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之上》 第1章 《囚笼之上》作者:向明天【完结】 简介: 顾君酌是顾家的私生子,本以为这个身份够让人不齿了,没想到还能更烂一点 —— 他不是顾家的亲儿子。 顾枫被小情人戴了绿帽子,气极反笑,当天就掘了顾君酌亲妈的坟,把顾君酌连人带行李丢出顾家。 顾君酌收拾收拾行李,找了个小房子,一边读书一边找工作,原以为和顾家再无交集。谁承想却在一个雨夜,被自己的“哥哥”找上门来,凶狠地压在床上。 “顾锦城,你疯了!你看清楚,我是你弟弟!”顾君酌一脚把顾锦城踹下去,“喝醉了就滚回家,少来我这里耍酒疯。” 顾锦城坐在地上,嘴角噙笑,满眼疯狂:“弟弟?你也配。知不知道谁给老头寄的亲子鉴定,嗯?” 顾锦城站起来,半跪在床上,靠近这张终年梦里缠绵的面孔:“你是个野种,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注:攻受无血缘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职场 腹黑 万人迷 主角视角:顾君酌 顾锦城 一句话简介:被我的疯批哥哥缠上 立意:冲破谎言的枷锁,在逆境中成长 第1章 啪! 一个杯子飞过来打到顾君酌头上,碎片飞溅。 周围宾客看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他捂着流血的头退到沙发上坐下,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今天是同舟集团董事长顾枫的生日,顾家大宴宾客,满堂结彩。 但就在刚刚,有人送来一份文件,说非常重要,一定要顾枫现场亲启。 文件里是亲子鉴定书,上面写着顾枫和顾君酌确认无血缘关系。 顾君酌是顾枫在外边养的小情人生的儿子,本来也没打算领回顾家,可惜小情人红颜薄命,在顾君酌六岁的时候就没了,他才把人带了回来。 这么多年,就是条狗也有感情了,顾枫原本想着等顾君酌毕业,就送他进家里的公司,今天这场宴会,也是想让顾君酌见见世面,交些朋友。 没想到,却让他当众出了这么大糗。 顾枫捏着报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现在恨不得一枪崩了顾君酌,再当场炸了这个宴会,把这些看他笑话的人统统送上西天。 但是想想终归只是想想,顾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勉强挤出个笑来:“诸位见笑了,今天实在不方便,就不留各位了,改日再招待。” 众人:“理解理解,顾董放宽心。这事儿总要遇到几回的。” 顾枫险些气个倒仰,你他|妈才遇到几回,他总共就俩儿子! 他咬牙笑道:“慢走,慢走。” 顾锦城端着一杯香槟,靠在桌子上,自始至终一副看热闹的态度。 白蓉示意了他一下,让他收敛点,再怎么说顾君酌也还是他名义上的“弟弟”。 白蓉:“让那几个记者闭嘴。” 顾锦城可无不可无的点点头,招招手让秘书去处理。 偌大的顾家宴会厅,只剩下四个人。 顾君酌看着顾枫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短短几十分钟,一切天翻地覆,好像做梦一样。 白蓉走到顾枫旁边,伸手扶着他:“枫哥……” 顾枫冷冷道:“把那个贱人的墓给我砸了,骨灰扬了。” 他转过身,看着顾君酌:“你,给我滚出顾家。” 第2章 距离那场宴会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顾君酌已经接受了现实。 那天,顾枫冷静下来之后,带着他重新做了亲子鉴定。加快加急的鉴定结果第二天就摆到顾枫的书桌上 —— 结果还是一样。 并无血缘关系。 顾枫当场把他赶出了家门,他被推出顾家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个手机和身份证。 想到白蓉假惺惺来安慰的样子,他莫名的有点想吐。 手机响了一声,他的思绪被打断,打开微信,是秦羽。 秦羽:顾君酌,你人呢?你哥带人去龙江公墓了! 顾君酌从床上一跃而起,拨通了秦羽的电话。 龙江公墓是放置他妈妈骨灰的地方,他原以为掘坟只是顾枫一时的气话,毕竟人都死了,再怎么样也于事无补,谁知道他居然来真的。 秦羽接通电话:“喂……” 顾君酌迅速穿好衣服:“我在帝豪酒店,快来接我。” 顾君酌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秦羽咂舌:“乖乖,什么情况,你真不是顾叔叔的亲儿子啊。” 顾君酌系好安全带:“少废话,快开车。” 秦羽一脚油门窜了出去:“怎么着?真要掘你妈的坟啊,不至于吧,人都死了,掘坟也没意义啊,又不能把人捞出来打一顿,那都成灰了。” 顾君酌:“不知道,那得看白蓉给顾枫吹了什么枕头风。” 秦羽啧啧两声,一个蛇形走位,插到前车前面,压着绿灯最后一个冲过路口:“连名带姓啊,这就连爸都不叫了。” 车冲到公墓门口,保安骂骂咧咧地出来:“这不让停车,那有停车场你看不见吗?” 顾君酌打开车门一阵风似地冲了进去。 保安:“诶!诶!你谁啊…” 秦羽打开窗户,丢了包烟:“兄弟,抽着,人家来看他妈的,我这就开走啊。” 顾君酌三步并着两步朝着他妈下葬的地方跑去,远远看见几个保镖站在他妈的墓前,一个年轻男人站在旁边抽烟。 顾锦城! 顾君酌飞快地跑上去,一拳挥到顾锦城脸上。 顾锦城转身躲过,两人对了几招,就被赶来的保镖隔开:“二少爷。” 看着满地崩碎的石头,顾君酌恨死了:“顾锦城,你这个畜生。” 顾锦城笑了,弹弹袖子上的灰:“我畜生?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你妈的骨灰就要被洒在大街上万人践踏了。” 顾君酌才不信他:“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顾锦城:“没办法,老头嫌丢人,不让你妈待在龙江公墓,我把你妈挖出来带走。” 顾君酌大怒:“你敢!把我妈还给我。” 说着就要抢过来,保镖上前拦他,顾君酌一个飞踢把人踢倒在地。 顾锦城吹了声口哨:“不错,没白练。” “不过,你别再动了。” 顾君酌还要冲过来,顾锦城举起一个小坛子:“你妈不能给你,丢了这么大的人,老头子心里憋着火呢,要是让他知道你把骨灰带走了,他不会饶了你。” 顾君酌喘着粗气:“我怕他?” 顾锦城:“你不怕他,你校长怕他,不想毕业了?想好了,没了这个文凭,你就是个高中毕业的文盲,我记得你已经保研了吧。” “你要是不让他出了这口气,你那张卡里的钱就一分也别想用了。” 顾君酌握紧拳头:“那是我自己攒的。” 顾锦城点点头:“是,你打黑拳攒的。黑拳,你信不信爸不仅能冻结你的银行卡,还能送你进监狱。” “放心,我没那么畜生,我会找一片干净的海,把你妈海葬。” “或者,你抱着你妈的骨灰在牢里团聚。” 顾君酌牙齿咬得咯咯响,秦羽冲过来把他抱在怀里:“君酌,你冷静一点。” 秦羽:“顾锦城,君酌毕竟当了你十六年的弟弟,你把骨灰给君酌,回去就说已经撒了不就行了,你不说,我不说,顾叔叔不会知道的。” 顾锦城看着他搂着顾君酌的手,冷笑一声:“凭什么,要是被老头子发现了,我也要遭殃,我为什么替你担着。” 顾君酌浑身颤抖:“你……” 秦羽不住地安抚他:“顾锦城,你说的,找片干净的海安葬她。” 顾君酌:“秦羽!” 顾锦城意义不明地哼笑一声,带着人走了。 顾君酌想追上去:“别走……” 秦羽抱住他:“君酌,人已经死了,怎么安葬都没区别。你还活着,你得好好的,要是让顾董知道骨灰在你那,他肯定还要迁怒你。” “顾锦城说了,他把阿姨海葬,我们问清楚是哪片海,以后你还能去祭拜。” 顾君酌咬牙流泪,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栽倒。 秦羽无声地抱紧了他。 顾锦城站在山下,看着山上紧紧抱着的两人,站了一会,转身离开。 顾君酌从墓地回来就发起了高烧,脸都烧红了。 秦羽记好注意事项,送走医生,回来床边坐下。 顾君酌烧的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念叨,秦羽趴到他嘴边,听见他喊:“妈妈。” 秦羽叹了口气,端起水杯,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喂他。 勺子有些大了,水从顾君酌嘴角留下来。 秦羽拿了块纸巾,给他擦脸,手指碰到发烫的脸,柔软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秦羽轻轻道:“君酌……” 第2章 顾君酌没有反应。 秦羽慢慢趴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体温。 他凑近顾君酌的脖子,贴上去轻轻碰了碰。 ********************** 白蓉坐在镜子前轻轻拍打精华液,这么多年这个登堂入室的私生子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一朝拔出,不知道有多爽快。她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简直比去十趟美容院还有效果。 门开了,有人进来。 白蓉头也没回:“办完了?” 顾锦城倒了杯水:“完了。” 白蓉回过身:“真撒了?” 顾锦城喝了一口水,在沙发上坐下:“撒了。” 白蓉提起嘴角:“你爸也真是心狠,当年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惯的她都敢来我眼前撒泼。现在呢,说扬灰就扬灰。” “不过也是,当了这么多年冤大头,替人把儿子养到这么大才发现不是自己的,不生气才怪。” 语气很是幸灾乐祸。 顾锦城仰躺在沙发上,没说话。 白蓉:“顾君酌不在了,公司里面跟他关系好的那几个你也别手软。” 顾锦城应了一声。 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顾枫回来了。 白蓉站起身准备下楼:“你爸回来了,走,下去。” 顾锦城没动。 白蓉收拾好头发,看他还瘫坐着,过来拉他:“干什么呢,你爸回来了,听见没有。” 顾锦城顺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听见了,听见了。” 两人下到楼下,顾枫刚刚进门,白蓉迎上去:“枫哥回来了。” 顾枫“嗯”了一声。 白蓉接过衣服挂起来,顾枫看见顾锦城:“弄好了?” 顾锦城:“好了。” 白蓉打断他们:“不说那些事了,枫哥,快吃饭吧,张妈,上菜。” 几人接连进了餐厅。 第3章 顾君酌悠悠转醒,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攥着,他侧头看见秦羽趴在床边睡着了:“秦羽。” 声音还有些沙哑。 秦羽呻吟一声,迷迷糊糊抬起头,看见顾君酌清醒了一点:“君酌,你醒了。” 他爬起来,浑身酸痛,揉揉脖子,动动腿,舒服了很多。 顾君酌坐起来:“怎么不上床睡。” 秦羽给他披上衣服:“啊,忘了。” 顾君酌:“这是哪?” 秦羽:“我买的房子,还没住过。” 他贴上顾君酌的额头,摸了摸:“不烧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君酌勉强扯出个笑来:“还行。” 秦羽:“再歇一会,我让人送点吃的,喝点粥吧,你现在也不能吃刺激的。” 顾君酌点点头。 秦羽洗漱出来,看见顾君酌已经下了床,拿起衣服正要穿:“怎么了?你这是要出去?” 顾君酌抖抖衣服:“老师让我去学校一趟。” 他今年大四,马上毕业。读的金融专业,成绩好,已经保了研,跟的是他本科专业课的老师何博。 何博很看好顾君酌,从大二开始,就让他跟在身边实习,带着他见客户,攒人脉。 顾枫都没这么手把手地带过他,说是恩师也不为过。 今天晚上有个饭局,何博想约人家很久了,终于定好时间,就想着带顾君酌一起去。 秦羽从他手里拿过衣服:“穿我的吧,你这一身脏了,你老师看见再不高兴。” 顾君酌点点头:“行。” 洗漱好,穿好衣服,粥也到了,两人吃完饭,一起出门。 秦羽递给顾君酌一把钥匙。 顾君酌没接。 秦羽:“拿着吧,我这房子没人住都没人气儿了,你也不能总住酒店是不是,这离你学校也近,就当给我看房子了。” 他把钥匙塞进顾君酌手里。 顾君酌没再推辞:“谢了。” 秦羽揽上他的肩膀:“咱俩这关系,说谢生分了啊。” 顾君酌笑笑。 房子离学校确实近,连车都不用开,走过去十分钟就到了。 进了办公楼,顾君酌一步两台阶,风风火火地往上跑,险些撞上个人:“学长?” 江明企回头看他:“怎么跑这么急,老师夺命连环call了?” 江明企,顾君酌的直系学长,比他大两岁,今年研二。是何博手下一大得力干将。 顾君酌:“没…” 顾君酌心里不舒服,想跑跑发泄一下情绪,又不能跟江明企说他为什么不舒服。 江明企:“老师很看重今天晚上的饭局,你知道是跟谁吃饭吗?” 顾君酌走在他旁边,摇了摇头:“老师只说让我一块儿去。” 江明企:“是精诚公司的负责人,老师手里面有个项目,需要资金注入,今天就是谈合作的。” 顾君酌抿了抿嘴,精诚集团是顾氏集团名下最大的子公司,主要负责各类风险投资,相当于国内的天使投资。 因为他专业的原因,顾枫原先打算再过两年,就送他进精诚锻炼。 顾君酌呼出一口气,私生子的身份很不光彩,他从没在人前提过他的身世。 如果知道今天是跟精诚的人吃饭,他就借口身体不舒服避开。 现在都已经到眼前了,再说不去已经晚了。 好在他没在精诚漏过面,这个负责人应该不认识他,现在也只能赶驴上磨了。 正想着,两人已经走到何博的办公室门前。 江明企抬手敲了敲门。 何博:“进。” 两人推门进去,各自喊了一声:“老师。” 何博看上去非常高兴,他手里这个项目已经搁置了挺长时间,再拖下去,学校那边就要撤销他的项目申请了。 今天精诚的人打电话找过来,说要跟他谈谈,如果项目有价值,他们会考虑注资。 何博欣喜非常,挂了电话就找来两个得意弟子,让他们熟悉熟悉项目资料,务必一举拿下。 顾君酌翻看手里的资料,时不时做些记录,他回想顾枫青睐的项目特点,一点点打磨话术。 手机“叮咚”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才发现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工作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些糟心事,埋头干活的三个小时是这几天少有的平静时刻。 划开手机,是秦羽,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顾君酌:忙,在学校吃。 秦羽:好,注意身体。 顾君酌放下手机,站起来喝口水:“快十二点了,我去买点吃的。老师,蟹黄盖饭?” 何博抬起头:“好。” 顾君酌看向江明企:“学长呢?” 江明企:“一样吧。” 顾君酌点点头,披上外套出门。 蟹黄盖饭在学校南门附近,鲜咸浓郁的蟹黄盖饭是华南大学一绝,虽然贵了点,但大学生最不亏待自己的这张嘴。 这个点过去,怕是要排队。 冷风吹过,顾君酌清醒了不少。 进了店里,付了钱排号,果然,前面还有十二人。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发呆。 有几个大学生看着他一遍偷笑一边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有个脸蛋红扑扑的姑娘拿着手机走过来。 顾君酌回过神来,远远地摇了摇头。 姑娘脸蛋顿时更红了,捂着脸跑回朋友身边。 因为这张脸,顾君酌从小就犯桃花,秦羽第一次见他就死死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好大一口,还扬言长大要娶他。 被顾锦城一脚踢开好远。 想到顾锦城,顾君酌发现他们一点也不一样。 从小就不一样。 顾锦城心里没有人,哪怕是跟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犯事进去了,他看都不看一眼,还趁机抢占股份,收购公司。 真是心狠,像极了顾枫,要不说人家是亲父子呢。 前台叫号,顾君酌回过神应了一声,走过去,交票拿饭。 店里的外带包装做的很好,到了办公室,饭还是热的。 何博吃的津津有味,他其实挺爱吃蟹黄盖饭的,就是每次都得排队,还基本都是学生在买,所以吃的时候并不多。 江明企没什么特别的偏好,吃的多了觉得有些腻,吃了一半就放下了。 顾君酌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也不吃了,他有点想念今天早上秦羽买的粥了。 吃完饭,江明企收拾桌子,三人接着熟悉资料。 天渐渐黑了,时间差不多了,三人动身出发。 顾君酌进了驾驶位,江明企拉开车门,让何博上车,自己坐上副驾驶。 路上没有拥堵,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地方。 停车锁车,三人拿好资料上楼。 对方还没到,江明企点好菜吩咐服务生晚点再上。 没过几分钟,精诚的人到了,何博起身相迎。 顾君酌也跟着站起来,今天来的负责人他之前见过一面,当时对方有急事,带着资料来家里找顾枫,他出来倒水,远远见过一面。 第3章 他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个负责人不认识他。 双方就座,洽谈很是融洽。 顾君酌听话听音,听出来这个负责人很看好项目的发展前景,有投资的意向。 他能听出来,何博和江明企也能听出来,双方都热情起来。 顾君酌在旁边偶尔搭上几句话,斟酒敬酒。 快到尾声,何博拿出合同,让对方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负责人接过合同放下:“不急,今天这个合作,我说了不算,得让我的领导点头了才行。” 何博:“领导?” 顾君酌皱了皱眉头,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好像心灵感应似得,顾君酌看向关闭的房门,下一秒,门开了。 预感成真。 是顾锦城。 顾君酌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听见自己的面部肌肉发出“咯咯”两声轻响。 负责人站起来给顾锦城拉开座位,他的助理出去吩咐服务员撤盘上茶。 顾锦城脱下外套坐下:“诸位,坐。” 负责人拿过衣服介绍顾锦城:“这是同舟集团的总经理,顾总。” 又看向顾锦城:“顾总,这是何博何教授。” 顾锦城点点头:“幸会。” 何博满腹疑惑地坐下,同舟集团是精诚公司的总公司,他的项目这么重要吗,还要劳驾同舟公司的总经理亲自盯着。 想是这么想,何博面上如常地和顾锦城攀谈。 江明企也和刚才一样附和着,时不时补充两句。 只有顾君酌,从刚才就一言不发。 又描述了一遍项目前景,顾锦城拿起桌上的合同慢慢翻看,终于点了点头。 顾君酌看一切尘埃落定,再也忍不了,站了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清凉的水泼在脸上,顾君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大的火气也不能现在表现出来。 他扶着水池,干咳了几声,感觉刚才吃的东西在胃里翻滚。 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顾君酌闻到熟悉的香味,他转身骤然发力,掐着来人的脖子摁在墙上。 顾锦城不慌不忙地看着他。 顾君酌脸上的水滴到顾锦城手上,顾锦城抬起手搓了搓:“冷静一点,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怎么了。” 顾君酌掐着他:“你什么意思?” 顾锦城抓上他的手:“什么什么意思?” 顾君酌火燎似得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你故意联系老师投资,到底想干什么?” 顾锦城倚在墙上,看着他脸上的水迹,心里翻涌,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痒,想摸。 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别把我想的那么坏,如果不是我,那个项目根本拿不到精诚的办公桌上。” 顾君酌沉默下来,他知道顾锦城说的对,精诚公司的高管层是顾枫从各个领域重薪挖来的顶尖人才,任何一个项目都要经过高管会审计,才能通过。 何博给精诚投递资料的时候,他就知道希望不大。 所以何博早上通知投资有希望的时候,他从没想过约的是精诚。后来知道了还以为精诚改性了,现在看来,全是顾锦城一手促成的。 顾君酌握紧了拳头,不明白他折腾这一通是为了什么,何博的项目明摆着收益不大,如果是他,他也不会支持精诚投资。 顾锦城和他的关系并不好,但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在顾家的时候,两人至少表面上还是兄友弟恭。 顾君酌头痛欲裂,他想不通,他已经没有威胁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顺利毕业,拿到文凭。 总不至于是顾枫越想越生气,要对他这么一个顾家的污点赶尽杀绝吧。 顾君酌越想越头疼,脸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他抬起头,发现顾锦城及其认真地拿了一张纸巾给他擦脸。 顾君酌头皮一炸,简直毛骨悚然,他下意识挥出一拳,砸在顾锦城肚子上。 顾锦城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顾君酌打开门:“不管你想干什么,现在既然已经谈妥了,我希望你不要再临时反悔。”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 “呲”的一声,啤酒瓶盖弹了出去,绵密的气泡声细细地炸开。 秦羽给顾君酌倒上一杯:“最后真签了?” 顾君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点点头。 秦羽下定论:“你哥真是个变态。” 顾君酌:“他不是我哥。” 秦羽:“好好好。顾锦城。顾锦城就是个变态!” “哎!你知不知道每次我去你家找你,顾锦城就没给过我好脸色,不是挑剔我穿衣服的品味,就是嘲讽我的学习成绩,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顾君酌想起下午的事,膈应的感觉仿佛还在,他想:确实有病! 秦羽还在喋喋不休:“再说我学习好坏关他什么事,学习好了不起啊,谁他|妈不是个二代了,学出个花儿来将来也是进自家公司啊。” 顾君酌又灌了口酒。 秦羽猛然闭了嘴:“……我不是说你哈。我说你哥,不是,顾锦城那个s|b呢。” 顾君酌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秦羽“唉,唉”两声,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菜上来了,两人窝在华南大学旁边的烧烤摊,沉默地吃起了夜宵。 吃了一会,秦羽低声骂了一句:“不该答应你来吃这个,就该直接带你回家,给你熬点粥喝。” 顾君酌也觉得没意思,他根本一点胃口也没有,起身结了账,跟着秦羽上车回家。 秦羽开到楼下,顾君酌看着他:“不用给我熬粥了,我也吃不下了。” 秦羽:“怎么,赶我走啊,拿我当司机啊,人家好歹还有钱赚,我倒贴车房啊。” 顾君酌笑了一下,这是他这么多天第一次笑,但很快又淡了下去:“没有,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秦叔叔该生气了。” 秦羽“切”了一声:“他什么时候不生气,别说今天了,我都好几天没回了。” 顾君酌:“公司也没去?” 秦羽:“就是嫌我干活不如他的意呢,他就是看不惯我,我才不想去,反正饿不死,谁稀罕天天看他臭脸。” 顾君酌拍拍他的肩膀:“别赌气,秦叔叔是关心你,再不回去,小心连甄阿姨也惹毛了。” 秦羽“啧”了一声,拍拍他的手:“知道了,上去吧,早点休息。” 顾君酌点点头,上楼去了。 第4章 顾君酌一个凌空鞭腿踢在对手脑袋上,终结了比赛。 擂台周围响起欢呼声。 裁判走过来数数。 顾君酌走到擂台边,吐出牙胶,咬开拳套,拿了瓶水倒在头上。 他仰头含了几口,冲了冲,吐出血水。 倒计时结束,对手没能站起来,裁判走过来举起顾君酌的手,示意赢家。 周围又响起欢呼声,夹杂着几声口哨,还有不甘的叫骂。 打了一场,心里面痛快不少。 顾君酌从浴室出来,穿好衣服,走到休息室接了杯水。 一个黄毛推开门,鬼鬼祟祟近来:“九哥,牛啊,又赢了,这回还是个什么别的市的拳王,我看九哥打他也是毫不费力。” 顾君酌在拳场用的阿九这个假名字,反正也没人查身份证,在这混的,没几个用真名的。 顾君酌喝完水,开始收拾东西。 黄毛凑过来:“不过谁也不会嫌钱多,是不是?” “之前那个姐,又来了,人家出二百万,二百万!就只要一个晚上。” “九哥,你只要答应了,钱马上打到卡上。” 顾君酌自顾自装包:“你怎么不答应?” 黄毛一拍大腿:“我倒是想啊,人家这不是看不上我么。” “人家就看上你了,九哥,实话说,你长得太带劲儿了,我要是个女的,我也倒贴钱往你身上扑。” 顾君酌背上包,拉开门。 黄毛喊了几声没叫住人,啐了一口:“拽什么,不就有张好脸。” 顾君酌穿过人群,老板看见他,招呼了一声:“阿九,走了?” 顾君酌朝他走过去。 老板很稀罕,以前顾君酌打完一场说走就走,今天怎么有心情过来跟他说话:“怎么了?” 顾君酌:“那个黄毛,收客人的佣金拉皮条。” 老板沉了脸,点点头:“知道了。” 顾君酌转身走了。 黄毛在休息室里对着电话赔笑:“姐,不是我不给办,是那个小子太不识好歹。” “是是是,三百万很多了,谁让那小子贪呢。我……” 话没说完,老板推门进来,抢了他的手机,示意手下把黄毛拉走:“云姐,您别被这小子骗了,阿九他不接那茬子事儿,您要是想要人,我们这儿多的是,随便你挑,这黄毛知道什么……” 第4章 又说了几句,老板挂了电话。 黄毛冷汗岑岑,老板走过来一脚踹在他身上:“你他|妈给我的王牌拉客,谁他|妈给你的胆子,在我场子干这种事!” 还要再踹几脚,门口传来敲门声,老板停下脚,门边站了个年轻男人。 老板看着他,迟疑道:“顾大少爷?” 顾锦城彬彬有礼:“请问,他拉谁的皮条?” ************************************************* “快快快,跟上跟上跟上!” “来了来了来了。” “老子快死了,血血血血!” 顾君酌推门进去,宿舍三人愣了一下,手机里发出击杀的音效。 “靠!” 一人丢下手机站了起来:“君酌,你怎么来了。” 顾君酌把包扔到桌子上:“来收拾东西。” 又一人放下手机站起来:“啊?你现在就要搬啊。” 顾君酌:“嗯,没几天了。” 先前站起来那人道:“你本来就不怎么在宿舍住,现在一搬更见不到了。” “搬哪啊?我们帮你。” 顾君酌爬上床:“不用,我朋友来接我。” 收拾好东西,秦羽的电话也来了:“你们这门岗大爷也忒死板,非不让我进,得亏哥机智,贴着一辆车蹭进来了,要不你小子得大包小裹走过来了。” 顾君酌:“别贫了,上来。” 秦羽:“得嘞。” 东西搬完,秦羽揽着顾君酌的肩膀:“see you~弟弟们,感谢你们这四年对小君君的照顾,晚上请你们吃饭。” 宿舍众人连说:“没有没有,不用不用。” 晚上自然是没有晚上的,何博打电话过来,让他过去讨论项目进展。 秦羽:“啊?晚上请客你不去?我自己去算怎么回事儿啊,又不是我室友。” 顾君酌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放好:“谁让你许的那么快。” 秦羽:“算了,给他们几张万群餐厅的券,让他们自己去吃吧。” 秦羽弯腰从行李箱里面掏出来一个手表盒子:“嚯!百达翡丽。谁送的?” 顾君酌瞥了一眼,继续收拾。 秦羽把表拿出来,放手里颠了颠:“不会是你哥吧。” 顾君酌没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秦羽看着表“啧啧”两声。 顾君酌:“喜欢就送你。” 秦羽把表放回去:“可别,惹不起你哥那个神经病。” 顾君酌:“我晚上和老师他们一吃吃,不用等我了。” 秦羽往后瘫着,拉长腔回他:“行~~~” 顾君酌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江明企已经在了,看见他笑了笑。 顾君酌打招呼:“老师,学长。” 何博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是项目开展情况书。” ? 顾君酌满腹疑惑地翻开,这个项目是何博自己的,顾君酌除了拉投资那天参与过,其他时候再没接触过。 顾君酌粗略翻了翻,资金刚到,项目才刚刚开始,能有什么开展情况,除了水话还是水话。 他看向何博。 何博:“同舟那边希望你能过去一趟,汇报一下项目进展。” 顾君酌“啪”地合上文件夹:“什么?” 江明企看过来,顾君酌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 中途汇报进展,在投资过程中是很常见的事。可这签完合同才几天,能有什么进展,再说精诚投的资,为什么要去同舟汇报。 他妈|的顾锦城又想搞什么?! 何博也觉得现在不是汇报的时候,但也想不出别的原因,只当同舟那边想知道他们对资金的分配情况。 他刚想提醒一下,就见顾君酌脸色沉沉地道:“知道了,老师,明天我就去同舟,跟他好好‘汇报汇报’。” 秦羽在家哼着歌躺在沙发上,划着手机给顾君酌挑衣服,时不时往购物车里丢一件。 他甚至把一件不可描述的衣服也加进了购物车,他想了一下顾君酌穿着的样子,登时觉得鼻子有点痒,正心猿意马的时候,门口传来指纹验证的声音。 下一秒,顾君酌满脸晦气地走了进来。 不可描述的对象突然出现,秦羽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顾君酌把文件甩到桌上。 秦羽放下手机,把文件拿过来:“怎么了?不是不回来吃了?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他翻开文件:“这你们老师的项目吗?顾锦城那个狗|逼犯神经病投的那个。” 顾君酌:“神经病没好,让我去同舟汇报项目进展。” 秦羽:“啊?同舟里面可都是你熟人啊,他让你这个节骨眼去同舟?他怎么想的?” 顾君酌:“谁他|妈知道。” 秦羽走过去拉他过来坐下,拿起文件给他扇风:“不气不气,那你现在怎么想的?真要去啊。” 顾君酌夺下文件,不让它在眼前晃:“去,怎么不去,只要顾家不嫌丢人,我怕什么。” 秦羽:“那行,明天我送你去。” ******************************************** 顾君酌拉开车门下了车。 秦羽打开窗户:“冷静点,别真在办公室打起来,虽然你哥很欠打,但你爸可不好惹。” 顾君酌点点头,走进同舟。 他刷开闸机,跟着大部队走上电梯。 有人看见他按了高管的楼层,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有人惊呼一声,认出了顾君酌。 顾君酌充耳不闻,到了高管楼层,电梯里只剩下了他一个。 “叮咚。” 电梯门开了,顾君酌大踏步想着顾锦城的办公室走过去。 秘书小姐透过玻璃看见他,尖叫一声,急急忙忙推门出来:“二,二公子,顾总在开会,不在办公室。” 顾君酌猛地推开门,顾锦城倚在办公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第5章 顾君酌当着秘书的面关上门。 他把合同摔倒顾锦城面前:“顾锦城,有意思吗?我已经被赶出顾家了,威胁不到你顾公子的位子,你还想怎么样?” 顾锦城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我关心项目,不想公司的钱打水漂,有问题吗?” 他伸手把合同拖到眼前:“倒是你,一进来就摔桌子,怎么?心虚啊。” 顾君酌双手按上办公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装什么?这没别人,就我们两个,你演给谁看?” 顾锦城笑出声:“我又不是个演员,我演什么?” 顾君酌:“顾锦城,我有我自己的生活,顾家既然赶我走,就痛快一点,再也不要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时间迎合你的恶趣味。” 他站起身:“合同送到了,你自己看吧。再有下次,我直接塞你眼睛里。” 他转身摸上门把手就要走。 顾锦城:“你留在家里的东西也不打算要了?” 顾君酌回过身:“你进我房间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别说进他房间,就是把他改成夜店蹦迪,他都没资格说什么。 顾锦城:“老头要把你东西丢出去,我翻了翻,觉得有一样东西你还需要。” 顾君酌沉默下来,他确实还有一样东西留在顾家,他原先打算等顾枫不那么生气了,厚着脸皮上门去拿。 他没想要其他的,只是想把他的日记本拿过来,他还不会写字的时候就喜欢涂涂画画,他的妈妈 —— 周珊珊,给他买了一个笔记本,他很喜欢,遇见高兴的事儿就画在上面,周珊珊看见了还会在旁边补上几笔。 后来周珊珊走了,他也换了新的笔记本,那本日记本就被放在卧室的书架上,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关于妈妈的记忆。 现在日记本在顾锦城的手上。 顾君酌有一瞬间想抵住顾锦城的脖子,逼他把日记本交出来。 顾锦城看着他爆出青筋的右手,垂下眼睛:“你以为我要拿日记本干什么?” 顾君酌:“我不知道。” 顾锦城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如果想干坏事,拿到日记本的时候我就会烧了它。” 顾君酌往前一步:“你敢。” 顾锦城:“晚上陪我吃个饭吧。” 他话题转的太快,顾君酌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锦城:“何博忙着进行他的项目没空管你,你最近闲的很,吃个饭的时间总有吧。” 顾君酌很敏锐:“你知道我不跟这个项目。” 他大怒:“那你指定让我来汇报,还把地点定在同舟!” 顾锦城“唔”一声:说漏嘴了。 顿时声音低了八个度,走过来搂他的肩膀:“别生气,老头去国外了,这段时间都不在,不用担心撞上他。我这不是想让你在公司露露面么。” 顾君酌躲开他:“为什么?” 顾锦城:“你以前那些老朋友,听到些风言风语,担心被连坐,有一些已经在准备离职报告了。你露一面,让他们知道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现在行情这么差,安心工作才是正道,别老想着跳槽的事。” 第5章 顾君酌沉默了,知道他说的对。 顾锦城重新搂上他的肩膀,一把拉开了门。 正对上秘书办几人热切的眼睛。 被人隔着玻璃打量的感觉还挺奇妙的,顾君酌强忍住没有打掉顾锦城的手。 顾锦城:“我送你下去。” 顾君酌咬着牙,小声说道:“过了吧,我以前来找你,你连门都没帮我开过。” 顾锦城轻笑一声:“是吗?那我以后多练练,等会儿帮你开车门。” 顾君酌差点没绷住表情。 秦羽放躺座椅,两脚搭到方向盘上。 重金属音乐响彻周围,他带个墨镜一边哼歌,一边吃薯片。 车窗被人敲了敲。 秦羽赶忙放下脚,解开车锁:“宝贝,还挺快……顾锦城?” 他一脸见鬼地看着顾锦城拉开车门,送顾君酌上车。 秦羽:“我艹。” 顾锦城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对顾君酌说:“晚上我接你。” 顾君酌点点头:“嗯。” 说完,示意秦羽开车。 秦羽透过后视镜看着顾锦城逐渐变小的身影,声音都劈了:“乖乖,什么情况?顾锦城中邪了?” 顾君酌放平座椅,疲惫地抬起手盖在眼睛上。 秦羽:“不是,他刚才什么意思啊?晚上来接你,接你去哪啊?” 顾君酌:“去吃顿饭。” 秦羽:“哈?谈项目?刚才不够你们谈的,晚上还得另约场子?” 顾君酌:“不是。家里的事。” 秦羽沉默了一下,问道:“要不要我跟着?” 顾君酌呼出一口气:“不用。没多大事。” 秦羽没再坚持,点点头:“行。” ************************************************** 顾君酌坐在床上,看着秦羽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秦羽:“不行,我还是觉得不对劲,顾锦城好端端地约你吃饭干什么。别说还你东西,他会那么好心?” “别不是顾叔叔心软了,想让你回顾家,顾锦城个狗|逼决定先下手为强,在饭里下毒吧。” 顾君酌无语地看着他:“怎么可能。” 秦羽扑到他跟前,顾君酌被他扑的险些躺床上:“怎么不可能?!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带上这个。” 他不知道从哪拿出个刻刀:“这个好,长得跟个笔一样,好放又好拿。他要是动粗,你就掏出来杵到他脸上。他要是还想动,你就戳他眼睛。” 顾君酌震惊:“你从哪掏出来的?我住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从来没见过。早说有这个,我还用徒手撕快递?” 秦羽:“暴力青年啊你,找不到小刀,找不不到剪刀吗?就在客厅茶几下面放着呢。” “哎呀,别打岔,你带不带?” 顾君酌笑着躺倒床上:“不带。神经病啊你。” 秦羽把刻刀一扔,扑到他身上,又顺手摸出一瓶防狼喷雾:“那带上这个,这个危险系数低,你喷完就跑,连责任都不用负。” 顾君酌一把掀开他,拉开床头柜:“百宝箱啊,还有什么?” 一抽屉危险品:指虎、电击器、弹簧刀……甚至还有一把小型电锯。 顾君酌喷了:“黄花闺女啊你,谁家好人放一床头柜这个?!” 秦羽也喷了:“神经大条啊你,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拉开看过?” 顾君酌:“我不是担心翻到什么不该看的吗?不是,我天天晚上就跟这些东西睡的?” 秦羽得意道:“怎么样,安心吧。” 顾君酌猛地推上床头柜:“安心你个头啊,全都给我拿走。” 秦羽:“别啊,多有安全感啊。” 顾君酌:“这些东西不走我走,让人看到还以为我变态呢。” 秦羽:“好好好,我拿走我拿走。” 秦羽任命地把东西装到袋子里,准备放车上带走。 想了想,把指虎重新掏出来:“这留下吧,万一用的到呢?” 顾君酌拗不过他,点了点头,扔回了床头柜。 秦羽吃完午饭掂着东西走了。 顾君酌收拾好东西,上床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已经三点,醒了醒神,顾君酌爬起来打开电脑。 他打开几个公司的招聘公告,一个个翻看。没了顾氏依仗,想要在s市立足,必须有一份非常漂亮的简历。 他问过了,这个暑假何博没安排什么任务,他打算利用这段时间找个实习岗。一边锻炼,一边丰富简历。 几个公司看下来,眼睛有点犯酸,把几个心仪的公司做上标记,顾君酌抬抬手揉揉眼睛,站起来动动身体。 倒了一杯水,发现已经快要六点,他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消息。 发现顾锦城二十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下来。 顾君酌:知道了。 顾锦城放下手机,神色晦暗难明。 顾君酌走到车前,敲了敲玻璃,车门发出“嘎达”一声,他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顾锦城一言不发地放下手刹,开车上路。 顾君酌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谁又触他霉头了。 红灯。 顾锦城放慢车速停了下来,看着不断变换的数字,食指轻轻敲着方向盘。 顾君酌最讨厌他屁话不说,让人“猜猜猜”的样子,没好气道:“有屁就放。” 倒计时结束,顾锦城重新发动车子,语气很平静:“你跟秦羽住一块儿?” 第6章 顾锦城:“你跟秦羽住一块儿?” 顾君酌:“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锦城:“怎么不住中南樾的公寓,不就在你们学校对面?” 顾君酌自嘲地笑了一声:“哈!顾家的公寓,我住不起。” 顾锦城:“给你了就不会再收回来,顾家不缺那一套。” 顾君酌:“免了,省的大家都恶心。正好提醒我了,等我约上房产局的号,通知你去过户。” 顾锦城:“想把所有东西都还回来?还的完么?别忘了,顾家养了你十六年。” 顾君酌登时炸了:“那你要我怎么办?是你们先把我赶出顾家的,现在又说我欠你们,要不要直接杀了我,剃肉还骨啊!”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青筋“咚咚”地跳。 顾锦城停下车,解下安全带,俯过身来,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我不是说你欠我们什么,你当了我十六年的弟弟,我一直拿你当家人,这件事你以为我就好受吗。” “从家搬出去那么久,一个电话也不打,我不找你,你就真打算顾家一刀两断?” 他拨开顾君酌的头发,额上的伤口已经不大明显了,他摸了摸浅色的疤痕,几乎抑制不住亲上去的欲望。 顾君酌拨开他的手,疲惫地靠在座椅上:“没有联系的必要,已经这样了,我再凑上去,只会让所有人都不痛快。” 顾锦城看着他筋疲力尽的样子,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做的真的对吗。 下一秒,看着顾君酌闭上双眼的侧脸,他想:他没错,这是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前必经的磨难。 顾锦城解开他顾君酌的安全带:“已经到了,走吧,去吃饭。” 顾君酌睁开眼,点点头,推开车门下车。 顾锦城喊来服务员,示意把菜单递给顾君酌:“想吃什么。” 顾君酌摆摆手:“随便。” 顾锦城翻开菜单:“你不喜欢吃辣菜,那就这几个吧。” 服务员拿着平板录入他点的菜:“好的,请稍等。” 顾锦城端起茶壶倒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要找实习了?” 顾君酌喝了口水:“嗯,看了几家公司。” 顾锦城:“我有个朋友,他公司最近在……” 顾君酌打断他:“不用,我自己可以。” 顾锦城笑了笑:“好吧,随时欢迎你改变主意。” 顾君酌轻笑一声,没说话。 菜上齐了,两人慢慢地吃着,间或说几句话。 顾君酌放下筷子,端起茶水清清口。 他吃了不少,不知道是今天的菜确实合他的胃口,还是顾锦城说的话让他心里面松快了不少。 他没想过顾锦城会说那样一段话,还在顾家的时候,两人也不像寻常兄弟那样亲近。 他以为他是孤家寡人,没想到还有人牵挂,顾君酌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 顾锦城一直看着他,看他眼睛红了,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顾君酌偏过头,把眼泪憋回去:“没有,不用。” 顾锦城没坚持。 缓了缓,顾君酌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我的日记本呢?” 顾锦城:“不能给你。” 顾君酌顿时气急:“顾锦城,你耍我?” 顾锦城:“给了你,你就真对顾家没留恋了。” 顾君酌泄了气:“我……” 第6章 顾锦城:“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绝不会给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爸爸。” 顾君酌感觉心很累,半晌,颓然坐下,轻声呢喃:“哥……” 顾锦城应了一声。 ********************************** 顾锦城把人送到楼下:“总麻烦人家也不好,我在水云榭有套房子,你搬那去吧。” 顾君酌打开车门:“不用了,我在这挺好的。” 顾锦城看着他,点点头:“行。上去吧。” 顾君酌:“嗯。走吧。” 秦羽趴在十六楼的窗户上往下看:“应该备个望远镜的,是顾锦城那个狗|逼的车吗?” 他看着疑似顾君酌的人走进楼里,赶紧跑到门口听声音。 过了一会儿,响起电梯开门的声音,他兴高采烈地拉开门:“回来了,有没有把他揍趴下。” 顾君酌正掏了钥匙准备开门,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 秦羽:“什么话?这我家诶。” 顾君酌关上门,拖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你下午不是走了?” 秦羽:“走了就不能再回来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谁知道顾锦城安的什么心。” “对了,日记本还你没?” 顾君酌摇摇头。 秦羽愤愤地碰了一下拳:“我就知道。那叫你干什么了?” 顾君酌走进卧室,躺倒床上,舒出一口气:“没什么,说我还是他弟弟,让我常联系。” 秦羽一脸见鬼的表情:“他没毛病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山鸡都变凤凰了,顾锦城都能成大好人了?” 顾君酌笑了:“你怎么对他这么大敌意?” 秦羽说道这个就来气:“你应该问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敌意。我上回跟你吐槽的时候,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听?” 顾君酌:“哪回?” 秦羽急了:“就吃宵夜那回,哎呀,我再给你说一遍,你哥他……” 顾君酌听着秦羽叨叨叨的声音,险些睡过去,想到自己身上都是饭味,他还是奋力爬起来:“行行行。他有病,他有精神病,我要去洗澡,能劳驾您让一下吗?” 秦羽跟到浴室门口:“你洗呗,别关门,我接着说。” 顾君酌反手关上浴室门:“滚。” 温热清缓的水流洗去一天的疲惫。 顾君酌擦着头发出来,秦羽已经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坐在床上打游戏。 顾君酌:“今天不走?” 秦羽头也不抬,手机里传出各种击杀的音效:“不走,陪你。” 顾君酌也走过来坐下:“那怎么不去另一个浴室洗,就不用等这么久了。” victory! 秦羽把手机往床上一摔:“爽!我这不是想借你的热气儿吗。” 一推门,热气扑面而来。 秦羽:“舒坦。” 顾君酌无奈地摇摇头,接着擦头发。 洗完澡,秦羽穿着浴袍走出来,往床上一扑:“啊~累了,累了,睡觉,睡觉。” 顾君酌放下书,看着趴在他腿上的秦羽:“你睡这?” 秦羽:“有意见?” 顾君酌:“隔壁还有一张床。” 秦羽:“倒反天罡啊你,让主人睡客卧,我不去。” 顾君酌:“那当时就不要让我睡主卧啊。” 秦羽在床上扑腾着耍无赖:“主卧床大嘛,我不是想着让你睡得舒服点吗。” 顾君酌被他纠缠的没办法:“行行行,你爱睡哪睡哪,那总不能连被子也盖一张吧。” 秦羽心满意足地爬起来去隔壁抱被子。 顾君酌看他铺好的床不睡,非要跟自己挤一块,实在是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折腾到现在,他也困了,放好书躺倒床上:“睡了,困死了,记得关灯。” 秦羽:“昂,你睡吧。” 顾君酌迷迷糊糊间感觉秦羽在旁边躺下来,一声轻响之后,眼前一片黑暗。 灯灭了。 几个呼吸之后,意识彻底坠入黑暗。 秦羽看着他月色中的睡颜,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感觉到异样,顾君酌皱紧了眉。 秦羽收回手。 等了一会,顾君酌眉头舒展,重新陷入深眠。 秦羽抬起身,在他耳朵边轻声道:“晚安。” 第7章 一大早,赶走秦羽。 顾君酌穿好衣服,拿上u盘出门。 何博项目开展热火朝天,忙的抽不开身,让他去代一节大二的金融课。 马上就是考试周,所有的专业知识都已经讲完了,这节课说是复习,其实是划重点捞人。 何博出了名的温柔刀,考试周前的最后一节课,专门用来强调考试重点和出题范围。 是学校里面受欢迎老师第一档。 教室里坐的满满当当,每学期第一节课和最后一节课可以说是整个学期出勤率的巅峰。 何博的课尤其如此。 顾君酌踏进教室,登上讲台,引起一片骚动。 前排有人小小声地说:“咱们这个课的老师这么帅的吗?” 出勤率可见一斑,老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顾君酌敲敲桌子,教室安静下来:“何老师有事,我来临时代一节课。” 教室响起一片痛苦的“啊”声。 顾君酌笑笑,举起一个u盘:“不用担心,老规矩。” 教室顿时响起欢呼声。 他慢慢翻着ppt,间或讲解几句专业名词。 顾君酌站在初学者的角度展开知识点,浅显易懂,所有学生不由自主地边记边点头。 只除了一个人。 一进教室,顾君酌就感觉有股视线如影随形。 逡巡全场,顾君酌心里“咯噔”一下。 张印。 和以前的顾君酌一样,也是私生子。 不过张家私生子的含金量远远低于他这个顾家私生子。 张家私生子数量众多,最大的一个今年33岁,最小的一个才刚刚两岁。 张印今年二十岁,可以说是上有大、下有小,夹在中间刚刚好。 如果只是安分当个私生子,没有其他不该有的想法,在张家做个透明人还是挺舒服的。 奈何张印相当有其他的想法。 顾君酌第一次和张印见面是在张家的家庭晚宴上。 那时,顾君酌八岁,刚刚回到顾家两年。 年仅六岁的张印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要和他联手,一起干掉他们的哥哥。 他的哥哥多,顾君酌的哥哥少,他吃些亏,先帮顾君酌上位。 等顾君酌踩着顾锦城的尸体上位,就利用顾家继承人的身份反过来帮他。 在张印的观念里,他们都是不受重视的私生子,顾君酌没理由拒绝。 事实上,顾君酌快要被吓死。 一边摇头,一边往回跑。 张印没料到顾君酌居然拒绝他,当时大怒,拽着顾君酌的头发,把他扔下了水池。 张家宾客都在前厅,连保洁和园丁们都在前面帮忙。 没人知道后院发生了什么,六岁的张印冷眼旁观顾君酌逐渐溺入冰冷的泳池。 顾君酌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如果不能成为他的帮手,那就只有去死。 顾君酌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张印转身离开,下一秒,猛地被人一脚踹下泳池。 肺部空气越来越少,胸腔传来辛辣的灼烧感,双腿变得沉重,顾君酌没力气了,这里离前厅太远,没人听到他的呼救。 眼前逐渐模糊,呼吸也变慢了,顾君酌觉得自己在空中旋转,整个人都在下落、下沉。 一声巨大的水话在身边响起,紧接着,一股巨力猛然将他拽出了水面。 迷糊中,顾君酌听见纷乱嘈杂的声音在他周围盘桓。 “顾锦城推得我,我只是想下去救顾君酌。”是张印的声音。 顾锦城? 是那个名义上的哥哥救了他吗? 顾君酌从医院醒来以后,曾经问过顾锦城,被他否认了。 顾君酌仍旧被差点溺亡的绝望环绕,以至于他以后看见张印,就会呼吸不畅。 这种症状,直到几年之后才缓解。 上了高中之后,他和张印已经七年没见了。 “老师,老师?” 顾君酌回过神,发现学生们都在看他,这页ppt已经停了很长时间了。 顾君酌歉意地笑笑,翻到下一页,学生纷纷低头做笔记。 只有张印,从始至终,一动不动地抱臂看着他。 张印居然是自己的直系学弟,也在何博手下。 他从来都不知道。 顾君酌强迫自己忽略张印的目光,不时询问抄写进度,终于挨到下课。 顾君酌婉拒了几个同学加微信的请求,收拾好东西离开。 走到一片无人的小道,顾君酌转过身,张印笑吟吟地跟在后面。 张印:“好久不见,顾‘二’公子。” 第7章 甜腻腻的腔调,特意重音的调侃,顾君酌瞬间握紧拳头。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孩子。 想也没想,顾君酌上前一步,冲着张印就是一拳。 张印冷哼一声,迎了上去。 树枝扑簌簌地响起,片刻之后,顾君酌压着张印按到墙上。 张印舔了舔被打的嘴角,笑道:“不错嘛,看来,我现在没办法再把你推下泳池了。” 顾君酌眼神一闪,狠狠一拧,张印的胳膊发出难言的‘嘎吱’声。 张印终于收起他那副诡异的腔调,抽了一口气,阴恻恻道:“放手。” 顾君酌压着他:“张印,你想做什么和我没关系,我也没兴趣掺和你们内斗的破事。别再跟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张印讥讽地笑道:“我可没跟着你,顾老师,谁让你一下课就往树林里钻,这可不是回家的路,你摆明了邀请我,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他的确是特意选了没人的小道走,因为张印一定会跟上来,有些事没人的时候更好解决。 就像当年张印推他下水一样。 顾君酌:“张印,你以为我不说,你们张家那些男男女女不知道你的心思吗,换句话说,你不知道你那些兄弟姐妹其实都跟你一个想法吗?也只有你们自己可笑地认为外人会觉得张家这帮乌糟糟的关系会是看上去那样兄友弟恭。” 张印语气讥讽:“确实不如你孤家寡人。” 顾君酌脑子里有根线崩了,一拳打在张印背上,张印咬牙漏出忍痛的声音。 张印挣了一下,顾君酌死死按住他,咬牙道:“比不得你,这么多亲人,还是没有亲人。” 还要再打,一声惊呼从旁边传来。 是一对偷情的小情侣,钻进没人的小道,正正撞上‘霸凌’现场。 “你们……” 顾君酌猛然松开手,后退一步。 张印从墙上站起来,整理衣服,语气不善:“滚蛋。” 小情侣慌忙跑开。 顾君酌捡起掉落的东西:“张印,泳池的事我永远记得,把你的狐狸尾巴藏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张印看着顾君酌离开的身影,摸摸疼痛的肩膀,勾起唇笑了,轻声自语:“怎么办?藏不起来呢。” *********************** 顾君酌打开冰箱,猛灌一口冰镇饮料清醒清醒。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张印,仍然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胃里一阵阵翻滚,饮料摔落在地,顾君酌冲到浴室,吐了出来。 撕心裂肺的喘咳之后,肚里没有一点东西,尾部痉挛的感觉提醒着他,今天遇到张印的事实。 濒死的感觉太过绝望,带着异味的池水不停地灌进嘴里,手脚像绑了铅块一样沉重。 顾君酌以为自己已经从张印的阴影里逃脱,没想到仅仅只是见了一面,就再次复发。 顾君酌看着狼狈的水池,机械地清理干净。 他突然很想给顾锦城打个电话。 问他,当年究竟是不是你救了我。 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放在顾锦城三个字上。 顾君酌盯着手机,手指微微颤抖。 闭了闭眼,顾君酌手指下压,按了下去。 “叮咚” 手指急停。 实习通知。 “恭喜您,通过了我司实习生资格审查,请于6月24日上午9点到以下地址报道,前来面试。” 顾君酌点开短信。 是奥康金融。 在这之前,顾君酌已经收到了几家公司的实习通知,但他一直没有回复,就是在等奥康金融。 奥康金融是个十几人的小公司,以风险评估为主要业务。 人虽然少,却以高达80%的正确率,响彻金融界。 顾君酌对自己的未来规划就是成为一名风险控制师。 优秀的风险评估能力将会大大提升投资成功率。 原先是为了进入精诚集团做铺垫,现在,是为了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没了顾氏,顾君酌资金投资的容错率大大降低,如果没有前瞻的眼光和丰富的经验,他不能冒险踏出第一步。 而说起风险管控的龙头,非奥康金融莫属。 精诚集团就曾多次聘请奥康对将要开展的投资项目进行风险评估。 以精诚为例,评估正确率高达100%。 迟迟收不到通知短信,顾君酌还以为自己没有通过奥康的资料筛选。 这条短信,可以说是柳暗花明,冲淡了张印带来的阴霾。 顾君酌记下报道时间,呼出一口气。 这是这么多天唯一一件让他觉得心上一松的事情。 顾君酌坐到沙发上,才感觉自己浑身已经湿透了。 凉腻腻的衣服粘在背上,极度不舒服。 他松开扣子,重新拿了一瓶饮料,喝了一口。 冰爽清凉的口感让火燎似得心平静下来。 顾君酌握紧手机,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向好发展的。 一切都会向好发展的。 第8章 秦羽不停地拿起西服,在顾君酌身上比划。 “这件太暗沉了。” “这件太鲜艳了。” “这件不错,但会不会太大众化了。” 秦羽纠结的不行,拿起又放下,哪件都不满意:“不行不行,让他们再送几件来。” 顾君酌翻了个白眼,拿起一件纯黑色的西装:“饶了我吧,秦公子,我就一个人,你送一百套来,我也只能穿一件。” 他换上西装:“是我面试,又不是你面试,你紧张个什么?” 秦羽看着顾君酌毫无防备地脱下衣服,精悍漂亮的身材出现在眼前。 顾君酌常年打拳,身上零星分布着淤青的伤痕,有几个位置还是秦羽替他上的药。 他身材精瘦,肌肉线条流畅饱满,两条纤长的人鱼线顺着腹肌进入令人想入非非的神秘地带。 刚刚晨练过的身材尤其明显,肌肉正是充血的时候,相当具有爆发力的一具□□。 让人移不开眼光。 顾君酌系上扣子,美好的风景隐没在白色的衬衫下。 秦羽移开目光,又拿出一盒领带:“说的什么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必须艳压群芳。” 顾君酌踹了他一脚:“艳压个p。” 从盒子里随手拿出一条领带系上。 秦羽阻止不及:“唉,唉,也太随便了吧,都不挑一挑的吗,我觉得这条更好一些。” 顾君酌拨开秦羽的手:“我要迟到了,没空陪你玩变装游戏。快走。” 秦羽遗憾地收起衣服、领带:“得嘞,少爷。” 秦羽开车送顾君酌到奥康楼下:“这车给你开吧,上下班方便。” 顾君酌没矫情,没有车确实不方便,以前的车停在顾家,他也没脸去开。 看他点头,秦羽开心地笑了:“走了,晚上来接你。” 顾君酌抬了抬下巴示意:“走吧。” 正是上班时间,电梯挤满了人,奥康公司租了写字楼的17楼当做办公室。 顾君酌抬手看看时间,8:30。 来得及,安心等电梯。 顾君酌属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他个子高,穿着定制的得体西装相当惹眼。 略微上调的眼尾,给他平添了一丝攻击性,面无表情的时候让人相当腿软。 几个等电梯的小姑娘,看着他窃窃私语。 顾君酌心无旁骛,默默准备面试话术。 “顾君酌?” 顾君酌回过头,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不确定地看着他。 顾君酌知道他,奥康金融的老板。 钱多运。 相当有寓意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从商之后改的,如果不是,可见钱母的先见之明。 不过,他怎么认识他? 顾君酌伸出右手:“是我,钱总好。” 钱多运双手抓上,上下摇晃两下:“你好,你好。” 说着揽过顾君酌:“走,咱不走员工电梯,跟我走专用电梯。” 顾君酌原本自然的笑变得有些勉强,钱多运明显亲热的态度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钱多运一个老板,不会无缘无故跟一个实习生攀关系,能让奥康金融的一把手另眼相待,一定是他不知道的原因。 他知道他是顾枫的儿子? 既然知道,会没听说前段时间宴会上的闹剧吗? 虽然当时及时对外封锁了消息,可毕竟是在宴会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揭穿身世。 圈外人不清楚,圈内人应该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难道钱多运只知道前半段,不知道后半段? 如果他是因为自己和顾家的关系,才通过他的实习申请,那就尴尬了。 顾君酌脑子飞快转动,面上一点不显。 跟着钱多运上了专用电梯,四下无人,顾君酌试探性地笑道:“钱总,怎么认出我的?我正在心里面准备面试稿呢,被人一叫,吓了一跳。” 第8章 钱多运笑着拍拍顾君酌:“你这么高的个子往那一站,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你跟简历照片长得一模一样,我一看,这不我的员工吗,这鹤立鸡群的气质,可不得好好炫耀炫耀,哈哈哈哈。” 说着大笑起来,顾君酌笑着推脱:“钱总谬赞。” 看上去倒不像是知道他和顾家的关系,难道是他想多了,真是钱多运思维格外跳脱? 到了17楼,顾君酌跟在钱多运后面走进奥康金融。 公司不大,17层也不止有奥康一家。 钱多运领着顾君酌走进办公室,问了两句话,打听他大学的成绩和参与过的项目。 知道已经保研之后,又是一顿夸奖,然后宣布面试通过,顾君酌正式成为奥康的实习生。 整个过程简单又随意。 顾君酌椅子还没坐热,又跟着钱多运走出办公室。 钱多运拍拍手:“手头都停一下,这位是咱们奥康金融的实习生,华南大学的高材生,今天就正式入职。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顾君酌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钱多运走到一张空桌子前:“小顾,你就坐这,跟着吴倩干。吴倩,你是管控组的组长,之前一直跟我嚷嚷人手不够,我可给你了啊,小顾以后就是你的副组长了,好好教人家。” 顾君酌眼皮一跳,副组长? 让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当副组长? 钱总,钱多运,钱胖,你是认真的吗? 顾君酌张了张口:“钱总,这……” 钱多运一把拍上顾君酌的肩膀:“放心,名义上的副组长,领头人还是吴倩。我看过你的简历,何博士在金融界大名鼎鼎,我相信你作为他的学生,能力一定不会差,何况你已经跟着他干了那么多项目,经验丰富。好好做,有什么不懂的及时问。” 说完进了办公室。 顾君酌皱眉不语。 真是老师举荐,才让他一刚入职就担任副组长吗? 他记得,老师和钱多运只能算是点头认识的交情,彼此心中双方这么有口碑的吗? 吴倩站起来鼓掌:“欢迎你加入管控组,我们组可不是养老部门,做好加班的准备哦。” 顾君酌回过神,笑笑:“放心,随便用。” 整理好办公桌,申请的电脑也到了,吴倩递过来一份资料。 吴倩:“这是青写打字的资料,已经打算申请破产清算,咱们的客户有意收购,要求我们出具一份风险评估。” 顾君酌接过来:“好。” 青写打字,一个老牌互联网公司,也是一个老套死板的互联网公司。 发家的时候抓住互联网发展的风向,推出青写打字系统,率先抢占市场,赚的盆满钵满,成功上市。 许是发家太过容易,青写打字完全推陈出新、积极发展的动力,一直吃老本,收益逐年缩减,终于在今年三月决定申请破产清算。 但再怎么颓败,到底是互联网风口上第一批乘风气势的公司。 有人想要收购也不稀奇。 青写打字股权简单、没什么债务纠纷。 老板简直懒到极致,老老实实纳税,老老实实发工资,老老实实吃老本,老老实实申请破产。 没什么需要谨慎入手的风险,青写打字开出的收购价格也足够的低。 一上午的时间,顾君酌计算完毕,得出结论,收购青写打字,风险评级:低风险等级。 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打卡下班,趁着吃饭的时间,顾君酌躲到楼梯间给何博打了个电话。 顾君酌:“老师,我通过了奥康金融的实习生招聘,已经开始工作了。” 何博:“很好啊,奥康金融口碑不错,他们主打风险评估,有很多优秀的项目和案例。多学习、多交流,机会难得。” 顾君酌试探道:“是的,确实机会难得,我也没想到能这么简单通过面试。奥康的老板说我沾了老师的光呢。” 何博:“是吗?奥康的老板是姓钱吧,我最后一次跟他见面也得是两年前了,难为他还记得我,这些大老板就是脑子好。” 何博听懂了他的试探,这话就是提醒他和自己没关系,钱多运如果借何博的名义破例同意顾君酌加入奥康,那就是有问题。 又聊了两句,顾君酌挂了电话,倚在楼梯间的门上思索。 虽然一见面就被认出来,但之后的时间钱多运一直待在自己的办公室,再没有多余的表示。 刚刚下班的时候,也没有上来打招呼,就好像真的只是录入了一个普通的实习生。 但,有人会让实习生当副组长吗? 想不通啊,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可让人图的。 顾君酌仰头在门上磕了两下。 算了,管他想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总之,以后对上钱多运,留个心眼子准没错。 午饭结束,顾君酌没有把评估报告交给吴倩。 严格意义上,这算是他第一次独立进行项目风险评估。 之前也帮何博进行过风险分析,但提交的报告都会在江明企手里再过一遍。 现在没有江明企,他得自己重新审查,有任何一点失误,对于客户来说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 也会影响到公司的声誉。 青写打字自成立以来就没有进行过股东变更。 对它风险评估没有难度,适合新手练手,这是吴倩特意挑出来给他的。 承了人家的情,说谢谢太客套了,最好的感谢就是做好工作,交一份完美的答卷。 两个小时后,顾君酌抬起头来,揉揉泛酸的脖子。 青写打字确定为低风险等级。 吴倩正好接水回来,顾君酌将文件递给她:“吴倩姐,做好了。” 吴倩放下水杯,接过文件,细细翻看。 越看越惊喜:“不错啊,完全不像第一次的新人做的,数据支撑相当扎实,图表放置的很合理,配合数据一目了然,都不用我改了。” 顾君酌浅笑:“不算第一次,之前也做过,学长手把手教出来的。” 吴倩放下文件,笑着说:“说明悟性不错。” 对面的人小声嘟囔:“青写打字的风险评估花了快一天的时间,就这磨洋工的效率,给谁谁写不好。” 吴倩笑容僵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她知道下面的人对空降副组长的顾君酌不满,这事儿也是钱多运考虑的不周到,但是顾君酌可得罪不起。 别人不知道实情,她可知道的清楚。 吴倩看顾君酌笑容淡下来,心里一跳,想说些软话岔开话题。 顾君酌朗声道:“我做的确实慢,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干吗那么小声说话,搞得好像背后说坏话一样。” 办公室的人都探出头来朝这边看。 那人脸上一热,恼羞成怒:“谁敢说你啊,实习生空降副组长,谁知道你背后到底攀的谁的关系啊。” 顾君酌往后一躺,闲适地看着他:“当然是钱总啊,你不是钱总招进来的吗?在座的谁不是钱总招进来的。” 那人还要再说,钱多运急急忙忙从办公室出来,大声道:“怎么了?这是怎么?赵开,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赵开委屈地道:“我也没说什么呀,钱总,我就是说他做的慢,我……” 钱多运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有吴倩呢,用你操心。小顾第一天工作,慢点也是正常的。” 又看向顾君酌,语气缓下来:“小顾,你别放在心上,赵开不会说话,不用理他,有什么事跟吴倩商量,再不行就找我。” 前后语气不可谓差别不大。 顾君酌点点头:“知道。” 吴倩对顾君酌歉意一笑,跟着钱多运进了办公室。 钱多运关上门开始发难:“吴倩,你怎么回事,我不是特意交代过,好好哄着顾君酌的吗?江岸集团的评估失败,近两个亿的损失,如果找不到下家接手,咱们就只能申请破产清算,拿全部身家给人家赔钱,到时候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去。” 吴倩也是哑巴吃黄连,她已经安排的很面面俱到了,谁知道能杀出来个猪队友呢。 顾君酌也是个绝不惯着的性子,这不就对上了吗。 她当时完全插不上话,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钱总,我会好好教训赵开的。” 钱多运也知道怪不到她身上,只是有些后怕。 吴倩看看外面的顾君酌,庆幸道:“幸好他投了我们的简历,要不然还牵不上顾锦城的这条线,那就真就无力回天了。” “没想到顾家大少爷对顾董朋友的遗孤这么上心,还不让我们告诉他,我都没敢跟底下的人说。” 钱多运也感到庆幸,回想起顾锦城主动联系他们那天:“幸好这些有钱人重感情,幸好,幸好。” 顾君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钢笔,静静看着玻璃窗内神色变换的两人。 第9章 第9章 秦羽一边开车,一边觑着顾君酌的脸色。 红灯。 秦羽停下车,趁机问道:“怎么这个脸色?不顺利?” 顾君酌摇摇头:“不好说。” “啊?”秦羽迷糊了,“什么意思?工作简单,人际复杂;还是工作复杂,人际简单?” 顾君酌抬起头:“怎么说,我现在是副组长。” 秦羽喷了:“啥?你们老板颜狗啊,你干什么了,给人迷成这样。” 顾君酌“啧”了一声:“瞎说什么呢,我本来以为他认出来我是顾枫的儿子,只是不知道我已经被赶出顾家了。后来又觉得不像,他好像有什么事儿想借我帮我帮忙。” 后面的车狂按喇叭。 秦羽抬头,绿灯已经亮了,松下手刹发动汽车。 秦羽奇道:“不认识还想用你,是不是想通过你跟你老师牵线。” 顾君酌曲起手指,叼着食指的指关节:“不是。” 秦羽冒出一个奇特的想法:“会不会是你亲爸?” 顾君酌瞪他一眼,不想说话了。 他都不知道他亲爸是谁,钱多运上哪给他找个爸去。 顾君酌没说,他其实有点怀疑顾锦城。 上次他就插手了何博的融资,这次还会插手他实习的事吗? 顾锦城,如果真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 顾锦城放下文件。 高长云站在桌子前:“顾总,钱多运没说实话,奥康金融和江岸签了保护协议,这次评估失败奥康至少要拿出近两个亿的资金给江岸。收购奥康百害无利。如果评估失败的风声走漏出去,奥康金融的口碑就会彻底崩塌,它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董事会绝对不会同意的。” 江岸集团,张家的资产,s市除顾家之外的另一个庞然大物。 顾锦城嗤笑一声:“一群老顽固,永远看不见远处的好处。再说,谁说要给江岸集团两个亿?” 高长云皱眉不解:“直接收购奥康是违约的,江岸有权起诉索要赔偿。” 顾锦城轻笑一声:“我们才有权起诉,江岸数据造假,已经构成商务欺诈。” 高长云睁大了眼睛:“什么?江岸为什么要这么做?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顾锦城向后躺下,手指按着笔筒在桌上转了一圈:“你不需要知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拖住董事会那帮老东西。” 高长云见说不动他,无奈地点点头,拿起资料离开。 顾锦城打开手机,屏幕上是一张西装革履的职业照,照片的主人很年轻,西装并不显得他古板老成,相反很是利落性感。 如果顾君酌在这,就会发现这是他实习简历上的照片。 顾锦城盯着看了很长时间。 *********************** 已经来了两天时间,顾君酌逐渐适应奥康的工作,青写打字之后吴倩没再给他安排单独的风险评估工作。 而是参与组内合作项目,一边学习,一边帮忙。 那天之后,吴倩单独训了赵开一顿。 赵开还是看不惯他,但是没再敢当着他的面摆脸色。 也算相安无事。 上午的工作结束了,办公室的人三三两两离开座位,喝水的喝水,拿外卖的拿外卖。 顾君酌站起身到茶水间接水。 吴倩是个很好的老师,对顾君酌可以说是倾囊相授。 她是典型的事业型女强人,没有结婚、没有孩子,独自一人在s市打拼,熬夜是家常便饭。 还不到三十三岁,就已经凭借自己全款买下了一套临江的大平层。 两天的相处,顾君酌跟着她学习了不少东西。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顾君酌思索下午的工作,有一处的数据不太确定,吴倩下午不在,他得自己想办法搞定。 正思索着,手机响了一声。 顾君酌掏出手机。 钱多运:来我办公室一趟。 顾君酌放下水杯,走到总经理办公室,推开门:“钱总,你找我?” 看见他进来,钱多运笑眯眯地拉开椅子:“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顾君酌点点头:“挺好的,吴倩姐很厉害。” 钱多运掏出一包茶叶泡上,顾君酌站起来。 钱多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坐着。” 顾君酌坐了回去。 钱多运:“吴倩能力强、会来事儿,你跟着她多看、多学,没有坏处。至于赵开,不用管他,心比天高,老觉得自己能力跟吴倩不相上下,一直把自己当管控组副组长。没有你,其他人当了副组长,他也会找事。” 顾君酌根本没把赵开放在心上:“我知道。” 钱多运倒了一杯茶递给顾君酌:“下午有空吗?” 这话问的,老板还不能决定一个实习生的工作时间了。 顾君酌有些想笑:“有工作,不过不是很急,吴倩姐明天才要。” 钱多运:“先放放,跟我去个酒会。” 顾君酌:“好。” ******************* 高考那年,顾君酌刚好满十八岁。 于是赶在大学开学前考下了驾照。 驾照考下来的当天,顾枫直接送了一辆古思特让他开。 顾君酌不怎么习惯住宿舍,刚入学就提交了校外住宿的申请。 上学这几年,他的车、家里的车,甚至顾锦城的车他全开了个遍。 说这些,只是想说顾君酌的车技很好,好到钱多运上车就睡了。 顾君酌甚至没来得及询问酒会的细节,以至于在停车场看见顾锦城的时候,他居然有种预料之中的感觉。 没什么表情地对着顾锦城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转身打开车门,叫醒钱多运:“钱总,到了。” 钱多运哼唧几声,睁开了眼。 眼神聚焦的一瞬间,钱多运差点以为还没醒,怎么看见顾锦城站在他面前笑。 顾锦城:“钱总。” 钱多运猛地回过神,从车里钻了出来,双手递出去:“顾总,这么巧。” 顾锦城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手,顺手拉过顾君酌,让他从车门前退开几步,好像提醒他别挡着钱多运下车。 顾锦城:“钱总,一起?” 钱多运收回手,一点也不尴尬,顺势改为邀请的姿势:“好,好,顾总请。” 顾君酌沉默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钱多运一直搭话,顾锦城时不时回应几句,一派相交甚欢的模样。 除了拉他那一下,整个过程顾锦城看也没看他一眼,好像他就只是一个秘书而已。 高长云悄悄退到顾君酌身边:“二少爷。” 顾君酌轻笑一声:“不敢当。” 顾枫的生日宴会,高长云一直在场。 这声“二少爷”说不清是习惯还是嘲讽。 二人沉默地站在后面。 电梯门开了,顾锦城率先走出去,其次是钱多运,高长云和顾君酌跟在后面。 音乐声逐渐清晰,几人走进宴会厅,人不是很多,顾君酌没看见熟人,看来不是个商业性质的酒会。 宴会厅中间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在低声交谈。 顾锦城笑着走过去:“张大公子,我没来晚吧。” 一人闻声转过身来。 顾君酌心跳了一下。 张央,张家唯一的婚生子,张氏集团的继承人。 张印的哥哥。 看见顾锦城,张央笑着走过来迎接,眼角的余光从顾君酌身上扫过,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没来晚,我们都到齐了你才来,可得罚酒啊。” 顾锦城岔开话题:“本来没迟到的,这不是碰上钱总了,为了等他才来晚了。” 他看向钱多运:“钱总,你说怎么办?” 钱多运自然地插进他们的话题:“我的错,我的错,等会张总的画我要多收藏几幅。” 张央佯装指责:“拿我的画当赔礼呢,小心等会儿一幅也不让你带走。” 三人说说笑笑着走回到人群当中。 高长云凑过来:“二少爷,宴会结束前没我们的事了,可以到那边坐着等。” 他抬手指了个隐秘的角落。 顾君酌侧过脸:“高长云,你在挖苦我吗?” 高长云垂下眼:“没有,习惯了。” 顾君酌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去要开车,顾君酌端着一杯果汁充当香槟,一边喝一边看。 这是张央的私人酒会,墙上挂满了张央的画。 他居然租了个宴会厅搞画展。 什么癖好,搞画展不租艺术馆租酒店,有几幅画挂的忒高,顾君酌仰的脖子都酸了。 画是按照季节的顺序放置的,有几幅相邻的画完成时间隔了好几年。 虽然是同一个季节,风格却不尽相同。 顾君酌看看日期,发现早期的几幅,笔触凌冽、色彩鲜艳明亮,内容大胆前卫,看出来主人内心的情感碰撞非常强烈,情感渲染得恰到好处。 第10章 而最近的几幅,风格变得舒缓平和、色彩交织融合,好像画主人一夜之间褪去了少年的模样,变得沉稳宁静。 顾君酌一边走一边看,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这扇墙的最后一幅画线条相当凌乱,乌漆嘛黑的一团根本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 细看之下,还有零星的墨点散落在画布上,晕染出一个又一个难看的红点。 张央早期还是个抽象派。 顾君酌喝了口饮料。 嗯? 顾君酌咽下饮料,仔细看了下画像上标注的日期。 居然是上个月。 他还以为这种风格的画是以前的作品,这副明显带着情绪的发泄之作,居然是最近才完成的。 顾君酌歪歪头。 “再怎么伪装,心里的想法还是会泄露出来,对吧。” 顾君酌悚然一惊,猛然转身。 张印静静地坐在半合的帘子后面,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第10章 顾锦城一边答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扫视大厅。 他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顾君酌不见了。 几天前,张央送来画展请帖,受邀的都是计划s市发展的h市新贵,其中不乏发展势头迅猛的新兴产业。 顾锦城第一时间想到顾君酌。 跟顾枫撕破脸之后,顾君酌已经没有可能踏入s市商圈,顾家根深蒂固,没有谁会冒着得罪顾枫的风险同顾君酌合作。 要想在事业上更进一步,顾君酌势必要离开这里去别处发展。 顾锦城绝不会让顾君酌离开他的势力范围,那就必须让顾君酌同外来资本牵上联系。 根基在h市又想来s市分一杯羹的公司,是最好的选择。 能将顾君酌圈在这里,就在他眼皮底下,哪也去不了。 顾锦城让人给钱多运送去两张请帖,稍稍暗示了一下,钱多运很是上道,知道顾锦城的目的是让顾君酌出现在宴会上。 顾锦城已经摸清了所有公司的内情,有几家的发展方向和未来规划让他非常满意。 万事俱备,只差牵线。 顾锦城又扫了一眼整个大厅,真的不在。 心里翻涌出烦躁的情绪。 他已经给顾君酌安排了一切,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张央走过来,轻声道:“找你弟弟?在帘子后面。” 他指了个方向。 顾锦城眼底翻滚的浓墨被冲淡,转身朝着帘子走去。 ************************* 帘子后面,顾君酌被张印压在椅子上,酒杯碎片散落一地,其中一片泛着寒光,就在他的眼前。 顾君酌咬牙:“放开我。” 张印个神经病,说着话突然伸腿撂翻了他,别过他的手按着不放。 他的肩膀应该是拉伤了,从韧带开始整个手臂酸疼不已。 张印贴在他背上,俯身靠近他的耳朵,气息吹到头发上,顾君酌厌恶地转过头。 张印仔细打量他,片刻,笑了出来:“都是弟弟,你还是个假弟弟,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就因为你这张脸吗?” 顾君酌恶心死了:“你说什么!” 张印:“都是当哥哥的,顾锦城就能为了你处心积虑、处处谋划,怎么张央就对我赶尽杀绝、一点情面都不留。” 顾君酌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现在的张印给他的感觉和当年推他下水时一模一样,他甚至觉得他会突然拿起一旁的碎片扎进他的眼睛里。 胃部开始痉挛,顾君酌觉得呼吸困难,缺氧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地笼罩了他。 肩部的疼痛感异常尖锐,眼前开始阵阵发黑,想吐。 时隔多年,他再次应激。 顾君酌大口喘息,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还无还手之力的小孩了。 顾君酌闭了闭眼,弓起背猛然发力,一个转身用力把张印掀了出去,接着一拳砸他在肚子上,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张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君酌把他揪起来,按在椅子上,恶狠狠地道:“你刚才说什么?顾锦城怎么了?” 张印冷汗顺着脸颊留下,神色却一点也不紧张,抬头贴上顾君酌的脸:“你哥哥给我惹了大麻烦。他一个姓顾的,吃饱了撑得插手姓张的事,我在江岸的所有经营就要被他毁于一旦,我惹不起他,只好不放过你了。” 顾君酌猛地甩开他,像是被狗舔了一样,狠狠擦脸。 张印看着顾君酌搓红的地方,笑着发出一声响亮的弹舌。 顾君酌险些吐出来。 张印突然看向帘外,顾君酌惊了一下,跟着看过去。 是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张印收回视线:“我得走了,不请自来不怎么受人待见呢。” 顾君酌转头,张印已经闪了出去,从后门离开了。 帘子突然被撩开,顾锦城站在外面看着他。 ******************* 顾锦城接过服务员拿来的冰袋,按在顾君酌脸上。 顾君酌侧头闪过:“我自己来。” 冰凉的触感让发热的脸颊迅速降温,心里的烦躁猛然一清,顾君酌舒出一口气。 顾锦城看着他凌乱的衣服,面无表情:“干了一炮?” 顾君酌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顾锦城:“不是?” 顾君酌险些把冰块砸到他脸上:“你有病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到处发情。” 顾锦城抱臂椅到墙上,自嘲地道:“我给你谋算了那么久,为了让你积攒干净的人脉,我甚至找上了张央。你倒好,躲到一边会情人,怎么,离了顾家,连心气儿都没了?” 顾君酌简直跟他说不清楚:“我没有!” “那这是什么?”顾锦城伸出手从他的脖子上擦过。 顾君酌被摸得背上一跳,转过头发现镜子里,他的脖子上红了一片。 该死的张印,把他按成这样,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卫生间。 顾君酌打开水龙头,不停地擦拭脖子。 顾锦城神色晦暗地看着他胸前洇湿的一片。 不同于健身房吃出来的假肌肉,顾君酌爱好打拳,肌肉纹理都充满力量感,恰到好处的薄肌若隐若现,极具诱惑。 顾锦城喉间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他挪了挪腿,换了个姿势。 顾君酌抽下一张纸巾,歪头擦拭脖子:“是张印。” 顾锦城站直了了身体:“他怎么来了?” 顾君酌扔掉纸巾:“溜进来的,帘子后面有后门。” 顾锦城双眉不自觉地收紧,咬牙:“杂碎,张央的主场也敢来捣乱。” 顾君酌摇摇头:“冲你来的。” 顾锦城抬起头。 门外有人敲门,衣服到了。 顾锦城拉开门接过衣服,递给顾君酌。 顾君酌脱下身上的脏衣服换上,顾锦城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的春光。 顾君酌穿好衣服,抬起头:“走吧。” 顾锦城故作自然地移开视线:“走。” ****************** 顾锦城抓着顾君酌的手臂,牵着他往前走。 应酬难免喝酒,在他的引荐下,顾君酌和几个外市企业的负责人相谈甚欢,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一场寒暄下来,顾君酌已经脚步发飘。 顾锦城从顾君酌身上掏出钥匙,递给高长云,让他送钱多运回去。 顾君酌愣愣地看着,没有什么表示。 顾锦城拽着他坐上副驾驶,自己上了驾驶位。 他凑下身,替顾君酌系上安全带,顾君酌倚在座位上偏头看他:“顾锦城。” 顾锦城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在。” 也许是酒精作用,只这两个字,顾君酌故作坚强的外壳被瞬间瓦解。 他真的好累。 闭上眼睛,两滴泪滑落下来。 顾锦城贴上他的额头:“别哭。” 两人静静地贴着,鼻尖都是顾君酌的气息,温热的触感让顾锦城贪恋不已,他想:死在现在都值了。 顾君酌睁开眼,推开他:“走吧,送我回家。” 顾锦城恋恋不舍地退开,从没有过的满足感让他深深眷恋:“回我那吧,你喝醉了,我不放心。” 顾君酌:“秦羽在。” 顾锦城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戾气,他尽力温和地劝道:“朋友到底是外人,麻烦的多了就做不成朋友了。有哥哥呢,找别人干什么?” 哥哥,顾君酌心中默念。 太久没喊,好像已经是个很陌生的词了。 因为这声哥哥,顾君酌默认顾锦城把他带回了水云榭。 这是顾锦城自己的房子,典型的顾锦城风格的装修。 简单、大气、没人味儿。 顾君酌刚进门,就感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整个房间冷冰冰的。 顾君酌酒醒了大半,咂舌:“挺适合夏天。” 第11章 顾锦城推着他进了门:“坐一会,我叫了醒酒汤,马上就到了。” 这是顾君酌第一次来水云榭这套房子,他甚至判断不出来顾锦城究竟有没有在这里住过。 实在是太干净了,所有的东西都像新的一样,连随手放置的水杯或书籍都没有。 顾君酌把自己砸进沙发里,顾锦城拉出医疗箱翻找红花油。 张印按压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淤青,肩膀的酸痛始终没有缓解,他怀疑是被拉伤了。 看着顾锦城忙碌的背影,顾君酌心里有种奇特的感觉,之前他还在顾家的时候,从没有和顾锦城这么亲近过,现在离开了顾家,反而感情好起来了。 顾君酌眯着眼睛,手指轻轻划拉沙发。 红花油找到了,顾锦城放好医疗箱站起来。 正巧门铃响了,顾锦城接过外送袋:“先喝醒酒汤,再去洗个澡,我再给你化瘀。” 顾君酌接过袋子,喝完醒酒汤,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大得很,简直能在里面跳华尔兹。 顾君酌脱下衣服放到脏衣篓,不着寸缕地走向浴缸。 躺进温暖的水中,顾君酌发出一声喟叹。 升腾的蒸汽烘得他昏昏欲睡。 浴缸中放了红酒味的泡澡球,暗沉的酒红色在顾君酌胸前撩拨。 如果不是地方不对,顾君酌简直想就这么睡过去。 强迫自己睁开眼,抬起沉重的胳膊勉强洗完,顾君酌披上浴袍走出去。 画中人离开监视范围,顾锦城回过神,长时间不眨眼,已经有点泛红酸涩。 顾锦城按下保存键,关上电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出书房。 第11章 顾君酌盘腿坐在沙发上擦头发,单薄的浴袍勾勒出他的身材。 大v领的设计,让人想入非非。 顾锦城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 这件浴袍是根据顾君酌的尺寸定制的,已经完成很长时间了,今天终于给他真正的主人穿在身上。 和他想象的一样,很衬顾君酌。 顾锦城走过去拿下他头上的毛巾,打开吹风机,五指插进顾君酌的头发,一边梳理,一边轻轻按压。 顾君酌舒服地闭上眼睛,他的头随着顾锦城的力道轻轻晃动,恰到好处的力度过分舒适,陌生的感觉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股酥麻的电流蹿上脊骨。 顾君酌一把抓住顾锦城的手,睁开眼睛:“好了。” 顾锦城顺从地顺着他的力道放下手,手上残存的触感让人留恋。 顾君酌松开衣带,打开红花油,一股脑地倒在身上。 刺鼻的辛辣气息在空中弥漫。 顾锦城:“你平常就是就这么处理伤口的?” 顾君酌按揉脖子上的药酒,不以为意:“怎么了?” 顾锦城伸手过去:“我来。” 顾君酌躲开:“好了。” 刚才的感觉实在太过奇怪,他下意识地不想再和顾锦城身体接触。 顾锦城遗憾地看着他拉上衣服:“去睡会吧,晚会儿带你去吃宵夜。” 顾君酌:“我睡沙发。” 顾锦城挑眉:“睡沙发?说出去让人家笑话,我少你一张床吗。” 不由分说拉起顾君酌进了卧室,不像客厅那么空荡荡,卧室倒是布置的很正常。 墙边书架上上放着几盆多肉。 床头柜上放着翻开的实经杂志。 翻开的? 顾君酌停住。 顾锦城回头,有点不耐烦:“又怎么了,你是对床过敏吗?” 顾君酌笃定道:“这是你的卧室。” 顾锦城:“对,怎么了?” 顾君酌不明白他怎么这么理所当然:“那是你的床。” 顾锦城笑了:“所以呢,有毒?” 顾君酌简直不可思议,他和顾锦城已经是能睡一张床的关系了? 顾锦城个事儿逼以前连卧室都不让他进。 顾君酌难以理解:“这么大的房子,没客卧吗?” 顾锦城:“我一个人住要什么客卧,还是你想住健身房。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顾君酌还是很别扭,顾锦城已经把他按到床上:“我看你现在脑子还是不清醒,快睡,睡醒带你去吃西餐。” 顾君酌还想说什么,奈何他实在是很困,脑袋一沾上枕头,一股巨大的睡意一股脑地涌上来,意识瞬间断片,头一歪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醉酒后的神经痛强行唤醒了沉睡的人。 顾君酌捂着头:“啊……” “还痛?” 顾君酌睁开眼,顾锦城关上电脑从书桌前站起来,摸上他的脸。 顾君酌偏开头,顾锦城不依不饶地跟上来。 感受手下的触感:“有点烫,没发烧。起来吃点东西?” 顾君酌闭上眼睛点点头。 顾锦城走进衣帽间,顺手把几件衣服丢进衣柜深处,拿了一套休闲装出来。 顾锦城:“你的衣服我让人拿走了,穿这套,新的。” 顾君酌换上衣服,发现意外地合身。 内衬是略带掐腰的设计,配上宽松的半袖外套,腰线若隐若现。 利落中带着性感。 一双大长腿,及其吸睛。 美色当前,顾锦城本能地想吹口哨,被他生生忍住了。 到了西餐厅,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顾锦城有些后悔给他拿了这一套,一路上无论男女,都盯着顾君酌看,还有几个对着他举起了手机。 更让顾锦城烦躁的是,顾君酌明显习以为常的态度。 磨了磨后槽牙,顾锦城心里冷笑,平日里究竟是有多勾人。 服务员拉开门,明显被顾君酌惊艳了,一句“欢迎光临”卡了两次。 顾锦城走过去,打了个响指。 服务员回过神,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慌忙领着两人走到预订位。 顾君酌接过菜单,点了一份蔬菜沙拉。 顾锦城挑眉:“我是破产了,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顾君酌笑了一下。 顾锦城合上菜单:“给我一份牛排,再给他一份马赛鱼汤。” 服务员收走菜单:“好的,请稍等。” 顾君酌不怎么吃西餐,他是纯正的中餐口,但是这家餐厅意外的不错。 鱼汤味道浓郁,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是再点一份又会觉得腻了,顾锦城好笑地看着他纠结的模样。 端过他的沙拉碗,把自己碗里的牛排拨出来:“可以?” 牛排是已经切好的肉块,混合着多汁口蘑看上去让人胃口大开。 顾君酌:“可以。” 有了他的点头,顾锦城拨出肉块到沙拉碗里。 “尝尝,牛肉不错。” 顾君酌吃了一口,确实不错,牛肉很嫩,一口下去肉汁在嘴里喷溅而出,满口浓郁。 顾君酌点点头。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上几句话,氛围宁静又舒适。 吃完了,顾君酌收拾干净,倚在座位上看他。 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 顾锦城知趣地放下刀叉。 顾君酌:“我进奥康,和你有关系吗。” 顾锦城拿起餐巾布擦干净嘴巴,点点头:“有。” 不怎么意外的感觉,顾君酌接着道:“为什么?” 顾锦城:“你想当风险控制师,奥康是为数不多和顾氏没有牵扯的公司,又是行业龙头,再合适不过。” 顾君酌:“你可以告诉我。” 顾锦城:“你会接受吗?” 不会。 顾锦城太了解他了,当时的他已经不想和顾家再有任何牵扯。 顾锦城按响桌铃,服务员送来一个袋子,顾锦城递给他:“入职之礼,希望不晚。” 顾君酌接过来,一个玉做的竹子摆件,质地柔润、苍翠欲滴 —— 节节高升。 顾君酌笑了一下:“你还信这个。” 顾锦城食指在桌上轻敲两下:“不是信,是一定。” 顾君酌没听明白。 顾锦城:“听说你的第一份评估报告完成的想当出色,有没有兴趣接第二份。” 顾君酌:“你想收购公司?哪一家?” 顾锦城:“奥康。” 第12章 顾君酌一时镇住了,错愕地看着顾锦城。 先不要说收购风险,单说奥康自己怎么可能同意卖股权。 不对。 看钱多运的表现,明显已经和顾锦城勾搭上了,半分抵触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还很担心因为怠慢自己,得罪顾锦城。 顾君酌一下子明白过来:“奥康出事了?” 相当敏锐的反应,顾君酌点头:“三个月前,张印找上钱多运,江岸华南分公司想要收购一个煤矿,请他进行风险评估,为了巨额佣金,钱多运签下保护协议,如果评估失败,江岸集团所有损失由奥康一力承担。” 第12章 顾君酌:“亏了多少?” 顾锦城比了个手指。 顾君酌右手猛然收紧,这么多,怪不得死命扒上顾锦城,整个s市除了同舟再没有其他能和江岸抗衡的资本。 顾君酌摇头:“太多了,奥康的价值完全由它的口碑和名誉支撑。一旦江岸公开风险评估失败的事,奥康马上就会一文不值。” 顾锦城身体后倾,轻笑道:“还没掌握所有的信息就贸然下结论,可不是一个好的风险控制师该有的习惯。” 顾君酌抿唇不语。 顾锦城接着道:“张印伪造虚假数据,伙同煤矿负责人给钱多运下套,他的目的从来不是煤矿,一开始就是奥康金融。” 顾君酌:“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说道一半,他突然想起来今天下午的酒会,他瞪大眼睛:“张央。” 顾君酌不理解:“张央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赔了这么多,他不怕传出去江岸股价暴跌吗?” 顾锦城颔首:“很显然在张央心里,比起江岸的股价,拖张印下水更有价值。” 顾君酌难以理解:“他疯了吧,就为了一个张印,他连江岸一块儿算计进去。” 顾君酌“唔”了一声:“事实上,是张印先算计的张央。张央本来有意和奥康组成跨公司合作专项小组,外派江岸的人加入钱多运的团队,以此将江岸在奥康的优先权升到第一。” “张印知道以后,联合华南分公司的总经理,坑了奥康一把。合作的事不了了之,奥康还背了巨额赔款,张印在江岸董事会上嘲讽张央决策失误,借机掌控了整个华南分部。” 顾君酌:“可是,张印再怎么猖狂也动摇不了张央的地位,就算现在被人压了一头,也只是暂时的,江岸董事会根本不可能支持一个私生子,他完全没必要把自家的丑闻告诉你。” 顾锦城抬眸:“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支持私生子。” 他当然知道,他还是顾家私生子的时候,同舟董事会的元老没有一个跟他示好的。 他才不相信张印能得到江岸董事会的认可,除非他们瞎了。 顾君酌:“事实上,他们相当乐意看见张家内斗,江岸又不是张博源一个人的。” 张博源 —— 江岸董事长,张央、张印的亲爹,那个生了一串孩子,却只有两个能拿得出手的神奇男人。 顾君酌:“他们搞分裂?” 顾锦城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缺口越大,蛋糕越多,别人越是争得你死我活,自己越能获利更多。谁也不嫌股权少不是?” 顾君酌:“张央不可能看不出来。” 顾锦城:“谁知道呢,也许他们两兄弟都是疯子吧。” 顾君酌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没有证据。” 顾锦城垂下眼,摆弄空掉的水杯。 顾君酌:“这些都是张央告诉你的,你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你说服不了董事会。” 顾锦城按住杯子:“谁说我要说服董事会?” 顾君酌头痛:“没有董事会点头,你哪来的钱买奥康?” 顾锦城抬眼:“我不用同舟的钱。” 顾君酌:“不用同舟的,那你……” 他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目露震惊地看着顾锦城,好像在看一个真正的疯子,过于惊骇的想法让他语调都变了:“你要跟张央借钱?!” 顾锦城椅到靠背上:“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 顾君酌简直想抓起他的领子狠狠晃晃,把他脑子里面的水全晃出去。 “哪里没有问题?!你搞清楚,你现在是要借江岸的钱填江岸的窟窿,买一个随时会口碑爆炸的定时炸弹,你告诉我,冒这么大的风险,你能得到多大的收益?” 顾锦城:“把张印送去坐牢算不算收益?” 顾君酌愣住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送张印坐牢?” 顾锦城偏开头,不再看他:“他涉嫌商务欺诈,本来就该坐牢。” 不,不是因为这个,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张印,你们明明没有任何交集。 顾君酌嘴唇动了动,一下子从激动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怔怔地看着顾锦城。 顾锦城坐正身体,岔开话题:“收购奥康之后,张央会按原计划推动合作小组,届时我会以奥康实际控股人的身份和他签订合作协议。” 顾君酌动了一下喉咙,最终没有把想说的话问出来,顺着顾锦城的话拐回来:“你做这些,爸…顾董知道吗?” 顾锦城:“就是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才要趁他国外考察的半年时间完成我要做的事。” 顾君酌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难以置信:“你要架空顾枫?你吃饱了没事干吗?同舟早晚是你的,简直多此一举。你才二十七岁,为什么这么着急?!” 怎么会不急呢。 顾锦城看着这张无时无刻不在牵绊他的心神的面孔。 知道顾君酌身世的那一刻,他简直欣喜若狂。 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了伦理的束缚,血缘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阻碍。 而是终于可以粉碎顾枫对顾君酌联姻的安排。 为了避免私下里顾枫咬牙认下的可能,他毅然决然选择当众捅破真相。 断绝所有可能的应对,逼迫他将顾君酌赶出顾家。 是他无能为力,改变不了顾枫的任何决策,为了自己的私欲只能选择伤害顾君酌。 那双明亮张扬的眼睛中第一次盛满了陌生的脆弱和凄惶。 顾枫掌权太久了,他也等的够久了,久到他快要绝望,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顾锦城轻声道:“已经够慢了。” 顾君酌不懂他铤而走险到这种地步,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不过,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顾锦城出事。 半晌,顾君酌任命地叹了口气:“我能做什么?” 第13章 吃完饭,顾君酌酒醒的差不多,坚决不回顾锦城那:“你就一张床,晚上怎么睡?我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干嘛非要挤一块儿。” 顾锦城拗不过他,不敢逼得太紧,开车送他回秦羽的小区。 有种奇怪的偷情的感觉,简直就是完事儿之后送情人回家的既视感。 顾锦城咬牙,回去就把客卧收拾出来,下次无论如何不能放他走。 顾锦城磨磨后槽牙:“秦羽住这吗?” 顾君酌解开安全带:“不怎么住。” 不怎么住,那就是还会住。 顾锦城:“有客卧吗?” 顾君酌哼笑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独。” 回身拿起后车坐上的袋子,里面是顾锦城送他的“节节高升”。 顾君酌拉开车门下车,捏着袋子冲顾锦城示意:“谢了。” 顾锦城:“上去吧,早点休息。” 顾君酌点点头,转身上楼。 秦羽不在,顾君酌洗了把脸,头脑清醒不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穿着顾锦城准备的衣服。 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来都不了解顾锦城,今天才发现他骨子里的疯狂。 为了夺权,不惜铤而走险、与虎谋皮,哪怕他意图篡权的对象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顾君酌轻笑,那副盛气凌人、目空一切的样子真是像极了顾枫,要不说人家血脉相连呢。 冲着镜子泼了一把水,镜中人变得模糊不清。 抽出一块面巾,顾君酌擦拭身上的水珠。 顾锦城算计的明明白白,他不相信张央,根本没打算跟他借钱。 虽然江岸的董事会包藏祸心、貌合神离,但都是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思,没有谁希望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 张印在华南分部捅出这么大篓子,已经连累到总部,一旦巨额亏空被公开,江岸股价可想而知。 董事会的人一定会捂死消息,绝不会容许一丝一毫泄露的可能。 张央许诺提供的造假证据根本就是空中楼阁,一旦顾锦城借钱买下奥康,江岸的资金亏损就会成功转移到同舟身上。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顾锦城不可能打赢数据造假的官司,返还赔偿金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到时既能让顾锦城以巨额债务的代价拿下奥康这个烫手山芋,又能捏住张印的把柄。 简直是一石二鸟。 他要做的就是帮顾锦城先拿到张印经济犯罪的证据,让钱多运以奥康的名义对江岸提起诉讼。 再以法律援助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掌控奥康金融。 真是好算盘。 身上有些发烫,顾君酌回过神,发现他一直在机械地擦着脖子。 扔掉面巾纸,顾君酌自嘲一笑。 躺到床上,胳膊搭上眼睛。 玩不过你们这群老奸巨猾的天赋逼,天生莲藕转世吗,一天天的这么多心眼儿。 ****************** 早上八点,顾君酌走进写字楼,电梯门快要关闭。 第13章 “等会儿,等会儿。” 顾君酌眼疾手快,按下开门键,是吴倩。 吴倩气喘吁吁地踩着高跟鞋小跑进来:“小顾,来这么早呢。” 奥康金融实行早九晚六的打卡制度。 这个点确实算是早的。 顾君酌:“昨天下午跟着钱总参加酒会,还有一点工作没完成,就提前来了。” 吴倩想了想:“是要交给我的那个,对吧?不用那么急,今天下班前给我就好了。” 顾君酌笑笑,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没到上班时间,公司里冷冷清清没有其他人。 吴倩放下包,到茶水间冲咖啡。 再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传出早点的香味。 她的胃不好,匆匆忙忙吃完一顿饭会让她难受一整天,又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细嚼慢咽,索性省掉早饭的环节,每天早上一杯咖啡度日。 工作多年,吴倩已经习惯,公司里的其他人也没有谁会带早饭到工位。 她已经挺久没有闻到这么香的小笼包味了,啊,还有红汤馄饨。 吴倩不由自主地咽咽口水。 吴倩:“小顾,还没吃早饭啊。” 走到工位前,赫然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还有一份打开的馄饨。 无论是味道还是成色都让人食指大开。 顾君酌抬起头:“哦,我吃过了。昨天钱总说倩姐是个拼命三郎,工作起来连吃早点的时间都没有,我想今天你肯定也没吃,刚让人送上来的。” 吴倩愣了一下。 顾君酌没看她,盯着电脑,手上动作不断,状似不经意地说:“倩姐胃不好吧,我有次路过茶水间,看见你在吃药。” “把红墙公司的文件传给我吧,我对红墙有些了解,让我来做,倩姐今天安心吃个早饭吧。” 吴倩心里酸酸的,独自离家打拼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吃没吃早饭。 她心中熨帖,高兴地坐下,打开电脑开始传文件:“那行,幸好是红墙,交给你我放心。” 她乐滋滋的:“你对红墙肯定比我熟。” 红墙是顾锦城大学时代仿造一个知名杀毒软件,做出来的毕业设计。 因为内存小,没广告,防控能力强,一度在大学生中广受好评。 顾锦城索性注册了公司交给几个学弟打理。 现在红墙已经过时,顾锦城打算把它卖了。 顾君酌:“嗯?” 吴倩一下子有些慌乱,她说漏嘴了,她不该知道顾君酌和顾锦城的关系,她慌忙找补:“你说有些了解,那肯定是很熟了,你一向谦虚嘛。” 顾君酌笑笑:“没有。” 吴倩看糊弄过去了,悄悄松了口气,坐下吃饭。 小笼包还是蟹黄味的,吴倩眯起眼睛,太幸福了。 顾君酌将她的表现尽收眼底,吴倩知道他的身份,或者说,知道顾锦城编造给钱多运的身份。 看来,钱多运非常信任吴倩,他们说是上下级,其实算是有商有量的朋友关系。 那吴倩,肯定也全权掌握江岸合作案的细节。 钱多运想卖了奥康,但又不敢让顾锦城知道全部的情况,只说有个项目评估失败,要赔点钱。 打算哄着顾锦城先把合同签了,至于之后顾锦城发现不对之后会不会大发雷霆,已经不管他的事了,他早就打算离开s市,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拼到现在,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他都已经疲惫不堪。 顾锦城现在可以说既没有钱多运手上的假资料,也没有张央手上的真证据。 顾君酌头疼,他到底是怎么敢的。 真想狠狠锤他两拳。 不过,如果一旦成功,顾锦城就能以一个绝对低廉的价格买下奥康,还能掌握江岸集团犯罪的证据,随时能逼江岸在商场上倒退一步。 而且,奥康将会成为顾锦城手上第一个由他100%掌控的公司。 和顾枫没有一点关系。 顾锦城承诺他,事成之后,由他全权代理奥康的事务,而他自己只是名义上的股权人。 说不心动是假的,被赶出顾家之后,他在工作中屡屡碰壁,收到的实习通知寥寥无几。 如果不是收到奥康的消息,他已经打算去h市过渡一段时间。 扪心自问,甘心吗,当然不甘心。 一抹苍翠在视线外若隐若现,顾君酌转动眼珠,绿色逐渐清晰。 节节高升。 ***********************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顾君酌把昨天剩余的工作和红墙的分析报告一起交给吴倩。 整理红墙数据的时候,顾君酌还有点感慨,顾锦城开发红墙的时候,他刚刚十五岁。 那个时候的他们还能正常地交流,就和现在差不多。 有次顾锦城的东西落在家里,托他送到寝室。 当时的红墙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电脑上跑动的绿色代码非常好看。 顾锦城看他有兴趣,简单讲了两句红墙的功能和前景。 两年后顾锦城大学毕业,红墙的运营权移交给了别人,顾君酌很喜欢红墙的设计和功能,利用课余时间溜进大学,以高中生的身份加入了红墙运维组。 这些顾锦城都不知道。 尽管后来在顾枫的干预下,他最终选择了金融专业,但他始终对红墙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从情感上说,他并不希望红墙被卖,但从理智上来说,卖掉它是个正确的选择。 顾君酌叹口气,锁屏休息。 之后几天,顾君酌都是提前一个小时到公司,每次都会在路上给吴倩带些早点。 这天也是一样,顾君酌到了工位就埋首工作,精神专注。 “3903,外卖。” 嗯?他的手机号。 顾君酌抬起头,已经12点了。 站起来接过袋子,发现是上次去吃的那家西餐厅。 顾锦城。 顾君酌有点想翻白眼,十多年第一次收到来自“哥哥”的投喂,还能提醒的更明显些吗。 他又不是蜘蛛侠,能感应出钱多运放文件的地方。 顾君酌掏出手机:没反悔,别催。 ******************** 顾锦城看着手机,笑出了声。 高长云正在汇报工作,猛然住了嘴,抬头看他。 顾锦城截屏保存,放下手机:“继续。” 高长云就继续了:“董事会听到了风声,知道你有意收购奥康金融,已经来探我的口风了,话里话外都是让我劝你放弃。” 顾锦城嗤笑一声:“还有呢?” 高长云:“白总让我调动几个人到分公司,如果能让他们自动辞职就更好了。” 顾锦城:“都有谁?” 高长云说了几个人名,都是顾枫预备给顾君酌的人脉。 顾锦城:“答应她,至于下放到哪,我来安排。” 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小事,又汇报了近半个小时。 高长云走后,顾锦城捏捏眼角。 即使已经赶走了顾君酌,白蓉还是不放心,一定要彻底断绝他回来的可能,连顾枫事先准备的人都不能留下。 既然不能留,那就送出去,奥康股权变更之后一定有人才流失,正好丢给顾君酌,也算不负顾董最初的苦心。 顾锦城轻声笑了起来。 拿起手机,在鲁宴预约了今晚的位置。 顺手把电子菜单发给顾君酌。 第14章 “君酌,晚上去吃日料?我在吉桃井定了位置。” 顾君酌:“吃不了。” 秦羽:“为啥,你想吃啥,我重新定。” 顾君酌一只手转着笔:“有约了,改天吧。” 秦羽猛然提高声调:“有约了?谁啊?!” 顾君酌嫌弃地拿远手机:“顾锦城,你来吗?” 秦羽一下子蔫了:“你哥啊,我不去。不是,你这不对吧,你以前跟他这么频繁吃过饭吗?” 顾君酌:“那是挺不挺频繁的,一天只有三顿一起吃呢。” 秦羽抓狂:“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扣字眼。你们俩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 顾君酌:“不行吗?” 秦羽:“我是担心你被他坑了,你可千万别因为一时的孤单寂寞冷,就被顾锦城的糖衣炮弹迷惑,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君酌逗他:“那今晚上一块儿,你帮我分析分析?” 秦羽纠结几下,一咬牙:“行。” 顾君酌笔掉了:“欸?” 于是,一脸不爽的秦羽垮上同样一脸不耐烦的顾锦城的车。 旁边坐着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心虚的顾君酌。 没有一个人说话,无形的低气压在车内蔓延。 无言的十分钟。 顾君酌忍不住了:“秦羽,要不你回去吧,明天带你去吃日料。” 顾锦城突然开口:“你不是最讨厌吃日料?” 第14章 秦羽楞了一下,看向顾君酌:“你不吃日料?那我之前带你去吃,你怎么不告诉我?” 顾锦城:“告诉你又怎样,你又不会放在心上。” 秦羽大怒:“谁说我不会放在心上。” 顾锦城通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他喜欢甜口,你带他吃过几次?” 秦羽看了一眼顾君酌,他从来都是看见好吃的店就拉上顾君酌一起去,还从没研究过顾君酌的口味。 他并不喜欢吃甜的,找的店也多以咸、鲜为主。 秦羽有点讪讪:“你喜欢吃甜的?我下次带你去吃西湖醋鱼。” 顾锦城堵回去:“他不喜欢吃草鱼。” 秦羽不说话了。 顾君酌听着他俩的对话,觉得浑身别扭:“也没那么讲究。” 