，血族便已存在于大陆上，若是追溯其来历，比恶魔还要遥远。血族始祖更是有着可以比拟神明的力量。”
    “不过，这等邪恶堕落的生物，受到了光明神冕下的制裁，血族始祖被冕下杀死，将她的血脉分割成了数份，以削弱其力量。不过冕下心怀怜悯，并没有将血族赶尽杀绝，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得以在大陆上存续下去。”

 第38章

    “薇薇安的母亲，是一名高阶血族，体内还有一丝血族始祖的血脉，原本她如果不和梅尔维诺公爵相爱，也不会被教廷注意到。教廷原本要把薇薇安的母亲处死，但梅尔维诺公爵向先帝求情，有陛下从中转圜，教廷最终同意，只是剥离薇薇安母亲高阶血族的血脉，使其作为凡人生活。”
    赛琳妮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如果不是她成为了圣女，也没有权限调用这加密卷宗。
    但光明教廷与血族势同水火，真的会对一位血族动恻隐之心吗？据赛琳妮所知，教皇之所以手下留情，是因为他也爱上了薇薇安的母亲。
    为什么这对母女能这么轻易地让这么多人喜欢？！赛琳妮的眸中闪过嫉妒的光芒，她很确信，一定是因为她们那卑贱的吸血鬼血脉蛊惑了别人。
    自从卡修斯当上皇帝以后，赛琳妮便有意与其搞好关系，但卡修斯总是十分冷漠，除了帝国和教廷之间的公务以外，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跟她说。
    赛琳妮那时候觉得，为什么薇薇安死了，所有人还都是对她念念不忘？就连兰斯顿也因此疏远了她。
    于是她翻遍光明教廷的卷宗，想要找到抹黑薇薇安的方法……结果，还真被她发现了薇薇安是血族这件事。
    今天她本来是想带着卷宗过来，让他们认清薇薇安的本质的。可即便薇薇安是血族，他们却还在维护她。
    而且，对于赛琳妮而言最可恶的消息是：薇薇安居然还活着！
    *
    光明教廷总部位于王都北方的山峦之上，是一座规模宏大的神殿建筑群，半山的云雾缭绕，远离尘嚣。深夜幽静的教廷里，玫瑰花窗洒下斑驳月光，一位头戴三重冠冕、手持权杖、身披有圣带的华美教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床前，用深邃的眼眸看着窗外月光下静谧的云海。
    “在你的女儿还未觉醒血族的血脉时，念及我们昔日的情分，我还可以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教廷不会容忍一个吸血鬼的存在……”
    第40章
    薇薇安好奇地打量着眼前棕发金瞳的少年：“你说，你就是那只在战场上和卡修斯一起救下我的巨龙？”
    被她这么盯着，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这样没错啦……咳咳，不用太感谢我，人类！”
    “我叫薇薇安，不叫人类。”薇薇安说。
    “那我的名字也不叫‘巨龙’啊～”少年耸了耸肩，“咳咳，人类，你就不好奇我的名字吗？现在我赋予你知道我真名的权利！”
    好中二啊。
    薇薇安有些无奈地想，不过一想到对方是巨龙这种幻想种的生物，她也就容忍了。
    “我必须纠正你一点，其实我是血族。”薇薇安摊开双手。
    “好吧，那不叫你人类了。”少年笑着凑近薇薇安，“薇薇安，听好了，我的名字是……”少年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晦涩难懂的音节，有着冗长的姓氏和复杂的中间名，薇薇安一个都没记住。
    她从他的话里找出几个发音简单的音节，总结道：“那我就叫你奥里恩了？”
    少年放弃了让她记住自己全名的打算，点点头说道：“我和陛下签订了契约，你们看上去是一对，所以，你姑且也算是我的主人吧？”
    “能叫她主人的人只有我一个。”卡修斯不知何时来到了二人所在的房间，拎着少年的衣领把他丢了出去，而后冷漠无情地关上了门。
    “喂，怎么这样啊！”少年气鼓鼓地变成一只小龙飞走了。
    “还挺可爱的。”薇薇安忍俊不禁，碧绿的眼眸弯成了一对月牙。
    卡修斯浅金色的长睫轻颤了下，在眸底投下幽深的阴翳。
    “本来打算和你一起乘坐奥里恩先回王都，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或许我明天就该和他解除契约，让其自生自灭。”
    “为什么啊？”薇薇安歪了下头，“奥里恩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卡修斯垂眸看着她，眼尾微微上挑的漂亮蓝眸里，独占欲近乎满溢。
    薇薇安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在吃他的醋？”
    “……”卡修斯别开脸去，侧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明显的红晕，“我的理智明白应该给你足够的自由，但看到你和他聊的很开心，我的内心无时无刻不被一个念头折磨着：想让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薇薇安往前走了两步，踮起脚尖，无奈地抬起手，轻抚了一下他毛绒绒的浅金色发梢。
    “好啦，为什么要和一头龙计较？我们种族都不一样。”
    卡修斯微微低下头，方便她抚摸得更舒适，他低低地说：“我们的种族也不一样。”
    薇薇安盯了他一眼，“卡修斯，你太没有安全感了！”顿了顿，她用清冷白皙的手轻轻捧起了他的脸颊，嫣红如樱桃的唇瓣微动，小声说道：“我既然已经回到你身边，就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金发骑士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扩大，他抬起手，抚上了她的掌背，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腰，将她揽入怀中。
    他有许多话想说出口，她不在的每一个日夜于他而言都是漫长的折磨和煎熬，如果不是心中还存着一丝念想，他或许也早已放弃了这枯寂无趣的生命。他的世界原本是一张没有上色的枯萎画卷，她给他带来了光芒和色彩，温暖他灵魂的冷冽与黯淡。没有她，他永远都不可能是如今的自己，他并非纯粹的人类，她塑造了他人性的部分，让以杀戮和吞噬为本能的恶魔明白了“爱”为何物。
    薇薇安怔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回抱住他，另一只手仍被他握在掌心。她把脸颊埋在他的胸口，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在她耳边“砰砰”跳动。
    二人紧紧相拥着，手掌交叠，心脏共振。
    第41章
    巨龙飞行的速度比骑马要快多了，就连飞空艇也远远比不上巨龙的速度。因此，在薇薇安的软磨硬泡之下，卡修斯还是答应她，和她一起骑着巨龙返回王都。圣约骑士团则会兵分两路，一部分驻扎在暝烬堡和维纳姆城所在的帝国西境，另一部分则作为卡
    修斯的亲卫返回王都。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建出一个训练有素的骑士团，还率领他们击退了恶魔，卡修斯你真厉害！”薇薇安站在龙背上，牵着卡修斯的手，眺望着碧空和云海，心情很是不错地说。
    有卡修斯在她身边，无时无刻地以黑暗魔力替她隔绝阳光，薇薇安现在也可以站在太阳下面了。
    “说起来也有你的功劳。”卡修斯抬起另一只手，轻抚着她银白色的发顶，“正是因为你之前送我去皇家骑士学院上学，我才能选拔出合适的人才。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但他留下了圣约骑士团的秘法，我将这些秘法教给麾下的骑士们修炼，比起寻常的魔法，更能克制恶魔。”
