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刑侦]》 第1章 [现代情感] 《危险关系[刑侦]》作者：十月海【完结】 本书简介： 刑侦视角文案： 九月初，檀锦在节目录制现场亲历了一起有预谋的爆炸案。 楚流远在爆炸中头部受伤。 多方查证后，刑警队初步判断，凶手的谋杀重点可能是楚流远，遂派新警员檀锦对其进行近距离保护。 凶手狡猾，线索极少。 就在刑警队一筹莫展时，檀锦和楚流远在隔壁市遭遇了第二次爆炸。 一个定时装置，一个碎裂的遥控器，以及一个二三百人的粉丝群体，成了刑警队唯三的抓手。 刑警大队长说：凶手高智商，很可能是一桩连环案…… 小甜饼式文案： 关于楚流远这个人， 檀锦一开始觉得，他为人虚伪，喜欢说教，但长了张好脸。 后来，她觉得他的头脑还不错。 再后来…… 他只要不乱吃飞醋，其他的都挺好。 *** 在楚流远看来，檀锦这个女孩子能力不错，但小脾气也不少， 就像紫檀木，名贵是名贵，硬也真硬。 刚则易折， 他既然喜欢就要顾着一二，该惯的时候惯，该教的时候教。 尽管爹味十足，但也算投其所好，只要能把人抢过来，丢点儿节操算不了什么。 内容标签：强强 都市 天作之合 甜文 悬疑推理 轻松 主角视角檀锦楚流远 一句话简介：小警察和大明星 立意：包容和爱一样重要 第1章小餐馆爆炸事件 京市，喜安老区，榆钱路。 檀锦被一大群人拥在马路隔离栏旁动弹不得，她不得不回过头，做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后边的姑娘小伙子们不要再挤，已经到头了。 “檀檀快看！”秦桐举起相机，快门咔嚓数声，嗓门也高亢了起来，“楚流远，那是楚流远！” 檀锦朝长焦镜头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男子从对面胡同走了出来，宽肩长腿，短发微卷，只看轮廓便觉气场强大，格外吸睛。 檀锦不追星，但对有名气的艺人大多了解一些，楚流远是个音乐人，才气、地位、路人缘都很高，便也跟着兴奋了几分，问道：“他是常驻嘉宾吗？” “好像是湘湘，啊啊啊，啊啊！”秦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失声尖叫，“是湘湘，真的是湘湘！” 檀锦：“……” 作为秦桐的发小，‘湘湘’是檀锦为数不多的、可以如数家珍的新生代流量艺人。 湘湘，全名谢以湘，选秀出身，是去年出道的“xxx”唱跳组合队长，二十三岁，官方身高一八零，尽管只有高中学历，但精通三国语言，舞技高超，音准好，情商高，性格谦虚…… 总之，在秦桐嘴里，她家哥哥就是众多唱跳歌手中最努力最有天赋最帅最闪亮的一个。 檀锦思忖时，谢以湘走到了马路边缘。 他穿着一件款式极简的白衬衫，搭配雾霾蓝工装裤，朝气满满，少年气十足。 “大家好呀！” “辛苦了！” “天气热，路上车多，大家要注意安全哦！” “湘湘，湘湘！”秦桐已经不满足于尖叫了，她一只手按住檀锦的肩膀，蹦跳了起来，“湘湘湘湘你最帅，湘湘湘湘我最爱，啊啊啊啊……” 她身高165，体重135，属于微胖型美女。 檀锦被她按得直摇晃，只好岔开脚，扎了个小马步，心道，长得就那样吧，桃花眼有点小，下巴有点尖，眼角和鼻头明显做过微调，秀美有余，阳刚不足，怎么就最帅了呢？ 算了算了，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各花入各眼。 思及此，檀锦选择了从众，笑着嚷嚷了一句：“谢以湘你好！” 这一句声音不大，但在整整齐齐的应援口号中显得格外突兀。 谢以湘看过来，视线落在檀锦脸上时惊讶了一下，流连片刻，眼里笑意更甚，他招了招手，转过身，朝楚流远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其他几位嘉宾也过来了，工作人员越来越多，挡住了檀锦的视线，应援的粉丝们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檀锦道：“走吧，吃早点去。” 秦桐翘起脚，确定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才遗憾地点了点头。 二人从人群中钻出来，沿着马路向北走，进了一家名叫“福记”的早点铺子，在一进门的小桌子旁坐了下来。 “来啦～”老板娘笑眯眯地打招呼，“还是老三样儿，一份凉一份热，对吗？” “对。”秦桐抢着说道，“多来点儿咸菜丝儿。” 老板娘答应着去了后厨，很快就把豆汁、焦圈和咸菜端了上来。 檀锦凑近豆汁儿，吸了吸鼻子，用筷子夹起几根咸菜丝，笑道：“一个多星期没喝了，还怪想的。” 秦桐咬一口焦圈，嘬了口冰豆汁儿，“谁说不是呢，大夏天喝一口，神清气爽。”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又道，“这次在你妈那儿住了几天？” 檀锦闻言，眸色明显沉了沉，言语间带了一丝嘲讽，“两天半，第一天勉强母慈子孝，第二天一大早开始翻我爸的旧账，并试图干预我的人生，第三天是保媒拉纤，逼着我去相亲，当天下午就去我家老爷子那儿了，昨天晚上才回来。” “她还挺操心，呵～”秦桐嗤笑一声，“相亲，别又是哪个纨绔吧。” 檀锦喝了口热腾腾的豆汁儿，咸菜的咸辣味综合了豆汁中的酸，豆香味就清晰了许多。 她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没问。” 秦桐点头，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们这一行的新人不好做，明天就报到了，紧张不？” 檀锦警大研究生毕业，刚考上喜安区区局的警员，以她从刑侦电视剧中得来的经验推断，檀锦这个炮仗脾气的小新人一般要经受两方面的考验：一是同事关系，二是各种各样的被害人。 檀锦把焦圈泡在豆汁儿里，“有一点儿，总的来说……”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与此同时，门、玻璃，乃至于桌面上的筷子笼都在瑟瑟发抖。 “出事了。”檀锦交代一句，身体丝滑地拐过饭桌直角，眨眼间就到了门外。 人行道上的行人像被按了暂停键，所有目光都落在马路斜对面的冒黑烟的门脸上了。 “好像爆炸了！” “不是好像，就是爆炸了！” “擦，井喷似的，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 “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檀锦不再耽搁，向追出来的秦桐交代一句，朝事发地跑了过去。 她身高一七三，穿着条五分长的磨白牛仔短裤，双腿呈小麦色，肌肉结实，修长有力，冲到一米三高的隔离栏时单手一按便轻盈地越了过去…… 发生爆炸的是一家名叫“王记爆肚”的小餐馆。 餐馆外躺着三只残肢断臂的椅子，碎玻璃、桌布、筷子、瓶子等喷得到处都是。 浓烟滚滚，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臭鸡蛋味——这说明天然气发生了爆炸，且气体正在快速泄露中。 檀锦跟看热闹的询问几句，知道已经有人打了报警电话后便收起了手机，屏着呼吸走到门口，清走了堵在那里的两张餐桌，刚要继续往里走，就见几个形容狼狈的男子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谢以湘目光空洞，神色慌张，衣服裤子湿了一大片，造型完美的刘海上还挂着一小片动物内脏。 楚流远的情况更糟糕。 他的衣服焦了破了，头发被火烧秃一大片，右额角鲜血喷涌，正顺着脸颊往下淌，伤势显然不轻。 伤势最重的是一个身形臃肿的中年男人，他昏过去了，是被两个轻伤男子架出来的。 这么严重。 檀锦心里一慌，大声问道：“里面还有人吗？需要救援吗？” 一个年轻男子磕磕巴巴地回道：“有有有，爆、爆炸发发、生的时候冷、冷小姐和她的助理……” 楚流远打断了他的话：“天然气正在泄露，如果关不上闸门，只怕还会爆炸，这里非常危险，必须等待救援。” 冷小姐。 这个姓不常见，整个娱乐圈也没有几个，而且，檀锦听她妈说过，她的继姐冷飞雪是这一期的飞行嘉宾。 她蹙起眉头，脚步也停了下来。 要冒生命危险进去吗？ 救吧。 她现在是一名人民警察，在这种时候不该考虑个人恩怨。 檀锦往里迈了一步，却被人从背后握住了肩膀，她瞥了眼肩头那只染血的大手——那手的热度很高，力量也大，指尖处还有一丝丝的颤意。 她 回过头，对上了楚流远的冷峻的视线。 楚流远警告道：“里面十分危险，消防员马上就到，专业的事不妨交给专业的人。” 第2章 警笛声的确越来越近了，通过声音判断距离，不会超过三公里。 但…… 她是准警察，有救死扶伤的义务，且冷飞雪生死不明，如果不去，她妈在冷家的地位会变得极为尴尬。 檀锦不再纠结，肩膀一低，挣开楚流远的手，从背包侧面取出矿泉水和棉手帕，将水倒在手帕上，捂住口鼻冲了进去。 楚流远的手陡然落空，他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五根手指鲜血淋漓，顿觉天旋地转，软绵绵地朝地面砸了下去。 “老板，老板！”他身边的年轻男子手疾眼快地抱住了他。 “大家快来帮忙！” 围观的路人纷纷围了上来，抬的抬、拖的拖，把几人带离了危险区域。 …… 檀锦进入餐馆大堂，在墙角处找到一小瓶灭火器，赶到后厨时，明火越来越大，完全封锁了过道，火舌一跳一跳地向外延伸，温度极高，烤得脸皮生疼。 空气中有了浓浓的烤肉味。 她心里一跳，立刻单膝跪地，匍匐着往里面看——十几米开外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火人。 居然死人了！ 他们怎么一个字不提？！ 檀锦又急又怕，她咬了咬牙，到底打开了灭火器，刚想喷，又发现灭火器太小，起火点又太远，根本灭不了火。 她重新盘算了一下，发现自己能做的其实很少，便把临近火舌的两个桌椅拖走了，以免造成火势在短时间内进一步扩大。 弄完这些，她回到门口，吸几口新鲜空气，再快步进来，喊道：“里面有人吗？有人吗？” “救命！救命啊！”一个女子发出了短促尖锐的呼救声。 女子呼救的同时有开门关门的声音，结合之前那人说的话，冷飞雪和助理很可能在卫生间。 卫生间有水。 檀锦定了定神，立刻发现臭鸡蛋味没那么浓了，猜测是燃气公司及时关闭了阀门，胆子便大了几分。 她说道：“火势太大，我现在进不去，但天然气已经关了，你们把衣服打湿，捂住口鼻，消防员马上就到。” “烟太大，要呛死了，你赶紧想办法救我们出去！”这是冷飞雪的声音，语气中带着惯常的颐指气使。 檀锦厌恶极了，却不得不努力压下这种情绪，“火不灭，即便闯进去也救不了你们，你们听我的，找水，把衣服打湿，捂住口鼻。” “你tm是傻子吗？现在是夏天，哪件衣服能脱？”冷飞雪大概气狠了，竟飙起了脏话。 “你大爷的！” 檀锦小声骂了一句，还要再劝，就听秦桐在外面嚷嚷：“檀檀，消防员到了，你赶紧给我出来！” 警笛声到门口了。 檀锦暗暗松一口气的同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消防员到了，马上就可以展开救援，但烟气太重，我还是建议你们想办法捂住口鼻。” 这其实是句废话，冷飞雪是二线女明星，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脱掉外套。 但如果这废话能让冷飞雪多吸两口浓烟，她就达到目的了。 “你tm……咳咳咳……”冷飞雪果然咳了起来。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檀锦退后一步，将转过身，就见几个全副武装的消防员跑进来，其中一个抓住她的手臂，以最快的速度把她送了出去。 “咳咳……” 或许是被浓烟呛到了，又或许憋气太久，新鲜的空气一股脑地灌进气管，引得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秦桐关切拍拍她的背：“不要紧吧。” 檀锦调匀气息，止住咳嗽，直起腰，看着几个消防员举起消防栓，将巨大的水流喷射到餐馆里…… 她答非所问：“你猜被困在里面的是谁？” 秦桐眼珠子一转，“冷飞雪？” 檀锦点头。 她嘿然一笑：“还真是报应不爽呢！要我说，你为她这种人涉险简直是傻都不爱傻了。” 檀锦道：“我家老爷子总说，人活着总要有所取舍，无论是哪个身份，我都不能见死不救。” “你爷爷就是个老古董。”秦桐哂笑，“看着吧，这事儿你照样落不着好儿，甭管是你妈还是冷飞雪。” 这话不好听。 但檀锦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第2章万事开头难 消防队来得快，火势又不算大，很快就扑灭了，冷飞雪和助理也被救了出来。 相较于楚流远等人，二人运气还算不错，除吸进去的浓烟造成了轻度的头晕和咳嗽外，无其他外伤。 节目组和经纪团队都在，檀锦帮不上忙，也懒得和冷飞雪虚情假意，拉上秦桐就走了。 “二位等一下……小姐姐请等一下！等一下！” 身后有人叫得急，秦桐好奇地回过头，就见一个消防员小战士跑步追了上来。 她问：“找我们？” “对。” 说话间，那消防员到了二人跟前，问檀锦：“你是进去救人的小姐姐吧。” 檀锦停下脚步：“是我，什么事？” 那消防员道：“我们报警了，警方说，要问询所有进过现场的人。” 秦桐：“……” 檀锦：“……” 报警，说明是案件。 警察没正经当上，先当上目击证人了。 檀锦想起躺在后厨的那具尸体，不敢二话，折返回去，在小餐馆门口见到了她的准同事——喜安区区局刑警队的刑警们。 负责询问的是位男警察，二十七八岁，大高个、肌肉健硕，五官秀气平和。 “这位女士怎么称呼？” “檀锦。” “檀锦？！”男警察有些意外，“研究生，明天报道？” 秦桐用肩膀撞檀锦一下，挤了挤她那大而圆的眼睛——遇上同事了，而且长得还不错。 檀锦秒懂，但在新同事面前不好眉来眼去，遂不去看她，挺了挺脊背道：“对，明天报道。” “真挺巧，我叫李巍。”男警察笑了，抬手朝一旁沉默着的中年便衣比划了一下，“这是咱们齐队。” 檀锦略一鞠躬，“齐队好。” “说正事吧。”齐队长了张包公脸，单眼皮，抬头纹和法令纹都很深，听说檀锦是即将报道的警察后，表情肉眼可见的严肃了不少，“你把经过详细说一说，不要有任何遗漏。” 檀锦知道，这是一场变相的入职考试，必须谨慎对待。 她稍加思索：“我是陪朋友来这里玩的，事发前一直在餐馆对面的隔离栏外，注意力也在楚流远和谢以湘两个明星身上……” 齐队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说重点。” 李巍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檀锦心里一紧，想了想，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往下说，把从吃饭到从火场撤离期间发生的大小细节通通说了一遍。 齐队抿了抿绛紫色的薄唇，与李巍对了个眼色，转身走了。 秦桐瞪了齐队的背影一眼，嘟囔道：“一会儿让详细，一会儿让简练，大姨妈来了吧。” 檀锦也莫名其妙，但不好当着李巍的面发牢骚，忍了忍，选择了沉默。 “见义勇为是好事，但太冒险了，下不为例哈。”李巍把笔录递给檀锦，笑眯眯地继续说道，“谢谢小檀师妹，我们明天见。” 檀锦接过来，快速扫一遍，签好名字递回去，正要说再见，就见齐队打着电话，脸色更臭地返回来了。 “她还在，我先挂了。”他放下手机，质问檀锦，“你和冷飞雪什么关系？” 看来…… 冷飞雪听出她的声音了，顺便还给她上了点儿眼药。 檀锦到底把不高兴挂到了脸上：“她是我妈的继女，但我是我爷爷养大的，有什么问题吗？” 齐队道：“她说，你视她为仇人？” 檀锦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我刚才已经把经过说得很清楚了，如果齐队怀疑我，我接受调查。” “那绿茶婊就会危言耸听！”秦桐也生气了，“白眼狼，你就不该救她。” 齐队道：“怎么着，我还问不得了吗？这么大脾气当什么刑警？！” 檀锦道：“你可以问，也可以查。我自认为，我刚刚的回答没有任何问题。” “小檀不要激动嘛，我们是警察， 有任何疑点都要询问清楚，绝不能马虎，这是现场调查的基本准则，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们。“李巍先是安抚檀锦一句，又劝齐队，“齐队不妨把这里交给我，我再问细一点。” 他一开口，秦桐的理智便回来了，替檀锦找补道：“警察叔叔当然可以问，但檀锦冒生命危险陪冷飞雪吸了那么长时间浓烟，换来的却是她没有下限的诋毁，这样的事搁谁身上都不高兴。” 她是一个八十万粉丝的穿搭主播，口才不错，反应迅速，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 齐队无言以对，朝李巍扬了扬下巴，转身走了。 第3章 李巍干咳两声，公事公办地问起了檀锦和冷飞雪的关系，以及前几日檀锦的行动轨迹。 檀锦的父亲是警察，在檀锦一岁半时因公牺牲，两岁时母亲改嫁，把她交给爷爷奶奶抚养。 母女俩聚少离多，感情淡薄。 檀锦只在每年寒暑假探望母亲，顺便和冷家人呆上几天。 檀锦学习好，长得漂亮，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母亲很喜欢她这一点，抓住机会就要炫耀一番，并以此激励檀锦同父异母的弟弟奋起直追。 这让成绩不好的冷飞雪倍感压力，二人在初三时因为一件小事结下了梁子，彼此的关系还不如陌生人。 至于行动轨迹，在昨晚之前，檀锦的活动一直都有迹可循，只要稍加调查，就可以证明她与这桩案子无关。 听完檀锦的讲述，李巍用一句话做了总结：深仇大恨没有，只是小女生互扯头花罢了。 …… 上午十一点，区局二楼会议室。 朱大队长把大玻璃板上汇总的情况扫视了一遍，“既然都没有仇家，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两个情况？一，极端粉丝行为；二，凶手针对的是明星整个群体，没有特定目标。” “呵～”齐队冷笑一声，“明星都是包装出来的，即便有仇家他们也不会乖乖承认。” “对对对。”朱大队长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用夹着烟的手朝他点了点，“老齐补充的这点极为重要。但我们还是要按照程序来，围绕谢以湘、冷飞雪、楚流远，以及王记几人的社会关系进行进一步调查。另外，重点排查榆钱路一带的监控视频，切不可有任何疏漏。” 出人命的案子大多为重大案件，如果在这样的案子里扯上了明星，就是大案中的要案了。 人命关天，舆论如潮，任谁都不敢懈怠。 所有干警都重重地点了头。 齐队也点了根烟，腾起的轻烟遮住了黑脸上的愁容，“榆钱路是老街，游人多，治安状况比较复杂。王记的摄像头昨晚才修好，想从监控上获得线索不太容易，还是得从被害人下手，希望领导出个面，跟艺人本人或经纪公司协调一下，争取尽快把局面打开。” “这你放心，散了会我就去找王局。”朱大队长看向法医，“你那边怎么样？” 法医摇头：“做完初步尸检了，基本可以确定，死者是由爆炸引起的意外死亡。” “那行了，就先到这儿吧。”朱大队长起了身，他身形较胖，个头也高，动作时挤得桌椅吱嘎乱响，“目前唯一能掌握的线索就是炸药，等实验室的结果吧。” “朱大。”齐队叫住了他，“时间紧任务重，再给一组派几个人吧。” 朱大队长道：“二组的案子也在节骨眼儿上，不好调动。明天来两个新人，听说素质不错，先给你用。” 不待齐队表态，他一边说一边出了会议室的门。 “……” 齐队的脸更黑了，“开什么玩笑，追星族沾上有明星的案子，那还能有个好儿？” 李巍浓眉微蹙，取出手机，打开微信，发出去很长一段文字：檀锦明明说过，她是陪朋友来的，怎么就断定人家是追星族了呢。再说了，那小丫头可是研究生毕业、成绩第一的好学生，他家闺女不争气不代表人家也不争气！[生气jpg] …… 第二天，檀锦办完入职手续，由人事科的同事送到刑侦一组，再由李巍带到一台正在工作的电脑前。 她扫了眼已经打开的文件夹，问道：“李哥，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呢？” 她问的是一起办入职的年轻男警察。 李巍道：“王记爆炸案由咱们一组负责，人手不够，齐队带他出去走访了。” 一上班就有大案子，檀锦原本应该高兴，但那位齐队看不上她，这让她的心情大打折扣。 李巍见她情绪不高，解释道：“齐队本打算让你跟进冷飞雪这条线，但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你太年轻，且与冷飞雪有矛盾，无论哪方面都不大合适，就从二组借了另一位女同事。你就留在办公室里，负责查看王记以及王记附近的监控录像。” 说话时，李巍眼神坚定，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获得她的认可。 这是说谎的下意识表现。 檀锦知道，他在善意地安抚自己，齐队让她看录像是真，其他的子虚乌有。 “没关系，我就问问，看监控的工作也很重要。”她勉强笑笑，“冷飞雪那边……不需要我回避吗？” “如果这就回避，派出所就不用办案了。”李巍抬起大手拍拍她的肩，“目前此案抓手甚少，你加油，我先走了。” 檀锦道：“李哥等一下。” 李巍顿住脚步。 檀锦压低了声音：“我想知道，齐队不待见我，是不是他认为我追星？” “小丫头可以啊。”李巍有些惊喜，他观察了一下周围，“你是怎么猜到的？” 檀锦猜对了，心里松了松，有误会不怕，解开就好了，“我爷爷也不喜欢。隔着十几年、几十年，不可能没有代沟，不难猜。不过，因着冷飞雪的缘故，我从不追星。” 李巍笑了：“行，回头我找机会告诉齐队。” 檀锦：“多谢李哥。” …… 李巍走了，檀锦默默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是一间大办公室，摆着十几张办公桌，但只有五个男同事在，他们泡茶的泡茶，查卷宗的查卷宗，打电话的打电话，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她抱着黑色双肩包，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 这是她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可既没有家长的嘱咐，也没有同事的欢迎，更没有领导的重视，只有等她查看的海量监控视频，以及针对她的古板领导。 如果爸爸活着，是不是就完全不同了呢？ 想到这里，鼻头不禁微微发酸，她吸了吸气，把泪意憋回去，从包里取出保温杯和茶，去饮水机处接上开水，就着清淡的茶香拿起了鼠标…… 文件夹里有四个位置的监控录像，一处在王记爆肚后厨，一处在马路上，一处是街对面的鞋店，还有一处在王记爆肚的后街上。 其中后厨的视频文件最小。 檀锦知道这说明什么，但还是先点开它，用倍速浏览了一遍。 第3章檀锦的各种猜想 王记爆肚后厨的监控时长不足十二小时，显然是节目组后装的。 视频以昨天早上七点为节点，分成前后两段。 前一段在七点前，主要记录了六个人的一举一动。 其中两个年轻人是摄像头安装人员，调试完成就离开了。 剩下四个是餐馆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年男子——檀锦刷过星浪热搜，不幸死亡的就是他，一对四十左右的中年夫妻，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 四人关系和谐，干活期间有说有笑，不见任何矛盾。 后一段在七点后。 7：01，老年男子和中年男子带着几个泡沫箱子进入后厨，对箱子里的食材进行了归类。 7：30，负责录制综艺节目的工作人员准时抵达现场，做好各项准备。 8：02，楚流远和他的助理到了。 然后是谢以湘。 在此前，谢以湘和她们互动了片刻。 8：05，冷飞雪和女助理到了，而这时，她和秦桐正在早餐店准备喝豆汁。 大家寒暄几句，节目组正式开始录制。 老王教楚流远刀工，一边演示一边细说爆肚在京市的发展史。 老王儿子教谢以湘和冷飞雪洗羊肚。 8：18，冷飞雪去卫生间，助理也跟着去了。 这时，老王儿子见谢以湘掌握了洗涮要领，不再管他， 将一只大锅接上水，放到炉灶上旋转打火旋钮，随后又往谢以湘的方向去了。 “嘭……”一声巨响后，火焰大盛。 视频到这里便结束了，檀锦冷静了片刻，用鼠标拖住进度条，倒回去一点点，暂停，只见刀具和锅具等被爆炸的冲击力射出，飞起的大锅砸在老王儿子的后脑上，一把尖刀则刺向了老王的心脏部位。 同一时间，摄像头被另一只铁锅破坏，影像戛然而止。 她再倒回去，重点观察老王儿子点火那一瞬，过程干脆利落，不存在反复打开旋钮的动作，也就是说天然气没有泄露，且门窗敞开着，安装在柜子顶部的天然气警报器也没响。 这些都说明一个问题——事故不是由天然气爆炸所引起。 那么，警方之定性为爆炸案的依据，大抵就是消防员在寻找起火原因时找到炸/药相关的残骸了吧。 有炸/药就说明有凶手。 凶手想杀谁，又是何时安装的炸/药呢？ 带着这个疑问，檀锦回到录像最初，把几个细节回看一遍，可以确定的是，在这段监控录像中，所有人都没有安装可疑物体的动作。 第4章 会不会是安装监控的人，在安装期间找机会做下了手脚？ 如果是他们，针对的必然是娱乐圈的人。 这不失为一种可能性。 檀锦拿出手机，打开笔记，在私密日记中记下这一猜想。 关掉笔记时，她的思绪由此发散了开去。 第一，如果凶手的确想杀娱乐圈的人，他的首要目标是谁？ 三个艺人分属不同领域，楚流远是著名音乐人、歌手，三十一岁的实力派；谢以湘是唱跳歌手，偶像派；冷飞雪则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学院派演员，二线小花。 三人不是同一赛道，交集应该很少，同时得罪某个人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三选一的话，那个人会是谁？ 冷飞雪？ 她的人设是白富美，小白花，但实际上心高气傲，嘴毒双标。 不过，冷飞雪向来会装，在大众面前谦虚有礼，即便与人发生摩擦，也不会撕破脸皮。 杀她的可能性好像不会很大。 檀锦想了想，还是重新打开笔记，把这一点记上去，并在句子结尾打下了一个问号。 旋即，她又想：其实，凶手不是安装监控的工作人员的可能性更大，如果这样，他想杀的是谁？ 不好下结论。 王家父子只是普通老百姓，明星的可能性更大。 还是不对，听说这档综艺没有剧本，凶手是如何确定目标艺人会出现在王记爆肚的呢？ 或者，有剧本，只是节目组不承认？ 那他为什么要在录制综艺时动手，搞出这么大动静，为了扩大影响，报复社会吗？ “小檀。”有人走了过来，“你是小檀吧，苏局叫你过去一趟。” 檀锦收起思绪，见身旁多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警，赶忙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没听清您刚才说的话。” 看见她的正脸，女警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艳，“苏局叫你过去一趟。” “苏局？”檀锦愣了一下，“您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女警转身，“走吧，我带你过去。” 苏局是一把手，办公室在四楼。 上楼梯时，檀锦把自己和齐队的摩擦简单分析了一下，她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找她很可能是为了昨天冒险闯入火场的事。 唉，管他呢。 要是批评就据理力争，要是表扬就谦虚谨慎。 怕什么？！ …… 檀锦没想到，苏局找她既不是批评，也不是表扬，只是聊了聊她的爷爷和爸爸，还让她有困难去找他。 这说明…… 她家老爷子虽然严肃，不爱表达，但心里还是疼她的，所以才托人给局长打了电话。 他其实最不喜欢托关系走人情这一套了。 糟老头子有时还挺可爱的嘛。 檀锦唇角微勾，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购物车里的高级毛笔付了账。 …… 檀锦回到工位时，齐队带着小新人萧虞进了楚流远的高级病房。 病房将近二百平，不但医疗设备齐全，家具也漂亮奢华，和宾馆总统套房旗鼓相当。 小助理开的门，把二人让到沙发上落座后，才把楚流远请了出来。 楚流远剃光了头发，光溜溜的脑袋上戴了张弹力网帽，额角处贴着好大一块渗着血的白纱布。 大家分宾主落了座。 齐队没有寒暄的意思，面无表情地单刀直入了：“关于这起爆炸案，楚先生有想起什么吗？任何细节都可以。” 楚流远看向他，淡笑着说道：“很抱歉，完全没有。爆炸前想的是怎样做好节目，爆炸后想的是如何逃命，眼下还未想起关于案件的任何有用的细节。” 齐队又问：“楚先生近期没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同样的问题，楚流远给了同一个答案，“不过……齐队调查过我的出身了吗，我的亲缘关系比较复杂。另外，三个月前，我和一名小歌手打过一场官司，那人败诉后退圈了，但我既没让他道歉，也没让他赔款，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他长了一双桃花眼和一张微笑唇，尽管目光疏离冷漠，但态度亲切自然。 看着就很虚伪。 齐队抿了抿薄唇，他的确查过他。 楚流远是艺名，楚是母姓，他身份证上的名字叫雷澍，第三代豪门子弟，行三。 他的父亲娶了三任太太，第一任生了一男一女，第二任是楚流远的母亲，只生他一个，死于十五年前的一场车祸，第三任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且只比他小不到一岁。 他虽没接触过雷家，但豪门是非多，光鲜亮丽的背后大多是黑暗和肮脏。 楚流远的第一句话便意有所指，但因为没有证据，便不肯多说一句。 还有那名小歌手。 那件事在网络上闹得很大，齐队从不关心娱乐圈，却也不知在哪里听到了事情的始末。 简而言之：小歌手抄袭楚流远，输了官司，网上人人喊打，从此赔款、退圈，丢了饭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即便不是楚流远的错，那位小歌手也会因此恨上他。 说是没有仇家，其实仇家最多！ 齐队的脸又黑了几分，“他叫什么名字？” 楚流远道：“宫嘉毓。” 齐队点点头，把笔录后面的一张纸撕下来，写上一串数字，放在茶几上，“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楚先生有其他补充，可以随时拨打。” 楚流远微笑颔首，“好。” …… 送走齐队，小助理关上病房门，吐槽道：“这位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怎么当上队长的呢？” “挺好，说明他是靠真本事爬上来的。”楚流远关上星浪热搜，重新打开音乐编辑软件，“你去联系一下，把演唱会取消。” “对啊！”小助理一拍脑袋，赶紧把手机取了出来，刚要拨号码，又问，“老板，真的不雇保镖吗？” 楚流远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小助理走了。 楚流远打开编辑好的小样，待舒缓的音乐缓缓流出，他起身去接了杯水，走到窗前，看向矗立在不远处的雷霆大厦，唇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尽管他把矛头隐晦地指向了雷家和宫嘉毓，但他并不认为这场爆炸针对的是他。 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他能看得出齐队眼里对自己的厌恶，以及骨子里的固执。 他背景复杂，树大招风，不说点儿东西出来，齐队是不会放过他的。 既然如此，不如借机恶心一下雷家，以及一直在网络上披着马甲黑他的宫嘉毓。 合理合法，无可厚非。 …… 檀锦看了一天视频，但鞋店的监控录像的视野有限，她一无所获。 到傍晚六点时，一组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她犹豫片刻，到底订了份外卖，准备加班加点，继续往下看。 六点半，秦桐打来了电话。 檀锦瞄了瞄还在办公的其他同事，关上电脑屏幕，拿上手机出去接了。 “檀檀，第一天上班，过得怎么样？” “还行。” “还行，就是不太好的意思吧？” “意思是无波无澜。” “啧，那么大的 案子呢，怎么可能？哎呀，是不是他们歧视新人，什么都不让你干？” “那倒也不是。” “那……算了我不问了，下班了吗，一起吃个饭，庆祝你崭新的牛马生涯。” “下不了班，还不知道加到几点呢，等我忙完了给你电话。” …… 还得是好闺蜜，就是贴心，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一个字不提。 挂断电话，檀锦郁闷的情绪总算释放了几分，她从走廊尽头往回走，还没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齐队粗声大气地说道：“这就下班了，她怎么敢的？光长脸，不长脑子吗？” “齐队。”一个男同事说道，“人家小姑娘刚上班，不懂规矩，教教就好了。” “教？她有苏局撑腰，谁敢教？这都什么事，明明时间紧任务重，却非要派两个新人，说是成绩优异，结果一个上班第一天请假，一个到点儿下班，这不是拿咱们一组开涮呢吗？” “呵～” 檀锦的怒火瞬间顶到了脑门上，她用鼻子哼笑一声，大步进了办公室。 第4章檀锦是咏春拳高手 “我以为，作为警察，下结论之前都是讲证据的。” 檀锦挺直脊背，一边走一边看向齐队，她扬了扬手机，“我在走廊尽头接了个电话，仅此而已。” 齐队张口结舌，黑脸上明显多了一抹红润。 他身边站着三个男同事，其中一个是李巍。 “误会了，误会了不是？哈哈～”李巍打了个哈哈，“你不在工位上，电脑又关了，我们就以为你走了。” 第5章 “我关了屏幕。”檀锦走到办公桌前，按下显示器电源，暂停的监控视频便亮了起来，“还有，我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今天才认识苏局，苏局也从未说过要给我撑腰，恳请齐队千万不要过度解读。” 她说这番话时过了过脑子，刻意地隐藏了某些信息。 “啧，还挺有个性。”齐队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表情越发严肃了，他扫了檀锦一眼，“其他同事马上就到，上去开会吧。” 他不仅没有道歉的意思，还给檀锦扣上了‘有个性’的帽子。 檀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李巍欲言又止，到底跟着齐队等人出去了。 檀锦站在原地，右手死死捏着手机，指关节泛白。 “小傻丫头。”一个背着挎包，准备下班的老警察拍拍她的肩膀，“这里不是学校，是职场，有些事不要太较真，刚才的事翻篇了，快去开会吧。” 这样的话老爷子和秦桐都说过，但火气一来，檀锦就什么都忘了。 老警察的大手不重，但说的话震耳欲聋，。 她的脊背塌了下去。 老爷子还嘱咐过她，当警察首先要听指挥，其次要和同事搞好关系，如果现在就跟齐队彻底撕破脸皮，以后就没办法混下去了。 那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檀锦闭了闭眼，压住泪意，对那老警察的背影说道：“谢谢您，我知道了。” 老警察没有回头，只挥了挥手：“别多想，上去开会吧，在二楼，倒数第二个门。” …… 小会议室。 檀锦进去时李巍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其他人眼观鼻鼻关心地看手机、看笔录。 她点头回应，在会议桌末端坐下来，拿起笔在笔记本上乱涂乱画，用笔力度极大，每一根线条都力透纸背。 待其他四名同事回来时，她的情绪已然稳定下来了，遂把活页笔记翻页，专心听其他同事的调查结果。 他们分别对楚流远、谢以湘、冷飞雪，以及王记爆肚的被害人进行了较深入的调查。 其中，王记爆肚、冷飞雪和谢以湘再次确定，他们没有得罪过人，更没有仇家——今天的冷飞雪对檀锦只字未提。 只有楚流远表示，他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复杂，但齐队带人人跑了一整天，没找到任何抓手。 齐队合上笔记本，问檀锦：“你也说说吧。” 他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小眼微眯，薄唇紧抿，法令纹越发深了。 檀锦坚定地迎上他那审视的目光，“首先，我看完了厨房内的监控录像，有以下两点想法：第一，王记内部人员关系和谐，内讧的可能性较小；第二，从时间上和便利性来看，安装摄像头的工作人员有发挥余地。其次，鞋店的录像我看了后面的三分之一，暂时没有收获。但我有个想法，我们应该询问一下王记，问问他们有没有那种时候，就是饭馆的门虽开着，但厨房没有他们自己的人，结合这个时间点，也许能在几段不同地点的录像中发现端倪。” 李巍笑道：“小檀可以啊，有想法。” 其他六个同事附和着点了点头。 “咳～”齐队对檀锦的工作成果不置可否，用一只塑料打火机点燃了夹在手指间的京牌香烟，“我说一下明天的安排，小李，你和萧虞去查摄像头安装人员；老吴，你和老陈负责宫嘉毓，老王和小许再跑一趟王记，老何，你跟我走一趟雷氏企业，檀锦继续看录像，散会。” 回到大办公室，大家在各自的座位落了座，开电脑的开电脑，整理笔记的整理笔记，一个下班的都没有。 檀锦去门卫处取来外卖，一边吃一边看视频。 李巍举着手机过来了：“小檀，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再加个鸿信。” 这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同事。 檀锦感激地看着他：“好的李哥，我扫你。” 因为加的是工作号，李巍的鸿信昵称就叫李巍，朋友圈也乏善可陈。 檀锦随便翻翻便也罢了，她找到设置页，将昵称‘紫檀’改成檀锦，并把朋友圈的显示时间改成了三天。 刚弄完，其他几个同事也来了，檀锦加了除齐队之外的所有人，还进了一组群。 这让檀锦稍微松了口气——尽管齐队不咋地，但同事们还是不错的。 吃完饭，她去扔垃圾时，李巍发来一条消息：追星的事我替你解释过了，事情也就过去了。齐队人挺好的，就是不太善于表达。小檀你年纪小，初来乍到，态度不妨软和些，千万别和领导硬刚。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檀锦不服气。 新人咋的，新人就该当软柿子，任人搓扁揉圆吗？ 可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她明白李巍的好意，回道：谢谢李哥，我知道了。 李巍收到回复，满意地点点头，点开“东山居”的对话框，又打下一行字：老倔驴就是倔，怎么都说不通，烦死了！这么多疑，怕不是有妄想症吧，有病赶紧治！ 消息发出去，他心里痛快多了，关闭软件，打开联系人，找到节目组负责人的号码拨了过去…… “铃铃铃……” 节目组的人还没接电话，齐队的老式电话铃带着“呜呜”的震动噪音响了起来。 齐队快速接起电话，只听片刻，人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家跟我走，楚流远又出事儿了。” 一组的人飞也似地出去了。 檀锦坐在椅子上没动。 她想去，但不想用热脸贴齐队的冷屁股。 所以看视频也挺好，将近1个t呢，需要不少时间和精力。 托着下巴思考一会儿，她给李巍发了条消息：李哥，节目组把拍摄地点定在王记爆肚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巍的消息回复很快：十五天前。 这么长时间。 凶手首先要踩点，其次要安装。 安装肯定要提前，但为什么没暴露呢？ 是时间太短，还是安装炸/药的地方足够隐蔽？ 