顾锦城:“西湖醋鱼还是糖醋里脊?” 顾君酌:“…糖醋里脊。” 顾锦城勾起嘴角。 秦羽彻底没声音了。 吃饭的时候,顾锦城像吃了枪药,时不时向着秦羽开炮。 明明上一秒还在说其他的事情,下一秒口风一拐,又能说回顾君酌身上。 顾君酌简直叹为观止,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有这么多龟毛习惯。 秦羽被冲的越来越沉默,吃完饭自己打车走了,临走前很愧疚地看了一眼顾君酌。 顾君酌被他看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顾锦城好像打了胜仗一样,嘴角上扬。 顾君酌十分怀疑他跟顾锦城的关系越来越差,跟顾锦城无缘无故挑他毛病脱不开关系。 谁会没事干天天观察别人早上起来到底是先喝水还是先刷牙。 不是,他刷完牙再喝水有问题吗? 先喝水再刷牙不会很奇怪吗? 顾锦城明显心情很好,顾君酌十分怀疑他下一秒就要哼出来。 顾君酌不能理解:“怼赢秦羽让你这么开心吗?” 顾锦城轻笑一声。 顾君酌:“走吧,送我回去。” 笑容收敛。 顾君酌:? 顾锦城调转车头:“这才几点?带你去个地方。” 顾君酌抬起手腕:“你在说什么,已经快九点了。” 顾锦城没搭理他,一路带着他走出城区。 窗外景色越来越荒凉,顾君酌差点以为顾锦城终于决定痛下杀手,现在把他带到事先准备好的埋尸地。 顾君酌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都笑了,可见以前他和顾锦城的关系有多紧张。 听见他的笑声,顾锦城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顾君酌:“没什么,就是觉得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顾锦城听懂了他的意思,弯了弯嘴角,胸腔震动,低声笑了出来:“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形象,那你还敢上我的车,胆子不小。” 顾君酌放平椅背,向后拉伸,放松紧绷一天的脖颈:“谁抛谁不一定呢,打得过我么你?” 顾锦城隐晦地看了一眼他漏出来的腰线,没再说话。 四十分钟后,车在山顶一个缓坡处停下。 顾君酌拉开车门,山下星星点点,灯光璀璨,整个s市被他尽收眼底。 眼睛微怔,他还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这个自己一直生活的城市。 身处其中的时候,只觉得觉得压抑、忙碌,让人疲惫不堪。 抽离之外的时候,却又让人觉得那些烦恼全是庸人自扰,原来这座城市这么美好。 “呲”的一声。 顾君酌回过神,发现顾锦城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瓶红酒,从周围飘散的白气看,居然还是冰镇的。 顾锦城倒了两杯,其中一杯递给他。 顾君酌倚在车前,喝着冰镇的红酒,眯起眼睛看着山下陌生又熟悉的景色,大脑放空一片。 只觉得那些烦心的勾心斗角都远去了,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放松过。 顾锦城端着酒杯走过来,靠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慢喝着。 过了一会儿,顾君酌:“咱俩怎么回去?” 顾锦城端起酒杯,将所剩不多的酒一口闷了:“叫代驾吧。” 顾君酌点点头,拿过酒瓶给两人续上。 s市是沿海城市,即使已经进入7月,也不显得闷热。 海风带来潮湿的凉爽,山上微风吹过,顾君酌仿佛能听见波涛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山下灯光逐渐变得朦胧,眼前出现一个又一个模糊的光点,睡意渐渐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顾君酌猛然睁眼,发现顾锦城一直在看他。 顾君酌调整了一下姿势,缓解发麻的身子:“我睡着了?” 顾锦城:“三五分钟吧。” 顾君酌端起酒杯喝完剩余的酒,时间有点长了,已经不想开始那么清凉。 顾君酌:“有冰块吗?” 顾锦城答非所问:“去打个耳钉吧。” 顾君酌愣了一下,没听明白:“什么?” 顾锦城回过神:“没什么?冰块?有,在后备箱。” 顾君酌奇怪地看他一眼,走到后备箱,发现里面有一台小冰箱,夹起一个冰球放进杯子里。 顾君酌探出头,想问他要不要,突然住了嘴,他不知该怎么喊顾锦城。 之前关系再怎么僵硬,他也是叫顾锦城“哥哥”;现在关系虽然缓和,“哥哥”两个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沉默半响,顾君酌故作自然地道:“要冰块吗?” 顾锦城回头,长腿一迈,走过来递给他杯子。 顾君酌沉默地夹起一个冰球放进去,重新斟满红酒。 沉默的氛围蔓延。 顾锦城接过酒杯,眼中有着莫名的情绪,他轻声道:“如果不想叫哥哥,就叫名字吧。” 第15章 顾锦城:“如果不想叫哥哥,就叫名字吧。也不是没连名带姓的喊过。” 顾君酌有些紧绷的情绪一下子被他打散了,没好气儿道:“那是被你气的。” 顾锦城挑眉:“那就是还想叫哥哥?” 顾君酌白他一眼,重重合上后备箱,不理他了。 顾锦城慢悠悠跟在他后面。 顾君酌脚尖一点,背身跃到引擎盖上,盘腿坐下来。 顾锦城吹了声口哨:“哇偶。” 转身打开车的敞篷:“坐哪?” 顾君酌没动:“坐这儿。” 顾锦城点点头:“行。” 倚靠在顾君酌的身边,两人一起沉默地望着山下的风景。 实在太舒服了,这种从现实的痛苦中短暂地脱离的感觉让人沉迷,顾君酌简直想就这么一直待下去,永远也不回去。 什么读研、什么奥康、什么顾氏,全都去他|妈。 顾君酌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眼皮越来越沉,杯子从手中滑下。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接住掉落的酒杯。 顾君酌呆呆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手,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微微跳动。 那只手放下酒杯,逐渐向他靠近。 顾君酌随着一起转头,看着那只手挽住他的肩膀,把他从车上拉下来。 直到被送进车里,顾君酌的脑海里还是那双手的样子。 骨节匀称,指节分明,手心还有薄茧,看起来很有力量感,做起动作来赏心悦目。 原来我是个手控?顾锦城记账的理由又要多一个了。 顾君酌天马行空地想着,思绪坠入了黑暗。 顾锦城俯身撑在他身上,良久地注视着。 终于,俯下身来在顾君酌唇上轻轻一吻。 安置好顾君酌,顾锦城开始收拾现场。 从车上拿了一瓶矿泉水,捏着酒到树林里冲洗。 “淅沥沥”的水声在安静的夜里响起。 “哇哦,哇哦,哇哦~” 奇异的腔调在身后响起。 顾锦城头皮一炸,豁然转身。 张印站在树下一脸新奇,好像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他怎么会在这儿?! 顾锦城简直要怀疑见鬼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神色慌张地从树丛中钻出来。 看见顾锦城,脸一下子爆红,飞快地躲到张印背后。 这种场面傻子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md,顾锦城第一次想爆粗口。 神经病!在山上野|战,怎么没来条蛇咬死他个二百五。 艹,山脚那么多野营地不开干,他|妈的爬山顶上干,什么鬼性|癖,治疗阳|痿新偏方吗?! 他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见…… 张印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语气夸张地道:“顾锦城,我没看错吧,你刚才是……” 他比了个手势。 顾锦城差点把酒杯砸到他头上。 手上青筋暴起,“砰”的一声,酒杯爆了。 张印夸张地笑起来:“怎么了~又不是我让你亲的,别敢做不敢当啊。” 第15章 顾锦城阴恻恻地盯着他,视线上下扫过,突然笑出了声:“张印,教你一件事,发现把柄有可以抓的时候,先把手机掏出来,而不是先把鸡掏出来。” 张印骤然变色,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相反他还挺满意自己的本钱,不过确实后悔没有拍下刚才的场景。 他在树下临门一脚的时候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好奇心驱使他丢下女伴过来看热闹。 事实证明很值,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可惜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锦城已经亲完了。 如果他能拍到照片,那种惊世骇俗的关系一旦被公之于众,相信无论是顾枫还是白蓉,脸色都会非常好看。 艹,他现在真的很想按着顾锦城的头让他重新亲。 顾锦城扬唇一笑,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上车。 回身的瞬间,顾锦城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设置好自动驾驶,车从张印身边开过,顾锦城一点余光也没分给他,好像旁边是个垃圾。 张印没有阻拦,目送汽车远去。 山顶上冷风习习,女伴哆哆嗦嗦地揽上张印的脖子,讨好地去蹭他:“张少,咱们继续?” 张印舔舔后槽牙,脑子里都是顾君酌安静地躺在顾锦城身下的样子。 他只见过顾君酌清醒的样子,张扬、不驯,充满攻击性。 原来,他乖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张印手无意思地搭上她的背,上下抚摸,自言自语道:“你说,男人艹起来比女人舒服吗?” 女伴被他摸得别扭,她并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不知道张印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没听说过张印约男人啊。 她迟疑道:“也许?” 张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女伴看着他,浑身打了个颤。 **************** 顾君酌捂着头,醒了过来。 他闭着眼抬手摸向额头,揉着揉着,发觉不对劲。 他现在好像趴在谁身上,肌肤相贴,没穿衣服。 顾君酌刷地睁开眼,一张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 顾锦城。 你能明白那种一睁眼和自己的哥哥赤裸相对的震撼场面吗,顾君酌简直惊悚。 他猛然坐起身,发现两人只是裸了上半身,下身好好地穿着睡裤。 还好,他松口气,抬头打量,熟悉的卧室,是顾锦城的房间。 顾锦城被他吵醒了,皱眉睁开眼睛:“头还疼吗?我提前跟钱多运交代了,上午不要去了。” 顾君酌打开手机,有一条钱多运的未读消息:小顾怎么没来上班,身体不舒服吗,上午休息吧。 钱多运还对顾锦城编得假人设深信不疑,以为顾君酌不知道顾锦城私下为他安排工作的事,兢兢业业地完成顾锦城的嘱托。 顾君酌:好的,谢谢钱总,身体确实不舒服。 丢开手机,顾君酌把自己砸回床上。 他不怎么喜欢喝酒,两次醉酒的体验都不怎么美妙,一晚上过去,他的头还疼着。 甚至没有心思理会他和顾锦城睡一张床的事。 顾锦城随口一说,没想到真能把人叫回来,他微微睁眼,心情愉悦地凑过去揽着顾君酌。 顾君酌不怎么舒服地挣扎了一下,又睡了过去。 顾锦城全无睡意,搂着人稀罕地看着,这个角度的顾君酌他只在梦里见过。 第16章 太阳逐渐升到正中间,顾君酌终于从宿醉中清醒过来。 顾锦城已经不在了,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 顾君酌捞起手机,11点了。 有一条顾锦城的未读消息:醒了说一声,我让人给你送粥。 顾君酌回了一条消息,下床收拾。 洗漱完,外送刚好到家。 沙发上放着准备好的衣服,顾君酌收拾好碗筷拿起钥匙。 钥匙不多,顾君酌一眼看到上面穿了一个新的钥匙。 墙上贴着一张便签:水云榭的钥匙。 顾君酌撕掉标签,有点犹豫,最终还是把钥匙留下了。 到了公司楼下,正好撞上吃完饭的吴倩。 今天没有吃到早饭,吴倩还有些不适应。 吴倩叫住他:“小顾?钱总说你不舒服,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一会儿。” 顾君酌:“没什么大事,昨晚陪一个远房哥哥去应酬,喝多了。” 吴倩难免多想,远房哥哥,是说顾锦城吧。 她试探性地道:“是吗,你哥哥应酬还拉着你去啊。” 顾君酌:“对方是江岸集团,我哥哥想让我多结交一些人脉。” 吴倩:“哦哦,大公司啊,你哥哥待你真好。” 顾君酌笑笑,状似无意地说:“大公司也不好干啊,听说江岸最近投资失败,赔了好几亿。” 吴倩一惊,勉强笑道:“那确实挺多钱的,知不知道投资的哪家公司啊?” 顾君酌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道:“好像是个煤矿,吴倩姐听说了吗?” 吴倩:“不太清楚。” 顾君酌点点头,没再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吴倩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这么大的亏空,江岸打算怎么办?” 顾君酌:“江岸还好,投资之前请人进行风险评估,签了保护协议,按合同索赔就行。就是可惜了那家风险评估公司,这一下几年的辛苦都白费了。” 他低头看着吴倩:“幸好不是奥康,不是吗。” 吴倩慌乱地点点头:“是,幸好不是奥康。” 顾君酌收回视线:“不过是奥康也没关系,我哥哥说江岸这事儿办的不地道,欺负评估公司和他们有信息差。” 吴倩猛然抬头。 电梯门开了,顾君酌目不斜视地走出去。 吴倩恍惚地跟在后面。 整个下午,吴倩都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终于挨到下班,吴倩急急忙忙跟上顾君酌。 “小顾。” 顾君酌正招手拦车,听到声音回过头:“吴倩姐。” 吴倩趴在车窗上,对司机歉意一笑:“抱歉,他不打车了。” 吴倩站起身:“小顾,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顾君酌目送出租车离开,点点头:“好啊。” 咖啡厅的角落。 吴倩几次欲言又止。 顾君酌耐心地喝着咖啡,静静地等她开口。 终于,吴倩好像下定了决心:“小顾,你中午说的那家给江岸做评估的公司就是奥康。” 顾君酌放下咖啡杯,没有多余的反应。 吴倩惊讶:“你知道?” 顾君酌敲敲咖啡杯:“不只我知道,顾锦城也知道,吴倩姐,奥康不厚道。” 吴倩一下子泄了气,她以为自己是来坦白的,没想到人家什么都知道了。 吴倩:“那,同舟也不会花钱买奥康了吧。” 顾君酌:“那要看奥康的诚意了。” 吴倩苦笑:“我会跟钱总说的。” 顾君酌摇摇头:“钱总已经没有处理这件事的心气儿了,他曾经透露过卖了奥康回家养老的想法,吴倩姐知道吗?” 她当然不知道,吴倩出离愤怒了,当初出事的时候,钱多运说不会把股份全部卖掉,他还是会在手里捏住一部分。 也会跟同舟谈判,奥康仍然独立工作,算是同舟的子公司,无论是地点还是人员都不会变更。 为了在谈判桌上握住更多的筹码,吴倩才昧着良心既想同舟接盘,又不敢完全和盘托出。 现在告诉他,钱多运打算扔掉烂摊子一走了之,吴倩气得眼前发黑。 她是奥康元老级员工,当年多难都跟着钱多运一起挺下来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连续三家公司找上门谈合作,钱多运哪个都不想错过,硬生生牵下三家合同。 吴倩忙的头不沾床,连续三天没合眼,熬得头昏脑涨,看数据看花了眼,连饭都是匆匆对付两口。 为了留住她,钱多运甚至给了她一些奥康的原始股。 那种情况下,他们最后也过来了。 现在,钱多运说他想跑了,而且瞒着所有人。 吴倩突然觉得心很累。 顾君酌:“同舟其实是有意收购奥康的,不管怎么说,奥康在风管方面都有着不俗的成绩。” 吴倩看着他。 顾君酌:“但是同舟不欢迎不坦诚的合作伙伴。” 吴倩抹了把脸:“你中午说信息差,是什么事?” 顾君酌:“我要先看到江岸提供的所有数据。” ****************** “嘎达” 顾锦城打开门,惊讶地发现房子里的灯亮着。 他的心“噗通”跳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怕期待落空。 顾君酌听见声音,打开客卧的门走出来:“你这不是有客卧吗,昨天晚上干嘛还跟我挤一块儿。” 顾锦城关上门:“刚装修好,怕有异味儿。” 第16章 顾君酌举起一个u盘:“客卧没电脑,你房间的电脑有密码。” 顾锦城隐晦地看了一眼锁着的书房,伸手接过:“挺快。” 顾君酌跟着他走进主卧:“钱多运铁了心不留在s市了,连心腹下属都没告诉,我从吴倩那拿的数据。” 顾锦城正在插u盘,闻言抬头:“吴倩是谁。” 顾君酌满心都是数据,没反应过来:“嗯?吴倩?我的组长也算是我半个老师。” 顾锦城:“长得漂亮吗?” 顾君酌嫌他磨磨唧唧的,一把推开他,坐到电脑前,点开文件夹:“你管人家漂不漂亮呢!快点看数据。” 顾锦城也不恼,听话地看向电脑屏幕。 江岸提供的数据可以说是海量,在顾君酌看来很多数据根本不必要,冗余在一起相当干扰计算结果。 顾君酌一点点下拉。 除了江岸提供的数据,还有奥康自己搜集到的各种信息。 庞杂的信息量很快让人眼花缭乱。 顾君酌顺手打开抽屉,抽出一个笔记本记录。 顾锦城吓了一跳,心脏漏了一拍。 抽屉里面有…… 一滴冷汗悄悄从顾锦城背后滑落。 顾君酌丝毫不知,一边记录一边运算,好在没再打开抽屉。 顾锦城挪了下手,不着声色地按住抽屉,防止顾君酌再突然袭击。 良久,顾君酌放下笔揉揉眼睛。 顾锦城:“怎么样?” 顾君酌:“数据太多了,目前看到的还没有问题。江岸是故意的,这么大的信息量,又频频提前工期,很难不会让人错过一些有效信息,干扰最终的评估结果。” 顾锦城左手摸上他的肩膀,略用些力把他拉起来:“不急,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顾君酌点点头,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顾锦城目送他走进去,直到听见“哗哗”的水声,才猛然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份亲子鉴定报告。 太过紧绷,他的手有些发抖。 捏着两份定时炸弹,顾锦城飞快钻出主卧,走到书房门口,手指抖得插不进钥匙。 闭了闭眼,顾锦城稳住手指插了进去。 主卧卫生间里水声停止了,顾君酌的脚步声响起。 “顾锦城?” 顾锦城拧开书房门,朗声道:“喝点什么?” 顾君酌:“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他忘了饮料的名字,决定出来亲自拿一瓶。 顾锦城闪身进入书房,飞快打开保险柜,将两份报告扔了进去。 旋身出了书房,锁上门。 一转身,顾君酌站在主卧门口,诧异地看着他:“你干什么呢?” 顾锦城抬起手,手上捏着一副眼镜:“防疲劳的,等会儿带上这个吧。” 顾君酌嫌弃地撇撇嘴:“不要。”,转身去打开冰箱拿饮料。 顾锦城轻轻吐出一口气,把顺手拿过的眼睛放下,踏步走过去:“我也一样,放点冰块儿。” 幽暗的保险箱中,两份报告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一份是顾君酌和顾枫 —— 无血缘关系。 一份是顾君酌和一个陌生的名字 —— 确定为生理学父亲。 第17章 顾君酌把饮料放在身前,插了根吸管在里面,方便自己一低头就能喝上。 没见过他私底下放松的样子,顾锦城有些手痒,想拍照。 书房里有整整两本二指厚的相册,里面全是顾君酌,各种各样的顾君酌。 有些是从学校简报上剪下来的,从初中到大学都有。 有些是从表白墙上下载下来的,各种风格的抓拍都有。 还有一些,是偷拍的镜头。 顾君酌吃饭的、运动的、睡觉的…… 是他相思成疾的时候,如同背后灵一般跟在他身后记录下来的救命良药。 这些,都不能让顾君酌知道,就如同保险箱里的东西,永远不能见天日。 顾君酌眼睛盯着电脑不放,张嘴叼住吸管吸了一口。 顾锦城一晒,他现在不用偷拍了,想看多久看多久。 顾锦城半坐在桌子上,就着美色慢慢喝着手里的东西。 顾君酌突然抬起头:“这里不对!” 顾锦城凑过去,一片密密麻麻的数据,这些一个又一个数字对于本科码奴的顾锦城来说如同天书。 顾锦城:“怎么这么多?钱多运傻的吗?谁家报表这样出,高长云要是敢拿这种东西糊弄我,他就别想干了。” 顾君酌:“这就是大公司的权威,到了一定地位,做什么都有人帮你行为合理化。” 顾君酌指着一个地方:“看这里。” 顾锦城:“看不懂。” 顾君酌手指抽搐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顾锦城说这么口语化的词。 有些莫名的想笑,以前不像现在这么熟络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交流相当地公事公办,用好听的话说叫相敬如宾,说难听叫互相看不上眼。 最常见面的地点是顾枫的书房和家里的餐桌。 顾君酌干咳一声,尽可能通俗易懂地解释文件,快速地三言两语说完。 顾锦城摸着下巴,得出结论:“就是说,最后这个结果根本不是上面那些数据算出来的,是随便编的。” 顾君酌纠正:“是编的,但不是随便编的。如果审计人员为了节省时间,没有重算一遍,而是直接引用这行结果,就会造成误差。用这组误差再往下算,误差就会加大,最终形成链式反应,得出和真实数据完全相反的结论。” 顾锦城想了想:“这不能成为判定江岸诈骗的证据,他们已经提供了完整的信息,是奥康自己偷懒。” 顾君酌:“对,所以我现在怀疑上面的详细数据里有假的混在里面,防止奥康为了谨慎,真的全部重新计算一遍。” 顾锦城看着整整两页的细密数字,咂舌:“这,工作量不小。” 顾君酌:“是不小,但能做,你能拿到张印手上的煤矿信息吗?” 顾锦城:“恐怕张印手上已经没有原始数据了,就算有,张央也不会留在他手里。” 顾君酌皱眉:“难办了。” 顾锦城:“不一定。” 他抓起鼠标,一点点向下滑动页面,翻到一页,他突然停住。 顾君酌看过去,发现是项目目录详情页。 顾锦城圈出两个字。 官方。 顾君酌眼睛一亮。 打开煤矿招标官网。 官网首页信息了了,顾君酌一个个点开仔细查看。 过了一会儿,失望地退出来:“什么有用的都没有。” 顾锦城输入一个网址,打开了一个网页。 华南政府采购网。 输入煤矿名称,回车。 跳出来一条两年前的采购信息。 顾君酌双击打开,看清内容的一瞬间他精神一震:“就是它!” 上面赫然写着 —— xx矿产采购份额确认工作已在4月3日前完成,售卖单位:xx矿产。 江岸想要的矿产资源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卖了。 顾君酌点回将数据页,这份三个月前的文件上却显示矿产留存比例高达80%。 顾君酌豁然抬头,看着顾锦城:“江岸真的造假,我们有证据了。” ****************** 顾锦城挂了电话。 顾君酌:“怎么样?” 顾锦城:“煤矿老板承认张印高额贿赂他提供假数据给奥康。” 他看向顾君酌:“他可以帮我们作证,只要到时候能完好无缺地把他摘出去。” 顾君酌:“好没骨气啊,这就承认了,还反叛了。” 顾锦城揉揉他的头。 顾君酌侧身躲过,伸手打掉:“干嘛?” 顾锦城:“商场第一课,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为了利益可以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当然也可以抽刀断尾、明哲保身。” “犯罪事实已经暴露,他没有理由替张印抗下这口锅,选择对自己损失最小的解决方案,才是正确的做法。” 顾君酌:“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要提起诉讼,把张印送进监狱?” 顾锦城看着他:“他早就该进监狱。” 顾君酌垂下眼睛:“牵扯到江岸的整个华南分部,只要还没有明面上撕破脸,张央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还有江岸的董事会。” 顾锦城嗤笑一声:“谁管他。” 顾君酌咬唇沉思,半晌,道:“只要江岸放弃保护协议,咬死数据出错只是工作失误并提出经济赔偿,就几乎不可能定罪。你不是想趁着爸…顾董不在,发展自己的势力吗,现在不是跟江岸纠缠的时候,最好的结果,就是速战速决,尽早把奥康拿下。” 顾锦城沉默。 顾君酌抓住他的胳膊:“哥,张印不值得浪费时间。他那样的人永远不会缺少把柄,以后总有机会一击毙命,让他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第17章 顾锦城准头看向他的眼睛,顾君酌一眨不眨。 顾锦城垂眸,点点头:“我会跟张央谈判。” 顾君酌:“嗯。” ********************** 江岸放弃保护协议,不再追究赔偿。 钱多运把奥康卖给了同舟,顾君酌成为委托经理人。 从实习生一跃变成公司一把手。 所有事情都在一个星期之内完成,好像按了加速键一样,飞快走完了流程。 众人还在恍惚他们突然就换了老板,就被通知周末全体加班,办公地点迁移到同舟本部,周一之前完成搬家。 为了这事儿,顾君酌还跟顾锦城闹过。 顾君酌:“你疯了吧,让我去同舟?” 顾锦城:“是后面那栋新楼,你们是第一个入驻的部门。两栋楼只有八楼有连廊,其余楼层不连通,新楼前面有自己的停车场,你可以从后门进来。” 顾君酌还是不同意:“有什么意义?在哪办公不是办公?为什么非得去同舟?” 顾锦城说了几个名字,全是顾君酌熟悉的人:“如果不是我拦着,他们早就被辞退了。不过就算留下来,上升空间也基本关闭,如果你能去,我就把他们调到你那里。” 顾君酌沉默,他们是被他连累的。 最终,顾君酌点下了头。 奥康全员将在这周末完成搬迁。 第18章 周末,写字楼冷冷清清,除了几个加班工作的见不到几个人。 顾君酌站在一堆凌乱中,仔细查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大件的保险箱、文件柜、沙发椅、休息床等等已经在昨天拉走了。 只剩下些零零碎碎的个人用品,也在今天陆陆续续收拾完成。 房子租期还有两年,顾君酌临时退租,算是违约,房东退了部分房租,押金按在了手里。 顾君酌没做纠缠,爽快同意。 又查了一遍,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连公司牌匾都已经运去了同舟。 顾君酌锁上门,把钥匙放在门岗上,给房东留了个消息,出发去同舟。 奥康占据了九楼一整层,同舟财大气粗,新楼建的相当气派,巨大的落地窗将下面的风景一览无余,窗明几净的办公环境让人身心愉悦。 顾君酌本来想占据十三楼,视野更开阔,离连廊也远。 顾锦城定下九楼,说数字吉利,顾君酌没明白吉利在哪,不过还是照办了。 顾君酌到的时候,已经收拾完毕,人都走了。 辞退了几个奥康的老人,又纳入了几个同舟的员工,有增有减,整体上人数没怎么变化。 大气的整洁的办公区看得人心情愉悦。 “吧嗒”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顾锦城站到顾君酌身边,一起透过落地窗向下看去。 顾锦城指着对面的小区:“那是员工宿舍,以你现在的职级,能申请到单人公寓。” 顾君酌:“不用了,我……” 顾锦城打断他:“搬到同舟,再住秦羽的房子就不方便了,不堵车的情况下,来回通勤一个小时以上。” 顾君酌:“没关系。” 顾锦城:“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单人公寓和职工公寓是分开的。你见不到熟悉的人。” 顾君酌还是有些犹豫,顾锦城接着道:“九月你就开学了,到时候就要搬到学校宿舍。秦羽的房子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根本住不上。申请一间单人公寓,哪天下班晚了不想回学校,走两步就到了。” 顾君酌想了想:“也是,不住白不住。” 顾锦城笑起来:“走吧,带你去搬行李。” 顾君酌:“这么急?” 顾锦城拉着他往前走:“早点搬完早点住,今天搬完明天住。” 顾君酌被他拉的踉踉跄跄:“我给秦羽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顾锦城:“车上打。” 一路被顾锦城拉上车,顾君酌掏出手机给秦羽打电话,三言两语交代清楚。 秦羽吱哇乱叫不允许他搬走,顾君酌被他吵的耳朵疼,一锤定音:“就这样,我们现在就过去搬。” 顾锦城在旁边听着,嘴角一直没下去过。 等顾君酌放下电话,顾锦城道:“你开的那辆车也是秦羽的吧。” 顾君酌:“对,怎么了,秦羽有瘟疫是吗,他的东西我都不能碰,公司是不是还要给我配辆车。” 顾锦城笑笑:“到底是别人的车,磕了碰了都不好,我刚买了一辆库里南,还没开过,给你吧。” 顾君酌:“行啊,你舍得给,我有什么理由不要。” 一路开到秦羽家楼下,顾锦城停车,两人一起上去。 电梯门刚打开,顾君酌就被抱了个满怀。 秦羽:“我辛辛苦苦点了一桌子菜,满心欢喜地等着你回来,你倒好,一个电话打过来要搬走。你当我这是什么!旅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不同意,谁知道顾锦城个狗|逼打的什么算盘。” 顾君酌:“咳。” 顾锦城站在旁边笑眯眯地:“你觉得我打得什么算盘?” 秦羽睁开眼,整个人僵住。 ******************* 顾锦城把箱子往秦羽手上一放:“别愣着,快搬。” 秦羽朝他无声呲牙。 顾君酌的东西不多,从顾家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很多东西都是用到的时候现买的。 顾锦城大手一挥,能扔的全扔了。 顾君酌:“喂,没拆封的也扔啊。” 顾锦城手上不停:“这个牌子的不好用,都给你准备好了。” 顾君酌不懂:“不都一个样,能洗干净不就行了?” 顾锦城不理他,“啪啪啪”全给拢到垃圾袋里。 顾君酌:“太浪费了吧,不带走,不如给秦羽留下让他接着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句话说出来,顾锦城扔东西的动作更快了。 算了,随他吧。 顾君酌出去收拾衣服。 顾锦城打包完成,把垃圾袋放到门口。 走到卧室,从行李箱里拿起一件叠好的衣服:“这不是你的。” 顾君酌看了一眼,扯回来:“秦羽的,刚被赶出来那会儿,我连换洗衣服都没来得及买。” 没扯动,顾锦城揪出来丢到地上:“等会儿去买新的。” 顾君酌:“什么毛病,捡起来!才穿了一回。” 顾锦城坚持:“秦羽比你瘦,你穿他的衣服不合身,你的衣服我安排了人定做。” 顾君酌:“啧。” 顾锦城把衣服团吧团吧扔进垃圾袋。 秦羽“哼哧哼哧”送完箱子上来,正好看见顾锦城整把一件熟悉的衣服塞到黑色塑料袋里。 他登时脑门发热:“顾锦城,你干什么?那是我送君酌的衣服!” 顾锦城站起来:“哦,原来是你送的,他说这件衣服穿得不舒服,让我扔了。” 秦羽眨巴眨巴眼睛,底气不足地道:“他穿着不舒服啊,他怎么不跟我说。” 顾锦城:“他那个脾气,不舒服也不会主动说出来,能忍就忍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羽想到顾君酌不喜欢吃日料,还是被他拉着尝鲜的事。 有些心虚。 顾锦城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顾君酌拉上行李箱,逡巡了整个房间,确定没有漏下什么东西。 顾锦城走进来接过行李箱:“走吧。”转身走向电梯。 顾君酌看看蔫了吧唧的秦羽:“怎么了这是,跟霜打了一样?” 秦羽低头:“君酌,你以后要是不舒服,你就直接告诉我,咱俩什么关系,你不用迁就我?” 顾君酌云里雾里,不知道他说什么:“你想什么美事呢?我迁就你?” 秦羽:“我给准备的衣服你穿着不舒服就不要勉强。” 顾君酌:“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勉强穿过不舒服的衣服,谁能强迫我穿衣服?” 秦羽瞪大眼:“那刚刚顾锦城……靠!” 秦羽反应过来自己被蒙了。 顾君酌嫌弃地看着他一惊一乍,情绪转换快的过山车一样。 秦羽风一般刮进卧室,打开床头柜,拿出一个东西塞到顾君酌衣服里。 顾君酌掏出来:“什么东西?” 秦羽:“指虎!” 顾君酌:“你还没放弃呢。” 秦羽愤愤不平:“我告诉你啊,防人之心不可无,顾锦城就是个大狗|逼。你知道么,他刚刚扔我送你的衣服,被我撞见,居然说衣服你穿着不舒服是你让他扔的,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顾君酌:“就因为这个。” 秦羽大惊:“这还不够吗,就咱仨人他都敢偷龙转凤,你去了同舟,光本部就七百多号员工,不防一下他能玩死你。” 顾君酌无奈点头:“行行行,我装着,我装着行了吧。” 秦羽满意了:“最好随身携带。” 第18章 顾君酌:“滚蛋!” ********************** 告别秦羽,顾君酌摸摸手上的鸡皮疙瘩。 该死的秦羽,戏瘾大发,差点上演一场追车戏。 被顾君酌忍无可忍下车揍了一顿,终于消停了。 顾锦城冷眼旁观:“你跟秦羽感情很好?” 顾君酌正在手机上翻看文件,闻言抬头:“他不嫌弃我的身份。” 顾锦城侧头看他一眼。 顾君酌放下手机:“没人愿意跟一个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走得近,尤其是还有你这个嫡长子压在上面。秦羽是唯一一个被家里人耳提命面还往我身边凑的人。” 顾君酌认真地道:“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顾锦城不合时宜地想:如果秦羽在这,听到他的话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同为雄性,他对秦羽的心思心知肚明,只有顾君酌不开窍,看不出来秦羽的真实想法,不过他也无意提点。 顾锦城:“你在学校就没认识几个人?” 顾君酌:“有啊,要么是私生子,要么是有了后娘。聚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聊谋朝篡位就是怎么无犯罪杀人,跟邪教一样。” 顾锦城笑了一声:“你参与过吗?” 顾君酌:“老实说,没有。我融入不了他们,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学习,希望将来能像你一样考进华南大学。顾董曾经说过送我出国镀金,可我不想,我想在国内安安稳稳地读完大学,认识一帮正常的朋友,毕业之后进公司,给你打下手。” 顾锦城手指隐晦地抽动了一下,咬了一下腮帮子:“那,怎么没跟你的舍友们好好相处。” 顾君酌靠在椅背上:“刚上大学没多久,顾董就开始丢给我一些公司里的事,让我练手。我陪着顾董出去喝酒的时候,他们连什么是市场供求关系都还不知道,也就没有了共同话题。” “再加上我一周在寝室住不了一次,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他们的感情已经很稳固,我插不进去了。” 顾锦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像他们这种家世,拥有一份纯粹的友情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顾君酌还是圈里人尽皆知的外生子。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有他这个婚生子在,再加上白家的势力,顾君酌孤立无援根本没有上位的可能。 为了避免麻烦也好,表示态度也好,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开和顾君酌交好。 察觉到顾君酌情绪有些低落,顾锦城调侃道:“张印在篡位圈里一定很受欢迎。” 顾君酌笑起来:“何止啊,他就是领头人呢。” 顾锦城:“那张央危险了。” 两人同时笑起来,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半路,顾锦城在商场停下,带着顾君酌上楼扫荡一番。 两个气质出挑的年轻男人搭伴来买衣服是一件及其罕见的事情。 顾君酌总觉得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不同于以往对他外貌的欣赏,更像是在嘀嘀咕咕什么奇怪的东西。 顾君酌抢过顾锦城手上的衣服递给售货员:“就这几件。” 顾锦城:“不穿上试试?” 顾君酌只想赶紧走:“不是已经让人做了衣服吗,干嘛还要来逛商场。” 顾锦城:“定做的衣服这两天送不来,你又不能裸着上班。” 顾君酌:“我什么时候裸着上班了?行李箱里一堆衣服,定制的就算一个月才送来,也够穿了。” 拎起售货员打包好的袋子,扯着顾锦城快步离开,试图隔绝身后带着怪笑的讨论声。 一路开到公寓楼下,顾君酌发现单人公寓和职工公寓被一条栅栏分开。 分为a、b两个区,单人公寓就像正常的小区住房一样,一梯两户,谁也挨不着谁。 顾君酌的公寓在十二楼,房间门安装的指纹锁。 顾锦城放下东西打开门。 顾君酌拉着行李箱进去,一进门就惊呆了。 房间摆设让他心惊地熟悉。 顾君酌:“这是…我的东西?” 顾锦城跟在后面进来。 顾君酌转过身,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不是说我的东西被丢出去了吗,你把它们放到这里了?” 顾锦城:“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顾君酌觉得眼睛有点酸涩。 他都已经接受自己无亲无故的事实了。 他已经接受了。 顾君酌嘴唇抽动了一下,眼睛渐渐泛红。 顾锦城绕到他面前,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 顾君酌仰起头,吐出一口气,平复心情。 推开卧室门,里面的布置和摆设和他在顾家的房间一模一样,连东西的放置也分毫不差。 顾君酌压抑住哭腔,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去我房间拍照片了吗,这么一比一还原。” 顾锦城:“怕你不适应。” 顾君酌拉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他的衣服。 玻璃制成的床头柜里面蓄满了水,一条小丑鱼在海底微缩景观中惬意地游动。 顾君酌趴在鱼缸前,看着它欢快地在里面游来游去。 顾锦城倚在门口:“我记得你还给它起了名字,叫什么?” 顾君酌:“丑丑。” 顾锦城:“好名字。” 它的主人应该叫美美。 顾君酌很开心,也很喜欢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自从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了,妈妈走了之后,他甚至没有再感受过一个温暖的拥抱。 说谢谢太苍白,他站起身:“饿了吗,想吃什么?” 顾锦城:“粤菜?有家的玉米羹熬得不错。” 顾君酌歪歪头:“听上去不错,应该不难。” 顾锦城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眼睛微睁。 顾君酌笑了一下:“去坐着吧,我去做饭。” 直到顾君酌进了厨房,顾锦城的大脑才开始转动。 听着厨房里响起的水声,还是觉得像在梦里。 第19章 “铃铃。” 一只手从床上伸出来,按掉闹钟。 搬到公寓已经三天了,每次醒来还是会恍惚以为自己还在顾家的房间。 洗漱完毕,面包刚刚好烤好。 顾君酌叼起一片面包下楼。 走到公司楼下,刚好吃完最后一口。 “滴滴。” 一辆库里南慢慢停到他身边,车窗放下来,顾锦城:“上车。” 顾君酌:“我都到了,上什么车?不上。” 顾锦城拉住他:“九点打卡,这才八点,上班那么积极干什么?带你去吃早餐。” 确实是九点打卡,但是谁会真的九点到,除非不想在同舟干了。 顾君酌:“我吃过了。” 顾锦城:“一片面包你想撑一上午?我没那么资本家,走,我在粤楼定了位置。” 这活说的就充满了资本家气息。 但是粤楼,广东早茶。 顾君酌思考一下,欣然同意。 他口味清淡,不怎么喜欢重油重盐的菜。 广东早茶风味多样,还会提供茶饮解腻,如果说早上来上一顿粤菜,他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今天的虾饺很鲜,虾肉自带甜味,多汁嫩滑,配着竹笋丁的清香,简直好吃到想哭。 顾君酌一口一个,已经消灭了一笼。 他自己是懒得大早上开车来回四十分钟,就为了吃一顿早茶的。 今天有人代劳,顾君酌吃得身心愉悦。 顾锦城坐在对面,看他动作迅速地塞着虾饺。 吃得快但吃得好看,怎么说,吃得很干脆。 吃饭就是吃饭,专注吃饭,没有手机在一边打扰,眼睛盯着桌面,吃完一个配一口汤,完全享受吃饭的过程。 有一种人,你就是看着他吃饭都会很满足。 在他的带动下,顾锦城也比往常多吃了一些。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没味的食物,和顾君酌相反,他口味极重,可以说是无辣不欢。 最喜欢的是川、湘口味,对粤菜一向敬谢不敏。 不过顾君酌喜欢,那他也可以喜欢。 顾君酌不喜欢吃辣,以后餐桌上不会出现一滴红色。 顾锦城回想起那天晚上顾君酌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那道玉米羹,已经成为他念念不忘的美味。 顾锦城端起茶杯:真想快点成为日常啊。 顾君酌吃完最后一个虾饺,端起汤一饮而尽:“走吧。” 走到车边,顾锦城把钥匙递给他。 顾君酌接过来:“你刚喝酒了?” 顾锦城抬抬下巴:“库里南。说好送你开的。” 顾君酌都忘了这事儿,实在是离得太近,走两步就到了。 没推辞,顾君酌上了驾驶位。 顾锦城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我看秦羽的车还在公司停着,让他尽快开走,不然我就收停车费了。” 第19章 顾君酌:“啧,知道了,小气。” 顾锦城笑笑:“过两天陪我去一趟h市。” 顾君酌:“怎么?” 顾锦城:“还记得上次张央画展上那几个外市企业吗?” 顾君酌点点头。 顾锦城:“有几个表示了和同舟合作的意向,约了时间现场考察。” 顾君酌:“行。” *********************** 打电话给秦羽来开车,又是一顿鬼哭狼嚎。 秦羽:“给你开你就开嘛,干嘛非把我的还回来,大不了两辆一起开。” 顾君酌:“我现在才多少工资,养得起两辆车吗我,快点,顾锦城说了啊,不开走收你停车费。” 秦羽不服:“顾锦城,顾锦城,你现在怎么天天把他挂嘴边,收停车费?!他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你当时怎么不撅他一脸。你现在怎么这么粘他了?” 顾君酌被他说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少说废话,快点啊,仅限今天。” 挂了电话,顾君酌有些发愣,不是秦羽提起,他还没发现他现在已经跟顾锦城走得这么近了。 房、车、工作全部都由顾锦城一手包办。 包括…… 他侧过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顾锦城安排的。 看了一会儿,顾君酌一晒。 之前他们俩的关系除了兄弟还有竞争关系。 现在他没有竞争权了,大概只剩下单纯的“兄弟”了吧。 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可被算计的了。 甩甩脑子,重新开始工作。 ***************** 秦羽一边开车,一边嘟嘟囔囔。 “顾锦城脑壳有包,以前天天无视你,现在又来演兄弟情,他表演型人格吧,我们都不是人,都是他观众。” 顾君酌非常想翻个耳机出来堵上耳朵清静清静。 或者找块儿布把秦羽的嘴塞上让他歇歇。 顾君酌简直想锤他一拳:“大哥,别念叨了。咱俩到底谁天天把顾锦城挂嘴边。” 秦羽像被人塞了一口屎,猛然住了嘴:“呃啊……” 秦羽:“行,咱俩都不提他。去吃粤菜,我找到一家很好吃的广东菜,你肯定喜欢。” 顾君酌都有点想笑:“早上刚吃过,和…不可说一起吃的。” 秦羽锤了一下方向盘,嘴里骂了一句。 他有些不确定地道:“那…你想吃什么?” 顾君酌无奈:“我真没那么讲究,又不是吃了就会毒死。吃你上次说的那个日料吧,我也挺长时间没吃了。” 秦羽断然拒绝:“不行,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让你再跟着我吃糠咽菜。” 顾君酌咬牙:“那你说吃什么?” 秦羽皱眉想了半天,突发奇想:“去我家我给你做吧,我亲手下厨。” 顾君酌十分怀疑:“敢问您之前下过厨吗?” 秦羽信心满满:“没有,第一次献给你,trust me。” 作为一个真做过饭的人,顾君酌头疼欲裂:“tru你个头,给你一分钟,掉头吃日料。” 秦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蔫蔫道:“哦。” 虽然让他选,日料不在他的可选项上,但是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吃完最后一口玉子烧,顾君酌端起抹茶清清口。 秦羽点了两串提灯,一定要让他尝尝。 入口的一瞬间,简直痛苦面具,好悬才忍住没有吐出来。 顾君酌觉得自己快要升天了。 吃了好几块儿烤肉才把那种恐怖的感觉压下去。 秦羽在对面笑的“嘎嘎”的,还拿出手机录下全程。 顾君酌警告他:“敢让第二人看见你就死了。” 秦羽美滋滋地摆弄手机:“放心,求我我都不给看。” 顾君酌放下茶杯:“我要去h市几天。” 秦羽放下手机:“去那干嘛,你才上班几天就要出差啊。” 顾君酌:“跟上班时间有什么关系?有业务就要争取。” 秦羽:“你自己吗?” 顾君酌笑了一下:“跟……” 秦羽打断他:“行了,我知道了。被卖了别找我要赎金啊。” 顾君酌笑着点点头。 秦羽小声嘟囔,没听清说的是什么,但他大概能猜出来。 告诉秦羽要去h市,其实他也有私心,跟顾锦城的关系升温太快,虽然他并不排斥,可相处多年,他很了解顾锦城的本性。 从实习到收购再到这次去h市,全在顾锦城掌控之内。 这次公出,他有一些隐秘的担心,希望是他多虑了。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想失去……这个哥哥了。 ****************** 顾君酌挂了电话,掂起行李箱下楼。 顾锦城站在车边等他。 高长云滑下车窗:“二少爷。” 顾君酌抬抬下巴算是打招呼,跟着顾锦城上车。 顾君酌在车上坐下,探出头看着驾驶座的高长云:“高长云,我真的很好奇,你在公司管顾锦城叫什么?大少爷?” 顾锦城在旁边笑出声。 高长云:“叫顾总。” 顾君酌:“我不是你领导,你也不用给我加敬称,请直呼我的名字。” 高长云看上去有些纠结,很不适应的样子:“顾…君酌。” 顾君酌点点头:“以后再让我听见你喊二少爷,我就揍你。” 高长云:“知道了,顾…君酌。” 顾君酌满意了。 顾锦城:“为难他干什么,他只是习惯了,没别的意思。” 顾君酌:“我没习惯,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改变习惯的话,那就拳头说话,他最好是有把握打得过我。” 顾锦城拍拍高长云的肩膀:“你尽早习惯。” 高长云抿嘴。 ********************* 从s市到h市,要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 上了飞机,拒绝了空乘送来的菜单,顾君酌打开电脑,准备再熟悉熟悉几个公司的资料。 顾锦城要了一份小羊排:“又是面包?” 顾君酌:“嗯。” 顾锦城:“在家的时候也没亏待过你,怎么自己过的这么糙?” 他切下一块羊排送到顾君酌嘴边,顾君酌张嘴叼走:“比不上顾少爷矜贵,饿不死就行了。” 顾锦城摇摇头,自己吃一口,投喂他一口。 空乘经过的时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很有素质地没说什么。 顾锦城叫住她。 空乘:“先生?” 顾锦城看向顾君酌:“南瓜浓汤?” 顾君酌头也没抬:“行。” 顾锦城抬头:“麻烦,一份奶油南瓜浓汤,一份明虾。” 空乘:“好的,请稍等。” 送餐的事另一个空乘,脸上带着明显兴奋的笑容,看看顾锦城,又看看顾君酌:“请慢用。” 顾锦城带上手套剥虾,沾上酱汁将剥好的虾送到顾君酌嘴边。 顾君酌无意识地张开嘴叼走,慢慢嚼着。 嘴唇碰上顾锦城的手指。 顾锦城捻捻碰到的指尖,片刻,站起来去了卫生间。 第20章 落地的时候快要下午两点钟。 高长云定的总统套房,酒店的人已经在接机口等着了。 下了车,两人在引导下进入房间。 顾君酌放下行李箱,揉揉酸痛的脖子。 顾锦城:“晚宴八点才开始,去洗个澡,睡一觉。” 顾君酌点点头,拿起浴袍进了浴室。 泡澡是非常舒服的一件事,顾君酌躺在浴缸里放松身体。 晚上参加宴会的名单里面,大多都是中小型企业,以实体企业为主。 但宴会主办方确是一家电商龙头企业,也不奇怪,h市电商发展位居全国前列,电商平台涵盖全国九成以上实体企业。 互联网时代,谁有网络话语权,谁才是老大。 “叩叩。” 顾君酌睁开眼。 顾锦城站在门外:“我都洗完了,你还没出来,不会是在里面睡着了吧?” 顾君酌应道:“没有,多泡了一会儿。” 顾锦城:“快出来睡觉,晚上会有很多值得结交的人出席,养好精神不能掉链子。” 顾君酌站起来冲洗:“好。” 房间窗帘遮光性很好,顾君酌一觉醒来,迷糊间一时分不清时间。 捞过手机,已经五点了。 窗帘被拉开,一束白光打在他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顾锦城:“起床了,先去吃点饭,可不要指望晚上能吃饱。” 顾君酌手臂搭着眼睛:“总裁的生活也不好过啊。” 顾锦城:“快点,衣服放在床上了。” 顾君酌一跃而起,起床穿衣服。 酒店餐厅的味道还不错,h市的口味偏甜,顾君酌吃了不少。 相反,顾锦城就有些难以下咽,无情吐槽:“真是糖多的不要钱。” 第20章 服务员过来收拾餐盘,顾君酌拿出文件,赶在酒会前再熟悉一番。 顾锦城指着其中一页:“这个,不管他今天带不带女伴,都不要提他的家庭。” 顾君酌抬头:“为什么?” 顾锦城:“他老婆跟他弟弟跑了,他爸妈帮着打掩护。” 顾君酌:“哇偶。” 又翻开一页,顾锦城:“这个,不要恭维他年轻有为。” 顾君酌示意他继续。 顾锦城:“吃软饭来的,老婆80岁了。” 顾君酌接着:“哇偶。还有吗?” 顾锦城略微翻了翻:“其他的,都还好,有一个极端素食主义者,注意在他发病的时候,千万忍住,不要上去动手。” 想了想,又道:“如果动手,提前和我说。” 顾君酌把资料抽回来:“我不是暴力狂,不会见人就想揍。” 又聊了一会儿,差不多到时间,两人站起来往宴会厅走过去。 厅里已经有不少人,顾锦城直奔一人而去。 顾锦城:“孙总,好久不见。” 孙明转过身:“顾总,赏脸赏脸。” 顾君酌跟在后面,无声地打量周围的几人。 还好,照片拍的很写实,顾君酌扫了一圈没有对不上脸的面孔。 不,还是有一个。 站在孙明身后,端着香槟,一脸星星眼看着顾锦城的姑娘。 不像是来交际的商人,倒像是来凑热闹的局外人。 孙明寒暄之后,拉过身后的姑娘:“这是我们家清清,跟顾总差不多大,不争气啊,整天只知道玩儿,能有顾总一半成就我都心满意足了。” 顾锦城:“哪里,孙小姐钟灵毓秀,孙总有福气。” 顾君酌想起来资料上说孙明有一个独生女儿,叫孙清清,高中时候就送到国外镀金,一直没回来。 看来,这是镀金完成,已经回国了。 现在出现在这种酒宴上,孙明的打算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独女造势积攒人脉,所有人都知趣儿地上前寒暄。 顾锦城对孙清清举了下杯,算是打招呼。 孙清清脸色一下子爆红,众人都是人精,看这样还有什么不懂的,看孙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纷纷打趣。 顾锦城一边应付一边不着痕迹地看一眼顾君酌,发现他仅仅只是好奇地看着众人起哄,完全没有异样的神色。 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脸上神色随之冷淡下来,众人觑到他的脸色,不再打趣自然地换了话题,孙清清有些不甘心地低下头。 一场宴会下来,宾主尽欢。 两人一边走一边讨论。 顾锦城:“明天合作的众诚机械加工厂对流水线的要求很高,精度要求极其苛刻,不仅内销还要出口。不同的生产规格对应不同的数据,200台铣床的数据要事先按照他们的要求调整,并进行分类,保证运过来的时候能马上运行。” 顾君酌:“明白。” 顾锦城:“数据采集完成之后,他们的数据员会跟我们一起回去,现场监督机床出厂数据,你全权负责接待工作,我会让高长云辅助你。” 顾君酌:“好。” 顾锦城:“还有……” “顾总。” 两人都住了嘴,回身看过去。 孙清清远远地站在后面招手。 顾锦城:“孙小姐?” 孙清清走过来:“太客气了,叫我清清就好,我身边人都这么叫我。” 顾锦城客气地笑笑:“孙小姐还没回去?” 孙清清:“宴会太闷了,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出去透气,回来人都散了。” 孙明是酒宴的主办人,作为他的独女,孙清清怎么可能受人冷落,这话说的实在一点可信度也没有。 顾锦城:“是吗,我还以为孙小姐不喜欢今天的场合。” 孙清清:“本来不太喜欢,不过来了之后觉得能认识一些人也很不错。” 顾锦城假装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的确是个拓展人脉的好时机,孙小姐日后一定合作不断。” 孙清清看他不接招,暗示道:“爸爸以为我已经走了,没有等我就回去了。能不能麻烦顾总送我回家呀,毕竟我一个女孩子穿成这样实在是不太安全。” 她展示了一下低胸紧身晚礼服。 顾锦城撇开眼,隐晦地示意顾君酌。 孙清清说完话也看向顾君酌:“顾助理,麻烦你先回去了。” 顾君酌接收到两人的神色,知趣道:“顾总,我先上去了。” 又凑过来小声道:“哥,外面冷,外套别忘了脱给人家。” 说完,揶揄地拍拍他的胳膊,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孙清清不好意思地抿嘴。 顾锦城无言地看着他的背影。 顾君酌自觉很有眼色,拿上文件三步两步离开他的视线。 顾锦城闭了闭眼,整理好表情,转头对孙清清道:“实在很抱歉,孙小姐,我们这次来h市没有事先准备车辆,没有办法送孙小姐回去了。酒店有专门的车接送宾客,我带你去前台。” 孙清清的笑容有些僵硬。 送走孙清清,顾锦城脸色阴沉沉的。 打开门,顾君酌已经洗完澡换上了浴袍,看见他还很意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锦城飞身扑上去,把他压在沙发上,恶狠狠道:“商场第二课,学会看老板脸色,及时帮老板解围。而不是当场抛下老板,自己逃之夭夭。” 顾君酌猝不及防被他推到在地,领口散开一片:“我看你脸色了啊,你不是让我先走吗?” 顾锦城咬牙:“我哪个表情表达了让你先走?” 顾君酌想了想,模仿了一下:“这个。” 顾锦城突然感觉一阵无力,胳膊猛然放松,砸到他身上。 顾君酌被砸的一声闷哼:“我理解得不对?那你是什么意思?” 顾锦城头埋在他身上,声音闷闷的:“让你把她打发走,可以有商场上的合作,别的纯属孙明异想天开。” 顾君酌:“孙明想联姻?我以为只是孙清清的想法。” 顾锦城哼笑一声:“别看孙明好像很疼他这个女儿,真正触及到利益的时候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孙清清的婚姻只是用来推动股价的工具,不可能由她自己做决定。” 顾君酌:“可她看上去对你很满意。” 顾锦城:“今天的晚宴几乎都是单身男士,说是商务也是筛选,在今天这群人里,如果是你你会选谁?” 顾君酌想了想,发现他居然是个颜狗,在一堆矮胖矬的成功人士里,顾锦城简直闪亮的像单独加了发光滤镜,他脱口而出:“选你。” 心跳漏了一拍,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顾锦城还是忍不住升腾起幸福和喜悦。 顾锦城抬头,摸了摸他的下巴:“有眼光,发奖金。” 顾君酌偏头躲开,往外推他:“不稀罕,快起来。” 顺着他的力度起身,顾锦城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胸前。 触感温热,令人爱不释手。 顾君酌拢起衣服,挡住他的视线:“需要记录的几类数据我整理好了,明天到了现场真实测量之后再做补充。” 他递过来一份文件:“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顾锦城接过来,仔细翻看,末了,合上文件在封面上写下一串数字:“这些是厂商需要提供的数据,机床出厂自带参数。这是同舟机械厂负责人的电话,你联系他确认新一批机床的参数,明天和客户对接。” 顾君酌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有点为难:“我用什么身份跟他要参数?” 秘书?谁会相信一个大学生打电话过来说,他把高长云的位置给顶了。 奥康负责人?奥康虽然并入了同舟,但到底是外来公司,刚来就要数据,傻子才给。 更别说顾氏集团二公子的身份,谁敢在他面前提就是嫌死得不够快。 顾锦城提议:“小秘?” 顾君酌没忍住踹了他一脚:“滚!” 最后还是打给了高长云,让他帮忙要了机床参数。 第21章 三天的调研工作说快也快。 双方都有明确的合作意向,都在积极推动事情向前发展。 期间孙清清打来过两次电话,都被顾锦城搪塞过去。 录入最后一组数据,顾君酌伸了个懒腰。 为了节约时间,接连几天都泡在生产车间,吃饭也是和工人一样的盒饭。 负责人还有些不好意思,顾君酌倒是很能适应。 抵住地面,撑起椅子向后倾斜,顾君酌漏出头来看着玻璃窗外的顾锦城。 玻璃窗隔音很好,只能看见几人有说有笑,还有工人试图给他让烟,被顾锦城拒绝了。 “有了这批铣床,生产速度能提升一截,俺们也不用那么危险地下去操作了,控制机器就行,你比我儿子还小呢,真厉害呀。” 第21章 几个车间主任穿着脏兮兮的工服,说话还带着口音,但脸上的神情是没见过的真诚,顾锦城嫌少在人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习惯了表里不一的虚伪面孔,顾锦城明显有些不适应工人的单纯。 顾锦城:“过奖。” 一撇眼,看见顾君酌在玻璃窗里面看他,看见他看过来,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完工了。 顾锦城歉意地点点头:“失陪。” 工人连忙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您忙。” 从工厂出来,顾锦城呼出一口气。 顾君酌告诉司机目的地酒店。 到了酒店,两人收拾一番,默契地双双上床休息。 实在是太累了,这三天说是特种兵行程也不为过。 厂房实在太大,零件分类很多,每组机器参数都不相同,几天下来顾君酌脑袋都要炸了。 一朝放松,沾床就睡。 昏天暗地的一觉醒来,顾君酌不知今夕何夕。 眼神渐渐聚焦,床前沙发上坐着个人影。 顾君酌迷迷糊糊道:“哥?” 人影顿了一下,放下腿,走到床边坐下。 顾锦城:“睡醒了?” 顾君酌蹭蹭被子,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顾锦城:“起床,带你去玩。” 顾君酌不想起,把头埋进被子里,闷声道:“去哪啊?” 顾锦城:“坐船,游湖。” 顾君酌睁开眼:“我要坐乌篷。” 顾锦城无有不应:“满足你。” 虽然已经是夏天,晚上的湖边已经没有多少白天的暑气,微风从湖面吹来,带来一丝清凉,湖水轻拍岸边,令人心旷神怡。 顾锦城叫来一搜乌篷船,顾君酌一步跨上去。 船身摇摇晃晃,仰头望去,星星点点,好像徜徉在银河之中。 顾君酌依靠船上的木格斜躺下来,一双长腿蜷曲交叠在一起。 顾锦城在他身边坐下。 船家长篙一点,驶离了岸边。 岸上的喧嚣渐渐远去,寂静的夜里只有水流划过的声音。 七月,荷花开的正艳,越往深处走,花香馥郁。 “噗通。” 一条小鱼大概是被船惊到了,慌不择路跳出水面又钻进荷花深处去了。 顾君酌伸出手来,一颗一颗地对星星。 顾锦城依靠在他身边,心情前所未有的宁静。 只有在某些放松的时候,顾君酌才会漏出一些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孩子气。 成熟的处事风格总让人忘记他才刚刚二十二岁而已。 顾锦城掏出一个古朴的酒壶,在他眼前晃晃:“米酿。” 这种氛围,这壶酒出现的恰到好处。 顾君酌接过酒壶直接往嘴里倒,米酿顺着他纤长的脖颈一路向下。 米酒浓醇甘甜,冰镇过后口感更加绵密,带有糯米独特的软糯感,喝起来更加顺滑细腻。 顾君酌手上一刻不停,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最后一滴酒水落下,顾君酌吐出一口气,手慢慢地垂下,陶土酒壶落下沉入湖底。 顾君酌满口米香,眼神渐渐朦胧。 顾锦城神色幽暗,目光灼灼。 船头传来一声水声,船家把船停到荷花深处,像说好的那样跳水游走。 一片辽阔之中,只剩他们两个人。 顾锦城慢慢凑近,低头吻了上去。 一手箍住他的脑袋,把他拢在怀里,不同于山顶上的浅尝辄止,他真实地触碰到梦中的柔软,叼着唇瓣细细研磨。 荷花混着米香,让人沉醉。 品尝由浅入深,顾锦城已经不满足于唇齿相贴,凶狠地撬开身下人的舌关,舌尖交缠,叼着顾君酌的舌头反复吮吸。 蛮横地搜刮顾君酌的每一个角落,贪婪地汲取着怀中人的味道。 顾君酌难耐地仰起头,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顾锦城扣住他的下巴,不允许他挣扎,一力地吻他,简直想溺死在这片温柔乡。 野鸭在湖水深处发出难听的叫声。 顾锦城慢慢放开顾君酌,两人喘着粗气,胸膛夸张地上下起伏。 顾君酌难受地来回转动,想逃出这片让他不安的笼罩之下,顾锦城左手沿着他的脖子一路下滑,停在不断起伏的侧腰上,低头重新吻上。 细密的亲吻顺着脖颈一路向下,顾锦城用牙齿轻轻碾磨他的喉结。 顾君酌迷迷糊糊地抬手推他,被顾锦城一把攥住手腕按在头顶。 亲吻一路向下,顾锦城埋首在他的衣领间,鼻尖都是顾君酌的味道。 顾锦城咬开他身前的衣扣,低下头。 顾君酌起抬身体,脖颈极致后仰,开始颤抖。 冥冥中,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发出一声喟叹:“乖…” ****************** 今天下午返程的飞机,众诚机械厂的负责人跟他们一起回去,人已经在酒店大堂等着了。 顾君酌对着镜子狂喷云南白药喷雾。 顾锦城在外面喊道:“好了没,再喷也不可能马上消掉。” 顾君酌:“啧。”合上盖子,“什么狗屎虫子,光咬我不咬你。等会儿让人看见以为我去哪鬼混了一夜。” 他身上尽是斑驳的痕迹,远远看去触目惊心。木制的小船连个软垫也没有,在船上沉睡一夜,筋骨的酸痛可想而知。 动作太大,扯到嘴角伤口,顾君酌:“嘶~我就不明白了,身上不够它吸的吗,偏偏咬在脸上。我真是有口也解释不清楚。” 顾锦城随口敷衍,伸手摸上嘴唇,眼神中盛着暗暗的回味:“我这个老板都没去消遣,你怎么可能抛下我自己去玩。放心,没人会往那边想。” 顾君酌才不信他:“p的不会往那方面想,我刚看见的时候都差点以为跟谁一度春宵了。” 换上长袖,遮住一身的青紫痕迹:“你挺会享受啊,让我睡船上,你睡我身上,差点没膈死我。” 顾锦城:“谁让你喝那么急,那是两人份的酒,你倒好,一点没想起我这个哥哥,自己全喝光。” 顾君酌脸有点热,恼羞成怒地推他:“快走,快走,众诚的人要等急了。” 顾锦城顺从地跟着他的力道走出门外。 下了飞机,高长云在接机口等着。 接过顾锦城的东西,客气地引导众诚的负责人上了酒店的车。 顾锦城带着顾君酌坐上高长云的车。 顾锦城:“长云,众诚这边小酌负责接待,这几天你先去奥康,有不会的多教教他。” 高长云点头应是。 一路到了水云榭。 顾锦城拉住顾君酌:“别折腾了,这个时间正堵车,两个小时也到不了公寓,今天在这住下吧。” 顾君酌抬手看看时间,欣然同意。 吃过饭,顾君酌进了卧室整理资料。 顾锦城目送他关上门,转身进入书房,将门反锁。 顾锦城打开电脑,将手机里的视频上传。 孤舟固然令人神魂激荡,密闭空间更令人血脉偾张。 从乌篷船上回来之后,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弟弟,顾锦城再次俯下身去。 酒店的床见证昨晚的秘密,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无边艳色。 点开带锁的文件夹,里面的内容令人触目惊心。 上传成功,顾锦城将视频拖入文件夹。 点击关机,起身离开。 等待响应中,文件夹的名称在缝隙里显露出来:mon amour。 第22章 “砰。” 黑八落袋,顾君酌一杆清台。 秦羽充当气氛组,应景地送上掌声,顺便戳戳旁边站着的高长云,让他也意思意思。 几天的招待,众诚的负责人心满意足地离开,高长云也返回了原来的岗位。 这还是他们共事结束之后第一次见面。 顾君酌站起身,放下球杆走过来:“怎么不叫我?” 高长云:“等一等也没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邀请函:“赛马慈善会,顾总让我来送邀请函。” 秦羽手快地抽出来:“赛马就赛马,慈善就慈善,怎么还赛马慈善会,听上去不伦不类的。” 顾君酌凑过去:“这不写这着呢,赛马第一名全场拍品任选一件,拍品对等价格将由星港以第一名的名义捐出去。” 高长云:“星港是个港岛资商,主要经营国际石油和跨国房地产。” 秦羽:“顾锦城想倒卖石油?” 顾君酌倒是觉得他想掺和跨国房地产,这几年,同舟一直努力和国际接轨,试图开拓海外市场。 为了更好地推动国际贸易,顾枫已经亲自去了国外。 顾锦城既然想夺权,就要事事走到顾枫前面,有结交港商的想法再正常不过。 高长云:“二…” 顾君酌抬眼。 高长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从善如流地继续说:“星港老总对赛马,非常欣赏马术精湛的年轻人。小顾总马术高超,相信这种业余比赛根本不在话下。” 第22章 秦羽在旁边没绷住表情:“小顾总是什么?那谁是大顾总?顾叔叔还是顾锦城?” 高长云不理他,只对着顾君酌道:“小顾总这段时间辛苦了,顾总批了三天假,已经安排好了马场,小顾总可以利用这三天时间恢复手感,至于奥康那边,小顾总不用担心,由我全权负责。” 顾君酌收起请柬:“知道了。” 高长云一走,秦羽就爆发了,抓着顾君酌的肩膀前后摇晃:“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他什么态度了吗,顾锦城那个王八蛋身边的果然也是王八蛋。” 高长云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对了,赛马慈善会是一周之后,如果小顾总觉得三天的热身时间太短,就告诉我,我好跟马场重新预约。” 秦羽瞬间僵住,卡带一样顿在一旁。 顾君酌探出头来:“够了。” 高长云点点头,又消失了。 秦羽脖子扭得“咔咔”的:“你觉得他听到了吗?” 顾君酌同情地看着他:“你觉得听不到就听不到吧。” 秦羽抱头:“啊啊啊!” *********************** “吁。” 顾君酌夹紧马肚,拉紧缰绳,发出一声奇特的指令,在休息营地前停下。 顾锦城带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摆弄着一台微单。 顾君酌跳下马,把缰绳递给旁边的饲养员。 顾君酌脱下手套:“又没有沙滩,这只有马粪,带什么墨镜?搞得像海滩度假一样。” 顾锦城叼着棒棒糖,手上飞快地点击单反上的按键。 顾君酌把手套扔到椅子上,凑过去:“看什么呢?” 顾锦城让了点镜头给他,相册里面全是顾君酌骑马的照片。 有闲庭漫步的,有盛装舞步的,有跳障碍的,还有一张奔跑过程中的,抓拍的实际相当合适。 顾君酌眼神专注,上身低伏,四只马蹄全部腾空,扬起的沙尘遮住他的半只眼睛,整张图片动态感十足。 顾君酌吹了声口哨:“什么时候去进修摄影了?” 顾锦城:“晚上。” 本来只是调侃,没想到他还真去学了,顾君酌:“网课吗?” 顾锦城:“实操。” 顾君酌:“?” 顾锦城放下微单,一口咬碎棒棒糖:“后天的比赛,你得去争第一,但不能是第一。” 顾君酌咽下刚喝的水,拧上水壶盖子:“有裙带?” 顾锦城:“星港老总的孙女也会参加。” 顾君酌了然的点点头。 顾锦城:“你想玩,事情结束之后带你去国外玩个够。” 顾君酌:“免了,还是直接发奖金吧。” 顾锦城揶揄:“不是不稀罕?” 顾君酌:“多了就稀罕了。” 顾锦城:“比赛结束之后就是慈善拍卖,你看中哪样,无论拍没拍下来,我都按最后成交价的双倍折现给你。” 顾君酌:“只一件?” 顾锦城:“每一件,只要你能看上。” 顾君酌笑着躺到沙滩椅上:“那我的审美说不准要败给金钱了。” 刚一躺下阳光直直打到他眼睛上,顾君酌伸手遮住,感叹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带墨镜了。” 顾锦城无言地递过来一副墨镜。 两人安逸地躺下,远处规律的马蹄声哒哒。 ***************** 赛马当天,天气多云转阴,凉爽的带着草腥气的风在空气中盘旋,这种天气正适合赛马。 赛马场热闹非凡,连一些平时对赛马完全不感兴趣的人也赶来凑热闹。 顾君酌已经换上了赛马服,身形优越,独特的紧身设计,显得利落又吸睛。 顾锦城端着酒杯,远远地指着他笑着跟旁边的人介绍。 顾君酌走过去,许定知上下打量一番,拍拍顾锦城:“长得真好啊,比你好。” 顾锦城:“许总笑话我呢,哪能跟我比呢,我可比不上。” 转向顾君酌:“这是许定知许总,这个赛马会就是他办的。” 顾君酌无声打量这位星港公司的老总,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六十多岁,人却很精神,一点不显疲惫和老态。 顾君酌伸出右手:“许总。” 许定知笑着应了一声,伸出手来回握。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现场吵吵闹闹,人来人往,几人站在一起随意地聊着天,期间源源不断有人上前来打招呼,不是跟许定知攀谈,就是跟顾锦城套近乎。 刚送走一波,又有一波人冲着他们走来,顾君酌看见了熟人:“学长?” 江明企看见顾君酌眼睛微微睁大,今天能来这个赛马会的,非富即贵,看见顾君酌让他感觉有些意外。 江明企看看旁边的顾锦城,顾? 江明企笑着指指他,佯装生气:“藏得够深的呀。” 顾君酌不想解释太多,但也不想他误会,只道:“藏什么?我现在是顾总的助理,我不是说过我找了份实习工作嘛。” 江明企轻轻一拍掌:“哦,对,我忘了这茬了。” 顾君酌学他装作生气的样子:“学长,不关心我了啊。” 江明企双手合十,对着他拜了拜:“我的错。” 顾锦城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不着痕迹地打量江明企。 江明企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身伸手:“顾总。” 顾锦城伸手随意握了一下。 顾君酌看看他的脸色:“你不记得了?这是我的直系学长江明企,之前见过一次。” 他说的是何博和精诚谈投资的那次,他还在厕所揍了顾锦城一拳。 顾锦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眼神凉凉地落到他身上。 顾君酌有些无奈地舔舔牙齿,天杀的,这还能有回旋镖的,哪怕是现在来看当时的情况,顾锦城那一拳挨得都不冤,他委屈个什么劲儿。 江明企身后跟着一名格外年轻的青年,左耳上带着一枚星星形状的耳骨钉,气场凌冽的能割伤人的眼睛。 即使穿着同样的赛马服,也同周围人格格不入,有着明显不融于人群的气质。 许定知看见青年的一瞬间,眼睛一亮:“景星?越来越气派了,上次见你还像个小孩一样,刚才走过来我都没认出来。” 名叫景星的年轻人笑着道:“许爷爷,你上次见我是三年前了,我要是没长大才奇怪呢。” 许定知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没到我们家坐坐?” 那人道:“劳许爷爷惦记了,我这次回国是来大陆看望小姨的,没有在港停留,下次一定登门拜访。” 许定知笑眯眯地握着他的手:“你说的啊,那我可就在家里等着了。” 许定知对这青年相当热情,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他们的对话,青年似乎只有小姨还在国内,全家都已经移民国外了。 顾君酌暗自打量这名青年,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长相上稚气未脱,通身的气派却又很是矜贵,的确是个标准的abc。 交谈间,许定知看向江明企。 许定知指着他:“你是,江家的小儿子,景星就是来看你妈妈的。” 顾君酌算了一下人物关系,心里有个小人悄悄恍然大悟:他是学长的表弟。 江明企笑笑:“许总好记性。” 许定知:“江总夫妇怎么样,这次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来玩?” 江明企:“去京华了,前天刚走,要不说什么都要来捧许总的场,没能亲眼看到这么难得的赛马会,实在太遗憾了。” 许定知明显被哄舒服了,笑呵呵地拍拍他的手。 这一圈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年龄也都相当,许定知很乐意搭桥牵线。 拉着他们互相介绍一番。 青年姓卫,卫景星。 顾君酌想了一圈,没想到哪一家权贵姓卫,那就只可能是很早之前就已经乔迁海外,说不定要追溯到上个世纪了。 顾锦城在交际,顾君酌有些跑神。 台前小桌上放着几杯冷饮,他无意识地伸手过去,想拿一杯。 手伸到一半,碰上一个软软热热的东西,顾君酌浑身一炸,本能钳住那个东西,用力一拧,下意识就要来个背摔。 卫景星伸手去拿桌上的饮品,猝不及防被人掐住腕骨,他反应迅速地反手扣住,两人同时发力,手臂肌肉瞬间凸起,双相作用力下,两人身体狠狠撞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江明企:“景星!” 顾锦城:“小酌!” 顾君酌抬手:“没事。” 卫景星抬手揉了揉胳膊,惊喜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也打拳?” 第23章 顾锦城手上用力,一点点向下按压顾君酌的肩膀。 两人过招发生的太快,谁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许定知笑呵呵地道:“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第23章 卫景星揉着肩膀走过来,顾锦城站起来挡在顾君酌面前。 江明企:“顾总,景星不是故意的,他从小打拳,只是下意识地反击。” 顾君酌揪揪顾锦城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这么大敌意。 卫景星走到他身前,伸出手来:“卫景星。” 顾君酌也伸出手:“顾君酌。” 卫景星一字一句地念道:“顾、君、酌,是哪三个字啊?” 看着顾君酌不太理解的神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刚回国,汉语不太好,只能说还不太会写。” 他好奇道:“你能写一下吗?” 顾君酌卡了一下,写哪? 江明企叫了一声:“景星,别闹,这哪有写字的地方。” 又看向顾君酌:“君酌,景星从小在国外长大,不太了解国内的习惯,有点任性,你不要介意。” 顾君酌摇摇头:“不会。” 顾君酌伸出左手,在上面一笔一划写出自己的名字:“这三个字。” 卫景星在他旁边蹲下,伸出手指,想要仿写一遍:“这样吗?” 掌心猝不及防被人划了一道,顾君酌猛地抓住攥住他的手指,差点给他掰断,硬生生忍住了。 张开掌心,松开手指,顾君酌:“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卫景星抬头看他:“对不起。” 顾君酌:“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卫景星:“我很喜欢你,我们交朋友吧。” 顾锦城豁然沉下脸色。 顾君酌失笑:“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 他刻意回避“朋友”两个字,朋友对他很重,只是知道名字的关系在他这里担不上朋友。 “可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会写。”卫景星伸出左手,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出顾君酌的名字:“是这样吗?” 酌,对他来讲有些复杂了。 顾君酌:“第三个字不对。” 实在是说不明白,顾君酌试探性地伸出手指,悬空在他的手掌心:“可以?” 卫景星欢快地点点头,左手伸到他面前。 顾锦城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在顾君酌伸出手指试图在卫景星手上比划的时候,理智的弦彻底崩短,他一把拉起卫景星。 顾锦城:“卫先生,国内社交是讲究社交距离的,把外国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搬过来是会让人感到冒犯的。” 卫景星被他拉了一个趔趄,后腿一步稳住。 顾君酌也觉得很别扭,闻言松了口气。 卫景星看他神情,垂下眼眸,抿唇不语。 许定知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全程,这会儿在旁边道:“怪我,招待不周,也没准备个纸、笔什么的,倒让你们交不上朋友了,那我这罪过可真是大了。” 招招手,让人去找纸、笔来。 江明企简直觉得诡异,每个人好像都觉得挺正常,只有他站在旁边觉得哪哪都奇怪。 江明企拦住人,看向许定知:“不用麻烦了,许总,现代社会了,有手机。” 接着咬着牙轻声道:“景星,我不是让你申请了微x吗,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 卫景星恍然大悟:“哦。” 快速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抵到顾君酌面前。 江明企无奈地看着顾君酌:“君酌。” 顾君酌掏出手机,扫码添加。 noah:我叫卫景星。 兰亭半盏:顾君酌。 ******************** “唰唰。” 高大的棕马舒适地甩着长长的尾巴,眯着眼睛打了个喷嚏。 顾君酌放下毛刷,拍拍棕马的脖子。 一个翻身坐了上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锦城:“哥,卫景星有问题?” 从刚才起,顾锦城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顾锦城回过神:“少联系他,能跟许定知走得这么近的姓卫的,八成是京华市卫家。” 顾君酌想起来了:“那个除了祖坟还在国内,全族都已经移民海外的卫家?” 顾锦城:“对,你这个学长背景藏得很深。” 顾君酌一晒:“谁也没有义务满大街宣传自己家怎么怎么厉害不是?我也没跟别人说过我的事。” 他又转回到卫景星身上:“如果真是那个卫家,跟他交好也没有什么坏处啊。” 顾锦城:“他再大上十岁才有结交的必要,现在?毛头小子一个。” 顾君酌认同:“是挺年轻。” 正说着,曹操到,卫景星骑着一匹黑马走过来。 卫景星:“君酌哥。” 顾君酌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叫我名字就行。” 卫景星:“你几岁了?” 顾君酌:“二十二。” 卫景星扬起一个笑容:“我十九,君酌哥。” 这是在说他老么? 顾君酌:“……行,随你。” 顾君酌看向顾锦城,发现他的脸色沉的能拧出水:“哥?” 看到顾君酌奇怪地看着他,顾锦城放松神情,扬起一个微笑:“怎么了?” 顾君酌指指远处的看台:“比赛快开始了,哥,你去那边坐着吧。” 顾锦城深深地看了卫景星一眼,点点头,松开缰绳,向外退去。 卫景星纵马走到他旁边,一手遮眼向看台眺望:“好热闹啊,比我们那人多多了。” 顾君酌:“都是冲着许总的名头来的,真正看马赛的也不多。” 卫景星:“那也很好啊,我……” 话还没说完,一片喧嚣中,一个明亮的女声劈空而来:“卫景星!” 两人一同回头,一个穿着相似服装的年轻姑娘策马向他们赶来。 卫景星:“许悠?” 许?这就是许定知的孙女?看上去和卫景星差不多大。 许悠一路跑到他面前,拉起缰绳,马蹄一扬,刹住了。 许悠:“卫景星,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不联系我呢?” 卫景星:“为什么要联系你,咱俩很熟吗?” “嘿!”许悠翻了个白眼,“不熟别联姻啊,不熟你去跟你爸妈说跟我爷爷退亲啊,你以为我稀罕啊。” 卫景星:“哇,张口就来啊,咱俩什么时候定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许悠调转马头,跟他们并排:“你问我,我问谁,说得好像他们商量的时候会征求我的意见一样,我也是被告知的好嘛。” 卫景星才不相信他爸妈会不经过他允许就给他定下婚事,两人又呛了几句。 顾君酌听得叹为观止。 远处红旗高高地竖起来,工作人员不断挥舞提醒参赛选手比赛即将开始,请到起点集合。 三人一夹马腹,向前走去。 选手陆陆续续入闸,顾君酌略略扫视,男女老少全都有,马匹种类繁杂,连小型马也有。 这是速度竞赛,又不是盛装舞步,看着明显比两边低一截,远远看上去像是凹进去的骑士,这么小的马真能跑完全程?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预备。 顾君酌回神,拉下防风镜,伏低身体,贴住马背。 “砰!” 闸口开,猛地收紧缰绳,顾君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风声猎猎、草屑飞扬。 记不清上次这么肆意地策马奔腾是什么时候了,好像很长时间以来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顾君酌躬身站在马背上,随着棕马奔跑的动作上下摆动。 尘土打在防风镜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泥土特有的芬芳扑面而来,一阵阵规律的马蹄声在赛场上响起。 赛程过半,顾君酌已经领先许悠一个身位,透过眼角余光观察许悠的方位,顾君酌隐蔽地加紧马腹,放慢速度。 许悠瞅准时机冲了上来,领跑全场。 顾君酌紧贴许悠,不断表现出赶超的姿态,二人交错领先,在顾君酌有意的控制下,许悠总能在下一刻反超回来,赛场上形成冠军纠缠的态势。 许定知抓紧扶手,身体前倾,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遥遥领先的两人。 顾锦城收回观察的目光,端起茶杯隐住表情。 赛程已过三分之二,顾君酌慢慢出现疲软的姿态,已经落后许悠办半个身位,却又始终紧追不舍。 许悠从没体会过这么难缠的对手,像是鬼魅一样纠缠左右,时刻需要提防他反超上来。 顾君酌有意给许悠施加压力,战胜一个毫无竞争力的对手不会让人有任何成就感,只有成为威胁许悠的冠军争夺者才能给许定知留下深刻印象。 确保自己时刻出现在许悠的目光里,顾君酌不时做出冲刺的动作。 许悠精神高度集中,她从没感觉这么累过,每次顾君酌出现前冲的意图,她的心就要咯噔一下。 只剩最后四分之一,远远地,已经能看见终点线。 许悠鼓起一口气。不再用余光观察身后人的位置,专注地向着终点冲去。 第24章 顾君酌悄悄松了口气,这场马赛她并不比许悠轻松,控马远比赛马难的多。 两人各自纵马向前奔跑,突然,一匹黑马箭一样超过两人,一眨眼,跑到最前面。 卫景星! 许悠看上去有些被打乱了手脚,但很快调整过来,紧紧跟在卫景星身后。 顾君酌惊了一下,随后咬牙,都快结束了,还能杀出来个程咬金。 遗憾惜败的亚军会受到观众的同情,压根跟第一无缘的季军只会被人无视。 转瞬之间想通,顾君酌松开对棕马辖制,一个手鞭挥在马身上,得到解放的指令,棕马彻底放开步伐,全力爆发大开大合向前飞驰。 瞬间超过相互纠缠的两匹马,将二人甩在身后。 超过二人之后,顾君酌压住卫景星的黑马,为许悠让出一条道来。 许悠瞅准空隙,一个手鞭向前加速,却被卫景星一个错身超了过去。 艹! 顾君酌简直想爆粗口。 看着卫景星的背影,顾君酌彻底被激起斗志,扬起缰绳,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卫景星甚至有空闲朝他咧开微笑,他的骑术相当不俗,顾君酌少有地感觉到压力。 黑、棕两马身位渐渐持平。 卫景星专注起来,脸上没了放松的笑容。 终点线近在咫尺,顾君酌压低身子降低风阻,棕马像一匹矫健的斑豹冲过终点线。 代表结束的哨声响起,顾君酌慢慢减缓速度,棕马“哒哒哒”载着他沿着场边慢跑。 顾君酌吐出一口气,最后关头压下卫景星,简直身心舒畅。 走到看台边,顾锦城趴在栏杆上,揶揄地看着他。 顾君酌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顾锦城交代的任务。 看着旁边许定知明显不自然的神色,顾君酌一时沉默了。 良久,他咬牙切齿地道:“你妹的,卫景星!” 第24章 拳头击打□□的声音令人牙痛。 顾君酌咬着牙胶躲过一记快拳,顺手打出一记右勾拳砸在对手脸上。 卫景星闷哼一声,晃晃头,眼疾手快地后撤躲过顾君酌的下一击。 这是一家私人会馆,顾君酌收到卫景星消息的时候,距离马赛已经过去好几天。 这几天,顾锦城没再提起过跨国发展的事,顾君酌心里始终有些别扭,这算是顾锦城第一次拜托他帮忙,结果就出了岔子。 本来就气不顺,看到好友消息里的拳馆地址,顾君酌当即顺着地址找过来。 场馆里没有观众,只有□□撞击的“砰砰”声,间或夹杂几声溢出的闷哼。 又是几招过后,擂台围绳一阵晃动。 卫景星仰躺在上面,胸腔剧烈起伏。 顾君酌蹦了两下,勾勾手示意再来。 卫景星吐掉带血的咬胶,顺着围绳坐下来:“君酌哥,你也太狠心了吧,一点都不放水,打得我好痛。” 顾君酌摘掉拳套,拿下咬胶,语带喘息地道:“你以前,打拳全靠别人放水?” 卫景星也摘下拳套,拿出水壶狠狠灌了两口水:“当然不是!从来都是我打哭别人,我就是,想让你对我放水嘛。” 顾君酌走过来,接过卫景星递过来的水壶:“想得美。” 卫景星拽着他的胳膊,让他一块儿坐下:“还生气呢?你早跟我说你老板想跟许爷爷套近乎,我肯定不在马赛上跟你较劲。你又没有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打算让许悠赢第一呢?” 说起这个顾君酌就生气,因为卫景星一同搅和,许悠得了个第三,许定知当场脸色就不好了。 好在许悠看上去并不介意,结束之后乐呵呵地过来找顾君酌攀谈。 许定知脸色稍霁,顾锦城识趣地没提起合作的意思,慈善宴之后就带着顾君酌离开了。 难得看见顾君酌在这种地方吃瘪,回去的路上顾锦城时不时恭维顾君酌马术了得、技艺高超,被顾君酌忍无可忍怼了回去。 顾锦城一边揉着被揍的肩膀,一边止不住地笑。 顾君酌没好气地道:“我翻车是挺搞笑的,但你也没捞着好,好嘛!你没看见许定知恭喜你的时候笑的多勉强吗!” 顾锦城干咳一声,正色道:“没事儿,千金难买你出糗,我愿意。” “你……”顾君酌气得眼前发黑。 回忆结束,看见罪魁祸首的脸,顾君酌差点下意识上去再给一拳,好悬忍住了。 卫景星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和莫名攥紧的拳头,冲顾君酌漏出一个带着歉意的讨好的笑:“君酌哥,我错了,我弥补,我给你牵线。你老板是想开拓国际业务吧,不用非得找许爷爷,我们家也行啊,中东那块儿的业务介绍给你们,怎么样?” 顾君酌:“不怎么样。同舟不搞石油。” 卫景星撇嘴:“好吧,我去找许悠,请她在许爷爷面前替你们说好话。就说是她自己技不如人才没有得第一,难道还要怪别人太厉害吗?她就不像她爷爷那么小气,比赛是比赛,合作是合作,商场上的事怎么能意气用事呢。” 顾君酌拧开一瓶饮料喝着,闻言差点喷出来:“你可算了吧,不会说话就闭嘴。” 卫景星疑惑:“我的汉语又不对了?” 顾君酌:“…在学汉语之前,你应该先学学沟通的技巧。” 卫景星打蛇随棍上:“那你教我。” 顾君酌:“婉拒了,怕被你气死。” 被拒绝了也不沮丧,卫景星爬起来:“好吧,拒绝当老师的顾老师,走啊,带你去看我的车。” 顾君酌奇怪:“我为什么要看你的车?” 卫景星:“是拉力赛车哦。” 顾君酌:“你玩拉力赛?” 卫景星点点头:“车是从我们家海运来的,走,带你去看我的宝贝。” 说完,拉着顾君酌钻下擂台。 停车场在会馆后面,挨着山路。 才踏进停车场,顾君酌一眼看见几辆花里胡哨的抓地车。 每辆车的底盘都很低,车身形体流畅,尾翼高高扬起。 卫景星拉开其中一辆的车门:“上车,我带你感受一下。” 顾君酌拍拍引擎盖,转身上了副驾。 卫景星挂挡踩油门,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准备完成,卫景星松下手刹,车飞一般地冲上山道。 巨大的推背感把顾君酌按在椅背上。 车速还在增加,倾斜的山坡给他一种坐过山车的感觉,他不自觉的抓上安全带。 前面出现弯道,卫景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一个漂亮的甩尾,顺利过弯,接着冲向下一段山道。 引擎嗡鸣的声音震耳欲聋,车速越来越快,显眼的亮黄色风驰电掣地穿梭在山道上,路边树木飞快地掠过车窗。 前方出现急转弯的标识,卫景星猛踩油门,无视硕大的警示标语,一脚冲出山道,失重感侵袭而致,顾君酌猛地抬手抓住扶手。 远远望去,一辆车飞越过横断的山脉,跃向对面的山道。 车重重撞在地面上,车身剧烈颠簸,轮胎原地打转,顾君酌闻到烧焦的气味。 卫景星神气地转头看他一眼,双手猛打方向盘,车再次冲向蜿蜒的山道。 *************** 山林一片寂静之中,一辆亮黄色的赛车伴随着引擎嚣张的咆哮声冲上山顶。 顾君酌右手抓着车门上边的抓手,手臂酸痛僵硬。 眼前景色翻书一半快速掠过,让人眼花缭乱,追求速度是人的天性,肾上腺素在逐渐加码的引擎声中冲上大脑。 以致于车已经停下好一儿了,他才从强烈的刺激中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已经屏住呼吸很久了。 猛地放松下来,氧气进入枯竭的胸腔,顾君酌剧烈的喘息,试图缓解发热的大脑。 卫景星靠近他,在他眼前摆摆手:“还好吗?” 顾君酌转头看他,突然放肆地笑出来,他重重砸到椅背上,笑的肆意又放松。 卫景星也笑出来,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歪着脑袋看他。 肾上腺素带来的刺激慢慢褪去,两人渐渐平复下来,顾君酌打开窗户,山顶清风吹在脸上,他眼睛微微眯起,发梢轻轻抖动。 卫景星趴在方向盘上,安静地看着他。 顾君酌:“教我。” 卫景星:“好。” 顾君酌:“下次我来开。” 卫景星:“嗯。” 第25章 顾锦城坐在车里,食指有规律地点着方向盘。 这几天顾君酌下班就走,也不回家,不知道去了哪里,总是很晚才回来。 甚至昨天凌晨一点才回到公寓。 看着手机上连续几天12点左右的开门时间,顾锦城轻笑一声,眼底阴沉晦暗。 顾君酌打开手机联系卫景星,他现在已经能够做到平地漂移。 他从来不知道尖锐的引擎声可以让人那么兴奋,轮胎在地上划出的灰色弧线都会让他开心不已。 第25章 今天卫景星打算带他上山,第一次实地感受山地拉力,整整一天兴奋感充斥着他的身体,身体似乎还残留着向心力拖曳的感觉,连挤压的疼痛都让人期待。 远远看见一辆深灰色紫纹的赛车停在对面,顾君酌快步走过去。 “滴!” 一声喇叭突兀地在耳边响起,顾君酌被吓了一跳。 顾锦城坐在车里没什么感情地地看着他。 顾君酌顿了一下,脚下拐了个方向朝他走来。 顾君酌低下身子:“哥?” 顾锦城:“上车。” 顾君酌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辆静静停放的深灰色赛车:“我……” 顾锦城:“高长云出车祸了。” 顾君酌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什么?” 顾锦城:“人现在在医院,他父母赶不过来,只有他一个人。” 顾君酌迅速拉开车门上车。 远远地,深灰色赛车的驾驶室打开了,卫景星从车上下来。 顾君酌打开窗户从他摆了摆手:“我们快去医院。” 顾锦城发动汽车,经过卫景星身边的时候,两人交换了神色,顾君酌在旁边张口想说些什么,顾锦城一脚油门冲了出去,一眨眼,人已经落在后面。 顾君酌闭上嘴,打开手机解释。 听着旁边不间断的“哒哒”声,顾锦城眼底酝酿着一场风暴。 安抚好卫景星,顾君酌放下手机:“撞人的司机呢?在医院吗?” 顾锦城一语不发。 顾君酌:“哥?” 顾锦城语气沉沉:“在,全家都在,跪在医院哭,撒泼打滚耍无赖。” 顾君酌:“撞到人还耍无赖,高长云呢,他怎么样?” 顾锦城:“腿断了。” 一路踩着超速线开到医院。 两人迅速赶到住院部,电梯门刚打开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 嚎啕大哭的女人抱着护士的腿,颠三倒四地说着她们家有多么困难,不是故意撞上去的,要么枪毙,要么坐牢,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蹲在病房门口,一边叹气一边抹泪。 旁边轮椅上坐着一个半身不遂的老人,嘴眼歪斜,口水连成线滴到衣领上,看着地上的男人发出“欸,欸……”的声音。 顾君酌以为撞到高长云的是一群流氓无赖,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一时有些迟疑。 护士被她纠缠得快要崩溃:“大姐,你跟我说没用啊,我还要照顾病人呢,你先起来。” 女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护士也快要哭了,谁能来帮帮她,病房门口都是探出来看热闹的脑袋,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搭把手。 焦头烂额之集,一双手强硬地拉起地上的女人。 顾君酌:“你想起来,我们是病人家属,有什么事跟我说。” 女人登时换了哭求对象,身子一软,又想对着顾君酌跪下。 顾君酌一只手像钳子一样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吓唬她:“你再哭,我们就直接起诉,向法院告你们赔钱。” 女人一下子哽住了,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她呼吸不畅,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哽咽。 顾君酌看着女人狼狈的样子,心里一时酸涩,不忍再看。 走廊终于安静下来,护士感激地对着他不停地道谢:“谢谢,谢谢。” 顾君酌摇摇头:“没事。” 跟着顾锦城进了病房。 高长云的左腿裹满了纱布,医生正在帮他吊起来。 顾君酌急走两步上前帮忙。 高长云:“顾总,小顾总。” 顾锦城点点头:“怎么回事?” 高长云:“土方车,超载、超速、闯红灯,对方全责。” 医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注意事项。 顾君酌一边记,一边询问不明白的地方。 确认弄清楚之后,医生拿着东西带着助手离开,病房里只剩三人。 顾君酌走过去锁上房门。 顾锦城:“能赔吗?” 高长云:“对方没买保险。” 顾君酌“嘶”了一声:“这年头还有不买保险的?” 顾锦城:“大型运输用载重车的全险一年至少一万。赌上一把不会出事,一年就能省下一万块。” 顾君酌皱眉:“你打算怎么办?”,他问的是高长云。 高长云揉揉眉头:“我的医疗费倒是好说,报销以后没有多少。但是司机为了躲开我,整辆车侧翻飞了出去,撞到电线杆上,维修费用至少十万,还不算路政赔偿。” 顾锦城总结:“他们不仅不想赔,还想让你掏钱。” 高长云沉默。 顾君酌想起门口那一家子的情况,着实算不上好,如果是他的话还真狠不下心要这个钱。可他不是高长云,不能替他做决定。 高长云:“他们家还有两个孩子,一个七岁,重度脑瘫;一个三岁,小儿麻痹。积蓄没有多少,外债倒是一大把。” 顾锦城窝在沙发里,斜倚在上面:“走公司赔偿吧,上班时间出的车祸,算工伤,医疗费用不用他们赔偿。至于维修费用,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从他们抱有侥幸心理的时候,就该料到有这一天。” 这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超载又超速还撞了人,即使他们不缺钱,也没有倒赔肇事者的道理。 门外的啜泣声隐隐约约,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顾君酌无端有些难受,女人哭泣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顾君酌:“哥,咱家不是有个慈善基金会吗,他们这种情况能通过审核吗?” 顾锦城托着下巴:“小酌,即使能通过,也不能以我们的名义推荐他们通过。不能让他们觉得撞了人不仅不用赔,还有的赚,你信不信如果让他们拿到钱,即使以后不是他们,也会有其他人专门挑人撞,再反过来道德绑架。” 顾君酌知道这个道理:“我不是说无偿捐赠给他们。而是以慈善的名义,先把赔偿金和修理费贷出来,全程低息或无息,拉长还款期限,约定好每月的还款金额,这样既能让高助理获得应有的赔偿款,也保证他们的生活正常运转。” 顾锦城直起身子,高长云偏过头看他。 顾君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怎么样?” 顾锦城笑起来,打了个响指:“再好不过。” 一通电话叫来慈善部门负责人,交代清楚慈善贷款的含义,留下他们处理后续琐碎事宜。 顾君酌给高长云放了长假,让他安心养伤。 两人走出医院大楼,天已经有些黑了。 一束车前灯打过来,顾锦城不耐烦地遮住眼睛。 “君酌哥。”是卫景星。 顾君酌闻声看过去:“景星,你怎么在这?” 卫景星走过来:“你说朋友出车祸了,我不放心,跟着一块儿过来了,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但是我不知道楼层,你也没有回我消息,我就只好在这等着了。” 顾君酌掏出手机,四条未读消息。 “严重吗,需要帮忙吗?” “是第一医院吗,我现在过去。” “君酌哥,我到了,你朋友在哪一层?” “君酌哥,我在停车场等你。” 顾君酌:“抱歉,没来得及看手机。” 卫景星摇摇头:“没关系,我知道的,人怎么样?” 顾君酌:“骨折,需要住院静养。” 卫景星:“肇事者呢?” 顾君酌:“在上面呢,至于赔偿问题,还有的磨。” 卫景星:“为什么?责任划定不明确?” 顾君酌:“挺明确的,只是……” 话还没说完,顾锦城身形一晃,往旁边歪了过去。 顾君酌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他:“哥,怎么了?医生。医生!” 顾锦城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没事,最近太累了。” 顾君酌才发现他眼下的乌青,倚在他身上的时候,才显露出不明显的疲惫。 顾锦城晃晃脑袋,站直身体。 顾君酌搂着他往前走:“我送你回家休息。” 顾锦城摇摇头:“现在还回不了,公司还有事,回同舟。” 顾君酌拧起眉头:“什么事这么急?” 顾锦城看他一眼,抿嘴没说话,顾君酌心里咯噔一下,是和许定知的跨国合作展开的并不顺利吗。 顾锦城:“高长云受伤,暂时没人能接替他的工作,只能由我来接手。”他掐了掐眉心:“本来就已经够忙的了,这下直接翻倍,哪有时间休息。” 能让顾锦城都撑不住,工作量可想而知,若是高长云没出车祸,还能分摊一些,可偏偏这个关头受了伤,人来不了。 顾君酌咬咬腮帮子,下定决心:“我去帮你,这段时间我当你的秘书。” 顾锦城抬起头:“你行吗? 第26章 顾君酌:“没问题,高长云教过我一段时间,我知道他的工作习惯。” 顾锦城有些为难:“那奥康怎么办?” 顾君酌:“交给李同。” 李同是顾枫准备给顾君酌的老师,曾经的二皇子党,现在的边缘流放人员,在顾君酌带领奥康搬进同舟新楼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来投诚了。 奥康的代理权交给他,顾君酌很放心。 顾锦城点点头没再反对,顾君酌松了口气,抬头对旁边站着的卫景星说:“景星,公司还有事,我先跟顾总回去了,这段时间会很忙,没办法找你学车了,等我有时间了再约你。” 说完拍拍卫景星的肩膀,带着顾锦城上车。 开车经过卫景星身边的时候,顾君酌拉下车窗:“景星,今天得放你鸽子了,改天请你吃饭。” 卫景星有点不开心:“好吧,这可你说的,君酌哥,我记得了。” 顾君酌被他气呼呼的表情逗笑了:“我还能少你一顿饭吗?随你挑,想吃什么都随你。” 卫景星伸出手指:“拉钩。” 顾君酌好笑地看着他:“谁教你的?三岁小孩都不玩这个了。” 卫景星坚持:“跟五岁小孩学的,君酌哥,你是我第一个拉钩的人哦,请珍惜。” 顾君酌无奈地伸出手指,迅速地勾了一下:“并没有很荣幸。” 顾锦城坐在副驾驶,冷眼旁观。 顾君酌扭头看他,顾锦城闭上眼睛,眼睫颤动,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 顾君酌凑过来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哥,你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顾锦城仍旧闭着眼睛,轻微地点点头。 顾君酌踩下油门,发动汽车,冲卫景星一摆手:“走了。” 卫景星跟着摆摆手:“拜~” 你身边为什么总是那么多苍蝇呢,让人忍不住想一个个碾死他们,有时候真想把你锁起来,谁也见不到、碰不到。 顾锦城静静地躺着,手指无意识地剐了一下衣服。 第26章 知道当秘书忙, 没想到会这么忙。 顶替高长云的工作已经六天了,顾君酌忙的脚不沾地, 脑子里除了工作、工作,文件、文件,根本挤不出来多余的空间存放其他的事情。 对赛车刚刚涨起来的热情,在沉重的工作中迅速消退,肾上腺素来得快,去得也快。想起来甩尾漂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紧张兴奋的感觉。 卫景星打过几个电话,每次都是说上两句, 就匆匆挂断。 之后两天卫景星知趣儿地不再打电话, 转而给他发微信留言, 但他每次看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有时候看到了也没有时间回复, 匆匆划过处理其他的事情,等想起来的时候,卫景星已经换了下一个话题。 阅读卫景星的消息也是件挺费脑力的事情, 十个字错六个都算他有进步。 顾君酌端着茶杯倚在茶水间的架子上,忙里偷闲喘口气,还被卫景星乱七八糟的消息为难。 连蒙带猜地看完消息,卫景星在抱怨他说好了请他吃饭,结果连消息都不回,他已经在居颂阁定了位置,中午吃顿饭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中午, 顾君酌看看时间。 21:23。 …… 顾君酌抬手拨通卫景星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 没有人接,顾君酌以为卫景星没听到,拿下手机准备挂断。 下一秒, 电话接通,卫景星的声音传出来,没好气地道:“喂。” 顾君酌:挂断。 …… 手指僵了一下,想扶额。 手机铃声大作,卫景星打回来了。 顾君酌接通电话,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拿远手机。 卫景星震惊且不可思议地炸毛了:“君酌哥,你挂我电话?你不仅放我鸽子,你还挂我电话?!” 顾君酌清了下嗓子:“纠正一点,我没看到消息,没答应你中午一起吃饭,严格意义上不算放你鸽子。” 卫景星听上去更震惊了:“你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没有放我鸽子才给我打电话的吗?” 顾君酌:“那不是。我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没看到消息,不知道你定了餐厅,不是故意不去的。” 卫景星:“这说的和刚才有什么区别?” 顾君酌捏捏眉心,无言以对,听上去确实没什么区别。 卫景星:“你刚才为什么挂我电话?” 顾君酌:“这个纯属误会,忙音太长,我以为你不会接了,就挂了,谁知道那么巧挂断之前,你就接了。” 卫景星:“只要还在忙音就有接的可能,你应该等它自动挂断,这是基本礼貌。” 顾君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有完没完?” 卫景星瞬间委屈:“是你先放我鸽子的,我在居颂等了你三个小时,服务员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同情了,我都没有给你打电话打扰你,我自己一个人吃完了两人份的菜。” 顾君酌语气软下来:“好了,知道了,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确实抽不开身。等这段时间过去,我请你吃一周居颂,行不行,师父?” 被这声“师父”哄到了,卫景星又开心起来:“你说的啊,请我吃一周的饭,不过不能全是居颂,太没诚意了,我要好好想想吃什么,让你狠狠出一回血。” 顾君酌:“行,好,可以。” 挂了电话,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顾君酌走出休息室,拉开门,顾锦城端着杯子站在外面。 顾君酌:“哥,怎么不让秘书帮你接水?” 顾锦城贴着他挤进来:“秘书一直不回去,找不到人呢,哪敢劳动大驾。” 顾君酌一拍脑袋:“哦,对,我是秘书。” 说着走过来取下水杯,帮顾锦城打水:“怎么不打电话给秘书办?” 顾锦城接过顾君酌递过来的杯子:“有等她们的时间,我都已经喝上水了。” 转身走出茶水间。 顾君酌一下扑到他背上,半个身子挂在他身上,头埋在衣服里,被他拖着走,声音闷闷的:“哥,当你秘书好累啊,我真佩服高长云,天天这么干还能那么精神。” 顾锦城哼笑一声:“后悔了?” 路过秘书办,几个小姑娘探头探脑,顾君酌松开顾锦城,三步两步跑到前面打开办公室的门:“后悔没早点篡位,让你当我秘书。” 钻进办公室,往总经理座位上一摊。 顾锦城放下水杯,转过旋转椅让顾君酌正面对着他,双手撑在椅子上:“那小顾总,接下来有什么指示?” 顾君酌:“首先,去掉小;其次,下班。” 他大手一挥,相当有范儿。 顾锦城笑着抓住他的手:“行。” “嗯?”顾君酌愣了一下,“我开玩笑的,还有一堆工作呢。” 顾锦城侧身坐到扶手上,虚虚揽着他:“刚刚许定知托人送来了许悠生日宴的请柬。” 顾君酌睁大眼睛:“那是不是说明合作还有可能的?” 顾锦城点点扶手:“现在还不好说,不止我们收到了邀请。具体怎么样,要去了才知道。不过,总归是个好的信号,所以为了庆祝,今天提前下班。” 顾君酌欢呼了一下。 虽然称呼九点半下班是提前下班,是一种让周扒皮看了都流泪的资本家行为。 但这几天顾君酌实在是被磋磨的不轻,连着快一周的时间,从没有在十二点前走出过公司大门,九点半对他来讲实在是很能称得上是提前下班。 顾君酌去通知秘书办这个好消息,引起一片小小的惊呼。 收拾好东西,顾君酌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哥,我先走……你怎么了?” 顾锦城坐在椅子上,单手扶着额头,很不舒服的样子。 顾君酌放下衣服,走过去。 顾锦城揉揉额角:“没事儿,有点头疼。” 顾君酌:“累着了吧,这段时间你比我还要忙,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今天别回去了,你这样开车我也不放心,去我那住吧。” 公寓就在对面,走五分钟就到了。 顾锦城:“你那是单人公寓,就一张床。” 顾君酌笑了,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以前是他不想跟顾锦城睡一张床,现在变成顾锦城不想跟他睡一块儿了。 顾君酌:“哦,那你睡沙发。” 顾锦城:“免了,辛苦一天就捞着张沙发,我还是忍着头痛回家吧。”,说着,作势去拿钥匙。 顾君酌一把抢过钥匙,抓在手里:“行了,少装。中午刚一块儿睡过,现在想起来客套了,虚伪,快走!” 怨不得顾君酌怼他,这段时间忙的连吃饭都匆匆忙忙对付两口,更别说回去小憩一会儿。 这几天顾君酌都和顾锦城挤在总裁办的独立休息室的小床上,见缝插针地休息一会。 现在又来说公寓只有一件卧室,不好麻烦,可见又多假。 第27章 拉着顾锦城一路走到公寓门口,顾君酌开门进去。 突然想到什么,顾君酌回头,顾锦城正在换鞋,察觉到顾君酌看他,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顾君酌:“你不是在门上录了指纹吗,以后不想回家,就直接来。” 顾锦城逗他:“不怕我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顾君酌“嘁”了一身:“我有什么不该看见的?我连女朋友都没有。” 顾锦城:“想找女朋友?” 顾君酌:“嗯?没想过,没安定下来呢,不想耽误姑娘。” 顾锦城:“想找个什么样的?” 顾君酌有点被问住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不想给她设限,可能遇到喜欢的人,她什么样我都会喜欢。” 顾锦城触动了一下,眼底神色莫名。 顾君酌突然转过身,顾锦城垂下眼睛,遮住眼底的情绪。 顾君酌有点好奇:“哥,卫景星才十九岁就被安排联姻了,你说,爸当初有没有想过给我找个联姻对象。” 顾锦城顿了一下,状若自然地道:“我哪知道?” 顾君酌:“爸什么事情都会跟你说,你都不知道,那应该是没有。” 顾锦城拿起一条浴巾:“想这个干什么?要是安排了,你是打算听话还是怎么着?” 顾君酌:“也不是不行啊,可以先跟人姑娘认识认识再说以后啊。” 顾锦城把浴巾砸到他身上:“快去洗澡。” 看着浴室的门关上,顾锦城沉下脸。 “明氏有意跟顾家联姻,我答应了。” “爸,君酌才二十一,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那就先订婚,过了生日直接领证。” 当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没人知道他当时平静的面孔下,内心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顾枫平淡冷静的表情,好像商量的只是宠物的配种问题,完全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顾锦城从没那么痛恨过自己的力不从心。 从那以后,他的脑海里只有争权夺利,权利只有把控在自己手上,才是真正的权利。 无论同舟总经理的位置多么让人仰望,想要把他打入泥潭,不过是顾枫一句话的事。 那么,在顾枫动手之前,他要一点一点斩断他的根系,让他变成空中楼阁,再也没有掌控他们的能力。 听着浴室隐约的水声,顾锦城放松自己,慢慢躺倒在沙发上。 夜晚,二人躺在唯一的床上,顾君酌已经睡着了,透过如水的月光看着身边人的恬静的睡颜,顾锦城慢慢阖上眼睛,一夜无梦。 很快到了生日宴这天。 许悠的十八岁生日宴办的相当宏大,许定知直接租下一艘豪华游轮,邀请各界名流上船参加孙女为期三天的成人宴。 顾君酌跟在顾锦城身后走进中心大厅。 厅内琳琅满目,金碧辉煌。 张央端着红酒在跟许定知交谈,顾锦城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香槟,朝他们走过去。 顾君酌转身走向陈列台,捏起一块凤梨酥塞进嘴里。 