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了情敌后被追爱了》 第1章 《攻了情敌后被追爱了》作者:青木灰南【完结】 简介: 梁淮波强势、冷淡、阴郁,一生高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唯独将“爱”看作唯一的净土,不愿用腌臜的手段玷污。 然而心上人另有所属,“情敌”步步紧逼,为了阻止他们结成眷侣,梁淮波脑子一抽,和“情敌”结成了合约恋爱关系。 然后,东窗事发了。 心有所属的心上人歇斯底里质问他,“你到底爱谁?” —— 袁灼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出身豪门却对继承家业不屑一顾,反而全球各地到处浪,什么危险刺激玩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风流浪子,但只有他知道,他浪是很浪,风流真是冤枉。狂蜂浪蝶送上门,他只觉得,“美色是什么?别影响我找刺激的速度。” 但他没想到,万花丛中过,却被顶级权贵梁淮波的男色击中了心巴。 第一次见到这么合心意的男人,大少爷一下上头了。可谁知对方早有心上人,还追人追得轰轰烈烈。本以为彻底没戏了,结果,看他发现了什么? “你心上人喜欢我啊?”他嘴角一勾,笑得邪恶,“想让我离他远一点,不用你给业务让项目,只要你跟我好,我保证离他远远的。” 在外威势深重的梁家家主浑身低气压,隐忍的神色非常带劲。 袁灼悠然欣赏,心里明白,梁淮波天之骄子,年少掌权,别说这样过分的条件,就连被轻微冒犯都会让人付出巨大的代价,何况是这样冒犯尊严的—— 艹,他成功了。 袁灼:突然就要气死了(微笑)。 —— 小时候,父亲告诉梁淮波,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去抢。没有任何东西,是你开口请求就能得到的。 长大后,却有人告诉他,只要你想要,任何东西我都会为你双手奉上。 袁灼:毕竟我是你的“(情)哥哥”嘛,谁都不宠就宠你。我只给你当哥哥(深情款款)。 梁淮波:?你弟弟? 袁灼:哦,他是我哥。 累死累活工作养爸爸妈妈哥哥嫂子的大怨种弟弟:我谢谢你。 —— 袁灼(转圈,叼花,耍帅):向全世界宣布老子爱你! 梁淮波(专注工作头也不抬):不知道没看到不丢脸。 梁淮波攻x袁灼受 爱而不得高位者攻x很会的哥哥型酷哥受 排雷: 1、强强,偏凝攻玩攻,双处双初恋,攻对心上人(炮灰受)不是爱。 攻一米九,冷白皮,肩宽胸阔大帅哥,胸前有梅花状的淡粉色胎记 可能会写双箭头,受先动心,受主动,攻后面会回箭头。受对攻精虫上脑,攻也很宠,喜欢强势掌控的攻在回箭头后,会纵容受的色批行为,愿意让出主动权。 2、口味偏酸甜美强惨,不小心可能让攻变得惨惨(但我感觉这篇应该不会?) 待续,其他等看到反馈再加。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 豪门世家 恋爱合约 天之骄子 甜文 主角:梁淮波 袁灼 一句话简介:为了追求心上人和情敌在一起了 立意:强大自我,享受爱情 第一章 梁淮波 梁氏集团总部大楼位于h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直冲云霄的高楼大厦,洁净的玻璃外墙反射着日光,刺眼的太阳倒影到玻璃墙上,化作一个发光的金球,衬的蒸蒸日上的集团总部紫气氤氲,前途无量。 楼下,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着发皱的西装,手拿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不顾发红泛血丝的眼球,直勾勾盯着大门的方向。 时不时,他打开公文包点一点里面的文件,可能是过于心焦,嘴唇已起皮干裂了。 终于,安保严密的大门有了动静。 一溜穿着工服的保安出来开道,在外面清出一条笔直的空道后,鱼贯而出一列几个黑西装的壮汉,全都腰间鼓起,神情严肃,眼睛鹰隼般四处梭巡。 这一看,就看到了可疑的中年男子。一个眼神使去,顿时有保安上前耳语。 中年男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小心和人对视,不自觉露出求饶讨好的笑容,这笑他以往是绝露不出来的,但经过这段时间,这种笑容已成为他的本能。 两个保安拄着腰,上前驱赶。中年男人赶忙请求说,“别赶,别赶。保安兄弟行行好,我有要事找梁总。我真的有要事。”说着,慌忙从包中掏出几包烟,想塞到保安手里。 “别来这套。”一瘦高个保安摆摆手,“从你来我就注意你了,给外面站一上午了吧?想见梁总的人多了,就没有在外守门的。我们也不为难你,想见梁总,你走正经预约手续!” 中年男人苦笑,可怜巴巴道,“保安兄弟,我真有要事,性命攸关的事儿!就让我见梁总一面,就一面。”他伸出一根手指,“梁总就出来了,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见他不听劝,保安不耐烦了,推了他一把,“不行!赶紧走,再不走,就把你当危险人物处理了。” 中年男人不依,执著地抓着保镖拦人的胳膊,伸着脖子向门口看。 黑西装出来了,梁总也要出来了。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嘿你这人!”撕扯间,透过保镖身体间的空隙,中年男人终于看到一道人影被簇拥走出。 一尘不染的皮鞋落在地上,鞋跟发出错落的声响。 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众星拱月走出的男人肩宽胸阔,腰窄腿长,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鹤立鸡群,比国际超模更像超模。尤其有张俊美脸蛋,高鼻深目,顾盼神飞,只可惜神容冷峻,让人不敢多看。 中年男子见到他,顿时激动起来,他猛地推开拦路的保安,边喊边向男人冲去,“梁总!梁总!留步梁总!” 没等他到眼前,数名保镖拦在他前面,“止步。” 中年男人扑上前,双手抓着保镖的胳膊,“给我几分钟!梁总,我只要几分钟,保管物超所值。梁总!” 梁淮波眉头一皱,身边秘书立马上前挥手,“还愣着干什么?把他赶走。” 到了这个地步,中年男人急坏了,再不语焉不详,一股脑掏出公文包里的文件向前递,“梁总,我是蒲乡地产的王铭啊!您之前接触过的,我们这个项目很有前景,您考虑考虑吧。我全部身家都投里了,都是因为信任您啊!您再考虑考虑!求求您了,不然我一家老小要喝西北风了,梁总……” 保镖拽着他后背的衣服,向后一扯,白色的纸张散落一地。 秘书伸手做引,“梁总,车到了。” 梁淮波点点头,抬脚向前时,白色的纸张压上半个清晰的鞋印。 “梁总,蒲乡地产的老总将全部资产都压到这个项目上了,我们真的要撤资吗?”秘书犹豫了下,还是没压下那点恻隐之心,“项目失败,蒲乡地产恐怕就……” 淡淡的眼神扫过来,秘书赶紧住了口,“我知道了梁总,不好意思。” 梁淮波审视的目光给秘书很大压力,声音冷淡低沉,“要么给我回报,要么我及时止损。” “你也一样。” 秘书头更低了,“抱歉梁总,下次不会了。” 梁淮波没再说什么,眼睛垂下,神色冷淡。 黑色的卡宴稳当停在正门口,秘书适时打开车门。 一只脚踏进车里,梁淮波正要坐下—— “我要死了,你也别想活!”王铭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生石灰,愤然扬在保镖脸上。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他一个挣扎冲到梁淮波面前,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尖刀。 “梁总!” 秘书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挡。 下一刻,一条紧绷结实的长腿一把踢开王铭拿刀的手,刀脱手而出。反应过来的保镖顿时将人压倒在地。 秘书惊魂未定,被拽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到梁淮波怀里。 他一愣。 “张凉?”低沉的嗓音近在耳畔,张凉瞬间回神,慌张退出怀抱,“不好意思梁总,我走神了。” 觑了他一眼,梁淮波想到他刚刚挡刀的行为,“下次不要往前冲。” “知道了梁总。”张凉说完,忍不住去看梁总胸前,第一次发现梁总锻炼的这么好,胸前肌肉将衬衫马甲撑得鼓起,稍一动作特别明显。还有刚刚的身手。 “您是练过吗?”他小心翼翼问。 “嗯。”梁淮波吩咐保镖,“报警。” 保镖队长很是愧疚,主要是怕雇主因此把他解雇,“梁总,我们……” 梁淮波打断他,“奖金扣除,再有下次自己请辞。” “是!” 终于坐上车,张凉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悄悄看向后座。 梁淮波身姿舒展,眉眼深邃沉静,低头看个平板都像在拍杂志封面,俊美逼人,只可惜气场太深沉,看着平白长了辈分,谁能想他才二十多岁的年纪。 第2章 “梁总,苏先生那里说今晚有事,不便应约。”想是这么想,张凉开口还是一股精英味儿。 梁淮波眼神一顿,好半天才道,“嗯。” 不知是不是张凉的错觉,简单一个“嗯”,竟听出几分落寞。 错觉,一定是错觉。 “晚上饭局照常。” “好的,我这就安排。” - h城有名的顶奢餐厅里,演奏者优雅地演奏着轻缓悠扬的乐曲,随着音乐摇着摆子。 客人们异样的目光有意无意投向某个角落,交头接耳,试图用窃窃私语让某人自觉意识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视线中心的某人是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浓密的胡子遮住半张脸,看不清模样。 棕色的旧皮衣、工装裤和登山靴,加重了他身上风尘仆仆的气质,背上精巧的摄像机是全身最贵的物件。 和他同桌的男人年轻清秀,水汪汪的双眼看地一眨不眨,完全无视了他现在的形象,好像在看什么绝世帅哥。 “你不饿?”袁灼被他看得不耐烦,边吃边抽空怼了他一句。 他刚下飞机,就见到这人举着写他名字的竖牌,还以为是哪个熟人委托的接机服务。正巧他饿得要死,就直接跟来了饭店。 结果,菜都要上了,这个陌生人才说是他的粉丝,和他的熟人没半点关系。 袁灼当即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的粉丝? 他摄影展好几年才办一次,有个毛的粉丝。 上赶着的没好事。袁灼被含情脉脉的男人,看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饿,你才下飞机,饿坏了吧,快多吃点。——饭菜合口味吗?不行我再叫。”男人温柔地说。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哪位?”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袁灼终于给他一个眼神。 男人面色一僵,嘴角下撇有点委屈,“袁少不记得我了?我是苏青啊。之前你帮过我的,就在两年前。” 两年?真久远。 袁灼眯起眼,没半点印象。 直到苏青绘声绘色,把日子地点对话都说了个遍,袁灼才勉强回忆起来,“是你啊,想给杨博卖画那个?”眼睛扫了眼餐厅,把盯着这里的人都瞪了回去,满意地一勾嘴角,漫不经心道,“发达了?当初不是个穷画家吗?” 苏青刚恢复些的面色再次僵硬,干干道,“只是办了几次画展,有了点小名气,平常我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多。想着你出身富贵,一般的地方吃不惯……” “破费了,我四处跑摄影的,什么都吃得惯,不劳费心。”不等他说完,袁灼伸手招来服务员,“记我账上,袁灼。” “好的袁少。”服务员微笑回复。 苏青连忙招手,“袁少,说好了我请。” “不用了,不熟。”袁灼随口说完,没注意苏青瞬间难看的脸色。 起身要走时,一个亮眼的身影突然闯入视野,袁灼动作一顿。 餐厅用餐的食客不说非富即贵,也有点地位,但被经理引着上楼的人,仍让他们面露惊叹。 手工裁制的高档西装仅一颗扣子,露出的衬衣被胸肌绷得鼓起。男人面容俊美冷峻,却有两瓣丰满的唇,红得像血淋淋的伤口,带来某种野性的、能燃起人们暗火的东西。 起码袁灼的火“噌”地点燃了,二十来年头一回,火烧的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个烧得慌的男人。 袁灼一下坐了回去。 “他是谁?”长年在外,他对h城的人基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干脆转头问本土人士。 没想到转眼看见一张白脸。 苏青神情紧张又心虚,活像被原配抓了奸,当即,袁灼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在袁灼的暗自祈祷中,高贵冷酷的男人脚步一顿,像看见了什么,径直向他们这桌走来。 艹。 袁灼绝望地骂了一声。 - “梁总,王董已经到了。”张凉摁灭手机,小声在梁淮波耳边提醒。 见梁总不再面无表情地出神,他及时下车打开车门。 刚到餐厅门口,经理已迎了出来,笑容满面请大股东进去。 接待凭一己之力,将餐厅捧成圈内“顶奢”“不去算不上真富豪”的梁先生,经理恨不得连门都亲手开。 一路上,他始终站在侧前方引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有哪里做的不好,让梁总觉得他们“失去投资价值”。本只是谨慎起见,可等他走进大厅,诡异的气氛却叫他一惊。 通道旁的客人穿着体面,却皱着眉满是嫌弃,悠扬的乐声都压不住大厅的窃窃私语。 经理本能停下脚步,反应过来暗道不好,赶紧继续上前。 但为时已晚,一瞬的停步足够梁淮波注意。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早年训练出来的敏锐使他迅速环视。 没有危险。 放松下来,锐利的眼神归于平淡。梁淮波本欲收回视线,忽然,他目光一凝。 微妙察觉到梁总的气势变化,经理站在一旁紧张地直擦汗,努力降低存在感。 “梁总?”张凉看向老板的视线落点,疑惑地皱起眉头。 只见口口声声“不便赴约”的苏青苏先生——boss心尖上的人,正和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含情对望,那双面对老板时清冷自矜的眼睛,此时弯的都快看不见眼仁了! 终于察觉到boss散发的冷意,张凉暗暗叫苦,心里骂了苏先生百八十遍。正想着要不要想法缓和下老板的火气,就见梁总长腿一迈,径自向那走去。 不是吧,该不会要打起来? 张凉惴惴不安地跟过去。 “梁总。” 苏青绷着脸疏离地叫了一声,眼睛频频看向一旁的邋遢男人。 “有事不便?” 令张凉惊讶的是,明显心情不好的梁总,开口第一句话的语气竟然这么温和,甚至不含质问,只是单纯想要个解释。 苏青本来有点心虚,但梁总的语气并不激烈,这点心虚很快被升起的胆气取代。瞥见袁灼,他甚至恼怒起来,“出来见朋友,不算有事?” 此刻追求他的男人站在桌旁,他恋慕的男人坐在对面。被这两双眼睛注视着,苏青心绪翻涌,蓦地涌起很多不平。 不让梁淮波说话,他突兀冷笑一声,“我只是个二流画家,托您的福,才有如今的名气地位。当然只能你有事没空,我怎么敢有事没空?” 第二章 追求者 苏青一番话,把气氛降至冰点。 梁淮波还没动怒,张凉先气得不行。 苏青简直不识好歹,居然这么和老板说话。就仗着老板喜欢他! 平常吊着人也就算了,现在竟敢公然和暧昧对象见面,还对老板出言不逊。 哼,这点小伎俩他见得多了。别以为梁总还会视而不见,原则问题梁总可不会容、 忍…… 老板竟然不生气! 他竟然还不生气?! 张凉心里顿时骂骂咧咧。 梁淮波往常让人胆战心惊的脾性一点没发作,反而平和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施舍一点目光给旁人,黑漆漆的眼定了袁灼一下,“这位是?” 苏青飞快瞄一眼梁淮波的神色,又惊讶又窃喜,心虚彻底一扫而空,“这是袁氏大公子,袁灼袁大少。”后面的声音小了点,小心翼翼觑袁灼,怕他不给自己面子,“是我的偶像。” 偶像。 梁淮波捉摸了下这个词,“娱乐圈人士?” 说完脑子里才反应了下袁氏。 h城老牌豪门之一,和梁氏有合作,不过交情不深。大公子袁灼没什么印象,只听说是个浪荡子,倒是二少袁烨,是个颇有手段的人物。 “搞摄影的。”不用苏青再赶着介绍,袁灼一句话将梁淮波注意拉过来,见人站了半天好不容易正眼瞧自己,心里不爽得很,“你是他男朋友?” “不是!” 发现自己太激动,苏青掩饰地摸了摸头发,避开梁淮波的视线,“我们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 梁淮波眉眼沉郁,深深看向苏青。 苏青不接他的眼神。 袁灼左看看右看看,嘴角扬了起来。 “怎么称呼?” 看苏青要开口,袁灼不耐烦道,“没问你。” 苏青脸色一青,又是一副委屈样。只是这次更多了点气愤,却是冲着梁淮波去的。 梁淮波垂下眼,抬眼时依旧游刃有余,伸了手,“梁淮波。” 轻轻握了人指尖,袁灼好好欣赏了一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拇指暧昧地摩挲,“梁先生,直接叫我袁灼就可以了。”他下一句是“可以叫你淮波吗?” 话没说完,手一下抽走。 梁淮波冷冷斜他一眼。 袁灼笑容更大了。 气氛有点古怪,苏青不知为什么心里糟乱,突然出声,“梁淮波!” 第3章 把人叫过来,“你还有事?” 好家伙,这就开始赶人了。 张凉满脸假笑,想说谁也不是瞎子,就你这奇怪的态度明显心里有鬼。被抓个正着,还要梁总给你倒地方?真是不要脸。 梁淮波轻抿了下唇,殷红的唇瓣失了血色,又慢慢充血,牢牢抓人眼球。 “说好今晚一起。”他声音压低,显得柔和,“我今晚有空。” 袁灼的视线从梁淮波嘴唇抽离,又黏在对方温柔眼波里。 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心脏重重打鼓,一股郁气闷在胸口。 苏青表情空白一瞬,被眼波勾了魂。他愣怔看了半天,只觉胸膛砰砰作响,热度涌上脸颊。他无意识张嘴应答—— “噌—” 袁灼突然站起。 苏青回过神,下意识起身上前,“你要走了?” 余光瞥向面色不明的梁淮波,袁灼嘴角一勾,今晚第一次给苏青好脸色,“吃完了,不走当你们的电灯泡吗?” “不是,袁少你不要误会。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不是那种关系。——淮波是在追我,但我、我喜欢的另有其人。”说着,苏青抓住他的衣袖,面露羞涩。 深深望了眼看似无动于衷的男人,袁灼挣开苏青的手,笑着说,“哦,那很好。不过梁先生看起来不太欢迎我,我们还是下次有时间再聚。” 苏青本想说“淮波没有不欢迎”,下一秒被他的“下次再聚”砸晕了头,柔声说,“好吧,袁少,我们下次再见。” 给了梁淮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袁灼单手插兜,大步走远。 直到确保身后的人再看不到他的人影,袁灼才收起架势,摸着下巴“艹”了一声。 “好好一个帅哥,这什么眼光。” 他不比那个竹竿帅多了?居然全程不给好脸。 回想冷漠强势的男人,为心上人露出的温柔目光,袁灼不禁心猿意马。 念头被毛茸茸的触感打断,袁灼一怔。 手试探地抬起…… “艹!” 忘了自己现在的形象了! 他不会顶着这副尊容摸人小手吧? 靠靠靠,怪不得对方不为所动。 ……能不为所动也是厉害,更喜欢了怎么办? - 袁灼一走,梁淮波和苏青也沉默下来。 好半天,梁淮波轻声问,“我送你回去?” 苏青的理智回归了,这时才想起自己今晚到底干了什么。他还指望梁淮波继续给他资源续命,没想和他撕破脸,但又不想先说软话。此时对方一开口,他装模作样矜持一会儿,立即答应下来。 张凉上前“小声”说,“老板,王董在楼上等您很久了。” 苏青脸一黑,不悦地瞪了张凉一眼,又瞪向梁淮波,“你不是说今晚有空?” 梁淮波眉头微皱,看了张凉一眼,“替我向王董道歉,就说,今晚我有约了。” 张凉缩了缩脖子退了回去,“是。” 苏青还不满意,“有事你就去忙,我又不用你陪。反正你的事业最重要,你是大人物,我只是个不入流的画家,哪配耽误您的时间?” 梁淮波不说话,默默注视着苏青。 那双冷然的眼里,此时是安抚讨饶的意味,仿佛一抹可触及的柔光,让凛然的男人变得可亲,俊美的面孔像在发光。 苏青盯着对方的眼睫,小扇子一样黑翘的睫毛盖着点漆黑目,独垂眼看他时显得温柔。 他不再闹腾,主动伸手拉住他的手。 修长有力的手掌白皙细腻,骨节分明,比他的大一点,握着很踏实。 他拇指本能地摩挲对方手背,颇为爱不释手。 梁淮波不适应地颤了一下,却没有甩开他。 苏青心情莫名振奋,主动牵着男人上了车,共同坐在后座。一路上轻轻哼着歌,将这顿尴尬的晚餐抛到脑后。 但梁淮波没有忘。 漆黑的车厢里,只有道上路灯偶然射进来时才突然亮一下。 苏青有意避开梁淮波的视线,但忍不住悄悄看他,一看便望进对方凝视的眼里。 路灯的光线恰在这时照进车厢,苏青看到他眼睛里亮光闪过,像黑曜石闪过的光泽。 “苏青。”没有更进一步的称呼,仅仅称呼全名。 寂静变得难捱,明明不想听,耳朵却竖起来,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干什么?” 梁淮波斟酌了下,压制着内心的忐忑,想问得更柔和,“你喜欢袁灼?” 显然他失败了。 “袁灼”二字打破了脑中的迷雾,空气随着苏青的脸色一同僵硬,念头快速旋转,他疯狂思考答案带来的影响。 梁淮波会因为肯定的答案放弃“帮助”他吗? 不会的,他已拒绝过他多次了。但现在他仍然能功成名就。 即使再多的拒绝,梁淮波依旧会帮助他。 他可以尽情拒绝他。 于是苏青畅快地回答,“对,我喜欢袁灼。” 他会伤心吗?会不会心痛?高高在上的强权者因为他这个卑微小角色的拒绝,露出难堪的表情。仿佛那颗高贵的心尽在他掌握,任他揉圆捏扁。 仅仅靠想象,他就快爽死了。 梁淮波心脏被狠撞了下,早有预料的回答,听在耳中仍然刺耳。 柔软的部分送出去,就会被人肆意伤害。 但他没有因痛反击,轻轻呵出一口气,连绵的刺痛也随之缓解。他眼睛盯着手背斑驳摇晃的光影,默念“真心换真心”,“可不可以不喜欢他,喜欢我?” 苏青诧异地转过头,这是梁淮波问出的问题? 他不应该万事不过眼,什么都轻描淡写吗? 今晚受的刺激太大了? 嘴角不受控地咧开,苏青迫不及待去看他的表情。 然而他低了头,表情隐入阴影。 苏青不高兴,生气地说,“不可能。喜欢的人是喜欢的人,就算你是我的好朋友。在我心中也比不上袁少,这点你应该理解。” 你应该理解。 指甲扣进肉里,心脏柔软处像被狠扎一刀。 梁淮波也许该适宜地表示了解,但他说不出口,于是他选择沉默。 沉默也惹怒了苏青,这似乎代表了对方无动于衷,之前的想象只是他个人的意yin。 他板起脸,冷哼一声,“又不说话。真厉害,沉默是高位者的特权。” 捏了捏眉心,梁淮波眼前的视野突然错了位,一切和他期待的相差巨大。 但美好的展望支撑着他,他说了句,“没有。” 好在不用说更多,苏青到了目的地。 打开车门,苏青故意等了等,没等来挽留,也没等来再见。 他重重一关车门,满肚子怒气离开了。 车内伪装雕塑的张凉恶狠狠瞪着他的背影,在心里狠狠怜爱自家老板。 “梁总,你没事吧?”他想说苏青不值得,又觉得自己现在已无权干涉老板的感情生活,只能含恨闭上嘴。 “没事。”梁淮波眼神放空了会儿,叹了口气,“我该怎么办?” 老板在求助? 又到了他这个前感情顾问出场的时候了吗? 张凉热血上头,没管住嘴,“没有回报的感情,就要及时止损。梁总,言犹在耳啊!” 梁淮波摇摇头,“他对我有感觉。很多瞬间,我感受得到。” 张凉恨铁不成钢,“那是钓着您呢!” 沉默的司机大哥听到这,忍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梁淮波声音淡淡,“靠‘请求’得不到的东西,就要‘利益交换’。我‘求’不到他的爱,只能‘交换’他的接近。” 张凉憋屈地说,“爱不是求来的,也不是交换来的。您迟早能明白。” 爱来爱去的,老板就是太有钱了,才追求什么真爱。 沉默了下,“袁家小子的资料,明早发我。” 张凉睁大眼,对老板的怜爱瞬间化为乌有。 现在是下班时间! “有问题?” “没有,一定准时发您。”张凉沉痛地闭上眼睛。 “辛苦,奖金翻倍。” 嘴角一秒上扬,“谢谢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 第二天,梁淮波看袁灼资料时,张凉磨磨蹭蹭走过来。 “什么事?” 张凉犹豫了下,“苏先生推了近期的邀约,让您没事不要打扰他。” 梁淮波正要翻页的动作一顿,“他的画展?” 张凉明白他的意思,“和苏先生说了,关于画展的事宜,您需要和他见面详谈。但苏先生说,流程按以前的来,您能力那么强,不必事事找他。” “……” “他……?”犹豫了下,梁淮波没说完。但张凉早就想说了,立马接上,“据说袁大少要办摄影展,苏先生主动去帮忙了。”但还没成功帮上忙。 纸张被捏皱,发出“咔嚓”的声响。 第4章 梁淮波深吸口气,眼神黑沉,“约袁灼见面。” 张凉简直急死了,约袁大少有什么用啊。赶紧把苏青甩了啊! 默念三遍“不能再干涉老板感情”,张凉理智地微笑,“好的梁总,约在什么时间呢?” “越早越好。” 张凉对他的日程了若指掌,当即说,“今晚的慈善晚宴可以推掉。” “嗯。” 另一边,收到邀约的袁灼一挑眉。 这可不是他先动的手。 第三章 好 梁淮波梁总约人,除了某位苏先生,没有约不到的。 张凉代表梁总一通电话打到袁氏,说约他们大公子袁灼,被一连确认好几遍。 袁大公子别人不清楚,袁氏自己人是最清楚的。 常年在外,一身反骨,公司的事儿一点不沾。找刺激寻乐子最在行,赛车攀岩也样样精通。虽然不是纨绔废柴,但也不是商界精英。堪称h城半边天的梁氏家主和袁大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怎么就突然要约见? 约袁二少还更有可能。 熟悉袁灼的人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他得罪了人。 预约的事一上报,当家二少袁烨不说,连带着早退休享福的袁父都上袁灼这逼问,直问得他烦不胜烦,只说不用他们操心。 将胡子茬刮了个干净,袁灼手指摸着下颚,左右照镜子,对父弟的急切心情毫无共情。 自顾自地翻箱倒柜,来回折腾自己那几件衣裳。 “啧”了声,“这衣裳多久没换代了?老子一出门,家里连装备都不给配了?” “你是谁老子?”袁父瞪眼,指着他满当当的衣柜,“哪年不给你按季换新?这衣裳都是新进的,还嫌过时?” “嗐,你老男人知道什么。”袁灼双手冲衣柜比划,“不是我要的风格,”他提溜起一件中规中矩的白衬衫,“没味道,差意思。懂不懂?” 袁父服了他,“谁有你懂,不正经的东西你最懂。”他指着一旁的花衬衫,“这不挺好看的?都按着以前的风格给你买的,各式各样都有,你还要怎么地?” 嫌弃地拿起花衬衫,袁灼勉强在镜子前比量了下,大大摇头,“说你不懂还不服气。这个,”拿起一条黑短裤,“加上它,”一副茶棕色墨镜,“沙滩风,年轻时还能说句海滩杀手,坏弟弟吃香。二十多岁的男人还这套,叫什么?性缩力。” 一把甩开,袁灼一本正经,“熟男的杀手锏:性感。要半漏不漏,适当展示肌肉。注意不能过头,半遮半掩最好。一旦过头就是油腻,一定要——不经意。” 说着说着陷入沉思,“最好有个人特色。性感是通杀,还得再加码。” 袁灼看向面无表情当背景板的弟,认真道,“你说,你哥拿什么当卖点好?最好一击即中,一下让人发现我深藏的魅力。”畅想着,脸上慢慢露出微笑。 袁烨一言难尽,“你,梁总?” 袁父一个激灵,猛地意识到什么,一巴掌扇在他头上,骂骂咧咧,“老子说你怎么突然开始拾掇,在外面晃荡胡子都懒得刮,一天天没个正行。现在又风格又装备的,还熟男上了,原来瞧上人梁淮波了。” “我可警告你,别他爹给老子搞事,孔雀乱开屏。梁淮波那小子不是好惹的,你要是把人惹急了,别找你老子弟弟擦屁股。”缓和了语气,袁父难得语重心长,“你刚回来不知道,人梁淮波有相好,为了捧人大把资源往下砸,不是你能撬动的墙角,你就别往前凑了。单身不挺好?” 袁灼……袁灼根本没听他爹唠叨,他终于在箱底找到件顺眼的衣服,不耐地挥手,“你们别操没用的心,我心里有数。啊,就那个什么苏青的,根本没有竞争力。”他掰着手指数,“长得一般,勉强算清秀;个子不高,一米八都没有;身材瘦小,没有看头。最重要的是性格差劲,爱作,哪有我会疼人?不用说,我肯定完胜。” 袁父特别看不惯他的自信,一巴掌拍到袁烨背上,“快把你哥叫醒,让他别做梦了。” 袁烨默默道,“梁总好那一口。” 袁灼换上了最经典的黑背心,他日常风吹日晒,皮肤勉强算小麦色,肤质不细腻,但骨架大个子高,身材很有料,稍微一动便能看到清晰有力的肌肉线条,肩宽背阔,有几分暴力美学的味道。 胡子刮了后,他的面部露了出来。眉眼深邃,线条硬朗,右眼和颧骨之间一道细长的疤痕,为他添上几分野性。不笑的时候,酷哥属性特别明显。 把皮衣套身上,袁灼思索要不要再带个项圈。他回忆了下梁淮波冷峻的眉眼,觉得他实在很有主人的风范。他想,要是他想当主人,自己倒也愿意给他当回狗。 袁烨的话在耳边过了一遍,他不乐意听,但看他爹他弟一副不罢休的样子,袁灼叹了口气,有点无语,“我说你们就不能支持支持我。知道什么叫老房子着火吗?知道什么叫铁树开花吗?老子之前禁欲二十多年,你们就没怀疑过我哪有点问题?现在我好不容易精虫上脑了,你们不该为我欢呼?” 他清了清嗓子,“从没见袁少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过。” “我现在怀疑你脑子有问题。出去别说你是我儿子,也不嫌丢人。”袁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他非常无语,这叫什么?普信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么自恋。 袁烨抓住话里的重点,“精虫上脑?你对梁总?” 袁灼轻巧地道,“见色起意了呗。”嘴角促狭地笑,“你不知道,他多带劲。” 袁父再次皱起眉,深吸一口气,“带你祖宗!” “哎呀,总之,老子就想和他上个床,纯属馋他身子。要感情不容易,要身体还不简单。”袁灼信誓旦旦,“他喜欢什么苏什么青的,无所谓,不影响我上头的速度。” 袁父又翻了个白眼,预言道,“你就浪吧,我等着你翻车。” 袁烨看着他哥的皮衣黑背心,“和梁总吃饭,这身不合适。” 袁灼哼着歌,“合适得很。” 袁父嘱咐,“不要对梁淮波失礼,咱家虽然不怕他,但也没必要得罪。不管你抱着什么心思,都给我收敛好了。听到没?” 袁灼敷衍地道,“知道了。” - 见面的地点是另一家有名的餐厅,梁淮波在这里有专门的包厢。 袁灼耍酷顶着夜风骑机车,吹得身上犯冷。 他到时,梁淮波已经坐在包厢里,之前见过的秘书站在旁边,看到他的新形象面露惊讶,眼神分明在说:你谁? 暗爽地昂起头,袁灼打眼看正主反应。 梁淮波一身正装端坐着,再见惊艳依旧,身上的气势却与昨天完全不同。那种暗藏在冷淡中的温柔,说不出的柔和感,此时尽数隐匿。留下的只有不怒自威,就好像坐在这的只是梁家家主,而不是有血有肉的梁淮波。 袁灼不知怎么很不爽,对方毫无波动的神色,让他那点得意荡然无存。 好吧,起码说明对方一视同仁。袁灼心里找补,不以貌取人,人品好。 “晚上好啊,梁总。真没想到你会约我,受宠若惊啊。” 袁灼无视众多空座,笑眯眯坐到梁总旁边,手肘往桌上一撑,拄着下巴看人,目光带点狎昵。 故作不经意露出锻炼得当的肌肉,颈部的皮肤因为冷风,竖起一片鸡皮疙瘩。 包间窗户开着,初秋的夜,晚上说凉不凉。梁淮波和张凉穿得不少,夜风一吹,正是凉爽。 本想直奔正题,袁灼又抻了抻胳膊,距离一下很近。 梁淮波淡淡看了眼对方敞开的胸怀,对张凉道,“窗户关上。” 张凉依言去了,屋内顿时暖和起来。 袁灼摸了摸鼻子,心头一动,胳膊一伸欠欠搭在梁总椅背上,含笑说,“关心我啊?” “……”张凉替自家梁总无语地盯着袁大少。 什么人啊。 跟你很熟吗?就不能是我们梁总有风度? “今晚约袁先生,是想和你做个交易。”梁淮波警告地瞥了眼越界的人,眼神平淡,却叫人心头一凛。 袁灼不为所动,饶有兴趣,“什么交易?” “啪”地一声,张凉替梁总打开那只手。 对上袁灼不满的视线,微笑,“梁总不习惯别人靠太近。” 袁灼翻了个白眼,“打工人,不要自作主张,懂?” 张凉委屈道,“老板。” 梁淮波冷眼看袁灼。 袁灼举起双手投降,乖乖坐好。 张凉得意地瞪了袁灼一眼,很有宠宦的姿态。 袁灼又翻了个白眼。 不等心里腹诽,梁淮波平淡的声音响起:“城东那块地,交换你” “交换我?”话没说完,袁灼嘴角高高翘起,夸张道,“好霸道啊梁总,我卖艺不卖身的。” “交换你离苏青远一点。”梁淮波平静地说。 第5章 空气霎时一静,嘴角弧度滑落,袁灼重复,“离苏青远一点?” 张凉察言观色,给老板添了茶。 梁淮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自觉不必要回复。 真行。袁灼死盯着他,扯了扯嘴角,高岭之花啊,够冷的。非要苏青苏青的是吧? 行!不就是苏青? 挂上假笑,袁灼大爷似的往后一倚,“那可不行。苏青可是我珍贵的粉丝,梁总贵人事忙,不了解我,我很可怜的。累死累活,年年月月猫在野外搞摄影,照片拍了一堆,展子没办几场。这些年就遇上苏青这么一个粉丝,我哪舍得把人推走啊。” “说起苏青,我们实在有缘分。那还是两年前,当时他是个穷画画的,我是个穷照相的,碰巧都要办展。您经商,肯定了解投资商都是什么德行。苏青没名没望,抱着自己的画向投资商推销,惨被刁难,我和他同病相怜,就随手帮了他一把,没想到他记了两年,非要把我当偶像,如今还投桃报李,要主动帮我办展。” 袁灼把苏青的原话包装了一番,意味深长地说:“这样好的人儿,我实在不忍心放手啊。” “嗑哒”,梁淮波手抖了下,赶上袁灼话音尾声,发出清脆的声响。 袁灼描摹梁淮波看似无动于衷的面容,心里恶意满满,“何况,人与人交往讲究两厢情愿。苏青非要凑上来,我何必把人赶走。” 梁淮波猛地抬眼看过去,黑压压的瞳仁发出摄人的光。 袁灼针锋相对,视线顶着冷光与他相望,表情冷凝。 好半晌,梁淮波缓缓移开视线,气息恢复平静,“西山开发区项目,袁氏有意?” 梁氏集团业务涉及方方面面,虽号称h城龙头,实际在国内也首屈一指。从前主打房地产行业,梁淮波父亲那代,看准时代风口,向互联网转型,带着梁氏更上一层楼,但房地产行业也没扔下,依旧是龙头老大。 西山开发区项目,就是和zf合作,促进旅游业发展的一个度假山庄。袁氏最近也有向这边进军的打算,袁烨前不久和梁淮波接触,透露过相关口风。当时他不置可否,没兴趣锦上添花,现在倒是松了口。 袁灼兴趣缺缺,敷衍道,“袁氏业务我不管,梁总想谈这些,要么找袁烨,要么找我爹。” 梁淮波皱了眉,“这是袁氏的意思?” “袁氏是袁氏,我是我,袁氏还做不了我的主。梁总要是只想说这些,就打住吧。”袁灼双手插兜,身体坐正。面上百无聊赖,心里咬牙切齿。 苏青,爹的苏青。这玩意到底竞争力在哪? 梁淮波什么眼光。 他第一次觉得有人这么碍眼。 袁灼懈怠地垂下眼,懒得再听苏青的屁事。今晚估计没戏了,美人心有所属,他又不能强取豪夺,不如回去睡觉。 想着,他站起身,自觉已说了结束语,懒散地迈开腿。 心里还琢磨着,他怎么就是梁淮波呢?他要不是梁家主事人,他肯定把人…… 衣摆被扯住,袁灼动作一顿。 修长漂亮的手指拽住黑色的皮衣一角,黑的愈黑,白的愈白。 袁灼顺着视线看过去。 梁淮波脸色难看,胸膛起伏,冷面漾起破水的涟漪,难得失态。 显然,来之前他自觉十拿九稳,面对白给的蛋糕,袁氏没理由拒绝。 但他没想到袁灼不按常理出牌,混不吝地视利益为粪土。 梁淮波耳中幻听冰冷的教诲——钱换不到的东西,往往代价更大。 动了动唇,“你想要什么?” 视线从对方胸口移开,袁灼望向梁淮波面上。 袁灼在h城待的时间并不长,即使如此,梁淮波的名字也如雷贯耳。他不是不知道,对方位高权重不好惹,但他根本就不在乎。 权势威望?名利 他不屑一顾,也有资本弃之如履。 但这不妨碍他对梁淮波有正确的认知。 强势、重利、不肯吃亏。说他是完全的商人思维,成功的商业巨擎一点不错。 可现在他在说什么? ‘你想要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袁灼没来由地恼怒,怒极反笑,“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手指蜷缩,梁淮波莫名不安。 但想到苏青,想起“喜欢的人”“好朋友”“比不上袁少”,想起袁灼的“两厢情愿”。 教导声越发清晰,“没有任何东西,是你开口请求就能得到的。只有去争,去抢,去用利益交换利益。” 他要,得到苏青。 他决不允许他们两情相悦。 垂下的眼闪过算计的冷芒。 梁淮波放下手,神情安然,“可以。” 袁灼皮笑肉不笑,“这么大方?看来苏青果然是梁总的心上人。” “我从没否认。” “梁总坦荡。”袁灼点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也很执著。其实,我和苏青不过是单纯的偶像和粉丝的关系,梁总不必这么防着我。” 梁淮波不为所动,“我心里有数。” 笑容消失,袁灼突然“啊”了一声。“您这么说,我就知道了。难道——” 他嘴角勾起,带着恶意,“你心上人喜欢我啊?” 像被戳中痛处,仅仅一句话,梁淮波猝然低眉,面上是没隐藏好的痛楚。 袁灼注视着他的神情,“看来我猜对了,真是没想到。” 踩着梁淮波的痛点,袁灼收起夸张的表演,恶劣道,“想让我离他远一点?不用你给业务让项目,只要你跟我好,我保证离他远远的。” 话落,背景板张凉目瞪口呆,神情激愤。 威势深重的梁家家主气压新低,面色隐忍。 欣赏着他忍耐的神情,袁灼心里明白,梁淮波天之骄子,年少掌权,别说这样过分的条件,就连被轻微冒犯都会让人付出巨大的代价,何况是这样不顾尊严的—— “……好。” 艹,他成功了。 袁灼:突然就要气死了(微笑)。 第四章 柏拉图可以接受吗? 袁灼气笑了,倏然起身,拉着梁淮波就走。 张凉赶紧伸手去拦,突然,他看见梁淮波的眼色,一愣后放下了手。 - 也不挑地方,袁灼就近找了家酒店,拉着梁家家主去开房。 巧的是附近正好有家五星级酒店,梁淮波看了眼名字,任对方拉着他到前台。 “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前台语气如沐春风,但依旧改变不了袁灼的冷脸。 伸手摸进衣兜,宽敞的兜里除了手机和车钥匙外空空如也。 袁灼脸更黑了。 不等他说什么,前台已明白了他的窘境,视线犹豫地看向他身后。 实际上,如果不是这会儿大厅没什么人,他们这对组合一定很显眼。 袁灼特意搭配的“性感风”穿搭,除了更像危险人物外,对向梁总展示性感毫无帮助。尤其此时黑着脸,紧攥着梁淮波的手,结合梁总价格不菲的穿着,说是绑架或者劫色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前台认识梁总啊! 自家老总长什么样子,岗前培训时就让认过的。 总不可能绑架到自家酒店……吧? 不动声色看着某人的黑脸,前台突然不确定了。 袁灼根本没看别人,转头硬邦邦道,“身份证。” 梁淮波看了前台一眼。 前台立马道,“梁总,您的房间随时可以入住。” 梁淮波点点头,此时神色已很平静,收回被拽住的手……没拽动,“走吧。” 袁灼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表情更臭了。 到了顶楼专门预留的房间,刚一进门,袁灼猛地将梁淮波压到门上。 手压着梁淮波的胸膛,他心神一荡,但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那点心驰荡漾立刻下去了。 “我可以亲你吧?”不等梁淮波拒绝,袁灼故意道,“看我说傻话,你都答应我了,当然是想怎么亲怎么亲。” 说话时,他越凑越近,手肘干脆抵在门上,整个人压在对方身上。 梁淮波不适地扭开头,冷静道,“退后。” 眼神一闪,“为什么要退后?”手向上抚过脖颈,发现对方反应很大,他这才感觉心火灭了点,说话带出点笑意,“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梁淮波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做事从来稳扎稳打,即使冒险也要有八分的把握。但这事发生的突然,不仅惊了旁人,也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料。 说他是一时冲动绝不为过,应下就开始后悔。然而理智思考,他又绝不愿意袁灼和苏青接近,即使回了神,也只能硬撑着不反悔。 但到底会发生什么?他又要付出什么代价,他根本没有概念。 失去了掌控,梁淮波面上平静,心底却已焦躁起来。此时听到袁灼逼问,躁气压不住,面上露了几分,干脆不等对方主动退,一把推开人。 第6章 劲儿还挺大。 顺着力道向后退,袁灼摸着胸口暗笑,三两句话间,暗火已灭得差不多。 梁淮波整了整衣服,避开袁灼向屋内走去。 梁氏旗下酒店都有为他预留的房间,统一装修布局,梁淮波熟门熟路,到吧台处倒了杯酒。 袁灼紧跟过去,手一伸,硬就着梁总的手小啜一口。 金黄的酒液荡漾,袁灼按着梁淮波的手,抬眼仰视着梁总,轻轻一吻落在手背,“好酒。” 梁淮波手一僵,挣了回来。 “袁少,我们谈谈。” “我们不是谈完了?”袁灼明知故问,转过吧台勾缠梁淮波的臂膀,将人困在吧台和他臂弯之间。 身体被迫后仰,绷紧腰腹线条,以袁灼的角度,衬衫领口露出精巧的锁骨,纤弱的白色肌肤包裹着丰满的肌肉,紧身的灰马甲牢牢箍住腰部,他不自觉双手握住,恰到好处的手感让他失神一瞬。 梁淮波猛地推开他。 再次被推开,袁灼回过神,为自己的“埋头猛冲”暗自啧舌。 无脑冲也不能真无脑啊,再抽风人就被吓跑了。 虽然,袁灼偷瞄一眼近在眼前的梁淮波,心重重一跳,一股火热涌向全身。 虽然对方长得妙,身材好,性格火辣,但是自己也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人,霸王硬上弓说说可以,不能真干啊。 再瞄一眼,袁灼劝自己,吃得苦中苦,方得人上人。好饭不怕晚,自己要懂得忍耐。 何况自己奔着灵肉交融去的,可不想“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 又瞄了一眼,袁灼痛苦地闭上眼睛,心想,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先得到人再得到心。 再…… 不能看了!再看一发不可收了。 他的目光躲不过梁淮波的眼,他神情顿冷,“袁少非要这个态度,我们没必要谈。” 见他真的恼了,袁灼强迫自己控制住双眼,老老实实举起双手,后退到安全距离,“谈,当然要谈。我都是说笑的,梁总想怎么谈?” 两人到沙发处坐好,袁灼忍耐了下,坐到了梁总对面,看着对方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动,若隐若现的青筋在白皙肌肤上蜿蜒,磁铁一样吸引袁灼的视线。那双手将手机扣放到桌面,随后在身前交握,手指随意穿插在指缝,看得他一阵口干舌燥。 后背突然一阵凉意,袁灼一个激灵抬起头。 梁淮波恼火地看着他,些微怒意点燃了“冰人”,俊美得生动。 袁灼再次举手投降,闭上眼睛,“我什么都看不到。” 眼睛睁开一条缝,袁灼还有点委屈,飞快说了一句,“你亲口答应和我好的。” “我……”,刚吐出一个字,梁淮波立刻闭上嘴,好半天硬邦邦道,“我没反悔。” 看着袁灼一喜,当即要坐过来。他一抬手,加快语速,“条款没谈妥,现在交易还不成立。” “还要谈条款?”袁灼垮下脸,“别说交易行不行,这也太冷冰冰了。咱俩明明是你情我愿。” 说着,他搂起外套扇了扇,做作道,“说起来屋里好热啊。” 不等梁淮波反应,他“唰”地脱了外面的皮衣,双臂撑开搭在沙发上,很刻意地展示了下两条锻炼得当、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 抬起胳膊撩了撩头发,屈起的手臂“不经意”展示了下肱二头肌。 故作平常的撩起黑背心擦了擦脸,露出八块整整齐齐的腹肌。 对着梁淮波笑着说,“真热。” 三件套规规整整的梁淮波:…… 他深吸口气捏了捏眉心,忽然心如止水。 如果张凉在这,他估计已经把袁灼吐槽了个遍:好油啊,之前一定没有男/女朋友吧。 等到张凉敲响房门,梁淮波只觉自己已完全调整好心情,重获主动权。 他将张凉带来的合同推到袁灼面前,“这是初拟的条款。” “这么正式?”见自己招数无效,袁灼失望地穿回了外套。虽然有空调,但是这个温度还是有点冷,他感觉自己胳膊上起鸡皮疙瘩了。 拿起合同扫了几眼,条款都拟得很简单。袁灼刚看到一半眉头就皱了起来。 【……甲方梁淮波和乙方袁灼根据双方约定,在一年内结成恋爱关系。……乙方袁灼应依约远离苏青,不得和对方结成朋友、恋人及偶像粉丝关系,并具有打消苏青恋慕之情的义务。……甲方梁淮波需依约履行乙方袁灼恋人义务……一周内进行一次x活动……】 与此同时,梁淮波也看到了这里,手指顿时捏紧了。虽然是自己吩咐下去的,但是明目张胆将x生活规定进合同里,对他来讲还是太超前了。 即使这只是一张没有法律效力的私下合约,但是跨过日常生活界限的感觉,已让他几乎思维混乱。 “一周……”袁灼刚开口,梁淮波立刻跟上,“我也觉得不妥当。刚刚仔细想了想,袁少,我有一个想法。” 袁灼咽下了嘴里的话,就听梁淮波恳切道,“柏拉图,你接受吗?” 袁灼瞬间面无表情,“你想都别想。” 这么戳中他心巴的性感男人在他面前晃,让他柏拉图是想他爆炸吗? 第五章 哥哥教你 梁淮波第一次觉得谈判这么烫嘴,绷着脸也挡不住脸颊的红意,只觉自己变成了冰皮月饼:面是冰的,馅是红的。 扯皮了半天,袁灼凭自己的厚脸皮成功争取到了一周三宿的幸福生活。 两人一本正经签了字,合同一式两份。袁灼昂首挺胸,气势都不同了,现在的他正式上岗梁淮波恋人职位,美好的未来近在眼前。 借着这份合同,他理直气壮要行使自己的合理权利。 赶着张凉离开,手悄悄摸去拉人家手。 身体刚倾斜就被梁总瞪了一眼,袁灼手瞬间缩回,恨恨抱起胳膊,“你还不走?”他迁怒地瞪张凉。 张凉勇敢地昂起头,“梁总,我送您?” 秘书的眼睛是雪亮的,这袁大少肉眼可见的老sp。梁总千万不能被他占便宜。虽然、虽然他们已经签了邪恶的条约,但是还有他,梁总爱情的守护者!他一定会守护老板的清白! 梁淮波早呆不住了,第一次觉得这间套房这么闷热。现在无论去哪里,他只想先离袁灼远一点。 