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尴尬期》 第1章 《营业尴尬期》作者:蜜糖年代【cp完结】 简介: 糊逼富二代林其北和视帝段铖迷醉杀青宴,稀里糊涂滚在一起。第二天早上,半生不熟的两位面面相觑。 林其北像熟透的水蜜桃,可爱纯粹,甜进段铖的心里。 他目光澄澈:“段老师长真得好看。” 段铖沉稳:“我知道。” 林其北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段铖淡定说还行。 内心澎湃:超绝蜜桃臀! “我对你负责,现在可以官宣。” 林其北吓呆婉拒:“你就当这是一次无与伦比的艳遇吧,再见。” 剧宣传期,二位再度欢聚一堂,被按头营业。 段铖面色沉稳,揽着林其北腰,内心再度澎湃:好细,真软。 林其北半推半:段老师长得好看,功能一绝,我不吃亏。 某种奇妙的宿命感在癫狂隐晦的瞬间随爱意滋生。 “你可以喜欢很多人,喜欢花木和猫狗,都无所谓。” 林其北心跳好快。 段铖吻他:“但你必须只爱我一人。” 娱乐圈里搞纯爱,非传统糊逼和非传统视帝你跑我追的极限拉扯 标签:甜宠 年上 暧昧拉扯 轻松先寝后爱 娱乐圈 引导型恋人 第1章 夜深人静时。 湖滨区郊外某国际大酒店行政套房的双人床上,林其北环腿端坐,被子一裹,密不透风。他作为某偶像剧男二,一天没戏,懒得出门,捧着手机四处冲浪。 午夜十二点,在莫名其妙的因果推动下,林其北顺着自己的粉丝广场冲出一个无需实名注册的嘴炮集中营。 此论坛鱼龙混杂、人鬼莫测,只要开口就没好话,问候彼此祖宗的人比比皆是。 林其北作为一名三十八线靠后糊咖,活粉不超五十,在此地存在感虽然约等于零,但不代表没有。 首页一栋高楼挂了三个月,翻到最后,林其北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莫名振奋人心,并且这帮嘴碎的太能激起人的斗志。 他憋了一天,终于在深夜激流勇进—— 下场了。 标题:现代都市偶像剧《爱的抱抱》今日在湖滨开机,男主段铖,女主杨潇潇。 1l:[开机照]抓马哦。 2l:名字一听就是脑残剧,段视帝疯了吧!电影圈混不进去,他的主流影视圈也不想混了吗?自降格调跑来演这个,为什么? 3l:为了钱呗,都说了段铖男女不爱只爱钱。 4l:楼上别酸,你何欢欢粉丝吧,说话就说话,把马甲捂实了。 5l:戳你肺管子了?在这儿鉴粉籍司马。 至此,主要人物都出场了,何欢欢是段铖三天两头上热搜的绯闻女主。 林其北仔细看了主楼的照片,没太深刻印象,顺手发给助理。 小助理秒回:? 林其北:这什么照片? 小助理:开机照啊。 林其北:我知道,上面怎么没我? 助理名叫小可,打字手速飞快,噼里啪啦就是一串—— 少爷贵人多忘事,那天您从公司出来,非要自己开车,缺德导航跟你抬杠,让你多开两公里的路。您气急败坏,一不小心跟左车道一辆布加迪发生刮擦,全责,你们在马路边上掰扯一个多小时,最后集体到交警大队喝茶去了,没赶上开机仪式捏。 林其北:…… 她怎么阴阳怪气的。 林其北又问:怎么解决的? 小可:走保险了啊,保险单早出了,十五六万吧。你真不记得了? 林其北:我以为要五六十万呢,这点小钱别往心里去。 小可偶尔特想击穿这帮有钱人的丑陋嘴脸。 她吐槽:你要是再这么混下去,一年都赚不了十五六万了,可长点儿心吧小少爷。 林其北偶尔缺心眼,但他不缺钱,所以重点根本没放在钱上面—— “你说我在马路上跟人掰扯一个多小时,被人拍到了吗?放网上了?” 小可:想什么呢,没有。 糊穿锅底。 不过奇怪,林其北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和任何人闹不愉快,所以在大马路跟人掰扯不是自己的做事风格,那就是布加迪车主了。 可有钱开布加迪的人会乐意跟别人费那点嘴皮子功夫吗? 林其北顺着这思路逐渐回想起当天发生的事。 好像开车的人也不是布加迪车主,就是个司机,当时都快吓尿了,差点没给林其北跪下。 真正的车主从头到尾也没露过面。 有钱人蛮低调。 这事一搅和,林其北没赶上开机仪式,第三天才去剧组露了个脸,没见到段铖。 作为男二,边缘且工具。 林其北浑不在意,他对这张开机照特别感兴趣,继续看下去。 剧组到场人员分开四排站,最前排就三个人,男主、女主和导演。 c位被一言难尽地劈开两半,段铖和杨潇潇各自为王谁也不服谁。导演缩着脖子卑微,战战兢兢窝在段铖身边。 倒是后面三排的人有说有笑,气氛和谐。 林其北咂摸嘴——这好戏错过了还怪遗憾呢。 小可直觉事情不对,立刻问:北北你在干什么,我替老板警告你别搞幺蛾子! 林其北连个‘没什么’都不回。 继续往下看。 10l:听说这个剧投资一个亿。 11l:一个破都市偶像剧投资一个亿?单位不是韩元?洗钱呢吧! 12l:没见过世面,一个亿里面大半都给男女主分了,天价片酬听过没有? 13l:段铖和杨潇潇平分,他俩片酬一样呢? 14l:那肯定不一样,段铖片酬高点儿吧,伪大花怎么比得过真视帝。 15l:楼上脑髓被抽干净了看不清现实吗?现在是段铖下凡给杨潇潇做配。段铖,视帝入围名单里出现的一个人,而已!清什么高。 16l:好笑了,段铖会让自己吃亏吗,都成年人,谁跟钱过不去。往后通稿费都能省一大笔,杨潇潇发通稿肯定带上段铖,这种存在感不要白不要,黑红也是红。 17l:噗,杨潇潇又要艳压了吗? 18l:你们还不知道杨潇潇的德行吗,从入行开始就横扫所有剧组,甭管男女老少,路过的猫猫狗狗都得被她艳压,更何况咱们内娱男星颜值天花板段铖呢。 19l:我们的段视帝花名可真丰富。 20l:男二和女二都谁? 此问如石沉大海,没掀起一点波澜,所有人都围绕杨潇潇能否顺利艳压段铖展开激烈讨论。 键盘声跟唾沫一起横飞。 看多了疲,林其北兴致不高了,他眼皮子往下沉,手一划,直接翻到最后。然后他看见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 2001l:回20楼,女二是跟杨潇潇一个公司的,属于关系户,男二叫林其北。 2002l:谁? 2003l:去年选秀,林其北压车尾晋级,最后票数不够淘汰无缘出道位。哎哟我去,怎么是他。 林其北:“……” 2004l:此地顶流集中营,不关注糊逼吃喝拉撒,别说他了,就出道那几个都谁们啊,一个没记住。 2005l:顶流集中营?给谁抬咖呢,段铖算是顶流了? 2006l:你们看不出来吗,段铖正在朝这个目标努力,脑残剧偶像剧成功,他就成功了。 2007l:脑残剧没用,想成为顶流必须吃cp红利,且等着吧。林其北我看了他的比赛,简直阿弥陀佛,能进决赛他就算是个关系户了。 2008l:林其北要什么没什么,还能塞进这种配置的剧里,要么睡导演,要么睡制片,选一个吧。 2009l:烂片还讲配置,真当自己遗世明珠? 2010【hfoiefhfiakd】:他长得好看。 2011l:?? 2012l:那串脸滚键盘的id是林其北本人吗? 林其北随手抓起枕头往怀里一塞,些微懵逼—— 暴露了吗? 2013l:乱码id捂好你的嘴,不然你哥哥能在这里被人扒的皮都不剩。 2014l:把后缀删了,活蹦乱什么跳。 林其北这人有个优点,就心大,天天跟小太阳似的,照得周围万里晴空,工作人员都喜欢他。 2015l【hfoiefhfiakd】:管得着么你。 2017l:不是我问一句,娱乐圈哪个没有脸,他除了有脸还有什么? 2018l【hfoiefhfiakd】:还很有钱。 2019l:一个三十八线能多有钱? 2016l【hfoiefhfiakd】:爱马仕里装辣条,流油的。 帖子至此陷入短暂且诡异的沉默。 不久后,有艺高人胆大的嘴,石破惊天来一句: 2017l:段铖喜欢钱,林其北有钱,约等于段铖喜欢林其北。所以他俩一对,你是这个意思吗? 2018l:角度清奇,这就开始营业了? 2019l:上桌吧。 第2章 林其北:“……”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没这个意思! 第2章 小可火急火燎朝着林其北房间冲刺,人裹成团直接砸了进去。 林其北刚下床,穿着不是很得体,惊恐万分一抱胸:“你进来前能不能先敲门?” “……”小可反唇相讥,“是你把我当男的还是我要把你当女的?” 林其笑眯眯看她,不说话,特别乖巧可爱。 小可一言难尽,也看林其北,痛心疾首。 她颜控,喜欢林其北的脸,但人和人相处久了,尤其隔着老板和社畜的关系,长得再天仙也没滤镜了。 尤其现在,林天仙左手可乐右手汉堡,吃着碳水哼着歌,此类举止和他帅气的脸蛋完全不在一个次元。 小可回忆老板分配工作时给自己画的大饼,说的什么来着? 【给你一个亲手打造不被定义的男爱豆的机会,这是黄金履历!】 履历,就这?上辈子造孽了。 “别吃了,”小可面无表情走到客厅,“你拍个戏回去胖三斤,我没法儿跟公司交代。” 林其北仰头灌可乐:“没有啊,我白天上秤了,掉了0.5呢。最近三伏天,你往外晒一个小时,该蒸发的都蒸发干净了,胖不了一点儿。” 是呢,三伏天,也不见林其北晒黑哪怕一点。 小可瞅一眼自己快成煤炭的胳膊,悲从中来——人比人得死! 林其北摸摸鼻子,看小可一眼,问她,找我有事儿? 小可不说废话,掏出手机,翘着小指在屏幕上一顿扒拉,然后伸出去,恨不得戳林其北眼珠子里给他看。 “这你吗?” 林其北定眼瞧,上面赫然显示嘴炮论坛界面。小可多此一举截了图,并且遮了论坛名称。 林其北咽了口唾沫,寻思要怎么开口才不显突兀。 “这什么?” 小可疑狐:“你不知道?” 林其北面不改色,“我不知道!来你再让我看看。” “看屁!” 所以小可道行浅了,三言两语就能让林其北糊弄过去。 “小姑娘家家不要屁来屁去,”林其北眼珠子一转,继续说,“你怎么就能想到我,我在你心中是什么形象?” “形象说不上,”小可点点手机屏幕,“你俩说话风格挺像的——啊~我有脸,啊~我还有钱。反正都欠。你还打电话问我开机照的事儿,很难不联想。” 林其北:“……” 大意了。 小可:“真不是你?” 林其北深暗旁门左道的套路,开始装可怜,“小可,咱俩现在好歹是相依为命的关系,是荣辱与共的同事,能不能稍微托显点儿革命友谊。最基本的信任呢?” 小可翻了个白眼,“没有。” “行,没有就没有吧。” 小可语重心长:“北北,你是明星,离粉丝生活远点儿,尤其黑粉,保持神秘感,不能让人抓到把柄知道吗?” 林其北指自己,有自知之明:“你说我吗?我糊逼,算不上星。” 小可被他逗乐了:“脸在就有江山,保不准哪天红了呢。” 林其北也乐。 他俩脑袋凑一起笑半天,跟做梦似的,隔段时间畅想一次,提神顺气。 林其北终于啃完汉堡了,拍拍手弄掉面包碎,问小可:“你还不走,挺晚了,留着跟我睡一起吗?这不太好吧,外面有狗仔蹲点呢吧。” “蹲也不是蹲你,别自作多情,”小可身上挂了个布包,她从里面拿出一叠剧本,“最后一场戏的剧本看了吗?台词背了吗?明天跟你对戏的可是段铖。” 林其北态度变得端正,有问必答:“看了,背了,段铖吃人吗?” “……”小可心累:“来对戏吧。” 纵观两个月的拍摄过程及内容,这场算是林其北台词最多的重头戏了,特意放杀青这天拍,导演除了重视,还有担心。 担心段铖把林其北这只花瓶砸碎了。 林其北跟小可对戏,把小可对无语了,“你的戏呢?” 林其北说:“这不正演着呢么,台词没错吧?” “你要在初中语文课上这么背书肯定得满分,”小可扔了剧本,“木头美人,明天自求多福吧。” “木头不木头的,好歹还占个美人的称呼。” 小可继续翻白眼。 “我不喜欢拍戏,”林其北也委屈:“并且我觉得这剧情有问题,影帝来了也未必能演出编剧所要表达的精髓。” 小可眉头紧皱,直觉林其北嘴里蹦不出好话,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往下说:“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段铖演得挺好的。” “女主被汽车撞了,在空中转了七八圈,落地就吐血,男主抱着男二滚到马路边上不肯撒手——这脑残剧情谁想出来的,你确定段铖能演出来?” “内娱首席编剧写的,还……行吧?” 嘁。 林其北拍拍手掌,皮笑肉不笑,“确实还行,脑子被僵尸吃掉了,另类的美感。” 小可没听懂,“啥意思?” “相当残缺。” 小可说不过林其北,直接摆烂,“你别管那么多,明天早上六点直接去片场,不准迟到!晚上再多背几遍台词,一个字都不许漏!” 演技跟不上,林其北也只能用他还算好使的脑子凑活了。 第二天依旧艳阳高照,林其北六点整准时到达片场,导演也在,不见男女主的影子。 林其北在人前乖巧又和善,一句怨言没有,端茶递水,弄得导演心里暖洋洋。 “小北啊,你回房车里坐着吧,外面太热了。” 林其北笑说:“好的李导,有事您叫我。” 段铖和杨潇潇将近九点才到场,前后左右乌泱泱一堆人,后面还跟着几辆车。 林其北透过车窗往外看,感慨:“看来今天有大动作啊。” 小可没接到上级命令,不敢胡闹,“你别管,等会儿就开始了,你安安分分演完自己的戏,别搞幺蛾子!” 林其北嘬冰可乐:“我没那闲工夫。” 但热闹还是要看的。 小可痛心疾首:“我的哥,您能远离垃圾食品吗?” “不能,”林其北仗脸行凶:“我快乐。” 段铖和杨潇潇的房车一前一后停在湖边,狗仔的车在间隔五六百米的停车场内,里面的人长枪短炮,相当高调。 林其北眼珠子转了转,看不明白了——这群人是谁找来的? 就在此时,杨潇潇下车了,她浓妆艳抹、杨柳细腰,目的相当明确,直接敲开了段铖房车的门,头发一甩,进去了。 同时,不远处肩扛装备炮噼啦一阵,瞬间拍下不少素材。 林其北兴致勃勃。 小可完全没注意这些,她正对付上司。 遭瘟的上司给她安排工作,她没办法,抬头对林其北说:“小北,你去跟段铖打个招呼。” 林其北挑眉:“现在?什么招呼这么紧迫。” “你跟他对手戏呢,能快点过就过,别让他找你茬,我们争取早点下班。”小可复述上司的话,“段铖吹毛求疵起来不好伺候的,开拍前先打好关系嘛,顺顺他的毛,毕竟人家是前辈——唔,这几个月你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吧?” “私下吗?” 小可点头。 “不超过五句吧。”林其北掰手指数:“段老师你好,段老师吃了吗,段老师辛苦,段老师再见。” 表面同事都算不上。 “反正都最后一天了,跟他搞好关系,免得让人在通稿上借题发挥说你俩不和。” 林其北震惊:“谁发通稿,段铖吗?” “不一定是他,导演、制片都有可能,好的坏的都是给剧添加热度,不亏。”小可拉开一条窗帘缝,指着场地另一边集中的人问:“北北,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不知道,跟了快两个月吧,他们谁?不像代拍,狗仔?” 小可神秘兮兮,仿若说机密,声音可小:“我打听了,他们原本是代拍,被导演塞了钱就成剧组的兼职摄影了,专拍花絮。这事儿你不知道,主演知道。” 林其北眨巴眼睛,虚心求教:“所以那这帮人是干什么的?” “他们其中一部分会等剧上线后伪装成路人,利用手里的照片往各个论坛和社交平台埋线,看什么火炒什么,主要为cp营销。稍微高清一点儿的照片就用来宣发了,反正都不亏。” 林其北懂,老套路了。 小可给林其北补妆,“你今天稍微活跃一点,好歹是男二,不用太与世无争。以后的男女主番位战你不用掺和,但宣传你得上,不能拍个戏毫无存在感知道吗?” “知道!”林其北突然兴奋了。 串门得找个由头,林其北跟段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只能借着‘向前辈虚心请教’的理由,雄赳赳气昂昂地勇闯世界去啦。 第3章 “北北加油!”小可打气。 第3章 段铖鼻梁高挺,架着副无框眼镜,专心致志捏着手机左右划拉。过不久,他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眼皮轻轻往上一撩:“没开空调?” “开了。” 说话的人叫张嫚迪,业内知名经纪人,一个月跳槽,现在带段铖。她跟段铖认识十多年,很熟。 “开了?”段铖收回目光,继续扒拉手机屏幕:“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像蒸笼里的包子吗?” “什么意思?” “马上就能闷出肉香了。” 张嫚迪笑笑:“空调温度不能打太低了,你得维持人设,忍忍吧。” “什么人设?” “环保减碳绿色出行形象大使。” 段铖无言以对:“名头太长了,还能精简一点。” 张嫚迪想了想,压着声儿说:“绿色大使?” 段铖立刻否决:“不行,颜色不吉利。” 张嫚迪把长发拢到肩后,笑了笑。 她从业近二十年,带过的艺人各个飞黄腾达。这两年跟前公司理念不合,加上内部高管钩心斗角,她嫌累,早想跑了。有人抛出橄榄枝,张嫚迪高高兴兴接,签完合同后知道接手的艺人是段铖,挺高兴——新赛季,天和开局。 这局面对张嫚迪来说顺风顺水,对于段铖也是。 段铖被前经纪公司坑惨了,合约一到,卷铺盖走得比火箭起飞速度都快。 “小杨呢?”张嫚迪说:“让她给你架几个小风扇,先凑合吹吹吧。” 小杨是段铖的生活助理。 “她怀疑她男朋友出轨,要去捉奸,”段铖啧一声:“我给她放了半天假。” 张嫚迪伸脖子往段铖那边看:“你玩儿什么呢?” “黄金矿工。” 张嫚迪:“……” “别玩了,”她提醒段铖:“杨潇潇马上就到,你收拾干净自己,准备接客营业了。” 段铖推了推眼镜,就笑笑不说话。 张嫚迪仔细打量他—— 确实帅,五官周正,眼睛半睁不阖地微垂,眼尾轻轻扬起一点弧度,衬着唇角那若有似无的嗤笑都柔情似水。这位哥全网无丑照,行走的衣架子,什么风格都适用。就外观来说,他像人民币,没任何不得劲的嘲讽点,黑子都认可他的脸。 十分难得。 “我有个问题很好奇,”张嫚迪往段铖面前凑,吃上瓜了:“你跟杨潇潇怎么回事?拍了三个月戏,就算是做表面功夫也得应付她一下,都是同事嘛。” “她想睡我。” 张嫚迪正好喝着一口水,好险没喷出来,她惊呆了,抬眼看段铖。 帅哥面不改色。 张嫚迪问:“你给何欢欢守身如玉?” “遵纪守法讲道德能发财,睡觉哪有搞钱快乐。我该缴的税一分不少,不能栽在睡上面还有——”段铖停了一下,继续说:“我跟何欢欢没半毛钱身体关系,别造女明星黄谣。” 张嫚迪知道,逗他玩儿呢。 “哦,对,你不爱女人,你爱钱。” 她话音落下,那边手机音效震天动地轰嚓一声,好像什么玩意儿炸了。 段铖换了个姿势继续挖矿。 “我团队一堆人要养,工资、奖金、年终福利,还有明年要给我家乡造路建希望小学,我当校长,不爱钱得喝西北风。”段铖瞟了眼张嫚迪,说:“过年给你买爱马仕。” “哎哟,”张嫚迪受宠若惊,坐直了:“段铖我给你介绍富婆吧,给你投资几部戏,让你无痛当校长。” 段铖挑眉:“想潜我啊?” “嗯嗯。” 段铖挖上来一金矿,“富婆没劲儿。” 张嫚迪兴致勃勃:“你说你对谁有劲儿?我这儿资源应有尽有。” 段铖唇角一扯,俩嘴皮子闭上,不说话了。 杨潇潇马上杀到了,张嫚迪不跟段铖瞎胡扯,言归正传:“cp营业是圈内默认的形式工作,你进组前合同里明确写了,必须配合,忍忍吧。虽说这玩意儿是钱难赚屎难吃,但未必没好处。” 段铖手机电量不足,他身上没充电宝,也没充电器,“什么好处,屎上雕花?”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这也太糙了。 张嫚迪尬笑:“哈哈,瞧你这话说的。” 段铖看她一眼,说:“没戏。” “什么没戏?” 段铖耸了耸肩。 张嫚迪顿悟:“你是说跟杨潇潇炒的cp人设没戏吗?” 段铖不置可否,嗯了声。 “那你错了。” 段铖默了默,他没玩过流量游戏,虚心求教:“怎么说?” “流量这条路,没有固定的炒作和营销对象,不是杨潇潇,还可以是其他人,市场口味万变不离其宗,乱起来才热闹。”张嫚迪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段铖一眼:“这些你不用管,配合就行,否则违约,要赔钱的。” 段铖刚出道时,认为勤恳踏实就能出头,所以埋头拍戏,对很多事嗤之以鼻。发展至今确实赚了钱,但状态不温不火,尤其近几年,称得上半死不活。 段铖有演技,也有口碑,但市场价值远没达到资本非他不可的地步。加上这两年顶流井喷,跟蝗虫过境似的全往影视圈挤。巴掌大的蛋糕不够分,即便段铖有资历,也被人抢了很多次角色。哪怕顶流们把好剧本演得稀巴烂,但讨论度高,出品方喜闻乐见。 全他妈乱套了。 所以段铖想开了,他脊梁骨结不结实不重要,以后能不能有饭吃才是关键,所以他无痛向现实滑跪。 张嫚迪玩营销和人设有一手,以她的业务能力,绝对能把段铖的流量搅起来。到那时候,实力在流量的加持下,段铖的商业和市场价值绝对水涨船高,顺势推他进主流电影圈才是资本最终目的。 正主提纯,粉丝撕逼,那都是往后小打小闹的场面,不值一提。 所以其实段铖妆造早弄好了,且等着杨潇潇上门营业。 “嗯,知道了。”他淡淡地说:“该配合我会配合,你放心。” 房车门没锁,杨潇潇装模作样敲两下,留给外面蹲点的人拍照取证时间。 段铖假装不知道来人是谁,又把手机端起来了,说进。 张嫚迪:“……” 装个屁。 杨潇潇推开门,不进去,妖娆地往门框边上一靠,手指勾着发梢,妩媚地眨眼:“嫚迪姐也在呢?” “嗯,聊点工作,”张嫚迪起身:“好久不见啊潇潇,进来坐会儿,外面热。” 杨潇潇眼睛一飘,往段铖脸上勾,直接进入主题。 张嫚迪笑得热情,心里已经把白眼翻到天灵盖了,她在桌下踹段铖一脚—— 大王您受累抬抬屁股,接驾了。 段铖手机电量显示5%,眉毛一动,抬起眼跟杨潇潇勾人的目光天雷勾地火一碰上,噼里啪啦蹦跶出一言难尽地硝烟。 什么狗屁同事,都是彼此通往资本阶级的对手,表面笑脸相迎,背地里全玩儿阴的—— 两天前疑似段铖脱发的黑热搜他就怀疑是杨潇潇买的。 歹毒! 段铖没话找话憋出一句:“吃了吗?” “没呢,你这里有东西吗,一起吃点。”杨潇潇还是没有要往里进的意思,等着段铖出来跟自己合个照,要不然谁大热天闲得祖坟冒烟来这儿炸裂日光浴。 段铖在杨潇潇白眼翻出来之前站起来,抬指撩了下额前的发,准备过去。 就这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声音,又软又乖,混着甜蜜蜜的笑,说:“大家早上好呀。” 段铖一愣,脑子没反应过来,耳朵先酥了,最后听出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狡黠。 谁啊?他想。 杨潇潇屁股往侧扭,低头一看,花容失色:“啊!” 林其北眨眨眼摸摸脸:“怎么啦,我吓着你了吗?” 段铖差点儿没笑出声来,捂嘴偏头咳了咳。 杨潇潇捂胸顺气,拧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马上要开始拍了,我来跟两位老师打招呼,”林其北脑袋一歪:“不方便吗?” 张嫚迪静观默察,眼睛在这三位身上来回看,头脑风暴一出戏,然后默默回到自己位置。 杨潇潇开口:“我……” 段铖立马掐断:“方便。” 他跟林其北不熟,没几场对手戏,就听说这小孩儿是谁塞进来的关系户。 是小孩儿吧?段铖心想,看着挺显小。 “进去吧潇潇姐,”林其北侧身从门和杨潇潇身体的缝道往里挤:“太阳大,您涂防晒了吗?这么好看的妆,等会儿别脱没了。哦哦我没有别的意思,您素颜也美若天仙!” “!!” 杨潇潇听到的:晒黑一点都艳压不了段铖! 她醍醐灌顶抬手遮脸,赶紧往房车里走。 正好段铖也走出来了,于是杨潇潇的算盘又打了起来,几乎条件反射,给自己左脚崴一下,哎哟叫一声,上半身柔柔弱弱往前倾,看着立马要摔进段铖怀里。 第4章 洪水猛兽她来了! 段铖绷着脸睨她,伸手往前举了举。 倒霉的林其北夹在中间,像肉夹馍里飘香的馅儿,被杨潇潇翘起的手肘戳了一下,下盘不稳,也往前扑。 “欸!不是……”林其北大气不敢出。 段铖巧妙调整角度,偏身避开杨潇潇的攻击,双手依旧抬着,顺势稳稳当当接住了林其北。 林其北:“……” 段铖:“……” 林其北看不见段铖的脸,他鼻子撞在段铖的胸口,有点疼。 段铖一只手扶住林其北的后背,另一手不知道歪去了哪里,手感非常妙。 怎么说呢——像吹鼓的气球,又往里灌满了水,丰盈q弹,柔软中又混着韧劲。 于是段铖不动声色,心里啧哒一声,刚冒出‘这是什么’的疑问,五指不受控制地收拢,捏两下再感受感受。 “段老师……”林其北哼哼唧唧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你、你可以放开我的屁股了吗?” 段铖挑眉。 杨潇潇:“……” 张嫚迪津津有味看戏,登时双眉起飞,惊呆了:“嚯!” 第4章 林其北没跟小可说其实杨潇潇也在段铖的保姆车上,要不然小可不一定让他去。因为在小可的认知里,段铖和杨潇潇属于两只千年狐狸,林其北玩不过。 但林其北从来秉承背景是实力的一部分,他像一朵本来应该养在温室里的花突然开在了荒野里,被人娇惯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 所以当小可努力工作但右眼皮突然狂跳不止之际,她下意识抬眼往段铖房车方向瞥,看到林其北和段铖举止亲密,同时不远处灌木丛中闪光灯沸腾的时候,小可五雷轰顶—— 天塌了呀! “卧槽,什么情况?” 合约里有写林其北需要跟段铖互动的注意事项吗?这种肢体接触是另外的价钱了吧! 段铖像猫叼小鱼,咣叽把林其北往车里带进来一点,隔绝室外的长枪短跑。松开手,他往后退半步,端端正正地站好,甚至有空整理衣领,然后面不改色拿起手机,继续挖金矿。 林其北半边屁股火烧火燎,还有点麻,他悄咪咪偷看段铖,被对方稳定的心理素质折服——不愧是在娱乐圈风里来雨里去了多年的人,这口大染缸,估计早把他染得五颜六色了才能这么处变不惊。 “很厉害。”林其北喃喃自语。 这声音比蚊子嗡得都轻,偏偏段铖听见了:“你说什么?” 林其北吓一跳,双手往后摆,捂住自己的屁股,“啊?什么?我说什么了?!” 段铖顺着林其北手上动作看过去,鬼使神差回味起了刚才的手感——嗯,那屁股确实好翘。 杨潇潇被人抢了戏,在场只有她脸色难看。 “别站着了,都坐下聊吧。”张嫚迪体面人,适时打破尴尬局面,翻箱倒柜找出几瓶水。 杨潇潇坐不下去,车里温度跟室外没差多少,炼丹炉也不过如此,她不想活受罪。于是头发一撩,哼哼地笑,先扫林其北一眼,而后掐着嗓子说:“不坐了,马上就开拍了,等会儿见吧——段铖?” 杨潇潇香水喷多了,冲得段铖鼻炎要犯,他笑了笑,说嗯,“让你白跑一趟了,拿瓶水走?” 巴黎水呢,挺贵的。 杨潇潇没接,阴阳怪气:“我缺你水喝?” 林其北找好位置坐下,安安静静挑水,拧开盖,咕咚咕咚喝,中间打了个嗝。 段铖又看他了。 林其北的头发有点长,他仰头时,鼻尖又小又翘。圆圆的耳垂露出来,在高温蒸闷下泛着淡粉色,很可爱,仔细看右耳垂有耳洞。林其北喉结随喝水的频率上下翻滚,水没兜住,从唇角溢出滑落,经过下颔,顺着脖颈流淌到喉结,瞬间蒸发。 段铖不动声色,嗓子痒,随着林其北吞咽的动作,喉结也滚了一下。 他来这儿干嘛的?段铖警惕地想,喝水都能喝成这副样子,非奸即盗。 当然,林其北看不见段铖丰富的心理活动,眼睛环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很奇怪。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我缺水,我渴。”他抿着湿漉漉的唇,对段铖弯了弯眉眼,最后看杨潇潇,说:“潇潇姐别生气,天气热确实容易上火,老皱眉会长皱纹的,要多补水啊。大家有话好好说嘛——对,你们有事儿要聊吗,我在这里是不是不方便?” 杨潇潇冷笑:“知道不方便还不走?” 林其北拧上瓶盖,把夹在手臂下的剧本露出一角,看上去为难:“我最后一场戏了,马上就杀青,有些细节和人物情绪不太好把握,特意来请教段老师。导演说这场戏很关键,我不能拖你们的后腿——我做得不对吗?” 段铖指尖一抖,矿工的爪子下去,差点捅了炸药。他眼角抽了抽,嘴角却想上扬,拼全力忍住了,最后硬生生憋出一声咳。 “……”杨潇潇气得头疼,脸色白里透紫,转身就走。 林其北礼貌跟她挥手告别:“潇潇姐再见,关门啊。” 张嫚迪很久没见过这么有种的新人了,十几年前的段铖算一个。她想给眼前的小帅哥鼓掌,但并不为其担忧。 “林……” “林其北。” 张嫚迪非常自然地开口:“小北。” 林其北点头:“嗯嗯。” “你经纪人呢?” “我没有经纪人,就一个助理,”林其北真诚得可爱:“怎么啦?有事儿我把她喊过来。” “没事儿,”张嫚迪笑着说:“你今天杀青,本来应该我做东组局吃个饭,但是时间太赶了。等过几天吧,剧组杀青宴结束后,我们再聚一下,到时候我联系你公司?” 她旁敲侧击打听林其北签约的经纪公司,想摸一摸他的背景。 林其北的态度从头到尾非常乖顺:“我没有签公司,也没有工作室,助理是我自己招的,我给她发工资。” 张嫚迪愣了愣。 段铖也从沉浸式挖金矿的氛围中抬眼,看着林其北,眼底浮现困惑。 接下来就哪怕场面话,张嫚迪也该把那句“那你来我这儿吧,我看你挺好”说出来,但她没有。小艺人需要沉淀,初生牛犊不怕虎并不算好事,林其北得罪了杨潇潇,往后要收拾的烂摊子层出不穷。 段铖没张嫚迪婉转,他问:“谁推荐你来剧组的?” 林其北眼睛一撩,跟段铖对视,“没人推荐,我试镜通过就来啦。” 他这双眼睛大,睫毛很长但瞳孔色浅,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像雨林的树叶倒映在透亮的棕色琉璃上,闪闪烁烁。 段铖被倏然击中,心尖砰砰直跳。 见鬼了,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非奸即盗x2! 林其北见段铖没反应,眼尾一压,又笑了:“段老师?” 段铖回神,表情自然,说的话生硬,回他:“嗯,那挺不错。” 然而对于逻辑他存疑。 男二戏份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存在感但不至于太扎眼,对一个新人来说,刷脸正合适。这个项目在筹备之初,段铖听说男二被人挤破了头抢,抢到最后突然熄火,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林其北。 试镜?谁信呢。 当然,段铖对关系户没任何意见,只要这关系户们有业务能力,别影响拍摄进度就行。 《爱的抱抱》剧组开机三个月,目前进度97%,人情世故都建立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再想深入交流,恐怕来不及。林其北业务能力虽然一般,但他太听话了,所以在今天之前,段铖对他的印象,好的坏的都没有。 “饭还是要吃的,都在一个圈子里,抛开工作,大家都是朋友。”张嫚迪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亮出二维码:“前段时间我忙工作交接,疏忽了认识了。” “哎呀!”林其北受宠若惊,立刻把张嫚迪的好友加上。 张嫚迪圆滑,顺带提醒了一下段铖。 段铖明白她的意思,微叹气。然而手机顶着5% 的高危电量,刚关掉黄金旷工,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段铖:“……” 林其北扫描二维码的界面没关,安安静静捧着手,察言观色。 段铖看上去不想接电话,铃声锲而不舍两分钟后,他最后还是接了。 那边说的是方言,声音穿透力特别强,在封闭的空间幽幽回荡,很呱噪。 段铖耐心听完,一开口,周围高温似乎徒然降了几度。 “有病找医生,找我有屁用。打钱的日子没到,能熬熬着,不能熬死去。” 张嫚迪脸色稍变,她倒是没想到段铖能在林其北在场的情况下说话这么直接。 林其北赶紧捂住耳朵,知道这些对话自己不该再听下去了,于是对张嫚迪笑了笑,转身就要走。 那手机里传出震天动地的哭怆,其中混杂‘你白眼狼,不孝顺,天打雷劈’的咒骂,最后在我要曝光你的豪言壮语中收尾。 第5章 段铖板着脸不为所动,等到那边骂完,说:“提前把哭丧练一遍也好,积累经验以后用得着——继续啊。” 张嫚迪捂脸。 林其北换个姿势,双手捂嘴。 段铖莫名觉得这家伙在憋笑。 林其北无辜地眨眨眼,左右为难——我还走不走? 段铖瞪他一眼,他要把电话那头的人先打发了,突然叮咚一声,手机彻底歇菜,自动关了。 “啧。” 张嫚迪叹气:“我找人给你送个充电宝过来吧。” 林其北那戳戳举手,小声开口:“我、我这儿有。” 段铖:“……” “要……要吗?” 段铖视线居高,垂眸睨视林其北许久。 林其北觉得自己下一秒要被段铖灭口,脖子往前一抻,咽了口唾沫,哼哼唧唧嘟囔:“段老师,我什么都没听见!” 段铖的眼睛眯缝一下,“不你听见了。” 张嫚迪劝他:“段铖,你别吓他了。” 段铖的圈内大佬人设立得很坚挺。他气场沉,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社会经验导致他对任何人都保持三分揣摩的姿态,所以看着不好接近。 然而职场讲究一个装,别人装,他更装,说话做事都有目的。然而这套对林其北不适用——段铖暂时没摸透他的套路。 “我没吓他,别碰瓷,”段铖淡淡地说:“是他自己胆小。” 林其北立刻捂胸:“对对,我胆小,可小了,路过的蚂蚁都能吓死我。” 张嫚迪:“……” 好戏精哦。 段铖伸手,掌心一摊,戳到林其北眼皮子底下。 林其北问:“干、干什么?” “充电宝,”段铖说:“给我。” “哦哦!”林其北笑了下,往挂在腰后的包里翻,掏出一奶黄色充电宝,恭恭敬敬奉上:“段老师给。” 段铖从鼻腔哼出一声嗯,高贵冷艳地接过来,给手机冲上电,打开了,发了条信息出去。 他眼尾轻扫,看见充电宝上贴了个可爱桃子的粘纸:“电充满了还你,谢谢。” 林其北见人说人话,张口就来:“不还也没关系的。” 段铖想了想:“好,那不还了。” 林其北:“……” 怎么这样! 段铖出了不少汗,车里太热了,他拧开水喝,不解渴。 张嫚迪也受不了这场面,太尴尬了,开始找补,想把话题顺利推进到下个阶段,“那什么,你俩热吧?我让人送两个风扇过来。” 段铖说行。 林其北那手又举了起来:“风扇我也有。” 张嫚迪:“……” 段铖眼皮一跳,眼看林其北手忙脚乱把腰包的口子扯到最大,真掏出俩便携式手持折叠小风扇,然后笑眯眯递过来。 又叫一声:“段老师。” 林其北左一声段老师右一声段老师,在段铖听来就是糖衣炮弹。 不粘牙,还挺甜。 段铖挑眉接了风扇,眼睛盯着林其北跟四次元口袋似的包,问:“里面还有什么?” 于是林其北又开始掏,钱包、身份证、口红,还有各种捏捏,最后掏出来两包番茄酱。 “唔,我早上点了份麦当劳。” 段铖:“……” 林其北:“这也要?” 段铖笑一声:“要,给我。” 林其北惊呆了,忍不住感慨:“段老师你真是……” 段铖就着那番茄酱包捏了两下,双眉扬起,看着林其北的眼睛,开口问:“我真是什么?” “来者不拒。” 第5章 如果车里有监控或者摄像头,张嫚迪肯定把这二位尴尬但不失微妙的互动包装好了明天全网见。 马尿还是国窖暂时不能判断,但鸟多什么林子都能形成,市场上肯定有好这一口的奇葩。 段铖的声音幽幽传来:“嫚迪,你好像很兴奋。” 张嫚迪摸脸干笑:“有吗?没有吧,你看错了,呵呵呵呵呵。” 段铖翻翻白眼,懒得接茬。 娱乐圈各类性别的人可以呈现出八百种排列组合供消遣,只要观众喜欢,随时妙笔生花。段铖假装不知道张嫚迪在想什么,但是不能让她继续想下去了。 林其北的小风扇劲儿特大,吹得段铖脑瓜子嗡嗡作响。他眼睛瞟向林其北:“那个,你——” “啊,我吗?”林其北戳起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 他眼睛总是闪闪的带着笑,眼底好像铺满华丽的碎钻,很干净,特矜贵。 如果他是装的,那他在演戏方面的天赋一定很卓越。段铖心想,但是以林其北目前表现的业务能力来说,这种可能性不大。 段铖拉开椅子坐下,腿太长了挨着林其北的膝盖,他们轻轻撞了一下。 林其北挪着屁股默默往后蹭一点,努力远离段铖。 “你的剧本,”段铖伸手:“拿过来我看看。” 林其北乖巧地双手奉上。 张嫚迪识趣,找了个借口出去了,说你俩聊。 段铖看剧本很快,表情专注严肃。 林其北的本子花红柳绿标满了线,看上去好像认真找了重点,但又完全没抓住重点。人物情绪方面,剧本写什么他演什么,从来没有剖析过角色的心理过程。 段铖随手把剧本往桌上一扔,淡淡开口:“很多人觉得一个玩票圈钱没内涵的脑残剧没必要投入太多精力。” 林其北一愣,偷偷抬眼瞄段铖。 段铖也看他,“你觉得呢?” 林其北挪开眼睛,低头笑笑,显得很拙,“我就是个新人,没那么多想法。” “是么,”段铖却说:“不过我不这么认为。” 林其北:“……” “烂剧也有可能成为你向上的际遇,”段铖说:“认真对待每一次工作机会,不至于让自己明年就失业。” 林其北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失业这个世纪问题,他撇了撇嘴,说哦。 段铖觉得自己对牛弹琴了,目光一凛,右手捏着充电宝上下翻着摩挲,眨眼又端起高冷的范儿:“哪里需要请教?说吧。” 林其北缩缩脖子,心里想:段铖没把我赶下车完全是看在我借了他充电宝的份上吧! “这里为什么要这么演?”他说话很软,裹着新人后辈的皮,看上去弱小无助。 张嫚迪的话再次浮现,如魔音贯耳全方位刺激着段铖—— 人胆子小,别吓他。 段铖:“……” 我怎么他了? 段铖不自然地咳一声,对林其北说:“你过来一点。” 林其北就挪过去一点点。 段铖拧眉不语,好像非常不爽。 “段老师,可以了,我能听见,你说吧。”林其北欲哭无泪。段铖太可怕了,他的心理状态能否和他帅气的脸蛋保持一致啊! 一点也不好玩,林其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分分钟想尿遁。 “我、我想上厕所。”他说。 段铖冷酷无情:“憋着。” 林其北:“……” 嗷!这是赤裸裸的霸权主义! 霸权主义的执剑人脊背笔直,像一尊静坐的高贵雕像,从鼻腔轻哼一声,给林其北讲戏。 比如男主为什么放着被车撞飞的女主不管,搂着男二在马路边晒太阳?这其实跟男主、男二之间本身的关系没关系,从头到尾的剧情里,他们没多少交集。男二作为男女主感情承上启下的工具人,并且他自己也对这个定位非常明确的前提下,表现应该是游刃有余的。 林其北直到跟段铖探讨起人物关系,才醍醐灌顶。 “所以我也得喜欢女主?” 段铖无语了:“导演没跟你说过?” 林其北默了默:“……他让我照着剧本演就行。” 段铖:“……” 他到底是从哪个宫殿里请来的关系户? “不能说喜欢吧,你可以揣摩一下这个角色的特点,他对女主有好感,但不深入,后期处于矛盾和释然的心态转换。这种工具人很脸谱化,主要作用是来衬托男主对女主的情深不渝。男主在女主车祸后漠不关心,联系上下文的意思是赌气,算是对男女主关系的推进吧。但是我觉得这段改得不好,很生硬,容易被人骂脑残。” 林其北:“……” 对的,骂过。 段铖突然笑了笑。 林其北哆嗦一下,好想捧个场,愣是憋不出半个字。 段铖对每个角色都极尽最大诚意,他演霸道总裁,就是霸道总裁,举手投足尽是压迫感却完全不油腻,人设配合剧情他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所以很多嘴毒up主在进行脑残剧年终盘点都把他摘了出去,也算一份福报。 林其北想了想,实诚地说:“我演不出来喜欢她啊,怎么办?” 段铖耸了耸肩:“刚跟你说的这些是我对最初剧本的理解。你既然演到最后一场而且导演什么都没说,估计中途改了你那部分的剧本。” 第6章 “改剧本不跟男主说?” “跟我没关系的部分改成你去大闹天宫我也不好插手。” “哈哈……”林其北干笑:“段老师您真幽默。” 某些自诩有资历的演员没进组就急着改剧本,什么高光戏都得往自己脑袋上砸,这都常见。段铖说不好插手,估计是不想插手了。杨潇潇的剧本从开拍改到现在,数不清多少版本,段铖刚开始介入过,两人为此大吵一架,最后以杨潇潇胜出收场。段铖从此懒得跟杨潇潇多说一句话。 林其北看着段铖的脸稍稍出神,在弱肉强食的社会环境里,两种地位相对平衡的生物,好像也只有谁会撒泼谁说了算——好心酸啊。 “想什么呢?”段铖问。 林其北讪讪一笑,说没什么。 “工作赚钱,不用太走心,最后一场戏该怎么演就怎么演吧,情绪不必太复杂,不然割裂感太重。”段铖说着把林其北的剧本还回去。 林其北抿了抿唇:“可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段铖两腿一岔,拒不承认:“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 “打住。” 林其北眼皮一撩:“嘁!” 段铖双眉一样,嘴角荡着不明显的笑意:“怎么这么天真呢?” 林其北又睁着他的大眼睛反问:“你说我啊?” 段铖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很快被掩饰过去,而后脑子没跟上嘴皮子犯病的速度,脱口而出:“林其北。” “嗯嗯,嗯?” “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林其北些微懵逼:“段老师,我们需要聊这么深入的话题吗?” 段铖开口就后悔了,绷着下颔骨,嘴硬道:“问个门牌号而已,这就深入了?” “那、那不然呢?” 段铖身体往前倾,声音压得很低:“那我问点浅出的,你会答吗?” 他确实帅,笑起来都邪,林其北一秒钟五迷三道,又光速清醒,噌得蹿起。他笑得像小太阳闪闪发光,打开车门蹦蹦跳跳跃下去,回头对段铖我:“我从树上掉下来的。” 小可火急火燎等不到林其北回来,正准备上去捞人,一影子嗖地似疾风刮过。 “北、北北?” 林其北边跑边说:“不行了我不行了!” 小可登时如丧考妣,转身跟上:“怎么回事,段铖打你了?” 林其北哭笑不得:“段铖在你这儿是什么魔头人设?” 小可太冤了:“这不是你给他立的吗?就昨晚!” 林其北好似掏了鸟窝的熊孩子,立刻闭嘴,想了想,又说:“段铖不让我上厕所,他确实是个魔头,太坏了!” 小可:“……”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去一趟回来还能打情骂俏了? 第6章 张嫚迪身上有烟味,没好意思立刻往车上钻,站在门口跟段铖聊。 “你睬他尾巴了?溜这么快呢。” 段铖没说话,盯着桌上两包番茄酱若有所思。 “段铖?” 段铖闻声抬眼,疑惑问道:“怎么不进来?日光浴很亲肤吗。” 张嫚迪笑了笑:“你不是戒烟么,怕熏的你烟瘾又犯了。” 段铖摆摆手:“戒不了,不戒了。” 张嫚迪从善如流,从包里拿出根烟递给段铖:“抽吧,解解郁闷。” 其实段铖对市场现状想开后并不排斥各类型的炒作,从他配合何欢欢的绯闻就能看出来其中意思,维持基本热度。但出于对职业和专业尊重,段铖唯一要求就是炒作也炒得自然点,别没火花硬点炸药,崩坏了谁都不好。 所以他跟杨潇潇天选八字不合,段铖看不上一味追求流量,工作毫无底线的同事。当然了,杨潇潇也没少在背地里骂段铖假清高。然而这二位转脸就能在镜头面前演一出爱得你死我活的戏。 张嫚迪都想为他们鼓掌,这何尝不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敬业精神。 “再忍忍,”张嫚迪对段铖说:“月底就杀青了。” 段铖捏着烟没抽:“等剧上来之后还要配合宣传。” 张嫚迪突然说:“杨潇潇不能是看上你了吧?” 段铖眼角一抽,啪嗒一下掐断了烟。 张嫚迪挺心疼:“哎哟别浪费啊,我这烟挺贵。”她笑着揶揄:“以往杨潇潇不论在哪个剧组,她能光速把里面最帅的男演员睡了,杀青后一拍两散。其实我挺崇拜她——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吾辈楷模。” “你估计是她遇见过最有挑战性的男演员了,所以她扑你身上。”张嫚迪顿了顿,继续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看上的鸭子,就算没到嘴边也不会轻易让飞走——你自求多福吧。” 段铖头疼:“我要真是鸭子,肯定遵守鸭德。” 张嫚迪没听懂:“啊?” 段铖捏起半截烟放在鼻子底下闻。 张嫚迪顿时恍然大悟:“要么你直接跟她说。” “说什么?” “说自己是性冷淡,你不行。” 段铖翻了个含蓄的白眼:“我挺行的,谁睡谁知道。” 张嫚迪:“……这些是我能听的吗?” 段铖笑笑,不扯淡了,直接问:“林其北什么来头?” “不清楚,”张嫚迪拿出手机,划着屏幕读林其北的个人资料,但信息很少,“去年选秀比赛出来的,人气一般,没进出道位,比赛结束就没消息了。像他这样的男孩儿,最多在各个选秀节目中当回锅肉,不可能出来拍戏,没人找的。” 她说:“林其北没签公司,也没有工作室,看起来像单干。” 段铖想起林其北水润润的眼睛,轻蹙一笑:“单干?没人把他吃了?” “他能以嘴皮子单挑杨潇潇,确实不像三十八线糊逼新人的行事作风,之前倒是没怎么注意过他。”张嫚迪被晒干了,收起手机往车里走:“我再找人打听一下,段铖——” 段铖刚刚撕开番茄酱,“怎么?” “你收着点脾气,暂时别跟林其北发生矛盾,”张嫚迪语重心长:“如果他真有后台,保不准完蛋的就是你。” “我脾气很差吗?”段铖不以为然,并且反复回忆刚才两人独处细节:“我跟他相处很愉快的。” 张嫚迪无语:“多冲人家笑笑,露出你迷人的颊廊,别成天板着个脸,吓坏小朋友的。” 段铖嘴角慢慢往上扯,说笑就笑。 张嫚迪的鸡皮疙瘩瞬间此起彼伏:“让你对他笑!冲我干嘛啊!” 段铖:“……” 真难伺候。 张嫚迪心好累:“得了,你自己有数就行。” 段铖现在心情巨好,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他找了个小碗碟,把番茄酱挤进去,随后挑了只场务早上刚送来的馒头,手指捏两下,在又白又圆的白馒头皮上留下指印,玩得不亦乐乎。 张嫚迪脸皱得像五百年没洗的抹布,看段铖的眼神十分一言难尽。 段铖玩舒坦了,馒头就着番茄酱张嘴就是一口。 “味道不错。”他拍拍手。 张嫚迪:“……” 救命,谁给他下降头了!? 林其北脑袋对着空调吹了十多分钟才把身体的热气吹凉了,他闭上眼长长吐息:“舒服了,小可给我拿瓶可乐。” 小可递了瓶常温的过去,“北北。” “嗯?” “段铖真的很可怕吗?” 林其北想了想,说:“还好,就是不笑,笑起来渗人——我要冰可乐。” “冷热交替温差太大对身体不好,老板is watching you,我会打小报告的。” “……”林其北:“靠!” 小可对林其北的遭遇很感兴趣:“段铖到底怎么你啦?” “没怎么我,他人挺好的,讲戏专业,对人物理解透彻,有自己的想法。”林其北托腮,拧开可乐瓶又兴致缺缺的拧回去:“他是不是入行很久了?” “嗯,十七岁入行,得有十四五年了吧。刚开始跑龙套,后来当替身,从名不见经传的制作班底到大爆电视剧,他有实力,没丑闻,有些绯闻也无伤大雅。”小可话语一顿,“怎么说呢,段铖一路走来是一套非常典型的励志人生。所以他现在混得不错,受后辈尊敬,营销号也喜欢剪他的经历来获得共鸣。” 林其北撇了撇嘴:“混得不错还能让人摁着头改剧本?” “你说杨潇潇?” 林其北挑眉,不置可否。 小可的声音不自觉压低,提醒他:“这事你别掺和,他们已经是next level了,神仙打架呢,你当什么炮灰。” 林其北皱皱鼻尖,一套话说得冠冕堂皇:“我欣赏有底蕴沉淀的人。” 小可:“……” 他在说什么东西? “杨潇潇背靠大公司,流量花有资历,性格泼辣,没几个人敢惹她,而且她粉丝——花粉你懂的。”小可叹气:“段铖的公司不捧他,这两年还要他带新人飞,又不给好资源。去年就一部上星剧,听说是他自己卖面子才得来的。啧,外部还有竞争对手的防爆,也就他自身干净,黑料没起作用,不过也挺伤的。” 第7章 林其北眨眨眼:“哦?” “不过上个月他跟前公司合约到期,肯定不续了。后面跟谁签,或者他自己单干,都有可能。”小可摸着下巴:“弄得挺神秘。” 林其北捧着脸:“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小可骄傲挺胸:“我灵通娱乐圈!” 林其北眯着眼睛笑,“嗯嗯,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天热,地表温度直逼40度,拍戏的场地没遮阴,林其北就这么直愣愣在地上躺了一个多小时。烟从头顶往外冒,脾气再好也压不住。 导演没喊卡,段铖半跪着托抱林其北。 林其北半边屁股贴地,烫麻了,腿也抽筋,左半边脸被晒得火辣辣,他往段铖怀里躲进去,想避开烈日,低声嘟囔:“操。” 段铖穿了西装,内搭衬衫早就湿透了,但他似乎很习惯这种场面,表情纹丝不动。 在林其北即将中暑之际,突然觉得头顶的太阳好像没什么遮住了,他抬眼,看见段铖捏着西装衣摆,巧妙利用角度替自己遮挡刺目的烈日。 林其北莫名有些感动:“咦——” 段铖听声垂眸。 他们在呱噪的蝉鸣中默默对视许久。 然而这种温度怎么可能毛事没有,段铖也难受,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杨潇潇吹毛求疵找完美入境的角度,不知道想整谁。 段铖眨了眨眼睛,汗从眼睫往下落,像一场局部太阳雨。林其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汗珠,在视线范围内越来越大,最后滴在了他的眼角。 林其北吐出一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段老师。” 段铖身体微晃,又猛地一震,强制聚拢即将涣散的精神,反应许久,又看向林其北:“嗯?” 那滴汗珠顺着太阳穴,轨迹蜿蜒地消失在林其北的鬓发间。 “你又捏我屁股!” “……”段铖面不改色地给自己端台阶:“我目前的支撑点只有你。” “那你换个地方摸。” “换哪儿?” 林其北说不出来:“唔!” 镜头不在他们身上,段铖的注意力还是集中不了,他开始琢磨下场戏的内容,想着想着,脑细胞突然劈叉,嗖得蹦跶出了林其北屁股的形状。 于是手指弯曲,又捏两下。 林其北控诉:“疼!手劲太重了!” 段铖没听见,耳膜轰隆隆震,他想:怎么手感跟刚才不一样了,丰富很多。 第7章 “卡!” 三伏天,导演额头冷汗不断,演员那边天王盖地虎,他卑微成地鼠,手拿两瓶冰水,弓着腰小跑过去。 “小北,来来来,起来,那儿树底下凉快,你赶紧去坐会儿,别中暑。” 林其北晕,嘴唇白了,他起不来,倒在段铖怀里哼哼唧唧,长这么大没吃过这种苦。 导演吓傻了,伸手扶他。 段铖吐出一口气,稳了稳身体,婉拒了导演的添乱:“我来吧。” 导演微懵:“啊……啊?” 段铖没说话,撑着林其北站起,没立稳,身体晃悠两下,状态弱柳扶风,旁观杨潇潇,早躲进移动板房里吹着空调喝咖啡了。 林其北手一伸:“给我水。” 段铖想了想,揪起导演拢在胳膊下的水递给他,“慢点喝。” 林其北猛猛往下灌,喝到第三口的时候不行了,好像肺部有什么玩意儿要喷涌而出,被他身体强压下去,最后转成剧烈咳嗽。 段铖和导演一起顺他的背轻轻拍。 悲催的导演嘴里哎哟哎哟的哀嚎。 林其北快被嚎耳鸣了,他想骂人。然而就在这些杂乱的噪音中,段铖的声音清冷响起:“高温天气猛喝冰水会导致体温调节系统失衡,刺激消化系统和呼吸道,每年都有几个人因此暴毙——你不看新闻啊?” 林其北翻着白眼瞄段铖,见此人眉梢汗珠,鬓发湿透,但姿态依旧八风不动的正经,只是稍稍抿唇,优雅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林其北:“……” 他不用喝水?他成仙了呢!? 林其北稀里糊涂地开口:“大仙。” 导演:“?” 段铖:“??” “段老师!”林其北丝滑改口,把自己喝一半的水递过去:“你要不也来点。冰水暴毙只是小概率事件,但你现在有可能脱水晕过去。喝呗,这玩意儿一口下去,爽是当下颅内高潮!您身强体魄,活一百岁,及时行乐嘛。” 段铖垂眸,居高睨视林其北,从鼻腔飘出一声笑,听着玩味——不是刚在我怀里哼哼唧唧要死不活的时候了? 林其北歪歪脑袋:“嗯?” 段铖推开那水,高贵冷艳地拒绝:“谢谢,不用,我惜命,颅内高潮太频繁了容易中风。” 导演哆哆嗦嗦抬手擦额头的冷汗。 林其北小切一声,仰头准备继续喝冰水。 段铖对此油盐不进的行为十分不认可,正要找茬,不远处跑来一女孩儿,左手拎着俩塑料袋,右手捧着俩保温杯,胳肢窝下夹了一把黑色长伞。 她武艺高超,在靠近段铖的同时,保温杯已经飞出去落在段铖手里,黑色长伞嗖地撑开,终于把那遭瘟的烈日隔挡住了。虽然收效甚微,但段铖的火气没那么冲了。 “老板!” “嗯。”段铖应一声。 他表面不动如山,实际手速飞快,在林其北眨巴眼的瞬间,把他手里的冰水换成了保温杯。 “这里面是四十五度水,婴儿泡奶粉的最佳水温之一,”段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能让你比较健康的颅内高潮——不客气,喝吧。对了,杯子记得洗干净还我,挺贵的。” 林其北盯着荧光粉色系保温杯,目瞪口呆憋出一句:“我小叔都没这么管着我。” “那你小叔不称职,”段铖挑眉:“你父母呢,他们不管你吗?” 林其北要勾不勾的唇角突然僵住,本来活力四射、跳脱可爱的精神气好像被一根看不见的棍棒打散,阴霾随之笼罩。 他难过地低头,不说话了。 段铖:“……” 怎么了? 导演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的,脑门上的官司越积越厚,如临大敌地拽了拽段铖衣摆,冲他使眼色。 段铖心领神会,立刻合上嘴。 导演把林其北往树荫底下请,嘱咐他好好喝水,正好小可也过来了,林其北默不作声离开。 段铖看着他的背影,问导演:“怎么回事,我说错话了吗?” 导演踮脚,想跟段铖悄悄说话,奈何够不到,只能压着声音:“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空难。” 至此,段铖觉得每晚都得抽自己两巴掌才能睡觉了。 导演后续又说了不少话,主要围绕段铖下场跟杨潇潇对戏的内容,祈祷他俩能一次过,简直阿弥陀佛。 “知道了。”段铖盯着大树方向,林其北背对他,蹲着蜷成一只球,好像正扒拉着泥土玩儿,“……我等会儿就过去。” 没人回应他。 段铖回神,偏头看,只剩小杨了。 “导演刚走了,”小杨不明所以:“老板?” “嗯,”段铖心脏位置闷,说话声也不大,“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抓拍到你男朋友出轨高清画面了吗?” “是前男友,”小杨咬牙切齿,抬掌作手刀一劈:“我给渣男鸡鸡切了凉拌!” 段铖:“……” “以后给你介绍个帅的,”他说:“我一直觉得你前男友长得像牛。” “老板你顶着这张脸可能看谁都觉得像牛。” 段铖认真沉思片刻,“也不是,也有特别好看的。” “谁呀?” 段铖斜她:“套我话?” 小杨很快走出失恋阴霾,嘿嘿笑。 段铖看见她手里拎着俩红色塑料袋,问:“里面是什么?” “哦,我刚骑共享单车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买水果的老太太,两箩筐水蜜桃呢,说是刚摘的。我看好些都熟透了要烂,买了点儿回来,等会儿跟嫚迪姐分着吃。”小杨说着从另一塑料袋里扒了根香蕉出来:“老板来,吃香蕉。” 段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只能得到香蕉:“这也是老太太种的?” 小杨笑得没心没肺:“不啊,老太太会做生意,买桃就送!” 段铖看着小杨的脸就想到她前男友的凉拌小鸡,跟香蕉太应景,他嘴角抽抽,说:“我吃桃,给我挑一个。” “咦?你以前不是不爱吃这种爆汁黏糊还脏手的水果吗?” 段铖皱眉,音量一提:“让你拿就拿,怎么这么多话!” 小杨屈于淫威,脖子一缩,挑了个软烂适度的桃子出来:“我刚尝了一个,好甜的。” 段铖捏起水蜜桃,举到眼前。 桃子绒毛在阳光下泛着诱人质感,桃汁在桃子本身过于成熟的状态中缓缓渗透出来,形成水珠,挂在表层细密绒毛上鲜甜美味。 第8章 段铖似乎被阳光刺激到眼底,他眼睛半阖,眨了眨,指尖不断用力。于是熟烂的桃子表面被压出两三指印,汁水沾湿了段铖的指尖,他舔唇笑笑。 这种手感,熟门熟路了。 “小杨。” “欸在呢!” 那桃子没洗,段铖也不吃,就捏在手里看,他说:“附近有家私人手作咖啡,用的豆子不错,这两天新出了一款蜜桃拿铁,你去买一杯回来。” 小杨摸不着头脑:“就买一杯啊,够吗?” “其他的你数人头看着买,导演、摄影、场务都别落下。普通拿铁,让老板送过来就行。” “哦,”小杨好像有点头脑了,“就蜜桃拿铁,我得亲自端过来,对吧!” 段铖挑眉,轻轻一笑:“加糖去冰。” 小杨还想问个事儿,但是段铖那边已经跟导演说上话了,杨潇潇也在。 段铖毫无征兆的变了脸,敬业中掺了点淡漠的情绪,把工作干出了四大皆空只为钱的觉悟。 小杨:“……” 那么我该把这杯甜腻的蜜桃拿铁端到哪位小菩萨面前,然后亲眼看着他喝下去? 第8章 林其北自我调节能力还行,只多少功夫,等心情平顺过来,他就没那么难过了。 林其北父母早亡,虽然衣食无忧,但桌子缺一角,生活不论多么舒畅,魂灵总飘飘摇摇,站不住。世上口无遮拦的人多,刚才的段铖算一个。然而社会规则没有强制规定谁必须了解你的过去,并且时刻遵守非礼勿言的原则,所以对于认识不久的段铖,林其北花半个小时原谅了他。 林其北情绪还有些沉,他手捏断枝,捣鼓左脚边的土,右脚边放着保温杯。林其北就看一眼,没喝,不屑一顾——只有幼崽和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时刻端着四十五度水瞎显摆! “北北……”小可没敢大声叫他。 蚂蚁排队路过,林其北盯半晌,嘟囔道:“我想喝冰可乐。” 好看的人装可怜最有用了,小可看见林其北湿漉漉的眼睛和晒后呈现白里透粉的脸,实在不忍心拒绝:“那你在这儿待着别乱跑,我给你去拿。” 林其北点头,说嗯嗯。 “千万不能乱跑,导演说你再补拍俩镜头就杀青了。剧组买了花和蛋糕,等会儿要拍照的,”小可说:“你稍微装得惊喜点。” 林其北热得没脾气,“好,我知道了。” 小可走后,林其北还蹲着,他腿麻了,站不起来,干脆一屁股坐下。树荫下凉爽,日光穿过树叶间隙照射下来,影影绰绰,林其北抬头仰望,哀叹一声,觉得自己特像疼痛青春文学里的男主,无人救赎。 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拍?林其北想,构图肯定不错。 隔壁草丛窸窸窣窣,钻出一只黄色小狗,稍等片刻,一只狸花小猫紧随其后。 “好几天没见啦,过来。”林其北笑起来,伸指弯曲,嘬嘬两声,逗小黄狗:“今天怎么还带朋友了?我这儿只有狗粮,没有小鱼干。” 小黄狗歪着脑袋让林其北摸,嘴里嗷呜两声,尾巴摇出残影。 林其北随身携带高级狗粮,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拢着掌心喂它吃。 狸花猫在一旁看他俩,喵一声。 林其北的心都被这漂亮的小家伙喵化了:“你等会儿,我给小可打个电话。小鱼干可能没有,现买猫粮吃得惯吗?” 狸花猫舔了舔爪,又喵喵,后面拖了俩波浪线。 “可爱!”林其北眉开眼笑并且热情邀请,“来,让我撸两下。” “这我的猫,”沉稳磁性的声音在林其北脑袋顶上幽幽地转,意味深长地说:“别抢。” 林其北先一愣,就这样坐在地上,抬头望见段铖,笑着说:“段老师。” 湖滨区域政府管理严格,之前没有流浪的猫猫狗狗,自从剧组进来之后,管控稍微松懈了,就有流浪狗出现,不多。上个月,有一只大黄狗生了一窝小狗,只活下来一个,好像得病了,大狗最后也没了。 林其北听小可说起这事儿,心里难过,说好惨,又问小狗在哪儿?小可说那小黄狗可聪明,专门在段铖的房车附近徘徊,可能是看段铖有钱,良心稍微比别的有钱人好点儿。反正那之后,段铖都拿四位数一袋的狗粮喂他,动物都有灵性。 林其北听完也没往心里去。 一个星期前,段铖有其他通告请假出剧组,小黄狗当天晚上就出现在了林其北的房车外。它长大了点儿,油光水滑的毛,林其北抱起它摸,不舍得撒手,“听说你在段铖那儿吃四位数的饭,我再给你加个零,你跟我吧。” 小黄狗见钱眼开,真就跟着林其北了。 后来林其北也出去了几天,昨晚刚回来,没见到小黄,日夜担忧它是不是又变心了。 段铖屈膝蹲下,脊背笔直,姿态十分优雅:“你走之前没跟它请假吗?它大前天带着小猫显摆你的五位数狗粮,结果在你房车外等到半夜,没见到人,最后灰头土脸来找我。” 林其北:“……啊?” 段铖抱起小猫,翻个面撸他肚子。 林其北看得眼馋。 “狗粮我不跟你卷,”段铖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抬手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只精致餐盒,分装了猫咪一日三餐的量:“我这猫粮也五位数。” 林其北干笑:“……哈哈。” 两人各喂各的,林其北摸着怀里的,又搀别人的——还是想撸猫。于是没大没小,肩旁杵杵段铖:“借我撸两下呗。” 段铖挑眉:“你说谁?” “啊?”林其北眼角抽抽,不明所以,“猫、猫啊。不然呢?” “……”段铖双唇紧绷,噼啪憋出好几句:“主谓宾不全你这就是病句,我哪儿知道不然什么我也不是你脑子里的细胞。离我这么近干嘛?” 林其北一头雾水:“??” 段铖看人的时候总是眼眸微敛,睫毛映出一扇影子,眼底情绪模糊,非常不好接近,就像现在。但林其北却看见他眼尾扬起的微妙弧度,好像一汪湖水被轻风吹动的波澜,太性感了。 不亏内娱男星颜值天花板,破防的时候也有独特魅力。 林其北看呆片刻。 段铖心底有一壶凉水煮开了正滋滋冒烟——他为什么这么看我?他的眼神如果我没猜错,那叫花痴。虽然男性之间的欣赏很正常,但是! 他是不是看上我脸了? 段铖不能言说的全系列心理活动,林其北一概不知,他还是想撸猫,但段铖没有把猫递过来交接的意思。 “段老师?” 段铖目光轻点保温杯,冷酷问:“水喝了吗?” 林其北重重点头:“喝了!” 段铖心想放屁! 高冷范儿得保持住,他说:“我没看见。” 林其北龇牙咧嘴,好痛苦:“你想怎么看?” 段铖单手托起小猫,晃两下,小猫随之喵喵几声。这小家伙好像知道自己萌,十分配合段铖对林其北的引诱。 林其北眼睛快要跳出星星了 段铖说:“你现喝三口,我数着。” “两口行不行?” 段铖弯起嘴角,要笑不笑:“谢绝还价。” 林其北实在想撸猫,段铖又摆着一副过时不候的奸商模样,只能屈于淫威,捏着鼻子打开保温杯的盖,硬着头皮往嘴里灌。 “什么味儿?” “我泡了些野生枸杞,”段铖说:“八百块钱一克。” “段老师,再过二十年,你肯定是老年保健品项目的重点诈骗对象。” 段铖单边眉毛一挑,冷飕飕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到那时候,如果我们还能聊几句,我肯定帮你报警。”林其北死活喝不下第二口枸杞水了,保温杯盖子合上,也不还给段铖,往自己胳膊下一夹,伸手抱小猫。 他吐出舌尖逗小狸猫,眯着眼睛笑得比猫可爱。 “喵~~” “嗯嗯,保证不让你爸睡几十万一张的增寿床垫,留着钱全给你买进口猫粮和深海小鱼干。” 段铖:“……” 小黄狗不乐意了,使劲拱林其北的腿,撒娇呢。 林其北乐不可支,把小狗往段铖那儿拨,“交换宠物。” “你给他起名字了吗?”段铖揉着小狗脑袋,侧目看林其北。 这张侧脸,从眉心一路往下到颔骨,线条流畅有含蕴,带着花苞刚绽放的娇俏,又不失少年活力。林其北眼底的情绪很率真,跟绝大多数混在娱乐圈的人不同,完全看不出谄媚和野心。 这是为什么?段铖对此产生好奇。 “起了,”林其北说:“小黄。” “……什么时候起的?” 林其北咧嘴笑:“就刚刚。” 小黄汪一声,在段铖手里,尾巴摇得更起劲了。 林其北偏头看过去,再抬眼跟段铖对视:“你看,它喜欢。” 第9章 段铖也笑了笑:“起了名字就要把它带回家了。” “嗯嗯,明天就回家”林其北把猫还给段铖,换回自己的狗,“这次工作没积累经验,没什么心得,但是也有收获。” 段铖默了默。 林其北指着狸花猫:“他有名字吗?” “小花。” “嗯?” 段铖真笑起来其实不冷,特好看:“也是刚起的,晚上跟我睡了。” 林其北装模作样的惋惜起来:“好朋友要分开了。” 段铖却说:“现在这个时代,想见面很难吗?” 林其北眨眨眼:“啊?” 段铖:“……” 又来了。 他真正接触林其北的时间不到一天,已经摸透了他的部分特性——不谙世事中混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劲儿,比如今天搅了杨潇潇的局,就是出于这股劲儿。林其北中立善良,像不给糖就捣乱的孩子,段铖来回试探,暂时不没试探出来他的底线。 小花躺在段铖的臂弯里睡着了。 “跟你说个事。”段铖开口。 “什么?” “杨潇潇对刚才的戏不满意,要求重拍,导演答应了,等会儿可能还要补拍几个远景。” 林其北一愣:“我们在路边晒太阳的戏?” 段铖点头。 “凭什么?!”林其北不高兴了:“这场戏很重要?” 段铖耸了耸肩,说:“放到整片里,95%会被剪。” 林其北咋舌:“你同意重拍?段老师,你不耍个大牌吗?” “我不太好耍。”段铖含蓄微笑,说:“没有选择权啊,在片场我得听导演的。” 这事儿其实跟段铖没太大关系,杨潇潇是在找林其北的茬,导演夹在中间,明显压不住她。 并且段铖这边—— 扮猪吃老虎。 林其北拧眉看他,几度张嘴无话,最后憋出一声短促哼笑,“行,你不耍我耍,这戏谁爱拍谁拍。” 他说完就走。 段铖凝望林其北潇洒中略带怨气离开的背影,摸着小猫的肚子,无奈叹息:“职场险恶,我也没办法。” 杨潇潇上面有人,林其北上面可没多少人,房车门一锁,天下爱他妈谁是谁。 导演让人来请好几次,杨潇潇助理也来,说潇潇姐在片场等你,段铖也在。他们以为林其北一个新人,不至于谁的面子都不卖。 然而林其北四两拨千斤,行动上不配合,话却说得特别好听。 “潇潇姐对拍摄的钻研和追求完美艺术的工作态度非常值得我学习,目前我对剧本内核的理解不够透彻,不能跟潇潇姐保持同频,实在不应该。所以我再看看剧本,逐字探究,保证呈现出让潇潇姐满意的效果!你们先拍,不用等我了。” 此番话一出,杨潇潇莫名其妙喝了一壶清香绿茶。 她气得要死:“一个新人敢跟我叫板,他还想混下去?!” 这两位明里暗里的掐了一个回合,导演开始找场外求助,只有段铖全身而退,回自己的炼丹炉参禅去了。 “我没有无理取闹,我工作完成了,没给任何人拖后腿,”林其北说:“额外多出来的活如果没有价值,那叫浪费时间。” 小可刚挂断电话,回头看见林其北捧着可乐,但不喝,“嗯,我跟公司说了,这事儿陈姐会处理。她让你先别跟杨潇潇发生正面矛盾,晚上我们就回去了。” 林其北嘴里弥散着浓烈的野生枸杞味儿,碳酸饮料都冲不下去,他越想越气不顺,“靠,段铖拿我当枪使!” 小可说:“来之前都让你低调点了。” “我够低调了。” “早上段铖那儿,有杨潇潇在你就不该去。” “我热爱工作啊,”林其北张口就来:“我是真心诚意去跟前辈们请假专业知识的。” “那你得到知识了吗?” “受益匪浅。” 小可好险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 她话音未落,外面有人敲门。 “林老师,你在吗?” “?”林其北跟小可面面相觑。 小可问:“谁呀?” “我叫小杨,是段铖的助理。段老师给大家买了咖啡,让我给您送过来。” 小可走过去开门。 小杨手里就拎着一个纸袋,从里拿出咖啡。这杯咖啡底部是粉色渐变,分层非常完美。 小杨说:“段老师感谢您早上借他充电宝,特意给您点的这杯。是新品,加糖去冰,很好喝的。” 林其北:“……” 姓段的好像跟冰有八辈子大仇。 林其北虽然生段铖的气,但表面良好无害的人设还得保持下去。他说了声谢谢,接过咖啡,没多想,喝了一口。 然后下一秒,他脸色就不对了,“这什么味儿咖啡?” 小可正在跟小杨社交寒暄,回头一看林其北,心里咯噔一下:“北北怎么了?” 小杨也吓一跳:“蜜桃拿铁,新款。” 林其北:“……” 小杨以为林其北喝不惯这口味,尴尬地笑了笑,又说:“也是,现在咖啡品类奇奇怪怪的,什么玩意儿都能做拿铁。” “你们家段老师真是来感谢我的吗?他是来谋杀我的吧!他恩将仇报!” 小杨:“怎怎怎怎怎么了?” 林其北突然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了,他欲哭无泪道:“我桃子过敏……” 小杨:“……啊??” 小可:“!!” 全是祖宗! 第9章 林其北一口蜜桃拿铁下去,浑身泛红疹,尤其脖子和脸,简直惨不忍睹。这都没关系,要命的是他喉咙也肿了,喘不上气,直接被救护车拉倒医院。 过敏源这东西比神丹妙药还显灵。 小可脚不沾地忙到半夜,悲催的社畜两手拿三个电话,先跟顶头上司汇报工作,再跟顶顶头上司婉转表述一下林少爷目前还算健康的身体。卑微结束通话,最后还得应付急成驴的导演。 “我结束拍摄马上就来医院!” “不不不,不用,导演,挺晚了,你们早点休息。” “要来的,一定要来的!” “北北睡了。” 导演战战兢兢:“……那林总那边?” “生活意外不可避免,林总表示理解,”小可的官方话术一套一套往外蹦:“下次注意就好。” “嗷,那行!”导演咽了口唾沫,真挚邀请:“周末我们杀青宴,小北一定要来啊!” 本来林其北没在杀青宴的名单上,根据出品方的安排,那天晚上是段铖和杨潇潇主场。腥风血雨的名利场,林其北没必要露面,这是林总原话。所以如果没有这个插曲,林其北上午杀青,现在应该就在机场贵宾休息室里面吹着空调啃鸡腿,两天后出现在意大利某广场上跟他小叔一起快乐喂鸽子。 这回轮到小可咽唾沫了,她不能替林其北随便答应,“导演放心,您的热情邀约我一定如实转达!” 林其北躺在病床上,两腿架起,脚趾轻轻晃悠。四瓶盐水还剩一瓶半,他目前状态不错,脸不肿皮不痒,眼睛半阖哼着歌,听不清词儿,但曲调悠扬,是天籁。 林其北的唱歌天赋比演戏不知高出多少截。 “都听见了吧,”小可打电话开免提,她面如菜色往沙发上一摊:“剧组杀青宴,你去不去?” 林其北咕唧:“再说吧,看我心情。” “……”小可想哭:“不行我这工作压力太大了,你不省心,我姨妈不调。” 林其北无所事事,揪着输液管打蝴蝶结:“我跟小叔说了,年底奖金给你翻三倍,再送你欧洲半月行,机票食宿全包,跟年假不冲突,” 小可眼睛一亮! 林其北弯着眼睛笑:“怎么样呀,姨妈还调不调了?” “调调调!”小可立刻溜须拍马:“我们北北人美心善小菩萨!” 然而她刚夸完,遭瘟的手机又接着震。 小可硬着头皮点开屏幕,嘴皮子好像被火烫了似的往外蹦字:“卧槽,有人买你黑热搜。” “……啊?” 【林其北片场耍大牌,剧组工作人员烈日下暴晒苦等三小时】 【林其北改剧本加戏并辱骂导演】 【林其北黑脸,不尊重前辈】 这词条点进去,配图是林其北和段铖在片场擦肩而过,谁也没搭理谁的照片。 一溜刷下来,营销号们跟军训似的整齐划一。 林其北皱眉,翻身坐起时因手臂动作太大,差点碰歪针头。 小可说:“你小心!” 林其北沉声问:“照片谁拍的?” 小可脸色也难看:“不好说,照片看着挺糊的,但很生硬,应该做过模糊处理,而且距离不远,像剧组的人怼你俩脸拍的。” 林其北盯着照片不语。 小可看了看林其北,欲言又止:“你觉得是谁干的?段铖吗?” 第10章 林其北说:“不是他。” “为什么?就不尊重前辈这一条,他可以卖波惨,不亏的。” “不知道,”林其北摇头:“反正不是他。” 热搜像炮弹一样扔出来,一个两个没人理,但架不住全火力覆盖,量太大了。尤其跟段铖有关的不尊重前辈的词条,直接引爆登顶。 所以当全网都是这些东西的时候,林其北的存在感足得惊天动地,不红也得黑透了。 “没事儿,”小可让自己尽量淡定,她不追问林其北信任段铖的原因,十分专业地安慰他:“陈姐会处理,你别担心。” 十分钟后,跟林其北有关的黑热搜迅速降温,包括wb在内的各类社交平台、短视频平台基本搜不出内容了,最初发帖的一百多个账号被同时封禁。 这套流程干脆果决,里面动用的关系不只是钱,还有暗里涌动的人脉。所以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心里门清。 “是是是,明白明白,”小可打不停点头,时不时瞄林其北一眼,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陈姐你放心,目前当事人精神状态良好,胃口不错,刚点了份五星级酒店200块钱的鳗鱼饭。是,我马上拍张照片发林总邮箱。” 这份鳗鱼饭林其北还没来得及打开,他说:“……你为什么能有大boss的邮箱?这种不算越级汇报吗?我怀疑你是大boss派来监视我的卧底,枉我对你掏心掏肺。” “我卧底你什么,一天喝几瓶可乐吗?”小可心力交瘁,面无表情的给林其北拍了五个不同角度照片,掏出平板继续干活,“吃你的饭吧。对了,导演刚跟我说,他给你发了八百条微信你没理他,吓得他以为你驾鹤西游了,头发掉了好几撮——北北,看在人情世故的面子上,你稍微给他回复几条。” 林其北想了想,说行。 他有两个微信号,工作号对外营业,私人号对内交心,这会儿正在私人号上跟朋友约着下一场旅行。 林其北工作号的好友已达上限,私人号的列聊人数却寥寥无几,他的朋友不多,大部分是一笑而过情谊,没有窥探他朋友圈的机会。 这情况说来奇怪,林其北的心理状态和他表现出来的性格存在很大差异,有一种无归属的漂泊无依感。 林其北正切换账号,小可没头没尾突然冒出一句:“我也觉得不是段铖。” “什么?”林其北抬头看她。 “你过敏晕过去后我叫了救护车,但那边是景观路,只能走人,车进不来。我正着急呢,段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直接抱起你跑,公主抱!我天,简直一阵英俊的旋风——他那会儿脸色好难看的。” 林其北:“……” 小可捧起脸:“但是很帅!哇北北你不知道,就你俩突然出现在一个镜头下的画面,太那什么啦!” 林其北幽幽地问:“太哪什么了?” 小可不敢说,但小可很兴奋。 “……嘤嘤!” 好磕啊! 工作号显示登录加载中,无数未读信息叮咣炸响,差点儿给手机炸死机。 林其北点开显示红点99+的剧组工作群,无所事事,从第一条开始,批奏折似的下翻逐字阅读。 聊天记录基本围绕林其北展开。除了剧组宣发对林其北突如其来的黑热搜感到震惊和无措外,剩下的全是导演溢出屏幕的焦虑和关切 他不间断艾特林其北,悲切地关心他身体状况,好像过敏喘不上气的是自己。 段铖和杨潇潇始终没露头。 