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 第1章 《如果早知道》作者:小圆舟 / 大柴【cp完结+番外】 文案: 我的救命恩人不是他? - 他最在乎的人,他本应该呵护着长大的人,因为他的错误,小心翼翼地活着,还为了那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命悬一线。 - 罗启渊(攻)x徐一木(受),1v1,he - 标签:破镜重圆、he、虐恋 第01章 b城的十二月,积雪覆盖。 难得有空的周末,陈畅组织同校的国内留学生到他家里吃火锅。 徐一木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坐下来打了三圈麻将。 徐曼曼从厨房里走出来,便看到站在玄关处的徐一木。站在近几个月不停发胖的陈畅身边,这位学长显得越发高瘦,乌黑的头发上沾了几片雪花,配着他白皙通透的皮肤,仿佛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冰美人。 徐一木走进来,解下围巾,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向坐在电视机前打游戏的几位同学。 大家看见他,挥了挥手表示欢迎,又投入到游戏中。 徐曼曼摸摸自己有些发热的脸,笑着同他说:“学长,要不要来帮我们洗菜?” 没想到徐一木竟然点了点头,同意了。 其实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但徐一木愿意洗,女生们自然开心地给他安排了一点小任务。 屋内暖气充足,徐一木脱了外套,只穿一件宽松的灰蓝色羊绒衫,站在水槽边,神情专注地把菜叶一片一片掰下来洗净,偶尔眨眼睛的时候睫毛微微一颤,让偷偷看他的女生们心里跟着泛起涟漪。 “男神冷漠之中透着一股温柔,好羡慕他以后的女朋友。” “说不定是男朋友呢?” 外面的桌子上已经摆上火锅汤锅和不少食材,徐一木把最后一片菜叶放进盘里,听到了门铃响起的声音。 “谁去开下门?” 陈畅去开门前又看了看在场的人,心里纳闷,叫的人都到了,这大冷天的,还有谁会来? 打开门看到来人的时候,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罗少?” 门外的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身黑色西装外套黑色羊绒大衣,像是刚结束某个重要会议匆匆赶来,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抱歉,刚刚有点事,来晚了。” “没、没事,我们也还没开始。” 陈畅侧身,让罗启渊进来,因为太过震惊,碰倒了放在玄关的摆件。 陈畅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时不时会组织留学生之间的活动。 虽然每次都会给罗启渊发邀请,但他也知道人家是大忙人,没有指望对方真的会来。 当陈畅带着罗启渊进到客厅的时候,无论是在玩游戏的、打电话、准备火锅的,都呆呆地转头看着他们俩。 最后,还是陈畅“咳”了一声,不太自然地说:“那什么,罗启渊同学今天难得有时间来参加我们的聚会,你、你、你,不要玩游戏了,可以吃火锅了。” 电视上几人划的船撞在石头上摇来摇去。 等到陈畅替罗启渊拉开椅子请他入座,其他人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应过来,纷纷过来找位置坐下,并且非常有默契地把罗启渊旁边的位置空了下来。 此时正好徐一木拿着洗好的蔬菜从厨房里出来,已经坐到罗启渊一边的陈畅赶紧招呼他坐到另一边。 徐曼曼看到徐一木跟他们一样出现了短暂呆滞的表情,连忙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盘子,跟他说:“学长,你去坐吧。” 徐一木又看了一眼罗启渊,只见这人目光肆无忌惮地看向他。 幸好这时已走到座位旁,陈畅替他们俩做了介绍。 徐一木站着,低头看自己旁边的人,轻声说了一句“幸会”,然后拉开椅子,也不在乎对方怎么回应。 一整顿饭徐一木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旁边坐着的人存在感太强,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能时刻感觉到他的存在。 因为罗启渊的到来,起初吃饭的氛围比较安静,大家都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 吃到最后的时候,不少人都喝了酒,饭桌上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有人提出要玩游戏,说来说去,最后还是玩真心话大冒险。 瓶子转到罗启渊的时候,转瓶的女孩子不敢真让他做什么,见他进门到现在西装都还穿得整整齐齐,就让他把脖子上的领带拿下来。 罗启渊点点头,大大方方把领带解下来,顺便解开了一颗衬衫扣子。 徐一木不知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在场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个血红的牙齿印,估计刚咬上去没多久。 感受到大家好奇又不敢问的视线,罗启渊摸摸自己脖子处的牙印,淡定地说了一句:“见笑了。” 徐一木默默低头,喝了一口饮料。 散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其他同学有的顺路,有的有人接,最后就只剩下罗启渊和徐一木。 罗启渊是用不着担心的,陈畅有些为难地看着后来喝了不少的徐一木,想着不然让他在自己家里凑合一晚算了。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听到罗启渊说:“我和一木顺路,我带他走好了。” 陈畅一边说着“那怎么好意思”,一边把徐一木交到了罗启渊手上。 罗启渊顺势搂住了徐一木的腰,徐一木也不认生,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睛蹭了蹭。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陈畅醉醺醺地回了自己房间,一睡到第二天。 半睡半醒间他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罗启渊怎么知道徐一木家里在哪?他和徐一木认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呢。不过这个念头闪得太快,他没来得及抓住,就又睡了过去。 另一边,罗启渊搂着徐一木从陈畅家门口出来,将他抱上了自己的车。 徐一木坐到副驾驶座上,迷迷糊糊之间睁开眼睛,看到罗启渊正俯身替自己系安全带。他伸出手捏了捏罗启渊的脸,嘴角轻轻往上扬,呢喃了一句,“是真的。” 封闭的空间里,罗启渊脸上的冷漠一寸寸化开,露出温柔的神色,无奈地伸手摸摸他泛红的脸,“傻乎乎的,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2020.9.10 第三遍修改,这次一定要一口气写到结尾 第02章 陈畅家离两人同居的公寓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徐一木在途中喝了一点水,慢慢清醒过来。他看着旁边开车的人,“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事情比预想中顺利。”所以临时申请航线回来也很正常。 徐一木没再问,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有什么心事,看上去兴致不是很高。 罗启渊本来还想再说什么,比如问一下徐一木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自己,是不是又熬夜做实验了。 又觉得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适合问这些。 徐一木转过头,看着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他想起几天前看到的郑鹤扬的ins更新。 平时几乎不在镜头前路面的罗启渊,亲自带着他参加了某位时尚圈大人物的私人聚会,并一起合了影。完全忘记了,徐一木在一个星期前就和他约过,也根本不知道,那天是徐一木的生日。 那天晚上,徐一木做了一个梦。 梦里,郑鹤扬一脸得意地对徐一木说:“看吧,你再怎么喜欢他也没用,他最在意的人始终是我。”说完,郑鹤扬牵起罗启渊的手,慢慢消失在徐一木的视线中。 无论他怎么呼喊,罗启渊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徐一木、罗启渊、郑鹤扬三人的友谊已经持续了近十年。 徐一木读小学五年级时和郑鹤扬相识,罗启渊初二时转学过来成为他们俩的同班同学。 一直到出国读大学前,他们都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直到郑鹤扬在高中毕业后突然找到了自己的“理想”,临时改变主意去y城的大学念书,他们相见的次数才越来越少。 罗启渊对郑鹤扬的纵容和宠爱并不因距离有所改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认识罗启渊和郑鹤扬的朋友,都觉得他们两人迟早有一天会结婚。 这么多年,罗氏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郑家的生意。难得在s市社交场合出现的罗少爷,却每年都准时出席郑家公子的生日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罗启渊对待郑鹤扬是特别的。 而徐一木,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意外,恐怕永远都没法像这样靠近罗启渊。 来b城上大学后,虽然两人在同一所学校,但分属不同的院系,经常上课的教学楼差了大半个校园,住的地方截然不同。 只要不特意约定,在校园偶遇的几率几乎等于零。 大学的前两年,两人寥寥几次见面,都是因为郑鹤扬。有时是他来学校玩,把他们俩一起叫出来吃饭。有时是他托徐一木给罗启渊送礼物,帮他在罗启渊面前刷刷存在感。 第2章 徐一木以为这样关系会一直维系到自己毕业,他会去另外一所学校读研,离他们两个人都远远的。 直到去年圣诞节,当天郑鹤扬有安排,便叮嘱徐一木一定要把自己买的礼物亲自交到罗启渊手上。 那几天罗启渊都没课,徐一木只好硬着头皮给他发了信息。罗启渊隔很久才回了一个地址,让徐一木送到他在学校附近的公寓。 圣诞节的白天,徐一木依旧待在实验室。快到约定时间,他从实验室出来,提着郑鹤扬的礼物,走进雪地里。雪落在他的帽子上、围巾上,又很快化掉。 等到罗启渊家门口,他把黑色羽绒服自带的帽子往后一推,露出一张白皙无暇的脸。 按了几下门铃,没人应。 给罗启渊发信息,没有回复。 公寓门口有一张长凳,徐一木把礼物袋子放到一边,坐到凳子上,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专业课本和笔记,看了眼时间,开始复习。 罗启渊回来时,徐一木再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 他站起来,把书放回包里,面无表情地把礼物袋递过去,“郑鹤扬的礼物。” 罗启渊靠在门边,脸色潮红,衬衣解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领带被扯得没了样子,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徐一木?” 徐一木的心底升起一股怒气,把礼物重重塞到罗启渊怀里,准备走人。 “等等,帮我开一下门。” “我又不是你的仆……你怎么了?” 徐一木惊慌失措地看着罗启渊。 罗启渊怀中的礼物滑落掉到地上,本人也沿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他尽力克制,但还是看得出很难受,说话竟带上了喘气声,“帮我开一下门。” 公寓是指纹锁,徐一木拉起罗启渊的手臂,扶着他的食指按在指纹识别屏上,将门打开。 “扶我进去。” 徐一木握住他的双手吃力地把他拉扯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鞋也没脱,直接扶着人往屋里走。 罗启渊比徐一木重一点,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鼻子里的热气一直缠绕在他的耳畔。 走到沙发边,徐一木就把人放到上面。 罗启渊平躺到长沙发上,伸出手背压着额头,脸红得不像话。 徐一木拉拉被弄乱的衣服,走到门口,发现礼物袋还落在外面,又提着放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郑鹤扬送你的圣诞节礼物。” 罗启渊毫无反应,呼吸声越来越重。 徐一木从没见过他这么反常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你什么情况,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你走吧。” “那,圣诞快乐,再见。” 徐一木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 罗启渊整个人翻倒在地毯上。 徐一木跑过去看他的情况,将他身子翻正仰躺到地毯上,皱眉看他,“你到底怎么……” 他的视线落到罗启渊下面,表情变了又变,不敢置信地问:“你被下药了?” 谁这么胆大包天? “嗯,所以,你不想惹事的话,就赶紧走。” 徐一木以前跟着郑鹤扬出去玩,听人说过这些药的厉害。 他站起来后,难得多嘴问了一句,“要不要帮你叫人来?” “赶、紧、走!” 罗启渊的声音变得沙哑,忍耐变得越来越艰难。 他用超强的自制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今天见了几位新朋友,离开时还好好的,开车的过程中慢慢开始察觉到不对。他想起离开时那个一直企图让他多待会儿的男孩,扯了扯领带,很快明白自己的处境。 等到家时,看到有一个白皙高挑的美人站在门口,他心中的欲望差点难以控制。 偏偏徐一木进屋后,还不停在他眼前转悠。 难道他不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甚至是他身上淡得几近于无的气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吗? 徐一木终于要走了,罗启渊紧绷的神经刚要放松下来。 结果他又折返。 双肩包放到地上,徐一木把罗启渊从地毯上拉起来,让他平躺到柔软宽敞的沙发上。 做完后,他坐在沙发的边缘,靠近罗启渊腰腹的位置,白皙的脸上是使劲过多显出的红润。 他看着罗启渊眉头紧皱的难受模样,说:“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这种药一旦吃下去,很难靠自己纾解。你家庭医生的电话是多少?” 罗启渊的神智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模糊,脸上泛着潮红,呼吸变得越来越重。 他任由徐一木将自己的身体放倒在沙发上,他想着,这会儿他总该走了吧。 结果这家伙又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根本就听不清也不想听。 徐一木见罗启渊没反应,伸出手轻拍他的脸,“听到了吗?你、你干吗?放开!” 罗启渊早就忍到临界点,徐一木冰凉的手一接近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整个人都升起舒服的感觉,哪里还能让人轻易撤开。 他凭着本能,翻身把徐一木压到身下,皱眉看着他,这个家伙哪都好,就是太吵了。 徐一木挣扎着想要脱身,却被人轻轻松松按住脑袋,吻了上来。 罗启渊常年健身,徐一木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那晚发生的一切很清晰,又很陌生。 罗启渊总能回忆起徐一木身上若有似无的果香味,有时又觉得那只是肉体被药物控制而产生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感谢 neaccwon 送的玉佩 第03章 第二天醒来后,徐一木忍着疼痛请了假。 手机里有罗启渊的留言:有事出门一趟,等我回来详谈。 徐一木盯着手机屏幕静默几秒,最后翻身下床穿衣,离开了罗启渊的住所。 而说要跟他谈谈的人,再没有联系过他。 刚开始那几天,徐一木一边想要逃避,一边又会忍不住盯着手机屏幕看,后来不得不承认,因为是不重要的人,所以如果不闹事,就不值得浪费时间。 徐一木努力淡忘那晚发生的事情,他很早就明白,不记得,就不会伤心。 可惜很快元旦来了。 徐一木在国内的时候,过节只是因为学校放假。到国外,更不会特意去记这些日子。 偏偏郑鹤扬总是很在意,他圣诞节的时候没来,元旦特意请假来见罗启渊。 罗启渊没空的时候,他便来找徐一木。 “上次你帮我送礼物的时候,他什么态度?” 餐厅的服务员正把菜端到桌上,徐一木平复瞬间加快的心跳,喝了一口水,才慢悠悠地开口:“我把礼物给他就走了,没什么特别的。” 郑鹤扬知道徐一木和罗启渊的关系并不亲密,罗启渊甚至有点不喜欢徐一木,所以他放心让徐一木去和罗启渊接触,此时听到他的回答,也没说什么,换了一个话题。 “一木,你上大学这么久,都没谈恋爱吗?” “没有。” “你说你喜欢什么的样,我给你介绍。” 徐一木摇摇头,“算了,没时间。” “不要太拼了,放心,我爸公司里早就给你留好位置了。” 徐一木默默吃菜,没说话。 郑鹤扬喝了一口咖啡,看着面前的人。 徐一木以前个子不高性格又闷,没什么存在感。大一第一学期他来学校找他,忽然发现他比自己还要高一点了,长得又白,走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他才不信徐一木在学校里没人追求,也不知道这家伙的榆木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吃完饭后,徐一木和郑鹤扬分别,回学校上课。 等到下课铃响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郑鹤扬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和罗启渊的合照,定位的地点是一家高级餐厅。 徐一木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同组的男同学从身后叫住他,“一木,我们要去喝酒放松一下,你去吗?” 徐一木在他们吃惊的表情里点了点头。 徐一木不太爱参加集体活动,那位男同学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他真的同意了。 大家一起去了学校附近一家新开的酒吧。 其他人都去玩了,徐一木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安静地喝酒。等到大家回来准备走的时候,才发现他喝得脸红红呆呆的,跟平常看不去不太一样。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想到一木喝醉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怎么办,你们知道他住哪吗?” 最后,那位邀请徐一木的男同学负责把他送回家。他再三询问,终于从徐一木口中问出了地址。 男同学把徐一木送到家后,就离开了。 徐一木躺着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忽然坐了起来,打开手机刷新朋友圈,郑鹤扬果然又更新了一条动态,在罗启渊家里。 第3章 他翻身坐起,拿出手机叫了车。 等到他站到罗启渊楼下时,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毛衣就出门了。他拿出手机,给罗启渊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起,背景很安静,“徐一木?” “你不是说要和我谈谈吗? “你什么时候和我谈?”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你在哪?” 罗启渊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徐一木正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身上带着散不掉的酒气。 罗启渊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他身上,“先跟我进去吧。” 徐一木执拗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罗启渊难得对酒鬼表现出了几分耐心,停下脚步面对面看着他,“徐一木,你想怎么样?” 徐一木抬眼望着面前的人,他想怎么样? 他想要的,对某些人来说很简单,对他来说,却难于登天。连偷偷幻想都不敢,时刻告诉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不要妄想,只敢在每年极其有限的几次见面里,悄悄多看他几眼。 徐一木伸出手,拉住了罗启渊的手臂,一双桃花眼里带着光,傻傻地看着他,用自己不太清晰的脑子思考,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外面的冷风不断,罗启渊没了外套,风呼呼地从身上刮过。 在他失去耐心前,徐一木终于开口:“我找郑鹤扬。” “就为这事?你怎么不自己打电话给他?” 罗启渊问了一句话,就见徐一木慢慢低下了头,想着自己不该跟一个酒鬼一般见识,无奈地说:“他没在我这,回酒店了。” 徐一木快速地抬头,一双眼睛亮灿灿的,重新盯着罗启渊的脸,“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吗?” 徐一木嘴角微微一动,放开了罗启渊的衣袖,甚至记得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给他,“他不在的话,那我先走了。” 罗启渊接过外套,便看到说着要走的人正往下倒。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先去洗洗吧。” 坐在罗启渊家的客厅里,徐一木一边给自己的伤口涂药水,一边听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原本就不是能喝酒的人,刚才憋着一口不知道从哪来的怨气、借酒意壮胆来找罗启渊,现在知道郑鹤扬已经不在他家,那股气也泄得一干二净,头晕目眩地差点扑倒在地上。 而且,罗启渊扶着他进家门的时候,他还因为胃里翻滚难耐直接吐在了他的身上。 真真是太丢人了! “怎么了,伤口很痛?” “没、没事!” 听到身后的声音,徐一木应激反应一般站了起来。 罗启渊洗完澡,穿着白色短袖、浅棕色中裤,发梢挂着几滴水珠。 徐一木把手中的棉棒扔到垃圾桶里,拘谨地看着他,“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罗启渊绕个弯,走到徐一木面前,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徐一木,“这次没有偷偷跑掉,也算有进步了。” 徐一木在他的目光中越发手足无措。 罗启渊眼神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他终于开口说:“那天我回来,发现你已经走了。” 徐一木坐下来,不去看他,“实验室里有事,就先回去了。” “身体没事吗?” 徐一木把手撑到沙发边沿,“没事……我明天还有课,要回去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徐一木的心头一颤,抬头看着罗启渊,“什么?” 罗启渊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想要什么补偿?” 徐一木感觉一股冷气从心上蔓延开,笼罩了全身。他抿着嘴巴,睁大了眼睛,“我不要补偿。那天晚上的事,我们都有责任。” 罗启渊一直看着徐一木,表情沉静。 徐一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当下的场面特别难捱,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罗启渊跟着徐一木到门口。 徐一木穿鞋的时候,听到他说:“不要告诉鹤扬。” 徐一木的动作停顿一秒,压紧牙关忍住眼睛里泛起的泪意。他快速穿好鞋,收拾好表情,站直面对罗启渊,“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他凑近罗启渊,吻上了他的嘴唇,又快速分开,看着他微微睁大的眼睛说:“这样子,也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可以可以可以~ 第4章 实验室里空调打得很高,徐一木只穿了一件衬衫,坐在桌前,盯着正在运作的仪器发呆。 同专业的同学在隔壁换好衣服进来,见他的模样,难得问了一句,“一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徐一木眨眨眼睛,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没事。” 那天晚上他对罗启渊说的话又一遍在脑海里浮现,“我只是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感觉不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在毕业之前,我想跟你维持这种关系。我不会要求你负责,也不会对外乱说我们的关系。”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更不可思议的是,罗启渊竟然答应了。 而徐一木也一直认真遵守自己说过的话,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两人的关系。 仪器运行完毕,发出“滴滴滴”的声音,徐一木起身把数据记录下来,然后离开了实验室。 临近期末,校园里大家行色匆匆,大多数人眼底下都带着明显的黑眼圈。 徐一木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今天最后一门课,教授拖了一会儿堂,出教室后徐一木抬手一看,已经晚上九点零几分。 两人同居的公寓离学校很近,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说是同居的公寓,其实罗启渊在b城有多处房产,不是每天都回来住,徐一木也没有将自己原来的公寓退掉。好像彼此都有一种随时可能会分开的默契。 回到家打开门,徐一木发现屋内的灯亮着,最近一个月都早出晚归的罗启渊,今天竟然比他回得更早。 他走到厨房门口,发现罗启渊正在里面泡咖啡。 见到徐一木后,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蛋糕。 