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没有好下场[娱乐圈]》


 第1章

    《恋爱脑没有好下场[娱乐圈]》作者：甜橙a【完结+番外】
    简介：
    【傻白甜臭屁小狗攻 x 美强惨心机美人受】
    *
    周氏作为业内龙头，投资从未失手，被尊称为“行业风向标”。而小周总回国不久，砸下两亿投资综艺，甚至亲自上阵参与录制，让业内一时抓不住风口。
    “小周总参与的助农综艺，应该是新农村！”
    “综艺本质还是影视娱乐，应该是文娱产业！”
    各执一词，众说纷纭。
    连十八岁叱咤投资业的风云人物大周总都忍不住问：“投资综艺是为了……？”
    “养小偶像！”
    堂堂周氏二公子，砸下2亿换取和偶像同上综艺。
    朋友劝他：娱乐圈的人一贯能为利益出卖自己，小心人财两空。
    周光霁：那我一直给他利益就好啦～
    本以为两人会这样持续一生，林寒却一脚将他踹了。
    *
    林寒，年少入圈，见惯冷暖，多得是老总借帮他之名明码标价要他来还。
    所以当周光霁满眼崇拜宣泄爱意时，林寒只是勾勾嘴角，毫不动摇。
    无非又是一只吞下美色｜诱饵的鱼。
    但当这条鱼剖开胸膛，将赤裸真心奉上时，林寒才发现，自己也成了吞下诱饵的鱼。
    *
    人人都道周氏二少爷是个恋爱脑，被不入流的小明星勾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只有林寒明白，他一遍遍的苦苦哀求，换来的都是周光霁冷冰冰的不行。那个之前眼里只有自己的男人坐在那里，像沉睡苏醒的雄狮，冰冷语调中没有一丝感情，他说：
    “林寒，听话。”
    单纯幼稚傻白甜【攻】x心机深沉美强惨【受】
    不完美人设，1v1，sc，he。
    如果你不会爱我，那让我来教你。
    阅读指南【一定要看】
    1、傻的是攻，是攻，是攻。
    2、隔日更，其余时间可能修错字，不必理会。
    3、小学生文笔，私设多。弱攻，很弱，如有不适请立刻跑路，感谢！
    4、虽然看上去豪门娱乐圈名利场，但实际下乡种地做饭日常温馨向。
    5、喜欢可以点个收。
    6、没有原型，请勿上升真人！！！
    7、想到再说。
    最后，感谢支持，谢谢每位点收的小可爱，爱你们！
    内容标签：娱乐圈 成长 轻松 治愈 日常
    主角视角：周光霁 林寒
    其它：你是我的限定纯情
    一句话简介：砸锅卖铁养老婆被骗得干干净净
    立意：理智追星，让子弹飞
    第1章 初见（1）
    “你不知道，他有多漂亮。”
    临城高档台球会所，周光霁举起手机，嘚瑟向许斯仪炫耀自家偶像神仙颜值。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屏幕里，男子一袭青衫，身材高挑纤细，唇红齿白，瞳孔漆黑沁水，泪滴在眼眶悬而未落，像一朵受尽委屈却不肯诉说的小白花。
    然而小白花双手沾满鲜血，有几滴溅在白净脸上，给这张脸平添几分妖艳，连眼中快溢出的委屈都多了些邪魅。
    正是最近播出古装仙侠偶像剧《半妖》里的反派男二，林寒。
    “肤白貌美，腰细腿长，明眸皓齿，神仙下凡。”周光霁彩虹屁不要钱似的往外倒，见许斯仪毫无回应，不满问，“你怎么不说话，不认同吗？”
    许斯仪面无表情回：“可是他塌了。”
    陪睡换角，以身上位。
    《半妖》男二是林寒用不正当手段得来的消息在网上已经传疯了。
    洋洋得意的周光霁瞬间垮脸，但仍自我麻痹：“没关系，都是没有实锤的谣言。哥哥家境贫寒没有后台，不得已情有可原。”
    “可他剧组耍大牌，给助理冷脸，有视频为证。”许斯仪不可思议看他一眼，继续添砖加瓦。
    “那是，那是，那是！”周光霁勉强维持的信念分崩离析，“那是”不出来，趴在台球桌边自闭。
    周氏集团二少爷，跺跺脚能让临城震三震的人物，在本命年遇到人生迄今最大坎坷：
    追星塌房。
    小少爷趴在台球桌边，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忧愁，剑眉星目的眼中全是悲伤，近一米九的块头柔弱得像捧心西子。
    “哎哎哎，”许斯仪看不惯他这个样子，用球杆拍他，“差不多得了，别天天要死要活。真喜欢养身边玩玩算了。”
    周光霁一个眼刀飞去，不悦道：“你是在侮辱我偶像。”
    “行，我不侮辱他。那你说，你还追吗？”许斯仪弯腰击球。
    周光霁长叹口气，又将头搁在桌边，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常来讲，不应该追了。
    但心动这件事，它控制不住。
    林寒黑料被爆出的第二天，周光霁就卸载各种追星软件，闷头将自己关进家里两周不出门，杜绝关于林寒的任何信息。
    两周后，羽化登仙的周小少爷胸有成竹踏出房门，一眼看见液晶屏幕上硕大的林寒。
    气定神闲分崩离析，长好的竹子又成了笋。
    许斯仪非常不解：“你究竟喜欢林寒什么？”
    周光霁眼睛一闭，认命说：“小白花一样的脸、深情款款的眼睛。”
    “你不知道，林寒的眼睛黑亮清透像一颗沁水的黑宝石。看人时满眼情深、专注认真，就好像全世界只看得见你。”周光霁托着脸，回味无穷。
    许斯仪一副便秘的表情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告诉他：
    “光霁，有一种眼睛叫含情目。”
    “他们这种眼睛，看狗都深情。”
    周光霁：……
    你什么意思？
    周小少爷恶狠狠将杆一摔，不打了。
    许斯仪连忙顺毛，把杆塞回他手里，问他：“明天晚宴你去吗？”
    周光霁想都不想：“不去。我哥去。”
    许斯仪意外，挑眉说：“何氏是主办方。”
    “我管……”周光霁说一半的话突然卡壳，眼睛一亮看向许斯仪，许斯仪冲他点点头。
    何氏主办的慈善晚宴，身为何氏旗下艺人的林寒，绝对会去。
    这是见本人的好机会。
    但周光霁亮起的双眼很快暗淡下来，抿抿嘴角道：“我想想吧。”
    毕竟周光霁知道自己德行，只要见就会心动，每一次心动都重重砸向道德底线。
    可周光霁也知道，不管想多少遍，结果早已注定：去。
    说不定见到真人就不喜欢了呢。
    抱着这种思想，周光霁第二天晚上准时莅临何氏慈善晚宴。
    巨大的水晶灯高悬在挑空的二楼天花板，粉白交错的香槟玫瑰争奇斗艳，精致餐具整齐摆放在丝绸桌布上。商界娱乐界众星云集，觥筹交错，好生热闹。
    周光霁跟在何董事长身后进场，双唇轻抿，下颌微抬，神色冷峻，眼里却有几分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一瞬间，全场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周光霁习以为常，轻轻勾起嘴角，挂上冷淡疏离的笑意，在何董引导下落座主位。
    主桌上老总们互相对视，不约而同拿起酒杯上前寒暄，打探周氏今后战略部署。
    周氏作为金融界最大企业，一直是投资风向标。更别说现在的掌舵人周总，天之骄子，商业奇才。从房地产到医疗再到人工智能，做出的每项决定都精准踩在时代风口。
    小周总虽刚刚回国，却也是周总带在身边亲自教学，如果能探到口风，必定能赶上下个浪潮。
    周光霁瞬间被滔滔不绝和接连不断的酒杯淹没，根本分不出心神寻找林寒。
    怪不得他哥不想来，这些没眼色的老总，挡到他看小偶像了！
    周光霁心里叽里呱啦吐槽，面上仍挂着淡淡微笑应酬：“不好意思，没带司机。”
    “这个项目可以咨询周总，我不太了解。”
    “李叔叔好久不见，最近身体还好？”
    寒暄一律应和，策略一概问哥，敬酒统统开车。
    直到老总们明白真套不出什么纷纷离开，周光霁才得以喘息。
    一双眼睛镭射灯似的全场扫描林寒身影。
    林寒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衬衫领口扎着黑色蝴蝶结，胸口别了一枚金色鲤鱼胸针。皮肤白皙，眉眼漆黑，在灯光映衬下，像从童话书中走出的小王子。
    周光霁眼睛都看直了，视线像牛皮糖一样牢牢黏在林寒身上，丢人且不值钱。
    许斯仪借桌布遮掩狠狠踹他一脚，低头埋怨：“能不能有点出息，不是说‘见过真人就不喜欢了’吗？”
    周光霁也委屈：“我哪里知道真人比电视里还要好看？！”
    “这腰，这腿，我感觉我完了。”
    “别，你先别完。”许斯仪抬眼示意周光霁，“你看他身边。”

 第2章

    王子般的小偶像身边跟着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头发稀疏，脚步虚浮，挺着巨大啤酒肚，像十月怀胎的孕妇。
    周光霁瞬间变脸，皱眉问：“这是谁？”
    “王总，蒙恩奶业总经理。”许斯仪抿口酒慢悠悠说道。
    “何氏营业部最近策划一档综艺，但没拉到广告投资。看来你偶像准备献身换投资。”
    “你从哪儿看出林寒要献身？”周光霁不服。
    许斯仪啧一声：“手都搭腰上了还笑呢，不是自愿是什么？”
    周光霁撇嘴，对王总很是嫌弃。
    “再说还有《半妖》这个前车之鉴。”许斯仪煽风点火，继续说。
    “定妆照发出来根本不是林寒，原定男二在平台公开叫板，说林寒临开机空降抢角。林寒到现在都没回复澄清呢。”
    “要是假的，他为什么不澄清？公司为什么不发声明？导演为什么不发声？《半妖》导演可是眼里容不下任何沙的人。”
    周光霁张张嘴，刚想辩解，许斯仪直接拦断：
    “别说什么公司不作为。林寒正处于上升期，剧又在热播，但凡有一丝假，声明早出了。现在这样，只能是林寒本身的问题。”
    “他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许斯仪一气说完，悠然自得抿口酒，坐等周光霁滤镜破碎，幡然悔悟。
    周光霁垂眸沉思许久，久到许斯仪都以为自己太过分准备递台阶。周光霁突然抬起头，面露疑色问：
    “你说目的是什么呢，只为了广告投资吗？”
    “我也能投啊！”
    许斯仪：……
    天杀的脑残粉，你就撞吧，撞不死你！
    周光霁不饶人，非要问：“你还没说呢，林寒的目的只是钱吗？”
    “不知道。”许斯仪懒得理他，翻个白眼，往旁边移移。
    “好歹是影视公司总裁，这都不知道。”周光霁嘟囔，又转头春心荡漾欣赏自家偶像，却发现场上不见林寒身影。
    周光霁立刻起身去寻。
    “你干嘛去？”许斯仪问。
    “要签名。”周光霁呲着大牙花冲许斯仪摆手，消失不见。
    林寒在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
    他今天一直跟在王总身边，挂着僵硬微笑轮番敬酒。胃里火烧般炙热难忍，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热气。肠道不停痉挛，源源不断往咽喉呕酸水。
    直到吐无可吐，林寒才擦擦嘴唇，按下马桶冲水键。
    洗手间宽敞明亮，暖黄色灯光打在身上，像爱人温暖的怀抱。林寒却在怀抱中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额头布满细密汗珠，嘴唇青紫，像病入膏肓的伤患。
    偏偏眼角染着不正常的红，让整张脸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艳丽。
    林寒一拳砸在玻璃上，极尽厌恶看向自己的脸：柔弱可怜又因眼睛魅意横生，让人恶心。
    如果不是这张脸，他根本不会进娱乐圈，变成现在这样。
    他恨不得撕烂这张脸。
    王总又在门外催促，林寒深吸口气平复心情，挂上得体毫无破绽的微笑，在水龙头下将手洗净，擦干水珠推门而出。
    门口，王总背椅栏杆等候多时，见人出来，一把将人拉到怀里，在林寒身上捏来捏去。
    林寒吐空的胃又开始翻江倒海，强忍不适，一边笑一边思考如何逃脱。
    他与王总周旋许久，深知男人劣性，至今没让他得手。但也没从王总手中得到好处。
    商人重利，有钱的商人更是。
    现在他要口碑没口碑，要资源没资源。公司不管，经纪人不带，母亲又需用钱，王总是他最后的机会。
    林寒暗暗咬牙，强压下心里的恶心与鄙夷，刚想开口，听见耳边重重一声：
    “咳！”
    两人同时回头，看见转角处背光而立的高大人影，小周总。
    小周总面沉如水，眼如淬毒利箭似的死盯着林寒腰间的手，恨不得盯出个洞。
    王总擦擦额头不停冒出的汗，谄媚上前卑躬屈膝：“小周总，您怎么来了？”
    周光霁眼眸微垂，鼻子冷哼：“打扰王总好事了。”
    王总冷汗流得更凶，连忙说“不敢不敢”，领着林寒向外走。
    “等等。”周光霁叫住他，下巴抬向林寒，冷冷说，“你先走，他留下。”
    王总和林寒皆一愣，不明白小周总这是何意。但来不及思考，王总快速逃离，留林寒一人面对明显不虞的小周总。
    周光霁看王总慌忙离去的模样，心里对他更加唾弃：什么玩意儿还想染指小偶像，丢人！
    林寒怯生生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周光霁怕吓到人，立刻收敛神色，面挂笑意，从口袋拿出纸笔，柔声说：
    “你好，我是你的粉丝，请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正飞速回忆何时与小周总有过交集的林寒一顿，脱口而出：“什么？！”
    周光霁以为他没听明白，又重复一遍：“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林寒满脸复杂地看他许久，周光霁眼睛发亮，向前递递纸笔。
    卡壳的大脑重新运转，接过纸笔的瞬间，新的计划浮上心头。
    林寒嘴角重新泛起笑意，大笔一挥，写下自己的名字。
    对不起了小周总，这是您自己撞上来的。
    周光霁欢喜站在一旁，像等主人放饭的狗，喜滋滋看林寒签名。林寒比周光霁矮半头，签名时头顶微垂，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脖颈。
    真漂亮，怎么能连脖子都这么漂亮。
    周光霁心里赞叹，如获珍宝般接过签名，高高兴兴看两眼后小心翼翼放进胸前口袋。
    刚想道谢，抬眼便看见林寒笑意盈盈看着他，含情目带勾似的。
    周光霁的心剧烈一跳，将头不敢再看，笨嘴拙舌说：“谢谢。”
    “不客气。”林寒红唇轻启，笑意加深，“被您喜欢是我的荣幸。”
    “明天在临城有我一场戏，您想来探班吗？”
    惊喜从天而降，周光霁不敢相信，眼睛亮亮问：“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寒笑道，“我加您微信，明天您给我发消息，我让助理出来接您。”
    “好耶。”周光霁身后不存在的尾巴快摇成螺旋桨，他做梦都没想到，不仅要到签名，还加上微信，明天还要探班。
    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现实中追星一定理智，小说剧情请勿上升现实，祝各位看文愉快。
    第2章 初见（2）
    周光霁摇晃着回到自己座位上，嘴角压都压不住，绘声绘色给许斯仪讲要签名全过程。
    “他拿着笔，刷刷一挥，写出来的字超级好看，和人一样好看。”
    “脖子也细，跟白瓷瓶似的。”周光霁脑海里浮现林寒签名时的模样：
    神情专注认真，嘴角带着淡淡微笑。头微微低垂，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脖颈线条优美柔和，像脆弱又美丽的天鹅。
    “只是那个王总真讨厌，”周光霁瘪瘪嘴，不满抱怨，“死皮赖脸往林寒身上贴。”
    “看不见林寒在拒绝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许斯仪不信：“你确定林寒是拒绝而不是欲拒还迎？是他没眼力见而不是你？”
    周光霁怒目而视：“你到底是谁发小！”
    “你的你的你的。”许斯仪点头如小鸡啄米，敷衍安慰。
    周光霁不想理他，转头又去看刚刚得来的新鲜签名，咧嘴傻呵呵又夸一遍：“真漂亮。”
    许斯仪嫌弃：“不脱粉了？”
    “不脱了，”周光霁把签名放进胸前口袋，轻轻拍拍，“他的脸让我直接入坑。”
    “颜狗。”许斯仪撇嘴，最后还不忘交代，“真要喜欢，玩玩就行，千万别砸钱。”
    “知道了。”周光霁信誓旦旦保证，“我心里有数。”
    许斯仪：你最好是。
    晚宴在觥筹交错中悄然度过，周光霁起身和许斯仪并肩往外走，林寒和王总一起站在门口。周光霁冲他挥挥手，和许斯仪一同离开。
    王总意外看了眼身旁的林寒，低头在聊天页面敲下几个字，点击发送。页面正上方，显示备注：小何总。
    小何总何鸿业，何氏集团副总，和平娱乐少东家，林寒的顶头上司，也是林寒的大学同学和入圈引路人。
    两分钟后，林寒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正是何鸿业。
    林寒眼中笑意不减，眼底满是冰冷的鄙夷，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手却毫不留情掐断何鸿业来电，对王总说：“不好意思王总，临时有事，小周总让我过去一趟。”
    这个时间能有什么事，王总心知肚明。就算他再不情愿，也不能得罪周氏，只好放他离开。
    回到宿舍已经晚上十一点，室友还没睡下，窝在自己房间打电话。
    客厅脏乱不堪，不属于他的衣服裤子随处可见，茶几上堆满喝剩下的饮料瓶和吃了一半的泡面。

 第3章

    林寒走进厨房，水池里泡着几天未洗的餐具，天然气灶上放着黑漆漆的油锅，里面盛着糊到看不出是什么的菜。林寒从橱柜拿出水杯，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给自己倒杯水。
    夜深人静，室友撒娇甜腻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林寒叹口气，脑海里浮现出何鸿业当年恶狠狠的威胁：
    “你以为谁能救你？九位数的违约金，谁会给你付？林寒，他们都是商人。商人重利，还自私。”
    “你的努力，不过是无谓的挣扎。放弃吧，只有我能帮你。”
    真可笑，林寒将水杯放回原处，他从未盼望谁来拯救，他一直都在自救。
    世界上，唯有自己能救赎自己。
    林寒推开卧室门，换上睡衣，洗漱完将自己重重砸在床上。
    房间里的东西不多，一张床，一张桌，一个衣柜。临窗书桌上放着几本书籍，旁边一盆栀子绿叶茂密，白花绽放，衬得房间清新雅致，芳香淡雅。
    除此再无其他。
    林寒陷在浅灰色床单中，心中期盼：希望小周总没有那么难搞。
    第二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周光霁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一套一套比划衣服。
    周棠在一旁含着棒棒糖，看他旋风陀螺似的转来转去，不解地问：“小叔叔，你在做什么？”
    “在做一件大事。”周光霁挑来挑去，最后选中一件wm限量版春夏秀款，白色外套衬衫，上面是大朵大朵红色玫瑰花，里面穿了件白t打底，青春洋溢的像个男大学生。
    又对着镜子抓抓头发，用吹风机吹出造星，喷上两泵香水，架起墨镜前后看看，才满意地问周棠：“小叔叔帅吗？”
    周棠嫌弃地皱眉咧嘴，毫不留情戳穿他：“真自恋。”
    周光霁撇嘴对她做个鬼脸，抓起车钥匙往外走。
    周棠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追：“小叔叔你去哪儿？”
    “我去……”周光霁还未说完，抬眼看见楼梯上幽然矗立的挺拔身形，心里一颤，低头恭恭敬敬地喊：“哥。”
    周大居高临下，眼睑微垂，漫不经心问：“去哪儿？”
    “出去转转。”周光霁低着头，越说越没底气。
    周大立在楼上，眉头皱成川字，极不认同道：“方秘书说最近你迟到早退旷工，现在又要出去，什么时候能对公司上点儿心。”
    “ 明天，哥，明天我一定！”周光霁一点一点蹭到门口，转身快速闪人。
    银色迈凯伦闪电般穿过车流，风驰电掣转下高架，沿城市公路径直走驶向城郊，在三中门口稳稳停下。
    临城三中，坐落于城郊的私立国际高中，红墙白顶，绿树高楼，非常漂亮。
    周光霁帅气甩上车门，站在车边等林寒助理来接。周光霁对着手机又整整仪容，摘掉墨镜挂在胸前，紧张又期待地看向大门。
    黑色伸缩门内，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匆匆忙忙向这边跑来。林寒穿着破旧的蓝白校服，头发剪得极短，乌黑利落，像迎风挺立的白杨。
    因是校园剧，所以没有厚重的妆容，只简单在脸上铺层散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蓬勃，让周光霁瞬间想起李白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怎么能有人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漂亮，更让人心动呢！周光霁一边感慨一边问：“怎么你来了，助理呢？”
    “助理有些事，在忙。”林寒不好意思道，“您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
    周光霁跟在林寒身后，不停地偷瞄一眼，再瞄一眼，心里不停感叹：真好看啊。
    林寒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见他一直看自己，疑惑地问：“您怎么了，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又跟周光霁解释：“可能是刚刚拍戏脏上的土，一会儿还有戏，就没有收拾，让您见笑了。”
    周光霁这才注意到林寒脸上沾了些灰尘，身上也有大片泥泞污渍，不由问道：“怎么弄成这样？”
    林寒笑着回答：“是戏的要求。我在这部剧扮演家境贫穷的转校生，性格孤僻被同校学生欺负排挤，男主发现后主动帮助，逐渐带我融入新环境。”
    “今天要拍的，就是刚转来后被欺负的戏份。”
    “被欺负？”周光霁皱眉，眼中多了些担忧。
    “不是真的欺负，只是借位。”林寒笑着说。
    闲聊间，两人已走进片场。片场嘈杂，每个人像脚踩风火轮般忙忙碌碌，步履不停。林寒刚将周光霁安顿好，就有场务来催：“快点，到你的戏了。”
    林寒尴尬笑笑，抱歉地说：“对不起，小周总，你先在这里休息会儿。”
    “好，没事，你去忙，不用管我。”周光霁对他笑笑，让他快去。
    林寒给周光霁找的地方是片场一个不起眼角落，放着一把人人携带的黑色折叠椅，周光霁坐在折叠椅上，看周围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冷漠。
    周光霁没多想，坐在椅子上看林寒拍戏。
    瘦弱孤僻的少年，单肩背着黑色书包，被人一脚踹翻在厕所。他战战巍巍起身，却因疼痛摔回原处。
    “哟，还想反抗呢？”打人者哄笑围上去，领头的人揪起他的衣领，盯着他充满冷意的眼睛，恶狠狠说，“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就是这副明明什么都没有还装作不可一世的恶心模样，看不起谁啊！”
    林寒并未说话，眼睛炯炯有神，倔强盯着眼前的霸凌者，如同雪原蛰伏的孤狼。
    霸凌者恼羞成怒，一拳砸在林寒眼窝处，右眼瞬间乌黑青紫，顺着眼眶向外不停渗血。
    周光霁额头青筋暴起，转头去看导演，导演丝毫不见喊“咔”的模样，剧组其他看上去也是习以为常。
    周光霁心里窝火，又怕随意打断影响林寒工作，暂压火气隐忍不发。
    众人一拥而上对地上的林寒拳打脚踢，林寒蜷在地上，双手抱头，护住胸腹，将自己缩成个团。
    周光霁极力忍耐，自我洗脑：偶像工作不能打扰，不能打扰，不能打扰……
    很快来到下一场戏，鼻青脸肿的林寒身上同样挂彩，一瘸一拐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蹭。教学楼外倾盆大雨，浑身是伤的林寒像是看不见般，失魂落魄走进雨里……
    “咔！”导演突然出声，对林寒说，“情绪不对，再来一遍。”
    林寒只能一瘸一拐退回檐下，酝酿情绪再次出来。
    少年的脸渗出血丝，额头、嘴角全是淤青，却像感觉不到痛般，落寞孤独地走在雨中。他的头微垂，背却挺得笔直，像长着一节百折不挠的铮铮铁骨。
    周光霁眼泪都要出来了，又听见导演一声：“咔！”
    “林寒，你的情绪不对。你需要男主来拯救你，带你结交朋友，摆脱眼下困境，而不是看不入眼的高高在上。再来！”
    洒水车再次就位，水柱宣泄而下，天女散花般打在少年身上。少年嘴角发白，单薄身体在雨中摇摇晃晃，像风中折翅欲坠的蝴蝶。
    柔弱、可怜、又似是在等待什么。
    期盼的视线穿过机器，在嘈杂人群中来回寻觅，寻找拯救他的男主，可是男主迟迟没有出现。
    希冀的目光逐渐暗淡，直至被水浇熄。
    周光霁站在重重人影后，看林寒落寞孤寂的眼神带着一点点期待，穿过摄像机，扫过人海，在掠过他时微微一亮又转瞬即逝，空洞地收回视线，垂下眼睑。
    周光霁脑海里仅剩的理智猝然瓦解，大步上前夺过导演手中的对讲机，脸黑如碳命令：
    “停。”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看向周光霁。无人在意的角落，林寒垂下头，勾起一个阴谋得逞的笑。
    【作者有话说】
    周：偶像工作不能打扰？
    第3章 初见（3）
    对讲机的一声“停”，全场安静，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搞不清状况。
    林寒独自一个站在片场中央，浑身湿透，发梢滴着水，却连个递毛巾的人都没有。
    周光霁先快速脱下衬衫，罩在林寒头上给他擦水，又转头盯着导演，眼底含冰沉声斥责：“和平娱乐的戏，原来是这样拍的，真让我大开眼界。”
    导演不认识周光霁，只觉得这个张扬跋扈，扯着嗓子和他吵：“你谁啊，有你什么事？”
    周光霁气极反笑：“我是谁？打个电话你的何董我是谁。我看你……”周光霁还想再说，衣角突然被人扯了扯。
    林寒瘦巴巴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嘴唇发白，明明自己像只落水的可怜小猫，还偏要故作坚强，挤出苍白无力的微笑，可怜兮兮望向周光霁，似讨好似求情说：“小周总，您别生气，是我情绪不对。”
    周光霁显然还想发火，又心疼林寒这般摸样，纠结来纠结去，终是长叹口气，压下脾气，柔声问：“冷吗？要休息一会儿吗？”
    林寒笑着摇摇头：“不冷，没事，我不累。”
    周光霁无奈，只能问：“还想拍吗？”

 第4章

    言下之意是不想拍就不拍。
    按照周光霁的想法，就应该直接撂挑子甩手走人。但这是林寒的工作，他无权也不会替林寒做决定。
    林寒看着近在咫尺的周光霁，又看看不远处的导演，面露难色低下头，似有难以启齿的天大委屈。
    周光霁安慰他：“没关系，怎么想就怎么说，别害怕。”
    林寒犹犹豫豫，像是在粉丝面前不好意思，羞赦开口：“小周总，您知道，我人气不高，在公司不受重视。这部剧是我唯一的工作。”
    “我没什么存款，这部剧是我后半年的经济来源。我戏份不多，很快就杀青，我想把它拍完。”
    不见血色的脸上有委屈有恳求，下唇被咬得鲜红，戏服上沾染泥泞，头上还顶着周光霁皱巴巴的衬衫，看上去柔弱又可怜。
    周光霁心软了大半，虽然不甘，也只能温柔安抚：“好，那我们就把它拍完。但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我打个电话。”
    “好。”林寒担忧怯懦的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感激道，“谢谢您。”
    周光霁一走，制片先察觉出不对，犹豫地磨蹭到林寒身边，试探问：“这位是……？”
    林寒冷哼一声，一个字都没说，脸上再不见刚才柔弱可怜的模样，变得冰冷、厌恶。
    连看向周光霁的眼睛都充满嘲讽：单纯好骗的废物草包。不过，但愿这个草包真能给他利益吧。
    周光霁站在草丛边，给方秘书打电话交代：“准备两辆车，一辆房车，一辆保姆车，带上司机，开到我给你发的地址。你也过来。”
    “再查查和平娱乐近期招商项目和林寒的工作安排，我要投资。”
    方秘书一愣：“投娱乐版块？”
    “对。”周光霁肯定道，“先这样，你尽快过来。”
    “好。”方秘书应下，周光霁挂断，又打出另外一通，似笑非笑喊，“何叔叔。”
    “今天出捧高踩低、阳奉阴违的把戏，真是让我开眼界啊。”
    何董一头雾水，连说不敢。
    周光霁也不多说，轻笑一声挂断电话，提步向林寒走去。
    林寒仍披着周光霁的玫瑰花衬衫，乖乖巧巧坐在原处，见周光霁过来，微笑着就要起身。周光霁将他按回原处，心疼问：“冷吗？要不先去化妆间坐一会？”
    林寒摇摇头，似自卑道：“不冷，只是化妆间太乱，怕您委屈。”
    周光霁倒不是很在乎这个，但也从林寒表情明白过来，又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安慰：“没事，一会儿让他们给你换个大的。”
    既然林寒想拍，一切就要按照最高规格来。
    几分钟后，导演和制片捧着手机一脸菜色走到周光霁面前，点头哈腰赔笑道歉。
    周光霁冷笑，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和我说没用，到底对不起谁。”
    制片拉拉导演的衣服，两人转向林寒：“林老师，您放心，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有什么要求你就提，我们一定给你办到。”
    林寒张张口，刚想说话，周光霁抢先截断：“既然如此，先帮林寒换化妆间吧。”
    “好好。”制片连连应承，招呼场务换房间。
    周光霁站在原地苦口婆心教导林寒：“你不能太善良，下次他们还会欺负你。以后有什么不满意就提，让他们去忙，不要怕，有我给你撑腰。”
    林寒含情带水的眼睛月牙一样弯起，重重点了点头，感激说：“谢谢您。”
    周光霁被那双秋水盈盈的含情目盯得不好意思，转头看向一边，磕绊说：“不，不客气，我是你的粉丝，应，应该的。”
    林寒含笑的眼睛里多了些深意，嘴角上扬问：“那您想要粉丝福利吗？我可以……”
    周光霁眼睛蓦地亮起，迫不及待截下林寒未说完的话：“可以吗？我可以和你合张影吗？”
    林寒镇定自若的脸上闪过片刻空白，加深笑意道：“当然可以啊，现在吗？”
    “对！”周光霁点头如捣蒜，身后看不见的尾巴摇得飞起，“我很喜欢你的妆造，可以吗？”
    “当然。”林寒笑着坐直身体，靠近周光霁，周光霁半蹲下来和林寒相同高度，举起手机，笑容花一样灿烂，按下快门。
    林寒嘴角浅浅的笑和周光霁快咧到耳后的笑就此定格，周光霁十分满意，存到追星专用加密相册，宝贝似的摸摸手机。
    林寒问：“您还有其他心愿吗？”
    “没有啦，”周光霁开心地说，“能合影我就很满足了，你不知道，刚进片场我就想偷偷拍一张，害怕你们要保密，不敢。但现在居然拍到了，还是限量版合影！”
    林寒脸上笑意不变，眼底全是嘲讽，温顺道：“您开心就好。”
    等化妆间整理得差不多，方秘书也带着车队浩荡而来。
    正逢暑假，学校没人，周光霁让他直接把车开到片场外，雷克萨斯七座mpv后面跟着福莱纳高端房车。保姆车与房车的顶级配置，当红流量也不过如此。
    周光霁对林寒说：“这两辆车你先用着，还有司机和助理，如果不合适再换。”
    林寒这次是真的没想到，表情管理险些没跟上，但很快调整，感激道：“谢谢您。”
    “不用，”周光霁挥手，“我一会儿有事，得走了。如果化妆间不合你心意，就去房车上休息，不要平白受他们的气。真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林寒点点头，说：“好。”
    周光霁笑着和林寒挥手再见，转身与方秘书一起向外走，边走边问：“查到什么？”
    “林先生是大学时签入和平，一直演龙套、替身或者网剧男n号这种小角色，直到《半妖》播出，算是小火一把，陆续接了几个本子。”
    “可很快黑料爆出，解约的解约，拒绝的拒绝，目前只剩下这部和平自制剧。”
    “和平这几年大不如前，投资的剧接连亏损，就把目光转向综艺市场。”
    周光霁眼底一沉，想起昨天晚宴对王总曲意逢迎的林寒，嘲讽问：“准备拉王氏投资的那部？”
    “对。”方秘书说，“听说和平花了大心血，甚至从不参加综艺的影帝叶真和当下idol顶流钟北，但因为连连亏损，始终拉不到投资。”
    周光霁冷哼：“胃口真大，邀请就会参加吗？叶真可是许氏台柱子，许斯仪那个人可是最看不上综艺。”
    “但胃口大也有胃口大的好处。”周光霁一锤定音，“就它了，你去和平，我去许氏。”
    许斯仪揉揉发酸的脖子，抬头看见周光霁进自己家一样推门而入。
    许斯仪：“虽然我们关系好，但怎么说也是争竞对手，避避嫌行吗？”
    周光霁散漫地将自己砸进他的会客沙发，嫌弃道：“不是你躲你爹躲到我哥办公桌下的时候了？”
    许斯仪翻个白眼踹他一脚：“坐好。来找我什么事？”
    周光霁直起身，不怀好意问：“和平那档综艺，邀请叶真了？”
    “是啊，不过我拒绝了，叶真走的路线不适合上综艺。”说完又察觉不对，猛地盯着周光霁，狐疑问：“你突然打听叶真干嘛，你不会……”
    周光霁笑容得意点点头。
    “你疯了吧周光霁，昨天说好的不砸钱呢？！”
    周光霁摸摸鼻子，心虚道：“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林寒太可怜了。”
    “他可怜？！”许斯仪简直要气笑了，“你知道他多忘恩负义吗？”
    “他和何鸿业是大学同学，当年他母亲重病需要钱，何鸿业心软，将他签到和平，给他资源，让他演戏。”
    “谁知道拿到片酬的第二天，他在庆功宴上一酒瓶把何鸿业的头砸了。何老爷子当场发飙，扬言要封杀。何鸿业好说歹说才劝下，也是因为看他可怜。”
    “可他呢，不仅不知恩图报，还赌气一般再不接和平的戏，非要自己去外面单打独斗。用些不入流手段给自己给和平丢脸，混了几年混不出名声，不还是回来接了和平的项目？”
    “他可怜？他可一点都不可怜！哄得何鸿业狗一样围着他转，你可长点心吧！”
    第4章 准备出发（1）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何鸿业一样是个傻子？”周光霁问。
    许斯仪用一种“你说呢”的目光看向他。
    “我哥教过我，”周光霁说，“做决定前要权衡利弊，有30%的希望就可以搏一搏，50%可以直接做，达到70%就非做不可。所以这件事，我深思熟虑的。”
    “哦，你怎么熟虑？”许斯仪挑眉问。
    周光霁开始掏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点点，打开一个软件递给许斯仪。
    许斯仪低头一看，类似记账软件的一个页面上，写着硕大的七个字——林寒好感记录表。
    下面是一列加加减减的数字：
    林寒的脸+80；
    林寒被骂，心疼+2；
    妆造好看+3；
    ……

 第5章

    在一串红彤彤的＋2、＋3、＋4中，许斯仪难得看见一个绿油油的-2，后面原因：对自己不好，不会心疼自己。
    许斯仪一时不知该发表怎样的感言，他只能嘶一声，挤出一个“这……”
    “这快到100%了，所以我觉得必须去做。”周光霁郑重点头，对周氏理论深信不疑。
    许斯仪心里替十六岁上大学·十八岁叱咤金融圈·二十二岁接手家族企业并在三年内将规模翻倍的真·天之骄子·周光霖叹口气，心道大哥辛苦，周光霁确实挽救不了，还是专心培养三代吧。
    “而且，”周光霁又翻出今天与林寒的合照，言之凿凿：“我亲眼看到的，林寒在剧组过得非常不好。被人欺负都不敢反抗，因为他没钱，他想要片酬。而且拍完这部戏他就没有工作了，这是他最后的经济来源。”
    许斯仪脸色越听越黑，嘴角越扯越僵硬，敲桌打断周光霁的话：“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娱乐圈除了顶流大腕，哪个有钱，哪个不想要片酬？顶流大腕也想要片酬，你怎么不去捧他们啊！”
    “因为，”周光霁神秘一笑，“他们没有林寒好看！”
    许斯仪：……
    “你想捧谁捧谁，现在！立刻！马上！从我办公室出去。”
    “你别生气啊，我还有事和你说呢。”周光霁忙收起手机告饶。
    许斯仪眼睛带着恨意射来，明晃晃写着“你最好是说大事且和林寒无关”。
    周光霁心虚笑笑：“让叶真参加综艺呗，给我们林寒带带热度。”
    许斯仪叹口气，问：“你知道那部综艺是做什么的吗？”
    周光霁摇摇头。
    “旅行＋田园式综艺，说好听些是慢综旅游放松身心，说难听点到不同农村体验生活。叶真走演戏的路子从没上过综艺，让他到综艺里种地，他粉丝会像你撕和平一样把我撕了的。”
    “而且我也劝你，别看和平会画饼，出来战绩跌到顶。这个综艺，扑大于爆。综艺需要话题度，这里面唯一能算得上话题的，也就是大热明星干农活，这个打造的好是平易近民，打造不好就是五谷不分。”
    “再说粉丝想看的是热门话题人物，叶真不会去，钟北同样不会去，剩下一些没名气的，反差就出不来。好好想想吧周光霁，真想投不如投个电影。”
    许斯仪说得嘴皮发干，见周光霁一直不说话，以为他听到心里了，正要添把火劝他放弃，就看见他突然抬头，灵光一闪问：
    “你觉得我算个话题人物吗？”
    许斯仪：？
    “周氏小少爷，也算个有话题的title吧？”周光霁摸着下巴思考。
    许斯仪简直不敢想脑海里的猜测：“你不会是想参加这个综艺吧？”
    “对啊。”周光霁万分自豪，得意洋洋说，“这样话题度有了，我也能近距离给哥哥保驾护航，再没人敢欺负他，你不知道他在剧组有多惨。”
    许斯仪已经从最初的生气到现在周光霁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惊讶的冷静。他十分镇定，只说了一句：“你会种地？”
    “不会，但你们不都是做做样子？”周光霁理所应当回答。
    许斯仪回以标准假笑：“我同意了，你去吧。”
    去一次你就老实了！
    但有个问题许斯仪仍有疑问：“我记得你最初看上林寒，是因为他长着一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清纯脸，刚好撞上你的审美点。”
    “但那天你亲眼看见他和王总，又从我这里得知他和鸿业，与《半妖》导演虽然没实锤，但也没澄清。光我们已知的桃色绯闻就有三桩，你怎么还这么相信他？他向你单独解释了？”
    “那倒没有，”周光霁说，“但我知道，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许斯仪：“……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周光霁皱鼻冲他做个嫌弃的鬼脸，转着车钥匙回家。边走还边给方秘书发消息说他要去录节目。
    方秘书十分淡定，转手将消息发给大周总。
    周大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周光霁身体不由一抖，转钥匙的手颤巍巍收回来，清嗓子接通，讨好喊：“哥~”
    对面并没有因为他甜到要死的声音有任何松动，冷冰冰说：“在哪儿？”
    周光霁看看身旁耸立的许氏大楼，睁眼说瞎话：“哥，我在楼下，马上上去。”
    “哦？”那边声音里传出意味深长，“许氏的楼下吗？”
    “哥！”周光霁恼羞成怒，“你在我身上装监控？！”
    “呵，”对面传来一声冷笑，随即变脸，“二十分钟，出现在我办公室。”
    “好嘞，哥。”周光霁飞快挂断电话，开车火速回公司。
    距二十分钟还有最后三十秒，周光霁在周大办公桌对面，撑着双腿弯腰气喘吁吁。全公司都看见小周总被鬼追一样火急火燎在楼梯间狂奔。
    “哥。”周光霁大口喘气，“我来了。”
    周光霖坐在办公桌后，裁剪得体的灰色西装配上宝石蓝领带，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听见声响，透明镜片后折射出一道锐利的视线。
    周光霁不由地咽咽口水，又喊了一声：“哥。”
    周大这才应一声，不紧不慢靠到背椅上，指指面前的文件夹：“你投的综艺，合同过来了。”
    周光霁立刻喜笑颜开上前，刚要碰到文件，就看见周大皱眉冷冰冰地问：“怎么想到投娱乐行业？”
    伸在半空的手一僵，在说实话被哥骂和说谎话糊弄哥之间选择嗖一下抢过合同，快速后退到门边，刚要开门开跑，就听见耳边阴沉的：
    “站住。”
    周光霁不敢动了，转过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我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随便投综艺，不该无故旷工，不该不听话拿到合同就跑，不该不务正业不好好上班。”周光霁声音越来越低，像是真心知错。态度比谁都认真，犯错比谁都猖狂。
    周大掐掐眉心，长叹口气，烦躁挥挥手：“走吧，回你办公室好好上班，今天不许再翘班。我让方秘书盯着你。”
    “还有，既然已经投资，就好好做，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跟你上班一样。”
    周光霁立刻喜气洋洋：“好的哥，我一定。”
    周大见他阳奉阴违的模样就来气，一句不想多说赶他出办公室。
    周光霁得意洋洋回到办公室，方秘书领着秘书办有条不紊地工作，见周光霁过来，起身和他打招呼：“小周总。”
    周光霁点点头，摆手让他们继续工作，自己躲进办公室看综艺合同。
    这档综艺名叫《一起去旅行》，拟邀五位嘉宾，到七个不同地点，体会当地特色。周光霁大概翻翻，除了许斯仪说过的种田种地，还会植树、非遗传承等。
    每个地方三天两晚，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
    周光霁拿出手机拍张照片，发给林寒。
    林寒正坐在周光霁送来的房车里看这位小周总送来的新助理。助理年纪不大，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忙上忙下帮林寒收拾东西，看上去像是实心实意。只是不知这心意，实几分。
    林寒嘴角带笑，喊他：“休息会儿吧，忙半天了。”
    “不用林哥，马上就好。”小助理将最后一件物品放好，转身拍拍手，又问林寒，“您渴吗，我给您倒杯水。”
    林寒笑笑，说不用，又问他：“你之前在哪里做过助理吗？”
    “我是小周总的实习秘书，方秘书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让我先替上。”
    “这样啊。”林寒眼里含着“果然如此”的笑，“那真是谢谢小周总了。快坐下歇歇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助理坐下，“小周总人好，开得工资也高，我挺满意这份工作，希望能转正。林哥到时候帮我说说好话。”
    “没问题。”林寒笑着答应，又谈心似的问，“小周总人很好吗？”
    “当然。他没什么架子，也没有领导脾气，谁让他签字也挺好说话的。没有因为我是实习生就看不上我，总之挺平易近人的。”
    看来是个主见好拿捏的，林寒心想。
    正要再套话，手机突然叮一声，林寒点开消息，看见屏幕中间白纸黑字的合同名称，惊讶一下，又瞬间笑道：“小周总确实挺好的。”
    好到他还什么都没做，鱼儿就上钩了。
    【作者有话说】
    周大的名字：周光霖。
    因为说这两人名字太像，所以我一直写的周大，但大哥是有名字的！！！
    第5章 准备出发（2）
    周光霁发完才想起来没有告诉林寒他也要去，算了，周光霁想，就当给林寒一个惊喜。
    接下来几天，周小少爷都在开开心心收拾行李。一想到要和林寒出去玩，他就兴奋得不行，连周大整日骂他不求上进的冷脸都变得格外好看。
    终于熬到出发的日子，周光霁兴冲冲拖着行李到机场找林寒，他还专门交代节目组，把他和林寒的座位排在一起。

 第6章

    机场人来人往，林寒站在人群中安静站着，他今天穿着黑白条纹上衣，下面是浅色牛仔裤，气质干净突出。
    周光霁在人群后大饱眼福，拖着行李箱上前打招呼：“林寒！”
    林寒是真没想到，一时间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都失了控，脸上惊讶、疑惑、不可思议交织，最终被他强压下去，换上僵硬无比的假笑。
    “您怎么来了？”林寒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希望他不是要上节目。
    “我来陪你啊。”周光霁穿着黑色长裤，又是花花绿绿的短袖衬衫，黑色眼睛亮到发光，像一只欢欢喜喜的萨摩耶。
    萨摩耶歪头，凑到林寒面前说：“我怕你再受欺负，来保护你，开心吗？”
    “开心，您真好。”林寒微笑这说，眼底却复杂如麻，他是像要拿捏周光霁要周氏的助力不错，但他并不想赔上自己。小周总养尊处优，到乡下那种地方……
    林寒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空洞安慰自己，走一步说一步。
    周光霁倒不觉有什么，自己拉着行李箱，对林寒说：“走啦。”
    因有周氏投资，《一起去旅行》请了国内最好的真人秀导演。导演姓陈，极会挖掘人物自身性格，让每位嘉宾都鲜活且充满笑料冲突。
    但陈导的综艺也有一大弊端，除了流程毫无剧本，坚持以嘉宾真实反应来剪辑。所以有在陈导综艺里一期爆红的，也有口碑暴跌的，两极分化极为严重。
    为给观众一个真实的初印象，陈导安排嘉宾们下飞机后首先进行四十分钟直播预热。周光霁和林寒一班飞机，舱门刚开，就有随行工作人员打开手机开始直播。
    林寒司空见惯，边走边笑着和镜头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林寒。”
    但周光霁是第一次，甚至不知道镜头对向自己，只顾提醒林寒小心脚下。
    直播间粉丝在林寒打招呼时已经惊嚎一片：
    【哥哥好帅呀啊啊！！！】
    【舔屏舔屏舔屏。】
    【旁边是公司新人吗，也好帅，也好有爱！】
    工作人员看见弹幕，提醒小周总介绍自己，周光霁转向镜头，微微笑道：“大家好，我是林寒的粉丝。”
    周光霁高大挺拔，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看上去像锋利的刀，但因嘴角的笑意，让冰冷的刀多了些亮色。
    弹幕又开始：
    【这位哥哥也好帅，是哪个新人！！！】
    【求微博指路！！！】
    然而还没等周光霁说出自己叫什么，林寒的黑粉闻味前来，在直播间疯狂刷，破坏直播间氛围。
    【哟，这年头什么人都能上综艺了？别又是睡出来的吧？】
    【旁边这位就是新金主吧？换得可真够快的。】
    【不要脸，抢我们家哥哥的角色。】
    林寒的粉丝没有被他顶下去的原男二多，粉丝友好的夸赞几乎瞬间被淹没在黑粉大军里，弱小无助，楚楚可怜。
    举手机的工作人员一边拍一边倒退往后走险些摔倒，周光霁眼疾手快拉她一把，顺带从她手中接过了手机。
    刚毕业来过实习的小姑娘瞬间脸红，磕磕巴巴道：“谢谢小周总，我来吧。”
    “没事，”周光霁将镜头一转，对上林寒俊脸，兴致勃勃看向屏幕说，“让我来看看弹幕都吹了我家哥哥什么彩虹屁。”
    春风和煦的周光霁看清弹幕后瞬间变脸，脸色阴沉如水。
    林寒一愣，问：“怎么了？”
    “没事。”周光霁立刻笑道，将镜头转为前置正对自己，对林寒说，“你能帮我取下行李吗？”
    林寒不明所以点点头，和几位工作人员一起去拿行李。
    直到视野中看不到林寒的身影，周光霁才沉着脸，眼神冰冷的看着直播间上蹿下跳活跃到不行的黑粉，像在看一群死|人。
    “我是谁？我是你爹。让你出生真是我犯下的最大错误。”
    “脸臭？你是不是不知道臭这个字怎么写？没关系，没让你接受义务教育是爸爸的错，不是你的错。臭是一种气味，气味你知道吧，就是你嘴巴的味道。不知道嘴巴什么味可以哈口气自己闻闻。”
    “我猖狂？是啊，毕竟你随你爸，你连臭不会写都可以这么嚣张，你爸怎么能输给你呢，是吧？”
    笑话，周光霁当时为了林寒与黑子网络大战，三天三夜学会所有黑话，成为实打实的网络喷子。
    黑粉气得跳脚，不停骂林寒没素质，耍大牌骂粉丝。
    周光霁故作夸张：“原来你是粉丝啊，不好意思，我没认出来。我说怎么能吐出象牙呢，是我不识泰山了。既然是这么喜欢我们家林寒，刷个礼物不为过吧？”
    “咱也不说多，榜二就行。”
    粉丝在林寒黑料爆出后再没有这么爽过，纷纷给直播间刷礼物，还评论：【为什么不是榜一？】
    周光霁笑笑，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进直播间，二话不说开始闷头砸礼物，满屏特效看得粉丝眼花缭乱。周光霁的脸特效中肆意张扬：
    “因为榜一只能是我。”
    周光霁一连串操作，直接把直播间干上热搜榜一。跟拍导演战战兢兢给陈导打电话问用不用掐断直播。陈导说不用，事实如此，求真求实。
    求真求实的周光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一战成名，将镜头转为后置，和直播间粉丝说：
    “好了，现在我们要去找林寒了，不能真的让偶像拿行李。刷过的礼物后面会让节目组退给大家，大家谨慎追星，理智消费。”
    粉丝：【笑死，到底谁在无脑追星疯狂消费。】
    【《榜一大哥劝我们理智》。】
    【哈哈哈哈哈这位好有趣，到底是谁，是和平娱乐新人吗？有点子想粉。】
    节目组为保密，并没有提前宣布嘉宾人选，只说会有重磅嘉宾。所以粉丝纷纷猜测，这位是谁。
    此时，一位神秘网友站了出来，为大家揭晓了答案：
    【有幸在宴会上远远见过，这位是周氏的小周总。】
    一句话，成功让评论区炸了锅：
    【周氏小周总？你是说那个地标建筑物的周氏？】
    【我的天，我也是出息了，有生之年看到少爷上综艺种地了。】
    【陈导这次可真是憋了个大的啊，瞒这么死。】
    当然，也有卷土重来的黑粉，用周光霁的身份和那句“榜一只能是我”大做文章，说林寒不要脸，带着金主正大光明上节目。
    周光霁冷笑：“怎么，替你正主嫉妒我家哥哥有人捧？可惜，你家哥哥太丑，想傍金主都没有。”
    骂完又替林寒解释一句：“不是金主，也没包养，我只是单纯的粉丝，和你们一样。”
    粉丝哈哈大笑，说理解理解，哪有当金主当到去乡下种地的？
    等与林寒汇合，直播结束，周光霁将手机还给工作人员，和林寒一起拿完行李，到节目组准备好的大巴车前。
    陈导追求真实，连大巴都是老旧的城际公交车，车身印着五颜六色的广告，四角微微凹陷，露出年久掉漆的黑色铁皮。车身发出轰隆隆的呜鸣，看上去整辆车都在晃动。
    周光霁提着箱子吭哧吭哧上了车，一抬头，正对上叶影帝含笑的眼睛。周光霁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许斯仪不是不同意吗？”
    叶真童星出道，会说话时就开始演戏，是圈内正正经经的大前辈。
    “这不是许总不放心嘛，”叶真笑着说，“您没上过综艺，怕您不适应，让我照顾照顾您。”
    周光霁行李放到后排，跟叶真抱怨：“你们许总就是想的多。”
    又转头对林寒说：“来，打个招呼。叶真，许氏的台柱子，许斯仪的摇钱树。”
    林寒自然认识这位前辈，笑说：“叶影帝好。”
    叶真摆摆手：“不用不用，叫名字就行。”
    林寒也不敢真喊名字，随着圈内规矩喊：“叶哥。”
    叶真点点头，指指前排的座位让周光霁和林寒坐。
    蓝色座椅上残留着陈年污渍，林寒用消毒湿巾擦一遍，对周光霁说：“小周总，您坐。”
    周光霁坐在里面，林寒与他并排坐在靠走道边。叶真坐在林寒斜后方，拍拍他的肩膀问：“综艺结束后准备做什么？”
    林寒看周光霁一眼，小声说：“还没有安排。”
    叶真抬抬下巴：“你求求小周总，许氏有部剧很适合你。”
    林寒还没回答，周光霁先说话：“哪一部？”
    “古装权谋，林寒的气质很合适。”
    周光霁正要说“我回头跟许斯仪说说”，车门口上来两个人，就把话咽下，向门口看去。
    这一看，还意外看到林寒的老熟人。
    第6章 良村站（1）
    率先上车的人周光霁认识，《半妖》的男主，娱乐圈顶流idol，好像叫……钟北。
    据说《半妖》是钟北公司为钟北转型量身打造，只是最后效果如何周光霁就不得而知了。

 第7章

    林寒和钟北相熟，笑着寒暄：“好久不见。”
    钟北脸上带着墨镜，周光霁看不到他的神色，但从紧绷的下颌能看出钟北心情并不明朗。
    叶影帝在后面敲敲周光霁椅背，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你知道他为什么来吗？”
    周光霁同样压低声音回答：“不知道。”
    叶真偷看一眼，张大嘴巴无声说：“他们那个《半妖》，资方赔了。”
    周光霁不明所以：“不是大爆吗？”
    “那是粉丝眼里的大爆。钟北选秀出身，粉丝基数本来就不小，刷收视率轻而易举。”
    “但资方让钟北拍《半妖》的目的是转型，导演、编剧、妆造团队都用的最好的。结果播出后剧圈没闯进去不说，新增粉丝量还没林寒多，资本能不生气吗？”
    “他也是没办法了，来上综艺延续热度。不然你以为堂堂顶流，会来乡下吃苦受罪？还带着新人。”
    “怎么你们都觉得上这档综艺是吃苦，真人秀难道不是秀吗？”周光霁双眼充满疑惑。
    叶真不可思议看向他，喃喃道：“我算是知道许总为什么不放心您了。”
    “功课您是一点都没做啊！”
    周光霁：上综艺还要做功课？？？难道不是近距离欣赏偶像英俊帅气的脸就可以了？
    “等正式开始录您就知道了。”叶真闭眼点点头，祝周光霁好运。
    影帝、富少、糊糊演员、顶流、和顶流公司新人，五位嘉宾，五种不同职业阶段，开启共同的乡村之旅。
    第一站在中部某个县城下面的小乡村，他们需要从省会机场坐大巴到达目的地。
    老旧大巴车载着他们吱呀吱呀走上高速，从城市高楼到县城矮房，再到一望无际漫野地，经过三四个小时，终于在路口停下。
    这是一条黄色土路，道道车辙将地面压得紧实，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郁郁葱葱的玉米和人一样高，绿油油金灿灿的。饱满的玉米挺在其中，垂下金色的头发。
    村头石磨旁栓着一辆老旧驴车，年迈老驴嘴里嚼着旁边垂下来的枝叶，时不时抖抖脑袋打个喷嚏。一行人拖着行李，走到村头大树下，摄影师就位，节目开始录制。
    陈导在摄像机后宣布规则：
    “欢迎大家历经千辛万苦来到美丽的良村。良村地处中原，世代以耕种为生，有我国最大的粮仓和种植基地，为我国粮食安全做出卓越贡献。
    我们选择良村作为第一站，是让大家看看，粮食如何而来，如何成为盘中餐。”
    “良村之旅共计三天两晚，从今日开始，到第三日下午离开。各位会住进当地居民家里，通过完成节目组任务换取食材，自己做饭。在此期间，你们需要上交自己的手机、电子设备和钱包，只留换洗衣物与日常用品。”
    “现在，请大家将物品交到面前的筐里。”
    骤变的生活环境，从未有过的生活体验，林寒十分担心周光霁受不了，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他。
    周光霁却不觉得有什么，正炯炯有神地盯着树旁的驴车，大有跃跃欲试的模样。看到林寒频频望向他，还回头问他：“怎么啦？”
    “没什么。”
    林寒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将手机钱包放进面前塑料筐中。
    周光霁：？？？你不是在看我？？？
    众人物品上交完毕，陈导接着宣布：“接下来我们要分房子。首先需要你们五个人需要分成三组，以2-2-1的方式，可以自行组合。”
    影帝和陈导熟识，看看周围成双成对的一个两个，打趣说：“你确定这个规则不是针对我？”
    陈导刻板的眼睛白他一眼，催促：“不要说废话。”
    周光霁说：“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们一起。”
    叶真眼睛在他和林寒身上转了一圈，撇嘴道：“那我还是介意吧。”
    五人很快分好了组，影帝自己一组，周光霁和林寒一组，新人与钟北一组。
    陈导继续说：“房子序号从1-3，每个号码对应不同的农户。我们将通过猜字谜的方式，决定号码的率先选取权。”
    “优先选举权？”叶真问，“也就是说，就算答题获胜，也有可能挑到不好的房子？”
    “是这样。”陈导回答，又看向众人说，“房子的好坏完全随机，既考验实力，又考验运气。”
    周光霁在心里为陈导鼓掌：真是多此一举的废话文学规则，不愧是大导。
    但陈导听不见他的“夸奖”，面无表情出第一题：“牛过河。”
    每个人脸上写满疑惑，周光霁甚至题都没听懂。
    牛过河？？？羊吃草？？？马喝水？？？
    林寒暗自在掌心画了两下，心中有了答案。
    周光霁只想了一下就放弃，问身边的林寒：“你有思路吗？”
    林寒知道这种有镜头的机会应该让出去，不答反问问：“您有吗？”
    周光霁摇摇头，指指自己太阳穴，实话实说：“我不擅长动脑筋。”
    林寒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个字，又盯着周光霁眼睛，肯定点点头，示意他告诉节目组。
    周光霁却是眼前一亮，反手抓起林寒的胳膊举过头顶，大声喊：“我们回答，林寒知道。”
    林寒惊讶看他一眼，周光霁眼里写满开心与骄傲，还用眼神示意他：快答啊。
    林寒转过头，控制好情绪，笑着对镜头说：“生。”
    叶真：“sheng？哪个sheng？”
    林寒向他解释：“生日的生。这是一道图形字谜，可以把河画作一条线，牛过河就是‘牛’走到直线上，就是‘生’。”
    叶真恍然大悟，夸赞：“太厉害了。”
    林寒不好意思笑笑，刚要说“只是碰巧”，就听见周光霁在一旁与有荣焉地说：“当然，这可是我选出来的偶像，聪明绝顶，还十分漂亮！”
    林寒：……
    林寒生怕周光霁再来一段让他更加无地自容。幸好陈导及时打断，对他们说：“恭喜答对，请来抽取号码。”
    周光霁兴奋搓手，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林寒。林寒笑着说：“您来吧。”
    周光霁摆摆手，对他说：“你来，你答对的题目。”
    林寒犹豫道：“我的运气可能不是很好，万一是最破的房子……”
    “没事，”周光霁完全不在意，“去抽。”
    林寒从三个信封中随机选取一封。
    “好，现在可以到旁边休息，一会儿一起打开。”有工作人员上前领着他们到旁边树荫下。
    陈导又出第二题：“王老头，白老头，一起坐在石头上。”
    这道题叶真会，抢先回答出来，抽取信封到树下和周光霁林寒汇合。
    场上仅剩下钟北和新人一组，虽然照常理此时走走过场直接将信封给他们也无可厚非，但陈导就是认真走完每个流程的人，非要答对最后一题。
    眼看太阳越来越毒辣，钟北和新人被晒得满脸通红，豆大汗珠从额头滚落，好生狼狈。
    精致idol从没受过这种罪，却只能咬牙坚持，听陈导出题：“点点成金。”
    新人在日头下摇摇欲坠，祈祷般看向钟北，试探问：“哥？”
    钟北脸上的烦躁与不耐肉眼可见，破罐子破摔道：“我不会。”
    新人落寞转回头，盯着题目冥思苦想。才出道的小孩子刚满十八，长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这张脸在太阳下越晒越红，嘴唇越来越白。
    副导有些不忍心，看一眼铁面无私正在皱眉的陈导，偷偷给新人使眼色，示意他场外求助。
    新人看一眼明显不虞的钟北，又祈祷般小声喊：“哥？”
    钟北阴沉着脸，不置一词，很明显不同意接受场外援助。
    新人没办法，只好陪他在烈日下忍耐。
    拍摄陷入僵局。
    从小在娱乐圈泡大的叶真一眼看透怎么回事，轻蔑哼笑：“到底是粉丝多不一样，面儿真大啊。”
    不明真相的周光霁：你说什么？
    听出影帝弦外之音的林寒尴尬笑笑，替钟北解释：“钟北他……比较要强。”
    “他自己是要强了，新人快中暑了。”叶真说，“逞一时之能，多几个镜头，值得吗？”
    林寒正要说的话就咽回了喉咙。
    周光霁一头雾水听他们俩说话，看看林寒又看看场上现状，不确定问：“你是不是想帮他？”
    林寒愣了一下，点点头。
    周光霁弯弯眼睛，笑容阳光灿烂说：“那就帮啊，等着。”
    周光霁和工作人员要来纸笔，让林寒在上面写上答案，走到摄像机正后方，大声喊：“嘿，看这儿！”
    陈导就站在周光霁正前方盯屏幕，周光霁一米九的身高山一样压在后面，高高举起的答案刚好空悬在头顶，像架在头上的闸刀。
    新人看着陈导脑袋上大大的字，用力喊：“全！”
    “好，”副导忙说，“恭喜你回答正确，请来领取房间信封。”