檀锦回忆了一下自家厨房，她已经想不起安装燃气表的厨子里都装什么东西了。 这也就是说，只要炉灶正常使用，燃气表正常，她就不会关注那个储物空间。 王记的人也可能如此。 如果安装的是微型炸/弹，发现不了也很正常。 不过，时间越长风险越大，凶手提前的时间大抵不会很长。 檀锦决定把十天前的录像快拉一遍，后面的等王记爆肚有了回复，她再对比着时间重复研究一下。 …… 楚流远住在喜安区南边的闲安区，距离区局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 小区是高档别墅区，环境好，私密性强，安保措施非常完善。 一行人驱车进去，拐了三道弯才到地方。 楚流远的住宅有三层，靠湖，面积大，且位置偏僻。 下了车，李巍绕着竿子上的摄像头观察了一会，“还是好的。” 齐队也看了看四周，正要说话，别墅的大门开了。 小助理跑了出来，“齐队，里面请，大家里面请。” 一干干警跟着小助理进了门。 客厅的进口皮沙发上坐着两个人，除了楚流远，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给楚流远的手进行包扎，手法颇为熟练，应该是位医生。 “齐队辛苦了。”楚流远的目光迎了上来，他笑着说道，“受了点伤，礼数不周，齐队多包涵。” “楚先生客气。”齐队的目光在客厅里一扫，大步走到楚流远身侧，“伤得严重吗？楚先生不妨详细讲一下经过。” 他看似关心伤情，但根本没有听的意愿。 “齐队请坐。”楚流远道，“我大约七点二十到家，一进门就有个黑影窜了出来，用匕首刺向我的胸口，我本能地用手机挡了一下，匕首失去准头，割伤了我的手腕。与此同时，我的助理一边叫一边冲了过来，那黑影一击不中，不再恋战，朝湖边去了，等保安赶到时已经找不到人影了。” 齐队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里躺着一只手机，屏幕中上部位的尖锐的扎痕足以证明那时的惊心动魄。 他在单独的沙发上坐下来，从口袋里取出了录音笔和笔记本…… “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没有，他戴了口罩和帽子，眼睛藏在黑影里，看不清楚五官。” “高矮胖瘦呢。” “一米七五左右，身体灵活，正常身形。” “丢了什么吗？” “一些手表和首饰，具体数额还没来得及统计。” 这就是穷人和富人的差距。 齐队想，如果是他，就算受伤也早清点好了吧。 他在心里自嘲一句，又问了些楚流远可能注意不到的细节，但都找不到线索，便起了身，和其他同事一起，把楼上楼下的重点部位重新勘查了一番。 客厅的中后区摆着一架三角钢琴，钢琴周围的浅咖色地毯上有三只灰黑色鞋印。 第6章 墙角酒柜上的酒瓶摔碎了一只，地上有一大滩淡黄色液体，酒味醇厚。 唱片柜的抽屉被拉开了好几只，地上躺着十几张唱片和一些纸质文件。 五十平米的衣帽间里，各式衣服依旧挂得整整齐齐，但存放手表和首饰的地方被彻底清空了。 楚流远丢了东西，案件的定性应该是入室盗窃，但小区安保措施齐备，别墅内装有高级安保报警系统，如此，贼人还能轻车熟路地搞了破坏，带走了财务，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足以说明其手段高超，再加上毫无头绪的爆炸案，就不能单一地片面地看待这个案子了。 离开别墅前，齐队再次询问楚流远：“楚先生，你能确定仇家是谁吗？” 楚流远摇头，他不能。 小助理忽然插了一句：“老板，我还是觉得回来的路上有人跟踪咱们。” 楚流远侧过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齐队，我看过行车记录仪，那辆车在行驶中并无异常，应该只是顺路。” 齐队想了想，“如果方便，我想看看车载监控。” “当然方便。”楚流远吩咐小助理，“方茁然你带齐队过去。” …… 齐队和老何一起看了车载录像。 下车后，齐队去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回来时交代李巍：“小李，你跟檀锦联系一下，让她马上过来，暂时负责楚先生的安全。” 让一个新人保护被害人？ 这是干啥呀！ 李巍目瞪口呆。 齐队不耐地解释了一句：“朱大队说，檀锦是咏春高手。” “……”李巍道，“齐队，小檀还没有从警经验呢。” 老何也道：“齐队，也许只是巧合呢？” “也许不是巧合呢？”齐队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楚流远，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他有八千万粉丝，一旦出事，谁来平复铺天盖地的舆情？” 老何：“……” 路灯明亮，照亮了一众干警既理解却又为难的神色。 第5章开启保镖生涯 “小人！” “他就是针对你！” “檀檀，如果他再欺负你，你就保留好证据，我在网上曝光他！” 尽管在网上曝光不现实，但好闺蜜无底线的声援还是让檀锦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扫了眼公交车上的电子站牌，回复一句“我先下车，回头再聊”，就朝车门挤了过去。 很快，公交车在‘安闲湖畔’站停了下来。 这一站的名字是以小区名字命名的，冷家也在这里。 檀锦与保安打过招呼，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楚流远的别墅。 别墅占地面积很大，前面是草坪，上面亮着几盏矮树桩似的照明灯。 别墅内，一楼光线暗淡，二楼正中的房间拉了窗帘，灯光透过华贵的靛青色与月色连在了一起。 檀锦观察片刻，然后绕着别墅走了一圈，这才上前按门铃…… 三分钟后，低调奢华的的入户门打开了一半。 楚流远站在一道橘色灯光里…… 他穿着一套浅灰色家居服，上衣版型合体，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点点胸大肌，裤腿微阔，衬得双腿笔直修长，脚上的铁灰色皮拖和套装很搭，明明是在家里，却仿佛还在舞台上。 就是那脑袋…… 他那圆咕隆咚的泛着光晕的青色秃头让檀锦无法忽视。 好一个俊俏的大和尚。 檀锦眨了眨眼，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开，落到他受伤的左手上。 楚流远审视地看着檀锦：“你是齐队派来的警察？” 檀锦正了正神色：“对，我叫檀锦，今天刚入职，经验确实不足。如果楚先生不信任我，可以向区局投诉，让他们换个人来。” 她是真的不想来，看视频再枯燥再费眼睛，那也是亲身参与要案大案，总比给人当保镖强。 小丫头面无表情，语气沁凉，不但没有职场新人的忐忑，更没有职场新人的干劲，与昨日试图冲进火场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楚流远平静的眸光中有了些许审视。 “新人也没关系，家里只是遭了贼，未必和爆炸案相关，齐队让檀警官来只是出于谨慎。”他笑了笑，脚下一迈，让开一个身位，“让檀警官受累了，请进吧。” 檀锦的小心思没有得逞，她心中不快，虎着小脸进了客厅。 楚流远越过她，走到吧台内侧，从冰箱里取出一瓶苏打水，“我这里只有这个，檀警官喝得惯吧？” “我都行。”檀锦看也没看地接了过来，“职责所在，楚先生要是有空，不妨带我四处看看。” “好的。”楚流远表示同意。 二人楼上楼下逛了一圈。 檀锦没做过保镖，但对勘查现场和犯罪人的犯罪技巧门儿清，只要反向思维一下，就能知道此时此刻应该注意什么。 她重点查看了后花园、后门、后窗、地下车库，空房间，以及房顶露台，确认没有安全隐患，这才回到客厅。 她说道：“楚先生忙吧，我在客厅就成。” “我确实还有工作要做。”楚流远从零食柜里取出几袋零食，放在吧台上，“这里有零食，吃完了可以自己拿，檀警官不妨把这当成宾馆，一切随意。” 他边说边向后退了一步，唇角的笑虽然一直在，但眼尾没有皱纹，笑意更是不达眼底。 檀锦默默地观察着他 这人不真诚。 就像冷飞雪。 想起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都被对方以“和齐队聊过”为借口拒绝回答，她心中甚是不满，惜字如金道：“谢了。” 小警察又不高兴了，情绪好像不太稳定。 楚流远如此想着，挑挑眉，上了楼梯…… 楼梯上的脚步声消失后，檀锦卸下背包，在沙发上坐下来，掏出手机打开了鸿信。 “下车？你怎么才下车？” “不对呀，你这是去哪儿了？” “说话啊，不是又加班吧。” “啧啧啧，那个齐队太狗了。” “忙什么呢，快回我快回我，再不回我就开直播了。” 秦桐断续发来五条消息。 檀锦歪头想了想，涉及案子，不该说的跟闺蜜也 不能说，她斟酌着回复： “我在安闲湖畔呢，没在单位加班。” 秦桐发来一个“松口气”的表情，然后是一段长语音：“你去冷家了啊，千万别跟冷飞雪呛呛，你现在是警察，万一她整出点儿幺蛾子，吃亏的是你。我要开直播了，你好好儿的。记住了，错的都是别人，咱一点错儿没有，别跟自己较劲，如果有那牛劲没地儿使，就好好练练你的咏春拳。” 檀锦：“[ok]”。 她关上对话框，给老爷子发完一条交代行踪的消息后，打开了高中班级群。 这个群沉寂了多年，这几天突然活跃起来，每天的消息都有99＋。 檀锦一目十行，快到最底下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听说檀锦考上警察了。” “我也听说了，她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挺好，咱们有了一个铁面无私的人民公仆。” “别说了，檀锦也在群里。” “为什么不能说，我说什么了？” “就是嘛，夸夸而已，她是警察，不会那么小气吧！”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 檀锦往上翻，找到那个熟悉的剪影头像，嘲讽地笑了笑，难怪秦桐旧话重提，原因居然在这里。 铁面无私也怎么了？ 小气又怎么了？！ 无所谓！ 即便众叛亲离，即便全班人讨厌她，她也不会后悔当初的坚持。 想到这里，檀锦放任自己倒在沙发上，茫然地看向房顶垂下来的水晶吊灯。 是的，她从不后悔，但她恨自己，恨自己的年幼无知和眼瞎心盲…… 算了算了算了，饶过自己吧。 檀锦猛地坐起身，制止了即将泛滥地自我反省，扔下手机，在空地上打了一趟咏春拳。 楚流远下楼时，见到了正在收势的檀锦，小丫头身姿挺拔，动作干净利落，隐隐间，似能听到一招一式带起的风声。 “漂亮。”他赞了一声，扶着楼梯扶手缓步下楼。 檀锦站定，转身看向他：“多谢夸奖。” 楚流远问：“檀警官习武多年？” “对。”檀锦拿起手机，把老爷子发来的语音信息转换成文字，“大胆猜想，小心求证，好好干！” 大概在工作上有了共同语言，老爷子的回复不再局限于“哦”和“嗯”，话比前多了。 她妈杨雅颜也知道她今天正式上班，但一个字都没有发过来。 檀锦对此早有准备，毕竟她亲爱的继女差点被烧死，上班这点儿事有什么好关注的呢？ 楚流远没想到檀锦这样冷淡，不但直接把天聊死，甚至还看起了手机，顿觉自己的判断有了失误。 第7章 她不追星。 他回想了一下，“昨日，檀警官是陪朋友去的吧。” 檀锦惊讶：“你怎么知道？” 楚流远道：“猜的。” 演艺圈的人对颜值很敏感，檀锦的长相在人群中可谓鹤立鸡群，很难让人视而不见。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想起了站在人群里的檀锦，想起了她当时看热闹般的表情。 一般来说，这样的女孩子不是在场的任何艺人的粉丝。 既然不是粉丝，当然就是陪朋友去的。 檀锦眸光微闪：“那么，想对楚先生不利的人，会是宫嘉毓吗？或者，是那个私生饭？” 她到底又问了出来。 私生饭？ 楚流远的左手手指在裤子上有节奏地弹了一下。 对啊！ 他前两还年告过一个男粉丝——那人不是他的粉，而是和他传绯闻的女明星的铁粉——那男粉认错态度好，他抬了抬手，没在网络上扩大影响。 楚流远道：“不好意思，我忘记那桩案子了。但事情过去很久了，眼下不好随意攀扯。” 檀锦正色道：“案子还没破，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亮了，精神也亢奋了几分，整个人又朝气蓬**来。 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小姑娘就是天真烂漫。 楚流远心中微哂，故意问道：“既然如此，那是应该报备一下，是你跟齐队说，还是我跟齐队说？” 檀锦略一思考：“楚先生的事当然还是楚先生最清楚。” 她只是天真，但从来不傻。 她和齐尧闹成那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好。上楼吧，我带你去客房。”楚流远勾了勾唇角，“我一工作起来就会忘记时间，先把檀警官安置好才能安心。” 檀锦：“……好。” 她本想借机深入地问问案件相关，但想起楚流远之前的态度，觉得问他不如问李巍，便拎上背包跟着上了楼梯，“楚先生明天有什么安排？” 楚流远道：“上午无事，我起床通常很晚。” 那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睡了。 檀锦满意地点了点头。 …… 檀锦很敬业，查资料查到凌晨三点，直到楚流远从工作室出来，回到隔壁主卧，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是上午十点。 洗漱完，她在楚流远的房门前盘旋片刻，见里面没有动静，便下楼去了厨房。 安闲湖畔小区禁止外卖员入内。 檀锦懒得去大门口取餐，便想自己做点吃食填填肚子。 想起楚流远的交代，她去零食柜里翻了又翻，可惜，既没找到方便面，也没找到酸辣粉，便勉为其难地把唯一一包挂面拿了出来。 冰箱里的食材倒是不少：新鲜的小油菜、生菜，略蔫吧的香菜，一把小香葱，罐装辣椒酱，瓶装辣椒油，还有好几袋榨菜心。 做面的佐料足够了。 檀锦愉快地忙活了起来。 她六岁开始在厨房帮忙，十岁自己做饭，下面条这种烹饪可谓信手拈来。 择菜、洗菜、切菜七八分钟搞定。 香菜、香葱、榨菜丝统一放到青花瓷大碗里，再加上醋、生抽、盐、鸡精、白糖、胡椒粉和香油，小料基本上就搞定了。 最后煮挂面和油菜…… 锅里的水刚开，身后便传来了故意加重的脚步声。 “咳！”檀锦战术性咳嗽一声，转身讪笑道，“不好意思楚先生，没打招呼就用了你的厨房和食材。” “檀警官不必客气。”楚流远戴了顶浅驼色的小沿渔夫帽，光头不再抢戏，整个人都正常了许多，他好奇地凑了过来，“你在做什么？” 檀锦倒出一小把挂面：“楚先生要吃吗？” 楚流远犹豫片刻，从她手里接过挂面袋，从里面抽出一小绺，“我这些就够了，谢谢檀警官。” 这么高的个子就吃这么一点儿。 檀锦耸了耸肩，又倒出大半袋，下到滚水里。 楚流远读懂了她的微表情，没说什么，看一眼准备好的小料，去冰箱的另一个储存空间找来一罐猪油和一小瓶虾皮，“这两样你吃吗？” 檀锦道：“吃，谢谢。” 滚烫的热汤浇到大碗里，放入煮好的面条和蔬菜，就是一碗热腾腾、红通通的热汤面了。 二人分好面，在餐桌两侧对坐。 楚流远闻了闻面汤，酸味恰到好处，微辣，面条晶莹，蔬菜青翠。 他吃了一口，赞道：“谭警官很会煮面。” 檀锦道：“还行。” 她吃饭快，呼噜呼噜两大口下肚，面就少了一半。 抬起头，见楚流远还在咀嚼第一筷子夹的三根细面，不由摇了摇头：吃个饭都这么矫情，混那个圈子的可真难。 楚流远的余光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知道她在嫌弃什么，不以为意，继续咀嚼，直到达到惯常的咀嚼次数。 他的半碗面还剩一半时，檀锦吃完了。 她喝了几口汤，见楚流远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便试探着问道：“楚先生，爆炸案发生前，您经历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楚流远抬眸，探究地看了她一眼：“奇怪的事？” 檀锦又道：“比如原本在王记爆肚录节目的不是你们仨，或者，你们几位嘉宾中有没有利益冲突，再或者，单纯的谁看不惯谁？。” 楚流远思谋了好一会儿：“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檀锦道：“我朋友熟悉娱乐圈，昨晚我们聊了一会儿，她给我提供了一些脑洞。” 秦桐下播后联系了她，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她被启发后，在网上搜了不少娱乐圈八卦，诸如谁是谁的对家，一番 二番之争，同一家公司，资源向谁倾斜等等。 楚流远淡淡地“哦”了一声。 齐队的目光还集中在他们几位被害人的仇家身上，这姑娘已经突破传统思维，想到娱乐圈的内部争斗了。 想法很大胆，且符合实际情况，但他完全没有头绪。 综艺录到四集了，据他了解，节目组的核心成员之间向来和平。 冷飞雪是飞行嘉宾，如果按照檀锦的逻辑，她是新加入的，且恰逢这种变故，凶手的主要目标会是她吗？ 他尊重警察的工作，如实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又道：“但冷小姐说过，她没有仇家。” 冷飞雪很可能是死鸭子嘴硬。 檀锦讥讽地笑了笑，不过，她坚持之前的想法，冷飞雪的确嘴贱，但做人也同样虚伪，一般不会明刀明枪地得罪人。 比起自己的推测，楚流远推的逻辑更顺畅一些。 想到这里，她打开手机，在私密日记里加了一句话：如果是嘉宾之间的仇怨，冷飞雪是目标的可能性更大。 楚流远放下碗，取来两瓶苏打水，递过来一瓶，“节目组临时组了个局，我一会儿就走，谭警官这边怎么安排？” 檀锦想去：“只要齐队不发话，我就要跟着楚先生，麻烦楚先生安排一下。” 第6章这是我们公司新签的艺人…… 酒店是中式别院，会员制，私密性极好。 穿过垂花门，拐进二进院的回廊时，檀锦接到了李巍的电话。 他详细询问了昨晚的情况，以及楚流远的态度，确定二者都没问题后，嘱咐檀锦继续照看楚流远，以备不时之需。 对此，檀锦暂时没什么意见，比起看视频，与被害人或凶手待在一起，无疑更有吸引力。 挂断李巍的电话，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楚流远进了包间。 “流远这边坐。” 将一进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便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旋即目光在檀锦身上一扫，又道，“你换助理了？” 楚流远道：“小方去停车了，这是……我们公司新签的艺人，檀锦。” 艺人？ 什么鬼！？ 檀锦懵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冷飞雪，后者瞪大了眼睛，显然惊讶极了。 能骗她一下好像也不错。 檀锦换了个心态，略一鞠躬：“导演好，诸位前辈好。” 所有目光都落到了檀锦身上。 这姑娘二十出头，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短裤，身高一七五左右，短发微卷，皮肤偏蜜色，心形小脸，一双大眼睛清澈灵动。 算不上绝色美女，但骨相绝佳，气质不俗，令人印象深刻。 大家给楚流远面子，纷纷夸奖起来： “小姑娘居然素面朝天，底子相当不错。” “楚哥好眼力，这姑娘的长相很有记忆点，好好教教，说不定能火。” …… “流远啊，你这小姑娘唱歌还是演戏？” 最后一句是导演谢明亮问的。 楚流远挨着他坐下，随口道：“演戏，导演这边要是有合适的角色，不妨提携提携。” 谢明亮哈哈一笑：“好说，只要我有戏拍，小事儿一桩。” 第8章 …… 檀锦在冷飞雪和谢以湘之间的空位上落了座。 冷飞雪咳嗽两声，示意檀锦看她。 檀锦微微一笑，就是不回头，对谢以湘说道：“谢哥好，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谢以湘道：“你好。” 冷飞雪踢了踢檀锦的运动鞋，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回事，不是当警察去了吗？” 檀锦不露痕迹地观察了一下，见其他人都在听楚流远和导演说话，没有人注意她们，便道：“辞职了。” “为什么？”冷飞雪的声音有些尖锐，顿时把谢以湘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他看看二人，刚要搭话，又被他右手边的叫了回去。 冷飞雪松了口气，脑袋偏过来几分：“为什么辞职，你骗人的吧？” 是啊。 她警校研究生毕业，出身警察世家，为什么要辞职？ ‘卧底’的身份来得太突然，檀锦虽然预料到冷飞雪会有此一问，但时间太短，还没有想出一个完美答案。 她怨怼地看了眼楚流远，对方恰好也在看她，唇角带笑，眸光微冷，可谓虚伪天成。 冷飞雪冷眼观瞧，见檀锦和楚流远遥遥对视，立刻追问：“你是来卧底的吧。” 檀锦神色漠然：“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忽然想明白了，关于她的身份，楚流远很可能是随口一说，以避免因此造成的轰动和各种猜想，所以既没有事前的招呼，也没有事后的解围。 她的身份是否败露他并不在乎。 这个人真的一点都不真诚！！ 檀锦心里又有了火气。 冷飞雪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高傲笑了笑：“你这点伎俩瞒不过我。” 檀锦懒得理她，视线在其他几位宾客脸上一扫而过。 综艺嘉宾常驻的有六个，除了楚、谢之外，还有一线女星冉雨柔、影帝虞山远、二线猛男章秋宜，国际著名男模岳溪。 这四人皆是俊男美女，尤其岳溪，身形挺拔健硕，五官深刻，目光一落上去，就不想轻易移开。 檀锦也是大俗人一个，若非冷飞雪还在耳边叭叭叭，她只怕也要失态了。 “你想查什么？” “凶手总不会在我们之间吧。” “那怎么可能？” 檀锦瞪了她一眼，“你瞎猜什么，不过是……” 她本想坦言楚流远家里被盗，事情赶巧了，她才临时当了个保镖，但进来上菜的服务员提醒了她——她现在是警察，对案件有保密义务，而且，楚流远是明星，有些事情不好随便张扬出去。 檀锦改了口：“的确没有可能。但你可以换个角度思考，我还没上班就被你狗咬吕洞宾地诬陷了一把，一生气就辞职了，现在就想混一混娱乐圈，抢一抢你的风头。” 冷飞雪杏眼微缩，唇角反勾，表情彻底冷了下去。 檀锦高高地挑起眉，心道，小样儿，姑奶奶我学习比你好，武艺比你高，从小就压着你打，你拿什么跟我斗。 谢以湘跟人聊完了，又过来招呼小新人。 他问檀锦：“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檀锦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道：“爆炸发生前后，我们都见过面。” “呃，哦……”谢以湘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想起来了，你当时要去救人？” 檀锦道：“对，我和冷飞雪认识，当时听说她被困在里面了。” 冷飞雪闻言轻嗤了一声。 谢以湘没注意她的态度，朝檀锦竖起了大拇指。 章秋宜听到他们的谈话，立刻加了进来：“湘湘，案子有眉目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谢以湘摇头：“还没有，警方目前无可奉告。” 章秋宜道：“无可奉告？是没有进展，还是不方便说？” 谢以湘还是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岳溪松了松领口的扣子，露出一小片紧致的蜜色胸肌，朝冷飞雪这边靠了靠，“先爆炸，后燃烧，再救火，现场一片狼藉，估计线索很难找。” 他的声音有点大，瞬间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我也这么觉得。”虞山远道，“湘湘、飞雪，你们得罪过什么人吗？还是说，你们被餐馆老板连累了？” “我跟警方打听过了，说是现在不好下结论。”谢明亮停下与楚流远的话头，在头顶的地中海上挠了挠，“妈的，不但场地白租了，拍好的部分也得重新来，都他妈什么事儿啊。” 冉雨柔劝道：“已经发生了，谢导还是看开点儿吧。” 谢明亮叹了口气，“我看得开，看不开又能咋地？” 楚流远问：“接下来怎么办，换地方吗？” “只能换地方，已经和资方商量过了，就定在隔壁市的古井镇。”谢明亮道，“流远，你这边可以吗？还有湘湘和飞雪，你们怎样？”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白：如果你们继续做节目，会不会再出事？ 谢以湘道：“谢导放心，我这边完全没有问题。” 冷飞雪点头：“我也是。” 综艺节目火，想来的演员极多，他们能杀出重围不容易，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楚流远沉吟着，没有立刻开口的意思。 谢明亮追问：“流远你呢？” 楚流远粉丝量大，颜 值高，脑子好，吸引了一大批的慕强粉。 如果他退出，再找一个档期合适、咖位相当、节目效果好的艺人相当不容易，即便找到了，节目的热度也会打个折扣。 楚流远道：“抱歉啊谢导，眼下案情不明朗，我不能马上答复您。但是，如果节目组有其他考虑，我愿意配合。” 这是一个负责任的态度。 冉雨柔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虞山远、岳溪等人亦纷纷点头。 只有谢明亮的脸色不太自然，他沉默片刻，说道：“这样也好，我再跟警方联系一下，如果迟迟没有定论，节目组就要另做打算了。” 檀锦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无论楚流远出于怎样的考虑，他此时此刻的态度都是严谨、负责任的，但谢以湘和冷飞雪就有些自私了。 如果凶手的目标真是他们，那么节目组安排新场地的同时，凶手也一样有了重新布置的时间。 她说道：“谢……” “小檀。”楚流远拦住她的话头，“你的事不急，等综艺节目尘埃落定，我再和谢导详谈。” 檀锦：“……” 这又是什么鬼？！ 顾左右而言他，万一再出人命，你负得了那个责任吗？ 冷飞雪小声道：“闭嘴吧，隔行如隔山，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她这话难听，但成功地阻止了檀锦。 檀锦查了一宿资料，已然明白个中道理。 这些演员在娱乐圈的咖位都不低，拍一集综艺赚到的钱，是她这样的小警察一辈子都攒不到的。 眼下线索全无，如果其他艺人都同意，即便齐队出面，也未必能让谢导改变主意。 所以楚流远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呵～ 行吧。 檀锦看了看岳溪、冉雨柔等人，他们低着眉眼，表情平和，但手上的小动作不少。 这说明他们的心绪未必像表面这般平静，但为了钱，为了前途，没人愿意站出来反对。 檀锦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真好，为了名利，命都可以不要了。 第7章节目组会改变游戏规则 离开酒店时，京市下起了雨。 天色昏沉，雨势很大，不知哪里堵住了路，车子行驶缓慢。 檀锦从水汽氤氲的车窗上收回视线，打开鸿信工作群看了看，里面干干净净，一条消息都没有。 她抿了抿唇，点开李巍的账号，输入一行字，食指在发送键上迟疑片刻，又删掉，退了出来——她是新人，没有资格询问案件进展，多嘴多舌徒惹人厌。 真憋屈！ 檀锦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火，狠狠地按灭屏幕，吐出一口浊气，把手机倒扣在大腿上了。 车子里很静，她突然加重的呼吸声便格外的突兀。 小助理方茁然侧头看看她，刚要说话，楚流远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嗡嗡的震动声，和铃音一样响亮。 楚流远迟疑片刻，到底按下了接听键。 “不忙，刚和谢导他们分开。” “嗯，赵哥你说。” “呵呵，赵哥说笑了，谁跟钱有仇啊，我只是害怕连累别人。” “嗯……这样也可以，我跟警方联系一下再给你答复。” 尽管听不到那位赵哥的发言，但谈论的内容显而易见。 檀锦等了片刻，楚流远却始终没有拨打电话的动作，她用余光往后瞄了一眼，后者把脑袋靠在椅背上，已然闭上了眼睛。 “老板。”方茁然道，“万一出事就是大事吧？” 第9章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肯定的，但用的是疑问句，弱化了向老板指手画脚的强硬感。 楚流远道：“老赵说，节目组要改变游戏规则，以个人为单位进行比赛。” 方茁然道：“虽然这样不会连累别人，但老板的安全还是得不到保证，檀警官，你觉得呢？” 檀锦与他对视一秒，福灵心至地读懂了他眼里的狡黠——这是要拿她当枪使呢。 但，她还是要表态，那是她的职责。 “咳～”檀锦轻咳一声，“楚先生，此刻的我是檀警官，还是楚先生旗下的小新人？” 前者有发言权，楚流远或许能听一耳朵，后者没有话语权，说了也会不听，她也就不必说废话了。 楚流远微微一笑：“抱歉了，檀警官，到酒店我才想起来，如果你以警官身份出现，可能会引起大家的过度关注，届时会导致一些误会，就临时变通了一下，让你为难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檀锦必须接受，但心里还是不爽，她重新看向车外：“楚先生应该看出来了吧，冷飞雪和我是熟人，我确实很为难。” 楚流远：“……” 小丫头个性强，和那位齐队针尖对麦芒，难怪刚入职就送到他这儿做了个保安。 “抱歉。”他的语气中了多了几分真心，“不过，你不用太有负担，在这个圈子里，有些话大家都是听听就好，很少有人较真儿。” 果然如此。 而且，他这是拐着弯儿地说她较真儿呢吧。 虚伪。 檀锦没有回应，但左边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 “檀警官刚毕业，又是警察，较真儿些也正常。”车子没开，檀锦的反应方茁然看得分明，他笑着给楚流远解了个围，又把话题绕了回去，“老板，还是去保全公司雇几个保镖吧？” 楚流远道：“不必，这件事我会跟齐队商量着办，你专心开车。” 雨小了些，前面的车子动了。 檀锦心里暗暗点头，只要楚流远正视这件事，她这个保镖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呜呜……”她的手机也震了起来。 檀锦把屏幕翻过来，目光一扫，便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拒接键。 于是很快，一条鸿信杀到了。 檀锦打开软件，就见杨雅颜发了一条八秒钟的信息过来。 语音转文字：你不是当警察了吗，怎么会和楚流远在一起？千万别说你辞职了，你连飞雪都骗不了，赶紧回电话！ 檀锦微哂。 自己闯火场救人、正式入职，她一句没问，听说和楚流远混在一起电话就立刻打过来了。 无语至极。 回是不可能回的！ 她返回到主界面，正要看工作群，就听“嘀嘟”一声，又有一条新信息进来了。 是李巍的！ 檀锦心头一喜，赶紧打开对话框。 “小檀，根据你在会上提出的问题，我们找到了一段疑似嫌疑人的视频影像，刚才开会，朱大还表扬你了呢，好样的！” 檀锦还未来得及高兴，第二条来了。 “楚先生是目标的可能性比较大，你暂时还不能回来，但恪尽职守的同时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另外……能帮我要个签名不？我有个妹妹，是楚先生铁杆粉丝。” 看到第三条时，檀锦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让她跟楚流远要签名，岂不是又要碍齐队的眼？ 但…… 李巍是第一个向她无条件释放善意的同事，这种小忙帮一帮也没什么。 檀锦回复：好，我找时间试试看。 李巍：[大喜.jpg]谢谢小檀。 檀锦：李哥，疑似嫌疑人找到了，案件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李巍：视频影像清晰，但那人带了口罩和帽子，[失望.jpg] 也就是说，即便有视频也抓不到人，除非有已知的可进行步态比对的嫌疑人。 檀锦：明白了。 …… 和平花园小区大门外。 方茁然上了车，从袋子里取出一根雪糕给楚流远递了过去，“没有好的，老板凑合一口。” 楚流远放下手机，接过来，隔着包装袋掰了掰，再撕开，取出一小块放到嘴里，把剩下的递给了方茁然。 方茁然抽出雪糕咬了一口，“这边都是老小区，房龄怕是有四五十年了吧。” 雪糕入口即化，清凉舒爽。 楚流远感觉全身都舒坦了，他抬了抬渔夫帽，目光定在方茁然手中的半截雪糕上，幽幽道：“这是那个年代好小区之一，只有厅局级以上领导才能住进来。” 方茁然吓了一跳，“那檀警官岂不是背景深厚？” 楚流远摇头：“不好说。而且，即便她爷爷是个人物， 也早就退休了，树倒猢狲散，不然齐队也不会那么对她。” “有道理。老板要是做了警察，比起齐队想必不遑多让。”方茁然拍了个马屁，又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楚流远的目光落到车外——檀锦快到大门口了，小丫头换了身衣服，黑色大t恤加墨绿小脚哈伦裤，肩上还是那只黑色双肩包，手上拎着一只二十寸的小行李箱，一看就没装多少东西。 方茁然感叹：“檀警官的确是个美人坯子，五官很有特点，如果真进了公司，说不定能火一把。” 楚流远道：“不好说，她还没漂亮到凭长相就能火的地步。” “那也是。”方茁然点头，“不过，小丫头高学历，会拳脚，大眼睛有灵性，只要有一点点演戏天赋，都比当个小警察强。老板，要不要我私下问问她？” “她不会同意的。” “那不一定吧。” “呵呵～” “老板为啥这么肯定。” “一个对艺人职业没有向往、对自身装扮不过度关注、出身老派家庭、且做了警察的女孩子，基本上不会进娱乐圈。” “有道理，还是老板观察仔细，想的透彻。” 几句话的功夫，檀锦到了，她越过车身，准备把箱子放到后备箱里。 方茁然打开车后盖，从车窗处探出头，嘱咐道：“里面有乐器和相机，檀警官放的时候注意着些。” 檀锦点点头。 倒不是方茁然矫情，后备箱里的东西确实多，一个大行李箱，大小乐器盒子三个，长枪短炮的相机三部，还有一纸箱零食，可谓满满当当。 多大的人了，还到处预备零食？ 她嫌弃地推了推零食箱，把自己的箱子塞在空隙里，合上车箱盖，上了车。 方茁然把最后一支雪糕递给她，“这牌子的添加剂最少，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檀锦接过来，看了看配料表，“四种添加剂，吃了这么多年雪糕，从未注意过配料表，今天涨知识了。” 方茁然挑了挑眉，透过后视镜飞快地看了眼楚流远。 楚流远预判了他的预判，二人的目光在镜子里有了交汇。 方茁然读懂了他的警告，“嘿嘿”一笑，扔掉手里的包装袋，赶紧启动了车子。 楚流远道：“檀警官，我刚刚和你们齐队联系过了，他说，我可以继续工作了，录节目前他会亲自带人走一趟。” “哦。”檀锦并未注意到二人的眉眼官司，她撕开包装，推出一小段雪糕，“楚先生什么时候走？” 楚流远道：“明天晚上。” 檀锦道：“好的。” 间隔时间短，凶手就会准备不足，届时只要严加防范，出事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第8章失窃物品价值百万 “呜呜呜……”檀锦的电话又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号码，塞回口袋，拎出行李箱，跟着楚流远进入负一楼。 负一楼除了车库，还有影音室，游戏室，保姆间，以及装修雅致的茶室。 游戏室没关门，里面除了两台大屏幕电脑外，还有大大小小的装饰性玩偶，全部是限量版。 檀锦耸了耸肩，目光落在楚流远光溜溜的后脑勺上，心道，都说三十而立，这位怎么比我还有童心呢？ 上楼梯时，她的电话又响了。 还是杨雅颜。 方茁然从后面赶上来，从她手里接过箱子，咧嘴一笑：“檀警官接电话，我帮你拿着。” 檀锦手上一空，“……谢谢？” 从负一楼上来，她在客厅接通了电话。 “你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不回电话？”杨雅颜的声音很大，即便没开免提，也足以让两三米外的人清晰地听到她的不满。 方茁然把箱子放在沙发旁，回头与檀锦对视一眼，尴尬地往厨房去了。 檀锦勉强维持了自己的教养，压低声音道：“妈，我现在是警察，不能及时回电话非常正常，就跟冷飞雪拍戏时不拿手机一样。” “你……”杨雅颜哽了一下，“你不是跟楚流远在一起吗？” 第10章 檀锦冷冷道：“那也是工作需要。” 杨雅颜沉默片刻，“什么破工作，电话不能回，生命还没保障，要我说，你不如真辞职，也进演艺圈……” 檀锦打断了她的话：“妈，我在工作，您还有别的事吗？” “当然有。”杨雅颜提高了声音，“我想问你，飞雪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面都没露就走了？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知道吗？你扪心自问，你冷叔叔对你怎么样？你这孩子怎么就没有心呢……” 檀锦挂断了电话，把杨雅颜拉进黑名单，正要去提箱子，就见身旁原本该是装饰画的地方变成了一扇门，楚流远站在门口，讳莫如深地看着她。 她不自在地抓了抓短发，“楚先生忙，我先上楼了。” 楚流远目送檀锦逃也似的上了楼梯。 “檀警官和她妈的关系好像不太好。”方茁然过来了，把一杯水递给楚流远，“她妈更强势。” 楚流远喝了口水：“原来她是单亲家庭。” 方茁然道：“老板怎么知道的？” 楚流远把杯子还给他，“冷飞雪是她继父的女儿。” 方茁然“啧”了一声，同情的目光在楚流远侧脸上一荡，再开口就换了话题：“我刚刚联络了陈医生，他一个小时后到。还有，冰箱里没有菜了，我去一趟超市，老板有要买的东西吗？” 楚流远想了想：“好运来的巧克力毛巾卷。” 方茁然道：“老板，后天就录节目了。” 楚流远叹息一声：“买两块，给檀警官。” “……”方茁然托了托金丝边眼镜，狭长的丹凤眼也眨了眨，“老板，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楚流远懒得理他，转身朝楼梯去了。 方茁然松了口气——他家老板不屑于解释时才不会解释。 楚流远是音乐人，不是偶像歌手，可以谈恋爱，但他粉丝多，女友粉占比不小，万一有恋爱的传闻，不但会在网上引起震荡，还会对檀锦造成冲击。 实在是弊大于利。 …… 檀锦把行李箱放到角落，四仰八叉地躺在小沙发上，闭目养神片刻，又取出手机看了看：除了小区购物群和同学群，鸿信里没有任何消息，包括杨雅颜。 她盯着杨雅颜的昵称看了好一会儿，到底点开对话框，输入：妈，我有任务，咱有空再聊。 文字将发出去，就有一个红色感叹号冒了出来。 她又把她拉黑了。 檀锦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去。 没啥好介意的，她的耳根子至少清净三个月。 檀锦起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空空荡荡…… 大概是工作室的门没关严，一缕缕轻柔的音乐从里面飘了出来。 檀锦知道，楚流远开始工作了。 她去门口张望了一下，没发现方茁然，便快步下楼，在楼内外转了一圈，发现方茁然和车一起不见了，只好回到客厅，靠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楚流远突然下来了，“檀警官，我的车被盗了，你帮我报个警。” 檀锦一下子弹了起来：“在负一楼吗？”她明明刚检查过，各处门窗紧闭，没有安全隐患。 楚流远道：“汤姆超市停车场。” 檀锦心中一凛，立刻给李巍打去了电话。 “李哥，楚流远的车由助理开出去后，在汤姆超市地下停车场被盗。” “又被盗？什么情况啊！你等着，我跟齐队汇报一下。” 