林其北想了想,切换到照相机,拍了张手背扎着针的照片。 细皮嫩肉的手和淡青色血管在针头的衬托下,很有娇柔脆弱的破碎感。 林其北满意,发到群里。 -林其北:@导演 肖导,我还健在,吃饭呢。 -导演:哎哟太好了!你放开吃,甭管吃什么都我报销!一只手方便吃饭吗,不方便的话我正好有空,我过来喂你! 林其北:…… -段铖:。 -段铖:吃了什么? 林其北十分狡诈,把小可几天前因减肥只能啃胡萝卜的超市外卖图发出去。 -林其北:有机胡萝卜。 -段铖:?? -林其北:皮肤红肿还没退,医生说过敏恢复期要多补充维生素,不能吃不易消化的食物,只能啃胡萝卜了。 他一手翻飞打字,另一手舀起一勺鳗鱼加饭,嗷呜塞进嘴里。 -林其北:段老师,我饿,我想吃饭,鳗鱼饭,汁多饭少的那种。 小可在一旁欣赏,白眼翻到天灵盖。 段铖没有吱声,工作群至此突然沉寂下去。 小可替段铖默哀一分钟,哄劝道:“北北,你别这样,段铖他也不知道你桃子过敏,他蛮真诚的。” “啊?”林其北咽下最后一口鳗鱼饭抬头,“我没怪他啊。” “那你还这么说话。” 林其北抽纸巾擦嘴,眉开眼笑:“好玩儿嘛,你别看段铖好像挺正经,一肚子坏水。” 小可摇头:“是吗?没看出来,你过敏他很愧疚啊。” 林其北听出了点儿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他愣一下:“愧疚?” 小可说:“小杨从我们进医院后就在问你的情况,并且表示段老师十分难过,必须等你好转了才能吃下饭。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林其北头皮一炸:“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女孩子的友谊简单到可以用‘你今天妆真好看,用的什么粉底’建立并迅速升温。所以小可在小杨的迷魂汤下,经不住利诱,成了三分钟灵魂闺蜜。 她讪笑:“从你睁眼想吃鳗鱼饭开始,到刚刚咽下最后一粒米。” “……”林其北呆滞,低头看群消息,想撤回那条有机胡萝卜已经来不及了,他痛心疾首:“小可,你年终奖没了。” 小可据理力争:“这不公平,你要在段铖面前扮演柔弱不能自理的林妹妹,你能不能先跟我通气!” 仿佛为了烘托抽象氛围,小可话音刚落,一位外卖员出现在病房门口:“你好,这儿有份鲜榨胡萝卜汁和苹果醋拌紫甘蓝沙拉,请问林其北是哪位?” 林其北身心俱疲地举手:“这位……” “哦哦,是段先生给你点的,”外卖员说:“他还有句话让带给你。” “什、什么话?” 外卖员捏起订单,照着备注里的字念,“虽然鳗鱼富含丰富维生素d,但你饭量太大了,并且吃饭细嚼慢咽可以减轻消化系统负担,以后注意。油腻荤食后,胡萝卜汁和蔬菜沙拉可以清理肠道,有助于过敏后的皮损恢复,全喝完。ps:这是有机胡萝卜汁。” 小可:“……” 林其北:“……” “北北,”小可端着橙得发黄的胡萝卜汁,由衷感慨:“他好像能治你。” “靠!”林其北无比悲愤,拿起手机,点开群聊。 他跟段铖同事三个月,没加上好友。 -林其北:@段铖 -段铖:胡萝卜也过敏? 围观此局面的小可终于忍不住了,抽搐着手捂脸。 -林其北:没有啊,哪儿那么多过敏源,我就是想提醒你记得给咖啡店五星好评,用的全他妈真材实料。 -段铖:好的收到。 -林其北:段老师我目前对你过敏。 -段铖:是吗,我真荣幸。 第10章 林其北在外卖骑手灼灼目光的殷切期盼下,吧唧吧唧啃草,最后闷了胡萝卜汁,忍着恶心痛不欲生:“我好像要变成兔子了。” “好的兔子先生。”骑手张口就来,顺手拿起手机对林其北咔咔两下,照片发给段铖,紧跟着一段语音:“段先生,如果您对我的工作满意,麻烦点个好评,祝您生活愉快。” 林其北:“……” 段铖那边似乎闲得蛋疼,几乎秒回:“好的,辛苦。” &*%#*@! 林其北彻底气上头,鼓着腮帮子,指尖悬起,摁着9宫格键盘噼啪一顿输出。 小可在一旁看,见聊天框里的字眼简直不堪入目,于是在林其北即将点发送之前,在他耳边幽幽说:“三思啊北北,你的狗在段铖手上。” 林其北手指一颤:“啥??” “那只中华田园犬被你养挑食了,普通狗粮看都不带看一眼,肚子和眼睛全跟着段铖走,我没办法啊。”小可非常无奈,并且义愤填膺:“还老爱跟段铖贴脸蹭蹭。我怀疑这狗好色,也看上段铖的脸了,汪汪叫两声,说段铖是它二爸!我听懂了!” 林其北无语凝噎:“你为什么要用也?” 小可顿一下,好似才反应过来:“对啊,我为什么要用也?” 手上的针拔了,林其北拉起被子蒙住脸,往床上一倒,心累挥手:“隔壁酒店还有空房,我报销。挺晚了,别再这儿杵着气我了,跪安吧。” 小可麻利地溜:“是!” 除了个别酒鬼在急诊室里嗷嗷吐以外,医院的深夜其实很安静。虽说不影响睡眠,但林其北就是睡不着,嘴里的味儿太冲了,野生枸杞久消不散,又有机胡萝卜加油助威,天灵盖翻江倒海。 第11章 林其北蹭一下从病床坐起,整个魂都透着幽怨。他捏起手机,往下翻了好久才找到剧组群,点开,又花了几分钟找到段铖,再点开,犹豫片刻,加好友,跳出系统提示——您的好友列表已上限。 “靠!” 林其北骂骂咧咧,干脆在群里编辑。 -我狗呢?你别打它,别饿着它,它不吃有机或萝卜,也不喝野生枸杞泡的水!@段铖 不过这条信息他没发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太显眼,于是敲敲打打又全删光了。 林其北盘腿呼吸,自我调解,端坐的姿势看上去特别慈祥,他甚至觉得自己手上少了串可以捻的佛珠。 “淡定,我不跟年长者一般见识。” 林其北自言自语,眼睛扫到幽闪的手机,突然灵光一闪,拿起来,点开了匿名论坛。 论坛首页一条帖子高高飘扬,吸引走了林其北的注意了。 标题:李涛,《爱的抱抱》段铖x杨潇潇,这俩该走什么类型的营业路线才有爆火可能? 1l:温柔禁欲系x清纯小白花,可行吗? 2l:这是谁家的团队来这里取经了?奉劝你别太当真,小心把自己取死。 3l:谁温柔?谁清纯?还小白花,lz怕不是在拍喜剧。 4l:说真的,我跟剧组好几天,段铖和杨潇潇的关系不说水火不容,但真不怎么样,他们爆不了的。这剧如果不想扑,必须换一种营销策略。 5l:谁说关系不好的,我看杨潇潇恨不得把段铖扑了,他俩没上床吗? 6l:真上床了杨潇潇就不这样了,美女的征服欲懂吗?就这点我欣赏杨潇潇。 7l:所以冷漠男x恶女,死对头,怎么样? 8l:不怎么样,烂大街人设,谁爱吃谁吃,磕不动,我不吃。 9l:[图片] 10l:在这里视奸的各团队工作人员,你们可以打开思路想问题,或许会茅塞顿开。 11l:卧槽,9l那是谁?这谁拍的照?躺在段铖怀里的人是谁? 12l:回楼上,男二林其北 林其北捧着手机虎躯一震,点开图片放大看,是昨天早上拍戏的场景,自己躺在段铖怀里,缺水暴躁又动不起来的样子。 但是在外人看来,图里的两个人,一方隐忍温柔、情绪稳定,一方娇柔沉默、垂眸不语。不管从姿势角度还是还是情绪交织上看,都融合的恰当好处。 林其北的心砰砰狂跳,尤其透过照片上段铖拿若隐若现的鼻锋,想起了他的五官,心脏好似被流星重击。 段老师真好看啊,林其北想。 段铖镜头前后的感情反差巨大,大到分不清真假,并且氛围感这东西害人不浅。 反正林其北看呆了。 13l:段铖这张对谁都板起来的脸简直白瞎他的五官。 14l:不管看不看脸,这张照片确实不错,比跟杨潇潇一起有感觉。 15l:林其北长得也不差。 16l:男同没有出路,你们都疯了吧。 17l:楼上懂个屁,能把男同搞起来才是流量密码,而且怎么就男同了?又没真让他俩睡。 18l:确实有流量,林其北的黑热搜半个小时前还高高挂起,这人也腥风血雨体质。 19l:你们继续吵。那个放照片的,还有别的吗?好看,我要看[伸手讨饭.jpg] 20l:段铖的眼睛好深情,这一幕拍的什么,他要跟林其北接吻吗? 23l:段铖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24l:接吻了。 25l:造谣不要钱,小心律师函警告。 26l:信他俩会接吻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27l:段铖粉丝直接破防不对劲啊,怎么着你哥哥真是男同? 28l:高冷年上攻和可爱年下小甜心,真的很好吃啊!段铖和林其北在这剧里的对手戏多吗? 29l:根据流出来的剧组通告,基本没有。 30l:拉郎摁头磕?那我更爱了。 31l:一群神经病,别带节奏啊,糊逼来下水军了吗? 32l:你全家水军,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出来这张照片的氛围感非常高级。 33l:是,画面好看,但有病。他俩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别什么都吃了,阳间点吧姐们,没准林其北的黑热搜就是段铖买的,搞什么纯爱呢。 33l:他俩撕不撕跟我没关系,脸配我就磕,名字我都想好了,坐享其成! 34l:反了吧? 35l:坐着享受其的铖,天才! 36l:神金啊。 37l:阿弥陀佛,这楼里不管有谁的团队在看,或者剧组的人,你们千万别被忽悠了,牢记你们拍的是现代都市偶像剧,段铖没有下海! 38l:各位,抛开别的不说,段铖这人很清高,不管男男女女,只要他不乐意,真能出卖色相娱乐你们嗑生嗑死? 39l:卧槽,要死,打开wb,看热搜。 40l:…… 林其北眼看往下一串省略号,心率飙升直上苍穹,预感不好了。 39l:牛逼,谁说段铖不会麦,他可太会麦了。 林其北颤颤巍巍点开热搜 段铖wb三分钟前更新一条状态—— 【他没有不尊重我,小朋友很谦逊,未来可期。】 紧跟着两张林其北在段铖身边看剧本的配图。 图里的林其北眼睛清亮,鼻尖汗珠清晰可见,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湿汗又闷热下蒸腾出来的水雾感。 第11章 《爱的抱抱》杀青宴在海庭国际大酒店宴会厅举行。 林其北本来就住这里,医院折腾几天没来得及退房,酒店经理亲自打电话来询问。林其北想了想,说再住一晚,明早退。 杀青宴除了剧方主要人员,还来了不少电影出品方和制片人,一场资本聚会,入场门槛高,必须正装出席。小可进不去,于是抽空去了趟林其北的家,给他从衣柜挑了件高定回来。 纯黑、贵气,显腰细腿长。 “帅!”小可捧着脸夸。 林其北整理袖口,抬眼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微微抬起下颚,臭美了一下,问:“比段铖帅吗?” 小可笑着问:“北北,你要跟段铖雄竞吗?” 林其北砸吧嘴,啧一声,说没有,又问:“今天到底什么局?” “陈姐说段铖签约恒星娱乐了,这个消息明天全网都会知道。后面五年他是公司主推艺人,人脉资源都要开始铺垫展开,”小可压低声音说:“你以为《爱的抱抱》联合出品方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才往里面砸钱。” 林其北点头:“哦,我小叔。” 都是人情世故。 林其北又问:“那既然是段铖的局,杨潇潇也乐意参加?” “乐意啊,”小可耸肩:“谁的人脉不是人脉,搭上了都能用。” 林其北默了默,“那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参加?” “导演真诚邀请,陈姐拒绝不了,”小可给林其北挑领带:“再说了,你是恒星小股东,约等于段铖的小老板啊!” 林其北眉毛一挑:“哎呀~” 《爱的抱抱》总制片名叫林琮珩,恒星娱乐ceo,林其北的小叔。 林琮珩不在乎项目亏本还是赚钱,所以《爱的抱抱》表面是偶像剧,实际像一场游戏的引子,段铖签约恒星娱乐,顺理成章演男主。其中夹带私货,让林其北这位糊逼兼富二代正式进入娱乐圈体验生活。 这都不能明说,容易被人喷得祖坟冒黑烟。 林其北演戏一般,但嗓子非常好,他会唱歌,特别好听。所以让他演男二不是目的,以后热门或即将成为热门电视剧、电影的ost才是林琮珩给林其北准备好的资源。 “陈姐还说了,今天晚宴邀请了几个圈内知名的音乐制作人,你先跟人家打个照面,之后会有深度合作的——你要乖点。”小可说着拿了条纯黑色领带出来:“这条怎么样?” 林其北说不好,他垂眸看向饰品抽,指尖从颜色单一的领带上抚过,最后摇头,说:“不带了。” 林其北从来不喜欢系领带,因为不好解。 林其北把邀请函交给前厅工作人员,接着被人用疑虑的目光从头到尾打量好几圈。林其北不语,冲那人笑笑,安安静静等在原地,而后肩膀被人从后轻轻碰一下。 林其北下意识回头看,愣了一下,“段老师?” “嗯。” 段铖比林其北高出一个头,他手腕微微抬起,抓着林其北的手肘往侧身一带,问:“杵这儿干什么?” 林其北咧嘴微笑,张口就来:“等你啊。” 他注视段铖,目光无比真诚。虽然段铖的表情偶尔带点半真不假的揶揄,但此刻他眉星剑目,一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睛依旧精准击中林其北对人类的至高审美。 “段老师今天真好看,”林其北说:“嗯,特别帅,像天神下凡。” 段铖嘴角压出一个弧度,又快速恢复平常,他眼角眉梢透着似乎有点暗爽但不能表现出来情绪,眼睛往林其北身上扫荡一圈:“别吹彩虹屁了,我们很熟?” 第12章 “多聊聊就熟了嘛,”林其北笑得太乖了,推着段铖往宴会厅里进:“就是熟得太迟,开机第一天就该促膝长谈的。” 段铖偏头靠近林其北,低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投缘啊!” 听闻此话,段铖含蓄地翻了个白眼——这人真诚不过一分钟。 他说:“开机第一天吗?那估计长谈不了。” 林其北眨巴一双大眼睛,努力应和段铖发起的聊天话题,问为什么叹不了。 段铖说:“那天我的车被个二百五蹭了,心情不好,聊不出投缘的花样。” 林其北心里一咯噔,磕巴一下,“……啊、啊?”而后脱口而出:“这么巧。” 段铖不明所以:“什么巧?” “我蹭了个二百五的车。” 段铖:“……” 两人面面相觑,过会儿又啼笑皆非,但谁也没往深处想。 段铖看了看林其北的手,本来挨着自己,现在收回去背在身后,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腕。 他心猿意马。 林其北浑身上下透出来的那股劲儿该怎么形容呢?段铖思考片刻——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对一切好奇,知道天高地厚,但不知畏惧,天真通透中带了点儿小拽。 很可爱。 段铖思绪飘远,莫名感慨起来。他入行多年,没遇见过像林其北这种类型的人,感觉新奇,如果认真相处起来,或许有不一样的体验感。 可是这圈子里所谓的人际关系,诙谐中谈不上半点认真。 “段老师。”段铖被林其北叫回了魂。 段铖侧目,瞧见林其北眼底荡漾的烂漫与雀跃,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自己,突然喉咙痒了一下。他没说出话来,同时大脑猛地一抽,心脏重跳两下—— 他说我好看,说我是天神下凡,嘴巴真甜。不是,他对谁都这么说话吗?也用这种眼神看别人?好像没有。那我挺特殊,特殊在哪儿?哦对,我天神下凡。林其北不能图我色吧?想图也不是不行。怎么还这么看我!稳住了别乱。啧,图我色怎么了,别人还图不上。不行,人不能这么肤浅——再观察看看。 林其北浑然不知段铖九曲十八弯的心理活动,他还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段铖面不改色收回目光,途中又不动声色地勾了眼林其北白皙的手腕,“你过敏好了?” “嗯,第二天就没事了。” 段铖点头,又说:“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对桃子过敏。” 林其北跟段铖并肩走在长廊上,周围没什么人,他笑了笑:“那现在知道了就行。” 段铖扬眉,轻蹙地嗯了声,话锋一转,说:“今天这场杀青宴的成分很复杂,要应付许多人和事,你经纪人没跟着来吗?” 林其北没说话,懵懵懂懂地抬眼看他:“我没有经济人啊,是导演让我来的,我不清楚。” 段铖:“……” 装。 “那有没有人跟你说注意事项?” “没有,”林其北无所谓:“吃顿饭而已,没必要吧。” 段铖话里有话,“你今晚肯定是吃不饱的,别人就不一定了。” 林其北脚步一停,眉弯眼笑:“这么可怕,那我走?别等会儿让人给我吃了。” “哟,听懂了?” 林其北耸耸鼻尖,说:“我见过猪跑,知道那些人什么德行。” 段铖没忍住,笑了笑,说行,你知道就行。 走道尽头右拐就是宴会大厅。大门敞开,钢琴演奏声挟厅内暖黄灯光徐徐而来,拿腔作调的寒暄与问候融进男男女女的欢笑声中。 林其北闻到了酒精的味道,夹在淡雅的花香中,偏头一看,不知谁在窗台前摆了两朵栀子花。 段铖目光向前,脚步不停,即将进入名利场,林其北落后两步跟随。 “进去后别乱走,”段铖开口,声音很轻:“找个水果自助区待着。” “嗯?”林其北反应一下,“你在跟我说话?” “这里还有别人?” 林其北看着宴会厅门口笑脸相迎的人,他也笑:“到处都是人。” 段铖不跟林其北扯,突然转头,稍显困惑地看他一眼。 林其北歪了歪脑袋:“怎么了?段老师。” “林其北。” “嗯嗯。” “你要学会怎么筛分不怀好意的人。”段铖的眼睛突然变得很蛊,好像也学着林其北看人的样子,带上钩子,他说:“谁想要吃你,你觉得怕,可以来找我。” 林其北眨巴眼,纯良地问:“你不吃我?” 段铖说:“我不吃人。” “哦。” 可是林其北想,吃不吃倒也无所谓,长得好看的人,吃人的时候肯定也好看。 来人嘴上亲切地叫段铖,递来高脚杯,满酒,“怎么才来,等你很久了。” “王总好久不见。”段铖抬手接过,调笑应和中,毫无过渡地换了张假模假式的面具,好像连嘴角的弧度都是设计好的。 林其北呆呆地望着段铖进入名利场的背影,推杯换盏,混得如鱼得水。他突感不真实,但段铖手掌抚在自己后背时蕴起的温度,和他眉间的麻木与厌烦都存在过。 还有段铖说的话:“好好养生少喝酒,我等会儿让人榨杯胡萝卜汁给你。” 林其北:“……” 他好奇怪。 第12章 段铖的衣服也是某奢侈品牌高定,宝蓝色面有暗色流纹,左领口镶嵌碎钻,左袖口一枚人鱼尾钻石扣。西装衬里和缝线极为精致,系一条黑色领带,上有手工绣纹,是朵盛开的茶靡,衬托段铖不说话时温润且高贵的气质。 段铖在觥筹交错间靓得独树一帜,于是林其北立在水果自助区,目光总不自觉地被他吸引过去,享受视觉盛宴的同时呢喃自语:“好看,真好看,如果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段铖转身交际时,不经意扫视,从林其北脸上搔过,眼底含笑意。 林其北立马抬头看灯,小调儿一哼,心虚得十分硬气。 段铖唇角稍扬,微不可见的荡出一点儿温柔的笑,很快就又看不见了。 嗡—— 林其北正回味呢,手机震了两下,有一条信息,他打开看,林琮珩发来的。 -小叔:不许喝酒,喝果汁。 -小叔:10点之前回房间睡觉,这次宴会跟你关系不大,露个脸就行,其他没什么好混的。 -林其北:小叔,你们三十往上的男人为什么这么关心别人养不养生呢? -小叔:谁们? -林其北:[微笑.jpg] -小叔:我登机了,明天中午到,别惹祸,有问题找你陈姐。 这条消息林其北没来得及拜读,小可的电话打了进来。 “北北,你那边没我事的话我就先下班啦?” 林其北心不在焉,眼睛又往段铖身上飘:“嗯嗯,下班吧。” 小可警觉:“你在干什么?” 林其北挑起一块西瓜,放嘴里嘎吱咬:“补充维生素c——刚跟段铖聊了几句。” “你俩又掐起来了?” “说什么呢,怎么能掐,”林其北撇嘴,“我这么和平一人,peace and love懂不懂。” 小可无语但好奇:“那你们聊什么了?”她话音一顿,调侃道:“聊你未来有多可期吗?” 林其北不搭茬,说:“我夸他帅。” 小可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就这?然后呢?” “没然后了,”林其北想了想,说:“他听完我的夸奖很高兴。” “这就高兴了?”小可甚是困惑:“段铖这么好哄啊。” 谁说不是呢,林其北心里这么想,嘴上又十分不正经地说:“男人嘛,你要么夸他帅,要么夸他大,他都能高兴。并且最好这两种赞美都来自于同性,会让人更加开心。” 小可并不是很懂男人了,她说哦,谦虚请教:“好不好看能用眼睛直观分辨,这大不大的……” 上哪儿去感受? 然而林其北没有对此话题进行深入探讨,他把电话挂了。 不得不营业的场合充斥着名利的诱惑,待久了累。林其北打了个哈欠,眼睛微错,看见站在段铖身后不远处的杨潇潇,她正在跟一个头发稀疏中年男子说话。 杨潇潇似乎感受到林其北的目光,突然对视过来,冲他笑了笑。 有点儿挑衅的意味。 林其北不太理解杨潇潇为什么要用如此强大的力度针对自己,为了那天在段铖房车上发生的事故泄愤吗? 杨潇潇没有回避林其北的眼睛,娇媚地凝视他好像要把人吃了。她脊背微微下压,听身边地中海说了什么话,两个人一起笑开,随后地中海抬手拍拍杨潇潇的肩,意味深长得有些猥琐,就转身走开了。 林其北感觉不太好,但他没多想,主要没时间多想,因为杨潇潇绕开段铖朝自己走来。 第13章 段铖眉眼微蹙,与人交谈时走神留意林其北。 杨潇潇端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林其北,看上去很友好。 林其北手上有胡萝卜汁,他没接。 杨潇潇不屑:“你就在这儿喝这个?” 林其北张口就能胡说八道,尤其睁着他那俩上挑的杏仁眼,无辜中带点儿真诚:“啊,我爸不让我喝酒。” 杨潇潇嗤笑:“没人在乎你爸让不让你干什么。” 林其北也笑:“但我得听他话,不然回家他揍我。” 他爸妈早没了杨潇潇知道,这明显胡搅蛮缠的态度让大美女恼火。 段铖感知不妙,想找个借口过去把林其北弄出来,奈何导演上台发言,这二百五喝高了,硬拉着段铖说着又长又臭的场面话。 林其北看台上的段铖,杨潇潇也看,她晃动酒杯,幅度稍大,酒溅到林其北的手背上。 “潇潇姐?” “你天真得让人讨厌了。” 林其北诧异:“什么?” 杨潇潇从业以来讲究物尽其用,她跟资本签了对赌协议,就要把所有项目利益最大化。杨潇潇已经计划好了跟段铖的营销策略,包括后续上综艺,都能提高流量和话题度。所以她的第六感在林其北搅和进来的当下就发出了警报,这乳臭未干的新人会碍着自己的路。 “哦!”林其北眨眨眼睛,恍然大悟:“我黑热搜是你买的。” 杨潇潇看着他的模样,登时眼角一抽,差点儿把高脚杯捏碎。 “你被谁包养了?”她懒得拐弯抹角,“你的金主叫什么名字?” 林其北默了默,抬起一指,点点自己:“我?” 杨潇潇穿了件墨绿色晚礼服,长发盘起,美得有攻击性:“这些事情在圈子里没什么好藏着掖着。如果都是自己人,我跟你道个歉。” 林其北没说话,后来很轻地笑一声,明白了——来跟我搭茬就为了这。 杨潇潇:“??” “张导要拍一部武侠电影,目前刚立项,投资6亿,追光集团出品,大制作,”林其北话音一顿,抿了口胡萝卜汁,继续说:“男女主基本定下了,现在差女二,意向在你跟何欢欢之间,但一直没选好。女演员转型本来就困难,有机会当然要抓住。” 杨潇潇:“你……” 林其北好像又被胡萝卜汁恶心到了,拧了下眉心,哼哼唧唧一声,说:“其实导演更属意你,但可惜,你跟何欢欢之间有客观差距。” 杨潇潇心下一紧,顾不上考虑这个娱乐圈糊逼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内部,她立刻追问:“什么客观差距?” “风险啊,”林其北叹气:“现在电影不好做,市场萧条,资方要考虑各类因素确保自己的项目可以顺利拍摄并且上映,不至于横死途中。” 杨潇潇右眼皮狂跳不止:“你什么意思?” “我最近新认识一人,男的,没比我大几岁,”林其北看着杨潇潇的眼睛,十分委婉:“他嘴巴可欠了,到处吹嘘自己是你男朋友,说上个月跟潇潇姐你去了趟澳门——输挺多吧?” 杨潇潇的声音有点压不住了,颤声问:“你到底是谁?” “不重要,”林其北长出一口气,笑了笑,说:“你想把我摁死之前,先收拾干净自己的烂摊子吧。” 杨潇潇脑子乱得根本没法接林其北的话,耳边又骤然迸出一声灵动脆响,活生生被逼出冷汗。 林其北悠哉地跟杨潇潇碰了下杯,问她:“现在你看我还天真吗?” 他话音落下,现场掌声响起,导演和段铖演讲完毕,款款走下舞台。 林其北不高兴,全摆在脸上,抬眸投向段铖一扫而过,转身就走。 段铖:“??” 导演还想拉段铖说几句话,被段铖婉拒,“喝多了,我去趟洗手间。” 林其北难得听一次林琮珩的话,谨遵门禁时间,9点不到就想回房间睡觉了。他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溜到门口,刚要贴着门缝出去,被人拦住了路。 “小北。” 这声音说不上来的猥琐。 林其北鸡皮疙瘩此起彼伏,定眼一瞧,是刚才跟杨潇潇说话的那位地中海——叫这么亲热干什么,熟吗? “您是?” 地中海递来一张名片,写着某某工作室音乐出品人,姓黄。 林其北想起小可说的话,确实有几位音乐人需要打照面,于是就没多想,叫了声黄总好。 黄总肥肠满肚,咧嘴一笑,油得发慌,他靠近林其北,酒味很冲:“今晚要细谈咱们这部剧ost的创作方向,确定初步构思,没人跟你说这事儿吗?” 林其北愣了愣,摇头说没有,“今晚?在酒店?不合适吧,导演也一起参加谈论?” “导演忙,要应酬,就咱俩,问题不大。”黄总把手里的酒递给林其北:“来,喝杯酒,我们算认识了。” 林其北努力压下抽搐的嘴角,身体往侧一靠,尽量离这胖子远点儿,“谢谢,我不喝酒。” 黄总当场黑脸。 像姓黄的这种有点权利就爱到处说教的中年男人,最不喜欢听见别人嘴里拒绝的说辞,于是相当直白地把‘小儿不识抬举’写在眼睛里。 “这个项目推进到此,所有人的心血和钱都花进去了,最后一步在你这儿啊。”黄总吊着眼睛,步步紧逼:“你如果不想配合,违约金都能把你赔得裤衩子不剩。小北,眼界放远一点,工作不止眼前——我听过你的试音,你有好嗓子,也有天赋,多好的机会,别人求之不得。” 这是一杯香槟,微微冒泡,颜色看上去柔和。 林其北看看酒,又看黄总,笑了笑:“您可以叫我小林。” 黄总没搭茬,酒杯又举高一点:“真不喝?” 林其北的身份没几个人知道,他倒不是怕威胁,主要担心给林琮珩惹麻烦,擦起屁股来挺累的。所有人都让他乖一点,乖一点就乖一点吧,林其北想,自己能糊弄过去的事,没必要横生枝节。 “黄总抬举。” 他接过杯子,捏着杯托轻晃,唇瓣微抿,仰头饮酒时错过了黄总眼中控制不住的贪婪色意。 林其北见过潜规则,知道什么玩意儿不是好东西,这酒味道不对,一口就尝出来了。但他没想到这位地中海黄总胆大包天,藏也不藏了,竟然硬摁着酒杯要往林其北嘴里把剩下的酒灌进去。 “这是好东西,保准你晚上欲仙欲死,”黄总无耻且下流:“哥哥就喜欢你这样的,真嫩。我保证今晚过后,这个圈子里所有能唱的歌,你想要的,别人觉得碰不着——跟我走吧。” 林其北恶心得不行,抬脚踹他蛋。 黄总嗷一声痛嚎,弯腰捂蛋,不可置信地指着林其北,要骂骂不出来:“你……你你你!” 林其北阴着脸:“我操你大爷,傻逼知道我谁么!” “我他妈管你谁!你他妈还想混吗!” 那杯酒还捏着林其北手里,他气得要死,于是抬手地中海的脑袋上砸,紧接着手腕一紧,指间酒杯被人丝滑地顺走了。 林其北:“??” 谁啊! 他偏头看见了段铖。 第13章 段铖的表情板得严肃,他眉眼微蹙,冲林其北使了个眼色。 林其北稍稍回神,往周围看,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边,包括各类平台媒体,镜头锃光瓦亮——这一下如果砸下去,自己马上就要爆。 段铖把林其北拉到自己身后,随后面色一变,立马扯出一个刻意、疏离且礼貌的微笑,转头对准地中海,伸手把人扶稳了:“怎么了黄总,您没事吧?” 黄总恼羞成怒,可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发作,他咬牙切齿问段铖:“你俩一起的?” 段铖没承认,也不否认,他余光扫视林其北,笑着对黄总说:“小孩儿不懂事,黄总别往心里去。” 黄总更加暴跳如雷:“他不懂事??嘶——” 动作太大,又扯着蛋疼。 林其北白眼一翻,阴阳怪气:“嘁。” 黄总知道今天没戏,看着林其北细皮嫩肉的脸又非常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矛头直指段铖,问:“他不懂事,你懂事吗?” 段铖朝黄总举起酒杯,给出台阶,含笑说:“误会而已,一杯酒能解决的,您说是吧?” 黄总理着衣领,哼一声,傲慢抻脖,且看段铖的态度。 段铖不卑不亢:“行,那我干了。” 林其北心尖一紧:“段铖!” 段铖面不改色。 林其北目瞪口呆,盯着段铖扬起的脖颈,那性感喉的结上下滚动,迷死人了。林其北突然好热,口干舌燥,他口唇微张,舌根顶着咽喉部,咕叽一声,鬼使神差地跟着段铖的动作咽了口唾沫。 杯中酒一滴不剩。 面子给了,理也有了,段铖放下酒杯,不多讲一句废话,伸手推门,同时揽着林其北的肩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一下,又立马放开。 第14章 若有似无得身体接触弄得林其北脸红心跳,特懵。 段铖揉搓一把林其北后腰,隔着布料,指尖力道很重。 林其北简直要傻:“??” “小林,”段铖笑着说:“跟黄总道个别,早点回家睡觉了。” “哦……”林其北晕头转向,迷离的神色荡进段铖眼底,他开口:“黄总再见。” 随后被段铖推出宴会厅。 林其北神志慢慢散了,耳朵好烫,离开前段铖最后一句话敲击他的耳膜,在药物作用下,晦涩的暧昧总挥之不去。 他说:“快跑。” “操!”林其北把舌尖咬出了血,精神状态岌岌可危。他想有人来摸摸他,吻他,或者来点儿更刺激的。 林其北给林琮珩发了条语音,混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哭腔:“小叔,有个老登给我下药。” 段铖也难受,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热,他扯了扯领带,尝试平稳呼吸。 杨潇潇优雅前来,嗤笑道:“段铖,何必呢?” 段铖端了一晚上,累得慌,他刮杨潇潇一眼,冷冷说:“你在他那儿没吃够憋?” 杨潇潇不置可否,说还行:“看着人畜无害,咬人闷声不响。” 段铖没接茬,胸口很烧,于是要走。杨潇潇问他去哪儿? “洗手间。” 杨潇潇手指卷着长发往后一撩,露出肩膀,笑得以为深长:“别去了,厕所没用。” 段铖的心跳频率越来越快,口鼻呼吸滚烫,他看杨潇潇气定神闲的模样,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找林其北的麻烦,真不怕反噬到自己身上?”段铖问:“摸清他底细了吗就敢往下三路招呼。” 杨潇潇无所谓:“给他下药的又不是我,关我屁事。” 段铖明白多说无用,纯浪费口舌。 “倒是你,受不了就别忍了。”杨潇潇贴近段铖,眉眼波荡:“段铖,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去医院,要么跟我走。” 在遍地是镜头的场合,段铖就算跟杨潇潇再怎么不对付,也得假笑迎人。他看着杨潇潇往自己口袋塞了张房卡,憋了半天,没忍住问:“你为什么非得扒着我?”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你长得好看,那方面功能看上也不差,我尝试一下嘛。” 杨潇潇直白地让段铖目瞪口呆。 “你血包很厚么真以为我想吸?老娘这是给自己提供有效情绪价值,集邮懂不懂?” 段铖讥笑:“你看我信吗?” 杨潇潇:“……” 油盐不进的玩意儿。 段铖缓缓吐出一口气,表面看上去毫无异常,他站稳了,房卡还给杨潇潇:“工作上的事情我配合,剩下的你换个人作。” 杨潇潇目送段铖八风不动地走开,太不爽了。 “潇潇姐怎么了?”女二前来关怀。 杨潇潇冷哼,说:“段铖是gay。” 女二没想到一上来就听到这么炸裂的信息,惊掉下巴:“啊?为为为为什么这么说?” “老娘战绩可查,能让我在阴沟里翻船的人,不是gay就是乳臭未干的矛头臭小子!” 段铖到后面走不稳路了,那药的劲儿太猛。他隐到角落,仰头靠墙稍歇片刻,思付片刻,给张嫚迪打了个电话。 张嫚迪挺意外段铖这会儿来电,直接问:“怎么了?” 段铖也开门见山:“我被人下药了。” “啊?”张嫚迪懵了一下:“什么药?” “不知道,”段铖很难受,拧着眉低头搓太阳穴:“伟哥吧。” “谁给你下的?杨潇潇吗?她好狂野啊。” 段铖说不是。 张嫚迪接不上话了,就听段铖在电话那边喘:“……牛逼。” 段铖问:“你现在在哪儿?能过来吗,送我去趟医院。” “过不来,我儿子发烧了,正在泛滥母爱,”张嫚迪语速很快:“我找个靠谱的人……” 段铖的耳膜似乎被糊上一层水,水在烧沸之后咕噜作响。他听不清张嫚迪后面说的话,只感觉沸水被人打翻在地,哗啦啦地流淌进血液里,凶猛地冲向神经末梢。 水声太真实了,段铖开始怀疑到底是药物作用下的幻觉还是他就徘徊在自己身边。他寻水声偏头望去,眼前是一扇虚掩的门,里面有人影恍惚,还有混着潮湿眼泪的哼喘。 好悦耳。 “段铖?你在听我说话吗?” “不用了,”段铖说:“我自己解决。” 林其北脱掉外套,高定西装扔在地上,被洗手台溢出来的水沾湿。他把脸闷在水里,耳朵轻轻动一下,听见有谁推门而入,那混乱的脚步声好近。 林其北反应过来,脑子里先跳出老登的脸,心惊肉跳,起身时右手往后一摆,抓住扫把杆,猛地抬手朝来人劈头而下。 他骂骂咧咧:“滚蛋!” 然后手腕被人捏住,扫把应声掉地,咣当一声,那人力气好大。 “看着点,是我。” 林其北听见段铖的声音,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段老师……” 段铖单手托住林其北的腰,看他湿漉漉的脸和淌着水珠的头发,他们四目相对。 段铖说:“真神奇,我能在你的眼睛里看见我自己。” 林其北呆呆地问:“是怎么样的?” 段铖沉默思考。 “神清骨秀,颇有姿色,”林其北轻笑,自问自答:“是好看的。” 段铖皱眉:“除了好看就没别的了?太肤浅了。” 林其北现在喘气都费劲:“别这个时候挑刺,我现在的脑子是一团浆糊,拍不出马屁。” 谁不是呢,段铖想。 林其北热,于是就近取材,挨着段铖蹭,可是段铖更热。他咽口水的声音在富丽堂皇的洗手间里清晰可闻,段铖被他撩得更烧了。 解渴的泉水在对方身上,就是找不到口子,他们好莽撞,也慌不择路,接了一个不受灵魂控制的吻。 “现在怎么办啊?”林其北哭着问。 段铖也不知道,他在这事儿上经验不多,并且那杯酒他喝得比林其北多。 “你房间在几楼?” “十七……”林其北断断续续地说话,他抽搭一下呜呜两声,扬起脖颈又去啃段铖的嘴:“1708。” 段铖不躲,任他咬:“房卡在哪儿?” “衣服口袋,”林其北分不清从他脸上滴落到段铖脸上的是眼泪还是水,“段老师……好热啊……” 洗手间随时都会有人进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段铖当机立断,脚尖一翘,把林其北的衣服从地上勾起,牢牢盖住他的脑袋。 “干什么!?” “别被人看见了。”这人双目莹润迷离,脸颊滚烫微红,鼻尖水珠悬挂,还有圆浑可爱的耳垂,捏起来手感估计很好。 他自己明明也漂亮,为什么总说别人是天仙?段铖私心想独赏,找的理由冠冕堂皇:“这里到处都是记者,你这样子好看?” 林其北砸吧嘴,抿出了血腥味:“那你好看?” 段铖抬指抹了抹嘴角,不说话,扛着林其北往楼上跑。 林其北怕掉下去,两手紧紧扒拉着段铖腰两侧衣服,“唔,我把你咬出血了?” 段铖给林其北颠两下,说嗯。 林其北更晕了:“呜呜……” 段铖已经跑两层了,脖颈那儿全是汗,“怎么了?” 林其北太脑袋偷偷瞄他,再一次被段铖性感的身体冲击了大脑,于是抬手摸他的脸:“段老师不累吗?” “不累,”段铖擒住林其北到处揩油的手,嘴角向上翘了翘:“你又不重。” “哦,”林其北问:“你真打算用脚攀登十七楼?我……我有点难受。” 段铖跑了三层,确定避开所有人,找到逃生通道侧门的电梯上去。演员的职业习惯除了演习方面,还有各种躲避媒体和粉丝的本事。 林其北进了电梯,脚刚落地,就又揪着段铖的衣服凑上去,他舌尖吐出来了,眼睫的水珠一直不干。 “好渴啊……”他嘟囔:“段老师,我好渴。” 小甜心又香又辣。 然而段铖没接招:“电梯里有监控。” “怎么办?这么下去不行!”林其北的动作完全不受大脑控制,他抬起腿,竟缠上了段铖的腰。 段铖也下意识托住了他的屁(绕我狗命)股。 铁和巨铁的碰撞。 段铖快疯了,他眼前除了林其北的脸,全是星星,一闪一闪地冲击火烫的感官。 最后一丝理智让段铖的人性尚存,他没去尝那红透的舌尖:“你再忍忍。” “呜……忍不住。” 唐僧的取经路都没他俩回个房间的路困难,等林其北哆嗦着手打开门。段铖甚至来不及抱林其北去客厅沙发,些许粗暴把人抵在门上,他从下至上,终于吻了上去。 林其北高扬脖颈,任由段铖撕咬舔舐,因巨大刺(饶我狗命)激产生的更加巨大的快乐,让他仿佛身处仙境。仙境里有好多美男,随后无数美男同时抬头,是一模一样的脸。当这些身影慢慢合拢,奇迹般得变成了拥抱自己的这个人。 第15章 “段铖!不行,我们不能这样……”林其北临门一脚当起了缩头乌龟,言不由衷地拒绝:“你想想办法!” 段铖放下林其北,把他压在柔软的地毯上:“你在外面都快扒光我衣服了,现在跟我说不行?” “磕……药了……”林其北嘴上矜持,手上动作相当狂野:“能怪我吗?唔,这什么,好烫啊。” 段铖抬眸,好似一头饿急的兽:“握住了,上下套,会吗?” 林其北哼哼唧唧,继续哭:“握不住。”他要抽手,被段铖摁着继续,白皙的手腕立刻被掐出两道指印,他控诉:“段铖,你太野蛮了!” 段铖于是随心所欲,叼林其北的耳垂,齿尖摩挲,轻笑道:“小林同志,我给你分析一下现在的局面。” 第14章 “什么局面?” 段铖斟酌片刻,奈何脑子实在不灵光,关键时刻,杨潇潇的话回光返照似的炸响。 于是段铖添油加醋,说:“第一种,我叫救护车。我们这样衣冠不整、缠缠绵绵地下楼然后上车,我嘴上的伤口和你脖子上的牙印会在我们还没到医院之前就流向大数据端口,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林其北只见段铖的嘴皮子一开一合,话太密,跟念紧箍咒似的给他本来就堵塞的大脑雪上加霜:“呃……那第二呢?” 段铖咬唇不语,单手托住林其北的脊背,让他伏在自己身上,往沙发那儿走。 林其北身体的燥/欲再度腾升,他感觉凉了一下,贴上段铖的胸膛又炙热滚,完全忍不了。 他一边吻段铖,一边咬,又胡言乱语:“那老登到底往酒里下了什么?阴阳和合散吗!” 段铖差点儿笑场。 林其北扯段铖的领带:“第二种是什么?” “我们自己解决,”段铖捧林其北的脸,看他的眼睛,又盯着那嫣红的唇,不知该从哪儿下口:“这件事关上门来,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林其北怔忪地凝视段铖的脸,他俊秀的五官好像产生了某种忸怩的腼腆。 林其北震惊,也学段铖的样子捧他的脸:“段老师,你是不是害臊啊?” 段铖脸颊肌肉抽了抽,恼羞成怒似的啄一下林其北的唇角,不解气,又勾着他脖子过来咬他后颈。 少年的清瘦的皮骨就是一道催(饶我狗命)情(饶我狗命)剂。 段铖没疯,并做自我介绍:“我今年三十二,无不良嗜好,身体健康没传染病,目前单身。如果你需要我的体检报告,明天把电子版发你。” 林其北挺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笑,他眨眨眼,说行,“我看一下。” 留个纪念,他想。 说着林其北突然又感慨起来:“段老师,我们年龄差好大。” 段铖动作稍滞,偏头与林其北对视:“重要吗?” 林其北扒段铖的领带,怎么都弄不下来:“不重要。”他皱眉,说:“怎么这么难解!” 段铖嘴角上扬,单手熟练解开,往地上一扔,同时跟林其北又唇齿纠缠在一起:“不喜欢吗?那我以后不带了。” 林其北笑,心里美得要死。 然后他们滚到了落地窗旁的毛毯上。 之前林其北觉得自己挺保守,至少不可能随便跟什么人抱一起啃咬着接吻。别说,确实很爽。 一般人到达这个过程总归要有一段心理建设,但是林其北完全没有。他解段铖的衣服,期间抽空思考,如果换成别人,自己会不会这么丝滑的就躺下了? 肯定不会。 于是林其北把这一现象全部归于药物作用和段铖美色勾引。 后者占比可能大一点。 林其北默默得在心里做了八千字事出有因的总结,然后释怀了。 就搞一次,送上来的肉不吃白不吃。他心想,然后被段铖抓住了腿。 兵临城下,林其北居然紧张起来,他一紧张就抖,抖得好厉害。 段铖正在下方埋头,感受到这动静了,微微抬眸,“冷?” 林其北手指蜷缩,攥紧地毯:“不冷,热,汗不出来。” “这你不用担心,马上汗就能出来,”段铖端着那张高岭之花的面孔,张口就来:“不管什么都会出来。” 林其北听到这话脑袋轰隆一炸——简直了。 段铖突然轻笑,笑声中的调侃跟之前不一样,林其北舔唇问:“你笑什么?” 段铖勾了下林其北的那儿,说:“可爱。” 林其北羞恼:“你骂我!” 段铖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我骂你什么了?” “你说我小!” 段铖严肃:“陈述事实。” 林其北抬脚踹他,那白嫩的脚踝又被段铖攥住了。 他们都不清醒,但灵魂荡漾,是难以言喻的迷醉。林其北呼吸滚烫,哪儿都烫。段铖做这事儿都绅士,林其北希望他凶一点,于是大胆直白地把诉求说了出来,并且骂他装。 过不久,段铖听见林其北的低泣,他喟叹:“你看,真凶了你又不高兴。” “我高兴,”林其北抬起手:“段老师抱抱……” 段铖抱他。 “接吻吗?”段铖问。 林其北说不出完整的话,口中词调七零八落,全散了,他点头嗯嗯。 于是段铖亲了一下,“你这样子……”他无法用言语表达,目光深邃,把林其北的模样全刻了进去:“很好看。” “你也好看,”林其北笑着说:“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神经和理智被外来因素控制,于是寻欢作乐的当下,有些话其实不必当真,但总挡不住其中一人听进了心里。 段铖太能折腾了,没花样,就纯折腾。 林其北晕了醒,醒了差点又晕过去,现在应该早上了,遮光窗帘把窗户捂得严严实实,阳光一点透不进来。 林其北蜷缩侧躺,一条腿搭在段铖腰上,脚趾颤颤巍巍:“好汉饶命。” 段铖还想继续:“去浴室?” 林其北捂脸:“我们已经去四回浴室了!” 段铖扛起林其北:“再一次,凑个整。” 林其北着实没想到禽兽还能这么凑整五。他俩一路走,一路滴答声不绝于耳。很快,浴室里又是奏响美妙曲调。 两个小时后,林其北被段铖抱出来,身上已经洗干净了,裹着浴巾。 段铖没回床上,就在沙发坐下,林其北坐他腿上,躺在他怀里,小腿晃啊晃。 有那么点儿温存的意思。 段铖叫他:“小林。” 林其北一听这称呼就肝颤,气若游丝:“不来了不来了。” 段铖摸他头发,还有点儿湿,拿起毛巾擦:“我跟前台要了份粥和小菜,你吃点儿。” 林其北是挺饿,但没胃口,他想睡觉,可睡不安稳,一想就来气,骂骂咧咧:“你简直是魔鬼!” “那酒大半杯都是我喝的,”段铖揉林其北的腰,无辜又义正言辞:“我没办法控制。” “放屁!”昨晚林其北只一次,那药效就过了,他说:“我怀疑你得寸进尺——人类怎么可能这么持久!” 段铖笑,说行:“这话听着舒服,当你夸我了。” 林其北让段铖摁舒服了,又哼唧起来,他拖着甜甜的尾调,小声说:“段老师——” “嗯?” “你今天没事儿啊?” “嗯,没事,”段铖说:“杀青了,有一个多月的假期,偷会儿懒。” 林其北勾着唇角,眉目放松:“但是你手机震一早上了哥。” “不用管,”段铖怔愣:“你刚叫我什么?” 林其北笑着看他:“你觉得我叫你什么合适?” “都行。” 段铖声音沉,有点哑,含混些许笑意,太性感,于是跟昨晚一样,又把林其北撩精神了。 他扭扭屁(饶我狗命)股。 段铖抬手,啪一掌拍下去。 林其北脸颊通红:“你干什么?!” 段铖挑眉,笑出声来,直勾勾看他。 林其北受蛊,口水往下咽,喉结动了动。昨晚太猛烈,他忽略一事儿,现在想起来,林其北的心没由来颤了颤。 “段老师,我问你个事儿。” 怪正经的,段铖稍稍警惕起来:“什么?” 都坦诚相见了,林其北也不含蓄,特真诚地问:“你是gay吗?” 段铖深沉回答:“我是。” “哦,”林其北不知为什么乐得不行,随后心跳加速,又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段铖表情变化不明显,看上去好像板着脸,“还行。” 他嘴这么说,手没闲着,捏林其北的屁(饶我狗命)股,想起几天前啃得桃子,内心突然澎湃:超绝的! 林其北:“……” 什么玩意儿就还行?他能不能真诚点! 段铖看林其北懵逼的样子,太可爱,笑着摸摸他的脸,把人抗回了床。 第16章 床这玩意儿,又软又乱,好似进入某种结界,特别让人来劲,于是靡靡之乐未散,乐不思蜀,段铖又带着林其北来一次。 澡白洗了。 反正没出门,彼此也没说拜拜,就算在一次有效期限内。林其北想,以后怎么面对就再说吧。 段铖吻他光滑的肩颈:“你走神了?” 林其北哄着眼睛,翻掌缠住段铖的手指:“我的神不在上面,在下面。” “跟我开黄腔呢?” 林其北笑。 段铖动(饶我狗命)两下停了:“你是吗?” 林其北知道他的意思,说:“我不知道,估计是吧,都这样了。” “是,”段铖颔首:“挺享受的。” 林其北低头,掐段铖的手指,最后又晕过去了。 享受归享受,累是真的累。 这一觉睡了应该挺长时间,直到林其北手机响了,他迷迷糊糊伸手摸,没摸到手机,也没摸到人,睁开眼睛,有点懵。 外面传来交谈声,客房务服送了午饭,段铖交代下午六点的晚饭也请准时。 林其北这回是彻底清醒了,他说不上来什么心情,荒唐是有的,咂摸一嘴还有回味。 手机震动锲而不舍,林其北回神,发先是自己的消息,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小叔’,他虎躯一震! “卧槽……”林其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不敢多想,手忙脚乱接起:“小小小……” 林琮珩飞机落地收到小兔崽子昨晚的消息,八百个电话没打通,脑血管差点儿爆:“你在哪儿?跟谁在一起!谁他妈给你下药了?!” “你别生气,我没事,”林其北从昨晚开始成了泪失禁体质,又快哭了,来不及找胡编乱造:“没、没什么药。我看了场电影,现在逛超市!我发誓我绝对没做任何离谱的事情。呜呜,你别凶我了,我今天一定按时回家跟你吃饭。” 段铖站在房间外听,整个人都凝固了:“……” 他在跟谁打电话?这是撒娇吗?他说谎了,并且做贼心虚。当事人如果认为一段事故见不得光,那说明他本身另有故事。 于是段铖在毛骨悚然的精神状态中产生了荒谬的想法——我是不是成小三了? 第15章 林其北丧了吧唧挂掉电话,他刚被五雷轰了顶,忽感脊背一阵凉,心如死灰地转头,看见段铖端着面站在门口,幽幽地盯着自己。 段铖走过去,淡淡开口:“昨晚裤子脱太急,也没跟你确认。” 林其北:“??” “你单身吗?” 林其北心好累:“啊?” 但段铖认为她心虚,冷笑道:“行,懂了。” 林其北:“……” 他懂什么了? 这二位驴唇不对马嘴,说两句发现聊不下去。段铖脸皮尚存,知道自己没资格用正宫的姿态去质问林其北刚跟谁打电话。而林其北这边,他有一瞬间想解释的冲动,但药效过了,聪明的脑瓜占领高地,对自己的心态感到莫名其妙同时,理智在呐喊——我用得着跟他解释么。 于是段铖和林其北在情浪退潮后的尴尬中面面相觑。 林其北还是怂,没敢直视段铖的眼睛,他抬起一根手指,往前戳戳:“段老师,你手里面是我的午餐吗?” 段铖像一尊有神性的古希腊雕像,下颔微抬,垂眸不语,凝视林其北。 林其北给自己缩成一团,特别可怜:“哦,不是就不吃嘛,瞪我干什么?” 段铖给气笑了:“我瞪你?” “你看你看!你嗓门大,”林其北给点阳光就灿烂:“你凶我!” “我不能凶?” “能的,”林其北顺坡下驴,揪被子裹住身体:“给个理由再凶。” 段铖想了想,走过去,面放床头柜,在床边坐下。 那香味顺着段铖动作产生的气流钻进林其北的鼻子,差点没把他馋哭。 段铖问:“昨晚我们俩你情我愿对吧?” “嗯嗯。” 段铖觉得林其北的态度很矛盾,突然带上了一种不意被人察觉的疏离,他好似被白嫖的恍惚感甚嚣尘上。 段铖问:“那你让我那个什么的前提条件是什么?” 林其北想也不想,张嘴说:“这个嘛……” “别跟我说你被下药了,”段铖看得出林其北的敷衍和不走心,反驳他:“段誉和木婉清也被下药了,他们什么事都没有。” “……”林其北没想到段铖还能这么举一反三,竖起大拇指,说:“你牛逼。” 段铖挑眉:“嗯?” 林其北拍掌,兴奋起来:“对啊,你牛逼啊!长这么好看,技术也棒棒哒,所以我乐意嘛。我乐意跟你睡。” 段铖:“……” 又开始了。 林其北露出来的半截脖颈,白嫩皮肉上一口牙印太明显。段铖后背的指印划痕纵横交错,也全是林其北挠出来的。 所以这事儿就是本烂账,一时半会儿盘不清楚。 段铖看林其北嬉皮笑脸的样,气得要死,恨不得再扒光了爆炒一顿——春个屁的药! 林其北掌握了逗段铖的诀窍,乐此不疲:“段老师,我们都这样了,要谈恋爱吗?” 段铖:“……” 谁家好人谈恋爱没有联系方式。 他不往坑里掉,侧目睨视林其北,说:“成年人的自律是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不会随便谈恋爱。” 林其北眼底闪着光:“哇哦,那你好正经。” 戏都唱到这份上了,段铖懒得继续装,拿起手机杵到林其北眼皮子底下,“加好友。” 林其北后仰,对着屏幕亮起的二维码眨眼,“我好友列表上限了。” 段铖硬而突出的骨节嘎吱一响,手机差点被他捏碎。 果然不是正经人,图我色的小骗子! 林其北得逞,捧着腹笑,笑猛了肚子抽着疼,连带腰和屁股都疼:“欸,不行了。” 段铖捧起一枕头往林其北脸上扔,还不解气,使劲揉搓他头发,跟撸家里那只猫似的,又把人搞得乱糟糟。 段铖喜欢看林其北无言凌乱的样子。 他也逗他:“我会对你负责的,现在官宣。” 林其北瞪大眼睛,疯了吧! “别,”他婉拒:“你就当这是一场无与伦比的快乐吧。” “冠冕堂皇。”段铖磨牙:“先把面吃了,等会儿收拾你。” 说完起身离开。 林其北问:“你去干嘛?” “洗澡。” 林其北说哦,不久听到浴室的水声,段铖没关门。 试探谁呢?林其北想。 他脸上笑容淡去一点,目光依旧澄净,端起面,地盯着汤水上漂浮的青菜叶子发呆。 林其北本质缺乏安全感,他对所有人和事都保持着一种将要离散的悲观,包括他小叔。这种悲观的情绪源自于童年某天,他一觉睡醒,所有人都跟说,你父母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们眼神悲切,全是同情。 于是林其北练成了一种本事,他可以快速从某段关系或者某种情绪中抽离出来,哪怕他觉得很舒服很满足。 这碗面林其北没动,他下床捡裤子、穿衣服,把自己弄利索,临走前回头看一眼。 恋恋舍不倒也不算,那算什么呢?林其北认认真真地想,大概是段铖这人假模假样的精神状态很有趣吧。 于是林其北又折返回卧室,他难得心血来潮想找点什么留作昨晚的纪念。然而卧室凌乱不堪,林其北哑然——总不能随便捡个安全(饶我狗命)套回家供起来吧。 林其北估摸着段铖的澡洗差不多了,再不走要完蛋,所以当机立断,给青菜挂面拍了张照,算留影了。 林其北wb状态更新—— 一晚没睡,好累,不是胡萝卜就是青菜,淡出水了,拿我当兔子喂,打发谁! [配图][配图] 分别是青菜挂面和胡萝卜汁的摆拍。 林其北猫着脚,做贼似的离开房间,关门动作放缓三倍,声儿小得自己都听不见。 然而段铖早就隐在浴室门口,冷眼旁观着林其北的举动,阴着脸目送姓林的小混蛋欢快跑路,默等片刻后关掉花洒,也跟随林其北的脚步出去了。 林其北坐上电梯,心下刚松半截,催命的电话铃炸起,又差点吓死。他拿起来看,悲催的魂魄彻底没了。 战战兢兢接起:“小叔,您有何吩咐?” 林琮珩的声音如料峭的春寒,“我在酒店门口,给你一分钟时间给我滚出来。” “啊?你你你……”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哪儿?” “好的,”林其北哭丧着脸立正站好:“遵命。” 有点钱和流量的明星,只要在这附近拍戏或出席活动,基本都住这个酒店,所以蹲点的粉丝也很多。林其北糊,wb发出去半个小时,点赞数也就50左右,评论更是寥寥无几,但他有作为明星的自觉,鸭舌帽、口罩和墨镜全带上,范儿先显摆起来。 第17章 人群三三两两汇集在大厅,基本都是年轻小姑娘,看见这么个全副武装的人出来,脑子没反应过来,dna先动,举起相机咔咔拍。大堂经理上前阻止,说这里不允许拍照,那些人又悻悻放下相机,终于想起什么,这才打开刚刚拍的图仔细看。 “这人谁啊?” “有点眼熟,想不起来了。” “裹这么严干什么?我还以为是我们家哥哥呢,浪费感情。” “诶诶,你看他脖子。” “卧槽!!这谁?哪个糊逼在这儿约炮?他跟谁约炮?太刺激了!” 林其北本来乐呵地听人蛐蛐自己,一听这内容就不行了,耳朵又烧起来,赶紧跑。 段铖站在二楼餐厅的窗户边,冷眼看着林其北上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的后座,那车门打开,里面还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 第16章 林其北精神不济,目光游离,上车至今没敢跟林琮珩对视。 林琮珩鼻峰高挺,深邃眉眼低垂不语。他下颚线锋利像刀,恨不得劈开林其北的脑子看看装了多少浆糊!又想着忍忍吧但实在忍不下去。小叔浸润在阴影里的情绪蹭蹭往上扑,终于摘下架在鼻子上的无框眼镜——刮眼过去。 林其北脖子一缩,想原地消失—— 完蛋,小叔要发大火。 “我对你的管教一直很宽松,不阻止你交朋友谈恋爱,但不代表你能在雷区蹦跶——小北,不小了,能不能稍微有点谱?” 林其北:“……” 林琮珩下了飞机,收到林其北延迟了一晚上的信息,血压立马窜上200,真他妈坐火箭也赶不上黄花菜凉起来的速度,一路飙车赶来酒店,还不能闯红灯。 林其北瞄了眼林琮珩还红温的耳朵,战战兢兢问:“小叔您降压药吃了吗?没吃的话我们要么靠边停车那儿正好有个药房,您年纪大了注意身体?” 林琮珩:“……” 年纪大? “司机——”林其北捏嗓子喊。 前排开车司机冷汗直冒,虎躯一震,抬眼看看后视镜,真怕后面俩打起来殃及自己:“啊……?” 林其北说:“停车。” 林琮珩吼一声:“继续开!” “嗻!”司机马不停蹄猛踩油门。 林其北直接被惯性拍进座椅,动作太大了,他腰疼,屁股也疼。 “哎哟……” 林琮珩看林其北的模样,满脖子牙印,一朵花被摧残得七零八落,但本人心情似乎还行——老登?小侄子眼光应该没这么差。 他说:“我哪天要是死了,都不好意思下去见你爸妈,要不你行行好,把我骨灰扬了吧。” 林其北委委屈屈:“小叔你别这么说。” 林琮珩自己生气,不忍心对林其北说半句重话,也心疼:“是谁?” “没谁。” “老登?” “不是。” 林琮珩揉捏眉心,沉默片刻,问:“戴套了吗?” 林其北一言难尽,闭口不言。 林琮珩三叉神经猛跳,知道今天问不出结果,他深呼吸平复心情,说:“这事儿过不去,等你自己想明白了再跟我说——给你下药的是谁?” 林其北眼睛一睁,稍稍来劲儿,这能说! 小叔搞死老登! 林琮珩打几个电话,威严慎重,表情还是阴。林其北往车角蹭蹭,微缩自己的存在感,大气不敢喘,后来实在无聊,拿出手机玩儿。 wb提示有新消息,他点开看。 青菜挂面和胡萝卜汁下有陌生人留言。 -你喜欢吃什么? 嘿,新粉!林其北挺高兴,亲切互动起来。 -老坛酸菜方便面!微辣~ -好的,知道了。 林其北盯着这几个字,心尖砰砰重跳两下,不知怎么的,他感觉有点儿怪,又说不上来哪儿怪,这个干脆利落的粉丝正经得特像某人。 想到段铖,林其北脸颊烧起来。 林琮珩皱眉看他:“你又胡思乱想什么?” 林其北收起手机,存心气他,咧嘴一笑:“想炮友。” 林琮珩摁爆太阳穴:“闭嘴。” 段铖依旧站在餐厅玻璃窗旁,换了个姿势倚靠,手里端了杯咖啡,抿一口,提神醒脑。他登出wb小号,切换大号,思忖片刻,发了条动态。 【食不甘味。】 配图酒店房间落地窗外的城市日出。 其实仔细看,能看见地上凌乱的毛毯和角落散落的衣物。这是段铖今天凌晨拍的,那会儿林其北正好晕过去。他伏压在林其北身上,情绪热烈高昂,兽性得以满足,抬眼望见风景,很美。 段铖食髓知味,后知后觉这条动态不妥,可舍不得删,也不能删,会显得此地无银,于是他就心安理得的欣赏起来。 恰逢张嫚迪来电,段铖接起。 “喂?” “看看你都发了什么,”张嫚迪问:“人到中年遇见真爱了?” “我才三十二,不至于中年吧。” 张嫚迪要笑不笑地调侃:“情窦晚开,一个意思。” 段铖默了默,问:“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张嫚迪叹气,作为经纪人她很有专业素养:“先告诉我是谁,杨潇潇吗?” “怎么可能。” “那能告诉我他是谁吗?”张嫚迪也不是逼段铖坦白什么,她语重心长:“我要提前做好公关方案。段铖,你刚签约恒星娱乐,这个节骨眼不能出任何岔子。赚钱比睡觉重要,这话你说的。” 段铖语调没有起伏,“我们没有被任何人拍到,他也不会惹麻烦,不需要公关。” 张嫚迪疑狐:“你确定?” 段铖低头笑笑,突然发现人鱼尾袖口不见了,于是一种满怀期盼的愉悦沸腾起来,他说:“嗯,我确定。”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张嫚迪语气稍软,“昨晚我不对,应该过来处理的。” 段铖说没事儿。 张嫚迪柔情蜜意的声调,头皮麻了麻,而后醍醐灌顶——高岭之花好像确实爽到了。 得亏昨晚没搅他局。 “嫚迪?” 张嫚迪尴尬轻咳,说:“你的布加迪我让人开到酒店地下停车场了,你自己取。巴黎的机票也买好了,段铖,旅途愉快。” 段铖笑笑,说谢谢:“对了,还有个事儿。” “什么?” “上回你说的那个什么牌子方便面的商务,谈得怎么样了?” 张嫚迪愣了愣,“我想拒了。” “别拒。” “为什么?”张嫚迪说:“平台给的代言费不高,而且跟你的形象不符,接了没什么意义。” 段铖张口就来:“高盐高热量食物能让人心情愉悦。” 张嫚迪:“……” “他们家主打老坛酸菜味吧,挺带劲的。” 张嫚迪心累:“行,我知道了,短期代言而已,价格我再谈谈。” “嗯。”段铖抬头,阳光直射进瞳孔,太耀眼了。 林其北回家睡了一天一夜,饿急了才醒。他呆呆坐在床上,看窗外天空斗转星移,整个人迷糊,然后一动,腰好疼,忽地想起不久前的晚上,段铖掰着自己身体摆出来的好几个高难度动作。林其北迷恋段铖情(饶我狗命)欲上头时的脸,所以很配合他,并且叫得好欢乐。 “操,救命啊……”林其北羞涩捂脸:“急急如律令,让我失忆吧。” 做(饶我狗命)爱这事儿在ing的时候放开了玩儿觉得没什么,冷静下来就不行了,又燥又涩。 林其北拍拍脑袋,企图把污秽思想拍出去,然而肚子咕咕叫两声,他就没劲了,掰手指一算,已经两天没吃一顿正经饭。 饿死不如死段铖床上,林其北思想超前,拐着弯又回到段铖脸上,直呼自己色迷心窍。 他找手机想给酒店打个电话送餐上门,摸到衣服口袋,手机和一枚小东西一道掉了出来。 钻石在月光下反射璀璨的光泽。 林其北蹲下将它拾起,人鱼尾袖口似曾相识。于是那游离于记忆里的欢悦迸发出五彩华光,闪过彼此衣衫不整的画面,自己在碰撞中难以抵抗时的反应,好像抓了什么东西回来。 “挺贵吧。”林其北把人鱼尾拢在掌心捂热了,压枕头下。 林琮珩给林其北打了几条信息,没得到回复,担心小侄子又出去鬼混,立刻打电话过来警告。 “我给你点餐了,哪儿也不许去,不然打断你的腿。” 林其北有气无力说哦,“你像棒打鸳鸯的恶公公。” “你再作妖我还有更恶得给你看。”林琮珩冷笑说道,他没空跟林其北抬杠,忙着惩治地中海去了。 所以林其北从小到大的生活就这样,物质条件丰盛,精神状态匮乏,以前有阿姨做饭照顾,在家有人说几句话,招猫逗狗的养养,长大后渐渐也没兴趣了。阿姨回老家照顾孙子,吃饭也有外卖。 第18章 房子大,但空虚。 这话去任何平台发出来,百分百得到嘲讽,确实饱汉不懂饿汉饥。 林其北晃晃脑袋,不想这些。等饭间隙为分散注意力,他打开wb,立刻一条热搜推送—— 【疑似段铖陷入热恋!!】 林其北咋舌:“啊??啥?” 第17章 【理性讨论,段铖跟谁陷入热恋?】 1l:何欢欢吗? 2l:不可能,要是跟何欢欢,他俩孩子现在都能打酱油了。 3l:段铖的状态明显孔雀开屏,对谁就不得而知了,快扒! 4l:段铖是男同。 5l:??楼上说什么? 6l:卧槽! 7l:昨天晚上《爱的抱抱》杀青宴,大佬云集,段铖和杨潇潇也参加了。 8l:什么意思?段铖跟杨潇潇? 9l:做尼玛春秋大梦呢。 10l:[杀青宴照片] 11l:牛逼,这楼有真业内。段铖跟谁挨一块儿?他笑得好不值钱。这位被段铖遮了半张脸,下巴好精致,穿奢侈品牌本季高定西装的帅哥是谁? 12l:林其北。 13l:坐享其成是真的。 14l:你全家不值钱! 15l:别搭理楼上,我们继续。我认识剧组的人,说段铖和林其北住一个酒店,就开杀青宴的那个酒店,一个15楼,一个17楼。 16l:昨晚林其北先走,段铖没五分钟也走了,后来这俩一直没出现。导演到处找都没找到人,杀青宴最后弄得挺尴尬,不知道怎么处理。 17l:我听说前段时间林其北在剧组病了,被段铖抱上的救护车。是公!主!抱!哦! 18l:老天奶我脑子磕疯了,他俩开黄车的画面已经在我眼前疾驰了,你们再多说几句。 19l:段铖和林其北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20l:同一个剧组的同事,对上眼就熟了,再说,真做那种事,熟不熟无所谓的。 21l:open哦。 22l: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出来段铖wb这张照片充满色,欲,没准他身下就压着林其北。 23l:瞎jb磕,开眼了第一次见造谣式磕cp的,小心报警抓你。 24l:且等你哥哥给我发律师函。 25l:说真的我仔细看了段铖发的图,窗户结构、窗帘花纹,还有窗外建筑,都跟他上个月发的照片不一样,尤其窗外建筑,从这个视线看过去,比之前至少高了两层。林其北在段铖wb的一个小时前也发了条动态,说自己一夜没睡。 27l:操!段铖搞他一夜?? 28l:妈妈啊都对上了!! 29l:哪个大善人给坐享其成开超话了?!去吧姐妹们,现在加入的都是家人! 林其北如遭雷劈,这帮人的嘴炮轰得他简直心如死灰,甚至怀疑自己昨晚跟段铖的戏被全网直播,太精准了。 一口刀鱼饭含在嘴里,林其北吐不出来,更咽不下去,他敲敲打打写了几个字——不是的,你们听我解释。 但是心累,解释个屁。 网络太热闹了,疑似段铖陷入热恋的热搜差不点要爆,各路神仙齐齐出场,何欢欢杨潇潇争奇斗艳,谁也不想错过这波蹭流量的机会。 林其北悬在屏幕上的指尖顿了顿,看见一张图,鬼使神差地点开。 是何欢欢笑着看段铖,两人并排走进一家私人餐厅的图,从这个角度看,何欢欢似乎挽着段铖的手。 林其北抿着唇,眉眼不易察觉的皱了皱,心情有些微妙,等反应过来,这照片他已经保存到相册了——下次问问段铖,他这样想。 实名区的热闹林其北不能凑,会给小可和陈姐惹麻烦,他忍住了。但身体所有细胞抓心挠肝得难受,也快闷死了。林其北得给自己发泄出去,于是小发雷霆,切换wb小号,怒加[坐享其成]超话。 他再次切回匿名嘴炮论坛,干脆利落地把‘你们听我解释’删除,气势磅礴重新写下八个字—— …… 99l:坐享其成入股不亏。 100l:祝99。 林其北囫囵咽下最后一口刀鱼饭,准备给小可打个电话,好巧不巧,wb娱乐简讯推送而至。 【段铖辟谣热恋传闻,是否点击查看】 林其北呆愣许久,不由心跳加速,微晕。 “关我什么事,有什么好看的。” 说归说,口是心非这一套让林其北玩明白了,他转脸口径又是:“我看看他辟什么谣。” 于是点开。 【没有热恋。】 配图是机场登机口。 林其北:…… 比入股不亏还言简意赅。 不是,林其北突然咯噔一想,段铖要去哪儿? 然后他问了,直接在这条动态下评论:段老师去哪儿? 这么一来,林其北心情通畅多了。人类的憋闷不能超过三分钟,要么学会找乐子消化,要么转移给他人,这是林其北总结出来的社会哲学,并且熟练应用。所以这事儿后续怎么发展,谁想买热搜通稿,段铖回不回复,他通通不管了,拨通了小可的电话。 “祖宗。” “怎么啦?” 小可有气无力:“你怎么跑去给段铖评论了?你知道你现在跟段铖有个cp吗?” 林其北说:“知道。” 小可:“……”她默了默问:“你很关心他去哪儿了吗?” 林其北挑眉,嘴硬:“没有啊,我关心他干嘛。” 小可的职业素养让她敏锐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端倪:“北北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林其北拧开果汁,喝了一口,没说话。 小可音量提高:“你跟段铖是不是怎么了?!” 林其北闪烁其词:“什么怎么了没怎么!” 小可自己说自己的,根本不停林其北狡辩,“段铖说他没有热恋。” 林其北:“……” 小可往下脑补:“言外之意,他陷入了。” 林其北天灵盖好疼:“我要把你流放宁古塔。” 小可乐呵呵地住嘴,不闹了:“你到底怎么啦?” “真没怎么,”林其北叹气:“我后面有工作吗?” “最近没有。” “回答这么快啊。” 小可说:“你糊嘛。” 林其北瘪嘴:“那什么时候有?” 小可翻了翻林其北的行程表:“下个月底《爱的抱抱》ost录制,demo发你邮箱了,你听一下。” “行,知道了,”林其北说:“我准时回来。” 小可右眼皮一跳,问:“你要去哪儿?” 林其北拽了吧唧地笑笑,又故作深沉:“让心灵去旅行。” “……”小可说:“别想着跟谁私奔。” 林其北不以为然:“那是恋爱脑做的事情。” 小可不置可否:“行吧,祝你旅途愉快。” 林其北看向窗外,正有飞机掠过天穹,像鸟儿滑向千里之外。所以世界万千光影,它这么大,真的会有人在某个角落偶遇吗? 不知道,试试。 第18章 林其北一杆子把自己戳到南极,他登上前往南极的邮轮,最后打开社交软件,wb显示48小时前收到一条私信,来自段铖。 -我在巴黎。 -塞纳河畔的咖啡不错,但环境一般。 -太臭了。 林其北看着这几行字,虽在意料之中,但难以言说的情绪混杂了一点失落。 人类哪儿有那么多光怪陆离的偶遇。 -我在南极。 -海和冰川都好美。 -这里很香。 段铖已读,秒回。 -一个人? 林其北已读,乱回。 -看来塞纳河畔的味道熏得你连咖啡都喝不下去了。 段铖那边显示正在输入,这回隔得时间长了。 -注意保暖,多喝热水,保温杯带着吗?我的保温杯你没有还我。 -林其北:不还了,抵充电宝的债。 -段铖:身体还好? 唯美的话题岔开,瞬间回到最初暧昧又激烈的晚上。 反正看不见脸,林其北说话十分大胆。 非常好,屁股不疼了,段老师不够努力。 -段铖:…… -段铖:你确定? 这三个字仿佛带了段铖又沉又蛊的声音,从林其北的尾椎注入,蹿过脊背,于大脑皮层飞出,在头顶炸出烟花,最后剩下酥麻电流让身体的神经细胞高潮。 林其北撩拨失败,不甘认输。 -混蛋。 -段铖:[微笑] -林其北:你又骂我。 段铖没有回复,无输入状态。 林其北等了好久,轮船鸣笛起航,他享受生活的时候不习惯玩手机,于是准备关了。 似乎心有灵犀,段铖发了张照片过来,一张关于日落的景色。图中游船划破粼粼水波,橙日温暖迷蒙。他们透过一副静止的画面,彼此眼中似乎有了同一个城市的色彩。 -段铖:巴黎和南极距离大概13000公里左右,但我们能看见相同的太阳。 第19章 林其北反复品鉴段铖说的话,他看着塞纳河畔的日落,忽地与眼前蔚蓝冰川融合,极寒又极暖。 “哦,”林其北笑意盈盈地说:“所以距离不远。” 一个月后林其北旅行结束,准备回国,南极天气不好,飞机延误,他比计划时间晚两天抵达,正好北京时间凌晨1点。 林其北心情不错,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手里拖着个不大的行李箱往外走。机场安静,连个鬼影也没有,但奇异的是打车依旧需要排队。 时差没调过来,林其北这会儿脑子新鲜,摆了个姿势站在出口,除了身高不够,脸和身材以及衣品,都像男模。 入秋了,白天秋老虎热得要命,晚上寒嗖嗖的凉。林其北打颤,裸露的小臂泛起水珠,他抬眼看,居然下雨了。 打车软件提示排队至少二十分钟,林其北没法儿,只能等。 雨不停,不大,就是密。这种雨最烦人,打伞嫌累,不躲的话两分钟就浑身湿透。林其北正打算往边上靠靠的时候,头顶的灯光忽然被什么遮住了。 他抬头看见了段铖。 段铖对林其北笑笑:“这么巧。” 不期而遇,是个奇迹。 林其北眨眨眼,悸动一晃而过,尴尬暂未露头,美妙时刻,于是他也笑:“我每次抬头好像都能看见你。” 段铖现在对林其北很微妙,觉得这人挺纯的,在床上又浪,鲜活可爱。 他心都软了,但端着架子,矜持得很:“这么晚到,没人接你?” “没人知道我回来。” 段铖想了想,问:“玩儿得开心?” 林其北点头,笑着说开心。 段铖那手搭在林其北腰上,没舍得收回来,“我有车,你去哪儿?送你。” 林其北狡黠:“我也有车。” 段铖挑眉,不语,等他下文。 林其北的眼睛好亮:“滴滴打车!” 段铖乐了,推他一下,说赶紧走。 林其北给点阳光就灿烂,高高兴兴取消排队:“谢谢段老师的热情邀请,我不客气啦。” 他们并排往地下停车场走,段铖突然眉心一蹙,敏锐地看向左手边,同时雨伞往林其北那边压,把人遮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 段铖侧目凝视,白灯齐齐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寂静且萧索, 垂落的雨幕淅淅沥沥。 林其北揪揪段铖的袖子,压着声音诚惶诚恐:“你看见鬼了吗?” 段铖:“……” 他把伞给林其北:“拿好了,站着别动。” 林其北说哦,目送段铖往前走。 其实段铖没走多远,就十米左右,两个建筑之间有条连廊,他脚一拐,从里面拉出来一人。是个女孩子,头发披散,面容憔悴,手里拿着相机,那么长一大炮,估计刚刚拍了很多。 林其北心里咯噔一响,恍然心虚起来,咂摸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普通同事,机场偶遇,心虚什么? 段铖跟女孩儿聊了几句,彼此都挺愉快,那女孩走了,他就回到林其北身边。 “她是谁啊?”林其北有话直问。 段铖把伞接回来,说:“我站姐。” 林其北没忍住,噗地笑出来。 段铖斜眼,幽幽看他:“笑什么?” 林其北乐不可支:“你的站姐好真爱,凌晨还在这儿守你,是不是马上就能看见你的机场高清绝世美颜照啦!” 段铖淡淡地说:“这是我的私人行程。” 林其北怔愣。 “没赚钱那会儿觉得隐私一文不值,现在就想找个窝躲起来,”段铖苦笑道:“要两者兼得,是不是太贪心?” 林其北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这样子很好看,眼睛大,脸颊粉红,双唇泽润,嫩红舌尖抵在齿尖上隐约可见。 尝过,很软。 段铖舔了舔唇,抬手想揉林其北的头发,可这举动太亲密了,他俩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似乎不合适,于是稍稍放下点儿,在他背上拍了拍:“她的照片我看了,没拍到你,让她删了几张,剩下的都能发,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林其北想。 他沉默,继续跟段铖走。走到暗处,段铖收伞,林其北突然开口:“段老师。” “嗯?” “你需不需要一位大款站哥?”林其北说:“绝对不窥探你的隐私。” 段铖诧异,蹙起的眉眼稍稍松开,“什么?” 林其北捧着笑:“没什么,逗你玩儿呢!” “行。”段铖忍俊不禁,终是忍不住,弄乱了林其北的头发:“逗我玩儿。” 林其北好像只猫,这么揉他舒服,好险没哼出声来。而后他听见嘀嘀两声,很轻。 段铖抬手向前值,说:“我的车在那里。” 林其北顺着那方向望去,虎躯一震! “我操??” 第19章 眼前豪车通体幽黑,底部和轮毂红得如血液秾丽,车前标识气势磅礴,显富贵。 林其北抻脖咽了口唾沫,寸步不动。 段铖走在前,听见身后咕叽一声,回头看:“来啊,走了。” “要不算了吧,我还是不来了,”林其北后缩,笑得干干巴巴:“你这车太贵,我……我鞋脏。” 段铖:“……” “我还是打车吧,那玩意儿接地气。” 段铖含蓄翻白眼:“你不号称大款吗,没见过比这更贵的车了?” “瞧你这话说的,”林其北特别谦虚:“我为人其实蛮低调。” 段铖怕林其北真转身就跑,利落伸手捏他后颈,另一手开车门,把人摁进副驾驶,“坐端正了,含胸弓背仪态不佳,做演员最忌讳这个,导演能一天嘴你三百次不带重样。” 林其北小声嘟囔:“我不做演员。” 段铖挑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其北竖大拇指,咧嘴对段铖灿灿一笑:“您挺拔如松柏!” 段铖:“别阴阳怪气。” 林其北有跳车的念头,蓄势待发。段铖看穿了他密密麻麻的心眼,于是弯腰探进车里,拉出副驾驶的安全带给他扣好。 嗒—— 好轻一声,在暧昧的虚空中劈开一条裂缝。 他们靠得好近,彼此的双唇就在咫尺,那些的记忆从裂缝中缓缓而来。 呼吸、碰撞、潮湿。 林其北是不是也能在我的眼睛里看见他自己?段铖好奇地想,会是什么样子的。 错神的瞬间,灵魂再度不受理智操控,段铖吻了上去。 但是林其北躲开了,脸微微一偏,看向窗外。 “段老师今天又被下药了吗?”他说得好揶揄。 段铖沉默,面无表情,随后起身,说没有,且从容离开。段铖明白林其北想表达的意思——他认那天晚上的账,没打算负责,也不需要对方负责。 小混蛋享受过后就无情无义,人去南极走了一圈,情大概也被冻在了冰川里。 段铖愤愤难平。 后半段路两个人基本无话,林其北如坐针毡——真以为他淡定洒脱吗?装了个大逼而已,并且快绷不住了。 得缓解一下情绪,找个话题聊吧,没想到是段铖先开口。 “我这辆车开上路,前后二十米不会有人和车靠近,包括碰瓷的,除非他虎。想拍照的不敢开闪光灯,生怕给闪成微瑕,”段铖时不时瞄林其北一眼,不疾不徐地说:“我提车半年,别说刮痕,连灰也没落到上面,莫名其妙让人蹭一下,肉疼。” 