 第8章

    陈导脸色都青了。
    【作者有话说】
    字谜来源于百度。别人猜歌猜剧猜人名，我：猜字谜！
    周光霁：反职场第一人。
    综艺参考《爸爸去哪儿》
    第7章 良村站（2）
    但到底是多年的导演，再不愿也只能如此。
    “现在请打开你们各自的信封查看你们的房子，房子的地址在图片背面。因为第一天中午时间仓促，所以午饭已经提前给大家准备好。请大家收拾完毕后到村大队领取午饭，午饭餐具需要自行清理，循环利用，清理完毕后可以稍事休息。下午两点，请准时在村口集合。”
    周光霁和林寒抽到的是路东边一户老奶奶家，不算最好但也不差。
    老奶奶年级大了，家里只有她和小孙女，儿子儿媳在外打工。
    小院不大，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地上晒着摊开的黄瓜条，砖砌的墙上挂着红辣椒，小院角落还用篱笆隔出一块儿鸡窝，六七只膘肥体壮的鸡在里面走来走去，咯咯不停。院门口还拴着一只大黄狗，看见周光霁和林寒，汪汪乱叫。
    周光霁护在林寒身边，龇牙咧嘴学大黄汪汪汪，一人一狗神经病一般互相叫嚣。林寒揉揉眉心，突然后悔当初做的决定。
    老奶奶在屋里做饭，脱不开身，小女孩代替奶奶出来迎接客人。女孩叫玲玲，今年十二岁，和周棠一样的年龄，却比周棠矮一头，像八九岁。
    见人先喊：“哥哥好。”
    林寒笑着和她说：“你好。”
    玲玲带周光霁和林寒走进西屋。屋子简陋却干净整洁，水泥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左右两面墙边各放一张木板床，上面铺着绿底大红花床褥。床脚对着的地方有一个半身高落地柜，屋正中间放了一张方形小木桌，桌边有两把小木椅。
    周光霁站在屋里，不知从哪下手。玲玲打开柜子，拿出洗干净的床单被罩，交给两人。
    “我还要帮奶奶做饭，我先走了，哥哥慢慢收拾。”
    周光霁摸摸口袋，拿出颗糖递给她。玲玲摇摇头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周光霁：？？？你在怀疑我？
    小周总从未被怀疑过危险性，撕开糖纸一把将糖塞进自己嘴里，自证清白嚼得嘎嘣响。
    玲玲对他撇撇嘴，出了门。
    林寒含笑打开行李箱，翻出清凉贴和防晒喷雾递给周光霁。
    周光霁抽出清凉贴问他：“这是什么？”
    “清凉贴，”林寒帮他打开，“贴在额头。”
    周光霁好奇贴上，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没见过世面的小周总激动不已，抻着脑袋给林寒看，手舞足蹈比划：“唰一下就凉了。”
    林寒笑意不减，和他说：“农村比不上城市，没有空调。如果不够，您再和我要，我还有。”
    周光霁还在摸额头上的清凉贴，跟林寒说：“你也贴一个。”
    林寒说：“不用，我们经常夏天拍冬戏，我习惯了，不怕热。”
    又对他说：“您喷点防晒喷雾。”
    周光霁神秘一笑，打开行李箱，给林寒看他那一堆比明星都齐全的护肤品。
    林寒：……果然是有钱人。
    周光霁不懂他的沉默，好奇宝宝般举着床上粉碎花床单问林寒：“这个怎么弄？”
    林寒说：“我来。”
    林寒从周光霁手中接过床单，抓住边沿抖开，刚刚还整整齐齐的长方块瞬间变成粉色波浪。林寒猛抬手臂，使劲一抖，床单整整齐齐落在床上，遮住一大半。
    周光霁两眼冒星星，崇拜地说：“哇！好神奇。”
    林寒笑笑说：“很简单的，您要学吗？”
    周光霁点头如捣蒜。
    林寒将四角没有平整的地方又拉一拉，光秃秃的木板床变得温馨不少，又将枕套套好。林寒拿起另一块粗布床单，走到另一张床前。
    他指导周光霁先将床单摊开，再抖一抖，然后猛用力掀起，床单歪歪扭扭飘落在床上，像条扭曲的蛇。
    林寒眼中充满疑惑和不可思议，暗自揣摩哪个步骤出了错。周光霁哈哈大笑，又试几次，没有一次落正。
    林寒说：“我来吧。”
    周小少爷老老实实让开地方，给专业人士。周光霁在林寒背后偷偷摸摸想拿手机给林寒加好感度，却摸了空。
    哦，对，手机上交了。
    那就记在心里吧。
    周光霁拍拍心脏，跟在林寒身后去领午饭。
    午饭是随处可见的家常便饭，西红柿鸡蛋捞面。红艳艳的番茄炒出沙后放入翻炒过的黄澄澄泛油光的鸡蛋，加水熬成浓稠卤汁，浇在劲道可口的过水面条上。放上生黄瓜丝搅拌搅拌，色香味俱全。
    周光霁看林寒熟练帮他拌好，迫不及待夹起一筷子，真香。林寒在旁边笑着劝他：“您慢点，还有呢。”
    周光霁弯着眼睛跟他说：“好吃，特别好吃，像意大利面。”
    林寒跟他讲：“这种面条是机器压出来的面条，口感不是最佳。如果后面我们领到的食材有面粉，我给您做手擀面，擀出来的面条会更劲道。”
    “哇！你真厉害。”周光霁又一次亮起星星眼，高举双手疯狂打call，“哥哥十项全能无短板，演戏做饭铺床单。”
    林寒被他脑残粉的模样逗乐，忍俊不禁问：“您就这么喜欢我啊？”
    “那当然。”周光霁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林寒一愣，弯起的眼底多了一丝恍惚，仍笑着问：“你喜欢我什么呢？”
    “漂亮啊”周光霁说，“我当时陪周棠看《半妖》，正好你出场，一见钟情，惊为天人。”
    “你都不知道，周棠天天吹她的idol帅出天际惨绝人寰。垃圾，跟你比起来简直丑到惨绝人寰。”
    “而且在剧里也是，明明你对他那么好，那么温柔善良，”周光霁伸手比划个大圆，忿忿不平吐槽，“他却有眼无珠，不识好人心。非要为什么仁义道德除掉你，假仁假义！厚颜无耻！恩将仇报！”
    林寒：……看来说的是钟北了。
    “所以您是因为妖王喜欢的我？”林寒笑着问。
    “是因为妖王认识的你。”周光霁纠正，“因为不管哪个角色，只要是你，我都会喜欢上。”
    林寒张张嘴，难得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而不语。
    周光霁得意洋洋跟他讲：“刚粉上你的时候，我可是恶补了你之前所有电视剧，从刚出道小成本的雷剧到后来制作说得过去但只出场几分钟的男n，每一部都看了。”
    “所以喜欢上是命中注定，不是对某个人物的角色光环。”
    林寒手指微蜷，指尖磨砂两下，突然低头笑笑，用公筷夹起一块儿黑漆漆的东西问周光霁：“您要试试吗？”
    周光霁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疑惑问：“这是什么？黑色的山竹？”
    “醋蒜，也叫糖醋蒜，中原人的拌面神器。”林寒解释说。
    “蒜啊。”周光霁脸上出现犹豫。
    “您不吃蒜吗？”林寒问。
    “也不是，”周光霁皱着一张脸问，“辣吗？”
    林寒笑道：“不辣，酸甜的。”
    周光霁犹豫不决。林寒白净如玉的手指将蒜皮一层一层剥开，露出里面光滑的蒜瓣，放到周光霁碗中，“您试试，咬一点，再吃一口面。”
    周光霁试探咬一口，一股酸甜的味道伴随蒜香充斥口腔，这是一种很神奇的味道，不辣，也不是特别酸，酸中带有一丝淡淡的甜，在夏天十分开胃。周光霁按照林寒教的搭配面条，瞬间眼前一亮！
    好吃！
    林寒怎么什么都会！
    加分！加一百分！
    周光霁在对偶像的无限敬佩与崇拜中吃完一整碗面。
    饭后，林寒收拾碗筷去水池边洗碗，周光霁跟在他后面揉揉鼓起来的肚子，暗道明天一定要早起晨跑，不然腹肌岌岌可危。
    农村的水池修得很矮，孤零零一根水管，连接下垂的水龙头，下面在排水口周围围一圈水泥，就是一个完整的水池。
    林寒蹲下身，将碗筷放在矮小的水池中间，说是水池中间，其实就是排水口上面，挤上两泵洗洁精，打开水龙头。清澈水流滚滚而下，在碗筷上激出层层泡沫，等泡沫漫过碗沿三分之二处，林寒关掉水流，弯下腰洗碗。
    素白的手抓住锃亮钢丝球，捞起大碗从里到外来回洗刷，碗中多余的白沫连水倒入下一个碗中再次使用。周光霁蹲在他身边，帮他拿着洗干净的碗。
    林寒手头功夫很快，不到五分钟，就洗完所有碗筷。他找到一个干净篮框，架在房檐下晾碗中的水渍。
    周光霁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忙进忙出，问他：“你经常做这些吗？”
    林寒笑笑，很自然地说：“小周总，您忘了？我是农村孩子啊。”
    林寒说话时态度诚恳又自然，眼中也带笑意，可周光霁就是莫名地，心一软，又想拿出手机疯狂加分。

 第9章

    “做这些累吗？”周光霁问。
    “还好吧，习惯就好了。”林寒笑意不减，起身递给小周总一杯晾凉的水，说，“休息一会儿吧，下午还要录制。”
    乡村的午后寂静安逸，人们像归巢的鸟儿各自回家。太阳火辣辣挂在天空，像炙热的火球。高大粗壮的树上，回荡着经久不绝的蝉鸣。门口大黄也没了生机，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周光霁跟在林寒身后，掀开竹帘进了屋。屋里比室外稍多些凉意，林寒帮周光霁打开风扇，对他说：“睡吧。”
    周光霁从没有午休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林寒问他：“您怎么了？”
    周光霁说：“没事。”
    张扬洒脱的小周总很少有如此沉默的时候，林寒翻身看他，问：“是床不舒服吗？”
    “还好，”周光霁说，“就是睡不着。”
    林寒：……
    “您还是睡会儿，闭目养神也行。听陈导的意思，下午可能会下地。”
    周光霁立刻来了精神：“下地？”
    “那是什么？”周光霁问。
    “来的时候我看路两旁是玉米，想来良村这个季节的主要农作物就是它了。这个季节正是玉米丰收的时候，可能会让我们去玉米地掰玉米。”
    “掰玉米？！”周光霁鲤鱼打挺坐起身，用手给林寒比划，“这样掰吗？”
    林寒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点头回答：“差不多。”
    “但是会很累，所以您要好好休息，保存体力。”
    周光霁又躺下，脑海里幻想自己力大如牛驰骋玉米地，满载而归带领林寒吃香喝辣，渐渐没了声息。
    林寒看着呼吸逐渐平缓的周光霁，笑笑，也闭上了眼睛。
    第8章 良村站（3）
    周光霁梦中正和玉米大战三百回合，忽然被人叫醒。林寒俯在他脸前，小声喊他：“小周总，我们该去录制了。”
    周光霁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坐起身说好，眼神恍恍惚惚。
    林寒从行李箱中翻出防晒喷雾对他一阵猛喷，周光霁糊糊涂涂不清醒说：“给你喷点儿，我不用那么多。”
    林寒笑笑说好，又弯腰从行李箱拿出清凉贴问：“您还要吗？”
    “要！”周光霁眼睛亮亮说，“它很神奇。”
    周光霁把冰凉贴贴在额头，戴上一顶渔夫帽，和林寒结伴而出。
    五位嘉宾在上午录制结束的地方集合，素面朝天，粉黛不施，影帝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凉席印。
    只有钟北和新人，妆容齐整，在一群疲劳恍惚的人里显得格外神采奕奕。
    周光霁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一圈，又回到林寒脸上，暗暗夸赞还是自己小偶像好看，清水出芙蓉，素颜都比全妆漂亮。
    陈导开始宣读下午安排：
    “现在正值玉米丰收时节，我们要到玉米地帮助良村居民收玉米。因为年轻人大多选择外出打工，良村多为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所以每年庄稼收获时节，村里便会组织志愿者进村帮忙收粮食。今天下午的任务就是帮助志愿者完成玉米收割。”
    “我们会给每位嘉宾安排志愿者老师，老师会教你们如何更快速收获玉米。晚上做饭的食材会根据下午收获玉米的数量而有所不同，请大家努力收割。”
    陈导说完，节目组给嘉宾分发衣服、毛巾和水壶。统一的白色短袖、遮阳草帽，白色粗糙毛巾，透明塑料水壶，和真正农民用得一模一样。
    嘉宾到更衣室换服装。周光霁换上短袖，不自然抓抓背后。林寒眼尖，问他：“您怎么了？”
    “没事。”周光霁说。
    只是有点扎。
    周光霁收拾好东西，戴上草帽，和林寒一起，跟随志愿者走进地里。
    两三点的时间田里日头正盛，郁郁葱葱的漫野地一眼看不到边际。一米多高的玉米杆将田野围得毫不透风，给本就暴热的天又加一丝沉闷。
    周光霁刚下地就感觉热气扑面而来，汗珠顺着额头滚滚而下。皮肤像被关进蒸笼放在火上炙烤，蒸得又红又热。从没吃过这种苦的周光霁第一次体会到，与空调房相反的另一种炙热。
    但也还好，周光霁举起胳膊给自己擦擦汗，转身看林寒一眼。
    林寒同样被晒得脸颊通红，汗珠细密，脸上却不见难忍模样，看见周光霁望来，甚至还能对他笑笑，好像这种闷热并不煎熬。
    他好像习以为常。
    周光霁又环顾四周，看看其他人，无一例外都是一副怨声载道的模样。
    只有林寒，站在这闷热的玉米却不觉，倒像是刚从水中钻出的粉荷，沾染晨露，清新脱俗。
    志愿者给他们详细演示掰玉米的方法：
    “掰的时候先剥开外面的叶子，然后手用力往下一按，玉米就会被整个剥下。掰过后再用镰刀将秸秆砍断，放到地上。这棵玉米就算收完了。”
    志愿者动作熟练，看上去十分简单。
    周光霁撸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他走到玉米秸秆旁，用手剥开玉米棒旁边的叶子，双手抓住棒子用力一拽，玉米棒被完整地掰了下来。
    周光霁兴奋地转身给林寒看，一低头却看见林寒身边已经倒下六七根秸秆，掰好的玉米棒正刚工整放在旁边。
    林寒握住玉米快速一转，一棒就被完整地剥下来。林寒将掰下的玉米随手放在脚边，又立刻去掰下一个。周光霁转身看他的功夫，他又掰了三四棒，动作不可谓不娴熟。
    周光霁诧异看看林寒，又有自己手中孤零零的玉米，默默转回了头，咬牙开始加速。
    然而养尊处优的娇少爷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自小干农活的山娃子。周光霁凭借蛮力，连掰十几个之后，筋疲力尽，浑身酸疼。手指更是酸胀，火辣辣地发疼。
    周光霁低头一看，手指肚上不知何时破了个口，血珠顺着伤口不断往外渗，也不知扎进东西没有。
    但周光霁毫不在意，用指尖抿干血迹，随手在裤子上蹭蹭，马不停蹄继续掰玉米。
    林寒掰完自己的一陇田，转过来帮周光霁。周光霁满头大汗，胳膊酸到抬不起来。林寒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您到旁边休息会儿吧，我来帮你做。”
    林寒白净的脸同样通红，鼻尖冒起密密汗珠。周光霁哪里舍得让他做，心疼说：“不用，我还能坚持。”
    林寒笑笑，没再说话，而是拿起节目组发得白毛巾走到浇地用的水渠边打湿，递给他说：“您擦擦，会凉快些。”
    周光霁如星星般的眼睛亮起，接过林寒递来的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两下，又递回去说：“你也擦擦。”
    “好。”林寒接过，在脖子上擦了两下，顺手搭在肩上。
    他没想到，大闹片场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周光霁，能坚持到现在。
    其实周光霁难受极了。天气太热，冰凉贴早已不起作用。自己准备的渔夫帽被节目组收走，统一换成草帽，草帽粗粝不停摩擦额头，磨得他额前发热发胀。
    地上的杂草和割剩的秸秆扎脚，刚刚破掉的手指尖还隐隐作痛，晒、热、闷、累，周光霁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种罪。
    可看着身边温柔恬淡的林寒，又觉得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再怎么说，他有偶像。
    林寒不知周光霁内心的跳脱思维，他随手将草帽外沿上翻，湿毛巾挂在脖子后，站在周光霁身边帮他掰玉米，动作娴熟且十分适应。
    “你以前经常做这些吗？”周光霁问。
    “对。”林寒笑笑说，“毕竟我是家里唯一男子汉嘛。”
    周光霁疑惑问：“唯一？”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妈妈将我养大的，后来她身体不好，我就自己下地干活。”林寒丝毫不觉的这件事有什么，坦荡且自然地说。
    周光霁叹口气，一贯天真烂漫的脸上挂些忧愁，像学大人装深沉的孩童，悲伤地说：“哎，你们真像。”
    林寒：？
    “许斯仪也是，从小没有妈，他爸又总打他，每次被打都往我哥桌子下面钻。”
    林寒：……我倒也没有那么惨。
    “而且啊，许叔叔还想给他找后妈。你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下巴这么尖！双眼皮这么宽！鼻子这么高！”周光霁声情并茂，边说边加动作辅助。
    林寒知他心意，哭笑不得说：“小周总，我妈妈很爱我，不打我，也不给我找后爸。我的童年过得很快乐，没有任何心理阴影。”
    周光霁尴尬地摸摸鼻子，“哦”了一声，像条没捡到主人飞盘的失落大狗，整个人都丧丧的。
    真是单纯如纸，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
    林寒勾勾嘴角，装出感动又不好意思的模样低下头，掩饰眼里散不尽的笑意，羞赦又哽咽道：
    “谢谢您，从没有人和我说这些。您真的……”
    “真的”后面再也说不出什么，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周光霁明显上钩，心中苦涩酸麻，眼里含着明晃晃的心疼，坚定地对林寒说：“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第10章

    林寒像悬崖边石缝中生出的娇弱白花突然找到温室，抬头激动地望向他，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带着若有若无的期盼问：“真的吗？”
    “真的。”周光霁保证道。
    这张泫然欲泣的脸突然绽放微笑，像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透出光亮。林寒笑盈盈看向周光霁，想找到主心骨般，重重“嗯”了一声。
    周光霁被他勾得双耳发红，浑身打鸡血似的充满力气，脚也不扎了，胳膊也不疼了，像鸡圈里的公鸡一样精神抖擞，捋袖子说：“今天就先让你看看，我把这亩地掰完！”
    林寒：……扑哧。
    不过林老师演技精湛，即使心里笑开花，脸上依旧感人肺腑，看着小周总牛似的在玉米地窜来窜去。
    周光霁一顿操作猛如虎，实际战绩二百五。大话说得满，行动却很难。一直到天黑，这亩地都没有被掰完。
    但好在两人配合默契，一人掰一人割，再加上林寒这个外挂，两人总算勉强完成，获得下午劳作比赛前两名。
    而林寒，是五位嘉宾中当之无愧的第一，掰玉米冠军。
    陈导当即为他们发放奖励，林寒获得今晚最丰盛的食材：玉米面、鸡蛋、青菜，还有一小块儿牛肉。
    周光霁则是玉米面、鸡蛋、青菜，没有肉。
    剩下三人只有玉米面粉，鸡蛋青菜都没有。
    叶影帝看着手中的黄色面粉，一个脑袋两个大。求救看向周光霁问：“小周总，今晚能去蹭饭吗？”
    周光霁指指身边的林寒，很有自知之明地说：“这你得问林寒，我也不会做饭。”
    林寒笑说：“可以，欢迎您。”
    一旁的钟北和新人同样不会做饭，但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陈导为下午的劳作收尾：
    “今天，我们学习了粮食的收割，体会了农事劳动中最基本的一个流程。晚上，你们需要根据已有的食材自己做饭。你们所在农户家里的厨房用具和佐料可以使用，但主要食材只能用获得的物品。”
    “另外为奖励大家下午的辛苦付出，每人可以拿走两根你们摘下的玉米，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提前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夜晚。”
    众人稀稀拉拉鼓掌，原地解散。
    周光霁和林寒到节目组领取食材，带上四根玉米，一同回家去。
    太阳西垂，温热的余晖洒向大地，晚风终于带丝凉意，吹动两人鬓边碎发。周光霁笑嘻嘻地，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地上的人影交织在一起，越拉越长。
    周光霁心想：虽然浑身酸痛，但是能和林寒这么走在一起，他真的很开心。
    两人回到家时祖孙二人已经吃过，玲玲正蹲在门口喂大黄，周光霁走过，亮出手里的篮框，挑眉得意问：“吃玉米吗？”
    玲玲嫌弃看他一眼：“生的。”
    “一会儿就熟了，是不是，林寒？”周光霁转头问。
    林寒“啊”一声，问他：“您要吃煮玉米吗？”
    玲玲哈哈嘲笑出声。
    周光霁皱鼻冲她哼一声，抓起林寒胳膊将人拖进门。
    林寒在后面憋笑，问他：“您晚上想吃什么？”
    周光霁阴沉着脸，凶神恶煞道：“吃、玉、米。”
    林寒憋笑憋得更狠，忍到肚子疼，带点嗔怪问他：“您跟孩子较什么劲儿呢？”
    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笑着的脸一抻，即刻去看周光霁神色。
    周光霁并未察觉出哪里不对，义愤填膺告状：“她说我坏人，你看我长得像坏人吗？”
    “不像。”林寒笑着哄他，心中后怕：真是松懈了，怎么教育小周总。
    “我就说嘛，”周光霁对下巴比个“八”，挑眉得意道，“哪有我这么帅气的坏人，是不是？”
    林寒笑笑，没回答，转移话题问：“您晚上真的要吃煮玉米吗？我怕您吃不习惯。”
    “吃什么都行，”周光霁垂头看他，心疼说，“做什么省力咱们吃什么，今天太累了。”
    林寒看看玉米面和鸡蛋，突然想起以后在家时母亲常做的玉米煎饼，连笑意都多了几分柔和，
    问周光霁：“您想吃玉米煎饼吗？用鸡蛋和水勾出面汁，在锅上一摊，就能得到金黄的玉米煎饼。”
    周光霁眼睛放光，不自觉抿抿口水。
    林寒接着说：“我们还可以把青菜切碎拌到里面，或者我炒一下，做成煎饼卷菜。如果您觉得干我还可以做个玉米羹。”
    周光霁更加崇拜，不停夸赞林寒：“你怎么这么厉害！”
    林寒笑说：“都是以前慢慢摸索的，妈妈在家时我也没什么施展机会，后来工作就更不用自己做饭了。我还怕您不爱吃呢。”
    “怎么会？！”周光霁说，“肯定爱吃，绝对比沈阿姨做的好吃一百倍！”
    沈阿姨是周家的保姆，从周光霁小时候开始就给周家做饭，了解周家每个人的口味，并能根据每个人做出不同协调，是周光霁曾经认为做饭最厉害的人。
    现在最厉害的是林寒，这句“比沈阿姨做的好吃一百倍”也是周光霁对林寒厨艺至高无上的赞美。
    【作者有话说】
    周光霁：你们真像。
    林寒：白月光替身文学？
    第9章 良村站（4）
    林寒笑着接受，去厨房准备材料。
    奶奶家的厨房在东屋，土堆起的小土屋，房顶还长着杂草。屋内只有一盏昏暗小灯，灶台在进门的墙角，大大的土灶台上放着一口大铁锅。
    林寒看看锅，对周光霁说：“小周总，可能要让您吃厚煎饼了。”
    周光霁不知道煎饼厚薄的区别，摆摆手说：“没事，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如果做煎饼太复杂可以做其他。”
    林寒将锅端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回屋放回灶台上。从碗柜上找出一个陶瓷小盆，将青菜切碎，鸡蛋打碎，一起放进去，又少量多次放进玉米面粉和水，搅和均匀。
    周光霁看林寒又找出盐和调味料，撒进去一些，接着将小盆放在灶台旁，开始生火。
    林寒往灶台下方填进去两根大块柴火，又在大的上面放一些碎小的枯树枝，从口袋摸出打火机，找一张废纸引燃，将点燃的废纸往枯树枝上一放，灶台便被点燃，熊熊火焰蹭一下烧起。
    等铁锅被烧热，林寒往锅底刷层油，用勺子舀起一勺面汁，在锅里旋转一圈，面汁便浇成一个小圆饼。小圆饼滋滋冒响，发出诱人的香味。
    林寒又掀起一边，顺力道一翻，圆饼便被掉了个个儿，去煎另外一面。周光霁看着他行云流水的操作直冒口水。
    第一个煎饼出炉。
    金黄色玉米煎饼泛着光，带着喷香浓郁的味道，林寒用刀切好，给周光霁装了一块儿，给他说：“小心烫。”
    小周总明显迫不及待，敷衍吹两口就往嘴里送，被烫的上不去下不来，龇牙咧嘴努力往下吞，嘴里还含含糊糊说：“好吃，香！”
    林寒忙给他递水，劝他：“您慢点，还有呢。”
    黄色的玉米面经过油锅煎烤变得焦香酥脆，咬下去的时候还能嚼到细小的玉米颗粒，像软一点的玉米锅巴。周光霁根本等不及放凉，一边哈气一边说：“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林寒将剩下的放到他碗里，让他去外面吃，说屋里热。周光霁说：“不热，我在这儿陪你。”
    林寒笑笑，没再说话，转身接续做煎饼。
    玲玲在门口偷偷探头。周光霁得意洋洋，鼻孔快冲到天上对她噘嘴，摇头晃脑说：“叫声哥哥就给你。”
    小姑娘扭扭捏捏进来，揉着短袖下摆，哼唧哼唧叫不出来。
    周光霁说：“算了，来给你吃。”
    玲玲立刻开开心心去拿碗，周光霁给她夹了一块儿，看见她飞速转身，头也不回往堂屋去了。
    “这孩子，”周光霁转头给林寒告状，“又不是不让她吃，跑那么快。”
    林寒目光沉沉望向堂屋方向，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玲玲从堂屋出来，端着碗走过来问：“能再给我一块吗？”
    周光霁：“叫哥哥。”
    这次玲玲干脆利落：“哥哥，给我煎饼！”
    周光霁：……陌生人给的东西又能吃了？
    林寒做了好几个，周光霁给玲玲装了两个，对她说：“还有很多，不够再过来，这次不要跑了，小心摔倒。”
    “谢谢哥哥。”玲玲拿着煎饼又往堂屋去。
    周光霁说林寒：“你的厨艺俘获一枚少女芳心。”
    林寒看他，开玩笑道：“难道没有少男芳心吗啊？”
    “当然有，”周光霁眨眨眼，狡黠地说，“我可不止被你的厨艺俘获，哥哥。”
    这声“哥哥”喊得缠绵悱恻，让林寒猛地一怔，摊煎饼的手顿了一下，心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周光霁倒不觉，岔着两条长腿坐在小矮凳上吃煎饼。林寒忽然想起上次他喝多也这么叫过，出声问道：“您怎么想起来喊我哥哥？”

 第11章

    周光霁一副“你居然不知道的表情”看向他，吃惊地说：“这是粉丝对偶像的爱称啊，没有人叫过你哥哥吗？”
    林寒想想，好像还真没有，他只听过女粉扯着嗓子大喊：“妈妈爱你！”
    周光霁看他表情，疑惑问：“真没有吗？”
    林寒诚实地摇摇头，接着便看见周光霁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哥哥。”周光霁红唇微启，又轻轻叫了一声。林寒睫毛肉眼可见地猛然一眨，遮住眼底逐渐升起的莫名情绪，身体僵硬无比，一动不动。
    周光霁却像打开开关一样，不停喊着：“哥哥、哥哥、哥哥。”
    林寒从最初的害羞不好意思到后来恨不能一拳锤死聒噪的周光霁。
    影帝是闻着味进来的，刚进房门就听见周光霁不停的“哥哥”、“哥哥”，丝毫不见外，随手给自己拉把凳子贱兮兮应和：“哎！小周总的哥哥真值钱，四舍五入我也是周总了。”
    周光霁翻白眼瞪他，凶巴巴问：“来做什么？”
    叶真摇头晃脑嘚瑟：“蹭饭啊~”
    欠打的模样和许斯仪如出一辙，周光霁不爽暗骂：上梁不正下梁歪，许斯仪带不出好东西！
    “你们家的饭香味整条街都能闻到，快让我看看做了什么好吃的？”叶真迫不及待凑上去。
    周光霁将碗往怀里一撤，护食：“不给你吃。”
    “小周总，”叶真喊道，“你要知道，我可是看在许总的面子上来帮您的，您怎么能这样？”
    周光霁嫌弃地瞥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帮我？！也不知道是谁求林寒让我吃口饭。”
    叶真知道他说了不算，不和他一般见识，转头去问林寒：“我能一起吗？”
    “可以。”林寒笑说，用干净的碗给叶影帝夹好大一块儿。
    “够了够了，”周光霁在一旁跳脚，心疼得不行，“你还没吃呢，咱自己留点！”
    又骂骂咧咧嫌弃叶真：“蹭饭也不自己带碗，还要用我们家的碗。”
    叶真恶狠狠对他撇撇嘴，气焰嚣张坐下，紧挨着周光霁。
    周光霁同样恶狠狠气呼呼：“哼！吃我们的还这么嚣张！”
    叶真：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周光霁站起来走到林寒身边，心疼说：“你还没吃呢。”
    “我有。”林寒揭开灶台边的纱笼，露出里面的煎饼。
    周光霁催他：“快吃快吃。”
    林寒看了看碗中的煎饼，停了两秒，夹出两张装在另一个盘子里，自己将剩下的吃了。
    三人吃完晚饭，林寒顺手将碗放进锅里，端到水池下泡着。两人将叶真送出门，回来一同洗碗。
    林寒洗，周光霁就在一边帮他拿洗干净的碗。等所有的碗都洗干净，两人就面临一个尴尬又严肃的问题：洗澡。
    乡下的浴室比不得城里舒适，甚至不能叫浴室，是由车棚改建，房顶垂下一根水管，裹着白色棉布，就是简易花洒。车棚没有门，有防水帘隔开，人站在里面，上面露头露脚。
    林寒看向周光霁，欲言又止。
    周光霁问：“怎么了？”
    “没事。”林寒摇摇头，上前去试水温。
    农村的热水是用塑料包灌进凉水在房顶靠太阳热量晒一天晒热的，如果夜晚温度降下来时还没洗，水就会变凉。这时温度刚好。
    林寒喊周光霁过来，给他指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告诉他哪个是洗发水，哪个是沐浴露，哪个是护发素。
    周光霁在后面听得认真。林寒不放心，问：“您可以吗？”
    “可以。”周光霁拍胸脯向他保证。
    林寒笑笑，搬张凳子坐在帘子外陪他。
    周光霁按照林寒说的，找到水管上的红色旋钮，向右一转，温热的水注宣泄而下，兜头浇他一脸。
    热水洗去一天的劳累和浮沉。周光霁把脸上水珠胡乱一抹，将额前湿发拨到脑后，隔帘子傻呵呵看林寒：“我看见你了。”
    林寒笑盈盈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找出的蒲扇，时不时挥动两下赶蚊子。见周光霁望来，月牙似的眼睛里笑意更深，叮嘱他多洗一会儿，解乏。
    周光霁听话地应了一声。
    昏黄灯光照在地上，给院子披上一层朦胧纱衣，周光霁和林寒一站一坐，静谧安逸，岁月静好。
    周光霁很快洗完，穿着短袖短裤坐在林寒刚坐的凳子上擦头发，白色毛巾蹂躏着黑色头发，像炸毛的鸡窝。
    林寒拿上毛巾到帘子后洗澡，他把毛巾搭在防水布上，开始一件一件脱身上的衣服。先是短袖，然后是短裤，最后看一眼院子里大咧咧擦头发的周光霁，才咬下脱下最后一件。
    周光霁的眼睛自然一直在林寒身上。林寒开水前还冲他笑了一下，转身慢慢打开水龙头。
    晶莹透亮的水蜿蜒而下，落在林寒乌黑茂密的短发上，又顺着发梢，划过白皙如玉的脖颈，沿着瘦削脊背滚入白皙厚实的隔水帘内。
    周光霁咽口口水，不好意思将脸扭向一边，又忍不住转动眼珠偷瞟两眼。
    林寒背对周光霁，周光霁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隔水帘上瘦弱突起的蝴蝶骨和隔水帘下纤细柔弱的脚踝。
    太瘦了，周光霁想。像狂风中摇曳不稳的蝴蝶，美丽却弱小。
    周光霁正在沉思如何能把林寒养得更好一点，就看见林寒洗完澡穿好衣服顺手拿起两人的脏衣服。
    素净如白瓷的手指捏着周光霁灰白菱格的四角内裤，巨大视觉冲击不亚于美人出浴，周光霁耳朵瞬间爆红，从板凳上飞射弹起，劈手夺过不堪入目的布料，磕磕巴巴质问：
    “你你你你做什么？！”
    林寒：“我看脏，想着帮您……”
    “不用，”周光霁飞快打断，逃似的跑进西屋，一头栽到床上，仓鼠挖洞一样把自己埋起来：
    没脸见人了，怎么能让偶像看见内裤？
    【作者有话说】
    周光霁个人行为，请勿上升作者。
    我时常会忘记，他是个身材硬朗，宽肩窄腰，腹肌长腿，面容锋利冷峻的一米九大高个，他像个60厘米的兔子。
    第10章 良村站（5）
    没有人能从被偶像拿内裤的视觉冲击中平静走出，周光霁也不意外。林寒洗完澡回屋时他还在床上装鹌鹑。
    林寒不打扰他“思考人生”，自己去厨房收拾晚上剩下的食物。那两块煎饼终究还是没能等来属于它的主人，林寒端出去喂给大黄。
    大黄不懂人的多思，摇尾巴吃得欢乐。林寒无声笑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大晚上喂狗？”
    林寒转身，见周光霁倚着门框，看上去从自闭中走出来了。
    “天气太热，吃不掉会坏。”
    周光霁看了眼器皿中的煎饼，突然问：“你是不是准备留给钟北，你和他关系好像很好？”
    林寒蹲在月光下，皎洁的月光像给他披上一层薄纱，他想笑看着周光霁，含情目沁水勾人。
    “我以前在剧组不是特别受欢迎，工作人员忙起来就更顾不上我了。有一次马上就该我的戏份了，还没有人帮我做妆造。导演脾气爆，眼看就要挨骂，是钟北借了化妆师给我。后来知道我的处境，还有意无意喊我一起吃饭，营造我们很熟的假象。”
    “因为他，我在剧组才好过一些。所以他看上去虽然要强，但实际上很好。”
    周光霁看看他，说：“我以后不说他丑了。”
    “好。”林寒脸上的笑意更深，站起身向周光霁走去，边走边说，“不早了，快睡吧。明天就可以见到不丑的钟北了。”
    周光霁在后面开开心心跟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光霁轻手轻脚起床，穿好衣服后到院子里洗漱。
    玲玲已经起床，在院子里刷牙，看见周光霁从屋里出来，睁大一双眼睛。
    周光霁笑着打趣她：“怎么？不相信我能起这么早？”
    玲玲含着泡沫，呜呜咽咽无法反击。
    周光霁站在旁边等她结束。跟拍工作人员同样睡眼惺忪，和周光霁打招呼：“早。”
    周光霁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再睡一会。
    导演摆摆手，去准备今天的拍摄内容。
    今天的早餐是先到先得，周光霁洗漱完毕，先绕着村子晨跑一圈，又按照任务卡上的地址领早餐。
    早餐简简单单，煮玉米和煮鸡蛋，配上熬到软烂的小米粥。周光霁第一个到，额外获得村民自制小酱菜。周光霁用个盆端着饭叮铃咣当往家走，正碰见从家里出门的林寒。
    林寒顺手接过去：“您怎么不叫我？”
    周光霁笑笑：“你昨天太辛苦，多睡一会儿。我平时要晨跑，起得早。”
    林寒看他头上细密的汗珠，对他说：“农村早上没有热水，我给您烧点儿您擦擦？”
    周光霁随手一抹：“晚上一起洗吧。”
    “好。”林寒点点头。

 第12章

    家里玲玲和奶奶也在吃饭，林寒把早饭拿到厨房，在碗里装好，又分出些酱菜和鸡蛋给老人送去。周光霁去屋里把小木桌搬出来放在葡萄架下，摆好碗筷，坐等林寒开饭。
    清粥小菜别有风味，周光霁喝下一大口，也不觉得不习惯。
    林寒把挑干净玉米须的玉米递给他，又拿起鸡蛋在桌上敲两下，低头剥壳。素白干净的手指一点点揭开红色蛋壳，露出里面水嫩嫩的鸡蛋。
    林寒把鸡蛋放进周光霁碗中，又拿起另外一个，剥好放进自己碗里。
    乡下土鸡全是粮食喂养，蛋黄颜色发橙，咬下去比普通鸡蛋香上很多。
    周光霁两三口吃下一个，见林寒又要给他剥，摆手示意不要：“你吃，不用管我。”
    周光霁自己动手，配着小酱菜将碗里小米粥喝个精光，还把林寒给他的玉米也吃了。周光霁不管吃什么都很香，津津有味，连带着林寒也多喝半碗。
    饭后林寒收拾碗筷去洗碗，周光霁跟在他身后，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等待接洗干净的碗筷。林寒被他上供似的动作搞得哭笑不得，说：“您不用这样。”
    周光霁一本正经非常严肃说：“用！不然要骂我。”
    林寒意外：“我以为您不在乎别人的评价。”
    周光霁撇嘴哼道：“我没关系，但我不能连累你被骂。到时候指不定背后怎么编排你。”说完拍拍自己的胳膊，“没事，来放。”
    林寒忍俊不禁，含笑把碗洗干净，放在周光霁架好的手上。等全部洗完，两人再将碗晾干收回碗柜。
    早饭后众人到村口集合，进行上午的录制。
    有昨天的下地经历，周光霁对今日的下地任务已有所准备，但今天并没有让下地。
    “昨天我们收割玉米，但收过的玉米还需经晾晒，剥籽，打包，磨面。所有今天上午，我们的任务是晒玉米。”
    陈导侧身，让开身后一排水泥推车。
    “昨天每组收的玉米已经按数量帮大家装进推车，数量最多的是林寒，林寒可以优先挑选中午食材，请前来挑选。”
    林寒对周光霁说：“您去吧。”
    周光霁指指自己，反问：“你觉得我会吗？”
    林寒好看的眉头轻敛：“可我不知道您爱吃……”
    “你做的我都爱吃，”周光霁笑笑，“放心拿。”
    叶真在一旁咳嗽，翻白眼说：“你俩可以一起去。”
    周光霁瞪他一眼，跟在林寒身后去挑食材。桌上物品琳琅满目，甚至还有肉。
    林寒看了看，问周光霁：“您想吃面条还是饼？”
    周光霁没说话，拉拉林寒衣角，眼神直往肉上瞟。林寒懂他意思，率先拿上肉。周光霁这才满意点点头，说：“都行。”
    林寒被他贪吃孩童摸样逗得哭笑不得，又从桌上选了几种食材，退回嘉宾组。
    叶影帝看着心爱的肉被抢走，忿忿不平，奈何他们是第三，不好不坏，只能拿一二名挑过的。
    周光霁内心笃定这人中午还会来蹭饭！
    最后剩下钟北二人组，桌上食材寥寥无几，只能剩下什么拿什么。
    选完食材各组推着推车回家。周光霁他们整整三车，林寒在前面打头，周光霁紧跟其后。
    推车只有两个轮子，要握住把手微微向上抬起，保持平衡，再向前冲刺。
    周光霁试了两次，逐渐掌握精髓，推着水泥车健步如飞，大有超越林寒的趋势。
    小少爷穿着老头汗衫，脖子挂白毛巾，头上带着草帽，像地地道道农民，丝毫不见总裁身影，握车把的手臂孔武有力，边推边哼起歌，哼得还是“妖王”人物曲。
    跟拍导演在一旁提醒：“小周总，不能再唱了，没版权。”
    周光霁看他一眼，豪横道：“你把它剪进去，我给你买版权。”
    导演：“你说的。”
    “我说的。”周光霁向他保证。
    林寒领头，把水泥车推进院子，向前一掀，将玉米倒在地上，把车停在一边，转身要出门。
    周光霁拦住他问：“你去哪儿？”
    “我们还有一车。”林寒说，“我去推过来。”
    “我去吧。”周光霁学他把玉米倒在地上，车放一边，头也不回。
    林寒看着他的背影，也没说什么，转身收拾地上的玉米。
    周光霁很快将第三车玉米退回来，和林寒蹲在地上一起整理玉米。
    玉米外皮已经干了，皱巴巴裹在玉米穗上。林寒拿起一个，教周光霁：“先把外面的干皮剥掉，然后把长得好看的挑出来晒，不太好看的留着剥粒。”
    周光霁不由感叹：“原来玉米界也要看脸。”
    林寒：？您不也是？
    但林寒知道自己身份，没敢明着吐槽，蹲在玉米边干活。周光霁有样学样，蹲在林寒身边给玉米剥皮。
    干干的外壳非常脆，把手掌伸进夹缝使劲一掰就掉。周光霁逐渐上手，越掰越上瘾。没多久就掰了三分之一。
    掰好的玉米棒摊开晒在地上，一根挨着一根，让人很有成就感。
    周光霁让摄影师给个特写，准备回去给周大看。
    半小时后，两人将满地玉米扒了个遍。周光霁挺挺弯累的腰，伸胳膊展展身子。
    林寒问他：“累了吗？”
    正想揉揉肩膀的周光霁甩甩手，轻松笑道：“不累，一点都不累。”
    林寒不戳穿他，到屋里给他倒杯水，让他坐在马扎上，帮他揉酸胀的肩颈。低头太久，脖颈后酸痛，林寒轻轻一按，周光霁倒吸凉气，又爽又麻。
    周光霁背对林寒，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林寒微垂眼眸，看着周光霁发黑的后脑勺，淡淡道：“其实您不用这样的，我一个人也可以。”
    周光霁转身将他拉到另一个马扎上，自己起身学他的样子给林寒捏肩膀，掌下的肩膀单薄瘦削，按下去全是骨头。
    周光霁心疼地叹口气，说：“我知道。”
    “但两个人做总比一个人做好，我们是队友嘛，你不用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会累的。周光霁在心里补上后半句。
    林寒回头看他，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经过两天风吹日晒红了不少，头上带着薄汗，脸上还有未消的蚊子包。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含笑望着林寒，像发光的星星。
    林寒从来没有见过像周光霁这样亮的眼睛，像耀眼日光，照亮漆黑寒冷的夜。
    “好。”林寒挂着和平常一样的笑意，对周光霁说。
    周光霁笑得更加开心，身后看不见的尾巴摇成螺旋桨，手下按得更起劲，恨不得给林寒来个全身spa。
    “好了好了，”林寒说，“您歇会。”
    周光霁意犹未尽，但还是松开林寒，坐在旁边马扎上，伸直腿用脚去碰林寒的脚。
    林寒任他玩了一会儿，起身准备剥玉米粒。
    老奶奶从房间里拖出一个红色塑料大盆，坐在旁边帮他们一起。
    剥粒要比剥皮难得多，得先用手剥下一列，再靠掌心的力量将玉米粒磨下来。
    周光霁第一次剥，手上没茧，没多久整个掌心红肿一片，又热又涨。
    林寒看两眼，想说什么，就见周光霁毫不在意似的又拿起一根。
    老奶奶喊玲玲给周光霁拿副手套，周光霁戴上打滑，又脱下靠手剥。
    玉米粒生硬，不止磨手，还四处挂伤口，倒也不深不痛不流血，只是涨得难受。
    奶奶说：“第一次剥都是这样，后面磨出茧就好了。年轻人，歇歇吧。”
    周光霁没应，看看林寒和奶奶的掌心，薄薄手掌上都是厚厚的茧，是成年累月劳作留下的纹理。
    周光霁又拿起一根，问玲玲奶奶：“茧子一般要磨多久？”
    奶奶笑说：“这没什么固定时间，农活做多就有了。砍柴、烧火、浇地、种菜，做什么都能磨茧。”
    “这些都是您自己做吗？”周光霁惊讶。
    “是呀，儿子媳妇没在家，玲玲太小，就指望我老婆子呢。”
    “那他们怎么没在……？”林寒突然拍周光霁一下，轻轻摇摇头。
    奶奶倒不在意，笑说：“村里没有活儿啊，两口子要养孩子，在村里挣不到钱，出去能挣钱。”
    “原来是这样。”周光霁看着手里的玉米，喃喃道。
    第11章 良村站（6）
    一上午，周光霁都在努力剥玉米，尽管手掌通红发麻，仍咬牙坚持。终于在午饭前将所有玉米处理完。
    他和林寒一起将剥好的玉米粒摊开在地上，仰仰酸胀的脖子，到水管下洗把脸。
    “您到屋里躺会儿吧。”林寒劝他。
    “不用。”周光霁把脸上的汗珠擦干，端上食材和林寒进厨房。
    林寒跟在后面，看周光霁把食材放进厨房，又端铁锅到水管下洗干净，把锅架在土灶上，转身看向林寒：“吃肉！”
    “好。”林寒笑笑，暗想刚刚的担忧多余，“今天给您做手擀面。”

 第13章

    周光霁眼睛瞬间一亮，期待地说：“好！我帮你烧火。”
    通过昨天的学习，周光霁已经会简单的往灶台添柴火，但不会起火，起火还要林寒来。
    林寒先把肉泡上去腥，又把面活上，然后搬马扎到院里摘菜。周光霁学他的样子帮他乐呵呵摘菜根，削土豆。
    一切准备就绪，林寒生火，周光霁坐在灶台边负责添柴。油锅烧得发热，腌好的排骨滋啦下锅，飘出阵阵油香。林寒边翻炒边放佐料，给排骨上色，褐色排骨被炖的咕嘟冒泡，林寒用锅盖闷上，转身揉面。
    露在外面的小臂和面粉一个色，白皙如玉。用力时肌肉绷紧，线条优美流畅。身上挂着红色长围裙，黄色细绳系在腰后，勾勒出完美腰线。
    周光霁的眼睛不自觉地往那边瞥一眼，再瞥一眼，暗自鄙视自己越来越没定力。
    林寒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皮，又用面皮裹住擀面杖，在案板上吭吭压实，压成薄片，又叠起来切成细细长条。长条抖开，就是劲道有嚼劲的手擀面。
    做手擀面并不难，难的是用力气将面压实。林寒虽劲瘦却有力，擀起面来行云流水，像画一样。周光霁围观全程，大饱眼福。
    如果不是手机被收，他甚至想录下来收藏。想到这里周光霁转头给摄影打暗号：帮我多拍几张林寒。
    摄影师比个ok的手势，镜头只怼周光霁俊脸，还帮他录了添柴特写。
    后面工作几乎用不到周光霁，林寒把排骨盛出，又做了两个卤，将煮好的面条泡到凉水里，端上菜和周光霁到西屋吃饭。
    周光霁预判林寒的预判，自觉主动端着林寒分出来的排骨和菜给堂屋老奶奶和玲玲送。小姑娘就不见荤腥，看见肉眼都直了，嘴甜地叫“哥哥”。
    周光霁对她有奶便是娘的态度很是唾弃，和奶奶打声招呼，回西屋找林寒。
    西屋正对门的木桌上面条已盛好，白色碗筷摆放整齐。林寒安安静静坐在桌上，像等丈夫归来的小媳妇。周光霁蓦得脸一红，清咳出声，走过去坐在林寒旁边。
    林寒顺手端起周光霁的碗问：“您要哪个卤？”
    周光霁看看西红柿鸡蛋和酸菜黄瓜说：“要番茄炒蛋。”
    林寒给他浇一勺西红柿鸡蛋卤汁，夹几块红烧排骨，把碗递给他：“您尝尝。”
    周光霁馋肉已久，夹起排骨送入口中，软烂脱骨，鲜香爆汁，咸淡适宜，非常好吃。
    周光霁对林寒从不吝啬夸赞，含着排骨囫囵说：“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排骨。”
    林寒笑笑，又给他添几块：“一会儿您还可以用红烧排骨汁拌面，也会很有味道。”
    周光霁试了一下，恨不得香掉舌头。
    饭后林寒去洗碗，周光霁跟在身后突然说：“要不让我试试？”
    林寒转身看他，犹豫说：“您想吗？”
    周光霁皱眉看看林寒，又看看碗：“算了，还是你洗吧，我怕我再不小心把碗摔了，本不富裕的家庭会雪上加霜。”
    林寒笑笑，转身蹲下洗碗，周光霁依然在他身边帮他拿干净的碗。
    两人收拾完毕正准备上床午休，院门悄无声息打开，一个身影鬼鬼祟祟伸进个脑袋。大黄率先反应，汪汪狂吠。周光霁抄起墙角锄头往门口冲，林寒连忙跟在他身后，怕他出意外。
    新人被大黄惊天动地的狂吠吓个半死，刚想退出去重来正对上拎锄头的周光霁。
    周光霁：……
    新人：……
    紧追其后的林寒：……
    新人脸色尴尬，讨好地喊：“周哥，林哥。”
    周光霁把锄头放在旁边，问：“你来做什么？”
    新人脸上的尴尬变成窘迫，不好意思开口：“哥，有吃的吗？”
    周光霁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直接推门进来？”
    新人看一眼林寒，低头扭捏道：“我怕林哥不乐意。”
    林寒：？
    “钟哥说尽量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但我们两个实在不会做饭。哥，我来这里就没有吃饱过，你们能不能给我些吃的。”
    林寒一言难尽看向“饿疯了”的傻孩子，叹口气说：“跟我来吧。”
    新人瞬间眼睛发亮，狗腿似的跟在林寒身后。不停摇尾巴，边摇边说：“谢谢哥。”
    留周光霁在原地：嘿？
    厨房还剩些排骨和炒青菜，林寒揭开纱笼，把剩的饭菜都给了他。
    “你拿回去，和钟北分一分。”林寒说完，又问，“昨天剩的玉米还有吗？煮一些。”
    新人连忙接过，万分感谢道：“我们不会生火，昨天我说找人帮忙，钟哥说麻烦别人也不好，就没有煮。不过没关系，这些够我们吃了，谢谢林哥、周哥。”
    周光霁摆摆手，和林寒一起把人送出门外。
    再回头时林寒脸上多了丝忧虑，又很快消失不见。
    “怎么了？”周光霁问。
    林寒笑笑：“没什么，我们睡午觉吧。”
    “好。”周光霁揉揉发酸的脑袋，第一个上床，规规矩矩躺好还给自己盖上薄被。
    林寒问他：“您不热吗？”
    “不热，”周光霁说，“你也要盖肚子。”
    林寒笑笑，上床睡觉。
    安逸的午休时光很快过去，周光霁迷迷糊糊被林寒叫起，认命般起床洗脸到村口集合。
    这一天天的安排比在公司给周大打工还要累。周光霁边洗脸边想。
    不过……周光霁扫一眼身边的林寒，给周大打工没有林寒，还是录节目好，累是累了但有偶像。
    一天半的劳作让人筋疲力尽，连最在乎包袱的两位idol都不再坚持化妆。
    陈导依然在摄像机后宣读下午任务：
    “农事劳作除了有收获，晾晒，还有播种。每年玉米收完后会进行冬小麦的播种，但播种我们做些准备工作，比如秸秆还田。”
    “今天下午大家的任务就是将地里的玉米秸秆通过机器粉碎洒回地中做肥料，然后用锄头对地进行整翻。”
    周光霁移到林寒身边，贴近他耳边问：“你听懂什么意思吗？”
    林寒点点头：“我以前做过。”
    周光霁：……我没做过。
    林寒冲他笑笑，凑过去和他咬耳朵：“没事，我帮您做。”
    周光霁心累：上节目后完全成了偶像的包袱，简称偶像包袱。
    志愿者老师领大家到昨天的那块儿田地，本来金黄金黄的田地今天变得光秃秃，干枯枯的秸秆垂头丧气，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秸秆粉碎车是一个大大的红色车头，身后拖着一根圆圆滚筒，滚筒上全是细小刀刃。随着车前行，滚筒滚过的地方秸秆变成碎末。
    志愿者老师先给大家讲解粉碎车内部构造，又演示车怎么前行、转弯。
    因车只有一辆，五位嘉宾按房子分为三组进行，志愿者老师问：“有哪组想先尝试吗？”
    “我们。”周光霁立刻举手，跃跃欲试。
    林寒眼里写满担心，问：“可以吗？”
    “可以。”周光霁拍胸脯向他保证。
    周光霁长腿一迈，跨上座椅，拍拍轮胎上边另一个座位，示意林寒上来。
    林寒坐他身边，抓住他的肩膀。
    指导老师坐在周光霁另一边，随时指导。
    周光霁启动发动机，踩下油门，粉碎车发出剧烈轰鸣，身后滚筒如利刃，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周光霁一手扶拉杆，一手把持方向盘，将粉碎车开出法拉利的气势，颠得林寒左摇右晃。
    周光霁越开越开心，没多久就把不大的田全部粉碎完，碎掉的秸秆变成粉末，再次哺育下次的丰收。
    周少爷停稳车，从车上一跃而下，脸上肉眼可见的兴奋。周光霁爱车，在乡下与世隔绝的两天像两个月，两个越没碰方向盘，今天总算过把瘾。
    粉碎之后还要深翻，周光霁跟着林寒上前领工具，工具是最原始的农耙。周光霁第一次在现实见到耙，握着木棍在手里来回耍。
    林寒拿耙走到刚粉碎完的地里，高高举起，使劲向下一砸，镶进土壤，拉回身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周光霁学他的样子，砸到地里，拉——把纹丝不动。周光霁不服，使出吃奶的力气，依然纹丝不动。
    “您砸得太深了。”林寒笑着对他说，向他演示一遍，“砸得轻一些，浅一些，好往外耙。”
    周光霁又试一次，这次可以顺利拉动，让从没做过农活的周光霁很有成就感，永动机似的不停往前耙。
    但人终究不是永动机，没多久，周光霁只觉得胳膊酸痛，高高举起都费劲，而林寒却丝毫不见累，仍认认真真向前冲。
    周光霁在原地喘气，心想健身房还是干不过农业劳作。
    “哥，林哥真厉害。”钟北和新人的地正好在他们旁边，两位idol显然同样不是干活的人，靠着耙呼哧呼哧喘气。
    周光霁对新人的夸赞很是受用，冲他得意挑挑眉，臭屁道：“那可不，不厉害能是我的偶像吗？”

 第14章

    新人笑笑恭维：“是哥眼光好。”
    周光霁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忽然之间浑身是力气，向新人摆摆手，举起耙追林寒而去。
    一下午的劳作让人劳累疲惫又满足，直到太阳西垂，周光霁和林寒终于翻完地。林寒将耙送回节目组，和周光霁一起回家去。
    太阳余晖照在身上，田间微风轻抚脸庞，两人并肩而行，影子渐渐拉长融合，交织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专业知识来源于我瞎编，请勿考究，因为考究绝对不对。
    第12章 良村站（7）
    农业劳作带来的疲劳远不是健身房能比的，周光霁烧火时都在打哈欠。头一点一点，差点磕到灶台上。
    林寒赶他去睡觉他还不走，非要等林寒一起。可没过两分钟，又忍不住困意靠在灶台上打盹。
    小少爷眼睛轻闭，脸上挂满倦容，睡着不笑时面容冷峻、丰神硬朗，带着脏兮兮的泥土印，手里还握着干柴，呼吸绵长，鼾声细微。
    林寒手指发痒，伸出指尖想将他脸上的泥土拂去，又在触碰到前猛地收回，转身去了屋外。
    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只剩下摄像机在24小时不停运转。林寒找个摄像拍不到的无人角落，偷偷从口袋拿出根烟。
    猩红光点在幽幽黑夜亮起，林寒与黑暗融为一体，像晕不开的墨，又像勾人心魄的妖。
    闪电如利刃劈开无边无际的阴暗，傍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漆黑夜空惊雷滚滚，亮如白昼。
    周光霁在屋内睡得昏沉，丝毫不知外面已经变天。林寒熄灭烟蒂，拍掉在身上的烟灰，起身去喊周光霁回屋睡。
    还未等双脚踏进厨房，天空又一道闪电划过，银蛇般蜿蜒而下，劈开夜空，带来巨大轰鸣，震耳欲聋。
    周光霁猛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问林寒：“怎么了？”
    “打雷。”林寒走过给他倒杯水，“您饿吗，我看您睡着就没有着急做饭，您想吃什么？”
    周光霁还没从梦中回过神，接过林寒手中的水杯，抓抓凌乱的头发，上下眼皮涂胶水一样又要黏在一起：“不吃了，睡……”
    睡觉还没说完，周光霁一个激灵忽然清醒，拔腿往外跑，边跑边喊，“玉米！玉米还在外面！”
    速度之快根本顾不上林寒，林寒愣在原地，表情空白地眨眨眼。
    院子里尘土飞扬，奶奶和玲玲已经在抢救。周光霁连忙帮着将整根的玉米扔进编织网袋，一包一包扛到堂屋，又马不停蹄回去收剥碎的玉米粒。
    奶奶让玲玲从屋里拖出塑料大盆，三人齐心协力将剥好的玉米粒全部装进去，正好林寒从厨房出来，周光霁喊他一起，将沉甸甸的大盆抬回堂屋。
    盆刚碰到堂屋地板，外面雨点儿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儿瞬间连成雨帘，哗啦啦像有人往下泼水。
    周光霁喘着粗气庆幸：“幸好幸好，差一点就要淋到。”
    林寒转头看他，身娇肉贵的小少爷气喘吁吁，白色短袖上全是装玉米沾的泥土，连脚上球鞋都多了好几个脚印。
    林寒将他自上而下打量一遍。
    周光霁疑惑问：“怎么了？”
    “没事。”林寒浅笑，递给他一条毛巾说，“您擦擦。”
    周光霁胡乱在脸上擦两下，将毛巾搭在小木椅的椅背上，随手拖过木椅坐在门口看雨。
    雨滴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周光霁从没在这种场景中赏过雨，感觉十分新奇，指指身边的小木凳，示意林寒坐下和他一起看。
    林寒温顺地坐在他身边：“您不困了吗？”
    “不困了。”周光霁伸个懒腰，摊开两条长腿，“下雨天还挺凉快。”
    “是啊。”林寒看着屋外黑色雨帘应和。
    雨水冲走燥热，带来清凉和心静。周光霁呼吸着雨后的新鲜空气，偷看两眼面容俊朗的偶像，心情格外舒畅。
    两条长腿撑在地上不停地晃，像小孩子一样。
    林寒手中捧着陶瓷杯，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就这么看着周光霁晃腿。
    不过很快周光霁就不晃了，他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被蚊子咬得满是包，奇痒无比。周光霁不停地挠，挠完上面挠下面，挠得身上都是血红印子。
    林寒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又很快消失不见，起身到东屋和奶奶借来蚊香和花露水，让他涂在身上。
    周光霁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花露水，消肿止痒。”林寒解释。
    周光霁接过来凑到鼻尖下闻闻，倒在手心往起包的地方拍。林寒见他操作不熟练，指导他：“您把它抹开，均匀抹在起包的地方。”
    周光霁按照林寒说的方法，给身上蚊子包都抹上花露水，浑身上下都充满花露水的味道。
    他还新奇地和林寒说：“你闻，我好香，和香水的味道不一样。”
    林寒笑笑，找蚊香盘把蚊香点燃支在上面。
    周光霁看林寒弯腰蹲在地上点蚊香，余光瞥见一旁的玉米，突然问：“你觉得我在良村建个厂如何？”
    林寒一怔，将蚊香盘摆好，转身和周光霁对视道：“怎么突然想建厂？”
    周光霁看着地上成包的玉米，又想起刚才玲玲和奶奶着急忙慌的模样，和林寒解释：“年轻人不在村里是因为缺少就业机会，盖厂能增加就业机会。”
    “那您准备生产什么？”林寒问。
    周光霁神秘一笑，从编织网袋摸出一根玉米。
    “生产玉米？”林寒疑惑。
    “当然不是。”周光霁说道，“农民种粮有专门的收购人员，不需要另外建厂。我说的是这个。”
    周光霁指指玉米尖儿上的须。
    “玉米须？”林寒问。
    “对呀。”周光霁得意洋洋向林寒卖弄，“玉米须是一种中药材，利尿消肿、清肝利胆，可以治疗糖尿病、高血压、胆囊炎等疾病，还可以加工成玉米须茶卖给养生减肥人士。”
    小周总眼睛亮晶晶，身后无形的尾巴摆来摆去，好像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林寒弯弯眼角，用笑意掩盖内心讶异：他以为，周光霁真是个废物草包。
    但多年演戏的素养还是能让林寒第一时间给出反应：“您知道好多东西啊，这些我一点都不了解。”
    求夸奖的周小少爷得到夸奖后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和林寒解释：“嫂子教我的。她和我哥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开了个医药公司，非常厉害，连我哥都怕她。”
    “每次我和糖糖闯祸，只要躲在我嫂子身后，我哥就没辙。我爸我妈都不好使，只有我嫂子能让我哥一点儿脾气都发不出来。”
    周光霁边说还边撇嘴，像是十分嫌弃自家哥哥。
    “周总是尊敬老婆。”
    “什么尊敬老婆，”周光霁摆手，“你不用帮他找补，他就是怕老婆。不过怕老婆也有怕老婆的好处，会发财。你看他现在管公司如日中天，都是我嫂子的功劳。”
    周光霁在镜头前，丝毫不给他哥留情面，有种这站录完再也不会回去面对他哥的解脱感。
    “那您呢？”林寒问。
    “我肯定，”周光霁雄赳赳气昂昂大有翻身做主的气势。林寒以为他要说“我肯定不”，结果下一秒就见他灰溜溜说：“我肯定怕啊。”
    “怕老婆这种优良传统，其实是一种遗传。我爸怕我妈，我哥怕我嫂子，我肯定也怕。”周光霁不情不愿承认。
    “您喜欢什么样子的？”林寒含笑问。
    周光霁摸着下巴想了想，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林寒《半妖》里面的妆造，如瀑布般的长发，白皙如玉的脸，漆黑水润含情的眼睛，芝兰玉树又清新脱俗，每一处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脑海中喜欢的形象和面前笑意盈盈的重合在一起，周光霁猛地一怔，恍恍惚惚道：“喜欢长相漂亮的。”
    说完又立刻反应过来：“不对不对，我喜欢……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可能到时候就知道了。”
    两人对话到此戛然而止。
    林寒看着窗外的雨，对周光霁说：“雨太大，要不您别出去洗澡了，我给您烧些热水擦擦身吧？”
    周光霁摆摆手，不在乎说：“没有那么矫情，看我快速和水碰碰嘴。”
    林寒：？
    周光霁笑哈哈向他解释：“我嫂子那边的方言，说一个人洗澡很快很潦草，和水一贴就分开。”
    林寒回以礼貌微笑。
    周光霁还挺高兴，蹦蹦跳跳回屋拿浴巾，顶天立地的身高差点撞到门框，傻狗一样。
    林寒将蚊香盘端到西屋，又看见周光霁风一般刮出屋外去洗澡。
    “您打个伞。”林寒在后面喊。
    “不用。”周光霁一脚踏进雨里。
    夏天的雨不冷，打在身上反而有一丝凉意。周光霁闷头跑进浴室，光速洗完，将浴巾蒙在头上，快速跑回西屋。

