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老大今天喝酸奶了吗》 第1章 《德老大今天喝酸奶了吗》作者:三条蹦【cp完结】 简介: 伪人设:年下黑皮‘直男’攻x高智商心理医生受。 真狗设:退役战损军犬德牧x‘狗是狗,边牧是边牧’ 军犬德龙在一次抗震救灾中不光落下残疾还失去了他的训导员。 担心他心理状态的战友为其找来精神安抚犬。 有了‘心理医生’米那米的安抚陪伴,德龙逐渐振作。 只是他慢慢发现这贴贴舔毛治疗法似乎不太对劲…… 注: 修勾视角的温馨治愈文,大量狗属性。(正文不变人) ee们求收藏 标签:真狼狗攻 一根筋直男攻 弯弯绕绕受 互相治愈 救赎 世界破破烂烂 狗狗缝缝补补 毛茸茸 第01章 “我这里发现了幸存者。”德老大回过头冲着后方分散的队友喊了一嗓子,“你们快过来!” “德龙那里好像有新发现。” 穿着橘黄制服的搜救员们听到喊声迅速围到德老大身边。 “里面安全。”贴着地缝闻了闻,德老大退到一边:“我相信我的鼻子,但最好还是再测一测。” 一名手拿勘测仪的队员也正在勘测坍塌的建筑体。 “勘测安全。” “那就开挖吧。”德老大闻言立刻冲上前,奋力刨动石块。 “老大,这里不用你,退一边。” 耳朵动了动,德老大装作没听见他搭档的话,继续刨动石块。 “德龙,stop!” 德老大回头看了眼王宏明,虽然不认可对方的命令但还是退后让出地方。 坐在一块石台上舔嘴打哈欠的他看着队友们剪断钢筋,搬抬彩钢板和清理散落在上面的碎石。 分工明确、有条不紊,一组人很快就疏出一条通道。 没等王宏明开口,德老大抬起屁股快步上前,探头往里张望,“里面好黑,还是我先进去吧。” 王宏明:“德龙,go。” “你等我消息再跟上。”德老大点头,匍匐钻进空隙。 片刻之后传来一声犬吠。 “宏明,安全!” 发现幸存者的塌方点是一间老年活动室。 好在建筑物主体没有和旁边的住宅楼相连,又清理掉一些石板瓦砾,其他人矮腰也能钻进空隙。 先一步进到里面的德老大此时神情凝重地半靠在失去意识的老人脖颈旁,用温热的后肢给对方暖身子。听到动静,他抬头冲为首进来的大刘喊。 “大刘,这爷爷情况不太好,体温比我鼻子还凉。” “怎么了,德龙。”大刘听不懂,但跟在大刘身后的王宏明看出德老大异样,摘下手套蹲到他身边。 德老大连忙抬起后腿示意王宏明去摸被他暖着的老人颈动脉。 “里面什么情况?”六组救援队长站在外面趴腰探头。 和王宏明一起挨个察探完幸存者,大刘表情也变得严肃:“队长,让医护人员准备平衡盐溶液,这几位老人体温过低,需要复温。” “宏明,得把爷爷的外套脱了。”德老大咬着老人袖子冲王宏明示意。 深秋,早晚两头气温低。 上了岁数本就怕冷,这些老人来活动时虽穿着夹袄长裤,可经过清晨露水和夜晚寒气侵蚀,衣服已经潮湿不堪。 “接着,毛毯。” 外面的人将保温装备递进来,王宏明、大刘和其他几个队员扒开老人们的湿衣服用毛毯将他们包住。 这处坍塌点一共发现了七名幸存者,其中二人情况不太好。 当担架将人从转移出去的时候,德老大已经闻出其中一人气息在消失。 跟上前,他抬头舔了舔悬在担架上那苍老冰冷的手,心中伤感,两只耳朵后缩着。 “爷爷,爷爷,醒醒…醒醒别睡了。” “我们先把人送去安置点,王宏明,你和德龙留下继续搜索。”六组救援队长布置完任务摸了摸德老大的头:“德龙,加油。” “是。”王宏明。 “是。”德老大虽然情绪低落但听到队长的命令还是坐直身子“汪”了一声。 随着他的动作,脖颈挂着的名牌上字隐隐闪现。 姓名:德龙 性别:公 犬种:德国牧羊犬 出生年月日:23·02·17 隶属部队:45集团军 t城,突如其来的一场地震惊扰了这座靠山的小县城。 因地理位置特殊,同省某军第45集团军的五十多名官兵战士和三只军犬组成的其中一支地震灾害救援队受命赶赴灾区实行救援。 德老大就是其中一只现役军犬。 没有立刻行动,训导员王宏明见德老大佝着腰看向其他队员离去的方向,猜到自己的搭档此时心情也不好。 叹了口气,拿出水壶蹲下往德老大嘴里倒了几口水:“你已经尽力了。” 甘甜的水一半洒在地上一半入喉,德老大“呼哈呼哈”大口喘息着。 “你也尽力了。” 耷拉的尾巴扫了扫王宏明的小腿。 “老大,我们得赶在72小时前找到其他幸存者。” 王宏明又掏了半天兜,才掏出之前从手指缝里落网的几粒狗粮。 “就剩这一点了。” 打开一袋压缩饼干咬掉一半,他将剩下的跟那几粒狗粮一起放在手中:“再坚持一会儿。” 德老大就着王宏明的手舔掉狗粮又把半块压缩饼干嚼地“咔嗤咔嗤”响。 “我还能坚持100会儿。” 一口吃的不够填饱肚子,但这个时候也说不出想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酸奶的话,舔了几下鼻子,德老大:“走,咱俩去那边看看。” 起身抖了抖毛,他边嗅边踩着石块越过钢筋向上前行。 距离地震已经升起过两次太阳了,深秋白昼短,第三次的月亮即将升起。 别说宏明着急,德老大也焦虑地不停呜唧。 鼻子从石头缝隙上蹭过,鼻息的湿气在石头上印出转瞬消失的水痕。 被小石渣子堵住鼻孔,德老大“呲”了两个喷嚏。 一阵风吹过,他抬头用力嗅了嗅:“宏明,我好像又闻到了幸存者的气味,就在前面!” “老大,有发现?”跟在德老大身后的王宏明听到犬吠又注意到他的突然加速,连忙也爬上乱石堆。 “宏明,快过来,就在这儿,下面有幸存者,不止一人。”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明显,找准位置的德老大一边对着石缝用力嗅着一边用两条前爪扒拉石块。 王宏明:“你去一边,这里交给我。” 德老大:“我能行。” 王宏明抓住德老大渗出血痕的前爪,看了眼再次命令:“德龙,stop。” “就知道让我去一边。”德老大抗议的同时汇报空气给他传递的信息:“闻着是两个幼崽,一个气息弱有血腥味,另一个还健康。” “明白!”长短交错的吠声让王宏明听懂了德老大的意思,他趴下身子贴着石头缝再次确认:“下面有没有人?有人在吗?如果不能出声,找个东西敲击你附近的石头。” 一连喊了三遍,虽然听不到任何人回应但却有细小的敲击声被石头一层层传了上来。 确认无误后,坐起身的王宏明用力揉了揉德老大的头:“厉害,我的大宝贝儿,又让你找到幸存者了。回去奖励你牛骨棒子。” 德老大抬起前爪:“说了在外面别叫我大宝贝儿,叫老大。” 也顾不得嫌臭,王宏明抓起德老大的脚亲了一口。 亲完“呸呸”了两下他拿出无线对讲机:“六组王宏明呼叫组长,六组王宏明呼叫组长。” “六组收到,请讲。”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发现幸存者,人数二人,其中一人有伤情。” “六组收到,已追踪到你的定位,你和德龙原地待命,我们交接完马上过去。” “收到。”王宏明放下对讲机:“老大,组长让咱俩原地待命。” “我听到了,但最好快点,那个幼崽身上的血腥味很浓。”德老大喘着粗气趴在地上。 怕有二次塌方风险,没有勘测仪的他们不敢也不能轻举妄动。 等待支援的时候,王宏明小心摸索着石块找寻起撬点。 下巴贴着地,德老大褐色杏眼一直上抬看着他。 橙色的救援服上沾着灰尘,两个太阳起落没怎么休息,安全帽下的脸不止脏兮兮还特别憔悴。 但依旧难掩帅气,像自己。 耳朵忽地动了动,一直张着“哈哈”喘气的嘴巴闭紧,德老大支起身子,警觉地抬头在空气中用力嗅。 “不好,余震要来了。” 听到德老大这一声短粗的“呜呜”示警,王宏明先是一顿,随即反应过来立马跟德老大一样抱头平趴在石堆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地面晃动。 主震之后地壳运动带来的余震来了。 好在这次余震只持续短短几秒,震感也不大。 第2章 德老大没来得及松口气,耳朵再次动了动。 “宏明,快点,下面快要塌了。” “咔…啦…” 王宏明也听到了声音,憔悴的一张脸顿时变得难看。 “王宏明呼叫六组组长,刚才的余震让我这里有二次坍塌风险。” “六组收到,我们还有三分钟到达坐标点,你们先退到安全区域等待支援。” “咔…啦…” “不能再磨蹭了,两个幼崽还在下面。”德老大已经顾不得听从指令,牙爪一起迅猛地咬拉石头。 “组长,等不及了,这里快坍塌了,而且上面撑不住那么多人,你们别上来…” 王宏明话说一半就将对讲机扔到一边和德老大一起徒手扒卸碎石。 “你也先下去,这里太危险了。”德老大用鼻子推赶王宏明。 “别拱。”王宏明视线扫到德老大的前爪。 两天下来,用来保护爪子的鞋套早就不知道卡在哪个石缝里。 肉垫和趾毛上的旧血已经结块,刚才的动作又让新血渗出沾在石头上。 “你这点小力气能干什么,这里交给我,爪子再挖下去就要废了。” “德龙,move back!” 命令下达等不及德老大后退,把撬棍插进石缝,王宏明用力将卡住的一块大石撬开。 凝滞的空气中,一人一狗同时安静下来。 不是承托承重的石块… 德老大松了口气同时吼道:“我年轻体壮,是队里力气最大、最英俊,最聪明的,你才该退一边儿去,这里有我…” 王宏明没理他的低吠,牙关咬紧,太阳穴旁的青筋绷起,好不容易才把撬开的巨石推开。 洞口露了出来,他俩同时探头往下看去。 头顶上的探照灯照亮五、六米深的空穴。 地陷前,这下面应该是间厨房,歪斜的冰箱和整体橱柜正好卡出一个狭小的空间,两个孩童偎靠在一起。 此时,小的那个捂着大的额头不敢松手,渗过他指缝的血在灰白的胳膊上凝结出蜿蜿蜒蜒。 落日的余晖也挤在德老大和王宏明中间跟着手电筒的光照一起投进去。 姐弟二人同时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看向洞口犹如神祇一般的搜救员和搜救犬。 “先救我弟弟。”女孩儿嘴唇发白,已经是失血过多的症状,气息微弱喊出的这句话传不到王宏明的耳朵却让她身边的男孩听到了。 “不,求求你们先救我姐姐。”男孩带着哭腔:“她快死了。” “不会死的,你俩谁都不会死,我这就来救你们。”德老大大吼一声:“宏明,快点让我下去。” 德龙这时下去意味着什么,王宏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抱在一起的女孩儿又晕了过去,男孩儿依旧仰着脑袋。 亮晶晶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 没有犹豫,用力搓了搓脸,王宏明将救生绳一头缠在自己腰间,另一头递给德老大。 “德龙,go!” 叼住绳子,德老大匍匐探进洞口紧接着轻盈纵身一跃跳入空穴。 第02章 德国牧羊犬爆发力强,动作迅猛,踏着石块,德老大如同一道棕黑闪电几步就跳窜到姐弟身边。 洞外,六组救援队早已赶到,但怕加快二次坍塌不敢上前,只在周围寻找能够加固的支撑点。 见王宏明已经撬开逃生口才出声喊问。 “上面是什么情况。” “底部中空,倾斜角度过大,洞口太小无法搭建加固支架。”王宏明答话时眼睛依旧留意空洞里的形势。 “被困人员呢?” “都还活着,一男一女,年约6,7岁。女孩儿失血过多。” “德龙已经进去了。” “先救伤者。”六组队长紧紧盯着上面的橘色身影:“保护自身安全!” “明白。”王宏明舒展身体呈大字形趴在地上,增加接触面积减轻着力。 “老大,先救女孩儿。” “收到!”德老大视线从地上散落的骨头渣上收回,舔了舔女孩脏兮兮的手安抚道:“比我啃的都干净,可怜的幼崽受苦了,我这救你们上去。” 说完他咬着王宏明扔下来的绳子踩在男孩儿腿上围着女孩儿转了两圈,将绳子缠在她腰间后退的同时用牙齿把锁扣卡紧。 平时总用假人做训练,这一套动作德老大做得很熟练。 短暂昏迷的女孩儿听到狗叫声再次醒来,看见了身上的绳子。 “先救我弟弟。” “你流血了,宏明说要先救你,妹妹,抓住绳子。”德老大叮嘱完冲王宏明喊道:“宏明,拉。” 叫声一长两短,收到信号的王宏明缓缓拉动救生绳,身子也慢慢向后移动。 与此同时,六组其他队员也匍匐上前接应。 空洞内的德老大看着一点点升起的女孩,焦急地原地转圈咬尾巴。 “快点、快点、宏明再快点,要塌了。” …咔…啦…咔啦啦… 细小随时掉落进空穴里,传来各种回声。 王宏明顾不得放缓动作,一个用力后拽将女孩拉出洞口顺势推给匍匐上来的大刘。 “带她下去,里面还有一个。” “不行,要塌了,你也下来。我们再想办法。”大刘去勾拽王宏明的脚。 此时就算不贴着地面也能听到楼体碎裂的声音。 “求求你们,救救我弟弟,不要扔下他。”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气息弱得像只小猫崽,但声音却传进在场每个人耳朵里。 几日没睡,王宏明双眼布满血丝:“扔什么扔,我的狗子还在里面呢。” 说完他用脚一蹬,挣开大刘的手再次快速朝洞口爬去。 被其他队友拉住的大刘不敢再硬拽只能咆哮:“宏明,你回来,换我去。” 被石板钢筋挡住的洞口狭小,一条狗钻进去容易、小孩子出来勉强,成年人想进去更困难,王宏明只能将绳子重新扔下。 “老大,来不及了,你把他缠上就自己找路跑。” “我知道。”德老大跳起咬过绳子。 “狗狗,我自己抓住,你快跑。” 刚刚在德老大给姐姐缠绳子时,弟弟就帮着扶拽,此时有模有样将绳子扣在自己腰间。 德老大用鼻子拱了拱他的后腰:“好弟弟,宏明拉!” “好孩子,抓稳咯。”王宏明:“老大你快跑。” 脚下的松动提醒德老大机会只有这一次。 然而他却一动不动,直到弟弟被拽到半空中,德老大才跳上橱柜踩着虬筋和石板往上爬。 目光先一步探寻到的最后一块落脚点,那里离洞口还有一段距离,可能在他起跳时就会二次坍塌。 但德老大不想放弃,今年的军犬比赛他只拿到了一个新星奖,之前和王宏明说好明年他要得冠军。 后年也要得冠军、大后年… 而且他还没吃够食堂阿姨做的牛拐筋和王奶奶烀的大骨棒。 还没尝过草莓味儿的酸奶。 德老大奋力一跳。 与此同时,弟弟也在用力向上伸出胳膊准备抱住神祇探进来的臂膀。 轰…隆…… “塌了!” “散开,全都给我后退!” “王宏明!” “大刘,回来!” “给我拉住他!” 各种嘶吼声被轰塌声掩盖,身边的墙砖跟着塌方的楼体一同掉落,只能钻过一个小孩的洞口变得能将成年人吞噬。 大头朝下,王宏明掉下去的瞬间解开腰扣同时撕心裂肺喊了德老大的名字。 “德龙,crash!” 后腿传来的剧痛让德老大哀嚎出声,眼前发黑,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过往的场景。 那是没任务的午后,他敞着肚皮仰面躺在操场上,听着战友们玩一种叫篮球的游戏。 风慢悠悠地将他们身上的味道吹到鼻间,打了个喷嚏,缓缓闭上眼睡一觉就是完美的一天…… 可他此时不能睡,王宏明的命令还没完成。 怒吼朝着下坠的男孩方向飞身一跃,德老大使出全身力气将人撞向洞口。 这次不光后腿,髋骨处的剧痛再次让他短暂昏迷。 飞扑到空穴口的大刘一手拽住缠在男孩儿腰间的绳子,另一手也抓住了德老大血淋淋的后腿,嘶吼的声音带着哭腔:“宏明,啊啊啊啊啊王宏明!!” 可绳子另一头本该拴着的人早就自己解开了锁扣,为了减轻冲力给男孩儿留下一线生机。 摇晃在半空中,惊醒的德老大跟着向下看去,和太阳一个颜色的王宏明坠进黑暗紧接着被追上他的墙体掩埋。 “那只德牧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不肯吃东西。” “好好照顾他…” “是!” 像是有人在门口徘徊张望,窸窸窣窣的说话交谈声时不时响起。 眼皮没撩、头也没抬、两只爪子压在下巴下,德老大一动不动躺在屋子里。 第3章 就连房门被推开,战友大刘走进来他也只是动了动双耳。 “德龙,你怎么又趴在床下面了,水泥地多凉啊。” 看着一口没动的牛肉汤泡狗粮,蹲到地上的大刘眼睛一热:“德龙,你已经五天没吃饭了,你想干嘛。” 德老大:“把我脖子上的耻辱罩子摘了。(呜嗯…)” 大刘:“如果宏明还活着,看到你这样他会担心的。” 德老大:“他才不会(呜嗯…)” “德龙,听话,出来把饭吃了。”大刘将食盆拿到床边:“你闻闻,老香了。是你最爱吃的牛肉。” “我不饿。(呜嗯…)”德老大依旧闭着眼睛。 “吃一口吧,就一口,要不你把牛肉挑出来吃了。” 大刘从食盆里捡了一块烀得软糯的肉筋,趴下腰伸长胳膊往床底下的德老大嘴里塞。 可德老大牙关紧闭。 僵持了几分钟,大刘才叹了口气,将食盆放回原处,两只手分别抓住德老大的腋下,把他从床下拖了出来。 怕碰到那只缠着绷带的后腿,大刘动作轻柔地将德老大搬回床上。 从兜里掏出一支葡萄糖,先是弹了弹接着掰开安瓿把止疼药稀释进去,抬起德老大嘴唇将葡萄糖顺着它的牙缝灌了进去。 才几天,从没照顾过狗的大刘这套动作已经能够做得很熟练。 换作往日,除了王宏明谁敢这样动自己的嘴,德老大肯定龇牙警告。 但此时他没心情也不想去凶大刘。 小甜水混着苦了吧唧的止疼药粉一起顺着舌头滑进喉咙,又被德老大咧开嘴用力咳出一大半。 “德龙,你这家伙…” 到底没忍心训斥,大刘重重叹了口气揉了揉德老大的耳根走出房间。 屋里恢复寂静,德老大站起身在床板上转了两圈,又重新钻回床底。 没有离开的大刘透过门上的窗户看着德老大的举动,越看眼睛越酸。 “怎么样,德龙还不吃饭?”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队里给他们做心理辅导的医生。 “嗯,一口不吃。”大刘抹了一下眼睛:“曲医生,再这么下去它会不会出事啊。” 曲医生也凑近小窗户,找到那只藏在床下的德国牧羊犬。 “确实不太好。德龙刚做完手术,这个时候需要补足营养。” 大刘:“可它不止不吃饭,喂的葡萄糖也都吐了,打营养剂又抗拒挣扎。曲医生,该怎么办…” 曲医生:“王宏明的牺牲对德龙的打击很大。” 听到提起自己的战友兼至交,大刘眼眶更红了:“臭混蛋,自己成了英雄,狗子都不要了。” 曲医生侧头看向大刘:“你怎么样了,这几晚还做噩梦吗?” “没有做噩梦了。”大刘目光躲闪。 曲医生:“给你开的药你吃了吗?” 安定的药物吃完会让人昏昏欲睡,影响白天的精神,没人爱吃这个东西。 大刘:“吃…吃了。” 曲医生皱眉:“你知道我会把你的心理评估报告会交给你们指导员吧?” 大刘连忙恳求:“曲医生,我真的已经没事儿了,你能不能算我评估合格。” “不能,有没有事我自己会判断,等你忙完来一趟我的医务室。”曲医生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想分散对方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也是病急乱投医,大刘拽住曲医生的胳膊:“曲医生,你要是闲的没事儿,进去开导开导德龙吧。” “闲的没事…”曲医生低头看了眼胳膊上的手:“我虽然是心理医生,但给狗做心理辅导着实有点为难。” 大刘:“难道就只能看着德龙绝食…” 曲医生:“让队里其他训导员试试呢,它这个时候应该需要多多陪伴。” “德龙不让!现在除了我,其他人一进这屋,它就乱叫。他们说怕德龙应激只能让我先照顾。” 曲医生又看了眼藏在床下的德龙:“可我不是训导员,没养过狗,没有安慰狗的经验。” “这可怎么办…”搓了搓脸,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大刘的眼睛猛地瞪大:“对了!是不是有种犬叫安抚犬?它们应该跟你一样也是心理医生吧。” “心理医生…”这个说法挺有意思,曲医生推了推眼镜:“安抚犬一般是用来治疗安抚患有心理疾病和创伤的人类。嗯,算起来,它们确实是‘心理医生’。” “曲医生,那你能不能帮德龙找个狗狗心理医生。”像是看到了希望,大刘越说越亢奋:“我看网上都说微笑天使萨摩耶的笑容能治愈心灵。曲医生,我出不去,你能给德龙找一只萨摩耶吗,要笑起来又甜又好看的。” 眼角周围还能瞧出悲伤,但嘴又在咧着,这种割裂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 曲医生仔细审视着大刘,半晌才答应。 “好,我正好也认识安抚犬协会的人,你跟我去我的医务室,我们好好聊聊怎么帮德龙。” h市的安抚犬协会全名『精神安抚治疗犬猫中心』 院长姓范,和曲医生是校友。 “棉花糖有过多次治疗陪伴患有精神创伤的孩童,出诊经验丰富。”范院长指着墙上一只萨摩耶的证件照介绍中心里的狗狗。 仿照人类医院大厅里的职工墙,棉花糖的照片下面写着『本月优秀医生』 曲医生:“不是陪孩童,是陪军犬。” “军犬?”范院长一愣。 见棉花糖长得确实可爱,曲医生点头:“嗯,陪伴军犬,把棉花糖借我用用。” “好。” “不行。” 意见不合的两种声音同时响起,否决范院长的叫声低沉。 一直趴在办公室角落的边牧下压前身伸了个懒腰,抖了抖毛走到职工墙边。 『no』 随着他拍打地上摆放得乱七八糟不同颜色的按钮,电音版的范院长声音响在房间里。 『girl』 『boy』 『danger』 第03章 这几个单词让曲医生不明所以,范院长却反应过来。 “你们那只军犬是公的母的?” 曲医生:“公的。” 范院长:“那不行,我们中心的棉花糖医生是女孩子,虽然还没绝育但不打算现在就给她配狗。” 曲医生顿感无语:“我说的不是‘配’,是‘陪’,陪伴、治疗,我是来借安抚犬给军犬看心理疾病。” 让狗给狗治疗心理创伤是大刘情急之下提出来的,但曲医生也想试一试这个办法能不能帮到德龙。 范院长:“给狗看心理疾病?” 曲医生:“嗯,队里有只军犬绝食,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想从你们这儿借一只萨摩耶陪陪他。” 范院长看了眼盯着职工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米那米。 “为什么要萨摩,其他犬种不行?” 想到大刘三句话不离萨摩,曲医生:“大概是因为萨摩耶可爱吧。” 范院长:“说到可爱,那不如让我们副院长米那米去,他不光可爱还很聪明,给军犬……” 『15』 『15』 电子音再次响起,俩人同时低头看向名叫米那米的陨石边牧。 “让羊咩咩出诊。”米那米盯着墙上编号『15』的萨摩耶证件照。 “他看起来能让绝食的狗有食欲。” “这就是羊咩咩。”曲医生指着坐在自己脚边的安抚犬。 叫羊咩咩的萨摩耶刚满八个月,浑身上下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 尴尬期过了,吹剪整齐的双层毛量浓密厚实,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如同黑珍珠。嘴鼻宽长,弯起来喘气时形成一个似在微笑的弧度。 看着圆得跟糯米团子一样的萨摩耶,大刘双眼放光:“他叫羊咩咩?真可爱。这毛、这大脸、这肉头头的耳朵,手感真好。” 大刘边说边蹲下身子将羊咩咩从头到脚撸了个遍。 开花的大尾巴甩来甩去,羊咩咩歪着头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羊咩咩,是只萨摩…额…院长说工作期间要说自己的职务…你好,我叫羊咩咩,是精神安抚医疗犬中心的伏…扶?额…扶猪的人医生。” “羊咩咩,我们德龙就靠你了。”大刘冲羊咩咩伸出手心。 羊咩咩开心地将前爪搭在上面:“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出诊,但我一定会安抚好德龙小朋友的。” “她真可爱,德龙肯定会喜欢的。”大刘一脸期待地和曲医生目送羊咩咩昂首挺胸走进德龙的房间。 房间里,德老大早就闻到从门缝里飘来的狗味儿。 陌生狗,闻起来弱弱的。 德老大不好奇为什么会有陌生狗进到自己房间,更没兴趣抬头看一眼。 和无精打采的德老大比,刚进屋的羊咩咩就兴奋多了。 踱着小碎步,摇头晃脑四处打量。 房间不大,角落有食盆水盆,窗户边有个狗厕所,加上贴墙根放的一张小床,屋里也就这些东西。 第4章 食盆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饭,香味扑鼻。 羊咩咩歪了歪脑袋,这里跟其他出诊过的狗狗形容的儿童房一点也不一样,倒像是为自己准备的。 没多想,他快步冲着食盆跑过去。 “哇,有肉肉!” “吭哧吭哧。” 闭着眼的德老大:“……” 自己的饭哪怕不吃倒掉也绝不允许其他狗沾染。皱鼻龇起牙,德老大警告埋头吃肉的萨摩耶。 羊咩咩耳朵动了动,抬起头不太警觉地又看了一圈。 “谁?” “有人吗?” “是德龙小朋友吗,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吗?” “难道是我听错了?” 又找了一圈,羊咩咩没有发现德龙小朋友,却发现躺在床板下的德老大。 “咦?怎么躺着一只狗。” “你好呀,请问你有看到德龙小朋友吗?” 床下的狗一动不动,羊咩咩左歪歪头右歪歪头也跟着趴下。 这一趴,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只德国牧羊犬。 羊咩咩短促地“嗷”了一声,尾巴摇晃得更快了。 匍匐前进到床边,他仔细打量起这只德牧。 脸部雄壮、耳基宽而高大、闭着的眼睛眼角微斜、鼻镜纯黑、吻部紧实、长着一身黑与棕色的毛发,不愧是狗届当中颜值排名前三的帅哥。 哪怕偏瘦毛又干枯,看起来依旧英俊霸气。 “你也是医生吗?你是哪个医院的,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呀。我叫羊咩咩,虽然我还没成年,但我已经是扶猪的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知道德龙小朋为什么不吃饭吗,他是不是病得很严重,怎么需要两只狗安抚。” 羊咩咩前肢下压,胸口贴着地面撅起屁屁继续摇尾巴。 “你躺在里面做什么呀,是想跟德龙玩捉迷藏吗,我们一起来玩呀。” 德牧不光问题一个没回答,就连邀请同玩都不搭理自己,羊咩咩将头钻进床底:“咦,你也生病了吗?怎么戴着耻辱罩呀。” 说话间羊咩咩嗅了嗅:“…你多久没洗澡了,狗味儿好重呀。虽然我不嫌弃,但是小朋友们不会喜欢的。他们喜欢香香的,所以我每周都会做一次干粉spa。” “嘿嘿嘿,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不爱洗脚呀,嗯??怎么有血味,是我闻错了吗?”羊咩咩又往床下匍匐了一点想靠近传来血腥味道的地方。 “滚!”一直默不作声的德老大终于被这只傻白蠢惹烦了,再次龇牙低吼警告。 秒变飞机耳,羊咩咩吓得连忙后退出床底:“你…你…你干什么凶我。” 德老大跟着钻出床:“滚出去。” 羊咩咩虽然被突然发火的德老大吓了一跳,但还是壮着胆子龇了龇牙:“凭…凭什么让我出去,我是扶猪的人医生,你…你…一点不都温顺,还臭臭的。现在情绪这么不稳定根本不能当安抚犬。你肯定是无证行医,你这样会吓坏德龙小朋友的,你才应该出去。” “够了!这里没有德龙小朋友,我就是德龙,这是我的房间。”德老大站到床上弓着身子继续低吼:“擅自闯入我的领地,吃光了我的饭,你想被咬断脖子吗?” 嘴边还有没舔干净的牛肉汤汁,羊咩咩傻眼了:“你你你…你的房间,你的饭,你是德龙?” 德老大没有回答,但给羊咩咩带来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尾巴夹起,他呜咽一声滚到地上露出肚皮:“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房间,我不是有意吃你的饭,我是被香迷糊了…对不起,不要咬断我的脖子。” “那、就、立刻、马上、从我的、房间、出去。”德老大一字一顿恐吓。 羊咩咩立马爬起来脚底打滑地扭头朝门口跑去。 听到爪子挠门声,一直等在门外的大刘和曲医生打开房门。 “我要回家。(嘤嘤嘤~)”羊咩咩钻进曲医生腿间瑟瑟发抖。 “羊咩咩怎么出来了,快去陪我们德龙一起玩啊。”大刘拍了拍羊咩咩修剪圆润的大屁屁,想将他再推回屋里。 “不,不要啊,曲医生救命,那只德牧要咬断我的喉咙。”羊咩咩抱住曲医生裤腿子不撒手。 “羊咩咩好像很怕德龙。”曲医生也弯下身子揉了揉羊咩咩的头。 “不会吧,德龙看起来很喜欢羊咩咩啊,他都从床底钻出来站在床上了。” “快看快看,他一直在盯着羊咩咩呢。”大刘指了指房间里的德老大。 “曲医生你把眼镜借给他戴吧,他眼神不好,那只德牧站床上是在恐吓我啊。”羊咩咩吓得都快哭出来了:“曲医生,救救我。” “羊咩咩一直在发抖。”曲医生皱眉抱起缩成球的羊咩咩。 “我去,怎么这么重,羊咩咩太胖了。” 羊咩咩吓得一边嘤一边抗议:“我这是虚胖,毛厚显得!小朋友都喜欢我这种身材。” “哈哈哈哈,长得跟煤气罐一样,还虚胖。” “吃你家狗粮啦,谁在多嘴!”羊咩咩愤愤不平扭过头冲不属于人类的声音方向望去。 走廊另一头突然多了俩人俩狗。 除了笑话他的马犬,走在前面的是只带着止咬器的杜宾。 精瘦黑脸的马犬皱鼻:“小萨摩,你刚刚说我什么?” 羊咩咩:“……” 杜宾的训导员:“大刘,哪来的胖萨摩?” 大刘:“这是安抚犬,曲医生帮着借来陪德龙玩的。” 马犬的训导员也关心问道:“德龙他怎么样?” 大刘:“还是不吃饭。” “唉,太愁人了…” 人类在交谈,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猛犬的羊咩咩在瑟瑟发抖,将脸埋在曲医生怀里,他装作看不见那只目光凶狠,一身腱子肉的杜宾。 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杜宾靠近时突然来了一个爆冲。 虽然戴着p链这爆冲并没碰到羊咩咩,但他依旧感觉到透过止咬器,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屁屁上。 似乎还有口水… 扒着曲医生脖子死命往上蹬爬,羊咩咩叫都不敢叫。 杜宾的训导员:“嘶,ak,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马犬:“哈哈哈,a哥你别把这胖墩吓尿了。” 一人一狗都在开玩笑,但羊咩咩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特别是叫ak的杜宾还真的被抽了一绳子。 羊咩咩幸灾乐祸偷偷看过去,正好碰到他回头看过来,听到杜宾止于嗓子眼的一声冷哼,羊咩咩真想尿尿了。 这地方太可怕了,他要回家。 走廊上只剩下二人一狗。 大刘又捏了捏羊咩咩依旧折起来的耳朵:“曲医生,再让羊咩咩试一次吧,说不定…”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我不要再进去,曲医生,求求你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被曲医生抱着的羊咩咩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大刘连忙松开手:“我也没使劲捏他耳朵啊,羊咩咩这是怎么了?” “看着像是害怕了,德龙的事我再想办法,今天先这样吧。” 怕吓得嗷嗷叫的羊咩咩尿到自己身上,也是抱不动它,曲医生将羊咩咩放回地上牵着离开。 “曲医生,别走啊…” 没能将人留住,大刘只好独自回到德老大的房间。 看着重新趴下的德老大,他又心疼又着急:“你说说你,好不容易给你找的心理医生都被你吓跑了。” “我又没病,看什么心理医生。”德老大:“再说吓跑他的是ak。” 走廊那点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笨萨摩撞上刚训完来处于高度兴奋状态的ak、三儿,差点被他俩吓尿。 大刘:“那萨摩妹妹多可爱啊,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不是“妹妹”是公的。”德老大:“给自己弄那么香,也不嫌熏得慌。” 说完他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半瘸着下了床。 “德龙,你是要吃饭吗?哎,饭呢?都哪去了,哎哎?德龙你在干吗,别…!”大刘欣喜的声音转为惨叫。 围着刚才羊咩咩趴过的地方转了两圈,包着纱布的后腿一抬,德龙对着那里撒了一泡。 自己的地盘上,呛鼻的香波味终于消失,他才瘸着重新走回床上。 苦着脸的大刘一边冲洗地面,一边给曲医生打电话:“求你了曲医生,再找只安抚犬来陪陪德龙吧。” “他现在病得连狗厕所都不会用了,是不是体弱太严重导致小便失禁了。” “你赶紧出去,别吵我睡觉了。”德老大闭着眼懒得再搭理碎碎念的大刘。 “走前别忘了把我脖子上的玩意儿摘了。” 但大刘到底不是王宏明,听不懂德老大的话,不光没有摘掉耻辱罩,还死命往他嘴里塞了两支葡萄糖注射液。 第04章 挂了大刘絮叨没完的电话,微微皱眉的曲医生将车停到治疗犬中心。 车门刚开,羊咩咩立刻跳下车往大院里跑。 第5章 “南…米那米!救命啊,米那米…” 追逐是天性,见这道白色球形闪电疾驰而过,院里休息玩闹的狗子们呼啦一下围过去。 “毛毛躁躁的,羊副主任医师你这是怎么了?” “工作期间要叫米那米副院长,你又忘了。” “副院长出诊了,你找他做什么?” “你不是也出诊了吗?怎么身上有股臭狗味儿?” “羊副主任医师,你夹着尾巴做什么,又没狗追你…” 无数个问题压下来,羊咩咩晕头转向不知道先回答哪个。 听到米那米没在,他又急切问道:“那焦糖,焦…额,焦猪人在哪?” “还用问,焦主任肯定是在猫科诊室那边看温主任的……” 羊咩咩不等对方说完,撒丫子往猫科诊室跑。 米那米不在,基地里最厉害的狗就是焦糖,德牧和杜宾造成的心理阴影还未散去,此时此刻他只想待在强者身边。 曲医生一路小跑追着羊咩咩到了猫科诊室。 新生猫崽区外,羊咩咩夹着尾巴钻进范会长腿间。 除了他们,还有一只鼻子抵在玻璃窗上,跟人类一样前肢站立的老抽色金毛。 “老范…” 曲医生走了过去瞥了一眼。 房间里,一只三花色的猫正在给其他小奶猫舔毛。 三花每舔一下,金毛就“嗯呜嗯呜”哼唧一声。 声音又响又黏。 曲医生抬手摸了摸金毛油亮深褐的卷毛:“这金毛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范会长回答的同时质问:“你带我们咩医生干吗去了,把他吓成这样。” 路上,曲医生已经跟羊咩咩道过歉。 “具体之后再说,我着急赶回去,金毛先借我用用。” 大刘对德龙的在意明显过度,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赎没能救下王宏明的‘罪’。 如果德龙这时候再出事,大刘的创伤应激反应会更严重。 所以,无论是为了德龙还是大刘,都要尽力一试。 门外似乎又来了陌生狗,德老大鼻子轻嗅,这次不光有狗味儿还有很浓的猫味儿。 其他宿舍的三儿、赛虎几个已经吠起来。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又来陌生狗了?” “我好像还闻到猫味儿,我们队终于要有猫了吗!!” “猫在哪,猫在哪,我只看到了一只傻叽毛。” “都给我闭嘴!” 训导员们不在,出声呵斥吵闹的是莉莉安。 如果是往常,德老大肯定也会跳起来跟着扒窗看热闹,可此时此刻他却蜷缩得更像是只蜗牛壳。 然而德老大逃避热闹,热闹却主动找来。 寝室门又一次打开,深褐色的金毛一个旋风冲到了他的床边,张嘴狂咬空气。 挑衅到面前,天性让德老大顾不得多想,猛地站起身龇牙怒吼。 然而还没他等扑过去,就被金毛身上浓烈的猫味儿呛了鼻子,德老大没能忍住仰头用力打了两个喷嚏。 狂咬空气的金毛向后一跳:“哎呀哎呀,你别冲俺打喷嚏,俺搭档刚给俺舔的毛。” “……” 屋内有一瞬间的安静,打了一半的喷嚏卡在鼻腔,牙没收起来,德老大看着突然哑火的金毛。 刚才还一脸凶相,此时嘴却裂到耳根旁。 “你就是德龙吧,俺叫焦糖,是精神安抚治疗犬中心的主任医师,听说你不好好吃饭。” 瞥了眼窗户上大刘鬼鬼祟祟的脸,德老大用尾尖想也知道又是他出的馊主意。 “这还是俺第一次给狗看病,俺搭档教俺用挑衅的方法激起你的斗志。” “哎呀,俺怎么说漏嘴了。” “对了,俺搭档是只猫,他其实也想来,但他得照顾幼崽。” “你知道怎么挑衅吗?俺不会啊…” 德老大:“……” 之前那鼻子不好使进来就把他午饭吃光的萨摩耶,德老大还能认为是‘雪橇三傻’天生就不太聪明。 可面前这个带着口音的金毛,是真憨到没边了… “我没病,你可以走了。” 将鼻子藏到尾巴下面,躺回床上的德老大不想跟傻狗说话,更不想闻他身上臭烘烘的猫味儿。 “你不跟俺干仗吗?可俺都踩你地盘了。” 焦糖鼻翼抽动仔细嗅了嗅。 跟羊咩咩比,他的嗅觉灵敏许多,不光闻到了德牧身上血腥味还有衰败的气息… 正如温兔岁猜测的,德龙不吃饭是不想活啦。 回头看了眼门外张望的两人,焦糖鼻子喷出一口气。 拼了! 内心疯狂道歉,焦糖嘴上却咄咄逼狗:“你不敢跟俺干仗是不是因为你你…你的腿不…不行了。” 血味儿最浓的地方包着纱布,一看就知道受了严重的伤。 没有抬头,但德老大后颈上的毛炸了起来。 见他真的给出反应,焦糖立刻再接再厉。 来之前,曲医生跟院长说了德龙训导员牺牲的事。 牺牲意味着再也看不见,虽然没经历过,但代入一下如果是院长牺牲了,自己肯定也会伤心。 焦糖:“你,你不光腿不行了,你还没能保护好你的训导…” “你找死!!”电光石火间,飞扑过去的德老大猛地咬向焦糖的脸。 “哎呦…”吃痛下,焦糖跳起回击。 “呜嗷呜嗷汪。” “啊呜啊呜嗷。” 棕黑和深褐的俩狗扭打成一团,门外的大刘连忙冲进屋子。 “别打架,你俩别打架。德龙…” 见他要上前拉架,跟在后面的曲医生厉声阻止:“危险,别用手。焦糖,回来!” 大刘也反应过来,拿起墙边的水盆泼过去的同时发出命令。 “德龙,s…stop!” 听到命令加被水一激,两只狗一起松口。 气喘吁吁的德老大望向喊出“stop”的大刘。 对他发出指令的再也不是王宏明了。 “你说得没错,是我没保护好他。” 再次拐回床上,这次德老大将整张脸都埋了起来。 “哎,俺不是那个意思,他的牺牲跟你没关系,你是英雄…”焦糖想上前解释却被曲医生拽住脖颈上的项圈往门外拖。 “焦糖,不许过去。” “曲医生,俺不是想打架,俺是想激起他的生存斗志。” “曲医生对不起,俺弄巧成拙了…” 焦糖的声音消失在走廊上,屋里又只剩下大刘。 其实不用解释,德老大也知道金毛是在用激将法。 毕竟他俩扭打时,也就脸上的毛被咬掉了几撮,一点都不疼。 大刘先是扒开德老大的爪子,看了看面颊上的血痕心疼地埋怨:“曲医生在哪找来的这只金毛,脾气这么暴,脸都让它咬破了。” 德老大:“没破。” 大刘:“德龙,疼不疼啊。” “我一点都不疼,他脸上的伤口更深。”德老大的喘息有些急促:“而且他说得没错,都怪我。” 大刘:“让我看看你脸,德龙,你哭了?” “我没哭,这是水,你走吧,我想睡觉。” 德老大缓缓闭上眼睛。 大刘:“德龙?德龙!” t城这场地震使得当地医疗系统瘫痪,许多受灾群众被转移到h市。 这段时间,治疗犬中心的狗狗们几乎都有外出任务。 米那米出诊结束回到基地,一白一褐两只狗争先恐后上前将他围住。 “米那米,吓死我了。” “副院长,俺闯祸啦!” 察觉自己又叫错了,羊咩咩连忙跟着改口:“副院长,吓死我了。” 灵敏地向后躲闪出包围圈,米那米绅士地端坐着。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慢慢说。” 夹了一下午的尾巴疯狂摇起来,羊咩咩跳到焦糖前面抢先道:“我先说,我先说,我被曲医生骗了,他带我出诊,结果不是医治小朋友。” “副院长,你肯定想不到我今天去哪了!”羊咩咩卖关子停顿几秒:“我去了有一群猛犬的地方!” 安抚陪伴绝食军犬,这个任务米那米知道,但他今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告诉羊咩咩。 “是我推荐你去的,那里是部队,那些猛犬都是军犬。” 羊咩咩歪了歪头:“啊,你推荐的吗!” 米那米:“嗯,你年纪小,吃得多嘴又馋,我觉得你比较适合这次的出诊任务。” 羊咩咩尾巴摇晃得更快了。 第一次出诊就是被身为副院长的米那米推荐,羊咩咩觉得这比被院长指派更让他感到自豪。 虽然米那米的夸赞听起来怪怪的。 但想到德牧龇牙低吼的样子,两只肉肉的耳朵再次缩成飞机耳:“可长官真的超级超级凶,他对我这样…” 羊咩咩学着德老大皱鼻警告:『你想被我咬断脖子吗?』” 第6章 “还有那只嘴碎的马犬和戴着止咬器的杜宾,他们也很可怕。” 长官…… 耳朵动了动,米那米起身不动声色围着羊咩咩转了一圈。 “绝食的军犬是德牧?” 能参军的犬种很多,但‘长官’这个代名词像是被所有狗狗统一默认给德牧。 “对呀,小德长官真得很帅!可我不崇拜他们了。” 被德龙吓得粉转黑,羊咩咩:“他不洗澡不洗脚,牙齿跟刀刃一样锋利,差点一口咬断我的喉咙。你看,焦…焦猪人脸都咬破了…” “俺没事,他没使劲咬而且是俺先挑衅的。” 焦糖伸舌舔了舔被擦破的地方。 听说他被咬伤,米那米连忙上前查看。 就像焦糖说的,对方确实没下死嘴。 面颊因为毛少缺乏保护,蹭出一道不深的血痕。 羊咩咩身上还沾染着几只陌生狗的气息,焦糖倒是被温兔岁舔得一点闻不出别的狗味儿,就连伤口都被清理过了。 “你怎么也去了,温兔岁的弟弟妹妹不是刚出生吗,他也去了?” “羊副主任出诊失败,曲医生就把俺带去了,俺搭档在家看娃没跟着。” 说到这里焦糖刨了两下地:“副院长,德龙看起来不太好,俺闻到味儿了。” “德龙就是那只很凶的小德长官。”羊咩咩在一旁补充。 “德龙?” 米那米猛地竖起耳朵。 羊咩咩:“对,德龙。他凶起来真的好像恶狼,还有那只杜宾长得像毛驴,嘴这么长,怼我屁屁…” 焦糖:“德牧祖上本就是狼犬,说起来俺祖上是猎犬…” 心理医生能说会道,治疗犬中心的狗大多都是话唠,面前的两只尤甚。 直到他俩呜呜汪汪聊完,一直垂眸的米那米才将爪子放到羊咩咩头顶。 “羊副主任,身为安抚治疗犬,我们要牢记的《安抚犬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第05章 刚转正不久,羊咩咩连‘副主任医师’都说不明白,更别说背那个《安抚犬守则》了。 他偷偷扫了眼身边的焦糖,结果发现对方也低头盯着鼻子不敢看米那米。 羊咩咩只能结结巴巴背着。 “《安抚犬守则》第一条,第一条……副院长,我忘了。” “《安抚犬守则》第一条,一切以患者为重,无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米那米提示了一半。 羊咩咩摇晃:“我想起来啦,无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都不可以对病患抱有负面情绪和攻击性。” 能背出这么一大段话,羊咩咩有些得意,然而米那米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夸赞他。 羊咩咩尾巴又垂了下去。 米那米:“如果今天你出诊的患者换作是那些来自星星的人类幼崽,你会因为他们的暴怒烦躁凶你打你而临阵脱逃,说他们是恶狼吗?” 羊咩咩想都没想:“不会。” 米那米:“德龙同样也是你的患者。” “啊?”羊咩咩歪头消化了一下:“我忘了德龙是我的患者。” 说完他垂下头不敢看米那米的眼睛。 戴着耻辱罩的德龙不光不吃饭,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然而自己却因为几句恐吓就从需要安抚陪伴的患者身边逃跑,还说他了坏话… 羊咩咩:“副院长,对不起,我不是个合格的医生,我…我…我还吃光了德龙的午饭。” 焦糖:“你这才叫挑衅,俺怎么没想到。” 羊咩咩:“……” 刚刚还蹦跶得像只小羊,现在耳朵缩进毛里彻底变成了海豹。 米那米改口安慰:“咩咩如果不是合格的医生,我就不会选中推荐你去给军犬治疗。” 羊咩咩尾巴不太确信地摇了起来:“真的吗?” 米那米:“嗯。” 羊咩咩刚满八个月,天真活泼,还以为爱吃嘴馋的他能带动德牧的食欲。 然而天性和本能会驱使胆小的狗远离凶猛的同类,这件事算起来到底是自己没考虑周全。 “不过,《安抚犬守则》背不下来,吃光患者的饭,这几点加在一起还是要扣你工资。” 羊咩咩小声祈祷:“千万不要扣我牛奶味的磨牙棒。” 米那米耳朵动了动:“扣你牛奶味的磨牙棒。” 羊咩咩:“呜嘤嘤…” 米那米:“但出勤有奖励,补助你两根薄荷的。” 羊咩咩:“可是薄荷味好苦,可以不要吗?” “那是不是也要扣俺的工资和补助啊,俺跟德龙干仗了。” 焦糖也将自己和德龙下午的会面详详细细说给米那米听。 听完,米那米晃动了一下尾巴:“挑衅是为了激起对方的斗志,这个好主意人类都不一定能想出来,不扣工资补助照给。” 焦糖尾巴摇得比米那米快:“这是俺搭档出的主意。” 米那米不觉奇怪,焦糖虽比羊咩咩聪明了一点但也就一点点。 焦糖:“那这次俺出诊的补助能给俺搭档吗,他最近喜欢上蟹子味儿的猫条。” 米那米:“我帮你转达给院长。” 看焦糖能替温兔岁争取猫条的口味,羊咩咩也想试试。 “副院长,我明天再去一趟部队,这次我不会退缩,我会好好陪伴安抚德龙。我一定会和他成为好朋友的,所以磨牙棒能换成牛奶味儿的吗?” 好几个‘我’代表了羊咩咩的决心,然而鼻子浮现怒纹,米那米却低吼一声:“不行!” 羊咩咩连连后退:“薄荷就薄荷,别凶我,我不要牛奶的了。” 这一声低吼太过突然,不光把羊咩咩吓得躺下露出肚皮,就连米那米自己也呆住了。 米那米:“抱歉,我,我不是在凶你…我…” “副院长,你咋了。”焦糖围着米那米转了一圈:“是不是之前太累了。” 他们副院长从11区进修回来,不光改了名字,连性格也变了许多。 所有狗都在猜测他遭遇了什么,可米那米却缄口不言。 “……”米那米也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用鼻子将羊咩咩拱起来,他柔声道歉并再次求证:“羊咩咩,你能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吗?” 羊咩咩虽然有些懵但还是重复:“呜呜呜,薄荷就薄荷,我不要牛…”: 米那米:“不是这句,上一句。” 羊咩咩:“所以磨牙棒能换成牛奶味儿的吗?” 米那米:“也不是这一句…” 羊咩咩歪了歪头:“我会好好安抚德龙,和他成为好朋…” “不行!”米那米双耳前探,鼻纹再次浮起。 羊咩咩:“呜呜呜,是你让我重复的。” “……”米那米舔了舔鼻子:“抱歉咩副主任,我说的不行是…我的意思是,你是陪伴型犬种,血脉压制下很难不怕烈性犬。德龙…德龙患者就转到我这边。” 安抚犬协会里的狗几乎都是陪伴型,羊咩咩歪头不解:“可你也是陪伴型呀。” “我和他祖上都是牧羊犬,多少有点话题……”米那米越解释眼神越飘散。 见羊咩咩依旧左歪歪脑袋、右歪歪脑袋发懵。 米那米尴尬地张嘴再次舔了舔鼻尖:“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将德龙的情况再详细具体说给我听。” 华灯初上,来中心见诊的患者离去,出诊的医生归来。 快到晚餐时间,犬食堂门口热闹起来。 静静听完焦糖和羊咩咩的汇报,米那米半晌才说了句:“我知道了,你们去吃饭吧。” 羊咩咩早就饿了,可还是先在地上滚了一圈,前肢下压撅着屁股晃动尾巴邀请:“终于下班了,米那米,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不了,我要去见院长。”米那米没有接受邀约。 “哦。”羊咩咩看着正襟危坐的米那米有些失落。 每次大家撒欢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边。 除非是看到他们打架,才会起身拽一下这个尾巴,咬一下那个耳朵警告。 但自从米那米去11区进修回来,就连坐在一边看他们玩耍的次数都变少了,经常不见踪影。 米那米早就到了找伴侣的年纪,听说院长已经开始替他择偶。 大家有事儿没事儿都喜欢围着他转。特别是其他萨摩耶,一见到米那米就两眼放光,就连羊咩咩也控制不住想要贴一贴他。 不关乎性别,谁不喜欢什么都会、智商快接近于人类的米那米呢。 焦糖:“俺也先去找俺的搭档,米那米,别忘了帮俺申请蟹子味儿的猫条。” 安抚治疗犬猫中心共有两栋楼,三层的是门诊和住院部,另一栋是职工宿舍。 焦糖和米那米在职工宿舍的楼梯间分开,一个去了小猫宿舍,一个回了顶楼院长办公室。 走廊上没有其他狗,米那米才从小跑变成飞奔。 院长办公室的门下方特意给猫猫狗狗留了小洞,然而米那米却站起身子前爪一按扭开门把手。 第7章 办公桌前,范院长抬头看了一眼。 “我就知道不走正常门的只有你。咦,儿子,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急匆匆的?” 下班时间,院长和副院长恢复了父子关系。 “我没着急。”米那米快步走到交流按钮处,一爪子拍在其中一个按钮上。 『visit』 “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急着出诊?”范院长看着咬自己尾巴转圈,转一圈摁一下『visit』的米那米。 “我没着急。”米那米一边否认一边又转了一圈。 『visit』。 “……”范院长:“你要去哪出诊?” 米那米走到挂着协会里所有医生照片的职工墙边。 前肢扒着墙站起身,用鼻子指着羊咩咩的证件照。 “去今天咩咩去过的地方。” 范院长从办公桌后绕出来到米那米身边:“羊咩咩怎么了?” “我要去咩咩和焦糖今天去过的地方出诊。”米那米又用鼻子指了指焦糖,紧接着跑到交流按钮处:『15』『6』『visit』 范院长略微沉思几秒,转头从桌子上拿起手机。 “你现在有事吗,方便的话来个视频。” 语音条发出去没几秒,曲医生就发来视频邀请。 然而出现在他镜头里的不是范院长而是坐姿端正的边牧。 米那米:“晚上好,曲医生。” 曲医生:“……” 米那米:“我要去看德龙。” 曲医生扶额:“老范,米那米这是怎么了?” 范院长的声音挤进听筒:“你今天让羊咩咩夹了一下午尾巴,让焦糖挂彩了。我们副院长要找你算账。” 曲医生:“抱歉,米那米。” “……”米那米再次按了一下『visit』。 “接受你的道歉,但我要出诊。” 曲医生:“这又是什么意思?” “它刚才指着羊咩咩和焦糖的照片说要出诊,你自己问他。”范院长举着手机,镜头依旧对着米那米。 不知道这俩人类是装的还是真笨,米那米无奈地重复之前的动作。 走到发声按钮处,先是按了一下『visit』又走到墙边站起来用鼻子拱了拱焦糖的照片。 曲医生:“你是想关心今天焦糖是怎么受伤的?” 米那米回到发声按钮旁,一爪子拍在『no』上。 “你想让他再去一次?”曲医生再猜。 『no』『no』『no』米那米一连拍了好几下。 范院长:“你问问他是不是想去焦糖今天出诊的地方?” 总算猜对了,米那米连忙点头:『yes』 “………”曲医生:“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让我问。” 范院长:“我录屏呢,多问几遍这不是能显得我儿子聪明嘛。” 懒得理跟个bt一样去狂吸米那米脚的范院长,曲医生:“米那米,你想去部队看德龙?” “是的。”米那米挣脱被范院长握着的爪子踩住『yes』。 曲医生:“你想去安抚他?” “我这几天陪伴了一个叫子茗的女幼崽。” 米那米眼底浮起悲伤。 听子茗的弟弟讲述被救过程,他只是感慨那条搜救犬和搜救官兵的英勇无畏。 直到听了羊咩咩和焦糖的出诊小结,他才知道在前几天地震中牺牲的官兵是德龙的训导员。 米那米在按钮上踩来踩去,‘电音范院长’喊出『visit』『child』『death』一连串单词。 曲医生和范院长同时陷入沉默。 曲医生:“你翻译一遍。” 范院长:“这次真不懂。” 米那米一边嫌这俩人笨一边再次解释:“我的病人叫子茗,她和她的弟弟子轩在地震中是被德龙和他的训导员救出来的。我熟知当时的情况,让我去医治德龙。” 『visit』『child』 范院长“啊”了一声,回到电脑边调出同事带米那米出诊的记录。 “米那米这几天去安置点安抚地震受伤的孩童给他们做心理疏导,会不会跟那只军犬有关?” 『yes』米那米拍打按钮。 曲医生眉头微蹙:“难道是德龙救出来的那姐弟…” 米那米:“对,就是他们姐弟,子茗和子轩。” 一连串的『yes』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曲医生看了眼时间:“太好了,我明天去接米那米。” 不等范院长点头,米那米跑到门边又折返回按钮旁:“现在就来接我。” 『today』 范院长翻译:“他让你今天就来接。” 曲医生笑了笑:“这句我听懂了,但是今天不行,队里落了门禁。别急,米那米,明天我再去接你。” 太阳已经落山很久,这个时候确实不方便再出诊,米那米咬着尾巴原地转了几圈。 就连曲医生都看出他在着急,更别说范院长了。 视频通话挂断,他蹲下身子:“儿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米那米躺回垫子上闭目养神。 边牧就这点不好,太聪明,主意太正,说不理人就不理人。 被嫌弃的范院长觍着脸凑过去:“不想说就不说,爸爸带你去开小灶?” 米那米拒绝:“我今晚不吃饭了。” 《安抚犬守则》第二条。 不可以跟同事打架,不可以恐吓同事。 他是副院长,没能以身作则,凶了羊咩咩。 还两次。 “明早也不吃。” 第06章 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惊醒,德老大睁开眼时,面前坐着絮絮叨叨的大刘,而他自己则躺在医护室的病床上。 “德龙睁眼了,他睁眼了,老吴你看看他是不是醒了?德龙,能听见我说话吗?” 不光能听见,还能听出大刘像是哭了,德老大“哈…哈…哈”了几声回应。 “德龙,你可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这一下把大刘吓得够呛。”兽医老吴走过来调整了一下吊瓶。 “没昏迷,我是睡着了。”顺着他的动作,德老大瞥了眼前肢上的输液管,张嘴咬了过去。 “德龙乖,别乱动啊,老吴在给你打营养剂呢。”大刘的嗓音沙哑。 曲医生带着金毛离开没多久,前一秒还在哼哼唧唧的德龙后一秒没了动静。 当时他吓得魂都飞了,最后还是隔壁ak的训导员闻声赶来帮着将德龙送到军犬医护室。 大刘:“几天不吃东西,站都站不稳还逞强跟别的狗打架,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德老大:“什么逞能,哪怕手脚都没了,我光靠牙也能打赢那只金毛。” 大刘:“别薅针头。” 挣扎不过力气大的大刘,德老大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透明液体沿着胶管流入体内。 一滴,一滴,就像每次拉练完王宏明脸上的汗。 德老大两眼发直。 老吴:“大刘,德龙这几天还是留在我这里吧。” 大刘叹气:“嗯…” 找安抚犬帮德龙治病这招是不行了,又没办法让德龙好好吃饭,大刘也只能将他交给兽医。 德老大抗议:“我不要留在这儿。” 他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喜欢打针。 大刘:“德龙乖,好好歇着,我明天再来看你。” “别扔…下…”不知道药里是不是有镇静剂,眼皮发沉,话没说完德老大又迷糊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都亮了。 大刘没在,他独自一狗躺在笼子里。 自从有了编制,德老大已经很久没睡过逼仄的笼子了。 不过好在国人扛不住念叨,下完早操的大刘脑顶还冒着热气,几乎是一路小跑进来。 “德龙,我来看你了。” “你怎么才来。”德老大摇晃着站起身。 大刘:“你乖一点,这几天在这里好好治病。” 又是打点滴,又是灌营养剂止疼药,这一晚折腾下来,觉得自己精神多了的德老大抬脚扒拉了一下笼子上的门闩:“我已经好了,你带我回去吧。” 隔着笼子,大刘握住他的前爪:“一会儿队里有个演习,我不能留下陪你,乖乖听话,我下午再来。” 说完又摸了一会儿德老大的头,大刘才起身离开。 隔着笼子哈腰望着离去的人影,德老大喷出一口长气,缓缓趴下。 因军种特殊,45集团军在役军犬共二十三只,他们大多由g省的军犬基地输送,也有少数是45集军团自己培育驯养。 而德老大就是少数的那一批。 前几天刚做完手术,这次又因为绝食二进宫,几乎是看着他从小长大,兽医老吴格外上心。 挂营养剂时怕德老大抗拒,一直守在他身边,直到输完液才离开处理其他事。 耳朵动了动,德老大睁开眼睛。 仔细听辨了一下老吴的去向,听出对方去了隔壁产房照顾新生幼崽,才将爪子伸出笼子。 笼子的门闩防狗,但防不住智商高又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狗。 第8章 而德老大这两项全占。 卡扣被他又抬又顶来回扒拉几下,“咔啦”一声,笼门轻轻打开。 抖了抖毛,德老大走出笼子。 “别告密。” 住院的除了他还有一只吃屎吃坏肚子的小比格犬。 “老天爷,你竟然还会开笼子。嘿嘿,想让我不告密,你就把我也放出来。” 德老大瞥了眼小细胳膊上缠着的输液管,无视对方的威胁,大步离开:“有胆你就叫吧。” 小比格缩了缩耳朵,威逼不成改利诱:“你别走啊,你要是放我出去,以后再有粑粑你吃尖……” 顾不得不符合军犬纪律的举动会带坏还没毕业的小比格,德老大逃出兽医院。 深秋的凉意灌入鼻腔,没有理会风带来的各种消息,平日一步三嗅,这次德老大却朝着目的地一路小跑。 得知德老大‘丢’了时,大刘正在跟曲医生说话。 “怎么能跑丢了!” 电话另一边,兽医老吴的声音也很焦急,“监控里看他自己打开了笼子。” 大刘:“是不是跑回窝里了?” 老吴:“没有,找了!” 大刘:“公主身体好点了吗,让她去找。” 老吴:“我去找她训导员。” 公主是只4岁的史宾格。 前几天地震救援也参与了行动,因膝盖受损和操劳过度被她的训导员接回自己宿舍照顾。 大刘:“我也去。” 曲医生一直默默听着,此时见大刘一脸慌乱连忙伸手拽住他的胳膊。 “等等。” 大刘:“等不了,德龙跑丢了,我得去找他。都怪我,要不是我乱出主意,他也不会因为跟金毛打架住院,宏明也不会牺牲,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快不行了所以跑了,不是说狗临死前都会离家出…” “你先别激动…”曲医生拍了拍语无伦次的大刘正想安抚,一阵狗叫声打断了他俩的话。 同样拽住大刘裤腿的还有跟着曲医生一起来部队的米那米。 “你们先听我说。” 曲医生:“米那米,怎么了?” 这次出诊来得匆忙,没有带翻译器,米那米只能一边比划一边问。 “他的训导员住在哪?” 曲医生虽然聪明但到底不是老范,叫大刘的更像没头苍蝇一样。 米那米趴地上又跳又转圈比划半天,见两个人都没听懂,只好先跑再说。 曲医推了大刘一把:“跟上他。” 虽然不如史宾格嗅觉灵敏,但大刘身上熟悉的味道足够让米那米追踪到德老大。 低头在数不清的气味中细细辨别,米那米十分后悔昨晚没有争取赶来部队。 如果来了,是不是就不会让他跑丢了。 跟在米那米身后辨认出方向,大刘也反应过来德老大可能去的地方。 “我知道德龙去哪了!可,可宏明早就不在…” 不光离开的人不在了,就连个人物品也被他的家人收拾走了。 大刘咬紧后槽牙,这次换作他跑在前面。 一人一狗飞奔在去往王宏明宿舍的路上。 午休时间过了,宿舍楼里没人。 静静的走廊里却蜷缩着一条狗。 米那米放缓脚步,大刘也不敢上前。 “德…龙?” 见他们站在原地都不动,曲医生快步上前,走到德老大身边摸了摸他的脖颈。 “别担心,还活着,应该是睡着了。” 大刘松了口气,这才扑过去将德老大抱了起来。 军犬为了更好地执行任务本身就需要控制体重,比起那只胖成球的萨摩,怀里绝食好几天的德老大显得更轻飘飘了。 大刘:“我送他回去。” “一起吧。”曲医生抬脚想跟上,裤腿却被拽住。 曲医生低下头:“米那米,怎么了?” 米那米:“你先带我去个地方。” “狗狗,狗狗…” “狗狗,狗狗醒醒…” 听到有人在呼唤,好不容易睡了个没有噩梦的觉,德老大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 熟悉的房间和床板,终于又回到自己的宿舍,他深嗅一口气,周围却是各种陌生的气味。 “德龙,你还记得子轩小朋友吗?他来看你了。” “狗狗,你是叫德龙吗?” 德老大抬眼看过去,大刘不在,说话的是那个姓曲的心理医生。 而他脚边还蹲着个小男孩。 又圆又大的眼珠子、毛桃儿一样的脸蛋,德老大认出是那天王宏明救上来的弟弟。 “是你……” 这声‘呜’哼得有气无力,子轩坐到德老大身边,小手从他的后脑一直抚摸到脊背:“狗狗,你是生病了吗,你怎么瘦了。” “我没有生病。”德老大否认的同时也在抬眉打量子轩。 他的伤没有姐姐的严重,粉扑扑的脸蛋上被落石划出的血痕已经结了痂。 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德老大安慰:“男子汉大丈夫,有疤更有男人味。(呜嗯…)” 子轩:“德龙,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能生病。” 德老大:“叫我老大。(呜嗯…)” 子轩:“德龙,谢谢你救了我和我的姐姐,她也想来看你的,可是医生说她刚做完手术现在不能出院。” 脑海里闪过坠入黑暗的那一抹橘色,德老大:“是我的搭档救了你们(呜嗯…)。” 子轩好像感受到了德老大的低落,轻声问:“德龙,你是想你的爸爸了吗?” 德老大耳朵缩了起来:“他才不是我爸爸,我……一点都不想他。” 子轩:“我前几天见到王叔叔的妈妈了。” “奶奶…” 想到趴在王宏明肩头一起视频时,镜头里温柔和蔼的女人,德老大焦虑地直啃爪子。 “奶奶她还好吗?” 那天因为体力透支昏迷,之后就一直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奶奶来拿走王宏明东西的时候,他刚做完截肢手术。 没见到王宏明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奶奶。 更是不敢见她。 子轩:“王叔叔的妈妈没有怪我,还抱了抱我。” 德老大将下巴放到子轩腿上:“奶奶怎么会怪你,她该怪我。” 子轩:“王叔叔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德龙,对不起。” 温热的水滴在耳尖,德老大抬头舔了舔子轩沾满泪水的脸蛋。 “不怪你,救人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而且,要不是我没用,宏明…” “哇…。”把头埋在德龙毛茸茸的颈边,子轩哭得越来越大声。 德老大抽泣:“都怪我。” 语言不通,情感共鸣。 一人一狗哭了好一会,子轩才擦了擦鼻涕:“德龙,你要好好吃饭,不能再生病。你生病了,王叔叔会担心的。” 想到之前在王宏明宿舍门口睡着时做的梦,德老大轻喷鼻息:“他才不会担心我。”“他以前就总嫌我不萌不可爱。这次去了汪星肯定会找个萨摩耶、金毛做搭档。” 以为这一连串的“呜呜汪”是答应的意思,子轩破涕而笑:“那我们拉钩,你要乖乖吃饭,等姐姐出院我们再来看你。” 回避他的约定,德老大将爪子放进子轩的手心。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的姐姐。” 跑到门口牵住曲医生的手,子轩又回头冲德老大喊:“德龙,我长大了也要当一名军人。你要等我哦,到时候我当你的训导员爸爸。” “……” 尾尖扫着床板,德老大哼了哼:“占我便宜,臭弟弟…” “呵呵…” 突兀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那只藏匿在角落里的边境牧羊犬终于不再鬼鬼祟祟而是朝着自己慢慢走了过来。 双耳前倾,德老大直起身子龇牙:“你笑什么。” 第07章 见德老大摆出防御姿态,米那米站停没再靠近。 “看你笑了,我就笑了。” 德老大否认:“我没有笑。” 米那米没反驳:“好吧,那算我听错了。” “……”德老大舔了舔鼻子:“既然你缩在那里偷听半天,为什么不一直偷听下去。” “我没有偷听,我是正大光明地听。”米那米摇了摇垂着的尾巴:“进屋前,我已经释放过信号了。” “我是心理医生,我没有恶意。” 德老大鼻纹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收起。 昨天是萨摩耶和金毛,今天又来了只边境牧羊犬。 没完没了,难怪躲在外面的大刘一直不敢进来。 要不是匿在角落的边牧确实一直在释放示好的信号,德老大才不会容忍他在房间里待这么久。 “你刚刚歪头笑起来还挺…”米那米再次慢慢靠近,走到床板边仰头注视着站起身的德老大。 “挺萌,挺可爱的。” 德老大:“……” 威风凛凛、英勇不凡、霸气十足,他身上的标签很多,但从没有被人包括狗夸过可爱。 第9章 想到跟子轩抱怨王宏明嫌弃自己不可爱的话被这只边牧听到,德老大有一瞬间的羞恼,龇了龇牙厉粗声恐吓:“你敢取笑我…” 对面的边牧并没有像笨萨摩耶那样夹着尾巴后退,也不像憨金毛激将挑衅,而是双耳靠后绅士又礼貌地趴在离床一腿长的距离。 “我没有取笑你,你确实笑得很可爱。” “……”德老大皱鼻龇牙:“滚、出、去。” 米那米依旧保持着距离:“我是医生,可以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口吗。” 询问间,他微微探头嗅了嗅德老大的前肢。 一条因为扎点滴被剃秃了毛发,另一条让他自己啃得湿湿漉漉,凌乱的毛下通红一片。 “你的皮肤发炎了。” 皮肤发炎算什么病,德老大根本不在意:“我不需要医治,别让我重复第三遍,滚出去。” 米那米抬头凝视站在床上用身高压迫方式驱赶自己的德牧。 叫大刘的小战士关心则乱,让陌生狗一次又一次进入德龙的房间,这对领地意识强的犬类来说不仅算不上帮助甚至会起到反效果。 然而,无论是羊咩咩还是焦糖都说错了。 德龙不像恶狼也不是一般的狗,哪怕领地被侵入也依旧先理智驱赶;“激将”治疗法并不是没起到作用,只不过身为军犬,他有着能够战胜天性本能的强大意志力和对人类的爱。 爱是他患病的原因也是良药。 无视对方的恐吓,米那米:“德龙,子轩的爸爸也在这次地震中丧生了。” 如米那米所预料,德老大听完这句话果然神情大变,收起牙扭头看向门边被曲医生牵着手正打算离开,的子轩。 见德老大看过来,子轩忙又朝他挥动另一只手:“德龙,我们拉过钩,要乖乖吃饭哦。” “6岁幼崽因为听说心目中的大英雄生病不吃饭,强忍悲痛来看望。”米那米:“答应子轩别让他继续担心好吗?” 德老大:“他爸爸也…” 米那米:“德龙,答应他好吗?” 还能感受小手抚摸额头带来的余温,德老大长喘一声:“子轩,我会好好吃饭,你也要好好长大,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 看着仰头承诺的德老大,米那米眼底闪过柔意,趁其不备踏上床板仔细检查他脸上的伤口。 “你在干什么!”热气喷洒在吻部,德老大猛地皱鼻龇牙。 米那米“嘘”了一声:“你要当着子轩的面打架吗,不怕教坏吓到他吗?” 德老大连忙收起犬牙,用舌头舔了舔发干的鼻子向子轩解释:“我们没有打架。” “曲医生,这里交给我吧。”米那米也回头冲门口的曲医生示意。 见德龙不仅并不抵触米那米,两狗还头头相蹭不知“呜呜汪汪”些什么,曲医生松了口气:“走吧,子轩。” 子轩:“拜拜德龙,拜拜米那米,你们要成为好朋友哦。” “我会的。”米那米说完轻轻拱了一下德老大。 “到你了。” 德老大:“……” “嗯。” 当曲医生弄懂米那米的指引从安置点将子轩带来看望德龙,大刘就走出房间待在走廊。 此时见只有曲医生和子轩出来,他连忙询问:“怎么样,曲医生。” “大刘叔叔。”子轩见到大刘立刻向上伸出双手,如同那天被他牢牢抓住时那样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大刘虽然弯腰抱起了子轩,视线却不敢跟他接触。 看到大刘逃避的神态,曲医生心中暗暗叹气。 碍于早慧的子轩在场,他神色不变顺着对方的话回答:“放心交给米那米吧,他的智商非常高,我还没见过比他更聪明的狗。” 大刘:“我们德龙智商也高,他还是今年北区军犬大赛的新星。” 曲医生:“米那米智商几乎胜于孩童。” 大刘:“德龙他这次救援得到表彰。” “米那米和德龙都很聪明。”被抱住的子轩左看看右看看努力地想一碗水端平。 三人又透过小窗户往里张望,米那米正将水盆拱到了德龙面前。 而德龙低头“吧唧吧唧”两口。 大刘:“喝水了喝水了!!德龙喝水了!!这小八噶真厉害!” 曲医生:“嗯,之前也是他提醒我把子轩带来,米那米不光聪明,他还…等等,你为什么叫他小八噶。” 想到也是这小八噶先察觉到德龙会跑去找王宏明,大刘对他名字的偏见少了一些。 “但我还是觉得萨摩耶更可爱,可惜德龙不喜欢羊咩咩。” 见德龙主动喝水,大刘苦闷的脸上终于放晴了。 曲医生好笑地揉了一把大刘后脑勺:“你到底是想治疗德龙心理创伤还是想给他找对象。” “都想。德龙已经成年了,而且…”想到他后腿落下的残疾,大刘喉咙发紧:“也不知道影不影响他以后找媳妇儿了。” “先不说他和羊咩咩跨品种,两条公狗怎么配……合,配合治疗。”阿团睡不醒 曲医生的话在对上子轩瞪得浑圆的大眼睛时硬生生转了个弯。 “啥??”大刘:“羊咩咩是公的???他那么可爱怎么会是公的,那米那米呢?米那米是公的母的,他俩不会配…” 曲医生用力咳嗽:“咳嗽咳…” 子轩:“大刘叔叔,你们把德龙和米那米关一起是想让他们生小狗狗吗,那生下来可以给我一只吗?” 曲医生带着子轩离开屋子的同时,德老大顾不得边牧的得寸进尺,急声求证:“当时废墟里我只闻到了子轩姐弟的气息,并没有他们的爸爸。” 听出德老大的焦虑,米那米沉声安抚:“你别激动,不是你的过失。子轩的父亲是附近工厂的工人,地震造成电线短路,厂房发生火灾,他没能逃出来。” 地震带来的灾难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德老大沉默几秒:“那子轩和他姐姐…” 米那米:“虽然他们的妈妈想要瞒下这个消息,但姐弟二人早慧,已经猜到了。” 自己和同事这段时间就是在忙着安抚陪伴这些在地震中失去家人的小朋友们。 “听说你绝食不肯吃饭,子轩眼泪没擦干就来看你。” “胡闹,谁让你们把我的事情告诉他的。”德老大爪子不停刨弄床板:“而且,而且我什么时候绝食不吃饭了,我只是不饿。” 假装没听出他的羞恼,米那米走到角落。at 不锈钢的食盆擦拭得锃亮,狗粮和水都是新换的,装得满满当当。 用鼻子将盛水的食盆推到床边,米那米:“你不饿就喝点水吧。” 德老大:“我也不渴。” 米那米:“子轩没走,还在看着你,别让他担心。” 德老大:“……” 门外人影晃动,子轩的小脑袋夹在大刘和曲医生中间,德老大只好低头喝了两口水。 这还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主动喝水。 米那米见状又走到墙边将狗粮盆推了过来。 可这次德老大没有继续吃。 米那米:“我听见你肚子叫了,饿了就吃两口吧。” 德老大皱鼻:“边牧,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关爱的人类不止一个,米那米再次触碰德老大的软肋。 “你想知道王宏明妈妈的事情吗,子轩有跟我提过。” 奶奶… 德老大连忙问:“奶奶她还好吗?” 米那米没有正面回答:“你不想见见她吗?” 德老大趴回床上蜷缩起来:“不想。” 自己哪还有脸去见她。 米那米:“德龙,王宏明战士的牺牲不是你的错。” “住嘴,你知道什么!”怒纹爬上脸,德老大偷袭一口咬住探头过来的米那米。 之前恐吓羊咩咩的话并不是虚假,上一次军犬比赛,他在扑咬项目中,咬合力测试高达98kg。 只要想,德老大能轻易咬断同类的喉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用子轩和奶奶拿捏我。” “边牧,谁给你的胆子,嗯?” 被势均力敌的德老大看穿想法,米那米很亢奋。 加之脖颈被如利刃的犬齿咬住,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喉管边,求生的本能也让他想要去反抗撕咬。 可下一秒,米那米就察觉出德老大仅仅只是叼着他的皮肉并没有撕扯,闷在喉咙里的低吼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虚张声势… 米那米心中一软。 学着治疗犬中心里其他擅长用撒娇卖萌抚慰人心的同事,轻轻呜了一声。 “疼,请你不要咬我。” 德老大:“……” 第08章 到底是这段时间没吃饭,体力有些差,昨天跟那只老抽色的金毛咬起来时,德老大就察觉到了。 虽然边牧战斗力不行,但真打起来也不会轻松。 更何况一直在隐隐作痛的幻肢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见对方这么快就服软,德老大暗暗松了口气。 第10章 11月换毛季节过了,边牧身上的粗毛褪去,长出一身蓬松的绒毛,软软绵绵像冬天能将一切掩埋的雪。 只不过比雪热乎许多。 “咔咔”吐出嘴里糊了一嗓子眼的灰白色饰毛,德老大舔了舔嘴角顺坡下驴:“知道怕就给我离开。” 米那米:“我知道。” 德老大:“那你还不走。”阿团睡不醒 米那米抖了抖毛:“你刚才问我『你知道什么』,我知道。” “医生说子轩的姐姐子茗头上的伤很重,再晚一点送到医院很可能就醒不过来了,多亏了你。” 德老大闭上眼:“是宏明救了她。” 米那米:“活动室里,那几个爷爷奶奶大多也都挺过来了,是你及时发现了他们。” 德老大:“是我的队友救了他们。” 米那米皱眉:“你还闻出了商店街里瓦斯管道的泄漏点,避免了爆炸风险。” 德老大:“是另一队的消防员…” 米那米打断德老大的自我否认:“不,这些都是你的荣耀,不光你的战友都在夸,手机盒子里也有你的新闻。” 知道德龙就是子轩口中的搜救犬,昨晚米那米让老范给他刷了半个晚上的视频。 地震之后的讯息很多,除了灾情也有歌颂英雄。 包括搜救犬们。 “你的训导员去了天堂肯定会炫耀他的搭档是一条英勇不凡的军犬,在这次地震救援行动中成功找到并解救十六名被困人员,你不可以否认这些让他替你感到自豪骄傲的事迹。” 德老大睁开眼睛怔怔看着站回床下的边牧。 盯得太认真,米那米紧张地舔了舔嘴角。 德老大:“宏明不会去天堂。” 米那米:“什…?” 没再看米那米,德老大望向窗外灰白的天空:“他去了汪星。” 之前一路跑到王宏明的宿舍,他和他的物品虽然不在了,但隔着门还是能闻到让狗熟悉心安的气味。 不像自己每天都被打扫的屋子,王宏明的存在已经逐渐淡去。 米那米以为自己听错了:“汪,汪星?” 德老大“嗯”了一声。 他在王宏明寝室门口睡着时,难得做了个好梦,梦里王宏明没有伤也没有血,还是那副爱笑的模样。 “他说他要去汪星执行任务。” 米那米:“可汪星…” 第一次听说‘汪星’这个词,米那米还小。 协会里一只年老的拉布拉多睡着后就没再睁开眼。 大家围在他身边担心地呜呜咽咽,是老范告诉他们拉布拉多被选中要去汪星了。 那里很美,有可以打滚的泥汤、有吃不完的狗粮、还有数不尽的蝴蝶和雪花… 再次听到‘汪星’这个词却是来自那一群天使。 “米那米,我转生投胎之后可以当狗狗吗?” “米那米,我死了也可以去汪星球吗?” “米那米,我死了也想去汪星。” “还有我,我也要去汪星。” “米那米…” “米那米…” 从11区回来,米那米就一直在想,人类为什么也想去汪星… 他咽下了那句‘那里明明是只有我们才能去的地方’轻声问:“然后呢?” 德老大眉头下压,表情无辜又可怜:“他说他很快就会有新的搭档,还说让我也赶紧找个搭档,还说十年八年之后等我去汪星给我养老……哼,哼,哼。” 德老大一连打了三个喷嚏,看得米那米有些恍惚。 “你叫什么名字?” 德老大转头看向眼前像是断电的陨石边牧。 “喂,问你呢。” “小南…”米那米也从那个夏天里回过神,更正道:“米那米,我叫米那米。” 刚产生的一点好感因为这个名字消失,德老大皱鼻:“小八噶。” 米那米笑了笑:“我不是小八噶,我祖籍不列颠,在华国出生。” 德老大“哼”了一声:“那为什么要叫这么一个名字。” 米那米依旧在笑:“因为这个名字是一群小天使给我起的。” 一开始萨摩耶,之后的金毛,还有眼前的边牧。 也不知道他们隶属于哪家医院,一个个似乎都很喜欢笑。 只不过有的笑得傻冒,有的笑起来还挺好… 挺讨厌。 德老大不再看米那米。 “你可以走了,以后别再来了,你和你的那些同事。我不需要治病。” 米那米会心一击:“你不想治病是想现在就去汪星找王宏明吗?” 德老大没有回答,只是躺下又将头埋在尾巴下。 知道治疗他这种创伤后心理障碍需要循序渐进,米那米没有再多问多说。 趴在床边,他也闭上眼睛。 昨晚到现在还没睡上一个长觉。 见边牧睡着了,德老大才从尾巴下露出两只眼睛。 浑浑噩噩这么多天不是睡觉就是昏迷,此时一点都不困。 更何况他的听力和嗅觉一样灵敏,就连紧闭窗扉的窗外麻雀飞离树木时枝丫颤动的声音都能听见。 显得床下侧躺着的小八…米那米呼吸声如同惊雷。 在别狗领地还敢睡这么熟,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没心没肺,仿佛刚才被咬住喉咙的不是他一样。 一点都不像智商排名第一的边牧。 德老大低头舔起胳膊。 出任务条件有限经常很长时间不洗澡,被那只叫小咩还是小羊的萨摩嫌弃时他并不在意,反而很好奇边牧是不是鼻子不好用才一个劲凑过来嗅嗅闻闻。 德老大又扫了眼床下的狗。 不同于之前见过的黑白边,叫米那米的小八…边牧是罕见的蓝白陨石。 长着稀有被毛的狗大多有缺陷,德老大想到了对方的眼睛。 第一次对视就发现他的右眼颜色异于常狗,属先天性遗传异瞳。 也许这就是他嗅觉不灵敏,心大敢在自己床边睡觉的原因。 德老大又舔了舔嘴角,盖住了咬拽对方脖颈时沾染的气味。 跟萨摩身上刺鼻的香波味儿不同,像去年冬日在野营拉练时王宏明他们堆在篝火旁的板栗。 烤板栗… 德老大瞥了眼角落里的食盆,起身想要伸个懒腰。 然而还没等他下压前肢,就猛地踉跄倒回床板上。 德老大回头看向本应该作为支撑的后腿。 一长一短。 夹在钢筋中的左脚因硬生生蹬扯受了严重的骨伤。 ‘想要保住整条腿,脚腕以下需要截肢。’ 那是老吴给出的最佳治疗方案。 德老大舔了舔包在断肢上的绷带,止疼药的作用下并不会觉得很疼,但总容易忘记他已经少了一只脚。 不过就算少了一只脚,也照样能够奔跑。 居高临下蜷缩在边牧米正上方,德老大打了个哈欠。 直到他也熟睡,耳朵动了动的米那米才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 脸依旧藏在尾巴下,床上的德牧睡得很沉。 第一次见到德龙时,他还是只在阳光下肆意飞奔,后背上黑色油亮的针毛反射出五彩斑斓光芒的青涩少狗。 