他需要时间和空间做好心理建设。 但他刚要起身,刚还乖巧坐好的袁灼立马猜出他的想法,猛地扑身压过来,制止了他的动作。 “想跑?”袁灼挑了挑眉,“别想,我们不该趁热打铁?” 眼神暧昧地游离在梁淮波的侧脸,袁灼发现对方长得实在太好。这个视角看去,梁总浓密的睫毛压住眼瞳,灯光在脸上投下错落的阴影,显得鼻梁更挺,肌肤珍珠般的润泽,唇也红得恰如其分。 衬衫扣子系到最上一颗,严防死守。贴身的马甲着实过分,死死禁锢着胸膛,——袁灼深切地怀疑马甲有聚拢效果,否则那个弧度要怎么解释? 他可不信梁淮波一个坐办公室的老板,能锻炼得这么好。 ……除非让他亲手检查。 畅想地太过头,袁灼的手开始不听使唤。 !!! 热意冲上耳廓,袁灼感觉自己要被高温杀死了,呼吸急促,他直勾勾盯着梁淮波,这人简直是他的天降克星。 “梁总,我家里除了爸妈,还有一个弟弟。”袁灼眼神发直地看着梁淮波。 皱眉了,看过来的眼神冷冷的。靠,真他爹的好看,发火也好看。 顶着对方质疑的眼神,袁灼咽了下口水,“我弟弟懂事能干,我却全球各地四处浪。好几次,他们知道我又去搞极限运动,都骂我迟早会死在这事上。” “你到底要说什么?”梁淮波被对方看得不爽,身上传来的热度也让他很不适应。但他没往别处想,推开的手没推动,他只好往后仰了仰,语气有点不耐。 袁灼闷笑了声,“我想说,我现在确定他们说得不对。我根本不会死在极限运动上。” 他手动了动,不要命地道,“我要死在你身上。” 瞳孔骤缩,梁淮波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本能提起膝盖顶撞他的腰腹,胳膊挡住胸前。 反应过来后黑了脸,面色不善。 该死,袁灼他怎么敢?! 就算他们签了契约,但是…… 梁淮波脸是黑的,心是乱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袁灼对他这样身高一米九、全身肌肉的男人也能下得去手。 喜欢上苏青之前,他一直没发现自己的性向。喜欢上苏青之后,他也一直只想得到他的心,从没往那事上想过。没想到一下遇到袁灼这样的。 但就算退一万步讲,以他的地位、性格、体型,他也应该是强势方才对,袁灼竟然敢用“那种意味”看他。还表现得这么明显! 不对,梁淮波眼睫颤动得厉害,要是对方表现得不明显,他根本没发现他是那个意思。正常男人根本想不到那个地方。 第7章 说到底还是袁灼的错! 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混不吝! 坚硬的膝盖骨狠狠撞向腰腹,袁灼眼疾手快抬手挡下。抬头就看到梁淮波紧抿着唇,在用眼神骂他。 啧,怎么不出声骂?他保证不爽。 举起两根指头,对天发誓。 真的不爽。 嘴角压不住,袁灼刚想开口再调笑两句。站在沙发后的张凉一声惊恐的尖叫,拿起合同疯狂拍打袁灼的脑袋。 啊贱人贱人贱人!居然当着他面对老板这样那样,厚颜无耻恬不知耻不知廉耻!他今天就替天行道!!!!! “……” 薄薄的纸张抽的脸疼,伤害性不大,降火性特强。凉风扇走了异样的氛围,袁灼无语地退出攻击范围,皮笑肉不笑,“你怎么还在?” 不等张凉说话,他重挂起笑脸,对着梁淮波道,“这秘书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啊?居然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真没礼貌。” 张凉微笑:礼貌你爹。 梁淮波也被气笑了,“比不上袁少有礼貌。” “过奖过奖。”袁灼再次凑上前,还没靠近就被张凉双手拦住,警惕地瞪着他。 “啧”了声,袁灼振振有词,“刚签完的合同诶,我现在是你的正牌恋人,和你亲近是我的权利。”他又可怜兮兮道,“而且说好的一周三天,今天周五。” 期待的眼睛眨啊眨,张凉脸都绿了。 “妄想!!!” 梁淮波脸色也不好看,他站起身,敷衍地扯了下嘴角,“来日方长,袁少何必心急。” 袁灼特别诚恳,“我急,我要急死了。” 梁淮波一噎,真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 不能让他继续得寸进尺,梁淮波微抬下巴,生来的贵气,和多年高位的气势让他高不可攀,眼角轻轻瞥过一眼,“我还有事要忙。袁少着急的话,我们另约时间。” 眼风扫过时,被蔑视的感觉格外明显。在这样的视线下,仿佛自己只是不值一提的低贱蝼蚁,根本没有资格和这样的贵人对话。 兴奋地咬紧牙关,袁灼不受控制咧开一个笑。看到面冷心更冷的梁总说完就要走,喉咙里不禁滚出笑声。 “梁总——”袁灼拉长声音。 梁淮波没有转身,背对着袁灼侧过头,神色冷漠。 “怎么办呢?您这就要走了,可是我——”袁灼两手围住一个圈,嬉笑着圈住心脏,慢慢下滑,“【】了。” 空气都安静了。 张凉默默撸起袖子。 梁淮波不动声色,手指却掐紧了。 袁灼再接再厉,发挥不要脸的优势,故意道,“怎么办?梁总好像没有时间,可是我好难受,看来我只能向我的爱慕者……” “够了!”梁淮波低喝了声。 袁灼闭上嘴。 “张凉,你先回去吧。” “梁总,可是……” “回去。” 气氛和之前截然不同,那种生动的、活泼的氛围,似乎随着“苏青”这个名字消失了。 袁灼仰在沙发上,一时间不敢动作,老实地看着梁淮波脱了大衣,甩在他旁边,然后挽起袖口。 他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袁灼又感到那种蔑视,他的一切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好半天—— “……怎么做?”梁淮波冷声挤出几个字。 袁灼“噗”地笑出声,心里畅快极了。 他弹坐起身,把人拉到身边,不怀好意道,“没做过?没事,哥哥教你。” 第六章 吻 “在室内还穿成这样,一定很不舒服吧?”袁灼将人推到床上,拇指摁着衣扣。 紧身的马甲上下起伏,随着主人呼吸急促越发波动起来。 袁灼解开一颗扣子。 又一颗。 从下到上。 最上面那颗解开时,仿佛解开了什么束缚,马甲弹向两边,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袁灼手刚沾到衣角—— 梁淮波一把按住他的手,面露隐忍,“不需要这样。” “需要。”袁灼手不老实,嘴上却一本正经,“特别需要,不然我不行。” 被他的无耻气到,梁淮波手指掐进袁灼的肉里,小麦色的腕部留下五道白痕。 袁灼动也没动,含笑看梁总出气,心里大逆不道觉得对方很是可爱。 “嘶”他做作地痛呼了一声,“梁总好狠,挠的我好痛。”他开始卖惨,“要梁总给摸摸才能好。” “你不是已经在摸了?”梁淮波被气笑了。他的手被反客为主,落入对方掌中。 何况他这才哪到哪,哪里就狠了。 “所以我已经好了。”袁灼顺杆子下来,得寸进尺地整个人压下来,头顺势蹭了蹭。暗叹一声,馋。 梁淮波闭了闭眼,“男人有什么……你快点。” 贴着梁淮波的胸膛,一股坚实的暖意顺着体温传过来,袁灼声音不知不觉懒洋洋的,拖起长音,“快点啊——” 他抬起头凑到梁总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梁淮波猛地抓住他脑后头发,不可置信看着他。 袁灼头往后仰,脸上还带着笑容,“嘶好疼,梁总轻点儿。”他作出委屈样,“别这样嘛,我也没提过分要求。” “只是一点小小、小小的请求。”他两指捏起一点距离,笑嘻嘻道。 梁淮波深深看了他一眼。 袁灼猜他肯定打算秋后算账,但谁叫他胆大。 对视片刻,梁淮波缓缓闭上眼,微微扬起下巴,一副默认的态度。 答应了啊。 顺了他的心意,袁灼本该高兴。然而实际上却是笑容一滞。 心里蓦地窜上一股火。 盯了他一会儿,烦躁越演越烈。 “为什么闭上眼?”袁灼意味不明。 喉结滚动,梁淮波没出声。 顿了会儿,“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袁灼声音暗含诱导。 梁淮波心想,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要做快做。”他睁开眼,目光凌厉,“敢说不敢做?” “谁不敢?”袁灼也气笑了,恨他不识好人心,更恨他真的敢答应,“你敢答应,我有什么不敢?” 心里不知为什么酸酸的,嘴上跟着变了味儿,“为了个不值一提的男人,什么都敢往外许,你最好别后悔。” “不用你操心。”梁淮波声音一下冰碴儿似的刺人,“明码标价,各取所需。袁少是明白人,别做多余的事。” “多余?”袁灼扯了下嘴角,“老子才懒得管你。”他咬牙扒拉裤子,“老子只管自己爽。” 气愤之下动作太大,不知撞到对方哪里。 “嘶” 梁淮波闷哼一声。 袁灼下意识顿住。 “……你没事吧?”他干巴巴问,想去看他的神情,但又堵着气,一时竟僵住没动作。 该死,他刚碰到哪了?真弄疼了? 只几秒的迟疑,袁灼就把赌气抛到脑后。他想自己又不是要脸的人,这会儿装什么。 立刻凑过去看人的表情。 “啪、”梁淮波拍开他,努力背过身。 但袁灼还是看清了,梁总眼睛湿润脸通红,耳朵都红透了。 心情瞬间转好,直达巅峰,袁灼眨眼忘了刚刚的争执,坏笑着凑过去,“你” “住嘴!”梁淮波伸手捂他的嘴。 掌心和唇相贴,触感并不柔嫩,但另有一番柔韧之感,淡淡的木香顺着肌肤飘过来,袁灼恍惚了下,想,和他怀里是一个味道,不知道是什么香味。 顺势亲了一口,惹得梁淮波震惊地缩回手。 袁灼无辜地硬腻过去,要被他可爱死了,“哈哈哈你躲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袁灼!” 袁灼就爱看他生气的样子,虽然隐忍的神色别有一番情趣,但他一想到对方是因为什么这样,心里莫名不舒服。 他想自己可能是,实在看不上苏青那样的竞争对手,输给对方憋气得很。也可能自己太想快点得手,所以急躁? 他也理不清楚,反正他不想梁淮波和他在一起时还想着苏青,这让他很烦躁挫败。 此时梁淮波的眼睛亮晶晶的,惯常压下的眉眼因怒意上扬,显得格外鲜活漂亮。 这情绪因他而起,变化也全然属于他。 袁灼几乎是享受地凑过去,又被打了几下。 “梁总,跟我说实话。”他顶着另类的红脸,还敢继续说胡话,“你是不是也喜欢?” “胡说八道!”梁淮波瞳孔震动,飞快反驳,他目露威胁,“袁少,祸从口出。” 袁灼哈哈笑起来,“你不说我也知道,反正你不讨厌。” 梁淮波哑口无言,脑子一片混乱。 不可能,袁灼又在胡咧咧。 他只是没往这边想,才不是不抗拒。何况他有喜欢的人,苏青,对,苏青。 第8章 想到和苏青的种种回忆,他的心情平稳下来,“随你怎么说。” 袁灼发现他的情绪变化,笑意淡了,“你刚刚在想谁?苏青?” “是又怎样?”梁淮波故意道,“合同上没说不许想。” “那就补充条款。”袁灼不爽道,“和我在一起时,你只能想着我。” 看他变了脸色,换梁淮波挑起眉,心情舒爽,“条款无效。” 袁灼恶狠狠瞪着他,突地扑上去,“无效?无效?有没有效?”边说,边搔他的痒处。 梁淮波从没发现自己这么怕痒,就像从没发现他那么……此时像被抓了七寸的蛇,在厚厚的被子上乱扭,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无效、哈哈……无、效……哈哈哈……” 声音逐渐变了调,氛围不知何时暧昧起来。 袁灼悬在梁淮波身上,两人的面庞只有一指距离。 彼此的瞳孔中印着对方的身影,呼吸相闻。 梁淮波心里突兀慌乱,本能想移开眼。 却被袁灼一把抓住。 他此时全然忘了最初的目的,目光紧紧绕着对方的眼波,在一个自己也没想到的瞬间,轻吻他的唇。 下一刻,身体被推到一边。 梁总胡乱冲下床,抓着大衣推门而出。 袁灼晕乎抬头,只看到对方仓皇的背影。 愣了好半晌,袁灼一巴掌捂住眼睛。 靠! 他干了什么? 明明是各取所需,他干什么要吻上去? 重重摔在床上,袁灼的心前所未有乱起来。 然而摸摸心脏,却意外并没有后悔的感觉。 ……靠 - 酒店大厅 前台惊讶地看着梁总步履匆匆冲出大门,路过的人都被吸引了视线。 冷峻的男人威严贵气,却衣衫凌乱,失了体面。 直到出了大门,凉风顺着领口带走体温,梁淮波才恍然回神。 若隐若现的目光落在身上,他皱起眉,淡淡扫视。不悦的一眼之后,仿佛唤醒了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各怀心思的目光顿时消失殆尽。 梁淮波穿上大衣,打电话让张凉来接。 等待的过程中,方才的回忆再次涌上脑海。 梁淮波下意识摸了摸唇。 手一抖,仿佛手指触了静电,唇上一阵酥麻。 梁淮波收回手,默默黑了脸。 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袁灼。 混帐东西! 第七章 我老婆可爱吃醋的 “后天的项目启动会找人代我,晚上的慈善晚宴推掉,c项目的实地考察……”梁淮波翻文件的手停下,将资料合上,“让底下的经理去,这种工作需要我亲自动身?” 张凉默默低下头,无比怀念弱小可怜又无助的boss,现在这种大魔王模式真的不要啊。 停了停,梁总又问,“苏青那边没有消息?” “没收到苏先生的消息。”终于到了能畅所欲言的话题,这张凉就不怕了,梁总在这种问题上一向很柔和,有不好的消息也不会斥责。 果然,梁淮波没生气,强势的语气都温和起来,就是听着怪失落的。当然,想到之前的狂风暴雨,张凉一边忏悔一边觉得老板失落点也蛮好的。 忏悔,阿门。 “他之前,不是很着急想再办个画展吗?”梁淮波手指小幅度磨蹭着纸面,嘴上问着,却没抬头看张凉。 人家不是想让您全权给办吗? 张凉撇撇嘴,“苏先生之前确实为了画展的事儿来过几次,近段时间没来过。最近的消息是您约袁少见面前一天,说办展的细节全权交给您,他很放心。” 张凉道,“但按照专业意见来看,苏先生上次画展结束不久,短时间再办展对他的长久发展和名声不利。专家建议是给上次的画展的影响留一段扩散时间。梁总您看,要继续办下去吗?” 没见到袁灼之前,苏青最急这个画展,见天地来梁氏大楼催梁淮波。袁灼回国之后,他连这个也不上心了。 袁灼对他真的这么重要? 看梁淮波不说话,张凉想了想,小心道,“袁少这几天也来了公司好几次,按您的要求没让进来。” 提到袁灼,梁淮波低沉的神情一变。想到那天发生的事,面上不禁带出点羞恼,“他还敢来?!” 简直得寸进尺,明明他根本没答应接吻。 吻…… 梁淮波捂住脸,感觉手下温度升高,内心更气。就算是商场上的老狐狸,彼此你争我抢,也都有一套默认的规则,哪里像袁灼这样肆意妄为。 他顾虑着袁氏,没对他使过分的手段。他倒是没脸没皮,真敢对他做那么过分的事。虽然当晚并没真发生什么,甚至衣服都没脱。但袁灼肆意的言行还是让梁总记了仇,很不待见。 何况那个吻。 他理智上觉得可以接受交易关系,但是吻和那不一样。吻是只有和喜欢的人才能做的。 想到这,他更生气,内心生出些对苏青的愧疚。虽然他和苏青还没有暧昧关系,但是他自认是喜欢苏青的,这不由让他觉得自己背叛了这份心意。 可是比起道德上的愧疚,他更想得到苏青。 为了得到他…… “梁总,”张凉看了眼手机新来的短信,犹豫道,“苏先生那边的人发了消息,苏先生这几天似乎都在往展览馆跑。” “展览?”梁淮波放下手,立马反问,“袁灼的摄影展?” 看张凉点了头,梁淮波冷笑一声,握紧拳,“袁灼!” 从没人敢对他首鼠两端! 袁灼真的冤枉。 他烦躁地摆手,“你让他走啊,我这里不需要他那点儿经验。” 袁灼前几年一直在外搞野生摄影,这次回h城既是休整,正好也把近几年的作品整理整理,办个展子的同时,顺便清一波库存。 没想到这就给了苏青机会,一连四五天,天天都上门自荐帮忙。见不到人也不走,就在会客室坐着,一见到人就起身问“请问袁少有空了吗?” 要是说没有,他就委屈又无辜地坐回去,懂事大度地说,“没关系,我愿意等。” 他愿意个der! 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袁灼跟他唯一一次见面就是遇到梁总那回,那之后再没见他。一连吃好几次闭门羹,没想到他还能笑盈盈上门。 袁灼本来暗骂他没脸没皮,突然念头一转,想到梁总喜欢他。虽然他不认可梁总的眼光,但他一想,他喜欢的苏青没脸没皮,巧了不是,他也没脸没皮。梁总这不是注定喜欢上他? 顿时袁灼爽了,面上烦躁一消,懒洋洋地往沙发一倒。“行了,这事儿不用老来跟我说,我和他又不熟。他愿意在那坐着就继续坐,你就专心把我展子搞好就行。” 他面前站着的,就是这家展览馆的馆长杨博。h城有名的富少,在艺术圈混的不错,基本有名有姓的名家办展都找他。 据苏青自述和袁灼相遇那天,就是去找杨博自荐,只是作品没入他的法眼。没想到没过多久,苏青居然搭上了梁总的线。到了让他如意办了展子,打出了名气。 但这名气虚得很,说是靠着杨博的名声担保也大差不离。虽然得了利益回报,但杨博心里依旧不乐意。 他干这行靠的可是眼力,捧一个达不到他要求的画家,这不是自砸招牌吗? 但谁叫梁总势大。 杨博顾虑梁总,听到袁灼这么说,无奈道: “你别说得轻飘飘的,到头来倒霉的还是我。你以为那是谁?梁总的心头好!那是我能得罪得起的?你赶紧自己想办法解决。不然要是他吹一吹枕边风,我可吃不了好果子。” 看袁灼不以为然,杨博威胁要勒他脖子,“是不是兄弟啊你?自己不怕,就要把我卖了?” 袁灼动手拦住他,“哎哎哎,别动手动脚的。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 他得意洋洋道,“我老婆可爱吃醋的。” “啊?”杨博震惊,“你?你怎么找到对象的?处了多久了?可恶,这事儿也瞒着兄弟?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 “等我老婆想见你的时候,自然带你觐见。你着什么急?”袁灼一挑眉,欠欠地道。 “嘿!”杨博手都要抬起了,想到外面那个又悄摸摸放下,“行行,我等着嫂子召见。不说这个了,你快想办法把外面那个弄走,那可是个烫手山芋。” 刚还得意的袁灼又拉下脸,觑了杨博一眼,哼了一声。 “你又发什么疯?”杨博无语。 袁灼一个大大的白眼,“是我发疯吗?是你发蒙。”他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不爽道,“亏你在h城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手指指向自己,有时侯无语到极点真的想笑。杨博几次要张口都差点笑场,“你再说一次,谁没眼力见?” “就是你。”袁灼抬起下巴,“我问你,谁是梁总的心头好?” 第9章 “谁,还问谁?当然是外面那个。”杨博挠头,“你到底要说啥。” 他狐疑地说,“我可先说好,外面那个是找你的。要是梁总怪罪下来,给他戴绿帽子的也绝对是你,我可清清白白。” 伸出食指摇了摇,袁灼大摇其头,“说你眼力差你还不服。再问一遍,谁是梁总的心头好?” 他这么执着,杨博也迷茫了,“谁?你这话什么意思,梁总难道有新欢了?可这么多年,梁总只对苏青特殊啊。” 杨博糊涂了,但要是梁总有了新欢,外面那个也就不足为惧,他当然乐见其成,于是催促道,“行了,你要是有一手消息就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袁灼本来还因为他上句话很不悦,听到催促又高兴起来。昂起头,双腿交叠往茶几上一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杨博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就是老子。老子就是梁总的心头好、心尖肉、心上人,听清楚了?”袁灼无语,袁灼骄傲,袁灼大声宣布,“老子就是梁淮波的新欢。” 想了想他改了口,“不,老子是他真爱。” 杨博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喝一口。” “干嘛?”袁灼糊里糊涂接过来。刚喝一口,就听杨博说,“醒醒酒。” “……” 袁灼很生气。 说实话没人信。 第八章 完美的三角关系 被质疑喝醉了异想天开,袁灼非常愤怒。脑子一转,把他和梁淮波的关系加工了一下说给杨博听。 杨博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压了压惊,“你的意思是,你在梁总受情伤时趁虚而入,成了他的男朋友?不愧是你,下限约等于无啊。” 他实在不敢相信,“不过没想到苏青眼光这么高,梁总他都看不上。这谁能想到呢,看梁总对他那么好,谁不以为他们是一对儿深情人,结果他们没在一起。” 这话袁灼很不爱听,“什么深情人?往后没有他们,只有我们。” “得了吧。”杨博想了下就全明白了,“你现在是梁总名义上的男友,但苏青是梁总心尖上的人是吧?”他笑了下,无语道,“那外面那个不还是梁总的心肝?你这是上位上了一半,迟早要被拉下来。” 袁灼举起拳头。 杨博口风一转,“也不是没有希望,名分都占下了,真正上位还远吗?”他双手抱了个拳,“你要是上位了,我这小破馆也就摆脱了个大麻烦。你可千万要成功。” 袁灼嗤笑一声,“必然成功,外面那个能有什么竞争力?梁淮波迟早是我老婆。” 杨博“噗”地喷了口水,赶紧抽纸巾挡住。 袁灼嫌弃地挪开老远,“你恶不恶心。” “咳咳咳”杨博捂着嘴,惊诧问,“靠,你之前说的老婆,该不会是梁总?” 袁灼得瑟地昂了昂下巴,“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 无语,大写的无语。 他刚说他老婆怎么来着? ——我老婆超爱吃醋的。 “我等着看你怎么死。”杨博幸灾乐祸,袁灼却不以为然,“那你要失望了,他超爱。” “那外面那个?” “明日黄花。” “哈,你尽管秀。最好你说的一个字都不假。” 这话倒让袁灼犹豫起来,“只有一点点修饰,实际上不就是真的?” “哈。”杨博就知道,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袁灼翻了个白眼,慢吞吞道,“一点小问题。前两天,我亲了他一口。然后他好几天没见我。” 勇士。杨博敬佩地比了个拇指,“然后呢,亲都亲到了你还想怎样?” “我还想怎样?”袁灼不可置信地反问,“他都不见我,你还问我想怎样?” “你以为梁总那么好亲的?那可是高岭之花,又不喜欢你。让你亲一口不是已经占了便宜?你还想得寸进尺?” “哈?”袁灼气笑了,“老子是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他凭什么不喜欢我。才亲一口而已,老子以后要天天把他压在墙上亲,边摸大奈边亲,边……” “靠靠靠,你住口!”杨博怒喝,“大逆不道!” ? “不是你?你这对吗?”袁灼张口结舌,“你什么立场在这呵斥我?” 杨博义正严辞,“守护梁总,人人有责。”说完飞快嘟囔了句,“主要人家确实势大,我可不沾这边。” “怂包!”骂了句,袁灼决定开门见山,“行了,我确实说的夸大了点,但那是迟早的事。只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我怎么既得到梁淮波的人,又得到他的心。” 杨博谨慎地问,“那你是认真的吗?” “我当然是……”袁灼刚说了几个字,慢慢陷入沉思。 杨博心里一咯噔,言辞小心,“袁少,梁总位高权重,袁氏也不比梁氏差。但兄弟我只是有点小钱,真掺合不了你们大人物之间的事。” “惹怒了梁总,袁氏麻烦也不小,何况是我?” 袁灼烦躁道,“行了,说这些废话。老子老婆都叫上了,还能不是认真的。” 顿了顿,捋了把头发,“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二十来年从没对人有这样的感觉。” 他诚恳道,“我就是一见到他就想抱抱他亲亲他,还想再做点更亲密的事,比如……” “别比如!”杨博制止了他,心里松了口气,他了解袁灼,对方从不屑撒谎。他既然这么说了,最起码梁总对他来讲是特殊的,只要不是乱搞玩玩就好。 袁灼摊了摊手,“你听我讲,我想做点亲密的事,但是又怕他觉得唐突。” 杨博挑了挑眉,袁灼认真的可信度一下上升了,“你还怕唐突别人?” “也不是怕唐突,只是总不敢太放肆。做事前都想征求他的同意,但他同意了我也不高兴。反倒他生气了骂我打我,我心里却甜滋滋的。” 杨博无言,显然不能理解,“征求同意是应该的,不问强做那是暴力。但是人家同意你咳,你还不满意?你什么时候成的m?” 袁灼烦恼地搓了下脸,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我觉得他同意不是真心的,是忍辱负重。但是他生气只是因为我,不为了其他的,你有没听懂?” 当然,最重要的一环他没提。主要人梁总是为了他的情儿才同意和他在一起的。 那样的人,显然不可能真心实意和他这样不熟的男人进度飞快。但为了苏青,他却不会拒绝。 这不是更证明苏青对他的重要性吗? 想想就不爽,袁灼臭了脸。 杨博这下真的相信对方是认真的,谁家见色起意想这么多,“所以你做没做?” “……没。” “没?” “老子也后悔地拍大腿了好吗?”袁灼更烦了,“这不是他之后就不见我了。” 可信度又降低了呢。 杨博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好了,我们现在捋一捋。”他伸手一指,“你,对梁总见色起意。梁总却喜欢苏青,然而苏青眼光不行,喜欢上了你。” 袁灼插嘴,“瞎说什么,什么眼光不行?梁淮波才是眼光不行。” 杨博不为所动,“在苏青因为你拒绝梁总后,你趁虚而入,成了梁总的男朋友。梁总出于某些原因,答应了你的过分要求。但你贪心不足,不仅想得到梁总的身,还想得到他的心,乃至于按捺不住强吻了梁总。然而梁总心中只有苏青。这一吻,成了你们之间的矛盾,导致梁总对你避而不见。” “而苏青一连几天来找你,想必也几天推拒了梁总的邀约。而你又对苏青拒不相见。” 杨博一拍手掌,“真是完美的三角关系。” 袁灼威胁,“解决办法。” “好办,你把外面的人带走。”杨博干脆道,“梁总喜欢他,估计也知道他喜欢你。你俩一起出现,梁总肯定就坐不住了。” “带不走。”袁灼淡淡道,“我答应他不跟苏青有关系。” “最后一环扣上了。”杨博嘴一挑,“梁总就是为了苏青才和你在一起的吧。” 看见袁灼危险的目光,杨博知道自己猜对了,忍不住感慨城里人真会玩,“那你也得把苏青吊住,不然他回头去找梁总,你不就要哭了?” 袁灼笑了声,“那我得哭死。”又撇嘴,没想到杨博脑子转得这么快,“这事儿你不准说出去。” “了解。”比了个ok,杨博出谋划策,“外面那个,这样。” “……” 听完后,袁灼笑了,“不愧是你,道德底线和我相差无几。”他合了下手掌,“果然好兄弟。” 杨博咽下了反驳的话,微笑,“毕竟是袁少的情敌,我当然要尽心尽力。” “行,交给你了。” 杨博:微笑。 - “杨先生,袁少有时间了吗?”看到熟悉的人从楼上下来,苏青站起身迎上去,殷切地问。 第10章 “苏先生。”杨博遗憾地道,“太不巧了,袁少本来都要忙完了。谁想到突然冒出个新灵感,又得把作品重新打乱。他那个性格你也知道,事情一多就烦。这不,刚自己冲出去了。我拦也拦不住,问也问不出去哪,又让你白跑一趟。” “没关系。”苏青笑得勉强,眉眼间的失落一眼可见,“等下次袁少有空就好了。” “杨先生,”他迟疑地抬起头,水润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无辜又可怜,像一朵清纯的小白花,惹人怜爱,“如果不麻烦的话,可不可以在袁少有空的时候通知我呢?” 不等他拒绝,他慌张掏出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杨博笑着接过来,和善道,“当然没问题。就算苏先生不说,我也正有此意。实际上,袁少虽然走了,但他早听说你坚持不懈拜访的事,对你这个粉丝印象很好,还说有时间想请你帮他找找灵感呢。” “我随时有时间。”苏青眼睛一亮,急切道。 “哈哈哈好,那我就不吝做这个中间人了。下次时间恰当,我一定为你们牵线。”杨博看了眼门外,“就是今天确实不巧。” “太不巧了。”苏青叹了口气,又希冀问,“那我明天再来?” 杨博若无其事地建议道,“这多耽误你的时间啊,我做这种联系工作是做熟了的。咱们又是熟人,你在我这也办过几次展了,虽然一直是梁总那边的人和我联系,”杨博觑了眼苏青不自在的神色,夹起名片晃了晃,“但现在和你联络也方便。” “苏先生是著名画家,想必事务繁忙。不如你在家中静等,我和袁少定好时间,再联系你。” 抿了抿唇,苏青不情愿地点点头,“那好吧,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两厢情愿的事儿,我就是个传话的罢了。”杨博笑弯了眼,伸手向外一引,“苏先生,我送您?” 刚开心点的苏青笑意一僵,尴尬道,“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行。” “苏先生不用客气,你也是我们展馆的招牌,送一送是应当的。”杨博笑意盈盈,话落就见苏青神色顿时缓和,不由笑意一深。 二人并肩走出展览馆,在门口又寒暄了阵。凭着杨博的三寸不烂之舌,苏青走时已一扫落寞,脸上都是笑意。 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杨博肩膀一松,可算送走了大麻烦。 一转身,袁灼抱臂站在他身后,吓了他一跳。 “霍!”杨博后退一步,“你走路怎么不声不响的?” 袁灼瞟了眼已看不见的背影,懒散道,“一惊一乍。” 摸了摸鼻子,他忍不住问,“你这法子真能行?” “你事先也同意了。”杨博提前声明,看他患得患失还有点害怕的样子只觉好笑,“先拿根胡萝卜吊着呗,反正不成也没代价。” “梁淮波生气了怎么办?”袁灼等事情干完了,才开始担心起来。 杨博拍了拍脑袋,心想这么点事就算生气梁总也不会怎么样的,嘴上劝道,“你又不和他见面,不算违反约定,梁总也不会怪你的。” “我觉得也是。”袁灼向他寻求认可,“我也没见他,还是挺听话的吧?他没理由和我生气。” 杨博突然有点不确定了。 梁总好像把袁灼看成情敌吧?面对情敌,梁总的脾气还真不一定好。袁灼自己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都快烦死苏青了。 “袁少说的对。”杨博想了想决定抽身,再想下去没完了,他随口劝慰几句,“没事,梁总也不会知道你在这里面的操作。我就是跟苏先生客套了几句,谁也说不出错。行了,兄弟我不陪你了,一堆儿事要忙呢。你自便哈。”说完,转身三步两步上楼去了。 展馆空荡荡的大门口,袁灼托肘沉思。没来由的心虚让他背后凉飕飕,总有点不安。 错觉作祟。 梁淮波又不在这。何况就算要生气,他也得先见到自己吧。好几天不见他,明明是他违约在先。 袁灼重新理直气壮起来。 展馆对面的街道旁,一辆黑色卡宴内。 冷峻的男人透过车窗望着门前的身影,眼神刀一般冷厉。 张凉坐在副驾双手合十,默默幸灾乐祸。 阿门,为袁少祈祷。 第九章 调戏 袁灼骑着爱车往家赶的时候,感觉到了不对劲。 黑色头盔包住头部,只有双眼透过挡风罩看向前方。 后视镜映出两辆熟悉的车身,跟了他好几个弯道。 后面那辆车看不清楚,挨近的这辆已经可以看到里面人数不少的黑西装。 跟踪? “啧”了一声,袁灼握紧车把,眼前发亮。下一刻,猛地加速。 本就不慢的机车以一种不要命的速度向前冲,巨大的轰鸣在耳边炸响。 跟踪袁灼的一个黑西装艹了一声,“他发现了,我们也加速。” 司机有点为难,“加速倒是没问题,但是谁来保护老板?” 黑西装犹豫了下,“这是老板的命令。” “好吧。”司机一咬牙,踩紧油门,黑车顿时离弦之箭般冲出去,紧咬袁灼的机车。 从后视镜看到情况,袁灼勾起嘴角,出人意料地放慢车速,迎上后车。 眨眼间,短暂的车距被抹平,眼见两车即将相撞。 “靠!” 司机猛打方向盘,险险避过前车。 “他爹的,这小子不要命了?”副驾驶的队长骂道,“差点出人命,疯子。” 刚骂完,就见机车灵活一扭,趁着他们加速变向,突然退到车后。简单的车速变幻,下一秒,和boss的车近在咫尺。 “滋啦——” “糟了,老板!” 机车被刮了下,袁灼顺着惯性滑出去一段距离。好在他及时伸出脚,在撞上护栏之前刹停了车身。 “砰。” 胳膊撞上护栏,凸起的铁钉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线。 袁灼“嘶”一声,注意力却没在这边。 他高高挑起眉梢,诧异地看向急刹的卡宴。 眼熟的车型,烂熟于心的车牌号。梁总最爱那款。 追他特狠的黑车上,乌泱泱下来一车人,紧张地冲向卡宴。 晶亮的车身干净得反光,唯有车头撞出一个小坑,显然安然无恙。 没管自己流血的手臂,袁灼皱着眉把头盔一摘,挤开保镖大步走到后车门旁。 “咚咚咚” “喂,梁淮波。” 保镖们面面相觑,一言难尽地看着自来熟的某人。 不是,现在不是你上前的时候吧? 车内,坐在副驾驶的张凉解开安全带,向后探身,“老板,没事吧?” 梁淮波安坐后座,轻微的碰撞让他身体稍微歪斜,腿上的平板滑落,摔到座椅下。 没去捡平板,梁淮波阴着脸降下车窗。 胳膊上的皮衣被划破,破口处粘稠覆着一层血迹,余下的透过袖口滴答淌下。 一米九的高个子杵在车旁边,臭着一张脸。 见车窗降下,他不等梁总说话,自己弯下身,严厉批评,“梁淮波你是不是傻?要跟踪让保镖来,你跟着干嘛?” 抬手伸进车窗,袁灼不客气地从内打开车门,身子挤进车里。他攥住梁总的手,上下左右地检查,“刚刚撞到没有?有没哪伤到?” 他话密地蚊子似的,嗡嗡烦人得很,“你要找我叫一声就是了,干嘛搞这一套。要早知道是你,我哪还能乱来?” 梁淮波抽回手——没抽回来,宽厚的掌心带着厚茧,热腾腾裹住他的手,天生微凉的体温抵不过对方的热度,让他错觉被烫到。 梁淮波眼眉低垂,冷笑一声,“带走。” “是!”两个保镖应声上前,扯住袁灼胳膊,要把他架走。 “嘶。”被碰到伤口,袁灼忍不住痛哼了声,身体也被扯地向后仰去。 但很快他稍一施力,重心下移,单膝跪在座椅前。无论保镖如何向后扯,也挪不动他半分。 笑望着梁总冷冰冰的脸,自叹自己真是,看上了个冰美人。 感情真有趣味。放在以往,谁敢将他袁少当犯人似的押着?可换成眼前这人,他倒任由人压着伤口,一点不反抗。反而还能笑着开口,“饶命啊梁总。小的哪里惹您生气了,请您示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小的吧。” 他在这耍宝,反惹得梁淮波怒意更甚。擦到发亮的皮鞋一尘不染,硬质的尖头挑起袁灼下巴。梁淮波单手抓住他头发,迫使他仰头,“明知故犯?” 深邃的眼神抓牢他的视线,睫毛颤抖,明明只有一下,却晃了袁灼的眼,搞得他心头砰的直跳。 “砰”“砰”“砰” 皮质鞋尖坚硬冰凉,袁灼却觉得一股火热顺着下颚一点直插心口,热得他眼前发蒙。 脑子一抽,袁灼不知怎么想的,在头顶审视的目光、保镖警惕吃瓜的视线、张凉狐假虎威的眼神中——一口亲在鞋面上。 第11章 “!” “?” “……” 车内外一片倒吸凉气声。 头皮一阵刺痛,脑后的手猛地收紧。袁灼顺势仰头,见梁总眼里满是惊诧,面色都空白起来,几乎忘了怒火。 喉咙里滚出几声笑,袁灼故意压着声音,“我错了,主人。请您责罚。” 谁家的小主人跑出来啦?随便勾别人下巴,可是会被狠狠调戏的。 爹的,真辣。 红意从脖颈一路烧到耳后,梁淮波下意识后退,背紧贴上座椅,手缩回胸前。他警惕又不可置信,锐利的眼里分外茫然。 他、他怎么敢!? 明明只亲到鞋面,梁淮波却觉得皮肤传来鲜明的感触,连力度和热意都错觉可感。 保镖们偷偷瞄着他的神色,第一次看见老板面泛桃花,以往摄人的威势在红晕下消减不少,反倒露出精致俊美的五官。 他们突然发现,一直以来稳如泰山的梁氏家主,不仅有一张格外好颜色的脸,本身也只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只是从前他太过沉稳,这才让人忽略了他的年龄。 但这恍悟来的快去得也快。因为下一刻,梁总回过神,狠狠瞪向袁灼。面上红意由窘转怒,气压一低,保镖们顿时低下头,家主果然还是那个家主。 瞪着袁灼那张看似老实的脸,梁淮波气不过抬起腿,似乎想将袁灼踹下车。但怕他再舔自己,只能愤愤放下。 “带走!” 谁都不敢触他霉头。袁灼张了张口,看到梁总气得不轻,最终还是老实卸力,被保镖押上前面那辆车。 车门一关,张凉立刻递上消毒湿巾,冲着前方一拱鼻子,暗哼了声。 缓缓平复呼吸,梁淮波胸膛起起伏伏,终于平静下来。他拿着湿巾擦拭抓过袁灼那只手,沉声道,“回去。” 张凉知道,这是要去润景那套房子。离公司距离不近,但胜在环境清幽安静,是老板的常住地。 他想,看来是要和袁少慢慢算账了。 第十章 “过来” 让保镖们退了出去,梁淮波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审视着下方的人。 袁灼本来被绞着手架着,保镖走后他干脆盘腿坐在地板上,手乖巧放在膝盖,等待梁淮波的问责。 但为了表达良好的认错态度,他首先说,“对不起,我错了。梁总想怎么处置我都行。” “错在哪里?”淡淡一句,梁淮波心里考虑对方到底能不能遵守约定。 如果他们之间的合同是一张废纸,那他可能也无法顾虑袁氏,对他手下留情。 袁灼看出他话语中暗藏的危险,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不情不愿说出那个名字,“错在苏青,我不该让他再接近展馆。” 眯起眼,梁淮波气笑了,“只有这些?” 袁灼心下一紧,难道梁总真这么手眼通天,杨博私下和苏青的谈话转眼就能知晓? 他有点心虚,本性想赌一把,赌他对真相一知半解。但脑子一转想到对方万一不清楚事情真相,反而误会,没准对他更加不利。 毕竟,不知道谈话内容,还这样怒气冲冲,只能误会他和苏青有牵扯了。 袁灼思考了下,老老实实道歉,“别生气,我都招。因为你老不见我,我就想通过苏青和你见面,就让人放话之后可能会找他。……但我跟他一面没见,一句话都没说,这可不算违反约定吧。” 袁灼说到这又开始理直气壮,“说到底最开始是你先失约的。”他一挑眉,“因为一个吻,你就不见我?” 谈到那日的吻,袁灼愣了下,想到那天两人都有些失态,不禁心猿意马,其实一连几天的避而不见,不更是梁总在意的证明吗? 也许对他来讲,那个吻也足够触动。 他抬起头看梁淮波的反应,心里描绘了番对方脸带红晕的美景。正自畅想,抬头却见梁淮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梁总……呃。”嘴角的笑露到一半,袁灼闷哼一声。 梁淮波刚勾过他下巴的皮鞋猛地踩上他肩膀,稍一用力,袁灼就身躯不稳,重重倒在地上。 胸膛仿佛压着千斤坠,袁灼脸色涨红,胸口一滞,连伤口的血流的都更凶了。 窒息和充血让袁灼眼前阵阵发晕,迷离的视野中,梁淮波被黑色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近在咫尺。 他下意识伸手一抓,裤腿被手捋皱,露出纤瘦精巧的脚踝,黑色丝袜中透出白皙肉色,让袁灼脑子又是一晕。 都不知到底哪样晕的更厉害。 正当此时,梁淮波踩着他胸膛弯下腰,只有一个扣子的西装外套像被撑起般鼓胀,那隆起的弧度在袁灼的视角越发抓眼。 好一会儿他才转移视线,向上对上梁总居高临下的眼。 整齐后捋的发丝落下一缕,搭在饱满的额头上,阴影称的眼睛更黑亮,锐利的像一把冰刃,直插袁灼胸口。 袁灼:无、无法呼吸! 以为他到了极限,梁淮波大发慈悲松了松脚,轻微的摩擦更是要命。 袁灼大口呼吸,只觉胸口滚烫,闭了闭眼才压下眼里炽热的光芒,但下申已不争气的鼓起大包,仗着梁总背对着瞧不见,张牙舞爪彰显存在感。 低沉丝滑的声音恰到好处响在耳边,“袁灼,收起你的歪心思。我不会一直放过你。” 一阵极轻的颤抖,被梁淮波感受到。他眼角发冷,嘴角却勾起,“合约上清清楚楚——打消苏青对你的恋情。可你反而诱导利用他的感情,”说到这,嫉恨促使狠厉,他倏忽加重力道,狠狠踩下。 “呃、”袁灼双手都攀上那条腿,头掩在臂弯间。 梁淮波以为他在忍痛,气稍微顺了点,“最后一次,离他远点。否则,你不会想知道违约的代价。” 放完狠话,梁淮波整了整袖口,恢复了生意人的体面。他抬脚——抬——! “……?” 低低的笑声从脚底传来,袁灼扭转半边脸,半睁不睁的一只眼看向梁淮波。 那张脸硬朗英俊,此时分明全是餍足和痴迷,哪来半分痛意。 “你!”梁淮波咬牙,直觉看向他下半,肉眼可见一片狼籍,顿时睁大眼,惊怒失措。 袁灼又被他可爱到了,“怎么看变态一样看我?” 劲瘦有力的长腿在他双掌中,袁灼一掌圈着梁总脚踝,一掌不知何时探入裤腿。此时他自然地顺着摸上去,感受着细腻的手感,脸也不禁贴在他腿上。 “袁灼!”往常裹得严严实实,连日光都不见的隐秘肌肤,此时被男人火热的掌心一寸寸触碰,差点就要摸到敏杆的大腿内侧。 梁淮波难以控制的细密颤抖,酥麻的电流从腿部直达脊背,一路上涌。 他几乎要捂住嘴,才能压抑奇怪的声音,身体想要蜷缩起来。 袁灼挺起上身,接住软倒的梁总。 昏暗的别墅大厅地板上,两具结实的身躯亲密压靠在一起,冷白皮在小麦色的映衬下更加明显,空气中萌发着暧昧的涩气。 袁灼抽出手,圈住梁淮波的腰,双臂感受着腰间紧密的肌肉。垫一垫,柔韧撞击着胸膛。他畅快地呼出一口气,心里倍爽,决定勉强自己做个正人君子。 “梁总在怀,苏青在我眼里实在称不上姿色。”他凑到人耳边不怀好意,“梁总愿意赏脸,我哪还有心思看旁人一眼?” “这么说,都是我的错?”梁淮波缓过气,发现自己被男人手欠抱个满怀,想要挣脱,手脚一时却用不上力气。不禁暗恨,都怪这个混蛋! 不然他怎么会是、是这样的身体? “梁总怎么会有错呢?”袁灼才不是钢铁直男,他认真地说,“是我色迷心窍,jing虫上脑。我以后一定改正,梁总再给个机会?不要避而不见,好不好?” “呵,好啊。”梁淮波嗤笑,他费力推开袁灼,见对方面露惊喜,往沙发一靠。 看清袁灼眼底的痴迷,梁淮波若有所思。合约已经签了,他主意早定,之前的激烈反应才在他的意料之外,但那也是袁灼过分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对方这点日子都忍耐不了。既然这样,那就履行约定。只是主导权,要在他手上。 “过来。” 两个字,袁少风驰电掣,眨眼间蹲在梁淮波腿前。 梁总一瞥他的腿,挑了挑眉,伸脚一踢。 袁灼上道地跪好,“原来梁总喜欢玩这套?”他蠢蠢欲动,欠欠道,“主人。” 冷笑一声,梁淮波手搭在沙发上,回忆起圈里那些折辱人的手段,不客气道,“舔。” 字音刚落,袁灼饿虎扑食,一把扛起梁淮波的腿。 “袁灼,不是这样!”惊呼出声,梁淮波羞怒交加,阻止不能,眼角眼见泛红了。 身体不由自主向下滑,梁淮波头仰到沙发上,咬住自己的手指。双腿用力夹紧,仍无可避免颤抖起来,宛若秋风中飘零的枫叶。 第12章 漂亮极了。 第十一章 可惜了 商业上有一番成就的人似乎都难有一个好觉。快节奏高风险的行业尤其如此。 接任了家族企业的梁淮波没能例外:每日工作到凌晨,躺到床上时已十二点过后,然而脑子依旧高度活跃,泛泛思考着明天的行程、工作后续的安排、待人接物上哪里还需改进,乃至最近的时事政策。 事情并没有紧急到非立刻解决不可,但神经却无法松懈。 梁淮波只好习惯在床上烙饼,只偶尔心底会小小埋怨。 父亲怎么只教他不停前进,却不告诉他如何歇一歇呢? 后来他叹气,算了,就当商人天生少眠。 睁开眼,梁淮波人还迷糊着,脑子昏昏沉沉,第一次有睡懒觉的念头。 清醒之后他一怔,慢慢回过神来。 昨晚的事情涌上脑海。 袁灼闹腾地过分,挣脱后的梁淮波恼羞成怒,毫不留情将袁灼关在门外。 他睡之前还能听到对方无赖敲门的声音。 本是抱着气闷入睡的,但不知是不是身体太过疲累。梁淮波难得睡得香沉,等被生物钟唤醒,身体还懒散着不愿起来。 门外没有动静。梁淮波拉开窗帘,六点的晨光清清淡淡撒在脸上,有一种清透的温凉。 白色的丝质睡袍只腰间一条松垮的带子,拉出领口三角形的空档,展示着肌肉的完美走向。 伸了个懒腰,梁淮波慢悠悠洗漱。镜子里的面容精神焕发,眼底的淡青色都褪去不少,连带着常年的阴冷沉郁也消释了些。 上身没有混蛋留下的痕迹,梁淮波松了口气,昨天他的推拒还是起到重要作用了。 穿裤子时那口气又倒抽回去。梁总阴着脸,心里抽了袁灼百八十遍。理智又知道,对方被抽了也只会舔回来,让他气得牙痒又耻于搭理变态。 磨红了的伤处之前还没什么感觉,穿上裤子后却连细微的摩擦也一阵刺痛。 梁淮波只得放弃,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想起急救箱放在一楼大厅。 这个时间,管家和佣人应该都来上班了。 梁淮波按响了呼叫铃,“嘟”地一声后,“拿急救箱上来。” 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了。 梁淮波打开门,“怎么是你?” 袁灼提着急救箱站在门外,被梁总这身行头冲击地半晌没回神。 听到质问,他顿时不爽,“幸亏是我。”嘟囔着本想将急救箱怼到人怀里,又默默撤了回来,关心道,“就一晚没见,你哪受伤了?” 梁淮波听着他小声嚷嚷什么“招蜂引蝶”“不懂防备”,眼角一抽,“和你有什么关系?” 心想,除了你还需要防备谁? 想到这,突然感觉到凉意。他默默只留一个门缝,伸手去要药箱,“箱子给我。” 袁灼往后一躲,“你先告诉我你哪不舒服。”伸手撑住门不让关。 梁淮波当然不会告诉他,不然他一定又会得寸进尺。 沉了目色,“袁少今天没有事情?”在这打扰够久了吧。 “事情当然有,但怎么能比得上梁总重要?”袁灼勾起一个笑,吊儿郎当插个兜,“今天的时间,我打算全部贡献给梁总。” “不需要。”梁淮波无语,下意识想伸手捏捏眉心,脑中想怎么让袁灼赶紧走。袁灼闲,他可是个大忙人,哪来的时间和他胡闹鬼混。 趁此时机,袁灼一个闪身挤进来。反手关上门,背往上一靠。 “你进来做什么?”梁淮波一个愣神,眨眼袁灼就得意地向他笑。他顿感不悦,伸手要把他推出去。 袁灼抓住他的手,笑着说,“梁总和我见什么外。那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还躲我干什么?” “袁灼!”梁淮波威胁地压低声音。 袁灼浑然不惧,笑嘻嘻凑近,反倒逼得梁总节节败退,不知不觉到了床边。被袁灼找准时机一推,就倒在床上。 “别生气别生气。”袁灼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昨晚我没轻没重,是不是伤到了?” 又提昨晚,又是熟悉的姿势,梁淮波浑身僵硬,“袁灼,我还要工作。” “我知道。”袁灼抬起头,目露安抚,“我什么都不做,就看看你伤处的情况。” 梁淮波半信半疑。袁灼的神色却无懈可击,眼里是无奈的温柔,请求他答应。 抿着唇,梁淮波艰难地做了思想建设,撇过头闭上眼睛,默认了他的动作。 袁灼这才小心翼翼察看起来。 皮肤红肿得明显,袁灼看着,懊恼地皱起眉。 爹的,没经验了不起啊袁灼?做事没轻没重的,呸!罚你禁欲一个月! 内心恶狠狠骂自己,袁灼心里酸胀胀的,“疼吗?” 梁淮波不自在地耳后通红,恼怒地想怼人,一低头看到袁灼眼里真心实意的心疼,又卡住了声音。 好怪,怪得他起鸡皮疙瘩。 袁灼果然是个混蛋。 “一点小伤。”梁淮波干巴巴骂他,“有时间在这伤春悲秋,能不能快点把药给我。” 袁灼一听立马翻起药箱,在几个药膏中仔细对比出对症的药膏,拧开作势开挤。 “给我。”梁淮波去抢。 