    薇薇安眨眨眼，仰头看着卡修斯，“说起来……你的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卡修斯的神色里闪过一丝黯然，“成为皇帝之后，我将母亲从斗兽场接到了皇宫里，但她……无法和人类交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带你去见她一面。”
    薇薇安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轻声说道：“如果早知道你母亲的处境，我应该早点把她从斗兽场带出来的，哪怕是安置在公爵府也好。”
    卡修斯浅金色的眉梢微蹙了一下，摇了摇头，“她需要吞噬魔物尸体做成的药剂来存活，所以留在斗兽场里也是一种出路吧。”
    “斗兽场里的人唯利是图，为什么要养着她？”薇薇安问，“抱歉，我无意触及你的伤心事，如果你不愿意回答……”
    卡修斯垂下眼，纤长的浅金色羽睫在眸底洒下阴影，“斗兽场蓄养母亲，是因为她的血可以繁衍出幼年期的魔物，那些人工培育出的魔物便于控制，对于斗兽场来说，比去野外捕捉魔物要成本低得多。”
    “但这样对你的母亲也太不公平了！”薇薇安仰起头看着身侧的金发青年，他漂亮的眼睑微微泛红，脸上没什么表情，便显得有一丝抽离的脆弱，“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以我公爵千金的身份，还是可以想办法把你的母亲救出来的……”
    她紧紧地抱住他，把脸颊埋进他的胸口：“卡修斯，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即便救出来，没有大量魔物尸体做成的药剂，她也无法存活。”卡修斯回抱住她，一下下地轻抚着少女微微颤抖的脊背，“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以后不会再对你有所保留了，好不好？”
    薇薇安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不是怪你不告诉我，而是在心疼你。”
    话音落下，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于直白，连忙找补：“……我、我只是看不惯斗兽场的那些人这样对待你和你的母亲！”
    卡修斯微笑道：“斗兽场已经不存在了，那里被改造成了市民广场。”
    薇薇安松了一口气。她忽然觉得，卡修斯成为一个暴君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不用担心他会受什么委屈，他自己就可以替昔日的自己讨回公道。

 第39章

    她并非不了解他曾经经历过什么，却由于畏惧漫画中他所谓“反派”的身份，不敢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意，还远远地逃开。但失去他以后，她变得一点儿也不快乐，总是在各种不经意的时刻想起他。所幸命运让他们重逢。
    在再次遇到他之前，她曾无数次在梦境中描摹二人重逢时的画面。那是宿命般的一幕，他用那双凛冽的、蔚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喉结无声地滚了滚，半跪在浸染鲜血的废墟上，恶魔之火灼烧后的余烬漂浮在空气中，如火星般四散。
    他朝她伸出手。那只手被银色的盔甲所包裹，反射着血红色的天光，修长的指节冰冷而充满力量感。薇薇安迟疑少顷，把自己的手搭进他的掌心。
    虽然现实和想象有所出入，她那时候正惨兮兮地被恶魔用巨大的爪子抓在掌心，脸上的表情一定也很痛苦扭曲，但卡修斯的出现还是让她心绪起伏。不仅仅是劫后余生的欢欣和后怕，而是终于下定了奔赴向他的决心。他握住她的手的同时，她也握住了他的，纵然深渊的恶魔倾巢而出，光明教廷反对他们在一起，她也不愿再放开他的手。
    巨龙翱翔于蔚蓝天际，在云层之上空旷的风声中，薇薇安忽然用双手比成喇叭的形状，向着前方大声喊了出来：“卡修斯，我喜欢你！”
    在他怔住的时候，她回眸朝他笑了一下，碧绿的眼瞳似明媚的星辰闪闪发亮，“你不觉得这样很解压吗？”
    嗯……虽然有点傻。
    薇薇安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她刚才真的没有想太多，就喊出了声，大概是内心的情绪已经多到无法隐藏的程度，唯有传达出来，让他也听见她的心意。
    卡修斯将她揽入怀中，眸中的爱意近乎满溢，他低下头，深深地看了她很久很久，直到薇薇安愈发不自然，想要把他推开的时候，他吻上她的唇，吻得缠绵而又深情。
    奥里恩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龙吼，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抗议：“你们不要在我背上干这种事情啊！”
    随即他便被卡修斯下了一个禁言术。
    第42章
    卡修斯的黑暗魔力不仅可以隔绝阳光，还可以隔绝夜晚的凛冽的天风，虽然在龙背上不太安稳，但薇薇安倚在卡修斯的怀里，和他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终究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她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巨龙已经载着他们飞到了王都的上空。
    远处是一片海天相接的蔚蓝，以白色为主色调的城池建造于岸边的悬崖与岛屿之间，以一座长桥相连，远远望去，整座王都恍如湛蓝海面与碧绿山峦间的一颗明珠。
    “从这个视角看，王都还真漂亮啊。”薇薇安发出感叹，她抱着卡修斯的胳膊，伸出脑袋往龙背下方看，“看，那边华丽的建筑群是皇宫，那个是斗兽场！嗯，现在应该叫市民广场了……”
    卡修斯冰蓝的眼瞳里倒映着天空的色彩，仿若凛冽的寒冰染上春日的温煦。他垂眸静静地看着她，不时作出回应。于他而言，与她相伴的这一刻已是莫大的幸福。
    皇帝陛下率领着圣约骑士团，在暝烬堡和维纳姆城大胜归来的消息，不知何时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城。民众们自发地举办起欢迎仪式，而当看到天空中的巨龙落在皇宫的顶端，发出一声威风凛凛的龙吼时，人们的热情顿时达到了顶峰。
    “如果没有陛下，暝烬堡的防线可能真的就被魔族攻破了！”
    “是啊，听说那些魔族还偷袭了维纳姆城，好在陛下棋高一筹，及时赶来支援，拯救了整座城市的人！”
    “虽说帝国的传统一向是由君主持圣剑抵御魔族，但放眼数百年的历史，除了墨洛斯大帝，有哪位皇帝能做到像当今陛下那样身先士卒？”
    “别说上战场，不成为暴君都算不错了！”
    “说起来，陛下即位以后颁布了不少新政，咱们平民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
    “……”
    这些话也或多或少传到了薇薇安的耳朵里。
    原来在民众眼里，卡修斯不是暴君吗？她是不是对他有所误解……
    卡修斯刚回到王都，就有堆积成山的事务等待着他处理。薇薇安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和他打了声招呼后，便打算在皇宫里随意走走，然后再去和朋友们见一面，免得他们担心。至于梅尔维诺公爵府，倒也不急着回。
    从巨龙变成人类的奥里恩，百无聊赖地跟在她身后。
    薇薇安回过头来：“你跟着我干嘛？”
    “陛下没空搭理我，你也是我的主人，为什么不照顾我一下？”少年理所当然地说。
    薇薇安想了想，就当遛宠物了，便道：“那你跟上来吧。”
    “好诶！”奥里恩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他变成人以后，身后仍有一条覆盖鳞片的龙尾，此刻摇晃着尾巴，一副开心的模样。
    薇薇安决定自己逛自己的，把这条龙当成空气。
    虽然原主的记忆里，有去皇宫参加舞会的场景，但薇薇安穿越过来后，还没有去过皇宫，当即
    新奇地打量着四周。
    第43章
    暮色渐暗，拉奈尔宫被黄昏朦胧的余光笼罩，充满古典主义的美感。周遭有园林相掩映，微风拂动修建得当的枝叶，簌簌作响。