 第15章

    林寒正在铺床，听见动静，转身和他说：“您快擦擦，不要感冒。”
    周光霁笑兮兮呼噜头发，等林寒洗完澡，晾干头发上床睡觉。
    安静祥和的一晚在睡梦中度过，第二天众人集合，导演宣布第三日任务规则：
    “今天是在良村的最后一天。前两天，我们体会了粮食的收获、晾晒与耕种，今天我们要体会最后一项，从粮食变为食物。”
    “良村盛产玉米，当地主食之一就是将玉米磨成面粉，这也是我们首日为大家发放的食材。今天上午，你们需要带着昨日晒干的玉米，到磨坊磨成面粉，用磨成的面粉解决午饭。”
    叶真：“我的玉米被雨淋了！”
    陈导面无表情：“那你可以选择饿肚子。下午还有新的任务，你自己抉择。”
    叶真立刻将目光转向林寒，周光霁不开心地上前一步，严严实实挡住他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小林：想不到吧，虽然周光霁不抽烟，但我抽。
    第13章 良村站（8）
    玉米被雨浇的何止叶真一人，钟北与新人的玉米也全军覆没，只剩下周光霁和林寒一组独苗苗。
    林寒心善，将昨天和周光霁抢救下来的玉米分别分给其他三人，分组活动就这么变成了集体活动。
    五个人带着玉米一起到磨坊。磨坊是个大大的院子，水泥砌的墙没有粉任何涂料，院子中间摆了一台像手扶滑板一样的大机器，脚下踩着四个小轮子。
    周光霁小声问林寒：“那是什么？”
    “称，要先称斤。”
    周光霁恍然大悟点点头。
    出发之前林寒用塑料编织袋装了满满一袋周光霁剥好的玉米粒，挑出来的都是个儿大饱满，金黄红润的好玉米粒。
    林寒搬着一袋子玉米粒放在称上，不多不少，刚好五十斤。
    因周光霁他们剩下的玉米也不多，几人就共同围在机器旁，看林寒将编织袋子解开口，和磨坊师傅一起，将玉米粒哗啦啦倒进机器的圆盘中。
    机器轰隆隆开始旋转，圆盘进入的玉米粒经过机器研磨，完成第一道工序脱皮，从饱满大颗粒变成细小碎颗粒。
    师傅指点他们，初磨过后的玉米还要进行再次研磨，让他们在机器出口等着收。
    一堆人除了林寒都没有见过磨面，大眼瞪小眼围在机器四周，看碎玉米粒不打招呼哗哗往外流，周光霁手忙脚乱大喊：“堵住它，堵住它！”
    边上磨坊师傅一掌拍下他的手，十分嫌弃说：“你这个娃娃怎么不会干活，不用堵。你看有簸箕，用簸箕接住。”
    周光霁看看他指的大铁盒子，明白了。
    随着机器轰鸣声减弱，玉米的第一遍研磨已经完成。周光霁以为就此结束，师傅又领着他们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的机器比刚才的小一圈，一头是长方形铁盒，另一头有一条长长的白色棉布。
    师傅给他们讲解，要把刚才脱完皮的玉米粒放在长方形铁盒中，然后将白色棉布条放进干净的编织袋子中，等面粉出来直接装袋。
    林寒和周光霁抬着大铁盒子走到里面，用小铲子一铲子一铲子往里面盛。磨粉机器磨得慢，出粉也慢，需要控制速度。
    而那一边，叶真钟北和新人三人看着白色长条，师傅用夹子将编织袋子牢牢固定在布条上。随着机器逐渐震动，棉布条由软塌塌变成了粗粗的圆柱。
    面粉顺势进入编织袋内，不一会儿，编织袋鼓了起来。
    叶真和钟北把棉布条中残余的面都干净，两人齐心，将袋子提到门口。白色编织袋内装着黄色细细的玉米面。
    看上去和第一天领到的玉米面一模一样。
    节目组就等在门外，几人将磨好的玉米面上交，陈导在摄像机后，宣读下面流程：
    “从收割到食材，我们经历了完整的过程。现在的这代面粉，不同于之前获得胜利的奖品，这是你们亲手收割、加工、磨出的粉。”
    “现在，请领取面粉回家制作午饭。”
    周光霁和林寒上前各领一袋面粉，结伴回家。
    周光霁回家后第一件事先洗澡，磨面的粉尘沾他一身，有点像沙子黏在身上。
    林寒隔着防水帘问他：“您中午想吃什么？”
    周光霁一边用洗发水抓头发一边回：“都可以，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说完又补了一句：“一会你先洗澡。”
    “好。”林寒笑笑，洗洗手到厨房准备。他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做一种窝头，玉米面揉成团上面点上红枣粒，咬下去香甜可口，十分好吃。
    只是现在没有红枣，只能做纯玉米窝头。
    确定好午饭后，林寒翻出一条围裙，用热水将玉米面烫熟，葱白如玉的手按在黄色面团上，开始揉面。
    周光霁从他身后进来，带刚洗完澡的沐浴露的香味，喊林寒：“我来，你去洗澡。”
    林寒同样和他们一起去磨坊，身上看上去却干干净净。他举着带面的手，不相信的问周光霁：“您行吗？”
    “小看我。”周光霁大手一挥，走到林寒身边，双手压了下去。
    黄色面团带些温柔，暖暖的，软软的。周光霁像玩彩泥一样，把面团捏来捏去。林寒见他玩得兴起，也不再多说，自己出去洗澡。
    周光霁越揉越上瘾，一会儿将面团按成饼，一会儿又将饼搓成球，等林寒洗完澡回来，他还在孜孜不倦揉面团。
    “可以了。”林寒走到他身边，按一下揉好的面团，面团凹陷下一个坑。
    接着林寒找出揉面板，架在灶台边，开始搓窝头。
    纤纤手指先是扯出一个小面团，将它揉圆，又再底部按压出坑，变成一个尖尖耸立的小山丘。
    周光霁跟着他也捏了一个，凑到林寒面前让他看。林寒柔情的眼睛含笑，夸他：“对，就是这样。”
    周光霁得意洋洋开始捏第二个，第三个，捏得五花八门造型凌乱。摄像大哥在摄影机后偷笑，跟拍导演拿剧本拍他一下，小声说：“快拉近镜头，不要笑了，这可是少爷捏出来的面团。”
    摄影师连连称是，给小周总的窝头大大的特写。
    周光霁知他们在笑话自己，也不恼，大方展示，还跟摄影师说：“好好拍，回头我要让许斯仪看看，谁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我现在可是会捏窝头了！”
    林寒眼中的笑意更深，嘴角憋笑将灶台的洗净，架在台上，又升起火，铺上蒸笼，将捏好的窝头摆进锅里。
    周光霁主动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自觉承担烧火任务，边往里面递柴边和摄像大哥说：“看，我不仅会捏窝头，还会烧火呢！你快拍我烧火！”
    工作人员忍俊不禁，摄影师直接给他录了一段360度无死角高清烧火集。
    周光霁满意饶过他。
    林寒嘴角也带着笑意，低头将面盆里剩下的面捏完，端着面盆到外面水龙头下清洗。
    周光霁看见他嘴角久不消散的笑，在背后忿忿不平：“你也笑我！”
    林寒走得更快了。
    周光霁自己也笑了，一边笑一边往灶台下扔柴火，甚至心情不错地盒摄像师聊了起来：“你有没有觉得，林寒变得不一样了？”
    摄像：？
    “林老师一直比较温柔。”
    “不是不是，是那种，算了，说不明白。”
    周光霁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他就是感觉，林寒的笑变得不一样了。
    林寒洗完面盆回来和周光霁坐在一起看火。红色火光跳跃着映在二人脸上。周光霁侧面看向身旁的林寒，白净如玉的脸，漆黑含笑的眼睛，红润饱满的唇。
    不愧是他的偶像，真漂亮。小周总自鸣得意像灶台里添把柴。
    窝头很快蒸熟，林寒让周光霁接些凉水，将用过的笼布泡进去，又把蒸好的窝头分出几个，让周光霁给玲玲和奶奶送去。
    收拾好灶台，两人端着玉米窝头，到葡萄架下吃饭。
    奶奶感谢林寒好意，给了他们一些自制小咸菜，小咸菜虽然看上去黑漆漆的，但吃起来却酸酸脆脆。
    周光霁喜欢的不行，问林寒这个叫什么。林寒说叫酸黄瓜。
    搭配可口酸黄瓜，周光霁咬一口玉米窝头，浓香玉米味瞬间充满口腔，像吃了一颗玉米糖。
    “好吃！”周光霁极力夸奖，“你怎么这么会做饭！我太有眼光了。”
    林寒笑笑，又拿起一个递给他，说：“您慢点吃。”
    “嗯！”
    小周总星星一样的眼睛发着光，里面充满对林寒的崇拜与喜欢。林寒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叶影帝过来了。
    周光霁就知道逃不了这一遭。叶真不会做饭，对玉米面无从下手，上次来蹭他们的煎饼，这次来蹭他们的窝头。
    叶真知道他做不了主，直接和林寒商量：“小林，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林寒起身让开座位，笑着对他说：“您坐吧。”

 第16章

    周光霁一把扯下他，让他别动，对叶真不满道：“你自己去找凳子，吃我们家东西还让林寒给你让座。”
    叶真这次手握底牌，也硬气起来，“小周总，晚上有个特别节目，到时候您可别来求我。”
    “什么特别节目？”周光霁问。
    “你们没收到任务卡？”叶真转头看向节目组，“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没收到任务卡？”
    跟拍导演给周光霁递上信封，解释说：“刚看您吃饭认真，就没有给您，想等着您吃完再给。”
    周光霁疑惑看看导演，又看看影帝，低头打开信封。
    “为感谢良村父老对我们的关照，今日晚上我们将在村口举办一场答谢宴。答谢宴分两部分，一食材准备和晚饭制作；二是节目表演。晚饭有关事宜请午休后到村口集合，进行任务安排。”
    “节目表演请各位自行准备，任何形式都可以。”
    叶真指着最后一条：“看见没有，才艺展示。我们可以组队。”
    周光霁毫不理解看向他：“为什么要和你组队？”
    “你忘记我妈妈是做什么的了吗？”
    叶真刚咬下去的窝头全噎在喉咙，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小周总母亲是著名钢琴艺术家。但——
    “节目组不可能千里迢迢给您弄架钢琴。”叶真咽下嗓子里的食物，信誓旦旦道。
    周光霁轻笑：“谁说我只会弹钢琴了？”
    “有个词叫作，青出于蓝胜于蓝。”
    “我，什么乐器都会。”
    第14章 良村站（完）
    在周光霁和叶真的互相拌嘴间，三人吃完饭。林寒起身将叶影帝送出门，回来和周光霁收拾完上床午睡。
    下午，五位嘉宾在村口集合，陈导宣布下午的任务：
    “想必大家中午已经收到节目的任务卡。我们在良村三天，幸得良村父老乡亲关照。所以今天晚饭，需要你们集体合作，共同为父老乡亲做顿晚饭。”
    “做饭之前需要寻来食材，请来领取食材卡。”
    叶真上前领取五个信封，随机发给每个人。周光霁打开自己的，里面写着鸡蛋、菠菜和锅。
    他又看一眼林寒的，林寒上面写着牛肉、生菜和炊具。其他几个大差不差，都是两种食材加一件厨房工具。
    牛肉好说，他们来的第一天赢得的牛肉还放在奶奶那里，锅和炊具都可以从奶奶那里借，剩下的鸡蛋、菠菜和生菜，周光霁认识都不认识。
    导演提醒：“找食材的同时，别忘记准备节目。现在，你们可以去寻找食材了。”
    周光霁和林寒先回了家里，将锅和炊具拿到村口，又将牛肉拿出来解冻。因为五人中只有林寒会做饭，周光霁就把他留在村口，等叶真、钟北和新人过来交接。
    自己单独去寻找鸡蛋、菠菜和生菜。
    林寒十分不放心，担心地问：“您能分清菠菜和生菜吗？”
    “不能。”周光霁诚实地说。
    “那您？”
    “没事，”周光霁神秘一笑，“我有小帮手。放心吧，你在这里等就行了。”
    林寒拗不过他，又说：“关于才艺表演，我……”
    周光霁疑惑：“你都做饭了为什么还要表演？”
    又眼睛弯弯说：“放心啦，有我呢，大功臣，我走了哦~”
    “好，”林寒被他的笑容感染，不自觉也唇带笑意，“我在这里等您回来。”
    周光霁挥挥手，一步三回头走上进村的路。
    玲玲在门口边等周光霁边和大黄玩，一人一狗，一站一卧。周光霁走过去双手抱拳，豪言壮语：“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玲玲正是中二的年纪，被周光霁逗得咯咯笑，小手一挥，小大人似的勾勾手指：“跟我来。”
    周光霁跟着玲玲在乡间小路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座土房子前。因为久经风吹日晒，房顶上长满杂草，木头门年久失修，推开时发出吱呀声响。
    “来。”玲玲领着周光霁一路向里，绕过矮墙，走到玲玲家的小菜园前。
    有小导游的指挥，周光霁很快找到菠菜和生菜。玲玲递给他一个小铲子，给他示范。
    “你蹲下来，左手抓住根本，右手拿住这个铲子，往下挖，使劲一挖，就完整挖出来了。”
    周光霁有样学样，很快掌握摘菜技能，挖了半垄菠菜，半垄生菜。不过瘾似的还要去挖。
    玲玲赶快劝阻：“够了够了，哥哥，你们只有五个人。”
    “好。”周光霁听话停下，接过玲玲递来的大袋子，把地上的菜装进去。
    小周总在菜园窜上窜下，搞得满头大汗，像瓜丛里的猹。摄像上前给他拍特写，他举手冲镜头比个耶。转身对玲玲说：“还有鸡蛋。”
    “有鸡蛋，但需要你自己收。”
    玲玲带他出了菜园，直奔对面的鸡圈。鸡圈用篱笆围了个圈，十几只鸡在里面咯咯哒散着步。地上四处散落着稀稀绿绿的不明之物，腥臭冲天。
    周光霁犹豫一秒，不确定地看向玲玲。
    玲玲就靠在鸡圈旁，笑嘻嘻看热闹：“去呀。”
    周光霁咬牙打开鸡圈门，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的不明之物。膘肥体壮的鸡因外来物种闯入四处逃窜，扑腾得尘土飞扬，鸡毛满天。
    周光霁吃了一嘴的土，不停呸呸呸，头发沾染鸡毛，狼狈又落魄。摄像连忙凑近拍个拍特写，被小周总恶狠狠瞪一眼。
    玲玲笑得哈哈直乐大声喊：“哥哥，快收鸡蛋，快收鸡蛋啊！”
    周光霁往墙角鸡窝迈出一步。
    鸡妈妈保镖一样威风凛凛望着他，大有再上前一步就和他拼命的气势。
    一人一鸡在鸡圈对峙。
    玲玲场外指导：“赶走它，鸡蛋在它屁股下面。”
    周光霁看一眼，土黄色母鸡身后，零零散散落这几只白白的蛋，上面还沾着新鲜出炉的泥土和“黄色痕迹”。
    周光霁又把视线转到母鸡身上，母鸡昂首挺胸，不因敌人过于高大而怯懦，黑豆大的小眼睛里迸发出聚精会神的光。
    两军对垒，以不变应万变，一人一鸡谁都不动，玲玲实在看不下去了，教周光霁：“轰它，伸手向前轰。”
    周光霁双手握爪，大喊一声，孤注一掷向老母鸡冲去，坚定无比的老母鸡嘴里咯咯乱叫，扇着翅膀飞快闪开。周光霁急刹不住，直接撞上篱笆。
    “小周总！”摄影师忙放下机器来扶。
    周光霁抬手示意不用，转身对母鸡耀武扬威：“你来啊，来决斗啊。”
    嘚瑟完的小周总没有忘记任务，弯腰去捡干草上还带着热意的鸡蛋，一手抓四五个，两只手将鸡窝里的蛋收得干干净净。
    然后冲角落母鸡哼一声，趾高气扬出了鸡圈。
    玲玲在门口拿着袋子等他，周光霁装好鸡蛋和蔬菜，和玲玲商量：“帮我送给林寒哥哥可以吗？”
    “可以，”玲玲点点头，又问他，“你不去吗？”
    “去，但我要先回家洗个澡。”
    周光霁一身腥味，衣服裤子鞋上都是泥，头上还沾了鸡毛，他没办法这样去见林寒。
    摄影师跟在他身边，边走边采访：“小周总第一次进鸡圈感觉怎么样？”
    “感觉有些臭。”周光霁实话实说，抓起自己衣领闻闻味道，“但还好，最起码我不是明星，不用在意形象，我的哥哥还是完美的。”
    周光霁这么一想，又变成了开开心心的小周总。
    小周总在水龙头下将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三遍，换上干净衣服，喷了两泵香水，才收拾整齐出门。
    到村口时林寒正在做饭，叶真钟北和新人在给他打下手，周光霁走过去问：“需要我做什么？”
    林寒回头愣了一下，又笑着说：“您和叶哥一起洗菜，可以吗？”
    “可以。”
    周光霁蹭到叶真身边，学他的动作一根一折菜根。叶真揶揄：“挺帅啊小周总，没少收拾吧。”
    “那是，”周光霁臭屁道，“晚上要表演呢，当然要好看一点。”
    这倒勾起叶真的好奇：“您表演什么？”
    周光霁神秘笑笑：“保密。”
    几人齐心协力完成晚餐，和工作人员一起在村口搭起长桌，摆好菜肴，邀请良村村民共进晚饭。
    林寒准备的十分丰盛，花花绿绿的都是周光霁叫不出名的大菜，荤素搭配，甚至还给玲玲做了一道像布丁一样的甜品。
    工作人员在一旁架了几盏大灯，中间搭了个临时简易舞台。钟北和新人idol出身，不用过多彩排。他们打头阵第一个上台。
    唱跳舞曲燃爆全场，玲玲在下面跟着扭。周光霁问：“开心吗？”
    “开心。”玲玲说，“像过年。”
    “一会儿更开心，等我上台表演，给我鼓掌。”
    林寒根本不知他准备了什么，好奇问：“您表演什么？”
    “保密。”周光霁亮着他的大白牙对林寒笑道。

 第17章

    钟北和新人表演完，叶真上台。叶真虽然不会跳舞，但唱歌还算可以，他挑了一首简单的影视歌曲。最后，轮到周光霁。
    气氛到这里已被点燃，老乡们热烈鼓掌，欢呼着喊周光霁上台。
    周光霁站起身，彬彬有礼对林寒行个绅士礼，伸出右手，含笑望他道：“我亲爱的王子，可以邀你一同上台吗？”
    林寒先是愣了一秒，又瞬间换上笑容，将左手放在周光霁掌心：“我的荣幸。”
    周光霁牵着林寒，踏着热闹与喧嚣，走上舞台中央。
    “喂喂，”周小少爷看上去十分专业，先调试话筒，然后说，“可以给我两张凳子吗？”
    台下哄笑一片，叶真亲自给他送上凳子。
    周光霁让林寒做好，自己到后台，拿出一把旧吉他，坐在林寒身边，轻轻拨了拨弦。
    流畅的旋律从他指下泄出。
    周光霁笑笑，挑挑麦克风的位置，谦虚说：“我不是专业人士，大家不要笑话。”
    “这首歌，献给我爱的小王子。”
    台下爆发一阵尖叫，叶真晃着荧光棒大喊：“哪个王子呀？！说出他的名字。”
    周光霁只笑不理他，眼里带着细碎的光，看一眼林寒，低头拨弦。
    温柔磁性的嗓音伴着干净简单的吉他伴奏，像淙淙流水缓缓淌下。舒缓的旋律、娓娓道来的唱法，仿佛将林寒又带回不被人信、被逼成魔的妖王时期。
    果然啊，小周总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唱的也是妖王的角色个人曲。
    林寒垂头遮住眼底神色，嘴角重新挂上笑，抬头对上周光霁的眼睛，眼里写满感动。
    周光霁落下最后一个尾音，笑意满满望着林寒，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束茉莉花：
    “送给你，我的小王子，祝你永远快乐。”
    林寒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天上的烟花，一同炸响在耳边。
    第15章 回城（1）
    烟花接二连三在夜空炸开，林寒笑着接过周光霁手中的小茉莉，指指空中的烟花，问他：“您准备的？”
    “是的。”周光霁邀功般点头，“我让节目组拿着我的卡去买的，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周光霁皱鼻子，像讨主人抚摸的小狗。
    林寒笑意温柔：“怎么想到放烟花？”
    “我那天问玲玲有什么心愿，她说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看烟花。我不能让她父母立刻回来，但我可以立刻放烟花。”周光霁眼睛里全是绚烂烟花，明亮又灼人。
    林寒像被烫到一般蜷缩一下手指。
    但周光霁看不到。
    周光霁神秘兮兮眨眨眼，示意林寒跟他来。舞台上不知何时摆了张长桌，长桌上铺着红色绸布，几分白纸工整摆在上面。
    村长、方秘书和几位西装革履的人等在一旁，等候周光霁和林寒。周光霁在走上去的前一秒，附在林寒耳边小声说：“不过，她的父母很快就能回来了。”
    林寒疑惑，周光霁笑而不答，领他坐到长桌后主位。
    几位领导一样的人物上前和他们握手：“小周总，感觉您的投资。”
    周光霁含笑摆手：“不是我，周氏这次只负责技术支持，资金是林老师在出。”
    林寒脸上的笑猛地一僵，不可思议抬头望向周光霁。
    周光霁依然笑如春风，和领导寒暄，只是见缝插针小声解释：“不是真的让你出钱，只是用你的名义。回头宣传宣传，可以帮扭转口碑。”
    “而且到时候盈利的钱，都归你。”
    林寒知道这件事报道出去的含金量，更加不敢相信，失魂般看着人群中神采奕奕的周光霁，瞳孔轻颤，垂在身边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嗓子发紧，嘴唇干燥，张了好几次嘴，才干涩说出：“小周总，您能借我二百万吗？”
    周光霁倒是没想到林寒会是这个反应，但二百万，也不是大事。
    周光霁笑容灿烂，像冬天雪后初霁的暖阳，直直射进林寒心底。
    “当然可以。”
    -
    “所以，你就这么给了他二百万？”
    “当然！”周光霁摇头晃脑，“我又不是没有，二百万零花钱而已。”
    许斯仪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堂堂周氏集团总经理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弟。
    “我是觉得你没钱吗？我是觉得你被骗！”
    “你问都不问就给他二百万，这真的不是什么新型诈骗吗？”
    许斯仪恨不得劈开周光霁脑子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偏偏周光霁还跳脚，生气和他对吵：
    “许斯仪！你怎么说话的？林寒是那样的人吗？！”
    “他就想要二百万零花钱怎么了？！”
    “不怎么，没事，很好。我没有意见。”许斯仪脸上带着假意的微笑，毫无意见。
    “你就是对他有偏见，人家一个无依无靠、毫无背景的小明星，上进点怎么了？这是好事。我身为事业粉非常支持。二百万，不算什么。”
    许斯仪惊掉下巴：“你也知道你是事业粉啊，我还以为你是脑残粉呢。”
    “我是唯粉。”周光霁义正言辞纠正，“我的偶像只有哥哥。”
    许斯仪被他心花怒放的娇羞模样恶心掉一身鸡皮疙瘩，学他阴阳怪气：“我的偶像只有哥哥~呕~”
    周光霁翻白眼瞪他一眼，从心底里嫌弃：“许叔叔怎么没揍死你。”
    “因为我有大哥这张护身符吖~”许斯仪学周光霁，贱兮兮回答。
    小周总恼羞成怒，赶人：“滚滚滚，找我哥去，别在这里碍眼。”
    说完，转身到灶台边开火。
    从许斯仪进门，他就很想问，周光霁郑重其事穿着粉红碎花围裙，乒乒乓乓在厨房里弄得满身黄色液体、一地锅碗瓢盆，让沈妈瑟缩在角落无从下手是在做什么？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怎么上个节目回来被夺舍了。
    许斯仪如此疑惑，也确实如此问了：“周光霁，你在做什么？！”
    周光霁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反过来嫌弃许斯仪毫无常识。
    “我当然是在做饭啊，你没见过吗？”
    “我见过。”许斯仪又露出职业假笑，“我只是没见过你做饭！做饭？炸厨房差不多！你放过沈妈吧，她都快退休了，不容易。”
    “你少来，沈妈昨天还夸我做得好呢，是不是，沈妈？”周光霁得意洋洋看着沈妈。
    许斯仪“什么玩意儿”地看着沈妈。
    沈妈躲在角落，不敢说话。
    许斯仪嘲笑出声：“看吧，逗你玩呢，你也信。”
    周光霁脸一板：“就信就信，少管我！”
    两人从小就是这样，说不过三句话变开始吵，吵着吵着又和好，劝架的人里外不是人。所以沈妈一句话都没说，尽职尽职躲在角落发抖。
    三分钟后，许斯仪先忍不住，敲敲大理石台面，好声好气问：“怎么突然想起来学做饭？”
    “也没有突然吧。”周光霁说，“我哥不是一直让我保持身材维持脸蛋学习男德好在相亲市场有一席之地吗？”
    “我觉得他有一个疏漏。”周光霁一本正经很是认真。
    许斯仪揣摩片刻，犹豫开口：“你说的疏漏不会是厨艺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周光霁又惊讶又自豪，一副“你看我多聪明，我哥没想到的都被我想到了”的洋洋自得感。
    许斯仪沉默了，是真的沉默。
    周光霁说这件事他知道。周大哥最初对周光霁的培养走的是精英路线，培养出来成为他的得力干将，兄弟俩齐心协力共同管理公司。
    奈何周光霁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怎么扶都上不了墙。无奈之下，大哥又采取另一种策略：保持雄性核心竞争力，联姻。
    但不管怎么联，和谁联，很明显，都不用考虑做饭问题。
    许斯仪彻底被周光霁噎到无语。
    “你不觉得吗？合格的联姻公主既要上得厅堂，又要下得厨房。我如果不会做饭，将来如何下得厨房讨好夫人？”
    许斯仪：“我竟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
    “是不是？！”周光霁非常激动，“你不知道，林寒就是这样，做饭又好吃，人又漂亮。他摊煎饼可厉害了，刷刷刷，就出来了！”
    “太厉害了，怎么能这么厉害！不愧是我哥哥！”
    周光霁兴奋挥舞双臂，挥得手中液体四处飞溅，给本就不干净的厨房更添肮脏。
    许斯仪：“林寒做饭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你做饭绝对废厨房。”
    周光霁懒得理他，转身给烧开的水中倒入搅好的黄色面糊，用勺子快速搅拌，等沸腾的水泡卷着黄色颗粒升起，炸开，又沉入锅底，关小火慢煮。
    阳光穿过巨大落地窗照在他身上，给周光霁镀上一层金色柔光，真有几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意味。
    许斯仪眯着眼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努着嘴，眉头紧张，思来想去，终于想出哪里不对：

 第18章

    “你不会是脑残粉转女友粉了吧？！”
    周光霁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模样看着许斯仪：“你傻了吧？那是我偶像。”
    “偶像又怎么样？”许斯仪耸耸肩，“偶像和粉丝搞在一起的还少吗？”
    “你为他出钱出力上节目，系上围裙做羹汤，这难道不是爱吗？”
    “是爱。”周光霁回他一个“你是傻|逼”的职业假笑，“是粉丝对偶像最纯粹的爱。你心真脏。”
    “鬼扯吧，你就是动心了。”
    周光霁嗤之以鼻，坚定认为许斯仪俗人一个，不懂自己对偶像的爱。
    香浓玉米味在空中散开，周光霁转身搅搅锅底，看看勺子，将火关闭。
    许斯仪忍不住问他：“你做的什么？”
    “玉米糊糊。”周光霁指着料理台上黄黄的粉末给他讲解：“就是这个玉米面和开水搅成糊，倒入翻滚的水里，慢慢熬，最后会变成很香很香的汤。”
    许斯仪刚想说“给我尝尝呗”，就听见周光霁紧接着继续：“我亲手摘的玉米，亲手磨的粉，亲手熬的汤，准备去送给我最爱的小偶像。”
    许斯仪到嘴边的话立刻变成：“好嘞，慢走不送。”
    周光霁：^-^…人在无语的时候果然会笑。
    贤良淑德的周小少爷没有着急走，他用黄色小狗餐盒装好玉米糊糊，又从厨房犄角旮旯翻出个透明罐罐，和小狗食盒摆在一起，回屋换衣物。
    许斯仪在背后目送他上楼进屋，确定他再看不见这里，偷偷摸摸从高脚凳上起身，来到灶台边。
    灶台面板上还放着周光霁装剩下的糊糊，许斯仪翻出汤匙，偷偷从大碗里尝了一口——呕！
    被难吃到反胃许斯仪托着下巴四处找垃圾桶，看见角落黄色圆筒像看见救命稻草，狂奔过去抱住大吐特吐。
    不是他刁，实在是太难吃，比留学时外国人做的生洋葱夹贝果还难吃。这周光霁到底是毒唯还是黑粉？
    许斯仪心里默默为林寒哀悼，周光霁从楼上下来，穿着他那特意更换的高定西装。
    下身是烟灰色直筒长裤，上面是复古法式宫廷风白衬衫，荷叶蕾丝袖口堆叠腕间，散开的领口被他抓在一起，扣上祖母绿宝石纽扣固定在锁骨中央。衬衫宽大的下摆收拢，扎进腰间黑色珠光银扣腰带中。
    剪裁得体的华服勾勒出小周总宽肩窄腰、高大挺拔的完美身材，像从欧洲古堡出来的华丽公子。与长裤配套的同款烟灰色外套被他随意披在肩上，衬得人矜贵优雅又潇洒。
    更巧妙的是，英俊帅气的脸上，是一头清新亮眼的白金发，发丝间还有细碎银色闪粉，走动起来星光熠熠，和左胸前的白色山茶鲜花遥相呼应。
    许斯仪叹为观止，一时竟不知该先吐槽他十几分钟换个发色还是吐槽外面近四十度的天他里三层外三层穿西装。
    最后只能化作一句：“周光霁，你真|骚|啊。”
    小周总孔雀开屏似的在他面前转个圈，拿上装好的黄色小狗饭盒，在许斯仪面前显摆：“好看吧，命换的。我快热死了！”
    “还有这头发，黑科技，但粘头皮啊！我现在像糊了一头皮强力胶。”
    “太太太难受了。”
    “那你还穿？”许斯仪疑惑。
    “没办法，那是我偶像，我要用最好的状态面对他。”小周总拎紧食盒，沉醉自我感动不可自拔。
    许斯仪看一眼食盒，想到那生不拉几拉嗓子的大玉米颗粒，忽然邪魅一笑，哥俩好似的和周光霁勾肩搭背：“走，我和你一起去。”
    我倒要看看，你那小偶像怎么咽下这碗汤！
    【作者有话说】
    各位读者小可爱喜欢可以点点收藏，也可以评论留言，感谢支持~欢迎捉虫~
    第16章 回城（2）
    说是送汤，其实是《一起去旅行》录制节目推广主题曲，五个人都要到。
    周光霁和许斯仪只开了一辆车，开着开着又开始拌嘴，一个骂对方骚包一个回那是你眼瞎，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以至于周光霁到录音棚时依然迟到，匆匆忙忙下车直奔电梯。
    许斯仪在后面大喊：“等等我！”
    周光霁根本顾不上，火急火燎往电梯间跑。
    从上次节目录完到现在已经三天没见林寒了，周光霁既紧张又期待，他还记得分别时林寒笑意盈盈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期待和您下次见面。”
    周光霁对着电梯反光墙壁抓抓头发，整整衣服，转身问许斯仪：“怎么样，还行吗？”
    “可以可以。”许斯仪看他着急忙慌的模样，无语吐槽，“去偶像而已，又不是去见相亲对象，至于吗？”
    “你不懂。”周光霁蓄势待发，准备电梯门打开的第一时间火速冲出。
    小小电梯缓慢上升，楼层数字越来越大，最终在15缓缓停下。门慢悠悠打开，周光霁一眼就看见站在走廊中央的林寒。
    林寒今天穿着简单的白t和黑色短裤，手臂和小腿露在外面，白皙修长。背对着电梯沐光而立，像一根劲翠挺拔盎然向上生长的绿竹。
    周光霁闻着味就要往前冲，刚迈出两步，被侧边突然闪出的陈导横生拦截，陈导板着他老古董般的脸，皱眉盯着周光霁精心准备的发型，非常不满开口：“我们是积极阳光正能量的节目，染发会给未成年人树立不良形象……”
    许斯仪在背后没忍住笑出声。
    周光霁着急见偶像，敷衍：“知道了知道了，一次性的，晚上回去洗个澡就没了，让我过去。”
    陈导显然不信，还想开口教育，周光霁硬挤过去，保证：“下次录制绝对染回去，你放心吧，我有急事先走了。”
    小周总真的很急，拎着可爱小狗包转身又冲，这次直接还没抬脚，被许斯仪拦住——
    “你干什么？！”周光霁气急败坏问。
    “我干什么，我还要问问你干什么呢？”许斯仪抬下巴示意他看不远处。
    不远处走廊中间，除了林寒，还有另一个人，与林寒差不多高，却瘦削如柴，像干巴巴的白条鸡。
    “这是谁？”周光霁问。
    许斯仪意外看向他：“你不知道他？”
    “这是林寒的对家啊！”
    周光霁满脸疑惑天真反问：“林寒的对家不是钟北吗？”
    许斯仪：？你在说什么？
    “钟北，顶流idol。林寒，十八线糊咖。你越级碰瓷了。”许斯仪语重心长给他讲，“这位才是林寒真正的对家。”
    “长相相似、类型相同，咖位大差不差，经常抢同一个资源，但是林寒从没赢过。和平这个档位的资源，几乎全倾斜到这位手中。”
    “许斯仪，”周光霁开口，“你们的市场评估一定错了。”
    小少爷一脸不服，指着白条鸡问：“你告诉我哪里像？我们林寒明珠蒙尘，他呢？鱼目混珠！滥竽充数！以次充好！这才是越级碰瓷！”
    许斯仪：……行吧，你牛逼，你会背成语。
    周光霁满脸愤然，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过去站在林寒身边，双眼炯炯有神，死死盯着“对家”。
    正交谈的两人同时回头，林寒本来严肃冷峻的脸突然带上笑意，声音都问温柔许多，笑着说：“您来了？”
    周光霁嚣张气焰蔫下去一半，身后看不见的尾巴开始晃动，眼睛亮亮回答：“我来了，我还给你带了加餐！”
    林寒笑笑，哄孩子似的哄他：“好，我一会吃。”
    说完又转头看向白鸡，笑意收敛，神色冷淡，眼底带着几丝不耐：“话我已经说了，公司的安排和我没关系。”
    对面显然不满意，情绪激动大吵：“和你没关系？何总已经说好综艺给我，现在却是你来录。林寒，你真恶心，全公司谁不知道你和小何总的关系？”
    “靠干些不入流交易肮脏上位，真恶心！平时对下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样子，在高层面前摇尾乞怜，捧高踩低真是被你玩转了。”
    砰一声巨响，是周光霁轻轻将食盒放在一旁休息椅上，他脱掉肩上披着的外套，和食盒放在一起，活动活动筋骨，走上去一把将林寒扯在身后，严严实实遮住，冷脸沉声问：
    “综艺是我给林寒的，你有什么意见？”
    眼前的人衣着华丽高贵，眼底是幽幽寒冰，阴冷又吓人。白条鸡不自觉吞吞口水，虚张声势：“你谁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这里是和平，我可是和平一哥。”
    “哈？”周光霁气笑，“和平一哥？”
    眼里气出的笑意抬眸间变成狠辣，周光霁拨出电话，冷笑嘲讽：“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你这个‘一哥’重不重要。”
    三分钟后，何董带着秘书、总监、保安等一群人乌央乌央过来，劈头盖脸先骂：“没眼色的东西，这是周氏小周总，快带走。”
    又转过身向周光霁赔笑：“是我管理疏忽御下不严，您放心，再没有下次。”

 第19章

    周光霁这才不轻不重嗯了一声，问：“综艺到底怎么回事，真是本来要给他的给了林寒吗？”
    何董连忙澄清：“没有，您投资之前根本没有邀约任何嘉宾，拟邀嘉宾里中也没有他，是底下人办事不严，乱传。”
    周光霁居高而下垂眸看他一眼：“我希望何董明白我当初投资的目的，以及，我不希望再有此类谣言。”
    “一定一定。”何董点头哈腰，不想再这种是非之地多余一秒，找个借口火速离开。
    而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一道阴湿滑腻如毒蛇般的视线始终落在周光霁身后的人影身上，眼里是疯狂、占有、恶心和想摧毁的狠毒。
    而林寒，从始至终知道，知道何董领人离开，所有人转身而去，他在隔着周光霁，与那道视线牢牢对上。
    何氏太子爷：何鸿业。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触即散，一个转身离开，一个回头挂笑，安抚身边之人。
    小周总虽看不惯何董遇事逃避的作风，但毕竟是别人公司的事，他不能过多插手。他哥说过，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
    林寒安安静静站在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见周光霁回头，对他轻轻笑笑。
    一个小小的细微的轻笑。
    让周光霁瞬间觉得刚才原谅的太轻易，应该把白鸡吊起来打八十大板才对得起小偶像受的罪。
    他有些愧疚，自认为很对不起林寒。
    “我没办法闹太过，我哥说我在外面代表周氏，要时刻注意言行举止。”
    “没事。”林寒抬眼看见周光霁闪光的头发，笑意更深。
    “您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了，是我没处理好室友关系，闹了矛盾，给您添麻烦。”
    “怎么能是麻烦呢？”周光霁不认同林寒观点，“这明明是帮助偶像捍卫权利。”
    对于周光霁的一些脑回路，林寒明显跟不上，只能无奈笑笑。
    正巧陈导适时出现，打断气氛，铁面无私宣布：“都准备一下，开始录歌。”
    周光霁连忙惊呼：“哎呀，忘了。快吃快吃，一会儿凉了。”
    边说边打开休息椅上的保温袋，将食盒里的玉米糊糊递到林寒面前：“快尝尝，我亲手做的。”
    林寒一愣，又快速调整表情，笑着接过，用汤匙轻轻搅动两下，舀起一勺慢慢送到嘴边。
    来了！许斯仪幸灾乐祸盯着林寒的嘴，汤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进了林寒口中。
    红润朱唇微微轻启，黄色汤羹在口中滑动，顺着喉咙进入胃囊。
    林寒没有丝毫不适，甚至眼带笑意，由衷赞叹：“好吃，谢谢您。”
    “我就知道你喜欢！”周光霁夹着胳膊扭来扭来，斜眼嘚瑟看向许斯仪。
    许斯仪：……“我先走了，你一会让司机来接。”
    周光霁根本不理他，又打开透明玻璃罐对林寒说：“还有酱黄瓜。”
    林寒用筷子夹一小条，配着汤吃了。
    等林寒吃个差不多，周光霁才收起碗筷，和他一起到录音室录歌。
    影帝和钟北的单人部分已经录完，只剩下周光霁和林寒。周光霁音乐细胞发达，火速结束战斗，站在录音室外透过玻璃给林寒加油打气。
    林寒不擅唱跳，也没有在公开场合唱过歌，对于偶像新解锁的技能，周光霁很是期待，早早举起手机准备录下专属于他的独家福利。
    周光霁隔着透明玻璃，对林寒用力挥挥手。林寒对他笑笑，气定神闲戴上耳机，开口——
    一段毫不在调的歌曲淌了出来。
    如同魔音穿耳，万箭穿心，周光霁的手机啪的从掌心脱落，眼疾手快接住。
    叶真在一旁目睹他手忙脚乱全过程，斜眼问：“偶像滤镜破碎了？”
    “没有。”周光霁重新打开摄像，“我刚就是没准备好，哥哥唱得可好听了。”
    然后林寒鬼哭狼嚎的声音又传出，周光霁不由地手一抖，手机差点又摔掉。
    其实林寒的声音并不难听，甚至可以说非常温润，配上他出尘的气质，活像幽林深处挺拔的翠竹。
    但挡不住翠竹被人削尖了头，硬往人心里扎。林寒唱得每个字都不在调并且毫无气息，像指甲划过黑板，尖锐爆鸣，摧枯拉朽。
    录音师立刻叫停。林寒推开录音室的门，也没有羞赦也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和陈导商量：“要不，我不录了？”
    陈导想想：“录合唱吧，单人先暂定。”
    林寒点点头，自己又去角落默默练习。
    周光霁看着他落寞又强装无事的背影，心像针扎一样难受。
    第17章 回城（3）
    “我没事。”林寒哭笑不得看着蹲在自己腿边的周光霁。
    小周总满脸写着心疼，眼泪汪汪，本就黑亮的眼睛这会更像被水泡过的宝石，干净纯粹。再加上头发也在闪光，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林寒下意识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发，伸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严重笑意一顿，悄无声息将手默默收回，放在腿上。
    只是指尖不自觉发痒，掐得关节通红。
    周光霁以为他因唱歌受挫，不断地加油打气：“真的不错，比刚才进步很多，特别好听！真的！”
    “你看你是演员，但你现在已经比钟北唱得还好了！飞速进步！太厉害了！”
    路过喝水的钟北：？
    林寒没忍住笑出声，又垂下头，像叹气又像怅然：“我只是觉得，好像做什么都做不好。忙忙碌碌，什么也没收获。”
    “怎么会？！”周光霁瞪大眼睛，“你演戏那么好，还有那么多粉丝！你还温柔、善良、好看，还特别会照顾别人，这些都是你的优点。”
    “你看你会在钟北和叶真没有食物时分给他们，会照顾什么都不会的我，也不嫌弃我十指不沾阳春水，总是自己默默做好一切。你做的特别好了！我超喜欢你的！”
    “真的吗？”林寒抬头直视着他，“您喜欢我？”
    “对呀，”周光霁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对林寒比个心，眨眼说，“我一直喜欢你啊，从头到尾都喜欢，只喜欢你一个人。”
    周光霁眼中笑意满满，捧着沉甸甸爱意，蹲在林寒腿边，双手献上。如同骑士守护他最喜爱的王子。
    但林寒知道，他从不是什么王子，只是不择手段窃取皇冠的小人。
    他咬咬下唇，忽然很想抽烟，想让劣质尼古丁环绕全身，赶走周光霁带来的所有光芒。
    “所以你没有不好啊，唱歌而已，我们慢慢练。”周光霁从他手中拿过歌词，坐在旁边沙发上，“我教你。”
    周光霁先小声唱一遍，让林寒跟着自己轻轻哼，然后慢慢唱一句让林寒跟一句，最后再让他唱，自己给他和声。
    林寒虽然五音不全，但做事刻苦认真，一旦投入就有种浑然忘我的专注。周光霁教，他就认真学，漂亮含情的眼睛专注盯着周光霁，看他嘴巴一张一合发音。
    而含情目本就深情，如今更是认真专注，紧紧盯着周光霁嘴巴，情深得快拉出丝来。
    周光霁心跳越来越快，耳朵越来越红，声音开始磕磕巴巴，连唱出的歌都在抖。
    林寒不明就里：“您怎么了？”
    周光霁紧张吞吞口水，镇定道：“没事。”
    心里却狂吼：你这样看我还问我怎么了？！林寒啊，长得好看犯法啊！！长这么漂亮就不要这样看我了，我没出息啊！！！！
    脸上依然温柔笑道：“来，你唱一遍。”
    林寒听话点头，小声哼一遍。
    “不是，不是用这里发声。”周光霁指指自己肚子，“要用丹田，不要用胸腔。”
    林寒：“丹田在哪里？”
    “就是……”周光霁起身，伸手要按林寒肚子，抬头又对上他的眼睛，手立刻缩回，心止不住狂跳，眼睛到处乱瞟，声音也磕巴起来，“就是肚脐往下，大概三个指节。”
    林寒：？
    “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周光霁将歌词递给他，心里默默补充：就是心跳有点快，需要缓冲。
    “你先自己练，我去喝口水。”
    林寒点点头，乖巧坐在原地默默练歌。
    周光霁到休息室倒杯凉水灌下，长呼口气，哀悼：偶像的魅力真难熬，今天算是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友粉了，太要命了。
    不过，认真的林寒真好看！
    周光霁放下水杯，拿出手机喜滋滋给偶像加分：
    漂亮：+20；
    努力：+20；
    自强不息：+20；
    认真：+20
    ……
    等着一连串20加完，心跳也恢复正常频率，周光霁正要收起手机准备回去录歌，突然想起刚才，又拿出手机，在记账软件写下：
    觉得自己不好：+200。
    小偶像很好，他以后一定要让林寒多多知道，他是天下最好的偶像！
    再进录音棚的林寒明显和上次不一样，虽然还是相同表情相同微笑，但周光霁就是有感觉，他比之前更轻松了。

 第20章

    几人合唱顺利录完，今日工作结束，周光霁带上食盒，和林寒一起下楼。
    车被许斯仪开走，周光霁没车，只能在楼下等司机来接。太阳虽然西沉，但空气仍闷热。林寒想了想，问：“要不，我把您送回去？”
    林寒的车还是上次周光霁给他配的保姆车，司机坐在前方，周光霁和林寒坐在后面。
    狭小安静的车里，空调凉风轻轻吹着，周光霁问林寒：“现在住在哪里？”
    “在宿舍。我没什么钱，没办法出来租房。”林寒笑一笑。
    周光霁突觉不对：“和白……刚才那个人一起住？”
    “对，我们是室友。”
    周光霁有些心疼，那个人明显对林寒有敌意，林寒和他住在一起，还不知道受多少委屈呢。
    不行，周光霁又燃起拯救偶像的使命感，尝试问林寒：“你想不想搬出来住？”
    “可是我没钱。”林寒垂头笑笑，接受现实，“在宿舍挺好的。”
    周光霁的心像被手攥住，酸涩无比，大手一挥，说：“走，我带你搬新家。”
    本来往周氏大宅行驶的车半路转弯，去了林寒宿舍。
    周光霁第一次进林寒宿舍，房子面积不大，标准的两室一厅，装修简单。客厅摆着沙发和茶几，脏乱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茶几上全是吃剩下的外卖盒子。
    林寒尴尬地帮周光霁找张椅子说：“您坐，我去帮您倒杯水。”
    “不用。”周光霁制止他，问，“他一直这样吗？”
    “也不是。”林寒帮室友找补，却突然听见房内传出一声娇嗔的“哥哥~”。
    周光霁一耳朵便听这是白鸡的声音，不可置信睁大眼睛：“他这是？？？”
    “打游戏。”林寒解释，“他有几个网友。”
    “那也不能这样打吧？他怎么有脸到公司说……”周光霁根本想不到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催促林寒，“走，我们快搬。”
    “好。”林寒点头回房间收拾东西，不一会儿拎出两个小小行李箱。
    周光霁问：“没有了？”
    “没了。”
    这是周光霁第一次，觉得许斯仪真的想多了。他小偶像所有家当只有两个行李箱，怎么会是那种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人呢？
    周光霁帮他放好行李，对司机说：“去金满堂。”
    金满堂，市中心高档别墅区，临城几乎无人不知。林寒垂下的眸中闪过诧异，他没想到周光霁会直接让他在那里。
    “金域湾有我名下一处房产，平时没人住，私密性很强，安保和物业也上心，你住那里方便。”周光霁边说边给物业管家发消息，找人上门打扫。
    车从高架驶下，汇入主干道，金碧辉煌的高档小区映入眼帘。周光霁领着林寒从大门进入，来到主客厅。
    刚刚打扫过的房间整洁明亮，一尘不染。和想象中的黑白灰霸总装修不同，周光霁的别墅采用米白、暖黄为主色，非常温馨。
    客厅有整面落地窗，能看见院子里郁郁葱葱的大树，大树下放了白色双人秋千，地面上鹅卵石小路曲折蜿蜒，弯弯曲曲延伸至正门前。
    “我平时不住这里，所以比较简陋，你将就将就。”周光霁推着行李箱，带林寒来到客卧。
    “家里没有住家保姆，不过有阿姨按时上门打扫。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和物业管家说，对了，我把你拉进业主群。”
    周光霁低头按两下手机，抬头问：“要不还是找个阿姨做饭？”
    “不用。”林寒笑着说，“我自己可以。”
    周光霁又带他参观游戏房、书房、娱乐室。
    “平时你可以来这里看电影。”
    周光霁推开家庭影院的门，一幅硕大海报映入眼帘——穿着绿衫笑意盈盈的妖王。
    两人同时一怔，周光霁飞快拉上门，暗道：坏了，忘了这里刷了一面海报，在小偶像面前也太丢人了。
    林寒笑笑，眼中多些温柔：“今天真的谢谢您，您晚上留下吃饭吧，我给您做。”
    “真的吗？”周光霁眼前一亮，又黯淡下去，瘪嘴说，“可是今天不行，我哥让我回家。”
    “没事，”林寒笑着说，“下次也可以。”
    “好，下次一定！”周光霁眼睛亮亮，身后的尾巴摇成螺旋桨，恨不得飞到天上。
    林寒眼中笑意更深，叮嘱他：“您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好。”周光霁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还不停交代，“楼下有健身房，小区外有商超，你都可以用。”
    “自己住注意安全，有事找管家，保安电话你也存一下，给我打也行。”
    “我记得，您放心吧。下一站我们去沙漠，沙漠昼夜温差大，您记得多带衣服。我们，后天见。”林寒笑着将他送上车，隔着车门和他告别。
    “后天见！”周光霁含笑挥手，眼中满满都是下次见面的期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不离不弃呜呜呜
    感动到落泪，感谢大家！
    第18章 沙漠站（1）
    两天后，录制如期开始，周光霁和林寒从同一班飞机上下来，干燥的风扑面而来，空气里都带着火星。
    周光霁干咳两声，林寒立刻问他：“您要喝水吗？”
    周光霁摇摇头，说：“先上车吧。”
    依旧是九十年代老旧大巴车，踩上去吱呀作响还没有空调。周光霁把自己和林寒的行李箱堆在后座，和林寒找一排坐下。
    其余三人还没来，车上只有他们俩。炎热的空气钻进沉闷的车里，呼吸都冒着火星。林寒抽出一张湿巾递给周光霁：“您擦擦脸。”
    周光霁叹口气，和林寒抱怨：“怎么感觉比良村还热？”
    “西北干燥，缺少绿化和水源，会比别处干一些。你先忍忍，晚上会好一点。”
    “我还好，”周光霁用手给他扇风，“你难受吗？”
    “难受死了！”林寒还未回答，就被刚上车的叶真打断，“陈导真会找地方，这个季节来沙漠。”
    周光霁瞥一眼他身后的摄像机，不解问：“你们许氏的演员是不用在大众面前注意形象吗？”
    叶真看一眼摄像，笑笑：“陈导会体谅的。”
    叶真在周光霁身后刚落座，钟北和新人也到达。一站的相处，周光霁终于记得钟北身边这个娃娃脸新人叫佑天。
    佑天脸甜嘴也甜，上车先喊：“周哥、林哥、叶哥。”
    三人冲他点点头。
    钟北依旧是谁也不爱搭理的模样，放完行李自己坐在角落。
    人全部齐，陈导宣读本期规则：
    “本次我们旅行的目的地是沙漠。我国地大物博、幅员辽阔，有各种地理景象，沙漠是其中之一。曾经因为水土流失、水资源匮乏等因素，使我国沙漠化越来越严重。”
    “而现在，治沙防沙理念逐渐进入人心，我国也出台许多政策使沙漠变绿洲，这次我们要去的就是塔洲沙漠。我们要在塔洲种下《一起去旅行》的绿植，助力沙漠变绿洲。”
    “但在去沙漠之前，你们需要先采购物资。本次旅行同样历时三天两夜，你们需要在镇上，买齐这些天要用的物品，包括但不限于食材、生活用品、野外生存用品等。我们会在沙漠搭帐篷进行野外居住。”
    “”你说什么？！”叶真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导理都不理，继续宣布规则：“每人采购资金50元，自行安排，请在有限预算中买齐所需用品。”
    “现在，请上交手机钱包，领取任务基金。”
    周光霁轻车熟路，把东西放进透明塑料箱，刚要去接信封，突然响起什么似的，拿起手机，啪啪啪打下几个字。
    林寒在他斜后方，刚好能看见屏幕，上面写着：
    ——林寒给我湿巾，+2。
    林寒：？？？
    周光霁毫无察觉，开开心心记完好感度，上交手机和钱包，将领到的钱转手交给林寒：“靠你了！”
    林寒揣着两人所有身家性命，心里默默盘算要买些什么。卫生纸是刚需，还有湿巾、食材。沙漠水少，尽量买削皮不用洗的蔬菜。
    “泡面。一定要买泡面。”叶真给周光霁传授经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泡面能救你于水火。”
    叶真声情并茂，动作与语言齐飞，像发展教徒的泡面教头领。周光霁目瞪口呆望着他，转头问林寒：“泡面是什么？”
    惯会巧言令色的林寒一噎，不知道该怎么给小少爷解释泡面：“是一种波浪形的面，您想吃吗，我们也可以买一些？”
    周光霁能想到的“波浪状面”只有意面螺旋面，但他对意面不感兴趣，他喜欢林寒做的手擀面，所以他问：“有手擀面好吃吗？”
    “嗯，不是一种口感，我也不好形容，我们可以买一袋。”林寒笑笑，“您如果想吃手擀面，我们也可以买一些擀好的面条，沙漠风大，应该不会坏。”

 第21章

    “我听你的。”周光霁喜笑颜开，只要能跟林寒出去玩，吃什么都可以。
    大巴带着他们一路开到县城市集。一条长长的路两边挤着无数小摊贩，有卖瓜果蔬菜的、卖生鲜鱼类的、还有卖豆制品、卤制品，生食熟食应有尽有。
    旁边的房屋还有各种超市、日杂百货、劳保用品店等。
    周光霁第一次逛北方大集，见什么都稀罕，跟在林寒身后，一会碰碰这个，一会挑挑那个。
    看到鱼贩前面的大鱼活蹦乱跳，还惊呼一声：“嚯！”
    林寒担心他走丢，时不时回头看看，见小尾巴仍在身后，才转身挑选食材。
    有上一站的经验，林寒对周光霁口味有初步了解：爱吃肉、鸡蛋、青菜；不爱佐料、葱姜是一点不吃，蒜择情况而吃。
    林寒想想，转头问：“番茄炒蛋可以吗？”
    “可以。”周光霁满意点头，“我也会做！我在家紧急恶补，现在厨艺突飞猛进，我可以给你做！”
    林寒对这句“突飞猛进”抱观望态度，伸手挑几个西红柿装进袋子，和老板商量：“一会可以帮我们洗一下吗？”
    “可以。”老板过完称，在摊下水盆里洗净给他们装进袋子。
    林寒又挑些土豆、黄瓜等，托老板一起洗净结账。
    周光霁顺手接过，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水果摊，眼巴巴和林寒商量：“我想吃提子。”
    林寒被他逗乐：“给你买。”
    两人到水果摊前，有红提、绿提、葡萄、阳光玫瑰，林寒指指问他：“您想吃哪个？”
    周光霁挑了个最便宜的。林寒检出颗粒最大的一串，托老板洗净装好。
    食材购买齐全，两人到小超市买生活用品。林寒进去挑选，周光霁跟在后面四处乱转，转着转着，遇到了同在超市的佑天。
    佑天看看小周总收获颇丰的菜篮，由衷赞叹：“林哥真厉害。”
    周光霁瞬间对他升起好感，给他看林寒战利品，还问他：“你买了什么？”
    佑天晃晃空空的菜篮，无奈笑笑：“钟哥不和我一起，我也不会做饭，想着买些速食吧。”
    周光霁看着孩子束手无策的模样，不禁觉得他有些可怜，突然想到叶真的话，脑门一亮：“买泡面啊，救你于水火。”
    佑天眨着眼睛显然没反应过来，周光霁觉得自己真是大聪明，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劝：“买泡面吧，听你叶哥的，救你于水火。”
    佑天还未说话，林寒从货架那头走来，瞥一眼周光霁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笑着说：“您不是也想尝尝，一起去吧。”
    “好耶。”周光霁率先动手，在货架间寻找泡面踪迹。林寒跟在后面，意味深长瞟一眼佑天，擦肩而过。
    只剩佑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青白交错。
    周光霁疑惑喊他：“你不买吗？”
    “你们先买，我再看看。”佑天摆出甜甜微笑，对周光霁说。
    周光霁莫名一抖，转身悄声和林寒说：“你看看他是不是被恶劣环境打磨的神经紊乱了？他怎么一会难过一会笑的？”
    林寒噗嗤笑出声，同样悄声回答：“可能是陈导太变|态。”
    “那你也要注意，及时舒缓压力，不要像他一样。”周光霁担忧道。
    林寒一怔，弯着眼睛说：“好。我一定不像他一样。”
    周光霁选好泡面，林寒买好生活用品，两人拎着篮子到门口结账。
    老板女儿拿了根会发光的魔仙法杖站在门口手舞足蹈，法杖粉粉的，还带着白色翅膀。
    周光霁不由多看两眼，转身去找林寒的身影。
    林寒站在台阶上，手里拎着刚买过的东西和零碎几块钱，迈步走向这里。
    周光霁看看大包小包的东西，暗暗说：算了，下次再买吧。
    小尾巴周光霁再次上线，跟在林寒身后拎着东西往回走。看见路人有人围在一起，就兴致勃勃往上凑。
    刚刚看人家杀鱼，这会又和小孩子凑一起看小鸡。毛茸茸的小鸡仔挤在铺干草的纸箱里，五颜六色，非常可爱。
    周光霁走不动道，蹲在那里看半天。
    小鸡仔黄黄的、小小的，还没有手掌大，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叽叽喳喳挤在一起，挤得周光霁心都化了，问摊主：“小鸡仔怎么卖？”
    “一块一只。”
    周光霁立刻眼睛发亮看林寒，眼里明晃晃写着“我要一块钱”。
    林寒从口袋拿出一枚硬币，认真和他说：“这种小鸡仔不好养，有可能活不长，而且我们要去沙漠，环境恶劣，您……”
    周光霁眼里只有软萌萌的鸡仔，不假思索回答：“我没事，我一定养得活！”
    “好，那我们就买一只。”
    林寒把硬币递给摊主，摊主挑一只最可爱的黄色小鸡，装进笼子递给周光霁。
    周光霁爱不释手，把它放进菜篮子，高高兴兴跟在林寒身后上车。
    车上人已到齐，周光霁得意洋洋展示自己的可爱小鸡，还问佑天：“你买泡面了吗？”
    “买了。”佑天说，“您的小鸡真可爱。”
    “对呀，林寒给我买的。”小周总眼睛亮得发光，像装着天上的星星，璀璨夺目。
    林寒含笑看他到处嘚瑟，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往行李箱塞了件东西。
    第19章 沙漠站（2）
    老旧大巴载着谈笑风生的几人晃晃悠悠向沙漠驶去。
    黄沙漫天，人迹罕至。干燥的风卷着细小砂砾拂面而过，铺天盖地的沙似要将人淹没，车轮卷起阵阵黄土，沙天相接，人在里面显得格外渺小。
    无边无际的沙漠旁，是一格一格的黄色麦草方格，黄黄麦草扎在一起，像给沙漠铺上一层地毯。
    陈导介绍：“这是塔洲沙漠防风治沙的一期工程，把麦草扎成1米x1米的方格，竖着扎进沙里。形成天然的屏障，固定方格里的沙子。我们可以看到，有些方格已经长出花棒、柠条等沙生植物。”
    无人机在天上采景，周光霁凑到车窗上，一望无际的黄沙中，绿绿小草顽强探出头，不惧热浪无畏干旱，像小小却坚韧不拔的战士。
    周光霁转头向林寒惊呼：“你看，好神奇！”
    林寒眼中同样含着震撼，回应他：“是啊。”
    陈导继续讲：“我们第二站的旅行从这里开始，在这里，你要体会沙漠旅居，加入治沙行列，扎草、卖网格、种下属于自己的小树，在浩渺无垠的沙漠，留下名字。”
    大巴车缓缓停下，周光霁拖着行李，拎着小鸡，整个人热血沸腾，一脚踩在晒到滚烫的沙土上，沸腾化为泡影。
    “好烫！”
    正值中午，太阳高照，灼热的阳光炙烤大地，整片沙漠没有一处树荫。五人站在太阳下面，迎面接受照射。
    陈导：“各位的身后是节目组搭好的帐篷，现在请按上次摘玉米比赛的结果，随机抽取帐篷。”
    “这次不分组了吗？”
    “没顶帐篷还不一样？”
    周光霁和叶真同时开口。
    陈导先回答小周总：“我们没有说明每次都会分组，而且我们也没有保证过每次都是您和林寒一组。”
    又转过去回答叶真：“帐篷一样，但里面的水不一样。”
    “每顶帐篷中有你们接下来三天要用到的淡水，从多到少分别是两桶、一桶半、一桶、半桶和两瓶。”
    “两瓶？”叶真磨牙笑道：“你可真是要人命。”
    陈导不理他，示意林寒上前抽取信封。
    林寒向来运气不好，自己也不抱希望，随手抽取一份，众目睽睽下打开，向镜头展示：两瓶。
    叶真没忍住笑出声。
    周光霁狠狠瞪他一眼，嘲讽：“笑什么，说不定你只有半桶。”
    叶真不屑一哼：“你对我的运气一无所知。”
    第二名是周光霁，周光霁走上前，搓搓手掌祈求，从陈导手中拔出个信封打开，是运气最好的两桶！
    “耶！”小周总一蹦三尺，得意洋洋冲叶真晃晃，扭头把信封给了林寒。
    林寒不敢接，对他笑道：“没关系，您用。”
    周光霁硬塞到他手里，让他拿稳，理由充分：“我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做饭还要靠你，两桶水搬来搬去还累。你直接住这里，到时候我去找你。”
    林寒推脱不掉，含笑说：“好。”
    两人在这边肆无忌惮说小话，那边三人的帐篷均已抽完。
    佑天手气好，抽到一桶半，钟北一桶，影帝只有半桶。
    周光霁晃着手中信封上前耀武扬威：“不笑了吧，半桶。”
    叶真理都没理他，能屈能伸抱林寒的大腿，声泪俱下哀求：“大好人，救救我。”
    林寒就把求情的目光投向周光霁。
    “哼。”周光霁噘噘嘴，不情不愿将林寒的两瓶小水扔给叶真，假装大度：“赏你了。”
    叶真得寸进尺，依然可怜巴巴祈求地看向林寒。