袁灼一把躲过,“别动,你这自己上药不方便。我给你抹。” 他抹?梁淮波脑海里翻腾起画面,立马道,“不行。”他质疑道,“你是不是别有居心?” 袁灼真没有。 因为他的放纵,导致梁总白受罪,袁灼早就后悔死了。现在他心里除了心疼自责之外,比和尚都心如止水,一点世俗欲望都没有。 真奇怪,他不是见色起意、jing虫上脑吗? 靠,好不容易想开,打算抛开苏青这个绊脚石,先把梁总的人弄到手。现在咋又开始瞻前顾后了! 他就不能彻底享受一把原始的冲动? 心里开嚎,袁灼实际却根本没有直接开干的心情。他再次躲过梁总的手,把药膏抹开,保证道,“绝对没有其他想法。我今天要是冲动了,你就罚我禁欲一个月!” 眼神一动,梁总心思电转,一个月? 梁总心动了。 经过昨晚过度的刺激,他深觉这事不是好的。要是一个月都能摆脱袁灼,他不知该有多轻松。 梁总悄悄挪近了点,“说到做到。” 袁灼肯定地点头,看梁总不再抗拒,把药膏轻柔地抹到伤处,边抹还边问,“疼吗?” “不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梁淮波的声音难得柔和,在他的配合下,袁灼细致的抹好药,左看右看,终于暂且放下心。 “好了,记得别沾水。这两天穿宽松点的裤子……”一抬头,梁总衬衫扣子超经意解了一半,他热爱已久的部位离他鼻尖只有两指距离。 袁灼当即语塞,无奈地捂住脑门,“梁总,不兴钓鱼执法!” 梁淮波慢条斯理扣回扣子,遗憾地“哦”了一声。 一个月,可惜了。 袁灼顿时眼神幽怨。 第十二章 厨神 解决完放纵的后遗症,梁淮波打算赶人。 但还没等他说出口,袁灼殷勤地要给他套裤子,并且振振有词,“梁总,昨晚的事情我很后悔,一时冲动不懂节制。但我现在醒悟了,我一定要弥补我的过错。” 梁淮波一看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他踢开袁灼没界限感的手,把裤子夺回来放在一边,拎起本来放弃的衬衫夹,慢条斯理穿戴起来。 袁灼心火上涌,焦灼地移开眼,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挪回来,马上又被烫了似的闭上眼睛。 然而声音在闭眼之后更加清晰,窸窸窣窣搞得他浑身火热,内心小人一边激动一边扇自己,水深火热地幸福着。 等到声音终于消失,不等他心情平复,头就被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梁淮波的脸出现在眼前,无语地看着他,好像在说:现在装起来了? 袁灼苦笑,摸了摸鼻子,“我说真的。你那里还伤着呢,我也没那么禽兽。” 梁淮波不置可否,显然不信。 但袁灼心里真的下定决心了,他要禁欲……一周。 一个月?什么一个月?到底谁想要他的命?! 袁灼拒不承认,悄悄改了刑期。 “你要说什么?”梁淮波睨了他一眼,穿戴整齐之后,那种冷淡傲慢劲儿又回到他身上,明明没有表情,却让人自惭形秽。 袁灼身上还是昨天那套。梁淮波没给他拿睡衣,家里的管家佣人也不敢擅自动他的东西。看着他的衣着,梁淮波回过味儿来,“不,你为什么还在?” 袁灼低笑了声,又大逆不道觉得梁总可爱。要是他再禽兽点,今早他就又被他吃干抹净了,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昨天太晚了,我当然只能留下。” “你还可以连夜离开。”他头发没像往常那样梳拢上去,碎发散乱地搭在额前,让他看起来小了好几岁,年轻又具青春气。但额头轻微的痒意他并不习惯,想快点下楼要雇来的佣人把头发拢上去,些微不耐道,“你现在走也一样。” 第13章 袁灼假模假样装委屈,“好无情。我们那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转眼就要赶我走。” 薄红覆上耳垂,梁淮波别过脸,“慎言!那不算什么亲密的事情。” 袁灼知道他口是心非,但他才舍不得逼他面对现实,笑着道,“知道了,不是什么亲密的事。但是我要弥补我的过错,给我个机会好不好?让我搬来照顾你。” “你想都别想!”话音刚落,梁淮波语气激烈,“我们只是交易关系,是睡完不管多晚都要立刻离开的关系,听清楚了吗?只是一张床上的关系而已,不,是一张纸的关系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 袁灼仿佛被凌空打了一波猫猫乱拳,直觉梁总惊地毛都炸开了。然而默默闭了眼又睁开,梁总凛然地说,“同居不行。” 说完,他一把捂住嘴,为自己激烈的语气。 他到底在干什么? 耳垂的薄红蔓延整张脸,脖子都红了。梁淮波眼睛发直地盯着地板,死活不肯抬眼。 不是这样的,他是上流精英,是梁家的家主。他可以威严地决断一个企业的生死,运用手段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可以在被冒犯时不动声色,事后从容收取对方的代价。 但无论如何,都不是这样虚张声势,只在口头上张牙舞爪。难道他不清楚语言的软弱吗? 脸上神色越来越淡。但没等他找回往日的状态,袁灼不懂眼色地靠近,眼睛里是奇异的光亮,看地他后背一寒。瞬间忘了胡思乱想,心里只余愤怒。 袁灼是在嘲笑他吗? 这个混蛋! 不知道自己又被骂了,袁灼只觉得梁总简直“拳拳”击中自己心巴,越看心里越酥软,不禁笑眯眯道,“真的不能同居吗?我们是一张床上的关系,同居没关系吧?” 梁淮波恼怒道,“一张床的关系不是能睡一张床的关系。你不要明知故问。” “那我睡另外的房间?”袁灼作势点点头,“我洗衣做饭打扫房间样样在行的,准保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梁淮波刚冷笑一声,打算断然拒绝,就被他后句话逗笑了。上下打量一番,“就你?” 袁灼双手在背后交握,一副大佬风范,傲然道,“当然。”随即抛出正题,“梁总要是不信,下楼赏赏光?” 看到他疑惑的眼神,袁灼忍不住笑了,笑里藏着期待,“特意起了大早,抢了你家厨子的工作。要不要尝尝?”他故意夸张道,“专门给你做的爱心早餐。一顿大餐!” 专门给他做的。 梁淮波心里一动,不知怎么吞下了嗤笑的话,不自在地撇开眼,“净会吹牛。” 袁灼一听这个语气,心领神会,试探地上前拉人小手,“是不是吹牛,你试试就知道。” 梁淮波抿了抿唇,犹豫了下,还是没甩开。 袁灼立马笑容满面,下楼的楼梯直走出红毯的感觉。 楼下,看到他们两个一起下来的管家松了口气。厨师表现更加明显,肩膀都松垮下来。 梁淮波作为雇主并不严苛,但他要求很高。相应地开价也高出市场价不少,在这工作的基本都不想离开。 都是梁淮波用惯的老人,知道梁总对衣食住行的精细要求,被袁灼赶开的时候就更加为难。 但他们第一次看房子里出现别的男人,搞不准他和雇主的关系,只好提心吊胆让他自由发挥。现在看到二人牵着手下来,这才放下心。 看来他们没有想错,雇主终于从苏青先生那个坑里出来了。 爱而不得总是苦,他们这些老人,都很希望梁总能得到幸福。 看到用餐时那个看着挺凶的男人格外细心照顾梁总,管家的脸上更加欣慰,笑着微微点头。 年轻人黏糊点感情好。 桌前,梁淮波看着眼前的牛排、沙拉和奶茶,默默收回之前的触动,“这就是你的大餐?” 谁家早餐吃这个? 袁灼把煎蛋推到梁淮波眼前,“多吃肉蛋奶,对身体好。”他还挺认真,“尤其是牛肉。” 揉了揉眉心,梁淮波想谴责他,又忍不住笑了,“我要咖啡。” 精英的标配是不加糖的冰美式。 袁灼劝他,“奶茶好喝。” “奶茶是垃圾食品。”梁淮波抬起下巴,故意为难。 “和外面卖的不一样,我自己兑的,里面没有糖精,纯天然无污染。”袁灼把杯子推近他手边,“好喝不骗你。” 眉头动了动,梁淮波喝了一口。 一顿。 又喝了一口。 看他赏脸,袁灼美滋滋切牛排。切好把盘子和梁总面前的调换,期待道,“我做的牛排也一绝。” 梁总矜持地拿起叉子,肉丁大小正好,一口一个。 味道不错,但牛排味道都差不多,并没有到惊艳的地步。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专为他做的,总觉得味道很独特,梁淮波默默吃了不少。 袁灼杵着下巴看他吃,梁总连吃东西都自带一股气场,赏心悦目得很。 袁灼越看越喜欢,心里后悔自己日子过得糙。在外漂泊多年也没有什么拿手好菜,只能说熟了能吃。好在他喜欢健身,牛排什么的做的不错,还算能拿得出手。 心下发狠,回去就把菜谱翻烂。 一代厨神,就此崛起。(x) 第十三章 午餐 早餐过后离上班时间已经很近,梁淮波这才想起头发还没处理。拒绝了非要帮忙的袁灼,让熟悉的佣人搞定之后,匆匆上班去了。 袁灼目送梁总离开,虽然很想黏上去,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飞快找人去袁家搬行李。 笑话,好不容易梁总没想起拒绝他,他当然要立刻落实,把位置占上。 结果行李是到了,他弟也到了。 秋日早晨,袁烨站在梁总别墅大门外,隔着冰冷的铁门无言望着他。 袁灼手撑在门上,隔着栏杆俯视他弟,眉毛高高挑起,斩钉截铁,“别想当我爱情的绊脚石。” 袁烨:“……” “爱情?” 轻咳一声,袁灼毫不羞耻,深沉道,“别问我为什么。爱情就像一阵风,谁也不知它从哪来,又到哪去。” 袁烨沉默。 袁烨疑惑,“你对梁总?” 袁灼含蓄道,“日久生情。” 抬起手打断袁烨的追问,他极力用简洁的语言描述自己曲折幽微的心路历程,“一do倾心,再do生情。” 袁烨疑惑地皱起眉,嘴刚张开,袁灼又抬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确实我还不太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但我一定对他有好感。” 袁灼不自觉扬起笑,目光虚焦,陷入了今早的回忆里,“我曾觉得他像猫咪,其实不是,他更像豹子。美丽又危险,怎么看都很好,哪里都戳中我心坎。” “缘分真奇妙不是吗?”袁灼声音温柔,陷入了个人的迷思,忘却了所处的环境,“一个你从没想过的理想伴侣,在你无知无觉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唤起了你全方面的感觉,好像灵魂再次诞生了一次。” 袁灼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以为被唤起的是欲望,但其实那只是更明显的一部分,被唤起的实际要更多。” 袁烨定定看了眼他哥,思考了会,再度张口。 袁灼像脑门上长了眼睛,抢先说,“你说的没错,你不是爱情的绊脚石,苏青才是我和梁总爱情的拦路虎。但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显然胜利最终属于你哥。” 他炫耀道,“今早梁总还勾引我,好在我意志力坚定,抵挡住了强大的诱惑。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都勾引我了,肯定不反感我啊。不反感代表什么?” 袁灼一拍大腿,非常快乐,“代表他也喜欢我!” 袁烨默默闭上嘴,对目瞪口呆的搬运工示意,“听他安排。” 搬运工求助地看向他,眼里是两个字:别走。 袁烨摇摇头,他想说的话他哥心里都清楚,既然如此,相信他就好。 他走地干脆利落,袁灼的声音还在身后响着。 梁淮波。 袁烨调动起近些年对梁淮波的印象,第一个跳出来的是他冷酷无情的模样。但随着更深的记忆被挖出,他叹了口气。 是个不错的人。 他哥的眼光一直不错,总是选中最好的那个。 - 一上午梁淮波的心情都不错,即使脸上仍然无甚表情,但气场却很柔和,连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梁总,这是威视风投送来的项目评估。近些年国内投资市场低迷,亏多盈少,最近投的几个项目前景都不是很好,追加投资可能会进一步亏损。梁总您看?” 威视风投是梁淮波还是继承人时,练手创立的公司。最开始在国外发展,势头口碑都不错。 梁总甚至因此得到了老家主难得的夸奖,对boss意义重大。接任家主后,他特意将公司重心转移到国内。 第14章 然而国内外投资市场完全两个行情,国内并不具有创投土壤。 在大多投资人在投资时都要求创始人限期回购、乃至个人承担连带担保责任情况下,坚持高市场化模式股权融资的威视风投开始水土不服,已在入不敷出的边缘。 虽然威视风投只是梁氏集团庞大组成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毕竟曾融入过梁淮波的心血,以往每次听到相关汇报他心情必定低沉,连带着下属也要遭殃。 但今天许是心情真的不错,梁总表现平静,只淡淡道,“撤资,及时止损。” 张凉点点头,之前那点怕人破产的不忍已经消失。商场形势瞬息万变,有创始人因融资破产,自然也有投资人被融资者转移资产血本无归。 他现在已经是个明白人,能将商场当作战场看待了。此时更让他高兴的是,梁总的心情没被坏消息影响。老板高兴,做下属的也轻松。 处理完的文件交给张凉带下去。梁淮波揉去眼中酸涩,看了眼腕表,11点28分。上午的时间竟过得这么快。 “咚咚咚。”张凉敲门进来,踟蹰叫了声,“老板。” “怎么了?”声音里没有冻人的寒气,听得张凉更不好开口。 但晚死不如早死,深吸了口气,张凉举起手机,“老板,按照惯例邀请苏青先生吃中饭,他说有话和你说。” 梁淮波恍然,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习惯性一喜,脑子却反应了一会儿才转动起来。他伸出手,要自己保管在张凉那的私人手机,“给我。” 张凉递手机时委婉道,“苏青先生情绪似乎不高。”语气不是很好。 梁淮波动作慢了下,很快又若无其事接过来,放到耳边,“苏青。” “梁淮波,你能不能不要老烦我!”手机中传来一阵恼火的斥责。 维持一上午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 苏青昨天从展馆回来后心情就很不好。回过味后,开始怀疑杨博只是在敷衍他。毕竟他连袁灼的面都没见到,要是对方真的想他帮忙,怎么会连面都不见呢? 但因为和杨博交换了联系方式,就算他骗他也跑不掉。苏青姑且耐着性子等了半天,果然没收到任何消息。 当即恼怒起来。 他克制不住回想昨天和杨博谈话的内容、表情,从被吹捧的幻想中醒过来,一下对杨博燃起强烈的愤恨。 什么展馆的招牌?如果真觉得他是展馆的招牌,为什么当初他自荐时,将他作品贬低的一文不值。等到走了梁淮波的关系,又同意展览他的画? 趋炎附势罢了,实力在资本面前什么都不是。 没有资本,有实力也没实力。有资本,没实力也有实力。 就像梁淮波…… 享受着对方付出的苏青真切地怀疑,梁淮波这个权势滔天的大佬,抛开得天独厚的家世,真的有什么才能吗? 明明只是躺在祖宗的成果上吃老本罢了。 如果给他相同的条件,他未必比他差! 如果给他相同的条件,他就不用受杨博的侮辱、袁灼的轻视,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接受梁淮波的施舍! 到那时,他可以反过来包养梁淮波。再不用痛苦自卑,不用努力维持自己的自尊心。 然而没有如果。现实就是,离开梁淮波的施舍,没人看得起他,他什么也不是!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内心想的不是袁灼,愤恨的也不是杨博。 这些他恼怒的罪魁祸首忽然隐形,反而是没有过错的梁淮波在他这里变得可恨起来。 正当这时,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条件反射接起,张凉乏味的声音平平响在耳边,“苏先生,请问今天中午和梁总的午餐,您是否有空呢?” 他必须有空吗? 他有空就要和他吃饭吗? 一天到晚的问问问,烦不烦啊! 情绪压制不住,苏青本能怒冲冲道,“让梁淮波和我说话。” 气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立刻后悔了。 脑海中浮现那晚梁淮波温柔的眼波,心脏兀的一滞。 “我……” “对不起。”不等他说完,梁淮波低沉的声线温温响起,听来莫名使人难过,“这段时间不该打扰你的,对不起。” “梁淮波。”苏青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梁淮波轻轻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等……” “嘟” 梁淮波第一次挂断苏青的电话。 苏青愣愣放下手机,忽感茫然若失。 - “老板?”张凉小心翼翼看老板的脸色,那点早上来时隐约的健康血色,此刻好像都消失了。 平静的面庞再次如霜雪覆盖,变成一片寂静的雪地。 “威视风投的项目按照专业评估处理,撤资或追加由项目负责人判断申请,定期汇报。”梁淮波拿起手边本打算下午处理的文件,“其他紧急的文件都送过来。” 看了眼时间,张凉试图劝谏,“老板,现在是午间休息。” 梁总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文件送过来你就去吃饭吧。” 张凉无奈,“老板,你也得吃饭啊。” “我不饿。” “老板……”张凉剩下的劝说被梁总皱起的眉头挡下,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不知怎的,张凉这时突然想起袁大少来。要是他有袁少的大胆,此时想必软磨硬泡也能把梁总拽去吃饭吧。 可惜,袁少只馋梁总身子,根本不关心梁总。 袁少: 第十四章 “咔嚓” 润景别墅区整体偏欧式风格,梁淮波在这里有一套二层小别墅,地方不大不小,独居正好。 别墅是白瓦红墙,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更添幽密。径旁种了一棵繁茂的枫树,长得曲折粗壮,红透的枫叶在金属路灯的照耀下散发着热烈的红光。 梁淮波在门口下了车,关上车门,张凉欲言又止的表情被关在车内。 鹅卵石小径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没有特意清扫,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一天没好好吃饭,早晨空腹就吃牛排,中午和晚上都没有用餐,脆弱的肠胃微微刺痛,这刺痛也是熟悉的,本无关紧要。但梁淮波还是稍停了脚步,轻轻一捂胃部。 抬头时朦胧分明的光影宛如聚光灯托举着赤树,路灯停驻在树冠当中,上半的红是暗的,下半的红是亮的,亮中掺杂夜的黑,像一幅明暗和谐的绚烂油画。 梁淮波本随意一望,却倏然怔住。 “宝贝,好看吗?”爽朗的女声带着笑意揉他的头发,歪在他头上闭上一只眼,用画笔丈量眼前的枫树。 梁家老宅的那一棵。 画架上贴着一副完成一半的画作,小小的孩童好奇地看着铅笔涂就的树影,指着说,“妈,妈妈,树!” “对,是树。喜欢吗?”亲亲孩子的小脸,女人把画笔塞到柔软的小手里,“这是一棵枫树,秋天的枫树有漂亮的红叶子,很多棵长在一起的时候,红叶子也会变成一大片。白天的时候,是高低起伏的火焰海,晚上的时候,路灯一照,又是亮晶晶的小彩灯,漂亮极了。” 小孩懵懂地眨了眨眼,重复着说,“灯,漂亮!” 笔握在小手中,女人握住孩子的手,在画布上落笔,鲜艳的颜色映入孩子亮亮的瞳膜,他开心地笑起来,听妈妈感慨,“枫叶很漂亮,枫树海也很漂亮,世界上漂亮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女人柔声说,“世界为我所用,但不为我所有。漂亮的东西虽然不属于我们,但当我们将它落在纸上……就像这样,这份美便被我们所分享。宝贝,喜欢画画吗?” “喜……” “枫姐!” 眨了下眼,梁淮波有一瞬晃神。 苏青举着一片叶子眯眼对着太阳。枯黄的叶子上几个虫蛀的洞,边缘泛着焦似的棕。 被阳光晃到,他用夹着铅笔的手揉了揉眼睛。一本厚厚的素描本摊在腿上,对日照完叶子,他眯着眼把画面落在纸上。 “叶子有什么好看的?”路人嘀咕着走过,随口嘟囔却被他听在耳里。苏青没生气,笑着抬头说,“别小看叶子。你瞧,它枯得多有艺术感。” 说完又举起,自顾自感叹,“真漂亮。” 路人尴尬地应和了声,路过路边黑色的卡宴,嘀咕了声“怪人”。 卡宴的主人透过车窗,却只觉天降了缘分,对着怪人怔愣几分。 梁淮波越发陷入迷思,头脑最会骗人,精装的“油画”尚在展览,谁能预知续作的寒碜。 苏青…… “咔嚓”,相机的快门声。 梁淮波惊醒,下意识挡住脸。 身后,罪魁祸首抱着自己心爱的相机,恬不知耻要求道,“梁总,看树,别挡脸。” 黑洞洞镜头中显出梁总的黑脸,看着袁灼危险地眯起眼。 第15章 “咔嚓。”袁灼条件反射按下快门,赞了声,“真他爹好看——靠!受不了,越看越爱,我梁总怎么什么表情都这么漂亮。” “……滚。” 气死了!怎么又是这个混蛋。 - 袁灼行动力超强地搬完家,当即占据了别墅客厅的长沙发,嘱咐管家等人不要打扰,自己上网买了好几本菜谱。 等着快递的功夫,他先概览了一遍电子版,觉得做事要知己知彼,抓住梁总的胃,要先了解梁总的喜好。 于是又溜达到厨房“拷问”厨师,厨师吞吞吐吐,说不清楚。再问,才无奈道,“吃喝方面,梁总唯一的要求就是清淡量少好入口,其他完全不挑食。您让我讲梁总的喜好,我确实讲不出什么。” “而且,梁总对吃很不热衷。我只负责早晚两餐,就是这样,也常有做不上晚餐的时候——您别这样看我,可不是我偷懒,是梁总说没有胃口,强要取消。我们雇员不敢擅自开口,梁总最忌讳这个,往常敢劝的,都被开除了。” 因为梁总竟然不好好吃饭,袁灼莫名窝气,坐在沙发上看了几个清淡菜系,就脑子胀得看不下去。 回忆了番梁总的身形,怎么想都是肩宽窄腰大长腿,很是强健有力,看不出不爱吃饭的样子。 袁灼幻视一米九的俊梁总刚气势汹汹对他拳打脚踢,转头捂住额头虚弱倒地的画面,顿时心疼得不行。 必须餐桌革命! 袁灼发奋重新拿起平板,决心守护梁总的身体。 一发奋就是一整天,取了快递后,更是干脆入驻厨房,照着菜谱在厨师的帮助下开始实操,掐着点搞出一桌晚餐来。 汽车动静传来前,袁灼已经把人都赶下班,自己往落地窗前的摇椅上一坐,可疑菜谱压进行李箱底,装的一副游刃有余。 他手上还拿着自己吃饭的家伙什,掏行李箱时看见的。他弟知道自己宝贝这个,专门腾了箱子装。 袁灼想着苏青的外形,合理猜测梁总偏爱艺术家气质。自己一个搞摄影的,简直再不能更艺术家了。 当时就把相机端着开始cos专业人士,力求梁总第一眼就能发现他洒脱不羁的艺术气质。 摆着pose等了半天,汽车远去的声音过去好久,梁总怎么还没进来? 袁灼偷摸去看,眉头缓缓聚拢。 一棵平平无奇的枫树下,冷峻俊美的男人沉默仰望,神情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袁灼推门而出,门开阖的动静没惊动梁淮波,这种静默让袁灼眉头更紧。 明明早上出门情绪还好好的,之后发生了什么? 袁灼有点焦躁,忍不住咬起口腔内的软肉。 这种梁总在他视线外发生变化的感觉太糟糕,让他想紧紧抓住他,逼他事无巨细将每点变化一一讲述。 他想知道。 梁淮波的一切他都想知道,想地心脏发痒,眼珠通红。 搓了把脸,袁灼压下不合时宜的思绪,理智迅速锁定罪魁祸首。 都他爹地怪苏青,欺负别人老婆很好玩? 不讲理地迁怒了番,袁灼心思一转,举起了相机。 “咔嚓” 本来只是权宜之计,但当梁淮波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中时,袁灼愣了一下。 这块小小的方块屏幕第一次显现动物之外的形象。 和其他摄影师不同,袁灼走上摄影道路并不是出于对摄影的热爱,而只是为了追求野生摄影的刺激,是他全球冒险找乐子的其中一环。 只是阴差阳错发现了其中的乐趣,这才坚持下来,姑且当作正经的事业。 作为半路出家的摄影师,他不喜欢拍风景,不喜欢拍人像,只钟情自然界冷酷而残忍的天性,捕猎的瞬间、生与死的刹那,然而当他对准梁淮波摁下快门,一股玄妙的感觉击中了他。 那种直冲天灵盖的激动使他本能摁下按键。 画面中,一棵光耀热烈的枫树冲破黑暗,笼罩着树下俊冷的男人。黑色的大衣被风掀起一角,衬衫的白染上淡淡的红,连好身材撑起的阴影,都抹上暧昧的赤色。 视觉中心是利落锋锐的面庞上,一双浓密重彩的眼眸,凝视、危险、蓄势待发,连睫毛都是清晰锐利的弧度。 袁灼隔着黑洞洞的镜头和梁淮波对视,那双深沉不悦的眼睛,像一柄尖刀直刺入心尖,让他的灵魂随之震颤。 他想起自己对袁烨的剖白。 有这么一个人,当你遇见他,你所有的感觉全部复苏,仿佛灵魂重新诞生了一回。 有这么一个梁淮波。 内心天翻地覆的旋转,袁灼却突然羞于启口,对着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他第一次矫饰自己的内心。 “真他爹好看——靠!受不了,越看越爱,我梁总怎么什么表情都这么漂亮。” 他不敢说,他一时不敢承认。 我好像真的对你动了心。 我的灵魂之火,我的灵感缪斯。 梁淮波。 第十五章 正牌恋人 被气到的梁淮波本来打算冷脸直接上楼,然而迎面就是某人准备好的晚餐,他动了动脚,到底还是坐在了桌子前。 袁灼反常地没有上前嘴欠,虽然言笑依旧,却总似有点局促。 但很快他手脚麻利地挑了一块鱼肉,搁在梁淮波面前的小碗里,笑着说,“清蒸鱼,特意选的少刺的鱼肉,梁总赏脸尝尝味道如何?” 梁淮波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被眼巴巴盯着,他单手捂住嘴,干咳了下,“还可以。” “醋溜土豆丝。”土豆丝有点粗,但不难吃。 “还有这个……” “不用给我夹。”梁淮波不习惯地挡住他持筷的手。 “好,那你多吃点。”说是这么说,袁灼单手拄着下巴,一直看着他的方向,好像他一旦有少吃的倾向,就随时准备再动手。 本来想着再吃几口就借口“吃饱”离席的梁淮波,只好努力再吃些。 空虚的胃部被热腾腾的饭菜填满,若隐若现的刺痛渐渐消失。身体暖洋洋的,暖意却让他很不适应,身体不自觉僵硬起来。 袁灼观察他半天,见他面无异色,才满意地收拾残局。 x光一样炙热的视线移开,梁淮波松了口气,稍微放松下来。 “明天佣人来会收拾。”他拦住袁大少,犹豫了下,道,“你去沙发坐着。” 沙发? 脑子里立刻浮现昨天此刻香艳的场景,袁灼心跳快一拍,好在他不上脸,还能故作玩笑,“梁总这么急?”又赶紧道,“就算梁总急我也不会下手的,我绝不做禽兽。” 瞪了他一眼,梁淮波想晃干净他脑子里的废料,“需要我夸奖你品德高尚吗?——去坐着。” 袁灼收了声,乖乖坐到沙发上。 梁淮波从茶几底下拿出药箱,“袖子挽上去。” 原来是想给他上药。 不舍地想象了下梁总漂亮的手掌在自己皮肤划过的景象,袁灼艰难道,“老、我自己包扎过了。你累了一天,不用管我,去休息吧。” 梁淮波不敢相信这是袁灼这个混不吝能说出来的话,但他没多想,淡淡道,“你帮我做了晚餐,这是给你的回敬。” “回敬?”袁灼咀嚼这个词,恍然大悟:这么客气,梁总这是置合约于不顾! 身为一名合格的合约乙方,他怎么能让重视契约的梁总主动违约呢? 他拉梁淮波坐到自己旁边,语重心长,“梁总,我们是什么关系?” 匆忙把药箱搁到桌上,梁淮波没有准备,拄了下沙发才没撞到袁灼身上,他不悦道,“你不要乱动。” “那你回答我。”硬贴上去,袁灼左手蠢蠢欲动揽过梁总的腰,手间的实感让他心里踏实,他再次大彻大悟:爹的,还是不能要脸。羞耻心和道德感对他抱得梁总归毫无用处。 脸也得寸进尺贴到人肩膀上。 “袁灼!”梁总又双叒生气了。 “说嘛,梁总。”袁灼不要脸地亲了下梁总的耳朵。他还想舔吻几下,但梁淮波反应很大地侧身,一脸惊吓,他只好打消了想法。 嘴唇动了动,袁灼猜梁总想骂他,他肯定心里没少骂他。 真是,连这点都很可爱。 梁淮波冷笑一声,“再说几遍都行,我们只是合约关系!” “哦,那合约怎么规定的?”袁灼语气特别像大尾巴狼,“梁总要做我的什么来着?我怎么一下子忘记了。” 梁淮波愣了下,“你不是不要当禽兽?” “对天发誓不是指这个。”袁灼伸出四指。 梁淮波先是疑惑,反应过来后脸色难看。 “想起来了?”袁灼笑着抬起他的手,在梁总手背“啾”了下。 梁淮波手一抖,整个人都弹了下。 袁灼得寸进尺,“老婆。” “砰” “咚” “嘶——” 第16章 猛地甩开袁灼,梁淮波跌在沙发上,撑着往后挪。 袁灼手撞在沙发背,伤口一阵刺痛。但他昨天包扎得严实,一点事没有。只是看梁淮波那么激动,又开始觉得人家可爱了。 像无辜豹豹原地蹦起,惊地叼住尾巴。 “我以为我们都知道重点是……x生活?”梁淮波咬牙。 甚至还规定了天数! 恋爱关系只是委婉说法,直说“跑友”梁淮波接受不了。 他受到的教育比较老派。有些事情做可以,但说不行。 袁灼当然知道圈里人的作风。那份合约很大胆,但多少还有点虚饰。 不过他才不管,“嗯哼,但合约明文规定,我现在是你合理合法合规的正牌恋人,你要履行恋人义务。” 他大马金刀一坐,非常嚣张,“比如,先叫声老公听听?” 老公? 梁淮波青筋直跳,怒极反笑,“好啊,恋人义务?老公?” “老公,我给你上药吧。这是我身为恋人应尽的义务。”一字一句咬得极重,梁淮波单手打开药箱,掏出药品和绑带,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脸上一片冷怒。 “我一定会很温柔的。” 完蛋了,真生气了。 袁灼乖觉地合拢双腿,直面梁淮波恐怖的压力,迟疑了0.1秒,毫不犹豫,“好哦,谢谢老婆。” “咯嘣” 脑子里弦断掉的声音。 梁淮波将沾药的棉签狠狠摁在伤口上。 “嘶——”倒抽一口凉气,袁灼坚强道,“爱你老婆。” 梁淮波面无表情,加重了力道。 “呃、好辣哦老婆。” “闭嘴!” - 袁灼搬进了梁淮波旁边的房间,并为没法登室上床表示了深深的遗憾。 第二天早上他还想继续给梁总做爱心早餐。但经过昨晚一通闹,梁淮波面对他时放松不少,干脆直接说不需要他抢厨师的工作。 明白他的意思,袁灼也没强求。毕竟他现在的厨艺还没有厨师好,但他坚持勤学苦练,总有一天会超越厨师,惊艳他梁总。 来日方长。 既然给自己争取到了恋人的名义,袁灼趁热打铁,立即和梁总预约约会。但刚提出,就被铁石心肠的工作狂梁总拒绝。 当时他冷哼一声,就差说出“你知道我分分钟几百万,你能给我多少钱?”这样的经典台词。 袁灼当即把挣钱提上日程,他搞出的那几个公司不能再放养长草了。 为了约会自由!起码要能支付起梁总的时薪。 外出约会不成,袁灼选择死皮赖脸跟去公司。 梁淮波又不能把他扔出去,只好臭着脸任由他蹭上车,严肃警告他,“不许动手动脚,也不许在办公场所乱来。” 袁灼双手双脚保证,“一言为定。” 梁淮波勉强信他。 同行的张凉闭上张大的嘴,飞快移开看向后视镜的目光。 心情十分复杂。 虽然可恶的袁大少可能会占梁总便宜,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袁少在,梁总光顾着警惕和生气,反而情绪活泼很多? 昨晚还因为苏青低落的情绪,今早就看不出半点痕迹。这在往日是绝对没有的事。 他半纠结半期待,也许袁少真能把梁总拉出苏青这个坑。 后又叹气,可掉进袁少这个坑里,也不一定是好事。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烂桃花能不能离梁总远一点,烦。 一路走专用通道到达顶楼办公室,梁淮波再次开始繁忙的工作。令他惊讶的是,袁灼真的保持安静没有打扰他。只是笑眯眯倚着沙发,看他之余间或回几条消息。 见他看他,作势起身,“怎么?想我了?” 梁淮波瞬间收回视线,“坐你的。” 耸耸肩,袁灼老实坐回去,看了梁总一会儿后,随手给杨博发了条消息。 [yuan:查查苏青昨天干了什么。] 第十六章 小争执 很巧,袁灼的信息发来时,杨博正应付苏青打来的电话。 时间刚过了一天,这位似乎对袁大少的小粉丝就等不及了,之前等待的耐心不知去了哪里,话音里一股难搞的烦躁。 看见袁灼发来的消息,杨博再次发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以为他解忧的理由轻易套出了话。 嘴上说些敷衍的好听话,杨博单手给袁灼回了消息,告知他苏青恶言拒绝梁总邀约的事情。 “叮咚” 刚发送,对方立即回信。 【yuan:给他找点麻烦!】 【一棵白杨:大哥,你清醒一点,我怎么给他找麻烦?他是梁、总、罩、的!】 【一棵白杨: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还没上位成功吗?被那样对待都没教训苏青,显然梁总还在乎他,你千万不要多事。别帮梁总出气不成,自己反倒吃了挂落。真要有心,梁总用不着你。】 【yuan:我给自己出气不行?一个苏青我还没放在眼里,你听我的,梁总那边出问题我会搞定。】 这些个大少爷大老爷坚持起来,杨博真一点法子没有,他翻了个白眼,只能答应下来。 收起手机,杨博顺畅地接着苏青的话,谁也不能从他嘴上的恭维话听出,他打算给自己的恭维对象下绊子。 手机又响了一声,杨博疑惑地拿出来。 袁灼隔了半天突然又发来短讯。 【yuan:谁说梁总用不着我?难道他能量大手段高就不需要帮忙关心了?什么道理!】 嘿! 杨博无语,杨博手指头动了动,忍住没怼回去。心里却想,知道你疼老婆了,再强大的老婆也是你怀里一朵娇花,但他就事论事,又没不让你疼老婆,实在绝了。 等等!靠,被袁灼传染了,他怎么敢把梁总叫成袁灼老婆的? 见鬼,袁大少是真不怕死,他可得谨言慎行,杨博心里直念罪过罪过。 - 中午的时候,张凉从门口探头,暗戳戳瞄了眼没个正行躺在沙发上的袁少。 仰躺着欣赏梁总认真工作的英姿。冷酷无情的样子也好,皱眉不悦的表情也好,发怒训人的样子也好,袁灼自己都才知道自己这么能坐的住。 好像梁总眉眼细微的变换,就能抵过全球四处浪的乐趣。 看得津津有味。 “梁总?”用背挡住袁少的视线,张凉举起手机和梁总示意:还给苏青先生打电话吗? 笔尖停了下,梁淮波垂下眼签完名字,平静道,“不用了。” 张凉嘴角一翘,窃喜追问道,“好的梁总,请问是只今天,还是今后都……” “以后都不用了。”不等梁总答话,袁灼皮笑肉不笑推开他,往梁总椅子扶手上一坐,趾高气昂,“他正牌老公在这,其他猫猫狗狗都往后稍。” 青筋一突,梁淮波伸手拧袁灼腰间软肉,“你做我的主?” 疼的一哆嗦,袁灼强撑,“一码归一码,反正我不同意。” 收回手揉眉心,梁淮波示意张凉下去。 张凉不甘心,干咳了声,“梁总,那这个?” 短暂的沉默,梁淮波暗叹一声,“以后都不用了。” 张凉和袁灼的嘴角同时翘起。 等到办公室只剩他和袁灼两人,梁淮波淡了神色,审视地看向袁灼,“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签合约。” “我要先提醒你。” “我们不是真的恋人,我喜欢的是苏青。和你签合约只是为了得到苏青,希望你不要妨碍我。” 轻松顿消,袁灼敛去笑意,目光一凝,好半晌才强笑了下,“哪怕他不在意你,伤害你?” 梁淮波避开他的视线,“那是因为他不爱我。” 直面这个事实,梁淮波发现心里并不像以往那般难受,在那通电话之后,或更早之前,似乎有什么已悄然改变。但他并不深究,平淡道,“等他爱上我,自然会在意我。” “这一天不会远。” 心脏像被小勺一点点挖掘,因为早有预料,只留下细微的痛痒。袁灼并不气馁,只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啪啪鼓掌,“厉害厉害,要是深情有牌坊,我一定替苏青颁给你。” “袁灼!”斥了他一声,梁淮波缓和语气,道,“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那我谢谢梁总?”袁灼嘴上这么说,内心却在冷笑。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想要的,你又给不了。 不过没关系,他本来也不习惯等待给予。想要的,他自己会拿走。 这一刻,袁灼对自己的处境有深刻的认知。 他是梁淮波得到苏青的权宜之计,是他达成目标不得不使用的手段。 无论他们之间多少温情悸动,一旦苏青态度动摇,他转眼就会被丢在脑后。 想到这,冷笑在面上露出,袁灼突然一阵火大。恨不得当场压了梁总xo,让他看清楚到底现在谁在“爱”他! 第17章 但不行,还不是时候。 情绪上头,袁灼不想对梁总发火,一言不发转身出门。 他身后,梁淮波抬了抬手,又轻轻放下。 算了。 门外,张凉正观望着门内的情况。看到袁大少出来,下意识低下头,又忍不住探究。 看到袁灼的冷脸,张凉心说不好,该不会吵架了? 他飞快往门内看了一眼,梁总神色寡淡,看不出喜怒。但他凭借多年对梁总的熟悉,一眼发现老板脸上的茫然。 他当即叫住要下楼的袁少。 袁灼脚步不动,面无表情看着他。本就凶悍的脸连笑着时都让人感觉狰狞,何况此时没有表情。 张凉怵了下,勇敢打哈哈,“袁少这就走了。还以为你会和梁总一起吃饭呢。” “比起我,我看他更喜欢跟苏青一起。”袁灼语气硬邦邦的,又气又酸。 张凉讪笑,“这倒是没错。” 直面袁灼的怒视,张凉摸了摸头发,暗道自己不靠谱,没动脑子找袁少。不由叹气,“唉,不该麻烦袁少的。只是梁总中午也不怎么爱吃饭,我本来想要是袁少,没准梁总会答应共进午餐……是我想差了,打扰袁少了。”转过身,张凉想,还是自己努力吧。这次一定要把梁总劝去吃饭。 袁灼语气急促叫住他,等他停下,又硬声道,“他中午都不好好吃饭?” 张凉不明所以点点头。 袁灼脸色更黑,大踏步重又冲进办公室。 糟了,袁少要干嘛?不会想和梁总打架吧! 可恶,果然不该和他多说。他根本不关心梁总! 张凉冲到门口,“袁少你不要冲——” 袁灼臭着脸,“鬼叫什么?” 张凉嘴巴长大,一顿一顿抬起头。“啪”,一巴掌拍上脑门。 一定是他眼花了。不让他怎么会看到这奇幻的一幕? 只见宽肩阔胸、肌肉爆棚、一脚一个壮汉的梁总被袁少扛在肩上,长腿被男人单手揽着,正奋力挣扎。 “袁灼!”梁淮波沉声威胁,用力拍掐袁灼的腰背。 袁灼跟个死人一样,硬邦邦直挺挺,宁愿忍痛也不放他下来,还不爽地一拍挺翘的部位,“消停点。” “啪”一声脆响。 梁淮波脸黑了。 袁灼的黑脸消失了,他的灵魂突然得到了升华,此时此刻他愿意为了q弹的手感原谅世界。 心情愉悦,袁灼的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 这手上肩上沉甸甸的,是什么呀?是他嘴硬心软,漂亮又结实的老婆!人都在肩上,他想摸就摸,想亲就亲,苏青算个什么?秋后的蚂蚱!他大度,就让他多跳几天。这就是正宫的气度。 面对梁总,他有无限的耐心,他等得起。 实际上梁总说的话他都心里有数,但是知道归知道,真发现对方为了另一个男人心绪起伏,还当场表白,他只浅喝了一缸醋,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已经很克制了。 要是张凉没叫住他,他气性上来肯定直接走到楼下大门口,然后——蹲着等梁总午休下班。 梁总午休还能不吃饭吗? 梁总真能不吃。 他晚上也不吃! 袁灼一下就很生气,梁总不下楼,他等久了会自己上去,这倒不算什么,但他一天就吃一顿,工作量还那么繁重,他以为自己是铁人吗? 袁灼打算好了,“别想不吃饭,老子扛也得把你扛过去。” 他又拍了一下,“苏青的事我不管你,但那以外的事,你不是说随我?你现在就随我去吃饭。” “我自己走!”梁淮波沉声。 “肯定走?”袁灼怀疑又遗憾地问。 “我本来也没说不去。”梁淮波咬牙切齿。 袁灼犹豫了下,顺应心意,“我不相信你!”机会难得,他还想多体会一下幸福的沉重感。 “袁、灼!”梁淮波再次拧上袁灼腰间软肉。 哆嗦了下,这次手劲好大。袁灼坚持道,“我抱你去!” 张凉僵站在一边听他们拌嘴,纠结想,自己到底该不该拯救梁总? 事后梁淮波得知他丢脸的场面张凉全程当观众,羞怒交加,连续几天将袁灼拒之十米之外。 袁灼只好把根据地从沙发挪到门口。那段时间,每次张凉进出,盘坐在门口的袁大少都投以虎视眈眈的目光,简直像激光扫射,搞得他一阵恶寒。 更担心梁总了怎么办? 第十七章 义务 一周多的时间,袁灼就像没有工作似的,每天跟着梁淮波上下班,多数时间他静默观察,但有时候,他会拿出自己的宝贝相机,给梁总“咔嚓”拍照。 到了这时候,梁总就威胁他,要他不准拍,否则就以窥探公司机密为由让他付出代价。 袁少就笑,非把照片抵到他面前,让他检查。 除了商业宣传上必要的摄影,梁淮波不习惯留下影像,尤其袁灼拍下的照片要更奇怪。和任何宣传硬照都不同,每次看见,他都不自在,只好故作冷脸让他滚远。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梁淮波的工作并没结束,只是工作地点从公司转移到家里。 在袁灼没来之前,落地窗前的软椅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袁灼到来之后,为了躲他,梁淮波把自己关在书房。 但袁灼显然没什么边界感,他总是擅自闯进来,像强行跟着他上下班一样,再次占据他书房的沙发,抱着电脑不知在捣鼓什么。 梁淮波工作之余看到他认真的样子,会有点好奇。但这点好奇太轻微,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转头就再次投入工作。 周六晚上,梁淮波犹豫了半天,敌不过自身良好的契约精神,下定决心找到了袁灼。 打开门看到是他,袁灼受宠若惊,笑着迎上去,“梁总怎么来了?睡不着?” 梁淮波一身黑色冰丝睡衣,体面地包裹着挺拔的身躯。冷白的皮肤从三角领口漏出来,流畅的脖颈线条很是扎眼。 他面带镇定的微笑,像每一次出差谈商务。淡淡的晕红挂上深邃的面孔,他自己却不清楚。 深夜、睡衣、孤男寡男。 袁灼压下心猿意马,努力催眠自己是个正经人,开口还是带上了惊奇和隐秘的期待,“怎么?想要哥哥陪睡?” 哥哥。 一个称呼,两个字,梁淮波脑海有画面一闪而过。但眨眼只剩眼前面露暧昧的袁少爷,心湖泛起的涟漪淡去,梁淮波瞟了眼对方紧握的门把手,“在门口睡?” 这说的怎么好像真的可以睡? 袁灼差点当场松手,大开房门迎接梁总进去。梁总给他安排的床又大又软,正适合他们俩热情翻滚。 但余光看到梁总通红的耳廓,袁灼的理智回归。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重新握紧了门把手,“在哪睡都听梁总的,不过不是现在。” 梁淮波惊讶了下,神色中带着犹疑。他以为袁灼没懂他的暗示,含蓄提醒道,“今天是周六,这周只剩今明两天。” 合约说好的一周三夜,他们只有袁灼刚搬来时接触过一次,按理这两天他都该履行义务。 义务。 脑子里转了一圈,专业化的词汇让梁总一阵羞臊,几乎无法直视这个常用词。 但他表情中什么都看不出来,甚至显得从容不迫,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 要不是他脖颈往上都臊得通红,倒真像个老手。 袁灼暗想,他合该是个老手。 年轻、多金、位高权重,为了心爱的小情人,大笔的砸钱砸资源,随时为他保驾护航。 这样一个轻易送人上青云的商业巨头,合该老实做他的金主。用符合他神情姿态的娴熟,随心所欲地调情。适时玩些成年人的把戏,心照不宣地暧昧纠缠。喜欢时不吝给予,腻烦时随时抽身。 总不该像现在这样纯情,碰一下都要命。 该死,袁灼有一秒钟不讲理地怪罪他显贵的出身、卓越的能力、极致的权势,怪罪他从容的表情,明明碰一下都不行,还硬装出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怪罪当然是甜蜜的,甜蜜又灼热,反差感强烈击中他的夏流脑袋,打的他手指发颤,贪婪地渴望眼前的男人。 可以的吧?是梁总主动的,合约上也写好了。这是他的正当权益,是他应得的。送到嘴边的肉不吃,不是会被人认为不行吗? 放肆的念头愈演愈烈,蛊惑着袁灼的神智。 * 梁淮波说完,脸颊上的热度促使他急促眨了下眼,眼睛垂下的瞬间,看到袁灼握在门把上的手用力到突出青筋。 诧异地抬头,他听见袁灼艰难道,“这周不用。” “嗯?” 这个混蛋转性了? 梁淮波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怀疑地上下打量。 漂亮的黑色眼珠反射着顶灯的光泽,看上去亮得摄人。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袁灼声音像在神引,“肉yu是穿肠毒药,过度放纵只会伤人伤己。” 第18章 “所以你从此戒色?”梁淮波惊喜又半信半疑,后立刻端起梁总的庄严,严肃宣布,“我不接受谎言。” 袁灼自愿接受他的审判,恨不得立刻举手投降,不,举手拥抱,他露出勉强的微笑,“上次你受了伤,我决定引以为戒。” 在梁总又要说出什么他不能接受的“惩戒”时,他赶紧抢先道,“我决心禁欲一周。” “才一周?” 意外逃过一劫,梁总笑意染上眼底,还要装作不满意。 “才?”袁灼苦笑,“一周都要了我老命了,饶了我吧梁总。我总共也才有三晚而已。”说到这还有点委屈,眼神火热又期盼地看向梁总。 梁淮波立刻收起笑,正义凛然道,“你自愿放弃这周的权益,不算我违约。” 头部昂起微小的弧度,在梁总有意控制下,那种压迫的气场初露端倪,居高临下敲下审判的金锤。 袁灼举双手双脚表示屈服,一切听从梁总安排。 虽然如此,但他毕竟是个恬不知耻的肉食动物,眼见梁总满意地一点头后转身要走,他赶紧拉住他的手,清了清嗓子,“咳咳,虽然不做别的事,但是——!” 梁淮波侧躺着面向床外侧,努力无视身后的体温,然而袁灼得寸进尺,非要伸手揽过他,把他紧紧嵌入怀里。 腰腹紧绷出明显的肌肉线条,腰间横叉温度,梁淮波浑身不自在,在某人又故意贴近时,猛地一抖,腹部弓起一个小小的拱桥,又被按着桥头压了回去。 梁淮波深吸口气,“你一定要这么睡?” 他不高兴,袁灼却心满意足,把梁总实打实圈在怀里的满足感,比热欲要强烈得多。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触,但又因某种契机互相交融,带给他强烈的复杂感受。他笑着说,“你不觉得两个人抱着睡更舒服吗?” 梁淮波抓开他的手,“不觉得。袁少,保持距离。” “不要这么冷漠,要不我给你唱歌?讲故事?”袁灼把头埋进梁总后颈,沉浸式吸人。 “闭嘴,睡觉。”梁总又一个激灵,不动声色往外蹭,差点掉出床外。 袁灼把他捞回来,一下一下安抚般拍他的手臂,“好好,睡觉,你别乱动,我不闹你。我拍着你睡?” 梁淮波想说不需要,但规律的轻拍让他全身放松,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乡。 看着他的睡颜,袁灼轻笑一声,温柔亲了下他的脸。 “晚安,梁总。” 香甜的睡眠中,梁淮波做了个梦。 梦中,他还是个小孩。不知从哪家的宴会上下来,身上还穿着精致的白色小礼服,带着领结,像一只精致的小波斯猫。 下一场宴会快要开始,梁淮波站在老宅门口等父亲,身后站着管家和司机。 在他对面,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热闹地踢足球,黑白球在他们脚下被争来抢去,时不时发出一阵热烈的尖笑。 第十八章 梦 在踢足球? 