蛋糕盒子上的logo很眼熟,徐一木知道它,是因为实验室里的一位女同学非常喜欢这家店。 没有分店、不送外卖、每天限量供应,所有款式只有一份,先到先得,卖完即止。 这个点还能有,肯定不是罗启渊排队去买的。 徐一木打开一看,是一块红丝绒蛋糕。 罗启渊喝着咖啡,说:“听说这家店的蛋糕好吃,尝尝?” 徐一木心想,罗启渊大概是从以前某位约会的女孩子身上得到的经验,很喜欢送人精致的甜点。 他很想告诉他,自己不喜欢吃甜甜的软软的东西,但他不敢说出口,他怕自己说了,连这样的小礼物都不会有了。 徐一木拉开椅子坐下来,拿起金色的小勺子,挖下一口蛋糕。 罗启渊坐到他对面,一直看着他。 徐一木吃了一半,抬起头看他,“有什么事吗?” “今年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我想和妈妈一起在b城过年。” “不回国?” 徐一木点点头,自从父亲去世后,他越来越不想回国了。 罗启渊看着他把小蛋糕吃完,然后说:“寒假我要回国一趟,准备在国内过年。” 徐一木看向他,两人隔着餐桌对视。 “哦,知道了。” 罗启渊没有再说话,嘴唇紧抿,拿着咖啡进了书房。 徐一木望着他的背影一会儿,低头继续吃蛋糕,确实挺好吃的。 那天之后,罗启渊连着一星期都凌晨才回来。 徐一木有时被他带着寒气的吻闹醒。罗启渊喜欢一边亲他的嘴唇,一边捏他的下巴,诱哄他张开嘴巴。 有时因为身体里多出的异物和撞击身体的动作而醒过来。这时罗启渊总会亲亲他的耳朵或脸颊,“你继续睡,我轻一点。” 这样的夜晚过后,第二天徐一木都需要喝更多的咖啡,才能赶走瞌睡。 期末快结束的时候,徐一木收到妈妈的消息,因为临时有事,无法出国陪他。徐一木只好放弃原先的计划,学期结束后和罗启渊一起回国。 从机场出来,郑鹤扬和黄得之已经等在大厅。 黄得之是他们三人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没有像学校的大部分同学一样选择出国,而是考上了国内前几的大学。 郑鹤扬学校放假比他们早,先回了国。他今天一身清爽打扮,换了个新发型,狗啃式的刘海显得年纪更嫩,从他们一出来,含情脉脉的目光就锁在罗启渊身上。 徐一木看了一眼,便把眼睛移开。 黄得之兴奋地和徐一木招手,小跑到他们面前,然后揽上徐一木的肩膀,“启渊、一木,好久不久啦!待会儿一起聚聚?” 第4章 罗启渊目光扫过黄得之的手臂,径直往前走说:“我要先回家一趟,下次吧。” 郑鹤扬听说罗启渊要走,失落的表情转瞬即逝,挽上他的手臂,笑着说:“我妈也催我回家了,顺路载我一程?” 罗启渊点点头。 走到门口,罗家的司机把行李放好,打开后边的车门。 罗启渊微微侧头,看向徐一木。 徐一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捏紧行李箱的拉杆,“我坐得之的车走。” “那我们先走了,路上小心。”郑鹤扬挥挥手,坐进了车里。 罗启渊没说什么,徐一木在他的眼神里努力扯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轻声说:“再见。” 目送罗家的车离开,黄得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家在南,一个家在北,顺哪门子路?” 徐一木没应声,“走吧,你车停在哪?” “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人家的事,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黄得之撇撇嘴,“我就是看不惯郑鹤扬那个嘚瑟样,你看他刚才有关心过你一句没有?从小到大,你为他做了多少事……” “好了,走吧。” 黄得之察觉自己失言,伸手拉过徐一木的行李箱,“走了,最近市里新开了一家很好吃的店,带你去尝尝。” “怎么样,味道可以吧?” 徐一木尝了几口,点点头,“好吃。” “哎,你说你当时和我一起报国内的大学多好,非得去国外。” 徐一木笑笑没说话。 徐一木高中毕业那年,在黄得之的鼓励下,曾想要同家里抗争,脱离和郑鹤扬有关的生活,留在国内上学。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他父亲被查出生了重病。看着他顺顺利利地出国读书,是徐父的愿望。而且,郑家为他父亲提供了最好的治疗环境,他没法拒绝,只能选择顺从家里的意思,陪着郑鹤扬出国。 幸好在郑家想要徐一木放弃现在的学校专业,陪郑鹤扬去y城读书时,郑鹤扬替他说话帮他拒绝了。 饭后,黄得之送徐一木回家。 徐父去世后,徐母离开了s市,调往外地工作,但原来的老房子一直没卖。 到了小区楼下,黄得之帮他把行李箱拿下来,还想替他提上楼。 徐一木赶紧制止,接过行李箱,“我自己可以的,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吧。” “那行,有事给我打电话。” 徐一木站在楼下,看着黄得之的车驶离自己的视线,把目光转到停在角落的一辆轿车上。他拉着行李箱走到副驾驶的窗边,敲了敲车窗。 车门发出“啪”的一声,徐一木到后面把行李放好,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罗启渊启动车子,旋转方向盘,带着他离开。 第05章 罗启渊开车回到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公寓。从车里下来,他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徐一木跟在后面。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进屋后,徐一木伸手把玄关处的灯点亮,就看到罗启渊站在触手可及处,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罗启渊靠近他一点,把他困在门和身体之间,低下头,两人呼吸交错。 徐一木受不了他的注视,移开目光,“我渴了,想喝水。” 说着,他想从罗启渊的手臂下钻出去,立即被捞了回来,压在门上。 洗漱完毕躺到床上,距离进家门已过去好几个小时。 罗启渊吹完头发从浴室里出来,见徐一木正戴着眼镜看书,“明天要去郑家拜访,一起?” 徐一木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他一眼,“不了,你先去吧。” 见他拒绝,罗启渊没说什么。 第二天徐一木到的时候,只看到郑鹤扬的母亲。 “启渊也来了,扬扬拉着他在自己房间说话呢。” 徐一木陪着郑夫人闲话家常,从国外的学习生活聊到在h市的母亲。 后来,郑夫人默默喝了一口茶,压低了声音问:“一木,你看启渊对我们家扬扬,是什么态度?” “罗少爷对鹤扬一直很好。” “好是好,这我知道,”郑夫人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徐一木,“你跟启渊在同一所学校,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徐一木低头抿了一口茶,“阿姨,我和罗少爷在不同的学院,平时基本碰不到。” 郑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你这孩子,也不爱和人交际。” 她说着,欲言又止。 徐一木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 这些年来,罗启渊和郑家往来密切,无论是郑家,还是罗家的部分人,都认为罗启渊最后是要和郑鹤扬结婚的。只是,眼看郑鹤扬就要大学毕业了,罗家却一点相关的表示都没有。 早几年,郑夫人曾因自己唯一的儿子恐怕要嫁给男人而伤心痛苦过,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偏偏自己儿子碰到的是个厉害人家,逼不得也问不得。 到了饭点,郑鹤扬和罗启渊一起从楼上下来,郑鹤扬还拉着罗启渊的手臂,凑到他耳边笑嘻嘻地说着悄悄话。 郑夫人看他们亲密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总算轻松真切了几分。 郑鹤扬先看到了徐一木,走过来和他打招呼,“一木, 你怎么也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人家是特意来看我和你爸爸的。” 郑夫人拉着郑鹤扬,把他和罗启渊安排到餐桌同一边。 徐一木生疏地和罗启渊问候一声。 罗启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坐到郑鹤扬旁边。 郑先生坐在首位,徐一木和郑夫人坐另一边,和罗启渊面对面。 一顿饭下来,郑家三人的心思都在罗启渊身上,徐一木默默地吃菜,减少存在感。 罗启渊在夹菜的时候看了他几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饭后又坐了会儿,天色已暗,罗启渊起身告辞。 郑鹤扬看着有点不乐意,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了,“什么事这么忙,就不能住一晚吗?” 郑夫人吓得赶紧朝他使眼色,“启渊工作忙,今天都陪你这么久了。” 罗启渊伸手摸摸郑鹤扬的后脑勺,“过几天有空了再来看你。” 郑鹤扬也不想真惹得罗启渊不高兴,露出委屈的表情,“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罗启渊临出门前,看向徐一木,“一木回去吗?可以坐我的车走。” 徐一木看到郑夫人和郑鹤扬齐齐把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赶紧拒绝,“我还想跟鹤扬说几句话,晚点自己走就行,谢谢。” 罗启渊没再说什么,坐进车里走了。 车子缓缓开出郑家。 罗启渊的助理戴韦坐在车里,路上一直对他汇报公司里的事情。 罗启渊听着,思绪飘到徐一木身上。 今天在郑家,徐一木对他格外的冷淡。最初他答应和徐一木在一起,其中一点就是因为徐一木保证不会对外宣扬两人的关系。只是近来,每当看见徐一木在外人面前不遗余力地撇清彼此的关系,他的心里就平白生出几分别扭。 还有离开时,徐一木望向他的眼睛,总觉得好像要哭出来一般。 “老板?” “你继续说。” “暂时没了,就是……” 罗启渊抬眼看戴韦,“就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戴韦露出一个为难的笑,“我这不是怕您骂我吗?” “说。” 戴韦深吸一口气,“最近郑家做事越来越不守规矩,底下公司的人都跟我反映过好几次了。” 罗启渊表情冷峻,恢复了谈公事的状态,“反映了,怎么不处理?” “这不是,大家不好驳‘准少夫人’家的面子嘛。” 戴韦说完,仔细看了罗启渊一眼,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你什么时候这么公私不分了?” 戴韦心底松了一口气,“是是是,我的错,一定让他们公事公办。” 临下车前,戴韦递给他一个袋子,“你之前让我找的书,买到了,还找作家签了名。” 另一边,罗启渊走了之后,郑鹤扬和徐一木坐在园子里闲聊,郑鹤扬一直在抱怨罗启渊不解风情。 “我都暗示好几遍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郑鹤扬的手机响了,他拿出看了一眼,不避讳徐一木,直接接起。 徐一木一听就知道,是郑鹤扬在国外的女朋友。两人似乎闹了点不愉快,郑鹤扬的语气不太好,聊着聊着起身走开了。 郑鹤扬大一的时候就交了女朋友,被徐一木发现后也没隐瞒,只让他不要告诉罗启渊和父母。 据他的说法,不过是“随便玩玩”。 徐一木没见过郑鹤扬的情人,但他知道,不止一个。 他没告诉过任何人,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次,忍不住想,罗启渊知道郑鹤扬的那些情人吗?如果知道了,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疼爱郑鹤扬? 第5章 郑鹤扬打完电话回来,对徐一木坦然一笑,“刚才说到哪了?” 徐一木站起来,平静地回视,“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行,我让司机送你。” 徐一木没拒绝,让司机把他送到市中心后,以买东西为由下了车。 他没有马上回罗启渊的公寓,沿着马路闲逛。 冬天的夜里温度低,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但正好是高中学生夜自修下课的时间,路上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回家。 第06章 徐一木想起自己中学的时候。 以他的家世,在静宁国际学校纯属异类,哪怕是一直保持着年级前几的成绩,大多数同学也并未把他放在眼里。 他一直记得罗启渊转学来的那一天。 在早餐时,他终于鼓起勇气,和父母沟通,希望他们能够让自己转学。 在大人的眼里,大概很难理解吧。一向温声细语的母亲甚至对他说:“徐一木,你有什么问题?你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静宁国际学校吗?” 徐一木早慧,他当然知道在外人眼里,“静宁国际学校”这六个字代表什么。 他的同学,都是权贵和富豪的子女。在这样的学校里,郑鹤扬的身世都显得如此普通平常。而因为郑家关系转学进入的徐一木,永远被当成是郑鹤扬的跟班。 母亲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围绕:“你知道我和你爸爸为了让你在这所学校里念书,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那是因为我救了郑鹤扬的命!我差点就死了!”少时的徐一木还太过倔强和天真,他不明白,哪怕一切皆因此而起,他的家庭都已经和郑家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攀附他们而生。 徐一木和郑鹤扬第一次见面,就迎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几个穷凶极恶的歹徒看上了郑家的钱,在郑家的宴会上绑走了郑鹤扬,以及听从父母吩咐陪郑鹤扬玩耍的徐一木。 正是在这次绑架中,徐一木第一次遇见了罗启渊。 不过,那时的罗启渊眼睛看不见,徐一木也从始至终不知道那个和他们关在一起的陌生男孩叫什么名字。 慌乱之中,徐一木曾把为了保护郑鹤扬而戴到自己身上的观音玉佩给了他,而罗启渊,给了徐一木一块小小的龙形玉石吊坠。 被救出来之后,徐一木曾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直到两年后的那个早晨,徐一木沮丧地来到学校,发现班里来了一个转学生,他说自己叫“罗启渊”,有一张莫名熟悉的脸。 讲台上的人容貌较几年前略有不同,脸庞褪去婴儿肥,渐渐有了青涩的少年之感,但徐一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罗启渊的目光,则落到了郑鹤扬的脸上,然后发现,他似乎完全没有认出自己来。 罗启渊还在国外的那段时间里,每周都会从国内传来有关郑鹤扬的最新消息。 当他恢复视力后,终于从照片中看到了自己想象过无数次的“恩人”的模样。 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郑鹤扬浓眉大眼,阳光开朗,还爱调皮捣蛋。大多数照片里的他,或高兴雀跃、或愁眉苦脸,表情非常丰富。 他以为,那个在黑暗中帮助他的少年,会长着一张清秀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特别温柔可爱。 倒是一直陪在郑鹤扬身边的、那个叫徐一木的男孩子,和他的幻想有点吻合。 年少的罗启渊看着照片里徐一木的脸,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排斥。 当年绑架案的相关消息,被罗、郑两家压下,知道的人非常少。但罗家自然有办法,查到别人不知道的内情。 罗启渊知道了在最后关头把自己藏起来,然后引开绑匪的人是谁。那枚玉佩属于郑家的小公子,是他从小戴到大的。 调查结果的最后几行,还补充了一点不重要的信息,和郑鹤扬一起被绑架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子,叫徐一木,郑家企业里职员的儿子。 罗启渊记得那个吵吵闹闹、惊慌害怕的男孩子,也记得他对“郑鹤扬”说的那句“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你别管他了!” 他不想指责“徐一木”当时的态度,毕竟他们的确没有义务帮助他。 只是,在他心里美好单纯如天使般的郑鹤扬,不应该和这样自私的人在一起。 因此,罗启渊转学来的那一天,当徐一木怀着忐忑惊喜的心情,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和他打招呼时,罗启渊只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便面无表情进了教室。 徐一木的脚步停住,脸上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再次黯淡。这几年的学习环境,让原本无忧无虑的他慢慢变得非常敏感。 刚才罗启渊看他的眼神里,藏着的,是厌恶吧? 徐一木低下头,因为难过,反而笑了笑。 徐一木在初二的时候还没长个,一直坐在教室前三排。 罗启渊和郑鹤扬则早早显露他们的身高优势,都坐在倒数两排。 他从后门进入教室回位置的路线,会经过罗启渊的座位。 当时他的位置上围了不少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和他攀谈。 郑鹤扬也在其中,他是罗启渊的前桌。 转学生一来,家庭背景就在学生中迅速传开了。 有些消息灵通的家长,昨天就知道罗启渊会来这所学校读书,虽然不知道几年级几班,但早就叮嘱好了自家孩子。 不过一个课间,大家都知道了他是罗氏当家人唯一的儿子。 不知道罗家的,也被科普了,知道遍布世界各地的某某某商场、某某某酒店、某某某度假山庄吗?都只是罗家明面上的产业。 郑鹤扬看到徐一木,招呼他过来,想让他和罗启渊认识一下。 在当时的郑鹤扬心中,徐一木就是自己罩着的小弟,随时需要关照一下。 徐一木已经知道罗启渊的态度,不想再去惹人烦。 他看也没看新来的转校生,只和郑鹤扬说了一句“作业还没写完”,便走了。 围着罗启渊的那群人中有人撇撇嘴,“小扬你就别管他了,他是要好好学习,不然以后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一木以后肯定在我们家上班。”郑鹤扬理所当然、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上了初中后,班级里的男生先后进入变声期。 徐一木的声音过渡得很自然,现在的嗓音只比原先低一点沉一点。 郑鹤扬则比较特别。 他的变声是在语文课堂上发生的,语文老师请他站起来读课文,他读着读着,原本清亮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一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哄堂大笑。 虽然知道以后会好,但郑鹤扬还是为此郁闷了好多天。 徐一木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的同桌,和他一样是因为特殊原因入校学习的小男生安慰他,“别理他们,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低能儿。” 徐一木没说话,默默翻开作业本。 他真是太傻了,竟然想和罗家的少爷交朋友,人家哪里看得上自己? 即使他确定罗启渊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又如何,说不定人家会像电视剧里演得一样,派出一个冷面严肃的律师,递给他一张支票,和他说:“这是我家少爷对你的一点心意,收下它,你们之间就两清了。” 回忆至此,徐一木弯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现在看以前的自己,傻得有点可爱。 回到公寓的时候,屋里灯已经亮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罗启渊从书房里出来,见徐一木情绪不高,“累了?” 徐一木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才回答,“有点。晚上在路上看到好多下课的高中生,想到了以前自己读高中的时候。” 罗启渊原本想说点什么,但想到中学时代他们俩的关系,什么都没说,坐到了他旁边。 “我手机落在书房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徐一木正好起身去洗手,没觉得有异,转身去了书房。 他没在书房的桌面上看到手机,却发现上面放到了一本他想买了很久一直买不到的书,翻开封面,看到扉页上写着:to一木,谢谢你的支持。 底下是一个大大的签名,日期写的是前几天。 徐一木站在桌前看着这本书,很久没有反应。 罗启渊走进来,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只好开口:“怎么拿个手机这么、慢……” 徐一木突然转身抱住了走到身边的人。 罗启渊意外了一瞬,伸手回抱怀里的人,嘴角露出了微笑。 徐一木把脸埋在罗启渊的肩膀,他想: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只要现在自己能够在他身边就好了,然后再想办法,留在他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直到再也没办法为止。 第07章 感觉到身边的人离开,徐一木睁开了眼睛。 罗启渊正在穿衣服,见到床上的人傻傻盯着自己,笑着俯身吻了吻他的嘴角,“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第6章 徐一木半坐起,伸出手,罗启渊坐到床沿,配合他给自己扣衬衫纽扣、系领带。 徐一木的睡衣宽松,他动作间领口大片白皙的肌肤露出来,上面的红色印记清晰可见。 罗启渊眼神微暗,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只站起时摸了摸他的头发。 徐一木继续睡到十点多,起床给自己做了一份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接到黄得之的电话,“一木,有空吗,出来聚一聚?” 徐一木到的时候,黄得之已经来了,旁边还有几个人,都是以前高中的同学。 徐一木读书的时候和他们没有深入的接触,高中毕业后反而在黄得之的牵头下,陆陆续续聚了几次。 这次约的地点是其中一人新开的餐厅。 他们见他来了,热情地打招呼,随后开始七嘴八舌地聊近况。 聊着聊着,其中一位同学发出了惊叹声,“不愧是罗少!” “什么?” 坐他旁边的人凑过去看他手机,那人也不避讳,直接把手机放桌上,“罗启渊罗少爷,刚拍了一块天价的古董玉佩。” 新闻里是一张穿着西装的背影,但徐一木不需要任何文字,就能认出那是罗启渊的背影,身上的西装和他今早穿出门的一模一样。 徐一木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 倒是其他同学围着又八卦了几句。 大家都在猜,罗启渊大张旗鼓拍下这样一块玉佩,是要送给谁? 不知谁说了一句,“说不定要送给郑鹤扬。” 在场的大多点点头。 黄得之开口说:“罗启渊和郑鹤扬什么关系?凭什么送给郑鹤扬?” 那人笑得暧昧,“谁不知道他们俩之间那点事啊,迟早的。” “什么迟早,没承认就是没有。” 那同学跟郑鹤扬关系不错,还想再说几句,其他人看情况不对,拦着说“算了算了”,才歇了火。 等吃完饭,散了出来,只剩下徐一木和黄得之两个人。 黄得之开车送徐一木回家。 “你刚才干吗要那么说?” “我说的是事实,罗启渊说过一句话了吗,怎么就人人都认为他和郑鹤扬是一对了?” 徐一木低头没说话,他知道,黄得之这话,多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黄得之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没有点破。 很久之后,徐一木问起这个问题,黄得之翻翻白眼,无奈地看着好友说:“有次你喝醉了,抱着我念罗启渊的名字,我才知道。这么会藏,怎么没把你憋死?” 徐一木只笑笑,没有解释。 此时在车里,黄得之问:“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徐一木刚想说“你不是知道吗”,就看到黄得之的眼神扫过来,一副“你最好想好了再说的”的表情,只能默默把罗启渊公寓的地址报出来。 车子过了一个红绿灯,黄得之才说:“接机那晚,我开回你家想把买的礼物送给你,看到你上了罗启渊的车。” “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说:“你现在跟罗启渊,算是怎么回事?” 徐一木看着窗外,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轻声答:“就这么回事呗。” 黄得之趁开车的空档看了他一眼。这位好友,学习起来得心应手,解再难的题都思路清晰,偏偏在感情的事情上,一团浆糊。 “算了,你要是扛不住了,记得还有我。”随后又轻声说了一句,“真不知道,你看上那家伙什么。” 徐一木自己也想知道。 徐一木的感情萌芽比较晚。在那之前,他知道自己对罗启渊是在意的,但从来没有往“喜欢”上想。 当年被救出来后,徐一木还偷偷打听过那个男孩的下落,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消息。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对方了,没想到对方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同班同学。 再见的罗启渊长高了,眼睛看得见了,却没有认出徐一木。和郑鹤扬的关系,反倒越来越好。 年少时徐一木嫉妒过,不忿过,不明白为什么郑鹤扬什么都没有做,就可以轻轻松松得到他争取了也得不到的东西。 后来慢慢长大,徐一木逐渐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努力了就有用的。 郑鹤扬长得好看,性格活泼又天真,偶尔耍些小孩子脾气,也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任性骄纵,让人只想顺着他的心意,换他眉开眼笑。 而他习惯了把心事藏在心底,不想和郑鹤扬有牵扯、不想去国外读书、想要直白地告诉罗启渊自己喜欢他,却每一样都做不到。 升上高中后,罗启渊和郑鹤扬分到同一班,他在另外的班级,和新入学的黄得之成为了同桌,关系还不错。 徐一木一度以为,自己会慢慢放下对罗启渊的那点在意。 直到高二上学期的学校圣诞节晚会。 郑鹤扬的班里有一个话剧入选,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选段。 他们班里的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恶趣味,让郑鹤扬反串朱丽叶,偏偏他还答应了。 郑鹤扬对这个表演很重视,白天在学校排练了不够,每天放学回家后还要拉着徐一木陪他练习。 “男扮女装你不别扭吗?” 郑鹤扬一脸“你不懂”的表情,“你知道罗密欧是谁演的吗?” “谁?” “是罗启渊。” 