    虽然卡修斯不在薇薇安的身边，暂时无法用黑暗魔力替她隔绝阳光，但薄暮时分的光线黯淡了许多，因此薇薇安即便不戴面纱和遮光的宽檐帽，也可以在室外自由行走。
    她的魔力比起之前，已经恢复了一些。等彻底恢复到之前的水准，她就也可以自己用黑暗魔力隔绝阳光，白天也可以随意出去了。
    薇薇安带着奥里恩在皇宫里闲逛着，欣赏着风景，一路上遇到的侍女和骑士都对她非常恭敬，还叫她“皇后陛下”……
    “皇后陛下，拉奈尔宫就相当于您自己的家，除了皇帝陛下吩咐过禁止任何人踏足过的区域之外，您哪里都可以去……”
    “皇后陛下，皇帝陛下早就给您安排好了住处，是一处独立的宫殿，其间一应布置都参照了公爵府的风格，要去看看吗？”
    “皇后陛下，您饿不饿，厨房里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薇薇安试图纠正他们：“不要叫我皇后陛下，且不说卡修斯还没有正式向我求婚，就算我答应了，不是还没有举行婚礼吗？”
    “可您是陛下所认定的人，陛下非您不可……”侍女小声说道，“我们都将您视作未来的主人看待。”
    薇薇安轻叹了一声，对此觉得不是很适应，不过她也没有再出言纠正。或许她需要好好想想，关于未来，关于自己和卡修斯之间的关系……
    “我想自己走走。”她屏退了周围的侍女，也回头看向身后，“奥里恩，你跟着侍女先去用餐吧。”
    一听到可以吃东西，奥里恩果然觉得有点饿了，双眼里亮起星星，摇摇尾巴，屁颠屁颠地跟着侍女去厨房了。
    薇薇安忍俊不禁，目送着这只人形巨龙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继续一个人散步，转眼间便走到了拉奈尔宫深处，这里绿植众多，便显得环境愈发幽邃神秘。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除了巡逻的骑士以外，偌大的拉奈尔宫里人并不多，她所在的地方则更为偏僻，完全没有其他人。
    等到薇薇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园林深处的一座独立的院落里。这座建筑极其隐蔽，在夜色中显得荒凉而孤寂。
    薇薇安意识到，她好像不该在皇宫里乱走。但仿佛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灵，她忽然对那扇虚掩的门之后的事物产生了好奇心。
    门缝的大小足够容一人通行，她没有伸手推门，而是稍一侧身，穿过门缝朝门内走了进去。
    虽然这个院落所处的位置较为荒僻，但内里的布置却很是华丽，有一种哥特风暗黑系的美感。成为血族之后，薇薇安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便看到院落一角的一座小教堂里，一位金色长发的女子坐在神龛前，一动不动。她身形消瘦，穿着层叠而繁复的黑色长裙，背对着薇薇安，长长的发丝几乎拖在地上。神龛里并没有供奉着光明神的雕像或是圣徽，而是空无一物，隐匿于幽深暗影之中。
    似乎察觉到薇薇安的视线，她缓缓回过头来，然而，本来是脸的位置，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眼睛之间的空隙则是一片幽深的黑暗。这些眼睛的瞳仁是漂亮的冰蓝色，仔细看去，和卡修斯的瞳色简直一模一样，但当这些眼珠子同时转向薇薇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时，还是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内心陡然意识到一件事：难道这就是卡修斯的母亲？！
    “……您、您好？”薇薇安强自镇定下来，试图打招呼。
    然而，金发女人的身后却涌出了密密麻麻的触手，这些触手与章鱼之类海底生物的触手不同，而是纯粹由黑暗魔力构成的，其上还不时有变幻的眼睛在闪烁。她显然无法理解薇薇安的话语，而是遵循着本能，想要吞噬薇薇安身上的黑暗魔力。

 第40章

    薇薇安的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她手忙脚乱地躲过几根触手的攻击，但触手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她躲闪不及，被触手缠住了四肢，朝金发女人所在的小教堂方向拖去。
    薇薇安奋力挣扎着，被金发女人脸上的那些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不会变成她的食物吧？！
    她顿时有些懊悔，觉得自己今天莽撞了。
    就在此时，院落里一座废弃的魔法阵中亮起光芒，卡修斯的身影出现在其中。他原本神情冷漠，冰蓝的眼瞳冷冽而肃然，但在看到薇薇安以后，眸中浮现出关切之情。
    那些触手仿佛认识卡修斯一样，在看到他来到薇薇安身边，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便松开了薇薇安的四肢，如同潮水般散去了。
    薇薇安倚在卡修斯的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这是怎么一回事？”
    卡修斯抬起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语气温和地说道：“如你所见，眼前的魔物是我的母亲，她早已丧失了理智，只剩本能。所以不要贸然接近她了。”
    薇薇安缓过来了一点，轻声问：“能和我讲讲吗，关于……你们的过去？”
    卡修斯的眸光看向虚空中的某处，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当恶魔失去理智，也就变成了受本能所支配的魔物。母亲从前是一位恶魔，在魔族的地位并不低。”
    “我身上的另一半血脉，来自于墨洛斯大帝……父亲那一脉的后裔，远赴极西之地，以流亡骑士之身，同强大的恶魔对抗，是帝国的第一道屏障。”
    “父亲和母亲就是在那时认识的。据母亲曾经所言，她对父亲的容貌一见倾心，虽然和父亲种族不同，但在了解了他的信念和坚守之后，她逐渐对他产生了倾慕之心，为此甚至附身在一名死去人类的身上，放弃恶魔的身份和力量，伪装成人类女子接近父亲。”
    “而圣约骑士团早已成为历史，荣耀散去，无人铭记，父亲独自一人在魔族领地生存，终日与杀戮和鲜血为伴，又被称为‘极西之地最后的骑士’……当看到母亲伪装成的人类女子后，他把她当成了同伴，发誓一定会保护好她。”
    “他们度过了一段短暂而恩爱的时间，直到母亲生下我……父亲发现，我身上有魔物的血脉。”
    卡修斯垂下眼，半长的发梢低垂，金色的长睫在幽冷晚风中微微翕动。
    “……那时父亲想要杀死我。”
    薇薇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抓紧了卡修斯的手。
    “母亲向他坦白了一切，父亲无法接受被爱人欺骗的事实，更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竟然流着恶魔的血……他最终没忍心对我和母亲痛下杀手，却也无法接受再和恶魔一同生活，他把圣约骑士团的秘法留下后，便独自一人前往极西之地的深渊，此后再无音讯。”
    “魔物的世界容不下母亲和我的存在，而人类世界也不欢迎我们……母亲带着我四处艰难地讨生活，直到斗兽场的人得知她的身份，将我们带走。”
    卡修斯没有说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失去理智的，但薇薇安可以猜到，或许是因为在斗兽场里日复一日的折磨吧，也可能是因为爱人离开的绝望。一丝怜爱的情绪在薇薇安的内心滋生，她轻轻抱住了卡修斯，“如果我能遇到小时候的你就好了……我想带你离开那个地狱，更想告诉你，你是被爱着的，卡修斯。这份爱与你的身份无关，不是皇帝，亦非恶魔，只是因为你是卡修斯，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骑士。”