李巍的电话在一分钟后打了回来：“我们马上过去，你注意保护现场。” …… 檀锦下到车库时，楚流远正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位上等她。 她想也没想，直接坐上驾驶位，点火，给油，把车驶出了车库。 楚流远问：“知道汤姆超市在哪儿吧。” 檀锦道：“知道。” 简短交流两句，二人再无废话。 檀锦操作娴熟，车速很快，不到八分钟就赶到了方茁然所在的位置。 方茁然和几名保安站在一起，眼镜没有了，左脸颊和左臂上都有碘酒处理过的擦伤，一看到楚流远的车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楚流远戴上帽子和墨镜，打开了车窗，问道：“你被人打了？” 方茁侧着身子，用完好的右脸对着楚流远：“钥匙发出警报后，我赶着下滚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摔下去了。” 檀锦绕过车头，问方茁然：“被盗后，有人动过这辆车吗？” 方茁然跟了上去：“放心，这里的安保训练有素，不但没动过车，还帮忙报警了。” 他话音将落，一辆警车到了，下来三个穿着制服的民警。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警察问道：“谁报的案，都丢什么了？” 方茁然道：“我，我报的案，丢了三部相机，一把电吉他，一把小提琴，一把电子键盘，总价值一百万左右。” 一百万？！ 三个警察面面相觑，纷纷把目光落到了那辆沃尔沃上。 那是一辆新款豪车，价值百万，但比起周围的奔驰、宝马、宾利等，它低调得几乎没有任何亮眼之处。 檀锦绕着车子走了一圈，驾驶位的车窗被砸，两个储物箱都敞开着，纸质文件、收据散了不少，后备箱有撬锁留下的刮擦痕，她在一小时前曾看到过的东西现在都不见了，包括那箱零食。 “小姑娘，千万不要碰。”年纪大的警察过来提醒檀锦，“涉案金额巨大，我们要上报刑警队。” 檀锦正要开口，却被楚流远抢了话头：“放心，她不碰。另外，我们来的时候也报警了，等他们到了，会找你们沟通的。” 他这话听着含糊，但该给的信息都给了。 三位民警也不多问，留下一个守现场，另两个去保安室查监控去了。 檀锦也想看监控，但她是楚流远的保镖，人命关天，不好擅离职守。 只要不亮明身份，就不能勘察现场，只能干等着，未免让人心浮气躁。 趁楚流远不注意，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岂料，还未等她收回视线，就见楚流远朝她勾了勾手，她这才注意到，他本人虽然背对着她，但倒车镜没有。 居然被抓了个现行。 檀锦脸上一热，别别扭扭地上了前，没好声气地问道：“楚先生想起什么了吗？” “那倒没有。”楚流远唇角带笑，“我是想问问，檀警官有警官证了吗？” 这…… 檀锦懵了一下。 她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亮明身份，几位民警也未必相信，而且这里隶属闲安区，她没有权利跨区执法。 楚流远的做法确实更稳妥。 檀锦有错就认：“多谢楚先生。” 楚流远的长长的手指在车门上轻弹一下，“没什么，互相帮助嘛。” 檀锦的火气彻底消了。 她点点头，呆立片刻，见楚流远不再说话，又回到被窃车辆旁边，问方茁然：“方哥……” “别叫方哥，叫然哥。”方茁然道，“如果可以，楚先生也可以省了，圈里人一般都叫他流远哥。” “然哥。”檀锦从善如流，“车里丢东西了吗？” 方茁然摇头：“没有。” 檀锦的目光重新落在纸质文件上，嘀咕道：“一般来说，大家都不会把贵重物品放在车里……而且，即便偷东西，也未必要把东西丢得到处都是，他们甚至还专门派人阻拦方哥下来，为什么呢？” 方茁然道：“这个好解释。丢东西是为了快速寻找值钱物品，阻拦我是怕我报警抓他们呗。” 檀锦先点头，又摇头。 方茁然说的只是一种情况，还有一种。 那就是，凶手跟踪而来，偷东西是欲盖弥彰。 第9章冷飞雪打探消息 二十分钟后，齐队和闲安区区局的刑警们一起赶到了。 楚流远这才下车，和方茁然一起，对案发经过和丢失的财物一一做了说明。 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这桩盗窃案和喜安区爆炸案有关联，所以痕检由闲安区的同事们负责。 但跟楚流远家的盗窃案一样，嫌疑人是老手，现场未留下任何作案证据。 闲安区区局的同事们同样一无所获。 檀锦跟着楚流远去了监控室，透过缝隙，认真观看了关于方茁然被推和车辆失窃的两段视频。 这一次的嫌疑人有两个，一个身高一八五左右，身形健硕，另一个矮一些，体型相对单薄，二人都带了帽子和口罩，找不到特殊之处。 齐队带来了王记爆肚的录像，经过比对，三人身形并不相似，但令人振奋的是，这二人中的一个，与出现在楚流远家的窃贼的身形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两桩盗窃案可以并案，且，案子是闲安区的，与喜安区无关。 第11章 齐队确定这一点后，丝毫没有犹豫，交接一番，笑着与闲安区同事道了别，带着几个组员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李巍还在和檀锦说话，见状不敢多耽搁，嘱咐道：“小檀，情况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你跟在楚先生身边，务必小心谨慎，有事打我电话，不论什么时候。” 檀锦道：“明白，谢谢李哥。” 李巍朝楚流远的方向做了个眼色，“那事拜托了。” 檀锦道：“李哥放心，言而有信是我的基本操守。” 这话有点中二。 坐在车里的楚流远听得分明，唇角不禁微勾。 “嘭！” 檀锦坐上驾驶位，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楚流远从后视镜观察小丫头的脸色，果然和料想的一样难看，那位齐队……啧，真是个‘真人’。 他摇摇头，小丫头运气不大好，刚上班就摊上这么一个个性强的领导。 檀锦的确不太高兴，但她安慰自己，只要齐队不找别扭，一切都不在话下。 她飞快地整理好了情绪，把车驶出停车位，观察后面的路况时恰好看到楚流远摇头，便问道：“楚先生接连被盗，且数额巨大，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楚流远道：“大概……我被对方盯上了吧。” 车子顺利地拐上了爬楼的坡道。 檀锦试探着问：“楚先生不妨想一想，手头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特殊的东西？”楚流远心头一凛，“你指的是什么？” 檀锦道：“比如，私密照，又比如，偷税漏税的证据，还比如，某个巨星的某种轰趴的录像。” 楚流远失笑：“檀警官太高看我了，我的乐趣都在音乐上，对你说的那些不感兴趣。” 檀锦也想起来了，尽管楚流远一直绯闻缠身，但始终没被狗仔实锤过。 不过…… 檀锦偷瞄一眼楚流远笔挺的鼻子和流畅的下颌线，心道，这么帅的老男人竟然没有女朋友，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他要么gay，要么那方面冷淡。 她正腹诽着，楚流远又开了口：“檀警官藏在心里的猜测都不是真的，我只是没时间罢了。” 檀锦微哂：“楚先生觉得，我在心里有哪些猜测？” 楚流远用食指顶了顶帽子：“我不是gay，也没有奇怪的癖好。” 檀锦撇了撇嘴，既然如此，那就是x冷淡了呗。 …… 回到别墅后，医生来了，闲安区区局的刑警们也到了，前者给楚流远换药，后者则根据喜安区交接的内容将现场重新勘察了一遍。 依然没有收获。 檀锦跟着忙活了四十分钟，最后和方茁然一起把人送了出去。 警车开走了。 檀锦正要和方茁然聊聊签名照的事，耳边忽然传来了冷飞雪的声音，“你果然在这儿。” 二人一起看向左侧，就见冷飞雪拉着一个二十左右的俊秀男子走了过来。 檀锦看着他们，双手插兜，表情冷漠，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方茁然只好接上了话茬：“冷小姐原来也住这里。” 冷飞雪道：“我家在这儿，想爸妈和弟弟的时候就回来看看。”言下之意是，她不常住。 “原来如此。”方茁然点头，“这位就是冷家弟弟了吧，长得真好，将来有进娱乐圈的打算吗？” 冷飞扬身高一八二，体型偏瘦，五官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瓜子脸，桃花眼，薄唇锋利，即便只穿着一件白色老头衫，也比精雕细琢的冷飞雪耐看些。 “我家飞扬不擅长那些。”冷飞雪亲昵地搂住冷飞扬的胳膊，骄傲地说道，“他物理学得好，在京大物理系读书。” 冷飞扬略一点头，视线在檀锦脸上一扫，就算打过招呼了。 檀锦知道， 冷飞雪来这里至少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打探楚流远的案子，另一个是向自己秀姐弟情。 幼稚。 好像谁在乎似的。 她心里如此想着，眸光却冷了几分，“警察来这里，调查的是别的案子。听说你们后天会继续录节目，如果可以，你还是雇个保镖吧。” “你觉得那人是来杀我的？那不可能！”冷飞雪声音尖锐，“我可不像你，我在娱乐圈从未被人孤立过，凶手针对的不可能是我。” 她在暗讽檀锦的高中时期。 “真是狗咬吕洞宾。”檀锦的火气上来了，她按下借机好好聊聊爆炸案的心思，讥讽地笑了笑，“随便你，反正凶手杀的不是我。” 冷飞雪怒了：“我说过，我没有仇家，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吗？” 冷飞扬也道：“小锦姐，一样话百样说，何必咄咄逼人呢？” 一个是小锦姐，一个是我姐，亲疏已然明了。 方茁然的余光从檀锦攥紧的拳头上挪开，打圆场道：“二位别激动，只要抓不到凶手，大家就都处于危险之中，防范于未然是应该的。” “听见了吗，旁观者清！上我这维护人设来了，我是警察，不是凶手，呵～”檀锦嗤笑着转身，“算了，正经事不干，我跟你们废什么话呢？” 冷飞雪：“……” 方茁然托了托眼镜：“冷小姐，我家老板身上有伤，暂时不方便会客，咱们后天见？” 冷飞雪瞪着檀锦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好，我们后天见。” 第10章他这是找搭子来了 喜安区区局，二楼小会议室。 齐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喷着烟说道：“关于这起案子，大家怎么看？” 老何四十出头，浓眉大眼国字脸，全名何振业。 他说道：“我觉得，大明星这是被盯上了，但贼人和爆炸案的凶手不是同一个。” 老陈、老王、李巍一起点头，对他的判断表示同意。 齐队朝老吴抬了抬下巴：“你觉得呢？” 老吴叫吴青，九五后，身材不高，长相一般，但记忆力好，脑子灵活，齐队很倚重他。 就是有点谢顶，长得有点着急，喜欢养生，大家便戏称他老吴。 他吐出嘴里的茶叶沫子，“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有句话说的好，‘看似随意，其实用心良苦’。” 齐队欣慰地弹了弹烟灰，又问坐在后面的小新人萧虞：“你怎么看？” 萧虞脸色发灰，眼袋乌青，目光涣散，仿佛神游天外，李巍扒拉他一下，他才猛然惊醒。 “我？”他显然毫无准备，“我，我觉得齐队说的对？” “我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对了呢？”齐队的脸又拉长了，“你是怎么回事，还想不想过试用期？” 萧虞彻底清醒了，赶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齐队对不起，我家里有点事，昨晚一宿没睡，刚才溜号了，下次一定注意。”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齐队。 齐队蹙着眉头，伸出手，上下点了点，不耐道：“一天天就你事儿多，坐，快坐下吧。” 萧虞舒展了秀气的眉眼，如释重负地坐了下去。 “一个两个的不省心。”齐队嘟囔一句，又问小许，“你也说说。” 许文柏年纪不大，但性子沉静，说话不徐不疾有条不紊：“在感觉上，盗窃案和爆炸案应该有关联，但找不到证据支撑，我还是倾向于两个案子各自独立。” 齐队叹息一声：“炸药是自制的，线索有限，盗窃案也打不开缺口，节目却还要录下去，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大家赶紧琢磨琢磨，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老吴放下茶杯：“你们说，两桩盗窃案接连发生，是不是楚流远的手里握着某人的的把柄？” 齐队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让檀锦继续跟着楚流远。” “我就说嘛。”李巍释然了，“那让檀锦问问他？” “如果楚流远肯说，案子就有进展了。”说到这里，齐队顿了顿，“也行，你跟她联系一下，让她侧面打听打听，但要把握好度，绝不能私下展开行动，明白吗？” 没有搜查证，一旦私下行动，他就是不折不扣的背锅侠。 李巍保证道：“齐队放心，那丫头不是乱来的人。” 齐队瞥一眼萧虞，轻嗤了一声。 萧虞挺了挺胸脯，“请齐队放心，我肯定不会乱来。” 齐队脸色稍霁，侧过身子，目光挪到了玻璃板上，“现在，两名安装监控的工作人员基本上解除了嫌疑，宫毓嘉不在本地，没有作案时间，监控中的嫌疑人在商场中消失了，只有炸药的来源还有一线生机，接下来，大家多跑跑烟花厂和矿山，看看有没有线索。” “是！” “好。” 众人乱七八糟地应下了。 齐队把烟头捻在烟灰缸里，起身道：“到这吧，散会。” 待前辈们出去了，萧虞快步跟上李巍，小声道：“李哥，很难从**上找到缺口吧。” 第12章 “谁说不是呢？”李巍苦笑，“凶手自制的炸药，从准备到实施，时间跨度肯定不小，交通如此发达，国内那么多烟花厂，想从这里打开缺口确实很难。但是没法子，齐队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明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萧虞若有所思，“如果是连环杀人案的话……” “嘿，嘿，嘿！”李巍急忙打断他的话，“big胆，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呢？” “我错了我错了。”萧虞抬手在嘴上拍了一巴掌，屁颠屁颠地跑走了，“李哥，晚上一起喝一杯哈。” “这小兔崽子。”李巍失笑，“简直滑不留手，比小檀世故多了。” …… 挂断李巍的电话后，檀锦的心里不但安稳不少，还隐隐地有了几分兴奋，只要不是齐队故意刁难，只要活儿干，一切ok。 她出了房间，敲响了工作室的门。 方茁然开的门：“檀警官有事？” “有事。”檀锦道，“找你也成，可以聊聊吗？” 方茁然回头看了眼，“行，去小天台聊。你先过去，我稍后就到。” 小天台在北面，是个二十多平米的开放空间，从这里往东北看，是波光粼粼的闲安湖，往下看则是郁郁葱葱的小花园和澄澈碧蓝的游泳池。 风景甚是优美。 檀锦坐了片刻，方茁然带着苏打水和一个点心盒到了。 “爱吃甜品吗？”方茁然在她对面坐下，“这是老板特意让我买的，说是给檀警官赔礼道歉。” “当然。”檀锦接过盒子，，“好运来的巧克力毛巾卷，听说是网红蛋糕，我还没来得及尝呢。” 方茁然帮她撕开装刀叉的小包装：“好吃得很。托我家老板的福，我已经快吃吐了。” 檀锦想起了楚流远吃面条的样子，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非常同情你。” “那就不必了，老板给的报酬高，足以抵消这点小委屈。”方茁然笑道，“言归正传吧，檀警官想聊什么？” “在你的记忆里，有没有你家老板得罪人而不自知的情况？” “应该没有。我家老板情商高，说话很讲艺术。” “知道他在这里住的人多吗？” “应该不少，以前还有私生饭跟踪过，但小区安保严格，只要进大门就没事了。” “车子呢，沃尔沃是平常开的吗？” “不是，一般都是公司的保姆车。” “最近有人跟踪过你们吗？” “我觉得有，但老板和齐队他们都不觉得那是跟踪。”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晚上，我送老板回家的路上。经过今天的事，我觉得跟踪实锤了。” “实锤谈不上，没有证据就是主观臆测。” 檀锦表面上纠正了他的话，心里却偷偷盘算了一遍：他们从公司回来时换掉了保姆车，但仍有人跟了上来，这说明嫌疑人做了足够的功课。 小偷都这么卷了吗，不但追到高档小区实施盗窃，还跟踪到了汤姆超市？ 一般来说，贼偷方便。 这样的行动多少有点匪夷所思了。 檀锦还是觉得，楚流远可能掌握了什么东西。 她决定聊得直白些：“你，或者你老板，是不是掌握了某个人的秘密？” 方茁然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我可以保证我没有，我家老板应该也没有，他喜欢 做音乐，基本上没有无效社交。” 檀锦道：“相机里都有什么照片，有备份吗？” 方茁然道：“都是录节目时的照片，风景和人物的都有。备份在电脑里，我整理过了，都是正常照片。” 檀锦问：“我可以看看吗？” 方茁然道：“当然可以。” 他的回答太利落，几乎没有撒谎时做出的无意识小动作。 檀锦收起笔记本，挖出一大勺蛋糕卷放到嘴里，苦苦甜甜香香软软的味道瞬间席卷味蕾，心情也因此好了不少。 在挖第二勺时，她想起了李巍的请求，便道：“方哥，我同事想要一张楚先生的签名照，你手头有吗？” “如果你把毛巾卷分我两口，我不但送to签，还附赠专辑一张。”走廊上响起了楚流远的声音。 檀锦下意识地把蛋糕盒拖近了几分，心道，时间算得刚刚好，这哪里是给我道歉，分明是他自己想吃，找搭子来了。 虚伪！ 第11章你个傻子上热搜了 “老板！”方茁然不赞同地看着楚流远，“你前天才吃过。” 楚流远顶着光头在檀锦对面坐了下来，笑道：“我就吃一口，檀警官没那么小气吧。” 檀锦避开他的期待的目光，视线落到毛巾卷上，不到一拃长的蛋糕胚，挖去两勺还有十厘米左右。 剩下的确实不多，但不至于舍不得。 楚流远盯着她那被巧克力染成咖色的菱唇，保证道：“我就吃一口。” 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明星也有明星的烦恼啊。 檀锦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道：“客随主便，只要楚先生愿意，全拿走都成。” 她这话明显带了几分揶揄。 “谢谢檀警官。”楚流远笑容不改，拿起另一只叉子，切下一角，再分三半，插起一小块放进嘴里，“没办法，我就喜欢这一口。” 他的手是典型的弹钢琴的手，手掌大，手指修长有力，指甲很短，修剪整齐，和切好的同等大小的三小块毛巾卷一样赏心悦目。 檀锦收回目光，挖起一小勺，像楚流远一样慢慢吃。 她也喜欢甜品，但仅限于甜而不腻，而且远不到欲罢不能的地步。 阳台上陡然安静了下来。 楚流远翘起二郎腿，后背靠在藤椅上，“我一来你们就不聊了，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方茁然把一瓶苏打水推给他，“老板来的时候，我们刚聊完。” 楚流远插起第二块，“是聊相机里有什么照片，还是聊我有哪些仇家？” 他说的是事实，语气也正常，但就是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方茁然已读不回，选择战术性喝水。 檀锦道：“这两样都聊了，楚先生还有补充的吗？”她刚才注意到了，方茁然在答应与她聊之前，征求过楚流远的同意。 楚流远的表情严肃了些许，“檀警官，听我一句劝，在这种事情上下功夫，注定会一无所获。” 这是劝告。 檀锦读懂了他的意思，而且知道是好意。 她沉默片刻，“我知道你可能是对的，但也只是可能而已，我还是想看看照片备份。” “真执着。”楚流远的脸上又有了笑意，他对方茁然说道，“改日给檀警官拷一份吧。” 檀锦大喜：“谢谢楚先生。” …… 翌日傍晚，古井镇，山杉酒店行政套房。 檀锦从卫生间出来时，楚流远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穿的不算正式，但略显厚重，一顶咖啡色小沿渔夫帽，浅亚麻色休闲小西服，下半身搭配磨白阔腿牛仔裤和咖色厚底马丁靴， “你……那是什么场合？”檀锦看了看自己，半袖白t，牛仔裤加运动鞋，“如果有着装要求，我还是以方助理助理的身份出现吧。” “时尚一点儿就成，你这身也不是不行，但我还是让方助理给你准备好了。”楚流远指指沙发，那里躺着一套乳白色连衣裙，“怕你穿不惯高跟鞋，他拿了一双小白鞋。” 檀锦走了过去——连衣裙和鞋子的质地都很好，一看就是大牌子，单品成千上万的那种。 “这……”她刚上班，工资一分没有，着实买不起这么贵的衣服，“还是不用了吧，我就跟着方助理。” “没关系，这些是公司财产，你穿完就还回去，可以二次利用。”楚流远道，“你不是想借机查查案子吗？今天的机会很难得。”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檀锦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被理解的欣喜，她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楚先生。” 小丫头的大眼睛里总算没有了研判和警觉。 楚流远满意地点点头，“不客气，赶快换上吧。” …… 做东的是赵制片，在三楼小宴会厅。 三人赶到时，嘉宾已经到了大半。 楚流远咖位大，人一到就被众人包围了，于是微笑、握手、寒暄、敬酒，从容淡定，进退有致，丝毫不见局促。 檀锦想起楚流远的话，‘我的乐趣都在音乐上，对人不感兴趣’，啧，对人不感兴趣，却能在人群中游刃有余…… 好吧，还是秦桐说的对，在这样的圈子里，谁还没有几张面具呢？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楚流远是娱乐圈的高岭之花，别说你，就是我也没有半点可能。”耳边忽然响起了冷飞雪的声音。 檀锦转身，对上一双被眼线勾勒得完美无瑕的眼睛，“虽然不可能，但也穿上了他专门为我准备的衣裙，怎么样，还算还合身吧？” 第13章 她故作妖娆，一边说一边用右手在腰线上轻抚一下。 …… 因为习武，本该柔美的动作变得突兀而又僵硬。 导演谢明亮见楚流远笑得突然，便顺着他的目光瞧了过去——小丫头穿了件白裙子，上衣剪裁利落，下摆是蓬蓬的蛋糕裙，脖颈颀长，纤纤细腰不盈一握，尽管只擦了口红，也一样青春逼人。 他油腻地眨了眨眼：“怎么着，这回真看上了？” 楚流远的笑容敛了敛：“谢导想多了。” “是吗？”谢明亮打太极似的反问一句，扭头见赵制片入了座，立刻跟着过去了，“走吧，我们过去坐。” 檀锦对谢明亮的误会一无所知，她的注意力都在冷飞雪身上。 “警察有没有叫你去局里认人？” “当然。不过，那狗东西又是帽子又是口罩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在你的记忆里，就没有身形眼型与其相似的人吗？” “你和你的同事一样啰嗦。” 她总是这么尖酸刻薄。 “呵～”檀锦哂笑，却不与她一般计较，继续问，“冷叔叔怎么说？” 冷飞雪骄傲地抬起下巴，“我爸给我雇了保镖，两个呢！” 檀锦点点头，“注意安全。” 冷飞雪道：“你放心，我没有仇家。我只喜欢怼你，对别人我有的是耐心和爱心。” 檀锦彻底失去耐心，转身走到门口，向外面张望一番，确定没有与视频中相似的人物后，折返回来，在靠近门口的座位上坐下了。 她打开手机，把李巍发给她的嫌疑人影像重温了一遍。 “檀小姐。”谢以湘在她隔壁座位的隔壁，朝她举了举杯，“又见面了。” 檀锦颔首：“你好。” 谢以湘道：“流远哥要带你上节目吗？” 檀锦摇头：“不带，他带我见见世面。” 谢以湘试探着：“听说流远哥从不亲自带新人，他对你还蛮不错的哈。” 檀锦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我也听说过。他带我，大概是因为我在咏春上有些造诣？” 来的路上，她和楚流远对好了口供。 “厉害啊！”谢以湘的眼睛亮了，“明年我有部古偶剧要拍，如果有机会，我帮你介绍个角色？” 檀锦道：“那太好了，谢谢。” 谢以湘好像当真了，这让她有点局促，正想换个话题，岳溪和虞山远一起过来了，在她左手边的两个空位上落了座，谢以湘便忙不迭地招呼了起来…… 小宴会厅里欢声笑语，大家谈论着某位导演的开机仪式，某部大制作的首映式，以及谁的片子上星了，谁的综艺又爆了……各种话题层出不穷，却无一人对节目录制的安全问题表示关心。 直到酒过三巡， 大家方各自为政，不再围着制片和导演转了，檀锦才听到左右两边的客人谈起了节目和王记爆肚的案子。 “有人打听了吗，案子有没有进展？” “小谢说让他认人来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案子不破，危险就避免不了。” “监控那么多，居然找不着凶手，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这句话是章秋宜说的，声音很大，圆桌对面的冷飞雪也听见了，她得意地白了檀锦一眼。 岳溪道：“凶手心思缜密，不但杀人还把现场烧了，警察找不到直接证据，这案子不好破。” 他这话上次也说过，檀锦认为这人多少有点儿反侦察意识，便多看了两眼。 章秋宜反驳道：“现场是烧了，但马路上监控不少，总能找到点儿什么吧。” 虞山远摇头。 岳溪道：“那一带是景区，人流量、车流量都不小，很难。” 虞山远附和：“舆论还未平息，警察的压力可想而知，如果案子好破，不会耽搁到现在。” 檀锦不动声色地听，不动声色地观察。 这几人表情自然，语气自然，几乎看不出任何异色。 “檀小姐。”谢以湘忽然点了檀锦，“你当时也在现场，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事？” 他左右的人齐齐看向檀锦。 檀锦目光一扫，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听到爆炸声时，我还在早餐店吃早点，赶过去时火已经烧起来了。当时店内外一片狼藉，我怕火势扩大，只顾着挪走了餐桌餐椅，什么都没注意到。” 冉雨柔赞道：“小姑娘还挺有心。” 虞山远道：“勇气可嘉，但太危险了，做好事可以，不能太冲动。” 岳溪的目光中则带了一丝欣赏：“小丫头善良，但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冷飞雪欲言又止，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 楚流远、谢明亮等人也加入进来，总算聊起了节目开机前的安保工作。 …… 大约九点半，宴会散了。 檀锦和楚流远、方茁然一起上楼，一起进了套房。 她刚要去厕所换下衣服，冷飞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喂什么喂，你个傻子上热搜了，赶紧告诉楚流远！” 第12章热搜：楚流远的新恋情…… 檀锦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有朝一日会出现在热搜上。 警察？ 上热搜？ 两件不怎么搭嘎的事放在一起，简直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她有点懵，却也没耽搁她手速飞快地点开星浪热搜。 从上向下找…… 好吧，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毕竟涉及了楚流远，不在第一条对不起他的咖位。 [楚流远的新恋情（爆）] 檀锦心里一个咯噔，刚要点开词条，秦桐打来了电话。 “檀檀，你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刚要看热搜。” “我去！高中群和大学群都炸了。不知道哪个兔崽子偷拍到你和楚流远开房了，你赶紧让他解决！” 檀锦转身看向楚流远，他也在接电话，但表情淡定，虚伪的假笑似乎从未离开过他的唇角。 “他应该知道了吧。”她心里莫名其妙地镇定了不少，“假的真不了，方助理和我们在一起呢，狗仔断章取义。” 方茁然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和楚流远到底怎么回事，他是大明星，你是小警察，怎么就混在一起了呢？爆炸案后你们谈上了？不对，怎么可能？他不是gay吗？檀檀，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秦桐的追问机关枪似的喷了出来。 要是被听到可就尴尬了。 檀锦连退几步，警惕地观察着楚、方二人，“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涉及了案子，我现在不太方便说。” “案子，对，爆炸案。我就说嘛，你们才认识几天？檀檀，是不是冷飞雪搞你，不然狗仔怎么会这么快地搞到了你的名字？” 这…… 檀锦下意识地摇头，她俩的确不对付，但冷飞雪是嘴毒，不是心毒，没有深仇大恨，一个想立小白花白富美人设的人做不到这种地步。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是李巍的号码！ 她急忙说道：“不可能是她，我同事来电话了，先挂了，闲了再聊。” 檀锦接起李巍的电话。 不等对方开口，她直接说道：“李哥，热搜的事我知道了，楚先生正在处理，齐队说什么了吗？” 李巍道：“他还不知道，如果楚……额，热搜撤了，这速度！” 檀锦松了口气：“李哥，你有发帖人的详细资料吗？” 李巍迟疑：“这……调查需要打报告。你别急，如果上面没有反应，这件事就先这样。不过，你接下来要谨慎一些了，如果可以，最好单独开个房间。” 檀锦苦笑：“如果齐队答应，就是自费也不会让这种破事发生在我自己身上。” 李巍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行，保持联系，有事及时通知我。” 檀锦答应一声，挂断电话，屏幕重新回到了星浪热搜上。 热搜的内容已然刷新了，她在搜索栏输入“楚流远”三个字。 广场上的讨论很多，谩骂不绝于眼，有说她丑小鸭的，有说她想吃天鹅肉的，更有甚者，说她是鸡，楚流远法制咖，涉嫌嫖（娼）的。 檀锦找到了始作俑者，那一条虽被沉到了下面，但它从时间上最早，点赞数也最多。 博主发了条只有几秒的视频，视频上也只有楚流远和檀锦在走廊里、进宾馆门的一小段。 配文：“著名音乐人楚流远，素人檀锦”。 她点开博主的微博，除了这一条什么都没有，大抵是个刚注册的小号。 檀锦冷静下来了。 她觉得秦桐说得对，宾馆这一层被节目组包了，一般人很难上来，她或者楚流远肯定被人针对了。 冷飞雪也住在这里，真的是她吗？ 第14章 还是不大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嘉宾？ 这段视频的拍摄者在他们身后，要不要查查监控？ 念头刚刚转过，方茁然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老板，我去想办法查查监控？” 楚流远道：“有檀警官在，不用另想办法。” 檀锦豁然开朗，她是警察，且正在负责楚流远的安全，出现这样的跟踪事件，有义务弄清来龙去脉。 她看向方茁然：“方哥，你陪我下去一趟？” 楚流远道：“一起吧。” …… 山杉酒店监控室。 檀锦出示警官证，顺利地看到了监控视频——拍摄者和楚流远一样，都戴了帽子和口罩，只能通过衣着、身高、以及步态进行判断——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性，衣着时尚，基本不会超过三十岁。 檀锦问保安经理：“电梯是刷卡的，如果他不是客人，还有什么人能上来？” 方茁然道：“当然是内部人。” 保安经理是个胖子，额头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这个……不好说，也可能是……可能是小偷吧？” 小偷？！ 檀锦和方茁然一起看向楚流远——如果还是小偷，那之前的两起盗窃案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楚流远则盯着胖经理的眼睛：“我们来这里还不到五个小时，如果没有内部人，他怎么可能精准的预判我们上楼的时间？而且，他走的是另一部电梯，如果没有内部人，又怎能准确判断我们所在的楼层？” 胖经理避开他的眼睛：“这个……也许小偷偷了某个工作人员的卡。” 楚流远的声音严厉了几分：“不要狡辩，你仔细看看，到底认识不认识这个人？” 胖经理看也不看，一叠声地说道：“不认识，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 檀锦反复观看男子录完视频，抬头看向摄像头的瞬间，她总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她把录像复制到手机里，离开监控室，打开鸿信，给秦桐发去了语音通话请求。 秦桐接的很快。 她兴奋地说道：“檀檀，楚流远给力， 不但撤的快，官博也去澄清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檀锦道，“桐桐，咱们是不是有同学在山杉酒店工作？” “这题我会。”秦桐提高了声音，“我们没有同学在那里工作，但山杉的老板姓董，破案了，麻蛋，肯定是董长安！” 檀锦捏紧了拳头：“我说的呢，果然是那孙子。没事了，我先挂了哈。” 秦桐嚷道：“好，你让楚流远告他，告死他！” “吱嘎～”楚流远也出来了，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檀锦。 檀锦冷笑一声：“我知道是谁了。” “你确定吗？” “确定。” “呜呜呜……” 手机又急吼吼地真了起来，檀锦看一眼，嘴里咕哝出一句脏话，快走两步，接了起来。 这一次，打来的是齐队。 “你怎么搞的？” “我让你做保镖，没让你参加酒会？穿得花枝招展，搞什么飞机？” “这tm连局长都惊动了。” “你还能不能干，不能干我派别人！” 檀锦深呼吸，努力在心里告诫自己，不生气，跟他生气不值得，要么怼，要么怂，就是不能生气。 “第一，我是穿了裙子，但我没耽误工作。在那个场景下，只要是女的，那段视频就成立。而让我和楚流远共处一室的是你，齐队！” “第二，惊动局长非我本意，即便局长知道了，他也该体谅我的苦衷，而不是大肆指责。” “第三，我能干，但你若执意换人，我没有意见。” 对面没有声音了。 檀锦放下电话，发现自己被挂断了，“擦！”她咬牙切齿地扬起手机，恶狠狠骂了句脏话。 楚流远道：“有麻烦解决便是，那么生气干什么？” 檀锦眼角一酸，赶紧抬起头，试图把泪意憋回去，“没事，就是感觉运气有点差。” 楚流远心领神会，看着她的侧脸说道：“确实不大好，但也没有那么糟。” 檀锦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当然。”楚流远道，“齐队的性格确实差了点，对人有偏见，但他办事认真，只要找到共事的办法，你的处境就一定会得到改善。与人斗，其乐无穷，反正你是铁饭碗，不要急。” 檀锦道：“我不急，就是……委屈。” 她虽然一直忍着，但‘委屈’二字将一出口，泪水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在蜜色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晶莹。 楚流远心里不忍，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那么伤心干什么，都是小事。” 檀锦带着哭腔为自己辩白：“我是警察，却因为男女关系上了热搜，怎么可能是小事？” 楚流远道：“这个时候你觉得事情很大很棘手，一旦解决了，就会觉得此刻的自己很矫情。” “老板说的对。”方茁然在后面接了一句，“尼采说过，凡是打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小檀警官加油哦！” 第13章第二次爆炸 回到房间，三人在沙发上坐定。 楚流远摘掉帽子，扔给了方茁然。 方茁然接住，起身挂到衣柜里，回来时从冰箱里取了三瓶苏打水，分给檀锦时问道：“檀警官，你是不是认出来了？” 檀锦：“是。但眼下还无法确定。” 楚流远：“是谁？” 檀锦：“我的高中同学董长安。” “董？”方茁然立刻抓住了重点，“老板，我记得山杉酒店的大老板姓董。” “所以保安经理才坚称不知道，不认识。”楚流远语气平静，“这就更好办了，檀警官不用管了，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檀锦沉默片刻：“谢谢。我连累楚先生了，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呵呵～”楚流远轻笑，“若不是我，谁认得你个小丫头是谁？好啦，不过一个电话的事，檀警官不用想太多。” 一个电话的事？ 檀锦瞪大眼睛：“你想怎么做？” 警惕的小狮子秒变受惊的小兔子。 楚流远的笑容扩大了，“檀警官想多了，当然是交给京楚集团的御用律师，走司法程序。” 京楚集团是京市几大财团之一，也恰好是山杉酒店的老板得罪不起的行业翘楚。 京楚的楚，和楚流远的楚有关系吗？ 思及此，檀锦的惊吓变成了狐疑。 楚流远道：“我的楚，的确是京楚的楚，那是我舅舅的产业。” 檀锦后知后觉：“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非常明显。”楚流远起了身，“做为警察，喜怒不该形于色的，对吧，小檀警官？” 檀锦脸上有些发烫，但态度无比认真：“对。但面具戴久了，楚先生不觉得累吗？” “面具待久了，我就会习惯它，习惯了就不累了。”楚流远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首先，戴面具是为了保护自己，很少有人天生虚伪；其次，警察审讯嫌疑人，斗智斗勇时，难道不需要面具吗？” 他的话像子弹，正中檀锦眉心。 檀锦知道，她的脸彻底红了。 知道脸红，就不算太笨。 楚流远抓起茶几上的苏打水，满意地回房间了。 方茁然道：“檀警官，枕头和被子放在那儿了，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檀锦摇头。 方茁然道过晚安，回自己房间了。 檀锦去卫生间把裙子换掉，梳洗一番，在沙发上躺下来，打开了鸿信。 杨雅颜和老爷子没有消息，两个同学群的消息都是99＋。 她叹了口气，先打开大学的班级群。 这里的气氛还好，不是恭喜的，就是跟她要楚流远签名照的，偶尔有男生说酸话，都被几个女同学怼了回去。 檀锦不知道说什么，便没有留言，直接退出来，想也没想地进了高中群。 大概是顾及了她的警察身份，除那几头烂蒜外，几乎没有人恶语伤人，但也只有秦桐一个人替她辩护，其他人都做壁上观。 她把每条发言都看了，确定那人没有发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的眼睛没有瞎得彻底。 檀锦思考片刻，在对话框里输入一行字，反复斟酌两遍，点了发送。 “我知道是谁拍的视频，你等着走法律程序吧。” 一分钟后，已然安静的群再次沸腾起来。 “本尊出现了。” “你跟楚流远谈恋爱不是挺好一事儿吗，为啥要走法律程序？” “就是啊，男未婚女未嫁嘛。” “檀锦，到底怎么回事？” 秦桐也出来了：“都想啥呢，脖子上顶着的都是脑袋吗，檀锦是警察，而楚流远刚刚经历了大爆炸，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檀锦，该告告，咱不怂，麻蛋，必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15章 檀锦：“放心，新仇旧恨一起算，我知道怎么做。” 