精致的男童余光关注着吵闹的家伙们,在偶尔有人看过来时又马上转回目光,悄悄撇嘴。 脏兮兮抢来抢去,一点都不好玩。 这么想着,梁淮波的视线不自觉又看过去。 身高比其他孩子高一截的男孩一个灵活过人,抢到了球。马上对面的小对手都围拢过来,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袁烨!”叫了一声,他猛地背身格挡住几个对手,一脚传球,一个比他矮些的男孩窜出来,接过球长射门。 “哦!!!” 伴随着对面懊恼的声音,孩子们欢呼起来,空气都快活。 高个男孩和“袁烨”被簇拥着,看穿着长相很轻易认出是一对兄弟,此时哥哥随手一拍袁烨的头,比了个大拇指,“好样的。” 袁烨躲开他的手,默默整理头发。 心里嫌弃的小少爷看得目不转睛,紧抿着唇压下嘴边的欢呼,跟着摸了摸头发。 “梁淮波,上车。”冷淡的声音惊醒了他,一辆黑车停在面前,后座上西装革履的精明商人审视着他,眉头微蹙。 红扑扑的脸失去颜色,梁淮波突然在梦中清醒过来,记起之后无趣又平淡的童年生活。 上车,赴宴,学习,上车,赴宴。 单调的循环。 他坐上车。 父亲拍了他的头,“好样的。” 梁淮波一惊,梦醒了。 - 黏腻的热度,热得颊边生汗。 梁淮波还没睁开眼,就本能用手肘怼开身上的束缚。 带着气声的笑,手肘被握住,“梁总饶命,手下留情。” 呼吸尽在耳畔,梁淮波疏忽侧头睁眼,神色迷蒙,眉皱着。 袁灼拄着头侧躺看他,又被他皱起的眉眼逗笑。做贼似的,趁他不清醒,袁灼飞快左右各亲一口,清了清嗓子,特小声说,“不拒绝就是同意,早安吻。” 梁淮波眼睁大,茫然看着他。明明眉眼皱在一起,是严肃的神情,但看起来一点没有往日的威力,反有几分柔软可亲。 袁灼这么想,忍笑捧着梁总的脸四处“啾”“啾”,不放过任何一点占便宜的机会。 直到梁淮波黑着脸捂住他的嘴。 坐起身,梁淮波手停在眼前。抹也不是,不抹也难受,总觉得被袁灼亲了一脸口水。 袁灼掏出床头柜中的湿巾,殷勤给他擦脸,笑着为自己申辩,“强烈申明并没有带给梁总脸上口水,请梁总视察。” 梁总拒绝视察,脸色不爽。但还是乖乖由着袁灼擦,语气不太痛快,“把你亲的地方都擦干净。” 俊美的脸托在手心,被他用湿巾细致丈量。袁灼感觉自己好像养了只小猫,平时看着高贵冷艳,但弄脏了毛毛还是要被主人乖乖擦脸。 裹着湿巾的手指不安分的擦拭唇边,顺着下巴磨蹭到脖颈。 梁淮波不明所以抬起头,让出修长的颈项。睡前穿得整齐的睡衣,被某人的手搞得散开,只有中段的小部分被布料遮住。 呼吸微重,湿巾滑过脖颈,在锁骨的窝窝上打转,三角形的领口漏出半块胸膛,不是能被称为平坦的弧度。 他的手在那里摁压,带去湿漉漉的痕迹。指肚一用力,就压出一个小肉坑。 袁灼眼睛发直,再忍不住低下头。 梁淮波肌肉紧绷了一瞬,很快放松下来。 沉迷其中的袁大少受寇并用,在身体上留下比脸上更过分的痕迹后,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从坚韧柔软处抬起头,愣愣看向梁总。 梁淮波头垂着别过去。早晨没打理的碎发落在额头,打落几点阴影。优越的鼻梁下唇瓣紧抿,压抑着急促的呼吸。 压抑太过,胸膛随着呼吸大幅度起伏,刮蹭在袁灼的鼻尖。 “轰隆”一声。 袁灼捂住鼻子,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美景。 老天奶,发生了什么? 不是该推开他吗?或者至少骂他两句。 这么顺从,也太……犯规了。 转过来一点脸,梁淮波顿了顿,“怎么了?” 他还问我怎么了! “梁总。”袁灼飘忽问,“我是在做梦吗?” 梁淮波猛地反应过来,一把合拢衣襟,胸前那片皮肤都羞窘得通红。 他强撑冷笑,大手掐住他的脖子,努力沉声,“你是在做梦,醒来就把这件事忘掉。” 袁灼乖巧点头,看着红温的梁总,示意自己绝对忘掉。然而在梁总踉跄走向卫生间时,他放下捂鼻子的手,一抹血迹赫然掌中。 匆忙拿湿巾清理,袁灼内心狂叫,根本不可能忘掉!绝对不可能。 爹的,梁总,他天生的克星,注定属于他的珍宝。 怎么又辣又乖啊。 此时,一种模糊而甜蜜的希望攫住了袁灼——梁总是不是也有点喜欢他? 卫生间内,梁淮波双手撑着洗手台,镜子倒影的人全身通红,他懊恼地双手捂脸,弯下腰。 都怪那个梦。 ……都怪袁灼。 - 一连几天,梁淮波表面毫无异状,心底暗暗后悔,看见袁灼的脸就会想起那天的异状,有意无意避开他好多次。 袁灼发现后,不仅不苦恼,反而兴致勃勃。四处寻找避而不见的梁总成了他的新乐趣。每次找到人之后,梁总脸上那又烦又恼又无奈的表情,他怎么也看不腻。全程只有听命掩护的张凉生无可恋,被折磨得够呛。 好在很快,袁灼跟梁总请了假,声明要离开几天。张凉喜极而泣,恨不得马上替梁总答应下来,站在梁总身边要笑不笑,非常碍眼。 “离我的梁总远点。”稍微忍耐了下,袁灼委婉地发出了警告。 张凉背过手昂首挺胸,“我是梁总的总助,一切听梁总吩咐。”堪比大内总管的神气样,只差直说“你无权干涉”。 袁灼很不爽,梁总身边的位置除了他还能有别人? 第19章 他从办公桌前绕过去,一把挤开张凉。在他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下,悠然坐在了自己的专属扶手上,长臂揽过梁总的肩膀,“梁总,你说句话啊。” 梁淮波肌肉一紧,不动声色抖开他的手,向另一边偏身,“你想走就走,不用和我说。” 袁灼误会了,一喜,“我不走。”他绕到另一边,“我不是想走,梁总你别不高兴。我有点事要办,办完还会回来的。” 梁淮波头疼地躲开他。但他不依不饶,非要让他正眼看他。他只好把视点落在他鼻梁,但仍感觉脸在升温。 该死,不许想! 迅速挪开视线,他低下头轻咳一声,巴不得他赶紧走。梁淮波不跟他争辩,难得好声好气道,“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放心走吧。” 这话怎么这么奇怪? 袁灼满脸问号,下一刻张凉接道,“对啊袁少,你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梁总的。” 嘿! 袁灼回过味来,威胁地瞪着张凉,“你想死?” 安抚地拍拍委屈的张凉,梁淮波示意他先出去。 等到张凉不情不愿地离开,梁淮波瞥了眼得意洋洋的袁灼,“别找张凉麻烦。” 袁灼得意的神情无缝转为委屈,他做作地扑到梁总腿上,搞得梁淮波浑身发毛,低沉的声音掐着尖,“你只关心他,不关心我?说,我和他到底谁重要?你说,你说啊。” 从没人敢这么跟他耍宝,梁总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你好好说话。” “那你说我和他谁重要。”袁灼趁机把脸贴近,触感还是那么好。他抬起脸,语气幽幽,“你答不出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梁淮波怕了袁灼了,他捏了捏鼻梁,稳住气息,让自己不要失态怒吼,“他是助理,没什么好比的。” 一个是他雇的助理,一个是他的合约恋人,两人不是一个赛道。 袁灼不知怎么理解的,眉开眼笑,手从梁总大腿欠欠摸到手上,手指不安分插入梁总指间,一扣,二人十指交缠,“就知道你最在乎的人是我。” 梁总不置可否。只要袁灼消停点,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但袁灼笑过又开始作妖,指尖暧昧地轻触梁总指尖,柔柔画圈,“那你怎么不关心我?” 触电似的收回手,梁淮波深吸一口气,目光飘向一旁的座机:要不叫保安? 但想到袁灼的满口虎狼之词,梁总到底怕自己晚节不保。 再度捏了捏眉心,梁淮波忍辱负重,敷衍关心问,“你要去干什么?和摄影展有关?” 袁灼神秘地笑了笑,跟他卖关子,“办展我全权交给杨博,他是专业的,不用我操心。我另有事干,至于是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听着好像跟他有关。 梁淮波念头一闪,压下好奇,“嗯。” 袁灼见好就收,得到了“关心”,干劲满满离开了。他走后,张凉立刻进来,“老板,袁少走了?” 梁淮波点点头,翻开张凉带进来的文件,拿起笔圈出几个要点。 张凉偷感十足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告袁灼小状,“老板,袁少是不是出去鬼混了?” 梁淮波笔尖一顿,“?” 第十九章 不行 袁灼鬼混? 梁淮波失笑,他如果不要黏人得这么厉害,他倒还能信任几分。否则难道他是在黏他的间隙,抽空出去鬼混几天吗? 别说他不信,就算事实如此,他们只是合约关系,袁灼鬼混与否,也与他无关。 张凉看他不放在心上,有些着急。他虽然不讨厌袁大少,但身为总助,他自认有义务提醒自家老板,“外面都说袁少风流浪荡,情人无数。您小心吃亏。” 他说人坏话有点心虚,但还是劝说道,“起码要为健康着想。” “哒” 文件夹磕在桌上,梁淮波向后倚着靠背,神色不明,“外面都说。”他点点头,“谁说的?” “这……” 他进一步问,“他父亲?他弟弟?他朋友?还是哪个鬼混现场的目击证人?” 张凉答不出来,慌乱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梁总,是我人云亦云。” 他犹豫了下,“但我觉得有必要调查。” 抬起手阻止,梁淮波脸色冷淡,“别做多余的事,他是怎样的人,我自己会看。” 张凉低下头,不敢再多说,“是。” - 梁淮波一如往常的工作。早上六点起,八点到公司,下午五点准时下班。需要加班时,就把工作带回住所,不给员工加班的机会。 袁灼请完假后依然住在梁总别墅,早晚和梁总一起吃饭,就连中午都要专门送饭来。要不是梁淮波刚因此敲打过张凉,他几乎都要忘记对方请假的事。 “你不是有事要干?”堆满文件的办公桌被强硬清出空位,一个小黑猫图案的粉色双层饭盒摆在梁淮波面前,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梁淮波强硬拒绝了“配套”的黑猫领巾,后仰身体离袁灼远远的。 “是有事干,不耽误我送爱心午餐。”袁灼双手扯着两根细带,提着那块半圆形带花边的粉底小黑猫布巾在梁淮波眼前晃,“这不是很可爱吗?真的不戴?真的?真的吗?” 梁淮波烦得很,一把夺过塞进抽屉,袁灼才遗憾地耸耸肩,“好吧,本来也是送给你的。” 梁淮波不敢苟同,唇角下撇,不高兴。 袁灼双手捧起饭盒,咳了咳,“开玩笑的,这才是今天的正题。打开看看?” 梁淮波瞧了好一会儿,伸手勾开盖子。 一股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咕噜肉、鱼香肉丝和甜口的番茄炒蛋。”袁灼又坐回他心爱的椅边边,故作平常地问,“虽然你不挑食,但我感觉你更偏爱甜口。应该没猜错吧?” 没猜错,但梁淮波想要反驳。 他想反问他,为什么要研究他的喜好。他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但他记得他说过,他会自己看。 于是他手指蜷缩,垂下眼睫,说,“谢谢,我很喜欢。” 紧张一扫而空,袁灼的期待被狠狠满足,他勾起大大的笑容,按住梁总的肩,“喜欢就多吃点,你现在太瘦了。” 其实并没有,梁总身高腿长肌肉紧实,身材恰到好处,但他没出声。 精致俊美的侧脸俊秀白皙,因为声音的轻和恍惚有几分柔软,袁灼怜爱地伸出指节,摸着梁总的脸尖尖。 “要好好吃饭啊。” 脸颊一麻,梁淮波错觉一种渴慕已久的温馨潜藏在这短短几个字中,连带着颊边硬硬的指节,也带着温暖热切的软和。 嗓子哑了一瞬,梁淮波卡了下才张开口,“……知道了。” 冷硬的眼波软化了,像一泓柔和的温水,和袁灼短暂的对视。 呼吸一滞,袁灼对这眼神似曾相识。 是看着某人的柔光,现在起即向我。 拇指摁住唇角,他吻了下去。 双唇相贴,干燥柔软的触感让两人一震。亲昵试探的摩擦,呼吸交闻,袁灼的脸碰到了对方的脸颊。先是温凉的,随后变得火热。 袁灼察觉梁淮波的犹豫,有一瞬间,他想要退却。但在袁灼握住他肩膀,摸索着揽住他的脊背时,他终究没有挣脱。 亲昵,热切,激动到震悚。 袁灼忘我地伸出舌尖,品尝唇间的湿润,里面更柔软的唇肉…… 梁淮波一下推开他,喘息着别开眼。 “梁总……” “不行!” 袁灼粗喘着,还没回神。不依不饶伸出的手,被梁淮波应激地拍开。他眼神失焦,明显也没回神,只本能沉声,“不行。” “……”袁灼哑声,手指抓紧椅背,忍耐着心头的瘙痒。 什么不行?不可以伸舌头? 那么,单纯的亲吻,可以吗? 继续拥抱可以吗? 抱着亲吻可以吗? 袁灼心脏狂跳,直勾勾盯着梁总的侧脸。一种预感在狂热地自问,我是不是离你更近了一步? 但他没有声张,他拒绝唐突。 袁灼稳住呼吸,找回了神智。饭盒盖子大敞,上层的菜还冒着热气,干哑的喉咙压下所有激烈的追问,乔装最温柔的声音,“先吃饭吧,等下菜凉了。” “……嗯。” “我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别忘了吃。” “好。你——”匆促回过头,袁灼还没动身,梁淮波又转回去,“你慢走。” 你慢走。 袁灼忍住笑,这是什么说法?他答道“好”,脚步却还没动,“餐盒吃完带回家,我刷完明天还用它给你带。” “嗯。” “明天还用它,因为小黑猫图案很可爱。” “……你走不走?” “这就走了。” 门阖上,袁灼走了。 第20章 梁淮波捂住嘴唇,头抵上桌子。胸腔中,心脏不规律地跳动,他紧紧捂住。 不行,不可以。 整个趴在桌上,桌面的冰凉被他身上的热度驱赶,他死命贴着,试图浇灭讨厌的热。 讨厌。 门外,袁灼心脏发疯,带着全身细胞一起蹦极,走路都轻飘飘。满面春风路过张凉时,对方奇异的面色让他飘过去一眼。 表情真奇怪。 袁灼大发慈悲飘了眼自己。 没动静。 没动静他奇怪什么?无语。 走了几步,袁灼顿顿反应了下。 不对啊,怎么没动静? 那么热血沸腾,那么心脏狂跳,结果居然没反应? 难道他不行? 想着,袁灼暗笑起来,笑着笑着笑出声。 好了好了,不用再提醒了,喜欢梁总超越了□□这事,他早就知道了。 他袁灼,是堂堂正正栽倒的。 看着他路过的员工: “这人傻笑什么?好奇怪,左脚拌右脚还没摔倒吗?” “小点声,他听到了。” 不屑地昂起头,袁灼奇怪,没老婆的人在这蛐蛐什么?是没有老婆亲吗?真可怜。 - 梁淮波试图用更冷淡的态度对待袁灼,但袁灼不必非要他开口,自己喋喋不休说完话后,只看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态度,继续兴致勃勃顺着往下说。 可恶的是,他从没猜错过。 这感觉太奇怪,梁淮波想抗拒,却无法坚定拒绝。避而不见,也总能被他找到。就连打定主意不说话,对方也能从面色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梁总有时候会想,如果袁灼和他在谈判桌对上,他的不败神话是否就要终结。 被看透心思是大忌。 但他意外感觉不坏,他想,可能是因为袁灼不务正业,将这份敏锐都用在对他体贴。 但梁淮波也不打算沉溺,多问了几次袁灼事情做没做完,袁大少立即了悟,笑看了他一眼,就说要去“加班加点”,尽快为他奉上成果。 又被看透了。 以及,他并不关心他的成果。 但比袁灼的成果更先上门的,是苏青的邀约。 第二十章 走不走 天阴沉沉的,厚重的积雨云压在人头顶,风也变得潮湿。 苏青上门时没提前通知,梁淮波仓促接到他的电话,又仓促地出门赴约。 见面地点是润景别墅附近一家咖啡馆,开在别墅区附近,装修奢华高端,在某一次和苏青在这见过后,就成了他们固定的约见地点。 虽然统共也只来了两三次。 梁淮波推门进去时,苏青依傍在窗边,白衬衣上五颜六色的颜料,忧郁望向窗外,很有文艺气质。 折在胳膊上的大衣交给侍者,梁淮波坐在苏青对面,繁密曲折的盆景挡住外界的视线,营造出隐秘的交谈空间。 他坐下的动静没有惊动对方,服务员带着菜单询问是否“老样子”的声音也没传到对方耳边,苏青托腮痴望着,被打扰似的蹙了眉。 梁淮波放轻音量,示意“一切照常”,请他安静退下。 动了动唇,梁淮波本该熟练开启话题,但却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往常习惯的相处模式突然陌生,他想了会儿,才温声问,“突然找我,是遇到麻烦了吗?” 佯装淡泊的苏青像抓住他的把柄,灵敏地转过头,冷笑一声,“梁淮波,你明知故问!” 梁淮波表情如常,看不出茫然,“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都来了,你还要装?”苏青情绪亢奋又愤怒,得意和不甘夹杂着,复杂地一时看不透,“够了,可以了,不用再装模作样。” 他无声在说:终于暴露你的真面目了。寂静的咖啡馆,极力压低的声音仍清晰尖锐,“到底想怎样,你直说。” 梁淮波沉默了下,被苏青激烈的反应衬托的无动于衷,他捏了捏眉心,无声叹气,“画展的事?” “先挂断我电话,再拖延我的画展。”苏青讥笑,“梁总好手段,我真是荣幸,能让您这样的大人物屈尊欲擒故纵,费尽心思勾引,我消受不起!现在您成功了,我主动送上门,您也不用费心装到底,直接开价就是。” 说着这样的话,他的头颅却高高扬起,仿佛一只斗胜了的公鸡,以一个胜者的姿态,蔑视地问,“要我的身体?不必以爱情作引,你只要说你要交易。” 梁淮波揉了揉太阳穴,习惯了袁灼的混不吝,苏青文邹邹的说话方式竟一时听不惯,他反省了下,扯出一点笑,“不是我做的。” 看见苏青头昂得更高,他怕他继续讲话,下意识打断,“不是我,如果我想要你,不会以这种方式。” 苏青昂起的头慢慢落下,目露怀疑。 梁淮波苦笑,“我从不会这样对你,你总该发现这点。” “不是你,还有哪个惹不起的‘大人物’在乎我这个小角色?”苏青不动摇,一味嗤笑,“梁淮波,你敢说你不想这么做?” 他的意思,即使不是他,事情也肯定因他而起,因为他这样的小角色,是接触不到什么大人物的。 所以,他的债主自然没有找错。 但梁淮波总觉得他还有未竟之意,对方起身绕过桌边,站在他旁边投以斜视,那目光似乎非要揭开他外面这层皮囊,挖出内里的腐朽不堪,“你想得到我的爱?” 手指狎昵地抚上他的脸,看似冷硬的面颊竟是柔软的。苏青愣了一瞬,很快继续说,“你得奉上些更拿得出手的东西。” 梁淮波本能想躲,发现这点后又强迫自己不要动。他喜欢苏青,他的触碰,他期待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躲?也许是被袁灼搞得脑子不清醒。 袁灼的影像在脑中闪过,紧绷的身体放松些许,下一刻,滑到下巴的手指让他一震,再次紧张起来。 “是你干的也好,不是你干的也罢。总之——为我解决它。”白净秀气的面庞带着笑意,苏青隐隐看过梁淮波的唇,脸缓缓凑近—— “啪!” 梁淮波受了惊似的缩回手,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张了张口,“……抱歉,我不太习惯人靠近。” 头偏向一边,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苏青不可置信甩过头,“你打我?” “不、我……”梁淮波难得百口莫辩,竟又“怪”起袁灼来,虽然他人不在,但未尝不是他的“错”,“不是我的本意,对不起。” “梁淮波,你竟然打我!”苏青反应过来,声音尖利,“不愧是梁总,架子大的很。我这样的角色不敢冒犯!” 冷冷盯了梁总一下,苏青内心咬牙,打定主意轻易不再吻他,除非他求他。 梁淮波一定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想到这,他神色才缓和,恶狠狠道,“是你自己不要报酬,我无所谓,但是为了补偿,你必须尽快解决这事!” 梁淮波答应了他,但直到苏青离开,服务员上了他的咖啡,他才回过神来,愣愣看自己的手。 他竟然打了苏青。 不,是下意识抵触他的靠近。明明他喜欢苏青,明明之前还和袁灼亲过。 梁淮波头脑混乱,一口饮尽咖啡,苦涩的滋味让他清醒了些。 拿出手机,梁淮波给张凉发消息,【查查苏青画展遇到了什么麻烦。】 【张凉:收到。】 窗外,云层压得更低,空气沉闷,似乎暴雨将至。 - 消息查得很快,画展事件的前因后果简单,没什么隐秘的事项。 自梁淮波开始追求苏青,就为他聘请了专门的经理人,经办他的作品和画展,前段时间因为和苏青之间闹的小不愉快,梁淮波承诺短时间不再打扰他,自然也放松了和经理人的联系。 但就在这段时间,本来和展馆负责人杨博接洽好的场地,突然被“他人占用,无法租借”。经理人报给苏青后,他直接上门去问,却被告知是“大人物”的吩咐,并表示自己也很为难,没办法通融。 苏青立刻想到了梁淮波,认为这是他逼迫他的手段。连纠缠袁灼都顾不上,连续几天暗自对梁总狂怒、得意、不爽,最后直接上门。 “展馆负责人杨博多年来一直为袁少经办作品,据传二人私下里交情不错,是很好的朋友。”张凉双手交握,补上了最后的调查资料。 袁氏的大少,大人物。 场地被占用——袁灼的摄影展确实也没定好场馆。 事情清晰明了。 张凉暗地里想,袁大少对上苏先生,再怎么亲近的情人又哪里比得过真爱心上人。虽然不想幸灾乐祸,但是之前因袁少被敲打的仇似乎可以报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梁总并没有发怒,沉默了下,只说:“备车去展馆。” 失望之余,张凉有点惊讶和担心:难道梁总真要移情别恋? 放弃了苏青是很值得开心,但袁少真的靠谱吗? 第21章 - 得到“苏先生的画展一定如约举行”的保证后,梁淮波被杨博恭敬送出门。 展馆大门遮着宽大的门檐,细密的雨珠打落,在棚顶敲响“噼啪”的乐声。 他仰头看了一会儿,感觉一个人站到身旁。 “在看什么?” 侧过头,袁大少笑吟吟插着兜,大雨天依旧一身皮衣装酷。短短的头发带着湿气,身上的皮衣也有水痕,明显匆忙赶到。 “看雨。”收回视线,梁淮波淡淡说。 “哦,雨。雨挺好看的。”转动了下视线,袁灼看到了梁总的爱车,车里坐着司机和张凉,往后看,没看见一车车的保镖,“怎么没带保镖?” “出来匆忙。”梁淮波还是简短回复。 “匆忙。”咀嚼下这个词,袁灼撇撇嘴,不仅不心虚,还有点不忿,很快他又笑起来,“没事,我在也行,我是梁总的专属保镖。” 嗤笑了下,梁淮波歪了歪头,“我不需要保镖。”他舒展了下肩膀,紧身的衬衣拉出褶皱,显出形状明显的肌肉,对袁灼挑了挑眉。 袁灼目光灼灼,“真厉害,让我摸摸。”手顺势伸到人胳膊上,揉了个痛快。 梁淮波不阻止,转过了眼。 顺着上臂滑下,袁灼大手握住梁总的手腕,“秋雨天凉,回家再看?” “回家看?”梁淮波又转过头。 袁灼理直气壮,模糊重点,“屋子里看不比在门口看强?” 笑了下,梁淮波不置可否,“外面空气好。” “那走不走?” 又笑了,梁淮波慢吞吞看向袁大少,从上到下的扫描,直把人看地紧绷局促,才吐出一个字,“走。” 袁灼脱下皮衣抖了下,双手扯着两边撑起,示意梁总进来,“过来,哥带你上车。” 梁淮波乖乖站到他身边,任黑色的皮衣遮住两人。冷清的空气中,热乎的体温贴着他身侧,圈出一块温暖的臂弯。 第二十一章 终点 门口到车上的一段短程,被大雨浇个透彻。袁灼去时雨还不大,没想到天色变得那么快。 回到家,袁灼麻利地找出毛巾,帮梁总擦脸,催他去洗澡。自己则就地扒了衣服,回房间解决完,换上一身柔软、亲肤的睡衣。 手摩擦了下,睡衣的短毛绒绒的,他满意地点点头。 梁淮波洗完澡出来,袁灼正坐在卧室沙发上,“洗完了?” 一身白色浴袍,梁总头发半干,被捋到脑后。一滴水珠顺着湿发滑落额头,从眉峰坠下,跳了小小的悬崖。 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 “滴” 暖气从气口吹出,空气逐渐升温。 对他的逗留不置可否。 袁灼嘴角翘起,试着拉他的手。 修长细腻的指节冰凉,袁灼用手包住,轻微施力。 梁淮波“摔”在沙发上,柔软的坐垫承接他,肩膀撞上肩膀,手指交缠。 袁灼笑意加深,“冷吗?” 热度顺着肩臂传来,半个身体被另一人的体温笼罩。梁淮波缩了下腿,小腿撞上沙发,发出的声响让他一顿,“……不冷。” 袁灼尾指夹着他的指节,在一侧摩挲,低音含笑,“淋了雨也不冷?” 手指发麻,梁淮波抽回手放到腿上,不回话。 空了的手指悬在空中,袁灼闷笑出声。 浴袍长度有限,勉强盖着大腿,比袍子都白的手掌压着袍角,指尖摸到膝盖。在袁灼明目张胆的注视下,被水汽蒸红的指节越来越僵。 握住僵僵的手,袁灼恶从胆边生,不客气地亵玩白中一点红,拇指放肆地在骨节处打圈。 “放手。”酥麻的电流从指节流经脊背,梁淮波收紧肩膀,衣襟微妙隆起一个弧度,下一刻,浴袍合拢。 袁灼收回目光,抽口凉气缓和心跳,手攥得更紧,“哥给你暖暖。” “不需要。” “还不够?”袁灼故意歪曲,拽着他胳膊把人按进怀里,另一只手托着他脑袋抵在肩膀,“那来哥哥怀里。” “……不要脸。”心跳声包裹在绒绒睡衣里,在颊边敲着节奏,梁淮波犹豫了下,没有挣脱。 手拍着他的臂侧,袁灼边调整姿势,让梁总靠得更舒服,边大言不惭道,“要脸只会影响我泡男人的速度。” 身体紧贴,暖意势不可挡涌上来,梁淮波像被文火融化的冰块,僵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柔软,他低低哼了一声,“歪理。” 袁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这得意懒洋洋的,互相依存的温度,同样带给他一种安宁的放松。 袁灼心神懈怠,半眯了眼睛,“梁总,问个问题?” 梁淮波发出含糊的鼻音,“嗯?” “什么时候判我赢?” “?什么意思?” “我和苏青的争霸赛。” “……不知所谓。” “嘁”了一声,袁灼愤愤捏他的脸,“不说算了,反正我保赢。” “我是你的战利品?”推不动胳膊,梁淮波一时分神,下意识咬他的手。 袁灼一愣,手指点住他齿端。 梁淮波僵住,嘴阖也不是,不阖也不是。 湿润柔软的触感麻痹了指腹,袁灼脑子“嗡”了下,一晃神,拇指和食指夹住了—— “嘶” 梁淮波咬住他手指,目含警告。 冷淡严肃的俊美面庞,唇瓣湿红,两根男人的手指撑开牙关,粗大的指节深入口中,却只被咬出浅浅的牙印,甚至没有多余的疼痛。 “!” 血液上涌,袁灼瞳孔紧缩。 兴奋促使下腹绷紧,他情不自禁靠近—— 梁淮波危险地眯起眼。 袁灼猛地别开脸,喉结滚动。 深呼吸——吸气——冷静——冷静——吐气—— 努力找回神智,袁灼回想:刚刚、刚刚梁总问他什么来着? 我是你的战利品? 袁灼不敢回头,用力到全身绷起才压下欲念,他强迫自己思考,然后回答问题。 没错,这不是可以玩笑的。 “不是战利品,是我的终点。” 心跳还在打鼓,兴奋充血到脑袋晕眩,他努力克制,拿出百分百认真——渐渐地,他能专注表达心绪,“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我语文不太好。”他笑了下,“但你对我来讲,大概就是那种,就算是要拼命奔跑、永远攀登、打败无数对手,也要抵达的最终目的地。” 他想,或许梁淮波正是他人生的锚点。 说完,袁灼居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这种程度的剖白,对他们来讲是否太深太早。 但他不后悔。 “……”——本来是不后悔的,如果梁总不沉默的话。 沉默,沉默,紧张。 袁灼汗都要下来了,生怕向好发展的关系就此终结。他忍不住偷觑梁总脸色。 黑的! 袁灼大惊失色,定睛一看,梁总一张俏脸黝黑,眼里都是怒火。 在他看过去时,冷笑着示意他的手。 靠!他手还……梁总的手甚至在扒他手腕,他刚刚太沉浸,不自知用老大劲儿,此时回过神,不仅手腕上的大力,连指尖柔软的触感都清晰可感。 袁灼急忙抽回手,……悄悄不舍地捻了捻手指。 梁淮波冷冷瞪着他,脸上凶光毕现。 冷眼! 冷笑! 冷哼! 但是。 竟然没骂他! 干咳一声,袁灼在沉默里咂摸出点甜,但为了不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自觉地转移话题,“梁总,有个东西给你看。” 梁淮波继续冷笑。 “绝对不亏。”袁灼跟他保证。 梁淮波想到之前他说的成果,“……呵。” 袁灼当他答应,咧着嘴回房捣鼓,抱回来一个盖着布的方板,兴高采烈奉到梁总眼前。 方板由一张青色的布帛盖着,袁灼托着底,轻轻掀开。 一张浓墨重彩的相片,镶在沉木做的相框中。耀金的底色上,一颗繁茂的树影张开,投下的光照亮树下俊挺的男人,冷硬、忧郁同时出现在脸上,一种复杂冷郁的气质,为相片赋予别样的灵魂。 视线被吸引,梁淮波忘记了还在生气,手指隔着玻璃触碰相片。 相片是暖色的,触感却是冰凉。 “这段时间,你一直忙这个?” “差不多。” 袁灼把相片放到沙发上,站到他旁边。 “做了些后期调整,喜欢吗?” 梁淮波又细细看了相片上的人,明明是他自己,看起来却格外不同。一种蓬勃陌生的生命力,让他好像在发光。 “挺好看的。”他淡淡说。 “那就是喜欢。”袁灼手臂环绕在他身前,高兴起来,鬓发磨蹭他的侧脸,吻他的耳朵。 抖了下,梁淮波没有躲,虚眼看着相片,看了很久。 第22章 “挺好看的。”他又说,“出乎我的意料。” 短短几个字,似有隐秘翻腾的情绪。这情绪不激烈,却格外绵长细密。 袁灼一顿,明明做时还只是期待,但到了此刻,一种紧张、热诚、渴盼突然萌生。他发现,他如此热切地希望取悦他。 他抱得更紧,体温、力度、抚摸,他试图以此达成亲密的共振,好像这样就能将情绪链接,让彼此的心声坦诚,“我只希望你喜欢。” 梁淮波呼吸乱了一秒,被禁锢让他浑身不自在。迟疑了下,他慢慢覆住他的手,“……喜欢、!。” 一瞬间的失控,仿佛再无法忍耐,袁灼的手向上。 梁淮波闷哼着弯下腰,下一秒,湿润热气染上耳廓。 梁淮波手悬在袁灼手臂前,最终没有落下。 睡衣掺和着浴袍,室内光影摇曳。 - 挂断杨博的电话,苏青面露得色。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呢? 要是当初不使手段,现在也不用对他说尽好话。 真的以为梁淮波对他好,就是性情温和?哼,再有下次,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拿轻放。 想到这,苏青又想到了梁淮波。 自上次被挂断电话后,他心中一直憋着一股闷气。在见面被打后,这股闷气越演越烈,逐渐发酵成恐慌。 怕什么?苏青拍拍脸。梁淮波爱你,离不开你的。 会发生这一切只是因为太久没见。 他从没这么长时间不见梁淮波,这段时间的小异常就是梁淮波给他的警告。 霸道!不可一世! 表面彬彬有礼,骨子里都是控制欲。 苏青不情不愿地想,到底要给他点甜头。 不过,接吻是不可能了!他既然打了他,就不可能再这么轻易得到。 但除了这个,多见面还是有必要的。 苏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刚擦黑,雨也停了。打开窗,雨后空气湿润清新,闻着心旷神怡。 也罢,看在天气的份上。 时间也好,暧昧的晚上,灯光下迷离的情绪,看得见却吃不到。 苏青当即精心打扮,哼着歌打开玄关的抽屉。 抽屉中,一把复古的黄铜色钥匙,上刻“润景26号”。 第二十二章 事发 在润景下了车,门卫确认了他的名字就放了行。他徒步走到29号别墅的鹅卵石小路前。 路灯的灯光照亮了枫树,影子和光点打在落地窗上,照得人面清晰。 他对窗照了下着装:清冷感十足的白衬衫,拼接的设计更显质感。袖口、衣角大师级的手工暗纹刺绣,让这身衣服价值不菲。 ——他两年前的穿衣品味。 区别只有价格的贵贱。 两年前。他还是一个自诩清高的穷画家,偏爱四处彰显自己的艺术气质,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才华。 两年后,他早无需衣着证明,也厌倦了艺术和低调,更偏爱奢侈精致的名牌服装。 但每次见梁淮波,他依旧穿得一如既往。 苏青想到了他和梁淮波的“既往”。 玻璃窗上的倒影涟漪般散开,短暂显露两张带笑的生疏有礼的脸。 ——是站在玻璃画框前的他和梁淮波。 是他不知道梁淮波的身份和深意,只把他当朋友时的样子。 他们一起采风、踏青,他会陪自己逛各种画展,听他对每幅画发表独特的见解,听他畅谈梦想和未来。听他说,他一定会成为著名的画家,让每个看到他画的人都惊叹他的才华。 从没有人这样认真地倾听他,没人这么认真地注视他。 只有梁淮波。 他总是含着笑,温柔而钦佩地看他,对他说,“我相信你。”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朦胧暧昧的情愫涌动在二人之间。只有相处的单纯快乐,没有利益和权势,没有差距。 梁淮波仰望崇拜他,像一个希望被引领的小孩;梁淮波支持认可他,像可靠的臂弯。 可那都是假象。梁淮波不是他以为的纯良友人。而是对他抱有异样心思的权贵。 表面上向他表明心迹,实际上却根本没给他选择。 路灯闪了一下,苏青余光看到玻璃上映出陌生的倒影,鬼祟地窥探着这处。 “谁?!”他条件反射地斥问,紧张地转过身。 别墅对面空荡荡,没有人影。 苏青神情凝重,不死心地左顾右盼,依旧没发现其他人。 但刚刚绝对有人在看着这边,年岁身形辨不太清,但在他出声后就消失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难道有人盯上了梁淮波? 苏青皱起眉,会是谁? 梁淮波对安保一向很重视,他的保镖团就住在左右,何况润景小区本身安保就很严密。也不知他怎么进来的。 算了。苏青神情松懈下来,以梁淮波的地位和作风,谁盯上他都不奇怪。 他那样的能量和手段,也用不着他一个小画家担心。 到时候和他说一声就是了。 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客厅一片黑暗,暖黄色的灯光从二楼传来,在脚边留下竖条的光线。 把着旋转楼梯的扶手,苏青一步步向上走。 镂空雕花的护栏圈住二楼,站在楼梯口,能看到门缝露出的光亮。 黑暗中只有这间房亮着灯。 - 房间内,床上一片凌乱。 “够了。” 梁淮波避开袁灼不依不饶的吻,懒洋洋不愿动弹。 袁灼春风满面,嘴角笑容收不住。两颗眼珠眨也不眨望着梁淮波,望一会儿,闷笑两声。再望一会儿,又发起痴,情不自禁靠近,想要索吻。 梁淮波最开始还配合他,像只餍足的黑豹,甩着尾巴晒太阳,任人类rua毛。 次数多了,感觉脸被犁了好几轮,终于不耐烦,试图把人赶走。 袁灼这才克制收敛。但没一会儿又故态复萌,梁淮波烦不胜烦,也不贪这点懒,干脆起身,打算去浴室清洗。 袁灼拦腰抱住他,“别走啊,梁总。再躺一会儿呗。”他下巴搁到梁总肩膀,整个人从后搂住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梁淮波双手拄着床,腰板不似以往笔直。被压着肩膀,就不自觉往后倚,直到放松靠在人怀里。 嘴上却不放松,“躺着被你骚扰?” “已经不叫骚扰了。”袁灼得意地笑,想起和梁总签合同的当初,死命馋人身子,又不甘心就这么下手。现在可不同了,“我们现在是两情相悦。” 梁淮波不说话,不否定,但也不承认。 他的沉默让袁灼不满,咬了下他的肩膀,没敢用劲儿,“梁总你说话,你是不是自愿让我做你男人的?” 梁淮波就算真默认了,这话他也不可能承认的。 “你再胡说?”他一巴掌拍到他脑门,力度同样不疼不痒。 袁灼咧出一嘴白牙,“你就嘴硬吧。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美滋滋用脸蹭梁总的肩头。实在没忍住“啾”了好几下,又香又滑,他干脆埋脸狂吸。 梁淮波无语,内心复杂。犹豫间,又由他去了。只是没一会儿,他脸一沉,“袁灼!” 袁灼收回蠢蠢欲动的手,暧昧地呵气,“梁总好无情,明明之前那么喜欢。还热情地主动……” 手背的皮被掐,他“嘶”了声,默默闭上嘴。 梁淮波冷笑,手肘怼在袁灼胸前,用力推,“怎么?三小时还没吃够?——放手。” “不放。”袁灼嬉皮笑脸,“三小时而已,我吃一辈子都不会够的。好梁总,再给我吃吃?我就啾一下,保证不多吃。” “你想都别想!” “好梁总?好宝宝?好老婆?” 梁淮波一阵恶寒,翻身挣脱袁灼的怀抱,拿起一旁的枕头,“住口!”一枕头锤上他的头。 袁灼笑嘻嘻地扑上去,一边避开,一边趁机搂人,好几次都被梁总避开。 他越战越勇,嘴上没把门,“好宝,再给老公啾一下?乖乖?” 梁总灵敏地避开他,好身手在这时发挥了重大作用,愣是让他半天没得手。 看着袁灼郁闷的表情,梁淮波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枕头又砸中了他的脸,梁淮波一挑眉,得意地蔑视了他一眼。 袁灼爱死他这模样,看得痴了会儿。不意外又被“重击”。 “重击”倒也无所谓,他皮糙肉厚。但胡萝卜在眼前吊着,看得着吃不着。袁灼逐渐躁动,调动了全身的力量。 找准时机一个猛扑! “呃、”梁淮波不察被打倒,两只手腕被擒,枕头掉到床上。 袁灼志得意满,对梁总挤眉弄眼,炫耀自己的胜利。 梁淮波怒瞪着他,好胜心上来。也不束手就擒,奋力挣扎起来。 本就光溜溜在事后温存,如今又一通扑闹,渐渐地,擦枪走火的暧昧感让空气热辣起来。 第23章 袁灼早就瞅准了目标,一边抵挡梁总的反抗,一边还不忘原本的目的。方一动作,梁总反抗的力道就弱了下来。 但就在这时,梁淮波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离得很近,像忽然出现在门外。 “等下,外面好像有人。”梁淮波挣了挣,着急地提醒。 袁灼怀疑他在耍诈,舍不得抬头,含糊道,“没听见门铃啊。梁总,别想着耍歪主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梁淮波要气笑了,“袁灼!你起不起来?” 依依不舍地松开嘴,袁灼委屈道: “梁总……”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尖利的惨叫,几乎震痛耳膜。 床上的二人一惊,本能看去。 苏青死死抓着门把手,目眦欲裂。 进门之前,他听到屋内传来笑闹的动静,却从没想过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他忠心的追求者。即使被他拒绝,也永远温柔守候的梁淮波,一次次纵容庇护他的梁淮波,只对他特例的梁淮波,此时被他爱慕的男人亲密地抱在怀里,躺在一张床上。 那个冷淡强悍,总是以保护者姿态出现的梁总。明明强势地掌控他的一切,此刻却敞开胸怀,纵容那样的冒犯…… 苏青惊怒妒忌交加,死死盯着这可恨的一幕,心脏痛得要撕裂了。 为什么? 他不是一直拒绝他吗?他不是希望他不要再烦他吗?发现对方另觅新欢,他应该高傲地嘲讽他,说“你的爱不过如此”,再潇洒离开的。 可、可不是这样! 他要的不是这样! 苏青的视线不自觉移向梁淮波胸前,一个从未向他袒露的地方,怒气突然一滞。 那是……?不会吧? 那样的男人,为什么胸前会…… 他从未关注过的身躯,和他想的一样强悍。但在规模宏伟的那处,却有他难以想象的隐秘。 淡淡的粉色花瓣似的胎记长在柔韧正中,花蕊是红色的,有些肿大,罪魁祸首的手正搭在旁边。 他愣愣地盯了一会,突感口干舌燥。 随即更加愤怒。 梁淮波! 明明说着喜欢他,为什么却让别人这样对待自己?! 这是失贞!可恶,就因为他拒绝满足他,所以就随便找别的男人?梁淮波就这样饥渴? 可是他也没有说自己想被这样,要是他说的话,他怎么会一直拒绝他呢? 明明、明明都是他的! 拉过被子裹住人,袁灼按着梁总肩膀,目露凶光,“不知道进别人家要先敲门?——你再盯着我老婆看呢?” “你、你……”指甲扣着脸皮,直渗出血。苏青瞪着爆红的双眼,大口喘气。 他疯了似的冲上去,抓挠袁灼按着梁淮波的手,“你放开他,贱人!不许碰他!不许碰!!” 此时,他竟忘了对方是他“喜欢”的人,被嫉恨冲昏了头脑。 袁灼轻易掀开他,目露不屑。 “滚开。” “啊啊啊啊啊!”苏青发疯地喊叫,不管不顾再次冲上来。扒拉不开袁灼,他去拽梁淮波身上的被子。 大力拉开被子的包裹,露出梁淮波半边胸膛。 他左胸前那朵红肿的粉花,就怼在他眼前。 “梁淮波,你说话啊!”手被气急的袁灼拉扯开,一阵强烈地刺痛,苏青却感受不到一般,不依不饶伸出手,“梁淮波,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要便宜这个男人?” “梁淮波!你说话!你到底爱谁?” 被子在他们的撕扯中半落不落挂在身上,凉风阵阵吹进来,不适的地方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前所未有地有存在感。 梁淮波大脑当机,身子被袁灼揽住大半,苏青的手却时不时碰到露出的肌肤。 过于混乱的情况让他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处境,还不等心绪变复杂,脸皮已烫熟了。 一股颜面尽失的羞愧和抓狂,让他猛地挣开两个人,紧紧裹住被子。 “够了!” 话落的瞬间,苏青敌不过袁灼的大力,踉跄摔倒在地。 他怔怔看着梁淮波。 从容有力的梁总脸上满是羞臊的红晕,凌厉的眉眼强忍难堪,有种蛊惑的性感。 他一下看痴了。 仿佛现在才真正认识梁淮波,发现强悍的外皮底下是这样的诱人,而且曾经他那样触手可得。 他忍不住悔恨地想,在发现这一切之前,在梁淮波还对他痴情万分的时候,他如果要求享用这个男人,是否一定不会被拒绝? 让强大的男人为他隐忍,在他的掌控下露出各种不同的表情。只是想象,苏青就兴奋到了极点。 他胡乱地想,就是这样,这才是他想要的,就像他们初遇那段时间那样,被他掌控、被他主导、被他为所欲为。 可沉浸在幻想中的苏青感受到冰凉的地面。抬头时发现他曾“喜欢”的袁大少,长臂紧揽着梁淮波,而梁总习以为常,并不觉得需要从袁灼怀里离开。 哪怕在他的面前。 他突然产生强烈的失去感,顿时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惨笑起来,苏青脸上疯狂退去,眼里溢出汪洋的泪,用初见时那种“清澈可怜”的目光望着梁淮波,“这是你的答案吗?” “梁淮波,你不爱我了吗?” 梁淮波紧拽着被子,陷入难以摆脱的羞耻中。面对苏青的问话,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苏青一噎,眼里闪过阴狠。他深深望过这两人,倏然起身,“梁淮波!你非要这样?你——你会后悔的!” 他决然转身,冲下楼去。 “噔噔噔”狂乱的响声后,门“哐”地紧闭。 “……” 梁淮波神情茫然,深邃的黑眼睛望着门口。 袁灼阴沉地看了眼门外,脸色难看。 爹的,袁灼恶狠狠地啐了苏青一口,什么东西? 敢用那种眼神看梁淮波,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袁灼左想右想,气不过,揪住难得呆呆的梁总狠狠啾了一口。 心情瞬间舒适。 算了,虽然想也犯了他的天条,但他相信梁淮波现在心里肯定是他重要。 这次就饶过他,再有下次,他扒了他的皮! 暗地里咬牙了一番,梁淮波仍没回过神,连他偷香都没有反应。 虽然很满意他对他的习惯,但在他面前出神还是让他有点醋,他咳了下,“梁淮波,你在想什么?” 心里阴暗地怀疑了下。 他在想什么? 会不会在慌乱苏青发现他们的关系?害怕苏青怨恨他?怕苏青再不给他机会?怕不能和苏青在一起? 该死,他不会满脑子苏青在发呆吧?! 袁灼脑补梁总和苏青的苦情戏,脸黑了。 “什么?”梁淮波被他的问话惊醒,茫然地反问。 “你在想谁?”袁灼眉毛高高挑起,手蠢蠢欲动,似乎他的回答一个不满意,他就要处以“刑罚”。 然而,梁淮波为了逃避尴尬而宕机的脑袋一片空白,听到他这么问,满脸疑惑,“我想谁?” 袁灼仔细观察他每个微表情,黑脸消失了,眼睛越来越亮。 被苏青搅局的沉怒一扫而空,嘴角难压,叫他的名字,“梁淮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梁淮波被他语焉不详搞的很烦,转头不想理他。 袁灼勾起唇,“喂,咱们刚刚可是被捉奸了,你这个反应,该不会……” “彭!” 巨大的声响,别墅中蓦地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重要关头被打断,袁灼比被吓萎都愤怒,他骂了一声,“艸!——先别管外面,梁淮波,你听我说。” 梁淮波的注意力被警报声吸引,这是他别墅的安保系统,他心神一收,披着被子起身向外走。 “喂!”袁灼不甘心。 “有什么事之后再说。”梁淮波敷衍地拍拍他的肩,走到门后,面露警惕。 警报的原因竟是苏青。 他不知什么时候回返,站上二楼的栏杆。 棚顶华丽的水晶吊灯碎了一半,石头混着碎片落到客厅的地板,真相简单明了。 看到梁淮波出来,苏青满脸是泪,“梁淮波!”他哭叫了一声,“为什么不来追我?” “你不是一直在追我吗?” 梁淮波一怔,被这个问题拉回了熟悉的语境。对之前发生的一切突然有了明确的认知。 “我” 他顿了一下,一时语塞。 苏青期待地看着他,“梁淮波,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作,生我气了?”他混着哭声的声音放得很温柔,“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惩罚我好不好?” “就算生我的气,你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他话里有话,“你可以用任何办法让我心痛,但我不希望,代价是你和不喜欢的人尚床。” 第24章 梁淮波心里乱糟糟的,复杂而充满伦理的情景超出了他情感处理的范围。苏青的反应更是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等思维给出处理结果,他习惯性露出笑容,“我没有惩罚你,你先下来,这样很危险。” 温柔的声音一如既往,苏青心下稍安,他含泪坚强微笑,“那你答应我,不要再这样做了好不好?” 梁淮波张了张口,竟然没法说“好”。 门后的袁灼眼神阴冷,看苏青像看一个死人。他望着梁淮波的背影,同样等他的回答。 然而在梁淮波想好之前,太过焦急的苏青下意识向前倾身,脚下一个不稳,在梁淮波蓦然睁大的眼中,身子踉跄。 猝然坠下楼去。 第二十三章 梦醒 一通兵荒马乱之后,痛吟哭泣的苏青被送到了医院。检查过后万幸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右手臂骨折,身上多处皮肉伤,必须要入院治疗。 一堆保镖在前后护着,张凉也被叫来加班办理各种手续。因为这家医院梁氏控股,没用多久就处理好了一切。 苏青被送进了高级病房。 病床上,苏青脸色苍白,死死抓着梁淮波的手,哭得眼眶红肿,“我是不是不能再画画了?淮波,我废了是不是?我是不是废了?” “我的事业、我的名望、我拥有的一切,全都没了!连你也要离开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死了!” 手背被迫贴着他的脸,沾上湿漉漉的泪痕。 一向对他清高自持的青年哭得歇斯底里,小动物似的抓着他的手,表现出强烈的不安和依赖。 梁淮波有种诡异的错觉——在事发之后,苏青离他竟比以往更近。 