    金发蓝瞳的青年微微一怔，回抱住她：“我爱你，薇薇安……我爱你。”似乎觉得不够，他又重复了一遍。
    薇薇安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卡修斯……你会对我忠诚吗？”
    卡修斯抓住她的手，抵在了自己的胸口，眸中有光芒闪动：“……永远。”
    第44章
    二人之间暧。昧的暗流涌动时，薇薇安忽然抬起头说道：“……我饿了。”
    银发少女碧绿的眼瞳里蕴含着一丝期待，她轻轻舔了舔樱桃红的唇瓣，定定地看着比她高大了许多的金发青年。
    卡修斯的喉结在黑暗中无声地动了动，嗓音低低地开口：“我带你回我的寝宫吧。”
    薇薇安盯着卡修斯的脖颈，男人的喉结线条分明，冷白肌肤下青蓝色的静脉血管若隐若现，想要扑上去吸血的欲。望占据了她的脑海，以至于让她忽略了，回卡修斯的寝宫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她牵起他的手，朝他来时的魔法阵走去，“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过去吧……话说你母亲独自在这里没问题吗？”
    卡修斯摇了摇头，“她今天已经进食过了，不必担心。这里的魔法阵与我寝宫的密道联通，一旦出什么事，可以及时赶来。”
    薇薇安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她刚才在这里遇到危险时，卡修斯及时出现了。
    卡修斯牵起她的手，与她一同踏入魔法阵中。
    这个魔法阵是卡修斯在原有的废弃魔法阵的基础上改造而成，只有他本人才可以启动，他低声念诵咒语，伴随着魔法灵光闪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魔法阵里，片刻之后，在寝宫密室里的魔法阵中，二人的身形再度出现。
    周围一片漆黑，不过薇薇安能在黑暗中视物，自然可以看清，这里堆满了黄金和魔法宝石，以及魔物的晶核，旁边的武器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长剑，盾牌，长。枪等等，它们的品质最低都是巅峰级。
    薇薇安像是钻进藏宝库的巨龙一般，左看看又看看，她此时才对继承了整个帝国的卡修斯多有钱有了实感——这些魔法宝石每一颗拿出去，都价值不菲！曾经她想花钱买都难以买到的空间系魔物晶核，这里居然有好几十个！更别提其它属性的魔物晶核了，数量更是繁多……薇薇安还看上了一根魔法杖，它本身具有黑暗属性，释放暗属性魔法可谓是事半功倍。
    卡修斯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拿起魔法杖递给她。
    “如果你喜欢，这里的东西都属于你。”
    薇薇安接过魔法杖，倒也没有不好意思。这根魔法杖虽然特殊，但她自己也买得起，更何况这是卡修斯送给她的礼物，更没有不收的道理。
    不过，如果说整间密室里的东西都属于她，于她而言，就有些夸张了。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答应做你的皇后，那么这些财产都是我的？”薇薇安微微仰起头，看着卡修斯的眼睛。
    他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想。”
    薇薇安一怔，“你……”
    “我只是想把我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你，”金发青年长睫微敛，视线扫过那些价值连城的财宝，“而这些还远远不够。”
    他冰蓝色的眼瞳在黑暗中依旧如月光般明亮，修长的双手捧起她的肩角，定定地看着她：“薇薇安，我并不是想限制你的自由，不想用皇后、妻子、爱人的名号来束缚你……只是想告诉你，没有你，我的世界是一片冰冷的废墟，而你赋予我繁花盛开的春天，倘若失去你我将一无所有。我爱你，我需要你，我想要你。”
    薇薇安的瞳孔微微扩大，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便落入了一个紧实有力的怀抱中。
    男人身上清冽如雪的气息拂过她的鼻尖，薇薇安的食欲再次被勾动，她踮起脚，双手按在他的锁骨上，张开嫣红的嘴唇，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
    骤然袭来的酥麻和刺痛让卡修斯的喉结微微滚动，他澄明的眸色渐暗，变成了如夜色般晦暗不化的幽蓝，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起，从密道走出，俯身将她按倒在寝宫的大床上。
    他的身形比她高大许多，抱着她非常轻松。衬衫的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紧绷的小臂肌肉，在她满足自己的食欲时，他也没有闲着，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探。入她层叠的黑色蕾丝裙摆间。
    薇薇安的眼角微微泛红，眸中氤氲着迷蒙的水雾，她用力咬了他一口，在他冷白的肌肤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咬痕。
    对于习惯了疼痛的骑士而言，这简直不痛不痒，更像是一种挑。逗。卡修斯抿了抿唇，薄唇贴上她的耳侧：“我可以也对你这样做吗？不会弄疼你的。”
    “……怎样？”薇薇安直觉不妙。
    下一瞬，他便轻柔地吻上了她的耳尖，这还远远不够，伴随着呼吸的加重，逐渐炽烈的吻覆上了她的颈侧和锁骨，薇薇安的肌肤远比卡修斯娇嫩白皙，他只是吻了吻，便留下暧。昧难言的痕迹。
    第45章
    卡修斯很好地“服务”了她，薇薇安腰肢发软，勾住他的脖颈，耳尖泛起浅浅的红晕，把脸颊埋在他的胸口，小声地啜泣着。
    他低下头轻吻她皎洁似雪的发丝：“疼不疼？”
    其实是不怎么疼的……刚才，卡修斯的吻掠过沾染露水的花朵，而他先前用手指轻抚花蕊，动作温柔，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在她的心底滋生。

 第41章

    薇薇安忽然觉得很饿，但她刚才已经吃饱了，一时有些分不清这难以餍足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修斯的嗓音低哑，浸染着浓稠不化的爱意：“薇薇安，我可以……吗？”
    薇薇安没有听清，碧绿如翡翠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压下来，凑近她的耳边再度重复了一遍。
    薇薇安羞红了脸。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抬起手抚向他。
    月光从窗格洒落，投下紧密贴合的剪影，窗外的湖面上水光闪烁，粼粼波纹随风轻曳。
    ……
    薇薇安原本打算，第二天和自己的队友、朋友们见面，但现在这个计划似乎要推迟了。
    她的生活一向很有规律，并不是经常一觉睡到下午的人。
    但这次，她久违地赖了床。
    不是她不想起来，而是……昨天一夜都没睡，她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早上被卡修斯抱着去了一趟浴室后，就睡到了现在。
    卡修斯在她睡着以后，便洗漱一下用了早餐，而后去处理政事。他把事务集中在上午处理完，下午她醒来的时候，他也回来午休了。他躺在她的身边，从身后抱着她，修长有力的手臂环着她的腰肢，睡着了也不肯松开。
    薇薇安颇费力气地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挪开，翻了个身，又把他的手搭回去，抬眸看他。
    卡修斯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动作，无意识地将她抱得更紧。
    “薇薇安，不要走……”甚至说起了梦话。