 第22章

    两人幼稚地呛来呛去，林寒夹在中间断不清家务官司，偷偷在周光霁身后对叶真点点头。叶真立刻喜笑颜开，挺直腰板晃着脑袋走了。
    周光霁转身咬牙切齿，生气对林寒狠狠跺脚：“你！他刚嘲笑你！你还给他水！”
    小偶像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附在周光霁耳边小声说：“我只点点头，我又没说话，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周光霁惊讶地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林寒会耍赖。
    林寒沁水的眼睛里笑意更深了，灵动狡黠的像一只阴谋得逞的小白狐。
    周光霁看呆了，眼睛紧紧黏在林寒脸上，连林寒说什么都听不见。
    “小周总？”
    周光霁猛地回神：“啊？你说什么？”
    “您怎么了？”林寒担忧问，“没休息好吗？”
    不是，周光霁心道，我是看你看呆了，但我能让你知道吗？
    于是小周总清清嗓子，沉稳回答：“没事，你刚说什么？”
    林寒难得一见的狡黠已经收起，脸上又换回温柔和煦的笑：“我问您中午想吃什么？”
    “哦，对，番茄炒蛋吧，我给你做！”周光霁终于有大展身手的机会，兴致勃勃。
    “好，那我给您打下手。”
    分完帐篷是午饭准备时间，周光霁去自己帐篷放完行李，拎着小鸡仔进了林寒的帐篷。
    白色帐篷被幕布隔成两半，一半放着床垫，当卧室用；一半放着桌子炊具，当简易厨房。
    周光霁把小鸡仔放在桌上，先给它喂食，又转身翻从超市采购的东西。
    沙漠风沙多，灶台、锅、碗甚至气罐都带着沙土，林寒找出之前买的湿巾，认认真真清理。
    清理完又找出洗干净的西红柿，切块，摆好，把鸡蛋打好，等周光霁做饭。
    忙完这一切，周光霁还在东翻西找，林寒疑惑问：“您找什么，我帮您。”
    “番茄沙司。”周光霁认真回答，“我记得我买了。”
    林寒：……番茄炒蛋该不会是番茄酱炒蛋吧？
    “你看见了吗？”周光霁问。
    林寒叹口气，上前帮他找出压在袋子最下面的酱。周光霁喜笑颜开：“就是它，我的做饭神器！”
    转身看见灶台上林寒准备好的食材，疑惑：“这是什么？”
    “没什么，”林寒笑着说，“鸡蛋已经准备好，您可以直接用。”
    “好！”周光霁眼睛亮亮，大手一挥上前大火。节目组准备的瓦斯灶，右边有旋钮，周光霁打几次都没有点燃火焰。
    林寒试探说：“要不……还是我来？”
    周光霁不好意思笑笑，起身让开。林寒开火，将鸡蛋下锅炒熟，又放入番茄，翻炒均匀，将铲子递给周光霁：“您来试试？”
    “好呀。”周光霁学林寒的样子，翻炒两下，觉得自己简直神厨在世，不停给林寒说，“快看，快看，我会了！”
    林寒眼中是憋不住的笑意：“特别厉害，特别棒。”
    周光霁身后尾巴快翘上天，越翻越上瘾。林寒看看菜色：“差不多了，我来吧。”
    “好。”周光霁意犹未尽让出大厨身份，坐在一旁乖乖看林寒忙活。
    林寒将炒好的菜盛出，又烧上一锅水说：“我下点面条，我们吃西红柿鸡蛋打卤面。”
    周光霁乖乖应好，逗了会儿小鸡，转身去帐篷里帮林寒打扫床垫上的沙。
    他先用湿巾把沙擦干净，又铺上洁白整齐的床单。
    有上一次的教训，周光霁这次回去恶补家务劳动，现在已经能娴熟地铺床单了。
    小周总忙活半天，终于把白色床单铺得整整齐齐，他满意拍拍手，出去准备吃饭。
    林寒已经将饭做好，用碗盛好摆在餐桌两边，等周光霁出来直接开饭。
    红彤彤的西红柿配上金灿灿的鸡蛋，看得人食欲大开，周光霁不停夸“好吃”，连吃了两大碗。
    午饭结束，周光霁帮林寒把餐桌收拾干净，垃圾扔进袋子，准备自己家。
    外面太阳高照，黄沙烫脚，家里一片狼藉，周光霁有点不想回去，他想和林寒一起住。
    “要不还是我过去？您回去去还要收拾，收拾完午休时间也过了。”林寒说。
    周光霁心疼他，不想让他来回跑，叹口气说：“还是我回去吧，下午还要扎麦草，这么热的太阳，陈导还不知道要怎样折腾，我回去吧，你多睡会。”
    “我把小鸡放在这里，外面太阳大，别让它出去晒了，你午休起来给它喂点水。”
    “好。”林寒看看桌上被周光霁一路拎来的小鸡，点头答应。
    帐篷外太阳高照，沙漠里没有一点树荫，沙子被晒到滚烫，甚至能看到隐隐升起的热浪，卷着沙子从门帘扑面而来。
    林寒把周光霁送到帐篷口，看看屋外，又看看屋内，最后将视线落在周光霁脸上，犹豫问：“要不……一起睡？”
    周光霁就在等这句，连忙说：“好啊好啊。”
    可等他真的和林寒一起躺在床垫上，他才开始后悔。
    小小的帐篷空间隔绝外面嘈杂的声音，喜欢的人安安静静躺在自己身边，周光霁甚至能听见他绵长的呼吸。
    总是含情的眼眸紧紧闭着，纤长的睫毛洒下一层阴影，饱满红润的唇挂着浅浅的笑，胸膛随呼吸轻轻起伏着。
    再往下……白色薄被共同盖在两人身上，周光霁能感受到身上赤热的体温，比帐篷外的太阳还灼热。薄被搭在肩膀处，却能望见被子下纤细劲瘦的修长腰线。
    周光霁心像小鹿不停乱撞，耳朵红到滴血，眼睛盯着雪白帐篷顶，不敢再看林寒一眼。
    妈耶，我好像从事业粉变成女友粉了。
    第20章 沙漠站（3）
    午休结束，众人在帐篷前集合。周光霁脸上挂着浓厚燥意，林寒问：“您没休息好吗？”
    周光霁看一眼他明艳动人的脸，含糊回答：“嗯，不算好。”
    林寒：？
    “是太挤了吗？”
    “不是。”周光霁将头转向一边，“换个环境不适应。”
    林寒还要说什么，陈导刚好打断：
    “相信大家过了一个愉快的中午。从下午开始，我们要投入到治沙工程中。方格治沙分挖沙、铺草、扎草和重复性的修补。”
    陈导指指旁边地面上堪堪露出的黄色枯草：“这是之前扎下的草方格，随着风沙不断掩埋，已经只剩下一点点露出头。像这种，就需要我们重新再扎。”
    “我们给每位嘉宾配备一位师傅，今天下午的任务，就是在师傅带领下，完成一亩地的草方格种植工作。”
    陈导说完，从摄像机后面走出五位志愿者，看上去年纪不大，但皮肤黝黑。头上严严实实包着头巾，身上还穿着防晒衣。
    陈导介绍：“这些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防风治沙工作者，他们有的来自中国最南部，坐两天两夜火车来到这里。有的有些高薪工作，却仍奔赴这里，为祖国防沙做贡献。”
    周光霁小声问林寒：“火车是什么车？”
    林寒给他解释：“比较慢的高铁，但是人很多，座位很硬，很难熬。特别在狭小空间坐两天两夜，腿会酸痛肿胀。”
    “那他们挺伟大的。”没坐过火车的小周总由衷赞叹。
    “对，心怀炙热、一腔热忱，特别值得钦佩。”
    林寒眼中闪光，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和钦佩。周光霁认真看他片刻，默默收回视线。
    塔洲沙漠的沙硬，不能直接铺草，志愿教他们先在沙堆上拉出一米乘一米的沟壑。
    拉方格需要两人通力合作，一个在前拉一个在后推，前面省些力气。周光霁主动断后，让林寒在前面。
    拉方格工具是在铁锹基础上进行加工，固定上一根铁棍。林寒在前面拉铁棍，周光霁在后面使劲推。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堪堪开出来一道，周光霁还差点摔一跟头。
    小少爷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不行，太累了，比收玉米还累。”
    林寒蹲下来含笑道：“您休息一会，我来。”
    “哎，你等会，我跟你一起。”周光霁话还没说完，林寒已经拉着铁锹走了。
    没有周光霁在后面，林寒拉得更快，没多久拉出两道沟。
    周光霁坐地上吃一嘴沙，不敢置信瞪着林寒。
    佑天同样没干过活，气喘如牛瘫在地上，和周光霁说着闲话：“林寒真厉害啊，一个人也能拉出沟渠。”
    周光霁对所有夸林寒的人都有好感，觉得他非常有眼光，竖大拇指夸：“你林哥是这个。”
    佑天附和笑笑，又低头自怜道：“要是我也能像林哥一样就好了。”
    周光霁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安慰他：“多练练，多和林寒聊聊，让他给你出个训练计划。”
    说完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给佑天打气：“加油哦，我要去干活了。”

 第23章

    佑天：……
    周光霁像只快乐小鸟兴高采烈奔向林寒，握着拉杆后的铁锹，给林寒帮倒忙。
    林寒也不恼，眼中笑意缱绻，温柔问：“不累啦？”
    “刚才就不累，是你不等我。”周光霁臭屁兮兮倒打一耙。
    林寒冤枉：“我不是想让您多休息吗？”
    周光霁噘噘嘴：“那我也心疼你，想让你休息。你就是嫌弃我不会干活。”
    林寒被他哼哼唧唧的模样逗笑，委屈说：“我可没有，我还怕打扰您和别人说话呢。”
    “你说佑天啊，”周光霁压低声音，左右看看，凑到林寒耳边说，“佑天可能想拜你为师。”
    “嗯？”林寒不解。
    “他特别崇拜你，夸你两次了，说你做饭厉害，干活也厉害。我猜他可能想拜你为师，得你真传。”小周总一本正经说。
    林寒快要笑出眼泪，葡萄似的眼睛水润明亮，像勾人的网，勾得周光霁魂快没了。
    周光霁捂着心脏默默收回视线，悄无声息退后两步和林寒拉开距离：“真的，回头记得好好教啊。”
    “行，”林寒上气不接下气，“他如果拜我为师，我一定好好教导。”
    几人顶着日晒慢悠悠拉完方格，拉出一道道沟渠，周光霁蹲在沙上，非常有成就感。
    林寒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周光霁接过，笑着说：“谢谢。”
    拉完方格就该铺草了，干枯的稻草堆在沙坡下面，需要人一捆一捆运到沟渠上。
    周光霁迎着风狂奔下沙山，抱着扎好的干草，转身刚迈出一步，一脚踩空又滑回原地，进一鞋沙土，手里的干草也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林寒在他身后抱着干草关心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周光霁捡起干草，继续往上走。
    太阳暴晒，空气干燥，脚下的沙湿热难忍，走一步滑一下，鞋里进的都是沙子，手中抱的干稻草扎人，周光霁脸上又红又痒，全是干草划出的小口。
    但他只是在袖子上擦擦汗，咬牙抱着草坚持往前走。
    终于运到目的地，周光霁一把放下草，大口喘气。
    小老师递给他毛巾：“累坏了吧，抱草看上去简单，实际最费劲。下次可以穿个长袖衣服，不扎手臂。”
    周光霁见他习以为常，丝毫不累，不禁问：“你是做很久了吗？”
    小老师笑笑，拿起水杯喝口水说：“也没有很久，我以前在互联网公司上班，挣得多，但也累，总觉得不快乐。”
    “后来在网上刷到防风治沙志愿者的视频，就果断辞职追梦，为祖国沙防事业做贡献。”
    金黄沙漠上，他昂然挺立，炽热阳光打在身上，整个人都在发光。
    周光霁从下往上仰望着他，突然明白了林寒眼里的敬佩，浑身充满力气，一股脑爬起来，又去坡下运草。
    草运上来后还要铺，小老师教他：“把绳子解开，以沟渠线为中线，将干草平铺上去。”
    老师在前面教，周光霁在后面照做，铺完后再用铁锹将干草拦腰扎进沙里。
    劲使得越大，草就扎得越牢，固沙效果就越好。
    周光霁在良村学会用铁锹，他把锹树立，脚放上，使劲踩进沙里。干草随中间下陷两头直直立起，成了小小的围墙。
    周光霁立刻惊呼：“成了，立起来了！”
    老师夸他：“不错，很有天赋。”
    周光霁第一次被人夸干活有“天赋”，立刻干劲十足，挥舞铁锹连番扎草，连林寒过来都没注意到。
    太阳西沉，橙红色火烧云染透半边天，像给天空泼上粉红色的墨，美丽如仙境。
    下午录制结束，林寒过来喊周光霁打板。
    还在下午集合点，陈导作总结：“今天下午在老师带领下初步学习种方格，明天开始你们将自己种植。现在可以收拾东西回去做饭，今天录制到此结束。”
    场务打板，叶真瞬间扔了铁锹，揉揉发酸的肩膀，问周光霁：“小周总晚上吃什么？”
    周光霁转头看林寒。
    林寒笑笑：“给您做泡面？”
    “好！”周光霁点头。
    小周总虽不会做饭，但好在好养活，什么都吃。
    林寒正想说一起走吧，就看见周光霁着急忙慌往沙丘上跑，边跑边喊：“你先做饭，我一会回去吃。”
    沙丘上，小老师还在扎没有扎完的草，周光霁拿起旁边的铁锹，默默和他一起。
    林寒在沙丘下注视良久，勾起嘴角回帐篷做饭。
    太阳完全落下，夜空降临，满天繁星笼罩大地。周光霁拎着铁锹在帐篷外喊：“林寒，快来看，好多星星。”
    林寒把火关上，掀开帘子走出帐篷外。
    浩渺无垠的沙漠上空是同样浩渺的星河，深蓝色夜空飘着紫黄色星云，万颗星星齐亮，像在天空点起几百万颗灯。
    而在这璀璨明亮的星空下，站着像星星一样亮眼的人。
    周光霁眼睛含笑，纯粹干净，像倦鸟归巢，他说：“林寒，我回来了。”
    那瞬间，林寒的眼里只装得下满天繁星和繁星下的他。
    他张张口，像接住他的港湾，扬声道：“那我们吃饭。”
    晚饭是周光霁一心想尝试的泡面，林寒在星空下支起桌板，和周光霁在帐篷外吃。
    香气浓郁的红烧牛肉面勾人食欲，林寒还专门煎了鸡蛋、放了火腿和青菜，做成豪华版泡面。
    周光霁吃第一口就停不下来，狼吞虎咽。
    林寒在一旁弯着眼睛劝他慢点吃。
    黄沙漫漫的大漠，繁星点点的夜空，小偶像眼睛带笑，丝丝含情，认真专注地看着他，红润薄唇因刚吃过泡面的缘故显得油光水亮，分外诱人。
    周光霁心扑通乱跳，像翻滚沸腾的火山岩浆，烧得胸膛滚烫。
    林寒的嘴一张一合，含笑的眼睛平添风情，声音带勾似的问：“小周总，您今晚还留下吗？”
    周光霁脸爆红，从凳子上飞射弹起，连退五步，离林寒八丈远，结结巴巴说：“不不不不了，我今晚回去睡。”
    第21章 沙漠站（4）
    小周总又又又又一次失眠。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死活睡不着。
    他盯着洁白无瑕的帐篷顶，脑海里全是林寒明艳动人的笑、红润水光的唇和许斯仪那句“你是不是动心了”。
    周光霁混乱地挠挠头发，转身一头扎进被子。
    喜欢……林寒吗？好像挺喜欢的，他最开始死皮赖脸接近林寒就是因为喜欢。
    但……是那种喜欢吗？好像又不一样。那种小火慢炖咕嘟冒泡的感觉，周光霁从未有过。
    虽然出生在纸醉金迷名利场，身边也都是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但周光霁二十四年来，还真没正经喜欢过什么人。
    父母相濡以沫，哥嫂鹣鲽情深，周光霁自小追崇“一生一世一双人”，尤其喜欢清纯可人柔弱情深的小白花。
    也因为这个，周光霁对《半妖》里还未黑化的纯善妖王“一见钟情”，开启漫漫追星路。
    最开始只是看到林寒受欺负生气，是什么动心呢？
    周光霁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女友粉”的幻想在作祟。
    “唉——”周光霁长长叹口气，又翻个身。
    也不知道林寒喜不喜欢男生，万一……他不喜欢男生怎么办？
    周光霁撇嘴，又觉得委屈：他之前还不喜欢男生呢，他不也……
    但想想又不对，是他喜欢的林寒，不是林寒喜欢他。
    向来不知愁滋味的周小少爷总算体会到李清照那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不行，不能再想了。周光霁一边告诫自己要睡觉，一边又忍不住开始：可是林寒对我这么好，应该也是有好感的吧？
    不至于一点都不喜欢吧？
    周光霁猛地从床上坐起，警铃大作：他不能一点都不喜欢我吧？
    不能吧？！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大风，吹得帐篷哗哗作响，周光霁看着摇摇欲坠的帐篷顶，突然觉得不对。
    纷乱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在帐篷外响起，周光霁探出头，看见下午的小师傅。
    “怎么了？”周光霁问。
    “起风，我们去看看下午扎下的麦草。”小师傅马不停蹄。
    “等等我，我也去。”
    周光霁先回帐篷穿上外套，又到隔壁看看林寒和小鸡。林寒的帐篷里已经没有灯光，周光霁在外面喊了两声，见没有人应，也不再喊，转身跟着志愿者去了沙丘。
    风越刮越大，干燥的风吹起砂砾刮到人脸上，磨得脸生疼。周光霁嘴唇发干，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沙里，每踩一步还打滑。
    下午扎下的麦草格顽强挺立在大风中，牢牢抓住地表，不让凛冽的风将脚下的沙卷走。
    “很震撼吧，”小师傅问他，“中国人民的智慧就体会在这里。扎下的麦草增强地表粗糙度，改变风速轮廓线，削弱风沙活动强度，留住这些沙。”

 第24章

    周光霁听不懂理论，但他能看到，那些干枯废弃的草杆昂然挺立，像守卫黄沙的战士。
    那是一种别样的伟大。
    周光霁拎着铁锹跟在治沙志愿者身后，检查扎下的每个方格。除了下午录节目帮助他们扎的，还有之前志愿者们一起在这里扎下的。
    浩瀚无垠的沙漠铺上一格一格的麦草，像方方正正的棋盘格。
    摄影师已睡下，周光霁没有手机，只好用眼睛，记录这雄伟壮观的一幕。
    第二天风停，太阳升起，又是晴天，丝毫不见昨夜风卷黄沙的景象。沙漠没办法晨跑，周光霁洗漱完毕，在帐篷中做几组力量训练，到沙丘看草方格。
    一夜风吹，本来小腿高的麦草被黄沙淹没，只剩下半截草头，但好在没有被风连根吹起，还在原地驻扎着。
    周光霁用铁锹将沙子往旁边拨了拨，让草又重新露出头，才扛上铁锹，打道回林寒帐篷。
    林寒刚刚起床，正在洗漱，弯腰背对着他，刚好能看见宽大衣摆下不堪一握的盈盈细腰。
    生瓜蛋子小周总又开始脸红，低头快速钻进帐篷，给小鸡喂食添水。
    毛茸茸的小鸡仔在笼子里叽叽喳喳叫着，看上去精神十足。周光霁逗他一会儿，转头正对上林寒俯首进来。
    周光霁那种浑身发热，脚趾蜷缩的感觉又来了，眼睛四处乱瞟，不敢看林寒的脸。
    林寒不疑有他，放好东西凑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小鸡：“您早上想吃什么？”
    周光霁靠近林寒那边的耳朵红到发烫，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含糊道：“都行。”
    “给您煮荷包蛋可以吗？”林寒问。
    周光霁电路板已烧毁，林寒说什么他都“好”，“好”完了才意识到：“不不不，不要荷包蛋。”
    林寒：？
    周光霁挠挠头：“不爱吃荷包蛋。”
    林寒默默记下，又问：“煎蛋可以吗？我买了吐司，给您做三明治。”
    周光霁点点头：“可以。”
    林寒架锅起火，熟练煎出两个鸡蛋，又打开一盒午餐肉，切片煎熟，最后还翻出两袋速溶牛奶。
    周光霁看着哆唻a梦般的塑料袋，大为震撼：“我怎么没注意你买了这么多东西？！”
    林寒带着浅笑回答：“您当时在挑泡面，您忘了？”
    周光霁想起来，刚进超市时他和佑天在讨论买什么泡面，真不愧是偶像，就是全能、全面、全才。
    小周总喝口牛奶，拿起林寒夹好的三明治，吃得干干净净。
    吃过早饭，众人在集合点齐聚。叶真一脸菜色，钟北和佑天眼下也挂着黑色乌青。
    周光霁晃过去问叶真：“怎么了？”
    “没睡好，昨晚风太大，帐篷还漏沙，睡到半夜感觉浑身都是沙子。”叶真摸摸脖子，继续说，“水也快完了，又要洗漱又要做饭，根本不够，吃泡面都不够。”
    这句话也提醒周光霁，周光霁把水给林寒之后再没有问过，不知他们还剩多少水。
    钟北和佑天水资源倒是充足，只是天气干燥，两人十分不适应。
    陈导走南闯北，对哪里气候都见怪不怪，清清嗓子下达今日任务：
    “昨天我们扎出草方格，巩固地表风沙，挺过了昨晚的风。今天我们要继续防沙治沙治理工作——种树。”
    沙漠种树与平时种树不太一样，要在草方格中用旋转钻头钻出一个洞，把树苗连带底下的花盆底一起插进洞里，然后用水浇透。
    “我知道大家的水资源告急，等本轮种树结束后我们会有一次抽取淡水资源的机会，请大家努力种树。”
    周光霁偷偷凑到林寒身边小声问：“我们还有多少水？”
    “一桶半。”林寒小声回答，“菜是洗好的，做饭费不了多少水，洗漱抢了节目组一点。”
    周光霁震惊地为他竖起大拇指。
    五人各自站在自己的草方格前，当地老乡拿着钻头帮他们一个个打孔，周光霁弯腰插树。
    树苗要间隔一定距离，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周光霁弯腰插一棵，站起身走两步，再弯腰插下另外一棵。弯弯站站，没一会儿腰就酸了。
    他站直身体伸个懒腰，活动活动发酸的肩膀和脖子，看见旁边林寒转轮一样快出残影。
    没见过世面的周光霁：……
    他会不会嫌弃我不会插树？
    自小众星捧月没担忧被人嫌弃的周小少爷头一次有了危机意识，不敢再休息，紧急投入种树事业。
    一排排绿色小树整整齐齐被种下，给干枯衰败的沙漠带来一抹不一样的亮色。
    周光霁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欢欢喜喜给小树浇水。
    八月的沙漠不是风就是晒，太阳毒辣辣挂在天空，阳光直射，不给人留一点余地。
    早上还好，这会临近中午，更觉干晒难忍。
    志愿者同样在种树，淅淅沥沥几个人，种好大一片沙漠。周光霁接过林寒递来的水，看看不远处，说：“一会你先回去，我去帮忙。”
    林寒同样看着沙漠中蚂蚁一样的人，轻轻点点头，对周光霁说：“我做好饭等您回来。”
    节目组地少，每个人只需完成昨天草方格里的地就可以。一上午时间，周光霁已经完成大半，剩下一半下午可以轻松做完。
    林寒回去做饭，叶真钟北佑天也回自己帐篷休息。周光霁拎着铁锹去找志愿者，跟在身后帮他们种树。
    又插了几排，志愿者开始收工，周光霁真感觉腰都直不起来，背上更是酸痛无比，他回到林寒帐篷，一头扎进床里。
    “累死了。”周光霁在床上滚来滚去抱怨，把林寒整整齐齐的床|单|滚|得乱七八糟。
    “您先歇会，饭马上好。”林寒温润的声音伴着刺啦油声从屋外传来，像一双无形的手，抚平他心头劳累。
    周光霁趴在林寒床上，闻着洗衣液的芳香，眼皮越来越重，慢慢陷入昏暗。
    林寒做完饭进来，看见往日生龙活虎的小少爷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火上的饭冒着诱人香气，屋外时不时传来小鸡的叫声，林寒轻轻勾勾嘴角，眼里带着毫无察觉的温柔笑意，帮他拉上了被子。
    【作者有话说】
    如果你刚好是学地理的高中，请无视我文中的知识，以你老师讲得为准，因为我是编的，你老师是真的。
    第22章 沙漠站（5）
    帐篷外狂风呼啸，吹得帐篷东摇西晃，不远处沙尘层层叠叠，像土黄色云朵，翻滚着快速奔来，瞬间卷没小小的帐篷。
    狂风中的碎石砂砾不停打在帐篷上，像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
    周光霁是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的。
    刚睁开眼的那刻，大脑还未清醒，周光霁望着尖尖的帐篷顶，一时想不起身在何方。
    林寒掀开门帘进来，上午的白色短袖换成了黑色冲锋衣，见他醒来，问他：“您饿吗？”
    周光霁摇摇头，反过来问他：“外面怎么了？”
    “风太大，刮来了沙尘暴，陈导说下午录制先暂停。”林寒倒杯水递给他。
    周光霁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迷糊说：“中午不是艳阳高照吗？”
    “是啊，您睡下没多久就起风了，接着越来越大。”
    像是呼和林寒的话，外面一阵狂风吹得帐篷摇摇欲坠，噼里啪啦的响声更大。
    “坏了。”周光霁猛地起身，将水杯塞进林寒手中，不由分说往外走，“上午种下的树，我得去看看。”
    林寒急忙阻拦：“小周总，这会风太大，出不去，等风停再去吧。”
    周光霁根本不听劝，拿起角落的铁锹拉开门帘就往外走。
    强烈迅猛的风卷着沙石呼啸而来，直往帐篷里灌。身上还穿着短袖的小周总迅速被冻起一层鸡皮疙瘩。
    飞在天上的黄沙遮住太阳，外面昏黄一片。强劲的风吹卷大地，好像要将地皮整个掀起。
    飞沙走石、暗无天日，如同末日降临。
    而身后唯一温暖能提供庇护的帐篷，同样正被狂风侵袭，像凌乱飞舞的蝴蝶。
    周光霁转身将门帘拉上，确认门帘将风遮严实后一头扎进滚滚黄沙中。
    疼、冷是他仅有的感受。
    沙子打在身上生疼，风吹在脸上又冷，可是周光霁连嘴都不敢张，因为风沙会灌进嘴里。
    他突然想到以前，他哥让他学习管理公司，他不想学，在办公室撒娇耍赖。
    那时候他觉得周大冷酷，是个只会上班的工作狂，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那么爱上班？
    现在他好像明白，因为热爱。
    像志愿者不远万里来这里种树，像他顶着大风去看树苗。因为热爱，所以不苦不累。
    风刮得看不清前行的路，周光霁费半天劲，终于走到上午种树的地方。
    沙尘暴卷得黄沙漫天，像起一层黄色大雾，大雾笼罩大地，笼罩早已看不见稻草的草方格。

 第25章

    昨天扎下的草方格被沙淹没，有稻草的地方还能看见稳固在地表的“垄”，没有草的地方已被风吹出大洞，露出干枯枯的树苗根部。
    低矮弱小的树苗风中狂舞，东倒西歪，根本紧抓所剩不多的沙，让自己不被狂风卷走。
    脆弱、坚韧又顽强。
    周光霁扬起铁锹，铲沙填补根部，但很快沙又被风吹走，只有扎的干草的地方，稳定如初。
    陈导那句“增加地表粗糙度，降低风俗”在此刻得到具象，但没有干麦草的地方却像脱离母亲怀抱的蒲公英，随风而逝。
    周光霁并不气馁，一锹一锹不停往里填，填完一个又填另一个，被吹走了就再填。
    魔怔一般。
    林寒不放心跟了出来，一边给他披衣服一边喊：“小周总，风太大了，我们先回去吧，风停再出来，我陪您一起填。”
    周光霁像听不见一样，绕过他去填下一个坑。
    林寒跟着他动：“小周总，我们都不想这样。先回去好吗？”
    周光霁置若罔闻，像听不见一样，刚披上肩头的衣服被风吹落，他毫无察觉，弯腰铲沙。
    林寒眼神暗了暗，柔和的脸上一片冰冷，捡起地上的衣服上前按住周光霁要抬起的手，紧盯着他的眼睛，一掌打在他脸上，大声喊：“周光霁！”
    周光霁涣散的瞳孔终于聚起光，他看看林寒，又看看手中铁锹，最后难过地蹲在地上。
    林寒把衣服披在他身上，拍拍他的肩膀，柔声说：“我们回去吧。”
    周光霁仰头望向他，落寞、悲伤、不甘和眼底藏也藏不住的无奈。
    “走吧。”林寒摸摸他的头，转身离开。
    周光霁穿好衣服，拿起铁锹，乖乖跟在他身后。
    回去同样看不见路，风丝毫没停，黄沙遍野，能见度一米都不到。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终于在黄色风沙中看见白色帐篷，林寒加快脚步，却见帐篷门口，散开的门帘被风吹的四处飞舞，风不停地往里冲，大有把帐篷吹翻不罢休的气势。
    林寒一顿，担忧望一眼身后行尸走肉般的人，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周光霁毫无察觉，失魂落魄绕过林寒，往帐篷里走去。林寒连忙跟上，和他一起进帐篷。
    帐篷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食材用品掉落一地。林寒给周光霁留的午饭也被风吹倒在地，色泽金黄的香煎鱼散落在肮脏的黄色土地上。
    但林寒无心惋惜，他的眼睛紧紧看在正对帐篷口的餐桌，往日摆在餐桌上的小鸡笼子此时跌落在地，笼门大开，小鸡不见踪迹。
    林寒心头一跳，转身去看周光霁。
    周光霁盯着空空如也的鸡笼，什么都没说。他像失去灵魂的躯壳，沿设定好的程序钻进里面，将自己摔进床垫。
    林寒朝里面看两眼，轻声叹气，低头收拾。他把饭菜丢进垃圾桶，将碗筷捡起，用水洗干净，往锅里倒些水，放在瓦斯灶上烧开。
    做完这一切，他又翻翻可用的食材，给周光霁简单做了顿饭。
    估摸差不多了，林寒掀开帘子走进屋里，拍拍躺在床上的周光霁，轻声安抚：“小周总，我烧了水，给您擦擦脸？”
    周光霁没动。
    林寒去外间把热水倒进盆里，拿着毛巾进来，蹲在床边给他擦脸。
    温热的毛巾盖在脸上，林寒细白的手拿着毛巾在他脸上仔细地擦拭，周光霁眨眨眼，像是找到了知觉。
    他从林寒手中接过毛巾，翻身坐起，说出了回来的第一句话：
    “我自己来。”
    林寒看他一眼，说：“好。”
    周光霁洗干净手脸，起身把水倒掉，盆子放回原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寒走出来问他：“您饿吗，我给您做了饭。”
    周光霁看着灶台边热气腾腾的饭菜，端起来默不作声吃饭。
    林寒想和他聊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同样沉默地坐在他身边。
    周光霁吃完饭，站起来洗碗，林寒上前阻拦：“我来。”周光霁挣开道：“没事，我来。”
    林寒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看他行为正常的洗完碗放好，又坐回原处。
    周光霁神色一切正常，但林寒还是看出他眉上愁容。
    “小周总，等风停，我们一起去填沙好吗？”林寒盯着他的眼睛，眼里满满都是担心。
    “没事，”周光霁对他笑笑，“我没事。”
    昔日生龙活虎神采奕奕的小少爷呆坐在板凳上，双眼无神，垂眸看着地面。
    长长的睫毛盖住他的眼睛，也盖住眼底的情绪。
    失魂落魄像只无家可归的大狗。
    林寒心里一抽，起身去行李箱拿出个东西。
    粉色仙女棒带着七色闪光被递到周光霁眼前，小周总惊讶抬起头，不可置信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林寒弯着眼睛，嘴角含笑，用周光霁最喜欢的文静乖巧模样道：“在您羡慕那个小女孩的时候。”
    周光霁忍俊不禁，像是想起自己丢人的样子，眼中多了些笑意，从林寒手里接过，低头看着仙女棒轻笑。
    笑自己幼稚，笑曾经……想得天真。
    林寒提醒过小鸡养不活，他信誓旦旦说没事，他可以；
    林寒说过不让他出门，他不听，自以为能拯救。
    是他的每次抉择导致如今的局面。
    手中的仙女棒粉嫩可爱，尖端的圆环框住黄色五角星，下面是即将腾飞的翅膀，五颜六色的灯光不停闪烁，像绚烂迤逦的梦。
    周光霁垂眸看着以前最喜欢的仙女棒，忽然出声喊：“林寒。”
    林寒正挂着他最喜欢的笑满眼情深看着他，听他唤他，应一声：“嗯？”
    周光霁将目光移到他脸上，认真又有些委屈地问：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
    林寒的盈盈笑意随着这句话僵在脸上，像是没想到，震惊许久，然后忽然笑出声，带着自己都没发现嘲讽，落寞回答：
    “因为这样的事，我经历得太多了。”
    “我是一个运气很不好的人，所以每件事都充满坎坷。”
    帐篷顶端灯光微亮，打在林寒瘦削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柔光。而在光中，林寒嘴角含笑，眼里凄凉失意，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
    周光霁猛地抬手想抓，伸到半空又僵硬地收回，心里苦涩难忍，却异常坚定：
    他喜欢林寒，他想和林寒在一起。
    连日的多愁善感在此刻有了确切答案：在过往朝夕相处间，他对林寒早已不是对偶像的喜欢，而是像护在手里让他不再受委屈，永远开心快乐的爱。
    许斯仪是对的，他喜欢上了林寒。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沙漠站（完）
    狂风卷着黄沙，吹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傍晚太阳西垂，才有消停迹象。
    周光霁和林寒一直呆在帐篷里，哪里都没去。周光霁视线紧紧黏在林寒身上，寸步不离。
    林寒知他心里难过，翻出市集上买的水果，洗净切好端给他吃。
    周光霁看看碗中的水果，是他平时爱吃的，但是他连林寒什么时候买的都不知道。
    林寒递来叉子，往日笑意盈盈的眼睛此时写满担忧，又不想被周光霁看出，笑着说：“您吃点水果。”
    周光霁知他想什么，接过叉子冲他笑笑：“我没事。你怎么买这么多我爱吃的呀？也要买你爱吃的啊。”
    “我不爱吃水果，”林寒解释完对周光霁俏皮地眨眨眼，“我得宠粉啊。”
    小周总脸又红了，磕磕巴巴问：“宠、宠粉？我吗？”
    “对啊。”林寒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眼波流转，勾人似的直看向周光霁心底，“我的小粉丝。”
    周光霁头垂得更低，不敢和林寒对视，发烫的脸恨不得埋进碗里。
    “不难过了？”林寒问他。
    “本来就不难过。”周光霁哼哼唧唧，“就是觉得那么多人的心血，就这么没了。”
    “一场大风而已，就这么刮没了。”
    周光霁垂下头，眼中充满落寞与悲伤，不理解为什么努力的结果是一无所有。
    但林寒知道，因为那叫成长。
    成长就是从无所不能的盖世英雄变成我做不好的庸庸碌碌。
    “一会我陪您去把沙坑填齐好不好？”林寒平静又温柔地问。
    周光霁点点头，又想到他的小鸡，失落看一眼餐桌上空荡荡的铁笼。
    “小鸡……”林寒也想安慰他，但这样恶劣的天气，鸡一旦出了帐篷，只会凶多吉少。
    周光霁反过来给林寒一个安心的笑，证明自己没事：“回去让我哥再买一只。”
    话虽如此，可看向笼子的眼睛还是充满难过。
    林寒看看外面的天，天空仍是昏沉一片，风却停了。他转头望向周光霁，兴致勃勃：“我们去填坑吧？”
    “好。”小周总多愁善感却好哄，穿上冲锋衣拿上铁锹乖乖跟在林寒身后。

 第26章

    沙尘暴过后，地上万物都覆了一层沙。老旧油漆广告大巴车变成土色，帐篷顶落满沙砾，一望无际的黄沙中连干枯的植物尸骸都不见踪迹。
    好像整个世界被沙淹了，空旷、寂寥、无人。
    周光霁第一次感觉，人在大自然面前这样渺小，连一场小小沙尘暴，都抵挡不住。
    但人类也很伟大。周光霁跟着林寒爬上沙丘，扎下去的麦草方格依然坚|挺，像方格地毯平铺整个沙丘。
    虽然长草的地方被黄沙掩埋，未扎草的地方被狂风吹成空洞，但那些生长植物根系的地方，凌乱的根牢牢抓住地表。
    用尽全力将沙黏在一起。
    周光霁内心滚烫，热血沸腾，抓起铁锹越过林寒，直奔空洞。
    用铁锹铲起旁边多余的沙，填进镂空的洞中，让沙土重新掩埋小树根部。
    林寒去家里拿些水，在周光霁填好土后浇下去，两人共同渴望着树的成长。
    太阳完全落山，沙漠陷入黑暗，林寒收收东西喊周光霁回去。
    周光霁最后看一眼黑暗中的树，拿上铁锹，和林寒一起回帐篷。
    “我今晚和你睡。”周光霁说。
    林寒意外但很快答应：“好。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做粥？”
    “可以。”
    两人一前一后，迎着营地帐篷外的灯光，掀帘进帐。
    林寒做晚饭，周光霁给他打下手。
    林寒说做粥，周光霁就以为他是要淘米在火上慢炖，像做玉米糊糊一样。
    但没想到，他直接从多啦a梦塑料袋翻出两个铁罐罐，打开拉环倒进锅里放在瓦斯灶上加热。
    周光霁问：“这是什么？”
    “八宝粥。”林寒丝毫不觉人设崩塌，认真给周光霁解释，“有点像饮料，可以打开直接喝，但今天刮风气温下降，我把它热一下。”
    “神奇！”周光霁自从和林寒录制节目，就像打开新世界大门，见了太多以前不曾见过的东西。
    “等粥热好，我再炒个菜，我们就吃饭。”
    周光霁坐在折叠椅上看忙前忙后的林寒，突然想起他那句“我从来运气不好，所以我经历的一直是这样的事情。”
    问他：“你是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林寒惊讶：“您怎么想起问这个？”
    “随便聊聊，”周光霁说，心里却在想：更了解你一点。
    “十岁。”林寒回他，“妈妈不在家，自己就会了。”
    周光霁心疼，他知道林寒家境不好，没想到不好到这个地步。
    “阿姨一定很喜欢你，听话懂事，善解人意。不像我，天天被我哥打。”周光霁由衷羡慕。
    林寒微垂眼睑，看不清眼中神色，嘴角似笑非笑：“可能吧，她以前挺喜欢我的，现在……我也不知道。”
    “怎么？你这么好，她还能不喜欢你？！”周光霁一副“谁敢不喜欢我偶像，我和他拼命”的架势。
    林寒被他逗乐：“不是不喜欢我，是不喜欢我的工作。我妈妈觉得进娱乐圈是不务正业。她想让我好好读书找正经工作。”
    “正业！你做什么都是正业！”
    林寒笑笑，倒是没有反驳，只是说：“知子莫如母，我在这个行业确实混得不好，过得也不开心。”
    周光霁想到林寒之前的黑料：“那你最开始，是因为什么选了这个行业？”
    “因为走投无路。”林寒将瓦斯灶关上，用碗把菜盛出来，哄孩子一般说，“吃饭啦。”
    周光霁还想问，林寒笑着岔开了。
    晚饭后，二人一同洗碗。
    今天用水量剧增，桶里的水已经见底，新的比赛结果还没出来被沙尘暴打断。
    周光霁晃晃快空的桶，长叹口气：“以前哪里为水担心，在家里想怎么用怎么用。”
    林寒笑着说：“那来这里学会节约用水，也不错。”
    以前周光霁一心追星，不疑有他，觉得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现在从崇拜变为喜欢，想要回报了，觉得这答案怎么听怎么生分。
    跟他哥开发布会回答记者问题一样：冠冕堂皇，就是不在点上。
    小周总放下桶，脖子一扭，钻帐篷里面去了。
    林寒不明所以，跟着进去看他。小周总趴在床垫上，专注地看他的仙女棒。
    看见林寒进来，抬头看一眼又躺了回去，没说话。
    林寒：？这怎么了？
    周光霁也说不清怎么了，一边想和林寒更近一些，一边又害怕，害怕什么也不知道。
    他现在别扭极了。
    但平静古怪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陈导打破：
    “因天气原因，录制提前结束，明天早上返程。如果水不够用，可以到节目组领。”
    “这是你们的私人物品。”陈导速过来连个透明密封袋。
    周光霁接过手机，从袋子里拿出开机，先给许斯仪发消息。手指在键盘敲敲打打就是按不下发送。
    算了，回头当面说吧！
    第一次喜欢毫无经验的生瓜蛋子周收起手机，眼又去看林寒。
    林寒到外间烧水，俊秀挺拔的身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周光霁从床上下来，坐板凳上看他。
    林寒笑着问他：“您怎么一直看我？”
    因为你好看。本来自然而然的回答换了心境反而不好意思说出。
    于是周光霁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我在观察学习。”
    林寒：？
    “看看你怎么做家务，学习一下。”
    林寒：……
    “那您慢慢学习？”林寒犹豫问。
    “嗯。”周光霁重重应一声，眼睛又落回林寒身上。
    林寒：……
    水开始沸腾，林寒关掉火，将热水和冷水兑得水温均匀，喊周光霁洗脸。
    周光霁跟着林寒洗簌完，又回帐篷拿枕头和被子。收拾完毕和林寒一起躺在床上。
    还是宽大的床垫和洁白的帐篷顶，周光霁再躺上来心情完全不一样。
    林寒的眼睛在黑夜里更灵动，不知是哪来的一点灯光，照进他瞳孔，让整双眼睛流光溢彩，含笑勾人。
    周光霁心又开始狂跳，咚咚咚叫嚣着要从胸膛钻出。周光霁一手捂着胸口，一边对林寒说：“你先转过去，别看我。”
    林寒：？
    “你看着我，我心跳得有点快。”
    林寒：？
    “那我去您房间睡？”林寒问。
    “什么？！”周光霁大呼：换帐篷这件事怎么听怎么亲密好吧？！
    我怎么敢让你过去？！
    “就这样吧，睡吧。”周小少爷转过身，背对着林寒，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忽略背后的“根本无法忽视”存在。
    林寒轻笑着看他转身，从英俊帅气的脸到圆润饱满的后脑勺。等周光霁完全转身看不见他，才收敛笑意。
    眼底晦暗一片，漆黑深情的瞳孔中全是阴鸷与烦躁：太慢了，周光霁行动的太慢了。
    林寒伸出手，细白修长的手隔空抚摸周光霁乌黑的头发、脖颈，脖颈上可爱的小痣。
    划过结实的肩膀，沿脊椎一路向下，最后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快一点吧，周光霁。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爱你们！
    第5章 告白（1）
    第二天一早，周光霁起个大早偷摸回自己帐篷，正撞上睡不好同样早起的叶真。
    叶真：……
    周光霁：……
    叶真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在林寒帐篷和周光霁身上乱窜，脸上带着猥|琐|下|流的笑。
    周光霁像被玷污的黄花大闺女气急败坏解释：“别瞎想，我就是在里面睡一觉！”
    “睡一觉啊~~我没瞎想啊。”贱兮兮的模样十分欠打，周光霁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碰巧林寒从帐篷掀帘出来，疑惑问：“怎么了？”
    “没什么，”周光霁狠狠瞪叶真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又转头面向林寒，温柔道，“我去收拾东西。”
    朝阳初升，破土而出。沙漠的旅行在意外中仓促结束，老旧大巴车载着他们摇摇晃晃走出沙漠。
    他们身后，是不带暖意的太阳、孤独伫立的帐篷和帐篷旁鼓起的小小土堆，里面埋着装小鸡的笼子和成长的忧伤。
    他们身前，是高楼耸立的都市、是纸醉金迷的繁华和各自不同的人生。
    -
    周光霁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洗热水澡。
    一连三天，干旱缺水，洗脸都不舍得，更别洗澡。他都快忘记享受泡澡是什么滋味了。
    阿姨按早他的习惯早早放好水，扔进玫瑰花样的泡澡球，粉红气泡迅速炸开，在水面浮起一层绵密泡沫。
    等泡澡球完全融化，再撒上新鲜玫瑰花瓣，整个浴室满是玫瑰芳香。
    周光霁泡进玫瑰浴缸中，发出满足的喟叹。

 第27章

    真是太太太太爽了，这种劳累过后泡进水中，热水缓解肌肉疲劳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更别说还有精油和玫瑰的香气，简直是他的最爱。
    周小少爷在玫瑰味的洗澡水力，左刷右涮，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
    从水里出来，紧致结实的身体裹上真丝绸缎浴袍，虚虚掩住前襟，坐在梳妆台前抹他的瓶瓶罐罐。
    从沙漠回来的小周总，又是周氏精致亮丽的二把手。
    周光霁边擦边给许斯仪打电话，邀请他共商大计。
    许斯仪最近很烦，临近中秋，所有人盼望放假，偏偏许董是个工作狂，死活不过方案。
    所以即使是亲发小的电话，许斯仪也很不耐烦：“你最好是有事。”
    周光霁翻个白眼，用亘古不变的开头：“我有一个朋友……”
    但许斯仪显然不吃这套，没等他说完直接问：“我怎么了？”
    “还是说，你怎么了？”
    周光霁：……
    “你能不能让我把前摇说完？”
    “有必要说吗？你的朋友就是我，我没事，有事的自然是你。”许斯仪十分不耐，“到底怎么了？”
    “我喜欢上了林寒。”周光霁哼哼唧声音蚊子一样从牙缝往外挤。
    许斯仪根本听不清：“你大声点。”
    “我喜欢上了林寒。”周光霁提升声音快速说完。
    但许斯仪依然不买账：“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说说说，”周光霁生怕他挂断，冲电话大声喊：“我喜欢上了林寒！”
    嘟嘟嘟——
    电话那边传来忙音。
    ？
    周光霁反手一个电话拨过去破口大骂：“有病吧，我都大声了！”
    “你还挂我电话？！你有病吧？！”
    许斯仪同样恼火：“我有病？到底谁有病，上次我说你喜欢他你不信，现在信了想回头，完了。”
    “不是谁都惯着你那少爷脾气！”
    两人一个恼羞成怒，一个积怨已久，隔空互骂，他骂他恋爱脑活该受罪，他骂他窝囊废不敢反抗只会瞎发脾气。骂到最后都没了力气，电话里只剩下剧烈的喘息。
    周光霁喝口水润润嗓子，破罐子破摔：“那现在到底要怎样，我就是喜欢怎么了？”
    “不怎么。”许斯仪一样嘴干，他还没有水，只能扯扯领带松快些说，“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不要认真不要认真，你听了吗？”
    “你没听。你没听现在来问我？我不教了！”
    预感许斯仪又要挂，周光霁抢先狡辩：“我之前确实没认真，但这是突发情况。”
    “什么突发情况？”许斯仪问。
    “当然是……”周光霁张嘴就答，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
    那些和林寒一起经历的日日夜夜走马灯似的浮现在脑海，清晰又真实。
    很穷却给他买了提子、买了鱼、买了他喜欢却没舍得要的仙女棒。
    沙尘天外出找他，陪他填洞。
    还有，安慰他。
    周光霁的心像漏风的洞，呼呼的直灌凉气。
    这三个字像打在他心底里的魔咒，每次想起都心疼万分。
    到底是受过怎样的苦，才能遇见悲伤时坦然地安慰另一个人？
    他想知道林寒的过往，想让他开心，想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像童话书里写的那样：
    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反正，”周光霁瘪嘴说，“就是意外了。”
    “你这话像被渣男骗身后怀孕了，你要点脸吧。”许斯仪不吃他那套，无情吐槽。
    周光霁咬牙切齿：“你到底帮不帮？”
    “我，钢铁直男。你让我怎么帮你？你要喜欢女生，我一箩筐歪门邪道，但林寒是男生啊。”许斯仪疑似无能咆哮。
    “唉，也是。”周光霁叹口气，悠悠道，“毕竟你和影后……是吧，难为你了。”
    “我%&*@”许斯仪一连串脏话骂出口，急赤白脸喊，“周光霁！！！”
    “哎！”他生气周光霁就开心，“你帮我不？”
    两人数十年的交情，许斯仪也不会真生气，只是叹口气，正经问：“你认真的？”
    周光霁点点头，突然想到许斯仪看不见，又郑重说：“对，不能再认真了。”
    “可我也给你说过，林寒这个人不简单，跟何鸿业、王总、《半妖》的导演都有瓜葛，你还要喜欢吗？”
    回到名利场就是这样，不再是一方天地只有他和林寒，有钱、有权、有利益，甚至有为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之前追星可以不管其他，哥哥光鲜亮丽就好。现在心境改变，那些无所谓就会化成刺，扎在两人中间。
    周光霁难得沉默，思考很久，久到许斯仪以为他要放弃只等台阶时，他才沉声道：“喜欢。”
    “哪怕他和我的理想型千差万别，我也喜欢他。”
    “那他呢？”许斯仪问。
    “他不是得靠你嘛，我的狗头军师。”
    人无语时确实会笑。
    许斯仪呵呵两声，无话可说。
    周光霁却像如释重负一身轻松，还反过来安慰许斯仪：“管他呢，我先喜欢了再说。林寒要真不愿意，只能证明你无用。”
    许斯仪：？我？
    “你是狗头军师，追不到人不怪你怪谁？”小周总理直气壮，“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做什么？”许斯仪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做什么？
    挂电话！
    周光霁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百思不得其解。
    说他两句，还喘上了？
    周光霁也有脾气，扔下手机，自顾自吹头，心里发誓谁先低头谁是狗。
    谁还没追过人了？真以为离了他，他就没办法了吗？天真！
    周光霁一边骂一边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如何追求喜欢的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智能回答：1、明确自己心意。
    周光霁：达成√。
    2、提升自我魅力。
    周光霁摸摸腹肌：还算可以，但要继续保持。记下√。
    3、了解对方。
    后面举例：观察对方的行为习惯、兴趣爱好、口味、爱去的地方；洞察对方的情感需求等。
    周光霁：这不是追星入门一百问吗？
    爱读书、喜欢看前辈的电影学习演技；爱吃甜食，不喜辣；宅，不爱出门等等。
    他还以为多难呢，追认而已，手到擒来。
    只是情感需求有些难，不过没事，先待定，下一项。
    4、建立良好沟通。
    周光霁：就凭他和林寒的默契相处，毫无问题。达成√。
    5、创造共同回忆。
    良村玉米须厂和沙漠数百棵树苗都是见证，达成√。
    6、尊重对方。
    完全ok，达成√
    最后，留下深刻美好的初印象。
    周光霁想起第一次见林寒，他被王总堵在洗手间外，自己神兵天降，如盖世英雄救他于水火。
    达成√√√。
    现在只剩下提升自我魅力和洞察对方情感需要两项不合格。周光霁看看衣柜里琳琅满目的衣服，直接给林寒发消息：
    【你觉得我穿什么样的衣服能更加英俊帅气高猛伟岸？】
    林寒正在周光霁借给他的豪宅里收拾行李，认认真真将屏幕上的字读三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后才回：
    【都可以。您本身长相英俊，穿什么都帅气。】
    周光霁满屋子狂跳：他爱我！他绝对爱我，他夸我帅气！
    恨不得上天的周小少爷截下林寒的话发给许斯仪，嘚瑟又炫耀：
    【看，他爱我！】
    刚被爹训的许斯仪：【gun。】
    周光霁不理他，拍下衣橱发给林寒，又问：
    【哪一件最帅气？】
    林寒犹豫再三，大脑飞速旋转，将两人从认识到现在发生的每件事都想了一遍，实在想不出天马行空的小周总葫芦里卖什么药。
    只能按以往经验从一堆花哨繁琐的衣服中选择一件最张扬、最符合周氏审美的发给他。
    周光霁一蹦三尺高，不敢相信地说：【哇，我也喜欢这件，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林寒：……
    【那我们明天穿这件衣服去约会吧？】
    心花怒放的小周总脱口而出，林寒超速转动的大脑却瞬间宕机，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不可思议回：
    【您说什么？！】
    第25章 告白（2）
    【您说什么？】
    周光霁看见屏幕里的字，起一身冷汗。他一激动不小心把心里话发出去了。
    啊啊啊啊，怎么办？
    我该怎么给哥哥解释我只是想诱、不，想和他吃个饭。
    是just go out ，不是date。
    啊啊啊啊啊啊啊！要疯！
    周光霁内心狂吼，手指不停打了删，删了打，来回修改五六遍，才敲下一句：

 第28章

    【不是那个约会，只是一起吃个饭。你之前不是说请我吃饭吗？[可爱笑脸]】
    林寒果然不疑有他，回复：
    【好啊，那您明天过来，我给您做饭。[微笑]】
    周光霁长舒口气，手机一扔，摔倒在床上。
    -
    林寒放下手机，本来紧绷的嘴角不自觉挂上浅笑，低头继续收拾衣物。
    认识小周总月余，还是会时不时觉得手忙脚乱慌张掩饰的他有些可爱。
    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偏偏害羞纯情的像个男高中生。
    林寒笑着摇摇头，起身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
    手机再次响起，林寒以为周光霁又忘记交代什么，弯着嘴角拿起手机，眼底还含着未消散的笑意。
    然而，震动不停地手机屏幕上，亮着硕大的两个字：妈妈。
    林寒蓦地一怔，脸上再无笑意。
    “妈妈。”林寒低声接起。
    “哎，”电话那边传来愉悦的声音，又含着小心翼翼地期待问，“寒寒，你今年中秋节回家吗？”
    “不回去了，妈妈。”林寒放缓声音，慢慢说，“我工作太忙，实在走不开。”
    林妈妈长叹口气，不满抱怨：“你啊，也不能只顾着工作，还是要照顾好自己。上次妈妈听你的声音，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妈妈，当时在山里，风灌到嗓子里，喉咙不舒服。”
    其实是抽烟抽多呛到了。
    “现在还是整天在山里吗，妈妈有好几次想给你打电话，害怕你没有信号接不到。你那个工作啊，除了挣得有点多，妈妈哪里都不满意。”
    “往山里跑就算了，一跑还是好几年。家也不让回，上大学后再也没回过家，妈妈想你啊。”
    林寒眼角发烫，向上仰了仰头，盯着屋顶的水晶吊灯努力微笑说：“没事，我最近换了工作，后面应该会回家。”
    “真的吗？”林妈妈喜出望外，“是什么工作呀，和大学专业相关吗？妈妈记得你当时学的法律，后来又做了工程？”
    “是，妈妈。做工程挣钱，你看我这次挣了这么多给村子修路，村长应该高兴坏了吧。”林寒咬紧下唇，用力忍住鼻头酸涩。
    “可高兴啦，逢人就夸‘真不愧是全村第一个大学生，当年资助他上大学，现在刚工作两年就能给村里出资修路，寒寒争气啊！’你都不知道，高兴地村长三天三夜没睡好，还说要给我养老。你看看，高兴得都找不着北了。”
    “妈妈有你呢，哪用村里养老？倒是你那些叔叔伯伯，资助你不容易，你要多帮衬。”
    ……
    母亲和孩子说起话来总是滔滔不绝，林寒张张干裂的唇，沙哑道：“妈，我该工作了。”
    “啊，妈妈没留意时间，你快去工作吧，记得照顾好身体，不要生病。早点回家，妈妈等你。”
    “好。”林寒说完，挂断电话，颓废地靠在衣柜边。
    周光霁带来的丁点儿微亮被沉重现实吞没，林寒麻木的脸上只剩下疲劳。
    房间好脏。
    林寒看着干干净净的地面，觉得四处是灰尘。他机械地起身，到工具房找到清洁用品，一遍一遍收拾屋子。
    好脏，好多灰。
    林寒魔怔一般，不停地擦拭。
    窗台、地板、桌椅，早已干净整洁纤尘不染，可林寒很脏，到处是灰尘，他还要再擦，让房间再干净一些。
    空洞的眼睛无一丝光亮，含情拉丝的眼睛也没有一丝真情。
    林寒像被设好程序的家务机器人，不带一丝情感打扫、打扫、再打扫。
    砰！
    压到极致的隐忍终于在手磕到桌角时全线崩溃，林寒蹲在地上，感觉手疼到了心里。
    -
    确定好时间，周光霁再按捺不住，躺在床上不停翻滚，满脑子都是明天要约会。
    周棠推门而入，见他衣衫不整，大叫一声，转身捂眼：“小叔叔，你不要脸！”
    “什么不要脸，这叫身材自信，又不是没穿衣服，你个小豆丁，谁让你进来不敲门。”说归说，周光霁还是快速起身，整理好浴袍，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你上来做什么？”周光霁冲周棠背影喊，“穿好了，转过来吧。”
    周棠坚持不转，丢下一句“爸爸喊你下去吃饭”火速下楼。
    周光霁：……？你才八岁啊！
    楼下，周棠正大声谴责周光霁：“不要脸，不穿衣服，光着屁股在床上打滚！”
    听得周大额角一跳一跳的。
    周光霁连忙为自己澄清：“我穿了！我刚洗完澡，周棠不打一声招呼进来，还把我吓一跳！”
    “我真穿了！哥，真的，我真穿了！”
    但在周光霖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没了声息。
    饭桌安静如鸡，周光霁和周棠都不敢再造次，拉开板凳在自己座位上乖乖坐好。
    周大瞪一眼这个，又瞪一眼那个，沉声说：“开饭。”
    鸦雀无声，最闹腾的两个人此刻安安静静，周光霖身心通畅，觉得世界都变美好了。
    然而美好并没维持三秒。
    周光霁和周棠因为一块鱼肉大打出手！
    “我先看到的！”周棠上手掰周光霁的筷子。
    “我先夹到的！”周光霁东躲西闪，就是不给她。
    两人你来我往，闹腾得一桌人都不能吃饭。
    周大后槽牙快咬碎，碗一放，怒上心头：“沈妈，收。”
    “不吃了，让他俩打吧。”周大起身回房，留身后周二和周三代面面相觑，互相指责
    “你爸生气了。”周光霁说。
    周棠恶狠狠回：“都怪你，你气他！”
    周光霁不服：“又不是我告状，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周棠气焰消下去一半，委屈巴巴：“我又不是故意，现在该怎么办？”
    “没事，看我的。”
    周光霁敲开书房的门，周大正坐在书桌后看报表，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去，当作没看见。
    周光霁一脸谄媚，笑兮兮走到周光霖身后，捏肩捶背，嘘寒问暖。
    周大被他惹得心烦，拉下脸：“说。”
    “要不我搬出去吧。”周光霁诚心诚意建议，“糖糖慢慢大了，我不好一直住家里，外面也不是没房子，我随便找一套，搬出去住。”
    周光霖抬眼看他，鹰一样的视线在他脸上来回扫视。周光霁没来由一阵心虚，咬牙硬|挺任周大打量。
    周大轻嗔出声，眼睛又落回文件上，漫不经心问：“你想搬去哪里？”
    周光霁心里大喘气，强装镇定和他商量：“金域湾怎么样？”
    “哦？”周大翻一页文件，继续问，“怎么想去那里？”
    当然是因为有林寒啊。但是周光霁不敢说，他掐不准他哥对小明星们的态度，不敢冒险。
    “金域湾环境好，安静，离公司不远，方便我上下班。”
    周大像听见天大的笑话，眼睛镭射光一样牢牢盯住周光霁，带着审视、探寻，像要把周光霁整个人看穿。
    周光霁后背冒冷汗，腿开始发软，就在他坚持不住准备全盘托出时，门被敲响。
    周光霖转头看向门口，皱眉不耐道：“进。”
    面容恬淡的女子推门而入。周光霁看见救星般大喊：“嫂子！”
    女子冲他笑笑算是应下，眼含笑意递给周大一杯清茶，嗔怪：“和孩子生气做什么？”
    刚还冷酷严肃的大周总此刻跟化了的水一样，满面春风，温柔和煦：“没生气，就是闹腾，我上来静静。”
    门外周棠扒着门框偷偷给周光霁使眼色，周光霁会意，干巴巴地笑说：“哥，我先下去，我们回头再说。”
    周大瞪他一眼，倒是准了他的提议：“想去金域湾就去，要是住得不舒服再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周光霁意料未及，差点跳起来惊呼：“真的？！”
    “真的，快走吧。周棠眼皮快眨出火星子了。”
    周光霁哈哈大笑，出门顺走小糖糖，把书房留给哥嫂。
    周棠担心坏了，不停问：“没事吧没事吧，我看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赶快给我妈打电话。果然，还得是my mother。”
    周光霁也跟着感叹：“确实，一物降一物。”
    “别说这个了，小叔叔，你没事吧，我爸没揍你吧？”两人平时吵归吵，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没事，”周光霁举起她抛到空中，“小叔叔太开心啦，我要去投奔未来了~”
    周棠在空气吓得吱哇乱叫，风灌进口腔声音颤抖：“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没有未来了！”
    周光霁笑着放下她，在她鼻子上轻刮一下，转身哼着歌上楼。
    周棠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什么未来啊？”
    周光霁漆黑的眼睛含着深情，一贯插科打诨不正经的脸上满是认真，温柔缱绻低头，和懵懂小周棠说：“美好、欣喜、令人向往的未来。”