林其北肉也疼,“你说二百五加二百五能不能凑出个六六六?” 可能因为年纪大,段铖听不懂现代网络文学词汇。但是他忽然想起这人之前说过蹭车的事,登时承上启下。 “……”段铖讶异:“你干的?!” 林其北指天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我听司机说那天有辆不长眼的五菱硬要加塞,好像堵成狗的马路是他家后花园,不过最后掏钱倒是痛快,恨不得往上加几万再蹭一道痕出来。”段铖顿了一下,又蹙笑:“确实是你的风格——怎么了,心情不好,存心当马路杀手?” 林其北对对手指,心挺虚,嗫喏说没有。 段铖单手扶方向盘,另一手撑着脑袋,状态松弛,笑得乱花渐欲迷林其北的眼。 他说:“北北,打个招呼吧,你和它算旧相识。” 林其北的脊背窜上一股电流,魂魄跟着震,他口好干,哑声说:“叫小林。” 段铖扬眉,呵呵笑一声,不说话。 布加迪在空旷的环城高速上一骑绝尘,对撞空气勾勒出如闪电般的流速。林其北对车的爱好不大,都是四个轮子能跑的工具,以性价比论,他更喜欢剁椒鱼头版电车,五菱mini激推。 然而豪车配美男,如履平地飞,眨眼离开寂静的荒野,就能看见城市璀璨灯火。论体验感,还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第20章 “既然旧相识,”林其北坐得舒服,伸了伸腿,说:“这车能送我吗?” 段铖波澜不惊:“行啊。” 一个敢要,一个敢给,林其北拍掌称绝:“段老师真大方。” “说的我像冤大头,”段铖笑:“也不是谁要我都送的。” 林其北捂嘴,眼睛弯弯亮亮,跟段铖抬杠,“那我不要了。” 下了环城高速,段铖又往市中心方向开了一段路,他不动声色,在第二个红绿灯口抬眸看了路标,开口问:“你家住哪儿?” 林其北好像快睡着了,这会儿猛地一颤:“我刚没说吗?” “没有。” “那你怎么不问。” 段铖无辜:“我以为你会说。” “所以你这么自信连弯都不拐,想去哪里?” 车流和人流逐渐密集,等红灯时间不少人驻足围观,段铖习惯这种场面了,依旧淡定:“条条大路通罗马。” 去谁家不是去。 林其北沉默。 段铖说:“没拿绳子捆你已经算我友善了。” 林其北颤颤巍巍:“……啊?” 段铖说哼。 这声里面至少有八分,他是真气不打一处来,包括被刮蹭的车和被白嫖的身体。 “你家住哪儿?”他又正经地问一次,最后一次。 林其北特别老实地报了个地址。 段铖连停顿也没有,从善如流地接话下话茬:“哎哟,开过头了,从这儿去你家得往前绕,至少要多开两个小时——现在挺晚了。” “那个……”林其北心好累:“我是本地人,你也不是开黑出租的,我们有话直说吧。” 段铖笑得高深莫测,诶,就是不说话。 林其北举手投降:“去你家。” 段铖勉勉强强同意:“行吧。” 段铖家住渌口江边最豪华小区,每天晚上江对岸成百上千的游客都得花钱坐游船拍他们家金光闪闪的建筑发朋友圈,并且配合文案:可是妈妈,人生是旷野,是我爱的铜臭味。 林其北走进段铖的旷野,看见天幕似的落地窗外,江对岸竟还有零散行走的人。刚回国那会儿,林琮珩也想在这里买一套给他住,出入方便。但是林其北没同意——一个所谓的家,外面热闹,里面寂寞,他不喜欢。 “这里四个房间,南面主卧和客房,客房的床坏了,北面两个房间比姓黄的脑袋顶上的头皮还光溜——”段铖不带喘气的介绍完室内布局,随意将林其北的行李箱往客厅一推,看向他:“你想睡哪儿?” 林其北想了想,说:“主卧。” 段铖挑眉。 林其北笑得狡黠:“你睡沙发。” “想得倒挺美。” 他们总四目相对,想端得不经意,显得姿态都自然。但滋啦乱跳的电流还是把那晚彼此的感官和情绪无限放大,烧得好渴。 所以男人要管好自己的下半身,有些事发生了,即便不出于本意,精神上不想负责,态度但必须诚恳。 林其北年纪不大,感触挺多,思考了一溜串关于性的哲理,他回神,段铖居然站在他面前了,好近。 “我腰不好,”段铖似笑非笑时有点邪性,“睡不惯沙发。” 林其北本来半阖的眼皮子倏地向上一撩,“我聋了吗,你再说一遍你什么玩意儿不好?” 段铖微微颔首,且矜持。 “胡说八道遭雷劈的段老师!” 第20章 隔着手机聊天和面对面用嘴说话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林其北挺紧张的,他甚至做好了被段铖怒而抗起,随便找张床,扒了衣服再干一场的准备。 然而段铖很绅士,他身上没有娱乐圈中年成功男人普遍拥有的装逼、猥琐、处处潜的气质和行为,清新的好像一朵从淤泥里开出的兰花,散发若有似无的香气,专门往林其北鼻子里钻。 林其北对段铖的好感度目前101分,刚刚分数加得有点猛了,于是评分标准从百分制升级成千分制。 段铖问:“你好友列表现在有位置了吗?” “要不我删一个你进来,”林其北拿出手机,杵段铖眼下,一顿划拉:“来吧,选吧,你看谁不顺眼。” 那一眼望不到底的列表,光a开头的‘xx代购’名单就比段铖命长。 段铖磨磨牙,完全不想看:“收起来。” “是!” 这茬算是又糊弄过去了。林其北主要没想明白,他加段铖好友,定位不好明确,他们关系不深不浅,不管私人号还是工作号,放哪儿都不合适。 以后再说吧。 林其北余光看见猫爬架,心想奇怪,段铖这么忙还养猫呢?同时,好像为配合气氛,不知从哪儿飘来喵呜一声。 “咦?” 林其北循声找去,偏头看见狸花猫从一个粉色桃形猫窝里出来。 “小花!”林其北叫它名字。 狸花猫谨慎,没敢靠近林其北,蹭段铖裤脚。段铖把猫抱起来,叫林其北伸手。 “你真把它带回来了,”林其北伸出两指,在猫脖子上轻挠,嘬嘬两声,“诶,胖了。” 好感度再加一百吧。 “五位数猫粮,吃一口你也胖。”段铖笑说:“别嘬,逗狗呢。” 林其北弯着眼睛说习惯了。 狸花猫大概认出了林其北,亲近起来,往他怀里钻。 林其北高兴,从段铖手里接了猫,说晚上一起睡。 “不早了,你去主卧睡,”段铖一直看林其北,嘴角隐约漾出的笑意藏在晦暗的灯光里,他说:“先洗澡,睡着舒服。主卧有浴室,洗漱台上的柜子里有新牙刷和毛巾,浴袍也是新的,你随便穿。” 林其北停下撸毛的动作,呆呆听。 他脸颊红,耳垂也红,一双眼睛湿漉漉的,鬓发有汗。 很可爱,段铖没忍住,伸手摸摸林其北的头发:“很热吗?” 林其北好乖顺地点了下头,说热。 “哪儿热?” 林其北想了想,抬眸看段铖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 段铖意会,笑了笑,将手收回,途中似乎不小心,碰到林其北的耳朵。 很软,有点烫。 “主卧四件套新换的,干净。” 就睡一晚而已,其实没必要,但林其北还是点头,说哦。 “除了主卧,今晚猫也归你,”段铖看看猫,又看看他,问:“还缺什么?” 缺个暖床的。 林其北口渴,嗓子好干,说话都哑:“那段老师今晚睡哪儿?” 段铖说:“楼上书房。” 真惊讶,居然还有二楼,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好耐得住寂寞,林其北想。 林其北睡在段铖的床上,纯棉四件套莫名有阳光的香气,熏得他如置身春天般荡漾——猫睡着了,他睡不着。 于是闲着没事,又看论坛。 匿名论坛说什么的都有,不是怀疑那个已婚男星出轨了,就是怀疑这个女星有孩子了,还有几位顶流爱豆疑似约炮的分析贴,反正越扒越有料,其中几位林其北认识,真真假假的消息混在一起,不至于离谱,但非常玄乎。 林其北往后翻,看到一个帖子,标题【这人是谁?】 主楼图片里的人裹得密不透风,从酒店大堂匆匆走过。 林其北一眼认出自己,就是那天事后,狼狈逃离事故现场的模样。 他如今睡在当事人床上,看图失神,心脏狂跳,砸吧嘴,把持不住地回味起来。 帖子被管理锁了,楼不高,林林总总猜谁的都有,就是没往林其北头上套,大概是真糊。帖子被锁的原因是歪楼,不知谁说了句:段铖住这个酒店,他男同,这人的脖子不能是被段铖咬出来的吧。 林其北光看字都心好虚,同时脖子酸麻丛生,好像段铖的牙齿此刻就磨着自己。 接下来热情高涨的几位网友就段铖是不是同性恋这件事展开热烈讨论。 正方说不是,猛猛甩段铖跟何欢欢的合照,每个角度都有,不管是台上欢笑还是私生活中的往来,狗仔可谓无孔不入,恨不得打上他二位同居的标签,反正男才女貌。 反方的说辞比较抽象,也有照片,大多意会,比较暧昧的是跟两位年轻男孩儿在一块儿互动,一个红毛,一个绿毛,要么是综艺录制现场,要么在颁奖典礼后台,主打人声鼎沸下蕴出幽然安静的氛围。 都一样,粉圈瞎磕。 林其北这会儿带上颜色眼镜,盯着段铖跟红毛耳语的照片,挨太近了,心里不爽,喃喃说道:“知道自己看狗都深情就不要瞎看,眼睛挖出来装盒里要用了再装上去,嘁!” 仿佛心有所感,他听见了水声,从楼上传来,淋漓于皮肤之上,最后流淌在地,持续很久。 林其北的口更干了,大脑不受控制,他想起了段铖的流畅肌肉和凶猛的持久力,那人强劲的腰,修长的腿,迷人的眼睛,还有耸动的力量。 第21章 还想再一次癫狂,或者摸一摸。 有过那事儿的人,彼此心理上都隔了一层朦胧的纱布,浅尝即止的骚动很真实,所以分开了还好,真见面就不行了。林其北觉得自己像被禁锢的羊羔,将要溺死在波涛汹涌的那晚,怎么也走不出去。 当然他清楚这事完全怪不着段铖。 “阿弥陀佛,饮食男女,肖想一下不犯法的。” 林其北参禅,然而没用,他拒绝内耗,矛盾转移,把锅扣段铖闹脑袋上,痛骂道:“大半夜洗澡快一个小时了想跟谁显摆存在感!不能是在拍裸照吧?想发给谁呢,不检点。” 除非发给我,那是好段铖。 清灵的水声好悦耳。 林其北里外都痒,哪儿都不痛快,“妈的,见鬼了。” 他切换到微信私人号,加段铖好友。二十分钟后,段铖拒绝好友申请,高贵冷艳,没任何回复。 “操……” 林其北又加一次,备注写道:我。 这次段铖很快通过,但没有发消息过来,且等着林其北下一步动作。 林其北年轻气盛,而且此刻上火,没段铖稳,辗转反侧许久,噌地坐起,猫也炸了下毛。 “喵!” 林其北拍拍它安抚,指下气势磅礴打字。 -段老师喜欢红的还是绿的? 段铖莫名其妙。 -?? -扣五十分。 -??? 第21章 林其北昏天暗地睡一觉,中间醒一回,看外面天沉,以为时间还早,翻个身继续睡,做了好长的梦,有点要醒了,又舍不得醒,这张床实在舒服。后来恍惚听到外面有声音,叮咣轻响,伴随香味。 好奇妙。 林其北费好大劲把自己从床上抠起,随手一抓,床边竟然有睡衣,不是自己的。他没多想,从头套进去。 衣服有点大,肩膀松垮,能盖住臀,林其北打个哈欠继续摸,死活摸不着睡裤,实在憋得慌,干脆不穿了,着急忙慌冲出房间,终于找到厕所,没关门,脱下内裤就放水。 林其北眉眼笑意浓,身心轻松,表情享受,缓缓睁开眼,余光却瞟见一人影伫立在厕所门口。 他吓一跳。 “!!谁?” 段铖手里端着盘绿菜叶子,无语地看着他。 “段老师?”林其北好懵:“你怎么在这里?” “睡傻了?这我家。” 林其北头脑风暴,终于想起来龙去脉,“哦。” “房间里有厕所,你为什么要憋着大老远跑出来,”段铖问:“显肾好?” 林其北保持姿势不动,干笑两声:“习惯了,我不喜欢在房间里上厕所。” 段铖的眼皮轻撩,注视林其北的眼睛笑了笑,后缓慢下移,好似带了幽渺的电流,他眼睛最后在林其北软绵的那处停住,目光一错不错。 把林其北都看害臊了:“干、干什么?” 段铖意味深长:“真可爱。” 林其北炸毛:“你还说!” 段铖笑出了声,挑挑眉,心情不错:“穿好裤子出来吃饭。” 餐桌素净,除了段铖的酸醋拌绿化带,还有一碗葱油拌面,加个蛋。 林其北有气无力:“我想吃肉。” “对自己的胃好点吧,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刚睡醒要吃清淡的,”段铖嚼着片生菜叶子,说:“晚上带你吃肉。” “嗯嗯?” “隔壁商场有家土耳其餐厅,里面的烤肉还不错,我定了晚上的位置。” 林其北两眼放光,津液分泌下素面吃出了肉味:“嗯嗯!” 相比段铖自律到令人发指的减脂餐,这碗葱油拌面的味道其实还行,林其北滋溜嗦面,找话题聊:“这面好吃,哪家店的外卖。” 段铖说:“我自己做的。” 林其北愣了愣:“段老师还会做饭?” “我十七岁从家里出来,书都没念完,口袋里就俩钢镚,只能买馒头,后来实在要饿死了,就挑着菜场要关门的时间进去捡点边角料,回到出租房炒盘菜出来。” “……啊?” 段铖问他:“有什么感想?” 布加迪和馒头,林其北想了想,尤其走心地说:“励志。” 微波炉叮一声,段铖从里拿了两杯牛奶出来,一杯推给林其北:“能感同身受吗?” 林其北笑了笑,诚实回答,不能。 怎么说呢,段铖就喜欢林其北这股直来直去的劲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刻意讨好谁或者疏远谁。 段铖家的餐桌像吧台样式,椅子也高,林其北坐在上面,因为找不到裤子,干脆没穿了,他脚碰不到地,于是小腿晃啊晃。 这两条腿白嫩软滑,手掌稍微用力,陷进肉里,能掐出水。当林其北双目迷离之时,腿就架在段铖肩上。 段铖想起那一段过程来,心浮气躁。 “吃饭就吃饭,把腿摆正了坐直,”他说:“你屁股上装轮子了吗,东扭西歪的像什么样!” 电视剧里的老子教训儿子好像都是这几句话。 林其北好好吃着饭,莫名其妙挨一顿训,满脑袋问号,“我屁股装没装轮子你不知道啊?” 段铖:“……” 林其北:“……” “当我没说。”林其北口不择言图一爽,反应过来后恨不得把脸埋进葱油面里。 段铖轻咳两声,换个话题,他不想尴尬,但一想到自己可能“小三”的身份,还是忍不住往尴尬里钻,于是旁敲侧击,“小林。” 林其北噗一声笑,调侃:“昨晚还叫北北呢。” 段铖从善如流:“北北。” 林其北被反撩一手,脊背倏然一颤,又怂到家了。 段铖放下筷子,坐姿端正,仪态优雅,他好看的眼尾隐入微乱鬓发间,开口问:“你都回国了,晚上不回家,没有人生气?或者他满世界找你。” 林其北表情不太好了,胃口也不好,捏着筷子在面里搅腾几下,跟段铖诉苦:“生气啊,他可生气了。所以夜不归宿这事儿不能说,让他知道肯定扒我一层皮,还会骂我不知道安分守己,他还打我!” 段铖的眉心突突直跳,“打你?那你还跟他在一块儿?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啊,”林其北眨眨眼,完全没意识到段铖跑偏的一连三问,他捧脸:“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的,地球爆炸的前一秒我都必须要跟他回家,然后死一块儿。” 段铖:“……” 大房在明,并且强势,小三在暗,无计可施。 “在我这儿不是挺机灵么,知道跑,在他那儿怎么就不行?” 林其北没听懂:“啊?什么行不行?” 段铖气得要死,揉摁太阳穴,不想说话了。 林其北贴心关怀:“段老师怎么了?” 段铖面沉似水:“没什么?” 林其北说哦,继续嗦面,吃饱了,一看时间,下午3点。他估摸着林琮珩得查他行踪,下一分钟质问的电话就会劈过来,接受雷霆暴击不如提前自首,掌握主动权撒娇,小叔还是有人性的。 段铖后续没跟林其北说话,吃完自己的,收拾碗筷进厨房,洗干净了又出来,收了林其北的空碗。 林其北拍拍肚子,继而撸猫,弯着眼睛笑:“吃饱了,谢谢段老师款待。” 段铖看他一眼,还是没说话,不高兴全写脸上了,转身继续回厨房洗碗。 林其北想了想,哄他:“段老师真贤惠。” 然而马屁拍到马腿上,额上青筋更明显,林其北见势不对,只能闭嘴。 段铖收拾完厨房,又进卧室,跟闺阁打扮的大小姐似的,好久不出来。林其北无所事事,不着急穿裤子,盘腿坐在落地窗边,窗外除了波澜不惊的江水,就是岸边川流的车和攒动的人,其实风景挺好的。 林其北端坐着腿麻,于是双臂向后撑在地板上,脑袋微微后仰,一抬起,便看见段铖站在身后,衣冠楚楚。 大小姐终于打扮好了,全妆。 林其北抿嘴笑,没敢把调侃的话说出来,歪了歪脑袋,眨巴眼,嘴巴好甜:“段老师穿得这么帅是要去哪儿?” 段铖不知道林其北有没有拿自己当外人,至少他现在这副样子很不见外。段铖的深深地看他,可能心虚吧,眼睛微微错开,又被林其北嫩白的大腿勾走了——内侧本来应该有印记,那天晚上太激荡,段铖掐得狠了,留下好多指印,可惜,现在褪光了。 “我去公司,”段铖的声音微哑:“你……” 林其北蹦起来,眉开眼笑:“我也去!” 林琮珩暂时不知道林其北回国,否则没这么太平,他今天到公司,艺人经济部开会,最近签约不少新艺人,彼此打个照面,总裁挺忙。 然而总裁心神不宁,老感觉小侄子可能在哪儿惹是生非,右眼皮跳完左眼皮继续。 电梯刚好停八楼,公司休息室,林琮珩没注意,走出去了。他看手机,不看路,给林其北发消息,意料之中没收到回复,一抬头,面前一台冰箱。 第22章 口渴有人送水,林琮珩心情稍微好点了,他跳过一众碳酸饮料,挑了瓶无糖酸奶,拧开喝一口,一连三天,都是这个味,挺好。林琮珩考虑让采购部把这个牌子的酸奶塞满公司所有冰箱,当员工下午茶。 “我说我的酸奶去哪儿了,”有清冽的声音传来,懒散又揶揄:“敢情有贼。” 林琮珩转身,看见一位长腿长清瘦,眼似桃花,不大高兴,好像也不正经的男人——那眼睛带勾,看谁都撩着电,天生的。 “你的?”他问。 沈竹钦一个星期没通告,心血来潮当优秀员工来公司坐班刷脸,这几天跟姐姐妹妹们混得都不错。下午餐想补点儿低热量的营养食物过嘴瘾,于是一天一瓶酸奶放冰箱。好家伙,公司好像有耗子,沈竹钦就是那投喂耗子的人,酸奶早上放进去,准时到点不见,反复如此,血压都高了。 于是今天蹲点,还真把人逮着了。 “前几天也是你拿的?” 林琮珩如实答:“是我。” 沈竹钦亮出二维码:“酸奶40块钱一瓶,加上今天的一共4瓶,160,扫吧。” 林琮珩推了推眼镜,眼看二维码,跟沈竹钦对视:“什么牌子?” 沈竹钦笑:“嫌贵啊?” 林琮珩挑眉不语。 “扫完给你开发票,”沈竹钦懒洋洋地歪头,打个哈欠,“我良心价,不赚你钱。” 这人长得挺好,言行一般,他是在鄙视我吗?林琮珩想。 “你不认识我?”他又问。 沈竹钦乐了,加中语调,一模一样的话反问回去:“你不认识我?” 林琮珩说不认识,想了想,“推销酸奶的?采购部在五楼。” 沈竹钦:“……” 傻逼。 第22章 沈竹钦穿着松垮,名其名曰时尚表现力,实际上没有工作的时候懒得捯饬自己,所以看上去很不着调。他在心里把林琮珩从头到尾骂一通,表情可臭,随后接了个电话,语调亲切,喊姐,说嗯嗯嗯好的我马上就来。 无缝变脸,丝滑流畅。 给林琮珩看得一愣一愣又一愣,滋溜吸口酸奶压惊。 沈竹钦也端详他,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风,把他头发吹乱了。发丝遮了眼,气势上柔和不少。 沈竹钦不甘下风,从口袋捏出一根头绳,叼嘴里,双手拢起头发揪个小辫,扎好了,晃晃脑袋,挺牢固,下一秒又举起二维码,不容置喙,挑眉说道:“扫。” 林琮珩暗自哂笑,张牙舞爪的野猫。 “扫过去了,”他问:“发票怎么给我?” 沈竹钦原懒怠半阖的眼睛微微睁开,摆一脸“你还真要”的表情端视林琮珩。 林琮珩荣辱不惊,正了正领带,微笑说:“明天这个时间点,面交。” 沈竹钦转身离开,背对林琮珩,抬手一挥:“没空。” “……” 林琮珩好似被扫一脸灰,咂摸嘴,说不出什么滋味。 林其北一糊逼出门比段铖裹得严实,墨镜鸭舌帽还不够,n95都罩脸上了。段铖一言难尽看他:“你烦什么事儿了,怕被拍?” 林其北嬉皮笑脸相迎,浑身透着股做贼心虚的劲,张口就胡扯:“我感觉我红了。” 段铖:“……” 他今天出门低调,没开布加迪,在车库挑了辆邪恶大鼠标上街,反正在林其北看来也霸道。 娱乐公司上班的社畜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加班脸,看惯了明星、顶流,对段铖的到来并不感到兴奋,打招呼说一声段老师下午好,继续做苦逼的方案,倒是跟在他身后的林其北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这人谁啊,敌方特务?这波是商战还是挖墙脚? 林其北轻咳两声,拉拉段铖的衣服,小声叫他段老师。 段铖偏头看:“嗯?” “那里,”林其北抬手指向前方,“走长廊到底左拐,再右拐,有货梯,我们坐那个上去,没人的,不挤。” 段铖疑虑,问:“你对这里很熟?” 林其北摇头,不说话。 段铖敛眸,不大高兴,没表现出来,“你躲谁?” 还能有谁。林其北想,他倒也不是躲,本来就是找小叔求饶的,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再怂片刻而已。 他嘴上说得可好听:“没躲谁,我怕给你惹麻烦嘛。” 段铖看他靠自己好近,挨在一起,衣服都让他攥皱了,这里要是有狗仔,咔咔拍两张,添油加醋发出去,段铖疑似金屋藏娇的新闻要飞了。 他含蓄地翻翻白眼,抬手揽过林其北的肩,搂紧了,“行吧,小麻烦。” 林其北愣愣的,轻轻笑出声,“我在你这儿花名好多。” 段铖也跟着笑了笑,不过心情还是不好。他不动声色扫视四周,对林其北所谓的会打人的“正宫”好奇,且警惕。 林其北想找机会溜,但段铖看他看得太紧了,他有苦难言,不懂其中原因,想哭唧唧。 “段老师你工作我就不打扰你了吧。” “开个会而已,”段铖面无表情,搂着林其北的手不松:“十楼有休息室,可乐咖啡零食一应俱全,哦对,还有老坛酸菜面。” 林其北:“??” “进去待着,等我回来。” 林其北气鼓鼓:“我为什么要等你啊?段老师你太霸道了!” 段铖哼声冷笑。 林其北顿感后颈凉飕一窜,立马闭嘴。 小可抱着文件蹦蹦跳跳过来,乍见不露五官的林其北,立刻认了出来,差点嗷叫出声,被林其北一指头隔空戳回去。 这二位配合默契,两秒内打出十个手势,在段铖没反应过来前,小可闪身躲起来。 完美! 段铖总觉得林其北妖风四起,于是揪着他后领把人拽过来:“你干什么?” “人有三急,我憋不住啦!” 段铖一个字不信:“憋着。” 林其北楚楚可怜地看他,又骂他:“你是法西斯!哪有你这样的,我们什么关系啊你这么管着我!” 段铖一怔,心尖幽幽发酸。对啊,我和他什么关系啊,就睡了一觉,该说的话没说清楚,走向也不明不白,我在哪种定位里对他上纲上线? 他松手了,说哦。 林其北松口气,却听到段铖说:“去吧,想干嘛干嘛,我确实管不着你。” 他声音好沉,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弄得林其北也高兴不起来。 “段老师?”林其北说:“你别这样,我没那个意思。” 段铖没看他,也不搭话,转身走开。 林其北看着他的背影,些微迷茫起来,这算什么?我被冷暴力了。 他下意识要追过去,小可又闪了出来:“呼,他终于走了,北北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啊?门口碰上的?” “不是,我昨晚睡他家。” 小可错愣但激情:“啊!!!?” 林其北不合时宜的低落心绪被小可冲破天灵盖的嚎叫打散了,终于想起自己来这是干嘛的。他捂小可的嘴,把人拖到角落,“小点声!” “轻点拽,我女孩子!” 林其北笑,惯着他:“好的小美女。” 小可也笑,好久没见他了,怪想的:“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啊。你怎么穿成这样?” 林其北说:“有事儿。” “找林总?” 林其北点头,“他在吗?” “在的,应该下来了,就在十楼,”小可拍拍手里的文件,说:“今天艺人部开会,来了好多人,我给陈姐跑腿呢,刚看见沈竹钦了,他好帅——唔,你也来开会吗?不应该啊,陈姐没跟我说,公司没对外公布签你了。” “签我还需要对外公布?”林其北好有自知之明:“谁在意啊。” “说得也是。” 林其北偷敢重,戴了口罩还捂脸,绝望地说:“我不开会,我是来赴死的。” 小可秒懂:“啊,对!你一声不吭跑南极林总不知道,他快气死了。你回来他也不知道吧?你夜不归宿,还跑野男人家里睡觉!”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霸总短视频看多了吧。” 小可咯咯笑,幸灾乐祸,“那你快跑。” “跑不了,”前有小叔是狼,后有段铖是虎,林其北叛逆不起来半点,并且哀伤:“小叔把我所有信用卡停了,我差点在南极喂企鹅回不来。” “哦莫!” “我去办公室等他吧,”林其北说:“你们开会,开完再说。” 小可好心指路:“总裁办公室在二十八楼!” “我知道!” 林其北跟小可说再见,走之前又回了趟休息室,他说不清出于什么心态,有点惦记段铖。休息室没人,林其北惘然若失,顺了一盒老坛酸菜,打算在总裁办公室吸溜。 他慢悠悠的走,心不在焉,迎面撞了人,抬眼看,魂飞魄散,下意识转身跑。 第23章 林琮珩拎着他脖子:“往哪儿跑!” 林其北滑跪:“小叔我错了!” 林琮珩冷笑,“你是知道错了吗?你是没钱花怕了。” “小叔~~”林其北挽他胳膊撒娇,晃两下,驾轻就熟:“我每餐馒头就榨菜也可以过,不存在没钱活不下去。我是真想你啦。” 林琮珩吃他这一套,语气软下来:“玩儿得怎么样?” “挺好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其北从善如流,信誓旦旦说:“早上刚下的飞机!” 林琮珩对此话存疑,但也没功夫深究,挺忙,他说行,“我开会,你自己玩会儿。” 林其北点头,说嗯嗯。 林琮珩又问:“晚上想吃什么?” 林其北这张顺溜的嘴突然卡克了。 林琮珩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看他:“所以你晚上跟谁有约了。” 林其北嘟囔:“没谁,就一朋友。” 林琮珩也实在拿他没办法,管教孩子要松紧适当,于是抬手拍拍林其北脑袋,把他头顶几撮胡乱的头发捋顺,语重心长地说:“长大了,稳重点,要知道对自己和他人负责。” 林其北笑着说知道,又问:“小叔酸奶哪里来的?” “买的。” “还有吗?看着好喝。” “没了,这我的,你别讨。”林琮珩想了想,说:“我被人打劫了。” 林其北:“……啊?” 他俩聊得欢,边走边说,距离很近,林其北没看见不远处站了人,是段铖,他脸色好阴沉。 张嫚迪也在,盯着林其北和林琮珩离开,“恒星娱乐总裁,没想到啊。”她说完又看看段铖,欲言又止。 段铖一直没说话,后槽牙紧了紧。他这才明白杀青宴上林其北对着黄总说出那句“你知道我谁吗”话的含金量。 背靠大树好乘凉。 段铖竟生出了一丝不甘心的苦涩,他还是认为林其北跟别人不一样,纯,太灵动了。 那眼前这一幕算什么,他俩是真爱? “段铖?” 段铖闷着嗯了声。 张嫚迪神色复杂,叹气,问他:“你还想继续吗?跟这小孩。” 段铖慢慢垂眼,他沉默很久,开口:“本来八字就没一撇,你想多了。” 张嫚迪心知肚明怎么回事。老男人纯爱起来谁都招架不住,好在老男人承受能力不错,想得开,也做得开。 她耸耸肩,说:“是,我想多了。” “我接下来什么行程?” “后天去京市,有两个杂志,一个访谈,还有商务合作,下月初进组。”张嫚迪说:“计划明天下午飞,你看行吗?” “开完会就飞,闲着也是闲着。”段铖目光寒凉,转身离开。 张嫚迪不置可否,赶紧跟上。 这个会说了什么段铖没听进去,对上林琮珩的脸,整个人烦躁程度退化至十七八岁时的状态,很不稳重。中途他收到林其北的微信。 -段老师,我们晚上几点吃烤肉呀,饿了。 -不吃了。 -?? -土耳其烤肉馆一个小时前倒闭了。 -??? 段铖气不打一处来,给林其北改了备注。 【招猫逗狗小骗子】 想想,不行,谁是猫谁是狗啊。于是再改—— 【招蜂引蝶小骗子】 总之就是小骗子! 第23章 段铖入戏快,出戏更快,从没发生过因戏生情的意外,所以这回跟林其北的事儿,与戏无关。 他流量一般,代言的数量不多,快速拍完两个广告,代言费到手后,他闭关了,为下一部戏做准备。等段铖彻底进入状态,往深山老林里一钻,形象邋遢,状态颓废,眼神阴郁,快速且专业地塑造出一位跟霸总截然不同的男主。 段铖可塑性太强,所以张嫚迪才乐意跳槽在他身上花精力,市场能横空出世一位流量与实力并存的男演员,对自身履历和圈子发展都是向上托举的。 然而段铖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想赚钱,如果顺带能获得名利,那更好。 五个月的时间,段铖不碰手机,他必须时刻保持戏中状态,连金矿都不挖了。 杀青前一天,张嫚迪从小杨那儿要了段铖的手机,送过去找段铖说话:“山顶洞人,重新回归社会吧,三天后有商务活动,你找找状态。” 段铖刚经历一场情绪起伏很大的戏,手上全是道具血浆,还有从眉心流到鼻尖再横跨左腮颊的血迹,他紧拧的双眉,眼睛如寒刀锋利,刮向张嫚迪。 张嫚迪肝胆微颤,抬手拍拍胸口:“哎哟吓死我了。” “……”段铖被她的美甲闪了眼。 “你为什么要接这部戏?悬疑剧,没大市场,没营销点,剧本是不错,但是很难火起来。” 段铖自嘲地笑笑:“我拍过的没水花的剧还少吗。” “瞧你这话说的。” “霸总剧拍了,再奖励自己喜欢的,调解体内激素平衡。”段铖说:“悬疑剧只是没大市场,不一定没市场。拍好了也许能拿奖,总要试试。” 张嫚迪不置可否,把他手机递过去:“喏,可以批阅奏折了——小杨说消息快爆炸了。” 段铖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毫无情绪过渡,再度变成众人熟悉的大明星。他抹了下掌心,血浆抹不干净,干脆不弄了,接过来,开机同时叮咣炸响,差点儿把手机震死成板砖。 消息多,基本是表面朋友或者同事间的嘘寒问暖,刷刷存在感,没掺杂多少真心。 段铖面无表情往下翻,自动忽略亲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讨钱话术,还有咒骂他是白眼狼,抠门,怎么不死在钱眼里的句子。 “我妈那边的生活费什么情况?” “每月按时打一万,按照你的要求,多一分也没有,”张嫚迪顿了顿,说:“哦对,你弟又赌了,欠了人十万,找你要钱,说不还钱那帮人要砍他手。” 段铖表情毫无波动:“不给,砍吧。” 张嫚迪不敢往下接话,这是段铖的家务事,她不好说什么。 段铖接下来行程不少,张嫚迪挨个往下说。 商务站台,年底颁奖礼,全都是没必要但不得不去的场面活。段铖兴致缺缺地听,手指无意识往下滑消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想看见谁的头像上有个未读消息的红点。 “有个剧本……”张嫚迪欲言又止。 段铖指尖悬空一顿,看向张嫚迪:“怎么?” “导演想找你演男主,剧本我看了,挺劲爆的,公司不好替你拿主意,”张嫚迪说:“如果你有意向,可以找导演聊聊。” 段铖沉默片刻,微微颔首:“嗯,你说,什么内容?” “现实向同志题材电影,真要拍,有两段戏的尺度很大。” “嚯!”段铖诧异,“我就五个月没出社会,现在上面对这种的政策全面开放了吗?” “想什么呢,没有。”张嫚迪笑笑:“这项目如果能顺利完成,不会在国内上映,导演志向远大,奔着国外拿奖去的。所以即便有大尺度片段,在我们这里半根毛都看不见。” 段铖想了想,问:“导演是谁?” “张奔。” 段铖知道他,但没见过。 张奔也就三十出头,满脑子为艺术献身的觉悟,所以他没有名导们眼高于顶的臭毛病。张奔两年前拍了部低成本现实向公路电影,票房和口碑都很好,成功跻身,本来可以趁热打铁赚钱,但是他没有,关起本来写剧本,继续为梦想奋斗。 “制片方是谁?” “没有制片方,”张嫚迪摊手:“张奔想先把你谈下来,指望你给他拉点投资。” 段铖笑:“那他可太看得起我了。” “同志电影本质上跟内娱这几年小打小闹为了爆红和流量的擦边男男剧不同,尤其能在国外电影节拿奖的,直接给你抬成艺术品,”张嫚迪话语一顿,看段铖的表情,“我觉得对你有加成,但还是看你自己,毕竟风险也不小。” 段铖淡然,表情没有变化,他思忖。 张嫚迪薄唇紧抿,跟挤牙膏似的还憋着话。 段铖看见了,问:“你还要说什么?” 张嫚迪于是支支吾吾,怕刺激段铖,“那个……林总也看过剧本了,他没有拒绝。” 段铖一听到林琮珩的名字就想起了林其北,想起他二位手挽手相谈甚欢的样子,心头没由来的一阵酸——真他妈见鬼! “他要投资?”段铖问。 张嫚迪不否认:“有意向。” “行,”段铖吐出一口气,回复了列表几位好友约饭的消息,“等回去以后找时间约张奔,我看看剧本再说。” 张嫚迪说了声嗯。她还不走,。 现在入冬了,拍摄地在山里,太冷,段铖绅士,怕她冻病了,让她赶紧回房车。 第24章 张嫚迪叹气,狭促一笑,对段铖说:“《爱的抱抱》下月初全平台上线。” 这倒是段铖没想到的,他怔愣:“这么快?” “本来就是快餐剧,尽早回本才能让所有人安心,”张嫚迪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打了个哆嗦,说话呼呼冒白烟:“杨潇潇已经摩拳擦掌开始营业了,昨晚发了条wb联动你,你找时间回复一下。” 段铖兴致依旧不高,说哦。 张嫚迪大喘气似的,停了一下,又说:“对了。” 段铖莫名心中一颤,脱口而出:“什么?” “出品方要求林其北全程参与本剧宣传期的所有活动,你带他。” 张嫚迪的话且在空中飘荡,林其北那张脸,那双水润无措的眼,那鲜红娇嫩的唇舌,早已浮现在段铖脑中,他哼哼唧唧撒娇的样子,叫一声段老师时黏黏糊糊的尾调,又让段铖体验了一回久违的邪火丛生。 张嫚迪放了一段音乐,好似给段铖的遐想充当bug。 歌曲中,少年的音色轻柔婉约,尾音声声颤,似吟唱情歌,似呼唤爱人,迷蒙又恍惚。 “《爱的抱抱》ost。主题曲、片尾曲、插曲,一共五首歌。”张嫚迪话中有话,“词曲、制作,花了大价钱的。” 段铖不知为何,口干舌燥,再开口,声音哑了,他问:“谁唱的?” “全都是林其北,”张嫚迪失笑:“他居然真的会唱歌,比他演戏有前途多了。” “嗯,”段铖喟叹:“我之前听他哼过,很好听。” “说真的,你对他还上头吗?这事儿你不用瞒我,你俩睡过我看得出来。”张嫚迪好奇:“你真喜欢他?” “不知道,”段铖哑然:“别说问我为什么,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第24章 林其北就土耳其烤肉馆倒闭事件发出疑问后,五个月时间,只给段铖发了两条信息。 -段老师。 -?? 没了,就没了! 段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能退出聊天列表,心不在焉刷朋友圈。 段铖的好友种类不算繁杂,朋友圈里除了代购,就是同行们富有生活的分享,往下一溜串刷到底,段铖忽地看见了林其北,脑细胞比身体先给出反应,豁然愉悦又赌气郁闷。 照片里的林其北露着八颗牙,唇角是标准假笑弧度,背景在海边,夏风热烈,青蓝深幽,看着不像国内的海。 逍遥自在。 所以就算段铖不刻意记着,也会有各种渠道时时刻刻来提醒他过往发生的事和一个滑不溜丢的人。 这不要命吗! 张嫚迪观察段铖,幽幽开口:“瞳孔微缩,呼吸急促,脸颊不自然泛红,说明你心率过快。”于是她就上一个问题自答道:“嗯,你是真的喜欢他。” 张嫚迪美丽的脑袋满是问号,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呢?” 段铖气不顺地翻了个白眼:“都让你别问为什么了。” 张嫚迪捂嘴笑:“不好意思啊没忍住。” 有些演员拍完一部戏后会有心理层面上的创伤,俗称工伤。当戒断反应严重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整自身情绪,走出困境,到最后如果依旧牵肠挂肚,那可以再续前缘了。上述情况,通常发生在男女主双方有情感强烈的戏份中。所以带入一下,跟段铖的情况完全搭不上边。 张嫚迪百思不得其解。 段铖暴躁但不失风度,眼角眉梢仍旧高冷矜贵。 导演那边准备开工,段铖把手机扔给张嫚迪,起身说:“还有两场戏就杀青了,到时候再说吧。” 张嫚迪耸耸肩,说行。 段铖暂不谈这些,怕影响自己入戏的情绪,然而还是影响到了。让最后一场死里逃生的戏,于绝望中寻找希望,需要爆发的情绪非常复杂。他试了几次,居然进不去状态,总在关键时刻恍惚。 导演以为段铖累了,想让他歇会儿。 “不用休息了,我还好,别耽误进度。”段铖浑身泥秽,接了导演递来的水猛喝两口,抬手抹了唇角水珠,污泥就粘在了脸上。 导演给他讲戏,“你情绪是克制的,恐怖但不要这么快爆发出来,这个点感觉老不对。段铖,你自己抓抓感觉。” 段铖点头,说知道了。 山林里到处断枝残木,导演特意找了这么个地方,符合悬疑剧的基调。段铖两三步迈上土坡,低头朝下看,是一段不高不低的矮崖,一条干涸的沟渠,铺满高低不平的石头。 剧情要求他从这儿跳下去。之前两次用替身,效果不好,段铖就自己上了。 昨晚刚下过雨,这地方太滑,段铖暂时把林其北团成面糊,从自己脑子里扔出去。集中注意力刚抓到情绪,正要进入,可由于昨晚大夜戏,这会儿精力有限,爬坡的时候脚崴了一下,连带着腿软,身体晃晃悠悠,居然从矮崖上摔了下去。 冬日暖阳也刺目,照射进段铖眼睛里,前方虚空仿佛被万箭刺穿,缓缓出来一张笑盈盈的脸。 五官模糊,但感觉熟悉,像林其北。 段铖悲剧地想,我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恋爱脑?惨了,晚期了。 这一下给段铖右手摔骨折了,刚开始没感觉,缓过来之后疼得差点咬碎后槽牙。他脸色惨白,吓坏了导演,剧组瞬间乱了套。 “叫救护车,快!”导演在那儿喊。 段铖也喊:“不用,把这一条拍过了!”他眉目拧得死紧,下唇咬破一块肉,血顺着唇角往下流,目光阴冷又沉重。 导演一看,愣了,鸡皮疙瘩起一身——男主的绝望,还有不甘于死亡的压抑,感觉全对了,不拍确实可惜。 “action!” 段铖非等闲人,八王都没他能忍,混着剧痛表情不崩,真就一条过了,专业演员的状态一旦找回来,恋爱脑plus都不管用。就是苦了张嫚迪和小杨,简直一个头八个大。她俩在拍摄结束后一秒钟不敢耽搁,把段铖送去医院。救护车上,段铖没了动静,不知道晕了还是睡了,总之吓人。 小杨嗷一声,即将哭出来。 段铖倦恹恹地说:“没死,收回去。” 小杨吓了一跳一跳又一跳:“嘤!” 张嫚迪愁,捏着手机日理万机:“右手骨折,等会儿马上手术,杀青宴你不用参与了,还有……” 段铖扫她一眼:“还有什么?” “《爱的抱抱》宣传活动,你要么也别参加了,”张嫚迪说:“好好修养吧,身体要紧。” 段铖闷声不吭。 张嫚迪以为他默认了,“行,我跟宣发那边说一声。” “参加。” 张嫚迪:“?” 段铖疲惫的闭上眼,淡然说:“准备好通稿,给我营销一波爱岗敬业、万死不辞的人设。” 张嫚迪:“??” “手既然折了,也不能让它白断。” 张嫚迪:“……嘶。” 林其北是在张嫚迪朋友圈知道段铖境况的,九宫格手部特写,还有段铖隐约出现的憔悴不堪的脸,好破碎。 林其北小小心脏哗啦一阵,局部阴转小雨。 不知人在哪里,想去看他一眼。 车速平稳,下午三点的市中心不堵车,林其北看着窗外飞掠的景物,无精打采地开口问:“小可,我们去哪里?” “《爱的抱抱》后期制作,需要补台词,我们去配音工作室,就前面,快到了。”小可觉得林其北情绪不高,问:“怎么啦北北,你不高兴吗?” 林其北打了个哈欠,说没有:“困了。” 小可说哦哦,不多问。 到配音工作室门口,下雪了,林其北怔怔地看着飘洒的雪花落在窗户上,伸手出去接了两片拢在手心,很快就化开。 小可在一旁叮嘱:“你穿好衣服再下来,围巾别忘了,今天好冷。”她一顿,突然咦一声,接着说:“那不是段铖的保姆车吗?” 林其北灵台一震,明显感觉一丝酥麻电流从脊背猛蹿上脑。 小可忽感面前劲风刮过,再眨眼,林其北不见了。 往外看,段铖已经下车,林其北穿着单薄,站在他跟前。 小可:“……” 嫁出去的老板,泼出去的水。 第25章 段铖没做好见林其北的准备,哪怕很惦记。所以当林其北像小太阳似的豁然出现,段铖的表情有点难绷——左侧唇角上扬,反应过来后堪堪僵住,另一边嘴角用力一抿,形成一个些微扭曲的“just do it”。 但林其北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这上面,盯着段铖受伤的胳膊,想碰一下,不敢,怕段老师疼,于是滋溜吸了吸酸丢丢的鼻子,含混着冬天的凉气和潮热的水气,开口问:“疼吗?” 段铖以为自己拥有坚硬的壁垒,然而被林其北一炮轰塌,他激烈狂颤,心就软了。 “段老师?”林其北抬眼看他,一抹嫣红色从眼尾洇到耳垂,晶亮亮,水润润。 第25章 段铖咕唧咽下口唾沫,在林其北甜腻放荡,又直白贴心的关怀中溃不成军,什么气都没有了。 恋爱脑又重新占领高地。 “疼死了。”段铖说。 林其北吹两口气,“呼呼。” 小杨站一旁不敢哼声,试图把自己伪装成雪人,但眼睛离不开自家老板和老板的绯闻男友(疑似)——妈妈呀~~磕到啦~~这俩真谈了吧!啊啊想尖叫,谁来跟我一起开坛做法,助力坐享其成睡上双人床之巅! 小可火烧火燎跑过来,手里捏着林其北的外套,刚要喊,被小杨一个眼色刮回去。 哦莫!小可进退两难,首先恐打扰他们被段铖灭口,又怕林少爷冻感冒了,回去被大boss穿小鞋。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林其北的发顶,融化成水珠,挂在发丝上慢慢滑落,他打了个寒颤。 段铖皱眉,语气不好:“你衣服呢?” 林其北搓搓胳膊:“脱车上了。” “再多脱几件,裸奔好了。” 林其北嘿嘿地笑,张口就来:“我是为了见你,太着急了。好久不见,段老师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躲你啊。段铖内心波澜却面不改色,单手捏衣领,从后脱下披在自己身上的羽绒服,不由分说罩在林其北脑袋上,裹紧了。 围观群众们激动,尤其小可,兴奋捂嘴:嗷嗷,对对!霸总短剧就是这样的!爱看,多演! 段铖肩膀吊着手臂托,他昨天刚出院,行程太赶,今天就来了,疼是真的疼,没骗林其北。他稍稍抬起手臂,对林其北说:“北北,来,朝这儿,多吹两口仙气。” “……你认真的?” 段铖斜觎他:“接着来啊,怎么不演了?” 林其北摸摸鼻子,尴尬笑笑,看天看地,不看段铖。 段铖五个月时间的莫名其妙,仅对自己失联,林其北大概能猜出一点端倪,无非是他们两个之间不能言说的关系。 那不说就不说嘛——彼此印象不错,即便不往那种方向发展,好歹能当朋友。 所以段铖他闹什么别扭,论上下关系,该躲起来当鸵鸟的不应该是我吗?林其北也蛮郁闷,心想:怎么搞得好像是我把他上了。 段铖端详林其北变幻莫测的表情,警铃大作——这小骗子是不是又在灵机一动了? 果不其然,林其北一想一想又一想,嘿嘿傻笑:段老师这么好看,性功能超棒的,我不吃亏。 雪下大了,好多飘落在林其北细长的眼睫上,洁白无瑕,忽闪忽闪,好灵动。段铖心念一转,灵魂控制肢体,抬手抚掉他眼睛上的雪。 “你……” 林其北不待段铖把话说完,突然伸手向前,往他顶翘的臀部重重一打,啪叽一声,好响。 小杨呆滞,似被雷劈。她进退维谷,并且试图从老板的微表情中找出一点享受的端倪。 然而并没有。 段铖石化一瞬,咬牙切齿地捏住林其北后颈,“你脑子到底被哪扇门夹了!?” 手劲不大,林其北不疼,就是好痒,他抬头对段铖眉弯眼笑,依旧是夏日晴空下爆汁的蜜桃水,甜牙。 段铖:“……” 又来这套。 林其北笑着问:“段老师气消了吗?” 段铖没有松开他,板着脸问:“我哪里生气了?” 林其北理直气壮:“我怎么知道!” 段铖无言以对。 小杨汗都要出来了,小声对那调情的二位说:“差不多了吧,马路对面有狗仔。” 其实不近距离听他们说话,这又打屁股又掐脖子的肢体动作,看起来像男主跟男二不和,在马路中间大打出手,明天就能热搜见,然后剧的宣发连夜赶到他们家门口,跪下求他俩和好吧别闹了。毕竟现在,只要剧能顺利播完,就万事大吉。 段铖那只活动自如的左手顺着林其北后颈往下,经过脊背,轻轻在他腰上拍了拍,轻声说:“走吧。” 小杨跟小可同时长舒一口气。 世界和平。 林其北要补录的台词不多,说两句话就出来了,本来导演也没想让他大冷天跑一趟,是他自己闲得慌而已。偶遇段铖了,算是意外收获。 出了录音师的门,林其北跟工作人员相互寒暄,辛苦了,北北真敬业。 “不辛苦,我一个皮毛都不懂的新人,没有天赋,更要听取各方专业人士意见,才能获得观众认可,是你们看得起我才教我的,你们才最辛苦。” 于是彼此一顿马屁下来,大家都身心健康,合作愉快。 室内空调往死里打,林其北热得脸颊泛红,小可给他扇风散热,夸他:“北北你真会说话。” 林其北咕咕灌水,“谦虚使人进步,恭维使人舒服。” 小可一脸学到了。 林其北探头往别的录音室看,想了想,问:“段铖呢?” “他还早呢,晚上才能出来。” “不吃饭了?” 小可打趣:“你关心他!” 林其北干巴巴说没有。 “有工作餐的,刚送来了,”小可杵了下林其北的肩:“你也吃点儿再回去?我看伙食很不错。” “不吃,”林其北低头玩手机,嘟囔:“我晚上跟小叔约饭了。” 小可说哦。 林其北又说:“段铖右手骨折了,他怎么吃饭?” 小可朝天翻了个含蓄的白眼:“用嘴吃。” 林其北:“……” 小可拱火再接再厉:“那不然你喂他吃!” 林其北悄悄红了耳垂,试图提高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忸怩:“我看你想吃屁!走了。” 下午没工作,林其北哪儿都不想去,也不想回家。他莫名烦躁,在雪天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 南方城市不经常下雪,这波寒潮来得太猛,带来的一些奇妙景色让本地人感到新鲜且兴奋——大马路上好多堆雪人的,就堆出个拇指大小的也乐不思蜀。 林其北也堆了一个,不过雪停了,雪人很快会化,他拍了合影留念,发wb。 评论依旧寥寥无几,大多都是全自动水军点赞。 十分钟后,一个熟悉的id久违而来。 -爆汁水蜜桃:可爱。 -爆汁水蜜桃:我说的是你。 -爆汁水蜜桃:心情不好? 自林其北吐槽青菜面不好吃之后的每条wb动态,爆汁水蜜桃都会评论,林其北偶尔跟他聊几句,中间突然不见人了,林其北以为他脱粉了。现在又突然出现,居然让人高兴。 虽然这id让林其北浑身刺挠,但出发点他可以理解——大概是个小姑娘,喜欢粉粉嫩嫩的东西。 -林其北:嗯,不太好,想吃肉。 -爆汁会蜜桃:摸摸头。 叮,新收一条私信。 林其北蹲在路边,搓热了手指点开。 -爆汁水蜜桃:市中心有一家米其林餐厅的和牛味道不错,你可以去试试看。 -【定位】 林其北个人习惯,用可可爱爱的语调跟女孩子说话。 -收藏了,我的及时雨,谢谢呀,么么哒(づ ̄3 ̄)づ 口蜜腹剑。 对面已读,未回。 林其北心情稍微好一点,转身看见悲催的小可还跟在自己身后,一脸牛马的怨气,于是火速给她发了两千块红包,说:“下班吧,昂。” 小可快快乐乐地跑了。 同时,林琮珩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叔。” 林琮珩忙,言简意赅:“晚上想吃什么,还是我来定?” 林其北眼睛一亮,说:“米其林,和牛!” 米其林餐厅,吃不吃得饱不好说,口味如何也不好说,但是每一家的架子都端得很大,明明里面门可罗雀,就是没预约不让进门。 林琮珩难得一次吃闭门羹,给气笑了。 林其北幸灾乐祸,“小叔,你的人脉呢?是时候发光发热啦!” 林琮珩忙了一天,头疼,“你像鸭子知道吗?” 林其北:“??” “嘴碎。” 林其北于是从谏如流地闭嘴,但肢体语言丰富,他摸摸肚子,表示快饿死啦。 林琮珩瞪他一眼,小侄子烦人归烦人,还是得惯着——想吃和牛而已,又不是要天上的月亮不能摘给他。 他打电话找人问问情况,忽地身后有人说话:“林总?” 林琮珩和林其北同时回头。 “嫚迪姐,”林其北先看到她,乖巧打招呼:“这么巧。” 张嫚迪笑着说:“这儿刚到一批食材,很新鲜,特地赶来吃一口。你呢?” “也来吃饭的,”林其北对对手指:“没预定位置,进不去。” 张嫚迪看看林其北,又看眼林琮珩,她的眼神非常礼貌,没有任何冒犯,即便猜测这二位有不清楚关系,但是碰上了,人情还是要卖的。 “那正巧了,我们定了位置,”她说:“一起来吧,包间很大,都能坐得下。” 第26章 林其北眨眨眼。 张嫚迪说:“今天有人请。” 她身边还站了一位,肩宽腰细,长身鹤立,气质好得不得了,就是表情臭,跟林琮珩对视其中,电流滋啦乱冒。 “啧。”林琮珩出了一声。 包含了丰富的含义。 林其北鼻尖轻耸,闻到了硝烟味,他默默往张嫚迪那儿挪了半步,顺口打招呼:“竹钦哥。” 沈竹钦对他笑:“北北晚上好啊。” 张嫚迪眼见气氛不对,谨慎调解:“林总跟竹钦私下也有交流?” 沈竹钦:“没有。” 林琮珩:“有。” 林其北、张嫚迪:“……” 沈竹钦懒得说,戴上墨镜,抬长腿往前一跨,挤着林琮珩身边过,十分故意地撞了他的肩,“麻烦让让。” 林其北赶紧上前扶小叔。 林琮珩睨他:“我看上去这么弱不禁风,一碰就倒吗?” 那二位斗法,林其北成了被殃及的倒霉蛋:“啊?” 这帮上了年纪的大叔们的脾气为什么都这么古怪! 小叔是,段铖也是! 张嫚迪安慰他:“不难过,男性更年期没有特定年龄,三十岁以后经常发作的。” 林其北有被安慰到,他问:“今天竹钦哥请吗?” 张嫚迪摇头,说不是,她欲言难止,随后表情一言难尽,“那个……” 林其北眉头一蹙,“哎呀。” 张嫚迪于是一惊一乍:“怎么了?” “我先上个厕所。” “……”张嫚迪说:“去吧。” 段铖来得早,先点了几个菜,今晚何欢欢也在,就坐他身边。 说来是个意外,段铖很无奈,他回家换了身衣服,何欢欢居然亲自上门,说好久不见,有没有空吃个饭。他被逮了个正着,口头拒绝无效,只能带着一起来了,毕竟是朋友。 当林琮珩进来的时候,段铖也意外了一下。 其实这位也算朋友,他们交情不错,但段铖心里乱七八糟的小九九无法言说。林其北横在中间,大概只有段铖单方面不是滋味。 林琮珩应该不知道吧?段铖心想,知道了还能这么淡定,心态真好呢? “段铖,”林琮珩跟他打了声招呼,“想什么呢?” 段铖回神,浑身别扭,也不能表现出来,跟他握手,“好久不见。” “手还好?” “还好,”段铖说:“残不了。” 两人寒暄,真诚中又透了些客套。在场唯一知道“内幕”的张嫚迪脑瓜子嗡嗡响,有点儿想跑——等后面那位小祖宗来了,这里会爆炸吗? 何欢欢好贴心,似乎想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跟段铖的关系,就挨得近,给段铖倒水,关心他:“你受伤了,不能喝酒。” 段铖叹气,往侧微微躲了躲,说嗯。 林琮珩也以为段铖跟何欢欢是真情侣,看破不说破吧,就默认了。他不管其他人,给林其北发了条信息,说了包间位置,提醒他来时不要迷路。 段铖愣了一下,心念幽转,突然意识到什么,开口问:“还有人来?” 张嫚迪扶额。 林琮珩不明所以,说嗯,“还有一个。” 段铖嘴巴泛出一点苦涩,便不说话了,捏起筷子夹块酸萝卜过来。 这时门被推开,林其北笑着进来,房间里灯光暗,他暂没注意其他人,朝林琮珩走去,说:“小叔。” 咣当一声响,筷子脱手落下,砸进盘子里。 林其北循声望去,看见段铖一张呆滞的帅脸,愣了愣,又有点惊喜:“段老师,你怎么也在?” 段铖嘴角抽搐,艰难困苦地咽了口唾沫。 “……你刚刚叫谁?” 第26章 林其北满脑袋问号:“什么?” 林琮珩说:“他叫我。” 张嫚迪也惊呆了,不过她脑子灵光,很快把林琮珩和林其北的关系连名带姓联想一番,忽地对其中关窍醍醐灌顶。然后下一秒,她就把散发着“恋爱脑使人智障”的目光头投向段铖。 段铖当局者迷,没有大刀阔斧拓展创意的思维,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举旗呐喊——他俩不会演我吧? 沈竹钦也看明白了,冲段铖挑眉,幸灾乐祸地抿了口酒。 现场仿佛恒信娱乐公司团建,只有何欢欢作为外部人员存在感极小,她低眉顺目,又往段铖身边靠了靠。 段铖的注意力全在林其北身上,来不及倾开。 整个房间全是乱七八糟的关系和意境。 服务员在外面敲两下门,沈竹钦笑着喊进来。于是陆续上菜。 林琮珩让林其北坐自己身边,偏头对服务员说:“把灯都打开吧。” 这家米其林餐厅主打氛围感,窗靠江边,里面不开灯,由外投射进来的灯光闪烁,专显暧昧,适合浓情蜜意的人边谈恋爱边吃饭,菜品也讲究原生态——没有繁琐的烹饪过程,弄熟就吃才是还原食材本身的味道。 以上元素堆砌,都是餐厅老板精心设计,高级且贵,所以包间的开关按在哪里,非等闲人能找到。 当灯全部打开,室内一片亮堂,林其北终于舒坦了,翻着菜单,小声低估:“乌漆嘛黑的吃什么饭,也不怕消化不良。” 服务员又端了几碗阳春面上桌,林其北不带看一眼。 段铖的目光时不时往林其北身上飘,状似不经意扫过,不着痕迹,也不会让人看出什么,而后十分端庄地问服务员:“都来了哪些东西?” “一条蓝鳍金枪鱼,已经开鱼处理了。” 林其北咂摸一下,对生鲜不感兴趣,于是继续往下翻菜单。 段铖这回真没控制住,笑了一下,迅速掩下来,又问:“还有呢?” 服务员似顶级销冠,情绪饱满地介绍:“还有顶级澳洲m9和牛,量不多。” 林其北听闻,忽地抬头,“我……” 林琮珩摁住他:“人家请吃饭,你稍微收敛一点。” 林其北一讪,委委屈屈哦一声,目光下意识投向段铖——段老师救我。 段铖不看他,重新捏起自己的筷子,又挑了块酸萝卜吃,然后抬眼,笑着对服务员说:“我全要了,先上两份,五分熟,谢谢。” “好的。” 林其北眉弯眼笑。 沈竹钦今天情绪不高,本来懒得出门,没想到意外看了场好戏,于是心情好起来,嘴巴就刁钻,掌控全场,“段铖体贴啊。” 林琮珩抬手顶了下眼镜,扫过去一眼,平心静气地问:“贴心谁?” 沈竹钦耸肩,笑而不语,心下骂道:瞎子! “林总喝酒。”他阴阳怪气,给林琮珩倒酒,整杯全满,“喝不喝?” 林琮珩目光平静,按兵不动。 沈竹钦摩挲下颚,轻笑道:“林总不给面子。” 手里艺人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张嫚迪瞬间脑胀,人家一个总,给你屁个面子。 救大命啊! 沈竹钦前几年红的发烫,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开播就爆。很多人拿他当财神拜,不求财运,求事业运,娱乐圈人设立得独树一帜。也实在是太火了,导致私生粉撬锁进他家埋伏,试图上位当嫂子,差点搞出社会新闻。沈竹钦给自己降温,隐退两年,对外说去国外学习,实际干什么谁也不知道。这次回归,势头确实比之前小。工作少,但有钱,乐得自在。他跟着张嫚迪重新规划事业方向,签约恒星娱乐,林琮珩是他老板。 这层关系在那次会议中已经明了,沈竹钦当场就想解约。 张嫚迪在他耳边恶魔低语:“你要想好了,解约费不是解约费,是你卖身给林琮珩的钞票。” 于是沈竹钦当场闭嘴。 林其北啃了两口鸡爪子,探头对他说:“竹钦哥,我小叔最近胃不好,要么我替他喝吧。” 沈竹钦笑盈盈,先瞟段铖一眼,见他默不作声,便微微一晒,又看向林其北:“小甜心别逞强,你能喝多少?” 林其北眼睛弯弯,十分谦虚:“还好还好。”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林琮珩嘴角微荡,但弧度不明显,看不出是不是笑的,他很能隐藏情绪。 林其北十分不服气,还想说,段铖那儿突然叉过来一块椒盐煎鱼。 也难为他,两人中间隔了一张桌和一个人,都能挨着过去,手够长的。 “喜欢吗?”他问。 林其北饿得肚子直抽,尝一口,说嗯嗯喜欢,“好吃的,谢谢段老师。”他还是惦记肉,问:“和牛还没好吗?” 段铖于是打电话催。 “马上就来了。”他说。 林其北更加高兴,看向段铖的眼睛都奔放不少。 所以即便他们睡过了,林其北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大概没有龌龊的精神,心里真坦荡。反观段铖,他咂摸一嘴,高兴又不高兴,说不出什么滋味。 林琮珩敏锐察觉这其中的不对劲,但具体那儿不对,他说不上来,看看两人,沉默思忖。 第27章 沈竹钦开始动手搅翻浑水:“北北。” “嗯?” 沈竹钦笑得玩味,眼睛往段铖脸上轻轻一刮,又回到林其北身上,问:“你叫林总小叔?” 段铖低头喝水,状似漠不关心,耳朵轻轻动了一下。 何欢欢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心一拧,打量起了林其北。 林其北心好大,浑不知所有人的眼睛都焦聚在自己脸上。他点点头,说:“对啊,我小叔。” 沈竹钦语出惊人:“正经小叔?” 林琮珩猛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似被雷击,耳鸣声轰隆响——改天给他这张嘴堵上! 沈竹钦的咖位比段铖高,但他没有段铖不近人情的高冷感,混得开,对所有人亲切。林其北选秀那会儿,沈竹钦担任一期导师,中间弯弯绕绕不提,总之跟林其北一拍即合。 这二位臭味相投。 林其北这会儿还在消化沈竹钦的问题,总觉得他话里有坑,战战兢兢看向林琮珩,问:“小叔,我们是、是正经的吧?” 林琮珩冷冰冰睨他:“你说呢?” 林其北兴而拍桌:“对对,一个姓,我们正经的!” 张嫚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心好累。 段铖轻挑双眉,不啃那腌萝卜了,嫌酸,于是轻轻推开。那脸上原本阴云密布的神态好似被春风散化,显得和煦又快乐。 “有多正经?”他开着玩笑问。 林其北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如果下一秒地球爆炸,我此刻、马上、必须,要跟他回家的。” 段铖:“?” “他是我的监护人呀。” 于是段铖被吊起来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松了。 林琮珩很欣慰:“嗯,长大了。” 林其北捏着小钢叉挑了片腌萝卜。 “别吃了,”段铖说:“很酸,伤胃。” 林其北歪歪头:“可是你刚才吃好多。” “刚才没胃口,吃两嘴开味。” 张嫚迪干笑,话里有话:“他这个人本身就酸,以毒攻毒,他不怕。” 林其北眨巴眼,说哦。 太微妙了。林琮珩观察许久,确定桌上这些人,至少三分之一有事儿瞒着他,包括他不着调的小侄子。他微微出神,想着用什么话术从林其北口中把秘密诈出来,伸手去夹菜,不小心碰到满酒的高脚杯,撒了身边沈竹钦一袖子酒渍。 沈竹钦咬牙:“你故意的?” 林琮珩默了默,不承认也没否认,“我的错。”他说:“楼下商场有品牌店,你看这挑两件衣服,我买单。” 沈竹钦:“……” 什么套路。 林琮珩带着眼镜,好斯文,他笑问沈竹钦:“不高兴?” 沈竹钦一时无言,顿悟自己闲撩瞎勾搭的手段在林琮珩身上完全不起效果,反而被他游刃有余的姿态玩得团团转。 胜负欲被激起来了呢。 林琮珩乘胜追击,拿出一张黑卡,摆在桌上,缓缓推给沈竹钦,“收?” “……收。” 林琮珩含笑挑眉:“顺便每天买一瓶酸奶——给我,谢谢。” 沈竹钦:“……” 林其北在一旁看,没心没肺,乐不可支:“哇哦,我都没有这个。” 段铖倒是有,他想给,但这些话不能说出来,太高调,像调情。 林其北还是想吃肉,左等右等,等不来他的五分熟和牛,于是眼巴巴望向段铖,不曾想被他身边的美女截胡。 何欢欢——林其北看到她了——疑似段铖女友。 林其北对何欢欢礼貌微笑,纯陌生人,说不上尴尬。但这眼之后,他对段铖的态度就没那么跳脱了,拘谨起来。 段铖发现林其北幽妙的变化,轻轻蹙眉。他起身,风度翩翩对众人说:“我出去一下。” 林其北垂头喝蘑菇浓汤,没有目送他。 何欢欢看准时机,也要跟段铖出去。这一举动大概是想让自己和段铖的关系看上去与众不同。 张嫚迪跟段铖打配合,硬是把何欢欢留在包间,以一句“巴黎秀好看吗”开始聊,不动声色跟她换了个座位。 等段铖回来,服务员跟在他身后,手里端着两盘和牛,全摆在林其北面前。 段铖拍拍林其北的发顶,动作自然,“慢慢吃,还有。” 这里是一张长桌,六个人,隔开面对面平均坐三人。本来段铖靠里,何欢欢挨着他。林其北坐他对面,靠外边,两人中间隔着银河系。 如今段铖一进一出,打乱了平衡,但是不突兀。他绕过长桌,顺势在林其北对面坐下,身边是张嫚迪。 林其北一心扑在肉上,以一种山猪吃不了细糠的姿态狂炫,林琮珩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饿着你了?” 林其北边吃边控诉:“你让我晚餐水煮菜,还只能七分饱。每天9点睡,7点起,早饭不吃先绕小区跑10圈,我当然没吃饱!” 沈竹钦听罢捂嘴——这人是魔鬼吗?太可怕了! 林琮珩却八风不动:“你比通宵吃炸串健康。” 林其北大言不惭:“我年轻啊。” 林琮珩又想揍他了:“把你嘴巴里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像什么样子。” 林其北撇嘴,再叉起一块肉塞嚼吧嚼,趋于淫威,不敢说话了——看吧,叔不像叔,像爹。 段铖一如既往的高冷,似乎不参与任何纷争。他给自己倒了点酒,抬眸看桌对面,问:“北北,喝酒吗?” 肉配酒,多美妙啊,然而林其北怂,他不敢,咕嘟咽口唾沫,摇头犹犹豫豫说:“我还是不喝了吧。” 段铖眼底笑意悠然,唇齿开合幅度不大,口型仿佛说着:馋死了吧。 林其北:“……” 炮友不像炮友,像活爹。 这二位的互动不只趋于表面,内核似乎千回百转,林琮珩心里的疑狐越来越重,于是他挑了个比较合适的问题,正准备开口。 “小林和段铖很熟吗?” 林琮珩:“……” 行,被抢了台词。 段铖和林其北同时望过去,何欢欢十分优雅,冲他们笑笑:“看上去挺熟的,阿铖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好的朋友,没跟我介绍一下呢?” 林其北感觉何欢欢对自己有微妙的排斥。 段铖目光忽地沉了一下:“我交什么朋友,不用跟你汇报吧。” 林其北也想开口说点什么,奈何嘴里有肉,怕被小叔揍,赶紧嚼着往下咽,腮帮子都酸。 段铖给他倒水:“慢点吃。” 林其北接了水,喝一口,他看看段铖,又看何欢欢:“欢欢姐跟段老师在一起了吗?” 何欢欢:“我……” 段铖直截了当:“没有。” 何欢欢表情僵了,她抿唇,说:“我跟阿铖从小一起长大的,习惯久了吧,我们没有秘密。” 段铖蹙眉:“欢欢!” 林其北怔愣,肉都不香了,觉得好腻。 林琮珩冷漠开口:“你跟段铖有没有秘密关他什么事?” “我什么事儿啊,”段铖没有看林其北,这话他对何欢欢说:“我事情多了去了,你都知道什么?” 林其北:“……” 对啊,何欢欢不知道段铖是gay。 他小心看向何欢欢,对方脸色透黑。 不对,林其北想,或许知道? 段铖长出一口气,眉间尽是无奈愁色。 服务员上了一道清炒生菜,没什么花样,段铖夹了一筷子出来放林其北碗里。 “吃口菜解腻,和牛吃不下就别吃了,”段铖说:“我点了份冰灼牛舌,味道还不错。” 林其北挑起挂着水的生菜,懵懵说哦。 林琮珩已经是明着注视他们俩了,这顿饭再吃下去恐胃酸泛滥,于是想找借口走,这时耳边忽地响起叮铛一声,好像筷子碰了瓷碗,有意提醒什么。 他侧目,看见沈竹钦斜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喝光了一瓶红酒。 林琮珩目光示意:干什么? 沈竹钦眨眨眼:没叫你。 林琮珩:“……” 张嫚迪汗流浃背,心理素质再好也架不住祖宗们的狂轰乱炸,赶紧打圆场。 “那个……”她干咳几声,“小北和段铖合作了一部剧,马上就要播了,等宣传期到了,他俩还得一块儿上班。” 说到这个,段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林琮珩:“林总,你没让他签约恒星娱乐?” 林琮珩稍显意外。 林其北讪笑,嘀咕着叫了声小叔:“你让我低调的,我很低调,什么都没说!” “他签不签约都一样,想工作还是要摆烂凭几张纸束缚不了,”林琮珩举起酒杯,朝段铖摆了摆:“而且小北目前为止没水花,以他的性格,我估计玩儿不了多久。” 林其北无语:“你能背着我说坏话吗?” 段铖跟林琮珩碰了下酒杯:“这怎么能是坏话,说的都是事实。” 第28章 林其北:“……” 段铖其实跟林琮珩很熟,具体怎么熟的他俩都忘了,纯友谊算不上,利益占大多数。去年段铖混得一般,差点丢了一个资源,是林琮珩在中间牵线搭桥才保住。当然有条件,段铖在前经纪公司合约到期后,无缝进入恒星娱乐。 林琮珩作为商人,开辟新市场,恒星娱乐成立正好三年,他要在市场站稳脚跟,想赚钱,段铖必须替他冲锋陷阵。所以段铖之前误以为林其北和林琮珩是那种关系时,心情可谓得难以言表。 林琮珩想了想,说:“之后再看看吧,他如果还想继续,我给他成立一个工作室。” 林其北对此没什么意见或反应。在场这些人,不是有资历,就是有心眼,大家八面玲珑社交,好像就他一人在认真吃饭。 段铖直勾勾看林其北,食欲也被勾了起来。 张嫚迪突然有了想法,“林总,段铖个人工作室马上就要成立了,接下来剧宣传期,小北也要参加,他有经纪人吗?” “暂时陈雅带他,不算经纪人。”林琮珩笑说:“陈雅很忙,管不了新人,即便他是关系户。” 张嫚迪也笑了下:“可以让小北挂名到段铖工作室下,以后有活动或者安排行程也方便,至少接下来几个月,他俩形影不离。您觉得怎么样?” 林琮珩思忖,没答应,但也不回绝。他看向林其北,想询问其意见,然而林其北没心没肺,完全不跟林总眼神交流,只盯着刚上桌的冰灼牛舌咽唾沫。 林琮珩:“……” 段铖不动声色地笑。 林琮珩推了推眼镜,说:“这事我不参与,你有想法,直接联系陈雅。” 张嫚迪点头,说行。 林其北吃了牛舌,味蕾好像敞开,又点了两份和牛,林琮珩不让他喝酒,他给段铖发了条微信。 -段老师,我想喝可乐。 他们暗度陈仓,一瓶罐装可乐在林琮珩眼皮子底下进了林其北的肚子。 小侄子有人撑腰,叛逆了。 林琮珩不点破其中关系,聊完工作,他闲说似的聊起生活。 “小北。” 林其北正跟段铖眉来眼去,忽地被点名,呛得直咳嗽:“什么?” 段铖递了块帕子过去。 林琮珩问:“你住的地方装修好了吗?” 林其北摇头说没有。 “那行,”林琮珩挑眉:“晚上接着跟我回家。” “我不!”林其北怕了林琮珩魔鬼作息时间,问题是他想睡就睡,干嘛老盯着我?“我装修要半年,再通风半年,这一年时间我都住你那里吗?” 林琮珩理所当然反问:“有问题吗?” “我怕打扰你正常生活,”林其北张口就来:“你看你都这个年纪了,每天晚上多少带个人回家交流交流感情嘛,老盯着我干什么。” 林琮珩太阳穴突突跳。 沈竹钦喝着酒,噗嗤一声。 林琮珩皱眉侧目,看他:“你有何高见?” “没有,不敢,”沈竹钦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多了林总的床事别被你灭口吧。” 林其北插科打诨:“放心竹钦哥,我小叔没床事。” 段铖在桌底下踹了林其北一脚。 林其北瞪他。 段铖无声对他说:闭嘴,吃饭。 哦,好吧。 林其北乖顺听话,低头继续炫肉。 沈竹钦火上浇油:“林总那方面不行?” 林琮珩似乎雅量,然而仔细看,他额头青筋直蹦哒。 “酒不错,”沈竹钦晃荡酒杯,故意无视林琮珩,“哪儿买的?” 这酒是段铖带来的,他喜欢小酌,对口味要求高:“国内一家私人酒坊,我把老板的电话推你。” “谢了。” 这红酒比市面上的大部分都烈,沈竹钦喝多了,有点醉,晃晃悠悠站起来,脚踝一软,往林琮珩身上跌。 林琮珩把人接住。 “?” “对不住啊,”沈竹钦说:“麻烦让让。” 林琮珩搂着人,面不改色:“压着我呢,让不了。” 沈竹钦想起起不来:“我有事。” “什么事?” 嘴里的肉不香了,林其北捧脸围观。段铖趁机夹一筷子青菜过去。 沈竹钦脸颊好烫,那些殷红的颜色都被酒气烘出来,他媚眼微抬,要笑不笑地在林琮珩耳边吹了吹气:“着急去跟前男友藕断丝连。” 林琮珩依旧纹丝不动。 沈竹钦笑:“林总既然不想松手,要不你送我去?” 林琮珩忍了,没忍住,眼前简直星光灿烂。 简直操了。 他扛起沈竹钦,摆到肩膀上颠了颠,说:“行啊,送你。” 林其北可太兴奋了,想叫出声,差点被段铖捂嘴。 林琮珩斜视他:“晚上你睡哪里?” 林其北提声道:“酒店!” 林琮珩走了,林其北自由了,于是立马端起酒瓶,倒了半杯:“这酒好喝?” 段铖要拦不拦地说了句:“你少喝点。” 林其北不听,半杯又半杯,酒池肉林里好快活。 段铖怕林其北喝多了胡闹,已经坐他身边去了。 林其北好自然地脑袋一歪,靠着段铖的肩,迷迷糊糊说:“段老师,喝酒……” 段铖觉得林其北香,某种不知名的香水味混着淡淡酒气,在灯光下纸醉金迷。 别在这里待着了,段铖想,带他回家吧。 何欢欢自刚才被段铖生硬打断话茬后,一直沉默不语,她眼看段铖的注意力全在林其北身上,皱眉问:“小林酒量不好还这么喝?伤身体。” 林其北挥手:“谁说的,我海量!” 段铖哄他,什么都顺着说:“好好好,你海量。”然后二话不说抗人就走。 何欢欢急了,“段铖!” 段铖微微转身,话语起伏不大:“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家。” 何欢欢要过去,段铖却退后半步:“挺晚了,你也回去吧,嫚迪会送你。”他轻轻颔首,得体告别:“再见。” 林其北蹬了蹬腿,似乎催促。 段铖右手残了,左手却有力,直接把他双腿箍住,拍他屁股,“别动。” “呜……”林其北呜呜咽咽:“我头好晕,想吐。” 段铖把林其北带到户外,人少,空气好,于是把人放下,搂在怀里,轻柔地顺着他的脊背。 “还想吐?” 林其北拱着段铖胸口,头发乱糟糟,“不吐了。”说着嘿嘿笑。 段铖也笑,“吃饱了吗?” “吃饱啦,”林其北跟段铖撒娇,好有一套:“段老师摸摸我的肚子。” 段铖于是一本正经,手掌顺着林其北衣摆下钻了进去,“鼓起来了,很软。” 林其北颤颤,皱眉,又推段铖:“冷,走开。” “生气了?” 林其北低头不说话,好像醉大发了。 段铖单手捏住他双颊,带着强迫的意味,抬起这张白里透粉的脸。 “北北。” “嗯?” 段铖凝视这双迷离的眼睛,艳红的唇,有点干,于是鲜嫩的舌尖吐出,舔润了下唇。段铖的瞳孔微收,喉结不可抑制地滚了滚。 好想亲他。 “你想说什么?”林其北问。 段铖再开口时,声音有点哑了:“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我跟何欢欢的关系。” 第27章 冷空气来袭,西北风嗷呜狂啸,室外的细雨和枯枝飘摇欲断,南方温度下至零,阴冷湿寒,孤魂野鬼都不会在此季节上街游荡。相比起来,家就舒服多了,地暖打开,别管是不是宿醉,睡得都享受。 当然,有人搂着就更舒服了。 林其北没醒透,做了好多零碎的梦,他哼唧一声,嫌热,踢开被子,白嫩嫩一条腿裸露在外,一屈一勾,顺势翻身,以一种熊抱的姿势扒在身边某人身上,下颚抵着他的肩,从鼻腔发出黏糊的声,蹭了蹭脸。 昨晚那红酒实在烈,经过一晚上稀释,林其北的精神状态依旧稀里糊涂,相比“真醉了ying不起来”的科学理论,现在的他属于半硬不软的状态。 一日之计在于晨,每个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 林其北以为自己扒拉的是等人高的抱枕,但这抱枕填充的不是棉花,好美妙的触感。他摸到了性感肌肉下的骨骼,随呼吸起伏,于是掌心慢慢朝下游离,指尖触感骤然升高。 林其北倏地睁开眼睛。 他看见段铖平静的脸,眼底却似乎蒙了一层能见度好低的雾,暂时掩盖了随时将要迸发的火。 “段老师?”林其北懵逼:“我怎么又梦到你了。” 高山岭上的花不苟言笑,开口石破惊天:“摸哪里?” 林其北低眼一看:“……” “不是做梦啊。”他说。 段铖闭眼叹息,后背毛孔全部炸开,正舒服呢,林其北的手却停了。 第29章 段铖不太满意:“继续弄。” “继续不了一点,”林其北推他,没推开,一口气上不来,脑子缺氧,问:“这哪儿?” 段铖说我家。 林其北肚子也好涨,他想上厕所:“我怎么又上你家了?” “那你倒是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段铖眼睛睁开一条缝,问他:“北北,你真不记得了?” 林其北回忆片刻——昨晚段铖好像要坦白什么,自己没听,嚷着想睡。段铖问上哪儿睡觉啊,林其北说回家,最后断片了。 睁开眼就在这里。 “记得,”林其北抬脚踹段铖:“你松开,我上厕所!” “你确定是上厕所?” “胀!” “硬,”段铖笑:“杵着我呢。” 林其北的脸轰地红透了。 “段铖你现在清醒吗?” 段铖轻而易举脱了林其北的裤子,反问他:“那你呢?” 林其北不想醒。 段铖手指好长,手活太好了,只摩挲两下就把林其北弄的好舒服。 那两根并在一起,大小区分显而易见,颜色差别也好明显。林其北那儿真的挺粉的,显嫩,段铖忍不住夸,可夸来夸去还是那一句—— “真可爱。” 林其北光顾着哼唧喘气,都没嘴骂他了。他后背微微拱起,激得不行,于是哼唧声转成了呜咽,似乎要哭,可黏黏糊糊的尾调浸在水里,又是快乐的。林其北叫段铖的名字,脖颈扬起,把喉结送到段铖嘴边。 这次跟上回药力作用下的癫狂不同,他们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而浅浅转换一下概念,撸(饶我狗命)个管而已,正常朋友也这么干。 不是!林其北被自己劈叉的思想震惊——哪个正常朋友会这么干啊? 太尴尬了。 一惊一乍之中,林其北出来的东西全弄在段铖手里。但段铖还没好,他持久,摁着林其北的后颈咬他喉结。 “别……”林其北挣扎,万万没想到段铖还会玩强制。 太凶了,他想。 当一切平息下来,外面好像开了太阳,阳光从窗帘缝隙透射进来,照在林其北身上,映出淅淅沥沥的水。 段铖从他脊椎骨开始,向上抚摸,盛满了掌心的汗,最后在林其北的后脑勺拍拍,哄他:“乖。” 林其北磨咬后槽牙,又抬脚踹,比刚才有劲道,差点把段铖踹下床。 “乖你大爷乖!滚。” “……”段铖:“啧。” 没把握好尺度,给人惹炸毛了。 林其北在浴室待了一个多点,神清气爽,他念咒似的给自己洗脑——没事哒没事哒,脸皮不算什么,反正他爽我也爽,谁也不少块肉,他不提我不提,穿上裤子,兄友弟恭! 听听这是什么话,纯渣男。 早餐段铖让林其北自己选,蔬菜沙拉、水煮蛋、番茄生菜三明治等等,全是没味的 林其北昨晚在米其林就没吃饱,刚又体力活动一番,饿得两眼冒金星,这会儿在段铖身边坐下,看桌上纯淡色系食物,完全没食欲,于是不管臊不臊的心理负担,开口就是:“我就吃这个?” 段铖挑眉:“你想吃什么?” “泡面,老坛酸菜味!” 接地气的富二代。 然而林其北想了想,又说:“昨晚吃的和牛还有剩的吗?放里头提味道!” 段铖:“……” 娇气的富二代。 段铖把自己代言的酸菜面亲自泡开了端到林其北面前。 林其北高兴,稀里哗啦索面。 段铖换了个位置,坐林其北对面,他优雅的吃下一片全麦面包,喝口水,捏起帕子擦擦嘴。所有程序走完,他正襟危坐。 “我昨晚要跟你说何欢欢的事,你不想听。” 林其北干笑:“做人要拎得清,我不随意窥探别人隐私。” 段铖不置可否,微微颔首:“如果你介意我跟她的关系,我还是要说。