    即便知道对方正在睡梦当中，听不到她说话，薇薇安还是抬起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嗓音轻柔地回答：“我不会走。”
    他微蹙的长眉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也宁静了不少，不再说梦话了。
    春日午后和煦的风拂动纯白的窗帘，斑驳树影抖落摇曳光斑，落在她身旁男人的脸颊上。他五官轮廓分明，肌肤是偏冷的白色，从每一个角度看都没有死角。
    坦白而言，薇薇安最开始看上的，就是卡修斯的脸。他在卸下防备时，容貌漂亮得过分，半长的金发散落在侧脸上，在沉眠时，他就像是最为纯洁无瑕的天使。但这份美丽却不显得阴柔，挺直的鼻梁、高耸的眉骨和线条凌厉的下颌线，给他的面容增添了攻击性，和一种顶级掠食者所独有的冷峻，更适合用英俊来形容。
    薇薇安看着他出了会
    儿神，忽然意识到，从上一个春天到现在，他们相遇已经有了接近一年的时间。没想到一年的时间里，他们二人都经历了这么多。
    到了现在，她早已记不清当初为什么会对他心动，或许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身材又好，还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骑士，唯独对她献上自己所有的忠诚。但在了解了他的所有之后，她所爱上的已经不仅仅是他的外表，而是那个在黑暗与寂静中孤独存在的灵魂。
    人的灵魂会有光亮吗？薇薇安回想起自己“死”的时候，那时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确实存在，而不仅仅是大脑中产生的化学反应。那么卡修斯的灵魂会是什么样的？会更像人类吗？还是魔物？在昨天晚上，肉。体的感觉攀上巅峰以后，剩下的便是一片虚无，她的脑海里就曾闪过这些思绪。他们的身体已经无限接近，近得仿佛灵魂也可以触及彼此。
    她看着他在柔和的光影中平静地呼吸，胸腔微微起伏，衬衫的领口露出大块的胸肌线条。一切都美好得像是幻觉。薇薇安又一次抬起手，抚上他的胸肌。
    一只手懒洋洋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所用的力气却让薇薇安无法挣脱，牢牢地钳制住了她，定格住了此刻的“罪证”。
    卡修斯已经醒了。
    薇薇安脸红了：“我不是趁你睡着偷偷占你便宜。”
    卡修斯的笑声里也带着一丝午后初醒时的慵懒，听得薇薇安耳根有些发软。
    “你当然可以占我的便宜，我的皇后。”
    “还没有答应你呢！”薇薇安白了她一眼。
    “听说你想见你的朋友们，我邀请他们参加了今晚的舞会。”卡修斯顿了顿，嗓音低柔地再度开口，“到时候我会正式向你求婚。”
    “说出来还有什么惊喜可言啊！”薇薇安的脸颊更红了。
    “我知道你更喜欢可控的生活，所以……不想给你惊吓。”卡修斯低声道，“我也不想你因为当时的气氛，稀里糊涂地答应我，如果你想拒绝的话，随时都可以。”
    “谁说要拒绝你了，”薇薇安别开脸不去看他，有些别扭地开口说道，“我只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卡修斯冰蓝的眼底浮起笑意，似冰川倾覆时细碎的涟漪，恰有一抹阳光洒入他的瞳眸，流转的波光便愈发绮丽，似乎盛满了一个纪元的彩虹与四季。
    薇薇安看着他的眼睛出了神，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眼中，是更美丽、更珍贵、更独一无二的存在。
    在这微妙的气氛中，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柔软的唇瓣和薄冷的嘴唇相触碰，他们在彼此的领地之间相互试探，跳起了一首浪漫的圆舞曲。
    直到他想要更多。
    “不行。”薇薇安按住了卡修斯，“晚上还要参加舞会，再这样下去……我要起不来了。”
    第46章
    到了黄昏的时候，天色阴沉下来，风声呼啸，拉奈尔宫建筑于峭壁之上，可以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这并未影响舞会的如期举行。
    天空中凝聚的乌云遮蔽了夕阳，让夜幕仿佛提前降临，远处的海面上一片晦暗，云层中不时有枝杈丛生的闪电亮起。然而，整个拉奈尔宫却亮如白昼，圣属性水晶和枝形吊灯散发出璀璨的光华，悦耳的小提琴声为夜色增添了一抹迷醉和悠扬。
    拉奈尔宫的正厅里觥筹交错，点心塔上的甜品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贵族们穿着华丽的套装和礼服，手持高脚杯，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不远处的舞池里，男男女女携手跳着华尔兹，动作轻快而优雅，翩跹的裙摆恍若蝴蝶的翅膀。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雷声阵阵，雨点倾盆，雨滴沿着落地窗滑落，将宫殿内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外面疾风骤雨，遍是泥泞，殿内却温暖而洁净，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薇薇安挽着卡修斯的手臂来到正厅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受邀请的宾客绝大多数都是贵族，薇薇安的父亲和继母也在场。除此之外，还有薇薇安先前的同学和朋友，艾米莉本就是贵族出身自不必说，贝拉、兰斯顿、戴纳、海因瑟等人也都在。
    作为光明圣女，赛琳妮却没有受到邀请。
    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皇权与光明教廷的权力原本就有所冲突，之前虽然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但卡修斯上位以后的种种政策，打破了这个平衡，整个王都都被一种紧张的气氛笼罩着。先前有魔族外敌当前，皇室和教廷一致对外，尚可以维持短暂的平衡，但在魔族在维纳姆城一战中被击败，退回极西之地后，教廷却开始蠢蠢欲动。在这个节骨眼上，卡修斯也作为帝国的皇帝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第二个纯粹是个人原因，既然早在之前去塞露莱斯岛做任务的时候，就结下了梁子，薇薇安和卡修斯自然不希望赛琳妮来搅局。
    “快看，是陛下和薇薇安小姐来了！”
    “薇薇安小姐今天好漂亮啊！”
    “是啊，薇薇安小姐和陛下看上去很恩爱，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改口叫她‘皇后陛下’了？”
    “……”
    薇薇安的耳边传来人们的议论声，大多都是对她和卡修斯的赞美之词，人们恭敬地朝他们行礼，这样的社交场合让她有些不适应。
    与朋友们寒暄过后，薇薇安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卡修斯替她挡下了许多敬酒和问候。
    薇薇安悄悄抬眸，看着卡修斯轮廓分明的侧脸。他今天穿着典雅华贵的皇室礼服，半长的金发在脑后束成低马尾，脸上的表情温和有礼而不失威严，只是冰蓝的眼瞳中有一丝只有她能看见的疏离和冷淡。
    薇薇安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从前她便能感觉到，卡修斯更喜欢独处，或者是与她单独在一起。
    卡修斯身在人群环绕的焦点，应对自如，思绪却全然不在此处。薇薇安的指尖轻柔地搭在他的手臂上，感官仿佛凝聚在这一点，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她，她忽闪的眼睫，偷偷瞟他又时而躲闪的眼神，如翡翠般碧绿明澈的眸光，涂抹了唇膏的嫣红的嘴唇……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萦绕在他身边的蔷薇花香。