登录游轮的码头距离市中心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为了赶时间,顾君酌还没吃东西。 凤梨酥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噎,顾君酌倒了一杯红茶配着喝。 刚捏起一块儿绿豆糕,身后传来一声不怎么高兴的声音:“君酌哥。” 顾君酌咽下凤梨酥,转身把手里的绿豆糕递给卫景星:“给。” 卫景星噎了一下,恼怒道:“我不要,这是要挡一顿饭吗?” 自从上次打完电话,许诺一周的餐票之后,顾君酌又没了消息,后来更是微x消息都不回了。 这还是这么多天,第一次见面,算算,居然已经快要半个月了。 不断被放鸽子,好不容易见到顾君酌,刚一见面就被塞一块绿豆糕,什么意思?卫景星快要气死。 顾君酌:“怎么会呢,我是怕你饿。” 卫景星:“那你是得怕,我要是等你请我吃饭,早就饿死了!” 顾君酌有点底气不足,他确实晾了卫景星挺长时间,尤其卫景星还尽心尽力地教他开车。 但他确实是忙,那天收到请柬之后就更忙了,顾君酌憋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句:“真的忙,这次过后我就有时间了,下次一定!我发誓。” 卫景星脸色稍霁:“真的?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可怜的外国孩子,还不知道“下次一定”这四个字某种意义上是中国社交中的放鸽子魔咒,十次说九次空,还有一次在心中。 顾君酌把绿豆糕塞进嘴里,发现比凤梨酥还噎,赶紧又灌了口茶。 卫景星:“君酌哥,你没吃饭啊,别吃这些了,走啊,去餐厅吃海鲜。” 顾君酌摇摇头:“不用了。”,他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顾锦城:“顾总还在这儿呢,再说生日宴也快开始了。” “开始咋啦,该吃吃啊,怎么我过生日,你还不能吃饭了?”一道清亮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许悠穿着粉色蓬蓬晚礼服,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用满是碎钻的流苏编织在身后,手上拿着一个奶黄色的prada,看上去像个小公主。 顾君酌冲她扬了一下杯子:“生日快乐。” 许悠掂起裙角,双腿交叉微微弯曲,冲他做了个公主礼:“谢谢。” 卫景星没眼看:“哎呦。” 许悠才不理他,对着顾君酌道:“赶着过来没吃饭吧,我也没吃呢,快饿死了,宴会厅里的东西没什么好吃的,走啊,咱们一块儿去餐厅。” 顾君酌迟疑地看了一眼顾锦城的方向。 许悠看向顾锦城,大咧咧地道:“你担心什么啊,他虽然是你的老板,但也是你哥啊,还能不让你吃东西了啊。” 卫景星吓了一跳:“许悠!” 顾君酌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顾锦城是我哥?” 许悠疑惑:“啊,这个不能说吗,我听别人说的啊,哎呀,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咱们这个圈里,私生子还少吗,我家就好几个呢。只要能玩到一块儿去,我根本不在意这个。” 卫景星难得严厉:“许悠,别说了。” 许悠皱眉:“干嘛?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卫景星你装啥呢,你上头就有个二房的亲哥,你们家还是合法的呢。” 卫景星简直想捂住她的嘴,私生子是常见,就现在出现在宴会厅里的,就有连名分都没有的情妇生的孩子,但是顾君酌不单单是“私生子”…… 想起查到的资料,卫景星甚至不敢去看顾君酌的脸色。 顾君酌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要是以前他还会同许悠打趣两句,私生子在他们这个圈里是再平常不过的身份,有些宠妾灭妻的,甚至会默认情妇生的儿子爬到婚生子头上来。 只要被公开承认过,大家都一视同仁,顾枫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以小儿子的身份带他参加过张家的晚宴,这就是承认的信号。 更别提之后的十多年,顾枫毫不避讳地带着他进出同舟。 所以不怪许悠这么直白地讲出来,这也算是圈里默认的潜规则。 可……没有哪条潜规则会保护绿帽子吧。 而且,看卫景星的表现,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顾君酌轻轻磨了磨后槽牙,他其实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只是不知道怎么接上这个话题才显得不那么尴尬。 许久没人说话,许悠意识到什么,但已经收不回去了,面面相觑间,三人一时无言。 顾君酌:“我……”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顾君酌!” 一人炮弹似地冲上他的背,挂在他身上,顾君酌背上猛地一沉。 秦羽咬牙切齿地箍着他的脖子:“多长时间没联系我了,多长时间了?啊?从我那搬走之后你是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过,你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你还记得有我这号人吗?” 紧绷的气氛烟消云散。 顾君酌站稳身子:“滚蛋,什么新欢、旧爱,说的那么恶心。” 秦羽指着卫景星:“喏,这不就是新欢。” 秦羽伸手:“新欢你好,我叫秦羽。” 卫景星伸出手虚虚握了一下:“卫景星。” 顾君酌被秦羽压着左摇右晃,卫景星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君酌哥,给我吧。” 秦羽没有松开顾君酌:“你跟君酌怎么认识的?” 卫景星瞥了一眼他挂在顾君酌脖子上的手,笑容不改:“赛马会上认识的,说起来,其实早就有缘分了,我表哥和君酌哥是同门师兄弟呢。” “哦~”秦羽语气上扬,听上去有点欠揍:“那就是刚认识,哎,你们赛马了吧,你是不是输了?正常哈,弟弟。不用丧气,君酌的马术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别灰心,啊,说不定没有下次了。” 卫景星笑意变淡。 第28章 顾君酌腾出手来,锤给秦羽一拳:“你给我正经一点,寿星在这呢,你少丢脸。” 秦羽抬头,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穿得像是粉色小蛋糕的姑娘:“许悠?” 许悠:“嗯哼。” 路过一个服务生,秦羽顺手抄起一杯香槟,冲她举了一下:“生日快乐!不好意思,来晚了。” 说完一饮而尽。 许悠眉眼弯弯:“没事,来了就好。” 秦羽:“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带我一个。” 那可带不了,好不容易被掐断私生子的话题,可不能再拐回去。 许悠:“在说马赛呢。”她看向顾君酌:“你的马术真好,有时间我们再约一次。” 顾君酌点头:“没问题。” 秦羽叹气:“可惜了,我们家老头非把我拘在家里,不让我跟着,说什么我又不会骑马,来了也是凑热闹,还不如去公司多学点东西,要不这种热闹怎么少得了我。” 秦羽“切”了一声:“说我不会骑马,他就会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顾君酌拆穿他:“秦叔叔不会骑马,还能交际;你不会骑马也不会交际,来了能干嘛?” 秦羽不服气:“哎,你!” 许悠插话:“顾君酌,你有多长时间没去马场了?宝驹很想你。” 顾君酌稀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马叫宝驹?” 许悠:“这有什么难的?问问马场的人就知道了呀。我还帮你溜宝驹了呢,饲养员说,你太长时间没去看它,它不高兴,吃饭都不积极了。” 顾君酌确实很长时间没去马场看过宝驹了,宝驹是一匹很粘人的小马,它习惯了顾君酌每隔几天就来一次马场陪着它。 可自从被顾枫赶出顾家,顾君酌不想再跟以前的人或事再有任何联系,自然也就没再去过马场,宝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主人了。 上次赛马会是出事之后第一次再见宝驹。 赛马会再见之后,宝驹还以为主人又会向之前那样常常来看它,没想到又是漫长时间的等待。 它或许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回想起当时宝驹看到他时兴奋的样子,顾君酌心里泛起酸涩。 顾君酌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它闹情绪了吗?” 许悠:“是啊,它天天把头放栏杆上,一直往外面看,叫它回去吃饭它都听不到。也不怎么有活力,整天蔫蔫的。” “上回我经过宝驹的马房,被它咬住衣服,它居然还记得我。在马房里又叫又蹭,想让我带它去找你,我就拜托饲养员把它放出来,带着它去草地上撒欢儿了。” 顾君酌发自内心地感谢:“谢谢,我知道了,我会常去看它的。” 许悠笑得甜甜的:“不用谢啊,我挺喜欢宝驹的,你没有时间的话,我还会帮你溜的。” 顾君酌笑着跟她碰了下杯。 顾锦城远远地看着,沉默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张印慢悠悠地从他身后溜达出来:“你就这么看着?怪不得近水楼台,居然这么多年都没得手,顾锦城,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怂。” 顾锦城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仪式时间到了,许定知走上仪式台,接过礼仪送上的话筒。 许定知的助理小跑过来,请许悠上台。 许悠冲着他们做了个鬼脸,转身跟着助理溜进后台。 卫景星挨着顾君酌一块儿站着,秦羽还想揽着他,被顾君酌杵了一肘子,老实了。 许定知清了清嗓子:“今天是我的孙女许悠的十八岁生日,感谢各位百忙之中赏脸莅临,大家的到来, 让这场宴会星光熠熠,我们将在这艘巨轮上见证一场难忘的成人宴。” 场下想起掌声。 顾君酌一边鼓掌,一边好奇地问卫景星:“你十八岁也有这样的成人礼?” 卫景星点点头:“有啊,不过没有游轮,是在海克利尔举办的。” 秦羽探头:“那个上世纪曾经作为影片取景地的城堡?” 卫景星点头。 秦羽服气,冲他举杯:“会玩儿。” 卫景星看上去很遗憾:“我为什么不是今年十八岁呢,那样就可以邀请君酌哥参加我的成人宴了,就像许悠这样。” 秦羽:“那你想想吧。” 厅堂里又响起一阵鼓掌声,三人跟着鼓掌,转头发现是许悠上台了。 秦羽:“真像个小蛋糕啊。” 卫景星点头赞同:“确实。” 顾君酌无语。 许悠大大方方地答谢客人,口条清晰、思维伶俐,无论气场还是样貌都无可挑剔,许定知站在一旁慈爱地看着她,眼里满是骄傲。 又是几项流程之后,礼仪呈上来一顶皇冠,接下来就是成人礼的最后一步。 为许悠加冠。 台上似乎发生了一点争执,许悠满脸拒绝,许定知表情很是坚决。 没人听得到他们说什么,短短一分钟,许悠败下阵来。 跺了下脚,不怎么开心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卫景星心道不妙,果然,许定知打开话筒:“接下来,就要为我的悠悠戴上这顶象征着长大的王冠了,这种事情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掺和了,得他们年轻人来才赏心悦目。” 他朝卫景星看过来:“景星,你跟悠悠从小玩到大,这就是老话说的青梅竹马,由你来给悠悠戴上王冠再合适不过,快上来吧。” 三人站着的小圈子顿时成了全场焦点。 卫景星站着没动,连秦羽都感觉出气氛不对,有点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两步,凑到顾君酌身边。 顾君酌倚着陈列台偏头看向卫景星。 卫景星的脸色说不上好看,看上去对着个环节完全不知情,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厅堂已经有窃窃私语声,许定知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许悠无所谓地站在台上,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许定知又叫了一声:“景星?” 顾君酌站直了身体,隐晦地在他背后推了一把:“快去,想发脾气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把流程走完,不然明天许、卫两家都得见报。” 卫景星偷偷拽住他的衣角,不想去,许悠说定亲的时候他压根就不相信,后来跟家里通电话的时候才知道许定知的确提起过联姻的事,但被他们拒绝了。 现在许定知看他一个人漂洋过海来国内,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想赶鸭子上架,先把舆论打出去。 他还没有受过这种欺负。 卫景星不想去,甚至想当场甩脸色离开。 但许、卫两家交好,生意上多有往来,今天他在许悠的成人宴上挂脸,明天媒体就能言之凿凿地刊登许、卫两家决裂的消息。 进退两难。 脚下像定了钉子一样,怎么也迈不开腿,他看向顾君酌,神情不自觉地带着委屈。 顾君酌看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右手藏在卫景星背后,使了个巧劲儿,拧了他一下。 卫景星猝不及防地弯下了腰,尖锐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昏倒,汗水瞬间蔓延在额角。 顾君酌一把捞起他,大声道:“都告诉你别喝那么多酒了,现在站都站不稳,怎么上台给许小姐加冠。” 卫景星扑到他怀里,鼻尖充斥着顾君酌的味道,烦躁的心竟然安定下来,他配合地垂下头。 秦羽动作夸张地跑过来扶住卫景星:“你看看就这么点酒量,还想尝试深水炸弹,被炸了吧。” 卫景星摇晃脚步,看上去真像喝醉了酒,动作都不协调了。 顾君酌对着许定知朗声道:“许总,卫景星喝醉了,我们正打算送他回房间休息,他现在走路都困难,怕是上不了台了。” 许悠“噗嗤”笑了出来,许定知脸色沉的可怕。 顾君酌毫无惧色:“许小姐性格爽朗,朋友多得是,景星是没这个加冠的福气了,许总,您再挑个幸运儿?” 不知怎么滴,说完这句话许悠脸上的笑容淡下来,许定知直接冷笑了一声。 顾君酌愣了一下,他哪里说错话了? 许定知怎么会把这么明显的情绪摆在脸上。 卫景星小声地说:“许悠小时候生过很严重的病,很长时间不能下床,她没有同龄的朋友。” 顾君酌怔住,准备离开的脚顿时迈不开了。 台上的许悠咬着嘴唇,机械地晃了两下手臂,转身朝王冠走去,打算自己带上,好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她一点也不想在十八岁这天站在台上像个猴子一样被人指指点点。 “或者,如果许总不嫌弃,我斗胆请求上台,沾沾这个千载难逢福气。” 许悠豁然转身,看着顾君酌。 顾君酌安抚地看着她,许悠一下子开心地笑起来,抢过麦克风:“当然!” 顾君酌将卫景星交给秦羽,快步走到台前,一跃上了仪式台。 无视脸色难看的许定知,顾君酌拿起皇冠,走到许悠面前。 第29章 许悠眼睛亮亮的,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像两颗星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顾君酌小声道:“低头。” 许悠也小声地道:“哦。” 提起裙角,慢慢蹲下。 顾君酌郑重地将冠冕戴道许悠头上:“生逢如意,日暮南风。恭喜你,长大了。” 许悠眨了眨眼,眼睛有点泛红。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张印象征性地拍了两下,笑嘻嘻地凑到顾锦城面前:“恭喜啊,马上要有弟媳了。” “啪”的一声。 手中的杯子出现裂纹,血液一样的红酒顺着顾锦城的手留下,滴到地上。 结束之后,顾君酌走下仪式台,挑开珠帘,钻进仪式台后面的休息室:“怎么不回房间,在这呆着?” 卫景星站起来:“等你。” 秦羽比了个拇指:“宝儿,你是这个。” 顾君酌掰了一下他的手指:“你以为我想上啊,还不是赶鸭子上架。” 卫景星嘴角微扬:“君酌哥,谢谢。” 顾君酌锤他一拳:“躺下,作戏做全套,等会儿让许定知看见了,看你怎么解释。” 卫景星躺到沙发上,想当不服气:“他才要向我解释好吗?凭什么自作主张安排这个环节?无论我今天上去还是不上去,都会引起媒体舆论,他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许悠推门进来:“这事儿是爷爷考虑不周,我替他向你道歉。” 卫景星不想迁怒许悠,但也不是很想搭话,干脆当没听到,把头往沙发里一撇。 顾君酌:“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许悠把卫景星往里一怼,挤到沙发上坐下:“没我事儿了呗,他们去开圆桌会议了,我的生日我怎么会是主角呢?” 顾君酌一时语塞。 门被人推开,张印钻了进来,笑眯眯地:“聊什么呢?加我一个呗。” 顾君酌瞬间紧绷。 秦羽闪身挡在顾君酌面前:“没话跟你说,这里不欢迎你。” 张印看着顾君酌:“我是来恭喜你的,出尽了风头,比寿星还瞩目呐。” 顾君酌在秦羽背后露出半个身位:“不需要,滚出去。” 张印:“凭什么?我记得这里不姓顾吧,公共场合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也太霸道了吧~” 卫景星察觉到顾君酌和张印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从沙发上坐起来。 许悠眼珠转动,看着这个,看看那个,站起身走到顾君酌身边。 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张印弯腰笑了起来:“别紧张,我又不吃人。” “这些是你的新姘头?”,环顾一圈:“质量真不错,挺会选啊。” 秦羽指着他道:“张印,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点!” 张印讥讽地看着他:“要放干净的是你,满嘴喷粪,也不怕熏到人。” 秦羽炸了,冲过去揍他,顾君酌一把拉过他的手臂,秦羽喘着粗气看着他:“我艹|你妈。” 许悠礼貌且疏离地道:“张公子,成人礼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到船上其他地方转转,相信一定有让你喜欢的地方。” 卫景星没说话,坐在沙发上紧盯张印。 张印歪着头,看着几人明显护着顾君酌的态势,眉眼一弯:“真好,皮囊好就是占便宜,哄得这么多人护着你,连顾锦城都对你……” 门被一把推开,张央站在门口,声音冷的能掉下冰碴:“张印。” 张印倏然闭嘴,沉下脸来,神情阴鸷。 顾锦城站在张央身后,眼神冷漠。 张央语气阴森森的:“张印,你要是再敢惹事,我就打断你的腿。” 张印转过身,脸上带笑:“遵命,哥哥。” 顾君酌绕过秦羽,走出保护圈:“哥,你不是要去参加圆桌会议?” 顾锦城:“大厅里找不到你,有点担心。” 顾君酌:“我没事,哥你快去吧。” 顾锦城点点头,看见许悠站在旁边:“恭喜十八岁。”着重强调了十八岁。 张央也道:“恭喜。” 许悠弯弯眼角:“谢谢。” 张央重新看向张印:“老老实实在大堂呆着,别再往犄角旮旯里钻,你又不是阴沟里的老鼠。” 张印舔舔牙齿,笑着点点头:“好~” 秦羽干咳一声,感觉莫名被骂了。 卫景星站起来:“咱们也出去吧。”,他看向许悠:“毕竟是你的生日,不能老是躲着。” 许悠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张印突然伸脚一钩,许悠撞上他的腿,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啊!”许悠急促地叫了一声,手臂胡乱挥舞,试图控制住身体。 顾君酌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只听见“呲啦”一声,紧接着胸前一痛。 许悠砸到顾君酌身上,惊魂未定。 顾君酌闷哼一声。 卫景星:“君酌哥!” 顾锦城:“小酌!” 许悠抬起头,一下子惊呆了:“顾君酌,你流血了。” 许悠手上带了一条镶钻手链,手链上锋利的钻石棱角刀子般从顾君酌身上划过。 一条半尺长的细长伤口赫然出现,倾斜着由上而下,横贯前胸。 血珠从伤口中渗出,向下滑落,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顾君酌虚虚捂着,咬紧的牙关中溢出一声忍痛的喘息。 顾锦城冲到他身边搂着他,抬起手悬在伤口上,想碰又不敢碰。 许悠捂着嘴,睁大了眼睛:“我……” 秦羽从刚才就积着火气,当下冲了上去冲着张印就是一拳:“我艹!” 张印左手往墙上用力一抵,给了自己一个往前的冲劲,右手极快地抡出,给了秦羽一个肘击。 秦羽只觉得手臂发麻,颤抖不止。 张印顺势转了个圈,借力抬腿踢向秦羽。 卫景星一把抓住他的腿,往上一掀。 张印在空中转了一圈,踉跄了一下落在地上,后退一步站稳。 秦羽气红了眼,还要再冲。 顾君酌:“够了。” 秦羽硬生生刹住,卫景星也停下了,只是拳头还紧紧地攥着。 顾锦城:“我带你去看医生。” 伤口还是火辣辣的,顾君酌眼神冷到极点:“不用麻烦了。” 他抬手轻轻推开顾锦城,眼睛仍然盯着张印:“哥,你去忙。” 顾君酌轻缓地道:“张印,我受伤了,陪我去处理伤口。” 他的语气实在诡异地平静,许悠打了个寒颤。 顾锦城站着没动。 张央:“没听见吗,去陪君酌处理伤口。” 张印看看他,又看看顾锦城,冷笑一声。 张央走到顾君酌身边,俯身耳语:“别打死了。” ******************* 又是一拳重击,张印重重摔到在地上。 摸了一下嘴角,出血了,他愉快地笑出声,遮住眼睛放松身体,躺倒在地上。 顾君酌压在他身上,眼中藏着看不见的火苗,强压着怒气:“张印,你疯够了没有?” 张印抬手,睁开眼睛:“干嘛这么生气,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 抬手摸上顾君酌的伤口,冰凉的手指摸上肌肤,顾君酌浑身一缩,粗暴地打开他的手:“张印,我真是好奇,张家到底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妖穴鬼窟,养出你这么不是人的玩意儿。” 张印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呵呵笑起来:“你难道觉得顾家很正常吗?” 顾君酌最讨厌他这幅样子:“你不用拿我的血缘说事,你知道我们不一样。我可没在六岁的时候就想着要杀人。” 张印:“这么说起来,你们的确比我们兄友弟恭多了。”着重强调了兄友弟恭几个字。 他抬手抚上顾君酌的脸:“多亏你长了这样一张脸。”拍拍顾君酌的脸,他又笑起来:“你怎么就长了这样一张脸。” 顾君酌实在不能理解:“张印,你到底为什么那么针对我?” 张印:“为什么?”,他陡然变色:“我在华南的根基被顾锦城毁于一旦,张央那个婊子养的直接把我踢出了江岸。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说我该找谁报复呢?” 顾君酌腾地一拳砸在张印耳侧:“张印,你有这个结果是你自己不自量力、咎由自取,跟别人没有一点关系!你要怪就怪自己贪得无厌,总是盯着别人碗里的东西。” 他情绪过于激动,伤口又开始出血,一滴血珠滴到张印脸上。 张印伸出舌头添干净,突然伸手狠狠拽下旁边桌子上的纱幔,顺手接住掉落的水瓶,狠狠砸在顾君酌头上。 “砰”的一声,花瓶在眼前炸开,碎片如同天上的星星散落在顾君酌周围,剧烈的碰撞让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思维好像缩回虚无的时空之中。 躺在一地玻璃残片之中,张印猛地发力掀翻身上的人,顾君酌没有任何抵抗之力,整个人仰躺在尖锐的碎块上,后背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他能感觉到碎片扎进了肉里。 第30章 张印把他摁在地上,全身重量都压了上去。 接着一拳砸在顾君酌的胃上,疼痛感迅速蔓延全身,四肢瞬间脱力。 脑袋嗡鸣,头好像要炸开一样,眼前泛起一阵阵光晕,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眼前蒙上一片鲜红的薄雾。 张印咬牙掐住顾君酌的脖子:“什么叫别人碗里的东西?我不是张家的儿子吗,我不姓张吗,我没有资格继承江岸,还是没有能力管理江岸?凭什么什么都是他张央一个人的?吃那么多,也不怕哪天撑死!” 顾君酌的脖子很细,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喉结在他手下不停地上下抖动,肌肤触感细腻却敏感又脆弱,只要他想,他就能扭断手下人的脖子。 双手渐渐收紧,顾君酌被他掐着脖子,青筋在张印的按压下“砰砰”鼓动,空气变得稀薄,窒息感蔓延过头顶,暗红的景象在眼中摇晃。 张印的手像钳子一样箍在他脖子上,顾君酌抓上他的手,在他手上扣出道道血痕。 没有氧气,胸腔开始火辣辣地灼烧,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罩住,每一次吸气都沉闷而钝痛。 额上青筋开始跳动,熟悉的窒息感让人绝望,一样的人,一样的处境,顾君酌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多年前的泳池中不断下坠。 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张印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君酌濒死的样子,强烈的兴奋感刺激着他的感官,他觉得这样的顾君酌实在是太美了,就这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实在太可惜了。 最后时刻,他突然松开了手。 大量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肺部,顾君酌猛地深吸一口气,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破裂的衣服已经碎得不成样子,散散地穿在身上,松垮地散落胸前。 伴随着沉重的呼吸,胸膛极速起伏,好像不下心搁浅的小鱼一样不停地抬起又下落。 汗水打湿了头发,脖子上尽是斑驳的红痕,蔓延到形状精美的锁骨。 注视着他狼狈的样子,张印舔了舔舌头,想起了山顶那一夜,顾君酌也是这么躺在顾锦城身下。 他慢慢低下头,鼻尖触碰他的脸颊:“顾君酌,你怎么敢长成这样的。” 顾君酌眼前一片黑星,耳中轰鸣,根本听不见张印说什么。 张印又说了一遍,接着俯下身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脖子:“好甜。怪不得顾锦城喜欢。” 伸出手指拨开衣服,顺着顾君酌的脖子一路下滑,来到伤口处,指尖用力,插了进去。 顾君酌闷哼一声,神志因为疼痛清醒过来。 刮了一下渗出来的血珠,张印把手递到顾君酌唇边:“尝尝?” 顾君酌偏头躲过,被张印掐着下巴,塞到嘴里。 顾君酌:“唔!” 张印按着他的舌头:“味道怎么样?” 顾君酌一阵干哕。 张印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趴到地上。 拿过旁边的纱幔,慢条斯理地开始动作。 顾君酌的手被死死地捆在身后,张印骑在他身上,掐着他的下颌骨,迫使他抬起头。 张印一口咬上他的喉结,血腥味蔓延整个口腔。 顾君酌:“……张印……你就是个,疯子。” 张印叼着他的脖子笑起来,紧贴背部的胸腔随笑声震动,顾君酌头皮发麻。 一只手顺着破开的衣衫摸进来,顾君酌弓背后缩,试图躲开他的手,却跟张印贴的更加紧密。 张印顺着人鱼线向上摸去,顾君酌的身材保持的相当不错,他从没摸过这么紧致流畅的□□,一时间爱不释手。 衣服成了阻碍,张印顺着裂口猛地一扯,刺耳的裂帛声后,顾君酌赤裸着上身被他箍在怀里。 顾君酌的脊骨非常漂亮,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散发着阳光、健康的气息,让人又想看又想吃。 张印这样想着,也这样干了,他顺着顾君酌的脖子一路向下轻轻啄动,背上都是花瓶碎片划开的伤口,张印咬住其中一个碎片,拔了出来。 顾君酌闷哼一声,身体在他怀里抖了一下。 张印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像个好奇的孩童一样,在他背上逡巡剩余的玻璃碎片。 每找到一块儿,就用牙咬下来,顾君酌忍住下意识的颤抖,张印得不到想要的反应,越来越缓慢地拔出伤口中的异物,直到顾君酌开始发颤。 所有伤口清理完成之后,张印仍然意犹未尽,那就只好用其他的来满足他了。 张印贴上顾君酌的脸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解开扣子伸进他的腰缝里,尖锐的虎牙轻轻撕咬耳垂,像情人一般在他耳边耳语:“我就要开动了~” 第27章 张印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住顾君酌, 一手钳制他的下巴食指插进嘴里。 他从来不知道一具男性的身体会给他带来这么致命的吸引力。 最开始只是觊觎顾锦城的东西,好奇到底是什么味道, 让顾家大少爷违背如此费尽心机地想要弄到手。 现在真的到手了,瞬间理解顾锦城的执念。 顾君酌的身体像是有魔力一般,极具爆发力的肌肉在掌下有力地跳动,那种隐藏在身体下的鲜活的生命力让他爱不释手,只是触碰的满足感带来的愉悦就几乎要冲破头顶。 怀中人还在试图挣扎,肌肉刚刚放松没多久又开始紧绷。张印隐在衣服里的手用力一抓,顾君酌顿时软了身体。 张印:“你有反应了。”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干涸的红色蜿蜒在顾君酌脸上, 头上的疼痛并没有消减半分。 手臂捆得太紧, 已经开始充血麻痹。 张印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箍着下巴的手指让他几欲干呕。 顾君酌叼住张印的手指, 狠狠咬了下去,腥味刹那间充斥口腔。 张印吃痛,狠狠掐上他的下颌骨, 抽出手指。 手指抽动,张印眼中寒光微闪,笑意未达眼底:“你喜欢这种啊~满足你!” 说完凶狠地提起他的头,把他按在沙发上。 眼前一片黑暗,熟悉的窒息感再次汹涌袭来。 张印的手按着他的头,让他挣脱不开。 往复几次,顾君酌已经全身汉湿, 最后一次过后, 他几乎脱力。 伤口再次崩开,眼前景色明暗交替,顾君酌已经快要失去意识。 张印把他翻转过来, 俯下身舔了一下他的额头,温热的气息打在眼睛上,顾君酌睫毛微微颤动。 张印不再满足于隔着布料的浅尝辄止。 顾君酌气若游丝:“不要……” 张印:“你要。” 顾君酌还要再说,张印抬手捂住他的嘴。 恶心、反胃…… “扑通,扑通……” 心脏剧烈地敲击胸腔,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朦胧中,他听见一声剧烈的破门声。 伴随着纷杂的脚步声,身上禁锢随之一轻,然后是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他被人抱进怀里,闻到了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 顾锦城目眦尽裂,顾君酌一身斑驳血迹,意识不醒躺在他的怀里。 顾锦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二十分钟前还精彩奕奕的弟弟。 想起刚刚砸开门时看到的情景,顾锦城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护着、宝贝着、这么多年不敢碰的珍宝,满脸狼狈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如果不是张央进门的一瞬间,毫不犹豫踹断张印的一条腿,他简直要冲上去踢断张印的脖子。 张央蹲下来,解开顾君酌手上的纱幔。 许悠被这惨烈的场景吓得呆住了。 卫景星一把拽过旁边的花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 花架代替碎掉的门框,遮住外人好奇打量的视线,又一把抓住气红了眼的秦羽,冷静道:“叫医生。” 又吩咐许悠:“通知许爷爷报警。” 游轮上配有相应的医疗团队,医生很快到场,推开花架,门外人群已经疏散。 卫景星去监控室调监控,临走时拉上了秦羽和许悠,这种场面不需要外人在场。 顾锦城用一块方帕捂着顾君酌的伤口,自始至终没有换过姿势。 医生从他怀中接过顾君酌的时候,他才猛然感觉到一阵酸痛,时间太长,手臂已经麻木了。 方帕已经和血液黏连在一起,医生揭开方帕的时候,顾君酌无意识地皱眉呻吟。 顾锦城险些一脚踹翻医生,生生忍住暴走的冲动,顾锦城按住因太过紧绷而不断颤抖的手臂。 消毒水倒在伤口上,顾君酌猛地挣扎起来。 医生按不住他,求助地看向顾锦城。 顾锦城双手发颤,抚住他的脸颊:“乖,别怕,没事了。” 奇迹般地,顾君酌不再挣扎,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顾锦城心头一酸。 第31章 医生动作麻利地处理好伤口,交代养护的注意事项,顾锦城一一记下。 医生走后,秦羽打来一盆温水,顾锦城轻轻擦拭顾君酌的身体。 耳垂、下巴、脖子、前胸…… 俱是伤口。 顾锦城一语不发地一点点擦拭干净,翻腾的风暴在眼中酝酿。 收拾干净,给顾君酌捏上被子,顾锦城站了起来。 张央不着痕迹地挡在张印前面。 顾锦城语气森寒如刀:“让开。” 张央:“张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等警察来了,是判十年,还是二十年,都绝无二话。所有损失由我们一力承担,届时我会压着这个蠢货跪着给君酌道歉。” 顾锦城冷笑一声:“不需要。张央,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收拾。” 张央语气不变:“等警察来。” 脑中强忍的弦骤然崩断,顾锦城暴怒地掀起床头桌砸到张央身上:“滚!!!” 张央侧身躲过,桌子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还没等他站稳,就被顾锦城一脚踹到肚子上,张央被踹得向后跌去,后退几步,被张印抵住后背,停下了。 张央稳住身体,顺手一巴掌扇在张印脸上:“混账东西。” 张印挨了一巴掌,还笑出了声。 顾锦城牙关紧咬,恨不得冲上去砍死张印。 胸腔中无限戾气升腾,太阳穴不停地跳动,心脏好似被烈火灼烧。 “哥……” 一声呢喃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顾锦城头上。 顾锦城转身扑到床上,紧张地看着顾君酌:“小酌?” 再次被熟悉的气息环绕,顾君酌放松下来,又沉沉睡去。 顾锦城摸上他的脸,轻轻安抚:“睡吧,睡吧……” 剩下的时间,顾锦城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顾君酌。 警察乘着快艇姗姗来迟,卫景星把装着监控视频的u盘递给警察。 顾锦城面色平静地叙述事情经过,警察记下几人的口供,拷走了张印。 医生那里有伤情诊断,需要家属陪同处理。 确保顾君酌睡得安稳,顾锦城跟着警察离开。 许悠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也跟着一起离开。 只留下秦羽和卫景星照顾顾君酌。 卫景星去收拾外面的一地狼藉。 秦羽坐到床边,他从没见过顾君酌这么脆弱的时候,浑身伤痕、意识不清地躺在床上。 即便是以前打拳的时候经历车轮战,都还能精神焕发地庆祝胜利。 秦羽抬手碰碰他额头的伤痕。 顾君酌声如蚊讷:“恶心……变…态……” 秦羽僵住,悬空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 之后的几天,顾锦城衣不解带地在房间里照顾顾君酌。 上岸之后,顾君酌被顾锦城按在家里,勒令他在家安心休养。 到现在距离张印发疯已经过去一个星期。 顾锦城小心揭下顾君酌头上的纱布,仔细观察一番:“结痂了。” 张央说得好听,任凭警察处置张印。下了游轮,到了警察局就开始疏通关系,聘请律师,应是把蓄意伤害说打架互殴。 顾锦城调动同舟的律师团队,跟张央死磕,一定要送张印进去。 双方僵持不下,直到现在张印还在看守所里关着。 顾君酌仰躺在沙发上,倒着看他:“我听说张央为了张印跟你杠起来了,我还以为他们兄弟俩关系不好。” 顾锦城:“谁知道张央脑子里面塞得什么猪粪?” 顾君酌失笑。 顾锦城在伤口上涂上紫药水:“好了。” 不用再沾纱布,额上突兀地出现一片紫色,顾君酌拿起镜子照了照。 顾锦城收拾好医药箱,转身看见他对着镜子研究伤口:“放心吧,不会留疤的,我已经托代购买了祛疤膏,等结痂掉了就给你用上。” 顾君酌放下镜子:“我倒不在乎留不留疤,有了这个疤还能挡些烂桃花。” 顾锦城走过来揉揉他的头。 顾君酌甩甩被揉乱的头发:“不要揉!” 顾锦城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听到这话又转过身来抓了两把:“揉了,怎样?” 顾君酌:“啧。” 顾君酌:“我能回公司了吧,再闷在屋里张印没事儿,我先疯了。” 顾锦城:“出去可以,回公司不行。医生出具的伤情鉴定上写了脑震荡,你要是现在就回公司,是你天赋异禀恢复神速,还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太周扒皮?” 顾君酌:“是张印太废物。” 顾锦城弯腰凑到他面前,一脸为难:“是不是真打傻了?你是想伤成什么样来证明他不那么废物。” 顾君酌伸手接过他手上的杯子:“谢谢。” 顾锦城无奈:“不客气,我再去倒。” “叮咚。” 手机上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 顾君酌拿起手机。 顾锦城接完水回来,顾君酌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走到卧室一看,已经穿好衣服了。 顾锦城:“干嘛去?” 顾君酌:“秦羽约我出去,看上去好像有事儿,我中午不在家吃饭了啊。” 顾锦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顾君酌越过顾锦城,走到门口穿鞋。 顾锦城:“怎么去,送你?” 顾君酌站起身:“不用,他已经在楼下了。哥,帮我给丑丑撒把鱼食,就在鱼缸后面。” 顾锦城:“行,知道了,伤口没好,别喝酒。” 顾君酌点点头,推门出去。 电梯一路下行,到了一楼,门一开,秦羽倚在墙上等他。 顾君酌:“回神,走了。” 秦羽站起身,跟在他后面。 顾锦城站在窗户旁边,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车子发动,很快就看不见了。 从上车开始秦羽就一言不发,这可太少见了。 顾君酌瞅瞅他的脸色:“怎么了,又挨训了?” 秦羽:“没有。伤口还疼吗?” 顾君酌才不信他,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早不疼了,别打岔,快说,到底怎么了?” 秦羽不说话。 顾君酌:“秦羽?” 秦羽:“到地方了给你说。” 顾君疑惑:“去哪,干嘛神神秘秘的?” 秦羽笑了一下:“到了你就……我也不确定你还记不记得?” 顾君酌被他这一套搞糊涂了:“啊?” 秦羽不再说话,默默地开车。 顾君酌沿着窗外的景色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是前往市郊的路。 搞不明白秦羽到底想干什么,干脆随他去了。 顾君酌拉开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从里面掏出来一根磨牙棒。 身体生长最快的那几年,顾君酌有一段时间颌关节紊乱,牙齿总是痒痒的老想磨牙。 秦羽会在包里准备几根磨牙棒,方便他不舒服的时候啃一啃。 后来牙关长好了,秦羽也还是习惯性地揣上几根,防止他牙齿痒痒的时候,没有东西啃。 顾君酌“咯吱咯吱”地咬着硬硬的饼干。 放松身体窝在椅子上。 秦羽透过后视镜看他,眼里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路开到郊外,穿过一片树林,秦羽把车停到林中露营地上。 顾君酌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你想露营?” 秦羽:“我没带东西,你想露营的话就让人送一趟。” 顾君酌无语地看着他:“你脑子也被张印砸了?我想什么露营,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秦羽点点头:“对哦。” 顾君酌无奈地看着他:“到底怎么了?” 秦羽抬脚向林子中走去:“跟我来。” 顾君酌歪头,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抬脚跟上。 两人穿过崎岖的树根,走到一颗巨大的榕树下。 秦羽扶着树干,眼神怀念地看着它。 顾君酌跟着一起抬头:“这树……有点熟悉啊。” 秦羽倏然转身,眼睛发亮地看着他:“你还记得。” 老实说,顾君酌只是觉得有点眼熟,还真不记得这棵树上发生什么事了,不过看秦羽这个样子,他要是说不记得,他不会哭吧。 顾君酌绕着这棵榕树转了一圈,有鸟叫声从书从中传来,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隐约能看到咕咕鸟的巢。 顾君酌拍拍树干,不确定地道:“这不会是你小时候爬上去下不来的那棵树吧。” 秦羽:“对!是它。” 顾君酌想起来了,那年他九岁,秦羽十岁,有户人家的小姑娘办生日宴会,地点选在了外面那片野营地。 他和秦羽因为年龄相仿,也被带着参加了宴会。 宴会很热闹,主人对自己的小公主相当宠爱,设计了一个又一个游戏环节活跃气氛。 第32章 那天他们都玩疯了。 忘了因为什么秦羽惹恼了他,他追着秦羽打,秦羽抓了一手的荧光棒,挥舞着往树林里钻。 顾君酌被一颗小石子拌了一下,好悬稳住身体没有摔倒,一抬头秦羽已经跑没了影子。 顾君酌进了树林绕了一圈,没找到人又转了回来。 他以为秦羽已经跑回了野营地,在营地里面四处搜寻秦羽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顾君酌以为秦羽为了跟他躲迷藏钻到桌子下面或是玩偶里面了。 只记得当时找不到人,他快要被气死,一定要把秦羽揪出来揍一顿出气。 掀开一张张桌布,奇怪的是都没有秦羽的影子。 在确定人偶里面也没有之后,顾君酌有些慌了,开始搜寻大人们的身影,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在他四处寻找顾枫的时候,林中的一点光影吸引的他的注意。 是荧光棒! 顾君酌快速跑过去,发现秦羽坐在一棵榕树上哭。 “秦羽,秦羽。” “呜呜呜,顾君酌。” 顾君酌气死了:“你跑树上干什么,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等你下来了看我不揍死你。” 秦羽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下不去了。” 顾君酌不理解:“怎么会下不去呢?” 他三步并两步蹿上树,又凌空一跃跳了下来,站稳之后抬头看着秦羽:“这不就下来了。” 秦羽本来就很害怕,看见顾君酌那么轻易地就下去了,顿时委屈地大哭起来:“我不敢!” 顾君酌:“好,我知道了,你别哭了!我去叫大人。” 秦羽:“别走!我害怕。” 顾君酌简直无奈了,不走叫不来大人,走吧秦羽又在树上鬼哭狼嚎。 顾君酌仰的脖子都疼了:“那你想怎么办嘛?” 秦羽哆哆嗦嗦地,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想你陪着我。” 顾君酌回头看了一下距离营地的距离,估摸着原地喊人不会有人能听见。 他想了想,对着树上的秦羽张开双手:“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秦羽:“你能接住我吗?” 顾君酌:“跳吧,我能。” 因为这句话,秦羽闭眼跳了下来,砸进顾君酌怀里,将他抱了个满怀。 就想现在这样,二十三岁的秦羽在这棵老榕树下紧紧地抱住即将二十二岁的顾君酌。 顾君酌诧异地被秦羽搂在怀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拍拍他的背,柔声道:“怎么了?” 秦羽抱着他久久不动,逐渐收紧力道,身上的伤还没好全,顾君酌闷哼一声。 秦羽慌张松开他:“弄到伤口了?” 顾君酌:“没事儿。现在能说你怎么了吗?” 秦羽垂下眼睛:“君酌……”,又没有后续了。 顾君酌:“嗯?” 秦羽:“游轮那天,张印对你做了什么?” 顾君酌神色冷淡下来,斜倚在林中长椅上:“别提他。” 秦羽:“他是不是摸你了?” 顾君酌神色冷下来:“秦羽。” 无视他的冷脸,秦羽不依不饶:“他是不是还亲你了。” 顾君酌豁然起身:“我说了我不想再提。” 秦羽:“我听见你说恶心、变态。” 顾君酌冷笑一声:“我说错了吗,对着男人都能发情,他不是变态是什么。他不仅是个变态,还是满脑子□□的野兽!你今天莫名其妙地约我出来,就是为了给张印鸣不平?秦羽,你没病吧?!” 秦羽大吼一声:“我有病!” 顾君酌被他整懵了,也跟着喊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羽眼睛里面溢出悲伤:“我也是变态,君酌。” 顾君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秦羽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 顾君酌脑子嗡地一声,愣在原地。 好半天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面前站的是什么人,眼前的一切都被无限缩小旋转,整个人晕乎乎的。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秦羽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 顾君酌倒在榕树上,后背抵着树干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秦羽:“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 顾君酌头脑眩晕中还不忘抽空回怼:“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才七岁。” 秦羽也很怀念:“对,那个时候你刚被顾叔叔接回家不久。我现在还有你那个时候的照片,真可爱。” 顾君酌扯了扯嘴角:“别说可爱。” 秦羽:“不说也很可爱。”,他有点可惜又有点怀念地道:“我那个时候特别喜欢跟你玩,哄着你做我的新娘,不过没做两次你就不愿意了。” 顾君酌:“谁让你老是拉着我跟别人的新娘比美。” 秦羽:“但是我们从来没输过啊。” 顾君酌:“赢小姑娘很光彩吗?” 秦羽一脸理所当然:“光彩啊。”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秦羽也倚到榕树上,贴着顾君酌,抬头看着茂密的榕树枝:“从小你就像个小大人,虽然比我小,却总是让我却觉得很安心。” 顾君酌侧头看他:“这就是你当时把我砸个半死的理由吗?” 秦羽:“是你让我跳我才跳的。” 秦羽:“别打岔!” 顾君酌无奈:“您继续。” 秦羽就继续了:“后来你就迅速地长大了。” 顾君酌被他逗笑了:“迅速,我是大娃吗?” 秦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了别打岔,我这忆往昔呢,你老切断我情绪。” 顾君酌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好好。” 秦羽顶顶他的肩膀:“真的,你那个时候长得好快,我记得有次我还想让你当我的新娘,结果突然发现你蹿的比我都高了。” 顾君酌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他就记得有年夏天秦羽突然失去了对结婚游戏的兴趣,他当时还以为是玩腻了:“是吗,那为什么不换成你来当新娘?” 秦羽眼角微弯:“可以啊,只要你愿意。” 顾君酌:“去!” 秦羽低声笑了两下:“接着就是升学,初中毕业那年,我爸打算送我出国跟着舅舅,我不愿意,在家撒泼打滚,挨了好几顿鞭子。” 他一说,顾君酌有点想起来:“我有点印象,我记得拍毕业照你都没有来,我去你家找你,你光着屁股趴在床上。” 秦羽捂脸:“这个就不要说了。” 顾君酌:“那咋啦,又不是没见过,咱俩都泡过多少次温泉了。” 秦羽坦白:“泡温泉是因为我有私心啊。” 顾君酌被他堵了一下:“我……你……承认的是不是有点快。” 秦羽恍然大悟:“你不喜欢直白的,行,我一会儿一定藏着掖着等你拷问。” 顾君酌简直没辙,说开之后的秦羽好像打开了什么闸门,让他有点招架不住:“滚!” 秦羽闷笑,他很少有让顾君酌吃瘪的时候,还挺稀罕,继续乘胜追击:“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想去国外?” 秦羽期待地盯着他。 顾君酌叹了口气抱臂无奈地道:“因为我。” 秦羽咧开嘴:“bingo!” “当我意识到人和人之间存在不同于友情的感情的时候,我的情感就变质了。整个青春期,你都是我的……” 秦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显得不那么难堪。 顾君酌轻轻补充:“性幻想对象?” 秦羽闭上眼,舔舔唇笑了:“对,性幻想对象。” 他睁开眼,眼睛里面漏出一点脆弱的悲伤:“会恶心吗?” 顾君酌:“老实讲,有点奇怪,你会做梦吗?” 秦羽:“当然。你是常客。” 顾君酌扬了下眉毛:“我没有再穿裙子吧。” 秦羽:“唔……” 顾君酌打断他:“好吧,不用给我知道。” 秦羽笑了:“你一直没什么朋友,我还挺开心的,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上了高中之后,有几个二代有意无意跟你示好。我还挺不是滋味,担心你被别人抢走。” 顾君酌:“这个纯属多虑,那些没一个好玩意儿,你知道他们那个团伙的核心是谁吗?张印。” 秦羽倒是不清楚这个:“张印?说起来好像接近你的那一伙人身份都不怎么见得了光。” 顾君酌“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反正宫联盟。” 秦羽差点喷出来:“反……什么?!我靠,同情张央。” 顾君酌深以为意地点点头。 秦羽简直不能理解:“张印的腿断了你知道吗?” 顾君酌还真不知道这个,游轮之后,顾锦城没在他面前提过张印:“不知道。我哥打的?” 秦羽:“不是!张央踹的。你说他们兄弟俩都这样了,怎么还能住一块儿,我都想象不出来张家老宅晚上是什么样儿的,你说是不是跟007似得。” 第33章 顾君酌:“那还是007简单点,张家十来个合法继承人呢。” 秦羽脱口而出:“还是你们家清净。” 顾君酌:“哎!” 秦羽仰头撞树,撞完双手合十朝他拜拜。 顾君酌突然扭头看他。 秦羽往后缩了一下:“咋啦?” 顾君酌眯起眼睛:“老实交代,我被赶出家那段时间你是不是很高兴。我没有别人能依靠,只能找你。” 秦羽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认真地道:“没有,我从来没有因为你失去家人开心过。” 顾君酌愣住。 秦羽正色道:“君酌,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永远希望你开心、快乐。” 顾君酌垂下眼睛,鼻尖有些酸。 秦羽:“我只是想着,不能让你无家可归,顾家的房子你肯定不会再住,幸好在知道你考上华南大学的那年,我在你们学校周围买了一套房子。” “我曾经想过,我们是大学生了,可以谈恋爱了,四年的时间,怎么都够我表明心意了。可我怂,每次临门一脚都缩回来,总是告诉自己下次,下次再充足一些再告诉你。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顾君酌感觉嗓子有点微微发苦:“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秦羽:“张印不是个东西,他摸你了对不对?” 顾君酌沉默,轻轻点了下头。 秦羽:“那天我听见你说他恶心、变态,骂轻了,他就是个败类,活着只会浪费空气。” “但是,但是,”他有点哽咽:“也是那天让我意识到,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喜不喜欢同性,而你,好像并不能接受男性。” 顾君酌叫了他一声:“秦羽。” 秦羽仰头憋回去:“我怕我以后如果哪天没藏住,没你发现了,我会跟张印一样被你说恶心、变态,那样我会崩溃的,君酌,我真的会崩溃的。” 顾君酌:“永远不会,秦羽,你和张印不一样。” 秦羽头抵着树干,呆呆地看着上面。 顾君酌:“你永远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秦羽闭上眼,一滴泪划过脸颊,他试图勾起嘴角,却还是失败了,他强忍住颤抖:“足够了,这样就够了……” 第28章 鸟叫声时不时在林中响起, 风吹动树叶发出“扑簌簌”的声音,秦羽在嘈杂的环境中无声地落泪。 顾君酌无言地沉默, 这种情景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秦羽睁开眼,除了眼眶泛红,已经看不出异样。 锤了一拳顾君酌的肩头,秦羽扯出一个微笑:“走吧。” 二人沉默地离开,一路无言,下车的时候,秦羽冲到副驾驶门前紧紧抱住他,顾君酌惊了一下, 下意识想推开他, 又被秦羽不断颤抖的身体震到, 最终还是放松了身体。 微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一只流浪狗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 秦羽松开了顾君酌,轻拍他的脸:“别放在心上,明天, 还会和以前一样。” 顾君酌拉下他的手:“回去吧。” 送走秦羽,顾君酌不想回家,进了电梯厅又转了出来,转身去了学校图书馆,秦羽的事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他不想让顾锦城看出来。 正是考试周,图书馆人满为患, 顾君酌在书架上随意抽了一本书, 想平复一下心情,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合上面前的书,顾君酌试图止住纷扰的心绪。 他和秦羽从小一起长大, 好的快要穿一条裤子,不对,是已经穿过一条裤子。 有次学校组织学生拍证件照,通知全体穿校服。秦羽毫不意外地忘记了,顾君酌只好拍完自己的,又把衣服脱下来换给他。 思绪天马行空,完全看不进书,干脆把书放回去,独自一人满校园溜达。 已经是盛夏,下午的校园潮湿闷热,及格线生死攸关,除了零星几个来超市买东西的,几乎不见其他人影。 走到情侣长廊,长廊上种满了紫藤花,本来应该是很绚丽的颜色,可惜紫藤的花期已经结束,长廊上只剩光秃秃的藤蔓还在随风摇曳。 透过茎干缝隙,偶尔还能看见几朵遗留的紫色花苞。 廊下蜿蜒的河水哗哗流淌,时不时窜出几条金鱼叼一口水面上的叶片,发现不是吃的之后,又很快隐到水下。 左右没有其他人,也只剩小鱼能陪陪他了。 顾君酌长腿一迈,坐到回廊边上,两脚悬空在水面上。 校园里的鱼都是被学生娇惯坏了的,看见人影,以为又是来投喂鱼食的小情侣,一股脑儿地朝顾君酌脚下涌来。 顾君酌有点苦恼地看着脚下的鱼群,不用这么热情,我没有吃的给你们。 顾君酌下意识地一摸兜:“嗯?” 掏出来一个东西:磨牙棒。 顾君酌轻笑一声,越是不想去想越是被提醒,撕开包装,掰下一块儿捻成碎末撒到湖面上。 小鱼争先恐后地挤到碎末下面,嘴巴一张一合,有几条心急的甚至跃出了水面。 碎末很快被吃完,顾君酌又掰下一块撒下去。 就这样来回几次,一块磨牙棒很快消耗殆尽,揣好包装袋,顾君酌拍拍手站起来:“没有了。” 一转身,卫景星举着手机,不知道看了多久。 顾君酌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被他发现了,卫景星点了一下屏幕,放下手机。 卫景星凑上来,手指点点他额头上的血疤:“为什么是紫色的?” 卫景星今天带了个嫣红色的耳骨钉,罗马时间的款式。 顾君酌后仰躲开他的手,他现在不想跟任何成年男性产生过于亲密的接触。 顾君酌:“因为它叫紫药水,所以它是紫色的。你还没回答我呢,什么时候来的?” 卫景星看上去还是对他额头上紫色的斑块很感兴趣,心不在焉地道:“你喂鱼的时候我就在了。” 顾君酌被他看的不自在,伸手撩撩头发,盖住伤口。 卫景星:“没遮住哦。”说着,就伸出手来想帮他整理。 顾君酌一下子打开他的手。 “啪”的一声。 两人都愣了。 卫景星最先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道:“表哥让我帮忙送东西,我就顺便逛逛你们学校,就看见你了。” 顾君酌有一瞬间的烦躁,这烦躁不是对着卫景星的,他也不知道是对着谁的,总之就是烦躁。 他胡乱地点点头:“那挺巧。” 旁边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顾君酌回过神,卫景星侧着身子刚把手机放下来。 秦羽也总喜欢拍他,顾君酌皱起眉头:“你老拍我干什么?” 卫景星:“嗯?拍你好看。” 顾君酌:“我不好看,删掉。” 卫景星睁大眼:“为什么?我拍了这么多人,他们都很乐意,只有你让我删掉,你甚至都没有看我拍的照片。” 听到他说拍过很多人,顾君酌脸色稍霁:“给我看看。” 卫景星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喏。这是今天拍的。” 顾君酌接过手机,是他们学校的正门。 又往后翻了几张,有教学楼、伟人像、草坪等等…… 该说不说,卫景星有点技术,用手机也能拍出建筑高大、雄伟的样子。 经过人为调色,整个画面阴沉沉的,日常见惯的建筑呈现出一种俯视的压迫感。 又往后翻了几张,到了图书馆,顾君酌刚刚从那里出来。 下一张,就是顾君酌,画面陡然明亮起来。 卫景星凑过来:“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只是相比于前几张来讲风格突变,画面太亮了,角度抓拍的刚刚好,一道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磨牙棒的碎末正从他手中散落,一条橙色的锦鲤恰在此时跃出水面,尾巴翻卷,带起一道闪亮的水珠。 顾君酌都不知道逗鱼的时候自己居然是笑着的,还挺,灿烂。 划到最后一张,就是刚刚那一张了。 这次的画面不再明亮,呈现一种明显的明暗交界的感觉。 以悬空垂吊的紫藤花为界,远处是波光粼粼的书面。 紫藤花下的他大步向前,眉心微皱,抿着嘴唇,看上去像是被人砸了场子,马上要去干仗。 还挺有江湖气息。 凭良心说,两张照片拍的都很不错。 不过…… 顾君酌手指飞快地删除了两张照片。 不错才不能留着。 卫景星在他抬起手指的时候就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伸出手想要阻止还是没有快过顾君酌。 删完照片,把手机塞回卫景星手里,顾君酌:“不好看。” 卫景星看着手机上图书馆的照片,撇撇嘴,追上顾君酌:“君酌哥,你心情不好啊。” 顾君酌:“没有。” 卫景星:“明明就有,你脸色好臭,对我也好凶。” 第34章 他小声嘟囔:“又不是我惹得你。” 顾君酌猛然刹住车,的确,他心情不好又不是卫景星的错,他没理由承受他无端的怒火。 顾君酌呼出一口气,放松表情,转过身看着卫景星,卫景星生了一双略微上挑的狗狗眼,笑起来的时候带着点勾人的邪气,不笑的时候眉眼微微低耸,显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就像现在这样。 顾君酌心一下子软了:“对……” 卫景星打断他:“你是不是要说对不起?我不接受,我不要语言上的对不起,我要行动上的对不起。” 顾君酌无奈:“说吧,让我干什么?” 卫景星状似为难:“嗯……你是个伤患,不能陪我喝酒;赛车呢,又胜之不武。” 他一锤手心:“那陪我跳舞吧!” 顾君酌怀疑自己没听清:“你说什么?!” 卫景星拉着怔愣的顾君酌一路跑到一辆sf90前,按开车门:“上车,你答应了的,小心食言而肥。” 顾君酌一边上车一边吐槽:“你中文老师绝对是个高中生。” 卫景星:“你怎么知道?” 车向着校门开去。 天色已近黄昏。 卫景星一路带着顾君酌来到黄浦江。 车丝滑地插进一排豪车中间,远处灯火璀璨,乐声震天。 顾君酌:“派对?” 车门打开,一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卫景星冲着他大声道:“派对!走啊,带你去玩。” 有人看见了卫景星,举起手又蹦又跳地示意他赶紧过来。 走到跟前,顾君酌才发现打招呼的是个眼窝深邃的外国人。 那人叽里呱啦说着顾君酌听不懂的话,看上去兴奋的不得了。 卫景星踹了他一脚:“说中文,你想认识人家还说阿拉伯语,谁听得懂啊。” 顾君酌:“嗯?” 卫景星:“君酌哥,这是ali,他说你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中国人,想跟你交朋友。” 顾君酌现在超级讨厌听到别人夸他的长相,尤其是男人,他一把把头发捋上去,漏出额头上的紫色斑块:“你告诉他,毁容了,再提高提高看人的眼光吧。” 他肤色健康,眉骨又高,没了头发遮挡,优越的骨相一览无余,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紫色的印记像是胎记一样,突兀地呈现出一种残缺美。 像断臂的维纳斯。 ali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艳:“you are so charming。” 这句他听懂了,顾君酌气笑了,怎么这段时间他得罪月老了是吗,怎么尽是这种桃花。 顾君酌:“you look so beautiful。” 这句明显用来夸奖女性的句子让ali一愣:“what?”,他笑了一下,以为顾君酌英语不好:“this sentence is not used in this way. you can say it like this: you are very handsome.” 他试图教会顾君酌夸奖男性的句子。 顾君酌:“no,that's exactly what i mean.” 说完不再搭理愣住的ali,转身走了。 卫景星摸摸鼻子,同情地拍拍ali的肩膀,跟上顾君酌。 卫景星试图为友人辩解:“君酌哥,ali没有别的意思,他是个顶级颜狗,特别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顾君酌不耐烦:“这个好看的里面也包含同性?” 卫景星突然凑到他面前。 顾君酌:“干嘛?” 卫景星打量他的神色:“君酌哥,你恐同啊。” 顾君酌没听懂:“什么?” 卫景星:“就是讨厌同性恋。” 顾君酌:“你是同性恋吗?” 卫景星大方点头:“我是啊。” 顾君酌停住脚步。 音乐响彻东西两岸,迷幻的灯光下,江水静静流淌,顾君酌直直地站着,月光下他的身影高挑纤长,红色亮光闪了一下,是卫景星的耳钉。 顾君酌竟然不意外:“哦。” 卫景星觑着他的脸色:“会讨厌吗?” 顾君酌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张印,他现在应该已经打爆了他的头;如果是秦羽,他会担心他的情绪;如果是卫景星…… 顾君酌:“你这样的话,以后家产不就落到你那个私生子哥哥手里了?” 卫景星笑了:“他没那个能力。” 顾君酌倚到栏杆上,身后江水碧波荡漾。 卫景星端了一杯果汁递给他,面朝江水站着。 过了一会儿,顾君酌好奇道:“是天生不喜欢女孩子吗?” 卫景星:“我是,但有些人不是。” 那秦羽不是天生的,虽然黏他,不过刚上初中那会儿他还是很乐意招惹小姑娘的,经常把人惹哭了又低声下气地去哄,从什么时候开始,秦羽开始围着他打转呢? 好像从他们都开始抽条的那个暑假,秦羽就对女孩子不感兴趣了,开学之后他都没再听说过秦羽又惹恼了哪个女孩子。 顾君酌:“你家里人知道吗?” 卫景星点头:“知道啊。” 顾君酌侧头。 卫景星:“我爸爸无所谓,他觉得反正我最后还是会跟女孩结婚,之前怎么样他都不管;我妈妈倒是很担心我会骗得哪个单纯男孩为我伤心。” 顾君酌低头笑了一下。 卫景星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我对感情很认真的。” 顾君酌指了一下他的耳钉:“可能,因为你处事风格让你看上去像个情场浪子。” 卫景星摘下耳钉:“因为这个?凭什么,我只是单纯觉得好看。” 顾君酌又指了一下他的衣服。 卫景星穿了一件黑白撞色衬衫,领口微敞,漏出紧贴锁骨的蛇链。 顾君酌:“你给人一种会高高在上地审视他人,且审美极其苛刻的感觉。” 卫景星:“这算刻板印象吗?” 顾君酌思考了一下“唔”,点头:“算。” “但是,你对另一半的要求确实很高,不是吗?” 卫景星挑眉:“你在自夸吗,君酌哥。” 顾君酌倏然闭嘴。 第29章 一天之内接连被两个同性直接或间接地表白是他之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顾君酌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掉进性向逆转的平行时空了。 胡思乱想中,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许悠端着一盘蛋糕,吃的满脸都是, 像个小花猫:“顾君酌?真的是你?” 尴尬被打破,顾君酌松了口气:“许悠?” 她看看顾君酌身前:“你……伤口好些了吗?我想去你家看你的,但你哥哥说你需要静养。” 因为上次被吓到了,许悠都不敢再带手链了。 顾君酌拍拍胸口:“好了,连疤也没留。” 卫景星在旁边拆台:“真的吗?可你连脖子上的掐伤都没好全呢。” 顾君酌脖子上还有张印掐出来的红痕,远看不明显,近看还是能看出不一样的颜色。 顾君酌摸摸脖子:“真的?还能看出来啊。” 许悠懊恼地道:“对不起啊,你被我划出那么大一条伤口, 我当时吓死了, 什么忙也没帮上。” 顾君酌:“跟你没关系, 我们都知道是谁的错, 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不属于自己的过错。” 说到这个许悠就来气:“都是张印那个混蛋,我那天回去之后跟爷爷告状,爷爷就去找了张央, 他送来一些赔礼就没有然后了。我听说他现在跟你哥哥杠起来,坚决要保他那个变态弟弟。我就奇怪了,我怎么听说张家这一代的几个关系并不好,他们兄弟俩是两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吗?” 顾君酌:“别侮辱经典,他们顶多算淤泥。” 卫景星:“我交给警察的监控只有他攻击你的后半段,前半段我已经让监控室删了。张央找人恢复了监控,那边咬死你们是互殴的关系, 愿意承担你的所有损失, 但绝不承认互相伤害。” 顾君酌头疼:“比起张印我更搞不懂张央。” 他想起来画展上看到的那副风格割裂的画,觉得张央可能比张印还要变态。 顾君酌:“算了,不提他们了, 晦气。” 卫景星放下酒杯:“那去跳舞?说好了听我的。” 顾君酌偏头看向舞池中央,对群魔乱舞的场面不怎么感兴趣:“这也叫舞?看上去就是在乱扭,跟嗑大了一样。” 卫景星拉他:“也有不乱扭的,看我的。” 顾君酌无可奈何地被他拉到舞池中央。 有熟悉卫景星的看到他下场已经欢呼起来。 顾君酌在他耳边大声道:“明星啊。” 音乐声太大了,卫景星没听清:“什么!” 顾君酌摇摇头,笑着指指中间被人群自发空出的场地。 卫景星把他拉到空地第一排:“君酌哥,你看好了哦。” 又凑到他眼前眨了下眼睛:“我不介意你拍照,录像也行。” 顾君酌偏头无奈地看他,知道他是在说下午删除照片的事。 第35章 顾君酌嫌弃地推推他:“快去吧。” 卫景星笑着转身进场,他在场边搜寻一圈,对着人群中的ali勾勾手。 模样、气质同样出挑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人群的欢呼声更大了,一度盖过背景的音乐声。 顾君酌掏掏耳朵,拳馆观众的叫喊跟这个比起来简直是毛毛雨。 许悠端着一块新的蛋糕从人群外钻进来:“吃吗?你那天都没有吃到我的生日蛋糕。” 顾君酌接过蛋糕:“谢谢。” 许悠拍拍他的肩膀:“这有什么好谢的。” 顾君酌刮了一勺放进嘴里,意外地好吃,一点也不腻,奶油很丝滑,果酱很新鲜。 冰凉凉的口感带走独属于江边的潮湿热气。 许悠观察着他的脸色:“好吃吧。” 顾君酌:“还行。” 场上突然换了音乐,从重金属摇滚变成了节奏感十足的乡村爵士。 顾君酌向场上望去,卫景星已经做好了起手式。 节拍一到,身体猛地起势,好像装了齿轮和发条,每个动作都精准、优美。 是机械舞。 卫景星控制着身体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荒诞又诡异。 他突然做了一个掉头的动作,人群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卫景星身材劲瘦骨干,机械舞被他呈现得奇特又性感,顾君酌看入了迷。 舞蹈最后,卫景星对着他射了一枪。 顾君酌配合地捂住胸口。 卫景星笑起来,耳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卫景星:“想不想学,我教你。” 顾君酌指指自己:“我?你看我像是跳舞的料子吗?” 卫景星:“不试试怎么知道?来。” 拉着他走到舞台背面,这里灯光暗淡,连声音都小了。 卫景星:“你怎么还端着蛋糕?” 顾君酌低头看看:“顺手了,还挺好吃的。” 卫景星拿起蛋糕上的勺子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略……腻。” 端过蛋糕放到一边:“别吃了,站这。” 顾君酌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个动作。 卫景星“噗嗤”一声笑出来。 顾君酌还是那个姿势:“笑p啊,哪做的不对你就教啊。” 卫景星重复了一下动作:“调动关节,不要调动肌肉。” 顾君酌尝试放松肌肉:“好奇怪的感觉。” 卫景星走到他旁边,抓住他的胳膊:“这样。” 顾君酌反射性地给他一个肘击,卫景星早有准备,施施然接下,掰着他的胳膊回到原位。 顾君酌一个后撤步远离他:“不学了。” 卫景星:“为什么?” 顾君酌:“我本来也不喜欢跳舞,我更喜欢当个观众。” 他走过去端起蛋糕接着吃,从起床到现在,除了早上的豆浆鸡蛋,还没有吃上别的东西。 秦羽的事给他的冲击太大,他一直没什么胃口,现在才刚刚舒缓了心情,顿时觉得有点饿。 蛋糕很符合他的口味,顾君酌吃得停不下来。 卫景星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轻轻抿了一下唇。 顾君酌眼睛都没抬一下:“你最好是想吃蛋糕,而不是在想别的。” 卫景星猛然回神,摸摸鼻子:“就是想吃蛋糕啊,我也饿了。” 顾君酌把剩下大半的蛋糕塞到卫景星手里:“喏,都给你了,吃完吧。” 卫景星苦脸:“君酌哥……” 许悠从侧面钻了进来:“到处都找不到你们,还是ali告诉我看见你们钻到舞台后面了。” 卫景星:“找我们干嘛?” 许悠翻了个白眼:“谁找你,我找顾君酌。” 顾君酌:“什么事?” 许悠有点不好意思:“要跳交际舞了,我……” 卫景星恍然大悟:“哦~到交际舞了,君酌哥,你邀请我吧。” 他可怜兮兮地道:“我还没有舞伴呢。” 许悠冲上去用屁股把他怼到一边:“要不要脸啊,我还没舞伴呢,再说两个男的怎么跳交际舞。去去去,一边儿去。” 卫景星不服气:“男的怎么了?大不了我跳女步呗,你不要以性别假定动作。” 两人又怼了几句,一起把手伸到顾君酌面前。 “顾君酌,踹开他!” “君酌哥……” 顾君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把许悠的手放到卫景星手上:“恭喜,你们都有舞伴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嫌弃地撒开手。 许悠揉揉手腕:“顾君酌,你真不邀请我吗?我牛都已经吹好了,别人都知道我的舞伴是个贼帅的帅哥了。” 她看了眼卫景星:“我觉得卫景星算不上贼帅。” 卫景星:“喂!” 顾君酌实在是被他俩吵得不行,如果非要从他们俩人中选一个当舞伴,那结果是毋庸置疑的。 顾君酌弯腰对许悠做了个邀请势。 许悠得意地瞥了卫景星一眼,矜持地慢慢伸出手。 卫景星陡然抬手:“你再装,我就搭上去了。” 吓得许悠赶紧抓住顾君酌的手。 顾君酌牵着许悠走回台前。 几个等在外面的小姑娘捂住嘴巴,小小声惊呼。 许悠扬起下巴:“怎么样?我说我舞伴贼帅的吧。” 众人星星眼地点头。 许悠好像打赢胜仗的孔雀,就差开屏了。 拉着顾君酌钻进舞池里面。 劲爆的鼓点已经换成了悠扬的钢琴乐。 顾君酌右手扶在许悠的腰上,搂着她随着音乐旋转。 几个动作之后,顾君酌揽起许悠在空中划了个圈。 许悠很兴奋:“哇,哈哈。” 许悠单腿盘在顾君酌身上,来了个下腰,视野中倒着看见卫景星不爽的脸,许悠冲他做了个鬼脸,很快又被顾君酌拉起来,进入下一个动作。 曲子时间不长,顾君酌放开她的时候,许悠还有些意犹未尽:“再来一支。” 卫景星挤开他,咬着后槽牙:“该我了。” 许悠被他顶开,气的连话都说不完整:“哎,你……我……” 冲过来扒拉他:“走开啦!” 卫景星死死地抱着顾君酌:“你才要走开,君酌哥是我带来的好嘛,借你一支舞已经很够意思了,你不要得尺进寸。” 顾君酌想,是得寸进尺,请务必扣除补课老师补课费。 卫景星的耳钉在他眼前来回晃动,鲜艳的红色快要刺伤他的眼睛。 他挣开卫景星的怀抱:“你给我老实一点。” 又一指许悠:“还有你。” 俩人同时撇嘴,像两只委屈的小动物。 顾君酌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小时候自己也这么烦人吗,如果是他就有点理解顾锦城对他的不耐烦了。 顾君酌:“两位,我是没什么力气跳舞了,我快要饿死了,我现在要去吃蟹黄面。” 异口同声:“我也去。” 离开吵闹的环境,耳朵清净下来,顾君酌呼出一口气,连眼睛都舒服不少。 顾君酌带着卫景星和许悠直奔目的地。 经过步行街,卫景星突然在一个摊子上停下来:“君酌哥。” 顾君酌转身:“怎么了?” 卫景星指指摊主人手下的糖画:“我只在facebook上见过,这是第一次见到真的诶。” 顾君酌大手一挥:“不好吃,快走。” 摊主人是个老爷爷,听他这样说不高兴了:“小伙子,你都没吃呢你咋知道不好吃。” 说话间,口水毫不避讳地喷到台面上。 许悠撇嘴。 卫景星瞪圆了眼睛。 顾君酌掏出手机准备扫码:“那来一个给他尝尝。” 卫景星像个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我不要了!” 一手推着顾君酌,一手拉着许悠:“我突然很饿,我们快去吃蟹黄面吧。” 摊主人在后面招手:“欸,欸,怎么就走了,尝尝啊,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顾君酌:“听见没,吃了还想吃。” 卫景星咬牙:“君酌哥,别说了。” 这回路边再闪亮的摊子都吸引不了卫景星的注意力了,他满脑子大爷飞扬的唾沫,以至于服务员把蟹黄面端到他面前,他都幻视碗里被人喷上了口水。 完全吃不下。 顾君酌是真饿了,对于一个成年男性来讲,一碗蟹黄面的分量紧紧只是饱腹而已。 吃完最后一口面,他抬起头,发现卫景星只是干挑不下嘴。 顾君酌:“不合胃口?” 许悠飞快地点击屏幕,忙着修图发朋友圈,闻言头也没抬:“不用理他,矫情。” 卫景星毫不留情地怼她:“你不矫情,糖画给你吃。” 许悠发完朋友圈,放下手机,一本正经地看着卫景星到:“小外国佬,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呀就是太不食人间烟火。姐姐给你说哦,糖画呢,只是你看的到的,你不能觉得你看不到的地方就没有别人的口水。” 第36章 她指指碗里的蟹黄面:“比如这个,说不定厨师剥蟹的时候打个喷嚏,或者中途去上厕所回来没有洗手就继续工作,这些都有可能。不只是中国这样哦,你最好祈祷你家的厨娘每天心情都很好,从来没有过报复社会的想法,没有往你的菜里吐口痰什么的。” 说完,对卫景星扯开一个微笑。 卫景星:“呕!” 顾君酌无语地看着他们,摇摇头把卫景星的面端到自己面前:“浪费,你不吃我吃了啊。” 卫景星摆摆手又点点头,对蟹黄面完全没有留恋。 许悠对着他的苦瓜脸抓拍一张,惹得卫景星冲上去跟他抢。 顾君酌心如止水地解决蟹黄面。 ***************** 知道秦羽送给顾君酌车的那天,顾锦城黑掉了车里的行车记录仪。 两个小时前顾君酌发来消息,今天回家晚,让他不用等他。到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人还是没有回来。 顾锦城打开秦羽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就看到了下午两人在车前紧紧相拥的一幕。 很难说他是什么心情,就好像心突然空掉了一块儿,又很快被灰扑扑的石头块填满,变得沉甸甸的。 关掉手机,顾锦城仰躺在沙发上,心头思绪翻涌。 深夜,顾君酌动作轻巧地打开房门,从游轮回来之后,他就和顾锦城住在水云榭的房子里。 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一点,担心吵到顾锦城,他连关门都很是小心翼翼。 听见门锁发出“嘎达”一声,顾君酌转过身。 顾锦城放下手里的报纸:“回来了?” 顾君酌吓了一跳,客厅里亮着一盏小夜灯,他以为是顾锦城特意留的,没怎么往那边看。 冷不丁有人出声,顾君酌感觉头发都炸了一下。 顾锦城:“秦羽带你去什么好地方了?玩到现在现在才回来。” 顾君酌:“没去哪。哥,你怎么还没睡。我不是发消息让你不用等我了吗?” 顾锦城:“睡不着,李同打电话来一家公司有兴趣收购红墙,他们要求先把红墙的bug修复再来谈合同。” 李同就是暂时代替顾君酌在奥康的职位的人。 顾锦城指指桌前的电脑:“公司里除了我没人能看得懂红墙的代码,只好临时加会班了。” 顾君酌默默想:我也能看懂。 顾锦城揉着脖子躺在沙发上:“都多少前年的事了,有些代码设计还是根据当年的网络流行编写的,谁还记得当年流行什么。” 他晃晃手上的旧报纸:“只记得一些重要信息是从报纸上看见的。” 顾君酌走过去有规律地按压他的太阳穴。 顾锦城放松了身体享受他的服务。 顾君酌想了想道:“哥,红墙的代码我懂,你不知道有些原始代码还是我写的。”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的所有事情、你的每个行程,都让我牵肠挂肚。 顾锦城睁开眼,装作困惑的样子:“嗯?你写的?” 顾君酌有点隐秘的开心,好像曾经悄悄埋下的伏笔被人挖掘出来的感觉:“你毕业之后把红墙的运营权交给了你同系的几个学弟,他们成立了红墙运维组,我申请加入了。” 顾锦城:“那个时候你才高中。” 顾君酌感叹:“所以能加入真的很不容易。” 顾锦城抓过他的手,偏过头看他:“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顾君酌想把手抽出来,没抽动:“我不想让你知道。” 顾锦城:“为什么?” 顾君酌看白痴一样看他:“要说的那么直白吗?咱俩那时候关系有好到互相交代行程的地步吗?” 顾锦城笑了一下,神色有些疲惫。 顾君酌拉起他:“总之,红墙更新交给我,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快去睡觉。” 顾锦城顺从地起身:“你确定?” 顾君酌:“我很确定,我这段时间又不能去公司上班,闲着也是闲着。” 顾锦城拍拍他的手:“行,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交给你了。” 紧接着就被推进了卧室。 接下来的几天,顾君酌斗志昂扬。 从旧报箱里翻出一堆旧报纸,按照时间年限将顾锦城开发红墙那段时间的挑出来,逐一研究。 升级红墙这件事让他很兴奋,受顾锦城的影响他其实一直想去攻读计算机专业,没想到红墙是他第一个开发、也是最后一个开发的软件。 他对红墙有一种诡异的老父亲的身份认同感,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红墙升级之后有了营收,那是不是就不会被卖了。 因为这点隐秘的期待,他干的格外的有劲儿,比在奥康的时候还卖力。 顾锦城下班之后,发现顾君酌还是早上那个姿势 —— 坐在地毯上,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走过去,在顾君酌耳边打了个响指。 顾君酌思绪一下被打断,还有点不耐烦:“干嘛,我正忙着呢。” 地上一堆做过标记的报纸,还有一个已经写了半本的日记本。顾君酌时不时地在电脑上敲几下,又低下头重新写写画画。 顾锦城咂舌:“你今天一天都是这个姿势?你不酸吗?” 顾君酌:“不酸。” 顾锦城蹲下身,在他腿上掐了一下。 顾君酌:“嗷!麻了,麻了……” 顾锦城好气又好笑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顾君酌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密密麻麻针扎似的感觉遍布下半身。 顾锦城把他放到沙发上躺下,坐在他旁边给他捏腿。 顾君酌“嘶嘶”抽气。 顾锦城:“忍着点,打拳都受得了,这个受不了?” 顾君酌:“我宁可被人打一拳。” 顾锦城锤给他的腿一拳。 顾君酌“啊”地叫了一声:“顾锦城,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顾锦城哼笑一声,又给了他另一条腿一拳:“你才发现?” 顾君酌躺倒在沙发上,谴责他:“心黑手狠。” 顾锦城扔下他的两条腿:“感受一下。” 顾君酌蜷曲了两下:“好了。” 顾锦城环顾四周,很怀疑:“中午没吃饭?” 顾君酌摸摸肚子,胃很配合地发出一声响动:“忘了。” 顾锦城:“这也能忘。” 捞起旁边的衣服砸在顾君酌身上:“穿上,带你出去吃。” 顾君酌扒拉掉衣服,又蹿下沙发,窝在茶几前:“我不去,让人外送吧。” 顾锦城拽走他手里的报纸:“歇歇吧,我的祖宗,我都怕你饿死在这。” 硬是把外套给顾君酌套上,拉着他出了门。 还是那家粤菜馆。 顾锦城点了一桌子菜:“慢点吃,不着急回去,等会儿带你去送张印。” 顾君酌刚拿起一个烧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啥?” 顾锦城:“张央花了大价钱走通人情把张印捞了出来,我找到了张印行贿受贿的证据, 张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送张印出国,就是今晚的飞机。” 顾君酌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张央送张印出国?张家其实是个隐藏的精神病院吧,盛产各种精神病。” 顾锦城:“张印的腿上还打着石膏,我们去机场把他堵到卫生间,在他离开之前让你把这口气出了。” 顾君酌把烧麦一扔:“现在就去!” 顾锦城拉住他:“还早呢,晚上九点才飞,先吃饭。” 哪还吃得下,顾君酌一想到张印那天的恶心样,就恨不得一记上勾拳打到他脸上。 硬是拉着顾锦城早早地到了机场贵宾室蹲守。 顾君酌缠好拳击绷带活动两个手臂,万事俱备只等张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顾君酌心底的热血一点也没有冷却,终于隐约有熟悉的声音从走廊那端传来。 张央没什么表情地走在前面,张印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往前走,甜腻腻地道:“哥,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这一出国,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不想多看看我嘛?” 张央忽然停住脚步。 张印:? 不会是张央真打算跟他好好告别吧,艹,别!他会恶心吐的,早知道不嘴贱了。等会儿张央抱着他分别的时候,他该怎么又能保护受伤的腿又能恨恨一脚给他踹开。 正提防张央突然脑壳长包上演一出兄弟情深,就看见张央错开半个身体,露出了揉着手腕,一脸冷意的顾君酌。 顾君酌:“张印,好久不见。” 张印愣了一下,一下子笑起来:“哪里好久不见,昨天还在梦里见过你,就是热情多了,穿得也……少多了。” 顾君酌冲上来一拳砸在张印肚子上。 张印冷汗岑岑还能笑得出来,飞快地在顾君酌脸上亲了一下。 顾锦城飞起一脚狠狠踹了一脚轮椅。 第37章 张央反应迅速地抓住轮椅的扶手,张印才没有因为轮椅侧翻而躺在地上。 肩膀传来酸痛,张央揉揉有些拉伤的肩膀:“顾总。” 顾锦城:“张央,我以为我们会成为合作伙伴,毕竟那么大的好处就在眼前放着,哪知道张总还是顾念手足情深,这么舍不得你这个弟弟,宁肯得罪顾家也要保他。” 张央看了一眼顾君酌:“彼此彼此。顾总这段时间也很是让我焦头烂额。” 顾锦城最近可以说是对张氏展开疯狂报复,先是不遗余力地高薪挖走江岸的核心骨干,导致张央手下一众项目难以为继,险些腰斩;又撺掇即将离职的员工利用oa系统将自己公司里的腌臜丑事抄送公司全体成员,导致公司上下惶惶不安;在网络上收买营销号模棱两可、半真半假地给张印摸黑水,导致江案名声备受质疑……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每一件都足够张央头疼,却偏偏每一件都不足以报公安立案。 张央:“顾总和你弟弟这么手足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啊。” 张印在旁边夸张地笑道:“哥,那你可错了。顾锦城可不是手足情深,人家要的可比这个多呢。” 张印低低笑出声:“山顶、晚风、美人醉酒,顾总比我会玩儿。” 顾锦城瞬间冷下脸。 顾君酌一个错身闪到张印面前,张央抬起胳膊想要拦他,被顾君酌一个过肩摔砸到玻璃墙上。 拎起张印抵到墙上,砸了他一拳又一拳,张印咬破了舌尖,一口血喷在顾君酌脸上。 张印:“宝贝,你还是脸上带点血更好看,哈哈。” 顾君酌一拳砸到他脸上,张印顿时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地倒下。 张央被顾锦城挡着,眼睁睁看着张印倒在地上。 张央:“顾小公子,够了吗?” 顾君酌:“不够,张央,凭张印做的那些垃圾事够他把牢底坐穿。” 张央:“顾小公子说笑了,我弟弟被你打成这样,该坐牢的不是他。” 顾君酌冷笑一声:“装什么,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等行贿证据送到警察手里你和警察说吧。” 张央有点讥讽地扯了下嘴角:“顾小公子,你要知道一句话叫拔出萝卜带出泥。江岸和同舟虽然势同水火,可也藤牵蔓绕、交错生长,你想污蔑江岸行贿受贿,也得先问问同舟的董事会同不同意。” 张央比了个手势,示意后面吓呆了的助理把张印抬到轮椅上。 顾君酌皱眉。 张央看向顾锦城,语重声长地道:“顾总,你弟弟这么单纯,你这个千年老狐狸也不说教教他,小心那天被人剥皮吃骨,你后悔都来不及。” 顾锦城嗤笑:“不劳张大公子惦记。” 张央弹弹身上的灰:“顾小公子,你人也打了,气也撒了,我们能走了吗?” 助理推着张印从顾君酌身边走过,顾君酌嫌恶地撇开脸。 路过顾锦城身边的时候,他毫无预兆地举起道路旁边的摆件,砸在张印手上,张印右手背瞬间洞穿。 张印痛醒,双目猩红地看着自己抽搐不已的右手,咬牙道:“顾、锦、城!” 张央一把抓住张印血流如注的右手,抽出丝巾动作迅速地包扎起来。 止住鲜血,张央站起来冷冷道:“顾锦城,过了吧。” 顾锦城没搭理他,蹲下身凑在张印耳边:“你就是用这只手摸得他,对吗?别再觊觎我的东西,再有下次,砸得就是这。” 他用力点点张印的额头。 张印狠狠地看着他。 顾锦城站起来:“滚吧。” 目送张央和张印离开,顾君酌锤了一下墙壁。 顾君酌:“哥,张央刚刚是什么意思,他是说同舟也有人行贿受贿吗,而且还跟江岸勾搭在一块儿?” 顾锦城:“有这个可能,有几个项目开销对不上。” 顾君酌:“谁手下的?” 顾锦城:“万成一。” 顾君酌:“万叔?!” 万成一,同舟的元老董事之一,也是曾经跟顾枫一起打拼的兄弟。 顾锦城:“万成一之前给爸告状,说我跟江岸杠上了,张央把求情电话都打到他那里了。还有之前一意孤行收购奥康的事,说我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根本没把他们这些董事放在眼里。” 顾君酌:“这都什么跟什么?前一件事和后一件事的逻辑在哪里。” 顾锦城:“他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么没头没脑地向着张央说话,肯定有利可图,就是不知道是多大的利。” 顾君酌:“所以这也是你明明拿到张印行贿证据,却没有交给警察的原因。” 不然张印早就被限制出境,哪还会有今天的事。 顾锦城:“这个证据更大的作用是掣肘张央,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以为同舟是他的后花园,由着他挖埋线。” 他揉揉顾君酌的头发:“不用担心,今天只是为了让你撒气,不用想别的,一切有我呢。之后回了公司,要多留一份心眼,小心两面三刀的小人。” 顾君酌:“我知道。” 顾锦城:“吃饭的时候没吃饱,刚才又消耗不少能量,饿了吧。” 顾君酌解开拳击绷带:“我还想接着吃粤菜。” 顾锦城笑了:“走。” 第30章 之后的几天, 顾君酌一边查阅过往的资料,一边上网收集当前网络热点需求。 整理归纳之后, 一点点优化红墙代码。 顾锦城出门的时候是什么姿势,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什么姿势。 拧开房门,毫不意外地看见顾君酌翘着腿坐在地毯上,双手在键盘上不停地“哒哒哒”。 顾锦城走过去在他脖子上掐了一下。 顾君酌缩了下脖子:“欸!” 顾锦城摸到他脖子上的筋,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揽着他阻止他逃跑,一只手大力地按摩经络。 顾君酌被他按得龇牙咧嘴:“哥,轻点。” 顾锦城不为所动:“轻点也疼,你这筋都粘一块儿了。” 酸涩难耐的疼痛过后, 只剩下疲惫被纾解的舒适感。 以至于顾锦城松手之后, 他还有点意犹未尽。 顾锦城弹一下他的额头:“来个全身的?” 顾君酌诧异地道:“你还会这个?” 顾锦城撸起袖子:“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君酌跃跃欲试, 连续几天保持一个姿势确实浑身酸痛。 顾锦城放平沙发:“脱衣服, 躺下。” 顾君酌去储物间拿了一条毛巾,拖到睡意趴在沙发上,把毛巾搭在自己腰上, 遮住隐私部位。 穿着短裤趴在自己哥哥面前还是太挑战他的脸皮,只好找东西挡一挡。 顾锦城洗完手出来看见他这样,走过去拍了他一下。 顾君酌炸毛:“干嘛!” 说着就要骂起来怼他哥,被顾锦城一个指头戳在麻筋上,又趴下了。 这种感觉太酸爽,顾君酌认命地趴在沙发上,闷闷地道:“你要是再敢打我, 我就动手。” 顾锦城轻笑, 点了只熏香蜡烛放在沙发旁边,摸了精油的手围住蜡烛烘烤加热。 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双手按上顾君酌的脖子, 食指成扣,顺着他的经脉一路向下。 顾君酌常年健身,即使在放松状态下,也能看出隐约的肌肉纹理。 顾锦城从没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他的身体,在地下全场混迹多年,身上都是获胜的勋章。 有一些斑驳的痕迹已经快要淡却,应该有些年头了。 还有一些青紫的痕迹,是被张印用膝盖定出来了,集中在腰腹位置,看上去可怜又可怕。 心中忍不住升腾力气,顾锦城后悔只砸了张印一只手,应该直接碾碎他的腿。 手下的腰身劲瘦有力,只是背影就能看出前面的无限风光。 顾锦城双手掐上他的腰来回按动:“还疼吗?” 顾君酌被他按得脑袋昏昏沉沉,险些睡过去,听到他的声音,有些迷糊地问:“什么?” 顾锦城:“这些伤,还疼吗?” 顾君酌:“早就没感觉了,就是痕迹不好消下去,我刚从擂台上下来那会儿才吓人呢。” 顾锦城一晒,他说的不是打拳留下的伤,不过也好,张印没有在他心上留下痕迹。 到底是长大了,不会再想以前那样,会被吓得应激难眠。 顾君酌落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连洗澡都会恐慌,那段时间,顾锦城不得不亲自陪着他进入浴室。 那段水中相依的时光,是兄弟俩关系破冰的开始,那个时候顾君酌回到顾家已经两年的时间。 顾锦城完全无视他,白蓉有意贬低他,顾枫太忙根本顾不上他,顾君酌在顾家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 在那之后,两人也是有过一段兄友弟亲的时光,直到顾锦城进入青春期,开始出现一些朦胧的感情。 第38章 顾锦城不想吓到顾君酌,那个时候他还太小了,刻意的疏离是一种保护。 在他完全掌权之前他不打算让顾君酌知道,安安心心地待在他的身边,等他为他打造一个舒适的、安全的环境之后,再一点点圈禁在自己的怀里。 到那时,即便顾君酌不愿意,也再没有了反抗的机会。 可惜天不遂人愿,顾枫那么早就安排了顾君酌的婚姻。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翻滚的恶毒想法,他甚至想过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把火烧了顾君酌联姻的那户人家。 妒火越烧越旺的时候,他意外发现顾君酌身世的秘密,没有别的破局之法,只能牺牲顾君酌。 他的卑劣让他的珍宝受到灭顶般的打击,寂静无声的夜里,他看着顾君酌的房间,一夜未眠。 只能快一点,再快一点蚕食掉顾枫的势力。 带给顾君酌的伤害他会加倍偿还。 顾君酌小小挣扎了一下:“哥……” 顾锦城回过神才发现,在一个地方按得太久了,皮肤都泛红了。 松开发热发红的腰肢,顾锦城抬起他的手臂,由上而下地拉伸紧绷一天的肌肉。 手腕上还有被绑住时留下的痕迹,顾锦城盯着看了一会。 捏捏腕骨,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顾锦城:“不要老是用一个姿势,工作间隙放松放松手腕,都快要腱鞘炎了。” 顾君酌:“请你不要诅咒我。” 顾锦城示意他攥紧拳头:“抓紧。” 顾君酌攥起拳头。 顾锦城顺着腱鞘的方向来回搓动,直到把手腕搓得发热。 换另一只手腕重复动作。 结束之后,顾锦城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换个面。 太过舒展,以至于连翻身都嫌浪费力气,顾君酌在脑子里模拟两遍,回神之后发现自己还是趴着,没办法啊,发动最后的意志力让自己翻了身躺在沙发上。 抽出身下的毛巾,继续搭在腰腹一下。 顾锦城好笑地看着他懒猫的样子,在手上重新涂上一层精油,接着用烛火烤热。 带着清香的温热搭上肩胛骨,规律且有力地按压酸麻的肩膀,顾君酌简直舒服地升天。 如果顾锦城是个按摩技师,他一定在他店里冲上五百万,成为免预约的常驻vip。 顾锦城:“现在也不用预约,随时恭候顾公子赏脸光临。” 他居然无意识地嘟囔了出来,顾君酌脸上有些发热,干脆当没听见。 顾锦城双手一路向下,许悠手链划出来的伤痕还在结痂。 暗红色的长痕突兀地出现在这具可称完美的身体上。 有些血痂已经脱落,摸上伤痕,手感粗糙不平。 顾君酌不舒服地动了一下:“不要摸,痒。” 红色的伤痕映在顾锦城的眼睛里,他情不自禁地拿起蜡烛靠近顾君酌的肌肤。 感受到热量,顾君酌睁开眼:“哥?” 顾锦城端着蜡烛在伤口周围打转:“我看看你的伤,这样看的仔细些。” 顾君酌抬头看看昏黄的灯光,为了防止扎到他的眼睛,顾锦城事先降低了灯光亮度。 但再怎么降低也不会看不清那么大一道疤吧。 局部的温热弄得他很不自在,尤其是看着蜡烛中间晃晃悠悠、要掉不掉的烛油,简直危险系数爆棚。 顾君酌试图阻止顾锦城:“哥,你小心点,别……” 话还没说完,身上一热,红色的蜡油滴在身上。 顾君酌一时失语。 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身上都是没有痊愈的淤青,手腕上还有隐约可见的道道红痕,身上还有凝固的蜡烛,怎么看怎么少儿不宜。 顾君酌平静地开口:“哥,你对这个场面有什么看法?” 顾锦城装傻:“什么场面。” 顾君酌抬脚踹了他一下:“看不见你开灯啊,你那破蜡烛能照明吗?!” 顾锦城一把抓住他的脚腕:“小心烛油。” 姿势更奇怪了,顾君酌仰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半抬高的腿,简直羞耻得快要撅过去。 顾君酌一边抓住滑落的毛巾,一边咬牙:“哥,放开。” 顾锦城从善如流的放开他,放下惹事儿的蜡烛,还要指责他:“脾气太爆,早晚吃亏。” 抽出两张湿巾,擦赶紧身上的东西,顾君酌道:“说反了,我是脾气太好,要不在你拿起蜡烛的第一时间就该踹翻你。” 烛油温度不低,顾君酌擦出个红印子来。 顾锦城有些懊恼,烫伤他了,早知道该备些低温蜡来。 翻出掏出烫伤软膏递给他:“我的错,擦点烫伤膏。” 顾君酌穿上衣服:“不用,黏腻腻的,不喜欢。” 顾锦城:“小心明天起水泡。” 顾君酌:“起水泡就讹上你,等着付医药费吧你这个无良技师。” 顾锦城摇摇头把烫伤软膏放回原位:“用技师费抵吧,这位无理取闹的顾客。” 顾君酌“哼”了一声。 顾锦城拿起衣服递给他:“带你出去吃。” 车上,顾锦城一边启动一边道:“监禁解除,明天到我办公室报道。” 顾君酌眼睛一亮:“几天前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终于可以回公司了。” 确实,张印一走,警察已经结案,顾君酌确实可以回公司上班,但他是在太喜欢有人等在家里的感觉。 那种推开家门就能看见爱人的感觉,让他对回家这件事充满了期待。 为了这点小小的满足,他又把人按在家里几天。 顾君酌真的憋坏了,从游轮上回来之后,除了和秦羽出去那天,他一直窝在电脑前,对着小小的屏幕绞尽脑汁。 人都快废了! 想到秦羽,顾君酌猛然发觉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这可太反常了。 短信轰炸对秦羽来讲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像现在这样一连几天一个消息都没有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顾君酌打开手机,消息页面上还显示着几天前的日期。 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啧!混蛋,说什么明天还会和以前一样,你倒是联系啊。 顾君酌带着怒气“啪啪”打了两个字,点击发送。 顾君酌:人呢?! 已经过了车流高峰期,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饭店。 顾锦城停车落锁:“今天带你吃点不一样的,这家店从法国请了一个三星厨师,带你品鉴一下。” 顾君酌:“我不要蜗牛。” 顾锦城:“放心,如果有蜗牛,我支持你把它扔到厨师脸上。” 顾君酌无语,再次强调:“我真不是暴力狂。” 大约是感受到隐隐的危险,今天的随机菜单上并没有出现顾君酌担心的蜗牛。 鹅肝软糯细腻,入口即化,配上焦糖苹果酱,唇齿留香。 顾君酌吃的很满足。 顾锦城去了洗手间,顾君酌放下刀叉,打开聊天页面。 没有回应。 握着手机,顾君酌皱起眉头。 顾锦城回来的时候,顾君酌正从耳边放下手机,看上去有点烦躁。 顾锦城:“怎么了?跟谁打电话。” 顾君酌回过神:“没谁。” 他不太想让顾锦城知道他和秦羽的事。自从榕树林突兀的表白之后,秦羽就再没联系过他,现在就连电话也打不通。 秦羽靠在树上流泪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顾君酌有点担心。 顾锦城起身,服务生很有眼色地递上外套:“走吧。” 顾君酌:“好。” 车上,顾君酌一直在想秦羽的事,秦羽的剖白确实给他带来挺大的冲击,他不能接受秦羽的感情,但更不想失去这段从小到大的情谊。 秦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即使那天因为他的拒绝伤心,可也不会一蹶不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红灯,顾锦城挂空挡拉手刹。 顾君酌看着前面不断跳动的红字,决定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哥,掉头,去秦羽家。” 顾锦城转头看了一眼,没有怨言地驶过绿灯,在下个掉头路口转弯。 一路驶向秦羽的小区。顾君酌在这里住了小一月的时间,保安已经非常熟悉他的脸。 低头看见副驾驶的顾君酌,保安乐呵呵地冲他打了个招呼:“顾先生,好久没见过你了,是出差了吗?” 顾君酌回了一声招呼,跟他打听秦羽:“小哥,这几天有没有见到之前总是找我的人?” “秦先生?”保安抬头回想:“最近没有见过。” 顾君酌略一颔首:“行,谢了。” 保安遥控车杆抬起:“没事儿,您慢走。” 告别门卫,顾君酌隐约觉得秦羽并不在这儿。房子要是还没有还给秦羽,顾君酌开门进去。 房间里乌漆嘛黑,顾君酌打开吊灯,房子里还维持着他搬走时的样子,只是干净了不少。 第39章 看来秦羽找过保洁打扫房间。 推开卧室门,床面平整干净,一看就知道床上没有睡过人。 顾君酌有些头痛地在床边坐下,顾锦城抱臂倚在门上:“你是有东西落在这儿,还是想找秦羽?你如果想找人怎么不给他打电话?” 顾君酌:“不接电话。” 顾锦城挑了下眉毛:“这可稀罕了,他那么粘你,有事儿没事儿都喜欢打个电话说一堆没用的废话,怎么现在连你给他打的电话都不接了?你们吵架了?” 顾君酌有些迟疑地摇头:“没有……吧。” 顾锦城:“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还不确定呢?是上次他来家里接你那回吧,发生什么事了?” 顾君酌张张嘴:“他……” 顾锦城:“嗯?他怎么了?” 顾君酌还是说不了口,并不说秦羽对他的感情让他觉得耻辱,而是觉得跟哥哥说自己被从小到大的朋友表白这件事很羞耻。 顾君酌几番开口都没说出来,最终还是放弃:“没什么,可能确实是吵架了吧。” 顾锦城换了条腿支着:“这么个人了还这么幼稚,小心跟他走太近了被传染。” 顾君酌无奈:“你能别总挤兑他吗,他得罪过你?” 顾锦城站直身体:“得罪不得罪,都不妨碍你现在找不到人,回去吧。” 顾君酌咬咬嘴唇,抬起头来:“哥,我想去一趟秦家老宅,他不在这肯定是回家了。我担心他跟秦叔叔闹起来,秦叔叔对他一向恨铁不成刚,脾气上来什么难听话都说得出来,我怕秦羽一时上头跟秦叔叔顶起来。” 顾锦城走到床边,按住他的肩膀:“小酌,你要知道有句话叫‘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秦羽真是被秦纵英关起来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顾君酌知道这个情况,更何况秦羽家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对秦羽放着顾锦城不去结交,而来跟他这个顾家私生子交好,一直颇有微词。 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说过,可顾君酌去秦家老宅找秦羽玩的时候不是感觉不出来。 几次之后,他就不愿意登门了。 但这次他是在是担心秦羽,顾君酌抬头看着顾锦城:“哥,秦家不欢迎我,但不会不欢迎你,我不进去,你也不用特意打听秦羽。上次甄阿姨过生日你没有到场,我在银行存放了一瓶典酿,你就借口给甄阿姨补送礼物,去秦家坐一会儿。” 顾锦城:“这个点,银行早就下班了。” 顾君酌:“打个电话的事儿,让银行经理紧急处理。” 顾锦城:“然后呢,等拿到酒最快也要十点了,到了秦家就快要十一点,你让你哥凌晨上门祝甄总生日快乐,还是个迟到的生日快乐?” 听上去就很神经病,秦纵英估计会以为顾锦城鬼上身了,说不定连门都不让他进。 顾君酌塌下肩膀:“我有点担心。” 顾锦城把他拉起来:“不用担心,那到底是他的家人,不会伤害他。不要多想,说不定明天你就能联系上他。” 顾君酌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好吧,说的也是。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顾君酌有些疲惫地窝在座椅上,榕树林之后他并没有把秦羽的表白放在心上,实在是他们太过熟悉,顾君酌除了最开始的别扭之后,就完全没了感觉。 看待秦羽还像之前那样,完全没有身份的转变,顾君酌锤锤额头,可能只有他这样想,秦羽也许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心态。 顾君酌感到些许焦灼,他还是希望他和秦羽还是从前亲密无间的关系,永远不要改变。 顾锦城在一家蛋糕店前停下车:“买些蛋糕吧。” 顾君酌:“?你改变主意了,打算掂个蛋糕去秦家。” 顾锦城打开副驾的门,把他扯下车:“请你放弃拜访秦家的念头,奥康的人知道你受伤之后一直想来看你,被我压住了。知道你明天复工,一定要给你举办一个欢迎宴。蛋糕是用在宴会上的。” 顾君酌:“哦。” 推开店门,一股诱人的蛋糕香气扑面而来。 顾君酌忍住不住吸了口气。 店长笑眯眯地道:“欢迎光临,你们来的太巧了,刚刚做好一炉面包,还是热的,尝尝。” 说着掰开一个热腾腾的面包递过来。 顾君酌还没吃过热乎乎的面包,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 顾锦城把手里的半块递给他,对着店长道:“都要了。” 顾君酌咽下嘴里的面包:“不要!” 顾锦城回头:? 顾君酌:“热的好吃,以后常来买。” 顾锦城被他逗笑了:“行。” 顾君酌:“现在要四个,再来一杯热牛奶。” 店长依旧笑眯眯的:“好嘞。” 顾君酌手上捏着一块面包,一口咬掉一半。顾锦城端着盘子跟在他后面。 两人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顾君酌刚好吃完手上的那个,开始解决第二个。 最初的惊艳感下去,顾君酌慢慢嚼着面包,细细品尝味道。 顾锦城起身去跟老板预定明天的小蛋糕,交代好送货时间和地点,当场付了全款。 回来之后,把一张卡递到顾君酌面前:“拿着。” 顾君酌接过来,是一张储值卡:“加班福利?” 顾锦城在他对面坐下:“你这么辛苦升级红墙,要是加班福利只有这么点,我唾弃我自己。” 顾君酌:“冲了多少?” 顾锦城:“五万。” 顾君酌咽下嘴里的面包,对他这种往小蛋糕店里冲两万块钱的行为表示沉默:“……行,未来三年有口粮了。” 连带着何博和江明企也有口粮了,祈祷这家小店在他毕业之前不会倒闭吧。 放好储值卡,顾君酌搅搅牛奶,一股热气升腾在二人中间。 店里冷气开的很足,这股带着奶香的热气让顾君酌眯了眯眼睛。 一阵铃铛声响起,一群学生接连走进店里,刚进门就叽叽喳喳地喊起来:“哇,来的好巧,刚烤出来欸,老板,我要两个。” “打包六个。” “我要八个!” 正赶上旁边夜校放学,这批新出炉的面包很快卖的所剩无几。 不断有学生推门进来,老板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没有了,今天的卖完了。” 店里不时响起哀嚎声。 “啊~我已经来的够早了,哪个狗崽子跑的比姑奶奶还快啊。” “就是,上课的时候满脑子面包吧,下课就冲了。” 顾君酌好笑地看着这群十七八的孩子,明明他自己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明显感到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那种独属于少年人的精神风气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顾君酌拿起最后一个面包,想起来顾锦城还一口没吃上,掰下一半递给他:“尝尝,挺好吃的。” 顾锦城接过来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面包软糯香甜,吃一口唇齿留香,不过比面包更甜的是分面包的人。 就这顾君酌,顾锦城慢慢吃完了手里的面包。 学生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店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又是一声铃响,一个带着鸭舌帽的高瘦青年进了店里。 顾君酌猜测他也是来买面包的,可惜,注定失望而返了。 谁知,青年还没开口,店长就笑眯眯地拿出一份的面包递给他:“来。” 青年摘下帽子,漏出打了眉钉俊秀面孔:“怎么只有一个?” 店长:“有个小姑娘跑了两天三回了,我就卖给她一个。” 青年没再说什么,把面包掰成两半递给他。 店长摆摆手:“你吃吧。” 青年两三口吃完:“今天加了蔓越莓?” 店长:“对哦,我忘了,哎呀,新口味,我自己都没尝到。” 青年笑笑:“想尝尝吗?” 店长:“已经没有了,只能明天再尝了。” 青年:“分你一点味道。” 说完,凑过去叼住店长的嘴唇。 顾君酌一下子瞪大了眼,他缓缓转过头,用睁大的眼睛看着顾锦城:“哥,你看见了吗?” 顾锦城点点头:“看见了。” 顾君酌:“那个店长其实是女扮男装对不对。” 顾锦城:“他的喉结告诉我,显然不是。” 顾君酌有些凌乱了,是触发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开关吗,为什么最近他总是能遇到这种情况,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异性恋已经变成少数了吗? 眼前人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猜,顾锦城:“你反感同性恋?” 顾君酌回神,这已经是第二个人问他是不是对同性恋有悲观看法了:“没有,和我又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反感?” 顾锦城点点头:“那就行,我还担心你会歧视高长云。” 简直是平地惊雷,顾锦城平淡的一句话炸的顾君酌眼前开花,嗓子都有点劈了:“什么?!你说什么?!高长云?!” 第40章 世界观:刷新.jpg。 第31章 那天, 顾君酌带着崭新的世界观跟着顾锦城回家了。 一觉醒来,顾君酌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别人的性向如浮云,收拾好自己准备上班最重要。 复工第一天,顾君酌简单熟悉了最近积压的文件与合同,将它们分门别类,按照日期前后摆放。 只是简单的整理工作,就已经耗费了一天的时间,可以想象之后真正处理起来会多么耗费精力。 六点一到,顾锦城推开助理办公室的门:“还没好?” 奥康的员工很担心顾君酌, 虽然在一起工作的时间并不长, 但他们都对顾君酌这个小老板有着很强的依赖感, 也许是曾经被奥康差点解散的噩耗吓到, 也许是因为来到了一个新环境,总之,他们都想他了。 顾君酌暂时还担任着高长云的角色, 没有回到奥康坐镇。 吴倩壮着胆子联系顾锦城,说大家想和顾君酌聚一聚。 顾锦城同意了,把聚餐地点定在了皇冠ktv,直接定下了里面最大的房间,时间就是今天六点之后。 顾君酌把手上的文件放到书架上:“十分钟。” 