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友不可能是精神小伙》 第1章 [穿越重生] 《我男友不可能是精神小伙》作者:梵瑟【完结】 本书简介: 本文文案:>妹宝x她的野狗 认识裴非之前,姜潼不相信一见钟情。 他斯文俊美体贴入微,出身名门家财万贯,连性癖都与她十分合拍。 他是世界上最懂她的人,也是最爱她的男人,爱她爱得为她去死。 可他死后,姜潼发现他的心似乎另有所属。 一朝穿越到98年的香江,姜潼遇见18岁的陈与。 头发染得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的精神小伙,住在鱼龙混杂的贫民窟,脾气狂躁得连路边的流浪狗他都要骂上两句。 姜潼告诉自己冷静,面前这位长得和裴非极其相似、一拳干翻三个古惑仔的狠戾少年,绝对不可能是后来与她相恋的那个温柔绅士! - 原本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却凭空冒出个陌生女仔抱住他就哭丧。 之后的每一天,陈与都希望她滚蛋, 尤其她把他当作替身,在上面搞得他欲罢不能时。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背景架空,私设如山,请勿对照现实; ■人物对白以普通话为主,追求港风的请慎重阅读;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幻想空间 三教九流 穿越时空 治愈 救赎 主角视角姜潼陈与 一句话简介:穿到98年香江调教少年男友 立意:爱与救赎 第1章 裴非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 《我男友不可能是精神小伙》 梵瑟/文 #01 男友死后,姜潼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了他另有所爱的痕迹。 - 2007年8月10日,入宅的黄道吉日。 送走搬家公司的师傅,姜潼打算到楼下超市补齐几样生活用品。 电梯缓缓下行,停定一楼,轿厢门“叮”地打开。 冷不防一团黄色的影子窜入,兴奋地扑向她。 姜潼躲闪不及。 “黑仔!”好听的男声呵斥,着急又恼火。 硕大的生物应言撤离趴她身上的两只前爪,落回地面。 姜潼看清楚,原来是一条大黄狗。 皮革材质的狗绳正用力地拉拽它,它挣扎着扭过脑袋巴巴望她,嗷嗷呜呜,留恋又委屈。 好似向她寻求安慰,又像做错事后与她撒娇示好企图萌混过关,疯狂摇尾。 “不好意思。” 叫人差点以为是狗子开口道歉。 姜潼的目光循着狗绳爬去。 首先入目对方的三条腿。 其中两条修长笔直地包裹在暗灰色的格纹西装裤里。 剩余一条黝亮挺拔地由他的右手支着,杵于他的身侧——质感温润的手杖,杖柄装饰银质浮雕。 自下而上逡巡过他可圈可点的身材,视线最后定格在他年轻英俊的脸庞。 三七分侧背发型,五官深邃颌面饱满,左侧眼尾处的小痣简直精美绝伦的神来一笔,迷人中平添几分性感。 姜潼眼神晶亮地弯了弯:“没关系,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 “只是喜欢和漂亮姐姐贴贴罢了。”她忍不住俯腰揉摸狗子毛茸茸的圆脑袋,“小可爱,你说是不是?” “汪汪!”狗子的尾巴摇得愈欢,享受地重新往她身前拱,又自来熟地哈拉出舌头舔她的手。 “是我没管住它。万幸你没受伤。”男子端详她,“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后续你有任何情况,尽管找我。该负的责任我不会逃避。” “好啊。”姜潼递出自己的手机。 男子接过,输入通讯录之后,还给她。 “裴非?” “对,”冰片般的凌厉气质随着笑起来而消融,他的黑眸轻漾细碎波光,嗓音微微沙哑,“我叫裴非。很高兴认识你。” 爱情的降临有时候便是如此毫无征兆而莫名其妙,两人的交往闪电般迅速且水到渠成。 姜潼笃定裴非和她一样见色起意——不是,划掉,也一见钟情了,才主动提出负责。 “我这么一举世无双的美少女,你没有一眼心动,可违背常理~” 在她锲而不舍地围追堵问之下,裴非似被逼无奈,承认彼时他存有私心,但坚持否认她关于他故意利用狗子结识她的指控。 一时的动心固然可以因为外貌,长久的喜欢无疑基于内在。 爱上裴非,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出身豪门,年纪轻轻继承家业,能为她提供优越的物质生活;他性情温柔强大待她体贴入微,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她相处,精神价值拉满。 姜潼原先在父母身边就无忧无虑当个全职女儿,和裴非谈恋爱后又安安稳稳当个全职女友。算命先生掐得真准,她果然天生富贵命。 “完美男友”不外乎裴非。 非要吹毛求疵挑裴非的毛病,勉强有两点。 第一,他的左腿早年受过伤,虽然无碍日常行走,但无法进行长时间、高强度的运动,偶尔若是太着急、步伐太快,看得出些许跛。所以其实不用手杖没问题,纯属裴非的个人偏好。 该说不说,姜潼也觉得手杖与他十分配适,为他加持出一种神秘又诱惑的魅力。 第二,他非常黏她。她离开他的视线超过五分钟,他就难以忍受。她去哪里,他都作陪,两人几乎同吃、同住、同行,晚上不抱着她睡他还会失眠。 不过姜潼本人也喜欢黏黏糊糊,喜欢男朋友以她为中心、凡事她最重要,况且裴非的行为并没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相识的第296天,即恋爱的第288天,裴非向她求婚。 那天是一年一度的六一儿童节,裴非在海城投资几十亿的奇幻主题乐园历时五年首次运营,只对她开放。 从下午玩到傍晚,在日与夜的交接时间,姜潼跟着裴非坐上了目前全球最大的摩天轮。 设计独特的“8”字形摩天轮,高耸江畔,成为海城最著名的地标性景观。 早在它建成之前,已经吸引了世界各地无数人的期待。 去年姜潼就是因为这座奇幻主题乐园,更准确说这个摩天轮,才选择现在所住的“西郊里园”——奇幻主题乐园的配套楼盘,她买下的楼层单位于最佳观景点,客厅的落地窗正朝摩天轮,视野广阔,可以正面欣赏摩天轮和摩天轮在水面投射的完整倒影。 摩天轮转动到最高点之际,霓虹灯彩映衬着乐园上空绽放的焰火一瞬点亮,裴非取出戒指,单膝下跪。 浪漫而唯美,虔诚而真挚。 姜潼戴上了戒指,可没有答应求婚。 因为她是个妈宝女:“妈咪同意,我才同意~” 姜潼很早就跟随母亲到国外。她小时候身体不好,母亲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她才拥有如今的健康。母女俩关系亲密,直到去年,姜潼回到故土旅游顺便继承生父留给她的遗产,她第一次离开母亲身边这么远。 和裴非的相识、相恋,姜潼第一时间告诉了母亲,母亲不反对她有新的体验。以前她受病体拖累错失太多,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生活,母亲一直鼓励她恣肆恣意。 结婚总归是大事,姜潼肯定需要裴非先过丈母娘的关。 回去后,裴非非常自觉地向姜潼的母亲提交邮件。 洗完澡的姜潼从沙发背往前搂住沙发里的裴非的肩膀,下巴抵着裴非的脑袋,光明正大地偷窥裴非的字斟字酌,咯咯直乐。 合上电脑放置一旁,裴非伸手把姜潼捞到前面来,用嘴堵住她的取笑。热吻之下自然而然得起火。很快姜潼就坐在裴非的腿上起伏颠簸。两人解锁过的姿势无数,其中最频繁也最喜欢的方式是这种。犹记得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姜潼就稀里糊涂地被他架在上方,他还有点着急,姜潼疼得唰唰掉眼泪,直接甩了他一耳光,不愿意继续。 他被姜潼打懵了,抽身而出连连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不适应。” 一 听这话,姜潼气上加气:“你几个意思?我又没交过其他男朋友,没有过经验,你怎么会没想到?” 他怔怔看着她,然后似乎弄明白了什么事,紧紧地拥住她,像哭又像笑,深沉的嗓音闷在她的颈侧:“嗯,我的错,我早该想到的……” 当晚姜潼还是和他继续了,不过换成最传统的替位,他也轻柔又耐心。姜潼心里记下了一开始他所暴露的可能是他的姓癖,过一段时间对彼此的身体更为熟悉之后,姜潼满足了他,而她竟然也一次就喜欢上了。 这并非姜潼第一个喜欢上的裴非的喜好。 认识裴非之前,她因为榴莲的臭味而从未吃过榴莲,可裴非喜欢,买的水果是榴莲、蛋糕是榴莲口味,零食也没落下榴莲干。毕竟是男朋友专门为她准备的,姜潼没下他的面子,试着品尝了,结果发现新大陆,悔恨自己从前竟错失美味。 当然,除开类似的“一个人的喜好变成两个人的共同喜好”,他们原本的契合度就足够高,没有经历太多的磨合,生活习惯已经百分之八十相一致,加上裴非的无限包容,所以同居得相当顺利。 第2章 姜潼还因此实现了养狗的愿望。她很喜欢狗狗,奈何母亲对猫猫狗狗的毛发过敏,以前姜潼便养不了。 黑仔虽然是一条普通的中华田园犬,但一点不土,帅气又可爱,裴非养得很好。 姜潼不理解的点在于:“为什么叫它黑仔?” 狗子浑身上下没有一撮毛是黑色的。 裴非回答:“贱名好养活。” 姜潼:“……” “小黄、大黄也很大众化。”姜潼依旧难以理解,觉得不像裴非能取出的名字,“要不然还可以叫铁柱、狗蛋。” 裴非深深地瞥她一眼,说:“你喜欢的话,从下一秒开始它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叫铁柱或者狗蛋。” 姜潼咧嘴,露出整齐的一口贝齿。 正在洗澡的狗子突然用力地抖了抖身体,水珠瞬间飙得姜潼和裴非满身满脸都是,俨然在用实际行动抗议:“你们礼貌吗?” 姜潼咯咯笑,:“好啦好啦,不改名、不改名。” 她点了点狗子的鼻尖:“响亮大气的‘黑仔’才配得上我们宝贝的威武雄壮~” 交往越深入,姜潼越相信“天造地设”“天作之合”“天生一对”诸如此类的词就是用来形容他们俩的。 由于太好太好,偶尔姜潼会怀疑裴非的真实性。 只是偶尔。 反正裴非的腹肌和大几几,她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哪怕最后梦一场,她也不吃亏。 可,梦一场般,裴非死了。 第2章 死亡呵,男人 #02 死在他28岁的最后一天。 即,姜潼21岁的前一天。 ——他们俩的生日都是8月8号,光凭这一点缘分,姜潼也要将她和裴非的认识视作命中注定的相遇。 裴非呕心沥血斟酌的邮件没有用上,因为他选择在第二天和姜潼的母亲通视频,亲口向丈母娘求娶姜潼。 姜女士倒并非第一次见裴非,以往姜潼和姜女士视频或者电联,裴非都会不失礼数地问候。 对于裴非的求婚,姜女士只说让裴非当面谈。 裴非也觉得他理应当面求娶才有诚意。既然和丈母娘不谋而合,他立马商量拜访姜女士的时间。最后由姜潼定下等过完两人的生日。 过完今年的生日,姜潼回国的时间就满一年,她怪想念母亲的,正好回到母亲身边。 至于回到母亲身边之后,要在国外还是国内生活,姜潼尚未拿准主意。 但无论姜潼要去哪儿,裴非都没有意见。 “反正你都要跟着我,是吧?” 裴非用亲吻她的手背作以无声的回答。 “即便你求婚失败了?” “这次失败,我明年接着求。”裴非说,“明年不行,还有后年。” “哇,这是‘刺棵子粘到裤腿上’,甩也甩不掉喽?” 裴非习惯了她冷不丁冒出的歇后语,牙齿轻啃一口她的指尖:“你想甩掉我?” 姜潼转头就朝懒洋洋趴在他们脚边晒太阳的狗子告状:“你老豆欺负人呀,快咬他帮姐姐报仇!” 黑仔是裴非的儿子,姜潼偏偏要在黑仔面前自居姐姐。根据姜女士的计算方法,她今年不过十岁,大黑仔一岁而已,当黑仔的姐姐比当妈咪更合适。 裴非索性把他的辈分从黑仔的爹地降级为哥哥。姜潼不管,仍旧喜欢拿称呼逗趣取乐。 取乐的结果往往是她被裴非吃得魂飞魄散连连告饶然后下次还敢。 求后到生日期间的两个月时间,姜潼和裴非带着狗子,一家三口延续姜潼在国内的旅游。 裴非看过姜潼勾选出的几座打卡城市,帮她替换掉了香江。 姜潼狐疑:“不去香江?” 裴非:“嗯。以后另外找机会再去。” “为什么?”此趟行程,姜潼最期待的可就是香江。 既因为香江本身大名鼎鼎,更因为裴非的家里早年是从香江移民到枫叶国的。 另外,裴非投资的游戏公司旗下所做的一款游戏便以香江作为城市背景,她很喜欢那款游戏。 自然而然地,她想去香江走走瞧瞧。 裴非卖关子:“非要现在解答,我准备的惊喜就没有了。” 姜潼:“……呵,男人,很好,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为了惊喜,她忍! 忍者姜潼,在其余几座城市玩得太开心,转头就将惊喜忘到脑后。 还是期间姜潼在新闻上看到香江的一座大厦发生火灾,波及到周围的酒店等建筑,造成上百人伤亡,才重新记起香江。 如果按照她的原计划,火灾的前后几天,他们恰好在香江,且极大可能就入住遭遇波及的其中一家五星级酒店。姜潼多少有点后怕。 裴非轻拍她的后背,安抚之意溢于言表,另一手打电话吩咐助理捐款的事宜。 姜潼也打算捐。从生父手中继承的那笔遗产,她大多数没花在自己身上。她愿意接受遗产,就是秉持不拿白不拿的原则,正好用来做慈善献爱心。 裴非让她留着用在其他地方,因为此次捐款他已经安排了两份,一份是企业的名义,一份是他们夫妻俩的名义。 姜潼笑骂他臭不要脸:“我可还没答应你的求婚。” 裴非摩挲她戴着婚戒的左手无名指:“早晚。” “香江出了这样的事儿,影响你准备的惊喜嘛?”姜潼好奇。 “不影响。”裴非说。 姜潼的胃口被吊得十成十。 生日前一天,两人回到海城。 为了方便带着狗子,他们是开房车自驾游。除了负责驾驶房车的司机之外,还低调地跟了两辆保镖的车子。 裴非一直十分注重出行安全,平日哪怕两人只是在安保严密的自家小区里饭后散步,也有保镖悄然随行。 房车翻飞之际,姜潼还在床上搂着裴非牌人肉抱枕睡得昏天黑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被裴非死死地护住。 原来是前方一辆行驶中的油罐车忽然爆炸,他们的车子在余波殃及的距离范围内。 卡在车子里的裴非满头是血,虚弱地用尽最后的力气命令前来营救的保镖将姜潼先带离危险区域。 黑仔汪汪直叫唤,似乎痴心妄想要把裴非叼出来,最终还是在裴非的指示下,用牙齿咬住姜潼的衣服下摆,生拉硬拽,姜潼抓在裴非胸口衣领的手终于脱落。 昏迷前,姜潼恍惚听到裴非满怀愧怍的呢喃:“对不起,我还是没能……” 醒来在医院里。 伤亡特别多,前往裴非所在病房途中,无数哭天抢地灌进耳朵里,姜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等待她的是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裴非。 而裴非这样还不是最严重的,有的人连尸体都找不着。相比之下,姜潼的一点轻伤,大概属于再不包扎就要自己愈合的。 姜潼呆若木鸡,盯着病床上了无生息的面容,听医生语气遗憾地与她宣告裴非的死亡。 护士即将送裴非的遗体去太平间,裴非的助理红着眼睛上前,询问姜潼要不要和走近些看裴非最后一眼。 姜潼一声不吭地扭头,疾步奔回自己的病房。 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那是裴非。 不相信裴非的生命永远停 留在了28岁。 一定是她在做梦,睡一觉起来,梦醒了,一切就恢复如初。 狗子低声嗷嗷呜呜个不停。 直挺挺躺在病床的姜潼掀开从头到脚盖得严丝合缝的被子,顿时和两只前爪扒上来床沿的狗子四目相对。 狗子汪汪两声,主动蹭了蹭姜潼伸在被外的手,落回地面,又重新跳上来继续扒着,嘴里叼着东西。 姜潼坐起,从它嘴里接过。 裴非随身携带的皮夹子。 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后,姜潼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彼时还是发现他原先的皮夹子用了太多年旧得不成样,给了她挑选礼物的灵感。 旧皮夹也不是什么名牌,与他不太搭,她估摸着有特殊意义,裴非还承认的确是一位重要的人买给他的,她因此小小地吃了味儿,怀疑是他前女友送的。 交往以来姜潼没追究他有几个前女友,但感觉得出来他有恋爱经验。 以前他怎样,姜潼管不着,她的性格也不是平白给自己找不痛快的类型。她只是霸道地要求,以后除了她,他不许再有其他重要的人。 裴非很上道,那天之后就换上她送的新皮夹,而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的衣物和配饰,也全由她打理。连偶尔姜潼私下哄他穿女装给她观赏,他也纵容她的恶趣味。 眼前的皮夹子脏兮兮,沾染尘土和血迹。 想到血迹属于裴非,姜潼的心脏一寸寸收缩,每一下呼吸都针扎般刺痛。 打开皮夹子,猝不及防地,她的照片映入眼帘。 前些年她还是个小胖妞的照片。 姜潼瞬间脸黑如锅底。裴非什么时候竟然偷偷拿到了她的黑历史还闷不吭声藏皮夹子里?! 第3章 夭寿!她不允许!不允许裴非见过她曾经圆不溜秋的丑样子!严重损害她如今盘靓条顺的女神形象! 那并非她应该有的模样!只是她生病吃药,药物的激素导致了她的肥胖! 毁尸灭迹!必须毁尸灭迹! 没想到照片后面还藏着东西,随着姜潼抽出照片而掉落出来。 一张香江居民的身份证件,持证人的人像已然破损不堪,身份信息也只能辨认出“里里”“女f”几个字样。 却被裴非专门过塑珍藏,郑重地装在皮夹里随身携带。 女人强烈的第六感直觉告诉姜潼,证件的主人一定和送旧皮夹的是同一个,那个裴非亲口承认的重要的人。 多半还是裴非的前女友。 而且是裴非至今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突然间,姜潼有了见裴非的迫切冲动。 混蛋玩意儿!他不能就这样死了! 毕竟刚从事故中死里逃生,裴非的死又带给她重创导致没休息好,着急忙慌下床的姜潼头脑有些昏沉,脚下一时不察绊到了床脚,身体瞬间失衡,整个人往前栽。 堪堪栽向旁侧沙发前四方茶几的边角。 咚地一记闷响,姜潼两眼一黑,剧烈疼痛的脑子也一瞬空白,她瘫软在地。 不过似乎几秒钟的功夫,她就恢复了视觉和意识,强撑发麻的手脚艰难地爬起来。 却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变了样。 黑沉的夜幕压着乌云低低笼罩,幽暗肮脏的街角堆放苍蝇乱飞的垃圾,散发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哪里还是宽敞明亮的医院病房? 闭阖双眼,等待片刻,重新睁眼。 ……没有回到医院病房。 姜潼茫然呆坐,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耳朵里忽然捕捉到由远及近的咒骂和错乱的脚步。 循着声源,姜潼下意识转头。 一道高瘦的人影利落又迅捷地攀上墙,朝她跳跃而下,眼瞧就要砸她身上。 对方刚注意到这边地上竟然有个人,暴躁地“草”了一句,硬生生扭转方向,最后擦着姜潼的肩膀落地。 半秒也不停留,他立马打算飞奔离开。 姜潼先一步攥住他的手臂,紧盯他的脸:“裴非……” 第3章 陈与图你的腰子 #03 赔?赔什么?他又没碰她一根手指头,她敲诈勒索? 飞?什么飞?他只知道耽误的这三四秒功夫,追逐他的两个飞仔也已经气势汹汹翻墙而来:“陈与!叼你老母!” 陈与恨不得一脚踹开面前碍事的女仔。她外套里头穿的分明是病号服,看她拽着不松手的白痴样,估计精神病院偷溜的。 踹是没踹,但陈与让她滚了——拖着她一起滚到旁侧,堪堪避开腾空扑落的飞仔,他正好趁机甩开她继续跑,却在拐角被围堵而来的第三个飞仔一脚踢飞回来,掉进垃圾堆里。 受惊的肥硕老鼠吱吱吱从垃圾堆里钻出,四散逃窜,其中一头急掠过姜潼刚刚丢了只拖鞋的赤脚上。太过魔幻,震惊得姜潼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然她肯定得呕隔夜饭。 三个飞仔将两人包围,猥琐的目光肆意打量姜潼的细腰鼓胸:“哪冒出的细路妹?” 问陈与:“你马子?” 少年如尸体般,歪着脑袋,双眼紧闭,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在姜潼眼中和裴非躺在病床上被医生宣告逝世的画面重叠,悲伤才冒尖,她不由想,他的一坨脑袋很像打翻颜料的调色盘。 “扑街!跟我们装死?”纹有大花臂的小阿飞作为马前卒走过去抬脚要再踢,却被暴起的陈与抱住腿。 一招蛮力的撕扯间,形势反转,陈与的脚踩上花臂仔倾倒的身体,抓着花臂仔的脸铆足劲往敞开的一袋垃圾里按:“吃屎吧你!” 另两位霎时丢下刚点燃的烟,冲上前和陈与打作一团。 街巷暗窄,墙檐水滴流淌,汇聚路边尿骚味熏天的暗渠,掩盖了血腥味。陈与在挨了一记板砖之后,左眼就被血糊得无法睁开。不过一对三而已,两只眼睛都瞎了他也干得过。 若非女声忽地高喊“警察来了”,陈与压根没注意原来她还在。所以果然是个精神病院的,竟不赶紧跑? 而这一声把预备偷袭的花臂仔也喊得愣了一瞬,下意识张望差佬的踪影,陈与得以发现花臂仔即将捅进他腰子的刀,夺到了自己手里。 穷途末路的花臂仔咬牙发狠,用最后的力气冲向躲在角落阴影里的姜潼。 但很快,花臂仔的脑勺就重重挨了一下。 随着花臂仔的倒地,站在花臂仔后面的薄削少年重现。 浑身脏污,半张脸淌血,戾气满溢,乍看,仿若地狱爬出的恶鬼。 细看,廉价的黄色条纹短t下摆扎进水洗牛仔裤的裤腰,先前蓬松得根根分明仿佛刺猬炸毛的头发沾了汗水和血水全黏成一绺一绺的,一部分垂落额前。 显而易见,裴非的个子比他的要再高一点,裴非的肤色比他的要健康,裴非的身形也比他的结实。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比裴非年轻。姜潼跨过花臂仔,走近少年,伸手拨开他遮至鼻梁的过长发丝。 在用酒瓶敲晕花臂仔之后,陈与的右眼就因为糊了汗而和糊了血的左眼一样难受,被迫闭上。察觉靠近的脚步和袭面的馨香,他猛地睁眼。眸底迸射的阴狠在触及她一滴一滴掉出眼眶的泪珠,凝滞。 姜潼无视他扬起的手里作势要砸她的玻璃茬子,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左眼眼尾。一秒钟前,她用袖口抹掉血糊糊,清清楚楚地露出了那颗性感小痣。 好好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他就是裴非,她没有认错。 眼睛酸涩,眼泪簌簌,无法抑制,汹涌不止。大概医生宣告裴非死亡时她欠下的哭丧,延迟性地补回来了。 大半夜一个神经病莫名其妙对着他哭得天崩地裂,更奇葩的是在她悲伤成河的眼泪里有种他已经死翘翘的错觉,晦气得很,陈与烦躁地将手中的半截酒瓶砸回垃圾堆:“老子还活着你嚎个鬼!” 结果,她笑了,但眼泪依旧跟一颗颗珍珠似的吧嗒吧嗒掉,从惨兮兮地哭,变成笑着哭,笑得比哭还难看。 “发癫啊!”骂她也骂自己,他发了癫才站这看她哭!明明该走了! 可她突然抱住他。香软的身体结结实实撞进他怀里,陈与一下子僵硬如石,挪不动脚。 天地间仿若被抽成真空,悄寂无声,唯剩两人的呼吸与心跳。直到发现她的手在摸他,陈与自呆怔中抽离,气急败坏退退退,撤离两米远,沉脸冷嘲,嘲自己一时不察竟遭咸湿妹揩油! 姜 潼隔着t恤轻易触碰到他的脊椎骨正腹诽他的怀抱不如裴非的舒服,冷不丁失去他身体的倚靠摔了个屁股蹲。好在昏死地上的花臂仔当了她的肉垫,她毫发无损。 坐在花臂仔的后背,姜潼有点蒙圈地看着他的离开:“不把他们处理一下?” 她巡视歪七扭八横陈的三位,跃跃欲试:“打架我没帮上忙,埋尸我可以搭把手。” “……?”陈与扭头,见她表情认真不像玩笑,他眼神犀利,“你哪家医院的?” 或许应该打电话让医生过来接走眼前的病人,否则流落在外比他还危害社会。 姜潼:“不知道。” 她没关注那会儿她和裴非住的哪家医院。 陈与胡乱擦了下又被血水糊住的眼睛,疼痛刺激得他意识到自己又发癫了,发了癫才要做善人送她回医院。 迈开冷酷的步伐,这次陈与头也没回。 可她狗皮膏药似的追上来:“回家是不是?” 陈与不睇。 “你现在多大?” 陈与不听。 “这是哪里?” 陈与不语。 “你慢点,我少了只拖鞋,不好走。” 陈与斜眼,见她左脚趿拉着看起来像高级酒店提供的拖鞋,右脚确实赤着,还特意踮起脚尖,最大程度地避开脚底板和地面的接触,也尽力避开伤脚的碎物,然而仍旧踩出满脚脏污。 陈与无动于衷。 姜潼忍无可忍:“你手机给我,打电话叫救护车接我们去医院,再下去你要流血而亡。我不想当寡妇。” “哪来滚哪去,再跟着我搞死你!”陈与打落她自来熟牵上他衣角的手,开了瓢的脑瓜和疑似断了肋骨的胸口却齐齐剧痛,他一口气没提住,凶完就哧溜倒地断了片。 直视的灯光刺得陈与刚睁开的眼睛重新闭阖,本能地偏歪头、抬手臂遮在沉重的眼皮上。再睁,便入目床边坐着的靓女。参加港姐选拔定艳压群芳的靓女。念头闪过的下一秒他意识到,其实就是那个精神失常的女仔。 她身上沾着不少血,水灵光洁的面庞也染了两道血痕,显然是不小心由手里沾上去的。浓密蜷曲的头发养护得粗黑油亮,理应梳得规整,却乱糟糟地披散肩头,透着同它们主人此时此刻的表情相一致的无精打采。 第4章 室内的光线补足窄巷里时缺失她的两分貌美,却更衬得她与脏污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 老旧的推拿床不堪承受半点动响,立马钻进姜潼耳里,她从墙上的挂历转回眼,原本紧蹙的眉头舒展,弯出的笑容挤走无精打采:“哈,活了。” 又撩起帘子探头往外讲:“光叔!醒了!麻烦再给他看看!” “醒了就赶紧走。我要打烊。”赖光窝在舒适的躺椅里怠懒动弹,盯着小小一方电视里播放的《大话西游》,至尊宝正高举月光宝盒穿越时空。听闻这部几年前直接让彩星关门大吉的烂片最近在大陆火爆,他欣赏不来,好生无趣。 姜潼出去请:“还是再给看看啦。” 赖光:“不看。” 姜潼:“一会儿又死了怎么办?” 赖光:“烂仔命硬。” 陈与认识赖光。他和赖光是街坊。不过两人此前唯一的交集是他刚来香江那阵子有一回饿晕在跌打馆门口,赖光丢了碗馊掉的煲仔饭。后来他见过几次赖光用曾经给他装饭的缺口盆子投喂流浪狗。 赖光的跌打馆死贵,这片全是穷鬼,基本无缘光顾。陈与眼皮狠狠抖了抖,恼火她的擅作主张。死路边也不值当花这种冤枉钱! 陈与下床,塞好凌乱的衣摆,他也撩起帘子出去。 满室空气被药酒腌入味,200多呎的空间塞得满当挨挤,通往天台的楼梯摆放形态各异的狮头、龙头。神医妙手的白字黑匾下方炉子咕噜噜熬煮药膏,炉子旁搁有等待装盛的圆肚拧盖塑料空瓶,瓶身已经贴好手写的药膏标签“赖氏祖传”等字样。 姜潼还在歪缠赖光:“他又瘦又柴,摸起来没几两肉,能硬到哪去?” 趁他昏迷又占他便宜?陈与鬼火直冒。占便宜的时候摸仔细了吗?他怎么瘦柴了? “欸,你自己起了?”姜潼望他,“那你自个儿和光叔讲讲你现在感觉。” 赖光轰人:“走走走,我一跌打师傅,不要再难为我。” 姜潼自然看得懂店铺招牌,晓得赖光的跌打师傅身份。她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进来的。没法子,她驮不动他,必须就近治疗,所以发现这家跌打馆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事实上她观摩赖光的救治过程,同全科大夫也没差。 “我加钱。”姜潼取下右耳的耳钉。一开始赖光也驱赶她,她当机立断拿左耳耳钉抵钱。 出门在外没带手机没带钱包简直寸步难行,得亏身上戴了几样值钱的首饰。 赖光的两只眯缝眼亮了亮。 陈与抢先抓回她的手:“你干什么?!” 姜潼:“看病付钱啊。” 陈与:“我没病!不需要!” 赖光笑呵呵:“后生仔好运,女友生得靓又疼人。听女友话吃饱饭。仗着年轻糟蹋身体,老了你有的受。” 陈与撇清:“我同她不认识,没干系。” 说着他讨要:“她是不是已经抵过一只耳钉?你还她,我自己付钞票。” “你有钞票?”姜潼狐疑,“不应该啊,我摸了个遍,你身上半毛也没有。” 陈与:“……”能不能别再提摸不摸的? “多少?我打欠条,天亮就过来给你。” “不赊账。”赖光拒绝。 陈与神色阴暗了两分:“她的耳钉带钻,你就给我包扎个伤口远远值不得,不还耳钉你就找钞票。” 赖光没吃他的悍匪做派:“你昏迷着怎知我就给你包扎了个伤口?” 姜潼怕陈与冲赖光挥拳头,拦着圆场:“光叔接了我们的急单,多收点费用情有可原。而且光叔的确不止给你包扎伤口,也给你正骨。还有美发!” “美发?” “对啊,就是给你剪头。”姜潼拉他到镜子前,示意缠绕的绷带,“你脑袋上一个口子,血滋呼啦的,不推掉些头发不方便处理。瞧,多特别。” 陈与两眼一黑,鼻子气歪。脑袋中间从前往后剃得没剩一根毛!跟他爹的楚河汉界一模一样!怎么不干脆全剃光还帮他留着两侧的头发等着在他脑袋上下象棋吗?! 姜潼咧一口齐整的贝齿,吹捧:“特别的发色就该配特别的发型,现在你走在大街上就是最靓的仔,百分百回头率噢。” 又冲赖光竖大拇指:“光叔,好手艺!他都被自己帅哭了!” 白痴!癫婆!神经!再理,他也是傻缺!陈与一头撞出跌打馆。 被丢下的姜潼匆匆同赖光道别:“谢谢光叔!我们回家先!” 陈与脚步飞快。 姜潼追得气喘吁吁:“你还是慢点,等下要是又晕,我不管你了。” 陈与:“你谁啊我要你管我了?” 姜潼:“你以后的女朋友。” 陈与卡壳:“什么?” 姜潼:“不是问我谁啊?我回答你喽,我是你以后的女朋友。” 陈与笑了,无语地气笑的:“小姐啊,煲剧把脑子煲坏掉了?你搭讪的方式早过时八百年啦!” 姜潼:“……” 陈与一腔暴躁:“滚!” 姜潼一巴掌甩他脸上:“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承认她现在像个无故纠缠的疯子,但这个少年裴非脾气也太差了!动不动吼她,炸得她耳膜要破!那就别怪她爆发洪荒之力出手了。28岁的裴非享受过的,少年裴非也必须有,包括来自她的大耳刮子。 陈与难以相信眼下的事实。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在个女的手里吃亏! 而明明挨了耳光的是他,她反倒像受害者,委屈瞪他:“我救了你,你不知好赖便罢,至少讲点礼貌吧。” “别说什么你没让我救!”姜潼预测了他的回嘴。 “如果不是你挡道,我能被他们堵住?”陈与后槽牙紧咬,满腹狂怒,他发誓若非她看起来能被他一掌就拍死害他惹下人命债,他绝对揍回去! “嗯,我错,该负的责任我不会逃避,所以我跟你回家,补偿你。” 姜潼脑阔疼。字面意义上的脑阔疼。她指着自己脑门上作痛的淤青:“我都 受伤了,因为你受的伤。我现在又累又困,还有什么要掰扯的,等回了家再讲。” 一再失语的陈与因为过于无语回了一句不是目前重点的反驳:“淤青在遇到我之前就有,你赖我?!” 她的脸白得发光,突显了淤青的醒目,当时他从墙头翻下,想看不清楚都难。 姜潼理直气壮:“不赖你赖谁?” 虽然没搞清楚是病房的茶几撞的,还是街巷的地面磕的,但总归是赶着去找他,她才摔的,一摔给摔到了十年前的香江。 是的,十年前,1998年8月8日,的香江。她在跌打馆里确认过时间和地点。 她穿越了,从2008年8月8日的海城,到1998年8月8日的香江。 无从知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超脱科学的事情。 如梦似幻,诡异至极。 姜潼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胸腔,通过触摸他的体温和心跳,感受真实。 陈与下意识就想避开,转念他反手拉她入怀,低眸睨她,恶劣又讥诮:“我好几天没洗澡,身上能搓出泥,不久前还在垃圾堆里打滚,同老鼠蟑螂亲密接触,浑身屎尿。” 姜潼:…… 好好好,他太懂得怎么恶心人。少年裴非究竟是个什么欠抽的活宝? 如果不是他昏迷期间,她帮他擦过脸和手,真要信他能搓泥了。 至于垃圾堆什么的……她眼下也没干净到哪去。 ……起码他活生生的。 活生生。 唔……他的脸也在。 所以,姜潼捏着鼻子一个“噢”字表示已阅,然后拽着他胳膊:“行啦,带路,回家。” 陈与的恶劣与讥诮加倍:“三更半夜跟个陌生的烂仔走,你确定?” “我第一次来香江,人生地不熟,只认识你。住酒店的话,没钞票。” 这一瞬,陈与在她脸上看到切实的茫然、无助和脆弱,仿佛来一阵风能将她吹碎。 下一秒,却又听她说:“你也没钞票,好像比我还穷,就算我是骗子,你有什么可让我图的?图你没洗澡?图你能搓泥?” 想到什么,姜潼忍俊不禁:“不过好像可以图你的腰子。” 她的措辞在陈与听来其实有点怪异,但连蒙带猜能懂是拿他器官的意思,可她笑得不太正经,陈与又不傻,意识到自己遭她口头调戏,他眉目顿时生凛:“你还知道住酒店要花钞票?那我家凭什么白白收留你?” “有道理。”姜潼煞认同点头,掏出没在跌打馆抵出去的右耳耳钉,塞他手里,“够不够包养你?” 阴戾瞬间在陈与身周凝聚,却没来得及发作,就因为她柔软的唇印上他的嘴角而失控崩坏。 “生日快乐。”没能庆祝裴非的29岁,那就给少年裴非庆祝19岁。 鉴于他浑身戒备,姜潼才歇了与他热吻的心思退而求次只碰一碰嘴角,省得又点爆他的臭脾气。 第5章 况且,男朋友突然比她小两岁,年上变年下,她接受能力再强暂时也还有些不习惯。 好在她也非常年轻,四舍五入等于和少年裴非同龄喽,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嘻嘻。 陈与黑而深眸子浮出淡漠的锋利:“今天不是我生日。” 姜潼一愣:“啊?难道已经过零点,现在8月9号不是8月8号了?” 不应该。记得离开跌打馆之前她在电视机看到十点一刻,这才多久? 陈与面无表情:“9号、8号,都不是。” 姜潼诧异:“那是几号?” 陈与沉默。 “那你多大?”之前问过他一次,他没理睬她,姜潼迫切想确认是否他的年龄也出现偏差,“有18?” “18。” 成年就好。姜潼长舒气。如果他还比18小,她可要闹了! 陈与冷眼旁观,没有错过她变幻不定的表情。 “我听他们喊你‘chen’‘yu’。耳朵‘陈’是吧?‘yu’呢?哪个‘yu’?” 陈与反问:“你叫什么?” 姜潼高高兴兴要说“姜潼”,却张着嘴发不出声。 陈与:……? 姜潼惊愕,重新开口:“我叫——” ……她,她好像讲不了自己的名字?“姜潼”两个字似被下了无形的禁制。 姜潼不可思议地再试了一次,结果:“阿巴阿巴。” 陈与嘴角抽抽:“你的哑巴学得一点不像。” 姜潼:“……” 脑筋一转,姜潼测试道:“我叫小明。” “小明?”陈与轻嗤,两根细长的手指夹着一分钟前从她外套口袋里顺出的证件,阴阳怪调,“你不是叫‘里里’?” 姜潼怔然,盯着证件上破损的身份信息:“里里……” “我叫,里里?” 像密码解锁魔盒,这一刻,姜潼脑中开启一个进度条:【生命值:1%】 第4章 里里说好包养你 #04 ……? 今日份魔幻事件+1。 差点忘记,穿越过来之前,她打算找裴非兴师问罪的。 现在裴非疑似另有所爱的证据却被少年裴非拿在手里,将她认作“里里”,弄得她风中凌乱都要自我怀疑。 凭空冒出的“生命值”又是什么玩意? 嘶——姜潼脑阔愈发疼。 陈与见她一路攥着证件神思恍惚,突然间还抱头蹲地上双手挠头发,他皱眉:“干什么?” 姜潼惨白的小脸抬起,浓密蜷曲的头发经她蹂+躏得不成样:“很痒,可能在长脑子。” 陈与没听懂,但不妨碍陈与恶语:“你也知道你没脑子?” 有脑子的话她能当真跟来他家? “是啊,我脑子不好使。”姜潼双手托着自己的脸,骄傲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美貌无双?就是拿我脑子换的。” 身体原因,她成长的时间比同龄人少一半,始终有点笨笨的。但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往往也打开一扇窗,此消彼长嘛,完美总是稀缺的,大多数人身上一个拔尖的优点已经难得。所以姜潼就很满意自己脑子和颜值的比例,她目前的智商足够她舒适地生活,再多对她也浪费。 她有姜女士为她保驾护航。 后来她又有了裴非。 更无需太聪明。不如匀给身体的其他指标。 陈与瞠目结舌,再三从她的表情确认她不是自黑。 姜潼咯咯笑:“你是不是觉得小刀剌屁股,开眼了?不谢不谢,以后我还会带你开,开得更大。” 陈与:“……” 在他的生活里,“屁股”这种字眼其实连粗俗都算不得。但不像面前的女仔能讲的话,因为她看着就是富裕家庭里娇养出来的大小姐。 不过想想她似乎精神有点问题,那么无论她的言行举止怎么怪异,又不奇怪了。 “还没到家吗?”姜潼抓着他的手,借力站起身。 “你家在哪?”他没从证件上找到地址。 姜潼说:“你家就是我家啊。” 陈与短暂的心平气和再次被她击碎,暴躁地一脚踢飞挡道的啤酒罐。都知道她脑子不正常了还问她干什么?! 啤酒罐惊扰了安眠中的野狗,野狗汪汪汪直吠。 陈与恶声恶气吠了回去:“再吵我宰了你炖肉!” 野狗骂骂咧咧地呜咽着跑走换地盘。 姜潼目瞪狗呆。毁了毁了,连裴非爱护动物的形象也被面前的少年裴非毁了。 “你养狗吗?” 毫无疑问,姜潼想到黑仔。 事故后裴非的死亡造成的冲击太大,她都忽略了黑仔,黑仔受伤比她多,后背的毛燎没了一片,裴非不在,理应她照顾黑仔,反倒成了黑仔安慰她。 为了安慰她,黑仔不惜曝光裴非隐藏旧情人的身份证件,真孝顺。 陈与闻言冷哧:“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养什么狗?” 所以他究竟多穷?这个问题在姜潼走进他的住处时,有了进一步的概念。 最多8平米的空间,低矮逼仄,没有窗子,关上门就是个封闭的盒子,说像笼子都抬举它,姜潼站在门外已经感觉喘不上气,如果睡里面怕是得窒息,简直要犯幽闭恐惧症。 她才是小刀剌屁股。 姜潼下意识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陈与的胸膛,陈与嘲讽:“怎样?还住不住了?” 姜潼转头:“你住这的话,那我也住这。” 瞧出她在强撑,陈与冷笑,推开她先走了进去。 进门就是铁架 床,床的下方一小半是桌子,桌上散落烟头、吃过的泡面桶、空盒饭等各种垃圾,另一小半堆满形态不一的蛇皮袋,好像仓库。 姜潼也想跟进去,可实在太小了,陈与进去后就没有多余落脚的地方。她只能等在门口,看陈与鞋也没脱直接踩在桌面然后半个身体爬上铁架床,他弯着腰脑袋都还顶了天花板。 翻找几下,很快陈与抓了件黑色背心和卡其色休闲短裤,落回地面。 背心和短裤都皱巴巴,上面还有土灰,显然是之前穿过没有洗的。姜潼都看见他自己也把衣服往铁架床拍了拍,落掉灰。 又从铁架床的横杆取下晾着的毛巾,甩上脑袋,盖住“楚河汉界”,陈与转身走出来,要去这一层的公共浴室洗澡。全程没再管姜潼。 姜潼继续跟他身后,不敢一个人待着。既是不敢一个人待他的屋里,也不敢一个人站门口。这里住的人很杂,各屋和各屋几乎不隔音,光这一会的功夫她听见左边有情侣在吵架,右边有大人在打小孩。 而两人没走出多远,一个衣着暴露的红牌阿姑浓妆艳抹,倚着过道的墙抽烟,两只长勾子般的眼睛上下打量姜潼,在陈与走到近前时嗔声埋怨:“你要叫鸡,怎么不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啊。我手里什么样的没有?” 陈与没理。 红牌阿姑便问姜潼:“你哪个妓寨的?到我的地盘抢我的生意?” 姜潼疑惑:“你手里真的什么样都有吗?那肯德基呢?” 红牌阿姑愣得手里的烟灰给忘了抖。 陈与蛮牛一样拽走姜潼,迅速往前好几步,再用力甩开她的手:“痴线!什么人的话你都接?” 姜潼点头:“对呀对呀,这里好危险啊,所以我现在请你同我去找家便宜的小宾馆一起住。刚刚在楼下经过的一家好像还行,看起来应该不贵,消费得起。” “你又想拿什么抵钱?”陈与瞥她的左手食指。 “这个不行。”姜潼握住食指上的戒指,“我给你的耳钉你先拿出来。” 陈与玩味:“耳钉不是你要用来包养我的?” 姜潼语出惊喜:“哇,原来你性价比这么高,一个耳钉就够包养你啦?” 陈与变脸比变天还快,说阴沉就阴沉了。 姜潼立马又好声好气:“先拿耳钉抵钱对付一晚宾馆,天亮了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系我的家人搞钱,说好包养你,我决不食言啦。” 陈与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三两句话放缓。 姜潼以为自己还要费好多口舌,未料陈与利落地带她折返回屋,爬上铁架床不知又翻了什么,头上依旧盖着毛巾,同她下楼,去了姜潼提的宾馆。 明明是她故意用钱诱惑他,现在他乖乖听她差遣,姜潼心里又不由感叹少年裴非竟然愿意为钱接受包养呀。还好提出包养的是她这样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他吃不了亏。 宾馆老板认识陈与,却是第一次做到陈与的生意,好奇地往陈与身后瞟:“妹妹仔长好靓,怨不得你舍得花钞票,在劏房里搞委屈她了。” 陈与不耐烦:“要你开个房你就开,屁话那么多?” 老板指了个房间给陈与。 陈与补充:“钟点房。” 老板重新指了一间,陈与从裤兜里摸出零碎钞票,凑了数,交给老板。 老板递钥匙的时候,问陈与准备避孕套没,前台可以优惠买。 第6章 陈与忍着火气:“不需要。” 回头就见姜潼又抱头蹲地上:“又在长脑子?” “不,”姜潼叹气,“肚子饿。” 她已经超过24个小时没有进食了吧?她现在时间混乱。反正她在医院里没吃过任何东西,穿越后也还没吃。 肚子饿不抱肚子抱脑子?陈与再次意识到自己不该探究一个病人的行为逻辑,径自走往刚开的房间。 姜潼软趴趴牵着他的衣服:“我刚刚看街对面的橱窗有烧鹅。” 陈与扯开:“没钞票。” 姜潼伸手进他裤兜:“这不是?” 陈与只觉大腿冷不防被摸了一下,愤怒跳脚:“再动手动脚我拧断你的头!” 用力地把钥匙插进锁孔里,用力地推开门,他拽姜潼进去。 条件其实还是很差,潮湿的霉味夹杂陈年顽固的烟味和不知名的臭气,墙上还有剥落的墙皮。但经过刚刚棺材房的对比,不要好太多,尤其还有独立卫生间,姜潼感动得想哭,已经迫不及待要洗干净自己了! “我还想要一身换洗衣服。”姜潼水润的眼睛望向陈与。 陈与冷笑;“直接睡,天亮就滚。” 姜潼:“身上太脏了我睡不着。” 陈与:“你猜是你身上更脏,还是你这里的床更脏?” 姜潼:“……”谢谢提醒噢,她又成功被他恶心到了呢。 两人正说着,隔壁像专门应景,传来咚咚咚脑袋撞墙的动静和女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娇叫。 陈与转身就往外走。 姜潼喊住他:“你上哪?说了我请你一起住宾馆的!” 陈与阴阳怪气:“不是你说肚饿?” 姜潼喜笑颜开:“嘿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挨饿。那你快去快回,别让我等太久~” 老板见他出来,诧异地问了一句:“年纪轻轻这么快结束?” 陈与拳头硬邦邦,攥紧身侧,一声不吭离开。 他回劏房,冲个澡的功夫就被牙签找上门八卦:“阿大,听说你带个大桃鱼蛋妹去开房了?” 陈与就知道宾馆老板的嘴巴松。若非他信不过其他宾馆,绝对换一家眼生的! “你是多无聊,半夜过来就问这?”陈与把一摞脏衣丢牙签脸上。前阵子牙签躲债,住他的、吃他的、喝他的,连衣服也穿他的,穿了还一件没洗,现在他只能穿牙签穿过的。 牙签才发现他身上有伤,头发还剃得奇形怪状的:“谁吃熊心豹子胆动的手?” 陈与撇头:“呵,知道我开房,不知道我和人干上?” 牙签讪讪,笑得尴尬:“哈哈,哈哈哈,这不是阿大你干架不稀奇,开房才稀奇。” “既然来了你正好办件事。”陈与递出姜潼的那张身份证件,“送去警署。” 见证件所属人性别女,牙签的八卦之魂重燃。 他屁股一撅,陈与就猜到他要放什么屁,抢白说:“捡到个脑子有毛病的大小姐,联系到她的家人送回去的话应该能敲一笔不菲的报酬。大买卖。” 正是想通这层关卡,陈与才乐意先贴点自己的钞票将她安顿在宾馆。何况有她的耳钉在他手里兜底,不怕亏本。 而她证件上缺失的个人身份信息,差佬肯定能最快速最全面地查到。 一番交代后,陈与才过去宾馆,刚走到前台就听有人疾呼救命。 辨认出是姜潼的声音,陈与拔腿飞奔。 第5章 喂狗这么易燃易爆的 #05 房间门敞开的,陈与直接就能进去,只见姜潼惊恐地站在床上,手里抓着枕头挥舞空气,嘴里不停地尖声喊救命。 陈与都没来得及问她什么事,姜潼率先朝他跳过来,精准地跳进他怀里,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挂他身上。 “有虫子!好大一只!还会飞!太可怕了!” 陈与的脖子快被她的手臂勒断了:“松开!” “你先帮我把虫子打死!”姜潼吓出了哭腔。天知道她只是因为陈与离开太久感到不安所以想出去问问宾馆老板,结果刚打开门,迎面一只大虫子扑棱着翅膀,她简直魂飞魄散。 “只是蟑螂!”陈与无语。 “怎么可能是蟑螂?蟑螂能这么大只也还长翅膀飞?”她又不是没见过蟑螂。而且什么叫“只是”?蟑螂也很恐怖的行不行? “就是蟑螂!” “天呐!香江的蟑螂是变异物种嘛?——不管是什么你赶紧打死它!” “你不松开我我怎么打?!”她抱得死紧,陈与怎么都扒拉不开。最要命的是她不知吃什么长大的,身体竟软得跟面团一样,而她面团一样的身体贴着他蹭啊蹭,蹭得他鬼火直冒怒气中烧,恨不得一拳打飞她。 姜潼圈在他腰间的两条腿夹紧了些,防止身体往下掉,然后像驱使坐骑般驱使他:“那你把我放回床上。” 她跳得过来却跳不回去了。 陈与大跨步迈一脚到床边,咬牙切齿:“下去!” 姜潼麻溜滑落,小心翼翼站在床上,两只泛红的眼睛四处搜寻蟑螂的踪迹。 她脚上的拖鞋又只剩一只。已经不是她最初的拖鞋了,换成一双男士塑料拖鞋,码数大,反衬得她的脚愈发小。离开跌打馆的时候陈与就发现她换了拖鞋,他猜到她是问赖光要的,暗道她抵出去的耳钉至少没有全花在支付他的医药费。 此刻瞥过她脚上之前磨出的细碎小口和红痕,陈与心里又嘲讽她这种大小姐就是娇气,不过光脚走了一会路也能受伤,而且脚上的伤和额头的伤居然不懂得在跌打馆里顺便处理了,蠢猪! “窗帘!在窗帘那里!”姜潼高呼。 陈与走过去捡起她丢了的那只大码拖鞋,熟练地一击即中,在蟑螂掉落地面之后,陈与用自己的鞋底踩上去,来回碾压几番。 姜潼听见清脆的咔嚓声,头皮阵阵发麻,隔夜饭要呕出来,匆匆捂住眼睛拒绝视觉污染:“丢出去!快把蟑螂尸体丢出去!” 陈与恶劣地问:“不仔细看看会飞的变异大蟑螂长什么样?你带我开眼,我也带你开眼。” 姜潼:“……”我谢谢你大爷噢! 为了自己能安生些,陈与到底歇了吓她的心思,清理完蟑螂,他拾回地上的两只塑料袋。她突然往他身上跳的时候,他下意识接住了她,却在掌心托住她臀的一瞬像被烫着了立马撤开手,手中拎着的塑料袋于是随之松落。 两只塑料袋,其中一只里头装着的衣服露了出来,姜潼眼见觑见,欣喜地抢了过去:“太棒啦!我可以洗澡了!” “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会满足我的全部需求~”吧唧一口便亲上他的脸颊。 反应过来又遭她偷袭,陈与爆炸,罪魁祸首却已经迫不及待冲进了浴室,他的火气无处发泄,最后一脚踹翻椅子,忿忿将脸擦了又擦。等她家人来接她,他一定额外索要精神赔偿! 洗了澡,姜潼感觉自己活过来大半,走出浴室却发现屋里没人,她急忙开门走出去。 好在,陈与并没有离开,只是单只肩膀斜倚着墙抽烟。 姜潼新奇不已。她认识的裴非可从来不抽烟。 见她又是蹙眉又是捂鼻,还身体后仰避开烟雾用手扇了扇,似乎嫌弃他,陈与满心讥诮,故意猛吸了两口,然后凑向她的面庞大吐特吐。 姜潼被劣质的烟气呛得咳了咳,有点想再赏陈与一耳光,让陈与两边脸的巴掌印对称。 陈与率先拉开和她的距离。原因无它,他忽然意识到靠太近了,他都嗅到她身上清爽干净的淡香了。倒不知宾馆老板舍得在洗浴间里放高档货? 才压下的暴躁又升了起来。他就是听着洗澡的水声觉得烦才出来问旅馆老板借了根烟抽的! 她晶晶亮的眼神也落得他浑身难受,陈与凛眉:“做什么?” 姜潼说:“等你抽完进去一起睡觉啊。” 陈与:“……” “你会留下来吧?”姜潼问,“我一个人睡这里会害怕。” 陈与阴阳怪气:“行了,晓得你大小姐贵气,连晚上睡觉都需要保镖。” 这个事他其实没纠结,钞票都花了,两个人住当然比一个人住划算。况且留她一个人他也不踏实,光回劏房冲澡的那点功夫他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他还指望从她身上狠狠捞一笔。 得到他的确认,姜潼美滋滋,撩了撩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能问老板要吹风机嘛?我想吹头发。” 陈与气笑:“大小姐,你搞清楚这只是几十蚊一晚的小宾馆,不是五星级大酒店!” “没有就没有,凶什么凶?”姜潼吐槽,“你是白磷体质吧,这么易燃易爆的。” 草!陈与怒摔烟头。姜潼只留给他一个脚底抹油的背影。而没几秒陈与就听见她惊喜的叫声:“哇!云吞面!” 陈与嗤笑。说得她有多饿,结果刚刚俩袋子她只看见了装衣服的那一个。 第7章 散了会儿烟味,陈与才走进去。姜潼已经躺在了床上,准确来讲是趴在床上,脑袋杵床沿,披散头发晾晒,由于是后脑勺对着人的,宾馆里低瓦数的黄灯泡又暗淡,乍看她像个无脸女鬼。 听闻他的脚步,姜潼转头,拨开头发缝隙瞧他:“忘记交待你帮我买牙刷、牙膏、毛巾、洗面奶了啦,我没东西刷牙洗脸啊。还有噢,你给我买的裙子太大码了啦。文胸又太小码了,我胸口紧得难受。还有内——” “爱穿不穿!”陈与额角青筋直跳。给她的女装自然不是他现买的,而是他劏房里恰好有一批刚从服装档事头婆手里拿下的外贸尾单,量大便宜,弄到大陆就是俏手货,利润能翻好几倍。 大陆那边对接货品的是牙签老家的女友,方才牙签扛走了货,准备明天走蛇仔明的偷渡船捎去广城。若非恰好发现有个蛇皮袋没封严,他绝对不会顺便抽出几件带给她! 见床头的云吞面还有大半碗没吃完,陈与的脸一沉再沉:“嫌弃穷鬼的东西就别再问我要!” 接下去她又喊饿的话,他要再给她买,他就是狗! 姜潼原本想说她打开的时候云吞面的汤洒了许多怪可惜的,现在看他又发火,很为他的心肝脾胃肾担忧。照他这种脾气,有可能活不到28岁的最后一天就提前一命呜呼。瞧,这点小事他也能气得整片耳根红透。 默默叹一口气,她解释:“没有嫌弃,是觉得云吞面很好吃,我肯定不能吃独食啊,所以专门给你留的。” 虽然没有撒谎,但姜潼有点心虚。之前她确实饿得能吞下一头大象,可大概饿过头了,也可能云吞面太顶饱,她没吃两口就吃不下了。而和裴非谈恋爱的时候,往往她吃不完的食物都是留给裴非解决,美其名曰和裴非分享。 而面前的少年裴非回她一句冷笑:“谁要吃你剩下的?!” “难道要倒掉嘛?多浪费粮食?”总不可能留着下一顿吃吧? 陈与拎了云吞面往外走:“喂狗!” 姜潼:“……” ……行,随便他吧。总归是个去处。 走到宾馆门口,陈与还一口气闷在胸口。原地缓了几秒,他“草”地低咒一句,打开云吞面大口大口地自己吃了。 他花的钞票!凭什么便宜了狗?!他自己都没吃饱! 等散了云吞面的味儿,陈与折返房间。 姜潼依旧无脸女鬼的姿势,迷迷糊糊地问:“喂完狗狗啦?” “……”陈与怠懒睇她。掀过被子盖住了她的身体,她白花花的两条腿露在裙摆外面碍眼得很。这女仔真是脑子坏得连半点男女性别意识都没了吗!真当他是什么好人?! “热……”姜潼两只脚踹开了被子。 眼瞧她的裙摆因为这个动作往上翻,陈与重新盖住她。该死!早知道给她找条裤子而不是连衣裙! 攥紧被子边角制止她再踢掉,他恶狠狠警告:“再动信不信我把你全身剥光!” “好啊。”姜潼嘻嘻低笑,“你真坏哦。裴非……” 这下陈与回过味儿,她喊的其实是个人名。盯着她手上的戒指,鬼使神差间,他问:“裴非是谁?” 却没有得到回答,她睡着了。 姜潼感觉自己才睡了一会儿,就被喊醒。睁眼之后她看着陌生的环境和年轻了好几岁的裴非的脸一阵茫然,半晌,她记忆回拢,而脑海中的“生命值:1%”告诉她,她不是在做梦,而且一觉醒来她没有回去,依旧身处1998年的香江。 “再不走要多付钞票了!”陈与不耐烦地催促。 姜潼揉揉眼睛:“这才几点就要退房?” 陈与说:“你想把自己抵押在这里被卖进鸡档,你就继续睡。” 睡得一身汗,皮肤黏腻腻的,姜潼有气无力地爬下床:“等我洗漱一下。” “洗什么洗?你家里人接你回去了你爱怎么洗怎么洗!”陈与一夜坐在椅子里过的,腰酸背痛,“赶紧跟我去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 “玩我呢?不是说天亮了联系你的家人?” “……噢。”姜潼有些迟钝,想着他忽略了她那句话很重要的几个字眼,就是“试试看能不能联系”。 半个钟头后,姜潼的尝试宣告失败。她只知道2008年姜女士的电话啊,现在号码没打通。而据她所知,1998年姜女士在 国外的住处也不是2008年她们母女俩的家。 忍痛花钞票让她打了国际电话的陈与濒临暴走的边缘,用最后的耐性问:“国内就没有你的其他亲人?” “有啊。”姜潼看着他,“你不就站在我面前?” 陈与:“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姜潼表示她也无辜又委屈。她发现她不仅没办法讲出她的名字,连她来自十年后也没法告诉他。最多就是打一打“我是你以后的女朋友”这样的擦边球。 牙签连忙上前帮忙顺气:“阿大、阿大,饮口凉茶消消火!” 姜潼伸手:“我要的红豆沙呢?” “有有有!”牙签把袋子全递给姜潼,“还买了钵仔糕,你慢慢食。” 陈与甩开牙签:“你脑子也坏了?她要吃你就给她买?你的钞票是大风刮来的?” 当着姜潼的面,牙签不好讲大声,压低嗓子:“不是阿大你说她能让我们搵一大笔?不照顾好她,她家里人找过来以为我们虐待不给钱怎么办?一点红豆沙和钵仔糕的付出而已。阿大啊我不是我说你,你的态度也应该好点。” 昨晚陈与的话把牙签给说激动了,一早牙签就巴巴地跑来宾馆,要和陈与一起办事。一见姜潼,牙签眼睛都直了,暗呼陈与不要太好命,随便一捡就能捡个有钱的靓女。 “还搵钱?现在连怎么联系她的家人都成问题!”陈与阴着脸,心道好在他觉得女仔不靠谱,做了第二手准备,便记起问牙签,“让你拿证件去警署,差佬怎么说?” 牙签刚刚以为姜潼的国际长途能有结果,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陈与:“证件是假的。” 第6章 信任缺乏同情心的狗东西! #06 陈与无言以对。竟阴沟里翻船了?回头看向一口钵仔糕一口红豆沙的姜潼:“你偷渡来的?” “……可能是?”姜潼确实没有通过正规渠道到的香江。 陈与努力压下内心的崩溃,冷静处理眼前的状况:“坐谁的偷渡船?什么时候的事?” 或许他可以通过蛇仔明打听。 姜潼:“我不知道。” 陈与:“那谁给你办的假证?” “我也不知道。”原来是假证吗?姜潼也好奇真正的“里里”是谁,还以为陈与拿走证件能帮她查出“里里”的身份。 陈与又要炸:“这不知道、那不知道,你脑袋长在脖子上当摆设的?!” 姜潼说:“是的啊。” 这句大可不必接!陈与怀疑她故意气他。 旁观的牙签叹为观止。还是第一次见暴脾气的陈与吃瘪。靓女好犀利一张嘴,无招胜有招,四两拨千斤。牙签想笑又不敢当着陈与的面,否则可以预料自己的下场。 陈与阴着脸将假证和耳钉塞还姜潼:“滚吧。” 姜潼茫然:“我能滚哪?” “爱滚哪滚哪。”反正跟他没干系!他管了她一晚上,已经仁至义尽。 姜潼抓住他的手:“虽然今天没能联系不上我的家人,但我可以继续想办法。我的耳钉应该能换不少钱,足够你收留我几天。我接下去也不吃白饭,会找工作的。” “大小姐,你现在黑户。再纠缠我把你送警署让差佬遣你回大陆。”陈与甩开她,“麻鬼烦!” 牙签欲言又止:“阿大,她无依无靠的。” 陈与冷笑:“觉得可怜那你接手她。” 说罢陈与当真走人,速度快得仿佛生怕慢一步就甩不脱她。姜潼气得直跺脚,少年裴非就是缺乏同情心的狗东西!幸亏她还没有答应裴非的求婚! 牙签倒替陈与解释:“阿大一天好几份工,他赶着上工。他嘴巴坏,其实心挺善的,不善的话不会捡你、要送你回家。听说你们昨晚还被洪义的三只猪猡围堵了?如果你没运气好遇到他,现在不定落到哪去。他嘴上赶你,但没丢你一个人,最后他的意思就是留我帮你。” 姜潼的重点落在:“啊?他有工作?我以为他专职古惑仔。” 晚上陈与回到劏房,却又见到姜潼。 搬走大批衣服之后腾出来的空间,现在由姜潼、牙签、肥猫和四眼四人挤得满当,姜潼占据众星捧月的位置,笑得捂肚子:“哈哈哈,胖的叫‘牙签’,瘦的反而叫‘肥猫’,陈与多损啊,你们居然没揍他?” 头发用啫喱梳得油光水亮的肥猫耍着他土掉渣的魔术,变出一朵蔫了吧唧的康乃馨递给姜潼:“揍了啊,当然揍了,他被我和牙签揍得满地找牙、痛哭流涕、磕头求饶。” 最先看见陈与的牙签来不及朝肥猫使眼色,陈与鬼魅般阴冷的嗓音就传出:“噢?” 第8章 肥猫应声一激灵,立马在句尾补充:“——才怪!我和牙签是疯了才会和与哥的拳头硬碰硬。与哥说了,喊我‘肥猫’是对我的祝福,你看我瘦得跟牙签一样,确实吃胖点更好看。你看牙签胖得跟肥猫一样,确实应该减减肥才能身体健康。” 姜潼兴冲冲朝陈与挥手:“你终于回来啦!” 陈与没理姜潼,只问牙签:“给个解释。” 姜潼抢答:“我们先去吃饭吧!边吃饭边聊!我快饿死了。” 牙签说:“是啊,边吃边聊,我们就等着你回来,里里要请客。” 陈与面无表情:“不去。” 肥猫搭上陈与的肩膀,想和牙签一起劝陈与别扫兴,但先被陈与的脑袋吸引注意力:“你什么时候有戴帽子的习惯?大热天的——” 话没讲完,肥猫的手正好摘掉了帽子,一下子发现帽子下的秘密。 饶是陈与第一时间气急败坏抢回帽子已经来不及。 肥猫瞬间爆发惊天动地的笑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你的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牙签努力憋住。其实他昨晚就想笑了。 连向来存在感低的四眼都在角落里悄悄低下了头遮掩自己的表情。 陈与的神色难看至极,一把揪过姜潼手里的康乃馨,塞进肥猫的嘴里。 姜潼也笑,不过是笑眯眯,笑眯眯地和昨晚一样竖起大拇指:“他们也觉得你靓的咧!” 要不是没有多余的花,陈与一定也往她嘴里塞一把! 陈与甩脸就走。 姜潼着急:“诶诶你上哪?” 牙签让姜潼先跟着肥猫和四眼去大排档点菜,他去说服陈与。 摘掉帽子,陈与一脑袋伸到水龙头底下冲水。 牙签追过来和陈与说明情况:“我跟里里聊过她接下去的打算,她说她无处可去,在和家人联系上之前只能先留在香江生活。她愿意花钞票请我们帮她的忙。” 满头是水地的陈与直起身体:“她哪来的钞票?” “就是你早上还给她的耳钉,她拿去德昌大押给当了。”左右看看旁人,牙签压低声,“好像她耳钉上是什么粉钻,德昌大押鉴定了大半天,最后里里据理力争拿了三万八。她私下跟我抱怨虽然她忘记她原先具体多少钞票买的,但大几十万肯定有。” 陈与猜到值钱,但没猜到这样值钱,于是脸愈发黑,因为另一只耳钉竟被她轻飘飘挥霍在了跌打馆。耳钉是她的,她爱怎么花怎么花,他自然管不着。可偏偏抵了他的医药费,他觉得麻烦。 “她愿意花多少钞票请你们帮忙?” “这不是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商量?” “要做这笔生意你们做,别拉上我。” “可她信任的是你。没有你,我和肥猫、四眼哪有机会?” “她不是和你们相处得好好的?都不怕被你们三个卖了,还不算她信任你们?” “我问过她,她说她清楚你的人品,我们是你的兄弟,肯定也不会是坏人。就是知道肥猫、四眼同你关系也好,才要我喊他们一起过来吃饭的。” “呵,她清楚个屁!” 陈与还是跟去大排档蹭饭。没脑子的大小姐愿意当散财童子,便宜不占白不占。 街边破烂铁皮棚下的强记香气四溢,姜潼新奇地观赏大厨的猛火现炒,熊熊火焰好像要吞了锅。她身边站着肥猫唾沫横飞地同她介绍菜品,慈禧身边的大太监恐怕都没有他看起来殷勤,陈与很有踹他一脚的冲动。 “点了哪些?”牙签问。 姜潼转头看见陈与,映衬着火光的两只眼睛又明亮一分:“你要加菜吗?” 陈与没理她,寻找四眼的踪影:“坐哪?” 肥猫指了一桌:“四眼去办事了。” 陈与走过去落座。 姜潼紧随其后,坐在他对面的位子:“牙签说你今天三份工?” 陈与没好气:“托你的福,现在只剩两份了。” 牙签关心:“怎么回事?” 陈与冷笑:“你觉得我现在的头发还有价值?” 瞬间了然的牙签帮忙向姜潼解释,阿珍发廊的一个学徒学烫染,借了陈与的头发练手。 姜潼搞懂了陈与一头调色盘的原因:“我以为是你自己喜欢五颜六色。” 说着她将手里刚兑好的一杯饮料推给陈与:“不好意思噢,我不清楚你的头发还关系着你的工作。但当时的情况,你的头发不剃也得剃啊。” 是剃头发的问题?问题是剃成什么鬼样子了?陈与气得怠懒同她理论,根本鸡同鸭讲。天热得厉害,他下意识端起杯子喝,以为就是冰水,结果甜得他眉头一皱:“什么东西?” 他一副被她下毒暗杀的表情叫姜潼好笑:“可乐兑雪碧啊。” 陈与直接和牙签换了杯子。 姜潼意外:“你不喜欢?” 明明裴非和她一样爱好碳酸饮料大混合。 陈与:“我为什么喜欢?” 姜潼呜呼哀哉。两个裴非的不同之处+1。 四眼一身汗跑回来,告诉姜潼,联系好了做假证的人,明天可以带姜潼解决身份问题。 姜潼欣喜:“谢谢!你们城寨里出来的人脉就是广。” 她听牙签介绍过,肥猫和四眼是土生土长的香江人。其中四眼从小出生在城寨、成长在城寨,直至几年前城寨拆除,四眼和曾经的一部分城寨居民搬过来。 四眼是个话少又腼腆的人,闻言摇摇头表示不客气,就低头喝水。 姜潼遗憾自己穿来的时间不对。香江城寨是赛博朋克文化的圣地,裴非的游戏公司做的那款游戏便采用了城寨的部分素材。姜潼对香江很多认识来源于那款游戏,所以她虽然第一次来香江,但又不能说全然陌生。 陈与一下就注意到她的出神。但没有太久,姜潼的焦聚重新凝在他的脸上:“听说你只在大陆有个阿婆,没其他亲人了?” 陈与火大,质问牙签:“你怎么不干脆把你的存折密码也告诉她?!” 牙签圆胖的肉脸上尽是冤枉,指着刚刚端菜回来的肥猫:“他说的。” 肥猫辩解:“你的情况也不是机密,里里小姐感兴趣就随便聊聊喽。与哥你别太小气。” 陈与抓起筷子就想往肥猫嘴里插。 肥猫喊牙签救命,这才发现姜潼、牙签和四眼三人已经默默开吃,刚上桌的豉椒炒蚬和黄金虾几乎光盘。肥猫迅速也拿起筷子,最后一只虾子却被快一步反应过来的陈与夹走了。 锅气缭绕之下的四方小桌,五人一人一只塑料椅子围坐,很长一段时间谁都不说话,只一味干饭。 姜潼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狼吞虎咽。她想哭。男人果然靠不住,结果她还是花自己的钱才能吃香喝辣。少年裴非连给她买红豆沙和钵仔糕都要斤斤计较,现在还跟她抢食! ——最后一块菠萝咕噜肉,她和陈与的筷子同时夹住。 “我的。”姜潼瞪他。 牙签和肥猫不约而同用眼神谴责陈与,仿佛他罪孽深重罄竹难书。 陈与愤怒,最凶猛的明明是他们俩!他们俩刚刚是吃得把姜潼全然抛诸脑后,现在哪来的立场唾弃不小心夹了咕噜肉的他? 这时,似乎有东西从高空掉落,重重砸铁皮棚上,动静特别响。 姜潼和其他人一样出于本能循声望过去。 陈与的手掌却猛地掰回她的脸,强行遮住她的眼睛,凶巴巴:“看什么看?!” 同一时刻,有人发出尖叫:“跳楼了!” 第7章 偏财努力工作养我噢 #07 跳楼的男子据说家中破产,前阵子举家从半山别墅搬来附近,最终还是因为不堪承受自己负资产的境况选择了自杀。 消息是牙签打探来的,姜潼已经第一时间被陈与带离现场,回到凯成宾馆。下午姜潼在凯成宾馆新开了个房间,比昨晚的房间大,双床。 闻言姜潼愣了好半晌,牙签有点担心,肥猫也询问:“里里小姐一定是吓到了。” 陈与站在窗边,相较其他围绕着姜潼的三人,距离姜潼最远,语气轻蔑:“活该。胆子小还想去凑热闹。” 他拉她走的时候,她本还不愿意。 肥猫维护姜潼:“跟胆子大小没干系,里里小姐以前肯定没碰到过这种事,吓到正常的啦。” 陈与说:“对,现在全香江天天一堆人跳楼,你赶紧带她多往外面走动,她多遇几次死人,就习惯了。” 牙签擦汗。“吃人嘴短”在陈与身上果然不可能发生。 回过神来的姜潼问:“天天一堆人跳楼?” “他夸张了一点,不过确实,”牙签说,“股市狂泄,楼市低迷,天天大把的公司倒闭或者裁员,有钱人日子不好过,穷鬼日子更难。” 姜潼又问了些香江如今的状况,然后重新陷入安静,安静地若有所思。 肥猫以为姜潼还是没从惊吓中缓过来,提议今晚先散了,让姜潼好好休息。 第9章 陈与二话不说率先往外走,好像早就迫不及待。姜潼连忙攥住他:“你今晚还得和我一起睡。” 肥猫一个踉跄,吃惊呆住,消化其中透露出的信息,用眼神询问牙签:“什么意思?昨晚与哥同里里小姐一起睡的?与哥和里里小姐究竟什么干系?” 牙签表示回答不了,根本回答不了。 陈与拒绝:“你可以换个人。” 说着他扫视牙签、肥猫和仿若透明人的四眼。 牙签:“……” 肥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偷瞄姜潼:还、还有这种好事? 姜潼真的要生气了:“你有病?你才是我的男朋友。” 陈与也火大:“你才有病!大街上随便抓个人就说是你男朋友!” 牙签无语扶额。明明才认识,他竟然就能感到不出所料,不出所料他们俩又吵起来。一手拎一个,他带着肥猫和四眼溜之大吉。 陈与忿忿捋开她的手。他的t恤被她拽得他香肩半露!咸湿女又趁他不备占他便宜! 姜潼一把将牙签借给她装钱用的腰包甩给他:“我一个人睡容易被打劫。” 她一个黑户人士无法在银行存钱,只能先揣身上。 陈与想说“你的钱关我屁事”,又听姜潼说:“而且你捂晚了,我已经看见跳下来的人摔得四分五裂脑浆四溅。我一个人睡怕鬼。” “还有,”姜潼表情认真,“我突然发现可能有个帮你赚快钱的法子需要和你商量。” 陈与决定姑且听一听她的生财之道:“什么法子?” 姜潼:“炒股。” 陈与:“……” 很好,昨天他蠢得还不够,现在才继续犯蠢,以为她真有什么揾钱的门路! “你刚刚没听清楚牙签仔告诉你的是不是?现在每天多少人烧炭、跳楼都是因为炒股和炒房失败?” “听清楚了。”姜潼怀疑他的唾沫都喷到她脸上来了。 正是听清楚了,她才记起来,1997年下半年开始金融危机重创亚洲,香江同样遭受史无前例的经济寒潮,恒生指数暴跌,楼市崩盘,无数公司倒闭、大量市民失业。 现在她身处的1998年的香江,刚刚回归祖国一年多,这场金融大战不仅仅是香江的事情,更是关乎整个国家的命运,所以在历史里留下很重要的记录。 姜潼虽然没有特别了解,但她因为玩游戏问裴非科普过大概,眼下才有底气向少年裴非透露:“我有内幕消息,马上政府要全力救市,这几天差不多已经是恒指的最低点,后续股市一定会反弹,我们的机会就赶在政府出手干预之前。” 陈与的神色间难掩错愕,随即他的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姜潼打落他的手:“我没发烧。不是说胡话。” 陈与:“嗯,没发烧。你只是脑子坏得更彻底了。” “爱信不信!”姜潼气鼓鼓。等着,等她拿自己手里这笔钱去赚一点,看他到时候肠子如何悔青! “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姜潼一时没反应过来。 “政府什么时候救市。”陈与问,“具体救市的时间。” 姜潼卡壳一瞬:“……我不知道。” 陈与:“……” 姜潼不太确定:“好像就中旬这几天。” 陈与:“……” “哎呀我没骗你,真的。”姜潼也很苦恼。她不是学金融的也不是学历史的,具体日期裴非是说过但她没记住啊,能记得在她和裴非生日后面的几天已经很不了不起了。 姜潼只能呈上最诚恳最严肃的表情:“明天就10号了,再不抓紧会来不及的,你和牙签仔他们赶紧凑凑钱多少买些。我拿你的人头担保我的内幕消息绝对准确。” 陈与:“……?”谁的人头? “呸,错了,我的人头。”其实没错,就是他的人头,姜潼觉得裴非的人头比她的人头价值高。 “你哪来的内幕消息?” “我家里有人告诉我的。非常可靠。” 陈与倒没有讥嘲她一个脑子坏掉的人说话如何可信,只是黑黑的眸子静静凝注她。 姜潼绞尽脑汁搜索记忆,努力缩短日期:“应该不会超过15号。” 陈与只丢出一个“嗯”字。 看样子似乎仍然没当回事。 “ok,我嘴上抹石灰,白说。”姜潼无力再劝,反正她尽力了,这笔偏财他不发就不发。 当晚姜潼睡梦中都在想怎么在1998年的香江发财。事实证明她这人即便换了个时空也不能用脑过度,否则容易头疼,第二天一早又被推醒的时候,她就有点昏沉。 昏昏沉沉地觑一眼居高临下站在床边的陈与,她语焉不详:“要去上班了你?好的,加油darling,努力工作养我噢~” 陈与额角三条黑线,面无表情将她昨晚强行交由他帮忙保管的腰包交还她:“自己收好。” 姜潼打着呵欠,又塞给他:“我留几张红杉鱼零用,大头还是放你手里。” 陈与冷笑:“不怕我携款潜逃?” 姜潼浑不在意:“才三万多而已,你要就拿喽。” 陈与还是丢还给她,转身要走。 姜潼快速坐起来,拉住他的衣摆:“那帮我买恒指的期货。” 陈与斜眼睨她,姜潼看懂他的意思:“你不信我,难道还不许我自己买?” “谁管你?”陈与拽回勒脖子的t恤。 姜潼却趁机跪坐起来,摘掉他的帽子。 “你——” “你上班前先去跌打馆换药。”姜潼直往他的伤口瞅,“我昨天和光叔打过招呼了,你人过去就行,不用额外花钞票。” 陈与抢回帽子:“你又给他送钞票了?” 姜潼笑:“没有,还是那枚耳钉在顶用。光叔答应管你到伤口完全恢复为止。” 陈与嗤笑:“说得好像你占了他的便宜而不是他占了你的便宜。” 姜潼拍拍他的肩:“好啦,天气这么热你不注意伤口要化脓,到时候花更多钞票。” 陈与烦透她这副自诩他女朋友的熟稔架势。 姜潼倒头睡了约莫一小时的回笼觉,还是起床了——昨晚她约好了四眼今天带她去拍照片,然后才能办身份证件。 这是姜潼穿越的第三天,她的活动区域仍旧没离开这片贫民窟。一来这片区域很大,短短两天逛不完;二来她是个黑户,鱼龙混杂的贫民窟对她反而相对安全,否则在外遇到什么状况需要查验她的身份证件可就糟糕,揣着假证总比没有证件来得强。 四眼的阿爸开了家五金店,五金店留一点空间给四眼的阿妈开改衣店,四眼如果得空会在五金店帮忙。也是问候四眼他爸妈的时候,姜潼才知晓四眼的实际年龄比看起来小,才16岁,还在上中学。 “那你得喊我阿姐啊。”姜潼立马摆谱。 “……”四眼的脸涨红,“你看起来没有比我大。” 姜潼开心得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下午姜潼去见识了肥猫大师的做法现场。万万没想到最油滑的肥猫家中竟是茅山派传人,肥猫的阿公有时候一天能好几场法事,肥猫也穿上道袍,乖乖巧巧小弟子模样,给他仙风道骨的阿公打下手。 陈与和牙签找过来的时候,姜潼津津有味地指着刚刚在桃木剑上喷出火的肥猫阿公啧啧称奇:“我又小刀剌屁股了~” 牙签没控制住把嘴里正吸着的丝袜奶茶喷出来,直接朝陈与喷,陈与顿时脸黑如墨。 姜潼伸手就要帮陈与擦,陈与及时捏住她的腕子,制止她往他胸口的举动,姜潼咬着牙签带给她的丝袜奶茶的吸管一脸得逞:“我的手是不是很软很好摸?” 陈与嫌弃地丢开,丢开的时候姜潼的手不小心甩到牙签的奶茶杯上,在牙签试图挽救奶茶的过程中,奶茶摔到了陈与身上,好巧不巧洇湿在陈与腹部以下的尴尬部位。 这下牙签不憋了,和姜潼一起笑得前俯后仰。前俯后仰中的姜潼竟还能抽出气对陈与说:“你看你这就是老母猪尿窝,自作自受。”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肥猫刚好走过来,顺手摘掉了陈与的帽子,姜潼发现陈与的脑袋又从楚河汉界变成了光头,进一步笑岔了气。 陈与当场报复,顺手就把牙签摔翻的半杯丝袜奶茶“不小心”泼肥猫和牙签的身上,还把安安静静在一旁瞧热闹的四眼给殃及了,于是兄弟四人可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姜潼在外面等他们清理的时候,肥猫的阿公走到她的面前,用一种古怪的眼神上下端详她。 第8章 掐算没看见我是被强吻的? #08 “你……不是这里的吧?” 闻言,姜潼眼皮狠狠一跳。这、这、这!肥猫的阿公是名副其实的真大师?! 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她立马贼兮兮地试探:“阿公,你看得出我是哪的?” 精神矍铄的肥猫阿公掐起了手指。这架势姜潼熟啊,不说影视剧里的高人给人算命时一般都这样,她以前在唐人街见到江湖术士开卦时也会掐掐手指。 第10章 须臾,肥猫阿公说:“东北方。” 姜潼心里合计,海城可不就在香江的东北位置?她眼光一亮:“阿公,我还回得去吗?” 肥猫阿公询问她的生辰八字。 姜潼能说的只有8月8日早上8点。 能够具体到“早上8点”,还是因为病愈那年姜女士带她去还愿,她看见了姜女士为她供的长明灯,长明灯上有她的出生信息。 顺便一提,隔天她又跟着姜女士去教堂感谢耶稣,最后再被姜女士按头感谢那个掐算出她天生富贵命的大师。 不仅东西方的神姜女士全拜过,佛教和道教都两手抓。为此姜潼打趣姜女士,不怕各路神仙相互吗? 姜女士说,哪管东神、西神,能护佑她健康平安的就是好神。 肥猫阿公捋了捋黑白相间的山羊胡,又掐起手指头开始算,算了一会儿惊异地感叹:“奇怪,奇怪,真奇怪。” “……露出一颗小脑袋?”姜潼没忍住接了句儿歌。 肥猫阿公:“……” 姜潼龇牙一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问:“所以奇怪什么啊阿公?” 肥猫等人这时候走回来:“阿公,你又骗人?” 肥猫阿公保持掐指:“别打扰我。” 肥猫凑到姜潼耳边压低声:“里里小姐,我阿公他平时卖点香油纸钱、帮街坊邻居做做法事、看看风水什么的还行,其他都是糊弄人的啦,你不用当真。” 姜潼疑虑:“一个小时前你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你们家是纯正的茅山派传人。” 肥猫自我感觉良好地抓了抓他沾湿水新梳出来的油头:“那个时候不是有客人在?” 转头肥猫说:“阿公,隔壁细蚊仔看见了厨房里的烧鸡,我刚刚掰了一只腿送他。” 前一秒还身姿如松清逸脱俗的老道士,这一秒仿佛从神秘的高人掉落人间、变回普通的市井老头,吹胡子瞪眼要打肥猫:“死仔包!那是我的!” 肥猫及时跑掉,阿公撩起宽松道袍的下摆健步如飞就追。姜潼眼睁睁看着爷孙俩绕着一圈纸人玩起了“他跑、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游戏。 牙签早已见怪不怪了,笑说肥猫阿公的身子骨一如既往地硬朗。 姜潼心里卡得不上不下的,问牙签求证:“阿公究竟真道士、假道士?” 回应姜潼的 是来自陈与的讥嘲:“你信算命先生?” 姜潼很难给出答复。之前她自然是坚定科学的无神论者,但现在她不是穿越了嘛…… “要算什么?算你家在哪里?算怎么联系上你的家人?”陈与嗤笑,“有这个钱,你不如存着去医院脑科做个检查。” 姜潼露标准的八颗齿:“亲亲,这边建议你现在舔一下自己的嘴唇呢。” 陈与防备地眯起眼:“干什么?” 姜潼:“验证一下你会不会被毒死。” 旁观两人斗嘴的牙签和四眼脑筋都转不过来,陈与同样第一次听到这种表达方式,却莫名秒懂她的意思:“那你前天晚上应该已经先被毒死了。” 话快过脑子,讲完陈与的眼前其实才慢半拍地浮现她踮起脚亲在他的嘴角说生日快乐的画面,这令他狂躁不已。 而瞬间明白他所指为何的姜潼猛然勾住他的脖子,舔上他的嘴唇,舔一口,只一口,舔完就火速撤退,挑衅意味直接拉满:“让你对比一下,前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要毒死我也是现在才毒死噢。” 目睹全程的牙签和四眼呆若木鸡,肥猫也震惊地忘了逃命以至于挨了阿公一脚。 回过神来的陈与瞬间沉郁脸,周身狠戾四溢,阴测测盯着姜潼。牙签注意到陈与的拳手在身侧握紧,手臂青筋都爆出来了,迅速上前揽住陈与的肩膀,阻止陈与可能要揍人的冲动,同时把陈与半拖半拽着拉走:“凉茶!我们进厨房饮凉茶!这天气太热了口干火气大!” 捕捉到“口干”二字,陈与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然后尝到一丝甜腻的奶茶的味道,偏偏还叫他看见姜潼这时做个了鬼脸,陈与又是一阵暴跳如雷,就想重回姜潼的面前给她好看。草草草! 牙签肥硕的身躯扛不住陈与的力气被往回拖了两步,赶紧喊肥猫来帮忙,两人合作才成功将陈与架走。 目送着再次被她气到耳根红透的陈与,姜潼心情格外舒畅。转头发现四眼惊诧中带着一丝钦佩,素来厚脸皮的姜潼倒生出点羞答,羞答答地伸手托了一下四眼鼻梁上厚重的眼镜:“18/禁呀,你下次自己捂眼睛啦。” 四眼的脸涨红,问:“你和阿大在拍拖?” 姜潼如实相告:“他是我以后的男朋友~” “里里小姐没骗我们啊,与哥现在真是里里小姐的男朋友。”肥猫觉得陈与不仗义,既然和人家拍了拖竟没有通知他们几个好兄弟,昨天还否认。 虽然肥猫是同牙签嘀咕的,但厨房空间小,陈与很难当自己耳聋,刚刚被牙签灌了两杯凉茶后息下去的鬼火蹭蹭重燃:“她痴线!你还信?!你们眼睛瞎了没看见我是被强吻的?!” 肥猫酸溜溜:“得了便宜还卖乖。里里小姐那么靓——” “我顶雷个肺!”陈与咒骂,恶狠狠作势要抡拳。 牙签苦逼地挡在陈与和肥猫之间:“肥仔,你别跟着刺激阿大了,一有揾钱的门路阿大都没忘记带上我们。” 陈与先找牙签商量的,然后两人一起过来寻肥猫和四眼。方才四人清理奶茶渍的时候,陈与同他们通了气。他暂时没透露内幕消息来自姜潼,只道要买股票和期货,问他们要不要也投点。时间紧迫,容不得过多思考,当断则断。 肥猫还是比较犹豫的,毕竟陈与这是反其道而行,无异于赌博,但牙签和四眼都已经做出决定,肥猫便合群:“我现在就去找我阿公拿,能拿多少拿多少。” 陈与说:“这样吧,如果亏了,算我跟你借的。如果赚了,算你投的。” 肥猫不干:“你当我是什么人?” 陈与顿了一顿,在肥猫跨出门之际说:“你找你阿公拿钱的时候,顺便问问你阿公给那咸湿女掐算了什么。” 肥猫回头:“你说清楚你和里里小姐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陈与烦躁,“不是早告诉你们她脑子有病所以疯疯癫癫的?” 肥猫:“那我要追求里里小姐。” 陈与:“与我无干!” 姜潼同肥猫阿公重新搭上话,肥猫阿公却故作高深地用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打发她。其实仔细想想,肥猫阿公说她不是这里的,从字面上理解也没错,她本来就不是香江人嘛。 不过到底被吊的胃口没能得到满足,姜潼的情绪down了不少。 三天来她始终避免去思考,她穿越后,2008年是个情况?丢失了女儿的姜女士该怎么办…… 虽然,在1998年也有姜女士。 离开肥猫家的一路,姜潼都恹恹的。牙签判断她无精打采的原因在于陈与给她甩脸色。 于是牙签拿手肘悄悄撞一下陈与的手臂,轻声说:“阿大,你就当照顾一下病人的情绪,同里里收敛些脾气。无论如何里里的行为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伤害。” 陈与冷笑:“心理伤害不算伤害?” 牙签腹诽,他若当真厌恶至极,这些年也没见其他异性能像她一样近他的身,遑论这种白天舔嘴、晚上睡一屋的亲密程度。 送到凯成宾馆止步,牙签将途中买的一份叉烧饭交给姜潼,叮嘱姜潼晚上一个人尽量别出门。 肥猫和四眼都没空,而牙签和陈与一会有份工。 现在连天都还没黑,大家就走光了剩她自己,姜潼心里极度不安,问陈与:“前两个晚上你不是没有工?” 陈与无法抑制阴阳怪气:“还不许我找新工?” 姜潼纠结:“我有钱。如果你觉得‘包养’不好听,那换种说法,我雇佣你,你为我工作、听从我的安排,我给你发工资。” “你自己都没稳定收入。”陈与怠懒再理她,先行一步。 姜潼边追边问:“那我跟着你去。我就在你上工处的附近等你下工。” 牙签为难地帮陈与回绝:“今晚我和阿大一起,去的赌档。环境太杂,你还是留宾馆等。” 赌档补缺,看一晚场子,他介绍给陈与的。陈与以往不会接类似的活,今晚陈与因为打算借钱本就需要走一趟。这是牙签和陈与商量好的。牙签除了给大陆的女友汇钱,基本填进赌档了,他一有钱就控制不住小赌一把,输多赢少,陈与则都汇给老家的阿婆治病吃药,只给自己留最低的生活费用,两人空空的口袋比脸还干净,哪有本金投入? 第9章 姓姜好困噢,你抱我去洗吧 #09 富贵坊这个名字直白又吉利,低调地隐藏在旧楼中,内部熙熙攘攘人气旺盛。陈与和牙签在零点左右换班,一走出烟雾缭绕的赌徒聚集地,人都清爽不少。 第11章 借款已敲定,明天一早会打进他的账户,陈与心中落下一块石头,只想赶紧回去养精蓄锐,却听牙签说:“里里还在等我们,得去接她。” “你带她来了?”陈与惊愕。 牙签有些心虚地解释:“她不是说一个人待宾馆里害怕?我拗不过她。但你放心,她很安全的,我把她寄放在大波莲家里,拜托大波莲照看她。” 陈与的脸色一下子更差:“你让一个楼凤照看她?” 牙签和大波莲熟识,不喜陈与的语气:“你别这样,大波莲人挺好的。她又不当龟婆,里里在她家里待几个钟头不会有问题。” 没耽搁,牙签熟门熟路左拐进老旧唐楼,从贴满广告单的破烂楼口直奔而上。 唐楼下面的麻将馆仍旧热热闹闹,旁边紧挨的游戏厅门口也还有人进出。 陈与决定自己走人先,人是牙签带过来的,理应牙签带回去,同他无关。只是离开前他在永利士多买了包红双喜。他早上新买的一包不久前谈借贷利息的时候送出手了。 慢悠悠结完账,陈与瞥一眼楼口方向,怀疑牙签可能顺便在大波莲家里拉屎了,否则也不会磨磨蹭蹭还没下来。 某位咸湿女惊喜又嘚瑟的声音却隐约传入他耳中:“哇!十三幺!哈哈哈哈哈!” 陈与挪步麻将馆,精准地在满室嘈杂中锁定那道靓丽的身影。 姜潼高高兴兴同一桌的牌友复盘她的自摸胡牌,两位师奶叹姜潼牌运来了挡都挡不住,痛快地给钞票,剩下一位这局刚上桌的麻甩佬说他钞票在裤兜,让姜潼自己掏。 他的目的不言而喻,姜潼也不稀罕他那 点钱,笑眯眯说留给他吃酒,原本她也要请两位师奶喝汽水的。 麻甩佬反倒主动掏了钞票出来,往姜潼手里塞。 姜潼正准备不动声色地避开,横刺里青筋微浮的手及时捏住麻甩佬的手,用力折一把甩了回去,于是麻甩佬的手和散落的钞票一起甩上了麻甩佬自己的面门,痛疼麻甩佬嗷嗷直叫。 “走。”陈与很没好气。 “我男友下班来接我啦,我回家先~”姜潼把买汽水的钞票留给两位师奶,兴冲冲跟上陈与的脚步。 陈与听到两位师奶夸什么“确实和你讲的一样好靓仔”,预感再几天,恐怕附近每条街的街坊都要相信他们俩拍拖的谣言。 一走出麻将馆,迎面牙签跑得浑身肥肉乱颤:“阿大!大波莲说里里——” “对,我在这。”姜潼从陈与身后探出丸子头炸毛的俏丽脑袋say嗨,挥挥手中赢来的钞票,同牙签绘声绘色讲述她今晚如何在麻将桌上大杀四方。 “杀得死老嘢都摸上你的手了?”陈与冷笑。 “托你的福他连碰也没碰到喽。”心情好,姜潼不计较他的阴阳怪调,加速小跑几步拐进永利士多。 从冰柜里取出瓶雪碧,姜潼问陈与要不要来瓶可乐。陈与记起她雪碧兑可乐的奇葩口味,皱眉摇头。姜潼很干脆地转给了牙签,牙签接过可乐的同时要付钱,姜潼一扬手:“我也喝过你请的奶茶~” “谢谢里里。”牙签没同她客气,问老板拿了起子帮姜潼撬开瓶盖,又细心地给她取了吸管。 姜潼竖起拇指哥:“不愧是有女朋友的~” 视线一斜,斜到陈与的脸上:“你可要跟牙签仔好好学噢。” 姜潼很难理解眼前的少年后来怎么长成周到体贴的裴非。在她之前交往的女朋友积累的经验?应了那句“女人是男人的学校”嘛?那裴非究竟经历过几所学校?——以前她不在意的事情,如今被少年裴非激了旺盛的好奇心。 无端躺枪被拉去对比的陈与脸色冷过姜潼手中沁满水汽的玻璃樽。 牙签半途就同他们分道扬镳。姜潼跟着陈与回到劏房。自然不是姜潼舍不得继续住宾馆,而是陈与打定了主意不再陪她睡宾馆。 洗漱的时候没见她跟屁虫一样缠着,陈与以为她自己去宾馆了,心里还想她的胆子果然没她嘴上说的小,口口声声不敢一个人待宾馆,却敢独自和家中有恩客进出的大波莲打交道,又一个人在麻将馆里如鱼得水,现在甚至能做到一个人离开劏房到宾馆开房。 折返后陈与才发现她原来不仅没走,还爬上铁架床鸠占鹊巢呼呼大睡。他伸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面朝外的姜潼惊醒,半睁的眼皮看清楚是他,又浑身松懈地躺回去:“好困噢,你抱我去洗吧……” 陈与:“……” 虽然他是第一次听,但显然,她不是第一次说。并且他莫名能料定,她说话的对象是她曾经提过的什么赔飞。而能做到由人家抱着去洗澡的亲密程度,可想而知她和赔飞的关系…… 盯着她垂落在床沿的手上的戒指,陈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愈发猜测,他应该长得和那个“赔飞”有些相像,而她将他错认了。 面无表情地从眼角的泪痣缩回手,陈与抱起堆积的脏衣服快步走出屋子。洗到一半,他抓着不知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她的文胸,脸色铁青。 何止她的文胸,她前两天换掉的脏衣服全部都有。她的脏衣服加起来比他的要多,其实他本该第一时间察觉的,只是刚刚在分神想事。 很快陈与记起,头一天住完宾馆,她拎着装在塑料袋里的病号服退房,问他垃圾桶在哪里,他说她浪费,好好的衣服洗了能继续穿她却要扔,她说她不会洗衣服、他如果舍不得就帮她洗。 笑话,他自然不可能给她洗衣服,直接没理。所以肯定是后来牙签带她进了他租住的劏房她顺便放下的。牙签有备份钥匙。 现在她是有一就有二,但凡脏衣服就理所当然送到他这里? 挑出她的衣物,陈与要丢掉。转念想到她的第二套花的他的钞票,又想到她的第一套病号服或许能找出医院的信息、她的外套质地考究应该能转卖不少钱,陈与便收回衣物,冷着脸继续洗。 劏房的隔音效果比凯成宾馆还要差,劏房里的住户们忙忙碌碌天还未亮就为生计而早起搏命。 夜里姜潼靠着疲累才在等待陈与的过程中睡着了先,现在也是靠着疲累在吵吵嚷嚷中煎熬了许久才坚持睡到被陈与牌闹钟人工唤醒。 “天呐,我没洗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姜潼赶紧嗅了嗅自己身上,立马捏住鼻子欲哭无泪,“我要被我自己臭死啦!” 陈与是半点没闻到,只觉她嫌弃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劏房的环境:“没人拦着你离开这里去住五星级酒店。” 他不耐烦地敲了敲铁架:“等下我要去交易所,要跟着就赶紧起。你的钞票要买哪支股哪个期货你自己决定。不去的话我走了,回头你如果亏钱别赖我。” “去!去!去!”姜潼一激动,忘记铁架床的上方紧挨天花板,她站起的一瞬脑袋咚地撞上去。 陈与在下方双手抱臂睨着她抱头泪眼的模样,欠欠地讲风凉话:“你试试看你的脑子是不是一撞给撞好了。” 姜潼想骂人,注意力被挂在铁架床的衣服吸引,当即左手抓文胸右手抓内裤,开开心心地问:“你帮我洗的?” 抓的恰恰是她从2008年一起穿越过来的那套,在那前一晚的房车里裴非抱她洗完澡帮她换上的…… “做什么白日梦?” 陈与转头就走,姜潼想问不是他洗的那是谁洗的都没来得及。 洗得很及时,姜潼前天用耳钉当完钱随便先买了一套然后从昨天穿到了现在,本以为昨晚能让陈与带她去多买几套结果时间全耗在麻将馆,险些断档无新衣可换。 带上干净衣物由陈与陪同着回凯成宾馆里洗澡,洗完澡姜潼又是在房外的过道找到陈与。 牙签也来了。 “你们怎么宁愿站着?”姜潼用手指梳理湿漉漉的头发,“里边不能坐嘛?” 牙签是想就在房里坐着的,可他过来时陈与连门都没让他进。 便听陈与无情无绪说:“水声太吵,影响我和牙签仔谈事。” 牙签一脑袋问号。房间里水声再吵能吵过外面宾馆老板电视机传出的狗血剧? “东西给她。”陈与提醒牙签。 牙签想起他过来的第一个重要任务,掏口袋:“你的假证。四眼仔今天上课没空,我去给你取了。” 效率好高!姜潼迅速接手。 已经提前在牙签手里看到了假证上所有身份信息的陈与说:“原来你姓姜。” “是啊。” 昨天四眼仔问她假证上填什么,姜潼发现在“里里”前面冠上她原本的姓氏没有禁制。 于是她才真正下定决心将错就错占据“里里”这个名字。 无论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存在另外一个叫“里里”的人,如今同裴非熟识的“里里”必须也只能是她,因为她不允许裴非和她恋爱的同时心里还念念不忘“里里”,不允许裴非的钱包里放有其他女人的身份证件。 第12章 “姜里里?”陈与完整地念了一遍。 姜潼昂首挺胸,字正腔圆:“对,姜里里就是我,我就是姜里里~” 这一刻,她脑海中悄寂的进度条忽然发生变化:【生命值:10%】 第10章 大瓜承认我是你的马子了 #10 姜潼突发奇想重复了一遍:“我就是姜里里,姜里里就是我。” 但进度条没有新的变化,她大失所望。行吧,是她异想天开,还以为能刷分呢。 落在牙签眼中,她就是忽然间表情丰富地自言自语,整一个神神道道的模样。牙签总算亲眼见识她的“脑子有问题”。 “我们耳朵又不聋。” 陈与的声音拉回姜潼的愁绪,姜潼不甘心地说:“要不你也重新问一次我的名字?” 陈与跟看傻子一样看她:“我脑子又没问题。” 三人简单吃过早茶,前往交易所。 穿越的第四天,姜潼第一次走出收纳盒般的狭隘街巷,坐着叮叮车穿行过繁华的楼宇开合,沿途的光鲜 璀璨和2008年的海城不相上下,更贴近她原先对香江的认知,同贫民窟的阴暗脏乱形成强烈的割裂感。 交易所内外皆人潮熙攘,进门前陈与特意瞥一眼她:“跟紧点。” 正在东张西望的姜*好奇宝宝*潼,索性去抓他的手:“你牵着我我就肯定不会走丢啦。” 陈与触电似的甩开,碍于公共场合才没有跳脚,但眼神凶恶地警告:“离我远点。” 姜潼好笑:“一会儿要我跟紧,一会儿要我离远,你究竟要我怎样嘛?” 陈与的目光投向牙签:“跟紧他。” 牙签:我瞧着很像冤大头吗?你们打情骂俏扯我当筏子? 他们哔哔赖赖,周围人愁云惨淡。今日恒指又跌破新纪录,天台不知又要多几个跳楼的。如此氛围之下,牙签不免打起了退堂鼓:“阿大,我们真的要买?” 别说牙签,姜潼心里都有点紧张,毕竟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同时空穿越而非平行时空,万一其中存在偏差,她要害惨这几只穷鬼。 