半年没见,憔悴又沧桑。 脊骨像是要从皮下凸出来,油光水滑的皮毛干枯无光,那天晃得他眼晕的大长尾巴如今饰毛凌乱。 不光凌乱,尾巴根还薅秃好几块,跟他的前肢一样。 伊丽莎白圈并不能完全阻止想啃自己的狗,特别是患有心理疾病的狗。 米那米叹了口气。 不止心里有伤,身体也没好到哪去。 虽然涂了药,但因为绝食营养跟不上,伤口一直反反复复。 健康的狗只有鼻子湿漉漉,可德龙正好相反。 鼻镜干裂,四肢、尾巴、腹部,都有几处潮湿腌臜。 身上的血腥味也很明显。 蹑爪蹑脚踩上床板,米那米仔仔细细观察在地震中被碎石钢筋划伤戳破的伤口。 因为身体柔韧度不如猫,他们很少会靠舔毛清理全身。 而且清洁护理的舔毛和焦虑啃咬也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止疼药有安眠的作用,在确认对方陷入熟睡,米那米低头清理起德龙的伤口。 也许真的是快去汪星了,德老大难得又做起美梦。 梦里的王宏明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耳朵、头顶,还有爪子。 如同他们初次见面…… 刚打完第一针疫苗就应征入伍,六周龄的德老大已经6.7kg,但跟身边的长腿杜宾、大脑袋罗威纳比还是显得有些小。 王宏明看着还没褪奶膘肉乎乎的德老大,指着另一边的罗威纳:“长官,我能选这只狗做搭档吗?” “你小子什么意思?我还没嫌你是个新兵蛋子。”德老大连声抗议。 随着他的动作,只立起一只的耳朵又耷拉下来。 奶声奶气的“呜呜呜汪汪汪”让王宏明脸上的嫌弃更明显了,但嫌弃归嫌弃他还是蹲下身子揉了揉德老大的耳朵和脑袋,紧接着把手放在他的面前。 第11章 “你好,我叫王宏明,从今天起我是你的训导员。” 德老大连忙抬起右手搭上去:“我叫德老大,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了。” “你叫德龙吗?兔年生的不是应该叫德兔吗,你这耳朵就跟兔子一样,好想咬一口。” “德龙,你要是再和ak、罗虎打架,就关你三天禁闭,罚你一个星期不能喝酸奶。” “凭什么选他俩去防暴组我去搜救组,明明我追踪能力更强、速度更快,我不服气。” “嘶,你这个逆子还敢顶嘴,德龙,go to your room。” “德龙?大宝贝儿?老大?还生我气呢?” “你看我给你拿什么了,铛铛铛铛,你最爱喝的酸奶,别生气了好不好。” “德龙,防暴维稳重要,营救援助也很重要。” “我们老大最厉害了,刚成年就选进搜救组。” “龙明搭档,所向披靡。” “老大,我们的约定你都忘了?” 睡梦中,德老大跳起扑进王宏明怀里。 “我没忘,我们说好要一起救助很多很多人。” “嗯,我们老大最厉害了。加油,连同我那份一起。” “宏明,我跟你一起去汪星,我们继续做搭档。” “你还早着呢,到时候我去接你,乖。” “不行。” “不什么不,嘶,逆子你又不听我话,德龙,go back!” 眼看王宏明越挥着手走越远,德老大飞奔想要跟上。 “等等我,宏明,等等我…” “宏明!” 四脚乱蹬,德老大大吼一声睁开眼睛。 熟悉的白墙,熟悉的灰色水泥地,熟悉的… 不熟悉的声音和气味。 “你做梦了吗?” 怪不得刚刚自己左脚还在、身轻如燕,宏明英俊帅气,干干净净。 原来是梦啊… 缓了一会心跳的德老大抬头看向坐在窗边的米那米。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太阳都落山了。 夜幕下,那只蓝色的眼睛和窗外的星星亮得不相伯仲。 第09章 可能是怕自己从窗台跳出去跑掉,也可能是担心自己着凉发烧。 这段日子窗户只有在大刘来打扫时才会打开。 然而此刻,初冬的风吹进屋子,带来许多信息。 德老大却无暇顾及。 他抬头嗅了嗅空气又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边牧味儿比房间里的还浓。 从耳朵到后脑,前臂和后肢,就连颈边都沾着味儿…… 错愕之下,德老大忘记生气。 “你做了什么,为…为什么我身上都是你的味儿?” “你的皮肤需要清洁和透气。”米那米直立起身,爪鼻并用将窗户关上。 “不然毛会腌臜掉,落下病根,不光要泡药浴,换季时还容易复发。” “我刚刚已经帮你处理过了,也开窗透了一会儿风。” 像是看出了德老大的震惊,米那米走回床边。 “不用在意,我是医生,我来就是为你看病。” 他低下头又仔细检查德老大的毛发,跟之前比干爽了很多。 米那米凑得太近,德老大下意识后仰。 “你…趁我睡觉清洁我毛了?” “嗯,因为我是医生。”米那米又一次强调。 德老大:“可…可你难道不是心理医生吗?” 之前他们三个介绍时都说自己是什么心理医生。 米那米扭头将角落里的水盆推了过来。 “你刚睡醒,喝点水吧。” 德老大龇牙:“不要转移话题,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心理医生为什么要清理我的毛,你有什么目的。” 曲医生可从没给大刘他们洗过澡。 正襟危坐,米那米舔着嘴角。 “我…没有目的,其实我之前…见” “大声点,你在支支吾吾什么…”德老大凑到米那米颈边。 气息再次喷洒在喉管边,浑身僵硬的米那米像被定住般一动不动。 见对方依旧不回答却频繁舔鼻子,德老大耳朵动了动:“心跳得这么快,你有心脏病?” 几乎将头埋在颈边饰毛里用力嗅的德老大让米那米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类说的‘喝多了’是什么感觉。 他晕乎乎地舔了舔鼻子强迫自己恢复冷静:“我没有心脏病。” 虽然分到搜救组但侦查课也不是白上的。 没有心脏病,心跳得却比自己做完体能训练还快,德老大危险地眯起眼:“没有心脏病,那你就是撒谎心虚了。” “说,为什么要装成心理医生接近我,你来我们军团究竟是什么目的,你是不是给我闻了安眠药,我为什么会睡这么死。” 平时有个风吹草动立刻警觉,刚才却跟睡死了一样。 连命门脖颈被舔了都不知道。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米那米这才反应过来德老大是在‘审讯’自己。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我真的是治疗中心的心理医生,是曲医生带我来的,来得匆忙我没带证件,如果你怀疑可以去问曲医生。” 德老大:“那舔毛是怎么一回事儿。” “给…你舔毛也是我们精神治疗的一种方式。” “咳咳,你要是不信…”米那米越编越偏:“之前来出诊的焦糖,他的搭档就总给他舔毛。” 德老大想到那只浑身散发着猫味儿的金毛,将信将疑。 “那只金毛也有病?” “额…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涉及隐私我不能说。”米那米:“但在治疗过程中,患者都会睡一个很舒服的觉。” 又是哼哼唧唧喊梦话,又是摆动四肢在梦里奔跑,米那米猜测德龙是梦见了他的训导员。 舒服的觉… 德老大愣了愣。 这确实是他许久未睡过的好觉, 不光梦见了健健康康的王宏明,还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虽然又一次被王宏明赶跑。 见对方不再追问,米那米借机转移话题:“你睡着时,你的大刘战友来换了新的水和饭,起来吃点吧。” “我不饿。” 逞强的话音刚落,德老大就因腹部抽痛拱起脊背。 长时间不进食,胃部反酸,拱了几下他“咔”出一口酸水。 这打脸的举动让德老大有些抹不开面子,于是又开口撵狗:“你什么时候走,天已经黑了。” 米那米:“你什么时候吃饭,我什么时候走。” 德老大:“……” 每次执行完特殊任务,他的那些战友们大多都要接受心理疏导。 无论是王宏明还是大刘最不喜欢的就是曲医生。 德老大当时不理解,可现在看着怎么也撵不走的边牧,他有些理解了。 米那米:“我刚才看了一下你的晚饭,湿粮是用羊奶汤炖的胡萝卜牛肉,还有两个鸡蛋。” 闭着眼睛,德老大嗅了嗅。 米那米没说全,今天的晚饭里还有他不喜欢的西兰花。 “你不想吃吗?”米那米又问了一遍。 这次躺回床上的德老大连理都不理他了。 歪头思考了几秒,米那米走到角落将食盆也推了过来。 “竟然还有一整只鸡架。” “是鸡架,一整只。” 德老大撩了撩眼皮看了眼围着煮好的鸡架不停闻嗅的米那米。 不过是普普通通清水煮的鸡架,每天都吃的东西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你没吃过?” 米那米依旧在闻嗅:“没吃过。” 德老大不屑:“伙食真差。” 米那米:“并不是伙食差,我们虽然是工作犬,但运动量小,消化力差,肠胃弱,吃不了鸡架骨头。” 德老大打了个哈欠,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护食是狗的天性,可米那米低头抬眸,试探着假装伸舌舔了舔盆子里的鸡架,床上的德老大依旧没反应。 心中暗自叹气,米那米只能挑起新话题。 “我听说你们还吃生肉,是真的吗?” 德老大:“我不吃,防暴犬组那边会吃。” 防暴组执行的任务有时会遇到凶狠的歹徒和山林猛兽。 合理激发他们的野性也是一种训练方式。 米那米夸张地感叹两声。 “我们平时接触的大多都是老人和孩童,温顺是第一条规训。” “虽然不能吃鸡架和生肉,但狗粮里面已经包含了日常需要的营养。食堂阿姨每天还会用牛肉、鸡蛋、西兰花、胡萝卜、海带,马铃薯给我们蒸玉米面窝窝头。” 抬爪捂住耳朵,德老大忍不住感慨还好断的不是手。 边牧真得太吵了… 米那米继续背菜谱:“我们还有红薯干、鸭肉干当零食。” 德老大又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自己恢复体力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只边牧撵跑。 没理会他的嫌弃,米那米想了想:“还有牛骨棒和各种口味的磨牙棒。” 第12章 “你吃过深海鱼骨吗?” “烘烤成鱼骨干,酥酥脆脆,特别香。” “补钙的同时还能让我们毛发顺滑光亮。” 德老大耳朵动了动,他没吃过鱼骨干。但是跟ak他们在山中的小溪里抓过鱼。 吃起来也就一般般。 德老大:“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我们的伙食里放有鱼汤,一样护毛。” 米那米:“可吃完酥脆的鱼骨干再喝一杯冰凉凉的酸奶,真得很满足。” 德老大终于抬起头跟把自己都说饿了的米那米对视:“我们伙食里也有酸奶。” 米那米连忙问:“我们每天都有半个苹果,你们有吗?” “呵,我们有一整个苹果。不光有苹果,夏天还有西瓜。”德老大舔了舔嘴角。 “我不太喜欢吃西瓜,吃起来会弄脏我的饰毛。”米那米:“我喜欢吃草莓,你喜欢吃草莓吗?” 德老大:“那玩意我一口能吃五个。” 米那米:“草莓味的酸奶很好喝,可惜没有苹果味的酸奶。” 咕噜咕噜… 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在叫。 好久没喝酸奶了,德老大喉结滚动,馋意有些压不住,脑海里却又闪过王宏明的身影。 “说好军犬大赛得了奖就让你喝个够。”将一板酸奶全都倒进食盆里,王宏明摸了摸德老大的头:“老大,你今天真是帅爆了。” 往常一天只有一盒,这次足足有八盒,德老大兴奋地跳起来原地转圈时眼睛还不忘盯着酸奶。 “快给我,快给我。” 这次王宏明没有先下达命令而是直接把食盆递给了德老大。 “下次能不能给我换成草莓味儿的,我想尝尝。”长舌头一卷,德老大“呱唧呱唧”大口喝着。 “哈哈哈哈,你都喝眉毛上了,像个小老头。”王宏明抚摸着德老大额头:“老大,等你退役了,就去我家吧,我妈做饭可好吃了。” “我还能服役五十年。”德老大:“但奶奶酱的骨棒真好吃。” 每次假期王宏明回来都会带一大盒,和他坐在一起啃得满嘴油。 德老大舔干净最后一滴酸奶:“要是天天都有酸奶喝酱骨棒吃,我可以考虑五十年后去你家陪你养老。” 和王宏明互相许过的承诺太多,德老大鼻子发酸。 明明刚刚已经对食物起了兴趣,下一秒又变得消沉,不用猜也知道原因。 米那米改变策略先一步走到窗边,站立起来用鼻子将窗户拱开。 “今晚的星星很亮,你要过来看看吗?” 入冬之后,夜长日短。 郊外没有灯火,只有满天星辰。 夜风又一次吹了进来,操场上夜练的战友们喊号子声跟着一起被吹到德老大耳边。 站起身只用右腿支撑伸了个前犬式懒腰,德老大抖了抖毛跳下床走到窗边。 随着他的动作,那缠着纱布的左腿暴露在米那米面前,让他不忍直视。 好在床里窗边没几步距离,德老大三步并两步就站到米那米身边。 只不过无法像他那样直立。 米那米见状也放下搭在铁栏杆上的前肢,与他并排而立。 这间视野最好的‘操景房’是正式入伍时德老大和王宏明赢了队里‘搭档赛’的奖励。 透过窗户能看到远处战友们做操的操场,也能看到月色下的夜空。 还有夜空中的星河。 德老大:“哪颗是汪星?” 第10章 边境牧羊犬是他们犬族中智商上限最高的,虽然德老大不想承认但遇到自己不会问题还是开口询问高材生。 想到德老大对死亡的定义,米那米沉默两秒:“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最亮的那一颗吧,就如同他们从汪星看地球,也一定是找最亮的那颗。” 最亮的星星一闪一闪,像是王宏明笑起来时眨着的眼睛,德老大再也压抑不住悲痛的情绪,对着那颗星星长嚎。 “宏明,宏明……” 两声之后,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紧接着其它宿舍的军犬陆续跟着喊了起来,虽然王宏明不是他们的训导员,但德老大的悲伤感染了所有狗。 “王宏明,王宏明……” 一时间,整栋军犬宿舍犬嚎四起,就连往日里维持秩序的莉莉安也没有制止他们而是跟着呼唤。 门外,大刘透过小窗口看着仰头“啊呜~~~~~”哀嚎的德老大,眼眶瞬间泛红。 肩头搭了一条手臂,是送完子轩回来的曲医生。 “如果当时我能抓住宏明,他就不会牺牲。”大刘抹了抹眼睛。 毕竟是同吃同住的战友,就如同德龙一时无法接受,曲医生知道大刘自责内疚的情绪也不会这么快恢复。 “没想到这小八嘎还挺厉害。”抹完眼睛的大刘再次看向屋内:“德龙哭出来是不是就好了。” 曲医生:“你哭完之后,觉得心情好些了吗?” “我没哭。”大刘用力眨了眨眼睛。 曲医生:“还会做噩梦吗?” 大刘:“我……” “走吧,来我的咨询室一趟。我在网上新买的19块9包邮茶叶,你替我尝尝能不能喝。”曲医生带着大刘离开。 屋里,米那米静静陪着诉说思念的德老大。 直到嗓子喊哑“啊呜~”变成“咔呜~”,他才停了下来。 没问发泄完好没好一点,米那米将水盆再次拱到德老大面前。 这次不等米那米开口,德老大自己就喝了几口水。 “吃口饭吧。” 米那米:“这湿粮闻起来真的很香,我们能看见汪星,汪星上的人也能看到我们。” “他们只是先一步去那边,等我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会和他们相见的。” 德老大又看了眼眨呀眨的星星,低头叼起鸡架。 “等等。”米那米开口阻止:“你这么多天没吃东西肠胃弱,还是先吃湿粮吧。”at 盯着米那米浅蓝色的右眼,德老大沉默几秒才将鸡架放到他脚边,转头去吃食盆里被羊奶泡好的湿粮。 米那米怔怔看着自己脚边的鸡架。 “给…给我的?” 德老大没回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直到他慢慢地将食盆里的狗粮舔食完走回床上,那个鸡架依旧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 德老大:“我吃完饭了,你可以走了。” “…那…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谢谢你的鸡架。” 这次米那米没再强留,叼起鸡架离开了房间。 他一出现在走廊,其他宿舍立刻热闹起来。 各个屋子的窗户上时不时闪过一只狗头,是有军犬跳起张望。 “是边牧,大龙房间里出来只边牧。” “高材生为啥会来咱们这儿。” “这两天怎么这么热闹,来这么多陌生狗。” “是不是要联谊,肯定是要联谊。” “闻着又是公的,怎么联谊。” “喂,边牧,k哥让我问昨天那只挺可爱的萨摩耶你认识吗?” “闭嘴,我什么时候问了。” “都给我安静…” 训斥其他军犬的声音来自德老大斜对面宿舍。 虽然从出生就融入人类社会,但天性使然,每个犬群也会有自己信服的首领。 米那米走了过去,将鸡架藏到腿后,隔着房门释放了友好的信号。 “你好,我是精神安抚治疗犬猫中心的医生,之后几天会在这里逗留,希望不要介意。” “医生,还有狗医生?” 米那米:“当然,只不过我们通常是给人类看病。” “那你这次是来给德龙看病?” 门另一边的声音有些老了。 米那米:“是的。” “我知道了,我会交代下去。我叫莉莉安,大家都叫我老奶。” 米那米恭恭敬敬:“老奶好。” 莉莉安:“训导员对于我们来说是战友也是父亲,王宏明同志的牺牲对德龙的打击很大。” 米那米眼神黯下来。 他们的一生是幸运的,除了有生他们的父母,还有养育他们的‘父母’。 但也会面临双倍的别离之痛。 莉莉安:“比起身体上的伤病,我更担心德龙的心理状况,他最近每晚都会做噩梦。” 半夜走廊上经常会传出他的哀嚎。 米那米垂下视线:“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门内安静了片刻才又传来莉莉安的声音。 “边牧,你靠近一点。” 米那米贴着门缝。 “还有一件事让我担心,德龙他……” 45军团和治疗犬猫中心都远离市中心,但一个在北区,一个在南郊。 ‘请’大刘喝了茶又开导一番,曲医生赶在落下门禁前将米那米带出开车送回安抚犬基地并亲手交还给范院长。 『tomorrow』『visit』 范院长:“米那米,你明天还要去?” 第13章 米那米点点头。 范院长:“你嘴里的鸡架哪来的,狗狗不能吃鸡架。” 这个问题虽然是在问米那米,但范院长瞅着的却是曲医生。 曲医生:“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我在走廊接到米那米时,他嘴里就咬着鸡架。 “米那米,吐出来,你不能吃鸡架。”范院长在蹲地上又是伸手又是掏,依旧没能从米那米嘴里把鸡架抠出来。 “我看他咬了一路也没吃,估计是当成玩具了。”曲医生虽然不养狗,可见米那米向后躲闪,宝贵鸡架不让老范触碰的模样猜测道:“也许是德龙送给他的礼物。” 范院长扬眉:“是德龙给你的礼物?” 米那米:『yes』 嘴里含着东西不方便说话,他只能在发声器上来回拍打。 『tomorrow』『visit』 曲医生:“我明早再来接你。” 米那米:『thank you』 直到坐回车上,曲医生才察觉刚才越过了老范,他竟然能毫无障碍地跟米那米沟通。 “怎么感觉米那米的智商比老范还高。” 打了个喷嚏,范院长上下打量米那米。 “儿子,你今天不太对劲。” 自从米那米从11区回来,性格明显变了很多,不出诊的时候经常独自望着天空发呆,范院长怕米那米抑郁又考虑到他到了婚配的年龄,想让米那米多跟别的小伙伴们玩玩。 可奈何‘狗是狗,边牧是边牧’,中心的那些狗狗无论公母老少和猫都没法让米那米融入。 而人类在米那米眼里又只是患者,就连自己也总能得到他嫌弃的目光。 瞅着将鸡架放在角落不停扒拉垫子想将它藏起来的米那米,忍笑的范院长不禁对那只叫德龙的军犬产生了好奇。 第二天一早,米那米就等在治疗犬猫中心门口,脚边放着他的随身小书包。 如果是特殊病患,安抚犬也会长期出诊。但身为副院长,米那米除了之前去11区这还是第一次留宿外边。 基地其他狗狗都十分好奇,摇着尾巴围在端坐着的米那米身边,跳来跳去露出肚皮吸引他的注意。 直到曲医生缓步走来,米那米才‘唰’地一下站起身。 “早上好,曲医生。” “这些是我的行李,麻烦你帮我放车上。” 看着地上被米那米用鼻子拱动的书包,曲医生一脸疑惑。 昨晚还以为可以跟米那米沟通顺畅,此时却完全听不懂对方“汪汪呜呜”说些什么。 范院长翻译:“我们副院长的意思是每天来回路上太浪费时间,也过于麻烦你。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想住在部队,直到那只叫德龙的狗身体康复。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们副院长安排个地方住?” 说完他叹了口气,昨晚面对自己的美食逼问,米那米愣是没有透露半句口风,只将医生对患者的关心通过交流器敲得‘啪啪’响。 曲医生:“这……” 米那米点动前肢:“如果没地方的话我可以睡在德龙患者的宿舍,我带了毯子。” 范院长又凑近曲医生的耳边小声嘀咕:“帮个忙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曲医生:“?” 将米那米的小书包也放到车上,稀里糊涂的曲医生又当了一次工具人。 之前给德龙找安抚犬这件事上报过,带羊咩咩焦糖进进出出也都有登记,可要想让米那米长期待在基地还需要再申请。 曲医生本打算找上头说一下实况,结果刚一下车就被仿佛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的大刘拦住。 “曲医生,能不能再借米那米用几天,德龙他又不吃饭了。” 昨晚那舔得干干净净的食盆如同昙花一现,要不是知道德龙护食,他还以为是被米那米吃光的。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给米那米登记,他想住在这儿几天,陪着德龙。” 打开车门,曲医生说这话时把‘他想’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手中被塞了一个背包,大刘低下头看向从车里跳出身穿制服的米那米。 不同于军犬工作时穿着的救援防爆冲锋衣,米那米身上的白色制服更像是曲医生的‘白大褂’。 只不过左右几个口袋里塞着的不是各种颜色的油子笔而是各种颜色的狗咬胶和发声玩具。 大刘抽出手一顿揉搓米那米的脑门:“大救星来了,走走走,赶紧去登记。” 曲医生:“对了,犬舍那边还有没有住的地方?” 米那米:“不用麻烦,我在德龙的宿舍将就几晚就行。” 大刘:“也别找地方了,就去德龙那屋吧,他那屋也大,米那米可以陪他好好玩。” 45军团给军犬配的房间被大刘他们戏称为总统套房,比战士们的四人宿舍豪华多了。 不光有门有窗还有独立卫生间(狗厕所)和通风取暖设备。 只不过再大的地方对于领地意识强的狗狗来说,和不是日后的伴侣合住简直是一种挑衅。 这个道理米那米懂,但昨晚老奶的话让他等不及。 “边牧,我担心德龙接受不了之后的打击。” “按照队里的规定,他已经没办法再担任搜救的任务,德龙要被退役了。” 第11章 “你怎么又来了。” 再次出现在房间的米那米让德老大莫名感到烦躁,低头舔了舔自己的前爪他没好气地问。 “听说你又不吃饭。”米那米扭头嗅了嗅角落里的食盆。 今天湿粮依旧丰盛,猪肝紫薯卷心菜炖南瓜。 虽然没有鸡架但健齿磨牙的换成了牛拐筋。 昨晚那只鸡架米那米本想随身携带,却被老范以‘会馊掉’为理由制止。 亲眼监督他将鸡架装入密封袋贴上自己的名字放进冷冻柜,米那米才放下心。 德老大“哼”了一声:“大刘的嘴比三儿的还大。” 米那米:“就算大刘不说,我也会来。我们出诊一般都是一个星期为一个疗程。” “我又没病,不需要治疗。”德老大抵触。 米那米:“没说你有病,你只是不吃饭,但是不吃饭就容易生病,所以还是需要治疗。” 说话间,他已经用嘴将小书包打开抽出了昨晚老范帮他卷好的绒毯。 “………” 本就一晚上没睡好,此时又被边牧弯弯绕绕说了一顿,德老大有些懵。 直到绒毯被米那米四爪并用一点点铺好在床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做什么。 德老大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你干什么在我这里打地铺。” 米那米:“不打地铺的话我可以上床睡吗?” 德老大:“当然不行。” 米那米:“那我还是在地上将就吧。” 德老大气得鼻纹隐现:“别装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米那米端坐在自己的绒毯上:“好,我知道,这个问题我们一会儿再讨论,还是先说说今早你为什么又不吃饭。” “我……” 舔了舔还皱着的鼻子,德老大视线落在凑到他面前的蓝眼睛上。 像天上的汪星,亮亮的。 米那米:“我是心理医生,你要相信我可以帮你。” 德老大移开视线重新躺下。 “不是不吃饭,昨晚没睡好。” 米那米:“为什么没睡好?” 这问题回答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把鼻子藏在尾巴下,德老大粗声粗气:“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也可以说又做噩梦了。 那天之后,他就总做噩梦,唯一睡的两次好觉,一次是在王宏明宿舍前,一次还是被眼前的边牧舔毛。 米那米没有笑话而是很认真地问:“噩梦,是什么样的噩梦?” 德龙抬眉耳朵向后缩了缩。 这不符合他样貌性格的举动让米那米心中发酸。 “没关系,不用回想,睡醒了噩梦就留在梦里了。” 德老大“嗯”了一声。 然而说话和听话的却都没能忍住,低头回想困住自己的梦魇。 一时间,两只狗狗一起沉默下来。 半晌,米那米爪子刨了刨地:“我虽然不知道怎么才不做噩梦,但我知道怎么从噩梦中逃离出来。” 德老大连忙问:“怎么逃离?” “嗅。”米那米:“梦里我们是嗅不到真实气味的,如果你要再做噩梦就用力嗅。” 德老大:“用力嗅…” 见他又陷入沉思,米那米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等德老大回过神,不光床下铺好了毯子,上面还放着一只兔子形状的枕头和啃得皱巴巴的兔子玩偶。 就连食盆旁也多了两个画着兔子图案的碗。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的狗进入你的房间,可这是我的本职工作。等你身体好些,能够正常按时吃饭,我就离开。” “当然,如果你介意,我也可以睡到门外。” 不等德老大做出回应,米那米前肢伸展,晃动下垂的尾巴:“再正式认识一下,我叫米那米,精神安抚治疗犬猫中心的医生,接下来一周请多多关照。” 第14章 “这是我给你带的见面礼。” 德老大一肚子话堵在喉咙里,但绝不是因为放在床边的酸奶,更不是因为那包装盒上的草莓图案。 45军团地处郊区背靠山,入冬之后气温骤降,特别是晚上。 他们这些行军犬执行任务早就锻炼出能适应各种恶劣天气的体质,而眼前的边牧虽然是长毛也是个家养犬。 在没有取暖设备的走廊睡上几晚,耳朵都能给他冻掉了。 再为难对方显得自己不明事理,况且德老大也不想再做噩梦了。 “我大名叫德龙,你以后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老大。” 德老大起身走下床先是鼻子对鼻子闻嗅,紧接着一路慢慢闻到米那米身后,在他尾根处仔仔细细辨别。 犁鼻器将边牧的信息素采捕进大脑。 边境牧羊犬。 公。 年纪不大、日常伙食很好、身体健康没有疾病,没有过伴侣。 “叫老大。”德老大站起身前爪搭在米那米后腰。 这次宣示地位并不强势,他搭在米那米腰上的前肢没用太多力。 所以站起时,重心放在完好无损的那条腿上身形难免有些不稳。 德老大微微张嘴,喉咙发出低呜催促。 掩盖脆弱的方式被闻到浑身僵硬的米那米感受到了。 压制住想反抗回头咬的天性,他顺从称呼:“老大。” 德老大放下前肢:“嗯,你可以留下了。” 这副模样又让米那米没忍住笑了一声。 德老大:“你笑什么?” 米那米解释:“我以为你不会答应得这么轻易,有些受宠若惊。” 德老大没有回到床上而是直接低头凑到食盆边大口吃饭:“因为我想好好吃饭,快点好起来,我和王宏明做过约定。我要连同他那份帮助更多的人。” 米那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希望莉莉安的担忧只是杞狗忧天。 米那米带来的酸奶里还有草莓果肉,是临出门前特意从老范的办公室搜刮出来的。 德老大舔着嘴角看着用前爪摁住酸奶盒,另一只前爪努力扒拉想撕掉酸奶盒盖的米那米。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喝。” 米那米放弃用爪,改成犬牙撕咬:“人类真的无所不能,同样都是手,他们可以撕掉酸奶盒上的盖。” 德老大:“王宏明就不会,每次四个角都被他撕坏。” 米那米:“我们院长也是,所以开酸奶的工作从来不敢指望他。” 俩狗分别嫌弃完,米那米犬牙用力一戳,将咬出大洞的酸奶杯拱到德老大面前。 “凑合喝吧。” 德老大依旧只是舔着鼻子:“我不是很想喝。” 米那米也舔掉戳开酸奶盖时溅到吻部上的乳粉色酸奶:“这里面有很大颗的草莓果肉。” 德老大:“……” 部队里的酸奶大多都是小小的一杯,而且也只有普通原味,舔两口就没了,但米那米带来的酸奶盒子上不光画了草莓,甚至还能闻到草莓味的清香。 德老大凑过去:“我看看,真的有草莓吗。” 米那米忍笑:“草莓都藏在下面,你得喝了才知道。” 其实不用喝也能看到红色的草莓沉浮在粉乳的酸奶上。 诱惑着他。 德老大不再矜持:“那你也喝。” 米那米一愣:“一起?” 德老大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 执行任务时,条件有限经常两三只狗守着一个水盆。 一起喝水不算什么。 只不过前提和他共饮的都是生死之交的战友。 德老大撩起眼皮看了眼依旧坐在原地的米那米。 虽然不是自己的战友,可酸奶是对方拿来请自己喝的,而且今后还是自己的主治医师。 比不上战友情,也算是半个朋友吧,德老大将酸奶盒推回俩狗中间。 “一起喝。” 先是昨天的那只鸡架,现在又是酸奶,米那米虽诧异德龙竟然不护食。 但也没再谦让,跟着一起舔舐起来。 “呱唧呱唧…” “哒吧嗒吧…” 俩狗头抵在一起,这边的舌头卷起一口酸奶出来,那边的舌头打直伸进酸奶盒。 杯子不大,但配合得相当好。 米那米舔了几口就不再继续,低头看着还在“呱唧呱唧”的德龙。 那是柳树刚打出柳条的季节,也是北区每年举办军犬大赛的日子。 当时老范弄到了观看名额,他跟着一起去了赛场。 几十条军犬,十几种比赛项目。 米那米趴在观众席上看得津津有味。 比起让老范站起来鼓掌的单兵扑咬搏斗项目,他更喜欢看由四只狗组成的团队协同作战。 特别是那支绝处逢生逆转夺冠的队伍让米那米没忍住出声喝彩了好几次。 而德龙就是那支小队的队长。 明明刚成年,明明比其他三只军犬年纪都小,却靠着意志力和凝聚力带领积分垫底的他们翻盘。 无论是落后时鼓舞其他军犬的嘶吼,还是胜利时的嚎叫,都让米那米挪不开视线,跟着热血沸腾。 赛程结束后,老范去找人聊天,米那米随行在他身边。 刚获得军犬大赛新星的德龙从他们面前经过。 之前奔跑在阳光下乌黑油亮的针毛被黄褐色迷彩制服取代。 制服上别着的勋章格外耀眼。 “宝贝儿,快告诉爸爸你要什么奖励。” “说了在外面不许叫我宝贝儿,要叫老大。” “更不许占我便宜,你是我小弟。” “哼,区区新星,明年我给你拿个冠军犬勋章。” “那什么,之前咱俩说好的你没忘吧。” “就…就是酸奶让我一次喝个够,说真的,炊事班不能进一点草莓味儿的酸奶吗…” 米那米当时就笑了出来,叫德龙的德国牧羊犬立马警觉地回过头。 米那米有些尴尬又有些期待,短促地叫了一声踏动前肢。 “你…好…” “怎么了,南?” 身后是老范不解的声音。 然而没等米那米打完招呼,德龙收回视线,晃着垂地的大尾巴跟着催促他的训导员一同离开。 “南,你哼哼唧唧是想交朋友了?这小德长官该不会是个萌妹子吧。” 米那米抬头嗅了嗅。 德龙路过的空气中有着青草的味道。 清爽好闻。 只不过,是公的。 “看制服是咱们45军团的。南,走,爸爸带你去认识一下她。” 米那米没有跟随老范的牵引,甚至往后退了几步。 “不了。” 拒绝并不是因为对方也是公的,而是月底他要去11区进修。 交朋友什么的,还是等回来再说。 毕竟不是所有犬类都喜欢交同性朋友。 这种事儿得慢慢来…… 第12章 米那米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还在舔酸奶的德老大。 让他没想到的是‘慢慢来’会慢来一百多个日起日落。 这段时间里,不光对方经历了狗生中最艰难的阶段,他也一样。 德老大也在偷偷打量端坐着的米那米。 看他刚刚啃咬酸奶盖时露出的犬齿齿龄和之前嗅到的信息素,年龄应该没超过3岁。 “你多大?”德老大边喝边确认。 米那米:“2岁5个月。” 军犬大赛上有介绍选手的个犬信息,米那米虽然记得德龙的年龄但还是回问:“你呢?” 德老大:“1岁10个月。” 米那米:“你比我小。” 年龄并不是判定犬类阶级的必要条件,喝着对方带来的酸奶,德老大不好龇牙:“那我也是老大。” 米那米认可得很干脆:“嗯,你是老大。” 德老大:“……” 果然如同宏明和大刘吐槽的那般,心理医生很难对付。 之前只注意到米那米一棕一蓝的眼睛颜色不同,此时德老大才发现他沾着酸奶的鼻子也是花纹的。 黑色鼻镜上长着两块不对称的粉色花斑点,粉得像小时候在炊事班追咬过的小猪崽崽。 只不过那只小猪崽崽被咬住脖子时吓得四腿僵硬,晕死过去。 因为这事儿,不光他被关了禁闭,还连累王宏明写了检查。 想到王宏明,德老大喝酸奶的动作慢了下来。 一直盯着他的米那米立刻察觉到了,然而等到酸奶杯被德龙舔得跟崭新的一样,他才轻声询问:“你和王宏明感情很深吗?” 德老大“嗯”了一声:“宏明不光是我的战友,也是我的…我的亲人。” 说不上来什么原因,每次对上米那米清澈见底的蓝眼睛,德老大就很想倾诉。 可能这就是心理医生的特殊本领吧。 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话疗’,德老大趴下回忆以前的时光。 第15章 “王宏明入伍是想当一名能冲锋陷阵的特种兵,结果被分进军犬训导组。” “教官把我和他分到一组,我那时候都已经快两个月大了,他才刚入伍一个星期。” “我们曾两看相厌,到后来同吃同睡,他叫我一声‘老大’,我把他当成…” 细小的哼唧声从德老大鼻腔里传出。 虽然从不承认,但断奶没多久就应征入伍,他把会抱着自己揉脑袋的王宏明当成了爸爸。 米那米趴到德老大身边,默默舔舐起他的额头。 德老大还是有些警觉性多疑:“这真是治疗的一种方式?” “嗯。” 看他不信,米那米又强调:“舔舐是安抚病患最常用的一种治疗方式。” 德老大只在没断奶时被他的狗妈妈舔过毛,之后就是王宏明的大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 和其他战友虽然会同吃同睡,但从没被舔过。 毕竟这种事除了父母,也只有亲密的伴侣能做。 德老大又看了眼垂眸的米那米,他梳理得专注又认真。 队里也有女军医,王宏明大刘他们打屁股针时扭扭捏捏曾被训斥‘医护面前没有性别’。 更何况边牧和自己一样,是同性。 “谢谢你,米医生。” 从小八嘎到米医生,对方的态度转变得还挺快,米那米尾巴摇晃:“我随我的父亲姓范,你还是叫我米那米吧。” 说完他起身将毛绒毯子拖到窗户边。 德老大的屋子朝向西南,正午时分,阳光只打进小小的菱形,但正好能烘着整张毛毯。 “你昨晚没睡好,在这里补一觉。” 德老大:“嗯。” 见短着一条腿的德龙去拽动他的行军铁床,米那米连忙劝:“睡我的毯子,新西兰羊羔毛的,很软很舒服。” 出任务时,连蚊子窝、烂叶堆都睡过,德老大不挑地方,只是睡在别狗的床上让他心里多少有些障碍。 米那米仰头催促:“快来,治疗才进行一半。” 德老大慢慢走了过去。 新西兰羊羔毛的毯子并没有羊羔味儿,只有炉火旁的板栗香,再加上太阳的烘烤,德老大一连嗅了好几口。 “你身上的味儿挺好闻。” 小朋友肯定喜欢。 头顶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紧接着是边牧轻声道谢。 “睡吧。” 脑盖骨被温热的舌头一下又一下舔舐着,还有能让他倍感舒服的耳根凹陷处也被轻柔舔舐, 板鸭趴的德老大惬意地闭上眼,尾巴“啪嗒啪嗒”打拍着地面。 又是久违没有噩梦的一觉,等德老大睁眼醒来,太阳已经照到墙角,浑身上下都被晒得暖烘烘。 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德老大愣神看着蜷缩在自己身旁的边牧。 羊羔绒的毯子躺不下两只狗,米那米大半个身子都躺在地上,只有脑袋抵在自己脖子下面。 德老大从对方脖颈雪白饰毛上收回视线蹑爪蹑脚起身走到窗边。 吃完饭又小憩一会儿,他的精神好了许多,身上的毛也很干爽,德老大前肢并在一起趴着望向窗外。 战友们又在操场上训练了,甚至还能听到罗虎和他训导员练习扑咬的爆呵声。 德老大双耳跟着机警地竖起来。 人祸比天灾多。 搜救组和防暴组经常一起出任务,罗虎训导员的指令德老大也能够听懂一些。 刚因条件反射血液亢奋,下一秒不可避免想到王宏明。 手术之后回到寝室,不是没有其他训导员想来看望或者接管自己,但都被德老大强势撵走。 不光是无法接受王宏明的离开,也不想‘背叛’他找什么新搭档。 本想就这样跟着去汪星,但‘好梦’里的王宏明一次又一次提醒要记得约定。 他是军犬,许下的承诺必须遵守,于是德老大开始认真思考新搭档的人选。 “我挺喜欢大刘的。”他将这个想法说给刚睡醒的心理医生听。 因为那天是大刘救了自己。 “但大刘不是训导员,我总不能让他转职。” “…大刘人不错。”米那米有些难堪地打了个哈欠。 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得比德龙还沉,睁眼时,太阳都落山了。 喝了几口水,他和德老大面对面坐在一起谈心。 跟昨天比,眼前的德牧简直像是换了一只狗,虽然还很虚弱憔悴但时不时左右歪头思考的样子看起来多少有了点精神。 不敢抢功,德老大的恢复应该不只是自己安抚的效果,可想到他重新打起精神的原因,米那米又有些难过。 “其实没有训导员我也可以执行任务。”德老大:“你说,如果我跟长官提议我当独行侠的话他会同意吗?” 米那米:“这……” 没等他回答,德老大又自顾自否决:“不行,一根骨头会咬断,十根骨头咬不断,我们45军团讲究团队协同作战,不能逞个犬英雄主义。” 米那米:“嗯。” “老奶年底就要退役了,正好我也要接管她的位置成为新的领头犬,不如之后就跟她的训导员做搭档吧,他…是宏明的师傅,我们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德老大越说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将不安掩于眼底,米那米“哈”舌默默充当听众。 直到说渴了,德老大才停下来走去墙边喝水。 这也是重逢之后,他的后半身第一次明晃晃暴露在米那米面前。 包括那只缠着绷带的左脚。 三条腿着地只能让德老大跳拐跳拐的走路。 米那米不“哈”气了,紧紧闭上嘴。 或许慢慢适应之后,断脚的德老大也可以在平地上正常行走,但搜救犬执行任务的场合大多都崎岖不平。 支撑少了一个,长久下去他的脊椎髌骨难免会变形。 况且德国牧羊犬先天就容易髋关节发育不良,如果再继续担任高强度的搜救工作,很可能在下一次,或者下下次的任务中他会彻底瘫痪。 就算莉莉安的担心不会发生,此时此刻米那米也产生让德龙退的想法。 视线依旧锁定在纱布上,继续救人是支撑德龙重新‘站起来’的动力,要是这时候被退役…… 米那米叹了口气。 老范的朋友五湖四海,不光认识许多兽医,还认识医疗器械商。 安装义肢不知道可不可以缓解对髌骨的损伤。 米那米默默思考着。 几天没好好喝水加上又说了一大通话,德老大“呱唧呱唧”几口将水盆里的水都喝完。 大刘推门进来时,就看到吃光光的食盆和喝光光的水盆。 “全…全吃了??” 蹲地上用力抱住德老大,大刘将头埋在他颈边半晌说了句:“太好了,太好了,肯吃饭就好了。” 德老大侧头舔了舔大刘:“你怎么总喜欢哭鼻子,有没有点军人的样子。” 大刘抬头:“等你好利索了,我给你洗个澡,毛都要臭了。” 之前那个小羊就提过,如今大刘又当着外狗下他面子,德老大扭头看米那米。 “人类就是事儿多,明明嗅觉不如咱们灵敏。” 米那米:“嗯,你不臭。” 德老大:“……” 听到米那米叫,大刘松开德老大去揉米那米的头:“米那米,你真是太厉害了,谢谢你。” 米那米抬起右爪:“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而且德龙也很配合。” “哼。”德老大打了个喷嚏。 大刘连忙又去夸德老大:“德龙也是,真棒!” 不厚此薄彼,两只狗都夸了一遍,大刘将他们的食盆水盆刷洗干净,换上新的粮和水,连带着给米那米也打了一份湿粮。 米那米客气推辞:“我有带自己的犬粮,可以不用管饭。” 德老大尾巴横扫邀请:“来尝尝炊事班的手艺,我们伙食餐补一天80呢。” 第13章 德老大:“你那个同事,一来就吃光了我的饭,要不是那几天我…咳咳…他脖子都能被我咬断。” 米那米:“他还小,所以嘴馋了一点。” 德老大:“你也尝尝。” 米那米低头看着对方拱到面前的晚饭。 爪子大的大块牛肉上挂满了奶白色的汤汁、连着鸡心的鸡肝,还有软烂的海带和冬瓜,装了满满一大盆。 医院食堂阿姨都是将各种口味鲜粮捏成团蒸好,吃起来方便不容易弄脏身子,他也是第一次吃这种‘炖菜’。 米那米:“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果然,饭这种东西还是一起吃更有意思。 德老大和米那米并排站着,自然下垂的尾巴一棕黑,一灰白。 德老大:“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米那米:“嗯。” 先吃肉再吃菜,俩狗“吭哧吭哧”将湿粮一扫而空。 一脸欣慰的大刘也没有离开,直到食盆都被舔得干干净净,才小心翼翼询问。 第16章 “德龙,吃完饭了,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很久没出门了,这几顿吃得又有些撑,德老大想消消食也想快点恢复体能,于是主动走到挂牵引绳的地方坐好:“走吧。” 前几天,别说出门,这家伙藏在床底下拖都拖不出来,大刘激动地赶紧摘下牵引绳套在德老大脖子上生怕他后悔。 米那米从自己的小书包里咬出项圈递到大刘手边:“我也一起吧。” 军犬训练场地紧邻大操场,晚饭后都有1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战士们爱打球,军犬们也喜欢玩球。 一拐进训练场,大刘就将牵引绳锁扣解开。 德老大低着头一边嗅一边在前面引路,米那米跟在他身后。 军犬们能控制每天嘘嘘的次数和场地,宿舍里的狗厕所一般都是为了不时之需。 德老大一路嗅到一个树根旁,经过训练他们已经能够克制本性,不再你呲我盖幼稚地互相抢占地盘,而是每只狗都划分好了属于自己的嘘嘘地点。 德老大围着他的树根仔细闻嗅。 这段时间三儿几个时不时在这里留下各种讯息。 “米那米,你过来这边。”德老大嗅完回头冲自己的心理医生示意。 战友们能默契地做到互不打扰,但外来的米那米如果随地乱呲肯定会引起其他军犬不满。 毕竟像自己这般好脾气的没几只。 米那米一时没能理解德老大的意思,围着全是对方气味的树转了两圈。 “你快点呲。”德老大催促。 米那米一脸惊愕:“我?这里???” “嗯,不呲就只能憋着等回我宿舍,要是乱呲错地方…”德老大看了眼米那米脖颈的纯白色饰毛:“别说毛会让他们给你薅秃了,脖子也能给你咬断。” 呲在别狗地盘明明是件很挑衅的事情。 也是件很暧昧的事情… 可对方却一脸正气主动相邀。 按耐下紧张的心情,米那米又犹豫了一秒,才借用了德老大的树根。 等他呲完,德老大先是直接抬腿呲盖在上面,紧接着用好的那条腿蹬了蹬土将自己的气味扩散出去。 “一会儿带你认识认识我的战友。” 跟他同年毕业的23级军犬一共5只。 除了德老大外,还有防暴组的ak和罗虎,敢死队的三儿和追风。 不再因为德老大小心翼翼掩藏自己气味的举动慌乱地舔鼻子,米那米问道:“敢死队?” “嗯,敢死队就是排爆组。”德老大:“等我老了,也要去排爆组。” 以前和王宏明约好退役之后去他那里养老,现在这个约定没法实现了,德老大打算一辈子待在部队。 米那米没再吭声。 早在他们结伴出现时,训练场上23级的几只军犬就注意到了,冲刺过来的马犬快得像是刮来了一阵黄风。 “兄弟,你可总算出来了。”三儿急刹在德老大面前围着他上蹿下跳。 紧跟在三儿身后的罗虎和追风也围到德老大身边。 “大龙,你小子真是让我们担心…等等,你身上什么味儿。”罗虎仔仔细细闻嗅德老大的脖颈。 追风嗅觉更灵敏,根本不用凑过去就锁定了站在德老大身后的米那米。 “你是昨天走廊上的那只边牧?” 米那米微微晃动尾巴,礼貌回答:“是的。” 三儿和罗虎扔下了让他们担心的好兄弟德老大,前后包抄将米那米围了起来左闻右嗅。 不太喜欢跟犬类社交的米那米后退一步坐下。 “打个招呼而已,怎么这么高冷。”罗虎探头想去闻米那米的屁屁。 双耳示威性前倾,米那米鼻纹隐现:“我不习惯这样打招呼。” 喉咙里传出的低吼让追风和罗虎都跟着前倾脖子皱起鼻纹龇牙。 德老大见状连忙拱开又掉头回来闻自己的三儿,拦在米那米面前。 “他是我的…”心理医生有些耻于出口,德老大:“他是我的朋友,你们态度放好点。” “闻出来了,你身上全是他的味儿。”从树根下跑回来的三儿在追风耳边窃窃私语:“嘿嘿嘿,大龙还让这边牧呲了他的地盘,还给藏得严严实实。” 三儿这话说完,追风的耳朵‘唰’的一下立起来,就连垂耳的罗虎都是。 德老大歪头:“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他是公的。” 公的才不正常,试问哪只军犬能容忍别的公狗呲自己地盘… 追风的吐槽没说出口就被慢他们几步的ak打断。 “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他怎么样,老奶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 ak先是看了眼被德老大挡在身后的边牧,又嗅了嗅德老大。 “怎么不继续缩在床底下了,我还以为你真打算自绝去找王宏明呢。” 听他这么直白‘讥讽’,德老大并没有生气而是回过头跟米那米介绍。 “这就是防暴组的ak、我的好兄弟。” 米那米之前从羊咩咩嘴里听说过差点把他吓尿的黑面神杜宾。 一身黑得反光的短毛看着确实如同羊咩咩形容那般肌肉发达,但头脑一点也不简单。 刚刚这几只狗都在跳跃奔跑玩球和飞盘,见到自己和德老大时,其他狗立马冲了过来,只有ak细心地将球和飞盘一一藏到角落。 这举动明显是顾及瘸腿无法玩耍的德老大。 “好兄弟?”ak冷哼:“一个多星期不回我们消息,算什么好兄弟。” 树根下的消息没出门的德老大看不到,但宿舍走廊,他们每天隔着门的喊话和讯息也都被无视。 ak又看了眼被德老大护在身后的边牧。 是有点手段。 德老大用头顶了一下ak:“抱歉兄弟,让你们担心了。” ak不再维持冷酷的模样,三儿他们也凑过去,几只狗围着德老大亲密地又是啃咬他的脸,又是闻他的后腿。 米那米依旧坐在原地,微微晃动着尾巴,静静听德老大和他的战友们互相倾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你好,刚才有些得罪了,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认识一下。”趁德老大不注意,叫罗虎的罗威纳再次凑了过去:“我们军团很少有外来犬,你从哪来的,叫什么名字?” 对方态度不像之前那么热情到难以驾驭,米那米这才站起身:“我叫米那米,是安抚治疗犬猫中心的医生。” 罗虎的尾巴摇得很快:“米那米,你这名字挺好听。我叫罗虎,你可以叫我罗老大。” 米那米:“……” 罗虎:“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异瞳的边牧,你的蓝眼睛真好看。” “你真是医生?我最喜欢闻医生身上的消毒水味儿了!” 眼看对方又凑过来想闻自己屁股,米那米只能再次坐下:“罗…” 没等他说话,一直竖着耳朵留意这边动静的德老大立马喊了一声:“米那米,过来。” “抱歉罗虎,下次再聊,德老大在叫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德老大’三个字被米那米念得特别大声特别好听,德老大的尾巴尖微不可察地弯翘起来。 虽然不承认,但好几天没吃饭的身体还是有些虚,没在训练场待多久德老大就带着米那米一同离开。 跟等在场边的大刘汇合时,又被几个训导员和地震那几天一同出任务的战友们围了起来。 “德龙,好好吃饭啊,你乖一点。” “德龙,别在绝食让爸爸们担心。” “德龙,脚没了也没事儿,不耽误用。” “德龙,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没脸去见宏明了。” 嘴角咧到脑后,德老大两只爪子握不过来。 “知道了,会好好吃饭。” “我没绝食,我才是你们的爸爸。” “再偷我裆,把你手咬断。” “等我伤好了,再一起执行任务。” 当然也有过来揉搓‘大功臣’心理医生米那米脑袋的。 “别说,边牧就是聪明。大刘苦口婆心一个星期都没让德龙吃饭,这小边牧才来了一天,德龙就好了。” “谁说不是,我都想给我那逆子也找个安抚犬了,之前他执行任务回来两天没出屋……” 看得出来,德老大的人缘狗缘不错,前来关心的一波接一波,就差将他一路送回宿舍。 进了房间,爱干净的米那米在小软垫上擦干净自己的脚问一回来就趴在地上双爪并在一起啃牛骨棒的德老大。 “你心情好像好了很多?” 德老大:“嗯。” 不能再自怨自艾,他的战友们还在等他一起并肩作战。 以形补形,虽然断掉的脚再长不回来,但多吃骨头能更有劲儿一些,德老大啃得更卖力了。 喝完水,米那米也趴下抬眉默默看着把骨头啃得“咯噔咯噔”响的德老大。 不得不说,军犬抗糙,简直是长了个铁胃,要是换作一般狗可受不了这种吃法。 第17章 直到将牛骨棒啃得毛毛刺刺,把剩下的半截拱到床底,德老大才开始清理起自己的前肢。 “刚刚,你……”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下文,米那米直起身子问:“刚刚我怎么了?” 德老大看了眼随着米那米起身时脖颈上微微晃动的饰毛。 “你刚刚很够义气。” 罗虎那小子总喜欢跟自己抢老大的位子。 这边牧虽然性子古怪,但…却认了自己这个老大。 德老大:“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今后我罩着你。” “……”尾巴不自觉越晃越快,米那米歪头笑了一声:“嗯,我们是好朋友。” 德老大也晃动着尾巴:“谢谢你这两天的治疗,我现在能正常吃饭了,你明天就回去吧。” 摇晃的尾巴停了下来,米那米不笑了。 第14章 看到德老大好转,米那米内心是高兴的,可这也意味着诊疗即将结束,所以他的高兴中又夹杂了其他情感。 之前老范给他做过测试,说他的智商非常高,相当于十多岁的人类。 可智商越高,懂得的感情就越复杂也越孤独。 有时候米那米很羡慕其他狗。 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 米那米:“嗯,我再观察一天就走。” “放心吧,既然我已经振作起来,就不会再自暴自弃。明早开始训练,今晚早点休息。”德老大伸了个懒腰上了床:“你也睡吧。” 米那米将羊羔绒毯子重新拖到床边。 入夜之后,宿舍没有灯,只有淡淡的月光投进窗户。 他们的夜视能力虽然不如猫,但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彼此的脸。 德老大板鸭趴在床上。 罗虎那家伙今天说了一句假话也说了一句真话。 假话是他是老大,真话是米那米的眼睛很漂亮。 对于蓝色的东西,他们从骨子里喜欢。 德老大从荧蓝色上收回视线:“你下巴颏垫着的是什么?” 松开嘴里咬着的兔耳朵,米那米介绍:“这是兔子,它叫邦尼。” 德老大歪着探下床的头:“我知道这是兔子,你…为什么要搂着兔子?” 米那米:“从我睁眼时,邦尼就在我的身边,每晚睡觉搂着它已经成了习惯。老范…老范是我父亲,他说邦尼是我的阿贝贝。” 德老大“哦”了一声缓缓闭上眼。 什么阿贝贝,波贝贝的,他们军犬才不需要这种东西。 “宏明,抓住我的爪子,抓住它。”德老大向着黑暗处嘶吼。 然而看不清容貌的橘色身影却一遍又一遍从高处坠落。 “宏明,我来了。”德老大卖力奔跑,但老天爷仿佛在跟他作对,越跑离坍塌点越远。 白发苍苍正在打牌的爷爷奶奶、在厨房吃着鸡腿的子轩和子茗、工厂里认真工作的工人,还有王宏明、大刘、公主,莉莉安……不断落下的碎石将一切吞噬掩埋。 “我来救你们,我来了,我来了!!”德老大嘶吼着,可跑着跑着他的四条腿全都不翼而飞。 “我的腿……” 像从篮筐里落下的皮球,德老大咕噜咕噜在乱石堆里滚了起来… 前肢搭上床,被吵醒的米那米紧张地看着嘴唇抽动,四条腿不停乱蹬的德老大。 这是…又做噩梦了? 轻轻拱了拱德老大的头,米那米想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可德老大抖动得更厉害了,喉咙里一会儿低吼一会儿呜咽。 去11区前,米那米从没做过噩梦。 他的梦里除了蓝天就是白云,有一望无际的草地与成群的羊。 但他陪伴过无数陷入梦魇中的人,之后也在梦里饱受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不敢强行将德老大唤醒,米那米只能低头轻舔德老大的吻部和眼角。 “德龙,德龙…醒醒…” “我没有腿了,宏明,大刘…谁来救救他们。” 变成球的德老大跟着其他石头一起滚下坡,不光有石头还有一地板栗… 板栗… 香喷喷的烤板栗… 『…只要用力嗅就能从噩梦里醒来。』 天崩地裂中,边牧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德老大拼命闻嗅起来。 带着烤板栗的香味萦绕在鼻间,一瞬间漫天的暴雨竟然被温暖的篝火扑灭。 坍塌的场景渐渐散去,德老大缓缓睁开眼睛。 “德龙,你醒了?” 直视自己的蓝色瞳孔如同浩瀚宇宙中的汪星,德老大大口喘息着:“我又做噩梦了…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他们。” 米那米顿了顿,起身上了床依偎在德老大身旁轻轻舔舐起他缩起来的耳朵。 “别怕,梦都是反的。” “我还以为我不会再做噩梦了。”德老大不敢闭眼。 明明打起精神吃了好多饭,啃了骨头,甚至积极出去见了战友们,怎么还会做噩梦。 米那米:“这是创伤后应激反应的一种症状。” 德老大有些茫然到不可置信:“你是说我患上ptsd了?” 米那米:“从你总做噩梦这一点上判断,是的。” 德老大:“……” ptsd这个词他经常能听到。 他的战友每次执行完任务回来都会做一大堆测试和心理辅导,生怕得上这个病。 之前就有一个战友在洪水救援后患上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不仅不敢下水甚至洗澡都怕… 德老大的耳朵缩得更靠后了:“医生,那我能治好吗?我不想让这个病影响我以后执行任务。” 别说影响任务,甚至可能因为这个病再也执行不了任务。 这一声“医生”叫的米那米心中发软,点点头他回答得很坚定:“能治好!清醒时的你无坚不摧,所以那些不好的记忆只敢侵入你的梦里打击你的信心。但噩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而且之后还有我陪着你,一定能够治好。” “相信我,睡吧。”阿团推文记事本 不得不说,心理医生哪怕嘴皮子动一动也能起到安抚作用。 况且对方动的不光是嘴皮子,还有温热柔暖的舌头。 耳朵被舔得慢慢探出来,德老眯起眼:“谢谢你,米那米。” 米那米:“不用谢。” 困意再度来袭,德老大又嘀咕一句:“还有…帮我保密。” 直到他重新打起呼噜,米那米仍旧留在床上。 为了能让军犬们睡得舒适,统一给他们配备了90x120的黑色行军床。 特斯林网布方便清洁,承重性高。 以前能躺下来培养感情的王宏明和德老大,现在更能躺下两只狗。 德老大虽然睡着了,却依然蜷缩着。 米那米趴在他身后,隔着他的身影看向床下。 月光将羊羔绒毛毯上歪歪扭扭的长耳朵兔子照得又软又朦胧。 盯着邦尼的豆豆眼珠子看了半天,米那米选择轻轻含住了嘴边德牧又肉又厚实的耳朵。 六点的晨起号角吹响前一分钟,德老大就睁开了眼睛。 床下的羊羔绒毛毯上少了本应该睡在上面的狗,只躺着那只叫邦尼的蓝色兔子。 倚在身后的呼吸平稳,德老大转过头,正对上米那米的后脖颈。 “你怎么……” 嘟嘟…嘟…嘟嘟… 震耳欲聋的声音盖住德老大的错愕,同时也将米那米惊醒。 看着瞬间弓起身子警觉然而脸上却是因为刚睡醒还很懵的米那米,德老大蹭了蹭他的头:“别怕,是晨起的号角声。” 直到号角声结束,德老大才打了个哈欠。 “你这是在我床上睡了一晚?” “我那个……”米那米舔着鼻子想要解释,德老大伸爪搭在他的肩头:“很有用,谢谢你米那米,后半夜我没做噩梦。” 米那米松了口气:“太好了。” 我也没做噩梦… 没被追究为什么同睡一张床,尾巴不自觉拍打着床板,米那米:“你们都起这么早吗?” 太阳没升起,窗外的天还黑着。 见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德老大抖了抖毛下了床:“已经不早了,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出早操。” “出早操?你的…”米那米视线落在德老大的后腿上。 “你的外伤还没完全好,应该再休养几天。” 一腿悬空,德老大尝试着抻了个下犬式的懒腰:“这点伤不算什么,我已经颓废够久了。” 米那米:“那我跟你一起去。” 德老大回头打量米那米,为了备冬长出的双层毛厚实蓬松,虽然没那只实打实胖的萨摩耶笨重但看着也怎么不灵活。 “你只能在场外待着,不能影响我们的早操。” 米那米也伸了个懒腰:“我之前的体能测试时速53,只不过很久没跑了。” 犬中心后操场不比军犬的训练场小,之前每天都会跑上十几圈,而现在他更喜欢趴着发呆。 第18章 “你?时速53。” 德老大耳朵歪了歪。 这速度跟罗虎差不多了… 米那米:“牧羊犬天生善于长跑。” 这倒是真的,德老大:“我时速61。”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脚没断之前。” 一直挂在米那米嘴边的笑容消失,他紧张地舔着鼻子:“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个。” 德老大不在意地抬了抬腿:“我没那么脆弱,长跑我现在腿不行,但一会儿咱俩可以比个50米,敢吗。” 这自信不服输的模样和军犬大赛上的身影重合。 还没开始跑,米那米就已经血液沸腾,心跳加快。 “好!” 走廊上陆续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各个宿舍门被打开。 人声犬声。 鸡同鸭讲。 德老大和米那米等在门边,门却迟迟没打开… 尾尖垂了下来,德老大尴尬地回头看了眼米那米。 “我忘了,我还没有新的训导员。” 第15章 米那米的尾尖也垂了下来。 “或许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养养身体。” 仿佛没听见身边这句底气不足的宽慰,德老大重新将头探到门缝。 “老奶,老奶。” 莉莉安刚跟着她的训导员走出宿舍,听到德老大呼喊,顾不得遵守纪律忙拖拽牵引绳凑了过去。 德老大:“老奶,我想出早操,你帮我跟张海教官说一声,带上我一起。” 张海是王宏明的师傅,也是莉莉安的训导员。 莉莉安:“胡闹什么!你的脚好了吗就出早操。” 德老大刨了两下门缝:“我一辈子长不出新的脚了,我还能一辈子不出早操?” 沉默两秒,莉莉安又训斥:“那也不是现在,等你身体恢复再说。” 不提自己还饱受噩梦困扰,德老大:“我已经恢复了!” 可能是听出两只狗在吵,张海打开了德老大的房门。 德老大连忙将手伸过去:“张海教官,带我一起训练。” 手爪这么一握,他才发现蹲下来的张海瘦了许多。 德老大劝慰的结结巴巴:“你…你也别伤心了,宏明给我托梦,他在汪星挺好的。” 张海先是握了握德老大的爪子又沿着他的髋关节摸到后腿。 一声叹息之后,张海揉了揉德老大的脑袋。 “德龙,以后要乖乖听主人的话,好好吃饭,健健康康的。” 看似普通的关心,屋里的米那米和屋外的莉莉安却对视一眼。 着急出早操,德老大并没听出张海话里的深意。 “知道知道,我会好好吃饭,咱们边走边谈,别迟到了。” 早操有着需要严格遵守的集合时间,没再多说,张海站起身:“走了,莉莉安。” 德老大愣住:“你不带我一起?” “听没听见,给我好好养身体!”莉莉安说完冲米那米使了个眼色。 门重新被关上,走廊里变回寂静,一直哈腰探头的德老大默默趴到地上。 莉莉安最后的眼神,米那米看懂了。叫张海的训导员那一声叹息他也听懂了。 此时也许应该按照莉莉安的暗示提前给德老大打个‘预防针’。 可看着门边沉默的背影,米那米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再让对方遭受打击。 “莉莉安的训导员不带你也许是因为他听不懂你说话。” “老范也总听不懂我说话。” “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说起来我有点饿了,你们早饭是几点?” 一连几句分散注意力的话都被无视,米那米走到德老大身旁:“你别难过…” “噌…” 德老大猛地起身,一拐一跳着跑到窗边:“老奶今天这么慢,怎么才走到训练场。” 见米那米还愣在原地,他又回头示意。 “早操开始了,快过来这边看。” “哦……嗯。”米那米松了口气。 军犬大赛的新星,似乎没自己想得那么脆弱。 无法单靠后肢站立,德老大只能听声辨别给米那米讲解。 “我们早操是匀速跑圈,老奶领头,一般先跑个10圈热热身。” “因为执行的任务不同,各组制订的训练内容也不同,所以这些安排在早饭后。” “我的房间能看到训练场一角,你不站起来看看吗?” 米那米并不是很关心其他军犬怎么出早操,但还是替德老大站起身子看向远处。 “我们跟自己的训导员沟通时有单独的密码,张海教官听不懂我的话也正常。” “都怪老奶不帮我翻译。” 米那米闻言侧低头看向德老大:“说起来,莉莉安跟你长得有点像。” 之前隔着门沟通,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莉莉安也是只德国牧羊犬。 德老大:“老奶是我爷爷的姐姐。” 米那米:“?” 德老大:“我们军团有培养自己的军犬,我出生在军团。” 米那米:“那你的爷爷…” 德老大:“牺牲了,牺牲前只留下了一窝血脉,但成功毕业正式入伍的只有我一个。” “只有你一个?那你真厉害。”米那米盯着那双和莉莉安有些像的黑棕色杏眼。 德老大挺了挺胸脯:“我爷爷牺牲之前是军团里的领头犬,之后是老奶,等她退役了,我会成为下一任。” 德老大说完转身离开窗边,匍匐着钻进床底。 从床头爬到床尾,两三个来回之后,米那米看出他在做什么。 在小书包里扒拉寻找,米那米找到了一只发声绵羊。 将它咬得“咩咩”直叫,米那米先是摇头晃脑用力甩了甩,紧接着前爪一推把绵羊推进床底。 刚钻出床的德老大见状再次钻回去。 救援经常身处狭小逼仄的缝隙、洞穴,匍匐爬行是搜救犬日常训练的项目。 有了米那米的配合,普通的爬行训练增加了些许难度。 德老大将绵羊‘救’出交还给米那米。 “再来!” 米那米:“这次别让它发出声音。” 德老大:“没问题。” 来送早饭的大刘隔着窗户就看见端坐在屋内正中央的米那米将德老大好不容易用鼻子一点点拱出来的绵羊踢入床底。 等他推门进去,德老大已经再次从床底钻出把绵羊小心翼翼重新递给米那米。 晃着尾巴一脸讨好的样子让大刘咋舌。 “跟新朋友一起玩游戏呢?德龙,你小子很喜欢米那米啊。” 来来回回钻床底了十几遍,体能没全恢复的德老大有些累,吐着舌头直喘气。 “什么玩,我这是在训练。” “米那米,再来。” “愣着干吗?” “你饿了?” 德老大嗅了嗅,大刘端来的早饭里有鸭肉香。 “那先吃饭吧。” 因为那句『德龙,你小子很喜欢米那米啊。』米那米的耳朵还在微微颤悠,坐在原地被德老大催促两遍才起身去吃饭。 已经恢复正常饮食速度,德老大的长舌如一阵旋风刮过,米那米慢悠悠咀嚼带着皮的鸭肉时,他已经开始舔盘子了。 吃完饭,大刘再次给他们套上牵引绳。 米那米:“我想去找一下曲医生。” 让大刘理解自己的意思比登天还难,米那米只能在通往训练场和曲医生办公室的交叉口处停下来示意。 德老大见状也跟着将大刘往有曲医生气味的那条路上引。 “大刘,先送米那米去找曲医生。” 两只狗一同朝着一个方向使劲,即使听不懂他们说话大刘也能看出来他们的举动。 “你们这是想去哪?” “慢点跑,德龙你的腿还没好。” “哎??等等,你俩……别别别…别往那边去。” 之前就怀疑身上被装了追踪器,自从德龙有了米那米的安抚重新开始吃饭,曲医生几次去找大刘都被他精准躲掉。 此时看到他不情愿地出现在门口,眼镜挡住了曲医生的表情。 “见你一面不容易啊,刘净玉下士。” 要不是考虑德龙腿不好不敢强拉硬拽,刘净玉是真心不想跟曲医生碰面。 假装没听出阴阳怪气,他指着米那米和德老大假笑。 “曲医生,狗鼻子就是灵,这俩从犬舍出来就一路奔你这了儿,是不是找你有事儿?” “呵…”曲医生移开视线看向米那米。 “米那米,你找我吗?” 不被那双眯眯眼盯着,刘净玉松了口气,将米那米的牵引绳往对方手里一塞:“曲医生,你俩聊,我先去遛德龙。” 米那米也有不想让德老大听到的话要说:“你们先去吧。” 德老大没有立刻离开。 “米那米,你这就要回去了吗?” 昨晚撵对方时信誓旦旦说自己已经好了不会有事,结果还要靠米那米的治疗才没继续做噩梦。 第19章 虽然需要医生哄睡这件事让德老大觉得很丢脸,但为了能早点好起来,他还是挠了挠地面:“你不是说帮我治好病再走吗?” 尾尖轻轻勾了勾德老大的后腿,米那米安抚:“我不走,我有别的事要跟曲医生聊,我们一会儿见。” 耷拉的尾巴弯起,德老大甩着脑袋撞了米那米几下。 “好,那我们一会儿见,大刘,走。” 一人一狗目送一人一狗离开。 曲医生:“米那米,你的患者看起来比我的患者听话。” 米那米:“曲医生,我要见老范。” 曲医生俯身揉了揉米那米的头:“嗯,知道你厉害。” 米那米:“………” 当第一次发现跟老范无法双向沟通时,他曾从办公桌上叼下一支笔。 然而咬着笔时,米那米才发现自己不光不认识字也不会写字。 好在之后老范买来了发声器,他们父子情才得以维持下来。 米那米拽着曲医生白大褂的一角用力拉扯:“我要见老范,很急。” 微微蹙眉,曲医生掏出手机。 视频几乎是刚一发过去就被秒接,范院长的嗓门很大。 “曲润穹,说好每天都给我拍我大儿子的照……儿砸,爸爸的好大儿,爸爸好想你啊。” 镜头反转,抱怨的语气立马夹了起来。 曲润穹:“你先别弄出这死动静,米那米好像不太对劲,一直抓着我的裤腿哼唧。” 范院长的脸凑近屏幕,声音也正常了许多:“哼唧??怎么回事,不会是生病了吧?” 虽然被误解了意思,但也算误打误撞联系上了老范,米那米对着手机求助自己的父亲。 “能不能联系你那个定做义肢的朋友帮个忙。” 曲润穹:“你听,就是这样哼哼唧唧的,米那米在说什么。” 老范沉默片刻,猛地一拍脑门:“哎呀,他走时没带发声器,我也听不懂。” 曲润穹:“………” 老范:“是不是跟那个叫德龙的打架了,米那米,你是想回家了?” 米那米:“不是!” 老范挖了挖耳朵:“信号不好吗?我怎么听着刚刚他好像喊了一声‘no’?” 曲润穹:“我…听着也像‘no’?” 老范:“嘶,这才离家两天,怎么人话都会说了。” 米那米很想龇牙,但无论是《安抚犬守则》第二条还是身为人子的孝道都不允许他这样做。 “你们可不可以认真点。” 老范:“儿砸,你再像刚刚那样说一句‘no’给爸爸听听,我开始录屏了。” “……” 抬起爪子,米那米将曲润穹手里举着的老范那张大脸‘啪啦’一下打到地上。 第16章 老范靠不住,米那米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先为自己的沉不住气道歉。 “对不起,曲医生,打掉了你的电话。” 曲润穹蹲下身子直视着米那米的眼睛。 “米那米,你是不是有事情想跟范东说?” 戴着眼镜一脸睿智的曲医生看着就比油头粉面的老范靠谱,米那米重新燃起希望。 “是的。” 曲润穹:“我来猜猜,如果『是』的话你将这只爪子给我?” 米那米连忙将右手搭进曲润穹手心里。 曲润穹勾起嘴角:“有效沟通,那…你是想家了?” 米那米一动不动。 “不是想家,那是…”曲润穹想到米那米来军团目的,试探着猜测:“因为德龙?” 米那米再次将手搭进曲润穹的手心。 “是的,因为德龙。” 曲润穹:“还真是因为德龙,他怎么了?” 米那米抬起后腿一跳一拐地围着曲润穹转了一圈。 曲润穹:“你是在担心他的断肢?” “是的!”米那米抬手。 虽然能感觉到米那米很聪明,但对方和人类能做到近乎没有障碍的沟通还是让曲润穹啧啧称奇。 米那米:“老范认识给动物做义肢的医疗器械商,如果德龙能够正常走路,也许就不用退役了。” 张海教官话里的意思基本证实莉莉安猜测得没错。 甚至在她透露风声时,团里可能已经开始在为德龙寻找领养家庭。 “继续服役,当一名为人服务的军犬是支撑德龙好好活下去的动力。” “这个时候被退役,我怕他经受不住打击。” “我等不及,想立即联系老范想办法。” 看着先是抬腿走一圈又把地上的手机叼起来递到自己手边,再放下腿正常走路的米那米,曲润穹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三色油子笔和记录本:“慢慢说,别急。我们一点点沟通。” 德老大在他的树根处仔细闻嗅,哪怕之前盖住了大部分的气味,还是能辨认出米那米昨天标记过的痕迹。 也能闻到除了三儿几个还有别的军犬因好奇来凑过热闹。 想到追风那莫名其妙的眼神儿,德老大再次刨土将属于边牧的气味儿细细掩埋。 “走吧大刘,回去接米那米。” 见德老大往曲医生的医务室走,刘净玉:“德龙,你不再遛会儿?” 德老大扭头看了眼训练场,已经有军犬在训导员的辅助下做起跳高训练。 “不了,我还有要紧事要做。” 老奶太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 尽管和米那米认识只短短两三天,但对方是自己认识的狗当中最聪明的那只阿团睡不醒。 或许他有办法能说服老奶,德老大急不可耐想回去找米那米。 刘净玉跟在少了一只脚依旧大步流星往曲医生办公室赶的德老大身后,再次感叹。 “这才跟米那米分开多久,怎么就一秒都离不开了。” 心理咨询室里点着电暖器,‘你来比划我来猜’让米那米、曲润穹同时出了一身汗。 曲润穹脱下白大褂挂在门后,心理医生经常会遇到各式各样疑难杂症。跟那些隐瞒病情、守口如瓶、顾左右而言他的病患比,和米那米沟通反而更顺畅。 油子笔点在『义肢』两个字上,曲润穹盯着自己的记事本总结。 “所以,你是想让范东找人给德龙定制一个义肢,这样他就有可能不会被退役?” 米那米激动的原地踏跳,在地上踩了几朵转瞬即逝的梅花印。 “是的,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推了推眼镜,曲润穹露出笑容:“米那米,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但你真的很聪明。” 米那米回夸:“曲医生,你也很聪明。” 曲润穹:“我一会儿就联系范东,关于德龙的情况我也会反映给…” “反映给什么?”隔着门德老大就听到屋里的人在谈论自己,等大刘敲门进入房间,端坐着的米那米和曲医生却又同时噤声不语。 德老大一脸好奇:“你们刚才在说我什么?” 装义肢这件事还没具体定下来,米那米不想提前送出希望,于是移目否认。 “没在说你…” “没有吗?我刚刚明明听见你们说我名字。”回宿舍的路上,德老大还在怀疑:“你在低估我的听觉。” 脸都贴到自己脖颈旁了,米那米只好找个借口。 “我想起来了,曲医生是说你很厉害。” 德老大的头依旧贴着米那米:“呵,又撒谎。你不光低估我的听觉,还在低估我的审讯能力。曲医生说得明明是‘反映给…’” “……” 见糊弄不过去,米那米挑挑拣拣:“不瞒你了,我跟曲医生说你想让张海教官当你的训导员,他说给你反映一下。” 德老大停住脚步,茫然看着面前的边牧:“你已经帮我提这件事了?” 米那米也停了下来:“嗯。” 寒风吹动他的毛,每一根发丝都像是在渲染他的聪慧。 顾不得感慨,德老大扑到米那米肩上,开心地啃咬他的后脑:“真的吗?太谢谢你了,米那米。” 米那米回过头也咬了咬德牧为了抵抗寒冬长出的鬃毛:“谢什么,我是你的心理医生。” 德老大:“从今天起,你还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好哥们儿。” “啧,你俩还走不走了。” 先是贴着身子并排行前行,紧接着互相啃咬,刘净玉的眉心因突然嬉闹起来的德龙和米那米舒展。 “就因为你俩乱带路,我一会儿还得再回去见曲医生。” 嘴上埋怨着,刘净玉心情却放晴很多,也坚定了之前做下的决定。 压在心头的一件大事解决,德老大心情更是好了很多,大冬天都仿佛闻到花香。 之前虽然嘴上不说,可只能眼巴巴听着战友们出早操训练多少让他受了打击。 盯着被自己咬趴下的米那米,德老大内心由衷喜欢这个好兄弟。 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舔了舔他脖颈上蓬松的饰毛。 第20章 “米那米,你饰毛真好看,又白又密。香喷喷的,你是不是喜欢吃板栗?” 脖颈和尾部的饰毛不光是为了保暖,也是他们求偶时的加分项。被这么一夸,米那米浑身一僵,抬着的前爪悬在半空。 压在他心形饰毛上乱嗅的德老大耳朵动了动。 “这点运动量心就跳这么快,米那米,你该不会真有心脏病吧?” 米那米:“……” 直到回到宿舍喝光满满一盆水,米那米才平复下来。 而做了不经意举动让他心跳加速的始作俑者却围着他的小书包转圈闻嗅。 安抚犬外勤包是中心统一配备的帆布双肩书包。 装备了餐具、寝具,玩具之后只能装得下一杯酸奶。 “我不是馋酸奶。”德老大心虚地解释。 米那米:“那你是?” 德老大:“还有其他能训练用的东西吗?” 为了军犬们训练时能保持高兴奋度,宿舍里除了床和食盆不允许放任何物品。 德老大没有晚上睡觉可以搂着的阿贝贝,也没有发声玩具,就连毛毯这种能撕咬的东西都没有。 米那米从他的制服口袋里找出几个用来陪伴安抚人类患者时的道具。 米那米:“似乎不太适合拿来训练。” 将都是板栗味儿的狗咬胶发声球挨个闻了一遍,德老大别过头。 “都是些幼崽才喜欢玩的东西。” “这个呢?”米那米又从小书包里扒拉出一根超大号咬绳。 德老大眼睛一亮,前肢并拢后趴:“就这个了,我们来拔河练习咬合力吧。” 挠了挠头,刘净玉再次敲响心理咨询室的门。 “请进。” 坐在办公桌后正在和范东通电话的曲润穹半抬着眼注视着走进来的刘净玉。 年轻的下士身姿挺拔,一脸正气。 冲他做了个‘稍等片刻’的手势,曲润穹:“你已经在来军团的路上了?” 电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曲润穹声音带上些许阴阳:“把米那米气成那样,你还真是慈父啊。” “快到了再给我电话,我出去给你送通行证。” “我还有事,先挂了。” 放下电话,曲润穹起身绕到办公桌前指着墙边的沙发躺椅示意:“去那儿坐。” 刘净玉没有动。 “曲医生,昨天没来做心理辅导是因为我在写岗位调动申请书。” 曲润穹眼皮跳了跳:“岗位调动申请书?” 刘净玉:“我要申请调到军犬技术部。” 曲润穹:“你是想……” 刘净玉目光坚定:“嗯,我想给德龙当训导员。” 第17章 ‘12·19’t城地震。 45军团共五十余名官兵参与抗震救援,其中刘净玉所在的第六组在这次行动任务中获得了荣誉集体表彰。 曲润穹指着桌子上摊开的文件夹:“等我这份心理评估合格的报告交上去,年终评选你就能升为中士。” “如果调任到军犬技术科,相当于重新开始,你的指导员第一个就会反对。” 刘净玉依旧目视前方:“我知道,所以曲医生您能不能稍微改动一下报告。” 曲润穹扯了扯嘴角:“你说什么,改?怎么改?” 刘净玉眼神儿小心翼翼飘了过去:“就…就写我的心理评估没通过。” 曲润穹:“呵…” 被他这声笑的一个头两个大,刘净玉连忙认错:“对不起曲医生,但我真的想调去军犬技术科。” 曲润穹:“你是想调去军犬技术科还是想给德龙当训导员?” 刘净玉:“这俩不都一样吗?” 盯着他看了几秒,曲润穹重新回到桌前:“报告我会如实写。” “曲医生,帮帮忙吧…”刘净玉苦哈哈着脸。 曲润穹:“但…如果你的指导员来问我,我会赞成你给德龙当训导员。” 刘净玉不苦哈哈了:“真的吗,曲医生!太谢谢你了。” 面对着刘净玉眉开眼笑时露出的酒窝,曲润穹剩下半句话没说出来。 ——前提是德龙还能继续服役。 之前米那米离开后,他没有立刻联系老范而是先询问了自己在军团里的熟人,得到了确实有计划让德龙退役的消息。 甚至涉及到的层面比他想得要复杂一些。 不知道给德龙安装义肢加上刘净玉的岗位调动申请书能不能改变这个结果。 曲润穹看了眼手机,起身套上白大褂跟在出门的刘净玉身后。 “一起走,我去接个人。” 虽然没猜出米那米为什么急着找自己,但范东还是将手头工作交给助理,紧接着驱车赶往45军团。 路上接到曲润穹的电话又联系了做医疗器械商的朋友。 等到了军团,他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带那只叫德龙的军犬去定制义肢。 曲润穹双手揣在口袋里看着范东拎着两箱酸奶下车。 “这是什么?” 范东:“酸奶。” 曲润穹:“我的意思是你拿这么多酸奶来做什么?” 范东:“给我儿子好朋友准备的见面礼。” 曲润穹递过去通行证:“这还算个人样。等会儿再去看德龙,你先陪我去一趟军犬技术部。” 之前那场抗震救灾,德龙也算‘火’了一把。 网络新闻里,浑身是伤,深可见骨的他被泪流满面的大刘抱着站在废墟中,这一幕看哭了许多网友。 『汪汪队立大功』 『善待人类的好伙伴』 『这世界不能没有狗狗』 『他和它的事迹』 等一众词条也上了各个平台热搜。 网友们都在关心追问德龙身体情况,产生的声音也分两个阵营。 “一种是觉得他受伤断脚不应该再在部队里吃苦受累,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领养家庭。” “另一种是希望他继承王宏明战士的遗志,继续执行任务,救助更多的人类,成为网红军犬为人狗和谐起到宣传作用。” 听了曲润穹的讲解,范东一连“啧”了好几声。 “那几个视频我也看了,手机连着投影仪给米那米循环播放了很多遍。” “这顶高帽子扣下来,你们军团还想让德龙退役也是这个。”范东伸出大拇指。 曲润穹:“毕竟45军团不能过多‘曝光’在网络上,没有后续的宣传包装,对德龙的喜爱关注又会维持多久。”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一切以德龙身体和精神状况为重。” “但听米那米的意思,德龙宁愿老在部队,也不想退役。继续做军犬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范东有些吃醋地“呦”了一声:“我们的副院长连这个都跟你说明白了,你俩没少聊啊?” 曲润穹挑了挑眉:“是啊,不用发声器,我们沟通的也很顺利。” 范东:“………” 曲润穹:“不开玩笑了。跟米那米聊得那么一会儿,让我察觉到犬类的情感似乎比我想得丰富多元。情感越复杂在经受过创伤之后越不容易康复。之后我想写一份关于狗与人类情感的研究论题,这个你比我有经验,毕竟你专业是这方面而且子嗣员工一大堆,到时候一起探讨探讨。” 有着十几只安抚犬猫的范东并不是第一次来45军团的军犬技术部。 同在一个城市,他被请来做过几次交流指导。 得知范东这次是为了德龙而来,技术部的负责人感谢之后,解释的比曲润穹更详细。 “手术当天队里就有研究给德龙佩戴义肢的可能性,但碍于德牧的遗传基因,髋关节和髌骨容易出问题,哪怕佩戴义肢也无法再胜任高强度的任务行动,过度训练对他身体也是一种负担。” 范东对光看着递到他手中的核磁片子,眉头逐渐皱起。 外伤曲润穹看不懂,但心理问题他能提出一点建议: “德龙因为他的训导员牺牲患上严重的心理创伤,我觉得这时候让它退役会加重它的病情。” 负责人看向范东:“这也是我们最终决定让德龙退役的原因。找安抚犬来陪伴不是长久之策,一个正常美满的家庭环境更适合它现在的情况。” 范东点头:“人类驯养的猫狗确实更喜欢跟人类一起生活。” 负责人:“团里培养出一只像德龙这样出色的军犬耗费了大量时间人力物力。” “让它退役也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不舍决定。” “心理创伤慢慢就治愈了,身子养得好起码还能多活好几年。” “毕竟德龙不光是只军犬,也是我们优秀的战友。” 话里没有挽回的余地,而且站在人类的角度看这件事也确实有道理。 但…曲润穹轻轻叹了口气,刘净玉的岗位调动申请书应该是送不出去了。 “退役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负责人:“招募领养人的消息这两天就会公示,正式退役在这个月底,领养人考核通过之前德龙先留在部队。” 第21章 德龙的事情谈完,负责人又跟范东探讨了关于借几只治疗犬治疗猫偶尔来陪伴军犬的可行性。 等到他们从指挥组出来已经快到饭点。 曲润穹:“看你的态度,是不想借狗?” 范东:“我们中心那些‘医生’一个比一个温顺,你们军团里的军犬一个赛过一个凶猛。” “我们羊咩咩出差一趟差点应激,尾巴夹了一天。” “还有焦糖,脸上的伤到现在都没好,要不是米那米主动请缨磨了我一晚,我都不想让他来,也不知道受没受欺负。” “这个人情算你身上,你不请我吃几顿饭怎么都说过不去吧。 “上次尝了你们炊事班炒的辣土豆片,我一直念念不忘,正好赶上饭点…” 曲润穹从范东手里接过酸奶箱。 “欠的人情也是还给米那米,而且他和德龙两个好朋狗关系好着呢。” 俩人一路斗嘴来到犬舍,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犬吠声接连不断。 毕竟手底下几十个员工,‘狗语’听不懂,但狗的语气能听懂,范东皱眉:“这是在打架?我怎么听着像是我家米那米的声音。” “……”曲润穹加快脚步跟上。 第18章 编成拳头粗的球绳德老大和米那米分站两边同时咬拽。 喉咙里发出震慑低吼,德老大:“我…是…老…大。” 无论咬合力还是力量都比不上德牧,米那米拽得很费劲:“我…还…没…输。” 如果德老大的腿没有受伤,也许这场拉锯赛很快就会结束,然而此时他俩却站在房间中央,杏眼瞪卵眼僵持着。 “大龙,大龙。” “你俩怎么还有心情在这玩呢!” 门外,不顾组织纪律偷跑回来的三儿边跳边挠门。 “出大事了!” 德老大依旧用力咬着的绳子,余光瞥向时不时出现在窗户上的狗头,含糊着问:“什么…大事。你…这个时间…不…是在…训练吗。” “别管训练了,追风和大虎假装打架替我打掩护,我才趁乱跑回来。” “我听到老奶的指导员和我指导员聊天,说队里决定让你退役了。” “……” 先松开拔河绳的不是话题当事人,听到这个告密,米那米猛地看向门边随即又扭头看回德老大。 对面突然卸掉了力气加上自身后肢不稳,德老大踉跄倒地。 顾不得断肢触地那一瞬间带来的疼痛,嘴里还紧紧咬着绳子的他呆呆地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三儿大声重复:“张教官说团里决定让你提前退役,已经开始给你找领养家庭了。” 球绳终于掉到地上,德老大窜到门边隔着门挠了两下,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at “我…我没听清。” “退役,退役!他们说你无法再担任搜救工作,要让你退役,大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 刚刚还自夸听觉好的德老大此时如同失聪一样。 “我?退役?为什么…” 米那米也急切地上前询问:“已经在给德龙找领养家庭了?这个消息准确吗?” 玻璃上再次闪过马犬那挖煤一样的脸:“不准确我能冒着关禁闭的风险跑来通风报信吗?” “张教官说你已经无法再胜任搜救工作了,不光是因为你的腿,好像还因为你天天做噩梦。” 德老大:“还因为我做…噩梦。” 德国牧羊的尾巴虽然自然下垂但尾尖有时灵敏如蛇,米那米在三儿的话音落下时看见像是有魂魄从德老大的尾部被抽出,整只狗一下子蔫了。 顾不得想太多,米那米先开口安抚:“德龙,听我说。退役并不是因为你无法胜任搜救工作,而是以你现在的身体精神状况最好休息一段时间。” 德老大慢慢回过头:“你知道这件事?” 米那米:“对,我知道,而且我还让曲…” 德老大:“是你告的密?” 米那米歪头一愣:“什么?” 德老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语无伦次:“你之前去找曲医生是跟他告密对吗?” “曲医生说的‘反映给’其实是把我做噩梦这件事反映给领导,我退役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患上创伤应激反应对吗?” 就像那个因为恐水不得不早早退役的战友。 米那米连忙解释:“我没有,我是告诉了曲医生你生病,但我是想帮你。” “你还在骗我,我只跟你说了我做噩梦。” 德老大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扑了过去。 “我就说心理医生都是大忽悠,我们就算知道你天天做噩梦也不会去告密。大龙,搞不好真是这小子出卖了你。” 耳边的低吼让米那米听不见屋外三儿的喊声。 同样,发出低吼的德老大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为什么,说好帮我保密,亏我把你当好朋友。” “德龙,冷静点,你先听我说。”被扑倒压住,四肢挣脱不了的米那米只能扭头咬了一口德老大的吻部。 “你竟敢咬我!”德老大不可置信地愣住,随即发泄般回咬米那米的耳朵。 “嗷…”米那米吃痛哀嚎出声。 狗耳朵上分布着大量神经末梢,是他们敏感也脆弱部位。 宠溺般轻咬按摩能释放内啡肽让他们身心舒爽,但为了宣示地位而带有攻击性的重咬会给他们带来难忍的剧痛感。 自从那次军犬大赛见到德老大,米那米就想跟他成为能互相亲昵啃咬对方耳朵的关系。也认为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这个想法很快就会实现。 然而耳朵上持续传来的疼痛提醒他,德老大不再想跟自己做朋友了。 米那米放弃了挣扎。 “米那米!” “德龙!” 开门闯进来的曲润穹和范东看到的就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米那米和撕咬他耳朵的德老大。 角落里的水泼到俩狗之间,德龙被范东锁住脖子从米那米身上拖拽开。 曲润穹蹲跪在地上扒开灰白色毛发仔细检查。 “脸和鼻子都没事儿,脖子也没事儿,耳朵…耳朵破了。” 等德龙舔嘴收牙冷静下来,范东才松开他跟曲润穹换了位置。 看着米那米耳朵上的血口子,范东愤愤地冲着曲润穹骂了一句:“这就是你说的感情好。” 曲润穹自知理亏,没敢搭话而是俯身检查德老大。 除了一脸水,一个口子都没有。 “德龙,为什么打架?为什么要咬米那米,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犬舍的动静闹得太大,三儿的训导员和张海都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儿,打起来了?” “德龙这是把边牧咬了?” 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别人误会德龙,米那米挣扎着起身忍痛解释:“是个误会,没有打架。” 三儿也添乱挡在气喘吁吁的德老大面前:“不是大龙,是我咬的,我咬的。” 三儿的训导员走过去抽了他一巴掌。 “你真是欠揍了,不好好训练,跑这里打架。” “给我滚回你窝里去,今晚不许吃饭。” 三儿一个侧身躲过第二巴掌,撒腿跑出房间。 “兄弟保重,我先溜了。” 张海凑到范东身边看了看:“先送这只边牧去医务室仔细检查一下吧,别咬出空腔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场没一个人去训斥闯了祸的德老大,包括黑着脸的范东。 “哼,不用了。我车上有药箱,我们中心有兽医。”范东想要抱起米那米:“走,跟爸爸回去。” 张海拍了拍范东的肩:“老范,怎么还起甩脸子了。” 几人说话同时进行,场面越混乱,米那米反而越冷静。 “我没事,误会没解释清楚我不回去。” 他挣开范东的怀抱望向低着头耳根后缩,一副不敢看人的德老大。 这个举动像极了治疗中心里犯错面壁思过的狗狗。 只不过他们每次都面壁出双下巴,而绝食暴瘦的德老大颈骨凸起倍显嶙峋。 米那米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了。 “我没有出卖你。” 德老大没抬头,眼神却瞟了过去。 米那米:“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我没有出卖你。” 灰白毛发盖住的肉粉色耳朵上,血滋滋冒出染花了边牧脸上好看的饰毛。 犬齿间,板栗味儿沾了血腥。太刺眼,德老大收回视线:“我们不是好朋友了。” 第19章 米那米原地踢踏:“德龙,德老大…” 德老大转过去不再看他:“不想被咬断脖子就赶紧走,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走啦米那米,耳朵真不想要了。” 又一次遭到驱赶,米那米被老范强行拽抱出房间。 门关上前,他看到面墙蹲坐的德老大头低得更厉害了。 房间里只剩下张海和曲润穹,擦地收拾的俩人自然而然讨论起德老大退役的事儿。 第22章 德老大默默听着。 三儿没乱说。 米那米也没撒谎。 自己要被退役了。 队里早就有了这个打算,不是他告的密。 嘴里的血腥味像是更浓了。 德老大低垂着眼,脑门都快抵在冰冷的水泥墙上,就连刘净玉跑进来对着曲润穹怒气冲冲,他都没有回头。 “为什么要让德龙退役?” “曲医生,你早知道这件事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张海虽然不是刘净玉的直属上级,但级别比他高,招招手把情绪激动的人带出房间。 被迁怒的曲润穹叹了口气,将米那米落下的随身物品收拾好又打开了一杯范东带来的酸奶递到德老大嘴边。 “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德龙,米那米很关心你,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喝不喝酸奶?这是老范特意带给你的。” 德老大鼻翼抽动,跟之前和米那米一同舔过的那杯一模一样,是草莓味的。 嘴边似乎还残留着清香紧接着又被边牧的血味儿盖住。 德老大扭过头,他再也不想喝酸奶了。 有了米那米这个先例,曲润穹觉得或许德龙也能听懂自己的话。 手温柔抚摸着他缩起耳朵的头顶,曲润穹轻声开解。 “队里已经决定让你提前光荣退役了,现在正在给你寻找优秀的领养家庭。 “德龙,你马上就有新家了。” “你会有疼爱你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你可以无忧无虑每天出去玩,可以吃你喜欢吃的好吃的。” 同样安慰的话,调整好情绪的刘净玉回来也跟德老大重复了一遍。 “德龙,我想了,这其实是好事儿。退役之后你就有人照顾了,留在部队对你的腿不好。” “而且你也快到找伴侣的年纪了,说不定新家有只特别好看的德牧妹妹呢。”阿团推文记事本 像是在安慰德老大也在安慰自己,刘净玉:“等我放假就去看你,要是你连孩子都有了,我还得准备红包。” “德龙,吃晚饭了。等到了新家你就有小灶吃了,到时候会不会想队里的大锅饭。” 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德老大让刘净玉和曲润穹面面相觑。 不过好在当俩人以为他又要绝食时,德老大缓缓起身垂着尾巴走到食盆边,先是一口一口慢慢将狗粮吃光,又喝光刘净玉重新补充的水。 刘净玉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还是难掩即将分离的失落,抱着他沉默好一会才跟着曲润穹离开。 房门关上了,其他宿舍里的军犬们轮番询问德老大退役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一次,就连莉莉安都没有制止他们的吵吵闹闹。 然而德老大没有理会其他狗子们的关心,默默走到窗边望向天空。 太阳明明已经落山了,可灰蒙蒙的天空上一颗星星都没有。 米那米的小书包第二天被曲润穹送回治疗中心。 书包的主人虽然耳朵包扎着,但精神头却挺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 “曲医生,德龙怎么样了。” “吃饭了吗?” “做噩梦了吗?” “精神状态如何?” 看着围着自己又蹦又跳的米那米,曲润穹猜都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嗷呜汪汪”些什么。 “是不是又在担心德龙?” 米那米前肢直立,将爪子按在曲润穹胸口。 “是的。” “是的。” “退役这件事还有余地吗?” “如果装了义肢可不可以不退役?” 曲润穹捞住轮流踢踏把他怼得生疼的两只爪子。 “放心吧,德龙能吃能喝挺正常的。” “真…的吗?”米那米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曲润穹:“只是我之前答应帮你的事可能没办法兑现了。队里已经决定让德龙退役,公示这两天就出来,目前正在给他寻找领养家庭。” 昨天叫三儿的马犬跑来告密,米那米就猜到退役这件事是『骨头成渣——改不了了』。 他只是不太相信德龙竟然‘能吃能喝挺正常’。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以他对德老大的了解和临走时那一眼,怎么想都不像‘挺正常’。 “你俩抱在一块这么久,要不要再跳个恰恰舞?”被米那米‘冷暴力’了一整晚,范东黑着脸看着自己儿子和自己好友热情相拥。 “昨天回中心的路上他就对我不理不睬,我还以为是耳朵受伤疼得没精神,结果处理完伤口立马吵着要再出诊。” “你看看那个『visit』都被他敲坏了。” “看我不答应就闹了一晚上脾气,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曲润穹被怨父一样吐苦水没完的范东吵得耳朵疼,象征性地拉了拉偏架。 “他这么聪明伶俐、乖巧听话,温顺懂事怎么会闹脾气,对吧,米那米。” 松开替自己说话的曲润穹,米那米看向范东。 “德龙不仅是我的病患也是我的朋友,你不应该过多干涉我。” 范东指着米那米:“你听听,你听听,他这骂骂咧咧的样子。” “……”米那米无奈地‘pu’了一口气:“我没骂你,我只是在讲道理。” “算了,跟你有代沟。曲医生,我想再去看一看德龙。” 米那米拽着曲润穹的裤腿把他引到发声器旁。 『dog』『v…s…t』 就像是老范说的,『visit』已经被米那米踩坏,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音。 但并不耽误曲润穹去理解米那米的意思。 “你想去找德龙?” 米那米:『yes』 老范:“不行,你耳朵上的伤口刚清创处理好,还要观察一天看会不会产生空穴,这两天你哪儿都不能去。” 米那米回过头:“我已经是成年狗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v…s…t』 『v…s』 『v…』 『v…v…v』 “vvvv,v你个头,你上赶着去让那只德牧再把你另一只耳朵咬穿?” 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老范的声音也带上火气。 “米那米,《安抚犬守则》第四条你是不是忘了!” 眼看父子俩又要吵起来,曲润穹只好再次打圆场。 “抱歉,米那米,队里给德龙安排的治疗已经结束了,我不能再带你过去。” “你要是想他了,等德龙被领养后再去找他,你们再一起玩。” 米那米的尾尖耷拉下来。 “我不是想找德龙玩,我只是想看他是不是真的好了。” 就像老范再爱、再关心自己,也时常听不懂自己的诉求。 他们和人类之间总是隔着语言障碍。 那个当不成搜救犬也宁愿去‘敢死队’继续服役的德老大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接受退役…… 从出生起,米那米就听到无数人和狗说他聪明、智商高。 可在该怎么帮助自己的患者自己的朋友这件事情上,他舔着爪子足足思考了一天一夜。 生了一肚子闷气又熬通宵打了三小时手游的范东刚睡熟,盖在身上的被子就被米那米咬拽着一点点拉下地。 “醒醒,醒醒。” 哪怕挨了冻,睡死过去的人也只是翻了个身,米那米只好跳上床,前肢踩在老范肚子上用力跺了两下。 “醒醒。” “唔嘶…” 18kg不算重,但也足以让范东“哎哟卧槽”了一句。 就算拉着厚重的窗帘,他也能感受到外面的天还没亮透。 眯着眼看清了在身上扑腾的模糊黑影,范东直接把米那米圈住。 “乖儿子,别闹别扭了,陪爸爸再睡会儿。” 米那米挣扎起身咬着范东的睡衣继续拉拽。 “别睡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爸爸…” 这声嗓子眼里的嘤嘤哼唧让范东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哎哟我的大宝贝儿,这是咋了,想要什么跟爸爸说。” 如同跟曲润穹的‘我来比划你来猜’,米那米从三个月大时与范东之间就进行过很多次这种方式的交流。 只不过范东的父爱动不动就如山崩地裂,没事儿总喜欢故意惹恼米那米。 然而此时此刻,穿着厚重睡衣范东席地而坐,带着困意的脸上强撑出一本正经认真的模样。 “你是想让我去找德龙那已故训导员的家属?” 米那米:『yes』 如果德龙真的要被领养,他想不出比王宏明妈妈更好的领养人。 互相扶持陪伴,起码会让伤痛减少一些。 听到自己电音的这声『yes』,范东张着嘴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可太高看我了,我哪认识那个战士的家人。” 米那米眼睛上斜看着范东。 『dad』『god』 范东:“………” 自从告诉米那米『god』这个发声器表示的是什么意思,他就没见这小家伙按过。 第23章 如果不是每天都会擦拭这些按钮,估计上面落下的灰能有三尺高。 吸了吸感动的鼻子,范东拍拍胸脯夸下海口:“爸爸就是你的神,爸爸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曲润穹接到范东视频听完他的话也足足愣了三分钟。 范东想去见王宏明家属这件事细说起来其实并不算困难。 跟王宏明同宿舍的刘净玉肯定知道他的住址,而且之前还有新闻媒体对王宏明的事迹进行过拜访报道。 但要真找上门却十分唐突冒昧,毕竟人刚牺牲没多久,父母的伤痛还在。 像是看出视频另一端的犹豫,米那米乞求:“曲医生,拜托你了。” 『doctor』『god』『god』 范东:“???” 范东:“什么玩意儿,你的神不是我吗??” 米那米瞪着的水汪汪大眼睛让人不忍拒绝。 跟刘净玉要了王宏明母亲的联系方式,曲润穹先给对方去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在得到同意后把地址告诉给了范东。 第20章 虽然持工作犬证件可以乘坐高铁,但考虑到米那米耳朵上还有伤,也不想让他一路待在航空箱里,范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开车前往王宏明家。 王宏明大学直招入伍,今年也不过21岁。 他的老家不在地震的t城也不是h市,坐高铁过去要一个半小时,开车用不上四个小时。 这个路程对人类来说算是方便,可如果日后德龙真的被王宏明家人收养,米那米想再跟他见面就难如登天了。 盯着窗外默默记下沿途的风景,米那米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没有用。 王宏明父母双职工,还没到退休年龄,结婚时恰巧赶在房价疯涨前。 小两口靠贷款买下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 三室一厅,大房间夫妻二人住,小房间是王宏明的卧室,剩下那间从玩具房变成书房。 家庭条件跟普通老百姓一样,不能说富里冒油但也不愁吃、不愁穿。 贷款早就还完,除了房子,俩人手里还握着百八十万存款给独子娶儿媳妇儿用的。 范东带着米那米上门时,正好遇到五楼邻居出门。 明明是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双方打个照面侧身的那一刹那,米那米听到对方一声叹息和低语的“节哀。” 六层高的板楼,王宏明家住顶层。 他的事,周围邻居全都知晓。 一手牵着米那米,另一只手拿了一束鲜花,范东轻轻叩响了王宏明的家。 距离‘12.19’地震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王宏明家里依旧坐着亲朋。 来开门的是位中年妇女,范东开始以为她就是王宏明的妈妈,直到被引进屋看见了坐在大厅沙发上被几个人围着的女人。 按王宏明的年龄推算,王宏明妈妈也就四十多岁。 四十多岁的女人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可她一头灰白的头发却像是刚刚凋零过。 牵着米那米的范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特别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孩儿扔下换台的遥控就冲米那米扑了过去。 “大狗!” 范东将米那米往身后一挡,沉声道:“别碰,他咬人。” 沙发上的一女人闻言这才赶紧拉住男孩儿:“怎么回事儿,祭拜人还领条狗。” 范东:“抱歉,我之前来过电话,我是…” 一瞬间,失魂落魄的人像是重新注入生机,王宏明妈妈猛地起身。 “是宏明队里的曲医生吧。” 范东顿了一下,点头说:“对。” 站在他腿后的米那米不解地探头看了自己父亲一眼。 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撒谎,就像不明白刚才那个邻居怎么知道他们是来看望王宏明的。 “去卧室说,我们去卧室说吧。”王宏明妈妈引着范东进了北卧室。 之前进门时,那个中年女人说不用换鞋,米那米也就跟着没擦脚。 但看见卧室门口放着两双拖鞋,范东主动换上还从米那米制服口袋里拿出湿巾帮他把脚擦干净。 北卧室一看就是王宏明的,除了布局成大男孩儿的房间,还有柜子上摆放的照片和青烟袅袅的香炉。 祭香不断,念怀逝者。 米那米打了个喷嚏。 范东将松柏叶搭配百合的花束放到柜子上跟其他花一起半遮住了王宏明的笑脸。 米那米低头趴下:“叔叔好,我是德龙的心理医生。”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也是他的好朋友。” “宏明他在队里是不是很出色?” 等范东上完三炷香,王宏明妈妈才开口问出每一位部队领导来探望时她都会问出的问题。 范东:“是,王宏明很出色,是位优秀的战士。” 王宏明妈妈盯着儿子的照片:“他从小就总被老师夸赞……” 絮絮叨叨的回忆很长也说过很多遍,说话的人不厌其烦,听话的人和狗也认真专注。 直到卧室门被敲响,刚才给他们开门的中年女人拿着水杯进来,王宏明妈妈才停止话题。 “领导喝口热水。”中年女人将手中的水杯递给范东,:“今天是宏明的三七,我小姑子她……” 语气中带着对王宏明妈妈的心疼和对范东被她拉着听了半个多小时话的歉意。 “我听说你是为了宏明的那只狗……” 呆滞的王宏明妈妈也转过头:“德龙,宏明的德龙,它肯吃饭了吗?” 范东:“吃了,肯吃饭了,身体和精神头也恢复了不少。” 王宏明舅妈抹了一把脸:“唉,狗都有灵性啊,听说它绝食想跟着宏明一起走,我这眼泪就止不住。” 范东:“是,德龙不仅聪敏有灵性,服从性还强。其实我今天来是想……” 低头和坐起来的米那米对视一眼,范东继续道:“因为德龙身体原因,队里已经决定让他提前退役,目前正在给他找领养家庭。考虑到德龙和宏明的感情,我来是想问一问你们有没有领养他的打算。” “当然,在领养前,德龙义肢手术费用队里都会承担。” “而是如果是您领养,我也能帮您申请不收取领养费用。” “退役?队里这是不要德龙了?”王宏明妈妈一愣。 范东解释:“不是不要他,他的腿不是…受伤了吗,已经没办法再执行高强度的搜救任务,给他找领养家庭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也有助于恢复他的心理创伤。” “哦…”王宏明妈妈看向柜子上的照片。 “以前宏明还给我们提过,等德龙退役了,就把它接到家里来养老。 “别担心,等你爸爸回来,就让他去接德…” “领导,这件事…” 范东和米那米视线同时挪到王宏明舅妈的脸上。 打断王宏明妈妈的话,王宏明舅妈脸上歉意明显但也直截了当:“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这世上最悲痛的事。我小姑子今年才44岁,宏明爸爸也不到50,两个人还有大半辈子的人生要过。” “我和她哥是希望他们能再要一个孩子,免得家里的钱啊,房子啊都被别人惦记等着吃绝户。” 话说到这儿,王宏明舅妈不悦地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 厅里电视机的吵闹声穿过房门。 “可毕竟他俩岁数在这儿,精力身体什么的都比不过年轻人,但我问过中医了,调理好还是有希望。” “这也算是为了好好活着有个奔头吧。是吧,宏明,你是不是也希望你爸你妈老了能有弟弟妹妹照顾。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就这么扔下他们了…” 王宏明舅妈哭了一场。 “要是再养只狗,肯定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米那米看向王宏明妈妈,她木木地盯着照片没说话。 王宏明舅妈:“其实我也不舍得德龙,要不是我住的那个小区不让养狗,我都想把它接回家……” 说完她又指了指门外:“对了,宏明他爸那头亲戚就算要养,您也千万别答应,指不定怎么霍霍呢…” 米那米听不懂‘吃绝户’是什么意思,可他听懂了王宏明的家人没办法领养德龙了。 范东也知道这种事强求不得,面对王宏明舅妈的愧疚,连连说着“理解理解,没事儿没事儿。” 临走前,他送上的帛金被王宏明妈妈推了回来。 “上次去没能见到他。这钱留着给德龙买点好吃的,小家伙和宏明一样嘴馋,最喜欢吃我酱的肘子。” “还有这个,麻烦你帮我带给他,之前听说他因为宏明绝食。我就想着给他当个念想,是用宏明背心做的。” “等德龙去了新家,要是方便给我个地址……” 米那米看着范东手里的透明袋子,里面装了只军绿迷彩的手工兔子玩偶。阿 团睡不醒 胖乎乎,胳膊上还绣了红色五角星。 没邦尼可爱。 但是特别特别帅气。 第24章 米那米:“谢谢王宏明妈妈,德龙一定会很喜欢这只兔子。” 直到上了范东的车,米那米才想起从见面到离开,王宏明妈妈一滴眼泪都没流。 隔着透明袋子,他闻嗅着手工改造的迷彩兔。 就跟那些天使们的妈妈一样。 眼泪也许早就哭干了。 不知道是来回八小时的路程颠簸晕车,还是没能替德龙找到最好的领养家庭。回到治疗中心后,米那米有些精神不佳,不仅没胃口吃饭还吐了一场。 范东连忙将他送去中心的员工医务室。 “耳朵上的伤口没愈合好,还有点炎症,没什么大事儿,打个消炎退烧小针睡一晚就好了。” 老老实实让兽医打了针,米那米开始撵人。 “离院一天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处理事情吧,我今晚留在医务室。” 除了是父亲,也是一院之长,范东看了眼时间:“没大事就好,不折腾了,今晚让他待在这里,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米那米,乖乖听话。” 米那米尾巴轻轻晃动:“今天谢谢你,爸爸。” 病房变得安静,米那米短暂地睡了一会儿就被耳边“哈…哈…哈”的喘气声弄醒。 睁开眼睛正对上萨摩耶放在床上宽粗短的嘴筒子。 “米那米!” 已经是下班时间,羊咩咩可以直呼米那米的名字,虽然这个重新改过的名字他用了一个星期才记住。 “你怎么又生病了!你今天干嘛去啦!你的耳朵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摇头抖了抖毛,米那米站起身跳下床:“咩咩,我只是受了一点点外伤,能听见,你不用对着我的耳朵喊。” “哦…”羊咩咩这才放低了声音,耳朵缩了缩:“都怪我,如果不是替我出诊,你也不会被德恶狼咬伤。” 那天米那米一脸血被院长领回来,全中心的狗都惊呆了。 虽然在出诊过程中也会遇到因为生病脾气变得不好的病人,可在助理的陪伴护卫下,中心的医生们基本没受过伤害。 米那米:“羊咩咩,《安抚犬守则》第一条…” “我不听,我不背,哪怕扣我一百根牛奶味的磨牙棒我也要见他德恶狼。”羊咩咩龇着恒齿刚长齐的牙,做了个扑猎的动作:“别让我再见到他,见到他我就……就让焦糖把他脖子咬断!” 知道羊咩咩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但米那米还是替德龙解释。 “他要退役了,一时不能接受才失去判断力,误会是我告的密。” 羊咩咩歪了歪头:“退役是什么意思…” 米那米想了想:“退役就是离开部队,无法再担任军犬这个职务。” 羊咩咩:“我知道了,退役就是退休。可他看着年纪不大呀,脸没变白、牙没变短,怎么这么早就退休了。” 中心里的阿拉斯加娜娜也退休了,每天就是躺在院子里悠哉地晒太阳。 米那米纠正:“跟退休不一样,他是提前退役。” 羊咩咩:“你是说德龙被开除失业啦?” 米那米解释得有些累:“…也不太一样。算了,就当他是失业了吧。” 羊咩咩尾巴不甩了,虽然他转正没多久,但非常喜欢这份工作,并以成为安抚犬为荣。 如果是自己被院长退役,估计也会情绪失常吧。 “可…可就算那样他也不能咬你。”羊咩咩有点同情德龙又有点生气。 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矛盾的情感只好把对方从自己脑海里赶走。 “哼,不跟他计较了,反正我们跟他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第21章 不会再见面了? 米那米收起微微探出的舌尖沉默下来。 短短半年时间,他已经和许许多多的人离别,如今又要多一个德龙吗… “米那米,你已经尽力啦。”感受到他的不开心,羊咩咩以为米那米是因为没能帮助德龙康复在自责。 他重新摇晃起尾巴:“院长说过,我们安抚犬不是板蓝根,不包治百病的。” “而且…而且德龙退役之后还能再找一份新工作呀。” “说不定会找个地方当保安。” “毕竟他只要站在那里,就像这样…”羊咩咩皱鼻龇牙“呜呜”一声:“就挺吓人的…” 学着德龙恐吓的模样,羊咩咩成功把自己威武到了,晃着脑袋继续低吼转圈。 “我是小耶长官。” “谁不听话,我就咬断谁的脖子。” 米那米直起身子:“咩咩,你刚才说什么?” “啊?”羊咩咩停下动作向后退了两步。 “我没有真想咬断谁脖子……” 米那米:“不是这句。” 之前重复被米那米凶过这件事羊咩咩还记着,眼睛转了转他装傻充愣:“我刚刚说什么了?我不记得啦。” 米那米自顾自接:“你刚才是说给德龙找一份新工作?” 羊咩咩没听出米那米的话里比他说的那句多了个“给”。 “对呀,我之前以为自己没能通过转正考核时,就想着哪怕当保安也要留在治疗中心呢。” 说到这里,羊咩咩突然停下,用他为数不多的敏锐警惕地看向米那米。 “米那米,你该不会想让德龙来当保安吧。” “不行不行,他太凶了,他站在门口会把来看病的小朋友吓跑的。” 虽然不知道患者会不会跑,但自己肯定会吓跑,羊咩咩急得咬起尾巴:“米那米,不可以让他来当保安,我们中心不需要保安!!” 焦虑了一天的情绪散去,米那米笑眯眯看着羊咩咩。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来当保安的。” 治疗中心不需要狗保安,但或许可以多一只安抚犬。 一只患有心理疾病的安抚犬。 德老大心理创伤已经好了这件事似乎只有米那米还心存疑虑。 毕竟在没什么养狗经验的刘净玉眼里,德老大能吃能喝,能正常出去散步上厕所。 就连不跟其他军犬互动玩闹,刘净玉也只是当成是因为他的腿不方便。 可德老大又瘦了。 虽然一日两餐正常吃,刘净玉给他洗澡时还是摸到硌手的脊背和凹进去的肚子。 “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还能瘦了?”刘净玉有些担心地把德老大领到兽医老吴那里。 老吴皱眉将毛发杂乱稀疏的德老大全身连着牙齿眼底都扒拉了一遍:“他这几天吃饭方便都正常吗?” “正常啊,能吃能喝,拉这么粗。”刘净玉比划。 老吴“咦”了一声。 “德龙,怎么没精打采的?” 德老大抬头看了老吴一眼没说话。 老吴:“他这状态不太对,先验个血看看。” 然而验血结果出来,除了白细胞有点偏高,其他什么问题都没有。 老吴给德老大截肢处上了点消炎药又重新包扎好,这期间德老大依旧一动不动。 “明早吃完饭喂他个打虫药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再领他过来。” 刘净玉接过药揣兜里随口问了句。 “领养申请提交什么时候截止?” “明天上午,听说咨询的人都快把电话打爆了。”老吴再次拍了拍德老大:“德龙,马上就要有新家了,高兴吗。” 刘净玉:“希望选一个本地的,这样我就能随时去看他了。” 老吴:“放心吧,对非部队人员家属领养有着严格要求,领养者必须是本地的。” 刘净玉:“还有这种说法,太好了。” 王宏明还在的那会儿,刘净玉也就从他嘴里和执行任务时跟军犬有过少许接触。 可这大半个月以来,他已经把自己当成德龙爸爸了。 如果不是队里决定让德龙退役,之后的军旅生涯刘净玉想着和他一同走过。 老吴:“行啦,你也别瘪个嘴了。高兴点,这是好事儿啊。” 刘净玉:“我妈她怕狗,要不然…我就…我就…让她帮我…” 老吴:“哎呀哎呀,曲医生说你爱哭鼻子我还不信。” “德龙这么聪明懂事,看你抹眼泪,他也会跟着难过。说不定这几天瘦了就是因为你总苦着脸。” 刘净玉连忙扯出个笑。 从进屋德老大就一声没吭,直到离开时他才回头最后看了眼给他接生,看病,做手术的老吴。 “再见了,吴叔叔。” 一路沉默着回到宿舍,德老大当着刘净玉的面喝了几口水,等他放心离开才走到窗边。 前两天有村镇上报遭到虎患,ak和赛虎跟着防暴队其他军犬一同出任务了。 要是往常,作为嗅觉灵敏的搜救犬也会从旁协助,可此时德老大却只能站在窗边静静听着其他军犬训练的声音。 临行那天,ak和赛虎停在门边跟他道别,赛虎笑比哭还难看说了句“从今往后,我就真的是老大了。” 前肢撑着门一点点直立,单腿着地的德老大用力跳起。 第25章 “你们执行任务的地方在哪里?” 赛虎:“北山脚下的大杨镇刘家屯。” ak警觉地直起长脖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德老大沉默:“……” ak还想继续问,身后的训导员出声催促。 门里,德老大又一次跳起。 “兄弟们,平安归队。” “再…见了。” 想到回来之后再也看不到德老大,ak和赛虎也低呜跳起扒着门上的玻璃:“保重了,兄弟。” ………… ………… 傍晚刘净玉来送饭,德老大乖乖吃完又乖乖跟着他去了自己的树根。 边牧来过的痕迹一天淡过一天,几乎快要闻不出来。 德老大鼻子抵在树皮上,收缩鼻翼仔细闻嗅。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米那米那天在这里方便时鬼鬼祟祟不敢看自己的样子。 想到这个树根也很快就要有新的主人,德老大伸舌舔掉对方残留的最后一丝气味。 回到宿舍,一直坐在窗边待到训练场上空无一犬,德老大依旧没有躺回床上。 一整天没睡觉,他强撑着已经困到眯起来的眼睛。 玻璃上的雾气让星光变得朦朦胧胧,跟汪星像是隔了一条河。 不想睡,不能睡。 河水宽宽荡荡,昂着的脑袋不受控地点了点,就像坐在船上晃呀晃,德老大头一歪倒地睡了过去。 无限循环的坍塌吞噬随着入梦而来,所有的人和犬都离他而去。 寂静的走廊里又隐约响起陷入梦魇的哀嚎悲鸣。 往日喂德老大吃药就跟打回合制游戏一样,从这边嘴缝子里塞进去,他能从那边吐出来。 然而这次的打虫药刘净玉刚扒开德老大的牙,就被他吞进去了。 刘净玉:“德龙,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德老大贴着刘净玉没说话。 从噩梦中醒来,他没敢再睡而是跟之前几晚一样,围着房间转了一圈又一圈好不容易才等到天亮,等到房门被人打开。 刘净玉抓挠起把脑袋往自己手心里塞的德老大。 “我今天有任务,晚上才能过来看你,不知道这打虫药什么时候奏效,你要是憋不住就先在狗厕所解决。” “对了,你的领养申请今天截止,咱俩到时候一起去看看都谁申请了。” 等刘净玉离开,为了压制困意德老大又开始围着屋内绕圈。 ak和赛虎执行任务的地方在北山,虽然刘家屯在哪他还不清楚,但奔着北山脚下去准没错。 德老大并不关心有谁申请领养自己,因为他不需要新家。 得知被退役的那一刻起,德老大就觉得自己这副残躯该去流浪了。 身为军犬,拖后腿的他已经再也执行不了任务。 但变成流浪狗,他就可以自己去北山,利用这副残躯再去帮助支援他的战友们一次。 行动的日子也已经计划好,就在离开部队的那天。 低着头,德老大一圈又一圈绕着房间快步走起来。 虽然德老大不关心他的领养候选人名单,但刘净玉很关心。 正如同老吴说的,退役的消息一经公布又在网上引起不小的热度,打电话发邮件咨询的个人和组织一波接一波。 军犬领养有着严格的要求。 领养人需要满足成年,具备合法的身份证明和有完全民事能力行为等条件。 领养组织则需要有正规合法的机构证明。 无论是个人还是组织,都要具有犬类饲养经验、良好的经济能力、有爱心、有足够时间和精力照顾陪伴等一系列的硬性要求。 “……你有在认真听吗?” 曲润穹用笔点着桌子,态度十分不好。 “听着呢,听着呢,四只耳朵都听着呢。” 视频另一头的人语气轻佻,曲润穹太阳穴一阵阵地跳。 “这里还写着,领养组织不得让退役军犬从事商业性质的活动和工作,必须安排专业人员负责养护照顾……” “范东,德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军犬,你别把这事儿当个儿戏。” 第22章 “第一,我们中心是公益性质不是商业机构。” “第二,中心里除了给狗子们配备了专业的营养师、兽医,每只狗子还有专属的饲养员和护工。” “第三,我当然知道德龙不是一只普通的军犬。”范东把玩着米那米没受伤的耳朵:“他还是我们副院长的病患兼…把他耳朵咬伤的‘好朋友’。” “曲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领养德龙吗?” “来,逆子,给你曲叔吹个鼻哨听听。” 认真听曲润穹讲领养申请条件的米那米有求于人,只好对着手机吹了个长长的鼻哨。 曲润穹:“………” “你听听,为了求我领养德龙,他就这样“嘤嗯嘤嗯”吹了一个晚上。中心里的嘤嘤怪‘医生’是不少,可我们副院长一直走的都是睿智风。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这样过,换你你能受得了吗?” 故意不去听那让人心里冒泡的鼻哨,曲润穹轻咳:“话虽这么说,但领养这件事…” “先别‘但是’,你再听听这个。”范东随手对着一个发声器拍下去。 『德龙』 范东又拍了一下。 『德龙』 曲润穹:“?” “副院长现在跟我十句话八句是关于德龙。”范东:“那小子就连专属的发声器都有了,使用率仅次于刚修好的『visit』。你说我敢把德龙当成普通的军犬吗?” “我来回开8小时车去给他找领养家庭,回来还没怎么休息就又被这逆子磨了一整晚要我领养他。” “德龙哪是普通军犬啊,简直是神犬奇兵、阿奇队长、哮天犬转世… ” 范东的怨气隔着屏幕都直冲曲润穹天灵盖。 一口一个‘逆子’‘副院长’,也不知道这父子俩又在演什么子慈父孝,曲润穹:“你的意思是米那米让你领养德龙?” 范东:“昂,我们副院长觉得德龙心理创伤还没彻底康复,想把他带到中心继续接受治疗。” 吹了半天鼻哨的米那米纠正:“也是想给他安排个工作。” 安抚犬和军犬虽然性质上不同但都是服务犬。 只要对人类还有帮助还有用处,有了新的心灵寄托,德龙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曲润穹推了推眼镜:“可…” 范东:“行了,你也别可了。我的申请已经提交,虽然这逆子总惹我生气,但他说得没错。” “我们中心是德龙最好的归处,无论是对他身体还是心理。” 曲润穹沉默半晌:“如果这是米那米的意思,我不反对。” 米那米:“是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 『yes』『yes』 曲润穹:“我知道了,要是老范的申请手续队里审核通过,我会再帮你争取一下。” 米那米:“谢谢曲医生。” 『thank you』『thank you』 曲润穹:“不用谢,我也希望德龙能当一只幸福的小狗,就像你一样。” 被一人一狗忽略的范东:“???” 军犬技术部跟范东也算熟悉,看到他以治疗中心名义提交的申请加上曲润穹从心理学角度上的一番建议。 几乎全票通过犬中心成为德龙的领养者。 得知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当属刘净玉,米那米走时他没碰上,但从张海口中听说了对方被德龙咬伤。 还以为他们做不成好朋友,没想到之后却能生活在一起。 而且曲医生认识那家安抚犬中心,放假就可以拜托他带着自己过去,不光能看到德龙,还能看到羊咩咩。 “德龙,你猜你的领养者是谁?” 德老大不关心也猜不出。 刘净玉:“我先不告诉你,等明天见到它你就知道了。” 领养交接定在周末,明天安抚犬中心的人会先来办理领养手续,刘净玉猜测米那米一定也会来。 德老大抬起头:“明天?怎么这么快?可我还没…没准备好。” 还没听够晨起的号子声,没吃够炊事班的伙食,没闻够战友们的拥抱… 退役的军犬要么年老要么有伤痛在身,高门槛的领养要求能保障它们今后得到安全舒适的居住环境和医疗条件。 只不过45军团的军犬退役之后大多由他们的训导员和家属领养,很少面向社会招募。 德老大的‘名气’让不少人知道军犬还可以领养,虽然他的领养者已经定下来,可依旧有来询问是否有其他退役犬需要照顾安置。 队里索性为几只因为外抑制、胆小、咬合差,体小等没能通过军犬考核的狗狗们一同寻找新家。 这其中包括了那只吃屎的比格。 刘净玉临时出任务,由另一名训导员带着德老大去做领养手续,排队登记的还有其他淘汰军犬。 小比格跟他身边的小马犬大声讲起悄悄话。 第26章 “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只会开笼子的酷酷侠。” “我以为是学长,没想到跟咱俩一样都是没转正的。” “他才不是没转正的!”耳朵立不起来的小马犬认出德老大,激动地双脚踏地。 “他是德龙。军犬大赛新星,救灾英雄犬,荣获一等功勋章的德龙。” “我跟他一样都是德国牧羊犬。” “你别乱攀关系,你是马犬。” “他就是德龙?” “嗯嗯,快看他的腿。” “哇,真是他,他好酷啊。” 没有理会这群一开始还都在闷闷不乐突然变得激动的小豆丁们,德老大仔细观察四周。 今天只是进行交接前的登记,包括扫描芯片核对信息,检查身体记录留档。 在场的狗多,训导员少,正是趁乱逃离的好时机。 只不过没能再见一眼去执行任务的大刘,德老大仰头嗅了嗅,不跟那个哭包见面也好,免得…… 回头看向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比格刚要说话,德老大余光扫到一只夹着尾巴缩在角落里的小德牧。 “你叫什么名字?” 小德牧左看看右看看才确认大英雄是在问自己。 “我…我叫狼青。” 德老大:“你为什么被淘汰?” 小德牧眼泪汪汪夹着尾巴后退几步:“我胆…胆小,训导员说我不能当军犬。” 一旁的小比格摇着尾巴插话:“我我我,我叫小7,训导员说我改不了吃屎,不能缉毒。” 本想让这只叫小7的比格帮自己,可见小德牧一脸悲伤,德老大又临时改了主意。 “狼青,我需要一名勇敢的军犬帮我个忙。” 狼青:“呜呜呜,我胆子小,我也不勇敢,我被淘汰不再是军犬了…” 小7跳脚:“老大,老大什么忙。我我我,我来帮你,我勇敢。” 德老大:“胆子小也可以勇敢,你可以当一只勇敢的胆小狗。” 勇敢的胆小狗… 偷听德老大说话的其他狗狗跟狼青一样左右摇晃脑袋想理解他们心目中大英雄说的这句话。 只有比格小7唱了起来。 “都是勇敢的,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 他的声音高亢洪亮,如同森林之铃。 这首歌是训导员们休息时经常唱的,狼青最喜欢躺在阳光下听他们唱这首歌。可以后再也听不到… 小德牧缓缓走出角落,尾巴不再夹着。 “我是勇敢的胆小狗,老大,我要怎么帮你。” “我要离开这里,去支援我的战友。”德老大:“希望你能帮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喊疼,假装腿疼,肚子疼,喊的声音越大越好。” 他的话音刚落,比格小7打着滚先一步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好疼啊,我肚子疼,我屎吃多啦。” 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狼青耳朵先是一趴,紧接着他抬起后腿学着小7的样子哀嚎:“啊啊啊啊,好疼啊,我腿疼,我屎吃…我屎拉多啦。” 一时间,其他淘汰军犬也都因各种跟屎难分难解的原因喊起疼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都是怎么了。” 叫声果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训导员兽医们全都围上前。 德老大脖子上戴着防爆冲p链,这种链子挣扎的力气越大越容易锁死。 紧贴着跟去检查犬吠的训导员,德老大慢慢低头后退、抬头后退,如此这般重复几次,p链被他挣脱咬住轻轻放到地上。 装疼的小7和马犬从人缝中看到这一幕,叫的声音更大了。 “老大,你太厉害了。” “教教我。” 德老大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 蹑手蹑脚后退出登记点,德老大在一训导员警觉回头的同时飞奔逃跑。 “唉!德龙!” 小7拦在要追出去训导员身前:“爱你孤身走暗巷……” 有了这群小家伙们的帮忙,德老大逃跑计划实行得非常成功。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路线,避开巡逻队哨岗,德老大改穿小路。 这段日子按时吃饭让他体力有所恢复,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去吗 配吗 这褴褛的披风 战吗 战啊 以最卑微的梦…… 耳边的寒风簌簌,身后似乎传来喊声,是发现他逃跑的训导员在寻求支援。 德老大矮身穿过枯灌木丛。 补交完资料签完协约,范东正在跟来送他的曲润穹说话。 “米那米以为今天就能把德龙接走,特意跟我跑了一趟。” 曲润穹:“队里想要给德龙办一场正式的欢送会……” 他的话跟着脚步一起停了下来,不确信地指着远处。 “那是不是有只狗。” 范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黑棕色身影一闪而过。 “是只德牧,你们这里德牧可真多。” 曲润穹皱眉:“我怎么看它刚刚跑过的样子像是短了一条腿。” 范东:“也短了一条腿?不会是德龙吧,哈哈…哈…哈?” 俩人对视一眼,脸上来不及露出“坏了”的神情,一同朝着德牧失踪的方向追去。 为了安抚得知领养德龙而不开心的羊咩咩,米那米昨晚没休息好。 此时他坐在车里望着窗外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来的路上才得知德龙这次不会跟着回家。 米那米低头看了眼脚边用密封袋装着的迷彩兔有些失落又对周末的见面感到期待,直到等来面色难看的老范和曲医生。 曲润穹:“一有德龙的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范东:“嗯,我回去的沿途也会留意,保持联系。” 米那米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隔着车窗问交谈的俩人。 “出什么事了,你们在说什么。” 上一次德龙在老吴那里‘越狱’就是米那米带领自己和刘净玉找到对方,结果这才没几天又把他弄丢了… 曲润穹低头看着那期待的眼神,愧疚地移开视线。 米那米:“…是德龙出事了吗?曲医生?” 见曲润穹不理自己,他伸出爪子扒拉车窗。 “老范,德龙怎么了?” 范东打开车门:“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多往山上找找,他这时候逃跑,搞不好还真是…” 逃跑… 米那米呼吸一滞,顾不得再跟沟通不变的人类问清楚,叼起脚边的迷彩兔绕到前座。 当灰白身影从细小的门缝中挤出去的刹那,范东收回了刚刚在队里抱怨的那句“怎么连只狗都看不住。” “米那米快回来,你去哪!” 第23章 米那米小时候有个奔跑限定绰号——加鲁鲁兽。 每次他在操场上撒欢时,广播里都会放一首《butterfly》。 那时候中心里的人总笑称南是“自带bgm的男人”。 只不过最近半年,这首歌没再响起过。 范东和曲润穹两个文科生四条腿加一起根本跑不过变身之后的加鲁鲁兽,等曲润穹气喘吁吁拍着范东说“开车追”时,米那米早已经没了踪影。 自己带着爱犬来领养德龙,结果1加1等于0。 即将步入30岁的范东第一次有了想要哭的冲动。 坐在车上的曲润穹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把眼镜当成望远镜用。 然而随着夕阳西下天色黯淡,依旧不见灰白色的身影。 45军团地处偏僻,周围没有集中住宅,几乎都是荒山野岭,降低了狗被人捡走的可能性,也增加了寻找难度。 曲润穹看了眼屏幕上的消息:“都没回队里。” 范东抿着嘴打开手机开始摇人,写寻狗启事的写寻狗启事,来增援的增援。at ‘越狱’的两只狗根本不知道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让一群大老爷们有多担心。 德老大沿着记忆和气味一路向北,以前经常演习训练,野外生存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渴了可以舔露水,饿了能吃掉在地上的烂果,虽然他不食生肉,但饿急也可以掏田鼠洞。 『虎山行』的计划,德老大安排得相当周全,昨天晚上他就提前将自己要做的事隔着门告诉了莉莉安。 不出所料遭到了强烈反对。 “你是不是疯了,以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做到支援,你这是要去送死。” 德老大:“我没有疯,之前执行任务都是我和ak赛虎搭档…” 莉莉安厉声打断:“ak他们有别的搜救犬协同作战,不需要你去支援。” “德龙,我明年也要退役被领养,队里这样安排是想给我们一个幸福的晚年生活,是为我们好。” 这段时间同样的劝说德老大听了许多遍。 莉莉安7岁,虽然明年退役但已经定下会去张海教官家,张海的小女儿很喜欢她。 可自己会去哪呢… “老奶,我还不到2岁。” 德国牧羊犬一般18个月才算生长发育完全,德老大刚成年时曾以为自己能服役到100岁。 第27章 “德龙,你将计划说出来是想让我们做什么?” 养伤结束,从训导员寝室搬回来的史宾格公主出声询问。 之前的地震她也参与了救援,虽然腿还在,她的训导员也还活着。 但那段时间公主也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她比其他军犬更能理解德老大的心情。 “我走之后,队里肯定会带着你们去搜寻我。” “反方向走。” 走廊安静了片刻,公主说了一声“好。” 德老大抬头看天看太阳辨别位置。昨晚莉莉安虽然没有答应,可今早她去训练前却停留在门口骂他“你这个不省心的臭小子。” 德老大知道,莉莉安不会再阻自己。但保守起见,还是特意走了偏僻山路。 然而头顶太阳刚右移到平行位置,他就发现被追踪了。 搜救犬的嗅觉和听觉异常敏锐,加之经过特殊训练,能辨认几百米开外的气味。 德老大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嗅错了,可这一路根本没有板栗树。 然而没经掩饰的喘息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矮身趴在凹陷的草坑中,他屏住呼吸。 几瞬之后灰白色的身影小跑着出现在德老大的视野中。 米那米很久没有跑这么远这么急了,从跳下越野车的那刻起就没有停下。 德龙跑了。 老范和曲医生的交谈中透露出这个讯息。 脑海里闪过宿舍房门关上前,面壁低头的身影。耳边响起那句饱含委屈的“你出卖我。” 米那米很后悔为什么当时没跟德龙解释清楚,之后又为什么不跟曲医生讲明白自己的怀疑。 明明早就察觉到德龙的不对劲。 叼着迷彩兔,米那米焦急地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寻找,下意识再次跑向王宏明的宿舍,一阵逆风却给他指了反方向。 像是有人在耳边说了一句“往北面的山上找”。 米那米急刹调转。 没跑多久,果然闻到了德龙留下的气息。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奋力直追。 能看得出对方一开始也用尽全力奔跑,后来放慢了脚步。 可米那米却不敢松懈,德龙留下的气味中逐渐夹杂了血腥,不知道是新伤还是旧患。 这个…不省心的坏蛋。 一路追踪的气味突然消失在前方,米那米停下脚步仔细闻嗅。 咔… 落叶发出声响,耳朵警觉地动了动,米那米刚要回头却被扑过来的黑影撂倒。 德老大:“你为什么在这里!” 低声恐吓扑过来的德牧一脸憔悴,几天不见,好看的鬓毛又变得干枯凌乱。 米那米毫不客气地咬了他一口。 “德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吻部挨了一下,德老大先是回咬住米那米的脸想还击,视线一不小心落在结痂的耳朵上。 那是自己之前咬伤的地方。 德老大松开口没有抬头。 脸颊上的犬齿没有穿透肌肤,取而代之的是耳尖被轻舔,米那米一愣刚想说话,扑倒自己的狗却已经退到一米开外。 那短暂的轻柔湿润仿佛是错觉。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刚才被扑倒,米那米嘴里一直叼着的密封袋掉落在地上,此时德老大围着它激动地嘴唇颤抖。 别说一层薄薄的密封袋,哪怕隔着十米深的乱石钢板他都能闻出藏在下面的生存者气息。 更别提朝夕相处一年多,王宏明的气味已经腌入德老大脑海。 没有回答他,米那米叼起袋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德老大:“把它给我!” “不给,王宏明妈妈说你是听话的孩子,因为担心思念特意给你做的。” “可是你呢,你又怎么听话了。” 血腥味不光来自旧患,也有新伤。 完好的爪子因长途奔跑磨破跟包扎的断脚一起渗出血丝,面前的德老大根本不珍惜身体。 米那米:“你不听话,你想寻死!” 边牧厉声质问的脸上带着悲伤和让犬看不懂的情愫。 一棕一蓝的眼睛里,熔岩与星火倾涌,烫得德老大犬齿莫名发痒。 “我……不用你管。”他再次扑了过去:“把它还给我。” 米那米:“不给!” 怒吼的俩狗争抢扭咬到了一起。 可不知道是怕对方受伤还是怕扯坏了迷彩兔,这场急雨,雷声虽大雨点小。 在密封袋被撕坏,迷彩兔掉落到地上的瞬间,他们同时撒口。 气喘吁吁,四目相对,嘴边还交换着对方的毛。 米那米退后,德老大低头叼起迷彩兔。 “这是用王宏明背心做的。”米那米:“他妈妈本想来领养你。” 紧紧咬着兔耳朵的德老大:“什么…” 看出他的不安,米那米补充:“但她要养好身体精力再生一个像王宏明那样优秀的幼崽,不能同时照顾你……” “她说等你去了新家,她会带幼崽去看你。” 德老大松了口气,得知自己要被领养时,有一瞬间他曾想过去王宏明家,替他照顾他的父母。 可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残缺的自己也许才是被当成要照顾的那个。 他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将嘴里的迷彩兔轻轻放下,德老大珍惜地又舔又嗅。 王宏明宿舍里的四人爱干净,背心、作战服每次都洗得喷香。 很想和自己的搭档再并肩作战一次,可又怕它也落入虎口。 “你把它带走吧。” 德老大依依不舍将迷彩兔拱到米那米面前,扭头再次踏上路程。 “……” 叼起被扔下的迷彩兔,米那米快步追上。 “德龙。” 德老大没有回头:“你别跟着我。” 米那米继续阻拦:“德龙,别做傻事,想想在意你的人…和狗。” 德老大站停:“我没有想寻死。” 确切地说,他不是要自绝。 米那米愣了愣:“那你想去哪?” “北山大杨村刘家屯。”德老大:“那里最近有野生虎进村袭击村民糟蹋村民财产,ak他们去执行任务,我要去支援。” 德老大综合能力最高,之前执行这种兽害行动都是由他带着其他搜救犬协助防暴队围捕。 “野生虎?”米那米耳朵颤了颤。 他只在动物世界里见过老虎。 德老大:“怕就赶紧回去。” 这里距离北山还有很长一段路程,但保不齐野生虎到处乱跑。 米那米看着那踩在地上留下血痕的爪印,抬脚跟上。 “不,我陪你一起去。” 德老大再次停下。 “回去!” 虽然不知道米那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一路追寻着自己,他的脚垫也磨破渗血。 德老大恐吓道:“虎鼻子灵,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儿就会找来,那里不是你能去的地方,赶紧回去。” 米那米:“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以身作饵?” 德老大脚步一顿又继续前进:“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叼着迷彩兔,米那米不方便说话,也气得不想说话,只低头默默跟着德老大的速度一同疾行。 德老大余光瞥向慢自己半个身子的边牧,洁白的饰毛上沾着枯枝碎叶。 嘴上叼着的迷彩兔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摇头晃脑。 德老大很想甩掉对方,可现在的速度已经是他的极限。 身后步伐变得越来越重,对方的体力似乎也逼近极限。 米那米确实不太行了,他的耐力本就不如德老大,加上许久没跑这么远,又几小时没喝水,四肢如同踩在泡泡浴缸里越来越难抬起来。 嘴里的迷彩兔脱落,眼前发黑,米那米侧倒在地上张嘴大口喘息起来。 德老大闻声回过头,见对方胸口急速起伏的状态,别说追上自己就连站起来都很费劲。 继续前行就能甩掉这个麻烦。 可米那米…是麻烦吗。 太阳已经落山,黑暗逐渐笼罩这片荒地,气温也随之骤降。 德老大停下脚步回到米那米身边,低头默默凝视那双半睁无力却牢牢盯着自己的眼睛。 紧接着,他叼起迷彩兔子再次转身离开。 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说不出话的米那米缓缓闭上了眼。 哈…哈…哈…哈… 第24章 “哈…哈…哈…哈…” 米那米沉声喘息着。 无力感沿着发软的四肢延伸到僵硬的舌尖,除了张嘴喘气他什么也干不了。 太失败了。 米那米阖上眼皮,又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东西离去。 真的太失败了。 如果有下辈子,他不想再做一只弱小的狗,他想当人类。 第28章 当像老范、曲医生那样无所不能的人类。 “嘀嗒,嘀嗒…” 下雨了,是汪星上的小天使们在担心自己吗,米那米意识浑浑噩噩。 “嘀嗒,嘀嗒…” 雨水不知道为什么只落在吻部,打湿了探出的舌头,米那米缓缓睁开眼。 不是下雨,是兔子哭了。 眼泪从兔子纽扣的眼睛里“吧嗒吧嗒”往下掉。 米那米:“别…哭。” “你才别哭,我又没扔下你,你…哭什么。” “你力竭缺水太严重,我去给你弄水了。” 兔子开口说话了…… “喂,米那米,能听见我说话吗?” “米那米!!” 耳边的犬吠让米那米回过神。兔子没哭也没说话。 黑暗中,是之前离去的德老大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的嘴中依旧叼着那只迷彩兔。 兔子身上流下的水正“嘀嗒嘀嗒”滴在自己嘴缝。 米那米:“……你回来了。” “别愣着。”见米那米恢复意识,德老大将迷彩兔放到他嘴边:“咬它。” 吸满水的兔子又湿又重,轻轻一咬就能挤出水来。 “我…没劲儿。” 全身无力,米那米依旧只能伸着舌尖喘气。 德老大低下头:“你该庆幸现在不是夏天。” 如果是夏天,力竭加中暑神仙也救不了。 为了让自己回去,这家伙差点搭上半条命。 被冤枉咬伤还这样无条件付出,想到刚刚回来时听到的呜咽啜泣,德老大很想问一句“为什么。” 迷彩兔一边被重新叼起,另一边抵在米那米嘴边,德老大用吻部一点点咬着兔子身子将棉花里存的水挤压出来。 搜救犬无法独自使用宝特瓶,这种蓄水方式是他们必学的救人技能。 带着土腥味的水顺着唇缝流进喉咙里,米那米逐渐从干涸中缓过来。 从小到大没喝过生水,更别说混着泥沙的污水。 可他没有一丝嫌弃,主动伸舌舔口及起迷彩兔。 半只兔子在德老大嘴里,必不可免要从他口中汲水。 德牧吻部粗壮,长期训练咬合力使得唇齿紧实有力量。 米那米着魔般凑近。 犬牙被温润扫过,德老大尾巴一僵,看向努力伸着脖子抬头的米那米。 半眯着的星火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不知为什么,牙又开始发痒了,德老大喉咙里下意识发出示威的低吼。 可对方似乎并不害怕,依旧眯着眼睛,这次不光犬牙,连吻部都一起被他舔舐。 “……”德老大用力咬住兔子。 水一下涌出更多,米那米舔得更快,德老大牙也更痒。 一时间“吧唧吧唧”的舔水声和“呜嗯呜嗯”的恐吓声响起在寂静的荒野。 直到喝足了水,米那米才停下来。 “谢谢你。阿团睡不醒” 德老大移开别扭的目光:“站得起来吗?” “可以。”米那米前肢撑地想站起身。 然而还没等他迈开腿又打晃着侧倒,德老大连忙用头抵住米那米的身子。 “坚持一下,咱们去那边。” 连推带撑将米那米挪到一处土丘后,德老大又回头把迷彩兔也叼了过去。 夜幕已经彻底降临,躺在空旷的地方十分危险,土丘后面不光能挡风也能防兽。 “这里野兽多吗?”缩在土丘后的米那米出声问。 德老大:“豺狼虎豹蛇。” “蛇…”米那米尾巴下意识夹起。 跑了大半天又到处找水,同样筋疲力尽的德老大背对着躺到米那米身前:“骗你的,这里离北山还远,没有那些猛兽,蛇也早就冬眠了。” 米那米松了口气。 望风的德老大冷哼:“怕还敢跟上来。” 米那米:“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德老大:“………” 荒山上风大得吓人,借着风声他轻咳一声。 “我才该说抱歉,那天误会你还咬伤了你。” “对不起…” 米那米:“没…没关系。” 互相道歉的话说完,两只狗都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为刚才不经意流泪被撞见又因对方折返营救一时情难自控做出了逾矩举动而感到羞窘,于是将脸藏在尾巴下面。 另一个一想到对方哪怕被误会被自己咬伤也一路追随、舍命陪伴,内心又愧疚又感动。 “米那米。” 德老大没有回头。 “我们还是朋友吗?” 米那米从尾巴下探出半张脸,问话的狗正挺直着脖子望向远方。 米那米:“我不想……” 德老大的耳尖微微瘪了瘪。 “……不想和你只做朋友。”米那米将话说完。 情意或许是从那次在军犬大赛上诞生的,又或许源于那个夏天,也可能是前几天的短暂朝夕相处。 米那米分不清。 但刚才逆着月光衔兔垂眸的德老大让他更加确认了心中的情感。 不想只跟对方做朋友。 尾巴晃起来,德老大回过头:“当然不只是朋友,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 米那米没有急着将心中的情感倾泄而是顺着对方的话点头。 “嗯,最好最好的朋友。” “……”德老大又不好意思了,抖了抖毛站起身。 “你睡吧。” 米那米立马警觉:“你要走?你还要去北山?” 之前去给米那米找水时,德老大发现一片蒲苇丛。 这附近虽然没豺狼虎豹,但经常有野猪野狗四处游荡。 荒山中的野狗不是城市里无家可归的流浪犬。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野外,生性凶狠残暴,甚至比野猪更有攻击性,而且时常成群结队。 以前执行任务时,罗虎总说宁愿撵野猪也不想遇野狗。 军犬有责任保护平民百姓,米那米体力透支,今晚不方便再赶路,光靠土丘无法藏匿,德老大想再弄点蒲苇过来。 “我去找点挡风的。” 临走前,他抬腿在土丘边做了个标记。 之前跟那些野狗们打过几次交道,彼此熟悉对方的气味。 万一他们游荡在这附近,闻到自己的警告也能避开。 “你别乱走。”德老大回过头对想要起身的米那米许诺:“我不会骗你,马上就回来。” 长着蒲苇的湿地离得不远,德老大匆匆跑过去撕咬拽出几根茂密的蒲苇秆又一路拖着它们跑回土丘。 等在那里的边牧听话没有离开但也没躲起来而是站在土丘上借着月光遥遥望过来。 见到自己的瞬间,尾巴跟飘荡的蒲苇一样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德老大心莫名变得沉甸甸,像蓄满温润的水。 只是水导电,电得他又有些麻酥酥。 “你也进来吧。” 几片蒲苇被德老大叼着斜搭在土丘上,跟地面形成了一个三角,米那米趴在里面隔着绒絮望向依旧在外面放哨的狗。 德老大:“不用。” 米那米探头咬住德老大的尾巴象征性地往里拖拽。 “进来吧,里面暖和。” 等德老大反应过来拽尾巴其实是个让狗觉得很危险的动作时,他已经钻进三角跟米那米并排趴在一起还被对方轻轻舔舐额头。 这一切好像太自然,自然到德老大没有抗拒,而是眯起眼睛轻声问。 “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米那米:“刚才我自己处理过了。” 德老大:“回去还得找医生看一看。” 米那米停了下来。 “德龙。” 熟悉的安抚太舒服,德老大眼皮慢慢合上:“叫我老大。” 米那米:“老大,跟我回去吧。” 德老大“嗯”了一声:“我会送你去找曲医生。” 在米那米力竭倒地时,他就改了主意。 得把对方送回军团。 米那米:“我是说跟我回安抚犬中心吧。” 德老大耳朵动了动。 米那米重复:“跟我回安抚犬中心吧。” 德老大抬起头:“不必再浪费你的时间治疗我了。” “不是去接受治疗。”米那米直视着德老大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们安抚犬是治疗人类心理创伤的医生,和军犬一样都是为人服务的工作犬。” “退役后,你想来当一只安抚犬继续帮助人类吗?” 面前的边牧一下子说了许多句,像是听懂又不懂,德老大歪着头:“我?当安抚犬?” 米那米:“嗯。” 德老大觉得荒谬到可笑,可他却紧紧闭上嘴。 米那米继续说服:“中心里目前取得资质的安抚犬一共还剩一十七只。” “但来寻求安抚治疗的病患远远超过这个数。” “你有救助过人类的经验,我想你能胜任和喜欢这份工作。” 第29章 德老大:“我…” 米那米:“我之前说错了。” 德老大:“什…” 米那米:“你去北山并不是想寻死,你是想让自己活得更有价值。” “对吗?” 德老大:“……” 米那米:“来安抚犬中心吧,继续帮助人类,实现你和王宏明烈士的约定。” 第25章 王宏明离世时,自己因自责和接受不了分离想过自绝追随。 但被退役,德老大只想怎么活着才能更有用一些。 几次想法都被面前的边牧洞察,这一刻德老大觉得心理医生真是个神奇的存在。 心中那股被浇灭差不多的火‘啪’地溅出了火星。 “可…我已经被领养了。” 做出护送米那米回队里的决定就是默认自己会被抓住。 再想逃跑难如登天。 领养人是谁、住的地方在哪,德老大不清楚,就连重新成为好朋友的米那米都可能是最后一次相见。 趴着抬眉的德牧没说同意或者反对,但米那米听出这句话的含义。 再次贴过去舔了舔德老大的额头,他压抑住想要晃尾巴的冲动。 “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突然换了话题,德老大也顺着反问:“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计划,怎么追踪到我的。” 米那米:“我不知道你的计划,只是凑巧听说你跑了,本想去王宏明宿舍找你,但风指引我来这边。” 德老大:“风?你的嗅觉很灵敏。” 米那米没解释不是‘闻到’是‘听到’。 虽然没听过王宏明的声音,可他猜应该跟风里的声音一样。 德老大:“那你为什么会来队里,是来跟我告别吗?” 米那米摇头:“我是陪我们院长来办理退役军犬的领养手续。” 德老大直起脖子:“领养手续?” 米那米:“嗯。” 心中有了猜测,可德老大依旧不太敢相信:“是…是不是要领养那些小家伙们。” “那只叫狼…狼青的德牧胆子小没什么攻击性,应该适合做安抚犬。” 见米那米没回应,德老大舔了舔鼻子:“那是那只小拉布拉多?你们治疗中心需要培养导盲犬?” 不让对方再不自信地猜下去,米那米公布答案:“我们院长是为你来的,而且领养手续已经通过了审核。” “德龙长官,作为安抚犬中心的副院长,我现在正式向你提出聘请,等你光荣退役后,愿意来我们中心当安抚犬吗?” 土丘和蒲苇搭建的狭小空间里,幽蓝色的眼睛冒着星光,德老大屏住了呼吸。 小时候的志愿是当一名防暴军犬,后来分到搜救组,德老大曾抗议过,但王宏明说这是因为他的综合能力更强,更亲人。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比起缉拿暴徒,他更喜欢救助人类。 每当在废墟中搜寻出一双双从布满绝望到重获希望的眼睛时,德老大就觉得自己狗生使命感爆棚。 不光是王宏明、大刘、曲医生、子轩,他喜欢每一位并肩作战的战友和每一个需要他的人类。 米那米没有催促,只是贴着德老大默默等待着。 许久之后,夜色中响起粗声粗气。 “我…我一天伙食津贴80。” 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米那米:“我们那儿的草莓酸奶随便喝。” 犬类表达开心的方式很多,跳起来原地转圈、平躺打滚,而米那米只是矜持地贴着德老大疯狂摇晃尾巴。 “你这是同意了?” “唔。” 米那米:“德龙,安抚犬中心欢迎你的加入。” 依旧挺直身子一副严肃的模样,德老大的尾巴也不自觉跟着摇晃。 频率不同,难免扫到一起。 五六下之后,咧着嘴角的德老大像是发现了什么乐趣。 边牧的尾巴虽然看着粗,但爆毛开花如同摇曳的蒲苇飘逸轻盈。 可他的就不同了,又壮又厚实像沉甸甸的麦穗。 所以再次扫到米那米尾根时,德老大故意用尾巴压住它不让它抽离。 米那米:“……” 身旁的狗目视前方没有看过来,可伸出的舌头上却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 有些幼稚,也有点…可爱。 之前那种悸动又一次涌现,米那米抬头轻轻咬了一下眼前肉乎乎的耳尖。 这是他第一次在德老大清醒时舔舐亲密的部位。 带有忐忑的试探让米那米心跳加快。 不过好在对方不仅没排斥,耳朵甚至还舒服地飞了飞。 喉咙里响起愉悦地“呜哈”声,米那米伸爪搭在德老大头顶,微微加重扯咬他耳尖的力度。 外面寒风簌簌,他们身处的犄角里空气灼热。 “德龙,德老大。” 听到米那米含糊着自己的名字,眯眼任由对方啃咬的德老大转过头。 “米那米…” 德牧的声音沉稳可靠,视线从他好看的杏眼挪到粗壮结实的吻部,米那米牙齿颤了颤。 “德龙,其实我喜…” “哈……”嘴角咧到耳根,德老大打了一个超级大哈欠。 “米那米,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做噩梦。” 张着的嘴急刹在德老大欠咬的吻部前,米那米一时没反应过来:“……?” 德老大:“从我钻进来,你就又舔又啃,这不是在给我治疗创伤应激反应吗?” 问完他又打了个哈欠。 米那米不光是向自己抛出橄榄枝的好朋友也是自己的心理医生。 诚实交代目前的心理状态是回报对方的信任。 德老大主动坦白:“我做噩梦的次数变多了。” 得知被退役,梦里的他一遍又一遍经历着更沉重的无助。 “米那米,我还可以帮助人类吗,真的有人会要有心理疾病的安抚犬吗?” 自认为旖旎暧昧的气氛早就被那个哈欠浇灭。顾不得脸红,米那米紧张地问:“你多久没睡觉了?” 德老大:“没多久,以前执行任务时,经常熬夜。” 米那米:“……” 怪不得几天没见憔悴这么多,还以为他是饿的,结果是困的。 强撑着困意的德老大又把头蹭到米那米嘴边:“我也不是困,就是……哈…我…当安抚犬…你是不是在逗我…” 米那米:“你会胜任的。这个之后再说,你先睡一会儿吧。” 德老大:“哈…我不睡。” 米那米:“睡吧,如果做噩梦了,我叫醒你。” 有心理医生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德老大下巴颏着地:“米那米,给我讲讲你们安抚犬中心的事吧。” 不再带有杂念,米那米温柔舔舐德老大的后脑勺:“我们安抚中心正式犬医生一共还剩十七只,猫医生六只。” “如果没有出诊,每天早上可以睡到自然醒。” “如果有出诊,需要提前由助手姐姐帮着准备好……” 脑海里幻想出画面,德老大眼皮越来越沉。 直到他陷入沉睡,米那米又帮处理完他腿上的伤口才趴枕在柔软的肩头缓缓阖上眼。 睡在他身边的感觉真好。 像是睡了又没睡,德老大做了一个米那米来追寻自己、聘请自己去当安抚犬的梦。 他不想从这个梦里醒来,怕一醒来又回到那个无限崩塌的世界里。 然而一丝不寻常的气味被犁鼻器捕捉,耳朵动了动,德老大瞬间警醒。 顾不得看一眼真实躺在自己身边的边牧,德老大猛地窜上土丘冲着黑暗处厉声警告。 “给我滚远点!” 第26章 听到吼声,米那米下意识安抚了一句“没事,是噩梦。”可随即他也闻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气味。 又腥又臭… 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钻出少了一狗的犄角,米那米看见站在土丘上的德牧鼻纹紧皱,犬齿龇起望向黑暗,嗓子里不停发出低吼。 似乎是看到了荧绿,米那米:“那里有什么?” 德老大没有回答,却有另一道声音回应。 “啧啧啧,老远闻着味儿就觉得像,可听见打呼噜声,我还以为是认错了。” “有一段时间没见,小德长官怎么…”黑暗里的声音顿了顿:“像只颓废又没有警觉性的家犬。” 德老大没理会这讥讽,抬脚想将钻出来的米那米重新压回蒲苇下。 “别藏了,这只家犬太臭,要不是闻到他的味儿,我们也不能冒险过来。” “嘿嘿,小德长官,这里只有你们两个,是不是落单了?” 