 第29章

    “你小叔叔，要给你找小婶婶啦~~~明天去吃饭哦~~~”
    周棠转头就往书房跑，周光霁一时不备没抓到，急得大喊：“不许说！”
    但周棠哪里会听？巴掌大点儿的手毫不留情高高举起敲上门板……
    【作者有话说】
    周大是霖，周二是霁，这两个字太像我尽量用周大，但有的时候“周大”像乡野沙雕霸总，没有“周光霖”有气势，必要时候还请担待~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爱你们！欢迎捉虫，欢迎讨论，感谢收藏！
    第26章 告白（3）
    周棠的手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敲到门上。周光霁心提到嗓子眼，半是渴求半是威胁：“不要敲！”
    周棠终于耀武扬威一把：“你带我去，我就不告诉daddy~”
    周光霁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一个：“行。”
    “只吃饭，不许说话！”
    周棠给他比个“ok”的手势。
    第二天一早，周光霁光鲜亮丽带着糖糖小公主准时出现在金域湾门口。
    林寒早早等在门口，见他们过来，眉眼都是笑意。
    周光霁穿着天蓝色双褶宽松长裤，上面是同色系印花短袖衬衫，蓝色衣服上全是花枝招展的嫩粉色桃花。
    头发专门做了造型，三七分刘海垂在额前，黑发下是黑曜石一样亮晶晶的眼睛。左手抱着茉莉白玫，右手提着礼物。
    郑重其事地咳两声，正要开口。身边先飞速窜出一个身影，一把抱住林寒，脆生生喊：“林寒哥哥，我好喜欢你！”
    周光霁：？你抢我台词就算了，还乱辈分？喊我小叔叔喊他林寒哥哥？谁教你的？！！
    周棠才不理他，挂在林寒身上耀武扬武。
    林寒扶稳她防止摔倒，用眼神询问周光霁：这是？
    周光霁对周棠翻个白眼，转头笑容阳光灿烂向林寒介绍：“我哥的女儿，不用理她。”
    林寒：？？？
    叔侄俩你瞪我我瞪你，像许久不见的仇人。林寒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尴尬笑笑，接过周光霁手中的花和礼物，温声说：“您先进来。”
    屋子看上去比上次来时多了些烟火气，地板明亮反光，干净得能倒出人影。
    周光霁心疼：“下次家务让阿姨做，物业有专门的钟点工定时上门。”
    “没事，”林寒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像贤良温婉的家庭小煮夫，“我在家里也没事，帮着收拾收拾。”
    周光霁就爱他不施粉黛的素净模样，心里发痒，偷偷落后两步，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林寒疑惑回头：“怎么了？”
    周光霁连忙收起手机，跟上林寒，给自己找借口：“没事，看你好看！”
    林寒对他间歇性夸赞见怪不怪，邀请他和周棠上座。
    白色石纹长桌上，放着刚刚做好的饭：糖醋鱼、老母鸡汤、素什锦炒菜、蒜蓉生菜，还有一盘花朵一样的菜，周光霁叫不出名字。
    周棠第一眼就看见这盘花一样的菜，偷偷和周光霁说：“林寒哥哥手好巧。”
    “那是！”小周总洋洋得意，“也不看是谁看上的人。”
    周棠无语地冲他翻个白眼。
    林寒给叔侄俩盛好米饭，等周光霁动筷。
    周光霁在家从来听周大开口，此时也下意识去看林寒，连周棠的视线都落林寒身上。
    两道视线齐刷刷期待地望着林寒。林寒蠕蠕嘴：“吃吧。”
    两人欣喜地同时夹向那朵花──吵了起来。
    “我先看见的！”
    “我先夹到的！”
    “小叔叔，你以大欺小！”周棠恼羞成怒，眼珠子一转，转头对林寒大声哭嚎，“哇──林寒哥哥，小叔叔欺负我呜呜呜。”
    “抢我吃的，还打我，哇──”
    周光霁手忙解释慌张证明：“我没打，林寒，我没打。”
    又转头恐吓周棠：“闭上嘴！一哭露出来全是黑洞洞的牙床，牙都没有，丑死了！不许哭！”
    周棠哭得更凶了。
    林寒连忙给她夹到碗里一朵花，又给周光霁夹一朵，哄完小的哄大的，公平公正公开，不偏不向。
    “小周总逗您玩呢，您吃。”
    周棠看看笑容温和的林寒，又看看跳脚的周光霁，重重哼一声，埋头吃饭。
    周光霁气急：“她装的！”
    林寒看他一眼，眼底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威胁，脸上依旧笑容和煦：“小周总，您也吃。”
    周光霁气势不由地矮三分，低头干巴巴吃饭。
    林寒叹口气，把盘子里仅剩的那朵莲花夹给了他。
    百合酿虾滑，做起来不难，就是费功夫。用百合花瓣在虾滑上一瓣一瓣拼成莲花的形状，上锅蒸熟。林寒不知道周棠来，只做出来三个，想着给周光霁两个。
    不过现在也是给周光霁两个。
    周棠眼珠子转了一圈，小大人似的感叹：“林寒哥哥辛苦了，是我小叔叔配不上你。”
    周光霁压下去的脾气又上来：“说好的只吃饭不说话，你话怎么这么多？你爸没教你食不言寝不语吗？”
    周棠丝毫不输：“你哥没教过你吗，你不是也在说？”说完转头优雅得体对林寒笑道：“林寒哥哥做饭太好了，可以帮我盛碗汤吗？”
    “当然可以。”林寒拿起她面前的汤碗，给她盛一碗老母鸡汤。鸡汤金黄，鸡肉软烂，上面还飘着几颗枸杞点缀，看得人食欲大开。
    周光霁不满：“我也要！”
    “好。”林寒哄孩子一样给他也盛一碗。
    两个人总算安安静静低头吃饭，林寒垂眸看一眼竹筐里的鸡蛋，眼珠低下看了看自己的碗，思考再三从里面拿出一个，剥好壳递给周光霁。
    “您尝尝，我们老家的特产，咸鸡蛋。”
    其实不是，是早上在郊区菜市场买的。
    周光霁兴致勃勃接过，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疑惑：“有点臭？”
    林寒依然笑着，嘴角像三月春风温暖柔和，眼底却半明半暗，手指不自觉掐在一起，像在等待什么。
    周光霁没有发觉，张嘴吞了下去，嚼两口后激动瞪大眼睛，惊讶赞叹：“好香！鸡蛋黄好香！”
    林寒掐在一起的手猛地松口，人像去掉一层枷锁，笑盈盈说：“您喜欢我再帮您剥一个。”
    “好，要！”
    流油的鸡蛋黄喷香，周棠眼馋，和林寒撒娇：“我也要。”
    “好。”林寒眼里凝着消散不去的笑意，好像十分开心，阳光跃在他身上，像跳舞的精灵。
    周光霁看着，感觉哪里不一样了。这样的林寒，似乎更让人心动。
    林寒给两人剥完鸡蛋，起身到厨房洗手，哗哗的水流冲走手指上的污渍。林寒擦干净手，拿出手指，在停留在首页的聊天框打下一个字：
    【滚。】
    白色聊天框上面还留存对面不堪入耳的贬低话语：
    【林寒，你真以为周光霁多喜欢你？！】
    【你真以为就你的路数能勾引的周氏集团小少爷死心塌地？！】
    【醒醒吧，凭你那一身洗不去的臭鸡蛋味吗？可笑，你看他咽不咽得下去烂鸡蛋。】
    林寒看着上面三条消息，眼底全是嘲讽，黑亮的眼睛含冰带恨，按灭手机，装进口袋。
    刚上大学那会，母亲说要和室友好好相处，不远千里让他带来自己做的鸡蛋。但林寒进宿舍门第一天，被这群少爷们骂臭，将鸡蛋全扔到了他身上。
    何鸿业，很快了，很快我就能摆脱你的掌握，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餐厅里周光霁已经吃完，正在帮林寒收拾碗筷。周棠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瘫在一边。
    周光霁踢她凳子腿：“吃完就躺，小心长胖，快过来帮忙！”
    周棠一动不动，懒洋洋回答：“不去。妈妈说了，家务是男生做的，我不用做。而且这是你和小婶婶的家，我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
    周光霁：“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牙尖嘴利？”
    “你又什么时候学会的背成语大全？”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林寒忙出去，对周光霁说：“我来吧。”
    周棠把他拉到一边：“就让小叔叔干！”
    同样没干过活的小周总认命收拾碗筷，一股脑丢进洗碗机，坐在沙发上听两人说话。
    “我可喜欢你们那部剧啦！最开始就是因为我在家里天天放，小叔叔有一天偶然看见，正好是你的戏份，一见钟情！”
    “我可是他追星的引路人！”周棠牛气哄哄说。
    林寒轻笑，看一眼旁边的小周总，突然觉得，真的是一家人，臭屁起来的样子都一样。
    “不过我是因为钟北哥哥才去看剧，林寒哥哥不会怪我吧？”周棠眨着眼睛问。
    “不会，”林寒说，“钟北是一个很值得崇拜的人，帮过我不少。”
    小姑娘一蹦三尺高，欢呼：“我就知道，我的偶像是最好的！”

 第30章

    “人帅心善三观正！钟北哥哥最帅！”
    周光霁被她吵到，故意板着脸凶他：“闭嘴，我的偶像最好！”
    周棠对他做个鬼脸，从沙发上滑下，拉起林寒的手往里面带：“林寒哥哥你过来，我小叔在这里藏了秘密基地。”
    周光霁瞬间反应过来，伸手去拽，但周棠像滑不溜秋的鱼，转眼淹没在池塘。
    周棠领着林寒一路来到主卧，推开卧室里的小小隔间。十几平米的小隔间里，放满了林寒的周边。
    有满墙的海报、抽奖得到的明信片、抱枕，私人定制的水杯、马克笔，还有上次的签名。周光霁找人装裱起来，挂在房间正对门的墙上。
    林寒一件件摸过去，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放在心上的滋味。
    周光霁在门口扭扭捏捏不敢进来，脚趾不停抠地，恶狠狠地瞪周棠：都怪你，惹事精！
    周棠不甘示弱瞪回去，又瞬间变脸笑靥如花向林寒卖弄：“你看，小叔叔可喜欢你了，晚上睡觉梦里喊得都是你的名字。”
    “我们周家人还专一，尊敬夫人，你到我们家不会受委屈。我爷爷、我爸爸，都是听话的好男人。”
    周光霁在门口越听越不对，急得大喊：“闭嘴，周棠！你要干嘛？！”
    周棠不理他，继续问：“所以，林寒哥哥，你喜欢小叔叔吗？”
    林寒明显一愣，漆黑深情的眼睛从周棠身上抬起，穿过门框和周光霁对上。
    周光霁脸上僵着未消散的怒气，眼底含着几分期待，紧张不安地攥紧拳头。
    林寒笑笑，迎着舞动的光点，眼里像装着大海，深邃、迷人、柔情万分：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
    周光霁砰一声，撞到了门框。
    第27章 告白（4）
    周光霁一脑袋撞到门框上，发出咚得一声，明显撞得不轻。林寒急忙过来查看。小周总细皮嫩肉的额头上鼓个大包，通红一片。
    林寒从厨房拿来香油，倒在掌心用手指一圈一圈在肿起的地方打转。葱白细长的手指带着凉意，轻抚上白皙细腻的额角。
    周光霁微微垂头方便他擦香油，视线刚好落下，能看见林寒宽松t恤下劲瘦流畅的腰线，不堪一握的细腰像一柄晶莹清透的白玉如意。
    周光霁没出息地往后撤了一下。
    林寒疑惑：“怎么了？”
    “没事。”周光霁摸摸自己鼻子，感觉鼻腔发热。
    “抹香油是有些不舒服，但见效快，您忍一忍。”林寒笑意温柔，又想起什么似的，眼中带了些狡黠问，“要给您吹吹吗？”
    “不不不不用！”周光霁像炸毛的猫，猛地向后一撤，连退三步，确保和林寒之间达到安全距离，才磕磕巴巴回答：“不用擦了，我不疼了。”
    林寒瞟一眼他红到滴血的耳垂，无声勾起胜券在握的笑，眼底柔情不变，笑意盈盈说：“好，那就不擦。”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周光霁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敢看林寒的脸。周棠在一旁捂嘴偷笑，精明透亮的眼睛里全是调侃。
    周光霁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恼羞成怒骂：“笑什么！”
    周棠望挑衅地看向周光霁，转头扑到林寒身上撒娇：“小叔叔不要我要，林寒哥哥，我要呼呼。”
    林寒哈哈大笑，蹲下身将她扶稳，在她额头轻轻吹了吹。
    周光霁气急败坏，举起拳头咬牙切齿吼：“周棠！”
    周棠摇头晃脑，转身委屈巴巴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告状：
    “林寒哥哥，小叔叔打我。”
    周光霁眼珠子快瞪出来，百口莫辩：“你怎么能这样，周棠，你这是撒谎！”
    周棠趴在林寒得意挑眉，浑身上下都写着：你奈我何，打我啊~
    周光霁第一次，在猖狂这条路上落下风，也瘪瘪嘴，有些委屈地望向林寒。
    林寒眼中蕴着散不去的盈盈笑意，像黑夜森林里舞动的精灵，鲜活明亮。和以前的笑意一点都不一样。周光霁告黑状的话僵在嘴边，黑亮的眼睛里全是林寒清晰明媚的倒影。
    他想起林寒刚刚的话，又开始红温，像一只煮熟的虾，不好意思低下头。
    “你刚刚说……”周光霁扭捏得像个黄花大闺女，声音小如细蚊，“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小周总黑色的眼睛盛满期待，折射出的光点忽明忽暗，好像随时准备好熄灭。
    林寒面上笑容收敛几分，像是不好意思，轻笑着垂下头。怀里周棠同样等着他的回答，仰头期待看向他。林寒帮她理理耳边碎发，摸摸她的头，抬起头来看向周光霁：
    “当然啊，您不是也喜欢我吗？”
    周光霁的心砰一下炸开，像漫天烟花瞬间绽放，璀璨夺目。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
    “可是，可是。”周光霁脸太烫了，脑子像燃烧的浆糊，又热又乱。
    “可是，我是那种喜欢啊。”周光霁终于察觉不对：他说喜欢时是对偶像的崇拜，不是心动冲动荷尔蒙飙升的爱慕。
    那林寒呢？他是觉得他当朋友来说人不错，还是说……
    周光霁不敢往下想，呆呆站在原地等林寒回应。
    林寒俊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疑惑，不解地问：“哦？是哪种？”
    “是……”
    想亲你想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只是……
    周光霁话到嘴边不敢说，垂头丧气咽回去，闷声道：“没什么。”
    就当林寒喜欢他这个好朋友吧，总比一点都不喜欢好。
    林寒像是丝毫不疑有他，勾勾嘴角，露出周光霁最喜欢的笑，冲他弯弯眼睛。
    今日约会以周棠下午上兴趣班结束。周光霁开着超跑，霜打茄子般提不起劲。
    周棠在一旁生气：“你就问问林寒哥哥怎么了？我想亲你这四个字这么难说吗？”
    周光霁大为震惊，看着周棠黑乎乎的牙洞，不可思议：“你从哪儿学的这些，你爸知道吗？”
    “小叔叔，是你太落后了，现在幼儿园追人都不搞纯情暗恋那一套了，我们都是重拳出击！”周棠伸手出拳，打向前挡风玻璃。
    “周棠，你才八岁！少看乱七八糟短视频。”周光霁教育完，还不忘补上一句，“大人的事你不懂。”
    周棠懒得理他，对车玻璃摇头晃脑学“大人的事你不懂~”。周光霁心烦意乱，恨不得给她扔出窗外。
    送完周棠，周光霁顺路拐向许氏影业。
    许斯仪顶着炸毛的鸡窝头，双目无神翻看报表，迷离的眼睛下，浓郁的乌青快垂到下巴，一副身体被掏空的肾|虚模样。
    周光霁同样没精打采，推门一屁股把自己砸进沙发，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擦擦毫不存在的泪滴，脆弱、忧伤又倔强。
    许斯仪头也不抬抱怨：“我这两天好忙，你都不知道我爸那个老古董非要节前审，审审审，审不明白就骂我，当着全公司的面骂我。”
    “我二十四岁，不是四岁，我不用立威吗？我不要面子吗？！”
    “你说这是亲爹吗，这是亲爹能干出的事吗？”
    许斯仪义愤填膺，试图从周光霁那里得到认同，然而没吃过苦没挨过骂周小少爷沉浸在少年心事里不可自拔，维持着明媚的忧伤，回答：
    “你说他喜欢我吗？”
    许斯仪：“你下巴抽了？
    周光霁：……还是打得不够狠，嘴打烂才好。
    “别说不是兄弟。”许斯仪从办公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周光霁。
    “昨天冒着被我爸打断腿的风险，我回何家吃了顿饭，要来和平娱乐财务报表。”
    周光霁第一反应：“何老爷子准备重用你了？”
    “怎么可能，何鸿业还在呢。”许斯仪翻个白眼，“以他重男轻女的死板思想，我妈是他泼出去的水，用我才怪。”
    “我说许氏准备融资给何氏，要年度报表参考。”
    何许当年联姻闹得轰轰烈烈，何老爷子一毛不拔，甚至想空手套许氏股票，幸亏许叔叔精明，直接将股份转到许母名下，后来许母又将股份给了许斯仪。
    因为这个，何老爷子一直怨恨许氏，连带对许母和许斯仪都颇有怨言。
    “要我说，何老爷子就是想不开，你不比何鸿业有本事？”周光霁唏嘘。
    “你先担心你自己吧。”许斯仪点点报表，示意他看那一栏。
    “何氏如今的产业只剩下和平娱乐，而综艺录制之前，和平娱乐已出现连续数月亏空，数额甚大。”
    “之后，一直演扑街网剧男n号的十八线糊咖林寒开始走入大众视线。先是勾搭《半妖》导演成功出演男二号，又阿谀奉承王总、巴董等多位有钱有势老板，出入晚宴、酒局，为和平拉资源。”
    “直到你砸下投资，参与综艺，林寒才结束漫长的奴颜婢膝之路，不再交际，专心录制综艺。但综艺的录制成本，不及你投资的十分之一。你说，剩下的钱去哪了？”

 第31章

    “林寒出现时机如此巧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周光霁眼底越来越暗，神色严肃认真。许斯仪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无声叹口气：“天涯何处无芳草，放弃吧，光霁，他不适合你。”
    周光霁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从报表中抬起头，面色忧郁难过：“所以，他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
    许斯仪：……滚。
    恋爱脑都滚。
    “不是我说这么半天，你就一个问题？他喜不喜欢你那种重要？他在骗你钱诶，在骗钱！”许斯仪恨铁不成钢，突然想起他的脑子，狐疑问，“你不会看不懂财务报表吧？”
    “看得懂，看见了。”周光霁指着一处说，“亏损。”又指着一处说，“盈余。看得懂。”
    “那你怎么还……？”还纠结他喜不喜欢你。许斯仪咽下后半句话。
    “因为他没有骗过我。”周光霁义正言辞道，“我知道你担心林寒和何鸿业联手套周氏资金，可投资是我主动投的，合同是方秘书去谈的，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哥亲选，方秘书不会出错的。”
    “而且，我们俩录节目这么久，林寒从没开口跟我要过什么，甚至在乡下的所有劳作，都是林寒在做。你不知道，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如果不想管我，我能饿死。”
    “但他没有，没有敷衍没有应付，知道我爱吃水果、爱吃海鲜，50元的启动资金一大半用来买水果、买鱼。明明不想养小鸡，看我喜欢还是买了。对了，还给我买魔法棒。”
    噼里啪啦说完的周光霁猛地坐起，两眼放光又不可思议地看着许斯仪，激动道：“他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
    说完又坚定否决：“不，这不叫喜欢，他爱我。”
    许斯仪一言难尽，沉默许久后幽幽开口：
    “其实，有一件事我没有完整告诉你。林寒和何鸿业，不只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
    周光霁：“我知道，你说过他俩有一腿，还和王总、巴董都有腿。”
    “不仅如此，林寒曾以何鸿业男友身份出席何氏家宴，当众出柜。老爷子大发雷霆，对林寒进行全行业封杀，又连夜把何鸿业送出国。”
    “这是老爷子身体不好，何鸿业才又回来了。但是他俩，现在是旧情难忘还是死灰复燃，我就不知道了。”
    周光霁摸着下巴回忆：“可你上次告诉我，林寒是因为用酒瓶砸了何鸿业的头才被封杀啊。”
    许斯仪无语：“这重要吗，重点是他和何鸿业是真的！”
    “哎呀。”周光霁宽慰他，“谁没有前任啊，很正常，我在喜欢他的那天就想好了，就算他和我的理想型千差万别，我也还是喜欢他。”
    “不过你提醒我了，我要问问林寒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周光霁拿出手机，当着许斯仪的面，给林寒发条消息：
    【哥哥，你有女朋友吗？！（星星眼）】
    许斯仪惊讶：“你真叫他哥哥？？？大哥知道吗？？？”
    周光霁给他一个“你少管”的眼神，专心等回复。
    手机很快震动两下，以妖王为背景的聊天界面上出现简短的白色方框，上面写着：【没有。】
    周光霁嘚瑟地冲他晃晃手机：“没有，嘿嘿，没有。”
    许斯仪不服：“问他有没有男朋友。”
    周光霁哼一声，在对话框打下：
    【那你有男朋友吗？】
    这次回复慢了两秒，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犹豫不决。周光霁和许斯仪四只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条消息。
    终于，万众瞩目中，林寒的消息悠悠发来：【有。】
    周光霁沸腾的血液瞬间凉下，冷彻心扉。
    许斯仪在旁边大叫：“我就说吧，他绝对和何鸿业藕断丝连！你被骗了！”
    周光霁伤心，抿着唇看着手机上的那个【有】字，异常刺眼。
    然而，还没等许斯仪笑完，平静的手机再次震动两下，传来林寒新的消息：
    【不是您吗？】
    第28章 乡城站（1）
    周光霁的脸轰一下着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坠云端，举起手机坚定望向许斯仪：“他爱我！”
    许斯仪：“……滚，你们两个都滚。”
    “对了。”周光霁开心到扭腰，收起手机得意道，“我听叶影帝说，许氏有部要开的古装，里面的男二很适合林寒？”
    许斯仪扯扯嘴角，冷冰冰道：“没有，他瞎说。”
    周光霁根本不管许斯仪的回答，自说自话：“到时候给我们哥哥留着啊。”
    许斯仪：“呸，癫公。”
    周光霁哼着歌开开心心离开，临走还不忘拿出手机再看一眼消息，故意炫耀似的问：“你说我要不要回？”
    “我说不要你就不回了？”许斯仪冷嘲热讽，“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周光霁想想：“也是，再见了您嘞。”
    气得许斯仪一文件砸在他关好的门上。
    坐车上的周光霁还在看着聊天框里的内容傻乐：男朋友，我，嘿嘿嘿。
    我是男朋友，林寒的男朋友。
    第一次当别人男朋友的小周总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确定关系后要做什么？
    信息纷繁复杂，结果五花八门，但在众多乱七八糟的广告里，周光霁一眼看见某情感博主的回答：发朋友圈、挑情侣装、制定未来计划、亲密接触。
    前面都好说，朋友圈、情侣装、计划，手到擒来，周光霁也不问林寒，自己低头噼里啪啦在备忘录定下未来七十多年白头约，恨不得马上分享给林寒立即执行。
    他发动汽车，准备即刻去金域湾见男朋友，突然扫到博主攻略最后一条——亲密接触。
    亲密……
    周光霁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林寒抹香油时露出的半截腰。盈盈细腰白净如玉，小周总突然脸一红，害羞得低下了头。
    算了，来日方长，下次再见男朋友。
    周光霁发动汽车，嗖嗖开回老宅。
    一连几天，情窦初开的小周总都不好意思打扰他的男朋友，直到再次节目录制。
    关系改变的两人没有一起出发，而是选择机场相见，约会似的，让人紧张又期待。
    周光霁早早起来做了造型，让司机把他送到候机大厅，拖着行李箱焦灼地望向大厅入口。
    林寒翠竹一样的身影刚出现在大厅，周光霁立刻化身看见主人的欢脱大狗，风风火火跑过去。
    漆黑的眼睛亮如星辰，赤热爱情喷薄而出，直直望向林寒，脸红扑扑的，胸膛因跑得太快上下起伏，心里高兴又激动，有一箩筐话想和林寒说却不知如何表达，只能压下激动笨嘴拙舌说一句：“来了？”
    “来了。”林寒同样眼含笑意，勾人的含情目深情拉丝，一言不发笑盈盈看向他，周光霁的心怦怦直跳。
    两人视线在空中撞出剧烈的火花，让空气都多了几分灼热。
    “怎么跑这么快？”林寒拍拍周光霁的胸膛，帮他顺气。
    周光霁望着林寒放在自己的胸上的手，心跳更快，红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林寒发现皮肤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因为想见你，太想见你了。”
    周光霁感觉浑身上下热到爆炸，呼吸都带着火星，衣服下肌肉紧绷，身体感知力像被放大一万倍。林寒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体温，轻轻抚过自己僵硬的肌肉。
    而他的心跳，剧烈的，生命力旺盛的，如雷贯耳的心跳，一下一下打在林寒温热的掌心。
    那双葱白修长有薄薄茧层的手，像隔着衣服，隔着皮肤，隔着肉|体，抚摸他猖狂混乱且不安的灵魂。
    林寒手不变，眼里笑意更浓，深情像天上银河泄漏，璀璨夺目勾人心魄又带着狡黠，小声说：
    “小周总，你的心跳好快哦。”
    周光霁砰一下爆炸，磕磕绊绊连连后退，退到三米开外，才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说：“我、我们走吧。”
    林寒没忍住笑弯了眼，压下心头逗弄，温柔说：“好。”
    周光霁拉上两人行李箱就去办托运，林寒在后面喊他也不听，一副“我不是落荒而逃，我只是很忙，你别和我说话”的架势。
    林寒笑着摇摇头，提步跟上。
    飞机在北方临海的山城顺利降落，周光霁推着行李，和林寒一起找节目组的车。
    工作人员在一旁拍摄，林寒不好意思让周光霁一个人拿行李，伸手说：“我来吧。”
    “不用。”周小少爷固执己见，坚决不让林寒动一根手指。
    林寒无奈笑笑，随他去了。
    老旧大巴停在机场拐角，一出门就能看见。周光霁提着行李跟在林寒身后上车，刚上去就发现多了位没见过的新人。
    周光霁拽拽林寒衣角，悄声问：“这是？”
    “影帝的夫人，余医生。”
    余医生剪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细长高挑的身材，冷冰冰坐在影帝身边，一言不发，看上去很不好惹。

 第32章

    周光霁暗叹：一会儿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偏叶真没眼色，举手高喊：“小周总，来这。”
    周光霁无奈，放完行李转身和林寒说：“走吧。”
    林寒强忍笑意，陪他一同坐在叶影帝前一排。
    他们刚坐下，钟北和佑天提着行李上车。两人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不少，再不见初见的风姿绰约。
    叶真拍拍周光霁后背，和他闲聊：“知道怎么回事吗？”
    周光霁还在介怀叶真的没眼色，不仅没让他远离冷酷医生，还打扰了他和林寒的二人时光。于是，周光霁索然无味回：“不知道。”
    “他们公司快倒闭了。”叶真偷偷摸摸往外扔炸弹。
    这下倒真炸起了周光霁的兴趣，他诧异问：“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叶真说，“《半妖》亏了，让他俩上综艺又没挣到快钱，资金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不过好在我们这个综艺马上就要播了。以钟北的人气，应该又能赚一波，救公司于水火。”
    周光霁咋舌：“《半妖》投资这么大？”
    “你以为呢，公司上下倾力打造，所有宝都押这上面了。用最好的导演最好的班底，最后扑得稀里哗啦。老板不生气才怪。”
    周光霁看一眼身边的林寒。
    叶真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林寒，话锋一转：“不过对林寒来说，无论播放量好不好，他都稳赚不赔。大导演大制作的男二，虽然有流言蜚语，但影响不大，当艺人，哪能一点黑都没有。”
    周光霁感叹他们这个行业真是世事无常，上一秒还在鲜花掌声，下一秒就是落寞无人问津。
    不由自主地，他又把眼睛转向林寒。自荧幕中对林寒“一见钟情”开始，周光霁的眼睛就像装了磁石一样，总能不自觉被林寒吸引。
    小偶像坐在老旧大巴的窗边，眼睛弯弯，嘴角弯弯，微微偏头听他和叶真说话，安静乖巧，不吵不闹。
    周光霁的心软得咕嘟冒泡，悄悄往里面挪了挪，离他更近些。
    林寒手肘撑在窗户上，托脸看向窗外，另一只手搭在腿上，穿着简单的黑白套装，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让周光霁想起第一次探班时看见的他。
    一身蓝白校服，细碎的刘海，白皙干净的脸，柔韧挺拔的脊背，是挡都挡不住的蓬勃少年感。
    也是周光霁最爱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周光霁不由地有些心痒，目光沿着林寒白净的脸移到细长的脖颈，在锁骨处停留两秒，又一路向下，最后定格在手背。
    林寒的手搭在黑色长裤上，皮肤白皙，骨节分明，十指纤长，指甲圆润，非常好看。
    而此时，林寒放手的腿和周光霁放手的腿相距不过十厘米，这只手就放在周光霁眼前，手的旁边，好像悄悄再挪一分就能碰到。
    周光霁视线上移，偷看一眼林寒。林寒看向窗外，没注意这边；周光霁又向后看一眼，叶真正和余医生说着悄悄话。
    没有人注意，也没人留意。周光霁紧张地吞吞口水，心跳如鼓，借椅背遮挡，慢慢将手向左移一点，再移一点，十厘米变成了八厘米。
    周小少爷心里偷乐，再次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又向里面移一些，再移一些，八厘米变成六厘米。
    周光霁乐此不疲，对移手大业十分满意，只要他有坚持不懈，总能够碰到偶像的手。
    于是小周总第三次抬起头，正准备偷瞄，车突然颠簸一下，离得很近两只手猝不及防碰在一起。
    周光霁猛地一惊，立刻往回撤一点，心虚地看向林寒。
    林寒似乎没发现，担忧地上下打量他，关心问：“您没事吧？”
    “没事。”周光霁摇头道，小心翼翼观察林寒的神色。
    林寒像是只担心他的身体，确认他没事后，又将头转向车外。
    周光霁心中窃喜，刚撤回的手又往左去了一点，离林寒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小拇指挨上林寒的小拇指，轻轻碰了碰。
    林寒没有回头，脸上却带笑，也翘起小拇指，轻轻碰了碰他的。
    周光霁只觉得心像被羽毛扫过，又痒又甜。他偷偷瞄了瞄前面，又看看后面，见无人发现，翘起小拇指，将林寒的小指勾了过来。
    一根手指被他捏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玩，林寒觉得好笑，微屈起小指，用关节挠了挠掌心。
    周光霁忽然一僵，浑身热气直往脸上蹿，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地瞪林寒一眼。
    林寒眼底笑意四溢，嘴角弯得压都压不下。他从周光霁手里抽出小指，翻个面，掌心向上穿到周光霁掌下与他十指相扣。
    老旧大巴摇摇晃晃，耳中噪声嗡嗡作响，伴随着后桌时不时传来的低声细语，周光霁和林寒借由椅背遮挡，十指相扣，走了一路。
    小周总脸上的笑，再也没下过。
    第29章 乡城站（2）
    大巴载着一车人沿弯曲小路摇摇晃晃，走过城市，来到富有烟火气的小城——乡城。
    乡城与良村不同，良村是平原，平坦、一望无垠。乡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在山水交接之间，道路起起伏伏，更为颠簸。
    小周总锐评：“倒是更适合发展旅游业。”
    众人拉着行李在主路前面集合，陈导让人拉上来一块板。
    巨大的白板上整整齐齐贴了三张照片，黑漆马虎得看不清楚是什么。
    指着三张照片，陈导开始宣读本次综艺导语：
    “欢迎来到美丽的山水之城：乡城。乡城不仅自然景色宜人，人文景象也具有独特意义。乡城被称为烧饼之乡，而本次旅行，我们就要在这里，开启为期三天两夜的职业体验之旅。”
    “摆在大家面前的是可供选择的三种职业。有最具典型的当地特色——打烧饼。”
    陈导指了指白板上的第一张照片：“烧饼是乡城之光，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小食品从业者不远千里来到乡城学习烧饼手艺。从制作油酥开始，到发面和面揉团，再到上炉子，每一项工艺都值得认真学习。”
    “当然，探索职业不能只聚焦当地特色，还要看不被人感知随时代落寞的底层职业。比如废品回收与补锅磨剪。”
    陈导指指另外两张照片：
    “在21世纪初，有种职业叫废品收购员，他们走街串巷，收购纸箱、铁皮、废旧书本等，卖给废品收购站，已达到循环利用、节能节能减排的目的。但随着时代发展，废品收购逐渐消失。”
    “补锅与房屋漏水同是时代产物，以前经济条件不好时人们的铝锅、铝盆，破洞后会找人修补。修补匠往往骑着自行车，带着修补用具，在小巷边走边喊‘补锅，磨剪子嘞~’，谁家需要就会停在谁家门前，赚取微薄收入。”
    “这是本次可供选择的三种职业，我们将以分组的形式两两结合，分为三组，两人一组共同合作完成所选职业下的任务要求。现在，请自行分组并来抽取职业。”
    周光霁看向林寒，示意他上去抽签。
    林寒犹豫：“我运气不好，上次……”
    “没事，”周光霁打断他，“都可以，去吧。”
    林寒上前随手抽出最中间的信封——废品收购。
    叶真在旁边大笑，周光霁凑过去看他的信封，翻个白眼：补锅磨剪，好不到哪去。
    周光霁不理他，转身安慰林寒：“没事，抽得可好了，我就想体验一下收废品。”
    拙劣的演技与宽慰让林寒想笑又不敢，趁所有人不注意，悄悄勾了勾周光霁掌心，眨眨眼说：“好，我陪您一起收废品。”
    周光霁脊椎瞬间一激动，浑身汗毛树立，偷|情般连连左顾右盼后退，见没人看到才长舒口气，纸老虎般埋怨地瞪着林寒：“录节目呢！规矩点。”
    林寒脸上笑意更深，眼睛像流光溢彩的黑色玻璃球，璀璨夺目。扫一眼周光霁泛红的耳朵，轻笑：“好，规矩。”
    周光霁又瞪他一眼，站回原处，只是烧起的耳朵怎么都降不了温。
    太可爱了，林寒心里想，小周总怎么能这么可爱。
    抽签结果最后敲定，周光霁和林寒体验废品收购、叶真和余医生补锅磨剪、钟北与佑天打烧饼。
    几人分外之后拎着行李到各自家里去。这次旅行体验没有专门的指导老师，嘉宾住到职业体验者家中，与他们通吃同住，共同生活，学习技能。
    周光霁提着两人的行李箱在前面健步如飞，林寒慢悠悠走在后面看他蹦蹦跳跳。山中小城路多曲折，台阶也多，时不时就有一段四五个台阶堆起的上坡。周光霁总喜欢迈大步跨上，回头向林寒笑盈盈嘚瑟，好像在说：看，我好牛。
    林寒总会回他一个温柔无声的笑，就像呼和：是啊，很厉害。
    周光霁再不好意思转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来到目的地：一个很大的废品收购厂。
    高大的铁门推开，里面是一览无余的大片空地。正中间靠墙堆着压整齐的黄色纸箱，左手边是同样高度的生锈铁皮小山和玻璃瓶山。右手边有一排低矮的房屋，女主人正在门口欢迎他们。

 第33章

    “我们这边厂子不多，我们是最大的一家。总共分几块，那边放收来的物品，这边住人。”
    女主人领他们到低矮平房前：“最尽头的屋子堆放废书本，厕所在这里，挨着你们的房屋。”
    主人推开门，空荡的房间刚打扫过，虽然简陋却干干净净。墙角并排放着两张床，中间隔着木质掉漆床头柜，柜上摆着盏老式台灯。
    床对面放着同套写字桌和衣柜，上面的漆皮斑驳，能看出年代久远。
    女主人不好意思说：“家里简陋，比不得大城市，让你们见笑了。最北面是厨房，可以在那里做饭。孩子他爸出去收废品，一会回来，等下午，让他带你们熟悉熟悉。”
    林寒道谢：“是我们打扰，非常感谢你们。”
    女主人笑笑：“你们先收拾，我先走了。”
    林寒看看老旧的硬木头床板，刚想开口，周光霁瞬间心有灵犀抢答：“我知道，铺床。”
    小周总轻车熟路，从行李箱拿出干净床单抖动，林寒过去帮他，边铺边笑：“真棒，会抢答了。”
    周光霁哼唧两声，臭屁道：“那当然啦，我可聪明了。”
    林寒被他逗笑，压下眼底晦意：“是吗？”
    “当然啦，我哥都夸我聪明呢，说我有大智慧。”周光霁下巴抬上天，像一只骄傲的小羊。
    “那这么聪明的小周总，您中午想吃什么呢？”林寒问。
    “嗯……吃面吧，吃你做的手擀面。”周光霁眼睛亮亮，像装着天上的星星。林寒猝不及防被烫到，瑟缩一下，又装无事发生，笑着说：“好啊，我们吃面，我给您做面。”
    乡城比良村发达些，厨房也比玲玲家的好一些。大地锅灶变成了燃气灶，还有水管、料理台，甚至有冰箱。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小周总由衷夸赞：“真不错。”
    林寒对他甚是满足的态度见怪不怪，挽起袖子，找到面粉，开始和面。
    天气转凉，山中又偏冷。林寒穿着黑色长裤，白色蓝条纹衬衣，下摆扎进腰里，身姿挺拔，俊秀卓越。手臂上袖口翻折，露出一截白皙优美的小臂。
    “真美啊。”周光霁梦魇一般，眼睛发直，低声轻喃。
    林寒没听清楚，疑惑问：“您说什么？”
    “嗯？”周光霁如梦初醒，瞬间脸红，赶忙澄清，“没说什么。”
    林寒回头看他，心下了然，转身从橱柜上取下粉色围裙，对周光霁晃晃满是面粉的手，笑着问：“您可以帮我带下围裙吗？”
    小周总又开始心跳加速，浑身僵硬，同手同脚从林寒手中接过围裙，伸手帮林寒挂在脖上。
    林寒低头垂首，露出脆弱的脖颈，周光霁能看到他皮肤上金色的绒毛和青色的血管。
    太乖了，周光霁心想，像一只美丽粘人的布偶猫。
    周光霁举手，让粉色长绳穿过林寒的发，松松挂在如玉般的脖颈上，捏着腰间长绳，转身来到林寒身后。
    瘦窄细腰不堪一握，周光霁一只手能揽大半。他紧张地深吸口气，小心翼翼从另一边抓住绳子，轻轻挽个结。
    “好像有点松。”林寒说。
    周光霁又把结解开，将两根绳子往中间抽一抽，勒出细长紧窄的腰肢：“这、这样呢？”
    “可以。”林寒回答，声音有些喑哑。
    “那、我系了？”周光霁紧张地问。
    “系吧。”
    一个围裙，终于松松垮垮系上了。周光霁长松口气，后退两步，平缓过快的心跳。
    林寒同样沉默，再不见刚才勾引人的活泼狡黠。安静沉闷的屋子，一时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周光霁这段时间紧张惯了，对情绪的调整得心应手，等他调整完了，林寒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光霁纳闷，走过捣捣他，问：“你怎么了？”
    林寒猛地回神，笑道：“没什么，我做饭。”
    周光霁狐疑地摸摸下巴，感觉不对，这个状态怎么那么像……
    “你紧张了？！”周光霁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恨不得蹦起三尺高。
    林寒咬死不承认，用“您想多了”的语气回：“没有。”
    “就有，”周光霁越想越坚定，“你就是紧张了！”
    林寒无奈，把揪起的面团摔到案板上，转身冷静地看向周光霁，面容冷峻，问：“我男朋友帮我系围裙，我不该紧张吗？”
    得意洋洋的小少爷脑袋轰一下着了，“男朋友”三个字在脑海里来回打转，磕磕巴巴再说不出话。
    林寒仰头看向他，沉声问：“不说话了？”
    周光霁低下头，用手捂脸，像只害羞到抬不起头的大金毛，声闷声回答：“不说了，不敢说了。”
    林寒好笑，沾满面粉的手轻轻刮刮他的脸，留下浅浅的白色印记。
    “我也喜欢你，所以我也会紧张。”
    “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所以像你靠近我会紧张时一样紧张。”
    “小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如果喜欢可以点个收！
    第30章 乡城站（3）
    喜欢您、男朋友、小男朋友……
    周光霁耳边轰一声响起惊雷，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男朋友、小男朋友……”
    循环播放、如雷贯耳。
    “你这是作弊！”周光霁红着耳朵咬牙切齿，“你明知道、明知道……”
    明知道我最受不得你说这些。
    林寒却装作不知，故意问：“明知道什么？”
    周光霁哼哼唧唧说不出来。林寒靠近一步，眼睛伸到周光霁眼下，漆黑瞳孔中仿佛只有他一人，含笑带光，详装惊讶：“难道您不喜欢我？”
    “我喜不喜欢你，你不知道吗？”周光霁从牙缝往外挤，“作弊！”
    “好，那我不作弊了。”林寒转身要走。周光霁连忙拉他：“不要。”
    林寒顺势转回，随手拿起白色笼布遮住摄像头，垫脚在周光霁唇上轻轻碰了碰：“骗你的。”
    柔软的触感在唇上一触即分，周光霁甚至来不及反应，林寒已经回去揉面了。
    周小少爷不可思议地摸摸自己的唇，怔愣许久才找回声音，低哑地问：“林寒，刚刚……”
    “你是吻我了吗？”
    林寒没有回头，揉面的动作却一顿，低声轻笑，似自嘲又似轻喃：“是啊，吻了。”
    周光霁闷声“哦”了一剩，眼观鼻鼻观心，头快垂到地上。
    林寒久不见回应，莫名有些失落，正要转身回看，身后突然覆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周光霁拥住正好转身的林寒，将他圈在身前，眼睛亮到发光，像有火苗在闪烁。他抿抿嘴，问：
    “我可以再吻你吗？”
    林寒扫一眼遮得严严实实的摄像头，抬手圈住他的脖子，笑容灿烂回答：“当然可以，荣幸之至。”
    案板上，两人投下的剪影交颈相缠，案板怦怦作响，掩盖屋中若有似无的水声。
    ……
    一吻终了，林寒伏在周光霁肩头喘气，本就波光粼粼的含情目此时更添妖艳，像勾人心魄的鬼魅。唇红润异常，上面沾着不知是谁的可疑水光。
    周光霁看了两眼，又抓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次真的到林寒喘不上气才终止。
    周光霁视线炽热，眼睛里像藏着熊熊大火，以燎原之势将林寒吞没。林寒轻轻推了推他，求饶：“不行了，小周总，我真的不行了，还要做午饭。”
    案板台被霍霍得乱七八糟，面粉到处都是，锅碗瓢盆掉落一地。周光霁看两眼，无奈松开。
    “真不想吃饭。”小周总叹气。
    林寒板起脸，哄孩子一样哄他：“那也要吃。”
    周光霁撇撇嘴，不开心地黏在他身边，眼睛看着他把面团揉成大团，擀成薄片，再把薄片一层一层叠起来，用刀切成一条一条长条。把长条抖开，手擀面就做好了。
    林寒细长的手指抓把面粉撒上，防止面条成坨。周光霁打心里崇拜，满眼星星：“哇，太厉害了吧！”
    林寒笑笑回他：“您也很厉害。”
    “那是，毕竟我是周光霁。”周小少爷有点阳光就灿烂，有点雨水就泛滥，笑得像朵花一样。
    林寒被他笑得指尖发痒，轻轻捏了捏，转身洗手准备炒菜。
    抠门节目组终于大方一回，主人家里的食材可以随意取用，只是在晚上要上交50元的食宿费。
    而这50元，从白天的工作中挣。等一会儿周光霁和林寒吃完饭，就要出门收废品，挣今天的饭钱。
    林寒翻了翻冰箱和置物架，问周光霁：“白菜炒牛肉可以吗？”
    “可以。”周光霁眼睛弯成月牙，“有肉诶，做什么都可以。”
    林寒被他的知足常乐逗笑，轻轻勾勾嘴角，掰好白菜叶到水管下清洗。周光霁亦步亦趋跟着，看哗哗的水流冲刷林寒如玉的手，细腻的手指，和如玉的皮肤。

 第34章

    小周总心又有些痒，走过去偷偷站在林寒旁边，和他肩并肩。
    林寒疑惑地抬头看他，问：“怎么了？”
    “没事。”周光霁用手背轻轻贴了贴林寒的手背，郑重又认真地问，“吃完饭还可以牵手吗？”
    “当然可以。”林寒笑着说，“您是我的男朋友，想做什么都可以呀。”
    周光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咧到耳后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
    林寒简单炒了菜，煮了面，捞出拌好后递给周光霁，周光霁端出去在餐桌上摆好，再来端另一碗。
    天气虽然转凉，但中午温度依旧不低。周光霁把小桌板搬到门口，开着门吹穿堂风。
    微凉的风从门口灌入，吹在脸上，又轻柔地刮过窗户，奔向野外。周光霁再吃面条，和上次心情一点都不一样。
    上次林寒还是他最崇拜的小偶像，是他赴汤蹈火与黑粉对骂的哥哥，现在是他的男朋友。
    男朋友。
    每次想起这个称呼周光霁心里都想抹了蜜一样甜，连吃进嘴里的面条都带着甜味。
    周光霁边吃边笑，连林寒和他说话都没有听见。
    “小周总，小周总？”林寒喊他。
    周光霁猛地激灵，反应过来：“嗯，怎么了？”
    “我还要问您怎么了，怎么吃饭还发呆呀？”林寒眼睛弯弯，笑着说，“我问您吃着咸淡如何，觉得淡可以放些调料。”
    “不淡，很甜！”周光霁驴头不对马嘴，一本正经乱回。
    林寒：“很甜？”
    “对呀，”周光霁冲他眨眨眼，像有自己的小秘密一般骄傲地说，“就是很甜。”
    “好。”林寒一向对他宽容，从不异议，“您说甜就甜。”
    两人蜜里调油吃完饭，林寒起身洗碗，周光霁就牢牢跟在他身后，帮他拿筷递碗。
    饭后是雷打不动的休息环节，周光霁趁屋外没人注意，快速牵着林寒走回了房。
    午睡起来就是正式工作时间。因为职业体验工种不同，这次录制不再统一集合统一打板，而是三个主机位同时进行。
    周光霁和林寒站在铁皮山和玻璃瓶山前打板，废品收购线正式开始。
    男主人中午回了家，这会儿站在摄像机前为他们介绍：
    “废品收购分两种，一种是像我们这样开废品收购站，散户收完拉到这里来卖，等攒够统一数量，我们在成车拉给回收处。”
    “有点像经销商代理。”周光霁小声和林寒说。林寒不懂这些，只能对他笑笑，在身后悄悄捏了捏手。
    周光霁心满意足，继续听男主人介绍。
    “还有一种是散户。骑三路车或者电三轮车走街串巷，到居民家中收废品或者到定点学校去收。不过这种一般都会有固定的区域划分，不然同行之间竞争，闹得太难看。”
    “散户和开站都需要学，散户更简单些，今天下午我教你们怎么去街上收。”
    男主人说完，从旁边推来一辆三轮车：“这是收废品用到的车子，电三轮车，你们会骑吗？”
    林寒小时候骑过脚蹬的三轮，这种电三轮还是第一次尝试。
    周光霁更别提了，他见都没见过，对这个有三个轮胎的自行车非常不熟悉。
    但这不影响他眼中闪烁跃跃欲试的光，兴奋又好奇地打量着这台三轮车。
    林寒问他：“您骑还是我骑？”
    “我骑。”周光霁自信道，“让我来，没有我临都车神拿不下的车。”
    小周总长腿一迈，跨上车座，两只脚放上踏板，手握车把，在男主人的指导下，用力一拧，电三轮车嗖的一下窜出一截。
    吓得林寒出一身冷汗。
    周光霁却欢呼雀跃，得意洋洋向林寒卖弄：“我聪明吧，我开车可有天赋了。当年盘山公路骑行，我可是第一！”
    “您小心些，注意安全。”林寒眼中盛满担忧，生怕他不小心摔了。
    “没事。”周光霁不以为然，又骑着在院子里绕了两三圈。
    等熟练掌握三轮车技能后，小周总人高马大开着车，轰轰轰来到林寒身边，长腿一支，眉毛一挑，乖张地按按喇叭，像大街上开豪车搭讪的小开一般对林寒说：“帅哥，兜风吗？”
    “兜。”林寒配合他演出，带上男主人给的零钱腰包，上车坐在周光霁身边。
    周光霁拧下车把，车嗖地蹿出，嗡嗡嗡又驶向大门。
    按照男主人给的路线，两人先去小区收预约上门。四五层高的楼房没有电梯，周光霁和林寒抬着称，吭哧吭哧往上走。
    这个时候健身房练出的“美丽废物”肌肉就比不上干农活的“实打实”肌肉。林寒问周光霁：“要不我来吧？”
    “不，”小周总坚持，“我可以。”
    爬上五楼，主人已经把废纸箱、废书本打包好，林寒帮他称重，算钱，最后付了账。
    废纸箱4毛一斤，卖给收购站5毛，35斤纸箱只赚3.5.
    废书本同样赚一毛，50斤书赚5块。
    周光霁背着废纸箱和书本，第一次感受到挣钱的不容易。这种感觉和前两站都不一样，是一种付出很多努力却得到很少回报的不甘。
    让他不由地想到以前的林寒，跑龙套、演男n号，努力提升演技，却一直等不到火爆的角色。
    他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周光霁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林寒，林寒以前是什么过的呢？
    第31章 乡城站（4）
    “我的以前啊……”林寒思考片刻，眼中闪过周光霁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是一种委屈、难过、孤独、落寞与艰难困苦都已过的淡然，和回想起起来还是会失落的轻微抱怨。
    周光霁的心像被人用手攥住一般，生疼又苦涩。他刚想开口安慰，就看见林寒忽然表情一变，俏皮眨眨眼：“我的以前，吃饭睡觉认真读书，和你们没有不一样。”
    周光霁呼之欲出的宽慰被堵在胸口化作一声惊讶的“啊？”
    “怎么了，小周总？没听到艰难困苦求生之路很失望吗？”林寒笑着问他。
    “那倒没有。”周光霁说，“只是我以为你以前会过得比较难，像现在这样。”
    林寒帮他扶扶身上快掉落的纸箱：“其实还好，我给你说过，家里虽然没钱，但是我母亲对我很好，她全力支持我读书，所以我的学生生涯过得还算不错。”
    “那后来呢？”周光霁问，“刚进娱乐圈时是不是比较难？”
    像按下开关似的，林寒眼底迅速聚起一抹浓郁的狠厉，又被他的盈盈笑意遮掩，像是人群中的芸芸大众，说出各行各业每个工作人员都会说出的一句话：
    “工作以后也很好啊，除了老板有些苛刻。”
    林寒瘪瘪嘴，像每个会抱怨老板的员工那样吐槽。
    “何董吗？”周光霁问，“等回去我和他打个招呼。”
    “不用，”林寒笑着说，“我麻烦您太多了。”
    周光霁伸出一根手指不认同地晃晃，背过摄像机在他耳边小声说：“男朋友帮忙怎么能叫麻烦呢？”
    林寒诧异抬起头，楼道里的光线刚好折射在他清亮深棕的瞳孔，像一颗经年累月沉积的透亮琥珀。世界仿佛瞬间变静，静到只剩下周光霁如雷贯耳的心跳。
    怦怦、怦怦……
    他又想吻林寒了。
    但是周围全是摄像机，小周总不开心地撇撇嘴，头次体会到当明星的烦恼。
    林寒一眼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轻笑着拍拍他的肩，抬步走出楼道。
    周光霁紧随其后，把废纸箱和旧书本卸上车，感觉人都轻松不少。但随之而来的事，肩背酸痛无比，像扛了好几袋玉米面粉。
    小周总仰着脖子给自己做拉伸，左摇右晃，怎么都不舒服。
    林寒从背后伸出手，攀上他的肩，帮他揉发胀的脖颈。纤纤玉指力道正好，周光霁发出满足的喟叹，突然发笑。
    林寒好奇问：“您笑什么？”
    周光霁摇摇头，脸上笑意却丝毫不减，黑曜石一样的眼中全是藏不住的璀璨笑意。
    林寒跟着他笑，手上动作不停，眼中笑意盈盈，温柔又纳闷问：“这么好笑吗？”
    “对呀。”周光霁乖乖低头让林寒捏肩，“你给我捏肩，我开心呀。”
    “就因为捏肩？”林寒加重些力道。
    周光霁点点头：“当然！”
    当然是因为感觉我们现在好像老夫老妻哦。
    但是这些话周光霁不敢告诉林寒，他怕林寒也笑话他。
    幸福的周小少爷得到男友体贴的服务，心满意足。笔直的长腿一迈，大刀阔斧坐上电车，拍拍身旁空位，冲林寒抬抬下巴：“上车，走。”
    林寒眼带笑意，踩着脚踏坐在他身边，扶稳旁边把手。周光霁拧下车把，三轮车嗡嗡嗡驶出小区。
    收购站老板教他们，骑车回收时要边走边吆喝，让人听见声音，主动找来。周光霁现学现卖，清清嗓子，高喊：“收废品喽，收废品楼~”

 第35章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飘荡在并不繁荣的大街小巷，穿梭在当地方言之间。林寒憋笑，告诉他：“您这样不行，他们不说普通话的。”
    “那要说什么？”周光霁问。
    林寒没听过当地方言，但根据收购站老板的口音，尝试道：“收破烂儿嘞？”
    周光霁立刻高喊：“收破烂儿嘞，收破烂儿嘞~”
    老旧电三轮上全是灰尘，连屁股下的坐垫都是土，车斗中因拉过废旧玻璃瓶，各种泥污旧渍。
    林寒还记得之前每次见小周总都是一身高定，光鲜亮丽，如今坐在这破旧肮脏的电动车上，倒也丝毫不违和。
    真是神奇，从富贵锦绣中来，却丝毫不见富贵病。
    林寒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周光霁臂弯。
    周光霁含笑看他两眼，喊得更加起劲。
    一下午的走街串巷，总算是凑齐今日食宿费，周光霁累累得半死，骑车带着林寒正好路过钟北的烧饼铺。
    “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啊。”周光霁把车停在路边，和林寒一起。
    烧饼铺烟熏火燎，钟北和佑天站在房子中间，看着火炉浓烟滚滚无从下手。周光霁刚踏进去就被呛了出来，边咳嗽边挥手：“我的天，这是把房子烧了吗？”
    林寒同样被呛得难受，走走拍拍钟北，说：“我来吧。”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钟北抬头看他两眼，眼底闪过犹豫，最终还是让开位置，林寒处理。
    如今的烧饼炉都是电炉，林寒先关上总开关，又关闭液化气阀门，把门窗打开，让烟散到屋外。
    不一会儿，屋里烟雾散尽，林寒到旁边洗洗手，看看灶台上正在和到一半的面，诧异：“老板今天没有教你们？”
    “教了。”佑天不好意思解释，“节目组规定指导时间有限，我和钟哥没学会，所以……”
    说完，还抬头看了眼周光霁，自怨自艾地咬咬下唇，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不敢直说。
    这小白花的模样，总觉得似曾相识。林寒眼睛在他身上转个圈，扭头去看周光霁，
    周光霁正聚精会神盯着篮筐里琳琅满目的辣条，眼睛亮的像灯泡，他指着其中一包，煞有其事地问林寒：“这是什么？”
    林寒看一眼佑天，心中憋笑，回答：“辣条，您想吃吗？”
    周光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林寒上前给他挑一包不太辣的，撕开袋子，递给他：“您先尝一根，有可能会辣。”
    “没见过世面”的周少爷小心翼翼结果，送进嘴里咬了一口。辣条的香味瞬间充满口腔，不辣微甜但非常好吃。
    周光霁眼睛一下子亮了，兴奋地和林寒分享：“好吃！太好吃了！”
    林寒对他笑笑，让他坐在一边，自己去帮钟北和面做烧饼。林寒没有做过，他只能照着烧饼铺老板留下的形状，将面团揉成圆圆的，擀成薄片，放在烧饼炉上烤。
    烤至两面微黄，再放进炉子内部烧。钟北和佑天在旁边给他打下手，三人合力之下，第一锅烧饼正式出炉。
    酥酥脆脆的饼一捏就掉渣，看上去非常好吃。林寒从卤串锅里夹出两串豆腐串，和辣条、豆芽一起放在铁板上煎熟，夹进烧饼里，送到周光霁面前。
    豪华版夹菜烧饼是今天晚饭，小周总吃的很开心。
    林寒又带着钟北和佑天做了一锅，确保二人可以独立制作，才拿上两个饼，和周光霁一起回家。
    废品站关门早，林寒和周光霁回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主人一家正在吃饭，林寒把烧饼送给他们，回来和周光霁一起卸货。
    两人今天一共赚了83，买完烧饼剩67，交完食宿后剩下17。周光霁将17元大钞尽数上交，勒紧裤子过紧巴巴的日子。
    林寒逗他：“您不留点零花钱吗？”
    周光霁坚定地仿佛要入|党：“不，上交工资是每个男人应尽的义务。”
    林寒哭笑不得装起小周总的“义务”。
    晚上，《一起去旅行》第一期播出，陈导召集他们同看，录reaction当花絮。
    周光霁和林寒肩并肩走到集合点，钟北、佑天和影帝二人组都在。钟北顶着万年不变扑克脸，僵硬地向林寒说：“谢谢。”
    林寒对他笑笑：“没事，你以前帮过我，举手之劳而已。”
    钟北怔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坐回佑天身边。
    先播放预告：周光霁帅气的正脸装满镜头，他在家里边收东西边打电话：“你们真人秀，不都是走走形式吗？”
    然后镜头一转，周光霁捉鸡被摔，一脚踩进泥坑，背景音乐循环播放他的“走走形式、走走形式~”
    余音缭绕、不绝于耳。林寒忍不住笑出声，周光霁详装生气冲他皱皱鼻，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当时真以为走走形式，结果！陈导坑我！”
    林寒漂亮的眼睛在灯光折射下顾盼生辉，含着笑意问：“那您当时怎么想到来参加节目？”
    刚好，节目中pd的声音与林寒同时响起，问到相同的问题：“您怎么想到来参加我们这档节目？”
    周光霁整整衣领，对准镜头，严肃问：“这个节目应该很多人看吧？”
    pd以为他是为了出名，进军娱乐圈，点头回答：“应该会有不少人观看。”
    下一秒，周小少爷肉眼可见变得开心，露出阳光开朗、至纯至善的笑，大声卖弄：“各位导演、制片、出品人，请多看看我们林寒，我家哥哥要演技有演技，要美貌有美貌，就差个机会啊！各位电视机前的粉丝，入股不亏！哥哥以后一定会是流量大腕！”
    林寒再次没忍住，硬憋着回头看他：“所以您上节目，是为了给我拉票？”
    “那当然，”周光霁得意地晃晃脚，“我可是立志把你捧成有流量的实力派！”
    “我的哥哥就是全世界最好看、最棒！”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周光霁悄悄靠近林寒，赤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畔，低声说，“现在我依然想要你红。”
    “因为我想满屋都是你。”
    “墙上海报中的你，幕布中各种角色的你，还有……”
    “在我怀里喘不上气的你。”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乡城站（5）
    林寒耳朵充血，平日惯会挑逗勾人的眼睛此时紧盯地面，不敢看周光霁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像空中振翅的蝴蝶。
    周光霁又贴近两分，近到轻轻一动，就能碰上林寒的耳骨。他盯着林寒泛红的耳朵，故意喊：“哥哥。”
    林寒睫毛猛地瑟缩，快速眨动，像惊慌失措的小鹿。
    周光霁勾勾嘴角，又喊一声：“哥哥。”
    林寒认命般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闷闷应道：“嗯，别喊了，听见了。”
    周光霁哈哈大笑，终于拉开些距离，把视线投到电视上。
    综艺已经播到第一期正片，是几人正在玉米地里满头大汗收玉米。林寒一人在前面走得飞快，留剩下在后面磨磨蹭蹭。
    录的时候没留意，此时再看成片，叶真由衷敬佩：“你这速度也太快了。”
    林寒刚想说“小时候做惯了”，就听见周光霁抢先回答：“那是，我的哥哥做什么都是最棒的！”
    叶真：……收敛点吧小周总，镜头录着呢。
    但许斯仪说出来都不管用的话，叶真自然不会上赶着没趣，转头继续看节目。
    不得不说，陈导不愧是综艺大导，将每个人的性格与反差展现的淋漓尽致。
    小周总的信誓旦旦与频频打脸、林寒的稳操胜券和拖家带口的任劳任怨、钟北高冷孤傲外表下的什么都不会、影帝看似稳重大前辈实则最搅屎棍、佑天的年纪小却努力。
    第一期节目播出后，几人在网上迅速走红。叶真和钟北本就不用多说，佑天、林寒也凭借节目走进大众视野。不过，最红的还数富二代下乡参加“变形计”的小周总。
    小周总搞笑翻车没架子的性格和优秀的唱歌能力，为他吸引了一种粉丝，而他和林寒的互动，也让当时昙花一现的cp粉拔地而起。
    当然，这些周光霁都不知道。他正和林寒在废品收购站收废品。
    节目录制第二天，今天不用出去走街串巷，在厂里等散户上门售卖。一般来讲，早上、中午和傍晚生意最好。有的散户前一天晚上来不及卖，会在第二天出发之前到收购站卖掉。
    周光霁帮一位老伯抬下纸箱，放在称上，记下数目后将废纸箱堆好，再去称下一个。
    下一个是位小姑娘，十七八的年纪，带了零零散散几斤纸箱，神情非常激动。
    周光霁皱皱眉头，察觉不对：短短三十分钟，已经来了好几波居民户。正常来讲这种居民区的人应该等散户上门收，就像昨天他和林寒那样。
    直接来卖到废品收购站的也有，但不会这么多，还都是年轻小姑娘，三三两两，结伴而来。
    周光霁帮她们写好斤数，让她们去找林寒结账。