陈与反而看起来最镇定,他问牙签:“你平常不是挺爱赌的?” 牙签讪讪:“这样讲的话,你要么不赌,一旦赌起来,赌性比我大太多。” 两人随即对着板面上的股票信息讨论了一番,分道扬镳四处转转,试图多探听些资讯。 姜潼自然而然跟在陈与的身边,问他:“你之前买过哪些?” 陈与说:“没买过。” 姜潼有些惊讶。一来,香江是座全民炒股的城市,在这次危机之前香江股市的繁荣创造了无数财富神话,大街上随便抓个人都是个股民。二来,据她所知,裴非手里有几支股就是很早就持有的,难道如今的时间点恰好在“很早”之前? “你刚刚不是头头是道?”像非常有炒股的经验。 “一直有关注,但没下手。” 涉及金钱的大事,陈与不打无准备的战。而他从大陆到香江至今也才一年多,导致去年他还在研究股市的时候,风暴就开始在东南亚刮起,哪怕尚未影响香江,他也决定伺机再动。事实证明他的选择非常正确。 所以,这次他出手,并不完全是轻信所谓的内幕消息。 既然如今下定决心赌一把,陈与便没忸怩,征询姜潼的意见:“我和牙签仔提到的几支股,你什么想法?” 姜潼其实只知道大概,具体哪些股在政府干预后涨势最佳,她并不清楚。但刚刚她看到板面上的股票信息,好些可是2008年还能搅动风云的大集团、大企业。 “你的眼光不错,都能买。”现在算抄底,后续全是会涨的,理论上随便哪支都行,区别在差价的高低多少。 姜潼就遗憾陈与的本金不多,否则陈与能一夜从贫民窟穷小子摇身变成富豪大佬,她便也能马上恢复如2008年那般吃穿不愁的富裕生活。 姜潼小心翼翼地问:“你准备了多少本金?” 陈与说:“很少。” 果然。姜潼可以理解,换她她也会谨慎些,起码试水先验证内幕消息的真假。然后她告诉了陈与两支股的名字,两支现在还默默无闻的潜力股。 她也是刚刚在犄角旮旯里瞥见后才勾起一段回忆,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华尔街风暴,后续对全球经济造成负面冲击,2008年两人出事前夕,她还听到过裴非处理集团事务、开会商议预防金融危机失控的抵抗措施。 她坐在裴非的腿上和裴非一起看股市行情,听裴非谈起他个人持仓最久的两支股,说当初一股的价格才个位数,99年两家公司被一位大佬冒险贷款收购了,当年的收购决策争议和质疑很大,然而在大佬的运作之下两家公司的市值在2008年时已经翻了一百倍。 对不感兴趣的事情,姜潼一贯不上心,眼下能记起实属不易。裴非究竟什么时候买的那两支股,她不清楚,反正她趁着这会儿的记忆,赶紧透露给陈与,省得她又抛诸脑后。 要离开的时候,三人被强行请进了交易所的贵宾室。 贵宾室内,麦大龙摇晃着红酒杯,请陈与落座,一起饮几杯。 陈与谢绝了他的好意:“不了龙少,我还要回去上工。” 麦大龙问:“你还在梁九的建筑工地?” 陈与默认。 麦大龙啧声:“小工头有个什么劲?今年房市行情多差你还不跑路?” “听说你拒绝了丧坤,现在洪义在追杀你。这些年风声紧,你不蹚洪义的浑水是明智的,什么年代了谁还不上岸,继续搞白粉?你就应该来我们胜和堂,我立马给你一个堂主当,要管哪些场子随你挑,我们夜总会最红火,走私生意的赚头也很大。” 说着指了一指牙签:“你的好兄弟在胜和堂的赌场就干得不错。” 牙签非常识时务地笑了笑:“谢谢龙少赏我一口饭吃。” 对比之下显得陈与十分不给面子:“龙少厚爱,我暂时还没考虑换东家。” 麦大龙的注意力落在了从进门开始就由陈与挡在后背的姜潼身上:“这是你马子?” 他抛出优渥的条件:“你如果来胜和堂,你马子也可以进我新开的娱乐公司,保证把她捧成下一个港姐,怎样?” 陈与说:“她长得丑,上不了台面。”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自己的后腰被拧了一把。 麦大龙重重地将高酒杯摔放在桌面,杯中的红色液体洒了大半,麦大龙的语气瞬间好像要让他们血溅当场:“陈与,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与本就不多的耐心几近告罄:“龙少,我上工真的要迟到了。在九哥那里我会不好交代。” 麦大龙眯眼盯了他片刻,又缓和语气问:“你昨天在钱庄借的钱,是为了炒股?” 牙签适时地站出来:“借钱的其实是我,龙少,我之前买的一支股被套牢了,但我因为赌钱在钱庄的信誉不太好,就拜托他帮我借的。今天他也是陪我来补仓的。” 麦大龙信不信,牙签拿不准,总归麦大龙没再为难他们。走出交易所,烈日都晒不干牙签后背的涔涔冷汗。他转头要与陈与说道说道方才的惊险,却发现陈与、姜潼同他压根不在一个世界。 “你编什么理由不好?非得诋毁我的美貌?”姜潼生气,非常生气,侮辱她的美貌比侮辱她的智商更严重。 “我实话实说。”陈与嗤笑。 欠抽!太欠抽!姜潼扬手就要给他一记大逼兜:“眼睛瞎了就去治噢!” 这次陈与可没叫她得逞,及时握住她的手腕:“不服气你回头进去找麦大龙拍三级片啊!” “麦大龙?”姜潼的眉毛揪起,“你说刚刚那个鞋拔子脸叫‘麦大龙’?” 陈与眉梢挑起:“你认识?” “不认识。”姜潼耸耸肩,“不过如果刚刚那个麦大龙的老豆恰好就叫麦天雄的话,那麦大龙的三个儿子其实都是他的弟弟。” 陈与还以为她要讲什么,结果:“……?” 牙签更是没想到突然爆出一个雷人大瓜:“你……你的意思是,麦天雄背地里同麦大龙的老婆搞在一起?” “是啊。” 后来得知真相的麦大龙一怒之下把自己的妻子、老豆和名义上的三个儿子统统乱刀砍死,他逃到了国外。他砍人的原因在国内始终成谜。 2007年麦大龙癌症去世,律师遵照遗嘱将龙星娱乐赠给裴非,她才知道捧出好几个国际港星的娱乐公司背后真正的大老板以及大老板的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幕。 姜潼很想继续透露,但陈与已经在质疑:“你怎么知道这种私密?晚上钻他们父子俩的床底偷听了?” 同时姜潼清楚地感觉到那股禁制的力量,她只能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糊弄说:“忘了,应该是我脑子坏掉之前从我家人口中听过?” 不得不承认,脑子坏掉是个哪里需要往哪搬的实用借口。 第13章 牙签问:“这样看你家人同麦家有交集?会不会通过麦家可以找到你的家人?” 姜潼想告诉牙签,猜对了噢,不过同麦家有交集的她的家人其实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看着陈与,姜潼问:“你真没打算考虑麦大龙?” “考虑给麦大龙当马仔?”陈与冷笑,“还是考虑送你去帮麦大龙拍三级片?” “不是啊,麦大龙的娱乐公司不错的,看他明显很想招揽你,你不考虑以此谈 条件,等你赚到股市钱后拨出一部分入股他的公司嘛?” 姜潼觉得奇怪,以方才陈与的态度,后来裴非怎么同麦大龙有合作的?不过麦大龙逃出国外时裴非就卖掉了龙星娱乐的占股。据裴非说,麦大龙最成功的产业就是龙星。 陈与阴阳:“股票八字都没一撇,你就着急帮我花钱了?” 他非要这样曲解的话……姜潼理直气壮:“不行嘛?我是你女朋友,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不是她脸大,而是裴非亲口说的,裴非亲口说他是她的,他的全部都是她的,包括但不限于他的钱。 抢在陈与开口前,姜潼气焰嚣张地掐断他可能的反驳:“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讲话跟放屁一样吧?刚刚在麦大龙面前你不是已经承认我是你的马子了嘛?” 第11章 皮夹这么臭你下得去嘴? #11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承认了?!” “没否认不就是承认喽?” “……” 牙签仰头望天捂住耳朵。太能吵,屁大点事两人都能吵翻天、吵得有来有回。 为了清净,也为了不亮闪闪地继续当灯泡,他果断在交易所门口同他们分道扬镳。 陈与没那个闲工夫先送她回宾馆再去上工,姜潼又不愿意一个人走,最终陈与被迫带着只拖油瓶。 姜潼高兴得很,前天她被打发给牙签,昨天她被打发给四眼,今天她终于不用和陈与分开。 虽然陈与冷着脸说她去都去了便一起工作,但实际到了地方压根没给她安排。 倒是陈与的同事错将姜潼当作客户,客客气气地给姜潼端茶递水。陈与上个厕所的功夫折返,就听姜潼造谣式澄清:“不是不是,别误会,我是陈与的女友而已啦~” “都不干活了是不是?!”陈与气不打一处来。 几人想问陈与如今哪里有活能干?房价断崖式下跌,他们负责的几栋楼建到一半全部停工,这个月工资都不一定能发得下来。可陈与是他们一伙中的头头,性格又凶悍,最关键是老板器重陈与,自然无人忤逆陈与。 姜潼大肆抱怨:“原来你每天自己偷偷吹空调。” 早知道陈与工作的地方是这种条件,她从第一天起就死死抱紧陈与的大腿当挂件。害她过了三天蒸笼的苦日子,早晨才在交易所里享受到久违的冷气,舒服得她离开时心不甘情不愿。 陈与怠懒理她。他也就今天待办公室,前几天基本都在外头奔波。落座办公桌前,他整理资料。 姜潼走去一旁的二手沙发软骨头般趴着,注视他的侧脸:“听麦大龙的意思,我还差点要心疼你在工地里搬砖呢。” 陈与拿纸巾塞住了耳朵。见状姜潼撇撇嘴。 她不禁回忆起裴非。 裴非办公的时候,总是他忙他的、她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玩她自己的,无论她怎么吵他也不会烦她,他还能随时接她的话茬、丝毫不冷落她。如陈与这种显而易见嫌弃她的小动作更不可能出现。 归根究底是陈与自身能力不足、定力太差。裴非可比他厉害太多,一心多用完全没问题,有一回她甚至在裴非视频会议期间钻桌底下故意使坏…… 陈与的眼尾余光瞥一下,发现她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失了焦,仿佛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陈与的眼尾余光又瞥一下,发现她自顾自乐颠颠的。 陈与的眼尾余光再瞥一下,发现她表情惆怅。 桌上的电话叮铃铃乍响,陈与接起,辨认出那头的声音,问候:“九哥。” 电话讲了半个钟头,姜潼旁听了半个钟头。陈与挂下电话时,姜潼走到他面前:“你继续坚持,说服你老板举债也要把楼完工。” 陈与今天的底气比之前足,其实和股票一样基于她的内幕消息:“你又有什么高见?” 姜潼歪着脑袋看他铺展桌面上的香江地图。见她细长的脖颈几欲扭断,陈与索性将地图转过去。 “做的记号是什么意思?”姜潼指着被标出来的红色圆圈。 “我统计的目前全香江的烂尾楼。” “你是有什么打算?”姜潼双眸亮晶晶的。 前天晚上她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内幕消息之后,陈与两个晚上都在琢磨政府救市后可能出现的连锁反应,所以今天他又拿出地图看。此刻瞧着她的神色,陈与心中预感强烈:“我打算再说服九哥收购一些烂尾楼。” 姜潼竖起大拇指,随即在地图上点了几处:“如果信我,那么资金先集中在这几栋楼。” 先前由于她计划去香江旅游,研究过值得打卡的景点,眼下地图却空缺了几个08年的地标建筑,或者已有的著名建筑周边的新兴建筑。即便陈与本人暂时没资本抢占先机、只能便宜给老板,她相信以陈与的聪明也懂得从中捞取利益。 这之后陈与忙似陀螺,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外出约见人。姜潼格外满意陈与的表现,累死累活赚钱养家的任务当然交给陈与,她只需躺平享受陈与的劳动成果。 貌美如花地吹空调、翻杂志、听电台、看电视,又给了跑腿费拜托陈与的同事帮忙买咖啡、水果和零食,还睡了个餍足的午觉,被陈与推醒的时候姜潼浑身懒骨软绵绵,夕阳收尽最后一抹余晖,她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晚上也睡这里多爽啊。” 陈与用后背冷酷地回答她:“你可以自己留下来。” 姜潼噔噔噔追上他:“才不,当然你去哪我去哪。” 陈与斜眼睨她。 姜潼将下午吃剩的一小瓣榴莲递过去:“留给你的。” 陈与早闻到味儿了,不仅现在隔着塑料盒熏人,办公室里的空气也熏人:“臭死。” “怎么你对榴莲也没爱了?”姜潼不可思议。可乐兑雪碧是她和裴非的共同爱好,可榴莲明明是因为裴非喜欢吃她才跟着喜欢上的。 陈与才费解:“这么臭你下得去嘴?” 姜潼气鼓鼓:“我连你都下得去嘴,何况榴莲?榴莲可比你香多了。” 当然,她纯粹为了怼人才故意拿他抬举榴莲。抢在陈与炸毛前,姜潼迅速抓起整坨塞进陈与嘴里,堵住陈与的开口:“很好吃的,你试试~” 为防陈与吐出来,姜潼捏住了陈与的嘴唇,陈与活脱脱成一只扁嘴鸭,姜潼憋着笑柔声柔气哄:“猫山王,80多港币一斤,你不吃就是浪费钞票、浪费粮食。浪费可耻。” 好悬没噎死,她松手后陈与第一时间呸呸呸开骂:“难吃!又贵又难吃!” 姜潼也好悬没被他一拳头捶死:“想想你吃进去的是钞票,再难吃也是你赚到喽。” 不过很快,姜潼坐在破烂小摩托的后座,屁股快被颠成四瓣。第n+1次高高地颠起来时,她忍无可忍掐了一把陈与的腰:“你能不能好好开?” 街道又窄又小,他还不往平坦的道驾驶,说他不是故意报复姜潼都不信。 被掐得疼,陈与的面容都扭曲了一下,恨不得甩她下车:“是啊,配不上你的大小姐身份,我求你坐了吗?!” “本来我就不稀罕!”姜潼委屈死,“《天若有情》里华仔的机车多帅!轰隆隆飙起来多浪漫!你这是什么鬼啊!” 一开始他说骑摩托回去,她有多兴奋,等见到摩托她就有多失望。如果这辆通体锈迹斑斑、座椅烂得里头的棉花都掉出来的比小电驴还不如的机动车能够称之为摩托的话。而且没有安全帽!她要是颠飞出去铁定受伤! 陈与没看过这部电影,但毕竟一度火爆,到处张贴海报,他知道是个专骗小女生的俗烂爱情故事:“还看《天若有情》?你是嫌脑子不够坏?” 姜潼又无语了。少年裴非怎么半点浪漫细胞也无?《天若有情》可是她和裴非一起观看的第一部电影,在裴非的私人影院里专门播放的。 那也是她第一次认识《天若有情》,剧情赚了她好多眼泪,当然屏幕上坏笑的华仔也深深击中她的心,若非裴非的一条腿有旧疾不方便,她都起念穿上婚纱让裴非带她飙车。 对了,说起裴非的旧疾…… 陈与猛一激灵歪了车头:“草!你干吗?!” 亏得他反应够快及时刹住才避免翻车。 “要死啊你?!”陈与气急败坏打落她的咸猪蹄。 姜潼的魂也惊飞了一半,缩 回自己刚刚下意识摸上他左腿的手,愧疚道歉:“对不起。” 她认错利索又态度真诚,弄得陈与再发火就显得肚量小,可他满腹胸腔确实还憋着气,只得化成凶恶的眼神。姜潼瞎了才看不出,她在他的眼睛里被翻来覆去杀了无数遍。 第14章 原就快散架的小摩托经过这一小插曲,报废在半途,怎么都无法再启动,于是姜潼又挨了陈与一顿骂:“遇到你我真是衰到飞起!” 下午陈与在外办完事其实可以直接回劏房,为了接她才借的小摩托,结果搭上一笔修车费! “我赔给你嘛,”姜潼好声好气顺毛,“现在请你吃饭先。” 陈与拎起他挂车把手上的双肩包,脸被陈年锅底都黑:“吃吃吃!成天尽想着吃!怎么不吃成肥猪啊你?!” 姜潼耸耸肩:“你女朋友吃成肥猪的话,受累的还是你。” “快快!走啦!”迫不及待扯起他的胳膊,姜潼指着灯火通明出聚集的泱泱人头,“那边好像很热闹!” 过去之后她知晓,原来是庙街。 霓虹灯管于狭窄的街道投落斑驳光影,成片成片的,扭曲成流动的彩河,叫卖声、笑声、锅铲碰撞声、电子游戏机的电流声、粤语唱腔与迪士高音乐交织进熙熙攘攘中。 陈与被迫牵住她的手以免她挤得失去踪影,到头又得他辛辛苦苦寻人。他半点不敢放松神经,她倒大大咧咧,一会儿钻到算命摊前偷听人家卦象,一会儿为街头艺人鼓掌叫好,一会儿驻足廉价的小商品前同摊主问价。 “这个好看吧?”姜潼挑中一根点缀振翅蝴蝶的头绳。 同样是夏天,香江比海城热太多,她总披散着头发受不住,还是昨天在四眼家里问四眼妈要了根皮筋她才有了扎头发的工具。 陈与对头绳无感:“你一个富家女怎么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姜潼自然不是没逛过类似的夜市,而是:“我也想去中环的大商场shopping啊,你愿意为我结账嘛?” 放下头绳,姜潼翻着白眼前往下一个摊位。 陈与的第一反应不是他凭什么为她结账,而是觉得他遭到嫌弃了,她嫌弃他穷鬼的身份供不起她购买奢侈品的富裕生活。 他的脸色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地赶在她被人潮淹没前跟上她的脚步。 姜潼并未因此败兴,依旧乐此不疲地挑选小玩意,这次的摊子卖的是皮夹子,男士皮夹子。她记起裴非曾经那只“重要的人”送他的旧皮夹。 既然占据了“里里”的身份,她肯定也要把旧皮夹的地位给夺走。于是她临时起意,问面前的少年裴非:“喜欢吗?” 陈与皱眉:“干什么?” 姜潼说:“害你险些撞车,送你一只皮夹子表达我深刻的歉意,喜欢哪只你随便挑。”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同时陈与想验证她是真心实意送礼赔罪抑或另有图谋,便果断选了一只:“就它。” 很普通的蓝色的短款的。和裴非那个旧皮夹竟十分相像。饶是男士皮夹的款式大差不差,姜潼心里也多少些许微妙。 “你换一个。” “为什么要换?” “就换一个。” “不换。”陈与其实谈不上钟意不钟意,但她越要求,他越逆反。 算了。看来他的品味如此。姜潼作罢,只霸道地要求:“不许扔掉,哪怕旧了、坏了也不许扔。必须珍藏到你自然老死跟你一起进棺材。” 陈与:“……” 离谱,他见鬼了才会答应:“送我了就是我的,我爱怎么处理处理,就算我明天就丢垃圾桶你也管不着。” 刚付完钱的姜潼正准备说“不答应的话我就不送”,忽然发现她脑中的进度条悄悄移动:【生命值:15%】 ……啊?又刷到了分? “喂!”陈与加重语气,第三次喊她。 姜潼恍惚回神:“我不叫‘喂’。” 陈与:“可我喊了‘喂’你才应。” 姜潼:“……” “选一个。”陈与微抬下巴示意。 姜潼发现他们已经转移到一个烘焙摊子前,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小蛋糕看起来精致而可口。 “要我选我喜欢的?”姜潼不确定地指着自己鼻子。 “不然?”陈与很不耐烦的样子,“我又不食这种腻死人东西。” 姜潼愈发惊诧且狐疑:“你要给我买?” 陈与否认:“不是!我吃饱了撑着?” “那是什么?” “牙签仔。”陈与解释,“牙签仔看你的身份证件上生日是前几天,说应该给你补个生日。” 第12章 生存弄弄弄,随便你弄 #12 “哇,牙签仔人真好。我要给牙签仔买礼物,谢谢他记挂我的生日!”姜潼惊喜不已。虽然她没在意自己这一年的生日。 好个屁。陈与拉长脸,瞬间觉得皮夹子不香了。 姜潼挑得眼花:“我要榴莲口味的。” 陈与不用问摊主也猜到:“没有榴莲口味的。” 姜潼遗憾:“我们换家有卖榴莲口味的蛋糕店?” 陈与:“就这家,爱食不食。” “行吧。你帮我选一种。”: 既然买不到榴莲口味,其他的姜潼都不挑。说完姜潼自顾自在相邻的小吃摊落座先。逛得有些累,该休息休息了。 摊主向陈与推销了草莓口味的。蛋糕店在后头,拿来街边出摊的都是打折处理的。 陈与从挤坐在塑料凳里的女仔身上收回视线,问摊主能不能现做一个榴莲味的,价格贵点没关系。 摊主说只能订做,但订做最快明天才能取,陈与便作罢。 铁皮桶蒸腾着白茫茫的雾气,阿伯掀开砂锅盖的刹那,浓稠的咖喱辛辣裹挟椰奶的醇厚扑面而来,在香江潮湿咸涩的夜风中发酵出令人垂涎的诱惑,姜潼嘴馋地盯着阿伯舀起半勺汤汁浇在预先炸好的鱼蛋上,鱼蛋的酥脆外壳当即化出琥珀的光泽。 同一桌穿西装的上班族食客热情地要同姜潼分享自己手中新鲜买到的咖喱鱼蛋,姜潼指着正朝她走来的陈与笑眯眯婉拒:“谢谢噢,我男朋友马上也会给我买。” 陈与听见了。他过来前就发现上班族偷瞄她。虽然人家没有恶意,陈与还是面露不善地瞥一眼对方,然后把蛋糕搁她面前,转而走去食摊。 姜潼冲陈与的背影喊:“多买几样啊!” 没有走远,陈与以她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绕了一小圈,保证能随时看住她。由于好几个食摊聚集在一起,最后陈与带回来的小吃也不少,不止有咖喱鱼蛋,还有车仔面、碗仔翅、肠粉和鸡蛋仔。 姜潼开心地用竹签挑起塑料杯里的碗仔翅送入口,舌尖先触到蛋花的绵软,紧接着是粉丝的爽滑与素翅的q弹在口腔里交织,汤汁滑入喉头又回荡着大地鱼的鲜甜。 半晌,她顾着吃,没再小嘴叭叭。 廉价的街边摊在她嘴里显得像山珍海味。而且她食相好,之前她请客大排档,哪怕饿死鬼一样同他们争抢,举手投足间也未见丁点粗俗。但陈与怀疑她是不是真如同看起来的那般觉得好食,否则她为什么每样只食一些? 见她停止进食,陈与警告:“你要我买这么多,食不完你也得硬塞。” 廉价是相对她富家女的身份而言,之于他,十几蚊一份小吃,叠加起来也不少支出,分量还不多。 姜潼叉起一粒圆润的鱼蛋投喂进陈与的嘴里:“什么嘛,本来就是两个人的分量啊。我胃口小,一般少吃多餐。剩下的当然你解决啦。” 为了不浪费食物和钞票,陈与没有吐出去,冷着脸消灭残羹。鲜嫩的鱼蛋吸饱了咖喱的魂魄,车仔面混合着葱油香的浓郁,似乎今晚遇到的食摊手艺不错,他都觉得比以往他食过的美味。 刚刚不同她一起吃,眼下他倒风卷残云,难道上回被牙签他们鄙视他抢食,落下了阴影?姜潼忍俊不禁。还有噢,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发脾气质问为什么要吃她剩下的? 等陈与搞定小吃,姜潼拆开小蛋糕外面的塑料盒,双手十指交扣在下巴上:“现在来庆祝我十八岁生日快乐~” “十八?”陈与充满质疑,“你确定没有装嫩?” “你才装嫩!”姜潼一巴掌呼过去,“我身份证件上就是18岁!” 陈与身体往后仰,成功躲闪开:“证是假的,年龄难道不是假的?” “你都能是18 我为什么不能是18?“姜潼脸不红心不跳,半点没有谎报年龄的心虚,“说我未成年都有人信呢。” 哼,都穿越了,自然她想几岁就几岁喽! 陈与哼之以鼻:“你高兴就好。” 姜潼报复的方式是独占蛋糕,半口也不分给他。反正本来蛋糕也小,她几勺子就挖完了。 离开庙街的时候,转角唱片行玻璃橱窗海报上beyond的面容在霓虹招牌下忽明忽暗,《光辉岁月》混杂进烧腊铺的油香里,飘向便利店外褪了色的“九七回归特惠”广告。 姜潼心中惬意:“这算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陈与不出她所料地煞风景:“约个屁。” 姜潼:“噢,原来我约的不是人,是你这个屁。” 成功把陈与的脸色气成五彩缤纷的调色盘。 第15章 以魔法打败魔法,谁不会啊。 回到劏房为止,陈与都没再搭理她。姜潼却能在楼下捡垃圾的孤寡阿婆和同楼层的大学生与陈与打招呼的时候自来熟地也问候他们。 今早跟着陈与出门,姜潼就碰见过他们了,从阿婆跟陈与的交谈中,姜潼得知了陈与曾经帮阿婆维修漏水的水管,也教阿婆裁剪信用卡|磁条伪造超市积分换取食物。而大学生问陈与买旧电路板,似乎是要用旧电路板制作报警器。 进屋后陈与就关上门盘腿坐地上,清点他双肩包里背回来的二手电子产品。 姜潼早两天已经从牙签口中打听到陈与的工作,其中包括陈与同电子市场几个铺面的老板有合作,帮忙翻新过古董相机卖给收藏家,也倒腾过水货,大陆多的是需求,和服装一样经由蛇仔明的船送往广城和深城。 眼下陈与把二手walkman的电路板拆得七零八落,用美工刀精准地剥离芯片,进行改造。姜潼新奇极了:“随身听能改造出什么花样?” 陈与终于愿意开口:“加装fm调频。年轻仔喜欢。” 姜潼心道他的商业嗅觉够敏锐的:“牙签仔说你刚来香江就是靠倒卖walkman赚的第一桶金。” 陈与讥嘲:“那牙签仔有没有告诉你,我的第一批walkman全是偷来的?” “啊?偷来的?”姜潼还真没听说。 “对,偷来的。我深夜在旺角电器街蹲守,专挑那些带着最新款walkman上厕所的白领下手,一偷一个准。”陈与恶意满满,“有一回还意外收获了中环投行职员遗落的加密u盘。我转手卖进了黑市,有人通过我卖的u盘入侵了汇丰银行的服务器盗取了信用卡数据包,大赚一笔,却也进了监狱。不过没查到我身上。” 屋里采光差,灯泡也昏暗,却能看清楚姜潼水灵灵的大眼睛blingbling地闪动:“哇,钢管子杵青蛙,顶呱呱~” 他要的是她的赞美吗?他又不是在炫耀!草!陈与恼火:“你是痴线吗?” 姜潼一脸无辜:“你不是一开始就认定我是痴线,现在还问我是不是痴线?” 一拳打在棉花上,陈与愈发烦躁:“你这种没脑子的早晚会被人骗得很惨!” “有你在我身边,外人骗不着我。而你又不会骗我。”蹲得腿发酸,姜潼索性也一屁股坐下,不在意地面干净与否,“你看你现在就已经舍不得骗我,跟我坦白你的老底。” 她当然明白陈与刚刚其实在用事实进一步向她展示,他是个烂仔,他会赚不义之财,为了利益甚至不惜游走在法律边缘。 牙签说,陈与才来香江那阵子因为得罪了帮派找不着工作,跟流浪狗争抢过垃圾堆的厨余,若非陈与拳头够硬,早横死街头。 “有妄想症啊你?”陈与反倒站起来,难以忍受似的,“滚远点!” 好嘛,明明叫她滚,结果他撂完话自己出去了。姜潼无所事事地拿起他方才检验过能正常运行的walkman,播放里面的磁带,陈慧娴的《千千阙歌》正吟唱到一半。 天花板垂下的电线如五线谱般纠缠着晾衣绳挂有他的衣服,木板层层堆砌的隔间墙散发霉变的酸腐气息,隔壁有人熬中药的杏仁味,眼前二手电子产品锡焊膏的刺鼻,以及地板缝渗上来的楼下海鲜批发市场的腥臭,构成陈与这个生活小空间的环境。 如果说灰色地带编织了陈与的生存网络,那么暴力和投机无疑是陈与的生存武器。 须臾,陈与走回来,手里多了把焊接笔。他盘腿坐回来继续捣弄,在此之前他从双肩包夹层口袋里掏出一支二手的诺基亚,递给她。 姜潼一时没反应过来,陈与皱眉:“不是你同牙签仔说想要手机?” 姜潼惊喜,直接扑向陈与:“你果然是我的哆啦a梦!我要什么你就会给我什么,满足我的全部愿望!” 毫无防备的陈与被扑得往后倒,脑勺咚地撞上墙板,最要命的是她柔软的身体贴入他的怀抱。 不过这回没等陈与推开她,她率先撤离,自行熟悉手机。陈与慢了半拍才指着横亘两人间的walkman开骂:“要是把我这些宝贝压坏了,看我弄不死你!” “好啦,弄弄弄,随便你弄。”姜潼敷衍,满心满眼都在诺基亚上来回摁。虽然这个年代的手机功能非常简单。 陈与却因为她的几个字眼闪现同牙签他们看色|情光碟的记忆,鬼火顿时蹭蹭:“别再没脸没皮!” 姜潼抬眼觑他,狐疑他自己无理取闹地发飙怎么耳朵又红得不得了。但这不是现在的重点,重点是:“你会改造随身听,那你会改良手机嘛?” 第13章 发旋再这样欠,女朋友早晚跑路 #13 接下去的12号和13号两天,牙签格外焦虑。 在交易所买股之后,牙签就肉眼可见地焦虑。他这回借了不少钱投进去。 恒指还在下跌,“港币即将与美元脱钩,贬值40%”“恒指将跌至4000点”云云预测传得沸沸扬扬,牙签上火得嘴巴都燎了泡。 无心工作的牙签索性请假停工,成天泡在交易所里。 但牙签也没有什么都不做就干等着。 在陈与的建议下,牙签从庙街电子铺淘来一批老式传呼机,租给交易所里的一些股票经纪人。 还不是人人一部手机的年代,股票经纪人需要比电话更快的消息渠道,尤其股民中存在大量的老年人,传呼机便成了最实用的香饽饽。 其实去年年末香江市民陷入恐慌挤往各大银行门口排队要将资产兑成美元,陈与就从中发现了商机,抓住最早的机会,后来同样抓住机会的人多起来,加之随着危机的长期持续,租借传呼机的市场饱和,陈与也及时抽身。 如今提醒牙签捡起来干,陈与等的是那个“内幕消息”的机会。政府一旦开始出手,必然进入新一轮的信息爆炸,不是吗? 姜潼只跟着陈与在交易所每天收市之前去一趟,了解基本情况。她问陈与,看到恒指迄今毫无起色,会害怕吗? 陈与:“如果股市没有如你所说的触底反弹,我卖了你抵债。” 姜潼:“你凭什么卖我?” 陈与:“你不是总臆想我和你在拍拖?既然你非要当我的女友,我不卖你卖谁?” 好好好,好得很,原来女朋友在他看来就是个帮他还债的工具人。姜潼气了个倒仰:“再这样欠,女朋友早晚跑路,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然后姜潼把他卖衣服的工作“抢”走了。 最初陈与到人家女装档应聘,一为了解货源,二为观察市场。选择女装而非男装自然因着女装更有搞头。牙签在其他女装档求职失败,陈与成功,靠的是陈与那张脸,事头婆钟意陈与的样貌,吸引靓妹的眼球。 由于陈与这几天的重心放在烂尾楼上面,他想辞掉女装档的工,但事头婆招聘新帮工需要时间,陈与也不是那种说撂担子就撂担子的人,这时候姜潼自告奋勇接了过去。 姜潼长得能与misshongkong相提并论,往档口一站直接现成的女装模特,她又会来事,品味也好,上到五、六十岁的师奶下到七、八岁的细蚊仔,都能给出满意的穿搭意见,迅速碾压陈与在事头婆心中的地位,她的提成也比陈与的高。 姜潼最欢喜的是事头婆送了她两条裙子。 13号晚 上陈与来接她的时候,她身上穿着白色波点挂脖红裙,脚踩白色红底高跟鞋,裙子同色系的缎面宽条发箍与她自然卷的浓密长发相得益彰。 “是不是非常靓?”姜潼原地转了个圈。 高跟鞋和发箍是她自己搭配的,她全身上下的行头就是这个年代的经典穿搭啊。 又买了几样化妆品给自己简单化了个妆。穿过来快一个星期了,没好好化过妆呢,她得让陈与知道,她不仅天生丽质,她拿智商换来的颜值还能更上一层楼。 陈与没有什么明显反应,只是声音冷了几个调,将安全帽塞给她:“还走不走了?” 那辆破烂不堪的小摩托报废之后,这两天他换了辆稍微新一点的二手小摩托,早上载她一同出门,晚上载她一同回去。她要去哪里不用辛辛苦苦地顶着高温热浪走路。 昨天她抗议过安全问题,没想到竟有效,今天为她配备安全帽了。粉色的,好像还是全新的?姜潼问:“多少钞票买的?” “借的。要还的。”陈与骑在小摩托上,两条长腿绰绰有余地踩地,极度欠缺耐心,“快点。” 姜潼只能先摘下发箍,换上安全帽,侧身坐上小摩托,小声抱怨:“夸我一句好看会死嘛你?” 也不知陈与是没听见还是故意忽略,毫无回应。 直到姜潼故意缩紧圈在他腰间的手臂,陈与才说:“要勒死我?” 姜潼高声问:“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听、不、清~~~~” 然后搂得愈发紧。 陈与:“……” 姜潼嘎嘎嘎偷着乐。 第16章 两人和昨晚一样先转去电子市场,在陈与相熟的铺子里,借用一个小时电脑。 笨拙的老古董台式机,姜潼昨晚刚接触时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系统都还是windows95的。听说现在已经有便携式电脑了,等这波在股市赚到钱,高低她要入手一台啊。 前天晚上姜潼从手机谈到电脑,以畅想未来的方式同陈与透露了智能手机,重中之重自然落在互联网。互联网浪潮的大爆发据姜潼的模糊记忆似乎也就千禧年前后。 于是姜潼发现了陈与的更多想法,像电脑,原来陈与私下有在找机会学,所以现在陈与才能熟门熟路地带她过来——香江早几年已经出现网吧了,但数量不多,环境也不太好,陈与没让她去。 姜潼在电脑上做的第一件事是注册个邮箱账号,尝试给姜女士发邮件。她不确定1998年姜女士是否已经使用邮箱了。 哪怕不适应台式机,台式机的功能也有限,她一个来自2008年的人用起来还是比陈与溜,她懂的也比陈与多。陈与很聪明,姜潼并未特意教授他,他旁观她的操作就差不多学会了。 不过姜潼主要不是教他计算机的基础使用,而是利用她知晓的世界的未来,帮他构建互联网思维。譬如她以他人工从香江运送时装尾单到大陆为例,提供搭建网站进行网络销售的“灵感”。姜女士就是电子商务和跨境物流行业中的翘楚。 多年全职女儿的姜潼终归能力有限。好在她嘴皮子讲讲还是能讲不少,实际的领悟和操作全靠陈与自己。 用脑过度,回去的路上,姜潼连搂他腰的力气都懒得使,直接靠在他的后背。陈与开车的速度比之前慢,她倒也不怕在颠簸中摔出去。 经过赖光的跌打馆门口,姜潼喊停车,拽陈与进去,最后一次换药。 欣赏着他摘掉帽子后的大光头,姜潼咯咯咯笑个没完,给陈与的脸色增添了暗沉。 其实说“光头”确实存在夸张的成分,陈与的头发是剃得只剩贴头皮的短寸。 早在第一次换药就用不着缠绷带了,换成一块纱布。 年轻小伙子,新陈代谢旺盛,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快。 赖光揭开纱布后,姜潼凑上去看陈与头皮处留下的一小块疤。对疤的位置她后知后觉出莫名的熟悉。 没等她咂摸,便听赖光说:“你那天帮忙给他剃头,戳伤他的肉了,这里以后估计长不出头发。” 闻言,姜潼愣了一愣。 她记起来了。裴非的头上靠近发旋的地方,就是空了一小块。平时头发遮挡看不见,她发现的时候以为裴非有两个发旋,彼时裴非摸了摸,说他年少遇到不靠谱的剃头匠,剃坏了。 她猜测能剃到长不出头发的程度必然是皮肉出血受伤了,很是抱怨了一番裴非口中的剃头匠,裴非抱着她边听边笑。 眼前的情况与回忆重叠,回首再去品味,裴非的笑完全变了味嘛……心念电转间,姜潼唰地黑脸,拒绝背锅:“与我无关,这也是板砖砸出的伤口。” 那天赖光两只手忙不过来,她确实帮忙把他伤口周围头发剃了个干净,但绝对没有戳伤他的头皮,血是他伤口的血! 赖光没拆她的台:“是我记错了。” 陈与一脸“你再怎么狡辩也无用”的表情。 姜潼蓦然语塞,因为……进度条又动了:【生命值:20%】 “走不动就换回平底的。”陈与万分嫌弃地望向她的脚,将他拎在手里的塑料袋丢她面前,塑料袋里装着她之前的鞋。 姜潼收敛心不在焉,眼神哀怨:“这个时候男朋友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主动背我。” 从跌打馆出来没多远,小摩托归还原主,两人改为步行。她走得慢不完全因为高跟鞋。可她和一个讨厌鬼无法解释。 陈与左右张望,故意问:“你男朋友在哪?” 姜潼的两条胳膊伸往他的方向,故意掐着嗓子说:“要抱抱!” 陈与确实被她的做作恶心到了,偏头架起呕吐的姿态。 姜潼赖在原地,势必要等他先投降屈服。 “行,你最好整晚都站这。”陈与自顾自走向街对面。 离劏房已经不远,姜潼倒也认得路能一个人回去,不过她的视线笃定地追随陈与的身影,看到陈与在街对面鱼蛋粉的食摊前驻足。 “一百蚊够不够?” 嗅到酒气逼近之际,声音同时传入她耳中。姜潼转头,就见醉醺醺的陌生男子肆意朝她胸口挤弄眼睛。 姜潼连连后退,高声喊:“陈——” 少年的速度早于她的反应,单手一撑街边的铁护栏纵身飞跃,紧致有力的腰部线条在一瞬间从随风掀起的衣摆下露出,彰显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下一秒,嘭地一拳,砸中酒鬼的眼睛。 第14章 生命睡一次是睡,睡两次也是睡…… #14 酒鬼捂着一只眼睛倒地,陈与拽起酒鬼,嘭地又一拳砸酒鬼的另一只眼睛上。 “……与。”姜潼坚持把他的名字喊完。 陈与哐哐哐再砸了酒鬼好几下,最后往酒鬼的下三路踹了一脚,才算罢休。 姜潼也趁机上前补一脚:“有没有搞错?我这种无与伦比的大小姐气质,你居然拿我当站街女?简直撅屁股看天,有眼无珠!” 又一脚:“还100蚊?100蚊上哪能睡到我这么高档次的?你在想屁吃!” 再一脚:“惹谁不好惹我?不知道我男友是谁?你真是光屁股打老虎,既不要脸又不要命!” 陈与:“……” 酒鬼确实眼瞎,但她自比站街女给自己定价,算什么?果然她脑子有病! 还有,三句话句句不离“屁”,她别是在贫民窟待久了彻底遗忘富家大小姐的修养? “少给我惹事!”陈与恶狠狠地警告她,拽她一起回头去取鱼蛋粉,再上楼。 平时姜潼进出,吸引的目光就不少,今次更多。姜潼本人没觉得如何,陈与心底的烦躁却越积越多,终于在一个刚上完厕所只穿着裤衩的白斩鸡寡佬冲姜潼吹口哨的时候爆发了:“叼你妈嗨看看看!” 这栋楼的租客基本都认识陈与,也知道陈与恶名在外不好招惹,连曾经三合会遗留的红棍都拿不下陈与的命,所以寡佬外强中干地啐了一声“死衰仔”就麻溜跑开。 陈与倒也没有追,只是进屋后他特别用力地摔关门。 姜潼笑弯眼:“想看就让他们看喽,我这么靓,他们想看也是理所 当然。” “你还挺骄傲?” “不然呢?”姜潼耸耸肩,“只要没实际伤害我,我拿不怀好意的人也没办法。难道我要戳瞎每一个色鬼的眼睛?还是应该放弃漂亮衣服,把我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前者犯法,后者姜潼可无法忍受:“错的又不是我,我干嘛惩罚自己?” 陈与不予置评,冷着脸打开桌面的小台扇。小台扇是昨天新买的,她太娇气,总是喊热,他被她烦得不行。 姜潼立马挤到风扇前,呼呼狂吹,身上的气息随着她飘起的发丝悉数拂到陈与的脸上。 这已经不是陈与第一次发现,她即便在外头待了一天,还汗津津的,身上也没有任何异味。 而此刻她杵在他的面前,因为热,她伸手扎头发,陈与看见她穿挂脖裙而袒露的成片后背。 “帮我绑。”姜潼转头请求支援。 陈与后退:“我又不是你的佣人。” “但你是我男朋友啊。”姜潼吐槽,“你也太不行了,怎么什么都不会。” 裴非的技能就点亮得很多,她犯懒的时候别说帮她扎头发,还会帮她卸妆。 陈与阴沉沉:“那你去找个什么都会的。” 姜潼笑得狡黠:“噢吼,你又没否认‘男朋友’的身份。” 陈与嗤之以鼻:“你一天造谣八百次和我在拍拖,我还要跟在你后面否认八百次?有那个功夫我做正经事不好?” “好嘛,我不找别人,我就钟意你。”姜潼白嫩的手挽住他的胳膊。 陈与将她脸上粉底没能盖住的几个红色小疙瘩瞧得分明。 蚊子咬的。 她非要跟着他睡在劏房里,细皮嫩肉的,活该招蚊子。 陈与甩开她的手,胳膊也瞬间撤离她无意触上来的胸前的两团。 若即若离碰到过圆鼓的皮肤处热热的,仿佛有火烧,他快速离开屋子,拎捅去楼下路边的水龙头担水。 这栋楼没有合法饮水,而是非法接驳街上的管道来使用的,好处是水费便宜,坏处是一天最多八个小时有水供应,时不时还来个停水。昨天和今天楼里就停水。 提两桶水,陈与洗澡用掉半桶,还有一桶半他放在屋里,转头就被姜潼用掉一桶——姜潼擦身体和洗脸。 她住进劏房后,一般第二天早上去凯成宾馆付钱借用卫生间洗澡洗头,然后清清爽爽地出门。前一天晚上她就在劏房的出租屋里擦身体。不去劏房的公共浴室冲凉,一来因为公共浴室的条件比宾馆的差,二来浴室和厕所连在一块,进出太多不怀好意的咸湿佬。 第17章 陈与和昨晚一样不高兴:“再这样下去你自己担水自己用!” 姜潼把吃剩的鱼蛋粉推给他扫尾:“明天我们就搬去光叔家呗。” 陈与皱眉:“什么?” 姜潼解释:“光叔那个跌打馆的三楼愿意租给我,我先定了一个月,之前那个耳钉还能抵些钱,所以我和光叔谈妥了免租金,这一个月我们只需要缴纳水电费。” 陈与:“……” 又是耳钉…… “为什么是一个月?”因为她自信一个月内她能找回家人离开这里? 姜潼的回答和他的猜测并不一样:“我们肯定会越来越有钱,到时候难道你不带我搬去更大更好的房子里享福嘛?” 陈与:“……” 他就白费口舌问。明明早认清她的脑回路与众不同。 姜潼十分不满他的反应:“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有钱了还要女朋友跟你过苦日子吧?” 陈与脸色难看:“觉得苦可以立马滚,没人拦着你!” “我就不,你那么能你倒是把我扔出去啊。” 天天开口闭口只会滚滚滚。短短时间,姜潼已经习惯了他的臭脾气,她轻易不动肝火,否则得短命。左不过他来来回回几句话,实际上他拿她的厚脸皮和耍赖皮都没办法。 睡觉前姜潼还在同他车轱辘话:“搬吧,不搬就是浪费耳钉的价值。” 躺在铁架床下方打地铺的陈与嗅着小小空间内无孔不入的她的洗浴香波的味道:“你自己搬。” 她搬走正好,省得天天吸引楼里一堆异样的目光。她又穿得花枝招展,他可不乐意再帮她驱逐误将她当鸡的瓢虫。 姜潼翻了个身往下看他,铁架床直响:“不行的,我没办法离开你。你得跟着我搬,我们还一起睡。睡一次是睡,睡两次也是睡,何况我们已经每天一起睡,你还介意什么?” 闭嘴吧,根本没有一次是“一起睡”!陈与佯装已经入眠,闭着眼不作声,脑袋里琢磨烂尾楼和互联网那些事。 须臾,姜潼捕捉着水管的水声,嘀咕:“楼上的阿姐又在洗衣服了。” 这两个晚上她也学到了一些东西,比如通过隐藏在天花板夹层里的下水道系统,辨别水管震动的频率,从而判断楼里一些正在发生的事情。 她第一次入住劏房因为太累倒头就睡,后面两晚才发现,劏房里不止是早上会吵醒她,夜里也止不住窸窸窣窣各种动静。彼时她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睡不着,问陈与,楼里的人晚上不睡觉的嘛,陈与竟能说出每种动静是怎么发出来的,好奇心旺盛的她来了请教的兴致。 姜潼又捕捉到肠道蠕动般低沉的轰鸣,辨认问:“这是楼下大排档扎啤机启动了?” 陈与揪住枕头捂耳朵。说就是后悔,后悔告诉她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好了,她睡不着也不让他睡! 隔天早上姜潼和陈与都睡迟了。 两人都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先是陈与。陈与刚使用手机两天——对,没错,因为姜潼要用手机,他才在姜潼的要求下也使用手机,好方便姜潼有事随时联系他。 所以陈与还不习惯手机铃声,手机第三次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弹跳坐起,要接电话,电话却已经断了,他着急忙慌去看铁架床的上面。会给他打电话的人只有姜潼。 但他发现姜潼好端端地躺着,还被手机铃声吵得翻过身嘟嘟囔囔说:“裴非,你接一下……” 陈与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正在响个不停的不再是他的手机,他去桌上拿起姜潼的手机。 “里里!”牙签的嗓门跟扩音器似的传出,“阿大在你身边吗?” 陈与记起他们的手机号码确实给过牙签:“你说。” “阿大!”牙签的声音更大了,还特别地激动,“你快来!出手了!政府真的出手了!” 昨日财政司长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其实就是一种预兆,聪明人已经猜到政府可能要干预股票市场对抗国际金融大鳄了。 今日外汇基金和土地基金同时进入股票市场和恒生指数期货市场大举吸纳,对于大众而言还是非常突然的。最终这一天的恒指反弹五百多,升幅8%,以7224点收盘。[注] 纵然才只是开始,这场金融战役的结果尚未可知,人心依旧动荡而彷徨,但无疑给陈与和牙签注入了强心剂,肥猫对陈与也有新认知:“知道你厉害,可不知道你在股市也有一手。” 之前肥猫没有追问,现在实在好奇:“内幕消息走的九哥的门路吗?” 陈与还是同一句答复:“吃蛋就行,不用关心下蛋的母鸡哪来的。” 下蛋的母鸡本鸡正站在货架前朝陈与招手:“啤酒要喝哪种啊?” 肥猫一马当先跑过去姜潼面前,殷勤地为姜潼介绍香江本地几种啤酒的口味。 趁着15号是周六,四眼不上课,姜潼提议庆祝首战告捷。香江政府的首战告捷,等同于他们在股市的首战告捷。姜潼最高兴,毕竟她向陈与证明了内幕消息的可靠。 买完酒水饮料和吃食,先转去肥猫家。肥猫偷走他阿公的烧鸡,还抱走家中的dvd。 “我新拿到几张好碟,晚上可以一起欣赏。”肥猫的神情别具意味。 牙签有异议:“你又这样,四眼仔还小,你尽带坏他。” 肥猫搂住四眼的肩膀:“小什么小?我们这是带他上生理健康课。” 四眼不好意思地小声说:“这回有里里姐。” 经提醒,肥猫一拍脑门:“差点忘了。” 不过下一瞬肥猫又说:“如果和里里一起看,问题也不大吧?” 屁股立马被踹了一脚。 肥猫转头,见是帮忙抱着光碟收纳盒的陈与,肥猫老实了:“看别的、看别的,有的是片子随便挑。” 陈与下意识要问,有没有《天若有情》,话到嘴边他紧急咽回,然后一路为自己竟然记得《天若有 情》而郁结于心。 脸色差得叫肥猫以为他还在恼火看片一事,于是肥猫迫切地小跑到姜潼身边,问姜潼想看什么电影。 走在最后的陈与别开脸,不去看姜潼被肥猫的骚话逗出的满面笑容。 赖氏跌打馆的三楼天台,姜潼率先高举啤酒:“也庆祝我和陈与乔迁之喜!” 牙签、肥猫和四眼都相当捧场,然后八只眼睛齐刷刷地盯向唯一不配合的陈与身上。 陈与不情不愿地抓起自己的啤酒罐,挂着冷笑表示无声的抗议。 抗议无效,五人啤酒罐碰在一起,撞出啤酒花。 肥猫酸溜溜:“能给里里当贴身保镖,是与哥你的荣幸。” 陈与冲着肥猫,咔哒扣开他啤酒罐的拉环。刚刚他无聊颠在手里玩的一瓶,于是啤酒刺啦喷射出来,喷得肥猫满身满脸。 肥猫惊叫,姜潼狂笑。 隔着窗户的屋里,dvd连接二手电视机播放的《古惑仔》逐渐成为他们的背景音。 牙签一只脚踩上桌子,解开皮带展示他腰侧深深的刀疤:“里里小姐你不知道,我这条命就是阿大的,如果没有阿大以一敌十,我的肾早被赌场挖走了。” 转头他趴到陈与的肩上呜呜哭成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噢,不,他原本就是一百八十多斤的大胖子:“可我戒不掉,我就是忍不住要去赌。阿大我对不起你。没有你栓住我,我输得器官都卖光了。” “恶心死。”陈与推开牙签,检查自己衣服的肩头是否留下牙签的鼻涕。 肥猫举着晾衣架踮脚直往天幕戳:“不是我吹牛里里,以前启德机场还没关闭,我在大厦天台上拿着晾衫竹把飞机捅下来过。不信你问四眼仔,我们这些居住在航道下的九龙城市民,天天看着飞机擦着我们头顶飞。” 说着肥猫走过去拽四眼:“四眼仔你说,像你住在城寨里,是不是还能趁着飞机起飞和降落的时候开枪杀人掩盖枪声?” 四眼酒气上脸,煮熟的猪头一样歪倒在桌面,在肥猫的拉拽间眼镜都掉了,他没听见肥猫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阿大,什么时候我们再去破解任天堂的防盗锁……” 陈与的视线落在姜潼身上,姜潼嘿嘿嘿傻笑着站起:“……尿尿,我去尿尿先。” 既然她是上厕所,他跟着的话欠妥。可看她几步路走得踉踉跄跄摇摇晃晃,陈与很难不想象她栽进马桶里的画面,届时麻烦的又是他。 黑着脸,陈与到底还是尾随她而去。 事实证明他一点没小瞧她,都还没进厕所,她就差点在楼梯上摔个狗吃屎。 陈与捞住她下落的身体,帮她转个方向:“厕所在这边!” 姜潼迷迷瞪瞪地抬起脑袋,盯着他,两只手忽然便捧住他的脸,泪眼汪汪含住他的唇:“你会活过来的。” 生命值究竟是什么? 她琢磨来琢磨去只琢磨出一种想法:裴非死了啊,需要生命值的最有可能是裴非。 第18章 这大概也是她穿越的意义吧。 她来到的地方不是平行时空,而是切切实实的,裴非的过去。 那么,改变过去,是否就能改变裴非的未来? 等生命值刷到100%的那天,裴非是不是就可以,死而复生? 姜潼不确定。 一切只是她目前的猜测。 可她希望如她所想。 她希望裴非能活过来。 好好地活着。 ……那,她还不是他的配偶啊,没能合法继承他的遗产,他怎么就死掉了呢? 不允许。 她不允许! 第15章 替身滚动的喉头喘得火燎般干涩 #15 相较于第一次轻描淡写的贴嘴角、第二次的舔嘴唇,这次她像小动物同人亲近一般,结结实实地啃他的嘴巴。陈与只觉体温飙升,浑身的气血奔腾。 可体温的冷却也只在一瞬间。 在听清楚她话的一瞬间。 她的舌也刚刚灵巧地从他的唇缝探入他的口腔。陈与察觉得出她的熟练。他恼羞成怒,粗糙的手指嵌住她的下巴,制止她进一步的亲吻。 陈与盯着她,死死盯着她,她黑润润的双眸因为泪花和酒精共同作用笼着迷蒙的雾霭。 他的眼睛也很黑,比她的更黑。 黑得过分的眼睛里全是阴霾,阴霾都掩饰不住他恨不得撕碎她的愤怒:“你当我是什么?!” 替身对吗?!还是个死人的替身! 姜潼此刻运转迟钝的脑子显得她的目光看起来有些痴,痴痴地注视他:“是我男朋友啊……” “滚!”陈与甩开她,爆发的阴郁气息能将人吞没。 回过神来时,陈与已经怒气冲天地进了厕所。 打开开关,他弯身凑到水龙头下打算给自己的脑袋冲水灭灭火,结果一眼瞄见最该灭火的不是他的脑袋,而是库裆里的支起。 草!草!草草草草草!陈与一脚踢翻旁边的水桶。 缓了会儿,没缓下来,陈与不得不上手。可越是想速战速决,越无法顺遂。 就像他心里憋着的那股气,怎么都无法纾解。 这个时候厕所外面有人拧着把手,由于门被他反锁了,所以外面的人没能进来。 陈与暴躁极了,手上又加快,正欲开口赶走外面的人否则他非常不得劲。 但姜潼的声音伴着继续拧门的动静率先传入:“谁啊?睡在里边?我要尿尿!我很急!你快出来!” 霎时,陈与不由身体绷紧,呼吸随掌中溢出的粘稠而粗重,滚动的喉头喘得火燎般干涩。 姜潼原地直蹦,哐哐哐地敲门,老旧的木板门震出一种破碎感。 终于,门从里面打开,她撞开陈与的肩膀麻溜蹿进去,用后脚跟踢关门。 陈与脸上和手上都还在滴水,表情难以言喻。 在厕所门口站了三四秒,确认里头没有传出她摔跤的动静,他走开,迎面碰上肥猫。肥猫着急忙慌的也是要上厕所,陈与拦住他:“有人。” 肥猫等不及,转头往楼下跑,去借赖光的厕所。 想到她刚刚似乎没有反锁门,陈与心头又升起无尽的暴躁。麻鬼烦麻鬼烦麻鬼烦!!!他何止是给她当保镖?!她父母究竟怎么养出她这种不伦不类的富家大小姐的? 上完厕所的姜潼走出来,又成了蛇形走位,所以一下歪倒进等在厕所外面的陈与怀里。 这回虽然她没啃他,但她刚洗过的湿淋淋的手蹭了蹭陈与的衣服,把陈与的衣服当擦手布。 陈与嘴角直抽抽,觑见她下巴隐约显着手指印,他才忍下教训她的冲动。 简直就是讹人!他钳她根本没太用力!至少没有用力到能把她下巴掐出痕迹的程度!以他的手劲如果真用力了,她的下巴都已经被他卸掉了! 姜潼像使唤佣人一样,指着厕所对他使唤说:“里面有股奇怪的气味,你看看是不是哪里没打扫干净。不行就买空气清洗剂喷一喷吧。” 陈与:“……” 第二天姜潼醒来的时候就是睡在新居的床上。 跌打馆三楼的这个房间,原来是赖光的女儿住,女儿嫁人后一直空置,床铺、衣柜和桌椅都齐全,姜潼只用自己添置床单被褥生活用品。 不过额外添置了一张二手沙发,给陈与睡的。她其实愿意和陈与睡一张床,但陈与还是生怕被她占便宜的样子。总让他打地铺对身体不好,最后牙签帮陈与一起搬来低价淘到的二手沙发。 睁眼乍一入目帘子,姜潼有些蒙圈,爬起发现是帘子把房间隔成两个空间,靠里是她的床和衣柜,靠外是桌椅和沙发。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陈与的杰作。姜潼的白眼翻上天,实属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前睡宾馆和劏房都没这样好不好? 睡眠质量太高,已经快 中午了,家中只剩姜潼一人,她拿手机发短信控诉陈与竟然没喊醒她,又问陈与人在哪。 陈与迟迟没回短信,姜潼干脆打电话,接通就是陈与的破口大骂:“你钱太多了是不是?!” 噢,姜潼确实忘了,这个年代不仅打电话和发短信要收费,接电话也要收费。 两人的对话被陈与掐在一分钟内结束,主题是他在工作、别烦他、她自便。 由于陈与没有透露他的具体去向,姜潼也不敢一个人瞎寻,却又无聊得紧,便分别联系牙签、肥猫和四眼。 三人昨晚醉酒直接睡天台的地上,横七竖八的,陈与没管他们,早上上工前才把三人踹醒。 周末两天休市,牙签不用蹲守交易所,今天去赌场补班。 肥猫随同他阿公去给人看风水。 只有四眼有空陪姜潼。姜潼就带四眼进游戏厅,请客四眼玩时下火热的《拳王97》。 大汗淋漓的陈与还在一处一处统计如今香江全部甲级写字楼的租金数据,破手机又进来电话了。 他之前不用手机是因为没必要,工作上的联络通过办公室的座机足够。手机市场主要针对高端客户,是需要手机作为身份象征的有钱人,以及少量中产阶级中追求时尚的年轻人。 而自从被她强行要求使用手机,陈与出门就多个累赘,不仅得小心伺候着手机别摔坏了或者遭扒手,还得时不时留意她是否发来短信! 捡了个安静的角落,陈与烦躁地接起:“你又——”怎么了! 听筒那头却不是姜潼的声音。 约莫三十分钟后,陈与赶到发记茶餐厅。 只见姜潼全须全尾地坐在位子里吹着空调,津津有味地品尝焦黄滋油的烧鹅、集酥脆的外皮和香浓的花生酱于一体的爆奶西多士、口感丰富的杨枝甘露。 她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所以他一出现,姜潼就喜上眉梢朝他挥手。 坐她对面的麦大龙因此也转头过来,陈与刚松口的半口气重新提起,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旁边的一张桌子其实还坐着四眼:“阿大!” 麦大龙带来的马仔当即将站起的四眼按回去。 陈与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在姜潼身侧落座,正面对上麦大龙。 麦大龙正摇晃着红酒杯,推荐给姜潼:“靓妹,吃烧鹅搭配红酒的酸度可以解腻,烧鹅的味道也更醇厚。” 陈与的眸子眯出一丝危险感,冷冷地截走话茬:“龙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麦大龙随意地摊摊手:“放轻松,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有我在,你马子现在已经被洪义掳走了。” 陈与转头看姜潼,姜潼简单说明情况。大概就是她和四眼在游戏厅玩得好好的,有人闯入抓她,姜潼认出领头的是那晚拿板砖砸了陈与脑袋的小阿飞。 但姜潼必须澄清一点——附到他耳边,她低声:“他不帮忙,我也有自保的法子,不会被掳走的啦。” 耳朵痒痒的,好像有虫子往里钻。若非场合问题,陈与定然离她远些。他昨天一整晚睡得火大,她现在嘴巴还几乎贴着他的耳廓! 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陈与看回麦大龙,纯属客气:“龙少不嫌弃的话,这顿我请。” “no、no、no,”麦大龙伸出左手食指摇了三下,和他摇头的方向相一致,做到了同手同头,“这顿饭是我对靓妹的心意,我和她聊得很开心。” 陈与的拳头在桌下无意识地握紧:“她性格如此,和谁都能说上两句。” 哇喔,算在夸她吗?姜潼投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属实难得,能从他的狗嘴里吐出象牙呢。 麦大龙没有听出他的阴阳怪气:“你挑马子的品位不错,等你的这段时间,她还和我谈了笔生意。” 陈与想到她上次提过入股麦大龙的娱乐公司,微微皱一下眉。 “那么龙少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的方案?”姜潼已经发现了,麦大龙是个装货,表面大佬十足,实则相比她接触过的裴非和姜女士,还嫩得很。她看得出麦大龙很感兴趣。 不感兴趣才有鬼,她怎么也比他们多出未来十年的信息差,哪怕没经营过娱乐公司也见识过后来营销明星的方式,拿出一条就足够吸引人。 第19章 麦大龙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其实我有另一笔买卖想和陈与你谈先。” 两根手指始终扣着红酒杯的杯脚,在桌上持续地轻晃杯中的液体。他特地顿了一顿,留出话口给陈与问“什么买卖”。 结果陷入沉默,无论陈与还是姜潼都没问。 反倒是姜潼旁若无人地向陈与推荐烧鹅:“龙少请客,不吃白不吃,你也尝尝。一会剩下的打包回去。” 说完姜潼才想起问麦大龙:“龙少,以你的身份肯定不打包吧?我们可以打包走对不?” 麦大龙:“……”现在的重点是打包不打包吗? 五秒他才憋出一个:“对。” 姜潼:“我可以再点几道嘛?早听大家说龙少你非常大方。” 麦大龙有点被取悦:“那是当然,我最大方。” 姜潼立马挥手召唤服务员,戳戳戳把菜单戳个遍:“这个、这个、这个,那个、那个、那个……我都要了。不用上桌,直接打包。谢谢!” 麦大龙端起红酒杯用力一拍桌面,威慑力满满地将焦点集中到自己身上,命令式口吻:“陈与,把你炒股的门路交待出来。” 第16章 几几被他横冲直撞的舌绞杀 #16 陈与口吻疑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如果有炒股的门路,还能是穷鬼?” 麦大龙说:“别把我当傻子,我知道那天你们出现在交易所根本不是平仓。” 当天陈与几人一走,他就打探过了。虽然交易所不会透露客户信息,但他麦大龙是谁?以他的身份和人脉,很快知道陈与和牙签就是去炒股的。 几个烂仔突然借钱也要在股市低迷期下血本,猫腻大得很。而两天后政府就宣布救市。他认定陈与是提前得到风声。 所以今天他其实不是顺路经过附近,而是专门来找陈与。倒意外收获,碰巧救下了陈与的马子。 陈与闻言猜着几分:“怪不得今天你有空纡尊降贵来九哥的地盘吃下午茶。” 麦大龙冷哼:“这里什么时候成了梁九的地盘?” 香江警方长期对三合会展开高压打击行动,尤其回归前后更是大力整顿,随着许多三合会头目和骨干成员相继落网,曾经活跃的三合会组织逐渐瓦解。 如今七零八落的社团以三股力量最大,其一是洪义,其二是麦天雄作为龙头的和胜堂,其三是最早转型并洗白了身份却仍旧在江湖上拿捏一定话语权的梁家。 陈与刚来香江就不小心得罪了洪义,后来跟了梁九做事才被丧坤放过一马。但私下洪义还是时不时骚扰陈与,只要不关乎性命,陈与也不会天天拿些小打小闹到梁九面前去告状。 三方各自分配了管辖的地盘,一般情况下井水不犯河水。陈与日常活动最多的这块区域恰恰位于三分地盘的临界处。 他租住的劏房、赖光的跌打馆还有四眼、肥猫的家所在的成片居民楼由梁家的势力罩着,收取少量保护费。牙签打工的赌场是和胜堂开的。姜潼遇到陈与的那条街巷主要是洪义的猪猡们出没频繁。 真要论这块地段属于哪家,确实没有,只能是各家说各家的。故而眼下几人坐在茶餐厅中,背靠梁家的陈与说成梁九的地盘,麦大龙自然要反驳。 “太看得起我,我倒希望自己有能力当股票经纪带人发财我从中高提成。” 其实陈与没有太意外。大部分赌场和钱庄都把控在和胜堂名下,他没有办法绕开和胜堂借钱,只是未曾想麦大龙去年招揽他不成至今还在关注他。当在交易所遇见麦大龙,他就预料自己炒股恐怕终究骗不过麦大龙。 “再东拉西扯可就没意思了。” 两个马仔得到麦大龙的示意,一人按住四眼,另一人扯 出四眼的左手,亮出刀。 四眼脸上血色尽失,但并不慌张,一声救命也没喊。 麦大龙的手指轻叩桌面:“我动的不是你,只是你朋友的半根手指头,梁九就算要为你帮你朋友找回场子,我也承担得了。” “噗嗤。”姜潼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麦大龙营造的紧张气氛瞬间遭到破坏——当然实际上只是麦大龙自以为的紧张。 “你笑什么?”麦大龙不如先前待她那般客气。 原本陈与未将麦大龙的威胁看在眼里,这一刻心脏却提起:“她头发长见识短,我们继续谈正事。” 姜潼的脚在桌下狠狠碾压陈与的脚背以报复陈与话中对她的贬低,嘴里咽下刚饮一口的杨枝甘露,笑眯眯看着麦大龙:“是啊,我头发特别特别长,见识特别特别短,龙少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和我计较的对吧?” 麦大龙暗叹可惜,可惜姜潼靓是非常靓,性格不是他的菜。他还是喜欢传统的良家妇女款,温柔贤惠乖顺听话,在家相夫教子。比如他老婆就不会像姜潼这样让陈与不省心。 便听姜潼又开口:“我笑不是其他意思,而是想说龙少没必要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专门来问这件事,我和陈与的时间不值钱,把我和陈与找过去就行。” 呵。陈与在桌下毫不怜香惜玉地反脚踩住她的脚背,以表示对她拍马屁行径的嘲讽。她能不能有点富家大小姐的样子?他就见不得她这副恭维的姿态! 姜潼的下一句话又把陈与给惊着了——“连陈与都不用找,你刚刚问我就可以。” 陈与不懂她想干什么。暴露她自己吗?他连牙签等人都瞒着,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他要独占姜潼那颗半坏不坏的脑瓜,而正是为的避免眼前这种树大招风的麻烦。展现个人能力没问题,涉及隐秘的“内幕”和“八卦”却必须提防祸从口出。上次她当着牙签的面直接爆料麦大龙,事后他就警告了她。 他有自保的能力,他烂命一条一贯也不怕死。她呢?连个屁也不是!一只蟑螂都能吓得她哇哇乱叫。 “你知道?”麦大龙重新正眼瞧她。 “我知道啊。我知道陈与买股票,是因为他问黄大仙求财,黄大仙告诉他最近财运亨通,他决定大赌一把。” 黄大仙在香江香火鼎盛、善信众多,推给黄大仙,的确有一定的可信度。但要用黄大仙完全打消麦大龙的拢人的念头,那是不可能的。陈与接在姜潼的后面:“有门路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九哥,否则我背着九哥自己发大财,回头九哥会怎么看我?” 麦大龙首先怀疑的就是梁九,为此他专门也留意了梁九,没发现梁九在股市有新动作。否则他不会来问陈与本人。 陈与紧接着转移重点:“我这人大才能没有,小聪明确实有一点。前天宣布救市后,我想了想。去年香江刚回归,这次香江的背后还有大陆政府的支持,香江的经济也会影响大陆的经济,大陆一定会尽全力,所以我个人看好之后的走势。如果龙少认为我的分析有一点道理,可以找专业的股票经纪商量一下。” 姜潼闻言挑眉。不愧是裴非,他对祖国大陆的这番信心、对回归的思考,可并非拥有“先知”的她同他细细掰扯过的内容。 这其实是陈与在姜潼推托给黄大仙之前便想着真假参半答复麦大龙的话。否认炒股已经是没法否认了,但肯定不能承认有内幕消息。 麦大龙无非也想从股市大捞一笔,他只需达成麦大龙此行的目的。正因为他腹中打好这番说辞,所以他不紧张四眼的安危,反倒同姜潼一样觉得麦大龙浪费时间。没必要,完全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小题大做。 也是陈与从之前和麦大龙打交道的几次摸到点麦大龙的脾气,判断麦大龙会雷声大雨点小。况且麦大龙如今上岸的欲望比他老豆麦天雄强烈,换言之,比麦天雄守法一些。 麦大龙沉吟片刻,要求陈与说出买了哪几支股。 陈与如实相告诸如汇丰和恒基地产这种在金融危机前就非常优质的选择。这类大企业也适合麦大龙这种大资本去消化。 完全没技术含量,只是既然麦大龙想听,陈与就拿他当智障讲给他。 而麦大龙手中原本就持有一部分汇丰的股,只是在金融危机中他也损失惨重。他匆匆便离去,离去前撂话陈与如果敢骗他,他定会叫陈与好看,哪怕陈与有梁九作为靠山。 送四眼回了家,姜潼和陈与回去跌打馆。 茶餐厅打包的吃食,分了一部分给四眼,也孝敬了一部分给赖光。 见陈与走去厕所,姜潼眼珠子一转,问得玩味:“你该不会又去动用你的五指姑娘吧?” 刹那间陈与的脸那叫一个五颜六色五彩斑斓,姜潼忍俊不禁。 她又不是无知小姑娘,和裴非也熟悉得不能更熟悉,若非昨晚喝多酒脑子迟钝,她当场就能辨别出那股奇怪的味道来源于他大几几的释放。 ——唔,不对哦,少年裴非的几几和裴非的是一样大嘛? 下意识间姜潼的视线瞟去,试图隔着裤子认真目测一番进行比较。 太过肆无忌惮,陈与第一时间察觉,暴怒:“你能不能要点脸?!” 第20章 “不要也没关系的啊。”姜潼走近,想更精准些,只差上手扒他裤子。 陈与快速钳住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以此制止她目光的下瞄,盛满阴郁的眸子寒意昭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被迫仰面的姜潼正对着他的嘴唇,生出另一个念头:“那你拧断我的脖子之前,和我接吻先。” 不仅仅是她觊觎他,和少年裴非接吻的滋味会怎样,她想尝一尝。 还因为昨晚她探入他嘴里时,进度条多了1%。如果亲吻没有被他打断呢?是不是生命值能涨得更多一点? 陈与意识到昨晚醉酒的她反而收敛些。醉酒她还只是小动物要同人亲近的模样,现在她热切的表情简直是咸湿女馋涎欲滴。他气得胸腔快炸掉,甩开她:“滚!” 已经习惯这个字眼的姜潼毫无惧意,稳住身形,一边揉自己的下巴,一边半是轻哄半是撒娇地央他:“陈与,亲一亲吧,我们亲一亲吧陈与。” 陈与冷漠地转身进去厕所,嘭地用力摔关门。 唉。姜潼失望:“小气鬼,喝凉水……” 颓丧不过两秒,她就振作起来给自己打气:“继续努力!” 都能迷住裴非,她也一定能迷死陈与! 突然,厕所的门又用力地打开。 姜潼还没反应过来呢,肩膀就被大掌抓住,紧接着她整个人被推搡着,后背撞上墙,陈与阴气森森的面容猛地在她收缩的瞳孔中放大。 野兽的利齿瞬间咬住她的唇,还磕到了她的牙齿。 姜潼险些嗷呜一下痛呼出声,却被他横冲直撞的舌绞杀在口腔中。 第17章 出轨毫无章法,又凶又狠 #17 姜潼生出一股出轨的错觉。 太不一样,少年裴非和裴非太不一样,性格南辕北辙,接起吻来的感受也天差地别。 他毫无章法,又凶又狠,完全凭借荷尔蒙爆发的冲动。与其说是接吻,莫若说是他单方面的恶意撕咬。 姜潼极力想从他编织的杂乱的密网中突出重围,否则她一定会被他弄死。 可姜潼刚试着搂住他的腰,杀红眼的野兽戛然而止,阴戾而冷硬地剜了她一眼,再次跨入厕所反锁住门。 仰面瘫躺床上、脑袋垂床沿外、呼哧呼哧吹电风扇的姜潼,盯着时钟数了足足半小时,才重新见到陈与。 陈与在她眼中呈现倒像,整个人依旧郁气十足而阴沉,头、脸和上衣悉数洇湿,不知是水是汗,亦或汗与水混合。 两人目光一对上,陈与立马调转方向走往天台。 姜潼没有追出去。她从床上爬起,站到窗户前,窗户望出去就是天台。 天台上晾着他们俩的几件衣服,今早陈与出门上 工前刚洗的。她的那条红色挂脖裙迎风飘摇,直往他脸上招呼,他暴躁地打开。 俨如将挂脖裙当作她,发泄他无处疏解的情绪。 姜潼偷摸笑,手肘撑着窗台,也不好奇他待厕所里又做什么,问:“你是不是初吻?” “不是。”陈与毫无迟疑,矢口就是否认,手上用力地扯落他的毛巾和干净衣物。 “骗人。” 明明很生涩。姜潼指着自己:“亲嘴不是你这样的,看你把我的唇都咬破皮了。还那么快就结束,你肯定是第一次。” 陈与转回身,冷嘲热讽:“别拿其他男人亲你的方式套用在我身上!我他妈就是这种亲法!我才要说亲你的感觉差劲极了!同我亲的其他女人压根没法比!” 姜潼有些咬牙切齿了。先不论他是否当真亲过其他女人、是否嘴硬才故意撒谎言语刺激,首先他拿她做比较就严重踩在她的雷点上蹦跶。 她嗓音不由冷两分:“那你是处男吗?” 陈与:“老子玩女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 姜潼:“是吗?我不信。除非你同我睡睡看。” 陈与:“癫不死你!” 以为陈与是洗澡去,她因为太生气也忘记关注厕所那边的动静,等天都黑了仍然没见陈与,她四处找人,才发现哪哪都不在。 打陈与的手机,还无人接听。 她又不能一个人三更半夜不顾人身安全无头苍蝇一样跑出去。 于是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之后,第一次,姜潼独自过夜。 她整晚开着灯,一开始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既是记挂陈与,也是心情欠佳。还有害怕,哪怕跌打馆比劏房、宾馆都安全,之于她也还是陌生的环境,这才是她搬过来的第二天啊。何况整个大环境之于她是异时空。 后面因为太疲累身体撑不住才半梦半醒睡过去,却很不踏实地睡一阵醒一阵。 最后一次睡着后,姜潼是被噩梦惊醒的。 准确来讲不是噩梦,而是回忆。 裴非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回忆。 拭掉眼角的湿润,姜潼起床。 昨天打包回来的食物因为少了陈与的分担,还剩许多,以香江的气温,毫无意外地一晚上全馊掉了。 她带下去要扔垃圾桶,看见脏兮兮的流浪狗眼巴巴地盯着她手中的塑料袋,姜潼就朝它走过去。 结果它吓到了,迅速跑开。边跑,它还边回头望,既是警惕她是否追着,也分明是不太舍得塑料袋中的食物。 姜潼止步,转而寻去墙边,摊开所有食物,她折进跌打馆里。 须臾,她悄悄从门后探出半颗脑袋,确认流浪狗有在狼吞虎咽一通好吃。 这条流浪狗似乎也是中华田园犬?它太脏了,脏得不好辨认它的品种,肮脏的毛发还打结,而且有几处毛脱得厉害,又像被烟头烫伤导致的。 姜潼心里酸酸涩涩,无比思念黑仔。陈与那个狗东西——不行,狗狗风评被害——陈与那个混蛋玩意,竟敢同她玩失踪、一夜不归家!如果黑仔同她一起穿越过来该多好,她还能抱着黑仔求安慰。 1998年的黑仔又在何处?如今出生了没?难以想象以目前她见识到的陈与的鬼样子,什么情况才会使他转性养起狗? 肥猫来接她的时候,被她的脸色惊到:“里里小姐,你担心与哥担心得没睡好?” 姜潼顶着熊猫眼,无精打采地否认:“蚊子一晚上嗡嗡嗡。” 陈与其实买了蚊香的。之前就是陈与会给她点蚊香。昨晚陈与不在,少一人分担火力,成群的蚊子便只围攻她,而她还死活找不着打火机在哪,她差点气哭。 姜潼跟着肥猫去找牙签。 昨晚她分别往肥猫和四眼家中座机打电话,两人对陈与的动向均一无所知。牙签留给她的是包租婆家中的电话,包租婆说牙签不在。 肥猫进赌场打听牙签的下落,姜潼在永利士多买了瓶维他奶边饮边等消息,倒比肥猫率先瞧见了牙签。 牙签同大波莲一起从旁边的唐楼里出来,举止亲昵。 姜潼喊了牙签和大波莲,两人见是她,怪诧异的:“里里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你昨晚到今天,见过陈与没?”姜潼问牙签。 牙签摇头:“没有啊,我一直在大波莲家里。” 姜潼说明情况,简要概括为她和陈与吵架了。 “别担心,阿大肯定不会有事。”牙签想了想陈与可能过夜的地方,问,“建筑工地去过没?” 姜潼还当真忘记这茬,立马拨打办公室的座机号码。接电话的是陈与的同事,说一早确实见过陈与。 “我替你喊陈哥接电话,你一会再打来?” “不用。我就问问。你等下也不用告诉他有电话。谢谢~” 手机都不接的人,还能指望他接座机?姜潼只想亲自杀过去! 肥猫非常乐意给姜潼作伴,他可是要追求姜潼的,今天难得有机会和姜潼独处。偏偏他的时间有限,得赶回去继续当大师,为一桩祈福法事做准备。 牙签接过了陪同姜潼的工作,不过牙签先答应了大波莲去看店面。 大波莲明年要三十岁了,计划着改行,用这些年的存款盘一家茶餐厅。 目前大波莲钟意两家店铺,巧的是,第二家是昨天姜潼才光顾过的发记。 发记在这边开了十几年,若非家中孩子生重病急需用钱,不会甘心舍弃。现成的店面现成的员工,大波莲接手后万分省心。 相较于另一家店铺,唯一的缺点是租金贵。虽然如今是房价暴跌时期,商铺受影响,但大波莲一个人吃下还是有点困难。 牙签问大波莲还差多少,他愿意借给大波莲。 随行的姜潼忽然发现一件事:她在2008年做的香江旅游攻略里,一个涂鸦墙的热门打卡点,似乎就在距离发记茶餐厅两百米左右的位置…… “我,”姜潼举手,插入牙签和大波莲的交谈,“我和陈与当你的合伙人,成不?” 不仅可以资金入股,还可以技术入股。 随着香江的回归,未来几年香江的旅游业将呈现爆发式的增长,迎来全新的繁荣。这泼天的富贵既然有机会接住,不帮陈与抓紧也太枉费她一番穿越。 第21章 传统模式的落后部分在不久以后肯定是要被淘汰的,完全可以现在就顺应时代的趋势,甚至引领潮流也未尝不可。 一旦假设这家茶餐厅是她和陈与的产业,姜潼从食客身份转变成老板的身份,未来餐饮业的一些经营概念和管理方式统统如泉水狂涌。 譬如,“柜台手写单”是肯定要改良的,否则点单慢、结算慢还易出错。 智能点餐系统以1998年的条件短时间内无法实现,用二手笔记本电脑制作简易菜单总可以。 会员制度也可以在茶餐厅适用开,发行磁条卡储值满100送20。 通过excel记录食客的消费习惯,针对性推送优惠,像“张小姐常点丝袜奶茶,下次加赠一份西多士”。而且这样哪怕换了新员工也不怕怠慢老食客。 尤其客流量起来之后,保证出餐速度非常关键,而香江人工成本高,节省开支同样重要,不引入技术取代一部分人工,是不可能的。 大波莲听得一愣一愣的。对于姜潼还没有确认合伙就毫无防备地同她分享“商业机密”,大波莲也深感佩服,她很不愿意辜负姜潼的这份真心。 但大波莲必须提出自己的疑问:“里里,这家茶餐厅的生意一直以来的确不差,却也没好到忙不过来的程度,做的基本是街坊邻居生意,最多再远一些还有几栋写字楼里的白领。” 而姜潼的改良全是针对大波客流量的,实属虚浮无用。 姜潼明白大波莲的担忧,笑着摇头:“不,有用。莲姐,你相信我,我有信心我们的茶餐厅以后能有接待不完的食客。” 她做攻略的时候看到过涂鸦墙爆火的起因是今年后半年要上映的一部电影中男女主定情的地方。电影会成为经久不衰的经典,男女主角也通过这部电影大放异彩将演绎事业推上更高一层楼。 所以,估计很快,很 快剧组要来这边取景了。据说这个年代电影制作的速度很快,十几天就能拍完一部? 而且,男女主角是龙星娱乐的艺人。所以电影的制作公司应该也是龙星娱乐?看来和麦大龙的合作也势在必行了。姜潼心里已经唰唰唰地又蹦出几个主意。 她方才同大波莲透露的所谓“商业机密”还只是洒洒水啦。电影的热度她可是要狠狠地蹭,宣传和营销手段姜潼不用太费脑子就能借鉴出一堆。 姜潼不记得她在2008年做的攻略里有特别推荐涂鸦墙附近哪家茶餐厅。如果她把茶餐厅做起来了,是不是就算她影响了历史?那么相关的未来会因此有变动吗? ——嘶,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姜潼一思考脑阔就钝钝地疼。 一时间大波莲下不定决心,姜潼自然没有逼迫,她很好说话:“莲姐你回去想想,没事的。就算最后你想盘另一家店、不同我合作,我的那些想法你觉得可以用的随意拿取,我不介意。” 本来也不是她自己的东西。 大波莲哪里好意思?倒是因此叫大波莲更喜欢姜潼。 姜潼不方便置喙大波莲的职业,不过只看大波莲这个人,姜潼的印象还不错,所以愿意帮一把大波莲。 送走大波莲,姜潼才在牙签的陪同下执行她杀去办公室的计划。 门卫认得她是陈与的女朋友,便没有阻拦,姜潼一路畅通无阻,很顺利地见到了陈与。 冲到陈与面前,她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记大逼兜,“啪”地响亮脆响,扇到陈与脸上。 爽是真的爽,委屈也是真委屈。穿越过来十天,生活条件和过去一个天一个地,姜潼都没委屈过,这一刻无尽的委屈忽然排山倒海地袭击她。 能供她委屈的时间却非常短,有人的声音打破她和陈与之间的结界—— “这是……怎么了?阿与。” 姜潼转头,入目一身休闲运动衫的男子,目测二十五六岁,典型的香江人长相,又带些痞气。 “九哥,没事。”陈与的步子迈开两步,后背挡在了姜潼的前面,“对不住,一点家务事没处理好,我马上让她回去。” “欸,没关系。”梁九不甚在意的表情,语气却难以纳罕,“早上听说你似乎拍拖了,我还在好奇你钟意的女仔什么样。现在看起来,就是这位?” 说着,梁九抬起指间夹烟的那只手,点了点姜潼,问陈与:“介绍一下?” 陈与不好再遮遮掩掩,侧开身,让梁九看个清楚:“就是一个没有头脑的大陆妹。” 梁九笑:“欸,什么大陆妹、大陆仔的。香江都回归了,我这可不兴歧视同胞那一套。” “同九哥打个招呼。”陈与牵住姜潼的手,轻轻拉她一下。 姜潼非常有脾气地甩开陈与,并站得离陈与远一步,面对梁九的态度则如常友好而礼貌:“梁先生,你好,见到你很荣幸。不知道你今天在,刚刚让你看笑话了,不好意思。” 第一次来过这里之后,她就断断续续打听清楚了,梁九,本名梁咏琛,梁氏集团梁董事长的第九个孩子。她在2008年已经知道梁氏集团,帮派转型最成功的案例,能在大佬云集的香江站住脚跟,成为后起之秀,令人折服。 比起梁家在商界的地位,更为大众所津津乐道的其实是一代天骄梁董事长意外去世后梁家几个子女的争斗,在香江各大豪门的狗血大戏中自有一番浓墨。 但姜潼在2008年没听说过梁咏琛。那个时候梁氏集团的话事人似乎是梁董事长的大女儿。 有一回助理向裴非汇报工作,提及梁董来海城,问裴非确认是否要安排会面,裴非说不必。她一直很佩服事业有成的女性,彼时听闻“梁董”也是一位女士,她就多问了裴非几句,才知道“梁董”的“梁”是赫赫有名的梁氏集团。 更多的,裴非要她自己上网查,于是好家伙,她简直看了部电视剧,什么这一房斗那一房,这个儿子废了、那个女儿残了。不过全是狗仔写的,真真假假掺和其中。 裴非说他和梁氏集团没有生意往来,他家中长辈早年移民枫叶国之前同老董事长是故交,裴非并不了解详情,只知在那场争斗中,梁家的九个兄弟姐妹死了两个(不包括私生的)。 具体死的哪两个,姜潼不记得裴非提没提,反正现在她毫无印象。 眼下面对梁九,姜潼便无法判断梁九未来是死了还是一事无成才导致籍籍无名。 梁九看一眼陈与印着巴掌的脸上难看的表情,饶有趣味地看回姜潼:“欸,不用太客气,你是阿与的女朋友,随阿与唤我一声‘九哥’就成。” 姜潼摇摇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梁九只当姜潼这是和陈与小情侣闹别扭,他自然不好掺和其中,对陈与说:“你们聊,别耽误等下的正事就行。” 陈与点点头:“抱歉九哥。” 梁九原本已经要走开了,顿一下又回头,专门搭住陈与的肩,小声在陈与耳边传授经验:“欸,女人要哄的,你小子别那么凶。” 说完他拍拍陈与的后背。 陈与重新捉住姜潼的手,拉她往外走。 姜潼挣开了他,径自加快脚步抢在他的前面。 陈与的手僵在半空,后槽牙咬得死紧,胸臆间激荡的情绪难以言说。他已经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后悔,后悔昨天做什么亲她。 他就记得亲她之前,他站在厕所里,隔着薄薄的门板,脑中不断回放她说“我们亲一亲吧陈与”。 她十分清醒地,看着他,喊“陈与”。 随即交织进前一天她啃在他唇上的滋味。 好啊,她非要勾引他,非要同他一个烂仔搅和,非要自找不痛快,他就再让她知晓人心险恶,看她往后还敢不敢随便相信陌生人! ——昏了头,真的昏了头,昏了头他才跟她一同发癫! 他的生存本能倏地发出强烈的警报,告诫他前所未有的危险。所以亲到一半他就停了。 姜潼走出门,又被热浪给狼狈地打进来。夭寿!差点小命不保! 心不在焉的陈与没及时留意她的动作,故而她这一退后背直接撞进陈与的胸膛。 “怎么?”陈与结实的腕骨下意识撑一下她的腰。 姜潼:“谋杀啊。” 陈与:“?” 姜潼:“我说太阳,太阳太毒,走出去我直接被谋杀。” 陈与:“……” 姜潼同他拉开一点距离,双手抱臂:“直接这里说吧。” 她还能蹭会儿冷气。回去跌打馆可只有干巴巴的电风扇。 陈与问:“你一个人来的?” 姜潼冷笑:“我是不是一个人关你什么事?昨晚也没见你关心我是不是一个人睡。” 陈与心里烦得厉害,此刻听她没好气,双方都无法心平气和,索性不再多言:“我还有事,你在这坐会儿,我联系牙签仔或者肥仔哪个有空过来带你回去。其他的等我忙完回跌打馆再说。” “道歉先。”姜潼下巴一抬,挂着高傲的神色,“你同我道歉先。” 第22章 陈与攥了攥拳头,厌烦地闭了一下眼,然后紧抿嘴角,说:“抱歉,我不应该亲你。” 姜潼嗓子一堵,霍地气笑了:“谁要你道歉这个?你就记得这茬了?” 陈与的暴躁到了临界点,血气涌得从脖子到脸甚至耳朵都红得不成样:“不是这个又是什么?!” “阿与!”梁九的声音又传出,人也快速行来,正色道,“走吧,现在就跟我走。起联控股的陆起快到了。” 陈与:“不是说五点?” 梁九:“航班提前了。” 陈与转头快速交待姜潼:“我要去忙,你等着牙签仔或——” “起联控股?陆起?”姜潼打断他,怔怔然,“哪个起联?哪个陆起?” 陈与从她的反应猜测:“你认识?” “陈与!”已经走到外面的梁九催促。 姜潼抓住陈与的手:“带我一起吧。” 陈与皱眉。 知道这事陈与做不了主,姜潼大跨步出去,征询梁九:“九哥,你们是去谈生意吧?生意伙伴是内地过来的?那你们需要小助手嘛?我很了解大陆人的喜好噢,也很能干,小到泡茶,大到使用电脑办公软件整理会议记录。最不济充当花瓶让你们赏心悦目也成。” 第18章 遗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转个圈 #18 立交桥的钢筋铁骨浸润入海水中,桥底穿梭的跨境巴士喷吐含铅汽油的叹息。 当车子转入浅水湾的弯道,姜潼拉下车窗玻璃,任由海风裹挟咸腥扑面而来,她兀自欣赏码头停靠的无数艘私人游艇。 熟悉的富裕人家的生活气息呐,姜潼又有了回到2008年的感觉。 勾起的回忆不止有她和裴非出海海钓,还有以前姜女士和沈叔叔带着她出海观看粉色海豚。 万一,万一她就此留在1998年回不去了,沈叔叔能安慰得好失去女儿的2008年的姜女士吗? 虽然她清楚以姜女士的性格必然不会因失去女儿而要死要活,依旧能继续自己的生活,但姜女士心里肯定要留疤的…… 抵达15号泊位,车子停行,姜潼下车,望向面前正随潮水起伏的二十多米的白色游艇。 前面坐在梁九豪车里的陈与走过来,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新衣服,和梁九穿的同一系列运动衫。 他的皮肤比梁九的糙,架不住他一张脸比梁九的优越,所以此时在姜潼眼中,陈与比梁九更像富家少爷。哪怕梁九腕间明晃晃戴着百达翡丽月相表,脚上踩着全球限量款球鞋。 陈与还把下巴冒尖的青茬刮掉了,配适他黑而短的寸头,格外地清爽。 他可不止今天有胡茬,平时也总不刮干净,一开始姜潼以为他邋遢,后来通过她的观察发现他是故意的,故意留一点点在脸上。结合他比裴非显深的肤色,姜潼猜测应该是他太小白脸的话不方便他逞凶斗狠行走江湖。俗话不是说“嘴上有毛、办事更牢”嘛。 固然裴非也并非小白脸,现在陈与的形象多少同裴非近了一点,姜潼瞧得也更顺眼。 不过她还是要继续晾一晾陈与,叫陈与知晓不是只有他脾气大。故而陈与走到她面前时,姜潼重重地哼了一哼,然后不用他提醒便自顾自往游艇走。 陈与前一秒才张开的嘴见状闭上,迈步跟在她身后,黑色的眼睛沉默地盯着她的后颈。扎高的头发露出她连后颈也有蚊子叮咬过的红点。显然她还挠过,几个红点都破皮结痂了。 所以她吃白饭的吗?!昨晚睡觉她蚊香都不点的?是不是还开着窗户睡觉让外面的蚊子全跑进屋里才咬成这样的?陈与简直无名火起。 游艇上有位时髦的靓女迎了下来,和梁九相拥接了个吻,然后梁九搂着她介绍说:“那是阿与的拍拖对象。” 姜潼心里嘀咕靓女瞧着似乎在哪见过,靓女伸出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笑着同她友好地打招呼:“妹妹仔,喊我lily就行~” 姜潼也挥手say嗨:“好巧噢,我叫里里~” 梁九倒没想到两人的称呼相似,对陈与说:“欸,阿与你果然同我有缘,我拍拖了个lily,你拍拖了个里里。” 陈与的唇抿了抿。 在梁九的安排下,姜潼先随同lily上游艇,lily边走边说:“我叫钟嘉莉,应该比你大一两岁,你喊我嘉莉姐也可以。” “啊!钟嘉莉!我知道你!你是演员!”姜潼终于记起来,钟嘉莉是涂鸦墙那部电影的女二号,后来凭借那部电影拿到金像奖的最佳新人奖,然后开启她在香江电影圈的熠熠生辉,虽然始终是女配角,但在各个经典电影中都有效刷脸。 钟嘉莉惊喜又惊讶:“真的吗?我在tvb一直只演些小角色,你竟然听说过我?” 姜潼瞬间心虚,她还真不清楚钟嘉莉出名之前的作品,她也没看过。好在姜潼擅长糊弄,立马转移重点:“最近你有哪些新作品嘛?我一定等在电视机前捧场~” 钟嘉莉讲了几个,全是tvb的电视剧。 姜潼问:“没有电影作品嘛?总觉得你的骨相和大荧幕的适配度特别高~” 钟嘉莉知道陈与很得梁九的信任,今天梁九又要在这艘游艇上招待重要的商务伙伴,姜潼作为陈与的女友能上游艇,必然也是自己人,所以钟嘉莉也没隐瞒:“确实有个电影本子我很感兴趣,但我签约了tvb,是不可以接私活的,如果被发现我去别的影视公司拍戏,后果很严重。” “方不方便告诉我是什么样的电影本子?” “女二号,英姿飒爽的香江警花,警校在读期间同社团太子爷谈过恋爱,因为立场不同背道而驰,最后亲手枪杀太子爷。”钟嘉莉只透露给到她的角色。 好嘛,确实就是涂鸦墙的那部电影了。姜潼表示:“听起来非常带感。” 她鼓励钟嘉莉:“看你应该很喜欢这个角色?可以想想办法去拍一拍。办法总比困难多。” 再出来的时候,姜潼换上了钟嘉莉借给她的一条旗袍。梁九要求的。 姜潼还是第一次穿旗袍。不过她典型的萝莉脸御姐身,驾驭任何风格均不在话下。钟嘉莉没忍住问姜潼是否兴趣模特行业,这可是极大的赞美,姜潼开心得哇哇乱笑。 笑意在通过玻璃发现陈与和梁九已经在招待客人的时候收敛,姜潼和钟嘉莉都整理了一下,然后姜潼跟随钟嘉莉敲门进入会客室。 真皮沙发里坐着的男人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身定制的中山装,十分儒雅温润。 梁九喊钟嘉莉和姜潼问候对方:“这是内地来的陆总。” 姜潼的视线却落在站在旁边保镖模样的男子。 最多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不是一眼帅的样貌,但非常周正,透着股根正苗红的家庭才能淬炼出来的正派气质。笔挺的站姿叫人很容易猜到他军人出身。 姜潼只在一年前,即2007年的时候,见过一次他的遗照,他四十岁左右的照片。和面前三十岁左右的他差别不大,足够姜潼瞬间确认,他就是她认识的那个陆起。 不过这里的“认识”仅限于认得“陆起”这个名字,认得“陆起”的身份。真人还是第一次见。万万没想到能有机会见到他真人呢。 看一眼,姜潼便转开。她发现对方也在看她,而且她看他之前,他已经在看她。 她和钟嘉莉刚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她们,这很正常,可现在他的目光显然超过了正常的范畴。 陈与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之间。 姜潼和陈与因此对视了一下,随后姜潼落座成套的青花瓷茶具前开始泡茶。 梁九自然是投其所好。否则他平常乘游艇出海并非这种正经风格,之前也不是没和其他内地的商人接触过,很多也可以洗浴中心一条龙服务、辣妹陪酒吃吃喝喝唱唱歌相当轻松。 此次会面洽谈的陆起,是梁九在内地待了大半个月,经过多位朋友的辗转介绍,才联络到的。 这些年随着国内改革开放的深化和香江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不仅港资陆陆续续进入内地发展业务,众多大陆企业也通过在香江投资、上市或设立分支机构,开启国际化进程。梁家在回归前就亲大陆,如今更是乐于同内地企业建立紧密的合作关系。 梁九从家中争取了几个公司到自己手里,要在千禧年之前做出点成绩。瞄准陆起,是因为他打探过陆家的背景,家中祖辈是开国将领,父辈在各大机关单位任要职,陆起本人是军官转业下海经商。 起联控股是今年年初成立的新公司,后续肯定也要获取香江资本市场的资金支持。起联控股未来发展得好,梁九乐见其成,若前景黯淡,梁九也无所谓,他主要目的是通过帮助起联控股在香江布局,同陆起以及陆起背后的陆家打好关系,从而为日后梁氏 集团在内地大展拳脚、占据市场奠定关键的人脉基础。 姜潼专注泡茶,钟嘉莉在旁端茶递水干点杂活。 姜潼感觉得到落她身上的目光。梁九和中山装陆总偶尔望过来是纯粹欣赏茶艺。陈与的视线特别容易辨认。 第23章 剩余的一道目光,则从头到尾没离开过她——唉,姜潼未曾料想自己会引起他的关注。但也不完全是坏事…… 差不多等姜潼泡完茶,几人的话题也从热身的闲谈,进入正题,姜潼和钟嘉莉不太方便继续在场,两人功成身退。 钟嘉莉邀请姜潼到娱乐室休闲,最后是钟嘉莉陪姜潼到甲板上观海吹海风。 前后没超过五分钟,陆总的那位保镖也出现在甲板上,很直接地来到她们面前,客气地询问姜潼,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钟嘉莉看姜潼,姜潼拜托钟嘉莉帮她带点饮料和水果,钟嘉莉离开前小声提醒姜潼,游艇上有不少梁九的手下,如果有事记得大声呼救。 钟嘉莉走后,他并未马上开口,又仔细端详了姜潼一番。姜潼没忍住好心询问:“需不需要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转个圈?” 这么好笑,他居然依旧不苟言笑,姜潼只觉无趣得紧。 不过,他终于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姜潼摊开手掌:“你给我一笔开口费先。” 他:“……” “听梁咏琛刚刚喊你‘小jiang’,所以你姓‘jiang’?”他又问,“哪个‘jiang’?” “给我一笔开口费先。”姜潼重复,举得手有些酸了,“不给开口费,我一个字都不会回答你的噢。我妈从小教育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他又:“……” “多少?”他到底做出让步,“开口费要多少?” 姜潼:“唔……先来个三百万吧。我最近太缺钱了。” 第19章 疯狗六块腹肌都没有,摸起来毫无惊喜…… #19 他再次:“……” 现在姜潼已经无法从他的表情中读到他内心任何的波动。 他最初注意到她时显然是因为太过惊讶才外露了情绪。 “你认识我。”他先是肯定语气,沉如深海的眸子注视她,“但我不认识你。不过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不再刻意隐藏气势,他瞬间压迫感十足。 姜潼意识到自己根本扛不住他的老辣,再待下去恐怕有些问题他通过她的面部微表情就能获取答案,那样她可亏大发了。所以她转身大跨步就走:“拜拜了您嘞。” 背后依旧传出他的声音:“姜禾是你的什么人?” 妈妈咪呀,吓死宝宝了!大意了!她不该与虎谋皮!姜潼头也不回,进船舱的时候迎面撞进陈与的怀里。 陈与扶住她:“怎么?” 姜潼指着追来几步的人,大声告状:“他欺负我!三百万都不给还想白嫖!” 早在会客室里陈与就不爽对方看姜潼的眼神,所以发现姜潼离开后对方后脚也离开,陈与一直坐立难安,没忍住同梁九告罪出来寻姜潼确认情况。 此刻姜潼的话落在陈与耳中,陈与记起酒鬼将她认作站街女要100蚊睡她的事,脸一冷,管不得对方是贵客陆总的保镖,冲过去揍人。 但对方迅捷地闪开了。陈与一凛,提起十二万分精神。然而对方压根没给陈与机会,一个过肩摔便轻轻松松将陈与干翻在地。 身为门外汉的姜潼都看得明白,在人家正儿八经的高手面前,陈与一个野路子无异于蚍蜉撼树。眼见吃败战的陈与被激起胜负欲继续不怕死地同人家缠斗,姜潼迅速上前护住陈与:“陆起你住手!” 因为陈与眸中的狠戾而正准备动真格的男人顿住,盯着面前母鸡护崽一样姿势的女孩子,微微失神。