    “薇薇安，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卡修斯低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等到薇薇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微微躬身，朝她递出了一只手。
    薇薇安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轻轻抬起手，柔软白皙的指尖搭在他佩戴着漆黑手套的手心。
    他握住她的手。
    轻快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身穿黑色礼服的暴君和穿着纯白长裙的少女一同踏出了完美的舞步。

 第42章

    “好养眼的一幕啊！”
    “是啊！”
    人群被二人之间的氛围所感染，也一对一对地跳起了舞。
    兰斯顿和戴纳同时向贝拉发出邀请，而海因瑟则鼓起勇气朝艾米莉伸出了手。
    他们跳了不止一支舞。
    窗外疾风骤雨，殿内充盈着和缓的乐声和舞动的裙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薇薇安仰头望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金发青年，在他比冰川和天空还美丽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薇薇安。”他薄唇微动，轻声说道。
    “嗯？”薇薇安的气息有些不稳，心脏“砰砰”跳动，是如此剧烈。她不清楚是接连跳了两支舞自己太累，还是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太过期待。
    “你愿意和我一同走到生命的尽头吗？”卡修斯垂眼看她，眸中满溢着温柔和真挚的情愫，“你愿意……接受我的这份爱，成为我的皇后吗？”
    薇薇安轻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嗓音轻柔而坚定：“我愿意。”
    他们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周围的人们都听见了，纷纷送上祝福。人们还大着胆子起哄，让他们“亲一个”，薇薇安觉得这一定是经过了卡修斯的默许。
    她的脸颊红的要命，看到卡修斯停下舞步，半跪在她面前，朝她送上了一枚戒指。戒指上是一颗价值不菲的魔法钻石，如天空般澄净美丽，又在灯光下折射出冰蓝色的光泽和彩虹的倒影。
    她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捧在掌心，看着他轻吻她的掌背，又将戒指佩戴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薇薇安的眼眶有些湿润，唇角却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垂眸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卡修斯，俯下身，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不是要站起来吻我吗？”
    卡修斯
    的眸光变得灼热而晦暗，他起身，捧起她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上去。
    四下一片寂静，唯有雨声阵阵。
    薇薇安还未吻得尽兴，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和正厅的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凛风卷挟雨水破门而入，驱散了室内的安逸，一道闪电照亮了骑在马背上的圣女的脸，美丽而又带着恨意。
    “你们真的觉得，一个吸血鬼有资格成为帝国的皇后？”
    第47章
    “你们真的觉得，一个吸血鬼有资格成为帝国的皇后？”赛琳妮冰冷的声音宛如在众人心中炸响的惊雷。
    一时间，场面乱了起来，人们议论纷纷。
    “什么……薇薇安小姐是吸血鬼吗？”
    “有传言说，死去的梅尔维诺公爵夫人就是一位吸血鬼，不过没有实证……”
    “赛琳妮大人是光明圣女，她的话语都代表了整个光明教廷的态度，光明教廷与血族势不两立，应该不会判断出错。”
    “陛下是不是被薇薇安欺骗了，不然怎么会想要娶一个吸血鬼？”
    赛琳妮身后跟着一队的教廷骑士，他们皆身穿重甲，是光明教廷的精锐，实力至少都达到了巅峰级。
    “教廷审判吸血鬼，任何人不得阻拦！”赛琳妮高高举起了手中教皇的令牌。在得到赛琳妮的指令后，教廷骑士们呈围拢之势上前。
    薇薇安昔日的队友和同伴，见状果断挡在了她的身前。
    “不许你们伤害薇薇安！”贝拉和艾米莉举起魔法杖拦在前面，戴纳和海因瑟在旁边辅助，几人不约而同地摆成了战斗的架势。
    赛琳妮冷哼一声，根本没把这几人当回事。她正要吩咐身后的教廷骑士上前抓人，却看见兰斯顿也从人群后走出，坚决地站在了薇薇安的那一边。
    赛琳妮面色微变：“兰斯顿，你自愿放弃圣子之位后，不是发誓过不再干预教廷事务吗？”
    兰斯顿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转瞬之间就击倒了两名教廷骑士：“别废话了圣女大人，我只不过是不想看到你们伤害我的朋友。只带这点人就想抓人的话，不用陛下出手，我都能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兰斯顿大人这嘴真损啊！】
    【是啊，笑死我了】
    【原来光明教廷才是反派……】
    【反派不是卡修斯这个暴君吗？】
    “就是，圣女大人有什么证据吗？”人群中传来了质疑声。
    “证据自然是有的。”赛琳妮举起手中的光明教廷卷宗，展示给众人看，“这揭示了薇薇安的母亲是血族的事实！她身为血族勾。引了梅尔维诺公爵……”
    “住嘴！”站在人群中的梅尔维诺公爵冷声斥道，“你有什么资格诋毁她？”
    “梅尔维诺，已经再娶的你，真以为自己对得起她？”
    一声幽幽的叹息在大门外响起，伴随着一股澎湃精纯的光明之力蔓延在四周，一位头戴三重冠冕、身穿华丽神袍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大厅之中。他手中的权杖轻轻在地上叩响，便传递出无形的威严，让人们纷纷拜倒在地。
    “是教皇冕下来了，冕下轻易不会干涉帝国事务，难道……薇薇安真的是吸血鬼？”
    “拜见教皇冕下！”
    “拜见教皇冕下！”
    借着教皇之威，赛琳妮深深地看了卡修斯一眼，“陛下，您真的要为了这个女人，和整个光明教廷作对吗？”
    光明教廷所存在的时间，比帝国建立的时间还要久远，在帝国境内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受到民众广泛的信仰。与光明教廷相对抗，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据说光明教皇是大陆第一高手，实力已经超过了巅峰级，就连恶魔领主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极为压抑和沉重。
    薇薇安悄悄抬眸看向卡修斯，她对卡修斯有信心，不觉得他会放弃自己，不过，这或许意味着他将失去手中的权力，这一切真的值得吗？卡修斯能带着她成功逃走吗？
    空气寂静得针落可闻，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掌声。
    “精彩，教皇也来了啊。”金发蓝眸的暴君轻笑了一声，“那就更方便将你们一网打尽了。”
    伴随着卡修斯低冷的声音落下，埋伏在暗中的圣约骑士团的骑士们鱼贯而出，将整座宫殿包围得滴水不漏。