他心里生出些荒谬之感,没有出声安慰。 哭声慢慢小了,苏青没得到回应,抽噎着看他的表情,眼里竟有几分小心,“淮波……” “你很少这么叫我。” 捏了捏眉心,梁淮波心情乱糟糟。烦躁、迷茫、焦躁,没有对苏青的心疼,没有夙愿得偿的喜悦,甚至连“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苏青”的想法也不知不觉淡下来,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没清晰听过内心的声音。 苏青不知道怎么接话,讷讷道,“淮、梁总,我身上好痛。以后我要怎么办?”说着,又开始抽泣起来。 梁淮波叹了口气,“医生说只是骨折,没有伤到内脏。修养一段时间,不会留下后遗症。” “可是,我接下来的画展呢?”苏青自然而然地问,语气焦虑,“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很多收藏鉴赏家都收到了请帖。还有有名的前后辈们,如果就这么取消,他们会不会认为是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 “万一他们觉得我们感情破裂了怎么办?” “……” “感情破裂?”梁淮波念着这四个字,抽回手,对上苏青慌乱看他的眼睛,“以我们的关系?” “梁、!”苏青下意识生怒,很快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声音又低下去。但他话中仍暗藏指责,“是你说喜欢我。” 梁淮波叹息出声,“是我说喜欢你。”随后他笑了下,“苏青,你比我心狠。” 苏青哭声完全停了。他已不适应梁淮波对他说硬话,哪怕只是一句不含褒贬的评语,“你什么意思?” “梁淮波,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你才是那个位高权重的人,是我逼迫你付出的吗?你现在后悔了,要来指责我?” 他的情绪比之前的歇斯底里要真实很多,左手指着他的脖子,“你怎么不看看你做了什么?!” 梁淮波修长白净的脖颈上,此时满是袁灼故意留下的印记,让他冷峻的气质中硬掺杂了几分浪荡。 他没有遮挡,坦然面对苏青的质问,眼里露出真切地疑惑,“所以我要怎么对你?” “为什么转移话题,你心虚了?”苏青讽笑。但梁淮波认真而迷惑的神情让他心里咯噔一声,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 “我不知道。”梁淮波安静注视苏青,不再是以往包容的温柔,更像无动于衷,“如果我们之间是爱情,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和我牵扯?如果我们之间是交易,”梁淮波笑了,“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苏青,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什么?” 苏青脸皮抽搐,脸憋得涨红,“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清算我?后悔了?是你主动的,我没有逼你!” 梁淮波没有说话。 在他有限的对爱情的印象中,也有过这样不留情面的争吵。这让他觉得,他或许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可心灵的倦怠和平静,又告诉他里面的不同。 “苏青。”梁淮波望着他,“我不懂。” “我以为不停地付出,金钱、关心、感情,就能得到你的真心。” “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也对,毕竟我的参考对象结局也不好。我们之间会这样,也许是正常的。”他淡淡地道。 心虚、慌张、不安,苏青神经绷紧了,脑子前所未有地灵活。 他态度猛转,又去拉他,“你就是在指责我?你认为我做错了。” “好,我认错。我认错可不可以?之前说的话都算数,我只是一时改不过来。”苏青挤出笑容,柔声道,“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不作了。我们好好的——我答应你的告白。淮波,我们交往吧。” 在梁淮波出声之前,他又严肃地说,“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再联系那个贱人。”这时他俨然将袁灼看作生死大敌、不要脸的无耻小偷、玷污他爱人的恶棍,语气中充满厌恶。 说完,怕自己语气太强硬,又暧昧地道,“你只要有我就够了,我会好好满足你的。” 门外响起“碰”的一声,隐约还有劝阻和安抚的声音。 梁淮波垂下眼,胃部一阵痉挛,第一次不敢看苏青的脸。 不是害羞,而是不适。 说出这句话的苏青,仿佛在亲手抹去初见的美好幻影。 以为戳中了他的心事,苏青嘴角一勾,被避开的左手越挫越勇,趁着梁总低头,伸向不该碰的地方。 下一刻。 “啊——!” “碰!” 苏青的惨叫和破门的声音同时响起。 梁淮波攥着苏青的手腕,扭头看向门口。 袁灼眼角直冒青筋,大步冲到床边。 张凉和几个保镖在身后拼命拽他衣服。 “袁少!冷静、冷静,不要殴打伤患啊。”张凉说完一转头,看见自家老板已身先士卒,差点捏碎苏青唯一的好手,默默放弃了阻拦——并清退了闲杂人等。 “你进来做什么?”梁淮波刚说完,就被袁灼拽开手,掏出湿巾对着手一顿猛擦。 “他怎么在这!”不等袁灼回答,被放开的苏青已尖叫起来,“不许你碰他!袁灼!!梁淮波!!!” 袁灼狞笑一声,把梁淮波拉到身后,拿起了空置的枕头。 噪音一顿,“你要干什么?你、你要谋杀?——梁淮波!梁淮波!!你就看着你的奸夫杀我?梁淮波!” “闭上你的狗嘴!”袁灼拿着枕头狠狠捂住他,又在濒临窒息的时候放开。来回几次,苏青就头晕目眩,胸口火辣辣地痛,连带着身上的伤都疼起来。 他终于开始畏惧,知道梁淮波不会阻止。 “不要!不要,我知道错了!别过来!”他服了软,眼泪又冒出来。 然而心底却升起更多的恨。 “好了。”梁淮波拉住袁灼,低下头认真看向苏青。 怨毒的眼神遮掩不住,虽然只一瞬,就撇开头,却瞒不住梁淮波的眼睛。 “我会负责到你伤势痊愈。”梁淮波收回视线时,心里一瞬松了,“全了我们相识一场。” 他并不欠苏青的,相反,他付出良多。 但是,他想,毕竟是他主动将他拉进自己的幻觉,自顾自追求一场幻梦。即使梦成空,到底他也陪他走了一场。 何况……袁灼下手太过分了,要是造成严重后果也不好。还是花点钱收个尾吧。 “你要跟我分手?为了这个贱人?”苏青又忍不住,想要尖叫,嗓子却一阵嘶哑刺痛。他撑着老树皮一样嘲哳难听的声音,也要用力嘶吼。 “你出轨野男人,就想这么打发我?” “呵,你怕是早就和他勾搭上了吧?还说什么喜欢我。表面上是爱我,实际上我只是你们play的一环。你从不跟我好,就是在为奸夫守身如玉吧!我告诉你,想要摆脱我,没门!” “你听到没有?没门!” 从没听过的污言秽语和意yin,从这个“艺术家”的嘴里说出来,完全撕掉了清高的假面,暴露出不堪的内里。 袁灼眼神阴冷,想要再教训他一顿。 梁淮波拉住他胳膊,轻瞥过去的眼神让苏青一噎,本能不敢再说。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梁淮波,梁氏集团的掌舵人。无数权贵争相讨好的恐怖人物。 第25章 只是一个眼神,就激起他心底的畏怖。 脑海里一个声音告诉他。 如果再冒犯的话,一定、一定会很惨。 他白着脸缩进被子,不敢再冒头。 然而漫长的寂静过后,他脸上突然泛起兴奋的红晕。 这就是他曾经唾手可得的人物吗? 无数画面在脑中闪过,化作脸上的嫉恨和势在必得。 高傲什么啊。既然能躺在那个贱人怀里,为什么不能被他拥有? 明明,他曾是他的所有物。 - 离开病房时,袁灼竭力抑制表情,也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 在苏青坠楼时,他的心当即沉了下去。几乎幻视审判之锤高悬头顶,随时能将他咂得稀烂。 各种明的暗的法子不停在脑子里盘旋,袁灼甚至在思考砸断自己一条腿的切实方案。 这还是好点的情况,更差的还有苏青意外身亡,成为梁总心里永远无法消除的白月光,梁总从此封心锁爱的可怕想象。 可以说,他是现场最怕苏青有性命之危的人。 好在老天是偏爱他的。 苏青自己作到那个地步是一方面,梁总显然也对自己的心意有所觉察。 想到这,袁灼凑过去,手指勾着人家尾指,“梁总,原来我是你的奸夫啊?” 梁淮波步伐一顿,余光瞥过后面不远的保镖,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张凉,低声道,“闭嘴。” 看出梁总情绪不高,袁灼靠得更近,险些挤得梁淮波歪过去。 停住脚步,梁淮波眉一皱。 袁灼举起双手,脚步不动,却弯腰伸头过去,“我错了。——梁总,昨晚想给你看的东西,你还没看完。” “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梁总赏脸?” 第二十四章 无声告白 袁灼领着梁淮波再次来到了展览馆,直奔二楼最里的展厅。 那是展览馆采光最好的场地,三面都是大片的落地窗。圆拱形的透明棚顶无遮拦地让阳光照下来,所有蒙上红布的展品一览无余。 皮鞋轻敲地面。 清脆的声响在空旷寂静中激起静静的回声。 梁淮波感觉自己踩在洁净的水面,连带着周围都是清净、旷远,胸中下意识开阔起来。 只是这展厅实在熟悉。 “抢苏青展馆的果然是你。” 袁灼挑眉,“我以为我们心照不宣。” 梁淮波淡淡勾起一个笑。 袁灼拉住他的手,倒退着张开一臂,“不要提无关人士了。梁总,跟我来。”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遥控器,拇指摁下按钮。 瞬间,厚重的红色“帷幕”向上升起,遮住棚顶,光线暗淡下来。 随即,机括转动,布料被拉扯着固定到计划中的位置。阴影巧妙分割着光线,整个展厅半明半昧,在大片的灰暗中,晨光变成可见的轨迹,打到每幅作品上。 梁淮波眼睛睁大。在错杂的光线中,他好似走入一个魔法光阵,穿梭在光明和阴影之间。 袁灼拉他到第一幅作品前。 那是一张暗色调的摄影作品。 画面主角梁淮波坐在办公桌后,眼睫低垂,阴影覆盖了大半张脸和大半画面,只有左边的眉目清晰可见。晨光化作的丝线点在眼下,仿佛一颗光亮的泪,从眼中滴落。 袁灼抬手虚托着光,像捧起那滴泪,“这幅作品叫作《错爱》。它的焦点是一颗光亮的泪珠,寓意即使再怎样光鲜闪耀,带来的也只是悲伤。” 梁淮波睫毛一抖,错觉真有一滴虚幻火热的光泪点在脸颊,心里未平息的情绪翻涌。 压下思绪,他任袁灼拉着他走向第二幅作品。 光变得更大。此时那不是光点,是一颗光豆,点在摄影主角的瞳孔。 毫无疑问,主角仍是梁淮波。 这幅相片中,他站在窗边凝望。黑暗吞噬了他的身影,他侧着头,露出的那只眼睛恰好回望镜头。恰到好处的光线点亮了瞳孔,让他在阴影中显得迷茫的眼睛格外有神,坚定明朗。 这次清晰的部位要扩大一点,能看到一只眼睛和高挺的鼻梁。 “这幅作品叫《追光》。”袁灼抬手挡住光线。光点消失之后,这幅看着明朗的摄影作品一下暗淡起来,露出被光掩盖的茫然和灰白,“追逐某物的坚定明朗,在光消失之后,才明了它的虚幻。” 梁淮波呼吸乱了瞬间。 他保持沉默。 下一副画面有了变化,阴影面积更小。梁淮波嘴唇之上的脸部全都暴露在光中。光豆变成光斑,照在双眼上。没有焦点的瞳孔像迷失在光中,找不到方向。 这次的背景是在润景别墅树下,但不同于晚间那张相片。这幅作品中,没有光影照着树冠喧宾夺主,只有在暗淡的背景中飘落的红叶。枫叶隐约的轮廓簇拥着主角,营造出繁花锦簇的错觉。 “这张叫《繁花》。”袁灼摸着他的眉眼,那张脸上的表情看似锐利,却遮不住无所目标的茫然。 他没有解释更多,但梁淮波已明白了这幅相片的主题。他目光落在相片上,记不得这是什么情况下拍摄的。分明是他自己,他却感到陌生。 他想,袁灼或许确实是个出色的摄影师。 突然,梁淮波视点落到相框边缘,那里隐隐能看见别墅落地窗的一角。 隐藏在阴影中的窗子,应该和别墅一般作为模糊的剪影,然而梁淮波分明清晰见到了窗上小小的男人倒影。 在梁淮波占据主体的“茫然”中,在四周虚假“繁花”的簇拥下,不起眼的阴影中,袁灼小小的倒影举着四方的摄相机,四肢夸张地舞动,似乎想引起他的注意。——阴郁颓废的氛围被这小小的发现扫净,豁然清爽起来。 梁淮波一顿,盯着看了几秒,又移开了眼。 他们继续走向下一副。 被光线串联的相片,每一副都存在着光与影。随着他们不停向前,阴影逐渐减少,光点越来越大。 氛围也从阴郁低迷逐渐向昂扬希望转变。 画面的主角永远是梁淮波。随着氛围的转变,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活泼生动。从《错爱》《追光》《繁花》中的痛苦、追寻、迷茫,到《密约》《花房》《昏黄》中的遇见、亲密、喜乐。 梁淮波仿佛在袁灼营造的世界中,一点点走出阴霾,迎向真正的阳光。 与此相对的,在梁淮波发现袁灼的小心机后。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和猖狂。 一开始只敢放上小小的倒影,后来是真实的一只脚或者一条手臂。到了最后这幅相片时,他已完全成为第二个主角,和梁淮波光明正大站在一起。 梁淮波无言地站在最中央的作品前。 上面的情景他很熟悉,还是别墅门前那棵枫树。 视角是从别墅落地窗望出去,时间也和第一次被袁灼抓拍时差不多。只是这次光耀的枫树下,站着的不再是神情冷峻的梁淮波。 而是冷笑着威胁袁灼的梁总。 在他对面,就是扑到他身上“求饶”,实际将他整个人揽住的袁灼。 落地窗像天然的相框,将他们圈住,又被相机定格成永恒。 梁淮波分明在威胁,气场却那么柔和。袁灼看似在“讨饶”,却占有欲十足将他揽着,脸过界地和他贴在一起。 柔和、温馨、宁静、亲密,大片的光线照的画面亮堂堂,仿佛再也没有比这更温暖的场景。 袁灼手轻轻扶住梁淮波的腰,格外清晰地咬字,“这幅相片叫作《永恒》。” 他没有说更多,也不必说更多。 所有的理解、诉说、情感,都融入到一张张的相片中,在他的相机中定格,又准确地传达给梁淮波。 这是一场无声的倾诉,是一场无声的劝解,也是一场无声的告白。 袁灼转到梁淮波身前,半跪下来。 梁总仰着脸凝视这幅相片,他身体放松地站着,不为这情感而无措,也并无得意与轻视。从他的脸上,袁灼此时摸不清他的想法。 他半跪在他面前,伸手揽他的腰时并未被拒绝。 他将脸贴到他腹部。 “梁总,苏青被淘汰了,我可以上位吗?” 珍爱地轻吻腹部的衣物,袁灼仰望着梁淮波,吻中不含半点狎弄,只有爱和虔诚。 梁淮波手慢慢抚在他脑后,好像只是随意一个抬手,却让袁灼骨肉震悚,发自内心的满足。 “我的母亲,叫季如枫。” 他突兀转了话题,对他的话视若罔闻。袁灼没发表疑惑,安静下来,等他的下一句。 “她和我的父亲自由恋爱,又在我五岁时和父亲感情破裂,独自离开。”梁淮波笑了下,“在她离开前,我有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豪贵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梁家的事情,袁灼也有耳闻。 梁淮波的母亲是国际知名的画家,父亲则是出了名的精明强干,商业上无往不利。 第26章 洒脱豪爽的艺术家和冷漠精明的商人,这个熟悉的组合让袁灼似曾相识。也让当年的圈内人惊掉了眼球,毕竟在那个年代,所谓的艺术家还算不上什么人物,却引得梁氏家主轰轰烈烈地追求,而最后又落得那样的结局。 传闻二人后相处不和谐,尤其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协调不成,画家干脆地及时止损,让梁氏家主百般挽留都不得,最后只好封心锁爱,把所有精力都用在集团和教育孩子上。 结果教出个和他如出一辙的梁淮波。 “你怨恨你的母亲?”袁灼知道他并非如此,只是希望他能说出心声,而自己能够倾听。 “不,我很高兴她能选择自己的生活。”梁淮波抓住他的头发,不自知地收紧手指,“我觉得她很强大。” “……” “我只是,想再感受一下那样温暖和安心的日子。” “没想到搞错了。” 袁灼对上梁淮波的眼睛,看透了他眼中的自嘲,心里一疼。 梁氏对继承人的教育是出了名的严苛,只讲结果和利益,从不谈温情和爱。但人可以机器一样冷冰冰地活着吗? 至少梁淮波不行。 或许是遗传了母亲的多情特质,即使经过父亲多年的教导,他内心仍保留着对温情和爱的追求。于是在发现苏青身上相似的特质时,他下意识将多年的渴求寄托在他的身上,并错以为爱,运用自己唯一学自父亲的手段,一知半解地全心付出,最终却满盘皆输。 现在,他吃了教训,终于放弃自欺欺人。 在袁灼急切地要说什么时,他伸出手指抵在他唇上。 “好了,不要说。”他笑了下,“我想明白了。” “我一向擅长及时止损。” 被梁淮波推开,空间上的距离让他不安,袁灼下意识伸手,却被躲开。 “商场形势瞬息万变,在看不清方向时,不决策比乱决策要稳妥得多。” 在袁灼陡然难看的脸色中,梁淮波轻飘飘移开目光,“苏青既然淘汰了,我们的合约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袁灼,我们到此为止。” 第二十五章 cosplay 梁淮波久违地回到梁家老宅。 坐落在市郊的一片“庄园”式住宅,占地广阔,从大门到住宅必须借助汽车。 梁淮波坐在后座,透过车窗看外面的景色。 初见老宅,只觉古色古香,山湖花木都是中式的底色,有古园林的幽静典雅,大户人家的端庄气派。 再看却说不出风格,白石雕刻的塑像端着玉瓶倾倒净水,蓄出一池喷泉,打破了曲径通幽的古典。 薰衣草花架、草雕的动物像、寺庙用的黄铜大钟……歇脚用的亭子本来是中式的雕梁画栋,现今被洛可可式的小型建筑替代。入门的影壁一面是大家手笔的精细雕刻,一面却是平整的墙面,上面随性画了些风景油画,是很潮流的墙绘。 梁淮波一一看过所有“不伦不类”的地方,在住宅前下了车。 住宅内的设计延续了外面的混杂风格,不同的是,墙面上除了古董字画之外,开始出现了数量众多的油画。明媚、险峻、幽雅的各色风景掺杂在典雅之中,像两种不同个性的具象化。 他的房间在二楼边上,左右两侧都是窗,阳光大片洒进来,圈住这间房。 在母亲离开后,父亲带他搬离了老宅。所有的布置却保留下来,仿佛时光停留在8岁那年。 蓝白色的墙边靠着棚高的陈列架,上面放着他三岁时捡来的漂亮石头、养的小乌龟第一次蜕下的龟壳、亲手制作的枫叶标本,还有…… 梁淮波走上前,拿起那副相框。 一张全家福,严肃但是眼里带笑的父亲、爽朗大方的母亲,还有脸上沾着泥土的小花猫小孩,没什么特别的三口之家。 一张普通的合照。 时间还很早。 床褥也是蓝白色的,妈妈亲自选的软乎乎的枕头,8岁的小孩躺上去,会被整个吃掉。 小孩爱睡懒觉,所以窗帘也选的厚厚的。即使熬到天亮,也可以拉上窗帘,黑乎乎地安心补觉。 梁淮波把正装一件件脱掉,随意堆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换上舒服的睡衣,抱着相框,躺上床。 今天他睡在这里。 然后,明天。把不合时宜的幻想抛掉。 - 杨博走进袁大少包下的展厅。 所有的布帘都拉了下来,展厅内昏暗一片。 心里暗叫一声糟。 从袁灼有想法,到开始实施,以至最后完成。身为他一直以来的经理人,即使袁灼非要亲力亲为,杨博也全程帮忙,他自然知道这是为了谁,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看现在的气氛,以及独自离开的梁总,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往前走了几步,杨博脚步一顿,谨慎地后退一段距离。 地上,袁灼双臂张开,身体贴着冰凉的地板,不知是睡是醒。 杨博提振情绪,像平常那样招呼,“袁少这是,家里的床不够睡,来试我新换的地板来了?听说是新材料,睡感怎么样?” 袁灼哼笑了一声,“好得很,老子以后就睡这了。” “没问题,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杨博配合着跟他开玩笑。 袁灼抬手比了个“ok”,又没了动静。 杨博“咳”了下,“说说可以,袁少可别真在这睡过去,生了病我可罪过大了。” “行了行了,给这跟我打官腔呢?”袁灼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关节咔咔响,“什么事都没有。” 杨博试探地提了句,“你和梁总?” “好着呢。”笑了声,袁灼干脆站起身,往外走。手机嘟嘟响了好几下,“正经情侣的正常磨合而已,不懂的人别瞎急。” 杨博无语,真白瞎他担心。 “对了,苏青的事情……” - 梁淮波恢复了生活节奏,他一头扎进了工作里。 张凉起先还为梁总摆脱苏青而高兴,可很快他察觉了不同。 梁总这不是完全变成工作狂了吗? 每天开口就是项目和进度,伸手就是报表和合同,办公室的灯从早上8点亮到凌晨一两点。以前还会为了和苏先生的约会而空出时间,现在则全心都是工作。 虽然老板只自己加班自己的,从不要求他们,甚至非常鼓励他们按时下班,但张凉觉得还是不行,梁总这不是封心锁爱、因噎废食、矫枉过正吗? 踢开苏青是个好事,但这怎么看着彻底放弃感情,要修无情道了呢? 然而当他鼓起勇气劝说梁总,工作不能占据全部生活时,老板的态度却并不是他以为的抵触排斥,反而认真询问,“那你空闲时间做什么呢?” “……” “……” “打游戏?看动漫?看小说?刷短视频?cosplay……”说到最后,张凉都有点心虚。 老板沉默不语。 “cos什么?” “啊,这个是不固定的,主要看我当时推哪个角色。以前古早时期什么坂田银时、夜神月都出过,工作后出的少了,最近补了一个超治愈的番坏人桑,计划出里面的主角,但是因为对方身高一米九,估计还有点难d……” 张凉默默吞下了嘴里的话,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该死的这张嘴! 到底在跟老板说什么啊! 梁淮波没生气,他歪了下头,一知半解地问,“角色扮演?” 张凉这才明白老板在问什么,尴尬地点了点头。 梁淮波笑了笑,“很不错,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他难得调侃,“多亏了这些,你当年的恋爱顾问做得不错。” 张凉想到被自己搅黄好事的前任老板,更尴尬了。 说起来,他其实够不上梁氏的岗位条件,还是因为他有“恋爱顾问”的经验,才被老板破格录用的。只是后来,老板发现他是个水货,根本是个恋爱黑洞,不仅自己的恋爱黄了,还把前老板的事儿也搅黄了,顿时不提让他做顾问的事儿了。 张凉一直挺感激老板没直接开除他的,毕竟这年头福利待遇好双休法休很少加班的工作真的少有。 为了回报老板,为了在这个公司干到退休。张凉很有责任感地想,他就算没办法给老板找个好归宿,也得让老板学会生活啊。 他又给出了新建议。 “老板,虽然我的爱好没法给你参考,但是可以问问袁少啊。他一看就是个现充!”会玩出了名的。 说到这,张凉看了眼手机,“应该快到袁少来送饭的时间了,我们到时候当面问他?” 梁淮波淡淡道,“他不会来了。” 张凉诧异地睁大眼。 不会来?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老板和袁少也掰了? 这个念头刚过,张凉心底本能升起一个想法。 没那么容易吧。 第27章 这么想的张凉,果不其然,在中午和合作商的饭局上——一个本不该存在袁大少的地方——看见了代表袁氏出席的袁灼。 袁灼西装革履,穿得正儿八经,背着手往梁总身边一站。 “梁总,初次见面,久仰大名。鄙人袁灼。” 他笑得露出牙齿,在握手时偷偷塞给他一个迷你小瓶,小声说,“今日份甜品。”入手是温的,他自己调的奶茶。 见到梁淮波看过来的眼神,他又凑近了。握个手肩膀都要碰到人肩膀,说悄悄话,“因为有饭局才没送饭的,不要生气。” 看梁淮波不为所动,他又凑近了,皮鞋插进梁总两脚中间,“昨晚为什么夜不归宿?” 梁淮波余光看了眼随行人员,后退了一步,刚张嘴要说什么。袁灼已飞快后退了,松手前又问了一句,“梁总,我要追你了。——不说话就是同意。” 松了手,不等他说话。 袁灼手快地拉开椅子,彬彬有礼,“梁总,请坐。”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 梁淮波无语。 贪得无厌是这样的。一边当丈夫在送爱心午餐时控诉妻子夜不归宿,一边当追求者偷感十足霸道追爱。 又当丈夫,又当追求者。他以为他在和他玩cos扮演吗? 第二十六章 “你好,梁淮波。“ 饭局气氛很尴尬。 袁氏原来的负责人坐在袁灼下手,不停拿纸巾擦汗。 作为袁氏的高级打工人,他们项目组很少直接和梁氏的大老板吃饭,罕见有这样的机会,也是二少在前头顶着,他们只负责吃吃喝喝。 现在大少换了二少,且不说关于“夺权争产”的阴谋论,就说人前一天空降项目组,第二天就跟来饭局这事,也太不靠谱。 何况他们都不是瞎的,握个手袁大少都要贴人梁总身上去了,胆子也太大了。这哪是来谈合作,分明是来泡人的。还泡到大佬身上去了。 负责人现在只祈祷火千万别烧到他身上,没看对面眼神都不对了吗。 打工人战战兢兢,老板们倒是神色如常。 梁淮波身前一双公筷殷勤地为他夹菜,大多是酸甜口,肉比菜多。往常寒暄都没结束的功夫,小白碗里菜已满满一摞了。 堆完最后的山尖尖,袁灼和他说悄悄话,“今晚回不回家?” 桌底下,拄着椅面的手爬到邻座身上,在接触到腿部布料时,被狠狠攥住。 “老板?”张凉本和袁氏的人寒暄,感觉到旁边的动静,疑惑地询问。 梁淮波空闲的左手拿起汤匙,若无其事,“嗯?” “额,没事儿。”张凉又转过头。 手被抓住,袁灼半点不挣扎,拇指就势暧昧地磨蹭小指骨节,被狠狠掐了一下。 “梁总。”他故意用气声,“我们好像偷情啊。” 梁淮波手一抖,瞪了他一眼。 袁灼眼转了转,欠兮兮凑过去,“你老公不会发现吧?” “我老公?”梁淮波一惊,气笑了,脑子一浑,回嘴道,“你勾搭我前没听说他不行?” 袁灼倒抽一口凉气,“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 “他真是太不懂事了,不像我。”他咧嘴一笑,“我很行。” 梁淮波嘴角一抽,后悔搭理他。 胳膊被手肘撞了下,袁灼压低的声音又飘过来,“你老公这种情况,太太平时一定很寂寞吧。晚上,见个面怎么样呢?” 筷子敲在碗边,“叮”一声。 饭局上的人条件反射看过来。 众多视线交汇处,梁淮波耳朵热得着火,面上不动声色吞下一口羊肉。 旁边,袁灼猛地仰起头,连连咳嗽。 “袁少您这是?”项目组的员工下意识关心一句。 袁灼撤回被梁总带根皮鞋碾过的脚,云淡风轻,“吃你们的。” 旁边的项目负责人埋着头保持沉默。 磨了磨地面,脚趾还带着余痛。 “太太好大力。”袁灼又叫那个抽风的称呼。 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逼得梁淮波脖子都红了。他看着不动声色,保持大佬的风范淡定吃喝,实际上根本不敢抬头看。 他怕自己一抬头,所有人都误会他跟袁灼一样变态。 该死的,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虽然确实只是联络感情的饭局,正事都在谈判桌上,但他怎么能一点体面都不要! 梁淮波真的怕了他的变态程度,生怕他下一句是“我好喜欢”。 好在袁灼没说出这么变态的话,反而一本正经道了歉,“对不起。” 梁淮波一顿,心反而提了起来。 果然下一句就是,“没想到即使这样,太太还对老公有那么深的感情。” “……” 梁淮波放下筷子。 “老板?”张凉迷惑地看过来,觉得今天的梁总怪怪的。 “跟我出来。”梁淮波瞥了袁灼一眼,率先向门外走去。 袁灼双手插兜,笑着起身,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张凉左右看看,没搞清状况。 只有含恨听了全程的负责人恨不得自己没长这对儿耳朵。 有钱人真会玩儿啊,没想到梁总和袁少是这种关系。 ……他会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被灭口啊!这是工伤吧,是吧? 请梁总吃饭的餐厅,不管各方面的配置都是顶级的,走廊宽敞明亮,打扫地一尘不染。 这层不接待其他人,梁淮波随便找了个拐角,拎着袁灼的衣领把他怼到墙上。 衣领被拳头攥着,骨节顶着下颚。袁灼仰着头,不得不垂眼看梁总。这个角度,梁淮波冷沉深邃的眉眼格外清晰,简直像人为加了聚焦。 袁灼突然发现,梁总下眼睑的睫毛短而浓密,与上面不同,像是一条天然的眼线,在增添阴郁气质的同时,也将人的注意都拢到那双眼上去。 只是……怎么像化了妆似的,这不是更精致漂亮了吗?明明是个冷脸大帅哥。 拇指蠢蠢欲动,想要拨弄那层“眼线”。 用指肚揉弄短短的睫毛,肆无忌惮摩挲眼眶。敏感的眼球受到压迫,本能快速眨眼,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走廊灯光很亮,光会照进流着泪的瞳孔,照亮湿红的眼周。深邃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几乎能看清全部眼瞳。他把唇印上去,爱怜又放纵地吻去泪水,舔上…… 领口一紧,“袁灼!” 看他竟还走神,梁淮波冷哼,“你是真不怕死。” 袁灼回过神,丝滑接上之前的话题,吻落在拳头凸起的骨节上,“养胃的死鬼老公不值得太太的感情。考虑下我吧,我年轻、强壮,太太知道的。” 梁淮波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绿自己,还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松开手,故意上下打量,“知道?确实,你和他彼此彼此。” 袁灼眼一下定住了,“那太太会像爱老公一样爱我吗?” “爱你养胃吗?”梁淮波挑眉。 这可是原则问题。 袁灼不聊骚了,义正言辞,“首先,养胃是对我的污蔑。其次,养胃也没关系,我最大的卖点是充沛的体力!记录可查,我仰卧起坐和下蹲的频率和力度可以达到专业运动员水准,并且学习能力出众,思想灵活,可以解锁各种地点和姿……” 梁淮波眼神锐利。 袁灼默默吞掉最后几个字,耸了耸肩,“反正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梁总,再给次机会?” 梁淮波看了袁灼一会儿,沉静的眼神让袁灼也不再嬉皮笑脸。 气氛些微紧绷。 梁淮波捏了捏眉心,“袁灼。” “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还不明白,我不介意说得更清楚一点。” “从一开始,我就是因为喜欢苏青,想得到他才和你在一起的。目的仅仅是阻止你们接触。” “如果相处中,我给过你错误的信号……”梁淮波突然笑起来,“不要相信,那只不过是,为了换取温暖使用的诡计而已。” 他转身迈步,淡淡道,“为了那点东西,人连自己都会欺骗。所以,尽早清醒比较好。” “所以——”袁灼突然挡在他面前,“不是已经重新认识了?” 他笑嘻嘻,“我可已经说过‘初次见面’了。” 不等梁淮波反驳,他放轻声音,“既然有想得到的东西,因为一个垃圾就放弃,可太亏了。为什么不转头看看?你不懂,我也没经验,一起学习不也很好?如果你只习惯父母的爱情模式,那也正好。” “像梁总这么好的人,当然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得到。我愿意做你父亲的那个角色,你迟疑也好,退后也好,我会一直走向你。梁总,这次,我们重新开始。” 安静的静默蔓延在空气中,梁淮波的不言语是良好的信号。 袁灼笑意扩大,温柔道,“初次见面。” “你好,梁淮波。” 第28章 梁淮波…… 梁淮波的冷脸红温了,陌生的气氛包裹着他,浑身不自在地发麻,恨不得挥拳打飞一切。他脑子混乱,不知怎么想起席上的一切,胡乱道,“初次见面,要我告你xing骚扰吗?” 语境落到席上的出格play,袁灼憋不住正经的表情,眉梢扬起,振振有词。 “你别搞歧视,我们这是先do后爱。” 混乱的心跳顿时平稳,梁淮波冷笑,危险地眯起眼。 下一刻,袁灼手指硬别到他指缝,继续作死,“太太,今晚,” “你老公不在家?” 梁淮波面无表情,撸起袖子。 第二十七章 恋爱攻略 当天下班的时候,袁灼骑着自己心爱的机车刹停到公司门口,帅气地摘下头盔,恰好挡在刚出大门的梁总面前。 “时间刚好。”袁灼歪着身子拍后座,“走,梁总。接你回家。” 张凉给保镖们使个眼色。黑西装们自觉散开,停到能保护老板又不会窥听隐私的距离。 他自己也后退了几步,给老板留出空间。 袁灼为了骑着机车到梁总面前耍帅,特意穿了紧身的机车服,白底配黑色的皮带,脚上蹬着皮靴,看着确实酷帅。 梁淮波瞥了眼开屏的孔雀,尤其是锃亮的机车。想到什么,嘴角挑起,慢吞吞道,“袁灼。” “在呢。”袁灼积极地倾身,期待梁淮波的回应。 “你知道男人的身体构造不适合骑机车吗?” “啊?”袁灼脸上一懵。 梁淮波勾起唇角。上午张凉和他聊过之后,他意识到除了自己那糜烂的感情之外,生活中竟然全是工作。考虑后参考张凉的做法稍微“放松”了下。 他现下了一个短视频软件,首页第一个就是“为什么男人的身体构造不适合骑机车?” 因为内容过于扯淡,他只看了这一个视频,就头疼地退出。此时却兴致勃勃调出记录,举到袁灼面前。 手机上机械音权威地说道,“男人的身体构造为什么不适合骑机车?这是因为男人的蛋会在高速行驶过程中和车身进行碰撞摩擦,不仅会非常疼痛,严重地还可能使蛋蛋掉落,导致惨烈后果。看到这些,你还敢骑机车吗?” 黑着脸扒开手机,袁灼无语,“梁总,你学坏了。” “以防万一,袁少还是自己骑吧。”梁淮波认真道。 身下的车突然毛刺刺,活像小刀扎屁股。袁灼怀疑地看向张凉,锁定了带坏梁总的第一犯罪嫌疑人。 他利索地下车,过程中也不忘耍帅。两手插兜走到梁淮波面前,头一会儿从左、一会从右,好生打量了他一番。 抬手怼开他的脸,“干什么?” 把刚刚的小插曲抛到脑后,袁灼摸着下巴,“梁总,你变了。——真是误会你了。” 梁淮波直觉没什么好话,警惕地看着他。 袁灼喜滋滋地说,“还以为你受情伤要封心锁爱了,没想到生活态度阳光多了。” “果然,离开那个阴森气场,人就会变得健康。” 梁淮波眉心又开始跳,“造我谣对你有什么好处?” “都是真心话。”袁灼摊手。他可见不得梁总因为垃圾大受打击,好像多重视似的。现在这样不咸不淡,他爽死了。 梁淮波淡淡道,“如果你有一点商业思维,就知道在举棋不定时,最应该做的就是调研市场、补足信息量。” “哦,所以梁总这就开始探索了?厉害。”袁灼欣慰地鼓掌。 梁淮波不想理他。 又想到他刚刚说他“学坏”,忍不住说,“你思想不端正。” 袁灼疑惑地“嗯”了一声。 梁淮波指出,“不仅爱造谣,而且歧视正常娱乐手段。” “正常娱乐手段?哦,短视频。”袁灼笑了,“那算什么娱乐。平时就躲在屋子里看电脑,娱乐还躲在屋子里看手机,多没意思。” “要不然,”袁灼忽然凑近了,“哥哥带你玩点好玩的?” “袁灼。” “嗯?” 梁淮波抱起胳膊,“除了突然凑近,你不会别的招数了?” 笑意一僵,“你这么说我很尴尬。” 异于往常的反应让袁灼不好继续靠近,他惊奇又窘迫地退后,没发现梁淮波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梁淮波怕了他不分场合地乱来,猛地来这么一句,果然对方收敛起来。 但下一刻,袁灼说,“要不然我给你跪一个?” “你有病?”梁淮波惊斥,又露出熟悉的怒容。 袁灼这才觉得对味儿,闷笑起来,“没办法,谁叫你误会我。” 他叉腰,“越喜欢你就越想凑近你,我没有使手段,也不是我撩人手法差劲。我就是想贴着你而已。” “但既然你看腻了,跪下来抱你大腿我也能接受。”说着,膝盖就要弯下去。 “你疯了?!” 梁淮波一把托住他手肘,用力往上拽,不敢想其他人怎么看他,咬牙低声骂,“混蛋!这里这么多人……” 袁灼不要脸地整只趴到梁总身上,憋不住笑,“那我们回家?” 终于图穷匕见了。 梁淮波瞬间冷静下来,推着他站好,“袁灼,我没有答应你。” “没拒绝就是同意。”袁灼早不吃他这套,贴上去揽他肩膀,“走不走?” “不走。” “真不走?” 抖开他的手,“不要堵在公司门口,我下班了。” “知道,这不是来接你回家?”手又搭了上来,“你要是实在不想骑车,我跟你坐车也行。” “我今晚不……” “梁总,给你看个好东西。”话不用说完袁灼就知道他还要跑,干脆直接打断他的话,拿起手机。 “嗡嗡” 手机在兜里震动,梁淮波不明所以掏出来。 站在他旁边的袁灼给他发了好几条链接,黏人地挤着他,在他耳边“嗡嗡”,“我做好的攻略,咱俩一块学习。” 学习?学习什么? 梁淮波低头一看。 【真正能长久的恋爱关系是这样的】 【“成年人谈恋爱最舒服的状态,就这6个字。”】 【谈好恋爱的「终极方法」到底是什么?】 【感情中,这些恋爱技巧,你都知道吗?】 …… “你从哪找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梁淮波捏了捏眉心,觉得他还有脸说自己看短视频不学好。 “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袁灼伸出手指帮他滑页,“比如这个,‘暧昧期如何增加对象好感’,里面说一要增加肢体接触,营造亲密感。二要及时有效沟通,拔出隐藏地雷……时间那么多,我们可以一条条试。” “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有、” “知道,分分钟几百万上下。”袁灼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梁总,赏脸看看?” 梁淮波一默,冷哼,“我哪有那么多张脸赏你。” 天天要他赏脸。 “哈哈哈哈哈”袁灼被逗地笑起来,“你是在开玩笑吗梁总?” 抢过那张纸,梁淮波瞪他,“好笑?” “不好笑。”袁灼见缝插针,半边身体压着梁总,手又欠上了,“高兴你和我开玩笑。” “哼,该治治你爱想的毛病。”脸一沉,“还有你的爪子!” 袁灼无辜地抽回手,耸耸肩。 翻开手上的纸张。皱巴巴像随手揉出的废纸一样的文件,竟然是一份股份转让合同,上面的公司名称是新能源行业一家势头不错的新锐公司。文件转赠的8%股份,市值约莫7个亿。 眼神一深,梁淮波让袁灼站好。 在商言商,一纸合同突然摆在眼前,还是以这样随意的形式,梁淮波不由眼含审视,“你什么意思?” 袁灼倒不觉得这有什么,直白道,“我想和你约会,但我不想白占用你的时间,让你吃亏。这是我之前投资的其中一份产业,本来就是攒的老婆本,正好现在送你。这下你可没理由拒绝我了吧?” 说话间,还有点得意,自觉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空出来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试。我是行动派,理论有用没用,试试就知道,第一个……” 几张纸卷着风拍到脸上,锋利的边缘带来短暂的刺痛。 梁淮波眼神沉怒,语气转冷,“想买我时间的人多着,你还排不上号。” “袁少的豪放作态,还是去别处卖弄吧。” 说完,示意张凉开车过来,自己则转身,不再给袁灼一个眼神。 脚刚抬起,大腿一沉。 袁灼条件反射扑住他的腿,脸上还带着没反应过来的茫然。 怎么突然生气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哪里做错了? 臂弯传来拉扯,袁灼抬头,梁总眼里冒火,“放手!” 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立刻实现了之前的“诺言”,死抱着人的大腿。 第29章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袁灼意识到他们将承包第二天的公司头条。努努力o博头条也很有指望。 大庭广众、指指点点,就算再脸皮厚的人也不能这么不要脸。 袁灼赶忙—— 抱得更紧! 飞速喊道,“你这就是典型的负面教材生气了要和我及时沟通不要给我们的关系埋地雷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事情做错了你不要只生气我们好好说你先别走——” 梁淮波忍无可忍抵住他额头,用力往后推,“谁、跟、你、谈、恋、爱?说了我没有答应!” “混蛋,放手!” 第二十八章 第一项是什么? 梁淮波第一次发现袁灼在厚脸皮之外的特点:黏人。 他不知道梁淮波为什么生气,自己猜测半天也没有准确答案。但他不仅没有避开梁总的气头,反而迎难而上。 本来,梁总在保镖的帮助下才艰难地摆脱了他。转眼他又跟着挤上车,扒着后座的椅背,像长在了座位上。保镖们拿他没办法,梁淮波亲自推了几次,竟也未果。 气得他干脆眼不见为净,贴着另一边车门不理他。 袁灼不知为什么很想笑,他得意地当着保镖的面关上车门。在对方无语的眼神里坐好,手臂悄摸摸伸到梁总头后的靠椅上。 梁淮波身体一动,手肘拄在膝盖上,离靠背远远的。 袁灼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这声梁淮波听到了,指节攥出“咔吧”脆响。 袁灼乖觉地捂住嘴,腿却伸长了,故意去够梁总的鞋尖。 被避开了。 袁灼有点失望,居然生气到没有踩他。 这可怎么办? 思索中视线下垂,自然落到梁总笔直西裤下的脚踝,黑色丝质中透出少许肉色,勾起手掌圈住那处时的触感,想起梁总被他冒昧碰触时细微的战栗。 棕色的尖头皮鞋擦得锃亮,踩在他肩上时冰冷又火热,不断施加的力道带来刺激的压力。 热火的回忆越演越烈,袁灼眉头一跳,强硬踩下刹车。 现在可不兴这样。 他手从椅背上滑下来,比接近警惕的野豹还要谨慎,手指一点点挪到梁总身后。 离后背只有两指距离时,脑子自然勾勒出梁总受惊的样子,他倏然停住。 焦躁地歪了歪身子,视线直白注视着旁边的身影。 视线中,梁淮波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扭头看着窗外。照着昏黄街灯的马路在窗上流动,深秋和初冬的交界,六点钟天已经暗淡。 梁总侧着身,轮廓像画框上的灰黑剪影般流畅漂亮,露出的耳朵和脖颈却是冷白的色调,让人有股拥抱的冲动。 袁灼松了劲儿,笑起来。 掏出皱巴了一个度的合同,重新展开捋好。 纸张窸窣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中格外明显,梁淮波身体绷紧,双手交握,向外看得更加专注,打定主意将袁灼无视到底。 下一刻,发出噪音的源头被塞进手里。 梁淮波含怒转头。 袁灼笑得无奈,摊开双手,“什么都不需要。” “……什么?”怒火还没来得及发,就被话音打断。 袁灼手托着下巴,说得随意,“没有附加条件,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只是当作礼物,我想把它送给你。可以赏脸收下吗,梁总?” 梁淮波扔回纸张的手顿在半空,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儿。他试图用交易来理解这一切,却没能成功。 好半晌,他轻轻把纸甩给他。 “不需要,我不缺钱。” 轻缓的力道让纸张失去了伤人的锋利,落在怀里没有半分感觉。 袁灼察觉到这种软化,脸上笑容更大。他歪倒在梁总身上,脸下的肩膀一僵,却没推开他。 他似乎又了悟了,酸软热烈的感觉充斥了心脏。他想立刻抱住梁淮波,亲昵地拍抚他的后背,用力磨蹭他的脸颊,告诉他:无论如何,我为我感情的纯粹性负责。 但他只是将手覆到梁总的手上,合同被夹在他们两手之间,“我知道你不缺钱,我只是想送给你。” 在梁淮波再次拒绝之前,他说,“对不起,梁总。我之前说错话了,我想重新说一次。” 隐在暗中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随后移开,又瞥了回来。 袁灼视线专注地凝望,不管对方的躲避,手更用力地握住他。 “无论对你,还是对我,‘爱’都是太陌生的体验。你渴望却不知所措,我想给予却没章法。但是,梁总,可以不可以给我机会,给我点时间。我学什么都很快,稍微投资一点,不会让你吃亏的(笑)。” 他不留一点误会的余地,“这是我单独的请求,和那份合同无关。无论你答应还是拒绝,都不影响我想送你礼物的心情。” “梁……” “你怎么这么多话。”话音被直接打断,梁总语气硬硬的,肩膀也硬硬的,连脸也扭过去。 但是袁灼分明看见,灯光下唯一露出的侧脸上布满红晕。头下的身体也紧绷起来,显然对方不如他表现的那么冷硬。 袁灼识趣地闭了嘴,眼睛却弯起来。 手从不放过这样的机会,在脑子意识到什么之前,已熟练地出击,将梁总半压在怀里。 能塞满怀抱的身体,沉沉挤着他的胸腔,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和踏实。 “梁总,我好喜欢你。” “……” 迎来的分明是沉默,袁灼却满足地将头埋进梁总后颈,深深吸了一口。 在无声的放任中,似乎过了很久,又可能只是一会儿的功夫。 怀里的人动了动,随即一个薄薄的冰冷卡片塞进手里。 是一张黑卡。 惊讶抬头,不自在极了的梁总脸死死板着,若无其事,“做摄影估计也没几个钱,不要勉力行事,让自己陷入窘境。” 别充大款给我打钱,自己再饿死了。这点钱拿着花去吧。 眼睛睁大,袁灼捂住心脏,突然笑起来。 开始还是闷闷的,随后笑声越来越大,连带着心脏也剧烈跳动。 梁总不自在的神色瞬间消失,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随后沉怒,“袁灼!” 但袁灼太高兴了,心脏鼓动着他做些什么。连对话的余地也没有。 在梁淮波兴师问罪前,他猛地拥住人,热切地吻上他的唇。 ! 梁淮波瞳孔缩紧,像被拎住后颈皮的猫,浑身僵直。 两条手臂绕过肩膀拦住后背,抓着他嵌在怀里。陌生又熟悉的触感在口腔迸发,执着地追寻、纠缠、不依不饶。 捏紧了手中的合同,梁淮波缓缓闭上眼睛。 他想,这什么都不代表。 什么都…… - 苏青打碎的吊灯被袁灼修好了,家里又恢复干净整洁。 屋内处处是两人生活的痕迹。梁淮波最爱的窗边小桌,搁着袁灼的笔电和相机,在没跟梁总去公司的时候,他就坐在这里给相片做后期。 等到梁总下班,工作累了,有时会坐在沙发休息。茶几上放着他看到一半的书,本来是随意倒扣在那。不巧茶几离吊灯不远,书面被碎玻璃浸没,袁灼怕上面残留碎屑,清理好后收拾到了几边。 玄关处常备两双拖鞋,袁灼抢先换好,伸手去接梁淮波的大衣。 又献殷勤。 梁淮波顿了顿,“之前,不算什么。” 袁灼眼里带笑,拉长声音,“噢——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梁淮波烦他,把大衣甩到他身上。 