如果之前她只有五分像,那么现在她怒气冲天吼他名字的模样,足有八分像。 十年前他和姜禾分开的时候,姜禾也类似的年纪。所以姜禾在他的记忆中始终停留在二十岁左右的形象。 陈与听到“陆起”两个字,愣了一下。眼前这位才是陆起的话,会客室里那位又是谁? 不过下一秒陈与便直接忽略,凶猛地趁机扑倒陆起,拳头直往陆起的眼睛招呼——竟然还盯着她看?!甚至看得更入迷了! “陈与!”姜潼着急忙慌制止陈与。 不是担心陈与打坏陆起,而是担心他激怒陆起导致陆起还手啊! “阿与!” 梁九等人闻讯匆匆赶到,才终于将陈与和陆起分开。 由于姜潼拉偏架,表面上看陈与除了衣服乱点没怎么受伤,反倒陆起非常明显地挂了彩。 好在也只有左脸脸颊一块淤青。 那是陆起为保护眼睛而歪开脑袋造成的。若非他前一秒分了神,完全能够避免;若非担心误伤了她,陆起更不至于等到梁九出场还没摆脱疯狗一样的陈与。 许久不曾遇到这般连命也不要非得咬下人一块肉的恶犬,陆起的眼神似冰棱刺向陈与。 陈与阴鸷又沉郁地回刺陆起,心里因为没把陆起打成死狗而戾气难平。 梁九瞥一眼陈与,陈与握紧身侧的拳头,只是垂下眼皮,半点认错道歉的意思也无。梁九倒未强迫陈与,况且陈与是他的人,陈与动手,最该请罪的人是他。 “陆总,实在对不起。”梁九诚恳而不卑微,紧接着提出疑问,“就是不知道,陆总为什么要隐瞒真实身份?” 这么一闹,陆起也不好再扮演保镖,坦率说:“初来乍到,谨慎一些总没错。望梁先生海涵。” “理解理解,特别能理解。” 梁九笑,请陆起先去处理伤势,陆起没有拒绝。 姜潼和陈与也回去梁九安排给他们俩的客房,一进门姜潼就扒拉陈与的衣服:“快脱了我瞅瞅。” 陈与的表情跟便秘一样,钳住她的两只咸猪蹄:“你脑子里装的都什么?一天不急色就会死是不是?” 请苍天辨忠奸!她比窦娥还冤:“你脑子里装的才是什么?我是要检查你身上有没有暗伤!” 陈与噎一下,还是说:“看伤就看伤,你动手动脚像什么样?” 姜潼新仇旧恨一起算账:“别逼我在印象美好的游艇上把你抽成陀螺!就你那副小身板,连六块腹肌都没有,摸起来肯定毫无惊喜,我干什么消费降级?” 越想越气,姜潼索性推他出门:“滚滚滚!滚出去!我就应该放任陆起胖揍你一顿!不知好赖狼心狗肺!” 嘭地,门用力关上,掀起的气流宛若一记巴掌火辣辣地扇在陈与的脸上,阴影落满他的肩头,陈与一动不动地站定门口,想敲门,抬起的手却滞在半空,迟迟没叩上去。 梁九遣人来喊陈与,陈与收回手,去见梁九先。 因为陆起坚持要回岸上,游艇就此折返,陆起连梁九准备的巴黎空运过来的鹅肝都没有享用。 回岸上不为其他,为的打电话回京市调查姜家。而与姜禾相关的事,陆起从不假手他人,只拜托沈问鹤:“老沈,我想知道姜禾从前家中的兄弟姐妹,如今都什么情况,包括他们的子女。” 沈问鹤已经好些年没听陆起提到姜禾:“怎么突然要了解这些?” “等我回京再告诉你详情。” 结束通话,陆起看向换掉了中山装的卫秘书,卫秘书刚从外面回来:“已经雇佣了私家侦探。香江我们不熟悉,稍微需要点时间。” 两天后,姜潼上午陪大波莲同发记茶餐厅谈价,下午由钟嘉莉开的豪车接走去兜风、逛商场。 穿来1998年的第13天,姜潼终于得以在奢侈品专柜买买买,体验的还是贵宾包场服务,最关键全场梁九公子埋单。 姜潼半点没手软,毕竟梁九对她有所求,这些等于她的报酬,是她应得的。 而梁九“求”她的事情,之于姜潼其实非常简单:见陆起。 那日游艇之行结束得突然,陆起以养伤为由推掉了梁九的所有邀约,双方谈到一半的合作也就 此搁置。梁九无法,不得已从姜潼身上着手。 事情因姜潼而起,梁九也看出陆起感兴趣姜潼,梁九便同陈与打商量。遭到陈与的强烈拒绝,撂话可以他登门向陆起道歉,跪地磕头要打要骂都无所谓,但休想打姜潼的主意。 梁九只能背着陈与派出钟嘉莉同姜潼说明情况。 钟嘉莉明确表示:“九哥真没有对你动歪脑筋,那位陆总应该是位正派的。只是试一试,你出面能不能约到陆总。酒店内安插有九哥的人手,安全问题你放心。如果陆总同你提过分的要求,你调头就走。” 在钟嘉莉开口前,姜潼就了然来意,她早料到事情会有后续,心中已有准备:“好的啦,放心交给我~” 酒店前台内线拨入陆起所在的套房,告知一位姜小姐到访。 不出意外地,姜潼成功拿到见面的机会。 陆起倒没有让姜潼直接去他的套房,而是将见面地点定在顶楼的餐厅。 可太合姜潼的心意了,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呐,再怎样也不会难吃,还不必她花钱,梁九会报销,所以姜潼上去之后毫无后顾之忧地大点特点。 陆起到场的速度比姜潼预计得要快很多,她点单都还没结束。姜潼便以东道主的姿态把菜单转交给他:“你看看想吃什么。” 第24章 “都行。”陆起落座她的对面,看也没看菜单,只是打量她。 不同于游艇上的长发披肩和优雅旗袍,今夜她穿最简单的牛仔短裤和吊带衫,头发高高扎起于头顶盘成一颗丸子,黑色的墨镜卡在额头上,时髦又靓丽。陆起便觉她只余三分像。 姜潼交待完侍应生,转头对上陆起如渊的锐利眼神,也没先前那般怵,大大方方问:“我和你认识的那人究竟有多像呢?” 虽然别人经常说她和姜女士一看就是母女,但陆起看她的感觉仿佛她和姜女士一模一样。太夸张噢。 陆起说:“不像。” 姜潼笑喷:“哈,你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陆起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支票,压在桌边的花瓶底下:“三万。你如实回答完我的问题,可以拿走。” 姜潼好奇:“你怎么判断我有没有如实回答?” 陆起:“这就不劳你为我操心。” 姜潼撇撇嘴,讨价还价:“三万太少,只够我回答你三个问题。” 陆起:“十个问题。” 姜潼:“四个。” 陆起:“八个。” 姜潼:“五。” 陆起:“七。” 姜潼作势起身:“拜拜您咧。” 陆起十指交叉于身前,原本端坐的身体微微往椅背靠:“你是黑户,我举报给警署的话,不日你被遣送回内地,你连三万都拿不到,到时候别说十个问题,一百个问题你也会自愿回答我。” 私家侦探只能调查出她在香江的资料,结果资料少得可怜。比起其他黑户,她仿佛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查无可查。陈与的资料都比她的多。 姜潼弱弱地拍了拍心口:“哎呀,我好怕啊。” 原来陆起是这种人。还正派咧?威胁一个无权无势又无财的小姑娘,哼,她算见识了。幸亏她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的幻想和期待。 “六个问题。”陆起淡淡地一锤定音。 她点的饮料和要求先上桌的甜点这时候送了过来,姜潼看在美食的面子上坐了回去,心里计划她拖慢时间,先吃个够本,等三个问题之后,她再走人。 嗷呜,姜潼迫不及待地挖一勺马来西亚猫山王榴莲千层送进嘴里,满足得舌头要融掉了。 “姜念弟、姜招弟、姜盼弟、姜求弟,哪位是你的母亲?或者,你是姜耀祖的女儿?”陆起的语速很慢,紧盯她的脸,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姜潼蒙圈:“啥玩意?你说的都是谁啊?” 陆起不相信她能骗得过他的眼睛,所以他确认她此刻反应的真实性。很显然,他列举的每一个名字,她都陌生。 不过第一个问题本就是陆起的测试。 能和姜禾长得相像,多半和姜禾有血缘关系。当年姜家共五个兄弟姐妹,姜禾原名姜盼弟,排老三,以姜禾的年纪都生不出她这么大的女儿,只有可能是姜禾的两位姐姐。 可京市那边发过来的资料显示,别说姜念弟和姜招弟,连后面的姜求弟和姜耀祖生育的子女中也没有一个叫“姜里里”的。 姜潼在陆起的安静中兀自猜测:“难道都是你口中那位‘姜禾’的亲戚?” 天啦噜,姜女士以前家中原来有很多兄弟姐妹?她真的不清楚哇。而且一个个亲戚的名字听起来还……呵呵,怪有意思的。 忽然间,姜潼对姜女士的过去起了兴趣。 陆起抛出第二个问题:“你跟姜禾是什么关系?” 姜潼反问:“这两天里你怎么就没有联系过姜禾问问她呢?” 没等陆起回答,姜潼又开口:“是你忘记联系或者不想联系嘛?——咦,还是你联系不到她?” 陆起:“……” “你联系得到她嘛?”姜潼真心想知道答案。如果陆起有办法联系到姜女士可太棒了,她就能和1998年的姜女士团聚! 也能见到1998年的她自己了……?姜女士说她小时候超级无敌巨可爱的,她要看看能不能比过2008年的她自己。 “你要做的是回答我的问题,不是问我问题。” 陆起的声音将姜潼岔了的神思拉回,姜潼说:“我回答不了,我也不知道我和姜禾什么关系。” 毕竟她的妈妈姜女士叫姜莱啊。 如果不是她曾经见过姜女士早年的一张证件,她也不知道姜女士有个曾用名是姜禾。而通过陆起,她意识到,原来“姜禾”都不是姜女士最初的名字。 “你不如问问我和你什么关系呢。”姜潼笑眯眯。 明知他和面前这位神似姜禾的女孩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可她的话莫名有股神秘的吸引力,吸引得陆起忍不住探究:“我们什么关系?” 姜潼认真地说:“我是你爸爸。” 陆起:“……” 姜潼咧嘴:“要不,你是我爸爸也行。” 说着,姜潼朝他伸手,一副乖乖女儿嘴脸,笑容格外地甜,嗓音格外地软:“爸爸,饿饿,打钱,三百万~” 陆起的眉心狠狠地跳了跳。 偏偏这时侍应生又来上菜,听到人家妹妹仔喊他一个年纪并不大的男士为daddy,表情间露出了然。 第20章 带球被穷小子的廉价爱情哄骗?…… #20 姜潼才不管造成的误会是否给陆起带去麻烦,如果陆起给钱,她多喊几句“爸爸”也没关系。 关于这位便宜老爸吧…… 从小她就没有好奇过自己的生父,她生活中接近父亲角色的男性长辈是沈叔叔,姜女士和沈叔叔带她出行的时候,一般默认为一家三口。 姜女士也从未提过她生父的任何讯息。 直到她19岁的某一天,姜女士突然告诉她:“陆起去世了,他留下一笔遗产给你,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回国接受——噢,忘记讲,陆起就是贡献了一颗精子和我的卵子结合然后孕育出你生命的男人。” 彼时她只关心两个问题。 第一,遗产的数额大不大?不大的话可不值得她千里迢迢走一遭。 第二,陆起的家庭复杂不复杂?万一陆起的老婆孩子什么的不甘被她分走财产太难缠,她嫌麻烦。 其余的她一概没兴趣。 回国拿遗产时,她才被动地知道了陆起的一些事。譬如陆起的出身,陆起创立的起联。起联还是08年奥运会的赞助商之一。国内媒体无一不对陆起的英年早逝欷歔遗憾。 虽然毫无感情,但冲他能记挂着留资产给素未谋面的女儿傍身,现在姜潼面对十年前尚在世的陆起,称呼“爸爸”还是打心眼愿意的。算她尽孝心吧。虽然孝心不太多。 然而陆起是不愿意占这份便宜的:“我没你这么大的女儿。” 姜潼:“噢?那你有多大的女儿?” “我没有女儿。” 不知为何,陆起脑中无端生出一个念头,倘若他和姜禾有女儿,女儿长大后应该会是面前女孩的模样。 姜潼则暗戳戳惊叹。所以这时候陆起不仅无法联系到姜女士,而且不知道他与姜女士有个孩子? 哇噻,传说中的带球跑文学嘛?她还是那颗“球”啊。 陆起只觉她的表情忽然缤纷又微妙,两只眼睛迸射出疑似吃瓜的八卦光芒。他不禁探究:“有什么问题?” 姜潼的头摇成拨浪鼓,赶忙埋脸吃东西,用食物堵住自己嘴,生怕她没忍住好奇她是怎么来的。 她越摇头,陆起越确定她知道许多他不知道的事。而他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话题竟偏到爪洼国去。 他回归正题,用笃定的语气试探:“你不仅认识姜禾,你还和姜禾很熟悉。” 姜潼低着头没吭声,只是一味地干饭。 港岛蒸东星斑的鱼片薄得如悬浮于盘子上空,花雕酒煨制的法国鹅肝与南非干鲍以日本昆布高汤加入粥底来提鲜,黑松露叉烧在口腔内留下红酒梅子酱的酸甜,澄面皮包裹虾仁慕斯直接一口爆汁。 打包!她一定要打包带回去给陈与! 陆起并不乐意浪费时间,他也看穿她的拖字诀,可她吃饭的样子莫名叫他不忍心打扰。他记起私家侦探拍到的照片,她在香江的生活环境与她的形象气质格格不入,可以想象她遭了不少罪。 罢了。先让她吃饱吧。 他不免又透过她想起姜禾。他第一次见到姜禾的时候,姜禾怀里抱着几本书坐在拖拉机后面,也与同车的村民们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的并非姜禾的外在形象——彼时她扎两条麻花辫穿洗褪色的花袄子,从头到脚灰扑扑的——而是她身体里溢出的那股不屈的劲儿。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没看错,她有强大的挣脱泥潭的欲望和向高处攀爬的野心。 ……她还利用了他。编织了一张爱情的网欺骗他。 最后又抛弃他。 一个抛弃了他的女人。几年前他就已经忘了她。 “你不吃点嘛?” 陆起闻声睁开眼,看着与姜禾相似的面容,眼神比先前冷漠了两分。 第25章 姜潼仿若未察,拿公筷夹了葡式咖喱蟹到他的盘子里:“椰奶和红咖喱烹制的,我试过了,青蟹特别新鲜。” 陆起确实挺喜欢吃海鲜,不过他并没有碰。他又一次眼神毒辣地瞧出些端倪:“你原先的生活环境应该不差。出了什么变故才搞成现在这样?” 姜潼嘻嘻:“你猜。” 陆起:“被穷小子的廉价爱情哄骗,瞒着家里人私奔?” 姜潼瞬间不嘻嘻:“我看起来很好骗?” 陆起:“我看起来也不好骗。” 啊?姜潼反应了一秒,圆睁眼:“你被廉价的爱情哄骗过?” 然后姜潼进一步反应:“被姜禾骗?” 陆起:“……” 他为什么没事和一个陌生人讲些有的没的? 她的思维大可不必那般敏捷一下听出他的话外音。 吃到父母大瓜的姜潼内心为姜女士疯狂点赞,脸上没憋住花枝乱颤的笑。取笑的笑,笑陆起竟还有脸“控诉”自己遭到姜女士的哄骗?姜女士哄骗他肯定有姜女士的道理,他应该反思他自己哪里没做好。就算姜女士没有哄骗他的正当理由,那必然也是他太好骗了,他更该反思他自己为什么不聪明点。 反正她无条件站姜女士。 陈与突破阻拦冲进包厢的第一眼,入目的便是姜潼的开怀展颜。他目光闪了闪,握紧拳头上前就要揪陆起。 不过在陈与的手碰到陆起的衣领之前,卫秘书带着两位保镖已经控制住了协助陈与的牙签和肥猫,及时进来桎梏陈与。 保镖将陈与的两只手臂翻折在身后,并按倒在地上。 姜潼立马站起:“陆起你快放开他!” 陆起八风不动定在位置里,瞥一眼还在凶猛挣扎的陈与:“放他来打我?” “不会的,我保证他不会再打你。”说着姜潼蹲身到陈与面前,“听到没?你不许再动手!” 陈与恶狠狠瞪她:“他不该打吗?!” 姜潼气结:“要打不能另寻机会在月黑风高夜给他套上麻袋偷偷打?非要大庭广众当面揍他留下把柄给他到警署报案抓你嘛?回头他安然无恙,你却吃牢饭,傻不傻啊你!” 傻得她没忍住伸手指在陈与脑袋上猛猛戳。该让裴非穿越过来亲自教一教陈与的。她刚刚的话其实是裴非的处事风格。 陈与:你如果压低声在我耳边悄悄说,我还能信你在认真为我支招! 陆起:……我的年纪不仅没大到能当你的爸爸,更没有大到耳背听不见你的麻袋计划,谢谢。 姜潼转头看陆起:“现在可以放人了。” 陆起则看向陈与:“你再对我不客气,我也不会只是送你去吃牢饭那么简单。” 姜潼捂着陈与的嘴,手动给陈与禁言。 陈与野兽般的眼神仍旧无声地同陆起对峙。 陆起不是陈与这种年轻气盛的年纪,轻易不会被陈与的眼神挑衅,毕竟不是一个段位。他递给卫秘书一记眼神,卫秘书示意两位保镖。 束缚一松,陈与当即从地上蹿起,不过姜潼棋高一招,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啦陈与。” 心累啊,她的心太累,论拥有一个白磷体质的男朋友是什么感受?她回去2008年后一定要在知乎上自问自答。 陈与突然就卸去了浑身戾气。他的身体是紧绷而僵硬的,因为她无间的贴近而紧绷僵硬。他的心脏是柔软的,因为她的柔软而出现从未有过的柔软。 意识到周遭还有好几双眼睛看着他们的亲昵,陈与还要脸,抓住她的手就迅速往外走。 “等等等等!”姜潼拖住他的脚步。 “等什么等?不是你说要回家?!”陈与冷冷望向陆起。难道还想同那个居心叵测的老男人话别? “打包!我还没打包饭菜!”姜潼恋恋不舍地挥出尔康手。 陈与脸愈发沉:“有什么好打包的?!” 姜潼:“不能浪费啊!带回去还能喂狗!” 陈与:“我才不吃!” 姜潼:“……?” 啊?她说的喂狗,跟他吃不吃有什么干系? 反应过来的陈与表情扭曲了一瞬,强横说:“不许打包!你想打包的东西我全买了赔给你!” 姜潼目瞪口呆:“你转性了?知道多少钞票嘛就买?” 陈与气急败坏:“多少钞票我都买得起!” 好嘛,姜潼尊重他的自尊心。 哗啦啦的几人闹哄哄地一走,包厢宽敞了,也安静了。陆起未加阻拦,只是无语地摇了摇头。视线扫过餐桌上的食物,他交待卫秘书:“打包吧。” 他也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确实可以喂喂流浪狗。 卫秘书捡起地上折得乱七八糟的纸张:“应该是他们谁落下的。我送下去吧。” 陆起深眸一眯,接到手里:“我看看。” 车子都启动了,姜潼才一拍脑门:“支票!支票没拿!” 陈与:“什么支票?” 姜潼:“陆起给我的三万。” 陈与火气重燃:“你拿他的钱做什么?!” 姜潼蹙眉:“拜托,哪有办事不付钱的?” 陈与咬得牙齿都要碎了,只想立马回头去找陆起,就算吃牢饭他也要先拉陆起下地狱! 从包厢开始一直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的牙签此刻挤在车窗边弱弱地举手发问:“里里,办什么事?” 肥猫也想要个明确的答案。应该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吧?虽然陈与寻他们一起杀过来的时候说梁九把她送去给内地来的咸湿佬占便宜,但他们总觉得即便她是被逼着去的也不会妥协。 “吃饭聊天呗。”姜潼捂着心口心痛不已,三万虽少,蚊子腿也是肉,重点是她白干一场啊。 牙签和肥猫:“只是这样?” 神经紧绷侧耳听着的陈与并不觉得松了一口气,怒斥两人:“闭嘴吧!” 不然他们是希望怎样?! 他还是去慢了!连吃饭聊天都不该有! 姜潼回过神来,向正在开车的钟嘉莉道歉:“不好意思lily,我还没来得及同陆起提九哥。明天吧,明天我再约陆起,到时九哥也一起。” “没你的事。”陈与截走姜潼的话,“我会和九哥好好谈一谈。你别再管!” 姜潼头大:“你才不要捣乱好不好。跟陆起合作挺不错的。起联控股很有前途。陆起想和我吃饭就吃,我不仅不会掉块肉反倒会长肉,既能赚钱又能免费享受,我巴不得多来几个这样的冤大头。” 陈与盯着姜潼,紧抿唇,额头和颈侧青筋突显。 牙签和肥猫均瞧出他濒临暴走的边缘,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可又担心陈与一时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牙签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阿大,要不你回去睡一觉先?” 姜潼其实还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大伙的面同他讲,照理她现在该继续给陈与顺毛,但…… 第21章 亲法咬烂她的舌头! #21 但她和陈与最近几天还堆积着遗留问题,眼下又不是他有可能挨揍的情况,姜潼便哼了一声,扭开脸。可不能再惯着他的臭脾气! 于是自此一路死寂,牙签和肥猫因为他们俩疑似冷战的压抑气氛而安静如鸡。 街巷太窄,车子开不进去,钟嘉莉在最近的路口放他们下去。 车里大包小包许多姜潼今天shopping的战果,牙签和肥猫帮忙一起拎,一路拎到跌打馆三楼为止。 姜潼给牙签和肥猫发礼物,当然不在场的四眼和大波莲也有份,她一个没落下。 牙签和肥猫喜滋滋地离开后,她一回头,见陈与一声不吭靠站在天台的门边看着她,她撞开陈与,进去屋里,拉关帘子,径自换衣服。 背对外头的姜潼并未发现帘子还留着条缝,陈与无意间通过缝隙看见她脱掉牛仔裤,愣一下,迅速逃到天台上去。 盛夏夜晚残留余热的风却加剧他浑身的躁动,满脑子挥散不去黑色的三角布料包裹她蜜桃翘臀的惊鸿一瞥。 火大!陈与决定去厕所冷静冷静,但姜潼已经先进去洗澡了。他想了想,下楼去赖光的冰箱里取冰。 赖光不仅免租一个月,还同意姜潼借用他的二手冰箱。姜潼洋洋自得于她人见人爱,陈与则一万次吐槽当初她的耳钉抵得亏。 受客观条件限制无法满足她安装空调的愿望,这两日陈与便在冰箱里专门冻冰块,在她晚上睡觉前往盆子里装冰块搁屋里自然融化,以降低屋里的温度。 今晚陈与顺便借用冰块冷却一下自己的体温,然后他回天台整理新到的一批手机,后天这批手机要送往内地。 去年他和深城的电子市场档主签订了独家代理协议,利用香江和深城两地的物价差赚取代购费,另外每单大约还能抽取50-100的服务费。由于姜潼嫌他赚得少,还在教授他互联网知识时启发了他的新想法,他打算重新谈合作。 第26章 本应他亲自回一趟内地,如果时间充裕他还能探望阿婆。但姜潼不是离不开他?他连睡一晚工地都被她追去办公室。他总不能带她一起回内地,所以换成牙签替他去。 正好牙签大半年没同女友团聚。而且牙签有一单假结婚移民业务需要处理,就是为内地单身女性匹配香江破产富豪。新闻上都报道了今年香江破产人数激增40%,所以今年通过假结婚获得香江居留权的生意也比往年红火。 牙签的女友在内地为有需求的单身女性提供咨询服务,牙签在香江负责牵线搭桥,如果成功的话以“情感咨询”的名义收取费用,不涉及任何法律契约,所以虽然游走在道德边缘但合法。 这桩生意牙签只在5月办成过一次,不过一次就揾到2万。可惜牙签指缝宽向来留不住钱,很快挥霍在了赌场里。 “牙签仔刚刚说他后天回内地可能要把结婚证领了,我们是不是该随份子钱?” 闻言陈与转头,看到姜潼穿着及膝的棉布睡裙,清爽的香波气味随着她跨来天台而四处散溢,弥荡他的鼻间。 “他又不办席。以后他办席了再说。”陈与摇头,心里因为她主动同他搭话而微松。 游艇回来后的两天,他们之间的交流不超过十句话。今晚在酒店餐厅她一如既往维护他,他以为破冰了,结果回来路上她又不理他了。 “噢。”姜潼站在晾衣绳前最后擦几下头发,然后把湿毛巾搭上去,好奇,“所以牙签仔和大波莲只是纯粹的生意关系?” 嫖客与楼凤,不是生意关系难道还是感情关系?但重点并非她概括得精准与否,陈与警告她:“你少管他们俩的事。” 姜潼才不是想管,只是:“自从知道牙签仔和大波莲经常睡在一起,我看见牙签仔就心情复杂。他女朋友知道他在香江嫖嘛?” 陈与:“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不掺和身边朋友的私人感情。” 姜潼:“你如果嫖|娼或出轨,你身边的朋友也不会在我面前透露半个字?” “别拿我假设!”跟污蔑他又什么区别? “那你说说你以前玩过的女人都是些什么身份?总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有像牙签仔这样去——” “关你屁事!”陈与打断她的荒谬联想。 “是哦,我又不是你的谁。”姜潼皮笑肉不笑,“所以同样的,你也不是我的谁,我要和谁吃饭聊天,你也千万记得不关你屁事。再有第三次,我可不救你了。” 后来他受伤的左腿,没准就是因为他哪一次冲动揍人而遭到反噬。或许她能帮他避免这次灾祸。她希望他健健康康的。陆起叫他吃的两次败仗,值得他反省:他拳头再硬,可常在河边走也总有不小心湿鞋的时候。 “姜里里!”陈与喊她。 姜潼停住往里走的脚步,好整以暇静待他的后文。 陈与问:“你就不能不去吗?” 姜潼双手抱臂:“去的理由我在车上不是已经同你掰扯清楚了?哪怕没有梁九的商务合作,我们能自己搭上起联控股也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你别把我同陆起吃饭聊天想得多么不堪,完全是各取所需的普通交易。否则等于你潜意识里认为我是个不堪的人。” “不是!”陈与在她话音没落就仓促否认,“不堪的是那个老男人!你对他毫无想法不代表他对你没有龌蹉的心思!男人都是脏的!” 姜潼先是惊笑于“老男人”三个字,紧接着因“脏”字乐出声:“你狠起来怎么连自己都骂?” 下一瞬她敛神警惕起来:“该不会你真的像牙签仔那样——” “别再往我身上泼脏水!”陈与咬牙切齿。 “不是你自己说你是脏的?还是说你不是男人?”姜潼无辜脸。 “你才不是男人!”她为什么天天都能把他气得半死!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我是女人啊。”姜潼好笑不已。 偷偷讲,她快被他的臭脾气养出恶趣味了,欣赏他生气却又不能拿她怎样的恶趣味,以致于有时候她故意拿点无伤大雅的小事刺激他生气。譬如现在。 “没有像牙签仔那样,那你究竟脏在哪里?” 他怎么可能亲口告诉她,他在厕所里动用手指的时候久久弄不出来的身体竟因为听到她的声音而释放? 他怎么可能亲口告诉她,亲她的当晚他是落荒而逃才一夜未归,而睡在工地里他整晚做春梦? 他又怎么可能亲口告诉她,这两个晚上他虽然又回来睡了但他早上起来都得洗沙发罩? 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反正你知道没有一个男人不脏就行!”陈与讲出的每一个字仿佛要喷火。 姜潼不逗他了:“陆起脏不脏我确实不知道,但陆起对我没那方面的意思,只是我长得像他认识的人,他只是向我打听那个人。” 陈与猜测:“你的家人?” “也许吧。”姜 潼耸耸肩,“你知道我现在脑子时好时坏。他要打听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我呢比较聪明,拿这根萝卜吊着他,为我们谋福利。” “我不需要。”他得多废物才需要女朋友出面替他谋划前程?! 姜潼:“可我需要啊。” 陈与的拳头又硬了:“你要钱我给你!不够我就去赚!用不着你去巴结别人!” 啊?已经从愿意花钱请她吃大餐到愿意赚钱给她花了?进步太大!姜潼两眼放光:“陈与……” 冷水又在下一秒由陈与泼过来:“我还等着把你完完整整地送回你家人身边,你要是为了点钱出任何差池,我的巨额酬金就打水漂,想留在我身边你就给我安分些!” “如果我偏不呢?”姜潼挑衅。 “那你说你究竟要怎样才能安分些?!” 陈与给她一种无能狂怒的即视感,姜潼的坏心眼蠢蠢欲动:“我说要怎样你就能照办嘛?” “你先说说看。” “你同我好好接个吻呗。” 陈与:“……” 姜潼:“做不到?” 陈与:“上次不是亲过了?” 姜潼:“想再亲不行嘛?” “而且上次你亲我,我已经给你反馈过我的感觉了。难道你希望你永远在我这留下不太会接吻的印象?” “住口!”陈与恨不得缝住她的嘴!怎么就那么能叭叭! “好嘛,交易失败。”姜潼径自回屋里凉快去。不能浪费他辛苦摆放的冰盆啊。 没想到陈与很快跟进屋:“只是接吻?” 姜潼挑眉:“你还想进一步也可以啊。” 陈与恼火:“要点脸吧你!” “那你亲不亲?”姜潼充满期待。 陈与冷哼:“反正吃亏的不是我。” 姜潼瞬间如乳燕投林奔上前,却遭到陈与的紧急制止:“等等!” “怎么?” “让你等等就等等!”陈与推开她,从天台取了他的毛巾和干净衣物,钻进厕所。 十分钟后他回到屋里时,姜潼快睡着了:“只是亲嘴你怎么还要先洗澡?以后我们做|爱才有这个步骤。” 她以前同她男朋友的私生活是多放纵才会对着他一个替身也口无遮拦?陈与决定一会咬烂她的舌头给她点教训! “爱亲不亲!”陈与调头要离开。 “要啦要啦!”姜潼哒哒哒从床上跑下来抱住他,困意全无,神采奕奕,搂住他的脖颈,仰头注视他,“来吧亲爱的~” 陈与板着脸:“我不叫‘亲爱的’,我叫陈与。” 什么darling、亲爱的、赔飞,统统见鬼去!休想亲着他的嘴却喊其他男人的名! “噢,好滴。”姜潼现在又愿意哄着他了,“来吧陈与~” 头顶就是灯泡,她的嘴朝他微微撅起,唇瓣饱满又红润,仿若欲待采撷的鲜嫩蔷薇,说不出的蛊惑。陈与压根记不起来上回她的唇是怎样的。 干涩的喉头无意识地滚动一下,陈与问:“你是不是涂口红了?” 姜潼想打人:“接吻的时候不许说话!” 说完她用力拉低他的脑袋。 陈与顺势而下一口含住蔷薇,然而未及他品尝出蔷薇的鲜美,姜潼就推开他:“又弄疼我了你!” 陈与:“……” 他没觉得他哪做的不对!碟片里不都这样演的?!就她这也痛那也疼的! “我说过我他妈就是这种亲法!” “那你现在放弃你的糟糕亲法跟着我的步调来!我可不想亲完嘴唇烂掉!明天每个人看着我的嘴就知道你对我做了禽兽不如的事!”天呐,摊上陈与这个男朋友,她还得会吼人,还要吼得比他大声。 不再管他的意愿,姜潼踮脚捧住他的脸,反客为主。 第22章 互动她在喘,他在硬 #22 陈与没忍住给她一下回应,姜潼立马瞪他,意思不言而喻,陈与憋着气自暴自弃,什么也不做,任由她掌控绝对的主动权。 第27章 于是陈与对接吻又了全新的认识。陌生又刺激的体验迷糊了他原本清醒的神志。 他自然一点也不纯情,他的生活环境也不允许他纯情,来香江之前他就长在三教九流之地,自小耳濡目染,他早就对男女之间那档事了如指掌。 可他自己确实没兴趣,他也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热衷于此,拍拖便罢,最不理解的是叫鸡,又花钞票又花体力。他宁愿把时间和精力都拿去想办法揾钱。 因此他很烦进入青春期之后的荷尔蒙大爆发,身体的一些生理反应由不得他,好在他不必出去找女人,光靠自己动动手就能解决。唯一一次光靠自己动动手无法解决的情况,就是被她给害的。 而今他却发现,原来一男一女仅仅嘴巴搅和在一起也能销魂蚀骨飘飘欲仙。怪不得那些热恋中的小情侣没事总爱黏黏糊糊地亲嘴。 姜潼好一通这样那样。她第一次唱独角戏,有些累,毕竟以前要么她和裴非互动,要么裴非服务她。不过倒也因此有些别样的滋味。 停下来的时候,她气喘不匀问:“学会了嘛?” 刚吻上去她就发现,他不仅冲了澡,他还刷了牙。不过她不喜欢他牙膏的薄荷味,她决定明天给他换成和她一样的水果味。 中途陈与招架不住她的攻势,两只脚好似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他不知不觉地后退,但他非常确定他并非闪躲,相反,他沉迷她带给他的迷失自我的感觉,哪怕他脑中持续不断地发出尖锐的危险警报他也顾不得。 他始终箍紧她的腰,她在他的后退中欺身、欺身、再欺身,直至他跌坐进沙发里退无可退。 现在她分开屈弯的腿坐他腿上,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处于比他高一点的位置,微微低头看他,她莹润的唇瓣上沾染的水光在灯光下明晃晃昭示着他们刚刚深吻过的暧昧痕迹,也深深蛊惑着他饥渴难耐的心。 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陈与只觉唇已不是他的唇,否则为什么全是她的芳泽? 饶是心猿意马神思晃荡仿佛连自己的魂都飞到九霄云外,他仍旧维持他廉价的一点自尊与体面,恶意满满地轻嗤:“就这?” 就这样而已,他怎么可能学不会?她小瞧谁?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一口叼住她的唇,把方才她对他的为所欲为统统还回去! 好嘛,不愧是裴非,18岁的他也聪明而有悟性,姜潼在他的渐入佳境中总算得到了满意的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他并非全然依样画葫芦,他仍旧如同野兽,在她配合性的放纵中激烈地掠夺,但没了撕碎她的暴乱,他走在她刚刚建立起的秩序之中,却又时不时试探在摧毁秩序的边缘,破坏欲十足。 姜潼……觉得刺激。是跟裴非在一起时截然不同的刺激的感觉。刺激得仿佛她当真背着裴非出了轨。 不过陈与亲完就跑的毛病得治一治。 这回陈与倒没有跑得一夜未归,他甚至在跑走之前匆匆还交待了他的去处:“突然记起有点事要处理,一会回来。” 他的“一会”和她的“一会”显然不一样,姜潼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他的踪影。 想着这两个晚上他虽然回来睡了但总要在天台上捣弄他那些电子产品,磨蹭到她关灯先睡了他才摸黑回屋,姜潼便关了灯径自躺床上。 楼下,来回跑了几圈以消耗体内蓬勃精力的陈与注意到跌打馆三楼的灯光暗掉之后,又同流浪狗互骂了半小时,才上去。 浑身是汗,他可不想熏到她而在她心里留下他臭烘烘的坏印象,所以他又去冲了澡,顺便在厕所里把她扔盆子里的脏衣服一并洗了。 搓到她那条黑色三角布料时,他脑中不由自主涌现她脱牛仔裤的画面,他浑身又 似火烧,澡都白洗了,惹得他狂躁不已。以前明明不会这样的!别说看碟或者杂志,就算撞见真人上演色|情片他都没特殊感觉的! 在天台晾完了衣服,陈与轻手轻脚回屋。屋里十分安静,只有电风扇吹风的呼呼声。 可他刚在沙发里坐下,一颗长发飘飘的脑袋毫无征兆地从对开帘里钻出来,幽幽地问:“死鬼,终于舍得回来了。” 陈与:“……” “还不睡?!”他恶声恶气将她的脑袋推进帘子里。 姜潼的脑袋又钻出来:“我还没给你今晚接吻的反馈呢。” “不需要!”陈与重新将她的脑袋推进帘子里。 耳朵却不自觉地拉长,拉长的耳朵捕捉到她在帘子里说的“勉勉强强70分”,他的脸唰地一黑,竟然才比及格线高10分?他恨不得把她从里面揪出来,狠狠地再亲一次! 为了让自己今晚能睡个好觉,陈与最终强忍住。 可他仍旧没能睡成一个安稳觉。 他又做春+梦了,比睡工地那夜的春+梦还要缠人。 梦里是往后延续了他们的亲嘴。他由她按在沙发里热切地深吻,他摁着她的后脑勺孜孜不倦地回应,身体贴合之下,撩起了他浑身的火,他们唇舌纠缠溢出的声响是火势的助燃剂。她在喘息,他在烧身,他实在受不了,最终到底没忍住将她(……)。 睁开眼,陈与瞬间清醒,看向自己的(……)。草!草草草!神色阴郁地快速坐起来,他望向帘子,确认帘子那边毫无动静、她还在睡,他卷走沙发罩蹑手蹑脚出去。 他在天台晾晒沙发罩的时候,姜潼起床了,隔着窗户看着他,舒展懒腰打呵欠:“怎么天天洗?” 因为是二手沙发,无论怎么擦洗她还是觉得不太干净,所以裁了一块布做为沙发罩铺上去才让他睡。但也就一块,没有替换的,她连着三天发现沙发罩白天在天台上飘着、夜晚又铺回去。 ——并非她明知故问,这回她真没联想到生理反应。毕竟她和裴非交往期间,裴非已经是个成熟男人了,而且他们从来想做就做,她天天睡在裴非身边,裴非无需做春+梦。 “……”陈与背对她酷酷地说,“天热,每天晚上睡觉流很多汗。” 合理得姜潼半点没怀疑:“噢,这样啊。再买个电风扇呗,你吹一个我吹一个。还可以买凉席沙发垫。” 陈与敷衍地“嗯”一声。 姜潼洗漱后,把陈与喊进屋。 “怎——”么——话都没问完,陈与就被扑过来的姜潼圈住脖子。 她吐着嘴里牙膏的水果味儿,嘻嘻笑:“来个早安吻呗。勤能补拙,你多练习几次,精进吻技,否则会生疏的。” 姜潼以为又得费点口舌说服他呢,结果陈与冷笑:“你究竟比我大几岁?居然这样如狼似虎喂不饱?” 下一秒他便大口吞了她的唇舌,姜潼连抗议他污蔑她年纪大的声音都被他吃掉了。 陈与发誓他绝不是食髓知味。怪就怪她给他打分低!要他练习是吧?行啊!他正好多亲几次,他就不信亲多了、习惯了、产生免疫了,他每次身体的反应还能那么大!春+梦还能阴魂不散! 姜潼怀疑他夜里悄悄复盘过,或者在梦里偷偷回味,否则怎么又比昨晚有进步? 既然他有进步,还多了点服务意识,姜潼决定奖励他——拎出好几个购物袋。 就是昨天她shopping的大包小包中的一部分。 鞋子、衣服、剃须刀……能想到的她都帮他买了,原本应该昨晚给牙签和肥猫发礼物的时候一并拿出来,但那会儿不是还在晾陈与?所以她假装没他的份儿。 “快试试合不合身。” 应该合身,姜潼自诩眼力很准,何况陈与和裴非的身材没有差别特别大。 陈与瞥了瞥她展示的牛仔套装、套头毛衣、毛呢格子衬衫、西装外套、夹克衫、连帽工装衣、牛皮靴,嘲讽:“大夏天的你给我买这些是要我穿出去热死?” “也有短袖t恤的啦。”只是另外那些她看着喜欢,所以先给他备着,等天气凉下来他再穿。 陈与不想试。他觉得没一件是他的风格。他只是一个烂仔。他也不配穿这些昂贵的衣服。 撇开脸,他甩出昨晚就想给她的存折。 “干嘛?”姜潼狐疑,“梁九埋单的,我没花钞票,所以你也不用大男子主义包圆了这些东西的花费。” “不是!”怎么又趁机损他大男子主义?他怎么大男子主义了? “那……”姜潼惊喜,“哇,你说话算话把你的全部家当交给我花了嘛?” 陈与:“……” 昨晚他确实太夸海口了,他赚的钱其实不能都给她,他得划出一部分寄回去阿婆治病。他还是要再多赚一点了,她那么会花钱,他哪里养得起?——草,烦死了,怎么就演变成他得养她了? ——算了,这不是眼前的重点。陈与解释:“存折里不是家当。你不是要入股茶餐厅?这笔先拿着,不够等我再筹,股票那边的投入暂时不动。” 姜潼才意识到如果没动股票的话他哪里还有钱,错愕地看着存折里的10万:“你又去钱庄借贷了?” 第28章 陈与摇头:“是我处理了之前攥在手里的工地废料。” 建筑工地的废料清运权,是他替梁九办事得到的好处,梁九默许他贪墨这部分油水。 当然他得适当分出去些利益给由梁家罩着的几个小社团,几个小社团平日负责帮梁家收保护费,维护大家的生活免受洪义和和胜堂的侵扰,也处理三方势力产生的摩擦,诸如此类。 此前陈与一直没着急动,他主要回收被遗弃的镀金电路板。运气不赖,金融危机后这些废料价值暴涨。他目前处理掉的这些甚至还不是最高价位。 这方面涉及姜潼的知识盲区,姜潼不太懂,不过大概听明白陈与这是在金融危机中窥探到了商机并成功抓住了,手动为他点赞:“好嘛,我男朋友就是厉害~” 陈与想说:“别拿你恭维外人那套恭维我。” 他的手机这时进来的电话。 梁九打的。 梁九去年就想给陈与配备一部手机方便随时联系,陈与婉拒了。前几天得知他终于肯用手机,梁九还戏谑:“阿与,原来得女朋友才劝得动你用手机?” “九哥。”陈与接起,很快脸色差得如同吃了苍蝇。 第23章 咸湿做|爱也能推动进度条 #23 据钟嘉莉转述,昨天姜潼不仅约到了陆起而且同陆起相聊甚欢,梁九因此肯定了姜潼的价值。其实昨晚梁九就打给过陈与,陈与手机没电关机了,陈与故意不着急充电。 只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陈与还是要面对梁九。 电话中,梁九半点没怪罪陈与毁掉了姜潼和陆起的饭局。 陈与同样没道歉。陈与心里认为反而梁九该同他道歉,梁九不该背着他找姜潼! 现在梁九和陈与商量,带姜潼过去一起吃早茶。梁九知道陈与不痛快,开出比之前更优渥的条件,如果陈与还不放心,梁九可以同姜潼签订合法合规的聘用合同。 陈与不想答应,但手机被姜潼抢过去,姜潼自行同梁九约定一会见。 通话结束,迎接姜潼的是陈与的死亡凝视:“你昨晚答应我只要接吻你就不见陆起。” 姜潼理直气壮:“我没答应不见陆起,你说的是要我安分些。” “姜里里你别同我抠字眼!”陈与愤怒。 一大早的大动肝火,姜潼瞧着都替他年轻力壮的身体感到委屈。她暂时也不多言语,用自己的唇往陈与嘴上一堵,半晌,陈与讲不了话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更是得心应手。 不知道进度条是如何计算分值的,当初一个“姜里里”的名字都能刷出10%,她同陈与亲嘴却和皮夹子以及“发旋”一样只值5%。生命值在前几天陈与冲动之下亲了她,就定格在25%,并未因为昨晚她和陈与真正的接吻而增加。 但通过亲嘴这个刷分点,姜潼推断,做+爱应该也能推动进度条……? ” 你做什么?!“陈与猛地自她的美人吻中拔|出理智,捉住她试图钻入他t恤下摆的咸猪蹄。 姜潼眨巴眨巴眼睛,毫无被当场抓获的窘迫:“摸摸你的腹肌啊。” “咸湿女!”陈与俨如贞洁烈男,躲出屋外。 姜潼盯着他快滴血的耳朵,乐得合不拢嘴:“你用完厕所记得散味啊~” 不用问,陈与的心里又夺命连环草草草。 胳膊拧不过大腿,陈与自然也拗不过姜潼,最后姜潼还是说服了陈与:“难道你不希望我通过陆起找回我的家人,从此你摆脱我这个麻烦,拿到你心心念念的高额酬金?” 陈与沉默了,沉默至两人乘坐梁九派过来的车同梁九会和。 可能为了体现他拿姜潼当自己人,梁九在餐桌上毫不避讳地直接同陈与谈论公司事务。 姜潼听到是烂尾楼的收购案。陈与同梁九提交了项目书,阐述了他对香江政府救市后经济恢复的看好,虽然梁九本人还在持观望态度,但梁九没有反驳陈与。梁九为难的是哪怕陈与挑选出了低价的烂尾楼,整批数量加起来也需要不少的资金,梁九个人短时内肯定无法全部凑齐,除去银行贷款,应该还得从总公司拨款,而目前的方案恐怕通不过梁董事长的审批。 姜潼看了看陈与低眉思考的模样,小声问:“我能说说我不成熟的小建议嘛?” 如果陈与不信赖梁九的话,那她就不说。 陈与略一沉吟,点点头。只要不是劲爆的八卦或者内幕,她直接同梁九对话完全没问题。 姜潼自知她接下去的建议能执行的概率很高,所以正式开口前她先同梁九约定,如果烂尾楼项目能成,她和陈与要参与分红。 “欸,才这点小要求?”梁九笑,“不说我手里地产公司的项目,如果你能替我办妥和陆起的合作,我送你一点梁氏集团的股份都没问题。” 不管梁九口中的“一点”具体是多少,姜潼已经能从梁九的态度中确认梁九待陈与确实信任且大方。 她听牙签讲过陈与与梁九的结识。陈与在过来香江的船上救过梁九的命,不过当时陈与不知梁九的身份,后来梁九寻找救命恩人,找到了彼时得罪了洪义的陈与。 陈与选择梁九为靠山并不完全因为救命之恩,他经过深思熟虑的,否则他直接投靠洪义也能保命。 且陈与足够聪明,拒绝了梁九纯粹金钱上的答谢,而在梁九手里的建筑工地谋职,之后凭实力折服梁九,得到梁九真正的看重。 快速翻阅了陈与递过来的项目书,姜潼讨教陈与几个香江政策问题之后,心里愈发有数。 首先她想到,如今香江楼市低迷没错,但内地移民激增催生了刚性需求,所以香江本地已经玩得挺熟练的炒楼花策略,可以把对象换成内地买家。以预售合约锁定明年就可以落成的几个住宅楼盘,届时压力转嫁到购房者和银行之间,梁九作为开发商能尽快回拢资金。 其次她想到利用保险金信托融资,譬如购买高额人寿保险,利用保单现金价值作抵押向银行申请到最低80%的按揭贷款,拿这部分贷款起码足够收购其中一处停工的酒店项目。 再者可以联合香江建造业总工会,以“保就业”的名义接盘烂尾楼项目,承诺支付工人双倍工资,获取总工会的支持,便能谈判到更低的收购价。回款上,前期通过分包商垫资支付首月工资,后续用未来预售款滚动偿还,关键还能根据项目进度向劳工处申请工程津贴。 其余烂尾楼的收购价或许也都还能压一压,毕竟既然是烂尾楼肯定多多少少涉及一些问题,原先的开发商破产、工程纠纷或者风水问题等等,可大可小,风险不一,陈与前期的调查已经非常地详尽,姜潼从中窥探到有些问题可以转化为压价的利器。譬如因凶宅传闻而被陈与踢出收购名单的某栋楼,姜潼认为利用传闻低价买下后可以自行营销一个风水转运的故事,哪怕转手也能促成高价交易。这个风水转运的故事她都想好请肥猫阿公出山,顺便给肥猫阿公带去名望和生意。 “唔,不光是烂尾楼,其实还能适当收购些旧楼。刚刚陈与不是说房屋署有公屋重建项目嘛?那什么‘居者有其屋计划’。可以参与竞标的,九哥你试试看能不能以低于市场价同房屋署合作,比如低于市场价的30%差不多。到时可以拆建成更多户的新居,再按市价的差不多八折这样出售给原住民,其中的利润点其实也挺高。” 梁九已经从一开始没怎么当回事,到现在认真地倾听。 梁家涉足地产业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情,所以梁九才能比较容易地争取到地产公司练手,梁九打的小九九也是新版图更容易做出成绩。只是他倒霉,刚接手没多久就遭遇金融危机,一下楼市低迷。 梁九压根想不到姜潼懂很多,甚至比他还多。 旁边的钟嘉莉只比梁九更惊讶,问出了梁九也好奇的问题:“妹妹仔你之前干这行的吗?” “没有啦。”姜潼挽住陈与的胳膊,狡黠一笑,“这不是阿与跟着九哥你干这行嘛,最近又看他一直在忙这个方案,我想更了解阿与,所以自学了一些东西。怪我太聪明了,不仅一学就会,现在还能纸上谈兵给你们出些主意。” 梁九和钟嘉莉:“……” 陈与则非常淡定,淡定于姜潼动不动的自夸。虽然她脑子不坏的时候确实有底气自夸。 至于她口中为他而自学成才,陈与是半个字没信,只当她为了隐瞒她的富家女身份而编造理由。 只有姜潼自己知晓,她不完全是撒谎。一来她这个全职女儿,以前耳濡目染姜女士在生意场上的手段,虽然姜女士的主战场在电商,但各行各业的生意经许多是相通的。二来,她和裴非交往后,裴非办公从来当着她的面,她又受到耳濡目染,而她还因为喜欢那个“8”字形摩天轮专门向裴非了解过奇幻游乐园和周边配套楼盘的详情,裴非直接把全部的相关文件给她浏览,她遇到一些感兴趣的问题,裴非为她解答的过程中时常旁征博引一些小案例、小故事。 第29章 她的脑子如果再好点,现在一定能出更多的主意。 对了,说到游乐园……姜潼翻到文件最后附带的香江地图,地图上是陈与根据项目方案做的一些标注。之前因为陈与关注的多是烂尾楼,她的思路跟着跑,眼下突然记起她把迪士尼乐园忘记了。 姜潼循着记忆在地图上定位后来迪士尼乐园的大致位置,见还没有开发,她询问陈与:“这边的地皮政府有什么规划消息吗?” 陈与摇头:“大屿山南部这片目前是荒地。” 姜潼猜测应该是还没确定建立迪士尼乐园的计划。貌似就在接下去的一两年了?她只记得开业时间是2005年。没记错的话选址之后还进行了填海工程。 “这边地价现在是多少啊?”姜潼打听。 陈与对香江不同区域的地价恰巧了然于心:“每平方米差不多1000美金。” “……好吧。”姜潼失望,依旧是她和陈与买不起的价位。心痛,明明比起2008年,现在完全是白菜价。命中注定无法捡漏,她又只能便宜梁九。 陈与接收到她的眼神。其实她能问起这块地皮,他就已经因为先前的经验推测出,必然又是一个她看好的地方。 早茶吃得差不多,梁九心潮澎湃地要带陈与和姜潼回办公室开会,优化收购方案。 当然姜潼有个最重要的任务:联系陆起。 未料,在此之前,陆起的秘书先主动联系梁九,点名要见陈与。 第24章 讨债宁愿出卖自己的嘴同她接吻 #24 居然不是点名要见姜潼 但不影响姜潼跟着去。 出门前姜潼答应陈与,她见陆起会带上陈与,现在换成陈与去见陆起,姜潼自然不可能放心他们俩独处的,万一陈与又动拳头,不还得靠她拉偏架嘛? 约的午餐,地点和昨晚一样。 甫一进入包厢,姜潼从陈与身后探出脑袋,热情有礼地上一句say嗨下一句讨债:“陆先生,三万支票噢~” 陆起不免感到好笑:“六个问题,我勉强算你回答了两个,只能给一万。” “是来不及回答后面的问题,又不是昧了你的。该三万还是三万。”姜潼下意识要坐陆起的正对面,陈与却抢先一步。 陆起也发现了陈与的小动作,暗忖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幼稚。他看着姜潼:“那等你什么时候回答了剩余的四个问题,我再把两万给你补上。” “没劲,真没劲。”姜潼撇嘴,“你看你今天只约了一人,现在却见到两人,你赚到了。我都没同你斤斤计较,你倒小气吧啦。” 这是什么脑回路?陆起失笑:“姜小姐,我的秘书在门外,你现在可以问他要了一万然后直接离开。” 姜潼已经在翻动陈与强行塞进她手里的菜单,闻言笑眯眯:“来都来了,不陪陆先生吃完这顿午饭,我多失礼?” 说完她哐哐哐点了好些昨晚没点过的菜品。 眼瞧陆起还没打算结束和姜潼毫无营养的交谈,陈与忍无可忍:“陆总,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我们谈正事吧。” 而且他确实也好奇陆起点名见他的原因。 陆起将一张褶皱的纸页推到陈与面前:“这是你的东西?” 陈与一下认出纸页是他记录下的搭建论坛、网站的诸多疑问和想法。昨晚他应该拿出来和姜潼讨论,但他没在口袋里摸着,还以为丢失掉再也找不回,原来被陆起捡走了。 陆起从陈与的表情得到肯定的答案,便问:“方不方便和我详细聊一聊纸上的内容?” 姜潼第一时间凑过去浏览,发现原来是陈与在她的启发之下,结合香江的实际情况,构思出一个针对香江市民的房产、股票、招聘信息、论坛社区等等需求的双语垂直门户。 怪不得陆起会感兴趣,要知道起联就是抓住了互联网的风口发家的,她2007年回国的时候,国内一款非常热门的社交软件正是起联开发的。 她立马接过话茬:“你又想白嫖?白嫖完了我开始白嫖陈与?” 陈与:……原来他之前理解错了白嫖的意思? 陆起:?什么嫖?他嫖什么了? 很快陆起自行理解:“你是说我剽窃陈与的想法?” 姜潼点头,替陈与收起纸页:“捡到人家的东西应该第一时间还回来,而不是擅自打开看。你是生意人,不懂什么叫‘商业机密’嘛?” “抱歉。”陆起承认他的欠妥,但声明,“这张纸页吸引我,是因为我也有类似的想法,正在招纳人才、组建技术团队实现我的产品。我不会剽窃,如果这是陈与你的东西,我会支付你咨询费,如果你的方案比较成熟,我会开出合适的价格买断。” 陈与转头看姜潼。因为严格意义上是她的东西,他只是整理了她的东西并进行了细化。 姜潼恰好也转头看陈与,要陈与决定做不做这桩生意。基于昨晚陈与宁愿出卖自己的嘴同她接吻也要阻止她和陆起接触,她总得照顾照顾陈与的感受。 她自然主张答应。原本她就希望从陆起这里获取助力,现在陆起反倒先生出合作的兴趣,简直天助她也。 而陆起兴趣的互联网这块内容,陈与个人暂时缺少技术支持,毕竟陈与本人并不是专业学计算机的,就算拉来天使投资,短期内光靠想法还是很难做起来,她印象中陈与后来深耕的也是游戏领域和科技产品。陆起就不一样了,背后实力雄厚,没听陆起连团队都在组建了?程序员在这个年代可相当稀缺。所以,贩卖想法是她和陈与目前的最佳选择,能实现最快的创意变现,以积累原始资金。 陈与读懂了姜潼眼睛里的殷切。他心里自嘲得厉害,其实他清楚他根本没资格限制她的社交。虽然他挂着她男朋友的头衔,但他真是她的男朋友吗?不是的…… 就算是,他就能以男朋友的身份管东管西吗? “你的事,你自己做主。”陈与如是说。 旁观二人眉眼官司的陆起闻言得出一个推断—— “这是你的东西?”他问姜潼。 姜潼回答:“是我和陈与共同所有。” 见她的第一面,陆起就没有小瞧她,此时仍旧有些意外。而且他看出来了,主心骨是姜潼。 陆起笑了,他在姜潼身上看到和当年姜禾身上类似的光芒。 他的眼神不由深了几分。 陈与非常地不舒服,冷声提醒:“陆总,请注意你的礼仪。” 姜潼弯唇:“是啊陆总,如果你看我看太久,小心我收费噢。” 陆起看向陈与:“我们先聊聊香江互联网的现状?” 这一点,陈与确实比姜潼了解,他还是先看一眼姜潼。 姜潼和陆起不熟归不熟,却又信得过陆起的商业精神。其实如果能因为她穿越时空的小小介入而助力起联发展得更好,对她直接的好处她在2008年分得的钱更多。陆起留给她的遗产里,有一部分起联的股份。 姜潼便对陈与点点头,然后她边吃马来西亚猫山王榴莲披萨边旁听。 总结下来就是互联网在香江如她所知的那般尚处于早起阶段,拨号上网是主流,速度很慢,不过已经有一些基础性服务,譬如电子邮件、早期的搜索引擎、bbs论坛等等。 今年香江政府刚出台“数码21新纪元”信息科技计划,资助it初创企业,所以政策上是利好的。陈与构想中打造的“hongkonghub”,姜潼在心里默默对标了新浪和雅虎的模式。 在陈与谈及兴趣论坛时,陆起认同,也表达了他的想法:“有些兴趣论坛可以支持用户的易物信息。拿计算机技术爱好者举例,a用户拥有闲置的电脑配件,b用户恰好需要,两人通过论坛解决了线下信息不对等的问题,就可以约定面对面交易电脑配件。” 陈与愣一下,下意识又转头看姜潼。因为姜潼之前提出过搭建网站平台实现异地购物,陆起的所言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姜潼那个想法的雏形。 “怎么?”陆起的视线随陈与也落向姜潼。 姜潼笑着说:“小母牛骑摩托。” 由于之前已经听她讲过一次这个歇后语,所以陈与知道她是在夸赞陆起。 陈与没想到的是,陆起竟然也知道—— “牛逼轰轰……?”陆起有些发怔,神思都飘忽了一瞬。 姜潼一眼就看穿,陆起定然又想到了姜女士。故而不难猜测,多半以前姜女士也有把歇后语挂嘴边的习惯? 反正她的歇后语库确实是因为姜女士而丰富的。她好像11岁左右开始学讲话,姜女士拿歇后语为她的中文学习增添趣味。久而久之她的语言体系里养出个动不动飙歇后语的技能,后来还是她有意识地收敛如今才有所减少。 陈与已经能从陆起的眼神判断,陆起认识的那个同姜潼长得像的人,应该是陆起的爱人。 “陆总,你认错人了。” 陈与又一次没忍住提醒。他甚至抬起手掌挡在姜潼的面庞前,隔断陆起的目光。 第30章 陆起低眸饮一口自己面前的凉白开,随后又同他们聊了会互联网,陈与便帮梁九约见陆起。 陆起本就有打算再见一见梁九。他这两天其实利用时间多了解一些香江的情况。而且香江还有其他人接洽陆起。 于是包厢还是一样的包厢,姜潼和陈与换成了梁九。在梁九进去之前,姜潼提醒梁九,可以试试陆起对烂尾楼项目有无兴趣。既能深化梁九同陆起的合作,也不失为解决资金问题的又一个法子。 关于房地产和互联网的布局,姜潼自然还藏了不少私。 有一个由佛寺所拥有的烂尾商场,在2008年可是内地游客必去的购物中心之一,其实可以借宗教慈善的名义发起众筹,承诺以后会将商场10%的收益用于扩建寺庙。这种低成本的投资方式,她和陈与吃得下。 此前她点拨过陈与关于智能手机的事情,而智能手机出现后,不是非得电脑才能上网,届时开发wap网站,提供手机炒股、新闻推送、优惠券下载等等服务,就能跟各大手机品牌合作预装。 她兴致盎然地挨着陈与叽里咕噜,压根没自己看路,陈与不得不揽住她的肩膀,帮她避免摔跤或者碰撞。 两人走到餐厅门口时,不期然碰见麦大龙。 麦大龙带着两个小孩,被一位络腮胡男子纠缠,麦大龙气得痛骂随行马仔是废物,两个马仔急忙拖走络腮胡,络腮胡手中的文件夹掉在地上。 发现姜潼和陈与的在场,麦大龙意外:“你们也来吃饭?” 陈与敷衍地颔首:“嗯。” 姜潼好心帮忙捡起文件夹,看见封面上硕大的“剧本”两个字。她定睛再一细看剧本的名字,好家伙,正是涂鸦墙那部电影。隐约间,姜潼猜到眼前的情况:“龙少,那位先生是来寻你投拍电影?” 麦大龙一副烦死个人的表情:“早就推掉的烂本子。” 第25章 公主他半个身体都被她弄麻了 #25 通过随后的三言两语,姜潼了解到,龙星娱乐原先确实计划投拍这部电影,本子都开始递出去接洽演员了,但麦大龙最近非常大手笔地将资金全投入股市,于是砍掉了公司的一些项目,这部电影恰恰就在其中。 姜潼在2008年的时候压根没专门去记过电影的制作公司是哪家,不确定究竟是不是龙星娱乐,现在有点担心会不会自己的出现导致事情生变。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麦大龙受了陈与的影响才挪用资金的,间接等于受她的影响。 万一这部电影拍不成,涂鸦墙火不了,怎么带动她茶餐厅的生意?大波莲可是已经下完订金了。 姜潼和络腮胡也简单聊了几句,络腮胡说这个本子之前已经找过其他公司,被拒过一轮之后才到的龙星娱乐,所以如果连龙星娱乐也不要,不太可能还能有下家。去年到今年的整体经济环境还不太好,络腮胡哭诉,或许他应该回去再改改本子,等明年再看看有没有新机会。 姜潼闻言心里一沉再沉。总不会是她记错电影的上映时间吧?而且她翻看了几页剧本,剧情和她记忆中的差不多,哪里需要修改? 陈与察觉她的心绪不宁:“你很看重这部电影?” 姜潼纠结极了:“嗯,我觉得这部电影会火。” 陈与挑眉:“你又想投资了?” 姜潼:“如果可以当然要分一杯羹,但我们现在有条件嘛?” 陈与不言语。他……真得再看看哪里能抠出点钱。 两人只是离开餐厅却没有离开酒店,因为还打算一会蹭梁九的车回去。 酒店就在维港边上,风景极佳。姜潼津津有味地欣赏,亲昵地挽住陈与的胳膊。虽然2008年她和裴非还没去香江,但她和陈与也算弥补了遗憾。 陈与实在不习惯大庭广众下同她亲近——等等!去掉“大庭广众”几个字,私下他也不习惯同她亲近!——他的脸青了黑、黑了又青,几次试图挣脱她的手,结果以失败告终。 他放弃挣扎,问起大屿山南部的那块地皮:“为什么看好那里?” 姜潼问:“你知道迪士尼乐园嘛?” 陈与想了想:“米国那个?” 姜潼点头,撩了撩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我有内幕消息,迪士尼有在香江新建乐园的计划。我们带入香江政府的角度想想,如果要建的话,如今香江哪块地合适?” 这么一说,确实是大屿山南部的荒地占据优势。不过陈与关心的是:“为什么你连人家外国公司内部的计划都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姜潼装模作样地轻轻敲自己的脑壳,“可能我家里有人在那边工作?” 陈与记起她之前尝试联系国外的家人,打的就是米国那边的电话。但他还是没有百分百相信她的解释。偶尔几个瞬间其实他觉得她脑子是清醒的,她却拿脑子坏掉当借口糊弄他。 “等下我问九哥帮你联系一家脑科医院,你去做检查。” “啊?”姜潼抗议,“我不去。” 陈与问:“你不想早点治好脑子,早点记起家人、早点回家?” “想啊,可治脑子肯定要花很多钱。我们现在又没有。” “我可以先同九哥借。” “你借?” “……我帮你同九哥借。等你和你家人团聚,由你家人还。” “嘁。我以为你愿意为了帮我治脑子砸锅卖铁背负重债呢。” “大白天的你做什么美梦?” “要背债你去背,我反正不背。万一脑子一直治不好,也一直找不到家里人,我未来的日子岂不被债务压垮掉?” “我们现在不是每天都在想办法揾钱?” “哇,你比我自己还信任我?确定我们以后一定会很有钱,有钱到足够承担我的医药费?”姜潼的眼睛blingbling闪。 “你都没自信你还敢教我做事?”陈与冷笑,“那你最好想清楚你的以后,如果输得一败涂地,不仅我不会放过你,九哥、陆起、麦大龙也都会追杀你。” 姜潼一副受伤的表情:“我们好歹已经是亲嘴的关系了,我若遭人追杀你不打算帮我逃命嘛?” “闭嘴!”陈与有理由相信,但凡有机会,她一定会把他们俩私下的亲密举动宣扬得全天下都知道! 姜潼咯咯笑,笑完一耸肩:“治脑子可以,但必须等我们有钱了。” 笑话,她脑子可没半点问题,才不要浪费钱呢。 太阳不知不觉西移,摩天楼群的棱角切割出冷冽的光芒,天星小轮在水面犁出流动的碎金,一些霓虹招牌陆续开始于暮色中绽放这个时代独特的明艳。 姜潼想起了她和裴非同居的西郊里园。 类似的水面,类似的两岸风光。最大的区别当属维港见不到2008年奇幻游乐园里的摩天轮。 陈与第一时间便发现她忽然的沉默不语和眼神失焦,他有所猜测:“你在回忆什么?” 姜潼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分别比划出圆圈拼在一起凑成个横向的“8”字,像眼镜一样罩在自己的双眼前,看着他问:“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8’字形的摩天轮嘛?” 陈与不知道。陈与第一次听说。他问:“哪里有?” 姜潼想告诉他,2008年的海城。但禁制封印了她明确泄露未来的话语,她只能又尝试打擦边球:“我的梦里。” 陈与:“……” 姜潼抱住自己的脑袋佯装努力搜寻梦境:“梦里我住的地方也像维港这样,水面波光粼粼,与两岸各具特色的建筑交相辉映,夜景也非常漂亮,旁边就坐落有一个比迪士尼更梦幻的大型游乐园。我每天都能看见游乐园里最高最大的那个‘8’字形摩天轮,尤其到了夜晚,摩天轮在水面投落倒影,一个‘8’变成两个‘8’。” 陈与嗤笑:“你怎么不干脆说你是游乐园里的公主?” 姜潼哇地一声欢喜说:“这都被你发现啦?我真的是公主啊!” 陈与:呵呵。 于是他面临的是姜潼狂轰乱炸的质问:“我哪里不像公主了?你说说我怎么不是公主了?我就是公主!公主!” 改口是不可能改口的,死也不改口!陈与只恨自己不能变成聋子! 离开时姜潼不仅如愿蹭到了梁九的豪车,还收获了几份打包的剩菜。 卫秘书替陆起送梁九下来时顺便交给姜潼的。 卫秘书说他在酒店附近寻不着流浪狗,所以拜托姜潼处理。姜潼兴高采烈地收下,并替即将饱餐一顿的流浪狗感谢陆起的馈赠。 转手姜潼塞给陈与负责拎着。 陈与拉长脸,他又不是她的佣人怎么她就使唤得理所当然得心应手了?他很有把剩菜全丢垃圾桶的冲动,可回 去的途中她疲累地靠在他的肩头睡觉,她的脑袋沉得很,他半个身体都被她弄麻了,不方便动弹,所以心有余而力不足。 直至两人下车。陈与觉得既然都马上要到跌打馆了,现在再丢完全白瞎他一直拎着,只能便宜流浪狗。 第31章 附近的流浪狗承受不住陈与的骂骂咧咧,如今还敢在跌打馆周边游荡的就是姜潼投喂过的那一只。 那天之后姜潼其实每天都还在投喂。昨天早上姜潼出门前投喂它的时候,它已经没有第一次那般防备了,允许姜潼旁观它拱食。边拱食它还边摇尾巴,只是它的尾巴少了半截,还秃噜皮了,摇起来给她一种剩余的半截随时会断掉的感觉,姜潼心疼得紧,让它别摇了,它听不懂,还是摇。 于是姜潼下定决心想带它去看宠物医生,便拜托四眼帮她打听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今天姜潼从早到晚在外面,倒还没来得及联系四眼确认消息。 步行回跌打馆的几百米路上,姜潼试图召唤那只流浪狗。 听着她发出的“噜噜噜噜噜”,陈与嘴角抽搐:“你确定你这样喊来的是狗,不是猪?” 姜潼也不确定:“它又没名字,不然该怎么喊?” 陈与忽然拉住她一同止步,侧耳倾听。 姜潼学着他的样子,可没听到什么:“怎么?” 陈与的耳朵比她的灵许多,朝某个方向微微歪头:“这边。” 姜潼跟着陈与拐去交叉的另一个路段,慢慢地,她也隐约捕捉到低低的呜咽,好像孱弱动物的哀鸣。姜潼赶忙拽着陈与加快脚步。 很快,他们循着动静在垃圾站的后巷发现了那只流浪狗。陈与瞧见惨状的第一眼,就迅速把姜潼调转方向背对着,命令道:“我处理。” 之前有人跳楼那一桩,姜潼其实撒了谎,那会儿他捂得太及时,她并没有看见所谓的脑浆迸裂。可今次她走在陈与的前面,陈与想挡也挡不住。她立马自己转回来,短短的两秒钟内她眼眶已经泛了红:“不要,论起来我比你更熟悉它。” 陈与想说不一定,他和它还有对骂的交情。可他厌烦她这副表情,如果因为他的话把她的要掉不掉的眼泪给弄出来了,麻烦的还是他,他只得憋回嘴里。随便吧,是她非要自虐!回头要做噩梦了,他才不管她! 姜潼绕开陈与,走上前,陈与还是攥住她的手,制止她太靠近,直皱眉:“不知道哪个变态佬虐杀的。” 浑身血窟窿,眼睛都戳瞎了,亏得他们竟然还认得出来它。苟延残喘的,哪怕他们想救也救不了。 到底见过更残忍的场面,所以怜悯归怜悯,陈与的触动并不如姜潼大。在姜潼的反衬之下,他甚至看着特别冷漠,冷漠地说:“你别添乱了。我找找垃圾站里的纸皮给它盖上。” 明天垃圾车来垃圾站回收垃圾,它的尸体也会一并运走。 “否则你还想怎样?”陈与问,“不怕感染病菌?” 姜潼清醒了两分,眼睛又红了一点。听着它微弱的声音、等它慢慢断气,是个特别折磨人的过程。 它也许是在向她求救,偏偏她无能为力。 她低下头,听从陈与的建议:“……找得到纸箱的话拿纸箱吧。” “你等着,别乱动。”陈与推她远离了两步远,捉起她的两只手分别捂到她的两边耳朵上。 随即陈与照计划去一旁翻找垃圾,怎料先发现的不是纸箱,而是—— “小狗……?”姜潼不确定地问。而且有三只,似乎刚出生没几天?眼睛还不怎么能睁开,更像老鼠。 陈与恼火:“不是让你待那等着?!” 第26章 热水他的手摸上她柔软的肚子 #26 竟又走过来了! 她怎么就是这样不安分! 姜潼可没空顺他炸起的毛,她拽他一把:“快救小狗!” “你让开!别碍事!”陈与瞪她。 姜潼从善如流,后退两步,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继续观望蜷缩在发泡胶饭盒里的三只幼犬,催促:“我让开了,你赶紧的!” 陈与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三只幼犬中,一只已经死了,一只气若游丝,还有一只也孱弱。 他快速从垃圾中扒拉出一块破毛巾,小心翼翼地将还活着的两只抱起,回头发现姜潼居然自行撕扯掉她长裙的下摆,走上去盖住彻底断了声响的流浪狗。 姜潼忽然在想,它最后的呜咽,如果是求救,或许不是为它自己,而是为三只崽崽。 在陈与开口前,她抢先说:“别骂了别骂了,救完小狗我再任凭你骂行不行?” 不行!她要他骂他还偏不骂了!陈与迈开大步,气不打一处来:“走!” 可是走去哪里?陈与其实并不知道,他下意识回去跌打馆,姜潼却清楚带回家根本救不了它们:“需要找兽医!” 陈与不是很理解:“人生病都不一定去医院,狗生病还要花钱看医生?” 而且他认为两只小狗救不活。若非她哭哭啼啼,他才不会管!现在带回来,之后多半要死在家里的。 意识到暂时同陈与讲不通,姜潼也不浪费时间,兀自冲进跌打馆,求助赖光。 赖光被姜潼强行拖拽去瞧了一眼还被陈与抱在怀里的两只小崽子,给他们报了一位兽医的地址。 陈与问赖光拿了一件旧衣服把两只幼犬裹得严实些帮它们保存体温,又转到姜潼怀里抱着,他去借了摩托车,载姜潼前往动物诊所。 送到的时候,其中一只也死了,兽医立即为仅剩的一只评估生命体征,紧急救治。 诊所里设备齐全,注射完抗生素的小狗被放进了恒温箱,还人工喂了专用奶粉。所幸小狗没大病,暂时没查出感染,不过出生时应该是早产,出生后哺乳也没怎么跟上,所以体格差,需要先在诊所里待几天观察后续状况。 姜潼安了心,这才同陈与离开。 死掉那只小狗的遗体也留在诊所,交托兽医安置,因为宠物尸体不能私人处理,防止传染病等情况。 陈与得知费用之后就没了好脸色。他猜到医药费贵,没猜到要5000港币那么贵,这还没算上活着的那只小狗后续的治疗费。若非兽医同赖光熟识,根本不允许他们赊账。 完全可以想象,她家里的宠物过着比人还要金贵的生活——陈与笃定她家里也养了狗,因为听她同兽医交流小狗的状况时,她蹦出的几个词汇怪专业的。 回到跌打馆,两人第一件事是洗干净自己。不仅因为身上脏,还因为下雨了,他们都淋了点。 姜潼先去洗。陈与打了盆水在天台先简单地擦脸、洗手,很快他听见姜潼的哀嚎。 反应过来时陈与发现自己已经冲到厕所门口。他烦躁得要命,调整了心绪,不紧不慢地当作他刚来:“干什么大晚上的鬼吼鬼叫?邻居如果告你扰民没人管你!” 他猜测又有蟑螂飞。 结果他猜错了—— 冷不防姜潼打开门,蔫了吧唧地探出脑袋:“我经期到了,你快去帮我买卫生巾。” 说完门关上。 陈与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讲什么。 门又打开了,姜潼比方才更有气无力的样子:“别买杂牌。你不懂得买什么品牌,就往贵了买。你记得问问有没有分日用和夜用。再去药房问问有没有止痛药。” 陈与:“……” 门关到一半,姜潼再次打开,问:“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买啊,我肚子快难受死了。” 陈与下意识往楼下跑,跑到一半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竟又脱离他的掌控听从她的使唤,他气得心肝脾胃肾都蹭蹭冒鬼火。凭什么?他凭什么帮她买?买的还是女性用品!他不要脸的?! 折返三楼,他顶着满面的阴郁,恨恨翻出钞票,匆匆又下楼。 半个小时后陈与气喘吁吁地狂奔回来,姜潼已经躺尸般悄寂无声瘫在床上。 睡裙换成了长衣长裤,腹部搭着薄毯,她面朝里蜷缩身体,电风扇在她脚边有气无力地转动。 陈与皱眉:“东西买回来了。” “好的……”姜潼虚弱地爬起,翻出袋子里的卫生巾,又吩咐他,“热水,我要热水。搭配热水才能吃药。” 目送她幽灵一般飘去厕所的虚浮脚步,拒绝的话到底没出口——算了!怠懒同她一般见识!她若病倒麻烦的还是他。不就热水? 陈与下楼问赖光借用厨房,赖光原先不乐意,听闻姜潼身体欠佳需要热水服药,赖光才松口。 满头大汗地烧了一壶热水带上楼,陈与看到她又半死不活地躺下了。 他说:“你要的热水。” 姜潼掀开一点眼皮瞥了瞥,哀怨:“你不帮我倒一杯,还要我直接对着热水壶喝嘛?” 忍!陈与咬牙,取了水壶盖倒大半杯:“好了。” 姜潼又掀开一条缝眼皮,看着冒热气的杯子:“这么烫你让我怎么喝……” 忍!忍!陈与黑脸:“给你搁桌上凉着,一会你自己取!” 姜潼无比怀念体贴周到的裴非,语气间不由自主裹挟一丝委屈:“不能帮我尽快弄凉?我着急吃药!怎么当人家男朋友的你?” 陈与不想管她了:“爱喝不喝!” 第32章 他收拾了干净衣物自己去洗澡。 结果倒好,他洗完澡出来就在沙沙的落雨声中捕捉到她若隐若现的啜泣。陈与抓狂,疯狂地抓狂!他就不该贪图报酬!再这样下去,送她滚回她家人身边之前,他一定会被她折磨死先! 忍!忍!忍!陈与默念三遍,下楼又同赖光借了一只碗,折返回来后,他倒掉先前帮她晾在桌上的水,重新倒一杯,然后将热腾腾的开水在碗和杯之间来回倒腾。 倒腾片刻,他呡了一小口,觉得水温差不多了,他端进去,沉脸对还在一抽一抽的姜潼硬邦邦地说:“可以喝了,不会烫嘴。” 姜潼慢吞吞坐起,脸颊湿意湛湛,既有眼泪也有汗,细碎的发丝凌乱地黏住她的皮肤。 她没有接过碗,而是就着他端碗的手,小心试了一口碗里的水。 见状陈与生气,难道他还会故意骗她不成? 确认了是她能够适应的水温,姜潼挂着泪花的眼睫眨了眨:“药。” 陈与从袋中翻出,下意识要递给她,又缩回手,主动帮她拆开包装,抠出药丸。 见她有些狐疑地盯着药盒上的“必理痛”三个字,陈与没好气地说:“我问过药房店员经期肚子疼吃哪种止痛药,店员指给我这盒。” 他记得他在电视上也见过这个药的广告,所以买了。 姜潼点点头,稍稍倾身,自他手上一口含走药丸。 猝不及防地,陈与只觉忽然被她柔软又湿濡的嘴唇烫了一下。他胸腔出现同她唇舌纠缠时的同款心悸,险些打翻了碗里的水。 能稳住碗,一半的原因在于她含走药丸之后立刻转头含住了碗沿饮水。 陈与愈发握紧碗,也微微倾斜碗口,方便她饮得顺畅些。 姜潼一饮到底,默不作声地重新瘫回床,弓起腰背,手臂搭着腰间的薄毯,掌心捂住肚子,又背对他。 陈与没打扰她休息,走出去,放下帘子,又拉灭屋里的灯,行往厕所关上门在里面洗衣服。 今天她的内裤上有血。仔细看其实裙子也有,不过裙子是靛蓝的,颜色比较深,血沾在上面不明显。 陈与的眉头几欲凝成川字。他知道女性有月经,但毕竟从未与哪位女性亲密接触过,所以具体他也不太了解。照她的情况看,流血原来会痛? 转念陈与自觉可笑。流血当然会痛。她又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不似他这种烂仔钢筋铁骨皮糙肉厚,哪怕只流一点血她恐怕也能痛得哭天抢地,何况她流的还不少。 算了,情况特殊,麻烦就麻烦点,他不同她计较! 外面下雨,天台晾不了衣服,陈与撑开晾衣绳搭在走道里。总归三楼就住着他们俩,不影响其他人。 忙完,陈与轻手轻脚回屋。他贴着帘子侧耳倾听,又捕捉到她若隐若现的啜泣,他胸口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般,烦闷的情绪上头,没忍住问:“哭哭哭!又哭什么!” 回应他的是更清晰的啜泣。陈与一把掀开帘子走进去,站在床边,俯视床上的人影:“卫生巾买了,药吃了,热水也喝了,到底还要怎样啊你?!” 姜潼不是故意要哭的。她控制不住。每回生理期她都痛经有什么办法? 其实从梁九的车里下来时她就察觉似乎来月经了,却因为流浪狗耽误了回家的时间。否则她早可以安稳地对抗痛经。 小腹坠坠的,药不知是对她没效果还是见效比较慢,她仍旧难受。人在身体难受的时候情绪往往比平常脆弱些,现在又是夜晚,外面下着雨,她还不小心又思念起裴非,那么她emo一下情有可原吧。 “凶个屁啊你!”身体原因导致气势弱,好在姜潼的气场拿捏得死死的。 眼见她坐起来吼完眼泪簌簌地越掉越厉害,陈与才要问她凶个屁啊! 但她倏地拽了他一把。明明她力气不大,陈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脚软无力跌坐在了床边。 下一瞬,她捉着他的一只手摸上她柔软的肚子。 第27章 揉揉纠缠成一团,分不出彼此…… #27 还是钻进她睡衣里同她皮肤切切实实地触碰。 陈与浑身僵硬:“你——” “帮我揉一揉。” 姜潼抱住他的手,制止他的抽离,明明非常强势,望向他的目光又巴巴的。 哪怕屋里没开灯也能在昏昧的光线中感受到的眼巴巴。 小动物同人亲近的姿态不外乎如此。陈与想到不久前在诊所看见一只猫摊开肚皮任由兽医抚摸。 陈与只觉烫手。灼人的温度并非来自她,相反的,他发现对比之下她的肚皮微凉。 他刚在水里洗完衣服的手都比她肚皮的温度高。 而连肚皮都是凉的,可见她身上其他地方的温度也不会高。 陈与今晚可没在屋里装冰盆降温。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一边冒汗一边发凉。 “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去看医生。”他怀疑她不光来月经,还生病了。 虽然她看起来健健康康,但毕竟她从前过的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也许身体素质差,一点雨就能叫她着凉。 越想陈与越认为可能性大。 “不用。”姜潼嘟囔,“我每次经期都这样。你习惯就好。心疼我的话就快帮我揉揉肚子,揉一会我能好受些。” 他为什么要习惯? 谁心疼她了?自作多情。 陈与还是想抽手:“不会揉。” 姜潼:“不会就学,现成的学习机会。” 陈与:“我为什么要学?” 姜潼:“你是我男朋友,这是你应该学的。” 陈与:“我不是。” 姜潼:“你就是。” 陈与:“我不是!” 姜潼偷袭他,起身咬住他的唇。两人的呼吸很快急促地纠缠成一团,分不出彼此。 半晌,四片湿滑的唇瓣相互剥离,她软软地歪倒进他的怀里,倚靠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她仍然抓着他的手,抓着他厚实又熨帖的手掌覆住她发凉的小腹,亲自教授他缓缓地给她按揉。 “照这种力度、这种方式继续,你不要停,我睡了先。”姜潼又困又累,白天她可是连番地脑力劳动呢。 陈与憋屈:“你以前在你家里也这么使唤人的?” 使唤她那个真正的男朋友。 姜潼轻晃脑袋:“不用等我使唤。” 陈与听明白了,她男朋友上道得很,在她开口前就会主动伺候得她舒舒服服。 呵。他有理由怀疑对方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否则为什么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半点男人的硬气也无? 晦气,他居然同对方长得相像? “好好揉。”察觉到他突然的敷衍,姜潼抓挠一下他的手,“照顾不好我,等你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妈妈不会同意的。” 谁要向她求婚了?陈与窝火,低头在她耳朵上忿忿啃一口:“搞清楚我究竟是谁!” 啃完陈与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草!他可不是要占她的便宜!是他腾不出手教训她,恰好他低垂的视线里尽是她的耳朵。 已经困迷糊了的姜潼嗓音低低的:“陈与……” ……行,没喊错人。火气一瞬间熄灭,陈与的手也照她的要求帮她揉。还是那句话,她如果一直半死不活,到头来麻烦的是他。为了避免后续的大麻烦,现在这点小麻烦他忍忍就过去了。 这一忍,陈与就不小心忍了整晚。他成了人肉靠枕,坐在她的床上搂着她、挨着墙,睡着了。 醒来时他的掌心依旧抚在她的肚皮。但夜里光线更不充足,视觉冲击没有现在大,陈与看着自己的手掩在她的睡衣里,仿佛他是个趁人之危的咸湿佬,超级核突。 他赶紧抽出手。 躺在他怀里的人因为他的动作而哼了哼,磨蹭着重新找寻合适的窝点。陈与顿时一动不敢再动,一来怕她现在醒,他更尴尬,二来她的脑袋在夜间不知不觉滑落,现在枕在他的小腹处,再下去要花滑到他的腿上。 他满腔暴躁,恨不得不管不顾直接拎起她甩脱在地! 静静地,陈与观察她,确认她还在熟睡没有醒来的迹象,才小心翼翼将她挪放在床。 整个过程耗费了十几分钟,搞出他一身汗。等他冲进厕所,他的库档又好悬要炸了! 阴雨天气,比往日好眠,经期中的姜潼更是睡得昏天黑地,睁眼都大中午了。 没有昨晚那般难受了,不过她的睡裤和床单全沾染了经血。 收拾一番,她懒洋洋地趴床上拨通陈与的手机:“你在哪?” 陈与:“工会。” 这是昨日她的建议被采纳?效率很高啊,今天就去执行了。姜潼如同一个废物:“我好饿,怎么办?” 陈与:“你没手没脚?” 姜潼:“我需要休养。” 休养个屁!又不是生病!出门前他可特地同赖光借来体温计确认她没有发烧! 第33章 陈与:“别烦,你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朋友!” 姜潼:“可我只有你这个男朋友。” 呵。陈与直接挂断。 姜潼重新拨过去,发现占线,好像他正在同别人通话。无法,她转而拨打四眼家的号码,打算请四眼帮她买饭送来跌打馆,她会支付跑腿费。没有外卖平台的年代,吃饭都不方便啊。 结果四眼家的电话也占线。 等了会重新打过去,四眼爸接的,说四眼刚刚出门,不知上哪。 姜潼唉声叹气,改为联系肥猫和牙签,都没寻着人。 在她决定下楼同赖光蹭一顿午饭填肚时,四眼带着饭盒来了,买的是发记茶餐厅的鸡饭汤。 姜潼惊喜不已,不必四眼开口便猜到是陈与拜托的,她当即给陈与发短信:【收到爱心午餐啦!爱你!(亲亲亲)】 可惜手机不给力,她都无法拍照留念发企鹅空间。 大夏天的,看见短信内容的陈与打了个激灵。爱心个屁!爱个屁!亲个屁! 吃饱喝足的姜潼又睡了会午觉,同钟嘉莉通电话。 得知钟嘉莉经过几天的考虑还是舍不得飒爽警花的角色,姜潼将剧本如今的状况告知钟嘉莉。 钟嘉莉失望:“看来老天爷替我做出决定,不让我拍了。” 姜潼赶紧说:“不不不,老天爷替你做出的决定是,你带资进组。” 麦大龙不拍,她让梁九拍。说服梁九的理由她都想了好些个。比如电影里可以植入梁家收购的烂尾楼。 梁九花点钱捧一捧自己的女友不过分吧?反正电影非拍不可,她不能把大波莲给坑了,大波莲攒点钱可不容易,她夸下的海口她跪着也要实现。 趁着她如今在梁九心中有点价值,她要从梁九手里榨干利益。大不了她同梁九签对赌协议,如果电影上映后没有收回成本,就把陈与抵给梁九打工一辈子偿还债务。 姜潼还帮钟嘉莉规划了一点事业线,分析港星北上进军内地会是大势所趋,恰好梁九在为日后梁氏集团在大陆的商业布局做准备,此次电影拉赞助和投资又可以找陆起,一举几得。 嘿,别怪她逮着陆起拼命薅羊毛,陆起之于她是目前最好薅的,陆起要是没兴趣,她就透露点姜女士的无伤大雅的信息同陆起做交易。 钟嘉莉表示,她会同梁九好好谈一谈可行性。 傍晚陈与回来跌打馆时,姜潼正在一楼,一边同赖光看《鹿鼎记》,一边帮赖光将熬好的药膏装进圆肚空瓶里。 她跟在陈与屁股后头回三楼:“就等你一起去诊所呢。” 陈与呵呵:“谢谢你提醒我还有5000的欠款。” 姜潼咧嘴一笑:“不客气~” 陈与前所未有地觉得她欠,一个女仔怎能如此厚颜无耻?理所当然地赖上他,理所当然地使唤他,理所当然地挥霍他的血汗钱,理所当然地……同他亲热! 姜潼咦一声摸上他的耳朵:“怎么突然又红得跟煮熟了似的?” 陈与打落她的咸猪蹄:“你现在能活蹦乱跳了?” 姜潼摸摸肚子:“只是比昨晚好一些。” 陈与迅速挪开眼,因为一瞬间他幻视摸在她肚子上的是他的手。草! 他简单冲了凉,换一身没汗臭的干净衣物,骑上二手小摩托载姜潼出门。 却是先去最近的银行,踩着银行下班的点,取出存折里的十万,送去给大波莲,方便大波莲明日支付茶餐厅的尾款。 之后小摩托才突突突地驶去诊所。 小狗比昨晚姜潼离开前所见的有精神,眼睛都睁开了呢。 据兽医说,品种是中华田园犬。但因为它还很小,毛发稀疏又是白色的,姜潼在它身上其实看不出她所认识的中华田园犬的特征。 兽医又说,小狗挺有灵性的,原本一直睡大觉,她来了之后它一直盯她看,闻言姜潼弯腰隔着透明玻璃笑眯眯同它对视,心道算她为黑仔积福。 最后兽医问姜潼商量小狗后续的安顿,虽然小狗还要在诊所待几天,但必须提前准备起来了。 诊所诊治过许多流浪犬和其他遭受遗弃的小动物,大多数的去向是送往犬舍,那是专门收容无主小动物的公益机构。 姜潼的想法是为小狗寻一位主人,兽医告诉她有些困难,因为附近有能力领养动物的居民数量少,而其他地方养得起宠物的富裕家庭多数会选择名贵些的品种。 因此姜潼十分为难。救都救了,无法半途而废,她舍不得小家伙沦落犬舍,公益机构不就相当于人类的孤儿院嘛? 兽医询问:“你们没打算自己收养吗?” “啊?”姜潼还真没考虑过。 兽医说,他们俩都花出这么一笔医药费,远超这只幼犬本身的价值,自行带回家收养是最好的。何况他们救下幼犬,同它有缘。最关键一点,兽医看出姜潼的爱心。 第28章 避谶活人无论如何也争不过死人 #28 当着兽医的面,陈与并未发表意见。一离开诊所,他首先跳出来强烈反对:“不许养!” 养一个她就够要他的命,他是疯了才会同意家里再添个小的! 姜潼皮笑肉不笑:“我还要担心如果带回去你虐待它呢。” 好吧,她承认,说“虐待”恶意了些,他脾气差归差却干不出那种事,但以他目前这副德性怎么可能照顾得好小狗? 而她又不可能待长久,她还等着回2008年,她走后小狗该怎么办? 况且,未来陈与会养黑仔。她可没听说裴非除了黑仔在外面还有别的狗。黑仔作为独生子的地位不可动摇。 姜潼决定,发动牙签、肥猫和四眼的人脉,为小狗寻一个安稳可靠的家! 还有钟嘉莉!钟嘉莉所在圈层的经济水平也比生活在贫民窟的他们高,有实力收养流浪狗的人不少。 第二天姜潼就同钟嘉莉提,钟嘉莉答应会帮忙问问身边是否有人想养狗。 她们今日通话的主题其实是钟嘉 莉答复昨日带资进组的建议,梁九说会先让底下的人对剧本做个市场评估再考虑后续,至于陆起,陆起一早已经回内地了,暂时谈不了电影投资。 姜潼苦恼地直挠头,头发都抓掉了几根。 未料事情在下午便出现转机——姜潼又被麦大龙请去吃下午茶。 彼时姜潼正在帮肥猫设计“旺铺风水诊断套餐”的广告单和“家庭平安风水套装“的产品,麦大龙的几个马仔如恶龙爪牙将跌打馆门口围堵,奉麦大龙的命令请走姜潼。 就像前次四眼不放心姜潼一个人一样,此次肥猫也坚决陪同姜潼,所以陈与闻讯赶到龙星娱乐时,姜潼又在毫不客气地享用美食,肥猫则苦兮兮地被马仔押在一旁,比姜潼更像人质。 吸取过上次的教训,今天姜潼等待陈与的时间里先行问清楚了麦大龙的目的。 原来前天在餐厅门口遇见之后,麦大龙发现姜潼同络腮胡聊了好一会,留了个心眼派人分别暗中盯梢络腮胡和姜潼、陈与。 梁九那边接触剧本的事自然而然落到麦大龙的耳朵里,马仔审问络腮胡,得知中间牵线的是姜潼,于是麦大龙来了兴趣。 既然麦大龙有兴趣,姜潼毫不吝啬地坦言:“龙少,我请大师算过了,这部电影命中带火,值得投拍。” 麦大龙问:“哪位大师算的?” 姜潼示意肥猫的方向:“他阿公袁大师,在我们这一片的名气响亮,不信你去查。” 麦大龙摇晃红酒杯:“我没听说过。” “现在你听说了还来得及。”姜潼笑,趁机推销肥猫阿公,“袁大师的业务能力非常不赖,龙少你之后如果有需要,可以试一试袁大师,风水运势财位都能测,婚丧嫁娶的吉日都能算,也接超度法事的活儿。” 麦大龙质疑:“就因为大师的测算?” 姜潼摇头:“当然不光这一点。” 麦大龙一副果然“瞒不过我”的表情。 却听姜潼志得意满继续说:“还有我和陈与敏锐的判断力。” 麦大龙无语:陈与的马子比他还能吹嘘啊。 “龙少,你信我。”姜潼推销起自己,“我真的对文娱行业小有见解。” 接着将她昨日同钟嘉莉分析过的港星北上淘金的趋势更为详尽地侃侃而谈一番。 还免费赠送了明星经纪人养成计划,即,建议麦大龙物色一批未出道的歌手、模特、演员,类似香江的电视台为挖掘艺人而开展艺人培训班,但龙星娱乐会同艺人签订对赌协议,协议约定龙星娱乐会竭力培养他们,如果三年内没能成名,公司分文不取,他们的三年时间也不算浪费,至少免费得到了公司的培训和资源;如果三年内他们成名了,公司就抽走他们一半的收入分成。 或许更像后来泡菜国大量培养练习生?总归在她的计划里,龙星娱乐这批艺人主打内地市场,培养要点在于包装“邻家女孩”人设。 第34章 以后来文娱市场的红火,哪怕10个里面只红1个,龙星娱乐也大有赚头。而姜潼又能通过信息差帮麦大龙挑出2008年之前由龙星娱乐捧红的几个明星,等于为麦大龙兜底,保证麦大龙不会吃亏。 姜潼趁机自告奋勇:“龙少,你聘请我当顾问吧。上回我提出入股的条件你若认为我狮子大开口,那就分成,分成肯定要有,我给过建议的项目都必须给我分成。” 上回麦大龙就已经有点兴趣,眼下姜潼又比上回聊得更深入,她还很专业的样子,麦大龙的兴趣又涨了许多。最重要的是,近期股市的状况在陈与的预测之内,陈与似乎有些旺财。 他问:“你和陈与不是在帮梁九挖我公司的墙角?怎么现在又帮我?” 姜潼简直要翻白眼:“我们就是不忍心看一个好本子流产,只能帮忙拉投资人,才拉到九哥那。除了你,我们认识的有实力的投资人只剩九哥了。龙少你如果还是想拍,但资金又不足,不妨同九哥合作?” 麦大龙心里是看不上梁九的,可他私下又确实将梁氏集团视作短期内的超越目标,留意梁家的动态,毕竟梁家的洗白模式值得借鉴。 见他若有所思,姜潼预感非常有戏。 果然很快地,麦大龙说:“这部电影可以当作你成为顾问的首个项目。” 完全正中下怀,姜潼就是想把电影捏在手里确保它的顺利投拍。 “不过,”麦大龙话锋一转,鞋拔脸上的小眼睛精光闪现,“你必须同龙行签订一个你上面提过的对赌协议。我也不亏待你们,如果电影最后的票房达成预期,我会给你们分成。但如果不达预期,你们要填补我的全部亏损。” 姜潼:“……” 由于姜潼和麦大龙该谈的都谈完了,陈与到来的作用只是接走姜潼和肥猫。 以及听姜潼吐槽麦大龙的奸猾狡诈。虽然她想过同梁九签对赌协议,但她预备的协议条款可没有麦大龙这般,压力几乎全转嫁她的身上。 陈与反对姜潼的冒险。哪怕压缩成本,电影的投入也少则几百万的资金,若对赌失败,他们两条命都不够赔的! 姜潼嘻嘻:“谁说两条命?我的命肯定得留着,要赔也是赔你的命啊。” 陈与气笑了,冷笑的笑:“你的赌局同我何干?凭什么要我的命去给你抵债?” 姜潼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不是吧不是吧,你竟然连甘为爱人付出生命的觉悟都没有?” 话出,姜潼一下记起裴非的死,心脏猛地一揪,后悔讲这种不吉利的话。虽然她希望自己的恋人能爱她爱得愿意为她去死,但并不是希望他真的去死。 避谶,必须避谶!绝对不能乱讲话! “算了,我随便说的,你忘了吧。” 肉眼可见她的情绪忽然down下来,陈与的气反而不方便撒了,生生憋回胸腔。 憋回胸腔的话有:“就你的脸最大!自称我的女朋友还不够,都升级成我的爱人了!” 还有:“你都没有为爱人付出生命的觉悟我为什么要有?” 以及:“滚!” 然而憋回胸腔的所有气,都不如她突如其来的鬼样子叫他窝火,因为他觉得他读懂了她的表情,她肯定记起她的男朋友了,那个死人! 怎么的?是为她而死的所以触发她的回忆了?陈与对此轻蔑至极。倘若真心爱她,就应该为她保护好自己、爱惜生命,用死亡在她心里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算什么男人? 这种男人又哪里值得她念念不忘?! 看她的样子,恐怕活人无论如何也争不过她心中那个死人的地位,那么她活该伤心难过! 草!陈与越想越恼怒。草草草! 一脚踢飞路边的易拉罐,陈与调头就走。 肥猫急忙喊:“与哥你去哪?” 陈与没答,只用背影说:“你送她!” 他还有工作要忙。是的,还有工作。 他回了工地办公室。 他灌了好几杯凉水。 觉得发热的脑子冷却了、堵塞的心脏疏通了,他平静地抓起桌面的电话,打给梁九。 “九哥,里里不是支持lily姐拍电影吗?原先是龙星娱乐要投拍你已经知道了吧?咱们这次要不要干脆同麦大龙合作……” “……” 姜潼并未直接回跌打馆,她在肥猫的陪同下前往诊所探望狗崽崽。 今天的它又比昨天精神些,毛发较之刚捡到时也多了一丢丢。所以已经不像老鼠了。 据兽医推断,它出生最多才十天,昨天能睁眼算厉害的,虽然只睁开那么一丢丢。 而经过连续两天的验证,它确实灵性,会在姜潼到来时看人,其他时候它都是闭着眼睛睡香香。 赶上喂奶时间,姜潼旁观兽医用针筒吸取定量的专用奶轻轻杵到狗崽崽的嘴里,如同婴儿生来就会吸奶,狗崽崽也差不多,不过力量到底有限,所以兽医还是需要缓缓地推送针筒协助狗崽崽吸食。 吸奶模样的狗崽崽简直萌到了姜潼的心尖尖上,尤其见它尚未长出毛发的粉嫩小爪爪竟无意识地朝针筒抓了抓,可爱指数爆表,她那点负面情绪悉数被治愈得烟消云散。 同样是中华田园犬,也不知道黑仔小时候什么样?姜潼以前看过黑仔的相册,并未见黑仔小时候的相片,裴非说最初没有留影纪念的意识,所以没拍。 正忖着,她不期然发现,狗崽崽微伸的那只右前爪的粉色的肉垫上有一小团黑色的印记。 第29章 作妖揉我的胸啊,还有—— #29 认真工作的陈与又去了电子街。他知道她很想要一台电脑,他也觉得搞一台电脑方便很多事情,她的不少想法需要靠电脑来实现。所以这两天他计划找人组装一台二手将就用先。 肥猫借用诊所的电话打来他的手机,陈与以为麦大龙去而复返,一听是说她忽然哭得稀里哗啦,问她哭什么她又不讲,简直要把人吓死。 陈与紧赶慢赶奔抵诊所,姜潼已经止了泪水,双眸红成兔子眼。 他半点没有怜香惜玉,一见面就极度烦躁而不耐:“你又作什么妖?” 姜潼吸吸鼻子,说:“我们养黑仔。” 陈与:“谁?” 姜潼指着保温箱里乖乖巧巧的狗崽崽:“它,黑仔。” 陈与:“……” “黑、黑仔?”他难以置信地问,“你给它取的名?” “……对。” 自然不是她取的,但现在她通过胎记认出它其实就是黑仔,难道她还给它换个名字? 胎记指的恰恰是它右前爪粉色肉垫上的那一小团黑印。现在它毛还没长齐看得更清楚,不似它长大后胎记基本被毛发遮挡。 有一次裴非没有送黑仔去宠物店,而是在家亲自帮黑仔剪指甲,她新奇地旁观,才发现的。 她一开始很担心,担心像黑痣的印子会不会黑仔哪里生病导致的,裴非安抚她说只是胎记。 她握着黑仔的爪子嘿嘿笑:“终于找到你名叫‘黑仔’的正当理由啦。” 她早该想到的。除了黑仔,还有哪只狗能同他们如此有缘? 当下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裴非正满脑袋问号地质疑:“它浑身上下哪一撮毛是黑的让你想到为它取这个名?还是你希望它以后长成黑狗?” “贱名好养活。” 此时此刻姜潼才理解当初裴非给出这个回答的意义。它的妈妈死了,它的两个兄弟姐妹也没能活成,仅余它努力坚持到现在,孱弱的它可不正需要一个“贱名”来帮它避开灾祸,从此健康平安。 