那这部分的隐私里还包括了我。我愿意把我的隐私说给你听,不算窥探。” 林其北怔愣。 段铖问他:“想听吗?” 有声音在他耳边呐喊:别听,关你什么事。可趋于本能,林其北点头了,说哦。 段铖娓娓道来,这不算是沉重往事,但老套唏嘘。 何欢欢跟段铖来自同一座大山,他们一起长大,家庭境况和遭遇也差不多,爹不疼娘不爱,辍学打工给原生家庭当血包,所以爱钱这个特质,是他们的共同点,也因为有赚钱的念头支撑,好像风吹雨打都是能变成保护自己的利刃。 “何欢欢只比我大一岁,做事却比我老练很多,我们听说当明星能赚大钱,从山里爬出来,兜里就两块钱,满怀信心一股脑全扑在上面,差点没给自己扑饿死。” “演了不知道多少次死尸之后,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说台词的角色。”段铖哽了一下,说:“但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我们没运气、没学历,没背景,没人看得上。所以可能说完那几句台词,又得躺回去当死人——跟我们一起出来的很多人都放弃了,选择南下打工。” “那你呢?”林其北问。 “我还想试试。” 段铖的眼神很坚韧,可能就是从食不果腹的困境中淬炼出来的。林其北跟他熟起来后,喜欢盯着他的眼睛思考人生。 “有一天她突然跑来跟我说,她试上了一部电视剧的女二,等她红了就来带我,”段铖呼出一口气,继续说:“我没想着以后,那会儿是真替她高兴。” 林其北点点头,说嗯,好不容易。 段铖知道林其北不能感同身受,还是笑了笑:“后来我也慢慢有起色,活不大,但多,至少饿不死。” “几年后她终于够的到女主位置了,一部制作还算不错的电视剧,她推荐我演男二。” 林其北眨眨眼,小心问:“出事了?” “嗯,”段铖点头:“娱乐圈的传统,蝇营狗苟。” 林其北语塞。 当时的男主是个一线,正好谈了个刚出道的小女友,直接把人塞进剧组,跟导演吃了几顿饭之后,何欢欢直接被踢出局,连通知都没有就被换了。那会儿段铖还没那么多心眼,等他知道这些事,已经开拍了。 段铖如果抗争,要求把何欢欢换回来,首先,他算个什么东西。其次,如果罢演,他将赔付一大笔违约金。 人微言轻,确实没办法。 大概是段铖苦了好多年,老天让他时来运转,电视剧开播后爆火,全员上桌,段铖因演技出众备受瞩目,知名度水涨船高,往后的事业顺利很多。 但何欢欢就不一样了,她似乎一直被困在这个阶段,不是前途,而是心理。 何欢欢时不时拿这个事跟段铖诉苦,说到深处就哭,搞得段铖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所以心里就有疙瘩,不大不小,总是个坎。 “我很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也不吝啬给她想要的东西,名利、热度,只要不是真的越界。她制造出一个影,让外面的人猜,想靠这些拿到资源,来求我。”段铖双眉微蹙,又松开,看上去有些疲惫。 林其北了然:“你心软,答应了。” “我劝过她,这些东西都是虚,没用,”段铖苦笑:“她骂我站着说话不腰疼,能揣到口袋里的名利,能变成钱,就算虚的也是实。” 林其北:“……” 该怎么评价呢?谁也没资格去评价一个一直在努力往上爬的人。 段铖说:“她跟杨潇潇争一个电影资源,求我帮他最后一次,所以前段时间,我跟她的热搜就是这么来的——最后一次了。” 林其北都不好意思告诉段铖,那个电影的女二大概率是杨潇潇。 不知怎么回事,林其北闷着胸口的石头忽地砸向他的脑子,脱口而出:“可是她喜欢你。” 段铖一愣,深深地注视林其北。 林其北惊了一下,立刻埋头,挑着碗里的碎面吧唧。 “我和她只是朋友,”段铖一字一句,好像砸在了林其北心尖,让人发颤:“我跟她说过我的性取向,但她不信。” 林其北好难消化这些,问:“她为什么不信?” “可能觉得我搪塞她的理由太荒唐了吧。”段铖说。 然而林其北不带瞧他一眼。 心虚。 “北北,”段铖等了许久,没等到林其北开口,于是说:“接着往下聊。” 林其北抬眸,眨了眨:“?” “我们要不要试试?” 林其北咕叽咕叽喝汤,没料到段铖话题的跳跃这么大,他问:“试什么?” 段铖郑重其事:“谈恋爱。” 林其北皱眉,他嘴里的酸菜味还好浓,显得此情此景有些滑稽,“啊?” 段铖口吻不重,特别淡定:“该做的都做,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其北张张嘴,准备说点什么。 第30章 段铖直截了当打断他:“把炮友两个字给我咽下去。” 林其北:“……” 段铖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心态稳定,他说:“我其实想了很久,这些话说出来,前因后果我都考虑了。感情这种事,能定下来其实很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我对人做事都认真,所以你放心。” 段铖很久没在别人面前袒露过自己,好像一场试镜,可对面坐着不是导演或者制片那些个老油条,是一位局促、茫然,不知所措到想跑的人。并且这人的脑子似乎没开窍,导致攻略难度飙升。 段铖很头疼,问林其北:“你到底怎么想?” 第28章 林其北略微沉思。 段铖于是换了个问法:“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拉拉小手算吗?” 段铖笑笑:“想算也行。” 林其北坚决不当缩头乌龟,他偶尔怂,但怂得坦荡——有句话段铖说得对,睡都睡了,可以坦诚相待。 他说:“我不想谈恋爱。” 段铖意料之外的平静:“为什么?” 泡面桶里的汤慢慢结了一层油,刺激食欲的卖相于温度冷却后呈现出难以言喻的乏腻。 林其北再次沉默,段铖并不催促他。 许久,林其北轻声叹气,说:“我七岁生日的前一个星期,爸爸妈妈送了我一个水晶小蛋糕,说他们要出差,但一定会回来陪我过生日。我很高兴,一直等他们,最后只等来空难的消息。除了飞机残骸,其他尸骨无存。直到现在,我想祭拜都找不到方向。” 段铖听到了林其北鼻腔里泛起的潮声,软软糯糯,尾调微颤。 “我很爱他们,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林其北说:“失去挚爱很痛苦,我不敢了。” 段铖伸手过去,屈指抬起林其北下颚,轻轻擦拭他脸颊泪痕:“乖孩子,别哭。” 他的稳定情绪让林其北莫名安心下来。 “段老师。” “叫哥。” 林其北想了想,还叫段老师。 段铖笑笑,没说什么,他问:“那你喜欢我吗?” 林其北想都不想,说喜欢:“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段铖被发了好人卡,诙谐之余,心绪没太沉重。他们在彼此面前扒掉一层皮囊,对深入交流来说是个好现象。 “你喜欢我,也喜欢很多人,喜欢剧组的导演、场务,甚至杨潇潇,你都觉得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姐姐,对吗?” 林其北不好意思,点点头:“嗯。” “你还喜欢猫猫狗狗,路边堆起来的雪人你也能看好久,”眼泪擦干净了,段铖没有收回手,轻轻摩挲他的脸颊:“你平等喜欢世间万物,多可爱啊。” 林其北觉得痒,但是没躲。 段铖说:“可是有些感情跟喜欢不一样,要深一点。” “这种感情不是经年累月才能形成吗?” 段铖倏地恍神。 林其北纯粹天真,却也对世间一切保持该有的警惕,他甜,但不傻。他不伤害别人,也在努力确保自己不被别人伤害。快餐时代的感情多始于见色起意,谁能保证自己这双眼睛不会对下一个色着迷? 但段铖从不质疑自己,也不会信誓旦旦,光用嘴表达海誓山盟。 他们的开始确实太幽默了,发展也显得诡异,不管怎么往下走,都不合适,还是得想想办法。 “我知道了。”段铖手指悬空,舍不得收回,于是拐个弯向上,拍拍他的发顶。 林其北松了口气,眨眨眼:“那我们的聊天结束了吗?” “还没。” 林其北脑袋一歪,“啊?” 段铖嘴角荡这不可见的笑意,有点坏:“还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林其北预感段铖接下来可能没好话,“什么事?” “昨天以前我以为林总和你有不好明说的关系,所以我跟你生气了,远离你。”段铖高贵冷艳一挑眉,显得自己好委屈,“我以为他包养你,你也乐意,然后又吊着我胃口跟我睡。” 林其北张张嘴,给不出反应,他惊呆了:“……啊?” 段铖笑笑。 林其北咬牙怒骂:“你有病啊!” 段铖优雅颔首:“现在治好了。” 林其北难得有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时候,饿的快,捏起叉子扒拉碗,泡面是一根没有了,可在他对面的段铖存在感好强。一次不算激烈的表白遗憾收场,两人多少都有点尴尬,林其北忽地坐立难安起来。 “那个,”林其北支支吾吾:“我……” “没吃饱?”段铖从谏如流地开口:“昨晚我从餐厅打包了一份乌鸡炖蘑菇,放冰箱了,拿出来热热给你吃?” “……谁家好人大清早吃乌鸡啊。” “那有什么,”段铖唇角微扬,打趣道:“我昨晚半夜三更渴,起来喝了碗牛鞭汤。” 林其北震惊:“??所以你早上这么勇猛是因为牛鞭汤!” 段铖也正经的竖起大拇指:“你脑回路可以。” 林其北汗都来了。 经过刚才那一遭,段铖好像突破次元障碍,骚话张口就:“我没牛鞭也猛。” 林其北捧场:“知道知道。” 段铖存心逗他,本意想让林其北放松点,继续吃吃喝喝,心大如斗。可有种子埋在土里,谁也不知道会开出什么样的花。 林其北还是想走,他脑子乱,跟杀青宴他们睡完那次的乱不一样,这次更厚重一点。 可能语言的交流比肉体的碰撞含蕴,但更有力量。 段铖不言不语,且等林其北胡思乱想完,他琢磨着等会儿把乌鸡肉雕成凤凰端上桌之际,门铃响了。 林其北虎躯一震,眼皮都跟着抖了一下。 段铖起身去开门,顺嘴揶揄他:“瞧你这做贼心虚的样,谁来看都觉得我们有一腿。” 林其北立刻端雅庄重。 来人竟是何欢欢,段铖从门口监控看到影像时,犹疑了。 “谁?”林其北问。 段铖没隐瞒,说是何欢欢。 于是林其北更端庄:“不开门啊?” 段铖叹气,“你别看热闹不嫌事大。” “刚没好意思跟你说,”林其北音量不大,在门铃的伴奏下说:“何欢欢在争取的电影女二,大概率是杨潇潇的。” 段铖怔愣一下,随后点头,说知道了。 所以何欢欢与其在这儿跟段铖纠缠不清,不如破釜沉舟,花点精力去跟杨潇潇扯头花,天下都是打出来的。 段铖开了门。 何欢欢没进房间,就站在门口,扑在段铖身上,带着哭腔说:“我跟别人在一起就是为了气你,所以你为了报复我也要找人来气我吗?杨潇潇不算,你还打算跟个男人玩暧昧?这是现实生活,不是演戏,你敷衍我的理由不用贯穿到底的。” 女明星真的好漂亮,妩媚服软的时候谁也吃不消,林其北听着都心软了。 然而段铖太阳穴突突跳,废话也没有:“我跟你说了很多遍,我是同性恋,我妈知道,不信你去问。” “你妈就是个疯女人,我问的着她么,”何欢欢看上去也快疯了:“这个圈子遍地同性恋,我见过的都有八百个!不是你这样的!” 段铖懒得说话,他倾开身体,开阔何欢欢的视野,让她看见了坐在餐桌旁的林其北。 林其北不尴不尬地抬手跟她打招呼:“嗨。” 段铖用讨论天气晴好的语调开口:“我刚失恋。” 林其北:“……” 何欢欢眼皮直抽搭,骂一句:“放屁。” 段铖语重心长劝:“我玩手机,大数据三分钟就能知道我的性取向,我们认识三十多年了,你真的不知道?” 何欢欢压抑着吼:“我不知道!” 得不到就骚动的执念。 林其北晃腿看着他们两个,苦情不算苦,一个头倒是八个大,前方如果有敞开的窗户,他估计段铖这会儿会毫不犹豫跳下去。 “唉……” 林其北坐得屁股酸,于是换个姿势,斜撑着脑袋叹气。林其北好似被菩萨俯身,软心肠泛滥,决定救段铖于水火。 他走过去,站到段铖身后拍拍他的肩,甜丝丝叫一声:“段老师。” 段铖让这声搅得头皮发麻又瞬间心神荡漾,毫无防备转身。 林其北看准时机勾住段铖的脖颈,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段铖好像变成了一根棒槌,张嘴不合适,不张嘴也不迎合气氛。 然而林其北却主动伸出了舌尖。 还是那么鲜嫩。 不是!段铖尝了这味道,魂也飘了起来——什么意思,他不刚才还不想谈恋爱吗? 林其北不满意段铖光速倒退的吻技,拍拍他的腰。 段铖似受到鼓舞,蓦地揽紧林其北,咬回去。 何欢欢能听到林其北的喘气声,不轻不重,但享受,她再看段铖——两位男同关系不论,但本能享受接吻的欲望传递。 第31章 林其北终于被吻的喘不上气,分开了。他偏开脸,像一条离岸的鱼,红唇微张,再暧昧舔舐。 “你家椅子太硬了,屁股疼。” 段铖挑眉,要笑不笑地接招:“明天给你买俩坐垫,喜欢什么厚度的?” 林其北咧嘴笑得好甜:“都行。” 何欢欢:“……” 他俩拿我当空气? “欢欢姐,”林其北的道行其实没那么深,就学着段铖语重心长的语调,说:“段铖他真是gay。” 何欢欢已经被雷劈得外焦里嫩了,甚至没听段铖后面说的话,乌拉乌拉的吵死了。不过姐就是姐,大风大浪都见过,还怕俩男同么。她火速调整心态,拢起长发,整理衣襟,似乎快速接受,转身离开,说行:“祝二位百年好合。” 林其北:“……” 他还挂在段铖身上呢,看何欢欢踩着高跟鞋稳如泰山地走了,问:“唔,她什么意思?” “祝我们好。”段铖顿了顿,又说:“可能没反应过来,信息量消化不良。” “你以前不是跟她说过性取向吗?” “听和看的观感不一样,”段铖也遭不住:“我行为上很低调。” 林其北不懂就问:“那是我太火爆了?” 段铖回味口腔的甜味,心想,是宝贝火辣。 林其北担心她:“没事吧?” 段铖摇头:“我等会儿让嫚迪去看看她,过两天忙起来没时间了。” “你也得跟她再好好谈谈,刚才情绪都太不好了。” 段铖说嗯。 林其北脸颊微红,不自在咳一声,眼眶里还带着潮气,要哭不哭的样子,说:“段老师,你能放我下来了吗?” 第29章 林其北每次叫“段老师”,有一种春波渺渺的黏糊,能把段铖的气血烧旺,立刻往下窜。 段铖放开了手,端庄自持地控诉他:“不喜欢我,你还吻我,你言行不一致。” 林其北跳脚反驳:“我这是救你出水火,你太没良心了。” “嗯,”段铖睨他,“良心被狗吃了。” 林其北听不出段铖这话在骂谁,他摸摸嘴,都被咬麻了,于是又骂他:“你才是狗。” 段铖笑笑,语调一转,好温柔:“北北。” 林其北抬眸看向他::“?” “谢谢你。” 段铖如果跟林其北你来我往骂两句嘴,似乎可以掩盖刚刚暧昧又失落的氛围,可一旦恢复到走心的情绪中,林其北就会不自在——对啊,说不想谈恋爱,上去就亲他的嘴,没半点过渡,我太渣了。 “不客气,应该的。”他说。 段铖眉毛一挑,眼底有些玩味。 林其北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说的什么狗屁话! 他抓抓头发挠挠脸:“那个……没事的话我、我先走了。” 段铖倒没想把林其北逼太紧,稍稍侧身让开,嘴上问:“你要去哪里?” “回家吧。” “林总说你家里正在装修。” 林其北点点头,说嗯。 段铖好自然地问:“宣传期马上开始了,你会很忙,怎么这个时候装修?” “我这人做事没规划,”林其北耸耸鼻尖,笑着说:“想到什么做什么,不然等劲儿过了以后就不想动了。” 段铖也笑。 他们就这样站在门口,不尴不尬地往下聊。 “全装?” 林其北还是点头,跟教科书范本似的一板一正回答:“我房子去年刚买的,精装风格不喜欢,想加个全隔音的工作间,要不然弹琴难听了被邻居投诉。” 段铖笑意更浓:“你会弹琴?什么琴?” “钢琴,”林其北不好意思,似乎越聊越尴尬:“你别让我表演啊,我弹得一般。” 段铖忍俊不禁,说行,又问:“那什么不一般?” 林其北终于发觉段铖在给自己挖坑了,套话呢。 段铖说:“你是新人,以后有机会上综艺,碰见爱起哄的老油条,都得让你表演才艺。” 林其北沉默思忖,他怀疑段铖说的是他自己。 “老油条我承认,”段铖说:“但我不爱起哄,这类举动不符合我的人设。” 林其北震惊:“我没说话吧?!” “你脸上写着呢——段铖给我挖坑,老男人不自重。” 林其北心好累:“我不是,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段铖循循善诱,又说:“那些都是人情世故,你不用焦虑,人家让你演你就演,不用不好意思。” 林其北叹气:“我没为这个焦虑。” 段铖于是又靠近他,话锋一转,总挑着理不放:“所以是我让你焦虑了?” 林其北抬手轻轻推开他,直言不讳:“我现在呼吸困难,想遁地。” “逃啊?” “嗯嗯。” 段铖坦然道:“你已经逃过一次了。” 林其北竖起两根手指,冲段铖勾两下,哭丧着脸:“我还能跑第二次吗?” 段铖说不上什么滋味,总之无奈,他不逗林其北了,想摸摸他的头发,怕把人弄得更局促,于是也放弃了:“你别这样。” “我哪样啊?” “呼吸不畅,手脚僵硬,再多说几句就要语无伦次了,”段铖顿了顿,微微压身注视林其北:“你还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林其北嘴巴一撇,“太复杂了,你总结一下。” 段铖说:“尴尬。” 林其北咕叽一声,咽下一口唾沫。 段铖始终保持微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说那些话了,不然多好啊,还能跟我嘻嘻哈哈吃饭。” 林其北眼尾微垂,一下子难过了:“段老师,我没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段铖终是克制住,不管是言语还是行为,他的手指穿过林其北的发丝,搅动起来,揉乱了毛茸茸的脑袋。 林其北抬眼,楚楚可怜地跟段铖对视一瞬,又飘开。 “家里不能住了,你之后打算住哪里?”段铖问:“你小叔那里吗?” “再说吧,不想去,”林其北说:“我住酒店。” 段铖欲言又止,他想让林其北过来,但名不正言不顺,不好开口,这兔崽子会更尴尬,以后跑得更欢了。 林其北微微下蹲,错开了段铖抚着自己发顶的手,咻得往门外蹿,“段老师再见。” 他孑然一身,来去如风,什么都不留下,什么也没带走。 段铖惆怅地望着林其北消失在电梯尽头,像风,卷起尘埃,缓缓落下。 “再什么见,”他眼睛眯缝一下,说:“后天还能喜闻乐见。” 两天后,《爱的抱抱》首播粉丝见面会如期举办,段铖和杨潇潇的粉丝四六比,大花稍微牛逼点。cp粉夹缝中卑微生存,还有一小波另辟蹊径的粉丝不露属性,暗中观察。见面会现场看似平静,实际暗流涌动。 网络之后,端着键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恨不得这些粉丝赶紧打起来。 后台休息室,张嫚迪正在为自己在林总面前蹦出豪言壮语,转眼段铖却没拿下林其北这事儿惭愧,金牌经纪人这会儿抬不起头。 “你怎么让他走了?” 段铖似乎又端回生人勿进的装逼姿态,端着手机挖金矿:“那怎么着,我还能拿绳子把他绑起来吗?” 张嫚迪啪一拍掌:“绑啊!强制爱啊!他一喊救命,你不更兴奋。” 段铖无语,撩起眼皮看她:“你最近在看什么脑残小说?” “《霸道影帝爱上糊逼的他》。” 段铖说:“少看这玩意儿影响智商。还有,捆绑强制我是想玩的,但犯法。” 张嫚迪不听,并且鄙夷:“嘁。” 化妆师进来给段铖补妆,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张嫚迪作为经纪人,对时间很敏感,有些不满:“怎么这么晚?” “在潇潇姐那耽误了一会儿,”化妆师是个小姑娘,摆出一个懂的都懂的无奈表情,“她要求比较高。” 今天是段铖和杨潇潇第一次公开合体营业,不能闹僵。张嫚迪哑然,只能作罢,不说了。 化妆师技术很好,她让段铖闭上眼睛,画眼线的手稳得一笔。 不管干哪行,大家工作都为赚钱,牛马每天出门都得开坛做法祈求自己别遇上事儿逼领导和甲方,真遇上了也没法,只能安慰自己“没事哒没事哒,钱难挣屎难吃”。 于是在以上这些的衬托下,再碰上一个友好健谈的人,简直能甜到心窝里。 化妆师跟张嫚迪熟悉,所以话头打开,也会聊几句:“不过林其北人真挺好的。” 张嫚迪眼皮一跳牙一酸,心道不好:“……嘶!” 果然,段铖条件反射,闭上的眼睛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哎呀,段老师别动,”化妆师手一滑,表情有点难看:“歪啦!” “没事,擦了重新画,慢慢来不着急。”段铖面无愠色,十分和顺,好自然地开口询问:“林其北怎么了?” 第32章 化妆收手上稳如磐石,表情逐渐兴奋:“他好可爱的!” 段铖:“……” 是的没错。 段铖唇角微微翘起,硬给压下去:“嗯,然后呢?” “他看我着急,问我怎么了?我说要迟到了,他给了我一杯橙汁就让我走,都没怎么化。”化妆师说起来好欢乐:“不过他天生丽质,妆化浓了反而掩盖五官特质。啧,就是可爱,还亲切。” 张嫚迪打趣问:“粉上了?” “啊!粉上了!” 段铖也笑:“他什么时候到的?” 化妆师以为这话问自己,稀里糊涂摇头:“不知道啊,他第一个来的。” 段铖很轻地嗯了一声。 张嫚迪努力给化妆师使眼色。 小姑娘眼力见十足,自觉禁声。 段铖也天生丽质,根本用不着多余往脸上黏脂涂粉,清爽就是完美的。小姑娘最后给他喷发胶,稍稍抓了个发型出来,得跟隔壁杨潇潇搭起来,这是制片方要求的。 “段老师,好了。” 段铖还是说嗯,都不看眼镜子里的自己,打开手机继续玩游戏,“谢谢,辛苦了。” 张嫚迪送走化妆师,那边门一关,她直截了当戳破段铖:“你别想着去看林其北。” 段铖耷拉着眉眼,看上去没精神,问为什么。 “你怎么说都是前辈,演的男主,是得他来跟你问好,”说到这里,张嫚迪非得嘴欠一句:“尊老懂不懂。” 段铖反问:“那我是不是还要爱一下幼?” 张嫚迪恨铁不成钢:“恋爱脑成你这样没救了。” 段铖遽尔苦笑:“嫚迪,我被他发好人卡了你知道吗?” 张嫚迪微懵:“啊?什么色儿的好人卡?” 段铖原本想倾诉苦水,这话一出完全没心情了,白眼含蓄一翻,说:“不是绿的。” “哦,”张嫚迪拍拍胸口:“那还好,还有机会。” 挖金矿也乏味,段铖这两天都没睡好,手也疼,疲惫极了,他揉着鼻梁问张嫚迪:“欢欢怎么样?” “那天晚上她点了整只甘梅味炸鸡,特别香,全吃完了,倒是没骂你,就怪自己眼瞎,怎么真没看出来你是gay。”张嫚迪复述道:“炸鸡吃完她哭了半小时。” 段铖眉心抽抽,更心累了:“哭了?” “你别自恋,不是为你。” 段铖:“??” “我估计是因为炸鸡的热量,她把自己吓着了。真一口都没给我留啊,她后面一个月连草都啃不了几口,”张嫚迪感慨:“能当女明星的都是狠人。” 段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话说:“……我知道了。” “小杨。”这头放下,他又开口。 小杨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老板怎么啦?” “你去买点吃的,”段铖想想,说:“会场对面有家和牛盖饭味道不错,多放点酱,加个温泉蛋,打包回来送隔壁去。” 小杨瞪着眼提问:“哪个隔壁,潇潇姐吗?” 不懂老板心思的助理是会被取缔的。 小杨被段铖一瞪,醍醐灌顶:“哦!蜜桃过敏的他!” 段铖:“……” 然而没等小杨离开,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段铖打一激灵,魂魄忽的炸开,心里期待起来,于是脊背挺得笔直,坐姿十分做作。 张嫚迪嘴里嘟囔着不能吧,犹疑着开门。 那门刚起开一条缝,被外面的人大力推开,随后浓郁香水味覆盖整间屋子。 段铖打好几个喷嚏,再睁开眼,杨潇潇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干嘛??”他受大惊。 “少废话!”杨潇潇好随时准备英勇就义,软腰勾臀,直溜溜坐到段铖腿上。 段铖脸都白了,难得喷出脏话:“我操!” “操你大爷操。” 杨潇潇女中豪杰,揪住段铖的左手放自己腰上,她的纤纤玉手绕过段铖后脑勺,咣唧拍在他一侧面颊,给用力掰过来跟自己贴贴。 最后咔嚓一声合影,火速发wb营业。 速度之快,在场所有人反应不过来。 段铖的右手还吊着,真就无力反抗,人都麻了:“大妹子……” 杨潇潇看照片还挺满意的,正要起来,门口又来一人。 小可笑容满面,手里端着几杯咖啡,奉命来送温暖。 “大家好呀,小北让我来……”她话没说完整,看见段铖和他腿上的杨潇潇,嘴巴张得滚圆,舌头差点脱离口腔队伍,中气十足嚎出一声:“哦莫!!!” 第30章 小杨恐闺蜜被段铖灭口,惊魂不定给她打眼色,抬掌作手刀,摆脖前大动脉一抹。 小可心领神会,丝滑转身——要跑:“打扰了。” 段铖呵声:“站那别动!” 小可抱头蹲下:“我什么都没看到!” 段铖脑仁炸裂。 杨潇潇捂嘴咯咯笑:“林其北呢?让他也一起来,都老熟人了,别害臊。”她瞄段铖一眼,意味深长说:“三缺一不够精彩,这样——我把娜娜也喊来。营业跟搓麻将一样,男男女女,才能杠头开花!” 张嫚迪十分认可杨潇潇的营业理论。 段铖身残志坚,硬是把杨潇潇从自己身上掀下去。 杨潇潇张口就骂:“操你爸!” 段铖淡漠说:“我给你地址你去操。” 于是杨潇潇优雅撩头发,皮笑肉不笑:“哈哈,你真幽默。” 段铖懒得理她,侧目看向门口:“他人呢?” 问我呢,小可登时受宠若惊:“你说北北?” 段铖微一颔首。 “在在在在休息室。” 段铖从容迈步。 小可捂着胆提醒道:“他开黑呢,刚五连跪。” 段铖听闻,淡定回来,“哦。” 不去惹他了。 张嫚迪笑得花枝乱颤:“哎哟。” 杨潇潇也跟着哎哟。她阴阳怪气嘲讽段铖:“你不会是被他睡完就甩了吧?那真是活了大该啊!” 段铖:“……” 杨潇潇嘴上占便宜,继续戳段铖肺管子:“我最近喜欢嫩草,觉得窝边草不错。就林其北吧,他要看不上你,我就下手了。” 段铖白眼飞过去:“你尽管下,他多看你一眼我跟你姓。杨小姐,您有这功夫,劳驾传授他一点儿约炮后续事宜,毕竟走肾这事你有经验。” 杨潇潇瞬间脸绿:“滚蛋!” 张嫚迪见势不对,怕他俩真掐起来,赶紧调停:“帅哥美女,别吵了,收拾收拾准备升咖吧。” 小可脖子一缩,悄悄溜走。 开播见面会一个小时就结束,晚上8点还有一场主演们看剧的reaction直播,行程很赶。段铖和杨潇潇刚掐完,再专业的演员也无法快速进入营业状态,简直恨不得一棒子杵死对方。 张嫚迪语重心长劝:“段铖,你想要流量,必须跟杨潇潇配合,不然白搭。” “非得是杨潇潇?” 张嫚迪摊手。 “粉饰太平,”段铖淡漠说道:“我不要流量混不下去吗?” “不要行啊,不要你的事业就得原地打转,高不成低不就,最后黯然离场。”张嫚迪无奈笑笑:“我跟你说吧,最近大导那边有几个电影本子,质量和班底都顶尖,公司在接触了,商务部推荐了你,但片方更属意沈竹钦。你俩现在说起来是同事,实际上就是对手,商务也全是竞品。他比你有粉丝基础,能扛票房。” 段铖默了默,说:“所以抛开流量不谈,我就没任何优势了?” “有啊,”张嫚迪严肃但幽默,“砸不烂的实心砖,说的就是你。沈竹钦没你会演戏。” 但酒香也怕巷子深。 资本喜欢用沈竹钦,哪怕他隐退好几年,再复出也不会flop。 段铖走出休息室,往舞台走去,他一路都沉默,眉眼紧蹙,好像天上那高不可攀的宫阙。 张嫚迪跟在段铖身后,看他肩宽腿长,特别禁欲。不禁感慨——这种磕糖的优质工具人,放市场上,跟女性营业的效果绝对不如跟男人麦麸来的香辣,流量变现的速度也能更上一层楼。 但这话她不好说。 舞台就在前方,隔着帘幕,段铖能听到观众的私语和欢呼,他在喧闹声中平静下来,敏锐捕捉到前方通道的拐角后有脚步轻跃而来。 他忽地又心跳加快。 小可的声音先于人影传来:“北北我跟你说,刚段铖和杨潇潇因为你争风吃醋,他们差点打起来!乱成一锅粥了都。” 林其北懵逼:“啊?” 张嫚迪:“……” 段铖思索片刻,旋即嘴角一翘,笑了。 张嫚迪好像看见段铖脑袋顶上啪叽亮起一灯泡。 这是要有坏主意了。 段铖问:“合同里没说我必须跟谁营业吧?” 张嫚迪:“……” “知会导演一声,让他放心,剧播期间我一定卖好色相,”段铖一本正经:“卖出风格,卖出水平。” 第33章 张嫚迪头顶继续飘过六个点,指着段铖的脸:“我不管你是谁,从美男身上下来!” 段铖爽朗大笑。 林其北听到段铖的笑声,微愣住。 也就两天没见吧,段铖那句“我们试试谈恋爱”的话依旧萦绕在侧,让他惆怅又回味。 “段老师好。”林其北不自在,总认为辜负了段铖,不敢直视他。 段铖轻声说了句好,好自然地走近林其北。 林其北右侧鬓发上有个可爱的小夹子,盖住了耳朵,他的发色在灯光下显暗金色,做了个造型,微卷,很明媚。 段铖伸手,很不见外地拿掉了发夹,问:“剪头发了?” 林其北局促捏手指,说嗯。 段铖笑了笑:“可爱。” 林其北的脸扑哧一下,殷红炙烫。 好有故事感的画面。 正当小可疑惑林其北为什么这么不经撩了,张嫚迪反应神速,掏出专业设备,咔嚓两声快门,独自欣赏,十分满意。 段铖和林其北转头看她。 “你哪来的相机?”段铖问。 张嫚迪张口就来:“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随时随地发现新鲜事物。” 段铖挑眉:“发出去之前先让我看,文案走点心。” 张嫚迪虚心请教,“怎么个走心法?要不你来。” 段铖的目光于是又转向林其北,眼底似乎有南极深海下的冰川,他温和开口:“就写——月亮亲吻太阳,宇宙星河璀璨万丈。” 张嫚迪都显他露骨。 可林其北听着想哭。 段铖没把发夹还回去,他退后半步,跟林其北保持良好社交距离,拍拍他的肩:“走吧,要开始了。” 距离《爱的抱抱》平台播放还有一个小时,见面会好热闹,段铖杨潇潇没有一上来就弄波猛的。尤其杨潇潇,她知道循序渐进的重要性,于是相当矜持。再看段铖,他似乎也配合,大家都放下心来,至少表情上都自然。 花粉们在台下高喊“姐姐好美”,她们虽然排斥各种异型往姐姐身上黏,但也清楚知道营业的重要性,只能咬着牙看台上两人演,并且制定下一步提纯计划。 段铖也有不少激进的脑残粉,只要杨潇潇一靠近,下面就撕心裂肺嚎:哥哥不要!! 林其北正喝着水,差点一口喷出来,接着捂嘴笑——太奇观了。 段铖吊着眼,幽幽回头看他。 林其北立刻朝他做个禁声手势——我闭嘴! 这一幕被cp粉精准捕捉,但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磕糖狗们淡定的一逼那啥,都是从掐架里存活下来的精英,名言警句——只要内俩男的不在舞台上doi,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激动尖叫。 现场呈现三足鼎立的微妙平衡——打肯定打不起来,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段铖跟杨潇潇偶有身体接触,但十分僵硬,主持人让他俩抱一下,杨潇潇于是娇笑着靠过去,段铖只搭了她的肩。 一下,放开。 仿佛杨潇潇烫手。 张嫚迪站在台下,简直没眼看,绝望扶额——这咖升不了一点,别糊就谢天谢地了。 女二名叫孟安娜,也是位资本二代,跟林其北一样,她进娱乐圈纯是体验生活,外加吃瓜。就这会儿,两位二代们凑在一起叽里呱啦讨论主演们不协调的肢体触碰,恨不得上去给他俩摆好姿势。 孟安娜直言不讳:“潇潇姐说段铖是gay。” 林其北差点呛死。 孟安娜顺他背:“哎呀,你怎么啦?” 侧边观众席闪光弹噼里啪啦一阵响。 “我们要靠近点吗?”林其北说:“宣传说我俩也要营业。” 孟安娜想了想,“可是妈妈让我离危险的男人远一点。” 林其北笑着说:“别怕,我不危险,我也是gay。” 孟安娜倏地双眼放光。 林其北又说:“前几段时间刚确定的。” 孟安娜兴奋地问:“那你跟段铖是一对吗!?” 林其北慌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孟安娜眉眼如剑,哗啦啦戳穿林其北伪装嘴脸:“你心虚了!” 林其北皱眉抿嘴,死不承认,“没有!” 孟安娜说太明显:“你告诉我吧,我嘴巴很牢的,保证不往外传。” 林其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欲哭无泪,“我告诉你什么啊?” 他们脑袋越凑越近,从不同角度看,呈现的效果也截然不同。观众席骤然沸反盈天,场子要炸。 林其北吓一跳,以为杨潇潇强吻段铖了,下意识抬头,却看见段铖阴恻恻站在自己身前。 林其北:“……” 孟安娜缩脖子往后退。 林其北眨眨眼睛,困惑凝视段铖,问怎么了? 奈何声音实在小,好像只是喉结在干涩翻滚,飘出口的话全淹没在人声鼎沸中。 段铖居高瞩望,目光一错不错,他只是有点不爽。半晌缓缓抬手,掌心悬在林其北发顶。 明明没有接触,林其北却能感觉自己发麻的后颈正在充血。 段铖逆光而立,如神影恍惚,倏地轻笑一声, 这笑声好像长了腿,精准往林其北的耳朵里钻,他似被人点了穴,一动不能动,想跑不敢跑,只能又怂又软地低下头,抠手。 等林其北局促得浑身难受,段铖终于进行下一步动作。他的指尖从林其北颅顶头发上轻轻刮过,捡了个什么东西拢在掌心,再去到林其北眼下,握拳朝上,缓缓摊开手掌。 是一片橙黄色彩带。 林其北无言。 还以为摘的星星。 林其北鬼使神差,接过彩带,捏在两指间磨搓。 段铖笑意更深,碰碰林其北的后脑勺,踟蹰片刻,手掌下移,又拍拍他后腰,说:“唱歌了。” 林其北悠然回神,见面会居然已经进入尾声。 这是个非常无聊的见面会,除了主持人无聊的提问和男女主别扭的互动外,好像也只有段铖跟林其北刚刚若有似无的擦肩,引发了台下观众真情实感的尖叫了。 所以当林其北站在舞台中央,放眼瞭望,完全不懂为什么有那么一小撮人,她们涨红着脸尖叫,似乎要缺氧晕过去,然而意志力又极其顽强,吊着最后一口气,嘶声力竭表达情感。 喊什么呢? 音乐前奏响起,林其北却再一次走神,他眯了眯眼睛,照着女孩们的口型,依样画葫芦来了一遍—— 坐享其成是真的? 嘀咕出声了。 卧槽! 尖叫声再次要把林其北轰翻,他甚至觉得舞台随之震动。也正因为这一茬,林其北忘记进入音乐的失误糊弄过去了——没人发现。 救大命啊!! 林其北尴尬得想原地消失,可工作又必须完成。他深呼吸,尽量调整心态,迷迷瞪瞪找准节奏,词儿唱出来了,但声音还是紧,随时会破音走掉。 不能再看台下那群狂浪尖叫的女人了,太可怕了。 林其北心中默念阿弥陀佛,闭眼转身,硬生生给自己凹出一个深沉忧郁的造型。 舞台灯光追随,林其北低首垂眸,柔和的侧脸在斑斓光影中好像美梦的形状,让人心驰神往。他的唇珠圆润殷红,轻微开阖,所有故事在歌声中娓娓道来。 林其北的音色很有特色,不似普通男性低沉,以头声泛音为主,柔美且剧透穿透性。其实他唱歌的技巧一般,可就是好听。 所以很多时候,技巧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林其北进入状态后就没那么紧张了,他睁开了眼睛。 段铖早就不在舞台上,但他能站在观众看不见的隐蔽角落,欣赏林其北的表演。 林其北没瞎,也能看见他。 目光交错瞬间,舞台灯光全灭,他们突然看不见彼此。林其北按照彩排走位,再次面向观众。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能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灼热视线。 “我自由爱你,伫立在宇宙,捞起许多星星。” 林其北唱完最后的歌词,轻微急促的呼吸仍飘荡在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的会场中,好像有鸟羽刮挠了所有人的心。 直到临掌声响起,紧接着浪潮欢呼而来。 林其北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不管不顾,蓦地回身,段铖果然还在原地,眼带笑意,温柔鼓掌。 他们大眼瞪小眼,林其北怕气势不足,于是凶巴巴一瞥—— 要死呢,瞎撩什么?! 第31章 见面会结束后赶场直播,就在他们入住的酒店,剧组开了一间行政套房,一晚上五万。此时距离剧播仅剩半小时,工作人员简单搭建场景——男女主、男二女二,四把椅子按番位排序 林其北到的时候给所有人带了咖啡,挨个问候工作人员,不是辛苦啦就是麻烦了,主办方的人见了他,各个心窝都开花。毕竟如今干这行,遇到个不耍牌、不清高,也不会为难人的星,比在你兜里找出现金还困难。 第34章 张嫚迪站在浴室门口,林其北走过去,笑着喊嫚迪姐好。 张嫚迪接了咖啡,说谢谢。 浴室门虚掩着,林其北左右看看,以为不着痕迹,其实被张嫚迪精准锁定。 她直接问:“你找段铖啊?” 林其北僵了僵,尴尬挠脸,“没有,我找他干什么。” 张嫚迪高深莫测,说一句我懂。 林其北的脸要烫不烫的发红,干笑两声,“我走了。” “别,我逗你玩呢,”张嫚迪拉住他,抬手轻轻推开门,压着声音说:“段铖在里面拍照。” 林其北迈出去的脚自然收回,嘴上说:“我真不找他,就给你送咖啡。” 然而眼睛忍不住往门缝里瞥:“在浴室拍照?什么风格?” “很早就定下来的双人杂志。”张嫚迪抿一口咖啡,面不改色说:“纯欲暧昧风。” “……”林其北咂摸嘴,闷出一句哦。 站在林其北的角度看有点费劲,门缝太小了,张嫚迪贴心想给他再打开点,林其北不让,讪笑说:“多打扰他们。” “不打扰,”张嫚迪细眉微挑:“段铖专业的。” 林其北不明觉厉,仔细观摩段铖到底有多专业。 杨潇潇首先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大美女一袭白色长裙,身娇妩媚地坐在浴缸边上,纤纤玉手戏水,撩起无数水珠,她的裙摆浸在浴缸里,湿透好多。段铖则站她的身后,身着黑色西装,外披长款黑呢大衣遮盖右手,戴一副金边眼镜,领带微散。他们的头发特意被弄湿,整体造型跟浴室内主题契合。 专业演员的镜头表现力堪称一绝,段铖和杨潇潇从肉眼看,配得找不出第二对。但不管真情侣还是营销情侣,脸是一回事,气场和张力合不合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二位王不见王,镜头下争奇斗艳,恨不得美死对方。 暗里较劲的氛围连林其北都感受出来了。 他皱眉:“噫……” 张嫚迪无奈叹气:“纯欲是真纯欲,暧昧不了一点。” 这才刚开始,后面还营个屁业,别说观众不会买账,广告商都不想往他俩身上砸钱。 张嫚迪有点发愁。 “来,看镜头,很好。” “两位老师再靠近一点。” 林其北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怎么了,”张嫚迪问:“不看了?” 林其北要笑不笑地咧嘴:“不打扰他们battle了。” 张嫚迪眼球轻轻一转,说:“小北。” 林其北心不在焉,回味刚才段铖投过来的眼神,似乎带着酸甜的试探,咂摸不出滋味,“嗯,怎么了?” “你要不要也进去拍两张?” 林其北吓一跳:“跟谁怕?” 张嫚迪宛如扫地老僧淡定,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们三个一起拍啊,肯定精彩。” 林其北赶紧婉拒:“不了不了不了,我还是不惹杨潇潇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林其北吗,”张嫚迪打趣道:“你之前跟她叫板的劲儿去哪里了?” 林其北摸摸鼻子,看上去挺不好意思,笑着说:“我是正义之士,不会没事找事。” 张嫚迪跟林其北接触多了,也觉得他可爱,不开玩笑了,于是给段铖挽个尊:“吃饭了吗?” “没,”林其北说:“不知道吃什么,没胃口。” “段铖让小杨给你去十公里外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打包了一份和牛拌饭,多酱,加个温泉蛋。” 林其北:“……啊?” “送到小可那里了,你要现在饿,赶紧扒两口,等会儿直播就没机会好好吃了——吃和牛要趁鲜热,这是段铖原话。”张嫚迪像个媒婆:“他怎么老惦记你饿不饿。” 林其北心跳得好快,脸上装作波澜不惊,脑子有些许短路,张口就说:“可能他看我长得像饭桶。” 张嫚迪没多说什么,就当这些是他们之间的小情趣,但有些事情看出来了还是要问,“你跟段铖怎么了?” 林其北蓦地心虚,原地转个圈,说没怎么,又忍不住问:“嫚迪姐看出什么了?” “你跟之前不太一样,有点放不开了。”张嫚迪相当坦率:“不是我看出来的,段铖说你给他发好人卡了。” 林其北颓丧一下,小声狡辩:“我也不是真想发。” 张嫚迪有作为专业经纪人的素养,她敛起微笑,说:“小北,艺人的私生活如何我不干涉,但你们的后续工作,我得安排。你们两个现在在同一家公司,有些事情其实很好办。” 林其北入圈时间不长,不懂这些套路,真就被张嫚迪绕进去了:“什么事就好办了?” 张嫚迪不答,高深莫测一挑眉,反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段铖捆绑一段时间?有几个综艺你俩可以一起上,本子我看了,特别合适。” “他不是正跟杨潇潇营业么,怎么扯上我了?” “营业期海纳百川,谁有本事谁上,你要是能跟杨潇潇能擦出火花,”张嫚迪忽地慷慨激昂:“我现在立马知会剧组宣传,让他们把段铖踹了!” 林其北想去捂她的嘴:“姐,不至于。” 浴室里面结束工作,摄影师抱着相机打招呼,两位老师辛苦。 “你也辛苦。”段铖说。 林其北目前只要听段铖说话,神经就麻痹,容易脑残,所以想先溜了冷静一下。 张嫚迪摁住他,苦口婆心道:“你看段铖和杨潇潇现在这死出,cp感养不起来,纯浪费时间。他二位粉丝因为番位掐得你死我活,后患无穷。但是小北,你不一样!” 林其北声音都抖,听上去要哭:“我哪里不一样了?” “我们电视剧拍完了不能毫无水花,你说对不对?” 林其北只能点头,说对吧。 “段铖对你有意思,但你现在躲他!” 林其北努力辩解,都无力了:“姐,我没有,我真没有……” “不管有没有吧,反正你俩现在是强扭的瓜!也能甜!” 林其北觉得自己这会儿像苦瓜:“so?” “就是那种尴尬中要表达的别扭情绪全对了,你懂我意思吗?” 林其北老实答不懂。 张嫚迪猛一拍掌,声音脆耳:“粉丝就爱看你跑我追你插翅难飞的戏码,你们二位继续演,好好演!剩下的交给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娱乐圈险恶,比林其北想象的还要离谱八百万倍,他双手抱拳,“告辞!” 林其北转个身位跑,脑子却糊涂得找不准方向,啪叽撞在来人胸膛上。 感官过于熟悉,林其北的灵魂先精神躁动起来。他缓缓抬眼,眸光而后楚楚可怜,叫:“段老师。” 段铖愣:“谁欺负你了?” 张嫚迪拔腿就跑。 林其北说没有,“我肚子饿。” 段铖笑着揉他后脑勺:“带你吃饭?” 林其北刚被张嫚迪的营业大论洗礼,心更虚了,没敢直视段铖,说吃。 段铖带林其北穿过忙乱的人堆,在角落沙发坐下,端出和牛饭,捏起勺子要给他搅拌:“有点凉了,我再去给你热一下。” 林其北实在不好意思让个半残疾的人这么伺候自己,“别,这样能吃。你吃吗?分你一半。” 段铖笑着看他,不说话。 林其北看见自己的身影又荡进他瞳孔里了,些微自恋的想——我在他眼里这么好看吗? “哦对,”他说:“你吃生菜。” “直播马上开始了,你先吃点,慢慢嚼知道吗,吃太快对肠胃不好。”段铖从怀里掏出保温杯,荧光黄:“噎了喝口水。” 林其北实在不懂为什么段铖老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显黑色调,但他尊重每个人的喜好:“四十五度?” “五十度。” 林其北:“……” 更过分了! 段铖趁林其北吃饭,左手速度飞快编辑信息发给张嫚迪。 -你跟他说什么了?用力过猛了。 张嫚迪心梗。 -你个过河拆桥的玩意儿! 段铖淡定退出聊天界面。 林其北吃两口,心里有事儿,吃不下了,放下筷子,愣愣发呆。 段铖问:“哪里不舒服?” 林其北懵:“啊?” “你一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心也大,乱成一锅粥的场面你都能当戏下饭,现在这样,弄得我心都七上八下了,”段铖话语一停,苦笑说:“北北有心事。” 林其北没否认。 张嫚迪说营业,概念转换,其实就是演。林其北不是专业演员,没办法学习段铖的技巧,入戏出戏都毫无阻碍和负担。他怕演着演着,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 但事实上,营业就是虚假的不是吗? 比如现在,彼此之间的一点点心动,到底是营造出来的还是发自内心的真实? 林其北不确定自己,也不确定段铖。 第35章 林他深深注视段铖,目光一错,发现不远处,有直接对准着他们的镜头。 “一定要这样吗?”林其北不解地问,他眉眼微垂,看上去好失落。 段铖跟着林其北的视线回头。 “北北。” 林其北没有把眼睛抬起来。 “我关心你吃没吃饭,担心你吃没吃饱,跟有没有镜头不搭嘎。”段铖郑重其辞:“如果你不喜欢,我跟宣发交涉,关于今天我们的物料,他们拍到的东西,不会流出去一点,你放心。” 林其北倒也不是纠结这个,目前不管是营业或是真情实感,都是顺理成章发生的故事,自己只是心态没转换过来。 “我没事,”林其北苦哈哈一笑:“快要当大明星了,你让我适应适应。” 段铖颔首,说嗯。他抬手,自然而然地,还是想碰碰林其北的头发,可在刚才的对话下,这类举动就显得不合适了。段铖于是蹉跎片刻,手就落在林其北肩膀上。他摇身一变,成为宽柔的前辈,款语温言道:“先吃饱饭,直播的时候不要紧张,我在你身边。” “嗯。” 整场直播没出幺蛾子,但张嫚迪眼睛火亮,还看出了段铖和林其北的不对劲。 段铖温和有礼,配合杨潇潇跟观众互动,就剧情发展也会讨论几句,气氛非常好。张嫚迪特意安排林其北坐段铖身边,然而段铖愣是没看林其北一眼。可神游之外,林其北的举动,段铖似乎都会在不经意间给予回应。 林其北渴了,冲工作人员示意,那边没反应过来,段铖已经拎着桌下矿泉水,拧开盖子送到林其北那儿。简直是咳嗽两声送水,打喷嚏调空调温度。 无微不至。 但这二位的互动又及其生硬。 直播最后主持人cut流程,问男女主对彼此的印象,基本得到一段官方回答。但意料之外,不知道哪位天才给的台本,主持人也照着念了出来。 “段铖,我们都好奇啊,你9月份发过一条wb,夸北北未来可期,你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段铖似在斟酌,面带微笑。 “北北——”他侧目而视,话语轻顿,尾调好柔和。这是段铖今晚在镜头前第一次看林其北。 林其北忽地紧张起来。 “我们进组很长时间才真正熟悉起来,”段铖说:“他很率真、纯粹,总是用最饱满的热情迎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每一个人,并且勇敢尝试世间一切。所以不论好坏,他一定会在未来某个时刻,收获巨大惊喜。” 林其北掐着指尖,不知何时眼眶滚烫,也不知该给段铖什么反应。他缓缓吐气,硬是憋出一句:“谢谢段老师的夸奖。” 好像没诚意。 算了,以后再找补吧,林其北想。 段铖保持微笑:“不客气,应该的。” 杨潇潇身体侧倾斜,跟孟安娜靠一起。大小美女或鄙夷或吃瓜地注视那边二位——俩基佬玩得真花。 第32章 《爱的抱抱》首集播放量超过预期,大家特别高兴,尤其导演,觉得苦日子似乎到头了,直播结束后组织大家团建,都放松放松。 然而团建这个东西,根据职场的职位高低排序,从来不是给大部分人放松用的。杨潇潇去了,段铖也去,林其北不好不去。大家都喝酒,林其北也不好不喝,但就他那自称“海量”的酒量,真被人灌起来,晚上出门铁定找不到东南西北。 第一轮导演挨个敬酒,他的期许很简单,希望《爱的抱抱》能顺利播完,大家合作愉快。所有人应声,气氛热烈。林其北也得喝,于是扬脖,那白酒杯堪堪送到唇边,忽地不得消失,他吐着舌尖,悬空一勾,吃了一嘴空气。 林其北:“??” 段铖眼疾手快,趁人不备,把盛着矿泉水的玻璃杯塞进林其北手里,面不改色偷梁换柱。 “两口啤酒就能倒下,你还妄想喝白的?”他揶揄道:“等会儿结束我就跟你小叔打报告。” 林其北附耳上去,小声狡辩:“我还没喝!” “边儿呆着别说话,”段铖说:“都交给我。” 只要段铖在,林其北好像就能踏实,他问:“你的手能喝酒?” 段铖云淡风轻说没事。 林其北不给自己找麻烦,这种时候听话,往角落一缩,“哦。” 后来大家都嗨了,尤其杨潇潇,头发一扎,有我没他,逮着段铖往死里灌。段铖含蓄地翻了个白眼,来者不拒。导演十分不见外,认为自己跟林其北的关系好,邀他喝酒,全被段铖挡住,像铜墙铁壁。 林其北眉开眼笑道歉:“不好意思啊实在不好意思,脚后跟发炎,吃了几颗头孢。” 导演:“……” 当我傻?! 段铖大张旗鼓宣示主权,这是把林其北当自己人护着。同事之间和平共处,心里都明镜似的,没人再上去找麻烦。 团建结束,段铖还能走路,似乎清醒,就是反应微慢。 “段老师,”林其北过意不去,上前扶他:“小心台阶,你抬脚。” 段铖抬起一脚。 林其北说:“错了!右脚!” 段铖蹙着眉歪头,“哪儿是右?” 林其北哭笑不得,碰碰他大腿:“这个,抬吧。” 段铖抬起来,又放下,原地不动:“你摸我啊。” “我没摸!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其北直接说:“我背你吧,太晚了,我们先回酒店。” 段铖把浑身力气都泄了,软弱无力的往前到,“你背不了我。” 林其北吓一跳,手忙脚乱接住他,吹着气在他耳边撩:“哎哟,段老师……” 段铖低头,脸埋在林其北脖颈侧,深呼吸,蹭得好烫,“北北别撒娇。” “我没有,”林其北试图环抱住段铖的腰,可段铖太高了,确实有点费劲,“你别倒打一耙啊。” 段铖哼两声。 林其北正架着他往外走,听着不对劲,问:“怎么了?” 段铖没回应,继续哼。 “段铖!” “手疼,”段铖气若游丝:“医生让我禁烟禁酒禁色。” 林其北无言以对:“好家伙,仨天条你犯了俩,医院如果能把患者拉黑名单,你肯定进去。” 段铖不搭腔,又说一遍,真疼,“你也不拦着我点儿。” 林其北冤枉死了:“你自己说能喝的!” “我说能喝就真喝啊。” “不是,你……”林其北太阳穴突突跳:“闭嘴吧刁民。” 段铖不闭,额头微湿,汗都疼出来了:“疼死了。” 林其北心也疼了,语调稍稍一软,说:“是我不好。” “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段铖声音低沉,好像随时会睡过去:“都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林其北不喜欢酒桌上的社交,烦人,他思量半晌,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段铖说:“我要睡觉。” 张嫚迪和小杨跑过来,像护法似的一左一右,尝试架着段铖出去。 然而铁金刚纹丝不动,跟长在林其北身上了。 “别别,别动他了,”林其北说:“嫚迪姐,他手疼。” 张嫚迪发愁:“他怎么这么不经喝了?以前也不这么啊。” 林其北顺嘴接话:“年纪大了吧,新陈代谢是要差点的。他喝了得有八两,快一斤了。” 段铖:“……” 请苍天辨忠奸。 小杨好险没笑出声让老板逮着机会暗杀她,正色道:“明天下午有个综艺舞台的录制,这状态能上吗?” “上不了也得上,”张嫚迪说:“明天早上的两个采访先推了,我看杨潇潇那儿也够呛。” 小杨:“好的。” 林其北的腰快被压断了,搂着段铖往后踉跄半步,“先回去。” 张嫚迪欲言又止,好像有话憋着:“那个……小北。” 林其北问:“又怎么啦?” “饭店门口有狗仔,我估计他们收到消息了,特地来蹲段铖和杨潇潇的花边新闻。”张嫚迪婉转提醒:“你跟他这么出去会被拍。” 林其北明白张嫚迪的意思,他如诉如泣,“我跟他也不是在当街接吻,拍就拍,那咋啦!” 段铖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林其北登时来气,握拳砸一下段铖的背:“你别得寸进尺,外面就是河,再惹我给你扔河里喂鱼!” 段铖立刻闭嘴,不笑了,疼得继续喊,一顿可怜劲儿端得炉火纯青。 林其北凶了吧唧问:“能不能走?” 段铖说能,但抱着不撒手。 “视帝醉酒不成体统,”林其北笑着说:“段老师,你这德行让你站姐见了,滤镜得碎一地吧?” “视帝候选人,还没得过,别抬咖。” 林其北挑眉问:“想要吗?” 他们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出了屋子,迎面就是寒风。 第36章 段铖问:“你能给我?” 林其北想了想,说:“现在哪个奖不是分白菜,有钱操控,猪也能当王者——但我凭什么给你花钱?” 段铖似乎听出了林其北的弦外之音,笑问:“哦,想潜我?” 外面风好大,林其北怕段铖着风后酒劲上来了吐,脱下外套给他挡住。 同时不远处,闪光灯乍然一亮,无孔不入的狗仔连藏都懒得藏了。 林其北皱了皱眉。 段铖叹气,留恋不舍,准备起身自己走。 林其北于是反手一掌,拍在段铖后脑上:“老实点儿趴好了!” “……”段铖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 他没有疏远我,段铖心想,即便他们的互动看上去好尴尬。但这种微妙的态度转变,跟心绪的关系不大,是一个未经包装过的灵魂,在许多眼睛的注视下产生的局促和骚动。 段铖能理解林其北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真正对谁在意,如果放在大庭广众下表示,都显得做作和假模假式。 于是他反省自己。 省着省着就睡过去了,一觉到天亮,连梦都没做一个。当段铖再睁开眼,迷蒙中看见林其北三分之一的侧脸,其余都被头发盖住了,特别好看。 一天心旷神怡的开始。 段铖沉默片刻,嘴角忽地扬上了天。 林其北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慢慢坐起,眼皮子都没撩起一点,含混地开口说:“早。” 段铖装模作样的本事登峰造极:“你怎么又在我这里?” 他关键时刻把“床”字给咽了下去——显得含蓄且稳健。 林其北伸手摸衣服,眼睛拉开一条缝:“你不让我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抹我身上了。” 段铖笑,说对,“抱着你睡舒服。” 林其北无语地睨他,把“不要脸”三个字挂在眉梢。 “手还疼吗?” “还行,”段铖试着抬手,没抬起来,龇了下牙:“等空了去趟医院。” 林其北点点头,他没找到里衣,随便披了件羽绒外套就下床。脚刚踩着地,后腰的抻一下,整个身体扭成一个奇异的角度,“嘶!” 段铖没反应过来,但捧场:“很好看的pose。” 林其北真想给他一棒槌! 昨晚睡觉挨得近,他怕压到段铖的手,并且段铖也不老实,左侧睡姿不舒服了,哐叽往右翻。林其北还得使劲固定他,跟耍杂技似的闹腾了一晚上。 这房间如果不隔音,过路人铁定认为床上这两交战尤其激烈。 林其北没力气说话,送他个白眼,要走。 “你去哪里?”段铖问。 林其北还迷瞪,有气无力地说:“回房间。” “你就这么出去。” “我房间就在隔壁,不用走t台,没人围观。”林其北说:“早上没事,补个觉。” 段铖没说什么,目送林其北往外走,自己也下床,想了想,转身去浴室。 林其北听见水声,脚步一顿,又回去了。 “你要干嘛?” 段铖刚打开花洒,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林其北以一种慵懒姿态依靠在门上。于是不紧不慢脱衣服,说洗澡。 全是酒味,不洗是得臭。 林其北问:“不用一只手洗?” “嗯,右手不能碰水。”段铖的姿势有点搞笑,左手捏花洒,右手往外伸,都不好控制水温。 让抬眸,看林其北一眼,饱含深意。 林其北:“……” 要拒绝糖衣炮弹的侵袭! “我想洗头。”段铖说。 无声拉扯半晌,林其北最终败下阵来,“你别动,我来吧。” 林少爷从小没伺候过人,一个澡洗下来好像那鸳鸯戏水,把段铖后背挠出一道痕,说出去都没人信这真是个纯素澡。段铖神清气爽的从浴室出来,还想耍点赖让林其北给他吹头。林其北都湿了,没衣服换,要把吹风机砸他脸上,又担心把脸砸坏了没得看,于是照胸抡过去,骂道:“滚蛋!” 林其北魂不守舍回房间,心怦怦跳,真响。刚刚段铖指尖游离过的地方,都蕴着炙热温度。林其北咽喉痒,他挠脖子,怎么都解不了劲,手便徐徐往下,到那部位,握住了,轻缓上下。 “呼……”终于舒服了 林其北正享受,门骤然砸响,小北在外面喊:“北北开门!” 林其北炸毛,吓坏了,差点痿,“靠!” 他打开门,满脸阴郁。小可纳闷:“怎么啦?” 林其北有口难言,说没怎么了,“你有事儿?早上没行程吧。” 小可把手机给林其北看,说:“网上吵起来了!” 一个剧,演员在上面争奇斗艳,粉丝在下面撕逼互扯,都是增加曝光和话题的手段,这都正常。但好死不死,段铖和杨潇潇的粉丝吵着吵着,最后都骂到林其北头上。杨潇潇和段铖营业没达到预期效果,cp粉骂的还是他。 说他见面会上摆不正位置蹭流量。 骂他刻意跟男主麦麸不要脸。 喷他一个关系户上哪儿来的自信抢主角话题度。 一溜串看下来,小可总结:“北北,恭喜啊,你要火了。” 段铖以前的剧,宣传期没那么多事,这次因为有杨潇潇在,口水战在所难免。如今又多了个林其北,更甚了。 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其北即便是糊,也糊得腥风血雨。 简直了。 林其北瞠目结舌且义愤填膺:“骂我干什么?骂段铖去啊!” 第33章 张嫚迪给林其北打过预防针,这些唾沫,你如果在意,会被淹死,i don''t care才能涅槃,你王者归来。 林其北从不内耗,哼唧一声,骂,一群傻逼,吃饱了撑的。 小可放下心来,呵呵傻笑,跟他调侃:“北北,你怎么骂人呢。” “我骂他们,是他们不对,他们骂我,也是他们不对。”林其北困得要死,被子一裹,翻身要睡:“生活不易,能怪别人就别怪自己。” 小可觉得林其北奇怪,探头看过去,问怎么了? 林其北含含糊糊说困。 小可大跌眼镜:“你不是号称年轻王者,通宵三天依旧能登顶珠峰吗。昨晚干什么了给你困成这样?” 林其北哑然,随即高深莫测道:“你不懂。” 小可顺利想歪。 “你昨天跟段铖睡的!你俩发生不可告人的事情了吗?!”她震惊:“段铖没在身上留下痕迹吧?今天下午录制有个泼水的游戏,得穿短袖,别让人看见了,不好公关的!” 林其北头大,“没有……”他顿一下,又问:“什么样的短袖,露背装吗?” “那倒不是,但碰水了就透,黏身上的,”小可说:“就你身体上有太明显的那什么,都能看见。” 林其北回想,早上在段铖背上挠出来的痕不深,不明显,还好。 “啧。”小可乐滋滋:“你和段铖的cp,叫坐享其成,萌芽了你知道吗。再接再厉!” 林其北声音闷闷的全压在枕头里,抬手挥挥:“跪安吧。” 小可走之前给林其北定了五个闹钟。到点,闹钟挨个响,直到最后一个,铃到最后一秒,才把人弄醒。 林其北头发乱糟糟,还想睡,凭意志力给眼睛撑开一条缝,摸到手机,本意想看时间,结果看到小可的信息,点开看。 -北北,你看段铖的wb。 这几个字在林其北面前晃,颠来倒去终于拼起来,他稍微清醒,就着侧躺的姿势点开wb。 段铖就发了一条动态,十分钟前,一张图片,一句话。 【月亮亲吻太阳,宇宙星河璀璨万丈】 【图片】 他真发出来了,林其北脑袋轰一下炸开,手指颤颤巍巍,点开图片。 这张单看是段铖在舞台被抓拍的照片。他直视镜头,唇角笑意隐约,桃花眼似水含情,眼角眉梢全是致命吸引力。可仔细看,镜头快速捕捉的瞬间,因焦距模糊了的前端人影,轮廓熟悉。 林其北好像被段铖藏在秘密中,却又迫不及待想宣之于口缄之于心,他复杂直白的情绪凭构图展现出来。 林其北都懵了,眼睛瞪得好酸,没敢眨一下。 托段铖的福,一个小时后,林其北的风评扶摇直上,炮口无差别对准段铖攻击。 “正义路人”发言: -哥哥帅。 -你哥哥丢人现眼,倒贴糊逼。 -怜爱林其北,好好的讨口饭吃,招谁惹谁了被麦麸咖推上风口浪尖。 -这算什么?言情剧麦麸,杨潇潇倒八辈子血霉。 -段铖这么喜欢啊,那下海吧。 林其北火了不到一晚上,又熄了。他摸摸胸口,五味杂陈——真骂段铖了,他又不高兴。 综艺节目下午五点录制,在地方电视台,这节目每周六晚黄金时间播出,收视率不错,基本叫得上姓名的剧都会上一次。 第37章 张嫚迪让林其北早点过去,他毕竟是新人,态度必须卑微。但林其北觉得没必要,都是工作,能干干,不能干拉倒。张嫚迪笑他太天真,娱乐圈真正狗屁倒灶的中心他还没摸到。不过转念一想,以林其北的背景,估计吃不了多少潜规则的苦。 这话张嫚迪也跟段铖说了一嘴。段铖这时正坐保姆车上闭目养神,很久没搭话,张嫚迪也就没继续聊了。快到电视台门口,路边送上班的粉丝逐渐多起来,段铖睁开眼,轻叹一声,身体坐直。 他很疲乏,但没累死就得继续工作,笑脸迎所有人。 “能永远天真也是一种天赋,”段铖说:“挺好的。” 张嫚迪:“……” 段铖不再说什么,摇下车窗,淡漠的五官瞬间被笑意笼盖。司机熟练放慢车速,段铖探出头去打招呼。 明星嘛,赚着普通人不敢想的钱,享受欢呼的同时,必须提供相应的情绪价值给追捧你的人,不管你此刻有多难过。 林其北看台本,吐槽,这些游戏谁想出来的,太无聊了。 小可对接完工作,刚回来,听到这话,说没办法,观众爱看。 林其北觉得观众可能不是爱看。除了粉丝提供收视率以外,大多数打开电视的人,都是被工作摧残一个星期,身心受创,好不容易等来周末。他们什么事情都不想干,可呆滞地窝在家里又显得萧索,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种背景音来托显内心繁荣假象,不至于让自己郁闷死。所以无聊但热闹的电视节目应运而生,但真正播了些什么内容,没多少人记住。 娱他人之乐。 这破台本越看越困,林其北眼皮好沉,脑袋一点一点往下耷拉。突然,一杯温热饮品贴上林其北面颊。 他抬眼,看见段铖,问好,说段老师好。 段铖挑眉,正儿八经说,你好。然后把咖啡给林其北:“喝吧。” 林其北接了,没喝,笑着说:“这回怎么不是枸杞水了?” “枸杞明目,不提神。”段铖在他身边坐下,翻开台本,似认真阅读节目流程,但余光总往林其北身上去,问:“困啊?” “困死了,”林其北拍拍脸,抿一口咖啡,满脸嫌弃,说:“热咖啡没用,我要冰的。” “没有,不爱喝别喝,”段铖说着伸手过去,“给我。” 林其北赶忙伸手护住:“我喝过了!” 段铖不说话,盯着他瞧。 林其北骤然又跌进段铖的眼底,那句“星星亲吻月亮”像一个表白,毫无征兆地闪现在他脑海,是段铖隐晦转移火力的帮助。 他们心照不宣,彼此对视一笑。 林其北脸颊微红,被烫了。 节目正式开始录制,主持人是混迹娱乐圈几十年的前辈,风评不错,备受人们尊敬。段铖因为出道时间长,跟他熟,特意带着林其北去打了声招呼,以后麻烦多照顾。 其实林其北只要把后台亮出来,也能得到照顾,但性质不全然一样。 录制过程顺利,充满欢声笑语,不过隐形幺蛾子不少。一开始的游戏环节,四个人被俗套分成两队,段铖和杨潇潇,林其北和孟安娜。关注点都在男女主身上。段铖有伤,很多游戏他玩不了,杨潇潇也端着,倒是林其北和孟安娜嗨了。 录制到一半,导演就发现节目效果一般,收视率不会太好看,紧急让制作组换了plan b。 队伍被故意打乱后,形成了一个微妙格局——段铖和林其北,杨潇潇和孟安娜。 主持人让各自取队名。 杨潇潇也不做作了,撩起头发,中气十足,说女明星牛逼。 胜负欲突然上来。 主持人说:“这词儿不让播。” 孟安娜赶紧摁住她姐,娇滴滴笑,说:“女明星牛波一。” 主持人:“……” 没区别! 话筒赶紧转段铖那边,找补:“你们呢?气势上不能输哦。” 段铖装也不装了,想又懒得想,直接说:“坐享其成。” 看似正经,实则也没正经到哪里去。 主持人假笑的嘴都快咧僵了,还得公平公正去询问林其北的意见。 林其北也假笑,暗戳戳踹段铖一脚,说:“听段老师的,我没意见。” 张嫚迪站台下,扶额,对小可说:“看着吧,这期收视率肯定爆出天际。” 游戏设置,一张小方桌,两队面对面站立对抗。桌上一只按铃,铃上罩了个透明塑料盖。这游戏考验反应力,每人拍一下塑料盖,当一方把盖子拿走,另一方如果按铃,就算输,属于快速的回合制。队友面前摆了一杯水和一个盾牌,赢的泼,输的挡。 林其北反应速度比孟安娜快,但他和段铖都怜香惜玉,这杯水无论如何泼不出去。成友谊赛就不好看了,导演在底下喊,认真玩!主持人也上去沟通,观众谁看你们相亲相爱啊,就爱你们出丑的样! 来,照那脸,漂亮吧?帅气吧?使劲泼! 林其北嘴角抽抽,默默跟段铖交换眼神。 这样好吗? 段铖冲他挑了下眉。 主持人出面控场cue流程,说最后一轮定胜负,输得队伍不仅要挨泼,还有别的惩罚。 接着林其北就输了,倒不是反应慢或者走神,这轮孟安娜节奏带得太好,最后突然打乱,林其北丝滑入套。 叮! 铃声响起,杨潇潇抄起水杯对着林其北的脸当空泼出。 比赛第一,友谊第二,况且也没多少友谊。 段铖右手受伤,又用不惯左手,并且以他的站位,要凭道具挡下水,从时间计算上来说远远不够。于是段铖当机立断,放弃取盾牌,搂住林其北,将他规在自己身侧,接着快速转身,面朝林其北,朝他微笑。 段铖像壁垒,用后背当下汹涌而来的洪水猛兽,面上始终从容。 他们贴的好紧,像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林其北怔怔地看着段铖的脸,听他的心跳,摒除杂念后,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段老师真好看。 “你手湿了吗?”林其北小心碰了碰段铖吊起来的右手:“不能碰水啊。” 段铖抬手蹭蹭他的头发,说没事。 台下尖叫声轰翻屋顶。 导演好高兴,这回话题有了,收视率也有了! 接下来是惩罚环节,也没创意——蒙眼喝水,猜是什么东西。 所谓的水就是节目组特调出来的料,什么酱油米醋拌果汁可乐,能喝的不能喝的全往里怼,还有往里撒辣椒粉和鱼腥草的。 节目组那些人仅有的创意全用在这里了,还沾沾自喜说其中有一杯是正常饮品。 段铖运气不好,挑中猎奇味道,灌一口下去,被恶心够呛,赶紧下台漱口。 林其北最受不了这个,但没办法,也得挑一杯喝,算是走游戏流程。于是他点兵点将一番,挑中第二杯,就着吸管滋溜。 因为蒙着眼,味觉稍迟钝,那液体进了口腔,大脑给出的第一反应是舌头麻,但味道很甜,好像是苏打水,又混了点别的什么东西,味道没那么浓。他一时半会儿没尝出来滋味,但他身体给出直觉反应——这不是好东西。 台下观众和主持人同时起哄,硬逼着林其北再喝,非得让他说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林其北没办法,只能喝,琢磨着等会儿随便说个什么,先混过去再说。 然而不行,第二口他甚至没咽下去,头皮先麻了。 正巧段铖回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问工作人员,林其北喝得什么? 工作人员龇牙咧嘴笑,说蜜桃苏打水,这可是好东西,真蜜桃熬制出来的果酱泡苏打水,可好喝了,林其北运气不错。 段铖脸色忽地铁青,直接冲上台。 他从来没在镜头前这么失态过,掀翻了桌台,乱七八糟的黑水混成一摊,溜淌于舞台之上,与白亮灯光形成鲜明对比,极为讽刺。 段铖摘掉林其北脸上的眼罩,左手抬起放他嘴下,说:“吐出来!” 林其北一双小鹿眼,湿漉漉红彤彤,看上去好可怜,他鼓着嘴不能说话,眼里全是段铖着急上火的样子。林其北黏黏糊糊地眨了眨眼,无措地看看段铖,又垂眸看他稍稍拢起的掌心,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段铖炸了:“你……!!” 林其北软绵绵地倒在段铖肩上,混含着哭腔嘟囔:“段老师救命。” 第34章 凌晨,林其北醒来后在医院,刚挂完水,拔了针,手有点麻。段铖坐守在床边,上半身坐姿端整,双手抱在胸前,单腿架起,脑袋微垂,闭目,似乎睡着了。 林其北悄无声息地看了他好久,心神不由荡漾,缓缓坐起,没发出半点声响。他贴进段铖,直到能感受彼此的呼吸,停下。 这种算是在接吻范围内的距离了,但林其北没意识到,他用眼睛探索段铖,不由自主抬起食指,悬空描绘段铖的眉眼,他的鼻梁到鼻尖,最后在唇上徘徊。 第38章 不知道哪种情绪才算爱,但此刻,比起之前,林其北更心动,也更喜欢段铖了。 这种感觉骗不了人,他想。 咕—— 林其北动动喉结,咽了口津液。 动静似乎惊醒了段铖,他睁开眼睛,勾唇笑笑,握住林其北的手指,蜻蜓点水似的在自己唇上碰一下。 林其北收手,低头没敢跟段铖对视。 “再躺一会儿,”段铖说:“医生说要观察一晚上。” 林其北说手麻了,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想谁在?”段铖问。 林其北想想,摇摇头,说没谁。 病房里热,但段铖怕林其北冷,把自己羽绒外套盖他身上,操不完的心:“我没见过比你更莽的人了,叫你吐怎么不吐,过敏严重会要命的。” 林其北眉眼耷拉,说:“你多干净啊,别把你弄脏了。” 他病着,说话声虚弱,听着像撒娇,软绵绵的,段铖最受不了他来这一套,直接举旗投降,生不了气。 “还睡得着吗?”段铖问。 林其北摇头。 段铖笑笑:“睡不着就不睡,我陪你说话。” 他在床头摆好两个枕头,让林其北靠着舒服点。 林其北看看他,问:“说什么?” “不知道,”段铖重新坐好,不架腿了,松了松脖子:“想到什么说什么,闲聊嘛,打发时间。” 林其北此刻在医院,些微触情生情,他想了想,说:“我之前在国外上学,有一次半夜肚子疼,本来想忍,实在忍不住,自己开车去医院。急症排队五个小时,天都亮了,还没轮到我。” “后来呢?” “后来我就吐候诊厅了,那护士一边尖叫oh my god,一边问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说好多了,她夸我,那你真棒。医生对我嘘寒问暖,就是不问诊,情绪价值给得特别到位,最后给了我一杯鲜榨橙汁让我回家补充维c。” 林其北那这事说得很幽默,也确实幽默,但段铖笑不出来。 “父母去世后,你都是一个人?” “小叔对我很好,但他很忙,我不能总打扰他。” 林其北可能刚睡醒,鼻音重,好像找不到家的小猫,孤独又委屈。 “你不说他怎么知道。”段铖招架不住,抬手摸摸林其北的头发。 他真的好喜欢这个动作,林其北不躲,段铖享受,他说:“乖乖。” 林其北让这称呼灼得心尖微麻,他眼眶酸涩,不可抑制得看向段铖。 “林总如果知道你在医院,人在月球也会立马乘火箭回来,”段铖话语一顿,又说:“当然我也是。” 林其北含蓄得笑了笑,他刻意压制躁动的心跳,轻轻嗓子,叫他,段老师。 段铖说嗯。 “你不回去吗?” “不回去了,陪你。” 林其北想了想,又问:“节目怎么办?” 段铖没深入说,只答都处理好了,“是节目组的问题。” 当然,就算段铖不说,以林其北从不内耗的精神状态,就算节目真出了问题,他也不会往自己头上揽责任。 聊了几句,林其北开心许多,饿了,想吃东西,段铖不肯,威胁他把大鱼大肉赶紧从脑子里踢走,不然现在就给他点胡萝卜汁。 林其北服了,不敢了,退而求其次,可怜巴巴说想喝水。 段铖好整以暇,微笑着翻包:“稍等。” 林其北打个寒颤,突然瘆得慌。 只见段铖从他地lv里薅出一荧光蓝保温杯,又从另一个包装精致的盒里倒出些许枸杞。 林其北:“……” 段铖起身:“我去倒水。” 林其北想跑。 段铖于是走出去两步又折返,警告他:“你敢跑试试,腿给你打断。” 林其北无力抗争,只能老实。 留观病房和水房有一段距离,段铖去了几分钟没回来,林其北收到他的信息。 -水没烧开,我等会儿。 -好的收到。 -【微笑.jpg】 林其北乐得不行,乐完了又无所事事,就开始刷论坛。 标题:惊魂录制现场,段铖抱林其北狂奔八百里送医 1l:如题。 2l:楼主是干新闻的吧?标题起的有那味了。 3l:什么情况? 4l:昨天下午节目录制,林其北突然晕过去。电视台那段路堵,救护车进不来,段铖把人扛肩上跑了半条街,他右手还折着呢,现在视频满天飞。谁敢说一句不是真爱。 5l:要么说艺术来源生活,生活高于艺术。就这片段,偶像剧拍出来我都骂一句要悬浮,可真看见了,雄鹰般的我要落泪。 林其北:“……” 他作为当事人,完全不记得有这段。视频中,段铖严肃但沉稳的脸,被风吹凌乱的头发,他踩碎了路边的枯枝,又有些茫然四顾。 对,他手昨天还喊疼来着。 林其北也想落泪。 6l:林其北桃子过敏,节目组弄了个桃子水给他喝,段铖当场发飙掀桌。他们是不是欺负林其北糊,以为没粉丝给他撑腰啊? 7l:确实没有,你都说他糊了,可能不知道。不是,段铖和林其北真有事啊? 8l:以前瞎磕着玩,现在真不好说。 9l:别不好说,我来说,都假的,昨天见面会和直播全程看下来,这俩一点互动没有,尴尬死,尤其林其北,躲段铖恨不得躲娘胎里去,怎么可能有事。 10l:段铖以前真清高,营业期都不怎么跟同剧组的互动,这次太主动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11l:去看昨天电视剧官博发的wb,工作碎片那条,第一张段铖照片,他手里拿着一个发夹。 12l:嗯,看了,发夹,五千一个,怎么了? 13l:那个发夹林其北的,前天还夹在自己脑袋上,你们猜现在为什么会在段铖手里? 14l:段铖他好爱。 16l:还有三天前在沪市,有人看见他们一起吃饭,林其北喝醉了被段铖扛着回家的。 17l:回谁家? 18l:段铖在禄口江边的豪华大平层。 19l:私生差不多得了,小心报警抓你。 20l:说个不私生的,昨晚段铖助理跑去好远的酒店外带一份吃的。直播结束后,那袋东西在拎在林其北的助理手上。 21l:她俩助理有一腿? 22l:楼上傻逼。 23l:妈妈呀,看别人谈恋爱我怎么这么荡漾。 24l:不过林其北是不是躲段铖?他俩现在的状态有点迷。 25l:哪里迷? 26l:林其北趟着水过河,生怕把自己淹了,他观察段铖的态度,试探自己的底线,举棋不定。段铖再努努力,可以把他拿下的。 林其北看到这:“……” 这些都是什么人? 27l:那段铖什么态度? 28l:内娱嫂子没有一个不爱秀的,随便带入一下,段铖就是新一代男嫂子。 29l:发夹算一个,昨天见面会他摸林其北头发,卧槽这跟doi有什么区别??还有他凝视林其北侧脸的照片,我都不理解他是怎么敢发出来,盐都不盐了,就秀,纯秀! 30l:你们这么说,我就要去磕了啊。 31l:磕吧,坐享其成是真的,包甜。 