话音落下,黑暗的东西不再藏匿。 土黄色的针毛凌乱、小而尖的耳朵立起、吻部粗短,比后肢还要发达粗壮的前肢… 月色下,德老大口中比野猪还危险的野狗们竖着细长的尾巴缓缓走了出来。 野狗栖息在荒野,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很少主动踏入人类地盘。 第30章 德老大他们之前野外演习、执行任务时,偶尔会碰到这群家伙,也彼此交锋过几次。 罗虎屁股上到现在还有被野狗偷袭留下的疤。 虽然每次都是自己这边狗多势众,但队里为了不破坏生态平衡只要求驱赶并不虐杀,所以双方的交锋大多是打嘴炮。 然而此时此刻却不同。 战友没在身边、自己负伤,带着同样负伤的平民。 德老大懊恼刚才竟然睡得那么沉那么死。 随着对方的靠近,顾不得再藏米那米,他探长身子,犬齿在月色下闪着银光。 “第二次警告,赶紧离开这里,小心你们的脖子。” 一只野狗仰头嗅了嗅。 “老大,是不同的血腥味。” 这声‘老大’叫的并不是土丘上的德牧,为首的野狗舔了舔牙。 “小德长官,你身上的血味儿尿都盖不住了,还敢恐吓我们?” “还有这只家犬…”野狗头领用力“吸”了一下,露出个阴森的笑:“我收回刚才的话。一点都不臭,他的血闻起来真甜啊,不知道肉是不是也这么甜。” 其余几只野狗也跟着“桀桀桀桀”笑起来。 虽然不会主动去人类地盘,但如果遇到误跑进荒山里的家犬流浪狗,他们也会来者是客,捕杀分食。 德老大颈毛和尾巴上的毛同时炸起,杏眼泛红,怒吼着摆出攻击姿势:“你们敢。” 安抚犬中心有一间影音室,每天都会给狗狗们放电影。 羊咩咩喜欢看《南极巨冒险》,而戴上狮子脖套的焦糖最爱《狮纸王》。 眼前这几只野狗长得不像跟刀痕合作的鬣狗,可在米那米眼里,体型大过德龙和自己的他们同样危险。 虽然之前也在户外野营过,但米那米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野狗。 而且对方身上的血腥味更浓,甚至这味儿并不是属于他们自身。 矮身站到狂吠的德老大身边,米那米缩在他脖子下跟着一起发出低吼。 “我们在这里等待同伴,请你们离开。” 几只野狗同时安静下来,紧接着爆发出大笑。 “请?哈哈哈哈,他跟咱们说‘请’,家犬就是有礼貌。” “有礼貌的舌头肯定更有嚼劲。” “老大,快看,他的眼珠子是蓝色的,这也太好看了,一会儿能留给我吗?” 尾巴下垂后肢发软,血脉压制下的米那米本能地缩了缩。 “别怕,躲到我身后。” 抵住他脊背的德老大依旧如山站立。 野狗厮杀是为了生存,自己全盛时期也只能挑一拖二。 眼前善于协同作战的敌方一共四只,而自己少了半条腿。 “米那米。” 垂眸看了眼明明紧张的尾巴微夹却仍用后脑护住自己喉咙的边牧,德老大轻轻咬了咬他缩着的耳尖。 “我会拖住他们,你一会儿找准时机往大路上跑。” 米那米:“……” “呦呵,小德长官,都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在打情骂俏。” 野狗头领仔细打量着前后叠护在一起的两狗。 家犬矮身在前,挡住军犬的喉咙。军犬跨身在后,将家犬护在身下。 野狗1号:“真是情比金坚。” 野狗2号“啥情,这家犬闻着也是公的。” 野狗3号:“兄弟情也是情,就像咱仨。” 完全没把德老大和米那米放在眼里,他们调侃嘲笑的同时慢慢靠近。 近到米那米已经能看见从利齿上滴落的涎水。 “米那米,谢谢你来找我,能与你做好朋友我很高兴。”在柔软的耳朵上留下咬痕,德老大绕开他迎向野狗。 合格的精神安抚犬除了不能具有攻击性还要遇事沉稳。 米那米不仅是安抚犬中心的副院长,也是边牧。 ‘狗是狗,边牧是边牧’的边牧。 不去浪费时间纠结如果自己是猛犬是不是就能同扔下不吉利话的德牧并肩作战,米那米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再次拦在德老大身前。 “德龙后腿有伤!” 这句‘出卖军情’喊得太大声,不光四只野狗停下脚步,就连德老大也怔住。 米那米:“北山有虎患,我们正在执行任务,德龙腿受伤不能移动,所以才先留在这里。” “ak、罗虎几只…十几只军犬和我们的人类战友们就在附近。” 野狗头领的视线从德老大一直藏着的后腿上移开,冷笑道:“来的路上我们并没有闻到其他军犬和人类的气味儿。” 他们躲在黑暗中观察了许久确认只有德牧和家犬才敢上前。 米那米:“那是因为我的战友们为了追踪到老虎,使用了能掩盖住身上气味儿的高科技纳米技术。” 话说得漏洞百出,但野狗远离人类社会并不明白什么叫作‘高科技纳米技术’,一时之间被这个词唬住。 米那米:“而且我们这次还使用了搭载猎枪的远红外无人机,哪怕是黑夜也能狙击500米以外的活物。” 听不懂‘远红外无人机’,但是能听懂猎枪,野狗1号后退两步。 “老大…” 野狗头领原地不动,没后退却也没再前进。 “哼,可以比一比是枪快,还是我们的牙快。” 米那米:“德龙虽然受伤,可他是我们队里最强军犬,你们想速战速决绝不可能。” 到了这时候,德老大也听出米那米是在做什么,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为首的野狗,将短了一截的腿主动露出。 “受伤也不影响我的战斗力,只挑一只咬,一换一值了。” 野狗头目:“……” 一换一当然不值得,而且如果真让这德牧拖延到支援回来,很可能被一锅端。 他将视线挪回那只家犬身上。 要是尽四犬之… 从阴森的目光中猜出对方想法,米那米抢先道:“我的战斗力不行,可我头里植入了疼痛传感器,只要我受伤,我的战友们就会立刻感知到我们正在遭遇危险。” “看,我的这只眼睛就是因为手术变成蓝色。” 野狗头领:“……” 野狗2号:“老大,还是算了吧。” 北山虎患他们知道,这一片的动物因为这事儿几乎都躲藏起来了。 今夜他们忍着饥饿冒险上前不光是见受伤的德牧孤身带着家犬,也是考虑猎食之后可以嫁祸到老虎身上。 可如果最后真搞到两败俱伤不符合野狗的生存法则。 野狗3号咽了咽口水:“算了吧,这家犬虽然看着肥美,也许只是毛多呢。” 米那米:“……” 野狗头领的视线最后一次从紧贴着的德老大和米那米身上扫过,扯了个不服输地笑:“本就是为了消消食,确实也不饿。小德长官,咱们下次再会。” 直到四只狗后退着重新藏进黑暗,米那米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缓缓趴下。 “米那米,你…刚才…”他身后,德老大声音似带着迟疑。 米那米连忙回头解释:“抱歉将你受伤的事说出去,我只是想两句真话带三句假话对方才不会起疑。” 德老大盯着蓝色的眼睛。 “我是想问,你的眼睛真是因为植入疼痛传感器才变蓝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就再也不要喜欢蓝色了。 米那米:“……” 德老大:“真的?” 米那米:“假的。” 德老大:“……”阿团推文记事本 刚从险境中脱身,虽然不合时宜,可米那米还是没忍住笑出来。 为了治疗咬伤剃掉毛的耳朵一颤一颤,跟他花斑鼻子一样,透出小猪粉。 嘴里残留着之前扯咬时那诡异的口感,德老大出神了几秒。 “米那米,我…” 发出恐吓的喉咙里也能含糊出温柔的声音。 米那米收了笑静静等着。 “我…” 四目相对,德老大又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不自觉地舔了舔鼻子,德老大:“那什么…刚刚谢谢你。” 不仅在危机时护住自己的喉咙,还想出这种击退野狗的方式。 “米那米,你真聪明。” 第27章 米那米摇晃起尾巴:“你也很威武,他们有四只,你一点都不怕。” 如果被羊咩咩看到小德长官站在土丘上驱赶野狗的样子,肯定会双眼冒星星打滚打call。 尾巴扫啊扫,德老大移开视线。 怕的… 当野狗们用那种眼神打量米那米时,从未有过的恐惧曾蔓延全身。 因为这场险中逃生,德老大决定不再耽搁而是趁着野狗们没反应过来米那米话里的漏洞百出,赶紧动身折返回队里。 虽然喝了水又睡了一觉,但受了点惊吓的米那米精神还是不太好。 德老大贴走在他身边,引着他前行。 听到肠鸣,德老大侧头问道。 第31章 “你饿了?” 米那米:“…不饿。” 经常执行任务,德老大早就习惯饥一顿饱一顿,更何况之前还绝食练就了铁胃。 可称得上娇生惯养的米那米从昨天起就没吃东西,此时确实饥肠辘辘。 德老大:“不饿你肚子为什么一直在叫。” 米那米:“……” 德老大:“先找点吃的,不差这一会儿。” 考虑到对方不吃生肉,也不想弄出太大动静引起不必要的危险,德老大低头沿着结了一层薄霜的土路闻嗅。 不知道这一片是不是已经被扫荡过,又走了百余米他才停在一堆乱叶旁。 前爪刨了刨,德老大从叶子下扒拉出一些小豆豆。 放下嘴里的迷彩兔,将这些小豆豆拱到米那米面前。 米那米凑过去闻嗅:“这是什么?” 德老大:“山根根的蛋。” 米那米:“……?” 德老大:“好吃的,吃吧。” 比鼻头还小,看着像是滴溜圆的小土豆,吃起来软软糯糯,米那米辨别了一下。 “山…药?” “嗯,根已经被刨走了,只剩下蛋。”德老大又扒拉出几个:“这东西好吃有营养,我们炊事班拿手的一道硬菜就是『山根根的蛋炖羊咩咩的排』。” 米那米:“………” 起名字的人还挺有童趣,只不过这道菜名应该不会出现在中心里。 想到以后就是同事了,咀嚼着山药豆的米那米还是提醒了一句:“之前来出诊的萨摩耶…” 德老大回忆了一下那只嘴馋萨摩的名字:“小白羊?” 米那米:“他叫羊咩咩。” 德老大:“……” “不能吃山药炖同事。”米那米:“咬也不行。” “哈哈哈哈。”德老大被逗笑出声。 山药蛋甜甜糯糯特别好吃,米那米只吃了一小半。 “你也吃,吃了才有力气。” 放风的德老大没多让将剩下的吃了垫饥。 越狱前儿,俩狗都是卯足劲儿拼命狂奔,回程放慢速度,天边亮起一丝白雾时,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路。 “歇一会。”德老大再次停下示意:“你的爪子又流血了。” 就连自己执行任务时都会穿防护鞋,细皮嫩肉的家犬一路奔波脚底不知磨破成什么样子。 怕又将那群野狗引来,米那米连忙坐下抬腿舔舐起伤口。 望风的德老大低头看过去,果然磨烂出血茧子。 跟自己黢黑的饭团型脚垫不同,暴露在视野中的三角型上粉色带着黑点。 德老大又看了看米那米的花斑鼻子花斑耳朵,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有没有谁说过你像猪崽。” 米那米处理伤口的动作一顿。 “猪崽?” 德老大舔了舔发痒的牙:“嗯,猪崽。” 咬起来肉头头的那种… 米那米认真回忆了一下:“我很小的时候,老范倒是叫过我几次…咳咳…” 见他突然停住,德老大好奇地问:“叫过你几次什么。” 米那米不好意思地用脚挡住半张脸:“小猪宝…” 德老大刚想说“我就知道”,耳朵先一步做出预警。 细小的蜂鸣声从西北方传来,他下意识挡在米那米身前,抬头望向天空。 不多时铁黑色的‘蜘蛛’缓缓划破灰暗悬停在他们上空,红色之眼一闪一闪俯视。 德老大:“是无人机,不用再跑了,他们找来了。” 范东摇来找米那米的人带了夜视仪和几台无人机,但这一片属于军事基地,有飞行管制。 没等曲润穹去帮着申请,45军团自己的无人机已经飞上天。 因为搜救犬们故意反方向的指引,出来寻找德老大的官兵们走了不少弯路。 直到张海见莉莉安和其他军犬一路缩着耳朵目光躲闪才察觉出不对劲。 每只狗都吃了一个大鼻兜后,无人机往反方向寻找。 终于在破晓降临时,传来的画面里发现了走失的德老大,而他身边还有一只陨石边牧。 “太好了,米那米果然跟德龙在一起。”陪着找了一晚上,曲润穹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摘下眼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犬中心的狗很多,但对于范东来说米那米还是多少有些不同。 他这次跑丢,曲润穹总觉得自己该承担一些责任。 而且不光是米那米,还有德龙… 大刘出去执行任务未回,如果回来知道德龙跑丢了不知道能崩溃成什么样。 不过好在及时找到这俩小东西。 曲润穹:“这一路我一直在想如果米那米真丢了,该怎么安慰你。” “怎么安慰都没用,给我当儿子都不好使。”听说找到了米那米,范东总算也能开上一句玩笑了。 油门一踩他跟在军用吉普车后面,扬起一阵沙尘。 从德老大发现无人机起,俩狗就等在原地,没过多久几辆车从远处驶来。 “老范也来了。”米那米站起身摇晃尾巴。 范东几乎是跳下车,和前车的张海一起跑向德老大和米那米。 德老大:“教官…嗷啊。” 米那米:“老范…嗷啊。” 德老大屁股被结结实实抽了一绳子,米那米也没好到哪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打。 “错没错,还敢不敢跑了。” 后脖颈子被拽住,嘴筒子挨了一巴掌,米那米闭眯着眼往后躲了躲。 被张海套上绳子的德老大抻长脖子想靠过去。 “别打他,他是为了找我。” 米那米:“对不起,但我没错。” 当时那个情形,自己多犹豫一秒都可能再也见不到德龙。 范东的胳膊又一次举起来,跟着跑下车的曲润穹看了看拼命往米那米身边凑嘴里还呜呜咽咽的德老大,压下心中的荒诞想法,拉劝道:“行了,行了,找到就行了。” 就在米那米以为又要挨巴掌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个温暖的怀抱。 “逆子,你吓死我了。” “……”鼻子发酸,米那米舔了舔范东的脸。 “爸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见米那米没再挨打,德老大着实松了口气。 张海:“你这混球,给我老实点。” 不光被拴上了绳子,还被他抱起来。“我自己能走。”德老大想要挣扎下地,结果屁股又挨了一巴掌。 “腿是不是彻底不要了?” “德龙,你这么不爱惜身体,对得起宏明吗。” 德老大顿住。 昨天负责带他去做登记的训导员也凑过来扯了扯后瘪着的耳朵。 “你这臭小子。就因为你,我昨天被轮番提干。” “德龙,知不知道大伙有多担心你……” 德老大低头认错:“对不起,我犯下军规,我认罚。” 米那米连忙从范东胳肢窝下探头看过去,训斥德老大的声音虽大,但围着他的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松了口气的笑。 两方人狗相聚,各自教育完,张海走到范东身边。 “老范,跟你商量个事。” “德龙这次越狱我猜是他不想离开队里去陌生环境。我想要不还是让他去我哪儿吧,我老家农村有大院,我闺女喜欢狗,等莉莉安明年退役,他俩做伴也不会孤单。” “!!”米那米。 范东:“这…” 张海:“队里那边我去说,领养保证金也都退你。” 见老范不说话,米那米焦急地站起身扒拉他的手:“不行,不行。德龙答应来中心了,他已经是我的…我的同事了。” 范东低头看了眼米那米又看向端坐着的德牧。 对这只忠勇的英雄犬,他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喜欢是真喜欢,可对方先是将米那米咬伤又在领养前越狱逃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没缘分。 “爸,爸,你说句话……” 范东握住米那米扒拉踢踹过来的脚轻轻揉了揉。 趾毛沾染着血、精心保养的脚垫磨出血茧,修剪整齐的指甲劈裂。 “爸…”at 在范东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家里人给他养了一只叫南南的陨石边牧,兄弟俩从小一同长大,南南很长寿,可也只陪伴了他十四年。 每只陨石边牧的毛色都有着差别,但范东在见到米那米第一眼时就认出他跟南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同样的鸳鸯眼,就连鼻子上的小花斑也一样。 中心里所有的猫狗范东都喜欢,可米那米在他心中的地位到底是有所不同。 而米那米对德龙的在意他这个老父亲也能瞧出来,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为什么…… 安抚地摸了摸儿子的头,范东走到德龙面前蹲下身子。 “德龙,还记得我吗?我是米那米的爸爸。” 第28章 德老大当然记得,之前误会米那米将他咬伤时就是被眼前的男人锁住喉咙拉开。 第32章 对方不光是米那米的父亲也是安抚犬中心的院长。 范东:“德龙,等你退役了,愿意跟我和米那米回家吗?” “如果愿意,你就把手手给我。” 米那米也在等一个答案。 张海是王宏明的师傅,莉莉安是德龙爷爷的妹妹… 论感情,他俩都比自己这个好朋友要亲。 米那米小声提醒:“德龙,你答应过我的。” “德龙…德老大?” 米那米的急切,德老大听出来了。 没有立即回答对方,他抬眼凝视着伸出手的范东。 之前总有人说自己和王宏明像。 谁养像谁,面前的男人和米那米才像,柔软的头发、明亮的眼睛,就连说话的口吻也差不多。 如果说王宏明如天上的太阳般热烈、那他们就是月亮。 同样爱护着人类。 德老大将爪子搭在温润的手上。 “我愿意。” 分别时,米那米很想将选择安抚犬中心的德老大也带回来,但张海说还得按队里的规定流程交接。 坐在车上和军用吉普里的德老大对视,米那米将嘴筒透出窗户。 “回去好好吃饭。” “嗯。”德老大抬起爪子按在车窗做回应。 “不要害怕睡觉。” “嗯。” “如果做噩梦你就用力嗅。” “嗯” “等我,我去接你。” “好。” 直到车在交叉路口拐向一左一右,米那米依旧和德老大隔着后窗遥遥对视着。 从后视镜里看过去的曲润穹抿着嘴欲言又止。 范东:“你想说啥?” 曲润穹:“没什么。” 曲润穹:“……” 范东:“你要是身上哪刺挠我帮你抓抓。” 没忍住,曲润穹侧过头小声问:“你不是说米那米很少这样哼哼唧唧吗?” 并没想太多,范东也从后视镜看了眼在后座上原地转了两圈缩躺下的米那米。 “可能是这一晚上担惊受怕吧。”他将空调调高:“宝儿没事儿啊,一会儿就到家了。” 不知是不是困了,米那米确实有些不舒服,舔了舔疼痛的脚垫他慢慢闭上眼。 等米那米睡着了,曲润穹才从他身上收回视线:“老范,你不觉得米那米对德龙有点…那什么吗。” 范东:“有点哪什么?” 曲润穹:“就是……” 考虑到自己好友是个直男,他打消了继续八卦下去的冲动。 “没什么。” 动物之间有没有跟人类等同的爱情观他并不清楚,更何况两只小公狗…… 然而曲润穹不问,范东却主动提起。 “你是不是想说米那米对德龙过于在意。” 曲润穹:“你也看出来了?” 范东:“我是他爹,你都看出来了,我能看不出来?” 说完他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是为什么。” 曲润穹微直身子:“为什么?” 范东:“天使夏令营。” 曲润穹:“我说的不是…” 范东:“我猜,看到德龙,米那米就像是看到了那些天使们。” 『天使夏令营』曲润穹听说过一些,参加这个活动的都是一些身患重病的人。 “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借安抚犬时,描述德龙的症状吗?” 见好友眉头拧紧,认真起来的曲润穹又觉得似乎并不是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回忆起他那天说过的话,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难道……” 范东:“嗯,『天使夏令营』里的天使们并不是单纯身患重病。” 安抚犬中心今天夜场电影放大热门公路片《一条修勾的回家路》 可是却没狗有心情看,昂首挺胸的羊咩咩被众狗围在中间。 “那只叫德龙的小德长官真要来咱们中心?” 羊咩咩点头。 “哇哦,这也太酷了。” 羊咩咩又点了点头。 “一点都不酷,咩咩,你不是也讨厌他吗?” 羊咩咩又又点头,紧接着连忙摇头。 “也没有讨厌他的啦,就是有点怕怕的啦…” “为什么要讨厌德龙,他可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讨厌…咬伤…米那米。” “不许讨厌他。” “就…讨厌…讨厌。” 眼看着面前俩狗就要吵起来,羊咩咩连忙挤进他们中间拉架。 先是用屁股甩了一下棉花面纱犬,又用嘴筒子推开灰泰迪。 “你们两个不要再打的啦。” “羊咩咩,俺从刚才就想问了,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怪,的啦的啦的。”躺在地上甩动尾巴被一群奶猫当成肉垫+逗猫棒的焦糖抬起头。 拉完架的羊咩咩:“有嘛,没有的啦。” 焦糖:“……” 羊咩咩:“哎呀,告诉你们也没什么的啦,是米那米说我笑起来可爱…的啦。” 补充完‘的啦’这个语气词,他的嘴角正好咧出一个笑眯眯的弧度。 棉花面纱犬糯米团:“所以羊咩咩,你昨晚真是跟米那米一起睡的?” 安抚中心里的狗狗猫猫们虽然都有自己的寝室,但下班之后属于放养模式。 有喜欢三五成群挤睡在一起的,就有喜欢享受独处时光的。 羊咩咩平时爱溜到病栋随机挑选一个病患进去陪睡,焦糖总是跑去猫寝那边。 像他们这样乱窜房间很正常,但米那米属于爱独处的,而且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睡在院长屋里。 破天荒跟羊咩咩一起睡这件事正是今天让众狗没心思看电影反而聊起八卦的原因之一。 羊咩咩骄傲地抬起下巴:“对的啦。” 灰泰迪芝麻团:“米那米肯定是为了给你补习『安抚犬守则』,因为你太笨了总记不住。” 羊咩咩不听其他小狗的嫉妒:“才不是,米那米是看我害怕才跟我一起睡的!” 得知德龙要来中心,还要成为自己的同事,羊咩咩夹着尾巴闷闷不乐一下午,米那米见状就把他喊到范东房间里开导宽慰。 虽然各自睡在各自的床垫子上,但四舍五入就是一起睡了! “咩咩,你刚刚忘记说‘的啦’了。”端坐在窗台上舔手的温兔岁提醒。 羊咩咩:“……” 他原地转了一圈宣示主权:“咳咳,总之,我和米那米今后就是天天睡在一起的关系…的啦。” 一旁甩绳的另一只萨摩耶闻言扔下球绳改去咬羊咩咩尾巴:“牙都没换完呢,懂什么叫‘睡在一起的关系’吗。” 羊咩咩大叫一声:“焦糖救命,棉花糖又欺负我。” 棉花糖是羊咩咩不同窝的姐姐,姐弟经常吵吵闹闹。 羊咩咩:“我怎么不懂了,睡在一起的关系就是‘不在乎性别’的关系。焦糖,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他和温兔岁之间连种族都能跨越,何况性别。 装傻充愣的焦糖依旧四仰八叉伸长舌头躺着任由温兔岁的弟弟妹妹在他身上踩来踩去。 “你问俺,俺也不懂啊,一起睡能是啥关系?” 羊咩咩:“就是你和温兔岁的关系!” 棉花糖:“咩咩你不经常和其他狗、病患睡在一起呢。” 羊咩咩:“那不一样。” 焦糖:“咋不一样?” 羊咩咩歪着脑袋。 洗完脸的温兔岁轻盈地跳下窗双爪前伸五指张开抻了个懒腰。 “走了,困了。” 一众小奶猫立马步履蹒跚跟上他。 焦糖连忙翻身站起:“等等俺,俺今晚去你那儿。” 想不明白不去想的羊咩咩跟着抖了抖毛:“我也要去找米那米了,朋友们明天见的啦。” 糯米团:“羊咩咩你忘了吗,米那米和院长去给德龙办领养手续了。” 羊咩咩:“我给忘了,可他们不是早上就出门了吗,怎么天黑了还没回来。” 糯米团尾巴摇了起来:“德龙会不会今天跟着一起来?” 羊咩咩:“啊?不会吧?” 虽然经过米那米的开导,他不那么害怕德龙了,但还是有一点点害怕。 声音粗哑的芝麻团龇牙:“敢来…咬他。” 棉花糖啃着自己的牛奶磨牙棒:“说起来,今天下午我看到助理姐姐带着几个人匆匆忙忙说要去找院长。” 羊咩咩:“找院长做什么呀,棉花糖你怎么在偷吃磨牙棒。” “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出去的焦糖折返回来。 “不好了,俺刚刚听到他们讲话,米那米跑丢了,院长带着人找了一天都没找到。” 凑到棉花糖嘴边想舔她磨牙棒的羊咩咩伸着舌头。 “蛇么,米那米丢了??” 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安抚中心里得知米那米跑丢的猫猫狗狗都心事重重,往日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的羊咩咩时不时起身走到窗边。 第33章 “院长他会找到米那米吗?” 安全课里讲过跑丢的下场,幸运的话也许会被好心人收养,不幸的话会变成流浪小狗甚至被卖到狗…… 羊咩咩不敢往下想用力摇了摇头。 “呜呜呜,不会的,不会的。” “咩咩,你不信院长也该信米那米,他肯定会回来的。”温兔岁同样坐在窗边。 “俺也相信米那米会回来。”焦糖躺在温兔岁身旁。 “你们说得对,那咱们继续睡觉吧,睡醒米那米就回来了。”稍微宽下心,羊咩咩大屁股一扭挤到他俩中间。 焦糖:“………” 正如羊咩咩说的,等他睁开眼时范东已经带着米那米回到安抚犬中心。 不知道是因为冷热交替还是力竭时喝了德老大找来的生水。 刚回中心没多久,米那米就发起高烧上吐下泻,甚至还便血。 中心里的兽医怕他是感染钩端,紧急将米那米送去隔离室。 不过好在化验结果出来只是感染了滴虫,但同样具有传染性必须隔离。 耳朵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短短几天二进宫。 趁着午休跑来看望米那米的狗狗们全都被拦在外面。 “米那米肚肚里长虫虫了需要隔离,你们几个不能进去哦。”兽医姐姐拿了几个小板凳放在隔离室外。 大狗们直立着身子趴在玻璃窗上看,小狗们踩在凳子上跳着看。 羊咩咩和像是在板凳上蹦迪的糯米团交头接耳。 “米那…副院长要隔离多久的啦。” “不知道的呀。” “该不会要一个星期吧,我记得之前火总肚子里生虫就住院好几天的啦。” “可能是的呀。” 羊咩咩张嘴把糯米团的头含住:“你为什么学我说话。” 糯米团:“我没有学你说话,我说的是‘的呀’,你说的是‘的啦’。” “……”羊咩咩:“你已经霸占凳子很久了,下去换芝猪人上来。” 糯米团纠正:“是主任不是猪人。” 一直站在地上的芝麻团却龇牙跑开。 羊咩咩:“芝猪人你去哪。” 糯米团:“芝主任不喜欢德龙。” 羊咩咩:“因为德龙总害米那米受伤,我有个病患阿姨会算命,她说这种叫水泥,德龙就是米那米的水泥。” 第29章 虚脱了的米那米并不知道窗外狗狗们正窃窃私语八卦着些什么。 浑浑噩噩间又梦到那个夏天。 如果说德老大的梦是永无止境的坍塌,那他就是在梦里一次又一次目睹着天使离开。 同样都是饱受被梦魇缠身的痛苦。 挂完营养液,醒过来的米那米稍微恢复点体力。 “我饿了。” 那几个山根蛋蛋早就被消化掉了,肠子‘咕噜咕噜’直叫。 听到打雷声,见米那米饿得抬头四处闻嗅,王兽医在他嘴边滴了点葡萄糖。 “他现在不能吃东西,需要禁食禁水。” 米那米:“是因为我拉肚子吗?” 之前他便血,范东吓得没敢离开,一直守在隔离室里。 “那后天能带他出去吗?” 王兽医:“最快也要一个星期之后再化验一次,没有滴虫才可以出去。” 顾不得饿肚子了,米那米挣扎着想起身:“一个星期?可后天我要去接德龙。” “也只能这样了。”范东继续给米那米磨破的脚垫子涂药:“米那米,王医生的话你都听见了?安心待在这里,不驱干净虫哪也不能去。” 米那米抽回自己的爪子。 范东:“……又要闹脾气。” 米那米将爪子揣藏起来:“没闹脾气。你快出去吧,别忘了好好洗洗手,我有王医生照顾。” 滴虫不驱干净不能出去他当然清楚。 在意德龙,但也是安抚犬中心的副院长。为了不传染给其他同事和病患,米那米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只是… 重新趴下闭上眼,米那米长长叹了一口粗气。 自己爽约了。 刘净玉执行任务回来得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德龙‘跑了’。 没等他做出反应,传播消息的大喇叭又补了一句:“队里找了一天一夜又找回来了。” 刘净玉揉了揉心脏:“你下次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德龙跑去哪了?怎么能让他跑了。” 大喇叭将那天淘汰军犬集体倒地哀嚎给德龙打掩护这事儿绘声绘色学了一遍。 “你知道最神奇的是什么吗?” “记得曲医生找来安抚德龙的那只小八噶吗?他跟他主人一起来办领养手续,听到德龙跑了,小八噶趁他主人不注意也跑了。” “无人机发现德龙的时候,他俩正紧靠在一起。” “听说搜救组派出的狗没一只找到德龙,你说那只小八噶是怎么知道德龙在哪的?” “什么小八噶,米那米可是智商排名第一的边牧,上次也是他找到的德龙,他俩关系铁着呢。”刘净玉将个人物品收拾好才急匆匆往军犬舍跑。 德老大没在自己的宿舍,身体素质比米那米强很多的他虽然也喝了生水,但没吐没拉,也没感染细菌虫子。 被老吴骂骂咧咧批评教育,德老大拱了一下对方的手。 “老吴,给我来片止疼药。” 从昨晚起,截肢的地方就时不时剧痛,怕米那米担心他一路没有吭声。 老吴拆开德老大脚腕上的绷带看了一眼,连带着把张海也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止痛针注射进体内,德老大觉得自己又是一条好汉了。 犯了军规就要惩罚。 治疗完的德老大被张海带去‘关禁闭’,房间里不光有莉莉安、公主还有追风。 张海揉了揉德老大的头:“罚你们一起闭门思过。” 德老大:“……” 这个惩罚确实重,比罚一天不吃饭都重。 想到自己策划的一场自以为热血其实是不负责任的‘越狱’,他就难堪的爪子挠地。 将叼了一路的迷彩兔藏到身子下面,德老大:“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莉莉安并没有责怪,走过来闻了闻他身上的伤。 “回来就好。” 追风:“见到ak他们了吗?” 德老大摇头将半路遇到米那米的事情细细叙说了一遍。 莉莉安:“是米那米医生先找到了你?” 德老大:“嗯。” 公主:“他为了找你力竭受伤?” 德老大:“对。” 追风:“他还在野狗围攻你时护住你的喉咙?” 德老大:“是。” 听故事的仨狗同时陷入沉思。 “还有…”德老大又将张海教官提出领养邀请时,自己却选择了米那米这件事也一同说了。 “老奶,我当时为什么想跟他回去呢。”返回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自己明明跟张海教官的关系更好… 上次见德老大和那个心理医生同呲一个树根,追风就觉得不对劲。 对方又不是lady。 怕兄弟开错窍,追风提醒:“大龙,你该不会是对他…” 莉莉安:“当然是因为你想继续当一只守护人类的服务犬。” 被打断的追风:“可我怎么觉得大龙是…” 公主补充:“没错,而且米那米医生为了聘请你,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你,这份忘我的精神实在是让狗佩服。德龙,不要辜负他对你的信任。” 再次被打断的追风:“?” 莉莉安点头:“今后无论去到哪里,你都要记住,你是45军团出去的军犬。” 追风:“……” 心中因隔着车窗对视时产生的朦胧被莉莉安和公主鼓舞掉,德老大挺胸抬头正襟危坐。 “军魂永在,我一定不会给军团丢狗。” 没绝育没断情的追风:“………” 德老大:“追风,你刚刚想说什么?” 追风:“没什么,兄弟,加油。” 刘净玉找来时,德老大正在给其他仨狗展示他的迷彩兔。 “这叫阿贝贝,是宏明妈妈用宏明背心给我做的。” 公主好奇:“阿贝贝是什么?” “我怎么闻到边牧的味儿了。”追风想凑上前再辨别一下,德老大闪身躲开。 “因为是米那米从王宏明老家给我带回来的。” 德老大咬了咬兔子的脚,之前喂水时被米那米舔咬过,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味儿。 站在门口看德老大跟其他狗玩闹了一会儿,刘净玉才出声呼唤:“德龙。” 左右摇晃脑袋用力甩动迷彩兔的德老大脖子一僵,斜视看过去。 这次出逃计划故意挑在刘净玉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是不想跟他见最后一面。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老老实实被对方领回宿舍,德老大蹲坐着看他将自己空了一天的房间打扫一遍。 第34章 将食盆洗干净接满新水,刘净玉:“德龙,告诉你个秘密。” 德老大:“什么秘密。” 刘净玉:“我怕狗。” “因为小时候我和我妈被大狗追撵过,差点被咬了屁股。” “跟宏明一个寝室,他三句话不离口把你挂嘴边,我们都笑他有个狗儿子。” “咱们第一次一起执行任务时,其实我还挺怕你的。但你听话又聪明,还特别勇敢。” “你治好了我的怕狗症。” “德龙,我不光把你当成战友,你也是我兄弟的儿子。” 德老大低下头:“大刘,对不起。我再也不跑了,你别这样…” 也不想搞得太煽情,吸了吸鼻子,刘净玉指着德老大嘴里的迷彩兔。 “你在哪弄的这娃娃,叼了一路了。” “这是宏明妈妈给我做的阿贝贝,张海教官已经同意我留下它了。” 迷彩兔早就变成脏兮兮小泥兔,德老大将它吐在刘净玉脚边。 刘净玉:“我给你洗洗,这都脏得看不出颜…” 捡在手里时,他才发现这兔子面料跟自己的背心一模一样。 想到曲医生之前说过范东院长要去找王宏明母亲。 抿了抿嘴,刘净玉声音又哽住了:“这是…用宏明背心做的?” 摇了摇尾巴,德老大“汪”了一声。 “哈哈,我就知道你能认出来!” 之前给米那米挤水时,因为犬齿太用力,德老大把兔肚子扎破了。 刘净玉将里面脏了的棉花掏出来,用肥皂水把迷彩兔洗净晾干,又去后勤处要来新棉花。 “棉花得换新的,这块破洞的地方也得补一下。” 德老大下巴枕在刘净玉腿上,默默看他做针线活。 将厚实柔软的棉花塞进兔肚子里,剪掉自己背心的一角,刘净玉在破洞处缝补了一个小五角星。 “德龙,等我放假就去安抚犬中心看你。” “别再跑了。” 德老大舔了舔刘净玉的手承诺:“嗯,我等你。” 腊月十九。 宜搬家、赴任。 前一天被刘净玉好好洗了个澡,德老大换上他的制服。 食盆水盆装进包里由刘净玉拎着,迷彩兔德老大自己叼在嘴里。 这是他参军入伍以来全部的行李。 “我送你。”刘净玉牵起德老大的绳子。 回头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宿舍,德老大抬脚跟上刘净玉。 这个时间正好是训练点,宿舍楼里没有一只狗。 不过他们不在也是好事,就这样静悄悄地离开挺好。 德老大被一路领到训练场,往日热闹的地方此时却静悄悄。 德老大:“不是送我走吗,大门在那边,去训练场干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隐约闻到了聚集在一起的气味。 步伐放慢,德老大有些结巴:“那什么,咱们直接走吧,别…别耽误时间了。阿团睡不醒” 拉扯感让刘净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后拽的德老大,眼睛微弯他笑出两只卧蚕:“德龙,大家都在等你呢。” 第30章 像是在举行一场阅兵仪式,训练场上训导员牵着军犬面对面整齐站列成两排。 冬日的太阳没那么温暖但也足够晃眼,打在他们军帽和毛发上,就连地上的影子都整齐划一。 德老大眼珠子被刺得生疼。 他和刘净玉刚一靠近,张海就喊出口令。 “全体都有,敬礼。” 身形笔直的刘净玉站停问站在自己腿边的德老大。 “准备好了吗,德龙。” 德老大“汪”了一声。 刘净玉:“那我们走吧!” “嗯。”德老大叼起迷彩兔。 本应踢踏正步从他的战友面前挺胸走过,可缺了半条腿的德老大走得有些乱七八糟。 刘净玉慢一个身位跟在他后面。 德老大的视线从一张张目不斜视的脸上停留,看过。 张海、莉莉安… 孙训导员、公主… 陈训导员、追风… ak他们执行任务还没回来,聒噪的三儿和跟自己抢老大位置的罗虎也都没在。 路不长,在王宏明背心做的迷彩兔陪伴下,德老大很快就将自己的军犬生涯走完。 路尽头并排等着的是他前首长和他未来的领导——安抚犬中心院长范东。 德老大脚步微微一顿。 没看到米那米,也没闻到他的气味。 等德老大走到站台上坐好,前首长才开始讲话。 没有麦,声如洪钟。 “今天在这里,我们怀着不舍和尊爱为我们的战友,一级功勋犬德龙举办退役仪式。” “在德龙短暂的军犬生涯中,曾多次执行艰巨任务,共挽救……” 老首长的致辞正式又认真,德老大跟着他的话回顾自己的狗生。 “虽然是军犬,但德龙不光是我们的战友也是我们的亲友。” “德龙,希望你今后吃得香睡得好,没有病痛没有烦恼,健康活泼开心快乐。” 大红花和功勋奖章一起被戴在德老大的脖子上。 庄严肃穆的刘净玉踢正步、行正礼将手中牵引绳正式交给紧张到发抖的范东。 范东:“谢…谢谢,我一定会照顾好德龙。” “狗儿就听狗儿歌。” 该是军歌嘹亮的地方突然响起了儿歌,范东侧头看去。 “小狗儿乖乖,小狗儿乖乖,聪明活泼淘气又可爱…” 张海引唱,其余训导员和军犬跟着一起合唱送别德老大。 德老大迎着风仰头嚎叫。 “再见了,我的战友们。” “你们队里干啥整这煽情的一出,我都跟着掉眼泪了。”车前范东擦了擦鼻子。 曲润穹将手中的防抖相机递过去。 范东:“你没把我录进去吧,录进去我还得剪辑。” “你怎么一滴眼泪没掉。”范东质疑完曲润穹的冷血又替自己挽尊:“我还算好的,那个叫大刘的都哭出两个大眼袋了。” 曲润穹没吱声。 范东:“……” “不是,你怎么还生气呢?天使夏令营那事儿,我也说了…” 依旧没有理自己的老同学,甚至背过身不去看他,曲润穹弯腰跟德老大道别:“德龙,抽空我会去看你和米那米,照顾陪伴好彼此。” 德老大猜不出面前两个人在闹什么别扭,见范院长灰溜溜地打开车门,他也同曲润穹告别:“再见了,曲医生。替我安慰安慰大刘。” 直到车子开远再也看不见军团,德老大才收回视线。 “院长,请问米那米副院长为什么没来?” 范东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军团离我们那开车也就两个小时,你要是想他们了,我随时带你过来。” 虽然意思传达不过去,德老大还是道了一声谢。 之前分离时,米那米明明答应过会来接自己。 德老大咬了咬迷彩兔的脚。 他不像是会变卦的狗,要么是出诊有工作,要么… 没等他猜下去,范东解惑。 “对了,米那米也想来接你来着,但他生病了。” 德老大直起头:“生病了?什么病?” 叫声急切,范东猜他是听懂自己说什么:“米那米感染了寄生虫,需要隔离一周,所以不能来。” 德老大:“寄生虫?他感染了寄生虫?” “严重吗?打针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经常在野外、灾害现场执行任务,避免不了会接触不干净的食物或水源。 每次执行完任务他们都要检查是否感染寄生虫。 迷彩兔汲吸的水自己也喝了,可能是自己体质好所以没中招。 “放心吧,我们中心的兽医医术很高,米那米没什么事。就是不能来接你,他有些不开心。” “不过我让曲润穹把你的退役仪式全程录了下来,等回去放给他看。” 德老大:“……” 怪不得刚才范院长跟曲医生说什么录没录,想到自己也被风吹迷了眼才流泪,德老大瞅了瞅那个放在置物箱上的相机。 不知道任职第一天就把领导的东西咬碎,会不会被辞退…… h市寸土寸金,安抚中心占地面积大,又是半公益性质,范东虽然有点小钱但也不是富可敌国,所以选址将中心建在了景色不错的郊区。 透过车窗,德老大习惯性地将沿途风景记在心里。 虽然对接下来的‘医生’生涯很期待,但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想到感染了寄生虫的米那米。 抵抗力太差,今后自己得多带着他锻炼锻炼。 车子一驶进中心,德老大就注意到隔着防护铁栏往这边翘首张望的众狗。 七八九只,品种各异。 范东:“这群小家伙不会都是来迎接你的吧。德龙,一会儿下去跟大家打个招呼。” 第35章 在狗群中搜索,不出所料没找到陨石色的边牧,德老大:“我可以先去看望米那米吗?” 范东也“嘶”了一声:“哎呀,咱俩还是先去看米那米吧,他应该迫不及待想见你。见完他之后我再带你认识新朋友。” 德老大连忙抬起前肢搭在范东的椅背上:“好。” 一人一狗下了车,范东牵引着德龙往隔离室走。 远处聚集在防护栏旁的众狗们小声交谈。 “那就是德龙,他的后腿真少了一截唉。” “不愧是小德长官,长得太帅了。你们看到他吻部了吗?又长又壮,比例简直堪称完美。” “嗯嗯,他的身材也很矫健。” “哼,一点…都…不帅,有胆…过来…跟我…单挑。” 德老大耳朵一动转头看过去,聚集在一起的狗全都移开视线。 直到他和范东拐进大楼里,狗子们才又开始“欧欧汪汪。” “芝麻团,德龙好像听见你说他坏话了,你不怕他咬你。” “一点…都…不怕。” “芝麻团,你干什么总针对德龙的呀。” “羊咩咩,你不是跟德龙见过吗?一直躲在后面干什…哎?羊咩咩呢,刚才还在这…” “德龙一下车他就夹着尾巴跑了的呀。” 没太在意那群夸赞和敌对,德老大一路闻嗅。 安抚中心的狗太多,各种气味混杂,辨别好一会儿,犁鼻期才从中筛查出米那米的气味。 这一认出来,熟悉的板栗香从四面八方涌来。 当中属前方最浓郁,那里应该就是他此时待着的地方。 果然又走了一会儿,德老大看到了米那米。 估计对方也闻到了自己的气味,走廊里擦拭锃亮的玻璃窗上突然多出一只狗头。 德老大耳朵前倾:“米那米!” 范东连忙拽住被爆冲的牵引绳:“哎哎哎,慢点,你不能进去。” 德老大想说自己做过驱虫进去也没事儿,但他是只服从性强的退役军犬。 “我不进去。” 可趁范东不注意,德老大还是试探性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门把手。 听到动静,王兽医从屋里走出来。 撞见又想扒拉门的德老大,王兽医先是一愣紧接着细心地给靠一只后脚直立不稳的他搬来了小板凳。 “你就是德龙吧。乖,现在不能进来哦。” “我知道的。”被拆穿的德老大讪讪地移开目光,又用余光跟王兽医道了声‘谢谢’,踩上凳子跟一直望着自己的米那米隔窗对视。 德老大:“你是不是喝了水沟里的水才感染了寄生虫?” 米那米:“你做检查了吗,有没有感染寄生虫?” 德老大:“对不起,是我当时没考虑周全。” 米那米:“抱歉,没能参加你的退役仪式,我爽约了。” 先是同时问出了关心,紧接着又互相道歉,隔离室里米那米露出微笑:“别说对不起,如果不是你为我汲水,我会渴死的,谢谢你救了我。” “可…” 可如果不是你来寻我,就不会力竭。 话到嘴边,德老大却不知怎么有些羞于说出口。 嘴皮子“噗噗”两下,他回答了米那米的第一个问题又抛出第二个问题:“我身体壮没感染。你呢,医生怎么说,需要隔离多久?” 米那米:“最少也要一个星期。不过我已经能正常吃饭了。” 德老大:“那就好。” 说完他又沉默下来。 像是第一次察觉到自己也有嘴笨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德老大把脚垫子按在窗户上。 米那米见状也连忙抬起脚。 “我的脚也没事了,每天都有涂药。” 之前磨破的地方看起来好了很多,德老大放下心来。 米那米:“你这几天怎么样,做噩梦了吗?” 德老大‘唔’了一声:“就那样,没啥事。” 米那米:“等我康复出院,再给你治疗。” 德老大:“嗯。” 不想让带病的对方操心自己,德老大打算再换一个话题。 在『你们中心真大』和『今天天气好晴朗』中考虑先说哪个时,他突然闻到了春天的气息,有些莫名其妙地挺了挺胸脯。 米那米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之前只顾着看脸,此时才发现德老大的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 虽然他们眼中的红跟人类眼中的红有着色差,却同样炫目好看。 “好大的花,好漂亮。” “这个是…”米那米又看向跟大红花交相辉映的金属徽章。 “功勋犬徽章。”德老大凑近补充:“一级的。” 米那米看不懂人类的字,但他猜测上面刻画的一定是德老大的名字和他的荣耀。 “德龙,你真厉害。” 德老大:“……” 边牧的眼睛本来就像星星,星星竟然白天也会发光。 明明来前刚嘘嘘过,可不知怎么又想嘘了。 克制住想抬腿对着玻璃呲一下的冲动,德老大:“都…都说了,要叫我老大。”阿团推文记事本 第31章 不同走廊里的懵懵懂懂,隔离室的米那米在见到德老大时就想给他标记上气味,划好所属权。 他还有好几天才能出去,中心里除了对德老大粉转路的羊咩咩,其他狗都很崇拜小德长官。 万一…… 米那米扒拉一下玻璃。 然而和德老大之间隔着的不止有窗户还有性别,此时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又讲了好一会儿话,德老大才反应过来自己耽误了病号休息。 “你现在需要好好静养,我先不打扰你了。” 米那米:“嗯,让院长带你四处参观一下,他的房间有发声器,等我出去教你怎么用。” “如果有什么缺少的,你就让焦糖…焦糖你见过,让他带你去找一只叫温兔岁的猫,他…” “米那米。”德老大笑着抬爪隔窗按了按米那米的头:“这些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记住了。” 察觉到自己啰唆了,米那米晃动尾巴:“抱歉,我只是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你真的来安抚中心了。” 脆弱孤独时,脑海里不断启明闪烁的那颗军犬大赛新星真的降临到了身边…… 德老大并不知道自己很早以前就出现在对方的生命里。 “既然我答应过你就不会言而无信。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米那米:“嗯,回见。” 直到德老大跳下凳子,一直抱胸站在一旁的范东才阴阳怪气地冷哼:“你俩聊完了?用不用我在这儿给德龙打个地铺?” 德老大:“可以吗?” 米那米:“可…咳咳…不用了,走廊挺冷的。” 从刚才到现在米那米正眼没瞧过来一次,感受到被忽略的范东将不满发泄在窗户上。 “看看这玻璃,被弄得跟鬼画符一样。又是脏爪印又是口水的,也不知道玻璃有什么味儿,这个舔完那个舔。小王,给我块抹布,你给里面也擦擦。” 将玻璃重新擦拭干净又跟王兽医交代了几句,范东冲依旧扒窗站着的米那米“呵”了一声,领着三步一回头的德老大离开。 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米那米才叼着王兽医裤腿将她引到角落。 之前为了能方便与对方沟通,老范将自己的发声器都拿来了隔离室。 『cat』 『one』 『two』 『three』 王兽医:“米那米,你是想找温兔岁呀。” 米那米非常喜欢这位温柔聪明的女医生:『yes』 王兽医:“那你稍微等一下,我帮你打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只三花长毛猫翘着笔直的尾巴慢悠悠出现在走廊里。阿团 睡不醒 温兔岁轻盈地跳到窗沿上:“副院长,你找我?” 米那米:“嗯,下午你排班了吗?” 温兔岁:“下午我不出诊。” 米那米:“那安排你一件事。” 安抚中心的犬只大多从出生起就待在这里,他们生性温顺,鲜少有打架的情况。 德龙算是外来户,想到他之前先是恐吓羊咩咩、再跟焦糖打架,之后还把米那米咬伤。 范东担心‘劣迹斑斑’的他跟原住民起纷争,决定还是先让德龙适应一下新环境明天再跟其他狗接触。 来时只顾着闻嗅辨别米那米的气味,离开的路上德老大带着参观的心情查探自己日后工作的地方。 身处的这栋楼人味儿不多,大多是狗味儿。 之前从外面看一共好几层,具体有几层他还不清楚,因为范东带着他搭乘电梯。 将德老大领进一间用石膏板隔离出十几个隔断的大平层,范东指着其中一间: “这就是你今后的房间,等你跟其他毛孩儿们熟悉后,也可以去食堂吃饭,睡大通铺。” 第36章 当初建楼时范东特地让设计师设计出一间能容纳很多狗,每只狗要有独门、独窗的房间。 虽然乙方颇有言辞,但还是交出甲方满意的答卷。 只不过甲方满意,住户却不领情。他们更喜欢聚在一起,每晚回来睡觉的少之又少… 此时也是。在隔壁栋工作的工作、玩的玩,空无一狗的大平层里安安静静。 “跟你之前住的地方比能小点,保洁阿姨已经给收拾过了。” “不小,我哪儿都能睡。”进屋的德老大四处嗅了嗅。 没有其他狗味儿,应该是很仔细的除臭过。 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宿舍,德老大对着房间里崭新的狗厕所抬起腿。 等范东将食盆水盆放好,大红花和勋章也收拾起来,德老大询问:“院长,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范东看了眼时间:“德龙,你先在这儿睡个午觉,下午我再接你出去走走。” 德老大:“不用休息,我可以直接上岗。” 然而范东并没理解他的意思,揉了揉德老大的头转身离开。 德老大跟上前扒拉一下关上的门。 锁了。 贴着门聆听,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德老大又走到窗边向下望去,窗外正对着一个大广场。 原来自己才在二楼。 刚到新环境先关两天适应适应也是正常的。德老大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窗外玩闹奔跑的狗,微弯的尾尖耷拉下来。 “啪嗒…” 听到停留在自己门口的动静,窗边数狗头的德老大连忙走过去贴着门缝嗅了嗅。 “谁在外面。” 明明脚步声只有一个,可德老大既闻到了猫味儿,又闻到熟悉的狗味儿。 大脑飞速运转识别,老抽色金毛的脸被筛选出。 “稍等,门被院长锁了,我去找个阿姨。” 然而说话的并不是那个带着口音的憨憨,德老大往后退了两步。 没一会儿,房门打开,门外的阿姨“呀”了一声:“哪来的大狼狗。”紧接着又自言自语:“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退役的军犬。” “谢谢阿姨。”温兔岁从她脚间绕了出来。 如果此时三儿在场,肯定伸长舌头飞奔过去含住猫猫头,然而对猫没那么痴迷的德老大只是瞪大眼睛:“你是…猫?” 温兔岁:“显而易见。” 德老大伸脖又对着空气嗅了嗅:“可你身上怎么……” 一股子狗味儿,就像洗了狗水澡。 “你是想问我身上怎么有被你咬伤的那只名叫焦糖的金毛味儿。” 德老大:“……” 那次确实是自己做错了,来时他就想过等见到焦糖跟对方道个歉。 温兔岁并不是想要刁难德老大,本打算进屋再说,但鼻子却比眼睛先注意到了角落里的狗厕所。 门口的保洁阿姨也看到了,走进去给厕所换了新的尿垫。 侵略性的气味淡了不少,温兔岁才开口自我介绍:“德老大,你好。我叫温兔岁,是安抚中心的猫部门主管兼主任医师,我可以进来吗。” 不炸毛不逃跑还有礼貌的猫,德老大是第一次遇到,更何况如果没记错对方应该就是焦糖的搭档。 德老大又往后退了两步:“请进。 见温兔岁走进屋子坐下,收拾完厕所的保洁阿姨:“咪咪,你要待在这儿吗?” 温兔岁“咪”了一声。 “那你俩玩吧。”保洁阿姨笑呵呵将门带上。 温兔岁视线落在跟自己保持距离的德老大身上。 “教你一个小窍门。保洁阿姨手中有万能钥匙,以后你想去哪可以找她们帮你开门。” “……”德老大:“这都可以?” 温兔岁:“嗯,安抚中心不是纪律森严的军队,大家被散养惯了。” 想到刚刚趴窗看到楼下那些玩耍的狗,德老大心道了一句“怪不得”。 随即他又灵光一闪,连忙问:“万能钥匙是任何门都能开吗?” 温兔岁的脑袋和视线跟着面前摇摆的尾巴左右晃动:“我们这里唯一不能随便出入的地方就是副院长待的隔离室,所以别想了。” 被拆穿的德老大:“……” 温兔岁:“对了,刚才忘记说了。是副院长拜托我来看你的,他不放心你。” “你对新宿舍还满意吗,缺什么少什么直接说。” 停下的尾巴又摇了起来,德老大:“什么都不缺。” 第32章 新宿舍跟自己之前住的地方差不多大。 该有的都有,布局也很像,只不过墙边的床不但是那种看起来软绵绵的,上面还放了好几个玩具。 温兔岁:“那走吧,我带你四处参观一下。” 德老大有些犹豫:“院长让我待在这里等他。” 已经走到门边的温兔岁跳起踩开门。 “副院长让我带你去的,走吗?” 德老大:“走。” 将迷彩兔藏到床下,他快步跟上出门的温兔岁。 “院长和人类员工的办公室在四、五楼,三楼是猫员工寝,狗员工住二楼。” “大家都喜欢随便乱窜,分层基本跟摆设一样,你随意听听就好。” 因为无法搭乘电梯,温兔岁带着德老大走的楼梯,考虑到对方腿脚不方便,他直接将其领下楼。 “楼上就不去看了,一楼除了有给我们看病的医院,还有美容中心和多功能休息区,食堂也在这边。” 德老大一边熟记温兔岁说的,一边默默闻嗅打量。 美容中心里,一只浅金色的金毛正在保养毛发。 从对方闭着眼睛伸着舌头的模样判断,应该很惬意舒服。 可另一个美容台上的哈士奇似乎不这么认为。 骂骂咧咧的声音像是晨起的号角。 “哎,路过的那哥们,你别光顾着看啊,帮我把门撞开…温!温兔岁…哎哟我靠,绳卡我脖子了…卡我…,救…救我…狗命…不…保…了” 见对方因看到温兔岁而慌张倒退差点上演一出‘我要吊死我自己’又被美容师连抬带推扶上美容台。 差点真想破门而入救援的德老大内心十分无语。 里面这家伙真的是太符合他对哈士奇的刻板印象了。 德老大:“他也是…安抚犬?” 没眼看的温兔岁:“走吧,我怕智障会通过空气传染。” 德老大:“…嗯。” 等参观完白天是娱乐区,晚上是影厅兼大通铺的多功能休息区,德老大跟在前面引路的温兔岁道歉。 “抱歉,之前咬伤了你的搭档。” “不用抱歉,焦糖当时那么说你就是为了激起你的斗志。” “他出诊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负伤的心理准备。” 听他这么说,德老大觉得无论是米那米还是焦糖,『安抚犬』这份工作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高尚无私。 “那焦糖同志是患有什么病?” 德老大问完有些后悔,毕竟这种事涉及到对方隐私。 “患病?”温兔岁停下脚步。 德老大:“他不是也正在接受你的舔毛治疗吗?” 温兔岁勾着的尾巴直立起来:“也…舔毛…治疗?” 对方的错愕太明显,德老大脑海里像是有只小蜜蜂‘嗡’了一下。 同样一身狗味儿的温兔岁在面前幻化成给自己舔毛的米那米,德老大吞咽:“你身上…等等,难道你们舔毛不…不是治病吗?” 盯着他看了几秒,温兔岁笑了:“当然是,我和我的搭档都有点不能说的‘病’’,所以我们需要互相舔毛治病。” 小蜜蜂不“嗡”了,脑海里米那米舔舐自己的动作也重新变得端庄神圣。 德老大露出一脸“我就说我好朋友不会骗我”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蜜蜂飞走时把尾针落在胸口了,再次跟上温兔岁的他莫名觉得心尖有一点点刺得晃。 安抚中心分病患楼和员工楼,虽然让温兔岁带着德老大参观,但米那米交代只能在员工楼周围逛逛。 “等你通过考试正式成为安抚犬,再带你去病患楼。” 德老大停下脚步:“考试?还要考试?” 从刚才起,对德老大态度产生微妙变化的温兔岁点头:“当然,你们成为正式军犬不也要考核吗?不过不用担心,考题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 德老大不仅不担心还有些兴奋,他最喜欢考试和接受挑战了。 “考试什么时候开始?” 听出他的期待,温兔岁:“不急,怎么也要等副院长出院,他是主考官之一。” 前面的猫一口一个‘副院长’,德老大:“米那米是不是很厉害。” 温兔岁反问:“你觉得人类聪明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德老大:“人类当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 温兔岁:“可我觉得他们很笨,需要我们照顾。” 第37章 德老大:“……?” “副院长带领我们照顾人类,他确实很厉害。” 德老大摇晃着尾巴:“听起来你很敬重他。” “是的,大家都很敬重喜欢他。” 走在前面的温兔岁突然停下回头看向德老大。 “你呢?” “我?”德老大一愣:“我…什么?” 出了员工大楼,光感变化使温兔岁的瞳孔立成枣核。 “从刚才到现在,我几次提起副院长,你都很开心。” “听到是副院长让我带你出来,你连院长的指令都不听了。” “我们敬重、喜欢副院长,是因为大家是生活在一起的同事、家人。” “那么你呢,你怎么看他呢?” 枣核竖成一道细线,被审视的德老大产生猫和蛇其实是同一种生物的错觉。 然而没等他回答,适应了光感的瞳孔又重新变得浑圆。 温兔岁点到为止:“走吧,我带你去认识认识未来的同事。” 鼻尖冒汗的德老大:“哦…好。” 羊咩咩离老远就看到了出现在后操场边上的德牧。 耳朵一缩,他蹑爪蹑脚倒退着想要离开。 “咩副主任,你不会是又想逃跑吧的呀。” 羊咩咩否认:“谁说我要逃走,我是尿急了。” 糯米团笑嘻嘻:“你今天已经尿急好几次了的呀。” 羊咩咩:“不许你再‘的呀’‘的呀’,一点都不好听!” 糯米团:“就的呀,就的呀。” 看糯米团又欺负羊咩咩,芝麻团直立起身子扒拉羊咩咩的颈毛:“不用…怕他…敢来…我咬…” “来了来了,德龙他过来了。” 粗哑的声音戛然而止,芝麻团跟羊咩咩一起快速躲到了焦糖身后。 耳尖的德老大瞥了他俩一眼,一灰一白缩得更小了。 温兔岁:“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德龙,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同事了。” “温兔岁,你不用介绍,我们都认识小德长官的呀。” “德龙,你真的要来我们中心当安抚犬吗?” “你能给我们讲讲你救援的故事吗?” “德龙,听说部队的伙食很好,你们每天都吃什么呀?” “你们会自己打猎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如同围过来的狗,德老大身边挤满了好奇群众。 趴下身子想将自己缩小的羊咩咩小声在芝麻团耳边耳语:“你不是说不用怕吗?” 芝麻团:“我…没怕。” 羊咩咩:“那你为什么躲起来?” 芝麻团:“我这是…在…保护…你。” 羊咩咩:“谢谢你芝麻团。” “打扰一下…” 交谈的俩狗猛地抬头,不知何时被围起来的德牧正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芝麻团连忙挺身挡到羊咩咩前面。 “不要…过来…我咬你…” “你…知道…我是…谁吗…” “姑奶奶…人送外号…邪恶…摇粒绒…” “你要…干仗…咱俩…单挑” 德老大:“……” 第33章 嗓子里像是卡了块骨头,一边朝自己“咔咔”叫,一边后退往焦糖腿缝里藏的灰泰迪看起来还没有迷彩兔大。 德老大:“没有想打架,我是来跟焦糖道谢的。焦糖,谢谢你上次帮我。” 焦糖连忙摇晃尾巴:“那是俺职责所在,而且大家以后就是同事了,你别跟俺客气。” 德老大又看向缩成海豹球的羊咩咩,想到米那米说的‘同事之间和谐相处’,他轻咳一声:“还有小白…额羊咩,抱歉,之前恐吓了你。” 直到德老大跟温兔岁结伴离开,羊咩咩才从焦糖身后探出头。 “他刚才是在跟我道歉吗?” “对的呀。德龙好绅士,跟我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的呀。” “我邀请他晚上跟我一起共进晚餐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赴约。” “咩副主任,德龙一点都不凶,你不用再害怕他了。” 被德老大道歉的羊咩咩也得意地摇晃尾巴:“哎呀,其实我一点都不怕他。” “芝麻团,你也别怕…咦?芝麻团呢?” 一时不习惯这些狗的热情,跟焦糖羊咩咩道完歉,德老大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我自己回去就行,认识路。” 温兔岁:“正好我要去找副院长,你要跟我过去吗?” 出乎他的意料,德老大并没有接受邀请:“不了。” 温兔岁:“那德龙,晚饭时我带你去食堂。” 虽然之前有只萨摩耶也露出肚皮盛情邀约一同吃饭,德老大想了想还是婉拒:“我回自己房间吃。” 温兔岁没再劝。 在楼梯口分开,德老大独自走上二楼。 停在大平层门前,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警惕地看向刚刚走过的楼梯间。 “出来吧。” 空荡荡的走廊里并没有回应,德老大想了想:“出来吧,我已经闻到你的香波味儿了,邪恶摇粒绒?” 芝麻团探出半个脑袋。 虽说知道对方是自己未来的同事,但德老大还是习惯性地带了审讯的口气:“你一路跟着我干什么?” 芝麻团:“我会…一直…监视你,想成为…安抚犬…没那么…容易…” 扔下这句话,她‘嗖’的一下又消失在拐角。 德老大:“……” 未来的新同事要么热情难以驾驭,要么古里古怪。 回到自己房间,德老大将床底下的迷彩兔掏出来叼着它走到窗边。 楼下操场上依旧有狗在玩闹,羊咩咩满场疯,没见到焦糖和芝麻团,几只中途离开又有几只新的加入。 这个时间正巧也是队里出操的时候,往日德老大会跟队友打配合做着各种体能训练。 虽然艰苦但他很喜欢累到舌头收不回来干光三大碗水的快感。 趴在阳光充沛的窗户边枕着迷彩兔,听着楼下嬉笑声,德老大缓缓闭上眼。 这里很好、很热闹。 不知道ak罗虎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执行完任务平安归队。 七八年之后,喜欢猫的三儿退役如果没地方去,可以来安抚中心当个看大门的。 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些好兄弟们… 这里真的很好、很热闹,只是有点想家了。 早在温兔岁带着保洁阿姨出现在德龙房门口时,正在批审文件的范东就从监控里注意到了,紧接着又看见温兔岁引着德龙走出房间。 整栋楼里布满了摄像头,他俩结伴消失在走廊里站停在美容室门口。 范东饶有兴趣看着一猫一狗在镜头里窜来窜去。 等他们出现在后操场时,范东站起身走到窗边。 “喂,张儿,之前跟你提过后脚跗骨处截肢的那只德牧已经到我这儿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一趟,给他做个检查。” “嗯,行,那就明天见。” 挂了电话,见德龙和其他狗子们已经和谐相处,范东放下心回到桌前。 等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再次瞥向监控时。 德龙已经回到他的小房间里。 范东叹了口气:“懂事儿是真懂事儿,就是太懂事了。” 德老大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一抬头发现自己躺在陌生地方。 缓了好一会,他才想起这是安抚中心。 “哗啦…” 房门被拉开,依旧躺着的德老大眼睛随着进来的人转动。 “德龙?你叫德龙对吧,我来给你送晚饭了。” “你好。”德老大抖了抖毛站起身走到墙边。 食盆里多了些狗粮,还有两个窝窝头。 德老大低头嗅了嗅,虾、牛肉、胡萝卜…还有他不喜欢的西兰花。 “卵磷脂养毛的、鱼油护肝的,这个是保护你关节的、消炎的、补充维生素的…” 来送饭的人一边说个不停一边往狗粮里放花里胡哨的药。 德老大:“我不需要这些,吃狗粮就行。” “再给你一个大苹果,已经去核了。” “吃吧,德龙。”还要去别的房间送饭,来人并没有停留太久。 等房门被关上,德老大才低头吃起到中心之后的第一顿饭。 窝窝头吭哧吭哧三口下肚,狗粮溜缝,德老大很快就将一盆饭吃光。 舌尖舔了舔被他精准筛选避开的这个油那个脂,德老大略微寻思几秒将它们一个个叼到窗边用鼻子拱藏到窗缝里。 做好这一切他又回到食盆边慢慢啃起苹果。 米那米之前说过他们每天都有半个苹果。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足足有一整个。 这个季节的苹果又脆又甜汁水又多,德老大双爪并拢夹着果肉“咔嚓咔嚓”慢慢咀嚼着。 一个苹果很快就吃完了,舔洗干净爪子,德老大又走到窗边。 操场上已经亮起路灯,依旧有狗在嬉闹,可没一会儿大家全都跑回楼里。 第38章 耳朵动了动,他仔细聆听。这群狗虽然回来了,但都没有上楼。 温兔岁之前带着参观过一楼的多功能休息区,估计他们是去那里玩了。 直到窗外的路灯熄灭,才陆续有脚步声走进其他房间。 昨晚还睡在部队,今天已经换了住所。这一天过得漫长又快,德老大翻了个身。 不知道睡了多久,蜷缩着的他从摇晃的地面上挣扎醒来。 起身喝了点水,德老大本想再继续睡,可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 在屋内走了几圈,他看向门口。 之前保洁阿姨来收拾食盆时并没有锁门。 走廊跟房间一样没有灯,但狗的夜视能力足够辅助他轻车熟路找到只去过一次的隔离室。 漆黑的隔离室里静悄悄,那个好看的兽医姐姐应该没在。 扒窗站起来的德老大寻找了一圈,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黑影。 像是感应到了自己的到来,黑影忽地直起身子,紧接着快速走到窗边。 “你怎么来了。” 德老大:“嗯,就是…那什么有点睡不着,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还没睡。”米那米:“为什么睡不着,是又做噩梦了还是换新环境不适应。” 德老大:“挺适应的…” 这里什么都好,床软,伙食好。送饭的哥哥、清扫的阿姨,大家都很热情。 走廊里连月光都没有,隔着玻璃米那米有些看不清德老大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孤独。 心理医生夜班出诊,米那米:“要和我聊一会儿吗?” 德老大:“嗯。” 米那米:“你这样站着不方便,我们去那边说。” 隔离室的门虽然在王兽医离开时反锁了,但留着通风的门缝足够让两只狗贴着交谈。 怕吵醒到其他狗,他们压低声音。 米那米:“老范工作忙,并不是忽略你。” 德老大:“范院长人很好,怕我腿不方便,特意带我搭电梯。” 米那米:“也许是他自己懒呢,一层楼都懒得上。” “哈哈哈。”德老大不敢笑太大声。 听到对方笑了,米那米才稍微松了口气。 温兔岁来汇报情况时,说德老大没有跟大家玩,也没有选择一起去吃饭而是独自垂着尾巴回了房间。 “晚饭合口味吗,我们食堂吃炖菜比较少。” 隐瞒掉自己把那些药丸藏起来这件事,德老大:“窝窝头挺好吃的,如果没放西兰花就好了。” “我还吃了一个大苹果,一整个。” 米那米嗅了嗅:“你竟然有一整个大苹果,我今天怎么只有四分之一。” 德老大连忙说:“因为你还没彻底康复,其实那个苹果也不是很甜,挺酸的。” 俩狗围绕着到底是脆苹果好吃还是面苹果好吃讨论了一会儿,米那米又问:“安抚中心里的同事你见过了?” 德老大:“嗯,温兔岁带我去操场见了几个。” 将自己跟焦糖和羊咩咩道歉告诉给米那米,德老大:“说起来有个叫邪恶摇粒绒的家伙怪怪的。” “邪恶摇粒绒?”米那米:“什么邪恶摇粒绒?” 德老大:“是一只灰色泰迪,自称邪恶摇粒绒。” “……”米那米:“中心只有一只灰色泰迪,她叫芝麻团。” 德老大把被芝麻团狗狗祟祟威胁跟踪的事说了一遍。 “对了,她的嗓子是怎么回事?” 收起吐出的舌尖,米那米顿了顿:“安抚中心的狗大多从出生起就待在这里,但也有少数是外来的。” “芝麻团是助理姐姐从垃圾桶边捡的,来时她的声带就已经受损了。” 德老大:“果然…” 那嘶哑卡顿的声音一听就是嗓子有问题。 米那米:“她不是故意针对你,因为我上次受伤她可能有点误会,所以……” 德老大并不在意被针对:“她声带是被咬坏的?” 隔着门,他看不到米那米的表情染上一丝悲伤。 “不是,是她的主人。” 德老大不可置信:“什么…” 米那米:“芝麻团喜欢保护她主人一家,每次走廊里有声音,她都会冲上前警告威胁。” “但是你知道的,人类听不懂我们说话。她的主人并不理解她的意思,带她做了声带切割手术。”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她被遗弃了。” 米那米说完,门另一边的德老大沉默好一会儿。 “她今天也挡在羊咩咩面前。” 明明那么弱小。 米那米笑:“中心里数他俩胆子最小,但芝麻团很聪明,安抚犬考试一次就通过了。” 德老大:“被主人抛弃,她为什么还要当安抚犬。” 米那米:“但她是被助理姐姐救回来了,抛弃她、救助她的都是人类。” “我们总是会无数次义无反顾地爱上人类。” 走廊里又沉默了片刻。 德老大:“我什么时候开始考试?” 已经休息快三十多个日日夜夜了,他想尽快工作,想尽快帮助他喜爱的人类。 隔着门互相见不到对方,只能靠闻嗅彼此的鼻息,米那米很想伸舌去舔舔这样的德老大但又怕自己体内的滴虫没驱干净传染给对方。 “别心急,你先适应几天。” 下午老范又来找过王兽医,明天给德老大定制义肢的人会来中心到时候需要她协助。 这个消息米那米不想现在说,想留作明天的惊喜。 德老大:“你是考官。” 米那米:“嗯,但我不会对你放水,反而会更严格。” 德老大咧着嘴角:“我才不怕。” 令狗安心的气味儿顺着门缝飘过来,他侧躺下靠近。 “米那米,有件事…” 等了半天没下文,米那米问:“什么事?” 德老大:“就是…” 从温兔岁问出『那么你呢,你是怎么看他的』时,他就一直在纠结这个答案。 如今不纠结了。 德老大:“米那米,我也敬重喜欢你。” 第34章 门里仰躺的米那米尾根如同触电般带着浑身一激灵。 猛地翻起,他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什么喜…你说喜欢我?” “嗯,喜欢。”话已经开了头,顺下去就容易很多,德老大:“我也…也很敬重你!” 没来得及欣喜的米那米笑容僵在嘴角:“?” 初见时给面子地叫了自己一声‘德老大’,分开已经改口‘德龙’,德老大将温兔岁故意点醒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你才是安抚中心里大家敬重喜欢的老大。” 每个群体都会有它自己的首领,就像军团里的莉莉安、野狗群里的那个‘一撮毛’。 “我会先通过考试,成为一名优秀的安抚犬医生,积累经验获得大家认可,再慢慢超越你取代你的位置。” “在这之前,我…可以认你当老大。”德老大耳朵微微缩了缩,自我心理建设了一下午,最终还是有些别扭地唤出口。 “米老大。” 米那米:“……” 米那米:“……” 早在德老大说出他跟温兔岁讨论了舔毛治疗法,米那米心中就产生了一丝不妙地预感。 自己对德龙藏不住的心思应该是被温兔岁看穿了。 之后温兔岁对德老大的会心一问也证实了这点。而且不光被看穿了,他还好心地拱了一把火。 只不过这火没能烧弯一根直筋的德老大,反而把自己架起来了。 米那米的瞳孔一棕一蓝,但此时两只眼睛被左一句‘尊重’,右一声‘米老大’唤得一阵阵发黑。 “不用叫我老大。”米那米深吸一口气:“工作时间你就跟其他医生们一样叫我副院长,平时还是叫我米那米。” 跟其他狗一样… 说不上来为什么想皱鼻,德老大“哦”了一声:“”米那米,那你先叫我德龙吧。” 米那米:“好,德龙。” 屋里屋外的狗同时起身抖毛甩掉身上的不适感。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说话动静弄得有些大,走廊另一端突然出现夜巡者。 德老大回头警惕地看向并没靠近的两只猫。 田园:“副院长,你那边没事吧?” 趴上窗的米那米:“没事,辛苦了。” 两只猫闻言没再停留转身离开。 重新走回门边的米那米:“他们是猫猫巡逻队,负责夜里安保工作。时候也不早了,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德老大:“你困了?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 这个时候自己哪睡得着,米那米:“我不困,外面冷不冷。”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走廊里没有暖气。 德老大:“一点都不冷,我连雪坑都睡过,暖气房我睡起来还觉得热呢。” 说到这儿,他顺其自然地躺下。 第39章 “不折腾了,天也快亮了,我就在这儿眯一会儿。” “嗯。”米那米也贴着门躺下。 房间和走廊重新恢复安静,又过了好一会儿,德老大才忍不住好奇问:“我刚才说要超越你、取代你,你没有生气吗?” 生气谈不上,只是‘敬重’竟然比‘喜欢’更让对方觉得羞于出口,宁愿将自己对标成莉莉安俯首臣服,也没有生出一丝别的想法,这不开窍的模样多少让米那米觉得泄气和难堪。 德老大已经快2岁了,虽然按照人类的年龄换算不到19岁,可像他们这样的中大型犬,16~18个月就已经杏成熟。 到底是因为之前一直军事化管理让德老大缺少这方面的领悟,还是因为自己无法分泌诱导他的雌性信息素。 米那米叹了口气,明知隔着门对方看不见,可还是修整性地舔了舔自己的饰毛。 没得到回复却听到叹气声,德老大有些紧张:“你真生气了?” 米那米认真诚实:“没生气,我很期待你能超越我成为新的副院长。” 虽然还没有尊重,但‘喜欢’已经足够让德老大尾巴甩起来,舔了舔发紧的鼻子,他将爪子往门缝里塞:“米那米,我要超越你成为新的老大,到时候你还当你的副院长,我来当院长。” 只做通风用的门缝并不能让狗爪子伸进来,就像自己的心意没能明确传达给没开窍的德老大。 将爪子往里探了探,如同人类的拉钩,趾甲触碰到一起,米那米:“嗯。” 正在偷塔的范东一连打了三个喷嚏,结束完最后一局游戏,他随意扫了眼监控,紧接着搓了搓眼睛。 隔离室里米那米正背对着门睡觉,而走廊里还躺着一只狗。 光靠摄像头的夜视功能还无法辨认出那是谁,范东却第一时间看向德老大的房间。 果然空空如也。 “阿团睡不醒 这小家伙怎么睡那儿了。” 一左一右,隔着门的俩狗睡成个‘北’字。 习惯成自然在5点钟醒来,这次德老大没有起身。 等不到外面晨起的号角,门里米那米的鼾声沉稳。 不知道心理医生为什么这么厉害,光躺在他身边就没做噩梦。 想多享受一会儿久违的好觉,德老大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 ‘北’变成了‘比’。 “哎呀,你怎么躺在这里?” 直到有声音在耳边响起,睡得昏天暗地的德老大才睁眼抬头。 “早上好,王医生,不好意思,挡你路了。” “德龙,你不会是一晚上都睡在这儿吧?” 睡在隔离室外的原因不用猜也知道,王兽医蹲下身子沿着德老大脊背抚摸两下,又扒拉他的后腿确认了一眼。 没错,是公的。 跟送来的体检报告里写的一样,德龙是只没有绝育的公狗。 安抚中心里的狗基因稳定性格温顺,可没绝育的军犬脾气也能这么好,王兽医觉得很稀奇。 “别担心,你的好朋友很快就能出院了。” 隔离室里,米那米也醒了,正趴窗看着德老大。 跟王兽医道完谢,没做噩梦心情不错,德老大正姿坐好:“副院长,我先回去了。” 眼睛被英挺的德牧晃得睁不开,这声‘副院长’叫的米那米胸口发烫。 “嗯,下午见。” 德老大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宿舍,而是一路拐跑到了后操场。 虽然房间里也有狗厕所,但他习惯在外面嘘嘘。 不知道为什么太阳都升起来了,昨天热闹的后操场上此时却一只狗也没有。德老大一路闻嗅来到一处树下,这里应该是米那米经常标记的地方。 跟之前在队里留下的讯息不同,德老大似乎从中闻到了一丝焦虑。 可心理医生为什么会焦虑,他疑惑地又转了好几圈仔细闻嗅。 虽然有些久远,但米那米确实曾焦虑不安。 没有抢占他的地盘,德老大又走到附近的树下。 跟那棵只有米那米气息的树不同,这里来来往往发消息的狗就很多了。 开心、难过、哀伤、兴奋,有炫耀自己伙食好的,还有…德老大后退一步。 还有展现自己温柔体贴的,证明自己身强力壮的…… 德老大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在求偶?? 跟谁,米那米? 不对,有雌有雄,应该是这几只在互相求吧。 以前在队里接受过对雌性信息素的降敏训练,过去的消息并不能影响到德老大。 只是这些狗为什么要围着米那米的树求偶找对象,就不能单独找块别的区域秀恩爱吗。 将这些树挨个呲了一遍,德老大才折返回自己的寝室吃早饭。 at 焦糖上午有病患,等他见完诊和温兔岁结伴出现在后操场时,就见大家一脸惊慌聚集在场中央。 不光羊咩咩夹着尾巴,其他狗也大多夹尾巴缩耳朵。 “你们这是咋了,还在想昨晚看的恐怖片呢。” 不知道是谁找的片子,好端端的人类突然对着天空嘶吼紧接着变成大灰狼,吓得休息室里的他们全都抱头狗窜。 就连焦糖也做了半宿噩梦。 糯米团:“不是昨晚那个恐怖片的呀,是德龙…” 焦糖:“德龙咋啦?” 糯米团:“德龙他…哎呀,你自己去闻一闻就知道的呀。” 让众狗避如蛇蝎的地方正是德老大之前留消息的树边。 『今后这里是我的地盘』 『这也是我的地盘』 『还有这个也是』 『这个也是』 以米那米那棵树为中心,它周围的树和石头都被标记了一遍。 跟着焦糖一起走过去的温兔岁还没凑近就被叼起后颈后退。 “你别过去,他太强势了。”焦糖本能地抗拒,更不想那气息沾到自己搭档身上。 “昨天不还挺随和的吗,怎么今天跟换了只狗一样。” 认出这里是米那米经常停留的地方,挂在焦糖嘴边的温兔岁大概猜到因为什么。 “或许春天快来了吧。” 焦糖不明所以:“啊?” 又走了两步,他才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意思,惊愕之下一张嘴,直接让温兔岁掉到地上。 “你是说德龙他…对副院长。” 在摔落的前一秒站稳,温兔岁头也不回地走了。 焦糖:“哎呀,俺不是故意把你摔了的。” “……”温兔岁回首掏了一下焦糖的吻部。 焦糖将另一半脸凑过去:“嘿嘿,俺让你舔舔,你别生气。” 去探查情况的猫狗突然追逐玩闹跑远,芝麻团只好主持大局。 “大家…最近…别去…那边…发消息。” “我就…说他…当不了…安抚犬。” 德老大并不知道自己被未来同事审判,此时他正在接受送饭哥哥的批评。 摊开的手掌里放着没能成功毁尸灭迹的药粒,送饭哥哥:“保洁阿姨从窗边扫出一大堆,让我猜猜这是谁家不听话的小狗把药都挑出藏起来了。” 避开视线接触,德老大耳朵下意识后缩。 “哦,原来是德龙,德龙不好好吃药,还是不是乖宝宝了。” 