陈与无语凝噎,凝噎回到跌打馆依旧无语。他的态度非常明确且强硬:不养!不可能养!绝不可能! 姜潼才不管他的反对。她原本就只是通知他,而非征求他的同意。 她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为之后迎接黑仔的归家而做准备,列了满满一张清单,清单里全是黑仔的日常用品。 以前黑仔的生活都是裴非料理的,姜潼只知道个大概,而现在又不是2008年,所以连狗粮该买哪种品牌的小事她也抓瞎。好在她能请教兽医。 列完的清单,姜潼交给陈与,叫陈与心里也有个数。 陈与冷冷瞥一眼:“狗窝都要买?你随便拿个纸箱不就能搞定?” 在他老家,土狗主要养来看家护院,一条绳子往家门口树下一拴就成。还吃什么狗粮?当然是人吃什么狗跟着吃剩饭,照样成长得活蹦乱跳。 姜潼说:“它可是你儿子,不能连它的窝都随便用纸箱将就。” 儿子?陈与轻嗤:“脑子没好两天,你又发癫。” 姜潼笑咧咧环住他的脖子,快速往他嘴唇啄一口:“我知道你人最好啦,心底很善良的。你只是嘴硬说不要、不想、不喜欢,其实你的身体会很诚实地出卖你~” 如果她的参与,他肯定也会自己救下黑仔、收养黑仔吧?否则怎么会有她后来认识的黑仔呢? 第35章 莫名其妙被戴高帽的陈与阴郁脸:“我不是,我没有。” “好好好,你不是,你没有。”姜潼心情好,乐意顺着他、哄着他,“你再仔细想想嘛,加上今天又缴的三千,你已经为黑仔花了八千啦,要是由别人领养,你不就等于把八千白白送出去?” 陈与又不是个蠢的:“你当我不会算账?送走它我花一次八千,收养它会有无数个八千在继续等着我。” 脑筋竟然还能转动思考?看来他已经适应她的吻,太过蜻蜓点水不会轻易叫他迷糊了。姜潼便重新凑上去,亲得深一些、久一些。 两人又亲到了沙发里。 姜潼还是坐在他的腿上,比起上次,这回至少她把他的t恤下摆从牛仔裤裤腰里拉出、手成功碰到他紧绷的小腹,才被他死死地攥住制止她的非礼。 她并未松开,语气轻软同他商量:“你揉过我的肚子,也该轮到我揉揉你的肚子啦。” 陈与瞪她:“我又没有痛经不需要你揉!” 姜潼:“不是只有痛经才能揉嘛。” “想占我便宜就直说,非得编造这样清新脱俗的理由。” “我直说你就给我摸——揉。” “呵。不行就是不行!” “好吧。”姜潼反抓他的手,钻进她的吊带衫里,“那就你摸我吧。” 陈与:“?!!!” “你不是没再疼了!”他抽手。 “刚说过不是只有痛经才能揉。”姜潼软趴趴往他肩膀一靠,在他耳边说,“你多练练手嘛。下个月我痛经还得继续拜托你。平常也可以揉揉当作帮我按摩。” “按个——” 屁字尚未出口,就听她嘻嘻笑:“习惯了揉我的肚子,下次才好让你揉我的胸啊。还有——” 姜潼被推翻在沙发上,陈与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后又跑了。 她滚在沙发里笑出猪叫,不禁回忆他小腹的手感,貌似比初遇那晚她无意间碰到时的触感要结实两分? 厕所里,陈与脱光衣服冲澡,低头看看自己的火燎一般的腰腹,脸阴沉得能滴水。 接吻是他的底线,绝不能再被她进一步占去便宜。越容易得到往往越不会珍惜,放在男女关系里一样的道理,哪怕他性别男也要在她的魔爪下警惕诱惑、保护好自己! 随后姜潼洗漱期间,陈与记起他今天忘记在办公室里锻炼,便趁着屋里没其他人,赶紧做几组仰卧起坐、俯卧撑和深蹲。 呵,六块腹肌算什么?他去年就有四块了,只是要吸气收腹轮廓才明显些。他的目标从来都是八块!他怠懒同她争论! 翌日,梁九又派车接姜潼和陈与一同吃早茶。 正好姜潼打算促成梁九与麦大龙的合作。怎料在她开口前,梁九就说,他的律师已经在帮钟嘉莉同tvb解约,待带资两百万拍完《九龙往事》,钟嘉莉再择优重签公司。 “欸,lily就交给你了。”话虽如此,梁九的态度上并没有把压力全转嫁到姜潼身上的意思。 姜潼却还是感受到责任重大。 她明明只想动动嘴皮子然后坐享其成的,无论房地产和互联网,她也都是那样做的,最后栽在餐厅上。为了餐厅得亲力亲为保障电影沿着原先的轨道火爆。 所以啊,她或许能够从中总结出一个深刻的教训:未来不存在的东西,她少掺和——发记茶餐厅就是她原本没有印象的存在。 钟嘉莉拍了拍梁九:“九哥你把她吓得脸都垮了。” 梁九笑:“她胆子可大着,怎么会轻易被吓?阿与都佩服她不仅从麦大龙手里全身而退,还同麦大龙谈成生意。” 相比麦大龙对梁家表面不屑背地较劲的复杂心情,梁九就随意得多。这种随意基于目前梁家甩麦家好几条街的实力,他身为梁家九少爷基本不会去关注低于自己level的人,况且抛开梁、麦两家在地盘划分上的一点利益冲突,没有大矛盾,他和麦大龙更无私仇。 陈与昨日在电话里也很有说话的艺术,表现给梁九的感觉是麦大龙上赶着同梁九合作,梁九便更乐意接受,并在陈与的建议下,全权交托姜潼。反正梁九的重心 在房地产,而钟嘉莉也好感并信赖姜潼。 姜潼闻言惊喜:“哇,阿与佩服我啊?我就知道他嘴硬,他在我面前从不讲情话~” “我没有!”陈与咬牙切齿。 梁九澄清:“欸,对,阿与没有说‘佩服’这两个字,是我自己感觉到他佩服你。” 陈与:“……” 姜潼呜地一口请上他的脸颊:“你吐的象牙我收到啦~” 陈与抬手背忿忿擦了擦脸,蹭地起身:“我去厕所。” 结束早茶,两人受邀陪梁九挑礼物。 送给陆起的结婚礼物,为表诚意,梁九亲自选。 姜潼诧异:“陆起要结婚了?” 钟嘉莉奇怪于她的反应:“陆总30多岁了,这样的黄金单身汉别说内地,香江都少见,也该结婚了。” 姜潼挠挠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了,因为她知道的陆起直至去世依旧一个人,所以她回国接受遗产并不存在他老婆孩子之流出面抗议或捣乱,起联最后交给陆起手把手教出来的侄子打理。 上午说曹操,下午姜潼就接到曹操秘书的电话。 上回她餐厅前卫秘书特意问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今天来电是请她提供银行账号,明天会打款之前答应的咨询费。咨询费需过公司账目,故而那天没当场支付。 “我以为你们赖掉了呢。” “姜小姐说笑了。” 临末了,姜潼略一犹豫,还是开口:“听说你们陆总要结婚了,替我恭喜他。” 卫秘书转达给陆起时,陆起愣了愣,问:“你怎么回的?” 还能怎么回?他自然不可能擅自泄露老板的私事:“我只答应转达。” 管家叩门告知,沈问鹤到访。 陆起从书房出去。 客厅里,沈问鹤刚接过佣人倒的茶,单刀直入:“你真不结了?” 陆起落坐沙发对面,虽在家中也姿势板正:“你应该不是来给我妈当说客的?” 沈问鹤摇头,然后问:“那么你能回答我,是因为你在香江遇见的女孩所以反悔的?” 第30章 惩戒一点点燃起火苗的欲念难耐 #30 8月28日将是恒指期货的结算日,所以伴随着24日新一周的开启,香江这场金融保卫战进入白热化阶段。香江政府经过周末两日的休市,默默重整实力,进行了入市干预以来最大规模的火力对抗。 几乎全球瞩目。 不过即便战役已持续两周,许多人对香江政府和大陆政府仍旧抱质疑态度。 质疑内地领导人声称的“只要香江政府提出要求,中央政府无条件全力支持”,也质疑香江政府所谓的“1200亿资金”。 包括国际金融大鳄也不相信中央政府和香江政府舍得投入这么大的成本,认定政府不过是在蒙蔽香江市民,透露的资金数额不过子虚乌有。 本该每日蹲守股市的牙签原本的计划是21号周五等交易所收市后回内地、24号周一领完证折返香江,结果推迟了两天,26号才现身,脸上也未见新婚的喜气。 肥猫欠缺眼色地问牙签讨要喜糖,牙签才说出了变故暂时不结。 陈与闻讯去肥猫家瞄了一眼,牙签四仰八叉地怀揣好几个空酒瓶醉倒在肥猫满屋的盗版碟上。 踩过几张色|情封面的缝隙,陈与踢一脚牙签的小腿。 牙签脸上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着睁开,眼球满是红血丝。 “我交待你的事办好了?”陈与问。 喝懵了的牙签脑子迟钝地运转了一会,才点头。 “货款呢?新合同呢?”陈与又问。 牙签脆弱地直流泪:“我都这样了阿大你也不先关心关心我,我还是你最好的兄弟吗?” 正在心疼地收拾碟片的肥猫不爽:“你失恋了了不起?失恋了就能趁机上位成与哥‘最好的’兄弟?你还有没有把我和四眼仔放在眼里?” 牙签否认:“谁说我失恋了?” 肥猫坏笑:“噢?不是失恋那你说说你买醉干什么?” 牙签却又不吭气了。 陈与重新踢一脚牙签的小腿,非常无情地重复:“我的货款和新合同。” 牙签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四下翻找:“手、手包,我的鳄鱼皮手包。” 鳄鱼皮手包是他这次回内地之前特地在庙街淘的二手名牌,为的就是在老家结婚时看起来有派头。 陈与踢一脚他胖硕的大屁股:“被你坐着。” 牙签岔开他两条粗短的大腿,低头往下看,果然见鳄鱼皮手包压扁在了底下。怪不得他一直觉得硌得慌。 他伸手到两腿间抽,死活抽不动。咬咬牙一用力,总算抽出了,他的身体却像圆滚的皮球往后翻倒。 辣眼睛,叫人实在没眼看,陈与都不想接他递过来的手包,只用两根手指拉开手包拉链,取出包里褶皱的合同和银行存折。 第36章 货款在存折里。上次陈与发给牙签女友的那批外贸尾单卖掉后他的应得款项也在其中。 翻开看到里面的九千多,陈与默默提高了二手组装电脑的预算。 原本他的预算在5000以内,差不多够整出一台基础办公配置的电脑。他知道会遭她嫌弃,她在她自己家里肯定用的高端配置,可真要他咬咬牙给她弄一台高端机怎么想性价比都不高,不如攒钱等以后直接帮她买台便携式的新电脑,他用淘汰下来的这台二手的足够。 既然现在新一笔款项入账,无妨在原定的基础配置上升级一些配件。 见陈与当真拿完东西就走,连句安慰也无,牙签没忍住喊住他:“至少陪我喝两杯啊阿大。” 陈与拒绝:“我还要接人。不能酒驾。” 驾的自然是二手摩托,接的毫无疑问是姜某人。 自姜潼正式接手《九龙往事》项目,这些天比陈与还忙。她每日要到龙星娱乐开会,多亏龙星娱乐已经是挺成熟的公司,团队配置比较齐全,她多数时候只需以小领导的身份提几个意见或者派发任务。 麦大龙待她倒不小气,为她配备了接送的司机。由于车子进不了窄巷,一般停在最近的路口放她下车。陈与便是驾摩托到路口接她回跌打馆。 陈与不放心姜潼一个人,所以四眼成为姜潼的小跟班陪姜潼上工。 正好姜潼需要四眼,因为《九龙往事》一半实景拍摄一半搭景拍摄,搭景的部分经过导演和编剧的共同商讨定下了还原已经拆除的曾经城寨的生活环境,在城寨里长大的四眼派上很大的用场。四眼也能赚点外快。 之前姜潼还真不清楚电影里出现过城寨的景,她只记得剧中最大的反派确实生活在底层,而男主角作为卧底警察潜入反派的地盘收集犯罪证据。 既然编剧是同一个,导演也码来了一样的人,那么姜潼咂摸着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错——唉,就算出错她也无力纠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谁叫她记忆力有限。早知道会穿越,她肯定提前背诵啊。 同四眼分道扬镳后,姜潼趴在陈与的后背,有气无力昏昏欲睡。她很担心脑力劳动过甚将使得她本就不太聪明的脑子雪上加霜,如果她用脑过度退化成笨蛋该怎么办? 须臾,摩托车停定跌打馆门口,姜潼要求陈与背她上楼。 陈与冷嘲:“没有那个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累死你活该!” 姜潼自后方圈在他脖子上的手精准地捏住他的嘴巴,把他捏成扁嘴鸭:“你要是顶用早点让我恢复大小姐的生活,犯得着我辛辛苦苦亲自出马?该反省的是你噢。” 陈与抖了抖肩膀:“放开!” 姜潼剩余的那点力气全用来箍住他:“你背我。” 陈与:“不背!” 姜潼:“背。” 经过五分钟的拉锯,最终以陈与甩不脱她而被迫当她的人工坐骑为结局。 跨着一级级的楼梯,陈与恶意地故意松掉自己托住她腿的手:“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摔地上?” 姜潼的两条腿夹紧他的腰:“最好摔死我,如果只是摔残 我,你就得一辈子伺候我的吃喝拉撒。” “呵,好像现在我没伺候你吃喝拉撒一样!”陈与的手托回她的腿,省得她夹断他的腰。还敢说没力气?没力气怎么能夹他的腰?! 倘若姜潼知道此刻陈与的心理活动,她铁定鸣冤。她夹腰真的没使多大力,纯粹因为陈与太敏感反手甩锅成她的过错! 累迷糊了,姜潼暂时无力换家居服,而她没有着外穿的衣服直接躺床上的习惯,故而回屋后让陈与放她在沙发里。 陈与先冲澡,冲澡出来发现她在沙发里睡着了。他推一下她,喊她去洗。这是她交待的,否则一般都她先洗。 结果她气性大,闭着眼睛也能精准地抬手呼到他脸上,嘴里咕哝:“别吵……” 莫名其妙挨耳光的陈与周身立马四溢浓烈的阴郁气息。 奈何溢再多也无用,因为姜潼睡得沉压根瞧不见。 陈与愤怒,俯身就咬在她唇上反击她。他这人有原则,不打女人,眼下发现以这种方式取代揍她,是个不错的法子。既报复了她,又不会留下痕迹。 先前她要他每天练习接吻,可三天来她早出晚归累趴下,完全抛诸脑后。 呵,果然如他所料,得到后她就不如得到前珍惜了。想着,陈与的双手固定住她因呼吸困难而下意识偏移的脑袋,狠狠地含住她的舌头加深这个吻。 吻到结束她也没醒,陈与怠懒再喊她,搬出她的电风扇搁她脚边吹。她不醒也好,以免她污蔑他迷恋接吻的感觉,他还得浪费口舌解释其实他是在惩戒她。 事实证明他先前考虑得无误,多亲亲慢慢习惯了,身体反应不会再很大,今次他就不觉得几欲爆炸,只起立一点点,嗯,一点点而已。 加练了两组俯卧撑和深蹲,然后他去洗衣服。 到他要休息时,她依旧在沙发里睡得不省人事。陈与可不打算主动做牛做马抱她回床上睡,她的习惯太可怕,明早发现她没换衣服睡床上定然要撕了他。 正好让她尝尝睡沙发的滋味,他去享受一晚床铺。他太久没睡过床了。 然而很快他后悔了。床上遍布她的香甜气息。铺天盖地地钻入他的五脏六腑,仿佛她同他融为一体,他翻来覆去许久入眠失败,气得爬起来摸黑去厕所里又冲一次凉水澡。 站在沙发旁考虑片刻,陈与一咬牙,还是决定继续睡床。习惯,习惯就好,这也是一次锻炼,闻多了以后她之于他就不再是香的了。 姜潼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爬起来尿尿。她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睡在沙发上,回屋后下意识走回里面她的床,倒头继续睡。睡梦中她摸到身边有人也毫不奇怪,潜意识里只当如曾经无数个夜晚那般正与裴非同床共枕,她舒舒服服地窝进他怀里。 以往陈与的警觉性很高,屋里有些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这回他并非完全没察觉,他隐约捕捉到有人去厕所的动静,他知道是谁,毕竟他早已习惯她的起夜。 身边有人躺下他同样察觉,可他前半夜深受她气息的折磨,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便有些沉。况且他又在做梦,做同她的春|梦。 她的香甜气息于梦中格外地浓重,好像她就睡在他怀里——念头刚起,梦境里出现真实的压迫感,她手脚并用抱住他的压迫感。而他非但不排斥,反而迫切地回抱她,感受更多来自她的挤压。 她不动,他便忍不住动,轻轻地磨,缓缓地蹭,他享受自己浑身在同她的摩擦中一点点燃起火苗的欲念难耐。 第31章 法棍注意节制,提防肾虚 #31 今次的梦不是从沙发里她坐在他腿上同他接吻开始的,而是延续今夜他俯身惩戒睡在沙发里的她。以往梦境中后面的发展都非常模糊,他只模糊地知道自己对她干了坏事,却毫无细节。现在他非常清楚地感知自己如她所愿地轻揉俩面团。 空气闷热得仿佛铺展开湿黏的网,网得姜潼遭受三重夹击无处可逃。嘴上亲得缺氧,心口滞得发胀,皮肤磨得发烫。明明通过气息确认了人,她倒觉更像猪在拱她,不知轻重,急切又胡乱。 体验有些糟糕,她松开自己八爪鱼一样缠着对方的手脚,但挣不脱他的长手长脚,反而因为挣扎招来他粗气低喘的幽怨:“这不是你想要的你还躲……我又哪里做得不如他?” 没等姜潼咂摸出味儿,他的嘴取代了他手的位置,猛地咬她一口,刺激之下她眼睛涌泪,当即一巴掌呼上他脑袋:“属狗啊你!” 混沌中劈开一道清明,半跪于她上方的陈与石化般动弹不得。姜潼已然快速坐起来,伸手拉床头的拉绳,屋里的灯亮起。瞬间,陈与看清楚她浑身上下仅余一块三角布料,她嘴唇微微肿,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侧边一朵红印浅浅。 她仔细查看右边面团顶部点缀的草莓尖尖,然后气鼓鼓抬眼瞪他:“你自己看都有牙印了。你该不会想把它咬下来吧?” 陈与可完全没有她的泰然自若,过大的视觉冲击使得持续石化中的他又如同被大锤重重地敲击。他懵得不仅忘记从她连头发丝都在发光的身上挪开眼,甚至下意识因她的示意而聚焦过去。 姜潼还没抱怨完呢,忽见他喷射鼻血——半点没夸张,真是喷射——“啊”地短促惊呼一声,她随手抓起手边的布料,跪坐上前帮他捂住鼻子。 捂上去的其实是被陈与在睡梦中扒掉的她的吊带衫,“梦境”中他的动作细节突显,同眼前女仔近在迟尺的曼妙身体衔接,陈与只觉鼻中的液体愈发汹涌。 “滚!”陈与抓不到东西能裹住她,只能闭上自己的眼睛,羞愤地恨不得原地消失。 原地消失不了,他人工消失,麻溜要爬下床,却因为太慌张整个人“咚”地滚落。 声音那个响得啊,地面似乎都震了一震。姜潼无语:“你小心别摔坏!” 第37章 陈与捡起地上自己的裤子和背心,风一样冲出去,短短的一段路他连续撞到了桌角、撞翻了风扇、撞飞了椅子。 乒乒乓乓的,最后终止于厕所门的“嘭”。姜潼真担心吵醒楼下的赖光。 本来姜潼没想跟着,可他第一次主动亲过她之后失踪了一夜,今晚他主动扒了她的衣服险些同她酱酱酿酿,万一他又闹离家出走丢下她……不放心,姜潼委实不放心,赶紧套上睡裙蹲守厕所门口。 陈与打定主意要趁机留下楼跑牙签那里凑合,怎料一打开厕所门就见姜潼把天台的小板凳搬进来了,她坐在板凳上背靠墙,困得脑袋一栽一栽的,叫人特别想伸手扶住她的下巴。 由于厕所门板属实老旧,他再轻手轻脚也会发出声响,故而姜潼立马醒了,睡眼惺忪地问他:“你没事了?” 她站起,要凑上前摸他的鼻子。 陈与表情僵硬地避开,往厕所里退两步,干巴巴地说:“没事。” 姜潼打呵欠:“嗯,没事就行。没事就继续睡吧。” 说着她往屋里走,回头见他直挺挺地原地不动弹,她压抑着呵欠问:“不睡啊你?” 陈与死活讲不出口自己要出门不在家里睡了。尤其她好像忘了刚刚的事。她都不提,他如果表现得十分在意,岂不显得他特别不男人? 他到底迈开沉重的步子跟在她身后。 困倦的姜潼迫不及待地躺回床。 陈与帮她把风扇搬进去,又拉合帘子,最后他关灯躺进沙发,睁着眼睛直勾勾凝注帘子,两只耳朵高高竖起,随时留意帘子内的动静。 可毫无动静。 她真的就这么水灵灵地入眠了?! 陈与的眸子慢慢地 由夜色染得阴沉。她可真行!被他欺负成那样也不介怀! 她不介怀他介怀! 直到天亮陈与也没能再睡着。而且他一闭眼就是草莓尖尖,就是面团,就是浑身发光的她——好,他承认,他不闭眼也满脑子是这些。 两包纸巾用得精光。他下楼出门上工,早起锻炼的赖光在门口遇见他,看着他乌黑的眼圈和欠缺血色的脸,隔空诊断:“后生仔注意节制,提防肾虚。” “……”陈与表情扭曲。 他到了工地,同事们以为他是这几天工作太劳累导致,纷纷关心“陈哥注意身体”。 一怒之下,陈与戴上帽子和口罩,去了交易所。 今天28号,日子非常重要。昨天买醉的牙签都没耽误,顶着疼痛的脑子来蹲守交易所。 哥俩在交易所汇合,一个赛一个沉默,不过各自的心事因为交易所的紧张氛围暂时无暇顾及。史无前例的金融大决战,开市仅半小时,香江股市的成交金额就突破100亿大关。 下午姜潼同样去了交易所,从龙星娱乐里出发跟着麦大龙一起去的,直入贵宾室。陈与和牙签很快也被请进来。 恒生指数的每一次跳动就意味着几百亿级别的厮杀,从2008年穿来1998年见证历史的姜潼都不免神经紧绷血液翻滚。 最关键的时刻,一支体量不明但购买强劲的外来资本对国际游资抛售的期货进行无差别收购。大家事后知晓,参与收购的企业分别有:中船重工、中石油、北方工业、华能集团、邮政储蓄……全是我国国企![注] 就这样,在大陆的全力支持下,恒生指数始终维持在7800点以上,至下午四时整终于在7829点定格[注],宣告着香江保卫战大获全胜! 姜潼激动地跳起来,抱住身边的陈与。 陈与更是兴奋不已,意识回拢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抱着她原地转了个圈。 他忙不得将她离地的两只脚放回地面,她却还捧住他的脸公然亲了他一口。 表情一刹僵住,陈与同手同脚地去洗手间。 姜潼顾不上笑话他,她发现进度条这会推进到了35%。但并非刚刚直接从25%升至35%的,其实几天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进度条已经从25%变到30%。她怀疑是因为黑仔,不过变动的时间点有些奇怪,如果黑仔帮她刷到的分,应该在她认出黑仔的档口涨才最合理不是吗? ——啊,闹不明白只能先搁着,无论如何涨分是好事。 而眼下的涨分毋庸置疑是股市带来的吧?之前半点预兆也无,姜潼从未想过她和陈与在股市的投资原来同样是生命值的一环。 离开交易所时她人都是飘的,她对《九龙往事》的信心都膨胀到200%呢。多出的100%来源于她忽然自信能把《九龙往事》做出比原来更大的成绩! “脚别晃!”陈与转头提醒。 “好咧~”姜潼乖乖巧巧地将得意忘形的两条腿自悬空收回,踩在摩托车的脚踏上。 这一收,她的膝盖等于抬高了些,姿势上便自然而然地夹紧了一些,夹紧在前面陈与的臀侧。 陈与一下不自在。以往她其实也这么坐的,可由于昨晚发生的事,他对她的触碰变得愈发敏感…… 抵达宠物诊所后他悄悄地长吐一口气。 麦大龙原本今晚请他们吃饭好好庆祝一番,姜潼吃还是想吃的,免费的美味佳肴不蹭白不蹭。不过她推托说改天了。麦大龙并未勉强,派司机送了他们一程,姜潼就坐上陈与寄放在车行里的摩托又来诊所,因为今天也是接黑仔回家的大喜日子! 得到充分照顾的小狗成长的速度还是很快的,现在半个月大的黑仔同一开始已经是判若两狗,若非姜潼基本每天都会来探望,都要怀疑兽医换了其他小胖狗哄骗她。 说它小胖狗一点不冤,四肢、脑袋和眼睛都圆溜溜的,被她抱在怀里时它的身体蜷成一团,乍看仿佛她揣的是一颗球。它的毛发也已经初具“大黄狗”的雏形,不过年纪小的缘故,颜色还比较浅。 陈与催促:“要玩回家有的是时间同它玩!不快点等会半路又淋雨!” 气象台发布雷暴预警,现在到处风雨欲来的架势。 姜潼暂且委屈黑仔待进箱包里,陈与拎起箱包嫌弃地瞥一眼里面的黑仔:“重死。” “呸呸!”姜潼怒怼。也就是现在黑仔还小,以后黑仔可就听得懂他们讲什么了,鬼精鬼精的。反正她黑仔是她见过的最可爱最机灵也最通人性的狗狗! 经过一家面包房,姜潼喊停车,径自进去消费。陈与连摩托也没下来,仗着两条大长腿踩地面绰绰有余,依旧坐在座椅上。 发现黑仔仰着小脑袋通过箱包盯着他,陈与恶声恶气:“看什么看?” 黑仔吓得一激灵,不过继续盯他。 陈与挥了挥拳头:“再看我把你宰了炖掉!” 不在它身上多浪费视线,陈与很快又隔着玻璃看回面包房里,目光追随姜潼的身影。 人没丢,她全须全尾出来了。他皱眉:“慢死!” 姜潼示意怀里抱着的法棍:“我在等它新鲜出炉啦。” 陈与满面嫌弃:“这有什么好吃的?” “我也不觉得它多好吃。” “那你还买?” “因为很像啊。” “像什么?” 姜潼笑眯眯:“你的几几喽。” 第32章 安全又粗又硬,特别带劲 #32 陈与差点从摩托上栽倒。他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两人可还站在街边,她好好一个富家女居然脱口而出就是粗俗又粗暴的“几几”!自然得仿佛她只是同他讨论“天气”! 还、还有!她说的是……他的几几?!明明直到下午在交易所里碰面她都宛如断片,怎么现在突然就提起,甚至羞辱他?!——是的!是羞辱!谁的几几像法棍了?!反正不是他!绝对不是! 所以她其实把他看光光了!并且夜里发生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经历一个白天的努力平复,原本已经差不多算死去的回忆仅仅因为她简单的两个字又疯狂地攻击他。陈与想挖掉她的眼睛!亲烂她的嘴!叫她乱看!叫她乱讲! 姜潼拼命憋笑。遗憾啊,他一副恨不得马上原地逝世的表情太值得她拍照定格留念,便于日后她当面嘲笑裴非的黑历史。 平日的贞洁烈男夜里可是主动光溜溜跪趴在她身上,机会难得,灯亮之后她自然一览无遗。不仅如此,在那之前几几还蹭弄于隔着三角布料的门户外。若非他忽然喷鼻血,她势必会上手抓一抓。 至于他从厕所出来后她为什么好似无事发生?一来因为她确实困顿着急睡觉,二来自然是防止他离家出走。接吻那次她不就事后评价了几句他便受不了言语刺激嘛。 嘻嘻,事实证明她轻松拿捏,他果然老老实实在家睡到天亮。 当下抱着纸袋中的法棍,姜潼终于忍不住调侃他嘛。 好在他没有一气之下丢开她自己开车走,姜潼继续坐他的摩托回到跌打馆,不过他跟哑巴似的半个字不再吭。 黑仔的吃穿用度已经在每日一点的添置中准备完毕,今天它完全就是拎包入住。 第38章 它的窝最终没买,陈与在天台给它亲手搭建了一个带门带窗的木屋,姜潼惊叹陈与的技艺,她从来不知道裴非有这样一手。 她唯一的贡献是锦上添花给狗屋的门贴了副喜气洋洋的对联:【毛顺屎圆,狗肥家润】。 横批:【人狗齐乐】 门对:【旺】 以前姜潼闲着没事就喜欢给黑仔网购些有的没的,曾经看到过很多狗狗对联,长联她没记住,记住了两三个短联,如今便从中挑了一个找肥猫阿公帮忙写。 但天台太晒了,不适合狗狗居住,所以在姜潼的坚持下,黑仔的窝还是安置在了屋里。姜潼搜罗了几件旧衣服请四眼妈制作成舒服柔软的“小床”,小床就和陈与的沙发床并排。 陈与因此非常不爽,有种他也是狗的感觉。 他抗议过,屋里空间所剩无几,怎么能再住一条狗?抗议无效。 他又抗议,凭什么睡在他的床边?抗议又无效。 他再抗议,嫌弃狗会熏到他。抗议毫无疑问地再无效, 而且这次姜潼还指点他解决办法:“你尽快养成它固定位置拉屎拉尿的好习惯,你也给它勤铲屎、时刻留意它的卫生,它就永远是香香狗。” 陈与质疑:“它是你的狗,为什么活推给我?” 姜潼理所当然:“它是你儿子啊,你身为黑仔的老豆要负起责任,休想当甩手掌柜。” 陈与鬼火直冒。先男友,后爱人,现在又让他喜当爹。她可真是得寸进尺地全方位占尽他的便宜!谁要跟她有儿子?! 啧啧啧,他气得耳朵又又又红了啊。姜潼忽然特别想吃爆炒猪耳了呢。 不过说到儿子,姜潼记起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得和他谈一谈:“你过来,坐下。” 她指指沙发。 陈与浑身竖起防备,眼中满是警惕:“干什么?” 执行今日份的接吻? “你过来坐下就知道了。”姜潼勾勾手指头。 好像除了接吻,没其他事需要他坐沙发?瞥过桌上的法棍,陈与从善如流。正好还有法棍的账同她算,等着吧,他一定亲烂她的嘴! 结果他等来的不是她的吻,而是她的一记耳光。 二十小时内喜提两个掴掌的陈与怒了。 但未及他质问她为什么打人,姜潼冷着脸先开口:“你夜里是打算不戴套就做?” 一瞬间陈与转怒为懵,顶着火辣辣的脸颊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姜潼吹了吹自己的手心:“你想让我怀孕还是怎么着?” “不是!我没有!”因为急切,陈与踩着她话尾音仓促否认,他只觉脸颊更疼了,道歉,“对不起……” 只打一巴掌都是便宜他了。姜潼重重一哼:“要做就买好安全套。下次再敢直接上,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陈与的手攥成拳头:“……不会有下次。” 不对,陈与重新讲一遍,讲清楚:“我以后不会再碰你一根毫毛。” 虽然昨晚他以为在做梦才……但他连梦都不该做。 姜潼的手又痒了:“我说不许不带套,不是不许你碰我。” “不过,”她话锋一转,委委屈屈抱怨,“你确实该先好好学一学。我的ru头现在还——” “闭嘴!”陈与起身要走。 姜潼快速往他腿上一坐,用身体的力量压制住他的逃跑:“好嘛好嘛。” 她摸摸他挨打的脸颊:“疼不疼?” 陈与承受不住她的温柔,扒开掉她的咸猪蹄:“滚开!” 姜潼嘿嘿笑:“你先回答我,你有没有18?” 陈与莫名其妙:“我不是早告诉你我18岁?” “不是岁数啦。”姜潼充满意味的视线煞有介事地往下瞟。 一下明白她真正的意思,陈与神情秒变,当即直接抱着她一同站起,然后甩她进沙发,他径自大跨步往外去。 姜潼喊:“打雷下暴雨了你上哪?快把我早晨冲澡换下的脏衣服洗掉。还有我的床单!床单上全是你的——” “闭嘴!”陈与黑着脸折返,进去里面卷走床单。 姜潼正将狗崽子举高高:“啊呀忘记你也在了,我同你老豆的谈话内容少儿不宜哇,乖噢,下次自己记得捂眼睛捂耳朵啦。” “……”陈与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不久之前铅灰色的云絮已经堆织成密匝匝的绸缎,紫色电光前一秒游走在云层深处,后一秒便于天边炸开细密的裂纹,暴雨冲刷万物的声响仿若千万头困兽在撞击铁笼。 陈与在厕所里洗到一半,姜潼就抱着狗崽子挤进来说:“黑仔害怕了。” 呵,原来她养狗是用来这种时候帮她背锅的?陈与怠懒理她,只是加快了洗衣的速度。 姜潼也一点没闲着,始终在一旁同黑仔叽里呱啦碎碎念。 一会问黑仔:“……你看我把这个方案用在《九龙往事》是不是特别棒?我简直是天才哈哈哈~” 一会教黑仔:“来来来,这样是握手,这样是坐好,这样是摇头,这样是点头嘿嘿嘿~” 一会夸黑仔:“呜呜呜这是谁家的小可爱啊?哇,原来是我家的!怪不得聪慧过人桀桀桀~” “……” 陈与晾好床单,回头就见她搂着黑仔对嘴亲。他的脸堪比外头的乌云。她等下最好别用她亲过狗的嘴来亲他!!! 许愿成功,直至两人各自休息,陈与的嘴都没有被黑仔污染。因为姜潼并没有亲他。 她好像又忘记了。陈与死死盯着闭合的帘子。昨晚是他主动亲的,不算,那么加起来她连续四天没抓他练习接吻了。 闪电在屋里劈开几秒钟的亮光,紧随而至轰隆隆的爆雷。帘子内传出她的轻哄:“小乖乖别怕别怕,我在呢。” “……”陈与后槽牙咬得死紧。 因为今晚天气特殊,黑仔又还不熟悉家里的环境,所以姜潼把黑仔的窝挪到她的床边。 裴非从来不允许黑仔破坏他们俩在卧室里的二人世界,姜潼只有午睡或者在沙发看电视才有机会搂着黑仔。如今小黑仔的待遇比大黑仔好。 姜潼其实也遭到了陈与的阻止。但阻止无效。若非小黑仔还不到时间打疫苗和驱虫之类的,她会把小黑仔直接抱在床上一起睡。 当然现在小黑仔也是干净的,兽医确认过它身上没有跳蚤什么的,也用宠物干洗剂保持它的清洁。 睡前姜潼还刚刚擦过它的爪爪。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姜潼哼起小曲。 陈与轻嗤连连:“你能别惯着它吗?!” 姜潼拨开帘子探出脑袋:“那你带它?” 陈与:“做梦!” 姜潼:“不带你就闭嘴喽。” “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姜潼继续哼。 “……”陈与觉得这句不错。 第二天暴雨未停,两人不用上工,都睡得迟了些。 陈与被她强行使唤给黑仔泡奶。 想想截至目前花在它身上的一万多,陈与也不希望它没长到肉多能宰了吃的时候就有个三长两短,便挤出了一点他本就不多的耐心和爱心。 姜潼朝他竖起两个大拇指手动点赞,并奖励他一根法棍:“又粗又硬,嚼着特别带劲,你尝尝~” 陈与:“……” 他有理由怀疑她故意的。 不过如果她确实故意的,是否说明……她在夸他? 姜潼把她啃了几口的法棍也交给他:“我下不去嘴了,你帮我拿到厨房用蒸笼蒸一蒸吧,蒸软一点之后用刀切一切。” 陈与:“……” 傍晚雨才停。 而这一整个白天陈与都只在她使唤他帮黑仔做事时才有存在感,其余时候她的眼里似乎只有黑仔。 当晚睡前,依旧没有履行接吻训练,而黑仔又睡她床边,陈与忍无可忍开口—— 第33章 奶爸捧住脸,吻得她讲不了话…… #33 “今晚既没打雷也没下雨,它回来外面睡。” “哇,”姜潼惊叹,“你愿意带它?” “它有什么可带不带的?”陈与强调,“你一开始不就想让它睡在我旁边?” “当然得带,它还适应环境。你不照顾一点,那它还是跟我睡。”生命太脆弱,姜潼宁愿小心些。 陈与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咬得感觉腮帮子都有点疼了,他猛地从沙发里起身:“会照顾的行了吧?!” 哪怕没开灯,也不妨碍他撩开帘子大跨步进去。 姜潼刚坐起来,忽然便被床边的人影捧住脸,吻得她讲不了话。半晌,她从晕头转向中回神时,陈与已经连狗带窝端出去,独留帘子轻轻晃动。 黑仔呜呜咽咽,不知是舍不得她还是害怕陈与。 陈与不耐:“乖点!” 姜潼严重怀疑他最想说的是“闭嘴”。但他现在的态度也没好到哪去,仍旧凶巴巴的。 第39章 “你能不能温柔些?” “知道了……”陈与意犹未尽地咂摸嘴里残留的香甜,心情愉悦地嫌弃这只狗不识好歹,他都愿意亲自待它,它就应该不吵不闹。 他侧躺在沙发里,在黑暗中盯着窝里的黑仔,伸长手臂,学着她的样子,掌心轻轻从它的脑袋往它的后背来回抚摸。 但他清 楚自己和她的目的不同,他是企图通过每一下的施压,无声地威胁黑仔,制止黑仔要往她床边跑的蠢蠢欲动。 只要它不缠着她,他可以放弃宰了它炖肉的计划。 姜潼侧耳凝听帘外的动静,只要黑仔的抗拒没有太激烈,她就不把黑仔接回身边,毕竟她希望陈与多同黑仔相处。 昨天把黑仔接回来后,进度条竟然从35%提升到45%,她快感动哭了,继“姜里里”之后终于出现第二个“10%”的涨幅。 不知道等陈与同黑仔慢慢培养出深厚的感情,生命值会不会涨? 可怜黑仔回家的第三天开始就要当留守儿童,姜潼和陈与都得出门养家,被迫拜托赖光照看黑仔。 养狗自然是征求过身为房东的赖光的同意的,昨天姜潼也特地带黑仔同赖光认识过。 安全起见黑仔还是待在三楼他们俩的屋里,姜潼关好了门窗,赖光只需帮忙每隔一小时上楼查看一次黑仔的状况。没办法,摄像头监控设备尚未普及。 今天姜潼主要是跟着去实地勘景。棚景的设计图在四眼的协助下快速完成了,已经着手搭建,外景部分基本集中在九龙区,姜潼如愿地看到那堵涂鸦墙被选中。 既然顺道,姜潼自然而然绕去发记茶餐厅歇脚。 换老板对店里的生意影响不大,甚至有人不知道换了老板。姜潼和大波莲一致认为“发记”寓意好,索性连店名都保留。 大波莲的父母以前在广城也是做餐饮的,不过只是街边小摊卖糖水、小食之类的小本流动生意。这几年大波莲在香江心中早定下转行开茶餐厅的目标,私下始终在关注,所以接手后的几天来虽有点磕绊但没有大困难。 在茶餐厅里姜潼还看到了牙签正帮忙为客人点餐。 她委婉地向大波莲打探,是否知晓牙签似乎同他女友吵架了。结果大波莲比她知道更多内情:“小君想办假结婚在香江拿身份,牙签仔反对。” 啊?牙签和他女友的假结婚服务最后做到自家头上去了?姜潼吃了好大一口瓜。 八卦仅占用一点时间,姜潼接下去同大波莲商量电影取景地的事情。涂鸦墙都拍了,索性也拍一拍茶餐厅,她借用职务之便谋取一两个镜头还是比较容易的。 发记的商标已经在设计当中,运用在店面招牌、打包盒和塑料袋自是不稀奇,她还希望印在外带饮品杯上,饮品杯的出镜比餐厅更方便,采用率也比餐厅高。 以及,姜潼后续有诸如“茶餐厅消费满200赠送楼盘折扣抽奖券”的引流方案,同陈与在做的烂尾楼项目结合。当然,等梁九在电视台买了时段宣传楼盘,茶餐厅里的电视机也会不竭余力地帮忙播放楼盘广告。这对餐厅也是好事,大波莲不可能有意见,愿意配合姜潼。 姜潼带着四眼回去涂鸦墙同其他人会合,分发奶茶,商量将茶餐厅加入取景。 因为离家近,姜潼还抽空回了趟跌打馆。赖光正在窗台上种蒜苗,用的是昨天陈与送给赖光的鱼鳞肥料。 陈与之前住在劏房,距离市场很近,他在鱼贩摊上打过零工,从鱼贩口中学到鱼鳞晒干磨成粉可以做肥料,正适合赖光种蒜苗。陈与便专门跑鱼市同他相熟的鱼贩手中拿到刮掉的鱼鳞,晒在天台。 虽然他嘴上总抱怨当初的耳钉是赖光占了大便宜,但姜潼发现他也会像她做点人情回馈赖光对她的照顾,除了赠送鱼鳞肥料,他还搜集了她日常喝饮料的玻璃樽,在跌打馆一楼的制作简单的暴雨预警系统,当楼下积水超过警戒线,水流通过改装的管道就会触发声响,不过昨天刚被赖光嫌弃不如他养的巴西龟预测水浸好用。 “光叔中午好~”姜潼打招呼。 赖光抬头:“你们俩这是有多担心我没看好你们的崽?” 姜潼问号脸:“啊?” 上到三楼她得到答案——原来陈与也回来了。 奶爸喂奶现场,姜潼撞见个正着,四目相对的一瞬,陈与内心莫名慌乱,条件反射间立马起身。 原本正乖乖趴在他膝头的黑仔霎时往地上摔。 姜潼惊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好悬陈与的双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托住黑仔软乎乎的小身体。 结果就是黑仔安然无恙,陈与倒地。 姜潼赶忙上前接过吓蒙圈的小家伙。 眼见她竟然不是先关心他,陈与脸色阴郁。 姜潼安抚完黑仔,发现他还躺地上不动弹,才有些紧张地蹲身他面前:“怎么了?” 陈与沉默地别开脸,伸手往沙发底下的缝隙摸索,冷淡道:“我落了东西在家,回来找。” “喔。”姜潼笑眯眯,“我以为你专门回来喂奶呢。” “自作多情。”陈与嗤笑,“正好回来,顺便喂了它两口。” 姜潼将黑仔搁他胸口:“那你帮忙继续喂完,我继续赚奶粉钱去~” 一溜烟她就跑了。 黑仔迅速从陈与胸口滑落,迈着小短腿要追,小圆屁股才扭两下,就被坐起的陈与扼住它命运的后脖颈拎进他的怀里。 它乌乌的黑眼珠里倒映黑面神邪恶的表情:“说、了、我、带、你。” 接到卫秘书的电话那天,《九龙往事》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开机,姜潼在片场观赏着俊男靓女主演的盛世美颜不停地吸溜口水。 陆起又来香江了,约姜潼吃饭。 姜潼问卫秘书:“有钱拿嘛?” 卫秘书:“……” 他去请示陆起之后,答复姜潼,剩余三个问题的三万如果她鲜少,她可以继续赚互联网的咨询费。 姜潼欣然受邀。 卫秘书派车来接的,接她去了海边,陆起一身休闲装坐着钓鱼,姜潼差点没认出来。 她一上前就故意踢了一颗石子掉进水中发出动静,企图吓走海里的鱼,结果陆起当场钓起一只大肥鱼。 姜潼撇嘴:“你好雅兴噢。” 陆起示意他身边空着的椅子和渔具:“你也试试?” 原来给她准备的?姜潼坐是坐了,毕竟站着怪累人的,但鱼竿没挂饵随手甩进海里,吐槽道:“上了岁数的中年男人的活动欸,我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感兴趣?” 陆起问:“你感兴趣什么?” 姜潼的手肘驾着大腿支住下巴:“最近感兴趣的只有钱。” 陆起挑眉:“股市里有投资,烂尾楼项目有分红,又在龙星娱乐负责项目,你还缺钱?” 姜潼啧声:“你怎么不把我祖宗十八代一起调查了?” 陆起坦诚:“我想,但查不到。” 姜潼笑嘻嘻:“我都喊你爸爸了,你的祖宗十八代当然就是我的祖宗十八代,哪里需要查?” 陆起转头看她,她恰恰又朝他伸手一副要钱的姿态:“你结婚我没吃到你的席,好歹分点喜糖和伴手礼。” 陆起笑了:“你很在乎我结婚的事。” 草——近墨者黑,姜潼在心里不小心飙出了陈与的口头禅。 面上她并未做无用的遮掩,半真半假地说:“在乎啊,为什么不在乎?结婚也不耽误你念念不忘姜禾,一结完婚就马不停蹄又赶来同我套取姜禾的去向。你这么一‘好’男人,我当然在乎。” “难道姜禾没结婚?”陆起不由握紧鱼竿,“姜禾早忘了有我这么个人?” 姜潼眨眨眼:“这是两个问题,我回答了就是两万喽。” 陆起:“我会判断你的答案值不值两万。” 姜潼看着海面,防止他观察她的表情,只回答一个:“我以前认识姜禾的时候,从未听她提过你这么个人。” 陆起安静两秒,又问:“既然她从未跟你提过我,你又怎么认识我?” 姜潼随意地摆动鱼竿:“我认识你又不是因为姜禾。” 陆起语气笃定:“你撒谎。” 姜潼可怜地说:“你高兴就好喽。” 陆起挥手示意卫秘书,卫秘书送了些点心过来。 “大陆的几样特产,自己拿。” “你不会下毒吧?”话虽如此,姜潼 的手已经迫不及待伸向她在海城品尝过的一样糖糕。 惊喜啊,她在1998年居然也能吃到? 可即将碰上去之际,她倏尔意识到……姜女士的老家在海城。 第34章 狐狸冷面军官俏村姑 #34 试探!绝对是试探!天爷!她真的要报警喊救命了!他浑身一百八十个心眼子吧?陈与喊他“老男人”还是没错的!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虽然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猜到她的真实身份,姜潼也打定主意要合理借用姜女士的一些信息从陆起这里获取利益帮助她在1998年更好地生活,但偶尔姜潼还是有好胜心的。 第40章 好胜心激得她转而拿起紧挨糖糕的果脯,放回去,又拿起花生酥,再放回去。 反复挑挑拣拣几次,她嫌弃地说:“就这些?你也太小气了。我能从伴手礼推断你的婚礼很寒酸嘛?” 陆起看似波澜不惊,视线却幽深:“不是婚礼的糕点,我没结婚,随便买的。你有想吃的可以告诉卫秘书,下次我们过来香江再给你带。” 姜潼嘴里的大白兔奶茶差点滑进喉咙:“没结?” “嗯。”陆起点头,“梁九的消息滞后了。他的结婚礼物送到之前,我已经成功解除婚约了。” 好嘛,她也没告诉他是从梁九口中听说的,他就又知道了。大白兔奶糖换到右腮:“怎么又不结了?” 即便他没结婚才符合姜潼的认知,也架不住当下她好奇陆起悔婚的原因。 陆起说:“可能良心发现,发现我当不了‘好’男人,一边结了婚一边又来向你套取姜禾的去向。” 哟,拿她的话来反击她?姜潼吹了记口哨:“说说呗,你同姜禾怎么分开的?” 陆起问:“你给钱吗?” 姜潼呛到了,被大白兔奶糖呛到了。 见她咳得停不下来,脸都咳出一片红,陆起莫名地担心,手不自觉松开鱼竿,伸到她后背轻拍,同时喊卫秘书去车上拿水。 在卫秘书折返之前姜潼的咳嗽就停止了,不过姜潼还是喝了水。 喝完,姜潼怒目算账:“天呐陆总,你好意思问我一个穷鬼要钱?” 因为觉得她太好笑,陆起身上的肃正和威严感淡了两分:“你回答我的问题可以要钱,我回答你的问题不能要钱?” “当然不能。”姜潼理直气壮,“我喊你爸爸啊,我花你的钱完全没问题。” 陆起问:“你就那么想当我的女儿?” 姜潼的眼神简直在说你问什么蠢问题:“你有钱,我缺钱,我要抱大腿。” 她第一次喊他“爸爸”,陆起就知道,她的意思并非餐厅服务员所误会的那种“daddy”。 现在越听,陆起越感觉,她不是开玩笑,她似乎真拿他当父亲。 甚至……不知是不是她喊的“爸爸”太好听,他发现自己刚刚帮她拍背竟下意识间以父亲的身份关切她。 而陆起确信,她想要钱不假,喊他爸爸却一定不止这个原因。 西贡这边钓点密集,“一条龙”服务也成熟,陆起直接找了家大排档支付加工费处理他下午的收获,又由姜潼额外点了几道菜,两人就在大排档就餐。 姜潼多少有些意外:“你也会吃大排档?” 陆起反问:“你对我了解很多?而且在你的了解里,我不应该是个会吃大排档的人?” “哇,你好自作多情,随便一句话就是我了解你很多?”姜潼要翻白眼。 卫秘书和司机、保镖在另一桌,陆起不是个需要伺候的人,熟练地自行用热水烫餐具,他的餐具和姜潼的餐具一起烫。 “我在部队当兵的时候,草根树皮虫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没吃过的。” 姜潼整一个大无语:“非要在餐桌上炫耀你吃过虫子嘛?” 不是她不敬重军人,是吃虫子光听着就瘆人。 “恶心到你了,很抱歉。”陆起将烫好的餐具放回她面前,“我认识姜禾的那年,是我刚调到海城的一个军区,执行任务的缘故,我们被分别分配到附近几个村子里。村子里有几户村民腾出空屋给我们。” 最近参与电影拍摄导致姜潼现在没忍住推测剧情:“你非常有缘地住在了姜禾的家里?” “恭喜你——”陆起帮她添茶,“猜错了。” 姜潼皮笑肉不笑:“你身为军人的正直呢?” 不带这么耍人的。 陆起唇角噙淡笑:“我住在姜禾他们村村长的家里。” 姜潼了无趣味地“噢”一声。 陆起问:“不想听?” 姜潼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劫他的机会:“我问的是你和姜禾怎么分开的,你却打算同我讲你们怎么开始的。文不对题,我被迫听你回忆往昔,你是不是该支付我费用?你如果支付费用,我保证你能得到一个超级捧场的听众。” 陆起:“你不先听我和她怎么开始的,又怎么能理解我和她怎么分开的?” 姜潼只关心一个问题:“那你到底给不给钱?” 她认为比起她的好奇心,他的倾诉欲显然更旺盛。 这是一顿全海鲜宴,清蒸石斑、豉椒爆黄鳝、椒盐濑尿虾、蒜蓉粉丝扇贝、避风塘炒蟹、鱼头豆腐汤。 搭配冷面军官俏村姑的年代爱情故事,姜潼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陆起的胃口显然也比前两次好,进食量比前两次多。所以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之下,今天难得没有剩菜。 没有剩菜姜潼反倒不满意:“我还想着打包啊。” 陆起问:“流浪狗能吃海鲜?” “流浪狗吃不了,但野狗能吃。”近来奶爸陈与因为照顾黑仔在姜潼的印象里越来越像一条狗了,可爱呢。 陆起没听明白,可也没探究,只是挑了姜潼吃最多的濑尿虾和炒蟹点单,打包带走。 饱暖思淫|欲,回程途中姜潼坐在宽敞舒适的车里直打呵欠,打着呵欠说:“明天啊?明天我还要去片场,不确定有无时间。你约我是打算继续给我讲你同姜禾的故事嘛?如果是,我要在今天的基础上加钱。” 陆起问:“加多少?” “我想想先。”姜潼又打了个呵欠。太困,她脑筋转不太动。 陆起建议:“你可以睡会儿,到了之后我会喊醒你。” 姜潼是个听劝的,脑袋往后一靠就闭眼,嘴里小声嘟囔:“如果有u型枕就好了……” 陆起捕捉到“u型枕”三个字,他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琢磨了一下字面的意思,不禁挑眉。“u”字型的枕头,那得套在肩颈处?似乎的确很适合坐车、坐飞机时使用。 前方副驾里的卫秘书转头,示意手中的手机,小声告诉陆起,梁九打来的。 不难猜出,是陈与拜托的梁九。陆起知道吃饭期间姜潼的手机没电了。 陆起说:“如实相告。” 卫秘书便告诉梁九,已经在送人回去的路上。 接茬的却是陈与的声音:“请你把手机给她接听。” 陆起这才把手机接过来:“她在睡觉。” 然后挂了,并叮嘱卫秘书如果对方再打来可以无视。 诚然,陈与有点本事,可陆起依旧认为陈与配不上她。他清楚自己无权插手人家小年轻谈恋爱,却就是控制不住管束。 陆起转头看她。 她入睡得很快,睡得也很熟,车窗外的霓虹将城市切割成流动的碎片,投落进车内的斑驳光影时暗时明地不断掠过她的脸,在陆起的眼中交错姜禾的面庞,他忽然又觉她与姜禾有八分像。 见她脑袋不知不觉朝这边歪过来,陆起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发丝。 姜潼知道自己一定在做梦,所以才会梦见穿着大花袄扎着俩粗辫的村姑版姜女士。 村里住进了军官,村民们既有天然的敬畏又充满好奇,别人还在犹豫要不要 去偷看,姜盼弟就大着胆子帮村里几个大婶子一起给军官们送凉茶。 人高马大的一排军官里姜盼弟第一眼瞧见最俊的那个,并认出昨天刚见过。昨天她坐在回村的拖拉机上,有辆吉普车坏在半路,车上的两位军官拦下拖拉机寻求帮助,然后两位军官挤上了拖拉机,其中一位跟阎罗似的不苟言笑坐在她对面同她脚尖抵着脚尖。 像播放电影一样,姜盼弟去芦苇地里捡野鸭蛋时无意间撞见冷面军官在河里洗澡,姜盼弟拎着野鸭蛋偷偷去换书时被冷面军官逮个正着,姜盼弟掀翻了饭桌以报复父母丢了她的书去废品站时冷面军官恰好同村长一起经过她家门口见证了她“发疯”的全过程。 姜父姜母做主把姜盼弟卖给隔壁村的老鳏夫时姜盼弟为自己设计了一场投河自尽的戏码,虽然老掉牙,但管用,她成功被冷面军官救下并以此赖上他…… 脚下猛地一蹬,姜潼一瞬睁眼,入目便是成熟版冷面军官的脸,下意识间她吐槽:“啧,你如果对她无意,她怎么可能设计得了你。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 陆起:“?” 倒很快反应过来,她延迟性地在对他讲的故事发表感想。 “我不否认。”他大大方方,只是他心里默默强调,他彼时抱着看姜盼弟接下去还会怎么玩把戏的心理才没有一开始就以雷霆手段断绝姜盼弟打在他身上的主意。 已经清醒过来的姜潼舒展懒腰看向车窗外:“到了是吧?” 车子其实刚停稳,陆起原本还在考虑是放她多睡一会,她却自己先醒过来。 “拜拜~”姜潼立马道别,准备打开车门下车。 便听陆起忽然笃定地说:“你是姜禾的女儿。” 第41章 饶是姜潼心理素质再好也在这一刻受到惊吓难以淡定。 不过不仅仅因为陆起的话,还因为同一时间,车窗外面冷不丁贴上来一张惊悚万分的鬼脸! 第35章 摸我他浑身欲|火焚烧 #35 好嘛,仔细一看,其实是陈与,他凶神恶煞地紧挨车窗玻璃冲车内瞪视,简直罗刹鬼一样要吃人的模样。 姜潼问陆起:“你的车窗难道是透明的?” 照理外面应该看不见里面的吧? 陆起说:“不是。” 闻言姜潼惊叹,陈与有透视眼吧,否则怎么做到精准地隔着玻璃同她对视? 陈与开始用力地拍车窗。 姜潼有理由相信,如果她再不下车,他会把车都给砸掉。 可陆起却扣住车门制止她,副驾里的卫秘书先行下车了,后面跟着的两位保镖得令强行拉开陈与。 “你不觉得应该叫他吃点教训?”陆起透着一股上位者骇人的压迫感,但并非针对她。 “要不要给他吃教训是我的事,外人敢欺负他那等同于欺负我。”哪怕陈与有错在先。 陆起莫名感到受伤,很想问,陈与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出口的是另一句话:“你又要喊我‘爸爸’,又说我是外人?” 姜潼喷笑:“这是一回事嘛?陆先生麻烦你搞清楚噢,哪怕你是我亲爸,也不代表你能插手我的个人生活。我要的是无条件支持我、全方位关爱我,包括但不限于给我钱花,的‘爸爸’,而不是一个控制我、说教我的爹。” 姜女士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并且姜女士一个人就可以代表“父母”,给她完整的家。所以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单亲家庭的小孩,世俗刻板印象所谓“单亲家庭的小孩性格缺陷、心理问题”也完全不存在的。 她对生父毫无执念。若非看在钱的份上,别说“爸爸”这个称呼,连面都她没兴趣见。 比起恼怒,堵塞陆起心口的更多是依旧是那股没来由的受伤。他很想反驳说他没想控制她、说教她,但出口的是他愈发确信一件事:“不愧是姜禾养出来的女儿。” 在他的判断里,眼前的女孩应当是姜禾收养的孩子。这样就能解释她和姜禾之间不似母女的年龄差问题。 至于收养的孩子为什么和姜禾长得如此相像?或许这正是她和姜禾之间巧妙的缘分,也或许相处久了两人产生母女像,再或许她是姜禾哪个血缘亲属的孩子——他以前听姜禾讲过,姜父姜母其实不止留在身边的几个女儿,还有一出生就卖掉和丢掉的。 总而言之,她和姜禾的关系亲密毋庸置疑。姜禾也定然向她提过他,所以……所以她以姜禾女儿的身份,喊他“爸爸”。 姜禾还记得他——陆起坚决不相信姜禾忘了他。不相信! 刚刚借由陈与的鬼脸被她不着痕迹无视的话,现在陆起又拎了出来。果然陆起的饭不是那么好蹭的、大腿不是那么好抱的!虽然猜测陆起肯定是哪里想岔了所以才歪打正着,但姜潼依旧眼皮直突突,简直要吐血。他脑子究竟怎么长的噢?他和姜女士的脑子都聪明绝顶,她作为他们的亲生女儿却有些笨笨的,基因突变嘛? “请问陆总,可以放我下车吗?”姜潼不是很客气,“如果你强硬扣押我,别怪我报警噢。你在内地背景深厚,不代表你就能在香江藐视法纪作威作福。” 陆起感受她的愠怒和疏离。即便不久前她也不能算态度亲近,至少与他相处得特别自然,哪有现在的抗拒? 他敛了敛心绪,告诉自己别操之过急,然后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唐突、过界了。” 姜潼哼了哼,提醒:“记得打钱。” 她快速下车。 陈与没有同陆起的两位保镖动手。也或许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反正姜潼不认为是陈与改掉了他暴力解决一切的毛病。 可姜潼也确实意外陈与居然甘心被保镖架住。 很快姜潼通过路灯看清,陈与身前原来背着黑仔。 之前她在市面上没买到狗背包,就画出图纸尝试找四眼妈制作,没想到今天已经做好了?陈与还已经用上了,直接把黑仔背在了胸口! 天呐!裴非可都不曾这样背过黑仔,因为那个时候黑仔是条大狗,体型和体重都不适合往人身上背,否则人难受狗也难受。 现在陈与背上了小黑仔!像背小孩子一样!小黑仔四肢悬空在陈与的腰腹前,小脑袋好奇地探在陈与的左胸口,在看见她之后四条腿兴奋地划拉显然想奔向她,它的脸也侧向她,高兴地“汪汪汪”。 它的划拉自然是无用功,陈与也原地没动。 姜潼迅速跑上前,捧住黑仔的脸:“哇噻!我们宝贝也太帅气了吧!” 小黑仔扭动着被迫固定在陈与胸前的身体,一只狗爪爪扒上她胸口的衣服。 陈与黑着脸抓开它的咸狗爪。 “我就知道二妹姐的手艺顶呱呱!”姜潼对四眼妈赞不绝口,又问,“你怎么在这?还背着黑仔?” 一抬头撞进陈与三分隐忍三分阴郁四分怒气冲天的眼神里。 “你说呢?”他阴测测的语气隐约掺杂幽怨,“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记得家里还有狗等着你回家吗?” 姜潼问他确认:“所以特意在这里等我的?” 再往里车子就驶不进去了,先前无论梁九的车抑或麦大龙的车,一般都停在这个路口放下她。 陈与指着两人之间的黑仔:“我不带它过来,它在家里闹翻天。” “好嘛好嘛。”姜潼揉揉黑仔的脑袋,“对不起啦宝贝。” 陈与拳头紧握:“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没忘啊。”姜潼解释,“我去见陆起之前给你打过电话,你手机关机,后来我想再打,发现我手机没电了。” 她不止一次吐槽过这个年代手机充电特别麻烦,需要卸下手机电池,电池单独充电。 陈与并不满意她的 理由:“我没接到你可以发短信告诉我,也可以借别人的手机打给我,而不是让我一无所知地去片场接你才发现你不在。” 片场还没人知道她的去向!他着急得要命!联系了一圈认识的人,最后通过梁九获知陆起来了香江,他才猜测是陆起又又又接走了她! 他也困扰手机的电池问题,非常需要改进,她来电那会肯定是赶上他手机没电换电池的档口所以他没发现有未接来电,否则他肯定会回电话。 亏得他今天在四眼家的改衣店取走狗背包之后一时兴起带黑仔去片场给她看效果以方便她提意见后他能马上送去改进,才及时发现她的“失踪”,不然他还蒙在鼓里! 姜潼挠挠头,想再解释,平时他也不会去片场接她所以她没考虑太多。但她确实有点心虚,心虚她沉浸在美食和父母的爱情故事里把他给抛诸脑后了。 该认的错她认:“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啦。” “鬼才担心你!”陈与咬牙,托高黑仔,“是这只拖油瓶在找你!” 姜潼扬起下巴:“既然不是你担心我,你就别替黑仔凶我,黑仔才不会怪我。” 陈与一瞬梗住。 陆起也应声止步。 他原本看不惯陈与的怒容,也心理不平衡,不平衡为什么他的关心招惹她的反感被她判定为控制她、说教她,陈与却能凶巴巴地训斥她。陈与是什么东西竟然需要她道歉?而她都退让并道歉了陈与竟然还不知足? 现在见陈与被她怼回去,陆起稍微舒坦些。他狭隘了,姜禾的女儿确实不可能因为对方是她男朋友就低声下气、忍气吞声。 可陈与还是叫他讨厌。于是陆起刚止的步子复迈开,停定在她身后,首先从姿态上支援她,随即从言语上为她撑腰:“你这样的态度,怎么当她男朋友的?” 一说完,陆起记起她对陈与的维护,神经蓦然崩起,静待她的反应,怕她又觉他多管闲事。 却先等来陈与的发作:“我态度不对自有她教训我,你哪来的资格插手?!” 本来他也不是怪罪她,而是怪罪陆起,陆起倒主动送到他面前,正巧他的憋屈无处发泄! 陆起久居高位的气势尽显:“需要资格吗?我现在就算只是一个路人,也能不爽你这样对待女朋友。” 陈与索性把胸前的累赘取下,交到姜潼怀里。若非背着黑仔,他方才根本不可能任凭两个保镖将他从车前驱逐! 此时一得到自由,陈与立马去揪陆起的衣领:“你都结婚了还继续寻找故人吗?要不要脸?!” 陆起自然不可能被陈与揪到,他眼神制止了两位保镖的上前,只想亲手教训面前的小混混。 上次时间仓促仅调查了陈与在香江的资料,如今陆起连陈与从前在内地的情况也尽数掌握。 用“小混混”形容都算便宜陈与,从小打架斗殴,稍大点跟随社会青年四处坑蒙拐骗,高三没念完就辍学跑来香江,没爹没妈家里穷有个需要高额医药费吊命的奶奶不能成为他混迹灰色地带的正当理由。陆起认识的人里,姜盼弟的境况就比陈与更惨,也没像陈与那样走歪门邪道——姜盼弟对他的欺骗和利用不算在内。 第42章 就陈与这种人,走了什么狗屎运遇到姜禾的女儿?不仅谈恋爱,还帮陈与搞事业,陈与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凶她。陆起真替姜禾糟心。陆起相信倘若姜禾在场,也会抽陈与几巴掌保护女儿。 可两人的架没打成,因为陈与发现她径自抱着狗走了,压根不理会他同陆起之间的剑拔弩张。 陈与的心神跟着她一块飘走,无心揍陆起。比起她的生气,他更害怕她的无视。 前两次她明明都会拉偏架、帮着他的,今次却不管他的死活。陈与感到慌张,暂且放过陆起,匆匆追在她的身后。 很快他赶上她的步伐,踩着她的影子亦步亦趋——如果她现在生气,那么她可能不希望他走在她身边? 他无所谓走在她身后。此刻他甚至更喜欢走在她的身后。夜晚会有影子,他让自己的影子叠在她的影子上,既像拥抱她,又像同她融为一体——他融入她身体里,成为她的一部分。那么……她去哪他也去哪,今天的情况便不会再发生。 盯着地面他们“亲密”的影子,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始终没能寻到合适的间隙插入她同黑仔的互动中。 直至记起小摩托还停在路边,陈与赶忙折返几步路取了摩托开到她身边,他才单方面打破同她的沉默:“上来。” 姜潼自然没想亏待自己的两条腿,搂着黑仔稳稳当当在后边落座。 陈与抿一下唇:“抱住我的腰。” 平时明明无需他的提醒…… 如果摔了她活该! 姜潼把宠物背包的背带扣紧自己身上,才得以腾出手扶住他。确实只能扶,不能抱了,否则以她往常搂抱他的方式,黑仔会在他们中间被夹死的。 可陈与忘记这一茬,只以为她故意疏远,导致他一路迎着打脸的风表情难看。 两人回到跌打馆时,连赖光都察觉了陈与的低气压。 而用脚趾头想赖光也猜到,低气压的原因来源于将陈与甩在屁股后边的后生女。 赖光兀自回应姜潼一贯热情的问候,稀奇黑仔被姜潼背在身前的模样,他只见过这样背孩子的,第一次见这样背狗:“你们还真把黑仔当你们小孩了。” 其实已经不是赖光第一次如此感叹,最初知道狗取名为“黑仔”——在香江一带即“倒霉”的意思——赖光便发现他们把狗当人待。他非常认可黑仔的名字:倒霉的狗,幸运地遇到他们、幸运地捡回一条命。 “光叔哪里的话?我们黑仔不是孩子是什么呢?”说着姜潼小幅度地抓高黑仔的两只前爪,同赖光轻轻挥了挥,“来,宝贝,同光爷爷打招呼~” 黑仔乖巧地打配合:“汪汪~” 不是姜潼故意喊大赖光的年纪,最早她让黑仔同她一样称呼赖光为“光叔”,赖光喜欢高辈分所以主动要求改成“光爷爷”的。 刚上到三楼,楼下赖光就喊说有人寻她。 放下黑仔,姜潼揣着狐疑下楼,看见了卫秘书。 卫秘书递过手中装着发泡胶饭盒的塑料袋:“姜小姐,你打包的海鲜忘了拿。” “谢谢~”姜潼弯唇,“耽误你们回去了,不好意思。” 卫秘书礼貌地点点头,觑一眼她身后的方向,调头离开。 姜潼转身撞上陈与黑漆漆的目光,他怀里又抱着黑仔。 她倍感欣慰。如今他同黑仔有些“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发展趋势了? 笑眯眯地,她问黑仔:“我就下楼取东西的功夫,你也黏我呀?” 陈与默默将黑仔同饭盒做个交换,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重新上楼。 进了屋,姜潼转头说:“我同陆起吃剩的,特意带回来给你。” 她话音未落,陈与便怒从心头起,张嘴欲破口大骂。 偏偏她说完并未挪开眼,她一瞬不眨地注视他,似乎就好整以暇等着欣赏他的反应。 意识到她可能预判了他的情绪,陈与控制自己不遂她的愿,平静地问:“好吃吗?” 姜潼:“你吃了不就知道?” 陈与又问:“一起吃?” 姜潼:“饱了,吃不下。” 陈与沉默。 见他无话再讲的样子,姜潼又同黑仔玩耍片刻,抱着干净衣物洗澡去。 陈与照例在她用完厕所进去的。 几乎是在她一出来他就进去。因为她刚洗完澡厕所总特别地香,明明他如今同她用一样的她买来的香皂和洗发香波,他仍旧觉得她身上的味道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他像个阴暗又猥琐的咸湿变态佬,渐渐爱上在她刚洗完澡的厕所里贪婪嗅闻她味道的感觉。 想戒戒不掉,索性他破罐子破摔不戒了。总归他暗搓 搓的,她发现不了他的恶心和肮脏。 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如此恶心和肮脏了。否则他也不会做关于她的春|梦,不会……在那晚险些进去她的身体。 也是那晚之后他春|梦的内容愈发难以启齿。 庆幸的是那晚之后仅再做过一次春|梦,因为他需要照顾黑仔,夜里时不时得醒来检查黑仔的情况。 并非他太紧张黑仔,确实是黑仔叫人不省心,譬如有天晚上黑仔就趁他没注意溜进去里面睡在她床边,她起夜上厕所险些踩到它。 导致现在不仅她每次起床先确认黑仔的所在,他也一样需要防止黑仔在沙发前睡错位置不小心被他踩死。 洗完澡回到屋里,陈与看见她坐在桌子前,她的腿上趴着惬意的黑仔,她的手上正使用便携电脑办公。 是的,便携电脑,麦大龙为方便她工作而搞来一台给她用的。 她带回家的那天非常高兴,说虽然麦大龙暂时是“借”但她有信心最后贪墨掉,省去自己花钞票。 他准备的组装破烂二手台式机如何比得上高端的便携电脑?所以隔天他就悄悄去电子街取消了订单。由于还能转手卖给其他需要的客户,他同电子街的老板均无损失,电脑组装期间他送出去的几包烟只当维护日常关系。 捡起黑仔尿湿的一条毛巾毯,陈与安静地调头打算出去洗衣服。 忽听她问:“你都吃完了?” “你要检查吗?”陈与心梗,难不成还怀疑他一口没吃全部扔掉浪费粮食? 他也不是第一次吃她剩下的了——嗯,今晚这顿也只是她一个人吃剩的而已,陆起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忽略不计! 姜潼摸摸黑仔的小脑袋瓜子:“乖啦~” 也不知是哄黑仔还是回应他,陈与气结,洗衣服的时候力气都大了几分。 晾完衣服再回屋,陈与发现她已经关灯睡觉。 今晚她回来得迟些,现在时间的确不早了,而且她多半很累。 可今日份的接吻练习……陈与到底还是撩开帘子走进去,停在床头俯低身体,自己亲。 她没反应,也不知她是不是早就入眠。因为最近两个晚上哪怕她醒着,他们之间的接吻也没了互动,只有他在动,她懒洋洋的。 或者说……她满不在乎。他没敢问她是不是腻了。 他亲多了是越来越熟练,之于她或许就是腻了。 如果不是腻了,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需要他主动提醒她接吻。 今晚情绪上头,陈与无法自我消化,越亲越憋屈,越亲心越凉,没再管是否会烦扰她睡觉,笨拙地试用了一下他白天刚研究的法式热吻。 结果有成效,她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嘴边溢出难耐的嘤|咛,缱绻的声响勾得陈与浑身欲|火焚烧。 她的手摸在他的腰腹时,陈与本能地紧绷以突显他的肌肉线条,而非再制止她。 姜潼反而停留,没乱摸。唇舌暂且分开,她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彼此呼吸相闻:“给你一次机会。” 陈与的气息又粗又重:“什么机会?” “听说你找不到我差点疯了?”他洗澡期间,姜潼那刚充了一点电的手机先后接到四眼和肥猫的关心电话。 陈与狠狠一噎,恶声恶气:“谁传的谣言?!” 姜潼失望:“噢?原来只是谣言啊……” 陈与捉住她撤离的手:“怎么?我的腹肌不好摸?” 姜潼憋笑:“谁爱摸你给谁摸喽。” 他还能给谁摸?!重新含住她的唇,陈与势要亲死她! 快被亲死之际姜潼得到喘息,却又很快沦陷在他紧密的拥抱中濒临窒息。 太紧了,他抱得实在太紧。 她轻轻挣扎,换来他低低轻喃:“……下次别这样了。” 虽然仍旧没能听到他直白地说他担心她,但能叫她感受到他的担心已属实不易,姜潼心软软,主动亲亲他:“……摸我。” 第36章 萝卜你愤怒的大鸟…… #36 表面陈与半点反应也无,实际上光听她的两个字,他浑身的血气刹那沸腾。 他一动未动,可她的手牵引他的手缓缓游移她的身体时,他并没有反抗。 第43章 没有反抗的原因,一来陈与自知他的虚伪,他同绝大多数男性并无区别,只不过他在遇见她之后才发现他也会受欲||望驱使、精|||虫上脑;二来陈与考虑,接吻带给她的吸引力大不如前,他总得适当满足点她别的需求,否则一根萝卜吊得太久吃不到她就不会想吃了。 所以……摸就摸吧,只是摸而已,他又不是一下将整根萝卜全送她。 关了灯的屋里光线昏昧,他还闭着眼睛,却不妨碍他“看见”,因为他脑中有画面——上回令他喷鼻血的画面深深地烙印。手里每至一处,脑海便自动对应画面中的那一处,于是触觉为视觉填补无数细节。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了,陈与完全可以预料自己往后动用手指时仅凭这份记忆就会轻易泄出,无论杂志、碟片里的图再劲爆,也不会有他脑海中的画面更令他血脉贲张。呵,倒省去一笔钞票。 隔着三角布料的门户外,他迅速从她简单的教授中学会了抚摸的精髓。自作自受的姜潼彻底睡不着了,压抑轻喘着同他咬耳:“你去洗个手先。” 陈与也觉得该去洗。布料湿透,他指腹潮潮的。 “洗干净些。” 陈与牢记她的叮嘱。他只当她是连她自己身体里出来的东西都嫌弃脏。而他在厕所洗手之前,先悄悄地用刚摸过她全身的手纾解他的大炸弹。 他以为今晚到此为止,接下去他得全力控制自己不乱做春|||梦。结果他办完她交待的事回屋后又被她喊进帘子里。 她仍然穿着轻薄的睡裙。方才她没脱就带他摸遍她浑身的凹凸与细腻。现在她重新捉住他洗得干干净净的手直捣门户,陈与的脑子瞬间“轰”地一声巨响——没……没了三角布料的阻隔。 姜潼搂着他,亲亲他青筋浮动的脖颈,撒娇意味满满又可怜巴巴地在他耳边喷洒她香甜又灼热的气息:“阿与,揉揉。” 他能拒绝吗?陈与发誓他想拒绝,可她喊他“阿与”,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她就是女妖精给他下咒语控制住了他。他晕晕乎乎地照她的要求令她快乐。而她靠在他的肩头令他对她声音的多样性产生全新的认知,他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还奇奇怪怪地交待他将黑仔先从屋里转移去天台的狗屋里睡。泉眼无声惜细流了两次,她整个人汗津津地瘫软在他怀里,低低地叹气。 若非陈与耳朵灵敏,她的叹气都要被风扇声掩盖得无声无息。他莫名秒懂她叹气的意思:她嫌弃他技术不够精湛,她没能餍足。 陈与鬼火直冒。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技术欠佳不是很正常?!他又不是身经百战的花花公子!嫌弃他就别要他弄啊! ——鬼火在她的主动亲吻下迅速地熄灭,四片唇瓣分开之际,她问:“你愤怒的大鸟需要我帮你平复嘛?” 前面几个字陈与一时之间没明白,但结合后面他听懂了整句话的意思,直接甩开她的调侃径自跑去厕所。 她才愤怒!她全家都愤怒!他为了她的舒服忙碌了那么久起点反应怎么了?他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当然会起反应!难道她那个死掉的男朋友面对她不会起反应?她死掉的男朋友很有经验了不起啊!他就是处男就是比较敏感就是容易起反应怎么了? 一低头,他盯了片刻,转而勾起嘴角哧笑:算她有眼光,起码知道他大。从她的反应看他应该没比她的男朋友小?另外前两天他自己悄悄量过,18.8,也达到她说的数了! 隔天姜潼懒洋洋地睡到将近中午,慢吞吞地步行去片场,目前《九龙往事》分a、b两组拍摄,a组拍棚景城寨的内容,b组基本都是街景,今日b组的拍摄点就在发记茶餐厅,主要是钟嘉莉的戏 份。 定妆时虽然已经亲眼见过一次钟嘉莉的警花装,现在看钟嘉莉穿着制服现场活灵活现地演绎漂亮警花,感受又不一样。 中场休息时,钟嘉莉立马奔到等在场外的姜潼面前,姜潼抢在她开口前率先说:“madam啊,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你可别抓我呀~” 钟嘉莉被姜潼逗乐,两人笑作一团。 在钟嘉莉的提议下,姜潼同警花装的钟嘉莉合影了几张。又在发记顺便解决了午饭以后同大波莲沟通茶餐厅的运营,然后姜潼由肥猫接去肥猫家里。 之前设计的几款风水产品制作的样品出来了,肥猫阿公不管这些,依旧是姜潼帮着肥猫捣弄。 相比风水,姜潼更习惯称之为“玄学”,以她在08年的认识,其实许多不迷信、不传教、不拜佛的年轻人也挺热衷于“玄学”产品,一般是无伤大雅还不占地方的小玩意,挂坠、钥匙扣、手机壳、手机壁纸、桌面摆件诸如此类。 手机壳和手机壁纸在这个智能手机尚未问世的年代搞不出来,姜潼同肥猫共同商量出来的有行李箱平安符(贴)纸、霉运退散(扇)子、柿柿如意钥匙扣等等。 这些小玩意成本低,还能打上袁大师的logo不失为一种基础宣传,肥猫平时根据客户不同的情况免费赠送,也可以去庙街等场所摆摊售卖。 姜潼的眼光自然没有局限在香江,梁九的几处烂尾楼买回来后在陈与的介绍下都请肥猫阿公前往调**水、开坛做法,等后续楼盘计划顺利推出,肥猫阿公也将被更多人知晓,从香江推向内地甚至全世界。 推向内地和全世界的安排里,不可或缺明后年互联网大爆发的契机,而购物网站搭建出来后,玄学产品更能大批量生产销售往更多地方。 目前一些涉及未来走势的方案姜潼没直接拿出来给肥猫,否则她无法同肥猫解释,解释起来也麻烦。不过姜潼写在电脑里了,即便她之后回去了08年,陈与也能利用她留下的东西继续帮助肥猫。 陈与来接她的时候,姜潼把自己从肥猫屋里挑走的三张碟交给陈与:“借回去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定睛一瞧,三级片,陈与的双眸当即朝肥猫镖冰刀,怪肥猫将辣眼睛的东西暴露给她! 肥猫这会压根没心思管陈与的眼神,肥猫脆弱的小心灵正遭受巨大的创伤,他问陈与:“你和里里小姐已经……” 否则孤男寡女一起研究三级片做什么? “没有!”其实毫无回答的必要,一句“关你屁事”便能叫肥猫闭嘴,可陈与不希望外人以为她很随便。哪怕香江的风气比内地开放不是一星半点。 肥猫倒也不是说在意两人睡没睡过,而是他同陈与毕竟是兄弟。听到回答,肥猫松气,没睡说明两人没拍拖。 然而紧接着便听陈与闷头闷脑说:“你别追她了。” 肥猫预感不妙:“难道你也——” “她之后肯定要回她父母身边的你追什么追?追到了你们最终也是要分手!” 何况你根本不可能追到她——这句太伤人,陈与咽回肚里。 肥猫说:“她之后回去就回去,要分手要继续拍拖,商量清楚就行,不是问题。” “不可能继续拍拖的!”陈与控制不住火气,“她不属于这里!她同我们也不是一路人!她就算在这里找人拍拖也只是一时兴起贪图享乐有个短暂的依靠!等寻回家人她会毫不留情地离开!到时连和平分手都不算,而是被她抛弃!” 肥猫被陈与阴鸷深戾的模样吓得弱小无助又可怜,咽了咽唾沫,他说:“里里小姐没你想得那样无情。” 火山喷发得突然,平静得也突然,陈与低垂眼帘,眸底的嘲讽深邃:“别喜欢上她,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姜潼好奇他在里头同肥猫什么悄悄话讲这么久。 陈与的大长腿跨上摩托,眼尾的泪痣扫出一丝玩味:“问他下午你这个咸湿女看了他这里多少的片。” 说到这姜潼可就精神了:“肥仔的货可真不少。” 陈与咬牙切齿。她还真敢接茬!难道不是应该否认她看过吗?! 姜潼凑近他耳朵神秘兮兮问:“你作为肥仔的好兄弟肯定也没少看,在我面前却生怕被我吃掉的样子,演技派噢。” “难看的要死我根本没看多少!”还有,“看过和做过是两码事!” 说完陈与就后悔嘴皮子动太快未经大脑。草草草!显得气短了!他就算是没少看又怎样! 姜潼摸摸他红透的耳朵,嘻嘻:“没关系,这不是有我嘛?同我多实践几次,你的理论知识就转化为实际经验啦。” “闭嘴!”陈与把头盔戴上她的脑袋,故意压低头盔遮住她的眼睛,然后转移话题。 他要把股票抛出一部分,回款拿去先还掉钱庄的借贷。彼时他借贷的时间签的就是一个月,按月利息计算的。 回到跌打馆,姜潼看过他记录的目前几支股的信息,同他讨论抛售哪些。陈与很喜欢同她有商有量的感觉。 可惜卫秘书的出现破坏了陈与的好心情。 她接了电话往一楼跑,他面无表情地自行跟在她后边。 卫秘书抱着扎有蝴蝶结的漂亮大礼盒:“姜小姐,有点重量,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送上楼。” 第44章 陈与插嘴问:“什么东西?” 第37章 吃醋把她浑身上下全亲成敏感点 #37 卫秘书保持微笑,没有回答。 姜潼示意陈与接手。他既然跟下楼来了,就麻烦他客串搬运工啦。 陈与从善如流。 姜潼才告诉他:“陆起送我的礼服。” 陈与:……我现在扔掉还来得及吗? 折返三楼,姜潼试穿礼服。 陈与强行将要钻进去的黑仔固定在他膝头,他的大手似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压在黑仔的头顶,他死死盯着紧闭的帘子,问:“陆起送你礼服做什么?” 姜潼解释:“昨天钓鱼时他说明天要出席一场商务宴会,缺个女伴,我问了问,宴会上有不少名流,觉得去见识一下也不错,就答应了。下午他邀我去挑礼服,我没时间,所以他替我选了一套。” 陈与的拳头硬邦邦:“也就是说,你又会同他单独约会?” “怎么就单独约会了?”明明既不是单独,也不是约会。 陈与真正想表达的其实是:“你对我的承诺就是放屁。” 姜潼撩开帘子走出来:“你在吃醋嘛?” 香槟金的单肩褶皱长裙,左肩为宽幅缎带缠绕式设计,右肩完全+裸露,腰腹的垂褶自然包裹她的身形,裙摆从膝下到脚踝展开海浪波纹的裁剪。当下她妆发都没做,已然叫陈与一时忘了所有的情绪,注意力随眼球而被她的靓丽吸引。 一直清楚她非常貌美,可依旧时常因她貌美的多样化感到惊艳。回过神来时,陈与捕捉到她眸中的狡黠:“如果你承认你在吃醋的话,我就奖励你。” “醋有什么好吃的?”他冷笑,“我最讨厌吃的就是醋!” “好的吧。”姜潼耸耸肩,转而取出礼盒中搭配礼服的珍珠耳钉,站在穿衣镜前试戴。 “不过我好奇你的奖励是什么。”陈与状似不经意地问。 戴完左耳姜潼戴右耳:“你都不是吃醋,还想拿奖励?” 陈与轻蔑:“非要有男人为你吃醋你才高兴?” 姜潼从镜面里瞥了瞥他:“你又不吃醋,管我高兴不高兴?废话真多。” 陈与:“……” 感知到危险的黑仔挣扎着想从他膝盖逃离。 陈与邪恶地考虑干脆放狗去抓烂礼裙。但错的是陆起那个图谋不轨的老男人而非她。礼裙坏了她也一定会不高兴。上回她那条靛蓝色的裙子撕掉了裙摆用作遮挡流浪狗的尸体,事后她也舍不得扔掉裙子,找四眼妈收裙边改造成短裙继续穿。 只恨他还不够富有!否则抓烂就抓烂了,他可以赔她一条更漂亮的裙子。 重新被扼住命运喉咙的黑仔无奈地乖乖趴回他的腿上不再乱动。陈与轻轻地抚摸它的毛发,看着她说:“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了解奖励的内容,我可以说我在吃醋。” 姜潼哇地一声回头:“委屈你了呢。” 陈与只觉她比他还懂得阴阳! 忍!先搞清楚奖励 再掰回一局!于是陈与委曲求全:“我说我在吃醋,你可以把奖励给我了。” 姜潼探究:“吃什么醋?为什么吃醋?” 陈与借用她方才的嫌弃:“你废话真多。” 姜潼:“我总得搞清楚吧。” 陈与:“你刚才的问题只是吃没吃醋!” 姜潼:“我没机会问完全部而已。” 陈与噌地起身:“姜里里你别同我耍赖!” 姜潼略略略做鬼脸:“我就是要耍赖又如何?” 气得陈与恨不得亲烂她的嘴! 姜潼才没管他,自顾自又去试穿高跟鞋。陆起为她搭配好了全套,包括手拿包。虽然并非特别昂贵的奢品,但品质不赖,她穿得也合适。若她判断无误,最贵的应该就是这对珍珠耳钉,品相非常上乘。 刚穿好鞋,她腰间缠上陈与的手臂。 姜潼转身便撞进他结实的胸膛里:“你耍赖的话,就别怪我自己索取奖励。” 她斜挑眉,心里怪期待他要怎么索取、索取什么。 结果令她有些失望呢,他不过就是强吻她而已。 喘息间,姜潼扯着他的手下滑到她的臀上:“就这点出息?你主动摸我我都敬你是一条好汉。” 陈与恶劣地说:“我主动多没劲?你求我摸我再勉为其难满足你。” 哈,刚要他出息点他就出息过头了呢,姜潼的手指捏捏他的脸颊:“要我求你是吧?” 陈与的心微沉,也意识到他没把握好分寸。未及他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办,他就被推出帘子外,帘子唰地拉合,她的声音带着笑:“你快去洗洗睡早点做梦去吧。” 陈与心烦意乱,捉住天天逮着机会就想往里钻的黑仔。草!他就是想听她求他又怎么了?她哪次同他撒娇他没答应她的得寸进尺?昨晚连当她的人工自wei工具他都毫无怨言!他偶尔提一次小小的条件她就生气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惯着她了?!呵,反正他没错! 投喂完黑仔,陈与放它进狗屋里,然后他仔细洗干净手——刚和黑仔接触过理所应当洗干净手,并非为的方便摸她!他没把她方才又想要摸摸的话放心上! 回屋里,见她换回了家居服正拿着剪刀对镜准备剪头发,他飞速跑上前:“干什么?” “几根头发缠在耳钉上了。”姜潼顶着红了一圈的眼眶,“我看不清楚,不小心把耳朵扯疼了。” 陈与窝火:“不会喊我帮你?!” 姜潼哼了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得我‘求’你,你才会帮忙呢。” “求”字咬音格外重,阴阳怪气的意味拉满。 陈与的肺都要气炸了,暂时假装耳聋,先专心弄她的头发。弄完头发再同她辩个对错! 其实缠得不复杂,他三两下就顺利把她的头发和耳钉分开,取下耳钉时他心里想什么嘴里直接说什么:“陆起送的垃圾!” 等着吧!等他再多揾些钱,给她买更好的珍珠!或者钻石也可以,她最初典当掉的耳钉就是钻石的——并非他上赶着为她花钱,而是要给他自己挣脸面,向她证明他一点不比其他男人差!届时看她还怎么嫌弃他! 姜潼憋住笑,转而将眼眶重新憋红。嘻嘻,虽然她的智商相比颜值欠缺许多,但也不至于笨到头发都能缠住耳钉还解不开。她当然是故意的啦。不故意的话,哪来的机会阴阳他呢?唉,他要再慢点,她拿着剪刀等卡点都等得没耐心了。 “快看看我的耳朵破相没。”姜潼揉揉自己的耳珠。 耳珠迅速被他的手接管。 陈与凑近查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十分没好气:“疼不疼?” 姜潼摇头。 这一摇,她整个人似乎也往他眼前挨近了些。陈与只觉她鬓边的碎发若即若离地擦过他的唇,痒痒的。她的耳珠小巧玲珑,此刻又染着红,莫名地诱人。 喉结无意识地吞咽一下,在她又摇头的时候,陈与放纵自己脑中的念头,张嘴含上去。 这可超出姜潼的预料,姜潼想着他能亲一口就算开窍了。现在……她自然更满意了!甚至因为太突然,她没忍住嘤了一声。裴非很会亲亲的,亲嘴不过是最基础的爱意表达,她曾打趣他是亲亲怪,把她浑身上下全亲成敏感点。耳朵更是敏感点的重灾区。 她还没来及教陈与呢,当下陈与也只是含住而已毫无技术含量,她的身体便瞬间软掉。都怪裴非!当然昨晚她也狠狠地怪过裴非,若非同裴非深入地开发过彼此的身体,她也不至于在陈与欠缺娴熟的抚摸中显得好像非常容易饥渴。先前首次接吻翌日的早安吻陈与竟还有脸嘲笑她如狼似虎喂不饱,这笔账她记着呢,等回到2008年她定然要同裴非算! 陈与及时箍住她仿若无骨的身体,犹如发现新大陆。原来不是只有吻到深处和摸到深处时她才会软。他腾出手拨开她的头发,有些兴奋地进一步啃住她的耳朵,来回研磨她的耳珠,又时不时游移到她耳后和颈侧。 不能说是无师自通,但可以算作举一反三或者触类旁通。毕竟最近他总在她的引导下一点点地学习。何况他本就聪明且从前积累了一定的理论知识。其实每个男人根本不需要学习,若非因为心底的珍重他早就可以直接干死她。哪管粗暴不粗暴?哪管她疼不疼?哪管她反抗不反抗?他爽到就行。 “别、别咬……” 她的声音娇得他快不认识——不,好像不陌生,昨晚她在他指尖下绽放时也发出过类似的音色。 正是如此,陈与意识到,这同上次他咬面团上草莓遭她怒骂不一样,当下她说的“别”反而是“要”的意思。就算没她的音色作为她真实感受的参考,他也可以参考其他因素。譬如她并未呼他巴掌。想想也是,毕竟他咬她的耳朵可谨慎地控制着力道。咬草莓那回他裹了怒意所以才不知轻重…… 可心思一转,他故意听话地停止含咬。嘴唇却仍然黏她的耳朵上,使坏地tian了tian,呵气问:“舒服吗?” 第45章 白天陈与完全无心工作,满脑子充斥昨晚的一切,还悄悄地进行了复盘。复盘结束他又闷出内伤,无非是在回忆里被她的叹气反复伤害。难得她现在似乎没有嫌弃的意思,他一定要得到她的肯定。 姜潼从来赏罚分明,也不吝啬夸奖,更不会像他嘴硬、耻于表达内心的真实感受,所以她眼含秋水亲他一口:“你可以让我更舒服。” 陈与的大炸弹简直要在她的眼神里连环爆。 “同那个叫什么‘赔飞’的相比呢?” 第38章 光芒摸得她不够满意? #38 一出口陈与就后悔自己一时的得意忘形。而且问这种话不是显得他匮乏自信?草!他才不要同那个死人比!白白自损!上回明明都想清楚了死者为大他无论如何比不过! 所以陈与马上又说:“当我没问!” 姜潼张了张口。 “闭嘴!”陈与的唇舌缠住她,制止她发出任何字眼。 姜潼的笑无奈全憋回肚中。这还是他首次直接提“裴非”,先前他模糊地形容为“其他男人”之类的她就猜他多半特指“裴非”。她终于可以百分百确定,他早就悄悄记下她无意间泄露的“裴非”,她也从未刻意掩盖自己并非未经情事的少女,他必然也清楚她同裴非关系匪浅。那么,他不仅吃陆起的醋,果然背地里地无数次偷偷吃裴非的醋。 吃吧吃吧,尽情地吃吧。姜潼喜欢看他吃醋,看他吃未来他的醋就更有意思了。目前“裴非”的存在还能作为他努力追赶的榜样和目标。 不过亲完的时候,姜潼到底给了他一点甜头,半是鞭策半是暗示说:“我们阿与癞蛤蟆坐飞机顶呱呱,一定青出于蓝胜于 蓝、超越任何人成为最棒的哪一个~” 闻言陈与没得到安慰反一把怒火熊熊燃烧:“谁他爹的是癞蛤蟆?姜里里你给我说清楚!” 姜潼长长的睫毛扇呀扇,无辜极了:“就一个歇后语,重点在引出‘顶呱呱’,不是说你癞蛤蟆。” 陈与:“你就不能换个歇后语?!” 姜潼:“好嘛,那就——” 陈与:“也别再牛逼不牛逼的!我也不想当牛!拒绝一切动物!” 亏得她歇后语的储备量大,姜潼才没被他难倒:“钻子头上加钢针,好厉害!” 陈与嘴角抽了抽,咬牙接受。 他洗完澡折返屋里,看到先一步洗完澡的她又坐在电脑前,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后背洇湿睡裙成片的单薄布料,电风扇在旁风力软绵。 虽然是夏天,陈与也担心她一会头发没干透就去睡,不由烦躁地去取吹风机。没有吹风机的时候她嚷着要买,他给她买了她反倒怠懒吹发,真不懂她的脑回路! 伴随着吹风机运转的机械声,他的手指穿插她的发间。姜潼往后仰头看他。 站在她身后的陈与低眸与她对视:“怎么?我力气大扯疼你头皮了?疼你就自己吹!” 姜潼莞尔一笑:“这个力度挺好的,辛苦我们阿与啦~” 陈与极力抑制自己险些失控上翘的嘴角,面无表情地强行往下捺,不爽地说:“我的服务要收费。” 姜潼手臂一伸,勾住他的后颈,拉下他的头,她就这么坐着与他错脸地亲一口他的唇,然后松开:“付费完毕。” 唔,以前是裴非作为坐着的那个向后拽着她亲,眼下她同陈与调转了位置,她倒没裴非的力气能亲着亲着直接把人拐到前面的怀抱里。 陈与愣了一愣,黑脸:“费用的具体内容由我决定收什么!” 姜潼惊讶:“难道能比我的吻价值更高?” 陈与卡壳,感觉不想清楚再作答的话他一定会得罪她。草!有时候同她讲话简直比他替梁九谈生意还难! 姜潼没等他,自顾自坐正身体看回电脑屏幕。 陈与则继续站在她身后边帮她吹头发边思考如何犀利地怼回她,又分出第三份注意力瞥了眼她在忙活的事。 原来还是先前讨论股票期间她拉的表格。 长江基建之前被砸至4.8港元,对比去年的高点跌了差不多65%,但股息率高达8.5%[注],所以它在他们的买入名单里,事实证明了作为基建股的它成为香江政府救市之举中的重点救援对象。 中银香江在他们买入的当日股价跌破4港元,市净率仅0.8倍[注],他最初选择它是因为它背靠中银的强大支援,她也说它是被严重低估的人民币资产窗口,最终它在8月28日后成为外汇干预的重要载体。 至于在金融危机中被公然唱衰至破产边缘的汇丰,香江度过了此次的险象环生,它作为香江金融体系的核心必将迎来估值修复。 还有其他几支看似不显眼实则十分优质的资产,给足了陈与底气。 陈与前所未有地感觉自己的未来大有可为。更准确地讲,是她的出现,将他原本雾霾弥漫、只能独自摸索走一步算一步的黯淡的前路,劈开一道敞亮的光芒,带给他坚定,指明他方向。 盯着她浓密蓬松的发顶,他长年阴戾藏污纳垢的黑色眼眸里流淌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光彩和温柔。 不过睡前陈与又满心满脸全是郁气,因为他还是没能解密他承认吃醋应得的奖励,她也没喊他进去摸摸她。是他昨晚摸得她不够满意,未能勾起她继续享受的欲||望? 第二天上午她神秘兮兮地带他去商场。 应她的要求试穿了几套西装之后,陈与得知,原来她答应当陆起女伴的条件是陆起额外送她一张邀请函。 邀请函毫无疑问是帮他要的,等于他也同行,那么她便没有违背承诺又抛下他独自同陆起约会。 “就是得委屈你,和卫秘书一样,以秘书的身份入场。”姜潼拿起一条红色领带比划在他领口。 陈与问:“你的秘书还是他的秘书?” 姜潼挑眉:“如果是他的秘书,难道你宁愿不去?” 那样的话他就太意气用事,此次商务晚宴可非常值得出席。饶是以他目前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得到宴会上各方名流的青睐和结识,至少能开阔眼界。 其实她去不去无所谓,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借陆起将陈与带进去。他若敢辜负她的好意,她一定抽他! 陈与又问:“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昨晚说的‘奖励’?” “什么叫‘就是’?你睇不起这场宴会的档次?”姜潼手痒痒,蠢蠢欲动,琢磨是抽他左脸还是抽他右脸。 “怎么可能睇不起?有资格出席这场宴会的大多数人,是我平时这种底层穷鬼到死也够不着的人物。”陈与自嘲,骨子里散发凉薄,“但如果你是为了我的答应给陆起当女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不需要。” 姜潼噗嗤笑出声,她的笑直接冲刷掉他口吻间透出的严重性。 陈与的脸拉得比驴脸还要长:“有什么好笑的?” “很好笑啊。”姜潼眼眉洋溢着欢快,“笑你把我想得太伟大。拜托哦,我也最后一次警告你,我可不是为了男人甘愿牺牲自己、甘愿吃尽苦头的圣母,我同陆起交易的前提是我本身对宴会也感兴趣,正好机会送到我手里,我去了又能免费好吃好喝见世面,又能带你一起,不受任何的委屈,我何乐不为?” 陈与的唇紧紧地抿了抿:“你现在跟着我生活,不就是在吃苦?” 这点姜潼认同:“是啊,我在吃苦,可苦了,我从来没过过这样的苦日子,是我人生中最苦的一段了。” 陈与的拳头握了握,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他忽然发现他无法再像以前,暴躁狂怒地冷笑:“觉得苦就滚!又不是我求你跟着我的!” 便听她很快又说:“所以就算是为了养活我,你也要加油努力噢。这种有可能帮你走捷径更快走向成功的宴会你得抓住机会,早日带我摆脱苦日子过上好日子。我的男朋友呢,可以起点低,却不能一直低,可以穷一时,却不能穷一辈子。在我能承受的时间范围里要是始终看不到未来和希望,我也是会无情踹人换下一个的。” 陈与扯下领带:“谁要养活你?你这么费钱的女仔,谁爱养谁去养。” 姜潼抡拳头哈了哈气:“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你确定你不打算养?错失了你,你确定还能遇见比我更漂亮更人见人爱的女朋友?” 确定。陈与转身进换衣间里脱掉西服。确定不可能再遇见了。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或许他明天就会死,又或许她明天就会离开、回到她家人身边,能拥有这份短暂的奇迹也非常地值得。 一出衣帽间,他眼疾手快拦住劈头盖脸而来的阴影。 没能偷袭成功,姜潼不服气:“不打算养我的男人留着有何用?” 陈与直接捉着她的手一路往外走,他很想说,目前他们的情况明明是她养他,她那些“内幕消息”、那些揾钱门路尤其她脑中的奇思妙想,全是珍贵的资产在滋养他,所以又何来的他养不养她? 第46章 左右是自尊心叫他难以启齿,他憋得胸闷气短,再次在心里敲打自己必须成长得再快点。嘴上他逃避她的问题:“这里的衣服不适合我。” 姜潼更气:“你怀疑我的眼光?” 