顾锦城走过去,捞起桌子上剩余的文件,按照日期标签一本本插进书架。 弄完之后, 两人拿起外套, 在秘书办一群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里走进电梯。 顾君酌:“留员工加班,自己提前跑路,你惹众怒了, 老板。” 顾锦城:“错了,打工人只会为难打工人,是你这个跟着老板跑路的助理惹众怒了。” 顾君酌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上了车,顾君酌在奥康群发了条消息,交代他们的行程。 群里其他人逐渐冒泡,有说马上走的,求搭便车的。 顾君酌发了条消息:我们车里还有空。 被忽略了,并没有人想跟大老板和上司同车的好吗。 等了一会儿,消息已经被顶到了上面,众人齐刷刷当做没看到,顾君酌无语地摇摇头,放下手机。 顾锦城:“拉到客人了?” 顾君酌无奈地摇摇头:“被嫌弃了,走吧。” 顾锦城一晒,发动汽车。 虽然不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也不少了,不过好在不像八九点钟那么堵。 坐地铁的一批最先到了,在群里滴滴顾君酌。 顾君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人到了。” 顾锦城:“让他们进去,报我的名字。” 顾君酌在群里打字回复。 等他们开进皇冠停车场,人到得也差不多了。刚锁好车,蛋糕店老板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到了ktv门前。 顾锦城让他等一等,就带着顾君酌往门口走去。 老板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顾君酌一眼认出了他,老板神色很自然,并没有因为被人看见接吻而尴尬,好像那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顾君酌也松了口气,他更怕老板脸上漏出不自在的神色,就这样普普通通地见面,正正常常地说上两句话,再好不过。 拿到蛋糕,两人走进皇冠,服务生走上来接过蛋糕盒,给两人引路。 隔着隔音门已经能听到屋里鬼哭狼嚎的声音,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开门后的音波冲击了一下。 吴倩最先看到他们,赶紧站起来让座:“顾总,小顾总。”,顺便戳戳几个没眼力劲儿的,提醒他们领导来了。 顾锦城摆摆手,今天是友情局,让他们不要拘着,随意一点。 奥康人员年轻,基本都是同龄人,一群人里最小的是顾君酌。 年龄相仿就聊的来,何况顾锦城的年龄也不大,除了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顾锦城给鲁宴打电话,要了好些菜让他们送到皇冠来。一下班就往这边赶,大家都还没吃饭。 等待送餐的过程中,有人起哄让顾君酌也来一个。 顾君酌倒也不扭捏,接过话筒站了起来。他唱歌其实一般,不过倒也不至于五音不全。 流行歌他不太擅长,也不怎么听,就选了一首有些年代感的老歌。 曲风舒缓流畅,配上顾君酌年轻的嗓音,别有一番风味。 从他起身接过话筒开始,顾锦城就已经打开了手机录像。 顾君酌唱歌对他来讲是个挺新奇的画面,他从没想过顾君酌唱歌的样子,甚至都没有顾君酌唱歌的认知。 三分钟可以很长,三分钟也可以很短。 对顾锦城来说,顾君酌唱歌的这三分钟快的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如果不是手机还在兢兢业业地录像,顾锦城简直要以为那又是无数个梦里虚幻的想象。 按下保存键,顾锦城意犹未尽,使了个眼色,吴倩秒懂,开始起哄:“好听好听,没听够,再来一个!” 顾君酌好笑地走过来,把话筒递给顾锦城:“你来。” 别以为他没看见他给吴倩使眼色。 顾锦城没接他的话筒,捞过桌子上闲置的另一个话筒,在手上挽了个花:“可以,但你要一起。” 围观群众起哄。 “来来来!” 顾君酌磨磨牙:“行啊,来!” 气氛组继续:“哦哦哦!” 有好几个已经打开了手机,做好了录像准备。 顾锦城走过去选歌,坐在点歌台前的人慌忙起身。 顾君酌:“你确定你听的我会唱?” 顾锦城怼他:“不会比你唱的那首更老了。” 屏幕上已经出现歌曲名称,是首经典双人对唱情歌。 顾君酌挑了下眉,这首歌曾经火遍大街小巷,每个听到旋律的人都能随口哼唱几句。 他只是没想到顾锦城会选这首歌,他还以为他听的是英文歌、法文歌之类的。 这首歌的原唱是粤语,顾君酌曾经有个同系不同寝的广州同学,经常操着一口让人半懂不懂的粤语来串门,渐渐地,顾君酌也学会了。 顾锦城选了男生部分,顾君酌没什么意见,但是他一开口顾君酌就惊了,顾锦城的粤语说的很好很标准,可让他惊讶的不是这个。 而是,顾锦城唱歌竟然意外地好听。 他这个哥哥总是一副谁也看不起的矜贵模样,没想到唱起情歌来居然也能显出一些柔情。 沙哑的嗓音在柔和的背景音乐里像一条小河缓缓流淌。 顾锦城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情绪,被那双乌黑的眸子如此深切地凝望着,顾君酌的思绪一路向前,被吸进一片沉寂的漩涡。 连话筒都忘了举起来,顾锦城眨了眨眼,嘴角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他轻声道:“唱啊。” 从没听他这么轻柔地说过话,顾君酌心跳漏了一拍,猛然回神,发现怎么都跟不上拍了,唱的一塌糊涂。 顾君酌试图找回节奏,但是他对这首歌仅限于听过,歌词也只记得广为流传的那部分,唱了两句都没能卡进合适的节拍。 顾君酌想放弃了,打算干脆等这段旋律过去,下个间奏再开唱。 正打算放下麦克风,熟悉的沙哑嗓音包裹着他的声音回到了轨道上,顾君酌一下子就知道怎么唱了。 就这样,整首歌的时间顾锦城都在为顾君酌和声,顾君酌第一次知道唱歌原来可以这么丝滑舒适。 最后一句歌词放完,顾君酌喘着气看着顾锦城,突然笑了。 顾锦城也笑了。 围观众人应景地鼓掌,并发出叫好声。 摆摆手拒绝了“再来一首”的要求,二人把麦克风递给旁边的人,示意他们放纵地玩。 顾君酌捞过桌上的冰镇可乐灌了一大口,冰爽的气泡在舌尖炸开,顾君酌甩甩头,感受冰水穿透身体,带来的由上而下的清凉。 顾锦城坐到沙发上调了一杯薄荷水。 顾君酌蹭过去挨着他坐下,顾锦城取下他手里的可乐,把薄荷水递给他。 嘈杂的背景音乐里,顾君酌大声道:“哥,这是我第一次听你唱歌。” 顾锦城:“然后呢?” 顾君酌:“然后嘛……” 顾锦城做洗耳恭听状。 顾君酌:“我很喜欢听。” 顾锦城弯着身子抬头看他,弯了眼睛。 鲁宴的餐到了,还有额外买的零食、小吃和酒水,零零碎碎地摆了一桌子。 有些贪玩的还在激情选歌,一些饿疯了的看见满桌吃的饿虎扑食一样冲过来,惹来一身笑骂。 吴倩端着小蛋糕坐到顾君酌身边:“身体好些了吗,听说你受伤了,所有人都很担心你,顾总不让我们去打扰,大家只能在公司里等你的消息。” 顾君酌拍拍胸口示意:“都好了。” 吴倩困惑地道:“好好地去参加游轮宴怎么还受伤了呢?” 顾君酌:“这个嘛,人渣并不会因为时间地点而被净化,算我倒霉喽。” 他不想提起张印,也不想再回忆那天的细节。 吴倩看出他的躲避,善解人意地道:“没事就好了,都过去了。”说着,以水代酒冲顾君酌举杯。 第41章 顾君酌举杯回了一下。 唱歌是个挺耗费力气的事,两个小时之后,几个精力旺盛的麦霸都歇菜了。 放点舒缓的音乐当背景音,有人掏出一副扑克牌。 有人喷了:“十来个人打一副扑克,请问您是怎么想的呢?” 那人一副不跟土鳖一般见识的表情,把牌盒杵到人脸上:“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是扑克吗?是扑克吗?” 那人被杵得一直往后缩,好半天才看清牌盒上的字:桌游——大冒险。 众人哗地聚在了一起:“可以可以可以,不错啊,够周到的。” 那人“嘿嘿”一笑:“那是,我是谁啊,百宝小达人啊我。” 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穿:“啊呸,明明就是两个小时前在ktv前台买的。” “啧,你管我啥时候买的,有的玩不就行了。” “就是就是,有的玩就不挑。” “嗯呢,谁不玩谁是狗。” 这句话一出,场面突然静下来,所有人默契地看向优哉游哉坐在沙发上的两人。 说小狗的人看着自己的老板和老板的老板,结结巴巴道:“不是,这个,我……” 顾君酌站起来伸了懒腰:“哎呀,为了还能当人看来我只能加入了。” 偏头看向顾锦城:“你呢,当顾总还是当顾小狗。” 那三个字一出来,众人呼吸都屏住了。 顾锦城没什么感情地瞥了顾君酌一眼,慢吞吞地站起来。 顾君酌一把拉过他,笑起来:“走喽!” 寂静被打破,所有人都兴奋地叫起来。 “来来来!所有人都不能玩不起啊。” “不能扫兴,今天绝壁不能扫兴!” “呜呼!输家罚酒,罚酒!” 有人嫌牌不够多,又去前台买了两幅,三幅牌混在一起极其壮观。 看着扑克上令人咂舌的游戏设定,所有人都兴奋又期待。 众人热热闹闹地围着茶几坐成一圈,沙发坐满了就坐凳子,凳子也没了就在地上铺上软垫席地而坐。 顾君酌拿起一个空瓶子,用手指抵着放在茶几上:“俄罗斯转盘?” “okok。” “来来来。” 看众人没有异议,顾君酌食指一动,酒瓶开始转动,众人屏息等待。 “咕噜噜” 酒瓶在众人的注视下停止转动。 顾锦城指向自己的瓶口,一晒:“你故意的吧。” 顾君酌:“故不故意的,都转到你了,别耍赖,酒还是惩罚?” 顾锦城作势去端酒,被人眼疾手快地抢先端走:“不好意思,顾总,这是我的。” 开玩笑,游戏指到老板这种事情简直是围观群众喜闻乐见的热闹好吗,说什么都不允许躲过去。 有人相当有眼色地把倒放的牌放到顾锦城手下:“顾总,请。” 顾锦城叹了口气,从里面抽了一张。 所有人都伸长了脑袋:“是什么,是什么?” 顾君酌也很好奇,这关系到他等会儿怎么惩罚顾锦城。 顾锦城瞄了一眼,翻开。 牌面上写着“两真一假”。 这是让惩罚方向被惩罚方提出三个问题,问题答案两真一假,至于哪个真哪个假需要惩罚方自行判断。 弄明白规则,顾锦城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君酌沉思,他还真没什么想问顾锦城的,看到这副惩罚牌的时候有点卡住。 周围人看他犯难,担心他随便提三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轻轻放过顾锦城。 像顾氏集团继承人这样的身份听上去就充满了玛丽苏的味道,所以这些上位者的感情史天然带着八卦的气息。 “问女朋友,问女朋友!” “或者未婚妻,像顾总这样的是不是都有娃娃亲?” 当然没有,顾君酌默默在心里回答,顾枫闲得没事儿干了,早二十年就定下顾锦城的婚约。 谁知道二十年之后婚约对象是不是已经破产了。除非是根基深厚的百年家族,不然,像他们这种家庭,绝对不会提前投下筹码。 有钱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市侩。 不过满足一下围观群众的好奇心还是可以的。 顾君酌:“第一个问题:有没有喜欢的人?” 顾锦城看着顾君酌,目光在他脸上逡巡,额头上的结痂已经掉落,新生的血肉在周围肌肤的对比下显出不一样的白色。 伤口之下是他漂亮的眉眼,眼珠乌黑发亮,灯光打过来,有奇异的亮光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这双眼睛十几年如一日地吸引他的目光,现在他的主人问,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顾锦城:“有。” 众人惊呼,兴奋异常,好像吃到了大瓜。有人猛戳顾君酌让他再接着问。 顾君酌撇撇嘴,同志们,你们难道忘了这是两真一假了吗。 你们怎么就确定了他说的是真的啊,他和顾锦城在一起生活了十来年,他能不知道对方匮乏得令人发指的感情史吗。 好像已经进化掉了人类的感情,脑子里只有工作、工作、工作… 从没听说他跟哪家千金有过暧昧,也没见过他在学校早个恋什么的。 大尾巴狼,第一个问题就说假话。 没搭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顾君酌换了个话题:“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 周围响起一片嘘声,这话问的,谁会没有烦心事,明摆的送分题。 果然,顾锦城很快回答道:“有。” 又响起一片嘘声。 有人不愿意了。 “小顾总,我一直以为你是不畏强权的类型,没想到你也有捧着资本家的一天,上啊,别怂!” “就是,大胆地问。下次如果是顾总转到你,他可不一定会这么好心啊!” 顾君酌一听,有道理啊,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他如果轻轻放下,难保被动的时候不会被人为难。 等那个时候再想报复回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顾君酌决定来把大的:“过去做的最对不起别人的一件事,是什么?” 顾锦城顿了一下,手指在无人处抽动了一下:“最对不起的…” 顾君酌好奇:“嗯?说呀。” 顾锦城遮住手指:“曾经答应高长云忙完就给他放假,结果赶上客户有急单,不仅没兑现,还逼迫他连续加班一个月,还没有三倍奖金。” 周围人咋舌:“禽兽!” 顾锦城淡淡地瞥了一眼,众人愤愤然闭嘴,在心里默默骂一句:资本家! 顾君酌当即决定吸取前人经验:“加班可以,以后必须三倍!” 顾锦城:“要看效率,要是为了三倍工资故意磨洋工,公司要赔死,过不了几年大家一起喝西北风。” 资本家不亏是资本家,当即有几个人反叛:“对对对,应该按工作量算。” 隐形卷狗当即被愤怒的众人暴揍。 顾君酌在心里念叨了三个问题以及顾锦城给出的答案,第一个答案,假;后两个答案,真。 没问题。 于是示意惩罚结束,放过了顾锦城。 被惩罚方接棒,开始转动酒瓶。 酒瓶在顾锦城期盼的目光中越过顾君酌,指向后面的人。 心里遗憾地叹口气,到底没有顾君酌控制力道这一手,也算早走预料。 被指中的人紧张地抽了张牌,顾锦城中规中矩地按照牌面提示给出惩罚。 之后的时间里,无论是顾锦城还是顾君酌都没有再被选中。 聚会一直嗨到十一点,气氛仍然很热烈,最后还是吴倩提出顾君酌才刚刚回复,不宜熬夜,需要早早回家休息,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散了。 在热闹的环境中高精力兴奋了这么久,乍一远离嘈杂的环境,感觉灵魂都净化了。 确实是累了,顾君酌刚一坐上车就有些昏昏欲睡,这是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刻,顾锦城打开车窗,清凉的风带着本就迷糊的顾君酌彻底见了周公。 红灯间隙,顾锦城长久地注视着他的侧脸,心中说了一万句对不起…… 第32章 清晨, 鸟叫声在窗外响起。 顾君酌抱着枕头蹭了蹭,伸手按掉手机铃声。 顾锦城推开卧室门:“还不起?” 顾君酌的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来:“起了。” 顾锦城走过来揪他的枕头:“快点, 打不上卡记你旷工。” 顾君酌没抢过他,躺在床上指责他:“那只能算迟到,你这个黑心的资本家。” 顾锦城百思不得其解:“我没怎么苛待你们吧,怎么一个一个说得好像我是周扒皮一样。” 顾君酌爬起来穿衣服:“您真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洗漱完到餐桌前坐下,顾君酌一边擦手一边拉开椅子:“油条?你出去买早餐了?” 顾锦城递给他一双筷子:“我记得你挺喜欢吃的,自从顾董看见了就不许你吃了。” 第42章 顾君酌夹起一块油条泡到豆浆里:“嗯,上不得台面的人才吃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我改改以前的习惯。” 他轻笑一声, 夹起泡好的油条塞到嘴里, 眯起眼睛:“p的上不得台面, 连吃的都能分个三六九等, 还是工作不够多。” 顾锦城:“顾董没有这个口福,今天咱们享受享受。” 顾君酌端起豆浆灌了一口,再没有比舒舒服服地吃一顿喜欢的早饭更令人愉悦的了。 看他喝得这么大口, 顾锦城相当有先见之明地放下自己的碗。 果然,油条还多,豆浆明显不够了。 顾君酌纠结剩余的豆浆是用来泡油条,还是干脆一口气喝完,空口吃焦脆的油条。 顾君酌识趣儿地把自己的豆浆放到他面前:“别纠结了,眉头都皱了,都给你。” 眉心一下子舒展, 顾君酌直接喝完了剩余的豆浆, 将油条泡满顾锦城递过来的碗。 手比脑快,泡完了才想起来问一句:“那你呢?” 顾锦城:“牛奶。” 吃好饭,两人结伴下楼。 为了第二天上班方便, 顾锦城带着顾君酌回了同舟对面的公寓,出了公寓楼,迎面就看到同舟集团四个大字。 两人通过新楼的回廊进了同舟大楼。 不时有员工经过打招呼,顾锦城微微点头,目不斜视地经过。 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虽然积压的工作多,不过好在没有新的任务布置下来。 想到高长云闲着也是闲着,顾君酌一通视频电话打过去,让他远程辅助办公。 腿上的石膏定型后,高长云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回了自己家。 他的父母远在外省,他认为这点伤完全没必要让母亲千里迢迢奔波而来,直接请了24小时看护,住家贴身照顾。 听到顾君酌的意思,高长云推着轮椅进了书房,示意护工不用跟着,将房门关上。 高长云面无表情:“小顾总要问哪个文件?” 顾君酌莫名觉得从高长云冷淡的眼神中看到了控诉,他想到回答“两真一假”的时候,顾锦城说的压榨高长云的事。 他摸摸鼻子,历史好像在重演,不对,他好像比顾锦城还资本家一点,至少顾锦城没有让高长云带伤复工。 虽然这样想,但一点没耽误支使高长云。 甚至后来逐渐变得理直气壮,他这也是为了避免高长云在空窗期产生心理落差。 伤筋动骨一百天,又不是伤的脑子,真让高长云三个月不接触工作,再老练的狐狸也会变得手生卡顿。 高智商脑子闲着也是闲着,不用白不用,他这是在为高长云复工接班做润滑。 高长云虽然开始有些无语,但他确实快躺废了,人一旦从长时间的忙碌中剥离出来,就会产生极大的空虚感,他已经在考虑向顾锦城申请带伤复工了。 顾君酌的这通电话打得刚刚好。 有了高长云的辅助,文件处理速度明显加快。 高长云本就心细如发,现在做了旁观者,更能清晰地看出文件中的疏漏和重点。 短短三个小时,顾君酌新学了不少知识。 新的一份文件专业术语过多还全是外文,两人沟通变得不怎么顺畅,高长云试图在屏幕上指出他说的地方,两人鸡同鸭讲半天,搞得更糊涂了。 顾君酌不愿放过这个好用的助手,当即收拾东西决定上门拜访,当面研究。 挂了视频,高长云发来小区地址。 顾君酌怀里抱着一堆文件,腾出一只手回复高长云。 一个文件夹从怀里滑下,a4纸散落一地。 同电梯的小哥赶忙帮忙整理。 顾君酌放好手机,接过小哥递过来的文件:“谢谢。” “没事儿。” “诶?”,顾君酌认出了他:“你是软件开发部门的小李。” 小李:“对,顾助理认识我?” 顾君酌:“表彰墙上见过,现在还在上面贴着呢。” 小李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顾君酌:“巧了,我这两天正打算找你,加个联系方式吧。” 虽然不明白顾锦城的助理为什么找自己,小李还是听话地掏出手机,记下顾君酌报出的号码。 顾君酌:“我的微x也是这个。顾总让我升级红墙,你在后台把我的开发者权限打开。” 小李一怔,好半天才想起来红墙是什么,一个连运维都停止了三年的僵尸软件:“哦哦,好。有人想买红墙吗?”,他听说顾锦城已经把红墙挂牌了。 顾君酌笑笑:“也许吧。” 电梯门打开,顾君酌率先走出电梯厅。 高长云住的是临江三百平的大平层,巨大的全景落地窗俯瞰全江。 顾君酌抱着文件上门,高长云坐着轮椅领着他进了书房。 高长云:“小顾总喝点什么?” 顾君酌一进书房就惊了,完全没听到他问的什么:“高长云,我知道你强迫症,没想到你这么强迫症,你在公司还是收敛了。” 高长云的书房长得像我的世界的建模一样,不仅装修四四方方,连东西摆件也四四方方。 顾君酌凑到书架前,观察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每本书都严丝合缝、长宽一致地摆在书架上。 顾君酌:“高长云,这些书你其实都不看的对不对,买来就是单纯为了摆放好看。” 高长云:“毛尖可以吗?” 顾君酌:“我要送你一个不规则的东西,你会不会崩溃。” 高长云:“小顾总,请不要碰我的东西。” 顾君酌撤回一只蠢蠢欲动的手:“我要是摸一下,你今天是不是要大扫除啊。不对,我人已经在这了,你是肯定要打扫的了。” 高长云深吸一口气:“小顾总,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看着高长云想撵人,顾君酌察言观色地适可而止:“好的,开始。” 面对面合作比线上视频高效的多,高长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熟悉的合同文件了,乍一看还有点想念。 问题解决得很快,高长云算得上是一个相当有耐心的老师。 所有问题处理完,顾君酌心满意足地合上文件夹。 高长云关上电脑,推着轮椅转出书桌。 高长云:“我家没有多余的碗筷,就不留小顾总了。如果有其他的问题,请直接联系我。” 顾君酌揶揄地道:“是没有多余的碗筷,还是不想让我用你家的碗筷?” 高长云抿嘴不吭声。 顾君酌笑起来:“走了。” 正赶上下班高峰期,顾君酌看着导航条上红得发紫的一溜颜色,决定放弃加入堵车大军,把车放在高长云家的小区,走路去觅食,躲开吓人的深红色。 发了条消息给卫景星。 顾君酌:请你吃饭第一顿,来不来? 卫景星秒回:来,在哪? 顾君酌发了地址过去。 卫景星:这是个小区诶,君酌哥你要让我去你家吃饭吗? 顾君酌:想得美,我来找人办点事,正好在这周边吃。 两分钟后,卫景星发了张截图:o(╥﹏╥)o君酌哥,堵车。 看着熟悉的红色条,顾君酌点开语音条:“是啊,所以我才先吃饭,等没那么挤了再回去。” 卫景星也发了条语音过来:“那我怎么办,等我过去你都吃完了。” 顾君酌:自己想办法,过期不候。 卫景星:可恶! 最后卫景星还是按时赶到了,坐地铁。 可怜的外国人,第一次感受高峰期的地铁实况,人差点被洪流挤傻。 怎么上去的不知道,怎么下来的也不知道,全程都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着他完成上车、下车这件事。 看着皱皱巴巴的衣服,卫景星委屈地展开给顾君酌看:“你看,怎么还有水笔印啊。” 顾君酌拍拍他的肩膀,帮他整理凌乱的头发:“习惯就好,不经历一次,不算来过s市,今天也算补全经历了。” 卫景星崩溃:“谁要这种经历啊!” 为了安慰这个哭唧唧的男孩,顾君酌带着他来到天朝圣地 —— 夜市。 卫景星躲过一个迎面而来的棉花糖,小男孩一边蹦跶一边嗦着,淡淡的糖絮在空中飞舞,全然不管周围路人们可怜的衣服。 顾君酌:“你也想要?” 卫景星:“no!” 顾君酌拉着他走到棉花糖摊,摊主人手指灵活,之用一根木棒就做出各种活灵活现的小动物。 卫景星对这种摊子有阴影,总觉得下一秒摊主的口水就要喷到面前的东西上。 咦? 这个摊主是个年轻的姑娘,不仅包着头发还带着口罩。 很干净。 有点想要,又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君酌看出来他想要,这副可怜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逗逗他,于是作势要走。 第43章 被卫景星拉住一脚。 卫景星:“……嗯。” 顾君酌:“怎么?” 卫景星恼他明明知道还要问:“君酌哥!” 终于逗得他生气,顾君酌绷不住假装疑惑的表情,笑了出来:“好了,给你买。” 看向摊主小姑娘:“要个最大的,颜色最多的。” 摊主:“好嘞!” 片刻后,卫景星心满意足的举着一根硕大的棉花糖。 真的是硕大,顾君酌根本看不见卫景星的脸。 卫景星一直没松开拉着顾君酌衣服的手,在周围小朋友羡慕的目光中吃完了一整个棉花糖。 扔掉糖签子,卫景星:“君酌哥,我还是饿。” 顾君酌:“哇,那么大个棉花糖,你一个人全吃完了,还没饱,我是带了个老饕出街啊。” 卫景星没听懂,不过不妨碍他知道顾君酌在调侃他,“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道:“老tao是什么意思,我是老卫。” “噗!”顾君酌没忍住,差点笑喷:“好,老卫。” “今天就给你这个外国人科普一下中国神话。老饕指的是饕餮,一种……” 卫景星第一次听说神话故事,感觉很新奇,一边听一边问,最后顾君酌不得不从洪荒开始给他讲为什么天地间会有这么多的奇珍异兽,简直要被他给磨死。 顾君酌后悔为什么要跟一个老外提这个,简直是自讨苦吃。 正好路过一个糖人摊儿,顾君酌一把拽过他,卫景星当即就被活灵活现的糖人吸引住了。 顾君酌:“老板,一个糖人。” 老板:“好嘞,要什么?” 顾君酌戳戳卫景星:“要什么?” 卫景星:“饕餮!” 老板抬起头,嘴唇抖了抖,最后挤出一句:“饕餮他爹可以吗?” 顾君酌按住卫景星的头:“可以,麻烦您。” 最后卫景星捏捏吹气吹痛的腮帮子,拿着龙形状的糖画走了。 顾君酌领着卫景星走到一个坐的满满当当的摊子前:“两份炒面。” 卫景星从他身后探出头,指责他:“君酌哥,你好小气。” 顾君酌:“不要以貌取饭,吃了你就知道了。” 确实,吃了就知道了,卫景星吃了第一口就被惊艳到了:“好吃!” 炝锅炒出来的面劲道爽滑,每根面上都裹满了酱汁,配上鲜香的辣椒油简直是一绝。 卫景星吃到最后,额头都冒汗了。 卫景星:“君酌哥,这比意大利面好吃多了。” 顾君酌:“再来一碗?” 卫景星:“再来一碗!” 顾君酌扬声道:“老板,再来一碗,加个凉菜!” 老板更大声地回道:“好嘞!” 卫景星一边吃一边好奇:“君酌哥,太神奇了,这个地方虽然脏乎乎的,桌子也又矮又小,饭还那么便宜,居然可以做的这么好吃!” 他没有压低声量,已经有人朝他们看过来。 顾君酌:“你可以再大声一点,等老板把我们拉进黑名单,以后多的是你缅怀的时候。” 卫景星降低声量:“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啊?” 怎么知道的,顾君酌垂下眼睛,六岁之前他是这条街的常客,虽然顾枫每月都往周珊珊卡上打不少钱,但是周珊珊到底吃不惯高级餐厅,除了满足虚荣心的时候带着顾君酌去挥霍一顿,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如同普通人那样生活。 这可能就是顾枫说的镀多少金都掩盖不了骨子里的贫穷吧,直到现在他还是很喜欢吃这些东西。 卫景星还在等他回答,顾君酌低头笑笑:“无意中发现的。” 难得有空,吃完之后,顾君酌带着卫景星逛街。 在这里卫景星见到了很多在中心城区见不到的东西。 他指着地上旋转的圆东西问:“这是什么?” 顾君酌:“陀螺。” 一个老人挥了一鞭,凌空抽出破空声,“啪”地一下打在陀螺身上。 卫景星又指向另一个方向:“那个呢?” 顾君酌:“甩龙。一种强身健体的运动。” “哦~”,卫景星点头:“那个我认识,太极,也是强身健体的。” 顾君酌敷衍地点点头:“对,真聪明。” 卫景星:“我不是小孩子,君酌哥!” 一路看一路聊,两人慢慢走回高长云的小区。 顾君酌拉开车门:“走吧,送你回去。” 卫景星坐上副驾:“还差我六顿,你要记得。” 顾君酌:“记着呢。” 发动汽车,上路。 ****************** 万涛走进电梯,小李慌忙鞠躬:“万主管。” 万涛点点头,随口道:“这么晚还没回家?” 小李有点怵他这位顶头上司,万涛的学历是在国外水出来的野鸡学历,压根连进同舟的资格都没有,但谁让他有个在同舟董事会的爹,不仅进来了还当了主管。 听说因为走后门进来的原因,万涛特别针对学历高、能力强又没有背景的底层员工。 没事儿也要硬找事,隔三差五把人叫到办公室臭骂一顿,揪着工作中的错误不放,硬是每个月都要找个理由克扣奖金。 如果早知道会在电梯里遇见万涛,就是打死他也不坐这班电梯。 听见万涛问他话,小李有点结巴:“啊?临时想起来有点事,就又回来了一趟。” 万涛看不上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什么事,又重要又不重要的,能让你忘了,还能让你专门跑一趟,你平时就这么干工作的?!” 小李吓了一跳,欲哭无泪,他能力一般啊,怎么也会被找茬,平常这不都是大佬们的待遇吗? 难道是因为他在表彰墙上太显眼了?不仅顾助理看见了,连万涛也看见了。 哎,人真的是不能太优秀啊,优秀遭人妒啊。 因为他沉默的太久,万涛不耐烦地道:“我问你话呢!” 小李差点跳起来:“什么?哦哦,不是我的事,是顾助理,他让我把红墙的开发权限给他。” 顾君酌? 万涛可是知道顾君酌的真实身份的。 他转过身来,皱起眉头:“他要红墙的开发权干什么?” 小李:“好像是想升级红墙。” 万涛琢磨了一下,勾起嘴角:“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别告诉任何人关于红墙的事情。”,他做了个威胁的表情:“要是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事情,我不管是不是你说的,你都给我卷铺盖滚蛋,听明白没有!” 小李缩了一下肩膀:“知,知道了。” 第33章 为了一步到位升级红墙, 顾君酌甚至联系了多年不见的组员。 这么长时间过去,小组成员已经散落各地。 说起红墙, 大家都很怀念,不同于周围同学们的小打小闹,红墙是实打实地对外营收的软件。 在别人还在为大学生竞赛发愁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面对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和奇葩难缠的客户了。 这也让他们在大学里挣到了第一桶金,比同龄人更早地积累了社会经验,红墙成为毕业后过往成就栏中的第一位。 不好说是不是那段舍弃交友娱、每天天暗地的日子给了他们在社会上打拼的信心和经验,总之,多年过去, 他们每个人过的都不错。 有几个家庭一般的, 现在也成功在s市立足, 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 沉寂多年的群聊重新热闹起来, 几个s市的成员约定这周末线下见一面,重新联络感情。 顾君酌欣然同意,他本来就想恢复联系, 尽可能多地为红墙升级加一份保障。 顾锦城知道之后,问需不需要他一起去? 顾君酌:“我没有说过我们的关系。” 顾锦城表示明白,顾君酌单人赴宴。 留在本地发展的人不多,算上顾君酌总共来了三个。 除了顾君酌,另外几人都是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毕业之后,也从事的本专业工作。 期间, 对于红墙优化上遇到的困难, 都得到了妥善的解答。 甚至还有群里云聚餐的几位,也给出了解决意见。 在众人的提点下,顾君酌从新的角度规划了红墙升级方案, 最终敲定了升级的方向。 聚餐结束之后,顾君酌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研发之中。 无数绿色的代码在他的手下出现。 编程语言更新迭代的很快,仅凭多年前积累的知识已经支撑不了更新的需求。 顾君酌不得不一边学,一边编写。 成了码奴中的底层——百度程序员。 又搜出来一个符合要求的函数,顾君酌自我安慰,就算是顾锦城,现在也得老老实实地重新学习,更何况他这个半路出家的程序员呢。 就这样磕磕绊绊,一边问一边写,顾君酌终于在第七天的晚上完成了第一次的代码升级。 第44章 顾君酌拉着顾锦城来到茶几前,现在这里已经成了顾君酌的专属宝地,扒拉开桌上散落的文件,顾锦城陪着顾君酌在地毯上坐下。 顾君酌让他掏出手机:“哥,你下载红墙试一试。” 顾锦城打开应用商城搜索:“下载?红墙不是pc端的么,你弄了app?” 顾君酌点头:“对,现在手机比电脑更普及,如果想要短时间内将红墙的收益带起来,最快的方法就是关联app。” 顾锦城看着手机上熟悉又陌生的标识,点击下载。 红墙的内存非常非常小,几乎是转瞬之间下载完成。 顾锦城点开app,发现只有一个界面,界面上只有一个功能。 是否禁用以下应用的摇一摇跳转功能? 是?否? 顾锦城顿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顾君酌:“时间太紧了,我在网上搜集了近段时间来网民最迫切的上网需求,选中了这个功能重点开发,你觉得怎么样?” 顾锦城还是没有说话。 点击:是。 退出页面。 打开一个关联摇一摇广告的应用,在等待广告倒计时的时间里,摇了摇手机,什么也没有发生。 倒计时结束,广告关闭,进入了目标应用。 这次,没有因为手机的晃动打开不需要的软件。 顾君酌有点忐忑:“太简单了?” 顾锦城抬起头:“是太简单了。” 页面简单、操作简单、功能简单。 不挑人群、不挑年龄、不挑设备。 适合所有被强行跳转功能困扰的智能手机用户。 而且它还免费。 听到他这样说,顾君酌眉头紧锁:“再给我三天时间,我再加……” 话还没说完,被顾锦城紧紧抱在怀里。 顾君酌懵了:“哥?” 顾锦城抱着他,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顾君酌穿着睡衣,顾锦城能闻到他身上最原始的味道,让他喜欢、让他兴奋。 无论是医院里的慈善贷款,还是现在的红墙app,无一不显露出他的纯良,更难的是他有与纯良匹配的能力和野心。 心里涌出不可言说的骄傲,顾锦城放开他,摸摸他的脸:“你做得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顾君酌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弯了眉角:“那你对我的预想是有多低?” 顾锦城认真道:“很高,你只是比我想的还要好。” 怎么说的这么肉麻呢,掩饰住心里不可言说的开心,顾君酌推开他:“好了,功能没有问题的话,再修改一些细节、美化一下页面就可以推广了。” 茶几被他弄得乱糟糟的,既然大方向不用再变,这些资料可以收起来了。 顾君酌一边收拾一边问:“如果红墙有了收益,你还卖吗?” 顾锦城帮他一块儿收拾:“送你?” “嗯?”,顾君酌停下手上的动作:“什么意思?” 顾锦城动作不停地整理桌面:“字面意思,推广之后,无论结果如何,红墙的维护、运营、收支都由你一人掌握,我无权再干涉,直到你想要它终止在某一时刻。” 他说:“它是你的了。” 顾君酌定定地看着顾锦城忙碌的身影,突然扑到他怀里。 顾锦城惊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这是谁? 是顾君酌。 是他的弟弟。 是他的掌上明珠。 他在干什么? 在抱着自己。 顾锦城猛然反应过来,这个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动作在此刻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有点不真实,从梦中醒来的怅惘在此刻仍然笼罩着他。 顾锦城手上还拿着文件,两手高举,甚至没有回抱他。 顾君酌第一次这么用力地拥抱这个相处了十几年的哥哥,在以前的生命里,哥哥对他来讲仅仅是一个带有血缘关系的称呼,跟张三、李四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不上秦羽给他的亲切感。 这是他又一次,感受到亲人间的感情。 像寒冷北极中的一道暖阳,直直地打在身上,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身体早就已经冻僵了。 感受到顾锦城的僵硬,顾君酌久违地感觉到不好意思,慢慢放开顾锦城,刚想撤出他的怀抱,下一秒就被人紧紧地箍在怀里。 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顾锦城的怀抱,就像刚才他还被他抱过,可没有哪一次抱得像这样紧、这样重。 甚至让他感觉到有些疼痛,但他不想挣脱。 过了很久,顾锦城才放开了他。 顾君酌:“哥,谢谢你。” 顾锦城皱了下眉头,看上去有点不满意:“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 顾君酌往后靠在沙发上,放松自己的身体:“嗯。” 之后的几天,顾君酌白天继续担当高长云的角色,跟在顾锦城身边当个好助理;晚上回家就变成资深码奴,对着电脑删删改改,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敲完最后一行代码,顾君酌点击更新。 页面刷新,顾君酌疑惑地“嗯?”了一声。 顾锦城窝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闻言抬头:“怎么了?” 顾君酌:“红墙的下载量突然增加了。今天的下载数已经是去年半年的总和。推广宣传已经开始了?” 顾锦城放下杂志在他身边坐下,屏幕上有关下载量的条形图呈现一条近乎垂直的红线。 拿过鼠标点开下载明细,下载时间集中在近两个小时。 顾锦城打开手机点进当下最火热的互联网软件,搜索红墙,果然搜到几篇热门推广。 点进去,高赞热评甚至不是博主找的托,而是已经体验过的自来水。 顾君酌看着下面的一致好评:“动作好快。” 顾锦城捏着手机:“不是我。” “嗯?”顾君酌抬起头:“什么意思,你说推广还没有开始?那这是什么情况,自发推荐?” 顾锦城没说话,不像,或者说根本不可能,酒香不怕巷子深并不适用于新品竞争,相反强推强夸、洗脑式营销才是一般流程。 红墙刚刚升级没几天,甚至还没有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想拥有这种批量的自来水简直是天方夜谭。 怕就怕是有人故意捣乱。 这个猜测在两天后的成果展示会上得到了证实。 万成一大步走进会议室,后面跟着志得意满的万涛。 同样参会的几人迎面撞上万成一:“恭喜恭喜啊,老万,小涛这次做的真不错,让人刮目相看啊。” “龙生龙,凤生凤,小涛这么出色全是遗传了老万啊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哈哈哈。” 万成一被捧得满面红光,佯装生气道:“过誉,过誉了啊。” 万涛也在旁边道:“各位叔叔,你们再夸我可就要当真了。” “当真,就得当真!” “有什么不能夸的?做的好就做得好,再接再厉!” 说笑间,顾锦城到了,走到长桌尽头的主位坐下:“诸位,说什么呢?” 万成一脸上的笑容变得虚假起来,他和顾枫相识多年,说是上下级关系更是年少时的好友,难免会心生比较。 年轻的时候,比能力,他不如顾枫聪明;结婚了,比老婆,谁能比得过白家大小姐呢;后来有了孩子,就开始比孩子。 余光瞥见万涛,万成一刚刚扬起的心情又跌入谷底。 顾锦城还不到三十岁,现在已经站在他们这些老人头上了,万涛呢,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部门主管,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万涛有点怵顾锦城,他总觉得顾锦城就是一只笑面虎,一条伪装的毒蛇,一株带刺的毒花。 看他怎么对顾君酌的就知道了,自己亲爹的绿帽子不赶紧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居然把人弄进同舟,还让他挤掉高长云,就放在自己身边。 说是意外发生的车祸,谁知道是不是高长云天天跟在顾锦城身边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灭口未遂。 还有顾君酌,到底是会玩儿,仇人放到身边慢慢折磨才最解气,不知道顾君酌是不是抱着顾锦城的大腿下跪哭来着,才换到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蠢货,高长云的下场就是他今后的下场。 只是高长云还有命留下,顾君酌就不一定那么好运了。 自己脑补的正欢,脑海里酷似顾锦城的小人已经拿着带着倒刺的鞭子,把酷似顾君酌和高长云的小人吊在岩浆上鞭笞了,连有人叫他都没听见。 “万涛?”万涛对着他露出一脸奇怪的表情,顾锦城嫌弃的相当不加掩饰。 万成一看不下去了,今天让万涛来是来给自己长脸的,可不是来丢人的,随即提高嗓子:“万涛!” 眼前小人化为碎片,万涛猛然回神,“啊?啊?”看见会议室众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站着,并且已经看着顾锦城发呆好一会儿了。 第45章 脸上有点儿热,万涛有点恼羞成怒,靠! 顾锦城对万涛的印象只有草包废物一个,也不知道万成一那个老狐狸怎么生出来这么个废物点心的。 正常来讲,年终成果展示,万涛根本不该到场,连担着助理名义的顾君酌都没跟着他过来,也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只要别恶心到他就行。 顾锦城示意各部门开始汇报。 从市场营销部到金融管理部,再到生产运营部,最后终于到了软件开发部。 万涛整理衣服站起来。 因为万成一的关系,万涛站起来的时候掌声明显比之前几位要大得多。 顾锦城转了下笔,没什么意义地勾了勾嘴角,不动声色的悄悄打了个哈欠,回忆已经快要三个小时,他有点想顾君酌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想,以至于他还想听到了熟悉的东西。 顾锦城抬头,在万涛的ppt上看见了熟悉的图标。 红墙。 转笔的手陡然停住。 万涛没忽略掉顾锦城的这个反应,暗自窃喜,他就知道这个能引起顾锦城的兴趣,刚看到升级后的红墙的时候,他也着实惊艳了一下。 随即心里就开始泛起嫉妒的酸水,他顾君酌凭什么能想出来这么好的方案,他|妈的一个学金融的掺和什么软件开发的事?妈|的。 不过,随即他又想到,对啊,顾君酌一个学金融的他敲的明白代码吗?这是老子写的代码,这是老子的成绩。 嘿嘿。 随即登上系统后台,修改了更新日志,换上自己的署名。 接着,堂而皇之地在今天的年终成果展示会上展示出来。 万涛想的很好,抢功的事他没少干过,不伐背后有人的闹起来,不过他们背后的人关系再硬,能硬得过他爹吗? 他爹万成一可是最初跟着顾枫打拼的元老董事,谁能有他关系硬? 更何况是背后无人的顾君酌,说无人都算口下留情,多少老熟人等着看他登高跌重,都等着看顾锦城什么时候玩够了怎么清算他呢。 这种情况就算他到处举着证据说红墙是他更新的,有谁信?就算信了,又有谁会帮忙? 说不定顾锦城知道之后还得谢谢他又给他一个教训顾君酌的机会呢。 万涛项目成果很多,红墙不过是其中占比最小的一个,等他洋洋洒洒、罗里吧嗦讲到最后一页,都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了。 看着ppt上显示的“谢谢聆听”,他洋洋得意地等着下方众人的掌声。 回应他的是一把飞速旋转的办公椅。 顾锦城一脚踹在闲置的旋转椅上,旋转椅狠狠撞上万涛的腿,万涛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 第34章 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万成一大怒, 猛然起身指着顾锦城:“顾锦城,你干什么?!” 顾锦城慢悠悠道:“脚滑。”看向地上的万涛:“万涛, 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顾锦城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坚硬的金属撞在小腿上,万涛感觉自己的两根骨头都要被撞断了。 爬了两次才勉强爬起来,前面也疼后面也疼,谁都能看出来顾锦城那一脚是故意的,但万涛实在是不知道哪得罪他了。 扶着桌子“哎呦哎呦”地嘶嘶抽气。 没人搭理万成一,他举着手指尴尬地站了半天又气哼哼地坐下了。 有人出呛打圆场:“锦城啊,你这一脚也太不小心了, 下次注意着点。” 顾锦城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脸上似笑非笑。 万涛心里有些发虚, 他汇报的项目成果虽然多但大都是浅浅的皮毛, 如果探究起来真材实料的少、滥竽充数的多,更别说还有不少项目根本不是他做的。 即使膝盖疼得站都站不直,他也不敢埋怨顾锦城,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顾锦城的大学专业学的就是计算机。 在接下来的问答环节中,如果问的是产品背景、产品前景等大众化的问题,他多得是方法糊弄过去,但,如果顾锦城从专业角度来问的话…… 忐忑中,顾锦城开口了:“翻回第五页, 万主管提出了减少数据存储冗余的想法, 看上去已经完成了。请把你的数据库设计理念讲一下吧。” 万涛狠狠闭了闭眼,强行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脸上挂起一抹微笑, “这个项目确实已经完成了,不过那都是四个月之前的事了,抱歉顾总,工作实在是太多了,这个项目隔得太久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开玩笑,除了大学上专业课的时候用过数据库,他已经快十年没有打开过数据库管理系统了,连数据库语言学的是sql还是mysql都记不清了,现在问他这个,他从哪给他编去。 顾锦城理解地点点头,“看我,忘了,万主管日理万机,开发过的软件肯定是转头就忘。那就问一个时间近一点的吧。” 他示意万涛翻到ppt第十一页,这个项目是一个月之前完成的。 顾锦城:“万主管提出的物品自动送达技术很有前瞻性,现代社会时间就是金钱,越能尽早地解放人力,越能创造更多价值。” 万涛还以为他要问项目的发展前景,正打算长篇大论地糊弄过去,就听顾锦城话风一拐。 顾锦城:“不知道这个小机器人用的是什么驱动的?舵机?” 幸好是个是非判断题,万涛忙不迭点头:“对对对,舵机!” 事实上他在脑子里疯狂思考,什么是舵机?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管他呢,先认下来,顾锦城又不可能拆开机器验证他说的对不对。 顾锦城:“那用的什么编程语言呢?” 编程语言? 万涛内心痛苦的要命,你管什么编程语言呢,只要机器能动就行了呗! “p,python。” 顾锦城:“用什么实现的障碍物检测?超声还是红外?” “红外!” 顾锦城:“精确度怎么样,采购的是什么规格的红外接发器?” “100,不,1000块钱一个。” 顾锦城:“成本这么高么?一个机器人身上至少要有八个方位的接发器吧,成本逼近一万,上市之后定价至少两万,万主管调查过市场需求吗?” “我,没有,不,有,能接受。” “红墙是你升级的?怎么突然想到升级红墙,哪个市场需求激发了你升级红墙的想法?” “哪个需求?网友都,都在骂,流氓软件太烦人。” “升级后的红墙是通过什么算法分辨强制跳转和按需跳转呢?” “呃……呃……” 没一个是他能答出来的问题,万涛脑子快晕了。 百忙之中恨恨地想,你一个总经理,不应该关心能给你赚多钱,带来多少营收吗,怎么搞得好像答辩一样。 万涛恍惚回到大学答辩的时候,下面做了一排外国老头,眼前是看不懂的论文内容,耳朵里是一知半解的外国语言,整个过程万涛都在答非所问,毕竟他的论文是找人代笔的,他也不懂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玩意。 一场答辩下来堪比一场马拉松,万涛衣服都湿透了,就像现在,万涛感觉到熟悉的黏腻感,看着下面十几双眼睛,一滴冷汗从耳边滑下。 不过,这不是答辩现场,下面也不是黄毛外国佬,下面有他爸! 万成一插话道:“锦城啊,咱们这些外门汉听不懂你们说的这些专业的词汇,我们啊,肤浅,就只想知道能赚多少钱哈哈哈。” 众人也迎合着笑起来,即使已经看出来万涛对他报上来的项目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也没有人拆穿。 没有好处的事,没人喜欢吃力不讨好。 顾锦城轻笑一声,放过了万涛。 万涛狠狠舒了口气,才发现腿脚都已经发软了。 拉过顾锦城用来撞他的椅子,缓缓坐下:“我的汇报完毕,耽误大家时间了。” 顾锦城没有对各部门的成果进行点评,而是要求各部门重新提交一份项目分析说明,将项目过程中的细节作详细说明。 具体包括遇到的困难、困难原因、解决方案等等,针对市场反馈给出一份成绩预估。 明确要求按照刚才报告过程中出现的成果数量进行书写,务必保证每个成果对应一个项目分析说明书。 万涛想到自己比别人多出三倍的成果数量,眼前一黑。 成果展示会到此结束,会议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 万涛和其他几个主管留下善后。 市场营销部的主管走到万涛跟前:“恭喜啊,万主管,我们问答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万主管一个人的时间长,看来万主管给顾总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听着明显阴阳怪气的语气,本来就极度不爽的万涛一下子恼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恭维你喽。” 万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周围几人动作迅速地分开两人:“好了,好了,都是同事,这是干什么?!” 第46章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万涛,会议室整理的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 被人不容置疑地推出门外,万涛愤愤地“哼”了一下转身就走。 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 片刻,有人道:“你干嘛?明知道他不爽还触他霉头。” “他不爽,我还不爽呢,每次都抢别人的项目冒充大尾巴狼。你没看出来,今天顾总对他发难呢,大尾巴狼露馅了哈哈。” 有人赞同道:“我也看他不爽很久了,仗着万总在董事会,无视公司纪律,都像他那样,好拼什么业绩,全都拼爹好了!” 又是一阵说话声,会议室安静下来。 万涛脸色阴沉沉的,今天他应该大出风头,顾锦城发什么神经,先是拿椅子撞他,又是对他百般发难。 艹,他得罪他了? 电梯门在他面前打开,万涛抬腿就迈,看清电梯里人的人的脸的时候猛然停住。 顾君酌。 顾君酌按着开门键,看着万涛欲抬又止的脚:“上?” 万涛迈步走进电梯。 顾君酌对万涛的印象不深,万成一应该对他耳提面命过不允许他跟自己这个顾家私生子打交道。 和万涛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查得过来,还得算上刚才那句“上?”。 因此,顾君酌完全没有跟万涛搭话的想法。 但他没有,万涛有。 刚刚被顾锦城发了好大一通难,还他|妈要写一堆项目分析说明书! 艹了。 万涛心里窝了好大一通火,正有地没处撒。 想到被用来为难他的其中一个项目还是出自顾君酌之手,心里的邪火更是一股股地往上蹿。 顾君酌抬头看着楼层显示屏,心里默念数字。 冷不丁,万涛转过身对他冷笑一声:“顾君酌,你挺会找事啊,谁让你动红墙的?” 顾君酌:7楼,8楼……嗯? 顾君酌:“什么?”他随即反应过来,眉心皱起:“你怎么知道红墙的事?” 万涛彻底转过身来面对他:“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每个软件的后台权限都必须经过公司同意才能登入,顾君酌,你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覆盖源代码,你违法了你知道吗?” 顾君酌:“谁说我没打报告?”报告直接递给顾锦城了,你算哪根小虾米,还得让你知道? 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顾君酌懒得理他。 万涛笑眯眯地:“你应该感谢我,我在后天把你的更新日志抹掉了。要不然,你等着被起诉吧。” 顾君酌眯起眼睛:“你抹掉了我的更新日志?那你打算怎么解释红墙代码和以前不一样了?” 万涛:“我辛苦一点,替你顶雷了。” 好半天,顾君酌跟看傻子一样看他。 万涛被他的眼神看恼了:“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顾君酌抱臂倚在电梯墙壁上:“万涛,你是不是出生的时候医生没拿稳摔地上了。抢功这件事情,直接在摄像底下说吗?” 他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 万涛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摄像归我管。我想留就有,不想留一点痕迹都不会有。” 顾君酌给他鼓了鼓掌:“了不起。” 万涛无不恶意地道:“顾君酌,我真佩服你,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同舟呢,我要是你,早就找个隐蔽的地方跳下去了,绝对不会出现在人前碍人家的眼。” 顾君酌眼神瞬间结霜。 盯着顾君酌不含感情的双眼,万涛笑嘻嘻地道:“你到底怎么求得顾锦城,让他同意放你进同舟,当他屁股后面的一条狗。嗯?你给他跪下了吗?” 顾君酌冷冷地:“万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万涛:“我最讨厌你这副装模作样的嘴脸,就算你是顾枫的种,你也就是个私生子,凭什么让我听你的话,给你做事,你也配!” 他说的是之前顾枫在同舟给顾君酌铺路的事,顾枫安排的面面俱到,人还没来,手下班底已经打造好了,万事俱备,只等顾君酌毕业。 万涛嫉妒得牙根痒痒,顾锦城也就罢了,他是顾枫和白蓉的儿子,同舟还有白家的股份在,他说不出什么,但顾君酌他凭什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一来就能压在他头上。 当他看不出来么,顾枫准备的人才班底分明是照着顾锦城的标准来的。 他甚至连入选的资格都没有,这让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不过老天有眼,哈哈哈,顾君酌是个绿帽子。 那天宴会之后,想着顾枫气炸了的表情,万涛胃口大开,愣是比平常多吃了两碗饭。 让你只顾着自己的儿子,没儿子了哈哈哈。 万涛越想越开心,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现场。 “顾君酌,你就是个没爹的野……” “砰!”的一声巨响,电梯门颤动,紧接着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顾总,电梯出事了,顾助理在里面。” 顾锦城猛地站起来:“什么?” 电梯前围了一圈人,维修工在外面大喊:“都让开,让我进去。” 还没等他挤进去,就被一人大力推到一边。 顾锦城:“小酌!” 电梯停在两层中间,只露出三分之二的空隙。 顾锦城透过空隙往里看,电梯灯已经熄灭了,黑黑的只能音乐看见有个人半躺在地上。 以为顾君酌已经昏倒了,顾锦城急疯了,长手一伸,一把拽过还在外围打转的维修工:“快!” “哥!” 顾锦城手一松:“小酌,你没事儿?” 他重新沿着电梯门缝往下看,才发现角落里站着的身影,透过外面的光亮,顾锦城认出来那是顾君酌。 他松了口气:“怎么回事?” 顾君酌生意很冷静:“万涛在电梯上乱蹦,电梯被他弄坏了。” 也不管这话听上去到底有多少槽点,知道顾君酌没事,顾锦城从刚才就攥紧的心脏才略略放松。 顾锦城让开位置,工人终于能凑到电梯旁边。 电梯一点点升上来,顾锦城伸手去抓顾君酌的手。 顾君酌:“哥,危险!不要伸进来。” 顾锦城仍旧伸着手臂:“把手给我。” 顾君酌无奈,抬起胳膊抓住他的手,终于升到正常位置,顾锦城一把把他拉了出来,手指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顾君酌感受到他的紧张,拍拍他的肩膀安抚。 谁也没看地上的万涛,旁边站着的员工差点踩到他:“哎呀,这还有个人呢。” 顾锦城不耐烦地道:“他被吓晕了,你们把他抬到休息室。” 被点到的几人这才上前来搭把手。 万涛又高又状,着实不轻,抬着他的几人很快就腰酸背痛起来。 “这么大的块头,怎么这么虚啊。” “就是,居然能被吓晕,顾助理那么瘦的人,都没被吓晕呢,真是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哎呦,快别说话了,赶紧抬吧,累死了。” 顾锦城拉着顾君酌回了总经理办公室,再三确认他没有受伤。 顾君酌任他查看。 手上有点擦伤,顾锦城抓着他的手皱眉。 顾君酌:“就是有点破皮,没有流血。” 说是这样说,顾锦城还是翻出了云南白药,对着他的手一顿喷。 顾锦城:“怎么回事?” 顾君酌:“万涛脑子有病,没来由地犯贱。” 他突然缩回手,顾锦城在对着他的伤口吹风:“痒。” 顾锦城抓着他的手不放,抬起头:“不是没来由的,他心虚。” 顾君酌:? 第35章 三言两语说完成果展示会上的事, 顾君酌简直要被气笑:“我说呢,好端端的, 发什么狂犬病,我这个受害者还没说什么呢,他先委屈上了。” 顾锦城仰躺在办公椅上。 顾君酌:“哥,万涛是软件开发部的主管,应该有一部分软件的后台权限在他手里,红墙应该就是其中之一,我就是比较奇怪他怎么知道红墙在更新的?” 顾锦城:“除了我们两个,还有没有别人知道红墙开发的事?” 顾君酌:“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要升级红墙。”, 他突然灵光一闪:“不对, 有一个人知道, 软件开发部门的小李。” 顾锦城抬起头:“谁?” 顾君酌:“表彰墙上贴着照片的那个, 我有一次在电梯里面遇见他,拜托他帮我打开权限。” 顾锦城拨通秘书办的电话:“把那个软件开发部的李……李什么?”,后半句问的是顾君酌。 顾君酌说了名字。 顾锦城照着说了:“让他上来找我, 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挂了电话,顾锦城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顾君酌。 打开,是江岸偷税漏税的证据。 顾君酌:“我记得机场的时候,你说同舟有人跟张央暗通曲款,怀疑是万成一。” 第47章 顾锦城:“不是怀疑。” 顾君酌咂摸了一下意思,挑了下眉:“你找到证据了。” 顾锦城点点头:“老东西,本来看在老头的面子上不打算把事情做绝, 他倒先骑到我脸上来了。” 想起董事会那帮倚老卖老, 死握着权利不放,生怕被新生一代赶下去的模样,顾锦城无不恶意地想, 越是害怕失去,真正失去的时候越是精彩。 万家父子令人反胃的样子在脑中盘桓不去,既然自己撞上来那就先从你们开始。 “咚咚咚”有人敲门。 顾君酌:“进!” 小李怯生生地推门进来,转身关门的时候,左脚拌了右脚差点摔倒,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董,顾助理。” 顾君酌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小李坐了,只有半片屁股挨着沙发。 顾锦城:“小李,你来同舟几年了?“ 小李脱口而出:“四年了。” 顾君酌倒了一杯茶放到小李面前。 “谢,谢谢!” 顾锦城:“四年了就上了表彰墙,说明能力强又肯吃苦,公司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小李看上去很激动,往前挪了一下,顾君酌看看沙发上仅剩的三分之一屁股,很担心他在激动几次就从沙发上掉下去了。 顾锦城:“放松点,能上表彰墙的都是公司的中流砥柱,你们中格外优秀的才能到这里和我进行面对面的交流,同舟的未来离不开你们的努力,我还要表示我衷心的感谢。” 杯里茶水晃荡,差点漏出来,小李听得热泪盈眶,恨不得马上站起来表忠心,尽管在说要表示感谢的时候,顾锦城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小李:“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锦城又问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小李磕磕绊绊地有问必答。 期间顾君酌给他续了一次水,又给他拿了个巧克力。 收获两次感激的眼神。 真好哄。 自然而然地,顾锦城问起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小李条件反射地答道:“没有!公司的一切规章制度都很合理,福利待遇也非常好,还管吃管住,我今年已经能够申请免除宿舍房租了!” 同舟有配套的人才公寓,达到一定职级或绩效表现优秀,就可以向公司申请免除一定比例的租金。 小李身为普通职工竟然已经可以申请减免房租,那就说明他的年度考核非常优秀了。 顾锦城有点惊讶,这才正视小李。 小李摸摸头,不好意思地道:“本来去年就能申请了,不过去年没有拿到考核优秀,才拖到了今年,不过我会好好工作的,争取每年都能申请减免租金!” 顾君酌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非常随意地身体前倾,两个手臂压在腿上,好奇地问:“你工作这么认真,为什么去年不是考核优秀?” 顾君酌放松的姿态让让小李也放松下来,直挺挺的背部自然地弯曲:“啊,好像是考核分数不够。” 顾君酌皱眉:“好像?你没有去查吗?” 小李:“查,查了,万主管说没问题,让我不要太高估自己,公司的评分是不会出错的,没有得到考核优秀,就是我自己还不够优秀。” 顾君酌和顾锦城对视了一眼。 顾君酌:“你没有申请查看评分细项吗?” 小李缩了下脖子,其实他是想查的,但是去办公室找万涛申请查看考核分数已经耗费了一大半的勇气,被万涛当面训斥,更是让他为数不多的底气烟消云散,什么要求也不敢提了,灰溜溜地走出万涛的办公室。 小李尴尬一笑,“没查,我相信公司不会出错的。”他端起茶杯喝水,掩盖掉脸上的表情。 顾锦城:“你真的相信公司不会出错吗?或者说,你真的相信万涛不会出错吗?” 小李一惊:“什,什么意思?” 顾君酌:“有人举报万涛,涉嫌职场霸凌、抢占功劳为自己牟利。” 小李嘴唇喏喏,信息量太大,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眼眶“唰”地红了:“真,真的吗?” 他这个表现顾君酌一下子就懂了,看来他也不傻,虽然没有看到评分细项,但他也知道自己的一部分成绩被人抢了,但他没背景、没人脉,好不容易进入梦寐以求的同舟,他总安慰自己,很正常,这不还给自己留了一部分成绩吗,哪家公司都一样,哪个领导都一样…… 只是午夜十分,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也是会流着泪诅咒该死的社会,天杀的领导,操蛋的生活…… 他已经想通了,成绩分一半给万涛又怎样?他还能剩一半呢,不照样考核优秀,该知足了。 现在顾君酌说有人举报万涛职场霸凌、抢占功劳,他才发现什么想通了,不过是认命了。 无力反抗的时候连愤怒都是刺向自己的刀,现在突然有一束光撕破层层阴霾打到泥泞的沼泽中,委屈如雪崩般奔涌而下。 即使已经尽力控制,还是被一句话酸了眼眶。 顾君酌郑重点头:“真的。” 小李吸了下鼻子,抬起头,下定决心:“我也举报!软件开发组万涛,涉嫌职场霸凌、抢占功劳,还辱骂下属,无故克扣奖金,以及骚扰女同志!” 顾锦城坐正身体:“除了你,还有别的受害者吗?” 小李:“有!我们软件开发部门的人没有幸免的,只要做出了成绩,都得分给万涛一份,最过分的时候,他甚至直接擦掉我们的名字,只把他自己的报上去。” 顾锦城:“多长时间了?” 小李:“我进入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是常态了,不过听几个前辈说,刚开始的时候万涛还像现在这么明目张胆,最近一年,他的胃口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差。已经有好几个前辈在考虑……”他突然闭了嘴,有点慌张地看着顾锦城。 两人都听出来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无非是工作不顺利想跳槽。 顾君酌笑笑:“正常,人之常情。我遇见这样的领导也会想要离职,不过离开之前我会先找个麻袋。” 小李“噗嗤”一下笑了,又小心地觑着顾锦城。 顾锦城:“这是点我呢?” 顾君酌不理他,对着小李说,“你继续。” 小李:“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气,我们也不傻,虽然万涛每次贪成绩的时候都会许诺特别多的好处,但到了最后基本没有兑现过。上过一次当之后,我就习惯性地留存证据,如果公司需要,我愿意把他拿出来!” 要的就是这个! 顾锦城站起身走到小李面前,小李慌忙起身,被他按住了肩膀。 顾锦城:“留存证据这件事,除了你自己还有谁知道?” 小李:“没,没有了。” 顾君酌:“那你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吗?他们也像你一样留存证据了吗?” 小李:“这个我不太清楚。” 顾君酌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串地址,“回去之后,用ems把证据寄到这个地址。记住,回去之后,无论是谁都不要跟他们提起这件事。即使是那些和你一样被万涛压榨的同事,你也要守口如瓶。” 小李接过纸片,郑重点头。 送走小李,顾君酌关上门看向重新坐回去的顾锦城,“小李可信,他部门的其他同事有待商榷。” 顾锦城颔首:“能容忍万涛这么长时间,说没有好处只能哄哄傻子。更大可能是万涛专挑软柿子捏,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对待方式。” 顾君酌:“像小李,不仅没有了成果,连考核优秀都没有拿到,万涛就更不可能给他其他的补偿。” 顾锦城:“万涛从小李这里知道了红墙升级的事,在他看来,无论项目主理人是你还是小李都是一样的,没背景好拿捏。甚至如果是你还要更好,你不止是没有背景,甚至还有一堆等着落井下石的人,比如我。” 顾君酌:“看出来了,他想跟你邀功来着,没想到撞枪口上了。” 他话锋一转:“可是就算是小李的证据充足,也只能处理万涛一个,只要万成一还在同舟一天,万涛就有回来的可能。现在已经和万成一撕破脸,他绝对会在背地里使绊子。” 嘴角泛起冰冷的笑意,顾锦城道:“那就让他离开同舟。” ----------------- 小李的文件到得很快,第二天一早就和万涛的项目结束报告一起送到顾锦城的办公桌上。 拿起红墙项目结束报告,顾君酌被上面大大的万涛两个字气笑了,翻过来展示给顾锦城看,“好生不要脸。” 顾锦城波澜不惊地瞄了一眼,拿起ems拆开,取出里面的文件,“他要是不干点恶心人的事儿,他就不是万涛了。” 顾君酌随手把报告塞进碎纸机,嗡嗡声中,顾君酌坐在顾锦城的办公椅扶手上,跟他一起浏览小李送来的文件。 看了几页,顾君酌感叹道:“堪比使用说明书。” 第48章 顾锦城颔首表示认同。 实在是写的太细致了,具体到时间、地点、项目,说的什么话,画的什么大饼,最后是什么结果…… 一目了然。 顾君酌倒过ems纸袋,掉出来一个u盘。 顾锦城接过来插上,一个项目一个压缩包,显示数量:16。 顾君酌咂舌:“畜生啊,小李才参加工作几年,就从他手里扣走这么多成绩。” 用鼠标圈了一下重点,示意顾君酌仔细看项目间隔时间。 从最初的七八个月的间隔,逐渐发展到两三个月的间隔,最近的一个和上个压缩包新建的时间只相差了28天。 顾君酌皱眉:“他为什么这么着急。” 顾锦城放松身体后倚,几乎贴在顾君酌的身上,隐隐有热量从后背传来,“再过两个月,万涛的直系领导会调往分公司总经理职位。” 顾君酌:“他想顶缺?” 熟悉又安心的味道若隐若现,顾锦城微微眯起眼睛,“万成一早就知道这个部门的总监是来总公司镀金的,到了合适的时间就会下去掌管分公司,他的位子早晚会空出来。” 顾君酌身体微倾,一只手搭在另一个扶手上,顾锦城好像被他揽在怀里一般,略微低头,看着顾锦城的发旋:“所以,从万涛进入同舟之前,万成一就已经开始给他铺路了。” 顾锦城动动脖子,让自己躺的更舒服,“那些受到欺负的员工,从一开始就是枪手也说不定。” 顾君酌拿起手机,拨通秘书办的电话:“把软件开发部门所有员工的人事档案发给我。” 挂了电话,顾君酌道:“如果入职年限和万涛重合,那么枪手的可能性十之八九。” 顾锦城交叠双手:“而且必须是有过历史成绩的人,万成一不会找个初级菜鸟合作。” “叮咚” 消息提示音响了,是人事档案。 点开档案,逐一分析,有两个人的条件完美符合猜测。 顾锦城:“这个在博安软件开发公司有过五年的工作经验,离职原因为工作压力大;这个在悠然传媒有过三年的工作经验,离职原因薪资太低。” 顾君酌:“都是主动离职。” 顾锦城:“放弃n+1也要离开前公司,看来是有更大的好处找上门。” 顾君酌:“申请查他们的账户流水,如果有不明来源大额转账,就是板上钉钉的枪手。” 顾锦城头抵到他身上,胸前被头发蹭的痒痒的,看着他的发旋,顾君酌莫名有种伸手戳上去的冲动。 顾锦城还不知自己的弟弟对自己发旋产生了想法,“就算没有不明来源的资金流入,也不能排除嫌疑,给好处嘛,又不是只有给钱。” 顾君酌起身拿起鼠标,拨动滚轮,翻到其中一个人的资料页,“资料显示他在入职那年申请了育儿教育补贴,女儿刚刚六岁,刚好是上小学的年纪。” 顾锦城勾起嘴角:“一个s市学籍,的确是个了不得的诱惑,不是么?” 顾君酌:“他是在加入同舟的那年才来到s市的,在这之前大概率没有s市的房子,他根本不具备小学入学报名资格,偏偏孩子的学籍还能落到s市。” 顾锦城伸手去摸鼠标,顾君酌没来得及撤手,被顾锦城按着手拨动滚轮。 还没等他提醒,顾锦城已经拨到了目标页,撤开了手。 顾锦城:“这位就更好解释了。” 顾君酌的注意被吸引,忘了被顾锦城摸手的事:“他申请了救助审批!” 这是同舟的一项员工福利,员工中有家属身患重病时可以像公司申请相关补助。 顾君酌了然:“家里有人生病。” 顾锦城:“专家号一号难求,即便是抢到了,后续还有一系列的事情等着排队。对重病病人来讲,每一秒的时间都无比珍贵,也许早一点治疗结果就会不一样。”他感叹道:“大孝子。” 顾君酌也感叹:“姜还是老的辣,万成一挺会拿捏人心。” 顾锦城:“可惜一点没遗传给万涛。” 想起万涛那副蠢蛋他妈给蠢蛋开门——蠢蛋到家的样子,顾君酌深表认同。 顾君酌:“不是亲生的吧。” 顾锦城抬头看他,伸手挠了一下他的下巴。 顾君酌炸毛,一个后仰躲开:“干嘛?!” 我想戳你发旋都忍住了,早知道不忍了! 顾锦城:“不应激了?” 顾君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居然随口调侃了万涛不是万成一亲生的。 “好像,是没什么感觉了。” 顾锦城还想挠他下巴,顾君酌一把打开他的手。 看着变红的手背,顾锦城遗憾地缩回手:“日子是自己过的,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能放下这个心结,我很欣慰。” 顾君酌最不习惯别人用这种语气说话,简直浑身别扭,强行拖着顾锦城的下巴转回去,“不要跑题,今天的主角不是我。” 顾锦城握住下巴上的手,顾君酌以为他要拿开,正要缩回去,发现被攥紧了。 顾君酌:“怎么了,你是老虎吗?不能摸。” 顾锦城状似无意地揉了揉:“刚才是谁打了我一巴掌,自己不让摸,别人倒是可以随便碰,小顾总,你是不是挺不讲理的。” 顾君酌:“你那是摸吗?你那是挠我!” 顾锦城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哦,不挠就可以随便摸。” 顾君酌又想炸毛:“不是,就是不准碰!” 顾锦城:“为什么?你难道是古董成精,还是没有保价的那种?” 顾君酌有些无力,咬牙道:“请回归正题,万涛要被冷落哭了。” 顾锦城轻笑一声,放开了他的手。 第36章 顾君酌抽出一张a4纸, 罗列出万成一、万涛父子俩的“丰功伟绩”。 “找枪手、抢功劳,虽然恶心但都不致命。”顾君酌放下笔, 皱起眉头,“至于小李说的骚扰女员工,只能说明万涛个人作风有问题,用这件事情攻击他,甚至可能被倒打一耙,最后演变成这些女员工勾引他。” 顾锦城拿起证明江岸行贿受贿的文件:“所以,还是要靠它。” 顾君酌:“如果万成一也参与了江岸行贿的事,一旦爆出来, 同舟也会受到牵连, 我们没有办法证明同舟对万成一的所做作为毫不知情。到时候万成一一口咬死受人指使, 我们就被动了。” 顾锦城笑了:“这个时候就要感谢万成一这个老狐狸的谨慎了。” 顾君酌没听懂:“什么意思?” 顾锦城把文件递给他:“看时间。” 顾君酌翻开:“四个月前。怎么了?” 顾锦城重新在他身上躺好:“四个月前, 政府透出口风,要拍卖城南的一块儿地。” 他示意顾君酌往后翻,是一张照片。 张央和政府人员在酒桌上相谈甚欢, 张央正在起身敬酒。 顾君酌:“看上去谈的不错。” 顾锦城:“的确是谈的不错,可惜的是一个星期之后这位谈的不错的政府官员就被调出了s市。而距离招标会开始还有两个星期,张央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君酌:“活该,歪门邪道。” 他想了想:“看我怎么记得,城南的地最后还是被江岸拿到了。张央巴结上了新来的政府领导?” 顾锦城摇摇头:“不,新来的这位格外的铁面无私,一切事务公事公办, 拒绝一切私人酒会, 张央碰到了硬茬子。” 顾君酌:“那江岸最后是通过正规流程竞拍拿到的地?可是,我听说最后的成交价低于最初估价。” 顾锦城:“你当时还在学校,知道只是一知半解。当时那块儿地, 是暗拍。” “暗拍?!”顾君酌是真的惊讶了。 所谓暗拍,是指参加拍卖的众人只有一次叫价机会,而且并不知道竞拍对手报出的价格,报价全部提交之后,价高者得,无二次加价机会,拍卖方最终只公布最终成交价。 暗拍比明拍要刺激的多,几乎每个恐怖的高价和令人眼红的低价都出自暗拍。 有些人对拍品志在必得,报上超高价位也可能与拍品失之交臂;有些人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报上远低于预估价的报价,最后真可能狗屎运降临,运气爆棚,以低价拿下拍品。 江岸在那次政府拍卖中显然属于运气爆棚的选手。 顾君酌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城南那块儿地的拍卖,同舟不是也参与了吗,我们的报价怎么可能低于预估价,最后让江岸捡漏?” 顾锦城:“那就要问参加拍卖会的万成一了。” 顾君酌猛地起身:“他漏标!” 万成一把同舟的报价透漏给了张央,或者说,和张央串通好了各自的报价,送江岸低价拿下竞拍地。 顾锦城猝不及防从他身上滑落,头摔到椅背上,皱皱眉把他拉回来重新压上去,“这么激动干什么?” 第49章 顾君酌:“这是泄露公司机密,他犯法了!” 重新躺到舒服的地方,顾锦城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那不正是我们要的。” 顾君酌不能理解:“为什么?万成一已经是同舟的董事,单单每年的分红都不少了,他为什么要跟张央里应外合损害同舟的利益?” 顾锦城:“只能说张央给的太多了。” 顾君酌:“那也解释不通啊,到底是给了他多少钱,值得他这么冒险?再说了,他缺钱吗,一旦暴露无论张央给了多少好处,都是得不偿失,钱又带不到监狱里面。” 顾锦城:“除非,没有钱能给他带到监狱里面,就已经花光了。” 顾君酌:“怎么可能,正常人哪来那么大花销,他又不是要买诺亚方舟逃命。” 顾锦城笑笑:“还有一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造成巨大亏空,并且这个亏空还会以极快的速度扩大。” “什么东西这么恐……”他突然脸色骤变,“赌!” 背后胸腔因为过于激动,发出明显的震颤感,连心跳声都掩盖过去了。 等规律的心跳声重新出现,顾锦城睁开眼睛:“万涛国外的大学距离世界娱乐之都非常的近,你说有多大的可能,他能经受得住诱惑,整整三年的时间对那所闻名世界的赌城视若不见,一次也没去过。” 那简直没可能! 就算是他,如果娱乐之都就在百公里之外,也会忍不住想要去感受一下的。 顾君酌感叹:“万成一是怎么想的?那么多野鸡大学不选,选个赌城旁边的,生怕自家儿子不学坏。” “不过,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万成一铤而走险勾结张央的原因,但以万成一的老辣,他不会留下把柄的。” “那就不从他那里找把柄。”顾锦城打开oa,找到一个文件夹,里面是被驳回或终止的一些项目申请。 找到时间为上个月的,点进去,慢慢下拉,“找到了。” 顾君酌凑过去:“什么?” 顾锦城点开压缩包解压:“上个月万涛提交过一个项目申请,从理由到展望写得狗屁不是,一看就是他亲自写的。” 顾君酌好奇:“他还会自己申请项目呢,申请的什么?” 文件解压完成,顾锦城点开项目申请书:“申请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提出申请资金要先去外地学习交流。” 顾锦城标红了万涛申请出差的目的地。 顾君酌看过去,顿时无语又觉得很合理。 申请学习地点——国内的赌城。 顾君酌:“这是打算去学什么?花切还是色蛊?” 顾锦城把文件通过oa转给高长云。 顾君酌隐约意识到他的打算:“你是打算给他审批通过?” 顾锦城:“是高长云打算审批通过,不仅要通过,还要增加预算支持。” 他抬起头:“资金提前发放的那种。” 顾君酌:“他会用吗?” 顾锦城柔和地看着他:“你不懂赌狗,他一定会用。” 电话铃声响起,是高长云。 看见是他,顾君酌笑了,“他八成以为你成他病友了,不过他伤的是腿,你伤的是脑子。” 顾锦城接起电话,三言两语交代清楚。 挂了电话,他看着顾君酌:“接下来,要先委屈你几天。” 顾君酌:“吃大餐之前如果不先饿几天肚子,哪能最大程度地品尝美味呢,万氏父子是公司里的毒瘤,能彻底挖出这摊烂泥,一点也不委屈。” 顾锦城揽过他的后脑,在他额头上贴了贴。 之后的几天,万涛举报顾君酌无故殴打同事,顾君酌被停职查看,红墙正式成为万涛名下的项目成果。 小李曾经偷偷联系过顾君酌,为了避免走漏风声,顾君酌简单安慰了小李几句,并没有提前后续安排,小李听上去要哭了。 “顾助理,我今天才知道红墙变成万主管的成绩了,是不是我说漏嘴了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天那么巧就在电梯里遇到他……” 顾君酌安慰他:“强盗看见珠宝见钱眼开,怎么能怪指路人呢,况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要瞎想,安心工作。” 安慰好小李,顾君酌挂断电话,一只手推着一杯粉色的酒在他面前停下。 顾君酌抬起头。 顾锦城:“尝尝。” 现在是停职第三天,顾君酌闷在家里无所事事,万涛在公司意气风发,万成一见着顾锦城有话没话都要刺上几句,阴阳怪气他不要太年轻气盛,离顾枫还差得远。 为了给万家父子腾舞台,顾锦城接连两日早早下班,并让秘书办透露最近的oa文转交高长云处理的消息。 自己擅自离岗回家多清净,现在正有限地在家里的吧台上一本正经地充当调酒师。 顾君酌端起酒杯尝了一口:“没什么酒味,好像气泡水。” “是吗?”顾锦城拿过基酒直接往顾君酌杯子里倒,“现在呢,再尝尝。” 顾君酌被他的操作惊呆了:“喂,你这个调酒师是不是有点过于业余了。” 顾锦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谁说我业余了?这是我第一次调。” 感情连业余都不是。 “那请问您什么要多此一举地在家里装一个这么大的吧台呢?” 顾锦城:“为什么不能装?” 顾君酌被噎住,那倒确实没有规定说不会调酒不准安装吧台。 顾君酌起身:“为了让你这个吧台不那么多余,我来露一手吧。” 顾锦城挑了下眉毛:“你会。” 顾君酌:“略懂。” 这句略懂完美体现天朝人的含蓄和自谦,shaker在顾君酌手中上下翻飞,冰块撞击瓶壁的声音非常悦耳,像是在观赏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表演结束后还能品尝到魔术师亲手调制的美酒。 看着推到面前鸡尾酒,顾锦城相当给面子地鼓起掌,“它叫什么?” 顾君酌:“遗言。” 顾锦城:“好名字,我代万涛干了。” 加了青柠汁的金酒清新爽口,非常好喝。 顾锦城又喝了一口,“从哪学会的这个?” 顾君酌抽出一张面巾纸清理吧台上水:“大学的选修课,我得了满分。” 顾锦城没有异议:“实至名归。” 确认没有遗漏水渍,顾君酌扔掉手里的东西:“你怎么就确定万涛知道项目申请走到高长云那里之后,就会去联系他?” “之前不会,但现在嘛,谁能阻止一只刚打完胜仗的斗牛犬头脑发热干蠢事呢,尤其是当他知道自己亲自书写的项目申请在手下败将的走狗手上,这个走狗现在还刚好被人顶替了位置,正是背后无人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 那天之后,顾锦城彻底成了撒手掌柜,不仅开始迟到早退,赶上下雨更是连去都不去了。 天阴沉沉的,窗外淅沥沥下着小雨。 顾君酌一觉醒来还以为天还没亮,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发现已经九点多了。 打了个哈欠,顾君酌抱着被子不想起。 喵… 嗯? “唰”地睁开眼,哪来的猫叫? 喵~ 又是一声,这次更清楚了,从门外传来的。 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房门,顾锦城正拿着毛巾给一个黑黢黢的毛团擦水。 喵~ 这次听清了,就是那个黑毛团发出来的声音。 顾君酌:“猫?哪来的?” 擦干净猫毛上的水,顾锦城把猫塞到毛衣围成的窝里。 顾君酌觉得毛衣有点眼熟,那好像是他的衣服。 放好小猫,顾锦城指指桌上的早餐,“出去买早饭的时候遇见的,跟老猫走散了,淋了一身雨,怪可怜的,我就抱回来了。” 顾君酌走到沙发上蹲下,看着在毛衣深处缩成一团的小猫。 它是在是太黑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里面有只小猫,根本就看不到它。 眼前的情景渐渐和多年前的一幕重合,也是一个下雨天,也是一只小黑猫,也是同样的毛衣围成的猫窝。 顾君酌在校园的树下捡到了一只猫崽子,放在书包里偷偷带回了家。 它太小,也太虚弱了,即使顾君酌衣不解带地照顾它,手把手给它喂奶,给它催尿,它还是在三天后就去了猫星。 从他把小猫带回来,到把小猫埋在后院的树下,顾家没有一个人知道家里曾经有过一只小黑猫。 思绪渐渐回笼,眼前的小猫不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它有温度,胸膛有规律地上下起伏。 顾君酌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记这段儿时的小插曲,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甚至能感受到猫咪躺在自己手上时那种冰冷的触感。 他伸出手,探进毛衣深处,摸摸小猫的肚子,是温热的。 他突然就开心起来:“我们去给它买个猫窝吧。” 第50章 顾锦城顿了一下:“可以,吃完饭带你去。” 点开手机,取消了宠物店外送订单。 顾君酌稀罕地看着团成一颗煤球的小猫:“叫它什么?” 顾锦城:“煤球?” 顾君酌撇撇嘴:“好土。” 顾锦城很好脾气:“你起。” 顾君酌摸摸小黑猫的爪子,小猫不给摸,把爪子缩到肚子下面。 “叫它南山吧。”寿比南山,顾君酌希望它能活得久一点,不要像以前那只小黑猫一样,还没等他想好名字就离开了。 顾锦城:“好,就叫南山。那么,南山家长,能来吃饭了吗?还去不去宠物店?” “来了!” 临出门前,顾君酌决定不去宠物店了,直接去宠物医院。带着小猫一起去,做个全面检查,他记得家养宠物还要打宠物疫苗来着。 顾君酌抱着毛衣窝坐在副驾驶,顾锦城伸手过去帮他扣上安全带。 “看上去像抱了个小孩。”顾锦城说。 顾君酌:“本来就很小。” 顾锦城笑笑。 今天天气不好,宠物医院人不多,不需要预约就轮到他们。 顾君酌把包着南山的毛衣递给护士。 “请来这里登记。” 顾君酌跟着到前台。 “姓名?” “南山。” “性别?” “不知道。” “年龄?” “不知道。” 分诊台的小护士抬头看他。 顾君酌很无奈:“事实上,南山这个名字也是半个小时之前才确定的。我们刚刚才捡到它。” 护士了然地点点头:“那需要先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跟我来吧。” 顾锦城斜坐在诊室的诊床上,看见他过来:“这么快?” 顾君酌:“什么都不知道当然快。” 走过去和他挨在一起斜倚在诊床上看着护士工作。 南山真的很小,只有巴掌大,四肢软绵绵的。 陌生的环境让它有点应激,被护士从毛衣里面掏出来的时候,叫的像是被人踩住尾巴一样,非常凄惨。 不过,好消息是,护士掏掏耳朵告诉他们这么中气十足的叫声,看来是个健康的小家伙。 南山从没见过这么多人,有点焦躁,一直试图往外面爬,护士根本抓不住它。 顾君酌走过去摸摸南山的脑袋,或许是闻到了毛衣上相同的味道,南山安静下来,嗓子细细地对着顾君酌叫。 “呦,这小猫咪,这就认主了?”护士知道南山是刚刚才被捡到的,看到它因为顾君酌的安抚安静下来,很是惊奇。 两手罩着南山的脑袋,让南山笼罩在熟悉的味道中。 在他的辅助下,护士动作迅速地完成了检查。 南山是个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公猫,身体很健康,没有传染性疾病,身上也很干净,没有猫藓、蜱虫等毛病。 看来走丢之前,猫妈妈把它照顾的很好。 南山还不到能吃猫粮的年龄,顾君酌买了一大堆羊奶粉,又下单了猫窝、烘干机、猫砂盆、猫爬架、猫玩具等等,让人送到家里。 预约了下月来给南山打疫苗,护士把南山塞回毛衣里递给顾君酌。 回到熟悉的地方,南山把自己缩的更小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身子一鼓一鼓的,看上去委屈极了。 顾君酌隔着毛衣轻轻拍它。他只顾着关注南山,没意识到顾锦城一路揽着他的肩膀把他送到车上。 南山睡着了,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到了楼下停好车,宠物医院的人也到了。 顾君酌抱着南山指挥他们把东西放到指定的地方。 顾锦城全程听他的。 整个安装过程中,无论发出多大的声音,南山雷打不动地睡着。 送走宠物医院的人,客厅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顾君酌买了很多猫玩具,即使有些玩具还要等南山再大一些才可以用,他还是忍不住预先买到家里。 色彩鲜艳的宠物用品冲淡了客厅的冷淡,变得有人情味了。 顾君酌打开毛衣,放下南山,南山迷迷糊糊地躺在猫窝上,双脚凌空蹬了几下。 小脑袋顶着身下的软垫不停地来回蹭,咪咪喵喵看上去很不喜欢的样子。 “怎么了?”顾君酌有点担心,“不喜欢?” 顾锦城从他手里抽出毛衣,绕着南山围了一圈。 南山安静下来,抱着毛衣袖子重新安静下来。 顾锦城:“他喜欢你的味道。” 顾君酌摸摸南山毛茸茸的小脑袋,心里发软。 “哥,他长得这么黑,晚上要是乱跑的话,会不会踩到它。”顾君酌有点担心。 顾锦城托着下巴沉思:“很有可能,买个笼子?” 顾君酌皱眉,摇摇头:“不想关着它。” 顾锦城:“那你想怎么办?” 顾君酌起身去衣柜找到一件骑行服,这是他大一参加骑行社的时候买的,现在已经很少穿了。 衣服背后有一条带走荧光的布条,顾君酌拿起剪子拆下荧光步条,举起来给顾锦城看,“给南山做个标记。” 顾锦城接过来来到猫窝前,托起南山的脖子系了个蝴蝶结。 顾君酌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听见“咔嚓”声,顾锦城回头,正对上手机镜头。 顾锦城:“拍我?” 顾君酌:“不行?” 顾锦城:“行。”感觉挺奇妙,以前总是他记录顾君酌的一言一行,印象中这还是顾君酌第一次给他拍照。 “给我看看。” 顾君酌把手机递给他:“不准删。” 顾锦城勾起嘴角,“这么霸道。” 照片上的他正双手捏住蝴蝶结的两边,南山睡的像头死猪,连眼睛都没睁开。 删是不可能删的,顾锦城顺手发给自己,然后将这张照片设为顾君酌的手机屏保。 顾君酌看着桌面上的背景照片,无语:“这让我怎么拿的出去?” 顾锦城拍拍手站起身:“怎么,用哥哥的照片当背景很丢人?” 顾君酌:“背景太暗了,我都看不见图标下的字了。” 顾锦城:“亮度调最高。”说完钻进厨房里面去了。 片刻后,拿着冲泡好的羊奶出来。 顾君酌这才想起到现在,南山还没吃过饭。 顾锦城把奶瓶递给他。 南山闻到香味,脑子还没清醒,身子已经本能地爬起来了。 小黑猫“喵喵”地叫着往外面爬,顾君酌把它推回去,“烫,再等等。” 南山才听不懂他说什么,感觉到有热量靠近,一口叼住顾君酌的手指,嗦了起来。 “嘶。”顾君酌抽回手指。 顾锦城探头:“被抓了?我来吧。” 顾君酌:“没有,不用。” 感受一下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把奶嘴送到南山嘴边,被南山一口咬住。 看着南山发力时一动一动的小耳朵,顾君酌勾起嘴角。 顾锦城看着顾君酌带着笑意的侧脸,也弯了眼角。 第37章 顾锦城是在忙着给南山冲奶粉的时候接到高长云电话的, 把奶瓶递给顾君酌,顾锦城接通电话。 高长云:“万涛联系我了, 要求通过他的项目申请。” 顾锦城:“答应他。” 南山“喵喵”叫着冲向顾君酌,它已经闻到了奶香。 顾君酌一把捞起南山,抱小孩一样抱着它,奶嘴塞到它嘴里。 南山抱着奶瓶用力嘬着。 顾君酌:“批了多少经费?” 顾锦城挂了电话:“两百万。” 顾君酌:“够无期了。” 顾锦城拨了一下南山的耳朵:“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就是批两千万也不会有问题。” 万涛必然不会老老实实。 万成一是在一周之后才知道的万涛自请出差的目的地,而他已经联系不上万涛两天了。 万成一慌了,他可太知道万涛的本性了,明白万涛这是被赌场控制住了。 可无论欠多少钱, 都得让人联系家里, 不然怎么筹钱, 万成一不敢想人联系不上的后果。 极端忐忑的心情中, 万成一接到了赌场的电话。 “你是万涛的家人?他已经欠了两个亿,钱还了人才能回去。” “两个亿?!”万成一声音都劈了,“怎么可能这么多。” 两个亿, 还是现金,他从哪弄这么多钱。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输了这么多! 万成一杀人的心都有了:“两个亿,你们怎么不去抢?” 对方:“万先生,我们做的是合法合规的生意,抢劫是犯罪,我们怎么会做呢。” 文质彬彬的语气险些让万成一气炸:“你们…你们…” 对方:“万先生, 你还是赶紧筹钱吧, 请放心,在那之前我们会把万涛先生安排的好好的。” 第51章 万成一非常知道赌场的好好安排是什么意思,在他筹钱的这段时间里, 在赌场的安排下万涛能再输进去两个亿。 万成一:“不行,万涛必须回来。” 对方:“万先生请不要为难我们。” 到底是谁为难谁! 万成一努力平复心情,试图跟他们讲道理:“想在短时间内拿出两个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没有那么多的现金流,最多一个亿,这是我的极限,你们先放人回来,再等我凑够剩下的一个亿。” 对方还是那句话:“万先生请不要为难我们。” 万涛炸了:“那你们撕票吧!” 撕票肯定是不能撕票的,他们要钱又不要命,人命才值几个钱呢。 对方犹豫了一下,听上去放下电话在和旁边的人商量,过了一会儿,对方重新接起电话:“好吧,可以让万涛先生回去,但是一个亿不够,之前一亿五千万,下午三点之前到账。” 挂了电话,万成一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他要在两个小时内凑齐钱。 万成一怒火中烧,万涛回来,他一定打断他的腿! 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万成一一刻不停、东拼西凑最终只弄到了八千万。 赌场的电话准时打进来,听到金额,对方明显有些不满:“万先生,这和我们说好的金额不一样。” 万成一:“我现在只能弄到这么多,我已经把房子挂牌了,就算跳楼贱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买家。” 对方听出来八千万是万成一短时间内能拿出来的所有现金流了,犹豫了一下道:“好吧,我们的人会护送万涛先生回家,到时请您务必配合签署我们带去的法律文件。” 电话挂断了,万成一额角青筋突突跳动,突然狠狠将手机摔到地上,手机撞到墙上,顿时四分五裂。 收到钱后,赌场没有再为难人,痛快地派人护送万涛回家。 回家后的万涛腿都是软的,进入赌场前他还告诫自己见好就收,赢了就跑。 一开始,他的理智还在,小心下注赢了将近四百万。 慢慢地在周围气氛的烘托下他就上头了,又一次连赢三局之后,他的奖金已经累计到了九百万。 五彩缤纷的筹码垒在桌前,欢呼尖叫声中,万涛逐渐没了理智,一次又一次推倒面前的筹码山。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输了两个亿。 看着身后围了一圈的赌场工作人员,万涛脑子里一片空白。 赌场经理客客气气地把他请到办公室,万涛知道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和蔼。 哆哆嗦嗦地报出万成一的电话,期间他们交流了什么万涛一点也听不进去,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短短三个小时,他怎么就欠了两个亿。 直到登上回程的飞机,他那颗生锈的大脑才开始转动,他想:赌场给我下套了! 于是,回到家里之后,万涛拒不承认剩余的赌债。 “赌债不受法律保护。”离开陌生的环境,站在亲人身边,万涛说话硬气起来:“你们联合荷官出老千,告诉你们,我不仅不会再给你们钱,你们还要把我的筹码还回来。” 替万涛处理过那么多次赌债,万成一相当清楚这些赌场的老板都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能让你回来,那就有把握把钱带回去。 他一把拽住万涛的胳膊,对着赌场的人招手:“两位,请坐。”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万涛先生请放心,我们赌场诚信经营,并不存在出千行为,您的每一枚筹码都百分百由您自己掌握。您和赌场之间也不存在赌债关系,而是借贷关系,您用个人资产从赌场贷款两个亿,至于拿到钱之后您用来做什么,不是我们帮您做决定的。” 另一人道:“万先生,万涛先生已经回家了,我们可以签文件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法律证明递给万成一。 万涛不服气地还想说什么,被万成一一脚踹到地上。 万母心疼地上前扶起万涛:“你踢他干什么!” 万成一没搭理她,仔细翻看手中的文件。 不是谁都有资格从赌场借钱,借贷之前,他们会对借贷人的资产进行清点,确保一旦还不上,会有等额的物品抵挡借出的资金。 理智全失的时候,万涛甚至连奢侈品都进行了抵押。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称,万成一简直想一脚踹死万涛。 “万先生,您看好了吗,看好了就请签字吧。”赌场的人催促道。 索性抵押的是万涛名下的房子,就当给他一个教训,确定没有隐性要求,万成一签了字。 赌场的人走后,万涛还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不起来,万成一简直怒火中烧,他这一脚不会比顾锦城踹的一脚严重,这么个做作样子是演给谁看? 一把抓过桌子上的鸡毛掸子。 万涛本意是装作难受的样子,博取同情,好让他爸不要发难,谁知道反而更激起万成一的怒火,招来好一顿毒打。 愣是三天没能下床。 顾锦城时刻关注万家父子的动向,知道万涛已经回来了。 顾君酌坐在地毯上逗猫:“你想怎么做?” 顾锦城拿着剪子修剪绿萝,“我能做什么,这种事得让别人来做。” 南山已经可以晃着小肚子跑来跑去了,正和顾君酌手上的羽毛玩得不亦乐乎。 玩得正尽兴,主人只顾着说话,都忘了手上的羽毛,南山不开心扒拉顾君酌的手,示意他不要停。 感受到手上毛绒绒的触感,顾君酌低下头把南山抱在怀里:“谁?” 绿萝修剪得差不多,顾君酌后退一步欣赏片刻,放下剪子,蹲在顾君酌身后探出身子逗南山,看上去好像把顾君酌搂在怀里一般。 摸摸南山的小爪子,现在被玩心正盛的南山咬一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君酌特别讨厌他这副故弄玄虚的模样,晃晃南山:“咬他。” 南山抱着羽毛歪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顾锦城轻笑一声,胸腔传来清晰的震动。 顾君酌指指墙上的钟表:“顾总,再不走,你要迟到了。” 万涛失联之后,万成一焦头烂额,没有心思搭理公司里的事情,顾锦城趁机恢复了工作日程。 顾君酌则仍然处于停职状态。 现在万涛回来了,顾锦城重新召开成果展示会,着重表彰了万涛的项目成果。 光快陆离的赌城七天好像做梦一样,坐在窗明几净的会议室内,周围都是西装革履的同事,顾锦城难得对自己露出一副好脸色,万涛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晃晃脑袋,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好似吞金兽的赌桌了。 他站起来鞠躬示意,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万涛心里踏实起来,输了两个亿又怎么样?他还是人上人,还能拿着别人的成果升职加薪,等他攒够了钱,他这次就是运气太不好了。 等他攒够钱,一定换一家赌场下注,凭他的运气一定能把之前输掉的全部捞回本! 这个念头在听到顾锦城要召开表彰大会,而他是压轴表彰对象时,更是达到顶峰,这是他要时来运转的征兆啊! 顾锦城嘴角噙笑看着万涛变幻莫测的脸色,随着众人一起轻轻鼓掌,只不过别人是在祝贺,顾锦城则是在心里默念:恭送,走好。 小李哭着给顾君酌打电话,告诉他这一噩耗:“顾助理,顾总是不是不相信我们了,我听说公司要举办表彰大会,万涛不仅要被表彰,还要当众宣布他升职成了总监。” 顾君酌抚摸着南山的手停住,南山正被摸得舒服,身上的手停了,顿时不满意地“喵喵”叫起来,示意铲屎官继续不要停。 低头看它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顾君酌道:“我建议你去现场凑热闹,直觉告诉我有好戏可以看,记得拍视频发给我。” 小李停住哭声,眼里干巴巴的没有一滴水:“真的吗?会有什么热闹?” 顾君酌:“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小李就去看了,像这种浪费时间观看别人高光时刻的事,向来没什么人愿意参加,奈何公司要求每个部门至少有一位代表前去参会。 本来大家都在推三阻四。 “上次我去过了,这次该你去。” “什么呀,上次明明是我去的,这次该你去了。” “我不想去,我肚子疼。” “我去吧。” 众人一致被人掐住了嗓子,纷纷转头看向那位自告奋勇的勇士。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小李缩了一下脖子:“我,我去吧。” 众人“唰”地围过来,抓住小李的手:“好,小李,就你了。” “对嘛,年轻人嘛 ,就得找机会多学习,出席这个会议的是各部门的精英,你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我们就把这个宝贵的机会让给你了,不用谢。” 众人七嘴八舌地恭喜小李,迅速地在报名表上填上小李的名字递交上去。 第52章 小李如愿在当天下午出现在表彰大会上,他的位置比较靠后但却在一排的正中间。 正好能看见前面人的后脑勺,他一眼认出来了顾锦城的后脑勺后,头脑一热险些冲动走过去质问顾锦城。 屁股刚离开座位,万涛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受表彰人群到场了。 小李登时又坐了回去,头低下去抵住前面的座位。 旁边人戳戳他:“兄弟,麻烦抬个头,让我过一下?” “哦哦哦。”小李慌忙站起来让路。 抬起头,万涛他们已经走到了领导桌前寒暄。 旁边人递过来一块点心:“兄弟,吃吗?” 表彰大会并没有在同舟召开,而是选在了同舟旗下的一家酒店大厅。 小李还是申请了外勤打卡才能坐在这里。 酒店在道路两边配备了点心台,这位不知名的朋友路过点心台的时候直接端了一整盘,还很热心地分享给坐他旁边的小李。 小李接过点心:“谢谢啊。” 那人:“不客气,反正也是免费的哈哈哈。” 小李尴尬地附和着笑了几声。 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又等了一会儿,会议正式召开。 显示例行回顾同舟的辉煌发展历程,接着就是各部门业务增长情况,新的一年开拓出的新的发展领域等等…… 将近四十分钟介绍之后,终于到了会议的重要环节,重点人物表彰。 小李本来已经昏昏欲睡,闻言终于清醒了一点,前面的万涛开始整理衣服,为接下来的上台发言环节做准备。 万涛是压轴上场,排在前面的人一个一个上台讲解优秀案例和项目企划,最短也需要将近十五分钟时间。 万涛从最开始的精神抖擞逐渐变得焦躁不耐烦。 两手不断地搓着裤腿。 顾锦城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发言精彩处还会送上掌声,看上去极为满意。 终于倒数第二个人结束了发言。万涛呼出一口气,面带微笑地站起来,理理衣服上台了。 顾锦城不着痕迹地偏头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 万涛已经调试好ppt,准备开始他的讲解。 看见万涛上台,小李精神一震,他还记得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万涛顺顺利利地完成他的述职。 令他失望的是,万涛准备充分,别说看热闹了,他连一句忘词都没有出现,平心而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万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都会被万涛今天的表现唬住。 万涛鞠躬结束讲解,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小李不情不愿地随意拍了几下就放下了手。 所有员工展示结束,接下来该顾锦城上场做总结发言,并对优秀员工给予奖励。 万涛激动地等待着他升职成总监的消息。 小李心里涌起一阵阵难过的情绪,甚至已经萌生离职的想法,对事情的反转已经不抱希望。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人猛地打开。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个黑衣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会议现场。 万涛在几人出现的瞬间,脸色大变:“你,你们……” 其中一个黑衣人道:“万涛先生,距离你承诺的还款日期已经过去了两天,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收到你的答复,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付清剩余欠款呢?” 万成一站起身:“你们找错人了吧,哪有什么欠款。”一边示意众人跟他出去,私下交流。 万涛怎么也没想到赌场的人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都已经安抚好他们了吗?为什么突然找到这里来! 但现在绝对不是承认的时候,一定要抵死赖过去,万涛:“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欠你们钱的人一定是和我重名了。” 黑衣人径直拿出一张文件复印件:“万涛先生,我们也不想打扰你升职的美好时刻,可你不应该耍我们,我听说这几天,每天都买家询问房子,无论对方出价多高,你都一口拒绝,对吗?” 万涛有点慌了,他们怎么知道的? 这几天确实一直有人打听房子的事,万成一让他自己解决,他不舍得这套房子,无论谁来问都一口拒绝,本意事能拖多久拖多久,怎么会泄露出去呢?! 黑衣人又看向万成一:“万先生,之前你说你最多能拿出一个亿,我们答应了,你最后只拿出八千万,我们也答应了。您不能看着我们好说话,就欺负我们啊。” 到底谁欺负谁?! 万成一吸了一口气,“我是真的只能凑出来八千万……” 黑衣人打断他的话:“你名下只有八千万,可您太太名下可多的是呢。” 万成一的脸色也变了,他太太名下的钱是张央给的! 他偷偷看了顾锦城一眼,发现他的脸上至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 听着下面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陡然间意识到,顾锦城从一开始就什么都只知道了,这场所谓的表彰大会,不过是给他们父子下的一个套。 第38章 万成一脑子里一团乱麻, 顾锦城知道了多少?他知不知道自己和张央暗通曲款,导致同舟竞标失败的事。 如果他已经知道了, 那顾枫知不知道? 赌场的人已经不是万成一最关心的事了,大不了赔钱就是了。 他现在想冲上去抓住顾锦城的衣领逼问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又在打算什么? 万涛从黑衣人强势入场开始,就已经方寸大乱,他现在只想干净把人轰出去。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就会做出一些没脑子的事,万涛直接对着喇叭喊道:“保安,保安, 快点吧这些□□赶出去!” 黑衣人眼神瞬间冷下来。 万成一回过神来, 冷汗就下来了, 蠢货, 如果他们不是□□让保安轰出去当然没问题,问题是他们就是合法的‘□□’! 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不准债主追债的。 像他们这种人多的是擦边的方法折腾你。 看着冷冰冰的几人, 万成一大喝一声:“闭嘴!” 万涛登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闭上了嘴。 万成一勉强挂上微笑,走到领头人面前,掏出一盒烟递过去:“贵姓?” “免贵姓丁。”忽略了万成一递来的烟。 万成一也不尴尬,笑呵呵地道:“丁先生,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万涛欠你们的钱我们绝不会赖账,房子的事确实有不少人来打听, 但出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 我们想卖个高价这是人之常情对不对。房子现在还在挂牌,我们并没有撤下来,如果还等不到合适的价格, 就是贱卖了也会还上欠你们的钱,这个你们放心。” 决口不提自家太太名下的钱。 这种托词他们这种专门追债的早就听腻了,什么不想贱卖,其实是压根不想卖,一拖再拖罢了。 “万先生,不是我们不想等,只是再拖下去对你没有好处。你应该知道贷款是有利息的吧,只怕到时候抬高的价钱连这几天的利息都填不平。” “毕竟,本金可是有一亿两千万呢。” 一片哗然。 小李已经惊呆了,黑衣人出现的太突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说完了好几句话,在周围声音的掩盖下,他只大致听到万涛应该是欠了他们的钱。至于欠了多少则并没有听到。 现在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默契地一声不吭地看热闹,这次黑衣人的话他们都听清了。 一亿两千万,万涛居然欠了他们一亿两千万! 而且听上去已经还过一部分了,那到底是欠了多少。 有人已经反应过来了,旁边吃点心的兄弟悄悄凑到小李耳边嘀咕:“欠这么多,怕不是去赌博了。” 小李突然反应过来,不久之前万涛去了国内的赌城出差,但仅仅只是一个星期的时间,能欠下这么多钱吗?! 点心兄看着空空的盘子,叹了口气:“可惜,吃完了,早知道有这种热闹看,我就多拿一盘了。” 被他提醒了,小李想起来顾君酌让他拍视频来着,偷偷举起手机对着万成一他们,他发现周围不少人也像他一样举着手机,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录制了十分钟了。 小李很想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传给自己一份。 万成一心里面恨极,他这人最好面子,在人前最是注重自己的形象,这次当众丢了个大的,怎么能让他不恼怒。 看着众人偷偷伸出来的手机探头,万涛气急败坏:“不许拍照,不许录像,把你们的手机给我放下!”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搭理他,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次之后万涛不仅升职无望,怕是还要面临停职查看的后果,众人也都不怵他。 万涛简直气得要吐血。 顾锦城慢悠悠站起来:“这位先生,不管你们和万涛到底有什么矛盾,都不应该闹到这里来,今天是表彰大会,大家可都看着呢,你们这样让万涛以后怎么在公司里做人?” 第53章 找的就是这种时候,私下里解决有什么用,不闹到人前他们怎么会着急。 就想现在,他们赖着不走,万成一恨不得马上把钱还上让他们消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听到顾锦城说这里是表彰大会,黑衣人更是老神在在,大有不还钱就站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万成一看上去也快吐血了,像他这种死要面子的人对上这种死皮赖脸的地皮流氓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一个人离开,众人连手机都举得更加光明正大了。 万成一咬牙低声道:“锦城啊,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让大家都回去吧。” 顾锦城低头皱眉:“万叔叔,这算怎么回事呢,表彰会才开到一半,颁奖都没开始呢,就这么让大家离开,明天就会有人说公司连奖金都发不起,雇人来捣乱半路终止表彰大会。万叔叔,您不会让我为难的,对吗?” 万成一胸口憋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既赶不走这群讨债的鬼,也撵不走看热闹的观众,简直是被架在火上烤。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被人当猴看过,当场活劈了万涛的心都有了。 顾锦城有点为难地道:“万叔叔,有什么事非得在这说吗?大家可都在呢,别让人看了笑话。” 是他想僵持在这里吗,明明是对方赖着不走,故意给他难看。 万涛终于忍不了了,从台上一跃而下,怒气冲冲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非得闹到这儿来,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话音刚落,门就再次被推开,众人回头望去,真是警察! 万涛一下子卡了壳,黑衣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连万成一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万涛,怀疑他脑子里是不是真的有泡。 万涛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我,我没真的报警!” 不管是不是他报的警,警察既然已经到了,都得接受处理。 警察也被现场的情况惊了一下,怎么这么多人。 径直走向站着的几人,“你们谁是万成一。” 