德老大眯闭上眼:“你别叫我乖宝宝。” 王宏明虽然偶尔也会叫自己‘宝贝儿’但从没用过这种语气。 德老大:“我已经快2岁了,我不是幼崽。” 送饭哥哥将新的药放进狗粮里。 “我们德龙宝宝知道错了吗,如果知道…” “我认错,我认错。”不等他说完,德老大连忙上前将那些难闻的药囫囵吞下。 第35章 不得不说,虽然送饭哥哥说话语气比较肉麻,但药还是有些作用的。 之前救子轩时德老大髋关节受了伤,北山之行又过度负荷。 这几天走动的时候除了感到磨疼酸胀,还能听到胯骨轴子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可在范东来接他去诊疗室的路上,德老大觉得自己走起来挺轻快,就连残肢处也没有幻痛。 “吃药就行,不用特意去看医生,我已经不疼了。” 诊疗室在隔离室旁边,很高兴又见到了米那米。可不知为什么,站在台上被对方用担忧的目光盯着接受检查,德老大莫名又有些不自在。 “没事儿,就是例行检查。” 这安慰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米那米更加心疼。 王兽医和姓张的宠物假肢矫形师举着德老大的ct影像正一起研究。 王兽医:“后肢承重偏移造成髋关节异常应力,这里已经有积液了。” 张矫形师伸手触碰按压德老大的髋骨,吃痛让德老大条件反射回头做出攻击动作。 但到底是通过特殊训练的搜救犬,假咬含住对方的手,他只是皱鼻龇牙警告。 “别碰我的腰。” 第40章 “触痛症状也挺明显。”张矫形师抽回手的同时抓挠起德老大的下巴。 揉狗的动作太过熟练,德老大泄了气。 “……你这家伙,行吧,下次别再碰了。” 范东:“怎么样,他的伤严重吗?” 隔离室里,米那米也焦急扒拉玻璃。听他们的交谈和看德老大的反应,受伤的部位似乎很痛,可之前从没听德老大提过他还饱受疼痛折磨。 帮不上忙,米那米只能隔着窗问:“很痛吗?” 德老大:“不怎么疼,小伤小病。” 张矫形师也说:“除了疼点,不算太严重。” 德老大:“你看吧,我就说没事儿。” 张矫形师:“但再拖个一年儿两年儿估计走路都费劲,也难怪让他提前退役。” “……” 顾不得安慰米那米,德老大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一年两年,我只剩下一年儿两年儿了?” 这次换成米那米开口安慰:“不是的,他说的一年两年是走路,不是…那什么…你别乱说。” 德老大露出个难看的笑。 这两者没什么区别… 从得知因伤病不得不退役起,他就已经做好了日后会瘫痪的心理准备。 所以才想趁着还能行动自如的时候去支援ak他们。 后来接受了米那米的邀请,一时忘了自己其实已经是半只废狗了。 德老大看向隔离室里焦急到乱蹦乱跳的边牧,昨晚还说要超越他成为新的老大,结果自己很快就连走都不能走了。 范东:“他这种情况安装义肢是不是最好的治疗办法。” 张矫形师:“那当然了,就德牧这种遗传性髋关节发育不良的,没伤老了都容易得病。” “而且不比小型犬,大型犬后肢得承40%左右重量,不安义肢,光靠一条后腿,你就想吧。” “一年两年可能都算多了,要是按照他以前那种高强度作业,估计没几次就站不起来了。” 眼前的狗已经蔫了,隔离室里的那只叫声急切,范东先是搂着德老大抚摸他的头,又对米那米做了个“安静点”的手势。 “你也别给我们来这些先抑后扬危言耸听,直接说安义肢的话德龙能不能正常行走。” 张矫形师:“你这不废话吗,不能正常行走安什么义肢。安了之后不敢说能添福添寿,但跟正常狗一样,站立、行走都没问题。” 王兽医也在一旁补充:“我看德龙的腿部肌肉发达,如果义肢配性好的话,适当奔跑也是可以的。” 被抱在怀里,德老大探出两只耳朵一愣一愣听着面前三个人类交谈。 义肢他知道,队里有战友就安了只铁脚。 何止奔跑,连攀高上房都可以。 “他们是在商量给我安义肢吗?”德老大不确信地望向米那米。 生在军团、长在军团,工作在军团,自己除了伙食费按照一天80补助,没有额外的收入。 来这里也是,管吃管住管就够了。 义肢那东西听说很贵,需要很多钱,比几百个苹果、几百块骨头都贵。 张矫形师:“德龙刚截肢不久,我建议第一个义肢的接受腔先选树脂的,等日后他的残肢处肌肉稳定不再萎缩,第二个义肢再换成碳纤维的,撑体关节就用钛合金的…” 听不懂什么碳纤维钛合金,德老大能听懂第一个,第二个… 这可不止几百个苹果,骨头了。 三个人围着又商讨了一会儿,还有工作的范东扔下一句“给我们德龙用最好的”就先行离开。 张矫形师在王兽医的帮助下开始给德老大测量数据。 因为是定制义肢,除了要量残肢的长度和截面,还要根据德老大的身高、体重,步态计算他的走行习惯。 俩人一狗一直折腾到太阳下山才搞定一切。 “我回去就把这些发给厂家,怎么也得两三周才能做好,到时候我过来给他试装调整。”张矫形师拍了拍德老大的后腿:“这段时间好好消炎,清清积液。” 王兽医:“嗯。” 张矫形师目光一转:“饿了,是不是快到点吃饭了,请我去你们食堂吃顿饭吧。” 王兽医:“那我给院长打个电话,喊他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德老大听到张矫形师“啧”了一声。 没跟着他俩离开,德老大留在走廊。 “米那米,你听到了吗,院长他们要给我安义肢。” 在范东示意‘安静点’时,米那米就没再添乱而是静悄悄看着这边。 “我听到了,你这几天别剧烈运动,好好吃药,养好精神配合术前准备。” 给德老大安义肢是自己跟曲医生提的。当时想着装上义肢,对方说不定能晚一些退役,结果兜兜转转,他却来到自己身边。 米那米:“德老大,你还能走一百年。” 德老大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跟王宏明的离开和每夜不断的梦魇比,他对截肢和身上的伤痛反而不那么在意。 可再不在意,透过窗户看到其他战友训练,其他狗狗肆无忌惮地玩闹奔跑,德老大心里也会觉得难过和羡慕。 “听…听说义肢很贵,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院长。” 米那米:“别有心理负担,大家生病的治疗费用都是由中心报销,你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德老大:“我还没通过安抚犬考试。” 米那米:“肯定会通过的,军犬和安抚犬都是一样的,这个对你来说不难。” 如果是之前,德老大不会担心自己通不过考试,然而范院长的人情债让他产生了一丝压力。 像是察觉到德老大的不安,米那米歪了歪头思索:“要不,找个‘老师’给你辅导一下?” 军犬考核前,莉莉安也曾给他们这些预备军上过几次课。 德老大以为米那米会让猫猫巡逻队找来那只挺聪明的温兔岁,或者是其他有经验的狗。 “你…你干什么用这种目光盯着我。”羊咩咩躲在芝麻团身后。 德老大移开视线看向米那米:“他…给我辅导?” 羊咩咩:“我怎么了?我可是中心里的扶猪人医师。” 米那米订正:“是羊咩咩和芝麻团一起给你辅导。” 德老大低下头跟芝麻团对视。 摇粒绒露出邪恶的笑:“哼,你肯定…考…不过。” 德老大:“……” 一只看起来非常不聪明,一只对自己抱有敌意,跟在芝麻团和羊咩咩身后,德老大产生一种米那米其实并不希望自己能超越他的错觉。 前面的羊咩咩也在跟芝麻团小声低语:“米那米为什么让我们两个带实习生?” 虽然被副院长指派任务他很开心,但对方可是德龙,大家留讯息的地方被他占据,自己今天嘘嘘都跑了很远。 芝麻团:“可能…米那米…也不希望…他考过。” 德老大:“……” 光明正大说着自己坏话的俩狗走起路来尾巴微缩,后肢半屈贴地。 明明害怕却听从安排,德老大忽地领悟了米那米让羊咩咩和芝麻团来辅导自己的深意。 身为军犬,通常只用服从自己训导员的命令,行动中冲劲儿压制不住时甚至需要对方几次下达英文指令和手势才会停下来。 但这并不是他们服从性差,而是执行任务时大多面临危险,得保持一定的兴奋度和野性。 不惧危险,干就完了。 可天性温顺的安抚犬竟然也同军犬一般,就算怕也会硬着头皮上。 果然就像米那米说的,军犬、安抚犬其实都一样。 尾尖翘起,德老大跟上前面的俩狗认真求教。 “羊副主任,芝主任,我要怎么做才能通过安抚犬考试。” 第36章 隔离室外,后溜达过来的温兔岁也好奇地询问米那米。 “你让羊咩咩和芝麻团带德龙?” 中心里聪明的狗比比皆是,为什么要选笨蛋和胆小鬼。 米那米:“羊咩咩虽然有点笨,但是他热爱工作,并以成为安抚犬而自豪。” “芝麻团胆小对德龙有误会,可她保护欲强。” “我想通过这次‘辅导’能让他们彼此更了解对方,以后一起工作时可以和谐相处。” 端坐在窗边的温兔岁目光如炬。 “只是因为这个?” 不去看如同响尾蛇一样晃动的尾巴,米那米别过头。 “嗯,只是因为这个。” 目前中心里单身的、自己确信不会对德老大产生特殊感情的,只有羊咩咩和芝麻团。 可这小小的一点理由没必要说。 怕夹杂着的心思被温兔岁看穿,米那米转移话题:“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温兔岁:“哦,我来是想告诉你,目前中心里害怕德龙的可不止羊咩咩和芝麻团。” 将德牧占地盘这事儿公事公办汇报完,温兔岁本想离开,结果闻着他味儿找来的焦糖问得直截了当。 第41章 “米那米,德龙是不是喜欢你?” 温兔岁:“……” 还没消化完温兔岁的汇报,米那米被问得有些懵:“什么?” 焦糖:“他把你树周围全标记了一遍,俺和猫儿都猜他是喜欢你。” 温兔岁:“……” 如果时光倒退一天,米那米肯定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可在跟德老大隔门夜聊之后,他只是垂下视线。 “德龙是说过喜欢我。” 已经想溜的温兔岁和焦糖对视一眼,一个重新跳到窗台上竖起耳朵,一个站起身脸贴着玻璃。 “可德龙的‘喜欢’就像你们喜欢我,芝麻团喜欢羊咩咩。” “他喜欢他的训导员,他的战友还有人类,以后也会喜欢上你们,我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不同。” 焦糖反驳:“你说啥呢,芝麻团可不会围着羊咩咩的树做标记。” “那是因为德龙把我当成了要超越的目标但是又很‘尊重’我…” 将德老大的话重复了一遍,米那米自己都觉得很好笑:“所以他现在才没有抢我的那棵树。” “米老大,哈哈哈哈。”焦糖差点笑打滚。 温兔岁:“……” 还没等他抬爪按住金毛的吻部,嘴角咧到耳后根的焦糖自己留意到了米那米落寞的表情。 “米那米,你该不会是喜…” 温兔岁眼疾爪快将头堵进他的大嘴巴里。 “唔唔…嘶溜嘶溜。” 米那米深深看了眼突然在自己面前秀起恩爱的猫狗。 有点羡慕,又有点碍眼。 “温兔岁,你让德龙把我当成要超越的目标,我谢谢你啊。” “……”顾不得甩干被舔得湿漉漉的耳朵,温兔岁跳下窗台:“走了。” “哎?这就走了?米那米你好好休息,俺俩走了。”焦糖连忙跟上头也不回的三花。 “猫儿,等等俺。” 然而后者像是听不见一般跑得飞快。 一路追出医生大楼,焦糖才在楼后的角落里将温兔岁逼停下来。 “跑这么快干啥啊,你没听出米那米喜欢上德龙啦。” 温兔岁:“……” 从11区回来的米那米变得孤僻沉稳,要不是刚才瞥过来那一眼,他都快忘了曾经一肚子坏水的边牧心眼子跟鬼点子比焦糖身上的毛还多。 怕被迁怨使绊子,温兔岁:“我没听出来,你也听错了。” “俺没听错。你咋能没听出来,他刚才…”焦糖学着米那米垂眸、窘眉,瘪耳朵。 “『我在德龙心里跟你们没什么不同…』这一看就是喜欢嘛…” 老抽色的脸做不出鸳鸯眼自带忧郁的表情反而憋出了双下巴,看的温兔岁只想抬爪挠他两下。 焦糖:“而且俺觉得德龙也不像米那米说的只是把他当成挑战目标,那标记怎么闻怎么像是在宣告主权。” 金毛嘴巴大,能一口吞下猫猫头也能什么都‘突突突’地往外倒。 温兔岁只好提醒:“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你别跟其他狗说。” “嘿嘿,你果然也看出来了。放心,俺又不是火总那个大嘴巴,不会到处乱说的。” 蹭了蹭温兔岁的头,焦糖四仰八叉往墙角一躺:“猫儿,俺只是不明白,如果真的互相喜欢为啥不说出来。” 温兔岁抻了个懒腰趴到焦糖脖颈上。 “越聪明的反而越容易钻牛角尖,米那米不说或许是怕吓着德龙,到时候连那点‘喜欢’都没有了。” 这点担心无可厚非,毕竟他们都是没做过绝育的雄性。 等到春天,中心里的同事们生理性发q,万一德龙抵挡不住雌性信息素…… 焦糖:“那德龙呢,他为啥也不直说啊。” “也许是还没开窍吧。”肉垫一张一缩在焦糖颈毛上轻柔踩压按踏,温兔岁喉咙里发出打呼噜一样的声音:“像你这样聪明的憨憨没有几个。” 没开窍的德老大此时正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远处的楼后似乎有猫狗打架的声音,叫声激烈又…愉悦? 空气中似乎还飘来一丝奇怪的味道,他好奇询问站在对面的羊咩咩和芝麻团。 “你们听到了吗,有谁在打架。” 听力和嗅觉同样不如搜救犬,羊咩咩歪了歪头,耳朵努力动了动:“你是不是听错了,中心里不让打架。” 芝麻团也摇头:“没…听见…你专心…点。” 不再分心,德老大收回视线看向面前摆放着俩狗叼来的各式各样小玩具。 “我对玩玩具没兴趣,可以进行下一个环节了。” 抗干扰、考验专注力,刚断奶时就进行过无数次这方面的训练,这种小测试对他来说简直轻轻松松。 芝麻团:“玩…它们…” 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德老大:“什么?” 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但为了震慑住实习生,芝麻团还是称呼起羊咩咩的职业:“咩副主任…你来…演示…” “你不会玩吗?”羊咩咩叼起一个绳球摇头晃脑用力甩起来。 “神龙摆尾~” 羊咩咩先是原地转了一圈,紧接着将绳球甩飞再追过去。 “猛虎扑食~” 德老大:“……” 芝麻团“好!” 沙哑的喝彩声让羊咩咩十分兴奋,把绳球咬在嘴里,他“咚咚锵、咚咚锵”左右踢踏跳起来。 德老大:“……” 芝麻团:“这是…嬉耍互动…可以…帮…患者…解压…” 羊咩咩气喘吁吁跑回来:“她们特别喜欢看我舞狮,说这样萌一脸血。” 把嘴里的绳球小心翼翼离德老大三步远的地方,羊咩咩:“我演示完了,该你了。” 德老大张了张嘴:“你们安抚病患都是这样安抚的?” 根据患者的病情不同,安抚的方式也不同,具体由院长和副院长根据情况指派合适的医生。 但这个解释起来对于嗓子有问题的芝麻团来说有些困难。 “别问…照做…” 黑着脸的德牧低头看过去,芝麻团连连后退。 “干…什么…不想做…我就知道…你当不了……” 不等她说完,德老大默默走到玩具旁。 地上的球绳沾着萨摩耶的口水,怕被传染了傻气,他从玩具里闻闻嗅嗅挑了一个蓝色飞盘。 “咦,这是米那米喜欢的玩具。”羊咩咩慢慢靠近:“他可是我们中心里最会接飞盘的。你会玩飞盘吗?这个太难了,我从来都接不住。” 将染有熟悉气息的飞盘叼在嘴里,德老大用力甩头。 “神龙摆尾!” “不对,不对。”羊咩咩纠正:“你不能发出这种‘哦呜呜’的恐吓声。” 德老大:“……” 德老大:“神…龙摆尾~” 羊咩咩:“对了,就是这样。” 飞盘甩飞,德老大拐着跑过去。 “猛虎扑…猛虎扑食~” “对了对了,一次就对了。”羊咩咩连忙学着病患夸赞自己时的语气:“德龙,你好萌,我要被你治愈了。” 德老大强忍着才没皱鼻龇牙:“你还是别说话了。” 一个玩球绳,一个咬飞盘。一狗敢教,一狗敢学。 没一会儿羊咩咩已经熟络地冲德老大摇尾巴了。 “德龙,你真的好聪明。” 芝麻团徘徊在他们附近,视线落在德老大那缠着保护套的半截后腿。 少了支撑,德牧甩头时重心不稳,踉跄了好几次,可他就像没知觉一样,不抱怨不喊疼。 难道是不疼? 芝麻团“咔咔”咳嗽了两声。 声带刚被割掉的那段时间,因为伤口没长好,气道狭窄时常呼吸困难,痉挛性呕吐。 可能是喘不过气抽搐时吓坏主人了,也可能是吃下去的饭总吐出来弄脏地毯和床单。 那天是还叫celina的芝麻团出生以来第二次被主人带出去玩,等跑到稀奇的草地上撒完欢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流浪的那个星期,她除了疼就是疼。 吃东西嗓子疼,不吃东西肚子饿得疼。 不过还好就在celina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时,她被助手姐姐带回中心又被王兽医治疗好肿胀的气道。 可就算有了新名字,就算能正常吃饭呼吸了,芝麻团的心也疼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 截肢才一个多月的德龙也失去了他最爱的人类,怎么可能不疼。 “可以了…去食堂。” 第37章 撅着屁屁摇尾巴的羊咩咩:“啊?要去吃饭吗,我还没玩…没给德龙上完课呢。” 芝麻团:“今天…晚上…吃…三文鱼…骨排。” 球形闪电跑得疯快:“你怎么不早说,三文鱼排我来啦!” 跟在他身后的芝麻团回过头:“愣着…干什么…吃饭了。” 德老大站在原地:“我就不去食堂了。” 芝麻团看向叼着飞盘的德老大。 昨天就没跟大家一起吃饭,他很像刚来中心的自己,害怕参加集体活动。 第42章 那时是才三个月大的小南拱开房门,带着自己慢慢融入这个大家庭。 看着肉团子的小南一点点长大成为了副院长、看着本就聪慧到不合群的他从11区回来变成了更加孤僻的米那米、看着他耳朵染血被院长抱在怀里,当然也能看出他一脸期望自己能和德牧搞好关系。 芝麻团视线又一次落在德老大的后腿上。 “吃饭…也是考核项目。” 最爱考试的德老大:“那走。” 虽然执行任务时,偶尔也会跟战友们一同吃饭,可毕竟是有领地意识的犬类,德老大更喜欢在自己的房间里享受美食。 所以对于大家都喜欢去的大食堂他感到有些好奇。 前面的羊咩咩已经跑没影儿,之前听米那米提过一次烤深海鱼骨排,德老大也十分期待地加快脚步。 大食堂里此时坐站着十几只狗,羊咩咩挤不进前面,急得在外围直转圈。 作揖跳着恰恰舞的糯米团挪到他面前:“你怎么来这么晚的呀。” 羊咩咩:“我刚才去给德龙上课了,你别挡着我呀。” 糯米团:“你说给谁上课??” 羊咩咩:“给德龙呀。” 糯米团不跳舞了:“你在吹牛!” 德牧可是聪慧的军犬,德龙更是去年军犬大赛新星。 学渣教学霸,每次考试倒数第一的羊咩咩说这话确实有点像吹牛,其他狗狗也围过来。 “羊咩咩,安抚犬守则你背明白了吗,就去给德龙上课。” “羊咩咩吹牛,今晚食堂有牛肉吃啦。” 羊咩咩:“我才没吹牛,德龙一会儿也来吃饭,你们可以问他。” 糯米团摇头晃脑:“还说没吹牛,昨天波妞邀请德龙来食堂他都没来,你…” “咳咳,那个,羊咩咩…没吹牛。” 就在羊咩咩急得转圈想要咬尾巴时,德老大跟着芝麻团走进大食堂。 羊咩咩看不太懂范院长喜欢看的青春偶像电视剧,否则肯定会脑补一场‘英雄救美’的大戏。 但《狮纸王》里他最喜欢辛巴巴被鬣狗围攻、从天而降的木法沙沙将其救出来的那一幕。 顾不得排队等三文鱼骨排,羊咩咩立马矮斜身子匍匐过去,膜拜跟木法沙沙一样威风凛凛的德老大。 “德龙,你来啦。” 摇尾伸舌舔空气,把自己当靠山的意味太明显,德老大不好意思让‘辅导’自己一场的羊咩咩丢了面子。 “嗯,刚才谢谢你教我。” “不用谢,以后都是同事。”羊咩咩得意地看向已经傻眼的糯米团。 芝麻团:“去…排队…吧。” 之前德老大占地盘行为导致其他狗狗没了以往惯用的交流圈,大家本能地对他有些畏惧。 然而看着站在小狗得志羊咩咩和一脸严肃芝麻团中间老老实实排队的正气凛然小德长官,胆子大的又凑了过去。 “嘿,哥们儿,初次见面,你是新来的?我叫二火,大家都叫我火总。你叫啥?” 左扑一下右扑一下的哈士奇跟之前差点自己把自己勒死在美容台上的那只闻起来一模一样,德老大:“我们昨天见过,我叫德龙。” 火总:“我们见过吗,我怎么没印象,兄弟你叫啥?” 德老大:“……” 没等他分析明白对方是故意搞笑还是故意装傻,食堂里所有狗狗全都站起冲着一个方向疯狂摇尾巴。 “帅哥来了。” “美女来了。” 送饭小哥抱着一个不锈钢大盆,还没靠近,德老大就闻到了深海鱼的油脂香。 羊咩咩躺下露出肚皮、糯米团又开始作揖跳起恰恰舞、二火助跑跳起,用嘴筒子袭击送饭小哥企图把他手里的不锈钢盆撞翻。 一时间场面非常混乱。 跟纪律森严的部队完全不同,这里似乎没有维持秩序的狗。 或许以后这个职务自己可以担任,德老大向后退了两步,离开口水四处飞溅区。 大嗓门的送饭帅哥把不锈钢盆敲得铛铛响:“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尊老爱幼,让我们的美少女娜娜先吃。” 趴在角落里,脸有些发白的阿拉斯加慢悠悠摇着尾巴走了过去。 炙烤过的三文鱼骨排被送饭帅哥按大小一块一块分下去。 说是大伙儿一起吃饭,其实还是各自占据一处独自进食,拿到鱼骨排的会跑到角落背对着其他狗。 口水滴到另一个分饭美女阿姨给戴的圆巾上,迫不及待但还记得在带实习生的咩副主任盯着又香又油的三文鱼骨排:“芝猪人,我已经坚持很久了,可以开始吃了吗?” 芝麻团:“再…等等…算了…你吃吧。” 早已经被美食香迷糊的羊咩咩连忙把三文鱼骨排咬得嘎嘣脆。 德老大面前也放着三文鱼骨排,送饭帅哥刚刚给他挑了几块大的。 芝麻团:“你竟然…能抵…挡住…诱惑。” 直视香味的德老大任由嘴角的口水滴落:“这…算什么,就算饿上三天三夜我也能嘴都不张一下。” 进行到这一环节已经是胆小的自己能教受的极限,芝麻团:“你合…格了,吃饭…吧。” “?”德老大强迫自己从鱼骨排上移开视线。 芝麻团对自己的敌意从不掩饰,还以为会被刁难,结果就这样合格了? 芝麻团强调补充:“只是在我这…你合格。考试的…是院长…副院长,我…合格…没用。” 德老大:“……” 芝麻团说完走到她的食盆旁,那些吃得快的狗狗们已经互相舔起彼此的食盆看有没有遗漏的残渣可捡。 可她这边连闻都没有狗来闻。 两口吃完三文鱼骨排的德老大看了眼那些泡得如同泥巴汤一样的狗粮。 “你不吃三文鱼骨排只吃这个?” “嗯。”芝麻团细嚼慢咽,手术后,她只能吃一些软烂的食物了。 不过虽然没有三文鱼骨排,但眼前的饭里有美女阿姨特意给她开小灶加的三文鱼肉松,一样美味。 “跟你说的一样,三文鱼骨排烤得又香又脆,我一连吃了三块。” 吃完饭,德老大站在王兽医给他留的椅子上跟米那米汇报傍晚的练习。 米那米憋着笑:“你刚才说你学会了神龙摆尾?” 见转移不过话题,德老大只好尴尬地舔了舔嘴:“嗯,还有…猛虎扑食。” 想象了一下德老大做这几个动作时两只耳朵必定一颤一颤,米那米没忍住笑出声。 德老大抬爪敲了敲窗抗议:“是你让我跟着羊咩咩学习。” 米那米没再笑,解释起芝麻团之前不方便解释的。 “来就诊的患者病情不同,我们治疗的方案也会根据医生的性格挑选最适合的。” “羊咩咩还小正是活泼贪玩的年纪,所以给他安排的都是一些喜欢热闹的患者。” “中心里的拉布拉多和金毛们比较憨厚,时常出诊去陪伴岁数大的老人。” “芝麻团、糯米团体型小,有些人类幼崽害怕大型犬但是喜欢狗狗……” 德老大越听越不对劲。 “所以,不贪玩活泼的我其实是不用跟羊咩咩学神龙摆尾的是吗?” 米那米又没忍住,贴在玻璃上压出猪鼻子朝德老大伸舌略了略。 德老大:“……” 如果不是房门反锁,他很想进去咬一肚子坏水的边牧两口。 不再逗两爪拼命扒拉窗户的德老大,米那米忽地认真起来:“德龙,你沉稳可靠有安全感,我想一定会有很多很多患者需要你的陪伴。” 依旧想咬对方,可似乎想咬的方式又有些不同,德老大耳朵动了动:“米那米…” “小德龙,你果然又来了。来,正好给你上点药。” 吃完饭的王兽医出现在走廊,打断了两只狗的彼此凝视。 王兽医在德老大髋骨处喷上消炎去肿药又给他按摩了一会儿。 “德龙真棒,真坚强,一点都不怕疼。” 德老大侧头舔了舔温柔的王兽医:“这点小痛不算什么…” 米那米默默看着。 自己脚垫子磨破上药还疼了好几天,没了脚的疼得疼。 王兽医: “外面下雪了,今晚大降温,别再睡走廊了。” 德老大:“没事儿,我经常睡在野外,雪地也睡过。” 虽然米那米也想让德老大留下来,但考虑到对方要养好身体为安义肢做准备,于是跟着一起撵狗。 “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王兽医:“知道你们感情好,明天给米那米做个化验,要是结果显示正常,他就能出院陪你玩了。” 德老大:“真的吗,太好了。” 米那米也高兴地晃动尾巴,已经住院一周,他迫切想要出去。 想能面对面跟德老大聊天而不是隔着一层窗户,舔不到也碰不到。 按摩完,椅子被王兽医没收,德老大只好跟米那米告别。 第43章 “那我今晚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米那米:“明天见。” 临回自己房间前,德老大又去检查了一下他的交友圈。 冰冷的雪花落在湿润的鼻子上转瞬而散,大雪掩盖了不少气味,他补充了几条消息才抖了抖毛往宿舍楼里走。 今晚多功能厅应景播放《南极巨冒险》,可看雪没有玩雪爽,后操场上聚集了许多在雪地里撒欢的狗。 “嘿,哥们儿,一起来吃点啊。” 叫二火的哈士奇一边仰头接雪吃一边冲德老大吆喝。 虽然包扎的绷带防水防湿,但不防意外。 跳起来的二哈极具破坏性,德老大不敢大意,说了句“自己还有事”顺着墙边往楼里溜。 路过之前羊咩咩展示‘神龙摆尾’的地方,他停住脚步。 应该是有人帮着收拾了玩具,球绳什么都装进了箱子里。 德老大走过去闻嗅,将挤在角落的蓝色飞盘掏了出来。 咬不了边牧,咬他最爱玩的飞盘也不是不可以。 第38章 跟温兔岁玩闹完一起躺在角落睡着了,等醒来发现错过晚饭的时间,焦糖本想去猫寝那边蹭点吃的,结果在楼梯口碰到了德老大。 有过温兔岁之前的提醒,他忍着不去搅和两只牧羊犬之间的事,然而对方却主动凑了过来。 嘴里的飞盘“啪啦”掉地上,德老大一脸震惊看着面前的猫狗。 “你俩,你们…” 第一次见到焦糖和温兔岁就从他们身上闻到过另一只的气味儿,但跟此时像是腌透了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搜救犬鼻子灵,虽然礼貌没有围上来,可不停闻嗅的样子还是让温兔岁感到尴尬,一个闪身他准备开溜。 德老大:“你们这是刚互相治疗完?” 温兔岁一脚踩空,差点从楼梯上秃噜下来。 焦糖:“治疗?啥治疗?俺俩刚才…” 温兔岁挤回他腿边:“对,我俩刚互相治疗完。” 低头对上温兔岁带有警告意味的目光,不知道他和德老大在打什么谜语,焦糖还是跟着改口:“没错,刚治疗完。” 德老大重新捡起飞盘感慨了一句:“这么晚,辛苦了。” 尤其是温兔岁,猫的体型比狗小很多。舔毛治疗,焦糖两舌头能搞定,温兔岁不知得舔多久才能舔出这种效果。 而且… 焦糖身上的猫味似乎更浓。 跟着这对搭档同行,德老大其实挺好奇他们到底是患有什么疾病才需要互相治疗。 他又嗅了嗅,视线跟着犁鼻器的提示下移。 沾染另一半气味最浓的地方好像… 如芒在背,温兔岁先一步开口:“我是彩狸三花。” 视线偏移落到黑橙白的毛色上,德老大不明白温兔岁为什么突然介绍起他的血统。 焦糖补充:“三花公猫非常非常罕见,俺搭档万里挑一。” 德老大见过的猫不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罕见意味着基因突变,就像鸳鸯眼的米那米。 可温兔岁看着智商行动都很正常,不像是哪里有问题。 如果非要说,那就是过于好看了些。 要是被三儿看见,估计口水能淹了这栋中心。 温兔岁:“王兽医说我患有克氏综合征。” 德老大没听说过:“这是什么,是一种疾病?” 温兔岁:“嗯,克氏综合征不能繁衍后代。” 德老大:“……” 德老大:“!!!” 走在前面的猫脚步轻盈,德老大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对方铃铛上。 猫尾巴没有完全翘起,有些隐隐约约,但…… 不多不少,正好有俩。 焦糖再次补充:“俺搭档只是单纯的不能繁衍后代,别的不影响。” “那还好,我还以为割了。”德老大松了口气。 人类喜欢给狗做绝育。 像是年纪大了的莉莉安和公主,为了防止遭到突发意外同时降低一些疾病的风险,队里为了保护她们给她们做了手术。 但怕影响雄性军犬们的体能和激素分泌,年轻力壮的很少有被割。 很少不是没有,德老大见过被割了的战友前辈,从凶猛英勇到没有脾气也就是一刀。 无论人类怎么认为,‘割’对他们来说都是十分恐怖的一件事。 “噶了也没啥,俺就噶了。” 然而身边的焦糖突然扔下一句重磅炸弹,炸的德老大又一次把飞盘掉到地上。 “什么???你割了?” 焦糖毫不在意:“噶了啊,中心里到年纪的很多都噶了。” 明明是件大事,对方却说得轻飘飘,幻痛的部位似乎挪到别处,德老大趁着捡飞盘故意落后几步瞥了一眼。 …… 金毛的臀毛又密又长,什么也看不见。 “王兽医说噶了不容易生病。” 想到米那米那忧郁的眼神儿,焦糖没遵守温兔岁的告诫趁机给德老大洗脑:“俺跟你说,噶了之后俺确实不再急躁,吃啥啥香,饭量也增长了。” “而且那东西对俺来说又没啥用,噶了也不影响那啥,跟俺搭档还能更和谐的……” 怀疑是不是绝育手术时被麻药伤了脑子,温兔岁很想给这只憨憨扔进王兽医的诊室做一个检查。 正想领悟焦糖说的‘那啥’和‘更和谐’是什么意思,德老大只见走在前面的温兔岁突然回首对着金毛嘴筒子挠了一爪。 焦糖舌头伸老长:“嘿嘿。” “……”温兔岁直立起身子,给另一边也补了一爪。 两边对称了,他扭头问德老大:“德龙,你晚上吃饭了吗?” 德老大随口答道:“吃了,吃的三文鱼骨排,焦糖你继续说,那啥是啥,啥和谐。” 温兔岁:“焦糖和我晚上没吃饭,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明天见。” 德老大:“哎,等…” 焦糖又是“嘿嘿”一笑:“没那啥,俺再说就不和谐了,拜拜。” 雄性之间的话题聊了一半,猫狗搭档突然头也不回跑上三楼,茫然的德老大被扔站在原地。 一头雾水回到自己房间,他将蓝色飞盘放在王小兔身边。 飞盘是橡胶材质的,喉咙发出低吼把它又拽又甩撕咬了一会儿,发泄完精力的德老大越想越在意焦糖的话。 蜷缩在床上的米那米正在思考明天出去第一件事要干什么。 想去找老范商讨尽快给德老大安排考核,也想先去自己的那棵树周围看一看德老大到底留了什么讯息。 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焦糖说得没错。德龙对自己的喜欢其实是… 走廊响起“吧嗒吧嗒”脚步声时,他抬起头。 夜巡的猫不会有这么重的步伐,期盼猜测来的是谁,米那米猛地跑到窗边站起身。 黑暗中,德牧的身影缓缓出现。 米那米:“你怎么又来了!” 看不见隔离室里疯狂摇晃的尾巴,德老大还以为对方是在责问自己。 “有件要紧事儿,我想先弄清楚。” 外面没有椅子,米那米:“去门边说。” 贴着门缝,德老大问得有些支支吾吾:“那什么,中心对员工的身体状况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米那米歪头想了想。 “你是在担心你的腿和髋骨吗,放心,有王兽医在,不会有事的。” 德老大:“不是问这个…” 米那米:“那是问什么?” 德老大一时有些语塞。 不像人类那样幼稚地爱去比较大小,经常聊这种话题。在队里,就算感情再要好的军犬,也不会轻易把‘蛋’挂嘴边讨论。 而且这事儿跟米那米聊不知为何比跟焦糖他们难说出口多了。 “那什么,就是,当医生要割…育吗?” 米那米:“割什么,割玉?” 德老大:“我…是说绝育,中心对任职医生有这方面的要求吗?” 米那米:“没有。” 虽然绝育之后他们性情会变得温顺,但并不是所有狗都适合绝育。 每半年的定期体检,王兽医会根据情况做出判断。 德老大重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必须割了蛋才能当医生。” 米那米刚想笑“哪有这种说法”,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不想绝育?” 德老大:“当然不想,谁会想被割…那啥,多疼啊。” 他的战友前辈如果不是患了蛋蛋病,也不会被绝育。 “再说,我年轻力壮的,还想…” 自己是行动派,总把“超越你”当号子挂嘴边没劲,但割了之后雄风不再还怎么当老大。 门另一边突然安静下来,德老大贴着门缝嗅了嗅。 “你不会是想不开要割吧。” 如果米那米割了,那自己就算当上老大也胜之不武。 门里的边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第44章 “放心,如果你不想绝育就不用绝育,中心不会强求的。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还想问问焦糖和温兔岁互相治疗的事儿,可听出米那米声音带着困意,德老大撑着起身。 “那你也早点休息,祝你明天顺利出院。” 米那米:“谢谢。” 冬日这场雪下得很大,重新回到房间的德老大透过窗户往下看,外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随风飞舞的雪花挡住了星空,看不见一颗星星,不过有王小兔躺在他身边。 “我挺好的,院长要给我安义肢。” “那玩意儿挺贵的。” “我迫不及待想成为安抚犬。” “未来同事很好相处,没有架子。” “就是纪律不够严明,我觉得可以整顿整顿。” “米那米明天就能出院了。” 其实也没那么多事儿能说,而且有些已经说过了。但对着王小兔,德老大还是说了好多好多。 “你在那边怎么样,执行什么任务了?” “有新搭档了吗,新搭档有我厉害吗?” “你要是想我,一会儿我睡着你来找我吧。那什么…我新学会了一招神龙摆尾,耍给你看看。” “但你不许夸我萌一脸血。” 跟王小兔聊完磕,临睡着前,德老大忽地回想起在走廊里碰到温兔岁和焦糖时闻查到的讯息。 互相治疗创伤处… 也难怪他们铃铛上沾染对方的气味最浓。 还好自己不用割蛋,否则认真起来的米那米医生万一要帮着治疗… 脑海里的画面突然变得让狗感到尴尬。 抬起后腿,德老大埋头舔了舔自己。 第39章 肯定是有了新搭档就把旧战友忘了的王宏明不想自己,没做好梦的德老大吃早饭时愤愤然将狗粮咬地“咔吱咔吱”响。 等他去到隔离室,走廊已经等了好几只狗。 米那米要出院的消息早就传开了,没排班的安抚犬们全都跑来迎接他们的副院长。 虽然隔着房门也能交谈,但狗狗们的沟通方式更多是靠气味和肢体语言。 所以隔离室门一打开,走出来的米那米就被大家伙包围。 “我还没被隔离过,隔离的伙食好吗,是不是有营养餐吃?”羊咩咩矮身贴着米那米闻嗅。 “你瘦了。”芝麻团跳起想去舔米那米的嘴角。 趁乱绕到米那米身后的二火:“你也拉虫子了吗,多长?我隔离那次拉的虫子能有100米那么长。” 糯米团:“你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的呀。” “我没拉虫,我和你感染的虫不一样。” “禁食禁水了几天,早上又梳了毛才显得瘦,不用担心。” “营养餐挺好吃。” 先是躲开想要闻自己屁屁的二火,米那米逐个回答芝麻团和羊咩咩的问题。 问候的狗一个接一个,德老大远远站在走廊边没有靠近,不再是那个倔强粘在自己身边怎么撵也撵不走的心理医生,众星捧月的米那米比他想象得更受大家喜欢。 少了些活泼,多了些端着架子的稳重。 之前隔着玻璃还不觉得,现在这么一看确实是瘦了。 德老大还在默默打量,另一边简单跟其他狗交流两句的米那米已经走了过去。 “没休息好吗?你怎么瘦了。” 凑上来闻嗅的边牧动作太自然,之前莫名感到有些生分的德老大下意识起身回嗅过去。 “哪有你瘦。” 健康是健康,但情绪似乎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在隔离室被关了一个星期的关系,闻起来蔫蔫的,看尾巴摇摆的节奏也像是在焦虑。 米那米也闻出德老大的疲惫。 “你昨晚没睡好?又做噩梦了?” 首尾相连转圈圈互闻交流的俩狗看懵了其他安抚犬。 不说从11区回来的米那米变得孤僻,没去之前他也不是这种爱让其他狗探闻隐私的。 高冷副院长突然转了性子随和起来,羊咩咩第一念头是摇着尾巴兴奋凑上前也想闻闻米那米心情怎么样。 然而不给他机会,米那米直接躲闪开。 “……”羊咩咩又看向自认为关系已经很好的德老大。 不用对方躲闪,光‘生狗勿近’的眼神就把他吓退好几步。 “你们玩,我先带德龙去见院长。” 米那米轻拽了一下德老大脸颊示意他跟着自己来。 “嗯。”德老大回咬一口还没长好毛的耳朵。 那次误会米那米时,他也是这样回咬对方,只不过当时没控制好力道将边牧耳朵撕咬出血,这次就轻柔了很多。 结伴离开的俩狗不光互相闻嗅还举止亲昵,糯米团惊得连‘的呀’都忘记说了。 “这对吗?这是米那米吗?他刚才在啃德龙,你们看见了吗!!!” 芝麻团:“咔…咔…” 羊咩咩:“德…德龙他也亲了一下米米米…那米!!” 芝麻团:“咔…咔…咔” 糯米团:“芝麻团,你别光顾着咳嗽,赶紧说句话啊。” 想说米那米只是在照顾新来的,可又本能地察觉出不对劲,芝麻团:“我…也…不…懂…” 一路嗅到刚才德老大和米那米转圈互闻的地方,抬起头的二火神情严肃地咂吧咂吧嘴。 “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羊咩咩:“火总,你知道什么了。” 清澈的眼睛散发着智慧,二火:“米那米已经不是米那米了,他被虫子附体了。” 羊咩咩张大嘴。 糯米团:“你…你是说…” “没错,就是电影里那种吃脑子的大虫子,刚才米那米…不刚才大虫子咬那哥们儿是在尝味儿,觉得好吃就带走了,估计现在已经……” 站在四楼的德老大和米那米同时回过头。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楼下传来尖锐的爆鸣声。 德老大耳朵动了动:“我听到羊咩咩和那个糯米球在惊叫。” 米那米也听到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把狗狗们吓到了,惊叫的不光是羊咩咩和糯米团,正当他想回去查探,有猫快他一步。 维护纪律的治安巡逻队赶到现场,惊叫声消失,取而代之是二火的求饶声。 骚乱被止住,又听了一会儿,米那米放下心扒开了范东办公室的门冲德老大示意。 “进去吧。” 揉捏太阳穴的范东不知正在跟谁交谈,见来狗是米那米,连忙挂了电话起身走了过来。 “我们的副院长终于解除隔离了,抱歉啊,我这儿刚才有点事没去接你。” 心虚的表情让米那米歪了歪头,可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exam』 范东:“考试,考什么试?” 不用米那米说,德老大已经明白自己被带到院长办公室的原因,挺胸抬头,他连忙上前。 “范院长,我申请成为安抚犬中心的一员,请您批准。” “德龙想加入我们,成为中心的医生。”米那米也走到员工墙边站起身拱了拱空白处。 两只狗看过来的目光灼灼,严肃正经中带着好笑。 范东很快心领神会:“德龙也想当安抚犬?” 『yes』 米那米重新回到发声器旁边。 经过抗干扰训练的德老大好奇心并没那么重,可看到边牧踩踏按钮跟人类沟通还是忍不住偷偷研究起这东西的原理。 一开始领养德老大是抱着能让他在中心好好养老的考量,但对方期待的肢体语言太明显,想到刚才的那通电话,范东捏着眉心思索了几分钟。 “虽然安抚犬的工作不属于商业行为,但我还是得先征求团里的同意,问问他们让不让德龙退役再就业。” 德老大摇晃尾巴:“谢谢院长。” 『come on』 米那米:“那你现在就联系吧。” 范东:“……” 米那米能听懂自己的话,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所以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不能让他听见,范东撵狗:“行了,你俩出去玩吧,我先处理工作,等忙完再给团里打电话。” 德老大倒是不急于一时,扭头走到门边。 米那米盯着范东,仔细分辨他的微表情。 『我有事瞒着他』过于明显。 范东又在这时再次开口:“去吧去吧,出去玩吧。” “走吧。”米那米歪着脑袋犹豫几秒才带着德老大从狗门钻了出去。 顶层算是范东的私人空间,一般没什么人来。 出了门的米那米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轻轻将耳朵贴在门上。 德老大:“…?” 米那米:“嘘。” 偷听的边牧连用来喘气的舌头都收了回去,德老大想了想,立起的耳朵一只用来放哨,一只也贴在房门上。 其实不贴着门板他也能听见房间里的声音。 没有像自己说的还有工作要处理,在米那米他们刚走范东就联系了德老大的老东家。 第45章 只要不涉及商业性质、不会对身体健康造成负担,团里乐见德龙能早点融入新环境。 更何况临床心理学博士范东在 aat 和 aaa 相关领域有着多年的研究经验,他刚才那一段『安抚是双相的』理论听起来也十分有道理。 “德龙交给你我们都放心。嘿,没想到我们的军犬新星也有当‘医生’的一天,要是宏明看到估计会很自豪。” 范东露出微笑:“我相信德龙会成为特别优秀的安抚犬。” “这个消息晚点再告诉他,给小家伙一个惊喜,让他高兴高兴。” 传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了,门外偷听的德老大高兴得原地扑腾两下又转了两圈。 米那米也重新将舌头伸出来。 也许是他误会了,并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范东只是想给德老大一个惊喜。 俩狗摇着尾巴一同离开。 从监控里看到这一幕的范东无奈地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竟然也有跟狗斗智斗勇的一天。 “德龙的事就算我跟组织汇报过了,那先这样儿…” 接下来他要打的另一通电话才是怕被米那米听见的。 然而没等他挂断,另一边又挑起新话题。 “等等,我这边还有件事儿想拜托您。” 范东:“什么事儿,您说。” “队里想再跟您借一次安抚犬。” 范东蹙了蹙眉。 并不是所有狗都喜欢社交,特别是凶猛的军犬。 自己家的安抚犬又都是温顺胆小的性子,之前他就拒绝过一次,没想到对方旧事重提。 像是察觉到范东的犹豫,电话另一头的人再次拜托:“前两天出去执行任务的军犬受了挺严重的伤,想借只狗陪陪他,您放心他现在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范东一听反而更不想派安抚犬去了。 “身体受伤?军犬领地意识强,这个时候让外来犬去打扰,我怕会给他心理造成压力负担。” “不会不会,曲医生来看过,他也建议找只安抚犬来。” 心里吐槽了一句“那小子又不是给狗看病的心理医生,他懂什么狗的心理。”范东却没将拒绝的话说得太死:“这样啊,那我先让员工带一只安抚犬过去看看情况,到时候再决定。” “好好好,要萨摩耶哈,胖一点毛多一点,笑起来像天使一样的。” 范东:“……” 第40章 挂了电话,范东迫不及待给说出“建议找安抚犬来”的曲润穹发去视频。 “『要萨摩耶哈,胖一点毛多一点,笑起来像天使一样的…』还真把我这儿当‘耶总会’了。” “他们是不是网上的萌宠视频看多了…” 吐槽完团里,他又开始阴阳起自己好友:“还有曲大医生,犬类领地意识特别强,你是怎么做出给身体受伤的军犬找安抚犬这个判断的。并不是所有狗都是德龙,他当时有自绝倾向,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在意,是特例。” 电话另一头的曲润穹也在捂头。 “如果我说是军犬自己想找安抚犬陪伴你信吗?” 范东:“……” 范东:“我不信。” 曲润穹盯着手心:“我本来也不信。” 他将昨天和那只偷溜来咨询室的马犬一猜一答的事说了一遍。 “老范,拜托了,我会看好你的安抚犬,不让他受伤。” 范东“哈”了一声。 “之前那个大刘替德龙找安抚犬也就罢了,什么叫马犬替杜宾找安抚犬?该不会它也跟你说‘要毛多一点胖一点的萨摩耶’吧。” 曲润穹:“还…真有,他看着我手机里萨摩耶的照片一直吠。” 范东:“…这像话吗。” “不像话。”曲润穹推了推眼镜:“先不管马犬说了什么,队里那只杜宾伤得确实挺严重。就让羊咩…算了,还是找只胆子大一点的萨摩来陪陪他吧。” 范东没再拒绝:“知道了,你们军团可真行,可我一家羊薅毛…” 曲润穹叮嘱:“这事儿别让德龙知道,他和那些军犬感情要好,我怕他会一路跑回军团。” 范东又看了眼监控,离开走廊的两只狗结伴去了后操场。 “这群家伙一个个都快成精了,我现在有话都得背着他们。” 曲润穹笑:“也许小狗比人类想象得更聪明,只是没办法跟我们沟通。” 人情送出去了,接下来的话儿范东谈起来容易开口了许多。 “那什么,我这儿也有一件事儿想跟你聊一聊。” 曲润穹:“什么事儿。” 范东:“关于天使夏令营。” 曲润穹皱眉:“老范…” 范东:“你先听我说完,今年天使夏令营的露营地定在华国。我打算让德龙去…” 曲润穹:“范东。” 假装听不出老朋友的口气越来越严肃,范东:“你也知道,德龙有过一次自绝的想法,我觉得他更适合去陪伴那些‘天使’。” 曲润穹:“范东,让米那米参与这个计划已经够残忍了,为什么还要让德龙也经历一次。” 范东:“pfp致力于犬类辅助治疗人类,安抚中心是协会组员,米那米和德龙都有义务…” 曲润穹:“他俩不是你们用来做实验的工具。” 范东:“执行任务受伤的军犬、违背天性安抚其他犬只的工作犬,归根结底人类不都是把他们当成工具吗?” “……”曲润穹张了张嘴。 这个话题俩人之前讨论过,涉及到‘狗权’本就一时半会没办法争辩出结果,更何况自己刚刚还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 “润穹。”范东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没工作的安抚犬们正在雪地里围着堆雪人的员工撒欢。 范东轻轻笑了笑:“虽然人类把狗当工具,但狗却把人类当成朋友、亲人。” “为了朋友亲人,他们愿意付出一切。” 电话另一头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范东才听到曲润穹叹气的声音。 “所以我才更不忍心。” 范东:“子非鱼。” 曲润穹:“何必呢,那些…又不想被治疗。” 范东:“哎哎,你怎么回事儿,这可不是你这个心理医生该说出来的话。这世上哪有人不想被治疗,如果有活着的理由谁愿意选择去死。” 可能是怕雪打湿受伤的部位,楼下抬着一条腿的德牧走起路来一跳一拐。 陨石边牧牢牢贴在他身侧。 “润穹,跟你提这件事是想请你帮个忙,我需要结合德龙以往执行任务的详情资料在夏天到来前给他安排几次抗敏训练,让我们小德医生能快速成长。” 德老大打了个喷嚏,舔掉鼻镜上湿凉的雪。 大雪下了一夜一天,雪花依旧跟野鸭的羽毛一样大。 中心的后操场和团里的训练场不同,不仅不用清扫干净,还任由雪覆盖一切。 参天松树加圆顶建筑,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雪景再美,可对截肢的德老大来说却不太方便。 米那米斜着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侧,跟着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结伴而行就像是又回到了在野外共生死的那天,之前走廊上莫名的隔阂消失无踪就连尾巴晃动的方向和幅度都相同。 米那米:“听院长的意思,只要你通过考试就能上任了。” 德老大:“我肯定能通过考试。” 米那米:“等院长忙完公务就会给你考试。” “嗯。”一直看向前方的德老大突然侧过头,杏眼亮晶晶。 “米那米,我迫不及待想成为心理医生。” 因为离得近,他的吻部再一次碰到米那米的脖颈。 第一次见到对方,德老大就发现边牧颈部的饰毛又厚又密,此时被洁白的飘雪一衬托散发着柔光。 为了方便工作,军犬大多聘用短毛犬种,就连他自己的鬃毛也只有在冬天才会长出一些。 厚重浓密的长毛看起来很柔软又暖和,虽然碰触是无意识,但埋头乱蹭却是没忍住,德老大:“米那米,我迫不及待想成为心理医生,也迫不及待想和你共事。” 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的米那米瞳孔猛然缩小。 刚刚从隔离室里出来他就察觉到德老大的态度有些生分,没有犹豫主动上前拉近关系,还好对方给了同样热烈的回应。 他知道,亲昵的动作和让狗心跳加速的话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是德老大的无意之举,但他们的关系比当时亲密很多。 米那米忍不住晃动起尾巴。 是昨晚因那句“不想绝育”难过一夜自己陷入了误区。 不想绝育又怎么样,又不是已经有了伴侣。 以后不绝育也没关系,又不是只有绝育才会真正喜欢自己。 “德龙。”米那米出声唤住已经走到前面的德老大。 德老大回过头。 雪花落到德牧的耳朵上,灵敏的耳尖不自觉颤动,就像边牧的心。vb阿团推文记事本 第46章 米那米:“我来教你吧。” 德老大歪了歪脑袋:“教我什么?” 米那米追到他身边,尾巴在雪地上扫出痕迹。 “我来教你安抚犬守则,教你如何成为优秀的心理医生。” 教你知道‘喜欢’其实分很多种。 我也迫不及待想教你能够接受我的喜欢。 “有了我的劝阻,这些家伙以后不会再跑到你树附近秀恩爱了。”德老大得意地冲米那米晃了晃尾巴。 “我们队里有栋家属招待楼,是特意给有伴侣的人类战友准备的,他们会去那里约会。” “我觉得中心也可以给有对象的员工单独种几棵树,省得来虐待我们这些单身人。” 米那米:“单身人是什么?” 想到王宏明跟大刘总对着那栋家属招待所摇头叹气说“虐待单身狗”,德老大忍不住笑着讲述。 米那米也在笑,但不是笑德老大‘单身人’这个幼稚又有些可爱的自称。 就在刚刚,他低头闻嗅了自己的那棵树,德老大在它周围留下的信息哪是“劝阻”,说句恐吓都不为过。 如果不是那晚对方定义了‘喜欢’,他也会像焦糖一样误会。 “他们不是来我这里秀恩爱。”米那米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道。 虽然之前的气味都被掩盖住,但作为搜救犬,犁鼻器做出的判断绝对不会错,德老大暗戳戳笑话起米那米。 “你这个单身人不懂,他们这样展现自己的优点就是为了求偶。” 去家属楼的战友不是把头发梳得油光,就是喷上呛鼻子的香水。 米那米语气依旧很随意:“是在求偶,但不是在秀恩爱。” 从当上副院长那天起,就没狗再跟他共用过同一棵。 直到他成年,树附近才慢慢开始多了各种各样的留言。 米那米能闻懂这些示爱,可他总觉得自己和其他狗不一样,看他们有种在看狗的格格不入感。 明明自己也是狗。 他也想过自己会不会像焦糖和温兔岁那样跨物种爱恋,喜欢人类。 但对老范、王兽医,还有其他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只有孺慕之情。 直到遇见德老大,米那米才明白原来并不是自己特殊,只是之前一直没遇到喜欢的。 听了米那米的话,又去闻了一圈回来的德老大神情复杂。 “你的意思…那些雌性该不会是在跟你示爱吧。” 米那米:“是的。” 德老大:“……” 被关了一个多星期没怎么见阳光,边牧鼻子上的粉色花斑扩大了一些。 说“是的”时,一副欠咬臭屁小猪的模样,德老大犬齿发痒。 “哦,正常。我在队里的追求者也很多。” 这句话是在骗小狗。 军犬都是工作狂,每天训练完舌头伸老长,根本没有心情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而且队里的雌性军犬一个比一个厉害,所谓追求,其实是‘追着自己,求挑战’。 第41章 虽然之前闻出德老大是单身,但万一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有暗恋对象… 米那米觉得喉咙里咕噜出来的声音比落下的雪还轻、还急。 “那你有被追求到吗?” 德老大舔着嘴筒子:“当然没,没狗能追得上我。” 这个‘追’和米那米说的‘追’不太一样,可看边牧一脸得瑟,他不想解释其中的区别。 米那米松了口气。 德老大:“那你呢,你有被追到吗?” 米那米:“我也没有。” 耷拉着的尾巴晃了晃,德老大这才有心情提醒。 “你闻出还有其他雄性在追求那些雌性吗。你要留心点,他们也许会挑战你。” 米那米:“除了你,没狗想超越我挑战我。” 德老大:“怎么没有,你是他们求偶的竞争对手。” 米那米:“我不是。” 都留言挑衅到家门口了,还死犟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德老大气得没忍住一口咬向米那米。 “你是!” 吻部突然被粗壮的嘴筒子含住,米那米一蓝一棕的眼睛变成了斗鸡眼。 不用对方说,他也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德牧额头上都沾着白色雪花。 人老先白头,人类总用‘白头偕老’来形容忠贞永远的爱情。 米那米一开始不是很理解,但此时此刻,他也想跟德老大白头偕老。 “你为什么要啃我的吻部?” 因为嘴成c字型,这句引导米那米问的“嗯嗯呜呜”。 啃咬互动这种亲昵的行为德老大有记忆起只跟妈妈玩过,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连忙松开对方的嘴筒子。 “你…你这个小猪鼻子没狗鼻子灵,等他们向发起你挑战的那天你…你别找我帮忙。” 斗鸡眼的米那米差点让这句‘小猪鼻子’打乱‘教学’节奏。 “不会找我挑战,他们…”抖毛甩掉尴尬,他硬着头皮继续。 “也…是在对我示爱。” 张着大嘴的德老大:“???” “什么叫他们也在对你示爱?” 一路上,走得飞快的米那米都没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德老大抬起前爪再次追问。 雪化了之后地面泥泞,有员工站在门口挨个给进入的狗狗洗爪擦毛。 洗完的爪子连趾甲缝都被毛巾擦拭得干干净净,换到后腿时,德老大下意识警告:“别碰我的腿。” 米那米:“患者喜欢触碰抚摸我们,《安抚犬守则》第一条、一切以患者为重,无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都不可以对病患抱有负面情绪和攻击性。” 德老大领悟,连忙侧头舔了舔给自己洗爪的阿姨。 “抱歉,不是有意凶你。” 阿姨不仅没在意还心疼地半抱着德老大,生怕他因为抬起能支撑的这条后腿摔倒。 “我们德龙真乖,真勇敢。” 这里的人不光温柔还从不吝啬夸赞,德老大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 四肢清洗干净,沾在身上的雪水被擦拭掉,他和米那米同时抖了抖毛。 米那米:“我可以去你的房间坐一坐吗,给你讲一讲剩下的安抚犬守则。” 之前的问题对方还没回答,德老大在前引路:“走走走。” 米那米也从不吝啬夸赞:“德龙,你脾气真的很好。” 身为军犬刚中带柔。 德老大:“我们搜救犬组跟其他犬组日常训练的内容不同,亲近人类也是我们考核项目。” 如果自己当初被分配到了防暴组或许不会这么快适应安抚犬的工作。 “别又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米那米有一位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患者,她年轻时是名中学教师。 去养老院出诊的时候,她能搂着自己囫囵话能从头到尾说上一整天。 耐心陪伴的同时,米那米也从对方口中学到了不少‘教学经验’。 人类在给幼崽传授知识时,为了能让他们更好地理解吸收、劳逸结合,每天要上好几节不同的课。 “你是想先学《安抚犬守则》还是先听我回答问题。” 德老大犹豫了足足十秒。 “先学《安抚犬守则》。” 在心里叹了口气,米那米:“进屋说吧。” “等等…”停在寝室门口,德老大回过头看向狗狗祟祟的两个家伙。 中心的狗不知道为什么都有跟踪别狗的习惯。 那次没太在意,在米那米说完那句雄性也是在跟他示爱后,德老大又跑回树下刨开雪仔细闻嗅。 面前的羊咩咩、糯米球都留过气味。 “你们是不是来挑战米那米的?” 他不信邪地问道。 从后操场就一路跟过来,一大一小两个白团子听到这个问题齐刷刷后退。 “挑…挑战大虫子?” 德老大:“什么大虫子,哪里有大虫子??” 羊咩咩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 “德龙…你还是德龙吗?” 德老大没好气:“我不是难道你是。” 糯米团躲在羊咩咩腿后。 “米那米,你还是米那米吗?” 米那米:“我是,怎么了。” 羊咩咩“呜”的一声板鸭趴在地上。 “我就知道火总胡说,米那米还是米那米,他没有被虫子吃脑子,我失恋啦,我失恋啦。” 糯米团嘴唇颤动,委屈又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德龙房间口的俩狗。 二火说米那米被虫子吃了脑子把他吓够呛,好在巡逻队的猫过来拆穿了二火的造谣生事。 后来,他和羊咩咩集资用三根鸭肉干换来了巡逻队的小道消息。 米那米连续两天晚上都跟德龙在走廊私会,他不是被吃了脑子,而是长了脑子。 长了恋爱脑子。 第47章 想到刚才在后操场亲眼目睹米那米与德龙结伴在树下留味儿秀恩爱不够,还互相啃嘴。 糯米团也往地上一趴。 “你们…你们俩…竟然…我失两个恋啦…我再也不说‘的呀’了。” “不上班大吵大闹干什么呢,咩副主任,你怎么还在这儿,开会了。” 楼梯口突然多了四五只萨摩耶,在人类员工的带领下齐齐往院长办公室跑,看到这对活宝趴在地上哽咽,棉花糖主任停下脚步训斥。 羊咩咩抽了抽鼻子。 “开会,开什么会?” 棉花糖:“有急诊病人,需要我们出诊。” 她这时也发现了米那米和德老大,连忙晃动尾巴打招呼。 “副院长,恭喜你出院了,我这边还有工作。” 米那米:“去忙吧,辛苦了。” 棉花糖没闲聊,再次示意羊咩咩。 “赶紧跟上。” 顾不得失恋的打击,羊咩咩站起身:“来啦,来啦。” 趴在地上的糯米团也不再纠结是男神被德龙抢走让他伤心,还是偶像被米那米抢走更让他伤心。 “等等我,我也是萨摩耶,我也要去。我们为什么不坐电梯,姐姐,姐姐你过来抱着我,楼梯太高我爬不动。” 人类员工从地上捞起扒拉她裤腿子的糯米团,一行人狗匆匆离开。 目睹这一切的德老大:“……” 习以为常的米那米:“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德老大收回视线。 “哦…请进。” 这是米那米第三次进入德老大的房间。 前两次是在部队,这次是在自己的中心。 宿舍布局差不多,但床上放了不少玩具。 米那米眼尖地看到了迷彩兔,还看到像盾牌一样压在它身上的飞盘。 只不过它们没大咧咧放躺在床上,而是被藏在床底。 床下露出的那抹蓝很眼熟,似乎是自己喜欢玩的那个。 然而没等他分辨清楚,走到水盆边“呱唧呱唧”喝饱水的德老大出声询问。 “你渴不渴?” 在雪地散完步,米那米确实有些口渴。 德老大再次相邀:“你不喝水一会儿怎么给我讲《安抚犬守则》。” 共饮不是第一次了,米那米走过去将德老大水盆里剩下的水喝光。 “《安抚犬守则》一共四条。第一条…” 德老大:“一切以患者为重,无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都不可以对病患抱有负面情绪和攻击性” 米那米愣了愣:“你已经背下来了?” 颈背挺直的德老大催促:“背下来了,剩下的呢?” 米那米:“《安抚犬守则》第二条,不可以跟同事打架,恐吓同事。” 耳朵竖着,德老大用心将这句话记住又重复了一遍。 米那米:“你真聪明。” 德老大:“这算什么,100条我也能背下来,继续继续。” 米那米:“《安抚犬守则》第三条,不能和患者产生过多羁绊,投入太多感情。” 前两条不用米那米讲解,德老大也能领悟意思,但是第三条他却不懂。 “为什么不能投入太多感情?” 米那米:“因为我们只是医生,病患只是病患。” 德老大还是不太懂,但不耽误他死记硬背。 “记住了,继续。” 《安抚犬守则》羊咩咩足足学了一整天,到现在还背得磕磕巴巴。坐在对面的德牧却一次就能记牢。 心中越发欢喜,米那米:“《安抚犬守则》第四条、你是小狗,你要是记不住、如果遵守不了前三条你就遵从本能,然后去找院长找任意一名人类员工。” 这次是真听不懂了,德老大左歪歪头:“啊?” 米那米:“他们会帮你‘擦屁股’。” 德老大右歪歪头:“啊??” “‘擦屁股’是打比喻的那个擦屁股。”米那米:“这就是《安抚犬》守则第四条,也是最后一条。” “院长说,我们虽然是心理医生,但也应该是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小狗,所以如果做不到守则上写的也没关系。” 德老大:“可…可是,第一条不遵守那不是意味着会闯祸?” 米那米:“出诊和接诊一般都有人类员工陪同,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他们会及时干预。” “不过,安抚中心自成立以来,没有一只心理医生违反第一条守则,但是…” 德老大:“但是什么?” 米那米:“你记得我之前说过中心目前在职心理医生‘还剩’一十七只吗?” 德老大回忆了一下,那次北山行,米那米邀请自己来中心时好像是提过这个数字。 但当时没太注意‘还剩’这个词。 “虽然第一条大家都没违反过,但是第三条很多遵守不住。” “有年纪小的心理医生把病患当成了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也有年纪大的心理医生把病患当成老友、甚至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幼崽。” “羁绊深了,就不想止于医患关系。” “中心每年都有许多心理医生辞职跟着他们的病患离开。” 第42章 42 德老大沉默片刻,犹豫着开口。 “虽然就这样辞职对中心来说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但他们离开时,一定很幸福。” “很幸福,每一只都笑着离开,去新家之后还发了很多照片视频回来。”米那米话锋一转:“德龙,可我还是希望你能遵守《安抚犬守则》第三条。” 看出边牧落寞的神情,德老大连忙保证:“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中心。” 没听出他话里的停顿,米那米认真告诫。 “羁绊不一定是对等的,有些患者只是把医生当成一时的玩伴。” “就算他们也想领养我们,院长也会审核对方是不是有能力、有条件又非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如果你投入了太多感情却没能和对方在一起,你会难过的。” 中心里好多狗狗在治疗结束、和患者分离后都会郁闷好几天。 想到自己对眼前德牧的感情目前也是一头热,米那米趴在地上叹了口长长的气。 看到耷拉着尾巴的边牧,德老大转了一圈背靠着他趴下。 “以前的我从没想过会离开军队,直到有一次宏明对我说‘老大,等你退役了跟我回家吧’。” “从那天起,我也开始期待退休之后和亦父亦友的宏明一起生活。” 背对着自己的耳朵瘪了起来,米那米轻轻舔了舔德老大的后脑勺。 德老大:“米那米,范院长是你的父亲,中心是你的家,你很幸运。” 虽然自己叹气的原因不是这个,米那米还是夸了夸德老大。 “谢谢你,小德医生,我被安慰到了。” “不用谢…”德老大尴尬地打了个哈欠。 米那米:“中心每个月都有优秀员工评审…” 不等他说完,德老大立马回过头:“等我考核通过上岗,这个位置就是我的了。” “对了,你知道北区每年举办一次的军犬大赛吗,一共七个省好几支队伍参加的那种。” “我是去年军犬大赛的新星。” 话里的自豪让米那米露出笑:“我知道。” 自己就是在那次赛场上注意到的德老大。 德老大耳朵动了动:“你知道?” 米那米:“嗯,去年我也去了,只不过我是观众。” 兴奋的德老大很想 阿团睡不醒 做个下犬式,然而却只能甩动尾巴。 “那你有看我的比赛吗?” 米那米:“我有看到,你很酷,逆风翻盘。” 德老大更兴奋了:“米那米,你竟然在那时候就认识我了???” 米那米:“嗯,军犬大赛新星,来自45军团的德龙。” 德老大张嘴扯了扯米那米的脸颊。 “你小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认识我?” 米那米:“因为....” 德老大:“嘿嘿,我跟你说,那场决赛我们的竞争对手是蝉联三次冠军的…” 一提到军犬大赛,他有说不完的话。 从如何用狗海战术排兵布阵到田忌赛狗以弱胜强。 舌头微伸,咧着嘴角,被打断的米那米听得聚精会神。 “虽然去年我只是拿了个新星,但今年我…”兴奋的德老大突然停了下来。 米那米直起身子:“德...” 不等米那米安慰,德老大自己转移话题:“今年我要当中心里的优秀员工!” 心里又酸又麻,米那米轻声问:“你昨晚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德老大:“嗐,还不是因为王宏明那家伙....” 本想给他展示一下新学的神龙摆尾,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起码他不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就跟自己一样,被梦魇缠上很难彻底摆脱,米那米想了想。 第48章 “德龙,你听说过汪星币吗?” 德老大:“汪星币?” 米那米:“嗯,就跟人类用的硬币一样。” “有人跟我说过,只要在汪星上攒够一定的汪星币就能用它换取入梦的兑换券。” “王宏明刚到那边可能还没挣够汪星币。” 德老大闻言连忙跑到窗边。 白天看不见星星,可眼前却浮现出一身迷彩服的王宏明在努力执行任务挣汪星币的场景。 德老大仰天长啸:“王宏明,你给我快点挣钱。” “但你也别太辛苦了…...” 两只狗昨晚都没休息好,盯着天空看着看着一同犯困打起哈欠。 米那米先一步走到德老大的床边。 “过来睡一觉,养好精神,说不定今晚院长就会给你安排考试。” 德老大闻言走过去跳上自己的床。 “你也上来躺一会儿。” 米那米从不会错过这种机会,主动趴到德牧身边舔舐起他的额头。 德老大闭上眼。 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事儿,每次被米那米治疗都能睡个好觉。 或许这就是副院长的实力吧。 米那米:“你嘀咕什么。” 德老大:“你不太好追....” 舔舐的动作一顿,米那米抬头:“什么?” 德老大:“我要当优秀员工,哈.....” 细小的鼾声响起,撂下一句会让狗猜一宿话的德牧睡着了。 米那米:“......” “你才不好追。” 因为曲润穹和团里的拜托,范东让员工将中心里的萨摩耶带到办公室。 冬天囤毛季,耶耶们全都又圆又胖。 怕这些小聪明互相沟通时向德龙透露出患者是谁,范东隐去对方的犬种信息。 “是去安抚受伤的雄性军犬,对方可能会有攻击性,得找个胆子大一点的。” 负责照管萨摩耶的员工想了想。 “那让粘豆包去吧,她年纪大性格沉稳,不是同性应该不会让军犬应激。” 军犬…受伤… 竖着耳朵的糯米团脑海里已经飞速刻画出一只跟德老大一样帅气英勇的小德长官在等待自己陪伴安抚。 “我去,我去,我也是萨摩耶,让我去....的呀,的呀!!” 范东低下头,看着冲自己龇牙笑的棉花面纱犬。 除了同样一身雪白,跟萨摩耶长得两模两样。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来的,俯身将糯米团抱在怀里撸毛,范东:“粘豆包,你要去出诊吗?” 怕他听不懂,范东补充了一句:“是去陪‘汪汪’玩,但是对方可能有点‘嗷呜嗷呜’凶。” 就算不用‘汪汪’‘嗷呜嗷呜’这种拟声词,叫粘豆包的萨摩耶也能听懂人类的话。 “我愿意去出…” “我去,让我去!!”羊咩咩挤到粘豆包前面。 粘豆包:“咩副主任,这是我的任务。” 羊咩咩矮身伸出爪子碰了碰粘豆包的前肢示弱。 “粘主任,让我去吧,我失恋了,我要通过这次任务挽救在米..副院长心里的地位。” 如果不是之前出诊德龙时胆小逃跑,米那米就不会替自己去安抚德龙。如果不是他替自己安抚德龙,米那米也不会和德龙啃到一起。 只要这次能够克服恐惧完成任务,米那米肯定会对自己刮眼睛看一看。 一边的棉花糖上前咬拽羊咩咩的耳朵。 “你又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羊咩咩:“我都失恋了,你还咬我。你也失恋了!” 棉花糖:“你才失恋。” 羊咩咩:“我是失恋了呀。” 粘豆包:“好了,开会期间,咩副主任别捣乱。” 论血缘,她是他们的小姨,说话很有分量。将姐弟二狗分开,粘豆包走到范东面前抬起爪子。 “院长,我愿意出诊。” 安排好明天由哪只萨摩耶去安抚陪伴受伤的杜宾,范东一狗给了一块磨牙棒当开会奖励。 将手头上的事情全部处理完,他想起之前着急想要考试的德牧。 从监控里找了一圈,范东搓了搓眼靠近显示器。 屏幕中,德老大房间里的床上躺着一棕黑一灰白。 下巴枕在德牧头上的是那个出诊、隔离也不忘带上羊羔绒垫子的认床小矫情。 而此时此刻,他正在别狗床上呼呼大睡。 直到天色变得灰暗,米那米才睁开眼。 还没等他收回因睡得太沉伸出来的舌头,就对上德老大低头看过来的视线。 米那米:“......你醒了很久?” 德老大:“嗯。” 这是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他不像家犬每天都要睡上十几个小时。 米那米起身抖了抖毛。 “王宏明攒够汪星币了吗?” 不知为什么,德牧的目光一直锁定自己,看得狗心惶惶。 “没有,他太笨了,没我帮忙估计一时半会儿攒不够。”德老大依旧牢牢盯着米那米。 米那米心虚地侧过头回避眼神接触。 “你是有什么事吗?” 之前在门口被羊咩咩他们莫名其妙搅和一顿,后来又沉浸于学习《安抚犬守则》,德老大睡醒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你还没告诉我‘他们也是在示爱’是什么意思。” 还好不是被德老大发现自己啃着他的耳朵入睡,米那米从那湿漉漉的耳尖上收回偷偷瞄过去的视线。 “我…” 德老大:“你是公的,他们也是公的,他们怎么跟你示爱,为什么要示爱,示的又是哪种爱。” 刚松出来的气又因这如同审讯一般的口吻提了回去,米那米:“.....” 德老大:“这次你别再转移话题了。” 房门紧闭,也不会有狗来捣乱。 米那米期待着也畏缩着。 “你看过动物王国吗?” 德老大张嘴咬了他一口。 “说了不许转移话题。” 米那米:“我没转移话题。” 稍微总结了一下语言,他决定还是用电视上看到的科普入手讲解。 “并不是所有同性都喜欢争抢,动物世界里,有的雄性狮子喜欢和雄性狮子生活在一起。” “企鹅也是,因为两只雄企鹅无法繁衍后代,他们甚至会不道德地偷别的企鹅的企鹅蛋当成自己的企鹅蛋孵化....” 来回歪头的德老大听得一愣一愣,张了张嘴他打断米那米的话。 “等等,你先等等。” 米那米有些紧张:“还是很难理解吗?” 德老大:“嗯。” 米那米:“我想说的其实就是...” 德老大依旧歪着头:“企鹅是什么?” 米那米:“?” 德老大:“狮子我知道,企鹅是什么?” 第43章 “.....”有一瞬间,米那米似乎听到自己像是笑了一声。 他想过无数种德老大可能给出的回应,但从没想过对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米那米:“企鹅...是一种嘴巴尖尖,长了翅膀但不会飞的鸟,你可以把它想象成黑白色的鸡。” 德老大脑海里浮现出两只公鸡去母鸡窝里偷蛋的场景。 决定了,以后捉鸡就捉公的。 “企鹅是群居动物,生活在南极冰川上,我们只有从电视中看到他们....” 趁着米那米讲解企鹅生活习性,德老大也在借机消化对方刚才的话。 “所以动物王国里说,有的雄性和雄性就像伴侣一样生活在一起,中心里的其他雄性对你示爱是想跟你成为伴侣?” 米那米不断舔着嘴角缓解尴尬:“是...这个意思。” 德老大起身走到墙边,舔了舔已经空了的水盆。 米那米跟着下床:“我....去找人要点水。” 德老大:“不用那么麻烦,快到饭点了。” 他们面对面站着,彼此都没有注视对方的眼睛。 房间里异常安静,过了许久,米那米才听到德老大的声音。 “米那米,你不是狮子,也不是企鹅。” 像是被关了电源,边牧的尾巴瞬间耷拉下来。 察觉出自己的态度有些生硬,德老大又连忙邀请。 “睡一觉起来,肚子饿了。走,咱们去食堂吃饭。” 说完他拱开门先一步走了出去。 米那米静静站了半晌,跟着出了房间。 走廊里等待的德老大等边牧出来,才往楼下走。 来时并肩而行,走时一前一后。 今天晚饭没有三文鱼骨排,但是有熏烤的羊蹄筋。 一众狗狗排排坐等在食堂,见到德龙进来,有热情的立马围过去。 “德龙,你....” 凑过去的狗狗齐齐后退一步,一脸震惊看着满头散发着边牧气味儿的德老大。 年纪小的好奇问道:“德龙,你脸上怎么都是米那米的味儿?” 第49章 米那米的味儿… 德老大仰头嗅了嗅,鼻息间确实是有股烤板栗味儿,但在别狗询问时,他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 “哦,之前米那米副院长给我治疗来着。” 其他众狗:“他给你治疗?” 所有狗齐刷刷一起歪头,德老大后知后觉地动了动耳朵:“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德牧头上并没有伤,一脸纯良的拉布拉多:“你是生心理病了?” 德老大支吾一声,不太想继续聊这个话题。 拉布拉多了然:“可是,如果我们出现心理问题,是由人类来……” 没等他说完,米那米也走进食堂。 “米那米,你出院了。” “米那米,你身体怎么样?” 狗狗们被转移注意力,焦糖趁机走到德老大身边。 “你说的米那米给你治疗…”他上上下下把德老大打量一番:“是舔毛?” 德老大:“对,就跟温兔岁给你治疗一样,用的舔毛疗法。” “很管用。” 有一肚子话不能说,被警告过的焦糖憋出双下巴:“俺也这么觉得。“ “毕竟米那米是副院长,他很会…治疗。” 德老大点头表示认可。 米那米一直看向德老大那边,见他在和焦糖聊天,本想走过去却被芝麻团拦住。 “米那米。” 早上走廊上那一幕加上远远从德龙身上嗅到的气味,看着米那米长大的芝麻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米那米低下头。 芝麻团:“你和德...” 话没说出口,他就被米那米眼中熊熊火光烫了一下。 芝麻团:“..…你这是要去跟谁决斗?” 米那米笑了笑:“差不多。”a t 一根筋的德老大刚刚的反应在情理之中,如果他能立马接受这种观念,自己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直接扔下一句‘我喜欢你,是想跟你成为伴侣的那句喜欢’就可以了。 牧羊犬,驱使和控制动物是天性也是本能。 米那米和转头望过来的德老大对视。 对方同样也是牧羊犬。 却也是想将他牧进自己包围圈里的‘猎物’。 血液沸腾盖过了心情失落,米那米突然明白之前德老大聊起军犬大赛时为何那么兴奋了。 晚饭过后,德老大和米那米在食堂门口停住。 德老大:“你不去散步消食?” 米那米:“嗯,我就不去了,休息那么久,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 “那好吧。”德老大没有再邀。 米那米:“一会儿我们在多功能大厅见吧,那里每天晚上都会放电影。” 德老大没怎么看过电影,以前偶尔趴在王宏明肩头,透过他的手机看过几眼动画片。 米那米:“是那种能将人放得很大很大的屏幕。” 德老大:“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们队里用那个放过纪录片。” 米那米:“来参加一下集体活动吧。” 德老大想了想,点头“嗯”了一声。 目送边牧上了楼梯,他一只狗溜溜达达走去后操场。 下了一整天的雪终于停了,有员工扫出了一条笔直的小路直通树下。 “你不是狮子。” “你也不是狮子。” “你是狗。” “你也是狗。” 挨个纠正完被动物王国荼毒的雄性小狗,德老大才转身回到员工楼。 门口王兽医早早等在那里。 “德龙,晚上还没给你上药,走吧。” “我没怎么疼。” 嘴上这么说着,擦完脚的德老大还是跟在王兽医身后去了诊察室。 过几天就要安义肢了,他可不想因为嘴硬影响自己的状态。 今晚诊疗室里的病床上躺着一只狗,德老大打消炎止疼针时,对方抬头看了过来。 “你不疼吗,打针都不叫。” “这点疼不算什么。”德老大:“你也是吃屎进来的?” 黄褐色的长耳朵垂在脸庞、圆头、吻部偏短,跟自己上次在队里住院碰到的小7长得很像,也是一只比格猎犬。 只不过对方年纪应该挺大,脸已经有些发白了。 比格werwer笑起来:“吃屎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德老大注意到他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 “你生病了?” “早上去雪地里转了转,有些发烧。”比格咳了两声又趴回床上。 看得出这比格身体不太好,换完新绷带的德老大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 比格:“我叫康康,回头聊。” 离开时,德老大看到王兽医将康康抱在怀里轻轻抚摸。 霜前冷雪后寒,今晚的气温零下十几度。 在外面玩雪的小狗全都被撵回屋里烤暖气,多功能大厅一时间十分热闹。 德老大进去时,电影还没开始播放,三五成群的狗聚集在一起,拔河的拔河,跑酷的跑酷。 “哥们,你也来看电影。” 二火从老远跑过来,没等德老大回答一个闪身藏在他身后。 追过来的狸花猫并没有因为见到德老大就停下脚步,一猫一狗围着他转起圈。 德老大:“……” 二火:“哎嘿嘿,追不着。” “妈妈加油,加油。” 不远处,几只小猫奶声奶气给狸花加油。 德老大扫了眼,其中一只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上的毛发粘在一起打了绺。 闻着全是二火的口水味儿。 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德老大在狸花左冲时猛地往右走了几步。 “哎哟。” 二火鼻子瞬间被连环挠了几下。 “不许再用你的口水给我孩子洗澡。” 狸花‘哈’完二火又冲德老大点头表示谢意。 妈妈凯旋,小猫们呼啦围过去。 “中心里的猫医生有自己的一套《安抚猫守则》和我们的《安抚犬守则》不太一样,最好不要挑衅他们。” 气味比声音先行,早在犁鼻期捕捉到米那米气息时,德老大的尾巴就不自觉晃动起来,直到听到声音他才回过头。 “你来了。” 米那米:“嗯,刚忙完。走,电影快开始了,咱们去那边等。” 平时里,米那米就不是和大家一起玩闹的性子,加上最近隐隐约约传出来的一些他和德老大之间的小八卦,其他狗狗识趣得没有上前打扰走到角落的俩狗。 “他们一直在看我们。”德老大敏锐地发现其他狗都假装不经意地往这边偷瞄。 米那米:“别管,电影快开始了。” 他的话音落下,多功能大厅里一部分灯光变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欢快的节奏响起,德老大回过头,声音是从房顶的盒子里传出来,但画面却投映在对面墙上挂着的帘子上。 米那米:“开始了。” “在非洲大草原,传奇狮王索拉....” 伴随着人类解说,当巨大的狮影出现在幕布上时,德老大瞬间站起身挡在米那米身前。 看到他炸毛的后颈和防备的姿势,米那米连忙解释。 “这是电影,不是真的。” 只有影像没有气味,低吼的德老大也知道这不是真的。 但比他都大的狮子太像真的了。 不光德老大,中心里其他狗在看到影像时也都下意识站起身双耳前倾。 有一些年纪小的甚至躲到大狗身后。 哪怕天天看电影,大家也会被幕布上的场景震撼住。 毕竟这是他们这些家犬唯一能见识到野外大自然的途径。 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草原上,雄狮被风吹动的鬃毛和漫天尖毛草一起摆动。 之前被二火舔过的奶猫们并不懂得害怕,纷纷跑到幕布前跟着风左右晃动脑袋,或者伸爪去够狮子的脚。 德老大也慢慢靠近,画面清晰地连索拉眼上的疤痕都能看到。 他的靠近让幕布上多了一道黑影,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影子,德老大又退回到米那米身边。 “太酷了。” “这跟我去过的野外完全不同,其实我没见过真的狮子。” 米那米笑:“因为狮子是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 根本顾不得说话,看得聚精会神的德老大都忘了回应。 雄狮索拉成年时,被年长的首领赶出了族群,跟着索拉一同离开的还有族群里的小淘气。 他们一起流浪在非洲大草原,击退鬣狗、捕杀水牛和邪恶的偷猎者斗智斗勇。 野外冒险让德老大看得津津有味,好几次激动地窜到幕布前恨不得钻进去跟着他们一起驱逐水牛群。 “哇,索拉和小淘气这对儿伴侣生死与共,真的好浪漫哦。” “是啊,我也想拥有这样的爱情。” 伴侣… 第50章 爱情… 耳朵动了动,德老大猛地扭过头看向说话的金毛和拉布拉多。 不知什么时候,有员工给他们戴上了鬃毛头套,昏暗的灯光下,还真有那么一点似狮非狮。 德老大一脸严肃走了过去。 “你俩是狗,不是狮子。” 说完不顾金毛和拉布拉多的愕然,他又回到米那米身边。 “你别听他们胡说,索拉和小淘气是一个族群的,他们很有可能是亲兄弟。” 米那米歪了歪头:“是吗?” 德老大义正词严:“嗯,就算不是亲兄弟也胜似兄弟,反正不是伴侣。” 幕布上,猎杀完羚羊,饱餐一顿的小淘气正围着索拉嬉闹。 索拉将他按住舔舐清理他脸上的血迹。 德老大:“看,哥哥帮弟弟洗脸,多么美好的兄弟情。” 小淘气也开始给索拉舔毛。 德老大:“看,兄友弟恭。” 索拉仰躺在地上,小淘气一路向下舔起索拉的导尿毛。 德老大:“??” 那里明明是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碰触的隐秘地方,威风八面的索拉怎么却任由小淘气舔舐??? 角落里又有狗夸张地“哇哦”了一声。 米那米也跟着“哇哦”了一声。 这声“哇哦”让德老大莫名脸红。 “肯定是之前被鬣狗群围攻时,索拉那里受了伤,所以小淘气才给他舔毛治疗。” 他的话音刚落,‘受伤’的索拉站起身跨到小淘气身后。 德老大:“....” 爬跨不光只是繁衍有时也是为了宣示地位。 那次米那米出现在自己的领地,他也前肢搭在对方身背威慑过。 可刚才还任由小淘气嬉闹的索拉一言不发就做出这动作,德老大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看吧,那里不能随便舔,索拉生气了.....” ‘生气’的雄狮索拉咬住雄狮小淘气后颈上的鬃毛,耸动起来。 德老大:“......” 第44章 吃完晚饭的米那米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院长办公室处理工作而是直接跑去功能大厅找每晚给大家放电影的哥哥。 “哎哟,真稀奇,我们副院长今晚也想看电影?” “是的。”米那米抬起爪子。 小狗们会经常跑来翻箱倒柜,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放电影的哥哥习以为常地拿起几张宣传画。 “那副院长要不要选一部自己想看的?” “昨晚刚放完二火撕碎的《南极巨冒险》,今天他又跑来把那张《寄生虫》撕碎了,你想看什么,我给你插个队。” 米那米从摆在地面上的宣传画中看了一圈,视线落在一道孤独的狮影上。 传奇狮王索拉… 或许他能改变德老大的想法。 “我要看这部。”米那米将爪子摁在宣传画上。 此时,他一脸震惊看着画面上的索拉。 纪录片是自己亲爪选的,只不过之前只顾着看索拉逐鹿无际的非洲大草原,虽然有印象他和小淘气之间有蹭头舔身的亲昵之举,但不记得有过这种…… 限制画面来得太突然,踉跄站起身的米那米直愣愣盯着幕布。 顾不得把索拉和小淘气的行为再往兄弟情上靠,德老大一口咬住看呆了的边牧,将他的头扳向自己这边。 “看什么看。” “哎哟。” 德牧的袭击虽然不狠但重,双耳缩起,米那米被咬得眼睛一下子紧闭起来。 挡住米那米的视线,德老大余光偷偷瞥向幕布。 然而刚才还叠在一起的索拉和小淘气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正在悠哉悠哉喝水的斑马。 德老大:“......” 这段雄狮之间不太和谐的小插曲也就给了十几秒镜头,很多小狗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会儿事就被藏在水里等待偷袭斑马群的鳄鱼吸引。 连着舌头一起被咬住的米那米实在忍不住,往后挣脱。 “疼……” 德老大回过神赶忙松开他的嘴筒子。 米那米一连打了四五个喷嚏。 “你咬我干什么。” 下嘴重了些,边牧吻部上还有牙齿印。自知理亏,德老大先发制狗:“你们怎么能看这种电影。” 米那米也没想到索拉会被拍到干这种事儿,但还是气定神闲。 “繁衍是动物的天性和本能。” 德老大气急:“拿什么繁衍,他们两个都是雄.......” 耳朵警觉地提醒,他下意识环顾四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多功能大厅里所有狗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和米那米身上。 不光狗,就连刚睡醒的小猫们也从梨花肚子底下探头看过来。 “.......” 怕被听到谈话的内容,德老大冲米那米示意:“走,出去说。” 屏幕中,镜头又切换回来。 疲惫了一天的索拉和小淘气依偎在树下睡着了。 德老大和米那米从幕布前走过,影子同时停在雄狮们的脸上。 索拉抬起头,对着斑驳的树影打了个哈欠。 安抚犬中心远离市区,雪停了之后的夜空像是被洗过一样。 德老大和米那米面对面站在二楼走廊的窗户边。 短短几步路,德老大已经反应过来。 “索拉就是你之前说的那只有雄性伴侣的狮子。” 米那米:“是的。” 德老大哼了一声:“怎么这么巧,今晚正好放这个电影。” 米那米:“……” 如果对方的敏锐能用在其他地方上就好了,他移开视线。 “这个电影很受大家喜欢。” 边牧心虚的眼神不言而喻,德老大气得犬齿发痒。 “你挖坑让我跳。” 米那米:“所以你也看出来他们很恩爱对吗。” 德老大没说话。 电影中,索拉和小淘气之间的感情确实不只是兄弟情,起码自己绝对不会给ak他们那样舔毛。 更别说那啥… 德老大:“他们...真的是伴侣?” 米那米:“嗯,终身唯一。” “哪怕索拉最后成为狮王,拥有了他的狮群,在小淘气死后,他也没和其他雌性狮子在一起,更没有繁衍后代。” 这句话让德老大震惊地张大嘴。 “小淘气...死了?” 米那米转头望向黑暗的星空。 “小淘气为了掩护索拉被盗猎者杀害了。” 德老大连忙问:“那索拉呢?” 米那米:“狮群新的雄狮成年,索拉独自离开,镜头捕捉到他去了埋葬小淘气腿骨的地方,之后再也没有人拍到过他。” “记录索拉传奇一生的人类说,他和小淘气之间的感情是一件很神奇但也不稀奇的事。” 弱肉强食,野外生存有多残酷艰辛德老大知道,但听到小淘气是死于盗猎者的捕杀,他还是忍不住仰天长啸。 自己这个看客都会为小淘气的死难过,有一瞬间德老大不敢想象那个和小淘气依偎在树下,晃动尾巴替他赶走蝇虫的索拉是如何度过之后的孤独岁月。 德老大望向星空。 “米那米。” 米那米:“我在呢。” 德老大:”我相信雄性和雄性之间也会有至死不渝的爱情了。” “索拉和小淘气他们是一对令狗羡慕的伴侣。” 米那米侧过头,德牧终于接受了。 可想起索拉叼着小淘气腿骨离开时的背影,喜悦中带着无尽伤感。 他歪着脑袋靠在德老大颈边。 “分离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德龙,我们永远都别分开好不好。” 扫在残肢的尾巴又轻又柔,就像窗外重新飘起的雪花落到了心头。 德老大说不出心里涌出的酸胀感是什么。 自从王宏明离开,他就一直害怕分离。 轻轻咬了咬米那米蹭过来的耳尖,德老大:“嗯,我们永远不分开。” 承诺加上咬耳带来的悸动让米那米兴奋不已,保持着仅剩的一丝理智,他先是低头再抬眸看过去。 范东说过,这是‘真让人受不了的小眼神’。 德老大也在看米那米,边牧的眼睛很漂亮,跟星星一样。 心中的酸胀变得麻酥酥,嘴唇子抽搐抖动几下,他下意识地挺起胸膛。 神情如入伍那天认真坚定。 “米那米,我会永远留在中心,和你一起帮助许多许多人。” 说不分开,可睡觉时俩狗还是各回各自房间,米那米一步三回头,直到德老大进了屋,他才走上楼梯。 范东的下班时间根据每天工作量弹性变动。 米那米进屋时,他还在埋头做病案总结。 等米那米喝完水围着房间转完一圈躺回床上时,他已经走进卧室准备玩游戏了。 沉迷网络游戏前,范东蹲到米那米身边想和隔离一个多星期的儿子先来一场亲密互动。 第51章 “一出院就到处乱跑,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专注想事情的米那米懒洋洋抬起下巴任由范东抓挠。 “没到处乱跑,我在陪德龙。” 对方不光是自己喜欢的狗也是自己的病患。 范东:“今天让我抓到你跑去德龙房间睡觉,你不是最认床的吗。” 米那米翻了个身。 “什么时候认床了,我连野外都睡过。” 躺在德老大身边时,盖在身上的蒲苇比羊羔绒的毯子还舒服。 范东倒是丝毫没怀疑米那米的职业操守。 “我发现你最近和德龙总粘在一起,他的心理问题是不是挺严重。” 米那米:“平日看着没什么区别,但晚上总做噩梦。” 范东:“等给他安排几个工作分散分散注意力,在这之前你多陪陪他。” 父子俩的沟通不太合拍,围绕对象却都是德老大。 米那米:“我也想多陪陪他。” 德老大虽然已经接受了雄性之间也会有爱情,但不代表他目前就能跟雄性产生爱情。 怕逼迫太紧容易惊扰羊群,牧羊犬在牧羊时,会左右来回奔跑慢慢收拢包围圈。 从走廊分开,米那米就在想下一步该找什么借口。 他的视线落在邦尼身上。 德老大床下的迷彩兔和那一抹蓝色影子闪入脑海。收回耷拉的舌头,米那米猛地站起身。 看他突然咬住邦尼兔,范东也来了兴趣。 “米那米是想拔河还是想‘拯救’邦尼,爸爸今晚不玩游戏了,好好陪大儿子玩一会。” 米那米:“我出去办点事,你自己玩吧。” 扔下伸着手一脸期待的范东,他兴奋地叼着兔子跑出房间。 还没给邦尼介绍新朋友呢。 员工宿舍里,站在床上的德老大已经躺下、起来、躺下、起来,反反复复转了四五圈。 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一时嘴快婉拒了要跟来给自己治疗的米那米,此刻独自待在房间里才发现早已习惯了他的安抚陪伴。 闭上眼,德老大强迫自己放空思绪快点入睡。 脑海里却依旧不受控制地闪过传奇狮王索拉的一生。 想他被撵出狮群时,小淘气的不离不弃。 想他捕猎时,小淘气的默契配合。 也想到树下,他们鬓边厮磨.... 德老大又站起身走到墙边喝了几口水。 索拉失去了他的挚爱,那他会不会也产生过自绝的念头呢。 幸运的自己有米那米的安抚治疗,索拉呢.... 米那米跑下楼梯时,正好碰到往楼上走的德老大。 俩狗全都一愣。 米那米:“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吗?” 德老大:“在想你…在想怎么把你送到非洲大草原。” 米那米:“???” 德老大反问:“你怎么出来了。” 米那米:“邦尼说它想认识一下新朋友。” 德老大这才注意到他嘴上叼着的兔子。 和立着耳朵的王小兔不同,邦尼的双耳下垂。 之前是自己婉拒边牧,德老大正愁没借口:“那今晚要不要去我那里睡。” 米那米:“还是你去我那里吧。” 即使是有隔断,二楼平层也算是集体宿舍。 哪怕两只狗贴贴讲话也会被听到、闻到,他们在走廊站这么一会儿,已经引起其他狗的注意。 德老大想了想:“那你等我一下。” 转身回到房间,他快速从床下找出藏起来的王小兔,叼着它跑回走廊。 直到他们拐上三楼,门缝里才探出羊咩咩的半个狗头。 已经看不到米那米和德老大的身影,可他知道刚才他俩就站在那里说悄悄话。 出诊的任务院长交给了粘豆包,下午羊咩咩郁闷地在房间里睡着了,都没来得及去看电影。 睡醒之后听回来的狗说不爱凑热闹的米那米不光去了多功能大厅还跟德老大卿卿我我。 此时,又撞见米那米邀请德老大去他的房间,羊咩咩难过地耷拉着尾巴。 除了自己,米那米从没邀请过别狗同睡,想要做出一番成绩重新获得米那米刮眼睛看一看的心情更强烈了。 然而之前已经把偷偷藏起来的零食都贡献给粘豆包,她依旧不肯把出诊的任务让给自己。 羊咩咩只能憋着耳朵在心里默默背诵《安抚犬守则》。 或许把安抚犬守则四条全都背出来了,米那米也会对自己刮眼睛看一看。 “《安抚犬守则第三条》不能与患者产生……” 羊咩咩的舌头收了回去。 他想到用什么办法说服粘豆包了。 德老大并不知道他和米那米的小八卦让中心里好几只狗狗都没睡好觉。 “你睡在院长办公室?” 之前就闻出米那米的房间不在员工宿舍,德老大抬头嗅了嗅。 “这是间套房,外屋是办公室,里面是卧室。”米那米边说边引着德老大往卧室走。 米那米的房间更‘人性化’,到处都是范院长的气味。 德老大一眼就看到放在大床边的羊羔绒毯子。 “呦,我们敬业的副院长回来啦。” 玩到一半突然扔下自己叼着兔子跑走,米那米回来时带着同样叼着兔子的德牧。 一看就是听懂了自己之前那句“好好陪陪德龙”,范东非常欣慰。 “嗯,你玩你的吧。”米那米一点点将自己的羊羔绒毯子拖拽到远离范东的墙边。 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范东并没多想,见两只小狗趴到角落玩起兔子,他也专心玩起游戏。 米那米舔了舔迷彩兔的鼻子。 “它叫王小兔?” 德老大:“对。” 米那米:“他长得跟你很像。” 特别是耳朵。 德老大也在啃邦尼。 “邦尼和你不像,它的耳朵像康康。” 米那米抬起头:“你见过康康?” 德老大将在医护室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米那米:“康康也是后到中心的。” 德老大:“他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也被主人抛弃了?” 米那米:“不,他是王兽医领养的实验犬。” 德老大:“什么是实验犬?” 悲伤的故事一次不能提那么多,米那米:“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 德老大:“嗯。” 躺在自己熟悉的环境,身边是自己最喜欢的狗,米那米全身放松仰躺着侧头问德老大。 “康康像邦尼,那我像什么?” 德老大丝毫没有犹豫:“你像小猪。” 第45章 已经不止一次从德老大口中听到‘小猪’这个称呼了。 米那米非常不解。 “为什么总说我是小猪。” 虽然猪的智商也很高。 德老大:“你没照镜子看过自己的鼻子吗?” 米那米当然照过镜子。 并不是雪鼻症,他的花斑鼻子是天生的,就算晒太阳补营养也没用,甚至在烈阳下还得涂椰油防晒霜保护鼻子不被晒伤。 小时候他还羡慕过那些鼻头全黑的狗狗。 “不光鼻子,你的脚垫子也和小猪一个颜色。” 德老大跟着仰躺下举起自己的前肢。 “看,我的脚垫子是黢黑的,宏明说我脚底下藏着小黑熊。” 米那米舔了舔自己花斑色的脚心。 “你是觉得...我丑吗?” 德老大:“啊?” 米那米:“黑鼻头健康。” 健康也是犬类择偶的加分项。 德老大连忙解释:“我没觉得你丑,就是觉得你有些…...” 米那米:“有些什么?” 欠咬。 无论是长得像小猪一样的鼻子,还是今天故意下套给自己看那种电影的行为。 德老大抬起头,一口咬住全是米那米气味儿的邦尼。 角落传来的威慑低吼让范东从电脑屏幕上抽离视线。 “别打…架?” 然而躺得四仰八叉的米那米跟浑身刺挠一样扭来扭去,趴在他身边如同过电一般的德老大正疯狂摇晃脑袋甩动嘴里的兔子。 范东:“……” 不仅没打架,看上去玩得还很嗨… “你俩怎么还不睡觉。” “小狗不能熬夜。” 角落里的俩狗根本没空搭理他的话。 等德老大发泄完,米那米才从他口中解救回自己的邦尼。 “邦尼是公兔宝,王小兔呢?” 德老大:“邦尼也有性别?” 米那米:“当然了。” 德老大连忙说:“那王小兔也是公兔子。” 同样是公兔宝的两只兔子被他们放到了一起。 “晚安,米那米。”犯起困的德老大打了个哈欠。 如同邀请朋友来自己家借宿的小孩子,兴奋过度的米那米还不太想睡,他盯着邦尼和王小兔。 第52章 “他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德老大眼皮发沉。 “会的,就像我们一样。” 米那米:“他们也会成为好兄弟。” 德老大舌头不受控地伸了出来。 “会的,就像我们一样。” 米那米:“说不定他们还会成为伴侣。” “会的,就像我…呼....” 米那米猛地侧过头,仰躺睡着的德牧已经翻出眼白。 这是极度放松时的状态。 想到刚才那句微不可察的耳语,米那米也闭上眼睛。 或许,自己很快就可以跟对方表白了。 5点不到,德老大准时睁开眼睛,身边的边牧还在呼呼大睡,盯着他的鼻子看了会,德老大起身抖了抖毛。 围着院长的卧室巡视一圈,他停在对方床边,舔了舔探出被子的手。 “院长,该起床了。” “院长,醒醒。” “院长....” “米那米,别闹...德..德龙?”顶着鸡窝头的范东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眯着眼睛看向床下黑漆漆的身影。 “怎么了?” 德老大将爪子搭在床边。 “什么时候给我安排考试。” 范东:“你是想让我搂你睡会?那上来吧。” 说完还拍了拍床,往里挪了挪。 德老大:“.…...” “我们早上都是天亮才开始工作。” 这边的动静吵醒米那米,抖完毛他也走了过来。 范东:“儿子你也想上来?行吧,床大,你俩都进来。” 面对范东敞开的被窝,德老大叹了口气。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人和狗都爱睡懒觉。 然而工作时的院长和躺在床上的鸡窝头简直判若两人,就连米那米也是。 没让德老大等太久,吃完早饭,范东就给他安排了考试。 除了负责监考的范东,考场还有其他人类员工和猫狗医生。 第一场考试的主考官是米那米。 ‘口试’内容考的是《安抚犬守则》,德老大几乎是一次就过。 荣誉教授阿拉斯加娜娜:“满分,我好久没看到这么聪明的学生了。” 猫部门主管兼主任温兔岁:“扣分,他在背诵第三条时犹豫了。” 确实犹豫了,副院长兼狗部门主管米那米也很公正:“扣分。” 不是所有猫狗都认识数,三只对碰完,米那米走到发生器旁做总结。 『10』『8』『8』 负责记录的人类员工:“哇,德龙竟然得到26分的好成绩。” 德老大并没太兴奋:“我没有考满分?” 看出他的失落,米那米解释:“目前中心里还没有安抚犬考出满分,26分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德老大忙问:“你也没考满分?” 米那米:“嗯。” 上了岁数的娜娜:“我记得那年米那米也是考了26分,还是27分,多少来着…” 范东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德龙真厉害,第一场考试通过了,那接下来进行第二场吧。” 因为有了芝麻团和羊咩咩的辅导,在安抚陪伴人类员工扮演的病患时,德老大也很顺利地完成各种测试。 站在攀爬架上,温兔岁小声跟米那米交头接耳。 “你别那么紧张。”阿团 睡不醒 米那米:“我没紧张,德龙很聪明,一定会考过。” 这还叫不紧张... 温兔岁低头看着不停舔鼻子,恨不得把眼珠子挂德牧身上的米那米。 能见到他这副样子实在是有意思,可惜焦糖没在。 德老大也确实如米那米所说,不仅聪明适应力也非常强。 虽是鼻纹几次差点皱起,但还是在关键时刻忍了下来。 到最后不仅敞开腿任由‘病患’上下其手一顿揉搓,就连已经进嘴的零食也能随意被空手掏出来。 看着他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米那米双眼冒光:“我从没见过像德龙这样的狗。” “威猛凌厉、无畏果敢,又这么柔情温顺,平和沉稳。” 跳下被边牧尾巴抽打得晃晃悠悠的猫爬架,温图岁用力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 “二火还真没说错。” “对了,你给德龙准备礼物了吗?” 米那米分神看向温图岁。 “什么礼物?” 温图岁:“祝贺他....” “这场没过。” “!”米那米和温图岁同时转过头。 德老大也呆愣住。 “葡萄和巧克力不能吃哦。”冒充病患的人类员工将伸到德老大嘴边的手收回藏在身后。 “为什么没过??”德老大有些委屈:“是你要喂我的,为什么算我没过。” 顾不得过没过,米那米连忙跑到德老大身边,焦急地舔嗅他的嘴。 “你有没有吃,吃了快吐出来。” 德老大:“没吃,还没来得及吃。” 从惊吓中缓过来的米那米打了两个喷嚏。 还好考官反应快,要是让德老大一口误食… 德老大也看出他的紧张。 “这是不能吃的吗?” 米那米:“当然不能吃,连舔都不能舔。” 德老大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能吃?” 米那米:“这两种食物对狗来说是毒药,王宏明没跟你说过我们如果吃了葡萄和巧克力会生病甚至死掉吗?” 德老大歪着头:“没有,除了小时候教过我不能吃屎,他只跟我说过在野外吃蘑菇和不明来历的火腿肠会中毒。” 米那米张了张嘴,竟然忘了德老大和自己的成长环境不同。 炊事班不会给军犬吃那些对狗来说是毒药的食物。 生在军队长在军队,给什么吃什么。吃惯了大锅饭,德老大不认识葡萄,巧克力这些没吃过的东西也正常。 米那米:“德龙抱歉,因为这是我们从小就学会的常识,之前忘记告诉你了,这件事怪我。” 德老大:“不赖你。” 米那米走到发声器旁,按下『stop』中断考试。 刚才的考官说自己没过,米那米又喊停,德老大尾巴已经耷拉得不能再耷拉了。 “我…这是考试失败了吗?” 抱臂站着的范东先是看了看给出信号的米那米,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德老大。 “德龙是不是累了,先休息一会。” 德老大嘤声请求:“我不累,院长,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米那米被‘嘤’得有些受不了,上前蹭了蹭他的头。 “放心,考试还没结束,你还有机会。” “我先教你认识这几种对于我们来说是毒药食物,然后再补考一次。” 听到自己还有补考的机会,德老大稍微松了口气。 “你快教,我现在就学,学完再考。” 米那米:“尽管就诊前人类员工会反复提醒‘禁止投喂非中心提供的零食’,但还是有一些病患记不住或者不听话,偷偷喂给我们。” “所以我们要靠自己分辨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跟我来。”米那米走到之前伪装病患的员工身边,示意德老大看她脚边放着的零食盒。 “这个是葡萄,它是一种水果,比较辨认。这个是巧克力,是人类最爱的零食,这些有剧毒我们都不能吃。” “这是坚果、这是糖果,毒性不大但对我们身体不好,也不能吃。” 米那米说一种,德老大就用力闻嗅记一种。 米那米:“如果一时记不住,你就先记能吃的吧。” 德老大:“我已经记住了。” 真聪明…… 米那米心中暗赞又补充:“其实我们还不能吃洋葱,不过那东西味太刺鼻,塞嘴里也会吐出来。” 德老大点点头,又急不可耐地问。 “现在可以给我补考了吗?” 米那米:“你这么快就准备好了?不用再复习几遍。” 德老大:“我是搜救犬,不要小瞧我的鼻子。” 被他双眸中的火苗闪了眼,米那米又一次走到发声器旁。 『ready』 第46章 没有什么能难倒聪明老师加上聪明学生双剑合璧。 补考时,德老大又一次发挥他过鼻不忘的本领。 对怼在嘴边的葡萄和巧克力不闻不碰。 “太棒了,这次过了。”伪装成病患的员工抚摸德老大的头。 终于过了,德老大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继续,下一场。” 米那米也在笑:“没有继续了,你已经通过了所有考试。” 德老大双耳前倾猛地看向范东。 范东一本正经蹲到他面前,手中拿着一个红皮、封面印着金色字的小本本。 “德龙,恭喜你通过安抚犬考试,我代表中心正式聘用你。” “这是聘用书,你要是同意就在这儿上面摁个爪印。” 第53章 打开的本本上写了些什么德老大看不懂,他抬起爪子就往上拍。 “等等等等。”范东拿出印泥,帮着德老大在聘用书上拓印留名。 “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安抚治疗犬猫中心的医生了。” 顾不得擦掉脚上的印泥,德老大激动地围着范东一连转了好几圈。 “谢谢院长,我一定会好好工作。” 舔完范东的手,他又转过身看向米那米。 米那米晃着尾巴上前一步。 “恭喜你,德龙。” 走到米那米面前端坐,收起舌头的德老大神情郑重。 “你好副院长,以后请多多指教。” “……”米那米‘心脏病’又犯了。 被挨个上前恭喜的员工揉抱完,德老大寻问起自己什么时候上岗。 米那米用发声器替他翻译。 将聘用书收藏好的范东举着相机:“不着急,先给我们德龙医生拍一张证件照。” 背景墙是现成的,衣服也是现成的,狗子们身形都差不多,德老大被穿上一件白色制服。 这种款式的衣服他记得,米那米之前去部队出诊时就穿过。 有些像曲医生的白大褂,不知道自己穿上是不是也很酷。 虽然背景墙和衣服是现成的,但他脖子上挂着刻有『安抚犬医生 德龙』的名牌却是提前备好的。 经常上部队的月刊,德老大镜头感非常好。 然而范东却不太满意。 “嘶,潦草小狗,应该先洗个澡。” 范东放下相机联系中心里的美容师。 没有几只狗会喜欢洗澡,哪怕是爱玩水的德老大。 “我前段时间刚洗过。”他移开跟范东接触的目光却又正对上米那米的视线。 米那米:“我也不太喜欢洗澡,可病患们喜欢香喷喷的医生。” 德老大:“……” 人类对于香喷喷的概念和他们的不同,认命的德老大被带去了美容室,跟着一同去的还有之前隔离一周的米那米。 负责给他们洗澡美容的帅哥美女自称托尼老师和露露总监。 德老大站在浴缸里,跟托尼老师打商量。 “可以别用那种呛鼻的香波吗。” 托尼老师:“你鼻子灵敏度高,给你用一款温和的。” “来,先在你的腿套上防水袋,然后咱们做个spa…” 他俩沟通时,浑身湿透头顶泡沫的米那米已经站在泡泡浴缸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德老大忍不住哈哈大笑,结果轮到自己被抱进“咕嘟咕嘟”不停冒泡的浴缸时,他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这种感觉真不好,就像三儿,大虎他们轮流在我身边放屁。” 这次哈哈大笑的换成米那米。 德老大嗅了嗅。 “还好不是臭屁味,但这味儿也够难闻。” 他打了个喷嚏,一个泡泡飞到米那米鼻边。 米那米:“阿嚏。” 泡泡又飞了回来。 这次俩狗都笑起来。 洗澡只是前奏,等到吹毛剪毛,不光狗连人也笑不出。 不是换毛季,美容室里依旧下起雪,托尼老师和露露总监一起白了头。 杂毛被剪短,德牧的耳朵变得尖而润,边牧脖颈上的饰毛也重新修成心形。 德老大和米那米对视阿 团睡不醒着,美容台上的两只尾巴同时晃动起来。 这一折腾又到了下午,容光焕发的德老大才重新站回背景墙前。 范东举起相机。 “这次看着板正多了,来德龙,看镜头。” 德老大咧开嘴角念出王宏明教过他的口号。 “茄子。” 拍立得吐出相纸,员工墙上多了一张编号为『18』的安抚犬照片。 “今天先带你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明天再给你安排病患。” 米那米领路,带着刚入职的德老大去了前院。 跟员工楼比,远处的病患楼看起来要小一些。 德老大提出不解。 “院里在职安抚犬医生十八只,安抚猫医生七只。” “加上一些退休的、实习期的、新生幼崽、巡逻队那些,狗狗猫猫数量众多,生活的场地也就大一些。” “而且院长之前说过,病患都是过客,我们才是‘主人’,没有客房比主卧大的道理。” 米那米一边引路一边介绍。 “那边是患者和医生室外就诊的大操场。” 德老大远远看过去,几个穿得特别厚实的人类在跟狗狗们一起堆雪人。 “他们眼中,安抚犬只是在陪着玩耍。但我们是医生,需要找出患者生病的原因,尽量对症下药。” 德老大:“嗯。” 米那米:“你知道羊咩咩为什么背不下《安抚犬守则》还能转正吗?” 德老大:“我肯定不知道。” 这个俏皮笑话惹得米那米忍不住看过去,通过了安抚犬考核的德老大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并不是修剪毛之后变得更帅的那种不一样,像是整只狗都活起来。 米那米:“因为咩副主任不光会讨患者开心,还食欲旺盛。” “我们有不少患者患有抑郁症不爱吃饭,但在咩副主任的陪伴下,多多少少都会吃一点。” 德老大:“怪不得他能当上副主任。” 米那米:“除了你和他,大家都是主任。” 德老大:“???” 米那米:“只要成功接诊一次就会升职到副主任,如果出诊回来就由副主任晋升到主任。” “但是他去你那里出诊失败了。” 德老大:“......” 真不知道是该吐槽升职太简单还是该去给中心唯一的副主任羊咩咩说句抱歉。 米那米:“不过,如果那天羊咩咩出诊成功了,我反而会错过你。” 看过来的边牧目光缱绻,还没等德老大咂明白他眼神中的深意。 米那米又移开视线。 “走吧,我带你去楼上病房看看。” 德老大:“....哦。” 一间布置得像卧室一样的病房里,粘豆包正蹲坐在床边吹着鼻哨哄她的患者睡觉。 “小雯乖乖,快快睡,外面风吹又天黑……” 叫小雯的女生闭着眼一下一下慢慢摸着粘豆包圆润的脑门。 “我已经攒够了首付的钱,很快就要有自己的房子了。” 停止唱摇篮曲的粘豆包舔了舔小雯的手心。 “小雯,你真厉害。” “粘豆包,我终于可以过我自己的人生了,你愿意跟我一起住吗?” 粘豆包晃动着尾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房子很小只有三十平,但我特意选了一个带大阳台的。我出门工作的时候,你可以趴在阳台看风景。” “我每天都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那个小区可以养狗,家里小不方便你活动,但我每天都会带你出去散步。” “粘豆包,跟我回去好吗?” 脑海里已经把小雯的许诺幻化出幸福的实质,粘豆包:“我不需要大房子,我只要一个粉色的小床就够了。” “我喜欢阳台,那样我就可以每天站在那里迎你回来。” “小雯,我想跟你回去,我想永远守护你,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将患有神经衰弱的小雯哄睡,耳朵动了动的粘豆包蹑爪蹑脚走出房门。 “副院长,等一下。” 刚从病房门口路过的米那米和德老大站停。 粘豆包注意到德老大脖子上戴着的名牌。 “恭喜你,德医生。” 德老大:“谢谢。” 萨摩耶是中心里最多的犬种,不能上前去闻嗅,有一丢丢脸盲的他分不清眼前这只和之前约自己去食堂吃饭的是不是同一只。 米那米:“粘主任,你怎么在这里?你今天不是该出诊吗?” 如果没记错,排班表上,粘豆包那里勾了个出诊。 粘豆包:“我跟咩副主任换班了。” 米那米歪头:“换班?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换班了,院长知道吗?” 粘豆包耳朵缩起,表情有些羞愧。 “对不起,副院长。” 怕教坏新同事,她瞥了眼站在米那米身边的德老大,欲言又止。 米那米:“德龙现在跟着我学习,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我…” 侧耳听了听,屋里小雯的呼吸声平稳,粘豆包鼓起勇气。 “副院长,我想辞职。” 米那米由坐换成站,挺直脖子居高临下看着已经低趴下来的粘豆包。 示威的姿势让德老大舔着鼻子,后退了一步。 刚入职就看到‘领导’批评同事,这太让狗感到尴尬了。 然而米那米虽做出领头犬的架势,训犬的语气却依旧平和。 “辞职,是因为你的那个病患小雯?” 粘豆包:“是的。” 第54章 米那米:“粘主任,《安抚犬守则第三条》你难道忘了吗?” 粘豆包:“我没忘,可是…小雯她需要我,我也不想和她分开。” “她说我们马上就要有新家了。” “副院…米那米,我想跟小雯回去。” 米那米沉默下来。 在部队,如果起争执矛盾,军犬们解决的办法就是把对方打赢。 可是在中心,《安抚犬守则》第二条明确规定不可以跟同事吵架。 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这里的老大,抱着学习如何管理下属的心理,德老大偷偷打量米那米,然而那双异色的双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米那米:“我知道了,我会跟院长提这件事,批不批准还得由他判断决定。” 粘豆包松了口气,晃动起尾巴。 “谢谢你,副院长你放心,离开前我会把其他工作交接好。” 米那米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你和羊咩咩换班就是为了陪小雯。” 粘豆包:“是。” 还好有羊咩咩提醒,她才没有错过小雯的邀约。 如果真像对方说的那样,萨摩耶这么多,自己今天没在,小雯想带走的会不会就是其他狗了。 粘豆包:“说到这个,我有些不放心咩副主任,虽然有孙叔叔陪同,但这次出诊的病患是只军…” “粘豆包!粘豆包,你在哪!” 病房里的呼唤声带着怕被抛弃的恐惧。 “副院长,我先进去了。”粘豆包匆匆撇下一句道歉,钻回房间。 第47章 47 直到屋里重归寂静,米那米缓缓叹出口气,德老大才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伤感。 “米..副院长。” 米那米摇了摇头:“走吧。” 像粘豆包这样因为患者的几句话就辞职的安抚犬不在少数。 站在副院长的角度,米那米不想他们离开中心。可身为同伴,他又为自己的朋友找到归宿感到欣慰。 “小雯我见过,不犯病的时候很温柔,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儿。” “跟她在一起,粘豆包应该会很幸福吧。” 德老大不太会说安慰的话,贴着米那米蹭了蹭他的头。 “肯定会。” 这件事多多少少影响了心情,带着德老大参观完病患楼,米那米就急匆匆往院长办公室赶。 德老大没有和其他来邀约的狗一起去后操场玩,而是跟着去了院长办公室。 米那米和范东依旧用发声器交谈,范东在听到粘豆包想辞职的消息时一点都不意外。 “小雯来找过我几次,说想领养粘豆包。” “之前没同意,是因为她提供不了适合粘豆包的居住环境,不过瞧她好像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原生家庭了。” 德老大听不懂什么叫原生家庭,歪着脑袋看米那米在按钮上踩来踩去。 『ok』 发声器发不出疑问,米那米:“所以你这次是打算批准粘豆包辞职了?” “我觉得ok。”站起身走到员工墙边,范东端详着粘豆包的照片看了许久才露出个跟米那米同样的表情。 “粘豆包已经3岁5个月零12天了,我曾问过小雯要不要考虑换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萨摩耶。” “她跟我说只想领养粘豆包。” “小雯会是个好主人。” 『happy』 米那米:“粘豆包一定会很高兴。” 范东:“唉,这上面马上又要空出来个位置了。” 看着对墙陷入静默的一人一狗,德老大低头在那些发声器上闻嗅。 以前王宏明对他下达命令时也是用英文,凭记忆找出米那米刚刚拍击过的,德老大也尝试着按了按。 『happy』 『happy』 『ok』 『ok』 米那米回过头。 德老大冲他动动耳朵。 “高兴点,好的。” 有离开也有加入,为了庆祝德老大正式成为安抚犬。 晚餐时食堂特意给狗狗们加餐,范东还带着人类员工一起在多功能大厅给德老大开了一个小型欢迎会。 台上二火在激情演唱“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糯米团蹦蹦跳跳给他伴舞。 德老大趴在米那米身边,伸着舌头看范院长弹吉他。 王宏明也会弹吉他,新年晚会和大刘一起上台表演过。 只可惜当时自己没法参加,只在宿舍里遥遥听着。 看德牧耳朵微微缩起,米那米轻声询问:“怎么了?” 德老大:“这里真热闹,有点像做梦一样。” 米那米:“那你要快点习惯适应,因为以后每天都是这种平淡又充实的日子。” 德老大笑:“好。” 迎新晚会进行到一半,好久没见的焦糖出现在多功能大厅,身后跟着温兔岁。 “德龙!” “这两天俺出诊去了,听说你通过安抚犬考核,给...”老抽金毛将含在大嘴里的两个网球吐了出来。 “这是俺和俺搭档送你的礼物,欢迎加入俺们这个大家庭。” 网球咕噜咕噜滚到脚边,德老大连忙站起身。 “谢谢...” 有焦糖带头,德老大面前的地上多了好多其他狗狗提前准备的礼物。 磨牙棒、狗零食,不知谁还送了个缺了口的拖鞋和咬烂的袜子。 “……”德老大嗅了嗅,这俩都是范东的。 “德龙大哥!” 一只从来没见过的小金毛挤开狗群跑了过来。 “俺叫金元宝,这是俺刚褪下的乳牙,他们说捡到这个会非常幸运,俺把它送给你当礼物。” “也是定情信物,你是俺心目中的大英雄,等俺长大了,给你当伴侣,再给你生一窝小德毛。” 德老大:“……” 没来得及捂住自己外甥嘴巴的焦糖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德毛...” 一直趴着的米那米缓缓站起身。 焦糖:“……” 地上手套形状的乳牙被温兔岁叼起,焦糖也止住笑拽着金元宝的脖颈子往外走。 “他开玩笑的,别当真,别当真。” 金元宝:“俺没开玩笑,别拽俺,俺还没留标记呢…” “金元宝!《安抚犬守则》背会了吗就往外跑,俺要告诉你妈妈,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 “俺这是跟你学的,别以为俺没听见,你说要和温....” 温兔岁:“......” 在其他狗狗歪头前,送给德龙的礼物网球塞进了金元宝嘴里,一猫一狗联合将他撵出大厅。 “我就说不能乱看电影。” 被换牙期的小公狗表白,怕其他同事笑话的德老大十分尴尬地舔着嘴环顾四周,结果却发现所有狗都在偷偷打量米那米。 米那米和德老大在一起这件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虽不符合大自然的繁衍规律,可有温兔岁和焦糖这对儿在前,大家很快就接受了双牧组合。 一只曾是军犬之星,一只是在任副院长,作为中心唯一的德牧和边牧,他俩雄才雄貌。 以为会借着德老大入职公开这层关系来个双喜临门。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俩狗似乎还要瞒着掖着。 如今德老大被金元宝这么当众表白,大家十分好奇米那米会做出什么反应。 不负众望,站起来的米那米咬了咬德老大的脸颊默默宣示主权。 “不光金元宝把你当成大英雄。这里的所有狗都把你当成大英雄。” 像是没听到那句‘给你当伴侣,再给你生一窝小德毛’,神情自然的米那米将话题引到德老大过往的英勇事迹上。 “德龙,我也有份礼物送给你。” 德老大正在好奇什么所有狗突然全都陷入兴奋状态。 然而一听到米那米要送自己礼物,他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你也有礼物要送我??是什么!” 米那米:“稍等。” 多功能大厅的灯熄灭几盏,幕布降下来,德老大问离开又回来的米那米。 “不会又是放《传奇狮王索拉的一生》吧。” 他不太敢看索拉,在明知道这是个悲剧之后。 米那米:“不是传奇狮王,是传奇英雄。” ——德龙,go! 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时,德老大猛地抬起头,反应过来那是从墙上盒子里传出来的,他几乎踉跄着朝幕布扑了过去。 拍摄时离得太远,加上不是‘主角’,小小的身影站在画面边缘。 德老大目不转睛看着他。 米那米跟了过去:“这是去年军犬大赛上老范录的一段录像。”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德老大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 没有分神去看自己狗生中光辉的时刻,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看不清楚的脸上。 “宏明…” “王宏明…” 第55章 在温兔岁询问要给德老大准备什么礼物时,米那米脑海里就想到了这段他看过很多遍的录像。 看着目光跟随在赛场边缘跑来跑去的王宏明、不停用爪子扒拉幕布的德老大,米那米冲芝麻团使了个眼色。 芝麻团点点头。 “走吧走吧,大家回去睡觉吧。” 这段录像在场的狗狗也都看过,那是米那米出诊完带着一耳朵伤痕回来之后的事儿。 不光这个视频,他们还看过德老大震后的采访,虽然当时的他已经晕厥由人类抱着。 也是因为这几段录像,大家对德老大的态度才有所改观。 不再因他恐吓羊咩咩、咬伤焦糖和米那米气愤,而是把他当成了偶像英雄。 众狗默契离开。 米那米贴到德老大身边。 “你当上安抚犬,我想最开心的应该就是王宏明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屏幕上的德老大也正好取得胜利。 振臂高呼的王宏明冲进赛场抱住他。 ——德龙,好样的! 之后的窃窃私语没有录上,但德老大记得王宏明说过的每一句话。 ——啊啊啊,太棒了你! ——大宝贝,你可真厉害。 ——爸爸为你感到骄傲。 …… …… “怕影响大家休息,多功能大厅是隔音的,外面听不着里面的声音。” 靠过来的边牧似乎是看出来什么,德老大感受着王宏明抱住自己和自己投在屏幕上的影子。 “宏明,我当上安抚犬了。” “宏明,虽然我退役了,但我没给你丢人。” “宏明,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一段视频自动循环播放了十几次,直到放电影的小哥‘撵狗’,嗓子哭哑的德老大才恋恋不舍跟着米那米离开。 一路上没有交谈,等他抬头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范东房门口。 “我好像走过了,我回去了。” 米那米:“今晚还是来我屋睡吧。” 德老大没动。 已经走进屋的米那米退回来推了推他。 “来吧,王小兔还在我这儿呢。” 跟昨天兴奋玩闹不同,今天躺在羔绒毯子上的俩狗安静很多。 德老大:“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米那米:“不用谢,你要是想王宏明了,随时都可以找小李哥哥给你放电影。” 说完他习惯性地想要去舔德老大,然而德老大却下意识躲了一下。 米那米:“怎么了?” 德老大:“……” 自从看了《传奇狮王索拉》他突然不忍直视舔毛这个行为。 米那米看出他眼神中的别扭,连忙解释。 “我是想给你安抚治疗。” 德老大依旧躲闪:“我当然知道你是给我治疗。我感觉自己好了,已经可以不用再治疗了。” 米那米:“……” 边牧表情太过愕然,以为对方是不信,德老大:“真的,我已经痊愈了。” 心结不光是王宏明的离开,也有被退役的这个打击。 考上安抚犬重新有了价值又看到了思念已久的王宏明。 德老大觉得自己彻底走了出来。 “上啊,还等什么,墨墨迹迹的…” 卧室另一头的范东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兄弟们,把塔给我拿下。” 把他拿下… 米那米鼓足勇气:“你痊愈了,我就不能舔你了吗?” 这个问题听着让狗莫名其妙不停舔鼻子,德老大很想反问“我痊愈了,你为什么还要舔我?”可说出口的却是“当然了,我都痊愈了,你为什么还要舔我。” 第48章 只差了几个字,让敏感的米那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塔太难攻了!兄弟们,咱再刷一波野怪攒点装备。” 范东那边的战局依旧如火如荼。 米那米略微歪头思考了几秒。 “痊愈就好,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得接诊。” 总觉得身边的边牧没有正儿八经回答自己的问题,可一想到明天就要上岗工作,德老大期待地闭上眼。 身边的鼾声响起,米那米才转过头,默默盯着德牧的睡颜。 照例天不亮起床,这次德老大没有吵醒身边的狗和床上的人。 悄悄推门而出,好久没有锻炼的他围着后操场小跑起来。 昨晚梦见了终于攒够汪星币的王宏明,这次他是笑呵呵出现在梦里。 而且梦里的自己也全前肢全后腿,和王宏明玩了好一会儿网球。 之后还一起躺在部队的操场上睡了一觉。 醒来时他只记得王宏明说的最后一句话。 “老大,替我照顾好你自己。” 怕损伤髋关节,德老大放慢脚步,调整了一下姿态。 “嘿,德龙你也在锻炼呢?” 德老大回过头,之前在食堂见过的拉布拉多从员工楼小跑出来。 德老大:“你起得挺早。” 不像那只爱睡懒觉的边牧。 拉布拉多:“我最近在减肥,早起出来跑跑步。” 德老大视线从对方圆润的腰板子扫过。 拉布拉多跟跑在德老大身边。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奶茶,是中心里的主任医师。” 想到米那米对医院职称的介绍,德老大忍不住咧开嘴角。 “奶主任,以后请多指教。” 奶茶:“客气了,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德老大站停。 “说起来确实有一件事想问你。” 奶茶:“什么事儿?” 德老大:“如果我们出现心理问题该怎么治疗来着?” 那次食堂聊起‘舔毛治疗’,奶茶脸上的疑惑被他敏锐捕捉。 后来因为米那米的出现话题打断,但德老大一直记得这事。 然而忘了这一茬的奶茶却以为德老大是在担心他们的职业病。 “干咱这一行的,心理出现问题避免不了,特别是当病患不再需要咱们… ” “我之前就是,患得患失没胃口吃饭也睡不好觉,院长说这种属于工伤。” “由中心里的人类员工负责给咱们治疗。” 奶茶一脸幸福。 “他们会搂着你睡觉,给你挠脖子和脑门,还陪你…” 德老大打断:“那狗和狗之前不互相治疗吗?” 奶茶:“狗和狗之间?” 德老大:“就是副院长也会给大家舔毛什么的吗?” 奶茶被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头。 “中心那么多医生,副院长哪舔得过来。” 德老大张了张嘴:“所以其实咱们之间不会互相舔毛治疗?” 奶茶:“不会啊,咱们又不是猫,舔毛什么的哪有趴在人类身边被他们抚摸舒服。” 听对方提到猫,已经产生怀疑的德老大立马追问。 “可焦糖和温兔岁就互相舔毛。” 奶茶恍然大悟:“你说的是他俩之间的小情趣儿啊…” “嗐,我还以为你问的是正儿八经的治疗,结果……” 想起德老大之前也是一身的边牧味儿,他忍不住打趣。 “这大清早的,你跟我在这儿秀恩爱呢。” 德老大:“?” 看着不远的树,奶茶又“哦~~”了一声。 “你放心,我有喜欢的雌性,你不用对我示威宣示主权。” 德老大:“???” 本是想从奶茶口中套话,结果越套越迷糊。 什么叫『他俩之间的小情趣』 什么叫『你不用跟我秀恩爱宣示主权』 什么叫『你和副院长很般配』 无数问题想要问,德老大嘴皮子抽搐:“你是说我…我和米那米是一对儿很恩爱的伴侣?” 奶茶已经走累了,回答得气喘吁吁。 “是啊,大家都这么觉得。” “我们副院长对你表露出的占有欲可真是……” 像是突然察觉出身边的德牧追问得有些多,奶茶的视线落在德老大的后肢上,随即了然:“德龙,不用在意你的腿,米那米也不会在意。” “我们都看得出来,米那米很喜欢你。” 德老大:“……” 奶茶留在后操场锻炼,德老大急匆匆跑回院长房间。 房间里,床上的阿团睡不醒/人仍在呼呼大睡,羊羔绒毯子上的边牧也一样。 米那米… 喜欢自己? 过往的相伴一幕幕闪现在眼前,德老大慢慢走过去。 然而没等他靠近闻嗅米那米的脸,米那米一个激灵自己睁开了眼睛。 “德龙,你怎么又起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 德老大:“……” 他都晨练好几圈回来了,对方还顶着一双鸳鸯眼一脸懵地问‘你这是要去哪’。 要是以前,德老大肯定会笑话贪睡的米那米跟只小猪一样。 第56章 可此时此刻奶茶的话一遍又一遍冲击他的大脑神经。 “米那米,你之前究竟为什么要给我舔毛?” 打了一半的哈欠卡在嗓子里,米那米呆呆看着德老大。 德老大:“焦糖和温兔岁是一对儿对不对。” “他们根本没有病,他们舔毛…” 想到之前闻到焦糖和温兔岁彼此沾染对方气味最重的地方是哪,德老大又羞又窘。 “就像索拉和小淘气那啥那样…对不对。” 米那米:“……” 虽然对方没回答,但德老大还是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温兔岁是猫,焦糖是狗,他们…他们…” 他一连围着屋里转了好几圈,依旧无法接受这种事。 三儿也喜欢猫,可他的喜欢绝不是这种喜欢。 “他们互相喜欢,喜欢到不在意对方跟自己是不是同一物种。” 一直不敢看过来的边牧终于开口,德老大又换了一个问题:“所以什么舔毛治疗其实也是你编的是不是。” 米那米:“不算是…” 德老大差点被他这副不和自己对视的样子气笑了。 “什么叫不算是?” 米那米回答得有些结结巴巴:“舔舐确实可以安抚情绪,只不过……” 德老大:“只不过什么?” 米那米:“……” 德老大绕到米那米正面,把脑门抵在对方脸上。 “继续说。” 米那米:“只不过你是我唯一的非人类患者,这种治疗方法,我还是第一次用。” 德老大:“第一次…那…那你…你只给我舔过毛?” 米那米:“小时候给妈妈舔过。” 德老大:“……” 米那米:“再没了。” 德老大:“……” 想继续逼问“那你给我舔毛真的只是为了治疗吗”可又觉得这么问了就跟问“你是不是喜欢我”没什么区别。 不停舔嘴的德老大后退一步。 “天都亮了你怎么才起床,今天我还要上岗呢。” “我先去食堂了。” 逼问自己的狗突然中断话题离开,心跳如雷的米那米呆呆站在原地。 德老大,知道了。 这一想法在早饭时得到了证实,之前他们俩吃饭时,食盆靠着食盆。 军犬食量大,米那米会留下一点肉干佯装吃不了然后叼到德老大的食盆里。 德老大也会把餐后的苹果‘不小心’掉给米那米一块。 更别说他俩总喜欢在共喝一杯酸奶时互相舔对方鼻子上的奶渍。阿团睡不醒 可此时此刻,米那米留给德老大的肉干,德老大说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德老大的苹果,他自己三口两口连渣都没落下。 就连最爱的酸奶,德老大也只是看了一眼。 米那米焦虑地刨了两下地。 “你怎么了?” 德老大:“你慢慢吃,我先去院长办公室了。” 米那米:“今天的酸奶是草莓味儿的…” 尽管口水流了一地,德老大还是头也不回出了食堂。 等他从狗门钻进院长办公室时,之前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一本正经端坐在办公桌后面。 德老大走到那一排发声器旁。 『ok』 “院长,我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给我安排工作。” 范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ok』逗笑了。 “德龙想说什么?” 没来得及让米那米教自己,德老大认识的发声器只有两个,德老大又按了一下。 『ok』 『happy』 范东:“你很高兴?” 能工作当然高兴,可一想起奶茶说的那些话他又高兴不起来。 『work』 德老大回过头。 自己竟然没注意到米那米也跟进办公室了。 米那米又按了一下『work』,教解道:“这个是工作。” 『18』 “这个新加的按钮是你的编号。” 德老大顿了顿:“谢谢,副院长。” 米那米:“不客气。” 虽看不出两只小狗之间的别扭,范东却能听懂发声器的意思。 特别是德老大几乎要把『18』拍出火花。 “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今天接诊的病患。” “小宋会带你过去。” 范东话音刚落,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昨天给德龙考试的考官走了进来。 宋薇薇蹲到德龙面前伸出手。 “德龙医生,我是你今后的小助手,请多多关照。” 德老大:“请多多关照。” 来中心这段时间一直是散养,正式工作的德老大被套上牵引绳。 等他和宋薇薇离开,米那米才质问范东。 『new』 范东:“嗯,是给德龙分配了一名新病患。” 『no』 『easy』 米那米不解:“为什么?新病患就诊起来比较困难。” 范东盯着自己手中之前面诊病历。 “确实不简单,所以我才把他分给德龙。” 米那米用力喷出鼻息。 “我觉得你这个决定不好。” 说完他起身就追出房间。 “你这次的患者是名学生,因为学业太重,来中心缓解压力。” “不用紧张。” 这样的病患很多,宋薇薇习以为常,反倒是对方的家长…… “我没紧张,咱们走快点。”德老大拽着绳子。 “德龙,等一下。” 尽管加快脚步,身后的边牧还是跟了上来,德老大暗自叹了口气回过头。 米那米:“我今天没有工作,陪你一起。” 德老大:“这是你以副院长的身份做出的决定吗?” 米那米怔了怔。 德老大:“如果不是,我想独立完成这次的任务。” 也许是察觉出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或者是看顶着小猪鼻子的边牧一脸茫然站停没再跟上。 走远的德老大又回头补充了一句。 “副院长,下班之后我还有事情想问你,回见。” 德老大第一次接诊的患者是名初二的学生。 正值寒假,本应该享受假期却被各种补习班填满时间。 “这只狗怎么缺了条腿。” 陪在罗苏逸恒身边的女人皱眉打量着德老大。 “它该不会是有什么疾病吧?” “没有疾病。”宋薇薇连忙解释:“德龙的腿是受伤截肢,他身体健康,这是他的体检报告。” 罗母并没有看宋薇薇手中的东西。 “换一只,这只看着太凶了。” 蹲坐在宋薇薇腿边的德老大顿时紧张起来。 “就他吧。” 叫罗苏逸恒的男孩一直盯着德老大。 宋薇薇也说:“德龙虽然看着凶,其实他非常温顺聪明。” 罗苏逸恒:“我喜欢他。” 罗母:“那你用英文说出它的品种。” 罗苏逸恒双眼放光。 “german shepherds are generally used as military and police dogs.” 罗母点点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那就它吧。逸恒,你想来玩,明知道你这是在任性,可妈妈还是推掉手头上的工作带你来了。” “回去之后你要更加努力用功回报妈妈对你的爱,知道吗?” 罗苏逸恒点点头。 罗母的这一番话让宋薇薇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脸上却依旧保持微笑。 “我们这里是治疗安抚中心,孩子并不是单纯为了玩……” 罗母挑眉:“治疗?你是想说我儿子有精神问题?” 宋薇薇看了眼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罗苏逸恒。 “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母嗤笑一声:“一个宠物乐园而已,不过是抓住了大众有事没事都要来个精神解压的流行趋势,还治疗安抚中心...” “真给自己贴了一层金,你们有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吗?” 看得出罗母文化水平挺高,宋薇薇说话更谨慎了。 “有的,而且我们中心是省重点扶持单...” 罗母再次抬起手腕。 “行了,我没空再听你说这些,你已经在这里浪费了我和我儿子七分钟的时间,这七分钟从一个小时里扣吧。” 她和宋薇薇说话时,另一只手一直搭在罗苏逸恒的肩头。 “逸恒,因为这位阿姨耽误了你的时间,你只能在里面待五十三分钟。” 罗苏逸恒抬头和自己的母亲对视。 罗母:“去玩吧,妈妈去给你买个你最喜欢吃的金枪鱼三明治。” 宋薇薇在心里暗自叹气,引着罗苏逸恒往诊疗室走。 “等等。” 罗母喊住罗苏逸恒。 “反正也是玩,画板给你,给这只德国牧羊犬画幅素描,下午拿给你的绘画老师看。” 安抚中心的诊疗室装修成各式各样,除了像能让小雯睡一觉的大床房、还有摆放了许多玩偶的儿童房、老式影碟机黑白电视的怀旧房。 第57章 宋薇薇一连问了三遍,罗苏逸恒才说想去一间能晒太阳的屋子。 “今天天气不错。”宋薇薇拉开窗帘在阳台放了一个软垫。 “逸恒,要是困了就睡一觉,或者让德龙陪你玩一会儿。” 很多患者可以对狗狗敞开心扉却不喜欢有其他人在场陪同。 宋薇薇说完便去了隔间。 所有人在德老大眼里都是好人,他听不出罗母话中的掌控欲和对罗苏逸恒的pua,但能闻出罗苏逸恒的焦躁。 “你怎么了?” 德老大将头放在罗苏逸恒的膝盖上。 进屋前,宋薇薇说过不要随意触碰德牧受伤的地方,罗苏逸恒却伸手扯拽。 “疼吗?” 小朋友下手没轻没重,德老大舔了舔罗苏逸恒。 “一点都不疼。” 炙热的气息并没袭向自己的喉咙,脸上的湿润让罗苏逸恒愣了愣。 随即他过电般松开了德老大的后腿。 “我上网查过,如果砍断胳膊会很疼,而且我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德老大敏锐地竖着耳朵。 “你研究这个干什么?” 罗苏逸恒抬起手。 “我怕疼。” “我的一个同学前天割腕自杀了。” “不过没死成。” “她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肯带我来这里玩。” 德老大越听越不对劲,用鼻子拱了拱罗苏逸恒的手。 “你在说什么,什么自杀?”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罗苏逸恒翻看德老大脖子上的名牌。 “德龙。” “我讨厌画画,我更讨厌她。” 从罗苏逸恒的脸上看出厌恶和恐惧,德老大起身将他身边的画板拖拽去了角落。 “那就不画。” 罗苏逸恒:“你好像能听懂我的话。” 德老大得意地摇晃尾巴:“我当然能听懂。” 罗苏逸恒:“德龙,告诉你一个秘密……” “家长,你怎么…” 本应该离开的人闯入房间,刚刚浮在罗苏逸恒脸上的笑容消失。 “罗苏逸恒!姚远清妈妈发来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叫是你怂恿姚远清自杀。” 第49章 手机几乎是怼到罗苏逸恒面前,他却没看见让自己母亲失去理智的内容。 屏幕上磐石国际中学初二一班家长群里最后一条消息是班主任@全体成员并禁言。 罗苏逸恒伸手向下滑动,略过其他家长的扬沙添乱,找到了姚远清妈妈发的消息和几张截图。 “真的是你教唆姚远清自杀?” 罗母又质问一遍,这次声音比之前更尖锐。 罗苏逸恒摇头:“我说没有你信吗?” 罗母拉住罗苏逸恒的胳膊。 “我当然信你。走,我们现在就去警察局立案,告他妈妈诬陷你。” “我不去。”目光躲闪的罗苏逸恒抽回胳膊。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罗母。 “为什么不去?罗苏逸恒,你没看见因为你,家长群里那些人是怎么冷嘲热讽妈妈的吗?” 罗苏逸恒:“我没有教唆他,可…我和他约好一起自杀。” “啪!” 没能拦住罗母的宋薇薇也跟进病房,此刻见罗苏逸恒挨了一巴掌,连忙上前拉开罗母。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拉架的不光有宋薇薇,还有德老大。 罗苏逸恒妈妈说的话,他只能听个半懂,但动作却看得明明白白。 “不准打我的病人。” 德老大挡在罗苏逸恒面前冲着罗母低吼。 德牧毕竟属于猛犬,这一声狂吠吓得罗母一连后退好几步。 宋薇薇:“德龙,不许叫,你先出去。” 王宏明不说英文指令时,德老大连他的话都能选择性听不见,更何况没什么气势的宋薇薇。 德老大:“我不出去。我是医生,你是我的助手,我不用听你的。” 护在罗苏逸恒腿前,他一脸警惕盯着让自己病人产生焦虑情绪的人。 并没继续撵赶德老大,宋薇薇几乎是用口型在罗母耳边劝阻。 “逸恒妈妈,逸恒是生病了,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刺激他。” 从德牧带来的惊吓中回过神,罗母声音依旧响得刺耳。 “他能有什么病,都是被惯出来的。他不喜欢学习,我给他报绘画钢琴兴趣班,他想来玩,我请假陪他。” “谁上学读书没一点压力了,从小一考试就喜欢装肚子疼,现在装什么抑郁症要死要活…” 宋薇薇皱眉:“逸恒他不是抑郁症。” “妈妈,你为什么要打我?” 德老大身后,罗苏逸恒捂着脸轻声问。 罗母扒开宋薇薇。 “我为什么打你,你说我为什么打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罗苏逸恒,我是一中家长委员会的副会长,我刚跟其他委员探讨姚远清妈妈失败的教育方式,转头你跟我说你和姚远清约好一同自杀,你让我的颜面……你笑什么,罗苏逸恒,我问你笑什么。” 德老大也仰头看身后笑个不停的人。 眼睛里明明布满悲伤的情绪,可笑得却很大声。 “妈妈,你知道我和同学相约自杀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你那家长委员会副会长的身份和颜面?” 罗母怔了短短一秒,紧接着鼻腔里发出一种怪异地冷哼。 像是轻蔑不屑又像是再掩盖被指责产生的羞恼。 “你还敢自杀…” 几乎是冷哼落下的瞬间,罗苏逸恒快步走向窗边。 安抚中心的病房里,所有窗户都只能开巴掌大的缝隙,但宋薇薇还是下意识跑过去做出拉拽他的动作。 然而罗苏逸恒看都没看窗户,拿起之前被德老大拖远的画板转身往外走。 德老大:“你要去哪儿。” 在宋薇薇去拽罗苏逸恒时,罗母也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可看到儿子只是老老实实拿起画板,她又再次‘哼’了一声。 “你要去哪儿?” 一狗一人问出同样的问题,罗苏逸恒只低头看向冲自己不停叫的德老大。 他其实很怕狗,特别是大型犬。 怕它们的血盆大口和锋利的犬齿。 他在网上看过很多狗撕咬人类的新闻,然而却没办法接触到它们。 居住的小区禁养大型犬,每天上学放学都是校车接送,就连放假也有父母阿姨寸步不离。 直到前段时间偶然听同学提起,罗苏逸恒才知道这间有很多狗狗的治疗中心。 包括阿拉斯加和金毛这样的大型犬。 姚远清虽然没死,可还是帮自己获取了一个来这里的机会。 甚至超出预料分到了一只德国牧羊犬。 德牧体型没有阿拉斯加大,但比阿拉斯加凶猛。 只是自己用力拽扯他受伤的后腿时,换来的却是一个温润地舔舐。 如果此时再对着他的残肢踹一脚会不会被咬碎喉咙呢。 罗苏逸恒盯着德老大的眼睛。 答案早就在那担忧的目光里。 “没用的小狗。” 罗苏逸恒转身快步冲出房间。 “回来,都这个时候了还背着你的破画板。” “你不是觉得压力大吗,从今天起绘画和钢琴兴趣班都给你停了,我再也不惯着你了,让你看看什么叫压力大。” 似乎也是在宣泄,罗母的声音出奇得大,摔门而出的罗苏逸恒奔跑的步伐更快了。 跟他一样快的还有德老大。 “回来!” “你去哪!” 德牧一路狂吠追出去,宋薇薇顿时觉得不妙。 “逸恒!” 罗母也察觉出不妙。 “你们那狗怎么回事,它是不是发疯了,快拦着它,别让它咬着我儿子。” 没德龙反应快的宋薇薇本就跑得慢,更何况身后还有一个穿着高跟鞋拖拽自己的罗母。 等她跑出门,眼前的一幕几乎让她心跳停止。 “逸恒,你要干什么。” “啊啊啊啊,逸恒。” 被宋薇薇‘浪费’的那七分钟里,罗苏逸恒曾四处打量过。 中心走廊的尽头有扇窗户。 一扇能完全打开的窗户,虽然也不宽敞,但解放一个小孩绰绰有余。 罗苏逸恒拼尽全力奔向布满阳光的地方,拉开窗户跃身而上。 身后果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唤。 罗苏逸恒背对着天空坐在窗台上朝走廊另一头看去。 吓到腿软的她正踉跄又狼狈地往这边扑爬。 “……” 罗苏逸恒并不是想看她最后一眼才选择以这个姿势告别世界。 他只是想让她加在自己背后的画板跟着自己一起粉身碎骨。 只可惜钢琴背不动… 罗苏逸恒闭上眼睛向后仰去。 第58章 剧痛袭来,不是想象中的后脑,而是脚踝。 半个身子悬在窗外,呼啸寒风吹散了十三岁孩子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 眼中颠倒的世界恐怖异常,他吓得用力蹬腿挣扎起来。 “啊啊啊啊啊。” “别乱动。”德老大咬紧牙关,再次向后拖拽罗苏逸恒的脚腕。 仅靠一只后腿,支撑力不足,杵地的脚打滑,下一秒,他被甩在半空。 当搜救犬的那一年多,无论什么样的险峻地形,德老大都能迅速找到落脚点。 此时腾空的他只要松口,伸爪撑踩窗框就可以重新落回地面。 然而德老大咬得更紧了。 如果… 如果那天也能这样咬住王宏明… “我一定会救你的。” 咬合力再强,也不是重托犬。 在罗苏逸恒的坠力下,德老大半拉身子瞬间被带出窗户。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只胳膊从他身后探出拽住了下坠的罗苏逸恒。 “抓紧我!” 早在罗母冲进来时,宋薇薇就给范东发去消息。 放下手头上的工作,他急匆匆往病患楼赶,重新回到办公室的米那米很少看范东这副神情,于是连忙跟上。 “出什么事了?” “院长!” 可是大步流星的范东并没有理他,米那米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念头,没再询问甚至抢先跑在前面。 病患楼和员工楼隔着一条步道,米那米从没觉得这条路这么长过。 跑在前面的他等不及范东按电梯,三步并两步往楼上爬。 德龙今天接诊的病房在顶层。 为什么自己会想到德龙... 米那米用力喷出鼻息否认。 不会是德龙。 然而楼上传来的犬吠和尖叫声告诉他,是德龙出事了。 米那米加快脚步冲上顶层,没等他闻嗅寻找,就看到了走廊里几乎快要晕厥的女人和想要踢开她拉扯的宋薇薇。 顺着她们伸手的方向,悬在半空中的德老大映入眼中。 “德龙!” 米那米扑了过去,跟着他一起扑过去的还有范东。 年过三十、久坐办公室,熬夜打游戏的他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潜力。 后槽牙咬紧,范东一手用力拽住罗苏逸恒大腿,另一只手捞住德老大的腰。 德老大身后传来剧痛,疼得他差点松开口。 “没事了,德龙,松开吧,没事了。” 走廊上的动静也引起其他人和狗的注意,赶过来的人和范东一起将罗苏逸恒和德老大拉了进来。 “德龙松开他,没事了。” 范东又一次重复。 直到罗苏逸恒双脚落地,气喘吁吁的德老大才松开口回过头看向传来疼痛的部位。 鸳鸯眼的边牧正咬着他的尾巴,死死不撒口。 “米那米,你也松口。” 走廊里,赶来的猫狗们都围上前。 温兔岁用头不停抵蹭米那米。 “米那米,松开。” 狗尾巴上分布着大量神经,就连从小断尾的芝麻团看着被咬住的德老大都觉得疼得要命。 她站起来扒拉米那米的嘴。 “米那米,快点松开德龙,你会拽伤他。” 调整好呼吸的德老大也在这时候开口安慰。 “我没事,别怕。” 心脏回归原位,也终于恢复了听力,米那米张开嘴。 德老大连忙抽出尾巴晃动了两下。 还好没什么事儿。 “副院长,哪有你这样救狗的,我差点被你拽拉了。” 经历了险象环生,成功救下罗苏逸恒的德老大忍不住开起玩笑。 “德医生,刚刚出了什么事?”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同在一个楼层接诊的糯米团听到动静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只是他太小,本想冲过去帮忙结果差点被只顾着拖拽罗苏逸恒的德老大一脚踢飞。 虽然没帮上一点忙,但糯米团却是个合格的围观群众。 “德医生他刚刚救了那个想要跳楼的患者。” “什么??” “德医生,你快说说…” 走廊里的猫狗全都围在德老大身边。 德老大:“等会儿聊。” 就像危急关头,米那米会拽拉自己的尾巴,刚才自己一时情急也咬拽了罗苏逸恒的脚腕,虽然隔着袜子,但下口不轻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德老大踉跄起身想挤进人群看一看。 “德龙,不要离开我。” 悲鸣在身后响起,德老大猛地回头。 一直站在原地的米那米突然仰天长吼。 凄厉的声音惊呆了在场所有狗。 “德龙,不要丢下我。” “我喜欢你,你不要离开我。” 第50章 ——米那米,我只是睡一觉,我不会离开的.... ——米那米,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狗,最好的医生,可是我太困了.... ——米那米,我们汪星见.... ——米那米,晚安.... 眼睁睁看着人类在面前逝去,那种无助米那米不想再在喜欢的狗身上经历。 “德龙,我喜欢你,你别离开我。” 德老大愣愣看着悲鸣的米那米。 这是第二次看他哭泣。 第一次是他力竭在追寻自己的路上。 自己也曾说过喜欢。 可德老大从米那米的眼神中看出,他的这声‘我喜欢你’和自己隔着门说的那句意思不同… “副院长,你…” “德龙,跟我走。” 身上一轻,话没说完的德老大被一脸严肃的王兽医抱了起来。 明明是个个子不高的姑娘,力气却出乎意料大。 德老大:“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王兽医张口咬了德老大耳朵一下。 “还敢乱动,腿不要了你!” “……”德老大停止挣扎。 “小王,赶紧带德龙去做检查。你们也都回去,别围在这儿。” 拿着手机的范东一边驱散在场的狗,一边不知给谁打电话。 王兽医没再耽搁,抱着德老大进了电梯。 “我也去。”米那米绊在王兽医腿边用力抬头碰舔德老大的脚。 “我也去。” “我也去。” 五六只狗一起跟着挤进电梯。 关上的电梯门将罗母的声音隔在外面。 “咬伤我儿子的那只狗,别让它跑了。” 范东视线从抱着罗苏逸恒的罗母脸上挪开,落在已经吓昏厥过去的罗苏逸恒脚踝上。 鲜血正透过袜子滋滋渗了出来。 成功救下人而产生的庆幸冲淡,事情似乎已经在往另一种不算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对着手机,范东:“你们最好快点,我怕拖不了太久。” 德老大被抱进员工楼时,已经隐约能听见远处的警笛声。 所有狗狗都站停好奇张望,只有米那米依旧边走边跳拱德老大的脚。 军警不分家,这声音对德老大来说非常熟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太好了,警察兄弟来了,逸恒没事了。” 诊疗室虽不像隔离室管得那么严,但王兽医还是把其他狗狗都拦在门外。 米那米:“让我也进去。” 跟过来的糯米团:“我也要进去,我也要进去。” 芝麻团扯着他的脸。 "你别捣乱,副院长进去就行了。" 失去分寸的米那米哪还有往日沉稳副院长的模样。 诊察台上,德老大的视线落在不停用前爪和嘴筒子拍击玻璃窗的边牧脸上。 “王兽医,能让米那米进来吗。” 王兽医抬头看向‘哐哐’作响的走廊,想到这俩好朋狗往日的形影不离,她抬手挥撵。 “米那米,德龙没事,你去.....” 王兽医的话没说完,一名员工匆匆赶到,一手搂起芝麻团和糯米团,另一只手指着楼上。 “都回自己房间,走走走,快点。” 王兽医走出诊疗室和对方对视一眼。 “出事了?” 员工:“警察来了,放心有院长呢,你把德龙看好了。” 王兽医点头:“嗯,我知道。” 德老大并没听出他们的紧张,但米那米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只是这个时候却没心情去深究。 趁着开门的间隙,他一个跻身窜进诊疗室。 员工:“米那米出来,跟我走。” 低着头的米那米藏到柜子后面只露出半个屁股和耷拉的尾巴。 员工:“.....” 王兽医:“算了,就让他待在我这里吧。” 侧耳聆听,诊疗室的门关上,米那米才走到诊察台边。 德老大掉出窗户的那一幕到现在还让他双腿打颤。 如果自己和范东再晚一秒,米那米不敢往下想。 第59章 他这辈子经历最惊险的事就是之前在野外遇到那几只野狗。 可当时和德老大并肩抵颈,生死与共任何恐惧都会被冲淡。 米那米:“对不起,都怪我。” 要不是早上因为自己心虚退缩没能跟在德老大身边,他也不会独自涉险。 趴在诊察台上的德老大:“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米那米:“德龙,是我骗了你。我舔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怕你不接受一直不敢承认。” 德老大:“.....” 一路上故意忽略,结果又被表白了。 甚至这次比之前当众被表白更让德老大感到羞涩。 如果不是脸上有毛,估计也会跟人脸一样变得通红。 伸长舌头都不够散掉热气,德老大:“那什么、这种话别乱说....” 米那米:“我没乱说,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 “喜欢到想啃你的耳朵、咬你的脸,想无时无刻都贴着你。” 德老大一脸震惊看着越说越露骨的米那米。 米那米:“甚至也想像小淘气舔索拉那样舔……” 脑海中闪过不良画面,德老大连忙将脸埋在两只前爪下,耳朵却越竖越高。 米那米:“我还对你起了征服欲,我把你当成想要牧的羊。” 德老大:“.....” 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古怪的阀门,前肢搭在诊察台上的米那米哼哼唧唧呜呜咽咽个不停。 边牧不爱叫,这反常的模样就连正在给德老大摸骨的王兽医都看出来了。 “米那米,别担心,德龙应该没什么事,我现在带他进里面用仪器做个详细检查。” 米那米再次跟上:“我也去,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他。” 德老大终于听不下去了。 “你...你..你就在这儿等着。” 米那米:“可...” 不跟对方对视的德老大:“不许可,有..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房门关上,米那米围着门绕了两圈,双脚开始快速刨起门缝。 “米那米,你…在干什么。” 走廊里,跳在窗台上的温兔岁隔着玻璃询问。 然而米那米仿佛听不见,低着头继续刨。 温兔岁:“.......” “副院长,你冷静点,出事了。” 米那米回过头。 “出什么事了。” 之前走廊里的狗都被带回房间,只有猫咪巡逻队还游散在四处。 其中包括温兔岁。 “来了一些警察叔叔,那病患的妈妈让他们把德龙抓走。” 米那米猛地蹿到窗户前。 “为什么要抓走德龙。” 虽然刚才紧张到失去理智,可之后他清楚听见糯米团说过是德龙救了那个跳楼的孩子。 “她说是因为德龙的追撵,她的孩子才差点从窗上掉下去。” 米那米:“!” “而且…” 米那米:“而且什么?” 温兔岁:“我挤进去看了眼,那孩子脚伤得挺严重,你也知道咬伤人类的后果…” 看了眼大门紧闭的ct影像室,顾不得等德龙出来,米那米爪鼻共用将门扒拉开,头也不回溜出房间。 刚才没能保护好里面的他,这种无能为力不想再犯第二次了。 跟着温兔岁重新跑回病患楼,路上连只狗影都没见到。 “院长让大家都回房间,别在外面待着。” 尽管焦糖出诊了,温兔岁也在担心其他同伴。 “米那米,如果一会儿他们真的要强制抓走德龙,我们会趁机捣乱,你到时候找机会带着他离开。” 温兔岁身后,几只狸花也加入他们的队伍。 尾巴高高竖起,全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藐视众生的模样。 