 第36章

    两人克制不住惊呼一声，又飞也似的快速离开，甚至账都忘记结。
    周光霁：“？”
    “是粉丝。”林寒走过来说，“看来昨天第一期效果很好，今天多了这么多围观群众。”
    周光霁看看摄像机后探头探脑的人，咂舌称赞：“哥哥，你终于火了。”
    只要不是专注认真眼里只有他自己的喊哥哥，林寒都能免疫。他拍拍周光霁的肩，还没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抑制不住的尖叫。
    周光霁：“？”
    “cp粉。”林寒叹口气解释：“小周总，您也火了。”
    “我们的cp粉吗？”周光霁惊讶问道。
    “对啊，”林寒笑笑，“我们的cp粉。”
    周光霁抑制不住地开心，又怕影响林寒的事业，努力控制嘴角不让它上扬。
    林寒被他一本正经的伪装逗笑，安慰他：“没事，一般这种不会当真的，她们也是磕着玩，没有恶意的。”
    “那也不行，你还要当影帝呢。”周光霁说，“我们还是要注意点。”
    “我不是idol，没那么严格，您看叶影帝不是也大大方方没有隐瞒吗？没事的。”林寒安慰他。
    “不一样，不管是不是idol，她们喜欢你，总是在你身上寄托了梦想，这份梦想可能会托住她们走过泥泞，我们应该保护这份梦想。”
    林寒皱皱眉头，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眼神暗了暗，问：“那您是想分开吗？”
    周光霁心里猛地一痛，立刻拒绝：“不，不是。我是想等到你功成名就，等到你的粉丝慢慢成熟。在那之前，我可以做你的地下情人。”
    林寒的头像被石头砸了一般头晕目眩，不可思议地问：“您说什么？”
    “我说，”周光霁站在光影中，迎着温暖跳动的阳光，明亮、耀眼，像童话故事中住在城堡的王子，但是王子张张嘴，再次重复，“我可以做你的地下情人。”
    “当你背后的支柱，永远支持你，喜欢你，藏在你的影子里。不被人所知，不露于人前，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可以吗，哥哥？”
    林寒漂亮的眼底骤然聚起黑色风暴，像平静的海面翻滚浪潮，视线明明暗暗，像犹豫不决自我拉扯，最后化于平淡。他勾勾嘴角，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开玩笑似的说：“周总会打死我。”
    周光霁哈哈大笑：“他不会，我哥要打你，我们一起往嫂子身后藏。”
    林寒陪他一起笑，和平时一般无二，只是眼底那一抹暗，再也化不开。
    正好有人来卖铁皮，这个话题到此结束。周光霁帮人称重，林寒回到帐台前等算账。
    上午的录制在忙碌中结束，周光霁把最后的纸箱、铁皮堆好，到平房前找林寒。
    女主人帮他们做了午饭，林寒到厨房端来，和周光霁一起在檐下吃饭。
    周光霁看着碗中像面条一样的丝丝，问：“这是什么？”
    “饼丝。”林寒给他解释，“在平底锅上烙好干干的薄饼，切成丝再在油锅里翻炒，放入绿豆芽、鸡蛋、青菜，有时候还会加肉沫。”
    周光霁用筷子夹起放进口中，油爆炒的香味扑鼻而来：“好吃！”
    “不过吃炒饼丝容易干，我看厨房的配汤里有蛋花，一会我再取给您做点紫菜汤。”
    “好呀”周光霁笑着回答，眼睛里全是幸福。
    林寒记得他不吃蛋花诶！
    小周总大部分情况下不挑食，什么都能吃，特别是鸡蛋，煎炒煮蒸炖炸荷包都能吃，唯一打在汤里的碎蛋花，一点都不吃。
    林寒给他做了这么久的饭，自然知道他的喜好。吃完饭后到厨房找了些虾皮，和紫菜一起，冲了碗虾皮紫菜汤。
    两人吃完饭上床午休，下午继续上门收居民楼的废品。做这一行自然会留意到这行事务，周光霁发现，除散户和收购站外，还有一种人，也在收废品。
    不过他们不是上门收，而是在外面捡。通常是年纪较大的爷爷奶奶，佝偻着腰，步履蹒跚，走好久才会捡到一个瓶子或者一摞纸箱。
    周光霁问林寒：“这也是一种收废品的形式吗？我们不用体验吗？”
    林寒看看不远处，老人弯着腰，手里拖着长长的编织袋，正费力从垃圾桶翻找能卖钱的废品。她的一旁，站着穿校服的孙女，瘦瘦高高，看上去像个高中生。
    老人矮，够不着绿色垃圾桶底部，女孩就上前帮她翻找，帮她拎拖地的编织袋。她们不远处，有几个可能是认识女生的男生，在背后嘲笑。女生像没看见一般，光明正大帮奶奶找废品。
    周光霁又问林寒：“他们在笑什么？”
    “没什么，”林寒看着那几个男生，神色冷淡，眼底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狠厉，“青春期无聊的把戏罢了。”
    周光霁看看林寒，又看看不远处的人，突然拔下钥匙，走进身后跟着的节目组。
    跟拍导演忽然一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小周总径直走到管私人物品的工作人员面前，看着他肩上的黑色书包，问：“能给我200元吗，我要现金。”
    “可、可以。”小周总的话虽然云淡风轻、有商有量，却都能听出，这是一句通知。
    小书包快速翻出200现金递给他，还问了问：“够吗？”
    “够。”周光霁将现金塞进口袋，大步流星走向拾荒老人和女孩。
    两人明显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一跳，特别是女生，眼中写着浓浓防备。
    周光霁笑笑，开口说：“您好，我是市里的大学生，到这里进行社会实践调查，研究废物回收在资源再生途径中的重要地位。请问你们可以帮我个忙吗，我们会有资金感谢。”
    老奶奶根本听不懂周光霁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反倒是女孩，狐疑地盯着周光霁问：“什么忙，为什么找我们？”
    周光霁瞥一眼她身后几个男生，大声说：“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你们每天收集废物，虽说是为了换钱，却是资源再生路径上最重要的一环，可以说没有你们的行动就没有我们研究的材料，你是最了解这一回收途径且在这条路上作出最大贡献的人。”
    “是最值得尊敬和调查研究的人。”
    女孩犹豫道：“这么厉害？”
    “当然。”周光霁主打只要我不觉得我在瞎说，我就不是瞎说，“你们是祖国环保事业上最重要的一环，更是科研事业不可或缺的一环，你推动我们研究课题的进展。
    “而且，只要你帮忙完成调查问卷，我会给予你感谢勋章和金钱，将你的名字署进我的论文。如果将来你有意进入这个行业，它会是你简历中光彩的一环。”
    女孩听不懂他的假大空忽悠，但她看到了红彤彤的两张纸。她垂头看看手中的泡沫箱，又看看身边佝偻蹒跚的奶奶，点头答应：“好。”
    周光霁乱七八糟编了些无足轻重的问题，女孩皱眉忍着不解答完，拿着钱扶着奶奶离开了。
    林寒在一旁目睹小周总忽悠全过程，打趣他：“可以啊大学生，我怎么不知道您转头搞研究了，还有徽章，您还真随身携带了个徽章？”
    “哪能啊，”周光霁跨上车，拧开钥匙，“周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我衣服里的，昨天刚发现，不知道又去哪里潇洒配来的货，不想要扔到我这。但愿这个胸针，将来能帮上她。”
    “那您怎么不直接帮她？”林寒问。
    “你说给她钱吗？给太多不一定要，还有可能被当成坏人；高价回收废品会给老人下次交易形成观念落差。现在不是挺好，钱也给出去了，那几个男生也不敢再嘲笑她。”
    “毕竟这个职业，是在为环保和科研作贡献啊！”周光霁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
    “那论文呢？”林寒笑问。
    “这不是问题，我哥手下有一群戴眼镜的科研团，我到时候打声招呼就行，关键是看她走哪条路了。”周光霁拧下车把，喊道，“走喽，我们也要走我们的路喽~”
    山路崎岖，电动车抖抖抖，林寒转头看着女孩和奶奶的背影，宁折不弯的脊背和印象里背书包的少年重合，一步一步，坚定不移。
    只是他的青春里没有周光霁，只有嘲笑女孩的青春期男生。
    第33章 乡城站（完）
    周光霁和林寒忙活一下午，收获70元钱，上交50元住宿费，还剩下20元钱。
    两天攒37元，小周总非常满意，开心地问林寒晚上能不能吃大餐。
    “您想吃什么大餐？”林寒含笑问他。
    周光霁舔舔嘴唇，像是在回味无穷：“我想吃泡面配火腿肠！”
    林寒噗嗤笑出声：“泡面就是大餐啦？”
    “对呀。”周少爷不满抱怨，“我哥不让我吃这个，泡面配火腿、辣条配烤肠，简直人间美味。”
    周光霁回忆起来意犹未尽，咂咂嘴又和林寒商量：“吃泡面吧，好不好，我想吃泡面。”
    “行。”林寒几乎不拒绝他的要求，转身去厨房给他做泡面。

 第37章

    工作人员在门外拦住他，小声和他商量：“林老师，您和小周总目前人气最高，陈导想让你们今晚做个直播可以吗？”
    “不用专门准备直播内容，就陪粉丝说说话。您看您和小周总商量商量？”
    周光霁下午一套操作，让人终于意识到他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周氏二少，工作人员不敢直接和他提，只能借林寒之口去说。
    林寒对工作自然配合，进厨房和周光霁打招呼：“陈导一会想让我们做个直播，给节目造势。”
    “可以啊。”周光霁眼不离泡面，无所谓地点点头。
    直播开始，周光霁将手机架在桌前，摄像头对准林寒，自己看着弹幕聊天。
    林寒拿出两个生鸡蛋，在炒锅中煎熟，浇入滚烫的开水，透明开水瞬遇到加热的煎蛋瞬间化成滚滚浓汤。水与油在锅中碰撞发出滋啦的响声，弹幕中粉丝纷纷问：
    【是在做晚饭吗？做的什么呀？听上去很好吃。】
    周光霁回答：“做的泡面，超级好吃，哥哥做饭可好吃了。”
    弹幕：【小周总一如既往热爱他的林寒哥哥。】
    “那是，”周光霁说，“哥哥会做饭，长得帅，演戏好，十项全能，我值得喜欢。”
    评论迅速一排【磕了】【磕了】。
    周光霁好笑：“这就磕了？”
    “那这样呢？”
    本来坐在手机前的周光霁起身，走到林寒身后，让后置摄像头完全容下两人身影。
    小周总对镜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转过身与林寒并肩站在一起，手贴手，脚挨脚，头伸到林寒胸前，去闻泡面的香味。
    “好香啊。”
    弹幕一片【啊啊啊啊啊】
    【你们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
    嚎叫声之大像误闯入成千上万只鸡的鸡笼。
    周光霁秀完快速后撤，回到原来的位置看屏幕上的弹幕。屏幕里，林寒高挑挺拔的身材上飘过满屏黄心，全是cp发的：
    【人心黄黄，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小周总坐在板凳上回：“假的，怎么可能是真的？骗你们的。”
    评论又是一片哀嚎：
    【呜呜呜虽然我知道，但能不能不要这么快打破我的幻想。】
    【小周总现在是在录第三站吗？】
    “对，在第三站，一共七站。”
    “不累。没有给我哥打工累。毕竟我有林寒这个超级外挂。”
    一场直播，基本上是周光霁在说话，林寒在煮饭，偶尔听周光霁喊他，回头和粉丝打个招呼。
    如今林寒翻红，黑粉倒少了不少，直播间欢声笑语，一片和谐。林寒将做好的豪华泡面端上来，笑着对镜头说：“今天就播到这里，我们要吃饭了。”
    镜头里泡面金黄，汤底浓稠，煎蛋和火腿的点缀让人食欲大开。评论区粉丝的【啊——】还没发出去，屏幕忽然一黑，显示您的主播已下线。
    粉丝：？？？不能给我们看吗？？？
    林寒关上直播，把手机还给工作人员，坐回周光霁身边，笑盈盈看着他：“先吃饭。”
    “好。”小周总喜滋滋接过筷子，低头吃饭。
    林寒含笑看着他，轻轻夹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周光霁把泡面吃干净抬头看他，林寒红润饱满的唇上覆上一层油光，晶莹剔透，像极了沙漠那天晚上诱人的唇。
    周光霁看一眼旁边的摄像机，抿了抿唇。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打在地上，溅起晶莹的水花，像极了第一站在良村时的雨夜。
    当时两人还只是偶像和粉丝的关系，周光霁什么都不会，快靠林寒带。那会他只觉得林寒真厉害，不曾想有一天，厉害的林寒成了他的男朋友。
    正吃饭的周小少爷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林寒被他感染，眼里同样亮晶晶，悄悄碰碰他的小拇指，问：“这么开心呀？”
    “对呀。”周光霁抬头，“想起我们在良村的日子，感觉过了好久。”
    “是啊，”林寒黑色眼中闪过狡黠，眉眼弯弯打趣道，“那会儿您还什么都不会呢。”
    周光霁不敢相信自嘲：“现在也不会呀，还是要靠你，男朋友。”
    “现在……”林寒卖个关子，起身遮住摄像头，靠在周光霁对面的桌边，猫一样伸展身体，塌腰勾住周光霁的脖子，附在耳边调情般吐气，“现在……”
    “能把我吻得喘不上气。”
    周光霁瞳孔瞬间深几分，捏住林寒纤细如玉的脖颈，将人拉到自己面前，狠狠吻了上去。
    摄像头如覆上白雾般看不清屋内景象，只隐约看到两个水乳交融、融为一体的剪影。
    ……
    半小时后，林寒完全坐在周光霁怀里，手推着他的胸膛，声音软得能掐出水：“真不行了，不来了，饶了我吧。”
    “每次都是你先勾火，每次也是你先说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周光霁抓起他的手放在嘴边咬一口，不满说道。
    林寒顺势抱住他的肩，软塌塌趴在怀里，抱得密不透风。周光霁拍着背帮他顺气，闷闷的笑声从胸膛传出，钻入林寒的耳中。
    “肺活量太差，得练。”
    “行。”林寒懒洋洋回答。
    两人抱着腻歪了一会儿，窗外雨已经停下。周光霁牵着林寒的手，一起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是乡城站最后一天，周光霁起个大早，先在院子里晨跑，又在心里规划：他和林寒还没有一场正式的告白，等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弄一个浪漫、庄重、让人永世难忘的深情表白。
    玫瑰花绝对不能少，还要有气球、蜡烛，不知林寒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或者中西结合。
    周光霁还在浮想联翩，林寒已经做好早饭，喊周光霁过去吃饭。
    最后一天和前两天流程一样，上午在收购站帮忙，下午骑车出去。今天学生上学，比昨日粉丝少很多，周光霁一时清闲，坐在林寒身边给他唱歌。
    从《半妖》主题曲唱到妖王个人曲再到林寒爱听的几首歌，每唱一首，林寒睫毛就重重颤抖一下。周光霁知道，那是他喜欢的表现。
    他现在也能慢慢知道林寒在喜欢什么啦。
    小周总伸直长腿，脚尖轻轻碰了碰林寒的脚。
    林寒笑笑，用脚也碰了碰他的。
    两人蜜里调油度过第三站的最后一天。傍晚，周光霁收拾完行李，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手机，和林寒坐上回城的老旧大巴。
    手机刚打开，嗡嗡的消息提示接踵而来，绿色聊天图标上显示殷红的99+。
    周光霁：？？？我倒要看看，谁天塌了先找我？
    小周总一边吐槽一边点开99+的聊天软件，“许斯仪”三个字明晃晃冲在最前。
    【快看快看，《半妖》剧组的澄清。】
    周光霁点开许斯仪转发的链接。
    小小屏幕中间，是一个古板严肃的七十岁老头，老头头发花白，脸上每个褶皱都充满博学的气息。端在蓝色幕布前，郑重严肃澄清自己的清白：
    “《半妖》播出时，我正在山里拍电影，与网络脱节加上工作人员刻意隐瞒，导致我对网上舆论丝毫不知。但是，我在此保证，我与林寒之间，绝对清清白白！”
    “至于换角一事，是某演员专业素质过差，眼光太高，实在高攀不起。林寒同志虽然当时汲汲无名，却认真钻研每句台词。出于对作品的考量，我和导演组研究后共同决定换下原来的演员，让林寒顶上。”
    “至于为何无人敢站出来澄清，我只能说，有人怕权，有人为利，而我，什么都不图。我只要清白。”
    老先生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看得出来十分在意“清白”。
    林寒在综艺刚刚爆火，此澄清一出，无疑再次将他顶上风口浪尖。
    有人猜测是林寒团队借机炒作圈粉，也有人猜测或许当初就是冤枉了好人。但不管吃瓜群众如何议论，林寒公司从头到尾没出来说一句话。反而是当说林寒靠不正当手段抢他角色的男二出来发了条微博：
    【攀咬别人前先看看自己干不干净，你们《半妖》内部狗咬狗，不要连累别人。】
    这条微博被前男二粉用来疯狂攻击林寒粉丝和《半妖》剧组，甚至把剧组每位演员都拉下了水。
    各家粉丝混战几天几夜，也没分出个胜负。直到现在，网上还是一片混乱。
    周光霁看完99+的消息，递过手机让林寒看导演的澄清。林寒没有预想中的喜出望外，仿佛早已知晓一般，神色平静地完整看完，开玩笑点评：
    “导演终于出来澄清了，看看我当初多么冤枉。”
    周光霁一怔，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34章 裂缝（1）
    周光霁按下心中疑虑，轻声问林寒：“既然当初是被冤枉的，怎么没有告诉我？”
    林寒眼中笑意明显一怔，但很快恢复原状，勾着周光霁的小指轻轻晃了晃，似撒娇般说：“认识您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发酵，而且跟公司说了但是公司没有管，我想着公司可能安排我走黑红路线，就没跟您提，也没想着再澄清。”

 第38章

    不对，周光霁眉头微蹙，感觉不该是这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说不出所以然，周光霁只能淡淡道：“那下次受了委屈，记得告诉我。”
    “好。”林寒笑意盈盈，绕过周光霁胳膊，把手插|进他的掌心，以他十指相扣。对视的眼神像在拉丝，却莫名地多了一层看不清的水雾。
    周光霁捏了捏他的掌心，将头转向窗外。
    -
    飞机落地后的第二天，周光霁一大早直奔许斯仪办公室。
    小许总正坐在办公桌后埋头苦看报表，周光霁不打一声招呼推门而入，吓得他差点从老板椅上摔下来。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你能不能打声招呼？”许斯仪工作日简直是喷火爆爆龙，一点儿动静都能炸。
    周光霁处变不惊，眯着眼睛猜测：“许叔叔又骂你了？”
    “何止是骂，”许斯仪拉回老板椅坐好，“快请家法了，就因为我不务正业工作日泡吧。由此可见大哥对你多么好，能容忍你满世界乱跑。”
    “纠正，没有全世界，我只在国内跑。”小周总十分严谨，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
    许斯仪翻白眼，不屑与他辩论，直奔主题：“说吧，林寒出什么事了，让你迫不及待这么早来找我？”
    “也没怎么。”周光霁难得的，什么都没说，安静坐在会客椅上，像在沉思，也像在疑惑。
    许斯仪左等右等等不出下文，不禁疑惑抬头，就见周光霁正盯着《半妖》剧组的澄清视频发呆。
    很好，他知道为了什么了。许斯仪敲敲桌面认真回答：
    “我帮你问过了，视频里说的是真的。原定男二不想给钟北作配，临开机违约，导演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正好看见在里面跑龙套的林寒，觉得条件合适，就让他演了。”
    “不牵涉任何潜规则，公平公正公开，剧组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愿意出来作证。”
    周光霁想到林寒那句“被公司驳回”，眼底一暗：“能有什么为什么，不过是风口浪尖，不愿意为了一个糊咖，惹‘实力小生’。”
    许斯仪：“哟，你也知道娱乐圈那套了？”
    “捧高踩低，在哪儿都是，我们出席酒会不也是这样吗？”周光霁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捣鼓几下，给林寒加上好感度，抬头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这次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许斯仪疑惑：“什么事，现在最大的事不就是这件事？”
    “我想让你签林寒。”周光霁眼眸深深，眼底像聚起浓郁的云雾，让人揣摩不透，“和平太不把他当人，我想让他换个地方。当然，不让你白签，城西郊区那两块地，归你。”
    许斯仪眼前一亮又一暗：“不是我不帮你，林寒的合约不在和平，我无能为力。”
    周光霁那种不适感再次升起，皱眉问：“什么意思？不在和平在哪里？”
    “在何鸿业个人手里。我也是前段时间去老爷子那里帮忙才发现，林寒的经纪约，根本不在和平，所以和平从不给他资源，却能从他的工资里抽钱。”
    周光霁：？
    许斯仪用一副“终于有人懂我”的表情激动说：“你也很纳闷是不是，我也是！”
    “何鸿业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林寒与他签了个人经纪约，十年起步，无限续约，1:9的分成，简直像签卖身契。关键，林寒签了。”
    “他十八岁上大学后一年就出道，也就是说，林寒十九岁就把自己签给了何鸿业。这么苛刻的条件，光霁，除了爱我想不到其他了。”
    许斯仪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西郊那两块地我确实想要，但是光霁，你要看清形势，林寒和何鸿业之间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我还是那句话：他不爱你。”
    周光霁很久没有说话，冷峻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眼睑微垂，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也是这种时候，许斯仪才能从他身上看出周家人的影子。临都跺跺脚都能震三震的周氏集团接班人，再傻又能傻到哪儿去呢？
    许斯仪深吸口气，正想着说些什么安慰安慰他，就见周光霁坚定否决：“不，林寒不可能和何鸿业余情未了，我相信他。”
    “他说是我男朋友就是我男朋友，不可能劈腿。”
    许斯仪：？你是恋爱脑你牛逼？
    不想说一句话的许总指指门口，嘴巴圆润地发出一个“滚”。
    周光霁一副“你不懂，我不跟你计较的模样”冲他摇摇头：“你别不信，他绝对爱我。”
    “录综艺时宁愿遮住摄像头不要镜头都要过来吻我，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和我亲得难分难舍，这不是爱是什么？”
    许斯仪：“滚。”
    周光霁：“走就走，看着吧，林寒绝对爱我。记得给我们哥哥留男二！”
    许斯仪一文件摔上关闭及时的门板。
    黑色商务车在楼下等候，方秘书上前帮周光霁拉开车门，向他汇报工作：
    “公司一切如旧，周总有时会来视察，其他都正常。另外良村玉米厂已投入生产，第一批商品上市，反向不错，但我们给林先生分红时发现，他签的您的名字。”
    周光霁眉头又一皱，啧了一声，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方秘书看他一眼，识趣地不再说话。
    “明天去a大捐两座楼。”周光霁没头没尾突然下达命令，“和他们的校长聊聊，看……”
    周光霁说一半又突然改变：“算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方秘书见怪不怪，对上司突如其来的要求应对自如，他一边联系a大，一边微微低头说：“是。”
    临都a大，林寒与何鸿业的母校，两人初遇的起点，既然问题出在这里，那就让他看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
    林寒刚进家门，把行李箱推进客卧，正准备收拾行李，手机突然嗡嗡震动，来电显示：何鸿业。
    林寒想都没想，直接按下红键。
    对方像是预料到一般，不见恼火，快速又打来一通。林寒直接把号码拉进黑名单，低头整理衣物。
    脏衣服要拿出来清洗，干净的重新放回衣橱，还有在乡城集市上，周光霁非要买下的情侣短袖。
    奇丑无比的两件衣服，只因为一件上面写着“祖宗”，一件上面写着“这儿呢！”，小周总就坚定认为人家是情侣装，多收废品也要买下。
    林寒眼角不自觉带上笑意，轻轻摸了摸那件写着“这儿呢！”的白色t恤，小心放进衣橱。要不是天转凉，周光霁能直接穿在身上。想到这里，林寒笑意更深，连收东西的动作都轻快不少。
    桌面上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林寒像没看见般，哼着跑调的音乐到盥洗室洗衣服。只是在他起身的前一刻，手机再次响起。
    是母亲。
    林寒愣了一下，眉头皱起：妈妈从没有这么频繁地联系过自己。
    “喂，妈妈。”林寒说。
    电话那边的女声似乎很急切，声音里满是担忧与慌张：“寒寒，你怎么了，怎么不接电话？”
    “在山里，信号不好，怎么了，妈妈？”林寒心中疑虑更重，这不该是母亲的正常反应。
    听见林寒的回答，那边好像松了口气，声音也变轻快：“没事，就是有人跟我说，在电视上看见你，说你去当明星了。我说怎么可能，肯定是认错了，我的儿子怎么会去当明星？”
    “明星那个行当，又脏又乱，我们寒寒学习这么好，又有稳定的工作，才不会去做那些三教九流，是不是？”
    林母唾弃又担心的声音从听筒传出，一下一下捶在林寒心底。
    “不会的妈妈，我不可能当明星，是他们看错了。”
    林母像是完全放下心，又换上关心的语气：“那你先忙吧，一定一定注意身体，妈妈先挂了。”
    林寒咬紧牙槽，忍住汹涌澎湃的情绪，闷闷回了个“嗯”。
    电话已被挂断，林寒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平缓眼底翻滚的波浪。随着浊气的户口，林寒缓缓睁开眼，平静的眼里一片清明。
    何、鸿、业。
    林寒带着滔天怒火，将电话拨了回去。
    “哟，终于接我电话了？我还以为要一辈子被你关进小黑屋呢。”何鸿业声音温润，甚至带着低笑，像情人耳边的呢喃。
    林寒却毫无笑意，狭长含情的眸子一片冰凉，眼底全是浓郁的黑，像惊涛骇浪的深海。
    他一言不发，脸上满是恶心、厌恶与宣泄不出的嘲讽和怒火。
    “林寒。”何鸿业见柔情无人应承，索性不再伪装，露出毒蛇的爪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借周光霁的东风为自己谋划一座厂，又甜言蜜语哄他为你出200万修你家乡的路。”
    “你想让周光霁帮你解约。”
    电话里突然传出何鸿业疯一般的笑声，像癫狂的精神病人：“但是林寒，你想不到吧，周光霁什么都能帮你，唯有解约。”

 第39章

    “这是只有我，能帮你做的！你这辈子，注定和我死在一起！”
    “回来吧，我的爱人，只要你肯定回来，我愿意还你自由。”
    何鸿业声音疯狂得像舞台剧演员，林寒一句都听不下去，“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35章 裂缝（2）
    a大校园。
    秋日阳光剪影照在树梢，金黄银杏树布满校园。宽阔操场上人声鼎沸，大学生特有的朝气蓬勃溢满整个校园。
    青春洋溢，风华正茂。
    周光霁感叹一句，将视线移回面前悬挂的优秀学子展示墙。大红背景展板上，林寒严肃认证，庄重得好像下一秒要在国旗下讲话。
    头发修得干净利落，眼神澄澈清明，嘴巴紧紧抿着，周光霁都能下到他垂在身边的手握得多紧。穿着灰色破旧运动服，衣领却折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昂扬向上、认真学习的好孩子。
    比现在含情带水、故意勾人的模样可爱多了。
    周光霁臭屁嫌弃地噘噘嘴，眼里却带着浓厚笑意，轻轻勾了勾照片中林寒的脸。
    校方领导看见，主动和他介绍：“这是我们每年最高额奖学金获得者的优秀展示墙，每一位都非常优秀，在不同行业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当然，您指得这位也是……”领导随周光霁视线看去，蓦得一顿，小声问身后的人，“这张怎么还在上面？”
    被问的人不知叽里咕噜回答什么。周光霁眼神一暗，像是单纯好奇般含笑问：“这个学生怎么了？”
    “也没什么。”周光霁一口气给学校捐出两栋教学楼、三座实验室，校方直接把他当菩萨，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蹦：“只是风评不太好，他没有读完大学。”
    周光霁眉尾一跳，想起之前确实有黑粉用“未毕业”来攻击林寒，不禁问道：“怎么回事？”
    校领导说：“这个学生当年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招进来的，第一学年的表现出类拔萃，包揽各科全系第一，还被他们院最资深的沈教授破格收入课题组。”
    “只可惜，农村孩子没见过世面，第二学期就被城市里的繁华迷了眼睛，放着好好的学不上，跑去酒吧卖酒。跟不同男人厮混的照片在学校内网传得沸沸扬扬，轰动整个学校。”
    “出于对学校声誉的考量，教务上找他谈过几次话，后来就休学了。”
    “休学？”周光霁皱眉，“不是退学？”
    “不是，就是办理休学。我记得格外清楚，当时校方想让他直接退学，但他不肯，苦苦哀求，后来保留学籍，办了休学，但再也没回来过。听说现在在小何总的公司，也算是条出路。”
    周光霁面无表情附和地点点头，像是不经意又开启另一个话题：“说起小何总，我记得他也是贵校的学生？”
    “是的。”领导瞬间立刻换上“与有荣焉”的表情：“小何总当年也十分优秀，只可惜后来出了国。哦，对了，他和林寒还是一个宿舍，要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呢。”
    “这么说，林寒和小何总还是同个专业？”
    “那倒不是。”校方丝毫不察，“他们是个混合寝室，哪个专业的都有，林寒还提出过想换宿舍，回到本专业宿舍，但床位不够就没有换成。”
    “换宿舍？他们关系不好吗？”周光霁问。
    “哪能啊，小何总的人品您又不是不知道，优秀仗义团结同学。林寒举报的是另外两个人，说频繁对他进行人身攻击，言语辱骂武力欺凌……但校方查实过，并没有此事。”
    “您放心，学校对这类事件从来都是0容忍，这件事我们教务老师彻查过，确无此事。”
    校领导生怕给小周总落下不好的印象，他上任没两年，这是第一次接待大型投资。
    周光霁眉头紧皱，嘴抿成一条线，神色并不明朗：“既然小何总仗义，他没有出来说句话吗？”
    “说了。”校领导擦擦汗，“就是小何总出来作的证明，证明林寒说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是他学业压力大出现了精神问题。”
    周光霁心中一紧，不禁感觉有些悲哀：因为他们不相信你，所以你觉得我也不会相信你。
    可既然何鸿业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和他签约？
    林寒，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周光霁沉默看着照片上认真严肃望向镜头的懵懂少年，转身走进办公大楼。
    签约仪式顺利举行，校领导眼尾炸花，恭恭敬敬将小周总送上车。
    小周总脸色并不算好，方秘书坐在副驾小声询问：“我们回公司还是……？”
    周光霁掐掐眉心：“回老宅吧。”
    方秘书点点头，给司机一个眼神，黑色商务平稳地驶出a大校门，开向郊外庄园，最后停在半山别墅前。
    难得的一个周末，周大一家三口都在家。周棠不知又因为什么惹了周大生气，直往周夫人身后钻。
    周夫人一边护她一边数落他哥：“小孩子爱玩很正常，你也别太生气，再气坏身体。”
    周光霁往里进的脚步猛一顿，落下去的苦意再次升起，他终于明白这些天的不适来源于哪里：
    ———您。
    多么生疏又尊敬的字眼。
    尊敬到这么久，他都没察觉出任何不对。
    果然啊，从一开始，林寒就不信他。
    因为不相信，所以尽管“陪睡换角”是假料，也选择隐瞒不说；因为不相信，所以过往从来不提；因为不相信，从头到尾，他都喊“小周总，您……”
    周光霁嘴角泛着苦涩，这是第一次，感觉到不被相信的苦楚。这种感觉，想吃了一万棵黄连制成的药。
    可是为什么？
    是他作为爱人，没有给林寒足够的安全感；还是说……因为他看上去太不可靠。
    周光霁垂眸看着鞋尖，难过又无助。
    周棠第一个发现她小叔叔回来了，嗖一下从妈妈身后窜出，一溜烟儿抱上周光霁的腰：“小叔叔，爸爸在发脾气。”
    周光霁把她抱起来架在臂弯，托着她超周大走去。周棠连忙转身埋头在周光霁肩窝装鹌鹑。周光霁好笑，拍拍她的背喊人：“哥。”
    周光霖点点头，不认同的目光从周棠转移到周光霁，正要鸡蛋里挑骨头，就听见他这个万年迟到早退、梦想躺平一生的不求上进弟弟突然开口说：
    “最近公司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一瞬间，周大、周夫人、周棠，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每个人眼中都布满震惊、诧异和不可思议。
    周光霁：？
    “怎么了，我就是想为公司出一份力，至于吗？
    周棠：“小叔叔你终于幡然醒悟准备和我争夺继承权了吗？”
    “那倒没有，继承权还是你的，这个罪还得你来受。”周光霁扯扯嘴角，毫不留情。
    周棠撇嘴，十分嫌弃：“上进还不上彻底，上到一半真没劲。”
    周大不动声色打量，一双眼睛镭射线似的把周光霁看个透彻，点点头对他说：“跟我来。”
    周夫人手一摆，周棠呲溜从周光霁身上滑下，扑进妈妈怀里，剩下兄弟俩一前一后往书房走去。
    枣红色庄重古朴的书房中，周光霁和周光霖一站一坐。周大没有任何铺垫，开门见山：“怎么，零花钱不够养他了？”
    周光霁眼睛蓦地睁到最大，惊讶到不可思议：“哥，你怎么知道？！”
    周大比他还不解：“周光霁，你到底每天在做什么？一大笔一大笔的资金往外出，我不知道才奇怪吧？”
    周氏二把手心虚低下头，不敢直视一把手的眼睛。
    “所以，是不够让你养小明星了？”
    “不是的，哥。”周光霁急忙澄清，“林寒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怎么了？”周大问。
    周光霁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我感觉我们两人之间出了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我看上去太不靠谱了，他不信任我，有事也不愿意和我说。”
    “所以你想进公司，让自己看上去成熟稳重？”周大问。
    周光霁说不出所以然，含糊回：“差不多吧。”
    周大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开口询问：“你们没有聊过这个话题吗？”
    周光霁摇头。
    “小霁，谈恋爱不能这样谈，你要和林寒好好沟通一下。不能因为你提供金钱，就想当然处于上位，要考虑对方的心情，给予尊重。”
    “可是哥，我没有不尊重，也没有用钱压，我……”再光鲜亮丽的小周总，在大周总面前，也委屈得像个孩子，“你说他，为什么会不信我呢？”
    周大叹口气，看着情窦初开的弟弟，不知道如何劝：“小霁，这些都需要你们好好沟通。既然喜欢他，又在一起了，就要两人携手，共同面对困难。多和他聊一聊，听听林寒的想法。”
    “对人家好一些，不要欺负别人，也不要和许斯仪一样，有话不讲，追悔莫及。”

 第40章

    周光霁点头，闷闷应：“嗯。”
    紧接着周大话锋一转，犀利看着他：“但如果要认真上班，就不能再迟到早退，踏踏实实和方秘书学习管理产业，不能再说不干就不干，说翘班就翘班。”
    周光霁虎躯一震，嘿嘿傻笑两声，和周大打迷糊：“我再想想，哥，我再想想。”
    周大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跪安了。
    周光霁一头扎到床上，看着满屋的林寒海报，陷入深思。
    旁边的手机嗡嗡两声，是林寒发来的消息，邀请共进晚餐，一起约会。
    聊天背景里的林寒笑得肆意灿烂，手上拿着周光霁硬塞给他的情侣吊坠，眼中波光流转，深情似海，像看深情款款的爱人。周光霁可耻地再次心动，他对林寒，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周总认命般长叹口气，手指使劲戳戳屏幕上林寒的脸，凶巴巴喊：“小骗子，你就会骗我。”
    恨唧唧的小周总从床上翻身而起，到衣帽间拖出行李箱，收拾自己的常用衣物，顺便给林寒发条消息：
    【从今天开始，我搬去金域湾，和你一起。】
    第36章 裂缝（3）之同居
    周光霁收拾完行李，开了辆黑色大g，从车库冲出直奔金域湾。周棠在后面迈着小短腿追他：“小叔叔，我也去。”周光霁降下车窗潇洒挥挥手：“我忙正事，回家找你爸去。”
    金域湾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干净、明亮、一尘不染。林寒穿着围裙，边擦手边跑出来给他开门。
    黑色家居服套着白色围裙，让周光霁想起在乡城的围裙吻，林寒软成一滩水，靠在他身上求饶。
    周光霁蓦地脸一红，嗓子发干。
    林寒丝毫不觉，接过行李箱笑着问他：“您累吗？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一切都那么自然，像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妻子。身后屋内灯光明亮温馨，暖光打在林寒身上，显得整个人都温暖动人。
    可他的称呼，依然是拒人千里的“您”。
    周光霁沸腾的荷尔蒙瞬间冰凉，“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进门：“吃饭吧，吃完饭再洗。”
    “好。”林寒眼中笑意盈盈，看上去十分开心，像是对他的到来欢心鼓舞。
    周光霁不像平时一样快乐，反而有些反应平平。林寒一愣，问：“怎么了，周总骂您了？”
    “没有。”周光霁撇撇嘴角，像抱怨又像嗔怪，“说我不思进取，不务正业，让我去上班。”
    说完，像寻求安慰般抬头看向林寒的眼睛，试图观察他每个反应，问他：“你也觉得我不求上进游手好闲吗？”
    “怎么会？”林寒伸手搭上周光霁的肩，圈住他的脖子，猫一样软下腰，含笑望着他，挑逗道，“您忘了上次您把我吻得气喘吁吁，我们小周总可厉害了。”
    周光霁被他勾得额角突突直跳，咬牙强忍着想抚上腰间的欲|望，正要开口训斥，就见眼前明艳动人的脸又近了几分。
    林寒红润饱满的唇快贴上他紧抿微凉的嘴，眼里氲着勾人情意，吐气如兰：“您想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周光霁忍无可忍，阴沉着脸低声呵斥：“林寒！”
    林寒大笑出声，眼中挂着奸计得逞的猖狂得意，规规矩矩站好安慰他：“好啦，好啦。周总对您是爱之深，责之切。我觉得您挺好的，上不上班都好。而且您也不是一点事情都不做啊。”
    “良村的玉米厂，沙漠的草方格，还有留给收废品小姑娘的胸针，这些是都是您在做的事情啊。”林寒勾起周光霁的小指，撒娇似的摇了摇，“您本身就是一个好人，对我也好，这和您工不工作，有没有事业无关。”
    林寒温柔善意的安慰，让周光霁没来由一阵委屈：如果我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你为什么不信任我，不把事情都告诉我？
    但周光霁并不想逼他，轻轻叹口气，说：“吃饭吧。”
    林寒察觉出不对，小心捏捏他的掌心，问：“怎么了？”
    “没事。”周光霁笑笑，“先吃饭。”
    林寒点点头，牵着他走到餐厅。长长餐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菜，清蒸鲈鱼、百合酿虾滑、小炒黄牛肉……都是周光霁爱吃的。
    林寒帮他拉开凳子，又从厨房端出煮好的手擀面，抱歉说：“时间仓促，简单做了点，您不要嫌弃。”
    周光霁看看满桌子的菜，突然问：“你爱吃哪个？”
    林寒眼睛眨了眨，挑了道周光霁平常爱吃的。
    周光霁没说什么，拿起筷子道：“吃吧。”
    林寒只觉得气氛不对，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看了眼周光霁，拉开凳子坐在一旁吃饭。
    这是两人认识以来吃过最平静的一顿，周光霁不再眼睛亮亮地盯着林寒，林寒嘴角也不再有笑容。
    临近尾声，周光霁放下碗筷，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突然出声打破沉默：
    “今天，我去了一趟a大。”
    林寒端碗的手猛地一抖，神色迅速恢复平静，像无事发生一般笑着问：“哦，去做什么？”
    尽管脸上的笑容稀疏平常，眼睛依然弯弯，瞳孔里含着情谊，但周光霁就是能从他微笑的假象中看出：林寒在紧张。
    身体轻轻颤抖，眼中带了些自己都没发现的恳求。周光霁的心狠狠一跳，眉头微蹙：林寒在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周光霁于心不忍：“我哥给a大捐了几座楼，我去参加签约仪式。”
    林寒无声松口气，笑意从眼珠晕开：“签约顺利吗？”
    “挺顺利的。”周光霁说，“还在光荣榜看见了你的照片。”
    林寒又是一愣，落寞地垂下眼眸，疏离平淡说：“我没想到，他们还会留着我的照片。我以为会以我为耻呢。”
    周光霁的心跟随他一起发苦，心疼地问林寒：“你当初……”
    “办了休学。”林寒又挂起笑，努力遮掩眼底的难过与悲哀，“签给小何总后，以为还能回去上学，结果再也没回去过。”
    周光霁看着他，林寒黑亮如琉璃的眼睛布满裂纹，像碎掉的玻璃球。
    “你和何鸿业？”
    “什么都不没有。”林寒眼神开始换边，一层一层染上寒冰。视线像淬毒的利箭，恨不得将何鸿业扎个透彻。
    “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只有您。”
    虽然不合时宜，但周光霁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心像小鹿般砰砰乱跳，态度不自觉软上三分，心里暗骂：小骗子，就会作弊。
    作弊的小骗子起身跨坐到他身上，搂着周光霁的脖子和他紧紧贴在一起，像汲取力量一般用头蹭蹭他的肩膀，嘟囔：“不想提他，不喜欢他，喜欢您。”
    周光霁再生气，这会儿也没了脾气，手轻轻摸着林寒的背，无声叹气。
    林寒却像不满足般抬头看向周光霁的眼睛，带着渴望和恳求问：“可以接吻吗？我想亲您。”
    像无助的小狗在乞求他的主人。
    “可以。”周光霁垂下头，先在他的唇上轻轻碰了碰，又托住林寒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大脑缺氧到再无法思考其他，林寒才推开周光霁，趴在他的肩头喘气。
    周光霁沉闷的笑声从胸膛传进林寒耳朵，林寒问他：“你笑什么？”
    “笑你，”周光霁捏捏他的耳垂，“菜还瘾大，管吃不管善后。”
    林寒的手往下捞了一把，周光霁倒吸口凉气，惊呼：“你做什么？！”
    这下换林寒吃吃地笑，恶作剧似的又在周光霁胸口拧了一下，再次听到一口冷气。
    “林寒！”周光霁按下他煽风点火的手，板脸吓唬：“老实点。”
    林寒丝毫不怕，勾着周光霁的脖子笑盈盈看着他，眼里波光流转，柔情似水。被亲到鲜红的唇一张一合，在周光霁耳边小声说：“我们做吧。”
    “不行。”周光霁想到没想拒绝。
    “为什么？”林寒疑惑问，“您明明都……”
    “我不想这么随便。”周光霁说，“你不用把‘它’当成保守秘密的交换，你不想说就不说罢。”
    林寒诧异看向他，身体慢慢冷却下来，低头埋进周光霁肩窝，闷声道：“没有不想说，只是我的过往不好，我不想让您知道。我希望您的记忆里，都是美好明媚的我。”
    “而且，”林寒小声和他咬耳朵，“是自愿的，不是交换。”
    周光霁呼吸一滞，呼出的热气都带着灼烧，嗓子又干又哑：“我知道，林寒。但我们不该这么随便。”
    林寒埋在周光霁肩窝的眼睛蓦地发热，从来没有人和他说：林寒，我们不该这么随便。
    他们只会三言两语，哄他上|床。
    周光霁拍拍他的背：“好了，不用再作弊了，等你想说再告诉我。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
    “现在，让我先去洗个澡。”
    林寒被逗笑，起身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一旁凳子上目送他走远。

 第41章

    金域湾的主卧一直为周光霁留着，周光霁把行李箱推进屋，翻出睡衣进浴室洗澡。
    微凉的水冲走汗渍，也冲走浑身燥热。周光霁想想林寒刚才勾人的模样，认命般低头动手……
    等周光霁解决完带着一身凉意下楼，餐厅已不见林寒踪迹。周光霁找了一圈不见人影，笑着摇摇头，倒杯水准备回屋。
    不知何处刮来一阵秋风，吹起周光霁额前碎发。周光霁转身看见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大开，窗外露台的秋千上，一抹猩红忽明忽暗。
    周光霁放下水杯朝秋千走去。林寒的身影在微弱灯光下若隐若现，青灰色烟雾在四周缭绕，他动作娴熟地含住滤嘴，深吸一口，吐出一个完全的烟圈，像个悠然自得的小老头。
    周光霁从后面突然伸出头，眼睛亮晶晶喊他：“林寒！”
    林寒却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快速把烟熄灭，挥散身边充斥的烟雾。向来冷静沉稳的脸上带着一丝慌乱：“您怎么来了？”
    “看见你在这里，来找你。”周光霁说。
    林寒白着脸不知怎么跟周光霁解释。周光霁笑笑，拉着他一同坐进双人秋千，用力一蹬，秋千摇摇晃晃荡起来。
    城市的夜晚没有闪亮的星星，只有家家户户映射来的灯影。昏暗灯光下，林寒坐立不安，像等待被审判的犯人。
    周光霁摇了两下，问他：“不抽了吗？”
    林寒惊讶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怎么？觉得我连男朋友抽烟都接受不了吗？”周光霁对他眨眨眼，故作委屈，“这么不信任我啊。”
    “没有。”林寒说，“只是不见您抽，怕您……”
    “怕我嫌弃你吗？”
    周光霁冲他伸出手，要来林寒身上的烟盒与打火机，抽出一根香烟递到林寒嘴边，点点那抹诱人的红唇，道：“张嘴。”
    林寒听话地张开，含住周光霁递进来的滤嘴。
    “真乖。”周光霁表扬他，在黑夜中猛地点燃打火机，将跳动的火苗举到林寒含住的香烟前。
    打火机在黑暗中熄灭，只留下林寒唇前猩红一点。
    “抽吧，男朋友，我亲手为你点的烟。”
    林寒的心，不受控制地，方寸大乱。
    【作者有话说】
    谁说小周不会钓？我们小周也很会！
    -
    但愿这章没有太多口口
    第37章 裂缝（4）
    “抽吧，男朋友，我亲手为你点的烟，”周光霁眼里晃着细碎的光，笑意温柔。
    林寒怔愣片刻，猛地从口中抽出烟 ，仰头吻上周光霁的唇，火热的呼吸声交杂黏腻的水声在齿间响起。林寒如同献祭一般，吻得情动悲烈，身子骨都在颤抖。
    周光霁察觉异样，向后微仰，让空气灌进两人中间，问：“怎么了？”
    “没事。”林寒眼尾发红，眼睛像沁水的宝石一般，勾着周光霁的脖子又贴了上来，让未说出口的后半句淹没交叠的红唇之间。
    没事，我爱您，并且一直爱您。
    周光霁的澡终究是白洗了，两个人从秋千一路闹腾到卧室，最后睡在了一张床上。
    一夜荒唐。虽说周光霁恪守底线，没准备东西就不做实事，可不实的事却轮番做了个遍。
    第二天早上六点，周光霁准时起床，林寒迷迷糊糊问：“怎么起这么早？”
    “跑步，我得保持腹肌。”
    林寒抱着他的腰随手在小腹一摸，眼睛也不睁：“在呢，八块，不用去跑了，再睡会儿。”
    周光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他摸得呼吸一紧，忙把林寒作乱的手塞回被子里，故意吓唬：“昨天刚说手酸，今天又不老实！一会手又该酸了。”
    林寒在被窝里不停笑。周光霁掖好被角，在他头上落下一吻：“好了，你再睡会儿，我去跑步。”
    林寒闷声嗯一声，扯扯被子又睡过去。周光霁笑着摇头，转身洗漱晨跑。
    晨跑回来林寒已经起床，做好早饭在院子里等他。周光霁走上去拉他的手，心疼问他：“怎么不在睡会儿？”
    林寒眼里含情，笑意盈盈：“您不在，我睡不着，就起来做饭了。”
    周光霁被搔到痒处，捏捏他的脸，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啄了一下：“走，吃饭！”
    林寒做饭一直比较清淡，早上熬得白粥，炒了两个青菜，还煮了几个鸡蛋。周光霁洗完手，坐下喝粥。林寒一边帮他剥鸡蛋一边和他闲聊：
    “我今天得回一趟公司，经纪人说最近热度大好，给我接了几部戏，要我回去看看。”
    周光霁点点头：“那你去吧，许斯仪那边还要给你递个本，记得把档期留出来，毕竟是许氏，要比和平给你挑的本好一些。”
    “好。”林寒将剥好的鸡蛋递给他。小周总两口吞下，由衷感叹：“还是咸鸡蛋好吃，香。”
    林寒被他逗笑，劝他：“还是老实些吧，您忘了前两天您偷吃辣条，被周总发现了。”
    周光霁也笑了，给自己辩解：“那是周棠吃的，她没吃过，非要我带她吃！结果惹得我哥好一通脾气，要不是嫂子在旁边拦着，我就要和周棠的狗去睡一个屋了。”
    “所以啊，多吃水煮蛋，有益腹肌。”林寒又给他剥了一个。
    周光霁摸摸肚子，抬眼问林寒：“手感好吗？”
    林寒猛一下没反应过来，看见他手放的地方，突然笑出声：“好啊，当然好。那我可以再摸吗？”
    “当然不行！”周光霁得到夸奖，开心到不行，两条腿在桌下一晃一晃，“但是晚上可以。”
    林寒：“啊？好，那就晚上再摸。”
    昨天的一夜荒唐像是让两人的关系恢复到以前。吃完早饭，林寒出门去公司，周光霁在家无所事事，干脆开车去上班。
    早上九点，周大看见准时出现在公司的周光霁，比看见公司业绩翻倍还惊讶：“你真准备脱胎换骨？”
    “那肯定不是，林寒去公司了，我一个人在家没意思，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班要上，过来打个卡。”周光霁双手摊开，给他哥一个隔空拥抱。
    周大脸色漆黑。声音瞬间低八度，冷着脸问：“那你准备上一天，还是打完卡就跑？”
    “看我心情吧。”小周总今天心情非常好，好到在一把手面前得意忘形，甚至忘记察言观色。
    周大瞬间变脸，沉声呵斥：“周光霁！”
    周光霁立马抱头往办公室逃，边逃边喊：“哥，我错了，我今个一定上够一整天。我真的错了。”
    等办公室的门开合两次完全关闭，周光霁才敢瘫在办公椅上大口喘气：“太可怕了。他哥太可怕了。”
    方秘书老神在在立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像什么都看不见。周光霁瞥他一眼，又瞥他一眼，确认他没有在憋笑，才板着脸严肃问：“查出来了吗？”
    昨天从a大出来，周光霁让方秘书去查林寒的另两个室友。
    “查出来了。”方秘书递给他两张文件，“是当初背靠何氏的两家小型企业，但在林先生签入和平后，两家公司先后破产。据说是何氏违约，没付货款。”
    “什么东西，没付货款？何氏穷到这个地步了？”周光霁大为震惊。
    “我看了您带来的报表，如果报表属实，那何氏应该是故意没付，拖垮了他们。”
    周光霁嘶一声，托着下巴沉思：“在林寒受欺负时冷眼旁观甚至做伪证，事后却刻意搞垮两家公司，怎么看都像在……复仇？”
    “许斯仪这个表弟，有病一样。”
    方秘书不敢置评，垂头看鼻尖。
    “他们俩，究竟发生了什么？”周光霁摸着下巴，怎么都想不通，索性让方秘书去忙，自己给许斯仪打了通电话：“嘿，兄弟，干嘛呢？”
    许斯仪每一个工作日脾气都不好，不耐烦拒绝他的“结义请求”：“有话说。”
    “何鸿业和林寒大学发生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周光霁一口气问完。
    许斯仪想都没有想，直接说：“拜拜。”
    “哎等等等等，不问你这个了，换一个换一个。”周光霁忙撤回对方挂断，思来想去想到剧本，问他，“上次说的古装剧男二怎么样了？”
    许斯仪简直无语：“你还在想这个事呢，我求你去看看今天的新闻头条吧。”
    “怎么了？”周光霁问。
    “我微信发你。”许斯仪挂断电话，翻出今天的热搜转发给周光霁。
    是《半妖》前男二当时发的澄清微博，现在被扒出来那句“狗咬狗”是在含沙射影说钟北。
    周光霁又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怎么回事？”
    “你不会看字吗，我的祖宗？”许斯仪这次是真暴跳如雷。
    “看字太慢了，你给我讲讲。”周光霁下达命令。
    “本来是前男二心高气傲不愿意给钟北作配罢演，林寒紧急救场。后来《半妖》火了又说林寒用不正当手段抢他角色。现在导演出来澄清，前男二下场说一切是钟北指使。”

 第42章

    “谁？”周光霁又问一遍。
    “钟北，怎么了，你不是还跟他一起录节目？”许斯仪问。
    周光霁想到林寒每次提起钟北万分感激的模样，没有狠狠一皱，低声说：“没事。我知道他。”
    “关键还没完，”许斯仪继续说，“钟北方出来澄清，说林寒捕风捉影的黑料他们根本没有，能爆出来不如看看是不是自己公司屁股没擦干净。”
    “还真有好事网友顺杆上爬，查出来林寒的黑料，确实是公司亲自递出去的。也就是说，为了更火，林寒公司联合钟北、前男二以及《半妖》剧组，共同安排了这出大戏。”
    “这炒作手段，许氏自愧不如。”许斯仪咂舌。
    “可是，这出大戏并还没有帮林寒获得很多粉丝，反而导致他人气下滑，让钟北赶了上来。”周光霁越想越不对。
    “纠正一下，不是钟北赶了上来，只能说前期林寒确实吃《半妖》的福利多，但钟北本身就有流量，不需要赶。”许斯仪微笑道。
    “你这是偏见！”周光霁为偶像抱不平，“我们哥哥就是最火的。”
    “周光霁，你是又想让我挂电话吗？”许斯仪说。
    小周总连忙转移话题闭嘴：“没有没有；，你还没分析呢，这出大戏看下来没有一个人得利啊？”
    “也许和平想走黑红路线呢？有话题就有热度，有热度就能升咖。”许斯仪说。
    “关键最后没有热度，要不是我，他还在十八线呢。”周光霁还是想不通，“而且为什么要拉上钟北，公司直接找营销号炒不就好了？”
    许斯仪吸口气，想了想也想不出所以然，和平这个营销手段太诡异了，但不妨碍他劝周光霁：“不管怎样，公司的决定林寒肯定知道，为了红连这种手段都敢用，难保现在接近你不是计谋，长点心吧！”
    “不要林寒勾勾手指你就过去，你好歹等他挥手。”
    周光霁：……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知道了，我等他挥手。你赶快去拟合同，林寒最近接到好多本，我专门让他给你留档期。”周光霁兴致勃勃催促。
    许斯仪啪一声，干净利落挂断电话。
    周光霁看着熄灭的手机屏，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
    和平娱乐，林寒推开办公室大门，一眼看见沙发中间坐着的何鸿业和他的前室友。室友唯唯诺诺立在何鸿业身边，见林寒进来，扑上来连连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林寒后撤一步，皱眉问何鸿业：“你又做什么？”
    “如你所见，为你报仇。”小何总起身走到林寒身边，风度翩翩，西装革履，带着对情人般特有的温柔，呢喃道，“林寒，你瘦了。”
    林寒看都不看，转身就走。何鸿业伸手抵住门，像看孱弱挣扎的猎物般看着他纤细脖颈，用手隔空比了个“捏折”的手势。
    “听说，你住进了金域湾？”
    “不错，知道为自己谋利了，但是林寒，周光霁可不是一个好选择。他救不了你，只有我可以。”何鸿业眼底漆黑，疯狂的嫉妒与占有让他面部变得极度扭曲。抬手想抚摸林寒的脖颈，又像忌惮什么一样停在空中。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学会低头，怎么就不知道对我低呢？大学的教训还没学够吗？一昧相信别人，只会换来伤害啊。”何鸿业低语着越靠越近，近到快贴上林寒耳廓。
    “你知道是那些黑料是谁爆的吗？是钟北。哈哈哈哈哈，是钟北。你那么相信他，可他还是在利益面前选择背叛。因为你在《半妖》获得的加成更多，他不甘心给别人做嫁衣，所以当我把料递到他面前时，他毫不犹豫选择曝光。”
    “你看，这就是你信别人的代价。老师、钟北、周光霁，他们只有一个一个离开你，但是我不会。林寒，我一直都在。”
    林寒忍到额头青筋暴起，转身一拳砸在何鸿业脸上。何鸿业瞬间到底，嘴角流血，却像得到褒奖般大笑，吐出一口血沫，爱慕又鄙夷：
    “你打啊，林寒，几年过去了，你还是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一点长进都没有。要不是我，你早进去了。”
    “拿奖学金贴补家里，报答你母亲，做梦去吧！山沟里出来的脏娃娃，你就该被踩在脚底！”
    林寒气到胸膛起伏，拎起他的领子又要去揍，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林寒？”
    【作者有话说】
    改完了，不好意思拖了这么久，想想还是这么改会顺一些，明天争取再更一章（大概在晚上）
    另外如果这章错别字比较多的话欢迎各位捉虫，因为换了新键盘，太容易误触了，还在磨合。
    睡啦，晚安~
    第38章 裂缝（5）
    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周光霁背光站在门口，太阳照在他身后，像整个人站在光里。
    而林寒，蹲在被墙遮挡的阴暗角落，手中还拽着何鸿业的衣领。
    “林寒。”周光霁又喊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那一刻，林寒浑身冰冷，被何鸿业激起的愤怒、冲动、热血，通通消失不见。他僵硬着嘴角，缓缓回头，努力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瞳孔颤抖问：“您怎么来了？”
    周光霁晃晃手中的文件：“我来给你送合同。许斯仪那个男二。你在做什么呢？”
    林寒迅速丢开何鸿业，走过去挽住周光霁的胳膊，笑意温柔道：“没做什么，我们回家吧。”
    周光霁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何鸿业，点头说：“好。”
    两人手挽着手，如同浓情蜜意的眷侣。何鸿业气到变形，脸部肌肉不停颤抖，双眼血红，恨不能用眼神将周光霁千刀万剐。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冲两人的背影大喊：“周光霁，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他不过是想借你之手和我解约！”
    “他和你说过我们的过往吗，说过我们上大学是如何相爱的吗，说过他是怎样跪下来摇尾乞怜求我爱他的吗？他没有！周光霁，他什么都不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你们的爱情，真可笑。周光霁，真是个傻子！”何鸿业像疯了一般，胡言乱语。
    林寒紧紧握住周光霁的手，委屈又紧张地看向他，眼里写满恳求与绝望，能言善辩的嘴此时只会干巴巴地说：“我没有。”
    “我知道。”周光霁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示意没事，不用担心。转过身正面看向何鸿业，突然笑了一声。
    很轻微、很细小，却满含嘲讽和鄙夷，像大人在看无理取闹的熊孩子。
    何鸿业瞬间沉下脸，愤怒问：“周光霁，你什么意思？”
    周光霁又笑了一声，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连连摇头轻声感叹：“弟弟啊弟弟，说到底还是小啊，如果他真的爱你，你会这么狗急跳墙吗？”
    说完狠狠瞪何鸿业一眼，拉上林寒头也不回离开。
    一路上林寒都在打量周光霁神色，生怕他有一点不高兴。但周光霁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表情，反而等绿灯时反过来捏捏他的掌心问：“怎么了？”
    林寒摇摇头，又担忧地解释：“您不要信，何鸿业就是个疯子。我没有喜欢过他，我只喜欢您。”
    周光霁笑笑，拍拍他的手说：“我知道，没事。”
    “可……”林寒还想说话，刚好绿灯亮起，周光霁转过了头。他只好先咽下没说出口的话。
    车子平缓驶入金域湾地下车库，周光霁解开安全带看见副驾上鹌鹑一般动也不动的林寒，纳闷问：“你不下车吗？”
    “我，”林寒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苍白无力的“爱您”和“那都是假的”外，他甚至没有证据证明何鸿业所说为假。
    “先下车吧。”周光霁打断，“不是说想回家吗？走吧。”
    林寒慢吞吞解开安全带，低头跟他在身后。
    周光霁回头牵他，问：“怎么了？”
    “没事。”林寒努力露出一个周光霁平时最喜欢的笑，乖巧讨好，却因心情沉重显得格外牵强附会。
    周光霁倒真的被他逗笑了，捏捏他的手，牵着他回家。
    家里保洁正在打扫卫生，周光霁绕过他们，牵着林寒径直走向沙发。林寒看他转身要走，连忙问：“您去哪儿？”
    “找药箱。”周光霁看一眼林寒的手。刚才揍何鸿业时打到了牙上，不小心磕出血。
    林寒缩缩手，像是想把错误藏起来的小孩，闷声回答：“嗯。”
    周光霁笑笑，到楼上翻出医药箱，坐到林寒身边帮他擦药。
    林寒一直抬眼偷偷看他，小心翼翼的眼神让周光霁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到底怎么了？”周光霁眼里带笑，无奈问。
    林寒不知道怎么说，但周光霁这个样子明显和平时不同。
    “您在生气吗？”
    “对。”周光霁一边擦药，一边承认说，“林寒，我在生气。”

 第43章

    “我和何鸿业真的没有什么，我喜欢的只有您。他在挑拨我们的关系，他不想让我和您在一起。”林寒慌慌忙忙解释，攥住周光霁的手腕，生怕他逃跑。
    周光霁轻轻挣开，继续给他上药，平静说：“我知道。”
    “那您怎么还？”林寒脱口而出，问到一半又觉得自己逾矩，尴尬地咽下后半句“生气”。
    周光霁看他委屈到不行又不敢多问的模样，自嘲笑笑：“何鸿业说你接近我是为了解约？”
    刚还焦急紧张的林寒眼底瞬间涌起轩然大波，在承认和挣扎中间犹豫许久，才垂下头认命般挤出一个字。
    “是”
    周光霁擦药的手一顿，脸立刻阴沉，嘴巴抿成一条缝，看着林寒不敢抬起的头顶，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你觉得我不会帮你？”
    林寒咬着牙拼命摇头，整个人都在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周光霁终究是不忍心，轻叹口气，摸摸他的头：“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录节目呢。”
    林寒猛地抬头，眼里闪着碎光，像被主人抛弃的宠物，惊慌失措问：“您不和我一起睡了吗？”
    “我得收拾东西。”周光霁说。
    “不行。”林寒眼神幽暗，眼底像含了一团漆黑的墨，“您要和我睡。”
    说完，应激一般扑上来抱住周光霁脖子，在他的唇上不停摩擦，语鼻音浓重地不停道歉：“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骗您了，我真的不骗您了。”
    “您和我睡吧，到哪一步都可以，我不怕疼。没有您，我睡不着的，我真的睡不着的。”
    周光霁眉头狠狠一皱，越听越不对，刚要去扯林寒，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就被林寒拼死抵抗，牢牢抱住他的脖子不放，像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浮萍。
    周光霁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揽住他的腰，一下一下拍着后背安抚：“我没有要和你分开，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不，”林寒抱着他反驳，“您骗我。您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我真不敢了。”
    周光霁气笑：到底谁在骗谁啊，小骗子。
    他轻轻捏住林寒的后颈，强迫他仰头，加深了他一直作乱猫舔一般的吻。
    直到林寒喘不上气，周光霁才放开，捏捏他的脸，笑着问：“能好好聊了吗？”
    林寒浑身发软，红着脸瘫在周光霁怀里点点头。
    周光霁就着这个姿势，摸着他的后背，一边安抚一边问：“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我，你想解约？”
    “我怕您不帮我。”林寒说。“之前我也找过其他老总，要么觉得违约金太多，要么不想得罪何家。遇到您是个意外，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先取得您的信任。”
    “那我们在一起后，为什么没和我提解约这件事？”周光霁说。
    “我怕您觉得我是为了钱才和您在一起，就没提。”林寒埋在他怀里，闷声说，“虽然我最开始目的不纯，但我是真的喜欢您，没有骗您。”
    “这个我知道。”周光霁笑笑，想起摆在主卧隔间的魔法棒，神色不自觉温柔几分。
    “您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不骗您了。”林寒可怜兮兮恳求道。
    “我没有在生气。”周光霁说，“不和你一起睡是真的要收拾行李。但是林寒，你要学着信任我一些。我不是金主，你也不是金丝雀，我不需要你用最完美最客套的一面对我。”
    “你可以展示想法，展示欲|望，展示不好的一面，而不是去伪装、去隐藏。你明白吗？”
    “明白。”林寒点点头，窝在周光霁怀里不起来。
    周光霁拍拍他的背：“好了，起来去休息。我收拾行李，收拾完上去陪你。”
    “我陪您一起。”林寒说。
    “不用，你闹了一通也累了，上去休息吧。”周光霁说。
    林寒点点头，从周光霁身上起来，转身往楼上去。周光霁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叫住他，问：“对了，解约之后想去哪里想好了吗？许氏怎么样，或者单独开一个工作室也行。”
    我想去上学。林寒心里说，但看看周光霁漆黑明亮的眼睛，微笑说：“都可以。许氏成熟一些，项目也好，不过工作室更自由，都好。”
    最后一次了，我再说最后一次谎。
    您是因为我演的戏才喜欢上我，如果我不是星光熠熠的明星，您还会喜欢我吗？
    “没事，可以再想想，等我们录完节目回来再商量。”
    “好。”林寒弯弯眼睛，对周光霁说，“那我先上去。”
    周光霁点点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转身给许斯仪打了通电话：“我要何鸿业的把柄。”
    许斯仪大晚上正在酒吧放松，猝不及防被周光霁兜头扔下一句话，疑惑不解：“什么玩意？”
    周光霁冷笑：“你和他斗了这么多年，不会手里一点东西都没有吧？”
    “有。”许斯仪说，“但是你要做什么？”
    “我要帮林寒解约。”周光霁眸色深深，认真严肃。
    许斯仪毫不留情挂断电话。
    【作者有话说】
    许：）你清高，你用我千辛万苦得来的把柄追明星。
    第39章 桃花村（1）
    第二天一早，林寒睁开眼睛先找周光霁。身边的床铺平平整整，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林寒心中一惊，急忙翻身下床，火急火燎朝屋外跑。
    周光霁站在厨房与餐厅相连的走廊上，手中正端着吃饭要用的碗碟，看他急急忙忙鞋都顾不上，问：“怎么了？”
    “没事。”林寒压下心中的大起大落，对周光霁露出温婉和煦的笑，瞥一眼厨房里热气腾腾咕嘟冒泡的粥，手猛地攥紧，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却仍笑着问，“怎么不让我来做？”
    “阿姨做的，看你在睡觉就没有喊你，你昨天太累了。”周光霁摆好餐具，转身到灶台前看粥。
    高大的身影快顶到油烟机顶端，米灰色家居服显得格外温馨。林寒走过去环住他的腰，脸在背上蹭了蹭，猫一样撒娇问：“您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没有。”周光霁拍拍他的手，“快去洗漱，洗完下来吃饭。”
    林寒摇摇头，手抱得更紧，黏黏糊糊哼：“不想去。”
    “听话，”周光霁晃晃他的胳膊，“一会儿还要赶飞机，快去。”
    “哎。”林寒埋头深吸口气，不情不愿起身，在踏出厨房的瞬间收敛不舍留恋，剩下满眼的冰冷与烦躁：周光霁在疏远他。
    虽然一切正常，但林寒能感受到，两人中间正在筑高墙。
    吃完早饭，周光霁和林寒拖着行李，踏上《一起去旅行》第四站的旅程。
    《一起去旅行》第四站，来到风景优美的桃花村。桃花村山清水秀，树木茂盛，群山环绕，中间是生气袅袅炊烟的美丽乡村，十分富有烟火气息。
    周光霁拖着行李箱，跟在林寒身后下车，一眼看见石桥边上站着的人：林家小儿子，林朝瑜。
    林朝瑜一身休闲装扮，缠在旁边少年身上，不知在说些什么。
    周光霁的目光又移到少年身上，眉清目秀，鼻梁高挺，确实好看。不枉林朝瑜为了他与家里决裂。
    林寒今天格外留心周光霁，他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累吗，我帮您。”
    周光霁摇摇头说：“不累，没事。你看路。”
    林寒讪讪回过头，站在石桥下等陈导宣读规则。
    “欢迎大家来到美丽的桃花村。桃花村背靠山脉，面朝溪流，村里种着万亩桃林，因此得名桃花村。”
    “本来桃子是它的特色，家家户户种桃卖桃，以桃为生。但在年轻企业家顾瑾阳回村之后，一切发生了改变。他为村子引进新的种猪养殖技术，培育出大名鼎鼎的猪王，体重达500斤。”
    “他的养猪技术被推广于全村甚至全国。本次我们来到桃花村，探索不一样的养猪技术：中药养猪。让我们欢迎顾先生。顾先生不仅是桃花村养殖大户，也是我们这次旅行的当地导游，一切行程都由顾先生帮我们安排。”
    众人哗哗鼓掌。
    “谢谢大家，我先带大家到宿舍安顿。”
    村里是泥泞土路，行李箱在上面不停卡顿，只能手提着往前走。叶真气喘吁吁凑到周光霁身边吐槽：“四站了，第一次听说有本地导游。”
    周光霁知他性子：“好好走路吧，一会轮子又粘泥里了。”
    叶真无声叹口气，瞟一眼前面的钟北，又忍不住：“他可真能忍。陷害林寒那件事我也听说了，竟然还能装作无事发生来录节目。”
    周光霁看一眼前面的林寒，笑着说：“要么你是影帝呢。”
    叶真：……我怀疑你在骂我，可是我没证据。
    浩浩荡荡大部队跟着顾瑾阳停在一座二层小房前。以前村民的旧屋，后来外出打工，空出来给嘉宾当宿舍。