徐一木愣了愣,“哦。” 郑鹤扬继续说:“这个节目最后,罗密欧要亲吻朱丽叶的,我可不能让其他女生占了他的便宜。” “又不一定要真亲。” 郑鹤扬无奈,“说你笨就是笨,现在我是朱丽叶,不就能光明正大地占罗密欧便宜了?” 等到了正式晚会那天,早些时候,徐一木在教室里写作业,突然接到郑鹤扬的电话。 “一木,你现在有空吗?我们的节目少了一个群演,你来帮忙顶替一下?” “你们班里其他人不行吗?” “我们节目很严谨的,我们班里没有身高体型都符合的人。你不用做什么,站在那里当背景就行了。” 徐一木没法,收了作业,去到学校报告厅的后台。 等他到的时候,郑鹤扬班的文娱委员两眼放光,还没等他说句话,就把他拉到镜子前,安排人给他弄妆发。 徐一木一开始体谅他们临时缺人赶时间,安静地配合。 后来趁着空档问了一句:“郑鹤扬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给他弄头发的女同学转个身,看不到表情,说:“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得快点。” 到了换装环节,徐一木终于感觉出点不对劲来。 “怎么是裙子?” 给他衣服的男同学一脸严肃,“快试试看,不合身马上改。” 徐一木转头看看周围正在全神贯注准备的同学,脑海中各种情绪翻飞,咬了咬牙,拿起裙子进换衣间。 反正是群演,当背景板的,站在那儿没人会关注。 可是,等到他摸索着把表演服换上,又觉得这群演的服装未免也太华丽了,都能当主角了。 他换完衣服弄好妆发,文娱委员正好过来,看到他的扮相眼前一亮,露出满意的笑,“不错,算郑鹤扬这家伙将功补过了。” 她带着徐一木往台前走,“朱丽叶的台词都记清楚了吗?” 徐一木下意识地点头,他陪着郑鹤扬练习,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台词背得比郑鹤扬还熟。 可是,她问这个干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文娱委员手在他背后用力一推,“那就行,去吧。” 舞台的灯光洒到了徐一木身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 大罗卜头 送的2袋鱼粮 第08章 耀眼的灯光下,站在徐一木对面的人背对着观众,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徐一木的心情更糟糕了。 很快,台下前排的观众发现朱丽叶的演员换了人,有认识的人惊呼一声“徐一木”。 徐一木简直进退维谷。 表演者在台上僵持过久,台下的私语声越来越大。 徐一木心里退缩,想要逃跑,却听到罗启渊扮演的罗密欧口中吐出流利的台词,并走到他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臂。 徐一木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出接下来的台词。 徐一木完全不知道第一幕自己演了什么,只是根据罗启渊的提示僵硬地说出一句句台词。 等到换场的时候,郑鹤扬班里的文娱委员拍拍徐一木的肩,“徐一木同学,演得不错,感情再充沛一点就好了!” 徐一木皱眉看着她,“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让我来当群演的吗?还有,郑鹤扬人呢?” 文娱委员眼神飘忽,心虚地笑笑,“他吃坏肚子进医院了,说请你来帮忙。” 第7章 徐一木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如果郑鹤扬告诉他要来演主角,依徐一木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哎,先不说了,又轮到你上了。好好表现,不要掉链子!” 徐一木再次被文娱委员推了出去。 当天的最后一场,是故事的结尾。 喝了假死药水醒过来的朱丽叶,发现罗密欧已经自杀,在亲吻罗密欧后自己也选择自杀。 之前罗启渊和郑鹤扬彩排的时候,两人都是借位假亲的。 轮到徐一木的时候,他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对着罗启渊的嘴亲下去,便想着稍稍移位造成一个视觉差。 偏偏,躺在下面的罗启渊想着,徐一木没有彩排的经验,不知道他们要假亲,决定在他亲下来的时候自己稍稍移动一下位置。 结果,两人都稍稍移动了位置,不偏不倚地亲在了一起。 等两人意识到自己嘴唇上软软的触感是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徐一木呆住了,不知如何反应。 闭着眼睛“装死”的罗启渊瞬间睁开了眼睛,直直看向眼前的人。 现场响起了掌声、尖叫声、口哨声。 那场戏最后怎么收场的,徐一木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换下戏服,跑着回了宿舍。 那天晚上,在梦里又见到了罗启渊。 发现自己喜欢上同性,那个同性还是罗启渊,这一切对于正处于青春期的徐一木来说,冲击太大。 他连着好多天都无法安心睡觉,期间查看了很多关于性取向问题的书籍,心里惶恐不安。 直到有一次放学后,他发现罗启渊孤身一人在走廊,鼓起勇气想要上前,和他说一下那次表演的“失误”。 还没来得及,便看到郑鹤扬走到他身边。 罗启渊看到郑鹤扬,露出了笑脸,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楼下走。 他听到郑鹤扬说:“一木救过我。” 也听到罗启渊说:“……保持距离,谁知道他会不会生出多余的心思。” “不会的啦,一木不是这样的人。 当时的徐一木,突然便明白,他不需要为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感到烦恼,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应他。 现在的徐一木,也从不会期待他和罗启渊之间可以有“永远”。 和黄得之分别回到家里后,徐一木的情绪不高,倒了杯水坐在阳台发呆。 没过多久,手机突然响起信息提示音,点开一看,是黄得之给他发了一条微信:看朋友圈。 徐一木不明所以,刷新朋友圈的时候发现郑鹤扬发了一条新动态,上面是一块眼熟的玉佩,他白天刚在新闻上看到过。 下方朋友的评论,一水的“666”,甚至有人戏称郑鹤扬为“罗少夫人”。 徐一木有些麻木地看着他们共同的好友给郑鹤扬留下的评论。 再晚点,罗启渊回来了。 今天的新闻还有郑鹤扬的朋友圈,他都看到了。这些事情,他往常并不会放在心上,如果影响到了集团的业务,自然有人会处理。 只是今天看到的时候,他有一瞬间在想,如果徐一木看到了,会不会不开心? 终于见到徐一木的时候,他发现对方一句相关的话题都没有提,心里竟不知是失落还是应该觉得正常。 临睡前,他看着徐一木平静的脸,忍不住问:“一木,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徐一木的目光从电视转到他脸上,“你已经送过我签名书了。” 罗启渊握住他的手,不自觉地揉捏,“其他呢?” 徐一木抽回手,有些冷淡地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罗启渊便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徐一木接到郑鹤扬的电话。 听到他的要求后,饶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生出怒气。 “一木,拜托了,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只要带着她过去就好,其他我都安排好了。” “你呢,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不能去,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我就死定了。” 郑鹤扬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他知道,自己这次闯的祸,要是不解决好,会惹出大麻烦。 他在国外谈的女朋友带着怀孕报告找上门来。 本来只是玩玩,没想到闹出人命来,他完全慌了。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出事就找徐一木帮忙,这次也不例外。 “一木,就在以前徐叔叔看病的医院,你去看着她做完手术就好。” 徐一木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又松开,“只有这一次。” 电话那头的郑鹤扬松了一口气,“知道、知道!一木,谢谢你!” 私立医院里,罗启渊看望完一位长辈从病房里出来。 迎面走来一位医生,看到罗启渊,露出笑容,“罗少,怎么有空来我们医院?” 来人是罗启渊的高中同学,这家医院是他家的产业,昨日和黄得之、徐一木聚会的时候也在。 既然碰上了,他便改了方向,准备送送罗启渊。 等电梯的时候,这位医生同学说起昨天的聚会,谈到昨天和罗启渊有关的新闻,笑着说:“我们都说,你肯定是送给郑鹤扬的。就黄得之这家伙,偏偏要跟我们唱反调。倔脾气,也就徐一木受得了他。” 罗启渊听完,心间一跳,“昨天,他们俩也在?” “在,还是黄得之组的局。” 那同学说完,总觉得罗启渊的情绪不太好,身边的气压低了几分。 幸好罗启渊带人走进电梯,告诉他不用再送了。 一行人从电梯里出来,戴韦看到不远处的人:“那不是一木吗?他生病了?” 罗启渊盯着熟悉的背影,微微皱眉,“你去看看什么情况。” 等戴韦了解完情况回到车里,反而犹犹豫豫,不知该怎么开口。 罗启渊在文件中抬起头来,“是什么事?” “一木陪一个女孩子,”戴韦在心里给自己擦了擦汗,见罗启渊什么表情都没有,盯着自己,硬着头皮往下说:“做中止妊娠手术,三个多月了。” 罗启渊没有说话,重新低头看文件。 车里安静得吓人,戴韦有点不敢呼吸,只希望自己原地消失。 晚上,徐一木精疲力尽地回到家。 今天,他陪着郑鹤扬的那位女友去了医院。女孩子一开始不愿意,一直吵着要见郑鹤扬。 “见到了又能怎么样,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吗?” “他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我来见你,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徐一木想起女孩子朦胧的泪眼和从手术室里出来时苍白的脸,抬高手覆在双眼上,阻隔了灯光。 不一会儿,开门的声音响起,罗启渊回来了。 徐一木坐起来,看着进门的人,问:“吃过了吗?” “还没有。你呢,今天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罗启渊站在徐一木面前,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目光沉沉,“我今天在医院看到你。” “嗯,我陪一个朋友去的。” “去做什么?” 徐一木站起来,微微抬头就能更清晰地看到罗启渊怀疑的眼睛。 他沉默几秒,向后几步拉开距离,认真说:“不太方便说。” 第09章 罗启渊没有再问徐一木那天去医院到底做什么。两人之间,仿佛无形之中有了一层更深的隔阂。 几日后,一位中学时期的同学回国,组织聚会。 徐一木不热衷于这些活动,但架不住黄得之拉着他参加。 等他们到的时候,人还不多。 人陆陆续续来了后,还有两个位置空着。 “谁啊,怎么还没来?” 请客的同学笑嘻嘻,“大忙人,说在路上了,很快就来。”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推开,大家的目光齐齐往门口望去。 罗启渊和郑鹤扬一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罗启渊工作忙,平日里小打小闹的聚会很少参加,大家看到他难免激动。 请客的同学站起来招呼他们,罗启渊进屋,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徐一木坐的方向。 徐一木早在看了第一眼后便移开目光,低着头看手机。 大家和罗启渊寒暄了几句后,发现他没有说话的意愿,就识趣地不再烦他,各自谈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徐一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吃菜,不往那两人的方向看。 聊了一会儿之后,不知道说起什么,坐在他旁边的女同学突然说:“说起来那时候,一木和鹤扬还被人打了。” 大家纷纷看向徐一木和郑鹤扬。 身边的女同学继续说:“我记得你们还住院了。” 徐一木看着郑鹤扬尴尬的表情,终于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件事。 他记得那天是周六,下午放学后,他到学校附近的书店里买老师推荐的参考书。买完出来,正好看到郑鹤扬一个人站在校门口,穿着常服。 第8章 郑鹤扬平时上学放学都是由郑家的司机接送,尤其是小时候出了那样的事情后,郑家父母一直很谨慎。但上了高中后,郑鹤扬偶尔想要自己和同学出去玩,加上多年来都没再出过事,他父母就同意了,没有一直派人跟着。 当时郑鹤扬没有看到徐一木,但徐一木看到他拿出手机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往学校旁边的小巷走去。 出于多年来的本能,徐一木在犹豫几秒后,选择跟了上去。 他告诉自己,只是上去看一眼,没什么事就走。 结果等他走到的时候,发现郑鹤扬被一帮人堵在了巷子里。 那些男孩子,穿得花里胡哨,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行为举止都不像好对付的模样。 偏偏郑鹤扬还不知害怕,对他们放狠话,一副想要一挑十的架势。 眼看他们就要对上,徐一木的手机响了。 “谁!” 徐一木按掉手机,拎着书店的袋子,“不小心路过。” 郑鹤扬则是惊喜,“一木!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打他们!” “原来你们认识。” 徐一木看那个带头的男孩子笑得不怀好意,对他手下的兄弟说,“给我上,一个都不许放过。” 徐一木没有打架的经验,但当年郑家给郑鹤扬请武术教练上课的时候,郑鹤扬偷偷睡觉,他倒是跟着学了不少。称不上厉害,自保还是可以的。 只是,对方人多,队友太弱,徐一木为了保护郑鹤扬被那帮人狠狠踢到了腿。 幸亏有真正路过的同学发现,打了120才救了他们俩。 后来那群小混混怎么样,徐一木不清楚,至于郑鹤扬到底是怎么惹到那群混混的,他也不清楚。 被打那天,徐一木的母亲在外出差,徐一木的父亲确定他没事后,又匆匆赶回去应酬。 郑家父母到了医院后,来徐一木的病房探望他。徐一木的腿断了,打着石膏,脸上和身上有深深浅浅的擦伤。 郑夫人露出心疼的表情,“一木,今天多亏了你。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阿姨说。” 徐一木笑笑,扯动了伤口有点痛,“没事,阿姨,鹤扬情况怎么样?” “他没事,你放心养伤,学校里我们都替你请过假了。” “谢谢叔叔阿姨。” 等到郑家父母走了后,坐在一旁的黄得之慢悠悠地给徐一木削苹果。 “没想到啊,一木,平时看着冷漠,骨子竟然这么热血。” “都是意外。” 黄得之切下一小块苹果肉,递给他,“你别不承认,你这可是舍命相救啊,要不是我了解你,我会以为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郑鹤扬。” “咳咳咳!胡言乱语!” 黄得之看着他,缓缓说:“我是说,有的时候,你要多考虑考虑自己。” 徐一木看着自己唯一的好朋友,眼神黯了黯。 他回想起在混乱中,自己扑过去保护郑鹤扬时心里闪过的念头。 他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父母反复对自己说过的话:“一木,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小少爷。”曾经他不明白,后来他反感,原来到现在,他已经接受了吗? 一时脑海中又浮现出罗启渊的脸。郑鹤扬没受什么伤,罗启渊心里应该会好受很多吧。 罗启渊很快就知道了郑鹤扬受伤住院的消息,担心得不行,到医院后直奔郑鹤扬的病房,郑鹤扬倒是顶着一张挂彩的脸笑得没心没肺。 郑夫人当时也在病房,心里的担心还没散去,“笑笑笑,整天让人担心,不长记性。” “我没事啦!对了,一木怎么样了?” “我刚去看过了,他没事。” 罗启渊一愣,来得匆忙,他没想到徐一木也受伤了。圣诞节晚会之后,他没有再见过徐一木,身边的同学在他的无形警告下,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件事。 那个吻在搅乱了徐一木思绪的同时,对罗启渊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此时乍一听到他的名字,心里难免有点波动。 只是这点波动刚起,便听到郑夫人说:“你呀你,以前就受过伤,幸亏这次一木替你挡住了,不然旧伤加新伤,到时看你怎么办!”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错了,下次一定不让你担心。” 罗启渊看着郑鹤扬旁若无人地和母亲撒娇的样子,眼神逐渐变得柔软。 他想起当年在陌生的仓库里,即使与自己素昧平生,即使知道自己会成为他的累赘,还是坚持要带着自己逃走的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把他藏在了一个垃圾桶里,自己去引开坏人。他听到坏人毒打男孩的声音,听到男孩的声音越来越轻。 后来,有人把他从垃圾桶里抱出来,告诉他安全了。 等他再醒过来,已经回到了家人身边,身体稍好后便和父母回了美国。 因为他的一再坚持,所以家里同意帮他调查和他一起被绑架的人是谁,并同意了他眼睛治愈后回国读书的要求。 当时坐在病房里,有一刹那罗启渊心想,如果郑鹤扬愿意,他可以永远保护他,让他一生无忧,让他眼中的世界永远温暖明亮。 从郑鹤扬的病房里出来,会经过徐一木的房门。 罗启渊经过的时候,徐一木恰好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他。 眼神对视的一瞬间,徐一木呆呆看着门外的人,正陪着他说话的黄得之见他的反应,也转头望向门外。 罗启渊见到徐一木的脸,便想起话剧舞台上的吻,又想起方才郑鹤扬单纯的笑脸,不由懊恼地微微皱眉,迈步径自走开。 病房内,黄得之不爽地“哼”了一声。 徐一木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吃起苹果,轻声说:“他向来不太喜欢我。” 这时医生进来检查徐一木的身体状况,“你腿上本来就有旧伤,这次又伤在了原来的位置,要更加小心。” 徐一木点点头。 等医生走了后,黄得之问:“你以前还受过伤,怎么回事?” “没什么,碰巧救了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 第10章 “所以,当年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身边人的提问把徐一木拉回现实,他把目光投向郑鹤扬。 郑鹤扬喝了一口酒,笑笑:“都过去那么久了,哪里还记得?” 徐一木也笑笑,“早忘了。” 只是在收回目光的时候,发现罗启渊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正好坐在旁边的同学问起他现在学校的情况,徐一木便错开目光,跟对方聊了起来。 聚会散后,徐一木和黄得之结伴离开。 黄得之问他:“我今天刚好整理了客房,要不要上我家住几晚?” 徐一木恍惚了几秒才接收到好友的好意,轻轻摇头,“不了,我没事。” 他想起罗启渊和郑鹤扬在一起时熟悉融洽的样子,想到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他们是一对的氛围,忍不住问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的喜欢吗? 郑鹤扬则和罗启渊一起离开。 他发现罗启渊一晚上兴致都不高,以为是他对于这类同学聚会没兴趣,毕竟是他硬拉着人来的。 当时约他的同学说,别人请不动,你还请不动吗?那么贵的玉佩,都拍来送你玩。 想到此,郑鹤扬心情好了不少,拿出怀中的玉佩,一双眼睛闪着亮光,“怎么突然想到送我玉佩?还被媒体拍到了,今天好多人问我。” 罗启渊正在思索今晚徐一木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听到郑鹤扬的问题,不自觉开口:“还记得小时候你送我的那块玉佩吗?” 郑鹤扬茫然,“什么?” 罗启渊拿出手机,把玉佩的照片给郑鹤扬看,“看到的时候,觉得和你当初送给我的这块很像,就想把它送给你。” 郑鹤扬愣愣地看着手机界面上的图片,“这是……” 因为被绑架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所以罗启渊和郑鹤扬重逢后这么久,从来没有主动提及过。 当年,在危急的情况下,那个男孩把自己身上的玉佩给了罗启渊,罗启渊也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吊坠给了对方。 等到脱离危险之后,通过调查得知,他手中的玉佩是郑家在郑鹤扬满月时定制的,独一无二。后来,又辗转得知,在他出事的那段时间,郑家的小少爷也出了事。 无论是物证还是时间线,都证明,当年帮助自己的人是郑鹤扬。 罗启渊还记得自己眼睛痊愈后,从国外回来,满怀喜悦和“救命恩人”重遇。 可是很快,他便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认出自己。 郑鹤扬活泼开朗,爱笑爱闹,那场绑架似乎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罗启渊便不愿再提起黑暗的往事,即使他全忘了,也没有关系,他们可以重新认识、重新成为好朋友。 今晚不小心说起了,见郑鹤扬的脸色不太好,以为他是想起过去可怕的经历,罗启渊拍拍他的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一直没有亲口告诉你,谢谢你当时的帮助。” 第9章 郑鹤扬则是看着那块玉佩,慢慢想起自己曾经拥有过它。 只是,罗启渊口中的“当初你送给我”是什么意思?“谢谢你当时的帮助”又是什么意思? 等车子停在郑家宅子门口,郑鹤扬终于在脑海中把他所能想到的线索连成线。 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一切都错了。 罗启渊下车和他说“晚安”。 郑鹤扬抬头看他,露出笑容,“原来那个男孩,是你。” 罗启渊摸摸他的头,柔声说:“是我,抱歉一直没告诉你。” 郑鹤扬摇摇头,强撑着自己的笑容,“没事,你没事就好。” 罗启渊以为郑鹤扬是太过震惊,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这一次,郑鹤扬没有先进门,他站在门口,目送罗启渊的车子离开。 那辆车子,是全球限量的款式,国内只此一辆。 郑鹤扬走进家门,正好碰到郑夫人问起他和罗启渊出去的情况,心中的烦躁更甚,上楼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他静静坐在床上,把自己的所猜所想再捋了一遍。 他虽然从小在家人的宠爱下长大,但内心也明白,仅凭他的家世和样貌,并不足以让罗启渊如此厚待。 最开始的时候,他反复思考猜测过原因,却始终没想到,罗启渊就是当年那场绑架中遇到的盲眼小男孩。 郑鹤扬记得那块玉佩,当年被绑匪关到车上后,郑鹤扬发现那些绑匪并不知道到底谁是“郑家小少爷”,便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给了徐一木。 他告诉徐一木,“先让他们以为你是郑鹤扬,等到他们发现抓错了人,说不定就会把你放了。” 他们被关进一间又黑又破的仓库里,里面还有一个被绑的小男孩。 晚上绑匪睡觉的时候,徐一木发现了一个可以爬出去的洞,想带着那男孩一起逃走。 郑鹤扬不愿意,自己先爬了出去。 后面徐一木做了什么,他不太清楚。 后来他想问徐一木要回玉佩,徐一木告诉他,自己把玉佩给了那个小男孩,只要找到小男孩,就能拿回来。 上哪去找这样一个人?玉佩的事便不了了之。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见到了小时候遗失的玉佩。 没想到,罗启渊给予他和他们家的种种优待,都源于当年徐一木送出的那块玉佩。 而事实上,他是当年想要抛下罗启渊的那个人。 郑鹤扬的背上冒出冷汗,事已至此,绝对不可以让罗启渊得知真相。 他拿起手机,给徐一木打了一个电话,约他明天见面。 第11章 郑鹤扬约在市中心的一间咖啡馆。 徐一木到的时候,他已经先到了。 “一木,我昨天晚上做梦了,梦见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徐一木不明所以,“你是说被绑架那天?” 郑鹤扬点点头,表情有些苦涩,“那个时候幸亏有你陪着我。” “都过去了。” “那个时候,除了我们,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子?我好像也梦见他了。” 徐一木看着郑鹤扬的眼神一紧,很快移开,落到他手腕的表上,“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郑鹤扬笑笑,“没什么,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徐一木默默喝了一口咖啡,“警察应该把他送回家人身边了吧。” 郑鹤扬轻轻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也是,我们都安全了,他肯定也被救出去了。” “对了,今天找你出来,主要是想问你,你还记得颜可可吗?” “记得。” “她前段时间从国外回来,在别人那看到了你的照片,想跟你正式认识一下。” “正式认识?” “她看上你了。”郑鹤扬眨眨眼睛,看着徐一木,“颜可可是颜家唯一的女儿,她看中了你,如果你能做颜家的女婿,那么,以后颜家的公司就是你的。” 徐一木放在桌下的一只手握了起来,“所以,我就应该高兴至极、感激涕零吗?” 郑鹤扬还想在说些什么,脸上的表情突然生动了起来,而后起身对着徐一木背后的人说:“启渊,好巧!” 徐一木的背瞬间僵硬,缓缓站起,转过身来面对刚进门的两个人,没有说话。 罗启渊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滑过,眉头微微皱起又恢复。 “两位少爷,好巧啊,聊什么呢?”跟在罗启渊一旁的戴韦笑着打招呼。 郑鹤扬更靠近罗启渊一点,“一木行情太好,颜可可,你还记得吗?她想和一木认识一下。” 罗启渊看似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是吗?” 戴韦的心头一跳,以他对自家老板的了解,这语调、这表情,是他心情不太好的表现。 他在另外两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向徐一木递眼色,结果徐一木只安静地站着,一句话都没说。 郑鹤扬继续说:“一木正好也感兴趣,你觉得怎么样?” 罗启渊的眼神再次落到徐一木身上,“你很感兴趣?” 徐一木终于抬眼正视他,“这是我的私事。” 郑鹤扬和罗启渊的眼神同时变了。 戴韦在后面冒冷汗,本来只是在临行前来买杯咖啡,怎么就碰到这种事? 他只能冒着风险开口:“老板,再不出发的话,我们要迟到了。” 