目光在楼前停着的警车上扫过,米那米脚步没停。 “先别冲动,我相信院长不会让人抓走德龙。” “我刚才已经解释了,逸恒想要自杀,德龙是想救他。你这人怎么颠倒黑白?” 罗母气急败坏指着宋薇薇。 “我颠倒黑白?那只狗先是冲我狂吼,之后又把我儿子撵得差点从窗上掉下去。” “你看看他的腿,伤口这么深,万一落残怎么办。” 一脸苍白,闭目躺在走廊上的罗苏逸恒裤腿被剪开,褪去袜子的脚踝上,皮肉翻开,隐约见骨。 给罗苏逸恒清洗伤口的医护人员闻言反驳。 “孩子的骨头和筋都没事,就是看着吓人,等缝上就好了。” 罗母:“什么叫缝上就好了,这么大的一个伤口就算骨头没事,也会留疤。” “留疤起码还活着,要不是德龙他差点自杀成功了。” 罗母:“我警告你别再乱说话,我儿子不会自杀。” “他是不是想自杀你心里没数吗?”宋薇薇的声音又气又急,多年修养差点毁于一旦。 罗母:“你….” “行了,有完没完,都别吵。” 几名民警把两个几乎要扭在一起的人分开。 范东拽过宋薇薇。 “现在争论这些没用,等孩子醒了再说,我已经叫了120。” 安抚中心虽然也算是医院,却没有做缝合手术的资质。 罗母:“你们这是出了事想往外撇责任?” 范东:“您放心,该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会撇清,治疗产生的一切费用我们都会承担。” 站在他身后的宋薇薇撇了撇嘴:“说到底,就想讹人。” “小宋…”范东想阻止她压不住的不满,却没能来得及。 这句嘀咕被罗母听见。 “我讹人?今天我把话放这里,钱我一分都不要,只要打死那只攻击我儿子的疯狗。” 刚刚跑上楼,听到这句话的米那米当场愣在原地。 从小到大他接触过无数人类,也许是范东把他保护得很好。 这是他第一次从人类脸上看到对狗的厌恶和恨意。 米那米:“德龙不是疯狗。” 这声犬吠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民警上前一步。 “是它吗?” “不是!” 中心这边的人异口同声,宋薇薇更是蹲下抱住米那米。 罗母扫了一眼:“不是这只,咬伤我儿子的是只德国牧羊犬。” 民警看向主事人的范东。 “那只狗在哪?” 范东脸上的表情依旧冷静如常。 “德龙为了救要跳楼的这个孩子,受伤了,现在在医务室。” 罗母:“就是趁乱被他们藏起来了。” 民警:“这样吧,孩子是在你们这儿出的事,你得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咬人的狗我们也得带走...” 米那米:“不行!” 范东也拒绝:“我跟你们去,德龙不能给你们。” 把狗带走的后续风险太大,他不会让德龙离开中心。 赶在对方好脾气耗尽前,范东将助手提前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 “这是我们中心的营业资质,这上面有每只狗的证书。德龙是我们这里的安抚犬,证件齐全。你们没有权利从我这将他带走。” 民警接过资料翻看拍照。 “这些你都拿着,但是狗也得带着,有证不代表它能随意咬人。” 宋薇薇又一次站起来。 “要我们说几次,德龙没咬人是在救人!” 人类争执不休,强迫自己冷静的米那米敏锐地发现躺在地上的孩子眼皮一直在轻轻颤动。 这是… “爸!” 米那米抬头冲范东叫了一声,紧接着跑到罗苏逸恒身边。 “他醒了,在装睡。” “离我儿子远点。”罗母看它冲过来,抬脚就踹过去。 范东惊呼“米那米!” 边牧敏捷性在犬类中堪称第一。 米那米一个闪身躲过罗母的高跟鞋又跑回范东身边。 “爸,那孩子在装睡!” 怕范东不懂,他倒地闭眼再起身。 两三次重复之后,范东明白了自己儿子的意思。 “罗苏逸恒,你醒了吗?醒了能告诉警察叔叔刚才发生了什么?” 轻呼一口气,罗苏逸恒缓缓睁开眼睛。 第51章 第一次面诊罗苏逸恒,范东就评估出这孩子患有边缘型人格障碍。 然而当他将这类病人有自残自伤、情绪不稳定甚至具有反社会人格等潜在倾向跟罗母详谈完。 罗母却对他提出让罗苏逸恒休学并送去精神科医院接受治疗的这一诊断嗤之以鼻。 对心理医生来说,精神诊治最大的障碍往往不是不配合的患者,而是不肯相信自己家人患上‘精神疾病’的亲属。 所以在罗母一次又一次反驳“我儿子没病不会跳楼自杀”、醒来的罗苏逸恒微勾嘴角淡漠摇头说“我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脚好疼”时,范东的神情并没太过波动。 第60章 罗母:“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妈妈带你去医院。” 罗苏逸恒:“那只狗…” 罗母:“放心,警察叔叔会抓住它的。” “不能让他们把德龙抓走。”米那米连忙拽着低头看手机的范东。 “爸,你想想办法。” 范东没说话,宋薇薇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激动地指着走廊上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是不是只要我们能证明德龙是在救人就不用把他带走了。” 米那米也望向走廊尽头,兴奋地摇起尾巴。 怎么把这个忘了,太好了,德龙有救了。 然而范东却无奈地看了宋薇薇一眼。 “?”宋薇薇并不明白自家院长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直到众人看完了监控片段。 “这确实是你们的狗把孩子撵得差点从楼上摔下去。” 民警语气严肃。 罗母也一脸终于沉冤得雪的神情。 “我就说是它追咬我儿子。” 监控里,罗苏逸恒冲出房间,紧接着一路狂吠的德牧跟在他身后。 几次三番想扑上去却因为后腿不便落空,直到罗苏逸恒跳坐在窗台上,德牧才张开大嘴咬住他的脚。 这期间还有一只小白狗也跟着跑来跑去结果被跳起的德牧不小心一脚蹬开。 宋薇薇:“不是这样的,这个没录全,在病房里逸恒被他妈妈刺激才跑出去,德龙是....” 民警:“病房有监控吗?” 宋薇薇闭上嘴。 为了患者隐私,病房里并没有安装监控。 她求助般看向已经被120担架抬起来的罗苏逸恒。 可罗苏逸恒只是盯着焦急乱窜的米那米看了看就闭上眼睛。 跟着120离开前,如同打了胜仗的罗母再次跟民警强调。 “我已经联系了孩子爸爸,稍后他会带着律师去你们那里,在这之前,那只狗一定得给我们抓住了。” 楼前只剩下中心这边的人,载着罗母和罗苏逸恒离开的120和支援的警车擦肩而过。 治安管理大队的民警手中带着捕狗器。 “咬人的狗我们得带走,麻烦你们配合一下吧。” 捕狗的钢丝网明晃晃刺激着米那米的眼睛,仔细闻还能闻出血腥味。 宋薇薇和中心其他人依旧在争辩在求情,可民警的态度很坚决。 事已至此,米那米慢慢向后退了两步。 站在角落的温兔岁和狸花们走了过来。 “德龙的腿经不起这种折腾,副院长,别等了。” 米那米知道他们的意思。 “不行,这样太危险,我一只狗就可以。” 自己可以带着德龙走小路。 温兔岁:“放心,我们心里有数,只是挣取不了太长时间。” 见米那米还在犹豫,温兔岁用脑袋拱了他一下。 “德龙回应你的告白了吗?” 米那米:“……没。” 温兔岁:“快去吧,说不定他已经在等你了。” 米那米蹭了蹭温兔岁。 “一定要注意安全。” ”伸了个懒腰,之前追赶二火的狸花张开爪子:“我早就等不及了,上吧。” “吱........嘎” 猫狗密谋的大战还没来得及进行,两辆军用吉普踩着满地的雪急刹在中心门口。 一直一言不发的范东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来了。” 吉普车门打开,刘净玉、张海先一步跳下车,后面那辆跟着下来曲润穹和一名中年军官。 小跑上前,停在民警面前的刘净玉立正行了个军礼。 小战士身姿挺拔,在场的其他人都下意识跟着直了直腰杆。 民警:“这是...” 刘净玉的手依旧放在额旁,声音洪亮震得一旁松树上挂着的雪簌簌落下。 “45军团中士、刘净玉,来接我的战友、德龙,回家过年。” 米那米跟着仰天长啸。 德龙的家人来了,这次真的不用再担心了。 范东救回罗苏逸恒和德龙时,就已经通过手机调看监控了解事情的经过并给曲润穹打去电话。 擅查人心。 罗母那一番话或许并不是胡搅蛮缠,而是她主观意识上的真相。 不肯相信自己孩子患有精神疾病,更不愿承认这是自己造成的。 在罗苏逸恒和德老大接连冲出房间,她已经认定了惊惧之下大脑强加给她的‘事实’。 眼见也有不为真的时候,拍到的视频并不利于自己这一方,要不然他早就拿出来了。 想到这里,范东又看了眼激动抹眼泪的宋薇薇。 遇事不够沉稳,这学生看样子还得多带两年。 对比刘净玉的不冷静,张海就随和多了。 “德龙曾是我们团里的军犬,虽然退役了,但在他执行的无数次任务中,从没袭击过一个人。” 军警双方握完手,张海指着平板里范东传给曲润穹的视频和罗苏逸恒伤口的照片。 “手肘、脚踝,是搜救犬在进行极限救援任务时允许咬拽的身体部位。” “你看这里,皮肉虽然翻开但是骨头没事,德龙他下口有分寸。” 治安大队的民警越听越犯嘀咕,视线从中年军官肩膀上的章上移开,有人恍然道。 “你先等等,德龙德龙…嘶,它该不会是那只军犬吧?” 刘净玉:“没错,差点被你们抓走的就是多次在救灾抢险中保护群众生命财产的一级功勋犬德龙。” 民警:“……” 有了这番话,再看之前那个视频,他们的观感又产生了变化。 “这孩子似乎是直奔着窗户去的.…” “我怎么感觉德龙扑上去之前,他就已经往后仰了。” “监控拿回去再仔细分析一下。” 刘净玉在一旁冷冷开口:“有什么好分析的,我们德龙的腿就是为了救被困孩子时受伤截肢的,我咬人他都不会咬人。” 张海呵斥:“刘净玉,你给我态度放正好好说话,误会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警察兄弟们不会抓走德龙。” 在场人都能听出这俩儿一个在唱黑脸,一个唱红脸。 治安大队的民警面面相觑,有些为难。 范东:“这件事说到底是我们中心疏于防范。” “我会积极配合赔偿罗苏逸恒治疗期间产生的费用和精神损失费。” 民警:“现在情况不是您说的这些对方不肯接受嘛。” 宋薇薇:“她不接受就要带走我们的狗?” 翻看完罗苏逸恒的病历,曲润穹:“如果那孩子承认德龙是在救他,是不是就不用依法处置德龙了。” 民警:“那肯定。” 曲润穹:“那当务之急应该是问清楚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建议你们找个心理专家一起去。” 民警:“我们肯定会调查清楚,只不过在这期间....” 一直没说话的中年军官终于开口:“这期间德龙我们接走,正好快过年了,团里都很想他。” “民警同志,我们等着你们给德龙正名。” 不要命地狂奔到底还是抻着了髋关节,更别说甩飞的那一下。 做完检查,德老大后腰被王兽医戴上稳固器。 等他们从仪器室出来,米那米并没等在外面。 德老大:“.....”阿 团 推 文 记 事 本 王兽医看着敞开的门。 “米那米怎么走了,他今天有些反常。” 德老大贴着门缝嗅了嗅。 米那米临走时并没有给自己留消息,但温兔岁似乎来过。 德老大有些不放心。 “我出去找找。” 边牧之前呜呜唧唧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明明说好在这儿等自己的。 见德牧往外走,王兽医连忙拦住。 “德龙,你还不能出去。” 德老大:“为什么,不是已经治疗完了吗。” 王兽医不知道该怎么跟歪着头看自己的德老大解释‘你救了人却要被抓走’这件事。 “过来,你还得挂个消炎去积液的吊瓶。” 一听打吊瓶,德老大更想走了。 他头刚一探出门,就闻到一丝熟悉的气味。 “我怎么闻到我们军团味了,好像是大刘和张教官。” 然而没等德老大细细分辨,王兽医将诊疗室的门反锁。 “不清除积液你走路会越来越费劲,也无法安义肢,德龙听话,上床。” 房门关上,若隐若现的气味消失,德老大暗笑自己只是几个月没训练连嗅觉都下降了。 想到这样拐着拐着去找米那米也不方便,他转身上了床。 太阳才刚过正午,新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德老大闭着眼睛,脑海里一会是奶茶对自己挤眉弄眼,一会儿是逸恒笑着说‘德龙,我告诉你个秘密。’ 德老大好奇:“什么秘密?” 第61章 逸恒:“米那米喜欢你。” 德老大:“这不是秘密,米那米已经跟我说了。” 抚摸自己头的王宏明:“你别说,米那米还真有眼光。那你呢,你喜欢米那米吗。” 德老大:“我...你管我呢。” 王宏明:“哎哟,怎么还害羞了,我傻大儿子长大咯。” 德老大:“真肉麻,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舔我脸。” “……抱歉,德龙,你看谁来了。” 德老大缓缓睁开眼,正对上边牧尴尬又伤心的神情。 米那米又一次道歉:“因为你叫不醒,所以…我不是故意舔你。” 刚睡醒的德老大还有些懵。 “我刚才说什么吗?我好像是在说梦话。” 米那米尾巴垂得更低了。 这是多讨厌才会在梦里也喊出不让自己舔他。 看着边牧后缩的耳朵,想起来自己喊什么梦话的德老大:“我没说你,我是在说王宏明,那家伙在梦里抱着我舔。” 只一句话,米那米眼睛里重新注入活力。 “那你的意思,我可以舔你?” 德老大:“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咳咳,打扰你俩一下,咱们该走了。”站在门口的刘净玉笑呵呵看着摇尾巴的两只狗。 德老大扭过头愣愣望着拎了两大包东西的人。 刘净玉:“怎么不认识了?这才几天啊,你就把我忘了?” 德老大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大刘!!” 刘净玉扔下手中的行李,上前一把抱起德老大。 “德龙,我想死你了。” 第52章 大刘给德龙收拾行李时,曲润穹正在质问范东。 “这么棘手的病例你也敢让德龙去安抚陪伴。” 被好友架在肩上,范东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老胳膊似乎是抻着了。 “就是因为棘手我才让德龙去,只是我低估了罗苏逸恒母亲的强势。” 曲润穹冷哼:“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范东:“你不知道,要不是德龙反应快,那孩子就真被他母亲刺激地跳楼了。” “也是点背,这两天下雪,阿姨把走廊的防盗窗网拆下来清洗…” 曲润穹毫不客气地给了范东一肘子。 “要是那孩子真掉下去,别说德龙,其他狗都会跟着一起遭殃。” 范东钻进警车。 “所以你们可一定要替我保护好我们中心的救命恩狗。”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德老大就被刘净玉抱上吉普车,一同钻进去的还有米那米。 透过车窗看着站在中心门口挥手的宋薇薇和王兽医,德老大歪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米那米本打算瞒着,可一想到德老大能听懂大刘和曲医生的话,还是选择自己先将刚刚发生的事儿讲给对方听。 德老大有些茫然。 “警察兄弟是来抓我的?” 米那米:“不抓你了,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 怕德老大打击到,米那米又强调。 “这不是你的错,你是救人的英雄。” 如果真解释清楚就不会让自己先躲回军团,德老大没有拆穿他的话。 “逸恒没事了吗?” 米那米:“他没事,脚也没事。” 看着渐远的中心,德老大有些自责。 “他们抓走了院长。” 米那米连忙纠正:“不是抓走,院长只是去把事情说清楚,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分开前,他还叮嘱让我好好开导你。” 德老大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米那米。 “米那米…” 米那米:“我在呢。” 德老大:“虽然不知道逸恒为什么不承认。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去救他。” 透过后视镜,跟着前面车的刘净玉扫了眼趴窗一起呜呜唧唧的两只狗。 几天没见,德龙明显比之前精神多了,刚才抱着颠了颠也沉了不少。 有些吃醋他对中心的依依不舍,但更高兴他这么快就融入了新环境有了新家人。 刘净玉:“别担心,你们很快就能回去。” “德龙,曲医生跑来说你出事了,张海把车开得跟直升飞机一样快。” 坐在副驾的曲润穹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谁当场就红了眼。” 刘净玉假装没听到这句。 “不愧是我们45军团的战士,第一次出任务就挽救了一条生命。德龙,宏明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听他提起王宏明,德老大没有像以往那样伤感而是十分自豪的“汪”了一声。 “我不会给你们丢人的。” 夸完自己家狗,刘净玉又看了眼紧贴在德老大身旁的边牧。 之前和叫小宋的姑娘去给德龙收拾行李时,米那米就寸步不离跟着自己。 兔子、毯子、零食,一堆乱七八糟的按钮,等把他叼来的东西足足装满了两个背包,刘净玉才反应过来。 “我还想才待在中心几天你怎么就这么多家伙事儿了,结果有一大半东西是米那米的。” “光酸奶就装了好几瓶,米那米都快把你们院长办公室搬空了。” 像是刚反应过来,德老大看向米那米。 “你怎么也跟来了。” 米那米:“我之前跟院长请了带薪长假,我会陪你在军团过年。” “德龙,我们说好永远在一起不分开的。” 对方的神情带着一丝怕被拒绝,想到他那凄声悲鸣,德老大内心悸动:“米那米,我...” 刘净玉:“再加上羊咩咩,这下咱们团里就更热闹了。” 目光胶着在一起的米那米和德老大同时竖起耳朵。 “羊咩咩??” 刘净玉:“那小胖墩才去了两天,就成了大家开心果,连我们班长都跑去揉了他好几次。” “羊咩咩为什么会在军团?”德老大问出这话时依旧看着米那米。 米那米也疑惑地歪了歪头。 “我记得羊咩咩之前是代替粘豆包出诊了...…难道。” 德老大跟着脸色一变,将头探向前排去拱刘净玉。 “队里谁出事了,人还是犬?” 刘净玉哈哈大笑:“我们德龙嫉妒了,我开车呢,不能噜你。”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回手摸了摸德龙的耳朵。 德老大气得扭头跟米那米抱怨:“你看他这笨的。” 米那米:“没关系,曲医生聪明。” 闭目养神的曲润穹睁眼看着胳膊肘下多出来的狗头。 米那米:“曲医生,羊咩咩是给谁出诊?” 曲润穹轻笑:“怎么,米那米也想要揉揉吗” 米那米:“.....” 45军团离安抚中心一点都不近,全靠范东的拖延和张海的车技,他们才成功留下德老大。 坐在车里沟通不便,米那米和德龙只好先回到后排。 听着刘净玉的歌声,俩狗同时犯起困。 等他们醒来,车子刚开进军团。 一下车,被套上牵引绳的德老大迫不及待拽着刘净玉往自己地盘跑,米那米引着曲润穹跟在他俩身后。 出乎德老大意料,他的树根并没有别的狗抢占,德老大得意地抬起后腿。 “虽然我不在,但军团依旧留有我的传说。” 冲米那米显摆完,他又干咳一声。 “那什么,这段时间...…你也先用我的树。” 这次米那米没有等对方说第二遍,以最大幅度抬高后腿仔仔细细围着德老大的树标记了一圈留下讯息。 ——他是我的。 德老大鼻头冒汗:“你…你…乱说什么…光天化日的…别…让他们闻…闻到…” 米那米又绕了一圈。 ——德龙是我的。 德老大:“……” “米那米!!!!!” “德龙!!!!!” 一个抬腿留消息,一个埋土删消息。 听到喊声,玩得不可开交的俩狗一同看向冲他们飞奔过来的萨摩耶。 不知道是谁给羊咩咩穿上了一件迷彩制服。 蓬松的毛发被衣服包裹,显得整只狗更加浑圆。 “黑脸驴说你们来了我还不信。” 羊咩咩急刹失败,脸着地停在米那米和德老大脚边。 已经躺地上了他也懒得站起来,四脚朝天兴奋扭着。 “小耶长官,前来报到。” 德老大:“……” 米那米:“……” 羊咩咩:“米那米,德龙,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顾不得回答,德老大仔细嗅了嗅羊咩咩,紧接着一脸严肃。 “ak怎么了,为什么你身上有他的血味。” 羊咩咩还在扭来扭去。 “黑脸驴受伤了。” 特征太明显,不用对方解释黑脸驴是谁,德老大扯着刘净玉就往他们的宿舍跑。 刘净玉:“慢点慢点,当心你的腿。” 第62章 米那米抬脚想跟上,却先低头看向羊咩咩。 “咩副主任。” 听出他的严肃,羊咩咩一个挺身端坐起来。 “米..副院长。” 凑近羊咩咩闻了闻,见他没有受伤没有郁闷甚至还挺开心,米那米松了口气。 “为什么自作主张跟粘主任调班。” “我……”羊咩咩目光躲闪。 米那米:“边走边说。” 羊咩咩连忙起身跟着他一起追赶德老大。 “副院长,我已经背会《安抚犬守则》了。” “我还成功安抚了黑脸驴。” 米那米扭头扫了眼羊咩咩的肉耳朵。 被嗦得就像是没长毛一样。 米那米:“为什么又给患者起绰号。” 羊咩咩有些心虚,却还是狡辩。 “不算绰号啦,黑脸驴不反对我这样叫他。” “而且他总是这样。”羊咩米学着ak拉长着脸。 “不爱说话,突然一开口嗓门大的能吓死狗。” 蛐蛐起ak,羊咩咩有说不完的话,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跑来找米那米。 “他的腿明明细得跟树枝一样,但是力气特别大,我都挣脱不开。” “还有他的嘴筒子。那么长,拱我的时候可用力了。” “还有他的口水,不光我的耳朵,我身上的毛也都快被他啃秃了。” “猛哥看不下去…猛哥就是黑脸驴的爸爸,他给我找了件制服。” “我太喜欢这件衣服啦,只不过有点小,可我来这几天明明瘦了100斤…” 说到这里,羊咩咩眼珠子一转。 “副院长,这些都是工伤!” 米那米越听越不对劲,再次绕到羊咩咩身后闻了闻。 “咩咩,ak有没有霸凌过你。” 雄性之间的爬跨也算是一种霸凌行为,中心里的狗从小被教育不可以爬跨别狗。但羊咩咩傻乎乎的,米那米担心他受欺负了也不知道。 羊咩咩:“没有,黑脸驴受伤了,不能乱动。” 说到这儿,羊咩咩脸上又染上一丝别扭的崇拜。 “米那米,黑脸驴可厉害了,他从大老虎爪下保护了他的战友。” 一路冲到军犬宿舍,德老大停在ak房门口扒拉门缝。 “兄弟,你没事吧。” 早在他跑进走廊,其他房间里的军犬就跳起张望。 “是德龙,德龙回来了!” 没听见ak回答自己,德老大又连忙走到三儿房门口。 “三儿,ak怎么样了。” 马犬蹦得老高。 “大龙,大龙,我可想死你了。” “你怎么回来了?” 德老大:“说来话长,你先回答我ak怎么样了。” 三儿:“没事儿,有老吴这个圣手在,去南天门走一趟也能拉回来。” 三儿的嬉皮笑脸并没消除德老大的担忧,想到ak他们之前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 德老大:“难道是被虎咬了?” “那你可太高估老吴了,被虎咬一口k哥就直接去见哮天了。”三儿没再卖关子:“他是被虎拍了一巴掌。” 德老大:“!” 老虎的一巴掌能拍死牛,这跟咬一口的区别就是早见还是晚见哮天。 “别听他夸大其词,就是被抓伤破了点皮。” ak房间里终于传出动静了。 隔着门缝德老大看不见自己的兄弟,跳也跳不起来,只能不停挠地。 “伤在什么地方?” 然而屋里的ak又沉默了。 德老大:“你该不会是嗓子坏了?” “猛子,快走两步,给我们德龙开个门。”一直跟着德老大的刘净玉看出他的担心,出声召唤ak的训导员。 ak的房门被打开,挤进去的不光有德老大,还有跟过来的米那米和羊咩咩。 房间里,杜宾趴在床上,肩膀翻起的皮肉狰狞。 就连米那米都觉得盯着自己的ak有些恐怖。 可胆小的羊咩咩仿佛没看见,蹦蹦跳跳上了ak的床,将耳朵拱到他嘴边。 “黑脸驴,你鼻子真好使。” “认赌服输,你轻点啃。” 见ak又不说话,羊咩咩不耐烦地催促。 “你啃不啃,不啃我去跟我们副院长谈事…哎哟,疼,你轻一点。” “……” 德老大迅速挡到米那米面前。 皱鼻龇牙警惕看着一边冲自己身旁边牧发出低吼威慑,一边咬着羊咩咩耳朵的ak。 这是什…什么情况?? 第53章 被同时皱鼻龇牙的德牧和杜宾吓到了。 羊咩咩抬头小心翼翼舔了舔ak的下巴。 “黑脸驴,你是在凶德龙吗,你们不是战友吗。” 战友情再深,为了喜欢的东西,比如牛腿骨、大鸡架、看中的地盘和训导员的夸赞,他们有时也会你争我夺大打出口。 可自己身边的米那米一没吃ak的饭,二跟着自己站在门口没踏入对方的领地太深。 这突如其来的敌意让德老大不明所以。 “ak,米那米是我的朋友,你有话好好说。” 羊咩咩反应过来:“黑脸驴,你吼的是副院长?” 安抚的轻舔变成皱鼻,羊咩咩极小声地“呜呜”凶了一下:“不许你吼米那米。” 站在德老大身后,米那米也在歪头思索有过一面之缘曾客客气气的ak为何会冲自己示威。 他的视线落在被ak紧紧禁锢在爪下的萨摩耶。 明明上次被德老大吓得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然而面对看起来更凶的杜宾,羊咩咩不仅不怕,甚至还敢反抗。 胆量不可能两三天就胀起来,除非是被给的。 一种荒诞的想法油然而生。 米那米想上前试探,却留意到挡在自己面前紧张戒备的德老大。 心思一转,他微微向对方颈下靠了靠。 “德龙,我害怕。” 面对野狗也没这样惊惧过,可能是上午那场遭遇带来的恐慌未消散,德老大没多想直接将发抖的米那米护在身下并再次厉声警告:“ak,你给我冷静点!” 这次ak不光收了牙还用一种不可置信又恍然的神情看着叠在一起的德老大和米那米,随即低头问依旧冲自己皱鼻的羊咩咩。 “白脚羊,你之前说抢走你男神副院长的大笨狗是德龙?” 德老大:“……” 羊咩咩抬爪去捂杜宾的嘴:“我什么时候说啦,你小点声!” 萨摩耶失措的模样让ak忍不住直接‘捉蚤式’夹咬起伸过来的脚垫子。 龇着的牙变成嫌弃,德老大脸上的不可置信比ak之前表露的还深。 德老大:“a…ak,你…你在干什么呢??” 啃完羊咩咩的ak反问自己的兄弟。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德老大:“谁…谁们?” “你们,先进来说。” 肩膀上的伤还有些疼,一直站着的ak重新趴回床上。 如果白脚羊的‘情敌’是德龙,那危机算是完全解除了。 ak不再对米那米抱有敌意而是将对方当成自己兄弟的家属审视起来。 闻着挺健康,只是心跳得有些快。 之前那次见面他就觉得这只边牧对自己兄弟十分在意,还以为是医生的职业病,结果竟然是看上自己兄弟。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 边牧的心跳声更急促了。 德老大:“我俩今天在一起坐车来的。” ak:“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德老大:“我…我俩都挺好的,安抚中心的伙食不错。” “……”ak的豆豆眉皱了皱。 他欲再问,米那米却主动将话题引到别处。 “你这里是怎么受的伤,伤势如何。” “还有为什么我们医院的咩副主任会出现在这里?” ak细细看了眼自己那不停舔嘴装傻的兄弟,顺着米那米的话答道。 “北山行动中,我们追踪了三天两夜终于将那只跑下山骚扰老乡们的老虎围堵住。” “裴队射了它一麻醉弹。” “它倒在地上没挣扎。” 闷头生气的羊咩咩偷偷竖起耳朵听得聚精会神。 有过一次野外求生经历的米那米也认真听。 只有德老大心不在焉看着刚刚给羊咩咩‘捉蚤’完的ak,脑海里全是他之前的那两个问题。 “当时天色已黑,大家又两天没睡,一看老虎倒在地上,有个新兵蛋子急匆匆冲上前。” 德老大思维和舌头一起收回,敏锐地抬头。 “麻醉枪没击中它?” ak:“击中了,只是那家伙装晕。” 德老大:“真狡猾。” ak:“不狡猾我们也不能堵了它三天。” 羊咩咩:“之后是不是就像三哥说的那样,你冲上去挡在你战友身前。” ak酷酷地“嗯”了一声。 第63章 “我察觉出它倒地时间不对。” 德老大追问:“那你是怎么逃开那一掌的。” “没逃开。”ak:“它虽然没立马晕过去,但挥向我的爪子已经没什么力气。” “要不然我也不能只受一点皮肉伤。” 德老大:“没伤到内脏吧。” ak:“差点。” 他叙述得平淡,其他三只狗却都能想象出当时的凶险。 ak冲上去的时候肯定不知道老虎没了力气,可他依旧护在战友前。 羊咩咩尾巴摇出花一脸崇拜。 “黑脸驴,你…你还挺厉害的。” 说完,他讨好地舔了舔ak的嘴角,ak一愣,顺势低下头回舔羊咩咩。 德老大:“……” 床上互舔的一黑一白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太大,德老大下意识別开目光看向米那米。 结果却从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艳羡。 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开着热暖,德老大脚垫子开始冒汗,他起身挡住米那米一直盯着黑白二狗的视线。 “米那米,ak屋靠北,没我以前那屋风景好,你要是不信去窗边看看,外面啥也没有。” 可能这段话说得没什么逻辑,歪头越过德老大脑袋的米那米依旧看着向羊咩咩和ak。 德老大:“.....” 德老大:“米那米,我腰好像有点疼。” 米那米立马看过去。 “腰疼?是不是刚才跑得急,固定器窜位置了,走,去找你们这里的兽医看一下。” 边牧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身上,德老大心情好了一些。 “没事儿,好像又不疼了。” “我还没问,你的腰怎么了。” 床板上的ak这时候也终于不再跟羊咩咩互啃了,抽空关心起德老大。 德老大却不想搭理自己的好兄弟。 赶上过年,除了轮岗巡防和出任务的军犬,其他狗狗们难得有了几天假期。 为了庆祝ak的康复和德老大的短暂归来,散放出来的他们一起聚集在训练场。 “我第一个发现了那只公大虫,追着他骂了两个山头。” “那大虫当着我的面又咬死老乡的一只羊,溅在我脸上的血都是热乎的....” 趴在ak身边的羊咩咩吓得夹着尾巴缩起耳朵。 “你要是害怕就别听了。”ak将嘴筒子压在他脑袋上。 羊咩咩:“我要听,马上就讲到你出场了。” ‘北山缴虎’三儿已经讲了100多遍,可众狗依旧听得聚精会神。 “可恨我不是重托,指导员不让我冲。” “后来k哥和其他防暴队的兄弟们赶到,我们十几只狗一起把它撵进山脚....” “公大虫一看不好,张开血盆大口就冲我扑来,我都能闻到他嘴里的腥臭味儿。” “说时迟那时快,老裴一麻醉弹打在它脖子上...” 三儿有些偏离事实的描述极具戏剧效果,听得刚入伍的军犬们一个个兴奋地嗷呜嗷呜。 角落里德老大小声跟米那米讲解军犬执行野外任务时的分工。 “三儿不光是搜爆高手,也是我们队里骂得最脏的。” “每次撵野猪、野狼都是他打头阵,上次遇见的那几只野狗最烦的就是三儿。” “除了ak、罗虎,防暴队里还有只出野外任务的兄弟。” “是哪些?”米那米好奇地打量四周。 “不在这儿,凯撒、坦克他们几个有单独的训练场,很少出来集体活。” “我和他们也一起执行过很多次任务。” 跟着环顾整个训练场的德老大目光和语气里带着留恋。 见他这副模样,米那米若有所思。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集体活动呢,你俩怎么躲在这儿窃窃私语。” 讲完自己光荣历史的三儿挤到德老大和米那米中间,笑得不怀好意。 其他军犬也都一脸贱兮兮看过来。 回来探亲的德老大带来他之前的心理医生。 大家没来得及问他退役之后过得怎么样,就被德老大和米那米之间的关系搞得迷迷糊糊。 无论是闻还是见,双牧怎么看怎么过于亲密。 不光吃喝睡形影不离,还共用一棵树。 这些明明都是伴侣之间才做的事儿,可却发生在两只雄性身上。 然而无论大家怎么逼问,德老大都顾左右而言他。 心虚的模样反而让大家更加兴奋。 有狗想找米那米八卦八卦,结果德老大把他看护得跟牛骨棒一样。 任谁都不能靠近。 三儿:“大龙,赶紧给大家说说,你俩是怎么个患难见真情。” 德老大:“什…什么晴,这太阳都快下山了。” 众狗被他蹩脚地转移话题方式逗得哄堂大笑。 三儿笑得舌头都收不回来了。 “米那米你是医生,你诊断一下,我们大龙是不是在装傻。” 德老大紧张地看向米那米,生怕他在这时候仰天来一句“我喜欢他。” 米那米却正襟危坐。 “我这里也有个关于英雄的事迹想说给大家听。” “德老大他第一次出诊就救了一名想要自杀的孩子。” 第54章 米那米的讲述没有三儿那么跌宕起伏,却同样惊险万分。 特别是当听到德老大跟着一起掉出窗户,所有狗都屏住呼吸。 一直坐在角落的莉莉安疾步走了过去闻嗅德老大身上的固定器。 “受伤了??” “没受伤,这是为了过几天的义肢手术做准备。”德老大摇了摇尾巴:“老奶,我救了那个孩子,我没给咱们军团丢狗。” 米那米:“德老大不只救了那个孩子,还救了我们整个中心,他是我们中心的大英雄。” 训练场上爆发出欢呼的犬吠。 德老大被团团围住,几只刚转正的军犬一脸崇拜。 “德老大,你是我的榜样。” “德老大,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德老大,你能教我如何当一名优秀的搜救犬吗?” 德老大有些激动地抖了抖嘴唇。 从刚懂事起,他就立志做莉莉安的接班犬,成为军团里新的老大… 没想到这个愿望在退役之后‘实现’了。 没跟那些新犬一起凑热闹,三儿兴奋地围着训练场跑了好几圈。 见罗虎依旧傻傻站在一边,他“嘿嘿嘿”凑上前。 “大虎,怎么了这是,没当上老大哭鼻子了?” 罗虎没理会他的戏弄。 “三儿,我鼻子不如你,那个米那米…他他…他是公的对吧?” 三儿:“嘿嘿嘿。” 歪过来的头一脸震惊,不光反射弧慢半拍的罗虎难以接受。 追风也是。 自己的兄弟,一个正笨手笨脚安慰因听说中心出事吓哭的羊咩咩,一个跟边牧像是粘在一起寸步不离。 “真搞不懂,为什么放着大把的萌妹不喜欢,去喜欢…” 追风恨其不争地直摇头。 这场热闹直到怎么也哄不好吵着要回家的羊咩咩,ak气问一句“你救了人不好好待在中心跑回来干什么。” 大家才一起歪头看向德老大。 “我…”德老大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自己身上还背着‘官司’。 米那米:“因为要过年了,德老大领我回来看看大家。”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米那米,是安抚犬中心的医生,也是德老大…” 他和看过来的德老大对视。 “最最最好的同伴。” 这话听着跟家属楼里那些逢年过节来探亲的家属们一样。 三儿再次起哄:“大龙这小子,带着他‘最最最好的同伴’回来虐我们这群单身人咯。” 德老大以前的住处已经住进新的军犬,考虑到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米那米。 他俩被安排进曲润穹的单人宿舍。 『dady』 『ok』 聚会完一回到房间,米那米迫不及待询问范东的事。 “他怎么样了?” 皱眉的曲润穹从手机上收回视线。 “老范已经回中心了,除了肩膀差点脱臼,其他一点事儿没有。” 跟着拍打『dady』『ok』的德老大放下心:“太好了。那逸恒呢,他的腿怎么样。” 米那米教:“这个按钮是『boy』。” 德老大学:『boy』 听到这个发音的一瞬间,曲润穹脸上展露的情绪让俩狗有些看不懂。 “你们…是在关心那个孩子?” 米那米:『yes』 德老大:『yes』 曲润穹:“他...也没事,做了检查,缝了针。” 这次不用米那米教,德老大自己按了之前学会的『happy』。 “高兴…呵。” 摘掉眼镜搓了搓脸,从老范那里得知消息的曲润穹蹲下身子抱住咬着尾巴原地转圈的德老大。 “傻狗…” 第64章 埋头在他颈边用力吸了一口, 心情平复的曲润穹:“好了,折腾一天,你俩该睡觉了。” 人类说的睡觉往往是躺在床上玩手机,屏幕的荧光将曲润穹的脸照亮,蜷缩在羊羔绒毯子上的米那米和德老大也开始说起他们的悄悄话。 “德龙,你之前说‘有话想跟我说’,你还没说。” 德老大张了张嘴。 “那什么,我是想谢谢你,我…” 话音未落,他敏锐捕捉到了蓝色眼眸里闪过的失落。 米那米:“不用谢。” 德老大:“用的。” “是你的治疗让我重新振作,我要谢谢你。” 见边牧又要说话,德老大拱了他一下。 “你先听我说完。” “谢谢你将去北山的我找寻回来。” “谢谢你邀请我加入安抚中心。” “谢谢你在走廊上拼命咬住我。” “谢谢你刚刚带头叫我‘德老大’。” 没有因我误会咬伤你就放弃我、不远万里从宏明妈妈那里拿来王小兔、教授我如何成为一只合格的安抚犬、让我重新看到了宏明的影像…… 一桩桩一件件,说上一晚上也不完的谢谢。 德老大看着米那米的眼睛。 散会前,他曾把ak单独叫到一边询问对方和羊咩咩的事。 “那家伙嘴上说着暗恋他的男神副院长,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就连舔我都是为了讨好我,方便他升职当上主任医师。” ak对羊咩咩的占有欲,德老大看得明明白白。 “那你跟他说明白了吗?” ak:“说什么,我跟你不一样,有没有命能活着退役都不知道…他这样糊里糊涂挺好,但你为什么也犯糊涂。” 德老大:“我?” ak:“你和米那米其实还没在一起吧,大龙,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 德老大:“我……” ak:“大龙,我被老虎拍飞时,除了想到了我的训导员,脑海里全是那天走廊里羊咩咩的白毛大屁谷。” 德老大:“????” 没等他从这句糙话中回过神。 ak又问出直击灵魂的一句:“大龙,你掉出窗的那一刹那,脑海里想的是谁?” “米那米...”德老大依旧看着米那米的眼睛。 “宏明离开的时候我曾想过跟着他一起去汪星,可当我被逸恒带出窗户时,脑海里却在想如果你看到了死在雪地里的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光是听到这个字,米那米就克制不住坐起来仰头哀嚎。 见床上的曲润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得手机砸在脸上,德老大连忙张口封住米那米的嘴筒子。 这个动作,他已经记不得做过多少次了。 有时候是在吃饭后、有时候是在睡觉前,或者是米那米说了什么气狗的话,德老大经常跟对方互相舔舐、啃咬,比嘴大小。 甚至有一次在他睡得迷迷糊糊时也被米那米‘抓蚤’过爪子。 想到别狗看自己可能就跟自己看ak一样,德老大忽地明白为什么在大家眼里,自己和米那米早就是伴侣了。 被咬住的米那米茫然看着笑出来的德老大。 “?” 德老大松开米那米的嘴,笨拙地舔拱起边牧颈部浓密又好看的饰毛。 “……”米那米瞬间四肢僵硬如同石化一般‘邦’地栽倒在羊羔绒毯子上。 德老大顺势将前肢踏在米那米颈边。 四目相对,他说出以前说过却因当时懵懵懂懂没看清本心的话。 “米那米,我…我也喜欢你。” “不是敬重的那种喜欢。” “是…是像索拉和小淘气那样的喜欢。” “米那米,我们永远都要不分开。” 张了张嘴,米那米举爪按触德老大鼻头。 湿湿润润,温温凉凉。 他又用力闻嗅独属于德老大身上的气息。 就像被烈阳晒过一样的香。 五感都在,可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米那米:“我是不是在做梦,你能咬我一下吗。” 德老大低下头。 边牧的半折耳跟德牧肉乎乎的立耳不同。 德老大沿着柔软下垂的耳尖一路‘抓蚤’到的耳根,然后停在耳后的凹陷处。 控制好力度的犬齿不光没造成伤害,反而刺激着耳朵上分布的交感神经。 愉悦的、舒服的、像被范东身上的静电过了一下,酥酥麻麻。 鼻息间德老大的气息越来越浓,米那米忍不住哼咽颤栗。 犁鼻期接收到米那米因愉悦产生的信息素,德老大也同样发出声音。 压抑在喉咙里的低吼不代表着警告示威,而是肾上腺素分泌带来的过度兴奋。 啃咬的部位由耳朵挪到后颈,弓起身子的德老大前肢离地本能地扣住米那米的后腰。 然而下一秒,他失去平衡倒回过度柔软无法给予支撑的羊羔绒毯子上。 德老大回头愣愣看向并不是因为黑暗才看不见的后脚。 没等他泄气,趴着的米那米也回过身。 “要我…帮你治疗吗?” 德老大:“不用,缠着绷带呢。” 并不是在询问,米那米低头直接拱了过去。 “我是说这里。” 直到举着一只脚仰躺在毯子上,喉咙里依旧低吼的德老大才明白米那米说得‘这里’是哪里… 也直到角落里的动静只剩下呼噜声,面红耳赤的曲润穹才举起手机借着屏幕的亮光偷偷看了一眼。 依偎在一起的两只狗睡着了。 被迫听了半天墙角,曲润穹无声地笑了出来。 早在米那米仰天长吼时他就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开始以为叫声听起来悲伤的米那米是想范东了。 可随即听见德龙跟米那米一个‘呜嗷呜嗷’,一个“嗯嗯嘤嘤”,曲润穹才恍然俩狗这是在用狗语交流。 带着观察的心理并没第一时间出声打扰,曲润穹饶有兴趣猜测着他们在说些什么。 屏幕上浏览器搜索记录也从『狗狗互相啃嘴咬耳朵是在干什么』到『关系特别好的两只狗狗,一只咬着另一只狗的后颈低吼,另一只哼哼唧唧是在干什么』 没等搜索引擎给出答案,角落里突然传来“吧唧吧唧”的声音。 像是在舔东西,又带着点水声… 浏览器页面也正巧在这时跳转。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映在曲润穹的眼镜上。 曲润穹:“……” 配应该没交,可这声音听着绝对不正经。 早在之前,他就察觉到米那米和德龙关系不一般。 但这也太不一般了… 笑够的曲润穹打开跟范东的聊天框想问问对方,米那米和德龙在中心时是不是也这样。 然而还没等他打字,对面的消息先一步出现在屏幕上。 那是一条分享,曲润穹点击进去,手机后台微博应用启动。 聊天框变成一条微博。 正文内容很长,曲润穹有些晕字直接先看了九宫配图。 正中间的照片哪怕打了码依旧难掩上面的血肉模糊。 那是罗苏逸恒脚踝。 围绕着它的是几张监控截图和一群狗狗玩耍的照片。 曲润穹从床上坐起。 第55章 早在傍晚,曲润穹就得知警方带去了解情况的心理医生也没撬开罗苏逸恒的嘴,那孩子依旧“我什么都不记得”的不配合。 虽然知道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患者在自我形象认知和价值观上存在极度不稳定性。 可看着听说逸恒没事之后『happy』按不停的德老大,曲润穹还是心疼这只知道一味奉献的小狗。 做完笔录的范东也去了医院,结果对方见都不见,完全不给和解机会。 他们这边没有进展,对面却不知怎么搞到了事发时的监控,并将这件事发在网上。 让人眼晕的长文里,矛头不光指向撕咬拉拽罗苏逸恒的德老大。 言语间还把没让执法大队逮捕‘咬人伤人恶犬’的安抚中心也一同质问。 等曲润穹给范东发去语音,转发已经一百多。 “这是什么情况?” 没能控制好声量,角落里的德牧警醒地抬起头。 曲润穹:“没事儿,我跟你们院长聊会儿天,睡吧。” 躺在边牧身旁的德牧这才重新倒头睡过去。 “小家伙们挺好的吧。” 曲润穹从两只狗身上收回视线。 “能吃能睡,你那边怎么样。” 电话另一头范东的语气轻松。 “不太好,肩膀影响了我的发挥,刚才输了公会战。” 曲润穹:“你能不能认真点。” 范东:“我很认真,但对面的装备…” 曲润穹一气之下挂了电话,紧接着又重新打过去。 “微博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我让米那米来问。” 第65章 范东这才正经起来。 “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患者发病除受环境影响也有遗传性,这篇是罗苏逸恒母亲写的。” 曲润穹眼皮跳了跳,迅速坐起身将那篇微博重新逐句读了一遍。 “npd…还是躁狂症?” 范东:“之前跟罗母沟通过一次,我个人偏向她是自恋型人格障碍。” “敏感、情感支配、需要认同,也喜欢…” “喜欢推卸责任,记仇、报复性强…”曲润穹捏了捏眉心接过话头。 “老范,你该不会是惹上麻烦了吧。” 范东:“嗐,见怪不怪了,对咱们来说也算是专业对口,明天我再去一趟医院。” 看了眼角落里露着肚皮四仰八叉的德老大,曲润穹:“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直到曲润穹挂了电话,一直竖耳偷听的米那米才起身蹑爪蹑脚走到床边。 脑袋放在被子上,他轻声问:“曲医生,你们是在说逸恒吗?” 相处时间久了,曲润穹越发受不了米那米这样“嘤嘤”的哼唧声。 “怎么了米那米,做噩梦了?” 怕吵醒累了一天的德老大,米那米不敢去按发声器,只能拱了拱曲润穹的手机。 老范、麻烦、医院…… 尽管交谈声压得很低,这几个词还是他灵敏捕捉到。 “事情变严重了是吗?” 曲润穹:“想老范了?” 米那米先是点头又回头朝德老大的位置示意:“爸爸会有事吗,中心会有事吗,德龙会有事吗?” 曲润穹一下子就看懂了小狗脸上的担忧。 “别担心,米那米,没事的。” 米那米:“曲医生,我能帮上忙吗?我可以去安抚逸恒,如果他不害怕我的话。” 曲润穹揉了揉米那米的头。 “别怕,有大人在呢,小朋友赶紧去睡觉。” 说完他略微犹豫一瞬,掀开被子。 “米那米要上来跟我一起睡吗?” 米那米却没犹豫。 “晚安,曲医生。” 被拒绝的曲润穹开始失眠,睡眠浅的他不光被俩狗时不时起来围着房间转圈喝水叹粗气声吵醒,也一直在想罗苏逸恒一家。 如果母子二人都患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那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父亲会不会多多少少也被影响。 …又或许他是影响他们母子的那个人。 带着这些揣测好不容易入睡,然而像是刚闭上眼睛,晨起的号角声就响起。 身上的被子拽动,曲润穹眯着眼抬头看去。 德老大:“曲医生,早上好,你能带我出去散步吗?” 角落里,米那米也打着哈欠睁开眼。 “你们部队连过年放假也要这么早起吗?” 听到动静,德老大米扭头回到那米身边。 “早上好米那米,你要再继续睡一会儿吗?” 米那米抖了抖毛:“不睡了,我跟你一起出去散步。” 被叫起来的曲润穹又被迫看了一场小狗互相咬耳啃嘴,才换上衣服带着他俩出了房间。 站在树下等米那米和德老大绕圈抬腿时,他随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然而这一看,曲润穹脸上的困倦瞬间消散。 昨晚那条微博不知为何转发量竟然已经三万多…… 即便不怎么上网冲浪,曲润穹也知道在社交平台上有这么多的转发肯定会上社会新闻。 他点开微博发现,果然在热搜里看到了几个词条。 然而不是国家大事,也不是艺人明星,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关注度。 曲润穹又将罗苏逸恒母亲发的那篇微博仔细看了看。 跟昨晚的比,多了一句“转发抽10人,每人1万现金。” 曲润穹:“……” 曲润穹:“……” 不光有钱能使鬼推磨,热搜词条里,一些网络营销号也纷纷下场。 将德老大和米那米交托给刘净玉,等曲润穹匆匆开车赶往安抚犬中心时。 就连范东的家庭情况都被‘热心网友’扒了出来。 那些质疑安抚中心为何能饲养众多大型犬、认为警方庇‘知情者’的话在看到范东家庭背景时像是一下子得到了解释和证实。 更多负面情绪宣泄,口伐笔诛向‘咬人德牧’的讨论变得更可怖。 一些往昔为狗狗发声过的艺人名人也被@出来接受审判。 德老大和米那米虽不知道网络上的事,但多少能从曲润穹和刘净玉的交谈中察觉出不妙。 “米那米,我们也回去吧。”德老大望向窗外安抚中心的方向。 米那米:“大刘中士不会同意的,曲医生临走前千叮万嘱他要看好咱们。” 德老大:“我认识回中心的路,我们可以自己回去。” 羊咩咩连忙跳起响应。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这就收拾行李。” 一旁的ak喷出鼻息:“出什么发出发,大龙,你这是偷跑上瘾了。” 担心会被对方告密,羊咩咩小声嘀咕:“你又不是我们中心的医生,干什么偷听我们开会。” 还处于需要卧床休养阶段的ak张嘴拽了一下羊咩咩的脸颊。 “因为这是我的房间。” 羊咩咩:“那要不你先出去溜达溜达。” ak:“……” 虽也着急,可米那米却同样反对。 先不说德老大的腿无法支撑他走那么远的路,就算能行,德牧、边牧再加一只萨摩耶游荡在公路上,估计还没到安抚中心就已经被城管抓走了。 “我相信院长和曲医生,我们再耐心等等吧。” 安抚中心门外多了几辆采访车,怕影响患者,这些人都被拦在门外。 被米那米相信的曲润穹和范东没在中心而是去了罗苏逸恒所在的医院。 事态比他们想得都要严重,就连上午警方给出的蓝底白字公告也无法平息网上愈演愈烈的传言。 “我家老爷子都被惊动了,打电话问我怎么一会儿事。” “我跟说您还担心我呢,您自个儿的裤衩子都要被扒下来了。” 曲润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范东:“那我总不能大喊一声自己是冤枉的然后从5楼跳下去吧。” “我这边倒还好,就是怕你们也跟着受牵连。” 曲润穹:“来前团里让我告诉你,就算德龙退役了也依旧是我们的战友。哪怕‘脏水’洗不掉,也绝对不会把他交出去。” 历经大风大浪的军团不惧这点小打小闹,但为了不让事情进一步发酵,范东和曲润穹还是等在医院。 出来跟他们见面的只有罗苏逸恒的母亲,疲惫的脸上依旧画着精致的妆容。 没等范东和曲润穹开口。 罗母:“你们知不知道我儿子的腿要缝多少针?” “医生说就算之后痊愈也会留下疤痕。” “从小到大,别人家的孩子因为学步摔得膝盖破皮鼻青脸肿,我从没让逸恒磕着碰着。” “他马上就要升初三了,这次受伤给他心理造成巨大伤害,不知道会耽误他多少学业。” “我已经咨询过律师,即使你们中心证件齐全,人在你们那你出事你们也需要履行赔偿义务。” 范东:“这个我知道,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罗母:“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接受其他和解方式,只要求咬伤我儿子的那只狗安乐死。” 说到这她盯着范东。 “我知道你家里有些背景,但我家条件也不差,而且舆论永远站在真理这边。” “我不信警方还能继续偏袒包庇一只畜生。” 知道对方或许是因为生病才急需找替罪羊,可听到这种话,范东脸上的谦逊涵养还是消散干净。 曲润穹微微上前一步。 “苏女士,您好。” 苏月凌上下打量:“你又是谁。” 曲润穹:“我姓曲,请问孩子的父亲现在在医院吗?” 一句稀松平常的问话不知为何踩到了苏月凌的痛脚,她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 “……差点耽误了他出国参加商务会议。” ‘差点’就是没耽误,曲润穹推了推眼镜:“那孩子出事后,他的父亲来过医院吗?” 顿了顿,苏月凌问出别人问她的问题。 “你知道他一分钟的生意能挣多少钱吗?” 昨晚对‘消失的父亲’的揣测从这几句对话中得到了答案。 这次不光范东神色重新平缓下来,曲润穹的语气也是。 “苏女士,我是名心理医生,这是我的名片。” 这段时间,苏月凌最讨厌听见的就是‘心理医生’这几个字。 “你也想说我有精神病?” 曲润穹露出一副讶然的神情,随即摇头。 “您误会了,人们在经历突发状况时难免会惊慌失措甚至产生应激反应,事发到现在,您的应对能力已经优秀于常人。” 第66章 “但就像工作了一天的身体需要按摩放松,情绪也同样需要舒缓。” “您可以把我当成一名普通的精神按摩师。” 虽然对这几句话嗤之以鼻,可精神和颈椎一样紧绷的苏月凌还是伸手接过曲润穹递来的名片。 心理医生就怕病患不肯沟通,当名片被对方攥在手心时,曲润穹和范东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然而没等曲润穹继续进行‘专业对口’。 有人先一步在网络上做出行动。 趁着苏月凌没在病房,罗苏逸恒在事情发酵到顶峰时,自录了一段视频。 ——不是德龙追撵咬伤我,是我自己太累不想活了,求求大家不要再怪德龙。 ——妈妈,是我太没用,我对不起你。 第56章 开会开到一半被明晃晃的太阳晒得犯了困,没商讨出是该回中心还是留下等消息,哈欠连天的四只狗决定先睡一会儿。 德老大和米那米本想回曲润穹的房间,然而ak的房门紧闭,送他们来的刘净玉一脸凝重离开后也没回来。 虽然不喜欢自己领地睡其他狗,可特殊时期,ak还是主动邀请。 “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羊咩咩兴奋地跳下床。 “太好了,米那米,我们很久没一起睡了。” 在德老大鼻纹浮起前,ak一口咬住萨摩耶的后颈将他又拽回床上。 “那边有你的位置吗。” 羊咩咩闻言朝门口看去。 边牧和德牧已经头垫头趴在一起。 见德龙眯着眼任由米那米啃耳朵,羊咩咩有些羡慕。 “如果喜欢,你就放开手…” ak:“你在嘀咕什么?” 接受失恋这个事实的羊咩咩叹了口气:“你没听过这首失恋情歌吗?” 说完他又唱了一遍。 “如果喜欢,你就放开手,这样你也……额…哦哦哦哦…” ak:“……” 清了清嗓子,他把羊咩咩忘词的部分补上。 “如果喜欢,你就放开手,这样你也能够自由…” “如果喜欢,你不放开手,那就追到世界尽头…” 羊咩咩歪了歪头。 “黑脸驴,你…” 虽然不想承认但… “唱歌还挺好听的。” ak:“也就一般。” 见自己兄弟不停舔嘴,猜测对方藏在屁股后面的小尾巴揪肯定正在拼命摇晃,德老大没忍住笑出来。 米那米也被露出肚皮讨好ak想让对方再来一首的羊咩咩逗笑。 看德老大笑得耳朵一动一动,他“叹”了一声。 “现在的羊咩咩就像以前的你,傻傻的,总做出让我心跳加速的事。” 想到自己曾不解风情询问过米那米很多次‘你是不是有心脏病’,德老大回过头咬了咬他的花鼻子。 米那米微微垂下眼睑。 “你唱歌好听吗?我还没听过你唱歌。” 德老大:“我是我们队里唱歌最好听的。” 米那米目露期待。 德老大也开始舔嘴。 “等…等回曲医生的房间,我再唱给你听…” 说完他凑到米那米耳边。 “我怕抢了ak的风头。” 房间另一头,ak还是架不住仰躺扭来扭去的羊咩咩不停“来一首,来一首”的吆喝,沉声唱起训导员猛子最爱的一首歌。 “当你的长毛拂过我的利齿,别怪我仍保持着冷峻的脸庞…” “当军犬的日子短暂又漫长,别说我不懂风情只重阳刚…” …… …… “德龙,往远处望,别看镜头。”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走起来,对,来慢点慢点,…挺胸,对对。” “好,ak、凯撒、你俩到德龙左边,李铁柱、李美眉,来右边…好,并排…对,一起看镜头,走,对,就这样,好…” 训练场边,米那米和羊咩咩目不转睛看着听从指挥的军犬们。 下午刚睡醒,训导员猛子和刘净玉就一同出现在房门口。 本以为是有范院长的消息,结果是团里要给德龙和ak拍什么贺岁大片。 在羊咩咩“嘤嘤嘤”的攻势下,他和米那米也被带到了训练场。 除了要出镜的德老大和ak,还有一只杜宾和一对儿罗威纳姐弟等在场中间。 “太酷啦,米那米,我也想拍贺岁电影。” 作为观众,羊咩咩只能学着ak挺胸走路的模样在场外踱起军步。 可比起杜宾的大长腿,他走起来自带醒狮效果。 像是知道自己和黑脸驴之间有差距,羊咩咩又改往地上一躺。 “或者我可以出演需要被解救的狗质,有没有兵哥哥来救救我。” 没像羊咩咩那样乱蛄蛹,端坐着的米那米视线凝聚在场中唯一一只的德牧身上。 跟几乎全黑的杜宾、罗威纳比,冬日里的夕阳像是在德牧黑棕的身上镀了一层金光,整只狗显得庄严又神圣。 米那米尾巴忍不住疯狂晃动。 可晃着晃着,又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德老大那一届转正的除了他和ak,还有罗威纳罗虎、昆明犬追风和马犬三儿… 同样需要五位‘演员’,为什么不直接选23届而是重复了杜宾和罗威纳。 望着正面朝自己走近的队伍,双耳前倾的米那米猛地站起身子。 之前只顾着看德老大,此时他才发现那只叫凯撒的少了大半截耳朵。 而罗威纳李铁柱泛着蓝光的左眼球跟自己天生的蓝眸不同,竟然是只不能转动的义眼。 还有他的姐姐李美眉… 从吻部到肩膀有着几条长长的伤疤,血肉早已经长齐,但嘴角却永远无法正常闭合。 米那米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 趴在地上的羊咩咩也同样才看清其他军犬。 猛犬的气息本就吓狗,加上这恐怖的容貌,他尾巴夹起连忙躲在米那米身后。 “米…米那米,我害怕。” “不要怕。”米那米视线重新落回德老大后腿上。 “这些是勋章、是荣耀,他们都是大英雄。” 羊咩咩探出半个脑袋哆哆嗦嗦看过去。 跟人类总是分不清同一品种的狗不同。 就算另一只杜宾不是一只耳,他也能一眼辨认出对方和黑脸驴。 可此时此刻,朝自己走来的黑脸驴每前进一步,地上的影子就和别狗重合。 高高竖立的耳朵没了、又长又有力量的后腿没了,就连深邃好看的眼睛也没了… 吻部皮肉翻开合不上,再也不能在自己耳边唱出好听的歌曲。 和刚才不一样的恐惧袭来,羊咩咩“嗷呜”一声奔向场中。 “羊咩咩,回来!” 阻拦不及,米那米也追了过去。 凯撒、李美眉,李铁柱看架势就像凶猛的防暴组。 德龙之前说过,军犬领地意识强,擅闯的外来犬很可能会被攻击。 好在没等这三只军犬暴起,一直留意这边的ak先一步窜出。 举着摄像机的宣传员先是一惊,又连忙将镜头对准扑抱在一起的杜宾和萨摩耶… 京市时间19点整。 北区军事官方微博在主流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段视频。 伴随着诙谐搞笑的『brother』背景音乐,几只军犬训练时期的影像穿插着出现在视频里。 视频后半段,背景音乐又变成了『remember me』 如果不是画面上相同的姓名,或许没人能认出重新出现的军犬与刚才的是同一批。 镜头里的他们尽管想展现英姿,可因为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病,有的步伐僵硬,有的面容可怖。 微博正文只有几个字。 『致敬无言的英雄』 因为几大军民官方账号同时转发,这条微博很快冲上热门。 当评论里出现一条『领头的这只德牧不会就是咬伤人的那只吧??』的言论时,已经有许多网友将望向远方的忠诚卫士跟之前那场闹剧里的咬人恶犬对上号。 ——呜呜呜,终于等到官方为我们德龙证明了,看谁还敢欺负小狗不会说话。 ——不是就你们有爸爸妈妈,德龙的训导员虽然牺牲了,但他还有北战爸爸,就连央区妈妈也转发了。 ——还在阴谋论的去搜『1219地震搜救犬』这才过去多久,你们就把英雄忘了。 ——用时‘好狗,吃肉’,不用时‘打死,吃肉’,呵。 ……… ……… 德老大并不知道关于他的话题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之前有多少人骂他现在就有多少人护他。 此时的他正趴在曲润穹房间给米那米唱歌。 从『两只老虎』到『团结就是力量』,从『打靶归来』到『小兔子乖乖』。 直到唱得喝光两大碗水,德老大才停下。 米那米还没听够:“你会唱周董的狗儿歌吗?” 第67章 德老大嗓子都哑了。 “别把曲医生吵醒了,明天联欢会我再唱给你听。” 米那米扭头看向床上已经陷入沉睡的人。 傍晚才出现在队里,曲润穹一回来就说了好消息。 罗苏逸恒承认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想要跳楼,并且证明德龙并没有攻击他。 身上的‘官司’虽然解了,但因为一些蹭热度的人跑去安抚中心门前开直播,德老大和米那米暂时还得留在团里避风头。 临睡前,米那米又想起了什么。 “今天跟你一起拍贺岁大片的那几只军犬是防暴组的吗,之前没有见过。” 德老大点头:“他们已经退役很久了,我只在宿舍楼里的光荣墙上看过他们的照片,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把这几只功勋犬请回来。” 同时打了个哈欠,德老大不明所以,米那米若有所思。 因为年三十要看春晚包饺子,团里的联欢会儿定在腊月二十九。 军犬技术科也给军犬们举办了一场小型联欢会。 说是联欢会,更像是一场比赛。 作为观众的米那米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留意着身边的德老大。 好在对方并没有因为无法上场消沉反而卖力给他的战友们加油。 倒是往日爱凑热闹的羊咩咩趴在地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中场休息时,米那米抽空询问。 羊咩咩:“还不是因为那只黑脸驴,害得我一晚没睡。” 耳朵竖起,偷瞄过去的德老大鼻翼抽动。 不光他误会,米那米也紧张起来。 围着羊咩咩绕了一圈,仔细闻嗅屁屁,什么也没发现的他依旧不放心。 “ak怎么害你一晚没睡了?” “他罚我面壁。”羊咩咩越说越委屈。 “就因为我打扰他拍电影,他就罚我不让我睡觉。” 搞清楚了是怎么一晚上没睡,德老大这才接茬。 “确实该罚,要不是凯撒他们退役之后性子变随和,你冲过来的一瞬间脖子就被咬断了。” “……”羊咩咩后怕地缩起耳朵。 趁ak没在,米那米试探着:“咩咩,你当时为什么要冲进训练场?” 羊咩咩歪着头一脸茫然:“啊?为什么来着...我忘了为什么要冲进去了。” 米那米:“你该不会…” “三儿,上,别给23届丢狗!” 米那米还没试探完,德老大突然在他们耳边发出一声爆喝。 羊咩咩的注意力立马被场上正在进行的比赛吸引,跟着一起大喊。 “三儿哥加油!” 米那米:“……” 第57章 就跟温兔岁点不醒德老大,这种事得自己领悟。 况且羊咩咩还小,米那米也不想让他这么早就明白真正的‘喜欢’究竟是什么。 所以在范东来接他们时,他只是默默等着焦急不肯上车的羊咩咩。 “你就不能退役吗?” 这个话题昨晚已经跟黑脸驴讨论过,可羊咩咩还是忍不住又问一遍。 ak的回答依旧:“不能。” 羊咩咩:“为什么啊,德龙都退役了,你的伤也没好全,你退役之后可以来我们中心,我们中心缺一个保安。” ak低头蹭了蹭羊咩咩的耳朵。 “提前恭喜你即将升上主任,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治疗。” 羊咩咩:“可是…” 范东催促道:“该走了。” 羊咩咩抬头看了看范东,又看了看ak,开花的尾巴耷拉下来。 “黑脸驴,那我走啦。” ak:“再见了,白脚羊。” 羊咩咩扭过头,几乎是慢动作挪着上了回家的车。 站在一旁跟罗虎三儿道别完的德老大走到ak身边。 退役那天,执行任务的他们没在,这次告别也算弥补了当时的遗憾,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兄弟,保重。” ak:“你也保重,帮我照顾好…” 目光越过德老大望向贴着车窗看过来的羊咩咩,ak嘴皮子动了动。 “照顾好自己。” 德老大:“你……” ak不等他说完,“再见了,兄弟。” 车上,接回自己宝贝儿们的范东心情愉悦地哼起歌。 然而除了他,后排的三只狗却没表现得太兴奋。 羊咩咩依旧望向45军团的方向。 “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黑脸驴了。” 米那米还没想好怎么开导,被德老大抢先一步。 “是的。” 见羊咩咩耳朵又一次缩起来,米那米安慰:“等他退役,或许你们还有机会见面。” 德老大:“ak退役后应该会被猛子领养,我记得他说过猛子的老家在南方,大概率是再也见不到了。” 米那米歪头看了眼严肃的德老大,没再说话。 直到哼哼咽咽的羊咩咩趴着睡着了,他才小声问。 “你是故意的?” 德老大“嗯”了一声。 临走时ak的表情他多少能咂明白味儿。 “羊咩咩还小,也许他现在只是把ak当成舍不得的患者,等回去让中心里的员工给他安抚治疗一下,过段时间就忘了。” 米那米:“你怎么知道他只是把ak当患者?” 德老大神情有些伤感,“我不知道,但你也看到凯撒他们了,不是每次执行任务都这么幸运。” “ak他....不想耽误羊咩咩,长痛不如短痛。” 想到死里逃生一身伤的杜宾,米那米也问不出“不想耽误为什么要来招惹”的话。 如果换作自己,在那个时候也会不顾一切想要见到面前的德牧吧。 “小德主任,你越来越像专业心理医生了。” “那是...”德老大晃动的尾巴停了下来。 “你叫我什么?” 米那米:“小德主任,你不光接诊成功,还救了逸恒,作为副院长,我破格升你为安抚中心的主任。” 记得对方之前提过,成功出诊才会升上主任,德老大舔着嘴角:“米...咳咳,副院长,你该不会是徇私吧。” 也在舔嘴角的米那米矢口否认:“当然不是,我想院长肯定也这么认为的。” 就如同他猜测那般,一回到中心,范东直接领着他们去了多功能大厅。 只是嗅了嗅就猜出门后藏着许多人和犬猫,德老大还是装作没察觉地走了进去。 “欢迎我们的英雄归来。” 不会让犬猫应激的无声喷筒喷出了亮晶晶的彩带,迎接仪式比他想的还要热烈。 脖子被宋薇薇戴上绢花,分饭小哥拿了一大箱零食放在他脚边,还有王兽医、擦脚阿姨、tony老师… 中心里的员工几乎都围了过来。 眯着眼微微抬头,德老大享受着被众人抚摸夸赞。 不光人,安抚犬们也挤上前。 “德龙,我们看视频了,你救了那孩子的性命。” “德龙,你太厉害了” “德龙,俺又掉了一颗牙,给你…” 将捣乱的金元宝撵走,米那米坐在围圈外含笑看着德老大。 “恭喜你。” 温兔岁走到他身边。 没问为什么恭喜,米那米坦然接受:“谢谢。” 跟着温兔岁过来的焦糖:“米那米,你和德龙…” 抬了抬下巴,米那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符合他性子的雀跃。 “我和德龙现在是伴侣关系。” 焦糖笑得一脸褶:“那你们…嘿嘿嘿了?” 米那米:“……” 他移开视线站起身子:“院长有话要说。” 焦糖褶子更深了:“你别不好意思,大家都是过来狗,俺和俺猫…” 温兔岁也站起身子:“院长真要讲话。” 范东不光要说话,还十分有仪式感地拿着麦克风和演讲稿。 “大家静一静,我来讲几句。” “先公布这个月的优秀员工,他就是…” 几乎不用猜,范东就念出“德龙”两个字。 听到自己名字,德老大得意地冲米那米晃了晃尾巴。 “....临危不惧舍命救人,破格升德龙为主任医生。” 德老大咧着的嘴角一收紧接着跟惊喜一起扩散开。 与他相望的米那米也露出“你看吧,我没骗你”的神情。 范东的表彰还在继续。 “羊咩咩副主任成功出诊,升为主任医生同时再奖励2根磨牙棒,口味任选。” “咩咩,叫你呢。”棉花糖拽了拽身边萨摩耶的耳朵,闷闷不乐一直趴着的羊咩咩才站起身走到范东面前。 “谢谢院长。” 分饭小哥连忙拿出磨牙棒让他选。 羊咩咩:“我要两根牛奶…” 想到黑脸驴说过最爱跟猛训导员玩空口接花生仁的游戏。 “要两根花生的...”他低头从中挑了以前不爱吃的。 “咩咩,你怎么换口味了。”糯米团凑上前。 第68章 “可以给我一根吗?” 将磨牙棒叼在嘴里,羊咩咩背过头的同时微微皱了皱鼻子。 “不可以。” “小气鬼。”糯米团:“我再也不和你好了。” 一旁的芝麻团跳起推开他。 糯米团回踢过去:“我也不跟你好了,你总拉偏架。” 芝麻团又撞了他一下,“院长在叫你。” “……我还要表扬一名优秀的员工,他就是当时冲上去想帮助德龙救援逸恒的糯米团。” “糯米团,过来,糯米团。” 顾不得跟羊咩咩、芝麻团绝交,糯米团立刻跑去扒拉范东裤腿。 “我我我,我是糯米团,我在这儿。” 范东蹲下身子。 “我们小小的糯米团也表现出了大大的勇气,奖励磨牙棒2根,口味任选。” 糯米团激动地躺下露出肚皮。 范东顺势揉了揉他的粉色小肚。 “其他听从安排遵守纪律的全都奖励磨牙棒或者猫条…” 趁着放假,这场表彰大会一直持续热闹到下午。 晚上坐在床上,范东本想和自己几天没见的副院长也是宝贝儿子畅聊一会儿,结果对方只让摸了两下头就跑走。 这副敷衍的模样跟回到角落里和德牧一起摇尾嬉闹形成正比。 “这个是什么,闻着像是臭了的鱼。” 德老大正在研究他分到的零食。 米那米:“奶酪鳕鱼条,那是奶酪味儿,非常好吃。” 德老大舔了舔,臭臭的还挺香。 将奶酪鳕鱼条拱到米那米脚边,他又换了一个问。 “这个呢?” 有种熟悉的味道,像王宏明刷牙的牙膏。 米那米从被推到面前的鳕鱼条上挪开视线。 “这是薄荷味的洁齿棒。” 听出了嫌弃,德老大叼起绿色的棒棒“咔吱咔吱”咬起来。 “感觉像是在啃王宏明嘴角,还挺好吃的。” 磨牙洁齿棒小狗可能会吃一下午,德老大两三口就咔吱没了。 把地上的渣渣舔干净,他看了眼没动的鳕鱼条。 “你怎么不吃?” 这种零食哪怕每天吃上一百根都不够,可米那米还是摇头:“我不喜欢吃这个,你吃吧。” 德老大:“但是你嘴角流下的口水已经连成线了。” 米那米:“……” 德老大再次将鳕鱼条推到米那米脚边,“米那米,能和你分享我的荣耀我很开心。”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在部队,每天80元的补助我都用来吃吃喝喝。” “我的一些人类战友聊天时总说要攒钱孝敬父母、攒钱买房子,攒钱娶媳妇儿。” “可我分给王宏明的骨头他从来不啃。” 米那米表示理解:“我叼给老范的草莓,他也不吃。” 德老大:“米那米,以后我每个月都要当优秀员工,挣的奖励都分给你。” 米那米连忙跟着表态:“我的奖励也都分给你。” 奶酪鳕鱼条只有一根,他不愿辜负德老大的心意又想让对方也吃到。 想到德老大刚才提到的人类战友,米那米提议:“那我们要不要试试反着拔河?” 德老大歪头:“什么是反着拔河?” 米那米之前出诊过一位病患,她的爱人很喜欢跟她用拔河的方式同吃一根饼干。 “就是这样你咬一边我咬一边,看谁吃得多。” “但不能让它掉到地上。” 搞明白怎么玩,德老大跃跃欲试。 听着简单可操作起来却因为同时张嘴失败过几次,重新开始的俩狗谁都不敢再发力。 鳕鱼条不像洁牙棒那么硬,几口咬下去只剩短短的一截。 德老大一本正经思考怎么获胜,米那米却已经联想到吃着吃着饼干棒就开始‘亲亲’的患者和她爱人。 不用舔舐,人类似乎只是嘴对嘴怼一下就会散发幸福愉悦的信息素。 吻部构造不同,米那米轻轻怼了怼德老大鼻头。 德老大歪头不解:“?” 米那米又怼了一下,甚至还学着闭上眼。 以为他是想赢,鼻头被顶到撅起的德老大连忙向后退让出鳕鱼条。 “都给你。” 米那米:“……” 不再模仿人类,他换回以往的示爱方式舔起将奖励留给自己的德老大。 “德龙,我喜欢你。” 德老大先是有些僵硬,随即也反舔起米那米。 鼻息间的板栗味儿越来越浓。 “米那米,我也喜欢你。” 虽然腿不好使,本能还是驱使着他爬跨到米那米背后。 “哎哎哎!干..干什么呢。” 一直看着这边的范东见状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 “德龙,下来!” 第58章 此时一只爬跨另一只的场景不光让范东出口打断甚至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起身下床扑过去。 有着多年养狗经验,眼前的德牧虽不是在宣示主权争夺领地,可这兴奋状态一样让他惊呼糟糕。 “下来德龙!米那米是公的。”阿 团睡 不醒 “不能骑他,快下来!” 一手抬高德牧的头,另一只手抓住边牧被口水打湿的后颈毛,范东将只知道伸长舌头傻站着的米那米从德老大身下薅拽出来。 从小就教育中心里的狗狗不能打架,但印象中,算是中心领头犬米那米不该这么好脾气。 好不容易分开俩狗,范东扫了眼德老大。 “……” “你小子…” 幸好米那米不是妹妹,钥匙找不到锁眼。 这万一要是妹妹,一时没防住锁一起,自己得当姥爷了。 “德龙,干什么这么兴奋,怎么连米那米都骑。”范东又好气又好笑。 被强制从米那米身上喊下来,没得到舒缓的德老大顾不得回答问题,回头抬腿舔舐清理。 米那米同样有些难受。 “你不该打断我们。” 范东:“这时候知道怕了,玩闹可以,但是…” 他委婉地描述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让他在你身上那样…蛄蛹。” 米那米:“我和德龙是伴侣,我们可以这样。” 范东听不懂,却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不太高兴。 而且这不高兴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缓过劲儿的德老大站起身抖了抖毛。 “我们好像忘记跟院长说咱俩的关系了,他似乎不会同意。” 换作以前,德老大也无法接受两只雄性是伴侣这种事。 跟着站起身的米那米走到发声器旁。 『no』 “你说得不对,我们可以这样。” 范东点头:“对,不能这样。” 米那米:“可以这样。” 『boy』 『boy』 『yes』 发声器录的单词都相对比较简单,有时候一个词语能代表很多意思。 误会米那米是听懂自己的话在询问yes不yes,范东感叹他聪明的同时回答。 “两个boy不yes,no”。 围着几个发声器,米那米用力拍打反驳。 『boy』 『boy』 『love』 『yes』 “……”脸上还挂着笑,范东已经有些懵了。 “什…什么love?” 德老大也学着米那米,据理力争。 『boy』 『boy』 『love』 『yes』 “我喜欢米那米,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米那米抬爪碰了碰德老大肩头。 “是的,我喜欢德龙,我们是永远不会分开的伴侣。” 『love』 『18』 范东:“……” 范东:“……?” 范东:“……!” 曲润穹睡觉时习惯将所有电子设备调成静音。 直到清晨的号角声响起,他才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十几通未接来电,好看的眉头微皱,没等他回拨过去,又有一通打了进来。 怕是之前那场风波还有后续,曲润穹连忙接通电话。 “出什么事了。” 对面的沉默更加让人不安。 曲润穹:“是中心还是德龙。” “德龙…” 范东声音沙哑得像是老了好几岁,曲润穹站起身披上外套。 “德龙怎么了。” “赶紧说。” 看着躺在米那米身边敏锐竖起耳朵抬头偷听的德老大,范东抬脚走出房间。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 “德龙昨晚差点把米那米骑了!” “不是抢地盘打架的那种骑!他……” 忽略米那米先拍出的『boy』『boy』『yes』,范东:“德龙跟我说『boy』可以和『boy』love。” “你敢信吗?” 像是怕电话另一头的人听不懂,他一字一顿重复。 第69章 “德龙他,跟我说,『boy』可以和『boy』love。” 被两个孩子『boy』『love』了半天,范东几乎一晚上没睡。 “在你们那里住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德龙和米那米怎么就…就love上了。” 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差点夺门而出的曲润穹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床上。 “德龙是用米那米那个发声器说的?真聪明,这表达能力堪比5,6岁儿童了。” 范东气得太阳穴一噘一噘。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德龙和米那米都是公的,两个公的怎么love!” “……”曲润穹挠了挠眉角。 很久之前就察觉米那米和德龙之间的关系不普通,前几天晚上也听见他俩卿卿我我。 当时就想问问范东,但被网上那场风波一搅和完全忘了这事儿。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 范东:“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要不是昨晚他们差点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还傻呵呵以为是哥俩好。 这声带有一丝委屈的‘不知道’让曲润穹更尴尬了。 “咱们上学时不也做过这方面的学术讨论吗,我记得还有过一次辩论赛。” 范东:“对,我和你都是『同性之间存在真爱』的反方辩手。” 曲润穹老脸一红,硬着头皮跟老友试探。 “我现在觉得…俩boy之间其实可以love。你没发现米那米一直都很喜欢德龙吗?” “没见面时就非常关注他,着急去见他…” 还没反应过来当时连环质问将对方防线击破的曲三辩为何突然说出‘俩boy也能love’,范东就被‘米那米一直很喜欢德龙’这句话搞得有些不爽。 “那是米那米喜欢出诊看病。” 没听出范东嘴硬的原因,曲润穹继续阐述同性之间存在真爱的这一观点。 “可作为狗,米那米违背天性被咬也不还口,更别说之后还带伤从你车上跳下去找德龙。” “……” 想到昨晚叼起羊羔绒毯子要跟着德龙一起离开的逆子,范东的脸更黑了。 “那是因为米那米对病患认真负责。” 曲润穹:“德龙对米那米的态度也和对其他狗不同。羊咩咩、焦糖,德龙唯独接受了米那米的安抚,甚至总把他护在身边,对他有很深的保护欲。” 范东立马抓住了把柄,“你看,我就说是德龙这小子先对我们米那米起了心思。” “他昨晚还想骑他!” “……” 总算反应过来范东在气什么,曲润穹很给面子没笑出声。 “你这是接受boy可以love boy,只是还在纠结到底是你家的boy先love我们队的boy,还是我们队的德龙先love你家米那米…” 范东一愣,立马矢口否认。 “不,作为反方四辩,我都不能接受。” “虽然作为父母难以理解孩子多元的情感观和取向,但为了他的精神状态,在这个特殊时期应该尝试接纳跟他站在同一阵线,而不是与霸凌者一样……” 送走病患的家长,范东重重往椅背上一靠随即又弹起身拿起电话。 “喂,之前说你家amelia花情了,多少天了,到没到日子?” 电话另一头的人“哼”了一声。 “你问这个干啥,你不是不舍得借你家南南吗。” 