32l:这么说吧,段铖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看林其北,带了缱绻的色欲——他喜欢他,他想操他。 29l:…… …… 127l:救命收敛点,这里不是无人区。 128l:看接下来的营业,他俩要还继续这样不尴不尬,这贴算是造谣。 129l:他俩要继续这样才好玩,纯工业糖精的cp才会在台上接吻,暗戳戳什么的最好吃了。 130l:段铖强制林其北! 131l:主要段铖长得不错,被他强制也不吃亏。 林其北:“……” 忍不住手欠。 132l:段铖腰劲也不错。 “你在干什么?” 林其北做贼心虚,差点扔了手机,抬眼看见段铖站在门口。 “哈哈,”他尬笑,“没什么呀……” 第35章 林其北脸颊微红,心跳像奔腾的小马。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叫缱绻的色欲? 他感觉自己快晕过去,于是捂住胸口深呼吸,可眼睛不受控制地往段铖那边飘,吧唧,对视上了。 段铖疑狐:“不舒服?我叫医生。” “不用!”林其北语无伦次:“这么晚了,别打扰医生了吧。” “……”段铖走过去,摸林其北额头,“没发烧。”而后摩挲手指,微湿,问道:“出汗了,想什么呢?” 林其北专注剖析段铖眼底的情绪,完全没听他说了什么。 色欲,有吗?好像是有一点的,大概是心理作用。 他的思想千回百转,倏地回到杀青宴当晚。仔细想想,那位姓黄的老登,往酒里下的药适量,他俩一次就释放了,所以后面翻来覆去的闹腾,在段铖那儿不止是外在因素影响。 第39章 是这样吗? 林其北不敢继续想,也不能张口问。 他些微茫然。 “段老师,”林其北费劲巴拉开口:“你晚上还是回去吧,酒店的床睡觉舒服。” “除了回家,在哪里都一样,”段铖坐下:“我不睡,看着你。” 他平常多精细的人,衣服鞋子定期保养,一抽屉八百种香水,每天根据心情,往身上喷的款式也不同。吃东西,进肚子前必须过称计算卡路里,放嘴里后嚼28下再咽。住酒店,高级纯棉四件套是必备品,房间要隔音,不能有异味,也不能有任何灵异传闻。要不然段铖以强迫症和洁癖程度,再好的酒店也能被他嫌弃死。 可如今,他能在充斥了杂声和求救声的医院稳坐如山,在弥漫着刺鼻消毒水和手摸之处指不定以前谁往上吐了口血的地方淡定冷静,除了强大的意志力之外,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在支撑段铖吧。 林其北躺下了,睡不着,脑袋蒙在被子里,胡思乱想—— 他其实从来没说过喜欢,“要不要谈恋爱”是基于我们睡过了的基础上,并且睡得蛮激烈,所以他上头了,这事儿不能当真。 做爱、暧昧、走心,是一个过程,但顺序不对,爱情如果是建立在肉体的基础上,缺乏真情实感,容易一拍两散。 林其北的脑子越来越混来,两股势力打得不可开交。 小恶魔说:段铖就是馋你的屁股,他不是真的想跟你好。 小天使说:连外人都看得出他对你有意思! 小恶魔说:那才假,装的!都是装的!大染缸里能有什么好人。 小天使说:假不假你自己感受不到吗?每次靠近,你心率直逼130!怎么啦,段铖是心脏起搏器? 在林其北将要精分之际,被子让段铖扯下来一点,二位倏然大眼瞪小眼。 段铖:“……” 林其北:“??” 段铖从容挑眉:“怕你闷。” 林其北说哦,睡不着。 段铖不放心,问:“你真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林其北抿了抿唇,“你手还疼吗?” “不疼。” 诸如此类没营养的对话来回几次,旖旎的色欲也能被板正回来,太干巴了。 段铖想了想,说:“明天早上7点的飞机回沪市,过年了,先好好休息,年后行程很忙。” 林其北点点头,说知道了。 “你生病的事要告诉林总吗?” “不用,小病。” 段铖笑了笑:“所以你一直都是小事自己扛,大事看情况汇报吗?” 林其北愣了愣,看向段铖,没说话。 段铖又问:“我跟你的事情,你小叔知道吗?” 林其北揪着被子,嗫嚅:“我没跟他说。” “怪不得他没来揍我。” 林其北眨巴眼睛:“你们很熟吗?” “嗯,很早以前认识,我好几部戏是他推荐才成的。”段铖说:“但都有条件。” 林其北说哦,不多问,他又说:“枸杞水呢?” “想喝啊?” 林其北懵逼:“啊,那不然呢?不是给我泡的吗?” 段铖轻蹙一笑:“你不嫌弃么,我喝完了,” 林其北:“……” 段铖又叹气,憋了好久,憋不出了,开口:“你是不是有话问我?” 小天使跟小恶魔握手言额,暂不打架,林其北的内耗也就几分钟时间,马上跟自己和解,于是直截了当,说嗯,是有话要问的。 “什么?” 林其北说:“你在追我吗?” 嗯,段铖愣了愣,“你觉得呢?” “不知道,”林其北叹气:“你想我对负责?” 段铖反问:“我不该负责吗?” 第二天早上到沪市,刚好九点,还早,段铖坐保姆车,问林其北去哪里,他可以送。 林其北本来想说回家,然后想起来家在装修,回去了也不能住。 “我要去宠物旅馆接小黄回来,”林其北好有礼貌地微笑:“蛮远的,打车就行。” 段铖没挽留,说好,又说再见 林其北冲他挥挥手,再见。 宠物旅馆就在林琮珩家楼下,林其北打包去小叔家住,把小狗也带上了。林琮珩对宠物不排斥,但也不算喜欢,所以表面秉承只要狗狗不惹麻烦,霸总保持观望的宗旨,能和平共处。 但实际上,霸总对狗毛过敏。 林其北不能把小黄扔了,也不想送人,所以家里装修好之前,小狗狗只能在宠物旅馆待着。 今天这一趟,小黄扒拉着林其北的裤脚不肯松,呜呜唧唧地哭了。林其北心软,把狗狗带回来,想着跟小叔商量一下,空出一间房专门养狗。 狗不出来,霸总不进去。 但同住一屋檐下,生活还是有麻烦。 林其北想着狗的事情,思绪悠然,蓦地飘到了段铖那里。昨晚医院谈心,那话题不说无疾而终,没有特别深刻的进展。 段铖好吗? 特别好,林其北从没怀疑过这点。但好不好跟爱不爱没有必然联系。 他们两个当局者迷,都没意识到这点。 林其北解锁开门进屋,丧了吧唧的叹口气,没注意到玄关一双陌生的鞋,垂着脑袋说:“小叔我回来了。” “哎哟,回家唉声叹气会漏财,”这个调笑着说:“你小叔不揍你吗?” 林其北一愣,抬头看客厅,更懵逼了:“竹钦哥?你怎么在这里?” 沈竹钦坐在餐桌旁,脑袋歪斜斜一撑,说:“你小叔绑架我。” 林其北:“……” 沈竹钦起身,走路时下肢极不协调,来到林其北身边,摸摸夹在他胳肢窝下的小黄,笑着问:“哪里来的狗?” “拍戏捡的。” 沈竹钦嘬嘬逗狗:“真可爱。”又逗林其北:“你也可爱,站着干嘛,不进来啊?” 林其北吊着眼往里面看,问:“我小叔呢?” “洗澡。” 林其北进退两难,咽口唾沫,“不打扰你们吧?” “不打扰,”沈竹钦懒散伸腰:“刚结束,三个小时,真是个牲口。” 林其北无言以对,“……你跟我小叔没撞号?” 沈竹钦诧异:“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勇猛,高兴。” 林其北干笑:“……哈哈。” 林琮珩从浴室出来,穿着浴袍,腰带没系紧,头发半湿不干,脖子上一口牙印特别明显,总之跟沈竹钦一身楚楚衣冠形成鲜明对比。 林琮珩皱眉,沉着脸十分不痛快。 林其北给沈竹钦使眼色,说,少惹他。 沈竹钦笑而不语。 林琮珩看见林其北,稍感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林其北眼神飘忽,“不然我要去哪里?” 林琮珩盯着他,打了个喷嚏,眉心简直能拧出火,“什么味道?” 林其北赶紧把小黄藏身后,但是小黄长大了,藏不住,嗷呜叫两声,原形毕露。 “小叔……”他看上去比狗还可怜。 林琮珩没说什么,揉着脖子往餐桌那儿走,“杵那干什么,进来吃饭。” 不知道吃的算早饭还是午饭。 林其北缩在桌角啃包子,暗中观察小叔和疑似小婶。然后林琮珩和沈竹钦一句话不说,甚至没有眼神交流,气氛简直剑拔弩张。 他俩这德行,不能是我想歪了吧?林其北艺高人胆大地发展思路——有没有可能他们只是打了三个小时的架? 不可能,林其北甩了甩脑袋,神经病啊。 林琮珩问了林其北这两天情况,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还有没有老登给他下药。 林其北一口包子差点噎死,说好,好,没有。略过了录制时过敏的插曲。 他俩一问一答,相当人机。 沈竹钦抬眼看林其北,意味深长地勾勾唇角。 “你笑什么?”林琮珩问他。 沈竹钦说:“林总管得太宽了。” 林琮珩反唇相讥:“我管不着你,还管不了他吗?” 沈竹钦摊手,见招拆招:“林总人中龙凤,精英中的精英,上赶着想让你管的人多了去了。你睡完这个睡那个,何必眼睛老盯在我脸上。” 林其北:“??” 嗯,林琮珩冷笑颔首,表示赞同,对,你说得没错。 林其北夹在中间,弱小且无助,“那个……我插句嘴。” 林琮珩睨他:“说。” 林其北手指点桌子另一端:“你们谁有空,那碟酱油帮我拿一下。” 沈竹钦笑着给他端过去。 林其北说谢谢,他好想给段铖发信息。 段老师这里有热闹看。不对——段老师救命。 沈竹钦似乎日理万机,跟林琮珩掐着架,同时还能手指翻飞地点手机,没消停过,似乎回什么信息。 “走了。”沈竹钦起身。 第40章 林琮珩问:“去哪儿?” 沈竹钦抬手扎头发,淡淡说,管得着么你。 林琮珩额角青筋跳了跳。 沈竹钦见状,嗤笑:“感谢林总热情款待,技术不错。事不过三,我们还可以玩儿一次——有需要再联系。不过还是别到家里了,多冒昧啊。” “沈竹钦!” 林其北吓一跳,开口劝:“竹钦哥——” “嗯嗯?” 林其北态度柔和,特别乖巧:“今天除夕了,一起吃饭嘛。” 沈竹钦跟林琮珩床上掐完床下掐,不会好好说话,但是他对林其北很好,笑着说:“不吃了,我晚上的飞机,马上就走。” “去哪里?” “找前男友叙旧。”沈竹钦这话说得惋惜又直白,“我跟你小叔纯粹就炮友,小北别多问。” 林其北:“……” 沈竹钦潇洒离开,什么云彩烟火都没留下,只有一记带着嘲讽的关门声,似乎特意留给林琮珩。 林琮珩胸腔一团火,好险没把自己烧死,闭眼深呼吸,半天憋出一句:“操他祖宗!” 林其北第一次听林琮珩说脏话,倒是不觉新鲜,就是心惊胆颤,“小叔,你来真的啊?” “……”林琮珩深深看他,几度欲言又止。 林其北忽地一惊,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想跑,“那个,我……” “你跟段铖不是来真的?”林琮珩问。 第36章 “你都知道了?”林其北稍许慌乱,“谁告诉你的?” “没谁告诉我,”林琮珩说:“姓黄的说他在你酒里下药,但没碰着你,那晚你跟段铖同时不见了。还有吃饭那天,你跟他眉来眼去当我瞎。” 林其北:“……” 林琮珩被沈竹钦气得心梗,瞅林其北又脑梗,干脆扭头,眼不见为净:“你跟他谈上了?” 林其北揪着纸巾,说还没有。 这倒是出乎林琮珩的意料,“哦,不是玩玩的了。” 林其北换了张纸巾继续揪,“我以前也没玩过。” “这桌子等会儿你给我收拾!” 林其北翻翻白眼,嘁他一声。 林琮珩太阳穴突突跳,边揉边说:“段铖怎么想?” “他说他要对我负责。” 林琮珩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什么东西你再说一遍。” 林其北闭嘴低头,不说话了。 “那你呢,什么想法?心花怒放了?” “我傻吗,”林其北说:“恋爱和负责不平等。” “人不需要对自己以外的谁负责,”林琮珩捡起零碎的小纸片,抿成一团,扔了,不知道扔在哪儿,他笑了笑:“不过你能思考这些东西,能因为两性关系烦恼,说明思想厚重了——嗯,长大不少。” 林其北无言以对:“小叔,你别老生常谈。” “好话你不爱听是吗?” “烦。” “烦我也要说,”林琮珩正色,“娱乐圈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也都不是好人,趋利避害,各个都装神弄鬼,你把眼睛擦亮一点。” 林其北皱皱眉:“你说段铖?” “段铖鸡零狗碎的花边新闻不多,但不代表没有,你得一层层扒下他身上的皮才能知道他是人还是鬼。” “小北,接触可以,走心也行,别太天真。” 林其北苦笑:“我要是天真,早跟他好上了。现在滚一张床上亲嘴,谁来有空来慰问你个空巢老人。” 林琮珩眼睛抽抽:“闭嘴。” 林其北吐舌头,略略。 “所以你考察他呢?”林琮珩挑眉:“还是喜欢。” 林其北抿着唇没说,把桌上碎纸片拢起,推到一边,挨着林琮珩小声问:“小叔,你跟他熟吗?” 林琮珩睨他。 “小叔~~”林其北撒娇:“跟我说说呗。” “算熟,”熟归熟,不耽误背调,林琮珩说:“段铖原生家庭很糟糕,不过到他目前的程度,原不原生他说了算。人品么,可以装,但他确实没吸毒,不嫖娼,没赌博,不乱搞。不过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做人基本底线,不是他的加分项。” 林琮珩做生意,他只要确定商品不会给项目带来负面效益,其他无所谓。 但林其北知道,段铖所有一切的品质都因为他的真诚。 所以才会说出想负责的话。 可是负责这两个字,对于某种有所期待的感情是一种负面冲击。 林其北和段铖之间,看似段铖主动,实则两人都被动。他们没想好,或者没准备好进入某段关系中。现在的局面,两个人纯粹是边进行边琢磨,最后能走到什么程度,或听天由命,或事在人为,都说不准。 想通这一层,林其北的心境也不算纠结了,说知道了。 开导适度,多说无益,自己思考才能领悟出深刻道理。 此话题结束,林琮珩暂时把沈竹钦抛出九霄云外,他有正事要干:“明天初一,我要回家祭祖,你回吗?看看你爸爸妈妈。” 林其北掐手指,好难过:“他们在哪里啊,你找得到吗?” 林琮珩一怔,不说什么了。 段铖没回家,车停在某个路口快二十分钟,他单身放在身前,闭目养神。司机比较焦虑,看看时间,再看窗外,生怕交警前来问候。 “老板,再等下去就是二百停车费了。” 段铖没说话,看着好像睡着了,然而电话铃刚响一声,他倏地睁开眼睛。 “林总,”他打招呼:“中午好。” 林琮珩开门见山:“我一直不同意他找个娱乐圈的人谈恋爱,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段铖挑眉,也很直接:“林总是来给我建议的?” “我是来警告你的。” 段铖笑笑:“虚心接受。” “外人以为他衣食无忧,任何烦恼都是无病呻吟,可他这辈子吃过唯一的苦影响他至今,”林琮珩缓缓说:“安全感和亲密关系的建立不是一蹴而就的。” 段铖说:“我明白。” “如果你的真诚坚若磐石,那我会用百分之五十的真心祝你成功,”林琮珩冷冷地说:“如果他有一天跑我面前哭着说你不好,我一定会让你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 段铖:“……” 林琮珩说:“望周知。” “嗯,”段铖颔首:“知道了。” “他一个人在家,和一条狗,最多半个小时就会跑出来。” 林琮珩还是了高估小侄子的定力,自他走后没十分钟,林其北一人一狗一行李箱,摆着个孤家寡人的造型蹲在马路边, 过年期间宠物旅馆关门,小黄如果待小叔家,无孔不入的狗毛会在事后爆打林总过敏源,林其北还想让小叔多活几年,只能走。目前允许携带宠物的酒店也不好找。咨询中介租房,打开列表看,全是串串房大套餐。 林其北在寒风凛冽中打哆嗦,看上去凄凄惨惨。 下雨了,风卷着水细细密密飘下来,打湿面颊。小黄摇头晃尾,把水全甩林其北身上。 “坏狗!”林其北骂它,“要流落街头了怎么办?” “汪!” 林其北吸溜鼻子,抱起小狗摸摸狗头:“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阴霾的空气中悄无声息出现一个影子,自上而下罩住林其北。 一把雨伞,一方天地,好熟悉的静谧。 林其北抬头,看见了段铖。 “北北。”段铖说。 林其北眼眶微酸,突然委屈起来。 段铖蹲下身与他平视,“怎么了?看见我想哭吗?” 林其北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是他拒绝体验“得到后再失去”的恐惧,所以围绕在身边的感情很单一,段铖的出现让他有了雀跃的探索欲吧。 “你怎么在这里?” 段铖说:“开错路了。” 保姆车停在不远处,林其北没看见司机。 “胡说八道,”林其北无情拆穿:“你家到这里横跨两个区,你就算走错路,开进黄河都开不到这里。” 段铖笑笑,从谏如流:“对,没错,我在前一个路口等了五十二分零三秒,等到交警来拖车,交了两百块钱的罚单,还想再交六百停车费,突然听见你叫我,我就来了。” 林其北嗫嚅:“我没叫你啊……” “那我再走?” 林其北想站站不起来,腿麻了,拉住段铖,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珠。 “段老师。” 他像无家可归的小狗,也像闯进人心里乱撞的小鹿。 段铖于是捏捏他的脸:“乖乖真可怜。” 小黄烘托气氛,汪! 林其北跟段铖回去了,美其名曰,暂住。 段铖对这块不熟,并且他残疾,所以林其北开车。 除夕这天,所有商场、超市基本都要关门,段铖问林其北晚上想吃什么?林其北说火锅。 第41章 他俩就近冲小超市,在广播迫切的倒计时中,看见什么拿什么,最后结账,收获满满两推车的进口食物和零食。 段铖退后半步,示意林其北结账:“是时候展现你的实力了小老板——潜我吧。” 林其北笑得不行:“我有好处吗?” “有啊,肉偿,”段铖挑眉:“已经偿过了。” “哦哦,对,”林其北过了忸怩的劲儿,嘿嘿笑:“段老师长得好身材好,技术也是棒棒哒,我不吃亏。” “感谢好评,”段铖问:“意犹未尽吗?” 林其北好奔放:“是有一点。” 弄得段铖都不好意思了。 林其北最后在一家盲盒店前止步不前,两眼放光。 段铖问:“喜欢?” 林其北嗯嗯点头,好像选择困难症发作,目光在透明展示柜内来回穿梭,最后选了一个,说这个可爱。 段铖挑眉梢:“来一个?” 林其北于是挑了一个,付了钱,拆开,不是。 “唔!” 段铖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点失落的情绪,应该有,但不大,想了想,问:“北北,如果,我是说如果,整盒端走肯定有你想要的,这样的话,惊喜感会不会打折?” 林其北想也不想,笑着说不会,“我也没有特别喜欢某一个,盲盒的兴奋点只在拿到手后撕条拆开的那一刻,说不定第一个就拆到许愿款,我也没那么高兴。”他挑了一整盒抱怀里,歪头对段铖眨眨眼:“花钱能买到的喜欢,就没必要牵肠挂肚——我很会自洽的。” 段铖不知道该不该夸林其北通透,但确实能被他的率真感染。 他说:“那既然都花钱了,再多花一点吧。” “嗯嗯。” 林其北口一起端走十款的盒,差不多了,往收银台去,半道被段铖截胡。 “我来。”段铖说。 林其北愣了愣:“是我的新年礼物吗?” 段铖笑笑:“这就是新年礼物了?乖乖这么容易满足吗?” 他每次喊乖乖的时候,林其北心跳加速。 “还要什么?再想。”段铖说:“过时不候。” 林其北暂时想不出来,眉开眼笑:“段老师客气啦。” 营业员没想到临关门还能来一波大单,诚惶诚恐算钱,时不时抬眼瞄一下眼前俩帅哥,内心疑窦丛生。 真眼熟。 “请问您是段铖吗?” 大明星没帽子没口罩,光溜溜且亲民的站在公众场合,很难让人相信他是本尊。 段铖笑着说是。 小姐姐嗷呜一声,激动,拿出手机问能不能合照。段铖说可以的。林其北喜笑颜开让开位置,让他们发挥,觉得好玩。没想到小姐姐更激动,指着林其北问,啊!你们一起逛街啊? 林其北:“??” 段铖说是的。 “那你们能不能站一起给我拍张照?”小姐姐觉得自己新年走大运,激动落泪:“我想当手机壁纸,肯定招财招桃花!你俩好配!” 林其北:“???” 段铖伸手揽着林其北的腰把人带到身边,说:“可以啊。” 第37章 几日没回,段铖家里生出一股沉闷的气味,所以外面再冷,他也第一时间开窗通风。 小猫迎接他们,小狗欣喜若狂,汪呜地叫。 是好久没见的朋友! 林其北在来的路上给狗狗改了名字,它长大了,叫大黄:“在别人家作客呢,冷静一点。” 大黄不听,跟小花玩。 “没事,随他们去,弄脏了我收拾。”段铖手里拎着四袋从超市搜刮回来的战利品,往厨房走,想到什么,又回头看林其北。 林其北站在客厅中间,手边是行李箱,他没动,比狗矜持。 这回登堂入室跟上回不同。 段铖说:“你先去洗澡,等下吃火锅。” 林其北眨眨眼,脑子没转过来,懵着问去哪里洗? 段铖觉得好笑,说:“你不知道啊?路不熟了吗,才几天,都忘了?” 林其北说了声哦,推着行李箱往段铖房间走去。 主卧呢,有点不好意思,待会儿跟段铖说一声吧,晚上给安排个房间睡觉。 林其北洗好澡出来,段铖正在铲屎,没什么表情,但熟练,接着换猫砂,最后添猫粮。 “你的狗粮呢,带了吗?”段铖看林其北一眼,“没带还要回去取的,附近宠物店都关门了。” 林其北说带了,折回主卧翻行李箱。他箱子里的东西不多,贴身衣物穿在身上,剩下占地方的都是狗粮和小狗玩具。 安置好猫猫狗狗,外面天色彻底沉了下来,生活的气息在空大的房子里悄悄蔓延,段铖比林其北先感受到。 他不动声色,问:“北北,你是先拆盲盒,还是先跟我一起备菜?” “备菜?” 小少爷饭来张口,没干过活。 段铖说:“你洗菜我切菜。” 林其北想了想,问:“我要是没洗干净的话,吃下去会食物中毒吗?” 段铖摁着林其北后颈把人拎进厨房。 林其北纯捣乱,洗一株生菜,把觉得不好看的叶子扒光,说不能吃,最后剩一点菜心。 “嗯,凉拌吧,应该好吃的。” 段铖无语,又把林其北丢出厨房。 后厨圣地,不许傻白甜染指。 等段铖把所有菜洗好,端出来,林其北已经窝在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拆光了盲盒。玩具跟空盒被堆在一边,已经无人在意。林其北支着脑袋一点一点,目光迷蒙——快睡着了。 “北北。” 没人答应。 段铖走过去,缓缓蹲下,摸摸林其北的头发,笑着开口:“乖乖。” 林其北耷拉下去眼皮微颤。 段铖又说,用哄孩子的语调:“乖乖醒醒。” 林其北无意识睁眼,眼底不清楚,脑子也模糊,“嗯?” “还吃饭吗?” “吃吧,”林其北坐起身,手压麻了,晃着松了松,他看一眼外面天色,很暗了,而后又从落地窗的玻璃看见段铖的脸,心不由漏跳几下,用轻咳尴尬:“吃完再睡。” 睡哪里等一下再讨论。 段铖干脆席地而坐,在落地窗旁架起电炉子,摆上一口浅锅,中间隔块板,左边清汤,右边红油。 烫还没沸,林其北饿得前胸贴后背,迫不及待夹起肉放红油烫里煮。 眼巴巴等着。 “……”段铖有时候都羡慕他:“你不控食吗?” “控食?” 段铖说:“做演员、当明星,站在聚光等下,暴露在无数人视野中,高矮胖瘦、好看不好看都会被人说。”他指了指像火山岩冒泡的红油锅,其实有些馋:“就这,闻一下,罪恶感萦绕半年。” “啊?”林其北护食:“你千万别端走,我肉没熟呢。” 段铖笑笑说不端,“你食欲好,为什么不长肉?” 时间正好,林其北捞出肉,麻酱碟里滚一圈,吃进嘴里,好幸福的样子:“我的新陈代谢天赋异禀。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段铖专注地往清汤锅里烫山药和鸡胸肉,不明所以:“嗯?” “骂我是饭桶。” “哈哈。”段铖说:“我没有。” 两个人吃饭,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狗狗偶尔过来蹭一口肉,但猫没有,小猫高冷,骄傲地踩沙发上舔毛。 除夕晚,禁放烟花爆竹,大城市并没有多热闹,但家里却很不一样。 一口锅,一团火,好多食材,猫猫狗狗,两个人。 其实在浮躁的社会环境中待久了,看惯了虚与委蛇的人心,还是会向往安静但不寂寞的时刻。 他们彼此不经意间对视一眼,空气都变得滚烫浓稠。 过年期间不安排工作,职业要饭的都要回老家过年,但段铖没有,他似乎很习惯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取悦自己。 林其北想起第一次上段铖房车听到的那通电话,气氛正好松弛,他便问了出来。 “段老师过年都不回家吗?” “不回,太远了,”段铖淡淡地说:“麻烦。” “在哪里?” “大山,”段铖说:“要从山里走出来,很不容易。” 林其北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但做倾听者的前提是对方愿意袒露自己的过往。其实他觉得自己和段铖的关系还没深到可以剖析过往诉衷肠的地步,不过段铖还是说了。 他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他妈生他的时候,家里一间原本就四面漏风的棚突然倒了,他爸很邪门的从半山腰摔到了山底,断了条腿,给家庭经济情况雪上加霜。全家一致认为段铖是灾星,只能打骂出气。所以他小时候基本就是在夹缝中生存。 “我没有上过几天学,从会走路开始,不是下地干活就是炒菜做饭,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根本做不出能吃的饭。”段铖平铺直叙,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我爸不高兴就打我,我妈在一旁看,加油助兴,我被打断过腿,没去医院,自己长好的。我们那里一个赤脚医生说我运气好,骨头没长歪,不然成瘸子了。” 第42章 林其北却默了默,挑挑拣拣,说:“怪不得你厨艺好。” 段铖笑得有些缓,说嗯,“本来想着逐梦娱乐圈如果失败,还可以找个饭馆当厨子。” 林其北也笑,“那也挺好,安逸嘛。” “没几年我弟出生,正好家里的低保政策下来,政府给我爸安排了工作。” 林其北好像听着什么狗血有声剧,猜到了下面的剧情:“你爸妈就以为你弟是福星,然后把他供起来了?” 段铖没什么表情,点头。 林其北不知道怎么评价。 “媒体报道上都说我励志,其实不是励志。” 林其北眨眨眼,筷子夹着毛肚忘记了时间,他问:“那是什么?” 段铖耸了耸肩,“是求生欲,我不出来,我就得死,我不成功,我也得死。” 被困死或者饿死,没有区别。 林其北尝试理解,不知怎么,心尖幽幽泛出一点说不出的滋味—— 没父母,和有父母约等于没父母的,心理落差可能不同,但说不好谁比谁更悲哀。 “那你现在养他们?”林其北问。 段铖沉默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房间里只能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和氤氲中彼此迷蒙又迷幻的脸。 林其北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有些过意不去,想道歉。 “段老师……” 段铖捏起筷子,碰了碰林其北那双,“啪嗒”一声,好清脆。 “毛肚煮这么久还能吃?” “……”林其北淡定将其夹起,放嘴里,嘎吱咬。 牙口真好。 “不是我养他们。”段铖突然开口。 林其北一愣:“?” “我每个月给他们一万,不多,但已经是他们认知以外的数字了。一开始他们不敢花,后来渐渐胆子大起来,认为我有钱,相当于他们自己有钱,一旦花起来就收不住,盖房子、买车子,给我弟娶老婆。时间一长,这点钱就不够了。” 林其北觉得段铖说这话的情绪有点怪,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可眼眸微微压低,显得语调很沉,沉到了深潭泥沼里,摸到的全是烂掉的根,但他并不在乎。所以林其北突然对他陌生——好像段铖永远一派正经,高贵冷艳的气质中,还藏着很鲜活的挣扎。 不过这不奇怪,每个人都有在苦痛中挣扎的经历。 或多或少罢了。 “钱不够花,你再多给他们一点,”林其北怀疑地问:“是吗?” “当然不是,苦海无边,回头没有岸。” 井底的青蛙一旦尝舒舒服服尝到甜头,人心跟贪婪混杂在一起,就变成了一把悬在他们脖子上的刀。 而刀柄握在段铖手中。 段铖恶劣的弯了下嘴角:“我跟他们炫耀呢——我有的是钱,我可以喂饱他们,也能饿死他们,全看我的心情。” 林其北:“……” “我是不是很坏?” 段铖刚出大山的时候属于半文盲,他真的很想学点东西,正好有图书馆举办社会公益活动,免费看书的同时提供三餐。段铖欣喜若狂,钉子户似的在图书馆住了三个月。他看了很多书,虽然对里面的内容一知半解,但思想上是有升华的,这是收获。 后来开始演戏,因为知识和阅历有限,他很难进入或者共情角色。勤能补拙,段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看书,没日没夜地看,理解文字,结合剧本,参透内涵。看似简单,对段铖来说很难。他最后把自己的经历映射在脑海中,逐帧分镜分析,以旁观者的心态,像一条浮游的鱼,在缺氧中窒息着看他的幽默人生。 他其实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他内心是扭曲肮脏的。 段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林其北说这些。 他有些紧张,垂头敛眸,不敢看林其北,可情绪深处又有一丝别的期待。 “坏……” 段铖听到这个字,心沉了下去。 林其北口干舌燥,汤底沸腾过头,很多食材都糊了,样子着实不好看。他好努力捞起沉底的牛肉,嚼了两下,嫌老,不高兴,又吐了。 皱着眉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坏不坏看评判者站在谁的立场吧。可能特别善良,看见树叶落下来都能哭的人会认为你坏。” 段铖:“……” 林其北说:“但我不善良。” “他们活该。” “欺负你呢。” “都活该。” 他甚至没问过多细节,不做评价,无条件站在了段铖这边。 第38章 段铖的心被一双手悄悄捧起,意料之外没摔下去。那双手好调皮地捏了两下,心脏血液缓慢流动,神奇地飞出两只蝴蝶,霎那间红花绿草,春意盎然。 在这之前,因为林琮珩的警告,段铖陷入迟疑不决的拉锯战中——林其北不开窍,明示暗示没用,怎么撩都掀不起波澜。也可能不是不开窍,他有他千回百转的心思和顾虑,都能理解。 若有似无的触碰,暧昧变成高压生活下的调节,两个人似乎都乐在其中。所以段铖也没多深入考虑这个事情可能带来的后果。 林琮珩一番话,让段铖觉得这件事的风险阈值过高,哪怕在一些心动的托举下,付出跟收获可能成不了正比。 他在世俗里打滚,表面清高,实际上根本无法两袖清风。 利益永远第一位。 所以之后段铖在“要不要去见林其北”的选择中犹豫不决,哪怕最后灵魂控制躯体,他不由自主地靠选择近,可真正见到了人,心里还是虚,所以同时做好了知难而退的准备。 不过现在没有了,堵在段铖咽喉里的石头彻底消失,他终于又能呼吸。 第一次有人因为他被欺负替他打抱不平,没有任何私心,就在这方烟雾渺渺的小天地中,他终于捡到了一颗星星。 值得的,段铖心想,粉身碎骨都值得。 他鼻酸眼涩,心脏像树烂的果实。段铖极力掩盖委屈下的脆弱,但做什么动作都显得多余。 于是他不由自主,坐得端正起来。 “那个……” 声音哑,没说出话。 林其北微微侧耳,“什么?” 他的眼睛好黑,好亮。 段铖就这么凝他,表情很淡,没有起伏,笑了笑,说没什么。 他其实紧张。 但林其北没发现,说哦。 没心没肺的。 段铖叹着气想。 林其北对所有人好,在他心里除了林琮珩,其他人或许都没有顺位排序。段铖不知道自己在他那里有多少重量,抛开仅有一次的意外肉体关系,和不上不下的暧昧外,其他好像都没有了。 要好好追人,不能把他吓跑,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轻浮,也不能让他察觉不出自己的意图。 程度很不好把控。 段铖认真计划起来,表面看不出什么,手控制筷子,夹了个东西,往锅里滚一遭,吃进嘴里,眉头蹙起。 林其北弯着眼笑问:“好吃吗?” 刚才走神,夹了牛肉涮到红油锅里去。段铖在吐和不吐之间快速做好选择,咽了下去。 “还好。” 林其北又问:“不辣啊?” 段铖的双眉始终没有松开,脸颊渐渐红了起来,实话实说:“辣。” 林其北倒水,哄着他:“喝一口。”又问:“不是控食吗,怎么这么突然啊?” 段铖模棱两可地回答:“想事情,夹错了。” “哦,”林其北拍拍胸口,“我还以为你想开了呢。” 不是想开了,段铖暗自咂摸,是想通了。 晚饭过后,段铖洗碗,在他这里没有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负责洗碗的规则,反正有洗碗机,收拾什么的都是段铖来,林其北只要撸着猫猫狗狗消食就好。 但林其北还是有干活的,他把盲盒的空壳收拾起来装进垃圾袋,提着嗓子在客厅跟段铖说话:“段老师,要不要扔垃圾?” 段铖说嗯。 林其北笑着起身,就要下楼扔垃圾,“这小区有垃圾分类吗?” 段铖让他站那别动。 林其北立住了,“干嘛?” 段铖看眼外面的天,说:“现在下雨,出去不方便,明天再说吧。” 林其北说哦。 段铖默了默,他手上有水珠,于是甩一下,说:“蛮晚了。” 林其北眨眨眼:“??” “睡觉吧。” 林其北冥想片刻,抬手,指了下脸,问:“我睡哪里?” 好问题。 段铖本来打算让林其北睡楼上。二楼有书房和健身房,还有一间客卧,段铖偶尔工作晚了,懒得走楼梯,直接就近睡觉。不过他也很久没去过了,房间好长时间没通风。现在人进去,能让霉味闷死,也全是灰,暂时不好住。 林其北打趣,段老师,你就一个人,干嘛买这么大的房子?俩胳膊俩退分开了都填不满房间。 第43章 段铖说我乐意,空着招鬼我也乐意。 总有一天能填满的。 养好多宠物,狗狗一间,猫猫一间,再跟爱人睡同一间。 多好啊,但段铖没说。 他前一秒刚在神明面前起誓要正经八百地追求林其北,这一秒就还是不想让林其北离自己太远。都在同个屋檐下了。 “要不我打地铺吧,”林其北挠挠头发:“在客厅打地铺,地方大,通风。” 架不住段铖心眼多,张口就是:“那多不好意思,来者是客,你睡我的床吧,我打地铺。” 他故意把“我的床”说很轻、很缓,并且那条饱受摧残的胳膊还吊在胸前。 明晃晃。 林其北:“……” 卖惨么不是。 最后他们还是躺在了同一张床上,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的睡姿。 人的心思一旦厚重复杂起来,即便有过亲密关系,都像露水积于绿叶之上,又缓缓滴落在脚下泥土中,渗透了,湿润了,却看不见摸不着,但又有微妙的、令人脸红心跳的联系。 要不然说“好朋友不要轻易谈恋爱”是至理名言呢。 爱情这种东西是两颗心脏在狂烈跳动中走投无路的选择,有人甘之若饴,有人懵懂迷茫。 段铖今天的感想很多,能写篇小论文,他无声叹气。 “你怎么了?”林其北问。 段铖:“……” “没怎么,”他说:“你睡不着了?” 林其北说嗯,睡不着,想事情。 “想什么?” 林其北的声音有点闷哑,应该是困了,他慢悠悠说:“我买几个亚克力盒子吧,把拆出的盲盒都放进去摆好,不然落灰。” “嗯,”段铖问:“以后还要买吗?” 林其北点点头,说要的。 段铖说那就买个展示柜,以后都能放满。 林其北说哦。他没问展示柜买来放谁家,也没明说拆出来的盲盒要不要带回自己那里去。 都模凌两可。 两人同时沉默,时间久到段铖以为林其北睡着了。段铖想看看他,刚动了动脑袋,林其北忽地开口。 “段老师。” 段铖差点魂飞魄散——他好像陷入了暗恋,但暗恋这种事,不是人干的。 林其北等半天,没等来段铖的回应,自顾自往下说:“你的手要去医院看看吗?正好这几天没工作。” 段铖说嗯,明天去吧。 林其北有些不好意思,嘟囔又呢喃,含糊不清,“我想转个身。” 段铖没反应过来:“什么?” “平躺着睡觉腰酸。”林其北好像没话找话问:“你不酸吗?” “……不酸。” 林其北很没有诚意地夸:“那你真厉害。” 段铖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暗哑,说:“转吧。” 林其北于是转到另一边,背对段铖。 好吧……段铖无可奈何。 但其实他不知道,林其北悄悄捂住心口,他心跳的好快,怕被段铖发现。 职业乞丐都休息的日子医生不放假。 林其北无所事事,跟段铖去医院复查。但出门的过程有点复杂,总之就是段铖看上去准备一个人出门,磨蹭很久,一会儿身份证找不到,一会儿医保卡不见了。 林其北觉得今天段老师可能脑子不好,怕他半道迷路,毛遂自荐,“我开车,你那些卡都放我这里吧。” “银行卡也要吗?” 林其北:“……唔。” 医生心情本来就不美丽,碰上不遵医嘱的患者,顿时感觉这班上的真没意思。像个ai走流程,最后结果出来,还是那句话,禁烟禁酒禁色。 还吓他们:“骨头长歪了就正不回去,是可以去做残疾证的。” 段铖:“……” 林其北后怕,忧愁地看着段铖的手。 段铖想摸摸林其北的头发,但他现在很克制自己的行为。 “还想去哪里?”他问。 林其北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就说回去吧。 医院门口的花店居然还开着,林其北买了束苹果杰克,很艳丽的玫瑰。 接下来都是晴天,放在落地窗旁肯定好看。 “家里有花瓶吗?” 段铖被他口中“家”的说法冲击了一下,这种自然又轻快的语调钻进耳朵里,好像蜻蜓点了下水面,不瘙不痒,难受又舒服。 段铖突然怀疑林其北是不是也有别的想法。 他查了花语:温柔甜蜜的回忆。 段铖正想入非非,林其北说:“真好看。” 幻想被倏地打断了。 忘记他是颜控了,跟浪不浪漫没关系,林其北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人。 段铖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呼出一口气,说不出来话。 林其北得不到段铖回应,嗯?了声,“段老师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很奇怪。” 段铖面无表情地胡诌:“每逢佳节倍思亲。” 林其北满脸问号,他错误的理解为,家人再不是东西,可能在几个特定的节日里,总归要思一思的。 “哦,理解。”林其北说:“那我再买点菊花。” 段铖太阳穴突突。 他理解个屁! 林其北拉拉段铖的袖子,小声问:“花瓶?” “有,要多少有多少,”段铖说:“花多买点。” “不要菊花!” “……” 林其北眨眨眼,耸耸鼻尖,后知后觉闻到了混在寒风中的灼烧味。 段老师是不是生气了? 段铖没有生气,他只是些微挫败。站在门口等林其北的时候想抽根烟,但他戒烟很久了。 想了想,他给张嫚迪发信息。 -段铖:给我做一份追人的可行性方案,以及方案对应的成功率数据分析。 -张嫚迪:??你在跟我说话? -段铖:你有经验,你结婚了。 -张嫚迪:那可巧了,我离婚也有经验。 -段铖:。 -张嫚迪:出门左拐找deepseek。 -张嫚迪:神经。 -张嫚迪:别打扰老娘度假。 “段老师!”林其北怀抱好多种类的玫瑰,笑着蹦跶出来。 段铖凝见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随花香扑面而来,他脸颊微烫,好似在虚拟的空中被吻了一下,荡漾起来。 “我好啦。” 段铖最后没忍住,虚虚拨了下林其北额前碎发,“嗯,走吧。” 第39章 段铖生活规律,起床喝水,然后健身,他练体态、练台词、看书、看剧本,一早上很快过去,接着做饭。林其北虽不懒床,到点就起,但无所事事,尤其在段铖衬托下,显得像纨绔。他最近对吉他有兴趣,不想报班,对着教材自学。所以每天他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在折磨跑步机,一个在落地窗旁拨着弦,偶尔唱两句。 段铖不知什么时候好的,满身是汗,倚在二楼玻璃围挡边看林其北。 “你大学是音乐专业的?” 林其北抬头,笑着说不是。 段铖扬眉。 林其北放下吉他,站起来伸了伸腰,“学的计算机科学。” “……”段铖说:“很厉害的样子。” 林其北耸耸肩。 今天阴,苹果杰克少了阳光的照拂,看上去焉嗒嗒。 段铖踩着楼梯下来,闲聊似的开口:“娱乐圈的人,学历五花八门,造假的一抓一大把。比如我,初中毕业吧,第一个经纪公司非要给我弄个麻省理工的人设。” 林其北:“??” 段铖走到他身边,笑了笑,说:“不过我没干。” 阴天有阴天的好处,段铖挂在鬓角的汗珠,没有阳光的反射,看上去更加饱满,好像说不上名字的果实,想摘,能摘。 林其北这样想着,便抬起了手,帮他擦掉了。 段铖轻轻看他一眼。 “你唱歌好听,为什么不走专业歌手?” “就是爱好,走不了专业吧。”林其北心一紧,移开目光,“而且如果变成职业,可能就不喜欢了。” 段铖不置可否。 林其北没让场子冷下来,问:“段老师,演戏是你的爱好吗?” 段铖说不知道,他嘴角朝上抿,幅度不大,些微带了点笑意:“吃饭的家伙,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要尊重一下。” 林其北表示理解。 段铖其实可以在林其北身上凝到他迷茫的神色,以前还好,但这两天多起来,就不太活泼了。他有意想引导林其北,但有些话不能直接说。段铖如今要把自己的身份放在介于朋友、前辈和微亲密关系的位置中。然而他也确实不知道林其北到底想要什么。如果单方面、强行把他拖进自己的世界,会不会适得其反? 鸟儿从来属于天空。 想到这里,心就蛮酸的。 除去职业上的接触,段铖清楚知道自己和林其北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44章 “段老师,”林其北叫醒他:“你在想什么?” “嗯?” 林其北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看着段铖的眼睛,说:“好沉默。” 话题引到这里,很自然,段铖想了想,问:“北北,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演戏,唱歌,或者常驻综艺。你在这个圈子工作,无非就这点事情。” 林其北摇摇头,说不知道。 迷茫的根源来自没有定位和目标,没有合适的陪伴,总是孤独。 “阶段性计划呢?” 林其北还是摇头,眼底有点散。 段铖打趣地问:“要准备退出娱乐圈了?” 林其北挠挠脸,说出了短句霸总的经典台词:“小叔说我哪天想通了退圈,就可以回家继承公司。” 段铖:“……” 他叹气,拍拍林其北的背,说:“我去洗个澡,等会聊。” 段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水汽未散,只穿了浴袍,腰带没系好。他见林其北支着脑袋侧躺在沙发上,盯着前面金属软幕布追剧。 《爱的抱抱》昨晚更新的两集他还没看,这会儿正好男女主接吻。 就一幕,大部分是借位。 现在很少有年轻“演员”会真刀实枪的上去拍长吻戏了,都有粉丝,都怕粉丝闹。 林其北五官皱在一起,啧一声,扫了眼段铖,说:“段老师,你吻戏好干。” “哦,”段铖无语:“你还懂干湿的区别?” 林其北心想,吃过猪肉,见过猪跑,体验感拉满,有什么不懂的。嘴上却说:“我阅片无数,略懂。” 段铖问:“什么片?” 林其北面无表情:“泷泽萝拉。” “你……” 林其北好认真严肃:“你看人家敬业的,我们要好好学。” 段铖捏了捏鼻梁:“……谁们?” 林其北:“哈哈。” 《爱的抱抱》刚开始势头不错,现在平了下来,现偶就这毛病,没有跌宕起伏的狗血剧情,观众看了下集忘上集,寡淡无味,无功无过。男女主如果肯配合营业,在所谓cp感的造势下,热度不至于太低,但爆不爆看命。 现在的问题是段铖和杨潇潇这俩气场实在太大了,合不到一起。刚开始配合几次,拍了双人杂志,采访也就一两个。媒体、营销号想挖爆点都困难。 现在杨潇潇也不大配合了,接下来两个双人合体综艺她拒了,颇有种老娘独美的意思。 段铖也想拒——演员不该上综艺。 这事儿张嫚迪没同意,公司特已经签了项目合同。他们认为上一两个综艺不影响什么,杨潇潇不去,林其北替上,都一样。 热度是给有准备的人。 此话一出,段铖就明白了张嫚迪的意思。 但他还是犹豫不决,要问问林其北的意见。 段铖的戏,观众基本夸他演技,真像霸总,但三月剧粉,热度和粉丝粘性不高不低,距离张嫚迪规划的流量变现还差很大一截。 原地打转的瓶颈和魔咒还没破,如果资源没有升级,段铖会不会成为公司的弃子,谁也说不好,但他的机会不多了。 林其北不担心自己,倒担心起了段铖。 “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段铖的眼睛在屏幕上,似乎看得认真,跟复盘似的,“你出来过没?” “没有,按剧本的剧情,应该下集就能出来。”林其北说:“不知道会不会给剪了。” 他们在《爱的抱抱》里,对手戏约等于无,基本就是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女主剧情的推动下,或擦肩而过,或者剑拔弩张地对视两眼。 那两眼在剧集里没有火花,交给观众就不一定了。 段铖淡淡地点了下头,说嗯。 林其北扯了扯段铖浴袍的袖子,歪着脑袋眨眨眼:“嗯?” 段铖摸摸林其北的头发。他头发好滑,手指不听话,就滑到了林其北的后颈。 林其北心一紧,脖颈传来痒意。但段铖的手离开了,他什么都没做。 “……” 林其北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感觉失落,于是小发脾气,“不说算了。”遥控器一扔,作势要走。 “欸。”段铖叫住他,“又作。” 林其北好气:“我作你了?” “回来。” 林其北哼哼唧唧,就不回,离他八丈远,脚一抬,要踢段铖。 段铖又攥他脚,“说正事。” 林其北试着抽一下,没抽回来,挑眉笑,听他说。 段铖说:“这段时间有好几个本子递上来,找你演。” 林其北稍微愣住:“啊?” “都到嫚迪那里了,她让我转交给你看一下。”段铖顿了顿,说:“没替你做主。” 林其北做演员是外行,他不会看剧本,也挑不来剧本,但还是认真看了。 剧本题材各异,现偶、古偶,还有一个唐代背景的悬疑探案,单元剧。 林其北眉眼微蹙,指尖碾着页角,弄得皱皱巴巴。 好久之后,段铖碰碰他的手指,说:“别捏了。” 林其北泄气,他觉得都挺好的,选不出来,有点纠结,于是撩起眼皮瞧了瞧段铖。 “段老师。”好郑重其事的一声。 段铖笑笑,手放开林其北的脚踝,倒了杯水抿一口,耳朵凑过去,“再叫一声我听听。” 林其北坐直了,叫,段老师。 段铖说嗯。 “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段铖于是把剧本接过来,慢慢翻看,其实他昨晚晚上就都看过了,烂熟于心。 “两个男主,一个配角。” 林其北点头,嗯嗯。 段铖笑笑:“北北,我说实话,你别难过,以你现在的资历和演技,演男主不配位,容易让观众诟病。资源咖的帽子一旦带上,很难摘下来。嘲讽的风向形成,对你以后的发展不利。” 林其北又愣住。 段铖抬眸凝他:“想演男主吗?” 林其北摇头,他倒是不在乎这些,抬指点点剩下的一个:“那接这个?” 单元剧里的小仵作,正义、聪明、善良,且热爱生活。 哪里去找这么讨喜的人设。 林其北可以本色出演。 “你现阶段不能急于登高。积累经验、寻找目标,才是一步一个脚印中走出来的路,”段铖像课堂上温柔耐心的老师,给象牙塔里的学生娓娓道来:“未来不知道要做什么,不妨在来时路中思考一下。配角是很好的人生体验。” 林其北觉得自己变成了一艘小船,从平波无澜的潭水中猛的踏进蔚蓝深海。 潮水涌来又褪去,惊心动魄,他牢牢抓住船桨,避免自己被浪掀翻。可是低头看,这深的像瞳低的蓝色好,似乎有致命的吸引力,他要自己跳下去了。 不受心的控制。 “段铖。”林其北开口,声音微哑。 段铖有些诧异,“怎么不叫老师了?” 林其北喉结滚滚一动,说:“你真的很好看。” 段铖笑,心尖炙热,说,哦,我知道。 第40章 大年初四,段铖抽出半天时间,对林其北说有事出去一趟,具体什么事情没说。他去见了张奔,看了电影剧本。 背景在马来,男主孤儿,从小混迹流俗之地,对上层社会的向往让他野心勃勃,但手段肮脏,踩着人骨一步步往上爬,成功过,最后粉身碎骨。 无情假意、阴郁疯批,贪心不足。 蛮有挑战的角色,段铖收起剧本,说回去再研究一下。 张奔善良提醒:“是要仔细看的,里面有一段大尺度戏床戏,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项目成立,这段我肯定是要拍的,不用替身,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可以现在提,或者剧本围读的时候讨论。” 这场段铖刚就看过了。男主走出流俗地的第一个人骨台阶,是一位天真纯良的男孩,皮肤白皙、眼睛明亮,却被男主骗得团团转。偏男孩爱他爱的要死,钱给了,命也给了。最后被男主一边操着,一边被杀死。 大尺度就指这段。 段铖笑,调侃道:“这人也太不是东西了。” 张奔托了托眼镜,正义凛然道:“艺术。” 段铖挑眉,不置可否:“那你的这段艺术,有人选了吗?” “没有,”张奔似乎不在意这个,“这不是重要角色,只要你发挥正常,他能不能接住戏无所谓。天真无邪嘛,到时候选一个差不多形象的艺人,他本色发挥就ok的。或者你如果有合适人选,你直接定。” 段铖心口蓦地一重跳——他还真有。 但不合适。 “我知道了,”段铖收起剧本,说:“先走了,保持联系。” 他挺想接这部戏,但是不知道公司的考量如何。利益联系下,段铖不能完全做自己的主。 回家打开门,只有猫猫狗狗迎接,林其北不在。段铖心里咯噔一下,没由来卷起一丝恐慌。 第45章 他走了吗?我让他为难了吗? 段铖等了好久,做了一餐饭,白煮蛋和水煮西蓝花,他嘴里已经淡得吃不下任何带腥的食物了,林其北的出现让他的五感又精彩起来,段铖每天都在期待看见他。 怅然若失的苦涩让他如同嚼蜡,将食物硬生生咽下,咽反射又令他恶心,还没进胃的东西就全部吐了出来。 手机嗡嗡震,点开,备注妈,内容是来自千里之外、大山深处的指责和咒骂。 段铖习惯了,面无表情,批量删除。 他翻抽屉,找艾司唑仑,吃了,关机前给林其北发了条信息。 -段铖:在哪里?还回吗? 林其北正在朋友组的局里玩,酒吧里喝碳酸饮料,也蛮嗨皮。段铖发的信息他没看到,一瓶苏打水喝下去,扎得他喉咙麻。 林其北的朋友是圈外的,基本都是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不过人以群分,能和林其北玩在一起的富二代们都蛮有素质,不玩嫩模不泡女明星,物质条件决定生活自由程度,他们的爱好也就是满世界冒险玩耍。 “我真没想到你会去当明星,”施茂勾肩搭背,“好玩吗?” 林其北让轰闹的音乐震得头疼,扯着嗓子说还行。 “还回来吗?”施茂问:“下个月慕尼黑滑雪你还去吗?我装备都买好了!” “忙,”林其北皱皱眉:“看档期吧。” “操……你还档期上了。” 林其北朋友不多,施茂算一个,此位人精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林其北不对劲:“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其北虎躯一震:“啊?你说什么?” “别装,”施茂不吃他这一套:“刚才来个美女搭讪,你看都没看人家,干什么,跟谁守身如玉呢?” “闭嘴吧你,”林其北头疼:“我现在公众人物,不好随便出现负面新闻的。” 施茂嘴角抽抽:“哦,真奔着当顶流去的啊?你顶了吗?” “没,还糊着。” 林其北晃晃玻璃杯,不知何时被人又满上了,是冰酒。很快结出水珠,在指尖洇开,冻得他哆嗦一下。林其北突然想喝点热的东西,但肯定不是枸杞水。 他思维跳跃,就这么想起了段铖。 舞池中男男女女贴身热舞,家里落地窗下火锅咕嘟,撸猫招狗。 一方弹吉他,一方安静看书。没有很多话要说,却相处怡然自得。 这是林其北近几天的生活,跟以前很不一样,又似乎稀松平常,可以维持很久。 林其北鬼使神差拿出手机,想给段铖打电话问问他回家了没,回了就一起吃饭。 接着他就看到了未读信息。 段铖的失落、难过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卑微透过屏幕直击而来。 林其北都懵了。 他打过去,机械音提示关机。 施茂感觉自己胳膊底下空了,抬头看,林其北不知什么时候溜了出去。 “你去哪儿啊?” 林其北说:“回家!” 他回去途中,心如鼓擂。 林其北想,如果段铖现在跟自己说“我们试试谈恋爱”,他一定会说好的,试试嘛。 不是出于多么浓烈的感情,而是没由来的生理性冲动,不坚固。 在浮躁的社会环境里,冲动不稀奇,但总要有理由,钱财权色四中选一。像林其北现在这种,光想着段铖就有的冲动,不好说因为什么。 林其北到家,开门、脱鞋、进屋,一气呵成。 可家里好安静,他更慌了。 “段老师?” “段铖!” 林其北开了灯,首先看到茶几上的小药品,眉心突突跳。卧室门虚掩,他冲进去,看见床上鼓起的人形,他终于松了口气,可精神还是有些恍惚。 林其北太害怕失去了,他以前认为只要不拥有,就不会失去。 现在呢? 不好说了,他不敢想。 林其北蹲在床边,细细描摹段铖眉眼,和上回在医院的感觉又不同,好像情绪深了一点。 他贴进,段铖平缓的呼吸撒在脸上,微痒,抬手挠挠,窣窣响。 段铖睁开眼睛,他吃了药,还是睡不太深。 “乖乖?” 林其北闷着声,有些委屈:“你电话关机了,我找不到你。” “没电了,抱歉。” 段铖想起来,身体太沉,又倒回床上。 林其北转手给段铖的手机冲上电:“以后要保持联系,不能断联的。” 段铖笑笑,问几点了。 林其北说不知道,又说你接着睡。 “本来睡不着的,”段铖哑声说:“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林其北想起外面那瓶东西:“你吃药啊?” “不常吃,精神亚健康,”段铖淡淡地说:“不管哪行哪业,压力大就会生病,不要紧。” 林其北蹙眉。 段铖觉得今天的林其北有了很多青涩又焦灼的矛盾情绪,可能不明显,但萦在眉眼间,急的团团转的样子,段铖还是发现了,就好像海浪携风拍来,急不可耐想在岸边寻找什么,时间到了,匆匆褪去,只留下咸湿的痕迹。 他想了想,试探般地张开双臂,说:“抱抱?” 林其北鼓励自己,抱一下,没事的,于是他就靠过去。 段铖的心跳很稳,不快的。 “在哪里玩?” 林其北说酒吧,跟朋友。 段铖说哦,他没问哪种类型的朋友,现阶段他还管不着这些,会越界。 又婉转道,喝酒了吗? “没有,喝的苏打水,”林其北也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说:“是别人酒味沾我身上的,我去洗澡。” “不用,”段铖平静又和缓地说:“我不管你。” 林其北:“……” 以前小叔管他,吃喝拉撒什么都管,他嫌烦,就嚷嚷。可段铖轻描淡写说一句“不管”,林其北又好失落。 “其实可以管一下。”他好小声嘟囔。 段铖没听清,说什么? 林其北撇撇嘴,说没什么,又说我困了。 段铖十分顺着他,“睡觉吧。” “睡不着。” 段铖起身打算点灯,“那什么聊天。” 林其北说聊什么,不想说话。 段铖气笑了:“北北别作。” 林其北沉默不语,翻身上床,裹着段铖的被子滚在自己床位,留个后脑勺给他,作的别具一格。 段铖:“……” “我冷。” 林其北于是又挪过来,掀开被子一点点角,似邀请,小声说:“进来吧。” 假期过很快,马上又要上班了。 林其北懒骨头犯了,不想动,窝在沙发耍手机。段铖在厨房,听见林其北叫他。 “段老师——” 段铖习惯了,“说。” “我今天那晚鸡汤能少放点盐吗?想吃清淡的,”林其北摸摸肚子:“最近好像胖了。” 段铖看着鸡汤上一层蹭光瓦亮的油,嘴角抽抽,说哦。 林其北好像叫惯了段铖,有事没事就爱喊两句段老师。就像小孩一天能叫八百声妈妈妈妈。 有些妈妈听多了嫌烦,但段铖不烦。 段铖端着碗从厨房出来,“吃饭了。” 林其北笑容灿烂,光脚跑到段铖身边:“段老师我给你买东西吧。” 段铖没反应过来:“什么?” “给你买袖扣,这个好漂亮。”林其北翻图给段铖看,湖绿的宝石袖扣,价格不菲,“你上回的袖扣不是掉了吗。” 段铖挑眉,说我知道:“压你枕头底下呢。” 林其北脸一红,尴尴尬尬咳嗽一声,想糊弄过去,继续说:“还有手表,百达翡丽新款。唔,衣服也买两套穿穿,超季款喜欢吗?” 这一身行头下来,七位数打底 段铖哽了一下:“你耍什么花招?” 林其北说包养就包养,并且付诸行动。 段铖平静温和地看林其北,林其北也直勾勾看他,两个人处在波谲云诡的暧昧过招中,忽地被欢悦的铃声打断。 林其北咂摸一嘴,回味片刻,看段铖毫无反应,提醒他:“段老师,你电话。” 段铖四平八稳地收回目光,说哦。 张嫚迪来电。 她雷厉风行、开门见山,问:“段铖,你跟林其北,你俩同居了?你是想出柜还是要官宣?” 段铖眉毛一挑。 林其北:“???” 第41章 张嫚迪跟段铖通话前特意请示林琮珩的意思。 林总亲描淡写表示,随他去。 那这个他,肯定不是指段铖。 饶是张嫚迪混迹娱乐圈身经百战,这波也难免额角微汗。 林其北颤颤巍巍开口:“嫚迪姐新年好啊。” “新年好,”张嫚迪倒吸一口凉气:“你真在啊??” 第46章 段铖比较淡定,问什么情况? “有人拍到你俩逛街约会买盲盒,同归爱巢缠绵七天乐。” “哦对,还有,中间去了趟医院,小北如果是个女性,那内娱可能又会多一个孩子。” 张嫚迪语速飞快,听得林其北耳花缭乱。 段铖轻促一笑。 “cp粉当代福尔摩斯,任何蛛丝马迹无所遁形,”张嫚迪一本正经地给予磕糖狗们最高评价,“你俩有点爆像,昨天坐享其成超话涨了近一万粉,活跃度第一。” 林其北有点蒙,解开手机,轻车熟路点开看。 段铖支着脑袋贴过去,笑不露齿的。 林其北和段铖本人子在过年期间的营业频率少,一人一条wb动态祝大家新年快乐。但总有灵机一动的粉丝,在家闲着没事,开始扒拉细节。 真让他们扒拉出来了。 -林其北和段铖发的两张照片,地板颜色一样,没有色差!背景瓷砖缝隙是契合的! -林其北穿的睡衣是段铖的吧?他最喜欢这一个牌子,而且穿林其北身上尺寸好大。 -他俩同居!磕死我了! 普天同庆。 林其北:“……” 瞎看热闹是人类特质,尤其处在走亲访友的无聊阶段,人手一部手机,谁会错过在振奋人心的瓜田里上蹿下跳。 段铖笑笑,不说话,凝林其北一眼。 “我现在接到很多你俩的双人广告、杂志、采访的邀请,后天的综艺录制也在连夜改剧本,”张嫚迪冷静,深吸一口气,问:“怎么样,你们卖吗?” 林其北此刻好像立在海边望夫的石像,一动不动。 段铖轻叹,说:“我……” “卖的,”林其北目光坚定,似要入党,“嫚迪姐,有活都接,我配合。” 本来想拒绝的段铖:“……” 张嫚迪喜滋滋:“得嘞!” 挂了电话,段铖看着林其北的眼睛,欲言又止。 “北北,”他说:“你不用……” 林其北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目光灼灼,尤其兴奋:“段老师,”他问:“我们干什么粉丝喜欢看?” 段铖平静严肃,说:“接吻。” 林其北:“……” 哦。 网络好比热油锅,看似平静,滴水下去,立马炸开。除了粉丝的狂欢外,也有浑水摸鱼,趁机往自己身上引热度的人。比如杨潇潇—— 这姐姐茶里茶气发了条微博。 【我独自狂奔。】 配图是《爱的抱抱》拍摄现场,女主孤单影只的画面。 于是,段铖杨潇潇不合、段铖下作麦麸、段铖辜负美女的词条争先恐后出来。 粉丝一遍高喊“姐姐独美”,一边抨击段铖在言情剧营业期间不顾女主立场的做法。坐享其成cp粉迎炮火而上,跟花粉撕得不可开交。 -性张力是玄学,不是人人能拥有。 至此,在播剧、男主、女主和疑似男主绯闻男友的男二,他们的话题、讨论度甚嚣尘上,终于打破了内娱近段时间的寒雨萧条。 相当火热。 假期结束当天,段铖带着林其北坐上离开城市的飞机,开始工作了。 第一个通告是个生活类慢综艺,在某个热带小岛,过去没什么事情,就是看看风景做做饭。 林其北蛮期待。 段铖却说,岁月静好没收视率,剧本看了吗?安排你和另一位飞行嘉宾吵架。 “嗯?”林其北喝着果汁,不懂就问:“为什么要吵架?我很平易近人的。” “一块肉他想横切,你要侧切,谁无理取闹谁就有讨论度。”段铖过来人,见惯这套了,“做好心理准备吧。” 林其北率真无邪,心大如斗,听归听,不以为然,笑着说:“我有你在嘛,不用准备的。” 段铖挑眉,十分吃这一套。 客机降落机场后,还要另外坐小飞机登岛,又是一个小时路程。小可和小杨凑着脑袋聊一路,林其北偶尔插嘴问一句,你们说什么呢? 两位女孩子笑得好荡漾,说,我们看小说。 林其北伸手讨,给我也看看。 小可郑重其事,“我劝你别。” 林其北吃软不吃硬,越这样他好奇心越盛,“什么世界名著啊捂这么严实。给我啊,不给扣工资。” 小可屈于林其北淫威,小心翼翼向段铖求助。 段铖把活蹦乱跳的人摁实在座位上,冲小可抬了抬下颚:“给他看吧。” 小可连忙双手奉上。 -段铖**着林其北,硕大的***进入娇软的**,**片刻后便不管不顾,***撞起来。 林其北:“??!” 他惶恐如见鬼,“这什么?摩斯密码?” “小黄文啊,”小可浑身上下皆是身经百战地淡定:“大惊小怪。” “不是,”林其北诧异:“全是哔哔哔,你能看懂?” 小可昂首挺胸:“我不用看懂,我能脑补,可刺激!” 这玩意儿文字描述还好,但实际发生过,只看一眼,哪怕全是***,也能丝滑带入细节。 林其北脸涨通红,心虚质问:“你看这个不怕被抓吗?” “看不犯法,”小可义正言辞:“再说你没看过啊,还天天嘚瑟泷泽萝拉呢!” 林其北:“……” 她是我助理吗?她是我祖宗!倒反天罡! 段铖从林其北手里接过烫手的聊天工具,架着腿,端庄从容地批阅起来。期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波动,好性感的喉结微妙滚动一下。 他温润地笑,手机还给小可,说:“写得蛮不错。” 小可嘿嘿笑,说段老师果然人民艺术家,您喜欢就好,是我们北北不懂文学创作。 “……”林其北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眼罩一拉,翻个身睡觉,后脑勺留给段铖观摩。 段铖笑笑,伸掌过去,食指勾他小指,拉过来,蹭了蹭。他挨过去,故意使坏,在林其北耳边说:“这小说最后你给我生了孩子,两个。” 林其北切齿怒喷,“滚蛋!” 段铖好开怀。 热带小岛风景宜人,气候舒适,节目组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多时。 “段老师、林老师,一路辛苦。” 段铖简单打招呼,说嗯。 林其北第一次让人喊老师,脊背都挺直不少。 小可在他耳边悄咪说:“你现在wb十万粉,个站都成立了好几个,你不再是500粉的糊逼了!” 林其北顿时骄傲挺胸。 段铖忍俊不禁,两人挨着走,他问:“北北,滋味好吗?” 林其北咂摸一嘴,高高兴兴说不错。 张嫚迪跟去对接拍摄事宜,节目组跟艺人方面讨论剧本,哪些部分需要改,尤其是冲突和矛盾点的展开,拍摄前都要敲定下来。段铖和林其北作为飞行嘉宾,主要交点不在他们身上,据说固定嘉宾已经“吵”好几期了。但大家私下都蛮和气的。 段铖拎着林其北跟大家介绍他,参与录制的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需要重点捧着。 林其北乖巧谦逊,且有眼力见,一轮你好我好大家好下来,小牌大牌都喜欢他。 导演让大家提前热场,再等个嘉宾到,要拍一组迎接镜头,大家热情点。摄像机还没打开,各位明星们端着习惯了,都有包袱,彼此认识归认识,要说有多熟,也就还好,装不出来。同坐一张桌上,聊的话题很生硬,提前热场失败。 林其北尴尬得浑身刺挠,剥着热带水果,下意识往段铖身边靠。 小声嘀咕,叫段老师。 段铖冲他眨眼,乖乖,别紧张。 林其北眉弯眼笑,歪着头在段铖胳膊上蹭一下,好像一只小野猫,嗯嗯,不紧张。 张嫚迪回来,脸色有点难看。 段铖问,怎么了? 张嫚迪看看他,一言难尽道:“徐子邈是本期最后一位嘉宾,已经在天上飞着了,马上落地。” 段铖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嫌弃。 张嫚迪略表歉意:“这是我工作失误,没问清楚。” 段铖倒是无所谓,拍拍张嫚迪的肩,叫她舒缓压力:“节目组鸡贼,故意藏着一手,矛盾爆点指着我来啊。” 林其北安静听,眼睛好黑。 好奇宝宝问:“徐子邈是谁?” 张嫚迪呵呵笑,说,段铖死对头。 林其北刚想着“段老师好多死对头”的同时,不远处飘来激情四射的呐喊。 “哟,段铖,好久不见啊——” 那尾音要笑不笑地咯咯颤,拖着阴阳怪气的挤兑,听得林其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段铖更甚,刚平顺下去的白眼再度翻起,装都懒得装了。 说:“傻逼。” 第42章 那边硝烟徒然四起,林其北好期待看热闹,被张嫚迪拉倒一边。 两个人挨一起蛐蛐。 林其北看段铖忽地光芒万丈,昂首挺胸要闪死对方的样子,觉得新奇又兴奋。他问:“嫚迪姐,怎么回事?” 第47章 张嫚迪给他科普内娱复杂人际关系。 徐子邈跟段铖同期出道,长得也好,但业务能力非常一般,由他出演的电影、电视剧,不管主角还是配角,就连常驻综艺,都血仆。徐之邈仿佛滖神附体,一路走来哀鸿遍野,最后导致没人敢用,在家抠脚三年有余。 然而此人深暗旁门左道,正路走不通,也能条条大路通罗马。 林其北听得好认真,问:“什么路?” 张嫚迪掰着手指数:“富婆、富姐,有闲有钞票的站姐全是他攻略目标。而且徐子邈男女不忌,大佬、制片、导演他也一个不放过,有机会就上,没机会创造机会也上——玩得很开的。” 林其北嘴巴张好圆。 “有一次他在富婆面前跳脱衣舞。” 林其北颤颤巍巍:“……啊?” 张嫚迪一脸严肃:“段铖在。” “……” “你小叔也在。” “……!!” 张嫚迪摸摸下颚分析道:“其实我觉得他应该是要跳给你小叔看的,但林总没给他一个眼神。” 林其北呆滞了,观摩徐子邈时的表情也掺杂了点微妙的一言难尽。 张嫚迪继续说:“段铖看不上徐子邈,不是因为这些事,他尊重并理解每个人的选择,在娱乐圈嘛,独善其身很难的。” 林其北回过神来,五味杂陈,小心翼翼问:“那段铖也给富婆跳过脱衣舞吗?” 张嫚迪头顶冒黑线,婉转且大胆地说:“没有,他清白的。不过如果你让他跳,他会同意。听话,这游戏你们关起门来玩,不然我不好公关。” 林其北没这个意思,但无嘴狡辩。 “徐子邈贱就贱在,他自己在浑水里趟着,还想把段铖拉下去。看实在拉不下,弄臭他一点高岭之花的风评也好。”张嫚迪说:“段铖有一回正常社交,吃完饭出来在酒店门口跟人告别,被狗仔卡着角度拍下来,全网造谣他搞群p。后来就算澄清,很多看热闹的也不会在意真相如何。” 林其北恍然大悟:“徐子邈干的。” 张嫚迪点头,说嗯嗯。 段铖不轻易与人交恶,凡事可以用沟通解决的,他都和颜悦色。所以他虽高冷,冷得也是情商超高。真把段铖惹毛了,那就不是讨好话能糊弄过去的。 段铖烦死徐子邈,挑着他在意的事情恶心他。各种公开活动,只要同框,段铖必定妆造隆重,往死里艳压,第二天还会出个通告,阴阳怪气嘲讽。抢代言、抢资源,这都信手拈来。徐子邈这几年已经被段铖压糊得差不多了。 张嫚迪知道电视台故意安排的,给无聊的内娱来点小小调剂。 她故作玄虚对林其北说:“北北,徐子邈这人有个技能,特别神奇。” 林其北沉静在信息量巨大的瓜田中,脑袋顶上缓缓冒出一个:? “什么?” “他能迅速在一群人中辨别出谁是最有钱的那个,并且——”张嫚迪意味深长地顿了下,侧目看林其北:“他能在跟敌人的对峙中抓住对自己有利的微妙因素。” “……”林其北没听懂,虚心求教:“什么意思?” 张嫚迪挑眉。 这场局表面上看是冲着段铖开炮,但现在段铖跟林其北捆绑,所以徐子邈保不准会对林其北下手。 而且林其北这位小大款,没有财不外露的觉悟。 徐子邈跟段铖虚晃过招。 哟,换新表了,最近挣不少啊,傍上谁了? 是挣不少,但是忙啊,不比你抠脚有时间管理人脉要饭吃。以后真快饿死了联系我,v你一百,算我宽宏大量。 徐子邈牙痒,想咬死段铖。 “一个破泡面的代言你也跟我抢,妈的想钱想疯了吧!” 段铖挑眉,平波无澜说我乐意啊。 徐子邈气死。 导演跑过来请各位祖宗们就位,准备开拍。 张嫚迪观摩结束,两手一拍,round1,段铖胜。 林其北竖大拇指,段老师厉害。 在徐子邈看不见的地方,段铖表情很臭,拉着林其北的胳膊,边走边说:“你离傻逼远一点,不许靠近,脑子不好是会传染的。” 林其北笑,哄段铖,嗯嗯,不靠近,段老师别生气。 不远处的徐子邈眯缝起眼,问助理:“跟段铖拉拉扯扯那人谁啊?” 助理回,林其北,段铖热播剧的男二。 “就跟段铖炒热度那个?” 助理说是,“他们俩关系应该不错,段铖对这个新人蛮上心的。” “段铖能憋什么好屁?非奸即盗的装货,”徐子邈嘲讽两句过嘴瘾,忽然想到什么,眼睛随在林其北身上,“他姓林啊。” 徐子邈混迹各种场所,人口一张嘴,小道消息手拿把掐,他知道恒星娱乐的总裁有个侄子,最近混在娱乐圈里,特低调。没想到狗屎运还是让段铖踩上了。怪不得这么殷勤,绝对是报上大腿了。 男人下半身的行动,靠前还是靠后,没区别,他轻蔑地想。 录制正式开始,林其北作为场上最小,杂活都他干,什么做饭刷碗,下地摘菜等等等等。林少爷倒是想干,但林少爷真的不会。 徐子邈又跟段铖掐上了。 “段铖这部戏热度不高啊,我看广告商都撤好几个了,杨潇潇也避之不及,啧,可惜,以为能进流量队伍。” “得赔不少吧?怪不得出来跑综艺。” “大家现在都不好混,要是没人托举,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都得饿死。” “哦,对,你饿不死。铖哥脑子多灵活,早给自己找好后路了吧。” “羡慕不来。” “棒棒哒。” 段铖:“……” 呱噪。 林其北挑一块三明治充饥,悄声问段铖:“他在说什么呀?” “不知道,”段铖捂住林其北的耳朵,冷酷说道:“你当狗叫。” 段铖没在镜头下跟徐子邈发生口舌冲突,除了他本身涵养好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想给节目组当热度的垫脚石。 综艺有剧本谁都知道,提前沟通就是了,只要不触及底线,大家都好说话。他们突袭搞背刺,那段铖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他不怕得罪谁的。 段铖于是四两拨千斤,从容应对徐子邈甩过来的巴掌—— 嗯,对,还好,不赔的。我接下来行程挺满的,下个月就进组。粉丝数平稳上升,目前可观,还能混几年。之邈这么关注我的动态啊,那以后我们私下要多联系,这些事放到台面上说,大家听了都尴尬。你说这内容是剪了还是播出去呢?别让节目组为难。 林其北:“……” 神他妈真诚就是必杀技。 徐子邈事没挑起来,却惹来一身骚,脸都不能要了。 在座各位都是身经百战的浪里小白龙,哪个不知道徐子邈的风骚伟迹,看他基本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的。段铖一说尴尬,他们就配合得尴尬笑笑。 林其北可太乐了,又不能明显乐出来,憋得好辛苦。 段铖动动膝盖,在桌子底下碰碰林其北的腿。林其北伸脚过去,和他脚踝缠在一起,踩着他脚背蹭了蹭,瞬地分开,暗度陈仓。 段铖眉毛轻轻一挑,被踩爽了。 徐子邈看在眼里,太阳穴猛抽一下,磨牙切齿。 后续围炉聊天很顺利,气氛缓和下来,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这样一来,人是都快乐了,但收视率肯定不快乐。导演急得团团转,强硬cut流程,直接进入下个环节。 采购明天客人预定席的食材。 拍摄地点位于度假岛屿某个景点内,靠海,外面有个村庄。食物采购要到三十公里外的村庄里去,导演组不给安排车,要么自行车,要么小电驴。附近有租借点,半小时一百块钱起步。然而节目设定,嘉宾口袋里除了食材费,其他一穷二白,车都租不起。 林其北正感慨为什么这么多综艺都来这种套路,真不嫌累,他暗暗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动声色躲到段铖身后,口中默念阿弥陀佛后带一句“看不到我”。 段铖的嘴角堪堪扬起,那边煞风景的玩意儿突然开口。 “小林,你去借车。” 段铖冷眼刮向徐子邈,“你在使唤谁?” 徐子邈本以为段铖这两天会一装到底,没想到翻脸来的突如其来,他怔了一下。 林其北八百个不乐意,不过也有作为新人的自觉。他屁股都抬起来了,听到段铖这么一说,立刻又稳稳坐下,冲徐子邈扯了鬼脸,好骄傲的。 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没关系。我无条件听段铖的话,必须站在他的立场和阵营摇旗呐喊,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段老师,上!早特么看他不顺眼了,攮死这个神经病! 导演两眼放光,无比刺激且兴奋,八个机位齐齐对准三位远道而来的话题嘉宾。 第48章 张嫚迪和小可在场外调度,均是大气不敢喘。 小可要哭不哭:“姐,剧本里没这段啊。” 张嫚迪脸色铁青:“放心,另外的价格我会跟剧组算的。” 其他嘉宾暗流涌动,搓手看戏。 瞧瞧,爆点和收视率这不就来了! 徐之邈属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段铖往地上扔个扑鼠夹,他当枕席,倒头就睡。 “我不使唤他,我哪儿配使唤他呀,”徐之邈越过段铖走到林其北身边,拉他胳膊:“我跟小林一起去,他使唤我。” 段铖皱眉。 徐之邈自以为泡了壶好茶给段铖喝,洋洋得意。 林其北稳坐如山,和颜悦色问道:“徐老师分得清葱和韭菜吗?” 徐之邈:“啊?” 林其北又说:“我看菜单上明天要用的食材很复杂,这个水晶虾饺的皮要用什么面粉和你知道吗?菠萝咕咾肉用的菠萝还是凤梨有讲究吗?” “这有区别?,”徐之邈质疑林其北:“你知道啊?” 林其北两手一拍,探掌说道:“我不知道啊!” 徐之邈:“……” 林其北就差把“我对傻逼过敏”写脸上,他动动屁股往段铖身边挪,贴好进,说:“铖哥知道!” 段铖挑眉,给他爽的。 “嗯,对,”他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 林其北当机立断,无比正直地挽着段铖手臂,“那走吧,我们买菜!” 段铖起身,得体颔首,说各位老师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相比起徐之邈的不靠谱,大家尤其信任段铖。 离开前,林其北在屋外扬声喊:“徐老师,我看你好像不忙哦,厨房还有几个没洗的锅,麻烦你辛苦一下了。” 