罗启渊没有再多说什么,冷冷看了徐一木一眼,和戴韦走了。 两人重新坐下来,郑鹤扬看着徐一木说:“一木,我知道你和启渊关系一般,但你不应该拿刚才那种态度对他。”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什么?” 徐一木的手松了又握,直视郑鹤扬说:“想和谁在一起,是我的私事,请你不要干涉。” 郑鹤扬脸露不愉,“你这是嫌我多管闲事?你们家的事,这么多年来,我们家管得还少吗?” “我和妈妈很感谢叔叔阿姨的关照。一直以来,我们都觉得受之有愧,也尽自己可能的,予以回报。这些年来,你让我做什么事情,我从来不拒绝。” 郑鹤扬笑了,面露讽刺,“你以为,你做的那点事,就可以把一切抵消了?当年你爸生病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 徐一木闭了闭眼,脸色不太好。 从小一起长大,郑鹤扬知道徐父的离世对徐一木的伤害有多大,此时看他表情,升起一丝恻隐之心,“算了,你不喜欢颜可可,我也没有一定要你和她在一起。但刚才那种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 随后,郑鹤扬被一通电话叫走,徐一木一个人坐在位置上,静静喝完了已经冷掉的咖啡。 徐一木不喜欢郑鹤扬的朋友圈,更不喜欢郑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以后会像他的父母一样为郑家公司卖力。因此,在高三的时候,他一边申请国外的学校,一边很努力地准备高考。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他本可以报全国前几的学校。 正当他想要劝说父母,让他留在国内读书的时候,徐父却被查出得了不治之症。在父亲的病床前,年轻的徐一木没有选择。他踏上了国外求学的道路,继续陷在罗启渊和郑鹤扬的漩涡里。 当晚,罗启渊回来的时候,徐一木正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晚饭。 两人彼此对望一眼,竟然都没有开口说话。 徐一木移开目光,面前的饭菜变得寡淡无味起来。 罗启渊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解开领带,走到他的旁边坐下。 “小扬说的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事都没有,是郑鹤扬想介绍我们认识,我拒绝了。” 罗启渊点点头,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一些,想了想又说:“上次我去拍卖会……” 徐一木神色平静地放下筷子,看着他,“你给郑鹤扬买了一块玉佩,我看到新闻了。” 罗启渊有些犹豫,“其实,我和小扬……” 徐一木站了起来,打断他,“我知道,在你心中,郑鹤扬永远是最特别的人。” 罗启渊仰头,并没有否认他说的话。 徐一木克制住,不让自己露出难堪的表情,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好,躲进了厨房。 等收拾完心情出去,罗启渊已经不在座位上。 第二天醒来时,徐一木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放了一个木制的礼物盒。 还没来得及打开,就接到黄得之的电话。 “你现在还和罗启渊住在一起?” “……嗯。” 电话那边的黄得之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而后说:“你先看看群里的消息吧。” 之前高中同学聚会,他们拉了一个群,里面偶尔会聊一些话题,今天却格外热闹。 徐一木打开的时候,未读消息已达99+条。 最新的一条是“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徐一木翻到最前面,是有人发了几张照片。 第10章 那些照片里,郑鹤扬亲密地贴靠着罗启渊,在钟表柜台试手表。 罗启渊的日常用度都是各品牌店亲自送到家里来的,他一贯工作学业繁忙,从不在这些身外琐事上花费过多的时间。 可一旦遇上郑鹤扬,恐怕就什么原则都可以打破吧。 有几张照片里,可以看到郑鹤扬开心地对着罗启渊笑,罗启渊则回以温柔宠溺的眼神。 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两个人容貌、打扮和气质都不俗,站在一起,的确是十分登对养眼。 徐一木麻木地把群里半调侃半祝福的信息看完,看到有人又发了两人购物完相伴去用餐的照片。 群里的消息还在继续,他已经不想再看。 他感受到一种无能为力的羞愧,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这样的自己,真的是太难看了。 第12章 新开的法式餐厅,庭院里绿植茂盛。 客人一桌一桌隐藏其中,若隐若现。 郑鹤扬正兴致勃勃地和罗启渊说着自己的创业计划,他的设计理念、他的发展目标。 过了一小会儿,他发现罗启渊似乎在发呆。 于是,他尝试性地问了一个问题,然后停下来看着对面的人。 罗启渊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他身上,“怎么了?” 郑鹤扬露出担忧的表情,“你工作那么忙,我还叫你陪我出来,是不是太为难你了?” “没事。” 郑鹤扬当然知道“没事”,这些年,对于自己的要求,罗启渊几乎没有不同意的。 所以,当他提出希望罗启渊能陪自己去买表时,罗启渊也如他所料的没有拒绝。 只是,从前他以为这是罗启渊对郑鹤扬的宠爱。 现在才发现,罗启渊这是对当年那位“救命恩人”的报答。 但是,不管当年的真相如何,他都要将这段关系一直维持下去。 郑鹤扬看着罗启渊的表情越发温柔,“上次在咖啡厅碰到,就是我和一木在一起的那次。” “嗯?” 罗启渊正在想,不知道一木有没有看到放在床头的礼物,便听到郑鹤扬提起他的名字。 “一木在学校里,应该挺受欢迎的吧?” 罗启渊面无表情,“不清楚。” 脑海里却想起很早之前,徐一木替郑鹤扬来给他送东西时,同班的同学问他,“罗,刚才那位东方美人是你的恋人吗?” 他当时立马否认,结果同学反倒来了兴趣,想要徐一木的联系方式。 罗启渊当然没有给出徐一木的联系方式,是因为当时的他根本没有。所以等徐一木下一次来替郑鹤扬送礼物时,他问他要了手机号码。 郑鹤扬非常满意罗启渊的回答。 以前罗启渊对徐一木不在意,他觉得是理所应当。但是现在,他必须要百分百确认,两人的关系不会更亲近。 他甚至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徐一木远离自己和罗启渊的生活。反正他那么喜欢读书,干脆让他一直留在国外好了。 他吃了一口鹅肝,抬头看着罗启渊说:“那你呢,你在学校里是不是很受欢迎?” 罗启渊没承认也没否认,“怎么突然关心这些?” 郑鹤扬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之前你送我那么贵的玉佩,他们都在乱传我们的关系,不会影响到你吧?” 罗启渊认真看了他一眼,郑鹤扬新理了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还是跟以前一样,精神又帅气。 但对他来说,似乎也仅止于此。 所以他对他说:“不会。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出口的那一刹那,罗启渊突然感到一股释然。 他对郑鹤扬许下了诺言,此生他都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庇佑他和他的家族。 郑鹤扬笑着,捏紧了手中的叉子,“最好的朋友,当然,谁说不是呢。” 分别后,罗启渊回公司参加会议。 郑鹤扬回到家中,郑夫人见儿子脸色不大好,小心地问:“扬扬,今天和启渊出去不开心?” 郑鹤扬看着一无所知的母亲,心中的烦躁更甚,冷着脸坐到沙发上。 偏偏郑夫人格外关心他和罗启渊的进展,又多说了几句,“到底是什么情况吗?你都要大学毕业了,年纪也不小了……” “什么叫年纪不小了,你就这么急着卖子求荣吗?!” 郑鹤扬捋了一把头发,不满地看着她。 郑夫人被他的这副姿态吓到了,连忙走近坐下拉住他的手,“启渊说什么了?” 郑鹤扬看着满眼期待的母亲,突然眼眶一热,他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也知道他们一家人在期待什么。 他哑着声音说:“罗启渊说,我永远都是他最好的朋友。” 郑夫人握着他的手用力,指甲戳进了他的肉里,“妈,痛!” 郑夫人失神落魄地放开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最好的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罗氏未来的当家人不会做你的儿婿,你不要做梦了。” “不会的。”郑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连连摇头,“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呢!上次那个女孩子的事情被他发现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既然要和启渊在一起,就不要在外面乱搞!是不是他发现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和他认错!” 郑鹤扬冷笑一声,“发现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他会在乎这些吗?如果他真的在乎,我交往的那些人,他会不知道吗?如果他在乎,他会从来不提吗?” 郑夫人不相信,这么多年来,罗氏对他们家的优待,罗启渊对郑鹤扬的特别,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哪有一个好朋友,会做到这种程度? 明明就是要结亲家的缘分,怎么突然就变了? “肯定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了心窍!当初我就让你别去读什么设计,两个人离这么远,哪天被别人趁虚而入了都不知道!” 郑夫人站起来,来回踱步,“得去打听打听,他现在身边有人没有。对,我去找人想想办法。你也是,去问问一木,他们一个学校的,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肯定能知道点。就是不知道,也叫他去给我问出来。” 郑鹤扬没法对自己母亲说出当年的那段渊源,千万个不愿意,还是约了徐一木见面。 他们约在静宁国际学校附近的火锅店。徐一木来的时候,郑鹤扬已经点完了餐,还穿着和罗启渊去购物用餐穿的那件衣服。 徐一木看了一眼,别开目光,“怎么突然约我来这吃饭?” 郑鹤扬看着沸腾的汤底,丢了些肉进去,“没什么,突然想吃了。以前读书的时候,罗启渊经常陪我来这里吃火锅,明明吃不了辣,但因为我喜欢吃,就一直陪我来吃。” 徐一木沉默着,他心里闪过很多念头。 郑鹤扬把肉夹进徐一木碗里,示意他,“吃啊。” 徐一木看着他,“我不饿,你有什么事吗?” 郑鹤扬隔着火锅汤底的雾气看向徐一木,心里百般滋味,最终露出一点点为难的表情来,“一木,你最近有碰到启渊吗?” 徐一木握住水杯,“没有,怎么了?” “我觉得他最近有点不一样。你说,他身边是不是有其他人了?” “我不太清楚这些事。” 郑鹤扬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那样的身份,身边养一两个人也没什么。但我不想被蒙在鼓里,那种感觉不好受。” 徐一木手中的杯子在桌子上移动了几毫米,“什么意思?” “你们是一所学校的,如果他身边有人,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吧。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们可能要订婚了,我想更了解他一点。” 徐一木听到自己的心落下,又碎掉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谢谢在河上跳舞的鱼、五毛是最萌的狗的鱼粮! 第13章 徐一木回到同居公寓的时候,罗启渊也正好回来。 两人在电梯里相遇,彼此看对方一眼。罗启渊动了动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徐一木垂下眼睑,低头看着地面。 等到进了屋内,罗启渊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那个礼物,你喜欢吗?” 徐一木手里拿着刚脱下的外套,转身看他,露出迷茫的眼神,“什么?” 罗启渊看着他的神态,总觉得好像不过几天,眼前的这个人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情不自禁上前,俯身亲吻他。 徐一木手里的衣服掉落到沙发边,手慢慢放到罗启渊腰上,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心中的那些不安散去又聚拢,一遍又一遍,直到感觉到心底泛起的酸涩快要将自己淹没,他推开罗启渊的身体后退几步。 罗启渊不知所以,还想再亲亲抱抱眼前的人,上前一步靠近他。 徐一木又退开,有些不知所措,然后问他:“那个礼物,是什么?” 第11章 罗启渊轻轻笑了起来,走过去拉住徐一木的手,边带着他往卧室走边说:“我早上出门放在你床头柜上了。” 徐一木想起来自己早上本来要打开那个盒子,结果看到了他和郑鹤扬的照片。 罗启渊把盒子拿起来递给他,眼神中带着点期待,“看看,喜欢吗?” 徐一木打开,是一枚印章,篆体刻着他的名字。 罗启渊说是他出差时亲自找国内某位大师刻的,“我也有一枚。” 徐一木呆呆地抬头看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罗启渊被他傻乎乎的模样逗笑了,伸手帮他把印章放回盒子里。 徐一木被他此刻的温柔迷了眼,却又想起郑鹤扬跟他说的话,“身边养一两个人也没什么”“我们可能要订婚了”。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 另一边,郑鹤扬收到了私家侦探发给他的照片。 罗启渊今晚有一个应酬,应酬结束后,司机把他送到市区一处新建的高档小区。郑鹤扬以为自己和罗启渊的关系很亲密,没想到这次回国,连他换了新住所都不知道。 原先罗启渊一直住在他爷爷送给他的临湖别墅,现在突然换了地点,恐怕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身边有了新的对象。但这个对象,没有对外宣布,也从未带出来见面,恐怕是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接下来几天,郑鹤扬收到的照片里,罗启渊来往于家与公司之间,行程非常简单,身边除了戴韦和司机,不见其他陌生面孔。 郑鹤扬等得不耐烦了,直接给侦探加了钱,“跟进小区里拍,把他在家里干什么、跟谁在一起,都给我清清楚楚拍下来。” 侦探那边隔了几天才把最新的照片发过来,郑鹤扬看到后,坐在桌前,迟迟无法反应。 照片里,先出现了徐一木的脸,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穿着大衣,拉开了窗帘,然后一个人在阳台上喝水看书待了很久。等到天黑下来后,罗启渊出现在画面里,他刚下班,穿着一身西装,俯下身给徐一木换了杯子里的水,又亲了亲他的嘴角。 郑鹤扬想起自己询问徐一木时,对方一副不清楚、不了解、不关心的样子,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他想过千万种可能,但从来都没想过,那个人会是徐一木。 郑鹤扬如同自虐一般,看着照片里的那些细节,他们曾经是他最相信的两个人,现在竟然联合起来欺骗他。 郑鹤扬呆坐许久,将照片发给了自己母亲。 郑夫人的电话很快打过来,声音颤抖,不敢置信地说:“扬扬,你给我的照片……” 郑鹤扬恨恨地说:“你不是想知道勾引罗启渊的狐狸精是谁吗,现在看到了。” 郑夫人实在是惊讶,以致于无法抑制自己的表情,匆匆和一起做美容的朋友告别,坐进车里,“怎么会这样,一木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你确定没误会吗?” “照片上明明白白,还有什么可误会的!” 郑夫人呆呆地在车里坐了一会儿,而后打了一个电话。 当时徐一木正坐在黄得之家里,鼓起勇气想要对好友说点什么时,却意外看到了母亲的来电。 他走到阳台,接起电话,“妈妈。” 徐母在电话里同他寒暄问候几句,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徐一木心中慢慢升起不好的预感。 终于,他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说:“一木,你是喜欢罗家少爷吗?” 还没等他想好措辞,便听到母亲又说:“一木,你早点和罗少爷分开吧,你不能抢鹤扬的人啊。” 徐一木心里的那点不安渐渐化为了不满,“什么叫做我抢他的人,什么时候罗启渊就是郑鹤扬的人了?” 徐母叹了一口气,“一木,郑家对我们家有恩,你不能这么做。” 一木,你到了新学校,要听小少爷的话。 一木,郑先生为爸爸找了最好的医生,你要记得感恩。 一木,你和小少爷一起去国外读书,要好好照顾小少爷。 徐一木握紧手中的手机,指节泛白,“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为了他们郑家而牺牲自己的感受吗?” “妈妈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和罗少爷那样身份的人在一起,哪怕没有郑家的不满,难道罗家人就能接受你吗?你和罗少爷就能长久吗?” 徐一木没有勇气、更没有信心说出一个“能”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酸涩地眨了眨眼睛,说:“妈妈,我知道。” 挂断电话,徐一木全然失去倾诉的心情,更不想让黄得之发现他冷静表情下的难过与挣扎,匆匆和好友告别。 黄得之送他到门口,拍拍他的肩说:“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徐一木却想,真的有说的必要吗?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在罗启渊心里,郑鹤扬有多么特别。母亲电话里的话听起来难受,但何尝又说的不是事实? 他一直不愿意向罗启渊表明自己真正的心意,难道不就是因为明白,自己的心意无足轻重吗? 途中,徐一木接到了学校导师的电话,称他的毕业论文被人举报实验数据造假,他只能连夜买机票飞回学校。 罗启渊进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拉着行李箱出来的徐一木,他心头一跳,“去哪?” 徐一木担心学业,“我毕业论文出了点问题,要回学校一趟。” 罗启渊转身跟在他后面出门,“我送你,坐我的飞机走吧。” “不用,我定好机票了。”他转头看着罗启渊的侧颜,捏紧了手中的拉杆,“如果可以的话,能送我去机场吗?” 第14章 公寓楼下的司机被老板亲自请下了车,目送他载着自己的同居人离开。 司机跟罗启渊有些年头了,以前送他上学,现在送他上班。他点了根烟,忍不住跟同样被赶下车的戴韦八卦。 “你说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说郑家那位才是以后的正主,可我看他对这位,很不一样啊。” 戴韦一边推掉老板晚上的聚会,一边摇摇头,“老板的感情,我可不敢瞎猜。” 罗启渊开起车来很稳,车开出了大半程,他开口说:“放心,不会有事,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徐一木声音闷闷的,过了几秒才回答:“我没事。” 罗启渊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说:“等你回来后,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如果是以前的徐一木,听到这样的话大概会很开心。但是此刻的他,实在是无心消受,转头看向罗启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等我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再说吧。” 罗启渊没听出什么不对,松了一口气,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换了一个位置。 临登机前,徐一木拿着机票,看着面前的人,脑海中万般情绪闪过,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句话:“罗启渊,对你来说,郑鹤扬是不可代替的吗?” 罗启渊心里盘算着,要是徐一木在b城待得久,能不能在繁忙的行程中抽出点时间,直接去找他。听到他的问题,一时愣住。 曾经的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此刻看着徐一木的脸,却迟迟开不了口。 对徐一木而言,沉默便是默认,不直接说出来,已经是罗启渊给予的仁慈了。 他在提醒登机的声音笑了起来,“我随便问问的,你别多心,走了。” 回程的路上,罗启渊脑海中不时浮现出徐一木最后对他露出的笑容,不知为何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哭出来。 他想,等徐一木回来,一定要好好和他说清楚。但是要说什么,他又还没有想明白。但他可以问问徐一木想要什么,只要是徐一木说的,自己都愿意帮他达成,只要他能够开心。只要他,不要再对自己露出想哭的表情。 另一边,徐一木回到学校,联系上自己的导师,说明情况,并拿出了证明材料。导师对自己这位学生的人品和学术能力非常了解,接受了他的材料,并表示会对学院作出说明。 在徐一木离开前,他暗示说:“徐,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徐一木愣了愣,没有多说什么,平静地和导师道别,前往机场。 回到b城后,花了不少时间准备材料,又连夜坐飞机回国内,他的身体已经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 他记得自己走出机场的时候,上了一辆出租车。 后面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 等到他重新清醒时,发现自己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手脚都被绑住。他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意识到自己时隔多年,又被关在了一间废旧的破仓库里。 谁会绑架他呢? 上次被绑架,还是因为郑鹤扬,这次又是为什么? 很快,仓库的门被打开,头顶的灯光亮了起来。 有人出现在徐一木的面前。 “这是哪里?”徐一木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干又哑。 第12章 那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问那么多做什么,到时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 徐一木动了动,方便自己仰头看清对方的脸,“为什么要绑架我?” 那人蹲到他面前,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别说,仔细看看,的确长得比娘们还漂亮,可惜老子不好这口。” 徐一木嫌弃地躲开。 那人也不介意,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听说你是姓罗的相好?” 徐一木瞬间紧张起来,盯着人看,“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他这么有钱,想让他也分点给我们花花。”那人的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你说,他愿意为这张脸,花多少钱呢?” “你可能要失望了,他不会为我付赎金的。” 这次的绑匪,让他清清楚楚看到了他们的脸,又怎么会让他活着回去? 徐一木想起和罗启渊仓促的分别,如果当时,能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就好了。 “那可未必,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人回头对外面的招呼到,“把另外一个也带进来。” 然后,徐一木就震惊地看到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的郑鹤扬,被拖着扔到了自己旁边。 大门“当”一声关上,徐一木和郑鹤扬面对面、眼对眼,互相瞪着对方。 “我的毕业论文,是你举报的吗?” 郑鹤扬皱着眉头,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徐一木叹了一口气,“你躺下来,我帮你把嘴巴上的东西拿开。” 等到郑鹤扬能开口说话了,徐一木重新调整位置靠到墙边,看着还狼狈躺在地上的人。 郑鹤扬闷着声说:“把我扶起来。” “我的手脚也被绑住了。” 郑鹤扬嘴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 徐一木平复好自己的呼吸,“你怎么会被抓住的?” 郑鹤扬支支吾吾,“跟朋友一起出来玩,在酒吧喝酒,然后就不记得了。他们想干吗?” 徐一木看着他,“他们想问罗启渊要钱。” 郑鹤扬终于靠到了墙上,他调整呼吸,侧头看着徐一木,“问罗启渊要钱,绑你做什么?” 徐一木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似笑非笑地说:“都这种时候了,你又何必装什么都不知道呢?” 郑鹤扬的脸上沾了灰,慢慢流露出愤恨的神色来,“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他单身,我也单身,我们俩同居既不犯法也没有有违道德。” “你明明知道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到处交女朋友又吊着他,明明不喜欢他又舍不得他的钱财地位。”徐一木终于说出自己心中埋藏已久的话,觉得心中畅快了些许。 “我没有不喜欢他,我只是、只是……” 郑鹤扬不知道该怎么说,有时候他觉得罗启渊与自己很亲近,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甚至s市圈子里的人都默认他们是一对;有时候他又觉得罗启渊离自己很远,他纵容他满足他,却从来不对他做出任何暧昧的动作、说任何暧昧的话。 直到这段时间,他终于知道了罗启渊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从他嘴里得到了一个“最好的朋友”的身份,让他这些年的挣扎都变得那么愚蠢可笑。 徐一木没有等到郑鹤扬的解释,其中一名绑匪再次出现。 他手里拿着手机,按下了手机的免提声,看着徐一木和郑鹤扬,说:“罗先生,想清楚,只能选一个。” 一木睁大眼睛,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不过,在他和郑鹤扬之间进行选择,罗启渊应该很快就可以下定决心吧。 郑鹤扬露出愤怒的神色,“你们什么意思,什么叫只能选一个?” 