陈与斜睨她:“换个地方继续发挥你的眼光。” 姜潼抬起她受到桎梏的手:“换哪个地方需要你牵着我不放开?” “谁牵着你了?”陈与手上愈发缩紧,“我这是防止你又胡乱扇人耳光。” 姜潼:“我不会扇你。松开。” 陈与:“鬼才信。” 姜潼:“嘁,想牵我手直说呗,非要这么迂回。” 陈与差点跳脚:“谁要牵你的手?我说了是——” 姜潼:“不是牵手你就放开,不放开你就是想牵我手。” 陈与又冷静下来:“激将我也没用,我不会再给你扇我耳光的机会。你非要自作多情妄想我牵你,随便你。” 无聊的废话一堆,你来我往至抵达之前陈与打过工的服装档,找到事头婆,事头婆领他们转去附近的仓库。 提供出租服装服务的仓库。 许多代表性款式的礼服、演出服应有尽有,配饰也琳琅满目,且多数是市面上叫得出来名字的品牌。 陈与牵着她直奔一排男士正装前:“挑吧。” 姜潼明白过来他的思路:“好吧,目前来讲你租一套穿一晚,确 实比在店里买一套划算些,买的那套还不如你在这租到的品质高。” 但姜潼还是强调:“等以后条件再好些,你还是得自己买啦。” “废话那么多。”陈与努努嘴提醒她抓紧时间。 姜潼中意一套暗灰色的格纹西装。 陈与去换。 姜潼挑选领带、手表、袖口等配饰时,发现连手杖都有。她很难不想到裴非。以致于陈与走来时,她没忍住要陈与搭配手杖给她看。她猛然意识到一个巧合,就是此刻陈与穿着暗灰格纹西装、右手拄手杖的场景,同她初见裴非时高度相似。 如果陈与的短寸变成三七分侧背头的话—— “你在看什么?”察觉不对劲的陈与猛地丢开手杖阴沉脸森然质问。 回忆被打断,姜潼恍惚的神思随之归拢,但下一秒因脑中增加到50%的生命值再度失神。上次已经有个莫名其妙的5%进度至今无法确定来源,眼下竟又猝不及防冒出一个5%。 陈与身上这套装束触发的嘛? 有什么特殊之处?除了向她回忆得那般,像他们相遇那天裴非的衣着打扮喽。 姜潼挠挠头。她至今摸索不完全规律呢。脑阔疼。 陈与一声不吭地把尚未穿上的西服外套放下,顺便脱掉了马甲,随手拿了另一套靛蓝的,要换掉现在这身暗灰格纹的。 姜潼拦住他:“不是挺好的?” “好个屁!”陈与的脸被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你的品味也不过如此!” 别以为他眼瞎,她刚刚又在通过他看那个死人!晦气!休想将他打扮成那个死人的样子!休想! 姜潼不知好笑多一点还是好气多一点:“你这个人可代表着我的品味,你否决我等于在否决你噢。” 陈与吐出的字冷得掉冰碴子:“我本来就是个烂仔,否决不否决我又如何?” 不是他第一次自称“烂仔”,此刻他自我厌弃的情绪却分明格外浓烈,姜潼蹙眉,在他转身时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一套衣服而已,想换就换,没必要发这么大火。” 陈与扭动身体:“滚!” 姜潼狠狠掐了他一把,哪怕被他看穿了她也坚决嘴硬,学他的嘴硬,真假掺半地顺他的气:“好嘛,你别误会啦,是你太靓仔,我看呆了。” 陈与:“狗屁!” 气性大得很咧,直到姜潼在阿珍发廊做完妆发,都没能哄好他。 卫秘书派车来接她时,陈与未同行,他说:“九哥这次会陪梁董事长出席今晚的宴会,他昨晚就同我商量好,今天他会带上我。” 姜潼皮笑肉不笑:“你可真能憋呢。” 陈与反诘:“彼此彼此。” 事实上,是昨晚他得知她会以陆起女伴的身份出席宴会,他知道梁九也有个重要商务宴会的行程,便打电话问梁九,确认了是同一个场合,他尝试向梁九寻求帮助。 中午梁九来电,告诉他搞定了。比起陆起的秘书,以梁九跟班的身份进入宴会自然更适合,虽然梁九不会介意他由陆起带着,但总归是她的一个人情,他能帮她省着尽量省着。他会永远帮她提防陆起那个居心不良的老男人!永远! 宴会地点不在酒店或会所,而是某英资家族所有的一栋半山豪宅,私密性更高。入口处印度裔的门房用粤语同前来的宾客确认身份。 姜潼挽着陆起的臂弯,听卫秘书小声提醒,此刻走在他们前面穿定制马褂的男人是潮州帮的三代目。 “你应该帮你家陆总将全香江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解个透彻了吧?”姜潼假装一时玩心起,“现在我考考你,听说过‘裴’家没?” 第39章 酸死怪不得你们长得像 #39 为什么裴非现在是“陈与”,她至今未搞清楚。 她旁敲侧击过陈与的情况,陈与身边认识的人没有哪个姓“裴”的,老家的亲戚也无。 搞得姜潼都怀疑裴非是不是对她撒谎了他的身世。以前她确实没深入过解裴非的家庭,基本是裴非告诉的,而裴非并没有告诉她非常多,因为裴非的家庭情况很简单,父母皆早亡,爷爷作为他唯一的长辈在07年初去世了,所以能讲的东西挺少。 谈个恋爱而已,姜潼肯定不至于要把人家扒得底朝天,一般裴非说什么她信什么,反正他那么大的公司摆那里是事实,他家底丰厚也是事实,姜潼没感觉自己哪里上当受骗了。而且她向姜女士介绍过裴非,如果裴非的出身背景存在大问题,姜女士会不替她把关吗? 谁知道她会穿越到98年来呢?姜潼整个抓瞎。先前她私下向钟嘉莉了解过香江曾经有哪个“裴”姓大佬移民到枫叶国,也曾向梁九打探过梁家早年是否有移民到枫叶国的世交姓“裴”的。均无果,姜潼便没再管。 直至今晚,姜潼意识到又是个打听消息的机会,才问了一问卫秘书。 卫秘书还真被她考住了。 姜潼倒也不失望,揶揄:“看来卫秘书的功课做得不够全面呢。” 陆起淡淡揭穿:“你可以直说,你想让卫秘书查一查裴家。” 姜潼觉得他真讨厌:“不必逮着机会就炫耀你有多聪明、你有多眼尖,谢谢~” 陆起不是个喜欢笑的人,却很容易被她逗乐,哪怕她没有在讲笑话:“抱歉,我是希望你明白,有事需要我帮忙可以直接提,不用拐弯抹角。” “帮我的条件是告诉你姜禾的下落?”姜潼表示很遗憾,“我说过我不知道。所以我有事只能拐弯抹角。” 是吗?可她问他要钱的时候不要太理直气壮。她拐弯抹角毫无疑问是不想暴露她的真实目的,而这目的陆起暂时拿捏不准是否与姜禾有关。不过陆起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故而他没再揭穿她:“你回头跟卫秘书细说,卫秘书会尽力帮你查。” 他强调:“没有条件。” “可你不提条件我心里不踏实,感觉你不给我挖个小坑就是留着大坑在后面等着我。”姜潼不信他大公无私乐于助人。 陆起一副坦诚的态度:“除了姜禾,我能在你身上图谋什么?你不知道姜禾的下落没关系,既然你是姜禾的女儿,能帮的我会尽量帮。” 姜潼:“我需要的最大帮助,就是你给我打钱。” 陆起:……过不去这件事了是吧? 姜潼耸耸肩:“你瞧你,多没诚意。既然连钱都给不了,就别扯姜禾当幌子夸海口显得你多能耐又对姜禾多深情不渝。” 他们之间的连接是姜禾,从她疏离和隐隐排斥的态度完全可以推断姜禾对他的态度,陆起思考过了,他必须有耐心和她处好关系,无论她是否当真不知姜禾的下落,他也想和她处好关系。 “不是不愿意给你打钱。”陆起解释,“即便你是我的女儿,我在金钱上也得有原则。大人不能小孩想要什么就无条件地给什么,那样是溺爱,对小孩也毫无益处。” 姜潼气笑了。给他一点鸡毛他还自己当令箭了? 南洋杉于路灯下投射的剪影被蓝花楹的轮廓遮盖,两人通过严格的名单核对,进入豪宅内部,首先玄关处摆放的一对清代花瓶便彰显出主人的品味。 脚下铺陈波斯地毯,墙上挂着徐悲鸿的一幅画作。不过陆起一眼鉴定画作是赝品。 一码归一码,此刻姜潼真心敬佩:“你还有掌眼的能耐?” 陆起实话实说:“没有。只是真品在我舅舅手里。” 姜潼恍然大悟,打趣:“没准你舅舅手里那幅才是假的。” 陆起笑笑:“也有可能。” 第47章 迎面遇上陆起认识的中资银行香江分行行长,他恢复正色,相互打招呼。接下去又分别问候了硅谷科技公司亚洲代表和京市驻港联络办经济部部长。 类似香江的高官、本地富豪和老派港商等宾客基本在客厅另一边进行寒暄。 不过这种无意识间的泾渭分明,随着各自跨出社交圈而淡化——表面上是淡化了的,仿佛已经相融。 回归初期,大家还是很有意识地规避政治话题,聚焦经济、投资机会和行业趋势等内容。 商界巨头、政界精英、专业领域权威、文化名流和领事馆人员这样的国际客人,这场宴会光从宾客组成上便未叫姜潼失望,目前的梁家落在其中也不过小角色。 姜潼只一开始见识了一下陆起的威仪——确实该称之为“威仪”,比起最初他同梁九私下会面以及他同她、同陈与谈论互联网的姿态,气势慑人得不是一星半点——就识趣地撤离他身边。 主要其他人带来的女伴也很少在这餐前酒会上掺和进男人堆里。 而且姜潼嘴馋。 侍者们训练有素,统一黑色制服白色手套,一个个带着托盘游走在宾客之间确保宾客随时能换盏。姜潼饮到了巴黎之花香槟和苏格兰威士忌,三款佐酒小食分别是鱼子酱配俄式小煎饼、鹅肝酱脆士多和刻意做成一口打小的港式虾饺。 原本随姜潼一起品尝小食的财经主编的太太被国际学校升学率的话题吸引去了另一位太太身边,姜潼落了单,便往施坦威钢琴的方向走。钢琴现在自是无人弹的,但摆放的位置正对着维港夜景。 她前脚刚落定窗前,后脚就入耳陈与意味不明的声音:“平时是多亏待你?每次你蹭饭都像一只饿死鬼。” 姜潼回头,嘴里刚刚一口闷的虾饺还没完全咽下去。 陈与脸色难看地伸手,拇指揩过她的嘴角,刮掉残留的煎饼碎屑。 “有什么收获嘛?”姜潼方才远远地瞧见他跟在梁九和梁董事长身边,没有刻意去寻他,他倒寻过来了。 金融危机的阴影依旧笼罩着大家,话题总绕不开刚过去的保卫战,哪怕政府救市取得阶段性的胜利,市场信心尤待恢复。陈与比一般人拥有更多的信心,偏偏不是来源于政府,更多是来源于她。 他挑了几个值得谈:“好像劳工法例要做调整了,还有,政府即将出台新的建屋计划。” 这个时候,两人捕捉到正朝露台走去的英资代表抱怨马会赛驹的质量下降,身边同行的人接话说:“我感觉现在珠海的新马场更有活力。” 姜潼同陈与对视一眼,然后姜潼笑出声,倒不是为的多了不起的秘密,而是感慨这种场合绝大多数的对话都不是随便说说,每句闲聊的背后都在评估资源,譬如刚刚英资代表的抱怨实际上就是在试探香江赛马会背后资本的流向。 而显然陈与也听明白了。姜潼更加确定她没什么可操心的,轰他走:“快再到处转转去。别错过有用讯息。” 她不想费脑子所以才偷懒,他可不能白来。 陈与其实是来试探她会不会理睬他。虽然他此刻也还没原谅她透过他的脸看别人,但方才她同他隔着距离撞上视线之后装作没瞧见直接转开了,他不由生出些忐忑。 心里松快了,陈与继续不原谅她,臭着脸抢过她手里喝到一半的香槟,一饮而尽:“渴了。” 姜潼看着被塞回手里的空酒杯,想抽他。 可他下一步走了。 不过走出几步他折返,警告:“当他的女伴不代表非要和他站得那么近,更不必要挽他的手。” 姜潼用力地嗅了嗅空气:“哇,怎么没酸死你呢?” 没酸死,但酸得陈与面容扭曲,尤其在接下去晚宴正式开始之后。 水晶吊灯光线柔和地挥洒,长桌铺烫金刺绣桌布,中央摆百合插花,每座位前放中英双语的手写烫金菜单,餐巾折叠成天鹅造型。 陈与只是梁九的跟班,连上桌的资格都无。陆起的位置不靠前也不靠末,但足以代表今次宴会的牵线人对于他的重视,姜潼从容地坐在陆起身侧,对面坐着英葡混血的投行女董事,是宴会中难得不是以女伴身份出席的女性。 现在餐桌上的话题相比男人扎堆谈论的要轻松些,又不如女伴们扎堆的话题来得生活化。姜潼还是不参与,只沉浸于美食。 她怀疑金融危机导致宴会的菜单都精简了,头盘的黄金虾球绝对缩水了吧?她都没吃到多少虾肉。主菜的鲍汁鹅掌,她尝出鹅掌压根不新鲜,应该是冷冻的。 陆起将他的那份巧克力熔岩蛋糕推给姜潼,姜潼才露出些笑意:“谢谢~” “吃得不开心?”虽是问句,实则陆起肯定。 姜潼委婉地说:“一般般。” 顺手帮陆起擦掉袖口不小心沾染的酒液。 原来卫秘书当初冒充陆起会面梁九,那身中山装不是随便穿的,今晚陆起穿的也是中山装。不是她埋汰卫秘书,事实的确是中山装搁陆起身上不仅不显老气还特别有味道。 不愧是她的生父,基因棒棒的。她判断姜女士愿意采用陆起的精子,绝对为后代遗传慎重考虑过。 旁边一位中资代表询问她的身份,之前已经认识了的银行行长帮忙介绍说她是陆起的侄女——对,陆起的侄女,这是陆起给她的身份,姜潼初听时心里暗戳戳笑了许久。 那位中资代表闻言恍然,笑说:“怪不得你们长得像。” 第40章 可爱你快去洗干净你的几几 #40 陆起微愣。 姜潼转回头见他竟盯着她的脸似在辨别两人的相似度,她不慌不忙地打趣:“都有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张嘴,确实像。” 才怪呢。陆起的面部线条冷硬,整张人英武之气太重,说她和陆起长得像,岂不等于说她女生男相?可别!这会令她回忆起她还是胖妞时的模样! 哼,明明她更多地继承了姜女士五官的优点,否则怎么陆起能凭她一张脸认定她同姜禾关系匪浅? 非要说像,其实姜潼观察过,她在以后陆起的遗像里反倒能找出点她同陆起的一丢丢父女相。大概因为沉浮商海时间久了之后冲淡些他身上军人的气质。 22点左右,正餐以“为香江的韧性干杯”的共同举杯结束,多数男士移步书房享用雪茄和干邑,继续深入交流。 姜潼由麦大龙领去露台对话一位知名导演。今晚出席的原本只有麦天雄,得知这位导演原来也在场,麦大龙中途想办法进来的。 麦大龙的事业心很强,奈何少时他跟着他老豆过的是打打杀杀的生活,哪怕这几年尽力地补文化知识却也只是个表面能大致糊弄过去的装货,真碰上这种极具文化内涵的国际大导还是虚得厉害。他又没能把智囊团带在身边,便果断拉她当壮丁。 姜潼声明这是另外的价钱,不能统计在她任职龙星娱乐顾问的薪酬里,麦大龙爽快地答应,姜潼也就欣然前往,反正只是和人家大导聊聊天。 虽是在08年也闻名遐迩的导演,但姜潼没有激动的情绪,就是平常心。笑话,如果要激动的话,宴会上一半的富豪高官早该叫她激动坏了。倒并非因为她从前见过多大的世面,相反,她的世界可以说很小,毕竟病了许多年,恢复期又耗费大量时间,后来还专门减肥,真正自由自在走出个人小天地的日子才两三年,两三年里她作为姜女士的全职女儿成天忙着吃喝玩乐享受生活,姜女士从不要求她出席类似的场合除非她自己感兴趣。 她的表现落在麦大龙眼中是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的大女人形象,麦大龙非常地满意,事后甚至试探她的底细:“ 哪家的落魄千金?” “原来我的演技如此高超,龙少你干脆捧我当女一号啊。”升级了哇她,此前麦大龙顶多怀疑她是哪家公司的高管。感谢姜女士和裴非,她完全是狐假虎威,学了几分他们的形态而已。 她回头寻找陈与的踪影。刚刚陈与就在她附近转悠似乎有话同她讲,现在又不知上哪。 不过很快的,她发现陈与在花园里,一起的是那位潮州帮三代目身边的随从。由于陈与是背对她的,她以为陈与是同人家搭上话,结果陈与转身要进来时,姜潼看到陈与的表情简直像吃了苍蝇。 对上她视线的一瞬,陈与的神色僵硬,然后装作不认识她,迅速转去另一个方向。似乎在刻意回避她?反正直至23点过后,她跟着陆起离开,没再碰到过陈与。 在车上,陆起倒同她提起陈与:“你喜欢那小子什么?” 姜潼不答反问:“你为什么非要知道姜禾的下落?” 陆起冷峻的眉目透一丝不容置疑:“那小子有资格和你母亲相提并论?” 姜潼的白眼翻上天:“我懒得否认,你就真默认我和姜禾是母女关系?” “你们不是吗?”陆起锐利如鹰的眼睛仿佛能直视她的内心。 第48章 姜潼疑似转移话题:“你说这次国际炒家狙击港元和港股为什么失败?” 陆起很容易回答:“国际资本做空香江犯了个致命错误:看轻我国政府的底线和实力。” 姜潼笑眯眯:“你可以把陈与当成是我十分看好的一支潜力股喽。” 陆起明白了,意思是他的眼光不如她的,他轻视了陈与的潜力。但他还是想提醒她:“陪一个男人从低谷攀爬高峰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这一点你不如你母亲聪明,你母亲当年至少从一堆人里选中了条件最好的我。” 姜潼闭着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没听见。烦噢,她真的不需要一个指导她人生的爹。 陆起的视线比此前任何一次都更长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端详。 抵达路口停车后,陆起跟着她下车:“我送你。” 姜潼没有拒绝,因为今晚陈与可能是比她晚归,现在路口无人等她,她还没试过一个人走回跌打馆,时间还已经凌晨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的士风驰电掣地开来路口,陈与风风火火地从车里下来,飞奔来她面前,将她从陆起身边拉到自己身边。 “走,我们回家。”跑得太急,陈与稍微有点喘。 姜潼摸摸他长长了一茬的有些扎手的头发。 陈与敢怒不敢言——不是他怕她,不是!是因为有陆起这么大个外人在场,他先不同她计较! “谢啦陆先生,你也回去酒店休息吧。”姜潼挥挥手。 陆起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他转身准备上车,忽地顿住,询问帮他开着后座车门的卫秘书:“你觉得她和我长得像吗?” 尽忠职守的卫秘书今夜第二次被问住了。 但陆起很快又说:“我随便问问。” 坐进车里,陆起闭眼,捏了捏鼻骨。宴会上人家宾客不过客套地提一嘴,他竟在意上了。即便她当真和他长得有一两分像又如何?他真是魔怔了…… 复睁眼,陆起发现,她的高跟鞋落在了车里。 “你这是什么鞋?”陈与看见她穿的并非原先的那双高跟。 姜潼低头看,恍然记起,她上车后就脱掉高跟鞋解放她的双脚,陆起的车里备有他的拖鞋,主动借给她穿,否则她光着脚。她自然没同陆起客气,但下车时忘记换回了。 不过换不换回都无所谓。她抬起一下给陈与瞧:“脚有些疼,这样舒服。” “所以是陆起的鞋?”陈与冷笑,“他倒假好心。如果他不给你准备高跟鞋,你的脚不会疼,他也没机会拿拖鞋给你献殷勤。” 姜潼问:“不穿高跟穿什么呀?我这条裙子还是配高跟鞋更显出我的漂亮。” 陈与听不得她维护陆起:“那也是说明他给你准备的高跟鞋质量不过关!好的鞋子就不该让你穿着脚疼!” 姜潼点头:“好啊,我等着你以后为我做出世界上质量最好的高跟鞋~” “现在呢,”姜潼拽住他,展开笑颜,“你先帮我背回去。” 陈与:“……” 姜潼抓着他的手臂轻轻摇晃:“我走不动了嘛,谁让你今晚没开摩托?我知道你最好了,一定舍不得看我把脚走烂掉吧?” “呵,我为什么要舍不得?你的脚烂不烂同我何干?”陈与非常无情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姜潼瘪嘴:“那你走吧,放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 背过身,她看也不看他。 陈与提条件:“要我背,你得给我好处。” 姜潼转头瞥他:“说说看。” 陈与:“以后陆起再找你帮什么忙,你先和我商量,别你都答应了再来告诉我。” 姜潼噗嗤出声。 陈与立马沉脸:“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就这点出息呗,吃不完的醋——姜潼藏住心里话,伸手捏他的脸:“笑我们阿与可爱~” “你才可爱!”这个形容词简直在侮辱他!陈与黑着脸拂开她的咸猪蹄,“叫我‘与哥’。” “啊?为什么?”姜潼问,“‘阿与’不好嘛?” “让你叫‘与哥’就叫‘与哥’!还要不要我背你了?” 才不会告诉她因为“与哥”听起来更有气势,而“阿与”这个称呼把他叫小了。梁九可是以哥哥的姿态喊他的,难道她还想当他的姐姐不成?就算她的真实年龄比他的大也不成! ……既然要做他的马子,就该有马子的样。陈与不自然地转身,蹲在她面前:“上来!” 姜潼瞬间扑上他的后背:“好咧与哥!” 声音甜得陈与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托住她的臀起驾,顺手颠了一颠她的身体,语气嫌弃:“你又重了。” “闭嘴!”姜潼借用了他的口头禅,两只手掌伸到前面捂在他唇上。 陈与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满意地看着地上他们交叠成一体的影子,一步一步稳稳地朝前走。 回到跌打馆三楼,他将她放进沙发里时,姜潼抽出了他裤兜里的计程车发票,看着发票上显示的好几百,惊叹:“哇噻,你不仅舍得打车了,还舍得花这么多钞票打车。” 陈与赶忙抢回来,扯谎:“九哥会报销。” 花了就花了吧,他并未心疼。幸亏他果断坐了的士及时赶到,否则陆起岂不成功和她漫步在月光下? 姜潼搂住主动跳上沙发钻进她怀里的黑仔,将自己的两只脚朝陈与的手里一伸:“帮我揉揉~” 陈与:“……” 他是捏脚师傅吗?!她怎么还如此地理所当然! “从今天开始你要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索要报酬!”陈与撂话。 “啊?”姜潼垮脸,“我还是不是你最心爱的女朋友了?为女朋友做些生活上力所能及的事不是应该的嘛?” 陈与问:“那你怎么不为我做些生活上力所能及的事?” “可以啊,我也可以帮你揉。”姜潼捂住黑仔的耳朵,眼神灼热地盯着他裤子兜住的鼓鼓一团,“你快去洗干净你的几几,我马上就帮你揉~” 第41章 全家几几都是往左边放 #41 难得见陈与穿西装裤。由于并非量身定制的,他穿着稍微紧了些,姜潼从他腰腹下方显出的轮廓判断,他的习惯和以后的裴非一样,几几都是往左边放。 “你羞不羞?!”陈与恨不得挖掉她的眼珠子,草! “你都不羞我为什么要羞?”姜潼无辜极了,“我从来没强迫过你,是你自己之前在我床上脱 光光了给我看要对我耍流——” “闭嘴!”说过几次他不是故意的了?!不是故意的!不是! “好嘛。”姜潼委委屈屈,又成盯裆猫,“那你到底要不要我帮你揉?” “滚!”然后陈与又是自己滚了,滚去换掉令他不自在了一晚上的西装。 等陈与折返屋里,她抱着黑仔斜歪在沙发里似睡着了。 “喂。”陈与喊她,“要睡滚回你床上睡去。” 她毫无反应,连她怀里的黑仔都同她一副怠懒理他的德行。 所以黑仔是狗屁的他儿子!黑仔分明更像她! 陈与推她一下,她皱眉腾出一只手跟驱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搂紧黑仔继续睡。 陈与一点也不想管她!随便她爱睡哪睡哪!随便她是不是还没换衣服、还没卸妆、还没洗漱!同他无干! 他自顾自往里走,想着大不了再睡一次她的床。可停在她的床前,纷乱的记忆搅得他心绪难平血气奔腾,陈与气得牙痒痒,大跨步又走出来。上回放任她睡沙发的下场他不能再领教一回!绝对不能! 所以被逼无奈之下——是的,他是被逼无奈的!——陈与小心翼翼地将黑仔强行扒离她的怀抱,送到天台的狗屋里,随即他去厕所拿洗脸盆打了盆水端进屋里,放在桌上。 走到她面前,陈与扶正她歪斜的身体,掰过她的脸面向他。口红即便掉了少许,她的嘴唇依旧红艳艳,仿佛一咬就会沁出比日常更多的汁水来。想到他还没尝过她涂抹了口红的嘴唇的滋味,陈与决定现在就练习今日份的接吻,便低头含住吮吸片刻,证明了沁出的汁水确实更多,也更香甜可口。 在回味中,陈与抓耳挠腮地在她桌面的化妆品里来回辨认上面的文字说明。他之前观察过一回她怎么卸妆的,此时凭借着记忆他选出旁氏冷霜,帮她敷满全脸。 然后似乎要等一会子?为了不浪费等待的时间,陈与搬来板凳坐沙发前,捉起她的脚搁他腿上。呵,果然后脚跟破皮了,活该她脚疼! 拧了毛巾,帮她擦一遍脚,又拿ok绷贴住破皮的小口子,陈与考虑得在家里备个药箱,买点日常用药,省得下回她脚再破皮连个药膏也无。顺便能把她生理期的用药一并收拾进药箱里。 因为她的脚手感不错,陈与随手捏了起来。不是按摩!只是单纯地捏!反正他闲着无聊。他的目的也是假借捏脚挠她脚底板的痒痒,戏弄她! 第49章 结果是他被睡梦中的她蹬了一脚。而且她蹬哪里不好偏偏蹬的是他两腿之间!陈与直接从板凳上往后摔坐到地面,他怀疑她故意的! 他阴测测瞪了她一会子,只见她偏头依旧一副熟睡的模样,毫无清醒的迹象。草!陈与黑着脸起身,快速去了一趟厕所。她踹得其实不重,可……架不住他敏感。 待好不容易擦掉冷霜、洗净她的脸,她身上的礼服又成问题。思及反正是陆起送的礼服,她总不至于穿第二次,陈与决定就这么让她穿着睡。抱起她,他送她进去。 即将由他放她到床上时,姜潼叹着气睁开眼:“就不能帮我把礼服脱掉换上睡衣嘛?” 陈与几欲裂开:“姜里里!你装睡!” 姜潼否认:“没有啊,你抱我起来我刚醒的。” 陈与才不信,立马把她放回地上:“骗子!” “哎呀我没穿拖鞋不要直接踩地面脚很凉的!”姜潼搂住他的脖子,支撑住她踩在他的脚背上。 踩得陈与龇牙咧嘴,掐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往上抬高些以减轻她施加在他脚背上的压力,嘴里破口大骂:“滚开!” 姜潼好笑不已:“你抱着我我怎么滚噢?” 陈与松开她:“滚!” 真要她滚,他不管不顾推开她不就好喽?捧住他的脸,姜潼吧唧一口亲上去:“再接再厉,下次再给你帮我卸妆的练习机会哟~” 进步很大呢,当初在劏房里他可没管她脸上带妆,如今不必她吩咐他自己眼里有活。 陈与气炸:“谁要——” 姜潼又用力亲上去。 反驳不了,陈与索性不再反驳,狠狠地反亲回去。就当帮她卸妆的报酬! 睡觉前,姜潼问他确认:“真的不需要我给你揉几几嘛?” “闭、嘴!”躺在沙发里的陈与愤怒地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这一夜他梦见她最终还是得逞了,不过用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脚。她柔软的脚与其说是踹在上面的,莫若说是按在上面的,来回、反复。 于是隔天早晨,姜潼又在天台上看见他晾晒的沙发罩。 可惜暂时无暇调侃陈与,姜潼着急去片场。刚刚接到电话得知,这两天准备取景的涂鸦墙被连夜被人泼了油漆,没法照原计划拍摄。 陈与开摩托载着姜潼过去现场,确认涂鸦墙几乎损毁,她简直要心梗。 毫无疑问,有人故意为之。 姜潼制止了大家讨论谁干的。报警之后交给警察调查,之于他们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弥补。 同导演、编剧和制片等人开会,多数人倾向于换一个之前备用的场景,改一改涉及涂鸦的台词即可,少数人倾向寻找香江的其他涂鸦墙,实在不行换个有白墙的地方剧组自己刷一片新涂鸦。 姜潼力排众议,坚决要求在同一个地方拍摄——她不敢换啊,整部电影最重要的涂鸦墙如果没对上,电影就存在很大的变数,何况她的茶餐厅还指望着涂鸦墙带来客流量。 由于意见相左,制片和导演认为姜潼身为顾问插手太过,姜潼去同麦大龙商谈,最终麦大龙拍板,给姜潼两天的时间原样恢复涂鸦墙,导演带演员先去拍摄其他剧情。 姜潼立马带着道具组和美术组人员杀回现场制定修复方案。反正一定要对照照片原样复原! 没想到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把毁坏的涂鸦墙刷成白墙了。 指挥他们干活的是陈与。 姜潼惊喜地奔向他:“你这是……” “嫂子好!”刷墙的几人不约而同地问候她。 陈与手里的帽子立马抽向笑得最欢的那位:“乱喊什么?!” 姜潼乐得不行:“怎么回事呀与哥?牙签说你不是古惑仔,难道骗我的?” 陈与斜眼:“你希望我是或者希望我不是?” “你是什么都无所谓喽,”姜潼摸摸他短粗而扎手的头发,“只要是你这个人就行~” 闻言,陈与心中熨帖得紧,他面色却凶巴巴,凶巴巴地扒拉开她的咸猪蹄:“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 姜潼笑弯眼:“好嘛。” 两人进去发记,姜潼顺便补吃午饭。 陈与的脸黑得厉害:“下午三点吃午饭?你怎么不直接饿死算了?” 姜潼的勺子挖着煲仔饭塞进嘴里,两腮鼓鼓的,无法开口回应他,只冲他笑,窗外映进来的阳光跳跃在她半边纤毫毕现的半边脸颊上明媚又娇艳。 “笑屁!”陈与嫌弃极了,“傻得要命。” 姜潼新挖的一勺饭直接堵住他。 一顿饭的功夫,姜潼了解到,刷墙的是这一带负责帮梁家收取保护费的小社团中的成员,来的几位都同陈与混得比较熟,陈与一般也是通知他们几人到建筑工地运送废料。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就被陈与喊来帮忙刷墙。 姜潼眉梢稍抬:“你怎么知道我还要用这面墙?” 陈与呵呵:“你不就中意这堵墙才关注这个剧本的?” 姜潼嘻嘻:“与哥你好懂我噢。” 陈与又被恶心到:“我只是没眼瞎。” 姜潼骄傲地翘尾巴:“那可不?没眼瞎才会遇到我这样完美的女朋友啊~” 陈与:吐早了,现在更需要吐。 不仅墙刷好了,陈与连涂鸦师傅都帮她找来了。他找的涂鸦师傅并非什么大家,但干了许多年街头艺术,这片地区不少旧唐楼的外墙和天桥都还能见到这位涂鸦师傅的 作品。 涂鸦师傅都能讲出涂鸦墙背后的小故事:“某一天早晨突然就有了这面墙,说不清楚具体是谁半夜画的,但我以前也在城寨生活过,涂鸦内容再抽象,几个城寨里的特征我也一眼能发现,所以心知肚明肯定同样从城寨里搬到这边来的年轻仔们纪念城寨而画的。” 还说涂鸦墙当初事先未获取政府的授权,等于破坏公物,想罚款都不知道该罚谁,后来不了了之,墙没拆,涂鸦也保留。 姜潼听得津津有味,傍晚四眼放学过来,还被姜潼薅着逗趣同样是城寨出来的怎么他就不知情,四眼的脸涨红,默不作声地跑去涂鸦师傅身边打下手。 晚些时候牙签和肥猫也现身,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今天在元朗拍杂志的钟嘉莉收工后特意绕过来,还带了两盒老婆饼。 “谁干的有眉目了吗?”钟嘉莉关心。 倘若是麦大龙的对家,必须要提防对方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最怕的是后续下手的不再是物品,而是针对人。 姜潼认同:“嗯,没错,所以你同样要小心。你也是剧组不可或缺的主演。” 原班人马一个也不能少啊。《九龙往事》开局就不利,差点连剧本都没人要,现在涂鸦遭毁,如果再出什么状况,她得去拜拜黄大仙啊。她已经打算明天请肥猫阿公亲临涂鸦墙算算风水先。 两人正说着话,隔着马路的涂鸦墙那边传来一阵惊呼,姜潼神经一紧,快速跑去。还好,虚惊一场,只是涂鸦师傅的帮手不小心踢翻了一桶颜料。 颜料染了半人高的一片墙,染得并非原版图案的位置,无伤大雅。只是毕竟一块色留着不好看,几人商量是刷白墙还是由涂鸦师傅补一块图案。 涂鸦师傅没有做主,而是征询姜潼的意见。 姜潼正在想,在原版完整的图案旁添加一点点东西,应该不会对电影产生什么影响吧?否则刷一片白确实突兀。 并未犹豫太久,她迅速决定:“补图案吧。” 涂鸦师傅闻言灵光一闪,说:“你们自由创作?想画什么自行画一点上去。我最后来融合整个构图。” 姜潼拍手称好!实话讲,她一直看着人家在墙上涂鸦,自己也很有涂鸦的欲望啊,可毕竟事关电影取景,她不好添乱,现在的提议正中她下怀! 一个人自然少些趣味,姜潼当即喊了牙签、肥猫、四眼、大波莲和钟嘉莉一起,可谓见者有份。 几人兴致盎然地正创作,陈与骑着他心爱的小摩托来接她回家,姜潼赶紧拉陈与也加入。 陈与还没反应什么,陈与胸前背着的黑仔兴奋地朝她划拉四只小短腿,意图特别明显,它希望换去姜潼的怀里。 “安分些。” 陈与低头轻轻拍两下它的脑袋,听似平静的语气里暗藏只有它能感受到的警告,黑仔瞬间耷拉。 但逃不过姜潼的火眼金睛:“你又欺负它。” 陈与托住黑仔的下巴,抬高它的脸看着她:“你问问它我欺负它了吗?它欺负我还差不多。我不带它出来寻你它要闹翻天了。” 姜潼只从黑仔的小脸上见到她的同款无辜:“哼,我们宝贝最乖了,怎么可能闹?” 黑仔短短的小尾巴摇得欢快:“嗷呜~” “咦,你怎么是从家里过来?”姜潼意识到不对劲,凑近他嗅了嗅,“你回去冲了澡?” 她灵敏的雷达发出警报:“什么事居然需要你先回家冲了澡再来找我?怕我闻到你身上什么特殊的气味嘛?” 第50章 在她质疑的眼神注视下,心理素质一向特别好的陈与莫名感到紧张。 姜潼手中沾满颜料的刷子像武器一样怼到他眼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不是背着我同其他女人鬼混了?” 霎时,陈与的紧张烟消云散,他抢过刷子,往墙上画了个大猪头,指着对她问:“像不像你?”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姜潼气愤,叉掉大猪头,在旁边画狗。 陈与笑得玩味:“你不是自诩我的爱人?那你不就是我的‘全家’?” 恰恰这时,黑仔的一只爪子啪地按在狗和猪的中间,留下一个清晰漂亮的爪印。 第42章 蜜水怕他体内火旺烧死他自己 #42 “哇,我们宝贝是在抗议嘛?”确认过黑仔的眼神,姜潼批评陈与,“听见没?你把你儿子落下了,你居然没把它算作你的‘全家’。它伤心难过了,你快同它道歉。” 神踏马伤心难过,它明明玩颜料玩得很开心!陈与简直想剁掉黑仔的狗爪,一会子受累给它洗爪子的人可是他! 正苦恼自己毫无绘画天赋的姜潼从中得到启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捉住陈与的一只手掌涂抹颜料。 “你做什么?!” “别动啊~” “姜里里!” “我在呢~” “你——” “好啦好啦~”赶在他发飙前,姜潼将他涂满颜料的手掌按上墙,落掌印在黑仔爪印的左边。 陈与:“!!!” 姜潼以最快的速度也给自己的手掌涂满颜料,然后手掌按在黑仔爪印的右边。 一家三口的掌印排排坐,姜潼满意地宣告她的涂鸦创作完成了。 一手黏糊糊、徘徊于爆发边缘的陈与忽然不同她计较了。反正她的手一样未能幸免。 其他人的创作也差不多结束。 五花八门的。 大波莲描了新设计出的发记的商标。姜潼不好意思,明明她也是发记的老板,却远不如大波莲时刻记挂。 牙签用粉色的喷漆喷出一颗大爱心,爱心的中间画了他和他女朋友名字的大写字母。姜潼暗戳戳庆幸,她和陈与的涂鸦不是最土的,嘿嘿。 最具艺术细胞当属钟嘉莉,简单的黑色条纹寥寥几笔,勾勒出疑似菩萨低眉的侧脸,倒过来看又似金刚怒目。姜潼自惭形秽。 最醒目的则是肥猫画的一张“恶灵退散”黄符。他声称自己毕生画符的功力全用在这上面了,平时画的符都没今次画得圆满。姜潼认为拍下来完全可以作手机屏保。 四眼的作品令姜潼眼熟,等四眼说明画的他小时候在城寨里的家,姜潼寻思应该是因为她见过剧组棚内搭的景也是城寨所以具有相似之处,而棚景的搭建有四眼的一部分功劳,那么她感到眼熟实属正常。 可姜潼隐隐觉得不完全如此。很快,她看到四眼的草稿本,发现草稿本上面还有不少类似四眼画墙上的涂鸦样式,基本又都是在真实的城寨生活细节上加入幻想元素,从中可窥探到未来废土风格的雏形,姜潼忽然记起她从未了解过四眼的大名:“你叫什么?” 四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与替四眼回答:“李思柏。” “木子李,思念的思,木白柏?”姜潼确认每个字的写法。 四眼点头。 见状,姜潼也不知该拿出什么情绪,看看四眼,又看看陈与。 陈与早察觉她的异样,没那么多的耐性地问:“什么事?直接说!” 姜潼只是把草稿本还给四眼:“画得真不错,好适合设计成游戏场景的样子噢。” 厚实的镜片后四眼的双眸闪烁光芒,声音都比平时提亮些:“我构思的就是游戏画面。” 说完立刻恢复惯常腼腆话少存在感弱的状态。 姜潼知道四眼喜欢玩游戏,要不然之前她也不会带四眼一起进游戏厅,而且四眼连醉酒念叨的都是游戏机。可直至现在姜潼才发现,四眼就是她在08年玩的那款游戏的主设计师。 牙签、肥猫和四眼,陈与的这三位朋友,姜潼一直疑惑为什么她在裴非身边从不认识,却原来裴非投资的游戏公司同四眼关系密切。 哼,她要同裴非算的账又多了一笔呢。她最沉迷游戏的那段时间,问裴非能不能带她去见见原画师,裴非说人家性格内向不爱社交,但裴非没说他和人家是很早认识的!总不可能连裴非都不知道是四眼吧?拜托,不知道的话现在陈与又怎么能准确无误讲出“李思柏”是四眼的名字。 姜潼气鼓鼓剜一眼陈与,陈与莫名其妙,回去后追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你隐瞒了什么?”他确信。 “不如先说说你隐瞒了什么?”姜潼兴师问罪,别以为彼时他洗澡的问题糊弄过去了,“老实交代,去涂鸦墙找我之前你干什么了?” 陈与其实也没有非要藏着掖着,与其被她误会,不如 讲清楚:“套麻袋打人。” 未料会是这个的答案,姜潼的第一反应是:“陆起是我们的财神爷,你没事又揍他做什么?被他认出你没?” 陈与冷笑:“我说打的是陆起了吗?你只会想到陆起!” “不然你打谁?”别怪她首先想到陆起,套麻袋这种事不是先前讨论揍陆起的方式嘛? 陈与突然又不想说了,他现在气得很。 姜潼亲亲他。 陈与撇开脸。 姜潼又亲亲他。 陈与撇脸到另一侧。 事不过三,两下都哄不好,姜潼不打算哄第三次了,转身要去同黑仔玩耍。 陈与猛地捉住她的手,拽她进他怀里。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他恶狠狠地碾压她的两片柔软:“一点诚意也没有!” 姜潼无声地轻笑,享受他唇齿间的炙热,觉得他有点往霸道发展的趋势呢。 在她嘴里吃干抹尽后,陈与抱着她落座床沿,才解释:“我去确认泼油漆的是不是洪义的猪猡。” 抓了以前经常围堵他的几个小阿飞,打得他们问什么回答什么。虽然不是他亲自动手,但洪义的地盘脏,而且有个小阿飞牙齿掉了,他怕他身上沾染血腥味或者臭气,所以先拐回家里快速冲了个澡。 侧卧在他的腿上的姜潼戳戳他突出的喉结:“确认的结果是什么?” 陈与束缚她作乱的咸猪蹄,声音些微哑:“就是他们干的。” 搞清楚了就好。使坏者如果始终藏在暗处他们还得时刻提防。姜潼松一口气。 陈与却觉她松早了:“除非丧坤死,否则哪怕有梁家罩着,洪义也不会放弃时不时出来恶心我。你平时爱四处造谣我们在拍拖,这回他们就是知道我马子带剧组在附近拍电影才专门针对你捣乱的。你想完好回到你家人身边,最好注意点!” “造谣?”姜潼两条纤细的眉微微向上挑起,“你果然是个渣男,亲过抱过揉过也摸过了,只差最后一步,你却还否认我们在拍拖?” 陈与的脸青一阵红一阵:“闭嘴!” 姜潼哼了哼:“你做得我还说不得了?” 陈与又羞又恼地再次激烈地掠夺她的呼吸。 中途姜潼趁他撤离喘气的功夫,抓住自己身上宽松的睡裙下摆,高高地掀起来,猛地罩住他的脑袋,他的脸瞬间埋在了她胸||口。反应过来的陈与迅速推搡要出来。姜潼的身体往前倾,压得陈与向后倒,最后姜潼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隔着她的睡裙抱住他的脑袋。陈与只觉自己的五官全挤压入了馨香软糯的面团里,他喘||息不过来,却又忍不住大口地喘||息,于是显得他的挣扎特别虚伪。 他还没怎样姜潼已经刺激得呼吸急促,因为他短而粗的头发带着刚冲过澡半干的潮湿轻扎她成片的肌肤,从外自内挑起按捺不住的痒。软着声音,她猫咪一般在他耳边撒娇:“亲亲。” 陈与……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昏头了,长久停留她的睡裙里,后来两人调转位置,他反压她在下方以便她更全面地享受。 姜潼想着,他都摸遍她了,这回该亲遍她,未料他又一次出息了,给她的比她原本要的更多——娇嫩的蚌肉由他火热的唇||舌包裹吮||吸,她毫无防备地惊叫,两只脚也下意识地踹了他一下。咕蛹在裙下的陈与翻滚下床。 姜潼凌乱地坐起,赶忙爬到床边拉他。她不是故意的啊,虽然裴非也会这样,但还是太刺激了,况且他和裴非又不太一样。 陈与扒着床,人有点懵的样子,乍看会以为他被她一脚踹傻了或者摔傻了。姜潼看着他嘴角沾染的蜜水于灯光下亮晶晶,实在没忍住发了笑。下一瞬姜潼又惊骇,因为陈与又喷鼻血了。 这次喷的鼻血比上次多,陈与在厕所里也待得比上次久。 姜潼依旧等在厕所外面,见他出来,她立马迎上前:“找光叔给你摸摸脉?” 她真怕他体内火旺烧死他自己。 “不要!”陈与抗拒得厉害。 第51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他上刀山下油锅。 姜潼盯着他塞着纸巾的鼻子:“那喝点水?” 陈与不自在地落下她先行进屋,把水壶里日常帮她准备的水统统喝光。 姜潼在他喝光后才记起问:“你漱口没?”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陈与第一次清楚地知道什么是“臊得慌”,他气急败坏回答:“光漱口怎么够?!我还刷牙了!刷了十遍!” 他的强调令姜潼敛了关心,皮笑肉不笑:“噢,刷十遍你的嘴竟然没刷烂,真是好棒棒呢。” 走进去放下帘子,姜潼径自睡觉去。 陈与也气恼地躺平在沙发里,关掉灯,用毛巾毯盖住自己的脸。须臾,他用力掀开毛巾毯坐起来,双目喷火盯着紧闭的帘子,思考她是不是以为他嫌弃她而生气了。 草!难道非要他如实相告其实他忘记漱口了?!如实相告即便忘记漱他也没想去补漱?!如实相告刚刚并非他第一次尝她的蜜水,之前她使唤他当她的工具他事后在厕所洗手前已经忍不住悄悄通过他手指残留的液体品过滋味?! 不行!不说!他不要面子的吗!哪怕他的面子所剩无几! 虽然陈与才提醒过她尽量别出门小心洪义再来找麻烦,但姜潼不亲自盯着涂鸦墙完工无法安心。 为防止又有人去涂鸦墙搞破坏,陈与其实吩咐了人夜里盯守。可这并非长久之计,倘若只确保涂鸦墙在电影拍摄期间保留完好,那么电影拍完后它遭到损毁、无法流传后世,照样于茶餐厅无益。 因此姜潼的思维陷入死胡同。 脑子里两个小人辩论:a小人主张,既然她在08年还能见到涂鸦墙,说明涂鸦墙肯定不会有问题,一切会遵循它既定的轨道上发展,她不必操心;b小人认为,从她插手电影拍摄的那一刻,事情就出现了变数,她无法置之不理。 说来说去她还是一个“悔”字,悔她为何要投资茶餐厅?一切都是从她擅自投资茶餐厅、改变历史而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 脑阔疼。姜潼抱住头。 大波莲见她一个人坐在茶餐厅靠窗的角落座椅里长久地发呆然后很痛苦的样子,担忧地跑过来:“里里,你身体不舒服?” 身体丝滑地往前一倒,姜潼侧脸趴在桌面上,鼓起腮帮子摇摇头:“我太笨了,cpu有些运转不过来。” 大波莲苦笑:“你要是笨的话,就没有聪明仔。” 姜潼很真诚:“我确实不聪明,很多你觉得我聪明的想法,都是我同别人学的。” “能学会也很聪明了。”大波莲比她更真诚,“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念书的机会,可我念不会,家里人也觉得浪费学费,我就抓紧时间工作了。可没文化,我又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提及工作大波莲不免局促,毕竟接手发记前她的营生不正经。于是未聊太多,大波莲又去招呼食客了。 姜潼想着饮完手里的杨枝甘露就看看涂鸦墙的进度,那边忽然传来摔碎碗筷的动静。她望过去,发现竟是新进来的两位男性食客对大波莲动手动脚。 姜潼快速上前,正听两个食客嘴巴不干净:“躲什么?你哪种货色我们谁不清楚?” 第43章 争宠噢,我的宝贝你别走! #43 陈与赶过来时,茶餐厅已经临时歇业,厨子和帮工也都在收拾砸坏、摔坏的餐具。 扫过捆绑在角落里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两个猪头,陈与目光狠戾,先行奔至姜潼面前。 姜潼正给大波莲处理伤口,见到他人,垮下脸告状:“与哥,他们欺负我!” 陈与打量她:“哪受伤了?” 姜潼指了指自己脑袋。 陈与心一沉,迅速薅过她的头,扒拉她的头发。 姜潼可不想自己成鸡窝头,赶紧说:“巨大的精神创伤。” 陈与:“……” “莲姐可厉害了。我以为我英雄救美的高光时刻来临了,结果愣是没机会,莲姐冲进厨房哐哐抄出两把菜刀就把他们吓尿了。啧啧,他们就是屎壳郎下蛋——孬种。” 大波莲被夸得不好意思,小声告诉她:“我其实虚张声势。” 以前可没少遇到嫖完想赖账的客人,她若没点泼妇的手段唬人,早被欺负得做不下去生意。 今次大波莲原本没想动手,他们羞辱她可以,毕竟她过去确实是楼凤,但千不该万不该牵连他人:“他们如果没调戏你,我最多忍一忍。” 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给茶餐厅造成损失。 “今天茶餐厅的损失我来承担。”事情因她而起,大波莲愧怍。 姜潼摆手:“不不不!这不是莲姐你的错,莲姐你能忍我可忍不了,他们的臭嘴就该拿马桶刷刷一刷!” 陈与这才明白两个猪头身边落着的马桶刷的作用。当然他更在意的是:“他们怎么调戏你的?” “忘了。”那些腌臜话姜潼怎么可能记住,“反正他们就是‘癞蛤蟆娶青蛙——长的丑玩得花’。” 听得陈与愈加窝火。什么狗屁歇后语?她自比青蛙?还什么“娶”不“娶”的!两只癞蛤蟆连占她口头上的便宜也不配! 教训不了她,他大跨步走过去抄起马桶刷就往其中一位嘴里塞,转头吩咐马仔:“再找支马桶刷来!” 两个马仔也是吃屎的!他专门交待他们提防有人再捣乱的,结果仍然叫人差点砸了茶餐厅!平时吆五喝六收保护费那点威风呢?! 姜潼多少帮两位马仔说了两句好话:“注意力都在涂鸦墙了,而且我人就在茶餐厅里饮茶,所以让他们也去休息,谁成想有人会不知天高地厚跑来茶餐厅捣乱。也不瞧瞧发记如今可是我们与哥罩着呢。” 陈与瞥她,气并未顺。 姜潼笑眯眯:“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否则我来到这的第一天起就希望栓在与哥你的裤腰带上,与哥走哪我去哪。” 陈与丝毫不怀疑她话的真伪,因为她起初确实相当地黏他。可她能不能注意场合?!回家他们俩私下讲不行吗?!他恨不得缝上她无遮无拦的嘴! 如果姜潼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纠正,不是“起初”,而是直到现在她也想要一天到晚就同他厮混其余什么事也不干。天知道她一个全职女儿兼全职女友的咸鱼躺穿越过来之后天天为生活而奔波有多辛酸? 好消息是姜潼直接被陈与送回跌打馆美美地睡午觉,无论茶餐厅的善后还是涂鸦墙的进度,陈与全包揽去。 “九哥没活指派给你了?”姜潼狐疑。 “暂时没有。”烂尾楼项目推进得顺利又平稳,他能出力的部分最近他以高效率搞定,为的就是抽出时间帮忙她。 “行。”姜潼要抱黑仔一起上/床去。 遭到陈与的制止:“你想不小心一个翻身压死它?” 姜潼恋恋不舍地朝黑仔伸手:“我不会的,噢,我的宝贝你别走!” 由陈与抓着的黑仔也于半空中划拉四条小短腿“嗷呜嗷呜”地朝她拼命扭动身体。 一人一狗宛如上演白娘子与许仙在雷峰塔前被万恶的法海强行分开的经典场面。 陈与的嘴角直抽抽。 傍晚姜潼之所以睡醒,是因为她脑中的生命值前进了5%。半个小时后陈与带着晚饭回来,同她说起涂鸦墙完工了,明天便能拍,姜潼才猜测,最新的进度是涂鸦墙带来的……? 以前几次生命值的增长节点推断,关乎的好像都是她和陈与的事情。那么反过来推断的话,是否代表,涂鸦墙本就应该经历损毁然后重画?还是说,她就是改变了涂鸦墙存在的过程,只是结果的呈现依旧同08年她所见到的相一致?又或者,等她回去08年,她将发现一切变得不一样了? “……姜里里!” “我在。”姜潼敛神,发现陈与脸色青白,人也从小桌对面转移到她跟前蹲着,两只手捧住她的脸。 “在什么在?!”他紧咬后槽牙,“你魂都飞哪去了?!喊你几遍你都不应!” “想事情嘛。”姜潼啄他嘴唇一口以示安抚和歉意,也松开抱头的手转而摸摸依偎她脚边的黑仔的小圆脑袋。 陈与冷笑:“脑袋坏掉就安分些少想事情!” 他坐回去继续吃饭:“明天同我去医院!” 姜潼:“做什么?” 陈与:“看看你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姜潼:“我说过不去。” 陈与态度坚决,不予理会她的抗议。 姜潼给黑仔发号施令:“你老豆欺负我!快咬他!” 黑仔当真颠颠地小跑两步到陈与的脚边,不自量力地张开它没长多少牙的嘴,咬住陈与的脚踝。 当然,实际上它只能咬到陈与穿着的牛仔裤裤腿。 陈与轻蔑地嗤笑,脚稍稍一抬,黑仔瞬间翻倒,四脚朝天。不过扒拉两下它自行翻了回来,锲而不舍地重新咬住陈与的裤腿。 旁观的姜潼又好笑又替黑仔感到心酸,心疼地抱过黑仔搁自己腿上:“坏东西,你老豆就是坏东西,我们不同他玩耍了。” 第52章 黑仔直往姜潼的怀里蹭,嗷呜嗷呜叫唤得委屈巴巴。 天呐,奶狗果然是最萌的!姜潼的心又要化了——大黑仔千万别吃醋噢,不是说大黑仔不萌的意思!狗子的每个成长阶段有不同的萌点! 陈与看透了!看透了黑仔就是故意自导自演一出鸡蛋碰石头,为的现在在她怀里卖惨争宠! 等等,为什么是“争”宠?陈与脸黑如墨,反正他绝对没同它一只狗争! 吃过饭陈与又要出门,姜潼问他的去向,他一开始只报备会回家睡,在姜潼堵门的刨根究底之下,陈与才告诉她,中午在茶餐厅闹事的两位食客并非简单地纠缠大波莲,其实依旧是洪义在背后指使。 “所以你去找洪义算账?” “虽然我单枪匹马确实没问题,但你觉得我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好嘛,我知道我们与哥有勇有谋啦。”姜潼嘿嘿笑。 之前针对他的围追堵截和今日茶餐厅的捣乱可以归结为他同洪义的私仇,可偏偏洪义这回动了涂鸦墙,洪义的猪猡们恐怕没打听清楚《九龙往事》不仅是龙星娱乐的项目,梁九也有投资,等于洪义一下得罪两家人。陈与不从中挑拨都对不起丧坤。 所以今晚是麦大龙和梁九分别拨了一部分人马,两方联手给丧坤一点教训。陈与要去看一看。 姜潼兴奋又激动:“哇噻,我还没亲眼见过社团火拼的大场面!” “少看点《古惑仔》!你以为很好玩吗?”陈与想捶爆肥猫的头,之前播什么影碟不好非播《古惑仔》! 姜潼揶揄:“丧坤是最早招揽你的人,你给九哥办事,又给龙少支招,就是不睇丧坤,丧坤肯定更不爽了。要不你雨露均沾,也帮点丧坤什么忙算了。” 陈与意味不明地眯一下眼:“短期来看,卖粉确实比盖楼和拍电影来钱快,养得起你。” “哟,要甩锅给我?”姜潼的手有点痒,想抽人,“你如果真去卖粉了,肯定是你自己想卖,其他人都不能成为你的借口。可没人拿刀架着你的脖子逼你的,哼。” 陈与顺手拎了垃圾去丢。 姜潼不死心地最后问一次:“真的不能带我去开开眼界嘛?” 陈与灭了她的心思:“什么年代了?麦大龙和梁九都不兴火拼那一套。” 若真是火拼,那他更不可能带她同去。 “别找死。”陈与凶巴巴,转而看向屁颠屁颠的狗子,” 你给我看好她!否则明天就把你炖肉!” 他特意去得迟一些,故而他抵达码头的货仓外面时,里头的对峙临近尾声。陈与没露面,也制止守在外面的认识他的马仔声张,他叼着烟靠着生锈的铁门侧耳凝听。 咔咔咔的锉骨声连连,刀锋刺入**的闷响伴随凄厉的惨叫。 麦大龙的心腹被摇晃的吊灯拉长了影子扭曲地投落水泥地面上:“丧坤,这是给你们洪义越界的警告。下次再不守规矩,送你的就是棺材!” 丧坤的烟嗓自带低音效果,尽管深谙余怒,但比陈与想象中平静许多:“这次的确是底下的人不省心。” 紧接而至颈椎折断的碎音。陈与判断是丧坤亲自对手下动了手,给麦大龙一个交待。 “不过我还是要讲清楚。”丧坤将人甩到一边,“洪义同陈与的私仇你们别插手。陈与是有些能耐,但我手里又不是无人可用,不至于对他穷追不舍。” 未料到此行还有意外收获,陈与皱眉。他领会到言外之意是还有其他原因,比如洪义接了单子专门寻他的麻烦,甚至要他的命。 回去途中陈与买了些宵夜,转头看到街角挂满铁架的塑料袋像悬起一串会呼吸的“灯笼”,他觉得她会喜欢,便买了一袋。 却在跌打馆楼下撞见她甜甜对着陆起喊爸爸! 第44章 契女她的一条腿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 #44 陈与出门,姜潼一个人蹲家里有些无聊。 受技术限制,这年代安装网络比较麻烦,而且要占用电话线路,所以她在跌打馆是无法上网的。她只有到龙星娱乐办公期间才能蹭网用,不过由于网速慢、网络娱乐也贫乏,基本她在用网的时间内都抓紧办正事,相比08年她反倒淡了网瘾。 卫秘书的电话第一次打来之际,姜潼正逗狗呢。他邀请姜潼上戏院看戏。姜潼以天黑不安全为由拒绝。 间隔约莫半小时,卫秘书第二次打来电话,姜潼正沉迷电脑自带的扫雷游戏。 只差最后一颗雷了,却因为手机铃声的乍响她一激灵手一抖而功亏一篑。姜潼怨气冲天:“你赔我88把的连赢记录!” 听筒那头传出陆起的声音:“……许留山的芒果西米露、芒果糯米糍,义顺的姜汁撞奶、冻炖奶,够不够?” 姜潼吸溜口水:“加份满记的榴莲班戟。” “好,卫秘书现在去买。”陆起说,“你下来吧,先吃其他的。” 冲出天台,姜潼往楼下张望,果然见陆起和两位保镖就徘徊在跌打馆门口,她拎起尾随她至天台的黑仔轻抽它的屁屁:“说过你不许自己出来。” 尽管天台的围栏还算高,以目前黑仔的个头也翻不上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又不能封掉天台,所以自从领黑仔回来养,她同陈与便养成随手关门的习惯,防止黑仔上天台。除非两人带着黑仔或者把黑仔困在天台的狗屋里。 黑仔怂怂地卖乖,姜潼趿着拖鞋抱它一起下楼。 陆起见到的就是她穿睡衣、戴发箍的素面朝天形象。与她带妆的模样相比,显得她年纪又小了一两岁。 可哪怕她再小五、六岁,也不可能是他和姜禾生得出来的,毕竟过两个月他也就34岁,姜禾如今就三十。况且他和姜禾分开十年多,有孩子也不会超过11岁。 所以,他脑子出问题了才会在早上卫秘书延迟性地严谨回答他确实有三分像时莫名闪过她是他女儿的荒谬念头。无稽又可笑。 姜潼盯准他拎着的各种糖水,接到自己手里:“谢谢!” 见她想拿走就跑,陆起没松手,好气又好笑:“你要吃独食?”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要我邀请你上楼吧?”姜潼脸上的吃惊表情格外夸张。他是她爸也不行!她现在可孤身在家。 如果要上楼他就不会喊她下楼来了。但陆起问:“邀我上楼不安全,你下楼见我就安全了?” 姜潼示意怀里的黑仔:“我有狗~你敢打坏主意我放狗咬你~” 陆起示意不远处的俩保镖:“我有帮手。麻袋一套连人带狗一起绑走。” 姜潼吹胡子瞪眼:“你到底要不要给我吃糖水?” “吃。”陆起直接在跌打馆门口的台阶落座,打开几份糖水的包装袋。 他心中愉悦,她晚上愿意独自一人下楼见他,说明她是信任他的。 他不讲究,姜潼便也不讲究,一样要坐。陆起突然想到什么,制止她:“等下。” 他脱掉他穿在衬衫外的马甲,递给她:“垫上去再坐。” 姜潼没客气,戏谑:“你打破了我对军人的刻板印象噢,不是大老粗,也是gentleman啊。” 从姜禾的女儿口中听到曾经姜禾评价过他的词语,陆起心情复杂,这些年他刻意淡化的一些回忆又因此勾起。 他记得很清楚,是他和姜禾第一次接吻之后,姜禾抱着他说心里话,说他看着和其他军人一样人高马大的却很gentle,一点也不大老粗。然后从“gentle”这个词开始谈论起英文,她求知若渴,知道他懂点英文她很惊喜,他便为她寻来收音机和大量学习资料。 他懂的英文没有特别多,她的飞速进步带给他很大的压力,他不希望自己以后再也教不了她,所以压力转化为动力,他背地里拼命地学。 后来他退伍转业下海经商,熟练的英文带给他许多便利。如果他晚几年学英文,起联多半也晚几年成型。 刚和姜禾分开的头两年,他午夜梦回时偶尔也会自私地想,要是姜禾的英文没学好,姜禾可能就没勇气跑出国。没跑出国的话,他挖地三尺也一定能找到她。 可恐怕就是因为姜禾知道留在国内他不会放过她,她才跑去他的手伸不到的国外。 姜潼搂紧往糖水凑鼻子的黑仔:“你吃不了,不能吃的~” 陆起瞥一眼黑仔:“你妈妈对猫猫狗狗的毛发过敏的。” 姜潼揉揉黑仔的脑袋:“那我现在不是不在她身边嘛。” 陆起将一次性塑料勺子递给她,眼神意味深长。 姜潼已经意识到她的接茬到底承认了她同姜女士的母女关系,但无所谓了,同老狐狸耍心眼太累人。反正连她目前都无法同姜女士取得联系,他休想通过她找到姜女士喽。不过她还真不清楚,后来陆起什么时候知道她的存在的? “我明天回内地。”陆起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哐哐狂炫中的姜潼好悬没呛到:“为什么要跟你走?当人质嘛?” 第53章 陆起:“……” “不走。”姜潼继续炫。 陆起完全出于好意:“你在内地我能帮你妈妈照顾你。我如果找到你妈妈了也能第一时间送你和你妈妈团聚。你们现在相互联系不上,她应该很着急。” 姜潼还是摇头:“不去。” 陆起:“为什么?” 姜潼:“我就想留在香江。” 心狠狠滴血!天晓得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拒绝。如果不是有生命值等着她刷满,她根本无法抵抗回内地啃爹的巨大诱惑。 略一思忖,陆起说:“如果你顾虑你的小男朋友,我可以带你们两个一起回内地。他在内地同样可以发展。内地的前景不会比香江差。” 确实陈与的原因占大头。陈与去哪她去哪,而她完全能猜到陈与不会想回内地。姜潼说:“你想帮姜禾照顾我,你给我钱就好了啊,不必非要把我弄到内地去。” 陆起:“可你跟我回内地,能得到的不仅仅只有钱。” 姜潼:“我只要钱。” 陆起:“想要钱,就跟我回内地。” 谈崩。很好,他果然成为不了她想要的那一款爸爸。姜潼怠懒睇他,专心吃糖水。 黑仔数次想偷摸尝一尝,都被姜潼及时发现给薅开。它再委屈都没商量。 黑仔转移目标,颠颠凑到陆起那边去。陆起一个眼神,黑仔又被吓回姜潼身后藏 起来,彻底老实了。 姜潼哈哈笑,指着黑仔露在外头的屁股,告诉陆起:“我是它姐姐,我喊你爸爸,所以它也喊你爸爸。” 陆起:……婉拒了,谢谢,不需要狗儿子。 但,女儿可以考虑。 所以在她吃完全部糖水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陆起征询她的意见:“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女儿?” 呃……姜潼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我本来就是你的女儿啊。” 陆起莫名被这句话取悦。总归是姜禾女儿的缘故吧,他确定自己和她是投缘的,因为投缘,他喜欢和她相处,即便只是坐在一旁看她吃东西,他也有一种奇怪的满足和幸福感。这种满足和幸福感,类似于很久以前姜禾带给他的。 “那好,等我下次过来,我们简单弄一个认亲仪式。” “你都想当我爸了,不给我点表示?”姜潼眼巴巴的。 其实陆起有准备,但并非为了干爸爸给干女儿的表示而准备的。而是他料到她不会同意随他回内地,终究是替姜禾担忧她在香江吃苦受罪。 当然,他依旧没有一下拿出太多避免造成她可以向他予取予求的错觉从而给她惯出坏习惯:“一万先拿着当零花。” 说着陆起看一眼跌打馆的环境:“你换个地方住。自己看看房子,有合适的,告诉卫秘书,卫秘书替你把关。” 能抠出一万就能抠出更多,虽然心眼玩不过他但架不住有姜女士当她的后盾,她对自己忽悠这位老爹拿钱养女儿的能力还算有信心,三百万指日可待!故而姜潼接钱接得非常高兴:“谢谢爸爸!”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便冲过来。 不过还没冲到他们跟前就被两位保镖拦下。 姜潼弯眼笑:“陈与!你回来啦!” 转头撞上陈与阴郁幽暗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的冷戾眼神,陆起脸上作为长辈的柔色也瞬间荡然无存。 姜潼冲陆起眨眨眼:“爸爸,你这样对待自己女婿的嘛?” 陆起:……并不想要这样的女婿。 陈与:女什么?什么婿?草!谁踏马要给这个老男人当女婿? 两位保镖在陆起的示意下退开。 陈与大步跨向姜潼,牵起她的手就进去跌打馆。 姜潼边走边回头同陆起挥手:“爸爸下次的零花钱再多点~你给多少零花钱,我敬多少孝心~” 忍!陈与忍!强忍着回到三楼后他才发作:“我让你去治脑子你不治才病成这样连‘爸爸’都喊出口了!” 姜潼平静地抬高被他紧握的手:“陈与,你弄疼我了。” 陈与下意识要放开,又憋屈得拒绝服输。他陈与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偏偏认识她以后总显得他很怂。梗着脖子,陈与看着她,没放手,只是抓得松了些。 此刻他在姜潼眼中无异于一只浑身炸毛的狗,她凑上去,咬了一口“狗”的嘴,很快蹙眉撤离:“你抽烟了?” 刚稍微抚平点的毛猛地重新炸起:“抽了,怎么的?!我管不了你见陆起,你管得了我抽烟?” 中气却不如先前足,陈与想撑,死活撑不起来。 他好久没抽过烟了。似乎是察觉她讨厌烟味之后他开始戒,反正他也没多大烟瘾。今晚他其实也就囫囵抽了两口,正是记起还要同她接吻所以赶紧掐灭的。本来只要他回来后好好刷牙便成,谁料现在剑拔弩张间她还亲上来了。 姜潼嘴角轻扯,似笑又不是笑:“你抽呗,我可从来没有禁止你抽。” 怀里还抱着黑仔呢,她转头走出去天台,碎碎念同黑仔闲聊,要黑仔忘掉陈与方才的大小声。尽管她没生养过小孩,也知道家长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吵架。哼,陈与这回死定了!她绝不轻易原谅他! 陈与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就想追出去,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们俩的手机长一样,陈与忘了那是她的手机,他直接接起来,瞬间听到陆起说:“榴莲班戟买来了,你要不要下楼取?” 陈与默不作声挂掉电话,一身煞气地奔下楼。 姜潼抱着黑仔在天台吹了会子风,回屋,没看到陈与,但看到陈与方才带回来的宵夜了。 她鼻子尖,早嗅到有榴莲味,上前一确认,果然见有榴莲味蛋糕! 还有袋装金鱼!皮筋扎紧袋口的透明薄膜裹着一汪摇晃的水,轻游其间的小鱼儿尾鳍如浸湿的红绸,搅碎灯光投下的金箔,偶有气泡从袋底升起,仿佛整个袋子在呼吸。 别说姜潼被吸引,黑仔都伸爪子要抓,姜潼赶紧阻止它:“不许欺负小金鱼~” 黑仔抬头,乌溜溜的眼睛注视她,仿佛在问:“爱会转移是不是?” 姜潼揉揉它的脑袋安抚:“我们宝贝的地位无可取代啦~” 然后就把黑仔先送进狗屋里。 她欣赏着袋装金鱼,美美地吃榴莲蛋糕,陈与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嘴角挂了彩,一副刚与人打过架的样子,惊得姜潼顾不得先前的小小不愉快:“你怎么弄的?——洪义的小阿飞又找上门吗?” 陈与沉默地把榴莲班戟递给她。 姜潼一下有了新猜测:“陆起揍的?” 陈与依旧不语,只是舌头在口腔里顶了顶他的腮帮子,他脸上的伤看起来更明显。 “他怎么能以大欺小?”姜潼就要往楼下冲,“我去找他算账!” 陈与捞住她的腰:“算了,我没事。” “有事还得了?”姜潼心疼地摸摸他嘴角的淤青,“疼不疼?” 陈与只说:“我去洗洗。你把班戟吃了。” 等陈与从厕所回到屋里,姜潼拿着问赖光要来的药膏和棉签等着他。 “快过来上药~”姜潼拍拍她的床。 陈与从善如流,携一身香皂气味的潮气和嘴里刷过好几遍牙齿的水果香。 姜潼小心翼翼帮他涂抹,边涂抹边说:“我已经打电话骂过陆起了。” 便也知道了是陈与先动手的。而她又不在场,他简直主动送上门给陆起揍。但无论谁先动手,她都偏帮陈与。 陈与“嗯”了一声,淡淡自嘲:“我不自量力。” 姜潼没反驳:“傻仔。” 陆起手下留情了,只还了早前在游艇上挨的一拳。陆起还说陈与的狠劲没之前大,很像是故意想挨揍,他怀疑陈与苦肉计,提醒她留心眼、别上当。 姜潼也猜陈与故意,不过她没追究,苦肉计就苦肉计吧,他确实挨打了,她吃他这一套。 “……”陈与的表情差点崩掉。她不是应该安慰他吗?! 姜潼把陆起给她零花钱和可能会送她房子的事讲了:“……我和他都是父女关系了,我不应该喊他爸爸嘛?你还气什么醋什么?” 陈与攥拳:“契女、契爷而已。” 他咽回喉咙里没讲的是,香江多少老男人包养年轻妹妹仔对外却宣称收契女,简直在侮辱她。 还是那句话,他信她,不信陆起!只能说目前他确实还没发现陆起对她有任何yin邪之色。 姜潼耸耸肩:“反正他是我老豆,你接不接受他都是我老豆。你不喜欢他就少同他打交道。我肯定不会白给他当女儿,该要的我必须要。” 陈与嘴里忽然发涩,涩涩地问:“所以你要搬走了?” 他知道她在跌打馆的租期只一个月,他算着日子,再过两天该到期。他没忘记她说过一个月后要换大房子,可他确实还买不起。他这几天去看过几处租房,条件稍微好点的租金高得离谱,仿佛金融危机没影响到他们。 第54章 咬咬牙也不是不能租,他打算明天或者后天带她去瞧一瞧,做最后的决定。现在似乎……没必要了。有陆起出手,她怎么可能还看得上那些出租房? “要搬的话肯定是我们一起搬,而不是只有我搬。”姜潼丢掉用完的棉签,“难道你想和我分开嘛?” 陈与说:“你搬吧。” 姜潼说:“噢,那我也不搬了。” 不光是想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她对跌打馆有点感情了。四眼、大波莲他们都在附近,她继续住这也不错,还能时不时前往发记巡视。如果搬走肯定离得远,来往并不方便。难道还要弄一辆车子? 可她不会在这个时代久留,目前生命值55%,而今天是她穿越过来的第35天,或许再35天她就要走了? 35天, 才35天,却仿佛已经350天。倒并非98年的苦日子叫她度日如年,其实没有她同陈与吐槽得那么苦,她日常夸张了些,有赖于她的强适应能力,日子还是过得挺有滋有味。只是这35天她感觉自己干了很多事,和时间不成正比的很多事。 “姜里里……”陈与的声音唤回了她。 回神的一瞬,姜潼在他眸底捕捉到稍纵即逝的不安和慌张,下一瞬她被陈与的吻剥夺全部心神。 半晌,陈与才从充满榴莲味的激烈唇战中找回她的真实感。 是的,真实感。她经常给他一种不属于这里的感觉。不是指她富家小姐的身份同贫民窟不匹配,而是……他言语浅薄,很难精准地形容,非要形容的话,或许可以说,她像个外星人,偶然降落在了地球,等飞船修好的那天,她便要离开,回到她原来的星球。她自己也有清晰的认知,所以她虽然每天同他生活在一起,但她始终同他无形地隔着一层薄膜。尤其她每每凝定在她自己思绪里听不见他的呼喊时,感觉最为强烈。 而他不知哪一天开始会因此恐慌。比起他察觉自己反抗不了的陷落更为恐慌。 恍恍惚惚间,姜潼忘记过程怎么发展的,就发展成她后背贴着陈与的胸膛躺在他的怀里,他的手(……)。令她想尖叫的是他们正对着穿衣镜,即便隔着一点距离,她也能清楚地通过镜子观瞻(……)一切。而陈与呢?陈与也在看!姜潼迷离又快乐,手极力往后伸,试图捂住他的眼睛。同裴非一样的眼睛,却同裴非不一样的眼神,姜潼在裴非那里已经早丢失的羞耻如今却在陈与这里重现。 “你从哪里学来的?”姜潼问罪,声音在喘息中破碎。 陈与的嘴角勾出玩味:“不是你自己带回来的碟片要我观摩?” 姜潼讲不了什么了,她浑身几乎软成水,手并没有什么气力,很快就从他眼睛上滑落。须臾,她整个人躺倒在床,(……),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他的呼吸撩得姜潼没忍住抬脚踹开他(……)。他又上来亲她的嘴唇。比起裴非的成熟服务,现在陈与更像是带着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探索欲笨拙地讨好她。可“讨好”是陈与的本性吗?(……)她脚背紧绷脊骨反弓。最后软绵绵跌回被子里时,姜潼觉得她浑身的水都几乎被他吸干了。 陈与跪坐起身,看着她,她的一条腿还无力地搭着(……),头发散乱,两颊红透,眸子里泛着两汪盈盈春水,脉脉含情。 第45章 渣男再也不是一秒了! #45 他俯低而下,姜潼赶忙撇开脸:“现在不许亲我!” 又嫌弃她自己的东西……陈与自行tian了tian唇,然后落在她的颈侧,亲遍她浑身的皮肤。 “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泄了两次,姜潼已经透支,趁他不备握住他的命脉,故意问,“安全套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买?” 陈与表情一变,抽走自己,翻滚下床,火速往厕所跑。姜潼看看喷在她掌心和小腹出的滑腻,咯咯咯狂笑出声。他也太快了吧,她还没怎么着呢。 等她擦干净身体换了新睡裙,他也把弄脏的床单收走之后,姜潼躺在散发着洗衣粉清香的干净床单上,搂住他的腰不许他走:“还睡沙发你有意思嘛?” 陈与别别扭扭的,一点不爽利:“你想害死我就直说!” 姜潼保证:“只是单纯的睡觉,我不会再——” “闭嘴!”陈与听不得! 姜潼哼哼:“渣男。不负责任。都把我这样那样了,同睡了我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的话你催我买安全套是想做什么?”陈与一掀薄毯盖住她的脸,径自走出去,帮她拉关帘子。 姜潼的脑袋又从帘子里探出:“忘记问你,今晚火拼现场带劲嘛?” 陈与顿了一顿,说:“你搬走。” “啊?怎么又提?” “还是洪义。他们铁了心要搞我。”陈与没瞒她,不然她防范意识薄弱着了道就麻烦。 姜潼听完他在仓库外偷听到只言片语,问:“除了洪义你还得罪谁了?谁会收买洪义?” 陈与有点头绪,但没打算同她细说,他的事他会自己解决:“你搬走就是。” “搞笑呢你?”姜潼被他气着了,有他这样讲一半留一半的嘛? 再者:“我能搬到哪去?只要我还在香江,洪义想利用我对付你总有办法,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先睡觉!”陈与推了她的脑袋进去,拉关灯,烦闷地躺进沙发里。 耳朵捕捉到窸窣的动静靠近,陈与睁开眼的瞬间,她快速一脚跨上来,两退岔开坐在他的腰间。陈与立马要起身:“你——” “不讲清楚你今晚别睡了。”姜潼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摁他躺回去。 “……”陈与根本无法忽视她的臀压在他那里。 姜潼猜测:“难道是潮州帮?” 陈与一僵。果然宴会那晚她看见之后上了心。 姜潼自然上了心,他彼时的反应太奇怪,只是这两日她未提。她拜托了卫秘书也帮她查查当晚潮州帮三代目身边的随从,原本她想等了解了之后再细细盘问他。 “是不是?”姜潼趁机摸他腹肌。 裴非的身材比陈与的好些。长期保持锻炼的成熟男性的躯体并没有过分壮硕,块垒分明的腹肌摸起来好像码列整齐的巧克力。陈与则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甚至少年气息比男人味多,他腹部的薄肌正处于轮廓构建中。 察觉到他刻意憋气绷紧腰腹,使得她掌心贴着的肌肉更硬更明显,姜潼暗戳戳发笑,佯装不知情,否则他恼了不给她继续享用呢? 陈与终是没忍住捉住她的作乱:“不完全是。” 姜潼:“那是怎样?” 陈与受不了她这般,只想快些讲完快些赶她睡觉去:“去年我下定决心来香江讨生活,不仅因为香江来钱更快,也是因为我在内地得罪了人。” “在内地得罪的是潮汕背景的商人?” “那人家里是潮汕背景做生意的。” 对方在当地具备一定势力,他处处受阻,营生难以维持,便转战香江。虽然香江也有潮州商会的分会,但毕竟香江特殊,且不属于内地。 未料前两日会在晚宴上遇到内地认识的人,便是跟在三代目身边的那位。对方见他穿得人模狗样,羞辱了他一番,还警告他说有潮州帮活动的地方绝对不会允许他的买卖做得下去。 陈与自嘲地想,他目前没有独立的买卖反倒是件不幸中的大幸,毕竟潮州帮是没可能去搞梁九的。 “怎么得罪的?”姜潼问,“你跑来香江了他们还不放过你?” “你不睡要我睡了!”陈与烦躁地抱起她,下了沙发送她回里面的床。 姜潼如同八爪鱼般四肢缠住他的身体:“一起睡我就睡喽。” 甩了她几下,没能把她甩掉,掰她的手脚她又喊疼,陈与干脆直接把她压倒在床,恶劣地说:“行!睡!就这样一起睡!” 他的体重全落她身上!看她还睡不睡得着! 姜潼拍拍他的后背:“好啊,就这么睡,你最好说到做到,别我睡着了你偷溜。” 然后没一会,鬼火越烧越旺的陈与就深刻体会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她非但没被他压死,反而睡得特别香! 陈与松开手,要回沙发,她在睡梦中却还能抱紧他。 强行挣开她并非不行,可想想她很快要搬走,陈与愣是没动,最终破罐子破摔地侧身躺下。 尽管陈与没全部交代,姜潼也还是在卫秘书的帮助下得知了陈与在内地得罪人的来龙去脉。 挂完电话,卫秘书向陆起汇报:“姜小姐问您好,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陆起的不苟言笑总能被她轻易打破。她三十年后再送这句祝福也不迟。 “没了?”虽然才相识短短时日,但陆起自觉已将她的脾性摸得七七八八。总归是个没什么城府 的小姑娘。 卫秘书说;“姜小姐相信您有能力帮忙解决陈与的那点麻烦。” 陆起问:“我为什么要帮忙解决?” 第55章 卫秘书:“姜小姐猜到您要这么问,让我转告她的回答:” “……‘你可是我爸爸呀~’”卫秘书尽可能地还原彼时电话里她的语气。这无疑是他在陆起身边任职以来遇到的最难的工作。模仿完他的尴尬癌都犯了,不敢看陆起。 空气静默了一瞬之后,陆起说:“学得很好,下次别学了。” “是。”卫秘书心里苦。 手指敲了敲桌面,陆起又吩咐:“下回她再联系你,你不用管我是不是正在忙,可以直接打断我。” 卫秘书应下:“那姜小姐的这个忙……” 陆起面色不虞:“这种尽会给她带去麻烦和危险的男朋友有什么好谈的。” 卫秘书不吭声,就是发现自家老板决定认干女儿之后,身上就多了一股当爹的味儿。非常神奇。 陆起交代:“尽快办好深城的置业。” 既然她不愿意随他回内地,他便在深城安一个家,以后往返香江更方便。 也因此,组建的互联网团队的办公地点,他不再纠结,决定放在深城而不是京市。深城的政策红利、科技产业生态、人才资源和靠近香江的国际化视野,全是优势,还能避开京市的竞争。 没必要的行程,陆起全推掉,不着急的就押后处理,几天内陆起高效地完成工作,又启程去香江。 不过这回同行的多了一个沈问鹤。 沈问鹤来找陆起,说他休假,正好跟着陆起去香江旅游。 陆起:“我们之间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是你自己想去,还是我家老爷子派你来我身边当奸细的。” 沈问鹤一贯地散漫不羁:“别说你家老头子了,我也非常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陆起的眉峰微微耸动:“我告诉过你,她只是一个女孩子,是姜禾收养的女儿,现在也是我的干女儿。” 确实,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男人认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作干女儿,很难不叫人怀疑实际上是掩盖包养关系。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当然他也没有四处宣扬,只告诉了好友沈问鹤。 沈问鹤点头:“嗯,所以我更要亲自去看一看,她究竟和姜禾有多像。” “行,走。”陆起知道他其实还是不相信。 不相信他只是拿姜里里当女儿而非姜禾的替身,更不相信姜里里是姜禾的养女。 他之前告诉沈问鹤,沈问鹤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上当受骗了。 刚萌生女儿的猜测时,陆起自己都匪夷所思,姜禾为什么会收养一个只小她十岁的女孩子作女儿,作妹妹还差不多。可他就是放不下这个莫名其妙一闪而过的念头,并试探了姜里里。试探的结果反而叫他无比确认她们的母女关系。姜里里自己应该都不知道,她倾听他和姜禾的故事时、她谈论起姜禾时,她的表情和眼神均在泄漏她们的亲昵。在那种亲昵中,陆起感受到孺慕之情。 尽管处处透着怪异,尽管谜团无数待解,陆起也笃定他的判断无误。 姜潼没想到这回一个星期不到陆起就又来香江。 也不是卫秘书打电话,而是陆起自己打,约她明天一起吃饭。 姜潼直接转头问正在给黑仔剪指甲的陈与:“明天同我爸爸吃饭,你有空?” 电话那头的陆起:……我只约你。 不过“我爸爸”三个字莫名地悦耳。 得到优待的陈与抬头,抑制嘴角不受控的上扬,点头:“可以。” 姜潼继续同陆起通话:“好啊,车子几点过来接我们?” 陆起问:“你现在出行难道需要他的同意?” 姜潼轻轻撸狗头:“你还没有帮忙解决潮州帮的针对,我怕我出门有危险,肯定走到哪都要带着男朋友啊。” 如果这种深谙威胁性质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讲出来的,陆起已经二话不说挂掉电话。他还算心平气和:“明天吃饭的时候顺便商量这件事。” “好咧!”姜潼给足情绪价值,“谢谢爸爸!如果办成了,你就是我最好的爸爸!” 陆起:“……” 陈与架着黑仔的咯吱窝抱它在半空,一人一狗两张脸一上一下,均死亡凝视。 姜潼先对黑仔说:“你就是最好的狗子!” 继而对陈与说:“你就是最好的男朋友!” 陈与嫌弃:“恶心死了。” 他还是无法接受她喊陆起“爸爸”。他保证如果公共场合这样喊,所有不知内情的人都会误会她同陆起的关系! “好啊,那我收回,你不是最好的男朋友。”姜潼没惯着他,兴高采烈打开衣柜挑选明天赴约的穿搭。 她方才同陆起所言的不完全是谎话,她最近确实因为陈与的仇家而减少出门,天天在家咸鱼躺,白天逗逗狗或者下楼帮赖光装药,晚上看看碟或者把玩陈与的愤怒大鸟,那叫一个岁月静好。 “我说的不是这句恶心!”陈与跟到衣柜前。 姜潼左手一套印花衬衫加高腰牛仔长裤、右手一套波点衬衫加白色背带裙,往自己身上比划着问他:“哪一套好呢?” 陈与觉得都一样,她穿什么都靓:“随便。” 两个字比他刚刚嫌弃恶心的杀伤力更大,若非腾不出手,姜潼已经揪他耳朵了:“万恶的随便!” “……?”陈与不明白自己又哪错了。 直到睡觉前,姜潼对他都只有鼻孔里喷出的“哼哼”。 熄掉灯,陈与驾轻就熟躺在她身旁,见她背着他,他忍无可忍,主动抓过她的手,贴在他撩开了黑背心下摆的腰腹处。 姜潼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熟睡,没给他任何反应,陈与却清楚她还醒着。毕竟同床共枕了一个礼拜,她每晚必定钻他怀里。 陈与带着她的手下滑些许。 姜潼八风不动。 陈与又下滑一点。 姜潼悄无声息。 无法,陈与一咬牙,一步到位。姜潼立马笑出声,同时收缩手指。陈与倒吸一口凉气,忿忿地一口吮住她的唇。 同前几晚一样,以他跑去厕所为结束,他拧了湿毛巾回来给她擦手,姜潼水润润的双眸荡漾促狭:“忘记计时了,你今天有没有撑得比昨天更久一些?” “闭嘴!”当然有!每晚他都在进步!再也不是一秒了! 重新躺回床上,姜潼亲他一口,然后枕在他心跳强劲有力的胸膛:“晚安~” 陈与想,陆起都来了,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晚了吧?他催她搬出去,她以房子没选好为由一推再推,明天看她还能怎么推! 约的午餐,地点老样子在陆起下榻的酒店。不过这回没去顶楼餐厅,而在陆起的套房里。 卫秘书等在楼下接他们。 今次姜潼非常有礼节地带了小礼物,先送卫秘书一份:“袁大师出品的钥匙扣噢~” 卫秘书喜笑:“谢谢姜小姐。” 电梯抵达,姜潼挽紧陈与的臂弯走出轿厢,卫秘书前方引路,停在客房门口,先叩了两下。 门直接从里面打开。 姜潼诧异地惊呼:“dad……” 第46章 见鬼怪蜀黍调戏小姑娘 #46 “……dy”终究没能及时把尾音收住。 看着开门的男人邪魅美艳的玉皮囊,姜潼终于理解姜女士为什么说沈叔叔年轻时更妖孽。 事实上她认识的沈叔叔也没比面前的狐狸精老多少——啊,对,狐狸精,他长得太狐狸精了。她印象里的沈叔叔确实是位大美人,但并未如现在这般带给她雌雄莫辨的狐狸精之感。 他天生多情的桃花眼凝聚在她的面容上短短两秒,其中的轻佻浪荡便被难以言喻的错愕所取代:“你……” 姜潼已经被陈与拉到身后,陈与的身形阻隔在两人之间,陈与的脸沉郁又阴戾,伸手就要戳瞎他的双眼,还是陆起挡了一下,怔忡中的沈问鹤才免于受伤。 但陆起 的神色同样没好到哪去。不是因为陈与对沈问鹤动手,也不是因为沈问鹤的反应,而是因为“daddy”这个称呼。尽管她喊的时候卡断了,他也听清楚了整个词。 冲上陆起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沈问鹤抢在他前头去开的门,竟被沈问鹤占了便宜去。可同时陆起并没有错过她一瞬间的表情,那是见到了认识的人! 她认识沈问鹤?她怎么会认识沈问鹤?谜团深深地萦绕陆起的心头,带给他十分不妙的预感。 卫秘书见双方莫名僵持住,谨慎地出声:“姜小姐,这位是我们陆总的好友沈先生。” 陆起和沈问鹤皆回神。 姜潼从陈与身后探出脑袋,敷衍地问候:“你好。” 她把墨镜戴上了。她万分庆幸她今天为了凹造型往脑袋上箍了墨镜,此时派上用场,挡住自己的眼睛,防止陆起瞧出更多的猫腻。 夭寿啊,怎么会这样?沈叔叔和老狐狸居然是认识的吗?她不知道啊,她从来没听姜女士和沈叔叔说过呀。而且现在看起来似乎老狐狸和沈叔叔的关系还不错? 第56章 咋回事?她想场外求助姜女士!姜女士的前任和现任全撞在她跟前,她该怎么处理噢?妈妈呀! 陆起说:“先进来。” “要不我们改天再约?”姜潼婉拒,“你事先也没告诉我还有别人在,我怕生。” “抱歉,确实是我欠妥。”陆起立刻走出来,“我们可以撇下他。” 陈与带着姜潼后退,依旧护在姜潼面前,姜潼像只鹌鹑仍然只露个脑袋:“别了,本来今天我就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长针眼了,所以我才戴着墨镜~”蹩脚归蹩脚,该编还是得编,否则姜潼怕自己待在这里将暴露更多的破绽。 “我带你去医院看医生。” “不用,我自己看过了。过两天就能消下去。”说着姜潼拽着陈与的手就往电梯走,“我先回去啦!” 陆起大跨步跟去电梯,眸光深似海地注视轿厢里的她,陈与堵着没让他进,姜潼强装镇定,挥挥手:“不用送啦~” 卫秘书赶紧示意两位保镖跟上,等着陆起下达指令是否需要保镖强行留住人。 同样跟过来电梯的沈问鹤则伸手阻断了电梯门的闭合,勾出充满魅惑的笑:“小妹妹为什么看见我就跑?我很吓人吗?” 姜潼内心仿佛有一万只鸡同时尖叫:这种怪蜀黍调戏小姑娘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原来沈叔叔还有这样不正经的一面?告状!一定要向姜女士告状! 陈与冷冷抬脚就踹沈问鹤。 这回陆起没帮沈问鹤,他也觉得沈问鹤不该发骚。他明明强调过姜里里是他女儿。 但有所准备的沈问鹤自行躲过了。 姜潼看向陆起:“爸爸,你的这位朋友……” “不好意思。”陆起道歉,将沈问鹤揪到自己身边,“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好咧!”姜潼暗暗松一口气。 等电梯下行了,陆起才转头问沈问鹤:“怎样?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很像姜禾?” 沈问鹤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过了,而他太过的反应已经全被陆起收入眼中,沈问鹤尽量找补:“我和姜禾相处得不多,只能说她和姜禾的照片确实神似,第一眼的时候我吓一跳,不过多看几眼就没第一眼那么像了。” “你不觉得她反应有些奇怪?”沈问鹤真心提出疑问,也算转移话题,他指着自己的脸,“老陆,说真的,我很吓人吗?哪个女人见到我不是被我惊艳?她是第一个跟见了鬼似的。” 是啊,跟见了鬼似的。陆起的心沉沉的,很想问沈问鹤些什么,可具体要问什么他又也不知道。他只是突然意识到,沈问鹤是不是隐瞒了他什么? 他指的是,……或许沈问鹤隐瞒了他什么与姜禾相关的事。 “很吓人。”陆起丢话,“你刚刚笑得像个要拐卖少女的变态。” 沈问鹤又不是第一次遭人埋汰,更不是第一次听陆起埋汰他,无所谓地笑:“不如说是你的干女儿心虚不敢见你的朋友。” 他摸摸下巴:“我看起来是个厉害的,她怕在我的帮助下你认清了她是个骗子,她以后糊弄不了你了,所以跑了。” 两个男人各怀心事,回套房后很快各自回屋,并未凑一处。 陆起在自己的房间里闭眼沉思了许久,反复回忆某些细节,愈发认定:她认识沈问鹤只是沈问鹤不认识她,而且是她早就见过沈问鹤的那种认识。 虽然当初也是她认识他但他不认识她,但她见他第一眼多少带了陌生的探究。所以,相比于他,她同沈问鹤更熟悉? 为什么会这样?是否说明,姜禾同沈问鹤更熟悉?——这个猜测令陆起浑身冰冷。 照理姜禾不该同沈问鹤更熟悉的。就像沈问鹤所说的,两人相处并不多。他们的认识还是因为他。沈问鹤是他的发小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沈问鹤是第一个知道他谈恋爱的人,他专门介绍了沈问鹤给姜禾认识。沈问鹤在国外留过学,后来许多英文学习资料他是向沈问鹤借的。也因为沈问鹤在海外认识的人多,姜禾出国之后,他是拜托沈问鹤帮他寻人的。 多年来都是沈问鹤在帮他。因为有沈问鹤,陆家无人知晓他私下并未放弃姜禾的下落。 沈问鹤是他最信任的人。 如今却发现,沈问鹤有可能欺骗了他?陆起难以接受。 卫秘书敲门进来,告知预订的午餐送上门了。 陆起现在毫无胃口:“你和老沈吃了吧。” 敞开的门口,沈问鹤叩了叩,微挑妖冶的眉眼,懒洋洋说:“和你干女儿的饭没吃成,我怎么可能还窝在酒店里?天气这么好,不出门逛逛太可惜。你要一起吗?” 陆起仿若平常:“我要处理点公事。” “ok,”沈问鹤一副早料到如此的表情,“也好,省得你这尊阎王影响我泡妞。” 散漫风流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沈问鹤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他们也是同龄大院子弟中的俩异类,可能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成为朋友。直到现在也还因为老大不小还没成家而常被放在一起议论。在沈问鹤离开后,陆起唤卫秘书:“派一个人盯——” 话到一半,陆起戛然。跟踪沈问鹤有什么用?沉吟片刻,他转而交待:“请几位私家侦探,能调查海外华人的私家侦探。” 姜禾的一切,他决定重新调查。过去全部依赖沈问鹤、只听沈问鹤的一面之词,恐怕是他大意了…… 沈问鹤带上了相机,先在附近一家口碑极佳的意大利餐厅就餐,然后沿着维港漫步,拍摄许多照片,又乘坐天星小轮,到尖沙咀下船继续观光。 傍晚时分,胶卷基本用完,沈问鹤也兴致阑珊。他深知今天大多数照片没拍好。 在咖啡店里坐到差不多19点左右,沈问鹤带着相机走向蜷缩在街角有些褪色的红色电话亭。关上门,他插入两个小时前他专门购买的磁卡,拨出一通烂熟于心的国际长途号码。 即将响到头的时候,那边才接起,饱含警惕的女声传来:“hello?” 沈问鹤眼底笑意缱绻:“是我。” 女声立时放下所有的紧张:“我以为谁。怎么好像是香江打来的?” 沈问鹤:“是啊,我这几天在香江度假。” 女声:“好生活。不像我,刚刚在厨房里手忙脚乱。” 沈问鹤收敛惯常的漫不经心,正色:“保姆没帮忙?” 女声:“她有点感冒,怕传染给潼潼,休息两天再复工。” 沈问鹤凛眉:“那你怎么上班?” 女声:“我也休息两天。昨天陪潼潼去复查,今天准备带潼潼去游乐园。” 沈问鹤关心:“医生怎么说?” 女声:“能怎么说?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状态稳定反倒是好消息。” 沈问鹤辨别着她口吻间的乐观,心里稍安:“潼潼在哪?我跟她打声招呼。” 女声:“小猪还在睡。” 她笑,沈问鹤跟着笑:“去游乐园拍点照片,我好久没看见潼潼了。” 女声:“我等下要打电话确认,如果大师有空见潼潼,就改天再去游乐园。” 沈问鹤知道她这两年开始求神问佛将希望寄托神明,他从不扫她的兴,她也没有盲目地求神问佛,诸如喝符水之类显然封建迷信有损身体健康的偏方她不给孩子尝试。 他只说:“香江这边大师不少,我或许可以帮忙打听打听。” 女声:“好啊。” 又闲聊两句,沈问鹤才提:“我这次其实是跟着陆起来香江的。” 女声:“噢?” 沈问鹤:“我见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女孩。” 第47章 叔叔谈的要紧事不是情事? #47 出来都出来了,姜潼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同陈与乘坐缆车上了太平山顶。两人沿着卢吉道慢慢地走着,两旁是茂密的亚热带植物,偶尔有松鼠从脚边窜过。 见她有兴致逗弄松鼠,不再像之前陷在自己的思绪中,陈与到底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仇家吗?” 又不太像。可不是仇家解释不了她临阵退缩的原因。 姜潼的墨镜在离开酒店之后就重新推到脑门上,她一秒垮下的脸清清楚楚地暴露在他的眼前,叫陈与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破坏她刚调整过来的轻松状态。 挽住陈与的胳膊,姜潼侧过脑袋靠在陈与的肩膀:“不是仇家。今天新认识的这位沈叔——沈先生,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我就是太意外会看见他了,暂时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陈与没忍住阴阳怪气:“你认识的人真多。” 还全是老男人! “是啊,认识很多呢,”姜潼弯起唇,“他们有钱又有颜,很会照顾人。你要向他们看齐,然后超越他们。” 陈与抖了抖肩膀不给她继续靠,冷笑:“凭什么?我就是我!即便要我看齐谁、超越谁,也不该他们成为我的榜样!” 第57章 一个图谋不轨认契女!一个花花公子调戏她!全不是好东西! “好好好,你厉害,你最厉害啦。”姜潼迎着凉爽的山风径自悠然前行。 陈与一脸便秘的表情跟在她斜后方:“你记得你认识他?你的脑子又好了?” 姜潼又是真话掺杂假话:“嗯,记得认识他,但不记得怎么认识他。” 