 第44章

    小楼共六个房间，楼上三间，楼下三间，还有厨房、卫生间等在一楼。影帝夫人这次没来，五个人每人一间。钟北和佑天去了二楼，周光霁、林寒和叶真留在一楼。
    “我帮您铺床吧？”林寒站在要分离的走廊，看着周光霁说。
    周光霁摆摆手，赶他回自己房间说：“不用，我自己会。你还要收拾你的，去吧。”
    林寒脸上带着笑，眼底却冰凉一片：“那您有需要喊我。”
    “好。”周光霁捏捏他的手，拖着行李推开房门。
    房间干净整洁，能看出来刚刚翻新，床上的褥子已经铺好。周光霁放下行李，将床单被罩套在上面。
    这还是第一次，录节目和林寒不在一间房。
    周光霁笑着摇摇头，又揣摩起钟北这件事。凭心而论，如果是他的脾气，直接就把钟北封杀了。但这件事是林寒的事情，林寒说算了。
    林寒说这件事过了，那这件事就是过了。
    周大和他说过，要给予另一半尊重与支持，不要强迫与妥协。
    现在林寒不相信他，一定是他给的尊重还不够。周光霁正出神想林寒，林寒的脸就从门后露了出来，笑意盈盈喊他：“陈导让我们集合。”
    宿舍前的空地上，陈导摆好机器，等嘉宾集合，开始发布上午任务：“如今的桃花村，最出名的便是中药养猪。所以我们旅行第一个体验项目，就是中药养猪。”
    叶真：“什么？！”
    作为同样没见过猪的几个人，脸上出现不同又相似的震惊，但陈导就像没看见似的，吩咐工作人员直接转场。
    一堆人乌央乌央来到猪舍。猪舍由水泥搭建，用石板一格一格隔开，每个格子内直住一位小猪。
    小猪膘肥体壮，一个赛一个肥美，不仅有单人宿舍，还有空调和净水器，墙角放着喂食的药桶。
    顾瑾阳拎起药桶给他们讲解：“养猪追求中医养生，要喂猪吃中药，陪猪晒太阳，还要给它唱歌，让他保持心情愉快。现在请各位嘉宾和我一起，为猪准备饲料。”
    说完又拿出五个桶，分给五位嘉宾。接着搬出许多奇奇怪怪草药，将草药碾碎，拌进桶里，不一会桶里就传出淡淡药香，一点都不臭。
    周光霁没喂过猪，甚至没见过喂猪，背过镜头偷偷问林寒：“猪的食物一直这么香吗？”
    林寒被问的一怔，摇摇头道：“应该是顾先生的药的原因，普通的猪吃泔水，就是人吃剩后再放馊的食物。”
    周光霁不可思议睁大眼：“那不是，那不是很……”
    林寒在震惊中点点头：“所以一般猪圈会很臭。顾先生应该用了特殊方法，让这个猪圈一点味道都没有。”
    周光霁一副“学到了”的模样点点头，由衷夸赞：“看来他还挺厉害的。”
    林寒眼眸一暗，压下心头翻滚的戾气，微笑附和。
    顾瑾阳示范完，嘉宾们上场。周光霁回忆顾瑾阳的动作，用棍子将食物搅拌在一起，拎着桶往食槽里倒。
    林寒担忧地说：“我来帮您吧？”
    “不用。”周光霁摆手，兴致勃勃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林寒被他逗笑，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第三次了，这是周光霁今天第三次拒绝自己。林寒眼睛幽深，风云巨骤。
    周光霁毫无察觉，拎起食桶用勺子盛出一勺，浇在猪圈旁边的食槽里。小猪闻到饭香，一拥而上，争先恐后过来吃饭，像吃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周光霁得到乐趣，一勺一勺往里添，小猪们吃得津津有味，发出哼哼地满足声。周光霁觉得新奇，第一时间想和林寒分享，抬头却发现林寒正看着他发呆。
    “怎么了？”周光霁说。
    “没事。”林寒摇摇头，将手中的猪食全部倒进槽中，微笑掩饰片刻失神。
    “中午想吃什么？”林寒问。
    “都可以。”周光霁看看脚边的小猪，“不如我们吃猪蹄吧？”
    小猪：？
    上午任务简单，几人喂完猪，回宿舍准备午饭。钟北不和他们一起吃，佑天作为公司新人不好反驳前辈，无奈和周光霁道别。
    “上去吧。”周光霁安慰他。
    目送佑天一步三回头上楼。叶真问林寒：“我们吃什么？”
    周光霁说：“怎么就我们了？是我俩、和你。你应该问你们吃什么？”
    叶真挑眉不可思议看他：“不是吧，卸磨杀驴啊，我要回去告诉许总！”
    “小周总开玩笑呢，您中午和我们一起吃吧。”林寒打圆场，又转头问周光霁，“节目组给了些馒头，我炒几个菜，可以吗？”
    “当然可以。”周光霁笑着说完，看见林朝瑜躲在树后偷偷摸摸朝自己使眼色。
    他轻笑一声，和林寒打声招呼，晃晃悠悠朝树后走去。林寒的眼神在他出门后变得漆黑，像墨一样，化都化不开。
    林朝瑜根本等不上晃悠的周光霁，一把将他扯在树后，咬牙切齿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录节目啊。”周光霁推开他，拍拍挂皱的衣服。
    “你怎么会来这里录节目？！”林朝瑜问。
    “我怎么知道，导演组选的。”周光霁翻个白眼，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斜眼问，“你该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林朝瑜被戳痛处，像个兔子一样一蹦三尺，着急地说：“不许告诉我爸妈！”
    周光霁比他大两岁，装模作样白起哥哥谱：“怎么，还没告诉叔叔阿姨呢？你哥呢，他知道吗？”
    “知道。”林朝瑜靠在树上，一脸烦闷，“我哥来过一次，答应先帮我瞒着。”
    “纸包不住火。”周光霁说，“还是面对疾风吧！娇少爷为爱闯山崖的故事在二代圈已经传遍了，你最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解释。”
    林朝瑜挠头：“烦死了。”
    “不是，你俩现在什么情况？”周光霁问，“藕断丝连？破镜重圆？还是先后爱？”
    “没什么情况，我在这里养伤。”林朝瑜失落地说。
    “养伤？什么伤？情伤啊？”周光霁不解。
    “不是，腿骨折。”
    “可我看你活蹦乱跳的啊，还能找我出来说小话。”
    林朝瑜：“你闭嘴！”
    “你该不会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吧？”周光霁越想越确定，“不是吧林朝瑜，你都扔下富贵繁华来这里了，居然还没把人拿下？？？”
    “我没拿下？！周光霁，你怎么有脸说我？？？？”林朝瑜像听到不得了的笑话，“谁不知周家小少爷冲冠一怒为蓝颜下地？我要是卧龙你就是那个凤雏！”
    “而且顾瑾阳可没有脚踩许多船，他只是不想拖累我。但你那个小明星我可听说不一般，和某某某、某某，还有何氏那个宝贝疙瘩都拉扯不休。”
    周光霁轻笑：“某某某？某某？哪个某？”
    “你不用打肿脸充胖子，我今天看见了，他看你的眼神，有逃避、有闪躲、有奉承，但是没有爱。”林朝瑜过来人一般指点。
    “周光霁，你可别被骗了。”
    【作者有话说】
    桃花村应该不多，和朋友搞了个联动，如果想看更多关于顾瑾阳和林朝瑜的故事，请到隔壁《沙雕大学生在线养猪~
    -
    桃花村是最后一站，估计两三章完结，我这周一定要结束这个综艺让他们分手，太拖了，越拖越卡，不如赶快完结。（这句话已经打脸了）
    第40章 桃花村（2）
    “周光霁，你可别被骗了。”
    周光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要反击，身后忽然传出一声熟悉的“小周总？”
    林寒水墨画一般的脸从树后露出来，眉眼弯弯，看上去格外乖巧懂事，冲着周光霁脆生生道：“您在忙吗？我来喊您吃饭。”
    周光霁居高临下冲林朝瑜得意地挑眉，彷佛在说：看，言听计从。
    林朝瑜冷哼一声，头一转就要反驳。周光霁做个“噤声”的手势，抢先说：“我不听。”
    林朝瑜：？
    “会谈到此结束，放心，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好了，我要去吃饭了。”周光霁说完，话锋一转，突然道，“小偶像亲手做的饭，你没有哦~”
    林朝瑜：？你是觉得顾瑾阳不会给我做吗？
    周光霁才不管他会不会，和林朝瑜摆摆手，朝林寒走去。林寒站在树下笑着等他，像等丈夫回家的小媳妇。周光霁心下一暖，快走两步，牵起他的手说：“走吧。”
    “好。”林寒笑着跟上周光霁的步伐，在拐弯处突然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林朝瑜。深黑色眼睛吸人似的充满威胁、阴鸷，像被人侵犯领地的猛兽。
    林朝瑜浑身一激，发出今天第三个：？
    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
    秋天过完一半，金黄落叶铺满一地，路边大树茂密的头发秃了一半。周光霁推开红色木门，香喷喷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楼正中间圆桌上，林寒已经将饭菜摆好。炒青菜、炒牛肉、溜肥肠……荤素搭配，应有尽有，周光霁甚至还看见一盆黄豆猪蹄汤。

 第45章

    “正好节目组有，您说您想吃猪肉，我就要了点，给您炖了碗汤。”林寒到厨房洗手，把热好的馒头和餐具拿了出来。
    周光霁洗干净手，喊叶真吃饭：“快点，蹭饭还不自觉，林寒做了好多菜，快点来。”
    “来了。”叶真飞速从房里出来，洗完手坐好吃饭。
    林寒笑着把最大的猪蹄夹给周光霁，周光霁伸碗接过，嘴里却说着：“你吃，我自己来。”林寒未来得及撤回的手一僵，脸上笑意变得有些牵强：“好。”
    又一次，又一次被拒绝。明明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冷战和疏离，但周光霁对他的态度，就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林寒蹙眉，食不知味吃完整顿饭。
    饭后，林寒照旧起身洗碗，周光霁隔开他说：“我来。”
    林寒和叶真同时一愣：“您？”
    “对啊，怎么，觉得我不会吗？”周光霁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我现在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放心，我可以。”
    “但是这和家里的自动洗碗机不一样。”林寒劝，“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周光霁躲开，拿着几人吃完的餐具往厨房走去，留叶真和林寒大眼瞪小眼。
    林寒不放心，跟在周光霁身后一同走进厨房。
    涓涓细流淌下，周光霁站在水龙头前，认真地洗碗。听见林寒的脚步，头也不回和他打趣：“怎么，还是不信我会洗吗？”
    “不是。”林寒说，“只是想象不到您会刷碗，这不是您应该做的事。”
    “我应该做什么？”周光霁轻笑问，“坐享其成吗？”
    林寒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周光霁转身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又回头把洗干净的碗放在架子上晾干，边擦手边说，
    “但是世上没有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们以后要走得长长久久，自然要相互扶持，互帮互助。这样才能走一辈子。”
    “如果只是一方迁就另一方，那等迁就的人厌烦，不想迁就了该怎么办？”周光霁黑色的眼睛赤诚明亮，捏着林寒的手晃了晃，“我们该怎么办？”
    林寒被他的目光一撞，猝不及防咬到舌尖，准备好的说辞全咽回肚里，剩下疼痛无比的舌。
    周光霁被吓一跳，忙问：“怎么了，没事吧，我看看。”
    林寒躲着不让他看，眼里泪花都流出来了，却还笑着说：“没事，不小心咬到了，不碍事，我们去休息吧。”
    周光霁皱眉看他一眼，没有否决。
    两人收拾完毕，回各自房间准备午休，临分别时，周光霁突然说：“其实你不用这样，我……”
    “我”了半天，周光霁也没“我”出来后半句，反而是周大那句“尊重和支持”在他脑子里不停地转。
    “算了，没事，好好休息。”周光霁莞尔一笑，对林寒挥挥手，“下午见。”
    “下午见。”林寒趁无人，快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爱您。”
    “我知道。”周光霁捏捏他的脸，警告他：“不要再亲了，会被看见的。”
    林寒丝毫不怕，无所谓耸耸肩，贴近说：“我能和您一起睡吗？”
    “不行！”周光霁快速闪进屋，躲在门后露出头说，“录节目呢，快回去，播出去对你影响不好。”
    “好。”林寒收敛神色，进自己房间。
    午休时间很快过去。下午猪圈集合，五人到猪舍集合，顾瑾阳等在猪舍前，为他们讲解下午的任务：“养猪，既要保证猪可以吃饱吃好，还要保证猪的心情愉悦。给猪唱歌就是保持心情愉悦的必要方式。”
    说完还给每个人发了一页纸，上面是经典歌曲：《猪之歌》。
    歌倒是不难，但是这个方法闻所未闻。周光霁稀奇问：“真能听懂吗？”
    “可以的。”顾瑾阳回答，“一会您可以试试。”
    打开猪圈铁门，五位嘉宾一人一头，先把小猪赶到草地上，让猪经受阳光洗礼，接下来就是唱歌。
    周光霁清清嗓子，欢快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小猪从未听过如此清晰准确的音律，激动地对着周光霁不停啼叫。
    周光霁觉得新奇，唱得声音更大，几只小猪都涌动着朝他奔来，围成一圈听他唱歌。
    “怪了，你们真能听懂啊？”周光霁抬头看林寒，“你看，他们跟听懂一样。”
    林寒在猪群外看着他笑，周光霁一拍脑门，突发奇想：“等着，我再给你们唱一首！”
    小周总站直身体，像在大剧院表演一般对台下观众深鞠一躬，眼睛含着狡黠与得意，对着林寒缓缓张开了嘴：
    “你是我今生，能相遇的缘份。我万不该，在一开始就走错轮回……”
    影帝脱口而出：“又是这首！快管管他！”
    没人敢管，小周总偏爱，甚至花钱买下版权，就为了在节目给妖王个人曲打广告。
    周光霁唱完，对台下恭敬有礼谢幕，一跃蹦到林寒身边，小声问：“好听吗？”
    林寒耳朵红红，偷偷捏他的手指：“好听。”
    明明更过分的都做过的两人像情窦初开的小情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耳朵红脸也红。
    “晚上我还给你唱。”周光霁正想说话，看见钟北从不远处过来，闭上了嘴。
    钟北架着墨镜，依旧是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模样，走到林寒身边，居高临下道：“聊聊。”
    林寒垂眸看看脚边的小猪，对周光霁笑笑，起身跟钟北来到不远处的树后。
    “黑料的事，是我不对，但我不后悔。”钟北隔着墨镜，恶狠狠瞪着林寒。
    “那本来就是公司为我准备的项目，凭什么，凭什么你获利更多？明明最开始是靠我才能在剧组站稳脚跟，凭什么来挡我的路，抢我的利？”
    “林寒，你欠我的，都是你欠我的。”钟北双手撑头，痛苦地说，“你知道我付出多大努力才走到这一步？你不知道！”
    “我日夜训练不敢停歇，陪公司老总喝酒喝到胃出血，每天装得温文尔雅不敢越雷池一步，就为了走得更远、更高。但你呢？”
    “先有何总的喜欢，护着你挡着你不让你出来应酬；后来又遇上小周总，更是把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事事为你打算为你操劳，你要什么给你什么。”
    “可就这样，你还来抢我的，连最后一丝活路都不给我。林寒，我对你不薄啊！”钟北情绪激动，声音颤抖，带着化不尽的不甘与忿恨，句句诛心，字字泣血。
    林寒眼前闪过钟北曾经帮助自己的场景，一股被命运戏弄的可笑感油然而生。他不想和钟北解释什么，也相信当时的帮助是真心，只是造化弄人，道不同罢了。
    “但是林寒，天下好事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全占，既要又要的下场就是什么都得不到。不如我们来猜猜，小周总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正经录他的综艺，还是和佑天你侬我侬呢？”
    钟北发出胜利者的狂笑，嘲讽地看向林寒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慌了吧？是不是很慌张？慌张就对了。你能得到小周总的青睐无非是靠脸、听话，这些佑天都有，他还比你年轻。”
    “你看这几期录制，小周总对他，不也大不相同吗？哈哈哈，林寒，你等着被抛弃吧！”
    林寒眼神冰冷，像淬毒的利箭，一言不发转身向后大步离开。
    周光霁还等在原地，低头哄着脚边哼哼唧唧的小猪，余光瞟见视线里走进一双鞋，以后是林寒回来了，欣喜抬头，却在看清来人后快速收敛，皱眉疑惑：
    “你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一个字一个字删掉高（shuo）谈(chu)阔(da)论(hua)
    第41章 桃花村（3）
    佑天弯弯嘴角，自信地挂着平时林寒脸上最常用的笑，小心翼翼靠近，讨好地喊：“周哥。”
    周光霁弯腰捞起脚边一只猪，放在眼前逗孩子一样逗弄：“怎么了？”
    “我想和您取取经，我的猪似乎不爱听我唱歌。”佑天蹲下身，委屈地说。
    周光霁想起林寒努力找调的样子，眼里不由得沾染些笑意：“怎么会，顾瑾阳说了，它们听不出来的，只是为了心情愉悦。你再试试。”
    佑天又靠近些，对着地上的小猪轻声哼起歌，小猪快快乐乐蹭到他脚边。周光霁说：“你看，是喜欢你的。”
    佑天笑笑，俏皮地说：“是您教得好，还要感谢您。”少年圆润的猫眼含水一般，深情款款望向周光霁。
    周光霁：？“我教你什么了？”
    佑天：……
    两人隔着猪群大眼瞪小眼，佑天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周光霁眨眨眼，垂头摸摸地上的小猪赶人：“会了就去吧，不要偷懒。本来钟北就不干活，全指望你呢。”
    佑天：？
    想起钟北周光霁就垮脸，语重心长教育：“我知道你们同一个公司，但千万不要和他学，踏踏实实走自己的路才是正道，才会长远。”

 第46章

    佑天一愣，慢慢垂下了头。
    不远处林寒站立，眸色幽深似海，看不清眼底情绪。顾瑾阳从身后绕出来，同样看着不远处的周光霁和佑天，与林寒并肩而立：
    “或许你该和他坦诚。”
    林寒冷冷斜他一眼：“多管闲事。”说完，即刻收敛冷漠，换上温顺和煦的笑，高声喊：“小周总。”
    周光霁闻声转头，眼睛一亮，抛下佑天朝这边走来。林寒快跑两步，一头扎进周光霁怀里，闷声喊：“小周总。”
    周光霁摸摸他的背，声音轻柔：“聊完了？”
    林寒点点头：“聊完了。钟北说对不起我，很后悔，希望我能原谅他。但我不想。”
    “那就不原谅，没事。”周光霁亲亲他的耳廓，“如果不是你拦着，我直接将他封杀。不原谅而已，太轻了。不原谅他，就不原谅他！”
    林寒埋在他胸口笑出声。
    “不难过了？”周光霁摸摸他的后脑勺问。
    林寒摇摇头：“本来就没有难过，只是想抱您。”
    “行，那就抱着。”周光霁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
    林寒心情转晴，也不好再赖下去，推开周光霁喊他回家：“节目录完了，我们回去吧。”
    “好呀，正好我饿了。”
    两人一起把小猪赶回猪圈，路过草地时佑天还站在原处。周光霁对他笑笑，让他快些回去，林寒没有说话，只是望向佑天的眼神充满警告。
    周光霁捏捏他的手，对他露出个无辜的笑。林寒勾勾嘴角，反手捏捏他以示回应。
    晚上吃完饭，林寒约周光霁到村里散步。夜晚的山村没有城市的繁华，零星的路灯泛着昏黄的光，明月高悬，反衬得星星只有几个。周光霁牵着林寒的手，在路灯下猜交叠的影子。
    林寒拉着周光霁坐在树下石墩上，俯忘整个乡村的夜景。月光萦绕，像是给桃花村披上一层轻纱，朦胧又美丽。林寒靠在周光霁肩上，和他胳膊相缠，十指相扣。
    “我小时候，也爱在晚上看月亮。”林寒贴在肩头，指着远处的月亮，回忆往事。
    “农村的月亮又大又圆，像在天空挂了一盏巨大的白炽灯，照得整个村子都是亮亮的。后来去了城里，再也没见过。”
    “上学时最大的梦想是好好学习，考到大城市赚大钱孝顺母亲。后来真的来到大城市，又觉得不过如此。”林寒埋在周光霁肩头，声音沉闷。
    “城市里的人，太复杂。我看不明白。”
    周光霁用脸蹭蹭他的头发，笑着问：“我也复杂吗？”
    “当然不。”林寒猛地抬头，“您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那是。”周光霁捏住林寒的后颈，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这么好的我都被你拿下，证明你也很好。”
    林寒仰头凑上去加深这个吻，直到眼尾泛红，喘不上气才松开，趴在周光霁身上缓神。
    “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会换气？”周光霁一边笑一边帮他顺气。
    林寒委屈巴巴：“您的肺活量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换气也跟不上啊。”
    周光霁哈哈笑，在林寒耳边亲亲，手顺脊椎一下一下抚摸他的背。林寒缓过劲，从地上摘两根狗尾巴草，手指娴熟地编出个草戒指，抓住周光霁的手给他戴上。
    小周总故意躲，不满地噘嘴：“别人求婚都是气球玫瑰钻石戒指，你怎么单膝跪地都没有？”
    “有。”林寒单腿撑在地上，笑意盈盈：“您愿意嫁给我吗？”
    周光霁一把拽起他，笑着说：“看你表现。”
    “你看，所以我最开始就决定强买强卖。”林寒晃晃他戴戒指的手，笑得像偷腥狐狸一样。
    周光霁哼哼唧唧瞪他，终究没舍得把草戒指摘下。
    林寒笑盈盈勾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肩上和他一起看月亮。皎洁的月光照亮整个村子，也照亮两个人紧扣的手指。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以为全世界都是好人，对……也深信不疑。他表面帮助我，背地里却破坏我的兼职，引导我去卖酒，传播照片。后来母亲病了，他知道我缺钱，骗我签下天价合约。”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偏偏是我？我自认为入学之后和他没有任何冲突，甚至以礼相待，为什么他偏偏就盯上我？”
    “后来他告诉我，因为他看不惯，我有着最肮脏的出身却摆出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态度。是不是很可笑？”
    林寒眼里含着一抹轻笑，没有任何怨恨、不甘，只有千帆过尽后的淡然与嘲讽：“您看，连理由都没有。所以一开始，我真的很想借您的手脱离他，没有告诉您是害怕，怕……”
    “怕我和他一样吗？”周光霁问。
    “也不全是，遇见您之前我找过其他老总，他们无一不想沾染麻烦，所以我以为，”林寒顿了一下，低下头，像羞愧得没脸面对，“但是后来我知道您是真心对我。”
    “知道也没见你和我说实话。”周光霁暗戳戳不开心。
    “我怕您会觉得我不像您想象的那样好，怕您发现我和您喜欢的那个‘我’一点都不一样后不要我。我太害怕了。”林寒埋在周光霁肩窝，双手紧紧环住他，一点都不敢松。
    周光霁揽住他的背安抚，开玩笑问：“现在不怕了？”
    林寒摇摇头说：“怕。但我知道您会心疼，我想让您疼疼我。”
    周光霁心头发苦，收紧手臂，完全抱住林寒：“好，疼你，等这次回头，我找何鸿业把约解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再也不用受制于他，好不好？”
    林寒点点头，小声说：“真的谢谢您。”
    周光霁微微勾勾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在林寒眼皮上轻轻贴了贴：“林寒，我会一直爱你。”
    树枝上的叶子忽然晃了晃，林寒打个冷颤。周光霁笑笑，把外套展开裹紧林寒：“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林寒抬起头，眼里像含了亮晶晶的宝石，再不见阴霾。他在周光霁嘴上亲了亲，起身：“走，我们回家。”
    看不见的墙终于被打破，两人如胶似漆，连体婴一样走回宿舍。
    叶真刚和夫人打完电话出来喝水，见他们手牵手回来，吸口气刚要问，周光霁竖起手指在唇边“嘘”。影帝只好把话咽回去。
    桃花村在萧瑟秋风中度过安静祥和的夜晚，而在祖国大地的另一边，林寒母亲戒备地看着眼前器宇不凡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不敢相信：“你是说我的儿子，成了明星？”
    “不可能，这不可能。寒寒说了，他在干工程，很快就完期回家，一定是你骗我，你骗人。”
    对面的男人像是早已料到，拿出照片、文件，还有林寒拍过的戏，一一展示在林母面前：“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妈妈看着桌上整整齐齐的证据，双手颤抖，不停地念叨：“不可能，寒寒学习那么好，怎么会去做明星，一定是你骗我，一定是骗我。”
    “电话，我要给寒寒打电话。”林母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慌乱地按下林寒的号码，紧张又不安地等待着。
    嘟声响起，两鬓斑白的老人像找到主心骨，深吸口气，等待对面接听。然而漫长的嘟声之后，并没有响起熟悉的温润笑声，只有冷冰冰地机械女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林母举手机的手再支撑不住，手机从耳边滑落下来。男人身边的保镖眼疾手快，落地之前接住手机，放在林母面前。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是没关系，我这次前来就是受林寒所托，接你去临都和他相聚。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男子优雅坐在桌边，稳操胜券。
    林母舔舔干渴的唇，不放心问：“你说我们家的地址，是寒寒给你的？”
    “是，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来这里找你，家庭住址对林寒来说，可是最高级机密了。”男子轻笑一生，像嘲讽又想不屑。
    林母看看眼前整整齐齐的“证据”和周围人高马大的“保镖”，咬牙说道：“我和你去。”
    第42章 桃花村（完）
    一夜秋风，树叶落了满地。周光霁起床晨跑，林寒哼哼唧唧抱住他不放：“还早，再睡会。”
    周光霁拍拍腰上的手，哄他：“腹肌要没了。”
    林寒迷迷糊糊在他小腹乱蹭：“没了就没了，没有腹肌也喜欢。”
    周光霁翻身在他耳边落下一吻，轻声说：“好啦，不要撒娇。你再睡会，我去跑步。”
    林寒恋恋不舍松开手。
    昨夜一次交心，让两人又亲近几分，周光霁晨跑时的嘴角都没下来过。林寒肯对他展露真心已经是很好的开端，这种事急不来，他对现在的状态非常满意。
    小周总边跑边谋划：等回去把何鸿业的问题解决了，他和林寒之间就能更进一步。剩下的，时间而已，他等得起。
    周光霁笑笑，从路边摘起一朵不知名小花，理理头发，匀速跑回家。

 第47章

    林寒正在厨房做早饭，周光霁单手捂住他的眼，眼底含着笑：“猜猜我是谁？”
    林寒被逗笑，睫毛像扇子一般，蹭得周光霁掌心发痒：“是我的男朋友回来了？”
    “对啦！”周光霁松开手，将小黄花递过去，“给你的奖励。”
    林寒笑着接过，对上周光霁亮晶晶的眼睛，笑盈盈道：“谢谢男朋友。”
    周光霁被他勾得心发痒，低头快速落下一吻，跳着跑向洗手间，边跑边喊：“我去洗漱。”
    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掩盖内心羞赫。
    林寒眼中笑意更深，摇头找到一个塑料瓶，接些清水将收到的鲜花插进去，精心地养着。
    早饭做完，周光霁也从卫生间出来，衣服已换好，只有发梢还带着湿漉漉的水珠。
    林寒皱眉，声音带些不易察觉的埋怨：“怎么不擦干？”
    周光霁随手一捋，潇洒不羁道：“擦了，没擦干净。”
    乡下没有吹风机，周光霁用毛巾胡乱一抹，将毛巾披在肩上，不管不顾坐上餐桌。
    林寒从他肩上取下毛巾，细心地帮他擦头发：“天冷了，不擦干会着凉的。”
    周光霁仰头对他笑笑，湿漉漉的发隔着毛巾蹭蹭他的手掌心。
    叶真出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连忙捂住眼睛欲盖弥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周光霁把毛巾甩他身上，笑骂：“少贫，快来吃饭。”
    吃完饭照旧在猪舍集合，顾瑾阳带着他们先给猪添食，又领着猪到专门浴室泡中药浴，最后收拾妥帖赶到外面晒太阳。
    周光霁由衷感叹：“比我过得都舒服。”
    林寒笑他：“不是您当小周总挑剔的时候了？”
    周光霁只觉得委屈：“我什么时候挑剔过，哪次不是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林寒抿抿嘴：“这倒是。”
    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少爷，在乡下倒是好伺候的很，从没有抱怨和挑剔，难得的好脾气。
    周光霁嘚瑟：“现在知道我多好了吧？”
    “一直知道。”林寒笑笑，起身把猪赶回猪圈，伸伸懒腰，把手伸到周光霁面前，“走吧，回家做饭。”
    周光霁一把抓上素白的手，眼里含着盈盈笑意，借力起身：“走，回家！”
    手却是再也没放开。凉凉的风吹在脸上，像稀碎的砂砾磨过脸颊。周光霁在萧瑟秋风中捏捏林寒的手说：“等这次录完，我们回趟家吧？”
    林寒诧异，不解地问：“回家？”
    “对呀。”小周总亮晶晶的眼睛含着星星，“去看看我哥。”
    林寒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但又被很好地压下：“去看周总？”
    “yeap！你是不是怕他？不用怕。”周光霁丝毫不给他哥留面子，“你别看他凶神恶煞的，其实他最怕我嫂子了。如果他瞪你，你就往嫂子后面藏。”
    林寒旱情带水的眼睛弯成月牙，像是默认周光霁一时兴起的提议，可眼底却无意思笑意：他不想。
    周总沉浮商海多年，与小周总可谓天差地别。两人如今只管自己确实逍遥自在，牵扯到家庭之后怕没有这么顺遂。
    走出三步的周光霁见他没跟上，转身扯扯掌心的手，笑嘻嘻说：“走啦，回家吃饭。”
    秋日阳光照在他建模般的脸上，林寒眼里不自然挂了笑意，高声应答：“来了！”
    吃过午饭，节目组给每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200元大钞。顾瑾阳骑着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电动三轮，英姿飒爽停在宿舍门口：“走，带你们去赶集。”
    既然探索当地风俗，就不能只了解自然常识不了解人文习俗。集会就是当地特色风俗。每年农历十月初一，附近村镇的商贩都会齐聚一堂，形成较大的游玩、购物交易市场。
    赶集就是到集会上去玩。几乎每个农村生活过的孩子，都参与过赶集赶庙会之类的活动，并且锣鼓喧天，开心一整天。
    周光霁不是农村孩子，也没有见过集会什么样子，但丝毫不影响他兴致勃勃万分期待。
    离集会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多，每辆电动三轮上都载满人，有的还有被子。周光霁纳闷，问林寒：“那是做什么用的？”
    林寒给他解释：“有的人离得比较远，一大早就要过来，早上气温低，就用被子保暖。”
    周光霁认“哦”了一声。
    大集是镇上一条主干街，还没到路口就堵得水泄不通，车实在进不去，顾瑾阳就把它锁在路边，交待：“人多，注意安全。”
    嘉宾们点点头，跟他一起汇入人群。
    林寒怕周光霁走丢，牢牢抓住他的手。
    进入主街便是是一条“商贸区”，琳琅满目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冬衣棉袄、棉裤、袜子、手套……甚至还有一条羊毛长5厘米的加绒草原棉裤，让周光霁大开眼界。
    接着往里走就是孩子的天堂，海盗船、大摆锤、小火车等各种游乐设施。当然还有些成年人的娱乐项目：打气球、套圈、鬼屋等。
    林寒带周光霁转了一圈，问他有什么想玩的。周光霁摇摇头，眼睛却直往套圈摊上瞟。林寒觉得好笑，上前给他要了十个圈。
    小周总第一次套圈，摩拳擦掌，兴致冲冲连扔十个，给林寒套回来一个陶土哨子。哨子通体白色，上面甚至有没捏好的土粒，要多粗糙有多粗糙。周光霁像捧个宝贝似的，把它挂在林寒脖子上。
    “看，我给你带回来的战利品。”
    林寒突然很想吻他，但周围人多，只能悄悄捏了捏他的掌心。周光霁拉住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走过零星几个水果摊，集会就到了尽头。周光霁正要和林寒原路返回，突然看见路边几个中学生围着一个卖手机挂饰的人。
    这个人扛着像扎糖葫芦一样的木杆，上面挂满了蓝色透明汉字吊坠。周光霁挤过去，捡出来“周”“林”，和林寒一人一个。
    现在虽然没有手机，但是录完节目就有了啊。周光霁看看手里的林，想着等结束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挂上。
    第二天节目录制结束，顾瑾阳将他们送回，叮嘱他们好好休息，明天要上山。
    周光霁吃完饭，照旧和林寒在外面散了一圈。月光依旧明亮，周光霁踩着林寒的影子，蹦蹦跳跳跟在身后。
    路过一个转弯，林寒突然回头，勾上周光霁的脖子，含情目像装了钩子一样，笑盈盈看着他：“男朋友，接吻吗？”
    周光霁使劲一拽，将人拽进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夜色很美，月光下两人交叠的影子也很美，美到周光霁以后，他们会一直走下去。
    第二天下雨，原定的上山计划泡汤，陈导想了想，决定提前返程。周光霁临行前找了一趟林朝瑜，问他有没有什么话需要转达。
    林朝瑜大爷似的威胁：“替我保密！不然我也揭发你的私情！”
    周光霁敲敲桌面纠正：“什么私情？我可是过了明路，我哥知道。”
    林朝瑜吐槽：“我哥也知道！但你哥知道你大晚上不睡觉出来吹冷风就为了和人家亲嘴吗？”
    周光霁：？？？是你出来亲嘴的时候看见的吧？
    不过拌嘴归拌嘴，林朝瑜还是认真地说：“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适应得还行，多留一下你小男朋友吧，你俩问题比较多。”
    周光霁看看不远处等他的林寒，勾勾嘴角，自信道：“没事，问题不大。”
    何鸿业而已，很好解决。
    周光霁朝林朝瑜挥挥手，奔向林寒。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林寒撑着伞叮嘱他：“慢点。”
    周光霁像只大型犬钻进伞下，提起地上的行李，对林寒说：“走，我们回去消灭敌人。”
    车摇摇晃晃驶离乡村，安静祥和的村庄慢慢消失在身后。
    林寒坐在靠窗，看周光霁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手机，把吊坠换上又换下。
    “怎么了？”林寒问。
    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周光霁解开缠在一起的丝线，将吊坠塞进口袋，笑道：“还是我偷偷珍藏吧，被拍到不好，影响你的事业。”
    林寒勾勾嘴角，垂下眼眸：“其实我……”
    “什么？”周光霁问。
    “没什么。”林寒笑笑，从他手中接过手机。
    漆黑的手机屏骤然明亮，来自“妈妈”的未接来电直入眼帘。林寒右眼皮猝不及防地抖动了一下。
    “怎么了？”周光霁见林寒脸色不对，关心地问。
    林寒微笑着摇摇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点击回拨。
    无人接听。
    林寒眉头皱起，又轻轻松开：算了，等回去再给她打吧。
    只是没等林寒回去，意外就先来了。
    第43章 分离（1）
    周光霁推着行李车满心欢喜跟在林寒身后，嘴里还喋喋不休商量晚上吃什么。
    林寒同样带笑，侧身听他絮絮叨叨。
    “那晚上喝汤吗？”

 第48章

    “可以！”周光霁眼睛黑亮，“我要喝上次那个七彩芙蓉汤！”
    “好。”林寒帮周光霁理理额前碎发，搭在行李推车上和他手挨手。
    小指勾引似的若有似无在周光霁掌心划一下，笑得格外乖巧。周光霁心痒，又碍于公共场合无可奈何，只能恨巴巴抓住林寒的手，不轻不重狠狠捏一下。
    林寒笑意更深，白皙的手指泥鳅似的从周光霁指缝滑入，与他十指相扣：“明天去看周总吧？”
    周光霁蓦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看向林寒。林寒捏捏他得掌心，笑着点点头，周光霁那双黑色的眼睛瞬间亮起星星，像摇尾巴的大狗，肉眼可见的开心。
    “那我们明天先去买……”周光霁正沉浸在“见家长”的喜悦中，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讶又疑惑的：“寒寒？”
    林寒笑容瞬间僵硬，温热的手掌变得冰凉，他飞快从周光霁掌心抽回手，大步朝声音来处走去：
    “妈妈，你怎么在这里？”
    林母坐在轮椅上，厚厚的毛毯盖住双腿，头发花白了一半，精神却良好。她安抚地拍拍林寒的手，示意自己没事，指指旁边的何鸿业答：
    “你朋友到家里接我来看你，妈妈……想见见你。”
    妇人眼底氤氲着水汽，林寒从上大学开始就没回过几次家，林母已经很久没看见过儿子了：“比以前高了，在外面还习惯吗？如果不快乐，就回家吧。妈妈一直在家。”
    “没事的，妈妈，还好，不是很累。”林寒对她笑笑。
    “那就好，那就好。”林母看向刚刚和林寒一同出来的周光霁，迟疑问：“这位是？”
    林寒随她视线看向周光霁。周光霁仍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眼神询问似的望向林寒，给他留出解释的余地，或者等他主动介绍。
    但林寒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垂下头，遮住眼里所有情绪，然后看向轮椅上的林母，轻轻笑笑：“不是谁，妈妈。我带你回家。”
    林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林寒已经起身，推起轮椅坚定不移地离开。
    何鸿业望着他越走越远地背影，冲周光霁嗤笑：“男朋友？不过如此。”
    周光霁眼底含冰，看都没看他一眼，拎着行李上了来接他的车。车还是他给林寒准备的保姆车，自从搬到金域湾以后，两人出行都是同坐一车。
    司机也是当初的司机，惯会察言观色，见只有小周总一个人上来，丝毫不敢提金域湾，只小心问：“您回老宅还是去周氏？”
    周光霁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手指在真皮座椅上轻轻敲击，像是思考。司机不敢再问，老老实实安静等待。
    几分钟后，后座忽然传来一声叹气，周光霁仰头靠在椅背上，掐掐眉心：“给方秘书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你去追他。”
    这个“他”指谁不言而喻。
    “追上以后不要说是我派你来的，他母亲会起疑心。就说……”周光霁想了想，“说叫的网约车。他让你送到哪儿算哪儿，如果不让送就回来。”
    “好。”司机帮他把行李拎下车，给方秘书打完电话，开车朝林寒离开的方向驶去。
    周光霁站在路边，看枯黄的树叶被刺骨寒风卷下，打着旋飞入空中，突然意识到：冬天来了。
    今天的冬天，真冷。
    *
    方秘书来时周光霁已经在风里吹了很久，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方秘书帮他把行李提上车，问他：“您去哪儿？”
    “金域湾。”周光霁说。
    方秘书刚从司机口中得知前因后果，意外地看后视镜中的周光霁一眼，沉默发动车子。
    天越来越阴，像是有场暴雪即将倾盆而下。
    周光霁摸着手中毫无暖意的保温杯，突然开口：“周总最近在忙什么？”
    方秘书一愣，很快收敛神情，恭敬回答：“有几个项目在考察。”
    周光霁抿口热水，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方秘书通过后视镜偷偷打量几眼，只觉得今天的小周总格外不同，有点像……周总。
    周光霁并不知道方秘书内心独白，他摩挲着保温杯，沉思片刻，又问：“考察的项目有何氏的度假山庄吗？”
    这次是真让方秘书意外了，他甚至没能第一时间收敛眼中的诧异。
    周光霁轻笑，吹了吹保暖杯口冒出的热气，抬眼盯着后视镜中的方秘书，冷冰冰问：“你很惊讶？”
    “没有。”职业秘书迅速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回答，“周总不看好何氏的项目，准备否决。”
    周光霁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您是想促成何氏的项目吗？”方秘书问。
    “不。”周光霁回答，“何氏的度假村不过是之前影视基地的烂尾项目换层皮，不值得投资。”
    “那您……”
    “我就是问问。”周光霁垂眸说。
    知道这个项目还要归功于许斯仪，当时何鸿业还没回国，何氏家产之争还没到白热化阶段，何父被人忽悠非要砸钱建影视基地，许斯仪怎么劝都没用。
    最后掏空何氏近半家底，还要许氏帮着善后处理。那段时间许斯仪天天暴跳如雷，泡吧都在破口大骂。
    不过，虽然不会投资，但利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车在金域湾别墅前缓缓停下，周光霁拎上行李，推开别墅大门。
    一切都是走之前的模样，秋千旁的茶几上还放着林寒的烟盒和打火机。临行的前一晚，周光霁还用它们给林寒点了根烟，亲手递到男朋友嘴边。
    客厅一如既往干净整洁，就像主人还在每日打扫。林寒喜欢干净，又不爱麻烦保姆，周光霁被带得经常和他一起打扫卫生。
    沙发前推着拼到一半的乐高，周棠想要又不想拼，林寒说等拼好，和他一起去送给周棠。
    骗子，他根本没有送给周棠。
    周光霁眼眶发热，强忍着委屈提步上二楼。二楼主卧并排挂着两人的睡衣，卫生间摆着成双成对的洗漱用品。自从确定关系之后，林寒再没有在客房睡过。
    周光霁还记得他扯着他的衣角，害怕又难过地说：“没有您我睡不着的，我真的睡不着的。”
    睡不着依旧选择离开了，连行李箱都没要。
    骗子！
    周光霁猛地将林寒的行李箱推进衣帽间，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拼命往里塞。
    几万几十万的衣服像不要钱一般，被他粗暴地塞入箱中，昂贵的鞋子被挤压到变形。
    箱子很快被填满，任他再怎么努力都塞不下去。
    周光霁烦躁地将箱子摔到地面，任由衣服鞋子散落一地。
    算了，既然收拾不好，那便不要了。
    小周总从地上站起，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土，毫无留恋地走了。
    方秘书等在楼下，见过周光霁出来，躬身为他拉开车门，小心将人迎上车。
    “回老宅。”
    “是。”
    *
    林寒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天空黑压压一天，看不见丁点亮光。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无穷尽的崎岖的山路。
    山路难走，司机不熟悉路况，林寒在山脚下了车。没要何鸿业准备的轮椅，自己背着母亲回家。
    寒风冰冷，母子俩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向家走，谁都没有说话。
    村里同样漆黑一片，这个时间家家户户早已入眠。林寒把母亲放在院门口的石凳上，拿出钥匙打开门，又进屋里把灯打开，才将母亲背回屋内，放在躺椅上。
    山村没有暖气，林寒生火烧上水，进里屋给林母铺床。
    水很快烧开，林寒给林母倒好热水放在手边，将剩下的水灌进暖壶，把暖壶放在林母被窝，又烧上壶水，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林母看他忙忙碌碌从进门就不停歇的背影，偷偷红了眼眶。
    “寒寒，你歇一歇吧。”
    “没事，妈妈，我不累。”林寒的声音伴随脚步越来越近。他端着灰色塑料盆，里面装满兑好的水，蹲在林母身前，小心翼翼褪去她的鞋袜。
    “我给你洗洗脚。”
    林寒始终低着头，像是格外沉浸，亦或格外逃避。
    “寒寒。”林妈妈看着儿子头顶的发旋，声音轻柔。
    林寒撩水的动作一僵，又很快恢复，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妈妈？”
    “妈妈这次去找你，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林寒抬起母亲的脚，用毛巾擦干，给她穿上棉鞋，叮嘱她，“太晚了，该睡觉了。你先上床休息，我去把水倒掉。”
    林母并没有回房间，坐在躺椅上等林寒回来。
    林寒端着空掉的盆子站在门口，深吸口气，推门走进去。
    “怎么没去睡？”他问。
    林母的腿年轻时被冻坏了，连带腰部都没有力气。她一点一点坐直身体，带着担心和忧虑看向林寒的眼睛，说：“寒寒，妈妈只是太想你了，你好久不回家。”

 第49章

    “我知道。”林寒放好水盆，“我没有怪你。”
    “你朋友说，你在当明星？”
    “没有，妈妈。”林寒柔情似水的眼睛此时一片澄明，干净纯粹认真地看着林母说，“我在做工程，没有当明星。”
    “那今天和你一起出来的那个人，他是……”
    “你该睡觉了。”林寒勾勾嘴角，尽量让自己露出一个浅笑，俯身抱起林母，“今天太晚了妈妈，我送你回房间。”
    【作者有话说】
    是谁已经看了呀？
    你看林寒不是只和周光霁不沟通，他和谁都不沟通。
    第44章 分离（2）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寒起床先将火炉点上，把水壶放上面烧水，又去院子里坎烧炉子要用的柴火，最后到厨房准备今天的早饭。
    等林母起床，屋里已经暖烘烘。林寒倒好洗脸水，挤好牙膏，去厨房端熬好的粥。
    等都收拾完毕，母子俩坐在餐桌旁，安静吃饭。没有人说话，饭桌上除了食物咀嚼的声音外，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林母几次抬头，想对上林寒的眼睛，都被他刻意避开。
    林寒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低头慢吞吞地嚼着米粒。等林母一放下碗筷，立刻起身收拾，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厨房没有碳炉和热水，林寒打了些冰凉的井水，赤手把碗筷洗干净，然后钻进卧室再也没出来。
    林母看着紧闭的房间门，打开电视调到了戏曲频道。老旧电视没有网络，只有戏曲频道，吱吱呀呀伴随林母多年，让家里能多些人气。
    母子俩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像两个并不相熟的房屋租客。
    中午，林寒从屋里出来做午饭，等林母吃完后收拾好碗筷，又躲回房间。
    直到下午邻居婶子来串门，林母喊林寒出来待客，林寒才从房间出来，挂着乖巧得体的微笑喊：“三婶。”
    “哎！”三婶拉开凳子让他坐旁边，热情地与他交谈，“寒寒回来啦。”
    熟悉的语气词让林寒有刹那的愣神，但很快笑道：“回来看看我妈。”
    “对嘛，你看你妈妈养你不容易，还是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你可要好好报答她。多回来看看！”
    林寒嘴角的笑变了滋味，眼底泛起一丝苦涩：“会的三婶，我会的。”
    山里的中年妇女聊起天来喋喋不休，抓住林寒的手继续寒暄：“寒寒现在做什么工作？”
    “做工程的，婶子。经常进山里，没有信号接不到电话。幸亏有你们平时帮衬妈妈，还要多谢三婶。”
    “哎呀，街坊邻居都是应该的。”三婶被奉承得心花怒放，眼尾笑出花来，“有对象了吗，婶子给你说一个？”
    林寒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朝林母的方向看去，视线在半路紧急转弯，又回到邻居身上：“没呢，工作太忙没时间。”
    “那可不行啊林寒，还是要抓紧时间找女朋友，你看你妈妈腿脚不好，你又常年不在家，家里得有人照顾。听话啊，早些娶个媳妇回来你妈妈也省心。对了，隔壁村有一个……”
    “不用了三婶，我暂时还不想找。你和我妈先聊，我回房间了。工程上还有会要开。”林寒笑着说完，转身回房。
    “嗨，这孩子！”三婶瞪一眼冷冰冰的门板，转头和林母抱怨，“你可不能惯他，你看他现在翅膀硬的，给村里捐200万又怎么了，那是他应该的！当初他没钱上学，大学集资给他出学费，回报村里是应该。”
    “我就是想给他介绍个女朋友，你看他那个样子，出息了瞧不起我们了是吧？！”
    林母给口干舌燥的三婶倒杯水，心平气和劝：“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从小听话懂事，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会瞧不起村里。再说寒寒修路也是想村里的孩子出去上学更方便。你当婶子的，别跟他一般计较。”
    “我也是为你好，你的身体……”
    “我知道。”林母打断她，抬头看一眼紧闭的门板，像是透过门板看屋里的人，“算啦，随他去吧。寒寒开心最重要。”
    “可是……”
    “不拥担心我，”林母笑笑，“我身体好着呢！只是寒寒让我越来越看不懂，有事也不和我说了。”
    “这两天我时常在想，是不是以前逼他太狠，让他不开心。可你知道的，我是为他好啊。”
    “我知道，我知道的嫂子。”三婶连忙安抚激动的林母，“你想让寒寒走出大山，走出我们这种小地方，我知道的。”
    “我要知道，我要知道他不想学，我根本不会……他什么都不说，什什么都不说！”林母抬手盖住眼睛，泪流满面。
    两人一直说到日薄西山。林寒出来做完饭，看林母眼眶发红，问她怎么了。
    “没事。”林母温柔水润的眼睛微弯，笑着说，“寒寒，妈妈想和你聊聊。”
    林寒感觉浑身冰冷，全身血液倒流，僵硬地张张嘴说：“好。”
    “你来坐到妈妈身边。”林母拍拍身边的座位，等林寒坐下，拉着他的手柔声说，“你告诉妈妈，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林寒“工”的口型已经摆好，林母忽然出声阻止他：
    “寒寒，妈妈想听实话。”
    “我……”林寒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告诉她他在当明星？还是告诉他自己找了个男朋友，却听上去像在被包养？
    无论哪一种，林寒都说不出口。
    他只能认命般的，无奈低下头。
    “妈妈，我先去做完饭。”林寒起身向外走去，丝毫没看见身后林母眼中温润明亮的光，逐渐暗淡。
    *
    周光霁回到老宅时周棠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他进门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周光霁理都没理他，转身上二楼，在二楼转弯处又碰见开会开到一半下来倒水的周大。
    周大没有周棠那么惊讶，平静地说：“回来了？”
    周光霁淡淡应一声：“嗯。”
    周大又问：“明天去公司吗？”
    周光霁说：“不去。”
    周大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后天去。”周光霁说。
    “好。”兄弟俩错身而过，一个回自己卧室，一个下楼倒水。
    周棠意外地看见周大开会期间离开书房：“dad，怎么了？”
    “没事。”周大给自己添杯水，叮嘱她，“早些睡觉。”
    周棠点点头，又说：“小叔叔没事吧？”
    周大的目光看向二楼：“没事，他在经历成长的痛。”
    周光霁一夜无眠，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习惯性地摸向旁边，却摸到冰凉一片。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
    该去跑步了。
    周光霁猛地坐起身，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一样穿衣、换鞋、出门跑步、回家吃饭。
    周棠打着哈欠看到周光霁西装革履时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看见周大在公司穿人字拖，她甚至抬头确认了一下今天太阳升起的方向，惊讶地开口：
    “小叔叔，你终于想起来要和我抢夺继承权了吗？”
    “没有。”周光霁娴熟地将鸡蛋加进三明治，问她，“你吃吗？”
    周棠看着酸唧唧硬邦邦的全麦吐司和毫无味道的白水煎蛋，礼貌地表达了拒绝：“谢谢你小叔叔，但是不用了，我吃阿姨做的就好。”
    阿姨包了鲜香可口的虾仁小馄饨，配上热气腾腾的小笼汤包，怎么看都比周光霁自制早餐更有食欲。
    “小叔叔你要吃馄饨吗？”周棠礼尚往来，“虾仁陷的，我记得你最爱吃海鲜。”
    “不用了。”周光霁起身端起自己吃完的空盘，“我吃完了，你慢慢吃。”
    “还有，你记错了。”
    “我不爱吃海鲜。”
    周棠一头雾水在原地怔愣片刻，突然反应过来：林寒爱吃海鲜。
    方秘书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周光霁弯腰上车：“走。去何氏。”
    何鸿业正坐在何氏总经理办公室，今天总公司开例会，他没有去和平。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周光霁今天一定会来。昨天送他一份那么大的礼物，今天不来感谢说不过去。
    毕竟是周家人，怎么可能如此没有礼数？
    何鸿业兴奋得每个细胞都在战栗，他非常期待和周光霁给他带来惊喜。
    九点，周光霁带领方秘书推开何鸿业办公室大门。
    周光霁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开门见山：“我要林寒的经纪全约。”
    “不可能。”何鸿业说，“我知道小周总不在乎这仨瓜俩枣。但是，只要我不同意，就算你付了违约金，林寒还是走不了。”
    “他这辈子，只能是我何鸿业的人。”
    何鸿业笑得猖狂得意，看向周光霁的眼睛里写满不屑，就好像在说：“你是周氏二少爷又如何，只要我不同意，你就不能奈我何。”
    周光霁轻笑出声，看何鸿业如同看无知幼儿，笑着摇摇头，挥手让方秘书送上来一份文件，林寒的解约文件。

 第50章

    何鸿业皱眉：“小周总不理解我的意思吗？我不答应。”
    “我理解。”周光霁将文件推到何鸿业面前，“也知道。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签字。”
    周光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下一串号码，放在何鸿业面前。
    “来之前我想过很多种方法：用许斯仪手中的把柄威胁你；用周氏的财力逼你；或是帮林寒起诉你……这些方法虽然有效但不一定能一击即中。”
    “所以我选了这里面最有效最省事的方式：告家长。”
    “既然你不愿意听我说，那就直接和何董聊吧。”
    周光霁尾音落下，电话正好被接通，何董事长愤怒的咆哮从扬声器里传出，灌进两人的耳朵：
    “签！因为这个林寒闹出多少事了，还嫌闹得不够多吗？非要把你一辈子关在国外不让你回来才老实是吗？！快给我签了！不然还滚去国外，我替你签！何氏还没给你呢！我说了还算呢！”
    何鸿业被何董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盯向周光霁的眼里全是恨意：“小周总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告家长。”周光霁耸耸肩，收回手机。
    何鸿业脸部肌肉剧烈颤抖，又强压着脾气保持得体：“你不觉得幼稚吗？”
    “幼稚？”周光霁轻笑着摇头，看何鸿业仿佛看脚下的蝼蚁。
    “从一开始，我哥就告诉我，人所仰仗和依赖的事物，必将会成为束缚。你依赖何老爷子和何董事长给你的偏爱，依赖何氏带给你的钱财和权力，这些都成了你的束缚。”
    “老爷子偏爱你，早早让你接触公司，给你至高无上的话语权。但何董同样壮年，他也有野心有抱负，也同样依赖何氏给他带来更多财产，他怎么会允许你因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挡了他的财路呢？”
    “再说何氏，你所谓的高人一等都基于何氏。何氏虽然正在落寞，但好歹还有个喘气的躯壳。你真的能为了林寒，什么都不要了吗？”
    何鸿业气到浑身颤抖，几次试图开口，都说不出一个字。
    周光霁嘴角的嘲意更加明显，冰冷的眼神中多了些鄙夷，半是引诱半是压迫：“签字吧。你没有后手了。”
    何鸿业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狂，只是眼底多了些化不开的血红。
    “不就是签字吗？一个林寒而已，也值得周小少爷动这么大肝火。不就是解约嘛，我签。那么高的违约金，不要才是傻子呢。是不是，小周总？”
    周光霁没理他，抬抬下巴示意他签字。
    何鸿业嘴角咧着发横财的大笑，眼底荡着波涛汹涌的恨，虚伪与恶意让他面部交织出一种极度狰狞的疯癫。
    却还是大笔一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光霁从鼻孔发出一声笑，将昨天何鸿业的话又还给他：“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爱？”何鸿业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谁说我爱他？你们同|性|恋都应该去死！真恶心。”
    周光霁眉头微皱，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你不是同……”
    “你|他|妈|才是！老子喜欢的是女人！女人！”何鸿业像疯狗一般见人就咬，再无一点小何总的体面。
    周光霁仔细想想，何鸿业那些数不胜数的花边新闻里，确实没有一起和男性有关。
    周光霁这次是真笑了起来：“何鸿业啊何鸿业，以前我想不明白你对林寒的态度总是很矛盾，一边表现得很爱他一边又在伤害他。”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周光霁挂笑的表情收敛，眼神越来越冰冷，
    “因为你，——就是个懦夫。”
    【作者有话说】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写明白何鸿业的心理：一方面他是喜欢林寒的，甚至有占有欲的喜欢；另一方面林寒贫困的出身、相同的性别，还有社会的接受度不允许“小何总”这个身份喜欢这样一个“人”。再者何是三代单传，他爷爷他爸爸对他溺爱，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孙子有正经结婚的同性恋人。这也是惯出来的溺爱同样是束缚，他离不开他爸和他爷爷的溺爱。
    如果没看出来有自己的理解也可以，主要我笔力太不好了我怕写出来云里雾里。
    好啦，晚安啦~两人应该快见面了，不出意外就是下章。
    第45章 重逢（1）
    合同签完，周光霁一秒钟都没有多待，拉开会客椅转身离开。方秘书跟在身边，帮他打开车门，送他上车。
    “回周氏。”周光霁说。
    一路上安静无声，周光霁沉默望着窗外，手指轻轻摩挲手中的文件，脑海里不知在想什么。方秘书不敢打扰，将车停在周氏楼下安静地等待。
    良久，后座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气，周光霁将文件递给方秘书，交待他：“送去许氏。”
    方秘书尽职尽责应下：“是。”
    小周总整整西装，弯腰下车，又变回冷冰冰的周家二少模样。
    方秘书跟在后面，帮他按电梯，随他一起上16楼。
    电梯门打开，周光霁进办公室，方秘书安排人去给许氏送文件。
    二十分钟后，许斯仪的电话掐点似的呼啸而至，刚接通就听见那边传来的震天嘶吼：
    “周光霁，什么意思，你拿我当冤大头？！！”
    “我都听糖糖说了，你俩分了！！！分了！！！”
    “你知道什么叫分吗？我不签！林寒没那么大的商业价值，这是亏本的买卖！”
    周光霁翻着方秘书过完的文件，波澜不惊：“当我欠你一次，条件你开。”
    “我不提，多少钱我都不签，他不值。”许斯仪愤愤道。
    “没说只让你提钱，”周光霁说，“其他合作项目也可以。你爸不是一直想要城西那块地？”
    许斯仪忽然沉默下来。
    双方都没有说话，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周光霁想想，周就是自己有求于人，正想说些什么缓和缓和，就听见听筒中传来许斯仪冷静、理智、不容置疑地询问：“你是谁？”
    “快从周光霁身上下来！”
    以为两人在认真谈事极限拉扯的小周总：……好像被以前的自己噎到了。
    “总之，你好好想想，只要我能做到。”周光霁看着桌上小山似的文件，脑袋发胀，果然不是谁都能做好霸道总裁。
    “我想不签。”许斯仪撇嘴，“糖糖告诉我，林寒把你一个人扔在机场？”
    周光霁沉默两秒，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我真服了你了，你真是超绝恋爱脑。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让我签他？！”
    “签吧。”周光霁劝，“他去哪都没有去你那里合适。”
    “你也知道不合适啊周光霁，”许斯仪气笑，“我没搞行业封杀已经是手下留情，你还指望我给资源？我签他？放在眼皮子下面添堵吗？你可爱的小脑袋能不能转一转？”
    “就是转了才找你。”周光霁说，“何鸿业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在许氏好歹安全，你不会给他穿小鞋的。”
    “可是我没工作给他。”许斯仪垂死挣扎。
    “不，你有。叶影帝说的那部古装剧男二。”周光霁缓缓道。
    许斯仪被气到说不出话，只能把手机放桌上，为他鼓掌：“周光霁，你真厉害。那是我们的年度大项目！”
    “我知道，我给你投钱。”周光霁说。
    许总到底是不舍多年好友，长叹口气，认命：“你真行。”
    “我让法务部拟合同。”
    “谢了。”小周总笑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别没齿了，”许总说，“就今天吧，晚上出来聚聚？”
    “今天不行，我有事。”周光霁拒绝道。
    “你有什么事？”许斯仪问，“你不会又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停地看林寒演的影视剧吧？”
    “没有。”周光霁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像是看不起以前的自己，轻笑说，“晚上要加班。”
    这简直比周光霁放不下林寒还让许斯仪震惊，铺天盖地的话从听筒汹涌喷出：“你晚上做什么？加班？！”
    “大哥生病了？大嫂也生病了？糖糖还好吗？他们严重吗？在哪家医院，我晚上去看看……”
    周光霁忍无可忍，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晚上十点，加班的工作人员陆续下班。副总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周光霁给自己泡杯咖啡，低头继续看文件。
    十二点，保安上来巡视，周光霁收拾完东西，起身回家。
    一连两周，周光霁早起晨跑，准时上班，晚上还要加班或者周大出去应酬。吃喝玩乐从不参与，一心扑在工作上。
    许斯仪约他好多次都被一口拒绝，终于忍无可忍，在周五这天杀上门来。
    “你真是疯了，清心寡欲得像和尚一样。”许总霸占着周光霁的老板椅，悠哉悠哉转圈。
    “谁上班不这样？”周光霁说，“你工作不也暴躁得像条狗。”