    薇薇安和队友们对上了赛琳妮和她手下的教廷骑士，而卡修斯则和教皇本人对上了。
    毫无疑问，在有着万全准备的卡修斯面前，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血腥的杀戮。
    第48章
    鲜血染红了拉奈尔宫的正厅，洁白的地毯上流淌着黏稠的猩红。
    圣约骑士团的骑士们与教廷骑士对上，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那群在教廷养尊处优的骑士大人们，根本不是上过战场、曾与魔族浴血厮杀的圣约骑士团的对手，更何况，圣约骑士团的骑士们还占据着数量上的优势。
    赛琳妮也被兰斯顿逼得节节败退，漂亮的脸颊上满是血污，她手中的圣属性权杖被击飞，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失去意志般，她整个人跪坐在地上，控诉道：
    “兰斯顿，你这个光明教廷的叛徒，为了一个吸血鬼对我出手，你会受到神的诅咒的……你太让人失望了！！”
    兰斯顿手中长剑的剑尖距离她的咽喉仅有半寸，他神色复杂地望着赛琳妮，“我不杀你，你走吧。”
    说着，他便绅士地收回了剑，垂眼冷冷地打量着赛琳妮。在他看来，二人之间已经再无牵连，这次手下留情完全是出于昔日的情分。
    赛琳妮却凄然地笑了一声，“我恨你，兰斯顿，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是给谁看呢？还有薇薇安那个吸血鬼和贝拉那个贱人……即便是向神明献祭我的灵魂，我也不会要你们好过！”
    说完，她便从怀中取出一把镶嵌着圣属性水晶，并且铭刻有繁复魔法纹路的匕首，直接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兰斯顿想要伸手阻拦，但赛琳妮的速度极快，已然来不及了。
    赛琳妮的体表浮现出一道圣光的屏障，直接将兰斯顿的手弹开了，她胸口流出的鲜血变成了金色，地上教廷骑士们流的血也转变了颜色，化为炽盛的圣金色光芒浮向了半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神术阵纹。偌大的宫殿从血腥变得圣洁，看上去甚至有些耀眼。
    如此浓烈的光明气息，让身为血族的薇薇安感到非常的不适，让她有种被太阳炙烤的感觉。卡修斯持剑将她挡在身后，用黑暗魔力替她阻隔了光明的气息。
    薇薇安松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以虔诚光明信徒的鲜血引动的神术，也在此刻成形……
    在至高的天穹之上，乌云和暴雨散去，露出流转着辉芒的星月，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圣光从高空中落下，将大殿的穹顶射穿，落在了赛琳妮的身上。
    面对这道光芒，就连卡修斯都微微蹙起眉头，低声道：“这是来自于神明的力量……”
    这道光芒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势，让乌云都退避三舍，然而，它落在赛琳妮身上时却变得无比温柔。

 第43章

    已然失血过多、失去生命力的赛琳妮陡然睁开双眼，眼眶里没有眼白，瞳仁变成了一片纯净的金色，而她的身后也张开了一对天使的翅膀。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机械而冰冷的声音：“低劣的生灵啊，你们引起了神的怒火……忏悔吧，我将以光明神之名，赐予神罚，审判汝等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第49章
    一柄光芒编织成的长剑凭空出现在赛琳妮的手中，她抬起手，天穹之上便落下一道道金色的箭雨，如流星般坠入人群，带来一蓬蓬血雾。
    在这神罚一般的攻势下，兰斯顿、贝拉等人也只能勉强自保，那些参加舞会的贵族们，躲闪不及，被光
    箭射中直接汽化，圣约骑士团的骑士们连人带着身上的盔甲和盾牌一起被灼烧殆尽。
    被这样强烈的圣光照耀，即便卡修斯以黑暗魔力阻隔，也让薇薇安虚弱地陷入了昏迷。卡修斯单手把她抱在怀中，另一只手紧握着散发着黑暗气息的圣剑，眸光渐冷。
    “你们先退下。”金发蓝眸的皇帝抬起剑尖，制造出了一片黑暗的领域，还活着的人们纷纷撤离。
    穹顶破碎、一片狼藉的大厅里，只剩下浮在空中的赛琳妮，手持圣典为赛琳妮加持增益神术的教皇，卡修斯和他怀里的薇薇安，以及还站在原地的兰斯顿。
    兰斯顿深深地看了赛琳妮一眼，对卡修斯说道：“我留下来和你一起战斗，我应该能……吸引她的仇恨，你先把教皇解决了。”
    “好。”卡修斯说完，便单手执剑，以凌厉的剑势攻向教皇的命门。
    教皇纵身一闪，使用了短距离的传送法术，出现在赛琳妮的身后，躲过了这一击。
    而此时，兰斯顿和赛琳妮也已交上了手，兰斯顿的实力毕竟只有巅峰级，在天使化的赛琳妮面前完全不够看，不过数回合的时间便已岌岌可危，若不是他是主角，身上宝物和保命的底牌众多，恐怕真的就命丧当场了。
    卡修斯垂眸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薇薇安，她的状态很不好，漂亮的眉头微蹙着，额角上挂着汗珠，手指无意识地抓着他胸口的衣服。
    他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了。
    赛琳妮可以向神明献祭，获得天使般强大的力量。那他……亦可以向魔王祈祷。
    在成为帝国的皇帝以后，他查看过被封印、只有历代王者才可翻阅的禁忌典籍，知晓了魔王是何等可怖的存在。世界有光明便有黑暗，真正的魔王并非深渊领主之类的家伙，而是神明堕落的半身，光明背后的阴影。
    魔王早在堕天之时便已死去，但祂的力量却从未消失，而是充盈于天地之间，等待着有资格的继承者。
    在破碎穹顶落下的荒凉月光里，卡修斯低声祈祷，夜风拂动他半长的金发，有一缕与怀中少女纯白的长发勾缠在一起。
    伴随着他的祈祷，她身上滞涩的魔力逐渐恢复，这些魔力汇聚在他身上。她也轻轻睁开眼睛。
    “让我来向你祈祷吧……”她轻声说，“魔王也是需要信徒的，不是么？”
    卡修斯的薄唇动了动，“我想暂时借用这份力量，而非成为魔王。”
    “那有什么关系？”薇薇安轻笑了一声，“我都是吸血鬼了，和魔王在一起，听起来多般配啊……记住，我是你的第一个信徒，和别人不一样。”
    说着，她抬起手抚上他的心口，把身上所有的魔力都转移到他身上。
    “我好困，卡修斯，我可能要多睡一会儿了……别担心，我不会死的，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第50章
    薇薇安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她顺利和卡修斯举行了婚礼。然而好景不长，她吸血鬼的身份暴露，遭到民众的唾弃，还被光明教廷抓住，送上了火刑架。
    在她快要被圣光和火焰烧死的时候，卡修斯来到了光明教廷救下了她，在看到她受伤的模样后，他彻底发了疯，继承了魔王的力量，以一人之力血洗了整个教廷，直至杀无可杀，世间再无光明教廷。
    这个梦境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他冷冽噬血的眼神让她感到恐惧。
    薇薇安莫名觉得，卡修斯真能做出这种事。
    而帝国的民众中，也出现了许多反对的声音。但这一切都被卡修斯以铁腕统治镇压了。
    梦境中的她试图说服他：
    “你击退了魔族，为大陆带来了和平，原本民众都在赞颂你，这件事情过后，他们都对你充满了畏惧，说你是一名亵渎信仰的暴君，是残忍傲慢的恶魔，还传言说你的皇后每天都要吸食一百名花季少女的鲜血，残害她们的生命……卡修斯，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他捏起她的下颌，用冷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当然值得，我的皇后……现在没有人敢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他的偏执反而让她感到恐惧，她试图逃走，却一次次地被他抓了回来，等待她的不是惩罚，而二人在寝宫中漫长的痴缠却比惩罚还要让她痛苦……