群里重新安静了下去。 秦桐的私信发了过来。 “肯定是那孙子，群里讨论时他一句话没说，掩耳盗铃！” “查查网址，总会水落石出的。” “嗯嗯。是你告，还是楚流远告？” “楚流远。” “那就好。你刚上班，搞这些事不方便。” “我知道，放心吧。” “那行，我先睡了，明天一早出差。” “路上注意安全。” 檀锦退出秦桐的聊天界面，又去看了看高中群——一条新消息没有，她哂笑一声，关掉鸿信，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你觉得事情很大很棘手，等事情解决了，一定会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矫情。”楚流远的话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好吧～ 事情仅过去一个小时，且尚未解决，她便印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尼采说过，凡是打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 檀锦又把方茁远的话咀嚼了一遍。 好像很有道理。 不过…… 上班仅四天，自己就伶牙俐齿地反击齐队三回了。 还能安全地度过试用期吗？ 他会不会在转正问题上给自己穿小鞋？ 想到这里，檀锦一阵心悸，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不，不会的。 楚流远说，齐队办事认真，而这种人大多不屑于徇私舞弊。 想到这里，她又慢慢躺回去，把自己怼齐队的话回味了一遍。 有理有据。 没道理的是他才对。 楚流远说，跟齐队 相处要找对方法。 怎么找呢？ 檀锦下意识地看向卧室，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细听之下，似有隐隐的音乐声。 他还在工作吧。 艺人们确实很努力！ 算了，这件事不难，动动脑筋就能解决。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明天问问李巍，关于齐队，也许他能透露一二。 …… 这一宿，檀锦睡得颇不安稳，一会儿梦到被齐队呵斥，一会儿梦到她被高中同学集体孤立，一会儿梦到山杉酒店发生天然气爆炸，她护着楚流远逃出酒店，却被三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子堵在高中旁边的死胡同里…… 就在她拉开架势，准备打出去时，手机闹铃响了。 檀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眼是陌生的房顶和高档的家具，这让她有些懵，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刚要穿鞋下地，就听见一道好听的男中音传了过来：“小檀醒了吗？” 楚流远。 对，她在山杉酒店，此刻正和楚流远共处一个房间。 她赶忙拿起手机，打开星浪…… 星浪热搜风平浪静。 很好很好。 “呵呵……”楚流远低低地笑了起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确实怕了。”檀锦跳起来，爽快地承认了，“七点开机是吧，你先去吃饭，我稍后就到。” 楚流远扬了扬手机：“就在这儿吃。小方去买了，你……” 檀锦点了点鸡窝头，“对对对，你是明星，在房间吃安全。谢谢楚先生。” 小丫头火急火燎地去卫生间了。 楚流远笑着摇了摇头。 手机里的方茁然说道：“这小丫头总算不那么严谨了。” 楚流远道：“共患难一次，总会拉进一点儿距离。不用问她的意见了，你买一份油炸糕，一份红糖糯米糕，再来一瓶牛奶。” 方茁然道：“老板你这是……” 楚流远无情地掐断了电话，低声自语：“废什么话呢，我花钱，当然我做主。” …… 七点整，酒店楼下。 捏着半块红糖糯米糕，边走边吃的檀锦出现在拍摄现场。 她没有关注节目组如何拍摄，而是站在外围，焦急地等待即将到来的齐队等人。 尽管心理上有所准备，但真正面对时，她还是感觉到了焦虑和忐忑。 围观群众很多，乌央乌央的一大群，足有二三百人，如果嫌疑人摘掉伪装，混迹其中，根本无法甄别。 十分钟后，一辆不起眼的大众朗逸停在街道旁，李巍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檀锦招了招手，“李哥！” 李巍快步过来：“怎么样，定下来了吗？” 檀锦抬手一指：“楚先生说，他选麻花店，就是街那头的古井麻花。” “好的，我们这就过去。”李巍看了看她的眼袋，安慰道，“热搜的事，上面没说什么，你不用担心，事情已经过去了。” “谢谢李哥。”檀锦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还有冷飞雪，她在的店是不是一起查查？” 李巍道：“这几家店昨天就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她不是重点，能不能再查得看时间够不够。” 檀锦道：“如果时间够，我想再麻烦李哥一下。” “你这丫头心眼儿不错。”李巍的大手在她肩膀上一拍，“不要分神，多加小心。” 檀锦道：“好的。” 同事们到了，檀锦镇定多了，专心看嘉宾们做游戏。 最后一个环节是跟古井镇有关的知识问答：谢导出题，嘉宾们抢答。 总分第一的最先挑店铺。 楚流远连抢五道题，率先锁定胜局，果然挑了古井麻花。 冷飞雪知识面一般，但记忆力不错，排在第三，她选了煎饼果子。 …… 分好场地，一干人浩浩荡荡地走出酒店停车场，上了街道，往西边去了——酒店在景区外围，走到主街至少五分钟。 因为有跟拍，檀锦不敢靠太近，只在七八米外尾随。 快到第一个拍摄地点时，谢明亮为了节目效果，示意虞山远放几句狠话。 虞山远停下脚步，笑道：“诸位，面茶在古井镇是一绝，游客必打卡的项目之一，今天我赢定了。” 章秋宜打趣：“山哥，这几个店哪个不是……” “轰……” 一声爆炸在几个嘉宾中响起，井盖腾空而起，数人被冲击波喷飞。 檀锦面色大变，几大步冲了上去…… 第14章会不会针对所有艺人 飞起的井盖击中路灯灯柱，并迅速向下坠落。 而路灯之下，正是楚流远。 檀锦及时赶到，伸手一拉…… 楚流远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手腕被大力捏住，身体腾空，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了重物砸碎地砖的脆响。 “什么情况？！” “下水井炸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 “卧槽，救人救人！” …… 反应过来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围观的粉丝，以及路人一股脑地冲了过来。 方茁然也赶到了。 “打电话叫急救。”檀锦把楚流远交给他，助跑两步，一跃而起，攀上路灯灯柱，迅速往上窜两米，打着手势大喊道：“我是警察，谁都不许过来！一旦破坏了现场，皆以犯罪嫌疑人论处！” 因为着急，她的声音又尖又利。 跑在前面的人即使听不太清，也发现了她，和她做出的退后的动作。 “别动，那人不让过去。” “别挤，都别挤啦。” …… 人们依旧涌动着，但速度慢了不少。 谢明亮醒过神，骂了句国骂，拿上扩音器，拉着副导演就冲到了前面，“不许过来，这里可能是案发现场，谁都不许过来！” 案发现场！ 人们哗然，纷纷停下了脚步。 “我们湘湘怎样了，有没有受伤？” “山哥呢，山哥受伤了吗？” “岳溪，岳溪！” “章秋宜，你没事儿吧。” …… 粉丝们虽然躁动，却也只敢开启喊话模式。 见稳住了局面，檀锦扫视一眼现场，从杆子上溜下来，对谢明亮说道：“运气不错，伤得都不算重。谢导，不如让各个助理出面，安抚安抚粉丝，再以配合调查为名，把他们请到山杉酒店的停车场去。” 谢明亮狐疑地看着檀锦：“你到底什么人？” 檀锦道：“我是警察。” “你的警官证呢？”谢明亮不大相信，“再说了，把那么多人聚在那里，再出事怎么办？” 檀锦道：“我还在试用期，没有警官证，但你可以问楚流远，他会证实我的身份。至于粉丝聚在一起会不会出事……”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朝飞奔而来的齐队等人招了招手：“李哥，我在这里？” 谢明亮原本还想问问李哥是谁，随即就看见了齐队，便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快步迎上去：“齐队，檀小姐是你们的人吧，我可是按照檀小姐的要求，请粉丝们去山杉停车场了，现场一点都没破坏，就等着你们来呢。” 第16章 王记案件发生后，赵制片执意尽快开机，他拗不过，便亲自去喜安区区局进行了沟通，区局领导原本不同意，是他说修改游戏方式，增加安保，这才保障了节目的顺利进行。 现如今出了事，他必须拿出配合的态度来，以弥补当初的过错。 齐队松一口气，感激地看了檀锦一眼，“檀锦是我们一组的新同事，感谢谢导配合。” 谢明亮惊讶极了：“她真是警察啊，那她怎么……” “王记的案子还没破，楚先生就出了好几回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让小檀就近保护。”齐队擦了一把额头上淋漓的汗水，又道，“现场情况如何，有受伤的吗？” 谢明亮道：“事发突然，我这边也是懵逼得很，还未来得及关注，但救护车已经叫了。” “那就好，谢导忙着，我过去看看。”齐队与他擦肩而过，朝檀锦挥了挥手，“小檀你过来，跟我说说情况。” 檀锦顾不得别扭，赶紧跟上去，把事发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如果是炸/药引起的爆炸，我怀疑是凶手遥控的，所以才让谢导 派助理配合，请粉丝去停车场。” “做得不错。”齐队点头，“假设凶手是粉丝，再假设这位粉丝有遥控器，那他现在可能已经扔掉了，你去粉丝所在的位置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物品。” 姜是老的辣，确实有这种可能。 檀锦心头一凛，答应一声，拔腿就走…… 楚流远目送檀锦穿过人群，往粉丝聚集的地方去了。 方茁然给他包扎好伤口，感叹道：“看不出来，小丫头不但反应迅速，安排上也井井有条，难怪有反抗上司的勇气。” 楚流远道：“听说是研究生毕业，入职考试第一。” “啧……”方茁然不解，“咋想的，长得漂亮，脑子还好，何苦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楚流远道：“结合她居住的小区，估计家里有相关背景。” “老板牛逼。”方茁然佩服极了，“我早就忘记和平花园那一茬儿了。” 楚流远朝赶过来的齐队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这位齐队当真刚正不阿。” 方茁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也许不知道吧。” 楚流远道：“他可能是那种人，越有背景，就越要反感针对。” 说话间，齐队到跟前了，“楚先生，爆炸发生前后，你注意到什么了吗？” 他语气严肃，脸色难看极了，仿佛和楚流远有深仇大恨。 楚流远知道他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工作压力，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笑道：“什么都没注意到。爆炸发生时正在录制节目，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一问一答上，不曾关注其他。齐队，这一次凶手对所有艺人动了手，有没有那种可能，他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我们这个群体？” “我们会调查清楚的。”齐队抹了把脸，“如果能证实这一点，警局会调回檀警官，楚先生没有意见吧。” 楚流远道：“当然。” “齐队。”檀锦提着一只塑料袋小跑回来，“快看这个。” 齐队抓着塑料袋的拎手把东西接了过来，里面躺着一只被踩得稀碎的黑色塑料制品，脱出来的按钮和集成电路板表明，它曾经是一支完好的遥控器。 他的表情又沉下几分，“技术组鉴定后才能有定论，在此之前，我们不必提及此事。” “齐队，记者和当地同事一起到了！”李巍过来了。 齐队道：“你们拦一下记者，暂时不要透露任何信息，我去找王队。” …… 齐队和李巍一起走了。 檀锦这才想起楚流远的伤，“楚先生伤到了哪里，严重吗？” 楚流远道：“后背撞了一下，擦伤较多，胳膊上的老伤也挣开了，但问题都不大。” “那就好。”檀锦看向街对面，“不知冷飞雪怎么样了，估计吓得不轻。” 她找到人了，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 方茁然道：“还挺善良。” 楚流远挑眉：“大概是被母亲声讨怕了吧。” 方茁然冷哼：“有些父母，有不如没有。” 第15章高智商犯罪，连环案…… 这一次，冷飞雪的运气不太好。 她虽然避开了井盖的暴击，却被冲起来的水泥块打到鼻梁，造成了骨折，加之以前微调过，鼻子严重肿胀变形，除此之外，手掌和手肘也有大片擦伤。 檀锦赶到时，她正在哭——大概是怕妆花了，她用两张手帕纸分别按在两只眼睛上。 小助理劝解的声音越温柔，她的哭声就越大，显然不太好哄。 檀锦清了清嗓子，“估计救护车马上就到，但我觉得，你的情况不大适合就近就医，不如消消毒，就去专业医院就诊。” “呜呜呜……” 她非但没把人哄好，哭声还更大了。 檀锦有些不耐，但转念又想，接连经历两场爆炸，是个人都会崩溃，更何况冷飞雪？ 她上前一步，蹲下来，拍拍冷飞雪的肩，柔声道：“好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事的。” 冷飞雪抽噎着：“都让你说中了，这回你得意了吧。” “……”檀锦无语，她知道多说无益，便直接换了话题，“既然不去医院，那就做个笔录，说一说，你到底得罪过谁？别不承认，我还不了解你吗，且不说别的，背后蛐蛐人的勾当你肯定没少干吧。” 冷飞雪拿下眼睛上的手帕纸，怒瞪檀锦：“你都说了是背后，背后当然不会让人听见。‘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我又不是圣人，说几句又怎么了？” 总算不哭了。 檀锦长出一口气，看向小助理。 小助理脸红了：“小雪姐确实没在人前说过谁。” 檀锦退而求其次：“那你们在背后说过谁？” 小助理嗫嚅着：“那，那，那可就多了。” “算了，既然是背后议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檀锦审视地看着小助理，“你呢，你有没有向别人蛐蛐过冷飞雪？” 小助理吓得直摆手：“没有没有，我和小雪姐一起蛐蛐的，怎么可能出卖她？” “国王长了驴的耳朵。”檀锦警告地看了冷飞雪一眼，起身就走，“别哭了，去医院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冷飞雪这人脾气大，自尊心强，好言好语地劝谏不如激将法好用。 冷飞雪果然不乐意了，“我丢我自己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少tm狗拿耗子！” 檀锦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冷飞雪伸手递给小助理，让其拉着自己站了起来，“你去叫车吧。” 小助理从包包里取出一只新口罩：“这里是步行街，车开进不来。小雪姐你还是跟我走出去吧。” “真tm倒霉！”冷飞雪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把屏幕碎裂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小助理赶紧往四周看了看，见无人在意，悄悄松一口气，搀扶上她的胳膊，小声问道：“小雪姐，我们一来节目组就开始出事，你觉得……” “你少胡说八道，我不觉得，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冷飞雪打断她的话，朝等在一旁的两个保镖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们在前面开路，带她离开这里。 …… 冷飞雪让医护人员处理完伤口，坐保姆车回京市了。 剩下的伤者除楚流远外，都去了当地医院。 齐队把粉丝们交给津市的兄弟单位，他带着自己人去了医院。 檀锦也去了，齐队没有排斥她，让她和老何负责冉雨柔。 爆炸时冉雨柔在外围，只有轻微擦伤，但她吓得不轻，加之心脏不好，情绪有些失控，说话跟打枪似的。 “我一开始就担心，会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 “年轻人，为了名利命都不要了，都什么事儿啊！” “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在圈里就是个老好人，谁都不得罪。” “对，我肯定没有仇家，我是被连累的。你们还得问楚流远他们，这小丫头不是一直跟着他吗？” “别问我，问他去。” “真是害人不浅呢！” …… 老何和檀锦铩羽而归。 出了门，老何叹息一声，看了看檀锦，闭上嘴，快步朝谢以湘所在的病房跑了过去。 谢以湘头部受伤，缝了四针。 二人赶到时，齐队和萧虞刚好从里面出来。 老何问道：“怎么样，有新情况吗？” 齐队摇头。 老何又问：“津市那边呢，监控查了吗？” 齐队还是摇头：“看了一些，最近几日内，没人动过井盖。” “碰到高智商犯罪了，草！”老何骂了一句，“齐队，这是连环案！喜安区一起，古井镇一起，你说上边会把调查权给谁？” 齐队道：“案发地不同，但被害人相同，就算是上边协调，那也肯定是归咱们，津市负责配合。” 第17章 老何“啧”了一声，“压力山大啊！” 四个人一起下楼，在停车场等到了老吴和李巍等人。 老吴人还没到，汇报先到了：“齐队，一言以蔽之，一无所获，他们到现在都是懵的。” 齐队的脸很黑，扶着车门定定地站了片刻，去一旁打电话去了。 檀锦上车，挨着萧虞坐了下来。 萧虞道：“檀锦是吧，你大还是我大？” 他们在报道时见过一面，他还记得她。 檀锦道：“我24。” 萧虞道：“我26，叫萧哥。” “萧哥。”檀锦从后视镜里瞄着齐队 的背影，敷衍地叫了一声。 齐队不算高，顶多一七五，但身形挺拔，就像他的人一样，总是硬邦邦直挺挺的，但此刻不同以往，他的肩膀有些佝偻，眼里的愁绪似乎化不开。 中年危机？ 职场不得意？ 还是，单纯的案子压力太大？ 檀锦忽然觉得，如果换个角度思考一下，接受齐队的坏脾气也不是很难，就当他跟杨雅颜一样，正在经历更年期好了。 她正思忖着，手机屏幕亮了，上面闪烁着杨雅颜的号码。 这个时候打电话，只怕还是指责，指责她没送冷飞雪去医院。 但电话不能不接，再不接，她们母女就不好见面了。 檀锦按下接听键： “小雪伤成那个样子，你还有心照顾楚流远？你是怎么想的？！” “当了警察，家人都不要了是吧。” “辞职吧，我养你。” “妈宁可你什么都不干，也不愿你跟你爸一样，呜呜呜……” 她的声音实在是大。 檀锦稍稍把电话拿远一些，顺便和萧虞对视了一眼，她以为会在对方的脸上看到诧异、同情、或者理解，但是都没有。 萧虞只是苦笑一声，就别过脑袋，看窗外去了。 檀锦重新把手机贴到耳朵上：“妈，我现在不方便探讨这些问题，以后……” “方便？你什么时候方便过？都是那老不死的，儿子死了还不够，还要把孙女……” 越说越过分了，檀锦挂断电话，重新把人拉进黑名单。 萧虞把手机递过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加个好友吧？” 檀锦怔愣片刻，到底打开鸿信，扫了他的二维码，“怎么，你妈也不同意？” 萧虞道：“我前女友不同意，刚分手。” 檀锦不明白：“你不是警校毕业吗？她对此应该早有准备吧。” 萧虞道：“我有选择。” 有选择，所以在哪里毕业并不重要。 檀锦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不怎么爱她” 大概是她的话太直白了，萧虞一时无言以对。 坐在驾驶位上的李巍说了一句：“所以，他更爱刑侦事业。” “还是李哥懂我。”萧虞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拍了一掌，又道，“求过情，争取过谅解，依然无法挽回，还是没有缘分吧。” 怪不得上班第一天就请假。 檀锦感叹：“再过几日，她就会想起你的好，说不定又能接受你的工作了。” “算了吧。”萧虞长叹一声，“累了，怕了，不想再来一次了。” 这句话似曾相识。 檀锦想起来了，杨雅颜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她和爸爸相处时，是不是有过同样的煎熬？ 如果是，早些放手也没什么不好。 当刑警的妻子，确实不容易。 换个角度思考，当刑警的丈夫，是不是也不容易？ 如果这样，单身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第16章小檀子，小坛子 檀锦等人乘车回到古井镇，在派出所与津市海湾区区局的同僚汇合，一起开了个会。 两方人马各自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但线索全无，汇报时未免底气不足，会议室的气氛极其凝重。 海湾区区局的大队长鲁华盛说道：“也许，我们真的遇上变态了，此人不为杀特定的某个人，只为取乐。” 朱大队捏了捏眉心：“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的压力就更大了。” 齐队也道：“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毕竟凶手两次针对的都是同一拨人。” 朱大队道：“不论结论如何，挨骂是跑不了了，已经有十几万人点赞骂咱无能了，如果这孙子再来一回，结果可想而知。” 他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几声叹息。 “嗐～”鲁华盛挺挺宽厚的胸膛，努力振奋了一下，“想太多无用，踏踏实实地干吧。老朱，上边说了，主导权在你们，我们配合，你们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配合。” 朱大队点点头：“首先是爆/炸装/置，和王记一案合并，看看技术组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如果咱解决不了，可以请求上级支援；其次是监控录像，古井镇的我们拷走一份，但内容细节还是由鲁队这边负责，鲁队没有意见吧。” 得到鲁队的认可后，他吸了口烟，待白烟从鼻孔中笔直喷出，又道：“考虑到遥控器出现的地点，我认为粉丝中的某个人有重大嫌疑，当然，我们不排除嫌疑人扔下就走的可能性，但只要嫌疑人足够变态，留下看热闹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即便粉丝数量庞大，我们也必须重视，关于这一点，大家有意见吗？” 所有人都摇头。 虽然麻烦了些，但粉丝人数是固定的，且在派出所做了登记，跟踪这条线索比寻找炸/药来源要容易得多。 鲁队提醒道：“要不要心理画像一下” “要，必须要。”朱大队表示赞同，“我就说这么多，鲁队还有补充的吗？” 鲁队也不客气：“别的没什么，就粉丝的事，人数太多，咱一家一半。” “当然。”朱大队又看向齐队，“大家还有要说的吗？” 齐队问：“楚流远那边怎么办，小檀要不要撤回来？” 檀锦心里一紧，期待地看着朱大队——已经上过一次热搜，腥风血雨的谩骂没人想经历第二次，她可太想回来了。 朱大队犹豫片刻，抱歉地笑了笑：“小檀啊，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现在是多事之秋，一旦把你撤回来，楚流远那边再出事端，咱们就被动了，你再坚持坚持吧。” 檀锦不想坚持：“朱大队，就不能派个男同事吗？” 朱大队道：“这一点我考虑过，但你是咱们局身手最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意思是，换下檀锦，让身手不如她的警察去，楚流远若是出事，他们刑侦大队还得挨骂。 檀锦听明白了，知道这差事必须得接，便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不过…… 她问：“那我还是专案组的成员吗？” 朱大队道：“必须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一定要多动脑筋，多提建议。” …… 散会了，众人离开时，一边走一边议论着。 “那小丫头就是上热搜的那个吧，长得真挺漂亮。” “是她，没想到啊，居然是自己人。” “诶，老齐，那姑娘挺能打？” “她是咏春高手。” …… 走廊安静，檀锦将议论声尽收耳中。 萧虞凑了过来，“小檀，我刚查了一下，你是二零界咏春冠军，一出道就打败了蝉联三界的高手，你这是练了多少年啊。” 檀锦道：“十九年。” 萧虞震惊：“卧槽，五岁就开始练？” 檀锦道：“对。我师父是我家老爷子的朋友，他们年轻时经常在一起钓鱼。” 她五岁时奶奶更年期，脾气暴躁，带不了她，于是每个周末都跟着老爷子去乡下疯跑疯玩，老爷子忙着钓鱼，怕她出事，就让朋友拘着她练功。 她身体素质好，记忆力好，很有武学天赋，慢慢就走上了正轨。 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童年回忆。 每每想起，她就会暂时忘掉老爷子的严苛和沉默，老太太的唠叨和暴躁，没脸没皮地讨好两位老人家。 “哦～”萧虞歪了歪脑袋，“那你枪法咋样？” “你这小子，找心里平衡呢吧。”李巍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我告诉你，小檀射击成绩满分。” “……”萧虞直翻白眼，“妖孽，你这是不给小爷活路啊！” 檀锦嘿嘿笑了两声：“菜，就多练呗。” 萧虞难看地耸了耸肩：“就算你说的对，但我还是要用眼神谴责你！老天爷啊，我最恨卷王！” …… 三人说笑着走出办公楼。 齐队等在外面，他放下电话，朝檀锦招了招手。 檀锦眉头微蹙，犹豫两秒，到底小跑着过去了。 齐队道：“尽管已经发生了两起，但案子的走向依然不明朗，楚流远那儿你多上点儿心，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上热搜这种事能避免，尽量避免。” 第18章 这一次，他不但语气正常，隐隐 间还有了关切之意。 檀锦心头一松：“我明白，一定注意。” 齐队扭身上车，“楚流远在山杉等你，你自己过去吧，我们就不送你了，有事电话联系。” …… 回到山杉时，楚流远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檀锦也没多问，提上行李，跟着他们上了车。 车子驶离停车场，出古镇，上了高速路。 檀锦凝视着车外，脑子里却在盘算古井镇的爆炸案。 她想，如果凶手针对所有艺人，那上次选择王记就可能是随机的，冷飞雪不是主要目标，如此，还能得出一个结论，警方的重点不该放在七个艺人身上，而是调查被娱乐圈抛弃的、或者被娱乐圈荼毒过的普通人。 就像齐队那样的…… 想到这里，檀锦轻笑了一声。 方茁然瞥了她一眼，“檀警官在想什么？” “没什么。”檀锦正了正神色，“我们去哪儿？” 导航播报的地名越来越陌生，显然不是回京市的路。 方茁然道：“老板再次死里逃生，我们决定吃顿大餐，以庆祝劫后余生。” 提到大餐，檀锦来了几分兴致：“远吗？” 方茁然道：“不远，马上就下高速路了。” ……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座私房菜馆前停了下来。 檀锦拉开车门，刚准备下去，就被楚流远喊住了，“檀警官等一下，让小方给你拿个口罩。” 檀锦挠挠头：“不至于吧。” 天气太热，而且马上就进店了，戴着口罩有点奇奇怪怪，反倒引人注意。 “还是戴上的好。”楚流远把自己武装好，将一只平板递给她，“你到包间再看。” 平板在手，檀锦心里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这预感很快就在星浪热搜得到了证实。 星浪热搜第十条：楚流远的绯闻女友疑似警察。 檀锦看了两遍自己猴儿似的蹿上杆子的视频，又翻了几页网友留言，紧张的心情慢慢归于平静。 这一次，楚流远的粉丝们平和多了，有道歉的，有扒她参赛视频的，有表扬她五官长得好看的，但更多的是羡慕她可以近距离接触楚流远的。 黑子们的发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关上平板，还给楚流远。 “这里面有你要的照片，看完再还我。”楚流远把亲手倒的苏打水递给她，“以水代酒，感谢檀警官救了我。” 檀锦接过来，在他的杯子碰了一下，“楚先生不用客气，那是我分内之事。” 楚流远认真地看着她：“我欠檀警官一个人情。” 桃花眼水雾蒙蒙，向来深情。 檀锦不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目光在门口的服务员身上一扫，干巴巴道：“随便吧。那什么，楚先生比我大，叫我小檀就好。” 楚流远喝了口水：“好，小檀也不用叫我楚先生，不如跟圈里人一样，叫流远哥。” “太好了，总算不用警官去先生来了。”方茁然笑着拍了拍巴掌，“小檀子，一起举杯，祝我家老板岁岁平安，天天快乐。” 檀锦从小学到大学都有同一个的绰号——小坛子，他这样一叫，立刻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檀锦在二人的杯子上各撞一下：“祝流远哥此后余生，平安顺遂。” “谢了，同样的祝福也送给你们。”楚流远一饮而尽，“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可能只是个开始。小坛子，你们在沿街的监控视频里有发现吗？” 这是警方内务，不能向外人通报。 檀锦不答，为难地看着楚流远。 楚流远微微一笑，用下巴朝平板指了指，“不要紧，我让小方走动了一下，街道两侧安装摄像头的几个店家都很爽快，都在这里面，你可以看看。” 檀锦：“……” 第17章高速惊魂 从规则上来讲，楚流远的做法完全没有问题，但檀锦还是想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 她犹豫片刻，选择把问题直接扔给楚流远：“为什么？” 她的眼睛黑亮有神，目光犀利，很有些审讯嫌疑人的意味。 小丫头一点都不含蓄。 楚流远挑了挑剑眉，帅气的脸上便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他说：“已经两次了，不知道下一次能不能逃得掉，如果是你，你不好奇吗？” “好奇。”檀锦释然了，“我还以为你不信任警方，要单干了呢。” 方茁然唇角微勾，“你还真别说，老板交代任务那会儿，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我就要质疑你的专业性了。”楚流远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在晶莹剔透的白米饭上，“毕竟我们朝夕相处了五年，不是五天。” 方茁然反驳：“老板总说自己的兴趣都在音乐上，但我总觉着，你那只是没时间，绝不是没兴趣，依我看，老板你对自己也不甚了解。” 楚流远：“……” 檀锦见楚流远吃了瘪，赶紧追问：“那……流远哥到底是想单干，还是单纯好奇？” 楚流远心道，我是单纯觉得你单纯。 不过，有了方茁然这个旁观者的解读，他忽然意识到：他确实有插上一手，帮帮警方，以免案子陷入僵局，自己的安全一直得不到保障的意思。 但这样的想法不该坦诚给警方，而且撒谎也毫无意义。 于是，他反问了一句：“如果是你，你会怎样？” 檀锦道：“我不会怎样。我只是认为，作为公民，应该相信警方，支持警方。” “小檀子说得对。”方茁然把红烧肉端到檀锦这边，并换了话题，“来来来，他家的红烧肉是招牌菜，软糯香甜，肥而不腻，我们老板每次来津都会打卡，小檀子赶快尝尝。” 檀锦夹起一块放到嘴里：“确实好吃，每一道菜都好吃。” 方茁然故意打了岔，她就知道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遂借着咀嚼的功夫反省一下自己，试着站在楚流远的立场去思考问题，登时觉得，如果是自己，做法可能比楚流远还要激进。 但她不明白，他明明可以直说，为什么非要拐弯抹角呢？ 委婉？ 不想伤害自己这个小警察的自尊？ 还是不想让警察知道，他有单干的想法？ 都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就不好说他虚伪了，毕竟，他把录像给她时，表现得相当坦诚。 或许，这样才是成年人之间的正确交流方式吧。 大家点到为止。 想到这里，檀锦耸了耸肩。 她就算知道成年人应该怎样交流，恐怕也很难学会，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只要重要场合不出错、不固执，就算有进步了吧。 …… 返京时，车子顶着太阳西行，强光刺眼，照的人昏昏欲睡。 方茁然勉强开了一百公里，快出津市辖区时，把方向盘交给了檀锦。 他和楚流远一个前一个后，睡得昏天黑地。 津市和京市之间的距离很近，高速上车辆也多，大货车、大客车、豪车、微型小车等，速度不一，体积不等，车况非常复杂。 好在檀锦上过警校的驾驶课，且经常行驶在京市和县城的小高速上，不但有胆子，车技也相当娴熟。 速度快，判断准确，超车果断，加之豪车性能好，她在高速上一骑绝尘。 快到京市时，方茁然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看时间，又看看车外，说道：“快到了吧，小檀子开的还挺快。” 檀锦道：“快一点儿可以集中注意力，以免睡过去。” “有道理。”方茁然指了指前面的大货，“别跟着，超过去。” 檀锦点点头，按亮左转向灯，准备换车道超车。 然而，她刚要转方向盘，大货车的左转向灯也亮了，但它没有换道，刹车灯还紧着闪了两下。 方茁然道：“别超了，大车已经提醒了，左侧车道拥挤，暂时不适合超车。” “明白。”檀锦正要关掉左转向灯，就见后面有一辆蓝色大卡车全速驶了过来，卡车后斗是高高的搅拌机，重量和速度都很大。 一旦被前后夹击就太危险了！ 檀锦下意识地左拉方向盘，驶入了左车道，就见左车道前方宽阔，并无所谓的拥挤，立刻一脚油门到底，以一百六的速度超过了大货…… “卧槽！”方茁然骤然感觉到强烈的推背感，不免吓了一大跳，“什么情况？” 楚流远不知何时醒了，“前面大车示意不能左转，后面大车突 然加速，确实很可疑。” 方茁然抓住门上的扶手，嚷嚷道：“我之前就说，肯定有人跟踪咱们。” 檀锦无法判断是跟踪，还是谋杀，亦或是误会，只让方茁然把两辆车的基本信息记录下来，报给了李巍。 她开得飞快，接连超车，直到安全抵达京市市区。 第19章 市区车流量大，速度降了又降。 等绿灯时，反复观看过三遍车载监控的方茁然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我把车给了小檀子，不然还真就不好说了。” 他的工作是照顾楚流远，驾驶一般以安全和稳妥为主，如果是他，不一定有檀锦的果决。 楚流远道：“我又欠檀警官一个人情。” 檀锦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濡湿的手心，“如果是真的，我也要感谢我自己，楚先生就不必客气了。” “你这小丫头，呵呵呵……”楚流远低低地笑了起来，“都说你们这一代是整顿职场的一代，果然名不虚传。” “流远哥别瞎说。”檀锦把纸巾丢在门板储物格里，“局里都是前辈，我们岂敢不敬。” 楚流远道：“所以把气撒到我们艺人身上了。” 檀锦白了楚流远一眼，“那可是冤枉，贴身保护好几天，专职司机当了，名声也不要了，分明是把你当祖宗供起来了。” “哈哈哈……”楚流远放声大笑。 …… 楚流远没回闲安区，他指挥檀锦把车开进三环，在碧水皇庭的大平层里安顿了下来。 大家中午吃的好，晚上就在家里对付一下。 安全起见，方茁然在网上叫了跑腿，采购了一批火锅食材，三人煮一大锅，蘸着二八酱和韭菜花饱餐了一顿。 收拾好碗筷，方茁然撤了。 檀锦入驻客房，躺在单人沙发上刷楚流远的照片。 照片的主角大多是楚流远本尊，其次是风景照，人靓景美，楚、方二人的摄影技巧都不含糊。 檀锦反复查看三遍，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不得不遗憾地退出文件夹，打开了监控视频…… 第18章吃薯片，一起看幻灯片…… 晚上七点半，一组的人回到了区局。 朱大队将大家召集到二楼小会议室，和市局聘请的犯罪心理专家王教授取得了线上联系。 双方寒暄几句后，王教授对此案做了如下阐述： 第一，和纵火案类似，爆炸案的凶手在动机上有很多种，结合两桩案子的情况，他认为凶手可能会有较大的心理压力，所以想通过爆炸获得某种满足感。但已知案例较少，线索几乎为零，便不能排除凶手报复社会和报复杀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第二，国家对**管控严格，但凶手不但能弄到，而且先做定时，后做遥控，说明其掌握相关知识，学习能力强，或者还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有独立的隐蔽的实验场所。 第三，凶手漠视生命，性格扭曲，很可能是善于伪装的高智商天生犯罪人。 第四，王记视频中出现的可疑人物步态从容，毫不慌张，可见心理素质极好，要么是惯犯，要么胸有成竹。但他毕竟露了行藏，高智商的人不该如此大意，结合第三点，他合理怀疑此案至少有两个凶手。 道过谢，朱大队关掉了视频通话，问道：“大家有什么想法？” 齐队道：“没啥想法，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这个老齐啊，谁的面子也不给。”朱大队无奈，用夹着烟头的手点了点他，“依我看，王教授的总结条理清晰，很有启发性，尤其第四点。” 一组之前的重点都在王记视频中的嫌疑人和被害人身上，从未想过有多人参与了犯罪。 王教授在这一点上的分析很重要。 齐队道：“心理侧写没几个准的，听听就算了。” 朱大队不跟他争，只道：“怎么样，粉丝中有可疑的吗？” 关于这一点，一组在回来的路上总结过了。 齐队道：“大海捞针，瞧哪个都像，哪个也都不像，还是得挨着个儿的调查社会背景，查完了才能有进一步的结论。技术组怎么样了？” 朱大队道：“可以确定遥控器就是**的一部分，但没找到指纹，装置简易，没有明显的个人风格。凶手太严谨了，几乎是我遇到的最聪明的罪犯。” 众人默了默。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化都化不开，就像那两起扑朔迷离的爆炸案。 几分钟后，朱大队按灭了烟头，“大家都说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萧虞先开口：“朱大，我不明白，既然他想杀人，为什么不多放一点儿炸药呢？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几位嘉宾中的一员？” 朱大队反问：“那他图什么？他眼下没有暴露分毫，何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萧虞若有所思：“有道理。” 老吴道：“我认为，不是凶手不想多放，而是经验不足，放少了。