段铖笑出声:“他上任何节目都带着翻红的目的,你让他洗碗啊?” “那咋啦,”林其北不当回事,“他要真有魄力,把厨房锅碗瓢盆砸了,既不用洗,明天就能红。” 段铖真想给林其北鼓掌:“好主意。” 林其北眼睛笑得像弯月,光脚踩在细软沙滩上,拾贝壳扔向大海,轻微的水花在海浪之中消声遗迹。海风将他宽松的白色衬衫吹得猎猎作响,腰线朦胧。 段铖觉得在摄像机前他应该收敛一点,可灵魂被吸引,眼底的流连与忘返就控制不住。 林其北见段铖没跟上自己,转头,“段老师。” 段铖从谏如流:“你刚才叫我哥。” 林其北低头微笑,有些羞赧,像落入海平面的夕阳。 他朝前伸手,说:“你怎么走这么慢?” 段铖于是如他所愿,快迈几步靠近,“要牵手?有摄像机。” 林其北一怔,似乎才注意到他们身后还有一群人跟随。 简直无死角暴露微表情。 “……”林其北尴尬轻咳,低声问段铖:“我们现在应该怎么营业,机会不错,不能真接吻吧?” 第43章 眼下如果段铖说一句“要接吻的”,林其北恐怕真会垫脚噘嘴地吻上来。 段铖微懵,他惊讶于林其北接受并适应新鲜事物的能力和心理承受度。自己先吃不消,呼吸稍稍急促两下,心绪调整后,稳如老狗,说:“现在暂时不需要。” 又补充:“有需要我会跟你说。” 林其北:“……” “哦。” 段铖瞄了眼其中一个机位,挨着他们来了,于是一派正经,跟林其北咬耳朵说悄悄话:“乖乖,聊点跟节目相关的,不然没内容能播了。” 林其北想了想:“所以菠萝咕咾肉要用菠萝还是凤梨。” 段铖摸摸口袋仅有的一百五十块钱,淡定说:“不重要,哪个便宜用哪个。” 三十公里外的集市下午五点关门,现在4点,骑小电驴过区够呛能赶上,这游戏恐怕完不成。段铖对上综艺的要求不高,偶尔刷点存在感就行,不过于暴露自己,也不能留下把柄让节目组和其他有心人借题发挥。 林其北在这个观点上跟段铖的想法一致,他是想完成任务的。于是两个人默契的放弃了租小电驴的想法,琢磨着怎么能弄辆四个轮子的车过来。 景区外面一条街全是本地人摆出来的水果摊,其实一家摊位前停着辆皮卡车,那家刚好剩下不多的水果,段铖全给买了。付钱的间隙聊起来,段铖态度如沐春风,从椰子好甜开始,变着花样夸他们家水果犹如蟠桃投胎。 林其北在一旁安静听,眼睛里冒出星星。 本来以为段老师高冷,其实段老师十分温柔且嘴甜。 所以亲吻的时候也像舔蜜。 附近散客被段铖天花乱坠的说辞吸引,老板眉开眼笑,把准备明天摆摊的水果提前出售。最后无比感激段铖让他得以有一天假期,硬要给段铖手里拿一兜子水果打折。 段铖推脱两回,十分无奈地笑纳,说,那麻烦您把这些水果送到里面一家民宿。 “有好多摄像机的那家?” 段铖点头,是的。 附近的人知道这里在拍什么节目,但是不咋关心。现在见个明星出来,就打量起段铖——唔,眼熟。 段铖主演的电视剧前几年在东南亚热播,认识他很平常。 老板一拍脑袋,说,你是那个……啊!想不起来啦。 他本地话混杂英语,像念咒。 林其北太乐了,吃老板娘递过来的菠萝比,见缝插针道,对对,就是那个!啊! 段铖:“……” 他适时面露难色。 老板问怎么啦? 段铖就把要去外面村买菜的事情说了。 老板豪爽,车钥匙扔给段铖,满油的,随便开。 段铖嘴上说那多不好意思,实际牵着林其北的手打开车门,把他塞进主驾位。 林其北相当配合,稳稳当当系好安全带,等段铖社交结束。 两方人马连比划带猜,车的事情轻松解决。租车的花费算在采购清单的水果里,约等于白嫖。 林其北开车,时不时盯段铖一眼。 段铖挑眉:“乖乖。” “嗯嗯。” “你好像很迷恋我。” 林其北捧脸,调笑道:“段老师魅力四射。” 段铖轻蹙一笑:“这就有魅力了?” “对啊!”林其北给予肯定:“优质!” 段铖十分不要脸,问:“喜欢我吗?” 林其北知道这是坑,义无反顾往下跳了,说:“喜欢的。” 段铖抿抿嘴角,凝了林其北一眼,没说话。 林其北好真诚地说:“你可以理解为生理性喜欢。” 段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林其北突然好奔放,他大概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你如果还要跟我做(饶我狗命)爱,我是没问题的。” 劣质橡胶轮胎摩擦地面产生的刺鼻焦烟味飘进车厢,钻入两人鼻腔。 段铖起先皱眉,看一眼后视镜,跟拍的车离了好远。 段铖于是关掉麦克风,转头看向林其北:“还是不考虑关系的长久发展?” 林其北问:“朋友关系?” “普通朋友上床?” 林其北摇摇头,直接说:“没想好。” 段铖气笑了:“你拿我当和牛涮呢?油锅里好烫的。” 林其北哑然,闷闷憋出一句没有。 “小叔让我想明白再跟你接触,但是我觉得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只能先这样吧。”他顿了顿,犹豫说:“如果你介意,那我们……” 真别致的回避型人格,段铖失笑,说我还好,不介意,“你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林其北无语:“……你别阴阳怪气。” 段铖更无语:“怎么成我阴阳怪气了?我没有啊,别倒打一耙。” 段铖不是等不起,他想让林其北顺其自然地踏入感情中,所以急也没用。段铖觉得自己藏得很好,暗恋其实很浪漫。 但是! 情绪再稳定的人也经不住暗恋对象这种程度的撩拨,时远时近,时沉稳时激荡,像一块透亮玻璃,远观时无暇,凑近摸一摸,又怕劲大了弄碎他——这不要命么。 “情侣双方如果要维持某种天长地久的关系,生理性喜欢和心理性喜欢,你觉得哪个比较重要?”段铖问。 林其北想了想:“都要有吧,做(饶我狗命)爱和爱,不是进阶,是相互调剂。” 段铖静默片刻,“说得好。”他话音微顿,微叹:“但我们现在不应该聊这个了。” 跟拍架着破车突突追上来,摇下车窗手舞足蹈,示意探讨人生的二位把麦克风打开。 林其北:“……” “烦人。”他说。 段铖单手支起脑袋,无奈笑了笑。 段铖买菜很会砍价,在他身上找不到有钱阶级不知人间烟火的特质,对小地摊多少钱一斤的皮皮虾门清。 小臂粗的皮皮虾,段铖说,三百块钱五条,我全要。 第49章 摊贩被震惊,活的! “市场马上关门,你货卖不出去,活的死的不重要。” 精准拿捏人命脉。 摊贩咬咬牙,三百五! 段铖淡定,三百二。 成交。 林其北拎着分量不轻的海鲜,对段铖感慨,段老师,你真敢啊。 “饿死胆小的,就节目组清单里的一溜串食材,青龙、帝王蟹,等等等等,一千多块钱他想够?霸王餐都不带这么幻想的。” 林其北虚心求教:“那你要还不下价来怎么办?” 段铖嘴角挂笑,单臂抬起将林其北揽到胸前,唇贴他耳畔好近:“我有办法的。” 林其北耳朵连带脖颈,都痒,笑着往后缩了一下,脸红了。 他现在无比适应镜头监控下的状态。 管他呢,当人不存在。 市场附近有一条杂货街,非常本土化,很多游客会特意过来一趟买些纪念品回去。时间还早,林其北蛮想去逛逛,段铖就带他去。 这段不是剧本,会不会放进综艺正片里,要看呈现出来的效果如何,所以摄像机仍然跟着他俩。 林其北也现在也不在意这些了,他在一家很小的店铺前看中一条手绳。 老板介绍,手绳是当地独有的技巧编制,暗青色,走线复杂精致,收尾处吊坠一块粉色水晶,小拇指盖大小。 寓意温柔浪漫。 老板说是他亲手编的,不是made in 义乌。 林其北乐不可支,说made in 义乌也没关系,我很喜欢,多少钱。 老板伸出五个手指。 “五百啊?”林其北心想,还行,倏地又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属身无分文。 老板摇摇头,说,五十! 林其北可怜巴巴,自言自语:“我从来没这么穷过。” 段铖闷着声笑好久,“你这小玩意儿谁研究的,真可爱。” 所以段铖对林其北也有浓烈的生理性喜欢,哪怕现在展露的笑容些微慈祥。 林其北瞪他。 段铖扬眉,说:“你怎么不找我来帮忙?” 林其北的目光没移开过手绳,“你也没钱啊。”他恹恹地说:“算了,不买了。” 段铖摸摸他的头发,没说话。 段铖兜里还有买菜剩下的钱,但不行,他不能把公账用在私事上面,这是游戏规则,如果轻易破坏,人品就不值一提。 “老板,”段铖淡然自若,从手腕摘下手表,递过去,“我用这么跟你换手绳,可以吗?” 手表上的钻石闪瞎人眼。 老板懵逼。 林其北吓一跳:“……别啊!我不要了。” “异国他乡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是缘分。等你下次来,可能东西没有了,也可能没那么喜欢了。错过是遗憾,”段铖好温柔,他注视林其北,眼底似有万丈星河,“当下这一刻的欢喜,千金难买。” 林其北鼻子一酸,不知为何,忽想飙泪。 他觉得这种感觉奇怪。我也不是一颗糖就能拐走的人,但是这颗糖可能价值七位数。 第44章 一条标价50,实际7位数的手绳在林其北手腕,沉甸甸。千金难买的分量比物品本身的价值更让他头晕目眩。 那嘴怎么练的?能说会道,满含真挚情谊,刮不出一丁点油。怪不得段铖可以演出让观众一致好评的清爽霸总,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林其北摸摸胸口,悄无声息地吐气,粉色水晶晃啊晃,混着段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闯进他眼尾,变成了飘荡的桃花。 段铖买齐食材,还剩20经费。林其北说要不给大家带点礼物或者小零食。段铖摇头,说不能慷他人之慨。他把所有的事情考虑周全,得体、礼貌、有边界感。 但导演提醒段铖,这样没综艺效果的。 段铖没搭理他,利益至上,正常人不会在没好处的前提下,上赶着让观众骂。 “我记仇,”段铖避开镜头,悄悄对林其北说:“也护短。” 林其北福至心灵,对他眨巴眨巴眼睛,睫毛忽闪像蝶翼。 “回去以后徐子邈肯定找麻烦,”段铖嘱咐:“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你马上找我。” 林其北问:“找你干什么?” 段铖和善微笑,“给那傻逼的脑袋开瓢。” “帅的,”林其北嘴甜夸奖,“不过他要是给我逼急了,我也能开瓢!” 段铖没想到,比徐子邈先找麻烦的是节目组。他们可能看着嘉宾之间的火花不够劲爆,连夜开会增加录制内容——为从节目组手中获取后续经费,需要嘉宾完成两项任务,一:追海豚,并拍下照片;二:坐船到某个无人小岛,找导演藏起来的线索。 段铖看内容流程,直翻白眼。 不给段铖质疑的机会,下一秒,导演开腔了——这两个任务,敲定徐子邈和林其北去完成。 段铖:“……” 什么玩意儿? 他不同意,但不同意的理由不好说得太直白。 导演冠冕堂皇、阳奉阴违,段铖你手不方便,不然就让你带小林去了,毕竟你俩关系好嘛。 段铖冷脸:“你换个人跟徐子邈去。” 导演为难:“大家都有其他任务,节目收视率要紧,不好这样的。而且我们节目本来就糊,再没点水花,下季直接腰斩。” 段铖这白眼好险没翻出来,心想,你腰斩关我屁事。 “把林其北和徐子邈放一起能擦出火花?” 导演握拳敲掌,飘零的脑袋顶上似有灯泡灵光一闪,“那不一定呀。” 段铖冷眼看他,眼角眉梢五个大字——瞧把你能的。 张嫚迪过来,把段铖拉倒一边,劝,小北闯荡娱乐圈,不可能一辈子被你拴在腰上带着走。刚有点粉丝呢,星途正要开始呢,学会独立是第一课,别得罪电视台。 “徐子邈就是一草包绣花枕头,他能使什么诈啊?小北不傻。” 段铖一怔,确实,林其北不傻,自己关心则乱。 于是询问林其北的意见,如果不喜欢,可以跟节目组交涉,不用勉强。 然而林其北磨刀霍霍向猪羊,表情都是要给徐子邈脑袋开瓢的坚定。 段铖:“……” 行吧,吃不了亏。 追海豚要早起,凌晨4点,摄影师扛着设备,在徐子邈的带领下,三点半拿房卡直接刷开林其北的房间。 林其北早有准备,架腿坐在沙发上,衣冠端正,似乎等了一晚上,他头发有点乱,蛮困。林其北站起身,睡眼稀松地打个哈欠,清醒了,说,走吧。 节目效果半点没有,徐子邈的表情比导演难看。 林其北跟徐子邈擦身,似笑非笑刮他一眼:“想整我啊?” 徐子邈:“……” 林其北和颜悦色:“长点心吧徐老师。” 他语调甜津津,但听进徐子邈的耳朵里,那阴阳怪气的腔调跟段铖师出同门。 简直了! 徐子邈眼角轻微抽搐,压下满腔怒火,谨记并复诵自己来此目的,变脸比翻书快,假笑炉火纯青,同时右手一拐,摸到林其北的腰,搂一下。 鸡皮疙瘩从林其北后颈起立,以狂风巨浪之态席卷全身—— 跟段铖睡一觉之后,他以为自己真是个同,现在不好说了。有些男人照着那脸狂击十八拳都不值得同情,真特么恶心人! 林其北冷脸的时候有疏离感:“手不要可以剁下来喂狗,” 徐子邈抬指挑着额前碎发,挑眉说:“段铖可以我不行?人要尝试更多可能性才不负韶华嘛。我有经验有技术,要么你试试我,肯定爽死。” “你哪根葱?”林其北不卑不亢,音量不轻不重,在寂静夜里,在空旷走廊,翩然回荡。他对着摄像机,直白打量徐子邈,最后眼睛在他屁股那儿停下,说:“技术不技术的谁知道,经验肯定有——松了吧都,啧。” 这声“啧”极度富有灵魂。 徐子邈的脸色霎时姹紫嫣红。 周围一圈摄影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默声请示导演——这茬还录吗? 导演没说话,硬着头皮继续通告内容。 林其北像只骄傲的小狐狸,步伐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道:“走吧导演,上哪里追海豚啊?” 段铖只睡俩小时,醒了,收到林其北微信。 -乖乖:徐子邈死了。 -乖乖:[小狐狸竖中指.gif] -乖乖:等我回来。 -乖乖:我要狗仗人势! -段铖:?? -乖乖:不对,我仗势欺人! 段铖这时如果回“小心点”,无异于人家感冒时他说一句“多喝热水”。 没诚意且不带劲。 -段铖:你上无人岛,选个隐蔽角落,开瓢要挑顺手的石头砸,记得拍照发我。 -乖乖:嘿嘿,好的! -乖乖:[小狐狸兴致勃勃.gif] 所以段铖只提供滋养林其北的情绪价值,这叫双向奔赴。 第50章 追海豚的地点在另一片海洋的外围,先坐车一个多小时到码头,再乘专用小船飘到外海,接下来就是等海豚出现,能不能追到,全凭运气。 小可看那艘全敞开式破船,统共塞不下几人,安全系数极低,不免担忧,问导演,不能开出去就翻吧?安全第一啊。 导演信誓旦旦,“这是本岛旅游的传统项目,我们都考察过了,肯定安全的!我们不可能拿艺人的生命开玩笑啊,这点请你一定放心。待会儿追完海豚,等太阳出来,直接登岛。” 小可工作时不搞抽象,十分严肃:“不回来了?” 导演说不回了。 “这么早起床出门,又坐车又乘船,体力消耗很大,我觉得还是返程休息几个小时比较稳妥。” 导演的中年老登味很足,眼高于顶,不跟小姑娘探讨“艺术”,很不客气地骂说你懂个屁,来回浪费那几小时,损失谁承担,你拿命赔啊?! 小可不服气,欲追上前讲道理,被林其北拉住。 “北北。” 林其北说没事。 小可原地委屈。 然而时间长,她发现林其北面朝大海,半步不挪。 导演来催,小林啊,开始了,徐子邈等你呢。 林其北不动,斜视他,片刻后收回目光,同时留一个含蓄的白眼。 导演问:“咋了?” 林其北淡漠道:“人家好爹好妈生,捧在手心里养大,出来工作并不是吃不饱饭了,凭什么让你骂两句,你老几啊?” “……”导演反应过来,这话是喷他的,面红耳赤,嘴上不把门,“你个糊逼敢跟这儿给我叫板??你他妈老几啊?!!” “我是你爹。” 上综艺,玩不玩得开是一回事,乐不乐意让人暗算又是另一回事。 林其北可以玩得很开,大家和和气气相处什么都好,但他不乐意人跟他玩阴的。 这点思想跟段铖一模一样。 导演继续嚎,电视台、制片方、广告商,你一个都得罪不起我告诉你!你耍横,有种违约!赔得起么你! “项目推进不下去,你死的比我惨。”林其北冷眼看他:“违约金你要多少我赔多少,就当给你后半辈子养老炸个烟花。” 导演气得眼冒金星:“……” “道歉吧,”林其北强硬:“不然耗着。” 十分钟,导演梗起的脖子点点发软,越对峙越心虚。以前随口骂两句人,没碰上敢回嘴的,当他,他骂的也都是没出头的新人。本以为这次一脚踹出去依旧会提在棉花上,想不到棉花里藏着金子,踢坏了还得赔钱。 这导演只是个副的,如果没有按时完成工作,总导演会扒了他的皮。 饭碗要紧。 导演心里骂一句操,说对不起,道歉了。 林其北眼皮轻撩,推一推小可,说:“不是对我,对她。” 导演咬咬牙,揣着看不惯又干不掉的表情,硬生生憋出一句,不好意思我说话重了。 小可还懵呢。 林其北小声跟她说话:“满意吗?不满意我再装个逼唬他!” 小可咽一口唾沫,下意识摇头,反应过来后库库点头,感动要哭:“嗯嗯满意的。” 林其北颔首嗯一声,忽地换张嘴脸,电光火石间又变回之前笑意盈盈小甜心,“导演怎么在这里杵着,时间不早了,我们追海豚去吧,大家都辛苦啦。” 导演:“……” 见鬼了。 还不如见鬼! 小可陪着林其北去登船,死心塌地道:“北北,我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不要钱都行!”她吸吸鼻子慷慨激昂:“你哪天要是跟段铖结婚,我来给你当花童。呜呜……” 林其北唔她嘴,“嘘——要低调。” 小可举手ok,点头如捣蒜。 徐子邈等好久,站在甲板上,意味深长看林其北走来。 林其北没搭理他,他也不说话。 徐子邈摆出个请的手势,示意林其北先上船。 林其北看他一眼,防着,侧身一拐,坐到驾驶座后面。徐子邈紧随其后而来。 “有林总撑腰确实不一样啊。” 他那手刚抬起来,似乎要搭林其北的哪儿。 “对啊,怎么了?有本事你也找一个来,”林其北凉飕飕说:“哦对,我腰后撑着的可不止林总一个。你再碰一下试试,能召唤神龙干死你信不信。” 第45章 今天天气不好,从海平面开始,缓缓笼罩起一层水雾,日光渺渺,太阳似乎提不起劲。 汪洋之中,别说海豚,飞鸟也不见一只。 林其北很喜欢大海的缥缈与壮阔,但如今糟心,困死了不能闭眼,天不时地不和,还有个傻逼碍眼,简直特么的心灵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早晨7点,想段铖的第三个小时。 兴致勃勃前来追海豚的不止节目组,还有来都来了的游客。三无小破船多了起来,乌泱泱全挤一堆。开船的本地人自诩有经验,嗷一嗓子喊,那边有海豚,于是一帮人突突着破船赶过去,跟遛狗似的,最后连浪花也没看见一个。 船上没安全带,林其北好险没被甩出去,他把这辈子的白眼都翻完了,捏对讲机给跟导演说话。 好礼貌的:“导演,您是不是被人诈骗了?结束这一趴吧,别吵着妈祖睡觉。” 导演跟林其北抬杠:“东南亚的海没有妈祖。” 林其北笑嘻嘻说:“那您格局小了啊。” 本地船长再次集体乌啦啦吊嗓子,破船原地掉头,速度之快,前船掀气的浪糊了后船人一脸。林其北反应快,侧身避开,咸腥的海水劈头盖脸舌吻徐子邈。 林其北添油加醋:“哎呀,徐老师,您怎么不躲。” 徐子邈阴着眼磨牙。 这回不是狼来了,真有海豚出没,林其北老远就看见露出海面的鱼鳍,举相机连续拍。他受不了了,想完成游戏,赶紧离开这个漂浮无依的鬼地方。 徐子邈挑时候,精准作妖。他在破船开出一个大幅度转弯之时,徐子邈忽然扣住林其北的肩,顺势挟着他向侧手边倒下,手肘碰到溅起的水花,微凉。 林其北寒毛一炸,大脑飞速运转,半秒钟得出结论——姓徐的没安好心。 跟我玩儿阴的? 林其北心里有小本本,逐条记录下徐子邈干过的缺德事,回去就给段铖阅读朗诵,人称告黑状。但在这之前,他要先保护好自己。 林其北余光瞄见导演大惊失色的脸,说明这一环节不在剧本里,纯属徐子邈自己给自己加的戏,还非要拖林其北下水。 林其北躲不开,低头发现徐子邈的手掌贴在他胸口,还抓两下。他被恶心够呛,必须想办法摆脱。 段铖经常夸林其北腰软,所以软有软的好处,不仅在床上能让伙伴快乐高(饶我狗命)潮,关键时刻还能给傻逼致命一击。 林其北腹部发力,猛地僵持,他后腰贴座椅,抬脚扣住驾驶座下的安全脚扣,保持一半身体悬空平躺的姿势,卸掉了徐子邈的力量。同时,林其北看似随手,抓起地上一把小螺丝刀,稳准狠戳进徐子邈手背。 徐子邈没想到林其北这么狠,龇牙咧嘴惨叫,手掌松开。 林其北后脑勺猛甩,听耳边噗通一声,徐子邈大喊救命。垂眸看,鲜红血丝在海面蔓延,又因量不够大,被大海颠覆。 林其北冷笑坐直,不着痕迹地扔掉螺丝刀,楚楚可怜看向徐子邈,问:“徐老师怎么这么不小心?” 徐子邈要骂,又恐林其北背后真龙,硬生生把脏话咽回肚子里。 变故电光火石,在导演眼里是一慕自然意外,但摄像机捕捉到的画面不一定会呈现什么效果。当代观众只要能吃瓜,十八代祖宗都可以扒皮。 所以这个段切片要不要毁尸灭迹,林其北琢磨着还是得跟段铖或者张嫚迪商量一下,实在不行让小叔出马,一个顶八! 徐子邈浑身湿透,扒拉着船身要上来,太滑,无着力点,像一只抓瞎的鸭。 船长只顾开船,捞人不在他的业务范围里,所以假装没看见,嘴上边喊,坐稳了坐稳了,要开了。 徐鸭子嘎嘎乱叫,对林其北说,拉我上去! 林其北冷眼相待:“这片海域有鲨鱼。” 徐子邈:“……” “没经别人允许的身体接触叫猥亵。” 徐子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死嘴梆硬狡辩:“我没有!” 林其北举起手机,拍照发送,后掀眼皮蔑视徐子邈,说:“我说你了吗?” 那边导演火急火燎,终于突到案发现场,满脑袋冷汗,问,怎么了怎么了都没事吧? 林其北抬眼又是率真无邪,“导演,你看这节目效果好吗?徐老师天生综艺圣体啊真棒棒哒。” 导演一愣,后醍醐灌顶,招呼摄像怼着徐子邈的脸拍。 这么一闹,海豚没了,围观的游客也散了。船长遗憾说今天追不到海豚了,要返航,林其北把拍到的鱼鳍发给导演,算勉强完成任务。 第51章 导演cut流程,下一步进入无人岛。 但林其北很累,他头疼,想吐,也更想段铖。 段铖发来信息。 -段铖:你没事? -段铖:我去接你。 -林其北:不用。 -林其北:我没事。 -林其北:要继续做任务,晚上回来说。 -林其北:铖哥,我有点想你。 海上信号微缈,最后一条信息无限转圈,怎么都发不出去。 见识过物种多样性后,林其北愈发觉得段铖的真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珠,他真的可以跟别人不一样,特不会变得更别人一样。 无人岛空有个神秘头衔,其实是本地旅游产业链的一环。制作组早几天就来踩过点,只要不往中心的森林走,外围十公里很安全,寻找线索的难度并不大,所以除了累,大家的精神很放松。 为保护生态,一行人需要在登岛前更换划艇。导演不上岸,只有林其北、徐子邈和两个摄影师,计划晚上6点前返程。岛上没信号,所有人沟通用对讲机,保险起见,导演还给了徐子邈一个定位器,由他带队,迷路或者发生危险,可以发送实时定。 林其北极其不信任徐子邈,私下找导演要一个。 导演磨磨唧唧不太想给,林其北就猜到登岛后可能有安排好的幺蛾子扑上来。 林其北沉脸,熟能生巧地又装了好一通逼,把导演吓得瑟瑟发抖,双手奉上定位器。林其北稳妥收好,把它和手绳藏在上衣口袋里。 游戏开始前,两位先看地图熟悉环境。地图只有一份,看完了徐子邈收起来。徐子邈拿鸡毛当令箭,冠冕堂皇说我是队长。 林其北懒得搭理他。 录制正式开始,按照路线规划,由东向西直线走,五个藏线索分布点,难度等级相对较低,最后原路返回出发点。 “东是哪边?朝哪个方向走是西?”徐子邈有种大脑皮层被春风抚平的蠢感,说:“导演怎么不给个指南针,要么给点电子地图也行,这里有定位小程序吗?” 林其北整个人极度和平,淡漠看小丑跳舞,白眼微微一翻,带着自己的摄像师率先出发。 第一个线索是标记,林其北在杂乱的灌木丛和断枝枯草中找到六块刻有方向标记的石头,顺着石头来到一个大树下,抬头,看见树干中间延伸出来的树枝上,夹着一只红色信封。 太高了,不好拿。林其北想了想,捏起对讲机问导演,信封里是什么? 导演说是嘉宾们后面两天的生活经费,任务中重拿到多少算多少。 林其北没说话,仰头看参天树木,他依稀记得来之前说这是一档休闲类慢生活综艺,这一会儿时间就爆改荒野求生了? “这么高啊,怎么放上去的。”徐子邈双手插兜,吊儿郎当晃过来,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往林其北身上贴,就在镜头全面围剿下,恨不得全裸给林其北看。 林其北往一旁挪动半步,说:“无人机。” “哦哦,你真聪明。” 林其北:“……” 徐子邈说着抬手,胳膊往林其北眼皮子底下杵:“这破地方虫子太多,你带防虫喷雾了吗?” “没有。” 徐子邈压根不管任务,搔首弄姿,油得要死,“诶,小北,你看我肱二头肌性感吗?” 林其北:“……” 徐子邈争分夺秒搞雄竞,“我比段铖牛逼吧?” 林其北平静陈述事实:“段铖牛逼。” 徐子邈背对镜头,声音压得很低,像蚊子叫,他问:“你和段铖睡过了?” “你要不也跟我睡一回。” “搞个测评。” “真他牛逼我也认。”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把摄影甩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打野炮,肯定刺激。” 林其北面无表情掏出手机,冲徐子邈晃晃。 徐子邈嘴角抽搐,目光忽地阴沉下来:“我跟你坦诚相待,你跟我玩儿阴的?” 林其北无所谓地一耸肩,“说完了吗?” 徐子邈没吭声。 森林里没信号,录音发不出去,林其北离线上传云端,完事后对徐子邈甜甜一笑:“你别惹我哦,凭这个我能让你滚出娱乐圈的哦。” 段铖完成工作,开始备采,准备期间,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这跟他以往工作状态中远离电子产品的风格大相径庭。 小杨给段铖递水,他没喝,微走神。 张嫚迪看出他心神不宁,问:“你怎么了?” 段铖拧眉,揉了揉太阳穴:“右眼皮跳。” “你别担心了,”张嫚迪宽慰道:“小北白甜,但不傻,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心里有数的。你先备采,完了再问问导演那边什么情况,应该快回来了。” 林其北是心里有数,别人就不一定了。 段铖机械性地重复动作,又点开跟林其北的聊天界面,停在他“晚上回来说”的内容中。段铖尝试打电话,均无法接通。 “段铖?” 段铖眸光微闪,似回神,疲惫地捏捏鼻梁,说嗯。 备采开始,刚坐下,外面突然骚乱。 有工作人员魂飞魄散跑来,脸色煞白,喊。 “不好了,无人岛那边出事了,副导说林其北联系不上!” 第46章 徐子邈在某些方面相当敬业,他在林其北完成任务的间隙,有样没样搭把手,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该怎么走剧本,做出一个既不显刻意,也不会被观众骂,又能凸显综艺效果的迷路环节,并且带着林其北一块儿迷。 思考到最后,徐子邈豆大的脑细胞即将罢工,林其北已经找到了第四个红包,目前手中金额两千。不过据说最后一个红包的金额会稍微大点,要不然山里来水里去,爬完树又拔草,最后弄的碎银三两,林其北再好的脾气也会炸一下。 红包压在石头下,蛮大一块石头,林其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叫徐子邈。 徐子邈不要脸凑过来,油腔滑调,“小北,要我帮忙吗?” 一滴汗从林其北的额角滑到眼尾,散开了海岛的日光,“现在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光动嘴不动手。” 徐子邈还乐,哈哈。 林其北:“……” 再添一笔傻逼的账! 石边有小溪,溪水潺潺滋养万物,翠绿的浮叶上跳来一只翠绿的青蛙,呱呱叫两声,好像蛮可爱。 然而在自然之地,可爱的生物未必善良,包括青蛙,包括想给徐子邈脑子开瓢的林其北。 徐子邈居然伸手想摸一摸绿蛙。 林其北叹为观止,提醒道:“我劝你不要。” “嗯?” “你如果被毒死,我最多念一句阿弥陀佛。” 徐子邈讪讪收手,但依旧脸大:“为我超度吗?” “那你想多了,”林其北冷着脸收起红包,往溪水下游走,“我给自己去晦气。” 摄像告诉林其北,下面有个瀑布,最后一个红包在瀑布周围,有五千。 是笔巨款。林其北勉为其难继续游戏。虽然这笔钱跟自己关系不大,但来都来了,苦难再盛,中途罢工,容易留人把柄。 这节目哪天播,林其北一定守在电视机前,用巨幕观看,然后下载。以后如有歹人阴阳怪气嘲讽林少爷吃不了苦,那就请他看vcr! 什么玩意儿! 林其北一边愤愤不平,一边还得小心脚下崎岖泥土,石头表面长满青苔绿草,滑脚容易摔。 “你也小心点。”林其北提醒自己的跟拍摄像,他们最辛苦。 摄影师不知为何,感激涕零,碰到艺人随和好共事,对自己在职场的心理是非常正面的回馈,他简直诚惶诚恐:“没事的林老师,天快黑了,我们要赶紧回去,晚上这里很危险。” 林其北头一回被人叫老师,荣誉感噌得上来了。 摄影师骄傲回头,想跟同事显摆。只见同事苦瓜的脸,跟在徐子邈身后。他一愣,对,后面还有一趴剧情,估计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徐子邈酝酿好了,清清嗓子,喊:“小北!” 林其北没理他。 徐子邈小跑,追上林其北:“前面有条小路,可以直通瀑布,节目组也走的那条,红包他们埋在土里了。” 林其北愣了一下,睨他:“你知道?” 徐子邈抬手搭上去,楼林其北的肩:“导演告诉我了。” 林其北偏头垂眸,眼一眼那美甲都精致到家得手,淡漠道:“你这德行也是导演要求的?” 徐子邈叹气:“我真想跟你好,你考虑一下我呗。” 林其北抬肩,杵开徐子邈不安分的胳膊,“滚。” 徐子邈面色一沉,背对镜头,他不装了,阴恻恻说:“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啊。” 林其北抬眼,讶异冷哼:“有种来。” 摄像有意护着林其北,但职场地位摆在眼前,属人微言轻,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记录。 第52章 林其北摆脱徐子邈,快步前往目的地。 中途真有条小路,路口有新鲜的脚印,像是做的某种记号。林其北稍怔愣片刻,最后仍然决定走地图上的路。徐子邈这时给他的摄影打了个眼色,冲上去箍住林其北的腰。 “这下面能走,人要知道变通,效率嘛懂不懂,别到时候播出去,观众骂你拖团队后腿。” 林其北对他这套逻辑哑口无言,骂:“放屁!” “讲道理,谁对你的奇幻冒险感兴趣?”徐子邈扮猪吃老虎,一路装蒜,拖拽时的劲大得让林其北吃惊,完全挣脱不开,他说:“我们玩点刺激的!” 说着掏出手机,拧过林其北的脸,硬贴上去合了照。 林其北:“……” “我操你大爷的傻逼!” 林其北再也遭不住,破口大骂,连踢带踹。摄像看不下去,上前帮忙,有话好好说。 但能说个屁! 林其北上头了,横竖要给自己出口恶气,于是顺手抄起泥路上的石头,照着徐子邈脑袋砸。 徐子邈软硬兼施,林其北就是不鸟,他当无赖有经验,张口就来:“你敢砸我就敢讹你!多少钱都不接受和解,除非你跟我睡觉——不是,我到底哪儿比不上段铖?” “你跟他名字放一起,你都折寿!” 林其北倒是被徐子邈点出了另一个思路,他扔掉石头,吐出一口气,说行吧。 “嗯?”徐子邈还不敢信,“你说什么?” 林其北咬紧后槽牙,借徐子邈的力,腰部骤然上抬,双脚离地,勾住腿边树干。徐子邈措不及防,平衡失调,他左脚踩右脚,往右边踉跄,试图找回着力点。 右边是个矮崖,哗哗的水声充满四周空间,瀑布就在不远处,钻进鼻腔里的味道都是凉爽的。 林其北听见有人大叫,喊救命,还有徐子邈惨痛嚎声,各种款式的操夹杂在嗷嗷哭喊中,天翻地覆,接着被冰冷的浑水冲刷。 林其北算冷静,死死扒着徐子邈当肉盾。 他想,希望定位器防水。 码头热闹,两盏临时搭架起来的探照灯像直射而来的太阳,照得人心惶惶。导演急得团团转,再抬头时看见段铖乌云压顶的脸,精神摧残直接暴击,差点吓晕过去。 段铖看似沉静,说话的尾调不易察觉地微颤,他问:“什么情况?” “林其北的对讲机信号突然中断,我呼叫但没人答应。” 段铖手指微颤,焦虑症要犯,可是口袋没药,这很糟糕,他强制冷静,继续问:“什么情况下会出现对讲机信号中断?” 导演面色极度拧巴,支支吾吾憋出话:“被砸烂了。” 段铖眉心猛地一跳。 “徐子邈呢?”他问。 导演要哭:“徐子邈身上有定位器,五分钟前我们在第三个线索点附近找到,但不见人。两个摄像也没跟着他们,说是……” 段铖逼近,“什么?” “说是徐子邈迷路,林其北去找,他让摄像在原地等,就一直没回来。” 一连失踪两个艺人,这事故大了。 导演急得又原地转两圈,抹了抹挂脑门上的冷汗,哆哆嗦嗦说:“他们可能往森林去了,那里面没开发过,很多野生动物出没。” 段铖目光阴沉,一针见血:“徐子邈所谓的“迷路”,是你们安排的?” 导演脖子一抻,舌干口燥,目光发直,他心虚,且气短,“我也没让他真迷路啊!” 段铖倏然掐住导演短粗的脖子。 “段铖!”张嫚迪脑袋嗡嗡响,“你冷静一点!” 段铖这人平时看上去高贵冷艳,好像雪山顶山开出的花,别人的事懒得多问一句,但真正在社会摸爬滚打的人,哪个没有脾气。 导演扭着脖子大喘气,试图挣脱段铖,但失败:“你不能这么对我!电视台领导会跟艺人经济公司交涉!” 段铖抿唇不语,冷冷地凝视他,半晌,他说:“我不吃这一套。” 导演真以为自己要死,赶紧求饶,说我错了,“我们已经报警,但东南亚救援队你懂的,没这么快赶过来,现在……现在要我们自己先想办法啊。” 张嫚迪一直抓着段铖的胳膊,尝试安抚他冷静。 小可跑来,脸颊泪痕明显,她混着哭腔,但头脑清楚,“段老师,嫚迪姐!我已经给林总打过电话了,私人救援队五分钟后到!林总买了最近的飞机,明天早上也会到!” 导演在一旁死狗般喘气,听一耳朵,略微懵逼,“林总?什么林总?哪个林总?” 段铖五秒钟也等不下去。他站在简陋木板搭建起来的码头边,望向眼前暗如深渊的黑暗海域,这里面似乎藏着一张血盆巨口,亦如现实社会,争强斗狠,吞噬人心。 张嫚迪跟在段铖身后,形影不离。 “段铖,你别冲动。” 段铖的五官在黑暗中洇开,看不清,他淡然说道:“我很冷静。” 张嫚迪:“……” 遇到这俩祖宗,直接生涯滑铁卢。 岸边停靠着三艘简易快艇,段铖目光不离。张嫚迪挪步上去,挡在段铖身前,防着他突然窜下去。 导演在苟延残喘中忽然万分惊喜,复杂情绪溢于言表,大喊:“我操!林其北身上的定位器开机了!” 段铖骤然转身看过去。 导演拍大腿:“对啊!小北出发前找我拿了个定位器!” 段铖霸道抢夺定位显示,目不转睛。那微小红点的闪烁像心跳的节奏,把段铖的恐慌和焦灼一扫而尽,他不可抑制地笑了笑。 “他真聪明。” 张嫚迪还是愁:“这位置在哪里?森林?” 导演喜了没两秒,立刻又如丧考妣,是森林,走得满里面的。 张嫚迪思忖片刻,觉得有了具体位置,后续救援肯定会顺利很多,她正欲说什么,忽感脸侧疾风刮过,等回神,听到码头边突突响起的发动机声。 “段铖!你回来!”张嫚迪全身细胞犹如烟花腾空,炸了个灿烂,内分泌都要失调,“当心你的手!” 段铖不听,那手托早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第47章 溪水湍急,好在不深,林其北呛几口水,再见天日时,已身处幽深丛林,偶有虫鸣蛙叫。在此情境中,这些声音并不能陶冶情操,堪称恐怖。 鸡皮疙瘩此起彼伏,林其北手脚并用爬出水潭。 森林里的空气比水冷,他打哆嗦,忽感脚踝刺痛,垂眸看,一条鲜红深长的伤口不断渗血。 林其北胸口起伏,脑子有点懵,坐在岸边石头上,水顺发梢淅淅沥沥,像倾盆而来的雨。人在无助绝望时,心底的情绪会将你最渴望依托的人推出来,从而滋生强大的安全感去安抚大脑,刺激分泌肾上腺素,以绝对的身体极限保持清醒。 林其北想起第一次被巨大哀伤吞没时,也很懵。大脑出于自我保护,忘记很多事,那时候有小叔陪。在浑浑噩噩的平静中,他看似受父母离世的事实,不哭不闹,不吃饭,说不饿。林琮珩急疯了,找心理医生。但这事无解,医生说,你只能让他在平稳的环境中生活。所以林琮珩三年没工作,陪林其北满世界玩。后来怎么好的,所有人都不记得,包括他自己。 但事情过没过去,只有林其北清楚。 所以现在,面对树上虎视眈眈的野猴,林其北心态平和,因为经历过,所以不慌乱。 那时候有小叔,现在呢? 林其北心跳好快,不是紧张,而是某种呼之欲出的答案,并且这个答案如影随形了很久。 左胸口迸发出有节奏的跳动频率,跟藏在上衣口袋的粉水晶产生共振。他口干舌燥,呼吸时缓时快,简直要命。 林其北动作缓慢,抬手摸口袋,将手绳拿出来带好。 轻轻摩挲水晶,不知跟谁说话,“我还想见到你呢。” 他说着,同时打开定位器。 嘀嘀—— 定位成功。 与此同时,猴子发出怪异尖叫,随之密叶轻晃,窸窸窣窣。 林其北集中注意力,盘算人类跟一群猴子打架的胜算有多少? 不知道,应该可以试试,但硬件不足。他看了四周,能提供他奋起反抗的武器,除了木棍,就是石头。 不对! 林其北就着石头联想,虎躯一震,徐子邈呢?? 刚刚平复下去的鸡皮疙瘩再次起舞,他压着嗓子叫:“徐子邈?” 没人应。 “我操……”林其北嘀咕:“不会真死了吧?” “徐……” “哇!!”徐子邈涌出水面,连哭带嚎,鼻涕还是什么玩意儿的液体直往他口腔里灌,他嗷一声,开始吐。 林其北鼻子嘴巴拧一起,默默向后退两步,嫌弃得要死。 微妙的平衡被徐子邈的二逼动静打破,原本静观其变的猴子突然倒挂而下,尾巴缠树枝,呲着恐怖的尖牙直冲徐子邈门面。 第53章 “傻逼!!躲开!!” 徐子邈睁大眼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没看见猴子,怒怼林其北:“你他妈叫谁傻逼!!你才是傻逼!你不跟我闹我们能成这样子吗?啊!?——啊啊!什么东西?” 虽然善良不能泛滥,但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林其北不能不管——活人让猴挠死,传出去让猴笑话! 捍卫人类尊严吧。 林其北攒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劲,没立刻出手,精挑细选合适的棍。 徐子邈那边不行了,连妈带爸的骂,“你干什么?救命啊!” “你再叫!待会儿干你的就是猴家十八代亲戚!”林其北冲上前,扬手撩起树棍,砸挺狠,对着却是徐子邈的脑袋。他说:“哎呀,不好意思,打歪了。” “……”徐子邈无能狂怒:“我去你*&…%¥#!!” 野猴战斗力太强,场面一度混乱,林其北手里有“矛”,拿徐子邈当“盾”,打一棒躲一下,嘴上还不闲着,就嘲讽。 “徐老师,早料到有这场戏,你该把摄像老师带上,不拍下来可惜。真他妈八百个编剧的脑子都不想不出这种悬浮的剧本!”他咬牙启齿,树棍从猴的肚子划到脖子。 那野猴尖声嚎叫,迅速后退,眼里的杀意可不是圈养在动物园的猴子能比的。林其北也退,徐子邈连滚带爬躲到他身后,非得还嘴:“你别逼逼!” 林其北作势要把他扔过去。 徐子邈秒怂:“大哥弟弟我错了!” “……嘁。” 野猴没再扑上来,掉头走了。 徐子邈看不懂,问,它干什么去? 林其北说,群殴嘛,摇猴去了。 徐子邈不服气,说,我们摇人! 林其北骂他白痴。 徐子邈心有余悸,催林其北赶紧走。林其北不走,他说很快会有人来,再走就散了。 “来个屁!这破地方除了猴,鬼也找不到,”徐子邈摸摸口袋,“我定位器掉了,咱俩都得完蛋。找个方向直走吧,地球是个圆,肯定能出去。出去就好了。” 林其北不欲跟白痴多费口舌,说:“我有定位器,连上信号了。” “啊?” 林其北鄙夷:“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 徐子邈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站起身,拍拍身上残枝落叶,无视林其北的提问,流里流气说,诶,我裤子呢。 他不要脸,习惯真空,在外大放厥词说不穿内裤对小兄弟友好。刚人猴混战,外裤大概被猴子扒走了,这会儿明目张胆在林其北面前遛鸟。 还晃晃。 林其北满足他,就盯着,面无表情,扯嘴冷笑一声,呵。 徐子邈火气蹭一下上来,“你什么意思啊?呵呵屁!” 林其北比出个手势,“就这么点,好意思拿出来显摆,还想跟我睡?你能死在我床上。” 他语调好真诚,听不出半点嘲讽。 接着林其北又出一手,两掌上下比划,描出一个硕大尺寸,对徐子邈说:“段铖有这么大,你投胎八百次都赶不上他。” 徐子邈备受打击,败下阵来,“闭嘴吧,求你。” 两人在走和不走中僵持不下,林其北手握树棍,让徐子邈爱去哪去哪,他不奉陪。徐子邈怕群猴攻来,原地打转两圈,准备溜。 这时又有窸窣声传来,好像落在地上的枯叶裂开,枯枝被什么踩断折断,渗人发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林其北举起棍子横在身前,微微严肃,眉眼紧蹙。 徐子邈喋喋不休抱怨,让你跑不跑!现在想跑也来不及! 林其北烦死,琢磨着先敲晕这位智障。 左边树丛传出的动静渐渐集中,随后扩大,灌木丛轻摇,而周边风平浪静。林其北眯缝下眼睛,牢牢盯紧,他实际很害怕,手腕不可抑制地发抖。 当迷雾被拨开,段铖的脸骤然出现在林其北的视野中,他的魂魄同时飘荡起来。 你看,期盼和答案会自己寻来。 段铖眼眶微红,当看见他,紧绷的胸腔像气球被扎破一个洞,缓慢松泛下去,“林……” 林其北紧张、戒备,所有负面情绪瞬间化作委屈,“段老师……” 段铖淌水疾跑过去,在林其北倒下瞬间接住他,楼紧怀里,摸摸头发,哄他:“乖乖不怕。” “铖哥,我疼。”林其北鼻腔好酸,抽抽搭搭混杂哭腔,“徐子邈欺负我。” 徐子邈目瞪口呆。 “……” 不儿,什么情况?他来真的? 刚还鲁智深倒拔垂杨柳,跟猴大战三百回合,差点给我脑袋开瓢。现在就成林妹妹倒在贾宝玉怀里哭唧唧了? 装的!肯定装的! 段铖和林其北就俩装货!徐子邈愤愤不平,揩掉脸上的血——绝他妈配! 第48章 欺负人的徐子邈被另一波赶来的人带走,世界又终于恢复成粉色,与那桃花般的粉水晶相得益彰。 林其北后来晕过去,躺在段铖怀里,平静得更像睡着了,神经紧绷下体力严重透支,巨大信任带来的安全感显得尤为难得。 等再次睁开眼,在当地医院,环境简陋,四块板隔出一间房,白刷刷一片,只有段铖的脸有好生动的色彩。 彼此无声对视。 林其北措不及防坠进段铖眼底,像坠入蔚蓝色深海,再次与壮阔冰山不期而遇,冰川的中心也是蓝色。每一点蓝色都带着喧闹的热爱。 林其北遽然一惊,清醒过来。 “哥。” 段铖无声叹息——林其北这人,正经的时候叫他一声段老师,不想正经了叫铖哥。真撒起娇来,扛着一门大炮狂轰乱炸,然而嘴上软糯糯地喊他哥。 花样百出,哪一样都叫人招架不住。 “哥?”他又喊,尾调挂着千回百转的钩,听着却好委屈。 段铖凑过去,挨床近点,“声音哑,别多说话。” 林其北说渴。 段铖变出保温杯,亮橙色,摁开盖,亲自送到他嘴边,说喝吧,不烫。 林其北对他即将凑成彩虹的保温杯见怪不怪,抿一口,味道淡得令人意外,“白开水啊,没加点野生枸杞?” 段铖点头,说嗯,“你不喜欢嘛。” 他好疲惫,说话有点飘。 林其北砸吧嘴,“那我喜欢喝可乐。” 段铖板着脸说没有,随后刮他一眼,“你别惹我。” “……我,”林其北:“……” 段铖冷漠无情:“不然打你屁股。” 林其北怂,“哦。” “节目已经暂停录制了,相关工作人员全部要写事故报告,电视台高层正在赶来,”段铖拿了两个枕头放床头,让林其北靠得舒服点:“林总也快到了。” 林其北怂上加怂,“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 段铖没什么表情,淡淡说道:“你受伤了。” “不严重,”林其北笑笑,琢磨着糊弄过去,“徐子邈伤得比较严重。” 这里医疗条件一般,他脚踝裂开的伤口简单上药,包扎好,药和血很快渗出纱布。段铖想离开这鬼地方,但后续没处理好,他们不能甩手走干净,毕竟倒打一耙的事,徐子邈和电视台最擅长干。 “他身上那几处伤都是被猴子挠出来的,”段铖说:“本地处理这些伤口有经验。” 林其北想了想,问:“他还说什么了没?” 段铖意味深长,笑笑,“说了啊,说你骁勇善战,一人战群猴,跟拍功夫片似的。哦对,就事情结果看,他还怀疑这是你给他准备的综艺剧本,他声称被反套路了。” “???” 林其北之前当悠哉富二代时,喜欢极限旅游,爬过冰山、徒步穿越无人区、雨林探险等等,当然是在有专业团队评估的前提下。虽然积累了经验,但是跟这次的经历又完全不同。 “傻逼!”他骂。 段铖认可,“难得有你不喜欢的人。” 林其北看着段铖,认真说:“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他,是因为你呀。” 似乎情话来的措不及防,段铖心颤,喉咙好痒。 外面人影往来,争吵声不断。导演焦头烂额试图解释,难得不近人情的张嫚迪反唇相讥,挑着合同里的条条款款,要求节目组赔偿本公司艺人的高额精神损失费。 围绕本次事件展开的中心人物,现正躺在病床上,思考人生。 “我在失联的一个钟头,想到的人不多。” 段铖的眼睫在床头灯的投射下呈出细密阴影,盖住了瞳孔的神色。他挨得林其北好近,可林其北看不清他的情绪。 “我是其中一个吗?”段铖问。 林其北低着头,碎发遮在额前,内心毫不挣扎,说是。 其实段铖也看不清他的情绪。 “因为我对你好,所以你想起我?” 林其北解释不上来,就当时那个劲儿上来了,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画面,画面里有很多人。但所有画面最后都成了默片,听不见,想不起,留不下,全部模糊了,最后剩下的除了林琮珩,竟然还有段铖。 第54章 “对我好的人很多。”林其北说。 段铖人高马大,坐矮凳上像蹲着,体态看上去无捉襟见肘。凳子四条腿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那句许多人对我好的陈述被压住,但段铖还是听见了。 “哦,”他听上去失落,“我跟他们没什么不一样。” “不是!”林其北抬头,抓段铖的手臂,动作大,太慌,崩了输液的管子,血往回流。 段铖逗他呢,失落差不多了,又笑,把林其北的手稳妥放回去。 段铖很会抓重点,他说:“很多人对你好,但你想起的不多的人里面只包括我,对吧?” 林其北不知为何松一口气,说对的。 段铖温柔说:“乖乖,许多事不张嘴解释,会引起很多误会。” 林其北不语,开始想该怎么解释自己在炮友和情侣关系间反复横跳的心路历程。他一直觉得现在跟段铖这种关系挺好的,是好朋友,又旖旎着跟朋友不一样的微妙感情。像微风吹拂草原,清爽的,不担心风会不会大,也不担心风走了还会不会再来。 因为草原上的一切都是自由的。万物留痕,却抓不住痕,这感觉也是自由的。 可突然吹来的一阵风跟其他的不一样,它想卷着那万物,跳出草原的舒适圈,一起去流浪。 段铖覆着林其北的手没有收回,把他被药水冲凉的掌心慢慢捂热,他声音有些抖,不仔细听其实会忽略。 “我刚刚经历了大概自成年以后最焦灼难安的一个小时,”他说:“不好受。” “铖哥……” “意外、疾病,意料不到,”段铖说:“所以我觉得人活着,还是要珍惜当下,什么试探、拉扯,都是狗屁。” 林其北:“……” 气氛挺好的,话可以说的浪漫些吧。 段铖终于把林其北的手搓烫了,他嘴角轻轻扯,笑了一下,“我没说过我喜欢你吧?” 林其北的心脏怦怦跳,快到喉咙了,他拼命压下去,可是没有,大脑凭本能控制语言,说没有。 “嗯,”段铖点头,抬眼与林其北对视,好专注,“我喜欢你,可以全平台官宣那种的喜欢。国内如果同性领证合法,我明天就想跟你结婚——北北,所以我可以追你吗?” 林其北张了张嘴,眼前忽地放出好多烟花,被炸懵了,说不出话来。 段铖一直温柔笑着,似乎对林其北的反应很满意,挑眉又问:“你好追吗?” 林其北摇摇头,摇一半卡主了,又猛猛点了下头:“我……”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可以再想想。” “啊?” 段铖说着最柔和的话,无形的压迫感却非常性感。他又凑近了,挨着林其北的脸,蹭蹭:“想好了就不能再改,否则我会把你锁起来,让你哭着跟我求饶。” 一股酥麻的电流从林其北后颈窜出,狂风骤雨般席卷全身。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但很爽。 林其北的眼睛好黑好亮,直勾勾凝视段铖,咕叽一声,像只馋嘴的野猫,有些痴缠,混着迷醉,底喃问道:“哥你现在可以亲一下我吗?” 段铖坦然自若一挑眉:“有瘾啊?” 自林其北邀请他上床开始,他就发现这家伙上瘾了。段铖骄傲,但矜持,端得很,眼眸微敛,似乎陷入沉思。 林其北急不可耐,嘴巴水润润地嘟起,凑够去,说嗯嗯,你给我解解瘾。 段铖看着他这样,眼尾殷红,双唇饱满,娇软可爱,恨不得当场干得他喊“爸爸饶命”,但是不行。段铖非常知道如何给林其北延迟满足。 “来啊,”林其北的嘴巴嘟了好久,说:“酸了。” 段铖慢慢地,捏住他下颚,轻轻带过来,说好吧,听上去怪勉为其难,眉间却神色飞扬,他要吻上去。 咳。 病房门口传来声音,林其北睁开眼睛,越过段铖肩,看见沈竹钦抱手倚靠在墙上。 “竹钦哥?” 沈竹钦笑着进屋,好欠打地问,没打扰你们吧? 段铖摆个白眼,很不客气地说打扰了。 林其北低头红脸。 沈竹钦略表无辜,“我也不想的,林总就来了,我这是给你们打掩护呢。” 林其北砸吧嘴,脊背颤了颤。 沈竹钦说:“北北别怕,不是你的错。虽然你小叔那人霸道不讲道理,偶尔听不懂人话,全凭满脑子黄色废料行走人间,但他护短,不会骂你的。” 林其北懵:“你是安慰我呢还是趁机骂小叔?” 沈竹钦笑笑,从善如流道:“都有。” 林其北看看段铖,又看沈竹钦,终于反应过来:“竹钦哥,你跟小叔一起来的?” 段铖听这二位聊,淡定喝水,撩人撩得自己燥,说出去能让沈竹钦当场笑死。 “听到消息,担心你嘛。”沈竹钦未正面解林其北的疑惑,关系错综复杂,一两句说不清。 段铖看看他,目光收回后挑眉,心中有数。 沈竹钦说起正事,“我刚从徐子邈那里过来。” 林其北兴致缺缺,随口一问,他怎么样了? “除了外伤,他的锁骨和鼻梁骨都有骨裂,不像猴子弄出来的。” 林其北一愣。 沈竹钦属狐狸,也心里有数,看向段铖,就差指名道姓:“但他没说谁干的。” 林其北回忆当时的画面,太乱了,什么可能性都有,说:“他自己摔的?” 段铖放下保温杯,尤其正直地笑了笑:“我打的。” 林其北:“……” “他当然不会说谁干的,”段铖觉得林其北目瞪口呆的样子可爱,捏捏他的面颊,“被我打得喊我爸爸,这事说出去丢人。” 沈竹钦无语:“太冲动,你不怕他给你弄进去?” “那地方没监控,猴子给他作证?”段铖考虑过,但无所谓,“法治社会,凭不了他一张嘴。” 段铖这人,有仇当场就报。 林其北跳起给他鼓掌。 第49章 沈竹钦评价两人乌龟配王八。 林其北还惦记着段铖没嘬到的嘴,眼睛时不时往那儿瞟。段铖于是喝水都不正经,吐出舌尖,舔了下唇舔上唇,喉结轻微滚动,红舌柔软滚烫,抵着上颚,有滋滋黏腻的水声。 唔——段老师床上带劲,床下禁欲起来更带劲。 所以人心黄,看什么都黄。 沈竹钦调侃问,北北你脸怎么红了? 啊?红了吗,热的。 林其北心想把沈竹钦先支出去,“竹钦哥我小叔呢?” “不知道,”沈竹钦抬脚勾来凳子,小哼一声,说:“死外面呢吧。” 林其北讪问:“你们吵架了?” “吵什么架,我跟他不熟。” 林其北想了想,劝:“小叔除了没什么情趣,其他都挺好的。” 昨天晚上沈竹钦在机场被林琮珩逮着,二话没有扛回家,他那一众接机的粉丝都懵逼了。沈竹钦破口大骂,林琮珩让他骂一路,忍无可忍,差点在小区停车场脱了他裤子直接干起来。 “他不是没情趣,他是没脑子!” 林其北:“……” “你小叔霸总的霸,是霸王硬上弓的霸!”沈竹钦越说越气,扎头发继续骂:“我他妈都跟他划清界限了,非得来招我!大家你情我愿睡一觉,爽了就散,这是约炮基本素养!怎么着,他还想我包他售后?” 林其北插不进去嘴,心累,“那个……” 沈竹钦又骂,呸!狗屁! 林其北心虚瞧段铖一眼,对沈竹钦说:“约炮如果看对眼了,可以包售后的呀。” 沈竹钦义正言辞,“能看对眼的人不会从约炮开始发生关系。” 林其北:“……” “是吗?”他问。 被绕进去了,好像有点道理。 段铖今一天翻了八百次白眼,仪态都不怎么端庄了——刚把那榆木脑袋哄开了点窍,沈竹钦个没事找事的玩意儿捣什么乱! 沈竹钦说是! 段铖怒喷:“是个屁,滚!” 沈竹钦震惊,“你说什么?!” 林其北好像肉夹馍里的馅儿,没时间琢磨弯弯绕绕,又开始劝,你俩别吵,说正事吧。 正巧,林琮珩进来,估计在外面听了不少沈竹钦关于炮友关系素养的厥词,脸黑得像平底锅。 林其北不敢造次,叫小叔。 林琮珩看看他,又看段铖。 段铖颔首,“林总。” 林琮珩睨视他,沉默不语。 气氛尴尬,林其北些微喘不上去,又叫一声,小叔—— 撒娇了。 沈竹钦坐在一旁,架着腿晃,好像不小心,晃的劲大了,踢到林琮珩小腿腹,脚尖顺势在那处蹭蹭。 林琮珩太阳穴猛跳,全方位生气,最后选了个好欺负的软柿子捏。 “段铖,我当你有多靠谱。” 第55章 段铖:“……” “是我的错。”他说。 林其北支支吾吾,“这事跟他没关系,你别说他。” 林琮珩面无表情问:“你们两个谈上了?” 林其北说没有没有还没有。 林琮珩于是冷笑:“那就把胳膊肘拐正了再跟我说话。” 沈竹钦旁听,十分不吃他这一套,不轻不重说一声,霸道。 林琮珩瞪他。 段铖适时带节奏,让能聊的事情回到正轨,“林总,徐子邈和节目组那边,需要我过去一趟吗?北北这情况,节目肯定不好录下去了。” “不用,跟着进无人岛的两个摄像看见他们坠崖全过程,都拍下来了,现在事实明确,节目组不是关键。” 恒星娱乐ceo亲自到场,发了好一通火,差点把导演吓尿。知道林其北身份后,又想尿第二次。所幸没出大事,不然一个都跑不了。导演自己给自己疏通,心里暗骂——谁把这小祖宗请来的,请就请吧,有这背景为什么不提前知会,我真能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林琮珩说:“拍的东西我看了,那个崖虽然不高,摔得不好也能死人——小北,这次是你运气好。” 林其北揪着被套,低头说哦,“徐子邈偷袭我。” 林琮珩点根烟,正要抽,沈竹钦又踹他。 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 林琮珩跟沈竹钦对视,中间电流噼里啪啦。 段铖笑了笑,“打扰一下。” 林琮珩灭了烟,皱眉问打扰什么? “打扰你二位神交。” 林其北捂嘴笑,暗夸段老师真有种。 房间里有点闷,段铖走到墙边打开点窗户,他好自然地给自己换了位置,就在林琮珩眼皮子底下,又站到了林其北的病床边。 林其北薄薄的衣服下,胛骨微微耸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这两天瘦了些。 段铖盯着出神,林琮珩叫他,没听见。 林其北拉拉他衣服,压声说,段老师,小叔叫你。 段铖目光闪闪,聚焦定格,笑了笑,说嗯。 林其北忽地一下,脸红到耳根。 “你对这圈子比较熟,接下来该怎么做?”林琮珩专门冲着段铖去。 段铖淡然,他确实有经验:“让嫚迪准备通稿,联系所有营销号,把综艺剧本内幕以及艺人在节目录制时遭遇的意外情况如实推送出去,言词不用太激烈,两三句话就可以。不用等回国,两个小时后全网铺开。再找狗仔,把徐子邈所有言行发出去,他本身评价就烂,很难翻身。舆论要从制高点往下压。” 他顿了顿,迎着林琮珩的目光,嘴角一扬,说:“林总,资本对抗资本嘛。” 林琮珩也笑:“你的流量如果没起来,或者后续作品扑街,资本会把你抛弃。” “明白。” 林琮珩颔首,那就好。说着让张嫚迪进来。 张嫚迪经验老道,早做准备,立刻着手去办,“保护我司艺人的权益,义不容辞。” 病房内风起云涌一阵,再度恢复平静,东南亚这边的气候潮闷,有时候呼吸都带着黏糊的水,林其北后背都是汗,不舒服,动动肩膀。 那铁床嘎吱一声,再次把林琮珩的注意力引过去。 “小北,娱乐圈好玩吗?” “还想继续吗?” “如果你今天只是被没有背景的小艺人,谁会在意你的死活?谁给你出头?” “当然你把身份公布出去,恒星娱乐太子爷勇闯娱乐圈,大部分人都会给你好脸色,但相比之下有色眼镜会比唾沫更多——比起你所谓的专业能力,所有人更有兴趣谈论你的身份给你带来的条件——杀人不见血。” 段铖皱眉,这质问太猛烈且突然,他不满。 “林总……” 林琮珩却打断他:“生活环境、成长经历,你们两个本质有区别,冲动做不成好事。” “而且年龄差太大!” 林总铺垫的花腔说得好听,到最后忍不住,只差把“我不同意”喷口而出。 林其北怔愣,段铖也是。 等林琮珩走了,段铖才反应过来,与林其北面面相觑:“他说我老?” 林其北安慰他:“小叔更老!” 段铖:“……” 林其北义愤填膺,半晌,又低落。 段铖知道林琮珩那些话对他有影响,波动了,他思忖片刻,不知道算不算为自己开脱,“林总说的不完全对。” 林其北闷着声说了句话,太含糊了,都没听清。 “我的成长经历和生活环境很复杂,但不能说我不干净,”段铖不痛快,没表现在脸上,语调跟之前没区别,“我走得每一步,想认真对待的每一个人,都是在未来的规划里,目前为止,实现百分之八十。” 林其北还是没说话,低头思考。 沈竹钦还在,啧一声,开口说:“林琮珩那是施压,有些话你听听就好,不用往心里去,他脑子……” 有病两个堪堪到嘴边,被折返的林琮珩摁着脖子抗走。 林其北越沉默,段铖越是提心吊胆,他呼吸滚烫,好多话想说,开口只是喊他名字。 “北北——” 林其北的肩明显颤一下,终于回神,缓缓抬起头,看向段铖,眨眨眼。 段铖好紧张,声音哑了:“我……” “小叔说你流量上不去,公司就要给你资源降级吗?” 话题过于跳跃,段铖微愣,舌头差点打结:“……啊?” “不行,”林其北说:“你得火,爆火!” 段铖婉转说,“倒也不用,差不多够就行。” “要的,”林其北重复说:“要的!” 他突然有种昏君的气质,总觉得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这么权威的专业能力,因为没流量,错失优质项目,这不公平。娱乐圈如果关系比实力优先,那我砸钱,也能让段铖带资进组成为关系户。 谁怕谁啊。 “北北。”段铖打断他离谱的想法,问:“你小叔刚才说的,你有什么看法?” 林其北抿嘴笑笑,反问他:“我要是真有看法,你打算怎么办?” “逐个击破吧。” “嗯嗯,”林其北点头,比谁都通透:“他偷换概念,你也能偷换概念,都当我傻。” 段铖怔愣,一时无言。 林其北看向段铖,眼底闪闪似有万丈星光,“比起耳朵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我更相信我亲眼看到的。” “所以段铖,你追吧我。” “我应该好追的。” 林其北说:“我不嫌你老,你技术好!” 第50章 恒星娱乐在事发后一小时,发布一篇八百字左右通稿,数十家媒体、营销号同时转发。 通稿内容包括我司艺人林其北在参与节目录制期间,因节目组现场安排及剧本执行出现意外情况,导致受伤,事件经过详细说明,表示艺人目前身体状况平稳,情绪也在团队和朋友的陪伴中逐步调整。公司后续处理及协商条件有理有据。最后呼吁行业各方面在节目录制中,以尊重和保障参与者的身心健康为前提,共同维护两性创作环境。 简而言之,就是节目组别把艺人和观众当傻子。 这篇通稿读下来,不管粉丝还是吃瓜群众,一秒共情,纷纷慷慨激昂,把最近热播的几个综艺骂个遍,真是苦不好笑的综艺剧本久矣。 通稿虽然从头到尾没提徐子邈半个字,但事件发酵之后,热心群众快速扒出参与节目录制的相关人员,林其北和徐子邈进入无人岛后,多角度照片流出,其中包括徐子邈拽拉林其北坠崖视频。 此举引发轩然大波,舆论一边倒心疼林其北,徐子邈滚出娱乐圈。 当林其北两个小时候出现在国内机场,打开手机一看,粉丝猛涨五十万,他懵逼了。 “段段段段段铖!” “怎么了?” 林其北坐着轮椅,段铖推他走出机场,大大方方,随便人拍。 林其北鬼使神差,冲人群中的镜头打招呼,引来闪光灯噼啪爆炸,闪瞎他眼。 段铖提醒他,“别眨眼,不然出片不好看。” 林其北于是眼睛瞪滚圆,眼泪随时飙出来,他的笑容保持到最后,成了皮笑肉不笑的僵硬,“段老师,我好像比你先成为了顶流。” 段铖特别真诚的恭喜他,并且谦虚:“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了,分口汤喝。” 林其北乐不可支。 后来,段铖以公主抱的姿势将林其北小心抱上保姆车,扬长而去。 标题:他俩去哪儿了? 1l:那还用问吗,共回爱巢呗,段铖的江景大平层。 2l:段铖能一只手抱林其北,磕死我了。 3l:林其北居然也是恒星娱乐的艺人,那他跟段铖是同事,恒星娱乐允许办公室恋情吗? 4l:真谈上了? 第56章 5l:谈?太纯情了,我看他二位的状态都做八百回了,眼睛拉丝,嘴对嘴喂对方饭吃的程度吧。 6l:段铖怎么回事,机场这趴卖的有点过了。 7l:卖个屁,他这是真情实感!林其北失踪那会儿他疯了吧。 8l:更好磕了。 9l:我至今不理解言情剧为什么会出俩男同。 10l:能让你理解的剧情都不算浪漫的邂逅。 11l:楼上会说多说。 12l:经纪公司通稿中“朋友的陪伴”指谁? 13l:是段铖的话不严谨,什么朋友,人明明男朋友。 14l:他们两个好配,我的嘴角在天上没下来过,呜呜,果然磕cp比自己谈恋爱能精神高潮。 15l:林其北今天出机场穿的衣服裤子,全是段铖的,我见他穿过!衣柜共享了么这是! 16l:怪不得他今天看上去小小一只,老公衣服显大呀呜呜。 17l:楼上呜呜怪闭嘴。 18l:还有昨天段铖更新的wb,配图是一只手的简笔画,肯定他自己画的。画上的虎口有颗痣,林其北左手的虎口也有痣! 19l:还有还有,段铖显摆出来的粉色水晶手绳戴在林其北手腕上。 20l:这都不是麦麸了,男同要我狗命啊。 21l:段铖爱惨了。 22l:能把徐子邈斗趴下的人,段铖肯定爱。 23l:林其北配合他的,人家双向奔赴。 …… 至此,坐享其成超话在短短一天时间内,磕糖狗如潮水般疯狂涌入,热度飙升,并且没有颓相,眼看登顶,大家都跟过年似的,天天点炸烟花,段铖和林其北两位当事人的讨论度也随之居高不下。 段铖女友粉心酸点评:这盛世如你所愿。 然而令人意外,段铖和林其北居然退掉了吻上来的金主爸爸们,还包括双人杂志和采访。 他们平静接受狂欢,马不停蹄进入下一段工作中。 想要流量持久变现,自身实力首当其位,真要躺平吃一时红利,分分钟给你糊穿地心。这些道理,段铖知道,林其北也知道,两人心照不宣。 段铖半个月后要进组,林其北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综艺录过了就一定要播,这是林其北的要求,不能去一趟,苦吃了,什么收获也没有。不过这期节目被剪辑得七零八碎,徐子邈已查无此人。所以真正播出的内容可谓相当无聊。只有段铖带着林其北采购出门那段被当切片反复播放。 cp狗们捏着放大镜找细节,恍然发现,哦,原来北北不离身的手绳是那时候出现的。 段铖送的! 由此,cp带来的流量更上一层楼。 有人调侃,即将见证新美帝诞生。 但美帝似乎没有同台机会了,许多人扼腕叹息。 林其北在超话畅游好几天,情感共振,居然也跟着可惜起来。 “啧。” 段铖端俩水煮蛋从厨房出来,问,啧什么? 林其北没食欲,晃着腿,他脚踝的伤好了,留了一条淡红色的疤痕,悠悠抬起,抵在段铖大腿上,不让他走近。 “段老师什么进组?” 段铖垂眸,捏住他脚踝,轻轻摩挲,“后天。” “拍几个月啊?” “五个月左右吧。” 林其北说哦。 说着那脚踝挣脱段铖禁锢,缓缓往上蹭,不停,带着春波涟漪的骚动。 段铖笑了笑,问:“乖乖不高兴?” “高兴啊,高兴的!”林其北拍拍手:“大家都有工作。” 他这脚丫白嫩,像游滑的蛇,缠着段铖命脉,时轻时重地踩。段铖头皮都麻,手里还端着碗,轻轻颤了颤。 他仰头喟叹,说,别听。 林其北偏唱反调,停下动作。 “我过几天也要进组。” 段铖闭着眼睛回味,没吱声。 林其北继续说:“也要好久。” 段铖于是眼睛睁开一条缝,瞅他。 林其北哼哼唧唧表达不满:“你说要追我,就这么追吗,上来先搞柏拉图?” 段铖挑眉,坦然道:“这样显得我稳重啊,免得你去小叔那儿告状,说我说一套做一套,不真诚。” 林其北咧嘴笑,眼睛好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是我,没事的!” 段铖不接茬,“嗯?” 林其北另一只脚也抬起,故意又被段铖抓住,分开了,架在他腰两侧。 “段老师我提个意见。”他下唇舔得好红。 段铖洗耳恭听:“什么?” “我觉得精神可以柏拉图,这很浪漫,但身体不行,”林其北张口就来:“容易枯死。” 段铖这两天健身,腹肌更性感了,馋得林其北哈喇子要兜不住,恨不能扑上去咬两口尝尝什么味道。 他这么想着,真说出来了:“我觉得你的腹肌是巧克力味的。” 段铖撩起小半截衣服,看他,说:“尝尝?” 林其北扑上去,嗷! 段铖没做(饶我狗命)全套,坚决秉承“我就蹭蹭不(饶我狗命)进去”原则,甚至躺着不动,让林其北自己来,程度随便把握。林其北嘴馋段铖的身体,真能折腾,但折腾起来却不得章法,最后把自己累死。 他趴在段铖身上,喘气,呼呼。 段铖问,这就不行了? 林其北抬手挠他,皮肤和皮肤间隙湿漉漉的,滑不溜丢,嘴硬,说我行的,再来! 段铖不来,故意吊他胃口,“我还没追到你呢,不好做这种事情的。” “你这样显得我很饥渴。” 段铖捏他屁(饶我狗命)股,问:“你饥渴吗?” 林其北哄着脸笑,笑了半晌,缓缓失落:“好久不能见面了吧,段老师打算怎么追我?” 段铖的手从他屁股上收回,捧他的脸:“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林其北覆上他的手背,摸摸几下,眼睛好黑好亮。 段铖在里面看见了期待。 “你接下来比我忙,”他说:“嫚迪是不是还给你接了一个音综?” 林其北点点头,“竞技类的。” “怎么了?” “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这回参加节目的都是专业歌手,有资历,有经验,不是闹着玩的。我个业余的混在里面,好像白菜田里的不萝卜,”林其北叹气:“怕表现不好,当炮灰呢。” 段铖哄他:“不能这么想。” “ost市场蛋糕不大,抢的人多,你想走这条路,竞争必不可少,”他说:“摆在台面上的东西,一次两次唱不好没关系,让观众看到进步,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营销点。” “懂吗?” 林其北说懂。 其实段铖想吻他,克制住了,“别紧张,我每天下班给你打视频电话,你别不接。” 林其北又雀跃起来,嗯嗯。 还有一个多月是林其北的生日,在春天樱花最繁盛的一天,林其北不知道段铖清不清楚,他没打算说,也不打算过生日,他已经很多年没过生日了。 “困了。”林其北说。 月朗星稀,不用畅谈人生,段铖关灯,抚着林其北的脊背,温声说:“睡吧,乖乖晚安。” 第51章 离开后,家里空旷冷清,只剩一猫一狗,主人远程投喂,每天有专业人员上门遛狗撸猫。张嫚迪常说艺人不适合养宠物。猫猫狗狗像小朋友,需要陪伴,而不是你十天半个月不回家,难得回去一趟,嘬嘬两声,它们冲你摇尾巴,高兴没几天,又空空旷旷。 小动物会抑郁。 被张嫚迪这么一说,林其北心生愧疚,大黄如果没被他捡回家,现在会不会是一只自在奔跑的小狗? 段铖有不同观点,提出,享受自由之前先解决温饱,对于动物而言,外面的世界是巨大的冒险场,厮杀、抢夺要建立在有倔强性格的基础上。 大黄傻狗,显然不适用。 “你看它一天恨不得吃八顿,吃饱了懒得动弹一下,放野外,三天就能让别的狗欺负死,大黄就适合给你养。” 这是段铖原话。 他们每天下班,聚会不参加,同事不热聊,人际关系也不展开,就关起门来盯家里的宠物监控,分析猫猫狗狗一天拉几次,或者心理状态是否健康。 “那小花呢?”林其北问。 段铖看剧本,很久才回答一句,“小花高冷,并且它比大黄聪明。” 林其北听懂言外之意。 高冷的猫猫不削与同类抢食,它会用聪明的脑瓜给自己找主人,不是段铖,也会是别人,但三位数猫粮的口感和营养肯定比不上五位数。 林其北笑,暗骂段铖不要脸,这么夸自己呢。 段铖不谦虚:“我长得帅和我有钱,是显性事实。” 段铖目前拍的戏是上星的年代剧,剧本打磨得很精细,导演允许演员以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增添细节色彩,这是人设特点,但不能画蛇添足。段铖这几天都在琢磨这些,所以夜晚视频,基本林其北说得多,跟背景音乐似的,让他很有安全感。 第57章 林其北那儿没声了,段铖抬眼看过去,画面里连人影都没有了。 “……” 他哼声,问:“人呢?” 视频那端传来开门声,接着是对话,嘀嘀咕咕地说什么,段铖没听清。 男的。 段铖挑了下眉,放下剧本和笔,坐直了,看时间。 五分钟后,林其北回来。 “你……” 不等段说完,林其北急急忙忙,“铖哥明天聊,他们喊我吃夜宵。” 段铖面不改色,十分不在意问:“谁们?” “导演和缪嘉。” 段铖凝视着手机黑屏沉思片刻,把小杨召唤过来。 “老板您叫我啊,”小杨点了小龙虾,刚吃了俩,嘴里还有味,离段铖老远怕熏着吃素的老板,“怎么啦?” 段铖的眼睛眯缝一下,问:“缪嘉是谁?” “一个男演员,出道有几年啦,一直不温不火,去年演了部仙侠剧有点水花,所以今年资源蛮好。跟杨潇潇一个公司。”小杨看老板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一手做掌,一手握拳,啪叽一碰,说:“啊,他就是小北新剧的男主!” 段铖眼睑肌肉一跳。 小杨轻声告状:“小可跟我说,这人花花肠子好多,对林老师殷勤!” 这话不用她说,段铖已经冲着网络的浪,翻阅过无数代拍朋友圈,一张张缪嘉围绕林其北似孔雀开屏的照片全方位刺激着段铖装但脆弱的神经。 段铖下颚绷紧,乌云盖顶。 小杨站一旁不敢吱声,鼻子微微皱,心惊胆颤想,谁家醋坛子翻了,好酸的呀! 林其北对谁都持好意,笑意盈盈,很好相处。普通同事会欢天喜地庆祝自己终于遇上个正常人,没摆正位置则认为这是个机会。 营销男男关系,跟上个剧的男主可以,那跟这个剧组的男演员为什么不可以? 导演三天两头给林其北洗脑,小林啊,人要向前看的。 林其北说,我有钱。 导演十分无语,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其北笑着应付,嗯嗯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的导演。 而男主缪嘉的野心跟导演不同,他不在乎剧能不能爆,当然在保证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剧能爆最好。他的利益是想要跟林其北捆绑后产生流量,给自己搭一条登天的台阶。 说白了他眼馋林其北和段铖的热度,想分杯羹,擅作主张要把段铖踢出去,自己上位当林其北那“另一半”。 娱乐圈竞争激烈,谁还没个弯弯绕绕的想法。 缪嘉锲而不舍,没下班就开始约林其北,要么吃饭、喝酒,或者泡吧。林其北都婉拒,说要揣摩剧本,要背台词,逼急了说一句家里有人查岗。 缪嘉理所当然没有把林其北口中的“家里人”跟段铖联系在一起,谁脑子被门夹了,真跟营销伙伴搞在一起呢。他甚至找了狗仔想拍几张暧昧照片,再暗戳戳发给营销号,添油加醋硬蹭,也是策略。 林其北完全不吃这一套,下班回酒店,关起门来就是一夜。 林其北的戏份不多,一个半月杀青,所以时间越来越近,缪嘉坐不住了,拉着导演上门软磨硬泡,林其北不好再拒绝,就答应出去了。 一张饭桌上好多人,林其北特意跟缪嘉隔开位置坐。缪嘉来倒酒,林其北说不能喝。缪嘉充耳不闻,硬给满上,说这是果酒,没度数的,你当果汁喝。他倒酒的时候挨很近,林其北体感不适,身体往后靠了靠。 然而三天后,连图带文,林其北又上热搜。 【林其北缪嘉举止亲密,男男营销屡试不爽】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什么跟什么啊?小可感慨,北北,你这体质绝了。 林其北也很无语啊,“我是无辜的。” 小可焦头烂额,联系公司说明情况,还得跟营销号沟通。她抽空看眼林其北,想安慰他不要被子虚乌有的事影响心情。 林其北眉头紧锁,他焦虑,但不是为了这事焦虑。 小可见他捏着手机,举起放下,没两分钟又举起,问:“北北你干嘛?” “给段铖打电话。” 小可:“……噫。” 林其北连打五个电话没人接,眉头拧得更盛,他问小可,你跟小杨联系吗? 小可摇头,说:“小杨这两天忙呢,没联系了,听说段铖给自己排满了大夜戏,连轴转了好几天。” 林其北默了默,说哦。电话就不打了。 他头疼,趟沙发上闭目,揉了揉鼻梁,斟酌,还是要跟段老师解释一下的。 追我呢,万一不追了怎么办?要么我追他? 正胡思乱想,小可突然开口倒:“北北我好奇问一句,都是从同事过来的,为什么你当时对段铖的态度特别好?” 林其北睁开眼,眨巴眨:“我对每个人态度都好啊。” “不一样,就是——”小可搜肠刮肚找合适的词,“就是亲近,愿意让你自己亲近他。唔,霸总短剧看过没,类似“少爷从来没带过人回家,今天带了位天仙回来”的这种。” 林其北:“……” 好形容。 小可双眼放光:“嗯嗯?” 林其北想想,说:“我喜欢他爱答不理人的劲,特酷!” 小可于是沉默半晌,总结,贱得慌。 林其北的热搜持续高位,缪嘉下场搅浑水,坐享其成cp粉和段铖唯粉首先掐起来,最后林其北唯粉下场,场面一度混乱。跟林其北粉丝比起来,段铖粉丝的战斗力稳居天花板,毕竟都是经验老道的人了,一张嘴脏得妈不认。小可说这帮人现在师出有名,所以才开足马力人身攻击,她们早看林其北不顺眼。 林其北困惑,问,看我不顺眼干什么? 小可用茶里茶气的腔调说:“因为你抢了她们的哥哥。” 林其北本来都被骂闷了,这会儿又被她逗笑,“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让她们骂两句。” 说的是逗趣的话,但小可还是怕傻逼言论影响林其北的心态,劝他别看了。 林其北听话,关手机,说我先睡会儿。闭上眼睛,脑子里飘浮着全是段铖的脸—— 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呢? 没想通,小可忽地惊叫一声。 林其北头皮轰地炸开,身体几乎弹跳起来,问怎么了? 手机微光照亮小可的脸,姑娘抬头,目光呆滞,说:“你工作室把段铖的粉丝告了。” “??”林其北圆圆的脑袋好大一问号:“我什么时候有工作室,你给我开的?” “我有这个本事早上天了。” 林其北嘿嘿笑,问,那谁干的。 张嫚迪忙得脚不沾地,抽空给林其北打电话,说她干的。 “我现在手里,一个你,一个段铖,俩工作室账号,每天如履薄冰,生怕把段铖照片用你账号发出去。”张嫚迪从业这么久,头一次碰上这种事,她好憔悴,自暴自弃:“我干脆给你俩官宣得了!” “别,别别,姐,你是我亲姐,”林其北哄女性的套路可熟,“我给你买爱马仕,要几个买几个!” 张嫚迪舒心:“……哦,那行。” 林其北惦记着段铖未接通的电话忙音,思忖片刻,问:“嫚迪姐,我告段铖粉丝,他知道吗?” “知道啊,他昨天凌晨五点下班,就坐我旁边,跟可汗点兵似的,挨个把骂你骂最狠的人点出来,”张嫚迪笑得好嚣张,“小北,这事儿你不用管,段铖会管。” 林其北眨眨眼,他已经摸到流量带来的舆论风暴核心,但行为意识还在糊逼阶段,没有同时跟进,所以脑子转不过弯来,几度欲言又止。 “不习惯啊?”张嫚迪笑着安慰他:“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林其北抽张纸巾,攥手里捏得好皱,他不说话,也不挂电话。 张嫚迪了然:“你还有话问我呢?” 林其北垂眸眨眼,吸气,又叹气,似乎天边飘来一团雾,被他吹散了,却很快聚拢,始终不见太阳,类似牵肠挂肚的心绪。 林其北不喜欢优柔寡断的自己,于是直接问:“段铖呢,他失踪了吗?” 张嫚迪轻笑:“怎么可能。” “嗯?” “嗯,”张嫚迪说:“他跟剧组请了两天假,私事,已经走了。” 第52章 林其北第二天夜戏杀青,小可宛如一只猹,经过多方观察打听,最后搓着鸡皮疙瘩跟老板汇报小道消息,缪嘉给你准备了九十九朵玫瑰和蛋糕。 “玫瑰?什么玫瑰?” “想跟你传绯闻的红玫瑰。” 林其北眼皮突突跳:“那蛋糕呢,什么意思?” “杀青蛋糕嘛,每个人都有的。” 林其北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可心尖还是猛地一下空荡荡。 后天是他生日。 段铖失踪了。 这两个信息结合,有某种人走茶凉的孤寂。林其北最近多愁善感,他总结过,人只要不陷入心动的情绪中,无爱拔刀自然快。一旦陷入了,容易智障,属当局者迷。 第58章 林其北现在就是智障,钻在牛角尖里。他没跟段铖说过,他控制欲其实很强。 “行程不报备。” “还说追我。” “追个屁!” 小可自顾自说,没听到小老板愤慨的嘀咕。 “啥?你说啥?” 林其北木着脸说没什么。 小可察言观色,没敢惹他,转移话题:“北北你台词背熟了早点睡,明天争取一遍过,大后天要飞湘市,录音综呢,压力蛮大的。” 林其北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睡不着,失眠了。 第二天顶着俩黑眼圈出现在片场,缪嘉上前嘘寒问暖,“怎么了小北?没睡好啊,酒店的床不舒服?” 林其北打个哈欠,目光无神,有气无力说:“叫小林。” 缪嘉揣着烈女怕缠郎的劲儿,脸皮厚的八门大炮都打不穿,“嘿嘿,小北。” 林其北无语,好声好气劝:“我们剧组俊男靓女好多的,你要么换个人,别老盯着我啊。” “他们没你有经验。”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保证不拉踩不提纯,我们各取所需,和平解绑。” “我真没那方面需求。” “不,你有的,”缪嘉笃定道:“流量和热度持续越多越好啊。” 林其北那明晃晃的白眼都能翻过天灵盖,“上一个还没解绑呢,我如果搭一个爱一个,很容易翻车的,到时候我好不了,你也惹一身闲话,是不是?” 缪嘉一愣,话卡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一层。 林其北做好了妆造,要去片场,他拍拍缪嘉的肩,说:“好好拍戏,也能火的,加油。” 缪嘉:“……” 他倒是让一个非专业演员安慰了。 有点奇怪,但反驳不了。 林其北今天不在状态,最后一场乱葬岗逃出生天的戏,他总找不对感觉,一直到深夜,大家都疲惫。林其北好沮丧,挨个跟人道歉,说对不起,又让小可去准备剧组的宵夜。 导演安慰他,没关系,压力别太大,先休息半个小时我们再继续。 林其北颓丧地说了声谢谢。他搬把矮凳,独自找个角落,给自己缩成一团,沉默冥想,看上去可怜又可捏。一只叫不上名字的昆虫从他脚尖爬过,翅膀振动发出呲呲声响,最后飞向山林树丛。林其北感觉自己像一块的铁,莫名其妙从高温的火炉转到冰水,萃出白烟。 他忍不住又捏出手机,解锁屏幕,除了软件广告的推送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失落感拧巴成一股无名的火,腾得从心肝中生出,他骂,混蛋! 骂完了,也没有爽感,工作该继续还得继续。 林其北努力把自己沉浸到角色中。 小仵作被反派扔乱葬岗,反派要杀他家人,小仵作要逃出这鬼地方救他们。林其北表现出恐惧,可导演说光有恐惧还不够,你得崩溃,必要时可以哭。 林其北不认同,小仵作不软弱,灾难正在发生中,哭哭啼啼惹人烦躁。 “可是你连哭都哭不出来,还能表现其他情绪吗?”导演说。 确实,哭的演绎比任何情绪都容易。 太难了,以前入不了戏,林其北请教段铖,段铖拆解剧本,手把手引导他理解角色情绪,跟他对戏,快速进入剧情。 想到此,林其北忽地一愣,猛拍头,怎么又想他了?赶紧让他滚! 然而一个圆头圆脑的q版段铖脚下安着火轮,在林其北脑中呼啦啦狂奔。他奔得好欢乐,扬起尘烟,蒙住林其北的眼睛。人在看不见的时候,其他感官尤其敏锐,林其北听见虫鸣,层层叠叠,如被幻觉笼罩的声音从雾里传来,好耳熟。 有人诧异开口,段铖,你怎么来了? 啵,幻影的泡泡被戳破。 那声音随春天的晚风而来,带着花香,异常清晰。 “探班。” “啊?”导演问:“探谁的班?” “林其北,”段铖得体微笑,“我找了一圈没看到他,在哪里呢?” 导演还没回过味来,抬手往后指,说在那里,ng好久,难过呢。 段铖说谢谢,我跟他说会儿话。 导演点头,说哦。目送段铖走过去,宽健的肩膀慢慢挡住林其北与外界的联系。 他倏地反应过来,回过头跟缪嘉面面相觑—— 我操??这俩真的?? 仙人执火而来,驱散浓雾,赏心悦目的脸霸道抢占林其北视野。 林其北带着几不可闻的哭腔开口:“段铖?” “嗯。” “你怎么来了?” 段铖笑着屈腿蹲下,说:“想你了啊。” 两个月没见了。 林其北傻傻睁着眼,眨也不眨,生理性眼泪洇出,被段铖轻轻揩掉。 “你不想我?”他问。 林其北点头,眉眼一蹙,又摇头,不开心。 段铖不问缘由。不远处堆起来的土坑架着乱葬岗三个字,多方场景衬托下,这地方不适合诉衷肠,尤其缪嘉投过来的眼神,让段铖很不爽。 他就这么蹲着,腿麻了也不动,“下班了没?” “没有,最后一场戏,过不了。” 段铖表情好柔和,“我看外面放着玫瑰花,我数了,99朵,给谁的?” 林其北半点不心虚,说不知道。 “抓紧时间,”段铖说着拿过林其北手里的剧本,说:“我明天早上5点飞机回去。” 林其北懵:“啊?” 段铖出现得突然,话题跳跃也好突然,问:“哪段戏?” 林其北指出来,说这里。 段铖看剧本认真,给林其北归纳重点。小仵作的恐惧不可避免,但他坚韧,像郁郁葱葱的绿植,只会努力抓住生机,他不会哭。 林其北目前的情绪开关在于段铖,这个人就在面前,他心境开朗,忽然什么都想开了。 “对的,不能哭。” 他的眼睛因刚才情绪的渲染而湿润,像从玻璃珠子往外看时的波浪,婵娟般晶亮,微微一动,又如彩虹,影影绰绰。 “就是这种眼波,”段铖指尖撩拨虚空,描着林其北的眉眼:“再劲点儿,小仵作。” 段铖比导演更了解林其北所饰角色的内核。 “早点下班。”段铖笑意温柔,他面上好正经,可那手却不安分,钻过去,拍拍林其北的屁股,无数次感慨手感软弹丰富。 “我有很多话跟你说。”他说。 林其北动动腰,弯着眼睛凑近,“你要送我花吗?” “花太俗,钻石喜欢吗?” 林其北皱鼻子,言不由衷:“更俗!” 段铖挑眉,“但贵啊。” “我送你好的,也送贵的。”他说:“其他宵小靠边站。” 林其北乐不可支,“哦,那你真棒棒哒。” 第53章 林其北调整状态,最后一场戏跟导演和男主沟通好,开始拍,情绪从平稳到爆发,过渡自然。最后眼泪还是流出来了,这情绪很对。缪嘉演的男主抱着小仵作从小土坡摔滚下来,片场安静,只能听见两位演员的台词和时不时惊呼,大家都入戏了。 导演紧盯显示屏,很紧张,段铖站一旁,双手抱胸。 “卡!”导演激动喊:“非常好!” 林其北趴地上起不来,脸上沾了腐土和枯叶,有点脏,缪嘉抱着他不肯撒手。 “缪嘉!”他说:“你松开!” 缪嘉说等会儿,我脚抽筋。 段铖皱了皱眉,走过去。 导演冷汗都出来了,赶紧跟上,叫声缪嘉。 缪嘉抬头,首先看到脸色沉黑的段铖,心肝颤了颤。 林其北费好大劲挣脱,“你抽你的筋,扒拉我干什么?”说着踹他。 踹的位置微寸,缪嘉嗷一声嚎,捂着蛋打滚。 林其北尴尬,道歉,说不好意思啊。这回他真不是故意的。 缪嘉还想跟林其北说几句,至少把花钱买的花送出去,可眼前的人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段铖那张拉得老长的驴脸。 缪嘉:“……” 段铖问:“你还有事吗?” 缪嘉不由摇头,说没事没事。 段铖又问导演,小林还有事吗? 导演说没事,他杀青了,“不过等会儿剧组准备了杀青仪式,要么小北再留会,我们拍几张照。” 但是段铖赶时间,林其北比他还着急。 缪嘉的助理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按照老板要求,掐准时间把玫瑰花捧出来。 林其北看见那花,脊背一阵发凉,余光往侧边飘,瞄见段铖戏谑、揶揄且不爽的脸,登时牙疼。 缪嘉敌不动我也不动,就这样杵着,看也不看那花一眼,他助力迷茫。 林其北脑瓜子转好快,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前,先下手为强,接过玫瑰花束,呲着牙笑,招呼场务,“来来,拍照,杀青愉快!” 片场闪光灯咔嚓嚓响起。 第59章 林其北干脆利落走完流程,那花赶紧还回去。兔子似的蹦到段铖身边,问:“段老师还满意吗?” 段铖挑眉,嘴角抿得好紧,要笑不笑哼唧一声,抬手抚掉林其北脸上的污迹,“刚才这样子,杀青照拍出来不好看吧?” 哄好了,林其北好有成就感,嘿嘿笑:“我天生丽质,怎么样都好看的。” 段铖颔首,“卸妆换衣服?” “要好久呢,就这样吧,”林其北勾段铖衣袖,弯着眼睛笑:“先回酒店。” “好。” 缪嘉望二人离去背影,一言难尽,问导演,段铖来干嘛的? 导演笃定道,宣誓主权。 缪嘉还是不信:“他俩真情侣?没听人说啊。”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谁跟谁搞上了,基本口口相传,多少会听说。 导演两手摊开,耸耸肩,说:“这回知道啦!” 缪嘉:“……” 林其北如饥似渴,锁上房门,往段铖身上扑,说,段老师! 段铖没让他扑着,往后躲了下,挑眉,从头到尾看林其北。这眼神像刀,也像羽毛,先把衣服刮开了,再轻轻挠,叫人又疼又痒。 林其北口干,喝口水,抬眼看见窗户玻璃上映射出来的自己的造型,有些一言难尽——段铖洁癖吧,嫌脏呢。 “我先洗个澡。”他说。 段铖拉住他了,“现在十点三十,我两点去机场,小公子,且聊且珍惜好吗?” 林其北一愣,小公子? 哦对,他现在戏里的造型,布衣长褂,腰带端正,发带缠紧高马尾——是一位清朗俊俏的小公子。 段铖笑笑,不说来意,问:“渴吗?再喝点水。” 林其北摇摇头,想起什么,借题发挥:“你冷暴力我。” 话题跳跃太突然,段铖被这顶帽子扣得大惊失色,“我没有!” “你不接电话,”林其北义正言辞:“毫无征兆的失踪就是冷暴力。” 段铖:“……” 林其北继续说:“超过两天没联系,关系清零。你追我吗?重新追吧。” 段铖当然要替自己正名:“我集中拍了三天大夜戏,没空看手机,就是为了抽出时间来见你一面。” “唔……” 段铖的肩膀往下压一点,与林其北平视,带着滚烫的呼吸贴近,沉声问:“还算冷暴力吗?” 他眼下青黑好明显,神态其实有些疲惫。 赶飞机、赶时间,赶来见我一面。 林其北被这极光般耀眼的情绪冲击到了,便不受控制地要吻上去。 段铖却躲开,“没名没分的,不亲。” 林其北眉毛拧起,嘴巴一噘,说段铖装模做样。 段铖确实装上了,“我正人君子。” 哦,角色扮演呢,这游戏好玩。 林其北笑得狡黠,把眼睛闭上,“君子还是流氓啊?我看不见。” “……” 忽然没动静了,似乎连呼吸声也跟着消失,林其北抬起手臂,朝前探了探,不太确定:“嗯?铖哥?” 没人应。 林其北眼睫微颤,要睁眼,却霎时天旋地转。头上发带无故消失,马尾散落,两三碎发黏在脸颊,眼睛被粗粝的窄布缠绕。 蒙住了,真看不见。 林其北又说一声:“哥,你在哪里?” 还是没人应他。 林其北躺在地板上,脊背上一双手轻轻抚摸,他觉得痒,笑了笑。紧接着措不及防,滚烫的唇撕磨而来,舌齿交缠,水声滋滋作响,深入但不激烈,吻得神魂颠倒。 长衫与西服,彼此穿着南辕北辙,好像在虚空中跨越了时空,却带有某种割裂的浪漫。 林其北什么也看不见,在缺氧的本能中挣扎,他仰头,脖子被吸咬住,于是急急喘息。 “段……” 话说不完整,喉结下一秒被亲湿。 林其北像离水的鱼,挣扎,抬手时摸到那下颚,胡茬冒头,触感扎手。他觉得爽,于是爱不释手地摸。 段铖一直沉默,让林其北产生了即将被陌生人侵犯的恐惧。可他又明确知道那是段铖,于是恐之中又掺杂了禁忌的刺激,总之难以言说。 他们的吻好久,段铖吻得林其实哪儿都湿漉漉。 段铖只用手,前后都只用手。 林其北在到达顶端时目光迷离,失了神。蒙着眼睛的布在混乱中不知被谁扯下,他最后看见了段铖温煦的笑脸。 说,乖乖。 “嗯……”林其北断断续续回应。 段铖说:“乖乖好棒。” 林其北晕过去两分钟,醒来,见段铖衣衫端正,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架着腿坐在沙发上看书,那书页半天不翻一下。 林其北木着脸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段铖眼皮一撩,装模作样地翻一页书,“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跟我骚。” 段铖:“……” “哦,”他淡定问:“我怎么骚的?” 林其北说不出来。 段铖合上书,笑笑:“要不我给你跳脱衣舞。” 林其北的眼睛在段铖脸上游离,慢慢往下,观摩那部位,啧啧两声。 段铖不遮不掩,敞开了让他看,“要我脱裤子吗?” 林其北盯着帐篷,要笑不笑说:“你可真能憋。” 大王八!他口型无声说。 段铖朗声笑。 林其北奔向浴室,洗了快一个半点的澡,出来时头发淌着水珠,每走一步踩出个湿漉漉的脚印。 客厅灯关了,林其北以为段铖回卧室睡觉,没多想,也要拐弯回卧室。 段铖坐在老位置,温声叫他:“北北来。” 林其北一愣,循声出去。 客厅小桌上有微暗烛火雀跃,一只八寸双层蛋糕散发着香甜的气味。 时间过零点,段铖朝林其北伸手,笑着说:“乖乖生日快乐。” 第54章 记不清多久以前了,爸爸妈妈会在某个固定时间对他说生日快乐。后来是林琮珩,但小叔怕惹自己伤心,不会这么直白地捧个蛋糕出来。所以林其北很久都没过正经生日了。 今天措不及防,心花怒放。 段铖问他,要开灯吗? 林其北摇摇头,他看上去像个手足无措的小朋友。 “怎么不过来?”段铖问:“糟糕,傻了。” 林其北鼻子酸,眼睛好涩,眨了眨。 “高兴。”他说。 “23岁了,”段铖看一眼蜡烛,哄着林其北说:“来许个愿。” 林其北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可脑中空白。 段铖抬指撩拨那烛火,问他,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段铖洞察秋毫,“其实没许吧。” 林其北眼尾嫣红,“希望我的下一个生日,你也要在。” 段铖挑眉:“这么容易满足啊?” 林其北点点头:“不能太贪心嘛,一年一年来。” 熟透的水蜜桃流出汁水,泛着晶莹水光,段铖捏捏他面颊,勾了满指的甜腻,“乖乖,愿望说出来也能实现,你可以非常贪心。” 林其北吹灭蜡烛,他不让段铖开灯,挨过去,坐他腿上。段铖平静微笑,一错不错凝视林其北。 “段铖,”林其北抓起他的手,蒙住自己的眼睛,“想接吻。” 段铖问:“算什么?” 林其北想了想,“生日礼物。” 段铖满足他。 他吻林其北,又咬林其北,把人弄得气喘吁吁,伏在肩上,尾音微颤,“我爸爸也叫我乖乖。” 段铖默了默,温情不足两分钟,说:“那你叫我爸爸?” 林其北:“……” 段铖做好了被林其北怒起猛踹的准备。 可他却软绵绵地叫一声,daddy。 声音比蚊子小,杀伤力堪称核爆级别。 段铖的气血霎时全往下涌,摇旗呐喊,冲锋陷阵。 林其北刮起奶油,一半涂段铖脸上,一半送他嘴里。 段铖浅笑,舌尖缠绕,吃干净了,把他手指顶在上颚。 林其北随他弄,表情懒洋洋地,问:“做(饶我狗命)爱吗?” “不做,”段铖义正言辞,“我追你呢,很纯爱的。” 林其北嘁一声,终于舍得踹他了。 一千分值的好感度此起彼伏,刚还九百九十九,现在一秒变二百五。 “滚。”他骂。 林其北伸手,“我的礼物呢?” 段铖摸摸唇,好不要脸:“刚才给了啊。” 林其北咂摸一嘴,不吃他这一套,说刚才的不算。 段铖像一个伟大的魔术师,凭空变出一只黑金皮箱盒,递给林其北,说,打开看看。 林其北抬手打开,一只满钻麦克风赫然跃入眼帘,没点心理准备,容易被闪瞎眼。 “……”林其北几度张嘴,说不出话来。 第60章 段铖觉得林其北什么都不缺,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他有海纳百川的博爱,所以对段铖来说,是一个巨大挑战。 “我半年前找的设计师,结合你的声音和唱歌特点,定制的麦克风,”段铖像一只邀功的骄傲孔雀,开着屏,到处显摆。“本来没这么快做出来。” 林其北颤颤巍巍伸手摸,“嗯?” “我砸钱了,出双倍工期费。”段铖说:“正好能赶上你录音综。” 林其北:“哦!” 全钻奢华麦克风上有个大写l,也有隐秘其中的d,所有含义不言而喻。 林其北送段铖去机场,段铖让他别下车了,直接回酒店睡觉。但他睡不着,辗转反侧一晚上,兴奋之余抓耳挠腮——内娱嫂子爱秀这事儿不能都怪嫂子,当哥哥的泼天心意洒下来,谁能忍住,他下一秒得道成仙。 反正林其北忍不住,天还没亮,他发了条动态wb。 【难忘的春夜】 蛋糕、礼物、段铖,全部出境,唯美氛围。 第一个评论该wb的人,id“林其北唯一站哥”。林其北看他眼生,点其主页,浏览一番,想起来了。此人之前名“爆汁水蜜桃”,从自己还是糊逼的时候就在提供情绪价值了。 -林其北唯一站哥:生日快乐。 林其北:谢谢。 五分钟后,段铖转发。 【北北永远开心】 至此,内娱被二位同性炸了一下又一下。 种瓜的、吃瓜的、扒瓜的闲人们接踵而来,论坛帖子一页页狂刷,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内容: -段铖熬大夜拍戏,还要抽空去给林其北庆生,他真的爱。 -爱成舔狗了吧。 -他们两个还在营业期,发生什么都不用惊讶。所以真不真爱的不知道,但敬业啊。 -狗屁,他们已经从营业期尴尬期坐火箭飞跃到蜜月恩爱期了,梦女们别装瞎。 -林其北明晃晃发wb带段铖照片,内娱没有哪个上升期艺人敢这么干。他为什么敢这么干? -很明显啊,缪嘉想跟林其北捆绑,他不乐意,暗示自己名花有主。 -暗示? -明示! -我磕的cp不倒贴,他们双向奔赴。 -豹豹猫猫生我。 -坐享其成是真的。 -结婚随我二百,祝99。 好热闹。 林其北因为粉丝基数低,经这么闹腾,一跃成为近期粉丝增长量第一的男艺人,各类影视资源、综艺、商务,纷沓而来,应接不暇。 林琮珩说要给他组个团队,林其北婉拒。 “段铖团队的人都蛮有经验,他们忙得过来。” 林琮珩嗤之以鼻,告诫恋爱脑上头的大侄子:“小心他给你卖了,你还给他数钱。” 林其北笑笑,不会哒。 林琮珩无奈,不说什么,他祝林其北生日快乐,有点酸,“我成第二了。” 林其北继续笑,蜜里调油,“小叔,我其实不怕过生日的。” 林琮珩说嗯。他们又聊几句,林琮珩嘱咐林其北注意身体,突然红了,以后会忙起来,要顾得上吃饭。 这不用担心,段铖一日三餐问候,人在八千里开外,也会给林其北点足肉的外卖。 他自己不吃,喂林其北吃。 养小动物的快乐。 林琮珩听得牙疼,要挂电话。 林其北这会儿显得没事,哪壶不开提哪壶,问:“小叔,我小婶呢?” 林琮珩三叉神经跳:“谁?” “竹钦哥啊,”林其北笑着问:“你们怎么样了?” 林琮珩:“……” 挂了。 沈竹钦半死不活地躺着,只有腰间搭了条毯子,双脚架起,那处的湿黏一览无遗。他不在意,林琮珩也不介意。 “我求你以后戴(饶我命)套吧林总,还得洗澡,麻烦。”沈竹钦翻身,手肘撑起上半身,他真懒得动,“他叫我什么?” 林琮珩欣赏世界名画似的盯着沈竹钦,“小婶。” “操,”沈竹钦无语:“你不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沈竹钦又撑起来一点,“我……” 林琮珩抬掌压住他后颈,“别动,流出来了。” 脸皮厚如沈竹钦也难得红一次。 “我觉得你床品挺差的。”沈竹钦挣开他的手,大喇喇坐起,叼根烟,找火机,从唇缝中飘出一句,“像驴。” 林琮珩凑趣儿:“你还有跟动物的经验?” 沈竹钦优雅翻白眼,不予搭理。 林琮珩点烟,抽两口,凑过去。两个烟头轻轻碰,燃得很旺。 他非得问:“你觉得谁床品好?” 沈竹钦闭眼,脖颈微微扬起,吞吐烟雾,好享受。 说:“我前男友啊。” 林琮珩冒火:“别提他!” 沈竹钦嗤笑:“那你还问。” 林琮珩抽不到两口烟,感觉乏淡无味,沈竹钦跟品细糠似的,一口一口,全抽完了,剩个烟蒂,夹在指尖。 “沈竹钦,试试呗。” 沈竹钦蹙眉,似见了鬼,微微偏耳,“什么?” “我们立个名分,正常谈恋爱,”林琮珩抬指,把沈竹钦荡在眼前的碎发撩至耳后,挺真诚:“你如果不想公开,媒体那边一个字也传不过去,我保证。” 沈竹钦怔愣很久,似失神。 “竹钦?”林琮珩叫他。 沈竹钦目光微动,软乎了一下,很快又盖上一层众人都醉我独醒的狂傲,“林总日理万机,有时间跟我玩儿纯爱?” 林琮珩:“……” 沈竹钦自嘲笑笑,“大家都是成年人,别闹。” “你母亲早亡,从小跟爸爸移居海外,成年前有了后妈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林琮珩不疾不徐,慢慢说:“你爸爸不关心你的吃喝拉撒,却强行控制你的人生和自由,要你替他长脸。你被逼疯了,专跟他对着干,其实你不是同性恋吧。” 沈竹钦的脑子轰一下炸开,惊疑不定地看林琮珩,“你调查我?” 林琮珩像惊涛骇浪里一一叶不翻的舟,“对,我调查你。” “我好奇你这么张牙舞爪的一个人,到底为什么缺乏安全感。” 沈竹钦抄起枕头糊林琮珩脸上,火大狂躁,青筋暴起,怒骂:“有病吧,谁他妈跟你煽情!” 林琮珩:“……” 行吧。 “你说得对。”林琮珩开口。 “??”沈竹钦做防御姿态,警惕林琮珩攻击。 “跟你确实不用玩煽情,懂了。”林琮珩攥住他手腕,使巧劲一掀,轻松把沈竹钦摁回床,“你欠(饶我狗命)操。” 深夜,沈竹钦跟林其北发信息,痛斥 -你小叔八字属变态。 林其北淡定回复。 -虽然他控制欲强,但他是个好人。 第55章 林其北觉得段铖控制欲也强,但他喜欢,很长一段时间不见面,林其北就好想段铖。 夏天到,天气燥热,心也跟着骚动起来,最好可以下场雨灭火,最后润物细无声地,将涌动在细胞中的不安输出成浪漫的情话。 林其北给段铖发微信。 长期异地不利于发展灵魂共鸣。 段铖表示同意,回,那我明天来? 林其北想想,算了,有缘自会见面。 段铖:…… 缘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段铖拍戏在北方,林其北近期活动均在南方开展,他们中间隔着无数山河,心也飘飘荡荡。段铖不能经常请假,他必须保证处在随时入戏的高紧绷精神状态,以完成工作。林其北也不行,最近音综录制压力很大,他快被淘汰了。 林其北粉丝数量和流量同时上升,略有知名度,人鬼莫测的路人也跟着层出不穷,他的争议就多了起来。但也能理解,毕竟这社会,能被所有人喜欢的只有钱。 林其北尽量不看恶评,包括但不限于“林其北是空有其表的花瓶”、“林其北资本宠儿”、“唱得什么玩意儿”、“一个靠麦麸出来的人能是什么好饼”等。 林其北喜欢唱歌,唱得好听,但不专业,这是事实。他横空出现,挤掉许多从专业院校出来的歌手位置,抢饭碗如杀父母,这让很多人诟病。林其北一开始在音综的表现惊艳,越到后面越底气不足了似的。随着争议不断升级,所谓导师也树随风晃,评价林其北基础不够,底蕴不足,很难走下去。 林其北自信心受挫,有点郁闷。 他握着麦克风出神。 小可想安慰,又怕说什么都引他伤心。“别抠啦”她说:“再抠就掉钻了,好贵呢。” 林其北肉疼,轻轻地摸摸钻,闷声闷气问:“我之后还有什么行程码?” “下午飞沪市,有一个广告拍摄和两个采访。” “哦。” 小可说:“明天就没事啦,你要自己安排什么聚会吗?” 第61章 林其北摇头,说想回家睡觉。 他沮丧的模样让小可的女性慈爱心泛滥,“北北你别这样,那些导师是乐坛前辈,说话是直接了。但我觉得怪,觉得混娱乐圈,情商多少要婉转点的。” 林其北愣愣:“什么意思?” 小可一言难尽:“他们这么说你,应该是剧本,有冲突点才有讨论度,讨论度高了收视率就好。” 林其北惆怅:“剧本归剧本,说的也是事实吧。”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种觉悟是好的,但小可觉得娱乐圈把林其北自由的心性磨灭掉了,这样不好。 小可翻后几个月的行程,除了广告拍摄,就是综艺,这种对艺人的长远发展其实也不好。 “北北,”小可斟酌片刻,开口:“嫚迪姐收到几个剧本,说想让你看看。有两个男主,你看吗?” 林其北抬头看窗外漂浮的云,一朵接一朵,皆像过眼烟雾,不用风吹就会散。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北北?” 林其北眼底轻跳,叹气,说:“不看,推了吧。” “好。” 林其北落地沪市,立刻投入工作,忙起来没空胡思乱想,时间就过得好快,等回神,已经凌晨。项目工作人员欢天喜地庆祝下班,林其北精神松懈,疲惫感席卷而来。 他跟小可说,你跟他们聚会吧,好好玩,少喝点,早回家。 小可嗯嗯答应,问,你怎么办?我给你叫车回家吧。 林其北说不用,外面都是车,随便上一辆就能回家。 走之前拉住林其北,还是不放心,又问:“你有没有给段铖打电话。” 林其北不解:“我给他打电话干什么?都蛮忙的。” “嘤嘤求安慰啊!” 林其北:“……” 隔着冷冰冰的信号嘤不出来,只有真的见面,才能扑进温厚的胸怀里撒娇。 这是情趣,懂不懂。 小可不懂,小可无语。 说归说,林其北的兴致不高。白天车水马龙的城区主路一到深夜畅通无阻,林其北戴着口罩、鸭舌帽,睡了一路,再睁开眼,头疼欲裂。 扫码付钱时,林其北看见一条未读消息,段铖半个小时前发来的,问他睡了没。 林其北编辑,睡了,又删掉,说没睡,看看时间,也不合适,干脆没回复。 回家开门,意料之外的清新扑面而来,把林其北憋了一天的郁闷扫空。他呆呆伫立门口,蹉跎起来,一时不知道该用哪只脚先踩进去。 大黄咬着尾巴吧嗒嗒奔来,立志扑倒林其北。 汪!宝想你。 “别叫,”林其北撸狗头,“大半夜呢。” “你也知道大半夜啊,”有道声音从黑漆漆的客厅传过来,“大半夜回家了不进来,背着我藏人了?” 林其北:“??” 他好惊喜:“段老师?!” “别跟狗亲热了,我等好久。”段铖站在璀璨霓虹灯映射的玻璃下,朝林其北张开双臂,像一场盛大的幻觉,说:“抱抱。” 忙碌、乏味、挣扎的生活,需要出其不意的浪漫攻击。 林其北拜倒,他雀跃奔去,以同样的热情和力量拥抱段铖。 大黄原地转圈追逐尾巴,嗷,主人被抢走了。 “你怎么来了?”林其北问。 段铖却说:“你不高兴?” 林其北愤然:“我身边有叛徒!” 段铖笑,“我给小可发了8888的红包。” “段老师大方,”林其北笑着揶揄,“她对你死心塌地。” 段铖挑眉,问:“那你呢?” 林其北挂在段铖身上,懒得动,懒洋洋嗯一声,不说话了。 段铖问,困吗? 林其北看时间,又凌晨了,他说:“我们这次能聊多久?” 段铖莞尔,觉得愧疚,“我明天下午的飞机。” “该我去看你的。” 段铖于是摸摸林其北的发顶,“都一样。” 林其北的脸埋在段铖颈侧,用力蹭。小狗见到许久不来的主人,也是这幅模样。 段铖心都软了。 “乖乖。” 他特意飞过来开导郁闷的林其北,准备了一杯无糖奶茶和一小块蛋糕。 小桌子架起来,林其北光吃不胖。 落地窗外灯火热闹,夜却沉浸,抚平所有躁动不安。 段铖单手支下颚,眼睛半阖,他边看林其北嘬奶茶,边温吞吞说:“我上一次为我事业发展焦虑,是在一个准备拿奖的电视剧收视惨淡后,很多人说我演戏太模版。” 林其北愣一下,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头看,想查漏补缺,可一旦意识侵袭,越看什么就越像什么,”段铖苦笑:“我本来蛮自信的。” “但是我觉得你演得很好啊。” 段铖捏起小勺子,挑一点蛋糕,喂过去,“那时候不好。” 林其北伸出舌尖,轻轻一卷,喉结滚了滚,猫似的唔一声。 “我那时候只想赚钱,无缝进组,最多一年我演了五哥剧,来不及就轧戏,什么心气、灵气,都耗光了。”段铖说:“那时候真的没规划,都是烂本子,工厂流水线似的。幸亏及时清醒。” 林其北皱眉,口腔里的甜结出了苦,“我该怎么清醒?” “你要对你未来的规划有认知,但不用太在意别人评价。” 林其北安静听,咂摸一嘴,那甜味又回来了。 段铖总是好温柔地注视林其北,“每个人对于好的标准不同,揉搓好自己的舒适区才,能以此基础筑造高楼,其他乱七八糟的声音,听听过就行。” 林其北眼底潮润,像窗外月光穿透玻璃散开的光,他扫干净桌面,便探身过去,凑段铖好进。 “哥哥。” 段铖心一紧,得,又换花招了。 “嗯?” “我以后不想演戏了。” 段铖其实遗憾,还是笑着点头,“嗯。” 林其北狡黠:“不接着往下问?” 段铖摇头,说不问。 林其北雄赳赳气昂昂,说:“我们顶峰相见!” 段铖扑哧笑,问他哪里学的? 林其北把他八百兆的同人文拿出来,“大家都爱强强文学。” 段铖不说话,看林其北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你天天看这个?” 林其北好坦然:“陶冶性情嘛?” “在这些文学里面,我是不是有无数种爱你的方式?” 林其北忽地心跳加速,红了耳朵。 段铖捏他耳垂,“有一种肯定没有。” “什么?” “等我追到你了再告诉你。” 段铖的声音像沉到了深海,总蛊惑林其北,打乱他心跳的节奏。 此时应该有个吻。 林其北于是闭上眼睛,撅起嘴。 啵啵。 段铖拇指抬起,蜻蜓点水似的划过。 林其北不满意,“没你这么追人啊!” 段铖于是捧起他的脸,亲吻额头、眼睛、鼻尖。最后鼻尖和鼻尖抵在一起,蹭蹭。 “我三天没睡了,好累。” 林其北心疼他,抬指摸摸他眼下青黑,“你这戏拍好久。” “嗯,”段铖叹气,“我要拿奖,这次是我最好的机会。” 林其北眼睛转转,“知道啦!” 段铖好像知道林其北脑瓜里蹦跶着什么想法,“飞花奖在业内含金量很高,砸钱没用。” “没想砸钱,”林其北主动吻上去,也柔柔地碰一下,分开:“本来就该你得。” 他笑,好骄傲地眨眨眼:“我给你保驾护航。” 第56章 想拿奖,实力跟热度缺一不可。 思路段铖一直有,如今热度也稳步上升。他跟林其北在业内已默认捆绑,那名声传到外界更甚,恨不得他们夜夜笙歌。唯粉希望辟谣,发个单身证明糊天天意淫的cp粉脸上,但是没有,毛都没有。二位当事人安静如鹌鹑,时不时发几个wb动态,一句文艺范儿十足的算话,再配上意味不明的照片,让此类受众粉丝做阅读理解。 似真非假,婉转浪漫。 狂喜! 林其北一回生二回熟,简直不要太如鱼得水,缠着段铖,合照吧,我来发。 段铖拒绝,合照可以,但不能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氛围才是大家喜欢的,太露骨则过犹不及。 林其北似懂非懂,说哦哦,又揶揄他,段老师很懂哦。 段铖的懂不是亲身经验得来的,因为他拍戏多,了解观众需求,于是传授林其北:“那些爱看小说的人,为什么只喜欢看主角暧昧阶段?真接吻给他们看了又不得劲” 林其北瞬间醍醐灌顶,“脑补啊!” 段铖满意地摸摸他脑袋,“脑补是另一种形式的颅内高潮。” 段铖这剧拍了五个月,最后半个月的拍摄任务不紧张,所以回家频率多,不过林其北也忙,他们好不容易见一面的。出去吃顿饭,被人看见了,围堵。林其北想看电影,那影院根本不能去,他捧脸感慨,我这么火了? 第62章 段铖笑笑,让他继续保持。 但林其北心里清楚,这种火都是虚的,像泡沫,水一浇就散。他还在寻找自己的定位,即便是唱歌,也要有风格。 林其北送段铖去机场,他开车,“段老师,你的悬疑剧好看。” “嗯。” 就拍成骨折的那悬疑剧,最近网播,点播量远超同期在播剧。段铖近一年稳定作品输出,没有重复设定的角色,讨论度高,口碑和路人缘已经攀升至另一个层次。 这时候,最初目的已经达到,张嫚迪计划让段铖和林其北解绑。不过段铖没同意。 事情当着林其北的面讨论,林其北对这些无所谓,他有知情权就行。 “你也看了?”段铖玩塞尔达传说,林其北送的游戏机,已经让他成功戒掉黄金矿工。 “看了,好看的,”林其北开车不专心,总偷看段铖:“有机会得奖吗?” “成绩好的话,能得个最佳悬疑片奖,”段铖说:“多就没有了,本来就不是主流影片。” 林其北好真诚:“但你真的演得很好!” 段铖愣一下,“你……” 他得到过很多赞誉,不管真心还是恭维,或者捧杀,照单全收,可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般动容,感动得想落泪。 “所以对比之下,我这盘菜更不配上桌,”林其北感慨且疑惑,“段老师你说娱乐圈那些把戏演得稀巴烂的人,怎么好意思称自己是演员?” 段铖满腔浓烈的情绪没来得及沸腾,就被林其北拦腰斩断,嘴角抽抽,说不知道。 林其北继续愤愤不平,“占着茅坑不拉屎!” 段铖叹气,“这话你跟我说说得了,在外见谁都得叫老师,知道吗?” 林其北听话,点点头,说知道。 段铖满意,双眉轻挑,继续玩游戏。 正式杀青那天,金秋桂香,天气微凉,段铖穿着缎面白色衬衫,收到一束蓝色绣球花。没有署名,但段铖知道那是谁送的。 他给林其北打电话,乖乖。 大早上的,林其北没睡醒,耳朵先痒一下。 “我接下来有半个月休息时间,想去哪里度假?地方你选。” 林其北不满意:“才半个月?” “下月初剧本围读,”段铖妥帖地把花收好,“马上又要进组了。” 林其北还迷糊,“嗯?” “电影,拍摄周期不长,三个月吧。” “哦!” “这个项目完成后我就把后面工作推了,一直到过年不出家门,陪你,”段铖笑着问:“行吗?” 林其北也笑,“我还忙呢,不出家门我们喝西北风呢?” “我兜里全是钱,肯定把你喂饱。” 段铖这话说得好听,让人面红耳赤,林其北想得好歪,“喂饱哪里?” “肚子啊。” “嘿!”林其北理直气壮控诉,“段老师你好不真诚。” 段铖:“??”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是追我还是吊我啊?” 段铖的声音丝丝缕缕渗透林其北的魂魄,又沉又蛊,“啊哟,终于发现了。” 林其北骂他滚,“回家跟你算账!” 林其北比段铖晚两天回家,段铖从公司出来,打算开车去机场接人,走去地下停车场,一路揉眼睛。 张嫚迪问他怎么了? “右眼皮跳。” 张嫚迪嚯一声,“灾啊?” 段铖面无表情:“你不要搞封建迷信。” 张嫚迪乐不可支,“行吧,两眼皮跳都发财。” 这话段铖爱听。 离开前,张嫚迪提醒他:“国际高奢品牌的全球代言人还没谈下来,你最近出门注意形象,别被人带舆论节奏。” 段铖笑笑,没往心里去:“我很遵纪守法的,开车变道都打转向灯,能带什么舆论节奏。” “有人存心要搞你,连你小学揪了哪个小姑娘的辫子都能给挖出来放大。”张嫚迪苦口婆心:“你最近势头太好,挡了很多人的路,自己长点心。” 段铖耸耸肩,不予置评,说知道了。 林其北势头比段铖好,他可能真是天才,短时间进步很大,运气也棒。第一个音综,节目组搞了个不伦不类的比赛,林其北倒数第三期被个关系户淘汰,所谓导师对他的恶语评价,在网络引起巨大讨论,最后伟大的网友扒出关系户和导师桃色交易,已内定冠军。 娱乐记者就此提问林其北有何感想? 林其北不卑不亢,说:“我有不足之处,虚心学习。” 大家怜爱林其北,考古其过往,似乎发现遗世明珠。 【光顾着磕他和段铖了,林其北真会唱歌啊,那他选秀怎么被淘汰的?】 【选秀比赛的重点在舞台表现,光会唱有什么用。你看林其北跳舞,像那八爪鱼蛄蛹蛄蛹的】 段铖笑得嘴角跟填齐肩,反复鞭尸林其北的选秀舞台,贴脸开大,故意使坏:“评价太精准了。” 林其一满脸黑线,骂他,“再笑给你头拧下来!” 段铖顶风作案,又笑半宿。 机场接到林其北,段铖麻利把鸭舌帽给他扣上,“怎么安排?” 林其北以为段铖问工作安排,“有个旅游类音乐综艺,我看着不错,想接,不过录制周期有点长。还有下半年挑个时间拜访唱片制作人,想发专辑,争取明年开演唱会。” 梦想和目标齐头并进,很美妙。段铖看他,不说话,目光也鲜活起来。 林其北眨巴眼,“怎么啦?” “没问这个。” “嗯?” 车外人声鼎沸,林其北温和的笑声钻进耳朵,像金色阳光,好暖好热,段铖总是被他吸引,不想顾及任何人的窥探,在大庭广众下接吻。 林其北捧段铖的脸,搓搓,“铖哥问什么?” 那尾调带着波浪线,扑腾进段铖的五脏六腑。 他被烧得声哑:“问我们今天的约会怎么安排?” 林其北看时间,晚上九点,还约会啊? 夜生活多精彩啊,刚开始呢。 他们戴帽子口罩,坐在电影院隐蔽角落的位置,勾缠手指,去电玩城得了好大的娃娃。最后胆子大,进gay吧,贴身热舞,段铖的手握林其北的腰,放浪又绅士。 林其北扭得段铖心烫。 “乖乖好辣。” 林其北弯眼笑,眼尾洇出嫣红的水,端起一杯烈酒,仰头喝。酒滴顺着嘴角经过喉结,泛出浓烈的暧昧。 段铖装了一晚上正经,终于忍不住,轻咬白皙的脖颈。 林其北哼哼唧唧。 段铖伸手搂他,却摸到他衣服口袋里的东西。 安全(饶命)套。 “哪里来的?”他问。 “哦,”林其北怡然自乐,“刚路人塞给我的,问我约吗?” 段铖挑眉,含笑不语。 林其北噘嘴,“我说我有伴了,比你大,中号套子塞不下。” 段铖心里狂风巨浪一番,差点把持不住,所以张嫚迪让他注意影响的忠告还是有道理的。 “你猜这里有没有狗仔?” 林其北无所谓:“爱有没有。” 段铖笑,拍他屁股:“注意点影响吧顶流。” 林其北被他哄高兴,晃他手,“那回家。” 段铖摩挲那套,眼底黑沉沉,看不出情绪,嘴角勾了勾,说行,回家。 林其北得逞,帽子一压,跳上段铖的背,“不想走路了,铖哥背我。” “养精蓄锐啊?” “嗯嗯。” 林其北身体准备充分,并且期待。凌晨那里都没人,他们光明正大走在路上,不牵手,徒增一缕禁忌氛围感。 小区门口,保安都在打盹。林其北纵看眼前高楼,夜静心慌,容易紧张。 “那个……”林其北搓搓手。 段铖站他身后,说:“兔子进狼窝,一般跑不了。” 多雅正的流氓,林其北就喜欢这款。 “我没想跑啊。”他张口就调情,叫哥哥。 段铖听爽了,等他后招。 “我……” 林其北刚刚开口,脚边绿化带中猛然冲出一团影,扒林其北衣服。 “啊!!”林其北吓一跳,以为是私生饭,不想客气,抬脚就踹。 段铖拉住他,说等等。 林其北身形一顿,倏尔停脚。 段铖的张脸隐在黑夜中,表情僵硬,眼底阴沉,与昏黄灯光下生机灼灼林其北大相径庭。 林其北暂没发现异样,注意力全在窜出来的“东西”上。 好像是个女人,头发蓬乱,露出的半截手腕枯瘦,衣服脏乱,鞋也掉了一只。她撒开林其北,目标转向段铖。 “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赚这么多钱,一分不肯多给啊!!你住这么好的房子,让他在外面狗一样过日子!反正你生不出儿子!把钱给我!!都给我!!” 第63章 疯疯癫癫、歇斯底里。 她大吼:“逼急了把你那点破事都说出来,我让你身败名裂!!” 段铖始终不为所动。 林其北惊愕失色,下意识把段铖护在身后,脱口而出:“你谁啊?” “我妈。” 段铖淡淡开口,同时把林其北拉到身边,却始终不看他。 “身败名裂,”段铖冷若寒冬的冰霜,冲女人讥嘲:“好词,谁教你的?” 第57章 一个乡野村妇,没文化,没见识,段铖一诈她就露馅,眼睛瞪得浑圆,心虚回避质问者的目光。 段铖冷笑,心知肚明,但懒得刨根问底,拉着林其北的手腕离开。 陈萍反应过来,失心疯了似的追上去,“你把钱给我!我是你妈!” “你把我当你儿子吗?” 林其北揪了下心,有点难过,看向段铖,发现他很平和。 不愤怒、不伤感,可能因为经历过无数次心理崩塌,一点点把自己拼完整,这需要坚韧的勇气。 “他是你亲弟弟!你要看着他死吗?钱就应该放在能传宗接代的人口袋里!”眼泪鼻涕全糊在陈萍干皱的脸上,她语无伦次:“你喜欢男人,你变态。谁能给你生儿子啊?”这女人疯了,突然指着林其北咆哮,“他吗?都变态!” 终于段铖的表情有了趋于愤怒的变化。 林其北沉声开口:“你倒是生了两个儿子,中奖了吗?” 段铖一怔。 林其北淡漠地注视陈萍这张扭曲模糊的脸:“哦,对,中了,值钱的彩票被你扔了。” 段铖微不可见地笑笑,心情好很多。 陈萍不甘心。 林其北转头看保安亭,里面有灯亮,但没人出来。他拍拍段铖手背,示意自己过去一趟。 段铖点头。 等林其北走,陈萍的态度放软,说,阿铖,妈求你。 段铖很平淡地看着她,叫一声妈。 “段钢赌很大,他跟你说欠100万,实际可能多个零,你填不了他的窟窿,当然我可以。”段铖声音很低,却掷地有声,问:“不过我凭什么?” 陈萍哭出来:“他……” 段铖决绝打断:“别跟我来他是你弟弟这一套,我跟他没多少联系。” 陈萍的眼泪戛然而止,眼看又要疯癫。 段铖视而不见:“如果你想得明白,我每个月给你和爸爸的生活费,只要不管那个废物,你们可以活得很好。” “如果你想不明白,明天可能连吃饭的碗都没了。” 段铖冷冷扯了下唇角,拿出电话,拨通。 “小杨,跟财务说一声,停那边三个月生活费。” 陈萍听闻词话,瞳孔散了一瞬,继而尖叫。 “啊!!” 段铖偏头,躲开噪音攻击。 “妈,我不管怂恿你来这的人是谁,他承诺给你多少钱搞我,我劝你想清楚了再接这活。”他像秋天满山枯黄的落叶,任风吹打,无动于衷,“眼界决定手段,我有的是招让你后悔。” 陈萍直不起背,颤颤巍巍。 保安亭有人,一小伙,林其北之前没见过他,估计刚招的。这人戴着耳塞看小电影,笑得猥琐又亢奋,哪还管得着窗外事。 新人上岗不培训,世界的草台班子再添无关紧要的一笔。 林其北无声叹气,转头又看眼段铖。 一出悲惨默剧。 他还叹气,敲敲玻璃窗。 保安吓一跳,以为来鬼,定眼一瞧,这鬼蛮帅,嘿嘿笑。 林其北耐心不足,翻个白眼,表情好臭,“有人闹事,出来。” 保安忙不迭拿棍,冲出去,嚷,谁啊?谁闹事! 林其北站原地没动,扬声喊:“铖哥。” 段铖听见了,回头朝林其北颔首。 “回去吧。”他最后没叫妈。 林其北走在小区繁茂的花园里,依稀听见陈萍的哭喊,他忍不住转头。 “别看了。”段铖情绪很平。 林其北担心他,说:“没关系的。” 段铖说嗯。 林其北想其中关窍,问;“谁让她的?” “不知道。”段铖一直微微垂首,似乎认真看路,“我没告诉他们我住哪里,我妈一辈子没出过山,她不可能一个人来。” 林其北更担心。 段铖却笑了笑,“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愁什么?” 林其北撇撇嘴,“我饿了。” “行,给你做饭。”段铖拦林其北的腰,把人抱起来一点,跃过一块石头,说小心。 林其北也笑,“哥,你跟你妈长得不像。” “我中基因彩票了,”段铖没松手,一直抱着他:“你呢?你长得像谁?” “小叔说我除了嘴巴像我爸,其他都像妈妈,”林其北抬手搂段铖脖子,在他耳垂那儿蹭蹭:“不过我没印象了,不敢看他们照片。” “没事。”段铖说。 “嗯,”林其北点头,也说:“没事。” 做(饶我狗命)爱肯定不行了,谁也没心情。段铖给林其北做饭,煎个蛋,走神,差点烧穿锅。林少爷于是亲自下厨,端了盘炭烧什么玩意儿出来。 他沮丧:“不能吃了。” 段铖:“……” “睡觉吧。” 林其北说好,换睡衣,爬上床,乖乖等段铖来。 他们什么话都不说,抱着,睡眠质量不错,一觉到第二天中午。 段铖的手机摆在床头柜,不停震,差点给自己震地板上,终于把床上二位闹醒。 林其北踢段铖:“你闹钟响了!” 段铖说我没定闹钟。 “咦?” 震动响了停,停了又响,跟催命似的不间断,林其北反应过来,“哦,你电话。” 张嫚迪打来的。 段铖给接通了,没机会喂个字出来,那边以极其严肃的口吻,语速快但清楚的说:“你妈把你闹上热搜了,控诉你不忠不义不孝,wb升堂,图文齐全,声情并茂。” 段铖:“……” 张嫚迪不带喘气:“你在干什么?” “睡觉。” “和谁?” 段铖无语。 张嫚迪长叹气,“和小北一起来趟公司吧,小会议室,面聊。” 恒星娱乐十楼小会议室总裁专属,段铖和林其北到的时候,除了张嫚迪,林琮珩也在,外加吃瓜凑热闹的沈竹钦。 很巧,会议桌上有盆瓜。 沈竹钦意有所指:“唉,瓜还是得吃当季的,过季的玩意儿都有毒。” “……”段铖没搭理他,正视林琮珩,叫一声林总。 林琮珩正看材料,没抬头,嗯一声。 沈竹钦的眼睛点在段铖身上,最后落在林其北脸上,“你们谈没谈?” 这问题段铖不好回答,要看林其北的意思。 林其北想了想,说:“胜似谈了。” 沈竹钦噗嗤一声笑。 林琮珩听贯口相声,没打扰沈竹钦发挥,直到林其北问:“竹钦哥,你跟我小叔谈上了吗?” 林琮珩:“……” 小兔崽子。 “行了,”林琮珩不想打断二位活祖宗,“谈正事。” 这事跟沈竹钦没关系,他给自己窝沙发角落里继续吃瓜。 陈萍给自己开通wb账号,实名认证,发了份长达二十页的ppt,人物关系,因果逻辑,全部通畅。 来的路上,段铖不想看,林其北替他看了。 “她颠倒黑白!”林其北替段铖委屈。 “不重要,”张嫚迪只化淡妆,也是从家赶来,这事儿发生太突然:“她引导舆论已经成功了,现在网友们跟她的情绪走,铺天盖骂段铖忘恩负义。半个小时前,有人全平台下水军带节奏。” 林其北皱眉,“这算什么?” “娱乐圈搞人的模版手段和流程。”张嫚迪顿了顿,看向段铖,说:“这一年你起来太快,挡了很多人的路,我让你注意点了。” 段铖一直没说话。 林其北反驳:“有心人搞破坏,他有什么办法。” 林琮珩开口说:“会护短了?” 林其北撇撇嘴。 段铖拍拍他的后腰,说没事。 “黑料不是张口就来,我以前的经历,大众多多少少知道,不用自证,简单说一下情况就行,律师函同时发出去,我妈脑子不灵光,这事儿她闹不大。”段铖语调缓,说着顿了一下。 林其北问:“怎么了?” 段铖轻啧一声,蹙眉道:“可能还有后招。” 确实,张嫚迪也发愁。 指鹿为马弄不死段铖,引起大众关注,再混淆重点,让押注段铖的制片方和赞助商呈质疑态度。把他势头打下去,才能见缝插针,推自己人进市场。 林琮珩说:“业务部暂时没接到品牌方的解约通知。” 说明这事不严重,在外界眼里,你的家务事,可能是一场笑话。 第64章 段铖以为自己习惯了无隐私生活,如今被人又扒层皮,赤裸裸的白骨露在外面,他依然觉得难堪。 心累,不想工作,不想见人,能不能回家? 他往后退半步,撞在林其北身上。 林其北没说话,看看他,笑了笑。 林琮珩日理万机,不用管这些事,但好奇,问:“你对家都谁?” 段铖和张嫚迪同时看向沈竹钦。 林琮珩哦一声。 沈竹钦双手举起表无辜:“别看我,我吃瓜群众。” 段铖耸肩。 娱乐圈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对家。可能在段铖的唯粉眼里,林其北嫌疑最大——搞事提纯,弄臭相方,全是一出戏,老精彩了。 气氛有所缓和,张嫚迪着手准备危急公关,把段铖爹不亲娘不爱的人设舆论带起来,如今社会多数亲子关系紧张,大多数人可以共情。 张嫚迪让段铖最近低调一点,话刚说完,她右眼皮跳。 小杨火急火燎冲进会议室。 嚷,不好了! 张嫚迪的小心脏突突跳。 段铖比较淡定,问,怎么了? 小杨脸色好难看,手机投屏。 两个事情—— 陈萍又发wb了,说段铖是同性恋,自己手上有他跟其他男人的亲密照片。 林其北吓一跳,这事也能往外说,真要鱼死网破吗? 段铖皱眉,手摁在林其北肩上,看上去淡然,其实表情也不好。 小杨大气不敢喘。 林琮珩眼睑绞一下,问林其北:“其他男人指的是你?” 林其北如实说:“我不知道。” 林琮珩暂顾不上跟他俩算账,吩咐底下人:“马上联系陈萍,摁住她!” 他指小杨:“继续说。” “有人举报段铖工作室偷税漏税,我们已经收到了相关部门的红头文件。” 小杨话音刚落,在场至少三个人手机同时炸起。 能让你查无测人的组合拳如约而至。 第58章 段铖陷入舆论漩涡,所有工作停罢。 工作室在发布“清者自清”声明后,拒接所有媒体询问和采访的电话。这一举动,部分人觉得他恃才傲物,另一部分认为他心里有鬼,反正都没好话。 段铖身上二十几个代言,包括还没正式谈下来的国际高奢,都不吱声,默契观望风向。时间一久,有沉不住气的品牌方以不使用劣迹艺人为由,发出解约公告。这口子一开,更多资方蠢蠢欲动。段铖的待播剧和即将入组的电影,招商岌岌可危。 还好,段铖本人心态平和,乐得清闲,给自己放假。他不想让林其北沾染这些,于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只给林其北发条消息。 好好吃饭。 没了。 林其北要气死,发脾气,说你给我滚回来,不然我们完了,没戏! 段铖好久没回复。 又过一天,林其北发出最后通牒。 “明天晚上我在红桥机场3号口登机,机票我也给你买了,你可以不来,走着瞧。” 这话是语音发出去的,又冷又硬。 林其北很甜,这得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段铖不敢踩雷,收到消息的下一秒就回去了。 登机口热闹,两个人坐在角落,没人注意。 段铖低调得不修边幅,帽子一压,恨不得穿背心、踩拖鞋,林其北发现他胡子都没刮。 “去哪里了?”他问。 段铖一本正经:“道观。” 林其北:“……” 踹死他得了。 “你目前在我这的好感度降到0,别惹我,马上就负了!”林其北抬两指戳他。 段铖抓住他手指,圈在掌心轻轻摩挲,“这段时间太多人盯着我了,你能避就避,让这阵风先吹过去。” 林其北冷笑:“丢下我,这就是你处理问题的态度?” 段铖一怔。 “那我真想错了,以为你比谁都好呢。”广播提醒游客请有序登机,林其北起身,垂眸斜看段铖:“你走吧,我不要理你了。” 林其北三言两语,把段铖刮得血肉模糊,制服了。 段铖跟上他,说我错了,你别扔下我。 林其北还是不要理他,人在身边,把他当空气。 段铖给他倒牛奶,林其北不喝,看也不看。段铖想了想,把牛奶给小可,于是小可递过去,林其北勉为其难,端起来,喝光了。 小可:“……” 救大命,我只想看美男接吻,不想美男吵架我当传话筒,弄不好株连九族! 但段铖觉得蛮有趣,解锁了新玩法似的,一路把林其北喂得差点积食。 “够了。”林其北说。 段铖从谏如流点头,说哦。 “气消了吗?” “没有。” 对话至此,林其北又不搭理段铖了,上保姆车,坐左边,不关门,冷脸等段铖上来。 于是段铖托小可问,打算气多久? 林其北哼哼唧唧,说,看他表现。 工作很多,林其北两天辗转三个城市,上声乐课,见唱片词作者和制作人,讨论细节,晚上到录音室试音。他说想出专辑,立刻着手落实,行动力、决心还有觉悟都比段铖高。 林其北找的录音室业内知名,在城市中心地段,附近媒体公司,蹲点的粉丝狗仔众多。 到了地方,林其北没立刻下车,他慎重好多,对段铖说:“你先回酒店吧。” 段铖笑笑,说没事,我等你。 林其北咬着唇,面露蹉跎。 “怎么啦?”段铖问。 “你的事怎么样了?” “上面部门还在查,没什么情况,”段铖有想摸摸林其北的脸,怕他躲,手没敢伸出去,“我很遵纪守法的,你别担心。” 林其北倒不担心这个,“你妈妈呢?” “找不到,”段铖说:“我准备换个方法,曲线救国。” 林其北:“??” “找人去我老家,抓我弟。” 林其北耸耸肩,说哦。 段铖觉得气氛不错,想调情几句,“乖乖——” 林其北听也不听,软弹的屁股好像装了弹簧,在段铖眼前犹如狂风刮过,眨眼人就不见了。 段铖:“……” 啧。 从那天之后,江湖流传,林其北身边多了位神秘人,不管在哪里,准时来接下班。就是每次深夜出没,戴了副墨镜,十分骚包。 cp粉在段铖出事后,对所有一切讳莫如深,前一秒呐喊着“接林其北下班的神秘人就是段铖”,照片都放出来了,下一秒上演阅后即焚,任何轨迹都没有。 女孩们磕糖磕出了真爱,看那二位的眼神俨然儿子儿媳恩爱的欣慰,于是口号从“豹豹猫猫快接吻”到“给老娘藏好了我害怕你们出柜”,变化尤其丝滑。 林其北没消气,吃着段铖送来的海鲜烩饭,就不看他。 没事,段铖乐意,笑得很不值钱。 小可小杨转个背就蛐蛐。 【业内爆料,段铖爱惨林其北了】 1l:如题。 2l:姐妹细说。 3l:林其北生活不能自理,段铖恨不得亲自把饭喂他嘴里。 4l:这算什么,奶嗝文学吗? 5l:我是楼主,我说,奶嗝个屁,林其北一脚能把段铖踹进大西洋。 6l:ooc了吧 7l:完全不,他俩干什么都不ooc。 8l:还有吗?我还要听,楼主快做饭。 9l:段铖接林其北下班,让司机先走了,等了五个小时,亲自开车,他俩回酒店。 10l:戴墨镜的那个真是段铖啊? 11l:他何止当司机,他身兼多职,以后都是惊喜。 12l:敬请期待吧各位。 13l:段铖舔狗。 14l:滚蛋,小心林其北告你。我给你忠告,最近别惹他,他心情不好。 林其北噼啪打字,一肚子气,收起手机,继续扒饭。 段铖明知故问:“怎么了?” 林其北鼓着腮帮子说想吃油焖大虾。 段铖就乐意干着活,都不给他点了,亲自出门买,谁让他闲呢,得养好家里赚钱的顶梁柱。 沈竹钦听说这一情况,都叹为观止。 不能靠近恋爱脑。 半个月后,林其北开了场小型歌迷会,为新专辑试水,来的人不多不少,正好填满一个小会场。 林其北在唱歌方面真的有天赋,不说技巧,他的嗓音和氛围感属乐坛独一份的清灵婉约,尤其他安静坐着时,手抱吉他,唇前钻光闪闪的麦克风,好耀眼。 气氛特别好,许多小姑娘共情流泪,林其北走进观众席,哄她们不要哭。 太能为他死心塌地了。 爱豆粉丝亲亲热热,谁也没有发现最前排一处位置,某个人只露一双眼睛,欣慰但又十分不爽,絮絮叨叨:“招蜂引蝶。” 第二日,林其北高清怼脸图出圈。图中人双目温情潮润,剔透的泪珠满溢却不落,眼尾、鼻尖嫣红如桃花,唇形似笑,纯情勾人。 第65章 配文【他是我的星星】。 拍摄者“林其北唯一站哥”,一战成名。 匿名论坛炸了以炸又一炸。 以“我老公恨不得把我拍成僵尸”开始,引发共鸣。 有个好文艺的说辞:图片里站着的是持镜者的爱人。 谁啊?段铖? 那林其北还能是谁爱人? 话题随之被岔开,开扒“谁昨天在歌迷会看见段铖了”? 没有。 段铖仿佛是个神秘的灵魂,谁也看不见,却如影随形。 这位视帝候选人找到了等同于拍戏和赚钱的另一件事,更加乐不思蜀。 几场活动下来,林其北都发现不对劲了。 他扒拉着图片,跟段铖说话,“段老师,这个角度,你昨天就坐这位置吧?” “嗯?”段铖不承认:“没有啊。” 林其北掐着嗓子学那强调,“嗯?没有啊——” 段铖啼笑皆非,“别阴阳怪气。” 林其北就不说话了,他还跟段铖生气呢,没原谅。 段铖给林其北点了杯维c轻咖饮,“加了糖,少喝点。” “好的,唯一站哥同学。” 段铖:“……” 掉马了。 “哦对,”林其北继续阴阳怪气:“爆汁水蜜桃。” 段铖咳嗽两声。 林其北脸红恼怒:“真不要脸!” 段铖还能更不要脸,但会惹毛林其北。 他正经一点,开口:“北北,有个事情跟你说。” 林其北的脸从烩饭中抬起:“嗯?” 段铖口中避世那几天,其实见了张奔,之前谈的电影项目,剧本已打磨完整,名《落俗之地》,由恒达集团出品。项目备案等前期工作正在进行,马上就会开机,他让段铖做好准备。 段铖奇怪自己现在这情况,张奔居然还会找过来。 张奔拍胸脯,信誓旦旦,说,你是我的天选男主! 段铖还蛮不好意思,问:“恒达集团?” 张奔坦然,“嗯,林琮珩控股。” 段铖了然,又说:“我合同还没签呢吧?” 张奔吓一跳,“你别放我鸽子啊。” 段铖笑笑。 张奔看段铖神神叨叨的样,心一咯噔,“不是,你真偷税漏税?” 段铖挑眉,反问他:“我要真偷税漏税,你还用我吗?” 张奔直说肯定不能用,想想再感慨:“那挺可惜。” 然后段铖就收到林其北说要散伙的信息,走前跟张奔说:“把合同和剧本寄给我,我最近闲,随时可以进组。” 张奔一拍手,说行。 敲定了。 段铖伸手擦掉林其北嘴角的饭粒,淡淡地说:“后天我飞山城。” 林其北眨眨眼:“干嘛?山城有出名的道观吗?” 段铖失笑,说:“不修道了,我进组。” “哦,”林其北也笑,唇偏过去一点,很自然的碰碰段铖指尖,“赚钱呢,要紧。” 第59章 段铖进组的消息不胫而走,在这节骨眼,是一种良性讯号。这么多天过去,上面并没有放出他偷税漏税的实锤。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意识到,段铖可能真被人搞了。 沈竹钦查出来搞段铖的人是徐子邈,这二百五已经糊了,但他背后有资本公司,跟恒星娱乐是竞争关系,中间这一通弯弯绕绕属商战,是林琮珩的舒适区,段铖不用管,专心拍戏吧。 段铖跟沈竹钦说谢谢,他被软封杀这段时间,一部分活动沈竹钦出面,不收通告费,这样甲方也不会跟段铖要违约费。另一部分由林其北替代。 赚得都是脸面钱。 “不用跟我说,”沈竹钦刚睡醒,懒得很,他说:“我是看小北面子。” 他说两句又要睡过去。林琮珩端着杯蜂蜜水,喂他喝,打趣道:“小北面子有这么大?” 沈竹钦好无语地扫他一眼,哼哼唧唧,不说人话。 “哦,”林琮珩于是自问自答,“是我厉害。” 沈竹钦睡不着,笑场了,噗嗤一声。 笑完了又腰疼,这蜂蜜水一口喝不下,他看自己手腕上两条痕,还有床头柜情趣手铐,骂林琮珩真狗。 “你再拍拍屁股去找你前男友,我能更狗。” 沈竹钦:“……” 妈的阴沟翻船。 段铖提早一天到达山城,演员围读。 《落俗之地》讲的是一个生活在马来底层的小混混,叫赵良谦,英文名eden。赵良谦偶然进入销金窝,对纸醉金迷的繁华神魂颠倒,他不择手段融入所谓上流社会,踩踏真情,利用人心,啃食骨血。他成功了,却也因欲望膨胀迷失自己,最后不免落俗,在众叛亲离中死去。 段铖饰演赵良谦,性别男,爱好男,一番大男主。赵良谦人生三个阶段,信念萌芽时期得到的第一桶金,走出红灯区后不择手段成为当地赌场龙头,最终灵魂崩塌跌落神坛。 段铖把剧本拆解的非常细致。 导演把重点放在第二阶段,这一时期,赵良谦要接触很多人,鱼龙混杂,自我迷失的茫然和野心的贪婪相互交缠,情绪难把握。 不过段铖认为赵良谦的第一阶段很关键,他一个摩的司机,过着行将就木,毫无意义的生活,不想自己碌碌无为到死,着手计划离开红灯区。得到人生第一笔巨款的过程让赵良谦害健在的良心备受谴责。但无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赵良谦杀死了爱他至深的男孩,同时也亲手埋葬了自己。 这段剧情必须把赵良谦的性格转变完整表现出来,稍微差点意思不行,用力过猛了也不行,否则他后面的意图就站不住脚,那剧情从内核角度出发看,会显得很单薄。 张奔导演认同段铖的观点,但现在有个问题,那位男孩的选角没有着落。 “小春——”段铖在剧本里看见这个名字,问:“客串角色,对演员有什么要求吗?” 张奔眉心褶皱很深,这让他看上去命很苦,“单纯的花瓶,漂亮就行。” “这很难找?”段铖不解:“海选的人里面一个没有吗?” “有啊,我不满意。” 段铖:“……” 如果没记错,导演之前说这角色随便找个人来都能演。 “什么情况?”他问。 张奔端着副老学究的模样,耿直且仇大苦深道:“我想要新人,又不能太新,完全没拍戏经验的,找来我都怕给自己气出脑溢血。唉,你不是知道的嘛,现在所谓新人演员,个顶个的心比天高,教么教不会,说又不能说,纯傻逼。” 段铖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知道啊,你别问我。” 张奔翻他白眼。 “要长得好看,有演戏经验的新人,性格好一点,”他手握拳,锤大腿,“难找嘛!” 段铖脑细胞集体蹦跶一下,又想到了林其北。 张奔不等他开口,继续说:“而且还有一点,这人会跟你有大尺度戏,避免不了。” 段铖淡淡嗯了声。 所谓大尺度,真的蛮大,全裸上阵,真刀实枪一场床戏,很多人接受不了。张奔一开始怕段铖也接受不了。但艺术嘛,本来就要这样。 张奔把问题抛给段铖:“这人得你自己选,你喜欢谁,跟谁能擦出火花,我肯定把人谈下来,好吧。” 段铖不接茬。 张奔换了种语调,不那么强势了,说:“赵良谦和小春的床戏是影片第一个高潮。段铖,我反正是想通了,不管谁演小春,你跟他把这部分的张力发挥出来就行。” 段铖沉默不言,斜睨他好久,把张奔的鸡皮疙瘩都看出来了。 “我是gay,谁演小春都吃亏。”他说。 张奔:“??” 段铖唇角一勾,问:“你有人选了?” 张奔搓搓手,“也不算人选,一个赞助商推荐的新人,带资进组。” “林总给你的钱还不够?”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林总也没反对啊,”张奔破罐子破摔:“你知道我为了还原马来,搭这景花了多少钱吗?” 段铖不惯着他,说不知道。 “用得着我知道么。” “超预算百分之三十!”张奔苦哈哈,眼镜溜到鼻头,脸上全是汗:“英雄也得为三斗米折腰。”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张奔拍桌:“除非你明天就给我找个更合适的来,否则先这么定着吧,没时间了。”他喘口气,继续说:“人下午到,你们先见一面。” 段铖没回,若有所思。 张奔又喊他,“段铖!” 段铖回神,深呼吸,说行,见一面吧。 下午林其北给段铖打电话,闲聊,问他在哪里。 段铖刚到约定会面的餐厅,其他人包括张奔,都还没到,他进包厢,在靠窗的沙发坐下,外面是江。 “段老师?” 段铖轻蹙一笑:“跟你报备过了啊。” 第66章 “哦,跟人幽会呢。” “那不然呢,”段铖挑眉,言语忽地轻佻起来,“家里老婆太凶,生我的气,不跟我好。男人嘛,既要泻火,也要刺激。” 林其北好配合他:“你老婆谁啊?太坏了。” 段铖舌抵着上颚,发出黏糊的水声。 林其北耳朵都麻了,“你想我跟你好吗?” “想啊。” 林其北掐着嗓子,“可是你老婆好凶,打我怎么办?” 段铖笑着,说,不会的,“我们不让他知道。” 林其北:“……” “靠!” 他笑场了。 段铖啧一声,批评他,“乖乖太不敬业了。” 林其北笑半天:“哦,段老师入戏了?” “入了。” “真容易入啊,”林其北言语微酸,“别再跟什么人因戏生情。” 段铖不狡辩、不反驳,嗯一声,说:“我不保证啊,你得过来看着我。” 林其北算时间,“巧了,我给自己放了个假,后面一个月都没工作。” 段铖舒眉展眼,“等你来呢,快点。” “快不了,我这气还没消。” 段铖好耐心,问:“我的好感值到多少了。” “十吧。” 段铖说:“费劲。” 他二位正调着情,包厢外面传来好大的声音。 先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说,段铖到啦? 张奔说到了,刚给我发了信息。 哪儿呢怎么不来接。 段铖听着翻白眼,心说你哪位啊我接得着你么。 张奔在外面干笑。 随后另一个能把嗓子掐出烟的声音接话,吕哥你别急嘛,马上就见到了,都是一个项目里的同事。 段铖:“……” 林其北依稀听到一些,在电话那边不明所以:“谁啊,说什么呢?” 段铖好无奈,他心如死灰,说:“资本家的宠儿。” “哎哟,”林其北乐了,且对自己的定位认知正确,说:“他还能比我家那位资本?我也宠儿。” 段铖的心眼密密麻麻,眼睛一转,说不知道啊,你赶紧过来看看。 “乖乖救命。”他撒个娇也炉火纯青。 第60章 段铖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皮囊下的心眼是深是浅,他摸得清。 比如进来这位,腰细如柳,弱不禁风,站在金主身边,神态却趾高气昂。 张奔没来得及给段铖使个眼色,只见段铖浅浅一晒,起身,修养良好地伸出手,冲那赞助商说:“罗总,久仰。” 肚腩前凸,油光水滑,名后面加个总,这类人就喜欢被其他人恭维,不是刻板印象。 罗总咧嘴大笑,哈哈两声,我去年还见过你啊!段铖贵人多忘事。 段铖从善如流:“事多忘贵人。” 罗总被马屁拍爽了,主位落座,让跟他来的人坐身边,挨着吃饭也不嫌腻得慌。段铖给包厢空调降了几度温。 “对对,你最近确实事多啊,”罗总不阴不阳说:“大家特别担心你!” 段铖笑笑。 跟着来的人叫郑糯,含羞带臊地给罗总倒满酒。 姓罗的不知跟谁得意,脖颈扬起,手往下捞,摸了一把那儿,郑糯的脸跟设定好了似的,红里透骚。 张奔:“……” 段铖:“……” 某些潜规则也不是刻板印象。 整顿饭下来,段铖就夹了两筷子水煮白菜,意思意思喝了三口白酒,借口感冒,后面只喝白开水。 郑糯在罗总口若悬河的间隙,时不时给段铖抛媚眼。 段铖当做没看见,私底下手指翻飞,给林其北发了八百条求救信息。 林其北正在骑马来的路上。 -乖乖:等我。 -乖乖:英雄救美! 段铖盯着那字,脑海浮现林其北闪亮亮的眼,和狡黠的笑,有点乐不思蜀。 张奔隔着俩位置踹段铖,口型说,叫你呢! 段铖只能看过去。 散场前罗总对这场饭局做陈述总结,点题了,说郑糯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在演戏方面很有天赋,年轻人就是缺少机会,进组锻炼段铖,各位多多照顾。 这话他说的很暧昧,那目光流里流气,先看段铖,再看导演,暗示性十足。 张奔汗都来了,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个烫手山芋,向段铖求助。 段铖暗话没有,明话也没有,就嗯了声。 散场。 资本塞过来的人,拒绝得太直白,容易得罪他们。张奔犯难,他心眼太直,把问题抛给段铖,让他选。同不同意另说,他觉得段铖多少会提意见。 段铖知道张奔拿自己当枪使,他还是什么话都不说,让对戏就对戏,只是情绪稍微空了点。 郑糯在片场颐指气使,张嘴就逼逼,一会说酒店环境不好,一会又说棚里空气不好,要么伙食不好,要么地方太偏点不到上档次的咖啡。 总之难伺候。场务心如死灰,出门前没拜菩萨,新项目碰上个升压怪,晦气! 郑糯挑完刺,跑导演跟前,嘴脸一变,楚楚可怜。 “导演,吻戏能借位吗?” “呃,这个……” “我觉得床戏很没有必要呀,太露骨了,对我以后发展有影响。” “呃,那个……” 段铖若有所思观察片刻,给张奔发信息,问—— 那位罗总投了多少? 张奔秒回,目前五百多万。 段铖挑眉,招招手让小杨过来。 小杨小碎步跑来,保温杯递出去:“老板喝水吗?” 段铖说不喝,低声问:“他到哪里了?” 小杨眼观鼻鼻观心,秒懂,说:“小老板早上七点的飞机,现在应该从机场出来了。” “问一下小可,我要具体位置,”段铖顿一下,说:“保密工作到位,别让当事人知道。” “好的老板!” 半分钟后,小可发了个实时定位。她收了段铖五位数红包,把林其北卖的底裤不剩。 小杨报告,小老板还有半个小时零五秒抵达战场! 段铖勾勾嘴角,“知道了,跪安吧。” “嗻!” 十分钟后,段铖好整以暇,进入布局。 “导演,时间不早了,继续对戏吧。” 对的是一场吻戏。 段铖特意选的,算一场重头戏,从简单到复杂的心理变化,可以看出演员功底。 郑糯看上去不情不愿,实际上可乐意了,翘着食指撩起头发往耳后一夹,矫揉造作道:“老师吃口香糖了吗?听说男演员拍吻戏前都吃,我刚吃了。” 段铖无语,“……没有。” 道具组准备。 雨天,action。 小春浑身湿透,被赵良谦拥抱。他澄澈的眼睛看向赵良谦,叫哥。 “哥哥,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的。”小春无措、恐惧,又大胆热情地回抱住赵良谦,“我的钱,我的身体,你想要什么?” 雨好大,淹没城市,摧毁理智。 小春迷恋赵良谦,也以为他很爱自己。 赵良谦的目光浸在水幕里,什么都看不清,他说嗯。 小春等好久,问,你吻我吗? 赵良谦摇头。 小春于是主动吻上去,赵良谦偏开头。 “哥哥……” 张奔喊卡。 就这么一段戏,郑糯演得惨不忍睹。 段铖面无表情推开郑糯,抹了把脸,躲到小杨撑过来雨伞下。 张奔是娱乐圈为数不多的老实导演,气急败坏也骂不出几句。 他说:“不是这么演的,你得说台词,不是背台词,你要把自己代入小春。他纯,不是那个什么!” 郑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哪个什么?我演挺好啊。” 张奔捂脸:“哎哟我天。” “你演得太骚浪了。”段铖捏着块毛巾擦脖颈,人造雨水顺着流进衣服里,有点不太好闻。 张奔使劲点头。 郑糯一开始意外,品那俩字,突然来劲,腰跨一扭,笑道:“那段老师叫我演啊,你不是好厉害吗?” 段铖干脆利落说:“没空。”他皱眉:“换个称呼叫我。” 郑糯冷笑,装都不装了:“这段剧情不好,要么改了,不然我不演。” 张奔叹为观止:“大哥,你还没签合同啊!” 敢这么叫板。 “这角色就是我的,签不签合同有区别吗?” 张奔:“……” 万恶的资本家什么时候带着他们的脑残孩子离开娱乐圈! 段铖嗤笑。 郑糯看过去,讶异问:“你笑什么?” 段铖方案白眼,淡淡蹦出俩字,“傻逼。” 张奔嘴巴张这么圆。 郑糯脸上青红交错:“我操你妈!!这剧组没几个投资赞助,钱花完了以后吃饭都得指望老罗散财。段铖,我叫你声老师是给你面子,老子不爽,连你都能换了!今天这事儿没完!” 第67章 段铖依旧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罗总有老婆,你哪根葱?” 郑糯破大方,张嘴又要喷。 段铖往后退退,生怕他的口水溅到自己。 这时小杨拉拉他的衣袖,小声叫老板。 段铖瞳孔微微一缩,嘴角朝下抿,忽地看上去好委屈。 他对张奔说:“导演,这戏我也演不下去,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导演惊呆了,所有在场工作人员都惊呆了,包括小杨,她抓耳挠腮想给张嫚迪发段信求救。 老板耍大牌,他疯啦! 段铖在内业一直以随和敬业相称,能把话说得这么绝,确实像疯了。 郑糯好像也正有此意,扭头看张奔,说你选吧。 选个屁!张奔花几年写出来的剧本,等几个月为段铖组的局,你一个卖屁股的嚣张个毛! 他正要开骂,不远处倏然飘来一团柔和又俏皮的声音,带着沁人心脾的魔法,终止了这白热化的口水战。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段铖似乎愣了愣,垂首掩眸同时,嘴角朝上勾,很快压下。等他彻底转过头,再抬脸,已经是一张拧蹙眉低落的狼狈模样。 “北北。” 怎么拍个戏还委屈成这样。 林其北心都拧起来。 第61章 郑糯先开口,很不客气地问,你谁? 段铖白他一眼,心想烦死了。 林其北压根不搭理郑糯,来到段铖身边,顺手接过小杨手里的伞,手腕朝下一垂,宽大的黑色伞面隔绝所有人视线。 他跟段铖咬耳朵,声音很轻,像微风吹过旷野,引的青草浅浅摇动。 “他那张嘴你要是亲下去,以后你就不问来吻我了。” 段铖挑眉,“看多久了?” “不久,十多分钟吧,”林其北砸吧嘴,说:“你这剧组蛮热闹的。” 段铖笑笑,就着刚才的话题问:“我现在能吻你吗?” 林其北抬起一指戳他胸口,冷酷无情说不行。 收起伞,林其北笑意明朗,面对众人,张奔眼前一亮,“你是演员吗?” “不能算,什么都干一点,”林其北谦虚,“混口饭吃,很糊的。” 张奔哈哈笑,说我看你眼熟。 郑糯杵一旁,阴阳怪气嘁一声。 林其北终于给他眼神,“你是干嘛的?场务啊?” 郑糯气死。 林其北从上往下打量他,一根头发丝也没放过,最后真诚开口:“哦也是演员啊。” 郑糯:“……” 林其北那张嘴损人,大刀阔斧,道:“你说你脸么长得不好看,演戏么也一般般,还不如干场务。诶场务那活估计你也干不来,废物。” 段铖听林其北小嘴叭叭骂,爽得不行,同时惭愧,自己落套世俗,总想着碍于情面,骂人都要三思后行。 郑糯炸了,“你他妈……” 林其北手指重重一点,“闭嘴!”他气势如虹,真有仗势欺人的做派,问:“知道我谁么?” 郑糯懵逼:“啊?” 他看林其北的样,笑脸粉嫩,估计也是哪位金主爸爸保养的小鸟,担心大水冲了龙王庙,暂时闭口不言。 张奔暗中观察不出来,给段铖使眼色,希望他透露一星半点的内幕。然而段铖的眼睛就黏在林其北身上下不来。 跟那花痴似的。 张奔摸摸下巴,有了想法。 他冲林其北笑:“你贵姓?” “我姓林,林其北,”林其北礼貌,态度十分谦逊,伸出手,弯腰向前跟张奔握了握,“导演好。”而后相当官方地说一句,久仰您大名,以后有机会合作。 张奔心花怒放,用得着以后吗,现在就可以!! 他脑子一万个叹号飘过,面上却十分权威,好的,我十分期待。 郑糯眼见自己成了透明人,这让一贯处于话题中心的他不痛快。 “合作?”郑糯讥笑:“他能演戏?” 段铖瞬间觉得这脑残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很给面子。 张奔也正有此意,右手合拳往左手掌心轻轻一击,“说的是!” 林其北:“??” 张奔说着赶忙把剧本递过去,连哄带骗说:“小林啊,这段,就刚才段铖和他演的那一幕,你演个试试,我看看。” 轮到林其北懵逼:“啊?” 他是来探班的,现在是个什么进展? 郑糯反向助攻,仍就冷嘲热讽,“他演他也骚。” 林其北皱眉,偏头过去,嘴上骂道,放屁! 然而脑袋堪堪转了半截,耳畔突然被深重的呼吸拂了一下,好麻。 “小春。” 段铖零帧起手,那眼神忽地压抑又阴郁,他屏蔽了所有人,眼底似乎只容得下林其北。 不,是小春。 林其北对上段铖的眼睛,倏地怔愣,过去一秒钟而已,眼前的人好陌生,仿佛一条游离在野外的饿狼,由心产生恐惧。 小春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林其北想,反正我不喜欢,还是段铖好,段铖天下第一好。 “你……”林其北想说点什么。 赵良谦捧起他的脸,吻上去,“你必须爱我。” “……” 林其北不得不承认,不管是段铖还是赵良谦,他的吻技和演技都好优秀。 林其北腿软,半阖的眼睛无法聚焦,很快蒙上一层潮湿的水雾,压着眼尾,像一只在迷雾森林里走失的小鹿,懵懂天真,不清不白。 段铖胆子好大,捞着林其北的腰,大庭广众下吻他,却不叫他名字。 “小春。” 林其北思绪混乱,分不清虚空还是现实:“你……” 会演戏的人具有超大魔力。 