绑匪并不理睬他,继续对着电话说:“想好了没?一亿,换其中一人的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而后传出熟悉又冷静的声音:“我选郑鹤扬。” 徐一木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变得空落落。 就在几个小时前,在回程的飞机上,他竟然还妄想鼓起勇气和郑鹤扬争一争。想告诉罗启渊,他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想告诉罗启渊,自己有多么喜欢他;想问问罗启渊,可不可以也喜欢他一点点。 他花了十年的时候,临死之前终于明白,罗启渊不会爱他。 他不想再去看郑鹤扬脸上的神色,慢慢闭上了眼睛。 身边的人被绑匪带了出去,头顶的灯关了。 第15章 不知过了多久,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徐一木睁开眼睛,满脸伤痕的郑鹤扬出现在他的身边,绑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恶狠狠地说:“给我老实点,下次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了。” 郑鹤扬面露惊恐,等绑匪走后,忍着身上的伤痛说:“一木,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就像小时候那次一样。” “怎么可能像小时候一样,这里又没有一个罗启渊。” 郑鹤扬吃惊犹疑地看着徐一木,“你、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我们当时能获救,是因为那个眼睛看不见的小男孩是罗启渊,那些警察是来救他的。” “你怎么知道的?” “从初中见到他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了。” “你在害怕什么?”徐一木打量着郑鹤扬不安的神色,慢慢露出讽刺的笑容,“放心吧,当时罗启渊眼睛看不见,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 郑鹤扬眼神复杂地看着徐一木,“你为什么从来不说?我以为你……” “说不说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看得见的罗启渊,选择了郑鹤扬,放弃了徐一木。 徐一木不再搭理郑鹤扬,他想起自己唯一的亲人。 如果当时妈妈打电话来,他告诉她,自己从此以后不再和罗启渊来往就好了,至少那一刻,她会是安心的。 他在想,如果还能活着,就自私一回吧,劝妈妈和自己一起离开,离开有郑家、有罗启渊的地方。 另一边,罗启渊神色不愉地听着下属的报告,为徐一木始终打不通的电话烦心。 下属战战兢兢地走了后,他的手机响起来,是郑鹤扬母亲打来的电话。 “启渊,怎么办啊,小扬被绑架了!” 罗启渊瞬间站了起来,招呼在外的戴韦一同前往郑家。 等他到的时候,郑家长辈正聚集在客厅中,郑太太看到罗启渊的身影,马上迎了上去,眼眶红肿,“启渊,小扬他……” “伯母,什么情况,绑匪怎么说?” 郑鹤扬父亲眉头紧锁,神色严肃,“今晚要交一亿赎金,我们只勉强凑到五千万。” 罗启渊转头低声交待了戴韦几句,戴韦看了郑家人一眼,点点头出去了。 “钱的问题不用操心,你们报警了吗?” 郑太太抽泣着说:“没有,绑匪说不能报警。我的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到底又是招谁惹谁了!” 罗启渊对郑先生说:“伯父,这种情况我建议先报警,万一绑匪撕票……” 郑太太听了拉着罗启渊的手直摇头,“不行不行!报了警他们要是杀了小扬怎么办!” 郑先生示意家中侄儿把妻子带到另一边休息,“不是我们不想报警,绑匪说已经监视了我们家,现在报警,太危险了。反正他们只想要钱,我们把钱给他就好了。” “伯父,拿钱后撕票的绑匪占大多数,你们不能拿小扬的命赌。” “启渊,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小扬好,我们已经跟绑匪做了交易,他们不会伤害小扬的。” 罗启渊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交易?” 郑先生神色坦然,“是徐一木,他和小扬一起被绑架了,绑匪说交一亿赎金,选一个人活着。” 罗启渊在听到徐一木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定住了,他看着郑鹤扬父亲的嘴巴一张一合,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们不顾徐一木的死活,只救自己的儿子?” 郑先生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愣,“只能救一个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选择做自私的父母。那孩子一家,从小受我们照顾,他要是不在了,我们也会补偿他母亲的。” 罗启渊不想再听下去,他转身往外走,拿出手机打电话。 废旧的仓库里,徐一木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和进食,有些力不从心,“郑鹤扬。” 黑暗中,旁边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什么事?” “如果这次我没能出去,你能帮我和我妈妈说一声‘对不起’吗?” 郑鹤扬被徐一木声音中的沮丧感染,提高了音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徐一木想起之前的那通电话,放低了声音,“是啊,会有人来救你的。” 郑鹤扬,是郑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子,是罗启渊的心上人。他失踪了,多少人会牵肠挂肚。 而徐一木是谁呢?是一个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令最亲的亲人和最好的朋友担忧的人,是一个从始至终没认清自己的身份、白日做梦的人。 第13章 现在梦醒了,却发现,上天不愿再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徐一木眯着眼睛,惨白的光线从仓库的窗户照进来。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仓库的门突然被重重地推开。 几个绑匪骂骂咧咧地走进来,“妈的,警察是怎么找上门来的?监视的兄弟不是说他们没有和警方联系吗?” “少废话,赶紧把他们两个带走!姓郑的敢报警,就别想再见到他儿子了!” 郑鹤扬被他们话中的意思吓得面容失色,被拎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大嚷大叫,“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爸妈不会报警的!” 徐一木被人拖起,见到领头的那个人恶狠狠地抓住郑鹤扬的领子,不爽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少给我来这套,敢算计老子,你今天死定了!” 郑鹤扬“哇哇”叫,“我哪里算计你,是你们说话不算话!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给你们一亿!” “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 徐一木和郑鹤扬被带上了一辆不起眼的货车,往城外开去。 “刚才你跟绑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郑鹤扬狼狈地缩在位置上,听到徐一木的话,微微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什么叫‘是你们说话不算话’?” 郑鹤扬心虚地别开眼,“你听错了吧。” “是我听错了,还是,”徐一木想到自己猜测的那个可能性,“你蠢到要害死自己?” “闭嘴!”郑鹤扬探出身子,露出怨恨的神色,“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你!都是你的错!” 徐一木太了解郑鹤扬了,看到他反应的瞬间,忘记了害怕,只荒唐地想笑。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罗启渊忽视他而喜欢的,竟然是这样的人! “哈哈哈……” 郑鹤扬因他的反应怔住,“你干、干什么?” 等徐一木停下笑声,平复了情绪,才看着他说:“我只是觉得,自己真是傻。” 后面的车程,徐一木一直闭着眼睛。郑鹤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想搭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下来,两人被绑匪一同从车上拉扯下来。 徐一木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身处一片偏僻的湖边,“你们是打算杀人抛尸吗?” 绑匪领着他们往深处走,并不搭理他。 没走几步,他们就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是警车!”郑鹤扬惊喜道。 “大哥!”其中一个绑匪声音有些慌乱。 “害怕什么!继续走!” “警察已经追到这里,就算现在杀了我们,你们也逃不掉的。” “我们逃不出去,你也别想活!” “但还有一个办法,我们都可以没事,你们不想听吗?” 领头的那个没理徐一木,倒是原来害怕的那个忍不住问:“什么?你倒是说啊!” “你们绑架我,本来就是一个骗局,为什么不让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你们不是绑架,只是收了郑鹤扬的钱,想帮他吓吓我。现在只要我不追究,大家都能没事。” “真、真的吗?” 领头的那个骂了自己的同伴一声,“他说的好听,我们已经在警察那里立了案,哪有这么简单?” 说话间,后面开始有快跑的脚步声出现,“前面的人,不要再跑了!” “大哥,怎么办?” 气氛明显紧张起来,徐一木回头大喊一声,“我们在这里!” 郑鹤扬也赶紧接上一句,“我们被绑架了,救命啊!” 领头的暗骂一声,他大概也是经验不足,竟然忘了堵上两个人的嘴巴。带着徐一木的那个人狠狠朝他肚子来了一拳,示意他闭嘴。 不远处罗启渊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戴韦瞅瞅老板神色,暗暗焦急。 罗启渊心思慌乱,根本注意不到下属关注的视线。 在得知徐一木被绑架的那一刻,罗启渊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如果郑鹤扬不幸出事,他会伤心、会难过,他会照顾郑家、照顾郑鹤扬父母。可是,如果徐一木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他想对他说的话、想为他做的事,都还来不及做。 徐一木忍着身体上的疼痛继续往前走,“郑鹤扬,如果我走了,你能帮我和黄得之说一声‘对不起’吗?” “你闭嘴!要说你自己去说!” “我……” 徐一木还没来得及说完,树林一侧冲出一小队人。 “警察,不许动!” 挟持着郑鹤扬的绑匪失了分寸,刀子往上架在郑鹤扬脖子上,“你、你们谁也别过来!” 郑鹤扬吓得声音发抖,“有话好好说,只要你放了我,我就让他们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带头的绑匪狠声道:“你以为老子会信你吗?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挟持着徐一木的绑匪最年轻,心态已经开始崩溃,边哭边吼,“老子跟你拼了!” 徐一木发现他手上拿着刀子,往郑鹤扬的方向冲过去。 作者有话说: 前文有修改,觉得情节连不上的宝宝可以从头开始看~ 第16章 随后发生的一切,在徐一木的回忆里总显得有几分不真切。 他记得夜空很蓝,透过高耸的树木缝隙,可以看见半个皎洁的月亮,还有零星的星星。 他记得郑鹤扬惊恐的脸,嘈杂的人声,还有自己手上湿湿的血液。 他记得有人握着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好像还有罗启渊的声音,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吗?应该是听错了吧。 他只记得自己把罗启渊送给自己的吊坠还给了他,救护车车顶的灯太亮了,他努力想对他笑一笑,却很难扯动嘴角。 “其实,我早该把它还给你了,是我太自私,总是舍不得。” “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了,郑鹤扬也没事,从今以后,可不可以当作,我从来都没认识过你们?” 那晚对罗启渊来说,是噩梦的开端。 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徐一木,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 当徐一木拿出那块他本以为自己给了郑鹤扬的玉石吊坠时,当他听到徐一木说那番话,他整个人都要疯了。 一切都乱套了。 他最在乎的人,他本应该呵护着长大的人,因为他的错误,小心翼翼地活着,还为了那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命悬一线。 时隔很多年,戴韦还会记得那晚的罗启渊。 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罗启渊,白衬衣上沾着血,手中握着一块他从来没见过的吊坠,安静地坐在手术室外等候,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戴韦却有一种他在哭的感觉。 罗家的私人飞机直飞去另一座城市接徐一木的母亲,保镖阻止了郑鹤扬和郑家人见面的要求。 戴韦隐隐觉得,要“变天”了。 在此后的很多年,当年纪轻轻的罗启渊带着罗氏创造一个又一个新的成就,外界称呼他为罗氏有史以来最冷漠无情的当家人时,只有他知道,罗启渊并不是冷漠无情,他只是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收了起来,因为他曾经用错付的感情,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等徐一木手术结束后,罗启渊一直没有去见他。 只有一次,戴韦陪着罗启渊去找医生了解徐一木的情况,“路过”徐一木的病房时,听到里面的人轻声说:“妈妈,我们离开这吧。郑家对爸爸的恩情,我已经拿命还给他们了。” 徐一木母亲啜泣着说“好”。 罗启渊想要敲门的手放了下来,默默离开。 徐一木在医院住了两个月。 学校早已开学,他联系导师同学时,都说早有人替他请好了假。导师宽慰他毕业论文已经完成得差不多,等身体养好了也来得及。 期间徐母一直陪着他,徐一木细问下,她才告知自己已经从郑家的公司离职,言谈之中已经放下对郑家人多年关照的负担。 黄得之毕业保研,提前跟着导师做项目,反而比一般毕业生更加忙碌。但每周总会抽几天来陪徐一木聊天,他不知从何处知道了绑架是郑鹤扬策划的,常常忍不住一边骂郑鹤扬坏一边骂徐一木蠢。 徐一木完全不反驳。 “不过,郑家人最近也够倒霉的,听说郑鹤扬父母在到处跟人借钱,好像是公司什么项目出了问题。” 徐一木喝了一口母亲煮的补汤。 “我们高中同学私底下都在传。本来都以为罗启渊肯定替他们家兜底,但据说现在郑鹤扬连罗启渊人都见不到,电话都打到共同认识的朋友那里去了。” 徐一木清醒过来后,一直拒绝接收和罗启渊、郑鹤扬有关的任何消息,他一直以为罗启渊失而复得,跟郑鹤扬感情会更好,“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假不了。你啊,也趁早死了这条心,像郑鹤扬这样从小宠到大的,罗启渊照样想抛就抛。”黄得之回完信息抬起头,“再看看你,住院这么久,他有来看过你一次吗?” 第14章 徐一木再见到罗启渊,是在他出院的当天。 徐母替他去办出院手续,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坐在病房里等她。 没等多久,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罗启渊看着瘦了一些,整个人气质更加内敛,他似乎没想到徐一木还在,愣在了门口。 还是徐一木先跟他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他走进来,随手关上门,“好久不见。你、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徐一木笑了笑,“恢复得挺好的。你呢,最近过得好吗?” 罗启渊看着对面人的笑脸,想说自己过得不好,又默默点了点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继续读书,我妈妈也会跟我一起走。” “挺好的。”罗启渊点点头,一双眼睛牢牢锁在徐一木身上,鼓足勇气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句话,“那我呢?你对我有什么打算吗?” 徐一木想自己大概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不然怎么会从罗启渊身上看出点悲伤与期待呢。他想了想说:“我把吊坠还给你了。” 罗启渊的心开始下沉,“你不要了吗?” 徐一木突然不想再看他的眼睛,低下头点了点,“我想,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以前是我不好。” 罗启渊想说,不要到此为止,不是你的错。可是他看到徐一木又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言语中带着恳求,问他,“可以吗?” 他没法拒绝。 作者有话说: 下次再见就是多年后啦~ 第17章 六年后。 徐一木刚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自己的毕业照,就接到了黄得之的视频电话。 视频里的好友坐在办公桌前,穿着白衬衫,原本随意的头发用发胶妥帖地打理好,面带笑意地看着徐一木,“一木,毕业快乐!” 徐一木被黄得之的笑容感染,拿下头顶的博士帽,白皙的额头有轻微的红印。 他走到树荫下的长椅处坐下,“谢谢。总算毕业了。” 黄得之换了个轻松点的姿势,看着他说,“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回国工作?” 两个月前黄得之到b城出差,顺道来看徐一木,徐一木当时正在为工作选择烦恼。黄得之就劝他回国试试,“现在国内环境也挺好的。而且,也不会再有那些有的没的烦心事。” 徐一木和母亲离开s市这么多年,除了每年清明回国祭拜父亲,其他时间都没有回去过。 但因为始终和黄得之保持联系,从他口中得知,郑鹤扬一家在他离开后的境遇并不好,失去了罗氏的青睐,其他合作商因他们家往日的作风问题不愿再合作;郑鹤扬父亲欠下巨额债务,变卖了祖宅和公司大部分财产,郑鹤扬本人大学毕业后回到家里公司帮忙;几年下来,虽然略有起色,但很难再恢复到鼎盛时期的状态。 至于罗启渊,黄得之不会主动在徐一木面前提起,徐一木也不想知道他的消息,反而渐渐从徐一木的生活里消失了。 徐一木看着好友说:“我决定回国工作。” “太好了!” 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情后,徐一木原本决定放弃学校的保研资格,去b城以外的大学继续深造。 后来因为导师的挽留,和陈畅无意间提前透露的罗启渊毕业回国接手公司的消息,他最终决定留在熟悉喜欢的校园里读书生活。 徐母在国外的第三年遇见了现在的丈夫,后来搬到另外一座城市,生活非常幸福。母子两人时常联系,但现实见面的机会不多。 徐一木收拾好行李回国前,特意到母亲的新家吃了一顿饭。 徐母有些舍不得孩子,离开前对他说:“如果不开心了,就回来。” 徐一木抱了抱她和继父,然后独自前往机场。 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后,落地已经是深夜。 徐一木推着行李箱走到出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不远处。那人黑色短袖棕色中裤,似乎刚理过头发,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见到他后原本严肃的面容露出笑容,大步迎了上来。 “一木,欢迎回国!” “好久不见,陈燃。” 陈燃是徐一木读博一时在陈畅组织的聚会上认识的。 对方来徐一木的学校交换一年,因为彼此的学科相关,在聚会上聊了几次天,后来又交换了联系方式,偶尔会交流一下专业内容。 后来陈燃回国、毕业,开始在s市创业并小有所成,正好需要徐一木这个专业方向的技术人员,从徐一木升博三后就开始怂恿他到自己的公司上班,技术入股。 陈燃比徐一木还要高半个头,带着他往停车场走去。 “住的地方安排了吗?” 徐一木把自己定的酒店名称告诉了他。刚坐进车里,就收到黄得之的微信,他把酒店地址发给对方,约好等会儿在门口见。 一路上陈燃时不时就向徐一木介绍一下沿途的风景。他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大学本科和研究生学校都在s市,现在又在s市创业,对当地的熟悉程度比徐一木这个户籍为本地的人还深。 到了酒店门口,又亲力亲为帮他把行李箱搬下来。他面带笑意看着徐一木,“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我带你去公司看看?” “好的,今天麻烦你了。” 徐一木看到陈燃的表情变了,很快自己的肩膀被人揽住。 黄得之还穿着上班的西装,下巴挂在徐一木肩头,“怎么才到,我都等好久了。” 陈燃见黄得之和徐一木的亲密模样,脸色变了变,“一木,这是?” 徐一木把黄得之的手臂拿开,跟他说了句“别闹”,又分别为两人作了介绍。 黄得之大大方方跟陈燃打了招呼,陈燃似乎兴致没这么高,跟徐一木说了几句,就道别离开了。 黄得之重新揽住徐一木的肩膀,和他一起往里走。 “这个就是你的未来老板?” 徐一木点点头,又问好友,“你刚才干吗在他面前这样?”根本就不是他平常的作风。 黄得之手肘撑在前台,看着徐一木问:“你呢?你对他是什么看法?” 徐一木接过前台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房卡,“他是一个专业能力、执行能力都很强的人。” “就这样?” 两人走进电梯,徐一木刷卡按下楼层,“其他方面我不了解。” 黄得之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榆木脑袋。 徐一木不准备久住,只订了一间标准的大床房。刚才前台小姐微笑地对他说,因为最近有活动,所以免费帮他升级了房间。 徐一木放好行李,去洗手间仔细洗了手,走出来看到黄得之正看向窗外。 他走到好友身边,看向窗外的夜景。多年过去,s市中心又添了一座地标建筑。徐一木房间的落地窗正好可以看到它的全貌。 “那栋楼是新建的吧?” 黄得之一脸不爽的表情,“嗯。” 徐一木有些奇怪地看了黄得之一眼,“怎么了?” “是罗氏的办公楼。” 徐一木沉默了下来。 幸好黄得之很快转移了话题,问及他回国后除工作外的打算。 徐一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陈燃公司的工作环境,所以只说先试试,然后再作考虑。 黄得之第二天还要上班,跟他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离开前,他看着徐一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我看了一下陈燃公司对外介绍的业务,可能会跟罗氏的业务有交叉。”徐一木入职的话,说不定以后会在工作场合接触到那个人。 徐一木反倒释然地笑笑,“我考虑过这点,也和陈燃打听过,目前没有任何业务的往来。即使有,也轮不到我出面。” 黄得之看着好友一无所知的脸,心想:你那是不知道某些人有多无耻。 更多的话却又无从说起。 等他和徐一木告别,刚下楼便收到了罗启渊的信息。 「他怎么样?住得习惯吗?」 作者有话说: 有人看吗~看吗? 第18章 黄得之心里暗骂一声“变态”,刚才他看到徐一木房间窗户外面的建筑时,马上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这家酒店,果然是罗氏旗下的。 罗启渊毕业后直接进入罗氏原本在s市的分公司。没过几年,黄得之便听说他把公司总部也搬了过来,拿下s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块造了一栋大楼,大量的业务开始渗透进入国内。有段时间,黄得之每天上班都能听到同事八卦罗氏和罗启渊本人。 而身处舆论中心的黄金单身汉,会特意空出时间邀请他吃饭,只为了听他口中那些零零碎碎无足轻重的和徐一木有关的回忆。 那些他错过的、忽略的、再也回不去的徐一木的青春时光,变成吹散在记忆里的沙子,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用手重新抓住一点点。 第15章 按黄得之原本的脾性,根本不可能答应他。但当时他有一个重要项目差点搞砸,罗启渊暗中出手帮了他,他总有点拿人手短的局促感,碍于情面不得不赴约。 第一次的饭局,他全程冷漠,罗启渊也不介意,只在最后一道甜品上来时,突然和他说:“一木以前很喜欢吃他们家的甜品。” 黄得之不以为然,“是吗?据我所知,他并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罗启渊似乎愣住了。 黄得之原本想讽刺他几句,没想到他很快就开口问:“那他喜欢吃什么?” “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用,人家现在可不想搭理你。” 他原本以为罗启渊会生气,没想到对方什么也没说,露出了一丝苦笑,好像是在认同他说的话。 再然后,罗启渊有空的时候,就约黄得之一起吃饭。 十次里有九次,黄得之都会拒绝。但每次他赴约的时候,罗启渊总会挑个时机提起徐一木,一开始可能只有一两句。见黄得之并不反感在自己面前谈起徐一木,便越问越多。后来干脆黄得之一坐下,便直接开口问和徐一木有关的事情。 黄得之对于好友幡然醒悟彻底离开罗启渊的来龙去脉并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和当年郑鹤扬自导自演还演砸了的绑架案有关。 他也不知道罗启渊的情感从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但在徐一木离开的这些年来,他亲眼看见罗启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惊人的财富,成为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罗氏当家人;也亲眼见过他在听到关于徐一木的事情时又开心又失落又伤心的样子。 回国的第二天,徐一木难得睡到自然醒。 虽说是在酒店里,但房间的寝具还有熏香,都难得非常合他心意。 洗漱一番后,他打开电脑查看邮箱,回了几封邮件,然后打开国内的一个租房网站,想在上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源。 