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对准了万成一。 警察顺着视线看过去:“你就是万成一?有人举报你恶意泄露商业机密、联合竞争对手操作拍卖底价,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万成一猛然扭头看向顾锦城。 顾锦城歪歪头,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什么商业机密?” 气得双手直打哆嗦,万成一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对他的一场围剿,说话都有些结巴:“顾锦城,是你,是你……” 顾锦城一把抓住万成一指着他的手指:“万叔叔别太生气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保重身体最重要,千万别清白还没争回来,人先垮掉了。” 警察敏锐地看向旁边站着的一群黑衣人,明显跟会场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你们是怎么回事?” 那人一惊,随即镇定道:“我们和这位先生有合作。”他指的是万涛。 万涛大怒:“谁他|妈跟你们有合作!要不是你们这群混蛋,我……” 万成一打断他:“住口!”看见万套还是一副蠢死人的样子,万成一再也压不住心里面的怒火,“我怎么,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 话来没说完,两眼一翻,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万涛大惊失色,慌忙抱住万成一歪斜的身体:“爸,爸!” 警察赶紧放平万成一的身体,训练有素地进行复建。 万成一猛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清醒的第一时间就是指着万涛哆哆嗦嗦地道:“蠢,蠢货……” 万涛登时有些委屈,警察又不是来找他的,怎么还能怪到他头上,直接站了起来连人也不扶了。 赌场的人看到这种情况,知道今天是没有结果了,在警察看出来端倪之前带人走了。 警察扶着万成一坐到椅子上,万涛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已经这样了,也不会更丢人了。 万成一看见他那副样子就来气,指着他的鼻子道:“滚,滚!” 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凑到顾锦城耳边:“要不今天就先散会吧。” 顾锦城不怎么赞同的样子:“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继续完成表彰大会,如果今天就这样中断了,漏掉表彰环节要怎么办?重新补办一次还是直接省掉?无论选哪一个,都会引起二次舆论。” 对方一想,确实如此。 又凑到警察身边:“警官同志,闹事的人已经离开了,你看,我们这正开着年会的,地下坐的都是人,要不您们今天就先回去歇着,等会议开完了,我们给你们送一面锦旗。” 警察又重复一遍:“经举报,万成一涉嫌恶意泄露商业机密,已经触犯了法律,他必须跟我们走。” 董事会的人惊了一下,他刚才离得远,并没有听清楚警察说的话,还以为警察是来处理黑衣人闹事的,谁知道竟然是冲着万成一来的,还说他涉嫌泄密。 他嗓子都劈了:“商业机密?!什么商业机密?” 顾锦城搭话道:“说是和竞争对手里应外合压低拍卖价格。” “什么?!哪个竞争对手,是不是江岸,是不是江岸!”手指快要戳到万成一脸上,“我就知道,前几次跟江岸争标老是争不过,我还纳闷儿呢,他们怎么就能每次都能中标,感情是有老鼠在后面扒灰呢!” 万成一快要气炸了,他|妈的你失标是因为你抠门扣得要死,每次都出底价想捡漏,能中标才他|妈有鬼了! 他还要再嚷嚷,被顾锦城一个手势制止了。 顾锦城:“万叔叔,是真的吗,你跟张央勾搭上了?” 万成一看出来他已经知道他伙同张央谋取差价的事,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让人心里无端恼火。 怕自己忍不住动手,万成一干脆当做没听到。 万涛急的不行:“怎么可能呢,我爸可是公司股东,顾锦城,不是,顾总,你可别听人瞎说,污蔑我爸。” 谁瞎说,警察瞎说? 不用顾锦城再撩几句,警察的脸色明显已经变得难看起来。 顾锦城扶起万成一:“万叔叔,休息好了吧,辛苦您跟着警察走一趟吧,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下面这么多人等着呢,平白让人看笑话。” 万成一颓然地站起来,看他半晌,道:“顾枫知道吗?” 顾锦城笑笑,没有正面回答:“您觉得知道那就知道。” 万成一点点头,也不知道知道了什么,转身跟着警察走出会议厅,万涛左看右看,一咬牙跟了出去。 不速之客都离开了,会议厅落针可闻。 顾锦城看着关上的大门,知道万成一不可能翻身了。 垂下眼睛,他转身上了演讲台,笑道:“发生了点意外,耽误了大家这么长的时间,无论诸位录下了什么,都烦请不要向外传播,一旦查出泄露的源头,你就可以到我的办公室尝尝今年新出的龙井了。” 台下响起笑声,僵掉的氛围有所回暖,众人纷纷收起手机。 表彰大会继续。 职场就是这样,无论发生再大的突发事件,只要领导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那么员工就会跟着被影响,认为发生的意外不足以放在心上,顶多成为茶余饭后的一段谈资,在没有下文之后,又很快会被淡忘。 万涛像是被人遗忘了,众人默契地在之后的颁奖环节中跳过了他,升职的事也不了了之。 小李手心除了一层薄汗,心中五味翻腾,就这么简单,万涛就被解决了?万成一就被警察带走了?像是看了一场闹剧,从头到尾都很无厘头。 他看着手机里的视频,点击分享,发送给了顾君酌。 他想,发给顾助理不算向外传播吧。 视频时间不长,总共不到十五分钟,就这么短的时间,情况瞬息万变。 白色的圆形进度条合上了最后一点空隙,视频发送成功。 顾君酌收到信息的时候,手指正被南山当成磨牙棒抱着啃,小东西已经长出了牙齿,网上买的磨牙棒还没到,正是逮啥咬啥的时候,顾君酌的手指长宽正好,就这么遭了殃。 手机发出“叮咚”一声。 捞起手机,点开视频,还没看完他就发出了“嚯”的一声。 抽出手指,用纸巾擦干净,顾君酌“啪啪”打字:去的不亏,热闹值了。 南山失去了磨牙棒,蹦跳着扑上来咬他的衣服。 感受到衣服上的拖曳感,顾君酌长手一捞,把南山抱到怀里。 小李:我同事会嫉妒我的。 顾君酌轻笑一声,放下手机,举着南山躺倒在地毯上。 不管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到底怎么样,万涛的气焰都已经被扑灭了,他的上升梦也算是破灭了。 这个时候再加上找枪手和抢功劳的事被暴露,万涛就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至于万成一,顾锦城既然已经打算对他下手,必然已经掌握的确切的把握。 顾君酌怀疑这里边还有顾枫的手笔,万成一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之前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私下找他暗中操作的都是一些小公司。 第54章 这次直接将底牌泄露给了江岸,已经触到了顾枫的逆鳞,顾锦城就顺水推舟处理了这个跟着顾枫一路打拼上来的老臣。 同舟有一套成熟的律师班底,万成一对上他们基本没有胜算的可能,更何况他泄露机密是板上钉钉的事,更是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顾君酌突然有些唏嘘,万成一陪着顾枫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在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两人的感情就已经非常深厚。 哪怕后来顾枫这个穷小子因为招惹了白家大小姐,被白家逼得在s市混不下去,万成一也没有离开他,而是陪着他抗住了所有压力,最后拼出了同舟这个庞然大物。 可惜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美好的结局,曾经一起相伴而行的两人,一个为了钱出卖公司利益,一个毫不留情地送对方坐牢。 看着南山黑黢黢、圆滚滚的眼珠,他自言自语道:“你说,我跟顾锦城会不会也会走到这一步呢?” 南山:“喵?” 顾君酌失笑,放下南山,搂着它毛绒绒的身子:“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真到那一步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听不懂铲屎官在嘟囔什么,南山眼睛里只有眼前来回晃动的耳垂,它一口叼了上去。 顾君酌:“哎!” 顾锦城回来的时候,顾君酌正无所事事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羽毛逗猫。 看见他回来,顾君酌收起羽毛,笑道:“恭喜顾总,顾董左膀右臂减一。” 顾锦城笑了一声,走过来揉揉他的头发,“多亏了顾董提供的资料,真是详细,连七年前的记录都有。” 顾君酌抬起头:“这么说,万成一第一次干这种事,他就知道了?” 走到吧台前倒了杯水,顾锦城点点头。 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顾君酌爬起来坐到他对面:“你确定,他对你现在做的事一无所知?” 顾锦城喝了口水,抬头看他:“他知道。” 心猛地跳了一下,顾君酌惊呼:“那你还!还打算篡权!” 他对顾枫是有阴影的,不是因为被他赶出了顾家,那是一种无形的,常年累月的压力。 不同于他的激动,顾锦城淡淡道:“他默许的。” “为什么?”该说他不愧不是顾枫的血脉吗,他怎么理解不了这父子俩在想什么? 一个明知道对方知道自己要篡权还义无反顾地篡权;一个明知道对方要篡权不仅不阻止甚至还带有几分默许。 妈|的,这一串下来,他的脑子都快绕成中国结了。 顾锦城:“你跟他生活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不了解他。”他抬起眼:“你没闻到从他骨头里浸出来的味道吗?” 被他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顾君酌嘴角皱起,呲了呲牙:“什么味道?” “那种目中无人、浑然天成、由内而外的自负。”顾锦城思绪飘远:“每次从他身边经过,那种味道都会让我止不住地干呕。” 他看向顾君酌:“你没感觉到吗?” 顾君酌缓缓摇摇头,他试图理解顾锦城的意思:“你是说,他并不认为你有这个能力扳倒他,甚至自大地给你提供帮助?” 顾锦城垂下眼睛,撬开一瓶红酒,给两人倒了一杯,没有说话。 顾君酌觉得提到顾枫,顾锦城身上有隐形的刺竖起来,尖锐地对着周围的人,好像在保护着内部的人。 端起红酒,透过酒杯看着顾锦城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想:他是应激了吗? ----------------- 万涛恨恨地甩着衣服,一把推开酒吧的门。 自从上次万成一被警察带走,已经过去了三天。 万成一私底下做的勾当并没有让万涛知道,万涛最开始还以为那些警察把人带走不过是例行问话,很快他们就能一起回家了,谁知道,到了警局之后万成一就被扣押了起来,直到现在他都没能见到一面。 更别提同舟的律师团已经出现在警察局,顾锦城是认真的。 他试图联系过顾锦城,打出去的电话无一例外都被拒接。 去顾家大宅堵人,一直等到晚上也没见到人回来,该死的顾锦城,为了躲他连家都不会了,艹! 不想回家面对家人哭哭啼啼的模样,万涛直接来了酒吧。 一脚踢开旋转椅,万涛砸在椅子上。 “先生,喝点什么?” 万涛烦得要死:“随便。” 来这买醉的客人不伐生活不顺的,酒保对他的恶劣态度习以为常,随手调了几杯招牌放到他面前。 万涛也不管味道怎么样,一杯接一杯灌下去。 想到顾锦城隐藏在关心面孔下的冷嘲热讽,又想到顾君酌在电梯里打他的那一拳,接着想到唾手可得的升职机会就这么化为乌有,万涛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端起酒杯的速度越来越快,酒保调酒的速度已经跟不上他喝酒的速度。 喝完最后一杯,万涛重重把杯子磕在桌子上:“怎么还没好,艹他|妈的,你是不是也看不起老子!” 酒保淡定地将新的酒放在他面前:“没有呢,先生。” 他平静的样子激怒万涛,他一把抓住酒保的衣领:“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问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酒保被他拉得往前几步,也不跟醉鬼理论,直接大喊道:“保安!保安!” 很快有人过来往后拉万涛,万涛喝了酒手上没有力气,被人拉着往后踉跄,他一把甩开身后的:“艹!你他|妈谁啊,敢扒拉我!” 他转过来抬起拳头,对着身后人就是一拳,身后的人往后缩了一下,却发现本应落下的拳头停在了面前。 万涛甩甩头,用力挤挤眼睛,他怎么看到了一个老的顾君酌? 第39章 几匹小马在绿油油的青草地上悠闲地吃草, 傍晚黄昏,讨人厌的蚊子集体出动觅食。 马尾有节奏地来回摆动, 祛除恼人的蚊虫。 宝驹异常兴奋,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顾君酌了。原以为今天又是平常的一天,主人就突然出现在它眼前。 宝驹前蹄扬起,鼻腔中喷出一道水汽。 顾君酌灵活躲开这股天降甘霖,打开栅栏放宝驹出来。 饲养员递上毛刷,宝驹小碎步跑着,围着他不停地转圈,时不时用头拱他一下。 拍拍胸前的大头, 顾君酌拉住缰绳, 搓搓马头:“乖!” 宝驹就乖乖地站住了。 没有人说话, 只有毛刷刷过身体的声音, 宝驹舒服地眯起眼睛,四个蹄子不停地轻踩地面。 远处传来“哒哒”声,卫景星骑着自己的大黑马出现在视线里, 走到近前,扯动缰绳,嘴里发出“吁~”的声音。 黑马站住了。 卫景星轻盈地跳了下来,拍拍宝驹的肚子:“哇,主人不在身边,胃口这么好啊,胖这么多。” 顾君酌打掉他的手, “闲得慌?等会儿挨踢了就是你自找的。” 卫景星绕到他这一边:“君酌哥, 咱们好久没见了,一见面你就对我这么凶。” 宝驹不喜欢这个蹭着自己脑袋过去的人,对着卫景星喷出一口气。 感受到热气, 卫景星回头,刚好对上宝驹的大脸,“不愧是你的马,脾气跟你一样臭!” 刷完最后一下,顾君酌走到一边放好刷子,返回宝驹身边按住马背,一跃而起坐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再废话,宝驹不踢你我也要踢你。” 卫景星撇撇嘴,回到自己的大黑马身前,一个纵身也跳了上去。 两人抖动缰绳,驱使各自的小马向前走去。 许悠远远地看见他们,人还没靠近声音先到了:“你们好慢啊,让我在这里干等。” 卫景星:“谁让你在这等了?不是告诉过你等我们准备好了就给你发消息的吗。” 许悠晃晃手机:“你发了吗?” 人都已经在眼前了,她还没收到消息,如果不是事先在这里等着,说不定已经被他们忘了。 卫景星叹了口气,本来打算他们两个人跑完一圈回来再通知许悠的,谁知道这小妮子居然在入口截人,计划泡汤了。 顾君酌扯着缰绳走到许悠旁边:“速度?” 许悠抬起下巴:“速度。” 上次的马赛她居然只得了第三,那怎么能行!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她这次一定把他们两个都比下去。 卫景星在顾君酌身后从许悠做了个鬼脸,许悠快速地还了一个。 顾君酌感觉自己在带孩子,转念一想,两个人一个十九,一个十八,可不就是孩子,顿时生出一股摊上熊孩子的劳累感。 再回神,两人已经换了五种不同类型的鬼脸进攻对方,比川剧变脸还川剧变脸。 顾君酌一手掐住一个下巴,迫使他们目视前方:“准备了。” 马场工作人小跑着过来充当发令员。 一声枪响,三人闪电般冲了出去。 一阵尘土飞过,路边专心吃菜的小马嚼着青草抬起头,看向远方,盯了一会,低头接着吃草,蚊虫又围了上来,尾巴重新开始晃荡起来。 第55章 今天马场人不多,跑马场更是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顾君酌没有戴头盔,只戴了一个防风镜,头发因为高速的奔跑肆意凌乱。 已经盛夏,聒噪的蝉鸣响彻在马场上空,燥热的空气团在空中,景物模糊不清。 骏马踏着泥点飞驰而过,冲散了颤动的热浪,飘逸的鬃毛在无形的空气碎片中飞速掠过,很快奔向远方。 高长云曾经说过顾君酌马术精湛,他不会夸大,也不会贬低,只是从客观地描述一件事。 他说顾君酌马术精湛,就是客观意义上的精湛。 没有人情世故的束缚,这是一次久违的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顾君酌遥遥领先,拉开他们将近三个身位的距离。 终点近在眼前,他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数秒之后,身后二人接连冲过终点线。 顾君酌摘下防风镜,肆意地笑着看着他的手下败将,伸手遥遥一指他们。 卫景星勒住缰绳,放缓脚步,心服口服地对着他拍拍胸口。 许悠眼神发直,这是她跑得最快的一次,已经破了以往的记录,看着前面没事儿人一样的顾君酌,意识到实力差距太大,翻盘根本无望,摘下头盔,往前一趴,任由小马驮着她往前走。 卫景星回身拉住她的缰绳:“一雪前耻?” 许悠猛地坐起来,“必须的!等下一次的。”短暂的回光返照之后,“啪”的一下又趴回马背上。 顾君酌笑着看她:“等你。” 卫景星指着一个方向道:“马场新装了障碍道,去看看?” 几人欣然前往。 宝驹第一次见到障碍杆,对着只到它小腿的红白长条跃跃欲试,顾君酌控制宝驹小心越过两个障碍杆。 发现宝驹适应良好,慢慢提升了跨栏的速度。 卫景星掏出手机录下一段视频。 障碍杆高度很低,远远不到比赛的规格,宝驹越跑越自信,已经开始凌空飞跃障碍杆。 卫景星双手围在嘴边,发出一声短促的“哇吼!” 顾君酌遥遥指了他一下,在远处喊道:“来啊。” 来就来,夹了一下马肚,卫景星策马进场,许悠紧随其后。 三匹马跑得都不快,一人占据一个障碍杆,呈逆时针在场中旋转。 最初的兴奋劲过去,宝驹开始表现的兴致缺缺,跳跃也不怎么积极了。 又一个障碍杆后,宝驹拌了一下,险些把顾君酌甩出去,无奈地拍拍宝驹的身体,“行吧,最后一个。” 宝驹精神一震,一改刚才的懒散,冲着最近地一个红白条就冲了过去,跃起的瞬间,黑马以同样的姿态出现在余光里,两匹马动作一致地跨过障碍,落在地上。 卫景星得意洋洋地坐在黑马上:“我进步比你快哦~” 顾君酌:“怎么看出来的?这又不是速度竞赛,谁快谁就好。” 卫景星笑嘻嘻地道:“黑豆可没有绊倒。” 黑豆是他那匹马的名字。 顾君酌纠正他:“宝驹也没有绊倒,只是差点绊倒,那是个意外。” “哦,”卫景星煞有介事地点头:“那你也是意外差点被甩出去喽。” 啧,眼怎么这么尖。 丢人了吧,顾君酌拍拍宝驹的脖子,让你躲懒。 宝驹喷了口气,谁也没搭理,径直朝着门外跑去。 又沿着马场边溜了一圈,到了马场固定的放饭时间。 送宝驹回到它的小窝,宝驹一改刚见到顾君酌时激动的模样,奔着盛满草料的食槽冲过去,一头扎进里面埋头狂吃。 顾君酌:“行吧,远香近臭,看来距离产生美这句话不分物种,统统适用。” 亲自给水槽装满水,摸摸宝驹的脖子:“下次再来看你。” 走出马厩,顾君酌咬开手套,一边摘一边走。 天已经完全黑了,马场的照明灯“啪”地开了,顾君酌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 再睁眼,卫景星和许悠已经走到他旁边。 许悠:“马场吃还是另找地方?” 卫景星:“我要吃烧烤。” 顾君酌没什么意见,许悠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既然卫景星提出来了,三人换上常服驱车回了市中心。 不同于马场的寂静,喧嚣总是充斥着灯红柳绿的现代都市。 卫景星选了一家露天烧烤店,这是由几家酒吧共同租下的烧烤区,集蹦迪、烧烤、酒吧于一体。 是年轻男女的天堂。 顾君酌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带了一顶鸭舌帽,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人群找到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卫景星拒绝了一路的搭讪,磕磕绊绊地好不容易挤过来,顾君酌和许悠已经喝上了。 “你们俩,跑得也太快了吧,完全不管我的死活。”卫景星一屁股坐在顾君酌旁边,抓过他的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 顾君酌笑着道:“挡人桃花要挨驴踢的,我可不想宝驹再见到我用蹄子打招呼。” 卫景星抬头想了想,反驳道:“宝驹是马。” 顾君酌咬咬腮帮子,不想搭理这个死心眼的外国佬。 许悠招手叫来服务员,她快饿死了:“给我们上大串的肉,多放辣椒,狠狠放!” 卫景星看了一眼顾君酌,抬头对着服务员道:“一半一半吧,上点不辣的,先把点心送上来。” 许悠:“来吃烧烤,吃什么点心啊!” 卫景星呛她:“大小姐,你可以选择不吃,别不让人要啊。” 许悠:“切。”转向顾君酌拉同盟:“洋鬼子就是洋鬼子,顾君酌你说,谁吃烧烤还吃点心?” 顾君酌默默举手,许悠噎了一下。 卫景星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指轻轻敲着手臂。 许悠白他一眼,换了口风:“我突然觉得吃烧烤就得配点心,只吃烧烤太容易腻了,配点心多好啊,还能换换口味,这个吃法太伟大了,我以后也这样吃。” 卫景星为她变脸的速度鼓掌。 许悠挑衅地看他一眼。 吃饭的过程并不顺利,年轻人多的地方难免伴随着旖旎的热切想法,卫景星独树一帜的漂亮是天然的聚光灯,好好的一顿饭屡屡被搭讪的陌生人打断,他已经很不耐烦,又有人想往这边凑,被他凶狠的一眼吓退了回去。 顾君酌端着酒杯,轻轻晃着杯中的液体:“刚刚那个看上去挺好的,还是个男孩子,怎么不跟人家认识认识?”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许悠叼着肉串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看向卫景星,连脸上的佐料都忘了擦掉。 卫景星一点注意也没分给许悠,虽然嘴角仍然挂着笑,眼睛却很认真地看着顾君酌,轻轻道:“我已经见过最好的了,看不到其他人了。” 心里一跳,顾君酌垂下眼睛端起酒杯遮住他的视线,过去这么长时间卫景星又提起这件事,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许悠突然一拍桌子,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带着周围暗戳戳的视线也都跟着惊了一下。 许悠:“卫景星,你敢跟我抢男人?!” 烦躁登时变成无语。 卫景星终于舍得分一点注意给许悠:“大小姐,请你搞清楚顺序,是我在先你在后。” 两人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周围的视线光明正大地投射到这个小小的角落。 顾君酌举着酒杯,偏头挡住打量的视线,咬牙道:“给我闭嘴。” 许悠冲着卫景星伸舌头:“略!” 卫景星作势要打她。 顾君酌带着鸭舌帽低着头看不见脸,惹得周围悄悄看热闹的人更加好奇,帽檐下隐藏的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让两个气质绝佳的男女的争相示爱。 端着酒杯的手都酸了,他现在非常想给他俩一人一拳,把人打晕拉走,赶紧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卫景星一点也没察觉到危险,凑到顾君酌耳边:“君酌哥,我怎么觉得大家都在看我们?” “谢天谢地,您终于发现了,我以为你什么时候瞎了呢。”顾君酌满满嘲讽。 皱起眉头,卫景星感到不理解:“这样很不礼貌诶,他们为什么要看我们?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许悠习以为常:“小外国佬,不懂了吧,这是我们国家的特色,你要是受不了呢,就尽快回你那个国家去,啊~那没人看你。” 卫景星不想搭理他,“君酌哥,我不想让他们看我诶。”他举起胳膊递到顾君酌面前:“你看,我手臂上的毛毛都立起来了。” 卫景星的手臂很干净,透过等过才能看到一些浅色的绒毛,确实已经立起来了。 顾君酌:“那我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说话声音那么大,我又不能过去戳瞎他们的眼睛。” 卫景星看着他,突然上手摘了他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遮住讨人厌的实现之后,他很是舒了一口气,后知后觉闻到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响起,是顾君酌的味道,他的脸突然有点发热。 第56章 眼前陡然明亮,视野变得开阔起来,顾君酌暴露在灯光下。 有人“哇偶”了一声。 顾君酌放下酒杯,索性直接向后倚在座位上,语气不善地拉长音:“卫景星~” 卫景星差点因为他这一声儿给他跪了,摘下帽子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他:“我错了。” 再戴上就显得矫情,拽过帽子丢在一边,顾君酌无视周围的视线,该吃吃该喝喝。 大家都是来玩的,他们也不是明星偶像,满足好奇心之后,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其他地方。 没了无形的压力,几人吃的格外放肆。 许悠吃完手上的肉串,捞过一旁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 卫景星:“你干嘛?” 许悠:“总共三个人,你们两个都戴过这顶帽子了,我才不要被排挤,我也要戴。” 卫景星:“无聊。” “哼!”许悠嗅了嗅鼻子:“好香啊,顾君酌,是你的味道诶,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啊。” “啊?”顾君酌正埋头对付一个壳巨难开的小龙虾,闻言抬头:“什么?” 卫景星从他手里拿过小龙虾,递给他一个新的:“打不开就换一个。” 许悠:“哎呀,别打岔,我是问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好好闻啊。” “不知道。”顾君酌摇摇头,手上用力,完整取出了龙虾肉:“我哥置办的,我只负责用。” “你跟你哥哥的关系这么好吗?”许悠直言不讳:“这和我听到的不一样诶。” 在船上的时候,她就看出来顾家两兄弟感情很好,可没想到这么好,连私人物品都要帮忙准备。 卫景星眼疾手快地从他手上拿走剥好的龙虾肉,成功收获谴责的眼神一枚。 重新拿了一个龙虾,顾君酌慢悠悠剥着:“你听到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就那些话喽,反目成仇、兄弟阋墙之类的。” “没有别的了?” 卫景星顿了一下,隐晦地看了他一眼,顾君酌还在专注剥虾,谁都没有关注。 许悠大咧咧地道:“有啊,还挺劲爆的。说起来,圈里应该都知道吧,就是你不是顾家的……”她怼了一下卫景星:“你也知道吧。” 卫景星慢慢摇头:“我不知道。” 许悠陡然瞪大眼睛,好像遭遇了背刺:“哎!”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一流的,顾君酌没忍住歪头笑起来,他知道卫景星不想他尴尬,可他现在只想笑,笑得连龙虾都捏不住了。 卫景星结果悬在空中的龙虾尾,剥开之后塞到嘴里:“你觉得我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你觉得我可以知道那我就知道。” 顾君酌停住笑:“说绕口令呢。”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更何况他的心结已经放下了。想到顾锦城,他心里泛起隐晦的欣喜和牵挂。 许悠相当鄙视他:“虚伪!” 顾君酌指责他:“你又抢了我的龙虾。” 卫景星剥了一个,放到他碗里:“喏,还你。” 夹起来塞到嘴里,不怎么惊喜地道:“一般。” 许悠赞同:“不辣龙虾不配叫龙虾,卫景星,都怪你,非要买不辣的,难吃死了,龙虾都觉得自己死的冤。” “滚蛋!” 就这他俩的插科打诨,顾君酌端起啤酒慢慢喝着,燥热的夜晚和冰凉清爽的啤酒简直是绝配。 仰头一口气喝完,顾君酌长舒一口气。 余光瞥见身后走过来一个人,以为又是来搭讪的,顾君酌皱了下眉头:“不方便……” “你,你是不是姓顾,你妈妈是不是叫周珊珊?”来人激动地说话都带着颤音。 卫景星和许悠齐齐噤了声。 顾君酌回头看见来人的脸,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第40章 周珊珊, 他的妈妈,已经尘封许久的名字再度被人提起, 顾君酌第一反应是没有反应。 卫景星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起顾君酌,拽着他往外走。 想象中父慈子孝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相反平淡得好像他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周文斌并不甘心,眼看顾君酌被人拉走,他急忙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卫景星一直拉着顾君酌来到停车场,远离喧嚣之后,才惊闻蝉鸣已经响了整夜。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沉默地站在车前。 许悠小跑两步追上来。 顾君酌转过身, 看着跟在许悠身边的男人。 两相对望, 像是在照一面显现衰老的哈哈镜。 任谁看见他们, 都不会怀疑他们的关系。 许悠看看顾君酌,又看看周文斌,往旁边挪了两步,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卫景星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觉得这个贸贸然出现的,疑似和顾君酌有关系的男人不安好心。 事实上,周文斌出现在这里确实不是偶然。 三天前,在他打工的那家酒吧,有个男人盯着他不住地发出渗人的笑声,他当时还以为遇见了神经病, 谁知道不是神经病, 是大贵人! 他才知道原来他有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周珊珊居然把孩子生下来了。 周珊珊是他的初恋,当年他们相互扶持着从小山村来到大城市打拼。少年少女美好的憧憬很快被现实击成齑粉。 没有学历、没有长处, 甚至连普通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他们,屡屡碰壁。 再美好的爱情最终都会败给馒头。 周珊珊出轨了。 出轨了一个有钱的大老板,住上了洋房,坐上了豪车,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周文斌对周珊珊的背叛并没有太过生气,他更多的是对周珊珊的嫉妒,都是一个山窝窝里生出来的土鸡,凭什么周珊珊能飞上指头变凤凰? 怀着这份嫉妒,周文斌开始在周珊珊可能出现的地方蹲守,他很了解她,没过多久被堵到了落单的她。 周文斌强硬地把人带到墙角,以他们曾经的过往为要挟,从周珊珊手上勒索了一笔巨款,还在走前强迫她跟自己来最后一发。 完事儿之后,周文斌提上裤子逃之夭夭,这么些年,他在外闯荡,也富过,又穷过,早就把年少时的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两个月前,他被兄弟坑走手上最后的一点存款,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连人带行李丢出家门,饭都吃不起。 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到了周珊珊,那个生平给他第一笔巨款的女人。 他想,二十多年前周珊珊就能拿出来那么大一笔钱,现在只能更多,说不定她已经成了有钱人的老婆,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作为曾经的姘头,他也能跟着喝口汤,他要的不多,也就个几千万就满足了。 升起这个念头的那天晚上,周文斌兴奋地一整夜没睡,天刚刚蒙蒙亮就爬起床,来到车站搭乘最早的一班车回到阔别已久的s市, 怀揣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在看到周珊珊墓碑的时候,肾上腺素的分泌戛然而止。 如同天降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周珊珊死了? 他的摇钱树枯萎了。 没能如愿拿到钱,总归还是要吃饭,先保证自己不被饿死,才能赚大钱。 可惜学历不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自动提升,他还是那个没人要的文盲,最后只在一家酒吧找到一份保安的工作。 他每天看着舞池里年轻男女愤懑,凭什么有钱的不是我;又在他们经过身边时,下意识地点头哈呀赔上笑脸,尽管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拿着勉强糊口的工资,本来已经心灰意冷,没想到竟是柳暗花明,他有儿子! 周珊珊给他生了个儿子,也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已经对顾君酌是自己儿子这件事深信不疑。 是的,他已经知道儿子的名字、学校、工作单位…… 酒吧遇见的男人很热心,主动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告知他儿子出现的地方,让他时刻准备父子相认。 今天是他的夜班,收到短信的第一时间,他就义无反顾地请假赶来目标地。 全然不顾酒吧老板的咒骂和扣工资的要挟,周文斌简直要被自己伟大的父爱感动哭了。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认下顾君酌。 周文斌激动指着自己,手指颤抖:“君酌,我,我是你爸爸。” “轰隆”一声,耳中轰鸣,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抽象又陌生,有一瞬间的时间顾君酌感觉思绪飘到了外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躯壳。 思绪猛然回笼,顾君酌眨眨眼睛,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他单手插兜,用一个放松的姿态依靠在车门上。 男人用一种热切的、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顾君酌心里毫无波澜。 卫景星一个错身站到顾君酌面前,挡住男人炽热的目光。 他有点拿不准顾君酌的态度,因此没有贸贸然开口,但他敏锐地感觉到顾君酌抵触的心理,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决定。 周文斌看自己的儿子看的好好的,视线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挡住,他皱起眉头。 第57章 “儿子,小宝,我真是你爸爸啊。”他对着卫景星的身后喊。 顾君酌伸手扒开未进行,一双漂亮的眼珠不含感情地看着他。 周文斌莫名地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缠绕着他,让他不自在地动了下。 面前人的实在是强有力的证明,在他喊出“周珊珊”三个字的时候,顾君酌隐约猜到他的身份,但他不想认,更不想知道。 被人指着鼻子说,我是你爹,你是我儿子,顾君酌甚至颇有些看戏的想法。 站了好大一会儿,停车场特有的阴风吹得周文斌打了个哆嗦,没有人说话,他一时间有些恼怒。 我是你亲爹,不赶紧冲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哭、忏悔这么多年才知道亲爹过得什么苦日子,然后把自己的钱统统交给亲爹。 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死妈脸是什么意思? 哦。 他就是死妈了。 想到这里,周文斌那杏仁大的脑子得出结论,顾君酌因为从小死了妈,缺少母爱没人教他,不知道应该孝顺自己的亲爹。 不过没事儿,以后多的是机会教他。 周文斌:“我听说你被你之前那个爹赶出来了,真不是个东西,到底不是亲生的呢,一点不心疼!” “我一听说你在哪,请假也要来找你,咱俩才是父子连心,真有血缘的呢。” “咱父子俩都是苦命人,分离这么多年,以后爸爸一定再也不离开你,你就跟在我身边,有我一口吃的我一定…” 周文斌喋喋不休,顾君酌冷冷地道:“说完了没有。” 被他的语气冻住,周文斌猛地止住话头:“你,你…” 看着这个自称是他亲爹的男人,顾君酌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觉。 刚被顾枫赶出顾家的时候,他的确想过自己亲生父亲的身份。 寂静的深夜里,想,那个给了自己另一半生命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后来,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踵而至,忙碌充实的生活让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 后来,顾锦城走到了他的生活里,这个十多年不曾尽过长兄义务的哥哥,填满了亲情空缺,他更是没再想过亲生父亲的事。 现在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告诉他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的第一感受竟然是抵触。 尤其是冷静下来之后,他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出现并不是偶然。 顾君酌:“你听说我在这里?谁告诉你我在这里?” 周文斌一下子卡了壳,他并不知道那个告诉他顾君酌存在的人的名字:“我,我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的人说的话你就信,眼巴巴地跑来给陌生人当爹?”顾君酌语气算不上好。 周文斌急了:“你不相信,你不相信我是你爹?我和你妈是同乡,我们都姓周,你再看看你长的多像我,我就是你爹!” 他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简直可以说是在吼了,空荡荡的停车场里传来回音。 卫景星厉声道:“够了!” 他生的带一点混血面相,眼窝深邃、鼻梁挺翘,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只阳光大狗狗;冷起脸的时候凶得简直有些凌厉了。 周文斌被他吓到了,张张嘴嘴唇有些抖。摸打滚打这么些年,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对着这种气质的人点头哈腰。 卫景星就是那种他殷勤地鞠躬开门,也不会正眼看他一眼的人,他最讨厌这种人,也最不敢得罪这种人。 周文斌缩缩脖子,不敢吭了。 “这位,先生。”卫景星开口了,“请你冷静一点,在大街上随便给人当爹,小心被揍…”他顿了一下,看着周文斌的脸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换个温和点的说法,“小心被人警告。” 周文斌并没有察觉出来其中的区别,对他来讲这些有钱人都一样,他都得罪不起。 顾君酌有些心累,不管眼前人究竟是不是他的… 他都不想深究,只想赶紧离开,回家。 想到回家。 他有点想顾锦城了,人在脆弱的时候会下意识地依赖亲近的人,他也不例外,他现在只想找到顾锦城,呆在他身边。 卫景星做了个手势,示意许攸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他们都喝了酒,没人能开车,许攸拿出手机约代驾。 代驾申请刚刚提交,下一秒就被人接起。 周文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掏出手机。 许攸有点麻爪,老天,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那可算的上是她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了。 越是祈祷越是成真。 周文斌看一眼手机,探头看一眼他们身后的车,眼睛一亮,看着顾君酌:“这是你的车?” 准确来讲是顾锦城送他的车,那辆顶配库里南。 卫景星的车送去保养了,今天他们只开了一辆车。 许攸皱了皱眉,下意识不想告诉这个疑似顾君酌亲生父亲的人实话,只道:“这是我的车。” “哦哦,”周文斌看上去有点失望,又不敢说什么:“你一个女孩开这么大的车啊。” 听不下去了,烦躁如同天边翻滚的乌云,一浪一浪盖过心潮,黑压压的,不断冲击他的四肢百骸。 卫景星有所感应,转身拉开车门,把他推上车。 许攸取消订单,重新下单。 车门关上,隔绝了视线,看不到顾君酌,周文斌急了,往前冲了几步:“欸,你别上车!” 卫景星陡然转身:“站那。” 周文斌猛地停住脚步,他还是有点怕他,但是就这么放过顾君酌他又不甘心。 虽然车不是顾君酌的,但能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也说明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旦今天顾君酌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下次了,至少,至少这次先让他捞点好处,毕竟他是自己生的! 顾不上发怵卫景星,周文斌猛地趴到车窗上敲打。 顾君酌睁大了眼睛。 “儿子,儿子,你不能走啊,你不能不认爸爸啊,要是没有我哪来的你啊!” 卫景星抓上他的肩膀,想给他来个过肩摔,手刚放上去又犹豫起来。 过往让他不爽的人或事,都是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从不会给谁留面子,还没遇见这么束手束脚的时候。 他下意识看一眼车窗,防窥镜的遮挡让他看不清顾君酌的脸色。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顾君酌血缘上的父亲,他如果给人打了,那算什么事,他不想顾君酌对他心有芥蒂。 就这犹豫一顺,周文斌已经拍着车窗哭起来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个被不孝儿子嫌弃的可怜老父亲。 新的代驾来的很快,或者说本来就在这附近,露天烧烤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参加,人一多难免喝上一杯,代驾生意好得像是天上掉金子。不少代驾在周围守株待兔。 代驾匆匆赶来,迎面装上这种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上前确认订单。 许攸看见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就是这里。 卫景星招手让代驾上车,有外人在场,周文斌更加放肆,还想嚎几声,最好再来点人,让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有钱人的亲爹。 卫景星眼疾手快掐上他的后脖颈,周文斌没了声音。 瞪着两个眼珠子,头皮炸起来。 车窗摇下,顾君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又或许有些表情,沉默让他眼中的情绪稍显外露,卫景星觉得他是有些难过的。 这份难过让他不受控制地收紧手指。 “呃。”周文斌扒拉他的手指。 顾君酌垂下眼睛,再抬眼,深藏的情绪也看不见了。 “我今天很累了,什么也不想说。”他递出一张卡片。 卫景星松开手,周文斌接过卡片,是一张歇着顾君酌联系方式的名片。 “你就给我一张这个!”他有些恼怒。 许攸看不下去了:“再喊,连这个也没有!” 周文斌不说话了。 不再理他,许攸和卫景星拉开车门上车。 代驾好奇地看着后视镜,猜测他们的关系,卫景星敲了一下安全头枕:“走。” 代驾被他敲得打了个机灵,一点油门开了出去。 周文斌小跑没有追上,低声骂了几句。 低头看着名片上的烫金花边,不知道想到什么,“嘿嘿”笑了几声。 第41章 “哗哗”的水声在浴室响起。 顾君酌闭着眼睛任由水流冲刷自己的身体。 顾锦城没有在家, 漆黑一片的客厅就像他现在空落落的内心。 回来的路上,车里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试图安慰,也没有人尝试插科打诨假装无事发生,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下车的时候,卫景星很不放心他:“君酌哥……” 顾君酌:“没事,回去吧。” “……好吧。”卫景星搭着车门:“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我会第一时间接起来的。” 第58章 顾君酌笑笑:“这么紧张干什么?” 卫景星笑不出来,“我担心你。” 即使已经入夜,温度也并没有随着太阳西沉降下来, 难得有风吹过, 裹挟着的仍是一团热浪。 离开车里不过两分钟的时间, 顾君酌已经觉得身上有些出汗, 他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户,知道顾锦城还没回来。 想回家, 又不想一个人,想陪伴,又不想开口挽留。 陌生的酸楚如同岩浆一样一股股地向外翻涌,流过五脏六腑,不致命却难以忍受。 只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夸张地带动他的心神,并没有想哭的感觉, 反而厌烦更多, 某一个时刻,他甚至想到如果今天没有出门就好了,就不会遇见。 许悠没有开窗, 隔着防窥玻璃单方向看着顾君酌,小姑娘一向大大咧咧,在人情世故上一向秉持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这还是她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口。 车门仍然开着,卫景星除了半个手臂搭在车内,整个人都站在车外,风带着热气涌入车内,凉爽被冲淡,车载空调尽职尽责地工作,发出“呜呜”的声音。 代价透过后视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决定闭嘴不说话了。 卫景星等着顾君酌开口,让他离开,或是留下陪他。 他的身上也出汗了。 良久,顾君酌开口了:“先送许悠回去吧,车今天就放在你那里,明天我去开回来。” 顾君酌本来打算先送许悠回去,在送卫景星回去,最后自己独自回家。 他的状态让人担心,卫景星坚持先送他回家,至于车,找个时间再送回来就是了。 仍旧没有上车,卫景星仍旧搭着车门:“需要我陪你吗?” 笑了一下,没有说出来的时候,确实希望能有个人沉默地陪在他身边,等卫景星问出来之后,顾君酌反而不怎么想要人陪了。 他还是想等顾锦城,抬头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户,如果灯是亮着的就好了。 他又想到,或者,他给顾锦城留下一盏明灯也不错,这样他就知道自己在家里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很想回到家里,对着卫景星摇摇头:“不用,回去吧。” 卫景星顿了一下,转身上车,车门关上了,热浪被隔绝,冷气蔓延过身体,薄汗渐渐冷却,身上甚至出现一丝凉意。 许悠打开窗户,冲顾君酌招招手。 即使已经知道家里没人打开门站在黑漆漆的玄关,门在身后关上,黑暗笼罩下,难过在今天,第一次涌上心头。 突然不想要亮光了,没有开灯,顾君酌脱掉鞋袜、赤脚走向浴室。 打开门,没有亮光,顾锦城皱起眉头,以为顾君酌还没回来。 刚掏出手机,就听见黑暗里传来不明显的呼吸声。 顾锦城抬起头:“小酌?” 呼吸有一瞬间停止,又很快恢复,顾君酌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哥。” 听见熟悉的声音,顾锦城放松紧绷的身体,回身关上门,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没有开灯,眼睛适应之后,景象渐渐清晰,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顾君酌安静地盘腿坐在沙发上。 顾锦城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是他一手挑选的沐浴露的味道。 “怎么了?” 顾君酌低头,摸了一下小腿,不怎么想提起今天的事,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让顾锦城知道,但又想让顾锦城安慰他。 顾君酌都被自己别扭的想法逗笑了。 听见的他轻笑的声音,顾锦城心里勾了一下:“不是去马场?没玩尽兴?” 顾君酌扣扣睡衣上的边:“尽兴。” 他的不开心满的快要溢出来了,顾锦城站起身去了卧室。 他站起来的一瞬间,顾君酌想伸手把他拉回来,却还是忍住了。 没了顾锦城在身边,周围空荡荡的,或许本就是空荡荡的,他哪里来的亲人呢。 胡思乱想间,一条绒毯从天而降,把他罩了个结实。 头被扒拉出来,顾锦城站在一旁按动开关,沙发背部向后倾斜,最终停在一个舒适的角度。 顾锦城拍拍手,打开电视,下调音量和亮度,控制在刚刚好的数值上。 卫生间传来淋浴的声音,很快,顾锦城穿着柔软的睡衣出来。 他爬上沙发,连毛毯一块儿将顾君酌搂在怀里。 靠在温暖的怀里,顾君酌倚在顾锦城的脖子上,眼睛机械地看着电视机,昏黄的画面如同催眠曲,像是久飞的鸟儿,绝望的疲惫中,终于找到了落脚地。 安全感穿透四肢百骸,大脑一片空白,顾君酌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顾锦城低头看他,绵长的呼吸预示着主人的深眠。蹭蹭怀中人的头发,顾锦城捞过一旁的手机。 片刻,一条信息响起。 马场:顾助理和卫少爷、许小姐一起来的,并没有闹矛盾,离开的时候还约定下次来的时间。 顾锦城拧起眉头,离开马场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让顾君酌变成这样? 放下手机,看看怀中人睡梦中还簇在一起的眉头,抬手轻轻按压,知道眉心放松下来。 左手仍旧牢牢地搂着他,右手抚上他的脸颊,依偎在侧颈的头发扫过皮肤,有些痒。 顾锦城决定不回卧室了,沙发背部被彻底放平,小心搂着顾君酌仰躺在沙发上,毯子很大,足够盖他们两个人,顾锦城捞过一角搭在身上,拥着顾君酌闭上眼睛。 清晨,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沉睡的两人。 顾锦城捞过手机,眼睛都没有睁开:“说。” 那头是秘书办,总经理无故翘班,还有客户安排的他们很迷茫,最终决定推个倒霉蛋出来提醒老板上午10点有约。 挂了电话,顾锦城看一眼时间,9:15。 顾君酌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醒了,沉默地把毯子网上提起,盖住半张脸。 顾锦城捞过他,“不想起?” 顾君酌摇摇头,突然撑开毯子罩住顾锦城,头抵上他的下巴蹭蹭,又猛地掀开毯子,人已经站在地上:“走吧,去公司。” 拿掉身上的毯子,顾锦城跟着起身:“身体不舒服不要勉强,我又不是黑心资本家,放一天假的权利还是有的。” 他没有问顾君酌到底怎么了,顾君酌自己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不过,如果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顾锦城会非常后悔他这个善解人意的决定。 两人最终赶在十点之前到了同舟,考虑到顾君酌情绪不好,顾锦城没有带他一起参加会议。 顾君酌独自一人待在办公室处理文件,临近中午,顾锦城还没有回来。 拿出手机看看时间,顾君酌决定不等他的,独自去吃饭。 不想吃食堂,想吃点甜食。 顾君酌跟着人群走出大楼,同舟正门很高,顾君酌慢慢走在楼梯上,周围人群匆匆走过,有认识他的路过身边的时候冲他打招呼。 “顾助理。” “顾助理下班啊。” 顾君酌一个个回应。 “顾助理?” 走到大门外,又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顾君酌下意识以为又是打招呼的人,刚转头人就僵住。 周文斌。 周文斌举着名片,看上去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你就在他们家当个助理?” 以他浅显的认识,助理就是跟在老板身边端茶送水、拎包开门的。 他很生气:“你那个便宜爹就让你干伺候他儿子的活?” 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顾君酌感觉到急匆匆的人流有一瞬间的停滞,在动起来的时候明显变缓了很多。 “你怎么在这?” 周文斌仍旧气不顺,他害怕卫景星、许悠之流,是因为他们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阶层,可他不怕顾君酌,顾君酌是他亲生儿子,而且干的还是什么…什么助理的工作,连个老总都没混上,他觉得自己甚至是该站在顾君酌头上跟他说话的。 “我来找你,我是你亲爸,你就给我这么一张小卡片,我不过来找我还能怎么办?” 周文斌接着说:“你们这保安脑子有毛病,我告诉他们我是你爸爸,他们居然不相信,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他突然拽过顾君酌,冲远处的保安大喊:“你看到没有,这就我儿子,我亲儿子!” 空气凝固了。 周文斌好像找到了靠山,脸上一副小人得志的神色。 保安认识顾君酌,被周文斌指着鼻子骂忍住没回嘴,憋得脸都红了。 看着保安感怒不敢言的脸,周文斌神清气爽,无师自通狗眼看人低的技能,以前的他只能扮演保安的角色,现在身份对调,居然这么爽! “我是他亲爹,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 “瞎了你的狗眼,得罪我,你等着被开除吧。” 第59章 “我儿子有钱,开豪车。” 说道这里他又把矛头对准顾君酌。 “你昨天是什么意思?啊?我是你亲爹,你居然撂下我一声不吭地跑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想认我是吧,你让大家伙评评理,哪有儿子吃香喝辣,老子喝西北风的?” “要是没有我,能有你?” 喋喋不休。 顾君酌看着抓着自己衣服的不断晃动的手,脑子里有根弦崩断了,抓住他的手。 感受到手上的触感,周文斌回过头,下一面天旋地转,紧接着背部狠狠撞上地面,疼痛是最后的哑药,除了痛呼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客户助理开始收拾资料,这次的谈话双方都很满意。 站起身伸出右手,客户:“合作愉快。” 顾锦城跟着起身,右手还没伸出,门突然被打开,秘书办的姑娘气喘吁吁地道:“顾总,顾,顾助理跟人打起来了。” 笑容骤然消失,来不及对客户说声抱歉,顾锦城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远远地站在台阶上,一个人影躺在顾君酌脚边不住地呻吟。 身影抱着手臂在地上撒泼,转过头的一瞬间,顾锦城看清了他的脸。 脚步猛然停住,瞳孔骤缩。 第42章 身上早就已经不疼了, 但是周文斌就是迟迟不起来,他太知道怎么给自己捞好处了。 抱着自己的胳膊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呻吟。 顾君酌后退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没吃饭的缘故,他竟少见地觉得有些天旋地转,险些站不住。 “顾助理。”有人认出来顾君酌,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有认识顾君酌的人在旁边,周文斌更加来劲儿:“你,你打我?你动手打你亲爹?” 他突然冲上去抱住顾君酌的腿:“都来看看啊,这是我生的好儿子,嫌弃自己的亲爹, 不想认我还动手打我。”他恶狠狠地看向顾君酌:“你也不怕被雷劈。” 被他抱住的地方像是被烧火棍烫伤, 在赛场上被两米的壮汉扳倒在地的时候, 都没有这么惊慌过, 忍住下意识踢出的一脚,顾君酌险些被他拉倒在地。 “松开。”顾君酌咬牙道。 他越是束手无策,周文斌就越是来劲, 死命扯着顾君酌的衣服,大有直接撕破的意思。 一股巨力突然踢上他的太阳穴,没有任何缓冲地,周文斌直接昏死过去。 双腿终于从毛骨悚然的桎梏中解脱出来,顾君酌被人一把抱住。 顾锦城嫌恶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招呼保安把人抬到保安室。 没有热闹可看,人群渐渐散开。 “老板, 这个人怎么办?”保安擦擦头上的汗, 询问顾锦城。 顾锦城揽着顾君酌,让他坐在保安室的沙发上,倒了杯温水轻柔地喂给他。 细流顺着脖颈流入五脏六腑, 紧绷的情绪被安抚,顾君酌轻轻叫了一声:“哥。” 顾锦城站起身把他搂在怀里,顾君酌埋首在顾锦城的肚子上,敞开的西装落在两边遮住光亮,顾君酌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报警。”顾锦城吩咐保安。 保安有点犹豫地看向埋在顾锦城衣服里,只露出一点侧脸的顾君酌。 这个人好像是顾助理的爸爸,直接报警可以吗? 顾君酌没有什么反应,他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现在的他只相信顾锦城。 保安等了一会儿,看顾君酌没有反对的意思,当即打开手机拨通警察的电话。 听说有人在同舟集团前捣乱,警察来的很快。 他们到的时候,周文斌已经醒了,捂着头睁不开眼睛,他这次是真的疼。 好不容易眼睛能睁开了,一抬头,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周文斌吓了一跳:“干什么,你们报警干什么?我来找我儿子哪犯法了,哪犯法了你说!” 越是紧张害怕,越是提高声音,最后一句周文斌简直是在吼了。 对比他涨的通红、气喘吁吁的样子,顾锦城可以说是非常冷静:“就是他,在同舟前面撒泼打滚、敲诈勒索,无故骚扰我的员工,给我们公司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周文斌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道:“我什么时候敲诈勒索了?” 顾锦城冷冷地看他:“不是为了要钱,你来这闹这一通是为了把自己当猴给别人供乐子的?” 噎了一下,周文斌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他今天确实是存着从顾君酌这扣点钱的心思,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堵他。 顾锦城直接对着警察说:“看,他自己都反驳不了,警官,劳烦你们把这个寻衅滋事的人带走,看他这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了,你们好好审审,说不定有大惊喜呢。” 周文斌肉眼可见的慌了,他是有案底的,这要是进了警察局百口难辩。 迅速理顺当前局面,周文斌“啪”地对着顾君酌跪下了,还想动用父子理论那套辩题。 顾锦城在他转眼珠的时候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周文斌刚有动作,顾锦城飞快地捞起顾君酌上了个方向,避开他这一跪,顺便一脚踹在他背上,周文斌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趴。 顾君酌上一秒还坐着,下一秒就被顾锦城拉着站稳了,周文斌趴下了,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登时一身恶寒。 这就是他血缘上的亲爹? 想到自己身体里留着这样的一半血液,顾君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心。 胃部不受控制地收缩,喉管微动,他反射性地干呕。 顾锦城自始至终没有松开搂着他的手,在他弓起的背上轻轻安抚:“没事,没事。” 摔得晕头转向的周文斌被两个警察从地上拉起来。 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辖制住,这可不是个好姿势,周文斌慌了:“儿子,你真要让警察把我抓走?” 顾君酌沉默,顾锦城伏在他耳边:“不要管他,他就是个骗子,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今天之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顾君酌抬眼看他。 周文斌意识到自己真的会被警察带走,顾君酌也是真的不想认他,这才开始害怕了,他所有嚣张的底气都来顾君酌是他儿子这件事,如果顾君酌不认他,那他在警察手下不会有好果子吃。 周文斌大喊:“我和你妈是同乡,我们两个是见过家长的,你,你不想知道你妈妈之前的事情吗?你姥姥还活着!” 他大声喊,听到最后一句,顾君酌瞪大了双眼。 姥姥? 这个称呼对他来讲太陌生了,六岁之前他的生命里只有周珊珊;回了顾家之后,白家当他是眼中钉肉中刺,长者温情,笑话。 他是见过白蓉的妈妈的,那是顾锦城的姥姥,一个慈眉善目、手上总是捻着一串佛珠的老太太,她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慈祥模样,唯独见到他从不会有好脸色。 姥姥这个称呼,在一定程度上是他的阴影。 顾锦城太了解顾君酌,只一眼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小酌!” 他喊了一声,顾君酌抬头看他。 顾锦城仍旧搂着他不松开,他一字一句道:“他不是你爸爸,他跟你没有关系,我们不找他,听话。” 顾君酌垂下眼睛。 周文斌已经被塞到警车上,他扒着车门喊出最后一句:“你姥姥叫孙红英,你还有四个姨妈、两个舅舅,你妈妈的老家在……” 车门关上了,声音戛然而止。 顾君酌浑身一震,顾锦城闭上眼睛,低声骂了一句。 顾君酌:“哥,我……” 顾锦城打断他的话:“你想去,那就去。” 二十分钟后,顾君酌坐在警察局的调解室里。 看到他跟上来,周文斌明显松了口气:“我要喝水。” 眼睛看着顾君酌,摆明了是想让他倒。 顾锦城按住顾君酌的肩膀,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 周文斌伸手准备接过来,冷不丁被泼了一脸水。 警察敲敲桌子,发出一声蕴含警告的声音。 顾锦城握着纸杯,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手滑。” 他把空杯子推到周文斌面前,低下身道:“现在还喝水吗?” 周文斌抹了把脸上的水,讷讷道:“不,不用了。” 顾君酌旁观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周文斌看着他平淡的脸色,有些恼火:“你就看着你爹被泼一脸水!” 顾锦城握着纸杯,冲他的脸泼过去,周文斌猛地抬手格挡,什么也没发生,惊魂未定地放下手,顾锦城笑眯眯地给他展示空空如也的纸杯:“空的,刚才已经给你‘喝’完了。” 周文斌纷纷地放下手,双手抓住椅子往前扥了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显示自己的不爽。 等顾锦城坐到身边,顾君酌开口问了他第一句话:“我妈妈已经不在了,你知道吗?” 周文斌愣了一下,才到:“知,知道。” 第60章 顾君酌点点头,接着问:“她的家人知道吗?” 这他哪知道,自从跑出那个小山村,这么多年他一次也没有回去过。他甚至连周珊珊的家人还活没活着都不知道。 不过不知道可以编嘛,反正对方也不知道。 周文斌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顾君酌:“知道,那为什么一次也没来祭拜过。” “呃,呃,可能实在是太远了,你姥姥她身体不好。” “没来过,怎么知道人不在了?” “打电话!” “二十年前有电话?” 周文斌冷汗冒下来:“没有吗,我记错了,好像是没有。应该是写信,写信联系的。” “写信,他们认字?” “呃,呃,应该还是认几个的。” 没有一个问题是能答得上来的,周文斌从最开始慌乱之后,就是恼怒,这是干什么,警察还没问呢,儿子倒是先盘问起老子来了。 他刚要发火,顾君酌突然问:“你叫什么?” 周文斌愣了一下,才道:“周文斌。” 顾君酌点点头,长这么大,他刚刚知道亲生父亲的名字。 “我们那一村子都姓周,你本来也该姓周……”周文斌结结巴巴地道。 顾锦城没有耐心了,虽然周文斌不认识他,他可太了解周文斌了。 书房里一指厚的资料中,约有三分之二的内容用来描述他做的垃圾事。 包括但不限于赌|博、嫖|娼、诈|骗、打人…… 妥妥的烂人,他明明已经找人把他打发走s市,为什么人没有离开,还精准地找上顾君酌。 电光火石间,顾锦城脑海中闪过画面,周文斌闹事的时候,同舟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欧陆。 他记得有谁说过欧陆空间太过紧凑,买了之后才发现坐上去很不舒服。 是谁说过? …… 万涛! 气血翻涌,顾锦城猛地一砸桌子。 周文斌吓得蹦起来又砸回椅子上,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警察警告了一声。 顾君酌冲警察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转身拉上顾锦城的手臂:“哥?” 脑海里万涛被千刀万剐的画面顿时碎成雪花,顾锦城转头看向顾君酌,两息之间放缓了呼吸。他拍拍顾君酌抓住他的手,转头看向周文斌。 “你要多少钱?” 顾君酌手指一僵。 周文斌心里一喜,面上却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什么钱,我是来找我儿子的,你以为我是来跟你们要钱的吗!” 顾锦城心中被暴戾充斥,如果不是抓着顾君酌的手,他早就已经爆发出来,桌上的花瓶会出现在周文斌的头上,而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桌子上碍他的眼。 “想好了,就这一次机会,过了之后别想再拿到一分钱。”语气冷得能掉下冰碴。 周文斌倏然闭嘴,故作生气的神情瞬间消散,纠结一会儿,他抬头道:“这是我的亲儿子,至少得五千万。” 顾锦城冷笑一声。 顾君酌用力抓住顾锦城的胳膊,又缓缓松开,眼睛仍然睁着,却无法聚焦。 叹了口气,顾锦城抬手捂住他的眼睛,须臾,一道水痕划过他的掌心。 第43章 周文斌不愧是个文盲, 当着警察的面敲诈,直接给自己捞了一个勒索的名头。 顾锦城现场举报, 警察没有办法只能例行公事进行审理。 本来以为只是简单走一下流程,没想到真挖出来东西。看着周文斌密密麻麻的前科,负责查资料的警察咋舌。 周文斌怎么也没想到顾锦城来这一手,脸都气红了,站起来颤颤巍巍地指着他:“你,你…” 顾君酌有点想笑,虽然知道周文斌不怀好意,但真的听到他跟顾锦城要钱, 心里还是像被刺扎了一样。 谁知道顾锦城上一秒还问人家要多少钱, 下一秒就能跟警察告状。 周文斌的档案上显示还有几项处罚未落实, 警察带着他进了审讯室。 临走前, 他指着顾锦城破口大骂,被警察严正警告。 声音渐渐远去,顾君酌拉下顾锦城的手, 眼睛已经看不出异样。 顾锦城伸出拇指,摸摸他的眼角。 顾君酌向旁边躲开,“没事。”他长呼一口气,放松身体,还有心思开玩笑:“要钱也能算敲诈勒索?你是不是事先打点了?” “事先打点就不只是拘留。”顾锦城淡淡道。 顾君酌被他话里的冷淡惊到。 顾锦城反应过来,缓和了脸色:“我说笑的。” 那个表情可不像是在说笑,顾君酌拍拍他:“哥, 他可能, 可能真的是…” 顾锦城伸手捂住他的嘴:“嘘,他谁也不是,以前和你没关系, 以后也和你没关系。这件不需要你再插手,一切交给我,明白吗?” 伸手摸上他的手,却没有拉下来,犹豫一下,顾君酌点点头。 顾锦城直接带着顾君酌回了家里,临走之前,打电话给酒店送些吃的到家里。 他们到家的时候,酒店的人也刚好到家,顾锦城把粥放在顾君酌面前。 顾君酌拿起勺子搅拌,搅拌几下重新放下勺子。 顾锦城一直注意着他,走到他身后拿起勺子:“多少吃点。” 摇摇头躲开,顾君酌站起来:“我不饿。” 顾锦城没办法,他不想吃也不能硬塞:“下午不要去了,在家里睡一会儿,醒来之后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顾君酌顿了一下,他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好像不久前有人对他说过。 顾锦城揽着他走到床前,掀开被子:“睡觉。” 直到被顾锦城塞到被子里,顾君酌还在用他混乱的大脑思考到底是谁对他说过那句话。 顾锦城抬起他的头,把拿在手里的眼罩戴到他头上,鼻尖萦绕着一股药香。 “安神,快睡吧,什么也不要想。”顾锦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过了一会儿,门锁轻轻响了一声,顾锦城离开了,一片黑暗中,只剩他自己一个人,手指动了一下,药香的味道更明显了。 顾锦城轻轻扣上顾君酌卧室的门,走到书房门口,用钥匙打开门。 顾君酌是个相当有分寸的人,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除了第一次想到书房拿本书,想开门却发现门是锁上的之后,一次也没再靠近书房,甚至都没问过为什么两人住的房子里,有一间房间是上锁的。 他只是在愣了一下之后,很自然地离开,在健身房找到他顾锦城随手放置的一本财经杂志,用来打发时间。 这件事是之后顾锦城翻看监控的时候看见的,视频里顾君酌扭动门把手的声音生生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顾君酌拿到健身房的杂志看起来,震颤的脑子才平复下来。 他曾经想过将书房里的东西藏到外边去,仔细想想,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全。 现在,顾锦城找出书房钥匙,进入这间充满秘密的房间。 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找到一份文件,周文斌四十五年的人生就在这短短一沓a4纸上。 取下蝴蝶夹,将最上面的亲子鉴定放到最下边。 顾锦城耐心地翻找着,很快,他两手夹住中间位置的一份,用力抽出来。 略略翻动,最终停在某一页上。 八年前,周文斌攀上一伙人,深信不疑对方能带着他发大财,一路跟着他们去了t市边界。 在那里,周文斌并没有如愿跟着这群“有本事”的人一夜暴富,相反,他被藏了起来当做祭牲。 这是一伙新手上路的盗墓贼,不知道从哪本小说上得到的灵感,深信t省边界有一个不知名的王爷的大墓,里面奇珍异宝无数,只要能拿到一件,后半辈子的着落都有了。 只是,这墓门不能用巡场方式打开,得用祭牲的血唤醒山神爷爷,请他将洞门打开,放他们进去。 原先这帮有些奇思妙想的盗墓贼们准备了鸡、鸭等农货,预备着献给山神他老人家。 谁知道队伍里有个奇葩,一门心思地认为祭牲越好,山神爷爷越高兴,;山神爷爷越高兴,打开的门里宝贝就越值钱。 这套荒谬理论很快说服了这群头脑空空的盗墓贼。最好的祭牲是什么?肯定不是鸡鸭鱼货,有人一拍脑门,肯定是人啊! 于是周文斌就“撞大运”“捡便宜”加入了一个发大财的团队中。 可惜睡在钞票床上的美梦,在绳子捆在身上的时候,轰然破碎。 这群半吊子盗墓贼,本事没学到多少,狠辣倒是做了个十成十。 眼看周文斌挣扎的厉害,一人从后腰掏出来一个东西。 枪! 周文斌是真害怕了,人在恐惧的时候是能爆发出巨大的潜能的。 枪指脑袋的时候,周文斌仿佛看见牛头马面在对着他招手。登时脑子一热,一脚踹飞盗墓贼手上的枪。 第61章 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不顾手腕被割伤,直接装上一人手上的刀子,割开了绳子。 周文斌也是个狠人,下能撒泼打滚,上能开枪杀人。 一行几个盗墓贼全都死在他手上。 枪把硌得手疼,热血溅在脸上,周文斌喘着粗气看着满地尸体,危险解除,他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满地的尸体,手上的枪骤然落地。 周文斌颓然坐在地上,抱头痛苦地喊:“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林中除了他的声音空无一人,这是一处深山老林,罕有人烟。 没有人就意味着什么也没发生,周文斌冷静下来之后,将这些盗墓贼埋在枯草堆下,一个人拿着枪下山。 下山之后他把枪埋在山脚下的一个山洞里,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城市。 这件事天知地知死人知,这群盗墓贼生前就是一群流氓混混,没钱了就出去打工,挣点钱就出来挥霍,没人在乎他们死活。 如果不是有次喝酒,周文斌喝得上了头,在酒桌上用这件事大吹特吹,到死也不会有人把他和那群失踪许久的混混联系到一起。 酒桌上的人笑他喝点黄尿就吹牛,枪、杀人,编也不编得好点,所有人笑笑而过,都没当真。 只有一人听进去了,他同村有几人已经七年没回家了,家里人想尽办法也联系不上,只记得离开前说要去干票大的,就再也没回来。 这人记在了心里,还没等他想出来怎么用这个信息捞点钱,顾锦城派出的人就找了上门。 顾锦城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通快地把他知道的关于周文斌的事全招了。 一周以后,带着泥土的土枪,出现在顾锦城的书桌上。 顾锦城合上盖子。 “老板,枪上提取到了目标人物的指纹。至于盗墓贼的尸体,地点太模糊了,现在还没找到。” 有枪就已经足够了,如果以后周文斌出现在顾君酌的身边,足够让他后悔了。 顾锦城从回忆里抽离,从保险箱里抱出一个盒子。 盖子打开,赫然就是那把自制土枪。用保鲜膜尘封着,看上去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一样。 没有什么表情地,顾锦城拨通一串电话号码。 顾锦城出门了,顾君酌听见客厅传来关门声。 半梦半醒间,顾君酌朦胧的大脑突然想到了那句熟悉的话是谁曾经对他讲过的。 秦羽。 在他说喜欢他的那一天。 之后,杳无音信。 顾君酌突然有点慌乱起来,顾锦城也说了“明天一切还和以前一样”这句话,但是等他醒来,是不是会和秦羽一样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他突然很想,很想听秦羽说话。 以前总是嫌他吵,可他并不是真的嫌他吵。 摘掉眼罩,顾君酌摸出手机,给秦羽打电话,意料之中的忙音。 一段“嘟嘟”声后,电话里传来不带感情的机械女声。 放下手机,顾君酌大字状瘫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太安静了,静得他心慌。 为什么连猫叫都没有,他为什么会想到猫叫? 南山。 顾君酌陡然从床上爬起,南山呢? 下床打开门,顾君酌对着客厅喊了一声:“南山?” 没有回应。 顾君酌在客厅走了一圈,没有找到南山。 一只小黑猫如果铁了心不搭理你,那你找到它的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顾君酌拿出南山最爱吃的猫条,晃动着发出“簌簌”的声音:“南山,零食。” 从前听到这个声音会飞速蹿出来的毛孩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顾君酌捏着袋子的手自然垂下,时间已近黄昏。 昏黄的残阳透过落地窗打在顾君酌的身上,他抬起手遮挡,心中奇怪:阳光是冷的吗? 第44章 “南山。” “南山?” … 南山不在家里, 半个小时之后,顾君酌得出这个结论。 它跑出去了, 大概是趁着他们回家的时候从门边溜出去的。 南山还不到两个月,它这么点大的小猫能去哪? 它是没办法坐电梯的,即便蹭上了打开的电梯门,也会被好心人赶下去。 最大的可能是沿着安全通道跑走了。顾君酌一手拿着南山常用的饭碗,一手用勺子轻轻敲击。 清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回响。 “南山?” 没有回应。 一直到他走到了楼下,推开消防门走到大厅,依然没有南山的影子。 前台的物业小姑娘看见他,赶忙走过来:“顾先生, 你怎么从楼梯间下来, 电梯坏了吗?” 两个气质不凡的单身男性住在一起, 这件事已经被她们姐妹群八卦了一遍又一遍。 即使后来知道两人是兄弟, 也给她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比如现在,她非常清楚地知道顾君酌住在二十三层。如果不是电梯坏了,她想不到顾君酌走楼梯的原因。 当即掏出电话, 联系电梯维修人员。 顾君酌拦住她:“电梯没有坏,我找我的猫。” “猫?”她很困惑:“是什么样的猫?” “黑色的,还不到两个月。”顾君酌回想南山的样子,“大概四点左右跑出来的,你有没有见过它?” “有点太笼统了,有没有照片呢,顾先生?”前台有点尴尬。 “有的。”顾君酌伸手掏手机, 摸了空, 他顿了一下,手机忘在茶几上了。 钥匙也没有带。 前台睁着眼睛,等他拿出手机。 顾君酌放下手:“抱歉, 没有照片。” 前台有些失望,她本想用照片当借口加个微信呢,不过很快她又挂上得体的微笑:“没关系的,您的小猫很有特色,一只黑色的两个月小猫,我记住了,如果见到的话,我会通知您的。” 顾君酌点点头:“麻烦了,我去外面找找。” 前台帮他按开门:“好的,我这边通知监控室帮您留意。” 顾君酌点头,刚走出大厅,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高温扭曲了空气,他闭了闭眼适应突变的环境。 小区绿化很好,走在中庭像是走在森林公园之中,来到树荫下,独属于绿植的清香扑面而来。 正是饭后散步的时间,三三两两的行人结伴散步,间或走过抱猫遛狗的小情侣。 顾君酌盯着女孩怀里的大白猫看,女孩被他看得浑身难受,男孩瞪他一眼,顾君酌回过神,勉强拉拉嘴角:“抱歉。” 他道歉了,女孩反而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她看的出来,顾君酌只是在看她的猫,她试探性地往前伸伸胳膊:“你要摸吗?” 顾君酌愣了一下,大白猫瞪着两颗浑圆的玻璃眼珠,一眨不眨地看他,缩在女孩怀里,脖子都不见了。 他被逗笑了,想到南山,终究还是点点头:“不了,谢谢,我来找我的猫。”他举起左手上的饭盆给她们看。 女孩看上去很愧疚了,恨不得按着男孩的头让他道歉:“啊,你的猫丢了,长什么样啊,我们可以帮忙。” 男孩愤愤不平地看着他,眼珠子都快出来了,顾君酌谢过她的好意,接着沿着中庭轻声呼唤南山的名字。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顾君酌坐在休息椅上,南山的饭盆放在旁边,他垂着双手,风吹过他的碎发,眼神没有焦点。 一声狗叫从远处传来,有人声在林后响起,有人来了。顾君酌站起身,往无人的小道走去,那里是一处墙角,小道的终点。 顾君酌放下南山的饭碗,拆开一袋散装猫粮放在里面,他怕南山找不到吃的,会饿。 捏着包装袋站起来,顾君酌转过身,一股巨力狠狠砸在肚子上。 这一拳实在是太重,他又没有防备,承受了这一拳十成十的力道。 整个人重重撞上路边栅栏,空空如也的胃部猛烈抽搐,急剧收缩。 “唔…”顾君酌捂着肚子,扶着栅栏不让自己跌到地上,他想吐,额角青筋猛跳,眼前一片一片的黑暗冲击他的大脑。 一人冲上来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紧接着膝盖压上他的肚子。内脏快要被砸碎,顾君酌弓起肚子,头晕目眩中看清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周,文,斌…” 周文斌一改中午的无赖样,凶狠的模样不像面对自己的儿子,倒像是面对仇人。 他咬牙切齿道:“妈|的,小畜生,我是你爹,他|妈的,你敢报警抓我,我不就是跟你要点钱,你就要把老子送进去。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射墙上,艹你|妈的。” 他说的相当不堪,顾君酌眼睛通红一片,也不知是窒息造成的,还是愤怒引起的。 顾君酌抬起一脚踢在周文斌头上,把他踢倒在地,没了桎梏,顾君酌猛地起身扑到周文斌身上,冲着他的脸狠狠砸了一拳,隐忍一天的怒火冲天而起,发泄似地大吼:“你他|妈混蛋!” 第62章 一边说一边砸在周文斌脸上,他实在是忍了很长时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忍,又在忍些什么。 自从见到周文斌,他就像被一团粘腻的乌云笼罩,不致命却沉闷地压在他的头上。 之前有卫景星,后来有顾锦城,有关心他的人陪在身边,乌云仅仅只是盘旋在上空,却也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等待下落那一刻。 现在,乌云终于全面笼罩了他。 周文斌脸上都是血,顾君酌揪住他的领子,凌空把他拔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为什么要出现!我都不需要你了,你为什么又要出现!” 他抓着周文斌的衣领,咬牙看着这个他曾经幻想过的人,这么狼狈、这么卑劣、这么贪婪,没有一丝亲情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有一瞬间热了眼眶,声音都颤抖了:“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为什么是这样的…” 他想到了顾枫,又想到了顾锦城,他们父子俩是那么地相似,脾气、秉性、能力… 他一点也不像他们,顾锦城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他却总是顾念情分;顾锦城能够游刃有余地逢场作戏,他却总是把情绪喜恶放在脸上。 他怎么那么不像顾枫,那他像谁呢,眼睛下移,顾君酌突然有些惶恐,他会像周文斌吗? 看着周文斌满脸鲜血的样子,顾君酌猛地站了起来,他不是没有把对手打到鲜血满面、神志不清过,只是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让他害怕。 他向后退去,一点点摸上身后的树干,手上的实体让他有了一些安全感。 周文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骂骂咧咧地清醒过来。 顾君酌转身跑出了这片小树林。顾锦城以前总担心他会在公共场合翻脸揍人,他每次都会反驳自己没有暴力倾向。 他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有点点血斑,哥,他想:我,我会任性地攻击所有看不惯的人吗?你这样看我的吗? 中庭下树影斑驳,顾君酌扶着树干踉踉跄跄,空空的胃部不是时候地灼烧起来,分不清是饥饿的叫嚣,还是疼痛的哀嚎。 他捂着肚子往前走,流水潺潺,他已经走出了林荫小道,走到横穿整个水云榭小河边。 这是一条引进来的护城河,通过深埋地下的抽水机模拟活水的流动。 顾君酌很喜欢这条清澈见底的小河,物业养了很多小鱼在里面,五颜六色的,游动起来的时候很是可爱。 每天都有很多小孩子拿着多种多样的水枪在小桥上打水仗,顾君酌甚至产生过下去嬉戏的冲动。 在被周文斌推下去之前,他从没想过这条看上去浅浅的小河居然那么深,一下子就把他淹没了。 周文斌捂着流血的额头站在岸边,像是索命的恶鬼:“你去死吧!” 他发了狠也跟着跳进河里:“我是你爹!我跟你要钱是天经地义!你那么有钱,不给我那你就去死吧!” 周文斌水性很好,在水下也能睁开眼睛,他抱着顾君酌的腰往水底沉去,又在他窒息之前带着他游上水面:“给不给钱!给不给钱!” 顾君酌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咬牙道:“做梦!” 周文斌拉着他又一次进入水底,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周文斌抱着他哭:“儿子,爸也不想这样,爸欠了高利贷,我要是还不上他们就要我的命,你怎么忍心看着你亲爹去死,啊?” 顾君酌奋力推开他:“滚开,你不是我爹。” 没了桎梏,顾君酌转身向岸边游去。 周文斌看着远去的顾君酌,仿佛看到高利贷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能让他走,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顺手从身下捞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 头上剧痛传来的时候,顾君酌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张印砸一次,现在他亲爹又砸一次,他这块额头是不是特别欠砸啊。 这是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身体逐渐下沉,河水真的很深,冰冷刺骨。 空气渐渐稀薄,景象渐渐同小时候的画面重合。 只是这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来救他,肺部的空气已经所剩无几,肺泡失去氧气,他甚至听到了充血破裂的声音。 朦胧中,平静的水面被人破开。 胳膊被捉住,唇上一软,久违的空气进入身体,顾君酌本能地抱住眼前人,拼命地吮吸救命的氧气。 来人一边渡气,一边拉着他往上游去,水面“哗啦”一声,他终于又暴露在空气中。 岸边传来喧哗声,顾君酌眼睛吓人地通红,过分的充血让他眼前模糊一片。 晕过去之前,他想,我再一次没有看见你救我的样子,但我知道是你,哥哥。 他依靠在顾锦城的身前,意识陷入混沌的黑暗。 第45章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过, 打在病床上。 顾君酌皱眉,动了动眼睛醒了过来。 “啊…”头痛欲裂, 他想抬起手揉揉太阳穴,没能抬起来,有人正握着他的手。 顾君酌侧身看去,顾锦城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抓着他的手。 听到动静,顾锦城睁开眼睛,眼里满是红血丝,他他站起来坐到床边:“怎么样?” 顾君酌摇摇头:“头痛。” 顾锦城按响电铃, 护士推门进来。他站到一边给护士让位:“他还是头疼, 有什么影响吗?” 护士给顾君酌做了个粗略的全身检查:“还好, 头痛是正常现象, 现在只是需要静养。”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护士起身出门。 送走护士,回到病床边, 顾君酌拉拉他的衣袖:“哥,陪我再睡会儿吧。” 顾锦城看看病床,虽然已经是医院最好的房间了,但是想挤下两个成年男性还是过于勉强了。 揉揉顾君酌的头,“我去睡沙发。” 顾君酌拽着他的衣服不松开,顾锦城没有办法:“你身体不舒服,挤在一起我怕你会难受。” 仍旧不放开, 顾锦城无奈:“好吧, 如果不舒服一定告诉我。” 脱掉鞋袜躺在他身边,感受到熟悉的体温,顾君酌安心了。 闭上眼睛窝到顾锦城怀里, 动动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着了。 看着怀里的人,顾锦城伸出手轻触他头上的纱布,又是这个地方,上次的伤口才刚刚愈合,还呈现着新生的白色,就又受到了重创。 幸好周文斌是在水里的时候扔出的石头,漂浮的身体没有着力点,顾君酌只是破了点皮。 顾锦城侧着身体贴在他头上,蹭蹭他的头发。握着顾君酌的手十指相扣,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卫景星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两具身体紧紧依偎,顾君酌半张脸埋在顾锦城身前,呼吸平稳。 这两天卫景星一直在收集周文斌的资料,那天晚上见到的疑似顾君酌亲生父亲的人,他一直心神不宁。 任谁都能看出来周文斌来者不善,不是冲着钱,就是冲着人。 为了钱还好说,如果是为了人,卫景星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可还没等他完全掌握周文斌的信息,就听到了顾君酌出事消息。 慌忙赶到医院,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隔着玻璃,看着紧紧相依的两人,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产生荒谬的想法。 他甩甩头,轻轻推开门。 顾锦城睡得并不沉,门边传来响动,有人进来了,以为是护士来查房,睁开眼睛,发现是卫景星。 卫景星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起来,不要打扰到顾君酌休息。 看见是他,顾锦城本来也没想起,他刚刚起身的动作已经让顾君酌微微蹙眉。 手指抚上眉心,轻轻按压,轻柔哄道:“没事,睡吧。” 眉心舒展,顾锦城又躺回原来的位置,只是这次没有再闭上眼睛,而是专注地看着顾君酌的侧脸,仿佛卫景星不存在。 卫景星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君酌,和游轮那天一样,受了伤,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 不同的是,没有再蹙起眉头,好像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是因为顾锦城在身边吗? 卫景星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顾锦城的手搭在顾君酌身上,可他看得清楚,进门的时候,他们的五指分明扣在一起。 眼睛在床上两人的脸上来回扫动,任谁看见他们都不会觉得他们是兄弟。 上位者姿态在顾锦城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连抱着顾君酌的姿势都尽显掌控欲。 顾君酌凌厉,醒着的时候生机勃勃,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 可这头小豹子现在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额头上粘着纱布,被人圈在怀里。 病房里三个人,却愣是静得出奇,除了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因此,护士推门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吱呀”一声,卫景星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知道是护士来查房,听见有人推门,也没转头。 第63章 顾锦城猛然睁开眼睛,护士被他吓了一跳。 “…查房。” 顾锦城点点头,起身坐起,别扭的姿势让他的手臂酸麻胀痛,半边身子都没了感觉。 他捂着胳膊艰难地坐起来,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转过头去,顾君酌已经醒了,眼睛弯弯的,已经看他好一会儿了。 “君酌哥。” 顾君酌惊了一下,转过身去,“景星?” 护士掀开被子量血压,顾君酌放松身体。 卫景星站在护士身后,等着他检查身体。 “喉咙怎么样?”护士问。 “胀痛。” 拿出手电筒照他的口腔,“不用太担心,没什么大问题,河水进了肺部,疼痛是正常的,慢慢养着就好了。” 护士收拾东西离开,卫景星拖着椅子坐到他旁边,想要摸摸他头上的纱布:“君酌哥。” 顾君酌偏头躲开:“你怎么来了?” 手指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放下来:“我听说你受伤了。” “听说?”顾君酌愣了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你听谁说的?” 顾锦城不会到处宣扬,卫景星从哪知道的? 卫景星有点纠结,犹豫一下:“有人拍视频发到了网上。” 嗡地一下,顾君酌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视频?!” 卫景星连忙安抚他:“没事,没事的,君酌哥,已经没有了,所有的视频都没有了。” 看见视频的第一时间,卫景星就联系黑客全网删除,并通过ip地址找到视频发布人,雇佣混混上门威胁删除视频。 顾锦城看他一眼,发现视频流传的第一时间他就着手处理,却发现已经被人先一步解决,看来就是卫景星做的。 扶着顾君酌靠在床头,顾锦城坐在他旁边。 顾君酌闭了闭眼,镇定下来:“我想看看那个视频。” 卫景星犹豫了一下。 “我知道你还有。”顾君酌道。 他确实还有,并且打算作为起诉周文斌的证据。 顾君酌坚持要看,卫景星无法,掏出手机递给他。 带着杂音的嘈杂人声在病房中响起。顾君酌沉默地看着周文斌发狠的表情。 好像他是他的仇人,而不是二十多年才见到的…儿子。 视频很短,很快就放完了,顾君酌捏着手机迟迟未动。 顾锦城觑着他的脸色,小心地抽出从他手中抽出手机。 顾君酌没什么反应。 卫景星接过手机,身体前倾一手搭在顾君酌的腿上,担忧地看着他:“君酌哥。” 顾君酌机械地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清醒过来,“周文斌呢?”声音透出带着疼痛的沙哑。 顾锦城道:“在警局。” 他和顾君酌离开之后不久,警局里抓进来一批打群架的混混,吵吵嚷嚷,你一言我一语,弄得警局像是菜市场。 周文斌也跟着嚷嚷,他犯什么罪了?凭什么被关在这里? 警察被他吵得头疼,他也确实没犯事,不过就是调解的时候狮子大开口罢了。 忙着处理混混们,周文斌又确实没有审问的必要,就放他离开了。 顾锦城整理周文斌犯罪证据的时候,没想到他已经离开了警局,双方就这么错过了。 顾君酌就遭了殃。 听说周文斌已经离开了,顾锦城心里一突,连忙往回赶,就正正撞上惨烈的场面。 周文斌自不必说,被他一拳打晕过去,送上了警车。 顾念着顾君酌的身体,他还没有去警察局配合做笔录。 他心里发了狠,这次周文斌必须得给他把牢底坐穿,不,是得枪毙。 只有他死了,顾君酌才能安心下来。 顾君酌看不到他的脸色,还以为顾锦城在担心,反过来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我不在乎,哥,他和我没关系,他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我不会谅解的。” 顾锦城抬头,摸摸他的脸,顾君酌没动,卫景星看着他们,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偏过头去。 “咚咚” 门被敲响,几人转头看去,护士领着警察站在门外。 警察:“听说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 顾君酌扯出一个笑,点点头:“好多了。” 警察是来做笔录的,顾君酌的嗓子不舒服,没说几句就开始咳嗽。 顾及着他的身体,挑了几个关键的问题讯问,接着叫上家属去外间讯问。 顾锦城跟着他们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顾君酌和卫景星。 卫景星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等下我去买点蜂蜜。” 顾君酌点点头,捧起水杯小口小口慢啄。 卫景星盯着他一眨不眨,感受到他的视线,顾君酌疑惑地放下书杯。 ? 卫景星垂下眼睛。 顾君酌:“有事要说?” 卫景星搓搓手,“君酌哥,你和顾总的关系一直这么好吗?” 顾君酌皱了一下眉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卫景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从他屡次阻止许攸就能看出来。 “你不是很清楚吗?”顾君酌淡淡道。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他很清楚卫景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富贵人家养出来的矜贵。 和顾锦城一模一样,他怎么会不先搜集他的一切资料呢。 卫景星低头笑了一下,“我知道,所以我才不知道。” 顾君酌居然听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知道他和顾锦城的关系是不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为什么这样好。 顾君酌扯了扯嘴角:“和我哥哥的关系好,不好吗?” 卫景星抬起头:“好到可以接吻吗?” 顾君酌猛然转头看他。 第46章 卫景星双手交错放在膝上, 抬头定定地看着顾君酌。 “你在说什么?”顾君酌艰难地道。 卫景星起身走到床边,双手撑在他的两侧, 迫使他向后仰去。 顾君酌不喜欢这个姿势,这让他感觉被人困在怀里:“起来。” 卫景星没动,一字一句道,“我看到了。” 推不开他,顾君酌放弃地把自己砸到床头上,卫景星看了一眼,床头是软的。 顾君酌没什么好气:“你看到什么了?” 卫景星:“有个视频的角度可以看到水下。” 心里打了个突,唇上奇特的触感重新涌现, 顾君酌下意识摸了一下嘴唇。 卫景星视线跟着他的手向下看去, 顾君酌的唇色偏淡, 并不如何艳红, 反倒很衬他的肤色,看上去莹润饱满。 身上身影向下压来,顾君酌猛然回神, 抵住卫景星。 “拍到了又怎么样?没有氧气我就要死了!”顾君酌猛地推了他一把。 用的力气很大,刚拔出针头的伤口溢出了血,卫景星一把捉住他的手,从抽屉里掏出棉签擦拭。 手被另一个男人握在手里的感觉很奇怪,顾君酌想抽回来,没抽动。 卫景星:“别动,流血了。” 顾君酌:“卫景星,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男的, 那是我哥哥。” 卫景星专注处理他手上的伤口,确认没有再流血,妥帖地粘上创可贴, 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 “不是亲哥哥。”他说。 一股无名火猛然从心底蹿出来,“是,我知道不是,不用你们每个人都来提醒我。” “我没有亲人,我是顾枫的绿帽子,亲爹还是个人渣,这些都不需要你来提醒。” 他情绪有点失控:“你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嘲讽我?” 卫景星静静地看着他:“你很依赖顾锦城。” 顾君酌陡然无力,捂住眼睛,他觉得跟这个外国佬说不通。 卫景星仍然不依不饶:“他是你的底气。” 顾君酌放下手,相当不解他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跟他掰扯:“对,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卫景星:“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为什么你会这么依赖他。” 顾君酌被气笑了:“你又不是我们,你怎么知道我们关系不好?” 卫景星点点头:“也对。道听途说比不得眼见为实。” “你少在这拽成语,才学几天汉语?”顾君酌相当嫌弃他文邹邹的说话方式,请的什么汉语老师! 卫景星现在已经不会因为他的话自我怀疑:“我又没用错。” 顾君酌被他噎了一下:“啧。” 卫景星退开身体放开他,又扔出一个炸弹:“你喜欢他吗?” “什…”顾君酌失笑:“景星,他是我哥哥,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是我哥哥。” “可是他喜欢你。”卫景星平静地道,“我看得出来。”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惊雷,劈得顾君酌目瞪口呆。 第64章 卫景星:“他抱着你样子,就是我想抱着你的样子。” 顾君酌回过神来,深深喘了口气:“不可能,你再胡说,我就…” “就怎样?”卫景星并不怕他。 能怎样!他又起不了身不了! 卫景星接着说:“君酌哥,平常的兄弟不是这样相处的,你不觉得你们肢体接触太多了吗。” 第47章 肢体接触太多了? 顾君酌愣了一下。 他和顾锦城的肢体接触很多吗? 他只是和顾锦城睡在一张床上, 难过的时候希望能被他抱着安慰,喜欢他的味道环绕在自己周围…… …… 顾君酌自顾自地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卫景星对他说了两遍,他才听清卫景星说了什么。 “君酌哥,正常兄弟不是这样相处的。” 回过神来,顾君酌下意识地问道:“应该怎么相处?” “巴不得对方原地去世,恨不得一早醒来就听到对方的讣告。”卫景星很认真地说。 顾君酌无语:“你这个更不是正常兄弟的相处方式好吗!” 卫景星歪头:“至少我们不会亲吻对方。” 怎么又绕回来了! “我们没有亲,渡气,渡气你懂吗!”隐去心里的一丝慌乱,顾君酌没好气地摊手砸腿。 “可是你们睡觉的时候还会十指相扣。”卫景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们什么时候十指相扣了?”从卫景星进来之后, 顾君酌感觉自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卫景星掏出手机, 顾君酌简直怕了这个动作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 那么喜欢拍、拍、拍! 一张照片突兀地杵到他的眼前,照片是隔着玻璃拍的,窗户很干净, 非常清晰地映出床上紧紧相拥的两人。 准确来讲,是他被顾锦城环顾在怀里,如果不是地点不对、人物不对,看上去真像是清晨未醒、相拥而眠的一对情侣。 顾君酌猛地后仰,视线从照片上移开,他想重新找个聚焦点,却都失败了, 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照片上的氛围实在是太平凡、太普通了。 可就是平凡、普通才不对! 为什么已经自然到了这种地步, 他甚至能在顾锦城五指相扣的力道中沉沉睡去。 摊开被顾锦城紧紧握住的那只手,他居然觉得安心。 甚至,还想要被抓住。 想到这里, 顾君酌猛地握紧拳头,五指没有分开,让他心安不少。 卫景星一直关注着他,“君酌哥,你并不讨厌,对吗?” 顾君酌艰难地道:“讨厌什么?” “接触同性。” 顾君酌抬起头。 纱布遮盖他的眉眼,减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冽,迷茫的表情甚至显现出从没有过的柔软。 鬼迷心窍地,卫景星伸出手指,摸上他的唇。 顾君酌后撤身子,躲开他的手指,皱起眉头:“景星,我不喜欢!” 手指没有从他眼前拿开,可也没有再进一步动作。 顾君酌轻轻推开卫景星的手,“我不喜欢你碰我的嘴唇。” 卫景星垂下眼睛,试图勾起一个笑,却失败了:“我是不是不应该坦白,如果你不知道我的心意,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自然地相处。” “不会。”顾君酌斩钉截铁。 卫景星愣了一下。 “我不是因为你的性向拒绝,景星,那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喜欢被触碰。”顾君酌不想他误会。 可卫景星问了他另一个问题,顾君酌却愣在当场。 卫景星问:“那,如果刚才是顾锦城呢,你会让他碰吗?” 如果是顾锦城…… 顾君酌忽然有些慌乱地发现,如果是顾锦城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他的嘴唇,他竟然一点抵触的情绪都没有。 为什么…… 因为顾锦城是他的哥哥? 可是,哥哥就可以被允许做这样的动作吗? “君酌哥”卫景星喊了他一声。 顾君酌回过神,“什么?” “你要小心顾锦城。”卫景星道。 顾君酌被他气笑了:“我为什么要小心他,就因为他在水下给我渡了一口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最后的语气可以说是严厉了。 顾锦城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卫景星神色变得地有些难过,声音带了一点委屈的乞求:“君酌哥,如果你想要个男朋友,可不可以是我?” 顾君酌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良久,叹了口气轻声道:“景星……” 卫景星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前:“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只要批准我成为男朋友的那天,告诉我就可以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顾君酌张张口,想喊住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毕竟叫住了人,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手无意识地抚上嘴唇,顾君酌有些神经质地掐住下唇不放开,微微的刺痛感传到大脑神经。 顾锦城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 ? 没看见不速之客,顾锦城随意问了一句:“卫景星呢?” 却没想到简单四个字会引起顾君酌这么大的反应。 听到声音,顾君酌猛地放下手,忘了手中还掐着自己的下唇,坚硬的指甲从柔软的唇上划过,尖锐的刺痛瞬间冲击大脑。 “嘶……”顾君酌捂住嘴。 顾锦城快步走过来拿下他的手,扳住他的下巴左右查看:“这是怎么了?” 手和下巴都被人钳制,却没有挣脱的想法,顾君酌任由顾锦城打量。 确定没有划伤,顾锦城放下手,“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 顾君酌抿抿唇,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哥,南山不见了。” 话题突然拐到南山身上,顾锦城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家里到处都找不到,我想它应该是趁着开门的时候溜出去了。” 顾锦城这才明白他走的时候顾君酌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怎么回来人就在楼下水池了,还差点淹死自己,原来是出来找猫。 被气笑了,顾锦城掐住他的脸,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没有,南山没有溜出去,我很确定。” 顺着他的力道抬头,顾君酌道:“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家里有监控,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要不让顾君酌知道卧室和浴室的就好。 知道家里有监控,顾君酌睁了下眼睛,“是吗?我不知道。” “南山在家里吗?” 顾锦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只调皮的小黑猫一直缩在健身房衣柜的上面。 听到南山没有丢,顾君酌松了口气。 顾锦城气急,他看着顾君酌这一身的狼狈,咬牙道:“就为了只猫……” “不是猫的事。”顾君酌打断他,“哥,拿不到钱,周文斌不会死心,早晚会有这么一次。” 顾锦城当然知道,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取出那个人渣的犯罪证据,就是为了在意外发生之前截断顾君酌受伤的所有可能。 谁知道阴差阳错,反而让人受了这么大的伤害。 后悔裹挟着心疼涌上顾锦城的心头,如果他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家里陪着顾君酌,那……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摸上他的眉角,他才发现自己的表情非常不好。 松懈神经,任凭顾君酌轻轻抚开他的眉心。 熟悉而贪恋的味道萦绕鼻尖,顾锦城闭上眼睛,享受这不可多得的时刻。 眉心动作的手指停住,顾锦城困惑地睁开眼,熟悉的眼眸直直撞进眼中。 顾锦城抓上他的手指没有推开,也没有放开,他意识到顾君酌有话想说。 顾君酌蜷了蜷手指,他道:“你喜欢我吗?哥哥。” 顾锦城怔住。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可他很快发现,出毛病的不仅仅只有耳朵,他听见自己不成句子地道:“什,你说什,什么?” 如他所愿,顾君酌一字一句地道:“顾锦城,你喜欢我吗?” 轰隆! 如果情绪有实体,顾锦城已经被劈得渣都不剩。 喉咙上下动了一下,这次不要说断断续续的句子了,他已经连口都张不开。 要说什么呢。 喜欢,当然喜欢。 日思夜想地喜欢。 疯魔般地喜欢,喜欢到无时无刻不在想念。 喜欢到恨不得打造一方囚笼,把人关在里面,只有自己能看见。 这些荒唐又危险的想法怎么能让他知道。 明明已经计划周全,他会像一条涓涓细流融入顾君酌的生活,等顾君酌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他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应该在一切都尘埃落定时浮出水面。 第65章 牙齿被他咬得“咯咯”响:“我……” 顾君酌闭上眼,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他已经明白了。 奇怪地,没有抵触、没有厌恶,更没有想要远离。 他竟然不想要远离。 手指抽搐了一下。 看他闭上的双眼,顾锦城心跳漏了一拍,再怎么运筹帷幄,也会有软肋,也会有死穴。 顾君酌就是他的死穴,以往施展的所有手段在此刻全部失效,顾锦城甚至搜刮不出一句合适的开场白。 