也就是说，对方对炸/药的使用还处在摸索阶段。” 朱大队点头，“我查过，档案局里没有类似案件，凶手八成还在摸索。” 萧虞道：“更加明白了。” 李巍道：“朱大，齐队，楚流远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些状况，方助理把视频发过来了。” 朱大队道：“你投个屏，大家一起看看。” 李巍找到视频，关联后，点了播放…… 视频只有两小段，很快就播完了。 大家重新讨论了起来。 朱大队：“确实可疑。但前面大货的司机说他疲劳驾驶，或操作不当也没毛病，至于后面这个就更好解释了，说一句‘我着急，你不超我超’，咱就拿他没办法。” 齐队：“不妨让交警队查一下车主和司机，看看和爆炸案的相关人员有无交集？” “就这么办。”朱大队同意，“闲安区的盗窃案有消息了吗？” 齐队：“没有。如果楚流远在高速公路上遭遇了危险是事实，结合之前方助理提到的跟踪一事，他们也许是同一伙儿人。” “大爷的！”朱大队绷不住骂了一句，“简直一团乱麻。” 李巍道：“这是在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 老吴为了不再脱发，在网上买了把木梳子，随时随地按摩地中海，“或者，我们还可以这样想，是不是有人想趁火打劫，借机生事。” “唉……”齐队叹息一声，“凶手动机不明确，总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确实。”朱大队道，“咱们人手有限，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依我看，还是以爆炸案为主，查粉丝，看视频，其他的能放就先放放。像大货车这事，先找交警队，让他们把车主和司机的资料给我们。对了，古井镇的监控视频咱们也得看，不能等，更不能靠。” 说到这里，他起了身，“行了，今天先到这儿，大家该休息休息。” 朱大队出去了，一组各位纷纷看向齐队。 齐队道：“哪个要是觉得可以休息了，那就休息去，我不拦着；如果感觉回去也睡不着觉，就都给我坐在这儿，重新梳理，琢磨琢磨有哪些细节被我们遗漏了。” …… 就在一组成员冥思苦想时，檀锦听到了敲门声。 她起身开了门。 楚流远照例穿着一套长袖休闲家居服，双手插兜站在门外：“我这边没事了，要不要一起看看？” 檀锦迟疑了。 楚流远道：“我已经看过了，你的保密原则毫无意义。” “你真的很敏锐。”檀锦又被他猜中了心思，“可以，一起看吧。” 楚流远取来两瓶苏打水和两盒薯片，檀锦则打开大电视，连上了平板，二人一边看一边聊了起来。 “你死了，谁得到的好处最多？” “首先是我爸和我姥爷，其次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更大？” “兄弟姐妹吧。但我还是坚持，爆炸案针对我的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如果你真这么想，为什么不拒绝我这个保镖？” “如果你不来，我就要斥巨资雇上三五个。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檀锦无言以对，她把两片薯片一起放进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仿佛泄愤一般。 楚流远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桃花眼里已然有了丝丝笑意，有这么一个能力满点、性格可爱的小警花做保镖，谁还请那些糙老爷们儿呢？ 幻灯片自动播完一遍。 檀锦服软了，不再坚持之前的想法：“也许是我想错了，盗窃就是为了钱，与相机里的内容无关。” 楚流远拿起平板，让其重新播放，“不急着下结论，再看一遍。” 檀锦道：“我已经看四遍了。” 楚流远反驳道：“我也看过两遍，可既然找不到线索，十遍八遍也是应该的。” 檀锦瞄了他一眼。 楚流远道：“如果你困了，可以先去休息。” 檀锦真心实意：“流远哥确实够努力。”至少在此时，她甘拜下风。 楚流远：“……” 幻灯片再次开始了。 综艺节目录制现场，附近景区的风景，特色菜肴，艺人们的合影…… 还是没有收获。 就在檀锦打算播放古井镇的监控录像时，楚流远抢先下手，开始了第三轮。 第20章 他坚定地握着平板：“最后一次。” 檀锦想了想，“这一次，我们带着问题有重点的看。” 楚流远很警惕：“什么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吗？” “我问你答，涉及隐私可以不答。” “我同意。” 檀锦把前面三分之二过掉，只研究上一期综艺拍摄期间的照片。 她说：“这个节目边录边播，上一期刚播出不久，你便遭遇了疑似跟踪事件和两次盗匪洗劫，我们不妨这样假设一下，你在录制上一期节目时，遇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那些事的始作俑者发现你有摄影行为，这才锲而不舍。” “可以这样假设。”楚流远同意她的说法，“但我们加起来看过八遍了，没找到任何疑点。而且，在我的记忆里，那期间并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 “我曾顺着这个思路，把这组照片的每一张都放大过，确实没发现可疑……”说到这里，檀锦卡壳了。 她现在是边想边分析，思路并不顺畅。 楚流远盯着她看：“然后呢，你想问什么？” 被大帅哥近距离盯着，檀锦有点紧张，顺嘴敷衍道：“呃……有没有那样一种可能，你当时没拍照片，但凶手见你举着相机，以为你拍了。” 楚流远刚想摇头，但余光中闪过的一张风景照提醒了他，方茁然打理他的星浪账号时，曾经在上一期播出前，发过几张该城市的宣传照。 其中一个拍摄地人迹罕至。 但那里岁月静好，少有人类，为什么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如果对方认定他拍了照片，他的相机里为什么没有？ 会在手机里吗？ 他想起来了，当时相机电量不足，为延长使用时间，便用手机录了一小段。 回来后，他开始筹备演唱会事宜，至今没打开过手机相册，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那么， 在那段视频里，会有凶手的犯罪证据吗？ 第19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楚流远拿起手机，指纹解锁，正要打开相册，就听檀锦说道：“方哥当时在吗，我们不在别墅，凶手便失去了目标，会不会转而针对方哥？” 应该会！ 他的指尖向下一弯，点开联系人，给方茁然打了过去。 方茁然接得很快，爽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老板，有什么吩咐吗？如果有，请等小的五分钟，我这里电闸跳了，我去看看是不是哪里烧了。” 楚流然：“我给你十分钟。” 方茁然：“收到！” “等一下，先别开门！”檀锦阻止了他，“你去哪儿看？” 方茁然：“我家是大杂院儿，要去外面看。” 檀锦：“如果你家很少跳闸，就千万不要出去，务必锁好门窗！” 方茁然骂了句“卧槽”，脚步急促，随后便响起了反锁防盗门的弹簧声。 他问：“要不要报警？” 楚流远道：“报吧，我们马上就到。” 檀锦不那么确定地看了他一眼，“流远哥也去？” “去。”楚流远不容置疑，“没事，我们换辆车。” 有钱人就是车多。 只要能保证安全，檀锦便不再多说。 二十分钟后，一辆byd黑色代步车停到了巷子口。 方茁然由两名民警陪着出来了，他道过谢，打开车门，钻进车后排，四仰八叉地靠在椅背上，双目失焦地看着车顶：“他大爷的，悬了！” 他家的电闸确实被人恶意破坏了，但警察没找到嫌疑人。 所以他此刻小腿发软，大脑发空，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后怕的状态里。 楚流远打开音乐，一首熟悉的、舒缓的古风乐曲响了起来。 车内空间狭窄，但音响卓越，硬是营造出一种空阔辽远之感。 很有疗愈的作用。 檀锦把安慰的话咽回去，车子调头，重新驶上了大马路。 楚流远目不转睛地盯着后视镜…… 一曲终了，方茁然总算缓过来了，幽幽道：“老板，你怎么知道我会出事？” 楚流远：“是檀警官猜到了。” 方茁然猛地坐了起来，“感谢啊，感谢感谢！小檀子，等哥闲了请你吃大餐。” “应该的，方哥不用客气。”檀锦看到了尾随而来的黑色轿车，脚下轻点油门，将车速提了起来。 楚流远道：“不着急，你跟着导航走。” 说着，他打开手机导航软件，输入一个地址。 …… 目的地是碧水皇庭附近的一个老牌会员制高档会所。 三人在停车场下车，在门童殷勤的招呼下穿过前厅，上三楼，进了一个雅间。 楚流远在主座坐定，对服务员说道：“一份黑森林，一份提拉米苏，一份欧佩拉，三杯气泡水。薯片、地瓜干、曲奇饼等小食各一份。” 服务员一一记下，答应着出去了。 檀锦诧异地看着方茁然——都是甜食，你怎么不拦着了呢？ 方茁然看出了她的疑问，苦笑道：“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天亮呢，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檀锦垂下眼眸：“方哥通透。” 她倒没有那么悲观，但可以理解方茁然此时此刻的心情。 楚流远给手机解了锁，“你们要不要一起看？” 檀锦一下子弹起来，又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了下去。 方茁然在来的路上听说了来龙去脉，对他手机里的录像好奇极了，当下也赶紧走了过来。 楚流远点开相册，播放第一条视频。 视频时长二十八秒。 画面中，太阳正在落山，余晖洒落江面，波涛荡漾，银光闪闪。 两岸皆是山。 一侧逆光，邻水，山势高大，陡峭嶙峋，另一侧顺光，则是满山青碧。 一只苍鹰在山顶盘旋，几乎吸引了檀锦的所有注意。 她问：“流远哥录这一段，就是为了太阳和这只鹰吧。” “对。”楚流远想起来了，“我当时只觉景色壮美，但因逆光，看不清细节，想用相机拍，又怕浪费电，就用手机预拍了这一段。” 说到这里，他按了暂停，食指在画面左三分之一分割线的中下部点了点。 方茁然道：“有人，这里有人。” 楚流远放大画面，得到了几团勉强可以辨认的黑色人形。 “太糊了，即便修复技术顶尖也很难看到人脸。”方茁然摇了摇头，“而且，总不能因为这个杀人吧。” 楚流远继续播放，五秒钟后再暂停。 檀锦凑近了，“好像是两个人押着一个，或许，流远哥恰好拍下了谋杀现场。” 方茁然闻言，立刻按上了檀锦的肩，抻着脖子，试图更近一些。 楚流远瞪他一眼，“别挤，先让小檀看。” 方茁然讪讪地站直身体，眼珠一转，左手在胸前做了个心脏跳动的动作。 楚流远抬手抹了下脖子。 檀锦对二人的互动毫无察觉，她把手机交给了楚流远：“画面太糊，山石凸起，人和石不好分辨，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有个人在这里磕到了脑袋，最后落水。” 方茁然没跟楚流远抢手机，但嘴里没闲着，“我也想起来了，老板拍这一段时，我和向导老张刚上完厕所。” 檀锦问：“案发地和拍摄机位间的距离很远，位置也不明显，他们是如何发现你们的呢？” 方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大概是……我当时豪兴大发，喊了好几嗓子？” 檀锦“啧”了一声，“不得不说，真够寸的。” 楚流远也看完了，把手机递给方茁然。 方茁然一边看一边回到自己的座位，“我还是不明白，这都过去多久了，凶手怎么才想起来。还有，他们是怎么精准地找到老板的呢，有望远镜？” 这时房门开了，穿着黑色丝绒制服的男服务员把水和小零食端了上来。 方茁然放下手机，从托盘里取出一杯，先给楚流远，然后是檀锦…… 楚流远在思考方茁然提出的问题，下意识地端起了水杯，往唇边送，却被一只有力的小手捏住了手腕…… 檀锦道：“不能喝！” 方茁然问：“怎么了？” 服务员有点懵，但很专业，他拿起托盘上的气泡水水瓶，把商标部分展示给楚流远，“楚先生，我们的苏打水是世界级的大品牌，而且是我刚倒出来的，品质绝对没有问题。” 檀锦松开楚流远，哂笑道：“你没说实话吧……” 楚流远打断了她的话：“你刚才在走廊上和什么人交谈过吗？” “楚先生怎么知道？”服务员更懵了，“刚才有位客人问我游泳池怎么走，我就给他指了指，并没有耽误什么。” 檀锦用纸巾盖住三只杯子，“估计人已经跑了，这件事我们没有能力独自解决，流远哥，打电话给齐队吧。” 第21章 方茁然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檀锦道：“我闻到了淡淡的苦杏仁味儿。” 方茁然和服务生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楚流远还算镇定：“咱们不在喜安区，案子也不是一个案子，只怕齐队会不高兴。” “你提醒我了。”檀锦道，“那这样，你打110，我打给齐队。” 她起身走到房间另一头，拨通了齐队的电话。 齐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严肃，“小檀，你有事吗？” 檀锦道：“齐队，我们现在在和安区的广安会所，疑似被投毒，我在气泡水里闻到了苦杏仁味儿。楚先生已经报警了，就是知会您一声。” “……”齐队沉默片刻，怒道，“咱们这位大明星就不能安分点儿吗？喜安，闲安，古井镇，现在又来一个和安，到哪儿哪儿有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消停啊！” 檀锦犹豫了片刻，到底说道：“齐队，我觉得盗窃案可能马上就能破了。” “你都干啥了，就敢说破了。”齐队怒斥道，“你们就在那儿呆着，我马上就到。” 第20章那是一群畜生 在会所投毒，而且是氰/化物，性质极其恶劣，和安区区局的刑警和当地派出所几乎同时抵达。 两方联手，对会所周围进行了严密布控。 通过监控录像，他们迅速锁定了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子——方茁然说，此人衣着讲究，都是奢侈品，八成是会所的会员。 于是警方兵分两路，一路查会员、查监控，另一路询问当事人，以掌握更多案件细节。 一干人回到雅间时，技术人员已经做完了检验，托盘上的粉末确系剧毒，三杯水里也都有相同的成分。 刑警队的李大队长亲自询问案发经过，楚流远将跟踪、盗窃、高速遇险、电闸被人为破坏、手机视频等事件，按时间顺序一一做了说明。 李大队把视频仔细研究一番后，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视频拍摄地在西桂，时间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且成像模糊，无法确定落水的是人还是其他东西，但谋杀未遂发生今日，嫌疑人有会所会员，可见经常活跃在京市，何以认定两件事必有关联？第二，楚流远经历了喜安区爆炸、古井镇爆炸，为何不怀疑此案与那两桩案件系同一团伙所为，而是强行和盗窃案挂钩？ 这些问题楚流远有些回答不来。 他能断定服务员不是坏人，是因为他来会所是临时起意，凶手无法在短时间内让外人替他杀人，这是基于对世情的了解，而非逻辑。 而警察是讲逻辑的，他总不能说，支持自己做出判断的主要是第六感吧。 他看向檀锦——檀锦打电话给齐队时说过，盗窃案要破了，想必她是有依据的。 刑警们随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檀锦，毕竟是她是呆在被害人身边、经历了这一切的警察兼被害人。 檀锦丝毫不慌，把手机递给李大队，胸有成竹道：“原因就在这里，如果可以，我们应该通知各方面，限制他们出境了。” 李大队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一遍，又把手机交给他的同事，吩咐道：“马上联系西桂警方，确认这六人的名字，并与会所的会员名单进行比对，一旦有一致即刻抓人。” …… 三分钟后，一个年轻男子被带了上来。 此人中等身材，眉眼清秀，眼神躲闪，因为穿着修身破洞牛仔裤，脚踝处的轻颤显而易见。 李大队问：“周子晖，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周子晖刻意地梗了梗脖子：“不知道，我正和朋友小聚，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们。” 他有南方口音，显然不是京市人。 “呜呜……”李大队的视频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把手机屏幕面向周子晖，“衣服换的很快，就是处理不够及时，帽子和口罩都还在，你要不要再戴一戴，和视频对比一下？” 周子晖脸色煞白，差点摔倒，一旁的刑警并不扶他，任由其踉跄了几步。 李大队道：“不要心存侥幸，西桂的案子已经发了，其他几人马上到案，你要是识相，不如坦白从宽。” 周子晖泪如雨下，喃喃道：“卧槽，闫启明，你tm害死我了！” 他并未反驳，可见檀锦的推理完全正确。 李大队厉声道：“带回去，马上审讯。” 两名刑警答应一声把已然软踏踏的人拖出去了。 李大队起了身，欣赏地看着檀锦：“小丫头不赖嘛，敏锐，细心，判断准确。” 檀锦竭力压住上翘的唇角，“有侥幸的成分，我会继续努力的。” “老李。”外面传来了齐队的声音，“嫌犯抓住了？” “老齐。”李大队长转身迎了两步，在门口和齐队握了握手，喜滋滋地说道，“抓住了，抓住了。” 齐队的目光在檀锦身上一扫，“抓住的是谁？” 李大队微微一笑，卖个关子：“你觉得我抓住的是谁？” 齐队脸色一黑，“你小子赶紧说。” “你啊，总是这么不解风情，就不能放松放松吗？”大概是办完案子了，李大队恢复了本性，说话诙谐幽默，“算了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掌握了一起驴友团伙犯罪，小檀在楚先生的视频中找到了疑似杀人现场，又准确地联想到发生在西桂的一起驴友失踪案。现在落网一人，其他五人已然布控，力争不放走一个。” 齐队怔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李大队拍他的肩膀告辞：“老齐，总也没聚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案子紧急，我先走了。” 齐队恍然：“哎，好，你忙你去忙。” 和安区的人撤了。 李巍问檀锦：“视频在哪儿找到的，你又是怎么联想到西桂的驴友的？” 檀锦道：“在楚先生的手机里，至于联想到西桂，是因为恰好我关注过女驴友失踪的新闻，时间对的上，不得不联想一下。” 萧虞抓了块曲奇，咬得咔咔响，“那事儿我也听说了，当时我就琢磨，会不会是案件？但后来听说其中一个男的，是失踪者的男友，就歇了心思。” “挺好。”齐队点点头，“总算了结一桩案子，小檀干的不错！” 檀锦如释重负：“那我可以归队了吗？” 齐队咂摸一声，“这件事我现在不能答复你，毕竟爆炸案还未解决，明天问问上面再说。” 他一锤定音，出去打电话去了 方茁然站出来，张罗着让大家伙儿坐下，一起庆祝庆 祝。 李巍等人觉得，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干脆娱乐娱乐，换换脑子。 齐队虽然古板，但也知道此时应该妥协，于是沉着脸同意了，坐在单独的沙发上，一边喝啤酒一边看年轻人唱歌聊天侃大山。 檀锦和李巍挨着坐，见齐队始终郁郁寡欢，悄声问李巍：“齐队是不是有什么心结？” 李巍道：“他闺女和你年纪相仿，从高中开始追星，连大学都没考上，现在还在家里啃老，每个月钱不少花，正事一件不干，他那点工资每个月都不够花，衣服一年都不添件儿新的。” 檀锦：“……” 李巍又道：“他脾气急，还总爱挂脸儿，但骨子里挺公平公正的一人，你干的好，他就夸你，你干的不好，他就酸脸子，但不会背地里搞小动作，给人穿小鞋。你以后少顶嘴多干事，就准没错。” 檀锦：“……”她的脑子可以做到，但嘴巴做不到，听听就成了。 李巍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当即举了个例子：“你看看人家萧虞，早就想要楚流远的签名了，可硬是一句话没敢多说。” 檀锦“切”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李巍“噗嗤”一声笑了，“算了，你愿意刚就刚吧，反正吃亏的是你。” 檀锦正要为自己辩解一句，雅间的门又开了，进来几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为首的二十七八岁，容貌帅气，身形修长，只要化一化妆，就不会比娱乐圈的男明星差。 那帅哥从容地扫视一周，目光落到楚流远身上时，唇角泛起了一抹玩味的笑：“二哥，真的是你啊？” “是啊。”楚流远笑容不变，但声音冷了几分，“我的朋友和你不熟，就不招呼你们了。” “朋友？”那帅哥嗤笑一声，目光落在衣着寒酸的齐队身上，“你在哪儿交了这样一帮朋友？” “喜安区的。”齐队掏出证件，“雷先生贵人多忘事，我们见过面。” “卧槽！”雷家老三雷沂下意识地骂了一句，随即解释道，“不是骂你哈，齐队，我就……挺惊讶，我二哥那案子还没破吗？” 他这是明知故问。 齐队道：“无可奉告。” 雷沂嘻嘻一笑，“可得抓紧啊，万一人没了，不然八千万粉丝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你。” 说完，不等楚流远和齐队有所反应，他麻利地转过身，关上了房门，门外又传来一阵哄笑声。 第22章 方茁然怒道：“什么东西？” 众人看向楚流远，后者神色如常，仿佛刚刚被人咒死的不是他。 他说道：“酒不够了，小方你再叫两打，果盘再来一份。” 齐队谢绝他的好意：“多谢楚先生，酒就不要了吧，明日还得跟案子呢。” 楚流远从善如流，“那就要气泡水和两个果盘。” …… 方茁然受了惊吓，没敢回家，在楚流远的沙发上睡了一宿。 檀锦起床时，他已经做好了早餐——三份火腿三明治，三只水煮蛋，三杯牛奶——他大概是叫了跑腿，桌面还摆了一瓶盛放的向日葵，色彩明丽，格外吸睛。 “好看吧，可以换换心情。”他放下手机，朝檀锦招了招手，“过来坐，老板已经起来了，咱等他一下。” 檀锦在他对面坐下，“方哥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她也经常这么说。”方茁然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眼角带笑，唇角微弯，“幸好她前几日回老家了，不然肯定要逼着我辞职了。” 檀锦点点头：“我师父总说，脾气好的人，运气一般不会太差。” 方茁然拿腔作调地食指点了点她，“小檀子这话我爱听，哈哈哈……” 主卧传出了手机震动的声音，楚流远接得很快，一边说一边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他上午有活动，穿得时尚且正式，暗灰色阔腿裤搭配草色修身长袖衬衫，衬衫的手巾袋里还插着一块和裤子同色的丝质手绢。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哦，有视频啊。” “没关系，丢人的又不是我，我不介意。” “没事的大舅，不用替我担心。” “好的。” 他挂断电话，在檀锦身边坐下，问道：“案子怎么样了，人都抓住了吗？” 檀锦道：“抓住了，为全力对付流远哥，几个嫌疑人都在京市，连同他们雇佣的惯偷。对了，丢的东西找到了，需要你们亲自取一趟。” 方茁然问：“弄清楚了吗，他们为啥要杀那个女驴友？” 檀锦默了片刻，“那就是群畜生，尤其她男友。” 她没明说，但该懂的都懂了。 第21章我们早就是陌生人了…… 在送楚流远参加记者会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有限的空间里循环着一首无限伤感的老歌。 抵达仙鹤酒店前，檀锦关闭了秦桐的对话框，打开星浪热搜看了看，就见楚流远的词条又高高地挂在第一的位置上。 【热爱生命，谨慎徒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的博文含蓄，仿佛没有所指，但粉丝中能人不少，很快就和几宗驴友失联案联系了起来，西桂一案赫然在列。 讨论甚是热烈。 檀锦在心里啧了一声，他应该把西桂女驴友失踪案一起挂上的，这样才能让更多女性警惕起来。 思及此，她很想问一问，为什么不写得清楚些，但考虑到人家有人家的自由，她身份特殊，问出来不免尴尬。 她压下念头，往上翻了一下，赫然看到他转发的楚江传媒的官博，配文：既没有旧恋情，也没有新恋情，偷拍者和传播者当负法律责任。 就是这样，联动起来才对嘛。 车子停下了，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眼中央后视镜里的楚流远，见其摘下了耳机，到底把问题问了出来：“流远哥，为什么不挂上西桂失踪驴友的链接？” 楚流远抬起头，准确地对上她的眼睛，“还不知道警方的进展，也不知道女驴友家属的态度，无端扩大影响对他们对我都没有好处，你觉得呢？” 檀锦：“……” 她觉得，果然还是她想得少了，嘴又快了。 她懊恼地在自己的嘴上拍了一下。 方茁然笑着说道：“干嘛，觉得自己不该问？” 檀锦乖乖点头。 方茁然道：“这有什么，年轻人就该多学多问。” 檀锦下了车：“我家老爷子让我少说话多做事。” 楚流远微微一笑：“你家老爷子是对的，但你是年轻人嘛，憋得住尿，憋不住话，很正常。” 檀锦眨了眨眼：“所以，流远哥老了吗？” 楚流远道：“我比你老一点，但比起老人又年轻些，所以都憋得住。” 他说得没错，但檀锦就是不太服气。 她觉得不懂就问，至少不会造成误会，某些人实在没必要上纲上线，爹味十足。 只是，已然有了教训，就必须学会闭嘴。 …… 记者会是谢明亮召开的，一方面辟谣，二方面宣布节目延期。 除冷飞雪外，几位常驻嘉宾都到了。 会场内闪光灯频闪，嘉宾们面不改色，纷纷拿出了最好的姿态，俊男靓女，格外惹眼。 檀锦欣赏片刻，到底想起了冷飞雪，便退到角落里，调出她的号码打了出去。 “干嘛？”冷飞雪接得极快，说话却毫不客气，“我伤得很重，不方便多说话，你最好长话短说。” 檀锦道：“原来你还活着，好遗憾啊。” 冷飞雪：“……你……” 赶在她骂人之前，檀锦果断挂断电话，然后拉黑。 可以想象，冷飞雪打不通她的电话，会暴躁到何种地步。 如果冷飞雪和楚流远总要气死一个，她还是选冷飞雪好了。 收 起电话，她得意地看着台上帅得一塌糊涂的楚流远，大眼睛咪咪着，像只狡猾的狐狸。 “流远哥，听说你昨晚又出事了，可以透露一下吗？” “是啊流远哥，为什么出事的总是你？” “流远哥，是不是你连累了其他人？” …… 到了提问环节，几乎所有记者都把苗头对准了楚流远。 楚流远接过话筒，不徐不疾地说道： 第一，案子还在侦破中，无可奉告；第二，并不是出事的总是我，关于这一点在恰当的时机我会解释，原因同上；第三，关于爆炸案，我只能说，几乎所有人都在此案中受伤，有错的是嫌疑人，绝非我们，不会有人支持受害人有罪论，对不对？” 他口才不错，回答时不假思索，且每个问题都点到为止，无懈可击。 檀锦挑眉，这位不老不小的老男人果然有两下子。 大概是“受害人有罪论”的帽子太大，现场安静了好一会儿，再有记者开口，采访目标就变成了谢以湘。 谢以湘年纪小，没有楚流远的老道，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案子还在侦破中，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然后是冉雨柔。 冉雨柔辈分大，人缘好，记者们不敢造次，只问了问伤情就放过了她。 虞山远没有她那么幸运，一名记者非常犀利，拷问他知不知道剧组夫妻，爆炸案有没有可能与此相关？ 这是个新的调查方向。 秦桐说，剧组夫妻通常很隐蔽，但在娱乐圈很常见，伴侣因妒生恨，进而产生报复心里，完全符合逻辑。 檀锦赶紧记到手机日记里。 虞山远蹙起眉头，“抱歉，我既不知道剧组夫妻，也不知道警方的调查进度，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另一个记者又道：“听说山远哥有了新恋情，真的假的，可以说说吗。” 虞山远问：“新恋情？女方是谁？我怎么不知道我恋爱了？” 檀锦重重点头，这帮记者惯会捕风捉影，动不动就按头恋爱，讨厌死了。 她狠狠瞪了那记者一眼。 楚流远的目光扫过来，恰好看了个正着，他不由微微一笑，小姑娘刚经历过造谣网/暴，由彼及此，有小脾气了。 其实她这样也很好，鲜活，真实，但作为刑警就不太合适了。 齐队是个不错的警察，但不是一个好领导，檀锦跟着他干活儿成，人情世故和职场规则就不那么行了。 这也是他摒弃以往的原则，主动提醒她要憋得住话的主要原因。 檀锦没有注意到楚流远的目光，她在专心听虞山远的回答。 虞山远道：“大家不要听风就是雨，无厘头的猜测只会给我们艺人带来话题度和热度，大家吃力不讨好，何必呢，是吧？” 岳溪接上了话茬：“就是。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们伤得这么惨，你们难道不该问候问候，同情一下我们吗？” 说着，他摘下鸭舌帽，露出了里面的弹力网帽，“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毁容了啊，我的亲们。” 现场响起了一片笑声，气氛顿时和谐了不少。 章秋宜是二线，咖位小，最后一个被提问。 大概是该问的都问过了，到他这里就是纯娱乐了。 一个记者问：“假设你与凶手不幸遭遇，你觉得你和凶手哪个受伤更重？” 章秋宜展示了一下小臂上的肌肉线条，傲然道：“黑带八段，你觉得呢？” 记者们又是大笑。 第23章 …… 记者会散场了。 檀锦跟着楚流远和方茁然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时，二人还在里面，她便靠在男厕外面的墙上等他们。 “小坛子？”有人叫了檀锦的绰号，声音温润，且带着一丝丝惊喜。 声音很熟悉，檀锦知道那人是谁，心里一阵嫌恶，假装没听见，迈步朝大堂走。 “檀锦。”那人大步追上来，一把按住了檀锦的肩膀。 檀锦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将要发力，就听那人哀声道：“檀锦，我们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池陆。”檀锦冷冷地看着他，“我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早就是陌生人了。” 池陆身材颀长，因为太瘦而略显纤弱，瓜子脸，鼻梁上戴着一副黑色大框眼镜，丹凤眼秀气，就是嘴唇偏薄。 他无奈地笑了笑：“当时年纪小，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确实是我不对。” 檀锦道：“七年过去了，你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 “你说得对，我们长大了，小时候的事不提也罢。”池陆看了看表，“我的会也开完了，一会儿跟教授打个招呼就可以走，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檀锦看向他身后，“不必了，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吃饭，我还有公务在身，告辞了。” 楚流远和方茁然走了过来。 方茁然道：“走了小檀子，流远哥请你吃大餐！” 第22章没有爱哪来的恨…… 仙鹤酒店顶楼的餐厅是米其林三星。 负责迎客的小美女殷勤地把三人迎了进去。 檀锦家境一般，没见过这样的世面，不免有些好奇和拘谨，一路走一路观光：浅色的大理石地面，各式家具皆是红木仿古，宫灯造型典雅、光线柔和，墙面挂着大气磅礴的水墨画，偶尔遇到端着菜品的服务员，每一道都造型独特，香气扑鼻。 方茁然笑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食指大动？” 檀锦实话实说：“完全没有，我等寒门，只会觉得囊中羞涩。” 方茁然：“噗……” 楚流远侧头看着檀锦，唇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歘……”一道闪光闪过。 檀锦敏锐地扫视过去，“谁在拍照？” 不远处，一个衣着时尚的姑娘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故意背对三人，和同伴说笑了起来。 檀锦脚下一转就要过去理论，却被方茁然拉住了，后者道：“别冲动，她不敢胡说八道。” 檀锦不信，正要说话，就见楚流远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方茁然见老板如此，不再阻拦檀锦，紧跟着去了。 楚流远走到那姑娘面前，礼貌道：“请问，你是不是拍了我朋友的照片。” 那姑娘红了脸，目光胶着在他的脸上，嗫嚅道：“流远哥，我是你的铁粉。” 楚流远道：“我可以和你合照，但你不能拍我和我女性朋友的合照，她身份特殊，还在执行公务，不方便以各种形式出现在社交网络上。” “哦哦，哦哦。”姑娘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拿起手机，删掉了刚拍的照片。 檀锦眼尖，果然瞧见了楚流远侧头看向自己的一幕。 桃花眼向来深情，怎么看都有男朋友看女朋友的错觉。 这要是发到星浪上，她还得倒霉。 她说道：“把最近删除那里也删一下，麻烦了。” 姑娘的脸更红了，手忙脚乱地打开垃圾箱，又删了一遍。 “多谢。” 楚流远站在姑娘右侧，把她的两个同伴招过来，四人一起拍了合影。 事情解决得很圆满，这让檀锦若有所思。 三人越过大堂，跟着服务员往包厢走，路过第一间时，恰好遇上了章秋宜。 他正在打电话，但也没耽搁点头微笑打招呼，周到得无懈可击。 …… 包厢不算大，但视觉上很宽敞。 一进门，檀锦就被明亮的落地窗和窗外的风景吸引了。 她下意识地取出手机，拍了两张风光照。 大概是觉得不够美，换个角度继续拍，直到方茁然提出，他可以帮她拍张游客照。 檀锦求之不得，赶紧把手机给他，将椅子过去，翘着二郎腿坐在透亮的大窗户前，美滋滋地笑，还伸手比了个“耶”。 小姑娘大眼睛，细长腿，一头小卷毛，笑得无比灿烂。 土是够土，但纯也是真纯。 “土纯土纯的。”方茁然连拍两张，抬手指了指一侧的窗帘，“你看那里，我给你拍剪影，肯定出大片。” 檀锦照做 了。 “侧脸绝美。”方茁然赞道，“小檀子，你听哥的，甭当警察了，辞职跟哥混，不出两年，年薪百万毫无压力。” 檀锦把椅子往回拖，“还是不了吧，唱歌一般，演技没有，我还是喜欢当警察，铁饭碗踏实。” “别动别动，我们一起合个影。”方茁然拿来一只杯子，打算临时充当一下手机支架，就见楚流远放下了手机，“你先给我和小坛子拍一张。” 方茁然愣了愣，随即释然一笑，檀锦是他俩的救命恩人，别说单独合影，就是要求他们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 想法转变了，行动就积极了。 他指挥道：“老板坐着别动，小檀子站过去，咱正正经经地拍一张。” 坐着的是长辈，站着的是小辈，辈分分明，以免再出幺蛾子。 檀锦从未动过找楚流远合影的念头，经他提醒才想起这一茬儿。 她对怎样拍毫无想法，当即按照方茁然的安排，大大方方地站到了楚流远的左侧。 楚流远微微一笑，配合着拍了几张。 …… 合完影，服务员就开始走菜了。 第一道响螺汤，汤色清亮，螺片脆嫩，鲜美无比。 檀锦喜欢海鲜，喝得极香，几大口下去，汤碗便见了底。 第二道呛冬瓜，檀锦不太爱吃菜，浅浅夹两筷子就放下了。 第三道龙井虾仁，但它不是自己来的，后面跟着进来一大串，谢以湘、章秋宜、虞远山、岳溪，除了冉雨柔，六个常驻嘉宾这里有了五个。 最令她吃惊的是最后一个。 池陆！ 檀锦不明白，池陆明明学医，还是博士在读，怎么和娱乐圈的人搅在一起了呢？ 她的脸色沉了下去。 章秋宜介绍道：“流远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表弟池陆，京大医学院的高材生，目前跟随导师在京市第二医院心脏外科工作。” “流远哥好。”池陆托了托眼镜，矜持地笑了笑，“我是流远哥的忠实歌迷，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非常荣幸。” “池博士太客气了，很高兴你喜欢我的歌。”楚流远笑着站起来，对其他人说道，“既然碰上了，不如一起坐坐？” 章秋宜立刻说道：“我们正有此意呢，哈哈哈……” 岳溪道：“感谢流远哥热情相邀。” 虞山远朝檀锦略一点头，“叨扰了。” 檀锦道：“山远哥客气，欢迎之至。” …… 一干人谦让一番，依次落了座。 咖位是娱乐圈论资排辈的规则之一，虞山远是影帝，自动自觉地挨上了楚流远，然后是岳溪、章秋宜、谢以湘。 池陆是外人，正好坐在檀锦旁边。 他说：“兜兜转转，咱们还是撞上了。” 檀锦板着脸不说话。 谢以湘问：“你们认识？” 池陆颔首：“我们是发小，幼儿园就认识了。” 谢以湘看一眼檀锦，后者专心喝茶，竟毫无附和之意。 檀锦不想承认，但也不想撒谎。 她和池陆的确是发小。 池家爷爷和檀爷爷的身份地位相当，也买了和平花园的房子，两家一个三号楼，一个四号楼，且都在二单元三楼，一打开窗子，就能面对面地喊话。 因为同岁，二人一起上幼儿园，一起放学。 这种情况持续到小学毕业，到了初中，二人不在一个班级，各自交了新朋友，便相对疏远了一些。 考上重点高中后，二人恰好分到一个班，因为晚自习，而且檀家二老年纪大了，接送和防止早恋的任务便在池家阿姨的主张下交给了池陆。 池陆学习好，个子高，长相清俊，待人接物如沐春风，向来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喜欢他的女生数不胜数。 但他忙于学习，谁都不喜欢，和男生来往多，女生则少有往来，除了檀锦和秦桐。 秦桐高中时期有点恋爱脑，男女间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认定谁对谁有兴趣，或谁和谁肯定好上了。 那时的秦桐曾坚定地认为，池陆深情，只喜欢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青梅。 檀锦单纯，被秦桐一忽悠，也以为池陆喜欢自己，对他的关注便多了几分，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有没有偷看她，有没有和其他女生眉来眼去……若非有高考压力，以及考上最好警大的愿望，早恋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24章 但池陆没有给她那个机会。 高三下学期，他们班的一个富二代男生丢了部新款智能手机，因着各种巧合，盗窃的罪名落在一个成绩中上，但家境不好、长相一般的女生身上了。 尽管他们没有任何证据，但依然对女生进行了单方面的审判。 放学围堵，上课恶搞，甚至还在人家的饭菜里吐口水。 女生因此变得精神恍惚，成绩更是一落千丈，她不堪其扰，爬上了学校的楼顶，试图以此自证清白。 机缘巧合之下，檀锦救了她，并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她出生于警察世家，从小正义感爆棚，当即报了警。 警察很给力，不出三天就还了该女生清白，在学校的主持下，男生们向女生道了歉。 女生不想原谅，但校方和家长们纷纷施压，便向檀锦寻求支持。 檀锦性子火爆，坚决支持她报警，并追责到底。在那段时间里，几乎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来做她们的思想工作，包括池陆。 池陆说：“几个同学已经成年，一旦留下案底，一辈子就毁了。