陈与不由加快速度与她并肩:“你能认识的人,很大概率也认识你的家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姜潼方才想通了,沈叔叔的到来兴许是上天给她联系上姜女士的机会! 可有个问题:“我不能让陆起知道我认识沈先生。” 虽然极大可能她的反应已经暴露了,但她不能继续暴露啊。她得避开陆起同沈叔叔有一场单独谈话,先搞清楚状况。 于是,下山后姜潼又悄悄去了酒店,她准备写卡片给沈叔叔传递暗号拜托前台转交,陈与轻轻拽一下她:“人在那。” 姜潼转头,恰恰见某位男狐狸精从外面回来,而且好像是一个人!天助她也!不用等明天才能同他会面! 等电梯中的沈问鹤忽然被一位酒店工作人员递送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我们聊一聊riley?】 沈问鹤的瞳孔骤缩。riley是姜禾在国外生活使用的英文名,国内除他之外应该无人知晓。 沈问鹤一下联想到上午的女孩,他当即摸出手机拨打卡片上留下的电话号码。 接通后,他果然听到了女孩声音:“我们现在找个私密的地方,单独聊。你别告诉其他人,陆起也不行。” 沈问鹤在兰桂坊一家酒吧要了个包厢,姜潼带着陈与进来时,就见他懒洋洋斜倚在真皮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握着透明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在包厢内的暗光下流转,映衬他那双桃花眼底捉摸不透的笑意。 “小妹妹,说好我们单独聊,你却带了个人。”沈问鹤的嗓音充满磁性,语间含几分戏谑,仿佛深夜的电台里主持蛊惑人心的情话。 姜潼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急忙阻止要教训沈问鹤的陈与,同时冲沈问鹤无语说:“你能正经点嘛?” 妈妈呀,叫她以后回去了该怎么面对沈叔叔哟?她认识的沈叔叔确实随性不羁自由散漫,她的性格还多少受到点沈叔叔的影响,但沈叔叔绝对没有过这般浮浪子的放荡做派,也没有活像一只修炼千年的男狐狸精主动散发勾魂摄魄的魅力! “噢?这怎么就不正经了?”沈问鹤问。 姜潼第二次拦住拳头邦邦硬的陈与,认真地说:“我是来同你讨论很要紧的事情,而且我是你的晚辈,请你以长辈待晚辈的态度待我。” 沈问鹤说:“可我平时就是这样的,无论对谁都这样。” 呸!才不是!姜潼皮笑肉不笑:“沈先生,给点诚意。” 沈问鹤瞥一眼陈与:“要求别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要求你自己啊,小妹妹。” 姜潼便同陈与商量:“你在外面等——” “休想!”陈与果断拒绝。 要么她就别带着他啊!带上他了却防贼一样防着他!完全是对他的羞辱!在她心里他就不值得信任吗?!陈与只觉胸口被她狠狠捅了一刀! 姜潼亲了亲他,小声说:“我自然信任你,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但这位沈先生不相信你我也无法。事情确实关乎沈先生的隐秘,我们理解理解他啦。” 陈与又觉她温软的手第一时间捂住了他血滋呼啦的胸口。 姜潼声音更柔些,口吻间也加上轻哄的意味:“我知道我们全世界最好的与哥是关心我、担忧我的安危,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我好自己的,况且我们与哥这么厉害,就算在包厢外面也能给人很大的震慑,他肯定忌惮你,不敢对我怎样的。” 陈与:“关心个屁!” 姜潼:“好好好,我是屁。” 陈与:“……” “你有病?!”他郁结。 “我本来就有病嘛。”姜潼又亲亲他,“根据我有病脑子的记忆,沈先生真不是个坏人,他不会欺负我的啦,我能应对。抓紧时间,早点谈完我们早点回家,黑仔还在等我们呢。” 陈与最终还是出去了。毕竟折返酒店前她就讲清楚,姓沈的认识她的家人。 姜潼关掉包厢里暧昧昏暗的灯,换成明亮的白光,这才神清气爽地在同沈问鹤呈九十度的沙发里落座,在桌上没找到汽水,她眼睛一瞪:“只有酒?” 少了暧昧光线的加持也依旧妖孽感十足的沈问鹤眸子微狭:“你看起来也不像没成年,还喝不了酒?” 姜潼:“我妈妈说在外面不要随便摄入酒精,尤其这种场合。” 沈问鹤问:“你妈妈是谁?” 姜潼眨眨眼:“陆起没告诉你嘛?” “告诉我了。” 沈问鹤眼里始终维系一开始的那种笑意。 可姜潼见过沈问鹤发自内心的笑是怎样的,对比之下她只感受到沈问鹤此时藏在笑意底下的虚假。 “你不信对不对?”换姜潼,姜潼也不信,毕竟难以理解。故而她非常佩服陆起,居然自行推断然后深信不疑,她想否认都否认不了。 沈问鹤轻轻笑:“你是要说服我相信?” 姜潼不费口舌去勉强他接受荒谬的事实,落到真正的重点上面:“我确实认识姜禾,也就是riley,你可以让她联系我,我保证一切能够得到证明。” 一瞬间,沈问鹤的眼神变得格外危险,不过很快他掩藏起来了,姜潼只 是感到包厢里的空气好像突然变得特别冷,但非常短暂,短暂得仿佛变冷不过她产生错觉,她也无从细究,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沈问鹤的声音上。 他似乎刚知道的样子:“你说姜禾是riley?riley不是你吗?” “别装傻。你不知道的话,怎么会因为卡片打我的电话?” “你留卡片难道不是约我喝酒、想跟我玩玩?”沈问鹤如勾人的妖同她调情,声线似浸了蜜,“小妹妹,你不是第一个通过这种方式暗示我的女人,你挺对我的胃口,所以我赴约了。难道你打算谈的要紧事不是情事?” 姜潼:“……” 啊啊啊!妈妈快来收了这只妖!她要受不了啦! 以前不是没被男人搭讪、调情、调戏过,可这次她委实难以淡定! 深呼吸两口气,姜潼默默平复心绪。她道行浅,之前难以揣摩陆老狐狸的内心,现在同样观测不了沈狐狸精,导致她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自我怀疑,难道她判断失误,这阶段的他其实同陆起一样还不知道姜女士的下落? ——不!经她仔细回忆,沈叔叔对她十岁之前的情况分明也了如指掌,他、姜女士还有她后来一家三口但凡谈论到她病中的话题,多数时候他言语间透露着他参与了她们母女俩的生活。 抢过他手里的酒杯,姜潼不失礼貌地微笑:“如果不是看在我妈妈的面子上,现在这杯酒已经泼到你的脸上了噢沈叔叔。” 沈问鹤的表情总算有一丝龟裂。他有那么老吗?她居然喊他叔叔? 转瞬思及她喊陆起为“爸爸”的滑稽场面,对比之下,“叔叔”在观感上比“爸爸”年轻。不过沈问鹤仍旧撇清关系:“虽然你认了老陆当干爹,但不代表你可以根据辈分称呼我‘叔叔’。你的年纪喊我哥哥差不多。” 姜潼费了老鼻子劲才控制住酒杯,她丢出杀手锏:“姜禾现在不止叫‘riley’,她的中文名还改为姜莱,她有个女儿,和陆起生的女儿。你一直同她们母女俩有联系,你知道她们在哪里。” 正取了新杯子重新给自己倒酒的沈问鹤不易察觉地滞一下。 在电话里,他告诉姜禾最近陆起这边发生的事,由于陆起没瞒他,所以他还算清楚“姜里里”的资料。能在陆起面前成功地招摇撞骗,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他担心姜里里可能确实知道一些姜禾的情况,比如可能在国外无意间接触过姜禾,他便专门同姜禾对过信息,姜禾说她没印象。他依旧帮姜禾留着心眼。 回到酒店后,看到卡片上姜禾的英文名,他心里对姜里里的警报从原先的50拉高到80。 第48章 小人你要我坐你的脸啊? #48 现在可以从80升到99了。 留着最后一点的1,是因为沈问鹤预感,她还知晓更多他和姜禾的秘密。 姜潼正高兴她能直接讲出口,没有遭受禁制。没有遭受禁制,是不是说明她话中内容不涉及未来?不涉及未来,代表已经发生,那么进一步验证了她的猜测没错,现阶段的沈问鹤确实知道姜女士的下落! ——嘶,怎么又感觉包厢里的空气忽然特别冷?酒吧里的制冷设备出故障了嘛? 便听倒完酒的沈问鹤笑问:“你就是用这样的话骗取陆起信任的?” “你在试探我嘛?”赖于对后来沈叔叔的一点了解,姜潼推断他此时竭力保护姜女士的心理,认真强调自己的立场,“你放心,我同你一个阵营的,姜女士事情不该暴露的我一个字没告诉陆起。” 第58章 ……陆起自行发现的那些,真的不能怪她啊。 沈问鹤承认,他就是想确认她透露给陆起没有。虽然他依旧认为她是个骗子,但她的话是真的。即便她的话听起来荒谬,以陆起的性格也绝对会起疑心,何况最近陆起重新起意寻找姜禾的下落,更加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所以其实上午这个女骗子见到他的反应,或许已经引发陆起的怀疑。 说实话,沈问鹤在见她之前就起了一点杀心。随着警报的升高,他的杀心也越来越强烈。香江的社会环境比内地复杂,悄无声息地弄掉一个底层女孩,并非一件难事。 此刻姜潼只觉他的笑容不再只有虚假了,隐约又多出几分瘆人的深意,眨眼间又伴随冷意消失——可能不是消失,而是藏匿得好,致使她无法再感知。 为博取沈问鹤的信任,姜潼又讲了几个姜女士的习惯。那是没有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人无从知晓的细节,包括很重要的一点:“姜禾的女儿不是个健康正常的孩子。” 沈问鹤至始至终只是含笑,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玻璃杯沿,仿佛闲情逸致随意听一听不相关之人的八卦。 姜潼口都干了,最后再表忠心:“我发誓,我对姜禾毫无恶意。你就让我同姜禾通话吧,姜禾一定会相信我的!” 通话是不可能通话的,沈问鹤还需要回去先好好消化这个女骗子的所有话。她不仅是个陌生人,她还是陆起的干女儿,谁知道她是不是在诈他,目的便是通过他获取姜禾的去处。 沈问鹤现在有些后悔在酒吧见她。他还是太着急了些,如果他思虑周全、选择一个人少私密的地点,他当场就可以将她先控制住,不让她再在陆起面前出现,等他调查清楚一切。她的保证之于他毫无信誉可言,只有把她掌控在他自己手里他才能安心。 倘若她一个人来的,他此刻也有办法控制她,偏偏外面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就很难搞定的她的小男友。 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她,他重新筹谋。 于是沈问鹤开口:“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家吧。再联系。” 姜潼不免沮丧。可以理解啦,事关姜女士,沈叔叔谨慎行事是应该的,他肯定需要时间斟酌。 她很快振作起来:“好的,你琢磨琢磨我的话,还可以联系姜禾问问她的想法,没准她比你对我更感兴趣。” 沈问鹤笑而不语。 以防万一,姜潼重申一嘴:“千万别告诉陆起我们之间的谈话,这是我们的秘密。陆起太精明了,你小心点,我上午露了马脚,他肯定会猜到我认识你。可在他看来我不应该认识你的。” 沈问鹤依旧笑而不语。 人离开后,沈问鹤脸上挂了几个小时的笑容终于消失殆尽。他独自在酒吧继续待满一个小时,才回去酒店。 见陆起坐在客厅餐桌前,沈问鹤问:“几点了你才吃晚餐?” 陆起瞥过他身上扣子没系好露着锁骨和一截冷白脖颈的丝绸衬衫,嗅着他带回来的酒精味,反问:“泡到妞了?” 沈问鹤去给自己倒凉白开:“泡到了也不方便带回来睡。难道你乐意听我的墙角?” 陆起丝毫不留情面:“你现在这样我就想让你滚。” 沈问鹤啧声:“亏我还先去兰桂坊踩点,看中一家气氛不赖的酒吧,打算明天带你一起去放松。” 陆起敬谢不敏:“如果你不在里里面前收起这副做派,就别在我这待着,自己住你自己的。” 沈问鹤晃悠悠行至餐桌前:“不是要我给你认干女儿的仪式做见证人?” 陆起:“你对我干女儿没个正行,见证人不要也罢。” “行,给你面子,我会收敛的。”沈问鹤拿起桌上金色扫帚造型的小挂件,“不像你用的东西。” “据说防小人的。”陆起从卫秘书手里要来的钥匙扣。 沈问鹤挑着眼尾,念出钥匙扣上小葫芦的刻印:“袁?” “嗯,袁大师,好像在香江挺有名气。” “求哪方面比较灵验?”沈问鹤生了兴趣的样子,“我如果求桃花管不管用?” “你还嫌你的桃花不够旺?” “旺是旺,太多烂桃花。”沈问鹤放下钥匙扣,“我明天观光的地点有一处是黄大仙祠,需不需要我替你问问黄大仙,姜禾在哪里?” 陆起点头:“这个可以有。” 沈问鹤比了个“ok”的手势,又问:“真不跟我去酒吧放松放松?” 陆起懒得再给他眼色。 沈问鹤却没放过他的耳朵:“讲真,你就是见识过的女人太少了才会一直揪着姜禾。我是看不出她哪点值得你念念不忘。姜禾耽误你到现在不说, 还能叫你人都傻了,被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孩子玩弄在鼓掌之间。说说,姜里里迄今为止已经骗走你多少钱了?认完干女儿你是不是还会把你的家底分给她?” 陆起慢条斯理咽下嘴里的鱼翅捞饭:“我没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成家,家底分给投缘的干女儿,不是应该的?” 沈问鹤露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你查清楚她是不是整过容、查清楚她背后是不是有人设下一个天大的圈套等着你跳进去吧。” 目送他走回房间的背影,陆起的眼神如深渊晦暗幽沉。 陈与很难不察觉她整个人情绪的低落。回家后她连黑仔都摸得敷衍,也没有同黑仔玩耍,匆匆洗漱就先去睡了。 他也未多耽搁,脏衣服留着明天早上再洗,默默躺倒在她身边。 她主动翻身窝进他怀里,陈与反手搂紧她,暗暗松半口气。起码她没有因为心事而把他彻底冷落在一旁。 不过她只是单纯地窝着,连摸他腹肌和几几的兴致都无,陈与忍不住轻抚她的头发,很想替她分担她的忧愁。 半晌,她忽然出声:“与哥,睡了嘛?” 陈与庆幸自己失眠了:“怎么?” 黑暗中,姜潼从他怀里仰脸:“想亲亲。” 陈与低头,满足她。 唇齿缠绵,呼吸交迭。 单纯地接完吻,姜潼的脸埋入他的颈窝,重新陷入沉默。 陈与烦躁得要命,想了解又觉没资格了解,她既然都不愿意主动告诉他,他上赶着做什么?可他看到她这副满怀心事的模样就糟心。憋了会,他低低在她耳边问:“你上次说的那样,要不要试一试?” 姜潼懵懵的:“上次说的哪样?” 陈与耻于出口,隐晦地提醒:“最新那张碟!” 姜潼努力回忆,恍惚记起:“你要我坐你的脸啊?” “闭嘴!”陈与简直要气晕过去。她心里有数就好,直白讲出来干什么?!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她! “不是你先提的嘛?我不问清楚怎么知道你遮遮掩掩的在讲什么?我会错意了怎么办?”姜潼嘴上委屈,心里快笑死,原先的情绪都冲淡了大半。 “你现在就是会错意了!”陈与反悔了,他就不该主动提!听她笑得多乐呵!没准之前的低落她全是装的! 他冷笑:“高兴了?” 姜潼捧住他的脸,大力地狂亲他两口:“与哥,如果你是想逗我开心,这种开胃菜怎么够呢?你应该直接把你的童子身贡献给我。” “谁逗你开心了?”他又不是小丑! 还有:“趁早歇了你的痴心妄想!” 他的底线一降再降,能陪她做的几乎全做遍了,仅剩的最后那点坚持他绝对要守住!吊住她兴趣的最后一口胡萝卜,如果她吃到了,她将彻底失去对他的新鲜感,他也将彻底沦为被她玩过就抛弃的工具。 偶尔他也会想,他索性坏到底,把她给睡了算了,而且是不戴安全套的那种睡,她若不愿他就强要她,搞大她的肚子,等她怀了他的孩子,即便他不能利用孩子跟去她父母身边一起生活从此吃香喝辣走上软饭男的人生巅峰,也能拿孩子讹她钱、父凭子贵、保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届时他哪还需要辛辛苦苦自己奋斗? “好嘛,你没有想逗我开心。”姜潼乐不可支,指尖轻抚他的喉结。 陈与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姜潼清晰地感知他喉结的滚动。她没忍住亲上去,心里暖暖地说:“我其实没有不开心啦。” 陈与轻易被她亲ying了,粗着呼吸制止她的挑||逗:“没有不开心你摆的那叫什么脸色?” 姜潼环住他的腰,脸贴近他怦怦跳动的心脏:“我只是想我妈妈了……” 在见到沈叔叔之后尤为思念。只要沈叔叔愿意信她,她就能联系到98年的姜女士呢。这种明明近在迟尺却偏偏隔着一层窗户纸的感觉,真差劲。 陈与霎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他没有过父母,他只有一个养他长大的阿婆。阿婆还早早地生了病,拖到如今半死不活的,他如果留在阿婆身边照顾阿婆,就赚不到钱支撑阿婆的医药费,两难全。 手足无措间,陈与的嘴唇落于她发顶轻轻蹭了蹭,别别扭扭说:“你会回到你妈妈身边的。” 第59章 姜潼总算生出了困意,声音迷迷糊糊:“嗯……你要把童子身交给我……那样我能加快回去的进度……” 陈与:“……?” 草!连她妈妈都拿来当借口骗取他的贞洁?诡计多端! 第二天,陆起重新约姜潼,姜潼又拒绝,比起陆起的电话,她目前更希望接到沈问鹤的电话。 不过姜潼也确实不方便出门赴约,因为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又来了,痛经折磨得她在床上咸鱼瘫。陈与哪也没去就在家陪她。有了上个月的经验,这个月陈与伺候起她来得心应手。他专门请教过四眼妈和大波莲,给她泡红糖水又弄了个热水袋暖肚子。 姜潼向他保证等她经期结束就满足他坐脸的需求作为他尽心尽力照顾她的奖励,把陈与气得直跳脚:“我没有那种需求!没有!” 姜潼笑得卫生巾都兜不住,进厕所换了新。 然后第三天,陆起直接找来跌打馆。 姜潼在陈与的陪同下下楼。 陆起见她露在墨镜外的脸似乎比前两天少了点血色,确认她身体不适并非作伪。 “针眼还没好?”虽然明知针眼肯定只是扯谎。 “嗯。” 借着墨镜的遮掩,姜潼悄悄瞄陆起身后,熟悉的卫秘书和两位保镖,未见沈问鹤。 “附近一起吃顿午饭?”陆起征询她的意见,“仪式可以推迟,等你痊愈我们再弄。陈与在内地的麻烦,我们先讨论个方案?” 先前她求助陆起,姜潼没有隐瞒陈与。若非为了她,陈与是抗拒的,他不需要陆起出手。此时听陆起有拿他的麻烦强迫她的意思,陈与冷然:“不吃!” “好啊。”姜潼同时回答。 陈与转头,怒视她。 姜潼拍拍他的手背:“早点解决我们早点安心。” 陈与说:“丧坤最近被差佬盯得紧,暂时分不了心寻我们麻烦。” 他搞的小动作,匿名向警署举报了洪义的几个货仓。 “没事啦,吃个午饭而已。我今天比昨天好多了啦。”姜潼撒撒娇,到底哄好了陈与。 于是姜潼成功把陆起带去发记狠狠地宰了他一顿,拉高茶餐厅今日的营业额。 陆起早知她入股了发记,他以商人的眼光进行了一番挑剔,姜潼被他惹恼:“哼,我决定不给你打折了!” 陆起想笑,打9.9折和没打折有什么区别吗?不过为表歉意,他多点了几道菜。 姜潼又高兴了。 发现手机里竟然进来一条来自沈问鹤的短信,姜潼赶紧借口跑去厕所。 短信里,沈问鹤问她:【如果我带你去见,你去吗?】 第49章 同理你不是已经强取豪夺了? #49 回到桌前,姜潼发现陈与和陆起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她问:“你们背着我聊什么了?” 陆起淡淡道:“聊他被人家兄妹俩同时看上那件事。” 姜潼噗嗤笑出声,对陆起一本正经的总结竖起大拇指。 自觉成为他们父女俩笑料的陈与狂躁得想掀桌! 姜潼端起水杯递到陈与嘴边:“消消火消消火,你的帅气招来灾祸不是你的错~” 哈哈,她刚得知陈与在内地的那桩麻烦掺杂着强取豪夺狗血元素时,在陈与面前可是憋得非常辛苦,也猜到他之前总留点胡子不刮干净整个人显得糙糙的恐怕不止她原先以为的那点原因,还有故意扮丑的用意。 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陈与更怒了。 陆起见不得陈与对她瞪眼,声音肃正而微冷:“说到底还是你的脾气和行事作风都有问题,日子才不安生。你如果圆滑些,如果不走旁门左道、规规矩矩做买卖,自己身子是正的,遇事就完全可以求助警方。” 落在姜潼的耳朵里,听出几分岳父教训女婿的意味。 虽然陆起是在袒护她,但不好意思,姜潼依旧不孝地选择帮陈与:“陆先生,你这就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对于我们没家世没背景没人脉的底层小老百姓,许多事情不是求助警方就一定能得到解决的,尤其对面还是当地有势力的人。可以理解你是天龙人,一直在高处待着,无法同底层感同身受,可你自以为为我们好、高高在上指责我们,就是你的不对了。” 所以,当初陈与自嘲他在香江赚取第一桶金的手段肮脏,姜潼并未如他所愿被他吓跑,她也没从道德层面谴责他。 孤身一人带着生病的孩子在异国他乡生活,不用姜女士详细地讲故事,她也清楚其中的艰辛,况且沈叔叔私下同她透露过一些。如果姜女士始终恪守道德、没有点非常手段,根本走不到今天。诸如大波莲、陈与,全遭受过生活的迫害,如今他们状况比过去有所改善,不就抓住机会回归“正道”了吗? 姜女士从未对她说教,连正儿八经的系统化教育也无,因为姜女士对她的唯二期盼是健康快乐。却不妨碍她自行从姜女士身上潜移默化学到东西。其中一点就有同理心。 陆起失神,盯着她,想辩白说他没有高高在上、他当兵期间有好几年和村民同吃同住体会过小老百姓的辛苦,可张开的嘴终是重新闭合。 他……又记起了姜禾,记起他和姜禾的矛盾与争吵。他看不惯姜禾改不掉的汲汲营营,姜禾也曾评价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彼时他从姜禾的眼神里看出,这已经是姜禾换出口的温和措辞。 一度他连结婚报告都打出来准备向上级提交,哪怕家里人反对他自作主张的婚姻,但姜禾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迫于军人的身份,他连亲自出境寻找也无法。亲人劝他,从头到尾他和姜禾差距太大,完全不是一路人,日后一定在平淡生活的鸡毛蒜皮中逐渐消耗浓烈的感情反目成怨偶。几年后他接受了这个说法,在反复的回忆中他后知后觉,姜禾其实比他更早地发现他们观念上的分歧无法调和。所以他放弃了,已经退伍的他能自由出境了反倒连找也不再找她。 直至遇见面前这个和姜禾相像的女孩。越相处,他越能感觉她身上有姜禾的影子。 此刻又一次听到她讲出类似曾经姜禾讲过的话,陆起突然意识到,他自以为的理解姜禾,在姜禾眼中恐怕只是不痛不痒的皮毛,根本远远地、远远地不够。姜禾初始吸引他注意的便是她那股顽强不屈的生命力和蓬勃旺盛的野心,后来他为什么希望她不再汲汲营营?明明“汲汲营营”也是她“生命力”和“野心”的一种体现,不是吗? 退一万步讲,彼时姜禾都改掉名字、和父母断亲、开启新生活,也算挣脱泥潭了,却仍旧汲汲营营,说明实际上她心里还是毫无安全感。他竟然没能给她带去安全感?他不仅不反思他自己,反而怪罪她太过功利、太过钻营,怪罪她反击他人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 毕竟认了他当爸爸,看他表情似乎有些受伤,姜潼又安慰了他:“你为人正派没有不对,你的正直、正派是非常难得可贵的品质,你出生在比普通人更好的家庭也是你会投胎,投胎可是一门难度大的技术活,这是你的本事,我们嫉妒不来~” “你棒棒的!”姜潼双手并用,送他两个大拇哥,“只是提醒你不能用你所在生活环境的准则去统一要求生活条件远远不如你的人。嘿嘿,你至少没到‘何不食肉糜’的程度,远没有无药可救。我也知道你出于好心啦。” 陈与安静地接过方才她的杯子喝茶,心里平衡了。她给陆起的安慰也不如不安慰。夸陆起会投胎可还行? 回神的陆起闻言啼笑皆非,短暂的啼笑皆非之后,充盈而来的是巨大的落寞。如果当年姜禾能掏心掏肺些,掰开揉碎了和他讲清楚——不,他这种“如果”,何尝不是又在怪姜禾?他自己没及时察觉姜禾内心的不安,更没真正理解姜禾,哪怕姜禾告诉他,他就能解决他和姜禾之间的问题吗?其实姜禾的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已经够他深思了,是他自己没抓住吧…… 姜潼送走面色惨淡的陆起,心虚地转头问陈与:“我是不是过分了?” 弄得老狐狸都不遮掩自己的情绪了。 陈与果断摇头:“你远远不够犀利。” 陆起却又折返她面前,吓得姜潼一激灵,以为她背后讨论他被他听见了。实际上陆起是忘记给她新的零花钱:“拿着用。” 墨镜也挡不住姜潼的喜笑颜开:“谢谢爸爸!” 陆起的眸光轻轻一闪。认识她以来,她喊他的都是“爸爸”,没有一次是“daddy”。所以,前天她冲口而出的“daddy”,果然不是喊错人,而本就是……她对沈问鹤的称呼? 姜禾的养女称呼沈问鹤为“daddy”,那么姜禾和沈问鹤的关系…… 毫无察觉的姜潼心里正庆幸,庆幸陆起今天一个字也提起过沈问鹤。 她若知晓陆起通过一个称谓的差异就能联想这般多,一定会跪服。不过怪不到她头上,都是沈问鹤的错。姜女士和沈问鹤没结婚,他们一直停留在男女朋友阶段,在姜女士面前,她都喊的“沈叔叔”,但沈问鹤背地里会引导她喊“daddy”,她嘴甜些,沈问鹤会更大方,她得到好处多多又不吃亏,便养成了切换自如的“两副面孔”。沈问鹤也确实值得她喊一声“daddy”。 第60章 美滋滋带着新鲜到手的零花钱一蹦一跳往跌打馆走,姜潼忽地兴起问陈与:“假如看上你的人是我,我强取豪夺要你当我的男朋友,你也会宁愿跑到香江躲着我都不同意嘛?” 陈与呵呵哒:“你不是已经强取豪夺了?” 回忆一开始她死皮白赖跟着他,姜潼还真品出点强取豪夺的味儿。但是——姜潼生气:“我们明明是两情相悦!” 陈与:“你强的我。” 姜潼:“我能成功强取豪夺,说明你乐意被我强,那就变成了两情相悦~” 陈与:“我没悦。” 姜潼:“噢,你今晚和黑仔睡去,别上我的床。” 陈与:“……” 回到跌打馆门口了他才蹦出一句:“谁稀罕!” 陈与没有直接跟在她屁股后面上楼,他被赖光喊过去。以为赖光是要给他续租合同,结果赖光说:“我这里庙小,如果每天都来一个借着看伤、买药的名义打听你们的,我还做不做生意?” 神经一紧,陈与赶紧细问,得出这两天有人暗中盯着他们的结论。 洪义的猪猡要是想盯早盯了,最近丧坤更无暇骚扰他。也不应该是陆起。那会是谁? 上楼第一件事,陈与就是问她:“要是陆起真能解决掉我在内地的麻烦,我可能会回内地。” 姜潼一扬眉梢,分明看穿了他的心思:“我去厕所期间,陆起同你提的条件?” 陈与否认:“没有。” 姜潼白眼翻上天:“陆起就是没放弃拐我回内地,所以从你这里着手,笃定你回内地了我会跟着你回。” 陈与还想否认。 姜潼抢先道:“不许再撒谎!” 陈与抿了抿唇,说:“能回内地照顾阿婆又不耽误我赚钱,同样是个诱人的机会。” 姜潼的一只手摸在他的心脏处:“真心话?” 陈与打开她的手,很烦的样子:“你滚回内地去不好吗?” 姜潼有些苦恼。他如果回 内地,肯定有她的作用在里头。那回内地有没有改变他原先的人生轨迹?影响他的未来、害他无法成为大佬了怎么办? 脑中那个生命值也真是的,以前好歹会给她提示,如今好多事情连个“1%”的进度都不先给她,似乎总要得完成了才会涨?搞得她彻底摸瞎。难道先前是给她的新手保护期? 见她显然犹豫回内地,陈与将刚刚在楼下的发现告诉她,然后问:“如果不回内地,你就别再半死不活地说你想你妈妈。想你妈妈你会不怕死非要留这里?!” 姜潼深深地蹙眉,走去桌前拿起她的手机,给沈问鹤回复短信:【不怕被陆起发现你派人盯着我嘛?】 第50章 公狗你舔干净吧 #50 之前那一条短信,姜潼暂时未理会。一来她无法同陈与分开,又是个黑户,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去国外见姜女士?二来她不相信沈问鹤连打电话都犹豫,又怎么可能直接带她见人? 如果这两天刚出现有人盯着她,那么最有可能的无疑是沈问鹤。她知道他和姜禾那么多秘密,肯定不会放心,肯定要再三确认她的背景,甚至对她有敌意……? 最后一点是姜潼看到他的短信内容时后知后觉琢磨出来的。完蛋,沈叔叔该不会想把她骗走卖掉吧? 手机里收到沈问鹤的回信,他没有否认:【知道今天你干爹去找你,已经喊走了】 姜潼:【沈叔叔,你质疑我是应该的,我这个人的来历确实处处透着古怪,但你千万别对善良无辜的我干坏事。我知道我的请求让你很为难,可你至少先告诉姜禾有我这么个古怪的存在,这样你并不会暴露姜禾的位置。哪怕你同姜禾关系再亲近,也不该由你替姜禾决定要不要同我联系。】 目光在句尾多停留几秒,沈问鹤未再回复,继续拜访下一座寺庙。来都来了,他就把香江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庙宇道观走一遍,帮姜禾向神仙们许愿保佑女儿。 暮色四合之际,沈问鹤在约定的咖啡馆里见到他聘请的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深感羞愧,因为雇主要求拍摄的照片一张都不能用。侦探记得他拍摄的时候明明没问题,可洗出来发现只要是那个女孩的照片全都曝光了。 沈问鹤翻了翻,确认真的没有符合他要求的姜里里的照片。他原计划把姜里里的照片通过电脑传给姜禾的。 侦探问沈问鹤,要不要明天重新拍。 沈问鹤考虑片刻,摇头。 侦探便少收取一半的费用。 沈问鹤又翻了翻姜里里的资料。还不如他之前从陆起那里知晓的内容详尽。倒并非侦探办事不力,而是姜里里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痕迹太少。前阵子陆起拜托他调查姜家时,他在内地就找不到姜里里的任何情况,仿佛姜里里是凭空出现的,从一个多月前开始凭空出现在香江。 处理掉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沈问鹤走进路边的电话亭。 接到他的电话,对方非常意外:“急事?” “对。”沈问鹤极少间隔短短两天便又联系她,可惜两天内他除了越发感觉姜里里古怪,没查出姜里里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毕竟斩草须除根,倘若姜里里只是代表幕后黑手出面的傀儡,干掉她也无用。 讲完一切,沈问鹤说:“我并不建议你和她通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无论她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我们最谨慎的处理方法是拒绝她的所有要求。人和船我都联系好了,离开香江前要是再查不到她背后的人,我会先把她送到南洋去,永远再见不到陆起。也许她消失了,她背后的人就会耐不住,我会继续跟踪后续情况。你那边看看要不要搬家。因为这个姜里里,陆起应该已经在查我了。” 女声在片刻的沉默后问:“照片没办法再弄?” 沈问鹤:“我试试。” 斟酌着,女声复开口:“你把她的号码给我吧。” 沈问鹤:“你真打算打给她?” 女声迟疑:“你先别动她,我考虑考虑。” 【生命值:60%】 发生了什么?姜潼蒙圈。为什么进度条前进了5%?难道因为钟嘉莉杀青了……? “……里里?”钟嘉莉晃了晃她的肩。 姜潼敛神,赶紧同钟嘉莉一块面对镜头,下意识比了个剪刀手。 今晚钟嘉莉拍完了她在《九龙往事》的最后一场戏,姜潼特地来片场给钟嘉莉送花,庆祝钟嘉莉杀青。钟嘉莉又拉着她开开心心合影。 拍了一张又一张,姜潼笑得都有些僵了,钟嘉莉才放过她。 “你别嫌我麻烦啊。还不是因为上回我们在发记的两张合影没拍好,胶片曝光了,照片里我倒是好好的,你的上半身却全都看不清。” 啊?这样吗?行吧,那今天多拍几张就多拍几张喽。姜潼乐呵呵,在接下来梁九为钟嘉莉准备的杀青宴里又同钟嘉莉拍拍拍拍个没完。梁九同陈与随口一吐槽,就被钟嘉莉拉来一起拍。 钟嘉莉和梁九单独拍完,姜潼拉了陈与,四人合影。然后钟嘉莉又帮姜潼和陈与单独拍。陈与还不情不愿,好像拍照是上刑,姜潼威胁他如果不笑,她就当众亲他,结果竟然不管用,姜潼觉得他不见棺材不掉泪,说到做到亲了他。 回家的路上姜潼忽然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故意的?耍心机故意设计我当众亲你!” 陈与嗤笑:“是我逼你威胁我了吗?” 姜潼:“你借着我的威胁顺势而为,设计我主动当众亲你喽。” 陈与:“别把你自己想亲我的锅甩到我头上。” “哼,你否认也无用,我这双大眼睛已经看穿你的小把戏啦~” 没等他再反驳,姜潼双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陈与见她踩在比地面高出一截的花坛边缘走得摇头晃脑,随时有踩空的危险,脸拉得老长:“下来!” 姜潼没听见,兀自兴致盎然地高歌:“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 “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啊!”姜潼被他突然箍上她腰的手吓一跳,又痒得哇哇笑。 陈与刚把她强行抱下来,她竟趁他不留神重新爬上去。陈与要再伸手,姜潼制止他:“我要自己下去!你别动!站着接住我就行!” “发什么酒疯?!”他就该制止她喝那两杯热红酒! “你才发酒疯。”姜潼颐指气使,“站好!准备接住我!” 陈与真想丢下她,独自甩头就走。铁青脸,他怒目瞪她,朝她伸展开双臂,恶狠狠说:“十秒之内给我下来!否则你自己摔地上去!” 他话尾音都没落,姜潼就猛地往他身上跳。陈与的青脸转白,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口,匆忙接住,搂得死紧。 姜潼却还在放声大笑:“呜呼!着陆成功!” 隐忍的火山爆发,陈与翻涌着怒火用力吻住她。 背她回到跌打馆,他丢她进沙发里。 第61章 黑仔迫不及待地爬上沙发,即将钻进她怀里时,被陈与揪起,黑仔的四条腿在半空拼命地蹬,也未能阻止陈与送它去天台的狗屋里锁住。 折返屋里,陈与三下五除二剥掉她的外衣,帮她换上睡衣,送她回床上,熟练得很——是啊,熟练了,已经不是之前因为脱不了她的衣服而放她睡沙发的陈与了。 躺到床上的姜潼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怎么红了呢?” 陈与打开她的手,下楼去借用厨房煮了杯热牛奶,端回三楼。 姜潼确实没发酒疯,她最多微醺,女人三分醉骗到你心碎——不是,她才没骗他呢,她就是懒,享受他的伺候,如果可以,恨不得连卫生巾都喊他帮她换。 她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喝牛奶,陈与心道她总算乖了,便听她哎呀一声,唇瓣离开杯口,嘴角淌着奶渍,低头提溜起她的睡衣领口,埋怨他:“都流进去了。” 陈与凝睛,确实见牛仔顺着她的脖子蜿蜒进她的锁骨之下。 “你不能好好喝?!” “明明是你没喂好!” 陈与转身去拿纸巾给她擦,一回头却见她脱掉了睡衣和文胸,那些牛奶打湿她胸前一片。 跪坐着的姜潼指着说:“你t干净吧。” 于是剩余的半杯牛奶最后全进了陈与的嘴里,经由她的皮肤进他嘴里的,(……)。 隔天早上醒来,姜潼觉得涨||涨的不太舒服,掀开睡衣瞅了瞅。 旁边的陈与一睁眼,瞬间入目雪白面团上遍布的点点红痕,他愣神了好几秒才在她气咻咻的嗔怪中反应过来那是他搞出来的。 “你是狗嘛?” “……”陈与险些下意识地汪出声,憋回去之后他黑脸,因为自己像狗一样想汪而黑脸。 黑着脸,他伸手将她撩高的睡衣拉平整下去,气坏了:“大早上的不怕着凉了传染我?!电风扇还对着吹!” 爬起来,他去衣柜帮她取新的文胸。 姜潼拂开:“你要我更难受啊?” “不穿就不穿。”她待在家里没出门倒没关系,转念陈与记起,“不穿就别抱狗。” 她好几次抱狗都喜欢搂在胸前。 第一反应姜潼以为他已经又长进了几分后来裴非具备的体贴周全,很快姜潼意识到他实际在吃醋黑仔同她的亲近,立时她圆睁眼:“黑仔只是条狗。” 陈与面无表情地补充:“公狗。” 姜潼狂笑:“哈哈哈,你在说你自己嘛?” 陈与:“……” 姜潼瞥向他的腰腹,认真说:“你要加油噢,早日练出公狗腰~” 陈与不懂什么叫“公狗腰”,但从字面勉强能自行推断出意思。毕竟男人的腰确实非常重要。 “又没脸没皮!”剜她一眼,他去翻医药箱。 他不知道能用什么药,挑拣过后拿了她之前帮他涂抹嘴角淤青的药膏。 姜潼像个听话的病人,非常主动地在床上躺倒,高高掀起睡衣。 晨起积蓄在下腹的火气滋滋地烧旺,陈与口干地滚了滚喉结,抓过薄毯盖住她的小腹,才着手涂药。 她嫌弃棉签戳得她不舒服,要求他用手。 “就你屁事多!一大堆毛病!” 在陈与的骂骂咧咧中,姜潼享受了一次马杀鸡。 第51章 灵魂他的臀居然比她的翘! #51 两日后紧随而来的是《九龙往事》整部电影的杀青。 开机时有烧香拜神的仪式,杀青当日剧组同样为华光大帝上香,感谢神灵庇佑拍摄顺利。自然还是同开机一样,少不得麦大龙和袁大师的到场。 自从姜潼将袁大师介绍给麦大龙和梁九,袁大师几乎成为两人的御用风水师。尤其麦大龙对袁大师的推崇程度与日俱增,凡事喜欢问问袁大师的专业意见,连办公室里发财树的摆放和养护都牢记袁大师的叮嘱。 也因为麦大龙,袁大师在龙星娱乐各大剧组里本色客串风水师的角色,哪怕原先剧本里没有风水师,也由编剧加一场戏或者一个场景,还在龙星娱乐投资的综艺节目里露脸,至少龙星娱乐旗下没钱找顶级大师的小艺人已经会给袁大师带去不少的生意。袁大师也算在香江的风水圈里冒尖了,肥猫私下调侃自家阿公这是大器晚成。 不过袁大师尚未真正搭上富豪圈,估计得等梁九的这批项目日后在香江大卖特卖,巩固了袁大师在商界风水的地位,袁大师的名气才能更上一层楼。姜潼在08年没关注过香江的风水大师,所以无从知晓日后肥猫阿公的发展,搞得她心痒痒想马上回到未来看结果,毕竟她是袁大师的推手之一嘛,属于她在98年的一点小成绩。 杀青宴办得比较隆重,麦大龙在酒店订了宴会厅,安排几个媒体记者分发红包拜托他们进行报道。开机和杀青都是电影宣传的重要预热节点。《九龙往事》属于黑色幽默警匪片,力求“小成本高回报”,将主攻内地及东南亚市场,姜潼已经在紧盯同步推出的同名漫画和营销上的周边商品。 今晚麦大龙的太太陪伴麦大龙左右,姜潼还见到了麦大龙的两个儿子,也就是之前在餐厅碰见麦大龙带着的俩小孩。当然,姜潼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最关注的点其实在背着老公同公公搞出三孩的女人得多厉害。 所以麦大龙很给面子地拉着姜潼主动敬酒时,姜潼偷偷观察麦太太。长相非常清纯,气质十分温婉柔顺,带着一种脆弱之美,毫无攻击性,是琼瑶笔下会出现的女主角类型。 虽然并非倾国倾城之姿,但麦大龙像女娲捏泥人时的残次品,导致麦太太仿佛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姜潼回忆半山别墅商务晚宴上见过的麦天雄,纵然麦大龙的样貌大半遗传自麦天雄,架不住麦天雄身上有社团龙头的江湖霸气加持,所以姜潼想象了一下麦太太站在麦天雄身边的画面,反倒会有江湖枭雄和娇软美人的cp感。 麦太太说自己喝不了酒,请姜潼原谅她以茶代酒,陈与从旁给姜潼向麦大龙帮腔说姜潼也喝不了酒以饮料代酒,麦大龙不同意,最后陈与替姜潼喝。 麦大龙心情很好,只是同电影杀青关系不大,一半来源于股市的见好,一半来源于麦太太又怀孕了。 陈与却在听说麦太太怀孕的事情,变得心事重重。 从杀青宴离开后同样变得心事重重的还有姜潼。一方面因为钟嘉莉告诉她,前两天他们一起拍的照片,几乎整卷底片都报废掉,仅余几张钟嘉莉和梁九的合影能看。一次两次竟都如此,钟嘉莉感觉非常奇怪,她怀疑是否撞邪了,想找袁大师算一算。 姜潼很难不上心。姜潼怀疑问题出在她身上。难道因为她是穿越过来的,不属于这个年代,所以她无法出现在照片里? 回到跌打馆,姜潼就去翻找她的那张伪造的身份证件,她记得当初证件上她的照片拍得没问题。对,绝对是没问题的,四眼、牙签、陈与,全见过她的证件,他们能证明她的记忆无差。可摆在她眼前的事实是,身份证件上她原本的证件照面容十分模糊。 当初刚办好假||证,她但凡出门就揣身上,后来因为用到的机会少,她换包的时候就忘了从夹层掏出来,遗忘在了脑后。照片何时悄无声息模糊的,她毫无察觉。 帘子外传入陈与的声音:“你睡过去了?” “才没。”匆匆整理好自己,姜潼拿上干净的换洗衣服,撩开帘子走出去,轻轻戳戳陈与露在黑色无袖t恤外的结实的肱二头肌,“你着急的话你可以先洗,不用每次等我洗完你再洗。” 陈与的阴阳怪调重出江湖:“哪敢抢在你前面?” 姜潼的手指转而戳他腰腹间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肌理分明的薄肌:“不敢抢在我前面,那敢同我一起洗嘛?” 陈与:“……” 姜潼嘻嘻:“不敢?” 陈与拂开她的咸猪蹄:“激将法对我无用。不应不代表不敢,而是不想。” 说罢陈与拎着工具箱到天台加固门窗。天文台发布热带气旋警告信号,他们三楼这间顶层小屋无遮无挡,上回的暴雨勉勉强强安全度过,这回他不敢掉以轻心。 姜潼本也只是嘴上习惯性勾勾他,心不在焉地自行进了厕所。洗完澡,为了控制自己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她坐到电脑前优化千禧年跨年演出的策划方案。1998年还没有跨年演唱会的概念,要过几年内地选秀节目爆火之后才出现首创,十分值得借鉴用来迎接千禧年。 麦大龙非常喜欢她提供给龙星娱乐的“创意”,上回她提议麦大龙合作报刊杂志开设专栏连载艺人的故事,结合地铁灯箱打广告,上个星期刚得到第一波市场反馈,数据不错。如今麦大龙加大了她在每个项目中的分红比例。可惜时间太短,还不到派分红的时间,她目前只能领到月薪资。 可她的注意力依旧无 法集中。她想到今天发生的第二件事,也是叫她心事重重的另一方面原因:肥猫阿公又一次用古怪的眼神端详她,默默地掐算。 第62章 她问肥猫阿公这回掐算出了什么,肥猫阿公说她魂魄不稳。更多的内容,肥猫阿公仍旧闭口不谈,否则他要遭五弊三缺。“五弊三缺”这个词她听肥猫提过,阿公曾点醒肥猫售卖的那些风水产品不能过度,他们袁家命中注定发不了大财。所以她帮肥猫展望的发家致富的未来,肥猫在阿公面前大受打击。据说近期袁大师将他有所增加的收入分出了大半做慈善。肥猫为此心痛不已,戏言他们家哪里是发不了大财,而是阿公控制着他们家不能发大财。 联系她拍不了照片一事,姜潼愈加认定肥猫阿公并非神棍。她思来想去,“魂魄不稳”恐怕说明一件事:她的猜测没错,生命值拉满100%之日,就是她离开98年回到08年之时。随着进度条的增涨,她会越来越“魂魄不稳”? 太过沉浸于个人思绪,以致于察觉有人在摸她的头发,姜潼惊得整个人一抖。意识到是陈与在给她吹头发,她重新放松。 陈与收尽她眸底的惊惧未定,暂停了电吹风的运作:“你又在想什么?” 再次想得入神,对周围毫无感知,仿佛她的灵魂已飞走、留在他眼前的仅仅一副躯壳。他莫名地不敢像之前直接喊她回魂,他取过吹风机默默地如往常般帮她吹头发。她抖的一瞬,他跟着抖,待她转头看他,溺水般的窒息感才从他的胸腔退散。 “想你啊。”姜潼转身,手臂环住他的腰,仰着脸,双眸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陈与使坏地把她的头发往她的面门拨弄,遮挡住她的面庞。 姜潼的手掌向下一滑,报复性地掐他的臀。可恶!他臀肉太紧实了,她没掐动!不得不改为摸!狠狠地摸!哼,这时他的臀已经和后来裴非的臀差不多翘了。他的臀居然比她的翘! 于是给她吹个头发的功夫,刚洗完澡的陈与又重新洗了把冷水脸。 黑仔今夜睡在屋里。临睡前姜潼已经能感受到室外的风大了不少,陈与确认了一遍家中囤积的物资的数量。赖光养的巴西龟前两天便开始感应到天气的变化,所以赖光昨天同他们俩提了一嘴,陈与昨天帮赖光够买日用品和食物时,也提前做了准备。果然气象台随后也广而告之广大市民。 “够吧?”万一一觉醒来风球信号升了级,两三天都出不了门吧? “够。”陈与从小到大经历的台风比她多次,经验很足,“一个星期窝在家里都没问题。” 但肯定不会一个星期的。那样的话得是多大的天灾?怕是整个香江都没了。 将手电筒放在枕边,陈与关掉灯,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缩来他胸口的温软香甜的身体。其实大夏天的两人黏在一起有点热,风扇也吹不熄的燥热,但他能忍受。毕竟抱着她真的很心安很舒服。 姜潼虽然没有翻来覆去,但她确实许久才入眠。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医院病房里,1998年的一切不过她车祸后的梦一场,她爬起来奔向裴非的病房,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还是看见了无生息的裴非,一旁的医院遗憾地宣告裴非的死亡。 猛地睁开眼,姜潼大口地喘气,在一片黑暗中抚摸她所枕着的热烫的躯体,从胸口摸到他的心跳,然后往上摸到他的脸,急迫地凑上去,感受他的呼吸。 都在,心跳和呼吸都在。姜潼憋住了眼睛里的水汽,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很快她听见陈与问:“怎么了?” “你还没睡?”她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刚被吵醒的迷蒙。 “睡了。”陈与撒了谎。 他睡不着。夜晚的黑暗使得他的思维愈发活跃,他满脑子只充斥着一件事:据麦大龙透露,麦太太的第三胎刚怀上不到两月。 那么一个多月前,她怎么能说出麦大龙三个儿子的大瓜? 一个多月前,别说麦太太恐怕都还没查出怀孕,哪怕现在也不到月份能鉴定胎儿的性别。 他再三同麦大龙确认过,麦大龙目前只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是儿子,没有其他孩子,遑论其他儿子。 是她之前在胡编乱造,还是…… “真的?”姜潼稍稍撑起身体,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陈与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住她。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升级了的风吹得老旧的门窗因为细微的晃动而发出声响。 呼吸交缠间,一个问题未经姜潼大脑的慎重思考擅自出口:“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记得我吗?” 第52章 风球胃口深不见底的巨兽 #52 果然,她从未考虑过带着他一起回到她家人身边,也从未想过以后她会回来找他。否则何必有这样一问? ——陈与自嘲,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替身、一个玩物、一个她暂时的依靠,他此刻仍然生出“果然”的意识,说明他内心深处实际抱有一丝微乎其微的妄念。 怎么敢?他怎么敢有妄念?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他的嘴巴脱离他的控制继续痴人说梦,痴人说梦地不答反问:“你会记得我吗?” 姜潼毫不犹豫:“当然会。” 骗子。会的话为什么提也不提等她回到家人身边定然会再回来找他?陈与心中的自嘲更甚,愈发用力地重新堵住她骗人的嘴! 窗外风雨飘摇,屋内气温攀升。陈与又一次放任她在他的身上四处点火,他用自己最大的忍耐力去克制欲||望。 当他从喷泄中回笼思绪时,她同此前每个夜晚一样以关切的口吻诱惑他:“与哥,再这样下去你会坏掉的。” 区别在于,她今次的情绪显然是低落的,比以往任何一次的低落都透着股感伤,而且似乎同他产生类似的不安,亟需通过身体的亲密得到抚||慰。 陈与早察觉她从杀青宴回来后特别不对劲,尤其她方才惊醒的反应,他猜测她应该做噩梦了,噩梦内容恐怕还同她深藏心中的死人男友相关,所以她哪里是摸的他?分明又将他想象成那人。 他一如既往地恼火。只因今夜他的心事,无力再叫她认清他的脾气。 也或许他已经被她不知不觉驯化了,就像他曾经见过好些女人深陷感情里,哪怕知晓对方不爱她,也毫无主动远离旋涡的勇气,她偶尔作一作、闹一闹,试探对方是否还愿意哄她,以此确认自己在对方心里依旧有一席之地,却次次小心翼翼地把握尺度,生怕真惹对方生气,而其实随着作闹的次数增多,对方的耐心和包容一次次地消耗直至殆尽,于是她在恐慌中一点点地收缩自己作闹的边界。 再不愿意承认,也改变不了一个悲哀的事实:他早就成为上述中的“她”。 并非第一次动摇自己的底线,每一次他都忍不住想:干脆给她算了。可陈与回回能坚守住,因为他不买安全套。他故意不买的。只要没有安全套,即便他薄弱的意志坍塌,她也定然能一耳光扇醒他。 他正要隐忍地说:“坏掉就坏掉。” 却听她伏在他耳边抢先呵气:“我买了。在桌子的抽屉里。你去拿,然后我们做,好不好?” 一瞬间,陈与脑中那根摇摇欲坠的理智的弦,脆弱地断了。 睡在床边的黑仔连狗带窝被安置进了厕所,任凭它如何委屈地狂吠也无人理会。断电的缘故风扇停止了转动,高温的空气黏稠又潮湿,狂风偕同暴雨挤压得窗框呜呜||咽咽,揉碎两人齿间溢出的轻哼。黑暗中,陈与捂住自己的双眸,在血骨交融的战栗里擦拭眼角咸涩的水渍。 终是给她尝到了他的滋味,他全须全尾地交出了自己,彻底沦为一只可怜虫。既然注定了他会遭受抛弃、注定了同她没有结果,他就用尽浑身解数在她生命里留下痕迹,叫她在以后的岁月里哪怕偶尔能记起他,也算他值了。 手便从 眼睛上拿开,转而扶住她柔软的腰。她恰好低伏而下亲吻他的泪痣。陈与的脑子失控地又问了她一个愚蠢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她沾染汗水的发梢扫过他的胸口、他的喉结:“喜欢……很喜欢……” 好好好,陈与心道,至少她还愿意骗他。 八号风球的威力不容小觑,整夜风雨肆虐,姜潼体感逼仄的小屋与风雨达成诡异的共振,始终摇摇晃晃,她睡醒时见屋顶还在、并未被台风撕碎,耳朵里倒灌狂风暴雨的喧哗。 她爬起,掀开帘子走出去,发现原本靠墙的沙发被移开了些,墙角蜿蜒水渍,开在天台的窗户也渗透进不少雨水,几块破布铺在地面吸饱了水,阻碍不了溢出的雨水流向里面的床底。 姜潼将湿淋淋的窗帘挑一个缝隙望出去,天台积了几厘米的水,天地间水雾蒙蒙,对面老旧唐楼顶上铁皮屋的半截屋顶于半空飘荡,随时要被卷走。 捕捉到开门的动静,姜潼转头,入目的陈与只着一条松垮的休闲裤,光着的上半身上昭然错落几处红痕。 察觉她肆意目光中的兴味,陈与气急败坏:“再看挖掉你的眼睛!” 第63章 说着他匆匆要去穿衣服,才意识到他的无袖t恤此刻正被她当作连衣裙穿着,他又不能去剥她,只能翻出因为下雨还没晾干的他的黑色背心将就着套上。 姜潼嘿嘿笑着自他背后一把抱住他,脖子往前伸着看他的脸:“你自己打赤膊,倒赖我看你?讲不讲道理?” 还不是因为她睡得熟、他以为她不会这么快醒,而他又热,想着只是去厕所喂狗耽误不了什么事才没穿衣服!陈与无力辩解,转移话题:“要吃什么?” 姜潼确实饿了,肚子咕咕叫,不过她故意回答:“你。” 陈与:“没脸没皮!” 姜潼:“你如果有脸有皮,每次在我底下吃得那么起劲噢?” “??!!”陈与险些吐血,因为她直白露骨的话语而吐血。就算是事实她也别讲啊! 于是姜潼目送着他的落荒而逃咯咯直笑。 不多时陈与从一楼回到三楼,带着煮好的西红柿鸡蛋面,他取出牛肉罐头挖了几勺肉酱进面里,又冲泡一杯麦片给她,外加两瓣榴莲。他囤积的物资里有一颗榴莲。 屋里点起蜡烛,空气又闷又潮,姜潼见他吃的泡面,嘴角一耷:“干嘛呀?故意在我面前卖惨嘛?” 陈与咬着火腿肠:“你先吃两口你碗里的面。” 姜潼狐疑地从善如流,不用两口,第一口就品出他厨艺的等级。无法说难吃,但确实有点没滋没味。天呐,原来裴非不是一开始就会做饭! “好啊!居然把难吃的给我!”她要揍他。 陈与带着一脸得逞的表情闪开,倒没阻拦她抢走泡面。 最后泡面和西红柿鸡蛋面都是两人分着吃掉的。 风雨交加的天气出不了门,姜潼又拉着他到床上厮混。在上面总归比在下面费劲,姜潼通过食物补充的体力很快又消耗光,她软绵绵趴在他的胸膛:“该你表现的时候啦~” 陈与早已快被她钝刀子割肉般的磨磨蹭蹭给折磨死,闻言十分听话地接过了她主动交递给他的主动权。 天地间如同笼罩一只胃口深不见底的巨兽狂暴地吞噬整个香江,姜潼领教到血气方刚初尝情爱的少年人无限的精力,仿佛他重新放出了他身体里蛰伏的野兽,不知疲倦、永无止境,势要将他体内积攒了十八年的东西全交付予她。 沉溺在情潮里,她忍不住感叹,男人二十八岁时的体力其实还是稍逊十八岁时的吧?嘻嘻,棒极,无论如何裴非的第一次属于她啦。 三夜两天,这场热带气旋的中心才偏离香江,大家得以走出家门。再多一天,姜潼就要过上看得见吃不着的日子,因为安全套用光了。 她一个星期前买的。他不准备只能她自己准备喽,否则可能等她穿越回去也拿不下他的童子身。而她前脚买完后脚赶上她的经期,没派上用场。也幸亏没派上用场,否则哪有困在家中这几天的快活? 睡过和没睡过到底不太一样,姜潼能感觉他比之前黏糊些,一早他下楼协助赖光清理台风过境的狼藉,隔一会就上楼来给她擦汗。电路瘫痪,政府还在紧急修复,风扇是个摆设,他不在身边没人连睡觉时也记得帮她扇扇子,她热得要融化,却酸酸麻麻的怠懒走出去天台吹风。 其实姜潼已经醒了,不过还闭着眼,默默地扒拉她脑中涨到70%的生命值。如她所料,同陈与做||爱真的可以推动进度条。 还差30%,或者说,只差30%了,倘若剩余的生命值同一开始一样是小幅度地增长,那么预计时间不算短,她无需焦虑。 可焦不焦虑是她能自行控制的嘛?姜潼自己都分辨不出她更希望快点回去08年还是慢点回到08年…… 最怕的是,如梦中一般她回到08年后裴非却并未死而复生。 台风前造成她情绪欠佳的问题,只是在几天昏天黑地的情||事里暂且忘怀,而非得到解决,现在她反倒更加茫然自失。 陈与刻意放轻的脚步入耳,姜潼在他将她踢掉的毯子重新搭上她的肚子时,捉住他的手。 “不睡了?”他的另一只手摸摸她的额头。 姜潼问:“几点了?” 陈与说:“十点。” “要不要先吃些早午饭?”他问。 “好啊。”话虽如此,姜潼并未松开他,故而他无法去准备她的餐食。 她闲聊般的又咕哝:“幸亏电影赶在台风前杀青了。” 否则一些实景场地肯定受影响,拖慢拍摄进度。 还有:“不知道发记什么情况,一会电话问问莲姐。” 陈与一边给她扇扇子,一边说:“我试着给她打过电话,信号受阻,没打通。我下午过去看看。” “座机打的?”停电,手机充不了电,目前用不了。 “嗯,光叔的座机。”陈与的手机一样用不了。 “出门安全嘛?”姜潼有所顾虑。 “没问题。”因为她,陈与不得不稍稍在意一些自己的安危,牙签之前还戏谑不习惯他许久未同人干架。 对比过去的打斗频率,一个多月确实“许久”,可单拎出“一个多月”来看,其实时间非常短。今天是9月28号,他计算过,是他认识她的第53天。短短53天,他同她关系亲密得仿佛相识了530天。 “好啊,没问题就好。你小心些。”说着,姜潼的单只眼睛眯开一条缝,促狭地注视他,“那你记得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到安全套。” 陈与:“……” 姜潼低低轻笑,觉得现在的气氛才对味,刚刚平静的一问一答虽然透着一股老夫老妻平淡日常似的滋味,却说不出地怪异,别说她同暴躁野狗般的陈与,就连她同绅士温柔的裴非都不会出现那种气氛的对话。 陈与在她的轻笑中恶劣地问:“你确定你今天还要得起?” 姜潼扬起下巴挑衅意味十足:“你该问你自己身体还撑不撑得住。” 最后还是因为没买到新的安全套而休战一天。 隔天早晨蜗居家中多日的姜潼终于走出跌打馆,因为沈问鹤的到访。 但沈问鹤是替陆起找过来的。陆起在台风过境前恰好回到内地,其实就在深城,至今无法过来,他关心她的情况,短信和电话无法联系到她,包括跌打馆的座机陆起也想办法打过,于是拜托滞留在香江的沈问鹤走一趟。 确认她无恙,沈问鹤半句废话也无,更没逗留,立马就走。 姜潼便不问他考虑得如何。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他无视了她的请求,不是吗? 晚上陈与 给她扇着扇子,在黑暗中久久注视她安静的睡颜,决定明天还是想办法搞点安全套。目前除了身体的纠缠,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叫她开心点。也幸好,幸好至少还有这一种刺激她情绪高涨的手段。 供电在陈与上午出门后没多久恢复,姜潼立马给手机安排充电,等她装上手机电池开机,蹦出好几条台风期间陆起发来的短信。 在金钱堆砌起的那点孝心的作用下,她主动拨一通电话过去。 陆起的语气听起来愉悦:“今晚一起吃饭?” 姜潼分辨他那边背景音的嘈杂:“你又来香江了?” 陆起:“在过关。” 姜潼:“口岸开了?” 陆起:“嗯,刚开。” 姜潼:“这么着急?香江有急事要你处理?” “没有。”陆起直言不讳,“担心你。” 姜潼无语:“你不是请沈问鹤替你看过我了?” 陆起笑笑:“我亲眼看过才放心。” “哇,这么讲你也没多信任你这位朋友嘛。”姜潼打趣。 未料会得到陆起的回应:“以前信,最近不信。” 姜潼险些噎死,怀疑他在试探她!她赶紧强装镇定道:“好啦你专心过关先吧。” 挂下电话,她轻拍胸口,打开电脑准备玩几把扫雷压压惊。 手机又有来电。 以为是陆起确认她晚上究竟要不要赴约,结果听筒那头传来一把姜潼难以置信的熟悉女声。 第53章 哭包需要我给你打钱? #53 陈与回来,就见她高举着手机在天台,半个身体危险地探到护栏外面,风卷起她的头发四散飞扬,她整个人看起来随时会翻落半空,他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急速跑上前捞住她的腰,将她往里拖。 “你发什么神经?!” 蹭蹭直冒的鬼火在视线触及她满面泪痕的一瞬熄灭,陈与脸上害怕和恼怒交织成的表情凝滞成担忧:“出什么事了?” 姜潼眼泪哗哗地流,格外激动:“接到一通很重要的电话!” 可惜对方才说了一句“你好”,手机忽然没信号了,她急得要疯掉。 拂开陈与,姜潼重新高举手机团团转,不断地转移位置,尝试获取更强的信号。 她的样子太滑稽了,半哭半笑的,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她脑子坏掉在发癫。 陈与紧紧跟随她,禁止她乱来:“手机又不是电视机需要调天线!” 第64章 姜潼无措:“那怎么办?电话断了。我们这边信号不好,她没办法重新打过来怎么办?” 陈与说:“现在打不过来,就等会打。” 姜潼如同一个智障:“等会也打不过来怎么办?” 陈与也被她带成一个智障:“等会打不过来就明天打,明天打不过来就后天打!总有一天能打过来!” 姜潼哭得厉害:“可我希望她现在就能打,我可以现在就同她通话。” 陈与:“……” 姜潼抱着手机要往楼下走:“我再去其他地方试一试。” 陈与拉住她:“万一越试情况越糟糕?” 眼下她的状况委实叫他心惊,即便他亦步亦趋跟着也无法放心她四处走动,他半劝半哄问:“你刚刚在哪个位置接通的电话?” 姜潼:“电脑前。” 陈与:“那你现在就坐回电脑前去等。” 姜潼却想到:“不对!就是坐在电脑前的时候接电话信号不好!” 陈与以为她一意孤行要下楼,却见她折回屋里站在了墙上的插座前高声说:“我先在这里打电话给陆起,同陆起通话很顺利,信号没有一点问题。所以我应该在这里等电话!” 陈与:“……” 忍下没问她为什么给陆起打电话,毕竟她刚稳定下来不再闹着要四处寻找手机信号了。 他拉椅子给她:“你坐着等。” 抱着手机紧盯屏幕的姜潼摇摇头,坚持站着:“万一坐下之后影响信号的接收。” 陈与彻底服气,服气得五体投地。她坏掉的脑子真是间歇性发病。 他进厕所拧了把毛巾给她擦脸。她倒乖觉得很,非常配合他的动作——其实要把“配合”换成“享受”,他如今基本摸透她的本性了。等擦干净她的眼泪,陈与又给她疏离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拢起来扎好。 万分焦虑中的姜潼转头,嘴唇印一下他的嘴角:“我们与哥是最棒的!” 自从他学会帮她扎头发,她给他的夸奖就多了一项。陈与黑着脸并不愿意接受,因为她每次表扬黑仔也一样的语气。但他又没制止她的夸奖,否则他岂非连一只狗都不如? 何况她夸奖他的内容更有营养。不像她表扬黑仔完全是硬夸,譬如“哇,我们宝贝今天拉的粑粑形状真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粑粑!”……黑仔傻得要命高兴得直摇尾巴。他在黑仔的身上找到了强烈的优越感。 不过他自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他目前只会扎最简单的马尾,低马尾和高马尾他都掌握了。但其他发型他完全生疏。他推测她心里的那位死人很懂得怎么帮她扎头发,否则最初在劏房里她不会嫌弃他连扎头发也不懂。她对男朋友的要求显然是以那位死人为标准的。陈与发誓他不是要让自己靠近她心中那位死人男友的样子,相反的,他的目的在于要挤掉对方的位置,尽管死人的地位活人不可取代他也要能挤掉多少挤多少! 走去门口捡起他之前掉落的塑料袋,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他新买的安全套,另一个袋子是一块榴莲蛋糕。 蛋糕摔变形了,变形了她也得吃,休想浪费他的钞票!陈与拆开包装盒、拆出勺子,送到她面前。 姜潼吸溜口水:“我在专心等电话。” 陈与:“边吃边等。” 姜潼:“可如果吃蛋糕,我就不能拿手机。” 陈与二话不说挖一勺蛋糕,往她嘴里塞。 姜潼开开心心地一边等电话一边接受他的投喂。嘻嘻,又有进步呢,都不用她提点他,他就自己想到了解决办法。所以吃完最后一口,姜潼奖励他一个榴莲味的吻。 受她的影响,陈与虽然依旧不会主动吃榴莲,但进他嘴里的他也不会吐掉。 结果就是姜潼感觉自己的舌头险些被他吸断。 黑仔始终可怜巴巴地绕着他们俩的脚边呜呜叫唤,陈与被它吵得不行,给它喂一点泡软的狗粮。 便是在陈与喂狗的时候,姜潼终于等到了重新打过来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姜里里吗?” 前一通电话她没听错!也不是她的幻觉!更不是打错了!确确实实是姜女士的声音!是姜女士!姜潼内心尖叫,一个“是”字卡在哽咽的嗓子里,淹没在无法抑制的泪崩中。她恨自己没用!好不容易得到通话的机会,她不抓紧时间讲话,竟然一个劲地哭! 哭哭哭哭个屁!不许哭!然而心里越是喊停,眼泪越汹涌,姜潼甚至哭得不自觉发抖,根本说不了话! 电话那头也没有说话,搞得姜潼怀疑是不是信号又断了,慌张之下喉咙里愣生生挤出夹杂在抽噎里的字眼:“你、你还在吗?!” “还在。”姜禾的声音带着善意的体谅,“没关系,实在想哭你就先哭,我不会挂掉,等你整理好你的情绪。” 姜潼的眼睛被新一波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对自己泪腺的发达程度有了新的见识。预感自己根本无法停止哭泣,她只能努力调整自己的嗓音,使自己可以边哭边同她说话:“对不起,害你损失很多电话费。” 姜禾:“我们能进行对话,又怎么是损失?” “我就是太惊喜了,我以为我无法同你取得联系。你能打来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讲一万句“开心”也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虽然此刻她的开心是以哭泣来表达的。 姜禾:“似乎你真的认识我?” 姜潼:“认识!” 姜禾:“你是谁?” 姜潼想直接说“我是你的女儿”,但遭到了禁制,又想说“你是我妈妈”,还是遭到禁制。姜潼便尝试:“我可以喊你妈妈嘛?” ——yes!没有禁制! 姜禾那边沉默了。 姜潼狠狠地抽噎一下,心里的小人默默地对手指:“……为难你了是不是?” 姜禾只问:“联系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就想同你讲讲话。” 可惜目前的电脑还无法支持视频聊天,否则她还能看一看姜女士。 姜禾:“仅此而已?” 姜潼狂点头:“仅此而已!千真万确!” 哪怕现在姜女士待她的态度只是陌生人。她们母女俩日常的相处自然不是这种画风。她还得克制自己的女儿作派,否则姜女士感觉被她的过度亲昵冒犯到或者被她的古怪惊吓到,直接挂电话了可如何是好? 姜禾陷入沉默,像在思考她话的真伪。 姜潼的眼泪流成宽面条:“你好吗?” 姜禾:“挺好的。” 姜潼:“我也挺好的~” 姜禾:“香江这几天台风?” “是啊是啊!就是因为台风刚过境影响了信号才害得你打来的第一通电话断掉的!”逐渐找回更多声音的姜潼说话更自如也更多了,叽里呱啦描述她此次亲身经历的台风的状况和个人感受,她以前在国外可没遇到过,又怕姜女士嫌弃她话唠,姜潼赶紧收尾,“我没事!吃好喝好!你放心!” 姜禾:“据说你是流落在香江的黑户?你的家人在哪?” 姜潼迂回地暗示:“沈问鹤肯定告诉你了全部的情况。我不是骗子,那些都是真的。” 姜禾:“包括你是我的养女?” 这属于同当事人正面对质的情况了,身为骗子的姜潼一点也不心虚地哭唧唧:“是的。” 姜禾大概被她的“睁眼说瞎话”无语到了,十几秒的安静后才重新开口:“我确定我没有记忆缺失。” 姜潼:“正常人都不会相信我的话。如果你觉得我是疯子,那能不能请你可怜可怜我这个疯子,保持和我的联系?” 人总是贪心的,接到一次姜女士的电话,她马上就生出得寸进尺了。 “不方便打电话的话,我们邮件联系也可以。好不好?”姜潼恳求,并保证,“我不会告诉陆起的。我认陆起当爸爸只是利用陆起,我缺钱,他因为你的关系愿意资助我一点零花。” 姜禾:“……你也需要我资助你吗?” 姜潼:“你在国外,给我打钱的手续更麻烦。你如果能隔两三同我打打电话我就很开心啦!” 姜禾笑了:“也就是说如果我在国内,你还是需要我给你打钱的?” 姜潼哭成狗。姜女士的笑太犯规!一瞬间简直梦回她们母女俩该有的气氛。 可紧接着就听她说:“没其他事的话,我们今天就讲到这?” 姜潼一喜:“也就说明天或许后天或许大后天我们可以再讲电话?!” 姜禾:“我得想想。” 坏蛋!坏蛋姜女士!姜潼哼哼,心里雀跃无比,因为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既然今天姜女士愿意冒着风险给她打电话,刚刚又没直接拒绝,那么后续继续联系的可能性就超级大! 一定是母女连心!姜潼莫名度笃定必然这个缘故起的作用才促使她们母女俩在这个时空也能成功对话! “好,你好好想。”姜潼忍痛道,“你先忙,我等你有空了再打给我噢~如果……如果你决定不继续联系我了,也请拜托沈问鹤转告我一声,让我死心。” 第65章 姜禾:“……好。” “啊!等等!”姜潼忽然又想到,“帮我问候你的女儿~” 姜禾:“……可以。” 姜潼有点尿不尽的意思:“她的病还没好?” 貌似她以前就是在这一两年渐渐恢复健康的? 姜禾的语气多一丝柔和:“谢谢你的祝福。” 姜潼也才意识到自己的问话落在姜女士的耳中的确是一种祝福。她小时候病那么多年,除开姜女士锲而不舍始终怀揣希望,无人相信有一天她能够变成正常的孩子。 鼻腔涌上剧烈的酸楚,姜潼又哭得险些讲不了话。好讨厌噢,她一定给姜女士留下了哭包的印象。她才不是哭包呢。 她抽抽噎噎间:“不仅仅是祝福,我同你一样坚信她会好的。你那么努力为她拜访东西方各路神仙,神仙们必然会感动于你的诚心、将你迷路的女儿喊回你的身边。你聪明可爱的女儿是仙神座下的童子,下凡转世途中灵魂迷了路,身体才一直生病。” 姜女士曾如此善意地告诉她,如今她反过来用作安慰姜女士~ 通话结束,姜潼久久失神,还是陈与拧毛巾给她擦脸,她才重重扑进陈与的怀抱。 收缩双臂,陈与紧紧搂住她。 整个过程他就在门口。不是他故意偷听,只是空间小、隔音也一般,他想完全听不见很难。他又不放心丢她一个人在三楼。最终他没有离开,用纸巾塞住耳朵守在门口,时不时往里探头确认她的情况。 于是就眼见她哭得破碎…… 第54章 仪式你的嘴更硬还是几几更硬?…… #54 破碎,却也难掩欣喜若狂。 叫陈与回忆起他们初遇的那一夜,她也是对着他这般哭的。 他问都无需问就能猜到,这通重要电话一定是她的家人打来的。 而且多半还是她的母亲。也就是陆起在寻找的那位同她样貌相似的人。 所以,她离开的时间到底还是来临了……? 陈与不由再收紧手臂。 姜潼被他抱得喘不上气,用力拍两下他的后背,挣脱开些,环着他的脖颈,她眼角眉梢全是笑:“我现在好高兴啊!特别特别特别高兴!” “我没有眼瞎。”比同他做||爱还要高兴不知多少倍,陈与完全能感受到多日来她低落的情绪终于一扫而空。 她现在如同一只干瘪的球重新打满气,恢复以往的活力。 “知道你没有眼瞎,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姜潼笑弯眼,“我就是想同你分享!” 她的情绪太具感染力,陈与原本复杂的心情都跟着纾解了两分。大概这便是分享的意义。 仔细想想,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分享的习惯,因为没有需要同他人分享的好事。他一个歹运的衰仔有什么可分享的?他的喜怒哀乐又同旁人何干?压根无人在意。 哪像她“脸皮厚”,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听,有时候屁大点事她都会强行告诉他,比如无聊到连黑仔一天拉几次粑粑、撒几次尿也统计起来然后在睡前唠一唠。简直烦死他。 下午陈与拖家带口到工地办公室,处理各处工地于此次台风中遭受的损失,忙成陀螺。姜潼同黑仔乖乖在办公室吹空调吃水果好不悠哉。 陆起打给她的电话接通时,便听她正咯咯咯笑得开怀。他好奇:“什么事这样开心?” 姜潼将一个不察被黑仔咬住的逗狗棒直接扔给黑仔玩耍:“自然是开心的事喽~” 她不想明说,陆起也未勉强:“既然你心情很好,今晚应当愿意赏脸?” “我的好心情又同你没关系~”姜潼很不给面子。 可她语气是亲昵的,比她向他要钱时喊他“爸爸”还要像一个女儿,听得陆起感觉自己父爱泛滥:“给你带了礼物。” 姜潼生出兴趣:“什么礼物?” 陆起:“你拿到手就知道了。” 姜潼:“能不能先把礼物送过来?” 陆起:“可以。” 姜潼:“哇!爸爸你真好!” 陆起没让她蒙混过关:“所以今晚赏脸吗?” 紧接着他报出几道菜,什么黑豚叉烧、松露龙虾汤、鹅肝多士,姜潼听得口水直流,还是忍下:“明天吧?你不是想搞个仪式?就安排在明天怎样?” 约好时间,陆起挂掉电话,吩咐司机调转方向,暂时不去发记,直接前往酒店,然后交待副驾里的卫秘书准备明天的一干事宜。 他在酒店里租的长期套房,这几天沈问鹤还一直住着,并未另外订房间。陆起回来后没一会儿,刚睡醒的沈问鹤一边系着睡袍腰带一边打着呵欠走进他房间落座沙发,散漫地翘起二郎腿。 陆起瞥他:“你还会待几天?” 沈问鹤说:“看我心情吧。” 陆起:“你一年度好几次假,每次的假都挺长。” 以前没怎么在意,这趟在深城他特意了解一下,发现十年来沈问鹤的出境记录比他知道的还要多。而这么多出境记录,绝大多数的目的地在欧洲,可以说沈问鹤把欧洲国家去 了个遍。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沈问鹤的工作需要,另外沈问鹤也可能利用障眼法掩盖真正的去处,但在其他线索出现之前,他暂时只能将海底捞针的重点排查对象先放在欧洲。 沈问鹤单手架着沙发扶手支住下巴:“反正我是我们律所里业绩最差的一个,不还有其他优秀的合伙人撑着?” 陆起勾唇,似玩笑:“这样的话,以后起联的业务就从你手中移交到你们律所其他优秀的合伙人那里?” 沈问鹤挑眉:“好啊,我帮你好好选一选移交给谁更合适。” 陆起转而要他明天留出时间。 得知是认干女儿的仪式,沈问鹤应下,随即舒展着懒腰起身:“行,我这个当叔叔的,去看看能给你的干女儿准备点什么礼物。” “礼物之外最好还有红包。”陆起提醒,“厚一点。” 沈问鹤啧声:“要不要我也给你干女儿分点身家?” 陆起:“那样最好。” 晚上姜潼背着黑仔随陈与回到跌打馆,从赖光的桌上拿到陆起送来的礼物和一份甜品。 拿破仑酥皮千层,夹心为卡仕达酱和芒果果肉,姜潼感觉罪恶极了,嚷着问陈与哪里能称体重,她得看看自己究竟胖了多少斤。 陈与想说怕胖就别吃,到底没嘴贱,只说:“市场猪肉档。” 气得姜潼猛捶他两下:“我又不是猪!” “爱称不称!”陈与躲去天台收衣服,唇边泛笑。 姜潼这才去拆礼物。非常薄的一个长方形礼盒,掂在手里夜非常轻,她怀疑陆起戏弄她、其实礼盒里什么也没有。 结果打开是一本房产证。 深城的一栋房子。 最令她惊讶的是她对这栋房子有印象:07年回国接收的遗产中的不动产部分,它包含于其中,而08年修改前的旅游行程里,她计划前往香江的前一夜在深城就住这栋房子。 姜潼给陆起发短信:【送给我的礼物,是写着你名字的房产证?】 陆起直接打电话回复:“我倒想写你的名字,可你是黑户。只能等你之后回内地,我给你落个身份,到时再过户到你名下。” 姜潼撇嘴:“不过是你诱惑我跟你回内地的又一个招数。你若真有心,应该在香江送我一栋房子。” 陆起:“我不是让你在香江看房子了?” 姜潼:“虽然我是黑户,但陈与不是。深城和香江的房子,都落在陈与名下就好。陈与的等于我的~” 陆起拒绝:“不行。” 姜潼试图说服:“你放心啦,他很值得信任,不会卷走我的房子。” 毫无疑问,陆起仍旧严词:“免谈。” 陈与收拾桌面时,看到她随手扔桌上的房产证,说:“明天我向九哥递辞呈。” 姜潼记起之前他决定回内地、她还答应了,现在姜潼反悔:“别,我们继续待香江。” 回内地的话,她同陆起的接触肯定更多,届时姜女士打电话联系她都不方便。而且回内地她得换成内地的手机号码,万一陆起有能力查到她手机的通话记录呢? 陈与以为是另一个原因:“你同你家里人约好在香江接回你?” 姜潼愣了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斟酌几秒,选择点头:“嗯。” 应该怎么穿来的怎么穿回去吧?她也不是很清楚啊,毕竟穿过来的方式就是莫名其妙的。 “什么时候?”陈与问。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命值满格。 陈与叠好晾干的她的衣服,放进衣柜:“定下日期后记得告诉我。” 姜潼觉得他语气怪怪的。掰过他的身体、捧住他的脸,迫使他同她对视,她笑眯眯答应:“会告诉你的啦。” 等进度条涨到90%,她编个日期,如果没赶上日子她就声称延期了。 陈与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又没说,拂开她的手关上衣柜门。 第66章 姜潼重新捧住他的脸,压得他脸颊变形:“不许欲言又止,我有权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哼,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陈与仿佛听到笑话般轻嗤:“我只是想说:总算可以甩掉你这个麻烦精了。” 姜潼咬牙切齿,发出桀桀桀的反派笑容,一把将他推倒在床:“让我来看看是你的嘴更ying还是你的几几更ying!” 后半场她站在床边、双臂支撑着上半身在床上、手指扣进凉席里、在他一记赛一记重的深入里想:他和裴非是同一根几几,当然是几几更ying喽! 还好,她同陆起约的时间在下午,所以第二天上午姜潼得以睡饱了才起床。从镜子里照见自己的臀肉上留下了淡淡的掐痕,她猜测是她跪趴在床上以方便陈与埋进她臀里tian吮期间她被吸得尖叫下意识想爬开又被陈与抓回去时不小心造成的。 为了表示对仪式的尊重,姜潼穿了件浅蓝色条纹衬衫搭配卡其色高腰阔腿裤,脚踩一双米色乐福鞋。她去龙星娱乐开会都没穿得这么通勤风呢。 陈与喊她出发,她让陈与把黑仔也背着。毕竟黑仔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嘛,今天在场的亲朋好友少了谁也不能少掉黑仔。 陆起已经比约定时间提早半个小时抵达发记。 选择发记是姜潼的主意,既方便又肥水不流外人田,她昨天打电话给大波莲订了一小桌席面。 卫秘书则又比陆起早一个小时,在茶餐厅的角落放上一块标注“认干亲仪式”的立牌,附两排小字“爸爸:陆起”和“女儿:姜里里”,又扎了好些粉色气球,挺像模像样。 尽管陆起认为简陋了些,可卫秘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倘若没受限于茶餐厅,卫秘书可以搞成一个高级宴会。 见她又戴着墨镜,陆起问:“不能摘掉?” 姜潼:“针眼复发。” 陆起:“……” 除开肥猫、四眼、牙签、大波莲、卫秘书、陈与和沈问鹤,到场的还有肥猫阿公,袁大师代表神明的见证。 姜潼笑眯眯地敬茶:“爸爸!” 坐在椅子里的陆起觉得今天这个称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熨帖他的心。接过茶杯,他揭开茶盖正准备喝,眼前倏地一阵漆黑。 第55章 健康必须只属于我一个人 #55 茶杯摔落地面,在场几人均吓了一跳。 姜潼的角度将陆起看得最清楚,所以最先发现陆起神情恍惚格外不对劲。 “怎么了爸爸?”她关切。 陆起失焦的眼神闻言聚拢在她的脸上,然后瞳孔骤缩似非常地诧异,诧异地盯着她。 姜潼感到古怪极了:“……爸爸?” 一旁的卫秘书也上前:“陆总?” 陆起推开遮挡了视线的卫秘书,踉跄着身形站起,一贯锐利的深眸此刻瞬间红透,蓄满泪水,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被他视线所笼罩的姜潼正参悟不透他眼神里的复杂,下一秒被他猛地抱住。 “tong——” 才一个音节便戛然,因为陈与快速上前分开两人,随即一拳砸上陆起。 陆起整个人往后倒,摔在了椅子上又从椅子滑落在地,双眸紧闭不省人事。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被陆起安排在角落里休息的两位保镖这才跑过来,但保镖顾不上教训陈与,卫秘书喊他们把昏迷的陆起抬上车送医院。 姜潼跟去医院,心里慌得要命,担心陈与将陆起打出个好歹。 陈与一点没后悔挥出的拳头,面无表情地说:“虽然我的拳头很硬,但他不至于受不住我这一拳。他的昏迷要么是他装的,要么是他身体原本就出了状况,赖不到我头上。” 闻言,姜潼更慌了。她想起07年陆起的过世。她没详细了解过陆起怎么过世的,似乎就是生病?在这个年代认识的陆起看起来太健康,以致于第一面之后她便忘记了陆起的短命。 难道这个时候的陆起已经开始出现身体 方面的问题了? 唉,早知道有机会见到活着的陆起,她在08年时一定对陆起的事情多一点关心。 由于她的脸上写满心事,陪她等待陆起检查的时候,陈与到底寻了个机会别别扭扭同她道歉:“我不该冲动行了吧?” 姜潼的脑袋靠住他的肩膀:“好啦好啦,我没怪你啦。” 彼时陆起突然奇奇怪怪的,她其实也有一点点被吓到。 最令她狐疑的是她捕捉的陆起那没讲完的话。她的第一反应是她的名字“潼”,姜女士和沈叔叔都是称呼她“潼潼”。可她现在的身份是“姜里里”,陆起不可能知道她真实的名字。所以她很快否决掉。 卫秘书把新买的水递了两瓶过来给姜潼和陈与。 姜潼趁机询问卫秘书,陆起平常的身体状况,得到的回答是陆起健康得不了,每年的体检报告都非常正常,而且最近的体检就在三个月前,所以对于陆起的晕倒,卫秘书也既忧心又困惑,目前只能怀疑是不是陈与的那一拳不小心打到哪个穴位了。 沈问鹤同陆起是发小,很有发言权:“你干爹的身体确实一向壮得跟牛一样。他过去在军营里的身体素质也是最好的。” 姜潼谨慎地又问:“他当兵的几年也没受过伤什么的?” 沈问鹤想了想:“如果连我都没听说过,那肯定就是没有的。” 在结束检查回到病房里的约莫半小时之后,陆起才悠悠转醒。 一直坐在病床边的卫秘书立马问:“陆总,你现在感觉怎样?” 陆起只觉自己睡了一觉头还有些昏沉,疑惑地打量自己目前身处的环境:“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沈问鹤也走来床边。 陆起努力回忆,最终摇摇头:“到底怎么回事?” 卫秘书一五一十地道来。 越听,陆起的眉头拧得越紧。他的记忆停留在喝茶。对于什么突然抱住了人,他毫无印象。 姜潼补充了一些细节:“你那个时候看起来要哭了。” 陆起:“……?” 他这辈子都不知道流眼泪是什么滋味,她确定没骗他? 姜潼又道:“你还说了话你知道吗?什么同不同的。” 很遗憾,陆起还是摇头。 陈与冷不防出声:“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姜潼暗暗扯了一把他。换种表述方式不行嘛?听着跟骂人一样。 卫秘书说:“等等检查报告。拍了片的。” 姜潼很有孝心地继续留在医院里。 沈问鹤也没走。 姜潼还担心自己没戴墨镜会不会又被陆起给瞧出什么马脚,好在陆起不是个住院都不忘同她耍心机的人,他、沈问鹤和陈与三人,都挺安静地陪着她一起看电视,或许更准确来讲是三人一起看着她看电视。病房里除了狗血电视剧的台词,就是她的笑声,气氛和谐又诡异。 最后的检查结果是,陆起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可能确实只是挨的那一拳导致的短暂晕眩,但脑震荡也无,至于陆起的记忆断片,目前同样找不出原因。 卫秘书认为,陆起有必要马上回内地,在京市的权威医院重新做个全面检查。 姜潼支持卫秘书的提议:“我举双手双脚赞同!身体要紧啊爸爸。” 陆起个人没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但他也很在意自己这回莫名其妙的状况,加上他感受到干女儿如假包换的担忧和关心,决定明天就回内地。今晚他没回酒店,为以防万一,他在医院住一晚。 在病房里陪陆起吃完晚饭姜潼才道别离开。 沈问鹤也在这个时候走。 陆起吩咐卫秘书安排他的司机和车子送他们。 先送沈问鹤回酒店。 沈问鹤下车前将一个小礼盒和一包厚实的红包交给她。这是本该在认干亲的仪式上送的。 姜潼高高兴兴地双手接过:“谢谢沈叔叔!” 喊得沈问鹤寒毛直竖。他委实对这个称呼接受无能。如果只是单纯的“叔叔”其实还好,就当作她是自己的侄女。问题在于这一声“叔叔”源自于她和陆起的干父女关系。而且他从姜禾的电话中听说了,她在电话里还想喊姜禾“妈妈”…… 沈问鹤敷衍应了声。虽然姜禾选择相信她,但他已经安排好人,哪怕他明天随陆起一起回去内地,也能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姜潼和陈与先去发记接黑仔。认干亲的几为主角离开之后,席面并未浪费,姜潼让牙签等人好吃好喝。 四眼和肥猫还在茶餐厅,据大波莲说他们太喜欢黑仔了,平常陈与看得太紧,今天难得有机会撸狗,他们主动揽过照顾黑仔的职责。 几人关心了一嘴陆起的状况,姜潼简单做了说明。 肥猫模仿他阿公,捋着并不存在的山羊胡,一派大师风范地发表观点:“陆总这很像鬼上身的症状啊,你问问陆总要不要找我做法驱邪?” 陈与踹了肥猫的屁股一脚:“赚钱赚到我们头上来了?” 第67章 说者无心,听着却有意,姜潼自个儿是穿越来的,所以肥猫的话给了她灵光乍现:据她通过各类小说影视剧获知的穿越方式,有她这样身穿的,还有一种魂穿。没准陆起那个时候当真“鬼上身”了……? 心口两鼓面团被揉||搓带来的刺激感唤回姜潼游荡天外的神思,低头,她对上被她骑在下方的陈与阴郁又隐忍的眼神。心虚地意识到他发现她的分心了,她赶紧安抚性地摸摸他憋出青筋的额头,继续扭动腰肢。 最后倒在陈与的胸膛时,姜潼一阵嘀嘀咕咕:“……你要变得超有钱噢,你要温柔绅士一点噢,你不能再谈其他女朋友,你的一切都必须只属于我一个人。” 陈与听得耳朵快长茧子。这两天做完,她都跟唐僧似的一通碎碎念,蛮横霸道得很。 凭什么?凭什么她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却要求他不能有别人?谁答应谁是傻子!他绝对不会忠于她,等她走后,他要交一百个女朋友逍遥快活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得不到他的回应,姜潼的手抓住他的一只耳朵轻轻揪了揪:“听到没?” 陈与无情无绪地说:“没听见。” 姜潼的嘴寻到他的另一只耳朵,啊呜咬上去。 陈与嘶声,身体轻抖,却没有扒拉开她,只是语气恶劣:“你也不能再谈其他男朋友!” 姜潼没答应:“难道你死了我还要守活寡?” 陈与恼火:“你咒我?” 姜潼默默地搂紧他的脖颈:“只是在为我未来的各种可能做最坏的打算。” 陈与还是觉得晦气,在他看来,就是她心里那个前男友的死亡造成她心理阴影,所以她预设如果他也死了。 “少咒我。”为了同那个死人争个高低,他也要活得长寿一些。 她偏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反正先说好,如果你死了,就别怪我再谈其他人。我是不可能给你守寡的,永远不可能。我还有大把的生命呢。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是想要我给你陪葬吧?那你也太自私恶毒啦!” “我、绝、不、会、短、命!”陈与咬牙切齿。他原本想说“你死了我也不会死”,可听着像在咒她,一点不吉利。 姜潼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你最好记得你的承诺。” 陈与冷笑:“我不记得你又能拿我如何?” 她回去她家人身边之后又没打算管他,他是死是活又干她何事? 姜潼学了他以往恶狠狠的表情:“你敢不记得我的交待 和你的承诺,等我们再见面,我一定抽得你满地找牙!” 陈与的眼皮狠狠一跳,故作轻松地嗤声:“我们怎么可能再见面?” “当然会啦~”姜潼的手指来回描摹他的脸部轮廓,盈润的双眸里闪动晶晶亮的光泽,饱含坚信不疑的笃定,“即便我回到我家人身边了,我们也一定会再见面。你耐心等着。” 第56章 仙女爽歪歪吃到撑 #56 又骗他。当他无知吗?光他身边就没少见被始乱终弃的案例。无数男人睡了女人之后巧舌如簧保证一定会回来娶她最后都杳无音讯。他才不要成为那种抱着虚假的承诺一日日无望等待的愚蠢之人! 陈与心里恨得厉害,她就不能用心编织一个更具真实性的谎言? 他恶狠狠地再次将自己的舌和滚烫的法棍分别喂进她会淌甜言与蜜水的上下两张嘴里! 姜潼照单全收他这副年轻身体极富躁动气血和野性爆发力的放肆占有,爽歪歪吃到撑,暂时无暇继续思考今日新增长的10%生命值。 ——是的,进度条已经拉至80%了,就在陆起忽然奇奇怪怪眼含热泪抱住她的时候。 倘若此次数值的变动当真来源于陆起,那么她确实该深刻质疑自己一开始对生命值增长方式的判断了。抛开两次尚未确认具体来源的数值不谈,原先她判断进度条全靠她和陈与共同的关联事件推动,现在陆起的“鬼上身”算怎么回事? 虽然陆起作为她的生父可以说同陈与产生了间接的交集,或许涨进度的真正原因是陈与正式变成陆起的干女婿以后能得到陆起在事业上的助力,但她还是隐隐感到哪里不太对劲。 翌日,牙签一大早找上门,姜潼因为陈与的起床被吵醒。 半晌陈与从楼下上来,面色不虞,一问之下姜潼得知牙签又去赌了,这回赌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把股票全给卖掉了还债。 牙签是跟着陈与买的,所以没有哪一支股不赚钱的,未来的回报率将更高。如今牙签解了燃眉之急,又打算重新进入股市,所以牙签来向陈与借钱。 陈与想捶爆牙签的心都有,怎么可能愿意借?哪怕牙签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自打耳光脸都肿了,陈与也没半分心软。况且陈与手里确实没余钱,他如今除开阿婆的高昂医药费还有金贵的一人一狗要养,开销大得很。 姜潼无语:“牙签仔再这样下去得沦为赌鬼吧?” 陈与恨铁不成钢:“活该他女朋友踹了他!” 说着陈与记起一事,阴阳怪气同她算旧账:“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要我向牙签仔好好学。” “我让你向牙签仔学赌博了嘛?”姜潼白眼翻上天,搁这同她偷梁换柱呢,无耻! 钱虽拒借,但人陈与没有完全不管,他后来还是出门摇上肥猫一起同牙签聊上一聊。 姜潼在茶餐厅了解到牙签也问大波莲借钱,而大波莲居然借了。 只能说万幸之前大波莲全部积蓄投进了茶餐厅,如今借出去的是小几千。 大波莲并非不懂赌博的厉害,更没有不心疼自己的钞票,可她前几年受到牙签的许多照顾,彼时盘茶餐厅牙签也二话不说主动提出借钱给大波莲,即便后来因为姜潼和陈与的入股而不再需要,大波莲仍旧感念牙签的情意。加上牙签平日有空就来发记当免费劳动力,前些天台风损坏了发记的招牌还是牙签修理的。 私人情感方面姜潼不便发表意见,只能提醒大波莲勿将茶餐厅牵扯进去。 大波莲表示拎得清,茶餐厅可不是她个人所有。 “既然如此,你得把我的话当回事,牙签仔如果再来茶餐厅帮忙,你给他付点临时工的工资,他不收你就不许他干白工。” 该公私分明的地方必须界线明晰,牙签要以朋友的身份私下帮衬大波莲外人无权插手,但休把忙帮到茶餐厅来。否则像现在,大波莲私人借个钱给牙签,都能牵扯上牙签在发记的小功小劳。 其实之前她第一次提起之后,大波莲就委婉暗示过牙签,架不住牙签实在热情。当下听她口吻严肃不少,态度也强硬许多,大波莲微窘:“这事是我优柔寡断了,不好意思里里。” 姜潼重新笑开:“我们是合伙人,都是为了发记以后的发展,你觉得有理我们就改进,觉得没理换我反思。你有什么想法也尽管同我提,我们都开诚布公一起讨论~很多事情约定在先防范于未然,总比出状况了再亡羊补牢来得强,莲姐你说对不对?” 从发记回去跌打馆,姜潼便抱着黑仔累瘫在沙发里。看起来很小的一件事,之于她而言却耗费大大的能量。