他甚至想到了城郊的别墅,别墅有间的地下室,已经准备很多年了…… 抬起右手,摸上眼前人的脖颈,轻轻地摩挲,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顾锦城手上的力气逐渐增大,后颈已经开始发热,顾君酌睁开眼睛:“要亲吗?” 后颈的手突然停住。 顾锦城好像单方面切断了接受信号的神经。 顾君酌叹了口气闭上眼迎了上去。 嘴唇相触的感觉很平常,上下摩挲时和皮肤的触碰没有差别。 顾君酌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没有经验的缘故,要不就是唇瓣太过清爽。 想到这里,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下一秒,他就被人恶狠狠地扣住后脑勺,双唇狠狠碾了上去。 骇人的力道仿佛要把他吞吃入腹。 唇齿被突破,舌尖被迫陷入追逐战,一朝落败,被狠狠纠缠。 奇怪的感觉在脑海中炸开。 “唔……” 太夸张了,太超过了…… 穿过发丝的手如同火钳一般,滚烫、不容他拒绝。 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火热之中,上身被人死死地箍在怀里,上身紧紧贴在一片高温之上,勒紧的手臂带来一丝微弱痛感。 他又一次感受到濒临节点的窒息。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因为坠落进令人绝望的严寒湖底。 第48章 天刚蒙蒙亮, 顾锦城侧躺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熟睡的顾君酌。 今天是顾君酌昨天出院第一天, 距离那个缠绵的吻也已经过去一周时间。 自那之后,他们的相处没有发生改变,又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是昨天晚上回到家里的。顾君酌先一步进浴室,顾锦城心不在焉地站在灶台前。 瓦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白色的水汽争先恐后地从气孔里喷涌出来,米粥的香气充斥整个厨房。 “啪。” 盖子被水汽顶得跳了一下,磕在罐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顾锦城回过神来,隔着毛巾捏住盖子展开, 白云一样的雾气升腾而起, 拿起放在一边的勺子搅拌, 搅出了更多热气。 白粥被扬起又落下, “哗啦啦”地摔落在罐子里的白粥上。 顾锦城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制止了这个虐待米粥的恶劣行径。 带着水汽的茉莉香气从后面溢出来,顾君酌从他手里抽走汤勺, 放到一边。 “米粥得罪你了?” 他刚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还残留着热气,潮湿的头发撸到后面,掉落的几缕垂在眉间,自然又随性。 顾锦城尽量自然地道:“是啊,你都已经洗完澡了,它还没煮好, 就是得罪我了。” 顾君酌喉咙里发出轻轻一声笑。 顾锦城也勾起嘴角, 下一秒嘴角就僵在脸上。 顾君酌抱住了他,以一个非常自然的姿势。从后面环绕着他的身体,贴在他的背上, 头发贴在的他的脸颊上,香气更浓郁了。 他们的上半身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贴切点说,顾君酌正趴在他的背上,放松的姿态使得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顾锦城的身上。 沉甸甸的。 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姿势,或者说,是情侣们惯常的姿势。 后背被摸了摸,顾锦城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马上就好了。” 顾君酌:“嗯。” “饿了?”连呼吸都放缓了,怕惊扰到背后的人,会失去这份贴在一起的温暖。 顾君酌丝毫没有撤开的意思,他还有些不满意:“哥,你为什么这么紧绷?” 身体陡然放松,放松之后顾锦城才感觉到他的两肩都因为用力微微泛酸。 顾君酌一手仍然搂着他,腾出另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捏来捏去,他的力气不小,没两下肩膀的不适就大大缓解。 顾君酌漫不经心地捏着,不断眼中映衬出顾锦城的半边侧脸,他才发现顾锦城的耳朵里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这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在他的观念里,顾锦城应该是干干净净,从里到外没有多余的东西。 别说胎记什么的,就是流血之后的伤口,在他看来都不应该出现在顾锦城身上,他就应该是一个,一个什么呢? 顾君酌想了想。 应该是一个体面的上等人,没有纷繁复杂、任何可以成为累赘的东西,是一个恰到好处模板。 模板,顾君酌恍然发现他对顾锦城的刻板印象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你才意识到?”顾锦城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君酌趴着没有动,两人的鼻尖所有其余地轻触又离开:“我说出来了?” 顾锦城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顾君酌伸出手指戳戳红痣。 “这么好奇。”顾锦城问。 顾君酌:“对啊,第一次见到呢。和看到你站在厨房里一样奇怪。” 顾锦城失笑:“我在你眼里就是个npc吗,除了发布上班指令,没有其他的运行程序。” 想了想,顾君酌竟然点了点头,“还真是,我想象不到你在其他场合的样子。” 他突然好奇起来:“哥,你参加过学校的文艺表演吗。” 顾锦城摇头:“没有。” “一次也没有?” “一次也没有。” “班级歌唱比赛大合唱也没参加过?” … 顾锦城缓缓摇头:“没有。” 顾君酌勾起嘴角,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像是逮到了他的把柄:“撒谎,肯定有!” 米粥煮好了,顾锦城关火收拾灶台:“知道还问。” 顾君酌兴致勃勃:“我要看。” 顾锦城回头:“看什么?” “看你歌唱比赛的影像资料啊,肯定还留着吧。”顾君酌理所当然道。 留着倒是留着,只是一次也没有打开看过,反倒是另一份影像资料,他常常打开回顾。 顾君酌终于从他身上下来,背后猛地一空,突然造访的冷风就像他猛然失落的内心。 捏住毛巾,顾君酌端着瓦罐放到餐桌上,顾锦城端着盘子跟在后面。 掀开盖子,氤氲的热气升腾而起,南山闻到了香味,喵喵叫着冲过来。 顾君酌伸出脚,把它扒拉到一边,低头威胁:“去吃你的猫粮。” 南山不依不饶地拽着他的衣服爬了上来,跳到桌子上,还没等逼近瓦罐,就被顾锦城一把捞起来。 “喵,喵,喵!” 顾锦城不为所动。 顾君酌给两人盛好粥,顾锦城把南山放到猫笼里锁起来。 看着坐下摘袖子上的猫毛的顾锦城,顾君酌突然福至心灵:“哥,你是不是知道我养过一只小黑猫?” 不然,为什么恰好在同样的雨夜,带回来一只同样的小黑猫。 原先他以为只是一个巧合,现在想来顾锦城是在为他弥补遗憾。 顾锦城顿了一下,摘掉衣服上最后一根猫毛,点点头:“知道。” 猜到是一回事,真的听他亲口承认又是另一种感觉。 “从我刚把他带回来,你就知道吗?” 顾锦城抬眼看他,点头:“知道。” 顾君酌一窒,那只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就已经死去的小猫重新浮现在眼前,他以为只有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只,很小、很小的小黑猫短暂地来过人间,又匆匆地离开了。 “我也知道你把它埋到了家里后院。” 顾君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所以,这是你反对白总翻新花园的真实理由吗?” 白蓉有段时间迷上了铃兰,说什么都要把后院的花草全部铲掉改种铃兰。 顾枫对此无所谓,白蓉原先已经联系好了花匠,约定了工期,没想到却遭到顾锦城的强烈反对。 彼时顾锦城刚刚从大学放假回家,听说白蓉要翻新花园,坚决反对。 白蓉拗不过他,改种铃兰的事最终不了了之。 天知道,当时顾君酌有多感谢顾锦城突然的抽风。 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他。 突然知道了一件陈年旧事,顾君酌有短暂的失语,过了一会儿,他问:“为什么?” 顾锦城轻轻搅拌碗里的白粥,垂眸看着晶莹剔透的米粒上下翻滚:“因为,”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你有了非分之想。” 第66章 顾君酌默默算了一下,白蓉突发奇想是在顾锦城大二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刚刚二十岁,而自己当时是… 喉咙混动了一下:“哥,我那个时候才…你…”,他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顾锦城没什么表情地道:“所以我什么也没有做。” 顾君酌噎了一下,确实,何止是什么都没做,他们家都快处成最亲近的陌生人了,鬼知道顾锦城有这种心思。 “那,”顾君酌抿了抿唇,他有点紧张,“我小时候在张家落水那次,是不是你救的我。” 虽然已经猜到是他,但还是希望能听到他亲口承认。更怕,不是他。 好在,像是感受他的紧张,顾锦城笑了一下,向后倚在椅背上,点了点头:“嗯。” 顾君酌不可自抑地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开心的弧度。 “知道是我,这么开心?” “开心!” 顾锦城被他带着也笑起来。 南山两脚站立,扒在门上,不明白为什么它养的两个两脚兽在开心什么? 仍旧在不间断的香气里,锲而不舍地挠门。 顾君酌舒出一口气,脖颈后仰,在椅背上拉伸有些泛酸的肩颈:“为什么要否认?” 那个时候他才刚刚八岁,很怕、又很想亲近他,以为是顾锦城救了他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点开心的。 这点开心很快就被他毫不犹豫的否认冲散,这么多年,即使有过猜测,也不再奢望他的承认。 他们都隐隐意识到,承认是一种和解的信号,而当时的他们甚至连说的明白的矛盾都没有,连和解都显得那么莫名其妙。 一片阴影投射下来,顾锦城坐到他身边,“我很抵触,也很害怕。” 顾君酌侧头看他。 “抵触你的身份,小酌,你只比我小两岁。” 而直到六岁,白蓉才知道了他的存在,歇斯底里的嘶吼和永远狼藉的房间,是顾锦城对顾君酌出现之后留下的唯一印象。 只差两岁,顾锦城嘲讽地勾起嘴角,顾枫对得起谁? 顾君酌:“那为什么会害怕?” 手插进顾君酌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潮湿的发梢已经干透,只余淡淡的清香。 顾君酌闭上眼睛,享受他的按摩。 “小酌,你是我弟弟,也是白总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我发现我不仅不再抵触你,居然还渐渐喜欢你。你说,我该不该害怕。” 顾君酌睁开眼睛,顾锦城的手仍然规矩地按压着他的头皮,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后腰有电流蹿过,顾君酌单手抚上顾锦城的脸,缓缓靠近。 从他的瞳孔中,顾锦城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唇瓣若即若离,顾君酌贴着他的唇道:“接吻之前要闭上眼睛,哥。” 说完,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吻了上去。 顾锦城一夜无眠,盯着顾君酌,睁着眼睛到天亮。 此刻,心跳声无比清晰,规律的节点声中,顾锦城抱着肖想多年的珍宝,被巨大的满足感包裹着,心都沉沦了。 第49章 虽然一夜没睡, 因为精神上的亢奋,倒不怎么疲惫。 顾君酌甩着手上的水,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随手抽了一张卫生纸,边擦边到桌前坐下。 顾锦程把豆浆放到他面前,“不再休息几天?批准你休假。” 顾君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油条放进嘴里,油条炸的很酥,咬起来嘎吱嘎吱的,他眯起眼睛,早饭就应该吃这个, 一天下来才会有动力工作。 咽下嘴里的东西, 顾君酌道:“不要, 我已经躺得够够的了。” 其实早就没有什么事了, 顾锦程却硬按着他在医院里面待了一周的时间,这样伤情报告上的结果会不会更严重,也就能给周文斌定更大的罪。 连着一周的时间, 顾顾锦城召集同舟的律师团队,给警方施压,坚决不同意调解,并且经过别人的手提交了周文斌过往的所有犯罪证据,即使他这次不吃枪子,也要让他把牢底坐穿,再也没有骚扰顾君酌的机会。 出院之前, 所有的证据已经提交完毕, 周文斌没有翻身的可能,接下来就等一切尘埃落定。 顾君酌无论如何不愿意再呆在家里,吃过早饭, 两人一同出门。 他们现在住在顾锦城在水云榭的房子,上车之后,顾锦城俯身过来帮顾君着系好安全带。 “哥,你的司机呢?”顾锦城低头看他,高长云没有受伤的时候,偶尔充当顾锦城的司机,现在现在高长云在家养伤,也不代表着顾锦城就要亲力亲为同舟,同舟又不是出不起一个司机的工资。 扣好安全带,顾锦程没有急着起身,趴在他的身上笑了一下,“有外人在的话,我还怎么给自己谋福利?” ? 顾君酌歪了一下头,没听明白。 顾锦城抬起身子亲了上去,顾君酌睁了一下眼睛,随即弯了眼角,顺从地放松身体,任由顾锦城打开他的牙关。 左手环住他的身体,轻轻拍打,得到他的允许顾锦城吻得更深了。 手插进他和安全头枕之间,扣住顾君酌的脑袋按向自己,恨不得把他吞吃入腹。 鼻尖蹭在他的脸颊上,软软的,甜甜的。 太深了,顾君酌觉得下半脸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土匪霸道地登堂入室,肆意搜刮每一个地方。 他想推开顾锦城,却被抓着手抵在胸前。 我需要空气,顾君酌想,我不会成为接吻憋死第一人吧。 “嗯…” 他发出一点鼻音,试图让他知道他的难受,没想到听到他这一声,顾锦城反而吻的更加深入,甚至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整个身体都俯探过来。 顾君酌猛地睁开眼睛推开他,朝下看了一眼。 顾锦城喘着气,轻笑一声,明知故问:“怎么了?” 想到刚才抵着自己的东西,顾君酌动动腮帮子,欲盖弥彰地整理衣服,跳过他的话,道:“快迟到了。” 坐正身体,顾锦城没急着系安全带,吐出一口气,“不急。” 没人说话,车里陷入沉默,顾锦城正在平复自己。 想咬指关节,顾君酌想。 这是他的习惯,思考或焦虑的时候喜欢叼着食指的指关节,不疼,但有助于思考。 顾锦城睁开眼睛,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鼻尖:“走了。” 到了公司,工作一如既往的忙碌。 繁忙的上午很快结束,午餐过后,顾君酌躺在总经理休息室的床上,已经陷入了睡眠。 顾锦城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个画面,轻轻脱掉外套,躺到旁边把人搂在怀里,很快,两道平缓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起。 闹钟响起的时候,顾君酌花了三秒思考这是哪,他是谁。 深度睡眠带来的舒适感,让他一时半会儿不想从床上起来。 打了个哈欠,把头窝回顾锦城的怀里。 头顶有人轻笑,胸腔微微颤动。 “马上起。”虽然这样说,顾君酌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顾锦城摸摸他的头发,低头亲了一下:“再睡会儿?” 反正是他自己的助理,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贴着胸膛头摇一摇。 好吧。 “那,起床?”五指插进眼前人的头发里轻轻按动。 顾君酌被他按得差点又睡过去,顾锦城怎么那么喜欢他的头发? 一仰头抵开他的手,顾君酌睁开眼睛,顾锦城没穿上衣,半裸着躺在他身边,明明有睡衣,偏偏什么都不穿。 顾君酌伸手摸摸他的肚子,不像他成年累月地泡在拳馆打出来的肌肉,顾锦城是明显的健身房练出来的身材。 别看比他大,爆发力差得远,不是没见过别人的肌肉,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细致地查看。 随着手指下移,手下肌肉抖动两下。 顾锦城抓住他的手,“别动了。” 感觉到了一丝危险,顾君酌听话地停下作恶的手。 “晚上去看电影?”在顾锦城看来,他们已经确立了关系,就要像寻常情侣一样,做情侣应该做的事。 “电影?”话题触及到顾君酌的盲区,天知道,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电影院的大门朝哪开,脑子里根本没有看电影的意识。 还挺新奇。 “好啊。”有点期待。 为了这点隐秘的期待,下班时间一到,两人准点踏出同舟,完全忽视秘书办小姐们幽怨的眼神。 两人都没有看电影的经验,走到电影院门口才知道电影是有排场的,并不是想看什么就能看的。 “早知道租一个影厅好了。”看着完全不知所谓的在映电影,顾君酌小声嘟囔。 顾锦城一张张查看电影介绍,头也不抬:“那和我们在家里看光刻有什么区别?” “也是。”顾君酌想了想。 暑期档电影多以儿童向为主,排除掉动画片,就只剩下一部青春疼痛片,一部恐怖片,一部外国片。 第67章 像展开扑克一样,对着顾君酌展开电影介绍卡片:“选一个。”顾锦城道。 老实讲,哪个都没兴趣,他只是对看电影这件事本身有兴趣,盲抽一张。 恐怖片。 行吧,之前不会无聊。 然后他就差点无聊到原地睡过去。 男主角的自大,女主角的愚蠢,看得他心里火冒三丈,担心影响到其他观众,顾君酌咬牙用气声道:“什么破剧本。” 顾锦城在一边点点他,示意他看看四周。 视线从屏幕上移开,顾君酌登时无语,影厅总共六个人,除了他俩另外四个已经抱着啃上了。 顾锦城揶揄地看着他,小声道:“看来,是我们应该理解错了看电影的意思。” 顾君酌一言难尽欸看着他。 顾锦城失笑:“走吗?” 叹了口气,顾君酌悄悄起身,顾锦城跟在他后面离开。 推开影厅的门,灯光打在身上,顾君酌呼出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起来,看电影这种事不适合他们,看来情侣必做约会攻略并不适用于所有情侣。 顾君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哥,你知道我打拳?” 他打拳不是为了挣钱,最开始只是想有一个发泄的渠道,接触久了才一点点爱上这项运动。 他从没跟家里人说过,只有秦羽知道。 顾锦城痛快承认:“知道。” “怎么知道的?”他实在是很好奇。 “这很难吗?”顾锦城反问,“小酌,你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只要你出现我的视线里,就会吸引我全部的注意力。” “我不仅知道你在打拳,我还知道你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顾锦城说得稀松平常,完全不顾顾君酌听得有多惊讶。 “每一处,你都知道?” 顾锦城笑了一下,点点他他的太阳穴,“这里是你身上受过最严重的伤。” 抬手摸摸顾锦城点的地方。 那里曾经被人重重击打过过,当时顾君酌已经小有名气,拳场老板为了赌金,捏造对手信息,顾君酌直接对上比他重几倍的外国佬。 他从没在拳场上吃过那么大的亏,偏巧,当时白蓉正打算铲除后院所有花草,顾君酌已经憋了好几天的气,如果是以前,顾君酌发现拳场搞猫腻,早就暂停比赛下场。 那天就是不下场,太阳穴被击中的瞬间,眼球都快要炸掉。 情绪积压到了极点,顾君酌彻底爆发极限反杀,差点将美国佬打死在擂台上。 那次之后,顾君酌就离开了那家拳场,来到了现在的地方,他的名气也在那次彻底打响,以阿九的名声成为头牌。 这些陈年往事,随着顾锦城的话,再一次浮现眼前。顾君酌没想到,原来那么多年的事情,顾锦城都记得一清二楚。 “很疼吧。”顾锦城道。 确实是很疼的,从来没有那么疼过。 从回忆里抽离,顾君酌道:“很疼,疼的以为我会傻掉。”他笑了一下:“不过那个拳场老板也没有落下好处,输了所有的资金不说,在我走后不久,地盘被警察查处了。” 他突然福至心灵,转头看着顾锦城:“哥,拳场被查是不是你的手笔?” 摸了一下他的太阳穴,顾锦城点点头:“他应该庆幸我只是通知了警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果硬要说应该叫做欣喜,那次之后,顾君酌很长一段时间,晚上睡觉都会头疼惊醒,乍一听闻老板被抓的消息,头痛顿时舒缓不少。 没想到又是顾锦程做的。 好像有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流转,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顾君酌欣然邀请:“要不要看我打拳?” 还是去做适合他们约会的事吧。 第50章 打拳当然是没有实现的, 并不是顾锦城认为拳场不适合约会,而是顾君酌刚刚从医院出来, 实在是不适合再做危险运动。 两个感情方面纯空白的工作狂,头一次在某件事情上犯了难,遇事不决先吃饭,吃饭比约会好选。 还是鲁宴,顾君酌对中餐。等餐间隙,服务员敲门送上一本介绍书。 “今天广场有魔术表演,餐厅特意聘请乐天魔术团作为新老顾客的福利。二位如果有兴趣可以在餐后移步餐厅天台,或到现场观看。” 服务员指了指窗外, 大广场上立起了巨型横幅, 打扮奇特的魔术团成员做出夸张又搞笑的表情, 外围已经围了不少观众。 打瞌睡送枕头, 送上门的消遣,哪有不去的道理。 服务员送上两个手环,有了手环代表餐厅的客人, 可以近距离现场观看,前排安置了座位。 刚吃到一半,表演就开始了,轻巧且有节奏的音乐响起来,他们选的位置刚刚好,落地窗正对着广场,舞台尽收眼底。 顾君酌端着乳白色的鱼汤小口喝着, 乐天魔术团一共五人, 最大的不超过二十七岁,成员年轻,表演内容总是很新颖, 再加上长得还行,有一大批狂热的粉丝。 鲁宴请他们来为客人表演,确实很有诚意。 广场上观众的欢呼声盖过了音响,魔术团上台了。 顾锦城坐到顾君酌身边,手搭在他后面。 身体后靠,胳膊充当枕头压在上面,手里的小碗被人拿了过去。 顾锦城一口喝完他的鱼汤:“端着不喝,都凉了。” 顾君酌不置可否,抬起胳膊和顾锦城的并在一起,都压在脑袋下面。 隔得太远,看不到真人,好在大屏很清晰,没让餐厅里的观众漏下一个细节。 广场上设置了点心台,任凭顾客自取,间或有服务员穿走过提供酒水。 坐在楼上看还是少了些味道,念头刚刚兴起,顾锦城开口道:“现场看看?” 该说心有灵犀吗,顾君酌勾唇一笑,欣然点头。 拉开他的衣袖,纸做的手环绕着顾君酌的手腕缠了两圈。 手腕很细,青筋却很明显,顾锦城点点他的血管,感受着不一样的跳动。 顾君酌拉过他的手,也帮他戴好手环。 刚走到广场,热浪和音乐扑面而来。分不清是哪个更让人燥热。 带着手环,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广场上人不少,坐着的却不多,大都端着香槟嗨得不行。 拉着顾锦城穿过一片鬼哭狼嚎,走到一片相对清净的地方坐下。 虽然不是正中间的位置,却不会遮挡视野,旁边是酒店绿化,风穿过林间缝隙吹过来,带着树木独有的清新味道。 服务员在派发巴克拉瓦,是一种夹着坚果仁的酥皮甜点,很合顾君酌的口味。 他偏头看向顾锦城,指指远处的甜点台。 顾锦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他对这种糖油混合物敬谢不敏。 顾君酌起身去甜点台。 虽然有风从林中吹过来,7月的s市还是太热了,这点微风聊胜于无,又一阵裹挟着热气的吹过来,毛孔潮湿的风堵住,热气在身体中升起。 顾锦城解开身前的扣子,挽起袖子的手腕随意搭在椅背上,性感又肆意。 一杯香槟从旁边伸过来,顾锦城扭头看去,险些被闪瞎了眼睛。 哪来的亮晶晶白毛孔雀? 这是个相当客观的描述,不含一点夸张的成分。 镶满碎钻的骚包短t,腰上缠着一条尖刺腰带,松松垮垮地吊在身上,后面半截像条尾巴似地耷拉着。 比起穿着,更夸张的是他的脸,不仅头发,连眉毛都是白色的,耳朵上从上到下少说得有十个钻石耳钉。 除此之外,眉毛上、左侧鼻孔上、下巴上还各有一个装饰品,亮闪闪的,活脱脱一个行走的饰品展示柜。 白毛孔雀说话了:“我叫coco,帅哥,喝一杯吗?” coco不加掩饰地从上到下细细打量顾锦城,因为放松后靠的姿势,肌肉衣服下的肌肉并不是很明显。但从椅背上青筋突起的手臂来看,遮盖的部分不会差。 腹部随着呼吸缓慢地上下起伏,隐约能从敞开的领口窥得一点春光,若隐若现勾的人喉咙干渴。 从他走过来搭讪,到现在把香槟举到面前,眼前人连姿势都没有动一下,放松又目中无人。 天菜,真是天菜。 coco又重复了一遍:“喝一杯吗?” 顾锦城眼皮都没抬一下:“滚。” 湿了。 就这一个字,爽得coco头皮发麻,腰肢一软直接对着顾锦城跪了下去。 酒水洒在手上,coco充满暗示性地舔了一下手背,一点银光一闪而过,他嘴巴里竟然还有东西。 顾锦城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他,舌钉啊,他攒了一面墙壁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用不到舌头上,用到其他地方也可以。 红色的可以…… 蓝色的可以…… 第68章 顾锦城陷入沉思,coco看他一直盯着自己,还以为他心动了,伸出舌头更明显地露出舌钉,试探性地把手放在顾锦城腿上。 顾君酌端着点心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场面。 震惊,哥哥被一只成精的白毛孔雀蛊惑了。 顾君酌走过去放下手里的餐盘,盘底和桌面相碰,发出一声“咚”。 意识从美好的幻想中拔出来,思绪回笼,顾锦城不着痕迹地将一些见不得人的画面挥散。 眼睛刚聚焦,又被眼前人闪了眼睛,没好气地道:“滚蛋。” 顾君酌在顾锦城旁边坐下,好奇地看着他:“你是谁啊?” 天菜2号出现了。 coco眼神都发直了,根本没有听到顾君酌说什么,喃喃道:“两个我也可以接受的。” 顾锦城登时黑了脸。 顾君酌则震惊于他嘴里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个嫩的,coco一眼看出来顾君酌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或者说从来没有接触过。 更好吃了! 伸出一根手指拨动舌钉,如愿看到顾君酌睁大的眼,coco笑了一下:“可以摸一下。” 顾锦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一把拉起顾君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coco在后面怎么喊都没有人搭理,只得遗憾放弃。 一路拉着人走到江边,顾君酌一步三回头,他在可惜一口都没有吃上的巴克拉瓦:“哥,已经走出酒店范围了。” 魔术表演才刚刚开始,他们还什么都没看到。 扯着顾君酌的胳膊,把人带到路边的休息椅上坐下。远离了喧嚣的人群,顾锦城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 可又不是完全舒畅,顾君酌还在好奇地问他:“哥,你看到他嘴里的东西了吗?那是个钉子吗,是上下穿透了吗?” 不想回答,顾锦城转过身倚在栏杆上,面对着顾君酌答非所问:“你不吃醋吗?” “什么?”顾君酌问。 “有人跟我搭讪,你没有吃醋。” 顾君酌卡了一下,该怎么说呢,他不仅没有吃醋,甚至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心里顾锦城根本没有世俗的欲望,他从没听说过有关顾家大少爷下半身的风言风语,只听说顾锦城眼光毒辣、心黑手狠、冷血无情、见钱眼开…… 传得神乎其神,仿佛亲眼看到顾锦城为了签订合同,能亲手摔死自己的亲儿子给合作伙伴助兴。 虽然他根本没有儿子,但也足以可见顾锦城在大众心中的形象。 其实,顾君酌隐晦地向下看了一眼,如果不是那次顾锦城趴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感受到了…… 他真的以为他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欲望来着。 顾锦城被他这一眼看出了一股无名火,咬牙道:“小酌,弟弟,你看什么呢?” “啊?”顾君酌抬头,摸摸鼻子:“不,没有。” 总不能说他怀疑他哥是和尚吧。 他不说,顾锦城这样的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起身松开栏杆,慢慢走向顾君酌。 莫名地感受到危险的气息,顾君酌企图挣扎,“哥,我什么都没说。” 顾锦城扯扯衬衫袖子,不为所动:“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全都说出来了。” 两手撑开按住椅背,顾君酌被他圈在怀中。 明明什么动作都没有,却有一股无形的热气逐渐蔓延。 顾锦城低头叼住他的唇细细研磨。 气息逼近,顾君酌闭上眼睛,顺从地打开唇齿,任由身上的人攻城略地。 “嗯……” 双手环上顾锦城的脖子,顾君酌迎上去,加深这个吻。 “哇,刚刚有条鱼跳出来,你们看到没有?”远处有人声传来。 顾锦城一把拉起他闪进身后的树林,后背撞上树干,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熟悉的感觉,顾君酌轻笑一声。 不满意他的分心,舌尖被人惩罚性地咬了一下。 一手抱紧顾锦城的身体,一手沿着他的小腹上的线条慢慢下滑,不轻不重地按压了一下。 顾锦城发出一声闷闷的声音,第一次听到这种动静被顾锦城发出来,奇异的满足感让顾君酌对接下来的动作无师自通。 …… “哥,不着急…” 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顾锦城紧紧抱着身前的顾君酌,要把人拧断了、揉碎了,融进身体里面去。 最后的关头,顾锦城叼上他的耳垂,用力一咬。 “嘶……”耳边传来刺痛,顾君酌偏头想要躲开。 却被人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 “打个耳洞吧。”微微喘气的声音在贴着耳边响起。 顾君酌偏过头去,看着顾锦城汗湿的模样,笑了一下:“好啊。” 第51章 顾锦城居然不是在说笑, 顾君酌穿着浴袍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顾锦城手里的东西。 一套专业的穿耳洞设备。 “啵”的一声, 瓶盖被打开,酒精的味道蔓延在空气中。 为了防止捣乱,南山又被锁在了笼子里,现在正在客厅里“窸窸窣窣”地魔爪子。 顾锦城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把酒精盖拧了回去。 “怎么?”顾君酌问。 这是改变主意了? 改变是不会改变的,顾锦城找到吹风机走过来。 顾君酌放下手上的毛巾,任由他给自己吹头发。 顾锦城一边吹一边按摩他的头皮,顾君酌最喜欢这种时候, 每每都会被他按得头皮发麻。 头发很快吹干, 这次是真的要开始了。 操作工具被放在身前, 顾顾君酌好奇地拿起来查看, 被顾锦城打了一下手,“不要乱动,弄脏了工具, 以后耳朵要发炎。” 戴好医用手套,棉球沾满酒精,顾锦城开始给空心针消毒。 “这么粗的吗。”顾君酌下意地摸了摸耳垂。 顾锦城笑了一声:“怕了?” “这有什么好怕,不过,这么粗,以后会不会有阳光透出来啊?”顾君酌突发奇想。 顾锦城一时没有跟上他的思路,懵了一下:“什么?”反应过来之后, 哭笑不得, “瞎说什么呢。” “没瞎说,我看到过。”顾君酌掏出手机搜索扩耳族。 一张耳垂比脸还大的照片猝不及防地怼到顾锦城面前。 顾锦城皱眉,顾锦城不解, 用手背推开他的手,“请不要破坏我的期待,我亲爱的弟弟,你是对粉红气氛过敏吗?” 顾君酌笑倒在床上,“我只是提醒你要认真对待我的耳朵。” 酒精棉球被镊子夹着抵到耳朵上,冰凉的棉球在耳垂上反复擦拭,酒精的味道更浓郁了。 顾君酌动了动鼻子嗅探空气中的味道,他挺喜欢酒精的味道,这意味着他来到了止战区,是让人安心的感觉。 耳朵消毒完毕,棉球在顾君酌的鼻子上点了一下。 偏头躲过,没躲开,鼻头还是被点了一下,顾君酌皱眉,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气音。 “怎么,不是喜欢酒精的味道?”使坏成功,顾锦城扔掉棉球,拿出医用记号笔,在耳垂上做好记号。 夹子夹住耳垂,空心针飞快地穿过软肉。 ? “结束了?”什么感觉都没有,顾君酌抬手想碰一碰自己的耳朵,又被顾锦城打开手:“别动,什么毛病,不怕发炎?” “真的已经穿过去?”顾君酌还是不敢相信,一片活生生的肉被针穿透,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事实上就是没有感觉。顾锦城拿起一旁的镜子给他看,长长的空心针现在已经挂在顾君酌的耳朵上。 “嘶。”目睹手指那么长的空心针穿透自己的耳朵,还是有那么点冲击力的,“接下来怎么办,就让它在耳朵上呆着?” 顾锦城没说话,走出卧室,很快手上捧着一个盒子回来了,“戴这个。” 示意顾君酌打开看看,掀开盖子,里面是朵紫玉做的芙蓉花:“什么时候买的?”看上去已经蓄谋已久。 捏着芙蓉花,白银做成的根部,对准空心针插了进去。明艳的花朵如愿出现在顾锦城肖想已久的地方。 捏着顾君酌的下巴欣赏,顾锦城勾起嘴角,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顾锦城开始收拾东西,顾君酌奇怪道,“只打一边?” “只要一边。”顾锦城手上动作不停。 “好吧。”他本来也没什么意见,打一个打两个对他来说都一样。反而是规划明天的约会更重要,至少不要像今天这样仓促。 “不让我去拳场,那能不能去赛场啊。”顾君酌道。 “嗯?什么赛场?”工具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收拾好之后就被顾锦城放到门边,会由保洁带下去扔掉。 听到他的话,顾锦城正把南山从猫笼里解放出来。 “赛车啊,卫景星教我的,”对着门边的顾锦城挑挑眉毛,“我已经出师了。” 第69章 听到卫景星的名字,顾锦城微微蹙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不仅重新放松,还带上了一点笑意,“好啊,就明天吧。” … 赛车场。 顾君酌拉开车门:“上车。” 顾锦城站在车前:“这车,谁的?” 自家弟弟的喜好,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辆车明显不是顾君酌的风格。 “卫景星的,我拿来开。”拍拍车门,示意顾锦城坐上来。 顾锦城踱步过去,“车钥匙在你这?” “对,他给了我一把。”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一排赛车比划一圈,“还有这些。” 轻笑一声,顾锦城坐上副驾,“挺大方。” “嗯?”他声音太小,顾君酌没怎么听清,“什么?” “没什么?喜欢哪一辆?送你。” 顾君酌眼睛一亮,“centodieci。” 顾锦城“哇偶”了一声,“这是限量款,宝贝,最后一台已经在三年前落地交付。” “不过,”手臂轻松地搭上车窗,语气随意,“会如你所愿的。” 抬手捏捏顾君酌的脸颊:“保持期待吧。” 顾君酌勾唇笑起来,赛车发出嗡鸣,高速旋转的轮胎带起尘土飞扬。 手刹被放下,车身猛然蹿了出去。 惯性将两人死死地按在椅背上,强烈的推背感使得肾上腺素瞬间飙升。 顾君酌很喜欢刺激的运动,多巴胺分泌的时刻,那种紧张与兴奋交织在一起,带来的满足感是不可替代的。 赛车本身已经足够让他振奋,更何况现在副驾驶↑还有顾锦城。没有什么比带着在意的人感受自己喜欢的事物更令人激动的了。 前方出现弯道,一个漂亮的甩尾飘移,顾锦城吹了声口哨。 顾君酌精准捕捉到他的哨声,没有什么比这一声更能刺激他的了。 轮胎在地上摩擦,留下深灰色的痕迹,橡胶发烫的气味蔓延到车里。 烧胎了,顾锦城甚至看到了火花。 孔雀开屏了,他想。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炫耀技能,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令人开心的呢? 一圈跑下来,胎面已经出现颗粒化的情况,速度不算快,炫技成分更多。 有顾锦城在身边,手上的动作都流畅不少,他想把所有的赛车技术都都使出来给顾锦城看。 两人并没有下车,只一圈远远没有尽兴,等待工作人员更换轮胎的间隙,顾锦城打量着赛车内部。 非常干净,不是指卫生上的干净,而是配置上的干净。 没有一丁点花里胡哨的配饰,一切改装和升级都是为了性能服务。 只一眼,顾锦城就断定,顾君酌会喜欢。 “这辆车也买了吧。”顾锦城道。 “嗯?”顾君酌挑眉,“这么大方,好在这辆不是限量款。” “不,不买新的。”顾锦城语气稀松平常,“就买这辆。” 顾君酌略略皱眉:“你要跟卫景星买车?改装这辆车花了他很大力气,他很喜欢。” “钱不是问题,随他出价。” 拍了两下方向盘,“我没打算夺人所爱,哥,景星很好,我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 在他心里,卫景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朋友,有些人相处多年感情仍旧寥寥;有些人,相处几日便能同频。 卫景星和他很像,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 顾锦城眨了下眼睛,余光看见驾驶窗外走近的人影,不动声色地撤回视线,“不要担心,只要你告诉我你想要我都会帮你得到,不论过程,只看结果。” 顾君酌笑了:“什么霸总发言。”解开安全带凑过来,捏捏他的耳垂,“我知道你的意思,哥,这是景星的,我不要,我只要你给我的就好了。” 角度刚刚好,在车窗被叩击的时候,顾锦城抬头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敲击声只响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顾君酌回头,卫景星僵硬地站在窗外,怔怔地看着他。 愣了一下,顾君酌推门下车,车胎已经换好了,维修人员已经离开,顾锦城没有下车,停站区只有顾君酌和卫景星对面站立。 “君酌哥?”卫景星声音轻轻的,带着不敢相信的语气。 顾君酌拉着他一路走到看台下的角落里,“景星。” 卫景星倚到墙壁上,背部找到支撑,慌乱的心跳渐渐复位。 “君酌哥。”他又叫了一声。 有点尴尬,沉吟半晌,顾君酌决定先交代车的事,“…对不起,烧坏了你的车胎。” 这属实没话找话,哪辆赛车退休之前不烧上几十个车胎,都算赛车手偷懒,轮胎对于这里的车来讲属于日常消耗品。 卫景星摇摇头,“报废了也没有问题。” “…那倒不至于,又没有绿巨人拦在前面要揍我。” 卫景星知道他应该笑一下,可嘴角好像重若千斤,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那些事情。”如果他没在医院挑明,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至少不会这么快地发展到这一步。 本意是提醒他顾锦城危险,心思不纯,谁知道反而成了他们感情的催化剂。 顾君酌无言以对,他也从没想过自己的爱人会是和自己一样的性别,更没想过会是顾锦城。 可他不反感,顾锦城承认喜欢他的时候无法自抑地感到开心。 他一向顺从自己的内心,既然喜欢那就拥有,正巧,顾锦城对他同样喜欢,比他喜欢还要早,要更深。 “不是的,景星,与那个无关。”顾君酌摇摇头。 “可我想不通。”身体沿着墙壁往下滑,卫景星站稳身体。背部传来细密的刺痛,是和墙壁间的摩擦引起的。 “为什么是他呢?他不懂拳击、不懂赛车、不懂马术,你喜欢的他都不懂,你为什么偏偏…” “他让我安心。” 卫景星倏然闭嘴。 “景星,不是所有的志同道合都适合在一起。我的身后空无一人,他在的时候我会安心。” 卫景星看着他,缓缓站直身体,他重复了一遍:“安心。” “对。”顾君酌点头,“很安心。” 卫景星突然勾了勾嘴角。 “这不是恋人间的感情,”卫景星一字一句道:“这是亲人间的感情。” 顾君酌愣住。 “君酌哥,他是你的哥哥,和他是你的恋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卫景星一只手扶上他的脸颊:“你不想失去他,你们就不能是恋人。” 顾君酌眉心拧得更紧了,“什么,可是…” “你仔细想想,”卫景星抹上他的耳垂,那里有一颗闪闪发光的耳钉,伸手拉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你们分手了,他还能推回哥哥的身份吗。” “嘶。”耳垂上传来痛感,顾君酌一把抓住卫景星的手。 “那个时候,你就会彻底失去他。”卫景星道。 风吹过发梢,顾君酌呆立良久,眼中思绪翻滚,如海浪般涌动不止。 第52章 顾君酌突然仰头后撤, 卫景星止住前倾的动作。 眼中带上戒备,卫景星抬起双手, 显示他的无害。 “君酌哥,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你自己,但是你不觉得这一切发展的太快了吗?” “昨天,你们还是兄弟,今天就变成了彼此的爱人,你真的想好了,而且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预期吗?” 顾君酌环抱双臂,扯了扯嘴角:“这需要什么心理预期。”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们分手了…” 顾君酌哭笑不得地打断他, “景星, 我才刚刚恋爱, 你就已经盘算着让我分手了吗?” 卫景星理所当然道, “对啊,时刻等待上位。” 拿他没有办法,也生不起气来, 他才十九岁,刚刚成年的年纪,脑子里都是天马行空的中二想法,他可不认为卫景星是认真的。 “景星,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已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六年,我很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我。” “我们已经习惯彼此的存在, 也许就像你说的, 我对他亲情更多,不过,每份爱情最后不都会变成亲情吗, 我们只是过度得细水无声而已。” “成年人,你想和他上床?”卫景星语出惊人。 顾君酌呛咳一声,像是被人一脚从深沉状态踹出来,想都没想,直接给了卫景星一锤,“胡说什么呢?!” “嗷!” 肩膀无端遭受重创,卫景星呲牙咧嘴地捂住挨揍的地方,“痛!” “痛就对了,小孩子满脑子都是什么东西,这是你该问的吗?”顾君酌掰掰手腕,手痒,还想揍。 卫景星很不服气:“我也成年了,不要说得好像我是一个小学生。” 顾君酌失笑:“不是小学生,难道是大学生?你读大学了吗?” 那确实没有。 第70章 卫景星:“我已经在申请华南大学了,师兄。” 顾君酌纠正他:“是学长,而且是未定学长,你怎么就确定一定能申请的上?” “怎么会有人拒绝一座免费的体育大楼啊。”卫景星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忘了这是位人民币,不对,美元玩家了。 顾君酌很无奈:“行吧,那提前恭喜了。” 他这样说,卫景星有点悻悻地摸摸鼻子,“不过我的hsk证书还没拿下来,华南大学要5级,5级欸!”手快要杵到顾君酌脸上。 顾君酌无语,“没考过,你在这言之凿凿什么,还以为明天就能看见录取通知书摆在你床头了。” “华南大学又不是霍格沃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床头。”卫景星不高兴,“还有,言之凿凿什么意思?” 顾君酌很心累,完全不想搭理他了。 转身想要离开,“车胎换了四个,记在顾总账上。” 卫景星一把把人拽过来,顾君酌没有防备猛地转了半圈,差点撞到卫景星身上,“又怎么了?” “光记账有什么用啊,你答应请我吃饭,”他比了个七的手势,“到现在才兑现一次,我不赊账了!” 头疼,感受到了大龄熊孩子的难缠,“那你想怎么样?” 卫景星后撤一步,站到台阶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之前说我中文是高中生教的,我就把老师给辞了。” “辞了?你用得奇怪不要怪老师。”有栏杆阻挡,卫景星只有半只脚踩在台阶上,担心他掉下来摔倒,顾君酌伸出一只手扶着他,“刚才不是还说要考hsk?把老师辞了你还考什么,什么时候辞的?还能请回来吗?” “十分钟后。” … “卫景星。”顾君酌咬牙。 看他要生气,卫景星反抓住他的手,“我要掉下去了!” 顾君酌反手推了他一把,卫景星撞上身后的栏杆。 表情痛苦地不停抽气,“君酌哥,你好狠的心,我感觉我受伤了。” “死了没?”顾君酌没好气道。 “快了。” 顾锦城远远地看着,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卫景星向顾君酌靠近的时候,他还在试图忍耐,直到卫景星站到高处,两人一上一下遥遥对望,握着的手臂始终没有分开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卫景星瞥见顾君酌身后的人影,转过来低下头看着顾君酌,“君酌哥,我下来了。” “下啊。”拢共不到大腿的高度,这还需要报备? 事实证明,提前有个准备是对的,卫景星以一个奇异的姿势左脚打了右脚,直直地朝着顾君酌扑过来。 “欸!”顾君酌吓了一跳,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他。 卫景星展开双手,冲着目标地砸过去。 预想中的抱个满怀并没有出现,落地的前一秒,他的后颈衣领被人揪在空中。 脸上的笑容还没有绽开,转眼间变成了肉眼可见的不耐。 好快,还以为赶不上。 顾君酌一把抓住卫景星的衣领,把他薅了下来,“这么高也能摔?上床这个动作对你是不是要冒着生命危险?” 卫景星站定,扯出个礼貌的微笑,“谢谢顾总。” 顾锦城连个职业假笑都没给他,眼神从卫景星脸上扫过,定格在顾君酌身上。 莫名地有股寒意蹿过,顾君酌眨巴两下眼睛,刚想说话,顾锦城已经转身离开,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顾君酌心道:不妙。 紧赶两步追了上去,卫景星想抓他抓了个空,“君酌哥!” 顾君酌转身倒退着小跑两步,“放心,欠你的饭我记得,会给你补上的。”说完又转过身,向着顾锦城追过去。 卫景星赌气地看着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不是想说那个。”踢飞脚下的一颗小石子。 “哥!”顾君酌在后面他。 顾锦城头也没回,离开赛车场,走到地下车库。 “滴滴”两声。 按开车锁,拉开车门准备上车,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用力推上打开的车门。 “放手。”顾锦城没什么语气地道。 顾君酌挤到他和车之间,视线在顾锦城脸上打转,他迟疑地道:“哥,你在生气吗?” 顾锦城冷笑一声,“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顾君酌觑着他的脸色,突然弯了眼角,“哦~真没生气?” 顾锦城:“没有。” 勾勾嘴角,凑近他的耳边,“那,有没有吃醋啊。” 心里一紧,喉头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顾君酌眼神下移,仰头侧头含上他的喉结,轻轻吸了一下。 顾锦城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喘息,抱紧了身前的人。 顾君酌小狗一样,叼着顾锦城的皮肉不松开。 舌尖描绘颈间的凸起,感受着唇间热烈的跳动。 “小酌…”顾锦城仰头喘息。 以为要推开他,顾君酌抱紧了顾锦城,像是品尝甜蜜的红樱桃,牙齿细细动作,两人贴的更紧了。 头皮发麻,顾锦城快要被折磨疯了,如果能再疯点就好了,根本不舍得结束。 单手扣住顾君酌的头拉开一点空隙,顾锦城低头叼上作恶的源头,带着发泄的意味狠狠研磨。 凶狠且强势。 在顾君酌窒息前,顾锦城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喘着粗气,倚在车门上,顾君酌还有心情笑,“是不是,吃醋了?” 不搭理他,顾锦城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去。 放平椅背,顾君酌放松地躺在副驾上,一侧手臂压在头下。 “哥,你不喜欢景星?” 放下手刹,车缓缓开出停车场,顾锦城很会抓重点:“景星?叫这么亲?” 顾君酌突然从座椅上坐起来,凑到他面前,“真吃醋啊?景星才十九岁!” “很小么,你还不到二十二。”顾锦城目不斜视。 “你在乎年龄?”侧身的姿势刚刚好,顾君酌顺手把手搭在顾锦城的右腿上。 “小心点,我在开车。” “哦。”手从腿上拿下。 热源消失了,心里陡然空了一块,天光亮起来,地下车库的出口到了。 顾锦城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害怕驾驶危险,导致他俩当场殉情,他差点把顾君酌的手重新抓回来放回原位。 见他叹气,顾君酌以为他还在纠结年龄的事,安慰道,“没关系啊,哥,我觉得五岁刚刚好,二十七又没有很老。” 沉默… 一声喇叭打破了寂静,后车闪灯示意超车,顾锦城气不顺,踩一脚油门进了白色实线道停下来。 红灯。 “顾助理,恭维人的能力不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顾君酌大笑着躺回椅背上。 知道他是故意的,那又能怎么办呢,顾君酌在他面前愈发放肆,偏巧他又很喜欢这份放肆。 绿灯。 汽车重新启动,顾锦城:“什么时候和卫家的小子这么熟了?” “嗯?”怎么又绕回去了,顾君酌决定把锅扣到顾锦城身上,俗称倒打一耙,免得卫景星像是根杠一样,在他们的话题里总是过不去。 “还不是因为你想开拓海外市场,许定知那边拖了好久了吧,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在帮你拓宽商业渠道。”顾君酌说得煞有介事。 “哦,这么说,你和他纯属商业伙伴,没有一点私人交情。” 顾君酌顿了一下,倒也没有这么冷冰冰。 他试图讲道理,“景星就是个小孩子,商场的事他不懂,说了也没用,肯定是要先从私人交情走起。” “这么说你其实对他是虚情假意,有所图谋。” 顾君酌拧眉,怎么听着这么奇怪,“…也不是,只是刚好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很能聊到一起去。” “投其所好,有的放矢,目标明确,谁说你不像顾董,这不是挺得真传的?” 顾君酌放弃了,“…哥,没那么复杂。” 何止没那么复杂,和卫景星在一处消遣的时候,他一次都没想起来过海外贸易的事。 顾君酌,“就是单纯的朋友。” 顾锦城的笑容有点淡下来,他是知道朋友两个字对顾君酌来讲是有不同意义的。 不久之前,他还说秦羽是他唯一的朋友。 卫景星才认识几天,顾锦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替秦羽抱不平。 攥紧了方向盘,顾锦城顶了顶腮,:“这么快就成了朋友,你了解他吗?” 顾君酌想到卫景星站在身前,挡住周文斌的背影,也曾让他有过安心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秦羽的房间,顾锦城的怀抱。 顾君酌笑了一下,“他其实,没那么幼稚。” 下一秒,没那么幼稚的人就给他发来了消息。 noah(卫景星):君酌哥,老师被我解聘了,为了补偿损坏的轮胎,来给我当家教吧。 第71章 第53章 不动声色的关上手机, 顾君酌支着胳膊,透过打开的车窗缝隙, 可以看到半边星空。 天已经黑了,微风透过车窗打在脸上,眼睛微微眯起,手指有节奏地轻巧车门。 直到顾锦城轻笑一声,他才发现自己在敲什么,他在敲顾锦城曾经唱的那首歌。 汽车拐上快车道,车速不自觉地变快,变化的气压使得耳朵开始发出嗡鸣, 顾君酌关上车窗, 打开车载音乐。 歌声在车内响起, 是那首歌的原唱, 顾君酌跟着轻轻哼了一声两句。 透过倒车镜看他一眼,在即将跑掉的某个音节上,顾锦城清唱一句带着人跑回来。 顾君酌忍不住笑了, 他确实在唱歌这件事上没什么天赋。 不过没关系,他会听就行了,恰好顾锦城会唱。 今天的约会也算不上令人满意,不过也不能强求两个没有恋爱经验的人,刚开始就能交上满分的答卷。 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是时间还早,两人一致决定回家做饭, 做饭要有菜, 所以回家之前他们要先去商场购物。 推着购物车走在商场超市里,对顾锦城来讲是个相当新奇的体验,这算得上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逛商场的超市。 以前需要什么都是由商场直接送到家里来, 蔬菜水果更是阿姨负责添置,从来没有考虑这是需要从超市里面购买的。 顾君酌倒是已经习惯了,住在秦羽家的那段时间,他经常自己下厨,最开始味道并不好,直到发现可以借助网络的力量,厨艺才慢慢提升,后来秦羽格外喜欢到他那里蹭饭吃。 因此,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从旁边的货架上拿起一包玉米粒,顾锦城左右翻看,三个连在一起的包装,一包是玉米粒,一包是白糖,还有一包黏糊糊的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爆米花?” 听到声音,顾君酌回过头,看见他手上拿的东西,皱眉呲了一下牙齿,他是受过这个东西的迫害的,至今对秦羽饱受摧残的厨房记忆犹新。 “怎么了?”看着他的表情,顾锦城拿着东西的手有点犹豫。 “不,没什么。”顾君酌摇头,“你尝试的话就拿一包吧,这是家用爆米花玉米粒。”他现在已经知道爆爆米花要盖锅盖了,不会再出现上次的惨状了。 如果顾锦城想尝试的话,应该是可以收拾残局的。 嗯,应该。 顾锦程看着手上的东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回架子上。 “怎么?不难做。”顾君酌违心道。 “不是难不难的事,主要是做了也没人吃,你吃爆米花还是我吃爆米花?” 顾君酌想了一下,承认他说的对,遂放弃危险的想法。 两人漫无目的地推着手推车,在超市里转了一圈。 顾君酌踩着推车下方的横杠往前滑,顾锦城拉住把手,“危险。” 顾君酌听话地跳下来,一抬头就看上墙上一片方形盒子,刚看见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等意识到的时候眼睛陡然睁大。 看见他的表情,顾锦城转身想看看他看到了什么。 整整对上超薄无异感的字样,挑挑眉伸手取下一块。 顾君酌凑过来,就着他的手研究这个东西,“居然还分口味!” 不可思议,奇怪的念头,不受控制的从脑海里面冒出来。 顾君酌死命地把他们压下去。在卫景星说出那句话之前,他从来没往这方面考虑过。 老实讲,他并不知道卫景星所说的上床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他的想法里男性和男性难道不是只能对枪吗? 顾锦城手上的东西,对他们来讲是一辈子也用不到的。 抓住方形盒子放回原处,顾君酌拉起顾锦城,朝着蔬菜区走过去,“吃不吃乾隆白菜,我刚在网上学到的,我肯定做的比顾家的厨师还要好吃。” 顾锦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有些遗憾的看了一下墙上的东西,快要走出这片货架区域的时候,他眼疾手快的抓过其中一个,放进衣兜里。 结账的时候,顾锦程支开顾君酌,掏出方盒子一起结账。 收银员抬头看他好几眼,顾锦城泰然自若。 也不知道爆个爆米花都差点把厨房炸了个的人,为什么对自己的厨艺有这么大的信心,最后当然是没有做成乾隆白菜,不过这道酱蘸清水白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还是成功过的。”顾君酌试图给自己找补,“你就说上次做的汤好不好喝吧。” “好喝,我也没有说这次的不好吃啊。”他明明什么都没说。 顾君酌:“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说,上次你一直在说好喝。” 顾锦城沉默以对,该怎么讲呢?其实上一次汤什么味道,他已经不记得了。 也许在吃的时候他就没有感觉出来汤的味道,单单顾君酌洗手做羹汤这件事情就已经给了他巨大的满足感,至今记忆犹新仍然无限回味。 味道不是重要的,比美食更好的东西,他已经拥有了。 夹起一块白菜仔细品尝,顾锦城认真道:“好吃。” 做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顾君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顾锦城这样哄着他,他是真的很开心,“好吧,这次也不错,下次选个更简单的吧。” 下次,很好听的词。 顾锦城点头,“好,下次。” *************** “叮咚” 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空灵,在嘈杂的环境中也能被人精准捕捉。 顾君酌趴在吧台上,看着卫景星炫技似的手法,冰块碰撞摇酒壶,看也没看量酒器,彩虹般的酒水就倒进了杯中。 顾君酌怀疑他就是在随配比,心里面根本没有精确的比例。 手法随意又张扬,不管调出来酒味道怎么样,姿态反正做得足足的。 不同的人连调酒的风格都大相径庭。 像顾锦城,更加专注调酒本身,游刃有余之中,怎么看怎么透露出一股斯文败类的味道。 插着柠檬片的鸡尾酒推到面前,夹着酒杯的手指纤长骨感。 “尝尝。”卫景星抬抬下巴。 端起酒杯轻晃,酒吧独有的彩色光晕随着冰块摇摆,“你说让我当家教,就在这种环境上课?恕我直言,考不过shk是有原因的。” 卫景星眉眼弯弯,他今天戴了一枚碧绿色的耳钉,细链牵着吊坠,在耳边轻轻摇晃,“我要先贿赂一下老师嘛,免得上课的时候太过铁面无私,伤害到我的心灵。” 顾君酌“哼”笑一声,显然不相信他这套歪理邪说,“你等下要是在我的课上醉倒睡着,别怪我暴力对待。” “有多暴力?!”语气相当跃跃欲试。 角度刚刚好,顾君酌抬手一个脑瓜崩弹在他额头上,“这么暴力。” “啊…”卫景星捂着额头,“坏了,脑子地震了。” 咽下嘴里的酒,顾君酌结合上下语境猜测,“…你是想说脑震荡吗?” “对的。”卫景星仍然捂着额头不放手,“脑震荡,我要讹你。” “那叫索赔,”顾君酌无力,“算了,你还要喝多久?” 卫景星擦擦手,从吧台转出来。还没等他走到顾君酌身边,一人就横叉进来,挡住他的视线。 像是三流故事书的人物出场那样,伴随一阵“叮铃咣啷”的交响乐,人已经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看着这人涂着黑色甲油的手和看一眼就脚疼的恨天高,顾君酌愣是没能分辨出此人的性别。 “帅哥。”来人开口了。 哦,男的。 顾君酌珉了一口酒压压惊。 “喝一杯吗?”两根手指点在吧台上,模仿走路的姿势向顾君酌靠近。 顾君酌笑笑,举了一下手上的酒杯,“一杯就够了。” 一股刺鼻的香味蛮横地冲进大脑,顾君酌皱了皱鼻子。 一根手指突然点在他鼻尖,惊了一下,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抓住没有边界感的手。 卫景星笑得有点瘆人,“他有伴了。” 来人丝毫不慌,对着卫景星抛了个媚眼。 他的姐妹群早在半个小时前就炸了,酒吧来了两个绝顶质量的好货,看见照片的一瞬间他就尖叫出声,特意穿上战袍马不停蹄地来猎艳,“我知道,帅哥,你们两个撞型了,对枪多没意思啊。” 他暗示性地向下撇了一眼,“两个我也能吃的下哦~” 卫景星一把甩开他的手,差点把人扔到地上,他搭上顾君酌的肩膀,环绕着他的脖颈掐上顾君酌的下巴,轻笑一声,“谁说我们撞型号?” 来人瞪大了眼睛,一改刚才谄媚的样子,狠狠瞪了顾君酌一眼,不甘心地扭头走了。 问号快要化成实体出现在顾君酌脸上,他什么也没说,变脸速度是不是太快? 还有,那么高的跟还走得那么快真的没问题吗。 第72章 垂在肩上的手指在锁骨上轻轻敲动,低头看一眼,顾君酌拉起卫景星的手臂,从自己的脖子上离开,“撞型什么意思?” 卫景星陡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你不知道?” 顾君酌耸了下肩。 “这就是直男吗?”卫景星喃喃道。 “什么?”又一个触及到他盲点的词语,“是大男子主义意思吗?”他回想曾经听到这个词的场合。 卫景星回过神来,“不,不是那个意思。” 冲他神秘地wink了一下,卫景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那么,顾老师,在你上课之前,先让我打开你的新世界吧。” ? 人被卫景星抓着胳膊站起来,拉着一路走到一间堆放着碟片的房间。卫景星就是这间酒吧的老板,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休息室。 窄小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看着满地凌乱的圆盘,顾君酌小心地插空走到中间的沙发上坐下,“这也太乱了吧。”随手拿起手边的一张,是一部上世纪的经典默片。 “你想看电影?这部就不错,虽然是黑白的,但我很喜欢他的故事。”顾君酌举起手上的东西。 “不,不看那个。”卫景星在堆成小山的碟片中艰难寻找,“我会给你找个唯美的、漂亮的故事。” 顾君酌有些意外,“你喜欢文艺片?” 卫景星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不,我喜欢粗暴的。” 路过沙发的时候,伸手摸了一下顾君酌的脸颊。 顾君酌皱眉,看着他把碟片插进放映机。 一声轻响过后,房间暗了下来,只有放映机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 第54章 顾锦城打开门, 屋里漆黑一片,抬起手腕。 23:34。 皱了一下眉头, 这么晚还没回来? 打开开关,顾君酌缩在沙发上,“哥。” …… 顾锦城顿了一下,“怎么不开灯。” 他还以为人在外面玩野了,马上十二点还不知道回家,在外面跟狐朋狗友游荡。 头在沙发上砸了两下,顾君酌抬头看着天花板,语气游离, “我在思考。” ? “什么事这么见不得光, 非得黑灯瞎火思考。”顾锦城走到他身边, 抬手敲他的额头。 顾君酌没躲, 受了他这一下,眼睛仍然看着天花板。 南山站在旁边,它已经骚扰铲屎官很长时间了, 一点回应也没有得到,死心地趴在旁边。 看见顾锦城,“喵喵”叫着冲上他的胳膊,控诉顾君酌无视猫猫撒娇的恶劣行径。 顾锦城撸着猫挨着他坐下,试探性地猜测,“打输了?” 没等顾君酌回答,他又自我否定:不像, 没有拳击过后的伤痕。 南山整只猫都陷在顾锦城怀里, 仍旧不死心地伸出胳膊划拉顾君酌。 顾君酌侧头,“哥,你吃晚饭了吗?” 顾锦城看着墙壁上的挂钟。 11:42。 无言以对。 “…你没吃晚饭?”南山在他手下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 它被捏痛了,抬手毫不留情地给了顾锦城一爪子。 这几天忙,没来得及给南山剪指甲,它的指甲已经足够锋利,只这一下,顾锦城的手背就见了血。 顾君酌弹坐起身,抓住他的手吮吸两口,血水吐到垃圾桶里。 接着一把抓起外套,催促刚到家就光荣负伤的倒霉蛋,“快走,见血了,得去打狂犬疫苗。” 顾锦城不以为意,还有心思搓南山的猫头,“没事,南山打过疫苗了。” “那怎么能一样!”抓起顾锦城的衣服扔到他脸上,“别废话,快穿。” 衣服砸到顾锦城脸上,一个方形盒子从衣兜里掉出来。 发出“啪嗒”一声。 顾锦城呼吸窒了一下。 哦豁。 “什么东西?”顾君酌下意识捡起来,脸色登时变得五颜六色起来。 刚刚在卫景星那受到新世界的冲击,人本来就是懵的。 现在又猛然看见不该出现的东西,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对吧,卫景星给他看的视频里没用这玩意啊。 虽然他只瞄了一眼就生理不适,按着卫景星的头让他换了一部正常的电影。 但那一幕到底是给他留下了很大的视觉冲击,片子很文艺,看前半部分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只是一部普通的讲述同性恋人的片子,谁知道居然是… 天知道,看见演员的不可描述部位的时候,他险些一脚踹翻放映机。 第一时间捂住卫景星的眼睛,免得需要小孩纯洁的心灵,感到睫毛像刷子一样在他的手心抖了两下,顾君酌反应过来手下的人就是始作俑者。 “卫景星。”磨着后槽牙,顾君酌险些在愈发奇怪的背景音中一把掐死他。 总之,虽然只看了一眼,但他非常确定,没有用上他手上的这个方盒子。 像是捏着一个烫手山芋,顾君酌艰难地道,“什么时候拿下来的?”他明明记得已经放回货架上了。 “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语气相当无辜。如果南山没有被他挠成一只莫西干头小猫咪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有青筋从手臂上崩起来,顾君酌尽量平和地道,“咱俩,谁用?” 撸猫的动作突然停止,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顾锦城想象不到,如果事实和他的想象是反过来的,那有点恐怖啊! 打量了一下顾君酌的身体线条,顾锦城相当有自知之明,如果论武力来分的话,终年肖想的梦就永远只能是个梦了。 得先发制人,顾锦城蹙眉看着他,“什么谁用,你知道怎么用?” 兴师问罪的念头突然中断,热气有如拧成实质,从顾君酌头上升腾而起。 明知道他在装蒜,但是不挑明,顾君酌就拿他没办法,今天之前,他以为那样那样就是男人的极限了。 今天才知道还可以这样这样,简直叹为观止。 “哼。”顾君酌抬起下巴,冷哼一声。 顾锦城心道不妙。 果然,下一秒,方盒脱手,目的地,垃圾桶。 顾锦城早有防备,伸手一捞,正正接住空中的盒子,反手装回衣兜里。 看着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顾君酌气笑了,虚虚拍了两下手掌,“反应不错。” 捞起腿上看呆的南山,放到沙发上,顾锦城站起来穿衣服,一边矜持道:“过奖。” “没有在夸你!” *************** 这个时间预防接种中心早就已经下班,顾君酌带着顾锦城直奔24小时营业的私人综合门诊。 狂犬疫苗一共五针,每两针之间的间隔各不相同,顾君酌拍下疫苗注意事项详情单。 顾锦城按着胳膊上的伤口跟在他后面,“晚饭吃了吗?”他还惦记着顾君酌问他那句话。 摇摇头,“没。” 拿开棉球,针孔不再流血,路过医疗废物回收箱,顺手把垃圾扔进去,顾锦城道,“鲁宴?” “不。”顾君酌转过来看他,“路边摊。” 他现在急需人间烟火气的安慰。 顾锦城没有顾枫把食物分级的臭毛病,对吃路边摊这件事接受良好,只要顾君酌喜欢,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接受的太早了。 看着花花绿绿、已经呈现包浆的马扎,顾锦城拒绝坐在上面。 “这是什么?”他不可置信道。 这么个五颜六色的人体细菌多样性融合体,是用来给人坐的?! 顾君酌对此接受良好,毕竟他是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富二代,还是个假的富二代。 不过他很理解顾锦城,毕竟这东西看上去确实像个生化武器。 还记得秦羽第一次跟着他到地摊吃饭的时候,大惊小怪得差点连累他一起被老板娘赶出去。 好在顾锦城对嫌弃的表达很克制,没再重复秦羽当时的窘境。 顾君酌善解人意地掂过来一个塑料凳子,在凳面上浇上水,用纸巾擦了两遍。 “坐这个。”顾君酌直起身。 这个也不想坐。 但还是坐下了,然后就和油光满面的桌面打了个对眼。 “喏。”抬头,矿泉水瓶杵在眼前,顾君酌好笑地看着头一次下凡的大少爷,“桌子自己擦,我去点菜。” 接过水瓶,顾锦城用掉了整整一包纸巾,惹得老板娘频频往这看。 张了几次口,想说些什么,又被顾锦城明显嫌弃的表情堵了回来。 最后只小声嘟囔,“有那么脏吗?” 顾君酌闻言看过去,笑出声来,“老板娘,再给我们一包纸巾吧,算钱就行。”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扔给他一包没拆封的,“要啥钱呐,快去坐着吧,我这桌子自打买回来,就没再这么干净过。” 顾君酌捏着纸巾回到桌前,“够用吗?” 第73章 扔掉最后一块儿纸,顾锦城摆摆手示意不用了,“希望菜的味道对得起死去的餐巾纸。” 那还是很得起的,顾君得买得花样不少,一口一个吃得欢实。 顾锦城不是很饿,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最后倒也吃得不少。 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脑子晕得像是糊了一层浆糊,再没空间塞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撑着最后一口气冲完澡,顾君酌趴在床上两个呼吸之间就没了意识。 顾锦城洗完澡出来,房间里只剩下顾君酌规律的呼吸声。 打开小夜灯,关掉照明灯,顾锦城动作轻巧坐在他旁边。 从医院回来之后,客卧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两人自然而然地住进了主卧。 抬起顾君酌的头换一个角度,让他睡得很舒服。 打了个哈欠,顾锦城也困了,意识消失之前,他想,幸好明天是周六。 *************** 手机在床头柜上振动。 “嗡嗡。” 床上伸出一只手,“说。”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君酌哥,你还没起?”卫景星明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活力四射得让人一听就觉得外面天光大亮、艳阳高照。 勉强睁开一条缝。 9:52。 顾锦城不在,消息提示栏里有一条未读消息。 把卫景星的废话当成背景音,顾君酌点开消息。 是顾锦城:同舟临时有事,中午、晚上不回来吃饭。 顾君酌点开免提,手机砸在枕头上,重新闭上眼睛。 他不常熬夜,只有升级红墙那几天,临时修改过生物钟,身体在第二天就发出警报,心跳声快要盖过环境音。 今天又是熟悉的感觉,眼睛疲惫的睁不开,打了个哈欠。 卫景星敏锐地捕捉到声音,“…君酌哥,你不会把我放在枕头上吧。” “嗯。”顾君酌直接承认,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快…起…床…快…起…床…”卫景星发出念咒一样的声音,企图唤醒顾君酌。 殊不知,这个声音酷似念经,顾君酌险些仰头又睡过去。 神经突然一跳,他猛地睁开眼睛,“什么?” “起床了,君酌哥,今天你要给我上课的。” 说到这个就生气,顾君酌没好气地道,“我昨天也是要给你上课的,你在干什么?” 卫景星嘟囔:“好凶啊,顾老师,好嘛,今天我保证很听话!” 如果顾君酌在他面前,已经被他捏起的三根手指戳到眼前。 又打了哈欠,顾君酌坐起身,“等着。” “好~” 带着手机进浴室,顾君酌一边刷牙,一边过滤卫景星的絮絮叨叨。 吐掉漱口水,顾君酌一边穿衣,一边提要求,“顾老师的下午茶要巴克拉瓦,希望卫同学在我到达之前,已经准备完成。” 他还惦记着魔术表演上没吃到的甜点。 卫景星:“遵命!” 近来顾锦城非常热衷打扮他,床头柜上定时刷新配饰,今天这款是六棱星黑钻。 顾君酌一手摸索着穿进耳朵里,拿起外套出门。 黑色的钻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第55章 “你确定这是hsk的真题。” “确定啊, 从官网上下的。” 顾君酌震惊了。 题干:(冬天:能穿多少穿多少。夏天:能穿多少穿多少。) 问:这句话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跟闹着玩一样,究竟是想考察汉语能力, 还是脑筋急转弯? 卫景星在旁边催他:“这才第三道题欸,君酌哥。” 已经想撂挑子了。 “这个…”顾君酌咋舌,说了‘这个’之后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嗯?”卫景星趴在桌子上,歪头看他,做洗耳恭听状。 他们现在在卫景星的房间,卫景星住在自己姨妈家。 江明企看到他,还有点意外,“君酌?” 彼时卫景星正拉着他往楼上跑。 听到声音, 顾君酌吃惊地回头, “学长?” 卫景星已经跑到了楼梯拐角, 他一停, 也跟着停下来,从低下头从楼梯缝隙探出头,“cousin?” 顾君酌吃惊之余, 直接说漏了嘴,“你不是说家里没人吗?” 江明企笑了一声,“我回来的不是时候,这就走。”他扬了一下手上的文件夹,就是为了这个才临时回来的。 顾君酌有点尴尬,“不,学长, 我不是那个意思。” 卫景星冲江明企摆手, “快走吧,快走。” 江明企扬手挥了一下转身走了。 顾君酌回头咬牙设置地道,“学长在家你不告诉我?” “我也刚知道他在家, 你没看到吗,他忘拿东西才突然回来的。”卫景星拍拍他的肩膀,“他是你的学长,你为什要介意?” 顾君酌要被气死了,拍掉他的手冲上楼梯,赶在他前面,“这是介不介意的事吗,早知道学长在,我应该先去跟他打招呼,而不是刚到你俩就上楼!” 上楼上到一半,他一个急刹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卫景星,“你确定你姨妈也不在吗?” 江明企也就算了,毕竟是亲学长,如果江明企的妈妈在家,而他直接无视的话,那可是相当没有礼貌。 有笑声从楼上传来。 两个女佣站在二、三楼间的角落里,一人拿着一个清洁工具,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看见顾君酌看他们,一个害羞地捂住脸,另一个胆子大些,道:“夫人不在的。” 顾君酌也想捂脸了,穿过她们向三楼跑去,卫景星在二楼喊他,“君酌哥,你去哪?已经到了。” 顾君酌又面无表情地跑回来,重新路过已经抱在一起,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佣。 路过扶着房门的卫景星,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 折腾好半天,终于坐到书桌前,还没等顾君酌松口气,就看着题目傻了眼。 *************** 女佣你推我,我推你,终于选定最终人选。 中奖者扶正衣领,端起盘子,昂首挺胸地去了。 好看的客人和侄少爷已经在房间里待了一整个上午,她们姐妹团已经就客人的身份猜了无数个版本。 为了验证猜想,也因为终于有了敲门的理由,争了一番之后,她获得了上门的机会。 叩叩叩。 “进。” 卫景星拍着顾君酌的肩膀安慰,“没事的,君酌哥,没事的。” 女佣惊讶地看着进门前还神采飞扬的客人,现在趴在桌子上埋着头,绝望的气息犹如实质。 “呃…我来送水果,,厨房那边说十分钟后午餐就好了。”飞快地把手上的水果盘放下,溜了出去。 卫景星抬手看看时间,“先吃点水果,马上就可以吃午饭了。” 顾君酌抬起头,眼神凌冽,“不,做不完这张卷,你休想吃午饭。” 举着水果块儿的手僵了一下,“君酌哥,不用这么着急的。我们可以慢慢来。” 抓过卫景星手上的水果签,一口吞下水果,顾君酌得出结论,“就是因为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才会现在都没考下来。” 展开揉皱的试卷,拍到卫景星面前,讲出东亚家长的魔咒,“做完才能吃饭!” 卫景星不可思议地抬头:“君酌哥,没考过hsk五级,你真的觉得是我的问题吗?”拈起试卷上下晃动。 顾君酌把试卷重新拍到桌子上,发出第二句东亚家长名言,“不是你的问题,还能是谁的问题,为什么别人就能考过?!” 可惜听的对象是个不折不扣的外国佬,并不吃这套pua理论,“可是更多的是没通过的人啊,君酌哥,你也没通过呢。” 他指指面前这张饱受摧残的真题卷,顾君酌一气之下把他们揉成一团,展开之后就成了这个鬼样子。 顾君酌试图给他讲道理,“不是我要用这个证书,我就算是个结巴也不影响成为华南大学的学生,你要是考不下来可就没有学上了。” “嗯,确实,可是老师已经死在沙滩上了,学生再怎么努力也没用了吧。”卫景星意有所指。 顾君酌狠狠锤了一下桌子,磨着后槽牙,“我究竟为什么想不开给你当家教。” 他现在已经充分理解当代教师的心酸。 一把抓住卫景星的衣领,“你,明天就把老师请回来。” 卫景星乖巧点头,“好的。” 他已经发现试图用师生关系拉近两人的距离,是个非常错误的选择,顾君酌有几次想动手揍他。 看来东亚的师生关系也很水深火热啊。 卫景星试探性地往外抽卷子,“那,现在去吃饭?” 顾君酌抬手压住,冷血无情地道,“不,在明天到来之前,我仍然担任你的老师,完成它,再去吃饭。”他拍拍卫景星的头,“我会陪你的。” … 卫景星拿笔的姿势有点绝望… 第74章 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厨房已经热了两次,才等到他们姗姗来迟。 卫景星一边揉手腕,一边嘟囔,“君酌哥,味道都变了,你都吃不到我们家最好吃的菜了。” 顾君酌端着水果盘跟在后面,一口一个,“没关系,我吃水果就够了。” “啧。”拉开椅子,示意顾君酌坐这里,卫景星走到对面坐下,“请不要辜负厨师的心意。” 女佣端了两碗汤,顾君酌尝了一口,汤底是苦的,一口下去眉头皱起,“这是什么?” 女佣轻声细语地道,“药膳。” …好习惯,吃饭先喝药。 苦了吧唧的汤正好提醒了他,“巴克拉瓦呢?”苦味正好搭甜食。 “现在?”那种甜的要死的东西只能当下午茶,没法当正餐吧。 顾君酌点头,“对,现在。”他眯了下眼睛,“你不会忘了准备吧。” 忘肯定是不会忘的,卫景星示意女佣去取。 流着糖浆的甜点端上餐桌,卫景星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牙疼。 糖浆在牙齿的挤压下从两边溢出来,糖油混合物的香气冲上鼻尖。 看着顾君酌面不改色地吃完一块儿,佩服之情油然而生,卫景星想给他鼓鼓掌,“这一块儿要在健身房泡多久才能消化掉…” 摘下手套,顾君酌端起准备好的清茶喝了一口,舒服地眯起眼睛,“拳击赛之前我都会来上这么一块,这种东西光靠健身房可不行。” 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卫景星眼睛一亮,“有拳赛?” 是的,今天晚上有场拳击赛。顾锦城还不知道,正发愁怎么说服他同意,人就已经被公事拉到公司。 “可是,你的伤…”卫景星有点犹豫。 “早就没事了。晚上七点,想去吗?” “去!” 吃过饭,卫景星死活不愿意再做题,顾君酌也怕了,闻言没再坚持。 “既然不做题,我就不多留了。”上场之前,他需要充足的睡眠,卫景星这边不需要他,他就打算回家里补眠了。 卫景星一把薅住他,“现在回去,至少一个小时之后才能躺在床上,不要回去了,在我床上睡吧。” “再说了,厨房有拳击赛前的饮食指南,我给他们的,他们知道怎么做。我保证,等你起床之后,就有健康丰富的赛前餐等着!” 顾君酌被说动了,勉为其难地点头,“行吧。” 卫景星兴高采烈地拉着他重新回了房间。 顾君酌有点洁癖,不洗澡不上床,卫景星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浴袍递给他,“新的,我还没穿过。” 等顾君酌从浴室出来,卫景星已经半躺在床上玩手机,屋内灯光已经调成了护眼模式。 看见他出来,顾君酌举起一瓶东西,“君酌哥,身体乳。” 顾君酌把吹风机扔过去,卫景星手忙脚乱地接起来。 “我自己擦,你帮我吹头发。” 卫景星不高兴地抿嘴,“好吧,那背上呢,你总该需要我了吧。” 搓了一把他的头发,顾君酌坐到床边,“背上不擦,小p孩,少想一些有的没的,放映室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盖住了其他的声音,卫景星嘟囔了一句,顾君酌没有听清,反正肯定在说他不是小孩什么的,不听也无所谓。 顾锦城给他吹头发的时候,喜欢用柔风,一边一边摩挲头发,一边按摩他的头皮,那是个非常令人享受的过程。 卫景星则会开到最大档,高高地从上到下笼罩所有的头发,热风从脸颊上划过,顾君酌闭上眼睛,卫景星拨棱头发的手法很粗暴,圆润的指甲在头皮上划过。 不疼,反而很止痒。 很舒服。 头发还没吹干,顾君酌已经快要睡过去。 又吹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潮湿的地方了,卫景星关掉吹风机,没有支撑,顾君酌身体一软。 卫景星慌忙接住他,把他平放到床上。 身体乳当然是没有办法擦了,卫景星恨恨地戳他的耳垂,“你怎么可以擅自取消我的福利?” 回答他的只有顾君酌绵长的呼吸声。 拨动他的黑色耳钉,卫景星小声道:“我也有款黑色的,今天戴那个吧。” 第56章 兴奋的人群拥挤在擂台边上, 服务员拿着喇叭大喊。 “下注,下注!” “血狼赔率1:10, 阿九赔率1:2。” “下注请快,出场截止!” 一片闹哄哄中,卫景星低头从疯狂的人群中钻出来。 他手上拿着一张价值十万元的手写体单据,上面写着所有赌注全部押在阿九身上。 阿九是顾君酌在拳场的代号,这种灰色地带没人会用真名,更何况老板还设立了地下赌场。 卫景星对此接受良好,在家里的时候他就是拳场的常客,和国外的地下城比起来, 这里就是小儿科。 参赛选手还在后台准备, 卫景星本来也想跟着去, 被顾君酌拦住。 “这里没有单人休息室, 里面都是拳击手,你留在外面玩吧。” 场地没什么好玩的,一亩寸方的地方, 连座位都少的可怜。观众在擂台边围成一圈,手上拿着功能性饮料,神情却像是磕嗨了一样,脸上激动得发红。 百无聊赖之下,卫景星首先发现了推着小车的服务员。没等大喇叭喊起来,他就径直走过去,“阿九, 十万。” “好嘞!”干脆原地支起摊位。 有人看见这边的情况, 举着手里的钱朝他们挤过来。 服务员熟练地写好一张手写单据递给卫景星。 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卫景星拿着写好的单据挤出包围圈。 在他后面的男人跟着挤出来,手上也拿着一张单据, “哎,哥们,你押的谁?” 卫景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凭据。 那人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嚯,一次十万,有钱呐!” “你押得谁?”卫景星凭据看向旁边那人。 “当然是阿九了。”他理直气壮地道,一伸胳膊想要搭上卫景星的肩膀,“出道出来没输过一次,谁不押我们九哥谁沙币。” 卫景星侧身躲过。 搭话的哥们一脸络腮胡,长相沧桑的好像已经快要40岁。却管刚刚20出头的阿九叫哥,足以可见他在拳场的威望。 “是吗?”卫景星笑了一声,“我也押的阿九”说完伸出手来,“英雄所见略同,提前庆祝咱俩发财。” 那人喜气洋洋地道,“那是,小子,谢谢九哥吧,从他出道到现在,就没输过。” 铃铛突然响起来,盖过了全场嘈杂的声音,观众更加兴奋起来,有些甚至像猴一样迫切地上窜下跳。 “九哥,九哥。” 有人在一片混乱中大喊顾君酌的名字,卫景星也扯着喉咙喊,“九哥!” 顾君酌在一片呼喊声中登上擂台,上半身□□,看上去已经做足了赛前运动,整个人透出一层明亮的光泽,卫景星星知道那是运动时出的汗。 顾君酌站在擂台上,嘴里已经咬好了牙胶,正在给自己缠拳击绷带,整个人看上去性感又危险。 接着,顾君酌今天的对手血狼也出场了,擂台周围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与前面顾君酌的人声鼎沸,形成鲜明对比。 还没等他发火,就发现今天看台面多了好些女性。拳击是一项不怎么受女性喜欢的运动,他们这些拳击手已经习惯了,观众全是大老爷们儿。 突然今天来了至少1/3的女性观众,把他给尬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围人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血狼是老板从隔壁市挖来的王牌选手,他还没有见过顾君酌,也没有听说过阿九的名号,并不知道他今天的对手到底是什么实力。 今天是半年一次的擂台争霸赛,规则很简单,车轮战。 挑战者输了,挑战者下台;挑战者赢了,更换守擂者,直到角逐出最后站在擂台上的那个人。 这种规则并不公平,谁在前谁吃亏,但老板不管这些,他只想要生意兴隆;观众更不管这些,场面精彩好看、能让他们热血沸腾就足够了。 老板安排的上场顺序很有意思,第一个守擂者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毫无疑问被攻擂的选手打败,成为第二个守擂者,看上去他还颇有名气,这是卫景星从周围观众的嘴里听到的。 接连两个攻略者都失败了,观众的情绪却更加高涨,因为接下来的选手就是顾君酌。 听到阿九的名字被喊出来的时候,连卫景星都感觉精神一震,不禁有点佩服老板对观众心理的把握,要不说人家能赚钱呢。 双方实力悬殊太大,顾君酌上场没多长时间就一拳ko了对方。 观众的欢呼声,甚至盖过了裁判数秒的声音,当裁判举起顾君酌的右手,欢呼声掀翻了天花板。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才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 第75章 血狼对阿九。 为了比赛的观赏性,也为了更好的吊起观众的期待,老板直接找了一个借口,让顾君酌回后台休息。 车轮战中途还能离场休息,可见规则的粗糙,一切都是为了金钱服务。 期待被打断,观众怒火中烧情绪更加激愤,记录下注的服务员趁机拿出大喇叭招呼众人,观众将不满转化为消费金钱的冲动。 又是一大笔赌资入账,参赛双方终于登上擂台。 卫景星随着人群大喊,“阿九,阿九!” 顾君酌隔空冲他扬了一下拳套,喧嚣中卫景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血狼不愧王牌选手的名号,虽然上一场比赛没有用全力,但到底是消耗了顾君酌的体力。刚刚休息的五分钟,远远不够补充回来。 这也是双方赔率差别惊人的情况下,下注人群仍然五五开的原因。 有人认为阿九怎么可能会输,不押他是沙币;还有一批觉得顾君酌在对上血狼之前,就已经先消耗了体力,而且血狼赔率这么高,万一赌赢了,那就发财了! 躲过又一记生猛的拳风,顾君酌一记下勾拳砸在血狼下巴上。 血狼被这一下打的够呛,踉跄着后退,顾君酌乘胜追击又是一记左勾拳,却被血狼挡了下来,像他们这种级别的拳手,格挡已经成了本能。 又是三五个回合,观众内心被场上的局面吊的七上八下,大脑充血,好像在擂台上激烈对抗的不是选手,而是自己。 每个人都青筋凸起,面色涨红,大汗淋漓! 卫景星双手围在嘴边冲着擂台大喊,不断地给顾君酌加油打气。不同的是他才不在乎十万块钱的赌资,他只想要顾君酌赢。 阿九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又一个回合中瞅准了血狼的防守间隙,快准狠一记勾拳砸在对方头上,终结比赛! 咒骂和欢呼声同时激烈响起,卫景星一跃而起扑到擂台弹力绳旁边,眼睛亮亮的,看着擂台上的顾君酌。 裁判正在指挥医护人员将血狼抬下去,顾君酌走到卫景星的身边,吐下牙胶锤了他的额头一下。 “哎呦。”卫景星捂着额头喊了一声。 打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倒到身上,清凉的水流自上而下流过燥热的身体,顾君酌甩甩头,摘下拳套摸了把脸。 撸起头发,顾君酌笑得肆意:“怎么样?” “爽!” 笑着起身走向退场的方向,顺便指了指让卫景星在休息室等他。 肾上腺素褪去之后,卫景星才发觉身上已经汗湿透了。 一阵风吹来,额头凉凉的,粘腻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 问过工作人员之后,卫景星转身去了洗手间。洗过脸之后身上舒服不少,观众已经去了上面的酒吧接着嗨,洗手间只有卫景星一个人。 既然来了,那就顺便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卫景星走进一间格子间,刚冲完水准备离开,就听见外面进来一个人,边走边打电话。 “姐,给你拍这个视频已经冒了我很大的风险了,拳场的老板已经禁止我进入。” “是是是,我懂我懂。您就是单纯的喜欢九哥,想跟他私下里聊一聊。” 九哥?顾君酌。 卫景星推门的手顿住。 那人还在接着说,“您是不知道,上回帮您当说客,挨了好一顿打。” “不不不,我没有埋怨您的意思,您还给了我不少医药费呢。” “唉,主要是上次不光得罪了老板,还得罪了一个有权有势力的客人,他跟您一样对九哥有想法。” “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就听老板喊他顾总。” 卫景星抬头,顾锦城? 通过门缝可以看到,打电话的人一头黄毛,现在还在絮叨那个顾总对他下手有多狠,骨折的那条腿,现在还在疼。 … 顾君酌打了个响指,卫景星猛然回神,“什么?” “我才要问你什么情况呢,怎么去一趟休息室回来,人傻了?”顾君酌坐在副驾驶上,侧身过来,“还好吗,我来开?” “不用。”卫景星提高车速,“你歇着吧。” 确定他没问题了,顾君酌躺回副驾驶。 “君酌哥。”卫景星喊了他一声,又没有没下文了。 “说。”顾君酌等了半天有点不耐烦,“别吞吞吐吐。” “顾总知道你打拳的地方吗?” 顾锦城? 放下手机,顾君酌有些奇怪他问起这个,“不知道,我没带他来过。” 汽车丝滑地转过一个拐角,“你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顾君酌愣了一下,“上次?”他抬头回想,是他刚被从顾家赶出来的时候,满心怨气没处发泄。 从那之后,各种事情就纷至沓来,一直没有找到空闲的时间。 以至于老板接到他的电话,还惊了一下,“阿九,我以为你金盆洗手了呢!” 这词用的,好像他之前下海了一样。 “刚离开家。”卫景星轻声道,“那个时候,你和顾总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亲密吧。” 说是不亲密都算是措辞委婉,那个时候顾家两兄弟间可以说是相当冷漠。 “嗯?”顾君酌看向他,点点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对,怎么了?” “不,没什么。”卫景星摇摇头,“君酌哥,下次出来玩,开你的车吧。” 顾君酌侧头,开谁的车还有讲究?卫景星也不是计较这种事的人。 点点头,“行啊。” “对了,”卫景星状似无意地提起来,“这段时间怎么没看到你朋友,就是叫秦羽的那个。” 顾君酌一愣,转手机的手顿在当场。 秦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他了,上次他想直接去秦家老宅,被顾锦城拦下了。 他说他会去打听秦羽的动向,可到了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 “他已经…”顾君酌皱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我了。” 车猛然停下,顾君酌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了一下,又被安全带拽回来,他这才发现已经到家了。 卫景星冲他扯出一个微笑,“君酌哥,朋友可不能全靠单线联系,我们明天去他家里找他吧。” 第57章 “找秦羽?”顾君酌搭着车门, 看向车里坐着的卫景星,“你跟他很熟?” “你跟他熟, 我跟你熟,不就是跟他熟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情关系还能套用a=b,b=c,所以a=c公式? 不过秦羽确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了,他确实有上门拜访的想法。 “行吧,明天上午来接我,”想到卫景星说下次开他的车,又临时改口, “我去接你。” “好!” “好什么?” 顾君酌转身, 顾锦城手臂上搭着外套, 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已经解开, 头发也稍显凌乱。 刚刚那一声正是他询问的。 “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像是跑了场马拉松。 “车抛锚了。”顾锦城捋了一下汗湿的头发。 “这么热的天,怎么不打车?”衬衫都湿透了,暗色的水渍贴在皮肤上, 看着就难受。 “就在拐角那抛锚的,有等车的时间,早就到家了。” 顾君酌还想说些什么,就感觉衣袖被人扯了扯。 卫景星从驾驶座上探出半个身子,“君酌哥,这个给你。” 一个还散发着凉气的盒子塞到他手上,“什么?” 卫景星:“甜点, 你睡觉的时候我让厨师做好放在冰箱里了。”他指了指后座, 上面有个黑色的车载冰箱。 顾君酌挑了下眉,“谢了。”退后一步,关上车门, 目送卫景星的车离开。 转身走到顾锦城身边,“回家吧。” 顾锦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耳钉,顾君酌甩甩头,“怎么了?不是你选的款吗?” “对,我选的,看看不行?” 顾君酌往他身边走近几步,顾锦城还没从走路的燥热中缓过来,身上散发着热气。 还有属于顾锦城的味道。 “喝酒了?”香槟的味道从他身上传来。 顾锦城抬起胳膊嗅了一下,“一点,闻到了?” “是啊,闻到了,柑橘口味的。” 两人走进电梯,顾君酌蹭到他的背上,“出这么多汗,会着凉的,回家给你煮姜汤。” 电梯门打开,顾君酌推着顾锦城往前走,“你快去洗澡,洗完就有姜汤喝了。” 把人推进浴室,顾君酌已经扎好围裙,才发现家里的生姜已经发霉了。 “哥。”顾君酌隔着浴室门喊,“没有姜了,我去超市一趟。” 顾锦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记得厨房还有。” “坏了。”顾君酌穿好衣服下楼去超市。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拿完生姜,又转去水果区。 煮点姜梨水好了,免得明天起来嗓子痛,煮梨汤用什么梨比较好来着? 第76章 顾君酌站在水果区的货架旁边,拿出手机搜索。 “顾助理?” 顾君酌下意识回头,“小李?” 看见他,顾君酌才恍然发觉万涛的事已经过去好久了,万氏父子这两个根深蒂固的毒瘤已经从同舟滚蛋了。 看见他,顾君酌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好久不见。” 小李看见他很兴奋,“好久不见。顾助理,来买菜啊。” “对,你住这附近?” “不是,”小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女朋友住这附近。” “是嘛?人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我正要去她家,先来超市买水果。” 顾君酌点点头,从货架上拿起一盒雪花梨放到购物车里,“你慢慢挑,不耽误你去女朋友家了。” 告别小李,顾君酌转到零食区拿了几样东西,结账之后掂着明显超出预期的东西走出超市。 刚走出超市大门,小李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顾,顾助理。” “嗯?”顾君酌侧身,以为他想起来什么紧急的事,却被一个果篮杵到脸上。 “顾助理,谢谢你。”小李明显不适应这种人情往来,明明是送东西的,一张脸却憋得通红,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我,我升职了。” 顾君酌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恭喜,那应该是我送你升职礼物,怎么反而是你送我东西?” “不,不是的。”小李道,“我知道的,如果不是万主管被赶走了,我根本没有升职的可能。我们部门的其他人也都很高兴。” 顾君酌想起来软件开发部门还有两个万涛的抢手,他的笑容淡下来,试探性地问,“发生这种事,没有人离职?” 小李疯狂摇头,“大魔头都走了,工作开心得不得了,怎么会有人离职。” 顾君酌轻轻皱了下眉,为了避嫌,万涛的事顾锦城全程没有让他参与,他还以为两个抢手早就被从同舟踢出去了。 “不过,”小李又道,“有两个同事转去下面子公司了。” 眉头舒展开来,看来顾锦城已经把人收编了,也是,能被万成一看中的人,能力一定不错,直接开除实在太可惜了。 顾君酌能想象得到,顾锦城摊牌的时候,那两人会有多么的慌乱和绝望。 在这种情况下恩威并施,不仅不追究还让他们去更能施展身手的子公司,又有恩情,又有把柄,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两个完美的助手和插进子公司的钉子。 相信在他们为了表忠心,很乐意拿万氏父子的脏事当垫脚石。 一举多得。 想到刚才自己简单粗暴的开除,顾君酌捏捏眉心,他还有得学。 小李还在兴奋地喋喋不休,顾君酌回过神来,听到他说出万涛的名字。 顾君酌打断他,“你最近见过他?” 小李卡了一下,“呃,也不是最近见的,一个星期前见到的,他好像遇见了什么好事,整个人都很兴奋。” “是嘛?”顾君酌有点意外,什么级别的好事能让万涛在万成一被起诉,自己丢工作的情况下还能兴奋起来? “知道是什么事吗?”只是随口一问,他不觉得小李能知道万涛的事,没想到小李沉吟了一下,还真给出了答案。 “好像是,遇见了一个人…”小李回想。 “什么人?”谁能让那时的万氏父子起死回生,顾君酌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s市商场上的人,没想到有谁跟万成一或万涛有那么深的交情。 “那个人姓周,”小李努力回想当时万涛对着电话说的内容。 “我确定他就是你儿子,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哪有儿子住豪宅,亲爹住地下室的道理?”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我就看不惯这种不孝顺亲爹的白眼狼王八蛋。” “你等我消息,等我查出来他的动向,我就通知你,周文斌,日后发财了,可别忘了我啊哈哈哈哈。” 回想结束,小李一锤掌心,“对,周文斌,他管那个人叫周文斌。” 手中的袋子骤然脱落,不想提起的名字骤然出现,顾君酌厉声道:“你说谁?!” *************** 顾锦城擦着头发坐到沙发上,捞起手机看时间,“怎么还没回来?” 打开通讯录,点击通话,忙音过后,熟悉的铃声在门外响起。 ? 顾锦城挂掉电话,走过去拉开房门,顾君酌倚在门前的瓷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顾君酌顺从地把东西递给他,“没什么,碰到同事了,聊了两句。” 等他进来,顾锦城关上门,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同事,谁?” 顾君酌戴上围裙,“开发部的小李,还记得吗?” “有印象。”顾锦城打开果篮倒出一些水果清洗,“他怎么了?” “他说自己升职了,喏。”顾君酌抬抬下巴,示意被顾锦城拆开的果篮,“谢礼。” “我以为你买的呢,收贿赂啊,小顾总。”顾锦城捞起一个喜好的草莓,递到顾君酌嘴边,“尝尝贿赂品好吃吗。” 顾君酌张口咬住,含糊不清地道,“他有能力,就是人情世故上差点,不过好在软件开发部更看重技术,如果没有万涛,他早该升了。” 顾锦城不以为然,将喜好的草莓放到果盘里,“职场当中,任何时候都是能力大于人情,但不意味着能力能够完全弥补人情的空缺。如果他还不学着改变,早晚会再养出一个万涛。” “养出?”顾君酌回身,“怎么说?” 顾锦城发现还有一盒单独的雪花梨,掏出来接着洗,“能力是财富,人情是荆棘。空有财富没有荆棘,勇者也会变成恶龙。” 顾君酌点点头,有点明白他的意思,“就像在老虎面前翻着肚皮的鳄鱼,对吗?” 顾锦城拿起洗好的雪花梨咬了一口,“正确。” 永远不要祈祷掠食者的心软,从一开始就要把刺对外亮出来。 顾君酌盯着他,顾锦城啃梨的动作停下来,“怎么了?” “这个,”他指指顾锦城手上的梨,“我要用来煲姜汤。” 咽下嘴里的梨块儿,顾锦城扬起另一个雪花梨,“幸好你买了两个。” 假装绷紧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下来,顾君酌被他逗笑了,“行吧,两个大男人喝一个梨子熬的汤,明天嗓子疼不要怪我。” 顾锦城从后面抱着他,下巴搁在肩头上蹭蹭,“有buff,不会疼。” 顾君酌才不会傻到问他是什么buff。 顾锦城看没有勾到他,开始骚扰他的耳钉,惹得顾君酌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顾锦城趴在他背上打了个哈欠,顾君酌看着咕嘟咕嘟的量梨汤,脑海中翻起思绪。 他不打算让顾锦城知道万涛和周文斌的事,万成一的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决的,同舟的律师团现在还没回来,就知道扳倒万成一还有的仗要打。 万涛只能算个阴沟里的老鼠,用的也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没必要再耗费顾锦城的心神。 汤好了,顾君酌关掉灶火,盛好两碗姜梨汤,轻轻拍打顾锦城的手,“哥,走了。” 顾锦城把他抱得更紧了,嘟囔了一声,“…好。” 第58章 “嗡嗡嗡……”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不停地震动, 大有威胁主人再不接就跳下去摔死自己的意味。 在手机把自己送到深渊之前,一只手伸过来, 接通了催命似的电话。 “君酌哥,第三遍,第三遍你才接!”卫景星激动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来。 顾君酌不为所动,“怎么打视频电话?” 手机屏幕被卫景星占得满满当当。 “怎么了,不能打吗?”卫景星有些犹豫地远离了镜头,“我刚刚学会打视频电话,第一个就拨给你,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次?顾君酌轻咳一声, 认真道, “是有点问题, 你在手机里像个鱼头。” “鱼头?”卫景星震惊了, 想象不出来人怎么会像鱼头,“你等等。” 他慌忙挂断电话,过了一会儿, 手机重新震动起来。 顾君酌伸手接通。 “现在呢?”卫景星再次出现。 “嗯。”顾君酌沉吟,“现在像个独角兽。” “…君酌哥,你在逗我。” “怎么会!”顾君酌一本正经,“不要冤枉我,我给你截个图。” 没等卫景星反应过来,三指直接下滑截屏。 飞速加上特效发过去,“你看。” “…怎么看?”wx小白卫景星还没弄清楚通讯使用规则, 找不到视频退出的按钮。 顾君酌忍笑教他怎么既能保持通话, 又能退出视频界面查看消息框。 一番辛苦操作之后,卫景星终于看到了自己变成独角兽的样子。 …… 差点把手机甩出去,卫景星崩溃后撤, 大喊一声。 第77章 顾君酌笑得仰倒过去,“怎么样,没骗你吧。” 卫景星咬牙,“好玩吗?” 点头,“挺好玩的,”顿了顿,道,“你刚才生气的样子我也截图了,比较适合p河豚。” “不允许!” “为什么,你不想看看卫景星河豚,卫景星猫咪,卫景星鹦鹉长什么样吗?” 卫景星眯眼,学着顾君酌刚才手势也截了一张图,“如果你想看顾君酌河豚,顾君酌猫咪,顾君酌鹦鹉的话,我就没意见。” “唔。”顾君酌沉吟一下,决定终止这项互相伤害的活动。 他把手机揣到衣兜里,卫景星那边的画面变成了一片漆黑,只能通过声音猜测顾君酌在干什么。 “猫?”卫景星听到一声猫叫,接着就是“哗啦啦”的声音,顾君酌在往碗里倒东西。 猫叫声由远及近,最后就像是贴着手机在叫。 屏幕重新变得明亮,顾君酌把他从衣兜里拿出来,“是啊,小猫,它叫南山。” 摄像头反转,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咪出现在镜头里。 “好小。”卫景星惊叹。 “不到两个月呢。” “为什么叫南山啊?”卫景星问。 “希望它活的能够长一些。” 卫景星似懂非懂,屏幕里南山整个脑袋都扎进饭盆里,狰狞地张大嘴巴,像个推土机一样“哼哧哼哧”地啃猫粮山。 “好,能吃。” 顾君酌语气相当欣慰,“是啊,多能吃。” “…我没有在夸。”总觉得按照小猫现在这种吃法,体型横向发展,指日可待。 “行了。”镜头画面逐渐远离,顾君酌站起来,“我现在出门,在家等我。” “好啊。”卫景星精神一震,不想挂电话,开始扯别的话题,“昨天的甜点怎么样,要不要再准备一点?” “提醒我了。”顾君酌一顿,止住前往卧室的脚步,转而向冰箱走去,“昨天你给我的还没吃呢。” 顾锦城勒令他放下甜点,坚决不允许他睡前吃那么甜的东西。 他连包装都还没拆开。 卫景星看着他从冰箱里拿出熟悉的袋子,“君酌哥,你该不会是现在要吃吧。” “是啊,昨天没吃到。” “不!”卫景星突然大喊一声。 吓了他一跳,“干嘛?!” “你快来接我!”手机远离镜头,显示出来卫景星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全身。 镜头突然又拉近,卫景星对着镜头控诉,“看见没有,两个小时前我就已经准备好了,你还在家里,现在你还要吃东西,不行!你必须现在来接我!” 顾君酌掏掏耳朵,“有没有那么夸张,两个小时前还不到七点,你五点多起床收拾自己吗?” “啊~”卫景星恨不得躺在地板上撒泼打滚,“你快来,你现在就出发,我让厨房现在做甜点,保证比昨天的好吃一百倍,你来我这里吃新鲜的嘛~” 顾君酌被他磨得没办法,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回冰箱里,“知道了,知道了,别嚎了,我现在就换衣服。” “不要挂电话。”卫景星坚决不允许再他拖延,一定要看着他出门。 顾君酌只得带着手机进卧室,衣服仍然是顾锦城准备好的,他似乎在打扮弟弟这件事上获得了莫大的成就感,每天一套不重样并乐此不疲。 穿好衣服,拿起床头柜上的耳钉,今天是掐丝珐琅绿宝石。 略微上挑的彩色珐琅像是一片展开的翅膀,贴合在顾君酌的耳垂上。 “绿色的。”卫景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什么?”顾君酌边扣扣子边转身,“可以了吧,小祖宗,我要出门了,挂了。” “带着我上车,我要确保你中途…” 顾君酌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 远远地,卫景星一身低气压站在草坪上,顾君酌把车停在别墅环岛。 顾君酌从后备箱拿出一样东西。 ? 卫景星顾不上生气,走到他旁边,“什么东西啊,给我的?” “想得美。”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把人点得后仰,“学长今天在家吧,还有学长的妈妈,给他们带的。” 卫景星大跨步跟在他身后,“我约的你,你不给我带礼物,给别人带礼物?” “别人?你的表哥和姨妈是别人?” 卫景星噎住。 江明企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君酌。” “学长。”来之前,顾君酌已经联系了江明企,对家里的人员预先有了准备。 肩膀被江明企揽着走进屋里,转过中式玄关墙,正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舒适的贵妇人,看见顾君酌,笑着点点头,示意旁边站着的上茶招待客人。 顾君酌举起手中的东西,“达曼酒庄去年产的红酒,听说夫人去年在忙着跨国项目,没能赶得上达曼一年一度品酒会,正好去年离开的时候,带了一瓶回来,请夫人尝尝,千万不要嫌弃。” 达曼酒庄是江夫人舅舅的产业,顾锦城知道他要去江明企家里,特意找到去年产的红酒让他带来。 佣人走上前来,接过顾君酌手里的东西。 江夫人的笑容真心不少,“每年的达曼酒会我从没错过,只有去年被琐事绊住了脚,幸好你来了,没让我空出一年的遗憾。” 卫景星挤开江明企坐在挨着顾君酌云,江明企无奈坐到江夫人身边。 “景星这么喜欢你,真是难得,我本来还担心他来到国内没有朋友。” 顾君酌判断不出来这句话是好是坏,江明企一心扑在学业上,对商圈里的事不感兴趣,因此之前连他是顾家私生子的事都不知道。 但江夫人深耕s市商圈,对他的事肯定了如指掌,必然知道他已经被顾枫放弃,说不定之后还会被顾枫打压,理性来看,他不觉得江夫人会高兴看到卫景星和他走得这么近。 顾君酌斟酌一下,“许先生的赛马会结识的,景星的马术很惊艳。” “是,我的马术很惊艳,惊艳的马术输给你了。”卫景星在旁边插嘴。 顾君酌一窒,睁大眼睛转头看他,哥哥,你说话不看场合的吗? 江太太弯腰笑起来,没了公式化的微笑,整个人生动不少,也亲切不少,“好吧,要留下来吃饭吗?” “呃…”顾君酌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时间是吃早饭还是吃午饭? 而且主人不主动留,难道要让客人点头吗? 卫景星抱住顾君酌,“姨妈,我早就说了,今天一天都不在家吃,午饭不吃,晚饭也不吃,我们现在就要走了。” 不知道是主人在非饭点问要不要吃饭奇怪,还是主人替他拒绝留饭更奇怪。 江明企揽住江夫人,冲卫景星招手,“要走快走,别在这里讨嫌。” “切。”卫景星一把拉起顾君酌,“君酌哥,我们快走,等一下,甜点好了没?”这一句是对站在旁边的女佣说的。 女佣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卫景星等不及也跟着进了厨房。 “小顾。”江夫人喊了一声。 顾君酌转过头,“夫人。” 江夫人“你喜欢吃甜食?” 点头,不怎么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是,噬甜。” “唉。”江夫人叹了口气,“小时候苦,才会喜欢吃甜。”她起身从置物墙上取下一个盒子,“这是景星的妈妈做的,每年都送,我却不喜欢吃。正好,今天可以借花献佛。” 她把盒子递过来,顾君酌一愣。 盒子又往前杵了杵,大有你不接我就一直举着的意思。 顾君酌迟疑地接过,“那就,谢谢江夫人了。” “不用谢我,我姐姐知道景星交了这么一个合拍的朋友,只会送你更多。”她拍拍顾君酌的手臂,“你们还年轻,感情不会参杂别的东西,只要你们相处得简单,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也不会想得复杂。” 端着礼盒,顾君酌勾唇笑了一下,抬起头,“知道了,江夫人。” 又拍拍他的手臂,江夫人看向他的身后,卫景星小跑着过来,“在家里不要跑,摔倒了怎么办。” “知道了。”仍旧是跑,一把揽住顾君酌的脖子,“走了,君酌哥。” 上了车,他好像才发现顾君酌手上的东西,“欸,我妈妈让我带给姨妈的点心。” 顾君酌把礼盒放在后座,“现在是我的了。” 卫景星小小声地道,“不好吃。” 顾君酌笑了一声,“那就供起来。” 两人一起笑起来。 江夫人知道他和顾家的关系,并不打算阻止他和卫景星相处,但也警告他别想利用卫景星解决顾家的恩怨。 卫景星那么聪明,看到礼盒的气候就已经猜出来了,江夫人面前装作没看到,只有他们两个才点破。 我不介意你利用。 我不会利用。 说得已经够明白,掀开卫景星手上的东西,不愧是厨房刚刚做出来的,还冒着热气,拿起一个塞进嘴里,顾君酌发动汽车离开江家。 第78章 卫景星尝了一个,齁出了表情包。 “我真后悔没有办法拿出记录这一刻。”顾君酌从后视镜看见他的表情,发表感慨。 “好难吃!”卫景星“啪”地盖上盒子,坚决拒接里面的东西再入口。 “哈,我现在对你妈妈的手艺有点期待了。” “略。”卫景星齁得够呛,从他车上翻出一瓶矿泉水,恐怖的感觉缓解之后,他问,“秦家住在市区吗?” 他怎么记得秦家大宅在市郊富人区? “不住市区。”顾君酌说,“我们先去另一个地方。” “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59章 太阳已经升到高空, 屋里却漆黑一片。 厚重的窗帘遮住光亮,唯有一丝阳光坚强地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床上。 如果还能叫做床的话。 床上堆满了衣服、空酒瓶, 地上到处是酒水溅落的痕迹,从颜色来看时间已经不短了,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气味。 床上鼓包动了动,显示人还活着,翻动之后的姿势压到了气管,呼噜声响了起来。 砰砰砰! 床上的人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气管上的压力消失,呼噜声变小, 仍然没有醒。 邦邦邦! 敲门声变得更大了, 或者说已经不是敲门, 而是变为砸门了。 “艹!”万涛一个翻身坐起来, 床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散落一地,发出叮铃咣啷的声音。 “他妈|的,谁?”万涛怒冲冲奔过去开门, “艹|你妈|的,别敲了!” 一把拉开门,还没等看清催命鬼的脸,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哕…”胃里接连几日,肚子里空空如也,除了酒精还是酒精,这一脚踹得他胃部痉挛, 差点吐出来。 腥苦的胃酸反上喉头, 没等他吐出来,就又滑回了嗓子深处,徒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提醒它曾经来过。 门被人关上,屋里重新变得黑暗。 无光的环境反而更舒服,万涛抬起泪眼朦胧的一双肿眼泡,不速之客的模样逐渐清晰。 “顾君酌…” 顾君酌打量这个烂泥一样的男人,头发油腻腻地垂在贴在头皮上,身上的衣服散发着汗酸味,屋里到处都是酒水发酵的腐烂气息。 垃圾篓里的水果残渣已经发霉,毛茸茸的一层覆盖在表面。厨房水池里堆叠着油污凝结的碗盘。 亲爹还在警察局里关着,他居然就没了生气儿,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知道他是个废物,不知道竟然这么废物。 “你来干什么?”废物开口了。 顾君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落水狗。” 万涛大怒,猛地站起来冲着顾君酌扑过去,“你说什么?!” 顾君酌闪到旁边,露出后面的卫景星。 卫景星抬脚一勾,人就趴在了地上,鼻子狠狠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这次摔得有点狠,万涛登时红了眼眶。 他捂着鼻子,咬着牙努力不让眼泪涌出来,“你个,婊|子养的…” 话没说完,头发被大力薅住,头皮传来尖锐的疼痛,万涛抬手死命地抠,“放手,放手,我艹你…” 鼻子上挨了一巴掌,本就受伤的地方遭到二度重创,万涛眼前一黑,恍惚间听见了“咔嚓”声,好像鼻子被人拿刀活生生地从脸上剜去,嘴里除了嘶嘶抽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啊,啊…” 卫景星嫌弃地甩甩手,也不知道万涛几天没洗脸了,抽他一巴掌,糊了自己一手油。 他看了看顾君酌揪着万涛头发的手,有点纠结地想,头发肯定更脏,有没有手套啊,想给君酌哥戴手套。 顾君酌不知道卫景星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法,“万涛,你认识周文斌吗?” 卫景星心里一跳,周文斌不是顾君酌的亲生父亲吗,为什么会跟这个人牵扯上? 万涛还没从鼻子骨折的恐惧中清醒,直到顾君酌问了第二遍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登时冷笑一声,不顾头皮的疼痛,嘲讽道,“周文斌?不认识,这是哪家的野狗?” 周文斌是野狗,那顾君酌算什么? 卫景星还想动手,被拦住了。 松开手里的头发,顾君酌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你见过周文斌。” 万涛捂着头发站起来,神情冒犯地上下扫视顾君酌,“哦,”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那个大闹同舟、把你打进医院的畜牲。怎么了,怪哥哥我在你住院期间没去看你?” 他奇异地“嘿嘿”笑了两声,从满地的垃圾中扒拉出来一罐没打开的啤酒。 “是你让他去找我的。” “什么?”仰着头晃晃啤酒罐,确定一滴不剩之后,随手一扔,空罐子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我为什么要让他去找你。” 万涛咧嘴一笑,“他是你什么人呐,你跟他有关系吗?” 顾君酌觉得没什么意思,他今天来找万涛无非是想问他怎么认识的周文斌,看他颓废的样子,没那个脑子设立什么复杂的东西,大概率是偶然碰上的。 想起周文斌的脸,不得不说,只要认识顾君酌的,都会心里犯嘀咕。 实在是太像了。 他站起身,万涛以为要挨揍,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顾君酌轻笑一声,“劝你少喝点酒,说不定还能撑到万成一的开庭日。别哪天醒了,亲爹已经进去了,连最后一程都没送上。” “艹!”万涛瞬间被激怒,他最怕的就是听到万成一被判刑,现在连家也不好回,谁的电话都不接,窝在自己的房子里麻痹自己。 骤然被顾君酌捅破,惊怒背后隐藏着铺天盖日的恐慌。 “不过不用急,很快就轮到你。”顾君酌说,“你们两父子很快就能再见。”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万涛的脑子已经不太清醒,哆哆嗦嗦地道,“什么意思?” 不想再搭理他,今天算他白来一趟,顾君酌满心嫌恶,带着卫景星离开。 万涛颓然坐在沙发上,重新打开一瓶啤酒麻痹自己。 *************** 车门关上,顾君酌坐在座椅上一只手遮住眼睛。 卫景星跟着坐上副驾驶,转着身子打量车内的情况,视线经过某个点的时候,顿了一下。 接着转向驾驶位,轻轻拉下顾君酌的手臂,“我来开?” 顾君酌摇摇头,“没事。” 周文斌已经影响不了他,从没拥有过的,也无从讨论失去,父爱这种东西,之前没有,以后也不必有。 卫景星突然扑上来抱住他。 顾君酌吓了一跳,“好嘛?” 后背被拍了拍,卫景星趴在他身上道,“安慰安慰你。” 卫景星今天同样戴了一枚绿色的耳钉,顾君酌好笑地推推他,“起来,有什么好安慰的,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怀里的人抬起头,下巴还贴着他的身体,“真的?”说话的气候带动他的胸腔一起震动。 “嗯。”顾君酌拖长调子应和。 揪着他的脖子离开自己的怀抱,“走吧,去找秦羽。” “君酌哥。”卫景星突然指着自己的眼睛,一脸紧张兮兮,“好像有东西掉我眼睛里了,好痛!” “东西,什么东西?”顾君酌把人扯到眼前,“睁开眼,我看看。” 卫景星挤着眼睛,不停地眨巴,“睁不开。” 他一直喊痛,喊得顾君酌也开始着急。 “睁开一点点,睁开一条缝,你一直挤着,我什么也看不到。” 他整个人都快趴到卫景星身上。 手机铃声在车里响起,顾君酌没管,一心帮卫景星处理眼睛异物。 铃声自动挂断,又很快响起。 “啧。”顾君酌有点不耐烦,现在是周末,什么急事非得现在打电话? 卫景星捂住眼睛,“好了。” “好了?”顾君酌不敢动他。 卫景星慢慢松开手,两个眼珠除了比之前红些,看不出来有什么异物。 “没事了?”顾君酌问。 铃声还在响,卫景星点点头,“没事了,君酌哥,你快接电话吧。” 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见联系人的一瞬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哥?” 听到这个字,卫景星捂着眼睛侧头盯着他。 电话那端没有声音,顾君酌疑惑地拿开手机。 显示通话中。 顾君酌重新把手机放回耳朵上,“哥,听得见…”话还没说完,卫景星倚到他肩膀上揉眼睛。 “…吗?信号不好?”顾君酌接着说完了剩下的话。 “小酌。”顾锦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你在电梯里吗,哥?你刚刚说什么,这边没有声音。”顾君酌推开卫景星,示意他系上安全带,老老实实地坐着。 顾锦城的声音听上去很沉,“你不在家?” 第79章 “对,在外面。”手机有点发烫,顾君酌换了个耳朵接电话。 “好吧,我有一份文件落在家里了,你不在那就算了,好好玩,晚上早点回。” “什么文件?我离家不远,四十分钟来的及吗?” 顾锦城的声音仍然沉沉的,“你身边还有朋友,不好冷落他办私事,今天不用想工作的事,玩得尽兴点。” 顾君酌皱眉,他想说他现在也没什么事,“我…” 顾锦城突然转换了话题,“耳钉带了吗?” 后视镜里闪过一抹碧绿,顾君酌下意识点点头,又意识到顾锦城看不见,晒笑一声,“你放在床头,我就带了啊。” “嗯,早点回家。”他又说了一遍。 电话挂了,卫景星胳膊搭在车窗边框上,“顾总怎么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顾君酌愣了一下,“他只说我旁边有朋友,没说起是你。” “君酌哥还有别的朋友?” “怎么,只要和我一起出去的就只能是你?告诉你,你家就还有一个可以约的呢。” 他说的是江明企。 作为直系师兄弟,以后天天都要泡在一起。 卫景星轻笑一声,视线扫过车内某一点。 第60章 顾君酌时不时地转头看向旁边, 卫景星安安静静样子让他很不适应。 已经20分钟过去了,他一句话都没说。 “眼睛还是不舒服?”顾君酌猜测。 “嗯?”像是刚刚才从沉溺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卫景星转过头,“你刚刚说什么?” “眼睛,眼睛还痛吗?” “不痛了。”卫景星换了个姿势,让身体更舒展,“快到了吗?” 路边的高楼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茂盛的银杏树。 “快了。”顾君酌抿起嘴巴。 卫景星有所感应地道,“你紧张?” 顾君酌没有否认,他确实在紧张。 他们要去的是秦家老宅, 而且没有事先打招呼, 秦羽的家人并不喜欢他, 不是针对人, 而是针对身份。 秦纵英始终认为顾家只有顾锦城知道值得深交,秦羽却偏偏跟一个私生子私交甚笃,对此, 秦羽没少和他爹呛声。 一个觉得对方脑袋空空、不学无术,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连交代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一个觉得对方爱势贪财、心机深沉,这么大年纪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 父子俩很仇人一样,专往对方心窝里捅,不捅得对方鲜血淋漓不罢休,每次谈话都不欢而散。 甄月觉得父子俩成天憋着一口气气对方, 全是因为顾君酌这个外人, 越发对他没有好脸色。 这完全就是迁怒了,秦羽和他爸之间的矛盾出现在各个方面,已经到了王不见王的地步, 秦羽的交友问题只是其中很小的一点。 单纯把原因归咎到顾君酌身上,无非是既不想怨怼爱人,又不想苛责儿子,那就只好委屈外人了。 为了避免成为秦家父子矛盾激化的导火索,顾君酌懂事之后鲜少踏步秦家老宅。 记得上次走这条路,还是秦家老爷子七十大寿的时候。 出于表面功夫,顾君酌难得地得到了秦家众人的好脸色,相对以前来说。 秦羽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他,多半是惹恼了秦纵英,被关了起来。 之前也不是没被关过,对学生时代的秦羽来讲不过是家常便饭。 所以虽然着急倒不担心,只托了顾锦城帮忙打听秦羽的消息。 可直到现在,不仅一点消息没有,电话也始终联系不上。秦羽没有给他留下一点提示,就这么突兀地消失了。 这也是卫景星提出去秦家老宅的时候,他没有犹豫的原因。 路两边的树比起几年前长高不少,枝桠交错,相邻的两棵树已经把树枝伸到了对方身上。 斑驳的光点从树叶间隙里透出来打在地上,像是大地皮肤上的一层斑点。 影影绰绰的光线时不时地掠过车前挡风玻璃,顾君酌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 “方向盘要碎了,它又没惹你,干嘛折磨它。”卫景星已经悄没声息地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君酌哥,你这么紧张啊。” 秦家老宅是龙潭虎穴吗,进去了就要脱层皮,不经历三刀六洞别想出来? 叹了口气,放缓车速,顾君酌松开饱受虐待的方向盘,“我最近一次去秦家是六年前。” “所以呢?跟时间有什么关系?”怎么秦羽家的大门有时限的,这个客人没超时限可以进,那个客人超时限了请滚出去。 “没什么关系。”他又不自觉地开始发力,人在情绪波动的时候总会无意识地做出一些动作来消除异常的心理变化。 “秦羽和他爸爸的关系很不好。” 卫景星坐正身体,“因为你吗?” 顾君酌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全是,一部分。更多的还是他们之间的观念冲突。” “秦羽脾气急,秦叔叔又总是攻击他的痛处,时间久了,越来越不可调和。” 他不止一次地怀疑过秦纵英崇尚打压教育,不然从他嘴里说一句夸奖怎么就那么难。 顾枫都没这么苛责过他和顾锦城。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秦纵英到底是看不惯他私生子的身份,还是单纯看不起秦羽在乎的一切。 这趟秦家之行,肉眼可见地不会有好的开头,更不会有好的收尾。 只希望最后不要闹得太难看,让他能见到秦羽一面,让他知道人没有被物理意义上的打断腿,就足够了。 手被人轻轻拍了拍,顾君酌回神,发现攥着方向盘的手已经发白了,可见使了多大的力。 手上用力,脚上反而松力,车已经慢的连八十岁的老太太都追不上了。 旁边有骑行车队经过,经过他们的时候吹起口哨,打响铃铛,风一样地冲到前面去了。 顾君酌一哂,松开手劲。 卫景星道:“停车。” “怎么?”虽然这样问,还是踩了刹车停下来。 卫景星拉开副驾驶的门,绕到驾驶位的车窗前,抬手敲响车窗,“下来。” 顾君酌按下车窗,“不用我当司机了?” “再不换人,方向盘要碎,发动机也要被你憋死了。” 卫景星一锤定音,“下车!” 库里南终于跑出了自己的速度,一个漂亮的甩尾在树下停下。 秦家的大门就在不远处,顾君酌坐在副驾驶,看着紧闭的镂空大门,食指轻轻点动。 五分钟前他给秦羽发了消息,说他马上就到秦家大宅。 仍旧是没有回信。 一只乌鸦从车上方的树上钻出来,“嘎嘎咻咻”地飞走了。 “秦羽是我的第一个朋友。”顾君酌单手倚着车窗,一根手指曲起关节抵在下巴上。 卫景星没有打断他,静静地听着。 “我并不认可秦叔叔的教育方式,秦羽小时候总是挨打。” 那个时候秦羽身上总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花花绿绿的,像个脏兮兮的调色盘。分不清是玩耍的时候磕到的,还是又挨了家里的打了。 像秦羽背包里总有顾君酌的东西那样,顾君酌的背包里也总放着红花油和云南白药。 两个人像是冷风里依偎的小流浪狗,你蹭蹭我,我舔舔你。 顾君酌不怕秦纵英,也不在意甄月的阴阳怪气。但他在乎秦羽,他不知道今天贸然上门是对是错,但他知道秦羽会想见到他,就像小时候昏黄的路灯下,挽着裤腿的秦羽等待顾君酌的创伤药一样。 他只是怕这次上门,会让秦羽和秦纵英的关系更加恶化。 卫景星伸手抓住他的手,“君酌哥,再严厉的父母在孩子的朋友上门探望的时候都会很欣慰,如果秦羽真的受伤卧床,他的父母会很高兴有朋友惦记他的。” 顾君酌苦笑一声,“你说的那是正常父母。”说完这句,他抿了一下嘴,有点后悔在外人面前说朋友父母的不是。 卫景星并没有注意,“现在怎么办,我们总要下车的。” 远处冷冰冰的黑色铁门像是看押牢狱的巨兽,顾君酌沉声道,“不下车,开进去。” 没有问为什么,卫景星发动汽车,冲着那扇大门开过去。 车头像是一杆枪一样直指黑色巨兽,片刻,门前可视门铃通了。 管家从监控中看见顾君酌,语气客气却冷淡,“顾少爷,我并没有收到您来访的消息,是走错了吗?” “啧。”卫景星有点不耐烦,车都怼上大门了,还问句废话,摆明了不想开门。 “不是顾少爷。”卫景星打开车窗,冲着监控挑眉,“是卫少爷,顾少爷是陪着来的。你应该去查江家有没有递上来访消息。” 江家,姓卫。 管家皱眉,微笑假面被打破,透露些人味,“请稍等。” 挂电话前,他奇怪地看了顾君酌一眼,顾君酌居然读懂了他的意思:挺会巴结。 第80章 … 艹!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心里的火被一个眼神轻而易举点燃。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那几次稀少地身处秦家大宅的时候,都会出现。 顾君酌有点自嘲地想,看来他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无所谓,如果如果管家在他面前的话,他不能保证自己的拳头是不是永远不会出现在那张讨人厌的脸上。 一阵电流声响起,差点迎接拳头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上。 “卫景星少爷,请。” 铁门缓缓打开,卫景星抬起两指示意,连一句话都懒得同他说。 把车停到空地,卫景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副墨镜带上了。 顾君酌从车上下来,一抬头对上他这个造型,心里一言难尽。 “你故意的吧。” 打扮的像是砸场子,生怕起不了战争。 抬手去摘,被卫景星挡了下来。 卫景星坏坏地笑,“君酌哥,今天我是主客,你不用说话,我来说。” “我怕你这副打扮还没等张口呢,先被人拿扫帚撵出来。” 卫景星耸了耸肩,“放心,不会。” 他贴近顾君酌的耳朵,轻声道,“我知道秦家,秦纵英最近和姨妈有合作,想通过姨妈搭上我们家,他不敢对我甩脸色。” 顾君酌顿了一下,后撤一步,站到他身后,附身比了个手势,“少爷,请。” 卫景星勾唇微笑,大踏步走向主楼。 秦纵英果然没对卫景星的装扮发表意见,甚至看见他身后的顾君酌脸色都没有变化一下。 态度可以说是和蔼了,顾君酌垂下眼抚摸手里的茶杯,这是甄月安排佣人送来的。 除了最开始打了声招呼,顾君酌果真一句话没说。 安静地坐在旁边,听卫景星东拉西扯,秦纵英好脾气地应和着。 在他有意的引导下,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秦羽身上。 卫景星喝了口茶,“对了,怎么不见你俩的公子?我们可好一阵没见了,他还答应我一起去钓鱼呢。” 秦纵英笑笑,“那恐怕要食言了,他啊,已经出国了。”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 端着茶杯的手僵住,顾君酌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出国?” 第61章 这是顾君酌今天除了打招呼之外, 第一次出声。 秦纵英波浪不惊地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秦羽出国,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 顾君酌很清楚秦羽未来的规划里没有出国这一项,他现在人在国外,只能是秦纵英逼的。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出国?我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件事!” 秦纵英喝了口茶,不慌不忙,“那只能说明你和他的关系还没到互相交心的地步。” 被气笑了。 顾君酌也没了好语气,冷硬地道, “他去哪了?m国, y国?” 秦纵英看了卫景星一眼, 卫景星挑眉, 心里有了猜测,“i国?” i国,卫景星的国家。一个贫富差距巨大、充满宗教主义色彩, 极度封建的王权国家。 看见对方点头,卫景星心里都升起一种荒唐的感觉,更别说顾君酌了。 他气炸了,猛地拍桌站起来,“你送他去i国?那能干什么,你让他去□□吗?” 卫景星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事实上我们卖的是…” “你哪怕送他去欧洲、澳洲都可以, 为什么要让他去i国?他连英语都说不好, 更别说i国语!” 卫景星闭嘴,决定还是当个合格的背景板。 顾君酌焦虑地在茶几前来回踱步,“就算秦家想打通i国市场, 可你现在连块地皮都没有,他去了能干什么,那里连个亲人都没有!” 秦纵英冷笑一声,“谁告诉你没有,年轻人,不要太过自以为是,你以为你对秦家了解多少?” 顾君酌闭了闭眼,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背景的血缘不过是一块儿漏风的破皮子,看上去暖和,实际上一点用没有。 能被秦纵英承认的亲戚,不一定血缘有多近,但一定有背景和能力。 从没听顾枫提起过秦家有这么一门海外的关系,如果有的话,秦家早就压在顾家和张家的脑袋上,也不会在s市老三的位置上坐这么多年。 秦纵英放缓脸色,语气和蔼地对卫景星道,“说起来,我这位表亲和你们卫家还有些关系。” 卫景星做洗耳恭听状。 “你婶婶的弟媳是我太太的堂妹,算起来,你和秦羽也算是兄弟。” 那这个算起来可真是太能算了。 卫景星礼貌地冲着秦纵英微笑点头,扭过头看着疑惑地看着顾君酌。 这七扭八拐的关系已经把小老外绕晕了。 顾君酌毫不留情地道,“简单来讲,等同于没有关系。” 秦纵英也是煞费苦心,为了打通国际线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扒拉出来一位太太的堂妹。 如果想攀附卫家的话,卫家的小儿子就在这里,何必舍近求远去找这位什么什么妻弟。 他这么说了,秦纵英反而反问道,“谁说我要攀附卫家?怎么,你交朋友就是为了攀高枝吗?” 倒打一耙! 顾君酌起气疯了,秦羽是个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说好听点叫刀子嘴豆腐心,说难听点叫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养成这样的性格跟秦纵英绝对脱不了干系,只想要结果不想经历过程,要求秦羽尽善尽美,却连成长的时间都吝于给予。 想秦羽成为第二个顾锦城,却看不到顾枫从小到大、费尽心力铺设的成长道路。 顾锦城也有过稚嫩的时候,比起无用的责备,顾枫更看重从失败中获取教训。 虽然心寒于顾枫的冷血无情,却不影响顾君酌认可他对继承人的培养模式。 即使养出了一匹嗜主的狼,顾枫更多的只会是睥睨傲物、自视甚高,不会后悔不迭、追悔莫及。 秦纵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刚愎自用,认为自己的孩子,应该遗传他的雷霆手段,天生的商业奇才才对,偏偏秦羽蠢钝如猪,让他越发苛责且没有耐心。 “咚”的一声。 卫景星放下手里的茶杯,“秦总不用对我的交友提出质疑,这件事情上本人才有发言权。” 秦纵英垂下眼睛。 他接着道:“我们和秦羽约好了去海钓,这段时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担心他出事,今天才冒昧上门的。” 秦纵英欣慰道:“秦羽有你这样的朋友惦记,是他的福气。” 卫景星纠正他,“不是我,是我们。”他指了指顾君酌。 “秦叔叔,请把秦羽的联系方式给我。”顾君酌现在只想和秦羽联系上,至少让他知道对方的现状。 卫景星跟着道:“他去i国,却不让我这个东道主知道,现在更是联系方式都断了,是我哪里得罪他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他帮我送些东西到家里的,我买了些特产想寄回去。” 秦纵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他现在在一所寄宿制学校里,那里很严格,不允许使用手机,我也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到他了。” “寄宿制学校?”顾君酌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他在上学?可他已经毕业了。” “本科毕业而已,现在是攻读研究生,提升学历总归是不晚的。” 从没听说哪所学校的研究生是寄宿制,而且还不允许使用手机的! “那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顾君酌压着火气,尽量平和地问。 “也许一年,也许五年。” 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激怒,顾君酌一拳砸在秦纵英桌前。 “怎么?” 秦纵英撩起眼皮。 手臂整个都在发抖,他把秦羽当什么,宠物?想惩罚就惩罚,想禁闭就禁闭? 顾君酌想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逼出秦羽的消息。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重重捏了一下,回过头,卫景星微微摇头,像是一盆冷水打在头上,怒火停歇,只有沉重的呼吸残留着愤怒的余烬。 “秦总。”顾君酌站直身体,“你知道吗?” 秦纵英神色平静。 “你永远也比不上顾枫。” 秦纵英脸色沉下来。 顾君酌冷笑一声,“听好了,不是秦羽比不上顾锦城。是你,从一开始,就是顾枫的手下败将!” 秦纵英大喝一声,拍桌而起,面色通红。 秦家佣人匆匆忙忙跑过来,看见这种场面,讷讷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卫景星拉着顾君酌溜出了秦家大宅,相当无礼地连声招呼都没打就上车跑了。 车开出了秦家大门,顾君酌狠狠锤向方向盘。 身下的座椅震颤,卫景星慌忙稳住身体,他还没系安全带。 “君酌哥,我来开吧。” 第81章 上车的时候,顾君酌气势汹汹地来开驾驶位的车门,他晚了一步,只能坐上副驾驶,眼睁睁看着他拿方向盘撒气。 顾君酌发动汽车,泄愤似地烧胎起步,在秦家干净的道路上留下一道突兀的黑色印子。 顾君酌开出了和来时截然相反的速度,一度飙上180。 窗玻璃发出瘆人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要爆裂在风中。 “君酌哥。”卫景星拉住门框上方的门把手。 顾君酌嘴唇紧紧抿住,脸色阴沉,眉心像是积攒了一块散不开的浓墨。 “君酌哥!”卫景星的声音大了些,“我能打听到秦羽的下落。” 车猛然急刹,卫景星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前胸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咽了一口唾沫,终于能把一句话说完整,“如果秦羽真的在i国,”他转过头,张扬地笑了,“那是我的地盘。” 顾君酌眼睛亮起来,他怎么忘了,真是糊涂了! 他一把抓住卫景星的胳膊,“景星…” 卫景星抓上他的手,捏了捏,“我知道,我现在就联系家里。” 盛夏阳光,太阳光斑已经换了一个方向,乌鸦从远处飞来,落到树丛的巢穴里,看不见身影,只能听见“嘎嘎咻咻”的声音,提示人们它的位置。 顾君酌盯着方向盘上的车标图案,瞳孔没有没有焦点,耳边是听不懂的语言,只能从卫景星的神情上判断,这件事大概不能算难事。 顾君酌想到刚回到顾家的时候陌生的环境,不友好的人们,还有,再也见不到的妈妈… 他和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不会外国语言,不会乐器,不会象棋,更不懂得珠宝首饰。 即使有人对他态度友好,他也插不进他们的对话。 他是局外人,普通被撕裂的皮肤,赤裸裸地告诉他这一真相。 直到他突然被人大力抱住,“你好漂亮。” 欢腾、亲密的声音从背后传家。 顾君酌愣了一下,转过头去,一个和他同龄的小孩。 那是他和秦羽第一次见面。 脸颊被人戳了戳,秦羽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你给我当媳妇儿吧!” 一辆车经过,按响了喇叭,顾君酌眨眨眼睛,回过神来,卫景星正好挂断电话。 “可以吗?”他听见自己问。 卫景星做了一个为难的表情。 顾君酌手指攥紧。 卫景星簇着眉头,“为了拯救你的方向盘,那么,我已经有秦羽的消息了。” 手上力道顿时放松,手掌不小心按到喇叭上,汽车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 “他没有被送进寄宿学校,那是秦总唬你的。巧了,昨天我朋友在一家餐馆见到一个陌生的亚洲面孔。” “是他?” 卫景星点头,“秦总在i国买了一家中餐馆,强迫秦羽接手,并扬言不把业绩提升到去年十倍以上,别想回国。” “…这些都是你那个朋友告诉你的?” 卫景星点头。 顾君酌无语,什么人会对着刚见面的人大吐苦水,恨不得把老底都揭给人家看。 卫景星晃晃手机,“联系方式。” 顾君酌当场致电运营商开通国际长途功能。 等待开通的时间里,心疼慢慢转为愤怒。 终于播出这通来之不易的号码,几声等待之后,秦羽失真的声音恹恹地传来。 “hello,what can i do for you?” 还拽英语! 一股怒气蹿上大脑,顾君酌脱口而出,“秦羽,我艹你大爷!” 第62章 “我艹, 我艹!” 秦羽激动得声音发抖,“妈|的, 艹!我没幻听!” 顾君酌锤了一下方向盘,“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出国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我?!” “因为我没法打电话,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想死你了!”秦羽激动地跳起来。 “没法打电话什么意思?你现在手上拿的是什么?” 说到这个秦羽就来气,吃了炮仗一样对着话筒乱喷,“我这只能接,只能接!天知道,从哪淘出来的老古董, 连个拨号键都没有!” “那你不会自己去买一部吗, 你非得用这个吗?”顾君酌语速也很快, 两个人隔着电话对喷。 “我没钱!” “钱呢?” “冻结了。” 顾君酌哑口无言, “你名下不是有一家餐馆,连一部手机钱都挣不出来?” 秦羽哼哼唧唧,“我不会说他们当地的语言, 好不容易遇上说英语的,还有口音,我的英语也是半吊子,互相打手势都看不懂。我连商场在哪都没问出来。” 一口凌霄血喷出来,顾君酌恨不得把手指戳到秦羽头上,看看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大哥, 大哥, 你知道有个地方叫驻外大使馆吧,你知道那里面的人是说中文的吧。” “对啊。”秦羽眼睛亮起来,很快又熄灭, 支支吾吾道“但是,我也不知道大使馆在哪。” “你!”顾君酌眼前一黑,“去问。找中国留学生问,买一部手机,下一个翻译器,你还想不想回国了!” “当然想!等我,我去找个留学生去。”那边一阵叮铃咣啷,不知道撞翻了什么东西。 “回来!”顾君酌叫住他,这要是让他跑出去,没准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不要急,我已经联系上你了,万事都好说。现在,先跟我说一下,好端端的,秦叔叔为什么突然送你去国外?” 秦羽突然沉默下来。 “秦羽?”顾君酌喊了一声。 “就,吵架了嘛。”秦羽讷讷地道。 “为什么吵架?”顾君酌很奇怪,闹到出国的地步,肯定是吵架了,因为什么吵成这样,总得有个前因后果。 “……”秦羽又没声音了。 顾君酌皱眉,“不方便给我说?” “不是!”秦羽喊了一声,生怕他误会,“哎呀,我想干我自己的事业,被老头发现了。” “?什么事业?”顾君酌脑子里闪出好几个刑法记录的快速来钱方案,“你不会…” “不是!”知道他误会了,秦羽赶紧澄清,“是正当事业。” “正当事业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手机有些发烫,顾君酌换了一边接听。 “…因为,…因为…” 顾君酌不耐烦了,“说!” “拍短视频。”秦羽秃噜出来。 … “什么?”触及到顾君酌的盲区了。 “就是拍故事嘛,我看上一个老好看的剧本,版权已经买下来了,本来还想拍出来呢,现在全黄了。” 顾君酌还是没听懂,“你想混娱乐圈?” 秦羽的声音有点心虚,“不算吧。” 旁边伸过来一台手机,卫景星点开目前网上最火的一部短剧,“就是这种。” “谁?”秦羽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响起,“谁在你旁边?没有我,你居然找了别人和你一起!” “景星,卫景星,记得吗?”顾君酌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怎么找到的你的手机号,如果不是他,你还在断联状态!” “哦,想起来了,许定知孙女的未婚夫?” 卫景星垮了嘴角,“不是,未婚夫,谢谢。” 他看向顾君酌,“我有点后悔帮你找人了。” “哎,别呀,我记得你就是i国人吧,兄弟,感谢!”秦羽快速甩锅,“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当时还纳闷呢,许定知他孙女才刚成年就有未婚夫了?感情你自己不知道啊哈哈。” 卫景星也很想翻白眼,“不是不知道,是压根不是,别再提未婚夫的事!” 这边俩人在为未婚夫的事拌嘴,那边顾君酌被脑洞逆天的狗血短剧冲击得脑子发麻。 他声音都变调了,“这是你的事业?!” 卫景星闭上嘴。 “咋啦!”上扬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心虚,“你看看它的点赞量,受众群体庞大,很多人都爱看,不分年龄,不分职业,不分性别,呃,性别还是要分一下的,女性用户为主。” “你别小看它,你知道这么一部短剧收益多少吗,两千万!净利润能有1000万!” 秦羽喋喋不休。 顾君酌捏捏眉心,他听得出来秦羽的兴奋,也听得出来秦羽找了不少资料,明显已经做足了功课。 “秦叔叔不会让你干这个的。” 那端陡然消音,片刻,秦羽的声音重新传来,这次明显失落不少,“我知道,所以一开始没有打算让他知道。” “君酌,你知道吗,其实我已经找好了场地,演员也联系好了,只差签合同了。” 顾君酌这次是真的惊讶了,秦羽一向咋咋呼呼,什么好消息都跟他分享,这次居然瞒着他做了这么多。 “你那么喜欢拍短剧吗?” “……开始不是喜欢。”秦羽的声音低落下来,“我只是想证明我自己能做出成绩。我想等剧火了之后,给你一个惊喜,也给,也给老头一个惊喜。” 第82章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我买了一本挺不错的小说,聘请了一个大学生当编剧。” 说到这里,秦羽笑了一声,“大学生真便宜。” 顾君酌笑了一下,卫景星在旁边轻轻挑了一下眉毛。 秦羽接着说,“虽然便宜但是好用,最后的成品我很满意,他又介绍了他的导演同学给我,只差演员了。” “没名气的小演员真多啊。”他感慨道,“就算听说我们是个草台班子,还是有不少人来面试。” “君酌,你知道的,年轻人多的地方总是活力满满,我们每天都在讨论下一步的计划,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城府算计,所有人都在为了一个目标努力。” “嗯。”顾君酌短短地应了一声,表示他还在听,他明白秦羽的意思,秦家只有秦羽一个孩子,秦纵英却有三个兄弟,每个至少两个孩子。 亲兄弟间尚且斗得头破血流,更何况隔着一层血缘的堂兄弟。 秦羽不擅长勾心斗角,他就没有那根筋,总是被人阴了才知道自己落圈套了。 每当这个时候,秦羽都很害怕秦纵英知道,因为不会得到安慰,反而会得到失望和指责。 秦羽是真的烦了,某一天萌生出在秦氏之外干出一道成就的想法。 “马上就要开拍了,君酌。”秦羽的声音有点哽咽,“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然后,然后,他就来了。” 顾君酌心里一跳,“是,秦叔叔?” “嗯。”秦羽沉沉地应了一声,“他突然出现,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脑子坏了,不学无术,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又给他丢人了,君酌。” 顾君酌:“没有!” “摄像机被摔碎了,幕布温也破了,花瓶碎片到处都是…” 顾君酌张张嘴。 “君酌,我很累。” 嗓子有点干涩,顾君酌轻声道,“你做了什么?” …… “我砸了他的书房,撕了他的文件,我还想烧了他的保险箱!” “不过被拦下来了。”秦羽摸摸后脑勺的疤,“总之,结果就是,我现在在这了。” 他笑了一声,顾君酌却笑不出来,抓着手机的手颤抖。 一只手扶上他的胳膊,卫景星安抚地拍拍他。 喉咙上下滚动,顾君酌尽量轻松地道,“没事,重新再来也是一样的,等你回来,这次我陪你一起。” “还有我。”卫景星道。 那端没了声音。 顾君酌抿了抿嘴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回国。证件在你身上吗?” “…不在。” “好,那现在我们需要补□□件。在那之前,你需要一部手机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秦羽:“好。” 顾君酌:“你有钱吗,现金?” 秦羽:“有。” 顾君酌让秦羽随即找到一个成年人,卫景星接过电话,用当地需要和他交流。 片刻,秦羽用高于市场五倍的价格得到了一部手机,插着电话卡的。 卫景星指挥秦羽开通国际漫游,用新手机打通了顾君酌的电话。 “好了。”顾君酌舒出一口气,“现在,放松下来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工作人员上班之后,去补□□件,你就可以回国了。” 顾君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秦羽抬头挤了挤眼睛,用力把一点湿润憋回去,几天假淤堵的内心终于松快,他轻松道,“好,明天见。” “明天见。” 挂上电话,顾君酌闭上眼,额角突突地跳动,今天实在发生了很多事。 “君酌哥。”卫景星关心地叫了他一声。 顾君酌抬起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他偏过头,看着卫景星,认真道,“谢谢。” 卫景星努嘴,不怎么高兴,“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谢谢。” 顾君酌笑了一声,“好吧,不喜欢听谢谢的大功臣,请你吃饭,怎么样?” “好!” 电话铃声响起。 顾君酌掏出手机,是秘书办。 接通,“什么事?” 那边说了什么,顾君酌语气一下子紧绷,“顾总晕倒了?” 第63章 电梯门刚打开, 顾君酌风一样刮了出去。 秘书办抬起手打招呼,“顾助理…” 没等说完, 顾君酌已经冲进了总经理休息室。 顾锦城躺在小床上,眉头紧锁,睡得很不安稳。听见脚步声,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哥,”顾君酌坐在床边,“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顾锦城声音有些沙哑,“昨天就有些不舒服,以为喝完姜梨汤就不会有问题, 结果还是中招了。” 他的汽车半路抛锚, 一身汗湿地跑回了家, 今天就着凉了。 手背触上额头, 顾君酌反复感受温度,“还好,摸上去不是很烫。”他起身翻找温度计, “今天吃饭了吗?” 顾锦城有个坏毛病,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想起来就含块儿糖在嘴里,补充糖分;想不起来,就全靠早餐那一顿扛着。 顾君酌做了他的秘书之后,才发现这个坏习惯,从此开始监督顾锦城必须按时完成三餐。 今天他不在, 顾锦城忙起来保准又没吃东西。 掀开一点被子, 拉下肩膀上的衣服,顾君酌小心地将温度计放到顾锦城腋下。 “…没有。”顾锦城语气有些恹恹。 顾君酌深呼吸,“糖呢?” “…吃了”顾锦城眼神有些游移。 “真的?” “骗你做什么?” 顾君酌突然压下来, 唇上一重,牙关松懈,没有防备就被成功入侵。 肆无忌惮地舔舐对方的口腔,手指插进顾锦城的头发里有节奏地拍打,顾锦城很快投降,放松了身体,任他动作。 良久,顾君酌放开了他,“吃了?”一点甜味也没有。 顾锦城轻笑一声,“顾侦探找证据的方式很特别。好吧,没吃。” 顾君酌“哼”了一声。 温度计时间差不多了,拿出来对着灯光查看水银柱,“37.2c。还好,有点低烧,先不吃药,我去煮点粥,给你发发汗。” 甩甩温度计,放回原位,顾锦城躺在床上,眼睛炯炯地看着他。 顾君酌走过去扶上他的眼睛,“再睡会儿,公司里有厨具,很快就好。” 茶水间有电饭煲,还有小包装的便携煮粥原料。 设定好程序之后,顾君酌回了休息室,侧坐在床边连着枕头一起搂住顾锦城。 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有点痒,但不想放开。手指点上他眼下的青黑,轻轻按动。 粥香飘了进来,秘书办敲敲门,送来煮好的红豆粥。 顾君酌轻轻晃动顾锦城,“哥。” 顾锦城蹭蹭他,没有睁眼,顾君酌知道他已经醒了。 “先起来吃点东西。”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他直接上床把枕头同顾锦城一起捞到怀里,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勺子搅拌。 顾锦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睁开了眼睛,享受弟弟的服务。 两人安静地用这个姿势完成了投喂。 “还要吗?”顾君酌低头看他。 摇摇头,顾锦城重新闭上了眼睛,“陪我睡会儿吧。” “好。” 锁上房间的门,顾君酌脱掉衣服上床,又扒掉了顾锦城身上的衣服,让他睡得很舒服一些。 刚一躺下,就被顾锦城捞进怀里,耳垂一热。 顾锦城含着他的耳垂,用牙齿咬下耳钉。 顾君酌伸手接住,放在床头柜上。 “还疼吗?”顾锦城问。 “耳朵吗?”他摇摇头,“穿洞的时候都不痛。” “那就好。”顾锦城抱紧了他。 顾君酌以为自己不会睡着,没想到听着顾锦城的呼吸声,上下眼皮很快打起架来。 片刻之后,他比顾锦城更快地进入了睡眠。 顾锦城睁开眼睛盯着他,长久的沉默里,心中思绪翻飞。 一缕阳光打在眼睛上,顾君酌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他花了会儿时间才想起来自己在哪。 居然在休息室睡了一晚上。 顾锦城还没有醒,他小心地摸出手机查看时间,距离上班时间还早。 有一条自卫景星的未读消息,点开。 卫景星:君酌哥,秦羽已经在去补□□件的路上了,我们一直在通话中,你不用担心。顾总怎么样了? 顾君酌点击回复。 “一早就有消息?”残留着睡意的声音在头上响起,顾锦城也醒了。 顾君酌头也不抬地继续发消息,“是卫景星,准确来讲是秦羽。” 搂着他的手不安分地在腰腹上摩挲,“秦羽联系你了?” “没有。”顾君酌放下手机,转身对着他,头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道,“是我联系的他。” 第83章 “有什么区别?”顾锦城收紧了胳膊,两人从上到下挨得紧紧的。 皮肤相贴的地方热热的,顾君酌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区别就是,经历了一些波折。” “愿听详情。”随着说话的声音,顾锦城胸腔发出震动。 顾君酌:“我去秦家老宅了。” 轻抚背部的动作停住,顾君酌疑惑地抬起头,“怎么了?” “秦家老宅,你见到秦纵英了?” “对。” 顾锦城微蹙眉头,“秦纵英、甄月一向不喜欢你,你这次去,他们有没有刁难你?” 顾君酌摇摇头,“甄阿姨没见到,秦叔叔在家,卫景星陪我一起去的,他想结交卫家,没有直接跟我撕破脸。” “然后,他就告诉了你秦羽的联系方式?”顾锦城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顾君酌道:“没有,哥,你知道吗,秦羽被他爸送出国了。” “是吗,送哪了?” “i国。” 顾锦城顿了一下,“卫家的地盘。” 顾君酌抬起身子,“对,所以才能那么快找到秦羽的消息。” 顾锦城把他拉回来,趴在自己胸膛上。 耳朵里传来规律的鼓点,是心跳声。 “只要找到人,事情就简单了,等证件补办完成,秦羽就能回国了。”食指在顾锦程的胸膛上画圈圈。 顾锦城抬手抓住作恶的手,顾君酌嘴唇微弯,抬眼看向顾锦城,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被塞进一个甜甜的东西。 口香糖。 橘子味的。 顾锦城神色幽暗的看着他,嘴里也嚼着一颗口香糖。 两人都没有说话,片刻,顾锦城举着锡箔纸在他下巴处接着,顾君酌吐出没味了的口香糖。 下一秒,嘴巴就被人叼住,大力地摩擦。 早晨是一天中最清醒的时候,这个清醒不单单指的精神,还有身体。 顾君酌抬手握住,帮它打开阀门。 顾锦城深深地喘息。 “哥…”顾君酌的气息也不平稳,这是他第一次帮忙,激动之余,更多的是忐忑,“感觉怎么样,满意吗?” 顾锦城瞬间再次精神,咬牙道,“别说这句话。” 顾君酌轻笑出声,接着为领导服务。 两人胡闹一通,下床洗漱。 已经过了打卡时间,秘书办的小姑娘们看见他们从总经理休息室里出来,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顾君酌有点脸热,假装没看见她们激动的眼神。 顾锦城神态自若地吩咐一人出去给上司买早饭。 “顾助理。”他一本正经地道,仿佛刚才在休息室里胡闹的人不是他一样,“你吃什么?” 顾君酌磨了磨牙,“橘子。” 顾锦城勾唇,对为难的秘书说,“和我一样。” 秘书松了口气,赶忙溜出去买早饭了。 顾锦城变戏法一样,从抽屉里掏出来一个句子递给顾君酌,“喏,橘子。” 顾君酌一把抓过来,剥开橘子皮一口咬下去。 ! “好吃。”水多还甜,最重要的这是一颗公橘子,一颗核也没有,“在哪儿买的?多买点儿带回家吃。” 顾锦城,“员工给的。”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递给他,“先吃着,等会儿把人叫上来问问在哪买的。” “别了。”顾君酌咽下嘴里的橘子瓣,平凉甘甜,“听上去像是让人贿赂一样。” “话说,这个季节居然有橘子,橘子不是冬天的水果吗?” 顾锦城掏出文件,开始一天的工作,“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为了等待今天这个配合你的机会。” 顾君酌相当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一天的时间眨眼即逝,顾君酌伸了个“咯吱”作响的懒腰,起身去茶水姐接今天的最后一杯热水。 手机铃声穿插在哗哗的水声里,是秦羽的视频通话,顾君酌关上热水器,接通电话。 “怎么样?”顾君酌吹了吹热气。 “完美,顺利解决。我第一次明白沟通原来这么重要。不到三十分钟,”秦羽展示了一下新的证件,“搞定!” 顾君酌倚在桌子上,嘬了一口热水,笑道:“你知道回来要感谢谁。” “知道,你的新朋友。”秦羽有些哀怨地看着他。卫景星在这次跨国出逃中,起到关键性作用。 “知道就好,你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害我也欠了人家人情,一块儿算你身上啊。” “行,没问题。”听到顾君酌说欠了卫景星人情,他又高兴起来。 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古郡主在等顾锦城下班,左右无事,索性呆在茶水间和秦羽闲聊。 聊着聊着,聊到秦仲英突袭拍摄现场的事。 秦羽气愤地道:“我很确定,绝对没露过马脚,连你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老头更不可能发现。” 他脸色涨红,“这件事绝对有人告密,别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 茶水间的门被轻轻敲响,顾锦城站在门口灯光下,“走吗?” 第64章 秦羽的证件当天就补办完成, 迫不及待地买了第二天的飞机回国。 如果不是没有晚间航班,他绝对没有耐心等到第二天。 秦羽兴奋异常, 不停骚扰顾君酌。 手臂已经酸痛,顾君酌很无力,“知道了,知道了。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明天10点上飞机,晚上9点下飞机,您能挂电话了吗,我很困, 想睡觉了, 你知道现在国内几点吗?!” 现在已经快11点了。 “我睡不着, 我只要一想到我们家老头看见我的表情, 我就兴奋,你说他会不会气死啊。”秦羽精神亢奋,如果不是顾及在外形象, 他差点在街上手舞足蹈。 “需要帮你订好棺材吗?”顾锦城一直在等顾君酌放下手机,谁知道秦羽说个没完。 “谁?”秦羽猛然警觉,“我靠,国内现在什么时间了,你身边怎么有个人?” “总比有个鬼好,是我哥。”顾君酌打了个哈欠,“快睡吧, 祖宗, 我要困死了。” 秦羽松了口气,“你哥啊,吓我一跳。不过, 顾锦城,”语气不怎么友善,“你凭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嗯?”顾君酌从枕头上抬头,替顾锦城辩解,“没偷听啊,我公放呢。” “…你公放提前跟我说一声,就不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秦羽艰难道。 顾君酌无所谓,“有什么不该说的?” “比如,你在我家翻出来一本杂志,当天晚上做了个…” “喂!”顾君酌吓了一跳,喝了一声。 顾锦城挑了挑眉毛,放下手里的财经杂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顾君酌舔了舔嘴唇,低头对着手机厉声道:“行了,没有的事,你胡说什么,挂了!” 秦羽:“怎么没有的事…” 话没说完,通话切断了。 顾君酌撑起上半身,拉拉顾锦城的手臂,“睡觉吧,哥,我真的好困了,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休息室的床太小了。” “是吗?”顺着他的力道躺下,顾锦城眼睛里盛着明显的笑意,“可我怎么听见呼噜了?” 顾君酌一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我打呼噜?不可能!” 顾锦城勾唇一笑,关掉房间灯,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睡吧,明天找人换大床。” 顾君酌惊疑不定地躺下,脑子里充斥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我打呼噜?我打呼噜?!我打呼噜?!! 当然是不会打呼噜的,顾君酌的睡眠习惯相当好,顾锦城听着耳边规律、轻巧的呼吸声,抱紧怀里的人,跟着坠入梦乡。 一大早,秦羽的夺命连环call就到了。 “起床了!这就是早上六点的空气吗,”他深呼吸一口,发出一声感叹,“啊,鸟语花香。” 顾君酌生无可恋,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应该关机! 顾锦城把头埋进他的后颈,皱眉发出一声不耐的鼻音。残存的睡意让他睁不开眼睛,脑袋抵着顾君酌的脖子转动磨蹭。 “痒。”顾君酌转过身面对着他,向外推他的脑袋。 被他充当背景音的亢奋人声,突然戛然而止,秦羽犹犹豫豫地道,“君酌,这个时间你应该不在床上吧。” 顾君酌有气无力地道,“你傻吗,六点,我不在床上难道在公司啊。话说你那边现在是凌晨两点吧,亲,你不睡觉的吗亲?” “我没睡。”秦羽已经傻掉了,他突然大喊一声,“你床上有人!” 一嗓子,两个人都醒了。 双双吓得一颤,心脏不受控制地嗡了一声,顾锦城“唰”地睁开眼睛。 语气阴沉滴水,“秦羽,你要死吗?” “顾锦城?又是你!”秦羽吐出一口气,有些气急败坏,“你小学生吗你,睡觉还需要弟弟陪着?!” “呃,这个。”顾君酌睁着眼睛,眼珠左右自动,“等你回来再说。” 第84章 “说什么?”秦羽有些紧张,“你这个语气我突然不敢回来了,你现在就…” 顾锦城抬手,挂电话。 安静了。 两人双双吐出一口气。 睡是睡不着了,顾锦城在弟弟光裸的背部上下摩挲。 “痒。”顾君酌躲他。 “这也痒,那也痒,你痒痒肉成精啊。”顾锦城突然知道翻身压到他身上,“来脱敏吧。” 顾君酌左右开弓抵挡他的手,“不!” *************** 拿起外套,两人决定趁着时间还早,在上班前来一顿广式早茶。 顾君酌手臂上搭着外套,眼尾带着一抹艳红。 路过的人惊艳地回头看他,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尾,提醒身边的同伴。 路人的小动作被二人尽收眼底,顾君酌不动声色地磨后槽牙,“你看你做的好事。” 顾锦城说到做到,无论他怎么求饶,依旧冷酷地攻击了他所有的敏感点。 被指责的人毫无愧色,“好看。” 成功得到一记眼刀。 依旧是繁忙的一天,顾君酌处理好一份文件。 手机“叮铃”一声。 秦羽已经上飞机了,在顾君酌的提示下,他全程表现的和往常没有区别,成功甩掉秦纵英的监视。 秦羽:小意思~ 顾君酌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 人虽然回国了,最根本的事情并没有解决,可以预见秦家的一场大战。 不过,只要秦纵英改变不了自己的想法,无论秦羽回不回来,矛盾总归无法避免。 咖啡的香气灌进鼻尖,顾君酌睁开眼睛,一个漂亮的马克杯,里面是小熊拉花的卡布奇诺。 顾君酌接过杯子。 “员工福利。”顾锦城手中的杯子和这个一模一样,只是一个绿色,一个蓝色。 顾君酌端起杯子端详,“什么员工福利?” “宣发部举办的演讲比赛,申请的奖品到了,这是参与奖。”他举举手里的杯子。 “哇偶,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报名了?” “做梦的时候?” 顾君酌干咳一声,觉得不妙,理智地没有接话,若无其事地喝咖啡。 顾锦城却没打算翻篇,“说到做梦,我好像记得昨天秦羽说了什么,什么来着?” 顾君酌放下杯子,无奈地道,“哥,就是个杂志。你也有过青春期,我们跳过这个话题成吗?” 顾锦城不依不饶,“什么杂志规定了只能青春期才能看?” “我没看。”顾君酌对天发誓,“秦羽就放在床头,他根本就没藏,我一进房间就撞进眼睛里。我被吓了一跳,书被我扔到秦羽床下了,现在应该还在。” “做梦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秦羽第二天硬说我晚上说梦话,他八成是在诓我。” “还有两成呢?” “…”顾君酌无奈了,他虽然没有和女孩子谈过恋爱,但每每让舍友抓狂的无理取闹,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回想同舍友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顾君酌艰难地扒拉出他们哄女朋友的片段。 无师自通地拉起顾锦城的手,“两成在想你。” 刚说完,五官就挤在了一起,好腻。 痛苦面具。 这台词不适合他,导演,申请ng。 顾锦城看上去很满意,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原来你青春期在想我,我说那个时候怎么老是梦到你,看来是被你影响了。” 顾君酌“噗嗤”一声笑出来,腰都笑弯了,头抵到顾锦城身前,“啊…哥,过了这一趴吧。” 头被拍了拍,顾锦城大发慈悲道:“好。” 顾君酌本想去接机,秦羽上飞机前连发三条短信,勒令他必须到场,不然就把特产全部送给卫景星。 对此,顾君酌冷淡地表示,“哦。” 你看卫景星稀不稀罕你的特产。 虽然不在乎所谓的i国必买十物,顾君酌还是要去接机的。 秦羽跑路,秦纵英必然大发雷霆,秦羽在国内的住处就是一个问题。 顾君酌在中南樾有套房子,一直没住过,当初被顾枫赶出顾家的时候,打算还回去的,最后也不了了之。 现在正好充当秦羽回国的落脚点。 但人算不如天算,顾锦城又开始发低烧。 本来身体就没好全,中午又临时加了份工作,午睡时间都挤没了。 松懈下来之后,又倒下了。 顾君酌甩甩手里的温度计,对着耳机说:“就是这样,我没办法去接机了。” 卫景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没关系,君酌哥,你照顾你哥哥,我去接就好了。” “秦羽带了特产,你可以睹产思乡了。”顾君酌把甩好的温度计放到顾锦城腋下。 那边沉默了一下,“睹产思乡什么意思?” “呃,没什么,我编的。” 卫景星不依不饶,语气阴阳怪气,“哇,顾老师这么大牌的,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连一个成语都不愿意解释。” 顾君酌只好从“睹物思人”开始,解释他在引用,然后依据情景进行合理性改编,最后出现“睹产思乡”这个词。 一通下来,舌头都打结了。 “哦~”卫景星得出结论,“所以,成语是可以改编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君酌感到一阵无力,“你快去吧,让秦羽线下一对一给你解释什么意思。” 卫景星皱皱鼻子,“才8点,他要9点才下飞机欸。” “你路上不要时间的吗!”顾君酌崩溃。 “对哦,好吧,我现在出发,别忘了你又欠我一顿!” 哄走卫景星,顾君酌长舒一口气,一个两个都这么难伺候。 时间到了,顾君酌取出温度计,“36.9c,还好,不发烧,头晕应该是累着了。我去给你煮点粥。” 顾锦城睁开眼睛,偏头看着顾君酌的背影,眼睛半阖。 他想,秦羽回来了;还有卫景星,存在感未免有些太强了。 他不喜欢除他以外的人分走顾君酌的心神。 顾锦城动了动,手臂搭在眼睛上。 又该给秦纵英找着事干了,还有卫景星,他记得他有个表哥,叫,什么来着? 第65章 65 晚上九点, 秦羽的电话准时打过来,彼时顾君酌正开着小夜灯, 坐在床上看杂志,旁边是睡着的顾锦城。 手机“嗡嗡”地响,卫景星打来了视频通话。 顾锦城在睡梦中皱起眉头。 关闭手机振动,翻出耳机带上,电话已经挂断,顾君酌小心下床,衣服突然变紧。 回过头,顾锦城已经醒了, 拽住他的衣角, “去哪?” 好粘人。 顾君酌坐回床上, “电话, 我出去接,你接着睡。” 仍旧不放手,“谁?” “卫景星, 应该接到秦羽了。” 顾锦城抬起身子,把人带回窗上,“在这接,我要听。” 好吧。 顾君酌摘掉耳机,点击回拨,铃声刚刚响起一秒就被接起。秦羽的大脸占据整个屏幕,“你居然真的不来接我!” 仿佛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 顾君酌伸长胳膊让手机远离自己,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抬手掏掏耳朵,“小声点,这有病号呢。” “你生病了?”秦羽紧张起来, “你现在在哪?医院还是家里,我马上过去。” “不是我。”手机下移,顾锦城冷漠的眼睛出现在屏幕里,秦羽一个激灵,“拿走,拿走!” “啧。”顾君酌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里,“怎么说话呢?” 秦羽惊魂未定,“你们怎么又睡一块儿!” 卫景星挤进屏幕,“什么?又?君酌哥,你们睡一块儿?” 两个人都没有小声的自觉,顾君酌已经看见背景有人频频向他俩张望。 “卫景星你惊讶什么?”顾君酌无语,“你……” 你不是早就知道。 “哦,对。”他转向秦羽,“他们睡在一起很正常。” “正常?”秦羽满脑门问号,“为什么?” “因为他们两个现在——” 顾君酌猛然打断,“卫景星!” 卫景星闭嘴,两个漆黑的眼珠看着镜头。 顾君酌:“我自己说。” 秦羽看看旁边,又看看手机,不高兴了,“喂,我才走了多长时间,你就背着我有秘密了。”他阴阳怪气地道:“果然,天下男人一般黑,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他本意是刺激顾君酌,哪知卫景星在旁边“唔”了一声,“那新欢还是比不过旧爱的。”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屏幕中漏出来的一点头发,顾锦城。 秦羽没听明白,这让他非常恼火,“不要打谜语!” 顾君酌:“见面跟你说。中南樾的房子已经安排人清扫了,你知道地址。” 第85章 他又看向卫景星,“景星,你和秦羽一块儿过去吧,两个客房都打扫好了,今天不早了,明天一早我过去找你们。” 卫景星点点头,又问:“我能住主卧吗?” 顾君酌愣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但是主卧没有打扫,你需要自己换床单。” “我不换床单。”他笑了一声,“我喜欢你的味道。” “……你给我住客卧。” 秦羽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登时不淡定了,“弟弟,你什么意思?” 卫景星偏了一下头,“就那个意思喽。” “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一道冷淡的声音从屏幕里响起,顾锦城的身影出现在顾君酌旁边,伸手揽住顾君酌。 秦羽脑子都卡了,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卫景星勾唇,对着镜头比了个rap的手势,“没什么,我年纪小,当我说胡话好了。” “君酌哥,明天见。”伸手挂了电话。 看着熄灭的屏幕,秦羽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想要揪住卫景星的衣领,没等碰到衣服,就被扭着手反压到行李箱上。 路人惊呼出声,巡警朝这边看过来,卫景星放开他,向远处走来的警察示意没事。 秦羽揉着肩膀站起来,“艹,你他|妈……” 卫景星:“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君酌哥说要自己告诉你,我就不会多话,你还是问他吧。” 事实证明,还不如从别人嘴里听说,至少有个缓冲的余地。 秦羽已经呆了有一会儿了,顾君酌看看卫景星,卫景星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惦记着生病的顾锦城,又担心秦羽和卫景星相处不来,顾君酌晚上睡得断断续续,一大早就顶着黑眼圈上门。 秦羽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掐着他的脖子逼问,到底瞒了他什么? 顾君酌坦白了,秦羽傻了。 等顾君酌喝完第二杯水,决定去补个觉的时候。 秦羽生锈的脑子终于得到了足够的润滑,开始转动了,“你是说,你现在,和顾锦城,在一起了?” 他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显然已经无法正常组织语言。 顾君酌站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肩膀,秦羽盯着他的眼睛。 “对,我们在一起了。” 秦羽喃喃道:“他是你哥哥。” “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秦羽陡然爆发,猛地推开他的手,大吼一声,“那就可以在一起吗!”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顾君酌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卫景星及时赶到,在后面托了一把,免得他摔倒。 秦羽气喘吁吁,双目通红地瞪着他,“顾君酌,你疯了吗?” 顾君酌站稳身体,他没料到秦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秦羽……” “从小到大他是怎么对你的,你比我清楚,他担过哥哥的义务吗,白蓉对你两面三刀你忘了吗?” “我……”顾君酌哑口无言,“我没忘,但是秦羽,白蓉是白蓉,顾锦城是顾锦城,他做的很多事情你不清楚,我也刚刚知道,张印推我……” “我不清楚?是你不清楚,他给你一点小恩小惠你就感激他了,感激到把自己送给他!” 这话说得太难听,顾君酌冷下脸,“秦羽,注意你的说辞。” “哼。”如果是以前,顾君酌只要冷下脸,秦羽马上就会软下来,这次却寸步不让,“君酌,下个清明你得去海上扫墓了,你别忘了,阿姨为什么不在龙江公墓了。” 犹如寒冬里的一盆冷水,顾君酌猛然僵住,骤然间浑身寒冷彻骨。 秦羽眼中的愤怒逐渐变成了难过,他绕过顾君酌进了卧室。 听见关门声,顾君酌机械地转过头,双脚不由自主地跟过去,被人拉住了。 卫景星对他摇摇头,现在可不是谈话的好时候,还是冷静一下的好。 “你怎么样?”卫景星问。 顾君酌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去竟然惶惶不安,身体开始无意识地颤抖,双手震动不止,隐隐有晕倒的迹象。 卫景星当机立断,一把抱住他,大力又不容拒绝地把人整个圈在自己怀里。 “君酌哥,顾君酌。”他轻轻叫唤。 顾君酌抬起头,眨眨眼睛,像是刚刚认出来他是谁,“景星。”声如蚊讷。 “我在。”卫景星没有放开他,感受到怀里的身体渐渐冷静,揽着他坐在沙发上,“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君酌摇头,难受地闭上眼睛,仰躺到沙发上,疲惫地遮住眼睛。 卫景星拉下他的手,按上他的太阳穴,“跟顾锦城有关吗?” 顾君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我不想讨论,一点也不想。” “好,不想说就不说。你要补个觉吗?黑眼圈都出来了。” 顾君酌扯扯嘴角,拉开他的手,歪倒在沙发上。 卫景星帮他脱掉鞋子,抬起他的双腿放到沙发上,“在这里睡吗?” 顾君酌胡乱地点点头,这次连张口的力气都没了。 许是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顾君酌真的开始迷糊起来。 卫景星伸手抚上紧皱的眉头,被无意识地躲开,悬空的手指顿住。 拉起一旁的毯子搭在顾君酌身上,卫景星起身去了秦羽的房间。 秦羽蒙着头缩在床上,从被子的起伏程度不难看出他现在有多生气。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直到你搞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秦羽以为进来的是顾君酌。 卫景星关上房门,“我挺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 “哗”地掀开被子,秦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你?他呢?” “君酌哥?睡了。” 秦羽顿时咬牙切齿起来,“他还睡得着。”说着站起来就要冲出去骂醒顾君酌。 卫景星抬手拦他,“我有话想问你。” “我没话告诉你。我忙着去打醒顾君酌这个蠢瓜。”秦羽完全不听卫景星在说什么。 “首先,”卫景星按住他,“你打不过他。” 秦羽噎住。 “其次,”一股巨力把他甩到床上,“你打不过我。” 秦羽彻底无力了:“你想说什么?” “说你出国的事。”卫景星拉过椅子,在秦羽对面坐下,“你说你拍短剧的事瞒着所有人,那秦总是怎么知道的?” 秦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有人说漏嘴了吧。” “你找的工作人员都是大学生,谁能到秦总面前说漏嘴?” 秦羽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卫景星:“事情暴露的前一段时间,你做过什么特殊的事吗?” “特殊的事?买器材,找演员,签合同……” “不,不是这些。”卫景星打断他,“我是问你有没有对君酌哥做什么特殊的事?” …… 榕树、微风、拥抱…… 刻在脑海深处、永远铭记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我喜欢你。” 顾君酌震惊的表情历历在目。 “有没有?”卫景星的声音穿过回忆,把他拉回现实。 秦羽结结巴巴道,“什么,没有。” 卫景星逼近他,“真的没有?” “没有!” 卫景星斩钉截铁,“你告白了。” …… 看着秦羽涨红的脸,卫景星眯起眼睛。 汽车上的针孔摄像头,及时打进来的电话,恰到好处的生病时间。 他自言自语道:“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 第66章 卫景星没有贸然把想法告诉顾君酌, 秦羽眼巴巴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 有点猜想需要你帮忙验证。” “什么?” 卫景星拉近椅子,“你觉得一个没有成就、没有背景的大学生,有多大的可能能跟秦总走进同一座电梯,然后恰好在那么短时间里提到你的计划。” “…这也太苛刻了吧,基本为零。” 光是跟秦纵英同乘一座电梯这件事就能挡住99%的大学生。 他爸是有总裁专属电梯的好吗。 就算有幸挤上去,得多快的嘴能在乘电梯的几十秒说全他的事。 听上去充满了阴谋论。 “所以,”卫景星说,“说漏嘴这件事不成立。” 秦羽也觉得有人告密, 但又没有什么头绪, 他想不出来谁这么无聊, 专门到他爸面前嚼自己的舌根子。 最后只能说服自己大概是倒霉催的巧合吧。 卫景星不觉得是巧合, “有没有人说漏嘴,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秦羽的手机被没收了,还没来得及去营业厅补办电话卡。 卫景星叫了跑腿去办, 顺便买个新的手机一块儿送来。 门铃响起,顾君酌从沙发上起身,躺了一会儿,并没有感觉好一些。 第86章 跑腿站在门外,“您的东西。” 卫景星从卧室里走出来,“我的。” 顾君酌让开身,卫景星拿着东西并不急着拆开。 “君酌哥, 你还好吗?” 顾君酌呼出一口气, “不怎么好。” “…你吃早饭了吗?要来点甜食吗?” 顾君酌摇摇头,“秦羽这边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先回去了。有情况就打电话。” 卫景星犹豫了一下, 没有挽留,点点头,“好。” 秦羽听见关门的声音,从房间里冲出来,“他呢,走了?” 卫景星伸出胳膊拦住他,晃晃手里的东西,“电话卡到了。” “到了就到了,艹!谁让他走了?!”秦羽激动地喷沫子。 卫景星把快件按在他脸上,“闭嘴,快拆。” 秦羽憋屈地嚎了一声,暴力拆开两个包裹,一番折腾之后,把装好电话卡的手机扔给他,“给!” 卫景星点开通讯录,迎面被秦羽的备注冲击了一下。 首当其冲的是名为“光合作用来源”的置顶。 卫景星看着熟悉的头像沉默,“君酌哥知道你给他的备注是这个吗?” 秦羽丝毫没有起名羞耻,“这个名字怎么了?隐含太阳的意思,温暖!明亮!你个小外国佬说不出来这种名字也不要嫉妒,毕竟不是谁都有我的天赋的。” “…你开心就好。哪个是短剧工作群?” “四面八方都来财!” “…好的。” 沉寂许久的群聊,蹦出一条来自管理员的消息。 秦羽:朋友们,项目可以重启了! 秦羽凑过来,“喂,你这不是骗人吗?我现在拿头重启项目啊。” 卫景星推开他的脑袋,“别吵。” 片刻,群里消息刷得飞快,被充满疑惑的“?”刷屏。 翩翩起舞:秦总,真的假的?!我还是女一号吗? 下一站,影帝!:天,我已经一个月没开张了,除了投简历就是投简历。秦总,离开你我才知道像你这种选贤任能的老板不多了/大哭。 我是编剧:真的吗,真的能开吗,秦总,我的课题有救了吗!!! 看出来这群大学生很闲了,手机打鼓一样发出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 “快静音!”秦羽受不了地捂着耳朵。 卫景星顺手点了消息免打扰。 秦羽:真的开。哈,我家老头被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仅同意了项目,还追加了投资。 我本来没敢让他知道,谁帮我告诉他的,感谢他全家哈哈哈。 面无表情地发出消息,卫景星静静地等着。 很快,群里一溜的跪谢表情包,还有感叹原来那个有型但暴躁的大叔原来是老板的爸爸。 所有人都在庆祝工作回来了。 秦羽盯着翻飞的消息框。 卫景星:“一切正常,看来不是剧组的人泄露出去的。” 有人问什么时候开工。 秦羽:等我通知,容我准备场地先。 秦羽:“呦呵,小老外还会用倒装句。” 卫景星“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他。 “知道不是他们搞的事,但是还是不知道是谁多的嘴啊。”秦羽拿回手机,蹙着眉头。 “所以,”卫景星转向他,“这就需要你了。” ? “如果是你,想告密又不想暴露,你会通过线上的方法,还是线下的方法?” 秦羽想也不想,“肯定线下啊。想保密还线上,生怕留不下证据是吧。” 卫景星点头,“对,纸质版的东西,也就是文件或者照片。” “你在家里有信得过的佣人吗?” 秦羽捶手,勾起嘴角,“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交给我。” 书房是秦纵英的私人领地,不过防不住小时候的秦羽,也防不住打扰的佣人。 秦羽不止一次地溜进秦纵英的书房,对他的摆放习惯了如指掌。 一通电话之后,秦羽对着卫景星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行了,等着就是了。” *************** 顾锦城坐在书桌前翻阅文件,耳机里传来下属汇报工作的声音。 因为生病的缘故,今天他只能居家办公,顾君酌勒令他今天不准去公司,他现在的头等大事是养好身体。 门外传家按键的声音,顾锦城抬头,知道顾君酌回来了。 会议已经临近尾声,递交的文件已经了解的差不多。简短指出存在的问题和修改意见,顾锦城关闭线上会议。 走出房门,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 吧台处传来轻微响动,顾锦城走过去,顾君酌背对着他,一只手捏着酒杯,另一只手正在往里面倒酒。 顾锦城挽起袖子,“想喝酒?我来吧。” 顾君酌背影僵了一下,错开身让出位置。 “见到秦羽了。” “嗯。” 顾锦城意外地抬起头,“情绪这么低落,秦羽情况不好?” 犹豫了一下,顾君酌点点头,“有点。” “不是大问题,”顾锦城动作熟练地调制鸡尾酒,“突然被送出国水土不服、身体不适很正常,调养两天就好了。” 听到身体不适,顾君酌想起来顾锦城还在生病中。 “哥,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好了。” 漂亮的红色液体推到顾君酌面前,“喝酒伤身,心情不好更不许多喝,只此一杯。” 端起酒杯,顾君酌一口喝了半杯。 顾锦城愣了一下,揽着他的肩膀坐下来,“怎么了?” 顾君酌慢慢趴到吧台上,逃避似的抵着桌子。 眼神陡然沉下来,语气却仍然关切,“秦羽说了什么?” “没有,不是秦羽。”顾君酌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他抬起头,“哥,抱抱我。” 顾锦城一把抱住了他。 “什么也别问,我有点累。” 看着他眼下的乌青,顾锦城缓缓点头,“…好。” *************** 秦羽一跃而起拉开房门,家里的佣人站在门外,紧张地左顾右盼。 “放心,没人知道。”秦羽拍拍他的肩膀。 卫景星从他身后走出来,接过透明防尘袋。 佣人吓了一跳,“他,他…” “他是我朋友。” 送走佣人,秦羽关上门,卫景星戴着手套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照片。 秦羽一手拿着大喇叭,一手挥舞着卷起的文件纸,动作豪迈,挥斥方遒。 照片拍的很有水平,秦羽作为整张照片的中心人物,动感十足,画面中该展示的全都有,穿着戏服的演员、架起来的摄像机、安装好的轨道和威亚… 即便是不懂拍摄的门外汉也能看出来这是在干什么。 “现在怎么办?”秦羽看着这张照片,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原来可以这么…狰狞。 卫景星把照片装回去,“现在,只希望能从上面提速到有用的指纹。” 指纹提取最快也要三个小时后才能出结果,还要经过比对和筛选。 秦羽和卫景星一整天都没有出门,两个十指不沾阳春的大少爷,一天的吃喝全靠外卖供给。 “吃火锅,我要吃火锅!”等待结果的时间里,秦羽嚷嚷着i国食物的惨无人道。 坚持、必须、马上吃到本国特色美食,红油煮万物。 卫景星拗不过他,眼睁睁看着铜锅摆上顾君酌的餐桌。 他有点担心地抬头,要是把君酌哥的房间弄脏了怎么办? 送餐人员完成了摆盘工作离开了。火锅辛辣的味道在屋里横行霸道地流窜。 “你吃不吃!”秦羽不耐烦地拿了两副碗筷。 卫景星叹了口气,“吃。” 秦羽想死这一口了,吃得呼呼嘶气也停不下来,“我跟你讲,你们国家的东西真不是人吃的。” 卫景星淡淡道:“君酌哥喜欢吃。” 秦羽咬住筷子,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道:“吃饭呢,能不提无关人等吗?” “哦。”仍旧淡淡的,“无关人等,那是你的不是我的,君酌哥是我的相关人员。” 筷子在嘴里发出“嘎巴”一声,秦羽傻眼,“你什么意思啊?” 卫景星:“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秦羽猛地拍桌站起,跟他起身动作同步的,是卫景星的手机铃声。 卫景星抬手做了个手势,秦羽憋了回去。 “喂?” “结果出来了,比对成功。” 第67章 “张强?”秦羽一边啃苹果一边喷唾沫, “这名字真是标准的路人甲,查出来他的指纹有什么用啊。” 卫景星推开他的脑袋, “傻啊你,这种事情谁会亲自去做。” 对面发来张强的个人信息,卫景星根据联系方式发了一条合作信息。 很快,张强回了消息。 第87章 “老板,贴广告、捉奸、跑腿、代打,业务样样精通,请问您需要什么?” … 卫景星关闭手机,秦羽凑过来, “怎么样?” 钱是最好的沟通利器, 一万块, 张强恨不得苦水都给他们吐出来。 卫景星:“标准的地痞流氓, 多才多艺、业务广泛,什么都能做,业务好的时候一天能揽八个活。” 秦羽:“所以呢?” 卫景星捏捏眼睛, “幸好他从没接过娱乐圈的活,你单子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他还没忘。” “快说,快说。”秦羽急死了,“进主题!” “照片是他拍的,按照顾客的要求拍完之后塞到你爸的车上。” “单主贴心地提供了时间、地点以及哪个地方是监控死角,他塞完就跑了, 不知道车的主人是谁。” “好家伙, ”秦羽感叹,“这是在搞特工行动吗?我拍个短视频就这么十恶不赦?” “单主是用邮箱找的他,我试过了, 是个新号,已经注销了。” “等等,”秦羽打断他,“我只想知道这一套流程花了多少钱,五万,十万?” “…两百。” “什么?!”秦羽炸了,“毁了我的事业,把我赶到国外溜达一圈,你告诉我就只需要两百块!” 卫景星:“两百块是定价,谁来都两百块,不讲价,你看。” 张强的头像背景是大大的“谢绝还价”四个字。 秦羽喷出一口血,“我是在说讲价吗吗吗!!!” 卫景星很淡定,“越是显得普通,越是好隐藏。”他诚恳地道,“相信我,今天咱俩花的一万块,足以成为他一辈子的谈资,落得个人傻钱多的评价。” 秦羽哽住,“那你还给那么多钱。” “总之,我们又尬住了。” “那怎么办?” 卫景星沉思,片刻,他抬起头,“君酌哥的身世是怎么暴露的?” 秦羽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的爸爸突然想起来验血缘。” “不是顾叔叔验的,他也是被通知的。” 卫景星没明白,“被通知?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场,好吗。”秦羽难受地捂了捂心脏,那天的情形到现在他还历历在目。 哗然的宾客,打碎的酒杯还有满头鲜血的顾君酌。血迹犹如一条小河,从头上蜿蜒而下。 明明已经头破血流,顾君酌却只是呆呆地坐着,仿佛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反应力。 秦羽想都没想就要冲过去,被秦纵英强硬地拽着胳膊薅走了。 秦羽身临其境地讲述那天发生的事,卫景星精神集中,静静地听着。 蓦地,他打断道,“你是说,顾董在宴会上当中收到装了鉴定报告的文件袋?” 秦羽顿了一下,点头。 卫景星慢慢向后倚到椅背上,牙关无法放松,脸颊神经隐晦抽动。 文件夹。 那么文件是哪里来的呢?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揣测一个人的血缘,除非有什么事提醒了他。 比如,周文斌。 那张脸实在太有说服力,顾君酌嘴上不承认,心里未必真的那么坚定。 原因就是两人一脉相承的长相,实在是太像了。眉眼、轮廓,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刚看到周文斌的时候,卫景星觉得自己看到了顾君酌老年的时候。 可即便在路上惊鸿一瞥,见到了一个同自己的熟人十分相像的陌生人,又有几个会往血缘关系上想,顶多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除非,那个人从心底里就盼着顾君酌跟顾枫没有血缘关系。 顾君酌一个不到二十二岁的学生,尚且没有商场上的敌人,谁会对一个他念念不忘,且在路上见到一个相像的人就怀疑他的血缘。 这样想,人选呼之欲出。 卫景星豁然起身,“不能是他!” 秦羽吓了一跳,“什么,什么不能是他?” 卫景星脸色沉郁的能滴出水来,顾君酌没有别的亲人了,周文斌这样的垃圾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死了。 商场上流传的一些事情未必是空穴来风,顾君酌在顾家的时候处境尴尬,只有顾枫勉强算得上些许亲近。 身世揭穿之后,顾枫的态度重创了他,卫景星几乎能看得到,当时的顾君酌一定表面上故作坚强,实际上内心惶惶不安脆弱敏感。 炸开了浑身的刺,保护柔软流血的内里。 绝佳的趁虚而入的机会。 顾锦城就在这个时候强势地进入他的生活,以往貌合神离的哥哥,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系带。 如果顾锦城真的做了这些事,顾君酌的崩溃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秦羽看着卫景星的表情,没来由地感到心慌,“卫景星,你知道什么了?” 卫景星缓缓坐下来,“我什么也不知道。”他又忽然站起来,“我出去一趟,先不要联系君酌哥。” 秦羽也跟着站起来,“你去哪?我和你一起。” 卫景星已经旋风般地转出了门,“你不要跟来,如果君酌哥过来,你记得说我有事先走了。” “欸,欸!”秦羽追了几步,眼睁睁看着电梯在眼前阖上。 愤愤捶了下墙,“艹,这都什么事!” 卫景星一路开到看守所,接待员站起来,“你有什么事?” “我要见周文斌。” 周文斌的身上的事不小,不仅是无故攻击顾君酌,他身上还有以往的案底。 更别说有人匿名举报周文斌手上有人命,并附送了事情经过和证据——一把枪。 证据整理、联系受害者家属等等,距离开庭审判还有一段时间,定罪之前他被关在看守所里。 卫景星在一块儿厚玻璃前坐下,周文斌穿着统一的蓝色马甲走出来,他瘦了不少,看上去更像顾君酌了。 看见卫景星,周文斌冷笑一声,现在不像个纠缠不清的流氓,倒真像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了。 没有了违和的谄媚,身上的戾气和擂台上的顾君酌别无二致,卫景星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心里五味杂陈。 在狱警的指导下,卫景星取下墙上的电话。 “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会是你。”周文斌语气讥讽,“我那个混账儿子呢?” 卫景星单刀直入,“在万涛告诉你之前,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个儿子?” 周文斌:“万涛是谁?” 他居然还不知道被谁当枪使了,这种脑子居然还是个在逃杀人犯。 “就是给你提供顾君酌消息的人。” “哦,他啊。”周文斌想起来了,“是他找上的我,他一见我就拉住我问我有没有一个儿子。” “嘿。”周文斌嘿嘿一声。 就这一个动作把他身上顾君酌的气质冲淡了九成九。 周文斌:“我当时心里想,傻b,我有没有儿子我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你还真别说,”他凑近玻璃上,卫景星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我还真有个儿子,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的眼睛像我,嘴巴像他妈,他妈是周珊珊。” 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她是我的初恋,我们一起跑出大山,我以为从此以后就能过上好生活,谁知道,”他猛地拍响桌子,被狱警拿着电棍警告,“谁知道,那个婊|子嫌我我穷,找了个有钱的大老板。” 他说的是顾枫。 卫景星不想探究上一辈的恩怨,他只想知道谁给顾枫寄的亲子鉴定报告。 “你什么时候来的s市?” 周文斌不屑地看着卫景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卫景星不动声色地磨了磨后槽牙,面上勾出一抹微笑,“大叔,钱对你来讲现在已经没有用了。一旦定罪,有再多钱都和你无关。” “我听说了来龙去脉,我很同情你,你在这件事情上分明是无辜的,你才是受害者,那几个盗墓贼见利忘义自相残杀最后谁也没讨到好,他们的死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吗。” 周文斌眼睛一亮,“对对对。我是被骗的,他们是一伙的,是他们诓的我,我是受害者,我是无辜的。” 卫景星:“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来到s市的了吗?” 周文斌来了精神,生怕卫景星不高兴一走了之,那就没人声张他的无辜了,相当配合地道:“我想想啊,大概三个月前吧,我坐货车来的,该遭雷劈的司机,要那么多钱,就那辆破运鸡车,我呸!” 三个月前,宴会是两个月前的事。 卫景星心里咯噔一下,根节真是出在周文斌身上。 他问,“你还记不记得遇见过什么人?” 周文斌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那他|妈谁记得住,我连昨天见过谁都忘了。” 卫景星懊恼一瞬,换了个问法,“那你记不记得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第88章 “特别的事?”周文斌转转眼珠,慢悠悠往后靠去,“还真有一件,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发生的。” “什么!” 周文斌咧嘴一笑,左手四指轻点桌面,这是讨好处的意思。 卫景星神色回复平静,“我想你现在应该缺一个辩护律师。” 周文斌挑眉,“所以呢?” 卫景星:“明天就到。” 周文斌满意了,靠近玻璃窗,“我刚到这的时候,这的人没有不狗眼看人低的,艹,老子只能去工地打工。没几天,那个工地居然组织所有工人免费体检。” “体检?你去了?” 周文斌理所当然地道,“当然,免费的,不去才不去。”他舔舔牙齿,“那是老子第一次体检呢,真是新鲜玩意儿,那的小护士动不动就脸红,打针但是利索。” “打针?”他默念一遍,“你抽血了?” 看到周文斌点头,卫景星尽量压住心底的不安,“你还记得那个工地在哪吗?” 周文斌:“就城东那边,现在叫碧什么什么?” “碧水云天。” “对对对,就是这个。” 卫景星狠狠闭了闭眼睛。 碧水云天。 顾锦城的项目。 第68章 睡梦中背部被人轻轻拍打, 熟悉的气息环绕在四周,顾君酌这一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踏实。 眼睫毛被人拨动, 顾君酌抖抖眼睛,清醒过来。 睁开眼,一只手占据全部的视野,稍微动一下,鼻尖就能蹭到手掌心。 手向后退去,顾锦城的脸露出来,他穿着睡衣斜着躺在床上,“醒了?” 顾君酌伸手揽住他的腰, 把人拉到身前, 抬头趴在哥哥的肚子上。 顾锦城身上没有夸张的肌肉, 腰腹弧度恰到好处, 顾君酌一边耳朵贴在他身上,随着顾锦城的呼吸上上下下。 头上落下一片阴影,额头上的碎发被捋到脑后。 顾君酌贴着他的腹部嘟囔, “哥,你怎么没去上班?” “翘班。” 顾君酌笑了一声,“太理直气壮了吧,顾总。” 顾锦城动了动身体,让他趴的更舒服一点,“你也知道我是顾总,我又不用打卡。” 顾君酌抚摸手下的身体曲线, 沿着鲨鱼线自上而下描摹, 成功把顾锦城摸得呼吸急促。 身下人猛地发力,上下位置瞬间颠倒。 四十分钟后,顾锦城压着顾君酌调整紊乱呼吸。 顾君酌全身都被压住, 呼吸急促,双手仍旧不老实,环住顾锦城的肩膀,在他背上打圈。 顾锦城拉过他的手,一根根咬过去,顾君酌低头看着,任由手指被他留下痕迹。 没人说话,两人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片刻,顾锦城微微抬起身子,“情绪不好?” 昨天从秦羽那里回来他就不对劲,问也不说,今天才算好些了,但仍旧不怎么开心的样子,顾锦城有点担心。 顾君酌摇摇头,抱住顾锦城的手微微用力,让他重新贴回自己身上。 顾锦城微微皱眉,想了一下,猜测道,“秦羽知道了?” 抱着他的手臂僵了一下,顾锦城心下了然,“你们吵架了?” “…算是吧。”声音听上去有点低落。 顾锦城嗤笑一声,“自己的事情没解决,倒有心思操心别人的事。” 他看着顾君酌,“秦羽回来也就回来了,其他的你不要再掺和,秦纵英再怎么样也是他亲爹,不会真对他怎么样。” 顾君酌没说话,的确,不管秦羽多让秦纵英失望,他们都是血肉相连的亲父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不像他,顾枫不要他,周文斌…不用说了。 算来算去,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血亲,只有周珊珊。 妈妈。 眼泪没来由地溢上眼眶,顾君酌赶忙闭眼,不想让顾锦城看出来。 他知道做出撅坟决定的是顾枫,如果来的不是顾锦城,他的妈妈连海葬也不会有。 可他就是忍不住难受,他没有妈妈了,连祭奠的地方也没有了,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亲人了。 孤身一人。 惶恐如同一只巨人的手掌恶狠狠地攥住他的心脏,每一次的呼吸都夹杂着针扎般的痛苦。 好像要把他镶到身体里。 他觉得他应该要恨谁的,可他能恨谁呢? 真的好痛,他抱紧了顾锦城。 哥哥,我好害怕,你千万,千万不要… 顾君酌控制不住地抖动。 心口犹如被一块石头堵着、压着,浑身的力气都失去了。 他蜷在顾锦城身下。强迫自己深呼吸,不要把情绪外露。 如云泼墨般的情绪阴霾中,顾君酌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想周珊珊了,他想妈妈了。 第69章 再过两天是顾君酌的生日, 他就要二十二岁了。 顾锦城放下电话,他预定了整套的烛光晚宴, 在家里。 顾君酌喜欢密闭空间下的温存,他也一样,更何况他还有别的私心。 床头柜里准备许久的东西总该派上用场了,他的弟弟长大了,那么其他地方也可以长大了。 顾锦城叼起一根烟,他没有烟瘾,几乎不抽烟,但现在很想来根烟, 他几乎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顾君酌愈发地黏着他, 越来越习惯和他肌肤贴合, 每晚入睡前的旖旎让人欲罢不能。 顾锦城喜欢顾君酌身上的味道, 他最喜欢埋首在他的脖子里,贪婪地呼吸他的味道,以此缓解多年忍耐的饥渴, 把之前缺失的加倍讨回来。 每每这时,顾君酌都会不住地缩脖子。 “痒。”他说,“你是狗吗?” 为了迎合他的评价,顾锦城就会一口叼他的喉结,身体力行地索要主人的爱抚。 顾锦城自顾自沉浸在回想里,顾君酌推门进来,刚进门烟味扑面而来, 顺手打开通风设备, 顾君酌皱眉,“怎么抽起烟了?” 顾锦城捻灭剩余的烟尾,桌上常年充当装饰的烟灰缸终于尽了一回自己的职责。 “没什么。”顾锦城抬手挥散眼前的烟云, 拉过顾君酌坐到自己腿上。 “不要。”顾君酌拒绝,不想在办公室做这么奇怪的动作,更何况他刚吸完烟,顾君酌皱皱鼻子,臭臭的。 顾君酌说什么都不往他腿上坐,顾锦城只好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份福利,退而求其次,让顾君酌坐在面前的办公桌上,自己仰着头看他。 手被人捉起亲了一口,顾君酌看看自己刚刚放在桌上的文件,无语地道:“顾总,我是来送钢强企业的合同的,请你不要消极怠工、玩忽职守。” 顾锦城笑了一声,咬了一下他的虎口作为回应。 顾君酌:“我打印完文件没洗手。” 顾锦城抬起头,对他这个浪漫过敏的弟弟没有一点办法:“好吧,油墨味正好中和一下烟味。” “亲我一下,放你走。” 顾君酌不答应,跳下桌子,“不,等你刷完牙再说。” 脚刚刚碰到地面,就被人拦腰举起,又放回原位,顾锦城拉开侧面的一个小抽屉,里面堆满了口香糖、棒棒糖等之类的零食。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挑一个。”顾锦城大有今天不亲不能了的意思,看他还有什么理由。 顾君酌却关心另一件事,他拨弄抽屉里的东西,“哥,这些糖是你自己买的,还是秘书帮你买的?” 不管是哪一种,都很奇怪啊。 “……网上买的。” 顾君酌了然地点点头,挑了一个桃子味的夹心奶糖,顾锦城拿了一个同款的草莓味,“今天不要橘子味了?” “橘子味又不是我挑的。” 顾锦城想想,确实,上次是自己直接给他的。 奶糖很快吃完,残存的味道在彼此唇齿尖流动,顾君酌尝到了草莓的味道,很清甜。 “你在想什么?”顾君酌贴着他的唇问道,他进门的时候,顾锦城分明是在神游太空,烟没抽多少,夹在指尖全送给空气了。 “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顾锦城没瞒着,他们不适合惊喜什么的,顾锦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没有事先告诉顾君酌,那么他看到烛光晚宴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肯定不是惊喜和感动就是了。 顾君酌不适合那种矫情的氛围。 “烛光晚宴?”果然,顾君酌拉开身子,“在外面吗?” “在家里。” 点点头,有点想象不到,他歪歪头,“关灯吗?” 顾锦城失笑,“当然,不然是看灯光还是烛光?” 他低声道:“烛光不是重点,”顾锦城意有所指,“抽屉里的东西才是,你知道我准备了什么对吗?” 顾君酌一下子绷不住了,猛地推开他,耳尖泛红地从总经理办公室冲出去了。 ******************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顾君酌对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尚且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更别说二十二岁的生日了。 第89章 顾枫对生日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相当不上心,每年只有董事长助理帮忙打过来的生日红包,其余的想都别想。 不止他是这个待遇,顾锦城也是这个待遇,两人连红包金额都分毫不差,为此白蓉没少阴阳。 在她看来家生子和私生子的待遇怎么能一样,而在顾君酌看来,只有钱的生日,是多是少又有什么区别? 顾锦城也是一样的想法,对自己的生日毫不在意。 但生日本身没有特别的让人期待,生日附加的东西却莫名地让他心跳加速。 最忙的一段时间过去,最近几天没有太多事情,顾锦城大发慈悲,以寿星最大为由放了他一天假,让他在家里盯着预定的餐厅上门布置烛光晚宴。 顾君酌相当无语,给寿星公放假,让寿星公盯着生日场地安排,亏他做得出来。 顾君酌闲闲地盯着人来人往,逐渐把餐厅弄成不认识的样子。 “先生,您是想用红玫瑰还是黑玫瑰,蜡烛想要亮一些的还是暗一些的?” “……都行,你们看着来吧。” 因为顾客格外好说话,问什么都是“行”、“好”、“可以”,餐厅的人足足比预期早了一个小时完成工作,临走的时候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顾君酌站在门边目送他们走进电梯,转身拨通顾锦城的电话。 “弄完了?这么快。”顾锦城有点惊讶。 顾君酌:“对啊,我是看不出来红玫瑰、黑玫瑰有什么区别,就让他们随便摆放了。要不打个视频?你看看哪个地方不妥。”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顾锦城赶忙叫停,“祖宗,摆成什么样都好,好歹给我留个惊喜。” 顾君酌不可思议:“我的生日我盯着场地,给你惊喜?” 顾锦城笑道:“总得有个人在家,要不下回你在岗我偷溜?” “免了。” “等我回家。” “嗯。” 两人默契地只谈论了烛光晚宴的事,但顾君酌知道他的期待和紧张更多地来自…… 他的眼睛转向卧室,同睡那么长时间,对床头柜里的东西顾君酌再清楚不过。 里面的东西已经不是顾锦城随手从超市货架上拿的那些了,已经全部换成外国进口的,从口味、厚薄、润滑程度……应有尽有。 顾君酌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拉开抽屉,拿出其中长得像针管的一支,仔细看着上面的英文,“无惧干涩,水润湿滑,水、弹、润……” 没等念完就念不下去了,“啪”地把东西扔回去,一把推上抽屉门,顾君酌趴到床上拉过被子充当鸵鸟。 人是藏住了,脑子藏不住,顾君酌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卫景星,让他知道了东西是怎么用的,事情又是怎么办的。 画面越来越不可言说,主角渐渐变成了他的和顾锦城,他躺在床上,对着哥哥张开…… “啊!”顾君酌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满脸通红,猛猛敲打自己的脑袋,画面太生猛,他有点受不住,不管晚上顾锦城想干什么,都随他去,自己只要当一条没知觉的死鱼就好了!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冲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镇果汁猛灌两口。 果汁是顾锦城临走之前鲜榨的,芒果很新鲜也很甜,顾君酌站在冰箱前喝了个精光,脑子好不容易冷却,一转身又对上了铺满玫瑰花的餐厅。 冰镇饮料白喝了。 顾君酌咬着食指关节躺在床上,捞过顾锦城的枕头抱在怀里,嗅着残余的味道,任由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奔向难以启齿的奇怪场景。 有股陌生的燥热从小腹上升起,顾君酌难耐地蹬开被子,抬手将空调调低两度。他也不是完全的性空白,在拳馆的时候不止一次收到那样这样的暗示,有长期的有419的,他统统当做惹人厌的苍蝇粗暴地打发了。 秦羽也曾悄悄看过涩情杂志,还被自己瞧见了,不知道那天晚上有没有像秦羽说的那样晚上做了香艳的梦,还发出了呓语,秦羽一向满嘴跑火车,尤其在逗他这件事情上,可信度更是降到三成以下。 总之,他虽然从没主动想过这种事,但当对象是顾锦城的时候,他不排斥,甚至潜藏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从肌肤相贴到肌肤相亲,顾君酌突然发现他居然有了包袱,竟然担心起他们的第一次没有一个完美的过程和体验。 他突然想看卫景星的光盘了,重新学习一下整个流程,他又开始咬指关节,这是他沉溺思绪的征兆,要不,借一下? 在他预设这个破羞耻的决定时,手机响了。 好像心灵感应一样,卫景星给他打来了电话。 “景星?巧了,刚想找你,我想跟你借样东西。” “你正好有东西要给我,好啊,我去找你,上次的酒吧怎么样?” 挂断电话,顾君酌舒出一口气,老实说,跟一个十九岁的男生借那种东西还挺需要决心的。 还是当面讲好了,还能挑选一下。 顾君酌收拾好自己欣然出门。 那边,卫景星握着已经息屏的手机,静静地看着桌上的文件袋,陷入良久的沉默。 第70章 顾君酌推开酒吧放映室的门, 隔绝掉身后的混乱与嘈杂,屋内仍旧混乱地让人无法下脚, 他小心地越过地上的光碟山,顺手从上面捞起一张,一边拿在手里翻看说明,一边向中间的沙发走去。 放映室的头顶灯大概是个摆设,放映机空放的白光是房间里唯一的亮光,机器内部齿轮“滋啦”运转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摇滚乐的诞生。”顾君酌看清了手上的光碟名称,“你还玩摇滚?” 他跋山涉水终于走到卫景星旁边,随手放下光碟, 坐到他旁边。 卫景星奇异地没有回他的话, 双手搭在腿上, 眼睛盯着前方的不断闪烁的白色雪花。 “景星?”没听到回应, 顾君酌侧头看他。 卫景星好像才听到他的声音,机械地抬起头看他,像一只只有头能动的小公鸡。 顾君酌一下子笑出来, 他今天心情本来就很不错,桌上摆着两杯加了冰球的薄荷清水,端起来尝一口,除了白水味还是白水味,放下杯子,顾君酌无情吐槽,“你店里搞诈骗啊, 这哪有一点薄荷味?” 卫景星眨了眨眼睛, “君酌哥?” 顾君酌听见声音偏头看他,“你这什么表情?你才知道我来了啊?” 卫景星坐起身子,“没有。” 手上沾上两滴薄荷水, 顾君酌抽出一片纸巾擦拭,“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 “哦,对。”卫景星摸上夹在身后的文件夹,“有东西要给你。” 垃圾桶有点远,顾君酌懒得站起来,把纸巾揉成一团对准纸篓扔过去,正中红心,勾唇一笑,转头看他,“生日礼物吗?” 卫景星的手僵住,“今天是你的生日?” 顾君酌挑眉,“我以为你知道是我的生日,才要送我东西,不是?那是什么?” 卫景星背着手将文件袋重新塞回沙发夹缝里,“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没有准备礼物。” “没关系啊,”顾君酌捏捏他的脸,“我也没有事先告诉你啊。” 卫景星有些委屈,“为什么不想告诉我?” “没有不想,我忘记了。”顾君酌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在手心里转动,“我以前也不怎么过生日的。” 卫景星还是不高兴,“那你至少应该在电话里告诉我一声,我还有时间给你准备礼物。” “唔。”顾君酌犹豫了一下才道,“老实讲,我以为秦羽会告诉你,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以为秦羽准备了礼物托你带给我。” 苹果很红很漂亮,顾君酌没有抬头,仔细端详它的花纹,“他没告诉你吗?” 卫景星愣了一下,“没有。” 如果早知道,他不会在今天约他出来的,卫景星将身后的文件塞得更深了一些,“你今天有安排吗,打算怎么过?” 顾君酌笑了,一下一下抛着手上的苹果,“有啊,有安排。” “和,顾锦城吗?” 顾君酌眨了下眼,反问道:“不然还能是谁?” 卫景星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沉默了。 片刻,他道:“你说,想问我借东西,借什么?” 虽然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预设,真的开口的时候还是有点难以启齿,顾君酌无意识地咬了咬腮帮子,环视一圈地上散乱的光碟。 突然,他眼睛一亮。 卫景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口猛地一跳神色随之一暗,暗自祈祷:不要是那一张。 就是那一张,顾君酌起身过去捡起来,“这个是不是你上次——” 话没说完,就被卫景星打断,“君酌哥。” “嗯?”顾君酌抬起头,“怎么了?” 第90章 卫景星左手缓缓从身后掏出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 不管有多紧急的工作,都休想让他在今天加班,更何况,天公作美,这两天都清闲的可怕。 顾锦城理所当然地提前下班,当着秘书办姑娘们的面光明正大地翘班了。 他没打算回家,东城有家非常有名的蛋糕店,他早早预定了一个水果冰激凌蛋糕,打算在这个大好日子里,让店家共享开心——他打算自己去取,免老板跑腿一趟。 他到的比约定时间要早,老板为了保证蛋糕口感,所有水果都是现切现做,简而言之,蛋糕还没好。 顾锦城坐在蛋糕店临窗的桌子边静静地等待,正直暑假,酷暑也挡不住孩子们当街撒欢的热情,不时有成群结队的孩子们从落地窗前经过,手上拿着充当摆设的风车。 看了一会儿,顾锦城发现几乎每个孩子手上都拿着一个相同的小风车,他意识到有人在派送廉价的儿童玩具。 他有点心动了,不是他作为一个大龄成年人童心未泯,而是想到了顾君酌小的时候,也是这么一次,路边有人派放小风车。 那时的顾君酌还是标准的二年级小豆丁一个,那天接他的司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晚了二十分钟,刚上初中的顾锦城放学经过,发现了被老师牵着等在门口的小人。 小人一手被老师握在手里,一手抓着书包带子,一直侧头看着什么。 顾锦城跟着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可笑玩偶服的人,手里拿了一堆风车,脚边围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就在顾锦城停下的几秒钟内,玩偶手上的风车已经所剩无几。 顾君酌看上去有些心动,但这份心动除了阴影处的顾锦城谁也没有发现,老师急着下班,不住地看时间,没有关注到顾君酌的情绪。 很快,玩偶手上空空如也,围着他的孩子们一哄而散,顾君酌大人样地叹了口气,终于不再为难自己的脖子,转回来低下头,改为难自己的颈椎了。 顾锦城“嗤”了一声,骑车走了——上了初中之后,他就拒绝了车接车送,每天骑着公路自行车在城市中穿梭。 又等了一会儿,司机还没来,老师弯下腰问他,“你知道司机的电话吗?” 顾君酌摇摇头,他知道顾枫的电话,不过没有告诉老师,因为说了也没用,还是司机来接他。 老师看上去有些无奈,顾君酌想说,如果她有急事就先走吧,自己在这里等没有问题的。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两人同时朝声源处看去,一个眉眼凌厉、满脸不耐的少年一只脚蹬在地上,神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老师吓了一跳,这个年纪的男孩最是不好惹的时候,不管不顾、无法无天,更何况眼前的少年已经抽条,胳膊上的肌肉线条一看就不是她一个小学老师能打得过的。 她以为顾君酌不小心惹到过他,拉着手里的小孩后退几步,顾君酌却脆生生地指着他,准确来讲,是指着他的车把,“风车!” 老师愣了一下,才看到这少年的车把上突兀地插着一个风车玩具,一下破坏掉了暗黑系的画风,她尴尬地意识到这个少年大概是来接孩子的。 “小酌,你认识他吗?”她蹲下来轻声问。 顾君酌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犹豫了,“嗯……”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顾锦城。 顾锦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傻了?我都不认识了?” “哥哥。”顾君酌小声地道。 老师舒出一口气,几乎是欢天喜地地把顾君酌交给他,“怎么来的这么晚,他是最后一个被接走的了。” 顾锦城皱着眉头没说话,伸手一捞,把人放到前面的横梁上,环在自己怀里。 “老师再见。”没等回答,顾锦城单脚蹬地,直接窜了出去,风车“呼啦啦”地转动起来,顾君酌伴着风车的欢快笑声是他关于那个下午最后的回忆。 顾锦城拿着风车重新坐回蛋糕店里,从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抢到玩具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板看见他手里的风车,笑道:“顾先生好有童心啊,是给太太的?” 顾锦城把风车递给老板,“包装好,放到蛋糕盒里。” 老板笑着点点头。 蛋糕店里芬香扑鼻,如果是之前,顾锦城会觉得这个味道太过甜腻,现在却觉得和他的心情恰如其分,再合适不过了。 老板捧着蛋糕礼盒走出来,“顾先生,你的蛋糕好了。” 家里没开灯,只有餐厅处隐隐透出来一丝光亮,“小酌?” 没有回应。 出门了?他想。 走到餐厅门口,顾君酌安静地坐着,手指拨弄着一支黑玫瑰。 顾锦城走过去把蛋糕放好,斜坐到桌子上,“小心点,别弄破了手。” 他凑过去想亲他一下,被挡住了,顾君酌抬手遮住他的半张脸,轻声道:“哥,你知道周文斌吗?” 顾锦城后撤身子,离开他的手,不自然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周文斌,当然知道,攻击你的那个杂碎,怎么了?” 顾君酌没错过他的表情,有些讥讽地勾了勾嘴角,慢慢向后倚在椅背上,“我是说爸生日宴之前,你认不认识他。” 瞳孔骤然缩紧,顾锦城只觉得脑中一炸。 顾君酌揪下一片玫瑰花瓣,“或者换个问题,你觉得是谁寄的亲子鉴定?” “谁告诉了秦纵英秦羽的事?” “又是谁在我的车里安装了摄像头?” “小酌,”顾锦城低声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抓上顾君酌的手,阻止他继续问下去。 顾君酌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你有思绪吗,哥哥?” 房间里烛光摇曳,浪漫的玫瑰花瓣围绕着墙上亲密的两个影子,光影摇晃,旖旎的气氛下波涛汹涌。 南山美美地蜷缩在猫窝里,抱着自己的玩具呼呼大睡,突然,一声巨响惊醒了它。 小黑猫惊惶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厨房门口,蛋糕混合着黑色的花瓣散落一地,看上邪恶又甜腻。 一支风车旋转着滑到猫窝前,停下了。 南山小心地探出头来嗅了嗅,风车发出“嘎达”一声,南山缩了缩脑袋。 已经坏掉了。 第71章 “喂?”卫景星接起不断震动的手机。 “你这几天见过君酌吗?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秦羽已经连续两天没能打通顾君酌的电话了, 整个人都很急躁。 卫景星换了个耳朵接电话,自从上次之后, 他没有联系过顾君酌,什么时候他的事情解决了,自然会主动找他的。 “没有,我这几天没有找过他。” 秦羽快急死了,“前两天是他的生日,狗日的,真不联系我,行, 不联系我, 我屈尊, 我给他打, 没人接!我以为他还生我的气,一气之下晾了他一天。”秦羽的声音听上去快后悔死了,“今天再打, 还是联系不上,我有点害怕了。” 卫景星心里咯噔一声,“你联系顾锦城没有?” 秦羽啐了一口,“我联系他干嘛?不够恶心的。” 