大家朝夕相处两年，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把事情做绝？” 他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檀锦没听劝，陪那女生走完了所有程序，几个男生也得到了应有的处罚。 事情结束后，池陆和其他同学一起，光速远离她，不再一起上下学，不再打电话，哪怕走个对面，也会视而不见。 这种无言的霸凌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高考完就结束了，但回望高三一年，每一天她都度日如年。 上大学后，池陆有了转变，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找过檀锦几次，都被她以各种方式拒绝了。 七年过去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坐在同一张桌子旁。 池陆褪去了青涩，比高中时期更圆滑了。 而她依然故我。 恨就是恨，非黑即白。 “檀锦，你还是不喜欢吃菜吗？”池陆夹起一根芥蓝，“我把龙井虾仁给你转过来吧。” 檀锦哂笑一声：“那你应该记得，我这人最是记仇。” 池陆苦笑：“你说吧，怎样才能原谅我？” 檀锦问：“互不打扰不好吗？” 池陆难过地看着她：“小坛子，我们有十几年的交情。” 檀锦抬起眼：“你知道的，我是高三三班最绝情的恶毒女人。” 池陆：“……” 檀锦的声音有点大，方茁然和谢以湘一起看了过来。 方茁然道：“要不要和我换个座位？” 檀锦摇头，“谢谢方哥，我没事。” ……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池陆没再和檀锦交谈。 但他们都不是娱乐圈的人，和旁人没有共同语言，一起专心干饭，一起沉默，反倒成了另类，行止都很默契。 饭局结束后，没喝酒的檀锦坐上了驾驶座。 方茁然上了副驾驶上，忽然问道：“小檀子，你和那位池博士处过？” 正在解锁平板的楚流远手上一顿，从中央后视镜里看了过去。 檀锦道：“确切地说，我和池博士恨过？” 方茁然撇了撇嘴，“没有爱哪里来的恨？” 檀锦白了他一眼：“恋爱脑。” “呵呵～”楚流远低低地笑了两声，又道，“小坛子真相了。” 方茁然不以为意，继续问：“那你说说，为什么恨？” 檀锦道：“因为吧……我有个高中同学姓董，你们懂得。” 第23章董，檀锦的高中同学。…… 董？ 姓这个姓的人不算多，而且是檀锦的高中同学。 楚流远和方茁然瞬间抓住了关键。 方茁然道：“董长安？” 檀锦点头，启动车子，平滑地驶出停车位，朝出口去 了。 上了大马路，檀锦问：“流远哥，律师怎么说？” 她问的是董长安偷拍，侵犯他们隐私权一案。 楚流远道：“古井镇方面已立案，这是昨天的进度。” 居然立案了。 檀锦有些意外，以楚流远的含蓄，她以为最多律师函警告。 方茁然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意外吗？不怕告诉你，我家老板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从不手软。” 檀锦又想起了楚流远起诉过的抄袭小歌手，骚扰他的私生饭。 雷霆手段的确有效，所以现在敢公开造谣他的人不多。 檀锦道：“着实有点儿意外，毕竟，你家老板是如此的……” 她斟酌着，想把“虚伪”二字替换一下。 楚流远道：“圆滑？” 檀锦飞快地看了看中央后视镜，对上楚流远的视线后，唇边勾起一抹坏笑。 “流远哥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嘛！但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流远哥的城府足够深……嗐，一个意思，反正都是褒义词。” 楚流远也笑了，“你看，圆滑也没有多难，你不是做很好吗？” 得，回旋镖落到自己身上了。 檀锦：“……” 她适时地把嘴巴闭紧了。 恰好，楚流远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看看号码，按下了接听键：“你好，郑律。” 檀锦竖起耳朵准备听一听。 然而她的手机也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 在学校时，这种电话大多会被忽略掉，但如今她工作了，作为一名新员工，必须得接。 考虑到公务的私密性，也为了行车安全，她靠边停下，把手机从支架上抠下来，放到了耳边。 “你好。” “我不好！檀锦，tm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我真……” 考虑到楚流远也在接电话，檀锦的脏话没能骂出口，悻悻然挂断了。 对方声音太大，方茁然听得清楚，发出“啧”地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了，找出手机，打开了星浪热搜…… 这时，楚流远结束了通话，对檀锦说道：“董长安的父亲正在想方设法联系我，小坛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檀锦深吸一口气，让顶在头部的火气降下来，缓缓说道：“流远哥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如果是她自己的官司，当然怎么解气怎么来，但楚流远只是她的工作对象，她没有那样的权利。 人可以不圆滑，但人情世故必须要懂。 “也好。”楚流远的眼里闪过一丝欣赏，“那……你和这位董同学的关系差到什么程度？” 檀锦把车重新开上马路：“一般同学关系。” 她思考过这件事，整理了几个关键点： 一，楚流远是公众人物，她是警察，借机公报私仇不划算； 二，董长安偷拍，确实侵犯了他们的权利，但不算严重，即便真走法律途径，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还是应该以不影响彼此的事业为准则，争取一个精神赔偿和公开道歉就差不多了。 她相信，以上也是楚流远想要得到的最终结果。 楚流远道：“既然如此，我们让山杉酒店公开道歉吧。” 檀锦“啊”了一声，“为什么不是董长安道歉？” “老板英明。”方茁然开了口，“谁认得他董长安谁啊？搞不好他还要卖个惨，讲讲你们高中时期的青春故事，再借老板的热度收一波人气呢，就不能给这种人眼神，只让酒店公开道歉，既澄清事实，还能合情合理地给消费者排雷，一石二鸟。” “流远哥英明。”檀锦竖起大拇指，“只要对你影响不大，我都没意见。” 楚流远正要开口，檀锦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冷飞雪。 檀锦不想接。 “冷小姐热搜第一，标题是冷飞雪鼻子。”方茁然按亮手机屏幕给檀锦看，调侃道，“你俩先后上热搜，也算难姐难妹了吧。” 赶上红灯了，檀锦踩住刹车，飞快地扫了一眼，顿时失笑：“怪不得气急败坏，原来根源在这里。” 她改变想法，接通电话，赶在对方开口前说道：“如果你和你助理的脑子还在，就该记得我当时没给你拍照，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作为警察世家的唯一传人，深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还是想想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吧。” 冷飞雪哑了火，过了好一会儿才黯然说道：“我查过了，ip在国外。” 檀锦道：“那就算了吧。整容这种事，在娱乐圈有多常见你比我清楚，有必要歇斯底里吗？冷飞雪，注意你的素质。” 冷飞雪道：“滚滚滚，在你面前我就没素质。” 这一次，她抢着挂了电话。 檀锦不以为意，但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恶搞冷飞雪的人会不会是凶手？ 好像也不见得，在她那个圈子，被对家或者黑子晒出几张丑照再正常不过了吧。 为证实这一点，她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果然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第25章 …… 三日后，山杉酒店发了官博，向楚流远诚挚地道了歉。 但只字未提檀锦。 这是楚流远要求的，以免让网民对檀锦产生过多关注。 檀锦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 因为局里没有新通知，檀锦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始终跟在楚流远身边，陪他去公司，陪他参加商业活动，几乎都在五米之内。 这让她从侧面了解到，楚流远并非只有音乐人一个身份，他还是楚京集团的股东，并在经营中承担着决策者的重要角色。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有能力的人是可以同时兼顾许多事业的，且每一个事业都很成功。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周。 自从开过记者会，综艺节目的七位嘉宾再也没有遭遇过危险，两桩案子渐渐被其他爆炸性新闻替代，逐渐消失在大众视野之中。 九月十三日傍晚，檀锦接到了李巍的电话——李巍代替齐队通知，她即刻结束对楚流远的保护工作，明日一早就可以回局里工作了。 这让檀锦狠狠地松了口气，当即向楚流远告了辞，晚饭都没吃，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行李回到喜安区，她自己的家。 和平花园四号楼，二单元，三楼。 檀锦用钥匙打开房门，刚要提行李进屋，就见一条黑影从旁边蹿了上来。 “汪汪汪……” 号称黄狗白面金不换的小土狗兴奋异常，直接扒上她的肩头，嘴巴在她下巴上拱了又拱。 “土豆一回来就找你，在你门口蹲了小半天呢。”檀老爷子的后老太太沈秋芬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你这丫头，明明当的是警察，怎么还给大明星做保镖去了呢？” 檀锦对她知晓自己的去向毫不意外，毕竟老爷子和他们局长一直有联系。 她笑着解释：“都是工作，领导让干啥我就干啥呗。” 沈秋芬今年六十二，身体康健，性格开朗，很喜欢八卦，她不敢说太多，以免以讹传讹。 檀老爷子拄着拐杖出了主卧，在窗前的摇椅上坐下，目光沉沉地看着檀锦：“听说你把你妈拉黑了？” 檀锦哂笑一声，居然告状告到这里来了。 檀老爷子叹息道：“她是你妈。” 他不问为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杨雅颜的脾气性格，错的不一定是檀锦。 檀锦抱着土豆往次卧走，“爷爷，她是我妈也不能影响我工作啊！” 沈秋芬看看爷俩，没有多话，回厨房了。 檀老爷子沉默着看向窗外。 …… 檀锦的卧室只有十二平方，大白墙发黄，地砖发花，陈设也非常简单，一米五的床，松木打的写字台，不到顶的大衣柜，两只床头柜，再加上半墙的各种获奖证书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有点陈旧，有点寒酸，但这里有她全部的童年和少年的回忆。 她放下土豆和小行李箱，在椅子上坐下来，呆呆地看着写字台上的全家福： 那上面有年轻帅气穿着警服的爸爸，年轻漂亮笑得娇美的妈妈，人到中年但事业还未停止的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在襁 褓中傻笑的她。 一家五口，如今只剩她和老爷子了。 给予她生命的那个男人，一边打骂她、又一边心疼她的那个老太太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思及此，檀锦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她不喜欢沈秋芬的闯入，但也知道，没有沈秋芬就没有老爷子的静好岁月，她也无法做到心无旁骛的工作。 大家是彼此成全。 檀锦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回到客厅，问老爷子：“爷爷，你们在乡下住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回来了？” 檀老爷子没有回答。 沈秋芬道：“你爷爷说你今天回来，家里不能没人。” 檀锦心里一暖，“爷爷，我买的毛笔你喜欢吗？” 檀老爷子眼里有了一丝笑意：“还不错，写着顺手。” “那就好，等不顺手了，我再给您买新的。”说着，檀锦转身进了厨房，见沈秋芬的菜已经装盘了，便洗了洗手，准备盛饭。 沈秋芬把菜端上桌，笑问：“小锦啊，谈恋爱了吗？” 檀锦警惕地问道：“沈奶奶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沈秋芬道：“今天回来时碰到一个老邻居，说他孙子是医学博士，比小锦大一岁，还没搞对象呢，我就想起你来了。” 檀锦道：“姓池吧。” 檀老爷子道：“不用说了，他不行。” 沈秋芬惊讶极了，“怎么，你们两家有矛盾？” 檀锦在高三时期受到的委屈从未跟家里说过，她不明白老爷子的反对从何而来。 檀老爷子在主位落了座，目光直视檀锦：“一个不仗义的男人，不是一个好男人，当然也不值得托付终身。” 原来他都知道啊。 檀锦的眼角湿润了。 第24章第三起爆炸案 檀老爷子不是多话的人，向来喜欢点到为止。 檀锦了解他，说一声“爷爷放心，我都记住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沈秋芬擅长烹饪，尤其是肉类。 知道檀锦回来，她特地做了两道拿手的荤菜，一个肉酿茄子，一个黄焖鸡，前者浓油赤酱，后者鲜美嫩滑，味道极好。 檀锦紧着吃肉，菠菜炖豆腐一口未动。 檀老爷子“哼”了一声。 檀锦便缩了缩脖子，拿回伸向酿茄子的筷子，转而夹起一大筷子菠菜，保证道：“我最近吃得不错，每顿都有蔬菜。” 每顿有蔬菜，不等于每顿吃蔬菜。 檀老爷子斜了她一眼，继续吃饭。 檀锦知道骗不过他人家，不再辩解，乖乖吃起了菜和豆腐。 …… 收拾好厨房，檀锦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把刚换下来的脏衣服，连同带回来的两件t恤，一起丢进了洗衣机。 刚开始放水，檀老爷子遛弯回来了。 檀锦快步过去，接过拐杖，扶着他在门口的换鞋凳上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道：“爷爷，我们苏局没说什么吧。” 檀老爷子反问：“你有什么让人家说的吗？” 如果是以往，他这样反问檀锦肯定要不高兴了。 但今天没什么感觉，她笑嘻嘻地说：“那倒没有，我还帮着破了一起大案呢。” 檀老爷子的眼里有了笑意，他从边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把汽车钥匙，“前几天梦到你奶了，她问我，答应你的汽车买了没有，我就托人买了一辆，牌子已经上好了。” 檀锦：“……” 一直隐忍的泪水瞬间流了下来，她像小时候一样，在老爷子身边坐下来，默默靠在他的肩头上，哽咽道，“谢谢爷爷，谢谢奶奶。” 檀老爷子挺拔的身板僵了僵，眉头也锁紧了几分，但到底没有推开她，说道：“就是辆国产代步车，你不用太虚弱，知道吗？” 檀锦破涕为笑，坐直了身子，“爷爷，国产好，性价比高，不然每年的保险都会成为负担。” “钱不够用就说话，不要硬撑。”檀老爷子穿好拖鞋，“车停在楼下了，你去试试吧，小心驾驶。” “好嘞！”檀锦拿上手机，换上运动鞋，“那我下去啦。” 她关上门，一溜烟地下楼，出门左拐，按下车钥匙上的解锁键，就见不远处的一辆白色小型suv的尾灯闪了闪。 尽管没有征求她的意见，但厂家、车型、款式都完美契合了她的想象。 可见，老爷子虽然不干刑侦好多年，但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就像她自以为隐藏得极好的高三生涯。 而且，她相信，老爷子当年之所以不问不管，原因必有以下两条，一，那是她的选择，她必须学会承担后果；二，她抗得住，而只要她抗得住，他就不会插手。 就像奶奶经常对她说的，“你爷爷内秀，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除非出大事，不然总是那副棺材脸。” 檀锦一边回忆，一边绕着新车走了一圈，就在她想打开车门，坐进去时，身后响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有点熟悉。 她猛地转过身，与池陆的丹凤眼对了个正着。 “小坛子。”池陆打了个招呼，“喜提新车啦，不错嘛！” 檀锦眉头微蹙：“池大博士是不是失忆了？” 池陆滞了滞，脚下微动，又停下了，正色道：“檀锦，我是正常人，便会有我的是非观。当年的事，我现在依然不觉得你做对了，但带头对你冷暴力这件事我错的很彻底……” “哈～”檀锦哂笑，“不用再说了，我原谅你了，滚吧。” 她拉开车门，抬腿坐上去，又“嘭”地关上，启动、倒车，一气呵成，一转弯就不见了。 池陆摇摇头，拿出电话，调出联系人，找到董长安的名字打了过去。 “我和她刚分开。” “话都没说完，人就走了。” 第26章 “草，你小子做事之前就不能想想后果吗？反正我是没办法了，你找别人吧。”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池陆的语气柔软了一些，“说实话，他们一家都是硬骨头，与其通过她向楚流远低头，不如通过中间人找楚流远的舅舅，他是纯生意人，在商言商，比警察好说话多了。” “行，行行行，到时候你打我电话，只要有时间就一定去。” …… 和平花园离区局不远，步行半小时，如果开车的话，一脚油就到了。 车子停在大门口，檀锦落下车窗，往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看，那里灯火通明，人影晃动，加班的同事显然不少。 她想了一下，决定先去超市，买些车饰和小零食——既然李巍没让她加班，就说明工作不忙，没必要上赶着。 达爱连锁超市。 檀锦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乘电梯直奔二楼，在百货区逛了逛，没找到心仪的车饰，便拿着两只可爱的玩具熊下了楼。 零食区在一楼。 她选了巧克力、薯片、辣条、小蛋糕、酸奶……还有老头老太太喜欢的坚果和牛奶，满满当当一大车。 付完账，檀锦推车回到停车场，正往后备箱装货时，电话响了。 拿出手机，按下绿键。 她笑着说道：“李哥，这么晚打电话不是为了叫我加班吧。” 李巍严肃道：“你现在去榆钱路，那里刚刚发生爆炸，我们马上就到。” 檀锦收敛笑容：“好的，收到！” …… 五分钟后，檀锦看到了一辆熊熊燃烧的黑色迈巴赫。 车子在行驶中爆炸，马路中间的隔离栏被撞倒了一大片。 靠近后，仔细听，车里似乎还有低低地惨叫声。 几个拿着小型灭火器的男男女女正试图救人，但火势太大，无人敢靠得太近，喷出的干粉可谓杯水车薪。 “卧槽，别靠太近了，搞不好还要爆炸！” “消防员怎么还不来？” “草，没声了，人不行了，真tm惨，唉……” “太惨了，太惨了。” “轰……” 爆炸声再起，火焰又盛了几分。 救人的几位转身就跑，一大姐吓得不轻，灭火器 扔了，平跟皮鞋也跑丢了。 檀锦捡起鞋，追上她，安抚道：“大姐别慌，没事没事，你安全了。” 大姐捂着胸口，回头看向车子，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好像是一对年轻人，救不了，真救不了，太惨了！” 檀锦打开手机录音功能，“车子爆炸的时候，您在哪儿，看得清楚吗？” “当然清楚，我的车在他后面，就那条十字路口，他趁黄灯冲过去了，我踩了刹车，就这么会儿功夫，他的车就‘轰’的一声炸了。”说到这里，大姐的腿软了一下，“如果我也跟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檀锦追问：“爆炸前，那辆车有异常吗，比如漏油、冒烟、起火等。” 大姐连连摇头：“没有，都没有。因为是豪车，迈巴赫，对，就是这个，我还特地多看了几眼。” 没漏油，没冒烟，没起火。 难道又是一起爆炸案？ 不过几分钟而已，檀锦的心脏咯噔了好几回。 正胡思乱想时，警笛声越发近了，并很快在她们身侧停了下来。 齐队率先下车，问檀锦：“现在什么情况？” 檀锦道：“我到时，车里还有活人，二次爆炸后就没动静了，刚和这位大姐谈过，她说车是迈巴赫，车内有一男一女，爆炸前未发现有漏油起火等现象。” 大姐惊讶地看着檀锦：“你是警察？” 檀锦点了点头：“大姐，你有车载录像吧，我们需要复制一下。” 大姐很配合，“行行行。” 齐队很满意檀锦的处理，他让李巍和她去看录像，他和其他同事分开问询剩下的目击证人。 大姐的车在路边，走二十多米就到了。 李巍坐进驾驶室，打开车载视频，倒到大姐行驶到十字路口，然后开始观看…… 路灯明亮，成像比较清晰。 车牌号‘京j15668’，车内的驾驶和副驾驶上都有人，车子没有异常现象，爆炸前毫无征兆。 因为司机冲黄灯，车速不慢，爆炸后接连撞倒隔离栏，最后因动力不足停了下来。 复制完视频，檀锦也做完了笔录，大姐签字的功夫，李巍打通交警队的电话，迅速掌握了车主的姓名。 “小檀，你猜车主是谁？”回去找齐队的路上，李巍问檀锦。 “我认识？”檀锦有些惊讶，旋即脱口而出，“在会所时，说我们穷酸的那个？” “你怎么猜得这么准？”李巍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会说楚流远。” 檀锦道：“如果是楚流远，你不会那么镇定。能开迈巴赫，且你我都见过，只有那一位。” “观察力不错，你这丫头天生干刑警的料。”李巍笑了笑，“你再说说，这桩案子可能和上两起爆炸案有关吗？” 檀锦看向左边的王记爆肚，铺子里亮着灯，似乎还有食客。 李巍也看了过去，感叹道：“公公还在殡仪馆，丈夫躺在病床上，但店已经开好几天了，这就是生活，总会逼着人往前走。” 是啊。 她家老爷子中年丧子，不也熬过来了吗？ 诶，想远了。 檀锦回过神，“第一次爆炸大概率是炸/弹爆炸，第二次才是油箱爆炸，地点选在这里，很微妙，我觉得有关系。” 说话间，二人到了救火现场。 消防车已经灭了火，齐队蹲在一旁，等待消防员给事故定性。 李巍走到他身边，如此这般地汇报了一番。 齐队指了指事故车：“结果没出来，不忙着下结论。” “确实是炸/弹爆炸。”消防中队的钱队长捏着一个变形的金属外壳走了过来，“这是引信的残留物，还有一些事电子元件残留，我的人还在清理。” 第25章就怕有人泼脏水给我…… 尘埃落定，再无侥幸了。 齐队勉强扯了扯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辛苦了，等下我们做个交接。” “客气啥。”钱队长同情地看着他，“老齐，慢慢查，着急上火没有用。” “唉……”齐队叹息一声，“三起了，怎么可能不急？算了，不说了，尸体抬出来了，我过去看看。” 檀锦跟上齐队，想去看看尸体。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被害人，而且是被烧死的两个被害人。 弥漫在空气中的难以忽略的气味提醒着她，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种惨烈。 绕过烧毁的车头，齐队忽然停下脚步：“遥控爆炸的有效距离在两公里以内，小李，你带小檀去附近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 檀锦已经看到其中一具尸体了——衣衫尽去，尸表油腻，假裂创明显，被害人双眼紧闭，有鹅爪状改变…… 李巍抬手揽了一下她的肩，“我们走吧。” 檀锦没动，双目失神，脸色苍白。 齐队侧步，挡住了她的视线，“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 檀锦总算回魂了，想深吸一口气，但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口鼻，一叠声地说：“哦，哦哦，好，好的。” 她极力忽略心脏和胃部的不适，小跑了起来…… 李巍快走几步，在后面说道：“范围太大，我们需要琢磨一下，怎样做才是最优解。” 檀锦慢了下来，吸一口新鲜的汽车尾气，强迫自己忘记印在脑海里的影像，用嘴巴带动脑子思考：“最优解……凶手和死者大抵处在同一时空。那么，嫌疑人的范围很大，路过的车辆和行人，所有铺子里的所有人？附近居民？或者，我们应该带入罪犯的思维，如果我们是他，会在哪里下手。” 李巍追了上来：“我是个警惕的人，绝对不想暴露在天网之下，肯定怎么隐蔽怎么来，但嫌犯不一样，他似乎在享受这种挑衅的快感和掌控感，如果是这样，他不是在两边的铺子里，就是在某辆行驶的车里，你觉得呢？” 集中注意力，让檀锦不那么难受了，思考速度便快了几分。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她停下脚步，原地转一圈，再面向西方。 差不多两公里以外，有一座七层古塔。 榆钱路一带是古建筑旅游区，基本上没有三层以上的现代建筑，那里便是附近一带的最高点了。 檀锦问：“李哥，凶手有没有可能在塔上？那里有足够的视野，还有足够从容的撤退路线。” “这……”李巍歪着脑袋，“那里太远了，就算信号能覆盖这边，我也觉得不如近距离遥控好。毕竟这里游客多，即便我们找到他，没有证据也无法指控，岂不是更有趣？而且，凶手如何预测死者必定经过此路，安装定位吗？我说小檀子，又是定位又是遥控的，你是不是谍战大片看多了？” 第27章 “大片看多了？好像有点儿。”檀锦笑了笑，她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不过……如果凶手和死者认识呢？只要沾亲带故，他就不敢靠得太近。” 李巍若有所思，但还是摇了摇头，“凶手这么喜欢出风头，可见有恃无恐，我认为他和死者有仇、或者认识的可能性不大。”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眼齐队，“不讨论了，干活儿吧，咱们先近后远，省得挨说。” 檀锦“啧”了一声，“李哥英明！” 二人先问爆炸的目击者，后问店铺工作人员，一个个、一家家，但所有人都给出了一个答案：根本没注意，而且这里外地游客多，无法分辨谁可疑，谁不可疑。 晚上九点半，一组把以爆炸地为圆心、直径两公里以内用脚丈量了一遍。 一无所获！ 檀锦和李巍回到事发地时，同样负责走访的同事已经回来了，几个人正对着那个巨大的黑色印记抽闷烟，就连话多的萧虞都保持了沉默。 老吴见人齐了，说道：“齐队说开个会，咱回局里吧。” 大家掐灭烟头，扔到附近的垃圾箱，一个一个上了车。 檀锦跟在最后，刚要上车，就听老吴嚷道：“哎呀，人多车少，坐不下了。” 多了谁？ 当然是檀锦，只有她是自己来的。 而她也忽然想了起来，她是开车来的。 她说：“我开车了，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哟，小檀买车啦，我跟你走。”不待檀锦答应，萧虞从车上蹿了下来，“就是那辆白色suv吧？” “对，我爷爷刚送我的。”提起爷爷，檀锦赶紧拿出电话，按亮了屏幕，顿了顿，又熄灭了。 老爷子睡得早，就不打扰了吧。 萧虞抱怨道：“我家老爷子就会喊我回去继承家业，毛儿都没给我。” 檀锦打开车门坐上去，“那你不如我，我当警察就是继承家业。” 萧虞八卦道：“我也听说了，说你家有人认识苏局，真的假的？” 檀锦道：“我家老爷子是个老警察。” 退休的老厅长，也是从警察干上去的，她这么说不算错。 而且，老警察的人脉通常很广，认识苏局实属正常。 萧虞果然没再说什么。 檀锦启动车子，打开车窗，驶上了马路。 萧虞道：“这车还不错，比较安静。” “上高速你就知道了。但作为代步车，我很满意。”檀锦坐过秦桐的小破车，对这种低价位的车没有任何幻想。 车上没有音乐，但有电台。 檀锦打开了。 主持人正在播放一首楚流远的古风歌曲，曲调悠扬，格外适合平复心情。 萧虞的话真的很密，“你接到李哥的电话就回来了吧。” 檀锦反问：“不然呢？” 萧虞一惊一乍的：“那可是楚流远啊，英俊多金，才华横溢，迷妹无数，小坛子，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吗？” 檀锦“呵”的一声轻笑，“我奶总说，人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说楚流远看不上我，就是看上了，咱也不敢招惹啊。” 萧虞竖起大拇指，“你很现实。” “必须的。”檀锦肯定了他的评价，“不说那些，萧哥，古井镇的粉丝群查得怎样了，有可疑的吗？” “别提了。”萧虞把脚伸直，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人数多，五湖四海哪儿都有，可把咱们折腾坏了，黑天白天干，就是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檀锦：“里面有黑粉吗？” 萧虞：“有，但人家在监控录像中的行动轨迹清晰，没有作案时间。” 提起监控录像，檀锦想起了楚流远手里的几段视频，“**有线索吗，凶手何时下的井？” 提到井，萧虞来了点儿精神：“那下水井我下去了，你别说，空间蛮大，而且四通八达，像我这样的身高，弯腰行走毫无问题。就是臭，差点儿把我熏死。” 檀锦道：“所以，你们查了所有的监控录像，但还是没有线索？” 萧虞又蔫儿了：“如果找到了，他还能那么猖狂吗？” …… 区局，二楼小会议室。 朱大队难得地耷拉了眉眼，大手夹着香烟，在唇边来回飞舞，就是不开口说话。 齐队也是如此。 他大概很久没睡过好觉了，面皮浮肿，眼袋极大，紫红色的嘴唇紧抿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家里不省心，工作压力大。 想起他故意挡住尸体的举动，檀锦决定对他的暴躁再多一些宽容。 掐灭两根烟蒂，朱大队总算说话了：“尸检还在做，技术组也在忙，其实这会儿没什么好总结的，在家属赶到前，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查监控，首先是榆钱路一带不能忽视，其次是围绕雷沂的车，找一找凶手最有可能在哪儿下手。老齐你先安排一下，然后和我一起，去跟王局做个汇报，准备应付可能到来的家属和媒体。” 说完，他举着手机出去了。 齐队扫一眼大家伙儿，“老何，你媳妇生病，先回去吧，这案子急不来的。” 老何连连摆手，“那可不成，齐队别说了，安排任务吧。” 齐队又叹了口气，“那行，查监控的任务交给你，你给大家分一下。另外，老吴啊，你带檀锦走一趟，去找楚流远谈一谈。” “行倒是行，不过……”老吴眨了眨眼，“这么晚了，是不是……” 齐队看向檀锦：“你保护他这么久，多少有点面子，联系一下吧。” 檀锦答应了。 散会后，第一时间拨通了楚流远的电话。 楚流远接得很快：“我都知道了。不过，你不用过来，我马上去你们局。” 檀锦道：“这……哦。”死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最为公众人物，不可能不到场。 楚流远又道：“我在碧水皇庭，过去需要点时间。” 檀锦想了想，嘱咐道：“谨慎起见，你最好换辆新车。” 楚流远停顿片刻，“我明白了。” 檀锦挂断了电话。 老吴问：“怎么说了？” 檀锦道：“楚先生说，他会从和安区赶过来。” 老吴着实有些意外，“大明星这么爽快的吗？” 檀锦道：“只要不触碰底线，楚流远其实没什么架子。” 老吴用木梳挠了挠地中海，“那也是，大明星也是人嘛。” …… 楚流远脱掉家居服，换上方茁然挑的黑色衬衫、黑色正装西裤，再系一条某奢侈品牌的黑色皮带。 “宽肩窄腰。”方茁然满意地点点头，“老板很适合黑色，有吸血鬼的既视感。” 楚流远微哂：“千万别，我一向向往光明。” 方茁然有些不满：“吸血鬼怎么了，他们不但英俊，还可以长生不老。” 楚流远道：“你想以夺取别人的生命为手段，永永远远地生活在黑暗之中吗？” 方茁然抛了抛手里的车钥匙，“不知道，如果没有选择，也许吧。” “人生没有如果。”楚流远绕过他往外走，“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帮我打听打听，雷沂最近都在哪儿潇洒？” 方茁然不太明白：“老板是想帮帮小檀子？” 楚流远回头瞥了他一眼，“我和雷沂的关系向来不好，我只是想看看，我和他的位置有没有重合，以免有人泼脏水给我。” 方茁然：“……” 第26章莫不是看上她了吧…… 既然不用去和安区，檀锦就跟着老吴回到办公室，主动让老何安排了任务。 坐在只坐过一天的办公桌前，檀锦不自觉地想起了两具被烧的尸体，心里顿时翻江倒海。 她赶紧从抽屉里翻出茶叶，起身泡上一杯，再回到座位时，状态就好了些许。 打开电脑，登录办公软件，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任务——任务上还有附言：小檀，榆钱路的视频分完了，古井镇的还有一个，齐队要求三刷，其他的刷完了，这一段还差两遍，有点长，辛苦了。 呵～这么大的视频文件二刷？！ 檀锦挠了挠头，认命地打开了文件。她去过古井镇两次，几乎走过每一处街道，画面一出现，她就认出了摄像头所在的地理位置。 那里距事发地最远，比较偏僻，游客相对不多。 凶手从这里下井容易，但下水道的情况复杂，实在是舍近求远。 可是，万一，凶手谨慎得令人发指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檀锦用三倍速看起了视频。 视频是从案发当天往前数四天的当天夜里开始的。 覆盖范围大约三十米，街道两侧有四家店，两家客栈、一家小饭店、一家小超市。 下水井在饭店和小超市之间，那里路灯明亮，可以清晰地拍到人脸。 路灯刚亮时，街道上行人不多，偶尔的几个人，都是从客栈和小饭店里出来的，他们悠哉地走到十字路口，和那里的人流汇合，往镇中心的方向去了。 第28章 监控录像不像电影电视剧，没悬念、没冲突，就像一本枯燥无味的视频流水账。 檀锦喝着茶，一边看一边努力对抗睡意。 “哟，来了四辆豪车。”靠窗的同事发出一声惊呼。 老吴站了起来，压低声音对檀锦说道：“小檀，你和大明星熟，等会儿帮我要张签名儿呗？” 萧虞不知道从哪儿钻了过来，“小坛子，我也要。我女朋友能不能回心转意，全靠你了。” 啧……齐队不在，原形毕露。 都是人精啊。 檀锦不客气地说道：“当然可以，但如果被齐队发现了，我可是会推卸责任的。” 老吴道：“那没问题。” 萧虞也道：“我肯定自己背锅。” “这么热闹啊！”门口传来一个好听的男中音，“檀警官，办公室方便进吗？” 檀锦的工位离门口近，一抬头就对上了楚流远的视线，只见他唇角微勾，桃花眼含笑，笑得既真切又自然。 看得出来，雷沂死了，他是真的高兴。 幸好穿着一身黑，不然这个样子被人拍下来，只怕又要在网络上掀起腥风血雨了。 檀锦还未开口，老吴已经快步迎上去了，“楚先生，我姓吴，感谢你配合警方工作。” 楚流远握上他的手，“吴警官客气，这一趟是我必须来的。” 方茁然提着两个袋子上了前：“小檀子，这是我们老板的一点心意。” 檀锦接了过来。 两个袋子很精致，里面装了八杯珍珠奶茶，都是温热的。 檀锦人年轻，但喜欢的东西有时很固定，比如奶茶就喝热珍珠奶茶，几乎不换新花样。 “谢谢方助理，谢谢楚先生。”檀锦对老吴说道，“吴哥，你陪楚先生去会客室，我把奶茶给大家发下去。” 老吴道：“行，你快点儿。” 檀锦答应一声，先往自己的桌子上放一杯，然后老吴、萧虞、老何……走到齐队的办公桌时，走廊里响起了争吵声。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需要你！” “吴警官，我可以离开吗？” “雷总，楚先生来这里是为了配合我们警方工作的。” “要不是他，我大儿子怎么会死？楚流远，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呜呜呜……” “不管我死不死，雷沂都死了，听说死的很惨？雷太太千万节哀。” 穿着名贵衣裙的中年女人被气得发颤，她扬起手，正要大力甩过去，就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握住了手腕。 檀锦清清冷冷地劝诫：“雷太太，这里是办案的场所，烦请控制一下情绪。” 中年女人果然冷静了，她放下手，抱着一旁的年轻男子大哭起来。 年轻男子泪眼朦胧，劝道：“妈，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我们先配合警方工作。” 雷总，就是楚流远的父亲雷青云。 此人身材高大，肚子微凸，五官虽不如儿子们长得好看，但底子还在，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俊美。 他沉着脸，“你们领导在哪儿？” “雷总你好。”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王局带着朱大和齐队赶了过来。 双方简短地寒暄两句，一起进了接待室。 楚流远问老吴：“一起，还是……” 老吴道：“分开谈吧，楚先生这边请。” 在一起肯定打架，不如分开，以免领导们头疼。 四人进入隔壁房间，在长桌两旁落了座。 檀锦打开录像设备后，老吴开始了问询。 “楚先生，你和雷沂有共同的仇家吗？” “没有。” “据您所知，雷沂有仇家吗？” “我自己单过，和雷沂见面少，对他了解不深。他的消息我基本上都是通过某个圈子知道的，时常听见有人说，哪个二代看不上他，他得罪了某个三代，但都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是为了女人或者投资项目。” “那……雷总或者雷太太呢，他们有仇家吗？” “关于这一点，我觉得吴警官应该问他们，毕竟我对他们来说是外人。” “明白了。楚先生在雷家有股份吗？” “当然，我个人持有百分之十二。” 雷家父子五人，他个人就占百分之十二，这个数字相当惊人。 老吴顿了片刻，又问：“雷沂的出事地点在榆钱路，你出事时也在榆钱路，关于这个地址，或者说关于王记爆肚，楚先生有什么看法吗？” 楚流远思索了好一会儿：“没有，应该没有。”他和方茁然对视了一眼。 方茁然摇了摇头，“榆钱路人多，我们在一般都走小高速，很少路过那里……嗯，雷沂今天走了那儿，来这里之前我打听了一下，听说他新交的女朋友是京市人，不知道家是不是在那边。” “呜……”老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解锁屏幕看了一眼，发现是齐队的鸿信，赶紧点开了，“上次你们在广安会所碰面后，有人把雷沂和你交锋的剪辑视频发到了社交媒体上，你被圈里人埋汰了好几天，有这样的事吗？” 楚流远点头。 他是几天后知道的，一个朋友告诉他，说圈儿里都在说，雷老三发了个视频，附言：楚流远就是个丧门星，走到哪儿警察跟到哪儿，衰神附体了一般。 不过是被狗吠了几句，他从未放在心上，没想到会在此时由警方问了出来。 他斟酌着问道：“雷家人不会怀疑，我会因此杀了雷沂吧。” 老吴嘿嘿一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道：“那就是有这件事了？” 楚流远道：“有。但要说我因此杀人，那就……算了，吴警官尽管去查。” 说到这里，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如果，连环爆炸案的凶手想把他和雷沂的死联系在一起，会不会把**栽赃给他？ 就像他两次被盗一样，这件事似乎不怎么难办。 老吴不置可否：“楚先生，能不能透露一下你知道的、雷沂常去的娱乐场所？” “广安会所？”楚流远道，“很抱歉，我知道的只有这一个。” 方茁然补充道：“吴警官，我家老板是艺人，除了吃饭应酬，一般不去娱乐场所。