范东:“我反悔了,你就说要不要我带米那米过去吧。” 反悔过一次的人特容易再反悔一次,面对千载难逢的机会,对方连忙喊要。 算好amelia花情最佳日子约了见面时间,范东起身去了检查室。 检查室里,德老大正在配合张矫形师做着康复训练。 “慢慢走。” “蹲坐。” “好,起立,不错,不错。” 德老大又走了两步,回头舔了舔自己的新腿。 站在一旁的米那米连忙凑过去询问。 “怎么样,适应吗?” “非常适应,太完美了。”德老大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除了断截处有些不得劲,这义肢就跟原来的脚一样好使。 如果不是张矫形师不允许,他恨不得现在就登墙跳起来。 赶过来的范东也在询问。 张矫形师:“德龙截肢时间不长,恢复能力也强。” “这几天每天先戴个一两小时适应适应,之后就可以长时间穿戴了,记得护理好接受腔。” 范东和米那米同时松了口气。 “那个视频我也看了,德龙你可真是个大英雄。我们小德长官很快就又是一条跑跳自如的好汉。” 德老大舔舐着张矫形师的手。 “谢谢你,张医生。” 德老大太喜欢他的新脚了,恨不得连睡觉都穿着。 “放心吧,没人动你的义肢。” 米那米含笑阻止叼着义肢想把它藏起来而满屋走的德牧。 德老大闻言又从墙角把义肢叼回床上。 “你看见这儿了吗,这上面的花纹和我们的作战服一模一样。” 除了支撑关节,义肢脚掌与接受腔外壳都被设计成了迷彩图案。 如同军魂永在。 “还有这里,跟我以前的脚垫子长得一模一样。” 德老大第七次展示给米那米看自己新脚上的肉垫。 仿真的肉垫不光长得像,连触感都差不多。 米那米舔了舔没有趾毛的小黑熊。 明明义肢上并没有交感神经,德老大心还是被舔得颤悠悠。 “小花猪…” 给米那米起昵称还是因为羊咩咩隔三岔五总在他耳边叨叨‘黑脸驴黑脸驴’,想到ak也会叫羊咩咩‘白脚羊’。 德老大支支吾吾对着米那米喊了一声“小花猪。” “米那米,以后不是工作时间,我可以叫你小花猪吗?” 舔舐的动作一顿,米那米看向德老大,随即有些欣喜。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德龙,我可以叫你大耳兔吗?” 德老大:“嗯,当然可以。” 眼看着两只狗又开始互相舔闹起来,一直监视着这边的范东立马出声打断。 “赶紧睡觉,米那米明天还得跟我去出诊。” 即便反对俩狗的关系,他也没有撵赶德老大回他自己的房间。 毕竟米那米是真的会拖铺盖卷跟着一起走。 而且放在眼皮底下都这样肆无忌惮,没了束缚还不知道能荒唐到什么样。 德老大闻言起身走到发声器旁。 『visit』 『18』 “院长,我也想去出诊。” 范东立马否决:“不能带你去。” 他欲盖弥彰地解释。 “我们是去工作,你明天也有别的工作。” 哪怕退役,服从安排也是军犬的天职。 虽然不想和米那米分开,德老大还是回到床边将义肢叼给范东。 “好吧,那我先睡了,这个给你帮我保管。” 范东接过义肢将它稳妥地挂在墙上新钉的挂钩上。 绊在他腿边,德老大检查完没问题才又出声劝。 “院长,晚安。你也早点休息,总熬夜伤身体。” 临睡前,看着床上时不时抬头望过来的人,德老大打了个哈欠。 “我怎么感觉院长这几天沧桑了不少。” 米那米缓缓闭上眼。 “大概是玩游戏又输了吧。” 第59章 深知米那米爱睡懒觉。 将范东叫醒给自己穿上义肢,德老大独自一狗溜出房门。 有了他的带领,晨起在后操场锻炼的狗多了一些。 “我昨晚上称又胖了一斤。”奶茶累得气喘吁吁。 “为什么你越运动越胖。” 已经来回跑酷好几圈的二火耷拉着舌头。 奶茶:“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光喝水都发胖。” 没有加入讨论为什么狗到中年会发胖这个话题,德老大继续跟他的新腿磨合。 “老大,你现在就像电影里的钢铁犬,特别酷。” 二火一脸艳羡看着德老大。 “其实我也想安一对义翅来着,但是副院长不给我翻译。” “要不你帮我吹吹窝边风,让他跟院长申请给我安一对义翅。” 不知道是被二火的智商传染了还是因为那句‘窝边风’让他有些窘迫,德老大问出了一个很二的问题。 “你为什么想安义翅。” 二火抬起头望向员工宿舍楼顶,眼中带着憧憬。 “因为我想飞翔。” 德老大:“……” 到底是中心里第一只认自己当老大的同事,回到范东房间,他直奔米那米床边。 “小花猪,醒醒。” 吻部被轻咬,米那米一个激灵翻身坐起。 湿润的鼻头蹭在耳边,带着冬日的凉意。 米那米打了个哈欠,“大耳兔,你已经回来了。” 睡前还想着早上要陪德老大一起去晨练,结果一觉到天亮又错过了。 第70章 德老大:“嗯,副院长,有件事要跟你说。” 见对方神情凝重,米那米也跟着认真起来。 “德主任,什么事?” 德老大:“千万别帮二主任跟院长提议安义翅的事。” 米那米歪了歪脑袋,几秒后反应过来。 “放心,我不光不会提,楼顶的门也让院长锁起来了。” 德老大这才松了口气尝试着用新脚挠了挠耳朵。 因为米那米要跟着范东出诊,吃完早饭俩狗分开,德老大独自去了病患楼。 今天接诊的患者是名中年男性,在病房和对方一照面,双方都愣了一下。 上午已经穿戴了一个小时,按照张矫形师的嘱托,德老大的义肢被范东强制摘下稳妥挂回墙上,此时残缺处只包着碳纤维接受腔。 而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膝盖以下的裤腿子里也空空荡荡。 德老大:“你的腿呢?” 中年男人:“你…也截肢了?” 对视的一人一狗彼此之间有着共同话题。 宋薇薇退到了外屋。 也就接诊了短短两个小时,德老大就喜欢上了他的患者。 等助手宋薇薇跟对方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他依依不舍目送新朋友离开。 “我现在有些明白中心里为什么这么多医生辞职了。” 前段时间粘豆包跟着小雯回她们的新家了,因为德老大几个都在团里,没能跟她见最后一面。 棉花糖将粘豆包留下的零食转交给羊咩咩,惹得本就不怎么开心的他又大哭一场。 “你该不会也想离开吧?” 米那米临走前叮嘱帮着照看德老大,等在走廊的温兔岁有些警惕。 德老大:“当然不会,小花…米那米在这儿,我哪都不会去。” 温兔岁敏锐地抓住重点:“小花?” 爱称只能用在耳鬓厮磨时,德老大舔了舔嘴装作没听见这个问题。 瞳孔放大,温兔岁胡子向前伸展好奇追问。 “你私下叫副院长小花?怎么听着有点像我们猫的名字。” 德老大:“……” 没等他解释,一只奶牛猫从角落冲出来边跑边叫。 “全体戒备,一级预警,那个孩子又来了。” 德老大一开始还没搞清楚让温兔岁警觉地竖起尾巴的孩子是谁,直到嗅到熟悉的气息。 “德龙。” 罗苏逸恒这次并不是跟着苏凌月来的,他的身后站着曲润穹。 虽然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会结伴出现,德老大还是兴奋地凑过去。 “曲医生,你们怎么来了?” “逸恒,你的腿没事了吗?” “臭小子,下次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围着罗苏逸恒转了好几圈,德老大在他编着绷带的那只脚踝处一顿闻嗅。 “我是不是咬得太重了,抱歉。” 对比德老大的兴奋,罗苏逸恒有些局促。“德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叫这么大声是在生我气了吗?” 曲润穹:“狗狗们没那么多坏心思,尾巴摇这么快是他很开心见到你。” 德老大连忙将爪子递给蹲下来的曲润穹。 “曲医生,还是你懂我。” 罗苏逸恒也蹲下身子。 “谢谢你救了我。” 德老大又把爪子挪到罗苏逸恒摊开的掌心上。 “不用谢,那是我应该做的。” 握住的爪垫子上都是老茧,很磨手,罗苏逸恒:“德龙,对不起,之前利用了你。” 德老大歪了歪脑袋。 “什么利用?” 一开始以为只要激怒这只猛犬就能被咬碎喉咙。 结果不光没被咬,寻死还被救下。 闭着眼睛听苏凌月将责任推给德老大,罗苏逸恒忽地想到了另一种脱离的方式。 “…事情必须闹大,只是害你被网暴。” 德老大隐约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网爆了?先不管这个,我有没有帮到你,没有的话我还能做什么?” 看着依旧冲自己摇尾巴的德老大,罗苏逸恒眼眶发红。 如果不是有功勋在身的军犬、如果不是中心院长据理力争,它或许已经被抓走了。 “德龙,对不起…” “我是你的医生,你不用跟我道歉。” “男子汉,不要掉眼泪。” 德老大舔了舔咸咸的脸蛋儿。 舌头舔过来有些痒,罗苏逸恒却没有推开他。 “德龙,我今天来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国。” 德老大:“出国?” 罗苏逸恒:“我想领养你,你跟我一起去国外生活好不好。” 德老大猛地向后一跳。 “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不走。” 这迅速抽回爪子和刚才贴着自己摇尾巴对比起来十分明显,罗苏逸恒失望地抬头看向曲润穹。 曲润穹莞尔:“我说过了,德龙不会生你气,但也不会跟你走。” 罗苏逸恒不死心。 “德龙,去国外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帮你安义肢。那里有很大的院子,你不用再工作,每天都可以开开心心玩耍。” 一直没说话的宋薇薇连忙开口。 “我们已经给德龙安了义肢,因为还在磨合期,每天不能佩戴太久。” 话题聊到这儿,德老大冲曲润穹摇尾巴。 “曲医生,我的新腿特别酷,一会儿戴给你看看,你帮我拍几张照片给大刘和张海教官。” 怕对方继续挖墙脚,宋薇薇转移话题。 “逸恒要去国外生活了?” 罗苏逸恒:“留学,治病。和我母亲一起。” 宋薇薇面露诧异。 这孩子之前一系列的行为明显是想逃离苏凌月的掌控,可怎么又一同去国外。 罗苏逸恒:“对了,我母亲让我替她跟你说声抱歉,那天情急失控抓伤了你胳膊。” 宋薇薇:“你和你的母亲和解了?” 罗苏逸恒摇头又点头。 “范院长呢,我想谢谢他。” 如果不是身曲医生和范院长点醒自己,母亲也患有心理疾病,他可能会继续将遭遇的一切归咎于她身上。 宋薇薇:“院长出去了。” 曲润穹随手掏出电话。 “老范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宋薇薇:“他带着米那米去借配了。” 曲润穹抬头:“什么?” 一直竖耳听人类聊天的德老大收起舌头。 “什么??” 宋薇薇以为问问题的人真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院长朋友家的边牧妹妹花情了,他带米那米去了。” 曲润穹:“什么时候走的?” 宋薇薇:“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院长带米那米去干什么?”德老大还有些懵,曲润穹眉头已经紧紧锁起。 拨出去的电话没人接,他一边询问宋薇薇知不知道具体地址,一边继续拨打。 “喂…” 范东声音出现在听筒里时,走廊上的人犬猫全都屏住呼吸。 曲润穹:“你现在在哪。” 范东:“有事?” “嗯,有急事儿找你。”曲润穹食指抵在唇间,低头跟德老大对视。 刚想喊话的德老大连忙噤声。 范东没多想报了一个地址。 曲润穹这才冷脸开麦:“老范,我和米那米一样,也是boyboylove,你今天要是因为接受不了这事儿逼他借配,我想我们之间也没必要再做朋友了。” 挂下电话的同时,他大步朝停车场走去。 “德龙,走,我带你去找米那米。” 德老大想都没想快跑跟上。 第60章 “德龙,回来。” 顾不得震惊‘boy’和‘love’这两个单词是怎么叠加组合到一起,察觉出自己好像又捅娄子的宋薇薇刚要追就被绊住脚跟。 接受到温兔岁示意的牛奶猫扒着宋薇薇的裤腿,“薇薇,抱。” 其他赶过来的猫。 “薇薇,抱…” “抱…” 趁着被猫包围的宋薇薇无法追来,德老大上了曲润穹的车。 曲润穹看了眼跟来的罗苏逸恒。 “逸恒,我一会儿回来接你。” 罗苏逸恒:“曲医生,我也去,我正好要去谢谢范院长。” 曲润穹:“你还是在这儿等我们…” 德老大催促,“快点曲医生。” 罗苏逸恒连忙钻进车里。 怕耽误时间,曲润穹没再多言。 范东给的地址离安抚犬中心不算太远,一路上,罗苏逸恒好奇打量着坐立不安的德老大。 “米那米是那天那只灰白色大嗓门狗狗吗?” “你和他关系很好?” 米那米嗓门并不大,也不喜欢叫。 只是那天因为自己差点掉下楼而情绪失控。 耳边似乎又响起他哭诉表白的“我喜欢你,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 第71章 没心情回答罗苏逸恒的德老大刨了刨后座。 大意了! 无论是天不亮就被自己叫起任劳任怨帮着穿戴义肢,还是摘下义肢时先仔细擦拭一番才挂到墙上,范院长的态度都跟以前一样。 还以为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和米那米之间的关系,结果竟偷偷带着米那米去相亲。 德老大再次催促。 “曲医生,开快点。” 罗苏逸恒也扒着前座的椅背。 “曲医生,德龙在跟你说什么。” 听出德老大的焦急,曲润穹踩了踩油门。 罗苏逸恒:“曲医生,你刚才说的‘boyboylove’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有语法错误,你是想说boy's love吗?” “为什么说‘你跟米那米一样’?” “米那米不是male dog吗?” “还有…boy's love是什么意思?我没学过。” 曲润穹:“……” 后排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人头疼,无法跟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解释这些,他只能说一句,“回去坐好,系上安全带。” 老实坐回后排的罗苏逸恒又看向德老大。 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德老大忙避开视线。 如果米那米在就好了… 这么难缠的小孩子他肯定有办法应付。 一想到聪慧如他也会上范院长的当,德老大重重叹了口气。 以前经常跟着范东出诊,上当的米那米上车时并没多想。 甚至一路上还鸡同鸭讲跟范东讨论德老大这次的病患。 直到车子开进了有些熟悉的小区他才挺起身子。 “患者住在这里?跟bernard是邻居?” bernard是只大白熊犬,他的伴侣amelia也是只边境牧羊犬。 他们的父亲跟范东认识,米那米和他们见过几面,虽然玩不到一起,但也算是朋友。 当车停到bernard家院子里,米那米察觉出不对劲。 “不是带我出诊吗,为什么停在这儿?” “是bernard家人生病了?” 范东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歪头的米那米。 “儿子,我和amelia爸爸有点事要谈,你陪她玩一会儿。” 心虚的表情顿时让米那米警觉。 跟着下了车,他抬头嗅了嗅。 紧接着猛地看向身旁的人。 每年初春和深秋,中心里都要鸡飞狗跳一段时间。 空气中飘散的气息米那米很熟悉。 amelia花情了。 “院长,根本就没患者对不对?” 没有回答米那米的质问,范东按响门铃。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屋里走出一人一犬。 和米那米的陨石色不同,amelia是只黑白边牧。 身形和米那米看起来差不多大,却有些偏瘦。 看着因生理期变得无精打采的amelia,米那米再次质问范东。 “你带我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出诊看病,你是不是骗我?” 依旧不敢低头,范东大声和amelia的爸爸打招呼。 “老丁,你怎么没说你家amelia花情了,我这带着米那米呢。” 老丁也‘啊哈哈’笑得虚伪,“你看看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既然来都来了,要不让这俩小家伙处处。” 米那米:“……” 谎言太蹩脚,他懒得拆穿。 “你爸爸和老丁在撒谎,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我都听见了。” 同样被牵引的amelia却没客气,跟米那米控诉完又咋咋呼呼地冲老丁叫换。 “你这个大骗子!” “谎话精!” 怕被迁怒也是避嫌,米那米向后退了退,和散发着雌性信息素的amelia保持距离。 “amelia好久不见,春天还没到,你怎么这个时候花情。” amelia:“还不是因为bernard催催催,总说让我给他生幼崽。” 嘴上抱怨,身体却诚实地提前进入准备期。 她和bernard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早就视对方为终身伴侣。 甚至连幼崽的小名都想好了,哪知道老丁竟然反对。 米那米:“bernard呢?” amelia有些焦躁地回过头,“被老丁关楼上了。” 顺着她的视线,米那米看到二楼窗边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bernard。 四目相对,一百三十多斤的大白熊直立站起身疯狂挠抓玻璃窗。 听不清对方骂骂咧咧些什么,米那米还是自觉地又后退一步。 两只狗越离越远,范东和老丁对视一眼,笑得格外心虚。 范东:“他…们聊得挺开心。” 老丁:“哈…哈,是哈,毕竟熟悉,感情好。” 范东:“amelia又漂亮了。” 老丁:“南南也更帅气了,。” “儿子,不想跟amelia玩吗,你看她长得多好看。”范东往前拽了拽牵引绳。 米那米再次后退,“不想。” 老丁一脸愕然看向范东,“他刚才是不是说no?” amelia也忍不住好奇,“小南,你什么时候学会说人话了。” 米那米:“被老范气过几次之后。” 要是换作别的场合听到这声‘no’,范东肯定会拿出手机一边录视频一边夸自己儿子聪明,可这次却装傻。 “什么‘no’,你听错了,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amelia人见人爱,怎么可能不喜欢。” 老丁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那要不,让他俩自己先玩会儿。” 戴着牵引绳,俩狗还能老老实实面对面站着。松开绳子后,一只撒腿就想往屋里跑,一只转身要回车上。 老丁:“bernard闻着amelia味都口吐白沫了,你家南南怎么回事儿,这么不主动。确定没绝育吗?” 被质疑,范东脑海里虽然是那晚米那米任由德老大骑着的一幕,可嘴上还是偏袒,“我们米那米温柔懂礼貌,不会强势主动。” “倒是你家amelia,怕她不安特意来她的地盘,怎么还往家里跑。” “她是胆小。”老丁先是看了眼二楼骂骂咧咧的bernard,又看了看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的两只边牧。 “要不…我们帮帮他俩?” 为了基因稳定,中心也会为优秀的工作犬培育繁殖后代。 范东虽围观过,可当时见小王只是揉了揉这个头,拍了拍那个屁股,俩狗就配上了。 很少需要人为辅助。 所以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儿实际上还没操作就已经让他和老丁累够呛。 论敏捷性如果边牧排犬界第二,那心眼子多的边牧肯定排第一。 米那米指挥:“你跑,我给你打掩护。” “累垮他俩。” amelia闻言立马围着院子绕大圈。 去抓她的老丁刚要追上,米那米从斜后方窜出。 老丁矮腰伸手去够,结果被追来的范东撞得摔了一跟头。 面前的陨石边牧没抓到,黑白也跑远了。 老丁:“……” 顾不得将人扶起,范东再次追过去,“米那米,过来。” 米那米一个急刹虚晃从他脚边溜走。 “不。” 想就这样将俩人的体力耗光,可看到老丁摔倒的amelia却停了下来。 “我不跑了。” 她走到老丁身边,又气又委屈地舔了舔他的腿。 哼唧声听得老丁直心疼,不顾地上凉直接坐着揉起amelia敞露的肚皮。 “咋了闺女,是不是肚子疼。” “爸爸给你焐焐脚。” amelia:“bernard是我的伴侣,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他生幼崽。” “我不喜欢小南,我不要给他生幼崽。” 范东这时也看出amelia不是胆小,而是不情愿。 “amelia是怎么回事?” 老丁已经把amelia抱在怀里了。 “bernard想骑她,我怕他俩配上,这几天给分开了。” 说完回头指了指二楼又开始站起挠玻璃的大白熊。 “就他那大体格子,我怕amelia怀了会难产。” “所以才想找你家南南…” 跟他们保持距离的米那米连忙大声反对。 “我不会和她生幼崽。” “我不喜欢amelia,我的伴侣只有德龙。” amelia:“我也不会跟他生幼崽,我要给bernard生!” 俩狗‘呜呜汪汪’抗议,范东和老丁脸上同时浮起无奈的神情。 老丁:“上网没有大白熊和边牧配的例子,宠物医院也不建议这么做。” “我本打算熬过这几天就带amelia绝育,结果你又肯借南南了。” 老丁说到这儿也放弃了。 “唉,算了。amelia跟bernard感情好又是个犟种,估计不会接受你家南南。” “可惜了,南南智商高,他俩的孩子肯定又聪明又好看。” 范东低头看了眼听见老丁说‘算了’后才敢凑过来的米那米。 “聪明有什么用,这逆子就知道气我。” “要不是被他俩气着了,我也不能来这一趟。” 第72章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跟德龙‘boyboylove’了。 老丁:“南南咋啦,该不会是喜欢上你们中心的那只小泰迪了吧?” “你可千万别让他们配上。” 范东:“……” 听到这句,他突然有些释怀。 起码德龙不是泰迪。 起码米那米不会经历或者造成像amelia这样会因体型差带来的生育危险。 反应过来在胡思乱想什么,范东气自己心软得太快,竟然主动替这两个逆子找台阶。 “德龙那小子有什么好的?” 米那米:“他就是好,比世界上其他狗好一百倍。” 范东:“你是不是又在骂我呢,有了对象忘了爹,你这个小白眼狼。”阿团 睡 不醒 “我才没有骂…”米那米停住,紧接着兴奋地半趴向后一跳。 “对象!你刚才说对象,你这是同意我和德龙在一起了吗?” “爸!你同意了对不对!” 看他撅着屁股猛摇尾巴的样子,范东心里有些发涩。 自从认识德龙,米那米不再郁郁寡欢,像是回到了没去11区前,甚至更活泼更有‘狗’样。 “瞅瞅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范东笑骂一声从地上捡起之前被老丁撞掉的手机。 一直响个不停的来电是曲润穹打来的。 不知道找自己有什么急事儿,他将老丁家的地址告诉对方。 “老范,我和米那米一样,也是boyboylove,你今天要是因为接受不了这事儿逼他借配,我想我们之间也没必要再做朋友了。” 范东:“…?” 范东:“????????” 第61章 罗苏逸恒轻轻抚摸着一直哼唧的德老大。 “德龙,别担心,我有办法帮助你的朋友。” 德老大竖起耳朵,“怎么帮?” 这个歪头回应让罗苏逸恒笑眯了眼,“我可以领养米那米。” “这样就没人欺负他,没人逼他做他不喜欢做的事。” “德龙,你可以跟米那米一起来,那边的房子很大,不用担心住不下。” 透过后视镜,曲润穹皱眉看了眼。 嘴上说着要去‘感谢范院长’,实际却依旧打主意拐走德龙。 就知道这孩子不是单纯凑热闹。 前一秒还过度崇拜自己的救命恩人,后一秒已经将范东塑造成‘欺负米那米,逼米那米做不喜欢事’的坏人。 这是边缘型人格障碍的典型表现。 怕德龙真信了他的‘洗脑’,曲润穹开口打断。 “放心,德龙。老范是米那米的爸爸,不会欺负他。” 德老大也拒绝了罗苏逸恒再一次的邀请。 “米那米不会跟你走的,我也不会。” 虽然不会跟罗苏逸恒走,但这一路他已经计划好。 如果范院长还要拆散自己和米那米,就先带着米那米私奔去曲医生那里住一段时间。 曲医生也是心理医生,去他那儿还可以继续接诊病患。 想到这里,德老大呼吸一顿,收回舌头。 走时太匆忙,忘记戴义肢了! 没了义肢跑不快,跑不快怎么带米那米走… 曲润穹车子拐进老丁家小区时,德老大正尝试着像教狼青和小7那样教罗苏逸恒给自己打掩护。 奈何言语不通加上对方总是把头埋在自己颈肩蹭来蹭去根本不好好学。 所以车门一开他顾不得计划直接跳下车。 犁鼻期比眼睛先一步锁定住目标,陨石边牧正老老实实蹲坐在范东对面。 “或许曲医生只是想替我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怕熏到嗅觉灵敏的同事们而戒烟,从米那米有印象起就只在照片里见过年轻的范东吸烟。 此时眯着眼往天上吐圈圈的人让他感到担忧。 虽然同样震惊听筒里传出的内容,米那米的接受能力比已经傻掉的范东强100倍。 “就算曲医生真的喜欢boy,你也应该支持他。” “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吸烟危害身体健康,你别跟老丁学坏啦。” 操心无果,米那米叹了口气。 跟米那米保持距离的amelia开始撵狗。 “你怎么还不走,万一一会儿他们后悔了怎么办。” “米那米!” 思念德龙到出现幻听的米那米也想走,可范东跟傻了一样,站在这半天不挪地儿。 “米那米!” 耳朵动了动,米那米扭头看向院门口。 不是幻听。 棕黑相间的德国牧羊犬跑得不快,却是直奔自己而来。 “大耳兔!” 蹬地而起,他冲着德老大跑去。 才分开几个小时就分外想念,米那米激动地围着德老大转了好几圈。 “你怎么来了?” 同样围着他闻嗅的德老大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趴在他肩上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力度不重,却也不容挣脱。 米那米只是下意识做了个回咬的动作就伏低身子任由德老大扯咬。 然而不光被咬耳,滚烫的液体打湿了他的皮毛,顺着他的后腿流淌。 跟惊愕的amelia对视,米那米羞窘地舔嘴。 “大耳兔,有狗在...” 就是故意宣示给其他狗看。直到标记完,德老大才松开钳制住的米那米。 “你是我的。” 失去王宏明,被迫退役。 是米那米的陪伴安抚让他远离噩梦困扰,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新的住所、新的工作、新的同事… 王小兔、草莓味儿的酸奶、铺着羊羔绒毯子的小床… 他重新拥有的一切都沾着米那米的气息。 “我们说好不分开的。” 看出德老大的焦躁不安,米那米连忙靠过去舔起他的吻部。 “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老范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了,我们不会分开。” 从德老大跳下车到趴米那米肩上咬扯他耳朵,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阻拦。 范东拿烟的手颤抖着指了指德老大又指了指被呲了一身的米那米。 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没批评这俩个家伙,有人先开口质问。 “让米那米来借配,你怎么想出这个馊主意的,你是法海么…” 范东讪讪地掐灭烟头。 “这不是没配么…” 俩人闭口不提电话里最后那句交谈,低头看重逢的德老大和米那米互相舔舐。 “你俩…等等,等等…是我眼花鼻瞎了吗?” 全程围观了德老大在米那米身上标记的amelia却很不淡定,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 德老大警觉地前倾耳朵。 米那米赶紧介绍。 “那是amelia。” “她有伴侣,叫be…bernard呢?” 刚才还贴在二楼窗边的大白熊消失不见,屋里传出老丁的凄吼。 “我七千多的门!” 早在德老大跳下车时,bernard就离开窗边,靠着一身蛮力总算破门而出。 在楼下撞见老丁,bernard对着他身边的空气咬了几口。 “除了小南,你竟然还找来一只德牧。” “你是坏爸爸。” 说完他避开老丁摸过来的手一个加速跑进院子。 空气中充满了德牧标记领地时释放的信息素。 强势的气味直冲天灵盖,比花情期的amelia还让狗上头。 血脉偾张,bernard龇牙怒吼着扑了过去。 “离amelia远点!” “她是我的伴侣!” 深知是自己刚才的行为让对方误会了,可冲过来的大白熊已经气红了眼,锋利的犬齿就快抵到脸边,德老大只能先应战。 颈毛炸起,他反扑自卫。 “bernard,德龙是我的伴侣。” “bernard,别打架。” 米那米和amelia也加入战场。 不光他们,咒骂一句的范东和从屋里追出来的老丁也扑了过去。 一直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罗苏逸恒更是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幸好眼疾手快的曲润穹将他拦住,石头才没砸向bernard。 一时间院子里乱得跟火拼现场一样。 米那米挤进打斗在一起的俩狗中间试图分开他们,amelia也拉拽bernard,“你误会了,德龙刚才标记的是南…” 话说了一半,她吐出bernard的狗毛。 “德龙?他是德龙!bernard,他就是德龙!” 从米那米身上闻到了德牧标记过的气味,bernard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听到amelia惊呼出‘德龙’这个名字,他连忙看向跟自己打斗的德牧后腿。 “你是德龙?” 对方不再攻击,德老大也松开口。 “我是德龙。” “兄弟,你误会了。” 老丁家没医疗箱,挂了彩的德老大和bernard被分别塞进车里,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安抚犬中心赶。 第73章 趴在范东车子的后座上,米那米舔舐着德老大脸上的伤口。 难过又自责。 “疼吗?” 德老大:“一点都不疼。” 叫bernard的大白熊块头大,但没经过训练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只不过打斗冲撞时还是不小心扭了髋。 躺在米那米身边,德老大忍着阵阵抽痛故作轻松转移话题。 “副院长,跟你商量个事,你能动用你的特权吗?” 米那米:“什么特权?” 德老大:“以后你每次出诊能安排我跟你一起吗?” 米那米一愣,随即立马答应。 “好。” 就算德老大不说,他也不想再跟对方分开。 哪怕一个小时、一分钟,甚至一秒钟。 自知理亏的范东一路上都没出声打扰,只是透过后视镜默默看着依偎相伴在一起的俩狗。 因间接害德老大受伤,回到中心他挨了王兽医劈头盖脸的训斥。 私自带德老大出中心的曲润穹也同样没逃过。 俩人和老丁一样都被关在门外。 看范东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德老大摇晃着尾巴讨好地舔了舔替自己出头的王兽医。 打斗时德老大有理智有分寸,没下重口,bernard脸上的伤并不重。 处理完上了药,他没离开诊查室而是蹲坐在一边再次跟德老大道歉。 “对不住,我刚才一时情急。” 之前在院子里俩狗已经互相解释道歉了,德老大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尾巴。 “不打不相识。再说,能理解。” 要是有狗窥伺米那米,他会一口咬爆对方狗头。 bernard也摇晃起尾巴。 “德龙,我和amelia都看过你的电影,你救人时真是太帅了。” 跟来安抚中心的amelia也很激动,“何止看过,你是我们的偶像,bernard特别崇拜你。” “放屁,谁会把自己偶像咬伤。” “就是,要不是我们德主任口下留情,给你耳朵咬掉咬成大海豹。” “大笨熊,敢不敢出来跟我们三个单挑。” “我哥儿们单挑过老虎,我跟他学过几招,对付你足够了。” 诊察室外,羊咩咩和糯米团义愤填膺。 芝麻团也‘咕噜咕噜’龇着牙,“欺负...我们德龙...咬断..你脖子..” bernard:“.......” 屋外三只狗加起来没自己一半重,真打起来一屁股就能给他们坐扁。 但看兽医阿姨给站在诊察床上的德老大戴上护腰,bernard还是容忍了他朋友们对自己的不满。 听王兽医说德老大旧伤再犯,米那米也气bernard的莽撞。 没有像羊咩咩他们那样直接挑衅,他将bernard引到角落。 “bernard,你知道老丁为什么要拆散你们吗?” 回头看了眼扒着玻璃往里张望的老丁,bernard:“为什么?” 米那米:“因为你体型大,amelia怀上你的幼崽可能会导致难产,老丁是心疼她才不让她给你生幼崽。” bernard一脸紧张:“会难产??” 米那米:“嗯,你不心疼amelia吗。” bernard:“我当然心疼。” 要是amelia生幼崽会面临危险,他宁愿不要幼崽。 米那米笑了笑:“那正好,王兽医会绝育,为了amelia,要不你今天就在我们这儿把蛋割了吧。” 第62章 米那米和bernard走到一边轻声交谈,一直好奇打量德老大的amelia趁机小心翼翼问。 “你…和南南真的是伴侣?” 德老大从米那米身上抽回视线,“南南?” amelia点动脚尖,“南南就是米那米,他以前叫小南,我习惯叫他南南。” 第一次见面时,似乎听米那米提过改名这事儿,德老大“哦”了一声。 “是的,我和他是伴侣。” 刚才一番目睹他们之间的亲昵已经让amelia确信,但见德老大点头认真说‘我和他是伴侣’时,还是兴奋地围着诊查室跑了好几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一点都不受自己花情气息影响,面前的德牧肯定深深喜欢着南南。 视线跟随着活泼迷犬的amelia,bernard咬了咬牙。 “我考虑好了…” 给自己生幼崽有可能难产,有自己这个潜在威胁,保不齐amelia下次花情老丁又找来别的边牧。 这两种可能他都无法接受。 “我绝育。” 鼓动bernard绝育也不完全是因为自己小心眼,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amelia考虑。 米那米将下定决心的大白熊领到王兽医面前,比划示意。 “王医生,他要绝育。” 跑酷到他俩身边想将德老大肉麻的话转达给米那米的amelia一个急刹。 “谁要绝育?bernard??” 只说结果故意不替对方解释原因,米那米:“嗯,他要绝育。” 刚才只顾着八卦偶像和好友的关系,完全没注意他们俩怎么就做出这种决定。 amelia一口咬住bernard的饰毛。 “你为什么要绝育?” “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们不是说好要生幼崽吗?” 一边质问,amelia一边用屁屁撞击bernard,“正好老丁不在,要不我们现在就…” 大白熊连连后退,面对着墙屏息埋头生怕自己把持不住。 “咦?” 还没理解米那米要跟自己说什么,王兽医先看出amelia的不对劲。 “这只边牧妹妹花情了?” 说完她下意识看向同样是边牧的米那米。 “……” 怕误会,米那米连忙跑远。 见amelia对着米那米蹲坐夹尾巴,对bernard就翘尾撅屁屁。 培育繁殖经验比老范多很多的王兽医沉思几秒便将老丁叫进诊查室。 百叶窗一拉,其他狗看不了热闹。 同样被关在门外的米那米和德老大没有像羊咩咩他们那样好奇偷听而是结伴跟着范东、曲润穹一起离开。 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罗苏逸恒抱着德老大不松手。 “德龙,真不跟我走吗?” 德老大:“好好治病,和你妈妈好好相处。有机会回来看我。” 目送曲润穹的车子开出安中心,米那米:“逸恒很喜欢你。” 德老大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没人不喜欢我。” “我跟你说,我今天接诊的病患是个建筑师……” 米那米含笑听着。 只是分开短短几个小时,他们似有无数话要聊。 睡了一觉错过晚饭时间,被米那米枕着的德老大索性懒床。 “你不是说院长已经同意咱们在一起了吗,怎么闻起来还是不开心。” 跟往常工作到半夜不同,今天天没黑范东就躺回床上。 拿着手机却没有玩他最喜欢玩的游戏,而是皱眉不知道刷着什么。 米那米一边咬着德老大耳朵一边漫不经心道。 “不是因为我们不开心,他大概还是无法接受曲医生喜欢boy这事儿。” 耷拉的舌头一缩,德老大:“什么??曲医生也喜欢boy,我怎么不知道???” 米那米:“之前曲医生打电话时说的呀,你没听见吗?” “……...”德老大歪头回忆。 曲医生打电话时,好像是说了一句。 但当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探听米那米消息上,完全忽略了这句话。 “所以曲医生跟我们一样,也会找个boy当伴侣吗?” 米那米:“嗯。老范好像一时无法接受,都不跟曲医生说话了。” “不过,曲医生也不跟他说话。” 德老大:“我说曲医生走时怎么冷着一张脸。” 他们一起看向愁眉不展的范东,米那米问出徘徊在心里一下午的揣测。 “大耳兔,你说....曲医生喜欢的boy会不会是我爸爸。” “啥玩意儿??”德老大猛地直起身,米那米被撅翻倒地。 他俩动静闹得有些大,范东的视线扫了过去。 “德龙,米那米刚洗完澡,你别再给我呲他身上。” 不光给米那米洗了澡,车内饰也洗了个遍。 范东再次强调。 “以后都不许呲他身上。” 站起身抖抖毛,德老大快步走到床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曲医生可能喜欢的‘boy’。 视觉只是用来辅助嗅觉听觉,在他看来范东长得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都是一个鼻子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 人类的审美也跟犬类不一样,如果硬要他评价,虽然范东没有蓬松柔软的饰毛,但头发也算浓密。 看着不够强壮,可那天拽住自己时也挺有劲儿。 最最加分的是他身上的气味儿非常好闻,跟米那米有些像。 范东被德老大拱开胳膊用力闻嗅的样子搞得有些心软。 第74章 “不能呲,但你要是实在想...,你就舔舔米那米,口水一样能标记所属权,听见了吗?” 不再审视对方,德老大顺着范东给的台阶提要求。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再拆散我和米那米,我就不呲他。” “知道错就好。”范东握住伸上来的爪子,颠了颠拉勾。 “我不会再带米那米去相亲,你俩也不许再生我气偷偷骂我。” 德老大:“你是米那米的爸爸,我才不会骂你。” 不会骂范东,但他会背地里蛐蛐。 回到米那米身边,德老大否定了他的猜测。 “曲医生喜欢的boy不是他。” 虽然总吵嘴,但自己爸爸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米那米:“老范长得这么帅,曲医生喜欢的为什么不会是他?” 德老大:“因为曲医生身上一点范院长的气味儿都没有。” 米那米歪头。 德老大咬了咬他的耳朵,“如果喜欢,曲医生肯定会像我和你这样,忍不住贴蹭你爸爸沾染他身上…” 德老大停了下来,一脸震惊。 米那米:“怎么了?” 德老大:“……大…大…” 之前从没往这方面上想,此时脱口而出才惊觉。 虽然曲医生身上没有范院长的气息,却有大刘的。淡淡的,若有若无… 两只小狗在猜曲医生喜欢的boy是谁。 碍于老丁和罗苏逸恒在场,见面时并没跟曲润穹多做交谈的范东也在猜。 多少有些自信的他跟大多数第一次知道好友喜欢同性的直男一样。 先是震惊不解再尝试着接受,最后恍然到一种可能… 范东纠结地在聊天框里打出一句话。 ——你该不会对我 『有意思』几个字打不出,生怕曲润穹的回答让他们没法再做朋友。 龇牙咧嘴挠头,一不小心把这半句没尾的话发了过去。 对方很快回复。 ——???老范,你脸未免大了点,我有喜欢的人。 范东松了口气的同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友谊长存/干杯 屏幕上多了一个干杯表情和一行话。 ——德龙怎么样了? 范东笑呵呵对着墙边叠肩在一起的德老大和米那米拍了张照片。 发过去时,突然想起曲润穹之前说的是‘和米那米一样。’ 刚挂上脸的笑容僵住,范东‘我靠’坐起身子。 ——你该不会也是被骑的那个吧?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 ——你该不会也是下面那个吧? 对面迟迟不回,八卦的范东又问了一句。 ——真的假的?他是谁啊?我认识吗? 这条消息前面多了个红色叹号,对方已开启好友认证。 范东:“……” 虽然第二天他们又加回好友,但曲润穹喜欢的是谁到底成了一人二狗心中的谜团。 2月17这天,一同来给德老大过生日的刘净玉和曲润穹并不像德老大猜测的那样。 俩人闻起来还不是伴侣关系,但彼此身上都沾染了一点点对方的味道。 好不容易挣脱德牧和边牧的双鼻围攻,刘净玉先是将炊事班特意做的狗饼干分给德老大的朋友们又将‘2’的蜡烛插在军绿色的蛋糕上。 “我们德龙2岁了,是大小伙子。” “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活到100岁。” “以后每年生日我都会来陪你。” 自己1岁生日时,王宏明也这样龇牙笑着说‘希望我们德龙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活到100岁。’ 德老大舔了舔代替他来看自己的刘净玉。 “谢谢你,大刘。” 第63章 “老大,你去跟副院长吹吹窝边风啊,最近工作量增加,让他给咱们涨点薪呗。”干光一盆水的二火终于把舌头收了回去。 低头没有搭腔,德老大也在‘呱唧呱唧’喝着水。 挤在他俩脚腿中间,糯米团毫不客气拆穿告状。 “老大,二火下午接诊时明明一直在睡觉,我在隔壁都听见了。” “这叫睡疗法,我的患者最爱听我的打呼声。”刚睡醒的二火一点也没觉得害臊,“待在寝室整宿睡不好,就算隔离也能闻到棉花糖的味儿,这让我抓心挠肝的……” 没这种烦恼的奶茶悠哉悠哉一副过来狗的模样。 “要我说,你也割了,割了就不会抓心挠肝了。” 开春之后,为了避免意外繁育,中心里给雌性安抚犬轮流放生理假。 分摊在身上的病患多了一些,德老大乐此不疲。 除了安抚自己的病人,闲来无事还跑到前院巡视看有没有其他需要陪伴的患者。 要不是范东和米那米轮番劝说,他甚至想值夜班。 “我去看看幼崽。” 跟二火他们闲聊了几句,德老大急匆匆往新生幼崽区跑。 历经了一夜一天,amelia和bernard的孩子们出生了。 因整个孕期由王兽医严格把关,amelia生产很顺利。 新生幼崽区的走廊里,直立站起来比王兽医都高的bernard正哼哼唧唧舔着玻璃。 德老大走到他身边看排成排的小不点睡觉。 amelia一共生了七只幼崽,五个妹妹,两个弟弟。 所有幼崽都带着黑色花纹,纯白色的bernard只获得了参与奖。 王兽医说这是因为amelia的基因有着更强的显性影响。 记仇的羊咩咩几狗先是毫不留情地对bernard嘲笑一番,在看到一窝黑得千奇百怪的幼崽时,对他的态度又缓和了很多。 “我听老丁和你们院长说,等我崽断了奶,就送几只来中心。” bernard视线落在被amelia一一舔舐屁屁促排的幼崽们身上。 有些不舍又为他们刚出生就能有工作而感到自豪高兴。 和bernard也算不打不相识,德老大安慰:“放心吧,我和米那米会好好训练他们,将他们培养成优秀的心理医生。” 说到这里,德老大回头往楼梯口望了望。 之前约好要一起来看幼崽,可等了半天也不见米那米身影。 见德老大左顾右盼,想到他和米那米的关系,bernard好奇询问:“小南为什么要改名叫那个米那米?” 开智时的名字往往会伴随他们一生,更何况他的父亲一直是老范。 这个问题前段时间德老大也问过米那米,但除了那句『是一群天使起的』,其他半点不提。 甚至还会转移话题。 逃避的态度让德老大心存疑惑。 然而情报头头温兔岁和大喇叭焦糖也只提供了『副院长从11区参加完学术交流回来就改了名字』这一线索。 “你也不清楚?”德老大没抱太大希望反问。 bernard:“不清楚。amelia总抱怨说,小南喜欢陪她玩飞盘,但米那米不喜欢陪她玩飞盘。” 德老大舌头收了回来。 因范东不再反对他们成为伴侣,德老大和米那米真正开启了同居生涯。 考虑到之前情难自禁时范东夸张的反应,怕又刺激到对方,俩狗没再当着他的面做出什么破格之举,每晚只是互相依偎入眠。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德老大已经完全适应了白天佩戴义肢临睡前才摘下的生活。 每到范东帮他摘完义肢,米那米都会轻柔地啃咬断肢上的接受腔用捉蚤法为他缓解酸胀。 德老大低头亲昵地拱了拱米那米的耳朵。 耳尖被舔舐,湿润又热烘烘的气息刺激着交感神经。 尾根翘起,米那米愉悦地翻了个身。 “大耳兔,今天焦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他…他说那里没有摄像头。” 本来约好要一起去看amelia和bernard的幼崽。 结果半路被焦糖拦住。 “他们的关系一直没被发现就是因为温兔岁熟知哪些地方没有摄像头。” “我已经在那里做了标记,大耳兔,你困吗,我们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虽然这种事是天性,米那米还是不好意思地将吻部藏在尾巴下,只露出一双眼睛饱含羞涩地凝视着德老大。 然而有些溜号的德老大没能领悟到这句邀请的深意。 “我不困,小花猪,你为什么要改名叫米那米,你去11区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刚来中心,他就在米那米的树根下闻到了不安和焦躁。 甚至还有一丝悲伤。 从来都是米那米安抚自己,好奇这段过往的同时德老大也想能够治愈对方。 旖旎的气氛被不解风情的德牧打断,可米那米却没从尾巴下探出头反而将双眼也藏起来。 德老大更加急迫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学着第一次见面时被米那米舔毛治疗,德老大也轻舔他的脑门说出同样的话。 “我是心理医生,你要跟我聊一聊吗?” 米那米依旧蜷缩着,含含糊糊的声音从尾巴下传出。 第75章 “没发生什么,大家都说米那米听起来比小南可爱,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眼前的‘患者’比当时的自己还不配合,德老大半开玩笑地引导,“只是因为这个吗?我看病不要钱,只要一杯草莓味儿的酸奶。” 米那米抬起头,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大耳兔,明早还要跟你一起晨练,赶紧睡觉吧。” 德老大:“……” 很想继续追问,可看边牧一副不敢跟自己对视的模样,德老大叹了口气站起身转了几圈,换了个将米那米包裹住的姿势重新躺下。 “晚安,小花猪。” 自从有了德老大的陪伴,米那米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临睡前听德老大问起11区的事,他再一次梦到了那个房间。 抚摸额头的手瘦骨嶙峋,米那米眼睁睁看着冰冷的液体注射进静脉。 ——米那米,我死后还能上天堂吗? 米那米声音哽咽,“能的。” ——但我犯了大罪,上帝不会原谅我。 米那米不是信徒,不懂什么叫大罪,“那你也去汪星,sakura和yuki说……rai?” 话说一半,床上的人眼睛已经阖上,米那米拱了拱垂落的手。 “rai?” “rai…” 突然站起身仰天长啸的米那米不光惊醒了德老大,也吓醒了范东。 一人一狗围在他身边呼唤半天,还是没让已经陷入梦魇的米那米回神。 “这是做什么噩梦了,你俩白天吵架了??”范东跑去角落拿来水盆,“快,喝点水。” 德老大焦急地将王小兔往米那米抽搐不停的嘴筒子里塞。 “快闻闻,用力闻就醒了。” 范东的大手和鼻镜旁德老大的气息终于让米那米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正被一脸担忧地看着,米那米尴尬地低下头。 “抱歉,吵醒你们了。” “……来,跟爸爸一起睡。”一把将贴进自己怀里的米那米抱上床,范东又对脚边的德老大示意。 “德龙也上来,今天冷,咱仨一起睡,挤一挤暖和。” 前段时间供暖都结束了,早就入春的天气怎么也说不上冷。 “今天确实挺冷的…”德老大不仅没有拆穿这蹩脚的话,还在范东的帮助下爬上床。 背靠着他们趴在床尾,德老大闭眼听范东非要叽里咕噜给米那米唱摇篮曲哄睡。 等唱歌的人把自己也唱睡着了,他悄悄起身躺到蜷缩在范东怀里的米那米身边。 “你昨晚梦见什么了?” 怕把他们吵醒,直到吃完早饭,德老大才小心翼翼询问米那米。 梦里人的脸已经模糊,米那米却依旧记得被对方抚摸时的触感。 “我…梦见以前的患者。” 德老大:“是在11区的患者吗?” 米那米点头。 德老大还想再问,米那米又一次转移话题。 “德主任,到点工作了,上班时间不闲聊。” 德老大气急反笑地咬了他一口,“回头见,副院长。” 本想下班之后再找米那米谈,然而又一次当选本月优秀员工的德老大被范东单独叫到院长办公室。 “德龙,你来中心的这三个多月共有五名病患申请想要领养你…” 怕是想送走自己,德老大连忙表明态度,“院长,我不会离开中心的。” 范东也耸了耸肩“我都给拒绝了。” “德龙,我很欣慰你能成为这么出色的心理医生。” 德老大前腿并在一起,挺直胸膛。 “谢谢院长!” 放下手中的员工档案,范东绕到办公桌前。 “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yes』 米那米的发声器德老大已经能熟练使用。 “我非常热爱这份工作。” 范东摸了摸他的头。 “下个月我要出差,需要一只安抚犬随行,这次任务可能很艰难,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德老大想都没想就点头拍打发声器。 『yes』 “我最喜欢迎难而上。” 视线落在德老大的义肢上,范东严肃又认真。 “德龙,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德老大:“说什么呢,我的咬合力高达98kg,我保护你才是。” 伸出前爪和范东击完掌他才想起之前跟米那米的约定。 “副院长能跟我们一起去吗?” 看着德老大不停踩踏『8』,范东嘴唇微微抿了抿。 “米那米要留在中心,这次出差只有你和我。” 溜回多功能大厅,德老大走向角落里的米那米。 今天播放的电影是《猫犬大作战》,大厅里狗狗猫猫闹成一团比影片还热闹。 米那米漫不经心看着,两只前爪里半露半藏着德老大给他赢得的优秀员工奖励。 “你怎么没吃?” 趴到米那米身边,德老大咬了咬他的耳朵。 米那米将鳕鱼奶酪棒往外探了探,如愿看到金元宝和糯米团流出口水,他才慢悠悠边啃边问。 “老范找你什么事,怎么鬼鬼祟祟不让我听。” 德老大:“就是过几天要我陪他出差。” “只是出差?”米那米歪了歪头不明白为什么工作上的事要瞒着自己。 德老大:“嗯,去外地。” 米那米:“我陪你一起。” 没劝动范东的德老大有些心虚,“院长说只能带一只安抚犬。” 米那米嘴里的奶酪棒不香了,“可是出差一般都要好几天。” 德老大虽然也不想跟米那米分开,但工作要紧。 “你是副院长,你得留在中心,我们都走了没犬主持大局。” 有职责在身,米那米也知道身为工作犬的自己和德老大无法每分每秒黏在一起。 只是昨晚的那场久违的噩梦让他害怕分离。 强忍着不去挠地,米那米自我安慰,“好,等你出差,我就搬去王兽医那里,让她每晚都给老范打视频电话。” 德老大:“早上也打。” 米那米:“中午也打。” 德老大:“我把王小兔留给你,你要是想我了就咬咬他。” 米那米:“那你把邦尼带上,还有我的羊羔绒毯子。” 他们越说越不舍,米那米:“老范说要去哪里出差吗,你的髋不好,不能太辛苦。” 德老大:“放心,是陪病患玩的夏令营活动,应该很轻松。” “院长说全程都有汽车接送,不会让我走太多路…你怎么了?” 本意是想让对方宽心,可不知为何米那米突然激动起来。 猛地站起身,他双耳前倾,“夏令营?什么夏令营?” “天使夏令…” 德老大的话没说完,米那米已经往外狂奔。 “米那米!”德老大连忙追了过去。 米那米是副院长,德老大虽然来中心的日子不长但已然有了领头犬的架势。 他们跑得急匆匆,其他狗见状全都起身跟上。 一时间走廊里楼梯间,大犬小犬浩浩荡荡。 当听到‘天使’两个字,米那米就听不进去其他话。 昨晚的噩梦在眼前摇晃,拱开院长办公室的狗门,冲到办公桌旁他哀求地扒拉范东裤腿。 “德龙好不容易才从生死离别的伤痛中走出来,不能让他去参加天使夏令营,他会承受不了的。” 不知道一言不发的范东是不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米那米又焦急地去拍击发声器。 『visit』 『18』 『no』 “米那米…”范东皱了皱眉。 先是看了看身后跟着一群狗的德老大,又看了看不停踩踏发声器的米那米。 没有因为对方是小狗就敷衍,他很认真地解释。 “米那米,选德龙参与今年的『天使夏令营』是我深思熟虑做下的决定。” “什么深思熟虑,我听不懂,我不让他去!”米那米再次拍打发声器。 『visit』 『18』 『no』 范东从桌子上拿起鸭肉干,给其他跟过来的狗每只分了一块。 “小狗不能熬夜,娜娜带他们回去睡觉。” 刚进来的娜娜走得有些慢,光爬这么多层楼梯已经让她气喘吁吁。 蹭了蹭范东的手又咬了咬米那米的尾巴,“你俩别吵架,有话好好说。” 等她带着其他狗离开,范东席地而坐。 “米那米,你不觉得德龙和那些天使们很像吗?” 米那米愣住。 范东摸了摸他的头。 “其实你早就察觉了吧。” “还记得罗苏逸恒吗?” “米那米,德龙比谁都懂他们,这次我们说不定真的会帮助到那些天使。” 米那米:“可是…” 范东把米那米搂进怀里,又搂过一头雾水的德老大。 第76章 “当然,我更遵从你们的意愿。” “如果不想去就不去。” “放心,不去也不罚奖励。” 卧室静悄悄,德老大抬头嗅了嗅,和黑暗中米那米对视。 “院长终于睡着了。”德老大:“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吗?” “为什么不让我去天使夏令营。” “或者我该先问,你之前说给你改名字的天使是不是就是他们。” 米那米:“是…也不是。” 他起身走到窗边,德老大蹑爪蹑脚跟过去。 米那米:“大耳兔,你真的相信有汪星吗?” 同样凝视着天上繁星的德老大丝毫不怀疑,“我当然相信,宏明就在汪星等我。” 米那米:“也有人在汪星等我,很多人…” 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德老大重复:“很多人?” 米那米:“嗯。” 目露哀伤,他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天使夏令营』是hc和pfp协会共同发起的一项公益活动。” “每年会在不同地区举办,去年是在11区…” 不明白hc和pfp是什么意思,德老大并没有询问而是默默听着。 米那米:“以前经常跟老范出差进修,我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学术交流…” “除了我,还有其他组织的安抚犬一同参与那次活动。” “除了安抚犬和协会成员,还有十一名来自不同国家的‘天使’。” “他们互不相识,因为去年露营地在11区,便彼此起了当地的代号。” “sakura、yuki、rai…”米那米将那些人一一怀念。 “我名字的发音是‘米那米’…” “大家说听起来很可爱。” “我们一起去了好多地方、看了紫藤花、鲤鱼旗、参加了花火大会还有夏日祭典…” “从春末玩到夏初,每天都很开心,很开心。” “边牧的嗅觉不如德牧灵敏,没有经过特殊训练,那时的我只能通过观察神情感应人类的情绪。” “他们真的很开心,一点也不像有心理疾病。” 米那米的尾巴垂落,眼神中尽是无助和自责。 “直到旅途快要进行到一大半,我才知道这些天使们大多都身患不治之症。” 默默听着的德老大终于插话。 “不治之症?” 米那米:“明明陪伴,我却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痛苦。” “就连他们每天吃药,我也以为只是治疗心理方面的。” “sakura给我唱童谣前正因为脑瘤剧烈呕吐、rai逗我说他吃的是糖丸,其实那是靶向药…” 米那米垂下头。 “这不怪你。”想到这些天使去了汪星,德老大结结巴巴安慰:“你…你是心理医生,本就无…无法治疗身体上的伤病。” “真的,你看曲医生,他连包扎都不会,你能让天使们开心已经很厉害了。” 米那米望向德老大。 “正因为我是心理医生,我却没能帮助到他们。” 德老大:“什么意思?” “『天使夏令营』是hc和pfp协会共同发起的一项公益活动。”米那米如同背书般又一次重复。 “目的是为那些申请euthanasia的人提供情感支持,希望能够干预改变他们的想法。” 『euthanasia』德老大没听过,但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那是…” 泪水浸透了米那米的眼瞳。 “……” “大耳兔,我最终还是没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去年夏天,离开11区后,我陪同他们去了安乐si合法的欧洲花园,在那里…” “sakura、yuki、rai…” “天使在我面前去了汪星。” “大耳兔,不要去,我不想你也经历那些。” 眼睁睁看着生命在面前流逝。 只是短短几分钟… 离别带来的痛苦却漫长无际。 心中的震撼无法言语,德老大温柔地舔掉米那米的眼泪。 王宏明离开、后腿截肢,他也曾产生过自绝的想法。 得知被迫退役时更是付诸行动。 德老大能体会那些人的心情,也忽地明白去往北山那天,米那米为什么会在自己扔下他离开时无助地流泪。 或许不光是因为喜欢,就像院长说的,曾经的自己和天使们很像。 “米那米…” ——这个名字是天使们给我起的。 德老大念出每被叫一次就带着无尽怀念的三个字。 “身为搜救犬,我也曾亲眼见过生命的流逝。” “公交车上的司机阿姨、睡在母亲身下的幼崽、活动板房里的爷爷…还有王宏明。” 德老大回头看了眼残缺的后腿。 “虽然不是什么绝症,但我……” 没有犹豫,他说出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手术醒来看到残废的自己,我曾对老吴说…我说…” “求他给我来一针。” 米那米止住哽咽,不可置信地看向德老大。 德老大有些不好意思:“嗯,早在绝食之前,我就想过去找宏明。” “还好老吴听不懂我的话,要不然我们就错过了。” 米那米几乎是拱进德老大脖子下,夹着尾巴浑身颤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德老大安抚地舔舐着他的脖颈,直到米那米不再发抖。 “米那米,院长没有说错,我和天使们很像,没有谁比我更懂他们。” “同时我还是心理医生,是中心里连续三个月获得优秀员工奖的心理医生,没有谁比我更适合参与这次任务。” “米那米,我热爱这份工作,救助人类的同时也在证明我自己。” 米那米抬起头,盯着德老大看了许久许久。 眼前自信的他一如军犬大赛那天,哪怕面临绝境也永不言弃。 德老大:“虽然说过很多次,但我还是想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燃起重新活下去的希望。” “米那米,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棒的心理医生。” 喜欢睡懒觉的范东已经养出每天早上被德老大叫醒给他穿戴义肢的生物钟。 照常五点自动睁眼起身,打了一半的哈欠卡在嗓子里。 跟以往不同,放在床上的不是舔舐锃亮的义肢而是几个发声器。 『visit』 『8』 『visit』 『18』 床边,并排摇晃尾巴的德老大和米那米同时按下自己的决定。 第64章 如同往常那样跟米那米互诉晚安,最近总睡懒觉的德老大直到太阳晒屁股才睁开眼。 “小花猪,我又睡过头了。” 慢慢站起身,他抖了抖毛。 然而往日髋酸腿疼的身子此时却轻松无比。 来不及搞清楚是不是昨晚老范的按摩起了作用,德老大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老大,你这家伙,怎么来这么早。” 记忆中的声音熟悉无比,德老大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蹲坐在地上的王宏明正冲他露出一口大白牙。 “宏明!!!!” 德老大摇晃着尾巴扑了过去。 “别舔,别舔,哈哈哈,好痒啊。” 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王宏明了,德老大眼眶湿润,“你这家伙怎么才出现在我的梦里,是不是偷懒没做任务攒汪星币啊。” 激动兴奋地在王宏明脚边嘘了一泡,他连跳带蹦围着被扑倒的人闻嗅舔啃。 “宏明,我好想你。” 索性往地上一躺,王宏明把德老大抱在怀里。 “老大,我也好想你。” 德老大有无数话想跟王宏明说,一时之间又不知先从哪说起。 ——宏明,我前几天的患者是个老兵,而且他还是45军团的。” ——宏明,我们食堂的帅哥做饭可好吃了,烀骨棒的手艺不比王奶奶差! 对了!!你知道自己当哥哥了吗? 王奶奶带小妹儿来看过我,她长得跟你很像,就是有点胖,小脸蛋肉嘟嘟的。 ——还有还有!宏明,我告诉你个惊天大秘密,你要先猜一猜吗? 算了你肯定猜不到,大刘那家伙退役之后和曲医生同居了。 小花猪说ak会入赘来我们中心当保安。 结果ak把我们中心的咩副主任拐跑了。 小花猪跟我两次打赌都输了,气得两顿没吃饭。 说到这里,德老大停下舔了舔嘴。 “小花猪是米那米,咳咳,那什么,你来得不巧,我今天没梦见他。” “他是一只非常非常聪明的雄性边境牧羊犬,也是我的伴侣。” 趴在王宏明的怀里,德老大打量他的神情。 没有露出诧异惊讶,王宏明笑着将自己的两只耳朵并成兔耳。 “还真像只大耳兔。” “你怎么知道他叫我大耳兔?” 第77章 德老大不解地抬起后腿挠了挠被王宏明揉搓发痒的耳朵。 已经成为身体一部分的义肢今天用起来格外丝滑,甚至还热乎乎的。 德老大扭头看了一眼。 “?” 棕色的趾毛从脚垫子间探出,趾甲黝黑乌亮。 “??” 猛地从王宏明身上跳站起来,他咬住后脚转起圈。 老范定制的那些义肢再好也没有自己的脚好,德老大兴奋地喉咙里发出低吼。 “我的脚!” “真是我的脚!” “哈哈哈哈。” 很久没有这么愉快地奔跑了,迎着风,德老大跑远去追撵猪群又疯跑回来。 “德龙,up。” 一边的王宏明半蹲着,双手并握在腹前。 哪怕过去那么久,老搭档依旧仅靠一个眼神,一声嘴哨就能让彼此明白自己的意思。 德老大朝着他助跑起跳,踩着他的手飞向空中,坠落时又安稳地被王宏明接住。 “呀吼!!!” 今天这个梦真的是太美好了,美好到德老大不想醒来。 重新趴回王宏明的怀里,他闻嗅拱舔想把对方熟悉的气息再一次刻进心里。 “我该起来工作了,宏明,你要好好做任务攒汪星币,常来我的梦里找我。” “下次我把米那米也梦上,到时候我们一起玩飞盘。” 王宏明揉了揉德老大的头。 “老大,这不是梦。” “?”德老大舔舐的动作一顿,歪头不解。 王宏明隐藏在笑容下的淡淡悲伤终于流露出来。 “老大,这里是汪星。” 德老大站起身环顾四周。 除了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被自己追赶完又躺着睡觉的猪群。 “汪星?” “这里是汪星??” “汪星就是大草原?” “不是。”王宏明挠了挠脸,“你不是牧羊犬吗,虽然从小到大都没来过草原,我以为你能喜欢,所以申请了这个场景来迎接你。” “我当然喜欢,可…”德老大用力闻嗅。 空气中没有板栗的气息了。 德老大尾巴垂落,“我真来汪星了?” 怕他接受不了,王宏明连忙介绍:“跟以前没区别,你就当换了个新环境。” “真的,这儿特别好。” “就算下雪下雨,天气也永远是恒温19c。” “玩耍区除了草原、湖泊还有泥潭…” “一会儿我带你去生活区看看,那里有好多汪汪和人类。” 重逢的一开始是德老大不停地说王宏明默默地听,如今调转过来了。 “对了,老大,莉莉安和三儿都在等你,他们吵着要一起来,我怕吓到你,先给你打预防针。” 德老大尾巴又摇晃起来。 “老奶和三儿也在??” 王宏明:“当然了,这里是汪星。不光有咱们的老熟…犬,在这里还能交到新朋友。” “走吧,我带你去见他们。” 德老大没有跟上。 “可是,我还没跟大家道别。” 范院长、王兽医、大刘和曲医生… 中心里的其他同事。 还有… 米那米。 一想到昨晚临睡前与自己相拥的米那米,德老大鼻子发酸。 “宏明,我能回去见见他们吗?” “是不是要攒够汪星币才能托梦?” “你快带我去做任务。” “这里没有任务让你做。”王宏明蹲下身摸了摸焦急咬尾的德老大。 “在汪星,你们不用再为人类工作。” 德老大:“不用工作可以直接托梦给米那米吗?” 王宏明食指拇指并一起抿了抿,“那不行,托梦得要汪星币。” 德老大:“……” 要不是久别重逢,他都想咬这说话大喘气的家伙一口。 王宏明:“你看看你,都成老家伙了性子还怎么急。” 说完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骨头形状的卡,扬了扬眉。 “在汪星,是人类为你们工作。” “就知道你会想去见他们,我这些年做任务的汪星币都给你攒着呢。” “够意思吧。” 德老大:“太够意思了。” 王宏明晃动骨头卡,“那你叫声爸爸听。” 德老大:“……” 存有汪星币的骨头卡挂在身上,王宏明不知道为什么进不来这里,德老大只身一狗排队等‘托梦’。 站在他前面的也是只灰色泰迪,和芝麻团有些像。 “你是新来的?我以前怎么没闻过你。” 德老大:“今天刚来。” 灰泰迪羡慕地汪汪大叫,“哇塞,今天刚来就有这么多汪星币,你的主人该不会也在这里吧?” 德老大:“你怎么知道?” 灰泰迪:“主人在的小狗就会有很多很多汪星币,我的主人不在,其他人类想帮我攒钱也需要很久。” “你有这么多汪星币,哪怕跑空几次也不用心疼。” “跑空?”德老大还搞不明白她在说什么,队伍就排到他们这儿了。 “我先走啦,回头见。对了,你赶紧把你的脚弄脏一点,要不然留不下信息。” 泰迪扔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蹦蹦跳跳钻进白色的小门。 “宝宝是第一次吗?” 穿着工作服的人类拿着扫码枪对着骨头卡扫了一下。 总被患者叫宝宝,德老大早已经习惯不去纠正。 “是的,今天刚来。” 工作人员:“希望你这次就能顺利见到你想见的人。” 德老大:“还有不顺利的时候?” 工作人员:“必须跟你想见的人脑频率达成一致才可以见到他们。” 德老大一脸问号:“那汪星币起到什么作用了?” 工作人员:“这个嘛…” “哥们,你能不能快点。” 站在德老大身后的大黄狗龇牙催促。 不想刚到新地方就被判定成刺儿头,德老大只是回头警告地瞪了对方一眼。 大黄狗耳朵后缩,向后退了退。 “你瞅啥!” 德老大:“你的骨头卡怎么是白色的。” 大黄狗:“……” 见德老大脖子上的骨头卡泛着漂亮的蓝光,大黄狗骂骂咧咧挤开他先一步钻进狗门。 “有主人了不起啊,你等我回来的!!” 工作人员见状连忙掏出对讲机。 “内部消息,内部消息,大黄终于想要领养主人了,大家赶紧做好准备,手慢无啊!!” 德老大:“……?” 汪星的一切都透露着古怪,要不是着急去见米那米和老范,好奇的他高低想搞个清楚。 穿过狗门的瞬间,德老大出现在院长办公室。 陈设依旧,就连空气都仿佛跟昨天一样。 范东正在办公,德老大走过去将下巴颏放在他的腿上。 “老范,这是你的梦吗?你连做梦都在工作,难怪你能当院长。” 握笔的大手抬起,德老大以为自己要被范东摸头,然而手却穿过他摸了摸膝盖。 对上对方有些疑惑的目光,德老大“咦”了一声。 “你看不见我吗?” “……” “这里难道不是梦??” “米那米!” 像是猜到了什么,德老大飞奔进卧室,然而米那米并不在。 走到角落,德老大用力闻嗅他们的羊羔绒毯子,上面还有自己和米那米的气味。 围着卧室转了一圈,德老大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两个好看的罐罐和一张合照。 那是米那米三岁生日时,范东给他俩拍的。 盯着蠢蠢的笑容看了好几眼,他才默默走出房间。 本想去病患楼找米那米,但看了眼依旧坐在电脑桌前的范东,德老大重新走过去将头放在他的膝盖上。 “老范,你都快40了,不能总熬夜玩游戏。” “你看看,白头发怎么都长出来了。” “王兽医这些年也一直单身,我和米那米都看出来她喜欢你,你真不考虑跟她结婚吗?” 德老大叹了口气。 “目前我还搞不懂这‘托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说了一大堆,你也听不见我的话。” “白来一趟。” 脑海里闪过灰色泰迪临走时说的'把脚弄脏',德老大顿时福至心灵。 他环顾四周,一眼看到了挂满义肢的装饰墙。 迷彩的、全金属的,粉红色的,甚至还有豹纹的,范东沉迷热衷于装扮自己。 德老大走过去。 无论哪种,都被擦拭锃亮。 抬起前爪,他在迷彩色的上面摁了个脚印。 那是范东给他定制的第一个义肢。 “老范,我走啦,等我搞明白‘托梦’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再来看你。” 穿过办公室的门,德老大以为自己会出现在中心的走廊,结果他却进了一间厨房。 第78章 戴着围裙的曲润穹正在做饭。 德老大直立起身趴在橱柜上用力闻嗅。 “这是你烧的棒骨??” “曲医生,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手艺这么好。” “大刘那小子真有福气。” 装在盘子的棒骨闻着特别诱犬,没忍住,德老大伸出舌头舔了舔。 肉眼看不出变化,做饭的人却下意识侧头看向手边的盘子。 德老大心虚地没敢再碰,蹑爪蹑脚走了出去。 客厅里,大刘正在看电视。 “你小子,曲医生在做饭,你躲这里享福。” ——德龙,go! 听到熟悉的声音,德老大回过头,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他参加军犬大赛时的录像。 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却依旧历历在目。 跳上沙发,德老大趴在刘净玉腿上跟着看得津津有味。 “大刘,你猜我在汪星看到谁了。” “我看到宏明了!!” “他一点都没变,还跟个孩子一样。” “而且他特别牛,给我攒了一大堆汪星币。” “灰泰迪和大黄都羡慕哭了。” “对了,宏明说老奶和三儿也在。我还没跟他俩碰面,也不知道张海教官和花哥知不知道这事儿。” “啪嗒。” 泪水打在耳朵上,耳尖动了动,德老大回过头。 “你都奔三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哭鼻子,再哭这俩卧蚕就真成大眼袋了。” 余光落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德老大“嗷”的一声站起身。 “王小兔!” “王小兔怎么在这儿!!” “我说我刚才没在屋里看到它,原来它来你家做客了。” 德老大上前想要叼起自己的兔子,可用尽力气也没用让它移动丝毫。 默默流泪的人已经开始擤鼻子,德老大焦急地扯拽王小兔的耳朵。 挂在他胸前的骨头闪过一丝蓝光,王小兔被叼了起来。 哽咽的人突然顿住,泪眼蒙眬的刘净玉看着掉进自己怀里的玩偶。 每次去中心,德龙都会把玩偶叼过来让他给缝缝补补。 哪怕背心的质量再好,这么多年过去兔子玩偶也有些面目全非… “德龙?” “是你吗?” “你来了对吗?” “曲医生,德龙来了。” 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手机的曲润穹走出厨房。 刘净玉把手中的玩偶怼到他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 “德龙来了,他…这个玩偶它…今天是他的头七,肯定是他。” 将德老大最爱的大骨棒放在电视柜上,俩人一狗的合照旁,曲润穹回答刘净玉的同时也回答手机另一头的范东。 “嗯,是德龙,他来过了。” 德老大并不知道因为他留下的小惊喜让三个加在一起100岁的男人们掉眼泪。 有幸出过国的他一眼就看出此时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华国,周围都是些金发碧眼。 刚才蓝光一闪,莫名其妙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德老大好奇地转了转,走到石椅旁问唯一看着像是华国人的黑发小哥。 “请问,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sorry,忘记你听不见我说话。” “我真服了王宏明那家伙,见面那么久正经事一句不提。” 低头舔了舔脖子上骨头,德老大把它当成对讲机,“呼叫呼叫,45军团德龙呼叫王宏明。” 喊了两声没反应,德老大气得想把骨头卡扯下来扔掉。 撕拽的动作有点大,他的犬牙碰到坐在石椅上人的脚踝。 德老大起身道歉。 “抱歉,不小心…” “?” 德老大眨了眨眼。 好像在人的脚踝上看到了自己… 他不确定地靠近。 露在裤腿外的脚踝上,纹着自己张大嘴的画像,犬齿的地方有两道深深地疤痕。 “……逸恒??” “你是罗苏逸恒!” 记忆里的面容早就模糊,就连气味过去这么多年也记不住了,但德老大知道自己没有认错。 跳到自己的这个病患身边,德老大有些激动。 “逸恒,好久不见。” “你的病好了吗?” “小伙子长得还挺帅,这么多年都不来看看我。” “你已经上大学了吧,这边的学业重不重,你有做你喜欢做的事儿了吗?” 说着他凑近罗苏逸恒的屏幕前。 屏幕里并不是什么学习资料,也不是什么游戏。 而是一条带有自己名字的新闻。 ——12.15大地震8周年祭,又一只搜救犬离世。 德老大晃动尾巴,“明星待遇,我总上新闻,别说这张照片把我拍得挺好看。” 盯着屏幕许久的人终于开口了,“让你跟我走你不听,才活这么几年,坏狗…” 德老大:“……” 德老大:“逸恒啊,要不你还是回国吧,我怎么感觉这边的心理医生不太行。” 在看到罗苏逸恒时,德老大就反应过来王宏明说的‘好好道个别’,工作人员那句‘脑频率一致’是什么意思。 站在升旗台上,大声演讲『长大了我要成为一名优秀军犬训导员』的子轩… 独当一面的心理医生宋薇薇… 翻看相册的王奶奶… 德老大一一跟想念自己的人类道别。 再次回到中心的后操场,他还看到了他的朋友们。 冬日的午后,温兔岁躺在焦糖身上晒太阳。 金元宝和白边混血celina正在互相啃嘴。 糯米团、芝麻团缩在一起,像露馅的汤圆。 二火和比格乐乐仰天werwer,像是在比谁唱歌更难听,奶茶闭着眼趴在他们身边,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被唱晕了。 好友们都在,却到处都没有米那米的身影。 属于他们的树下、没有监控的秘密角落,只有往日留下的气息。 “又不吃饭,你们都多大岁数了,越老越任性,一个个这是要成仙吗?” 直到送饭小哥将后操场的大家都撵去食堂。 德老大才跟他的好友们道别。 “老朋友们,我们汪星见。” 所有的狗猫齐刷刷回头,看向树下。 这次不光二火、乐乐,其他狗也仰天长啸诉说思念。 蓝光一闪,德老大又回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米那米,他蔫了吧唧地垂下尾巴。 “大耳兔,这是哪儿啊?” “这里是汪…”德老大下意识回过头。 身后不远,陨石色的边牧正睁大着他的鸳鸯眼好奇歪头四处打量。 “小…小花猪?” 德老大跌跌撞撞跑过去。 米那米连忙迎接上前,“你身体不好,别跑这么快!” “咦,你的脚…长出来了??” 顾不得回答,德老大围着米那米用力闻嗅,“你怎么也来了,你怎么也来了汪星了。” 不像自己一身病,米那米明明很健康。 米那米又歪了歪头。 “这里是汪星?” 德老大:“对,你怎么也来了,你…你这家伙,你身体那么好为什么也来了!!” 米那米移开视线,“看,那边好多羊,我的热血在沸腾。” “……”德老大贴脸审问,“那是猪!你别转移话题,快点说。” 米那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睡着的德老大没再睁眼,他默默将范东叫醒又回到伴侣身边躺下。 接下来整个中心的人和狗猫都来了,还有大刘和曲医生。 房间里乱哄哄的,米那米觉得有些吵。 于是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 “然后,睁开眼就看你在那儿哼哼唧唧…” “大耳兔,我们真在汪星了吗?那老范他…我还没跟他道别。” 直到这时,德老大才明白范东床头为什么放着两个罐罐,为什么他鬓角长出好多白头发。 德老大连忙安慰低头垂尾的米那米,“别…别担心,我带你去找宏明。他一定有办法让你回去见一见老范。” 像是感应到了自己的求助。 远处突然走来两道身影,除了身穿橙色制服跟像太阳一样的王宏明,还有一个金发碧眼。 “哦,米那米,我的天使!” 那人挥动高举的双臂,骨头形状的卡片在他手中闪烁着银光。 ——end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