中午的时候,他接到黄得之的电话,对方说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那个,一木,你刚回国,房子找到了吗?” 徐一木家原先的老房子在他和徐母出国后的第三年被卖掉了,当时他们人在国外,中途有部分程序还是黄得之出面替他们办的。 “还没有,这两天准备去看看,想找个离公司近一点。” “那个,我有个同事家里刚好一套空房在出租,在你们公司附近,你有兴趣吗?” 徐一木闻言笑了起来,“可以啊,你同事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看看?” 黄得之那边不知跟谁低声说了几句,而后回:“他近期都在国外,我把钥匙拿过来,带你过去看。” 中午,徐一木在酒店楼下等黄得之。 他刚从公司里出来,见到徐一木后,扯了扯领带舒口气。 徐一木看他的样子,忍不住说:“你吃饭了吗?要是忙的话,晚几天再去也没事。” 黄得之打了个右转的方向灯,“吃了,最近刚完成了个大项目,正好闲下来。你一直住酒店也不像话,有合适的房子还是早点搬进去好。” 等到地方后,徐一木看了一下地图,离陈燃的公司十分钟的步行路程。 “这里租一个月,租金不低吧。” 这明显是一个安保森严的高档小区,徐一木原本想着恐怕不太适合自己。等跟着黄得之进屋,见到屋内的那几幅自己曾经喜欢却买不起的画后,又有点犹豫起来。 “不高不高。” 黄得之报了一个比徐一木心理预期低很多的数字,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确定?不会听错了吧。” 面对好友怀疑的目光,黄得之低下头咳了咳,说:“真的,我同事是个拆二代,不差这点钱,主要是想找靠谱的人看着他的房子,给房子增添点人气。” 徐一木刚才逛了一圈,发现这套房子确实被主人布置的非常用心,而且难得这位主人和他的喜好非常相近,不少装饰细节他都喜欢,有些地方甚至和他在美国住的地方有点相似。如果再找,恐怕很难再遇上这样合心意的。 徐一木想了想,说:“你确定没听错租金吗?” 黄得之揽过徐一木的肩头,“没错,我还特意跟他确定过。你要是满意,今天就可以签合同。要是不满意,你先试住一个月再交租金也行。” 徐一木有些疑惑地看着好友,黄得之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吗这样看着我?” “你这个同事,是不是喜欢你?” 黄得之的脑海中闪过房子主人的脸,身体一抖,连忙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 “你确定靠谱吗?” “放心吧,人格担保,除非你不相信我。” 房子很合心意,租金又意外的合适,徐一木想不出不住的理由。他本来想见见房东,但听说房东外派在其他国家,短期内都回不来,黄得之给他发了一份租房合同和一个银行账号,让他以后定期把租金转过去就行。 第19章 房子没什么问题,当晚徐一木回酒店整理了东西,第二天就搬了进去。 随后,他正式入职陈燃的公司。 陈燃给他配备了专门的办公室,带着他在公司逛了一圈。 分配给他的小助理莫婷婷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性子活泼,等陈燃走了,就跟徐一木说:“大家早就听说要来个新领导,是从国外回来的,还是陈总的同学,就是没想到,您这么帅,嘿嘿嘿。” 徐一木没说什么,只让她把近年来他们业务相关的资料整理出来。 莫婷婷表情讪讪地点点头,“好的。” 第一天上班,陈燃带着徐一木介绍完公司基本情况后,就出差了。 下属们大概慢慢发现虽然徐一木是陈燃带进来的,但为人处事和陈燃那种随时随地都能和人打成一片的风格完全不同,没事也不敢打扰他。 徐一木安安静静地上了一周班,有一天回家发现新家对面搬来了新住户,本来想和新来的邻居打一声招呼,但平时出门、回家都没有碰到过。 陈燃出差回来的那天,招呼公司里的大半人,说要给徐一木办迎新宴,地方定在公司附近的烤肉店。 下班后一帮人风风火火进了店,徐一木看到店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今日包场”,进去后所有位置上都已经准备好了食材。 陈燃看着和老板很熟,进了门先过去和他打招呼,然后朝徐一木招招手,让他也过去,替他们互相介绍一番。 老板姓沈,看着年纪不大,头发染成时下流行的青灰色,穿着某品牌新出的限量版球鞋,比公司对面广告牌上的年轻偶像还要英俊几分。 虽然年轻,但接人待物都很沉稳,客气地同徐一木握手问好。 没说几句,有人打电话找他,他接起喊了一声“哥”,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挂断后便说要先走了,让店里的其他人照顾,陈燃连连说“没事”,他才放心地走了。 徐一木和陈燃坐下来,转头看了一眼那位沈老板离去的背影。 “他呀,差点就去做明星了,”店里闹哄哄的,陈燃放了几块肉自己烤,“为了现在家里那位又放弃了。” 徐一木夹起一块烤熟的五花肉,蘸酱,“他肯定很爱他太太。” “是先生。” “什么?” “他喜欢的是同性,你没看出来?” 徐一木摇摇头。 陈燃笑着又吃了一块烤肉,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刚上班怎么样,适应吗?” “挺好的。” 吃到一半,大家纷纷过来敬酒,饶是徐一木酒量可以,喝到后来也有点力不从心。 陈燃看他的状态不太好了,帮他挡掉了部分酒。 等到饭局结束,徐一木同陈燃以及其他同事道别,一个人背着包,慢悠悠地沿街走回家。 从烤肉店到新家的这条路,是从罗启渊家回到他以前家的必经之路,徐一木读中学的时候时常会走。 那个时候,郑鹤扬不论做什么,都喜欢带着他。有段时间,每个周末,郑鹤扬都会让他陪着去罗启渊家。 罗启渊并不待见他,往往是郑鹤扬跟罗启渊一块在玩,而他跟罗家的下人待在一块。 当时厨房的一位陆阿姨对他很好,看他落单后,总是会悄悄给他做好吃的点心。 有一次,他在后院帮陆阿姨摘菜,罗启渊突然出现他身后。 那个时候罗启渊还没后来那么高,身体还带着少年的瘦削感,他看到他的行为后,皱了皱眉,冷淡地说:“你是家里的客人,没必要做这些。” 徐一木记得当时自己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最后只说了“对不起”。 下次徐一木再去罗启渊家里的时候,提出要帮陆阿姨的忙,她很郑重地拒绝了,还坚持要叫他“徐少爷”。 徐一木便成为罗启渊家里的透明人,每次陪郑鹤扬过来,都带上一些功课打发时间。 走着走着,徐一木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来,玻璃门上印出他现在的样子,刘海松松抓起露出额头,深蓝色西装配同色领带,棕色皮鞋。早已不是多年前,因为在罗启渊家里受了委屈,强忍着委屈和失落的自卑小孩。 第16章 那时给他年少的人生带来最多挫折的两个人,也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陌路人。 吹了一路的风回到家,酒意散掉不少。 到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物业送了一个快递过来,徐一木放下包,找出放在门口的刻刀,坐在穿鞋凳上划开快递。 正准备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叮”一声,这层楼的电梯门开了。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越来越近,“事情就是这样的。明天下午还有……” 徐一木抬头看去,眼神与走近的两个人对上。 本来还在汇报工作的戴韦看到出现眼前的人,突然就失去了声音,震惊地看看自家老板,又看看成熟不少的徐一木,心里各种想法翻涌。 怪不得、怪不得,他就说罗启渊怎么舍得搬出他和徐一木以前同居的公寓,原来是这里住了一个活生生的徐一木。 他收起手机,对未来老板娘说:“一木,好久不见,你回国工作了?” 罗启渊拿手机的那只手放进了口袋里,稍稍转身,与徐一木面对面。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徐一木,眼睛里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徐一木放下膝盖上的东西,站起来,看着眼前更加成熟高大的人,放在身侧的手握住又松开。 他在两两相望的局面率先败下阵来,转头看着戴韦说:“好久不见。” 罗启渊像是被他的声音按下了启动按钮,终于有了反应,对着戴韦说:“你不是有事吗?” “啊?啊!对,”戴韦推推眼镜,微笑着对徐一木说,“一木,我先走了,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 徐一木本来也想回屋内,可罗启渊几步上前到了他面前,目光完全无所顾忌地落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 “……我要进屋了。” “嗯。” 徐一木拿起地上的快递,磕磕绊绊地按下密码,快速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关门前他看到罗启渊还站在他家门口,用那种看不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用力按下门把手,轻轻关上了门。 回屋后徐一木找出手机,第一时间给黄得之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家门口碰到罗启渊的事情。 “他就住在我对面,我该怎么办?” 黄得之听完,沉默了几秒,然后问他:“你见到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徐一木坐在餐桌前,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我不知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搬走。” 第20章 徐一木说想搬家,但合适的房子并没有那么容易找,连着几天下班后约中介看房子,都没有遇到合适的。 这天他看完房子回到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小猫的叫声,声音尖尖的细细的,接着家里门铃响了。 他打开门一看,罗启渊右手拎住一只橘色小奶猫的后脖颈肉,为难地看着他,“你家里有适合给猫吃的东西吗?” 徐一木看小橘猫的四肢在半空中乱蹬,赶紧从他手里接过,抱在自己怀里,瞪了他一眼,“你养猫不买猫粮?” 罗启渊有些无奈地说:“我妹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窝猫仔,给我们每个人送养一只,我回家刚发现的。” 徐一木读中学时参加过学校社团组织的流浪猫救助活动,学过一些养猫的基本常识,怀里的猫咪看着就两个月大,没经验的人乱照顾,很容易养不活,他实在不忍心不管。 “我帮你叫跑腿送点猫粮罐头,你猫碗猫砂盆这些准备了吗?” 罗启渊无辜地摇摇头,“你看需要什么,都写下来,我让人送过来。” 怀里的小猫一边颤抖一边细声叫,徐一木看了罗启渊一眼,让开一些,“你先进来吧,我先喂它点东西,估计饿坏了。” 罗启渊进门后,徐一木递给他一双灰色的室内拖鞋,“我自己备用的,你穿着估计有点小。” “没事,能穿就行。” 他穿上拖鞋,环顾了一圈室内的布置,和原来的区别不大,只是茶几上放了几本书,窗边又增添了几盆绿植。 徐一木把猫放回他怀里,并叮嘱,“抱着,不要拎它,会不舒服的。” 罗启渊点点头,等徐一木进了厨房,和小橘猫四眼相对,拍拍它的脑袋说:“干得不错。” 徐一木拿出一瓶舒化奶,倒进浅口小碗,端出去放地上,示意罗启渊把小猫放过去。然后从茶几上拿了便签和笔,罗列出养猫必备的几样物品,递给罗启渊。 小橘猫真饿坏了,哼哧哼哧快速喝完了徐一木给它倒的奶。 徐一木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同罗启渊说:“好了,你带它回去吧。” 罗启渊弯腰把小猫抱起,“麻烦你了。” 徐一木把人送到门口,罗启渊穿好鞋,转身问他,“我们这样,算是朋友吗?” “我们是邻居。” 罗启渊离开后,徐一木给自己做了晚饭,随后在客厅看了会儿书,继续梳理一下工作上的事项。 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他打开门一看,是换了居家服的罗启渊,戴着一副细黑框眼镜,“猫用品买过来了,你能不能帮忙看看要怎么用。” 徐一木本想拒绝,但他看到罗启渊的臂弯里,小橘猫露出半个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说“好”。 等到进了罗启渊的家门,徐一木有一瞬间的穿越感,房间的布局还有家具让他想起他们以前同居过的公寓。徐一木看着对面墙上的那副画,确定它一定是从原先的公寓里移过来的,“你怎么……” 罗启渊已经走到客厅中央的一堆东西旁边,自然地说:“你看看,都要怎么用。” 徐一木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把猫砂拆了倒进猫砂盆里,把食碗、水碗洗干净,放上食物和水,再放到合适的地方,又把猫粮、罐头、常用药品都归置到空闲的柜子里,然后把一些注意的要点告诉罗启渊。 “你说这么多,我很快就忘了。我们加个微信吧,你发给我,这样我忘记了可以看。” 徐一木犹豫了几秒,罗启渊以为自己要被拒绝,却听到他说:“只能问养猫的事情。” 罗启渊看着徐一木,努力克制自己脸上愉悦的笑容,“好。” 第二天上班,徐一木在电梯口碰到陈燃。 他看上去神采奕奕,完全没有醉酒的痕迹,“早上好!今天有空吗,一起吃午饭?” 徐一木翻看了一下日程表,“去哪吃?” “到时候叫你。” 临近中午下班的时候,陈燃到徐一木办公室,见他还在工作,跟他聊了几句,随口问到:“一木,你以前是在静宁国际学校读书?” “对,怎么了?” “算算年纪,罗氏的罗启渊,是不是和你同届?” 徐一木翻文件的手一顿,抬头看他,“嗯。怎么,我们要做罗氏的项目?” 陈燃笑笑,“有在观望。” 徐一木合上文件,站起身,“走吧。” 陈燃带着徐一木穿过公司门口的人行道,走进一条小巷里。 巷子里有一家牛肉面店,陈燃在店门口同老板点了两碗招牌面,转头招呼徐一木和他一起进去。 “他们家开了十几年了,只做牛肉面,味道绝了,你待会儿吃到就知道。” 牛肉是早就备好的,面条上得很快,徐一木吃了一口牛肉,确实味道香浓,入口即化。 “对了,我回国前你跟我说的那个项目……” “啊,那个啊,本来是准备开始的,但程序上还要点时间,正在弄。” “专业方面的内容,需要我准备吗?” “没事没事,快好了,我催催他们。” 陈燃大口吸进面条,几下汤面就见了底,又叫老板给他加了块大排,这才吃饱。 等吃完饭,两人慢慢走回公司,陈燃想喝杯咖啡提提神,又拉着徐一木去公司楼下的星巴克排队。 陈燃问徐一木想要喝什么,让他在一旁沙发上坐着等。 徐一木坐着刷了一会儿微博,发觉有人坐到自己对面,一杯冰咖啡放到了小圆桌上,水珠顺着杯壁往下滑,他不经意抬眼,就愣住了。 “徐一木,好久不见。”眼前的人穿着黑色西装,头发全部往后梳,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怎么,不会是想装作不认识吧?” 徐一木放下手机,“好久不见,郑鹤扬。” 郑鹤扬来回打量他,“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回来不久。没什么事的话……” 徐一木站起来想要走,郑鹤扬站起来拦住他,“说起来,当年的事情,我都还没机会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不用了。” 郑鹤扬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现在的工作。你呢,在做什么?” 徐一木没有接,看着眼前的人,有点反胃。幸好这时陈燃买完了咖啡过来,“一木,这位是?” 第17章 “你好,我是徐一木的同学,你是?” 陈燃看了眼徐一木的表情,“我也是一木的同学,我们待会儿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不介意吧?” 郑鹤扬看着陈燃,笑得意味深长,“当然,不介意。” 徐一木和陈燃一起离开。 路上,陈燃把手里的咖啡递给他,“要不要聊聊?” 徐一木接过咖啡,勉强扯扯嘴角,“我没事,你去忙吧。” “那个人,不会是你前男友吧?” “当然不是!” “抱歉,是我乱想了。”陈燃喝了一口咖啡,坦然地笑笑,“只是,当初见你第一眼,我就在想,要是有一天能和这个人交往就好了。” 第21章 徐一木被陈燃突如其来的表白话语弄得不知所措,愣愣地停下了脚步。 陈燃看上去轻松不少,“本来想找个更合适的时机告诉你的,我猜想你心里大概有人,但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在一起,你看看,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徐一木完全没想到对方对自己抱有这样的想法,要是早点发现,他是绝对不会接受陈燃的邀约入职他们公司的。 “对不起,我……” 陈燃伸手阻止徐一木继续往下说,“你不需要那么急着回答我,也不要有负担,至少,我们还是朋友吧?” 徐一木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僵硬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天,徐一木都没有在公司遇见陈燃,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某天晚上吃饭,他把陈燃对自己表白的事情告诉黄得之。 黄得之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模样,“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你要是觉得不错,不如跟他处处看?” “我只是把他当普通朋友。” 黄得之正视好友,“你说实话,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谁?” 徐一木默默把肉放进火锅里,“我没有。” “这么多年,你就没再碰到过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 徐一木摇了摇头。在国外这么多年,不是没有人追求他,一个人感到孤单寂寞时,他曾想尝试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但每次他鼓起勇气想要重新开始时,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那不是他想要的。 和黄得之分别后回到家,徐一木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个女孩子。 对方看到他后眼睛微微睁大,热情地打招呼,“嗨,你好,我是琪琪。” “你好。”徐一木点头示意,“你要去哪层?” 琪琪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我跟你去同一层。” 徐一木多看了她一眼,浅色的卷发落在肩头,穿着某品牌经典款式的套装,带着大大的珍珠耳环,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很年轻,很漂亮。 从电梯出来后,琪琪径直往罗启渊家门口走去,按响门铃。 徐一木走到自己家门口,换鞋的时候稍稍转身看向对面。 对面的门很快就开了,“你来干吗?”罗启渊本来有些不耐烦地看向来人,很快又看到了徐一木,不由微微站直,目光越过女孩落在他身上,“你下班了?” “嗯。”徐一木点点头,打开门准备进屋。 琪琪看看罗启渊,又看看徐一木,马上跑到徐一木面前,“哥哥,你就是救活我小猫的邻居吧?” “你的小猫?”徐一木看着琪琪的笑脸,想起来罗启渊曾经说过,他家的猫是他妹妹扔给他的。 “我哥这个大笨蛋,不仅不会谈恋爱,连养猫都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我都听他说了,要不是你,我的小猫就要死了。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太好了!”琪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能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我给你煮我的拿手好菜,拜托了,千万不要拒绝我!” 徐一木有点不习惯琪琪的热情,她真的和罗启渊是一家人吗,怎么性格一点都不像? “她是我爸爸再婚后生的小孩,她妈妈是法国人。” 换了一身居家服的徐一木,和罗启渊一起坐在沙发上。 罗启渊看了厨房一眼,“她只是最近沉迷做中国菜,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徐一木想到自己家厨房还有几包方便面,抬头就看到罗启渊正倾身,专注地看着自己,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怎么了?” “我那天看到,你的门口有一捧玫瑰花。” “啊,那个……”那束花,是陈燃跟他表白后的那天下午,送给他的。 罗启渊见徐一木支支吾吾,便明白了,眼神有瞬间转冷,又恢复自然,“是追求者?” 徐一木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从觉得周遭的压迫感更重了,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阵慌乱,别开了脸,“算、算是吧。” 徐一木很怕罗启渊会继续往下问,幸好此时琪琪招呼他们吃饭。 琪琪做的菜虽然不正宗,但不像罗启渊认为的那样难以下咽,徐一木害怕他继续问起玫瑰花的事情,闷头苦吃,反倒成了三人中吃得最多的。 饭后,罗启渊在琪琪的连声催促下,担下了洗碗收尾的任务。 琪琪陪着徐一木一起去阳台看小猫。 小橘猫走起路来后腿还不稳,凑过来闻了闻徐一木的味道,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着他喵喵叫了几声。 “好可爱,对不对?”琪琪把小橘猫抱起来,亲了亲。 突然厨房传来一阵碗筷碰撞的声音,徐一木有些担心地看过去。 琪琪见他的模样,笑笑说:“一木哥哥,其实我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洗碗、做饭,这些人人都会做的事,他一样都会做。嘴硬、惹喜欢的人伤心,这些错误,他也会犯。” 徐一木不知道说什么,伸手摸了摸小橘猫的脑袋。 “一木哥哥,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你的照片了。你跟照片上没什么变化,所以在电梯里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但我怕你还在生我哥的气,所以一开始不敢告诉你。对不起。” “你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而且,”徐一木的目光落在阳台外的灯光上,“我也没有生你哥哥的气。” 琪琪不知道罗启渊和徐一木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哥哥大概是狠狠伤了徐一木的心,导致对方这么多年都没有原谅他。 现在,她终于见到徐一木本人,也越发明白为什么罗启渊这么多年都忘不了他。 “那你还会考虑,重新和我哥在一起吗?” 徐一木后退了一小步。 琪琪努力替自己哥哥说好话,“我知道,以前我哥肯定做了一些惹你很伤心很伤心的事情。但是我也相信,我哥是真的很爱你,你们分手那年,他消沉了好久。直到最近你回来了,他才重新开始有笑脸。” 琪琪忽然停了下来,脸色一变,看着徐一木后面的人,“哥,你怎么出来了?” 罗启渊不知道听了多少,徐一木心里乱乱的,转身看着他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好,我送你。” 徐一木和琪琪道别,在罗启渊的陪同下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徐一木告诉他别送了,但罗启渊执意要陪他走到家门口。 徐一木在家门口转身面对他,“我到了。晚上,谢谢你和琪琪。” “琪琪说的话……” “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徐一木努力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她可能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最好和她解释一下。” 罗启渊漫不经心地答应。多年过去,他更加沉默内敛,看人的时候,眼神也更加专注。 徐一木时常误以为自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眷恋与深情,只好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都是错觉,绝不可以重蹈覆辙。 罗启渊看着眼前的人,他等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可以面对面和他说话。他告诉自己,这样已经很好,又忍不住问:“送你玫瑰的那个人,你会接受他吗?” 徐一木的表情呆愣了几秒,慢吞吞地说:“我还在考虑。” 作者有话说: 双节快乐!可以给我一点点海星吗? 第22章 第二天一早,罗启渊刚到公司,就收到了戴韦给自己的资料。 翻开第一页,就是陈燃的照片,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徐一木的这位追求者履历堪称完美,出生高知家庭,一路名校毕业,随后创立公司,学生时代谈过两段恋爱,都是和平分手,周围的人对他几乎没有负面评价。 戴韦一直端详老板看资料的脸色,见他翻到最后一页,马上说:“关于他公司的事情,我们查到点别的东西……” 徐一木当天下班回到家,发现对面的门开着,有香味飘出,还有一个橘黄色的小脑袋从门后面探出来。他怕小猫跑远了,走到门口挡住,伸手敲了几下门,“有人在吗?” 穿着白衬衫系着围裙的罗启渊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只冒热气的碗,看向徐一木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格外温柔,“你下班了?” 第18章 即使是当年同居的时候,徐一木也从未见过罗启渊这样的一面,他愣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嗯,下班了,你的猫跑出来了。” “闹闹,”罗启渊把手里的碗放到餐桌上,解下围裙,朝徐一木走近,“他的名字,叫闹闹。” 徐一木低头摸摸怀里的小猫,叫了一声“闹闹”,然后把他放到地上,让他回屋里去。 “小猫好奇心很重又胆小,家里门开着,他很容易跑出去回不来。” “我下次会注意的,你之前说的注意事项,我都有照做,每天都按时给他喂饭。” 徐一木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罗启渊,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看着有些担心又有些委屈,好像是被他欺负了一样,“闹闹没事就好,我……” “你刚下班,吃饭了吗?” “还没有。” 徐一木喝了一口汤,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罗启渊。 