常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是在98年愈发回味当全职女儿的美妙。吃不了苦,她真的吃不了苦,为了裴非她也只能短暂地吃一点苦,如果回不去08年她可要闹啦! 傍晚陈与归家,姜潼听闻,牙签在他们的规劝下放弃了赌档的工。尽管一时半会无法完全戒掉赌钱的臭毛病,起码生活环境远离赌桌先。 早在股市开始赚钱,牙签就应该辞职。自觉这段时间忽略了牙签,陈与有意帮牙签在梁九或者麦大龙的公司里谋份差事,如今陈与比过去多点能力,能拉扯兄弟一把是一把。 他征询她的意见。 “你居然不是通知我你的决定,而是同我商量哇。”一时高兴,姜潼脚底按摩几下他的几几作为奖励,“嘿嘿,表现不错,继续保持,我们是男女朋友,有商有量一起决策才像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嘛~” 按得陈与眼冒幽光随时能淌血的模样,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叫她心脏怦怦乱跳。很快姜潼作恶的脚就被他的舌尖tian得奇痒难耐,又哭又笑颤抖不已,忘记被抱走避让少儿不宜画面的黑仔显然看出她受了欺负,汪汪汪朝陈与吠个不停,小小年纪就很有护花使者的架势。 倘若不是它个头太小跳不上床,肯定早咬得陈与稀巴烂。姜潼趴在床沿红着眼睛向黑仔告状:“呜呜呜乖宝贝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哇~” 之后陈与进厕所就发现,堆积在盆子里的他的脏衣服上面留下了黑仔新鲜拉的粑粑和撒的尿。 姜潼乐得眼泪又出来了,搂住黑仔直呼“不愧是你爸的好大儿”。 牙签的事尚未告一段落,四眼那边也遇到点麻烦——被同学霸凌了。 并非四眼第一次遭受霸凌,去年陈与便是帮了四眼才同四眼结识的。今年4、5两个月,四眼参加完会考,顺利由中五升上中六,因为四眼成绩优异,所以并未留在原校,而是转入另一所名校。 第68章 新学校新环境新同学,却没逃过新的霸凌。现在是十月初,四眼九月初入学开始没几天其实就开始遭受霸凌,结果四眼愣是一个字未提,这回实在被欺凌惨了身上负伤,没瞒住家里人,陈与才得以知晓。 如此这般,继牙签之后,四眼也叫陈与恨铁不成钢。明明去年教过四眼打不过就搬救兵,四眼竟又忍气吞声。 四眼顶着鼻梁的淤青,期期艾艾地说:“阿大,我没有忍气吞声,我只是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解决。我现在可以依靠你们,但不可能一辈子依靠你们。” “你自己解决的结果就是又挨揍?”并非陈与瞧不起四眼,而是陈与认为四眼羽翼未满之前不应该逞强。 姜潼心下腹诽:啐别人之前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性格先?不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求助他人、非要撞个头破血流? 肥猫泡妞时的油腻在这种时刻化作润滑剂:“一辈子依靠有什么不可以的?难道我们不是要当一辈子的好兄弟?你的小身板干架不行,念书却一把好手,呐,现在呢你靠我们打跑衰人,以后我们靠你带飞发财。” 牙签大哥哥一般搂住四眼的肩:“肥仔把我的话抢走了。” 肥猫的靠谱还不是全靠牙签衬托,洋洋自得:“你最近屁股上的屎都没擦干净,我比你有资格讲道理喽。” 靠谱维持不过两分钟,肥猫便像个麻甩佬,颇为猥琐地搓搓手,跃跃欲试道:“去年被与哥一个人耍进威风,这次不管怎么说我都要申请出战!” 陈与拍西瓜一样一巴掌拍上肥猫的脑袋:“教训几个细路仔而已有什么可骄傲的?” 姜潼一针见血指出:“你也才18,最多大学一年级的岁数咧。” 肥猫和牙签年龄都比陈与大,陈与皮相又比较好,最近还因为姜潼的嫌弃每天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青茬,显得更比肥猫和牙签鲜嫩——如果皮肤白一点,会再嫩上两分。 奈何陈与逞凶斗狠气场太超过,他们的论资排辈无法按年龄。 经提醒,肥猫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陈与的眼睛飙出飞刃,肥猫快一步躲在姜潼身后。无形的飞刃在撞上姜潼含笑的目光时,原地消散。 没能亲临社团火拼现场的姜潼,这回非要同行。陈与烦死她的软磨硬泡,妥协了。 于是当晚四眼假借主动送钞票的名义将几个衰人引到巷子里之后,先由陈与和牙签戴着獠牙外露的塑料面具以哼哈二将的面貌作为马前卒凭借武力半打半唬围堵制服他们稳定住局面。 随即身着道袍手持拂尘、以莲花冠面具遮脸的姜潼如高人般现身,由四眼和肥猫在她身后撩起宽松道袍的下摆轻轻呈波浪状挥抖、人工制造出仙气飘飘的意境。 而美丽的“小仙女”一开口却活脱脱黑||道大姐大威霸四方的凛凛气势:“就是你们欺负我弟弟?嗯?你们知道我是谁嘛?动谁不好竟敢动我弟弟?桀桀桀桀桀桀桀,今天就让你们知道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第57章 亲戚这么正点的妞? #57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到最后几个衰人也不知道姜潼他们究竟何方神圣,只能通过蛛丝马迹推断是和胜堂或者洪义的。而无论和胜堂还是洪义,都惹不起。 过足戏瘾的姜潼差点不舍得脱道袍。道袍、面具、拂尘等道具毋庸置疑是肥猫友情赞助的,而肥猫背着他阿公偷出来的,送回去的时候被袁大师发现,肥猫又被袁大师追着打、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姜潼、陈与、牙签和四眼不仅没帮忙拦着袁大师,反而从旁幸灾乐祸,其中当属姜潼笑得最欢,肥猫直呼再也无法愉快地玩耍了。 牙签的辞职却并不顺利。原本牙签只是和胜堂在香江其中一个地下赌档里小小的保安,麦大龙作为东家的少爷不会认识他,可先前因为陈与,牙签被列入了麦大龙的关注名单里,后来并未解除,底下的人拿不准麦大龙的心思,便拿到麦大龙面前去问了一嘴。 于是这边姜潼和陈与还没决定介绍牙签去梁九的地产公司还是麦大龙的龙星娱乐,那边麦大龙主动提拔牙签到梳打埠的赌城里当经理。 香江明令禁止赌博,所以和胜堂在香江设立的是地下赌档或者私人赌船,赚的是些散钱、小钱,博|彩行业真正的大本营在梳打埠,每日乘船赴梳打埠“短期放纵”的香江赌客人数不少。牙签从香江小赌档的保安晋升为梳打埠大赌城的经理,哪怕只是一个场子的初级经理,刨开年终、员工折扣等福利待遇,年薪最低也有15万美元,况且奖金弹性还很大。这比换赛道进入地产公司和龙星娱乐成为基层员工的薪水高许多,也是牙签更为熟悉的工作环境,姜潼和陈与得知的时候,牙签已经去了梳打埠任职。 陈与气得对电话那头的牙签破口大骂,黑仔退避三舍狂蹭姜潼的脚踝似乎因陈与的模样受到惊吓,姜潼心疼地抱起黑仔带着它一起躲得远远的。 陈与骂得再厉害,牙签也没能舍得这份高薪,牙签甚至预支了一年工资投进股市。他向陈与发誓他戒赌了只想好好工作然后挽回女朋友的心,他认为两人矛盾的原因追根究底就是钱闹的,他解释他之前赌那么大也是为的女朋友。 姜潼直发笑:“哇,言外之意不就是他一点错也没有,错的全是他女朋友,工作为了他女朋友,赌博为了他女朋友,他怎么不干脆说他活着都是为了他女朋友?真是老奶奶进被窝给爷整乐了。” 身为牙签的朋友,陈与脸上无光。他决定亲自跑一趟梳打埠,最后一次规劝牙签迷途知返。 正好姜潼也有前往梳打埠的行程。行程源自于麦大龙,明年梳打埠也像去年的香江一样要回归大陆,姜潼为千禧年策划的跨年演出给了麦大龙灵感,麦大龙决定先在梳打埠举办一场回归演出,届时也让龙星娱乐新签约的一批新艺人正式在公众面前露露脸、验收今年到明年的培训成果。姜潼便被麦大龙点名随行谈合作。 有麦大龙的私船,姜潼不必担心黑户的问题也能无障碍往返香江和梳打埠,而且有陈与在,姜潼便权当到梳打埠公费游玩。 不愧是闻名遐迩的赌城,娱乐场一座连着一座,连空气也飘散着纸醉金迷的味道,仿佛整个岛都是黄金堆砌而成的,势要用极致的奢华与暴烈的财富书写欲望的寓言。刚进入赌场十分钟,姜潼就被气氛勾出一丝跃跃欲试的野心。 麦大龙此行也有另一个目的:让她亲眼看看这里的工作环境,向她证明他没有亏待牙签。 昨天姜潼曾问麦大龙讨人情,强行辞退牙签。哪怕牙签怨她多管闲事,也总比牙签日后彻底陷入泥坑无法自拔来得强。麦大龙没有答应,他认为他把最适合牙签的工作机会摆在牙签面前,并没有强迫牙签接受,牙签既然选择做,他不能断人财路。 “姜小姐,我如今拿牙签仔当心腹培养,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在龙星娱乐可没有合适的职位,我是商人不是善人,人才只有放在正确的位置才是人才。” 鬼话连篇。虽然姜潼一直知道麦大龙并非善茬,但牙签一事叫姜潼意识到她还是轻视了同麦大龙成为生意伙伴的弊端。她表现出来的“才华”是她助力龙星娱乐的武器,却同时也在未来变成刺向她自己的利刃,麦大龙不会轻易放走她这个“人才”,而为了达成目的麦大龙很有可能不折手段——陈与提醒她的,陈与推测麦大龙提拔牙签有牵制他们俩的意图在里面。 因此姜潼心里疑问她当初仰仗未来信息的优势而搭上麦大龙究竟是对是错?过段时间她穿回08年就能脱身,可陈与等人呢?麦大龙寻不着她,陈与岂非很麻烦? ……也不知道麦大龙具体是哪一年杀人出逃的,麦大龙出逃后应该就无暇顾及陈与了吧? 不过麦大龙的遗嘱既然把龙星娱乐的股份送给裴非,或许说明麦大龙并不会为难陈与? 在这个远忧来临之前,姜潼先有个近愁——冤家路窄地遇见了陈与在内地得罪的那对兄妹。 金碧辉煌的大厅,水晶吊灯将人照得纤毫毕现,兄妹俩是由叠码仔介绍到赌场的豪客,其中的妹妹洪晓纯最早发现陈与,快速走了过来。 恰好麦大龙有事情处理先去忙,姜潼和陈与这会子正自由行动,不像跟随麦大龙身边时有一群马仔护着,所以看起来势单力薄非常好欺负。 “陈与!”洪晓纯直接要上手。 陈与及时避开,并未叫洪晓纯碰到他的半片衣角。 但紧随而至的哥哥洪泽涛带着保镖围堵住二人。 “哟,我说谁这么眼熟,原来是陈与。” 姜潼刚从陈与的低语中得知兄妹俩的身份,好奇地打量一番。毕竟是看中陈与的皮囊、险些将陈与强取豪夺走的人嘛。 打量的结果是失望。妹妹还好,女孩子只要懂得打扮总能弥补先天的弱势不会难看;哥哥就太差劲了些,脸上长满快爆炸的饱满的痘痘,以姜潼隔着三米距离远观的视角都要犯密集恐惧症。 第69章 好嘛,真不是她爱飙歇后语,实在是洪泽涛很难不叫她联想到“癞蛤蟆调戏青蛙,长得丑玩得花”,而且洪泽涛一定还是剥了皮的癞蛤蟆,活着的时候惹人讨厌、死后仍旧吓死个人。 而洪泽涛还左拥右抱,左手一个去去妹、右手一个小白脸。 陈与半个字都怠懒同洪氏兄妹多讲:“我今天是跟着和胜堂的龙少来办事的。” 洪晓纯面露伤心的表情:“陈与,我们看见你很高兴的,想跟你叙叙旧而已,没有恶意,你不用把和胜堂搬出来。我们知道你现在在香江不仅和龙少关系好,还为梁家做事。” 哇噻,姜潼怀疑自己终于有幸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好一朵纯洁的白莲花。她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丢丢兴奋,过去她身边没有类似的人啊! 洪泽涛的视线已经被姜潼所吸引:“这么正点的妞?” 姜潼毫不犹豫搬出陆起:“你们的消息没更新嘛?陈与的背后除了香江的和胜堂和梁家,还有内地的起联控股哦,你们不认识陆起,你们家里的长辈肯定听说过京市的陆家,陆家找你们家里的长辈通过气了,陈与如今是陆家的孙女婿。妥妥的三座大山,黑白灰三道都有人,就问你们惹不惹得起?” 洪晓纯其实比洪泽涛更早注意到陈与亲密地与一个女孩同行,只是故意无视而已,闻言洪晓纯了然:“原来你是陆总的干女儿?” “好漂亮啊,怪不得能得陆总的青睐。”洪晓纯笑得友善。 虽然他们洪家在南边也算家大业大,起联控股才短短几年的新兴公司,而且双方生意毫无交易,无需将起联控股放在眼里。但洪家在陆起的秘书主动联系的第一时间就去打听过陆起出身的京市陆家是怎么回事,考虑到南边有不少京市调过来的在任官员,背后关系网盘根错节,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故而父母专门交待过他们兄妹俩放过陈与。 这是夸人嘛?不,姜潼只听出洪晓纯在内涵,内涵她靠脸搭上陆起,进而内涵她同陆起的关系。 可此刻比起洪晓纯的内涵,姜潼更在意的是,随着洪晓纯朝她走近的这两步,洪晓纯的齐刘海微微晃动,若隐若现露出洪晓纯眉心的一颗大痦子。 不由地,姜潼愈发仔细地打量洪晓纯,恍惚意识到,她在08年见过洪晓纯的照片。 有一回她在书房门口不小心撞掉了裴非助理的文件夹,她帮忙捡,捡到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年轻女人眉心有一颗标志性的大痦子,她随口问是谁,助理说是裴非的一位亲戚在精神病院过世了。 她进去后不免向裴非感叹怎么年纪轻轻就过世,还向裴非确认是否要去葬礼吊唁。裴非淡漠地说:“爷爷祖籍地的亲戚,八百年没没联系,每年都会冒出一两个,不用管。” 脑中自然没那么多空间连这种微乎及微的琐事都储存,姜潼早忘了,当下类似于玩游戏过程中见到特殊道具触发了剧情,她才记起。而触发她的“特殊道具”便是洪晓纯眉心的大痦子。 触发的记忆使得姜潼从陈与身后走出半步,询问洪晓纯:“你们家里有姓‘裴’的亲戚嘛?应该是早就从你们那边前往香江打拼、后来又从香江移民到枫叶国的‘裴’姓亲戚。” 洪晓纯有意同她交好,所以她的提问虽然突然又奇怪,还是认真想了想。 洪泽涛则调笑着说:“想知道就跟我到酒店房间里喝几杯,我们慢慢聊。” 姜潼重新退到陈与背后:“随便问问,你们不知道就算了喽。” 赌场的经理方才是得了麦大龙交待的,赌场保安巡查时留意到这边的动向汇报给经理,现在经理亲自过来客客气气地问候双方。 麦大龙的地盘,洪氏兄妹俩肯定不方便闹事,陈与迅速带着姜潼脱身,提前上去贵宾室等待一会麦大龙同梳打埠合作方的会面。 陈与默默告诉自己要忍,可忍了十分钟没忍过十一分钟,总是语气极差地说:“你就不该同兄妹俩废话!” 他很清楚他在介意她打听那个“赔飞”!现在他算搞明白了,他无论如何争不过的死人姓“裴”。他每天晚上陪她睡、她要做他就尽全力钻研技巧让她舒舒服服的,她还是走到哪都记挂着姓裴的!她心里偷偷记挂就记挂,为什么她非要毫不顾忌他的心情当着他的面讲?他恨死自己居然连这点体面都没挣到! 陷在沉思中的姜潼因他的暴躁一个激灵,茫然又费解地问:“你说什么?” 陈与一口气卡喉咙里吐不出又咽不下,忿忿地一脚踹上边上的沙发:“没说什么!” 结果沙发太硬,一瞬间陈与疼得脸煞白。 有所察觉的姜潼上前:“你——” “没事!”陈与截断她的关心,神情间不泄半点端倪。 姜潼憋了两秒,决定不憋了,乐开花:“痛你就讲嘛,又不丢人。快脱掉鞋子看看你脚趾头是不是踹伤了。” 陈与梗着脖子否认:“一点也不痛!” 姜潼还是给了他一个饱含慰问的亲亲。 隔天姜潼同陆起连线时,主动告知今日自己狐假虎威借用了陆家的背景震慑洪氏兄妹。 陆起没有怪责她:“就该如此。” 姜潼嘻嘻:“是嘛是嘛,不然我认你这个爸爸做什么嘛。爸爸就应该有爸爸的用处,一大用处给我钱花,二大用处给我仗势喽。” 陆起啼笑皆非:“嗯,也要记得回家向家长告状。” 挂下电话,陆起将她拜托他查一查洪氏兄妹家里是否有裴姓亲戚的事情交托卫秘书,又吩咐卫秘书往洪氏去一通电话,敲打敲打。虽然她没说受欺负,但洪氏兄妹就不该主动凑上去。 从梳打埠回到家的洪泽涛和洪晓纯一进门就被父母提溜到跟前。 洪晓纯解释只是碰巧遇上打个招呼,也说自己打招呼的对象主要是陆家的干女儿。 为了让自己的话具有说服力,洪晓纯还提及裴姓亲戚一事,洪晓纯认为如果帮忙打听到,可以借此契机同陆起缓和关系。 一旁前来转达敲打意思的族中叔公尚未离开,将话入耳,捺着心中的惊异,不动声色地一番细问。 第58章 透明回我最爱的人身边 #58 对于劝说牙签无果,陈与通知周遭几人,以后他不会再管牙签。 这天姜潼带黑仔在茶餐厅混日子,同大波莲聊了聊他们在梳打埠的赌场里见到的牙签,客观评价:“……统一的西装革履,看起来光鲜亮丽干劲十足,虽然不像他以前看场子的时候有轮班,休息时间更短了,但他自己说非常适应。” 他身上的肥肉在黄金不夜城的环境里反倒给他镀上一层富贵。 大波莲只感叹一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然后大波莲去帮忙端来她要吃的生滚牛杂。 姜潼纳闷黑仔为什么忽然冲她吠得厉害,耳朵里又捕捉到瓷片的碎裂声。上回在发记听见类似的动静还是有人捣乱,今次姜潼循向望过去,入目是大波莲呆愣在三米开外的位置看着她,表情颇为惊恐。 “怎的莲姐?”姜潼快步上前,避开一地的碎片和生滚牛杂,同时也把大波莲拉远些,“你烫到没?” 大波莲仿佛终于回魂,惊恐褪去余下狐疑,她依旧盯着姜潼,然后反手握住姜潼抓着她的温热的手,摇摇头:“没有。不好意思里里,我刚刚眼花没看清楚路。” 随即大波莲去拿工具清理地面的狼藉。 姜潼同她一起收拾干净。 等从厨房重新端出生滚牛杂,大波莲先观望一眼姜潼所在,确认姜潼正好端端同蜷缩起身体的黑仔叽里咕噜讲话,大波莲松一口气。真是她产生幻觉看错了,否则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变得透明?青天大白日的撞鬼不成? 傍晚下班的陈与骑着小摩托来茶餐厅接她,姜潼带黑仔去动物诊所。 打过疫苗也做过驱虫,今天并非黑仔日 常来诊所的日子,临时起意只因黑仔有点奇怪,那会它突然狂吠之后姜潼就感觉它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她碰它它居然颤颤巍巍想躲,后来不躲她了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黏她。 不免令人担心。谨慎起见姜潼请兽医给黑仔做个检查。 她同兽医详细描述彼时的情况,担忧地问:“会不会是被摔东西的动静吓到了?” 兽医检查了黑仔的体温与生理指标,又拍片以及做超声检查,除开血常规与生化检查的结果暂时出不来,暂时排除黑仔患病的可能,确认黑仔出现应激表现。而摔东西的动静也的确是常见的应激源之一。 姜潼有意将黑仔留诊所观察一夜,黑仔却死活扒着她的怀抱,一旦要将他们分开,它不仅哀嚎还夹尾巴,同样是典型的应激表现。 最后黑仔还是跟着姜潼回了家。 当晚,在姜潼的纵容下,差不多两个月大的黑仔平生第一次睡上她的床。 陈与的意见非常大:“你也不怕我翻个身把它压死?” 第70章 姜潼点头:“有道理,那你今晚睡沙发。” 已经约莫一个月没睡过沙发、完全忘记睡沙发是何滋味的陈与脸色阴郁得如同男鬼。 姜潼赶忙挡住黑仔的视线:“你忍心让它再受惊嘛?” 于是陈与憋屈地在沙发里度过了失眠的一夜。以前沙发就这样难睡吗?绝对没有! 好在陈与的牺牲并未白费,黑仔又蹦蹦跳跳恢复如常。 更高兴的是,姜潼第二次接到来自姜女士的电话。不枉她这段时间每天及时给手机充电,手机铃声的音量调至最大,并且选用了刺耳的来电音乐,甚至不惜发短信骚扰沈问鹤,让沈问鹤能不能帮忙问问姜女士最近有没有空打电话。 沈问鹤一次没回复过她。虽然是沈问鹤离开香江前主动给她留了个他内地的手机号。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打给我!”姜潼表示感激,“谢谢你的信任!” 姜禾似乎也没特殊的事情找她,同上次一样单纯的闲聊:“你会一直待在香江?” 姜潼:“不会。” 姜禾:“要走?” 姜潼:“总有走的那一天。” 姜禾:“走去哪?” 姜潼:“回我最爱的人身边。” 姜禾莫名地笃定:“你妈妈身边,是吗?” 姜小哭包潼又限时上线:“嗯,妈妈身边。” 裴非一直知道在她心里姜女士比他重要。 不过姜女士在她心里的重要性是因为最近她绵绵的思念而暂时登顶的。大多数时候她真正最爱的人是她自己。就像姜女士也不是将女儿排在第一位,而是姜女士自己首位重要。姜女士认为,一个人不先爱自己,往往很难去爱别人。她赞同姜女士的观点。 姜禾问:“你妈妈是个怎样的人?” 姜潼把姜女士的特点全描述出来。 她不知听筒那头的人是否会一一对应到自己身上 只是两人陷入短暂的安静。 姜潼找话题打破沉默,关心姜女士最近的生活状况。 姜禾感觉得到她言辞间在心疼她的辛苦,表示自己不辛苦:“赚钱是件快乐的事情。” 哇,原来这个时候的姜女士就已经产出名言啦!姜潼顺势聊起跨境电商。 姜禾没有好奇她为什么会知道她在摸索这一行,也很自然地接住了话题,从原本专注于米国本土在线图书销售的亚马逊今年开始通过并购英国和德国的网络书籍销售商正式进军欧洲市场成为全球首个跨国b2c跨境电商企业,谈到前两个月内地刚开放外贸权限制允许民营企业参与进出口将促进跨境交易的活跃度。 当姜潼提及以拍卖起家的ebay也登陆欧洲市场成为最早开展c2c跨境电商的平台之一并开放个人卖家模式时,姜禾真正意识到她懂的比自己多,因为姜禾第一次听说c2c概念,而据她的关注ebay目前并未布局欧洲。 姜女士询问她怎么知道的,姜潼才发现自己又说漏嘴了,不过既然没有遭受禁制,说明她泄出的内容已经客观存在了只差正式推行。她熟练地找补:“内幕消息。” 又追加道:“妈妈干这行。” 涉及行业秘密,姜禾没再多问,说:“你不应该告诉我。” 姜潼:“妈妈不会介意同行交流切磋互帮互助~” 姜禾:“谢谢。里里。” 把她的名字喊得好亲昵噢。姜潼又流泪不止:“你好讨厌哦姜女士,罚你下个电话的间隔时间短一点。” 姜女士?称呼新鲜得很。姜禾笑。 随即姜禾表现出对袁大师的兴趣:“听说这一位是你推崇的?” 姜潼:“嗯,我觉得袁大师挺灵的~我受了点妈妈的影响,妈妈也喜欢和各路神仙、大师交流~” 姜禾自然没有忽略非常灵性“也”字。 在后来她打给沈问鹤的电话里,她感叹一句:“姜里里真的非常了解我,她在描述的她妈妈和我很像。” 而姜里里提她妈妈,不说“我妈妈”,直接说“妈妈”,每当姜里里说“妈妈”,仿佛在喊她。 其实早在第一通电话听到姜里里的声音,姜禾心里就莫名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真的是在和自己的女儿同话,那通电话结束的当夜姜禾做了一个梦,梦见潼潼变成正常的孩子一声声地喊“妈妈”。成为母亲这么多年,姜禾第一次得到“妈妈”的称呼,泪湿枕头。而梦里潼潼的声音和姜里里的一模一样。 为避免情绪上头,姜禾冷却了自己几日,才给姜里里第二次打电话。 此次通话结束,姜禾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在首通电话里便萌生的大胆念头。 听完她的决定,沈问鹤感觉她魔怔了:“姜里里蛊惑完陆起,又蛊惑你。你在外面坚定地待多少年了,没想到一个陌生的女孩会动摇了你。” 姜禾:“她没有蛊惑我,是我的个人想法。” 极其强烈,日日夜夜萦绕心间驱动她,仿佛她不付诸行动,将错过非常重要的事情。 沈问鹤:“这才是她真正的高明之处。” 姜禾:“我能感觉她的真诚。” 沈问鹤自知劝不住她,只希望她三思而后行:“如今陆起经常往香江跑,我也不确定陆起是否在姜里里周边安插了眼线。” 姜禾:“所以我又要麻烦你了。我先带潼潼尽快办手续,一定下时间我告诉你。” 沈问鹤:“你还打算带着潼潼?” 姜禾:“这趟行程最快也要三、四天,潼潼从未和我分开超过24小时。你不是在香江打听过几位大师?顺便让潼潼见一见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商量好了,陆起又在姜女士来电的当天到香江,但姜潼还是翌日才同陆起见面。 距离上回陆起匆匆回内地已经间隔半个月,在姜潼远程督促和卫秘书的敬业严谨的共同努力下,陆起什么检查都仔细做过一遍,结果依旧显示陆起健健康康。 可姜潼还是提醒陆起日常注意身体,现在没问题不代表以后没问题。 故而就这样一个不小心被陆起敏锐察觉她的在意程度超出了正常的关心:“似乎你认为我应该会生病?” 墨镜如同焊在脸上的姜潼仅用露着的嘴角表达她的皮笑肉不笑:“如果爸爸嫌我唠叨呢,可以直说噢,女儿一定乖巧地闭口不谈。” 然后她的嘴跟缝上了拉链一样,接下去一个小时一声不吭,任由陆起如何歉意她也坚定不移地晾着陆起。 直至陆起给了她翻倍的零花 钱,姜潼才在双手接过时开开心心地关闭哑巴模式:“谢谢爸爸!” 姜潼带着黑仔在陆起的酒店套房里从上午待到晚上陈与来接她,四舍五入等于一个白天,比之前陆起晕倒住院她陪着的时间还要长。 第59章 标记不过是当她的狗 #59 黑仔是陈与要求随行的。今日他无暇陪同她左右,所以委以黑仔重任。黑仔跟着她吃吃喝喝睡睡好不逍遥快活,还喜提一枚金狗牌。 看着身穿黑色小马甲、头顶黑色墨镜的黑仔炫耀般地晃动脖颈间金灿灿的狗牌,陈与高傲地不屑一顾。 黑仔有好几件小衣服,都是姜潼拜托四眼妈帮忙做的,闲着无聊时姜潼的一大乐趣就是为黑仔换装秀,傻乎乎的黑仔不明就里地还穿过两次粉嫩嫩小裙子,陈与只觉得她恶趣味,难得地想为黑仔讨回点公道,结果她双眸亮晶晶地盯着他说比起狗她更喜欢给人换装,领会到她意图的陈与从此闭嘴再不管她如何摆弄黑仔,坚决死道友不死贫道。 所以是他不想拥有吗?不,他只是非常有原则有底线有骨气地拒绝了。 至于金狗牌,更没什么了不起的,最先得到过她礼物的是他,皮夹子可比狗牌实用得多。 手指拨弄两下金狗牌,陈与吐槽:“让它以后这样招摇过市地出门,你是怕它死得不够快?” 原先只需防着它被拐走炖成狗肉,现在还需要小心人家看中金狗牌而偷狗。 “就在家里戴戴喽。”而且平时带黑仔出门散步的路线也只在固定的范围内。 姜潼向他展示和金狗牌一起买的她手腕的细金手链:“不是定制的,我打算找家金店加工,我的手链弄上我名字的首字母,黑仔的狗牌刻上它的名字、出生日期、家长的联系方式~” 她的手链和黑仔的狗牌都是陆起掏的腰包。 之前姜潼只来得及给卫秘书一个人送袁大师的小挂件,陆起从卫秘书那里看见之后表达了喜爱,姜潼直到今天碰面才给陆起补上。和卫秘书的金扫把不同,她为陆起准备的是健康御守。 当然,原本并非健康御守,鉴于陆起上回的无故晕倒,姜潼临时将发财树替换成健康御守。 礼轻情意重,陆起高兴之余带她逛商场,姜潼在金店迷了眼,于是她和黑仔各自装备一份黄金饰品。 陈与双手抱臂,闻言丢出俩字:“随便。” 姜潼掰过他的脸,四目相对:“再敢说‘随便’,你试试看。” 第71章 陈与换个说法:“都可以?” 息怒、息怒!姜潼这样告诉自己——但息不了,根本息不了。 司机送两人回去的剩余路程里,姜潼独自同黑仔玩耍,完全拿他当透明人。 陈与实在难以理解,她已经做出决定的事情询问他的意见他回答“随便”和“都可以”究竟怎么惹她了? 无法,他只能在床上多卖力使劲消解她的怒气。 消气的姜潼往他脖颈间扣上一条项链。 约一厘米的黑色皮革链子叫陈与联想到黑仔的项圈,而链子上竟还挂着个黑仔金狗牌同款的方形金子吊坠,陈与的脸又青又绿,暴脾气直接上头:“你几个意思?!” 欣赏着项链同他的配适度,姜潼笑眯眯:“我和黑仔有的,你当然也得有啦。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嘛。” 如果不是他狗嘴里又吐不出象牙,在车上她就拿出来了。 她承认她越来越容易在一些无伤大雅的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偶尔她的行为称之为“无理取闹”也不为过。说来说起还是被生命值给闹的。姜禾的电话安抚了她低落的情绪,却没能完全消除即将回08年的不确定性带给她的焦躁。 夹杂在99%归家喜悦中的1%焦躁。她对陈与重复的那些碎碎念同样是她焦躁的体现。 不过她再无理取闹,她也没有错,他应当包容,哼。 “多好看~”姜潼有意在陈与身上多留点属于她的物品。08年她直接在病房里穿越了,都没来得及回家翻翻裴非的遗物里是否还偷偷藏有姜里里的其他物品。反正她如今是肯定要多留点的,当作标记自己的所有物。 嗯,他是她的所有物,嘻嘻。 陈与恨不得立马摘掉项链:“好看什么好看?我又不是狗!” 姜潼噗嗤:“你难道没见过这种样式的项链嘛?” 见过是见过,黑仔戴的那块如果不是她说叫狗牌,陈与只当她拿人的项链给狗戴。可问题在于现在的顺序是他先看见了黑仔的狗牌,紧接着她拿出一样的链子给他套上! 陈与拒绝:“我不要这个样式!丑死了!” 姜潼:“你质疑我的眼光?” 陈与避重就轻:“换一种样式不影响你发挥眼光!” 姜潼:“我就看中这款了。” 陈与:“我不要!” 姜潼准备帮他摘掉:“行,那给黑仔戴两块。” 陈与制止:“送我了就是我的!我要不要戴由我决定!你重新买一款!” 姜潼打呵欠:“好困噢。” 陈与双目赤红:“姜里里!” 姜潼无辜而委屈:“就算真是狗牌又怎样?” “那我岂不成了狗?”陈与心里咆哮。 没有出口是因为他预料她一定会反问:“成了狗又怎样?” 成了狗又怎样?陈与问自己。其实从小到大在一些人眼中他本来就是狗,无父无母的野狗、乱咬乱吠的疯狗,诸如此类。如今不过是当她的狗。看黑仔,被她养得比许多人活得还要好。 姜潼扒拉两下项链:“我真觉得好看、适合你,才买的。” 陈与不说话,只是把积攒的力量重新贯进她柔软的深处。 帘子伴随吱呀的木头摇晃和男女黏糊糊的喘息止不住地颤,女人的手忽然伸到帘子外胡乱地抓,很快被青筋暴起的男人的手十指紧扣着捉了回去。 陆起在他长租的酒店套房里给她留了个房间,有意留她过夜,姜潼在陆起回内地之后,才带着陈与和黑仔,一家三口住进去,享受了两天五星级酒店,也终于有机会解锁同陈与的浴缸play。 满缸水停止水波剧烈颠簸须臾,姜潼趴在陈与的胸膛,又开启日常碎碎念。 这次的碎碎念又出现了新内容:“你知道我们国家一直想申办奥运会吧?” “嗯。” “你觉得哪一次才能申奥成功?” “不知道。” “那约定,国家首次举办奥运会时,我们一起去现场看奥运会吧。” 因为不清楚回到08年具体会是怎样的情况,为以防万一,这几天姜潼一直在琢磨怎么叫裴非避开那场车祸。最后斟酌出,既然车祸当日恰逢奥运会开幕的时间,她便如此叮嘱,届时他们二人身在京市,海城无论发生什么都伤害不到他。 “听见没?”姜潼揪了揪他的耳朵。 “……听见了。”陈与寻思,去年刚定下04年的奥运会在希腊雅典举行,自己国家最快要等08年那一届的奥运会。08年的奥运会,似乎过两年就能决定承办的国家城市,他是不是应该现在就该去打听去现场看奥运会需要花多少钞票? 带她去看的话,席位肯定不能太差,他的家底一定得足够殷实。 抱她从浴缸里出来、裹浴巾擦干身体、套上浴袍,陈与送她回床上。 姜潼强调:“一定一定一定要记住我们的约定。” 陈与口吻不耐烦:“真怕我忘记,就早点再见,你可以天天在我耳边亲口提醒我!” 她回到她家人身边之后难道不能自主决定什么时候再见他吗?她的种种叮嘱似乎都在透露着身不由己。如果在她家人身边还身不由己的话,她不如别回去了……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制止她回家人身边?她本就应该在她家人身边。 算了,还是他得尽快有钱,有钱了他才有底气。她又过不了苦日子,留他身边时间长了反而可能互生怨怼。他见过太多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现实了。 ——等等!他们俩又不是夫妻!他们的关系远远没到夫妻的地步! “约定和承诺只有你自己记住才珍贵!靠别人提醒说明你根本对我不上心!”姜潼狠狠掐一把他的腰。 发现隔了浴袍、没掐准他的肉,姜潼迅速扒开他的浴袍。入目他日渐流畅的线条和愈发成型的腹肌,以及自腹肌延伸而下的诱人肌理,姜潼决定更改惩戒方式,双手毫不犹豫地流连上他的身体。 对于她的撩拨,他向来毫无自控力可言。两人再一次放纵。姜潼的嘴巴确认了陈与的腹肌比裴非的腹肌好啃些、不咯牙,陈与无限回味她的膝窝分别搭在他两只手臂上时他所感受到她的小腿肚肉的柔软。 10月24日,穿越的第79天,姜潼时隔10日,接到姜禾的第三次电话。 第三次通话,两人又比前两次通话聊得更日常些,姜潼能感觉到姜女士彻底放下了对她的戒备。 她说她女儿就在她身边,问姜潼要不要亲自打招呼:“不过我女儿不会讲话,她只能听你讲。” 姜潼有些紧张:“嗯,我知道,没关系。” 于是隔着手机,她心情雀跃又复杂地同小时候的自己成功say嗨:“你好啊,很高兴能和你说话,我现在在1998年的香江。” 尾音未落,电话突然断线,姜潼的手机也毫无征兆地摔落在地。 原本窝在她身边沙发里睡大觉的黑仔更是冲她大声地狂吠。 姜潼连忙捡起手机,将摔分离的手机电池重新安装好。 幸亏手机没坏,她顺利开机,在几分钟后接到姜女士重新打过来的电话。 姜禾:“可能我女儿不小心按错电话哪个键。” 姜潼:“应该是我这边信号又不太好。” 两人同时说,说完两人都笑了。 结束通话前,姜禾问:“你喜欢什么?我可以为你准备一份小礼物。” 姜潼以为她的意思是会拜托沈问鹤转交。稍一思考,姜潼回答:“我可以喊你‘妈妈’嘛?” 这是姜潼第二次问。 姜禾并未如第一次那般沉默以对,毫不犹豫地说:“可以。” 姜潼的眼泪再次吧嗒吧嗒地掉,嗓子哽咽又沙哑:“……妈妈。” 黑仔不安地狂蹭她的脚。 姜潼捞过它肉乎乎的小身体搂进怀里,一边轻柔抚摸它的脑袋一边观察它是否又出现应激反应。她有些担心它。 黑仔圆溜溜的眼睛也紧紧盯着她,似乎……很紧张? 姜潼给陈与打电话,等陈与回来,姜潼又带黑仔去诊所。 检查结果和上回一样。 陈与没再睡沙发,两人一狗全睡床上。 黑仔睡中间,姜潼和陈与隔着黑仔面对面侧躺。 陈与有意见:“它还是放在我这一侧睡。” 姜潼反对:“你靠床沿,黑仔睡你那侧会不小心掉下床的。” 陈与提议:“我睡中间,你睡外沿,它睡最里边。” 姜潼考虑。 陈与赶紧又说:“你这几天月经不是还没过去?隔着狗,万一你肚子不舒服我没办法给你揉。” 姜潼终于点头。 黑仔一开始闹了两下,陈与赶在姜潼反悔前安抚住了黑仔。黑仔可怜兮兮地被陈与的后背堵在了墙边,姜潼弓着的腰背贴着陈与的胸膛,脚同陈与的脚缠在一块。 虽然她目前肚子没有不舒服,陈与的掌心依旧覆在她的小腹上面。 姜潼抓着他的手背,轻轻摩挲。 第72章 昏暗中,陈与的额头虚虚抵着她的后颈问:“确定回去的时间没?” 他隔两三天会问一次,以免她忘记通知他。下午接到她那么着急忙慌的电话,他第一反应是她要走了。 总是悬而未决的感觉太差劲,好像一把刀杵在他脖子上方,他得时刻留意究竟什么时候落下。 “……没。”姜潼的感觉并未比陈与好多少。 从生命值涨至80%,已经过去二十几天了,进度条再也不曾动过。这是前所未见的,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的间隔更长。加剧了她内心的焦躁。也因为升不到90%,她迟迟无法兑现给陈与的诺言。 微微转头,姜潼佯装不满问:“你着急赶我走?” 陈与作死地说:“是啊,天天盼着我解脱的日子。” 姜潼的手肘往后撞,如愿击中陈与。 她的气力之于陈与而言同挠痒痒差不多,不过陈与还是报复回去,掌心自她的小腹往上移动。 姜潼低低惊呼,迅速紧咬齿关,制止自己发出少儿不宜的动静。 但她也没有推开陈与的手,任凭陈与动作,她倒在顾及黑仔在场的控声中点燃新鲜的刺激感。 陈与听着她想叫又不敢叫的小猫一样的呜呜咽咽,浑身激荡异样的火烧火燎。 草!简直是自作自受!现在又做不了! 翌日清晨,姜潼在陈与脸上清晰地看见“欲求不满”四个大字,陈与不顾秋凉冲了个冷水澡,才清爽许多。 同陆起碰面的时候,发现陆起意味不明地多瞧了他两眼,陈与如坐针毡,怀疑自己身上露出皮肤的部位是不是有她留下的痕迹。 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他没遮好,在工地办公室遭到同事们的调侃,彼时他恨不得挖掉一个个的眼睛。陆起的眼睛他是想挖也挖不了,不是因为他打不过陆起,他只是照顾陆起干女儿的感受。 姜潼上厕所期间,陆起面如阎罗发问:“你对你们的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与尽量礼貌地请教:“你觉得我们应该有什么打算?” “比如,你是不是带着结婚的念头和她交往的?” 尽管陆起至今觉得陈与配不上她,可陈与如果没有结婚的想法,他会更生气,或许他的观点在如今的年轻人眼中太过陈旧,可他就是认定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耍流氓、是不负责任、是陈与只是想和她玩玩的表现。 她即将回家人身边这件事,陈与知道她暂未透露予陆起,所以陈与回答:“她什么打算我就什么打算。” 陆起皱眉:“别推到她身上去,好像你当真凡事以她为中心、对她言听计从一样。” 没谈出结果,姜潼便回座,两人当作无事发生。 离开发记,姜潼陪陆起在附近遛弯,陆起主动提的,以便他进一步了解她的生活环境,姜潼使坏地带陆起进游戏厅玩了会跳舞机,陆起全程眉头就没松开过,硬着头皮跳完一首歌,坚决不再上当受骗。 姜潼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可恶的是陆起的手脚其实比她灵活,不愧是退伍军人。 从游戏厅拐去永利士多买汽水,姜潼请客,陆起喝维他奶,姜潼一口自己手里的可乐、一口陈与手里的雪碧,陆起见状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转到跌打馆楼下,陈与先上楼,姜潼单独听陆起问她和陈与以后什么打算。 姜潼的回答很不负责任:“能有什么打算?不就谈着呗,能谈一直谈下去,不能谈分开。” 陆起双标地点头认同:“嗯,你还年轻,不着急谈婚论嫁,多谈几段恋爱多认识人,才会清楚什么样的对象更好。” 姜潼忍俊不禁,问:“你呢?谈了几段?” 陆起倒没不好意思:“只跟你妈妈那一段。” 姜潼诧异:“先前要结婚的那个呢?” 陆起:“家里人介绍的合适的结婚对象,吃过几次饭,没有谈。” “行吧。”姜潼耸耸肩,“反正你现在的人设就是对姜禾念念不忘、为了自己的执念暂时打算终身不娶。” 人设、执念、暂时,三个关键词,陆起精准地捕捉。他失笑,并未解释:“你很严谨。” 姜潼确实严谨。毕竟她只能确认陆起在07年过世为止没有结婚,倘若陆起长寿些那可谁都说不准。 抬腕看看手表的时间,陆起问她想要什么礼物:“我过几天带新组建的团队成员去米国考察学习,半个月左右。卫秘书会给你另一个秘书的电话号码方便你在此期间有事联系。” “好哇,你一路平安。礼物你决定,这样送我的时候我才会有惊喜。”姜潼心道他同姜女士究竟什么默契噢,昨天姜女士也说送她礼物。 陆起应下:“行。” 姜潼多嘴:“你随行人员里会有医生吧?” “有。” 不过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而是团队成员。陆起为她的关切倍感窝心:“我会注意身体的。” 姜潼没忍住又问:“所以除了那一次之后,你没有再出现过‘鬼上身’的情况?” 陆起愣了愣:“鬼上身?” 姜潼:……糟糕,太顺口了。 很快陆起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知该不该笑:“确实有点像传说中的‘鬼上身’。” 姜潼嘿嘿:“对嘛,概括成‘鬼上身’更容易理解。” 恰好,陆起有一个念头扎在心里,眼下时机合适:“或许有点冒犯,但我还是想问,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姜潼: “啊?” 陆起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几乎不见日常的锐利,刚毅的面部线条为暮色四合所磨去棱角:“那天我缺失的短暂记忆,你们不是说我忽然抱了你?我想知道父亲抱女儿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征询她的同意:“可不可以?” 姜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直接上前一步,主动抱住陆起,圆了他的心愿。 这成了身为军人的陆起平生第二次的慢三拍。 第一次的慢三拍是当年和姜禾的初吻,姜禾先吻的他,太突然,他好几秒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彼时他想,别说搁战场上敌人的子弹已经要了他的性命,哪怕训练当中他也要不及格了。 今次面前女孩的拥抱,他同样花了好几秒才缓缓地抬手回抱住她。而回抱住她的一瞬,他脑海中又弹出一个荒谬无稽的念头:她不是他的干女儿,她真的是他血脉相连的女儿。 “爸爸再见!”姜潼哒哒哒小跑进跌打馆,回头朝他挥手告别。 绚烂的笑容映衬进夕阳余晖里,定格成陆起记忆中永不褪色的影像。 第60章 戒指丝袜被他扯烂了 #60 姜潼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推动进度条。 总归之前她也是随心所欲,如今便也遵照最真实的想法,在家咸鱼瘫。 陈与也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把时间用来陪她。哪怕只是同她一起无所事事睡午觉。并非他不上进,是觉得等她走了他才能无牵无挂心无旁骛专心在事业上。 钟嘉莉在电话里取笑道:“九哥说他没想到陈与谈起恋爱来会是这种德性,工作都不该爱干了。所以陈与真的天天黏你身边?” 姜潼走到厕所门口,冲着里面在洗衣服的陈与问:“与哥,听说你同我谈恋爱之后天天不去上班只在家里黏着我腻腻歪歪哇。” 陈与的脸被怒气涨得通红:“谁传的谣言?!烂尾楼的项目我一直在认真跟进!只是没有同时在做其他项目而已!我不喜欢一心二用还不行了?!” 姜潼憋着笑问手机那头的钟嘉莉:“听到没?” 聊完挂了电话,姜潼走到天台,看着在晾衣服的陈与:“九哥喊你陪他去应酬,是给你机会拓展人脉,你怎么也不去?” 陈与手里正抓着她的文胸披到绳索上后为防止被风吹走特地拿夹子夹住:“有必要的我自然会去。我自有分寸。” “这样嘛……”姜潼绕到他跟前,“不是为了同我多相处?” 陈与嗤笑:“你想得太美了。” 姜潼揪住他的衣领,拉他靠近她两分,嘴角是弯着的,眼神是危险的:“我不值得你成天只想同我腻腻歪歪哪也不去什么也不干嘛?” “什么也不干我们喝西北风?”陈与挪到一旁将她的内裤也挂好夹住。 姜潼在他转身时猛地跳上他的后背:“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 由于陈与没蹲身,个头比她高,她这动作没能完全固定在他的背上,两只脚很快就往下滑落,但她两条手臂死死地勒住陈与的脖颈。陈与好悬没断气,为了让自己舒服些被迫矮身,姜潼趁机牢牢扒住他的背,两条腿缠紧他腰间。 陈与凶巴巴的:“有种你就一直待着别下地!” 姜潼的嘴唇犯规地蹭蹭他的耳朵:“我又不是男的,我为什么要有种?” 陈与一噎,气急败坏地原地转圈,企图将她转晕然后求着他放她下地。 第73章 结果姜潼非但没晕,反而咯咯咯开怀大笑:“你这是人工旋转木马还是人工摇头飞椅?” 隔天陈与竟然带她去海洋公园坐旋转木马。 这个时候的香江还在运营的并且受欢迎的主题乐园就是海洋公园,海洋公园也是香江最大的游乐园。 陈与遗憾的是海洋公园里没有摩天轮。他记得她之前提到过摩天轮。九龙这边的荔枝角去年关闭了,否则荔枝角的小摩天轮能让她勉为其难先坐坐。 海洋公园大多数的游乐设施比较温和,适合儿童游玩。姜潼混在一群小孩子里半点羞耻心也无,毕竟她也只是个大孩子而已,哼。 见她坐过山车也不怕,陈与又带她进鬼屋,姜潼假装害怕一下,全程往他怀里钻,两人几乎成连体婴儿。 然后陈与没再故意挑战她的胆子,到海洋剧场看看海豚表演、逛逛鲨鱼馆、水族馆,姜潼的精力差不多耗尽,两人踩着霓虹灯的荧光离园,乘坐叮叮车回家。 一开始姜潼还兴致勃勃同陈与讨论通过叮叮车搞宣传,无论龙星娱乐的电影抑或地产公司的楼盘,都能制定这种宣传方案,当然还举一反三提了地铁的灯箱。后来叮叮车的的上层只剩他们,姜潼累得歪靠在陈与的肩膀睡大觉。 陈与的肩膀被她硌得难受。因此他愈发确信影视剧里浪漫桥段都是骗人的。气得他偏头亲了下她的头发。 可翌日,陈与还是借了辆机车:“我替车行的朋友试车,你要不要顺便坐后头跟着我去兜兜风。” 姜潼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既然你诚挚邀请,本小姐就盛情赴约吧~” 陈与纠正:“我没诚挚邀请。” 姜潼:“那我也要盛情赴约~” “嘁,随你。”陈与转身,压了压不受控上扬的唇角。 唇角在她指着玻璃橱窗里模特穿的婚纱提出要穿婚纱坐机车的时候想上扬都扬不起来,陈与黑着脸,看她摇着他的胳膊、听她撒娇:“你都开机车载我兜风了,那我不穿婚纱还原《天若有情》的名场景岂不可惜?” “男主都快死掉的情节有什么好还原的?!”他可是从肥猫的盗版碟里快速看过整部电影了,完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看。所以他现在能听明白她所谓的名场景是怎样的悲剧内容,他简直无语至极。 能开机车带她兜风已经是他仁至义尽了!他不过是想着最后给她留点好印象那么等她回去她家人身边他兴许能收获更丰厚的感谢酬金!只是这样而已!并不是想还原什么男女主根本没有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破电影! 最终姜潼还是如愿穿上了婚纱。当然不是陈与学电影里华仔砸了橱窗偷出婚纱。他们又去服装档事头婆那个仓库里租了一套像婚纱的礼裙。白色的轻盈网纱褶皱形成多层蛋糕裙摆,裙摆前面短至膝盖、后面拖尾长至脚踝,正好也方便姜潼坐在机车后座。 引擎轰鸣,机车风驰电掣,速度快得马路两边的灯火连城流动的金河,姜潼紧紧搂着陈与的腰,没忍住畅快地尖叫。未和裴非完成的事情,居然在98年同陈与实现了呢! 机车一路咆哮着冲上太平山顶的狮子亭,姜潼摘掉头盔。 陈与拨了拨她黏在绯红脸颊上的潮湿鬓发。 整座香江铺展在他们脚下,维港游轮托着珍珠项链般的灯串,姜潼站在观景台舒展开双臂任由风灌满她的裙摆鼓起来,想要学影视剧的女主角留下一个浪漫的画面,然而即便香江全年气温较高,此刻临近11月的晚风也吹得姜潼猛一激灵连打三个喷嚏。 陈与表情难看地从机车取来她的连裤袜和他的外套给她穿上,冷嘲热讽:“呵,活该!” 她换婚纱的时候他就提醒过她 山上会很凉!她偏为了好看光着两条腿! 姜潼笑嘻嘻地穿连裤袜,指甲不小心把丝袜给勾了丝,陈与听她“嘶”地一声,抓过她的手查看指甲有没有劈了,但勾了丝袜的恰好是她的左手,陈与一眼瞧见她左手上的那枚戒指。 她那枚戒指一直以来的存在感都很强。平日陈与尽力无视而已。他最烦的是她摸他的时候,戒指随着她的动作硌遍他的全身,仿佛无论他同她多么地亲密无间,她的死鬼前男友始终在注视着他们。所以他连同她十指紧扣的次数都很少,否则明明正情到浓处忽然摸到她的戒指,他脑子都清醒了大半,然后……清醒着沉沦。 此时此刻她恰恰穿着婚纱裙,显得戒指前所未有地刺目。 以至于陈与忽然怀疑,她穿婚纱或许并非受电影的荼毒想还原名场面而是另有目的。 他从未问过她同她的死鬼前男友进展到哪一步了,可她既然如此宝贝这枚戒指,很大概率……就是求婚戒指? 姜潼不是没感觉他后来情绪的变化,回到家她才问他干什么又不开心。 陈与否认:“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开心?” 姜潼的两只手分别将她的左右两只眼睛微微撑开:“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陈与说:“说明你两只眼睛都瞎了。” 姜潼翻转自己的手掌,皮笑肉不笑:“亲亲,这边建议你嘴巴不要让我帮你抽烂噢。” 然后她的嘴巴险些被他亲烂。 取代嘴巴烂掉的是丝袜被他扯烂了。 归还了白色婚纱裙,姜潼又租了一套哥特女巫装。 之前钟嘉莉打的那通电话主要是约她参加万圣节的变装派对。 10月31日下午,姜潼又光顾了阿珍发廊做发型。 陈与说有事离开了一阵子。 等他回来阿珍发廊,姜潼摇头晃脑展示她漂亮的编发:“怎样?是不是又靓出新高度。” 陈与不置与否,只是扒拉了两下她的头发。 同钟嘉莉汇合后,因为钟嘉莉夸赞蝴蝶发夹同她的发型十分配适,姜潼才发现原来陈与悄悄送她礼物了。 展翅的蓝粉色蝴蝶,翅子非常薄,但凡姜潼走动,蝴蝶的两只翅膀随之簌簌微颤,轻盈得仿佛她头上停着一只真蝴蝶,又似它随时要化作真蝴蝶飞走。 今晚陈与的变装比较简单,是风衣加墨镜,很难猜出他模仿的是《英雄本色》中小马哥的造型。尤其在梁九面目全非的绷带怪人的对比之下,陈与的装束更显寡淡。 姜潼是看在他帅气的份上,才没有要求他重做。 跑到他面前,她毫不掩饰对蝴蝶发夹的喜爱:“多少钞票买的?” 陈与将刚从酒保手中拿到的杯子塞进她手里:“庙街小摊上随便挑的。” 姜潼白眼翻上天。不说就不说。哼,奖励没有了! 呡一口杯中的液体,姜潼又抗议:“怎么是饮料不是酒?” 陈与吐槽:“大小姐,你要是又喝多了发酒疯,我很麻烦。” 趁他不备,姜潼快速抢过他的杯子一饮而尽,结果居然也不是酒?! 陈与一脸“尽在我掌控中”的表情,阴阳道:“你来去就这几个花招。” 很好!特别好!回家了再算账!姜潼拉着钟嘉莉噔噔噔跑去“丧尸蹦迪”区加入大家的群魔乱舞。 陈与习惯性要跟去看住她,梁九拉回他。 第61章 蝴蝶她此刻正经历着什么 #61 “她们玩她们的,我们喝我们的。谈恋爱的保鲜秘诀是彼此留有空间,你总黏着里里,她会烦的。” “……她不会烦。”明明最先是她喜欢黏着他。哪怕因为他长得像她的死鬼前男友她才黏他的,那也是黏着他。 “肯定会烦,只是你敏感度不够高,她也没告诉你。”梁九坚信这一点,“就算目前没烦,以后也会烦的。阿与你相信我,我的经验比你丰富。” 陈与仍旧想跟过去,借口道:“我也要跳舞。” 既然他态度坚定,梁九也不好强行拦着,但梁九有话还没讲完:“你不是让我帮忙问问我老豆什么姓裴的还有洪家?” 陈与一下顿住身形:“有眉目?” 她既然那么在意姓裴的,他背地里便也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他把从她询问洪氏兄妹时所透露的讯息告知梁九,才得知她早就问梁九打探过,他气得牙痒痒。 不过梁九答应他回家请教梁董事长。以梁董事长的年龄和阅历,无疑比梁九更了解香江曾经有哪些低调的富豪、哪些低调的富豪祖籍同洪家有关系、哪些低调的富豪移民去枫叶国。 “嗯,有一点眉目。”梁九告知,“我老豆说他有一个老朋友出自潮州帮后来全家从香江移民去枫叶国,可他那位朋友不姓‘裴’。” 没等失望在陈与的胸腔蔓延,便听梁九紧接着道:“不过,对方恰好姓‘洪’,所以除了姓氏,各方面基本符合你提供的讯息。 “最重要的是,”梁九的话可谓一拐三个弯,“我老豆说,如果没记错的话,他那位朋友失散的发妻姓‘裴’,离开香江前对方一直没放弃寻找发妻。” 虽然不知道这同她总打听的“赔飞”有没有关系,但陈与打算一会告诉她,由她自行判断。 第74章 “谢谢你,九哥。” “诶,自家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梁九缠满绷带的手背轻轻拍一下陈与的胸口,“现在的问题是,我老豆邀你到家里吃顿饭。他想同你聊聊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陈与迟疑:“你没告诉他我也是帮朋友打听的?” 梁九:“说了。他还是要见,连你的所谓朋友一起见。” 陈与斟酌片刻:“等我问问里里吧。” 两人这才一起往蹦迪区走去。 蹦迪区的强节奏金属摇滚乐震得人心跳仿佛都加快了,灯光也制造了暗黑的惊悚风格。 陈与的脚步比梁九快些,穿行于神神鬼鬼的人群,寻找某位哥特女巫的身影。 结果反倒是梁九先和钟嘉莉碰上头。 陈与拔高音量压过背景乐大声问钟嘉莉:“姜里里呢?她不是和你一起?” 钟嘉莉刚察觉自己身边少了人。但钟嘉莉未当回事,毕竟这种人多热闹的场合跳着跳着跳散了再正常不过:“应该就在附近。” 陈与莫名有些心慌,一边试着打电话,一边迅速搜寻起来。 见他着急,梁九和钟嘉莉分头行动,一个同陈与一起在舞池找,一个去洗手间。 在洗手间确认无人的钟嘉莉折返回来,发现变装派对被陈与强制停止。 他把音乐关掉、灯光打开,扰了兴致正酣的众人,梁九帮忙解释说陈与女朋友不见了所以比较着急请大家见谅,可陈与本人态度过于恶劣,大家并不买账。 态度恶劣的陈与压根没管其他人怎么看他的,他一声声地喊着“姜里里”的名字,走到在场每一个人面前仔细查看。 才查看没几个,便早几位男士的围堵。 他们叫保安将捣乱派对的陈与驱逐出去。 陈与完全一种谁挡他找姜里里他就咬谁的发疯状态,几拳连番干倒堵他的人。 眼见众人恼火打算群殴陈与,梁九迅速点醒陈与:“别人还没找着先把自己搭进去了。你要是被差老逮走,里里怎么办?理智点!现在最重要的是发动大家帮忙找人。” 钟嘉莉附和:“对!我们先找酒吧经理!” 陈与被他们说动了。他也知道他都喊成这样了她还丝毫没回应,说明她应该不在这群人当中。关键在于,一开始他打她的电话只是没人接听,现在则根本打不通。 她出事了!她一定是出事了! 遗憾的是,酒吧经理提供不了任何有意义的帮助。 别说平常酒吧的工作人员都很难留意到每一位客人,今晚的兰桂坊作为形形色色鬼怪的狂欢夜,客流量更是大,变装的参与者还会在各个酒吧、俱乐部甚至餐厅之间流动,走出酒吧外面的街头同样全是人潮,各种即兴表演和音乐活动,要找一个人几乎是大海捞针,难度太大。 陈与窝火得恨不得砸了这家酒吧:“别扯有的没的!人是在你们酒吧里丢的!你们就是得负责!我现在要求你们停止营业让我翻个底朝天!” 酒吧经理提议报警,由差老来解决。 还用提醒?陈与已经打过报警电话。虽然她是黑户,但眼下比起她因身份问题被遣送回内地,毫无疑问是她的人身安全更重要! 梁九也把自己随行的几个保镖叫到跟前给陈与问询。可保镖一样没派上用场,毕竟梁九的保镖关注的是梁九。 钟嘉莉没让自己闲着,惴惴不安地到前后左右相邻的酒吧和俱乐部问询。可惜哥特女巫装在今夜的场合里委实算不得特别吸睛的打扮,钟嘉莉一无所获。 陈与去了一趟洗手间,狠狠往脸上泼水迫使自己暴怒的脑子降降温。他很清楚他脾气太差,继续这种状态非但不利于找人 倒有可能适得其反。 感觉清醒冷静一些后,陈与擦了把脸,从口袋里摸出断裂的半只蝴蝶翅膀。 他刚刚在地上捡到的,经人踩踏得面目全非,连他都险些没认出来。 刚送她的蝴蝶发夹变成这副模样,完全佐证了她出事的猜测。 隐隐的,蝴蝶翅膀似乎轻轻地颤动,凝睛细瞧,其实是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陈与握紧拳头,握得死紧,另一只手抓着手机,先给跌打馆去电,拜托赖光留意是否有姜里里的消息,一旦发现任何情况立马通知他。随即他分别给肥猫和四眼去电,请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前来兰桂坊支援他。 已经拆掉绷带装的梁九和钟嘉莉匆匆领着“福尔摩斯”装束的男子进来酒吧:“有里里的线索!” 陈与下意识攥住福尔摩斯的衣领:“你见过她?!” 福尔摩斯赶紧表明自己的身份是一位私家侦探,受人委托关注姜里里的一举一动,所以今天他悄悄跟来了兰桂坊。怕被梁九身边的保镖发现他的存在,福尔摩斯谨慎地等在这家酒吧的外面。 虽然他同样没察觉姜里里什么时候失踪、怎么失踪的,但刚刚回头翻看相片,他发现自己顺手拍摄万圣节照片时很有可能无意间拍到了拐走姜里里的人。 当然他现在到陈与面前自爆身份是先联系了雇主说明情况、征询雇主的意思,雇主在沉思过后给出的指示是先帮忙救人。 福尔摩斯赶紧将挂在胸前的相机示意给陈与。他的这台相机是近期斥巨资新添置的数码单反相机,无需胶卷,拥有即时预览功能。而恰恰是这即时预览功能在今天起到关键性作用。 陈与也暂时没功夫审问侦探的雇主是谁,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相机里显示的曝光过度的图:“哪有里里?” 福尔摩斯指着曝光的那一团:“这应该就是她!” 拿他当傻子耍吗?现在是开玩笑浪费他时间的时候吗?!陈与控制不住自己揍人的冲动。 福尔摩斯赶紧解释:“这里真的就是姜里里!你不知道,我拍过姜里里很多照片,每张照片洗出来她都是一团模糊,我连换了更高配置的相机都无用!” 明明拍摄的档口没有问题,之后就全曝光了。简直邪门。所以最近他都不白费功夫拍摄姜里里了,反正雇主的目前的需求只是将姜里里的动态汇报过去。 万万没想到,现在会靠曝光来判断自己拍到了姜里里。 旁听的钟嘉莉犹豫着站出来:“陈与,他说的可能是真的。之前我们和里里拍的那些照片也全都出问题了,和他讲的情况一样。” “为什么我不知道?!”陈与转头,眼珠子瞪得凶狠。 吓得钟嘉莉不禁瑟缩一下:“里里没告诉你吗?她知道啊。” 没告诉!当然此刻不是探究照片怪事的时候,陈与看回照片,质问福尔摩斯:“拍下照片的时间?你还记得不记得照片里原先的内容?” 福尔摩斯从善如流展示了相机记录的时间,又用上他这台数码相机的放大照片功能:“好像是两个农民工拖着红蓝白胶袋,我当时随手拍了很多张,重点拍的也不是农民工,但有几张照片扫到了他们。” 陈与凑近相机的显示屏,端详放大的照片细节。 挨挨挤挤的人潮里,代表着她的那团模糊光影左右两侧的人只有头部以下的背影,还由于周围其他人的遮挡连背影也辨别不太清楚是不是农民工装束,只是看起来确实又穷又破的样子。 而今天这种场合,哪怕他们直接装扮成绑匪,也无人会怀疑他们,只会当他们是变装!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如果照侦探所说光影处真的是由农民工拖着的红蓝白胶袋,那红蓝白胶袋里多半是装着她了。 她肯定是昏迷的状态。昏迷的状态被塞进那种红蓝白胶袋里,她得多么地难受? 她那种一点苦都吃不了的娇小姐,竟然遭受如此待遇,陈与完全不敢想象她此刻正经历着什么。 都怪他!他就应该跟着她!就应该让她随时处于他的视线范围内!他明明可以等会再听梁九讲话!再不济他拉着梁九过去边看她蹦迪边聊也行!为什么他要落下她?!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的疏忽?! 强稳着心绪,陈与又仔细查看了两张拍到曝光的照片所放大的细节,很快,他的视线死死地凝定在其中一人露出的半截花臂上。 本就是照片的边角,曝光处还影响到了旁边人的成像,所以福尔摩斯并没有指望陈与能从照片里瞧出名堂:“你们报警了是不是?一会我把照片提供给警官——” “我知道是谁了。”陈与打断他,面色阴冷如恶鬼,攥紧的拳头里骨头咔擦咔擦响。 “谁?!”梁九立马问。 陈与转头看梁九,神情恳求:“九哥,请借我一批人马!” 第62章 血肉光越来越远、越缩越小 #62 梁九立时猜测:“丧坤?” 就是丧坤!陈与认得那个花臂仔!洪义的猪猡!丧坤的手下!以前经常同其他小阿飞一起围堵他!他初见她的当晚,还是花臂仔最后企图抓她作人质! 梁九脸色难看:“上回麦大龙没把事情办好,给丧坤的教训不够狠,现在丧坤才又犯贱!” 第75章 无需再等差佬的到来,陈与疾步往外走,重新打电话给肥猫和四眼,交待他们各回各家。 肥猫和四眼着急问:“找到里里小姐了还是怎的?” 陈与没解释:“反正现在你们该干嘛干嘛,什么都别管。” 这点功夫间,梁九迅速搞到丧坤的联系方式,拨过去打算亲自要人。 陈与朝他伸手,面部线条紧绷:“九哥,请让我同丧坤通话。” 梁九凝重地看他几秒,手机交到他手里。 陈与将梁九的手机贴上耳朵之际,电话刚好接通,他开门见山:“是我,陈与。” 丧坤的烟嗓如同鸭子一般嘎嘎嘎地笑:“谁啊,我可不认识哪个陈与。” “我知道人在你手里。爽快点开条件吧。”陈与半句周旋的废话也无。 她在洪义的猪猡手里多呆一分钟就一分钟的危险,所以他无法耐心地从长计议布局,既然绑走她的是丧坤,那目标一定是他,他用她去保她的平安是最简单快速的办法。 其实刚刚丧坤听到陈与的自报家门,非常地意外,意外陈与这样快锁定是他派人抓走姜里里。 抓姜里里是为了要挟陈与没错。陈与跟泥鳅一样滑,抓陈与比抓姜里里要费更多功夫。但能顺利抓到姜里里也并非多简单的事,这几天姜里里几乎没脱离梁家罩着的地盘,好不容易得到今天万圣节变装派对的机会。 在丧坤的安排里,等姜里里送到他面前,他要先好好看看陈与的马子是个什么样,然后他亲自切下姜里里的一根手指给着急的陈与送去,让陈与诧异原来是他、知晓他的厉害,他再游刃有余地静待陈与为救自己的马子自投罗网。 却先被陈与如此迅速地打电话过来,显得他的绑架 一点含金量也无。也不知道他的废物手下是哪里又出了纰漏,在接到陈与的电话之前丧坤已经在生气,接到陈与电话之后丧坤更恼火,完全打乱他的计划! 当然,丧坤没有将个人情绪表现在电话里。虽然目前的情况出现小小的偏离,但问题不大,他的计划照常:“福运码头八号仓库,你自己过来。” 陈与应下:“我可以去。但姜里里如果受到任何伤害,我发誓会让整个洪义消失在香江。” 丧坤笑得比先前更起劲:“你好猖狂的口气。” 陈与语气森然:“我是一只怎样的疯狗,你们清楚很。” 丧坤冷冷一哼。 陈与再上两道保险:“姜里里不仅是龙少的座上宾,在内地还有一个背景很强的契爷,你只是想借姜里里诱我束手就擒而已,没必要在姜里里身上做多余的动作平白给洪义惹麻烦,不是吗?” 手机还给梁九,陈与驻足在车前,同梁九分道扬镳:“九哥,我和丧坤的私人恩怨,你不方便直接牵扯进去。” “你有几条命能单枪匹马从丧坤手里全身而退?” “我不是问你借了一批人手?” “可我直接替你在丧坤那里说句话,能起到不小作用。” “你知道丧坤为什么约我在福运码头八号仓库吗?”陈与告知,“因为我之前匿名向差佬举报了几个他的仓库,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他应该还是查出了是我干的。你如果再保我,就是把梁家牵扯进洪义的买卖里。” 而梁九在梁家压根没那么大的话语权,他作为梁董事长最小的儿子,太年轻是最大的劣势,上面的年长的好几个兄弟姐妹在他没出生前就各有建树,梁九从来被排除在梁家继承权的中心,一直以来梁九争取的只是未来分得财产的份额与比例。 早就洗白的梁家是不可能允许梁九因为一个小小的下属破坏洪义的江湖规矩。 自知其中厉害的梁九闻言沉默。 陈与说:“九哥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为难的事情你就别干了,九哥心里也不必过不去。你能借我人已经帮了我好很大的忙。” 最后梁九匀出身边一位保镖跟着陈与。 车子载着陈与驶离,钟嘉莉忧心忡忡地抓住梁九的手臂:“九哥,我没约里里参加派对的话,时不时就——” “无心算有心,怎么都怪不到你头上。”梁九宽慰。 “里里会平安的吧?”钟嘉莉双眼泛红,“我们真的什么忙也没法帮了吗?” 梁九沉吟片刻,安排人送钟嘉莉先回去:“我去找我老豆,问一问他而已,我最多挨他一顿骂。” 前往福运码头的途中,陈与给麦大龙去电,告知麦大龙眼下的情况,他没指望麦大龙能派人对付丧坤,只请求麦大龙向丧坤施压抱住姜里里。 等邻近码头时,梁九借出的那批人也差不多赶到。基本都是陈与平日打过交道的受梁家恩惠的零散小社团的飞仔们,陈与做了一番交代,才直奔八号货仓而去。 八号货仓里,顶棚的白炽灯管嗡嗡闪烁,在水泥地面投下铁网般的阴影。 丧坤嚼着槟榔坐在一张折叠钢椅上,敞开的黑绸唐装上衣披在肩头,露出里面毫不讲究的花衬衫,一只手夹着一根点燃的万宝路,另一手慢悠悠地转着一把蝴蝶刀。 他横贯着一条蜈蚣状扭曲疤痕的眼皮轻轻一掀,瞥了瞥陈与身后跟着的一大拨人,嗓音似砂纸擦过生锈的铁皮:“不是让你自己过来?” “虽然我相信你们重道义讲规矩,但也怕你们办事欠妥帖,所以需要我自己的人帮我把姜里里从这里送出去。”陈与面无表情地扫视目之所及处,“姜里里人呢?” 丧坤微微一偏头,后面的花臂仔会意,将一只红白蓝胶袋拖出来。 陈与下意识上前半步,丧坤身边的一排马仔瞬间也往陈与靠近,无声地警告陈与保持距离。 丧坤将他手中的蝴蝶刀丢到陈与面前:“三刀六洞,你先赔罪,我就允许你的人带走姜里里。” 所谓“三刀六洞”,是他们帮派的规矩,洪义内部用于自我刑法,之于陈与这种洪义外的人就是赔罪的方式,需要用利刃在大腿上竖刺三刀形成贯穿的六个伤口。 陈与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红白蓝胶袋:“打开袋子,我先看看的状况。” “怎么?怕她已经死了?”丧坤打了个响指。 守在红白蓝胶袋旁的花臂仔立马踹一脚袋子,袋中人动了动并发出疼痛的呜咽声,不过显然嘴巴被堵住了,呜咽得不成字句。 陈与的心仿佛也被好狠狠踹了一脚,他仔细分辨着音色,强硬要求:“袋子打开!我要看她!” “你在故意拖延时间吗陈与?”丧坤冷哂,“你三刀六洞之后把人拖回去想怎么看怎么看!” 陈与态度坚决:“你不打开袋子我怎么确认里面的人是她?” 丧坤的表情间浮现暧昧而不怀好意的笑:“你确认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开袋子展示你马子没穿衣服的样子?” 阴寒刹那笼罩陈与的脸:“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你等下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丧坤吐掉槟榔渣,朝依旧躺在地上的蝴蝶刀努努嘴,“这样吧,我们各让一步,你先扎一刀,我就放你亲手打开袋子确认你马子。” 说着丧坤挥挥手,花臂仔拖着细微颤动的红白蓝胶袋向陈与走几步。 陈与盯着距离仅两米的袋中不停挣扎的人形,思考数秒后,终是捡起蝴蝶刀,毫不犹豫地扎进自己的左腿,快得大家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他就完成了一刀,血肉绽开闷响。 而陈与本人半点声未出,不知道的还以为蝴蝶刀扎的并非他的腿,他苍白脸在下一秒便拖着受伤的腿跨到红白蓝胶袋前,抑制着手抖拉开拉链。 【生命值:90%】 姜潼猛一哆嗦,不明白停滞了一个月的进度条为何突然涨了? ——陈与那边出事了?! 一定是! 毕竟她这边除了莫名其妙遭遇绑架,什么也没干。 彼时酒吧的群魔乱舞中,她被人同钟嘉莉挤散了,她正想挤回钟嘉莉身边,忽地有人捂住她的口鼻,她吸入一阵不明气味后就昏迷过去。 还是绑匪抬她从车子里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将她摔在了地上,她才醒过来。蜷缩的手脚均被捆绑,嘴巴被胶布封得严严实实,她晕晕乎乎地判断自己被装在一个大袋子里,她看不见外面。 在绑匪重新停住,她才听见两个绑匪说要去通知大佬人送到了。 伴随他们离开的脚步,周边归于安静,她隐约捕捉到轮船汽笛声。 而不知是迷药吸太多还是脑子摔出毛病了,她竟产生了错觉:她的身体变透明了。 最多两秒,她惊恐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身体并无异样。 但紧接她发现,捆绑她手脚的身体全自动脱落了!被她垫在了身下! 就好像刚刚绳子捆绑的东西不见了,绳子自然掉在地上,然后东西又原位直接出现,于是压在了绳子上方。 一切诡异得她昏沉的脑子都清明了几分。 顾不得沉浸于震惊,都没了束缚她毫无疑问要赶紧逃,便撕掉嘴上的胶布,从里面打开红蓝白胶袋。 第76章 货仓的布局她非常陌生,一时之间压根找不着出口,绑匪很快发现她的失踪,动员无数人搜寻,她仓促之下躲进一个冰库里。 期间有人进来过,因为太冷对方并不仔细查看,她躲过一劫,可她暂时不敢出去。 直至这会因为生命值的突然前进了10%,姜潼回神,意识到她险些冻迷糊了。 陈与……陈与……虽然她不清楚自己已经被绑走多久,但陈与现在肯定在找她。 绑匪会不会给他打过电话了?拿她威胁陈与什么呢?究竟陈与出了什么事推动的进度条?她的第六感特别不妙。 无论如何当下她不能继续待在冰库里等人救援,出去即便被绑匪逮住她也不一定死,长时间留在冰库她只有死路一条。 活动了几下僵硬的手脚,姜潼鼓足一口气,小心翼翼打开冰库的门。 运气不赖,逃窜的一路她都没撞上人,而且她还找到了仓库出口的位置! 可她跑出仓库之际,守在仓 库出口外面的人直接当场逮住她。 姜潼心里正懊丧她的运气用光,她被牵制住的双臂忽地没了桎梏。她同桎梏她的人一样,均愣了愣,对方尚未反应发生了什么,姜潼拔腿就跑,心里五味杂陈。 ……她刚刚又变透明了。 此刻姜潼确定并非幻觉。而且她猜到自己身上诡异现象的缘由了。应该和照片曝光的原因一样。 一样,又不完全一样。毕竟照片曝光像抹去她在1998的存在,眼前似她快离开这里的征兆。 沉沉夜幕下码头探照灯将集装箱堆场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体,越来越多的人如同幽灵鬼魅从四面八方对她追赶、朝她围堵,天罗地网一般,她无处可逃。 咸涩的海风灌进鼻间,姜潼的神经绷成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心脏在狂奔中加速跳动几乎蹦出胸腔,脑中尽是陈与和裴非重叠的脸。 他现在在哪里?他来救她了吗? 进度条90%了,见到他后,她得第一时间兑现承诺告诉他她离开的日期! 有两个人成功抓住了她的胳膊,姜潼慌张地挣扎,顺利甩脱的档口她猝不及防脚下踩空,身体失重坠落。 “噗通——”。 海水携裹着刺骨的冷意瞬间包裹住她的全身,喉头似遭无形的手扼住,膨胀的窒息感令她的肺部炸裂般疼痛。 她会游泳,此时此刻她的四肢却抽了筋,她在水中的每一下动作都只是让她的身体下沉得更快更深而已。 头顶的光越来越远、越缩越小,甚至产生了扭曲。 不是吧?姜潼无助又错愕,她难道要死在1998年了?! 就在这时,脑中的进度条如同在回应她,突然又动了:【生命值:100%】 同一时刻,香江国际机场,才停定的一架飞机机舱内,姜禾感慨万千地自窗外收回视线,落向旁边座位里熟睡中的女儿。 轻轻抚摸女儿软乎乎的脸蛋,她一如既往像对待正常孩子一样,笑着,柔声告知:“潼潼,我们到了。” 第63章 旧梦捆绑play闪亮登场 #63 “潼潼,我们到了。” 面颊有湿热的舌头轻||tian,姜潼睁开惺忪的睡眼,顿时入目一张英俊帅气的狗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它在说话。 揉揉黑仔圆滚滚的脑瓜,她打着呵欠懒洋洋从裴非的怀里坐起。 虽然车座宽敞,也有枕头,但哪有枕着裴非来得舒服? 乐园酒店的门童为他们打开车门,两人一狗下车,保镖带着他们的行李紧随其后。 办理入住之后,姜潼又瘫床上去了,怨气冲天:“你昨晚勾我做什么?” 不勾她,她不会耽溺他的身体、几乎一晚没睡,今天她就不会精神不济。 香江可是这趟旅游行程里她最期待的一站,结果早上因为她赖床推迟到下午才从深城过关,现在她依旧困顿。 “我勾你?”裴非斜挑眉。 “对啊,就是你勾我。”姜潼理直气壮地颠倒黑白。 “嗯,没错,我勾你。”裴非也换了睡衣,躺她身边搂住她,一起休息。 黑仔的两次悄摸爬床行为都被裴非发现以失败告终,终于夹着尾巴认命,老老实实趴回床边。 傍晚睡饱,在餐厅吃过饭,姜潼给裴非戴上米奇耳朵、自己戴上米妮耳朵,着粉色情侣装一起在园中游逛。 无论去过多少个乐园,姜潼总是犹如第一次见识般兴致高涨。或者按姜女士的说法,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睡公主城堡前观赏完烟花表演,两人手牵手回酒店,姜潼还是评价了一句:“比不上你建的,嘿嘿~” 裴非在海城投资建造的奇幻主题游乐园历时五年差不多两个月前刚开始正式运营,非常地受欢迎,她相信不久的未来知名度会和迪士尼一样高。 别的不提,只说她最喜欢的“8”字形摩天轮,就是目前世上绝无仅有的。 第二天,他们换到另一家五星级海景酒店里。 姜潼拉着裴非将她所做旅游攻略里的各处景点挨个打卡。 其中一处是经典电影《九龙往事》的取景地。 “网友说涂鸦墙上的涂鸦和当年电影拍摄时有些细微的变化,”对照手机里热心网友提供的最早版本的涂鸦墙照片,姜潼圆睁眼睛玩找不同游戏,“你帮我一起看看~” 她努力半天一个没找着,裴非却轻而易举帮她指出好几处,连黑仔的爪子随便往墙上一拍都能恰好拍到一个不同之处。 姜潼惊叹着扒拉裴非的眼睛,怀疑他眼睛里安装了放大镜。人家好好一个大帅哥遭她当街荼毒得眼睛快歪了。 很快姜潼自行猜测:“你以前在香江生活的时候就见过这片涂鸦墙?” 裴非并未否认:“见过。” 姜潼又哇地一声:“那你记性也太好了吧,一面涂鸦墙的细节你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愧是我一眼相中的男人,我真棒!” 她向来不吝啬夸赞,不吝啬夸赞别人更不吝啬自夸,最擅长通过夸别人拐弯夸自己,尤其和裴非谈恋爱之后,裴非的捧场和纵容助长了她的气焰,显得好像裴非身上值得她夸赞的优点全因为她才有的。 偏偏裴非的态度是:“对,否则我怎么配得上你?” 逗得姜潼心花怒放,无数次感叹这个男朋友简直像专门为她量身定制的。 逛得累了,姜潼一手牵裴非一手牵黑仔,随意挑了涂鸦墙附近的一家糖水铺歇脚,点了榴莲炖奶、榴莲班戟、榴莲西米露和榴莲豆腐花,菜单里但凡榴莲口味的餐品她都没放过,毕竟她和裴非都喜欢吃榴莲,不怕吃不完。 在糖水铺的墙上,姜潼发现《九龙往事》中饰演警花的演员钟嘉莉和糖水铺老板的合影。 瞧她看得认真,糖水铺老板乐呵呵地告诉她,钟嘉莉经常光顾糖水铺,因为糖水铺的铺面之前是《九龙往事》中出现过的那家茶餐厅,不过《九龙往事》里的涂鸦墙在网络上火起来吸引大量内地游客之前茶餐厅就转手卖出去了。 先是有人盘下开蛋糕店,因为生意不佳,蛋糕店腾出半个铺面出售,现在的老板接手开糖水铺。所以分成两个铺面的糖水铺和隔壁蛋糕店,原先没有隔开,是一个铺面,即最初的茶餐厅。 姜潼好奇:“茶餐厅的老板会不会后悔啊?” 要是茶餐厅还在,完全可以同涂鸦墙一样营销成《九龙往事》影迷们心中的打卡点,比如今的糖水铺能蹭到更多更大的热度。 糖水铺老板说,茶餐厅老板后不后悔他不知道,他是有在考虑要不要干脆把糖水铺改成茶餐厅。 “糖水铺的食客岂非很容易碰到钟嘉莉?” “钟小姐早就不来喽。”老板怪遗憾的。 行吧,姜潼还妄想自己没准运气好。 裴非问:“你想见钟嘉莉?” 姜潼听着他的语气笑了:“我想见你就能让我见到?” 裴非给她吃剩的豆腐花善后:“我试试。” 一般他说能试试的事情,最后都会办到。姜潼制止他的当真:“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她并非钟嘉莉的影迷,只是钟嘉莉是大明星嘛,钟嘉莉在《九龙往事》里的角色演绎又非常出彩,碰上她的话自然不能当钟嘉莉是普通人,肯定希望要个签名、合个影。 现在裴非如果动用财力和人脉帮她专门约出人家,意义可就变了。 离开糖水铺,两人牵着狗子继续漫步街头。 黑仔跑在他们的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他们。它被训练得很好,不仅不会去扑经过它身边的陌生人,甚至主动和陌生人保持距离,偶有路人亲近它,它也会轻摇尾巴表示友好。 因为那面涂鸦墙的爆火,附近几条街也聚集了街头艺术,涂鸦风格多元。姜潼印象深刻的是以老香江风貌为主题的涂鸦墙,描绘过 去城寨的市井生活,色彩鲜艳冲击力强。 虽然涂鸦是新的,但这片街区整体依然是旧的,和中环的现代化仿佛切割开的两个世界,却也更给人霓虹旧梦的味道。在真正亲临之前,姜潼还以为各种香江电影镜头里呈现的场景现在很难见到了呢。 第77章 察觉裴非望着被围起修整的几栋居民房长久未挪眼,姜潼狐疑:“怎么?” 裴非勾唇:“这边以前有家跌打馆。” “有什么特殊?”满大街多的是类似的铺面,既然他专门提,必然不简单,姜潼猜测,“你认识的?你被救治过?” 猜着猜着姜潼觉出不对:“可你应该很早跟着你家人到枫叶国了吧?” 裴非手指轻弹一下她的脑门:“我不能回来过?” 姜潼装作很痛地向黑仔告状:“你老豆又欺负我!快咬他!” 黑仔听懂人话般朝裴非汪汪汪,咬住裴非的裤腿。 逛到一家永利士多前,姜潼看见有卖玻璃樽汽水,立马奔进去,她一瓶可乐,裴非一瓶雪碧,黑仔一瓶维他豆奶,当然狗子喝不了,由姜潼代喝。 裴非非常娴熟地拿起子“卜”地撬开瓶盖,然后“呲”的泄气声非常地悦耳。 接过裴非插好吸管的凝结水珠的瓶身,姜潼的手心一阵清凉,随着她大口地狂吸,气泡裹挟着清凉直冲喉咙往下流,化作透心凉。 “嗝”地吐出胀气,姜潼满足极了。难得还能喝到玻璃樽汽水了。在香江的烈日下喝玻璃樽汽水,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看什么噢,”姜潼扬起下巴,“我知道美女即便喝汽水打嗝也能把人迷死~” 被她迷得一眼不错看她喝汽水的裴非,忽地凑近吮一口她的唇,然后咂着她唇上残留的冰镇可乐的碳酸甜味,轻笑:“我怎么这么幸运。” 突如其来的亲密。也是裴非的优点之一,喜欢她就是喜欢她,将爱意表现得直白而直接,姜潼也差不多,所以他们当初才能在相互一见钟情后迅速地恋爱。 直白又直接的爱意不仅在行动上,裴非也是长嘴的,该说情话的时候也会说情话,虽然一开始没那么频繁,但因为姜潼爱听,经常要求他说,逐渐养成他的习惯,裴非日常主动说爱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他都不介意撒的狗粮不小心恶心到士多店老板,厚脸皮的姜潼更不介意,在裴非喝了雪碧之后,她也狠狠吸了裴非的嘴:“能说又能干,活该你幸运~” 黑仔站在他们中间,突显自己的存在感,先是状似愤怒地朝裴非“汪汪汪”地吠,随即状似委屈地朝姜潼“呜呜呜”地叫。 风中若隐若现徜徉不知哪传出的低回婉转的《似是故人来》。 永利士多门口,墙上的广告单被风吹起一角,多年累积的层层叠叠的广告之下,没有完全撕掉的老旧宣传单露出“袁大师风水套餐”几个字。 隔天是8月8日,姜潼和裴非共同的生日。 裴非送她的生日礼物是香江的豪宅。他事先涮选了一批,最后留下四栋供她挑选。 每一栋豪宅各有风格,看过之后姜潼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裴非霸总式发言:“可以四栋全要。” 姜潼苦恼:“这样接下去的装修我又要多苦恼几次。” 四栋豪宅,两栋二手,两栋新盘,裴非说她喜欢什么样就装修成什么样,唉,多伤她的脑筋啊。 而且要那么多房子又住不过来,有一栋留作以后他们过来香江度假落脚就足够。她可不是个浪费奢靡的人。 最后姜潼靠点兵点将成功解决问题,定下坐落浅水湾的别墅。 傍晚两人在日落的美景下共进晚餐,回酒店房间后毫无疑问要展示一下裴非的能干。 不过在此之前,姜潼送出了她准备给他的生日礼物—— 铛铛铛铛!天空一声巨响,捆|||绑play闪亮登场! 姜潼的恶趣味并非今天才显露,之前她连女装都哄裴非穿过了。 假装没发现裴非拆开礼物时表情一瞬间的崩裂,姜潼兴致盎然地扒了他的浴袍,给他戴上黑色的皮质项圈,连颈的束缚从脖子往下延伸出穿过胸口在腰间分叉往他腰后套住,他的两只手也被手铐拷在了身后。 又拿了一条他的领带,帮他系在眼睛上,姜潼欣赏了好一会面前艺术品般的美色,忍不住俯身一手捉住他的大几几、一口狂亲他的腹肌:“你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 裴非疑似无语又无奈地强调:“……你的男朋友。” “那当然~除了我,还有谁能拥有你?”抓起旁边的小皮鞭,姜潼桀桀桀桀桀笑得像是要辣手摧花的yin贼,将第一鞭落在他比她的还要翘的臀上。 火灾发生的时候,两人已经洗过,清清爽爽地抱在一起睡大觉。 睡迷糊的姜潼被匆忙唤醒,火光、浓烟、尖叫、逃亡,一切混乱不堪,她被裴非背在后背,断断续续地拼接出当下的信息,似乎是隔壁大厦起火,火势又大又猛,殃及到了周边的建筑,很不幸,他们所住的这个酒店便是最近的池鱼。 她得救了,裴非却成了伤亡人士中那个“亡”字的一员。 在医院看到裴非那具烧得几乎面目全非的遗体,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没多久的姜潼感觉自己又要晕了。 她无法接受。她奔回自己的病房。她决定睡一觉,认定她只是在做梦,梦醒了,裴非就好端端的。他怎么可能死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 睁开眼,姜潼真的做梦了,少年版的裴非好端端飞落在她的面前,在1998年8月8日盛夏喧嚣的夜晚。 她在名叫“陈与”的少年裴非身边如梦似幻地生活。 随着脑中生命值的进度条一点点地增涨,她越来越焦躁不安。 一遍遍地,她不厌其烦叮嘱陈与:“以后我们一起出门旅游,去哪里都不要来香江。” 陈与问:“为什么?” 无法告诉他,他在火灾中丧生的场景如同长满毒刺的藤蔓扼着她的喉咙,她说:“香江我们该玩的都玩得差不多了,旅游应该去没去过的地方更有新鲜感。而且以后我们肯定过上了有钱有闲的快乐日子,再来香江勾起苦日子的回忆可不美妙~” 陈与不语。 她揪了揪他的耳朵:“听见没?” 陈与不耐烦:“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要求?” 她呵呵:“有意见?” 陈与阴阳怪气:“哪敢?” 哇呜一下,她如猛虎出笼骑在他的上面,坐住他的脸,势要憋死他。最后他没憋死,她在他的狂吸下险些爽死。 噗通,她在昼夜不息的货运码头掉进黑暗的海中,海水如没有尽头的深渊淹没她。 第64章 无尽冰冷黑暗之中 #64 一开始,姜潼以为自己死前产生了幻觉,幻觉如果当初裴非没有把她旅行计划中“香江”那一站划掉,他们在香江游玩期间会发生什么。 看到裴非死在活在火灾里,姜潼重新遭受一次看到裴非死在车祸中的痛心。 发现她在裴非丧命于火灾之后也穿越了,姜潼以为是幻觉中的混乱嫁接,将她以裴非死于车祸为开局的这段98年穿越经历嫁接到了以裴非死于火灾的开局里,幻觉还根据开局的不同相应调整了她穿越经历中的某些细节,最重要的是原先她想办法将陈与从08年8月8日的海城支开变成了她想办法将陈与从08年8月8日的香江支开。 可她在幻觉中同样以掉入海中为结束之后,姜潼进入了第二次幻觉。 第二次幻觉里,裴非向她求婚之后,她特意赶在8月8日之前回到姜女士身边。8月8日当天,她幸福地左手裴非右手姜女士,三人在外庆祝生日,倒霉地遇到暴力分子持枪行凶,非常不幸地,裴非为保护她不小心中了流弹。 以裴非死于枪击为开局,她穿越到98年的香江,随着生命值越涨越多,她和陈与相约,以后要一起在国内旅游、多玩几座城市。 噗通,以她掉入海中为结束之后,姜潼进入第三次幻觉,以裴非死于溺水为开局穿越到98年,她禁止陈与进行包括但不限于浮潜在内的所有与水相关的运动。 噗通,以她掉入海中为结束之后,姜潼进入第四次幻觉,以裴非死于天然气爆炸为开局穿越到98年…… 噗通,以她掉入海中为结束之后,姜潼进入第五次幻觉。 噗通…… 一次又一次,裴非死去。 一次又一次,她穿越。 一次又一次,她希望帮裴非避开死亡。 一次又一次,她掉入海中。 一次又一次,姜潼产生幻觉——不,真的只是简单的幻觉吗? 比起幻觉,明明更像循环。裴非的死亡循环,抑或她的穿越循环。 此刻她如同站在时光回溯的长廊中,倒退着读取他们过往无数次的循环记录。姜潼隐隐约约地明白过来,当初裴非划掉旅游计划中的“香江”一站,是因为前一轮穿越到98年的她给陈与的叮嘱。 其实每一次,陈与都牢记前一轮穿越的她给的叮嘱,遇见下一轮的她,成功避开了前一轮的死亡,却遭到新的死亡。 原来已经失败过无数次了?仿佛裴非注定活不到29岁,无论她多么地努力,上天总会换一种方式置裴非于死地。 第78章 岂不代表,她此次同陈与约定到现场看奥运会,即便能够成功帮裴非避开海城的车祸,也还是有其他死亡方式在等着裴非? 这个认知令姜潼悲伤又绝望。难道救活裴非并非她穿越的意义?仅仅只是让她参与一下裴非的过去? 从头到尾她的判断都是错误的,生命值不是裴非的生命值? 那生命值究竟是什么?生命值到底有什么用? 想到之前每一次循环里她掉入海中之后才会意识到自己做的全是无用功,姜潼的悲伤和绝望更甚。 循环依旧继续回溯,一次次的回溯中,姜潼还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如果没有遇见她,裴非是不是就不会死?裴非是不是就能结束他永无止境的死亡循环? 在她怀疑这场时光的回溯和他们的循环一样不仅没有尽头也没有起始点的时候,姜潼看见医生向家属遗憾地宣告死亡,这次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息的人却并非裴非,而是—— “姜里里!” 听见陈与的呼喊,姜潼从震惊又蒙圈的呆愣中晃神,“幻觉”消失,她又回到困住她的冰冷黑暗之中。 隔着水面,她似乎发现了陈与的身影。 陈与正往水里扑。 下意识地,姜潼朝他伸手。 “阿与!”梁九眼疾手快抱住陈与的腰,堪堪将扑向海里的陈与及时拽住。 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陈与的半个身体悬在外面,仍然试图跳海,癫狂一般狠踹阻拦他的梁九,失控地嘶吼:“滚!” 梁九鼻梁骨好悬没断,转头唤手下:“还不快来帮忙?!” 本来陈与就特别能打,发疯状态的陈与战斗力更是爆表,哪怕陈与腿上受伤,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小伙也费了老鼻子劲才合力制服住陈与。 陈与双目赤红得能滴血,左腿被蝴蝶刀刺穿的口子一直汩汩地流血,身上也还有其他伤,几乎把他染成血人。 饶是梁九见过许多血腥场面,眼下也着实心生不忍:“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跳下去有什么用?海有多深你知道吗?!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干!那边下海搜救的人已经在准备了!再折腾下去你的腿要废了知不知道?!现在你立马同我去医院!” 一番话白讲,因为陈与压根没在听,拖着受伤的腿自顾自和桎梏他的人拼命。或者说当下陈与的世界里就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和掉进海中的姜里里。 眼瞧着四五个人如同陈与身上的挂件被陈与力大如牛地拖着往海里去,梁九不再浪费口舌,咬咬牙下狠心,直接敲晕陈与。 等陈与在医院里清醒,已经是11月1日晚上七点多钟,距离姜里里落海将近20个小时。 陪护在病床边的肥猫挨着墙边坐在椅子里脑袋往后靠墙仰面睡觉,听闻“咚”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肥猫猛地惊醒,才发现是陈与拔掉输液管要下床却因为腿伤摔跤了。 吓得肥猫险些心脏骤停:“与哥你别乱来!” 靠瘦竹竿一样的肥猫一人自然无法将陈与弄回床上,肥猫迅速喊了在外间轮换休息的护工大叔和梁九留在病房外面的保镖一起帮忙。 褪去麻药的腿在这几下的折腾里剧痛,陈与面无血色,力气也仿佛全被抽走,他只能抓住肥猫的衣服,用哑得快发不出声的嗓子问:“姜里里呢?她没事吧?” 肥猫最怕的就是面对这个问题,可他又不能为了逃避这个问题连兄弟情义也不顾丢陈与在医院里一个人。 “还在找。”肥猫想溜,“你又摔到腿了!我去给你喊医生来检查!” 却没能溜成。 陈与卯足了劲不松手,又从床上坐起:“你们是不是没用心找?!怎么会没找着?!那些人不是指出了她掉下去的位置?!” 肥猫快哭了,不忍提醒陈与,掉的是海,不是小池塘,知道掉下去的位置又如何?难道刻舟求剑? “与哥我知道你急但先你别急,专业的搜救队下海了,九哥一直替你在现场盯着,有里里小姐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陈与像没听见,推开护工又想下床:“我自己去!” 保镖赶紧拦人,病房里乱成一锅粥。 最后在镇定剂的作用下,陈与重新睡过去。 怕他醒来又闹,梁家在电话里拍案决定给陈与上束缚带。 所以11月2日清晨陈与睁眼,察觉自己被绑在床上,连翻身也无法。 一个小时后,睡在旁边陪护床里的肥猫睡醒,冷不丁看到陈与面朝天花板双目呆滞直挺挺地一动不动躺着跟死人一般,肥猫吓一跳,赶紧去摸陈与的鼻息,陈与这才转动眼珠子,直勾勾的阴冷眼神又将肥猫渗得浑身汗毛直竖。 “与、与哥。”肥猫结巴,“渴了吗?要不要喝水?饿了吗?你想吃什么?” 陈与干干的两片嘴唇一张一合:“松开我。” 肥猫:“与哥,为了你的腿,你先忍一忍。” 陈与的语气无波无澜:“我不会再下床,你松开。” 肥猫哪敢轻易相信他:“我不能决定,得征的九哥的同意。” 为免陈与秋后算账,他讲清楚束缚带是梁九的注意。 陈与:“你现在问他。” 肥猫一溜烟跑出去给梁九打电话,没多久四眼来医院换班肥猫,肥猫同陈与道别:“与哥,我晚上再陪你。” 刚刚已经在肥猫的协助下用吸管喝过水的陈与嗓子依旧沙沙哑哑:“黑仔。” 兄弟间的默契使然,肥猫闻弦知雅意:“我会替你去跌打馆看黑仔,如果光叔不得空,我把黑仔接到我家照顾两天,我阿公也很喜欢黑仔。” 四眼安静地落座病床边,旁观护工取出刚刚拎过来的病号餐,准备就这样喂给躺着的陈与。 陈与:“松开我,我自己吃。” 护工为难说梁九目前没让松。 陈与转眸觑四眼。 四眼的眼睛红红的,爱莫能助:“阿大,为了里里姐,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陈与冷笑:“哭什么哭?她又没死!轮不到你哭丧!” 以往牙签和肥猫都挨过陈与的骂,独独四眼今日才头一遭。 摘下眼镜,四眼迅速抹一下眼睛,道歉:“对不起阿大。” 本来四眼还宽慰“里里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之类的话,死活卡在喉咙里。谁都不希望她出事,可早已过了黄金救人时间,搜救队的救援也始终无果,如果她活着,才是奇迹。 胡乱吃几口,陈与便大吐特吐。 护工刚给陈与收拾干净,梁九和钟嘉莉到访。 陈与盛满郁气的无神双眸一瞬间点亮期待,紧紧盯住梁九。 梁九身上还有一点陈与发疯时打出的伤。 钟嘉莉进病房不足两分钟怕自己当着陈与的面哭又出去了。 四眼将床边的位置让出给梁九。 此时陈与眼里的光已重新熄灭,陷入愈发黑沉的阴郁里。梁九没有一进门就讲话,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第65章 意识这才是你真正的女儿 #65 “谢谢。”