 第51章

    “我那是暴躁，你是守身如玉。真不知道守个什么。”许斯仪起身推着周光霁往外走，边走边说，“带你看个好东西。”
    周光霁一头雾水被他推着走：“什么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许斯仪亲自开车，载着周光霁一路风驰电掣，停在一家会所门口。
    门童站在两边，帮他们拉开车门，弯腰恭敬地喊：“许少，人已经准备好了，在汀兰1号。”
    “好嘞。”许斯仪把车钥匙抛给他，反手拉着周光霁往里走。
    周光霁捶他一拳，嗔怪：“什么人啊，神神秘秘的？”
    许斯仪得意洋洋挑眉，故弄玄虚说：“让你摆脱过去重获新生的人，走吧。”
    周光霁摇头骂他：“不靠谱。”
    许斯仪才不管他说什么，只管拉着人往汀兰1号走。
    房间里灯已经被打开，幽蓝色灯光昏昏暗暗，几名服务员穿着的人门口，见二人过来，弯腰问好：“周少、许少。
    许斯仪拉着周光霁坐上少发，抬手问：“人呢？”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蹲在周光霁腿边给他倒酒。他穿着宽大的白色衬衫，头发乌黑、皮肤白皙，倒酒时微微俯身，能看见领口清晰凸起的锁骨。
    周光霁皱眉，不解地看向许斯仪。
    许斯仪示意他别急，继续看。
    少年举起装有三分之一褐色液体的透明玻璃杯，微微抬头，将酒杯递到周光霁手边，挂着乖巧又讨好的笑，脆生生喊：“小周总。”
    周光霁这才看清，他长了一张与林寒相似的脸。
    周光霁脸上的笑，突然冷了下来。那杯酒终是停在了半空，无人去接。
    少年惊慌失措，举酒的手不停颤抖，害怕地喊：“小周总？”
    周光霁转头看许斯仪，沉声问：“什么意思？”
    许斯仪卸一眼蹲跪在地上的少年：“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我给你又找了一张，省得你天天自虐似的受苦。”
    周光霁被他气笑，低头看一眼地上蹲着的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就这么讨厌林寒？”周光霁问。
    “错，我不讨厌他。”许斯仪说，“我只是看不惯你为了他受苦。”
    “我知道你还没放下，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努力。但是光霁，人得向前看，林寒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不知道，经纪部给他打电话签合同他也没接。你一笔钱一笔钱地砸下去拖着这部戏的开机时间，人家可能都不领你的情。”
    “我找来这个人也不是想让你和他发生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已经放下了。”周光霁垂眸淡淡道，“让他走吧。”
    “你这句话周棠都不信。”许斯仪说。
    “我不需要谁的相信，我自己相信就好。”周光霁接过少年手中的酒，把人从地上拉起，对他说，“出去吧。”
    少年颤巍巍看向许斯仪，许斯仪点头，他忙不迭走了。
    “你看，你还是心软。”许斯仪喝口酒，闷声说。
    周光霁笑他：“我是放下了，不是不爱了。爱屋及乌，很正常。你对影后不也又爱又恨的？”
    “我那是……”许斯仪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是半天也没那是出来。
    “行了，”周光霁给自己倒杯酒，“爱影后不丢人。”
    许斯仪正要回击，门忽然被推开，领班匆匆忙忙走进来，在许斯仪耳边小声说话。
    周光霁没在意，自顾自喝酒，刚抿两口便看见许斯仪神情古怪看向他说：
    “林寒来了。”
    周光霁大脑有一瞬间空白，耳边像耳鸣了一般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林寒来了，在门口，你要见吗？”许斯仪问。
    “不见。”周光霁不假思索回答。
    “可是，我想见您。”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几名服务员仓促阻拦。推搡之间，周光霁看见了那抹熟悉的、瘦削的、摇摇欲坠的身影。
    他瘦了。周光霁想。
    林寒穿着不合身的宽大棉服，嘴唇苍白，眼底乌青，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扑进周光霁怀里。
    “我好想你。”像倦鸟终于飞回自己巢穴，林寒说完这句话，闭眼陷入昏沉。
    “怎么回事？”许斯仪皱眉问。
    周光霁摸摸林寒的脑袋，说：“发烧了。”
    “那怎么办，送医院？”许斯仪说。
    周光霁看着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的人，想了想说：“算了，我带他回金域湾。”
    周光霁抱上林寒，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转身和许斯仪说：“先走了。”
    “光霁，”许斯仪在背后叫住他，“你心软了吗？”
    “没有。”周光霁推开门，走了。
    许斯仪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心想：你最好没有。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小周总不撒谎。
    第46章 重逢（2）
    冬天的夜晚非常寒冷，周光霁帮林寒裹紧棉衣，抱他上楼。
    卧室还是之前的样子，周光霁上次离开后，再没让人进来过。两周没有打扫，地上沾了一层灰。
    周光霁把林寒放到床上，从衣柜里翻出干净被子，给林寒盖到身上。
    林寒烧得脸颊通红，安静得躺在床上，呼吸沉稳绵长。
    周光霁站在床边看了片刻，转身下楼。
    空荡荡的客厅寂寥无声，周光霁没有开灯，抹黑走到厨房，按亮门口的开关。
    冰箱里干干净净，周光霁翻遍厨房，才从犄角嘎达找到两块皱巴巴的姜。
    小周总和老姜大眼瞪小眼，最后决定场外求助。
    “嫂子，我想问一下，这个姜可以熬姜汤吗？”周光霁将镜头对准快枯萎的生姜。
    周总夫人凑近看半天才确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弟弟在厨房，诧异问：“怎么了，小霁？你不舒服吗？”
    “不是我。”周光霁说，“林寒发烧了。医生来看过，说着凉，我给他熬点姜汤。”
    周夫人看着镜头里嘴唇紧抿不见喜悦的人，担忧地问：“小霁，你还好吗？”
    “我没事，嫂子。”周光霁把姜洗干净，用水果刀左右比划比划，“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周夫人诧异，但还是很担心：“真的不用阿姨过去吗？”
    “不用，我先挂了。”
    周光霁挂断电话，用刀在姜块上随便切两下，丢进锅里加水煮。白水涌着黄色的姜块向上滚，怎么看怎么没有味道。
    周光霁啧了一声，翻出一小袋糖倒了进去。姜的味道逐渐浓郁，周光霁关火，盛出一碗，拿药上楼。
    林寒依然沉睡，绵长的呼吸昭示主人内心的安宁。周光霁把姜水和药放在床头，拉来凳子坐在床边看他。
    林寒比初见时消瘦许多，眼下挂着重重的乌青，像是很长时间没有睡好。此时安稳地躺在主卧的床上，让人不忍心打扰。
    但周光霁还是打扰了。
    他声音低沉，冷冰冰地喊了一声“林寒”。
    林寒第一遍并没有听见，仍沉陷昏迷之中。等周光霁出声又喊了一遍“起来了”才缓缓睁开眼睛。
    像是在睡梦中还没清醒，林寒抓住周光霁的手黏黏糊糊撒娇：“头痛，难受，好热。我怎么了？”
    周光霁低头看着被林寒抓在手里的手，不带任何情绪色彩地说：“你发烧了，起来吃药。”
    林寒没有起身，他抓着周光霁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脸上，猫一样蹭蹭，哑着嗓子说：“听说发烧时那里会很热，您要试试吗？”
    周光霁垂下的眼眸瞬间冰冷，蓦地撤回手，冷脸嘲讽：“我以为你这次回来，会和以前有所不同。看来是我错了。”
    “药在床头，自己吃吧。”周光霁起身，居高临下看他最后一眼，转身出门。
    林寒顾不得身体难受，慌慌张张起来，抓住周光霁即将离开的衣角，乞求般问道：“您不留下吗？”
    “留下？”周光霁冷笑，拂开林寒的手，疏离道：“这套房子现在是你的了，我不会留下。”
    “还有，”周光霁转身，看下脚下一阶一阶的台阶，背对林寒说，“你的合约已经解决，许斯仪那边等你签字开工，以后不会再有人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你，好自为之。”
    说完，不等林寒反应，迅速迈步下楼，坐车离开。
    直到黑色轿车驶上公路，周光霁才长呼口气，仿佛被抽干所有力气，疲惫地靠在真皮座椅上。
    “回老宅。”周光霁说。
    老宅灯火通明，周棠大晚上在草坪训狗，整个庄园亮如白昼。
    “小叔叔，你这么早回来？”
    “是啊。”周光霁蹲下摸摸边牧的头，开玩笑道，“果然接班人还是你比较合适。”
    周棠嘁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问：“咦，小叔叔，你今天心情很好哇？！”
    周光霁笑笑，捡起飞盘猛地朝远处一扔，手下的边牧瞬间像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冲出。

 第52章

    “被你看出来了呀。”周光霁摸摸她的头，带着一丝惋惜却又开心地说，“因为我，剜出了心里的毒瘤。”
    周棠不懂，疑惑看向他。周光霁摇摇头，迈步朝屋里走去。
    那天以后，周光霁再没见过林寒。他像往常一样，早起、晨跑、上班，跟着周大学习管理公司，和许斯仪下班鬼混，平淡却充实。
    林寒找过他很多次：打电话，去公司，甚至拜托许斯仪，但周光霁一次都没有同意，就好像真的如他所说，剜去了心里的毒瘤。
    连许斯仪都在好奇：“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吗？”
    “当然不是。”周光霁说，“那可是我的哥哥，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那你怎么不见他？”许斯仪更加疑惑，“我之前以为是他不喜欢你，你们才分开。可是我看现在的状况，林寒明明挺喜欢你，倒像是你不喜欢他。”
    周光霁翻白眼吐槽：“我可从没说过林寒不喜欢我。”
    许斯仪嫌弃撇嘴，脸上仿佛写满“少来恶心我”五个大字。
    周光霁勾勾嘴角，带了些苦笑与自嘲：“我也从没觉得他不喜欢我，或者不够喜欢我。但是啊，感情不是只有喜欢就可以。”
    “林寒不信任我，没有信任的感情注定不能久远。”
    “所以你不见他？”许斯仪问。
    “也不全是。”周光霁看着晃晃酒杯中的液体，“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初我能成熟一点，多像我哥一点，表现得稳重一点，林寒是不是就会把所有事情告诉我，让我和他一同面对，一起解决？是不是就不会不告而别，不会在妈妈面前连承认我都不敢？”
    “进公司后我每天加班看我哥以前签的文件，试图从他的成长路径里学到些什么，但是很不幸，我没有天赋，我哥当然的很多决定我现在都看不明白。”
    “后来林寒回来了，我以为是他信任我了，结果不是。他依然爱我，想和我在一起，也依然不相信我。正是因为能清晰地看见我们之间的喜欢和不信任，所以才觉得……无解啊。”
    周光霁掐掐眉心：“我没办法让他相信我，又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他不信任的喜欢。”
    许斯仪沉默许久，久到周光霁已经自我开解完毕，正打算跳过这个话题，突然听见他开口说：“光霁，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嗯？”周光霁发出疑问。
    “林寒的合约没有签。”许斯仪抿口酒解释，“确切地说，他没有签经纪约，只签了‘你一定要为他预留’的古装剧男二的影视约。”
    周光霁：“你们行业内的专业术语……”
    许斯仪翻个大白眼：“就是说，他不一定想当演员，但他愿意为了你演戏。他在讨好你，傻子。”
    周光霁：……
    “我知道。”周光霁想起那句“听说发烧时那里很热”，啧了一声，“但是问题依然存在，不是谁讨好谁就可以解决。”
    “唉，算了。”许斯仪叹口气，起身拉开门，背对周光霁对阴影中的人说，“机会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露出志在必得的眼睛：“谢啦，许总。”
    会所包间灯光昏暗，周光霁坐在沙发一角，像是等候多时。林寒勾着稳操胜券的笑，不疾不徐走近，而后蹲下身体，伏在周光霁膝上，用头轻轻蹭了蹭，楚楚可怜望向他，似撒娇似抱怨：
    “您还在生气吗？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把您留在机场不辞而别，下次再也不会了，您原谅我好不好？您都好久没理我了……”
    周光霁托住他的小臂用力一提，把他扶了起来。林寒顺势坐在他旁边，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小臂缠绕、手掌相扣。
    周光霁垂眸看一眼两人相连的手臂，没有动。只是语气冷淡地说：“林寒，我们分手了。”
    林寒乖巧讨好的笑意僵在脸上，像是没有听清周光霁说的话语：“您，您说什么？”
    “我们分手了。”周光霁说，“我知道你为了见我一面做了很多努力，但是林寒，我们并不合适。”
    “您不喜欢我了吗？”林寒肉眼可见的慌张，细长浓密的睫毛不停颤抖，像是要被丢弃的小孩，紧张又无措。
    周光霁冷静不近人情的脸上露出一抹轻柔笑意，他摸摸林寒的头，温情道：“不，我一直爱你。哪怕我们分开，我依然爱你。”
    不知道哪个房间，隐隐约约传来低沉伤感的歌声，断断续续播放着：“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林寒死死抓住周光霁的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光霁无声叹气，将手轻轻抽了出来，笑着说：“没关系的林寒，就算不是男朋友，我还是你的小粉丝呀。以后遇到事情还可以找我，我不会不见你了。我还有事情，先告辞。”
    周光霁说完，起身准备离开，与林寒擦身而过时，手腕再次被握住，林寒颤抖无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妈妈没了。”
    周光霁抬起的脚顿时停下，眉头狠狠皱在一起。
    林寒的手紧紧抓住周光霁的手腕，头却始终没有抬起，没有和周光霁对视一眼。
    周光霁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恼火，怎么会有人用这种事博同情？！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周光霁问。
    林寒低下的头轻轻地点了点。
    周光霁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他掐住林寒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说：“林寒你记住，永远不能把自己的软肋交给别人。我也好，以后的其他人也好，软肋就是软肋，不会变成盔甲。轻易裸露伤口换不来同情，反而会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明白吗？”
    林寒被掐得脖颈泛红，眼角流下生理性眼泪，可怜兮兮地点头。周光霁吸口气，放开被他掐红的下巴，恼怒又无可奈何：“走吧，我送你回金域湾。”
    林寒不敢再说，起身跟在周光霁身后，又忍不住小心翼翼观察。
    周光霁还在气头上，没好脸地说：“看什么？！”
    林寒立刻收回眼神，没多久又忍不住地看。周光霁对着玻璃上的倒影狠狠瞪他一眼，凶神恶煞：“想说就说！”
    林寒紧张愁苦的脸瞬间放晴，期待又谨慎地问：“您送完我还回去吗？”
    “再议。”周光霁面无表情回答。
    “那您还在生气吗？”林寒低下头，声音有些难过。
    “没有。”周光霁用手指碰碰车窗上落寞的剪影，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弧度，“林寒，你喜欢我吗？”
    “当然。”林寒立刻抬头，像害怕周光霁不相信似的激动证明，“我非常非常喜欢您。”
    “那你觉得我喜欢你吗？”周光霁说。
    “喜欢。”林寒马上回答。
    “喜欢你多少？”周光霁说。
    这次林寒沉默了，他回答不出。因为他不知道。
    周光霁将视线从玻璃窗上收回，又转身投向林寒秋水盈盈的眼睛中：“以前我一直觉得，爱要尊重、理解、支持，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尽可能理解你、尊重你、支持你，对你予求予取。在最开始发现你并不没有那么信任我时，我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你的爱表现得太少，让你没有安全感。”
    “所以我给你更多的决定权，给你更多宽容让你去感受我对你的好，让你更有安全感一些。我想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样，我喜欢的都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设定条件。但是刚刚，我发现我错了。”
    “你不是不信任我，也不是不爱我，恰恰相反，用‘母亲离世’这件事来挽留正说明你很爱我。但是林寒，你自己呢？就这样将伤口明晃晃递给别人，你不怕被人更狠地扎上一刀吗？”
    “又可能你相信我不会伤害你，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能接受全部的你呢？”周光霁漆黑透亮的眼睛在车灯的照耀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碎光，仿佛漫天星光指引林寒回家的路。
    “是因为你不爱你自己啊，林寒。”
    “因为你不爱你，所以你觉得我也不会。可是林寒，我喜欢的就是你，所有的你。”
    “既然你不爱自己，那便把他给我吧。”
    “我来教你怎么爱你，以及爱我。”
    【作者有话说】
    好中二哦，小周
    好想写个全文完啊但是我不能。
    歌词来源：孙燕姿的《我怀念的》
    第47章 重养（1）
    周光霁的人就像雪后初霁的太阳，光明而炽热，不打招呼地点亮阴森寒冷的冬夜，蛮横霸道地为孤独的旅者送去火焰。
    但林寒坚如磐石的乌龟外壳比冬夜更加冷硬。他丝毫不为所动，执拗地坚持自我：“您今晚留下吗？我想和您一起睡。”
    周光霁简直要被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气笑，甚至想就此扔下他一走了之，可看着林寒不停颤抖地身体，柔弱可怜充满乞求的眼睛，终究狠不下心。

 第53章

    或许林寒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望向周光霁的眼神中，全是求救。
    周光霁心里叹气，轻轻点了点头。
    林寒担忧恐慌的眼睛瞬间明亮，像是平静湖面荡起盈盈水波，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忙前忙后帮周光霁倒水、拿衣服、换床单。
    如果不是周光霁阻止，他还想帮周光霁洗澡。与之前脆弱无助的小可怜模样大相径庭。
    虽然周光霁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林寒，对他有致命的吸引。仿佛初见时璀璨灯光下优雅明艳的小王子，光彩照人又熠熠生辉。
    既然如此，那么重养男朋友的第一步就决定：让他重拾自信。
    他很好，值得一切美好的事物。
    晚上，林寒钻进周光霁怀里，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周光霁起床跑步，林寒缠住他的腰哼哼唧唧不让起：“再睡一会，就一会。”
    周光霁把腰上的手塞进被窝哄：“你接着睡，不用起来。”
    林寒不愿意，撩开周光霁的睡衣下摆，胡乱摸一把迷迷糊糊说：“腹肌在呢，太冷了，别去跑了。”
    周光霁沉着脸捉住作奸犯科的手，坚决不受诱惑：“自律这种事情一旦断掉就不好续上了，听话，你继续睡。”
    林寒摇头，闭着眼睛从床上坐起，带着没睡够的不满足，无奈地说：“不睡了，我和您一起去。”
    乡下的良好作息并没有让林寒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他神游天外般洗漱、换衣、穿鞋，全程能不睁眼就不睁眼，直到走出房门，冷风一吹才彻底清醒。
    周光霁就站在旁边斜眼看他，见他止不住哆嗦，好笑地问：“清醒了？”
    “醒了。”林寒点点头，再不醒估计就不是人而是冬眠的熊了。
    “还去跑吗？”小周总问。
    “去！”林寒坚定地回答。
    林寒第一次和他一起晨跑，周光霁不敢带他跑很远，在金域湾周围绕了一圈后回家吃饭。冰箱不再像上次那样空荡荡，有了林寒的金域湾，到处都是生活气息。
    林寒用玉米面给他做了玉米糊糊，配上酱菜，周光霁吃得津津有味。饭后，林寒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在衣帽间找到准备的小周总。
    周光霁今日要去公司开会，专门换了一套正式场合穿的高定西服，白色衬衣包裹着紧实有力的躯体，衬衣下恰到好处的肌肉若隐若现。黑色马甲紧紧勾勒劲瘦细腰，衣摆随细长腰线被扎进黑亮皮带。西装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臂弯，衣袖向上翻折，露出流畅的小臂。
    他微微半蹲，对准全身镜，咬牙切齿与胸口的领带斗智斗勇。
    林寒轻笑出声，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领带。白皙修长的手指灵巧翻飞，三两下就将周光霁弄乱的领带整理的规规矩矩。
    周光霁的眼睛一下子闪亮，里面全是惊叹与赞美：“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十项全能啊！”
    林寒勾勾嘴角，露出幽深诱惑的笑，食指轻轻一转，勾住周光霁将要抽出去的领带，用力向前一拽，周光霁高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两步，将林寒罩在了全身镜上。
    “小周总。”林寒踮起脚点，红唇慢慢贴近周光霁唇前，却在即将碰上时停下，抬起狐狸一般勾人的眼睛，温文有礼地问，“今天不去上班可以吗？”
    周光霁的心跳如雷，一下一下重重打在林寒掌心，像被笼子束缚的鸟，迫不及待想要冲出牢笼。
    林寒眼底染上胜券在握的笑意，覆在周光霁胸膛的手掌屈起，变为轻柔软绵的指，挠痒似的在他胸口画了个心。
    “可以吗，小周总？”
    两人距离太近，近到周光霁低头就能看见林寒的鼻尖。气氛灼热，鼻尖上不明显的小痣都像引诱。
    “可以。”
    周光霁抬起林寒的下巴，低头贴了上去。
    一室旖旎。
    再次分开已经太阳高照，林寒伏在衣帽间的地板上，一动都不想动。
    周光霁用毯子裹住他抱去浴室，马后炮地教育：“菜还爱玩！看下次还敢不敢。每次最后都求饶，偏偏最开始还玩火，不长记性。”
    林寒笑笑，在他的掌心勾了勾，睁着湿漉漉的眼睛问：“您要去公司了吗？”
    周光霁使劲戳一下他的脑袋，没好气地说：“小没良心的，你都这样了我还去公司？在你心里我就是提裤子不认人的渣男吗？”
    “当然不是。”林寒立刻表明真心，笑盈盈回答。
    周光霁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给我哥打个电话说一下，今天不去公司了。你自己可以吗？”
    林寒点点头。
    周光霁裹着浴袍出来给周大打电话，周大见怪不怪，交代两句注意分寸就挂了。周光霁想了想，又给物业管家打电话让他送药备用。
    忙完这一切，周光霁回浴室把林寒捞出来，擦干净后送回主卧，用额温枪帮他量下体温，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寒摇摇头，像被水洗过的眼睛突然露出笑意。
    周光霁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林寒仰面朝天，轻松快意，“我以前没有发现，原来您这么可靠。”
    “当然，”周光霁得意道，“我可是周光霁！”
    “是啊。”林寒嘴角笑意不变，眼睛却冷静下来，“毕竟您是小周总。”
    周光霁啪地一声拍到他的臀侧，假装冷脸：“瞎想什么呢，想想中午吃什么？”
    林寒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被他拍得七零八落，笑着逗他：“您给我做吗？”
    “那倒不，”周光霁诚实回答，“我可以让阿姨做。”
    “算了，我不想让别人来。”林寒翻身把被子往上拉，遮住下半张脸，期待看向周光霁，“您能陪我再睡会吗？”
    周光霁脱鞋上床，将人连同被子一起拥进怀里，摸摸林寒的额头，再次确认没有发烧：“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林寒很快进入梦乡，周光霁半靠在床头，无声地看剧。午饭是秘书送来的，林寒吃完后又睡了一会，再起来精神好了不少。
    周光霁摸摸他的头，放下心来。
    下午，两人一起去了超市，把家里冰箱塞满，林寒开始做晚饭。饭后在影音室一起看了个电影，回卧室睡觉。
    第二天依然如此，早上林寒硬拖着身子和周光霁一起晨跑，回家洗漱吃饭，只是在周光霁要出门时，林寒突然可怜巴巴看着他：“您能不能在家陪我？”
    “你不用去剧组吗？”周光霁问。
    “许总说剧本要改动，暂时不开机。”林寒楚楚可怜望向他，像被主人丢弃在家的小宠物。
    周光霁想到林母刚刚过世，林寒正需要陪伴，点点头说：“我跟我哥再请一天假。”
    一连几天，每次周光霁出门上班，总会被林寒打断，要不勾着他不让他走，要不说难过想让他陪。两人天天窝在金域湾，看电影、看电视、接吻、做饭，仿佛回到刚开始在一起时的浓情蜜意。
    直到许斯仪的电话打进：
    “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周光霁话还没说先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说，“我好歹是你俩复合的鹊桥吧，怎么，用完就扔？”
    周光霁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哪来的火气：“谁扔你了？”
    “没扔我，林寒剧本围读为什么没来？！周光霁，你见色忘义吃里扒外过河拆桥娶了媳妇忘了娘……”
    周光霁被他“娶了媳妇忘了娘”砸得一脸懵，紧急打断施法：“你们剧本围读开始了？”
    许斯仪白眼恨不得飞上天：“不然呢，林寒合同都签了，我不开始，难道要等过年吗？”
    周光霁看一眼厨房忙碌的林寒，问许斯仪：“剧本围读是什么时候？”
    “两天前。”许斯仪说，“更可笑的是，制片以为林寒在我这里有特权，今天轮到他定妆了找不到才来告诉了我。我打林寒电话他还不接。求求你了，能给我透个底吧，你们两口子到底在搞什么？”
    “没搞什么，是我疏忽，明天他一定到。”周光霁说完，又安抚许斯仪两句，挂断了电话。
    林寒还在厨房忙碌，周光霁想吃牛肉水饺，林寒正在包饺子。周光霁从他身后绕过去，递给他一张擀好的饺子皮，假装不经意问：“许斯仪的剧本还没弄好吗？”
    林寒接过，先是抱怨他：“厨房脏，您去客厅等吧，别弄得身上都是面粉。”又回答：“我还没收到消息，可能还在改。”
    周光霁看着灯下系着碎花围裙，认真专注又神采奕奕的林寒，实在不想打破这副温馨场景，但他还是开口了：
    “林寒，剧本围读会，你是不是没有去？”
    【作者有话说】
    我还以为再给我两章就能完结，结果这章写完，感觉又要两章。。。两章复两章，两章何其多。
    第48章 重养（2）
    林寒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冰凉，刚还在面皮上灵活飞舞的手指像装了千斤重的铅，提不起一丝力气，他张了张嘴，尽量稳住颤抖的声音让自己看上去不紧张：“已经开始剧本围读了吗？是我没收到通知吗？”

 第54章

    周光霁让林寒细微的慌乱尽收眼底，垂眸思考片刻，顺台阶而下：“可能制片疏忽，没事。许斯仪让我告诉你，明天准时到。”
    “好的。”林寒点点头，僵硬沉重的手指重新飞舞起来。
    “林寒，你想演这部剧吗？”周光霁制止他继续包饺子的动作，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
    林寒的睫毛眨了眨，避开周光霁炽热专注的视线，垂下眼睑说：“想的。我是没接到通知。”
    “行。”周光霁没有多说，转身回去客厅。
    晚上吃饭时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饭桌上的气氛寂静压抑，只能听见细微的咀嚼声。
    饭后，林寒把碗放进洗碗机，到主卧抱自己的睡衣和枕头。
    周光霁拉住他的手腕阻止：“怎么了？”
    “我去睡客房。”林寒说。
    周光霁不解：“睡客房干嘛，客房多久没收拾了。”
    “没关系，我简单收拾下就好。”林寒淡淡地说。
    周光霁永远能被他的乌龟壳气笑：“林寒，你是在和我生气吗？因为剧本围读的事？”
    “没有。”林寒否认。“没有生气。”
    “那你在做什么？”周光霁松手抱胸，斜靠在门口，堵住林寒的路不让他出去。
    “我……”
    “你觉得我在生气？不想和你一起睡？”周光霁弯腰扭着身子去看林寒的眼睛，“是不是？”
    周光霁这个姿势像极了中学时逗女同学的小男生，林寒被搞得哭笑不得，一时也忘记自己在别扭什么,又把枕头放回去，对周光霁说：“没有，没觉得您生气，您让我睡这里我就睡这里，听您的。”
    说完，拿起睡衣到浴室洗澡。
    周光霁却得理不饶人，一路跟在身后喋喋不休：“林寒，你这是逃避，我们需要开诚布公聊一聊，你刚才到底在气什么？”
    “真的没有。”林寒面无表情，砰一下关上浴室的门，留周光霁在门外继续唠叨：
    “你就是生气了！”
    “没有。”
    “就有！”
    ……
    一直到睡觉前，两人都还在进行小学生拌嘴似的争吵，林寒烦不胜烦，转身捂住耳朵背对周光霁，连平时最喜欢的怀抱都不要了。
    周光霁在背后哈哈笑，伸长胳膊将人揽进怀中，说话间带动胸膛微微发震：“林寒，你现在的样子可比之前可爱多了。”
    林寒蓦地一怔，向后靠了靠，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早上，周光霁和林寒一起吃过饭，林寒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周光霁问：“我送你过去？”
    “不用，”林寒摇摇头，“司机送我。”
    “好吧。”不能第一时间看见偶像最新定妆照的小周总有些失落。
    “您今天去公司吗？”林寒蹲下换鞋，装作不在意地随口问道。可在周光霁看不见的角落，林寒紧张得手发抖，鞋带怎么都系不到一起。
    周光霁托着下巴想了想：“算了，不去了，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林寒系好鞋带，对周光霁挥挥手，笑道，“我出门了。”
    把林寒送上车，周光霁关好门，回客厅望着新添的绿植发呆。周光霁不爱侍弄花花草草，这几株绿植是林寒回来后专门去花鸟市场买的，在温暖如春的室内长得郁郁葱葱，可见主人的精心照料。
    但是……周光霁凑近，看着茂密绿叶择中的一个个小黑点，严重怀疑是不是屋里太暖和长虫了。不过周光霁不了解花草养育，只能等林寒回来告诉他，让他处理。自己随手拿起一本汽车杂志，坐在沙发上看书。
    半小时后，门口突然传来电锯飞速旋转的声音，紧接着“哐当”一声，门被大力破开，许斯仪领着物业经理和保安气势汹汹闯入，正好对上即将起身的周光霁……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你没事啊？！”许斯仪扑到周光霁身前，左看右看，确认他毫发无损。
    周光霁疑惑不解：“我能有什么事？？？”
    “大哥说你一个多星期没有出门，我以为你被林寒关起来了，我这不是来英雄救美吗？”许斯仪担忧地问，“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周光霁摆摆手，让物业经理和保安先回去。转过身和许斯仪说：“你昨天不是还给我打了电话吗，说林寒缺席剧本围读会，还让我今天把人给你叫过去。你怎么回事？！”
    “我那是试探你懂不懂！我还专门帮你找个理由支开林寒，就是想来看看你到底安不安全。”许斯仪解释，“你俩上次见完面你再也没出现过，大哥说一连请了好几天的假，我怕你被|暗|杀|。”
    “我没事。”周光霁挥开他的手，“所以今天不是定妆？”
    “那倒不是，这点没骗你。”许斯仪心落地，不客气地坐上沙发，给自己叉了块剥好的橘子，含糊问，“你俩怎么回事，小别胜新婚？胜得都不出门？”
    周光霁：“你才不出门，我俩天天早上出去晨跑好不好。”
    “周光霁，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许斯仪放下叉子，郑重其事看向他。
    周光霁知道瞒不下去，干脆实话实说：“林寒把密码换了，新密码我不知道，我只能和他一起出去。”
    “我……”眼见许斯仪张大眼睛张口就要爆粗，周光霁连忙叉起橘子塞他嘴里，阻止他说下一句。
    “没那么严重，他最近情绪不稳定，我在家陪他而已。”周光霁解释说。
    许斯仪惊讶到无话可说，拍手称绝：“我勒个超绝恋爱脑。”
    “不过，你来了也有来了的好处。”周光霁笑笑，走到那几株绿植前，对上面的小虫子挥了挥，伸手把它们摘了下来。“走吧，我们出门。”
    化妆间里，林寒看着手机屏幕中骤然熄灭的实时画面，面如死灰。
    深夜，林寒在外面呆到很晚才鼓起勇气决定回去。
    别墅大门焕然一新，密码也换回了林寒的生日，只是屋里漆黑一片，本该等在家里的人消失不见。林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动不动。
    夜晚寒风呼啸，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痛。林寒却像感受不到般，将自己融入凛冬的黑夜。
    又剩自己了。林寒想。
    爸爸出事、母亲离开……现在周光霁也走了。
    可能他真的不够好，不然也不会一个两个，都不要他。
    林寒石雕般坐在地上，眼眶发热，又不甘心握紧拳头，使劲朝地上砸了一下：为什么，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啊！你想要的好儿子，你想要的优秀偶像，我已经、已经在努力做了啊！
    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林寒咬牙强忍泪意，深呼吸尽力让自己平复情绪，垂在身侧的手却还是止不住颤抖：没事的林寒，不是第一次了，你还有自己，还有自己陪伴自己。
    林寒站起身，抬手准备开门，忽然听见屋里乒乒乓乓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客厅的灯亮起，门猛地被拉开，周光霁亮晶晶的眼睛露了出来，笑着抱怨：“你怎么才回来，快进来，外面冷。”
    林寒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呆着一张脸，不敢相信地问：“您、您怎么在这里？”
    周光霁同样疑惑：“我不该在这里吗？不是说好等你回来。”
    “可是，可是……”可是我犯了错啊，林寒心里道，你不应该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
    “不说这个。”周光霁兴奋地拉起林寒，“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周光霁牵着林寒一路走上二楼，衣帽间里凌乱摊开两个箱子，周光霁正在往里装东西：“我朋友他们说去滑雪，看，我给你买的滑雪服。”
    白色衣服被递到林寒面前，周光霁眼睛亮闪闪地看向他，问：“喜欢吗？”
    “喜欢。”林寒像提线木偶，机械地点点头，“谢谢您。”
    “我不是故意不到门口去等你，我在收拾东西，你没有不开心吧？”小周总关心地看向林寒的眼睛。
    林寒眼眶发红，心里像火烧般滚烫，他丢下滑雪服，一头扎进周光霁怀里，使劲摇了摇头：“是我不好，我不该、我不该……”
    林寒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周光霁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哄：“我的乖乖，这是触到你哪个地方了，怎么了？”
    林寒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摇头。
    “怎么了？”周光霁强硬抬起林寒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的眼睛对视，担忧问，“到底怎么了宝贝？”
    林寒固若金汤的心理防线在此刻崩盘瓦解，抽抽搭搭回答：“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林寒的情绪再也收不住，从母亲离世后就被强压下的悲伤终于在此刻爆发，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争前恐后地无声奔涌。
    周光霁心疼极了，眼眶也跟着染上热气。他用力将林寒揽进怀里，摸着他的后脑勺，宣誓般承诺：“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你也不要再叫我小周总，我们俩好好地，过一辈子。”

 第55章

    【作者有话说】
    首先，我没疯；其次，我没变勤奋。我依然是那个懒汉大王，只不过我上榜了（职业假笑）
    第49章 重养（3）
    林寒的情绪发泄了很久才慢慢平缓下来。理智回笼，想到刚刚的举动，林寒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埋在周光霁怀里不肯起来。
    周光霁故意逗他：“哇，你不是要翻脸无情不认人吧？”
    林寒被他说得更加脸红，闷声不认：“我说什么了？”
    “你说要和我过一辈子！”周光霁硬掰开他的脸，阻止他想闷死的举动，装作西子捧心模样夸张地叫，“我被你吃干抹净，你却不想负责，我好心痛！”
    林寒哭得满脸通红，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未擦净的泪珠，鼻音浓重辩驳：“我没有。”
    “你有，”周光霁捧着一颗心斜眼谴责他，“渣男！”
    平白无故多了一顶渣男帽的林寒：“我没有。”
    “有。”
    “没有。”
    “有。”
    “周光霁！”林寒本就觉得在他怀里哭一场羞愧难当，被周光霁死咬着不放更是无敌自容。
    “哎！你叫我怎么这么好听呢！”小周总玻璃球一样的眼睛闪闪发光，里面盛得全是心满意足的欢喜，半哄半骗说，“再叫一遍。”
    林寒羞愤的情绪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对上周光霁的视线，看清里面的璀璨笑意才真的确定，周光霁想要的是什么。他张了张口，轻声喊：“周光霁。”
    “哎！”小周总高高兴兴地回答，“再喊一声。”
    “周光霁。” “哎！”
    骑马
    “周光霁。” “哎！”
    像是一瞬间释然，林寒眼中悲伤尽散，弯了弯眼睛说：“周光霁，谢谢你喜欢我。”
    “哎！哎？”小周总一时不察，被林寒直击心脏。小偶像刚哭过的眼睛湿润透亮，笑意盈盈看着他，像看至关重要的珍宝。
    周光霁也笑了：“不客气，因为你也很好。”
    林寒回来的太晚，周光霁已经吃过饭，现在坐在餐桌旁，陪林寒吃宵夜。
    “一会儿吃完收拾行李，明天我们去度假山庄。那里有滑雪场、温泉，还能骑马。”周光霁兴致勃勃地和林寒讲。
    “冬天骑马？”林寒惊讶。
    “对，在雪原上，有赛马场。我可以教你。”周光霁说。
    “好。”林寒点点头，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因为何鸿业的原因，林寒对富二代这个群体印象并不好。
    第二天，许斯仪开车来接他们，看见两人手挽手出来，表情像便秘一样。
    林寒微笑和他打招呼：“许总好。”
    许斯仪职业假笑：“你少来几次失踪，许总会更好。”
    周光霁瞪他一眼，反唇相讥：“是不是你太会说话，影后才没和你一起来？”
    许斯仪一拳捶了上去，咬牙切齿喊：“周光霁，骂人不揭短！”
    周光霁翻个白眼，和林寒一起往后备箱放行李。许斯仪坐在驾驶位上，丝毫没有帮忙的打算。
    周光霁走过去拉开半掩的车门踹他：“还生气呢？”
    “哪能啊，”许总阴阳怪气，“祝你们百年好合。”
    “差不多得了。”周光霁推他一把问，“你开还是我开？”
    许斯仪退位让贤，自觉钻到后座补觉，疲惫地说：“你开吧，我昨天为工作鞠躬尽瘁，今天要休息。”
    周光霁哼一声，心道：怎么没让你死而后已。
    黑色越野沿公路一直向前，寒冷北风拍打着车窗，引起阵阵声响。林寒坐在副驾驶，看路边高楼飞速后退，露出已无枯叶的桦树林。
    “在想什么？”周光霁问。
    “没什么。”林寒说。
    “不用紧张，都是我和许斯仪平时在一起玩的朋友。”
    “嗯。”
    许斯仪在后座翻个身，眼都不睁地吐槽：“又不会吃了他，你担心什么。”
    周光霁翻个白眼，又转头对林寒笑笑：“别听他瞎说。”
    谈笑间，车已经驶入度假山庄。铺天盖地的白迎面而来，浩渺无垠的雪原一望无际，在白雪皑皑中，几棵绿松簇然耸立，像威猛的战士守卫雪地里的孤寂。
    周光霁沿盘山公路将车开到别墅门口，木质三角房顶的独栋别墅一座挨着一座，凄清而壮美，像误入北欧的童话王国。
    门童早早等在门口，见黑色越野停下，上前鞠躬问好：“周先生、许先生。”
    周光霁点点头，指指后备箱示意他们搬行李。私人度假村，会有专门的管家将行李放进他们房间。周光霁把钥匙抛给门童，领着林寒和许斯仪去找人。
    “周二、老许，这边！”湖边露台上，一位娃娃脸青年振臂高呼。几位青年坐在湖边，穿着厚重的防寒服，不知道在干什么。
    周光霁带着林寒走过去，郑重其事向他们介绍：“林寒，我男朋友。”
    几人起身和林寒问好，刚才打招呼的人夸赞：“可以啊周二，这男朋友真漂亮。”
    周光霁得意：“那是，这可是我偶像呢！”
    许斯仪无语地白眼，擦过他们直奔炉边的沙发，往上一窝，盖上毛毯立刻补觉。
    旁边的人催他：“老许，你怎么一来就睡？别睡了，快来钓鱼。”
    不知道谁想的主意，在冰面破开大洞，说要体会“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许斯仪拜手拒绝，心想你们真是吃饱撑。
    林寒坐在许斯仪旁边，显然和许总有同个想法，他完全不理解这群不用上班的富二代们的闲情雅致。
    但周光霁兴致盎然，摩拳擦掌加入垂钓大军。不知是天命垂帘还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还真被他们逮到一只。
    几个人欢呼雀跃，手忙脚乱把鱼拉上岸，商量着围炉烤鱼。
    但没有人会烤。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闲散少爷，胡乱规划着把鱼整个放火炉上硬烤。
    林寒望着混在其中兴致勃勃的周光霁，叹气说：“我来吧。”
    说完，接过活蹦乱跳的黑鱼，手起刀落拍晕，开膛破肚清理内脏，然后干脆利落地开始刮鳞。动作娴熟麻利，惊呆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们。
    刚刚还无从下手的少爷们这会两眼发光，崇拜地看向林寒，由衷称赞：“周哥，你男朋友好厉害啊。”
    “当然。”周光霁得意，“他会的可多了。心灵手巧，文武双全，还是名校大学生呢！”
    一群学习不好只能靠家里的学渣羡慕的：“哇，好牛。”
    林寒被他们“哇”得头昏脑涨，他想让周光霁别说了，又不愿打搅他的好兴，只能低头专心处理鱼肉，假装自己听不见。
    许斯仪没那么好心，他只觉得周围是一群青蛙，呱呱乱叫，吵得人心烦，下意识往旁边踹了一脚，正好踢到林寒。
    林寒：？
    周光霁：？
    许斯仪：……忘了，今天他旁边坐的林寒，不是那个欠揍二货。
    下午，少爷们转战滑雪场。
    周光霁穿着天蓝色滑雪服，在白色雪原上肆意翻转、跳跃。灵活的身姿如同天空飞翔的海鸥，肆意潇洒又鲜活明朗，让人离不开眼睛。
    林寒坐在旁边休息区为他欢呼鼓掌。
    许斯仪窝在一旁的沙发上，闭眼将毯子往上拉。林寒扫一眼，默默降低音量。
    两人无声地维持一种莫名其妙的和谐。几分钟后，许斯仪沉闷的声音从毛毯后面传来：“不走了吧？”
    “不走了。”林寒说。
    “我想你也不会走了。”许斯仪掀开毛毯，随手从桌上抓把坚果，向上抛掷半空，再用嘴接住。“毕竟周光霁对你这么好，再走就太没良心了吧？”
    林寒垂首摸着手中的保温杯，严重柔情万分，声音都带着笑意：“是啊，再走就太没良心了。”
    “那天我去你们家，其实想直接绑他走的。周光霁是鸟，不应该被你关在名为爱情的牢笼里，何况你的爱情既不真实又不纯粹。但周光霁说，爱情这种东西，从没有等价交换。”
    “所以他心甘情愿配合你，尽量给你更多安全感。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何鸿业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周光霁是周光霁，何鸿业是何鸿业，我希望你能明白：周光霁很担心你。”
    林寒握紧手中的杯子，纤长睫毛盖住眼眸，低声说：“我知道，他对我很好。”
    知道他不安，所以愿意陪他在家；害怕他与社会脱节，所以让他去工作，带他来旅行。就连旅行都在害怕他谁也不认识，专门叫来许斯仪。
    周光霁的爱，坦诚而赤热。
    “你明白就好。”许斯仪吃完坚果仁，随手拍拍掌心不存在的灰，活动活动筋骨，起身准备下场：“你给我的证据给了何鸿业致命一击，你以后应该不会再看见他，可以放心了。”
    林寒长长的睫毛颤动，人像石化般僵在原地，过了好久，才突然轻笑出声：终于，结束了。

 第56章

    那些不见天日的岁月终于再和他无关，他可以去拥抱他的太阳了。
    林寒放下保温杯，迈开腿大步向周光霁奔去。
    周光霁正坐在雪场边卸下装备，猝不及防被人抱住脖子，温热的躯体从身后覆了上来。
    林寒迫不及待贴上周光霁的唇，激动到发抖，像喝了一整箱红牛，林寒满脸通红，眼睛亮到发烫，紧紧盯着周光霁说：
    “小周总，我们结婚吧！”
    “好啊！”周光霁弯下眼睛，扣住林寒的后脑，深深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周光霁：？被抢先了？这是我的词！
    感觉停在这里好像也行，但是结局我最开始写好了，所以我要再写一章为了我那个早已既定的结局！
    第50章 重养（4）
    因为林寒抢先告白，周光机耿耿于怀絮叨了好几天。
    “你怎么能先求婚呢？应该让我来！”
    “你说我们去哪里办婚礼？海边？教堂？我上次看到一个火山婚礼也挺有创意的，你觉得呢？”
    “你想穿白西装还是黑西装？要不我们来反串穿婚纱吧？”
    “你愿意为我穿婚纱吗？”
    林寒被他吵得烦，扯过他的领子吻了上去：“我愿意，去哪里都行，不办婚礼也可以。”
    “那怎么可以！”接吻都堵不上周光霁的碎嘴，“婚呜哇礼唔一定吆般，唔你先放开我。”
    林寒：就不放。
    周光霁的嘴被吸得更狠，林寒甚至伸出舌头去舔他的唇缝，试图撬开唇瓣彻底封死。
    周光霁呜呜哇哇拒绝，鼓起腮帮像鱼吐泡泡一样往外吹。林寒气笑，丢开他大声喊：“周光霁！你有完没完？！”
    “你还没说和我去哪里办婚礼，不能亲！”周小少爷理直气壮，“先回答再亲。”
    林寒：……
    “我不亲了。”林寒转身就走。
    “那不行，”周光霁连忙拉住他，自己凑上去，笑兮兮撒娇，“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从度假山庄回来后，林寒进组，周光霁上班，只有周末能匆匆忙忙见一面。
    “你说你这个人——哎！”林寒话还没说完，被周光霁用力一拽，倒在酒店大床上。
    “我这个人怎么？我多好！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小周总眼睛亮晶晶，像星星一样盯着林寒，尾音上调笑道，“我男朋友也很好，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
    林寒捏捏他的脸，笑着碰碰他的鼻尖：“是是是，那全世界最好的大好人，可以陪你的男朋友去个地方吗？”
    周光霁臭屁哄哄：“当然可以。”
    林寒带着周光霁简单收拾两件行李，踏上归乡的长途火车。周光霁第一次坐火车卧铺，新奇万分，像去春游的小学生，不停地问：“林寒，我们去哪里？”
    林寒并不直接告诉他，只说：“到了您就知道了。不过，我想您应该会喜欢。”
    “怎么又用敬语！”周光霁噘嘴。
    林寒带有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习惯了。”
    周光霁哼哼，不满道：“记罚。”
    “好。”林寒一口答应。
    记罚是两人说开之后共同协商的，如果林寒再有任何不相信周光霁或者把周光霁当高高在上小周总的行为，就要接受惩罚。惩罚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亲吻周光霁一次、为周光霁准备惊喜、给周光霁做饭、陪周光霁上班等等。
    只要小周总想做的，都能成为惩罚内容。周光霁甚至拉着林寒玩过一次“人体彩绘”，让林寒切实感受到“小周总确实是个富二代，纨绔会的花活他也会”。
    火车咣当咣当不停前行，穿过平原、越过丘陵，驶入重峦叠嶂的山林。大山遮蔽下的隧道越来越多，车厢里的黑暗时刻也越来越多。每次列车从隧道钻出，就像一把利刃劈开黑夜。
    十几个小时后，火车终于停下。林寒带着周光霁下车，转向旁边的长途客运站。这次的大巴和之前录节目不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林寒和周光霁没抢到座位，站在车厢后面当肉饼。
    林寒尽量找人少的角落，用身体把周光霁护在里面与人群隔开。春运从不偏袒任何一位，即使偶像明星也会挤到变形。
    周光霁看着林寒习以为常的神情，突然问：“你是不是想带我回家？”
    车厢嘈杂，人声鼎沸，还有小孩子尖锐的大叫，这个场合很不适合林寒感性，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感受到心脏一点、一点、一点，越跳越快，越跳越急，耳边再听不见人群的吵闹，只有怦怦乱跳的心脏。
    “是啊，我想带你回家。”林寒弯下眼睛，心里默默道：不是坐飞机，没有司机送。我想带着你，走一走我的来时路。
    周光霁沉默下来，拉住林寒的手往怀里一带，转身把他和自己调个位置，护住他说：“别动。”
    林寒抬眼看看他，没有说话。
    之后的路途上小周总都很沉默，绷紧的脸上写满认真，像签署重大文件般蓄势待发。林寒一度怀疑他心里在想今天怎么没穿西装。
    这种在林寒开门时更甚，小周总同手同脚地差点被门栏绊倒。林寒：倒也不必如此大礼。
    砖砌的小院没有抹水泥外墙，院落里冷冷清清堆满别处刮来的残枝枯叶。黑色木门上积一层灰，林寒随手擦擦，推开堂屋的门。冷气扑面而来。
    林寒抬手按下门边按钮，昏暗的灯光照亮简陋却井井有条的屋子。正中央摆着凉透的火炉，火炉边是林母常坐的躺椅，躺椅对面是一台老式电视机，躺椅的旁边是已经褪色的旧沙发。
    而沙发对面靠墙的矮柜上，供奉着林母的照片。林寒走过去，点燃三根香递给周光霁，自己又举起三根，和周光霁一同站在林母面前。
    “妈，你那时候问我他是谁，我不敢承认。但是现在我想告诉你：妈，这是我男朋友。”林寒笑着说。
    “我知道你可能会生气，不能接受，或者大失所望，但是妈，我喜欢他，非常喜欢。如果你在天上能听见，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可以放心，寒寒以后，会越来越好。”
    林寒带着浓重的鼻音，与周光霁并肩，共同鞠了四躬，把香恭敬地插进香炉。
    周光霁望着相片上的人，郑重道：“妈，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寒寒的。会像您一样爱他，不让他受任何委屈。”
    照片中的人笑意温柔，像是在微笑着点头认可。
    林寒找到柴火把炉子点上，拉过周光霁坐沙发上烤火。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村里交通不便，常常需要从这座山翻到那座山地去上学。如果遇到下雨天，山路还可能被积水堵住。所以当初我和你要200万，是想修村里的路。谢谢你当时不问理由直接给了我。”
    林寒的声音平静却有力量，伴随着火柴燃烧的啪啪声，给人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释然。
    周光霁却心头发紧，摇头说：“它不算什么，就算你拿去玩我也愿意。”
    林寒笑笑：“我知道，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那笔钱用在哪里。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相信我的人。”
    “我很小就没了爸爸，妈妈一个人养我，她腿脚不便，所以经常有村里的人来帮忙。整个村子于我有恩，我只能努力学习，将来尽可能回报村里。只是没想到，会遇上何鸿业。”
    周光霁牵住他的手，把头放在林寒的肩上，像大型抚慰犬一样蹭蹭他的肩窝：“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们寒寒现在很好，不需要想他。而且，我会吃醋。”
    林寒笑着摸摸他的头，毛茸茸圆滚滚的脑袋摸起来手感很好。
    “我只是想告诉你，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我对‘喜欢’和‘爱’的贫瘠了解仅来源于何鸿业的嘴巴。他告诉我那些伤害和痛苦叫作‘喜欢’，所以我也给你了一些畸形的喜欢。”
    “我知道你不在乎，你会告诉我那不是我的错，但是周光霁，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林寒眼中溢满爱意，深情而感激看向周光霁。
    周光霁抬起他的下巴，温柔地落下缱绻一吻，摇摇头说：“不客气，是你走进了我的生命。”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雪，山林中的小屋凄凉孤寂，但屋内温暖而旖旎。
    周光霁和林寒在老家呆了三天。三天后，两人回临都拜访周大。
    周棠煞有其事地堵在门口，恨巴巴瞪着周光霁：“失恋时像条落水狗灰溜溜回来，还没刚好上，又整天不着家。小叔叔，你都多久没回来了！”
    周光霁低头认错，和林寒一起送上给周棠拼好的乐高。周大倒没有说什么，问周光霁选好在哪里办婚礼了吗？
    周光霁说：“选好了。”
    最后的婚礼现场定在了南半球的一个小岛。
    周光霁提前几天过去，亲力亲为布置。林寒忙着拍戏，在婚礼前一天才达到现场，见到了这场“周光霁的梦幻婚礼”。

 第57章

    蓝天白云，绿草海洋。广袤无垠的草坪上，粉蓝交织的绣球花争奇斗艳，白色旋转阶梯前后交错，像一座建在花海的欧洲城堡。台阶尽头，是巨大的平台和背景板。
    背景板上，穿着玫瑰刺绣礼服的林寒伸出手，奔向属于他的太阳。
    背景板下，林寒挽住周光霁的手，一步步迈上台阶，对他说：“我愿意。”
    台下掌声响起，他们在祝福声中亲吻彼此。
    周光霁偷偷扎了个捧花扔给许斯仪，被许斯仪追得满场逃命，最后谁也没讨好，被周大一手一个按在板凳上喘气。
    喘着喘着，许斯仪突然想起来周光霁的好感度理论，问他：“林寒的好感数，多少分了？”
    周光霁随口说了个天文数字。
    许斯仪诧异：“最高难道不是百分之百？”
    周光霁疑惑：“谁跟你说是百分百的？”
    “那上限是多少？”许斯仪问。
    “当然是……”周光霁卖个关子，得意洋洋，“没有上限！”
    许斯仪无语地抿了抿嘴，一副“懒得理你”的模样。
    周光霁拍拍他，安慰说：“虽然没有上限，但是有下限。”
    “下限是多少？”许斯仪问。
    周光霁眼中的痴傻与娇憨尽数散退，温柔而坚定地说：“百分之百。”
    我对你的爱永无止境，并且我会永远爱你。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也服我自己，本来结在林寒求婚或者说我愿意的地方都可以，可我偏偏为了早写好的周许对话版结尾包了盘饺子。前天之后我以为写最后一篇我会很快乐，会开开心心的在“永远爱你”后落下（全文完）三个字，但是真到了打下全文完时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就好像之前我读很喜欢的书读到最后一章，所以我把全文完改成完又改成完全删掉。大概是一种不舍离别情分吧。
    这篇文一度比较坎坷，中间很长时间想要放弃，是那种不管不顾地放弃。又回来的契机是看见数字宝宝的留言和饭饭给我的新年祝福，很感谢，真的很感谢！
    还有一路默默观看的其他读者，很感谢你们，是你们让小周熬了过来。也许我这段话在未来某天被会“排雷”，但没关系，此刻我的感谢是真的。
    好了，牛马要去上班了。祝你们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第51章 番外
    深宫院内，一名小太监步履匆匆，来到一座殿宇前才紧急停下脚步，整理自己仪容，换上一脸谄媚笑意，推门而入。
    “小殿下，奴进来了。”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浣纱重叠，如迷雾般遮住人的视线。小太监拨开浣纱走近寝殿，再次喊道：“小殿下。”
    一室沉默，太监脸色微变，一把扯开账前黄纱，明黄色的账中空无一人。
    *
    民间街头，粉雕玉琢的小公子紧盯包子摊许久，他长得金尊玉贵，看包子的双眼充满渴望，可就是不见上前掏两个铜板。
    老板嫌弃地盖上笼盖，想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小孩，和家里走散，想讨口包子。如今世道不太平，这种人老板见多了。
    果然，那位小公子踌躇走上前，还未张口，老板便说：“两文钱一个。”
    小公子羞赦地垂头，只差把没钱写脸上。
    可这包子着实诱人。
    林寒咽咽口水，又想开口。
    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黝黑粗糙，却托着刚刚好两个铜板。
    林寒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好心人。
    这是一位不比他大几岁的少年，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破旧衣服，头发用一根布绳随便扎着，脸上黑漆漆的，像路边乞讨的乞丐。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脏兮兮的孩童，见他给钱，拼命扯他衣角，边扯边喊大哥。
    这位大哥置若罔闻，见林寒不收，又往前递了递，说：“给你，买包子。”
    声音倒是挺好听。
    林寒收下钱，买一个又大又圆的包子，开开心心跑到大哥身边，分给他一半。
    大哥身后的孩童看见，眼睛发亮，不停地吞口水，大哥却摇摇头说：“我不吃。”
    林寒嘴里含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那你分给他们。”
    大哥看向身后渴望的眼睛，接过林寒递来的包子，分给他们。
    孩子们吃完，大哥领着他们回家，刚走几步，就发现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领头的大哥停下，疑惑地看向林寒。
    林寒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像蚊子叮咛，问：“我能和你们走吗？”
    大哥打量一番他一身的锦衣华服，不确定地开口：“你想住我们那里？”
    林寒使劲点点头，期待地望着少年。
    大哥皱皱眉，告诉他：“我们那里很脏，你可能住不惯。”
    “没关系，”林寒用手随便在脸上抹两下，“我住得惯。”
    “好吧。”
    林寒开心地跟在大哥身边，叽叽喳喳，像只百灵鸟。
    “我叫林寒，你叫什么？”
    “周二。”
    “周二是什么名字？”
    “是周而复始吗？”
    周二沉默，这是父母随便取的，他在家中排行第二。
    周二他们是一群流离失所的孤儿，住在城外破庙。当林寒站在破庙门口时，才知道周二的脏是什么意思。
    其实破庙并不脏，只是很简陋。简陋到四壁漏风，屋顶漏水，地上只铺了一层干草，周二他们就睡在干草上面。
    除了林寒见到的几个孩子，还有三四位稍大点的少年，大一点的少年做苦力，小一点的孩子沿街乞讨，他们便是这样糊口度日。
    今日给林寒买包子的钱就是周二刚刚结算的工钱。
    林寒知道后很是愧疚，周二却没什么表情，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干草上让林寒睡。
    林寒住进破庙所有人都很不满，因为林寒既不用做苦力，又不用去乞讨。他能吃上破庙中最好的饭，尽管这饭只是蔬菜煮粥，但林寒的粥也是最浓的。
    周二将自己碗中的米都拨给林寒。
    林寒白吃了两天，觉得不能只靠周二，可让他最苦力他确实做不了，洗衣做饭他也不会。思索好几天，林寒想到一个注意。
    周二住的位置靠近平民区，识字的人少，林寒可以帮他们写信。
    林寒让周二给他支张桌子，就这么做起了生意。
    林寒生意不算火爆，却也给破庙带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最起码，每日吃食由蔬菜粥变成了馒头和菜，偶尔还能吃一顿包子。
    周二每日上工时将林寒送到信摊，收工时去接他，晚上回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可惜，好景不长。皇城脚下迎来持续几天的降雨，破庙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水坑，干草铺成的床变得湿漉漉，有个孩子还发起高烧。
    周二连夜送他去看大夫，大夫大笔一挥，周二身上的钱所剩无几。
    那几日，林寒夜夜见周二起床，对门外阴雨连绵发愁。
    林寒走到他身边，给火堆添把柴，尽量让屋中暖和些。
    林寒看着阴森森的天空，安慰周二：“也许明天就停了。”
    周二没有说话，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又看着远方发呆。
    他心里有个想法，谁都没有说。
    如今朝廷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各地起义军四起，各个军营都在招人，听说俸禄不低。
    周二想去参军。
    只是他走了，剩下的人怎么办？
    周二看看屋里的孩子，又看看林寒。
    像是为了印证林寒的话一样，门外的雨越下越小，天空甚至开始泛起鱼肚白。
    林寒抓住周二的手，让他看天边。
    渐渐变白的天空，一抹霞光突然破云而出，照亮连续几天的阴霾，雨虽然还在小，可朝阳却渐渐东升。
    林寒激动地让周大看日出，周大点点头，表示看见了。
    林寒只觉得有什么情绪像朝阳一样破云而出，他望向周二，突然说：“我给你取个名吧，或者我赠你一个字。”
    “光霁，雨过天晴，雪后初霁。霁有晴朗的意思。”
    “周二，你以后就叫周光霁。”
    周二不识字，没有文化，但他喜欢林寒给他取的名字，周光霁。
    他想，他或许可以把破庙托付给他。
    雨过天晴，高烧的孩子也大病初愈，林寒喜笑颜开，心情不错，可周光霁依旧眉头紧锁，满腹愁云。
    林寒问他：“怎么了？”
    周光霁说：“我想参加起义军。”
    满腹心事的周光霁没有发现林寒片刻的恍惚，他继续问：“你觉得怎么样？”
    林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平常一样，硬扯一个笑容问：“你想好了。”
    周光霁点点头。
    林寒说：“打仗立军功之后你就能带兵了，带兵不能看不懂兵书，我教你识字吧？”
    周光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可以吗？”

 第58章

    “当然。”
    林寒每日抽出一个时辰，默写兵书教周光霁识记。等一月后再次开始征兵，周光霁报了名。
    林寒看周光霁兴高采烈拿着报名的赏钱回来，心里发苦，却笑着说：“不如买些酒菜，让孩子们过过瘾。你以后当兵少不了要喝酒，现在练练也好。”
    周光霁自然听他的。
    当天晚上林寒一杯一杯地劝，周光霁一杯一杯地喝，喝到最后，周光霁坚持不住，昏睡过去。
    林寒将他放好，给他擦干净脸，轻轻关好门。
    林寒走了，走得悄无声息。
    周光霁不知道他从哪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只有一个富贵打扮的小厮，在林寒走的第二天，给他送来一箱兵书和一袋银钱。
    他说：“小公子说，希望您能得偿所愿。”
    周光霁没接，只问：“他好吗？”
    “山珍海味、锦衣玉食，自是极好。”
    “是吗？”周二望着泥泞不堪的鞋，接过了钱。
    他用林寒给的钱买了座宅子，将孩子们安顿下来，请了一位老管家，还有教书先生。
    做完这一切，周光霁义无反顾，投身军营。
    破城的那一日，周光霁是前锋。懦弱无能的统治者早带着妃嫔落荒而逃，只剩下最小的皇子还在坚守皇宫。
    那日，阴霾数十日的天空突然放晴，就像林寒给他取名字的那个早晨。周光霁站在千军万马之前，看第一道霞光照在城楼，披在穿明黄色华服的少年身上。
    周光霁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林寒。
    他站在城楼之巅，睥睨城楼之下的数十万兵马，大声说：“孤知道，皇室昏庸无能，父皇胆小怯弱，是皇室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黎明百姓。”
    “孤不足，上不能劝父皇改过，下不能保百姓安康，愧对天下子民。”
    “今日尔等破城，为己，亦为民，孤不怪。可孤终是皇室血脉，不容践踏！”
    迎着初升的朝阳，皇城最小的皇子，从城楼之巅一跃而下，以血祭城，保全皇室最后的尊严。
    新帝感其贞烈，命人收其尸骨，特许安葬。
    以后每年，西郊山上孤坟冢，总有一位少年将军常伴墓旁。
    【作者有话说】
    这下真的是全文完啦~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