    薇薇安的额角渗出冷汗，她惊呼一声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然从睡梦中醒转。
    卡修斯坐在床边，两只手紧握着她苍白的小手，二人视线对上，薇薇安心头尚有余悸。
    “我睡了多久？”薇薇安收敛心神，急切地想了解现在的状况，卡修斯恶魔的身份暴露了吗？帝国上下如今又是怎样的局势？
    “半个月。”卡修斯柔声回答，“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薇薇安摇了摇头，虽然她透支了一些魔力，身为黑暗生物又直面神罚，但她在睡梦中也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黑暗魔力输入她的身体，想来是卡修斯一直守在旁边。现在她的身体除了还有一点虚弱以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人们知道你是魔王吗？我们的婚礼会被人反对吗？”薇薇安急切地问。
    卡修斯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在她问出前面的问题时，他眼底浮现出无奈和宠溺的情绪，但还是安静地听她问完，还拿了一杯水递给她，示意她慢点说。但在薇薇安问出第三个问题时，他再度握住她的手，嗓音温柔却不容置疑：“没有人敢反对我们。”
    “反对的人……被你全杀了吗？”薇薇安越想越觉得不安。
    卡修斯无奈地轻叹一声，“你的朋友们在为你正名，把你在塞露莱斯岛救下所有人的事情公之于众，而且，你身为吸血鬼，只喝我的血，也不会伤害到别人……”
    薇薇安怔了怔：“这样啊……那你是魔王的事情……”
    “教皇和圣女死于我的剑下，其他人都已撤离，除了兰斯顿大概没人知道这件事。”卡修斯定定地看着她，“不过，人们知道了也无所谓，我会送妨碍我们的人下地狱。”
    回想起梦中的场景，薇薇安连忙按住他的手：“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我会去找兰斯顿聊一聊，不让他透露这件事的。”
    卡修斯垂眸望着她白皙姣好的侧脸，低低地“嗯”了一声。
    “既然没人反对，那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薇薇安忽然开口问道，她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一阵喜悦与心动交织的感觉席卷了卡修斯的大脑，他冰蓝的眼瞳里闪烁着微光，紧紧地抱住她：“你来决定。”
    薇薇安弯了弯唇，“下个月吧？婚礼的准备来得及吗？”
    “来得及。”他飞快地回答。
    第51章
    圣约历四百三十二年，帝国王都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婚礼。这场婚礼仪式盛大，来自四面八方的吟游诗人汇集王都，争相传颂，创作出华美的乐曲与诗篇。
    人类帝国终年笼罩在魔物的阴影中，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举国欢庆的场面了。维纳姆城一役后，魔族与人类达成了暂时休战的场面，帝国各地也在重新恢复生机，人们的眼中也不再充满绝望和恐惧。
    整个王都的大街上都装点着缤纷的鲜花，白鸽从空中飞过，一派欢庆景象。
    两支车队分别从拉奈尔宫和金鸢尾街1号出发，经过横跨海面的纯
    白长桥，来到了建筑于巍峨悬崖之上的光明教堂里。薇薇安原本觉得这地方有点晦气，但得知兰斯顿接任了代理教皇的位置，改变了光明教廷的现状后，也欣然接受了。
    这次婚礼的司仪也由兰斯顿担任。他在加冕代理教皇的典礼上没有紧张，但在好友的婚礼上，却紧张得不得了，生怕搞砸，提前将稿子背了一遍又一遍。
    好在婚礼的效果十分不错，也算是让兰斯顿松了一口气。
    贝拉和艾米莉是薇薇安的伴娘。此刻，婚礼的流程已经进行了大半，纯白色的哥特式教堂里，束柱上装饰着薄纱和白玫瑰，肋状拱顶间闪烁着微光，半空中飘洒着细碎的光点——这是兰斯中施展的光明神术的效果。
    薇薇安的朋友、同学，梅尔维诺公爵，还有整个王都的上流阶层几乎都来参加了这场婚礼。
    在兰斯顿这位代理教皇的见证下，薇薇安和卡修斯交换了誓言。

 第44章

    身穿纯白礼服的金发青年垂眸定定地注视着她，面容清冷俊美，冰蓝色的眼瞳深沉而温柔，当他低声说出“我愿意”的时候，薇薇安的心跳也快到了极点，并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教堂外，王都的民众们也在一同欢庆，他们对薇薇安血族的身份接受得很快，而当薇薇安和卡修斯手牵着手，从教堂里走出时，更是引起了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薇薇安今天穿着纯白色的婚纱，长长裙摆拖在身后，像天使的羽翼或是蝴蝶的翅膀。自从成为血族以后，她平日里的打扮以黑色系为主，今日换上白色的婚纱，便显得美丽不可方物，像是天上的一抹月光坠落到人间。
    “你们快看，皇后陛下真的好漂亮！”
    “是啊，陛下也很帅呢！”
    “真的是各方面都非常般配的一对！”
    “就是可惜了，我们的皇后陛下……为什么会是个吸血鬼？”
    “就算是吸血鬼又怎么样？她曾经在恶魔面前拯救了那么多平民的生命，我相信她不会随意害人的！”
    “是啊，光明教廷都承认了她，难道我们一定要固守成见吗？”
    “说起光明教廷，兰斯顿大人上任以后，教廷再也没有买卖神职的情况，那些欺男霸女的主教们也被整治，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兰斯顿大人的决定一定没错！”
    ……
    *
    王室婚礼的流程复杂而繁琐，等到所有的仪式都结束，薇薇安躺在床上，已经动都不想动了。
    夜色已深，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下来，有晚风在轻轻吹拂。
    卡修斯走进房间，脱掉外套走到床边，月光落在他冷峻美丽的侧脸上，薇薇安的眸光在他的喉结和脖颈处停驻片刻，忽然感到了一阵难以餍足的食欲——早上的时候虽然吸了卡修斯的血，但过去了这么久，她早就已经饿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卡修斯便已明白了她的意思，主动解开领口的前两颗纽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紧实的胸肌。薇薇安脸颊微烫，还是说道：“在外面忙碌了一天，我才不要直接吸你的血呢！快去洗澡，我亲爱的食材……”
    卡修斯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有些忍俊不禁。
    他朝她行了个端正的骑士礼，“遵命，我的皇后……不过，‘食材’两个字或许可以省略掉，叫‘亲爱的’就好。”
    ……
    薇薇安如愿吸到了血，但卡修斯今晚却不肯只是让她吸血，到了动情之处，谁也无法再把持住……薇薇安不管哪里都吃饱了。
    她把脸颊埋在卡修斯的胸肌上，其上还有她留下的抓痕和咬痕，控诉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他低下头轻吻着她泛红眼尾闪烁的泪滴，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好……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漫长，我爱你，薇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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