袁灼现在看什么都是粉色的,这件纯黑的毛呢大衣,在他眼里更是粉嫩中散发着香气。 他慢慢把大衣挂到衣架上,抱着手欣赏了一会儿。又转头看梁总,想象出他穿着这件衣服做出各种动作时的身姿。 笑着摇摇头,拿出放在衣兜里的黑卡。 手指摸过光滑的表面,忍不住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这一幕被梁淮波看到,他一怔,误会了。 不了解袁氏的家风,但熟悉商人作风的梁总一瞬间想到了各种豪门恩怨上。这才想起袁灼虽然是长子,底下却有个能力出众的弟弟,自己又不参与公司的事务,只能依靠分红过活。 偏又是个喜欢玩的性子,没准根本没什么钱。 该不会真把钱都给他了吧? 手中的合同更加烫手。 梁总是从不缺钱的,但他当然知道没钱的难处。怕袁灼做事昏头,又不好直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卡是送你的回礼,随你处置。” 梁淮波开口那刻,袁灼的注意力瞬间转移过去。 听到这句话他本来没多想,但看梁总神情有异,稍微思索下,立刻明白梁总脑补了什么,不由死抿着嘴,才憋住不笑。 老天奶,梁总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可爱贴心温柔动人? 他飘着过去,在人疑惑的视线下,飞快“啾”了他一口。 第30章 “你!”梁淮波警惕地捂嘴倒退,又马上反应过来,放下手,沉着地威胁,“不要得寸进尺。”睫毛却掩饰不住眨得飞快。——让袁灼恨不得再狠亲几口! 袁灼战术清嗓,举手表示自己站在原地一定老实。随后拿出手机捅咕了几下,在梁淮波疑惑警觉的目光下,双手奉上。 犹豫地接过,“做什么?” 袁灼诚恳道,“我的资产清单,前一段时间就觉得有必要列一下,果然派上了用场。” 看梁总不解,他进一步解释,“这些年我主要是在四处玩。不过有一阵对投资感兴趣,运气不错赶上风口,自己也有点天赋,攒下了些家底。” “比不上梁氏袁氏家大业大,但和普通富豪比还是强一些的。” 手指滑过一列列有名有姓的控股公司,梁淮波逐渐面无表情,想到自己刚刚的想法就一阵羞恼。 他肯定看出他的想法了! 混蛋! 梁淮波攥紧了手机,嘴角下撇,不太高兴。 但下一刻,袁灼说,“我很高兴收到这张卡,不是因为钱。”他双手拢住梁淮波的手,低头亲在他指尖,“我高兴,是因为你在回应我。” “梁总,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是这不妨碍我想凭自己的努力,给你更好的生活。” “今天只是一点股份,以后我还想给你更多。” 他郑重地将卡放在胸前的口袋,拍了拍,“嘶,感觉像带了个护身符,还挺安心的。要是梁总也能变小揣在口袋里,跟我到处走……”说着,露出向往的表情。 梁淮波抿紧唇,睫毛乱抖,“别胡言乱语。” 半晌,“……你之前说的第一项是什么?” “你答应了!”惊喜地窜过来,袁灼一下明白他的意思,疯狂点手机,“第一项——” 第二十九章 “成长” “增加相处时间、适当亲密接触、尝试沟通理解、以及排查风险隐患。”梁淮波简练地总结了袁灼的一堆链接。 “这么说也对。”袁灼耸了耸肩,“就是听起来有点无聊。” 梁淮波试图推进度,“相处时间、亲密接触可以跳过。” “喂,这才是关键吧。”袁灼立刻抗议,“接触是感情升温的必要条件。大部分的情侣感情破裂都是因为距离太远、相处太少以及xing生活不和谐。” 梁淮波非常无语,“你已经黏人到这个程度,还想怎样?” 袁灼理直气壮,“那怎么够,我们连床都是分开的!而且你昨天还没回家,我们失去了整整一晚的相处时间。不对,加上一个白天。整整一天一夜!” “起码我得搬进你卧室吧……” “想得美。”梁淮波哼笑,“事先说明,我只是答应和你学习一下,不允许任何亲密举动。” 笑容立刻垮掉,袁灼装可怜,“不是吧?梁总,咱们刚开荤。二十多奔三的人了,你不感觉如狼似虎、浑身火热,一天不搞想得慌?你不感觉孤枕难眠、漫漫长夜,又空虚又寂寞又冷?” “越说越离谱。”梁淮波瞪他,“不想继续可以直说。” 袁灼只好闭嘴,眼神幽怨。 但很快他又兴奋起来,“行,抛开这点。我们来谈谈互相了解。”他目光转到梁淮波被正装包裹的身材,“梁总,身材这么好,平时有健身吧?说起来我还没见过——” 诡计多端。 梁淮波觑他,“想知道?” “你不要误会,我也是健身爱好者。”袁灼脱了外套,撩起衣服,给梁总看自己的八块腹肌,义正言辞,“我们可以,交流下健身经验。” 梁淮波忍笑,“噢,正好我有经验分享给你。” 健身房 袁灼汗如雨下,额头暴起青筋,脸憋得通红。 “78、79、80……”梁淮波盘腿坐在袁大少背上,努力憋笑,顺带要说风凉话,“还能坚持吗,袁少?不行就换我来。” “谁、说不、行?”袁灼咬牙继续,他调整呼吸,手臂平稳没有一丝颤抖,听到这话身体直起一股狠劲,动作更加标准。 直到满一百五十个,才泄劲儿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气。 梁总笑着往后一倒,手按住他的大腿,话里难得得意,“你好差劲儿,还得换我来。” 沉甸甸的体重压在背上,袁灼看不到他的样子,背脊却清晰感觉到了起伏的弧度。被按住的腿更是要命,过于靠近的距离,让他一下忘记自己处于喘歇状态,恨不得马上让他知道他差不差劲。 冲动在脑中转了一圈,一句话脱口而出,“可你那天明明那么爽……” 梁淮波笑容一收,佯怒,“你说什么?” 袁灼忍气吞声,开始头脑风暴。 脑袋告诉他这是经典情景,可以完美引导到“调情”类别,他完全可以轻松写意地玩笑,比如“难道我让你不满意吗?”“我差劲儿,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难道还有男人比我更讨你喜欢?”“谁叫你就喜欢我这样差劲儿的?” 但话到嘴边,抵不过他内心忐忑,倒说出这么一句没脑子的话来。 他没忘他们那时都是第一次搞,完事儿还没来得及交流感想,做出点“下次更来劲儿”的承诺,就被搅屎棍横插一脚,搞得他现在还没得到梁总明言认可,没啥自信。 万一、他是说万一,梁总真不满意怎么办? 救命!他是真认同xing生活不和谐会感情破裂的,虽然他自己对梁总哪哪都喜欢,可在梁总那边,他还在竞争上岗啊! 要是在这方面被pass掉,他也太冤了吧! ——不是他造谣,他觉得梁总虽然脸皮薄,其实还挺重视这方面的。 要是他初哥的水平被嫌弃了,难道要把梁总控制住,训练个几天几夜?梁总最后舒服了,应该也会理解他的吧。 袁灼真心苦恼了,声音有点心虚,“我——我说,那天,你不会真不满意吧?” 袁灼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 梁淮波恼羞成怒,大腿警告地夹住他的头,“住嘴!” 袁灼霎时安静了,手条件反射放到他腿上。 梁淮波以为他要挣脱他的束缚,立刻用力。 可那颗头老老实实,手堪称乖巧地扶着他腿侧,好半响没动弹。 犹豫起来,梁淮波怕他不能呼吸,赶紧放松力道,“你没事……吧?” 大腿被手控制,无法移动。袁灼脸上是男人都懂的餍足。 梁淮波脸一黑。 见被他发现,袁灼故作无辜,“梁总,我没关系的,你高兴就好。”他深情款款,“我愿意被你这么对待。” 得了便宜还卖乖,梁淮波不敢想他此时的状态。 此时,只有拳头的痒意清晰明确。 他举起拳—— - 被教训了一顿,袁灼的担心却一扫而空。 梁总都这么亲近他了,肯定对他很满意。毕竟梁总这样的人,要是觉得他不行,怎么会让他靠近呢? 差劲看来只是一句调侃,不是写实。 嗐,真是杞人忧天。 男人还是要自信。 “袁灼。” 袁灼带着自信的笑转过头。 一条毛巾精准盖到他脸上,“笑得真丑。” 嘴角一秒拉平,袁灼郑重指出,“梁总,不可以pua男朋友。” “哦,我会找个不介意被pua的男朋友。” 袁灼惊喜,“天呐,这么有缘,这不就是我吗?” 梁淮波服了他的脸皮,眼角露出一丝嫌弃。 赶紧揉揉眉心,告诫自己不要被袁灼传染,做出那么不得体的表情。 想到这,他忽然觉得袁灼的存在对他来讲,影响实在太‘恶劣’了,果断进行补救。 “你离我远点。” 袁·被允许靠近·灼:“……”。 他装模作样理了下运动背心,彬彬有礼地微笑,“从今以后我将是世界上最得体儒雅高贵绅士的男人。” 梁淮波不置可否,只是一味儿离开。 袁灼追在他身后,“梁总,我们还有好几个‘项目’没谈。” 梁淮波言简意赅,冷酷无情,“哦,长话短说。” “比如平时除了健身还会做什么呢?”他暗戳戳,“据我了解似乎娱乐不多,那这种情况我们也可返回健身房,做一些其他的‘运动’,梁总您看怎么样?” “你提醒我了。”梁淮波认同地点点头,在袁灼春风般惊讶喜悦的微笑中,强调,“以后我用时不许接近健身房。” “哦,您真是既冷酷又无情还残忍且无理取闹。”袁灼咏叹。 梁淮波抖抖鸡皮疙瘩,快步走进房间。 “彭”。 门在眼前被关上。 袁灼望门兴叹,忧郁地拿出手机,寻求网络恋爱大师的帮助。 在他粗略讲述了下自己的作为时,评论区满满被三个字占据:【性缩力】。 袁灼瞳孔皱缩,关掉手机。 第31章 “一群不懂得欣赏的网友。” 袁灼强撑着点进【性张力】相关词条。 暗想:幸好他懂学无止境。 门突然被打开。 不等袁灼亮起眼,一条浴巾甩在身上,随后门再次紧闭。 梁总淡淡的声音传出来,“滚去换裤子。” 袁灼:…… “扣扣” 他张口就来,“梁总,卧室的淋浴坏了,可以借用你的浴室吗?” “顺带一提,所有客房的淋浴都不能用了,真是太不巧了。” 一段时间后。 紧闭的门打开。 袁灼一喜,不等他上前。 一个装了水的盆被推出来。 门再次合上。 袁灼:“……” 梁总,真是不必要的成长啊。 第三十章 沟通 第二天不需要上班,梁淮波七点准时起床,在健身房做完运动,下楼来到厨房。 用人今天放假。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翻冰箱时发现里面添置了不少新鲜水果,他随后在橱柜里翻找出盘子和沙拉酱。 光是白水太单调了,弄份沙拉润润口吧。 正在案板上切着菠萝,身后传来人下楼梯的动静。 除了袁灼,没有别人。 没回头,他随口,“今天出去吃?” 同居一段时间了,用人周末放假的事情袁灼也清楚。每到这时候,他们一般会叫外送或者出去吃,偶尔袁灼特别积极要展现自己精修的厨艺,就让他大显身手。 不过更多时间还是在外面解决,比较方便。 身后人没有回应,梁淮波手下不停,偏了偏头,刚要继续问。 一双手圈住他的腰,袁灼枕着他的肩膀,手探入向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梁淮波身体一僵,握紧了水果刀刀把。 隔着前襟能看出手指的形状,在不停变动。他深吸一口气,“袁灼。” 袁灼脑子还没太清醒,闷闷的,“嗯?” 梁淮波抬起手,似要推开他。 下一刻。 身体被翻过来,后腰隔着袁灼的手抵住流理台,衣服被掀起,胆大地递到他嘴边,某人语气无比自然,“咬住。” 梁淮波下意识张口,等到反应过来时,袁灼的嘴也张开了。 他猛地攥住流理台边缘,“叮”,被松开的刀落在案板上。 呼吸颤抖,衣角被死死咬住。梁淮波仰起头,感到陌生的湿漉。 他意识不自觉在“推开”和“忍受”中徘徊,像左右摇摆的钟摆。 直到袁灼上了手,跟他说,“我学到了新技巧,这里要拨……频率……” “!” 上身一麻,梁淮波本能躬身躲避,不觉压在袁灼脸上。 感受更强烈,简直像猎物送入狼嘴。他想要起身,一只手按住他肩膀。 在越来越无法承受中,他全身一抖。 禁锢被解开。 似乎有所预料,袁灼坐到地上,就着适宜的高度,伸出手。 “啪。” 空气一静,屋内只有梁总努力克制的喘息。 袁灼眼神清明,脱离了刚醒时的矇昧。他下意识舔了舔唇,目光火辣。 “梁总,”他盯着对方不让他碰的地方,呼吸同样不平静。 不碰他也知道,凭刚刚的反应,他绝对…… 梁淮波整理好凌乱的t恤。 因为在家里,他穿着以舒适为主,没想到反倒便宜了袁灼。 正抿嘴生闷气,袁灼竟然笑了出来,他眼睛一利。 见引来了梁总的注意,袁灼仰头,“梁总,不用害羞,我可以随时服务。”他意有所指看向某处。 梁淮波攥紧手,上前,红意染上脸。 袁灼知道梁总脸皮薄,估计又会狠狠收拾他一顿,不由更加期待地看着他。 梁淮波抬起腿。 袁灼暗想,难道是注意到我也(),要把我狠狠踩翻。 皱起眉。 袁灼想,要直接辱骂他吗?确实,他不是个东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居然手口并用行不轨之事,真是把他爽坏了,一定要狠狠惩罚他。 张嘴了张嘴了。 袁灼洗耳恭听,努力露出忏悔的表情。 咳了一声,梁淮波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袁灼:“……”。 他茫然地低头看向自己盘起的腿。 这个弧度还不够明显吗? 不可能,这是赛博污蔑! 怎会如此啊,他已经这么明显了,梁总居然不为所动! 难道他已经失宠了,梁总真的对他没感觉了? 一时间,袁灼只觉天都塌了。 “梁总……” 梁淮波转身走回来,脸上的表情还没平定。 袁灼支棱起来,心想刚刚应该是梁总在努力克制,但他真实的情绪和以前一样,肯定是对他不能容忍的! 太好了,千万不要放过我。 袁灼双手交握,期待地等待梁总的教训。 梁淮波拿起自己切了一半的菠萝,随手挤些沙拉酱,端着走回了餐桌。 嗓子深处太干了,沙拉懒得做完,直接开吃吧。 坐下时侧头一看,袁灼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像打翻了调色盘。 ? “你又发什么疯?” 看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梁淮波一默,摸不着头脑,又问了一遍,“今天出去吃?” 袁灼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来,拉过凳子坐在梁总旁边,上下左右地打量。 梁淮波被他看得不耐烦,又想起昨天未竟的事业,顿了顿,“你那个攻略,还有什么?时间截止这周末。”其他时间不奉陪。 袁灼沉吟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试探性拉开梁总的衣服,又放下。 梁淮波:“?” 袁灼再次伸手拉开衣服,不放下。 晨风从各处透进来,沾染上身。梁淮波一下回忆起那种感觉,脸板了起来。 袁灼把手伸了进去。 梁淮波躲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袁灼低下头。 他试图重新埋进去,体会下刚刚窒息的感觉。但头刚低下来,就被察觉他意图的梁总猛地抵住。 “袁灼!” 好亲切的咬牙切齿。 袁灼乖巧坐好。 梁淮波吸了口气,“不许擅自动手动脚。”想了想,“也不许随地发情。” 他严肃道,“我们现在不是合约关系,你不可以这样。” 梁淮波的衣服被扯乱了,左手还拿着餐叉,但他神情认真,语气平静,似乎在有意压制自己的应激反应。 梁总在和他沟通。 袁灼一下想起了自己的“恋爱攻略”,还有自己随口说出的话。 “……二要及时有效沟通,拔出隐藏地雷……” “你这就是典型的负面教材生气了要和我及时沟通不要给我们的关系埋地雷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事情做错了你不要只生气我们好好说你先别走——” 心脏酸酸软软,注视梁总的眼神又爱又“恨”。 “太犯规了……”他喃喃。 怎么能时时刻刻都让他心动,就差在他心脏大盖“梁淮波专属”的红戳了。 他半跪在梁总椅边,想要抱他的腰,把头贴在他腹部。 但他马上意识到这行为是对梁总话语的无视,他甚至突然对之前的行为产生了愧疚。 天,这是他该有的吗? 无论怎么说,那应该只在调情的范畴? 但他无法自己给自己“脱罪”,于是他诚恳地向梁总道歉,“对不起,梁总。以后我会好好听你说话的。” 过于郑重的态度让梁淮波也有些不自在,他脸偏了偏,又转过来,“嗯。” 但平和的安静只持续了一会儿。 袁灼:“那——我可以抱你吗?” “不可以!”梁淮波条件反射。 袁灼垮了表情,一脸哀叹。 但随即他笑起来,后退坐回椅子上,“好吧,遵命。” 梁淮波掩饰性地叉起一块菠萝。 “梁总有什么喜好吗?” 动作慢下来,梁淮波偷看一眼袁灼,看他老老实实地,当真谈论起“昨天的事业”,还有点意外。 但说到喜好,脑海里又浮现母亲和那棵枫树,树下支起的画架……梁淮波摇摇头。 这个问题没出乎他的意料,袁灼说出打好的腹稿,“既然这样,要不要试试我的爱好?” “攻略说,互相了解是爱的基础。下一步,我想和你互相了解。” 梁淮波放下餐叉,慢慢点头。 第三十一章 安全绳 “到了。”袁灼停好车,殷勤地帮梁总解开安全带。身体的距离越来越近,“咔哒”,安全带解开,袁灼顺势亲了一口,“不用谢,我已经收好报酬了。”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梁淮波平静地推开他,从容的态度让袁灼一挑眉,十分可惜。 第32章 没看到想看的画面,袁灼故意摇头感叹,“经验丰富了啊,梁总。” 梁淮波下车,状似沉吟,“你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袁灼恍然大悟,“梁总说得对,是我太没新意了。——居然让梁总失去了新鲜感,我实在太不努力了!” 他追着下车,“为了弥补梁总的损失,我觉得下次我们该尝试下倒立接吻。啊,要不我接吻前再翻两个后空翻?” “你可以现在翻。”梁总表示支持,示意他赶快。 袁灼嬉笑,“翻完就接吻?” “翻完就滚蛋。” “——小气鬼。”拉长声音,经过时趁梁淮波不注意,对着偏下位置手欠地拍了一下,随后立刻跑走。 淡定破了功,梁淮波生气地追了两步,才想起这是在外面。他收回脚,左右快速扫了下,看附近没人,才冷笑着摩拳擦掌。 袁灼站在俱乐部门口,竖起手掌,一本正经,“梁总,在人家大门口呢,你冷静一点。” “好啊,我很冷静,你站在那不要动。” 袁灼偏要退后,嘴上说着“这可不行,我怕挨打”,脸上却笑出花,巴不得梁总马上过来。 梁淮波上前几步,作势举拳,余光却看到迎宾从门内走出,赶紧放下手。 这才有点不自在。 应该没被看到吧? 他暗暗瞪了袁灼一眼。 有点可惜地“啧”一声,袁灼转头面向服务员,“两位,要我常去的。” “好的先生,请跟我来。”迎宾引他们进去,很快分配了专人在前方带路。 梁淮波走上来,他没回头,手精准地握住他的手。 偏低的体温和细腻的触感,握住的指节像块冷玉,袁灼嘴角一弯,大手把所有手指包住,让人抽也抽不回去。 下一刻果不其然,腰间肉被拧住,传来尖锐的痛感。 袁灼“嘶”着躲了下,手就是不放开,笑得堪比歪嘴龙王。 梁淮波放弃、 “老婆真乖。” “嘶——!” 梁淮波狠狠用力。 “痛痛、轻点,”袁灼“嘶哈”几声,开始“告饶”:“我错了,我也乖。梁总手下留情。” 放开手,梁淮波轻哼,“管好你的嘴。” 袁灼好了伤疤忘了疼,仍不放开人小手,委屈道,“我这么乖,是嘴不听使唤。” “你……” “两位先生,到了。”引路的服务员保持专业的微笑。 “!” 热度升到脸上,梁淮波狠狠甩开袁灼的手,率先走上前。 步子特别大。 抓了抓手心,袁灼不满意地看了眼服务员,撇嘴追了上去。 服务员:微笑 被连着撞见两次的梁淮波有点应激,离袁大少两米远,对方靠近一步,他能退后两步。 工作人员茫然地看着他们,犹豫地问,“袁先生,您二位?” “哦,”袁灼不得不转头,环视了眼,“给他挂个绳。” 梁淮波站在崖壁下,好奇地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袁灼和他说完“互相了解”之后,便提出带他体验一下自己平日的爱好。 但众所周知,袁大少最爱追求刺激,作死程度不亚于某些西方探险家。楼顶跑酷、山道赛车、高山滑雪、徒手攀岩、高空跳伞,包括现在的“主业”野生摄影,在现代玩出了“脑袋别裤腰带”的感觉。 他自己玩的时候爽了就行,其他都不在乎不考虑。但带着梁总体验,他可舍不得对方受伤。 选来选去,这家攀岩俱乐部就成了折中的选项。 自然形成的崖壁,不高不低,拥有专业团队检验维修的正规设备。徒手攀岩仍有一定难度,但下面也布好了安全气垫,摔下来也没有危险。 袁灼看向梁总,刚往那里走几步,对方立刻后退。他无奈地摸摸鼻子,“我不闹了,咱俩好好玩。你让工作人员帮你把绳子挂上,不然不安全。” 梁淮波眼尾瞟了他一眼,“你站那不许动。” 袁灼眼里憋不住笑意,“好。” 工作人员帮梁总固定好安全绳,扯了扯验证韧性,正想讲解一些基础规则,就看到袁大少给他使眼色,他识趣地退到一边。 袁灼活动着肩膀,自然占据了工作人员的位置,跟梁总讲解,“很好,梁总。我先跟你说一下基础规则,首先你要……到这就可以了,你要先试试吗?” 脖子要仰很高才能看到崖顶,梁淮波估量了一下落脚的山壁,升起点兴趣。 他身材和身手都不错,也会每日健身,按理说应该习惯了运动,但那其实是他父亲从小请教练培训防身的成果,正儿八经接触某项运动,他还从没有过。 可能人类基因中隐藏着这样的天性,看见一座山峰,就想到攀越;看到一颗大树,就试图攀爬。 此时他也燃起了这样的渴望,把袁灼的经验记在脑中,跃跃欲试,动作前突然一顿,“你不来吗?” 袁灼也站到了崖壁前,他确认了下肌肉的状态,笑着回答,“我带你来,当然要和你一起。” “既然这样,我们比一比?”梁淮波很有自信,他认为自己运动天赋不错。 袁灼倒没有说他是初学者什么的,兴致勃勃答应下来,“好啊,就爱看你自信的样子。赢了有什么奖励?” 梁淮波哼笑,“赢了,你后空翻之后允许接吻?” “一言为定!”话音刚落,袁灼立马接口,生怕他反悔。 梁淮波久违升起斗志,“我一诺千金。三个数后开始?” “好。三、二。”袁灼摆好了架势。 梁淮波刚要数“一”,突然停下,拽住了要蹬上去的袁灼,“等等!” 袁灼不明所以,老实落地,“怎么了?” 随后他明白了什么,懒洋洋地耸肩,“我这不算抢跑吧?” 梁淮波拽他的衣服,示意他空空的腰背,“你的安全绳呢?” “我不系安全绳。”袁灼没觉得哪有问题,解释道,“我习惯无绳攀岩,没事的,我有经验。” “有找死的经验?”梁淮波冷了脸,真有点生气了,“想死别连累场馆。” 话说的难听,但谁都知道这是关心。 袁灼心里暖洋洋的,丝滑改口,“我错了,我这就系。” 让工作人员把安全绳系上,为了表现,他又说,“垫子也铺上,安全第一。” 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怪异又欣慰,不经意地说道,“两位先生感情真好。从没见袁先生系过安全绳,连垫子也不愿意铺,我们每次都为他捏一把汗。现在您一劝他就同意了,二位肯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袁灼:“……”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告状。 转头,梁淮波面无表情,语气嘲讽,“袁大少厉害,我可担不起。” 工作人员小声,“我们也担不起。” 袁灼:“……” “行了,没你的事。把垫子铺上你就出去吧。” 把人赶走,空中的气氛还很沉闷。 也不谈比赛了,梁淮波率先动作,自顾自开始向上爬。 袁灼不敢说话,安静跟在他旁边,始终落后他一个身位。 第一次攀岩,梁淮波的动作还很生涩,很多时候忘记使用技巧,但是出色的身体素质和多年的锻炼让他进步很快,动作越来越流畅。 在这块难度较低的岩壁上,他的速度已经能和袁灼的正常速度持平。 终于,袁灼受不了他的沉默,加快速度跟上去。 “梁总。” 他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此时他们已并肩向上,袁灼忍不住去看他的侧脸,俊美的面孔崩得紧紧的,余光也不分给他。 呼吸不稳,袁灼心跳有瞬间失衡,血管里流淌着躁动和焦虑的血液。 “你生气了吗?” 出口的不安让他怔住,下意识用轻佻掩饰,“怎么,担心我啊?” 梁淮波猛地停住,扭头看他。 袁灼霎时噤声。 第三十二章 遇见 扭过头,梁淮波不发一词蹬着山壁凹处,瞬间上去好大一截。 氛围越发冷凝。 袁灼不敢说话,不自觉去觑梁总,但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心里只觉闷闷的。 梁淮波闷头向上爬,超过袁灼的头顶时,或许是怒气让他失了准头,脚下一滑。 身体快速下落,短短几秒钟,已掉下半个身位。 “梁总!” 袁灼惊地伸手去托—— 手掌死死拉住安全绳,梁淮波费力调整角度,手臂的力量撑住整个身体,他腿上轻微施力,绳子荡起来。接近崖壁时,他瞅准时机,扒住了一个落点,重新回到崖壁上。 袁灼松了口气,一阵后怕,赶紧好声好气商量人,“梁总,你慢点好不好,我在下面托着你?你毕竟第一次玩,不要着急。” 没得到回应,此时他们只相距半个身位,勉强让他看到一小半侧脸:嘴唇紧紧抿着,下颚线绷紧,显得冷硬。 第33章 下一刻,他轻微活动下手脚,再次攀爬起来。速度不仅没受到影响,甚至更快了。 袁灼无奈,好在山顶离梁总不远了。 他估量了下距离,手脚瞬间发力。短时间内越过梁总,一口气爬上山顶。 当他在山顶向下望的时候,梁淮波眼也不抬,专注于山壁上的落脚点。 细碎的尘土从山下滑下,他肯定知道他已经越过他上来,却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袁灼看着他的动作,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看来是他过于担心。 梁总每前进一步都很有章法,并没有初学者的浮躁,甚至因为过人的身体素质和早期的训练,在攀爬中能很快调整着力点和角度。如果不是他亲自带他来,他甚至不会相信他是初学者。 眼中升起欣赏,看着梁淮波稳扎稳打偏又迅速地爬到山顶,袁灼猛地反应过来,弯腰向梁淮波伸手。 “梁总,我拉你上来。” 梁淮波审视地看着他的手,一时没有动作。 袁灼居然有点紧张,他撑起笑,“来吧,梁总。拜托?” 梁淮波握住了他的手。 两手相接,掌心间夹杂着尘土和细小的石子,留下点火辣辣的痛觉。 袁灼握住这只手,用力拉过他。 胸膛撞上胸膛的瞬间,惯性和冲击让他向后倒去,手反射般抱住他的背。 摔到地上时,除了背部的疼痛,胸腔无限接近的心跳更加震耳欲聋。 袁灼望着天空,眼前发晕,他用力抱紧怀中人,腿也压住他的腿,不讲理地使劲儿揉搓。 “叭”他用力亲了一口他的侧脸,这张冷硬无情、一直拒绝他的侧脸,此时因困在他怀中而无处可逃。 他满意地又“叭”了一口,情绪激荡地在他额头脸颊磨蹭,“真厉害,梁总。你怎么这么棒!” 随后他想起那时的惊险,虽然绑了安全绳,也铺了垫子,但是那个距离掉下去仍然没法保证毫发无伤,“下次别那么着急,你天赋很好,简直不像初学者。但是如果你不对山壁有敬畏,你很可能会受伤。” “你倒是很有经验。”刚还安静放任他的梁淮波挣开他的禁锢,翻身躺倒在地上,出口就是辛辣的嘲讽,“谁叫我倒霉,遇上你这样的老师,只好向你全方位学习。” 袁灼心虚地眨眨眼,一个翻身压到梁总身上。 梁淮波眯起眼,手捏起他腰间的肉。 他干脆全身都压下来,梁总的那只手顿时在他们之间动弹不得。 “怎么?我说的不对?” “梁总说得都对。”袁灼顺从地回答,却看到梁总眼一利,隐隐露出一个冷笑。 袁灼赶紧把剩下的话吐露出来,“我刚刚都想清楚了梁总。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我想你听听我的想法。” 收到无声的准许,袁灼轻吐一口气。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像他们说的,我在作死,我在浪荡人间,我不负责任。”袁灼笑了下,头埋进梁总的脖间。 梁淮波皱起眉,本来想推他,一听他这样的语气,好像又到了剖白局,抬起的手犹豫起来。 仗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袁灼暗暗偷笑。 但想到自己说的内容,笑意又消失了,他叹了口气,“我每天都觉得好无聊,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无论是无所事事,还是忙于工作,或者和朋友交际,都很无聊。我找不到这样做的乐趣,白天、黑天、白天,虚耗生命,只有空虚。” “有时候无聊到觉得不如死了。” 他不敢看梁总的表情,自己也觉得是无病呻吟,他闭上眼,“只有那时候不会,徒手攀岩、高空跳伞,反正是这些东西。只有死亡真的离我很近,我才觉得活着也不错。” 空中一阵沉默。 “梁总,不要误会我。我还是有点责任感的。每个类似的俱乐部我都签了免责协议,还让他们买了保险,出事了累不着他们。至于我爸妈那,有袁烨在,家里也有钱,无论怎样他们都会活得很好,何况他们本来也很豁达。” “至于真有个万一的丧子之痛,”袁灼笑了下,“我很抱歉,但这是我的生命,我不想顾虑太多。” 彻底的沉默。 在时间的无声流逝中,袁灼的身体一点点变僵,像一块硬木板,沉甸甸压在梁总身上。 他小心翼翼撑了下地面,怕自己把梁总累到,心里十分忐忑。 这是他第一次谈论如此深入的话题,像把自己的心剖开了一半,露出赤条条的内里,任梁淮波品评。 有一瞬间,他稍微有点后悔,也许他该说得再委婉一点,再遮掩一点。至少不要让他的形象变得不堪。 但在越加作响的心跳声中,脸上逐渐发了汗,后悔随着汗水排出体内。 他想,至少他们在接近。 他必然要狠狠贴近他的心,直到他们的灵魂彻底契合在一起。所以后悔也就无处凭依。 “五岁的时候,我父母离异,母亲离开了我们,随即我‘失去’了父亲。明明已经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孤儿,但在他几年前去世时,我还是莫名有种失去至亲的悲痛。” “我讨厌那样的感觉。即使是每天不停的工作,工作到对生活麻木,也好过那样的痛苦。” 梁淮波扳过他的脸,墨黑的瞳孔直直和他对视,话语带着一股狠劲儿,“你也想让我痛苦吗?” 我怎会想让你痛苦? 袁灼深深望进那双眼,抓住了里面纷繁复杂的情绪。他在说麻木好过痛苦,可他分明爱痛苦胜过麻木。他在问“你也想让我痛苦吗?”,却分明在说,“我很在意你。” 身体的僵持松懈了,袁灼用力攥住他的手,“我从来不想让你痛苦。梁总,淮波,我已经不能让你痛苦了。” 再说一万遍也没有关系:遇见梁总,就像一个你从没想过的理想伴侣,在你无知无觉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唤起了你全方面的感觉,好像灵魂再次诞生了一次。 “因为我已经遇见你。” 话音刚落,唇上一软。 暖热的温度顺着唇瓣传递,袁灼睁大眼,随后缓缓闭上。托着梁总的后脑,他加深了这个吻。 第三十三章 拌嘴 车停在梁家老宅,梁淮波解开安全带,下车时被袁灼叫住: “梁总,今晚真的不回家?” 他目含期待,希望他能看出点额外的意味,毕竟今晚怎么也算个特殊的日子——他们刚激情拥吻,晚上怎么也要延续这段激情。 但梁总显然不这么想。 透过车前窗,他看见老宅笼罩在昏暗中,没有灯光。与之相比,他们合住的那所小别墅只要想起都是温暖的。 这没有动摇梁淮波的决心,他一只手打开车门,“不回。” 袁灼跟着他下车,倚着车门,“你不回我也不回。” “那你去哪?”梁淮波有点警惕,“我不会收留你的。” 袁灼有点不爽,“为什么?我不可以跟着你吗?” “不可以,不要黏人。”梁总冷酷无情。 “谁黏人?”袁灼很有骨气,“我一点都不黏人。” “那你走。” 袁灼:“……” 袁灼无语,“我不走,我也回老家。” 梁淮波有点惊讶,这才想起确实袁家的老宅也在这,和他们不同,如今袁父和袁烨他们都住在这,袁灼回去合情合理。 “那你走吧。” “……我不走。”袁灼非常不爽,贴上前,“你干嘛老赶我走?我就不能等你进去再走?” 梁淮波移开视线,“你不是答应了不黏人?” “我没答应。”这会儿他理直气壮了,“而且我就想看你进去。” 梁淮波挑了下眉,直接转身。 “喂!” 袁灼又抓住他。 “?不是要看我进去?” 袁灼磨了下牙:“离别吻。”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梁淮波无语,不看他。 袁灼“威胁”:“别逼我自食其力。” 视线落在袁灼的鼻尖,梁淮波沉默了下,主动凑上去。 “啾”。 接触时间太短,袁灼手刚想加深这个算不上吻的亲亲,梁淮波已敏捷转身,大跨步离开好远。 悻悻放下手,袁灼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宅门。 - 袁灼刚进门,老爹和老弟都转身看他,脸上的惊讶看得他一阵不爽。 “稀客啊,什么风把大少爷吹过来了?”他爹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袁灼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大晚上都聚客厅干什么?还不去睡觉。” “还得是大少爷,刚回来就开始发号施令了。”他爹继续阴阳怪气。 袁烨刚要说话,一道身影从卫生间走出来,“大袁回来了?” 一头利落短发的女子随手擦着头发,身量高挑匀称,运动间胳膊上的肌肉起伏明显,像一头威武的狮子。 第34章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袁灼一惊,马上知道他爹干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她妈好不容易回来一回,他竟然没在家,可不得看他不顺眼?以前这种时候,他在天南海北都没用,必然被call回来。 这次没给他打电话他还挺意外。 “今天刚回。过两天又有个比赛,我得随队,趁赛前休整回来看看你们。” 她说得不在意,袁灼却挺高兴,“拿到参赛名额了?不愧是我妈,牛!”他比了个大拇指。 袁父嫌他拍马屁,“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你妈是谁?蝉联三届的国际攀岩冠军、现役国家队教练,她练出来的队员有差的?——老婆你是最棒的!”说到最后话锋一转,“到时候我们都去看比赛,给你加油助威。” 姜石随手拍他脑袋,“又不是我比赛,加什么油助什么威?老实在家待着,别乱折腾。” “这怎么能叫乱折腾?”袁父拉过她的手,“你就这两天假还特意赶回来,这才是折腾。早说让你放假告诉我,我带着两个孩子去找你。非要受这累干什么?” “又开始了。”袁灼一屁股坐到他弟旁边,非常无语。 袁烨放下平板,看了一眼爸妈,又低头继续看文件,“我不介意。” 袁灼一噎,“那你还挺大方。” 百忙中分给他一眼,袁烨淡淡道,“我也不介意你把嫂子带回来。” “咳咳咳、!”袁灼被惊地呛个半死,刚想怼他,脑袋不听话地畅想那副场景,眼睛越来越亮。 他矜持地说,“这么快,不好吧?万一他觉得我太着急了呢?” 顿了顿,“其实我们交往时间还不长,虽然已经非常亲密,每天都亲亲抱抱,今天他还主动亲了我两次,也老爱黏着我。但是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从长计议……话又说回来,我当然也希望你们能得到他的认可。但这是我不能掌控的事情,你懂吧?” 长叹一声,“虽然我很爱他,他也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我。但你们想要靠我的裙带关系走捷径,感觉还是很有难度的。袁烨,你怎么想?” 手指一顿,袁烨:“……” - 地板都光亮照人的老宅中,阁楼却积攒了重重的灰尘。 梁淮波把钥匙揣到兜里,慢慢收拾起来。 它占据别墅最高的位置,倾斜的棚顶斜度不大,下面就是连成一片的落地窗。 窗外是一个露台,围墙上爬满了枯萎的牵牛花藤。 这是他妈妈曾经的画室。 把阁楼大致打扫干净,梁淮波推开连通露台的落地窗,仰头看黑漆漆的夜空。 低头时,院子里枫树黑漆漆的,能想象出枫叶凋落的情景。 梁淮波突然想到:袁灼给他拍的照片中,也有很多枫树。 想到这,他一愣。 心里的枷锁和顾虑,不知怎地松懈下来。 他回到画室,走向墙边厚重的木柜。打开最下层的抽屉,几幅破损的油画随意摆着,或是缺边少角,或是深深的折痕。 看见一副像被团皱后铺平的画时,他取画的手忽然一停。 “他是梁氏的继承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责任是什么?这东西?”梁父愤怒地把画团成一团,伴着儿童的哭喊和爱人的怒容,他把画扔到地上,“一无是处!” 争吵声渐渐隐没,梁淮波发现自己手指僵直。 在父亲已经去世的现在,他的影子仍然挥之不去,像午夜的幽灵,无声无息又令人惊惧。 “叮铃铃铃——” 老式的手机铃声响起,梁淮波回过神,掏出手机。 是袁灼。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一瞬间放松的表情,接通了电话,“干什么?” “——你怎么总问我干什么?当然是想你了!” 直白的话让他脸微微发烫,“我们刚刚才分开。” “你说的刚刚是指三个半小时前吗?我都开完家庭茶话会洗完澡躺床上睡觉了,居然还说什么刚刚。” “睡觉了还能给我打电话。” “我不仅能给你打电话,我还给你打了视频。梦游了我还能对你大do特do你信不信?” “你好好说话。” “哦,那你干嘛不接我视频?” “我没接到。”梁淮波看了眼手机,“这里信号不好。” “那你现在能不能接我视频?” “你非要视频干什么?” “想看看你。” 梁淮波本该感动,但是,“我不信。” 袁灼怒然小勃,“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还不等梁淮波想明白这跟能力有什么关系,袁灼已经揭开了答案,“我凭声音就可以!” “……” 能跟他视频才有鬼。 两人乐此不疲地拌嘴,明明感觉没说什么,挂断电话时,竟然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脑子罕见有点空白,他之前在想什么来着? 下意识伸手拿起那堆画。 凹凸不平的触感唤醒了他,他笑了下,彻底清空了杂念。 算了,又没什么好回顾的。 画室的画笔都很旧了,他想,明天去买点画具吧。 就当是给袁大少回礼。 第三十四章 哥哥不可以 清晨六点多钟,外面的天蒙蒙亮。 袁灼房间门打开一条缝,警惕地左右看看,静悄悄合上门。 “你要去哪?”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妈?!你、你怎么起这么早?” 姜石穿着全套的运动装,闻言狐疑,“我晨练,你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已经被发现,袁灼干脆不藏了。他无奈地直起身,双手插兜,“我那个,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姜石目光怀疑,“什么事这么急?我的假期只有三天。” 因为工作,她和家人一直聚少离多。但感情并没有因为距离变淡,又有袁父努力维系,直到今天“在她假期时全家相聚”已经成为了共识。虽然她并没有这样要求他们,但她其实也很珍惜和家人团聚的时光。 这个习惯作为惯例保持了好多年,这次儿子的特殊表现让她惊讶。一瞬间,她意识到什么,“谈朋友了?” 袁灼要笑不笑,脸色在得意和“腼腆”之间左右横跳,他矜持地点了点头,“嗯”。 他的神情变化瞒不过母亲,姜石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一直以为,家里两个孩子一个性格沉稳但冷淡,一个性格洒脱却不羁,都不像对爱情有想法的人。 本来都做好他们独身的准备,没想到大袁倒是给了她惊喜,“好事啊。” 她露出笑容,很快严肃道,“我和你爸从小不怎么限制你。但既然你谈恋爱了,无论如何不能辜负人家。聚散都好好沟通商量,这是最基本的人品问题。” 袁灼不高兴地皱起眉。 姜石以为她不爱听这话,眉头也有点聚拢了,结果他来一句,“我们只有聚,没有散。妈你说话注意点。” “……”姜石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不跟你说了。外面天都大亮了,我先走了!” “嗳——”一个晃神的功夫,袁灼泥鳅似的滑下二楼,再看,大门“哐”一声合上,人走得没影了。 姜石有点无奈,想到刚刚的事儿,又有点欣慰。 大袁也到这个时候了。 真是没想到。 看着倒是认真的。不知道他喜欢上的对象是个怎样的人物? 想必不会差的。 – 拉着窗帘,室内很昏暗。 隐约的阳光合成一条暗淡的金线,在床头上来回摇晃。 光线之下,成熟的冷峻男子半张脸埋进松软的枕头,刘海蜷曲着搭在半边眉眼,露出浓密纤长的睫毛。 床头柜上,闹钟指针已指向8。 忽然,窗帘晃动,其上出现一团巨大的黑影。 一只手小心掀开窗帘,无声无息跨越进来。 光线乍然膨胀,一瞬间照到床上人的发顶。 人影赶紧掩上窗帘。 光线暗淡下去。 他松了口气。 走到床边,房子的主人正在熟睡。俊美的男人半趴着,一只手压在枕下,其余都被羽绒被包裹,笼出一座小小的山。 来人的视线在俊脸上游移,从眉眼开始,随后是鼻梁,向下看到有点干燥的唇瓣……良久,往下移动,看到拉到下巴的被子。 好半晌。 他犹豫地伸出手—— 扯住被角慢慢下拉。 先是肩膀——很遗憾里面穿了件黑色的丝质睡衣,好在能看到一点肉色。 来人呼吸一重,继续动作。 胳膊和脊背露出来了——肩颈到背脊的线条一览无余,弧度恰到好处。 随后是后腰,然后继续…… 完美的身材在这样的姿势下越发明显。宽阔的肩背到后腰处收束,让人无法相信那样的宽度能连接这样的紧窄,而往下仍然挺翘。 第35章 堪称黄金比例。 显然来人也如此想。 他已半天没有动作,直直注视这一幕,终于,他抬起手,伸向这具完美的身躯—— “啪” 伸出的手被握住,掌心相接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本该熟睡的主人仍然安静地趴在枕头上,露出的眼睛却已睁开,带着抓包的笑意和调侃,“看,抓到个贼。” 他面上还有几分慵懒,勉力翻了个身靠在枕头上,交叉的领口因此敞开,又很快合上。 “袁大少什么时候破的产?我怎么不知道?”他打趣地上下看,“我要早知道,哪还用你这么辛苦?” “说说,看上我这什么了?” 袁灼闷笑,急跳的心脏被吓了一下,反倒平稳起来,他膝盖跪到床上,眼神火热地像要吃人,“看上这的主人了。可以让我偷走吗?” “唔”梁淮波装模作样想了想,遗憾地摇头,“没有这个业务呢。” “通融通融,梁总。”袁灼右手和梁淮波握着,此时手指暧昧地穿插进指间,与他十指交扣。左手光明正大在腰间一摸,扣住紧窄的腰,往上一提——梁淮波身体一震,下意识哼出声。 “别让我白跑一趟。”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呼吸相闻。袁灼停了一会儿,没被阻拦,于是吻落在恋人唇边。 下一刻,嘴唇下移,叼住一侧领口,缓缓拉开。 梁淮波呼吸一乱。 “我喜欢这儿。”耳边传来氵声,袁灼含糊道,“你知道这里有朵花吗?” 梁淮波半闭上眼,手不自觉捏紧了枕头。 袁灼赞叹,“真漂亮。” – 一通胡闹之后,时钟的指针指向了10。 梁淮波脚步发飘,微妙地像踩在棉花上。 他脸上餍足混合着惫懒,分明还是大早上,骨头却都松懈了。 正刷着牙,洗完澡的袁灼带着一身湿气抱过来,顿时,他肩膀一沉。 动了动肩,试图把人甩出去。 没成功。 镜子里,袁灼容光焕发,梁淮波默了一下,“放手,你很沉。” 袁灼没放手,但脑袋和手都换成了虚放。嘴上却还要讨嫌,他拉长音,“梁总身材这么好,配我这个体重绰绰有余吧?不对,正正好好。”他骄傲,“太轻太瘦,你不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梁淮波不想理他,忽略了他的嘴花花,问,“你来这要干什么?” 松开抱着他腰的右手,袁灼给他接了杯漱口水,“不是已经干完了?” “没个正经。”梁淮波白了他一眼,顺手拿起水杯咕噜噜。 “喂!”袁灼突然惊叫。 “咳、咳你干嘛?”差点呛水,他匆匆结束洗漱,瞪了袁灼一眼。 “刚刚那个表情,再做一遍?”袁灼把他翻过来,期待地看着他。 “你、”咽下无语,梁淮波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 “就是这个!”袁灼满脸高兴,突然亲了他一口,“又酷又可爱,老子爱死你了。” 梁淮波:……(白眼) 一切事毕,袁灼硬抱着梁总挤在床上,边事后温存边讲自己的哀怨事迹,“今早上我六点多来,被拦在门外。本来想等你出来,结果快一个小时,也没见你人影。” 幽怨,“明明你平时七点就起床的。” 梁淮波理直气壮,“睡觉是我的合理权力,何况就算我起床又不会马上出去。你不要想当然。” 袁灼无能狂怒,发了疯发了狂,狠狠吻住那张嘴—— 好亲,多亲。 湿湿软软红红香香的。 摸摸肩膀,这里硬硬的。但是又紧致又柔韧,反差爱了,再摸多摸。 昂起头躲开亲吻,梁淮波用力把人撕下来,拿纸巾擦嘴,“说话时不能亲嘴,这是常识!” 可惜地看了几眼,袁灼骄傲:“没关系,我是文盲。” “你不要自甘堕落。”梁淮波试图拍醒他,“不可以。” “堕落了可以想亲就亲吗?” “……你的事迹还没说完。” “哦”袁灼坏笑:“这么想听啊?是不是觉得哥哥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你面前,觉得特别浪漫特别感动啊?干柴烈火,哥哥技术又这么好,是不是爱死了?” “你这二楼又这么好爬,我一进来就见到你毫无防备躺在床上,又……” 捂住他的嘴,梁淮波面无表情。 “是啊,发现一个色狼从窗台爬进来,要对睡着的我进行犯罪,吓得我差点就报警了。” “啾啾”他的手,袁灼求饶,“不要报警,哥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你不觉得睡j也很刺激……” 面临梁淮波的眼神警告,袁灼义正言辞转了话锋,“话虽如此,社会有道德,国家有法律。我这么做是非常可耻可恨的,一定下不为例引以为戒。小朋友们不要学。” 梁淮波“咳”一下,移开视线,“……偶尔,都知情的情况下,也不是不行……” 危机感猛然冒出,梁淮波本能转头。还没等看清,就被袁灼扑到身下。 被子罩头盖下来,视野一下黑下去。 等到重见天日,梁淮波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只有脸色黑得能滴墨。 锐利的视线瞄向罪魁祸首,手拿起了枕头。 袁灼讪笑,“情难自禁,情难自禁……可以理解吧?” 枕头高高举起。 袁灼语速飞快,“啊对了我早就想说这里安保太差了还是家里安全我们今晚要不回家住怎么样呢?” 阴影笼罩住袁灼,高大的身形一瞬间无比“弱小”。 他两片嘴唇倒腾得飞快,“还有一件事,我摄影展快筹备完成了,我想请你去看,可以再赏脸吗梁总?” 阴影在落到他脸上前停下了。 梁淮波阴着脸,“要问问张凉我能不能空出时间。” 袁灼赶紧恭敬地双手奉上手机。 狠狠剜了他一眼,梁淮波接过来,突然一怔。 手机上,一条来自苏青的未接来电静静躺在那里。 第三十五章 前奏 起初的惊诧过后,梁淮波很快恢复平静,冷漠地划掉通知消息。 联络张凉发来近期的日程表,12月的行程基本排满,只有一天的行程完全空白,在满当当的页面中突兀的空出一格。 梁淮波视线在这处掠过,定了定,马上移开。 “预定什么时候?” 袁灼查看自己和杨博的聊天记录,“杨博说大概这月末,基本的架子都搭完了,还有些细节要磨。”他大概算了下,“20号左右吧,下个周末。” 梁淮波没有回应。 “怎么了?不方便吗?”注意到他的沉默,袁灼有点紧张,“真没空啊?不要吧。” 他凑过去看他的行程表。 梁淮波条件反射避了一下,又立刻僵在原地。 袁灼就着他的胳膊,看他手机上的文件,“20……找到了,空着的!” 没等他高兴,抬头看见梁总的脸色,高昂的心情一滞。 发现袁灼小心翼翼地观察,梁淮波收起手机,和他对视。 “看什么?” 袁灼耸耸肩,语气轻松,“看我的小宝贝怎么不高兴了?” 梁淮波眉头跳了一下,懒得纠正他的称呼,淡淡道,“没不高兴。” “真的?”袁灼逼近。 “这招已经不管用了。”梁淮波不躲不避,二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袁灼心里暗叫糟糕。 这招都不管用了,那可怎么办。 根本不需要考虑,“行吧,梁总厉害。” 他上前一扑,把人压倒,懒洋洋地说,“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总之20号不方便是吧?我告诉杨博改个时间。” 梁淮波一怔,“不需要。” “那你20号有时间?” 梁淮波沉默。 “哼”了一声,袁灼耍无赖,“反正我不管,20号不行就19号,19号不行就18号。你不去看的话,办展还有什么意思。” “以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你不要耍无赖。”梁淮波推他,“这次去不了,大不了下次。杨先生那边估计已经安排好了,临时改时间很麻烦。” “不管。”袁灼,“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梁淮波瞪他,“我又没说不去。” 袁灼笑着摸他的脸,声音一下变夹,“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呀?” 梁淮波;“……除了20号。”顿了顿,“其他日子都可以商量。” 袁灼把时间提前的消息发给杨博,不忘给他鼓励,【加油老杨,我看好你。】。 听到梁总这么说,他敏锐地抓住了重点,“20号是什么日子?” 梁淮波不说话,眉头皱了起来。 袁灼手指抚平他的眉毛,“皱眉也没用。跟我说说?” 仔细打量他的表情,似乎在确认他是否真的想知道。 第36章 袁灼不躲不避,直直和他对视,握住了他的手。 梁淮波垂下眼,语气平平,“我父亲的忌日。” “什么?”眼睛惊讶地睁大,“伯父的忌日?” 梁淮波面色平淡,“嗯。” 袁灼不自觉看向他的手机,什么都没看到,行程表已经被收起。 但那行安静的空白在他脑中却依旧清晰。 注意到他的神色,梁淮波反过来安慰他,“不用在意,不算什么特殊的日子。你可以把那天当作我的假期。” 袁灼深深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装得一副无动于衷,好像多么冷酷无情似的。 但他知道,他根本不是那样冷漠的男人。 母亲过早离开了他的生命,父亲则同时“离去”,彻底抹去了父子间的温情。以至于他长成后,本能渴求着过去的幻影,在错误的对象上寻求缺失,理所当然一无所获。这些细腻的东西藏在冷硬的外壳下,就像那行空白藏在密麻的行程中,隐秘地揭露他的内心。 袁灼抱住他,大力拍他的背。在他皱眉时,又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 “你干什么?” 袁灼“嗯——”了一声,笑着说,“决定了,我要把展子挪到16号。离伯父忌日还有几天,我印一下相片副本,到时候请伯父也看看吧。” 梁淮波眼睛微微睁大,“你在说什么?”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杨博会恨死你的。” 如果想拒绝,第一句应该是不行吧。 袁灼暗笑,眼神温柔,“那只好对他说抱歉了。” 梁淮波抿抿唇,“你就算带副本去,他也看不到。” 袁灼挑眉,“看不看得到,是伯父的事。给不给伯父烧,是我的事。聊表心意而已,顺便让伯父对我有个好印象,我觉得我摄影技术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伯父鉴赏能力怎么样。——啊,这时候就有点后悔,没在其他方面搞出点东西。要是我也是个商业巨擎,伯父一定看我更顺眼吧。” 他一拍手掌,“对了,我投资眼光还成。到时候把我资产的表格和评估也给伯父烧一份。虽然比不过你,只能算小打小闹,但正好让伯父看了笑一笑嘛。” 梁淮波唇角压不住笑意,还在嘴硬,“我没说带你去,我喜欢自己去。” 袁灼歪头看他,故意露出一副打量的表情,“哦——?自己去?真的?” 梁淮波不说话,扭过头。 袁灼又歪过去。 再扭。 袁灼再歪。 梁淮波手捂住脸,“你够了,离我远点。” 袁灼看到他弯起的眼睛,自己也笑眯眯的。 终于高兴了。 “让我去嘛让我去嘛。”他可怜兮兮,“如果不让我去,我的一些美好的品质,比如温柔体贴善良疼老婆,我的美貌、我的身材,都会消失的。”他拉长音,“不让我见伯父,我怎么改口叫爸?不改口是不行的,简直有违人伦。” “够了,不准说了。”梁淮波按住他,“你……真的想去?” 袁灼举手发誓,“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梁淮波缓缓点头。 不等袁灼反应过来,他突然侧头亲了下他的侧脸,“谢谢你。” 蜻蜓点水一般,还没感受清楚,触感就消失了。 袁灼倒吸一口凉气,紧急抓住他的手,才没让人亲完就跑掉。 露出大大的笑容,袁灼摇摇相牵的手,不顾梁总的躲避,自顾自道,“这就要谢的话,以后就不用说其他话,光说谢谢就够说好久了。” “因为以后,你干什么我都会陪你的。” 梁淮波面无表情的脸红了。 看了眼二人牵着的手,他微不可察勾了勾嘴角。 - 在梁总和袁大少的甜蜜和杨博的骂骂咧咧中,16号转眼就到了。 梁淮波唯一见过的袁灼作品,就是他为自己拍摄的照片。 他一直以为他是个擅长拍摄人物的摄影师。 但是事实和他想得不同,这次摄影展中展览的袁灼过去几年的作品中,没有一幅是人像。 相反,动物是全部的主角。 雌狮群咬住斑马的喉咙、豹子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公羊濒死时涣散的瞳孔…… 强大、刺激、生死。 自然界的残酷和生死之间的光辉,永远定格在袁灼的作品中。 梁淮波停驻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睛亮闪闪的,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身为梁氏集团的掌舵者,各种政策和条款占满了他的生活,这些事物,他统统没有见过。 此时此刻,他有点遗憾自己手中没有画笔。 袁灼和他并肩站着,陪着他一幅一幅地看。 他的目光没有投向自己的作品,而是落在他的脸上。 每当发现他眼中的欣赏,自己就像吃了蜜一样心里发甜。 恨不得把自己压箱底的作品都翻出来,讨他高兴,让他欣赏。 但突然出现的人影打断了他的注目。 他惊讶地挑了下眉,看梁总还在沉浸,他悄悄后退,快步走向那里。 “妈?爸?大烨?你们怎么来了?” 站在那里的,正是昨天就应该一起启程去比赛场地的他一家。 “不会是来逮我的吧?我昨天给你们发消息了。” 他爸瞪了他一眼,跟他妈说,“我说什么来着,果然跟梁家小子有关。你看那。”他给姜石指梁淮波的位置。 袁灼打掉他爸的手,“喂,别指指点点的。” 袁父“啧”了一声,“这就护上了?” 袁灼白他,“我老婆我不护?对他尊重一点。” 袁父瞪他,“他那身份手段,我敢不尊重?还用你说?” 他们父子俩在这吵,没注意姜石若有所思的目光。 还是袁烨从文件里抬起头,放下手机,“妈,怎么了?” 姜石迟疑地问,“梁家小子,是如风的孩子?” 袁烨一愣,“季阿姨?” 季阿姨好像确实结过一次婚,她前夫姓……梁? 惊讶一闪而过,“似乎是。” 姜石没再说话,只是忍不住地打量梁淮波。 个子很高,和他儿子差不多,只是他儿子要更高一点。 长得和如风不太像,更像父亲。但是不如他父亲冷硬,要更俊美一些。 身段仪态都是顶尖的。 再加上偶尔听到对方的手段和能力。 姜石感叹,人中龙凤,典型的天之骄子。 “妈,”袁烨皱起眉,看了看他哥,又看向梁总,“要告诉季阿姨吗?” 姜石叹息,“我也不知道啊,如风这些年……” - “让我进去!你不认识我?我是苏青,我之前在这办过展!我、我是梁总的朋友!”苏青推着保安的胳膊,试图闯进去。 里面的喧闹透过门缝传出来,偶尔还能听到熟悉的声音在高谈阔论。 他不甘心地狠狠拍打保安的胳膊,被用力推了出去。 苏青一屁股摔在地上。 保安俯视他,还是那句话,“没有请柬不得入内。” “你!” 他恶狠狠瞪着他,咬牙掏出手机。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苏青阴着脸,电话一直一直打不通,梁淮波把他拉黑了。 这几天,苏青到处找梁淮波。 润景别墅扑了个空,门锁也换了。 去公司直接被拦在前台。 电话也打不通,他实在不知道该去哪找了。 听说袁灼的摄影展提前开办,他就想来碰碰运气。 果然,透过门缝看到了梁淮波的身影。 和那个奸夫靠得那么近! 奸夫淫夫! 苏青非常愤怒,但是想到他目前的处境,还是咬牙吞下屈辱,对保安柔声说,“小哥哥,你就让我进去吧。我男朋友在里面,他好像出轨了,我得去抓奸。” 他声泪俱下,“他嘴上说爱我,实际上却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如果不是我正巧发现的话,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这样脚踏两条船的渣攻,你说,我能原谅他吗?” 保安无语地看着他,满脸牙疼,但还是坚强维持住了严肃的表情,“没有请柬不得入内。” 苏青气急,“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保安翻了个白眼,“有同情心能给我发钱吗?” 苏青气地“啊!”了一声,一骨碌站起来,又往里冲,“我不管,你让我进去!” “你当是你家啊,你想进就进。”保安轻松地又将他一个咕噜推到地上。 苏青气得发疯,想大喊大叫。 余光看到保洁路过投来看热闹的眼神,又憋屈地忍了回去。 他面目狰狞地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门缝变大。 一个人影拉开门走出来,“你好,请问看到袁……?” 话音猛地吞了回去,与此同时,苏青惊喜地叫了一声,“淮波!” 第37章 门倏地拉上,梁淮波自然地退了回去。 这次连门缝都不留。 苏青哑然。 保安忍不住笑了一声。 苏青面色阴沉,怨毒的视线在保安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合上的大门上。 看着他的眼神,保安笑声一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靠,这人不会有病吧? 这年头走极端的人可多,他得小心啊。 就在保镖警惕起来时,苏青转身走了出去。 没必要自取其辱了,梁淮波的态度很明确。 他拿出手机,点进和某人的聊天。 梁淮波,这是你自找的。 可别怪我。 聊天界面中,对面又刷屏无数条消息。 他随手往上翻了翻【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姓梁的是一伙儿的?】【我警告你不要报警。】【你为什么帮我?】【你有什么目的?】 不屑地笑了一声,他慢慢打字。 【我的目的和你并不冲突,你只要知道,我会帮你。】 【之前帮你躲过他的保镖,已经证明我的诚意了。不然,你早就被他抓了。】 【要不要合作,你自己想清楚。】 那边的消息倏然一停,好半响,对方回了消息:【你也想搞梁淮波?】 苏青:【当然。】 对面:【好,那我们合作,你最好别骗我。】 苏青:【你才是不要拖我后腿,我想搞他的心比你强烈多了。】 嘴角勾起一个笑,苏青阴冷地看了展馆最后一眼。 大步消失在拐角。 第三十六章 横祸 天空阴沉沉的,渐渐飘了些雪。 父亲的墓修的又大又气派,梁淮波弯腰放了一束花,站直看着碑上的遗像,没有说话。 无论看几次,他仍然无法将相片和父亲的样貌对上。 记忆里,父亲总是冷酷精明。因为皱眉和撇嘴过于频繁,眉间和嘴角都有很深的纹路,看上去严肃又刻薄,和任何一个中年人没有两样。 但是碑上的相片是他二十多岁的样子。 青涩、骄傲,看着镜头的眼神亮亮的,带着青年人的腼腆。 看着看着,他突然笑了。 “骗子。” 明明是你自己忘不掉。 身后传来脚步声,渐渐停在他旁边。 袁灼捧着他的众多副本,胳膊下夹着一个铁盆,说话时嘴里呼出淡淡的白气,“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冷不冷?” 盆放到地上,点了火。 袁灼拉着梁淮波蹲下,摸摸他的手,又去摸他的耳朵。 全都冰凉。 他责怪地看了梁总一眼,“要风度不要温度了是吧?看你穿的。”拉着他往火盆前凑了凑,自己在他身侧挡着风。 梁淮波低头看了:西装外面披了个黑色毛呢大衣,和深秋时的装扮一样。 他神色如常,“我不冷。” 袁灼不由分说把他领子竖起来,稍微挡住耳朵,“得,下次我得记着拿个围巾。” 梁淮波瞥了他一眼,“先顾好你自己吧。” “你能和我比?我体温高着呢。” 梁淮波不说话,把领子压了下去。 袁灼把他领子立回去,不让他动作,自己把领子折腾折腾也立起来了,“这样可以不?” 梁淮波没回答,只是也没有再压领子。 “真是。”袁灼嘟囔着,眉眼带笑,“看来下次,我得记着围巾带两条。” 梁淮波低头看火盆,稍微侧了一下身,肩膀不经意碰到袁灼肩膀,立刻被笑着揽住。 各种副本扔到火盆里,边扔,袁灼边念,“伯父,初次见面,我是袁灼,一名业余野生摄影师、业余投资人、业余富二代,以及淮波的专业男朋友。久仰久仰。” 梁淮波轻掐了他一下,“正经点。”顿了顿,“不用说话,他又听不到。” 袁灼煞有其事,“不一定吧,伯父没准泉下有灵呢。你要不要也说点什么?”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梁淮波无意识倚着他肩膀,“母亲和他离婚之后,他对我就冷冰冰的。” 这话像不自知的撒娇,告状他的父亲对他不好,不过他自己显然没发现,“教导我利益至上,感情只会浪费时间。遗像却还要用和母亲结婚时的照片。——他是个骗子。” 袁灼心疼地吻吻他的额头,“他真过分,那我也不和他说话了。” 梁淮波被他逗笑了,“你是幼稚鬼吗?” “我是认真的。就不该给他烧,浪费我的纸。” 梁淮波“哼”了声,“知道了,你是小气鬼。” 袁灼无奈,“你到底哪边的?” “你这边,但你还是小气鬼。” 有这句话袁灼就满足了,他大度的道,“好吧,那我就是小气鬼。小气点有什么不好,都省下来给你。” 梁淮波抿着嘴,“谁要你的。” “不要也给。”袁灼故意学梁总的语气。 见梁淮波瞪他,袁灼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母亲和你父亲离婚,她?” 听出他话里的犹豫,梁淮波淡淡道,“她很好,现在还是享誉国际的知名画家。上次在伦敦她的画压轴拍卖,你应该也听过。” 这个描述过于耳熟,袁灼皱起眉,冥思苦想,隐约记得梁总提过她的名字,“季如风?” “嗯。” 眼睛逐渐睁大,袁灼想起了什么,但没说出口。 梁淮波没注意他的表情,谈到母亲,他情绪有点低落。目光从火盆扫过,见到墓碑时,他叹了口气,站起身,“算了。” “怎么?”袁灼顾不得纠结,紧跟着站起来。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印了些公司的报表。” 阻止他的动作,梁淮波转过头,“我去车上取,你在这等我。” “……好。” 见到梁总背影走出墓园,袁灼犹豫着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喂,妈?问你个事,季阿姨她全名叫什么来着?” - 墓园外僻静无人,空荡荡的,门卫也不见踪影。 黑色的卡宴独自停在门外,没有其余车辆。 梁淮波打开车门时,思绪飘荡了下。 父亲的忌日对他来讲,总是纠结又孤独的。面对那个沉默的墓碑,一开始他无法接受,随后觉得可笑。他的死似乎证明了他理念的错误,商业啊生意的,到死全是一场空。 有继承人又怎样呢? 燃烧全部人生扛起的事业,就这么让人继承,他真的甘心吗? 就算后继者做得再好,死去了也无法看到。要是非觉得泉下有知,还能看见世上的事。像他那样蔑视感情的人,看见往日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后来人,恐怕也是嫉妒多于欣慰吧? 终其究底,是无意义的。 到死前最后留下的,还是他人生最鲜活的那段体验,那段他追回不得、只好诋毁的感情。 站在那个墓碑前,梁淮波多少次想要出言嘲讽,用最辛辣的语言讽刺他的失败和自欺,最后却又觉得这也是无意义的,因为死人是听不到的,听见的只有活人的挣扎。 而他过去的缺失和痛苦,也无法凭借对死人的控诉得到缓解。 要是还哭唧唧谴责先父,估计也只会让人觉得可怜。 于是梁淮波只好沉默,但这沉默也是他的秘密。 所以他总是孤身前来,保镖也被排除在外。 好在,袁灼成了那个例外。 想到这,他心里一暖。他想,自己是有在变好的,这比对死人说话有用得多。 “淮波。”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柔软的呼唤。 熟悉的声音在转头之前,就知道来人是谁。 他放下文件,关上车门。 果然是那个不想见的熟人。 苏青一步步走近,看着梁淮波以往从不会在他面前露出的表情:冷淡、不耐,充满距离感。 背身倚在车门上,看着他的同时,不经意看过墓园大门。 苏青知道他不想自己跟着打扰,才会站在这听他说话,否则恐怕会像上次一样,转身就走。 笑意加深,不枉他特意选在这样的时机。 “好久不见。” 梁淮波手还放在车门把手上,余光注意周围,“你怎么找来的?” 苏青言笑晏晏,“我起码跟了你两年,总不至于连这儿也找不到。” “注意言辞。”梁淮波眉眼微皱,“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苏青脸一沉,“你想把我们的两年都抹去?为了那个奸夫?” 这话说得突兀又没道理,梁淮波不解地问,“我抹去什么?我们那两年是什么关系?” “你说是什么关系?”苏青暧昧地反问,“什么关系,让梁总肯给钱给人,帮人飞黄腾达?我想你也不是做慈善的吧?” 他拉进了彼此的距离,无视梁淮波向后躲的动作,伸出手作势拉他,“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我已经改好了。之前是我不懂事,我们重新开始不好吗?难道,我还比不过那个硬邦邦的男人?” 第38章 说着,他撩一撩上衣,露出纤细的腰身。 “冲击”十足的画面撞入眼帘,梁淮波闭了闭眼,不客气地打开咸猪手。 “够了!” “嘶,好疼。”手背通红一片,苏青眼泪汪汪捂着手,心里暗骂,脸上却憋出一包泪,“你非要这么绝情吗?” “苏青,正常一点。”梁淮波语气掩饰不住厌恶,“过去两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不是做慈善的,出钱出力帮助你,是因为我以为我喜欢你,所以不用你任何的回报。但现在我对你没有任何绮念,以后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关系。不要再来找我,明白吗?” “可是,你之前明明那么喜欢我……” 梁淮波不耐烦了,“错觉而已。” “是因为我没有答应你吗?可是,即使这样,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感情?以前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我,你说了你会永远在的。” 苏青越说越激动,“而且,你现在这个态度,难道认为都是我的错吗?你为什么不能换位想一想,你有这样的身份,又这么强势。我只是一个穷画家,你为什么想不到我面对你时的忐忑和自卑?为什么想不到我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付出了多少努力?你只想着你自己!你只觉得我在吊着你!!” 苏青歇斯底里地喊完,抽泣着从衣袖中拽出一方手帕攥紧。 “何况,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会以为你不安好心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不想被包养有什么错?” 梁淮波捏着眉心,深吸一口气。 “随你怎么想。包养也好,暧昧也罢,都过去了。” “你走吧。” 苏青激动地上前一步,“因为那个贱人是不是?都是他,你才会变心!” 梁淮波狠狠闭眼,口不择言,“没错,对,我喜欢他,我爱他爱得不得了,你满意了吗?可以走了吗?” “梁淮波!”苏青大叫着攥住他衣服,“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我……”他举起手帕,“我还留着你的东西……” 拳头已经攥起,听到最后这句话,梁淮波一愣,向他手中看去。 那方他没注意的手帕,边角绣着繁复的水波纹路,正是他以往常用的标志,没想到落到苏青手里。 梁淮波一阵反胃,本能伸手去抢。 突然,一阵危机感袭来。 他下意识侧步躲避—— 脚腕一紧! 车底伸出一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脚。 苏青举着手帕按在他口鼻! 梁淮波立刻屏住呼吸,但还是迟了。 昏迷前,他用最后的力气狠狠打中苏青鼻梁。 失去了意识。 - 王威从车底爬出来,满身满脸是灰。 他啐了一口,看着苏青鼻血狂流的狼狈样,眼含轻视,“别磨蹭,快点把他搬上车。他还带了个男人来,别再被发现了。” 苏青捂着鼻梁,痛地泪花直冒,血从指缝流个不停,他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恨恨看着晕倒在地的梁淮波,“知道还不动手?难道要我搬吗?!” “废物。”王威骂了一声,不想浪费时间和他争论。左右打量了一会儿姓梁的,心里一阵后怕。这身材,要是不和那废物打配合,他还真悬能搞定。 想到这,也不嫌弃废物碍事了,麻溜把人拖上车。 幸运还是眷顾他的。 在那男人身上,他搜出了车钥匙,准备的后手用不上,乐得轻松。王威启动车子,飞快顺着定好的路线离开现场。 - 墓园中 “所以,梁总是季阿姨的孩子?”袁灼烦得直挠头,“那这么多年怎么没听她提起?” 电话里,姜石语气淡淡,“我也不常提起你们。朋友交往,何必非提起孩子?她一向是个洒脱自我的人,我想她当初既然做了决定,就已经做好准备,彻底分割彼此的生命了。” 袁灼气笑了,“没人阻止她洒脱自我,但要是不想要梁总,当初何必生?人起码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姜石笑了,“你这是为小梁打抱不平?” 袁灼恶狠狠反问,“不然?她不心疼梁总,我心疼。” 姜石平和道,“你们感情好,我很高兴。但是你得知道,没人能阻止别人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作为朋友,我尊重她的选择。同样,作为母亲,我也支持你。” 袁灼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什么屁话! 反正不能对不起我梁总! 正气闷着,墓园外突然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 怎么回事? 袁灼奇怪地向外走,梁总不会要把他自己丢在这吧?想想也不可能啊。 他的表情不自觉凝重,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跑了起来。 黑色的卡宴拐进公路,只能看见远远的影子。 梁总的电话打不通,多打几个,就响起关机的忙音。 袁灼面无表情,死死盯着车的影子。 拨通了杨博的电话。 “地址发你了,把我机车运过来。顺便,帮我报个警,梁总出事了。”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喂?喂?” 第三十七章 脱身 鼻端闻到了刺鼻的气味。 梁淮波睁开眼,视野昏暗,没有焦点。 动了动手指。 手腕被绑在身后,无法动弹。 摩擦的火辣痛感让他回过神,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苏青。 他被苏青药倒了。 眼神一利,梁淮波没有轻举妄动。 熟悉了黑暗之后,他借着黑暗的掩饰小心打量四周。 此时,他处在一间类似厂房的密闭空间中,极细小的光线透出窗缝,连窗台都照不清晰。 生了锈的铁门紧闭,屋内四处是些废弃的设备,一些不知是什么的大铁罐堆在角落,没有其他人。 正这么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苏青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开门走进来。 “吱嘎——”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点声!”苏青小声喝骂。 “爹的,用你说?”陌生男人极力放轻力道,左右看过无人,才关紧大门。保险起见,他上了锁,确保厂房完全变成密闭空间。 电灯滋啦几声,顽强地亮起,勉强照出屋内的场景。 梁淮波在他们走进来时便闭上眼,假装自己还在昏迷。 苏青走到他身边,他的鼻血已经止住了,但看到梁淮波的瞬间,还是感觉鼻梁隐隐作疼,“他怎么还不醒?” “谁知道?时间没到吧。” “不是你买的药吗!” “又不是我研究的药,你有完没完?” 不想合作破裂,苏青忍气吞声。 他看向梁淮波,高高在上的梁总再不是出现在金碧辉煌的各处宴会,而是昏迷不醒地躺在脏兮兮的地面上。冷峻的脸庞依然俊美,只是紧闭的双眼让他紧密纤长的睫毛露了面,一切都柔和安静起来。 ——那份疏远的距离不见了,此时分明是触手可及的。 苏青忍不住轻抚他的脸,拨弄他的睫毛。所有都没被拒绝,他兴奋地笑起来,陶醉地说,“真乖。” 王威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死基佬。”嘟囔了声,他提高音量,“他不会装睡吧?” “装睡?”苏青眼睛晶亮,“你说得对,他有可能在装睡,我们时间不多,我这就叫醒他。” 说着,他手灵巧地去解梁总的衬衫扣子。 刚解一颗。 “够了。”梁淮波睁开眼,冷冷看着他们。 “爹的,还真在装睡!别以为你能拖时间。”王威啐了一口,上前去拎他的衣领。 苏青挡住他,“你不要那么粗暴。”他手还放在扣子上,暧昧地摩挲着,“直入正题吧。” 梁淮波强坐起身,仰头避开他的手,眼含厌恶,“别碰我。” 他看向王威,“你想要什么?” 说话间,手腕挣动。 绳子绑得很紧,一时半刻解不开。 他面不改色,无视了脸色难看的苏青。 王威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阴冷地看着梁淮波,“梁总,久仰大名。你认不认识我?” “也许认得。”梁淮波谨慎道,“如果听到你的名字。” 王威冷笑,“我叫王威,我爸叫王铭。现在你有印象吗?” “王铭?” 梁淮波努力回忆,隐隐有点印象。 “梁总贵人多忘事,恐怕记不得了。”王威阴阳怪气,“我爸倒托了你的福,有幸蹲了局子。” 他这么一说,梁淮波想起来了,他淡淡笑了笑,“我当然记得,你父亲是不是浦乡地产的王总?” 王威沉着脸不说话。 梁淮波继续说,“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你父亲确实是我送到警局的,但这不是我耍手段,我只是行使了作为公民的正当权利。” 浦乡地产的王铭,因为他撤资的事找他说情。但梁淮波当然不可能继续投资明摆着亏钱的项目,不给谈判的余地。结果没想到对方走极端,想捅死他。被他制服后报了警,起码要蹲几年大牢。 第39章 看到王威脸上怒色,梁淮波不紧不慢,“当然,我和王总之间的仇怨,没大到我特意搞他。如果他能无罪释放,我也是很乐于见到的。你是为这个来的?” 王威“啪帕”鼓起掌,“梁总是个明白人,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怼在他眼前,“签了吧。” 【谅解书】 看了眼标题,梁淮波痛快地点头,“没问题。”他笑着说,“只是我这样?”他示意了下被反绑的双手,“恐怕签不了吧?” 犹豫了下,王威说,“给你解开可以,你别想耍花招。” 梁淮波心里一喜,面上不动声色,“当然……” “不行!” 被忽视了很久的苏青突然出声,恶狠狠地瞪着梁淮波。 看着他脸上假得不行的笑容,对王威说,“我劝你最好不要放开他。我比你了解他,他根本就是想骗你给他解开,到时候咱俩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们可以不解开,”梁淮波毫不紧张,“等你们觉得安全再签字,我也没有意见。” 王威看了眼苏青,又看了眼人质,犹豫起来。 “王威!”苏青含恨,“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抓到他的!没有我,他可没这么好抓。” 这话说到了王威心坎上,他跟踪梁淮波很久了,知道他的难搞程度。包括他爸被抓时,他也躲在一旁看了个正着。 他确实没有自信制服梁淮波,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人制服就好笑了。 “那你说怎么办?” 这话一出,苏青一喜,梁淮波心则沉了下去。 苏青兴奋道,”看来你脑子还清楚。当初我不就说了,我也想搞他。现在正是我下手的时候,我打算……” 后面的话音越来越轻,梁淮波听不清,只看到王威惊疑地看了他一眼,对苏青低吼,“你疯了?他事后报复怎么办?” 苏青不屑地笑起来,“要做就做彻底。你不敢杀了他,以为他事后能放过你?不过正好,我也不想杀他。听我的,事后他不会报复的,知道什么叫投鼠忌器吗?大人物都爱名声,他也不想声名狼藉,成为别人看笑话的对象的。” 看着两人达成共识,梁淮波面色平静,一颗心却不断下坠。不详的预感笼罩着他。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心里暗恨。 该死的苏青,下的什么药,四肢现在还半软着。 唯一的希望就是,这种药他们自己也没有多少。 在他们准备期间,手上的麻绳松动了一些。 梁淮波精神一振,动作更快了。 - 袁灼骑着机车在公路上飞驰,神情紧绷,眼里都是狠色。 耳机中张凉说,“袁少,老板的手机被关机了。没有老板那边的软件操作,我们得到的地址精准性不够,只有大概的范围。你现在已经离得很近……到了,就是这。” “这里过去是一片厂区,前些年经济不景气的时候,大片工厂倒闭了,剩下那些也都搬走了。现在那里都是一些废弃的厂子,绑匪很大可能将老板安置在那。” “保镖已经在赶过去了,这段时间,劳烦袁少先行搜查。另外,杨先生那边联系我,警察已到位,到时候会和保镖一起到。……袁少,很抱歉之前对您有些误会,但是——多谢您的帮助,我想,老板也会记在心里的。” “别说废话,老子是他男朋友。” 袁灼冷冰冰道,“去做事。保镖动作太慢,让他们快点。” 张凉明显声音一顿,“……好的,袁少。” 把车停在路边,袁灼眯眼看去。 灰白的厂区光秃秃的,一座座厂房像灰色的方砖,在这里无序地排列着。 他放轻脚步,听着厂房里的动静。 一片寂静。 他看向厂房生锈的铁门。 - 门内,一架摄影机立在门口,打开了盖子。 苏青透过镜头看向坐在破床垫上的梁总,露出了笑容,“淮波,你还是适合坐在这。” 不知哪里搞来的垫子,只简单清了清灰,边角的污渍显眼地印着,显然没条件清洗干净。梁淮波坐得离那里很远,闻言冷了眸色,没有说话。 王威焦躁地抱着手,对两个男的那点破事没有兴趣,他来回走着,“别磨蹭了,你以为我们时间很多?我告诉你,要是事发,咱俩一个都跑不了。” 苏青烦躁地摔了摄影机盖子,“不用你提醒。” 他也没兴趣搞情趣了,开了机大步向梁淮波走去。 到了他面前,看到梁总的冷脸,他又高兴起来,“梁总,是他催我,那我们只好赶快了。” 梁淮波仰头仔细地打量他,“苏青,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他漫不经心地反问,伸手扒了他的大衣。 被绳结阻碍,大衣只能挂在臂弯。解开西服唯一的扣子,将衣服顺着肩膀滑下去,露出里面贴身整洁的白衬衫,肩膀的弧度特别好看。 一颗衬衫扣子之前就被解开,清晰的锁骨和两边鼓起的阴影透过领口看得见。 苏青没有进行下一步,侧身让摄像头照得清楚,他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梁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煽情?” 梁淮波不为所动,淡淡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在我追求你时,你对我不屑一顾。我放弃时,你又这副作态。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当初不说?” 这话完全搅乱了苏青的兴致,他面无表情,“为什么?” “梁淮波,你知道,我的事业被毁掉了吗?” “什么?”梁淮波脸上惊讶不作假,他确实没想到这件事。 苏青冷笑,“在你和我分手之后,立马有传闻流出,我的作品毫无艺术价值,名不副实。所有的成就都是因为你给我背书。然后有名的画家泰斗出来声援,展馆拒绝举办我的画展。我在圈子里的声名一落千丈。” “为什么这么惊讶?这不是你的手笔?” 梁淮波摇头,“不是我做的。” “猜到了。”苏青百无聊赖挑起他的下巴,“那可能是你奸夫做的吧。不过谁做的也无所谓,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有资本时我是名利双收的大画家,没资本时我又成了一文不值的骗子。你和我分手时,就想到这样的结果了吧。” 不需要他的回答,苏青自顾自说,“你问我为什么不说?你也看到了,我怎么敢说?我配吗?” 梁淮波静静看着他,“所以你要把我拉下来。” “对。”苏青捏着他的下巴,“我本来以为你永远不会变心,会永远喜欢我。明明那么有权有势,却从不提过分的要求,对我予取予求……结果你却失身给别人,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对我视而不见,说抽身就抽身。我落魄时去找你,你连见一面都不肯。你变心得太快太彻底,但你要是以为我是任你摆布的废物,那你就错了。” 他转头看向镜头,“那个会为我们见证的。” 梁淮波摇摇头,“你什么都知道。当初你知道我‘喜欢’你,从没在乎什么配不配,却故意贬低扭曲我的感情。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变心’,又装作我们曾是恋爱关系,假装这样做,我就属于你。” “苏青,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又懂什么!”苏青一下被激怒了,扯着他的领子用力拽。 结实的纽扣没被崩掉,衣物完好无损。 苏青冷静下来,又笑着去解纽扣,“算了,我们不说那些。时间紧着呢。” 欣赏地看着这具躯体,苏青语气嗔怪又带着笑意,“真是的,淮波,你身材这么好,以前居然不给我看。难道还会害羞吗?” 他娇俏地问,“我有福啦,可以埋进去吗?嘿嘿,不同意我也要这么做啦。” 在他欢呼着要埋进对方的怀抱时,一只手顶住他的脑袋。 “!!!” 梁淮波一手顶着他的头,一只手还卷着几圈麻绳,他站起身,麻绳滑落,碍事的衣服也掉落在地。 苏青惊地倒退几步,远处的王威“腾”地站起身。 梁淮波上身赤luo,宽阔的肩膀撑着一身匀称发达的肌肉,稍微活动下筋骨,关节卡卡作响。 他淡淡地说,“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 第三十八章 男朋友 昏暗的厂房内,电灯发出“嗡嗡”的噪音。 苏青强扯出笑,“你怎么解开的?”他瞳孔慌乱地颤动,这种时候还不忘在梁总上身四处打量,但目光触及鼓起的肌肉,烫到了似的,猛地缩了回去。 梁淮波了解苏青,并没把他看作障碍。视线轻飘飘越过他,落到王威身上。 主谋更有威胁。 男人紧张地背靠着门,手悄悄伸向身后,隐约能看到衣服下鼓起的轮廓。 枪qiang? 眼眸半眯,梁淮波心怀警惕,故意不紧不慢向他逼近,增加对方心理压力。 第40章 苏青挡在他必经的路上,他接近一步,就后退一步。在还有两步距离时,梁淮波本想绕过他,苏青尖叫一声,“梁淮波!你、你要打我?!” 脚步一顿,梁淮波分了些余光给苏青,疑惑地挑眉。 他的注视给了苏青错误的信号,他慌乱转身向王威跑去,“喂,你还愣着干什么?等他把咱们都放倒吗?” 王威暗骂一声,只好趁梁淮波心神被苏青声音吸引的瞬间,掏出夹在背后的…… “啊!” 一脚踹中苏青后心,冲力让他撞到王威,打断了他的动作。 “呃!” “哗啦” 王威痛哼出声,肘关节狠狠撞到门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给他们回神的机会,下一刻,两拳打在苏青脸上,没等爬起,人就晕头转向倒在地上。 同时,刚站起身的王威脖子一紧,手臂剧痛,痛呼不能。 下一秒,身体轰然倒地。 他拼命扭头看—— 梁淮波一条结实的长腿死压住他脖颈,右手夹在两腿之间,被歪成扭曲的弧度。 标准的十字固。 “咔吧” 脆响过后,王威面部狰狞,无声呐喊,虾米似的蜷缩起来。 但对方没有放过他。 衣领被揪起,王威透过朦胧的视野,看见梁淮波目光森然,举起拳。 – 推开好几个厂房的大门,随着“吱嘎”的刺耳声音,出现的只有灰尘和阴暗,不见梁总的身影。 袁灼阴着脸,强行克制呼吸,告诫自己要耐心。 没关系,相信梁总。 他很强很有力量,不会受欺负的。 但心里的焦躁还是抑制不住,不停扰乱他的心绪。 好在,经过某一区域时,他终于听到了异常的杂音。 一座平平无奇的厂房,坐落在标准化的建筑群中,生了锈的铁门内,不断发出□□碰撞的沉闷声音。 脑中无法自制想象梁总受伤疼痛的样子。 袁灼眼一红,一把撞开大门。 门内 半身赤luo的梁总提着陌生男人的领子,手臂肌肉曲起。 “砰”“砰”“砰” 一拳又一拳,不断揍到他脸上。 听到门口的声音,他转过头,血痕从侧脸划过鼻尖,为他增添过多的危险和野性,简直像个狂妄的暴徒。 “袁灼?” “梁总!” 完好无损的梁总打破了脑中恐怖的设想,袁灼心先是一松,随后再度提起,他大步冲过去,眼里全是他脸上的血迹,没注意脚下一绊。 “啊!”障碍物莫名发出一声痛叫。 袁灼脚下踉跄,正要施力站稳。 梁总随手扔了失去意识的男人,伸手扶住他。 有力的手掌带着运动过后的热气,牢牢托住他的胳膊。温度顺着手臂一路上升,烧的袁灼脑袋一热,心绪激荡起伏。 他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心疼地抹去他脸上的血——底下没有伤口,显然不是梁总受伤——袁灼视而不见,焦急地问,“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控制不住在他身上摸索,手不停抚摸他的头发和耳侧,“害不害怕?” “没事,我没事。”梁淮波好笑地发现袁灼比他紧张得多,但心脏又像被泡在温水里,他顺从地用脸蹭他的手心,轻声说,“别担心,我没事。我现在很好。——只有一点点害怕。” 摸索的手停住了,袁灼深深地望着他,把他头拉进自己怀里,极力抱住。他不住地痛苦自责,随后又无比庆幸,“对不起,我来晚了。现在还怕吗?怕就抱住我,我陪着你。” 梁淮波犹豫了下,目光越过他肩膀看向破旧的厂房,回味着心里的后怕,他回抱住他,“你来了就不怕了。” “没有下次了,我不会让你再害怕了。不会让你再有危险。”袁灼急切地吻他的侧脸,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手却不愿意松开。 梁淮波还能笑出来,“唔,那凭你自己可能做不到。不过,确实没有下次,我会在安保上下更多功夫的。” “我可以更努力。……要不我来当你安保队长吧?” 梁淮波无语地推开他,看他又开始犯抽,估计是缓过来了。 袁灼不依不饶拉他的手,应激地挡在他身前,这才有心力查看周围的环境。 这一看,顿时察觉了不对劲。 一台不合时宜的摄影机摆在门口,上面的红灯显然是拍摄状态。苏青鼻青脸肿倒在门口,另一个陌生男人——估计是他的同伙,在他来前正被梁总暴揍,也在地上摊成一滩烂泥。 重点是烂泥躺着的旁边,放着一张破烂的床垫。床垫前就扔着梁总的所有上衣,一旁是散乱在地的麻绳。 梁总这样看中体面的人,会主动脱掉上衣打架吗? 觊觎梁总的渣男和不合时宜的床垫、摄影机,以及衣衫不整的梁总同时出现? 地上还有绑缚的麻绳? 袁灼的脸前所未有黑下去。 怪不得梁总说有点害怕,如果单纯是为了钱,他们这些二代基本都会做些应急训练,教授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周旋脱身。但是绑匪劫色这种情形,完全在他们的盲区。 就没听说绑架男人是为了色的,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爹的,变态。”袁灼气不过地想再揍苏青几拳,“哪都有你这个搅屎棍!” 越想越气,又不想放开梁总,他干脆和梁总手拉手走过去,又踹了苏青几脚。 “咳咳、咳” 苏青脸朝地趴着,鼻子和嘴角都青青紫紫,腹部又被狠踢,当即咳嗽起来,喉咙里溢出痛呼。 梁淮波拉住他,“行了,报警了吗?” 袁灼平了平气,脱下外套给梁总披上,自己穿着打底的毛衣,风一吹也冷静下来,“报警了,警察到时和你的保镖一起到。”看了看时间,“应该快了。” 梁淮波点点头,看着地上二人的神色冷淡,转到袁灼身上时又暖下来,“你……” “我喜欢你。”袁灼突然说。 梁淮波的话都吞了回去,惊讶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和你说过好几次了。”袁灼耸耸肩,“本来觉得没必要再说,因为我们都感受得到彼此的感情。” “但发生了这种事……突然觉得不说出来是个遗憾。” 袁灼拉着他手,认真地看着他,“梁总,我喜欢你。可以让我当你男朋友吗?” 梁淮波手指蜷缩,又强制自己停止,他移开视线,最终又移转回来,“告白,也要叫我梁总吗?” 眼睛亮得惊人,袁灼忍不住上前,脚挤进梁总双腿之间,身体贴得很近。 “淮波,我喜欢你,可以让我当你男朋友吗?” 梁淮波脸上升温,努力垂着眼,攥紧袁灼的手。 “我也……” “去死吧!” 苏青不知哪来的力气爬起来,狠狠推了袁灼一把,“贱男人贱男人贱男人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梁淮波下意识去抓袁灼的胳膊,对方却轻巧地一个撑地站起,反身给了苏青一脚,“滚!” 苏青当即跌坐在地,捂着腹部蜷缩起来。 拍了拍手上的灰,袁灼气恼不已,刚刚差点就听到梁总的回答了! 他激动地凑到梁总身边,“别管他了,淮波,你刚刚想说什么?” 梁淮波抿了抿唇,“我想说……” 袁灼瞪大眼,期待地看着他。 该死,这样怎么说得出来? 梁淮波拿手背贴了贴脸,深吸一口气,“我……” 窗外响起警笛声。 眼睛蓦地睁大,袁灼瞪大眼看向他身后。 陌生男人踉跄起身,废掉的右手软踏踏垂着,左手却拿着一个组装成的东西,类似弩的尖头对准梁淮波,脸上神情狰狞,“去死吧!” 呼吸一紧,袁灼猛地扑倒梁总,带着他险险躲过利箭。 居然是把自制弩。 梁淮波反应过来,试图起身。 王威却不管不顾,一股脑把手头的弩箭射了干净。 “笃”“笃笃” 不等他自行躲避,袁灼用力带着他翻身,死死护住他身体。 弩箭插在地上,浅浅扎出一个个坑。 箭矢射空,王威扔下空弩,转身夺路而逃。 梁淮波从袁灼怀抱中挣扎出来,皱起眉,向外看去。王威冲进拐角,转眼就不见了。倒是远远地看到警车的影子。 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身上,他回头看袁灼,“警察来了,你先起来。” 半天没有动静。 梁淮波一愣,动作放轻,推了推他的胳膊,“袁灼?” 袁灼勉力抬起头,痛苦地看了他一眼。 梁淮波惊地去摸他后背,濡湿滑腻。 “你受伤了!?” 梁淮波紧张地拍他的脸,“袁灼,你感觉怎么样?还清醒吗?” 第41章 袁大少眸光散乱,看不出神智是否清醒。梁淮波定一定神,努力平复语气,“袁灼?听得到吗?手机给我,我叫救护车。” 袁灼嘴唇张开,有什么话想说。 梁淮波屏住呼吸,凑到他嘴边,“不要急,我听着呢。别急。”话音却有些颤抖。 袁灼坚强地问,“你,还没说完……” “……”梁淮波攥住他胳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手机放哪了?”说着,去摸他裤兜。 袁灼坚持,“没说完……” 梁淮波摸到手机,打了120,松了一口气。 “说啊”袁灼伸手,痛地露出呐喊的表情。 梁淮波默了下,看他痛得眉毛都颤抖,叹了口气,温柔地托住他的脸。 “做我男朋友吧,我也喜欢你。” 袁灼一下安静了。 梁淮波头抵着他额头,“我也喜欢你。所以不要着急,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袁灼长长呼出一口气,再次张开口。 梁淮波侧耳去听。 第三十九章 邀约 袁灼从昏迷中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搭放在床上的手。 手心朝上,蜷缩着的手指骨节泛红,像狠狠揍人颧骨留下的红痕。 一截手腕探出袖口,腕上细碎的伤口,仿佛美玉微瑕,碍眼得很。 袁灼本能心一痛,想要凑近亲一亲,抚平他的伤。 刚有动作,背后的伤钻心的疼,他这才发现自己趴在床上,想起之前被人射了一箭,现在卧床动弹不能。 不敢动作,他只好最大幅度侧起脸,顺着那只手向上看。 梁总背倚着床头沉睡,身上的西装换了一身,头垂着,发丝遮住眉眼。姿势原因,他腰很不舒服地半弯,左手搭在腹部,右手则落到床上,离他的脸只有两指距离。 靠!怎么回事啊? 他有钱可以请看护,干嘛要累我梁总? 不用替他省钱的! 压着眉毛,袁灼深吸一口气,咕蛹着伸出一只手,握住梁总冰凉的指尖,“梁总?淮波?” 睫毛颤动,迷蒙的眼神逐渐聚焦,梁淮波愣了一会儿,低头看看触感传来的地方,看到了交握的两只手。向上看,对上袁灼殷殷的视线。 拉拉他的手,袁灼软着嗓音,“梁总,困了快回去睡。