而且他通告多，做音乐的时间长，很少关注不相干的人。” “好吧。”老吴合上笔记本，看向檀锦，“小檀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檀锦道：“凶手第一个选择的目标有楚先生，第二个也有，第三个就变成了楚先生同父异母的弟弟。我觉得凶手很可能离楚先生不远，至少和你的圈子相关，楚先生对此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流远笑了，对老吴说道：“小丫头的问题还挺刁钻。” 老吴赞道：“那是，小檀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高材生。” 檀锦有些不好意思，强行转回话题，“楚先生不妨好好想一想。” 楚流远正色道：“我说过，我和雷沂交集不多，‘我的圈子’，这个范围很宽泛，一时半会儿没有答案。檀警官别着急，我回去再好好想想，一旦想起什么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你。” 老吴便起了身：“感谢楚先生配合。” 楚流远道：“客气了，应该的。” 檀锦和老吴交换一个眼色，把手上的两个本子推给了楚流远，换上一副笑脸：“流远哥受累，给写两个to签呗。” 姑娘笑眼弯弯，头顶还有一撮儿卷曲的呆毛，格外可爱。 “不累，写十个也成。”楚流远笑着接过笔和本，“把名字告诉我。” …… 签完名，老吴万分热情地把人送了出来。 隔壁问询室的门虚掩着，雷太太嘤嘤的哭声连绵不绝。 楚流远面色不变，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方茁然紧随其后。 檀锦和老吴送到楼门口，刚想道别，就见停车场上扑来好几道白光。 有记 者！ 檀锦下意识地往老吴身后避。 老吴道：“楚先生，警方不方便接待记者，我和小檀就不远送了。” 楚流远侧过身：“好，二位留步吧。” “吴警官再见。”方茁然也道，“小檀子，有事给方哥电话，哥肯定不推辞。” 檀锦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二人快步走下台阶，朝停在不远的一辆普通小轿车去了——那是檀锦没见过的车型，可见楚流远把她的话听见去了。 记者们蜂拥而至。 “流远哥，你是为雷沂先生而来吗？” “听说你和雷家关系不好，这是真的吗？” “流远哥屡次大难不死，雷沂先生只经历一次便不幸遇难，流远哥有什么逃生的诀窍吗？” …… 记者们叽里呱啦地问了一大堆，吵得人脑仁儿疼。 “让一让，让一让。”方茁然挡在楚流远身前，“流远哥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遭此大难，心情很不好，他没什么好说的。” 第29章 “放屁，我看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雷太太出来了，高跟鞋踩得“嘚嘚”作响。 楚流远见方茁然推不动挡路的记者，突然开口说道：“雷太太大家都知道吧，那可是曾经的影后万思宜。” 万思宜知三当三，当年被媒体骂得狗血淋头，如今死的是她儿子，话题度明显比楚流远更高。 一干记者如梦初醒，拿上设备就跑。 楚流远顺利上车。 方茁然看了看被团团围住的雷家人，担心地说道：“老板，你要是听之任之了，只怕明天的头版头条还是你。” 楚流远道：“这种事他们不敢瞎写。白来的热度，随便他们吧。” “这倒也是。”方茁然把车开出停车场，又看看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听说刑警队加班是家常便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楚流远道：“确实。你明天叫个跑腿，买两盆好养活的花给小坛子送过来。” 方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老板，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第27章我找到遥控器了…… 看上了吗？ 楚流远自问一句，心脏忽地紧了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丫头求他写to签时略带讨好的小模样。 这种感觉，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女性朋友。 而且，他也从来没为其他女性朋友的办公桌操过心。 他坦诚道：“我想，你可能说对了吧。” 方茁然“嗐”了一声，“我就说嘛……” 他的话戛然而止，再无下文。 楚流远笑了笑。 方茁然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他知道恋爱会给他带来什么，会给檀锦带来什么，乃至于给互联网带来什么。 所以…… 他说道：“她作为你我的救命恩人，别说买两盆花，就是买两套房也是应该的，你说呢？” 只救命恩人，不提心爱之人。 那就是要低调，要保密的意思。 方茁然懂了：“好的老板，我知道怎么做了。” 电子支付时代，只要不露面，基本上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而且，老板的热爱大多在音乐上，天知道这种两/性吸引能持续多久，秉持谨慎的态度，对大家都有好处。 楚流远拿起平板，又放下了：“不回别墅，还是去碧水皇庭。” 方茁然从中央后视镜里看一眼楚流远，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作为下属，服从最重要。 楚流远解锁了平板，解释道：“我和雷沂的关系可谓水火不容，回碧水可以看看停在那里的两辆车是否被人动过手脚。” “手脚？”方茁然又是一个激灵，“老板是觉得，我们的车也可能被安装了炸药，还是……” 楚流远：“一方面是，另一方面防着凶手顺手栽赃给我，也包括你！” 方茁然：“明白。还有，关于小檀子提出的那个问题，老板想过了吗？” 楚流远：“当时想过，没有答案，但不可否认，她的问题在方向上大抵是正确的。” 他也认为，凶手很可能存在于他和雷沂的圈子里。 但问题在于，他只是名头在圈子里，本人几乎不混圈子，对那些人没有了解，无从推测。 想了想，楚流远又道：“有空的时候，你把相关人员列个表格，做出他们的相关性，附带他们的喜好。” “行！”方茁然喜欢做这样有挑战性的工作，答应得干脆痛快。 …… 楚流远走后，檀锦打开了星浪热搜。 第一条便是记者直播的、有关喜安区区局门口的情况。 【雷家三公子遭遇炸弹袭击，不幸身亡，楚流远现身喜安区区局】 镜头直接给到楚流远正面，黑色长袖丝质衬衣，同色正装九分长裤，皮鞋和脚踝间露着一小段肉色。 他表情肃穆，抬眼看向镜头的目光极其犀利。 帅，飒，禁欲，还带着一点点暗黑，与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檀锦看了好几眼，才舍得移开，去看评论区。 【舔屏jpg】 【素颜好评】 【身材好评】 【流远哥，我要给你生猴子】 …… 前面三十五条都是高赞表白，第三十六条才提到雷沂。 【不是说亲弟弟死了吗，怎么还这么镇定？】 这一条点赞五万，评论五千多。 粉丝们一窝蜂地拥上来，纷纷询问发评人为什么不可以镇定。 还有嘴毒的粉丝反问发评人，是不是也死过小三生的那种亲弟弟，是不是状若疯癫，痛哭流涕。 “战斗力真强。”檀锦想起了自己上热搜的光景，不禁心有戚戚。 凌晨一点整，但监控只看了不到十分之一。 檀锦关了手机，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揉揉眼睛，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监控视频上。 视频里的时间到了凌晨五点半，一辆厢式货车停在下水井盖上，司机和副驾驶上的搬运工下了车，开始搬运车上的啤酒和饮料。 车身挡住摄像头，那一处就有了盲区。 檀锦精神了，立刻点暂停，放大，试图通过窗玻璃上的倒影发现端倪。 可是，不但光线不足，角度也不够，什么都没有。 她看了看其他人，他们都在忙着，而且……镇子上商铺那么多，每天都有进货，他们刑侦经验丰富，不可能注意不到。 想多了吧？ 檀锦不确定，很想找人商议一下。 目光扫向齐队，齐队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脑，即便没有情绪，那张脸也是苦哈哈的；老何在打瞌睡，李巍干脆睡着了，小许不大熟，算了…… “啧！”坐在对面的萧虞精神抖索地给她发出一个嘚瑟的信号。 檀锦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萧虞往前趴，脑袋便凑近了些，“看什么呢，想睡你就睡会儿，齐队没那么严苛的。” 檀锦不想谈论老齐是不是严苛这个话题，她朝萧虞勾勾手，“你过来一下。” 萧虞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听话地起身过来了，“啥事？” 檀锦指着视频：“这种情况组里注意到了吗？” 萧虞不假思索：“四天时间，总共停车十三次，汇总过，也探讨过了。”他在檀锦肩头一拍，“不错嘛，很敏锐。” 檀锦：“……”她就说嘛，都是老刑侦了，怎么可能放过这种细节？ 萧虞回到办公桌，拉开抽屉，抓了几颗名牌巧克力，从两台电脑和文件架的缝隙里塞过来，“视频长着呢，补充点能量。” “谢了。”檀锦拿起一颗，剥了皮，放到嘴里，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每一辆货车都分析过了吗？” “当然。”萧虞朝齐队扬了扬下巴，“要不是出了这事儿，咱明儿又得古井镇了。” 檀锦偃旗息鼓。 …… 大约三点，齐队总算良心发现，催促大家赶紧睡一会儿，以免白天没精神。 于是，挪椅子的挪椅子，上桌子的上桌子，躺沙发的躺沙发。 檀锦离开办公室，上了车，打开窗，放平了驾驶座椅。 躺在自己的车里，呼吸着塑料味儿的空气，听着街面上汽车快速驶过的声音，感觉还挺新奇。 这 种新奇感导致檀锦毫无睡意，大脑异常活跃，第一时间便想起了池陆。 她不太明白，当初做得那般决绝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是因为遭遇了同样的挫折，是读书读到某个人的人生，得到了启迪，还是…… 她坐了起来，总不会因为这三起爆炸案吧。 高智商犯罪，池陆恰好是学霸。 不。 这怎么可能？ 他爷爷是法院退休的老领导，家庭教育从未放松过。 不不不。 他爷爷是他爷爷，他是他，如果家庭教育真的那么成功，他为什么没读法律？ 呃…… 不该这样单方面地研判，读什么专业是他的自由。 对了，他也可能是为了董长安。 听说男生们一直有联系，关系很铁。 檀锦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又缓缓地躺了回去，自嘲道：“我这是变相的被害妄想症吧，怀疑一切。不过……” 她的思维跳得很快，在这一刻又想到了那座塔。 没有证据，随便查人不大行，但看看那座塔还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她把椅背升起来，启动了车子。 “呜呜……”电话震动了起来。 她瞄了眼，见是萧虞的号码，便接了起来。 “小坛子，你要回家？” 檀锦看向办公楼，就见萧虞站在垃圾箱旁，一只香烟在他手里明明灭灭，“不回家，但有个地方想去一下，你陪我走一趟怎么样？” 萧虞小跑着过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他上了车，“去哪儿？” 第30章 檀锦道：“北极星公园。” 萧虞系好安全带，“溜公园啊，你这比遛鸟老大爷还早呢，咋想的？” 檀锦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萧虞撇了撇嘴，“还卖上关子了。” 檀锦不是卖关子，而是不想被质疑，说她大片看多了。 七分钟后，白色紧凑型的suv在小公园南门门口停了下来。 二人下车，沿着石板路向北，一直走到古塔下。 萧虞双臂环胸，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松柏参天，路灯七盏坏了三盏，光线极暗。 古塔六边形，砖石结构，系民国时期重建，外立面已有残破，但还算不上危房。 大概是经常有人赶不及找厕所，导致这里的尿骚味极重。 人还没到跟前，夜风就把呛鼻子的臭送到了鼻尖。 檀锦蹙了蹙眉头，打开手机电筒灯，“进去就知道了，走吧。” 萧虞笑嘻嘻：“你丫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你丫！”檀锦抬起脚，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下，“别废话，赶紧走。” 萧虞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动步子，跟着进了塔里。 “小心地/雷！” “卧槽！” 萧虞猛地抬脚，勉勉强强地跨过一坨黑褐色物体，“都特么什么人干的，这里不是公园吗？” 檀锦道：“免费公园，环卫的大爷大妈来的不勤，但遛弯的大爷大妈屎尿很勤。” “麻蛋，不是古塔吗，怎么也没人维护一下。”萧虞怨念极重，紧跟檀锦越过雷区，到了楼梯处，“小坛子，回头请哥吃早饭，不然没有下回了。” 檀锦停住脚步，压低手机光，仔细观察地面，“对着粑粑还在聊吃的，你也不怕恶心。” 萧虞吊儿郎当地笑怼：“这有什么，只要想活着，哪个不得又吃又拉，臭归臭，吃归吃。” 楼梯上浮灰多，脚印驳杂，看不出什么。 “你在找脚印？这儿是什么现场吗？”萧虞凑上来，“还有尿渍呢，乱七八糟的看不出啥了。” 二人往上走。 手机光照射范围狭窄，刺眼的白和大面积的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咚咚”的脚步声回荡在周围，徒增几分恐怖。 萧虞不再说话，凝神防卫着，生怕哪里扑出几只蝙蝠，吓飞他的魂魄。 到了第五层，尘土厚多了，脚印也少了，也越发清晰了。 上到通往六层的楼梯时，檀锦弯腰观察片刻，对萧虞说道：“这里的脚印少了，这一组是一上一下的，非常新鲜，而且是男人的脚印。” “和我的差不多，四十三号，新运动鞋，印记清晰，磨损较少，走路习惯不错。”萧虞抬脚在其中一个印子上比划了一下，再用手机拍下来，“这能说明什么？” 檀锦道：“我怀疑凶手在这里遥控了雷沂的死。” “这……”萧虞摇了摇头，“在两公里之外了，不大可能吧。” 檀锦道：“这里空阔，没有阻挡，万一能行呢？” 萧虞还是摇头，他用手机电筒往楼梯上照了照，“先不争论，上去看看再说。” 二人避开已有的脚印，萧虞踩着檀锦的脚印，一步一步到了六楼——通往七层塔顶的是一架木梯，已经坏了，无法攀登。 檀锦照了一下，那副脚印不出意外地往东边去了，她跟着过去，还没走到窗口，就看到了端端正正摆在墙垛中间位置上的一把黑色小遥控器。 “你大爷！”她低骂一声，随即拨通齐队的电话，“齐队，我好像找到遥控器了。” 第28章一辆报废车 二十分钟后，齐队带着一组顺着檀锦二人的脚印杀了上来。 此时，檀锦和萧虞已经把现场清理出来了。 凶手在六层的行动简单直接，上楼后直奔东侧窗口，等待时机，按下遥控，原路返回。 齐队避开脚印，走到窗前，一边观察遥控器，一边带上手套，将遥控器放到了物证袋里。 从这里向外看，榆钱路灯火通明，由远及近的汽车，早起的行人，偶尔开灯的某个小家庭……一切尽收眼底。 高处的风很凉，吹得人心里发颤。 他把物证袋递给一旁的李巍，说道：“遥控放在正中间，垂直于墙垛，一丝不苟。可见他是故意的，我们肯定找不到指纹，鞋印是普通的运动鞋鞋印，四十三号，身高175以上，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没有特殊性。” 换句话说，现场留下的线索无法使案情更明朗。 而凶手正以此向警方挑衅。 老吴道：“看来，还是得查监控，没有更好的办法。” “死马当活马医吧。”齐队转过身，“回去，立刻收集附近的监控录像。” …… 回到局里，他们给遥控器做了指纹检测，的确什么都没有，如预料的那般干干净净。 但这反而证实了遥控器和爆炸车辆的关系。 于是，齐队要求，以爆炸时间为基准，上下浮动十分钟寻找相关摄像头的相关视频。 八个人分四组，对公园门口、古塔北侧，以及东、西两个要道的四个摄像头进行了仔细观看。 “齐队，快看这个人。”萧虞暂停画面，用鼠标指向一个头戴鸭舌帽，脚蹬运动鞋的男子，“与出现在王记爆肚的男子，身形是不是很像？” 齐队打开手机相册，找出一张截图，“帽子的款式和颜色是一致的。”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檀锦动作最快，挨着萧虞站在最里面，只见那男子身形微胖，身高178左右，穿着一件浅蓝色半袖衬衫，深色牛仔裤，肚子微凸，走路幅度适中，上半身不摇不摆。 池陆不胖，比他高，走路姿势也不像。 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如果是池陆，那她真要自挖双目了。 “唉……”齐队长叹一声，“只是并案的依据有了。继续找，看看他这一次从哪儿来，往哪儿去了。” 老吴意兴阑珊，“难呐，上次找不到，这次更找不到。” 檀锦想问上次为什么没找到，她张了张嘴，忽然想起楚流远说过的，“憋的住尿，但憋不住话”，于是又闭上了。 跟着看就行，何必多此一问呢？ 萧虞调取其他摄像头，很快找到凶手上了一台黑色老款保罗，车子开上榆钱路，在爆炸车辆旁边缓缓驶过，再一直向南，直到兴庆镇镇南，彻底失去踪迹。 老吴道：“果然如此。” 老何也道：“看来又是一辆报废的套/牌车。” 檀锦管不住 自己的嘴了，“他上次也是这样操作的吗？” 老吴颔首：“他上次把车开到老巷子里了，扔掉了车子，利用坏掉的摄像头和死角避开天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檀锦再问：“是换了衣裳，还是上了某辆汽车？” 老吴道：“这不好说，早上八九点，老巷子里外地游客极多，胡同里的车也不少，总之就是没找到。” 齐队看了眼窗外，“这个时候赶过去也没用，天快亮了，大家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其他的上班再说。” 一提睡觉，萧虞就打了个呵欠。 这玩意传染，檀锦捂住嘴，转身往自己的座位去了。 齐队道：“小檀干得不错。”他声音不大，但语气颇为慈和。 檀锦弯了弯唇角，“多谢领导夸奖，我继续努力。” 萧虞促狭道：“你可千万别，我还想睡会儿觉呢。” 檀锦抬手就把一支笔扔了过去。 众人大笑。 …… 早上七点半，檀锦被自家老爷子吵醒了。 响铃七八声，对话七八秒，挂断电话，还是七点半。 她见时间来得及，就开车去了趟早餐店，买回来八根油条，八袋豆浆，还有二十个大包子。 到办公室时，齐队和老何已经起来了，正围在饮水机旁泡茶水。 见檀锦买了早点，老何放下水杯迎上两步，“买这么多啊，辛苦了。” “没事。”檀锦把包子袋子给他，“就买三样，何叔想吃什么自己拿。” 老何看一眼袋子上的标识：“刘家肉包子，恰好是我和齐队的最爱。” 檀锦把豆浆放在桌子上，取出一把方便筷子，“老店了，我上学时也经常在他家买，干净卫生，味道也不错。” 齐队开了口：“老何啊，你等会带小檀去趟兴庆镇。” “行，这活儿正适合我。”老何把拿在手里的包子放到嘴里咬着，去自己的办公桌取了只干净塑料袋，往里面塞了三只包子，“小檀再拿俩豆浆，咱边走边吃。” 檀锦答应一声，咬着油条，背上背包，跟着老何出了门。 …… 办公差，自然要开局里的车。 老何把车钥匙扔给檀锦，自己上了副驾驶。 檀锦扬手一抄，轻轻松松接到，打开了车门。 第31章 上车后，她把油条塞到老何那只袋子里，从包里取出豆浆，插好吸管放一边，启动车子，出发了。 老何满意地点点头：“小丫头不错，虽是新人，但没有新人的娇气。” 檀锦道：“家里长辈有干这一行的，也算耳熟能详吧。” “说是说，做是做。”老何又拿了个包子，“何叔在局里二十多年了，能在一个月内做到你这个程度的绝对凤毛麟角。” “夸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檀锦嘿嘿一笑，转移了话题，“何叔，老巷子那边的摄像头整改了吗？” 老何道：“说是说了，但执行没执行不知道，牵扯到财政拨款，估计不会很快。” 檀锦又道：“凶手如此熟悉环境，可见踩过点儿了，我们看过三个月以内的视频吗？” “小许已经在看了，暂时没有线索。”老何蹙起眉头，“他看没看吐我不知道，但我光是想一想脑袋就大了。” 现代科技虽然带来了便利，但工作量也不小，确实让人头疼。 檀锦附和两句，停下话头专心开车，不到五分钟，老何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甚至还打起了响亮的小呼噜。 赶到兴庆镇时还不到九点半，在开出镇子前，檀锦拍醒了老何。 老何睁开眼，观察片刻，指挥檀锦继续往前开。 出了镇子，再走三分钟，右侧出现了一条通往村子的窄水泥路，路两旁是一人高的茂密的玉米地。 檀锦知道，凶手大概率在此地抛了车。 不待老何吩咐，她便拐了进去。 果不其然，刚一转弯，他们就看到了那辆黑色保罗。 老何下了车：“瞧瞧，这地儿选的多好，不但没有摄像头，在那个时间段还碰不上人，往玉米地里一钻，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镇上了。” 檀锦关上车门：“到镇上然后怎样？住宿，吃饭，还是搭车返回市里？” 老何问：“如果是你，你会怎样？” 檀锦想了想：“我可能会换套装扮，找到事先等在这里的同伙，搭车直接回京。” “对，同伙儿。”老何用食指点了点她，“不愧高材生，我觉得已经无限接近正确答案了。” 檀锦道：“那要不要查查当夜所有进出兴庆镇的车辆？” “国道车流量太大，很难，但也得查。”老何走到右手边，沿着地头往前走了几步，招手道，“这边的脚印应该是他的，我们跟着走一走。” 檀锦精神大振，赶紧跟了上去。 玉米杆子高，叶片长且锋利，划到皮肤就是条印子，但二人顾不上了，低头疾走，七八分钟后到了镇子边缘。 这里是一条水泥路，至此没有了可跟踪的脚印。 凶手既可以沿路直接到国道上，也可以钻胡同继续往北走，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上车。 或者，凶手还可以大摇大摆地在某个地方住下来。 反正，警方证据不足，即便找到他，他可以全盘否认。 兴庆镇是大镇，人口上万。 认真查起来，工作量巨大，不但两个人无法完成，就是全组都来，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 老何向齐队汇报了一番，和檀锦返回弃车处，拿出工具箱，撬开车门，给全车提取了指纹。 车门，方向盘，座椅，玻璃窗……还是什么都没有。 干完活儿，二人回到警车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等待齐队等人支援。 檀锦打开鸿信，给萧虞发了条消息，问问局里的情况。 萧虞大概不忙，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檀锦把语音转成文字，复述给老何：“我还在找车子的出发地，现在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它套牌了。技术组找到了遥控器和炸/药残片的关联性。尸检差不多了，二人符合爆炸伤和烧伤致死的一切特点，还有……女死者的家属从外地赶回来了，办公室里一片哀嚎，齐队正在艰难地接待。” 老何感叹道：“我看到照片了，特别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才二十三岁。” “二十三，比我还小一岁呢。”檀锦往椅背上一靠，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呜呜呜……”她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 居然是冷飞扬，但檀锦觉得肯定不是他本人，不是冷飞雪，就是杨雅颜。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是我。” 果然是冷飞雪。 檀锦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你那边怎么样，是不是还在忙着？” “还好，能接电话就说明有点儿时间，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雷沂到底什么情况？” “无可奉告。我只能说，你最近最好不要接通告，乖乖呆着。”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和雷沂能一样吗，我都说了……” “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檀锦挂断了电话。 冷飞雪和雷沂是不一样，但她就是觉得，这桩案子还没完，万一冷飞雪的热搜是由凶手推动起来的，她的危险就没有消除。 第29章工作顺利，福禄安康…… 老何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把扇子，呼哒呼哒扇个不停。 他问檀锦：“是哪个？” 檀锦并不讳言： “冷飞雪。” “哦……”老何显然知道她和冷飞雪的关系，“你觉得她可能还有危险？” 檀锦斟酌着：“第六感而已，没有证据，就是有这种想法。” “其实。”老何摇扇子的动作一停，“即便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刚刚那些话也是该说的。” 檀锦惊讶地看着他。 老何失笑：“这不很正常吗，你多说几句顶多让冷飞雪不满意，可一旦她出了事，不满意的就是她全家，甚至包括你母亲和你自己。我们警察讲证据，但家人之间是讲感情的，宁可说错，不能不说。” “有道理。”檀锦道，“谢谢何叔。” “客气啥。”老何看向玉米地，“你比我儿子就大以一岁，在我眼里也是孩子。我儿子眼瞅着毕业了，我希望他将来也能遇到像我这样的一个人，在工作中带带他，讲讲人情世故，总能少走些弯路。” 檀锦问：“他是学什么专业的？” 老何道：“我儿子比我有出息，学计算机的，脑子好使得很，偶尔还参加个劳什子比赛，写点小程序，学费早就不用我操心了。” “那是大神级的人物了，厉害！”檀锦心里一动，又问，“何叔，你儿子叫什么，我能不能加他一个好友？” “何昶，永字加日那个昶。”老何打开手机，“丑话说前头，那小子忙的很，不一定能及时回复你。”（chang，三声） 檀锦扫了他推过来的名片，附言一句：我是檀锦，何叔的新同事。 等了一会儿，对方果然没回复。 她关闭鸿信，找到私密笔记，把三件案子的重点串了一遍。 …… 快到十一点时，拖车把保罗车拉走了。 二人开车到镇上，溜达一圈，老何让檀锦把车停在南边的一家小超市兼洗车行前面。 檀锦去买水。 老何在外面和老板拉家常，生意怎么样，洗车的客人多不多，巴拉巴拉聊几句，待檀锦出来就转到了正题。 他出示了证件，然后拿出手机，把录像截屏给老板看，问昨天晚上八点四十左右，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老板仔细看了看：“大晚上还戴着口罩，没见过，如果见过我一定记得。” 他说的实在，不像有所隐瞒。 二人也不耽搁，出了门，又往北边的一家烧烤兼拉面馆去了…… 走了七八家店，齐队总算带人来了。 一行六人分成三组，对兴庆镇国道、以及东西两片区域进行了广泛寻访。 檀锦和老何负责国道和东部片区的几条主街，齐队和老陈，小许和老吴负责西部片区所有停车方便的大小胡同。 这次寻访做得极细，直到下午两点，檀锦和老何才咬着雪糕回到了车里。 老何爱出汗，后背湿了一大片，一边吃一边骂老天爷。 檀锦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不但衣服湿了，后脖颈被西斜的太阳晒得通红。 西部片区是重点，二人等了将近四十分钟，另四个才姗姗来迟。 老何从车里探出身子，“咋样，齐队有收获吗？” 齐队一摆手：“有一点儿，但不多，下车吧，还得接着干。” 他们在走访靠近镇子边缘的一条胡同时，附近居民提供了一条线索，有一辆黑色轿车天黑后在胡同口停了将近一个小时，但大家都以为是某个邻居的亲戚临时停车，而且光线较暗，没人注意过车的具体特征和车牌号。 于是齐队根据居民提供的车辆抵达和驶离的大概时间，让李巍和萧虞在监控视频中寻找该时段离开兴庆镇的所有黑车，并尽快掌握其车主情况。 第32章 他们六人则负责寻找昨夜停在镇上、没开走的黑车，询问车主行踪，驾驶员资料，全部登记造册，以免有所遗漏。 …… 回到局里时，已经八点多了。 檀锦背着背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点不想动弹。 咦？ 她的电脑左侧多了一盆绿植，植株不高，肉质茎粗壮，叶子圆润肥厚，绿意深深浅浅，和菱形纹的白瓷花盆相搭配，格外的精致好看。 右侧多了一只葫芦摆件，一拃大小，肚皮圆鼓鼓，脑袋溜溜圆，头顶还支棱着一条根半螺旋的葫芦藤。 谁送的？ 不会是池陆吧？ 檀锦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坐直了身体，一手拿花一手拿葫芦，果然在花盆的托盘下找到一张字条：祝工作顺利，福禄安康。 署名，甜点搭子。 楚流远啊，那没事了。 檀锦松一口气，拍张照片给某人发了过去，附言：很可爱，谢谢！ 楚流远秒回：你才回办公室？ 檀锦：对，刚坐下。 楚流远：辛苦。 檀锦：还好吧。 楚流远：晚上吃饭了吗？ 檀锦犹豫片刻，还是回了一句“吃过了”。 一整天，她只吃了一顿早饭，中饭和晚饭都是用零食和面包对付的，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楚流远：不，你没吃。 檀锦：？ 楚流远：如果你真吃了，刚才就不会犹豫。我让方助理给你们订了餐，等一等，一会儿就有的吃了。 檀锦：不要，千万不要！！！ 楚流远：已经点了，你就说我们的案子让大家费心了，我请大家吃饭。 檀锦：…… 这时，齐队喊了李巍一声，让后者问问大家想吃啥，点外卖，他请客。 “我……”檀锦嗫嚅一句，声如蚊蚋。 她有点担心，万一齐队因为自己和楚流远私下有联系，再次产生对自己不利的想法怎么办？ 或者，应该由楚流远自己和齐队说。 可这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有必要跟楚流远来回扯皮吗？ 完全没必要。 齐队爱咋想咋想，她问心无愧。 檀锦做了决定，大声道：“齐队，刚刚楚先生发来了消息，让我转告你，他的助理已经定好了晚餐，一会儿就送过来了。” 话音将落，所有目光一起射了过来，包括齐队。 檀锦尴尬地笑了笑：“齐队你千万别误会，我真不追星。” 小丫头的表情很不自在，眼里的忐忑清晰可见。 “我知道，你替我谢谢他。”齐队疲惫地叹息一声，“走吧，我们去二楼开个小会。” 开完会就能美美地吃上一顿。 檀锦给楚流远回了信息，顺手摘掉肩上的背包——尽管身体又累又饿，但精神上松快不少——真好，忙活一整天总算有件让人高兴的事儿了。 …… 二楼小会议室。 大家伙儿刚坐定，朱大队就走了进来，“我听技术室说，凶手的技术升级了，在爆炸中使用了信号放大器。这要是再来一起……算了，不说晦气话了。” 他拉开最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老齐，还是得抓紧啊，再这么被动下去，各方面都交代不下去，王局已经打算请求支援了。” 老齐瓮声瓮气地说道：“朱大，要不我让贤吧，谁能耐谁来，成不？” 朱大队一怔，随即怒道：“老齐，怎么回事，咋还说都不能说了呢？” 老何拉了齐队一下，“朱大，不是不能说，而是对手太狡猾，咱把各种手段都上了，就是抓不到狐狸的尾巴。” 齐队也道：“不瞒你说，我现在倒希望上面能接手。” “唉……别说了，我都明白。大领导找完二领导找，我这也是急了。说实话，我是真怕再来一出儿，一旦死个明星，必定被老百姓的吐沫星子淹死。”朱大队的脸色缓和了，他徐徐点了根烟，“不过，你说的也对，咱能力有限，有人支援不是坏事……得，这话题到此为止，大家还是说说案情吧，咱们一起探讨探讨。” 齐队看了眼老何。 老何就开了口，把这一整天的工作按时间顺序捋顺了一遍。 朱大队道：“所以说，镇上的旅客和镇上常驻民，目前掌握到的总共十八辆黑车。在那个时段，进出兴庆镇的黑车总共二十三辆，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掌握当夜离开兴庆镇的所有黑色车辆。对吧？” 老吴点头：“即便如此，恐怕还是有疏漏的，比如，该车辆没有进京市，也没有继续往南去隔壁市，而是去哪个农村躲了起来。” 朱大队沉吟片刻：“去农村的可能性不大，太醒目了，农家乐还差不多。” 萧虞用地图查了一下，“兴庆附近有两个农家乐，都在西边，镇上有条小路可以直接过去。” 朱大队道：“农家乐也有联网的摄像头，回头我找技术组调一调，你们先把已有的车主筛选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行。”齐队答应一声，开始分配任务，“李巍，你和萧虞查当夜离开兴庆镇的所有黑车，当时来当时走的排除在外，剩下的都要记录在案。” 李巍道：“明白。” 齐队又道：“剩下的和我一起，把已知的车主做个汇总，调查他们的工作性质和人际关系，尤其要注意那些能够出入高档娱乐场所，或豪华小区的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知道大家又累又困……坚持坚持吧，案子破了我请大家吃饭。” 朱大队道：“别等案子破了，现在我就请，请盒饭，都想吃啥？” 老吴笑道：“朱大改天吧，今晚楚大明星请了。” 老何也道：“朱大也一起吃点儿吧？” 朱大队有些意外，“还真没吃过明星请的饭的呢，不过……” 电话的震动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接起来，听一会儿，说句“我明白了”又放下了，“你们今晚别熬太晚，把案子整理一下，回家好好睡一觉，准备明天一早迎接指导小组。” 说曹操，曹操居然就到了。 因办案不利而被上级指导，无论是局长们、朱大队，还是他们基层刑警都会觉得面上无光。 齐队抹了把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会议室。 第30章上面来人了 回到大办公室，檀锦把一下午的调查成果以表格的形式输入电脑，刚打算从头到尾分析一遍，外卖就到了。 包装袋的logo显示，这是一家附近的东北菜馆，味道和菜量都不错，锅包肉、溜肉段、地三鲜等经典菜式都点了。 总共八个菜，小茶几上摆得满满当当。 老何抬手敲敲对面桌子，“别上火，该吃吃该喝喝。走，吃饭去。” “我……”齐队从笔记本上收回视线，扭头扫了眼周围，见大家伙儿都在看着他，便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吃饭，吃完了好干活儿。” “吃饭，吃饭！”萧虞最先响应，“早就想吃东北菜了，还是楚大明星懂我。” “你小子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老陈爱开玩笑，打趣他一句，又调侃檀锦，“我就不谢楚大明星了，谢谢咱小檀得了。” 檀锦怎么能和楚流远等同呢？他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齐队警告地看了一眼檀锦。 老何道：“老陈这话没毛病，要不是咱小檀，楚流远在会所就被人暗算了。” 李巍把一盒白米饭和一双筷子递给齐队，“甭管是请小檀，还是请咱，总归请了，楚流远挺会做人。” 萧虞给檀锦夹了块锅包肉：“借花献佛，小檀子先吃。” 檀锦扯了扯唇角：“谢谢萧哥。” 有大家伙儿打岔，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她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吃完饭，她给楚流远发了条信息：谢谢流远哥，饭菜很好吃。以后千万别送了，拜谢！ 这一次楚流远没有秒回，檀锦放下手机，和找过来的老何一起，把名单重新研究一遍，以确定接下来的重点排查对象。 十点一过，办公室里哈欠连天。 朱大队给齐队打来电话，勒令他马上把人放回去休息。 于是，檀锦赶在十一点前进了家门。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土豆。 它从狗窝里跑出来，摇着尾巴，蹦跳着往她怀里扑。 “好狗！”檀锦蹲下来，在它的脑袋和后背上摸了又摸，“去吧，继续睡，我去洗澡。” 土豆像是听懂了，点点头，恋恋不舍地往狗窝去了。 檀锦洗了个战斗澡，出来时，恰好听到手机的震动声。 她的心紧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指纹解锁，发现不是工作群消息，而是楚流远的回信，登时松了口气。 缠好干发帽，檀锦在床上躺下来，打开了鸿信。 楚流远：我刚才在工作，才看见。怎么了，有人说你什么了么？ 第33章 檀锦：暂时没有，但再来一次可能就有了。 楚流远：明白了。 檀锦：谢谢流远哥。 楚流远：不谢，【摸摸头.jpg】晚安。 檀锦：【晚安.jpg】 关掉楚流远的对话框，檀锦又去看消息99＋的高中群和大学群。 虽然两个群不搭界，但讨论的是同一个内容：从王记爆炸案到雷沂之死。 高中群里没人艾特她，大学群里整整艾特了五次，都在问她在不在爆炸案专案组。 见她始终不出现，同学们便就连环案的凶手展开了无限联想，比如，艺人们不经意间得罪的群演和粉丝，某个被开除的化妆师、摄影师、小助理，还有的脑洞大开，说是艺人内部矛盾，所以古井镇的爆炸才那么轻微。 檀锦囫囵吞枣地爬了些楼，没等全部看完就沉沉睡了过去。 …… 一夜无梦。 早上起床时，沈秋芬正好从外面回来，她一手狗绳，一手早点，笑眯眯地说道：“小锦起来啦，昨天回来那么晚，想必案子已经破了吧？” “咳～”坐在客厅看早间新闻的檀老爷子看了她一眼，“他们警察有纪律，不许跟无关人员谈论工作上的事。” 沈秋芬面色一滞，讪讪一笑：“这不是家里人嘛，也不让说？” “确实不让说。沈奶奶家里没有干这个的，不知道也正常。”檀锦从她手里接过袋子，“前天晚上的爆炸声，咱这儿听得清楚吗？” 沈秋芬见她没有反感，神色恢复了自然，松开狗绳，用准备好的湿抹布给土豆擦脚，“清楚着呐。你爷说，肯定又出事了，你们局消停不了，真没想到，一忙活就是两天，太辛苦了。” “我自己也没想到。”檀锦打了个呵欠，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去卫生间刷牙洗脸了。 沈秋芬跟着进了门，“我早上刷了会儿短视频，大家还在讨论那件事呢，说什么的都有，你们当警察的可真难。” 檀锦默了默，想起马上就要面对的指导小组，心中五味杂陈。 她问：“有提供线索的吗？” 沈秋芬摇头：“那倒没看着，而且，起火的视频已经被删了，老百姓除了同情死者，还……唉，我说这些干啥，小锦你快点儿，豆浆还是烫嘴的好喝。” …… 七点半一过，檀锦下了楼。 “檀锦！”对面楼响起了池陆的声音，“你也这么早啊。” 檀锦下意识看了过去，就见池陆穿着浅驼色半袖t恤，搭配牛仔裤、运动鞋，肩上背着黑色双肩包，手里拿着一份牛皮纸包的煎饼果子，身姿挺拔地站在楼门口。 他长相清俊，乍一看，依稀是高三的模样。 伪君子！ 檀锦冷哼一声，关上车门，启动车子，驶离了停车位。 “至少我努力过了。”池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就各自安好吧。” 檀锦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表情，嗤笑：“活该，谁让你自讨没趣来着。” 