他的头发又黑又硬,为了方便剪得很短,更加突出了硬朗的五官。鼻梁上加着一副细边黑框眼镜,让徐一木不由自主想起他们短暂的同居时光。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刚才才松口答应来吃饭吧。 “味道怎么样,吃得习惯吗?” 罗启渊抬头,对上徐一木的视线。 徐一木回神,“挺好吃的。” “如果吃不惯,可以和我说,下次换种做法。” “不用不用,按你自己喜欢的来就行,我来吃饭已经很麻烦你了。” 罗启渊听到他的回答,抿起嘴巴,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 “那个追求你的人呢,你没有跟他出去约会吗?” “啊,那个,”徐一木没想到罗启渊会一直提起这件事,“那是一个误会,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其实,本来徐一木也非常困扰,不知道怎么处理和陈燃之间的关系,甚至起了辞职的念头。 幸好今天下午的时候,陈燃亲自到他办公室里来,说之前的话和行为是自己冲动了,现在已经重新开始一份新的感情,希望他原谅之前荒唐的举动。 徐一木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理解陈燃为什么会把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搞混,但他自己在感情方面也稀里糊涂,所以并未深究。 “误会?”罗启渊没想到徐一木会是这样一个说辞。 “嗯,他现在已经有新的恋爱对象,我们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罗启渊回想自己早上看到的资料,等徐一木离开后,给戴韦发了一条信息,得知陈燃的公司愿意接受他的注资。 几天后,徐一木在陈燃的要求下,陪同他前往应酬,被带着见了几位常年合作的伙伴,知道他酒量不行,陈燃让他找个地方休息,自己继续去联络关系。 徐一木找到会场外的一处阳台,坐着吹吹风,清醒了不少。忽然听到旁边人的谈话声。 “陈燃这家伙,怎么还有心思来这里?不是说他的公司快撑不下去了吗?” “听说有人注资了!” “谁这么傻,不是说他那公司一直在亏损吗?” “是罗氏。” “不会吧,罗氏干吗做这种亏本买卖?难道是他公司真的有什么还没公布的好项目?不应该啊。” 后来,那两人还凑在一起,猜测了半天陈燃的公司到底有哪个项目能得到罗氏的青睐。 徐一木的酒意已经完全散去,一直到酒会结束和陈燃碰面,他都非常沉默。 陈燃找了代驾,先把他送回家。 徐一木一路上想了很多,下车前终于开口问:“我听人说,罗氏给我们公司注资了,是真的吗?” 陈燃本来有点醉了,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坐直,沉默了几秒后伸手摸了一把脸,“是的。” 车顶灯开了起来,代驾下车站在一边抽烟。 陈燃把领带扯得更松一些,“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罗氏,为什么要给公司注资?” 徐一木看着自己的上司兼好友,听到他说出自己猜测了一晚上又不敢承认的答案。 “我们之前想了很多办法,差不多快放弃了,几天前罗氏那边突然联系我,说要给公司注资,而且不参与公司的具体管理。 “我一开始不明白,直到见面的时候,罗启渊的助理特意提到了你。” 陈燃见他神色恍惚,不愿意多说,并没有为难,很快就离开了。 徐一木回到家门口,听到对面门打开的声音,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输入密码,推开门准备进去。 “我煮了醒酒汤,你要喝吗?” 徐一木想起中午的时候罗启渊曾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他说自己晚上有应酬拒绝了。 犹豫了几秒,徐一木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喝一点吧。” 罗启渊闻言露出一个浅笑,从鞋架上拿出拖鞋,看着徐一木走到自己面前。 徐一木回避了他的眼神,换好拖鞋跟着他进屋。 一碗醒酒汤下肚,身体确实舒服很多。 闹闹一直在他脚边绕来绕去,发出喵喵的叫声,他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 罗启渊似乎心情不错,还切了一点水果。 “我今天听说,罗氏给陈燃的公司注资了?” 罗启渊放水果的手一顿,“我们是有这个计划。” “为什么?我们公司有什么项目值得你们投资?”徐一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直直地看向罗启渊,像极了他这些年里在梦中见到的样子。 “我想要你开心。”徐一木是为了到陈燃的公司工作回来的,只要他愿意待在那个公司里,待在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罗启渊不介意花钱养着陈燃的公司。 徐一木低下头看着桌面,“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以为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回来。” 罗启渊听到他的话,露出些许无措来。 “我知道,当时你可能对我有那么点喜欢,可是那点喜欢与郑鹤扬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是我自己当时非要喜欢你,救郑鹤扬也是我心甘情愿,所以,你根本不用觉得对我有什么亏欠。 “当时没有说清楚,很抱歉,但真的没必要为我做这些。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之间也能够少联系。” 徐一木说完站了起来,“谢谢你的汤,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罗启渊坐着,垂下眼帘,看不清神色。 徐一木转身的时候,听到他说“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 第23章 第二天,徐一木向陈燃递交了辞职信。 陈燃没想到罗氏注资一事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一时措手不及。 徐一木不想再翻出自己和罗启渊之间的过往,面对陈燃的再三挽留,最后表示自己会再考虑一下,至少目前手头上的工作会按期完成。 可能是陈燃不放心,几天后徐一木下班,竟然在公司门口碰到了戴韦。 戴韦见他往自己身后看去,笑笑说:“我在附近办点事情,顺便来见你。” 徐一木点点头,看着他,“有什么事情吗?” “时间不早了,有空一起吃个晚饭吗?” 戴韦说自己对附近不熟,徐一木平时也不到外面吃饭,最后带他到了迎新宴那天吃的烤肉店。 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店里似乎坐满了人,向门口的服务员一问,要等位。这时一位年轻人出来,盯着徐一木的脸看了一会儿,说:“你是陈燃的朋友?” 服务员转过身,叫了一声“老板”。 徐一木才发现对方将原来青灰色的头发染回了黑色,看着比原先年纪更小了,“沈老板,你好。” 沈老板环视了一圈店内的位置,然后跟服务员说:“带他们到里面小包厢去。” 服务员露出一个笑容,“好的,两位客人,里边请。” 徐一木本来还想跟沈老板道谢,他已经推开门走了。 戴韦在徐一木旁边,回过头看了那位老板两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徐一木见状问:“怎么了?” 戴韦摇摇头,“没事。” 两人坐下后,闲谈了几句近些年的情况,戴韦知道徐一木的心结,没提及任何和罗启渊有关的话题,只说自己升职加薪了,老婆刚怀了二胎。 徐一木连说了几声“恭喜”。 他当年和罗启渊在一起的时候,戴韦也不过是毕业没多久的学生,两人不是能够深交的关系,但因为罗启渊也有不少交集。 前几年戴韦结婚,还给徐一木发过请柬,只是当时徐一木心结太深加之学业繁重,只送了一份礼物,并未到场。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戴韦放下筷子,说:“我听说,你准备辞职了?” 徐一木笑笑,“是陈燃告诉你的吧。” “算是吧。”戴韦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这家伙大概觉得罗氏投资他的公司就是为了你,现在你要走了,马上就漏了点口风给我。” 第19章 徐一木喝了一口水,表情淡了下去。 “其实,当时能够关注到陈燃的公司确实是因为你。但是我们选择注资,是因为真的看好你们公司在做的项目,预计未来的前景会非常不错,肯定会盈利。” 徐一木抬眼看他,戴韦继续说:“你应该对自己做的工作有信心。” 戴韦见他不欲多谈,岔开话题聊起了别的。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分开的时候戴韦叫了车,徐一木想一个人走走,就在店门口道别。 快要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徐一木的微信收到一条新信息,是一张小橘猫的照片,一只手被人抬起,伸到镜头前。后面又接了一句话,“指甲太长了,怎么办?”很快又发来一张照片,小手臂的内侧有两条细细的血丝。 徐一木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对面的门开了,罗启渊站在门口看着他,欲言又止。从他的脚边探出一个橘色的小脑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徐一木,张开嘴巴“喵”了一声。 徐一木看那人垂着还在冒血丝的手臂傻乎乎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没好气地问:“闹闹打过狂犬疫苗了没有?” 罗启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上扬又努力假装很冷静,只看着徐一木说:“不知道,要问一下我妹。要不你先进来吧。” 说着从旁边鞋柜里拿出了徐一木每次来穿的专属拖鞋,再次看向他,一脸期待,又像是如果他现在转身就走的话会伤心得哭出来。 徐一木冷着一张脸,换上拖鞋,伸手把地上的闹闹抱起来,走了进去。 罗启渊去给他妹妹打电话,得知疫苗只打了两针妙三多。 “闹闹一直养在家里,应该不会有事。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再去打一下狂犬疫苗。” 徐一木正坐在沙发上给闹闹剪指甲,一抬头,就对上罗启渊专注的目光,不自然地低下头,“手臂上的伤不疼吗?怎么不处理一下?” “疼,我不会。”眼看闹闹的指甲就要剪完了,罗启渊轻声说,“你帮我处理一下好不好?真的好疼。” 徐一木看着他手臂上刺眼的伤痕,最终还是拿了碘伏和创口贴帮他上药。 罗启渊突然开口跟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徐一木把创口贴外包装扔进垃圾桶,“你又没做错什么,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 “我让你不开心了,就是我的错。” 徐一木站起来,想走了,“你不要这样子。 “我们是邻居,你受伤了我可以帮你处理,但是无论住在我对门的人是不是你,只要他需要帮助我都会帮。” 罗启渊原本还明亮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去,“你别说了。” “你说不想我不开心,那我告诉你,离开你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好。回国后每次见到你,都会让我想起以前那些不开心的日子。所以,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开心的话……” “不要说了!”罗启渊侧过身,不让徐一木看到他的表情,“求你了。” 徐一木拿起沙发的包,“我会从陈燃公司的辞职,也会从这里搬走。希望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闹闹好像感知到了他们之间气氛的变化,走到两人脚边,伸出手爪子碰了碰罗启渊的腿,但他一直看着徐一木,徐一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在背后开口说:“我做不到。 “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每一天都在后悔,如果我能早点知道当年救我的那个人是你,如果我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心,如果我能在最初遇见的时候对你好一点,多了解你一点,是不是后来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徐一木背对他低着头,“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当年离开你,我就决定了要向前看,我想去过,没有你、没有郑鹤扬的人生。” “只是做朋友,就是很偶尔见一次,不用见面也没关系,偶尔打打电话、发发消息的那种,都不行吗?” “没有必要。” 徐一木果断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时候,屋内有一颗泪珠落在了地板上。闹闹看到了,凑上去嗅了嗅,又走开。它还不懂主人流泪意味着什么,跑到门边看看,自顾自跑到阳台去玩了。 第24章 那天晚上,徐一木睡得不好,半睡半醒间,脑海里总浮现起与罗启渊相识过程中的零星碎片,一会儿梦到他冷着脸对自己说“离我远点儿”,一会儿梦到他在国外的公寓里温柔地吻自己,一会儿又梦到他为了陪郑鹤扬而忘了自己生日…… 第二天到公司前,徐一木买了一杯冰美式醒神。在办公室坐下来没多久,陈燃就敲门进来,他看着徐一木,有点不太自然地笑笑,“忙呢,没有打扰到你吧?” 陈燃在沙发上坐下,徐一木停下敲击键盘的手,走到他对面落座,给他倒了一杯水,“有什么事情吗?” “辞职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瞒着你罗氏注资的事情,是我不对。”陈燃喝了一口水,脸上带着懊恼,“当时公司资金压力比较大,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投资,我不想失去,所以才……反正但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你放心,如果对方是因为对你有所图才注资的话,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同意的。我一定会找到对真正对我们公司项目有信心的投资人。” 徐一木想起昨晚戴韦的话,斟酌着开口:“其实……” “总之,你的辞职信我就当没收到过。你现在手头的工作正好就是你的研究方向,我非常希望你能够继续做下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陈燃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准备离开。徐一木叫住他,“罗氏注资的事情,是我过激了。还有辞职的事情,我会再考虑清楚的。” 陈燃闻言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好,那你忙吧,我还有事。” 说开了后,徐一木的心情也畅快了一点,之后加班加点一个多月,把原先的进展上的一个难点解决。 九月中旬的时候,正好黄得之休年假,问徐一木是否有空和他一起出去玩,顺便调节一下心情。徐一木和陈燃一说,对方非常大方地批了假期。 黄得之早就做好了功课,徐一木跟着他去了内蒙古大草原,一路上都是广阔无垠的草地,连心境也开阔起来。 晚上十点的时间,当地的天色还是亮的,徐一木和黄得之坐在宾馆的阳台上喝酒聊天,收到了罗启渊发过来的微信消息,他说自己已经从对门搬走了,现在房子不好找,希望徐一木不要因为生他的气就搬家,最后还发了一张闹闹睁着大眼睛无辜看向镜头的照片。 徐一木多看了一眼,把手机屏幕朝下不再理会。 旅游到第五天的时候,徐一木坐在山间的台阶上看近在咫尺的云朵,原本拿着手机拍风景的黄得之发出了一声惊呼,坐在他旁边,支支吾吾地说:“一木,你看群里消息了吗?” “什么?” 黄得之一脸为难,“估计是乱传的,肯定不是真的。” 徐一木越发糊涂,“什么不是真的?” “给,你看。” 徐一木低头,黄得之给他看的是某位高中校友在聊天群里发的消息:听说罗启渊要和张氏老总的女儿订婚了! 群里的其他人纷纷冒泡,徐一木从他们飞快刷过的聊天记录中得知,女方家世与罗启渊相当,两人结婚属于强强联合,可以帮助各自的家族企业更上一层楼。据知情人说,双方已经见过家长,还有人发了一张两人单独约会的照片。 虽然照片像素很低,照片里天色很暗,但徐一木一眼就能认出罗启渊的侧脸,确实是他,正稍稍低头倾听身边人说话,难得的温柔姿态。 “一木,你……” “挺好的,看上去很般配。” 徐一木扯扯嘴角,把手机还给黄得之,之后的行程都陷入一种恍恍惚惚的情绪里,明明是自己说了希望两个人以后都不要再联系,像他那样的才貌家世,一旦流露出想要结识对象、结婚的念头,身边自然会有数不清的适龄对象等着。 他应该感到轻松和高兴才对。 旅游回到家的头几天,徐一木每天上下班前都会看一眼对门,经过几天的观察,发现对面真的已经没有住人。 这一次,罗启渊似乎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又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徐一木的生活渐渐恢复了他原先渴望的平静。直到有一天下班,他在公司楼下遇到了郑鹤扬。 对方看上去比之前遇见时憔悴,像是特意在等他,一见到他便上前伸手拦住去路,“徐一木,我们谈谈。” 天气渐冷,傍晚的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了凉意,徐一木点点头,“去旁边的咖啡馆吧。” 两个人坐下来各自点了一杯饮品,徐一木先开口说:“有什么事情吗?” 郑鹤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来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情,是你做的吗?让罗启渊给我们家的生意使绊子。” 第20章 徐一木听出他语气里的怨愤,“你误会了,我对你们家的生意不了解。” 郑鹤扬明显不信,“要是以前,你这么说我还会相信,但现在,你以为还能像以前一样轻轻松松骗我吗?你走的这么多年都好好的,你回来后我见了你一面,我们家的生意就开始出现问题,你敢说跟你没关系?徐一木,不要再在我面前装无辜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事情,”徐一木捏紧了手中的杯子,“郑鹤扬,如果我真的要做什么,也是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可以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但你要和罗启渊说,不要再阻碍我们家的生意。” “我说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而且,我跟他也没有联系了。” “怎么,他这么快就厌倦你了?我听说人家已经有了门当户对的订婚对象。”郑鹤扬把徐一木的沉默当成了失落,露出嘲讽的笑容,“难不成你还以为罗启渊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来找我?” “你以为我不想直接找他吗?”郑鹤扬咬牙切齿,“你救过他,他不会不理你的消息,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我和他见一面。” “我做不到。” 原本以为那天拒绝了郑鹤扬,事情就过去了。结果之后几天对方连着在公司楼下堵人,徐一木躲了几天,还是被他逮到,竟然直接当着他的面给戴韦打电话。 徐一木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听他语气不善地对电话里的人说:“跟罗启渊说,我现在和徐一木一起,让他来见我。” 电话另一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郑鹤扬恶狠狠地盯着徐一木,“少来命令我,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郑鹤扬,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徐一木见他情绪有点不对,想尽量安抚,结果对方挂了电话,直接扇了他一巴掌,“闭嘴,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你把我们一家害得这么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如果不是我们家的关照,你以为你和那个妈还能活得这么好?” 四周不少行人驻足,围观他们之间的情况,其中也有徐一木公司的同事,发出了惊呼声。很快,陈燃从楼上跑下来,看到徐一木脸上的伤后立即挡在他面前,“你想干什么?” 郑鹤扬面露不屑,“你可真是好本事的,刚丢了一个,马上又找了一个新的。” 陈燃听到他的话皱起眉头,刚想开口说话,徐一木扯了扯他的衣袖,“陈燃,你方便送我回家吗?” 陈燃立马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开车。” 郑鹤扬却说:“不行,你要和我在这里等罗启渊过来。” 作者有话说: 应该快完结了~ 第25章 徐一木在陈燃的陪同下回到自己办公室。 小助理婷婷原本也在楼下,趁他上楼的功夫跑去附近便利店买了药膏,进门的时候看到坦然坐在沙发上的郑鹤扬,一脸惊讶。 “谢谢,我没事,你先下班吧。”徐一木接过药膏,看自己小助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莫婷婷便没多留,临走的时候,趁徐一木低头看使用说明书,恶狠狠瞪了郑鹤扬一眼。 郑鹤扬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徐一木越发红肿的脸,脸上的懊恼一闪而过,“我没想打你的,就是……” 徐一木正对着镜子上药,“不用每次都给自己找借口,特别是没必要对我解释。” 郑鹤扬不满地站起来,走到徐一木旁边,“我承认,找人假装绑架你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可是最后我也受伤了啊。难道在你眼里,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就一点都不算吗?” 徐一木转过身,盯着郑鹤扬,“如果在我眼里,那些情分什么都不算的话,当年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替你做这么多事?当年受伤后我为什么不报警起诉你?” 郑鹤扬表情变了变,声音低了下来,“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当年你明明知道我对罗启渊是什么想法,却还瞒着所有人和他同居,你对得起我吗?” “如果不停换女朋友、搞大女孩子的肚子不负责任就是你的态度,我为什么要觉得愧疚?” “你!” 郑鹤扬还想再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去而复返的陈燃推开门走了进来,“一木,罗总来了。” 罗启渊一听戴韦说了郑鹤扬去找徐一木的事情,立马从公司赶了过来,当他进门看到徐一木红肿着的半边脸,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戴韦看着徐一木的样子也暗暗倒吸了口气,轻声在他耳边说:“老板,冷静、冷静。” 郑鹤扬时隔多年终于再次当面见到罗启渊,对方气场更盛,他却略显狼狈,一时有些情怯,但想到如今处境,还是鼓起勇气往前几步,“启渊,我想和你谈谈。” 罗启渊看了戴韦一眼,戴韦把陈燃带了出去,亲自关上门。 郑鹤扬指指还站在房间里的徐一木,“让他也出去。” 徐一木往门口走去,经过罗启渊身边时,对方拉住他的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他受伤的脸,对郑鹤扬说:“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你要说什么,就当着我们俩的面说。” 郑鹤扬看不得罗启渊对徐一木亲昵又讨好的态度,但他知道他说得没错,现在的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资格和他谈条件。 等三人坐下后,徐一木一直低着头没说话,他想要把自己的手从罗启渊手中拿出来,但对方这次出乎意料的强势,不仅不放,在察觉到他的意图后,还拉得更紧了。 郑鹤扬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脸色铁青,但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启渊,我们家的生意最近都停滞了。” “你就因为这事来找一木?你们家的生意和他有什么关系?” 郑鹤扬不敢在他面前太放肆,小心翼翼地说:“这些年,我们家的生意虽然不比往前,但基本上还能维持。他一回来,生意就越来越差,大家都说是因为我们得罪了人。” 罗启渊被气笑,“所以你觉得是一木示意我做的,便通过威胁他见我?郑鹤扬,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天真? “如果我真要对你们家动手,当年就能让你们破产,而不是仅仅中断和你们的合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有什么必要做这些事,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郑鹤扬被罗启渊说得有点心虚,他以前一心想当设计师,后来虽然进了公司帮忙,但实在没什么经商天赋和能力,现在家里生意变差,父母推他出来想办法,他哪里知道是郑家人做生意本来就不地道,出事是迟早的事情,只觉得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一切都是徐一木的错。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还好好的,事情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不过、不过是合理怀疑。” “你说错了,你当年一边和我暧昧、一边和别人交往,在知道我错把你当成救命恩人之后为了继续瞒着我,还差点酿成大错,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己识人不清在先,如果不是看在你们家曾经帮助过一木一家的份上,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罗启渊看了徐一木一眼,见他神色平静,才继续说:“还有一点,当年我虽然把你当成救命恩人,处处包容爱护,但从未想要与你建立婚姻关系,如果曾经因为某些事而让你产生错误的想法,希望你现在能清楚。” 罗启渊每多说一句,郑鹤扬的脸色就更差一分,特别是当着徐一木的面,像是在把他强撑着的骄傲,一节一节掰下来。 