明明还是段铖的脸,灵魂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其北有些害怕,却又为此着迷,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我该叫你什么?” “eden。” 林其北抿着唇,眸光婉转,眼尾艳出了血色,他叫:“哥哥。” 他又被吻住。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种张力!全他妈对了! 张奔舍不得喊停,激动地想给段铖和林其北磕一个。 好的演员不仅自己会演戏,也会舍得给戏,还会带对手演员的戏。段铖就是这种全能选手,省了导演太多事。如今市场,两个男明星演感情戏,叫蹭热度下海。让有演技的男演员来,尊称同志电影,档次完全不一样。 什么金主爸爸,滚一边去。张奔现在看郑糯八百分不顺眼。 郑糯还在那儿嘁来嘁去,看上去不服气。 张奔白眼翻他。 “小林,”他嘴脸一变,喜笑颜开:“你有档期吗?” 林其北低头,鬓发正好遮住他红透的耳垂,含糊不清说:“我休假了,准备去挪威住一个月。” “哎呀!挪威有什么好住的,冷得要死,容易抑郁!” 林其北:“……” 段铖正回味着满嘴的甜,笑容柔和,不说话。 林其北脱口而出问:“哪里住着好?” 张奔说:“你看这里怎么样!?” 林其北:“??” 不待林其北仔细思考,郑糯首先沉不住去,“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张奔也不怕得罪人了,直接:“小春着角色你不合适。” 郑糯说呸,“一个连番位都排不上号的花瓶角色,还真能往身上贴近啊。我来演是看得起你们,真以为自己超凡脱俗呢,钱不要啊?恒达集团出资多少你心里没数啊?老罗要是撤资,你个三流剧组之后全西北风!” 段铖单边眉毛一挑,稍感惊讶,年轻人见识不多,话真敢说。 张奔脸上也精彩。 郑糯继续输出,“我知道你们笑话我是个鸭,但鸭也有鸭的本事和资源,角色是我的,钱就是你们的,谁敢抢!?” 他要么真以为自己有靠山,所有口无遮拦,要么没脑子,以后不想混了。 段铖无语摇头。 “哦?”林其北却轻蹙一笑,“是吗?” 郑糯的话嘎巴一卡,皱眉看他:“你什么意思?” 林其北没理他,问导演:“他说的那个姓罗的投资多少?” 张奔颤颤巍巍伸出五根手指。 林其北反应不大,超淡定接话:“嗯,我翻倍,让他滚吧。” 段铖觉得林其北撒钱的样子帅呆了,于是他自己的腰杆,不由自主地,硬挺得像钢铁般笔直。 郑糯脸色煞白,“你疯了吧?” 林琮珩一直让林其北低调点,但这个逼他想装很久了。 “疯?还行吧,”他笑笑,说:“炫富这方面,至今无败绩的。” 导演能让演员滚,要让投资商滚,还没这个先例。事情似乎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张奔原本只想要林其北演小春的,他擦擦冷汗,说:“换投资商的话我们还得跟恒达集团报告一下。” 第68章 此话一出,郑糯眼看又要洋洋得意起来。 林其北一句话把他锤进地心,“恒达集团我家的。” “我蛮看好这剧的,投资走我各人账户,赚还是赔,我都认,”他说:“你们想走流程就走,报告一下也行。就现在吧,我给林总打个电话?” 张奔脑子都糊了,才反应过来这二位都姓林,“冒昧问一下,林总是你的——?” 林其北笑得可甜,“他是我小叔。” 爽剧都不敢这么拍。 张奔二话不说,让人把郑糯请出去,供菩萨似的供着林其北,并在心中怒骂段铖不地道——多有潜力的人啊,也不早介绍,吃独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段铖这会儿不着急,剥了根香蕉。 张奔继续愁眉苦脸不减半分。 林其北接过段铖剥好的香蕉,咬一口,问:“导演怎么啦?还缺什么尽管提,我看我手上资源,能帮尽量帮的。” 张奔也不直说,心肠九曲十弯,问:“林小总跟段铖关系好啊?” 林其北想也不想,说还行。 段铖:“……” 按需生气呢。 张奔继续铺垫:“小春的演员还没定下来,本来想郑糯来演的。。” 林其北点点头,说嗯嗯。 “他不像话,我没见过比他更废的草包。” 林其北继续嗯嗯。 张奔叹气:“戏份不多,一个月杀青,就这样也没个合适的人来。” 林其北眨眨眼,嘴里叼着香蕉,似乎终于反应过来。 他看看导演,又看段铖。 张奔继续卖惨:“现在资方介绍过来的人,各个颐指气使,把我们老实人当驴使唤。” 林其北:“……” 他想起刚才郑糯对段铖的态度,心里确实有气憋着。 而且段铖要跟别的男的有吻戏。 不行。 被架到这份上了,接下来说的话好像都顺其自然。 林其北似有感知,又不太确定,试探道:“那要么我……带资进组?” “可以!”张奔一秒不犹豫,眼睛瞬间亮得像找到食物的恶狗。他生怕林小总反悔,又不得不再装模作样一番:“要不要先看看剧本?你觉得合适我们再签合同。” 林其北想,就一个月的戏,复杂不到哪里去,而且有段铖在呢,他给兜底。不过这事儿费这么大劲干什么,直接说呗。 他手一挥,说不用,“直接签合同吧。” “得嘞!” 到晚上,林其北终于知道张奔为什么如此拐弯抹角了。 “这剧情真要拍?”他惊呆了,问段铖:“拍出来能播?尺度太大了吧。” 段铖洗完澡出来,说:“还行,一般大吧。张奔不会拍得太直白,他的镜头语言以含蓄出名。国内肯定播不了,国外能播。”他说:“张导想赶明年中旬的尼斯电影节,目标不大,能挤进去影展播放就好。老外评委就爱看这种题材。” 林其北不语,眯缝着眼凝视他。 段铖眉尾没入鬓发,轻轻一挑,“干什么这么看我?” 他身上就搭了件睡袍,从锁骨往下敞开至腰,发梢凝结水珠,氤氲将散不散。 性感。 林其北啧一声,目光收回,耐人寻味地说了句没什么。 段铖于是把领口往外一拨,露得更多。 林其北淡定说:“正经点,别浪。” 段铖更浪地笑笑。 林其北给自己眼睛过了瘾,伸伸腿,好懒的样子。他不关心片子能不能拿奖,段铖拐弯抹角了半天,这会儿看上去也不想太直接。所以直接说了,“我知道你给我挖坑,你引导张导,也引导我。” 段铖一怔,登时语塞,有瞬间惶恐,担心林其北生气。 “北北……” 林其北说:“你最坏了。” “我不是……” 林其北耐心等段铖把话说完,然而一向巧舌如簧的老狐狸此时此刻十分笨拙。 他叹气,“铖哥,不管你以前怎么想的,我现在都往坑里跳了,我是自愿的。” 他顿顿,又皱眉:“但你应该直接跟我说。”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段铖系好腰带,端端正正坐到林其北身边,“我从业很多年,无所谓对手演员是谁,但是这一回,不是说不想跟郑糯演这个戏,我一看到剧本,小春这个角色出场,你的脸就在我脑子里。” 他说:“就很奇怪,又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林其北想了想,不太理解,但还是点点头,“那你不问我,是怕我拒绝你吗?” “你说你不想演戏了,”段铖有些为难:“你既然已经规划好了以后的路,我不能出尔反尔再把你拉进来。” 林其北歪歪头,脸靠在段铖肩头,好乖的说:“唱歌是职业,演戏可以作为爱好嘛。” 段铖笑笑,又说:“这个剧本,你小叔恐怕不会同意。” 林其北打哈欠,懒洋洋说:“哦,拿我打窝,钓我小叔的鱼。” “……”段铖面不改色,“到时候把锅甩给导演。” “放屁!”林其北骂,“所有人里就你最坏!”他重复:“你最坏了!” 第62章 林其北花一个星期时间解读剧本,写了大概十页纸的人物小传,几乎废寝忘食。段铖尝了一嘴被冷落的滋味。 “乖乖太努力了。”他说。 林其北从剧本中抬头,目光呆滞,“我虽然带资进组,但不能被别人嘴是资源咖。” 段铖笑,“张导看了你的人物小传,哭了一晚上。” 林其北好懵,“啊?” 段铖摸摸他的头,“真诚的人闪闪发光。” 张奔第一次见段铖那会儿,拿出去的剧本只是雏形,后面又改了好几版,他把剧中主要人物的人设都丰满了。其中小春的人设内涵不仅仅只是一个看起来好看,天真到傻的男孩,他其实也很复杂。 小春生父不详,妈妈是红灯区站街女,她接客的时候从不避开小春。小春从小到大,每天都蹲在逼仄房间的门口,听里面肮脏的声音。 后来,妈妈把小春卖给一个有钱男人。小春挨了几次打不再反抗,他听话的样子像美丽的天使。男人似乎爱上小春,对他好,给他很多钱。小春把钱存起来,没有让妈妈知道。 有钱男人最终还是厌烦小春,把他送回红灯区。 妈妈对小春说,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他们会伤害你,还会杀你。 小春却很平静,目光天真的犹如一汪清泉,他说:“可是妈妈,最开始伤害我的人是你。” 妈妈在病中离世,小春好茫然,他有钱,不知道该怎么花,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这个昏暗、丑陋到令人窒息的红灯区。 直到赵良谦出现。 林其北觉得小春对赵良谦的迷恋不全然是恋爱脑导致的,他像证明给妈妈看,自己会遇到一个不伤害他的人。 小春的灵魂在反抗母亲的诅咒。 所以林其北要在出于他的十分钟剧情里,把小春表面天真,内心却沉闷挣扎的孤独感演出来,很难的。 “这戏我要是演好了,我以后也能当影帝。” 段铖不单提供情绪价值,很真挚地夸林其北:“你本来就很棒。” 受用! 林其北美滋滋。 《落俗之地》开机仪式后,剧组正式进入工作状态。那天山城下了好大一场雨,山与山之间有浓雾起,裹挟潮湿的空气,淅淅沥沥的哀愁钻进人的心肺。 这是赵良谦和小春的第一次相遇。 林其北第一眼看见段铖的赵良谦造型,黑色长裤和短袖,一双污脏的鞋,右耳戴着枚黑色耳钉,平头,很瘦,手腕青筋像蜿蜒的蛇,直至咽喉。 造型整体符合赵良谦的性格,但他一抬头,笑意盈盈看向林其北的样子,还是段铖。 段铖和林其北在开拍前先对了两场戏。导演要求,现在天时地利,希望二位人和,不然过会儿太阳出来,雾一散,氛围感就没了,这多可惜。 “北北别焦虑。”他俩挨坐在一起,膝盖碰膝盖,轻轻摩挲一下,好亲密。段铖哄林其北,“今天我跟你的两场戏,我主导,你只要接住就行。” 要接住段铖的戏不容易的。 林其北点点头,他再抬眼,好像山城的浓雾全洇在他的眼底,是纯粹的迷茫。 对,段铖心想,林其北和小春同样一尘不到,可天真和天真之间的本质不同。一个是大千世界中的烂漫,一个在无知中反抗。 段铖于是捧起林其北的脸,他们额头抵额头,鼻尖蹭蹭。 “哥哥——”林其北一晃神,发现段铖眼尾的神色变了,有些阴郁,让人害怕,又产生微妙的心跳加速感。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宝石,有致命吸引力,林其北深深吐气,尾调柔软又局促,他叫赵良谦的英文名,eden。 “乖孩子。”赵良谦吻住他。 第69章 林其北神魂恍惚,忽然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段铖还是被赵良谦带入了戏。 “action!” 最近摩的生意不好,赵良谦中午接了一单,从旧场街到南阳路,钱不多,不够他抽两支烟。把客人送到南阳路后,赵良谦又返回旧场街。 旧场街是一条很不起眼的路,从头到尾直线贯穿。中间一段门牌从18号开始到28号结束,短短200多米,有着各种各样的站街女,她们化着劣质又浓厚的妆,媚笑招客。 流俗之地,这也算是一个不起眼的现象。只不过住在这里的居民,尤其女人,回家路过时,都要骂两句站街女不要脸,勾引她们老公。 这些人永远不明白,只要她们老公没那心思,谁也勾不走。 比如赵良谦,他就没这个心思,不是说看不上站街女,也可能真看不上吧,最主要原因他认为睡一个站街女对自己本身无益。 赵良谦唯利是图,他用站街女的资源,有了几个固定客户。 “霞姐。”赵良谦跟其中一位打招呼。 被叫霞姐的女人长发一拢,劣质香水直冲进赵良谦的鼻腔。 “阿良,我这单做完,客人你送走,很快的。” 赵良谦看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进去里屋,他点头,说好,“谢了霞姐。” 赵良谦掐时间,三分钟,可能更快,他争分夺秒跑进附近便利店,兜里仅有几块钱,冲了电话费,买了散烟两根,剩下的他想了想,拿了一只散装安全套。 今晚用不上,但不保证明晚,也许更加以后。 那男人比预计时间早三十秒出来,霞姐给赵良谦打电话让他快点过去。赵良谦赶忙往回跑,夜黑了,他在路上撞到一个人,那人好像没吃饭,浑身没劲儿,碰一下就摔倒,石头路的水坑溅湿了两人的裤脚。 “对不起。”男孩道歉。 赵良谦见过他,依稀听说他是红灯区其中一个女人的儿子,叫小春。 没事,赵良谦头也不回。 “好,卡!” 张奔说段铖这里的情绪给的太饱满,可以再冷漠一点。a摄主导的效果不好,b摄再来一遍,打光调暗。 林其北半躺在地上,身上全湿了,脸有点脏。段铖没上前扶,甚至没看林其北一眼,从头到尾透着冷漠的劲儿。 林其北怔怔地抬头看他,不知怎么的,心尖拧了一下。 “小北,你表情也收一下,眼睛垂下去,不用露出来的。”张奔上来说戏。 林其北点头,说哦。 造型师跑上来,根据导演要求,把林其北额前碎发弄好乱,半遮不掩地盖住眼帘。 导演很满意,继续往下拍。 前两场戏很顺利,仿若是个良好开端的信号,大家都很开心。 除了林其北,他觉得自己要精分了。 一方面是段铖的脸,另一方面,那张脸下冷漠的表情,和从前温柔的炙热截然不同,这让他有了一种“我到底是现在在戏里,还是以前全是戏”的怀疑。 林其北保持着一个姿势,腿麻了,他试图站起,踉踉跄跄又跌回水坑。 小可捧着保温杯过来,“北北喝口水。” 林其北呆缓的目视前方,呢喃自语道:“雾散了啊。” 小可一愣,担心林其北拍戏拍傻了,以前也不这样啊,搜肠刮肚啊出一声,想跟他聊聊天气预报。忽然有什么东西突破空气阻碍,发出猎猎声响,然后都头罩住林其北的半身。 小可抬头,看见段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浴巾,不算温柔地揉搓林其北的头发。 段铖给小可使了个颜色,小可福至心灵,立刻退下。 “乖乖,我带你走。”他贴着林其北的耳朵说。 林其北没听见,他完全沉浸在刚刚段铖有己无人的神态中,打了个寒颤,慢慢在温暖的体温中回复神志。 段铖动作温柔,擦干净林其北脸上的泥渍,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拿出一个随身小音箱,放轻柔的歌。 林其北眨眨眼,从虚渺的空洞中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段铖脸上,“我的歌。” 段铖笑了笑,“嗯,好听啊,我每天都听几遍。” 林其北抿抿唇,什么都不说,低下头。 段铖凑过去,“不高兴啊?” 说话带出的呼吸撒在林其北脸颊上,微痒,他没多,摇头,又点点头。 段铖问为什么? 林其北没有很快说出来,先自己琢磨一下,答案让他觉得矫情,于是耳垂红了。 段铖抱他抱更紧,“心里话闷着不说,影响我们感情的递进。” 林其北想想,也是,就是:“你刚才没看我。” 段铖叹气,手掌顺着林其北的脊背抚摸,他很无奈,“赵良谦不看小春,他不会爱上小春。” 林其北有点生气,双手捏段铖脸,“可你不是赵良谦——你是吗?” 段铖沉默下来,他注视林其北,目光很深、很沉,像一片汪洋,溺得林其北喘不上气。 “我可能在某个维度里就是赵良谦吧。” 林其北眼尾发红。 “你当时在想什么?”段铖问。 段铖的双颊有些红,林其北松手,随手掌心覆上,轻轻抚摩,“假如你现在爱我,可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也会变成小春吗?” 段铖却只回答林其北说的前一句话。 “我爱你不是假如。” 林其北微冒怒火,“段铖!” 段铖霸道地封住了林其北的唇。 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在林其北看来是在逃避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但其实段铖想告诉他,做演员不能不入戏,也不能太入戏。 林其北如今的心理状态,对诠释小春的人生有利,再保持几天吧。 还能刺激刺激他。 段铖含住林其北的舌,也偷偷藏了自己的心眼。 第63章 张奔对林其北的表演满意,说自己捡到了宝,逮着段铖就在他面前夸,还问,小林之后还演戏吗?他很有灵性的,可不能放过他。 段铖说,他唱歌好听。 张奔一拍脑袋,哦哦,那我电影的主题曲、片尾曲和插曲都交给他。 “行,”段铖放下剧本,满意笑笑,“今天下午就签合同。” 张奔反应过来,“你给我挖坑呢?” 段铖不语,高深莫测。 张奔嗤之以鼻:“你什么时候改行做经纪人了。” “我就管他。”段铖说:“有合适的工作就接,多赚钱,争取早日退休。” 张奔之前没多想,现在知道了,段铖跟林其北真有一腿,但是太明目张胆,这样不好,劝他,“你近期要还想在圈里混,就低调点,很多人搞你的。” 段铖耸耸肩,“随便他们搞。”他笑笑,“再怎么搞我也弄不到他头上。” “为什么?” “我们两个现在关系很纯洁。” 张奔一愣,随后大笑,“行吧,祝你成功。” 跟段铖厚厚一沓剧本比起来,林其北的通告不多,早上睡到自然醒,中午上班,状态好的话晚上8点前能准时下班。他蛮喜欢这样的拍戏节奏,而且段铖带着,林其北压力不大。 但是属于小春的情绪上来,林其北就不能太松弛。 今天这场戏拍赵良谦和小春认识,进展很快,最后一场是吻戏。 在赌场,小春陪酒。 林其北一直没找到状态。张奔让段铖带带林其北的情绪。 段铖自己都没出戏,他目光很阴郁,把林其北拽到楼宇的角落,掐他脸。 林其北挣扎,“你……” 段铖开口,却说:“小春。” 林其北有点怕段铖这哥样子。段铖贴着他耳朵问,“你觉得赵良谦会怎么吻小春?” 肯定很凶,林其北心想。 赵良谦吻下去,咬破了小春的唇瓣,血腥味在两人口齿间弥漫。 林其北入不了戏的主要原因,他无法共情小春为什么会喜欢赵良谦这样的人。但另一方面,林其北又很爽,这种忽进忽出的感觉,好像是跟段铖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play。 赵良谦仅有的存款输光在赌场,哄老板开心,他不心疼钱。老板身边有个醉如烂泥的漂亮男孩,赵良谦多看了两眼,老板大方,把他送给赵良谦。 老板提醒赵良谦,男孩之前被豪包养两年,后来富豪去死,给了他你想象不到的钱。 赵良谦不喜欢妓女,他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像小春一样漂亮,有钱,那就更好了。 小春在赵良谦的出租屋醒来,衣衫完好,他在怔愣中看见赵良谦。 “睡得好?”赵良谦温和地问他。 那眼神像远道而来的蝴蝶,毫无城府的飞向花丛。 于是小春沦陷。 段铖不认为小春是恋爱脑,他只是缺爱,所以迷恋赵良谦的关怀。 林其北心里堵着一块石头,没由来的难过,他对段铖说。 第70章 “铖哥,我不适合当演员,我不会共情角色,只能在上帝视角替他不值。” 段铖只是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林其北突然觉得段铖变了,变化好大。 林其北闷闷不乐的下班,一晚上喝三杯咖啡,睡不着。段铖拍夜戏没回来,他近半个月,为保持赵良谦的情绪状态,晚上已经不跟林其北躺一张床了。 沈竹钦给林其北打电话,聊几句,发现林其北不对劲,问:“北北怎么了,不高兴啊?” 林其北支支吾吾说没有不高兴。 沈竹钦也不哼声,等他往下说。 林其北卷着被子给自己裹成一团,说话的声音像闷着泥土里潮湿的水,“竹钦哥,演员如果很快入戏到跟他截然不同的角色情绪里,会不会他的潜意识里是理解角色所作所为的?” 沈竹钦轻笑:“陷入爱河的人容易多愁善感。” 林其北没否认,说嗯嗯。 沈竹钦心里门清的,又问:“段铖这回演了个变态?” 林其北还是嗯嗯,“特别变态,我都不能直视他的眼睛。” 沈竹钦在电话那段笑了好一阵。 林其北些微恼羞成怒,说:“小婶,我挂电话了。” 沈竹钦:“……” “我见过几个同行,入戏以后把自己困在角色里走不出来,郁郁寡欢到退圈。小北,你对情绪的变化很敏感,如果继续做演员,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但段铖不会。” 林其北怔愣,脱口而出问,为什么他不会? 沈竹钦语态轻松:“人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戏剧来源生活,高于生活,要比现实更讲究逻辑链。段铖从业十多年,演过人性更复杂的角色,也没成为真变态。你别想太多,演虚拟人物的一生,只需要在导演喊开始后进入状态就行,其他时间别陷进去。” 这段话的道理很直白,林其北能理解,他闷闷地嗯了声,说我知道。 沈竹钦话音一转,“我听说你跟他在演大尺度剧啊,真有种,你小叔知道吗?” “你别跟他说。” “我那么闲呢,”沈竹钦嗤笑:“最近没跟他联系。” 林其北问:“你俩吵架啦?” “他泡嫩模,”沈竹钦波澜不兴道,“男的。” 林其北:“……” 林其北消化着小叔找嫩模的奇葩信息,不敢置信,打算问问,捏起手机,段铖的微信来了。 -段铖:我下班了,睡了吗? 林其北输入没有,指尖悬停发送健,鬼使神差,又删了,他闭上眼睛,装睡呢。 一个小时后,凌晨1点,段铖推门而入,放轻脚步,悄无声息。 林其北感觉床铺往下塌了一下,暖烘烘的身体压上来,在他脖颈侧厮磨,“乖乖。” 林其北不吱声,可他呼吸乱了。 “没睡,”段铖说:“不理我。” 他的手在林其北腰上,不轻不重地捏。林其北皱皱鼻子,抿唇角,抬脚往后踹,“痒,滚开。” 骂人呢,还像撒娇。 “我招你了?”段铖问。 他压着声音,嗓子像粗粝的纸,没半点段铖的温雅高贵。 林其北咬咬牙,“晚上了,睡觉了,戏服脱了就赶紧出戏吧段老师。” 段铖磨爽了,竟微微张开嘴,在林其北嫩白的脖颈咬一口。 林其北挣扎,“你干嘛!?” 段铖不语,咬得更狠。 “段铖!”林其北眼睛红了,水润湿亮,要哭。 段铖说,没脱。 林其北瞳孔微缩,“什么?” “乖乖,我戏服还没脱,”段铖像一头饿急的狼狗,终于找到一块肉,他在林其北脖颈最显眼的位置留下一个牙印,“小春,你真漂亮。” 疯了。林其北想,段铖一定是疯了。沈竹钦说的都不对,段铖最会会把自己代入角色,仗着林其北心软,不会推开他,胡作非为。 “明天通告单看了吗?”段铖身上全是烟味,呛人,又迷人,他咬林其北的唇,咬到耳垂,哪儿都红,像血宝石,“有床戏。” 林其北魂一颤,皮囊也跟着战栗不止,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在枕头上洇开。 “今晚对对戏,”段铖笑了笑,“明天熟能生巧。” “铖……” 段铖的手不知道在哪里,林其北难耐哼唧,脖颈高高扬起,“叫我什么?” “eden,”林其北哽咽,张口全是哭腔,“哥哥。” “宝宝好乖。” 今晚到最后,段铖还是没进去,他真能忍,把林其北钓得又哭又喊,咬牙切齿嘛他混蛋。段铖只是笑笑,最后正人君子似的拍拍林其北后背,说早点睡,明天会很累。 这场床戏很关键,赵良谦完全疯了,他让小春爱的无法自拔,最后哄骗他说出钱在哪里。小春神魂颠倒的同时,一丝理智尚存,他把银行卡给了赵良谦,却不告诉密码。赵良谦故技重施,决绝地离开小春。小春害怕了,自己脱了自己的衣服,企图用肉体留下赵良谦。 赵良谦最近杀了小春。 张奔追求完美,所以这场床戏,段铖和林其北必须真刀实枪上。他专门找了房间,四壁无窗,只有屋顶一盏暗黄的、忽暗忽明的灯,照亮隐晦的皮囊和灵魂。 拍摄地清场,房间内两个机位,导演在外看监视器。所有画面、构图调整完毕,张奔没有立刻action,他很贴心,让段铖先给林其北做思想工作,这样的戏,ng多了找不准感觉,能一次过最好。 段铖没跟张奔说,他昨晚已经做了林其北的思想工作,然后被踹下了床。 林其北很紧张,脱衣服的时候抖。 段铖手里有毯子,裹住他,“没开始,别脱。” 林其北口干,咽下口中津液,喉结动动,忍不住咳嗽,“我……我适应一下。” 段铖站在林其北面前,低头,亲了亲他裸露在外的肩,“怎么发抖?” “冷……”林其北说。 段铖忽地轻笑,再抬眼,他眼底笼盖一层深不见底的疯狂和贪婪。 赵良谦来了。 他宽大的双手缓而轻柔地握住林其北细嫩的脖颈,像嗜血的野狼,低声说:“小春乖,告诉我,哥哥奖励你。” “eden……” 赵良谦嘴角微扬:“我操(饶命)你好不好?” “……好。” 林其北被压在床上的时候,听见导演说—— “action!” 第64章 赵良谦的前(绕我命)戏很久,小春快被他弄死,又抱他接吻。他眼泪往下掉,很舒服,很痛苦。 “我不要你的钱,”赵良谦说:“我只想给你好的生活。你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小春像缺氧的鱼,无论怎么呼吸,都不够,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临了又想起妈妈的话——不要相信任何男人,爱上他们,你会痛苦。 他现在痛苦,不仅仅因为爱上赵良谦,还有自己好傻的执念。 我会遇到真心对我好的人。 小春哭得更凶。 赵良谦舔掉他眼角的泪,哄他:“宝宝别哭。” “我知道你在赌场欠了很多钱。”小春哽咽地说:“你接近我,是为了钱吗?” 赵良谦目光凶狠,却柔声细语:“你不能这么想我,我那么爱你。” 小春的心于是抖了一下,突然明白虚情假意的情话是最好听的。 赵良谦的双手一直握着小春的脖子,慢慢收紧,“宝宝,密码告诉我。说了我就进去,我让你舒服。” “我……”好大的诱惑,小春最后一丝理智尚存,说:“那天我都看见了……” 赵良谦瞳孔压紧,语调有些冷:“你看见了什么?” 昨天下午之前,小春也以为赵良谦爱自己,他的关怀无微不至,没再让自己被人欺负,小春好像是捡到小时候丢失的玩偶,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 小春好喜欢跟赵良谦吃饭,两个人默不作声,细嚼慢咽,吃完了去外面散步。 外面有月亮和星星,赵良谦牵小春的手,十指紧扣。掌心温暖细细密密地传递全身,小春认为他的冬天终于要过去了。他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三个月。 但是赵良谦不碰小春,他们什么都做了,就是没有做(和谐专用)爱。 小春难过地问赵良谦,你是不是嫌弃我? 赵良谦说:“我很爱你,跟欲望无关。” 所以小春觉得赵良谦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直到某一天,红灯区的姐姐提醒小春,赵良谦跟另一个男人走得很近。 “那个人没你好看,但比你有钱,赵良谦可殷勤。小春,你要小心。” 这是原话,小春不信,但鬼使神差,他跟踪赵良谦。晚饭时间,小春在一处废弃码头的阴暗角落,看见了赵良谦和那个男人拥抱。他们说了很多话,离得太远,小春听不见。 赵良谦左右逢源,放荡不要脸,却能装得一往情深。他骗小春,骗不了其他人。 第71章 赌场老板的私生子,妖魔鬼怪都见过,赵良谦是个什么东西,他比本人清楚,都玩玩,床上爽了就行。 “赌场最近黑吃黑,是上位的机会。掌控股权,我们需要钱。” 赵良谦沉默点烟,吸一口,问:“多少?” 私生子说了个数,“你有吗?” “有,不保证够,应该差不多。” 私生子嗤笑:“那个妓女的儿子?” 赵良谦耸了耸肩,默认。 “我不喜欢他,拿到钱后把人给我解决干净,”私生子从烂泥里出来,见不得同类里有纯良的生物存在,他阴狠狠地威胁赵良谦,“你往上爬了这么久,别对自己犯傻。” “我不会。” 小春的眼泪滴落在赵良谦指尖,他眼睛睁得好大,本能挣扎,“你不爱我!” 赵良谦扯来一条毯子盖住两人的腰,随后架起小春的腿,那物就这样摩挲试探,凶,也好狰狞。更凶的是赵良谦的脸。 赵良谦在小春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一个疯魔的恶煞。 他知道小春其实要的不多,一点真心就好。 于是赵良谦哄他:“我爱你啊,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 脖子上的手劲太重,林其北的灵魂游离于本体和小春之间,晃晃悠悠地飘在半空。于是他看见一个有着段铖的皮囊和赵良谦灵魂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猛地蹿上一阵剧痛。 他进去了! 与此同时,林其北想起不久前,段铖对自己说过的话。 “我爱你不是假如。” 那会儿的段铖多深情。 可现在林其北在段铖脸上看不到半点表演痕迹,他诧异、惊恐,排斥段铖,不,他排斥赵良谦碰自己,于是挣扎。这种挣扎呈现在监视器前变成了绝佳喜剧效果。 艺术即将诞生,导演屏气凝神。 赵良谦的耐心所剩无几,他眼底黑如深渊,嘴上依旧温柔。 “宝宝,”他说:“你好兴奋。” 如果赵良谦愿意,他可以让全世界都认为自己对眼前人充满爱意,包括小春自己。 疯子。林其北想,都是疯子,赵良谦是,演他的段铖也是。 赵良谦吻小春,呢喃道:“小春,我爱你。” “妈妈我错了。”小春知道自己逃不过去,在绝望中,他扭曲的爱意同时疯长。 小春抬手,以相同的样子圈住赵良谦的脖颈,他双颊潮红,思维变得缓慢,没有劲用力,只有拇指在动,轻轻摩挲赵良谦的喉结。 “eden,我也爱你。” 这一刻,他们属于彼此。 赵良谦爽(绕我命)得头皮发麻,默不作声地(绕我命)干。 死亡的窒息和性(绕我命)爱的高潮,这两种感觉是一样的,小春都体验了。他在濒死之际,迷恋地凝视赵良谦恶煞表情中的一丝享受。 是我给他的,小春无力地笑了笑。 终于,他听见赵良谦说:“到底是什么,宝宝,你也希望我好,对不对?” 小春松开双手,缓缓捧住他的脸,“我会永远记得我们相遇的那天。” 雨夜。 赵良谦退出来,狂风恶雨般的表情转瞬平静,他对小春微笑,双手依旧不断紧缩,“谢谢宝宝。” 窒息死亡的人最后样子都丑,可赵良谦觉得小春还是很漂亮,他的心底随血液洇开一点不舍,就一点,不多。 前程似锦。小春无声说道,捧着赵良谦脸颊的那双掌心,慢慢僵冷了下来。 他死了。 祝你……前程似锦。 “卡!” 段铖混沌的眼神逐渐清明,他灵魂震颤,难以置信的注视林其北。 他入戏了,林其北也入戏了,他们好狼狈。 只有导演兴奋,迫不及待想冲进来,邀请他们观看样片。 段铖怒吼,“别进来!” 张奔石化在原地:“……” 嘤嘤,咋的了这是? 林其北埋头侧躺,蜷缩起来,脊背颤抖,段铖不敢碰他。 “乖乖。” 林其北讨厌死段铖了,不想理他,半晌,又气不过,撩起一只眼睛,掀开眼皮,狠狠等段铖。 说:“你跟赵良谦说的鬼话一模一样!” 段铖冤如窦娥,“……啊?” 这房间温度很高,段铖出了好些汗,林其北也有汗,可他还是抖,心有余悸,难过又激愤,替小春。 段铖直接连被子裹床单,把林其北包装成一直蚕蛹,轻而易举地扛起来,“先回去,我慢慢跟你说。” 林其北后面那儿不舒服,“你刚进去了!挑这种时候,你故意的!” 段铖额角青筋蹦跶,“对不起,没忍住。”他顿了顿,压低声说:“有东西挡着我们呢,没人看见,别怕。” 林其北挣扎猛踹。 “别动!”段铖抽手打他屁股。 林其北双目通红,骂他:“王八蛋!” “嗯,我王八蛋、龟孙子,等会出去天降神雷劈我一道,”段铖张口就来,没脸没皮,哄着林其北:“你别生气,好不好?” 林其北段时间内情绪释放剧烈,太累了,回房间后不想动,又嫌汗涔涔得好难受。段铖有求必应,指哪儿打哪儿,亲他脸,风流倜傥一挑眉:“我抱你洗澡。” 林其北没有拒绝。 浴室氤氲温暖,身影晃动,一个澡洗到最后,真就成了素澡。林其北背对段铖,不回头看,依旧能觉察到段铖不可忽视的存在感,正人君子,岿然不动。 “……”林其北白眼翻翻,心里吐槽,装货,而后软糯糯憋出一句,“段老师,我腿疼。” 段铖从林其北对自己的称呼判断,他现在心情一般。 于是顺着他话茬说:“我给你揉揉?” 林其北也没有拒绝。他灵魂舒缓,扬起脖颈,露出好看的喉结,身体缓缓后仰,靠在瓷砖上,吐出一口气。 段铖的头发很黑。 林其北温柔的盯着他飘飘荡荡的头发,笑了笑,开口道:“赵良谦。” 段铖抬眼,满是诧异,单指抹赶紧嘴唇角的东西,问:“你叫我什么?” 林其北狡黠,咬着牙,一字一顿,“技术不错,王八蛋!” 段铖不置可否。 他要起身,林其北不让,保持这个姿势,伸指勾段铖下颚,“你说我们两个,谁的恶趣味比较离谱?” 段铖想了想,谦虚说:“我吧。” 林其北心有余悸,“这事如果让小叔知道,他一定会宰了我,然后再拧掉你的脑袋。” “我跟他请罪,是我不好。” “别了,”林其北把手指伸进段铖嘴里,搅了搅,“把张导灭口,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是我们的秘密。” 他想想,又问:“这段会进正片吗?” “你演得太好了,张奔估计不舍得剪,我跟他说说,隐晦一点。” “嗯,”林其北眼里有流动的柔情,快满溢到段铖身上,“你也演得很棒。” 段铖笑笑,在林其北脚踝落下温柔的一问:“杀青快乐,宝贝。” 林其北俏皮道:“我现在比刚才快乐。” 于是段铖问:“那么你什么时候答应我的追求?” 已经好久了。 第65章 林其北郁闷好几天,他抽离不了小春的死亡情绪,胸口像压着石头,喘不上气。 演员容易工伤,当然,这里不包括台词说不利索,只想着赚块钱的流量们。段铖是好演员,林其北那晚上都要答应他了,可独属于赵良谦的阴影萦绕在他二位中间,如鲠在喉。 段铖对此评价,“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其北捂着嘴笑,“嗯嗯,对,谁让你把我诓骗过来,该。” 段铖吻吻他面颊,“等电影拍完吧,我们好好聊。” 糊在他们之间的窗户纸比玻璃透明,确认恋爱关系的流程,走不走都显得多此一举。可仪式感总是要有,段铖和林其北对这点心照不宣。 段铖入戏越来越深,导演对他的状态要求也逐级升高,尤其结尾两场戏,张奔直接让段铖别睡觉。两天通宵过后,段铖消瘦颓废、歇斯底里、易怒凶暴的眼神让林其北胆颤心惊。 林其北怕段铖心理出问题,原本计划的度假取消了,留酒店陪他,哪里也不想去。 段铖后面都不怎么跟林其北说话,把自己锁在卧室,或者浴室,浸在浴缸里,不关窗,看外面飞鸟掠过,把天空划割成细碎的雨点,潮湿沉闷。 赵良谦的后劲很大,段铖很久没出现过这种状态了,张奔写的本子确实好。 浴室门被敲响,好轻的叩叩两声。 段铖眼底微光骤闪,本体神志慢慢聚拢,他知道一门之外的人是谁,偏还要问。 “谁?” “客房务服。” 段铖疲惫地扯了扯嘴角:“门没锁。” 林其北推门而入,嫣然一笑,嗔怪道:“洗澡不锁门,你安的什么心?” 第72章 段铖抬手,水珠顺之间落下,“等你来给我搓背啊。” 林其北撇了撇嘴,岿然不动。 段铖勾两下手指,眉眼松开,说过来。 林其北好听话地走过去,坐在浴缸边,弄湿了裤子和衣角。 “一起洗?”段铖问。 “不要,”林其北揉摁段铖肩颈,手法不专业,差点让他僵硬的肌肉弹回来,“铖哥,你放松一点。” 段铖闭眼后仰,叹气:“头疼,想睡觉。” “今天晚上张导同意你睡吗?” 段铖很久没出声,林其北以为他睡着了,缓缓收手。段铖那点敏感的心思全在林其北身上,一举一动都不放过,立刻追过去,捏他手腕。 他说同意,“想抱你睡。” 林其北九陪他睡一夜。第二天,他比段铖起得早。 “去哪里?”段铖没醒透,环林其北的腰,把人拖床上摁着。他胡茬好硬,不能刮,随便一碰林其北,那皮肤就红。 林其北蛮喜欢段铖的这类形象,适当颓萎的性感是人类难以难达到的境界。他于是亲亲段铖的下颚,“我要工作。” 段铖愣一下,“不是一个月没工作么,这才过去半个月。” “竹钦哥跟小叔吵架,被气得低血压住院,他有个综艺参加不了,让我帮帮忙。”林其北说:“我答应他了” “要多久?” “来回四天吧。”林其北拍拍段铖手:“你放开我,我穿衣服。” 段铖依依不舍,“那见不到了。” 林其北觉得这话不吉利,眼皮跳,问:“你说什么?” “我要去北欧趟拍广告,之前安排的工作,甲方钱给了,我得履约。” 林其北眨眨眼:“北欧哪儿啊?” 段铖说了个地名,位于挪威北边的乡村。 林其北情绪不高,掉在地板的衣服他都懒得弯腰捡,“冰天雪地的你拍冰箱广告吗,什么时候接的代言?” 段铖无奈,“手表的商务。” 他前段时间接触的国际高端品牌手表,因为偷税风波停了一阵子。最近有关部门发布了一批偷税艺人通报,名单里面没段铖,至此真相大白。 段铖因风波暂停的工作如今陆续恢复,按轻重缓急,品牌广告的拍摄放第一位,张嫚迪把段铖后半年工作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过剧都推了,他暂时不想进新组,所以以工作强度来说,还好,他有大把时间跟林其北玩你跑我追的游戏。 林其北揪段铖胳膊的肉,衣服也不穿了,“你要去多久,想在北冰洋钓一辈子鱼吗?什么叫看不见了?” “一个星期。” 林其北阴阳怪气嘁出声。 段铖心好软,说的话也软乎,“我就想天天见你,要不然觉得一天比我过一辈子都长,不如钓鱼。” 林其北抬手扒拉他嘴,“往嘴里灌蜜了?这么会说话呢。” 段铖好真诚的点头。 林其北沉默注视段铖的眼睛,他刚睡醒,状态介于他自己和赵良谦之间,还有点隐晦的歇斯底里在。林其北捂住段铖的眼睛,吻他的唇。 段铖抬手要拿开林其北的手,不太可以:“还这样啊?” 林其北不肯,“等你出戏再说吧,我现在怵得慌。” 段铖笑笑。 林其北赶飞机,没时间跟段铖浓情蜜意,他收拾东西,跟他聊别的,“一个星期啊,挺长时间的,剧组进度怎么办?” “我跟张导请假,他同意了。”段铖给林其北挑了件衣服,把自己的鸭舌帽扣他脑袋上,鬓角几撮头发毛茸茸的压不住。 “他这么好说话呢?” “我告诉他,我必须出去调剂一下,不然真成变态,”段铖贴进林其北,眼睛眯缝一下,有点坏,“到那时候,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林其北弯着眼睛笑,拖着好软的尾音说哦。 “我这边工作完成去找你吧。” “不用,”段铖说:“来回飞机要坐好久,很累,你在家里等我。” 自段铖登机后,林其北心神不宁,当晚他梦到困难,飞机坠毁于深海,分不清声音惨烈呼救。 他再喊:“北北!” 林其北睁开眼睛,惊出冷汗。他呆愣半晌,肩膀骤然一震,手忙脚乱找手机。林其北给段铖打电话,提示声高贵冰凉——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算算时间,应该到了。林其北一旦陷入与意外相关的循环焦虑中,就控制不住自己不难过。他一共给段铖打了11个语音电话,时间来到中午一点。小可给他带饭,他一口没吃。直到第12个语音电话响起,嘟嘟两声,林其北目光空洞虚晃,压根没反应过来。 段铖喂好几声,问:“北北?” 林其北松口气,轻描淡写说,刚看见个帅哥。 段铖:“……” 林其北好镇定,“放心吧,没帅到我见色起意的地步。” 段铖继续无语。 “你给我打了不止一个吧。就是为了说这个?”段铖也镇定,挑挑眉说:“那我不爱听。” 林其北哼唧,想拐弯抹角但没拐出来,问:“你在哪里啊?” 段铖的声音混着风一起闷响,“刚下飞机,你要查岗吗?我给你开视频。” “不用,”林其北话音微顿,不自然地重复,“不用。” “你担心我?” 好奇怪,林其北能在絮乱聒耳的风中分辨出段铖柔和的呼吸,令他心安。 他说嗯,“我忙了。” 段铖笑笑:“保持联系。” 林其北录制完综艺,又跟音乐制作人见面,敲定专辑风格,忙完已经深夜。他跟段铖有时差,这会儿他应该开始拍广告了。 在天寒地冻的森林里。 北欧冬季的森林,雪景与极光交织,很漂亮,但自然环境的生态,不欢迎人类探索,蕴藏的危险巨大。林其北从前在这种地方玩,从来不害怕。然而那地方跟段铖联系在一起,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昨晚坠机的噩梦仿佛某种预示,林其北右眼皮毫无征兆,又开始蹦跶。 他给段铖发信息。 什么时候结束? 段铖半个小时后回复:下午3点收工,土著不加班。 3点北欧那天早乌漆嘛黑了。 林其北想想,发了条语音:晚上森林不安全,你早点回。 -段铖:嗯,直到,忙了。 -段铖:你早点睡。 林其北并没有很安心,他从来没这么惶惶不安过,真度秒如年。 小可喊林其北上保姆车。 林其北回神,眉眼紧蹙。 小可吓一跳,“你怎么啦北北?” “我去趟挪威。” 小可觉得林其北恋爱,才几天不见嘛,好难舍难分。她忍不住想发帖,林其北为爱奔赴千里。 可打眼看林其北,他没有奔赴的快乐。 可能只有亲眼见到段铖了,他才能安然如故。 确实恋爱脑,没错。 时间太赶,没有直飞挪威的航班,到目的地要转八百次机,路途比唐僧取经还蹉跎。 小可蛮担心:“北北,要不我陪你去吧,我自费。你跟林总说一声。” “没关系,”林其北目前冷静一点,情绪还算稳定,并且自我认知清晰,“我这样很傻,小叔肯定骂我。” 小可十分无奈,说行吧,你路上小心,陌生人搭话千万别理哦。你被别人拐跑了,我没法跟段老师交待哒。 林其北让她逗笑,“给你放一星期假,不用跟公司说。” “再生父母!” 小可插科打诨,缓解林其北的紧张和焦虑。还没完全缓好呢,林其北电话响了,沈竹钦打来的。 林其北眉头又皱起来,不敢接这通电话。 他预感不好,心脏狂乱突突。 电话响到自动挂断。 小可硬着头皮提醒,“北北,你……不接啊?” 林其北倏地回神,失魂落魄要打回去。 沈竹钦的信息就来了。 -:段铖拍广告的地方突降暴雪。 -:他们团队失联了。 第66章 林其北落地北欧村庄时天刚蒙蒙亮,冬季的北冰洋,黑水与白山相应成画,在呼啸的风中令人不寒而栗。林其北一刻不歇,雷厉风行找到当地专业救援团队,准备进山。 雪下一天一夜,刚停不久,积到膝盖,出行困难。救援队队长跟林其北交谈,希望他等等再进山,马上又要下雪。 林其北一刻也等不了。 身量高大的北欧人虔诚祈祷。 “上帝保佑。” 林其北不信上帝,否则爸爸妈妈不会死,他现在只信自己。 他会把段铖从大雪的森林中带出来。 拍摄地的山不高,但树林很深,知道情况的人说,拍摄团队应该在森林中间。 浓密的大雪像无处不在的柔软,似要将所有树木吞噬。 林其北走到后来,瑟瑟发抖,可能是冷的,也可能有悲从中来的绝望,一种很深的痛陷阱他身体里。林其北终日惶惶难安的结局似乎随吟唱的风飘逸而来。 第73章 “混蛋!大骗子!”他骂段铖。 领队递过去热水,让林其北喝。 大胡子领队像背书:“永恒的寒冷会侵蚀人类骨头,这片森林死过很多人。” 林其北嫌他呱噪,“闭嘴。” 他们又往里走了一段路,带过来的狗没有一点动静。 林其北的睫毛凝出雪珠,他仰头看山脊岩峰,久久不语。 “就是这里!”领队兴奋,“他们离开了,没带走设备!” 林其北看见两台价格不菲的摄影机。 “往哪里走了?” “不知道,”领队耸肩:“昨晚雪太大,脚印被覆盖了。不过你放心,他们的团队有比我更厉害的向导和应急救援,他们肯定活着。” 雪地里有光反射进林其北的瞳孔里。他骤然一怔,似脚并用地爬过去,扒地上的雪混着泥,捡起一杯钻石袖口。 这是出发前,他还给段铖的人鱼尾袖口。 林其北有点想哭,眼扩水珠柔和闪烁。 现在怎么办,我该往哪里去找人?林其北好久没这么悲观了。 领队说先回去,半个小时后下雪,运气不好他们也会被困在什么地方。 “你想和你的宝贝成为现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什么什么?” 林其北好烦躁地抓挠头发,呸!都不吉利! “先……”他回去两个字没说出口,英俊的大狗突然冲东边狂吠。 在那里! 这是当地人养的搜救犬,非常勇猛。 大胡子领队好像才想起什么事,巨大的手掌往脑门上一拍,“啊!对!东边!那里有一座房子,是你们中国人开的饭馆,你看,烟!他们在做饭。中国人无处不在!” 林其北:“……” 如果见到段铖,林其北一定会把自己提前哭丧的事跟他说一遍。 段铖喝着老板娘递来的热牛奶,跟他们家五口人挨个合影,专业且敬业。只是他眼皮跳,左右眼皮一起跳,这就很难说清楚是福是祸了。 老板娘说:“等等还有一场雪要下,你们可能再要住一晚才能走。” 段铖惜命,没非得离开这里的念头。他道谢,说打扰你了。 老板娘呵呵笑。 这里说是饭馆,实际上是民宿,一共三层,房间多,但一年到头没多少人光顾。鬼地方,纯是老板娘诗和远方的爱好—— 她给段铖安排了本店最豪华雪景大床房。 段铖汗都下来了,二话不说转三万,说是房费,算上倒霉催的张嫚迪和小杨,她俩也一人一间。 老板娘眉开眼笑,用闽南语说恭喜发财。 段铖揉眼睛,张嫚迪问他怎么了。 “我打不通他电话。” 张嫚迪安慰道:“小北忙呢吧,他现在也顶流。” 段铖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 张嫚迪佯装惊讶:“什么你有别的姘头?” 话音刚落,大堂门哐哐响。 老板娘以为风吹的,缩着脖子小跑过去,“哎哟,这风真邪门。” 那门开了,林其北像山林的奇迹奇迹,从天飞至,在风雪里,让段铖看呆了眼。 “嚯!” “嗷!” 张嫚迪和小杨异口同声:“好邪门!” 豪华雪景大床房派上了用场,房门一锁,楼下派对嗨得如何鬼哭狼嚎,这里都听不见。 段铖上下检查林其北,怕他哪里有伤,“你怎么来了?” “旅游。” 段铖:“……” 林其北脑门冒火,龇牙咧嘴忍好久,没忍住,问:“段老师你说你要真埋深山老林里了,我拿着铁锹能把你挖出来吗?” 段铖瞬间醍醐灌顶,“昨天那场雪来得很突然,我们手机都没信号了。” 林其北下颚微抬,拧着眉听他说。 “两个小时后重新连上信号,我让嫚迪第一时间联系国内报平安。”段铖话音一顿,问:“没人跟你说吗?不是,我失联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林其北沉默良久,一言难尽蹦出仨字:“沈竹钦。” 他在机场等了三个小时才登上漫长路途的飞机,而这段时间,沈竹钦安静得像个鹌鹑,除了第一通没头没尾的失联通知外,再没有其他话说了。 林其北一言难尽,终于反应过来,“我被他耍了?” 段铖同时也有了反应,眼底的光像是有一团爆裂的火球,烧遍了林中树木,吞噬着柔软的冰寒。 他抱住林其北。 林其北小小挣扎两下,“你放开我。” “你担心我啊?”段铖问。 林其北挣脱不开,又想解气,露出尖牙,一口咬段铖肩膀,犬齿隔着薄衣似乎嵌进皮肉里。 “嘶!” 林其北哼哼,“我担心自己来不及给你收尸。” 段铖对此说辞闻若未闻,他捏林其北脸颊,让他目视自己,后抬起一指,重重摩搓他的唇。 揉得鲜红欲滴。 能吃了。 “嘴硬。”段铖说罢,吻上去。 这吻跟从前不一样,不论是若有似无的挑逗,还是知而不言的试探,都没有了。有的全是滚烫炙热的占有欲。 森林的大火终于烧了过来。 林其北好晕。 段铖抱他,脸埋在他颈窝,呼吸很沉,笃定道:“你有话跟我说。” 林其北点头,“山高路远,我不能白跑一趟。” 段铖没出声。 林其北卷着他发梢,“你追了我好久吧?” “不久,”段铖说:“我还不够努力,你要是不满意,我接着再追。” 林其北遥望窗外暴雪,一年几次,预示深冬来临,也是一种仪式。 他小声叹气,叫铖哥。 “嗯。” 林其北变换姿势,两脚岔开,稳坐在段铖腿上,他说:“送你上飞机的那天晚上,我梦到空难,你和爸爸妈妈一样,都消失了。” 段铖轻抚他的脊背,颠了颠腿,哄孩子似的哄林其北,“我在的。” 林其北嗯了声,说:“后面两个我晚上都没睡着,闭上眼睛就是飞机掉下来的画面。”他抬头,目光深刻,像挂在蛛上的水珠,轻轻荡开,化作一阵雾,“铖哥,我们两个跟马猴杂耍似的,是不是太多浪费光阴了?” 段铖想了想,说:“不算吧,确认心意的过程也很重要。人和人之间,信任归信任,但不能嘴上说喜欢,就真喜欢了,那太轻浮。认真点是好的。” 林其北痴痴笑,“这话我爱听。” 段铖捏他耳垂玩,“还想听什么?” 林其北好像紧张,话有点密,“我理解小春了,真喜欢上谁,恋爱脑都属轻微病症。铖哥,来的路上我想,你真变态成赵良谦了,我也喜欢。多带感啊。” 段铖:“……” 好难出戏。 “其实我很早前就不犹豫了,”林其北眼睛好亮,问他:“你知道什么时候吗?” 段铖笑着摇头,说不知道。 林其北捧住段铖的脸,在他嘴角亲一下,“无人岛的森林,你披荆斩棘,很帅。” 他想想,又说:“当然了,你任何时候都帅,就是那会儿帅得特别优越。” 段铖的灵魂飘飘然。 “你做我男朋友吧。”林其北眨眨眼,脸颊微红,却不忸怩,“我会给你全世界最好的。” 大胆、自然、率真、纯粹。林其北在娱乐圈待很久,不见污浊,永远是令段铖怦然心动的样子。 段铖仰头吻他。 林其北偏头躲开。 段铖温柔注视,唇角荡开微笑,眼中擒着揶揄,好像表达,我都这么主动了。 林其北狡黠,“你答应我了吗?”他说:“需不需要什么仪式?” 段铖喟叹:“你披星戴月,为我远道而来,比任何仪式都珍贵。” 林其北眼眶好涩,“我还是追一下你吧,这样公平啊。”他说:“我最公平了。” 段铖挑眉,“行吧,来吧,”他笑着说:“我好追的。” “我我……” 不待林其北说完话,段铖好霸道的拢住他后脑勺,把人摁到唇边,吻他,又咬他:“宝宝,你追到了。” 第67章 壁炉的火光温暖房间,窗外是茫无边际的森林,暴雪压断枯枝,嘎吱声响。屋里各个角落,散发微妙气味,混杂着无法言说的呼吸声。 如果说杀青宴那晚,两位因还不熟,所以稍显拘谨,花样和姿势比较单一。那到今天晚上,算是开辟出了新天地。段铖不仅持久,主意好多。 “宝宝好乖,脚给我,腰往下压好不好。” 林其北呜呜嗯嗯,先是哭,哭好大声,最后只有乖乖听话。他口中一通乱叫,段老师、铖哥、哥哥,后来daddy,实际上脑子完全懵了。他目光涣散,给段铖的反应都是生理的干性高(饶命)潮。 第74章 偏段铖爱不释手。 那浑翘的屁(饶命)股终于给他捏爽了。 “我去年吃了一夏天的水蜜桃。” 林其北的脖子全是段铖的牙印,跟狗似的,叼着玩具不肯撒口。他听不懂段铖说什么,迷迷蒙蒙地回头,“啊?” 段铖不语,只意味深长地笑。 要死了,好帅。林其北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我对你不忘初心的啊daddy。” 段铖不接茬,只当他胡言乱语。 林其北自己补充自己,“……在见色起意方面。” “你是见色起意吗?你是见色立起。” 林其北懵逼:“……” 什么玩意儿? 段铖看他表情,差点笑场,“好吧,我知道。” 所以一路走来,他都如此努力地出卖色相。 窗台、地板、沙发、浴室,最后到床,林其北晕好几回。段铖贴心,不出来,就着紧贴的姿势问:“宝宝还来吗?” 林其北迷迷瞪瞪,嘴巴比脑子顺从身体反应,说还来。 然后他又哭又叫,还求饶。 最后一次结束,段铖没舍得再弄他,睡了好久,林其北手机响了,语音电话,来电人沈竹钦。 段铖静默片刻,没打算接,搂着林其北睡觉。 林其北悠长的条件反射在半个小时后苏醒,他腰麻,腿疼,但身残志坚,掐醒段铖,问:“我刚手机是不是叫了。” 段铖装傻,说不知道啊,我耳朵只听见你叫。 林其北于是咬他,“手机呢?给我拿来。” 手机刚让段铖扔地上了。他起身捡,刚一动,床嘎嘎响,可见刚才激烈程度。 林其北:“……” “这床不能塌了吧?”他问。 段铖挑眉,整个人骄傲:“塌了我就牛逼了,这床我立刻空运回家,当个纪念。” 林其北趴着,一笑扯着肌肉酸,骂:“神经病。” 段铖把林其北的手机从床底下捞起,说沈竹钦打来的。 林其北现在偏瘫,动作幅度不能太大,他招招手让段铖过来,往他身上靠,舒舒服服眯眼睛,像猫似的哼唧。 沈竹钦似乎情绪不高,安静听林其北说话。 “恭喜。”沈竹钦那儿打火机轻响,点了根烟。 “我小叔跟那男模没关系,男模联合构造造谣,试图上位,小叔已经取缔他们了!”林其北这会儿语言组织能力一般,太困了,越说越迷瞪,“他真的特别喜欢你。” “我哪儿好啊他喜欢我?” “那我不知道,”林其北最后几个字从模糊的意识中寄出来,飘得不像话:“你自己问他。” 沈竹钦笑笑:“你先想好怎么跟他说你和段铖的事儿吧,别操心我了。” 林其北没说话了,平稳的呼吸声隔着半个地球滋滋轻响。 “……小北?” “他睡了。” 沈竹钦阴阳怪气哼笑两声,“我这半年尽给人当月老了。” 段铖笑笑,说谢谢,“回去请你吃饭。” “行,”沈竹钦文:“什么时候回来?” “雪停就回。” 北冰洋的这场雪下了三天,段铖和林其北在房间待了三天,谁来都说一句荒淫无度。 再次见到阳光,林其北愈发滋润。张嫚迪掐掐他的脸,说:“水嫩。” 林其北有点害臊。 段铖像一只开了全屏的孔雀,简直光芒万丈,要闪瞎张嫚迪的眼,“怪不得艺人恋没恋爱,粉丝一眼能看出来,状态差别太大了。” 林其北倒是没看出来,“不啊,一样帅。” “情人眼里出西施。” “段老师本来就是西施。” “……”张嫚迪之前以为段铖恋爱脑,现在看来,能睡一张被窝的人,都半斤八两。 “段铖的富婆站姐要是知道他谈恋爱了,分分钟脱粉。” 林其北笑笑:“我比站姐富有。” 张嫚迪:“……” 富人有富人的玩法。 段铖和林其北腻歪的都不避人了,仗着这没多少人认识他们,学习北欧人的热情奔放,动不动接吻。 这种情动在雪景和海洋的衬托下,好唯美。 只有张嫚迪牙疼,她提醒二位:“你俩克制点吧,别头脑一发热给我官宣了。”说到这里,张嫚迪话音一顿,又说:“官宣前告诉我一声,我提前打点——别选半夜,大家都要睡觉。” 林其北无所谓,说:“哦哦。” 段铖不是容易头脑发热的娱乐圈新人,他懂其中利害关系。普通同事在营业期间,任何离谱的事情都算工作需要。而真情侣从不同台,并且避嫌,但暗戳戳秀。业内大家懂的都懂,不会声张,只有唯粉撕得昏天黑地。 全是一场戏。 因为来太急,林其北没带多少行李,回国那天,他从头到尾都是段铖的行头,像布娃娃罩在袋子里,整个人显得灵动且幼嫩。他们分开两个门走,一北一南。段铖那边粉丝接机,欢天喜地庆祝哥哥洗刷了冤屈。林其北则隐秘入世,百无聊赖地在停车场出口等了半个小时。 保姆车没来,段铖从隐晦的灯光中现身,像很久前那次的机场,下雨了,他带着伞。 热恋期的情侣总是如胶似漆。 林其北蹦蹦跳跳扑进段铖怀里,仰着头,眼底还盛着北欧的雪,好亮。 “你保姆车呢?”他问。 段铖吻林其北,说:“嫚迪找了个跟我像的替身在车里开走了,粉丝要追车,我们不方便。” 林其北抿唇笑:“那我们怎么回去?” “走回去吧,今天十五,赏月,很浪漫啊。” 林其北乐不可支,“有病,我不走。” “不用你走,”段铖说着弯腰动他,“我扛你。” 林其北要跑,段铖捉他。 打情骂俏。 “指望不上你,”林其北眯着眼睛,笑得好甜,“我给小叔打电话,他的劳斯莱斯舒服。” 段铖不高兴,捏林其北后颈,“如果下一秒地球爆炸,你此刻、马上、必须得跟我回家。 林其北:“?” 段铖好理所当然:“我是你监护人。” 这对话林其北耳熟,不敢吱声。 段铖休息一天后继续进组拍摄《落俗之地》,林其北准备新专辑发布,他们天南地北,不常见面,连cp粉都觉得互动少了,哀嚎起来,唯粉倒是欢天喜地。 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 有一天,段铖发了条撸狗的wb。 撸得是大黄,但外人不知道那是林其北的狗。大家都夸,哇,狗狗好可爱。 同一时间,wb多了位id名叫【段铖和林其北今天分手了吗】的用户,大家喜闻乐见。 分手了吗? -没有。 第68章 林其北一周飞两次山城探班,不去片场,在酒店窝着。他时刻忙碌,小号点赞未分手wb动态,切换界面,匿名论坛关于他们的帖子满天飞。 其中一条,标题姓名。 【那狗姓林,林其北的林】 1l:叫大黄。 2l:林其北家就是段铖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3l:1楼细说。 4l:林其北去年5月中旬的一条日常wb,九宫格里其中一张露出狗尾巴的照片,黄色尾巴有块黑毛。形态、大小跟段铖抱着的这只一模一样。 5l:我靠了真的是,还有昨天段铖发的那浴照,眼神太骚了,他瞳孔里有人,影子都描出来了,是林其北。 6l:磕这种跟磕发wb时间数字一样离谱。 7l:段铖真是同性恋? 8l:他妈说他是。 9l:林其北也是吗? 10l:只能说段铖技术高超吧。 11l:我怀疑10楼是林其北本人。 12l:段铖不是在山城拍电影吗?林其北过去了,工作室发的行程表,他昨天不应该在京市录专辑么。 13l:工作室都发给粉丝看了,你们想扒他俩是不是真爱,看私生就行。 14l:私生不道德我先说。昨天段铖私生看见他的车去了趟机场,林其北私生扒出他航班信息,目的地山城。爱信不信喽。 15l:这么如胶似漆啊? 16l:热恋期,可以理解。 17l:完了,别人的爱情,给我磕出高潮了。 18l:还有个内幕,林其北闪瞎人眼的钻石话筒是段铖送的。 19l:小道消息传林其北明年开演唱会,我都怕他俩演唱会现场出柜。 20l:哈哈哈哈饶了唯粉吧,不怕她们紫砂吗。 21l:这楼还有业内爆料吗?深夜了,再来点劲爆的。 22l:你们想知道什么? 23l:段铖现在拍的什么电影?半点风声都没听到,代拍也没有,这不合常理啊,太神秘了。 24l:同志电影。 25l:卧槽?? …… 50l:业内再来个爆料,这电影有个n番男配,是段铖套路林其北带资进组来演的,他们有床戏,很激烈。 第75章 51l:这料更像本人爆的。 52l:北北,段铖持久吗? 53l:什么虎狼?? 54l:一夜八次。 55l:别歪楼! 56l:歪不歪都无所谓,这楼阅后即焚预备役。 57l:爱焚不焚,我只关心一点,我们能看到床戏吗? 58l:我看你想吃屁,“高端”电影只对外输出。 59l:嘲讽值拉满了姐妹。 60l:那不废话么,同志片,想在内陆播?跟偷税偷税一个档次我说的,除非段铖赚够了想退圈。 61l:行吧,网盘见,我倒是看看有多激烈。 62l:不是,你们说的跟他们真谈了似的。 63l:那要不然呢? 64l:他们最近很避嫌吧?好几个活动溜他俩同台的饼,结果全是一个来,一个不来。还情侣呢,这是怕仇人蹭自己热度吧。 65l:你懂个屁,真情侣才避嫌。 66l:对对,就是,他二位要是在舞台上接吻,我今晚就上崆峒山。 67l:林其北身上至少出现过四五回段铖的衣服首饰。 68l:暗戳戳最带劲了。 69l:这还暗啊?笑死,就差明着官宣了,段铖站姐脱粉好几个,我看他经纪人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给他擦屁股。 70l:林其北那边为啥没多少人脱粉? 71l:人把林其北当儿子养,都妈粉。 72l:丈母娘只会嫌弃段铖赚得不够多,不能隔三差五给林其北买海岛当玩具耍。 73l:我跟他们这帮有钱人拼了。 74l:我有人脉,我二舅舅朋友的大哥的老弟是段铖司机。我作证,他给我直播,段铖摁着林其北在车里接吻。 75l:大哥的老弟技术很好吧,边开车边直播? 76l:大哥的老弟,我的神。 77l:噗,段铖给你家人脉封口费了没有? 78l:这消息你卖狗仔值一百万。 79l:磕南桐你们有病吧! 80l:楼主出来删人。 81l:那咋啦,书同文、车同轨、棕同咸、磕同男,天下大同! 82l:你天下大同还夹带私货啊,滚出去。 83l:不管怎么说吧,希望段铖和林其北的电影大麦。 84l:不只是票房。 85l:祝99。 …… 林其北看这帮人嘴炮,乐得不行,睡不着,等段铖来。段铖好晚才来,林其北亮着眼睛跟他打招呼,“段老师晚上好。哦不,是早上好了。” 段铖胡子拉碴,困得要死,挂林其北身上,嘟囔,“乖乖……” 林其北轻拍他后背安抚,问:“怎么这么晚?” “杀青了,聚了个餐,不好不参加,”段铖懒洋洋说:“我叫过你了啊,你没来查岗。” 林其北笑,揶揄他:“我为什么查岗?你的聚会里有狐狸精?” 段铖眼睛半阖,余光看见一半凌乱的床铺上有本翻开的书,英文字,看不懂,“那没有,狐狸精在书页里。” 林其北被段铖摸得有点烫了,叫他哥,问:“你还有劲呢?” “有点,”段铖很谦虚,“一次就行。” 林其北就信了他的邪,说一次,让他折腾三四次。外面天光大亮,段铖梦游似的还想再来一回,林其北实在怕他猝死,拒绝了,说:“你别死我身上。” 段铖舍不得林其北,不做了,手也不撒开,搂着躺床上,有点黏糊:“你在看什么书?” 林其北脑子转得慢,“书?” “……” “哦,对,”他说:“我准备去国外上学。” 段铖撩起眼皮,凝眸不语。 林其北心虚,这事他先斩后奏,“我身上这点东西根本不够用。” “上哪里啊?”段铖问。 林其北报了哥国际上有名的音乐学院。 段铖朗笑,“宝宝真厉害啊。” 林其北松口气。 段铖又问:“要去多久?” “两年吧。” “嗯,”段铖心态特别平和,有种得道升天的阔朗,“我有空就去看你。” 这话说出来,林其北倒是局促不少,“异地呢,你不担心啊?” “担心什么,”段铖故意问:“你出轨还是我出轨?” 林其北也故意说:“那说不定,你莺莺燕燕多呢。” 段铖相当坦然,“你这话说的,我这里也不是第一天这么多莺莺燕燕,早就老僧入定了。” 林其北笑得不行,骂他,不要脸。 段铖吻他,“但还是会好想你,一分钟不见就好想。” 林其北的眼眶被心烘烫,眼泪流出来,洇在段铖脸颊。 谈恋爱真好。他想,可以爱一辈子。 然而一辈子好长,从来没有谁会原地踏步。 林其北轻装上阵,只拖个行李箱出发,到机场发条wb,说去闭关修炼。有粉丝消息灵通,提前道机场蹲守,可惜失败。 林其北走vip通道,身边没有助理,但多了个包裹严实的人,举止亲密。这人身材高大,肩宽腿长,正宫气场铺满。 有眼尖的人指出,操,这不段铖么?! 不过眼睛鼻子没凑一起给人看见,那怕说辞愈演愈烈,甚至传言他们是去国外代孕,谣言一发不可收拾。段铖工作室依旧能淡定发出声明。 我司艺人段铖目前暂无女友,另外,代孕违法,希望大家端正思想。后续将对造谣者进行法律追究。 此声明一出,段铖唯粉狂舞。看见没有?单身声明,男男营业,都是假的。 而某些另辟蹊径的粉丝发现,这份声明只针对女友辟谣,并不明确段铖目前是否单身。 欲盖弥彰实锤。 林其北消声遗迹半年,粉丝望眼欲穿。段铖的商务活动也同时骤减,组也不进了。 自愿选择在顶流期间抠脚,内娱唯这二人。 于是被彻底pua的唯粉们躺平了——你俩这破恋爱,爱谈不谈,出来露个面,给我们提供个情绪价值就行,别妄想退圈挥霍人生。 加州阳光热烈,段铖牵林其北的手在海边散步,张嫚迪来电。 段铖接通,说早上好。 张嫚迪心绪平和地怼他,“我这里晚上。” 段铖从谏如流,“那晚上好。” 张嫚迪在无语中抽出话头,“小北跟你在一起吗?” “嗯,在呢,怎么了?”段铖说:“我把电话给他?” “没事,都一样,”张嫚迪最近接手新人,忙得飞起,又不能忘记旧人,问段铖:“你的年代剧在上星电视台已经播完了你知道吗?” 段铖愣了愣:“知道啊,这不上半年的事情了么。” “哇哦,那你真棒,百忙之中还能抽空记得自己的事业进度。” 张嫚迪:“……” 她为什么阴阳怪气? 林其北乐不可支,凑近电话,嘴甜:“嫚迪姐好呀,最近去哪里玩了?朋友圈照片好美,瘦了!” “你好呀北北,谢谢北北,没去哪里玩呢,忙的要死要活。对,你跟段铖说,你俩,对,就你和他,收拾收拾,准备出来营业。”张嫚迪没好气地说:“刚火呢,要保持热度,别再糊回去,固粉知道吗?” 流量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都无所谓。段铖经过几部高质量剧的洗礼,后续影视甚至电影资源早就稳定下来了,圈里的好本子,最先过他那里,他不接,才到别人。 林其北关系户,比段铖还稳定。 但人舒坦久了,该工作还是得工作。 张嫚迪说:“百鸟电视节下月初举行,准备登基吧段铖。”国内机场,张嫚迪百忙之中亲自接机,她似乎有话跟段铖说,但林其北在,她欲言又止。 段铖感到奇怪,“嫚迪,有什么话直说。” 林其北北反应过来,眨眨眼,“怎么了?” 张嫚迪耸耸肩,叹气道:“你妈找你好几回了,去公司没逮到人,这几天一直在你小区附近,你如果不想见她,自己小心点。” 林其北的手搭在段铖手背上,紧了紧。段铖翻掌握住。 “先不见了。” “那去住我家吧。”林其北说。 段铖笑笑,说好。 林其北家离市区远,安静,但车要开很久,蛮不方便。可是段铖开心,他没去过,全是新鲜感。林其北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段铖仍瞪着眼睛。 “我天,”林其北觉得段铖的能量好足,每天都能折腾,“昨天都没睡,你不困啊?” “回家睡。” 林其北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家。早装修好了,就住过几天,也没让人隔三差五就通个风,估计里面的味道不好闻。 张嫚迪还有工作,不送他们了,说:“你俩猫猫狗狗我让人送过去了,记得签收。还有,你们赶紧调整状态,别这么懒散,马上开工了。” 避世半年,不至于对对镜头生疏,大家都是专业艺人。 “知道啦。”林其北笑着说。 第76章 林其北家很空,旧家具扔了,厨房没有拆封,餐厅空空荡荡,客厅就剩沙发,孤家寡人的模样。林其北的吃穿用度似乎全塞进他的新工作室里,那儿还摆了张折叠床,他喜欢紧凑的空间,热闹。 段铖到工作室参观,下不去脚,那一堆专业设备他看不懂,赶紧退出来,问:“你卧室在哪里?” 林其北跟猫猫狗狗玩,没抬头,说:“有床的那间就是。” 段铖一间房一间房的走,悠哉且板正。 林其北以为他拘谨,“铖哥,你当自己家,渴吗?要么水龙头里接点水,我装过滤器了,能直接喝。” 段铖挑眉,“你放心,我没拿自己当外人。” 林其北:“……” 主卧朝南,落地窗外是城市公园的湖景,如今深秋,目之所及,金黄成色,很漂亮。 段铖确实没那自己当外人,坐到林其北床上。 床头柜摆着小台灯,旁边是个充电器,再后面,有两个相框,一个立着,是林其北和林琮珩的合影。另一个正面朝下,压住了。 段铖斟酌片刻,想了想,开口,不轻不重地叫,北北。 没人应。 段铖抿了抿唇,伸手,扶起相册。 这是一张全家福,男人儒雅,女人美丽,他们一左一右,拥着中间的孩子。段铖指尖微颤,碰了碰那孩子的脸。 林其北等比例长大,五官没有变化,一直都可爱。他说得没错,眼睛好像妈妈。 全家福处于这种状态,段铖能想象林其北在很多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父母,流了多少眼泪。他不说,努力向阳生长,告慰在天之灵。 自我纠结,自我治愈,直到遇见段铖。 段铖抚干净相框边的灰尘,将它放端正了。起身,走到门边,抱手倚着。 “嘬嘬。” 林其北听到动静,抬眼,不明所以,“招狗啊?” “招你。” 林其北无语,“滚。” 段铖笑说:“过来。” 好霸道,林其北就吃这一套,乖乖过去,“干嘛。” 段铖听出来了,撒娇呢。他总想碰碰林其北,撩一下头发,或者捏一捏脸颊。哪里捏红了,他就舒坦了,“你这里有相机吗?拍立得也行,有吗?” 林其北想问要干什么?余光瞟见床头柜上立起的相框,怔忪了,肩膀坚硬起来。 段铖温柔抱住他,“乖乖不要难过,我一直都在。” 林其北鼻子酸,说有,我去找。 他翻箱倒柜找好久,找到了,给段铖,里面正好还有一张相纸。 “拍吧,”林其北问:“怎么拍?” 段铖吻了吻林其北的唇角,然后并排站好,手绕过林其北后脑勺,托着他脸颊跟自己贴贴,举起拍立得,说:“笑一下。” 林其北眉眼弯弯。 “真漂亮。”段铖夸他。 这张照片最后夹进了全家福的相框里。 “爱你的人都看着你,”晚上睡着前,段铖摩挲林其北的头发,轻声在他耳边说:“宝宝要好好生活。” 娱乐圈分南北派系,百鸟电视节由南派资本主导,其中就有主推段铖的资本之一,以林琮珩为首。所以今年的视帝争夺,段铖登顶的可能性很大。他有实力、有流量、有话题度,还有cp,可以说没有短板。 按理说电视节没有林其北什么事情,但他是关系户。流程安排,视帝颁奖结束后,林其北献唱某爆剧ost。 红毯环节,林其北和段铖一前一后,不是压轴,胜似压轴,连采访区签名都是挨着的。 cpf曰:这俩故意贴贴,暗戳戳秀恩爱呢。 唯粉洗糖:明明是签名版没有位置了,何欢欢也跟段铖贴着! cpf:好家伙,为了摆脱男绯闻对象,八百年前的伪嫂子也能搬出来,瑞思拜。小心点吧,惹到花粉,你哥哥要倒大霉的。 唯粉吃瘪。 坐享其成时隔一年再次同台,cp粉腰杆笔直,舌战群雄,笑看纷争,唯我独尊。 主办方给每个艺人都安排了休息室,林其北不在自己那间待着,钻段铖屋里嗦螺蛳粉。 张嫚迪脸都拧成苦瓜了,问段铖:“你不管管他?” 段铖默了默,看看张嫚迪,又看林其北,开口:“北北,慢点吃。” 张嫚迪:“……” 豆沙了! “小可,”她只能另辟蹊径,“等会儿出去给他多喷香水。” 小可战战兢兢问:“喷多少啊嫚迪姐?他说他香水过敏。” “怎么着他每天香喷喷的是自带体香啊?”张嫚迪怒:“往他嘴里给灌进去!” 林其北脖子一缩,怕受刑,眼瞎最后一口,说我不吃了,要跑。 段铖抓住他,“外面现在全是记者,你出去了怎么说?” 林其北义正言辞:“拜访前辈啊。”他好亮的瞳孔转了转,突然生出坏主意,凑近段铖的耳朵,吹口气,小声道:“不能跟他们说我来私会老公吧?” 段铖唇角一勾,打他屁股。 张嫚迪没眼看。 “获奖感言准备好了吗?”她指段铖:“说你!” 段铖谦虚:“不一定是我吧?” 林其北笑看他装。 “那我临场发挥。”段铖认真说。 张嫚迪白眼一翻,无语凝噎。 段铖这部上星的年代剧收视率高,讨论度高,观众对于他演技的评价也很高,再结合他自身精力,活脱脱美强惨一位。今年视帝,出不出意外都是段铖。 但段铖对于“美强惨”人设不太认同,我不惨啊,我挺圆满的。 说的也是,他靠“美强”勾引了林其北,以后能惨到哪里去。 一通兵荒马乱,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前,又出了点意料之中的“意外”。 段铖手机进来几通境外电话。他手机在小杨那儿,小杨一开始以为诈骗,没接。几次三番后,她觉得不对劲了,没直接跟段铖说,先跟张嫚迪汇报。 张嫚迪沉思片刻,说我知道了,你先去外面准备。 小杨走了之后,张嫚迪转身又进休息室。她想单独跟段铖说这事,但林其北在,她不好婉转表述。 段铖看她又进来,先一愣,又见自己的手机一直震,大概明白什么事情了。 林其北也好聪明,不动声色,笑笑说:“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没事的。” 这话安慰段铖。 “北北……”段铖信息忽地泛酸。 林其北摸摸他的脸,踮脚吻他,重复道:“没事的铖哥,按你心里的想法来。” 段铖回吻,说嗯。 林其北走后,张嫚迪又等几分钟,等段铖心绪平复,看眼时间,差不多了,开口说:“昨天问了你妈,你弟出境去赌了,瘾真大。” 段铖目光森寒,问:“输了多少?” “前前后后加起来三百多万吧。” 三百多万对有钱人来说是洒洒水的赌资,但对山里出来的穷人来说不是。段钢被人骗得底裤不剩。 “你妈说他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求你救他小儿子。” 张嫚迪说着,那电话又来了。 段铖冷笑:“她是求我还是通知啊。” 张嫚迪无奈,“你打算怎么处理?不想接的话,我给你换个号得了,眼不见心不烦嘛。” “不用,接吧,”段铖整理衣袖,慢条斯理戴上袖扣,下颔线像锋利的刀刃:“跟那边说,钱我可以给,但不白给。段钢这蠢货我看不上,右手留他两根指头吃饭,剩下的他们随意。”他再抬脸,面目焕然温和,笑了笑,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嫚迪处变不惊,颔首道:“明白。” 段铖换上笑容,推门而出,星光灿烂。 林其北未去现场,半道等着段铖来。 “等好久了?”段铖碰碰他后腰,在外人眼里是自然的寒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昨晚段铖掐着林其北后腰那位置,都干了些什么。 “不久。”林其北不在意许多镜头的窥探,认真注视段铖的脸,试图看出什么,“你还好吗?” 段铖笑笑,说还好,都解决了。 “哦,那就好。” 段铖手一摆,邀林其北入场,好绅士。周围嘈杂,他只用林其北能听见的声量说话。 “等颁奖礼结束,小杨会把我所有的银行卡,我的投资、理财、股票、基金还有房车都给你,我没算过总共有多少——应该不少。” 林其北吓一跳,脱口而出:“你要干嘛?” 段铖耸耸肩,好坦然:“家里不都应该是老婆管账吗?” 林其北:“……” 段铖使坏,背着手,故意躲开镜头,侧身低头,暧昧姿态。 “我以后吃顿饭都得找你拿钱,给多给少看你心情。”他说:“听老婆话会发达。” 然后,段铖就真发达了,最佳男主角实至名归。 何欢欢干掉了杨潇潇,获得最佳女主角。她早就释怀了,甚至特别感谢林其北的善意提醒。 第77章 等何欢欢说完话,段铖上台。 段铖似乎真的没有准备获奖感言。他很真诚,感谢了很多人,最后说:“这两年,我的生活出现了一个转折,在某个烈阳下的午后,看似一尘不变,其实惊涛骇浪。我珍惜命运的赠与,也希望你一生顺遂,永远快乐。” 全场雷动掌声像千万只蝴蝶,飞落在林其北身上,注入某种神奇的、带着蜜味的能量。 段铖退场,林其北上台演唱,帷幕之下,灯光未及之处,两人擦身而过时,肩胛骨轻轻一碰,林其北的指尖擦着段铖的掌心刮了一下。 湮没无音,同时人声鼎沸。 林其北也送了段铖一个礼物,按他的话说,视帝要有视帝的排场。 当天晚上,在杭城人流量与车流量双冠区域的商圈中心,一个长180m,宽20m,面积3000平方米天幕led上,整整三天,全天候循环播放段铖影像。 壕无人性。 没人知道谁干的,但路人慕是真慕了。 cpf和唯粉们心照不宣,达成短暂和平。 春天又到了,世界多美好。 林其北发了张mini专辑,不宣传、不路演,纯兴趣爱好似的,只露个面,又跑国外度假了。段铖新剧杀青后紧跟着也失踪不见。 他们对此游戏乐此不疲,留点蛛丝马迹,任别人扒,扒又扒不全,甜是真的甜。 富士山下开了花,林其北只看,不踩,好惬意。 段铖打着伞,罩住林其北。 林其北蹲着身,往后仰头,瞩望他。 段铖伸手,摸摸林其北的唇。 “刚刚林总给我打电话。” 林其北努嘴,亲了他指尖一下,问:“小叔说什么?” 段铖笑了笑,说:“把你拐跑了,跟我兴师问罪呢。” 林其北抱怨道:“是我不想跟他说吗?他忙啊,没空听我汇报。” “回去以后约顿饭,”段铖说:“我很诚恳的。” 林其北讪讪,“小叔生气呢吧?” “听那语气还好,”段铖扶林其北起来,“沈竹钦最近老实了,你小叔心情好,对你肯定宽容。别害怕。” 林其北说哦,他蹲麻了腿,挂段铖身上,“花好香啊,段老师也好香。” 段铖抱紧了他,问,喜欢花啊? 林其北说喜欢。 “喜欢小猫小狗吗?” “喜欢。” “那喜欢我吗?” 林其北吻段铖,说不喜欢。” 段铖笑着等他下文。 林其北像寂静世界里最轰鸣的流水声,说:“我爱你呀。” “嗯,”段铖的眼角被万丈光芒击破,热诚的眼泪似乎夺眶而出,“你必须爱我。”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