陈与先于梁九开口。 感激梁九为他着想打晕了他。虽然梁九的行为违 背他的意愿。 感激梁九为他在医院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他住的都是高级单人病房。 也感激梁九彼时亲自带人赶到货仓救下他。否则他可能连姜里里掉进海里也不知就丢命了。 从前天晚上到昨天一整个白天梁九都在为陈与和姜里里奔波,昨夜才休息了一宿,来医院的路上始终纠结不定该如何同陈与开口。 现在既然陈与先起话头,梁九便顺着道:“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 陈与不明白梁九的意思。 梁九解释:“如果不是你托我向我老豆打听姓裴的和洪家,我老豆不会同意我以梁家的名义插手你和丧坤这次的私人恩怨。” 陈与记得变装派对上梁九刚提过梁董事长因为此事想见他和姜里里:“梁董还没问到我们他想知道的事情,所以保住我和姜里里的命?这样的话,请你们尽全力找到姜里里,只有姜里里能为梁董解答。” 梁九摇头:“姜里里我有在尽力。我老豆更在意的是你。我老豆联系到他那位老友,对方明天的飞机回来香江,届时他想同你见一面。” 陈与心里烦闷暴躁得很,既然同姜里里无关,他毫无耐心聊什么姓裴的姓洪的:“同我见面没用,我什么都不清楚,要问就问姜里里,对方要是有能耐就帮着一起把姜里里找回来。” 梁九:“阿与,虽然我老豆没同我仔细讲,但根据我老豆的一些问话,我寻思应该事关你的身世,那位老友可能是你的家人。” 陈与半点兴趣也无:“除了姜里里,其他我现在都不想管。我只想知道姜里里现在人在哪!我要找姜里里!” 在梁九眼中,陈与目前的样子与疯魔无异。他能体谅陈与痛失女友的心情,可他再不忍也必须提醒陈与面对现实,这个“宣告姜里里死亡消息”的坏人他不愿当也得当:“阿与,你做好心理准备,如今搜寻的不是里里的人,而是里里的……遗体。” 第79章 捞了一天一夜一无所获,搜救队判断遗体顺着海水冲走了。运气好,之后遗体或许会被海浪送上哪一处海滩;运气不好,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出口前梁九充分预防着陈与暴起。 然而陈与平平静静,动也没动。身体没动或许有赖束缚带的功劳,陈与却连怒目骂人也无。仿佛陈与聋了,半个字未入他的耳。 见状,梁九暗暗松一口气。或许经过一天一夜的休养陈与的情绪终于稳定了。 留给陈与一点消化的时间,梁九打破安静重新开口:“你眼下最重要的是养伤。刺的一刀太狠了,对自己你怎么也下得了那么狠的手?后来你又拖着伤腿跑去里里落水的地方,伤势加重。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你这样至少小半年时间得用来养腿。” 陈与跟哑巴了似的,一声没吭。 梁九挑着他应该会想知道的事继续说:“你同丧坤的恩怨无法报警喊差佬介入,否则你也很麻烦。我老豆亲自出面向洪义的龙头保下了你,就此一笔勾销。” “里里落水归为意外,你不能找丧坤报仇,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作为交换,丧坤交待,这次绑架不仅是想解决同你的私人恩怨,也是有人重金买你的命。” “洪义的龙头做主承诺不会再接你的单子,但洪义还要继续混江湖,透露有人买你的命是极限,具体是谁买的不能再讲。你自己心里有数得罪谁吗?” 陈与的拳头早已攥得青筋毕现:“我能想到的只有洪氏兄妹。” 尽管之前在陆起的介入下洪氏兄妹似乎安分了一阵,但难保洪氏兄妹没有两面三刀又玩阴的。 梁九第一次听说洪氏兄妹:“是你问我老豆的洪家那个‘洪’?” 陈与点头:“嗯。” 梁九:“欸?岂不是同我老豆那位老友是本家?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陈与哪知道?陈与只知道,去他老母的桥归桥路归路,他定要丧坤血债血偿!也绝不放过洪氏兄妹! “我回去告诉我老豆,请我老豆查一查。”梁九起身,手轻轻按在陈与的一侧肩膀,“好好养伤。有新消息我会再通知你。” 指的不止买他命的人,自然包括姜里里遗体的下落。 陈与:“给我解绑吧。” 梁九推托:“医生说你昨晚一摔加重了伤,等你情况稳定了解。” 相处一年多,梁九多少了解陈与的脾气,恐怕前脚解开束缚带后脚陈与又会跑出医院。谨慎起见,梁九决定至少将陈与困到明天老豆的老友落地香江见到陈与为止。 临走前,钟嘉莉进门同陈与打了声招呼,梁九带着钟嘉莉一道离开。 四眼默默回到病床边。 陈与恢复成一副死人样直挺挺盯着天花板,对四眼说:“不用陪我。有这个闲工夫,你不如也去找找姜里里。她兴许自己回去了……你在跌打馆附近四处转转。” 四眼领下任务:“我知道了阿大。” “带上黑仔。”陈与补充,“它认得姜里里的气息……” 可黑仔不是警犬,只是一只未满三月大的狗崽,会不会太为难黑仔了?话咽进喉咙里,四眼点头应:“好的阿大。” 打发走四眼,陈与仍旧没能独自在病房里躺尸,因为护工又进来守着。他忽然觉得比起伤患自己更像一个囚犯,被关在医院牢笼中的囚犯。 索性闭上双眸,求一个眼盲心静。他认真思考他能做些什么、哪里能找到姜里里。 无论梁九、肥猫等人如何摆现实,他都不相信姜里里死了。 她一定活着!她明明等着回她家人身边!她明明甩了一大堆要求给他、保证以后会再见面的! 虽然她骗了他那么多,但再见面的承诺肯定是真的! 姜潼站在病床边,目睹陈与的眼角缓缓流出淡淡水痕,她自己的泪水随之汹涌。 彼时她在海里“抓”住了要扑进水中的陈与、回到了码头上,之后跟着被梁九敲晕的陈与来到医院,便不曾离开过陈与身边。 然而谁都看不见她,谁都听不见她的声音,同样的,她摸不着陈与。 她成了个透明人。或者难听点是鬼魂,好听点是意识体?她不清楚。反正她就是这么个流离的状态。 循环的回溯并未向她展示她每次在98年落海之后的情况,现在算得到了解答:她没有穿越回去。至少目前没有。 如果一直这样既穿越不回08年也无法正常待在98年……姜潼的眼泪流都流不完。 她锲而不舍尝试触碰陈与,指尖堪堪停在他眼角的泪痣处,陈与倏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她:“……姜里里?” “是!是我!”姜潼疯狂点头,刹那间,她的手穿过了陈与。 陈与抬离枕头的脑袋无力地倒回病床,满面失望地重新闭眼。 保镖进来告诉陈与,有一位姓沈的先生想见他。 护士站那边转达之后,保镖先打电话问梁九,毕竟想要陈与性命的人尚未查出,他们要保证陈与的人身安全,不能随意放人探望陈与。 梁九让保镖问陈与认不认识什么沈先生,如果陈与判断没问题可以见,就见。 陈与一下想到沈问鹤,便交待保镖放行。 事实如陈与所料,到访的的确是沈问鹤。 沈问鹤刚迈进病房,就听陈与嘶哑着嗓音焦 急地问他:“你是不是有姜里里的消息?!你是不是知道姜里里在哪里?!” 微微一愣,沈问鹤摇头:“我也是来问你的。” 陈与在梁九面前积攒的情绪此刻无法抑制地转化为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沈问鹤的大爆发:“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姜里里在哪?!私家侦探就是你雇佣来盯着姜里里的吧?你雇佣的是什么狗屁侦探都能把人给跟丢了?!” 无能!同他一样无能!他没保护好她!侦探也没看住她!但凡他们有一环没掉链子,姜里里也不会被丧坤绑走! 沈问鹤默认私家侦探出自他之手。如陈与这般无能狂怒之人,沈问鹤并非第一次见识,所以沈问鹤未受任何影响。他只是觉得他这趟拜访或许可以到此结束了。 显然陈与至今没能找到姜里里,沈问鹤很失望。虽然侦探已经告诉他姜里里凶多吉少。 当然,沈问鹤本人并不关心姜里里的死活。之前他没有对姜里里出手,姜里里反倒自己遇难了。年轻生命的逝去固然令人惋惜,可横竖姜里里之于他而言是个毫无感情的陌生人,短暂的惋惜过后沈问鹤更多是在想:威胁到姜禾母女俩的隐患不在了。 陈与这时记起一些事,立马问:“你认识姜里里的家人!你能不能联系他们确认看看?姜里里可能回去了他们身边!” “我不认识。”沈问鹤说,“姜里里应该连你都骗了。” “你放屁!”陈与恶狠狠地挣扎,不顾束缚带的捆绑整个上半身奋力仰起,铁制病床的床腿摩擦光滑的地面发出噪音,“姜里里不会在家人的事情上撒谎!她说你认识她家里人你就一定认识!你别给我装!在香江见过你之后姜里里接到过她妈妈的电话!肯定是你帮姜里里联系上的!” “你搞错了。”别说姜禾并非姜里里的妈妈,就算是,沈问鹤现在也不可能承认。 何况即便他满足陈与的要求,陈与也无法通过姜禾找到姜里里,否则他哪里需要亲自走这一趟? 后退一步,沈问鹤和病床保持距离。尽管陈与被困在床上,还是给他一种随时会扑到他身上咬死他的错觉。 “我没搞错!”陈与坚信。 沈问鹤:“你真的搞错了。” 陈与重复:“我没搞错!” 沈问鹤不再浪费口舌:“既然没有姜里里的消息,我告辞了。” “站住!”陈与厉声,见沈问鹤脚步不停,他迅速喊门外的保镖拦住沈问鹤。 沈问鹤回头,桃花眼微狭,面露薄怒:“你是希望我报警?” 陈与已经调整了语气,同沈问鹤商量:“联系不到姜里里的家人,你总能联系到陆起吧?” 陈与知道最近陆起人在国外,他刚刚想起应该把陆起也发动来找姜里里,陆起可是姜里里的契爷!而且他要问陆起关于姜里里的家人!他必须确认姜里里是否回了她家人身边! 若非他手头没有陆起的联系方式,现在也不用拜托沈问鹤!陈与懊恼自己先前为什么不留个陆起的联系方式! 闻言,沈问鹤颔首:“可以,我会替你转告姜里里落海失踪的消息。” 略略一顿,沈问鹤复开口:“你多讲点姜里里落海的来龙去脉和细节,否则陆起着急问我的话我回答不了。” 陈与猜测沈问鹤也有可能将姜里里的情况转达给姜里里的家人,所以整理了思绪耐着性子一一告知。 末了,沈问鹤依陈与的要求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走人。 姜潼下意识间跟在沈问鹤的后面,因为从沈问鹤出现开始,姜潼就莫名在沈问鹤身上感知到一抹熟悉的气息。 第80章 最终姜潼还是没能离开病房。 这两天姜潼其实试过走到外面,但她似乎和陈与绑定在了一起。 原本离不开就不离,姜潼无所谓的,反正香江除了陈与身边,她也无处可去。 只是这抹熟悉的气息令姜潼非常地在意。 被迫止步于病房门口的姜潼无奈地随着进门的保镖回去病床旁。 病床上陈与喊保镖打电话给梁九。保险起见,他拜托梁九也帮忙联系陆起。 这份“保险起见”实际上是明智的,因为沈问鹤只是假意答应陈与。 沈问鹤根本没打算替陈与联系陆起。起码要缓上两天再联系,不然陆起太快赶回香江,万一发现姜禾目前也身处香江? 他千辛万苦泄露米国可能有姜禾的踪迹才将陆起的考察之行提前到这段时间的,以方便姜禾在香江安稳地度过几日假期。 不过姜里里的遇难,同样影响了姜禾的安稳,毕竟姜禾的香江之行主要就是为的亲眼和姜里里见上一面。 沈问鹤特意10月30日过来香江,帮姜禾打点一切。31号晚上侦探打电话向他汇报姜里里遭遇绑架的消息时,他正在香江国际机场准备接机。 侦探问他要不要以暴露自己为代价给出照片提供线索,沈问鹤的确犹豫过,考虑趁此机会解决掉姜里里。念头一闪而逝,终归妥协于姜禾对姜里里的信任。倘若姜里里因为少了这条线索而出事,他和姜禾之间定然会生出隔阂,所以沈问鹤交待侦探救人要紧。 结果姜里里仍然没能逃过一劫。从侦探口听闻她凶多吉少,是11月1日的中午,即昨天中午,沈问鹤正陪姜禾带女儿在海洋公园游玩。 晚上回到沈问鹤短租的洋房,沈问鹤询问侦探确认了最新进度是搜救队彻底结束在货运码头一天一夜的打捞救援工作,才斟酌着措辞告知姜禾取消原定2号约见姜里里的计划。 得知姜里里意外遇难,姜禾整夜无法安眠,晨起拜托沈问鹤到医院探望姜里里的男朋友。 所以刚刚沈问鹤向陈与了解姜里里遇难的诸多细节,为的便是回来转告给姜禾。 听完全部,姜禾久久地沉默失神。 沈问鹤见不得姜禾因为姜里里而状态堪忧,轻轻晃一晃坐在姜禾旁边的小潼潼的手:“这才是你真正的女儿。” “我知道。” 姜禾无法和沈问鹤讲清楚她心中对姜里里异样的感觉。 她没有任何诅咒自己女儿的意思,可乍听姜里里意外去世的一瞬间她千真万确地联想到自己的女儿,想到如果出事的是潼潼,她一定也会如现在这般精神恍惚、想哭哭不出,仿佛心脏被生生撕裂开一个口子、留下无法填补的空洞。 姜禾不由搂住小潼潼。只有小潼潼紧紧依偎她怀里的时候,她才感觉好受许多。 沈问鹤旧话重提:“你和潼潼必须提前走。今天我确定了他们会联系陆起,以陆起目前对姜里里的珍视程度,必然会丢下米国的事情第一时间赶回国。” 昨晚沈问鹤就催促姜禾改机票、今天走,反正不可能见到姜里里了,姜禾继续逗留香江的意义不大。 姜禾希望再等等,她认为既然还没找到尸体姜里里就仍有幸存的可能。 今天在医院病房里沈问鹤见识到,陈与和姜禾想法一致。 可主观想法再美好,也得尊重客观事实。 在沈问鹤的推断中,最迟昨天陆起就应该知晓姜里里的死。如今虽然姜禾运气好,但不能心存侥幸。沈问鹤体会到什么叫“皇上不急太监急”。 “你自己的女儿重要,还是一个不明来历非要认你当妈的陌生人重要?”沈问鹤问得直戳人心窝。 姜禾脸颊贴着小潼潼的头发,低垂视线思索片刻,点头:“嗯。” 于是沈问鹤帮姜禾定下了明天晚上的飞机。最快的航班只能买到明天晚上的。如果可以,沈问鹤希望她们母女俩今晚就走。 看过登机的时间,姜禾安排明天的行程:“走之前拜访一下袁大师吧。” 沈问鹤前次替姜禾拿到了香江所有排得上名的大师的联系方式,袁大师其实不在其列。关乎小潼潼,既然姜禾更乐意见袁大师,沈问鹤个人再不信任袁大师也没反对,问侦探调取袁大师的号码。 还好,袁大师明日有档期。双方在电话里简单沟通了诉求,定下见面时间。 姜潼又在陈与的病房里过夜。 她这种状态没有吃喝拉撒的需求,因为她对包括饥饿、疲惫、困顿在内的人类正常机能毫无感觉。 看着仿佛也对人类正常机能毫无感觉只是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陈与,姜潼特别想拥抱他。 他吃不进东西,今天的三餐他又吃几口便吐个干净。医生检查不出他除了腿伤以外的其他病症,判断陈与是负面情绪刺激的反胃。 一直不吃肯定不行,所以给陈与输营养液。 肥猫明天还有工作,今晚无法到医院守夜。陈与也没允许四眼再过来。 旁边的陪护床白白空着,姜潼想占占不了。她只能继续站在陈与的病床边,时不时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像正常人一样能睡觉。 这一次姜潼闭眼后重新睁开眼,冷不防发现陈与不知何时竟悄悄解开了束缚带,蹑手蹑脚下床。 第66章 何必好身材没保持住她就不要他 #66 毫无意外,他的逃跑还没开始就失败。受伤的腿太拉跨,又没有拐杖给他用,他很难不闹出动静,瞬间唤醒护工大叔。 不过陈与也没想过能以这种状态摆脱护工和保镖双重障碍。他的目标在床头柜的水果刀。 坐在病床沿,陈与以水果刀为武器要挟护工和保镖。 由于他想伤害的是他自己,保镖没敢轻举妄动,给梁九打电话。 很快,手机转到陈与手中。 一边持刀,他一边同梁九商议,沙哑的嗓音宛如从废弃的深井浮上来的,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不是有人特意赶回来香江要见我?那拜托九哥允许我的请求。我只是想再去码头看看。要么你的保镖带我去,之后你的保镖也可以带我回来医院,我们谁都相安无事。要么我这条命丢了也罢。” 梁九无奈而头疼:“阿与,何必……” 陈与不带一丝起伏的语调透着棱角尽失的机械感,仿佛灵魂抽离了躯壳徒留一具空荡荡的皮囊以习惯性的肌肉反应振动声带:“九哥,我求你。” 梁九突然再无法拒绝。他没想到陈与对姜里里的感情如此深,明明两人相识才不过短短两三个月。而隔着电话,梁九也能听出陈与的痛苦。 保镖得令,帮陈与准备了轮椅,带陈与离开医院,然后开车送陈与到福运码头姜里里落海的地方,但远离海面。 夜半三更的咸涩海风拂过他的鬓角,鼓起看着特别宽松的病号服,他坐在轮椅里,膝上搭着一条薄毯,手中仍旧握着病房里的那柄水果刀,身后是保镖紧紧抓着轮椅把手杜绝他跳海的可能。 码头的灯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晕开,模糊成一片昏黄,海水单调而固执地拍打着堤岸,潮声沉闷,陈与一动不动眺望漆黑的大海,眼神空寂,像在等着什么。 姜潼无声地环住他的身体,默默地流泪。 他瘦了,两天他就瘦了一圈,比8月他们初遇的夜晚留给她的印象更高瘦,她想告诉他这样下去不行的,他的好身材如果没保持住她就不要他。 他的脸也憔悴,憔悴折损了他的颜值,不帅的话他以后还怎么吸引她一见钟情?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海鸥的鸣叫刺破晨雾,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落在陈与已被露水浸满凉意的身上,掀不起半点温度。 梁九一夜没睡好,囫囵几个小时的觉起来,听说陈与在码头待了一夜仍旧不肯回医院,亲自来了一趟。 “阿与啊……”梁九在轮椅的金属扶手上摸到了一把的水珠,“回医院吧,里里看到你这副样子会很难过的。” 太久没开口,陈与的上下两片唇快黏在一起,张嘴的时候扯破皮:“要见我的人不是还没来?等对方来了我会回医院的。” “可你等在码头这里不吃不喝怎么行?” “吃不下。不用浪费粮食了。” “你的腿——” “废了就废了吧。”陈与的眸底映着晨光,却仍如夜里的海,漆黑冷寂,深不见底。 “……”梁九的脾气都被陈与磨没了。到底谁是老板谁是员工?谁是少爷谁是跟班? 瞥一眼陈与手中握着的锋利的水果刀,梁九后退两步,试图故技重施,将陈与敲晕了送回医院。 陈与的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说:“九哥,你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不必再管我,我还不起你的恩。” 梁九重新上前一步站到他身边:“如果不是我老豆的老友想见你,所以我老豆要求我照顾好你,就你这样,我早随你要死要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没欠我什么。” 第81章 半晌,朝阳升至半空,陈与复开口:“九哥你去忙吧,难道还怕保镖看不住我?” 梁九半蹲身,看着他:“阿与啊……” 他相信陈与喜欢姜里里,但同为男人,他不信陈与的深情能持久。他老豆爱过多少个女人?生下多少个孩子?男人本性多情有余深情不足。 姜里里恰好死在了他们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又是因陈与受的无妄之灾,而且是陈与的初恋,陈与打击太大实属正常,等过了这阵子,陈与总能缓过来的。 于是梁九顿住,咽回剩余的话,决定任由陈与发泄情绪。彻底发泄出来了,才能更快地振作。 拍拍陈与的肩,梁九站起:“我今天无事可忙,陪你看看海也不错。” 陈与却说:“我想回家。” 梁九怀疑陈与在得寸进尺。 罢了,总比码头安全,不必再提防陈与跳海。 车子开不进,老样子在路口下车,轮椅的滚轮颠簸在欠缺平整的地面,一路将陈与推到跌打馆楼下。 梁九提醒陈与先把水果刀放下,方便保镖背他走楼梯。 陈与心生胆怯,不敢上楼。他无法接受等下推开门,家里空无一人。 赖光跨出,扫视一行人,目光最后落在陈与身上,打量一番:“后生仔又在外惹事了?” 陈与嘴唇微嚅,一个字没能讲出口。 “你们的狗昨晚被你们的朋友接走了。”赖光自顾自转身折返,窝回他的躺椅上看他那一小方电视。 经提醒,陈与记起,他还没问四眼带黑仔寻人的结果。虽然,四眼一点消息不曾传给他已经不言而喻。 借梁九的手机拨打四眼家电话,四眼告知黑仔在肥猫家。 在距离肥猫家三百米左右的小公园,陈与便见到被黑仔拽着遛的肥猫。 肥猫如遇救星,都顾不得奇怪陈与怎么回来了,着急忙慌高喊:“与哥!你家狗儿子疯了!” 陈与的手指并拢压在唇上,朝黑仔吹了记口哨。 黑仔霎时调转方向,飞奔而来,却不是冲着陈与,而是停在轮椅的右手边,疯狂地吠。 吠得恰好跟在陈与右后方的一位保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宝贝,你看得见我?!”姜潼惊喜万分,立马弯身伸手要摸黑仔。 黑仔一下应激反应发作般夹着尾巴抖着身体呜呜咽咽地退开。 确认过眼神,它就是在看她。姜潼哭唧唧,赶紧收回手:“我的样子吓到你了是不是?对不起,我不摸了。” 陈与抱起黑仔,皱眉检查它的异样,问被黑仔拉到面前的肥猫:“怎么回事?” 肥猫气喘吁吁:“我也不知道。原本你狗儿子好好的,直到刚刚,我阿公今天约见的客户过来,它忽然 一直挠门狂吠,如果不是关在我屋里它就跑出去了。” “它吵到我阿公办正事,另外来的客户对猫狗过敏,我就带它出门遛弯,可它还是吠个不停,想回我家。我又听不懂狗语,闹不明白你家狗儿子究竟几个意思,你来得正好,快问问它吧。” 梁九心道:怎么?你听不懂狗语,陈与听得懂? 陈与自然也听不懂,黑仔在他怀里依旧一会子狂吠一会子呜咽,无论狂吠和呜咽的方向比刚刚有了变化,变成了轮椅的右前方。 陈与望向右前方。 半分钟前走出几步到右前方的姜潼回头,用眼神隔空安抚黑仔。狗崽崽的模样太可怜见,她心疼。 除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陈与什么也没发现。 梁九眺望更远些的距离猜测:“是不是那边有狗子兴趣的东西?” 黑仔兴不兴趣,姜潼不清楚,但姜潼非常兴趣。她又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比之前在沈问鹤身上感觉到的更多。那股熟悉的气息对她有莫大的吸引力,吸引她迫切地想去瞧个明白。 肥猫说:“你家狗儿子兴趣的东西应该在我家吧?它现在吠的方向还是我家。” 陈与原本打算带黑仔去诊所,察觉黑仔此刻平复不少,只是依然眼巴巴盯着右前方,似乎还欲挣脱他跑过去,陈与便决定先去肥猫家一探究竟。 正好,来的路上他考虑,可以求助肥猫阿公卜一卦。既然她认为肥猫阿公并非神棍,他便信她一回。 路边的车子里,沈问鹤通过车窗目送陈与等人往里走。 一方面方便姜禾办事,另一方面他在陆起的认亲仪式上和袁大师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谨慎起见,他没跟进去。 怎么本应住院养伤的陈与来捣乱了?沈问鹤拨出姜禾的号码。 随着走近的脚步,姜潼的心脏越跳越快。 黑仔也又躁动起来,连连吠声。 肥猫恨不得捂住黑仔的嘴:“与哥,你家狗儿子还是止步吧。” 陈与瞟一眼挂着“袁阳明风水咨询室”指示牌的房间:“你阿公在里面?” “嗯,在接待客户。”所以谁都不方便打扰。 陈与退出去:“我们在外头等。” 姜潼没有退。 她似乎自动解除了同陈与之间的捆绑。 获得自由的透明身体继续往前,畅通无阻地穿过咨询室紧闭的门。 咨询室内并非如一些影视剧里神婆家那样布置得烟气缭绕光线昏暗、营造神秘诡异的环境。相反,非常亮堂。 虽然供奉仙家神龛,也随处可见法铃、铜钱剑等法器以及用于占卜的阴阳卦,但更像在一间茶室里摆放民俗艺术品。 室内缭绕清新的茶香,袁大师没有高雅地烹茶,他只是坐在茶桌后,非常接地气地抓起桌下双喜喷画的骆驼牌热水壶往泡着茶包的杯子里添热水。忽略身上道袍加持的道骨仙风之姿,袁大师俨如普通市井小老头招待亲戚。 正对他而坐的女人在接电话。 从背影姜潼便认出,她是她的姜女士。 1998年的姜女士啊。姜潼热泪盈眶,下意识朝她伸手。 这时,姜潼和她怀中抱着的小女孩对上视线。 第67章 人事可怜天下父母心 #67 小女孩圆润润肉嘟嘟,似一颗裹着糖霜的糯米团,脸颊鼓着天然的苹果肌,蓬松的羊角辫翘起弯弯的弧度,白色的纱裙裙摆层层叠叠堆积在姜女士的腿上绽开成小喇叭花,裙摆下露出的两条腿和袖口挤出的两条胳膊一样如藕节。 她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可姜潼知道她其实十一岁。 搭配几乎揉出酒窝的绚烂笑容,她不仅像个美丽的小公主,更像一个快乐无忧的小天使。 恰恰也是她夸张到显得僵硬的笑容暴露她身上的异常。 笑得真傻。姜潼暗道,怪不得小时候其他小朋友嘲笑她是个傻子。 事实上,眼前的小女孩的确同“傻子”无异:身体发育迟缓,语言能力丧失,四肢共济失调。 所以姜潼总说自己脑子不好并非玩笑或者自我贬低,从前她就是有智力障碍。 不过姜潼只听到过一次“傻子”的嘲笑,因为她没有十一岁之前的记忆,那么十一岁之前就算有人嘲笑她是“傻子”她也不知道。 病愈之后她刚生出自我意识的那段时间,有一回保姆带她出门晒太阳,附近认识她们母女俩的邻居小朋友笑她,才学会一点简单词汇的她当晚毫不知情地将“傻子”作为自己的收获讲给姜女士,不久,她们搬了家。 从此无人再知晓她十年的“傻子”过往。 连姜潼都是在此刻看见儿童期的自己才复苏一点模糊的记忆。 在姜女士营造的充满爱意的生活环境里,她只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从小身体不好,某一年开始有所好转。她的日子被吃药治疗和康复训练填充,伴随她一天天地健康起来,她也渐渐拥有了正常人的生活。 姜禾结束手机的通话,手臂将歪斜了身体的小潼潼拢正在怀中。 姜潼绕到茶桌侧边,默默注视着年轻几岁的姜女士,再次变身哭包,静静地流眼泪。 黑色渔夫帽的帽檐压至眉毛,下半张脸戴黑色口罩,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眼睛。 其实姜禾现在应该暂且摘掉帽子和口罩,但袁大师认识姜里里,而据沈问鹤所说她和姜里里确实长得像,未免节外生枝,姜禾适才声称自己感冒请袁大师见谅。 “不好意思袁大师,我们继续。”端起新添了热水的茶杯,姜禾饮一小口,润润嗓子,“医院的诊断我在这就不提了,只说我拜访过的其他大师。” “他们有的告诉我是我和我女儿的父亲前世罪孽深重此生报应在了孩子身上,有的告诉我孩子只是没开窍喝了他们的符水就能好,有的告诉我是畜生轮回时误入了人道投生在我女儿身上,有的告诉我孩子是魔童转世灵魂被镇压注定浑浑噩噩过一生否则祸害人间。” 更难听的,姜禾无法讲下去。虽然小潼潼听不懂,但当着孩子的面她还是浑身不自在,故而开口前她捂住了小潼潼的耳朵。 第82章 肥猫阿公问:“符水你让孩子喝了?” “没有。”姜禾哪好意思吐槽封建迷信害死人,她自己这两年都在可笑地求神拜佛问大师指点迷津。 肥猫阿公又问:“还有其他说法吗?” 姜禾脑海中莫名浮现姜里里的一番话,便道:“还有仙神座下童子下凡转世途中迷了路。” 那是姜禾迄今听过的最善意的说辞。 后来姜禾细细一琢磨,联系到有些大师提及的一个封建迷信的专业名词:“丢魂。” 肥猫阿公捋了捋黑白相间的山羊胡:“道家语,人有三魂七魄。” 姜禾:“嗯。有些大师也说过,喊了魂回来就行。” 肥猫阿公问:“喊了吗?” 姜禾点头。因为喊魂只是围着孩子周身做点仪式,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姜禾请过神婆。姜禾倒没羞于启齿。说她愚昧她也无所谓,能为女儿做的,她愿意尝试。 可惜,迷信终究是迷信,并没有效果。 而一次次的无效之后,她该拜的神照样拜、能见的大师照样见。 肥猫阿公始终一脸慈容:“可怜天下父母心。” 姜禾沉默。 肥猫阿公又捋了一下山羊胡,询问小潼潼的生辰八字。 姜禾详细报出。 肥猫阿公掐起了手指,须臾,感叹一声:“果然。” 姜禾客客气气:“请大师指教。” 肥猫阿公意味深长:“回去吧。你已经尽完了人事。” 俨如宣判死刑,姜禾下意识握紧女儿的小手,心中默念:别信他,信科学。 姜潼却明白他真正的言外之意。 在和儿童期的自己对上视线的一瞬,姜潼就意识到,她的这趟穿越之旅真正走到了尾声。 安分没多久的黑仔忽然又开始躁动狂吠,陈与从自己的思绪里拔||出,双手架起黑仔在自己眼前,迫切地问:“是不是姜里里?你是不是嗅到姜里里的气息了?”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原因了,否则他猜不透它为什么激动。 一旁的梁九和肥猫只觉陈与魔怔了。 见黑仔一直蹬腿扭头,陈与循着黑仔叫喊的方向望去,隔着约莫七、八米的距离,看到一个女人抱着小女孩由肥猫阿公送出来。 女人衣着普通低调,辨不清面容。 肥猫低声说:“我有理由怀疑这次的客户是哪位女明星。” 陈与一个字没入耳,注意力全在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趴在女人肩头,罩着红色斗篷,他的视角只能看见斗篷的兜帽在她的后脑勺翘起行程三角形轮廓。即便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他也确信自己不认识一个这么点大的小女孩,可他的目光就是挪不开。 手一松,陈与任由黑仔从他的膝头跳 下去,他想确认黑仔是不是会跑到她们面前。 可肥猫眼疾手快抓住黑仔:“与哥,你狗儿子冲过去咬了人怎么办?” “你放开它。”陈与命令,眼神骇然。 肥猫心脏抖了抖,惜命地从善如流。 黑仔却又不跑了,呜呜咽咽地调转向了陈与。 陈与眼皮一跳:“……姜里里?是你吗?” “嗯,是我。” 止步轮椅前,姜潼弯身,捧住他的脸,往他唇上轻轻落吻。 即便他看不到她、听不见她,他们也该有个道别:“记得我们的约定。未来再见。” 她终究要融入小时候的她的身体里、走进下一轮循环,才能回到姜女士身边。 也才能继续和他恋爱。 07年她以为的一见钟情,实际上是他的久别重逢。 正如98年他以为的初遇,实际上是她的失而复得。 而她之于姜女士和陆起,同样是失而复得。 进度条并非裴非的生命值,其实……是她的。 早先她察觉的不对劲,经由她离开循环的回溯前所见的最后一个画面,串联成答案。 仿佛有钝刀在切割,陈与的心脏突然特别疼,疼得他几乎直不起腰,脊椎弓弯他佝偻了背,双手猛地往面前的虚空抓:“姜里里!” “阿与!” “与哥!” 梁九和肥猫同时去捞从轮椅栽倒在地的陈与。 陈与甩开两人,奋力想追去前方,喉间倏尔涌上一阵腥甜,他两眼一黑,又一次栽倒。 姜禾刚从里头出来那会眼尾余光便瞄到了陈与。经过沈问鹤在电话里的预先提醒,她知道坐轮椅的人是姜里里的男朋友。 如果女儿没跟着她,她会考虑慰问一下姜里里的男朋友。 可当下,她最多在耳中捕捉到身后众人杂乱的惊呼时回头张望一眼,随即加快脚步走向等在路边的车子。 车门从里面打开。 姜禾坐进车内,没有让随行的保姆接过小潼潼,自行给小潼潼在她怀里换个睡觉的姿势。 车子驶上主干道,沈问鹤呼一口气:“有惊无险。” 姜禾好笑:“你太紧张了。” 沈问鹤松了衬衫上方的一颗纽扣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些:“你没接触过姜里里的男朋友。连陆起都评价他是条恶犬。所以如果被他发现你是姜里里口中的‘妈妈’,他绝对会咬住你不放。你很难轻易脱身。” 一路直达香江国际机场,沈问鹤帮姜禾办理了托运,又陪姜禾慢悠悠吃完一顿饭,送姜禾母女和随行的保姆顺利过了安检,沈问鹤还是没有马上离开,挑了家机场内的咖啡店,打算在姜禾所乘的航班起飞后再走。 等坐在飞机里抢在飞机起飞前给沈问鹤发完消息手机关机,姜禾转头发现身旁的女儿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冲她笑。 笑容一如既往地夸张而快乐无忧的样子,却似乎隐隐约约少了几分僵硬和所谓的傻气。 姜禾朝女儿倾身、垂首,抵着女儿的额头,和女儿亲密地蹭了蹭鼻尖:“我们小猪猪睡醒啦。” 舷窗外不远处的另一条飞机跑道上,一家从米国过来的航班刚刚平安降落。 舷窗内,陆起紧锁的双眉和面容的疲态尽数倒映在玻璃上。 舱门开启的第一时间,陆起和卫秘书下飞机,走在廊桥上的步伐飞快。 卫秘书打完电话急速追上落下的两步:“陆总,最新消息,陈与半夜乱跑,中午因昏迷送回医院,到现在还没清醒。” 自昨日得知姜里里落海失踪到现在,陆起心里就憋了一团火,他情绪素来稳定所以轻易不撒,何况撒火无法解决问题。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一下飞机又听闻姜里里的男朋友新添一不靠谱行径,陆起忍无可忍:“真想殉情他被绑在病床上也能咬舌自尽!” 卫秘书抹一把冷汗:“他这次倒不是跳海——” “别再管他死活!” 陆起踏上电梯,成片的落地玻璃外,一架飞机刚刚冲上云霄。 第68章 天命姜里里是谁? #68 在停车场,陆起不期然和沈问鹤打上照面。 梁九辗转联系到卫秘书之后,卫秘书得知有个跟踪姜里里的侦探起到不小的作用,又有一位姓沈的内地人去医院探望过陈与,陆起没问陈与便了然侦探的雇主必定就是沈问鹤。 如果之前陆起对沈问鹤起的疑心有90%,那么侦探的曝光,无异于实锤了沈问鹤和姜禾有联系,否则陆起不相信沈问鹤会背着他关注他认的干女儿。 此刻在机场见到沈问鹤,沈问鹤还并非赶飞机的样子,陆起几乎是电光火石间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姜禾来了香江?!”一瞬间,陆起冲到沈问鹤的跟前。 沈问鹤表情困惑:“老陆你在说什么?” “别再拿我当傻子!”以姜里里落海疑似死亡的消息所撕开的情绪的口子,因为陈与少许泄露,又延续在了沈问鹤这里而彻底爆发,陆起的动作利落到残忍,五指精准地扣住沈问鹤的喉结软骨,力道足以让沈问鹤窒息却不会真正伤及要害。 他浑身迸射着军人特有的凌厉压迫,一双寒芒四溢的眸底翻滚汹涌的暗潮。 十年了,沈问鹤欺瞒他十年!过去十年的每一天,他拿沈问鹤当最信任的朋友,沈问鹤却拿他当傻子! 沈问鹤虽然有些喘不过气面色微微发胀,但依旧笑得散漫:“我听不懂你讲——” “姜里里通过你和姜禾联系上了是不是?!姜禾来香江接姜里里?”陆起自行推断。 沈问鹤茫然地问:“姜里里是谁?” 陆起怀疑沈问鹤在挑衅他,否则沈问鹤不可能低级到假装不认识姜里里。以前他都没发现沈问鹤如此欠揍! 陆起冷然地加重五指的力度。 卫秘书见状不妙感忙上前阻拦:“陆总!我们先去医院要紧!” 陆起松开了手,却是用力将沈问鹤往车身上一甩,继续质问:“姜禾是不是来香江接姜里里的?姜里里是不是跟着姜禾走了?” ……或许姜里里没死,姜里里早已借由落海悄悄和姜禾汇合所以没有四处声张才知道大家以为姜里里失踪。尽管这个想法存在无法说通的逻辑,可事关姜里里,陆起也并非第一次产生荒诞的念头。 第83章 荒诞没关系,再荒诞只要是真的就行!陆起不相信姜里里死了! 未料,一旁的卫秘书问出和沈问鹤一样的话:“陆总,姜里里是谁?” 卫秘书是不可能配合沈问鹤装傻的,陆起的视线从沈问鹤真实茫然的脸上移到卫秘书同样茫然的脸上:“你们不认识姜里里?” “陆总,姜里里是……”卫秘书完全状况外的神色。 陆起反问:“我们这趟紧急从米国飞回国是为的什么?” 卫秘书一副“陆总你在考我吗”的表情,回答:“陈与遭到洪义的绑架弄伤了腿可能会落下残疾。” 陆起古怪地又问:“陈与是谁?” 卫秘书又一副“陆总你在考我吗”的表情:“陈与是陆总你最近认的干儿子。” 陆起面色大变,看回沈问鹤。 沈问鹤抵着车子,白皙细长的手指摸着刚被他扣过的脖子,显然和卫秘书一样反觉得他古怪,桃花眼微狭:“老陆,你怎么了?” 陆起遽然眼前发黑一阵晕眩。 “陆总!”卫秘书眼疾手快扶住陆起晃晃悠悠站不稳的身形。 下一秒陆起的双眸睁开,涣 散的焦聚渐渐回拢,他看看面露忧色的卫秘书又看看端详他的沈问鹤,随即环视周遭的环境,视线停留在“香江国际机场”上面几秒钟之后,陆起沉声问卫秘书:“纸和笔有没有?” 卫秘书感觉到陆起有点不太一样,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有的陆总,在车上的行李。” 说着卫秘书匆匆要去取。 “我直接去车上。”陆起抓着卫秘书的手作为支撑,步子跌跌撞撞。 走出几步陆起又独自回头,大步跨到沈问鹤面前,没了几分钟前忍无可忍好友背叛的敌意和愤怒,凑近沈问鹤耳边,郑重地说:“既然姜禾选择你,她们母女俩就拜托你了,照顾好潼潼。” 沈问鹤瞳孔骤缩,定定盯着陆起。 陆起已继续上车不再回头,似乎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赶着去做。 车子驶出停车场,卫秘书看着埋头在纸上极速地不知道在写什么的怪异陆起,始终没敢开口问陆起刚刚一直说的“姜里里”究竟是谁,也没问陆起确认是否按原计划前往医院。现在即便不探望陈与,卫秘书也认为有必要给陆起在医院安排体检。 涂改了两三次,陆起写定最后的内容,将纸折了两折交托卫秘书:“等下如果我再提到姜里里,你把这封信给我。” 卫秘书不明所以,怪异之感到达顶峰,接过所谓的信,仔细打量陆起。 陆起则抬腕看手表,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便重新抓起纸和笔,打算继续写几个字。方才他怕来不及,措辞尽量精简,事实上他能交代的事情还有不少。 这个时候,车子紧急刹车,陆起没留神整个人猛地往前一贯,额头撞上前方的座椅椅背。 “陆总!” 见陆起身体瘫软晕倒过去,卫秘书大惊失色。 司机转头解释前面有行人违规穿行马路的话还没出口,先听卫秘书催促加速去医院。 抵达医院将陆起送入急诊室,卫秘书手忙脚乱地接起梁九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传出的却是陈与的声音:“你认识姜里里是谁吗?” 卫秘书一愣,怎么又是那个什么“姜里里”? “说话啊!”得不到回应的陈与嘶吼。 卫秘书如实答复:“抱歉,我不认识。” 不可能!陈与还是不相信。哪怕在得到卫秘书的答案之前,陈与已经问过一圈,无论梁九、钟嘉莉、肥猫抑或四眼,一个个都跟突然齐齐失忆症了般,谁也不知道“姜里里”是谁。 陈与怀疑他们是在他昏迷期间商量好了统一口径欺骗他好叫他不再揪住姜里里的下落不放忘记姜里里的死亡! 他们休想得逞! 结果卫秘书竟然也说不认识姜里里?! “你和他们也是串通好的!”陈与怒不可遏,“陆起人呢?!我要见陆起!” 医护人员此时终于通过注射镇定剂将陈与成功制服。 陈与又一次睡过去。 等隔天醒来,陈与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身上又被上了束缚带。 鉴于上一次他自行解除了束缚带,这一次的束缚带更严,他的两条手臂是被分开桎梏于床两侧的。 陈与黑得瘆人的眼珠子转动,在床边看到了一位八旬老人。 老人身形瘦削却依然挺拔,一身布衫浆洗得发硬,头上戴的前进帽磨出毛边,可见他的克俭。 布满沟壑的面庞上嵌着的那双沉淀着岁月沧桑的眼睛饱含历经人生百态的通透,含着笑意注视陈与,操着杂糅了潮州和香江口音的普通话,问:“身体感觉怎样?” 前一次醒来陈与已经见过眼前的老人了。老人就是梁九口中千里迢迢飞回香江见他的梁董事长的那位老友,名叫洪铁山,自称是他的爷爷。 但陈与和这位突然冒出的爷爷无话可说。 洪铁山指节粗大如古榕树根的手解开陈与一只手的桎梏,在他的沉默中自顾自道:“跟我说说姜里里是谁?” 陈与斜眼瞥他。 洪铁山理了理露在前进帽外面银白的鬓角:“我年纪是大了,但老家伙我从前在香江还是有点人脉,包括警署那边,他们都会给我几分薄面,几十年来也积攒了些家底,如果你想找人,我应该可以帮点忙。” 陈与嘲讽:“你自己想找的人几十年都没找到,还帮我找人?” 洪铁山并不恼:“多我一个,你也多一分希望。” 嘲归嘲,陈与本也是这般打算的,而且他这回醒来比上回清醒了两分,比起碎片化地质问大家怎么会不认识姜里里,他应该认真和大家描述姜里里。 所以在陈与的要求下,梁九、钟嘉莉、肥猫和四眼,目前能到场的人全到场了,听陈与将事情详细讲了一遍,从他和姜里里的初遇,讲到丧坤绑架姜里里导致姜里里落海。 以及前两天大家明明都还记得姜里里、帮着四处找人,等他在肥猫家外面晕倒被送到医院醒来后突然间全变了,所有人不再认识姜里里。 姜里里给予梁九、肥猫、四眼、钟嘉莉的帮助,都没了姜里里的痕迹,全成了他一个人的作为,连他此次受伤在大家的认知里也只是丧坤绑架了他要杀他。 整个过程,陈与暗中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其他人他能说还不够了解,可肥猫和四眼不擅长撒谎,也没有演技可言,一向骗不过他的眼睛,陈与实实在在地意识到,他们真的不知道“姜里里”这么个人。 所以落下最后一个字音时,继姜里里落海,陈与经历了第二次崩溃。 他们不仅全都不认识姜里里,还以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梁九甚至安慰道:“阿与,你可能精神压力太大了。好好养伤啊。” 肥猫和四眼没有梁九的胆子,都不敢再言语。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陈与明明是腿受伤现在怎么好像脑子跟着坏了?他们认识陈与以来,陈与身边就从未出现过什么女仔,遑论在陈与的描述中,那个叫姜里里的似乎还是陈与的女朋友? 陈与阴郁着一张脸,连发疯的气力也不再有。 洪铁山倒是说:“我们会给你查‘姜里里’的。” 陈与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聊胜于无。他还是将更大的希望放在陆起身上:“我要见陆起。” 梁九告知:“昨天陆总下飞机后病倒了,好像因为连轴转身体太劳累。” 陈与伸手要手机:“我自己联系他。” 梁九无奈地摇摇头,遂他的愿。 电话只能打到卫秘书的手机里。 卫秘书说他会将陈与的要求转达给陆起,让陈与等一等。 一行人都先退出病房放陈与休息,仅留护工照看陈与。 梁九小声问刚刚站在留缝的门外听完陈与全部讲述的精神科医生:“怎样?” 医生判定陈与可能真出现了精神错乱,需要更详细地检查,另外建议安排心理医生给陈与做心理疏导。 梁九宽慰洪铁山:“uncle你别担心,阿与不会有事的。” 虽然洪铁山是陈与的爷爷,但洪铁山的年纪和梁董事长一般大,是同辈,所以梁九称呼洪铁山为伯伯。 洪铁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状况不在话下,能找回孙子已是万幸。即便目前孙子并不接受他。 “查找‘姜里里’的事就拜托你和你老豆也帮帮忙。” “真要找?”不是陈与虚构出来的吗? “找。”洪铁山斩钉截铁。 陈与等到第二天依旧没等来陆起,再次拨打卫秘书的电话。 卫秘书客客气气地说陆起身体不适在养病,挂下电话后卫秘书走到紧闭的房门外。 昨天凌晨在医院醒来,陆起的脑子又断片了,忘记了他发现卫秘书和沈问鹤不认识姜里里到晕过去之间的那一小段记忆。可和上回晕倒一样,陆起的身体没检查出任何异样。 第84章 卫秘书向陆起详细描述了陆起断片的那段记忆,又将那封信拿出:“陆总,你写完让我后续交给你的。” 卫秘书不知道信里的内容,只知道陆起看完信后整个人再次变得怪异。 陆起办理了出院,入住他们在香江长租的酒店套房,将自己从昨天关到今天。 尽管陆起交待过他需要独自静静任何人勿扰,可卫秘书哪可能安心放陆起一个人不闻不问?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卫秘书都要叩一叩陆起的房门,确保陆起有回应。 眼下卫秘书照旧先轻敲三下,屋里却一声不吭。 卫秘书又敲了三组,唤了几句“陆总”,仍然迟迟没有动静,卫秘书急了,赶忙喊保镖进来准 备强行破门。 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房间里窗帘紧闭又没开灯,陆起站在门边的明暗交界处,交待卫秘书:“收拾收拾,回内地。” 卫秘书第一次见陆起不修边幅,心下一凛,但没问,只点头:“好的陆总。” 陆起关上门。 半个小时后,门重新打开,洗漱过新换了衣服的陆起恢复以往的模样,卫秘书将陆起的行李箱交给保镖,记起来问陆起:“陈与又打电话说要见你。” 陆起微微一顿,说:“那就先去医院,见完他再回内地。” 行至客厅,陆起看到了坐沙发里的沈问鹤。 沈问鹤这两天也还滞留香江,不过另外在酒店开了房。陆起把自己关起来期间,沈问鹤来向卫秘书问过几次陆起的状况。 “你怎么回事?”沈问鹤起身走向陆起。 陆起听卫秘书告知自己“鬼上身”期间单独和沈问鹤讲过话,讲的什么卫秘书不清楚,陆起便同样不清楚,可无非关于姜禾。而且据卫秘书观察,“鬼上身”时他对沈问鹤的态度还可以,陆起隐约猜得到“鬼”的想法。 只是此刻陆起毕竟不是那个“鬼”,他能做到表面心平气和地对待沈问鹤已是极限。 掌控回情绪的陆起也毫无意愿再同嘴巴严实的沈问鹤浪费时间做无意义地掰扯。 “我们的友谊到此为止。” 从刚发现沈问鹤的欺骗到现在,陆起一直在思考,他能否因为三十几年的发小情谊原谅沈问鹤? 今日陆起给出结论,答案是不能。 虽然陆起不知道沈问鹤和姜禾之间具体怎么回事,但倘若沈问鹤也喜欢姜禾,大可以光明磊落地讲出来,如今沈问鹤摆在他面前的行径,即便沈问鹤是受姜禾所托替姜禾保守秘密,疙瘩也从此结在了陆起的心里。 陆起相信沈问鹤也早料到,从背叛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友谊已经不存在了。以致于陆起都怀疑,姜禾离开后的这些年沈问鹤在他身边只是为了替姜禾随时观察“敌情”,那么所谓“三十几年”的发小情仅仅陆起单方面而已,实际上应该缩短。 说完陆起就和沈问鹤擦身而过,一秒钟不多停留。 保镖通知他陆起到访,躺在病床上挺尸的陈与才像重新活了过来,挣扎着要起来,却因束缚带倒回床上。 陆起停定,打量陈与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姜里里!”陈与迫不及待地问,“你认识姜里里对不对?你一定认识姜里里!” 陆起面无表情,格外冷漠:“不认识。” 第69章 正常姜里里哄他的技术 #69 陈与不是没想过卫秘书的回答等同于陆起的回答。 眼下陆起亲口给了他相同的答案,他从陆起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陈与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陷入深深的绝望。 甚至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有问题产生幻觉臆想出了一个叫“姜里里”的女仔如同一束耀眼的光照进他荒芜黑暗的人生里,实际上这个世界从头到尾不存在“姜里里”,所以“姜里里”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谁都查不到姜里里其人。 便听陆起这时问:“你很喜欢这个姜里里?” 陈与没回答。他不明白陆起的用意。 陆起又问:“有多喜欢?” 陈与依旧没回答,死死盯着陆起眉弓与下颌的轮廓,不知是否因为自己满脑子充塞着姜里里,此刻他竟莫名地从陆起脸上幻视两分同姜里里的相似之处。 陆起再问:“喜欢她喜欢到愿意用你的命换她的命吗?” 陈与的眼皮狠狠一跳,忽然记起姜里里曾经理直气壮地吐槽过他竟然连甘为爱人付出生命的觉悟都没有。 他又记起姜里里的死鬼前男友。他一度轻蔑于对方不为爱人保重生命,可自从姜里里出事,他不止一次想过:只要姜里里能平安无事,无论要他怎么他都愿意。这份“愿意”里,何尝不包括他付出自己的性命? 即便三个问题陈与给予的反应一致沉默,陆起也继续说:“如果真喜欢她到这种程度,你就好自为之,否则需要你以命换命的时候,你觉得你这条烂命的价值能抵过她的性命?” 陈与的脑子像被按下暂停键顷刻间停止运转,等他隐隐约约回过味,陆起已大步往外走。 “站住!”陈与着急地喊,“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陆起和他一样记得姜里里的吧?!陆起的意思就是姜里里没死吧?! ——对!一定是这样!梁九说他是陆起认的干儿子,如果陆起同样忘掉了姜里里,陆起待他的态度不该如此! 虽然陆起的话可以理解为拿模棱两可的希望吊着他以鼓励他振作起来,但他因为姜里里而认识的陆起可绝非老好人! 陆起分明就在暗示他姜里里还活着!而且总有一天他会再见到姜里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就算不相信陆起也该相信姜里里的,姜里里亲口告诉他会再见的,她还和他相约一起看奥运会。他早在姜里里失踪的第一天便想到,为什么他要动摇? 何况……事到如今,他除了相信姜里里并非骗子,他又能如何? 梁九和洪铁山走进病房,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的陈与兀自疯魔般地狂笑,边笑眼角边流泪。 梁九受到惊吓,愁绪全写在脸上:“uncle,阿与的精神状态似乎更糟糕了。肯定是陆总的答案叫他大失所望。我去把他的病情告诉医生。” 洪铁山并未制止梁九,他落座病床旁,佯装没瞧见陈与的眼泪,一脸慈爱地好奇:“小与,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陈与转头,问:“你觉得世界上有外星人吗?” 洪铁山反问:“你觉得呢?” 陈与斜勾唇:“有。” 他当初就想过,姜里里很像外太空来的人,因为飞船抛锚暂时逗留地球,现在姜里里的失踪,或许就是飞船修好了,姜里里回去了她家人身边。 洪铁山目光如炬:“所以你认为姜里里是外星人?” 陈与闭上眼睛:“我累了,想休息。” 他真的想休息。 他必须开始好好休息。 虽然还是很难入睡,但陈与强迫自己睡。连着三天,在陈与的努力下,一天比一天睡得多。真正意义上的睡,而非之前因伤势昏睡或者受安定剂影响。 不过睡眠状况还回不到他原先的状态。 好消息是因为他非常配合腿伤的治疗,第四天陈与身上的束缚带得到了完全的解除。 他不吵不闹,该吃药吃药、该吃饭吃饭,很快陈与能够每天有一小时的时间由护工推到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这种时候往往洪铁山也陪伴左右。当然洪铁山不是只有他放风期间才出现。 大部分时间洪铁山也住医院,单纯地住,住在陈与的隔壁病房。 在洪铁山的讲述中,当年洪铁山前往香江打工,洪铁山的老婆和孩子留守老家,一场洪灾让 洪铁山失去了家,他怀胎十月的老婆和两个孩子最后连遗体也找不回来。 正因为没有遗体,哪怕所有人都认定死光了,哪怕活着的可能性渺茫,几十年来洪铁山仍旧怀揣一丝希望,从年富力强找到如今两鬓斑白。 “所以我能理解你拒绝相信姜里里的遇难。” “不必用这种方式和我拉近关系。”陈与拂他的脸面。太虚伪。明明他们一个个连姜里里的存在都否认。 洪铁山始终和颜悦色,仿佛陈与的一切不待见只是孩子在家长面前的小打小闹,他不会较真,纵容的同时却又非常地尊重陈与,并没有因为当陈与是小孩就完全无视陈与的“小打小闹”。 “你还是想找姜里里。”洪铁山洞若明火。 陈与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在洪铁山眼中无所遁形,但陈与仍旧像面对精神科医生时那样否认:“我找一个不存在的人做什么?” 他得尽快恢复健康,恢复健康他才能离开医院,离开医院他才能为和姜里里的再见面做准备。这“健康”不仅指他的身体,还有大家所认定的他精神方面的问题。他便只能假装自己清醒过来了,假装自己也不认识姜里里,做一个他们眼中的正常人。 第85章 洪铁山笑了笑,另起一个话题:“绑架案的来龙去脉我查清楚了,借丧坤之手要你命的人是我老家的族老。宗亲族老知道我从未放弃寻找我的发妻,他们从洪泽涛和洪晓纯兄妹俩口中听说有人打听裴姓,留了心眼,查到你身上。” “其中牵扯到家族利益问题,所以宗亲族老不希望我和我发妻的后代在世。抱歉,因为我害你们遭了无妄之灾。宗亲族老那边我会处理。但我如何处理都挽回不了你受到的伤害,和你失去的姜里里。” 目前陈与的身边,只有洪铁山会如常地同他提起姜里里。可笑,拿他当小孩哄。见识过姜里里哄他的技术,他哪里还稀罕别人的哄? 姜里里……姜里里……陈与恨得牙痒痒,他想亲手为姜里里报仇! 仿佛瞌睡来了送枕头,恰恰洪铁山这时说:“你如果希望在现场看我怎么处理的,可以跟我一起去。” 陈与冷哂:“想趁机将我认祖归宗?” 洪铁山摇头:“只是想让你解气。” 陈与静静看着他编。 洪铁山:“赔罪方式你自己也提一提。我这边的方案除了处理参与此事的宗亲族老,还有把我手里留在国内的一些人脉和资产全给你,或许能为你寻找姜里里尽绵薄之力。” 陈与无动于衷的样子。 洪铁山拉平他腿上起了褶皱的毯子:“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也是个有能力的孩子,你的未来一定不可限量。现在有助力和捷径给你,你好好考虑考虑。” 陈与不需要考虑,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希望一步登天、一夜暴富,他清楚在权力和财富的阶梯上站得越高,等姜里里回来找他,他才不至于泯然于众人、才能一下子吸引姜里里的目光,而姜里里也会更稀罕他。 所以他并非对洪铁山能带给他的利益毫不心动,他一再拒绝洪铁山是因为:“你怎么确认我是你和你发妻的后代?” “你的眼睛很像她。”洪铁山的目光怅惘地流连在他的脸上,“我的直觉一向也准。以前也不是没有找到过人,但只有这一次,或许是血脉的感应,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确认,你一定是我们家的孩子。” 陈与嗤之以鼻:“听说差佬查命案法医会验什么dna来确认血缘关系,如果你有门路,建议去咨询一下,能不能帮你用这种方式认亲。” 洪铁山知道这门技术,在国外比在香江更成熟,无论是他在香江这边的好友如梁董,还是枫叶国那边的孩子,也都向他提议做个确认。 但洪铁山没采纳。即便陈与并非他的孙子,冲着陈与的这双眼睛和带给他的血脉感应,洪铁山也会认他当自家孩子。 他活到这把岁数了,能踏进棺材之前遇见陈与,实属他和陈与的缘分,或许就是上天给他最后的慰藉。 “我不想做。”洪铁山坦诚。 陈与嘲讽:“害怕我不是,你无法面对又一次的失望?” 洪铁山认真想了想,点头:“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陈与坚持:“还是做完确认再说。” 洪铁山:“如果确认了血缘你才能安心,那我们就做。” 这事花了一个月才办妥,香江进入了冬天,作为亚热带地区的城市,今年香江冬日的气温有些反常,好几天落到了10度以下。 又赶上绵绵不尽的细雨,于是格外地阴冷潮湿,仿佛要将人永远地困于其中。 陈与拄着拐杖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将刚刚看过的鉴定报告还给一旁的洪铁山,淡漠地问:“你的发妻姓‘裴’?” 洪铁山琢磨他掩盖在平平语调之下的微表情:“你喜欢这个‘姓’?” “呵。”他讨厌得要命!……是姜里里喜欢。 攥紧拐杖,陈与又问:“你发妻那边有没有叫‘裴飞’的亲戚?” 洪铁山:“据我所知,没有。” “好。”陈与转头,说,“我认亲的第一个条件是:我要姓裴,叫裴非。” 第70章 寄托几条狗命都赔不起 #70 他要占据“裴fei”这个名字。虽然不知道姜里里口中的裴“fei”究竟是哪一个“fei”字,但他一定要用“非”。 洪铁山毫无异议,即便他希望保持原名叫“陈与”,洪铁山也没打算干涉。 “说说第二个条件?” “第二个条件:我不会跟你去枫叶国,我想留国内生活。”他不能全世界乱跑,否则姜里里回来了找不到他怎么办? 洪铁山同他商量:“先随我去枫叶国住段时间,等你养好腿伤再回国?” 陈与第一反应是坚定地拒绝。 可他突然想到,他的新身份“裴非”相较于“陈与”应该各方面都有长进,更应该全方位超越姜里里的死鬼前男友好帮助自己以后在姜里里心中博得最重要的地位。 那么他有必要在枫叶国生活一段时间,从细枝末节处打造“裴非”的形象。 洪铁山又说:“养腿期间,你还可以在枫叶国的学校报些课程。你高三毕业没有继续升学实在可惜,如今有我成为你的后盾,生活方面你没了后顾之忧,不妨借此机会多学一点东西,无论对你个人的提升或者做生意、经营公司都大有裨益。” 姜里里肯定喜欢他文化程度高一些。陈与立马决定:“好,我先去一年。” 洪铁山笑起来,满脸褶子飞扬:“嗯,国内这边你放心,我安排人替你留意姜里里的踪迹,不会放弃寻找姜里里。” 陈与自己也会另外安排的,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哪里可能完全交托给他人? 12月底飞往枫叶国之前,陈与先送别了老家的阿婆。 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么多年阿婆的命都吊住了,却在他被洪铁山认回后去世了。 陈与没能见到阿婆最后一面。不过即便见到了,阿婆也不认得他。阿婆生病之后记性就一年比一年差,最后完全痴呆的状态。 洪铁山说:“我后面几年如果也病得无法生活自理,你们就别浪费钱给我苟延残喘,我要在我有意识的状态下走得体体面面,否则我那也不算活着了。” 陈与表示:“你的后事轮不到我管。你另外有你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儿孙。” 所以洪铁山怎么可能真正理解他失去姜里里的心情? 陈与都怠懒嘲讽洪铁山既然拒绝相信原配妻儿死了怎么又能组新家庭?如果原配妻儿在组新家庭没多久出现了洪铁山就给她们分大小老婆,像梁董事长那样坐拥好几房太太? 之前姜里里为了钱给陆起当女儿,他如今也为了钱给洪铁山当孙子。他走了姜里里的路,姜里里听说了的话肯定会嘎嘎嘎笑话他。 圣诞节陈与看到了《九龙往事》的首映。 《九龙往事》如今在大家的记忆里同样成了他参与的项目。他住院期间麦大龙很关心他的身体,电影的首映礼原本麦大龙邀请他参加,陈与婉拒了,只拿了首映的票,带牙签、肥猫和四眼一起看。 若非他摇身一变成为洪铁山失散的孙子,辞掉龙星娱乐的顾问工作会是一件难事。因此陈与庆幸其他人都不记得姜里里,否则姜里里得为摆脱麦大龙伤脑筋。 看完电影,三人为陈与践行。 这是牙签去了梳打埠的赌场上班后四人第一次聚齐。不在一个地方,在所难免联系会变少,这次因为陈与要出国,牙签才专门请假过来香江。所以牙签刚知道陈与是有钱人家流落在外的孙子,如今被认了回去。 牙签感叹:“我早知道阿大你肯定不会普通。” 肥猫啐牙签:“马后炮我也会。” 素来存在感极弱的四眼低垂脑袋始终不发一语,直至他的酒杯被陈与按住:“你还未成年。” 牙签和肥猫皆惊异,以前陈与哪里管过四眼是否达到可以喝酒的年龄。 陈与其实就是记起姜里里第一次见四眼同他们一起喝酒,曾经这么提过。 四眼看着发愣的陈与:“阿大,我舍不得你。” 肥猫一胳膊将四眼锁喉在怀里:“你这么肉麻的?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牙签安慰四眼:“阿大说了他只是去国外治腿,治好腿就回来。而且阿大的阿公年纪一把,比肥仔他阿公还大,与哥肯定要抓紧时间让他阿公多享享天伦之乐。。” 肥猫偷笑:“我觉得与哥的孝心没那么多。” 陈与瞥了瞥肥猫。 肥猫赶紧打哈哈,把酒杯塞回四眼手里,他也举起酒杯:“来!我们祝与哥一路平安!” 牙签还不习惯自己的定位被肥猫抢走,附和:“阿大你早日康复。” 他很羞愧,陈与遭遇绑架一事他非但从头到尾没帮上忙,还今天刚知道。 “嗯。”陈与非常简单地丢出一个字。因为腿伤沾不了酒精,他以可乐掺雪碧代替。虽然碳酸饮料他其实也暂时喝不了。 四眼最后一个碰杯:“祝我们都前程似锦。” 肥猫感觉牙快酸掉了:“会读书就是不一样,明明同样是四个字,你说的就是比我和牙签仔说的听上去有内涵。” 第86章 得到夸奖的四眼满面的难为情。可陈与没在四眼脸上觑见每回姜里里夸赞四眼时的脸红。 回到洪铁山在香江的临时住所,陈与把跑来玄关的黑仔抱起,学着姜里里的手法撸它。 它待他一直不如待姜里里热情。过去只有姜里里回家它才会迎到门口,他回家它一般爱答不理。如今姜里里不在,他住院期间它又被寄养了一阵,重新接回他身边后它才和他稍微亲近了些。 陈与知道它是被迫和他亲近的,因为陈与也是被迫和它亲近的。毕竟他们要相依为命一起等姜里里。 它也记得姜里里,陈与确信它记得。刚接回他身边的几天它总冲他呜呜叫唤,陈与不懂狗语,却能猜测它在问他姜里里在哪。 看在姜里里的面子上陈与歇了骂它的心思。怎么也该他兴师问罪它没发挥一只狗的作用,它哪来的脸反问他? 自行推动轮椅,陈与带着黑仔走进他在此处的卧室。 他的物品已经全从跌打馆搬出来了——是的,只是他的物品。跌打馆三楼的那间小屋,姜里里的生活痕迹同样全部消失。 万幸的是,姜里里买给他的东西都还在,不过在他人的记忆里那些东西相应地变成他自己置办的。 黑仔驾轻就熟地从他的膝盖跳到床上,后面两条小短腿差点滑下床,它及时蹬了两下站稳然后扭着屁股去拱他的枕头,叼出枕头底下的男士皮夹,然后冲他汪汪汪。 陈与想家暴打狗,赶紧抓起皮夹检查是否被它的牙咬坏。烦死了!姜里里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如果有个损失它的狗命也休想留着! 行,没事,暂且放过它的狗命。陈与怒瞪它一眼,翻开皮夹取出里面的身份证件。 姜里里的那个假||证件。搬家当天他收拾东西,黑仔在旁边吠边扒拉床角,他得以从床角裂开的夹缝发现这个唯一能够证明姜里里存在过的属于姜里里的物品。尽管证件上面姜里里的人像是破损的,身份信息也残缺,可“里里”两个字清清楚楚。 黑仔又从床跳回他的膝盖,狗爪抓向证件。 陈与迅速高举手臂避开它的触碰,表情凶恶:“别再乱来。你几条狗命都赔不起。” 迫于他的淫威黑仔怂兮兮地趴回去。 陈与又学姜里里的手法撸了它两把作为安抚。 黑仔也是要跟着他去枫叶国的。托运动物的手续有点麻烦,托运途中也具有一定的风险,陈与考虑过为了黑仔放弃去枫叶国。 寄养是不可能寄养的,黑仔是姜里里留给他的唯一的活物。接回黑仔后他的睡眠质量有了很大的提升,他需要黑仔在他身边。 而黑仔同样需要他在它身边。之前黑仔轮流住肥猫和四眼家,黑仔每天躁动不安,姜里里养胖它的那点肉消减了不少。 看它模样有点可怜,陈与自己摸了几下证件后,给黑仔也嗅了嗅,黑仔得寸进尺想舔,最后舔在了陈与的手背上。 陈与嫌弃地擦拭它的口水:“你要对得起姜里里给你取的名字,活得长命些,也要长壮实点,否则姜里里肯定以为是我没照顾好你,呵,到时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洪铁山也回来,询问保镖陈与人在哪。 保镖告知陈与又在房间里和狗聊天。 洪铁山点点头:“没事,随他去。” 医生说了,狗的陪伴是一种精神寄托,有利于陈与精神状况的稳定,可以作为辅助治疗。 况且陈与和黑仔的感情显而易见地深。 所以在托运黑仔同去枫叶国这件事上,洪铁山非常地尽心。 启程当日梁九来机场送行。 卫秘书便是通过梁九得知陈与去枫叶国治腿。据说陈与的腿很有可能落下残疾,以后会跛脚。 虽然卫秘书不知道为什么陆起明明认了陈与当干儿子如今又和陈与关系冷淡,但卫秘书还是把跟进陈与的情况作为工作内容之一,以免哪一天陆起想了解、他却一问三不知着急忙慌再去查。 类似的情况还有沈问鹤。 目前陆起和沈问鹤身边的亲朋好友已经全察觉了两人的古怪,大家以为卫秘书是知情者,私下向卫秘书打听。卫秘书心里苦,别说他一知半解,即便他真知晓,也不可能随意泄露老板的隐私。 陈与的行程,卫秘书可以暂且捺下不提,沈问鹤的最新动态他却必须汇报:“他似乎要出国进修几年。” 第71章 宇宙永远无法摸索到尽头 #71 陆起握着钢笔的手一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沈问鹤真正的目的恐怕是借进修的名头在国外和姜禾共同生活。毕竟如今他们已经断交,沈问鹤无法继续以发小的身份留他身边当卧底。 卫秘书小心谨慎地问:“陆总,需要追踪沈先生在哪所学校进修和沈先生后续在国外的生活吗?” 陆起把文件签完名字:“不用。” 沈问鹤既然敢去,便说明沈问鹤有信心能隐藏行踪,况且沈问鹤早些年就去留过学,比他更熟悉国外,他不必浪费功夫。好比先前他并未遣人跟踪沈问鹤在香江的行程,也是他预料沈问鹤有手段能摆脱跟踪。 总归和沈问鹤熟识三十几年,陆起算是最了解沈问鹤的人。当然得除开姜禾这件事。 事实上陆起仅猜中一半,沈问鹤决定前往姜禾身边的真正契机并非因为陆起和他的决裂,而是姜禾在电话里喜极而泣地跟他分享的一个好消息:小潼潼的病情奇迹般地出现好转。 那天姜禾还是习惯性地教小潼潼说话,猝不及防捕捉到从小潼潼口中吐出的“妈妈”两个字,姜禾以为自己幻听,难以置信地问:“潼潼你喊了什么?再喊一遍给妈妈听好不好?” 于是姜禾清清楚楚地听到夹杂在女儿咯咯咯笑声中的发音极其标准的“妈妈”。 和姜禾无数次想象和梦境中女儿对她的呼唤几乎一样,也令姜禾顷刻间回忆起姜里里隔着漂洋电话称呼她的“妈妈”。 那位虽然素未谋面但莫名带给亲近之感的女孩……姜禾离开香江后也记挂“姜里里”,可当她询问沈问鹤的时候,沈问鹤却告诉她不认识姜里里。 “姜里里究竟是谁?为什么你和陆起都提起这个人?” 察觉不对的姜禾仔细了解一番,得知了沈问鹤和陆起在停车场那场小冲突,而姜禾记忆中姜里里的男朋友变成了陆起的干儿子。 一切格外地诡异,诡异得姜禾想不通是她的脑子混乱了还是这个世界混乱了。 一度姜禾甚至萌生出主动联系陆起探讨“姜里里”的念头。然而沈问鹤说陆起后来也没再提 起过姜里里。姜禾无法确定陆起是否在停车场之后就和其他人一样也把姜里里忘记了,便拉回了理智。 理智之余,姜禾的感性有股强烈的荒谬想法占据她的大脑:姜里里没有撒谎,姜里里的的确确是她的女儿!姜里里就是……潼潼! 是潼潼! 等小潼潼的病情出现好转,荒谬不再是荒谬,成了奇迹,成了姜禾认定的事实:神仙将她女儿迷路的灵魂送回了她身边。 完完全全验证了当初姜里里在电话里给小潼潼的祝福。 潼潼,里里。 里里,潼潼。 早应该想到的,她们分明是同一个人。 虽然姜禾暂时没搞明白其中的缘由,但神鬼和科学原本就是人类永远无法摸索到尽头的宇宙奥秘。 一年后的千禧年,女儿经过一年的治疗和康复训练,能靠自己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尽管模样看着依旧比实际年龄小,可之前十年多缓慢发育的身体基本恢复了正常孩子应有的成长速度。 女儿不再是“傻子”之后的第一次出门游玩,姜禾带她走入人群,感受全球性迎接千禧年的氛围。 那种氛围和姜禾的心情一样,对未来前所未有地满怀希望。 同样感慨万千的还有陈与。 他在2000年年底回去的香江,比原定计划延迟一年。 生活在枫叶国的两年,陈与除了治腿,最重要的是在他高强度的学习安排下成功修满了他大学里的商科课程的学分,拿下学位提前毕业。 两年间,香江发生了许多事—— 譬如99年初,发记茶餐厅就被卖了。 是牙签欠下巨额赌债跑回香江躲债,大波莲不知情收留了牙签,导致债主直接追到大波莲家里,当着大波莲的面要砍掉了牙签的一只手。 牙签血淋淋地跪在大波莲面前痛哭流涕哀求大波莲救他一命,大波莲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牙签剩余的一只手也没了,拿出茶餐厅的产权证做抵押。 结果就是哪怕宽限了还债时间,牙签也筹不到钱,大波莲没能拿回茶餐厅。 身在枫叶国的陈与得知时,茶餐厅已经易主并在新老板手里拆了部分原装修。 《九龙往事》在香江的票房虽然不错,但尚未在内地上映,也尚未在互联网的传播下真正火起来,所以新老板才将店铺改头换面。 第87章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陈与没有把店铺买回自己手里。因为即便买回手里,它也不可能再是当初姜里里还在的那个发记了。 跌打馆三楼的那个小房间。曾经陈与也想过把买下来,永远保留它的模样,可它压根没了姜里里生活过的痕迹。而且赖光不卖,给多少钱都不卖。 譬如99年底,麦大龙杀死他老婆孩子和老豆,畏罪潜逃出国。陈与直到2000年底回国后和牙签碰面,才知晓原来是牙签赌债缠身深陷绝境将主意打到了麦太太身上,以三个孩子的身世秘密为要挟,敲诈麦太太,却被麦大龙发现,从而导致麦大龙的冲动杀人。 当初陈与就是怕姜里里不小心招惹祸端所以提醒姜里里别再当众爆料,没想到姜里里唯一一次的八卦爆料被彼时在场的第三人牙签记在了心里。 而陈与回国后之所以能和牙签碰面,其实是牙签找到他跟前的。断了一只手的牙签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他时不时会跟踪四眼,从四眼那里讹一点食物填饱肚子,陈与因为和四眼叙旧,被牙签发现。 牙签在陈与上车要离开时冲过来,保镖当牙签是乞丐及时拉住了人。即便陈与已通过四眼得知牙签的近况,也牙签自报身份后才勉强认出牙签。 牙签从胖子真正瘦成了牙签。他也和陈与叙旧,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聊天,其中便聊到了麦大龙的事。牙签的真正目的毫无疑问在最后的借钱。 说是借,实际上牙签不可能还的。不过就算牙签会还,陈与也没打算借。早在牙签不顾他的劝阻非要留赌场工作,陈与就放话以后牙签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不会管。遑论如今无药可救的牙签。 借钱不成的牙签开始辱骂陈与,骂陈与见死不救,骂陈与变成有钱人家的少爷后就瞧不起过去的朋友,骂陈与没有良心忘记以前陈与初到香江时牙签给他的照顾,骂陈与明明有很多钱分给他一点怎么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麦大龙都告诉我了!麦大龙当年是怕你这个能给龙星娱乐带去利益的顾问跑了所以故意把我安排进赌场的!就因为我是你的朋友,所以麦大龙想利用我牵制你!结果你突然冒出一个来头很大的阿公!我起不到留住你的作用!你拍拍屁股出了国,我却变成现在的鬼样子!当你的朋友是我倒了八辈子的霉!陈与你欠我的!你不该补偿我吗?!” 任凭牙签的话如何难听如何恶意,陈与始终冷漠,冷漠地看着面目全非的牙签,又一次庆幸大家失去了姜里里的记忆,庆幸龙星娱乐的顾问变成了他,否则被牙签咬的岂不成了姜里里? 陈与的心比四眼的心硬,一想到牙签如今的话很大部分等于在咒骂姜里里,陈与断了对牙签的最后一点情义,隔天就用了点手段把牙签送进监狱。 也算帮四眼解决了麻烦,四眼以后能安心上学。 如今的四眼已经是大学生了,他进入了港大,成绩一如既往地优异。 若非四眼的家里这么多年生活条件仍然一般,牙签也不会只讹他一点食物。 牙签讹四眼没讹肥猫,是因为肥猫不在香江。 肥猫阿公在千禧年的第一天去世了。前一天晚上肥猫还和阿公庆祝新世纪,第二天上午阿公过了日常起床的时间也没见人,肥猫进了阿公屋里寻,才发现阿公的一睡不起。 肥猫没有多伤心。因为阿公从小到大给肥猫打预防针,况且肥猫一直跟着阿公所做的营生也是见惯了生死、看淡了生死的。 阿公早年给人算命窥探了天机,导致子女缘浅,便是应验了“五弊三缺”的报应。故而阿公身边只剩肥猫一个孙子相依为命。正是顾虑着肥猫,之前姜里里想帮他们扬名,阿公才提点肥猫适可而止。 阿公一去,肥猫在香江没了其他亲人,远在国外的阿公的妹妹家联系了肥猫,肥猫决定到国外去骗鬼佬的钱——啊呸,不是,是去鬼佬的地盘抢西方神明的生意,将我国的鬼神文化发扬光大到全世界。 虽说只要想,陈与还是能和肥猫再见的,但世事难料,姑且将98年底陈与前往枫叶国前的四人聚餐作为陈与和肥猫的最后一面。 而陈与卡在2000年年底回国,其中一个原因是参加梁九的葬礼。 随着梁董事长这两年身体有恙,梁家内部的气氛达到了剑拔弩张的顶峰。 原先梁九不太起眼,偏偏那几个烂尾楼项目特别地红火,给梁九的几个兄弟姐妹带去危机感,且梁家人都知道梁九有陈与这么个家世不俗又有能力对梁九大有裨益的朋友。 梁九就出意外了。死得还不体面,死在和三个女人一起搞的床上。 可梁九真正的死因是什么,陈与也无从得知。 面对物是人非的香江,陈与有过一阵子茫然。 直到01年7月,我国申奥成功。 第72章 裴非整个夏日的海啸(正文…… #72 确认了京市将在08年举办奥运会。 姜里里承诺的“会再见”没有一个准信,约定的一起看奥运会却有了一个确切的日期,说明至少08年8月8日之前,他们能够重逢吧?那么他的等待就并非遥遥无期。 陈与在两年多里流失的信心因此而悉数回归。 99年香江政府已披露迪士尼度假区的开发计划,目前大屿山那边的填海工程正有条不紊地开展,又验证了姜里里所吐露“内幕”的真实性。加上麦大龙的太太当年的三胎遗留在他心中的疑点,陈与感兴趣的影视剧从外星人题材扩充到预知异能、未来科幻和时空穿越类 型。 也是迪士尼乐园勾起陈与的回忆,回忆起姜里里向他讲述过的梦境。 或许并非姜里里的梦境,而是姜里里假借梦境道出的她真实的生活环境。 陈与调查过,世界各地没有一个地方存在“8”字形摩天轮。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建一个。 按照她描述给他的细节去建,作为再见面时送她的礼物。 首先建在哪里是个关键。陈与想着能建在香江是最好的,毕竟他们是在香江认识的。但香江土地面积有限,而且已经有迪士尼乐园,政府不可能审批通过第二个大型游乐园。 陈与退而求其次将视线挪向京市。京市是以后举办奥运会的城市,之于他们俩也具有一定的意义。 然而正因为京市要筹备08年奥运会,政府为整座城市拟定了它自己的系统性建设计划。 陈与开始在国内其他地方物色合适的地皮。 很快,海城进入陈与的视野。 他亲自前往海城实地考察。 站在荒芜的江边任由江风拂面,陈与在脑中完美地套入姜里里所描绘的一切,敲定了奇幻乐园的建造地。 陈与的生活重心也彻底落定在内地。姜里里是内地人,姜里里描绘的游乐园也显然不在香江,连约定的奥运会都在内地举办,他的直觉强烈地预感,他们的再见同样会在内地。 奇幻乐园和乐园周边的配套楼盘的全部设计方案从头到尾经由陈与亲自决策,楼盘的名字更是陈与早就取好的,叫“里园”,后来大家根据它的地理位置称为“西郊里园”。 05年年初,陈与投资了一家游戏公司,并招揽了四眼入内。四眼以前画在草稿本上的一些天马行空的游戏场景经过这些的逐步完善,交出了一个大有可为的游戏项目。 关于姜里里的点点滴滴,陈与非但没有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模糊了细节,反而越来越清晰,一些曾经陈与事后忘记追究的事情也被陈与反复回味,其中包括姜里里无意间看到四眼草稿本里的内容后专门询问过四眼的名字还夸赞过四眼的画。 彼时姜里里的想法,陈与无从知晓,但姜里里肯定是喜欢的。既然姜里里喜欢,姜里里也夸过,陈与便下定决心把四眼策划的游戏做出来。 赔钱也没关系。涉及姜里里的东西,陈与只在乎姜里里会不会喜欢,不在乎利益。反正能赚钱的项目多的是。 06年,陈与去枫叶国参加了洪铁山的葬礼,并受洪铁山的遗愿所托把洪铁山的骨灰带回老家撒入大海,之后陈与搬进了完工的里园居住。 每日的公司事务,老样子以助理的一个汇报为结束:“没有新消息。” 陈与给画师描述姜里里的长相,请画师画了姜里里的图像,私下在世界各地寻找姜里里,几年来虽然传来不少消息,但没有一个是姜里里。 不过助理带来另一个消息:“据说我国现在也开始推广和米国那边服务于反恐和重点人员筛查差不多的人脸识别系统,我们这边的公安系统最近利用这项技术进行局部布控,辅助警方破获了不少案件。还有米国出台政策,要求和米国实行免签协议的国家采用结合人脸识别的电子护照系统,估计到年底50几个国家都会实施。” 被政府把控的技术,说再多陈与也拿不到,何况这种技术尚未形成全球联网。 但陈与继续深入了解后得知一些数码相机和手机的摄像头已经通过人脸检测功能辅助构图和曝光,解决传统相机拍摄人物时的对焦模糊和曝光不准等问题。 第88章 陈与便专门挖了相关的人才,试图将人脸识别技术民用化。 这并非陈与第一次涉猎科技领域。他旗下不仅有个科技产业园,他还经常想办法拜访世界各地研究外星生命和时空领域的科学家,具有代表性的演讲和讲座他同样关注。 这一年的8月8日恰逢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陈与提前下班先去了心理咨询室。 他依旧笃定姜里里是真实存在的,他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可他很清楚他在医生面前表现得再好,只要不停止寻找姜里里,就无法证明他是正常的,而他又不可能不找,所以他一边找一边定期见医生。 洪铁山去世后,没人会关注他的精神状态,陈与见不见医生其实无所谓。陈与却还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位心理医生。 或许因为他习惯了定期见医生,或许因为他知道自己多少还是有点病的。姜里里八年了无音讯带给他的心理压力造成的病。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靠近08年而姜里里仍旧毫无踪迹,01年申奥成功往他心里重新注入的信心又在慢慢地流失。尤其今年开始,他越来越频繁地梦见姜里里,梦里回到和姜里里在香江共同生活的八十多天,从梦里刚醒来的时候他竟然又怀疑究竟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梦境。 陈与讨厌怀疑姜里里真实性的自己。 待满一个小时,陈与离开心理咨询室,在蛋糕店取走他预订的榴莲蛋糕,回里园。 一进门就见黑仔懒洋洋趴在玄关。 黑仔早已是条大狗,甚至按照狗龄的计算方式,黑仔是条老狗了。 陈与十分关注它的身体健康,怕它在再见姜里里之前便自然老死。好在次次体检宠物医生都说黑仔老当益壮,养护得当的话黑仔活20年也没问题。 能趴在玄关算黑仔给他的优待了,陈与倒也不稀罕它还像以前会活泼地迎上前或者摇尾巴。 一边换鞋,他一边朝里唤声:“姜里里,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黑仔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凑近他手里拎着的榴莲蛋糕嗅了嗅。 陈与进去,顺手摸了黑仔平日的零食投喂黑仔,他止步在厨房冰箱前,取出一听可乐和一听雪碧,混合着倒进两个杯子里,两个杯子连同蛋糕一起拎到客厅的茶几桌上。 他的嘴里像在吐槽旁侧的人:“天天碳酸饮料,人家七八十岁才没牙,你肯定三四十岁就牙齿掉光。” 紧接着似旁侧的人打了他一拳,陈与的身体往旁边歪斜:“家暴?” 落座地毯,陈与开始拆蛋糕盒精美的包装:“你觉得是什么口味?” 吃完零嘴的黑仔踱步到茶几前,哈拉着舌头要舔蛋糕,陈与及时推开黑仔的脸。 黑仔保持着茶几托住它下巴的姿势蹲着,轻轻摇尾盯着蛋糕。 陈与表情无语都看着对面的空气:“是,我没新意,年年只买榴莲蛋糕。明年我买芒果蛋糕,谁不吃光谁是狗。” 蹲坐在空气和陈与之间的黑仔:“汪汪汪?” 你们当人高贵,你们拿狗打赌?狗就低你们一等? 陈与像回应黑仔更像回应对面的空气,斜眼瞥一眼黑仔:“行啊,那谁不吃光谁是猪。” 黑仔:“汪汪汪!” 陈与在蛋糕上插蜡烛、点燃,然后关掉灯,薅过黑仔在他的怀里,抓起黑仔的两只前爪跟随他的双手一起打节拍,一边打节拍一起给对面的的空气唱生日快乐歌。 黑仔的脸上只有经历过数次同样场景的麻木表情,间或插入两声狗吠助兴。 唱完最后一个字眼,陈与黑着脸说:“洪铁山说了我的生日也是8月8号。爱信不信。” 呼地一下,陈与猛然吹灭蛋糕上的蜡烛,像故意泄愤,吹完陈与重新打开灯,松开工具狗黑仔转而捂住的耳朵:“谁要听你的生日愿望?我既不是哆啦a梦也不是阿拉丁神灯!” 黑仔趁机要悄摸地舔一口桌上的蛋糕。 又被陈与及时地一巴掌怼开脑 袋。 切了蛋糕,陈与把第一块放到对面,随即切第二块给自己,端起的时候陈与带着他的这块蛋糕躲了一下,看着对面嗤笑:“又来虎口夺食?” 下一瞬陈与伸手,快速而敏捷地挖了一勺对面盘子里的蛋糕送进自己嘴里,微微挑眉:“礼尚往来。” 手机铃声乍响,陈与脸色的笑容顷刻间如潮水褪去,仅余下冷漠和阴郁。 他一动不动盯着对面的空气,似乎对手机铃声毫无察觉。 直至黑仔蹭了蹭他因为过于用力攥紧拳头而青筋毕现的手臂,陈与才似如梦忽醒般怔怔地转头,对上黑仔乌漆漆的圆眼。 陈与放下被他捏烂的蛋糕纸盘和捏折的塑料勺,转而揉了揉黑仔的脑袋,嘴角勾出一抹自嘲:“姜里里可能早把我们忘了。她不要我们了。” 电话最后陈与到底接了,助理打来的,有份文件需要紧急签字,助理打算给陈与送上门,陈与索性回了公司。 还是忙一点好,忙一点就没有闲暇胡思乱想。 他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一定是他依然不够有钱,所以找不到姜里里。 07年春节,陈与不必再为了洪铁山飞往枫叶国过年,他和黑仔过年。 他整了一桌的菜。每一道都是他自己做的。 认真学了几年厨艺的成果,中餐西餐各种菜系他都学,再也不像当初煮个西红柿鸡蛋面都难以下咽。但他迟迟没有机会在姜里里面前大展身手叫姜里里大吃一惊对他刮目相看。 电视机里的春节联欢晚会开播之前,陈与给卫秘书打了一通的电话。 这是多年来陈与的坚持。 他见不到陆起,无法再和陆起谈论姜里里,唯一能联系的只有卫秘书。尽管卫秘书的记忆里他就是陆起认了几天又反悔的干儿子,陈与和卫秘书除了简单的互道新年快乐无话可说,但陈与猜测,如果没有陆起的默许,卫秘书不可能每年春节都接他的电话。 意外的是,元宵节结束没多久,卫秘书主动来电,替陆起约见他。 这一年过年晚,春节都是二月,元宵在三月。 见面那天是4月1日,在真实见到陆起前,陈与怀疑陆起耍他玩。 见到陆起后,陈与心里紧张而满怀期待,期待时隔九年陆起突然主动约他见面,很有可能是有了姜里里的消息。 结果大失所望,陆起只字未提姜里里。 军旅生涯仿佛在陆起骨骼里烙下永恒的印记,他四十多岁的身体仍保持在役时淬炼出的姿态,笔挺的骨架撑起剪裁精良的定制西装。给人的压迫感虽较九年前内敛许多,仍旧透着坚毅的威严。 陆起变化不大,陈与的变化却不小。最大的变化在于陈与面对陆起时的神态和心理。 他始终不愿意承认当年他潜意识里是自卑的,自卑他除了比陆起年轻,什么都比陆起差得远。而年轻又不完全是优势,年轻往往还意味着幼稚、贫穷、担不了事。这些自卑外化成了陈与对陆起的一部分敌意和贬低。 如今,尽管陈与的成就还是不如陆起,毕竟这些年陆起也不是原地不动等着陈与赶超的,起联的厉害陈与心服口服,可陈与不会再像当年那般钻牛角尖。 陈与有自信,如果他和陆起一样从小在类似陆家的家庭里成长锻炼起来,他做得未必会比陆起差。况且要比就比同年龄段的成就,他四十几岁的时候一定能如今四十几岁的陆起更优秀也更具魅力。 言辞之间不难察觉,陆起这些年其实有在关注他的发展,就像陈与始终关注着起联的状况。 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人各自喝了一杯咖啡,陆起问了他未来的计划,陈与想把话题转到姜里里上面,却失败,陆起感兴趣的似乎只是他的事业。 显而易见的是,陆起从前对他的看低少了几分。当然陈与并不在意陆起是否瞧得起他。 临别前,陈与问陆起:“改天我也请你喝咖啡。” 陆起却拒绝:“不必再见。” 话说得比当初在医院更决然。 陈与感到一丝古怪。 未料两个月后,起联发布一则讣告,宣告了陆起几日前突发疾病英年早逝。 陈与震惊,第一时间联系卫秘书,卫秘书说没有任何内情,讣告说的什么就是什么。 陈与想去吊唁,卫秘书说陆家不对外办葬礼,遵照陆起生前的遗嘱一切从简。 陈与敏锐地捕捉到“生前遗嘱”几个字眼。既然是突发疾病,又何来遗嘱?诚然有人会未雨绸缪提早很久准备遗嘱,可陈与直觉陆起并非未雨绸缪那么简单。 答案无从得知。 陈与一个月一次的心理咨询变成了一个星期一次。 陆起的死给陈与的打击属实很大,不仅没了世界上除他之外唯一记得姜里里的人,还没了通过陆起找到姜里里的家人甚至姜里里本人的可能性。 连助理都有点担忧陈与的身体,建议陈与放下工作休息一阵子。 第89章 因为失眠症越来越严重,陈与扛到七月底抗不住,终是选择休假,带着黑仔去了香江。 8月8号当天,为了不像去年那般有电话打断他和姜里里一起过生日,陈与的手机关了机。 喝多了酒,陈与睡到9号中午清醒,手机开机处理消息,这才发现里园的经理汇报,昨天又有人来看房,挑中了8栋8楼的那一单元。 里园分为别墅区和小高层区,小高层一梯一户,8栋8层是陈与特意留在自己手里并揣摩着姜里里的喜好装修的。别墅平常他在住,小高层的这套房子是方便以后姜里里眺望奇幻乐园里的摩天轮。 如果不完全对外人开放,万一姜里里冲着最佳观景楼找过来就错过了,陈与便允许经理带人看房,但需要房客留存身份信息,经理会在房客看完房向陈与提交房客的资料,由陈与亲自过目。 房子抢手,看房人无数,却没有一个是姜里里。 可这一回陈与在经理发来的房客护照照片上看见姜里里的脸,不过名字并非姜里里,陈与在她手填的资料卡上找到她写下的“姜潼”。 姜潼…… 潼…… “潼”中有“里”,她是改名了吗? 陈与的手在抖,不知是激动导致的还是害怕导致的。 激动姜里里的出现,害怕万一又一场失望。 他打电话给经理,叮嘱经理调取监控。 监控发过来的时候,陈与已经坐在去口岸的车上。 查看过几段昨天她来看房被捕捉到的视频,陈与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其中一帧拍到的面容,比护照上她的照片更容易辨认。 他立马就像拨打她留的电话号码。 号码都摁完了,陈与忽然意识到他直接打过去显得毛躁,瞬间改变主意,叮嘱经理先联系她,告诉她房子不仅可以租给她,也可以卖给她——不说送给她,是因为她肯定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陈与的本意是明天她来办手续,他们就能见面。 他过来深城后经理在电话里告诉他,她说既然可以租就今天签合同,她希望尽快能搬进去。 陈与便授权给经理办理。 晚上陈与回到里园,拿到经理送过来的两个小时前刚完成的热乎乎的合同,翻到签名页,又确认了一次她的笔迹,心中滋味难明。 “她什么时候搬?” 经理非常上道:“明天。我还给她介绍了搬家公司。但她说她东西不多,没有用。我让她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她住在哪里就 不清楚了,贸然打听难免她以为经理图谋不轨。这点陈与非常认同,承诺会交待下去奖励经理一笔奖金。 夜里陈与险些又失眠,考虑到睡眠不足的话他无法以最佳状态和姜里里见面,陈与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早上陈与练了几组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汗津津地去冲澡,换上昨晚睡前选定的一套衣服。 忘不了头一回带姜里里租赁服装的仓库里,他穿上姜里里为他挑的衣服之后,姜里里看着他发呆的模样。 纵然他愤怒彼时她通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可……既然她喜欢,他再穿一次又何妨?横竖他如今要以新面貌见她。 陈与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只能凭借记忆搭配出相似的暗灰格纹西装。 前些年因为腿伤他经常拄拐,养成了收藏手杖的爱好,现在他衣帽间里有一部分便存放着他的众多手杖。 经理打电话通知,她和搬家师傅过来了。 比陈与预料得要早。看来她确实着急搬进来。 最后检查一遍自己的仪容,陈与一手拄手杖,一手牵上毛发梳理得油光水滑的黑仔,出门,往8栋楼行去。 天空湛蓝,微风和煦,空气清新,草木盈香。 陈与一步一个脚印,踩着自己的心跳,不疾不徐。 黑仔似乎猜到了要见的是姜里里,也比平常躁动,总想拽着他走快些,都被陈与控制住了。 控制在8栋的一层等电梯的时候没敌过黑仔壮实有力的一个兴奋猛扑。 陈与着急又恼火:“黑仔!” 为时已晚,黑仔已经蹿入了刚刚打开门的电梯。 可更多的呵斥,陈与喊不出口,因为他看清楚了站在轿厢里花容失色的人。 仿佛神明为他们的这场重逢打下聚光灯,全部的天光刹那折叠进他的瞳孔深处,周围的一切沦为模糊的暗影,唯有她浑身跳跃着亮芒在他的视网膜烧灼出恒久的烙印。 九年的晨昏等待积攒的忐忑、悲伤、愤怒、埋怨、绝望和其他无数种种情绪理应于此刻掀起整个夏日的海啸,陈与却异常地平静,平静地他怀疑自己失去了心跳。 他没有摸心跳,他只是听见自己向她道歉:“不好意思。” 她的视线终于循声从撒娇卖萌的黑仔身上转移向他。 四目相对的一瞬,陈与怀疑自己又失去了呼吸。 他看到她眼眸晶亮地弯了弯,充满对他样貌的惊艳,却没有相识的熟悉。 陈与心间咯噔。她……忘记他了? “没关系,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喜欢和漂亮姐姐贴贴罢了。”她俯腰揉摸黑仔毛茸茸的圆脑袋,“小可爱,你说是不是?” “汪汪!”黑仔的尾巴摇得愈发欢,享受地往她身前拱,又哈拉出舌头舔她的手。 简直没眼看。陈与暗自冷笑,面上一派斯文绅士的作风:“是我没管住它。万幸你没受伤。” “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后续你有任何情况,尽管找我。该负的责任我不会逃避。”他端详着她,察觉岁月似乎一星半点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依然是九年前他见到的她一样,二十岁左右年轻又靓丽。 “好啊。”她递出她的手机给他。 陈与接过,将他的手机号码输入她的通讯录之后,还给她。 看了看通讯录,她问:“裴非?” “对。”陈与笑,黑眸轻漾细碎波光,嗓音因为堵在喉咙的情绪微微沙哑。 他设想过无数次他们再见面的情景,一次也不是眼下这般。 连做梦都在练习的自我介绍,都是全新的版本:“我叫裴非。很高兴认识你。” 【正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