我这没问题,小伤,身体倍棒。” 梁淮波反应了一会儿,抽回手,摁响床头的呼叫铃。 他站起身。 “梁总?”袁灼疑惑地叫他,感到一点不对劲儿。 抿着唇,梁淮波回头瞥他,又转身向门外走。 “梁总?”袁灼一懵,“别走!” 嗓子眼的干燥不合时宜涌上来,袁灼被梁淮波的沉默搞的心慌,“梁总,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让你回去不是赶你走的意思,我怎么舍得赶你呢,我永远不会赶你走的。醒来第一眼见到你我开心死了,但是你这样睡在这我心疼,我想让你好好休息。梁总,淮波,宝宝,哥哥爱你,你别走好不好——” “闭嘴!” 他语速太快,梁淮波来不及阻止,慌乱说出两个字,就紧紧闭上嘴巴。 门被从外拉开。 二人的短暂对话在不隔音的室内无比清晰。 数量众多的医护看天看地。他们身后,袁父和袁烨面面相觑,表情一言难尽。 “那个什么,额,打扰你们了?”袁父尴尬地直扣指头,勇敢地打破了沉默。 心里怒骂,这大袁哪学的情话,又油又肉麻,真给他老子丢脸。 袁烨目不斜视,一声不吭,拒绝出演这场闹剧。 梁淮波眼睛死死盯着地板,呼吸骤停,心脏砰砰砰跳得剧烈,被绑架都没这么情绪激动过。 他强撑着对袁氏父子点头,“伯父,袁总,你们来了。我还有事,先。” 袁父赶紧接上,“了解了解,你忙,你忙。额,忙。” 有人憋不住,漏出几声笑。 袁父锐利的视线看过去,所有人表情都无比正经,他收回视线,假咳,“你这家大业大,公司事忙,我们理解。你先去忙你的,大袁这有我们就行。 梁淮波第一次觉得抬不起头,他尴尬地挡了下脸,“那我,失陪。” 袁烨默默帮他挡住视线,伸手一引,“请便。” 梁淮波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跨步离开。路过医生护士时,他顿了顿,“……他,劳烦检查一下。” “应该的。”努力忍住嘴角揶揄的笑意,医生严肃地点点头。 他的表情变化怎么可能瞒过梁总,火热攀上脸颊,梁淮波匆促起步,逃也似的走远了。 门合上,空气寂静。 袁灼把脸埋在枕头里,感受到了社死的威力。 强撑着等医生检查完,意料之中,医生说“没有大碍”。 没了伤病当挡箭牌,他不得不直面他老父和亲弟。 他吭哧吭哧,“你们怎么来了?” 医护们出去带上了门,袁父腰杆一下直了,“你还问我们怎么来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来吗?”他走近掀开袁灼的被,看他背后包扎的纱布,一个劲儿叹气,“要不是我拦着,你妈也要回来,比赛都想放下了。你说说你,好不容易不去外面瞎混,在老家怎么也能搞成这个样子?好在是没事,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妈你弟怎么办?” 袁灼警惕地竖起耳朵,“接受现实呗,还能怎么办?先说好,伤是我自己受的,不许在梁总面前乱说话。” “你”袁父指着他,“你这是什么话,还接受现实。信不信老子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现实?” “还我乱说话,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你老子来关心你,你就这么跟你老子说话?”他一甩手,气得转过身。 袁烨看了眼他爸,对袁灼说,“哥,爸妈很担心你。” 袁灼无奈,“你们反应这么大干嘛?我就是提醒一声,实话实说,还不是你刚才那话太容易想歪。万一你们搞迁怒怎么办?梁总是无辜的。” “嘿!”袁父转过身瞪他,“谁搞迁怒?你个昏迷的知道什么?人梁小子通知我们的时候,就把事情揽下来要跟我们道歉,说你是为救他受的伤。” “你们怎么回答的?”袁灼紧张地问。 “想知道?”袁父挑眉一笑,“你求我啊?” 袁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求你求你,你快说吧。我还是个病号呢!” “谁家病号像你这么精神?”袁父嘴上嘀咕,心倒真放下来,他笑着说,“我跟梁小子说,‘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袁灼喜欢你,保护你是应该的。” “你真这么说的?他……什么反应?” 袁灼神情变幻莫测,一会儿担忧地皱起眉,一会儿又咧嘴傻笑,暗戳戳期待梁总的回应。 袁父一阵牙酸,“瞧你这个出息,你不是和人好上了吗?难道还没追求成功?” 他奇怪地回忆了下,“但是人梁小子没反驳啊,反而还挺不好意思的。你们难道真没成?” 不用袁灼回答,袁父自己就有答案,“不对,以我的眼光观察,你绝对有戏。” 袁灼嘴角要翘不翘,克制地说,“这还用你说?我和梁总心心相印,好得不得了。” 袁烨默默补充,“梁总当时僵住了。” “哎呀你们!”翘嘴的袁灼焦虑了,“你们怎么擅自就和他见面了,我还没和他透气呢!我俩昨天刚表白,一来就让家长见他,这进度太快了。要是他不高兴怎么办?”越想越懊恼,“不对,他绝对不高兴了。我说怎么刚刚都不和我说话。” “净说些屁话。你受伤了,我们还能不来?来了肯定会碰面,这就是天意,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 “不过,昨天?”袁父和袁烨对视一眼,“你俩昨天刚?那你给这说什么心心相印呢?” “嗐,”袁灼骄傲,“懒得和你讲,我俩这是水到渠成,虽然昨天刚正式上位,但其实我俩早就暗通曲款、私定终身了。” “说得什么跟什么。……我们不会坏你事儿了吧?”袁父吐槽了一句,到底有点担心。 “唉,我本来想循序渐进的。梁总是个体面人,第一次见面,怎么也得有点仪式感。结果来这么一遭,刚确认关系就见家长了,他肯定不自在。”袁灼烦得想挠头,刚一动手,又疼地放了回去。 袁父也跟着着急,但他嘴上不那么说,他道,“谁知道你进度那么慢,我和你妈都以为你俩早成了呢!” “就说你不要不懂装懂,我和我梁总水到渠成,进度刚好。谁叫你们抢跑!” 袁烨无声叹气,习以为常地开口阻止家庭纷争,“不要吵了,梁总不抵触,只是不好意思,事情没有变糟。” “你怎么知道?”*2 袁烨:“……” 袁父一拍手,“算了,事已至此。既然你没事,我也不给你添乱了。反正梁小子我们是见了,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吧?” 第42章 “见都见了,还能怎么打算?”袁灼一咬牙,“妈什么时候比完赛?找个时间,正式见一面吧。” “行。”袁父答应下来,“我和你妈说。” 他深呼吸一口气,“搞得我都紧张起来了。” 他嘱咐袁烨,“你哥伤着,年轻人的事儿我们不懂。见面这事儿你多帮衬,这是你哥的大事,咱家得拿出态度来。” 袁烨除了点头,还能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知道了。” - 再见到梁总,已经是吃饱喝足之后了。 袁灼百无聊赖地趴着,一分钟看大门八百遍,终于等到了熟悉的身影。 梁淮波低着头进来,飞快瞥了他一眼,又垂头坐到一旁沙发上,拿出平板作势工作。 病床离沙发十万八千里,袁灼伸出手,只能虚虚握住对方的影子。 “梁总。”他小小声叫他,努力装可怜,“我碰不到你。” 梁淮波手指在平板上滑动,不看他,“碰不到正好。” “碰不到你我好寂寞。” “……”梁淮波不说话,一味儿的刷平板。 “嘶”袁灼痛呼一声,“梁总,我伤口有点痛。” 指尖一顿,梁淮波狐疑地瞥过去。 袁灼恳切地回望,不停地嘶哈嘶哈,“真的,痛死了。” 犹豫地起身,梁淮波走到床边,“哪里痛?叫医生给你打镇痛?” 袁灼眼疾手快勾住他的手,“心痛,现在不痛了。” 梁淮波抬头瞪了他一眼,“不要拿这个开玩笑。” “没开玩笑。”袁灼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往床边扯。为了不弄疼他,梁淮波只好坐下,只表情仍然别扭,不一会儿就扭过头,不看他。 “本来是疼,但你牵着我就不疼了。”袁灼笑着说。 他费力地撑起身体,想要往旁边挪,刚动一点,就被梁总按住,“你能不能老实点。” 袁灼说,“我想你躺上来。” 看出梁淮波的拒绝,袁灼可怜兮兮,“变成男朋友,反倒不能一起睡?” “男朋友”三个字烫到了梁淮波的耳朵,他条件反射站起身,又轻咳着坐回去,“你不能乱动。” “我可以。”说着,袁灼不顾梁总的阻拦,身体力行向一旁挪动,拍拍倒出来的空位,“我有经验。梁总,陪我躺一会儿吧。” “有经验。”梁淮波轻“哼”一声,到底没说什么,脱了鞋躺到病床上。 刚躺上去,袁灼胳膊搂上来,手捏捏梁总的腰,满足地喟叹。 梁淮波身体一僵,“不要动手动脚。” 袁灼闷闷地笑,“干嘛突然这么害羞。”他明知故问,“是因为成为正式的恋人?还是因为,见到我爸和我弟了?” “闭嘴。”梁淮波翻过身,背对着他,“休息。” 袁灼笑,手掌贴上他胳膊,隔着衬衫抚摸他的肌肉线条,“可我还不困。” 梁淮波保持沉默。 男人宽阔的后背近在咫尺,塞进西裤的衬衫收束出紧致的腰线,有种禁欲的侵略感。 袁灼手指探进裤边,感受掌下肌肉绷紧,眼神一深。 “袁灼。” 手指被压住,指腹摸到了内里的布料,他从鼻腔哼出一声,“嗯?” 梁淮波声音隐忍,“你刚做完手术。” 袁灼像从医多年的老大夫那样,经验十足地说,“事实上,算不上手术。弩箭虽然插进皮肉,但是没有伤到内脏。所谓手术只是取出箭头并做基本的止血。这段时间只有被伤到的肌肉需要修养,其他的身体功能并没有影响。” 梁淮波吸一口气,摸索着拿开他的手。顾及他的伤,忍住了甩开的动作,轻轻摁在床上,“睡觉。” 袁灼不依不饶,“梁总,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被纠缠地不耐烦,梁淮波无语,“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现在只能趴着,当然没办法怎样,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想法……”袁灼露出笑容。 陪着病号折腾半天,梁淮波坐到床边,扣上皮带,慢慢平复喘息。此时他额发被汗水浸透,身上也汗津津,白衬衫黏在肌肤上,清楚透出肉色。 袁灼餍足地咂咂嘴,欣赏眼前的美景。 看着梁总面无表情勾起衣服,一副想要洗澡的烦躁模样,心里躁动十足。 眼见他忍耐到了极限,站起身想要出去。 他赶紧收敛心神,咳嗽一声,“梁总。” “还有什么事?”梁淮波站住脚,目光危险,大有他再提一个要求就翻脸的架势。 袁灼不敢得了便宜再卖乖,老老实实地说,“梁总,我想和你约个时间。” “虽然你已经见过了我爸和我弟,但我还是想亲自把他们介绍给你。不知道梁总可不可以赏脸,和他们正式见一见?” 危险的目光僵滞,梁淮波倒退一步。 又退一步。 猛地转身推门而出。 “梁总!”袁灼伸出手,张大了嘴。 缓缓放下手,“反应这么大吗?” 话音刚落,门又被拉开。 梁淮波手握拳抵着门框,低着头,“等……” “什么?”剩下的话囫囵过去,袁灼没听清。 梁淮波抬头瞪他,加快语速,“等你伤好再说!” “彭” 门轻轻合上。 愣愣合上嘴,袁灼望着门口,咂摸梁总刚刚的话。 眼睛越来越亮。 第四十章 礼物 袁灼养伤期间,梁淮波把办公室搬到了医院,大多数时间处理线上工作,一定要线下的时候,他也不会出去太久。 日子像回到袁灼追着他去公司的时候,但比那时候要幸福得多。 因为,“男朋友?” 梁总开完会喝口水的功夫,袁灼忍不住了,笑吟吟地叫他。 差点被呛到。 梁淮波用帕子擦了擦嘴,睨了他一眼,示意他:有事快说。 “没事。”袁灼头趴在胳膊上,“就叫叫你。” 看梁总无语地转过头,他又出声,“梁总。” 非要他看过来。 看过去他又不说话。 梁淮波脸上一副不耐的样子,但每次都等他说完“没事”,才会转过头,搞得袁灼越来越上头。 好半天,袁灼说,“其实你不用一直在这。我问过医生了,很快我就能出院,伤口不深。” “那就等你出院再说。” 袁灼美滋滋一笑,又忧心地皱眉,“还是别,你在这休息不好。” 梁淮波翻了个白眼,“你晚上老实点,我会休息得很好。” 他又不是傻的,钱可以买到大部分的舒适。梁淮波陪床更多是起陪伴作用,护理有专门的高护,饮食起居也雇了专门的助理。高级病房除了袁灼身下那张病床,还配套了沙发和陪护床位。基本上梁总就是换了个地方办公而已,相比线下的工作量还轻了不少。 他休息不好的唯一原因,就是袁灼无处安放的黏人和身残志坚的x。 他消停了,梁淮波待得更舒心。 袁灼显然也知道这点,但梁总话里若隐若现的纵容让他吃了蜜似的,控制不住想要得寸进尺。 可惜身体不争气! 他遗憾地趴回去,眼神又落到梁总身上。 这么一会儿功夫,梁总又忙起来,手指在键盘上敲个不停。 看着他骨相优越的侧脸,袁灼悄悄拿起手机。 “咔嚓” 糟,忘关快门了。 “你在干什么?”梁淮波停下动作,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袁灼心虚地看了眼偷拍的照片,光影和角度找的十分绝,根本舍不得删。 他老实地反转屏幕,给梁总看,“就,没忍住,拍了一张。” 他以为梁总会喝止他删掉,他看起来不像愿意流出照片的类型。但梁淮波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没有其他反应。 袁灼顿时支棱起来,“梁总,你让我拍啊?” 梁淮波语气敷衍,“随便。” 压不住愉悦,袁灼小声追问,“那我可以发朋友圈吗?” 嘴上还在问,他手上已编辑好内容,就等梁总审批。 不过梁总显然没时间帮他“把关”,这次声都没出,只随意点点头。 嘴角一勾,袁灼把自己的三天可见关掉,郑重发布了一条动态。 【非单身,男女止步。 我家梁总在工作。 ps正经男男朋友。 「图片」】 杨博可能在刷手机,秒给他点赞。 【杨博:恭喜恭喜。】 【袁灼:你怎么知道我俩在交往「惊」?】 【杨博:……因为你发了朋友圈?】 【袁灼:被你发现了,确实是官宣。不过还没到结婚那步哦,只是互相告白了。】 【杨博:恭喜?】 【袁灼:谢谢,我们确实迟早会结婚的。不过其实那张证也不算什么,我们的感情不需要证明。】 第43章 【杨博:懂了,炫耀来了。】 【袁灼:兄弟懂我。当然了,其实也没有在炫耀,只是客观实际地描述了下我们的感情。】 【杨博:「赞」「微笑」】 满足地放下手机,袁灼刚想再看看梁总,等他空时再腻歪腻歪。发现他起身穿上了外套。 “梁总,你要出去?” 袁灼心情指数直线下降,眼巴巴看着他的动作。 “嗯。”梁淮波没抬头,边走边回复消息。 走到门边时想到什么,站住回头,有点不习惯地开口报备,“这次出去,时间会长一点,你不用等我。” 袁灼心情又冲回顶峰,声线顿时温柔又可靠,“好,外出小心。” 梁淮波不适应地点点头,轻轻关上门。 门内就剩袁灼一人,他垮了脸,翻出手机。 继“官宣”的朋友圈之后,马上又发了一条。 【和梁总分开的第一秒,想他。「哭」「哭」】 【杨博:还没走出朋友圈,已经走完了你们的合合分分。史上最快分手?】 【袁灼:滚。】 发完又不解气,【袁灼:分个der。呸,晦气!诅咒反弹!!】 【杨博:……】 - 【被告人王威犯故意杀人罪、绑架勒索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被告人苏青犯协同故意杀人罪、绑架罪、猥亵罪,判处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决定执行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判锤落定,王威和苏青在法律意义上得到了判决。梁淮波坐在旁听席上,淡淡地看着一切。 张凉余光观察他家老板,知道在非法律意义上,王威和苏青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黑幕!你们有黑幕!”王威在警卫员手里挣扎,疯狂扭头看向旁听席,“我懂法,你们别想骗我!我坦白认罪,顶多被判四年有期,怎么会判这么重?法官?法官你说话,你是不是收了他的钱?” “我不服,这判决我不服,我要上诉!” “肃静!”法官脸都青了,这污蔑关乎的可不仅是名声,还有前途,“本案判决依法依规,你要是不服,尽管上诉!” “警卫员,快把他带回去。” 两个警卫把王威带走了,远远地还能听见他大喊大叫的声音。 苏青手腕上戴着银手串,失魂落魄。被拉着走过旁听席时,他停住脚,对梁淮波惨然一笑,“梁淮波,还是你狠心。” 心如死灰的样子让张凉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梁总把他辜负了,故意搞他。但这事他亲自经手,全程都依法办事,可不能让他们给老板泼脏水。 “苏先生,”张凉假笑,“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在你选择犯罪之前,就应该预料到自己会被法律制裁。” 苏青充耳不闻,直勾勾看向梁淮波,似乎还期待他幡然悔悟,后悔这样对他。 但梁淮波一个眼神也没投过去。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彻底为以前画上句号。 如今,他已没必要配合他自说自话。 医院那个已经配合不过来了。 他的冷漠不在苏青设想之中,苏青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 梁淮波怎么好像真的无动于衷? 难道他真想让他蹲局子? 那可不是一年两年,是二十年! 他会疯的,他一定会疯的!他大好的人生……不行! 苏青慌了,“梁淮波!你不会真要把我送进去?什么故意杀人,什么绑架,这怎么能算在我头上呢?都是王威做的!我什么都没做,是、对,是他逼我的!淮波,你相信我,我们曾经感情那么好,你不要这么狠心……”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大,哀求尖利刺耳。但梁淮波已带着张凉起身,先行走出了大门。 - 元旦那天,袁灼依然待在医院。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爸和他弟没有留下来陪他,按照惯例飞去找比赛无法回家的妈妈,和她一起过节。 往年袁灼也得跟着去。但今年既是因为受伤,也因为有了梁总,他得以脱离这个惯例。 和梁总过的第一个元旦,即使躺在床上,袁灼也没有躺尸,他手机联系了不少人把病房装饰了一番,还定了梁总爱吃的席面,打算和爱人好好吃一顿。 各种人在病房进进出出,在医生的监督下尽最大可能轻手轻脚。这样的动作瞒不过梁淮波,但他没有阻止袁灼,说什么“注意身体,好好修养”之类的话,只是独自出门找了个僻静病房继续处理工作。 他不看重节日,从来没什么仪式感。工作是生活永恒的重心,但如果男朋友想陪他好好过一个节日,他也会欣然接受。 说起来,元旦。 法定节假日。 张凉应该也要放三天假。 想到这些天张凉的工作量,梁总放下工作,给张凉发了个红包。不忘写上自愿赠予。 【梁淮波:元旦快乐,这部分算我私人给你的奖金。】 【张凉:!!!老板,我爱你!】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张凉:收到,感谢老板。您也元旦快乐!】 梁淮波摇摇头,莞尔一笑。 隔壁病房动静小了,估计布置到了尾声。 手机上,袁灼的对话窗口不停震动,呼唤他事情完成,要他赶快回去。末尾是好几个“心”“花”的表情包刷屏,激动之情溢出屏幕。 梁淮波给管家发了消息,请他去老宅取一样东西送到医院。 熄灭手机走进隔壁。 “梁总!”袁灼看到他就伸长手,表情幽怨,“我好想你。” 受不了他的黏人和肉麻,梁淮波坐的离他远远的。 环顾了下病房的新装饰。 本来以白色为主的简洁风病房,此时充斥着喜庆的红色。墙上贴了“福”字,窗帘也换成了白红拼接的样式,茶几上素净的白花瓶中插着挂满红花和祝福语的枯枝。 台灯上挂着红黄相间的手工纸花。 看到它,梁淮波一下想起袁灼趴在床上,表情狰狞地忍痛组装的场景,不由忍俊不禁。 看他笑了,袁灼摸摸后脑,有点不好意思,“怎么样,你喜欢吗?” “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梁淮波不说喜不喜欢,只反问他。 “有吗?”袁灼四处看看,“这是咱俩第一个元旦,要不是我下不了床,我还想更猛点呢。现在只能从简了。” 话语里十分可惜。 梁淮波抿起嘴,不说话,只是坐到床边。 刚坐下,袁灼自然地牵住他,又问了一遍,“喜欢吗?”他神情期待,同时又说,“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改。” 梁淮波晃晃他的手,“嗯。” 声音不大,但袁灼听见了。他高兴道,“真的?喜欢就好。”他兴冲冲说,“这次力有不逮,下次我一手包办,比这次办的更好!”看看时间,“晚饭也快到了,饿了没?我们吃饭?” 梁淮波点头同意。 晚饭很快送到,都是梁淮波爱吃的东西。 袁灼下不了床,往常吃饭都趴在床边吃。但今天他感受了下伤口,觉得上半身不动,可以坐起来。 于是联系人临时定了个超大的跨床桌,终于和梁总面对面吃上了饭。 看着袁灼感动地边吃饭边看他,梁淮波哭笑不得,“你好夸张。” 袁灼摇头,“你不懂,我已经好久没离你这么近吃饭了。” “我确实不懂。”梁淮波挑眉,说着说着就笑了。 吃得差不多时,房门被敲响。 管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方布包裹的正方形物件,见到他,微笑道,“元旦快乐,先生。这是你要的东西。” “辛苦了,元旦快乐。”梁淮波给他转了元旦红包,笑着说,“打扰你假期了,回去休息吧。” “您言重了。”管家向屋内看了一眼,和蔼道,“倒是我还没有恭喜您,希望现在还不晚。恭喜,祝你们幸福。”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袁灼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一回头正被他抓个正着。 梁淮波窘迫地转回头,有点羞耻,但还是露出笑容,“谢谢,我们会的。” 管家也笑起来。 等回了房间,袁灼好奇问,“谁来了?”随后担心地问,“你不会元旦还要加班吧?” 刚加完班的梁总面不改色,“没有,元旦加班也没有人对接,大家都放假了。” “那就好。”袁灼松了口气,才看到他手上那么大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是……”梁淮波本来没觉得什么,听他这么一问,突然却不知道怎么形容。 干脆直接塞到他怀里,含糊道,“给你的。” 第44章 抱着四四方方的东西,熟悉的构造让袁灼想起自己的摄影作品,他开玩笑道,“送我的?难道你买了其他摄影师的大作?” 想到这他有点吃醋,“买了谁的?有我技术好吗?”但他知道自己技术真不算顶尖的,不自信但也理直气壮,“就算比我技术好,他肯定也不像我倾注感情那么真诚。” 梁淮波烦,“你看看就知道了。” 袁灼闭了嘴,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谨慎地解开了外面那层布。 深蓝色调的夜空中点缀着灿烂的繁星,深绿的树冠在灯光下显出翠绿的剔透。 这是一副成作不久的油画,带着淡淡的颜料气。 占据画面中心的那颗树很眼熟,袁灼想了下就回忆起来,那是他爬梁总窗户时见过的,梁家老宅楼下那颗老枫树。 手一抖,袁灼抬头看他,“你亲手画的?” 梁淮波避开他的视线,“嗯。” “画得真好。”爱不释手地摸索着边框,袁灼的心态完全变化,嘴角咧得大大的。 越看越好看,哪哪都满意。 他有点不自信,“送我的?” “……嗯。”梁淮波不自在,好几次去摸耳朵。 “谢谢,我很喜欢。”看了又看,袁灼连连说,“我太喜欢了,我真的。谢谢你梁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手伸出想要触碰,却又怕碰坏了表面,但还是按捺不住在上面极轻的摸了摸,“应该装框的,外面该再安一层玻璃。” 突然,他手一顿,紧张起来,“这里触感不太对。”他仔细摸,惊了下,“好像有折痕。” 他发现了不对劲儿,四处摸索起来,发现不仅是正中,四角也都是类似的凸起,既像是折的,也像是揉皱了又捋开。 他不再乱碰,明白了什么,“是故意设计成这样的?” 梁淮波终于抬头看他,“故意设计?”他笑了,“不是,是被撕毁揉皱后,重新拼凑修补的。” “什么?” 梁淮波看着袁灼,语调温柔平静,“我妈妈是油画大家,我跟着她,从小就喜欢画画。但是父亲只想我当合格的继承人,厌恶我不务正业。这些是我小时候画的,被他发现后,就被他撕毁了。” “那之后,父亲和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后来他们离婚。妈妈远走高飞,爸爸意外去世。我觉得都是我的错,从此不敢再拿起画笔。” 他笑起来,“袁灼,你的摄影展很漂亮。那次,你想给我未来。”他手放到袁灼把着画框的手上,盖住他的手指,“现在,我把我的过去交给你。” “谢谢你陪着我。” 画被放到一边,袁灼回握梁淮波的手,不顾背后的伤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不,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梁总,谢谢你让我爱你。” 梁淮波惊了一下,“喂,你别乱动。小心伤口。” 袁灼很激动,有点语无伦次,“我爱你梁总,我爱你,不只是喜欢。” “你、” “淮波,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无奈地撑住他的肩膀,控制他不继续乱动,“知道了。” “那你呢?”这回袁灼倒是听到了。 翻了个白眼,梁淮波无可奈何,“我也是。” 咧着嘴傻笑,袁灼乐得合不拢嘴,“好!说好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笨蛋,”梁淮波哼了一声,“光说是没有用的。” 袁灼不管,“说是一部分,更重要的当然要做。”他脸贴着他的脸,“我们还有几十年,时间会为我们见证的。” 梁淮波不说话了,感受被双臂抱紧的力度。他合上眼睛,接纳贴合的体温,“嗯。” 温存了一会儿,在很少停驻的臂弯里,梁淮波有种静谧的宁静,内心的空洞被温度填满,好似船舶找到了港湾。他有点昏昏欲睡。 突然,袁灼犹豫地出声。 “梁总,你,想见你母亲吗?” 梁淮波骤然睁眼。 第四十一章 见家长 “怎么突然提这个?”梁淮波面色变换,直起身,淡淡地问,“你认识我母亲?” 袁灼苦笑,“如果我没想错,我应该认识你母亲。” “季如风季阿姨,是我妈的朋友。” 怕他误会,袁灼赶紧解释,“不是我特意隐瞒,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季阿姨虽然是我妈的朋友,但她常年在外,我连见她的次数都少,见季阿姨的次数就更少了,一时间确实没想起她叫什么名字。” 见梁总面无怒色,袁灼知道他没介意这件事,松了口气的同时,有点头疼他们奇妙的交集。但更多的是窃喜。 虽然不常提起父母,但他知道他家梁总对父母仍保有一份感情。或许孩子总是如此,失望再多次,也很难剜去心底对父母的期待。 他既然阴差阳错和他母亲扯上了关系,便很难抑制满足他期待的念头。 “梁总,你想见季阿姨吗?如果你想见,我会帮你。” 平淡的表情中隐有一分挣扎,梁淮波问,“是……她让你问的吗?” 离开近二十年的母亲,终于想要见他了吗? 听出话中沉甸甸的期待,袁灼突然支吾起来,那句“自作主张”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但他的表现已告诉了他回答,梁淮波眼神一黯,挣扎的期待被轻巧刺破了,他垂下眼帘。 “梁总……”袁灼懊悔地掐紧手心,后悔自己提这一嘴。想要安慰,梁淮波反很快笑问,“你妈妈是她好友,你怎么不问问人家,就擅作主张?” 他半真半假地埋怨,“故意挑唆我?” 袁灼连连摇头,心疼地摸他翘起的嘴角。 温热的指肚在嘴角爱怜的轻抚,梁淮波笑意落了,叹了口气。 袁灼说,“她想不想见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想见她,我当然帮你。”他故意玩笑,“顶多被我妈揍一顿,为了梁总,什么都值。” 至于她妈妈说的什么“尊重季阿姨的选择,是否要和儿子见面应由她自己决定”,在袁灼看来就是个屁。她妈和季阿姨是朋友,尊重她站在她的立场上。但在他这里,梁总才是第一优先级。 不是季阿姨选择见不见他,是梁总选择见不见季阿姨。只要梁总同意,骗他也会把人骗来见面。 梁淮波拍开他的手,笑意真切几分,“皮糙肉厚,确实值得你骄傲。” 袁灼得意地挑眉,“皮糙肉厚好处多着呢。比如,”他压低声音,暧昧地吐出两个字,“抗造。” 梁淮波推远他的脸,“滚。” 闹了一阵儿,袁灼想拉梁总躺到床上。但他忘记自己身上有伤,才一动作,又“嘶哈”起来,霎时僵住不动。 “又乱动,你伤不想好了?” 梁淮波眉头皱起,严厉地批评他。袁大少却满脸带笑。梁总越是批评,他越喜滋滋笑得不行,像吃了糖霜似的。 梁淮波不知怎的说不下去,脸也有点红了,他噤声,“……算了,你爱怎样怎样。” 见他有点恼了,袁灼赶紧收了笑,抓着他的手,“别啊梁总,我爱听你说我。” 看出来了。 梁淮波舒展肩膀,端起老板的范儿,“看来是我想得不周到了。像袁少这样不遵医嘱的病患,没聘请专人作提醒叮嘱之用,是规划的遗漏。你放心,我这就雇人来。” 袁灼睁大眼,“不要啊,我不能离开我的梁总。” “什么你的……咳,没想到袁少要求这么高,’提醒专人‘都要有老总的资历,不过不行。身为商人,这种程度的人才浪费是绝对不允许的。”梁总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动作间,偶尔露出腕表黑色的皮带,看着很有种精英式的傲慢和轻蔑。 袁灼被他特意拿捏的腔调迷得不行,半趴在床上蹭到梁总身边。 “干什么?想求我?”梁淮波斜睨他,眼里带笑。 袁灼猛虎扑食,一下叼住他袖口。 鼻端凑近袖管,淡淡的清香传来,不知是来自衣物还是肌肤。袁灼着迷地嗅闻,不要脸地舔表带附近的皮肤。 梁淮波受惊抽回手,瞳孔地震。 袁灼咧嘴,牙齿在这时显得尖锐锋利。 “你是狗吗?”梁淮波无语地弹他的犬牙,拿纸巾擦掉他的罪证。 袁灼满足地舔舔牙尖,毫不知耻,“我可以是。” 随意地拍他的脑袋,梁淮波敷衍他,“行,乖狗乖狗。” 乖狗眼睛往下瞟,明示他,“我还可以做一些‘狗狗’该做的事。” 梁淮波把纸巾丢到垃圾桶,抱起双臂,“好啊。” 袁灼眼睛一亮,兴奋地支起胳膊肘。 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梁淮波一指床,“趴下。” “……”袁灼抗议,“显然我说得不是这个。” 梁淮波理直气壮,“显然狗狗就该做这个。” 袁灼不情不愿地趴回去,下巴枕着胳膊。 第45章 梁淮波倚在床头,摸摸他的头发。袁大少咕哝两声,安静下来。 静谧让袁灼犹豫,不知是否还要提起之前的话题。也许和梁总默契地翻篇,忘掉季阿姨,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但在他纠结出结果之前,梁淮波先打破了沉默,“我不想见她。” 似乎下定决心,他释然道,“没必要见面。” “她不需要我去打扰她的生活,我也,”不由盯住病号服上蓝白色的条纹,梁淮波继续说,“我也不需要她来打扰我的生活。” 袁灼察看他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不是说得真心话。 梁淮波回望他,语气柔和,“我好好长大了。父亲也好,母亲也好,过去我得不到,现在我也不需要了。” “梁总。” “嗯?” “你是最棒的小孩。” 眼睛微微睁大,梁淮波张了张嘴。 弯腰抵上袁灼的头顶,他声音变小,“第一次有人对我这样说。” 撑起身体,袁灼倾身吻他。 “那他们很坏,都不说实话。” 梁淮波弯眼笑了。 - 时间进入1月中旬,袁大少卧床静养已满一个月。在医生说他可以正常行走,但要注意不要弯腰或者提重物等时,他迫不及待办理了出院。 他妈妈的比赛在1月10号就结束了,手下队员在亚锦赛中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回来时知道袁灼快要痊愈,一家人都很高兴。 知道儿子的心意,他们没有上门打扰,也没提要把人接回家养着,放任他和心上人过甜蜜二人世界。 没有明说的是,他们养了儿子二十多年,第一次见他那样死皮赖脸腻歪人,两个人都笑得不行,既“丢人”又为他高兴。 大概孩子总有这么一遭,变得成熟,变得陌生。父母陪了他一程,但接下来的路,由他自己选择谁陪他走。 怅然,但更多还是欣慰。 在这样的心情下,袁父接到了儿子消息,梁家小子同意和他们见面了。 复杂的心情登时化作紧张。 服了这小子的行动力,说见就见啊。 他还没来得及和阿姜说呢! “二袁,你去跟你妈说说?” 袁烨一个字没说,左撤一步,让出堆满文件的办公桌。 “……工作效率怎么这么低,也不知道和你爹学学。”嚷嚷一声,袁父故作无事地转身,“你哥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不和你妈说。” 要是袁大少在这,肯定已经跟他爹杠上了:当时可是你亲口答应跟妈说,现在又在这推锅!还嫌弃二袁效率低,有能耐你别非要人抛下工作跟你去见老婆啊。 但袁烨习以为常,随袁父怎么说,任劳任怨坐回去继续工作。 不存在的良心突然有点痛,袁父讪讪地又嘟囔了几句,鼓起勇气敲开健身房的门。 被姜石似笑非笑看地慌慌张张不提,一家人马上开始筹备这次见面。 1月20日,他们包了梁总常去那家饭店的包厢,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等着那两人。 姜石神色如常,穿着打扮得体大方,坐在中央。二儿子袁烨坐在她旁边,看着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依旧西装革履,看着很有总裁风范。但坐在她另一边的袁父,穿着打扮则异于往常。 墨绿色的排扣唐装,价值不菲的玉扳指,两片圆圆的墨镜架在鼻梁,一副中式老钱做派,手边还拄着一根抛光的实木拐杖。 生生长了好几个辈分,看着不像袁灼他爸,像他爷爷。 看得袁灼满眼嫌弃,捂住梁总的眼睛,“别看他,这人不重要。” “嘿,你小子!”袁父摘了墨镜,怒目圆瞪。 袁灼左顾右盼,反正不看他。气得他转头向姜石告状,可惜连妻子带儿子,没一个给他正脸。 梁淮波扯下袁灼的手,对袁父礼貌地笑了下,“伯父好。” 他今天穿一件白色修身衬衫外搭米色针织开衫,深色卡其裤下一双简约休闲的皮鞋。难得的休闲打扮柔化了冷硬的气质,连过于有冲击力的面孔也变得温柔起来。 袁父他们第一次见时都愣住了,没法把他和以往梁家主事人的形象联系起来,此时听他说话,熟悉的冷感语调让他找到几分状态,当即“咳”一声,端了起来。 “小梁啊。” 这话一出,姜石眼一利,袁烨也侧目。 袁灼皱起眉头,“你好好说话。” 袁父一噎,“我怎么没好好说话?我不叫他小梁,我叫他什么?” 袁灼不服,梁总虽然岁数比他爹小,但论能力和成就,绝对能称得上平辈相交。难道就因为和他搞了对象,平白矮一辈? 怎么想他都不舒服。 他还想据理力争,但梁总暗地里捏他的手,示意他少说两句。 梁淮波语气平和,“伯父您讲。” 给家里几个使眼色,袁父得意地道,“这才对嘛。咳,小梁啊,今天请你来,目的你应该知道。” 他沉吟了番,吐出一口气,“我说话直,就直入正题了。大袁虽然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但说实话,他妈妈常年在外面跑,我也一直忙于工作,我们这对儿父母做得并不称职,他成长过程中,我们缺席很多。这点上,我们做得实在不好。可以说,我们对他有愧。” 以袁父平日的粗犷做派,这样堪称细腻反思的话一出。不仅袁灼面露诧异,姜石和袁烨也吃了一惊。 梁淮波不了解袁父,倒没多么惊讶。在他看来,能够反思已经是很好的父母了。他接话道,“伯父言重了,您二位在外拼搏,但也为孩子提供了很好的物质条件。虽然没有时时陪伴,但我想你们对袁灼的爱,他是能感受到的。” 他看了袁灼一眼,让他顺着袁父表个态。很多时候看似真情流露,实际只是花花轿子人人抬,为了个皆大欢喜而已。顺着说两句,自然也就过去了。 但袁灼嘴一张,“其实也没感受到多少。” “……”梁淮波扯出个笑,“你又说笑。” 袁灼“呃”了声,“我……”他疑惑地看向他爹他妈,还有沉默不语的弟,“我又说笑了。” 姜石忍俊不禁,袁父翻了个白眼,“行了,”他看向梁淮波,“你是个好孩子。” 梁淮波一怔。 袁父直白道,“我知道,你想顾及我的心情。不过我不在意这个。我和他妈妈,是爱大袁和二袁的。但是常年在外,确实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没什么不好说的,他是我们的儿子,但我们管他也不多,他野蛮生长到现在,万幸长得还不错。” 梁淮波试图理解他的未竟之意,试探地说,“伯父放心。我知道袁灼是个很好的人,我既然选择和他在一起,就一定会对他好。” 没想到袁父挥挥手,浑不在意,“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们又管不到。” 不给梁淮波揣测的空间,袁父一耸肩,“实际上,小梁啊。这孩子是放养的,他长成什么样,我们做父母的也不一定全然了解。人岂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呢,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对你好不好,你对他好不好。你们之间是否有爱,是否愿意携手一生,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虽然是做父母的,但也无法替你们判断决定。” “所以伯父说这些话,包括今天这次见面,不是为了考察你们,估量你们是否适合在一起。只是想说,要不要一起走下去,你千万要想好。你真的觉得他是你想要的爱人吗?” 空气一下紧绷起来,梁淮波感觉身侧袁灼直起身,握紧他的手。 笑了笑,梁淮波回握袁灼,“如果我没有想好,今天也就不会来了。” 气氛一松,袁家几人的脸上都露出笑意。 袁灼目光灼灼,如果不是还有别人在,他现在肯定已经激动地扑上去。“梁总,我会对你好的。” 梁淮波晃了晃相牵的手,垂眼没说话。 ”妈、爸,你们说很少陪我,没尽到应尽的责任。但我觉得这样刚好,我喜欢自由自在,不需要管束陪伴,也从来很尊重你们对事业的选择。现在,我也找到了我的人生选择,我想和梁总共渡一生。不需要你们评判和否定,我希望你们能祝福我,像我祝福你们一样。” 姜石看着自己的孩子,目露赞赏,真心实意道,“你们会幸福的。” 袁父“哼”了一声,“本来也懒得管你。” 他弟做了半天的背景板,手机消息震个不停,此时也抬起头,简略道,“祝你们幸福。” 揽上梁总的肩膀,和他相视一笑,袁灼志得意满,“谢谢你们,我们会的。对吧,梁总?” 弯了弯眼睛,梁淮波点头,“嗯。”又转头对袁家三人说,“谢谢。” 袁烨出乎意料给出回应,“不用谢。”他看了一眼袁灼,“梁总可以考虑一下,我当朋友也不错。” 梁淮波讶然,随后笑道,“有何不可?” 第46章 袁灼高高挑起眉,觑了他弟一眼,最后还是笑了。 好吧,有何不可。 - 饭局结束,梁淮波被袁灼拉着散步去停车场,“其实见面就只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之前在医院见面太不正式了,没想到他们还挺能说。” “伯父伯母很开明。”梁淮波心情不错,语气也慵懒。 “还行吧,他们也懒得带孩子。”袁灼笑着说,“懒人也许都挺开明?因为他们懒得管。” 梁淮波但笑不语。 离停车场还有段距离时,一辆蓝色的超跑突然打起双闪。梁淮波抽空注意了下,又转过头和袁灼说笑。 二人经过跑车身边,车窗突然降下,一个波浪卷发、戴茶色大墨镜的女人探出头。 “淮波。” 本能地驻足回头。陌生女人拉开车门,神情复杂,“你长大了。” 一种微妙的预感击中他,他张了张嘴,喃喃道,“妈妈?” 第四十二章 所以结婚吗? 咖啡馆内,梁淮波、袁灼和季如风相对而坐。 茂密的绿植遮挡住这个角落,围出一个私密的交谈空间,悠扬的音乐静静响着。 “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季如风率先打破了沉默,打量着多年不见的儿子。 他确实长大了,比想象中还要俊俏,气质很像他爸爸。 梁淮波也打量着母亲。 太多年没见,脑海里留存的只剩她年轻时的影像,那时她一举一动都很有力量,仿佛随时能做出惊天动地的改变,并有能力为之付出代价。 但现在她五十多岁了,倒还留着卷发,只是脸上的皱纹彰显着岁月的痕迹。但她的眼睛还是明亮的,没有半分老态。 “我很好。” 她看起来过得也不错,梁淮波握着咖啡杯,“你呢?” “我?显然过得挺好。”她撩了下头发,笑起来依然很率真,“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有钱花有福享,没有更好的了。” 顿了顿,“听说你把你爸的公司经营得不错,集团更上层楼,他们都夸你年轻有为。” “浮夸之辞罢了,当不得真。” “一个人这样说是浮夸,大家都这样说,就是事实。你不用这么谦虚。”季如风笑起来,很为他自豪的样子。 “都是虚名。” 虚名这个词稍微有些攻击性,容易波及到她,梁淮波找补一句,“不如你自由自在,两全其美。” 既能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又不为责任所累,甚至成为世俗认可的成功人士,这是很难得、也很值得为她高兴的。 季如风抿了口咖啡,慢慢咽下去,“你怨我抛下你自由自在?怨我不让你两全其美?” 梁淮波本能抬头探寻她的表情,“不,我从没有这么想。你觉得我会怨恨你?” 季如风手缩回去一些,有点警惕,她没有回答。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梁淮波自嘲道,“说到底,你们分开是因为我。我怎么会怨恨你们?有时候,我觉得我再懂事一些就好了。” 季如风讶然抬头,“因为你?” “因为我的画。” 脑海里浮现撕碎的画和激烈的争吵。 季如风眼里闪过了然和叹息,难得表露悔意,“怪我们,擅自决定分开,却没人愿意给你解释。” 她好笑地摇摇头,“根本不是你的问题。” 梁淮波笑了下,“我知道。” “你知道?”季如风疑惑了下,很快放弃深究,“无所谓了,无论你怎么想,当初我们分开只是因为性格不合。” “他是实干派,我是浪漫主义者,合不来太正常。你是结果,不是原因。即使没有你,最后我也会选择和他分开。” 她的目光不知怎的落到袁灼身上,他一直沉默旁听,没有加入这对儿母子间的谈话。 梁总的重要场合,他不掺合,但他也决不缺席。 季如风眼神深了些,慢吞吞吐字,“为了自由。” 袁灼抬头和他对视,嗤笑一声,“看我做什么?我又没失去自由。” 季如风饶有兴趣,目光左右移动,“说起来,我还没恭喜你们。听说你们在一起了?” 拍拍手掌,“多奇妙的缘分,我的儿子和我好友的儿子。看似毫不相干,实则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梁淮波握住袁灼的手,下一刻被狠狠回握。“谢谢,但你要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季如风起身,预感谈话到了尾声,她坦承道,“我是个很自我的人。夸我的人,说我敏锐洒脱,骂我的人,说我不负责任。他们说得都对,这本就是一体两面。” “淮波,为了自由,我放弃了你。这不假,我对你很内疚。但再来一万次,我依旧会这么选择。我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让任何人来浪费我的人生。” “但是,淮波。我是爱你的,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她平静的语气透出难言的冷漠,“你真的知道,你的枕边人是怎样的人吗?激情在时,千难万阻都可以跨越,但当热情褪去,你们又真的不会落到我和你爸爸的结局?” “袁大公子名声在外,和我又有什么差别呢?” 袁灼赫然起立,“差别大了。” 他冷冷说,“我和你不一样,梁总也不是他父亲。季阿姨,你是我妈的朋友,我不该这么说,先跟你说声抱歉。” “我是个玩咖,但我从小没学过怎么不负责任,没学会烂漫多情,也没学会抛家舍业。我爸很爱我妈,我知道什么是爱,也知道怎么爱人。” “我不是被一时的激情冲昏头脑,我清楚明白我的爱,也把我的爱人看得清清楚楚。” “不用你这个久别重逢的母亲担心梁总会不会受到伤害,这是我的责任。我爱他,我会永远为他负责。” “至于季阿姨你,你来见梁总,真的是为了看他过得好不好?”他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无比希望他过得好。没有你他也过得很好,这样你才不用内疚,不是吗?” “既然不是为他而来,现在又何必假惺惺?” 气势汹汹的话语坠地,季如风面色一怔。 梁淮波则无奈一笑,跟着站起身,“他说得没错。” “妈妈,”他沉默了下,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道自己在爱什么人。既然这么多年都不担心,以后也请不用担心我。” “……” 季如风神情僵硬,良久,骤然一松,“看来你们决心已定?” 她突然笑起来,“你们有信心可以幸福?” “为什么没有?”袁灼和梁总十指相扣,牢牢握紧,“相爱不就是要让对方幸福?” “我们超有信心,是不是梁总?” 梁淮波笑睨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季如风耸耸肩,“好吧,小情侣。那我只好祝福你们。” 平行线条短暂交汇,又自然分开。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季如风拎起背包,转过身,“你们会幸福的,我相信你们。” 她走出咖啡厅。 袁灼哼哼几声,不服气地说,“又不用她相信。” “梁总,我会让你幸福的。” 梁淮波收回手,笑着促狭他,“这话你说过了。” “那又不是对你说的。” “你之前对我说过。” “有吗?” “有吧。” “那我们结婚吗?” “?” “明白了,还要考察。” “你明白什么?我还没说话。” “不说话也是回答。” “看不见我的问号吗?” 袁灼挑起梁总的下巴,故意眯眼细看,“你再问号一个爷看看?” 梁淮波推开他的脸,“滚。” “真凶。”嘟囔了句,“所以结婚吗?” “结婚证代表不了什么,而且同性结婚证又没法律效力。” “所以结婚吗?” “你是复读机吗?” “所以?” “……结。” 正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