卫景星直接挂了电话,驱车去同舟。 顾锦城缓步走下台阶,一边走一边跟后面的人说话。 卫景星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秘书慌忙拦住他, 被他推开到一边。 “顾锦城, 君酌哥呢?” 顾锦城淡淡地看着他,良久,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出差了。” “出差?”卫景星皱眉,“出差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顾锦城越过他,目不斜视地下楼,语气懒洋洋的,“我怎么知道?你惹他了吗,为什么不想理你了?” 卫景星视线跟着他,转过半个身体,“他去哪出差了?” 顾锦城轻笑一声,“小孩,闹了矛盾呢,自己去解决,不要总是想着打报告,他不理你你要多想想自己的原因。” “我没跟他闹矛盾!”卫景星恼怒道,“倒是你,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他不想理谁我们都知道。他不会是不想看见你,断联了吧,反倒是我被你连累。” 顾锦城的神色冷下来。 秘书小姐小跑两步跟上顾锦城,听见这句话,有意为老板打抱不平,“这位……”她打量卫景星,斟酌着选了个称,“……同学,顾助理确实是出差了,文件还是我审批的,你们如果闹了矛盾,还是先找到原因道歉比较好,顾总还有事,你请回吧。” 卫景星紧皱眉头,真的出差了?也是,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不想联系这边的人,大概也是想要静一静,不想被打扰。 卫景星稍稍放宽心,恰好秦羽打过来电话,“没事,君酌哥出差了……”一边接电话,一边目送顾锦城的车远去。 秘书拿到驾驶证已经四年了,但真正上路的机会并不多,高秘书、顾秘书都不在,只能她顶上司机的缺,保险起见,车开的慢慢吞吞,刚好压着最低速的线,也算四平八稳。 第91章 刚拐过一个街角,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顾锦城睁开了眼睛,“停车。” 车慢吞吞地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顾总?” 顾锦城拉开车门,秘书也慌忙跟着下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板坐上了驾驶位。 这是嫌弃自己开车慢了吗?我该怎么办,坐老板位? 秘书感到诚惶诚恐,还没等她做出大逆不道的决定,顾锦城转了五百到她账上,“我还有其他的事,你自己回去吧。” 看着水灵灵的转账,嘴角根本压不下去,矜持道:“顾总,这怎么好意思。” 顾锦城一言不发地启动了汽车,秘书美滋滋地吃了一嘴尾气。 汽车在下个路口掉头,转向郊区驶去,三年前,顾锦城在那里买下了一栋别墅。 别墅群临山而建,每栋之间植被丰茂,间隔巨大,就是在这里轰趴也影响不了隔壁的人,是个杀人藏尸的好地方,顾锦城不至于杀人,但他确实藏了人。 汽车开进别墅的地下车库,顾锦城顺着别墅的电梯上到二楼。 房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阿姨固定时间上门打扫,三年来再没有其他人踏进过这里,现在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顾锦城推开最大的主卧门,坐在床角,准确来讲是拷在墙角的人抬起头。 “小酌。”顾锦城放下手里的食盒,是他在路上经过鲁宴的时候买的,“吃点饭。” 顾君酌左手上拷着一个手铐,手铐另一端用一根细长的链子固定在床头,他两颗眼珠随着顾锦城的动作来回转动,看他摆弄食盒,打扫卫生。 哦,打扫卫生是因为他把枕头、摆件、书和游戏机…… 等等,所有他能拿得到的统统摔到地上,水渍在地毯上浸出一圈深色的痕迹。 被子倒是还在床上,因为他需要一点东西包裹身体,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件衬衫,站起来的时候堪堪遮住腰部一下。 地上的东西被顾锦城装到一个大包里,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枕头,站在床边两步远的地方,扔给顾君酌。 两步远,是链子的极限长度。 顾君酌看着他谨慎的模样,轻声道:“现在没有电击棒了?” 顾锦城顿了一下,跟他讲道理,“小酌,是你一定要走,我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 “原来顾总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准备好了电击棒。” 顾君酌想起来那天晚上,所有的美好顷刻间全部化为泡影。 烛光倒映着他们剑拔弩张的身影,南山缩在窝里瑟瑟发抖,满地的玫瑰花瓣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的异想天开:你也想拥有感情?做梦! 顾君酌以为他会悲痛、会愤怒、会失控,可他没有,对峙的时候他冷静得可怕,面对无言的事实,他只觉得很累。 走出充满讽刺的房间,留下一地泥泞的花汁,顾君酌大步离开,顾锦城跟在他的身后推上打开的房门,“你去哪?” 顾君酌没回头,他现在不想看见那张脸,“和你没关系,松手。” 走廊电梯开关的声音清晰可闻,楼上的人家遛弯回来了,孩子兴奋的嬉笑声从远处传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显得极为讽刺。 顾君酌猛然爆发了,反手凶狠推了一把,“我说放开!” 腰狠狠撞到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顾锦城闷哼一声。 顾君酌双目通红,水幕蓄满眼眶,他咬牙忍着不让泪珠落下来,“顾锦城,你和顾枫一脉相承,不,你比他还要青出于蓝,谁能斗得过你呢,提前预祝你拿下同舟。” 顾锦城缓缓起身,后腰一阵阵发酸,“你以为我是为了同舟?” 顾君酌讥讽道:“千万不要说是为了我,我会吐的。” “你觉得我容不下你吗?爸为你铺路的时候我说过一句反对吗?” “你反对了又怎么样?白蓉没有反对吗,她能做主吗,你能做主吗,还不是顾枫说了算,你只是比她更审时度势罢了。” 顾锦城沉了心,“你这样想我。” 顾君酌扬起下巴,让自己看上去更狠心一点,不让自己的难过显露一丝一毫,“不是我这样想你,顾锦城,是你已经这样做了。” “爸的生辰宴,那么多的宾客,你好狠的心。” 顾锦城看着地上残留的玫瑰印记,喘着气尽量平和地跟他讲道理,“如果不当众揭露,这件事就会被压下来,你就永远是我弟弟。” “我不能做你弟弟吗?” 顾锦城猛然抬头,用一种非常陌生的表情看着他,“你是我弟弟,我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 顾君酌扯了扯嘴唇,“说到底,你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你寄出文件的时候,一点也没有为我考虑过。” 转身拉开房门,走廊的亮灯映在他的脸上,顾君酌提步向外。 忽然,身后像是中了百根利箭,迈出的腿僵在原地,电流极速地从后腰席卷全身,炸得他全身的神经麻痹瘫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房门在眼前关上,走廊灯光缓缓消失,黑暗重新涌上来。 他落入熟悉的怀抱,却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可怕。 他仰躺在他的怀抱里,只能看见刀削般的下颏骨,顾锦城面无表情地转动手上的电击器,他轻声道:“是不是我装的太好了,你真的觉得我是个好人。” 之后的事情,他不想再回忆,提前准备的东西终归还是派上了用场,只是过程全然没有兴奋与愉悦。 他像个娃娃一样,任人摆布。 顾锦城像是为了惩罚他,偏偏不在床上,在铺满花瓣的餐厅,在狭窄的沙发,甚至在浴室…… 顾君酌喊也喊了,骂也骂了,甚至动口咬了,到现在顾锦城衣领下的伤口仍然泛着乌青。 可除了让他更兴奋、更暴虐,没有一点用处。 后来,顾君酌连怎么到的别墅都不知道。 玻璃碗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顾君酌回神,平静地抬眼。 “吃饭。”顾锦城挽起袖子,坐到他跟前,仍旧隔着两步远。 “拘禁是犯法的。”顾君酌淡淡地道。 顾锦城揭开龙须酥的盖子,一并递给他,同样淡淡地道:“出具一份精神异常证明,就不算非法拘禁了,快吃。” 顾君酌握紧了拳头,一巴掌打掉龙须酥的盒子,“开给你自己吗?” 看着地上的残骸,顾锦城叹了口气,起身从书桌上取出来一个按钮按了下去。 顾君酌猛然砸到床上,浑身颤抖,发出难耐的痛呼。 突如其来的电流,麻痹了他的整条手臂,顾君酌捂住肩膀,试图缓解难捱的胀痛,终究无济于事,很快,他全身都湿透了。 顾锦城终于走近床边,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宝贝,我说过的,我不是好人。” 顾君酌浑身汗湿地躺在顾锦城的怀里,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不是好人,太轻巧了吧,你还,比不过禽兽和畜生。” 顾锦城笑了一声,“等会儿再洗澡吧,不然还要弄脏一次。” 他像是揭开礼物一样,掀开顾君酌身上的被子,两条长腿无遮无挡地映入眼帘,衬衫上的水渍像是晕开的花朵,盛开得煞是鲜艳。 顾君酌没有一点抵抗的力气,那天之后,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如果不是顾锦城强行灌水,他连水也不会喝上一口。 顾锦城慢条斯理地脱掉衣服,顾君酌偏过头闭上眼睛,很快,身上压上了熟悉的重量。 “先吃点东西吗?” 没有回应。 “好吧。”顾锦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我先开动了。” 第72章 营养针慢慢流进身体, 顾君酌睁着眼睛,望着不断下落的液滴。 顾锦城多虑了, 现在不需要电击器,他也没有力气起身,更别说反抗了。 身体很不舒服,但这点不舒服和心里的难受比起来不值一提。 房间门响起,顾锦城端着碗走进来,“稀粥,我放了点糖。” 粥冒着热腾腾的蒸汽,顾君酌闻到了米香。 “营养针不能长时间输, 如果你希望代谢紊乱的话。”顾锦城坐到床边, 把人捞到怀里。 温度刚好的粥送到嘴边, 顾君酌偏过头。 顾锦城轻笑一声, 放下勺子,温声道:“你想怎么样?” 顾君酌没什么感情地道:“是你想怎么样。” “顾锦城,我要开学了, 没几天陪你玩这种下三滥的游戏。” 顾锦城惊奇地看着他,“你现在还在想上学?” “我需要学历。” “我如果说不呢?” 顾君酌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一声,“顾锦城,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你知道你不可能永远关着我。” 他晃了晃手上的链子,“这个, 总有解开的一天。” 捏起打晃的链条, 在指尖缠上几圈,顾锦城漫不经心地道:“解开之后呢?” 第92章 顾君酌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之后, 当然是桥归桥,路归路。我当我的学生,你篡你的位。” 顾锦城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抱着他前后晃动,像是在哄心爱的珍宝,“我不愿意。” “你的不愿意值多少钱呢?” 不想再听他说些自己不爱听的话,顾锦城低头叼起怀中人的唇瓣。 顾君酌有心咬紧牙关,终究无力,徒劳无功地被顾锦城撬开牙关,毫无保留地对他敞开。 顾锦城惩罚似的咬上他的舌尖,顾君酌吃痛皱眉。 “好甜。” 顾锦城微微抬起头,贴着他的唇瓣轻嗅,“营养剂是甜的吗,”他咂摸了一下,“水果味的。” 顾君酌忍不住呛他,“你脑子有毛病,味觉也有毛病了吗?唔……咳……” 冷不丁被塞了一口粥,顾锦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粥端在了手上。 胃因长时间的空腹而收缩,骤然接触到食物开始痉挛,小腹传来难以言喻的刺痛。 顾君酌咬着嘴唇,在顾锦城怀里蜷起身子,“啊……” 顾锦城冷眼旁观他的难受,静静等待他平复下来。 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顾君酌捂着小腹微微喘气,温热的东西靠近嘴唇。 “再来一口。” 顾君酌再度咬紧牙关。 “吃得这么少,胃酸比粥还多,等下就要反酸烧心,比现在还难受。”顾锦城维持着投喂的动作。 胃部痉挛更加厉害,伴随着混沌的灼烧感,咕噜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尤为明显。 他想吐。 他也真的吐了。 顾君酌猛然推开他,翻身趴在床边,抱住塑料桶——顾锦城早就准备好的,他做好了一切突发情况的打算。 背上被人轻柔地由上而下安抚,顾君酌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背上的手并没有如他所愿离开,反而变本加厉,贴着他的皮肉,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拉了起来。 顾锦城拉开抽屉,拿出一瓶漱口水。 两天没吃东西,吐出来的全是胃酸,喉咙像是被人用荆棘穿过一般,食道火辣辣地灼痛。 头脑阵阵发黑,眼前尚不清明,一口清凉的跳水灌进嘴里,缓解了胃酸倒流的不适感。 顾锦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咽,吐掉。” 顾君酌呛咳两声,吐掉漱口水。 “再来一次。”漱口水重新递到嘴边。 顾君酌接过来,又冲了两次,感觉好多了。 食道的不适消退,胃部的空荡占据大脑,没有食物的时候还算好受,突然接触到食物,肠胃好似活过来一般,存在感无限放大,饥饿突然变得如此难捱。 顾君酌全身上下只有一件贴身衣物,双手无意识地绞紧被子,试图缓解全身的不适感。 顾锦城叹了口气,放开他下床收拾残骸。 顾君酌紧紧抓着身上的唯一的遮挡,挨闭着眼睛试图调整呼吸。 旁边的床榻下陷,顾锦城端着捣好的半碗香蕉泥,“小酌,先吃点东西,营养针不能当饭吃,你身体会垮的。” 颤动的胃部终于平缓下来,顾君酌呼吸仍旧不平稳,微微喘着粗气,胸膛一起一伏,“我吃不下。” “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顾锦城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我只是在通知你。” 话音刚落,脑袋就被扣在怀里,下一秒,唇上一热,紧接着,香蕉混着牛奶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 喉头不受控制地下咽,浓郁的甜味盖过了漱口水反胃的人工香精。 又一口食物进入胃里,没有了突然尖锐的刺激,这一次的食物很好地填补了空荡的肠胃。 确定他咽下去了,顾锦城意犹未尽地抬起头,“你要是再不吃的话,接下来的一日三餐都会是这种方式完成。” 没有得到回复,顾锦城从他颤动的眼睫毛判断出来他的默认。 果然,再次递去勺子的时候,没有了阻碍。 顾君酌安静地吃完了半碗掺着热牛奶的香蕉泥,又喝了两口熬出米油的米粥。 直到顾锦城确定他再也吃不下了,这场诡异的进食才宣告终止。 为了防止突然的进食导致积食,顾锦城留有余热的手伸到被子下面,扶上顾君酌的胃部,轻轻打转,“感觉怎么样?” 顾君酌想也没想,“想让你滚。” “小酌。”顾锦城不为所动,“我们本不该是这样的。” “我为你做了万全的打算。你喜欢拳击、喜欢马术、喜欢赛车、喜欢奥康,我都帮你得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了,幸福唾手可得,你在闹些什么呢,非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顾君酌一下子笑出声来,“顾锦城,你的喜欢可真吓人啊,别把自己说的像个情圣,你其实心里装过谁呢?” “你在意我,所以大庭广众之下戳穿我的身世;你喜欢我,所以带着一群人去掘我妈妈的坟;还把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弄出国!”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呛咳起来。 顾锦城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朋友?小酌,别说笑了,没有谁会惦记自己的朋友,秦羽黏着你,那是因为他想要你,卫景星也是,许攸也是,你觉得他们的感情更纯洁吗?” 顾君酌咬牙,“至少他们尊重我。” “哈!”顾锦城发出一声嗤笑,笑话他的天真,“相信我,宝贝,那是他们没有能力,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 “我没有强迫你,小酌,”他语带蛊惑,“我们本来就要上床的,你亲手布置的场景,你忘了吗?” 顾君酌气笑了,“坐办公室真是委屈你了,你不该在这,你应该去国际法庭当流氓,论胡搅蛮缠谁比得过你。” 顾锦城仍旧揉搓着他的肚子,柔软温热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他突然换了个话题,“谁告诉你是我做的?” 顾君酌勾勾嘴角,“怎么,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倒不至于天衣无缝,事发突然,乍然看见周文斌的脸我实在太过惊讶,留下了不少尾巴。我只是好奇,如果你早走怀疑,生日那天你不会那么从容,一定是谁在某个节点告诉你的。” 顾锦城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应该给你放假,就让你一整天都呆在我身边。” 他突然道,“是卫景星吗?” 顾君酌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还想像解决秦羽一样送走他吗?” 顾锦城把人往上提起,圈在怀里,低头贴上他的脖颈,“别紧张,卫景星今天来找我,我就知道了。他和秦羽不一样,动他得不偿失,好在他年纪小,很多事情想不到,倒是比秦羽好糊弄的多。” 他轻笑一下,贴着顾君酌的脖子蹭蹭,“如果是秦羽,无论如何不会让我轻易离开,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大敌意?” 顾君酌没有听清,半个身体离开包裹着他的被子,凉气爬上光洁的脊背,除了顾锦城的怀抱,竟没有一丝热气。 他很想像以前无数次相拥而眠那样,缩到顾锦城的怀里,肆无忌惮地享受他的温暖。 可是不行,说不上来哪里难受,他想挣脱、想逃跑、想砸坏看到的所有东西…想拥抱。 身体微微颤抖,顾君酌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妥协,他扣上顾锦城抱着他的手臂,固执地想要掰开。 “放开我。” “放开我。” “放开我!” 顾锦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崩溃,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他,“小酌,顾君酌!” 顾君酌挣扎的厉害,这是他这些天第一次剧烈地反抗。 他仍然没有什么力气,顾锦城单手就能压住他的挣扎,却缓解缓解不了他的应激和颤抖。 顾锦城突然发觉怀中人的体温异常地高,“你发烧了?!” 第73章 年轻的女人抱着不到三岁的稚童, 轻轻拍打,来回走动, 不曾放松一刻。 孩童难受的呓语如同万枚银针刺在女人心上。 “乖,乖宝贝,不难受啊,不哭了,痛痛飞走了。” 孩童烧得浑身泛红,埋头在女人的怀里不停抽噎,他刚刚被哄着喝下退烧药,嘴里仍然残留着苦涩的药味, 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 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女人心疼坏了, 不住地拍打着孩子的背部。 一下一下。 顾君酌仿佛还能感受到周珊珊拍打的力道, 妈妈的记忆已经模糊,只余下朦胧的剪影埋在记忆深处,陈年旧梦因为痛苦又浮上心头, 试图抚平新生的伤痛。 顾锦城握着他的手,一夜没有阖眼,意识到顾君酌的意识已经模糊,心跳声如擂鼓,在脑海中轰隆作响。 临睡之前,顾君酌烧到37.5c,顾锦城喂他吃了药。 红彤彤的额头接触到冰凉的退烧贴, 顾君酌稍微安静下来, 仍旧很难受的样子,闭着眼睛,不停地梦吟。 第93章 顾锦城凑近他的嘴边, 终于听清楚他的呢喃。 闭了闭眼,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手腕上的手铐已经解下了,烧得糊涂的时候,顾君酌难受地左右扭动,很快,手腕上就出现道道红痕,再这样下去,流血是早晚的事。 顾锦城解下手铐,小心地消毒包扎。 消毒水浇到手上的时候,顾君酌在睡梦中还在无意识地颤抖,顾锦城只得一边动作,一边哄他,“不怕,不怕,马上就好了。” 不知道是最初的疼痛过去了,还是轻声的慢哄起了作用,顾君酌放松了手腕。 顾锦城给他缠好纱布,抓着他的手坐了一晚上。 第一缕晨曦从树林中穿过,山间的野鸡尽职尽责的司晨鸣啼,顾锦城恍惚间惊醒,分不清睡还是没睡。 清醒的第一时间就是触碰顾君酌的额头,温度通过手背传来信息,顾锦城心里一跳,没有降温。 伸手到被子里,摸上顾君酌的皮肤,发现已经潮湿泥泞不堪。 山中清晨,潮湿阴凉。 顾锦城咬牙,打开空调制热模式,端来热水,热风中擦拭顾君酌的身体。 这真的是一副可称为艺术品的躯体。 线条流畅、肌肉匀称,不夸张地大,也不过小地瘦削。 顾锦城对自己的弟弟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这副□□功不可没。 蘸着热水的毛巾从身前划过,顾锦城擦得极为仔细,一寸一寸,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顾君酌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热气,一下一下扑到顾锦城的脸上,他又开始说梦话了。 顾锦城垂首抵上他的额头,喃喃自语,“你让我怎么办啊。” 床是不能睡了,顾锦城动作小心地将人抱到沙发上,取出新的被子,细心地捏好被角。 床品换新之后,散发着暖呼呼的阳光的香气。 顾锦城坐到沙发上,把人卷的像个毛毛虫,连着被子一块抱在怀里。 顾君酌像个婴儿一样缩在哥哥的怀里。 “快点好起来吧,哪怕是骂我,我也甘愿。”顾锦城抱着他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摇晃。 顾君酌把头埋得更深了,顾锦城抱了一会儿,把人放到床上,起身准备退烧药。 “小酌,再吃一次药身体就好了,就不难受了,乖,快点好起来,才能接着讨厌我。” 为了方便顾君酌吞咽,顾锦城将药片碾碎成粉末,没了外层的包裹,酸苦的味道冲上鼻尖。 知道他不喜欢这个味道,顾锦城准备了一碗蜂蜜水,方便他冲服。 半睡半醒间,顾君酌感觉到一股呛鼻的味道冲上口腔,紧接着被随之而来的甜味冲淡。 天边传来顾锦城的声音,“好乖,好乖,喝完了。” 手指动了动,意识重新陷入黑暗。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红彤彤地挂在天上,一览无余。 顾君酌的烧退了,却仍旧迷迷糊糊地睡不醒。 顾锦城去书房里远程办公,手机支在电脑旁边,一边听着电脑中会议汇报,一边看着手机中的监控。 顾君酌许久没有换过姿势,许是觉得有些热了,一条手臂伸出来,搭在被子上。 顾锦城想起来空调还是制热状态,不敢让现在的他吹冷风,干脆远程关闭了空调。 监控中的顾君酌看上去舒服不少。 临近中午,顾锦城简单做了一点稀粥小饭,顾君酌已经醒了过来。 顾锦城捞起全身无力的弟弟,这段时间他们似乎总是这个姿势,看上去亲密无间,实则强势禁锢。 顾君酌这次没再挣扎,小口小口地就着顾锦城的手,喝完了半碗清粥。 顾锦城放下碗,搓搓他的侧脸,再次说出说了很多遍的话,“好乖。”现在他哄顾君酌已经相当得心应手。 “还要吗?”他低头问。 顾君酌摇摇头,示意想要躺下,他还是不舒服。 顾锦城依言放开他,再度端来热水,轻轻擦拭顾君酌的脸颊。 “温度怎么样,烫吗?” 顾君酌闭上眼睛,任他动作,粘腻、燥热随着清水的擦拭一扫而空。 擦拭结束,顾君酌已经快要睡着。 顾锦城轻轻弹他的额头,“睡吧,睡着了身体恢复的会快些。” 他简单吃了一些,上床抱着顾君酌浅眠。 再度以过往的姿势抱着弟弟,顾锦城心里叹了口气,这本该成为他们的日常,这已经是他们的日常。 他抬起身,视线细细描摹顾君酌的眉眼,心道:没关系,一切都会恢复到从前的,我知道你也想的。 午睡过后,公司突然有急事,秘书打了三个电话,希望他能出面。 远洋来的客户突然提前登门,想要提前定下货物,这涉及到各方协调,货物挪转。 顾锦城不想错过这件远洋急单,但,他转过身,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人。 顾君酌的呼吸已经平稳,烧也退了下去,顾锦城走过去挑起床头的链子。 顾君酌手腕上仍旧包扎着纱布,突兀的白色在手腕上显得如此刺眼。 “小酌?”顾锦城轻声喊道,“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顾君酌咕哝一声,皱眉偏向一边。 顾锦城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放下链子,窗户是封了防护网的,顾锦城锁好房门,确保万无一失,心绪不宁地离开了。 跨国单有些麻烦,客户不愿粗略签合同,这个也要问清楚,那个也要问清楚。 顾锦城压下心中的不耐烦,面上带着客套的微笑,秘书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尽可能清晰且快速地讲解文件细节。 等到合同最终签订,已近黄昏。 顾锦城回到办公室,扔下手中的东西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照常打开卧室的摄像,他猛然坐起身,床上是空的! 心跳声如擂鼓,顾锦城一把抓过外套一跃而起。 秘书看他焦急的模样,跟着往外跑,“顾总?” “不用跟着!” 秘书刹住车,摸不着头脑。 车来得飞快,压根没管超没超速,顾锦城心里被一个念头充满了:一定要在,一定要在。 车冲上别墅区的盘山公路,不得不降下速度,顾锦城心中咒骂两声。 两边路灯亮起,顾锦城一边开车,一边打量路的两边。 这是下山的唯一途径,是必经之路。如果顾君酌离开了别墅,一定会从这条路上经过。 怕错过顾君酌的身影,顾锦城一错不错地观察着路的两边,眼睛很快就开始泛酸。 直到进到别墅的地下车库,也没有看到顾君酌的身影。 顾锦城大踏步走向紧闭的房门,握上门锁的手突然停住,他仔细在脑海中搜索可能的情况。 卧室的窗户是封死的,卫生间的窗户很窄,人穿不过去。 房间中有个大衣柜,人可以躲进去,他想了一下,衣柜里挂着换洗的衣物,下面是叠放好的新被子。 顾锦城懊恼一瞬,应该在柜子里坐上软包,这样顾君酌可以倚在上面休息,现在柜子里面还是太硬了。 有了猜测,顾锦城的心安定下来,手从门锁上移开,他拿出手机翻看回放。 下午三点左右,他离开的一个小时后,顾君酌皱着眉头醒过来。 他事先没有认出来这是什么地方,意识到之后,抬起手臂遮住眼睛,顾锦城判断不出来他是不是哭了,只觉得心脏中有一块生疼。 过了片刻,顾君酌步履蹒跚地下了床,洗了把脸又重新坐回床上,呆呆地看着某个方向。 顾锦城心想:要给他准备一本书,或者游戏机,下次把南山带来吧。 视频飞速而过,顾君酌好像被窗边的景色吸引了,起身向窗户走去。 摄像的位置几乎全覆盖,说几乎,是因为还有一小块死角,就是窗户旁边的墙角。 因为窗户区域已经全面覆盖,只余一点墙角看不到,顾锦城就没放在心上。 顾君酌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开始左右走动,很快走到监控死角,自此监控中失去了他的身影。 整整三个小时,顾锦城来回拉动进度条,没有怎么都没有。 烦躁如同一层拨不开的浓雾,黑压压地欺上心头。 顾锦城放缓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事,没事的,窗户是封死的,他不可能出的去,他也没有去卫生间,他去了吗? 顾锦城毫无章法地调动监控,试图找到顾君酌进卫生间的身影。 卫生间的窗户是一扇百叶窗,人是挤不出去的,即使百叶窗被暴力拆下,人也钻…… 顾锦城神色突然一凛,若是窗咎也被拆下,以顾君酌的瘦削,不是没可能出去。 心里陡然慌乱一瞬,顾锦城握住电击棒,打开紧锁的房门,刚踏入门框。 腹部就遭受重重一击,他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力道,登时倒在门框上,冷汗涔涔,电击棒脱手飞出。 第94章 一只手捡起掉落的电击棒,顾锦城坐在地上抬头,顾君酌面色苍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还病着,更严重了。 顾锦城想。 下一秒,他就没了意识。 第74章 顾君酌蜷缩在角落里, 这里是拳馆的储藏室,老板在这里放了一张小床, 让员工用来休息。 平日里休息室只是充当一个摆设的作用,无论是台上的选手,还是台下的观众,一个个激素上头,兴奋得像磕了药一样,没谁有兴致在拳馆休息。 即便真是累的受不了,也是在淋浴室的换衣间躺会儿,既有茶点享受, 又能磕牙打屁。 储藏室的休息间被人彻底遗忘。 顾君酌从别墅出来, 既不想联系秦羽, 也不想联系卫景星。 身份证、手机全都没有带出来, 拖着没有痊愈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走在山道上。 走到山下,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动,顾君酌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 眼前一片五颜六色的光晕。 如果不是恰好遇到拳馆老板,他就要晕倒在路边。 老板和他关系不错,毕竟是曾经的王牌。 为什么说曾经呢,因为顾君酌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踏足擂台。 老板没办法,重金从别的城市挖了一个新的王牌回来。 拳打得什么样尚且不说,富婆也不是傻的,钱再多也不是谁都能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掏出来。 有浑称“玉面郎”的阿九珠玉在前, 这位热乎的新任王牌实在长得让人清心寡欲。 富婆客户一下减少七成, 剩余三成则是不死心地等着“阿九”回来。 老板乍一看见顾君酌,大喜过望,这段时间他真是被富婆太太们怼得够呛。 什么“老板眼睛是不是不好了, 赚钱是其次,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 “哎呀,年纪轻轻的怎么瞎了?” “呦,这是搁哪发财了,摇钱树都给掘了?” ……等等。 说得他是灰头土脸,却又招惹不起,只能连连赔笑,说不出话来。 “哎呦,阿九,你怎么在这啊?这脸怎么这么红啊?生病了这是?快快快,快上车,我带你去看医生。” 老板不由分说地抓起顾君酌拽上车,“来来来,让个位,你们几个挤后面去。” 把坐中间的几个人通通轰到后排坐着,几个五大三粗的肌肉男,憋屈地小鸡仔一样肉贴着肉,把中间整排座位,让给顾君酌躺着。 偏偏他们还没法说什么,连老板都委委屈屈地坐在小板凳上,像母鸡看崽一样慈祥地看着“阿九”。 顾君酌挣扎着起身,“不用看医生,给我点退烧药就行。” 老板强硬地把他按倒在座椅上,“逞什么能啊!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你说了不算,都得听医生的。” 他凑近顾君酌耳边小声道:“你老实告诉哥哥,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 顾君酌苦笑一声。 老板一脸不可言说的我懂我懂,“那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顾君酌摇了摇头,就被老板领了回来,在拳馆的储物间安置下来。 老板给他找了医生,他虽然烧的温度不高,但发烧时间长,持续性的低烧也很吓人。 医生给他挂了两天的水,期间老板一天三顿送吃的,殷勤的好像顾君酌是他亲爹一样,就差给人供起来。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顾君酌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横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拳馆尚且算是他的半个大本营,顾君酌就这么留了下来。 期间,老板似是而非地放出人气选手重返擂台的消息,却又不公布是谁。 一会儿传言是个天赋异禀的少年,一会儿又说是个退隐多年的首席拳王…… 各种说法如同障目的烟云,真真假假,让人看不清眼。 搞得观众们心里痒痒的,期待值一波比一波高涨。连随着“阿九”的消失,也没了兴致的富婆们也听说了这件事,间或打过几个电话打听新人的消息。 老板天天笑得合不拢嘴,拳馆的早鸟票已经被哄抢一空,连竞争对手都开始打探他挖了什么人过来撑场,搞这么大阵仗。 顾君酌修养了三天,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中间给秦羽和卫景星报了平安,才知道自己被出差了。 他没戳穿,免得徒增担心,只说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最近不在s区。 在处理好顾锦城的事情之前,他不打算透露任何消息。 知道老板想要利用他赚笔大的,顾君酌觉得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老板却却硬是按着他休息了一个星期。 一方面是为了养精蓄锐,另一方面越是遮遮掩掩,越是激燃气氛。 顾君酌打拳的时候不常和人交流,这次回来话越发地少,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 老板兴头不见,闭口不言的金牌打手是最好的倾听者。 最后一天,在老板的授意下,阿九重登擂台的消息不胫而走。 思念成疾的富婆粉们一下子炸了,赌注盘口在最后一天成几何式爆炸。 老板兴奋地恨不得跟顾君酌抵足而眠,被顾君酌冷淡地拒绝了。 过热的大脑冷却之后,老板终于发现曾经的王牌有些不对劲。 之前的阿九也冷淡,但是轻松的冷淡,散发着一股汝等凡人皆不入眼的自然而然的无视。 就这股让人欲罢不能的劲儿,养出了不少阿九的狗。 这也是顾君酌失联之后,老板火急火燎的原因,粘性客户损失大半不说,他本人也被心有怨气的顾客diss得够呛。 这次打着面子、里子一块儿挣回来的打算,但现在的阿九却给他一种情绪阴沉、窝着冲天的火气的感觉。 这让他心里开始打鼓,擂台赛当天,顾君酌垂着眉眼,慢条斯理地缠绷带。 他不担心顾君酌输,他更担心这个状态下的阿九在台上失了分寸。 拳馆是灰色产业,打好交情尚且相安无事,还能闷声发财。 一旦如果出了事,可没人能保得了他。 老板摸到顾君酌身边,旁敲侧击地打听,“紧张啊?没事,我早就打听过了没人是你的对手。” “嗯。”顾君酌冷淡地应了一声。 老板接着道:“不用有压力,输了也没关系,你病刚好呢。” 顾君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吗?搞那么大阵仗,最后输了,你拳馆的名声不要了?” 老板晒笑两声,“我还是相信你的。” 顾君酌缠好绷带,沿着腕带戴好拳套,“放心,输不了。” 他说这句话,老板又开始担心他打起来不管不顾,闷头发泄,甚至闹出人命。 背上开始冷汗涔涔,一时间陷入前怕狼后怕虎的领地,听着门也挡不住的喧哗声,老板少见地开始后悔:要不,推迟几天? 顾君酌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我有分寸。” 四个字犹如一颗定心丸,所有的顾虑烟消云散,老板重重点头,“嗯!” 顾君酌起身,老板急走几步帮他推开门。 喝彩、尖叫、怒吼…… 惊涛拍岸,扑面而来。 顾君酌从阴影中现身。 呐喊声响彻云霄。 第75章 75 顾君酌心里不痛快, 这一周里面,顾锦城没有放弃过联系他, 他通通没有接听。 后来直接关机,把手机扔到抽屉里,眼不见为净。 怒火并没有随着时间熄灭,反而越烧越旺,烧得他每夜每夜地睁着眼,在黑暗中无声地仰望天花板。 火气积压得越来越多,再找不到发泄口,他就要爆炸了。 老板故弄玄虚的做派, 不仅成功挑起观众的情绪, 也在给顾君酌紧绷的神经不断加压。 双方都急需释放的澎湃情绪, 终于在今天轰然开闸, 在人为的有意催化下,场馆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火热的气氛直冲云霄。 顾君酌站在擂台上, 眼神阴沉沉的,心中好似有个巨大的火团已经膨胀到了极限,火团不断顶撞身体,快要压不住了。 对手的表情也说不上好,他在以前的拳馆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被挖到这里之后,受尽了窝囊气。 拳手只看实力, 能把对手干趴下就是nb, 什么时候还看他|妈上脸了?! 这拳越打越憋屈,已经开始琢磨离开这家拳馆了,没等他跟老板提起这事, 就听说了上一任王牌回归的消息。 呵。 离开的念头顿时消散,花拳绣腿的草包回来了,他非得好好揍对方一顿,让sb观众看看,谁才是拳王! 双方上台,对面人的出现犹如油锅中的一滴水,轰然炸翻了看台。 跟他上场的时候形成鲜明对比,牙齿都快被他咬碎了,光有脸有个屁用,等他把那张小白脸打烂,看谁还能看不起他。 没品味的一群东西,娘炮有什么好的,像他一样,威武阳刚才是真男人! 第95章 裁判哨声一响,他一个疾冲挥拳而上,直击对面的脸。 他心中冷笑,看你怎么躲,等我把你打趴下,就等着给我舔鞋底吧。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顾君酌被他踩到脚底的样子。 眼看拳头就要砸上那张让他嫉妒的脸,手臂突然传来剧痛。 顾君酌一个肘击挡住了来势汹汹的一拳,对面人满脸震惊,似乎不相信他不仅居然能躲过这一拳,还能反击! 他才不想琢磨对方在想什么,肢体对撞的一瞬间,他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了,肾上腺素直冲神经末梢,体温急剧升高,尖锐的声音在脑海中嗡鸣:上!上!上! 顾君酌就上了,一下一下,拳拳到肉,汗水模糊了视线,对手的脸在他的视线中变成了顾锦城的模样。 顾锦城。 顾君酌默念这个名字,又快又狠地击出最后一下。 ko。 对手直到倒地前,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顾君酌喘着粗气看着晕倒的对手,裁判冲过来数秒。 倒计时结束,阿九胜出。 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霎时间冲破云霄。 无数礼物从天而降,下雨一样落到擂台上,男观众的吼叫声甚至盖过了女观众的尖叫声。 漫天落彩里,顾君酌咬开拳套,避开兴奋地扑过来的老板,沉默地走进通往休息室的通道。 老板想拉住他热热场子,被顾君酌一个眼神定住了身体。 算了,算了,还是先别惹他了。 老板呼出一口气,招呼人把晕倒的前任王牌带下去。 再让表演的姑娘们赶紧上台留住气氛。 载着各种饮料、酒水的小车齐刷刷地从后台涌出,消费之夜现在才刚刚开始。 清凉的水浇到脸上,顾君酌看着镜中的自己。 神色晦暗,满身疲惫,有那么一瞬间他精神恍惚了一下,认不清镜中人是谁。 身上被打到的地方泛起隐秘的疼痛,外面隐约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声音的主人纠缠过他几次,顾君酌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在声音靠近前闪身出了休息室。 声音是从回廊左边传来的,右边是消防通道。 顾君酌推开门,进了消防通道,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沿着台阶往上,走到拐角平台处坐下。 走廊的声音逐渐清晰,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人不在自然不会开门。 过了一会儿,消防通道的门被推开,顾君酌的身影被台阶挡住,来人没有发现什么,失望地嘟囔了一句,关门离开了。 坐下之后,疲惫感如同沼泽的淤泥一样,逐渐蔓延全身,顾君酌连起身走回休息室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坐了多久,消防通道的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 顾君酌以为又是不死心的观众上门来找人了,放缓了呼吸,等待对方一无所获之后,转身离开。 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听到离开的声音,反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动静上听,不止一个人。 找刺激的情侣? 顾君酌有点麻爪,他可没有听现场的习惯,希望这对小情侣能矜持点,千万别在这进行全垒打。 “给你。” “怎么就这么点?” 嗯? 顾君酌心里“咦”了一声,听上去像是两个男人。 声音虽轻,但在安静的环境中足够听清了。 他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还停留在偷情的小情侣上,漫无边际地想:现在同性恋这么多吗? “不少了,这是新品,我这已经看在你是老顾客的面子上,给过优惠了。” “你再给我来点,这也不够一个星期的啊。” 听上去两人已经开始拉扯起来。 其中一个声音变得凶狠起来,“你别跟我这耍无赖啊,爱要不要,上次的钱你还没给我呢,这回先给钱。” 哦,顾君酌这才反应过来,买东西的。 听上去还是不太好走正规渠道的东西,这也正常,有些东西在明市上买不到,或者是逃个关税省点钱,也算是灰色产业的一种。 顾君酌曾经就撞见过紫河车的交易,给他恶心的够呛。 他从台阶的缝隙里向下看去,只能看见两个人的下半身。 其中一个正常体型,另一个看上去却非常瘦削。 瘦削的那个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有有有,这回赚了笔大的,要不是阿九一个月都没来,上回的钱我也不能欠你。” 听见自己的化名,顾君酌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嘴角。 拳馆就是这样,多的是有今天没下顿的主,吃得好不好全看场上的运气怎么样。顾君酌常驻赌场的那几年,是他们生活水平最高、最稳定的时候。 体型正常的那个接过钱数了两遍。 顾君酌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刚想转头,余光突然瞥见那人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小包白色的东西。 …… 他反应了两秒,突然瞪大了眼睛,什么阴郁、烦躁、苦闷的情绪统统消失了。 脑子像是被晨钟涤荡一空,只留下一个念头:那是,毒品? 毒品! 顾君酌身体骤然紧绷,刚才只是放缓声响,现在则是直接屏住了呼吸。 他想掏出手机拍照,猛然想起为了躲顾锦城,手机已经被他扔在抽屉里好几天了。 艹! 他无声骂了一句,身体却是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他们完成交易。 短短几秒,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按照刚才听到的,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易了。 之前几次也是在拳馆里完成的吗?老板知不知道有人在他的地盘卖白粉,如果知道,那是默许还是也参与其中? 还有没有其他人也买了白粉,他说的上家又是谁? 两人已经推门离开,顾君酌等了片刻猛然起身,三两步跑下楼拉开消防通道的门,走廊上空无一人。 他快步走出后台,擂台已经变成了迪厅,炫彩夺目的灯光打在场地上,映出中间狂魔乱舞的男男女女。 顾君酌顺手拿过一顶帽子盖在头上,躲过癫狂的人群,四处搜寻。 他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脸,视线完全没有目标,想了一下,他转身朝储物间走去,无论如何,先把手机拿到手。 去储物间要穿过一个走廊,廊上也站了不少兴奋过头的观众,顾君酌压低帽檐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又越过一个人,他突然站住了,没有看见脸,所以他对两人的下半身更为熟悉,刚才从他身边走过的人,就是体型正常的那个。 他是卖白粉的那个! 顾君酌抬头看向走廊尽头,想要去储物间,走过这条走廊,还要坐电梯上一楼,来回至少二十分钟。 顾君酌借着人群的遮挡侧头看向那人,发现他径直朝着隐门走去,那里通向后街小巷。 他要走。 来不及了。 顾君酌当机立断,转身跟了上去。 小巷的路灯坏了,这边是拳馆堆放杂物和垃圾的地方,除了员工,没有客人会往这边来,老板作为一个正宗的周扒皮,迟迟没有维修。 顾君酌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衣服,隐匿在墙角下的时候,像是和黑暗融为一体。 那人完全没有发觉自己被跟踪了。 顾君酌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原先打算跟着他找到他的住处,再回来报警。 可跟着跟着,却发现人朝着巷子深处去了,他心中一凛,这可不像是回家的路。 顾君酌的心脏“砰砰”跳起来,如果是去找他口中的上家的话,单枪匹马可不是个好选择。 想了想,他捡起一块儿石头,在墙角上画了两笔。 他打定主意,远远地看一眼,毒贩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如果暴露,不仅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会打草惊蛇,现在最重要的是报警。 只要能看见毒贩的脸,他就能拼出人体画像,其余的,就交给警察了。 想到这,他走路愈发轻巧,跟着那人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座小楼前。 小楼是座危房,还流出过闹鬼的传闻,可谓人迹罕至。 那人抬手敲门,顾君酌听出敲门声带着一定的规律,他默默记下敲击的方法。 小屋的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彪形大汉,顾君酌估计得有两米以上。 大汉让开路,放人进去,屋内的情况一闪而过。 只这一秒钟,顾君酌看清了屋中坐着的人。 认出人的一瞬间,顾君酌的头皮一炸。 坐着的那人如此地漫不经心,手上把玩着一串玉珠,看也不看低声下气、点头哈腰的来人一眼。 脸上的神情是顾君酌再熟悉不过的蛇蝎之面。 他默默念出一个名字:张印。 第76章 顾君酌脸上风云变幻,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张印。 张印不是被张央送出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96章 所谓的上家就是他?他现在在贩毒? 太多的疑问汇聚在脑子里, 但现在不是琢磨的时候。 巷子里很安静,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没有别的动静。 他不知道屋里到底有多少人,只是开门时候的惊鸿一瞥,除了开门的大汉,张印身后还站着一个有些混血血统的男人,身高同样超过两米。 都是练家子,顾君酌估测, 他们都是张印找来的保镖, 只是不知道屋里还有多少个。 他刚刚打完拳赛, 正是筋疲力尽的时候, 对上他们毫无胜算,只能先撤一步。 眼睛盯着屋子,确保没有人发现他, 一步步向后退去,慢慢远离老房子。 房子在视野中消失,没有意外发生,顾君酌松了口气。 没等这口气松完,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后多出了一团黑影。 顾君酌神色突变,当机立断,反身一个肘击。 身后人反应迅速地抬起手掌抵挡, 顾君酌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块儿铁板上, 整条胳膊震得发麻。 腿上被人重重踢了一脚,接着被人抓着手臂抡了一圈,头狠狠磕在墙壁上。 头晕眼花, 眼前黑星散去之后,顾君酌发现自己成倒吊式被人抗在肩膀上,肩膀已经脱臼了。 扛着他的人就是刚刚看到的站在张印身后的人,从远处看,块头已经足够巨大,近距离接触之后,才发现更是非人。 身体几乎是两个正常人宽,手臂上的肌肉比顾君酌大腿上的还要粗壮,箍在腰上好像被两根巨大的铁钳夹住,小腹膈得生疼。 顾君酌抬起完好的手臂摸了一下滑到眼前的液体,血。 他苦中作乐地笑了一声,至少这次换了一边受伤,要不他真要去给左边额头烧香去邪了。 视线进入屋内,木质大门在眼前关上。 他闭上眼睛,预计承受即将到来的疼痛,等了两秒,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被人扔到地上。 “看上了?什么天仙啊,一眼就相中了。” 是张印,他看不到他的脸。 “阿九?”拳馆卖白粉那人转到身后,看清了他的脸。 他“啧啧”两声,拍拍大汉的胳膊,“眼光够毒的啊,兄弟,多少人都想买他一夜,人家清高着呢,不卖。” 什么玩意? 如果不是嗓子里卡着血,吐也吐不出去,咽也咽不下来,顾君酌早就一口啐过去了。 这是怎么从缉毒犯罪片转换成三流黄色小剧场的? 眼前一花,他被抓着腰换了个视觉,整个人坐在大汉的胳膊上。 这次直面张印的脸。 张印惊讶地举着烟,完全忘了送要进嘴里。 盯着他的脸,张印脸上浮上一抹奇特的笑意,抬手抽了口烟,白色的烟雾从他口中缓缓吐出,“顾,君,酌……” 一字一句,最后一个字还拐出了奇怪的腔调。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能这么念,顾君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张印夹着烟的手虚空点了点,“把人放下。” 顾君酌感觉抓着自己腰的手紧了紧。 “我想玩会儿。”闷雷一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顾君酌一下子听懂他的意思,顿时恶心的胃里翻涌,差点吐出来。 大概是看他的脸色实在难看,张印咬着烟蒂笑出来,“人家不愿意呢~” 大汉闷声道:“我管他愿不愿意,我憋了一个月了,反正要杀了的,先让我爽爽。” 顾君酌突然抬手,闪电般地劈向大汉的脖颈,卖白粉的惊叫出声:“小心!” 没等手掌碰上皮肤,就被一把钳住,“嘎嘣”一声,剧痛从手腕处冲上大脑皮层。 另一只手也脱臼了,之前开门的大汉放下被他捏断的腕骨,现在顾君酌的两只手都软绵绵地垂下来。 张印“哈”了一声,觉得这场面实在可笑,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 “不错,送给顾锦城,他一定很喜欢。” 顾君酌猛然抬头,脸色难看无比:“你敢!” “哦,不敢。”张印作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不敢发这么少,等会儿连着你艾草的照片一块儿发给他,哈哈哈。” 开门的大汉兴致缺缺,站到张印身后充当保镖。 没了前后夹击的压迫感,顾君酌松快不少,对着张印破口大骂。 张印一点也不生气,稀奇地看着他情绪失控的样子。 顾君酌已经被气昏了头,无数听过、想过、没说的脏话统统喷了出来,他越说也激动,张印在他嘴里已经从禽兽不如的畜生变成掉粪坑都污染粪坑的臭虫。 就着顾君酌的叫骂声当背景音乐,张印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在茶几下翻找,“这个不行,这个不是,在哪呢……” 顾君酌骂到眼前缺氧,浑身通红,张印终于拿着一瓶东西站了起来,“就是这个。” 他往纱布上倒了一些瓶中液体,向顾君酌走来。 顾君酌眼睁睁看着沾着液体的纱布逐渐向自己靠近,不住后仰:“你想干什么?!” “嘘,嘘。”张印伸出手指抵住嘴唇,“好东西,让你舒服。” 接着,不有人说按在顾君酌脸上。 顾君酌扭头挣扎,被人掰着下巴固定住,挣脱不开。 苦、涩、酸…… 快喘不过气了。 很快,他就感觉浑身无力,身体发软,瘫倒在大汉的怀里。 确定他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张印拿开纱布,“感觉怎么样?” “我艹你——” 纱布重新压回脸上,重复几次之后,顾君酌彻底连话都说不出了。 “乖哦~” 他被人放到沙发上,头躺在张印的腿上,顾君酌厌恶地偏过头。 “嗯?”张印突然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什么时候弄的?”手指捻住顾君酌的耳洞捏了捏,“长死了诶。” 确实长死了,别墅之后,顾君酌再没带过任何一款耳饰,长时间没有穿孔肉已经连在了一起。 张印有点遗憾,指挥手下,“你去,把我的耳钉拿下来,要鸽子血的那个。” 被点的手下正看得兴奋,闻言风一般地跑到楼上取下张印要的东西。 顾君酌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张印,别碰我。” 张印拿着耳钉在他的耳垂上比划,“不要说废话,我肯定要碰的啊。” 耳垂上传来尖锐的疼痛,顾君酌闷哼一声。 张印个sb,没有消毒! “好漂亮。”血红的宝石穿在顾君酌的耳朵上,衬得他的脸愈发浓艳,张印像是在打量自己的新玩具,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 一抹血丝从宝石下方溢出来,好像鸽子的血泪。 张印抬手抹掉,伸出伸头舔干净,“喜欢。” 下一秒,毫无征兆地抬手撕毁顾君酌的上衣,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红豆瞬间起立,一起立起来的还有胳膊上的根根寒毛。 顾君酌真是怕了张印这个神经病,干什么事都没有逻辑,更没有原因,随心所欲,想做就做。 “等等,张印。” 也许是觉得开动之前,适当的调情可以增添猎物美味的程度,张印还真的等等了。 他很好脾气地道,“怎么了?” “你不是同性恋。”顾君酌冷静道。 张印笑出了声,“想了半天,就想出来这么一句话?那我劝你,还是享受吧。” 他抬手扯下大汉的裤子,顾君酌猝不及防被下面的东西闪了眼。 张印揪着裤边左右摇晃,让那个东西悬在顾君酌脸上晃动,“很不错吧,国内可见不到这样的尺寸,你要享福了。”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会气笑的,顾君酌现在就处于这个心情,他现在的心情用五个字可以概括:妈的,神经病! 我艹! 张央是瞎的吗,张印不应该出国,他需要的事精神病院! “知道你馋,”张印甜腻腻的道,“放心,不止一根,今天肯定让你吃饱。” 伸出手指敲敲顾君酌的嘴唇。 顾君酌毛骨悚然,他在心里默念:毒品,毒品,毒品,他是跟着毒品来的,不要被带跑偏了。 他睁开眼,茶几上大咧咧地堆着几包白粉,用黄色的胶带捆扎在一起。 目测至少十斤。 顾君酌心口一紧,这也太多了,枪毙十次都够了,张印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张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想试试?” 身体猛然绷直,顾君酌脱口而出:“不想。”说完他就后悔了。 果然,越拒绝什么越是非要做什么,张印摘下弹簧刀,在其中一个袋子上戳了一下,带出一点白色粉末,“别客气,多的是。” 顾君酌瞳孔骤缩,天地都暗淡了,眼中只剩下那一抹白色,“别,不要!” 他开始奋力挣扎,两个肩膀因为用力,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他拖着断手,两腿不断后蹬,什么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让他害怕过。 第97章 心跳如擂鼓,声音震聋了耳朵,顾君酌牙关紧咬,从牙缝中挤出一点声音:“拿开,滚!” 后脑被人扣住,定在原地再难移动分毫,刀尖带着白粉向他靠近。 大脑随着刀尖靠近而后退,终于脑中嗡鸣一声,像是有根弦断裂了,意识突然和现实中断了联系。 或许十分钟,或许一分钟,又或许一秒钟之后,顾君酌被张印的笑声唤回了神志,眼珠重新转动。 他听到自己鼻腔中的声音,沉重的呼吸声像是老旧的风箱,胸膛急速地上下起伏。 鼻尖被人亲昵地捏了一下,张印笑嘻嘻地道:“看把你吓的。” 刀子被人丢在茶几上,白粉散落在刀尖周围。 劫后余生,顾君酌竟然油然升起一股庆幸之意。 荒唐的想法很快被压了下去,顾君酌的心沉入谷底。 张印开始脱衣服了。 第77章 无标题章节 嘴巴被人用力捂着, 捂住脸的食指在脸上轻轻敲打,显出一股安抚的味道来。 可惜再怎么轻柔的动作, 也改变不了手的主人是张印的事实。 顾君酌两手下垂,坐在张印怀里,衣衫褪到肘弯,张印埋首在他的头发里不停地嗅着。 “汗味。” 温热的轻语贴着耳边传来,顾君酌胃里翻江倒海。 卖白粉的看得眼热,他虽然不喜欢男人,但阿九被男人压这件事却让他产生了莫大的性趣,当个现场观众也不亏。 “老板, 阿九刚刚打完拳赛, 要不, 我带他去洗澡?” 张印动作一顿, 勾勾唇,“你给他洗澡?” 那人点头哈腰,“对, 洗干净了,玩的更舒服嘛。” 张印突然变脸,抬起一脚踹得他蹲在地上,语气沉沉,“你配吗?” 那人没料到他突然翻脸,蹲在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唤。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顾君酌真想翻个白眼, 张印的神经病真是无差别攻击人。 张印的狗鼻子顺着他的脊背一路向下, 他感觉背上被人舔了一口,登时恶心的想挖了那块儿的皮肤。 “咸的。”张印说:“好吧,先去给你洗一下。” 冰凉的水打在身体上, 顾君酌浑身打了个哆嗦,张印笑眯眯地道:“很快就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浴缸里,都穿着衣服,很快就全湿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洗澡不脱衣服,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癖好,但这一刻,顾君酌挺感谢他的这个不同常人的习惯,他真的不想跟张印坦诚相见,那真是这个世界上十大黑暗时刻之首。 张印揉开洗发膏,搓出泡沫来,在他头上打圈,顾君酌头怕发麻,从没洗过这么惊心动魄的头。 没有热腾腾的蒸气,浴室硕大的落地镜忠诚地显示出两人的身影,张印的表情可以说是温柔了。 顾君酌透过镜子打量他,他去国外的时候,算不上好,腿被张央打断了,手掌被顾锦城洞穿了,现在手上还留着一道颜色很深的疤痕。 张印注意到他的眼神,抬手看了看,“你哥哥的杰作,记得吗?” 顾君酌嗤笑:“我只记得你的腿上有张央留下的杰作。” 张印陡然沉下脸色,顾君酌头皮一沉,被人拽着头发向后仰,“激怒我可不是个好主意,你现在可是受制于人呢,我手下可不止那两个人,都好长时间没有开荤了。” 听到他提起那两个不似常人的保镖,顾君酌道:“张印,你贩毒啊。” 张印露出一个“你怎么明知故问呢”的神色:“你是什么时候瞎的?是啊,我贩毒啊,你没看到桌上的□□吗?” “张央不知道你回来对不对。” “啧。”张印不耐烦地揪着他的头发前后晃动,“你怎么非要提他呢?我很不高兴。” 他伸手在置物架上摸索,顾君酌看着他的动作生出一股强烈的逃跑的想法。 张印取出来一个耳钉,在顾君酌睁大的眼神里,抬手插进他的嘴里。 “唔!”舌尖被利器贯穿,顾君酌弯下腰,缓解尖锐的疼痛,口腔两边的肌肉隐隐作痛,青筋直跳。 “呼~”张印舒出一口气,“好多了。” 手指重新穿进顾君酌的头发里,一边洗头一边按摩,忽略他刚刚做的事,简直像个二十四孝好男友。 顾君酌已经无暇顾及头上的感觉,他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张印动手快、准、狠,血流的并不多,但口腔中的异物感,怎么也忽略不掉。 上牙膛被硬物抵着,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硬要描述的话,只能用汗毛倒竖来形容,像是被人用枪抵着一样。 感觉渐渐回笼,张印调试好水温,掰着他的头躺到自己腿上,温热的水流顺着额头往下流,顾君酌闭上眼睛,免得污水进入眼睛。 张印洗得相当仔细,手指规律地来回打转,比洗发店的老牌师傅还专业。 顾君酌觉得像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手断了,话也说不出来。 水流停了,张印从他身后站起来,顾君酌的头躺到在浴缸底部的水里,水面堪堪达到耳朵下面。 张印很快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君酌,扬扬手里的东西,“认识这个吗?” 灌肠器。 喉咙不自觉地滚动。 张印看到他的反应,惊喜地道:“这么喜欢啊,那就多来几次。” 张印满意地看着他的的两条长腿,伸手自下而上摸到大腿,感受手下蓬勃有力的肌肉,称赞道,“真好。” 眼前突然一花,被他称赞的两条腿骤然发力,交叉着缠上他的脖子,张印神色突变,张口要喊,下一秒脖子上传来一股巨力,连带着身体被掀翻过来,头撞上浴缸壁,晕了过去。 顾君酌一直在蓄力,就是为了这一刻。 那瓶药不知道是什么成分,能让人全身无力又不会晕过去,这一下已经耗费了积攒的全部力气,顾君酌喘着粗气平复身体。 过了一会儿,两腿撑着浴缸坐了起来,浴缸底部太滑,他又没有手臂支撑,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坐起来。 他迈出浴缸,用牙咬着毛巾在置物架上打了个结,把手臂穿进去狠狠一拽,“嘎达”一声,把脱臼的胳膊接回去。 这一下实在是太疼了,他现在栽倒在地上,等眼前的黑星消散,他找了块干净的布把骨折的手腕简单包扎了一下,抬手从舌头上拔出耳钉,扔到张印脸上。 张印无知无觉地躺着。 轻声走到门边,小心地反锁上浴室的门。 他必须出去,走正门是不可能了,只能从窗户翻出去。 这套即将拆除的危房,浴室的窗户还是老式推拉窗,完全足够一个人通过。 顾君酌小心地打开一条缝,这里是二楼,他没有贸然伸头查看,而是拿了一面小镜子顺着缝隙伸出去,透过镜面可以看到,正下方站着一个正在抽烟的大汉。 不是开门那个,也不是把他抓进来的那个,张印还真的不止一个手下,这么短的时间,他从哪纠集了这么一伙儿亡命徒,说起杀人像在讨论吃饭。 他缩回屋里开始翻找,用皮筋、牙刷组成一个简单的机弩,这是小时候在男孩子间流行的一种自制玩具,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这种地方。 顾君酌一边组装一边摇头,童年都被污染了。 断手给组装带来了不少麻烦,顾君酌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期间为了防止屋外的人怀疑,他还打开几次淋浴,放出水声。 张印也被他塞住嘴用浴巾捆了,期间人一直没有醒。 机弩组装完成,还缺子弹,顾君酌沿着浴室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块儿石头什么的。 最后还是从管道上卸下来一颗螺丝,穿在上面。 这颗螺丝比他的手指还要粗,拿起来沉甸甸的,希望能给力点,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重新推开一条窗户缝,想用断手拉开皮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顾君酌刚使力,手腕上就传来针刺一般的疼痛,只能放弃。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像是贴着耳朵在说话,“要我帮你拉开吗?” 顾君酌头皮一炸,豁然转身,张印已经醒了,就站在他的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手上的浴巾已经解开,嘴里的东西也没了。 张印揉揉手腕,“绑得不够结实啊,下手也不够重。” 顾君酌抬腿就踢,张印大喊一声:“来人!” 侧身躲过顾君酌的攻击,屋外的人疯狂敲门,张印才发现浴室门被锁上了,他刚刚醒来不久,不知道顾君酌脱身的第一件事就是锁门。 跟清醒的顾君酌单独待在一个房间,可不是个好的选择,他当机立断,扑到门上,想把门打开,顾君酌腾空跳起,一个鞭腿打横砸在张印身上,没留力气。 张印被这一下踹的不轻,感觉腰从中间断开了。 窗边传来声音,顾君酌转头望去,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窗户上。 第98章 是下面那个打手,他爬上来了。 窗户被人大力推开,撞到另一侧的墙上,又反弹回来,打手大吼一声,朝顾君酌扑过来。 顾君酌闪身躲过,抬脚踩上浴缸边缘,凌空转体,踹到他的脸上,把人踢出两米远。 打手似乎被踢懵了,趴在地上蹬了两下才爬起来。 顾君酌从窗户一跃而出,凌空的瞬间,瞅准时机,抓住一小段伸出来的平台,缓冲下落的速度。 受伤的肩膀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拉力,顾君酌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卸掉巨大的冲击力。 背部撞在水泥地上,好死不死,肩胛骨压在一颗小石头上,在他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顾君酌苦中作乐,好像每次遇见张印,总会在身上留下细长的伤痕,上次是前胸,这次是后背。 巷子外传来嘈杂的跑步声,顾君酌无暇分身,跌跌撞撞地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刚拐过一个弯,迎面撞上一堵墙。 死胡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没时间细想,顾君酌退后几步,踩着墙面上了墙头,刚想翻身下去。 他就忍不住靠了一声。 前面比后面足足低了五十公分,这么大的落差,一个没准备好怕是腿也要跟着断了。 顾君酌回头,那边已经有影子从箱子里漏出来,没有犹豫,三楼都跳了,怕这个,果断翻身滚了下去。 一股腥臭扑面而来,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他抬起头,正对上一张龇牙咧嘴的狗脸,半人高的大犬眼睛翻红,涎水直流,恶狠狠地盯着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已经摆好了攻击的动作。 饶是再文明,顾君酌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妈|的,艹!” 第78章 狗嘴里不断涌出腥臭的气息, 这是一条流浪犬,被人撵进巷子里, 缩在墙角的阴影下安身,突然被人闯进领地,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弓背支腰,不停犬吠。 墙那边传来奔跑的人声。 “在那边!” “快!他翻墙了!” 恶犬被这么多人吓得应激,冲上来对着顾君酌就咬。 顾君酌险险闪身躲过,捡起一根棍子砸在狗头上,“当”的一声, 震得胳膊发麻, 可见打得不轻。 狗跌倒在地, 摇头晃脑, 口水流得更多了。 有人已经攀到墙上,看见顾君酌,大喊一声:“他在这!” 顾君酌抱起还在眩晕的狗, 扔到那人身上,狗下意识地张口撕咬,连人带狗一起跌回墙的那端,顿时激起一阵喧嚣。 他趁机转身就跑,破旧的巷子像是弥诺陶洛斯的迷宫,没头没脑地转过两个弯后,顾君酌彻底迷失了方向。 太阳已经落山, 只剩一点金黄从远处溢出来, 波光粼粼地打在地上,反射的光晕让他看不清地面。 又是一个三叉路口,反正哪条都不认识, 随便哪一条吧! 没冲两步,巷子那头也冲出来一群人,其中一个头皮血呼啦的,像是被动物撕咬留下的伤口。 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愣了一下。 顾君酌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往反方向跑,他一跑,后面的人也反应过来了,大叫着朝他扑过来,犹以受伤那个喊得最凶。 张印盖在他脸上的药效还没消散完全,跑这么长时间,他的腿脚已经有些发软,两腿沉甸甸的,像是拖了两斤的砖块儿。 身后的风声逐渐靠近,顾君酌听到自己破碎得不成调的呼吸声。 又是一个拐角,他伸手抓住墙角借力,旋转身体一脚踹上已经贴背的打手。 打手向后摔去,砸倒一片跟在后面的人。 轰鸣声在身后响起。 摩托! 顾君酌暗骂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艹! 他转身想越过摔倒一地的打手,就听见身后一阵急刹。 “上车!” 这个声音…… 他猛地转身,顾锦城单腿支在地上,引擎声轰鸣,满脸厉色地冲他招手:“快!” 地上的人已经爬了起来,没时间思考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顾君酌长腿一迈,跨上摩托后座。 顾锦城一拧油门,摩托猛地加速前冲,顾君酌一把搂上顾锦城的腰稳住身体。 摩托飞快地离开,只留下一地尾气。 站起来的打手恶狠狠咬牙:“快追。”他点了一个人,“你,去取枪。” 顾君酌搂着面前人的腰,不敢相信他是真的:“你怎么在这?” 风声咧咧,顾锦城什么都听不清,但他能猜的出来顾君酌在问什么:“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哪!” “什么?”手上下意识用力,掐住顾锦城的腰,电光火石间,顾君酌想到他的手机是顾锦城给他准备的,“你装了定位?!” 顾锦城突然向右转向,顾君酌没有防备险些被他甩下去,一个高速旋转的物体擦着他的耳边打到墙上。 枪! 他回过头,那群人也骑了摩托,其中一人站在摩托后座,正在瞄准他们。 “哥,他们有枪!” “知道!” 顾锦城拐进右手边的巷子里,挡住射击的路线。 感谢弥诺陶洛斯,迷宫伟大! 顾锦城载着他七拐八拐,子弹不停地打在他们身边的墙上,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 “你报警了吗?”顾君酌大喊。 顾锦城一边掌控方向,一边抽空回答他,“当然,警察来不了那么快!” “小心!”前方巷子口赫然放着一排钉子,是减速带! 顾锦城压低车身,一个甩尾打横划出巷子,车胎把减速带怼向一边,巨大的摩擦力,激起烧焦的气味。 侧翻的摩托把两人甩了下来,顾君酌抱着顾锦城在地上翻滚两圈卸力,后背撞上墙壁,肩胛骨二次受伤。 顾君酌眼前一黑,心道:别是碎了。 顾锦城转身拉起他,顾君酌的上衣早就破烂不堪,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经过刚才的一番冷风狂吹,身上凉的可怕。 他听到顾锦城低声骂了一句,身上被人披上了一件外套。 久违的温暖回归之后,才发祥刚才失温到底有多严重,顾君酌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没时间高温戏码,顾君酌快速穿好衣服,拉着顾锦城起身就跑,离开前不忘把减速带踢回原位。 又是一个死胡同,顾君酌一个翻身跃上去,转身对着顾锦城伸手:“上来。” 这次墙下没有半人高的落差,也没有守株待兔的野狗,运气突然变好,顾君酌还有点不适应。 他看向旁边的人:“你早就知道我在拳馆。” 顾锦城掏出一块儿丝帕,给他擦拭伤口。 顾君酌打掉他的手:“说话!” “对。”顾锦城喘了口气,“我一直知道你在哪,也知道你今天有比赛。” “如果我今天没有过来,你就死在这了。” 顾君酌冷笑一声,“不想跟你说这些,张印回来了。” 顾锦城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顾锦城看他误会了,“我跟你一起知道的,之前不知道,我跟张央已经没有联系了。” 顾君酌听懂了,顾锦城是跟着他进的小巷,估计是看见了他刻在墙上的标记。 说到张央,顾君酌满心怨气:“张央这个废物,都送出国了还能让张印跑回来。”他看向顾锦城,“张印不知道从哪连上一条毒品线,单单被我看见的,就有足足十斤的□□。” 顾锦城神色一凛,“毒品?”这就能解释那些打手为什么这么拼命地追他们,甚至不惜直接动枪,张印想杀人灭口。 “他们非法持有枪械,普通的警察应付不了。”顾君酌皱眉,顾锦城事先不知道张印贩毒,报警也只会往民事上说明,不会想到联系缉毒警。 顾锦城反应迅速地掏出手机,却掏到一手的碎渣,手机在刚刚巨大的冲力下,已经碎成了渣渣。 顾君酌气笑了,自从卫景星戳穿了遮掩的泡沫,到现在没一件事情是顺的,“妈的。” 看着满手的碎渣,顾锦城也扯了扯嘴唇,不合时宜地想到,估计没有哪部手机能碎成这个样子了,跟碎冰糖似的。 “现在怎么办?”顾君酌倚着墙恢复体力。 “不如到我那坐坐,喝杯茶?” 顾君酌猛然绷紧身体,从墙上弹起来。 张印背光的身影从巷尾走出来,接着五六把枪一起对着他们。 顾锦城闪到顾君酌身前护着他。 张印笑了一声,“不用抢,茶水管够。” 他做了个手势,“请吧。” 两人被枪抵着带回危楼,危楼是真的很破旧了,前面尚且还能入眼,后面已经是断壁残垣。 顾君酌站在破碎的玻璃前,墙面开了一个大洞,下面是一个砖头垒成的方形区域,里面铺满了碎玻璃、铁钉、铁皮等之类的东西。 顾锦城拉着他的胳膊,免得他体力不支掉下去。 第99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锦城转过身冷静地看着张印。 张印盯着他,叼着下嘴唇轻笑两声,“顾总好气魄,这样也能面不改色。” 他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所以啊,我就想跟顾总这样的人合作。” 顾君酌转头,厌恶地看着张印,像是在看一只臭虫,“跟你没什么好合作的,垃圾就是垃圾,干什么都上不得台面,我要是张央就直接掐死你。” 张印敛下笑容,“让我生气可不是个好选择,我生气了可是要发火的。” 顾君酌轻哼一声,无非是暴力泄愤,他受的伤还少吗,怕他这个。 张印毫无预兆地出拳,重重锤了顾锦城一拳。 顾君酌大骇,慌忙扶住顾锦城:“哥!” 这一下实在太突然,顾锦城完全没有防备,痛的直不起腰,甜甜的血腥漫上喉咙,止也止不住。 顾君酌不断涌血的嘴角,腿是真的有点发软了。 张印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手上摘下一个东西扔给身后的人,那是一个指虎。 顾君酌眼睛都红了,顾锦城很可能内脏破裂了。 他扶着顾锦城慢慢坐到地上,让他倚在自己的怀里,血仍旧不停地往外冒,顾锦城呛咳不止,顾君酌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后悔。 “哥,哥。”他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顾锦城舒服一些。 顾锦城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你想,怎么合作?” “痛快。”张印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威士忌,虚空抬了一下,“早这样不就好了,也省得受罪了。” 顾君酌恨不得生啖了张印。 “你这样的身份一定认识不少有钱有闲的二代,正好我也是,引荐一下。”张印翘着腿,以一个相当悠闲的姿态坐着,酒杯轻晃,液体波动。 他一点也没隐藏自己的意图,明晃晃告诉他们他要扩展客户渠道,还要拉他们下水。 顾君酌:“真以为你那是好东西呢,你早晚把自己玩进去。” 张印身体前倾,酒杯递到顾君酌嘴边,示意他尝一口,“好天真啊,乖宝宝,这还用得着早晚吗,我难道还有回头路吗?” 顾君酌哑口无言,一掌打掉眼前的酒杯。 被他拂了面子,张印也不生气,手指蹭蹭他的脸颊,像是再看一个不听话的宠物,“其实呢,你们也没得选。” 他拍拍手,一个托盘递到顾君酌眼前,雪白的毛巾上面放着灌满液体的注射器。 顾君酌抱着顾锦城的手猛地收紧。 “这个,还是答应我的条件?” 张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第79章 “手机。”张印示意顾锦城把手机拿来。 顾君酌没好气地道:“已经碎了。” “手机碎了, 卡没事。” 抬手让手下去拿,顾君酌担心他们下手没轻没重, 顾锦城会伤上加伤,掏出碎的不成样子的手机残骸递过去。 期间还掉落一块碎片。 张印“啧啧”遗憾,“跑这么急干什么,幸好摔坏的是手机,要是人摔成这样,还得找个敛容师缝起来,又要花钱了。” 手机卡装到新的手机上,张印打开通讯录, 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调转屏幕, 让顾锦城看着上面的人名, 从上到下伸手比划, “从这到这,都叫来,开个party。” 张印疯了! 顾君酌不可置信地说, “你知不知里面还有□□的公子?” “当然,”张印大奇,“你还有背景歧视,这可不好,要做到一视同仁啊。” 一视同仁个屁,张印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顾君酌冷笑一声,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胆子这么大, 干吗请儿子,我教你个办法,直接请老子!” 张印脸色沉下来, “我是给你好脸了。” 顾君酌心里猛地一跳,如果是他自己,他才不管张印是吃屎还是喝尿,但是现在顾锦城在这,他终究有所顾忌。 眼看张印又想动手,他立即改口,“行,好,我打。” “no,no,no。”张印抬起食指左右摇摆,“亲爱的,你大概没有听明白,不能是你打,得以同舟的名义打。” 他看向顾锦城,勾起嘴唇,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顾总,你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顾锦城挣着顾君酌的手臂坐起来,肚子里面翻江倒海的疼痛,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好,我答应你。” 张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把手机收了回去,“我改变主意了,还是不要打电话了。顾总,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工作、生活分得很开,给我你的生活邮箱,我来填写邀请函。” 顾君酌紧张地看着顾锦城,被他安抚地拍了拍。 张印:“伉俪情深,羡慕~” “呕…”顾君酌没忍住,胃酸翻涌,干呕了一声。 张印看上去惊呆了,“你已经这么讨厌我了吗?”他捂了捂心口,皱起眉头,“有点伤心。” “要做就快,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顾君酌的耐心已经告罄,不管做什么,请速战速决,他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和张印呆在一个空间。 顾锦城爆出账号密码,张印翻看邮箱确定没有搞鬼之后,只会手下的人撰写邀请函。 张印一封封翻看存稿箱,眼前突然一亮,顾君酌时刻观察他的反应,看他这样,马上涌起不详的预感。 “哇偶。”张印感叹了一声。 顾君酌低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顾锦城,却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虽然心里有疑问,顾君酌听话地没有多说什么。 张印翻转电脑屏幕,“玩得挺开啊,顾总。” 顾君酌定睛一看,全是自己。穿着衣服的,他松了口气,他对顾锦城的下限容忍度以极快的速度下坠,居然已经到了只要不是裸照就可以的地步。 意识到这一点,他顿时有点无语。 张印一阵码字,不知道用顾锦城的账号发了什么。 顾君酌没空关注他,顾锦城出了满头满脸的冷汗,嘴唇已经失了血色,变得很是苍白。 心里把张印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连带着张央也喷了个狗血淋头。 但就算是把张印千刀万剐,也缓解不了一丝痛苦。 焦头烂额之际,手被顾锦城碰了碰,他低下头,顾锦城隐晦地给他递了个眼神。 顾君酌一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面上装作没有看见,仍旧是很着急的模样。 张印没有发现异常,手速飞快地操作,面孔兴奋得已经有点扭曲,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美好前景。 “顾总人脉真广,你的交友圈和张央的重叠吗?”张印放下手里,笑着问顾锦城。 “那应该去问张央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顾君酌现在对张家的人没有一点好感,全方面定义为神经病家族。 人面兽心的做派从上到下一脉相承。 自己哥哥被骂,张印高兴得像看见了自己的亲娘,笑得仰倒在沙发上。 顾君酌一脸嫌恶地看着他发疯。 张印笑够了,盯着他左看右看,顾锦城勉强起身,挡在顾君酌面前,“你想开party,得做出个样子来,酒水、灯光必不可少,不然会惹人怀疑。” 张印点点头,“不愧是领导,面面俱到。”招手让人出去采买。 “哎呀,”张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酒水有了,不能缺了助兴的啊,我请了赵家二公子,人家比我会玩多了,这要是招待不好,可容易得罪人啊。” 赵家老二! 骂他猪狗不如猪狗都要哭,天生地养的人渣败类,进局子的时间比外面多,嗨夜店的时间比住家长。 弄大女学生的肚子是家常便饭,医生都熟悉的常客,死在手术台上的子孙后代两个手都数不过来。 男女不济,荤素搭配,从不委屈自己,活脱脱一个jj成精,大脑皮层没有一点人的神经,全是白浓。 顾君酌每次听到他的消息,都会感叹他居然还没被人打死。 但是赵老二混账归混账,黄赌毒,他只钟情其中一样,张印居然打起了他的主意。 张印慢吞吞绕过顾锦城,转到他身后,弯下腰摸着下巴,眯眼看着顾君酌,“赵二公子阅人无数,要求甚高,一般的货色想必入不了他的眼。” 看够了,愉悦地站起身,“老天爱惜我,刚好给我一个送来一个极品。” “顾总,送佛送到西,借您的宝贝一用,招待好了赵二公子,咱们都有好处。” 顾锦城猛地揪住张印的衣领,张印没料到他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跪倒在地,双腿撞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手下眼疾手快地冲着顾锦城就是一脚,顾君酌抬手把人掀翻在地,二楼的地板晃动不止。 一楼的人听到动静,飞快地冲上来,看见张印被桎,抬起手枪对准他们。 顾君酌抓住顾锦城的手,“哥,先放手。” 第100章 硬掰开顾锦城的手,他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顾君酌险些以为在掰一块铁钳。 不再受制于人,张印松松衣领站起来,“顾总消消气,听听就受不了了,等会儿的现场版可要怎么办啊~”他笑得邪气四溢,语波荡漾。 顾锦城又是一动,被顾君酌按在怀里,挣扎不脱。 顾锦城:“张印,合作还有的商量,你敢动他,就死定了。” “是嘛?我好怕啊。”说着好怕,面上却完全相反,带着十足的讽刺,“你想怎么弄死我?” 顾君酌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感觉,顾锦城青筋崩起,胸膛起伏,顾君酌都怕他受伤的内脏伤上加伤。 门铃响起,采买的人回来了。 带回来成箱的酒水和霓虹灯管,张印随口一句,“这么快。” 采买人神色一僵,面色极不自然,讷讷地搪塞过去了。 张印察觉到不对,手滑向后腰的枪,往顾君酌身后走,以便控制顾氏两兄弟。 顾君酌敏锐地意识到发生了变故,没等他想好对策,顾锦城突然撞了他一下,身后就是断裂的残垣,下面全是玻璃和铁钉! 顾锦城抱住顾君酌,在空中调转身体,顾君酌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重重坠地,他躺在顾锦城的身上怔怔抬头,企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枪声在头上响起,顾君酌下意识地罩住顾锦城,却发现枪响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二楼窗口传来激烈的交战,子弹不时打到外面的墙上,他听到一道宛如天籁的声音:“警察,放下武器!” 顾君酌低下头,顾锦城扯出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微笑,“没,事,吧”。 说一个字就往外吐一口血。 顾君酌抬起手,发现手上一片鲜红,顾锦城的身下晕开大片的鲜血。 玻璃、铁钉、内脏…几个字轮番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猝然起身,拉起顾锦城背在身上,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温热的液体滴在背上,顾君酌脑子一片空白,只有肢体还在奔跑,眼前出现一抹白色,顾君酌声嘶力竭,“医生!医生!” 居然带着明显的哭腔。 医生快速朝他们奔过来,人已经到了眼前,顾君酌还在往前跑,被人拉了两次才停下来。 “放他下来,放伤者下来!” 顾君酌才反应过来一样,慌忙放下顾锦城,他的脸色苍白的像雪一样。 他觉得顾锦城看上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他会死吗。 这个念头出来的一瞬间,顾君酌茫然了,眼眶一热,竟比他的情绪还要早地给出了反应。 眼泪被人抹去,顾锦城躺在担架上,无奈地看着他,怎么,“怎么哭了,死不了的。” “哎呦,”他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指,上面的血迹弄到了顾君酌脸上,没有把他弄干净,反而更脏兮兮了,“你自己擦一下吧。” 顾君酌眼睛一皱,嘴巴紧抿。 顾锦城愣了一下,“你别…” 话没说完,就被顾君酌的大喊止住了。 “啊!” “啊!”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顾锦城沉默地看着他。 顾君酌趴在他身上,浑身颤抖。 顾锦城摸着他的头发,心想,到底是个孩子呢,他才刚刚二十二岁啊。 叹了口气,在医生的制止声中抬起上半身,把人抱进怀里。 轻轻拍打怀中人的身体。 “不哭,不哭了…” 第80章 顾锦城被缠成了木乃伊, 好在背上的伤虽然吓人,却都是皮外伤。 张印拿着指虎那一下造成了胃出血, 这才被医院勒令住院。 期间顾君酌衣不解带,守在顾锦城的床边哪也不去。 高长云已经拆开了绷带,能下地行走了,在顾锦城住院的当天就赶了过来。 那天全靠高长云,他们才有惊无险地脱离危险。顾锦城给张印的账号关联着高长云,是他用来避险的障眼法,并不是真的。 为了可信,他还在里面存放了几张顾君酌和家里其他人的照片。只要从这个账号发出信息, 无论内容是什么, 都说明情况相当危险, 而且已经无法自主向外联络。 顾君酌这才知道, 顾锦城安抚他的那一眼,原来他早就想好对策。 张印拒不受补,负隅顽抗, 被警方当场击毙。 听到这个消息,顾君酌顿了一下,他的童年噩梦就这么潦草的死了。他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站了一会儿,屋里传来顾锦城不耐的吟语,顾君酌对来人“哦”了一声,进屋查看顾锦城。 秦羽和卫景星相继前来看过,劝不动他, 只好一人一天地错开来陪他。 顾君酌肉眼可见的变得沉默, 他的情绪好像都在大哭的时候发泄完了,卫景星无比后悔,如果能回到过去, 他会当场烧了文件袋。 顾锦城出院的时候,顾君酌把人送回顾家,管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顾锦城缠着绷带,很是吃了一惊。 “二…少爷。”管家扶住顾锦城,有点不知道怎么称呼顾君酌。 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顾君酌没什么反应,顾锦城心里一动,转身看他。 顾君酌在他开口前说:“好好养伤,我就不进去了。” 顾锦城狠狠皱眉,管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其实是偏向顾君酌回家的。 他已经在顾家干了将近二十年,是看着他们两个长大的,不夸张的说已经把两人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孩子。 顾君酌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怨恨顾枫的绝情的,但到底是别人家事,自己也说不了什么。 现在顾锦城受伤,二人的关系明显缓和不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其实很乐意看见他们破冰,如果顾枫能放下心结就更好了,顾家人丁稀薄,现在更显冷清。 “二少爷,先喝口水吧,晾的你最喜欢的茶。”管家搀着顾锦城,脚步一点也不往屋里挪。 顾锦城捂着肚子,面上显出不舒服的样子来,“小酌,先进去吧。” 顾君酌垂下眼睛,“不了,公寓那边需要收拾东西,这两天要搬走。” “你什么意思?”顾锦城看上去很不舒服了,一只手支着管家的胳膊才没有摔倒。 “没什么意思,马上开学了,我要搬到宿舍去。” 顾锦城才不相信这个理由,“马上又不是现在,你那么着急干什么,现在搬,你把东西放哪?” “宿舍已经开通了,我已经是最晚一批选房间的了。” 至于为什么最后,他原本打算填写走读申请,放弃宿舍填报,每天回他和顾锦城的小窝住。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无论是之前的决定还是现在的更改,都没必要告诉顾锦城。 “小酌。”顾锦城虚虚抓住他的手腕,手腕上掺着石膏,断骨刚刚接上,想要恢复如初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你这样怎么住校,我去找何博,给你申请外住。” 顾君酌没有甩开他,任由手腕被他抓着,“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他扬扬完好的那只手,肩膀处的脱臼已经被他自己接好,医生只做了简单的包扎,不影响正常使用。 顾锦城不知道他是怎么对着受伤的两只手,说出自己照顾自己的话的,他越是这样,顾锦城学不会放他离开,“你别犟,我…” 顾君酌打断他,“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空间,想想你,想想我,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顾锦城还要再说。 顾君酌笑笑,“我不想别墅的事,其他的给我时间,好吗?” 顾锦城一僵,住嘴了。 挣脱他的手,顾君酌转身离开。 管家着急地看着他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大少爷,二少爷还伤着呢,这怎么能住宿舍呢,学校里那么多人,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可怎么办。” 顾锦城一直看着顾君酌离开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才道:“拿我的手机,给何博打个电话,帮小酌安排一个单人宿舍。” 顾君酌是开着顾锦城的车到的顾宅,现在一个人慢慢走在路上,街上人来人往,举目恍惚局外人一样隔离在外。 车边两声鸣笛,顾君酌回过神,秦羽在副驾驶探出半个身体,冲他拍车门。 卫景星把车开的很慢,看他回头,“滴滴”两声打了个招呼。 秦羽:“上车!” 轻笑一声,心情突然变好。 秦羽“哐哐”拍车门,“快点,快点,交警过来了。” 他们以龟速在路上慢慢往前挪,豪车开出了蜗牛的速度,路边已经有人频频往这边看。 顾君酌拉开车门,迅速坐了上去。经过交警的时候,秦羽冲他做了个手势。 交警的神色明显变得不好看,卫景星通过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大骂。 “哎!我的车,我开的车,跟你没关系是吧!” 第101章 秦羽:“relax。” 卫景星气了个倒仰。 顾君酌上车之后就倚在车门上,一句话也没说,他们也住了口。 “嗯?”顾君酌抬起头,“继续啊。” 秦羽登时没好气道:“拿我们逗乐呢是吧。” “又不是我起的头。” “啧。” 左转灯变路,卫景星顺势拐到左转车道,“君酌哥,你去哪?” 去哪? 好问题,顾君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去哪。 想了想,他道:“去水云榭。” 秦羽一下子炸了,转身扒着椅背,冲着顾君酌吼道:“你还想跟顾锦城住一块儿?!” 顾君酌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唾沫,以示嫌弃,“去搬东西。” 秦羽顿时喜笑颜开,卫景星不自觉地加大了踩油门的力度。 “好好好,正好今天还早,时间充足,我现在联系搬家公司,咱们一天搞定。” “搬我那去吧,东西都给你留着呢,什么都没动。” 顾君酌:“用不着搬家公司,东西不多。”他拍拍手下的车椅,“足够了。” “什么!”秦羽又炸了,“你就这么少的东西?顾锦城个抠门鬼,不给你花钱吗?!!” “您能别喷了吗,我洗澡都省水了。”顾君酌把他的脸推回去。 “没什么要带的,把必需品收拾一下就行了。” 秦羽二次喜笑颜开,“也是,咱不稀罕顾锦城的东西,等搬到我那,我全给你换新的。” 顾君酌对他的变脸速度表示无语,“这么喜怒无常,小心脸上的神经哪天罢工,害你变面瘫。” “不去你那。” 秦羽脸色又不好看了。 卫景星尝试邀请,“那去我家?” 秦羽不留情面地开呛,“你家,卫少爷,你打算带君酌出国住吗,通勤时间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卫景星不搭理他的阴阳怪气,觉得他是被拒绝了恼羞成怒,“我姨妈家,我姨妈人很好的,表哥还是你的学长,肯定可以相亲相爱。” 秦羽喷了,“卫大少爷,求你了,进修中文好吗,不会用不用非得拽成语。” 顾君酌“欸”了一声,拍拍副驾驶的椅背,终止无意义的拌嘴,“我哪也不去,看看时间好吗,我要开学了,我要住宿。” “哦——”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长音。 秦羽:“不管怎么样,恭喜逃离魔窟,值得搓一顿。” 车平稳地开到顾锦城楼下,顾君酌刚推开门,就听见一声猫叫。 “什么声音?”秦羽挤过顾君酌率先走进去,下一秒就被一阵佛山无影爪逼了出来。 “猫!猫!猫!” 他语无伦次地道。 “是啊,是啊,猫,多遗憾啊,你第一次见吗?” 顾君酌关上门,卫景星已经蹲下来撸上了。 秦羽还有些惊魂未定,平静下来打量房间,不确定地道,“这是顾锦城的房子?” 太不像了,人气太浓了,客厅摆满了猫的东西,猫爬架,猫窝,猫砂盆… 茶几上凌乱扔着一些文件,看字迹是属于顾君酌的,灶台上挂着衣服,从风格上看属于两个人。 房间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看上去屋里的两人已经完全融入了彼此,秦羽哑口无言,看着这番情景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君酌走过去把衣服收下来,叠好放进柜子里。 秦羽跟着他走进卧室,从床上的痕迹看只有一个人在睡,但从左偏的痕迹看,还有一个人应该睡在床的右边,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君酌。” “嗯?”顾君酌埋首在衣柜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没事。”秦羽扯扯嘴角。 卫景星抱着南山走进来,“需要我帮你养吗,宿舍不能养猫吧。” 顾君酌抬起头,盯着南山看了一会儿,“没事儿,就让它在这吧,会有人喂它的。” 顾君酌收拾东西,他们两个插不上手,秦羽站着难受,在房间里四处走动,“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走到一间关着门的房间前,摸上门把手。 顾君酌抱着衣服走出来,“那是书房,锁着的,你打不……” “旮瘩”一声,门开了,秦羽摸着门把手有点尴尬,“呃……” 顾君酌愣了一下,没在意,“可能忘了锁了吧。” 他放下衣服,走过去想把门关上,眼角余光撇间屋内情景,突然愣在当场。 第81章 顾君酌呆立在书房前, 卫景星察觉到异样,走过来问道:“君酌哥, 有问题?” 顾君酌走进书房关上门。 卫景星递给秦羽一个疑惑的眼神,秦羽耸耸肩:“我什么也没看到。” “没事吧。”卫景星有些担心。 秦羽揽过他的肩膀,“等他出来再问吧,咱们先去收拾东西。” 顾君酌对外面发生的对话一无所知,这是他第一次走进书房,看上去和普通的书房没什么两样,书柜、电脑、保险箱…… 唯一不同的是中央多了一个神龛,不大, 除了一个牌位, 一个罐子就没了。 顾君酌摸上排位上的字, 从上到下小心确定。 周珊珊之位。 妈妈… 为什么在这里。 他低下头, 发现还有一个香炉正对着罐子放置,从香灰的厚度看,香火从未间断。 香灰质感细腻, 闻起来带有一股莲花的香气。 一滴水滴进香灰炉,顾君酌抬手抹了一把,他紧锁眉头,又哭了。 这段时间是捅了龙王庙了吗,这么多水要流。 旁边放着新的线香,顾君酌点燃三根插上。 顶级的线香是没有烟的,只有香头忽明忽暗的火光, 和若隐若现的香气证明香的存在。 顾君酌心想:蜜香, 带着甘甜,是红土沉香。 约有一刻钟的时间,三根香燃尽了, 顾君酌重新拿了三根插上。 这次没有等香燃尽,房间门被人敲响,秦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顾君酌,你睡着了?东西都收拾好了!” 顾君酌应了一声,对着牌位,轻声道:“妈妈,下次来看你,我会带照片过来的。” 秦羽撑在门框上,无聊地左脚换右脚,门突然打开,他差点栽进去。 顾君酌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 秦羽揉揉闪到的腰,“等你啊,还能干嘛,里面有啥啊,呆这么长时间?” 说着越过顾君酌的肩膀往里看,被人推了一把,门在眼前关上。 “收拾好了?你知道哪些是我的东西吗?” 秦羽被他一打岔,注意力瞬间跑偏,完全忘了刚才在问屋里的事情,“嘁,瞧不起我是不是,你去搜,有一件不是你的,我跟你姓。” 卫景星看看顾君酌空空如也的手,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了想,转身离开。 *************** 秦羽咬了一口鸡翅,含糊不清地道:“张家不想给张印办葬礼,按张家老爷子的说法,他已经把张印逐出家门,他有任何事情都跟他无关。” 在秦羽和卫景星的共同阻挠下,顾君酌最终也没能到达学校安排的宿舍。 按照秦羽的说法,“那么着急干什么,我们给你搬家,你不得先犒劳我们一顿啊。” 卫景星不在乎一顿饭,两顿饭,反正顾君酌欠他的饭也不差这一顿,他只说:“公寓那边也有东西要搬,收拾好了再一块儿带去宿舍吧,免得多跑一趟。” 顾君酌被说服了,于是夜市烧烤摊出现了三位突兀的少爷,正在毫无形象地撸串。 又一次拒绝来要联系方式的陌生人,秦羽往顾君酌面前扔了个小石子。 三人脚下各有一堆小石子,数量明显不同,顾君酌脚下的那堆肉眼可见地比另两个人多。 顾君酌踢了一脚,冲散三堆小石块,“无聊不无聊。” “哎呀~”秦羽伸了个懒腰,“顾少爷魅力不减,我等……” 话没说完,被顾君酌一拳堵住了剩下的话,捂着肚子颤颤巍巍地指着罪魁祸首,“你,好狠的心。” 顾君酌揉揉手腕,他现在最听不得别人评论他的外貌,张印属实给他留下了不少阴影,“再说,还揍。” 卫景星捡起一颗小石子,放到顾君酌脚边,“再加一个。” 秦羽看不上他的小动作,伸手抓了一大把,顾君酌转身就走,觉得再跟他们待一会儿,自己也变弱智了。 再怎么拖延,也到了搬宿舍的时间,顾君酌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放到车上,合上车门。 秦羽戳戳卫景星,“让你带个行李箱,你拿个飞机上用的,那么小能装什么东西,还得我出马。” 卫景星懒得理他,“君酌哥,行李箱你拿着用吧,小点不占空间。” “我要那么多行李箱干什么?”顾君酌拍拍手上的灰尘,转身上了车。 第102章 卫景星搭着车门框,“出差用的上啊,你总不能带着那么大个行李箱上飞机吧。” 顾君酌奇怪道:“我为什么要出差,我连工作都没有。” 搬家第一天,他就在oa上提交了离职通知。现在是清清白白一学生。 卫景星撇嘴,“我开了一家公司。” “什么?”顾君酌以为自己没听清。 “什么?”秦羽倒是听清了,“开公司?开什么公司?” 不是,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成长的这么快了吗? “你别胡闹,你不是还要看hsk,想申请国内的大学吗?”顾君酌不赞同他这个做法。 卫景星拿出手机戳戳点点,把屏幕杵到顾君酌面前:“喏。” “景明投资公司。”顾君酌接过手机上下滑动,“你要当天使投资人?” 卫景星轻快道:“是啊,就缺一个风险分析师了。”他意有所指。 秦羽从顾君酌手里抽出手机,塞回给卫景星,“警告你,别打他的主意,我已经预订了。” 卫景星礼貌微笑,嘴上毫不留情,“不好意思,君酌哥不学摄影和编剧。” 秦羽登时大怒。 顾君酌拉住抓狂的秦羽,“学业怎么办?” “边上边坐喽,两不耽误。”卫景星笑吟吟地看着他,“来吗?给你干股。” 顾君酌犹豫,“我再想想。” 卫景星没追着不放,点点头上了车。秦羽低头小小声地说,“不准答应啊,等我也开个公司的。” 顾君酌:“等我退休,公司能办好吗?” 秦羽:“啧!” 宿舍是单人间,秦羽好一阵惊叹,“国内的大学已经这么有钱了?单人单间啊,哎,那我来找你就方便了。” 旁边路过一个端着盆的学生,闻言搭腔道:“不是啊,宿舍是申请的,单人宿舍比普通宿舍贵四倍。” 顾君酌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沉默地进了房间。秦羽紧跟着进去,卫景星拉住那人:“同学,有没有可能没有申请,随即分配到单人宿舍?” “不可能,单人宿舍虽然贵,但多得是不缺钱的少爷,每年都供不应求,需要抢呢。” 卫景星若有所思,点点头,“谢谢。” “没事,这有啥,以后都是同学了。” 卫景星转身进了屋,秦羽拉住他,小声咬耳朵,“怎么回事?” 卫景星同样小声回他:“八成是顾锦城。” 秦羽低声骂了一句。 顾君酌站在卧室门口,“我觉得房间还行,单人间挺方便,你们俩谁想留宿也碍不到别人。” 秦羽:“就怕想留宿的不止我们呢。” “什么?”顾君酌没听清。 秦羽猛地拉开门,“我去给你申请换回普通宿舍。” 顾君酌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神经?!” 卫景星抬手关上门,“我也觉得挺好,你今天晚上就住吗,要是晚两天吧,我找人把房间打扫一下。” 秦羽恼他不跟自己一气儿,愤愤转身,打开行李箱放置东西。 顾君酌摆摆手,“不用打扫,上个人住的挺爱惜,没坏东西,没留东西。” 卫景星意有所指,“我可没说多出来的东西是上个人留下的。” 顾君酌咬咬腮帮子,嗤笑一声。 秦羽抬头,“啥呀,你们说啥呢,这就仨人,还打哑迷,防我呢?” 顾君酌蹲下来跟他一块儿整理,“没什么,怕有死老鼠、蟑螂什么的。” 秦羽“切”了一声,“不想说不说。” 卫景星掏出手机预约明天上门打扫,秦羽也掏出手机买了一张床明天送过来。 顾君酌抓住秦羽的手,“你买什么东西?” 秦羽理所当然地道:“床啊,你这只有一张床,留宿全靠一张嘴啊。” 顾君酌被他气笑了,手快地点了一下屏幕,挂掉电话,“你正常一点,你要不要去看看卧室,哪有第二张床的位置?” 秦羽探头看了一眼,遗憾地发现确实已经物尽其用,再没有空隙了,但他还是不死心。 伸出手指在眼睛上比划,“感觉,塞不下床,但是塞下个沙发还是可以的。” “我要沙发干什么,让它半夜绊我的脚?” 顾君酌一边摆放东西,一边没好气地道。 秦羽:“谁知道会不会有不三不四的人死皮赖脸地留下来过夜,你看看你这,只有一张床能睡人,这不明白留口风跟你睡一起吗?” 顾君酌朝他扔东西,秦羽错身躲过去,卫景星伸手捞住,是瓶洗发水。 卫景星:“君酌哥,不要扔这个,破了还要收拾房间。扔那个,”他指了指行李箱里的握手器,“趁手还好用。” 秦羽没好气道:“我跟你有仇啊,要砸也先砸你。” 转头看向顾君酌,“我说真的,顾锦城给你申请单人宿舍,丫脑子里绝对没装好东西。听我的,你先在门口立个牌子,上书:顾锦城与狗不得入内。如果他非要厚脸皮挤进来,那就让他过去睡沙发。” “行啊,睡沙发我也愿意,如果我能进来的话。” 顾君酌一怔,转过身去,房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顾锦城现在门外,无言地看着他。 第82章 顾锦城拿起最后一件衣服, 叠好放进衣柜里。 顾君酌抱着手臂倚在门上。 看出他们兄弟俩有话要说,秦羽和卫景星已经离开了。临走的时候, 秦羽很不愿意,硬是被卫景星拉着离开了。 顾君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没有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燃烧。 烟被人从指尖抽走,顾锦城在手心拈灭火光,“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顾君酌摇摇头,“不会抽,就是觉得有一根更应景。” 顾锦城笑了, “那怎么办?我把你的气氛搞掉了。” 宿舍是一室一厅一卫的配置, 和水云榭的房子比起来, 相当寒酸, 但对于学生来讲,可是相当豪华了。 卫景星提前买了一台小冰箱,刚刚通上电, 饮料还没冰好,顾君酌挑来挑去没有称心的温度,随意拿了两瓶,把其中一瓶扔给顾锦城。 “书房的门是故意没锁的吧。”是很笃定的语气。 顾锦城咽下嘴里的东西,咬咬后槽牙,“什么书房?” 顾君酌轻笑一声。 顾锦城也跟着笑了,“我说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不会信了。” “你说过的, ”顾君酌想找个地方坐下,发现没有沙发,心想:应该让秦羽买的, 现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他接着道:“让我不要把你当好人。” “是不是我装的太好,你真以为我是个好人。”之前的话还言犹在耳,让人想忘都难。 身上都是搬东西留下的灰尘,顾君酌不想弄脏刚刚铺好的床,最后坐到箱子上,顾锦城陪着他在另一个箱子上坐下。 “我可以收回这句话吗?”顾锦城手指无意识地在箱子上滑动。 顾君酌又想抽烟了,或者说想夹一根烟。 “是你的意思,还是顾枫的意思?”他问的没头没尾。 顾锦城却知道他在问什么,“我说是顾董的意思你也不会信吧。” 顾枫被人当众戴了绿帽子,以他的自负,怎么可能多此一举。 周珊珊的骨灰没有倾倒进大海,只可能是顾锦城自己的心思。 顾君酌:“还说不是故意的,我都没有提,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 顾锦城挑眉:“我的弟弟学坏了,知道给人下套了。” 顾君酌抿唇不语,刚从别墅逃出来的那段时间,他一门心思同顾锦城老死不相往来,或许哪天路上见到,会以一顿暴揍结束。 之后顾锦城为了救他,重伤住院,他想就这样吧,以后见到顾锦城或许还能平心静气地叫一声哥哥,至于其他的都随风散了吧。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顾锦城的家里见到本该在海里的周珊珊的骨灰,如果说顾君酌还有一点牵绊的话,非周珊珊莫属。 顾锦城算无遗策,从一开始就给自己留了一张底牌,顾君酌却连一丝气恼都升不起来。 那是他的妈妈,无论如何,无论最开始怀着怎样的心思,周珊珊总归好端端地留在他眼前,没有让他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纵然知道这是顾锦城算计中的一环,他也没办法再挣脱。 顾锦城试探性地伸出手,顾君酌没有躲开,侧脸传来温热的触感,顾锦城托着他的脸指腹轻轻骚动。 “我没办法了,小酌,我怕你真的离开,那个时候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能为力了。” 顾君酌抬起眼睛,“我不喜欢被算计、被监视,更不喜欢你强迫我。” “以后都不会了。” 顾君酌笑了,“那就看以后吧。” 顾锦城愣了一下,“什么?” 顾君酌站起身,拉开房门,门口经过的学生吓了一跳。 第103章 顾君酌:“很晚了顾总,快到门禁时间了,我要休息了。” “你们学校没有门禁……算了,”顾锦城无奈道:“不要躲着我。” “是你不要躲着我,再惹我不高兴,我会让你再也不敢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比划拳头。 顾锦城扒住门框说出最后一句话,“天天住院也阻止不了。” 顾君酌“砰”地关上门,牙酸地咧了咧嘴,“被夺舍了吗,说这么泛酸的话。” 他倚住门,听到顾锦城离开的声音,已经很晚了,走廊里渐渐没了说话的声音。 头抵着房门,顾君酌想:他和顾锦城大抵是分不开了。 他需要时间,有些伤痕不是一句话、一件事就能消弭无踪。 他到现在才悟到了一点相处的技巧,不能把狼喂得太饱,饥饿才会显得肉食的珍贵。 狗狗犯了错,轻拿轻放只会纵容它变本加厉,适当的惩罚才能维持良好的关系。 这件事上,他还很多知识要学,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顾君酌最终答应了卫景星的邀请,顾锦城撺掇着奥康的员工打感情牌哭着挽留,都没能改变他的想法,只得作罢。 秦羽始终对顾锦城愤愤不平,三五不时地给他下绊子,顾锦城最开始加倍还回去,后来发现顾君酌热衷看他气恼,敏锐地转换成受害者的角色,一被怼就来顾君酌面前诉苦。 气得秦羽哇哇大叫。 卫景星顺利通过hsk六级考试,同年入学,成为顾君酌的师弟。 天天往研究生室跑,知道的说江明企是他的哥哥,不知道还以为顾君酌才是他的亲戚。 研一很快过去,顾锦城还是没能获得正式承认。 又是一年开学季,已经研二的顾君酌受何博指派到临省参加学术研讨会。 飞机上,顾君酌歪头看着自己的邻座。 顾锦城放下报纸,“这么巧,我也出差。” 顾君酌轻哼一声。 等顾君酌坐下,顾锦城指着报纸:“h市的荷花开得正好,顾总有没有兴趣故地重游?” 顾君酌和卫景星合伙创办的公司开展得如火如荼,顾君酌也成了别人口里的顾总。 他看傻子一样看着顾锦城,“这是七月的报纸,荷花现在早败了。” 顾锦城好像才看见,“是吗,那怎么办?”他合上报纸,拿出两张票,“那就只能邀请顾总赏脸音乐节了。” 顾君酌戴上眼罩,做出睡觉的姿态,在拉下眼罩前,从顾锦城手上抽走其中一张。 顾锦城看着他陷入熟睡的模样,勾起嘴角,跟着放平椅背,侧过身体长久地看着他。 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