他站起来,露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打开门,戴韦正在门口守着,见他后点点头,“郑先生,我送你下楼。” 郑鹤扬想说不用,又回头看了关着门的一眼,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办公室里只剩下徐一木和罗启渊两个人,徐一木在郑鹤扬开门的时候,就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罗启渊伸出手,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捧着他没受伤的半边脸,心疼地盯着他被扇红的那边脸,即使已经涂了药,但白皙的脸颊上鲜红的手掌印依旧过分刺眼,“疼不疼?去医院看一下吧?” 徐一木对他的触碰,难得没有抗拒,只轻微摇摇头,“已经上过药了,不用去医院。” 随后,他抬眼看着罗启渊,“你之前对郑鹤扬说,你以前对他那么好,是因为以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罗启渊点点头,“是的,当年被绑架的时候,我只知道有另外两个小孩,却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后来痊愈了,他们告诉我你给我的那块玉佩是属于郑家小少爷的,所以那么多年我才一直认错了人,直到后来你把我的吊坠还给我,我才……” 罗启渊的神色中流露出深深的悔恨,徐一木反而有一种恍惚之感,“原来你一直不知道啊。” “对不起,那些年我一直把郑鹤扬当成了你。你呢,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第21章 徐一木笑笑,“你转学来的第一天我就认出来了,本来想找你叙旧的,后来听到你和郑鹤扬说不要和我来往,我以为你和其他同学一样……” “不是的!我只是,”罗启渊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面色慌张地解释,“我当时把你当成了另外一个小孩,我……” 徐一木再次拿出自己的手,平静地说,“没关系,刚被救出来的时候,我还担心了你一阵,后来见到你人好好的,眼睛也好了,就放心了。” 罗启渊听到他这么说,心痛到想要落泪,以前的他,简直是混蛋,只要一想到曾经的徐一木,怀着怎样的心情想要靠近自己,现在的他,连一句“给我一个机会”都没法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看了看提纲,下章应该可以完结。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 第26章 罗启渊不放心徐一木脸上的伤,但徐一木坚持要回家,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送他回家,又专门叫了自己的私人医生上门。 等医生检查完,确保没有大事不会留疤才终于放心下来,又照着医生的吩咐,给徐一木弄好冰袋敷脸。 徐一木一手按着冰袋,走到厨房门口,说话声音不太清晰,“我真的没事,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本来还想着准备晚餐的人脸色瞬间垮了下去,转过身来面对徐一木时却又看似一切正常,只担心地说:“你脸受伤了,要忌口,我给你做点能吃的就走。” “我自己会做的,不麻烦你了。况且,你回去晚了,不太好。” “我回去也是加班,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徐一木见他毫无芥蒂的模样,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只觉得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格外刺眼,不由自主别开眼,“我听说你订婚了,忘了恭喜你。” 他说完,好长一段时间没等到罗启渊的反应,忍不住正眼看去,却发现对方正微笑地看着自己,眼睛越发明亮。 罗启渊上前一步,握住徐一木的双臂,声音里带着点试探,“一木,你在意对不对?” “在意什么?你订婚了我当然要恭喜。” 徐一木心头莫名慌乱,想要挣脱开,罗启渊只笑着,却不放手,“我没有订婚,那些人乱传的。我以为没人在意,就没有特地去澄清,时间久了别人自然就知道是假的了。” “是我误会了。你现在可以放开了吗?” “我不放。” 徐一木一只手还按在脸上,罗启渊微微低头,两人眉眼离得极尽。罗启渊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越发俊朗逼人,徐一木看着他的眼睛,一时忘了反应。 两人四目相对,罗启渊极克制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说:“你知道的,我早就心有所属,除非他答应同我一起,否则我绝不将就,更不可能与别人订婚。” “你……” “一木,除非是你,否则我早就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所以,不要再在这件事情上误会我,你可以不要我,但不要怀疑我的心。” 徐一木心头震动,瞳孔微微放大,听到罗启渊带着伤感的声音继续说到:“等以后我们年纪大了,你会不会不那么讨厌我一点,等我老了病了,你愿意来看看我吗?” “你还这么年轻,不要做这种假设。”徐一木眨了眨眼睛,“还有,我没有讨厌你。” “你说的是真心话?” “真的。” 罗启渊似有触动,放开手,拉着徐一木在餐桌前坐下,有些委屈地说:“之前你让我不要打扰你,我以为你心里非常怨恨讨厌我。我原本想着,就按你希望的那样,再也不来打扰你,只是偶尔,悄悄关注一下你的消息。” “为什么老是要说这种话?” 徐一木神情有些烦恼,把按在脸上的冰袋放了下来,罗启渊马上接手又敷了上去。 罗启渊观察他脸色,说:“因为想要你过得开心幸福,不想惹你生气,但又真的很想你。如果你没有那么讨厌我的话,我们可不可以,偶尔见见面?” 徐一木没好气地看着他说:“现在不是就见到了吗?上次说好了不见面,这才多久?” 罗启渊见状连忙顺杆往上,“这次不是有特殊情况吗?其实,你没有那么讨厌我对不对?” “你闭嘴!” 徐一木按住脸上的冰袋,站起来往客厅走去。 罗启渊跟在他身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乖乖跟了上去。 那天徐一木最终还是吃上了罗启渊做的晚餐。随后几天里,天天能收到他派人送过来的三餐,清淡可口,营养均衡,脸上的伤很快淡了下去。 等徐一木脸完全好了后,某个周末,黄得之约他一起出去吃饭,随口跟他提了几句郑鹤扬家生意不顺现在到处筹钱的事情,见徐一木不太感兴趣,便没有详细说。 饭后,徐一木去黄得之家里打游戏,打到一半,接到罗启渊的电话。对方人在国外出差,看到一幅徐一木很喜欢的画家的画,想买下来送给他。 徐一木知道那位画家的画近期价格被炒得很高,直接拒绝了,电话那头顿了顿,而后说“知道了”。 黄得之暂停了游戏,坐在旁边听完,“我打赌他肯定会把画买下来。” 徐一木听完,没有反驳。 自从两人关系缓和之后,罗启渊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给徐一木送礼物,一旦徐一木推辞,他就会露出一副委屈又伤心的表情来。 徐一木跟他谈过一次后,罗启渊看似收敛了点,每次送贵重的礼物前会先询问他的意见,但哪怕是徐一木明确拒绝了,哪些礼物还是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连他身边的人,都渐渐被他那副样子收买。前几天他的助理婷婷就跟他说:“徐总,罗总对你真的好好啊,你真的不要考虑一下吗?” 而罗启渊本人,虽然没有搬回对面,但时常会带着闹闹上门,徐一木看在闹闹的面子上,无法将他拒之门外。 上上周徐一木妈妈带着继父回国旅游,离开前顺路来看他。那天正好罗启渊上门,得知是两人徐一木的亲人后,立刻拿出了十二分的社交能力。徐一木妈妈离开前,还隐晦地向他提及,认为罗启渊不错,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说真的,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一木放下手机,“什么怎么想的?我们毕竟认识了那么多年……” “你明知道他对你什么心思,不拒绝,就是准备接受喽?” 徐一木叹了口气,“得之,我不知道,我有点害怕。” 黄得之见好友模样,知道他还有心结在,重新启动了游戏,不再多话。 冬天的时候,徐一木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告诉徐一木,罗启渊到她家附近的城市出差,顺便去看望了她和丈夫。 虽然她没在电话里说多余的话,但徐一木知道,能让她专门打一通电话,说明对罗启渊非常满意。 几天后,徐一木下班走出公司大门,看到了对面停车位上站着的人。一身黑色西装外套黑色长大衣,应该是结束工作后直接过来的,见到徐一木后,笑着同他挥了挥手。 周围的女孩子发出惊呼声,天上断断续续开始落雪。 “是初雪!” 徐一木朝着罗启渊的方向走去,他突然想起有一年下大雪,他和罗启渊闹了别扭,对方借着参加聚会的名义来见自己,还把喝醉酒的自己接回了家。 等走到罗启渊面前,对方笑着替他拂去头上的雪花。 洁白的雪花衬着徐一木的白皮肤与桃花眼,让罗启渊想起来了当年读大学时大家对他的戏称。 “陈畅回国了,邀请我们这些当时留学的校友一起聚聚,要去吗?” 徐一木一愣,随即笑起来,“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 罗启渊闻言鼓起勇气拉住他的手,“这周日。这次我能跟他们介绍自己是你的男朋友吗?” “你说呢?” 罗启渊将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雪越下越大,两人一同抬头望去,徐一木伸出手,有一瓣雪花轻轻落在他的掌心。 -正文完- 第27章 番外1:同学聚会 徐曼曼对今天的同学聚会有点期待。 她毕业回国好几年了,工作繁忙,很少和以前的同学联系。 一个星期前,陈畅突然拉了一个微信群,说要组织一次同学聚餐。 她原本想要拒绝,却在群好友里看到了一个人的头像。 学生时代,她曾盯着这个头像反复思考,应该怎么措辞才不会让他厌烦。 工作后,两人的生活圈子完全没有交集,她渐渐放下了少女时期朦胧的小心思。 后来谈过几次恋爱,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时刻,她痛骂自己的前男友时,也会想,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会那样吧。 他一看就是那种,又温柔又专一又有责任感的人。 就连微信头像,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第22章 点进去一看,朋友圈发布的内容少得可怜,最近的一条是上个星期发,一只橘色的小猫,趴在沙发上睡觉。再上一条是大半年前转发的学校校庆信息。 徐曼曼站在电梯里,整理了一下自己新剪的头发。 等到电梯门一开,就看到陈畅正站在门口和人聊天。 背对着她的人,穿着棕色长款大衣,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转过身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神不偏不倚落到了她身上。 徐曼曼脸上的温度开始上升,笑着同两人打招呼:“陈畅,学长,好久不见!” 陈畅笑眯眯,“徐曼曼,怎么叫一木就是学长,我不是你学长吗?” 徐一木点点头,“好久不见。” 两人换好拖鞋,和陈畅一起进了屋。 期间徐曼曼不自觉地抬头看了徐一木好几眼,他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只是头发短了点,穿的衣服从t恤改成了衬衫,身上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比起学生时代不加修饰的男孩模样,如今的他更令人着迷。 等到坐下后,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咖啡,正好听到旁边的人聊起给男朋友买衣服的话题。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学长今天这身穿得真好看,不会是女朋友选的吧?” 只见他愣了愣,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惊讶,还是微笑着说:“不是女朋友。” 徐曼曼看着他的笑容,心跳漏了几拍。 陈畅从另外一间房里出来,招呼大家去餐厅吃饭。 徐曼曼跟在距离徐一木几步远的地方,想顺势坐到他旁边,却有人抢先一步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徐曼曼一眼就认出了“抢”自己位置的人。如果是别人,她可能还会让对方给自己让个位置,但是罗启渊,还是算了。 她尴尬地环视一圈,转身走到对面的空位上坐下。 听见徐一木问:“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从机场直接过来的。” “自己开车吗?” “嗯。没人愿意和我一起来,只好自己一个人来了。” 徐曼曼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委屈和不满,莫名地看着罗启渊。 他神色坦然,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徐一木笑笑,给他夹了一块东坡肉。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旁的女同学凑近和她说:“没想到罗启渊也会来,他跟徐一木看着关系挺好的。他们读书的时候没什么来往吧?” 徐曼曼摇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人聊天,心思却一直在对面的人身上。 饭吃到后半程,有人提议按照传统,玩真心话大冒险。 “不是吧,还玩这个啊?” 陈畅的抗议声被大家无视,起头的那位同学兴致勃勃开始转瓶子,选择真心话的大多被问起近些年的感情经历,有一位男同学选择大冒险,被要求选择在场的同性亲吻,抓住陈畅猛亲了一口,惹得哄堂大笑。 瓶子转到罗启渊面前的时候,他选择了真心话。 有一位女同学问:“有在交往的对象了吗?” 罗启渊点点头,“一直在交往中。” “难道还是以前的那位?” 大家不约而同回忆起,读书时他那位很“凶”的女朋友。 陈畅制止:“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不用回答。” “没事。对的,一直是他。” 罗启渊说完,转头看向正在喝汤的徐一木。 徐曼曼看着罗启渊的眼神,心里越发奇怪。 饭后大家散成几堆,徐曼曼跟几位女同学一起,在阳台吹风,聊一些读书时的趣事,和不痛不痒的娱乐八卦。 屋内传来男生们的笑声。 徐曼曼转头望去,不见徐一木的身影。 “你们说,徐一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读书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追他吧,从来都见他独来独往的。” “当时我们还以为,你们俩说不定会在一起呢。” 女同学戏谑地看着徐曼曼。 “怎么可能!” “那个时候,同系的女生里,你和他关系最好了吧,课堂笔记、期末要点,我们都是从你这里拿的。” “那只是因为一开始是我问他借的,后来你们索性都让我去借,还好意思说。” “我们也是为了给你创造机会嘛。男才女貌,多少般配。” 隔壁发出一声重物移动的响声。 徐曼曼说:“别说了,被人听到多尴尬。” “你们都还单身,说不定这次同学聚会就是你的机会呢。”知道徐曼曼曾经喜欢过徐一木的女同学眨眨眼。 聚会散后,徐曼曼是第一批出来的,站在小区门口等车,眼神却时不时往里望。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终于隔着树丛见到了心里的那个人影,一身棕色大衣,脖子上多了一条同色系的围巾,她记得他进门的时候并没有戴。 徐一木拐过弯径直走来,她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色长大衣,与他身上的那件似乎是同款。 两人并排,神色自然,如同多年好友。 徐曼曼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重。 徐一木走到小区门口,见到她,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徐曼曼一直在等他,可真见到了本人,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虎视眈眈。 只能同样回以微笑,然后目送他离开。 眼看两人越走越远,她沮丧地要收回目光,却看到罗启渊伸出右手,搂住了徐一木的腰,而后低头在他侧脸落下一个吻。 徐曼曼惊得手机从手里滑落,直到快车司机停在她面前询问,她才捡起手机,神情恍惚地坐上车,并把目的地改成了家附近的一间酒吧。 另一边,徐一木推了推罗启渊的腰,“干吗呢?被人看到了。” 罗启渊搂在他腰上的手更紧了一些,贴在他耳边说:“就是要让她看到。” “你幼不幼稚?” “我就是幼稚鬼。请徐老师快教教我,怎么才能让男朋友永远不离开我?” 徐一木笑起来,“嗯,让我好好想想。”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28章 番外2:论坛体 主题:天啊,这绝对是我嗑过的真人cp天花板! 1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事情是这样的,楼主趁暑假在自己家附近的宠物店找了一个前台的兼职,平时主要负责收银接电话回微信安排预约,不是特别忙,还可以免费撸猫,美滋滋~ 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就是楼主的老板,老板是个男,挺年轻,长得很帅,身高目测1米8以上,肤色很白,跟前段时间热播校园剧那个男主很像,说实话楼主刚去上班的时候还yy过会不会跟老板发生点什么…… 2l 小狗勾不可爱吗:冲着标题进来的,马 3l 爱因斯胖斯基:楼主不要废话,讲重点 4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来了来了,刚回微信去了,没想到有人看,我继续讲,楼主的yy很快就破灭了,因为楼主发现,我们老板暗恋店里的一个客人 楼主怎么发现的呢,因为老板平时很高冷,有很多顾客对他还蛮有好感的,想加他私人微信,他一直都是给的店里的工作微信,但那些顾客不知道,楼主来了之后,工作微信大部分时间交给楼主回复了,就经常会看到,有些漂亮的小姐姐打着询问宠物问题的名义发各种自拍照,楼主只能硬着头皮回复 5l 杨大壮不壮:哈哈哈哈哈为漂亮的小姐姐点根蜡烛~ 6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昨天老板突然跟我说,明天有一个叫闹闹的猫预约洗澡,楼主当时没多想,以为是老板朋友的猫,所以没有通过店里的途径预约 7l 小狗勾不可爱吗:感觉越来越好看了,楼主继续 8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今天上班的时候,楼主就发现老板不对劲,因为他,特意打扮了一番!平时都是随便穿运动套装的人,那天突然搭配了一身潮牌,还剪了头发,一上午心情都很好。但那个时候楼主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直到下午,闹闹预约洗澡的时间快要了,楼主发现老板开始在前台徘徊,然后就听到他很开心地说:“哥,你来了!” 哇,那声音,那温柔的,反正是发照片的小姐姐们永远听不到的 9l 不瘦二十斤不改名字:我的温柔只属于你,磕到了磕到了 10l 鸭鸭不想加班:好巧,我老板的猫也叫闹闹 11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楼主抬头一看,怎么说呢,反正就是老板只能在楼主的偶像剧里演男二了,那个客人,很帅很有气质,穿着衬衫西装裤,说起话来又温柔又舒服,就完全满足你想象中学生时代永远考第一名的男神出了社会后该有的样子 虽然比老板矮一点,但楼主真的感觉老板面对他的时候像只想讨好主人的大狗狗,要是有尾巴的话肯定疯狂摇来摇去 第23章 而且,平时见到其他客人冷着一张脸,顶多说声“你好”的人,对那个客人的猫也超级温柔,还说什么“闹闹,好久不见,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呵,男人 12l 鸭鸭不想加班:怎么感觉,这客人跟我老板也挺像的 13l 智慧树下好乘凉:哇,反差萌 14l 小眉今天吃什么:老板其实是想说:哥,好久不见,最近有想我吗? 15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为方便称呼,就叫那位客人x吧,那个客人听到老板的话后笑了,说:“上周出差了,回来发现闹闹肚子上有一小块毛打结了,要拜托你好好洗一洗。” “放心,一定把闹闹洗得香喷喷。”楼主觉得老板的尾巴摇得更欢了。然后老板就带着x去了客人的休息间,因为楼主实在是太好奇了,就假装有其他事进去洗澡的地方,结果发现竟然是老板亲自给x的猫洗澡! 16l 爱因斯胖斯基:给猫洗澡怎么了,宠物店老板平时不干活吗? 17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楼上,老板当然不会不干活,听说他是国外一个非常有名的兽医专业毕业的,因为喜欢小动物所以开了这家宠物店,平时店里顾客宠物的一些毛病,都是老板免费看的 但是给猫啊狗啊这些小动物洗澡要花费很长时间,我们店里是有专门的员工做这件事的。楼主还去问专门洗澡的小姐姐,结果她一副很淡定的样子说:“你待久了就习惯了,闹闹的事情都是老板亲自负责的。” 18l kerry不是keery:因为喜欢你,所以跟你有关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特别的,甜死了~期待后续~ 19l 不瘦二十斤不改名字:绝了绝了,这不结婚很难收场 20l 鸭鸭不想加班:看了一下楼主的定位,距离我们老板家挺近,如果,万一,这个是x真是我们老板的话,劝大家冷静 21l 言谷昔果:楼上什么情况?有点慌 22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当时听了店里小姐姐的话,楼主狠狠磕到了,内心已经在给老板和x的小孩取名字了。后来楼主回到前台收银、登记预约去了,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吧,店里又来了一位客人 怎么说呢,就是楼主觉得自己的偶像剧有双男主了,这位客人,真的是气场超超超强大,虽然穿得一身休闲装,但完全就是那种霸道总裁既视感 23l 不瘦二十斤不改名字:楼主是什么运气,为什么可以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么多好看的男孩子 24l 冰雪安琪:楼主说得也太夸张了吧,不会是编的吧?那部校园热播偶像剧的男主我见过真人,真的是闪闪发光的那种,素人根本比不了,没有真人图实在不可信 25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这位霸道总裁客人,就称呼他为y吧。楼主当时愣了好一会儿,才假装镇定地站起来问:“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我家里人带猫来这里洗澡,我来接他们。”y看起来很难接近,但实际给人感觉挺温和的,而且,声音超级有磁性超好听~~~~~可惜,英年早婚 26l 鸭鸭不想加班:额,x就是我们老板吧,至于y,应该就是我们老板那个表面很稳重实际上超级爱吃醋的对象,我跟老板多说几句话他都要醋,不过他们俩算破镜重圆,y是失而复得,这种心情也能理解 27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回复24l:偷拍别人不太好啦,楼主就是分享一下,大家可信可不信哈 28l 小狗勾不可爱吗:一会儿没来剧情发展这么多了 29l 小狗勾不可爱吗:回复26l: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鸭鸭不要走,留下你的故事 …… 102l 是花花不是发发:啊啊啊我错过了什么,楼主哪里去了,我想看后续 103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来了来了不好意思,刚刚回家洗漱了一下,现在躺床上了,继续说。楼主听到y的话其实愣了一下,因为虽然当时店里有几个客人,但是来洗澡的猫,只有x的闹闹,也就说,y来接的是x和闹闹,x是y的家里人 家里人?家里人?是什么关系? 楼主当时完全懵了你们知道吧,就是你刚刚还在嗑老板和x的新cp,然后出现一个比老板更优秀(没有说老板不优秀的意思,老板我永远支持你!)的人,还很有可能是x的对象,这这这……楼主一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104l kerry不是keery:楼主我懂你的心情,老板呢,是不是很伤心 105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很快x和老板就从里面出来了,x手里拿着航空箱,y看到后立马就上前接过航空箱。x和y看到彼此后的那个表情,怎么说呢,就是楼主觉得自己待在那里特别多余,还想顺便把老板也拉走,就是全世界你是我眼里唯一的色彩的那种,跟他们看其他人真的很不一样 楼主看到老板的脸色变得不太好,问x:“哥,这位是?” y用那种七分警告三分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我们老板,顺势伸手揽在x的肩膀上,x完全没有任何不适,还笑着对老板说:“这是我先生,今天正好有空,就来接我和闹闹。” 楼主感觉老板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了,马上开口说:“您好,一共是x元,请问是从您的会员卡里扣吗?” 106l 楠楠小不点:老板:这个月的优秀员工就是你 107l 小狗勾不可爱吗:虽然看到鸭鸭的评论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还是为老板默哀一分钟吧 108l 不瘦二十斤不改名字:cpn一下的话,会不会是y知道老板对x有企图,所以特意来宣誓主权的,毕竟以前都没有来,再结合鸭鸭说他很爱吃醋,呜呜呜~今天也是为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 109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回复108l:哇哦老板对不起我先嗑一分钟 110l kerry不是keery:楼主说完了吗?还想听后续 111l 黄焖鸡不加金针菇(楼主):不好意思哦没什么后续了,x和y付完款就走了。没多久老板也恢复他的高冷脸提前下班走了,其他的,楼主不知道也不敢问。楼主要睡了,晚安,祝大家都能遇见绝美的爱情~ -番外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52书库呀~www.52shuku.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