十分钟后，她在办公椅上坐下了，给电脑开机，刚要打开昨天做好的表格，就瞥到了那抹绿色。 这是什么花，要不要浇水？ 檀锦打开相机，拍了张图片，再用识图功能扫描：长寿花，不用常常浇水，但需要多多晒太阳。 长寿花和福禄寿（葫芦）。 大明星还挺迷信。 檀锦一边思索，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一支木筷子，插在花盆里——筷子扎下去时阻力很大，说明土壤水分充足。 老何恰好进门，“小檀，长寿花得晒太阳，放窗台吧。” 萧虞跟着进来，“小坛子，我听说你的花是跑 腿儿送来的，是不是男朋友买的？” “……”檀锦被噎了一下，赶紧端上花盆往窗边去了，“什么男朋友，都是我妈送的。” 她撒了个谎。 “居然是阿姨。”萧虞“啧”了一声，“你抓紧哈，干咱们这一行的可不好找对象。” 檀锦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女朋友怎样了，复合了吗？” “据说还在考察期。”萧虞摊了摊手，“她不喜欢我的工作，但喜欢我家的条件。” 檀锦放下花盆，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平常，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喜欢你，也喜欢你家的条件，说明你女朋友是个理智的人，挺好一事儿。” “哈哈～”老何笑了，“小檀说得没错，小萧你得知足。” 萧虞挑了挑眉：“看情况再说吧。” 他说的模糊，不知是女方看他的情况，还是他看女方的情况。 快到八点时，齐队在门口吆喝了一声，要求一组成员手机静音，马上到二楼大会议室开会。 在大会议室开会，说明参与的人多。 檀锦、萧虞、李巍、小许自动自觉地坐在了第二排。 萧虞按灭亮起的手机，小声问檀锦：“你同学没骚扰你吗？” 檀锦道：“他们在群里骚扰我，打电话的没有。” 李巍提醒道：“此案的舆论压力极大，你们千万不要乱说话。” 萧虞道：“李哥放心吧，我多奸呐。” 走廊里来人了。 三人停下话头，就见王局和朱大队陪着三个陌生人进了会议室。 大家伙儿跟着齐队站了起来。 王局身形瘦削，国字脸，扫帚眉，面容威严：“这三位是市局刑侦总队的骨干，特地为系列爆炸案而来，希望大家能打起精神，全力配合，早日侦破该案，尽快还京市百姓一个安宁。” 大家齐声道：“是！” 几位领导入了座。 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姓廖名勇，他自我介绍一番后，又给其他两位同事做了介绍：一位叫常宜青，三十左右，系炸/药方面的专家；另一位叫白思广，四十上下，精通犯罪心理。 廖勇长相精干，说话毫不啰嗦，迅速言归正传，请齐队介绍案情。 齐队面色黑沉，平铺直叙、简明扼要地把情况说了一番。 廖勇皱着眉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停笔后，他提出了三个问题： 第一，在王记爆炸案中，戴帽子口罩的男子如此熟悉地形，可见了解当地情况，应该在附近居民中展开更细致的排查。 第二，古井镇一案，凶手早有准备，大抵是节目组提前泄露了拍摄地点，对这一点的调查不够详细。 第三，雷沂一案，一组大意了，应该尽早查看古塔。 如果说前两条只是质疑，最后一条就是指责了。 “廖队批评得极是，的确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王局诚恳认错，他看向齐队，“老齐，你来表个态吧？” 齐队道：“王局，容我解释一下……” 王局打断他的话：“调查到现在，案件没有抓手是既定事实，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朱大队赶紧开口：“王局批评的是。我是大队长，要负主要责任，我代表一组表个态，一定听从指挥，把工作做到细致入微，尽快侦破此案。” 齐队的脸涨得通红，还是一言不发。 王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廖勇这才开口解围：“王局和朱队言重了，我们初来乍到，对案件的了解不如你们深刻，瞎指挥是会犯大错误的，大家互帮互助就好。” 王局勉强笑了笑：“廖队屡破奇案，经验丰富，怎么会瞎指挥呢？” “王局谬赞。”廖勇摆摆手，“好了，时间宝贵，我就不耽搁大家时间了。今天先这样安排：我们仨研究卷宗，你们按照你们的节奏继续调查，晚上七点，我们还是在这里碰面，怎么样？” 王局拍了板：“好，这样两不耽误，大家行动吧。” 第31章调整重点，双管齐下 回到办公室，齐队让檀锦和小许一起，把所有资料整合成一个文档，该向其他部门请求协查的统一发公函，该调查公民信息的调查其具体信息。 大约十点半，交警等相关部门把车主的详细资料发给了齐队。 齐队把人分成四组，准备对所有四十二辆车的车主进行详细排查（其中一辆是朱大队查到的农家乐的黑色私家车）。 檀锦还是和老何一组。 二人负责兴庆镇和农家乐的十九辆车，数量多，但基本在一个地方，不用来回跑了。 挨个打完电话十一点，他们顾不上吃中饭，坐上车，直奔兴庆…… 这一跑就是大半天。 饿了吃面包，渴了喝矿泉水，即便如此，一下午也只寻访了七个车主。 七个人中，四个一直在家，三个当日从京市返回镇上，但时间点和预设的时间段不相符，且均有人证，暂时排除了嫌疑。 五点半，檀锦开车往回赶。 老何一上车就睡了，檀锦打开收音机，边听边开，遇到停车还抓片牛奶饼干吃吃，酥酥甜甜的口感总能让疲劳少上几分。 快进城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来了电话。 第34章 檀锦戴上耳机，接了起来。 “冷叔你好。” “锦锦好，这两天很忙吧。” “嗯，有点忙。” “好，那冷叔长话短说……” 冷叔便是冷智翔，冷飞雪的父亲。 他打电话只有一个目的——通过檀锦了解案件进度，以确保他女儿的安全。 冷智翔是个成功的商人，说话办事很有分寸，二十年来，与檀锦一直保持着不亲近也不疏远的关系。 檀锦对他有几分敬重，便真心实意地给出了建议：“冷叔，我们有纪律，不能随意讨论未结案的案情。但关于飞雪姐的安全问题，我认为现在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可以，让她休息一阵为好。” 冷智翔道：“叔叔也那么想，但小雪接的戏马上就要开拍了，不但有合同在，还有舆论压力，老不露面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檀锦摇了摇头，“如果她执意露面，冷叔就想想办法吧。” 她一锤定音了，冷智翔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嘱咐几句，主动挂断了电话。 檀锦收起耳机，专心开车。 下班时间最爱堵车，明明三十分钟车程，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 二人赶回局里时，同事们已经开始往会议室走了。 檀锦放下包，从抽屉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正要剥皮，萧虞拿着两包三明治进了门，不由分说塞给她一包：“还有点儿时间，吃完再上去。” “多谢。”檀锦把糖扔给他，接过三明治，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你们怎么样，有收获吗？” “不能说没有。”萧虞道，“找到几辆符合基本条件的车，但都是赶夜路去外地的，人不在京市，进一步调查不现实，只能等。” 檀锦顿时觉得嘴里的三明治不香了，“看来，今天的案情分析会不好开啊。” 萧虞道：“随便吧，入职不到一个月的小新人不配操那个心。” 那倒是。 檀锦放松下来，和他一起出门，去了会议室。 二人照例在后排坐下。 檀锦拿出手机，正要调静音，就见一条鸿信信息滑了进来，点开一看，居然是何昶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何昶：你好，有事？ 对方用词简单，可见其谨慎小心。 檀锦斟酌了一下：我听何叔说，你是软件方面的大神，如果我有问题，可以偶尔请教一下吗？放心，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 何昶：大神不敢当，可以帮忙，但不一定能及时回复。 檀锦：明白，谢谢，很高兴认识你。 何昶没回。 坐在对面的老何抬起头，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把手机静音。 檀锦知道，老何肯定刚跟何昶聊完，便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 王局、朱大队以及指导组的三位进来了。 檀锦看向齐队，后者垂着眼、黑着脸，显然情绪不佳。 她现在才知道，他不只针对她，而是脾气上来时，会无差别地针对所有人。 不折不扣地一条硬汉。 几句开场白后，会议进入了正题。 廖勇问：“怎么样，今天有收获吗？” 齐队道：“抱歉，没有。” 简明扼要，不找借口。 王局气的直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廖勇涵养不错，平心静气地说道：“凶手留下车子，人却凭空不见了，大家对此有什么想法？” 朱大队道：“关于这一点，我有这样几种猜想，一，黑色车子是障眼法，他没坐那辆车，而是留宿镇上了；二，他约了辆黑车，去了他想去的地方；三，或者，他就是开那辆车走了，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廖勇扫视一圈：“大家伙儿有补充吗？” 大家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无人作答。 常宜青磕了磕烟灰：“凶手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基本上不存在打黑车的选项，我认为只有一、三两种可能，如果是第一种，他大概率是镇上的人。” 廖勇“啧”了一声，“那就要对镇上的成年男性做一次彻底梳理了，那么大的一个镇，工作量很大。” 王局道：“假设他是镇上的人，当晚回家了，那么车去哪儿了呢？” 常宜青道：“也许就在镇上的十八辆黑色轿车当中。” 这个解释合理，却不符合凶手的行为逻辑——明明直接走回镇子就成，谁会把汽车摆到别人家的胡同口呢？ “看来，没有捷径，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廖勇和白思广对了下视线，继续说道，“如果这样，保罗车这条线就不必全员投入了，死者生前的行动轨迹和停车地是重中之重，老齐，你觉得呢？” 齐队道：“合理，但这样一来，两方面的进度都不会很快。” 王局道：“二组的案子差不多了，调过来几个，支援一下一组。” 朱大队点点头，“行，明天我就安排。” 廖勇道：“凶手以团伙作案，其动机不明，但手段狠辣，行动谨慎，确实不好对付。考虑到他们能轻易接触到演艺圈和雷沂，想必团伙中某个人的社会地位不低，拥有适合的爆炸试验场，如果能从这一点上打开缺口，也许很快就能打开局面。” 王局和朱大队一起点头，齐队的脸色也好看了几分。 廖勇继续道：“所以，几位艺人、雷家，都应该重新走访，齐队，你熟悉他们，是不是可以提前约一下时间？” 齐队道：“可以，散了会我就约。” 廖勇道：“好，如果没有其他事，大家就各忙各的吧。” 第32章深夜拜访 回到办公室，檀锦打开电脑，把今天的工作情况以表格形式做了汇总。 做完表格，同事们还在各自忙碌着，根本没有开会或下班的意思，便打开了古井镇的视频——齐队说看三遍，她一遍都没看完呢。 拉到上次的进度，恰好看见一辆白色轿车缓缓驶进胡同。 檀锦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如果古井镇一案确定和雷沂案并案，那么，藏在胡同口的黑车，以及那辆被遗弃的保罗车，会不会出现在古井镇？ 如果存在这种可能，找到该车，会不会有所收获？ 檀锦回想了一下，古井镇有三个可以进车的入口，只要找到对应的监控视频，就能把进出车辆一网打尽。 但可疑车辆多，只靠眼睛效率未免太低，有没有先进的技术手段可以逐帧对比呢？ 她在网页上搜索一番，找到三个专业软件。 第一个找不到来源，无法下载，第二个据说操作专业且繁琐，第三个最适合。 准备下载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个关键性问题，这是局里的电脑，软件下载是有制度的，需要打报告，由专人审批。 “大家过来一下，把今天的情况碰一碰。” 齐队的召唤让檀锦暂时打消了念头，拿着笔记本凑了过去。 大家把各自的调查情况汇报上去，小会就开完了。 散会前，檀锦本想聊聊自己的新想法，但发现大家伙儿呵欠连天，便也罢了，跟着大部队一起下了班。 车子停到楼下时，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闪烁着楚流远的名字。 檀锦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小坛子，下班了吗？” “正要回家。” “你们齐队要重新约见我们，是有新线索了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 “我明白了，那就这……” “等一下。” “嗯嗯，你说。” “流远哥，我想要一份古井镇的监控录像。” “可以呀。你什么时候要，我让小方给你送过去？” “你现在在哪儿？我方便去取一下吗？” “我在闲安，你没车不方便，我送过去吧。” “我有，我家老爷子送了我一辆。流远哥你跟门卫打个招呼，我现在过去一趟。” “小坛子，小区外面有家蛋糕店，他家的毛巾卷很出名，你能不能……” “能，除了巧克力口味，还要别的吗？” “不要了。” “好的。” 楚流远放下电话，关掉设备下楼，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瓶牛奶，又去零食柜里找来两包薯片，放到客厅茶几上，顺手打开了电视。 京市新闻频道，正在播放晚间新闻。 楚流远看了一会儿，起身打开门，在院子里转一圈，不到五分钟又回到了厨房，拧开牛奶瓶盖，分别倒在两个玻璃杯里，再一起放入微波炉。 “呜呜呜……”手机响了。 楚流远拿起来看了看，居然是章秋宜的电话。 他接通了。 二人不算熟，自然要说几句场面话。 楚流远一边说一边看外面，一分钟后，他见章秋宜没有说明来意的意思，干脆起身打开入户门，走到了院子里。 “流远哥，你接到喜安区警察的电话了吧。” 第35章 “接到了，明天十点。” “对。你去吗？” “去。” “我也去。流远哥知道内情吗？” “不知道。” “案子破不了，事还挺多。对了，流远哥，我想打听个别的事儿。” “你说。” “我想问问流远哥，杉山酒店热搜事件，酒店方把问题解决了吗？” “怎么着，你想做他们的代言？” “流远哥英明，我表弟是董家大公子的高中同学，有比较接洽的关系。” 楚流远没想到章秋宜会为了这件事征求自己的意见，不由失笑，“你赚的是董家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而且我这边已经解决了，你尽管运作。” 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恩怨，挡别人的财路呢？ “还是问问的好，万一他们不靠谱，我就不用争取了。那行，谢谢流远哥，我知道怎么做了。” 马路上传来汽车不断靠近的声音，楚流远收起唇边的假笑，“不客气，那就这样。” 他挂断电话，将要迎过去，就见汽车拐了个弯，往湖边去了。 “啧……”他自嘲地一笑，“真是关心则乱。” 索性走出院子，沿着路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 月色微熏，夜风微凉，路两边的树叶上下翻飞，发出沙沙的响声。 虫鸣的声音好听且热闹。 可楚流远还是觉得，这条路没有人声，安静得有些寂寥。 汽车声又来了。 他快走几步，走到拐弯处，就见一辆崭新的白色小型suv朝这边驶了过来，驾驶室里仪表的亮光照亮了司机的脸，尽管模糊不清，却也能凭着一双大眼睛判断来者何人。 车停下了。 楚流远麻利地打开车门，拿起副驾驶上的背包，坐了上来。 檀锦问：“你要出去？” 真是不解风情啊！ 楚流远无奈：“我……出来散散步。” 他本想说‘迎迎你’的，但怕吓到她，又临时改了口。 檀锦松了口气，她是来找监控视频的，不是来当上门司机的。 车子就停在路上，二人一起进了客厅。 楚流远指指茶几上的平板电脑，示意她自己拿，“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热点儿 牛奶。” 檀锦本想说不用了，但一打开书包，就看到了躺在里面的两盒巧克力毛巾卷，“行，正好搭配甜点吃。” 楚流远又问：“喝水吗？” 檀锦拿出电源线，找到插座给电脑充上电，开机，“太晚了，不喝水，牛奶就成。” 微波炉嗡嗡地响了起来，楚流远走回来，在单独的沙发上坐下，“怎么不用局里的，要从我这里拷贝？” 檀锦道：“局里的太麻烦，幸好你这里有。” 楚流远微微一笑，小丫头对自己没多少防备，不错不错。 檀锦瞄他一眼，打开了网页，“你笑什么？” 楚流远探身过来，“深夜有朋友探访，还是很开心的。” “切～”檀锦不介意他看，搜索一番，很快找到了软件官网，把软件下载到d盘。 然后就是接收监控视频了。 视频文件极大，需要很长时间。 楚流远把热好的牛奶端到餐桌上，毛巾卷放到盘子里，还准备好了刀叉。 他邀请道：“我们先吃东西吧。” 檀锦略一迟疑，到底放下鼠标，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楚流远道：“关于案子，你有什么新想法了吗？” “是的。”檀锦喝一口牛奶，不甚在意地舔了舔唇，“本想跟领导提一提的，但大家太累了，我怕虚晃一枪，就没有开口。” 她的唇比较厚，颜色浅淡，舔过之后水嫩润泽。 楚流远的喉结耸动了一下，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但这样一来，你就辛苦了。” 檀锦道：“总比招人厌好些。” “不至于不至于，哈哈～”楚流远爽朗地笑了两声，“不过，我觉得你做得对。” 至少给他一个与她独处的机会。 “我也觉得。”檀锦叉起一块蛋糕放到嘴里，“你怎么样，有在你身边发现可疑的人吗？” 楚流远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如果我突然死了，一定是雷家人干的，所以王记爆肚爆炸案发生后，我第一个怀疑了他们。但雷沂一死，这个想法就被动摇了。所以，我让方助理把我的圈子和雷沂的圈子做了一个整合，试图从中找到一些重合。” 檀锦追问：“怎么样？” 楚流远切下指甲大小的一块蛋糕，“你猜一猜，重合最多的是哪一部分？” 檀锦略一思考：“明星们？” 楚流远点头，“雷沂爱玩，女明星和男明星多有接触，而且他很喜欢跟男明星比颜值。” 檀锦想起了那张比男明星还帅气的脸，又想起那具躺在马路上的尸体，心里泛起一阵恶寒，“所以，都有谁？” 楚流远道：“在那个综艺节目里，除了冷飞雪和冉雨柔，其他几个他都熟悉。” “……”檀锦有点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吗？” 楚流远点头，“有，至少还有七八个，平板里有表格，你等会儿拷走一份。” 第33章嫉妒无处不在 一想到还有好多活儿没干，檀锦就加快了咀嚼速度。 连着吃了两大口后，楚流远制止了她：“现在太晚了，不能吃太多，也不要吃太快，否则不但加重胰腺的负担，还影响睡眠。” 檀锦：“……”她家老爷子都没管过她。 小丫头的眼睛大且清澈，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大字：爹味好重。 楚流远挑起左眉，“如果你着急，可以把电脑搬过来，边吃边看。” 这样也好。 檀锦眨了下眼睛，“我去拿电脑。” 楚流远微微一笑，犟是犟了点儿，但讲道理，听劝，就像一只熟悉了环境的小刺猬，总会慢慢收起锋芒。 檀锦拿来电脑和平板，重新插上电。 楚流远换到她身边的座位，在平板上找到方茁然做的表格，郑重说道：“这些艺人大多成名已久，如果一定要给你的其他同事看，请务必谨慎。” 他靠近时带来一股木质的细微的香气，若有若无，极为好闻。 真精致。 檀锦低下头，拎着自己的领子闻了一下…… 嗯～ 行吧，咱不跟艺人比。 她正色道：“以他们的咖位，只要警方有所行动，就有发酵到网络上的可能，流远哥你说呢？” 楚流远：“你说得对，我只是……” “物伤其类？” “当然，你不怕吗？” “也怕，那我尽量吧。” 真是个好姑娘！ 楚流远含笑看着她，忍住揉她脑袋的冲动，重拾刀叉，切一小块蛋糕放在嘴里，让绵软的、微甜的、略苦的美妙味道在舌尖慢慢绽放。 檀锦觉得今天的楚流远有点怪，但她的心思都在视频上，没时间研究不相干的事情。 念头一闪而过，便抛诸脑后了。 她在电脑里找到大学时军训的一段视频，上传到检索软件，再截图自己的影像，以此为目标进行检索…… 软件是国外的，有一定的专业性。 檀锦折腾好几分钟，总算弄懂了操作流程，刚要把第一段视频上传，笔记本蓝屏了。 这个破玩意儿！ 檀锦在心里怒骂一声，拿出手机，果断给何昶发了条鸿信，以请求场外帮助。 这一次何昶反应很快，三秒后把语音打了过来。 二人简短寒暄两句，开始了一对一的指导。 楚流远从楼上下来，就见檀锦正按照手机里传出来的男声操控电脑，试图让电脑进入安全模式。 二人一个说，一个做，指哪打哪儿，配合颇为默契。 他看一眼挂钟——十点四十分，眉头不禁微蹙，坐下时动静就大了一些。 檀锦没有注意他的动作，一心一意跟电脑较劲，直到恢复如初。 “你的电脑太老了。” “嗯，等发了工资就换，谢谢你，帮我大忙了。” “不客气。” “等发了工资，我请何叔吃饭，让他带上你。” “好。” “那……白白。” “白白。” 电话挂断了。 楚流远把一只盒子推到檀锦面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檀锦有些诧异：“笔记本，给我的？” 楚流远道：“你的老爷机太卡，不蓝屏才怪呢，这是我的代言产品，没花钱，你拿去用吧。” 这…… 檀锦摇头，坚决拒绝：“那怎么行，我不要，我这台还能用呢？” 她的笔记本是上大学时奶奶买的，当时花了小一万，因为用的省，现在依然运行良好，就是使用大软件时速度慢了点儿。 第36章 楚流远三下五除二地拆开了包装，“我这台闲置一年了，电脑升级太快，与其放在柜子里落灰，不如尽快利用起来。你别忘了，我们还等着你们伸冤呢。” 檀锦有些动摇了，“那……我分期付款给你。” “呵呵……”楚流远低低地笑了起来，“别人给我的赠品，我再转手卖给我的救命恩人，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他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檀锦的家教不允许她收这么贵的礼物。 她说道：“还是不行。” 真犟啊！ 楚流远第一次觉得，原来送人礼物也可以很难。 但他向来圆融，遂折中道：“那我借给你好了，你用完了再还我。” 这个可以有。 檀锦立刻放弃旧电脑，给新电脑装上软件，连上平板，调取视频内容。 上传完毕后，搜索保罗车的车牌号…… 好像不大行。 楚流远又把椅子搬近一些，笔记本挪到自己面前，“还是我来吧，以后你在电脑上有什么问题，尽可以问我。” “啊？”檀锦不可置信，” 你不是音乐人吗？” 楚流远道：“这是我本科时期学了四年的专业，虽然没有读硕博，转行学了音乐，但知识更新一直没有落下。” 檀锦扁了扁嘴：“厉害了！” 楚流远勾了勾唇，大手操作鼠标戳戳点点，很快就搞定了檀锦搞不定的问题，“怎么样，记住了吗？” 檀锦道：“可以了，谢谢……诶诶诶，这就找到了？！” 软件迅速锁定一帧画面，在保罗车的车牌上画下一道红圈。 果然是同一辆车。 这辆车出现在古井镇的爆炸现场，却没有引起警方的怀疑，便被凶手沿用到雷沂一案，可谓物尽其用。 楚流远继续操作，很快就在下一个监控视频中找到了司机模糊的正脸——就是已经出现过两次的鸭舌帽口罩男。 “这就和王记爆肚案联系起来了。”他手上不停，继续寻找保罗车出现的下一个地点，“不知能不能找到他的作案手法。” 然而，他掌握的监控视频很有限，保罗车跟着一辆厢式货车往镇子里开，拐个弯就没有了踪影。 “足够了。”檀锦喜滋滋地说道，“我明天可以跟领导汇报了。” 楚流远提醒道：“如果之前没发现端倪，仅凭这辆车只怕难有突破。” 他说的有一定道理，毕竟，那么大的一个嫌疑人，一组却始终没有注意到，可见其谨慎。 不过，檀锦很乐观，“他在这里一定有他的目的，之前没发现，是因为没找到其中的关联。” 如果是其他人，这个话题可以终止了，但檀锦不是其他人。 楚流远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低调一点，降低领导和同事的预期，以免某人对你有意见。” “明白了。”檀锦起了身，端起盘子，打算送到流理台清洗一下。 楚流远抬手接了过来，“保洁会打扫的，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好的。”檀锦并不坚持，她把电脑收拾了一下，并排装进书包，“谢谢流远哥，你帮我大忙了。” 楚流远陪着她往外走，“客气什么，有问题随时可以找我，你知道的，我夜猫子。” 谁敢轻易打扰一个大忙人呢？ 檀锦只当他在客气，虚与委蛇了一句：“好的，流远哥再见。” 楚流远在门口停了下来：“慢点儿开。” 檀锦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小丫头身形高挑，这个动作被她做得极其洒脱。 楚流远只觉看不够，目送她上车。 檀锦启动车子，正要离开，余光忽然扫到了倚在门框上的楚流远，高高瘦瘦的一个人，站在一团冷清的光晕中，虽看不清面容，却自带一种无法形容的孤独感。 她心头一软，降下玻璃，又挥了挥手，这才踩下油门离开了楚流远的视线。 …… 第二天早上，齐队一到，檀锦就把人请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 面对崭新的电脑和陌生的软件，齐队有些莫名，但檀锦屡次发现关键线索，这让他不得不耐着性子观看小丫头在电脑上操作。 足足等了三分钟，软件总算把关键信息检索出来了。 那是熟悉的车型，熟悉的车牌号，以及熟悉的古镇。 齐队惊讶极了，“所以说，你找到了王记爆肚一案和古井镇爆炸案之间的必然联系？” “对。”檀锦想起了楚流远的建议，“不过，我能找到的监控视频有限，目前还没能找到保罗车更多的信息。” 老陈插了一句：“小檀你把视频拷到自己的电脑上了？” 檀锦见齐队面色微变，赶紧澄清：“不是，我给楚流远当保镖时，他让助理跟街边店铺要过监控，昨晚下班后，我找方助理复制了一份。” “软件不错，不用求技术组，咱们自己也能搞定了。”齐队释然了，“既然如此，大家把手里的视频打包发给小檀，让她跟踪一下保罗车，看看能不能查出点儿什么来。还有，李巍和萧虞联系一下津市方面，找到相关地点的监控录像，看看这辆车有没有拉过什么人，在市里去过哪些地方。” 檀锦三人齐刷刷地点了头。 齐队看向才进门的老何：“老何，今天檀锦另有任务，你和老吴他们分一下组，继续调查从兴庆出来的车辆，我和二组的同事一起，调查爆炸车辆的行动轨迹。” 老何小声道：“齐队，虞**边咱不跟进一下吗？” “他要是能……”说到这里，齐队停下了话头，“算了，我这人不会说话，还是让朱大跟着吧。” 老何用食指点了点他，“你啊！” …… 檀锦接收完视频，开始逐个分析，这一干就是两个小时，直到走廊上的人声和脚步声越来越驳杂。 她知道，这是一众明星到了，遂起了身，准备去看看谁来了谁没来，顺便沏个茶，让眼睛休息一下。 刚要出门，方茁然拎着几个纸袋子进了门，“小檀子，齐队他们呢？” “他们出去了。”檀锦看了眼袋子上的logo，正是她昨晚买毛巾卷那家。 “真不巧，不过没关系，这些点心可以放，等他们回来再吃。”方茁然朝檀锦挤了挤眼睛，直接把袋子送到里面的小茶几上，然后把单独的咖啡袋子递给檀锦，“单独给你买的，提提神吧。” 檀锦大喜：“谢谢茁然哥。” 方茁然抬手在她头顶上敲了一下，“有咖啡就是茁然哥，没有咖啡就是方哥，你怎么这么现实呢？” 檀锦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还有点烫嘴，正是她喜欢的美式咖啡。 她抬起头，正要回怼一句，视线便与门外的楚流远对了个正着，赶紧道：“楚先生好。” 楚流远矜持地略一颔首，便被虞勇等人招呼过去了。 “行吧，现实些也好，女孩子现实些，可以避免上渣男的当。”方茁然得意地笑了笑，“行了，不打扰你工作，我先走了。” 檀锦送他出了门，正好看见楚流远、章秋宜、虞山远等人分别进了两个接待室。 “檀锦。”身后传来冷飞雪的声音。 檀锦转身，就见脸上架着大太阳镜、身穿一席白色长裙的冷飞雪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彪形壮汉。 她说道：“看来恢复得不错。” 冷飞雪冷冷一笑：“当然。” 檀锦一看她那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冷飞雪凑近了她：“我打算追楚流远，你觉得怎么样？” 檀锦莫名其妙：“你想追谁就追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冷飞雪与她错身而过，“记住你的话。” 檀锦道：“神经病！” 第34章一辆厢式货车 檀锦讨厌这样的冷飞雪。 明明是两条赛道的人，有事没事非要比一下，争一争短长。 在冷飞雪眼里，楚流远就是挂在高档卖场的限量版华服，她不过凑近瞧了瞧，某些人就要吵着闹着花大价钱买回家去。 这是病，得治！ 她瞪了某人的背影一眼，大步走回办公桌，吐出一口浊气，再嘬一口美式，情绪便得到了救赎。 继续工作！ 保罗车从杉山酒店附近的古镇入口进入，向东走，拐向北，再往东，最后在一个游客稀少的巷子停了下来。 此处距离摄像头极远，只能远远地看见司机打开车窗，一支手伸出来，像是在吸烟。 他始终没有下车，二十分钟后调头，毫不犹豫地从东边出口离开了古井镇。 居然什么都没干！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檀锦的好心情也像咖啡里的热气一般无声无息地飘走了。 这怎么可能？！ 檀锦不死心，把几个没看的视频文件分别传上去检索。 第37章 然而，保罗车就是没到过那几个区域。 “怎么样，有收获吗？”萧虞敲敲她的办公桌，“吃饭 去，边走边说。” 檀锦目光呆滞地盯着屏幕，“没有，你们呢？” “巧了不是。”萧虞道，“我们也没有。” 檀锦更觉灰心。 李巍从茶几上拎起一袋点心，“这谁买的，大明星吗？” 萧虞也道：“对啊，他们走了没？” 檀锦摇头，“没注意。点心是楚流远买给大家的。” 李巍打开一只点心盒，掰下一块榴莲千层，“听说这个牌子特别贵，一直想尝尝，总没机会买，楚大明星有心了。” 萧虞凑过去，找到一副刀叉，切下一块放到嘴里，“好吃归好吃，当午饭可不成，走吧走吧，再不去好菜就没了。” 他强行把檀锦的电脑合上了，“走走走。” 李巍在她肩上拍了一掌，“走！” 檀锦只好跟着二人出了门。 …… 三人打好饭菜，在角落里坐了下来。 檀锦吃了几口饭菜，旧话重提道：“保罗车司机谁都没有接触，最后又回我们京市了，对吗？” 萧虞点头：“他把车停在我们区的一条马路上了，坐公交车去了附近的商场，寻摸到一个死角，之后就找不到他了，估计变了装。” “啧！”檀锦直咋舌，“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计划了多长时间，竟能谨慎到这个地步。” 萧虞深以为然：“像不像电影里的特工！” 李巍失笑：“你俩把他们神话了，纯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做贼心虚，大概也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倒也是。 檀锦漫不经心地夹起一块烧茄子，茄子过了油，太滑，筷子没夹住，朝她的大腿掉了下去…… 她双腿一闪，便落到了地上。 “差点油了裤子。”檀锦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打算把茄子包起来扔掉。 “我来收。”负责收拾碗筷的食堂阿姨到了，她把一只不锈钢移动车推过来，从车头处拿下一把笤帚，把茄子扫在长把簸箕里，用拖布一擦，地面就干净了。 檀锦道过谢，开始专心吃饭。 …… 从食堂出来，李巍和萧虞赶去支援齐队，檀锦回到办公桌前，继续跟监控视频死磕。 快到五点时，檀锦决定看最后一遍。 因为看的次数太多，她几乎记住了所有细节，不免有些走神，视线时常落在不相干的人和车上。 和她一个厂牌的汽车是什么配置，马路边的两个大妈在谈论什么，包子铺好像养了一只老猫……还有那台厢式货车，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檀锦忽的挺直了脊背。 对呀，保罗车就是跟着这台厢式货车进的镇子。 这辆车会不会有问题？ “小檀，有发现吗？”齐队回来了，带着一脸的疲惫和沧桑。 “啊？”檀锦的思绪断了，“暂时还没有。” 齐队并不失望，“先甭管了，准备去二楼开会。” “哦。”檀锦揉了揉脖子，“齐队，茶几上有楚先生送的点心，大家要是饿了，可以先垫一垫肚子。” “那正好。”老何从外面进来，“我可真是饿坏了。” 一组二组的同事回来得很及时，大家都直奔小茶几，喝水的喝水，吃点心的吃点心，风卷残云。 五分钟后，一干人坐到了大会议室里。 檀锦带着笔记本上来了，她把保罗车的后半段视频重新翻看一遍，发现它的附近始终都有厢式货车的影子。 而那辆厢式货车最终停在两家店铺中间，其中一家是酒吧。 檀锦心思一动，把检索软件最小化，打开原视频…… 这时，萧虞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 檀锦点暂停，抬头看了一眼，就听齐队正在介绍她的发现，而大家伙儿也正看着她。 廖勇朝她点点头：“年轻人有干劲儿，脑子活，这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场合，该干什么干什么，组织纪律性还是第一位的，你说是不是？” 他虽然笑着，但眸子里闪烁着警告的目光。 居然被点了。 檀锦看了一天视频，因为没听他说那些废话，就被批评了。 她脑子一热，想要站起来为自己辩解几句。 “这是我的错。视频没检索完，我就让她把电脑带上来了。”齐队开了口，挡住她的话头，“我考虑不周，小檀你先开会，把视频放一放。” 齐队在维护自己。 檀锦顿时冷静了。 她乖乖地应了一声，准备合上电脑。 但廖勇没打算那么快地放过她，他追问：“这么专注，有新发现吗？” 檀锦不太懂职场，但也明白廖勇此时的追问来者不善。 她硬着头皮说道：“有一点儿，但我还没太想明白，就没放下电脑，我的错，与齐队无关。” 齐队仗义，她也仗义。 王局眉心紧蹙，“什么叫一点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噔噔噔噔……”保洁员拎着拖把从门口走过去了。 这让檀锦想起了掉落的茄子和餐厅的不锈钢清洁车，而清洁车的样式又在电光石火间让她联想到一部电影。 其中有个情节是这样的：主角从厢式货车中的内部钻到车底，挪开下水井盖，进入下水道，在那里实施爆破，闯进了地下银库。 凶手学会了用增强信号的方式遥控雷沂的死，那么，再学一学以厢式货车做掩护，从下水道走到指定地点安装炸/弹，也不是很难吧。 廖勇见小丫头不说话，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还在神游，不由动了些真怒：“小檀，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常宜青轻笑一声，“那就是没有呗，廖支，继续开会吧。” 檀锦认真道：“我觉得有，但还没能确认。” 白思广摇了摇头。 朱大队道：“你这孩子……” “那你说说，到底发现了什么？”廖勇打断朱大队的话，“能投屏吗，你投屏上来，大家一起分析一下。” 李巍看了看齐队。 齐队的脸色不大好看，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檀锦道：“能投屏，你们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她起了身，无视王局嫌弃的目光，三下五除二地连上网络，在电脑上点了加速播放。 画面从厢式货车拐到东西向的街道上开始，很快就到了停车的位置…… 王局耐着性子看了两分钟——视频是三倍速播放，视频里至少过去六七分钟了。 他问：“保罗车根本没动，司机也没下车，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檀锦在厢式货车上点了点：“关键在于这辆车，保罗车跟它一前一后进入古镇，始终不离左右，而这辆车看着像货车，可司机不但没下来，更是捂得严实，帽子眼镜口罩一样不少，且从头到尾既没装过货，也没卸过货。” 常宜青问：“那又怎样？” 檀锦指了指货车下面：“车下面就是一个下水井盖，如果货车的车厢内有一个洞……” “卧槽！” “有想法！” “快看看，这辆车是什么时候走的？” 萧虞道，“我查过保罗车离开古井镇后的路线，所以在它后面看到过这辆车，他们离开的时间大概是八点三十左右，二十分钟，足够安装好炸/弹，再从容离开。” 齐队拿出手机，在定格的画面上拍了一张，“我马上去查这辆车。” 白思广问：“没有任何证据，会不会太儿戏了？” “查吧，只要有一丝可能，就必须彻查。”廖勇一锤定音，“小檀，你再确定一下，保罗车是否和货车一起离开。” 檀锦找到相关片段，介绍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厢式货车先走，保罗车在两分钟后离开。” 廖勇颔首：“你很敏锐，干的不错。” 表扬，有时候是另一种道歉。 檀锦：“还没有被证实呢。”不急着表扬。 廖勇笑了，对王局说道：“小丫头还挺实在。” “是啊，不然也关注不 到这一点。“王局问檀锦，“看了几遍？” 檀锦道：“看了一整天，不记得次数了。” 廖勇竖起大拇指：“辛苦了！” “分内工作而已。”檀锦嘴上谦虚，心里却道，辛苦不怕，就怕命苦，不但没有功劳，还要被你们这些领导联合起来喷吐沫星子。 闲聊几句，会议重新进入正题。 如齐队所料，廖勇在那些明星身上没有更多的发现。 檀锦仔细听了听，楚流远似乎没有提及雷沂和明星们的关联，想来也是，那么多人一起交流，他要是说了才怪。 一组把兴庆镇的车主走访完了，没有发现。 二组根据雷沂生前的行动轨迹走访了一天，根据各个停车场所的视频，基本上可以确定，在公共场合安装炸/弹不现实。 第38章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炸弹是在女死者家附近被装上的，女死者住在老小区，那里监控不到位，凶手下手更容易，也给警方调查制造了障碍。 碰头会快开完时，齐队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他说：“找到车主了，车主说，他的车被朋友以五千一天的价格借走两天，车底确实被动过，对方赔了五万。” 廖勇拍案而起：“走，我们马上过去。” 第35章意外的发现 车主李文斌也是喜安区人，家在柳家牌坊。 大家赶到时，他正由两个派出所民警陪着，站在一辆熟悉的厢式货车旁。 警车一停，三人就迎了上来。 朱大队问两个民警：“没出什么意外吧。” “一切顺利。”回答他的民警挤了挤眼睛，“我们找到他时，他正在家里吃饭，没和任何人接触过。” 李文斌神色惶惶：“哪位是领导，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的车没撞过人，就是被租车的弄坏了厢底，已经焊上了。” 廖勇问：“租车的是谁？” 李文斌：“张轩，我发小儿。” “他家在哪儿。”廖勇走到货车车尾，“把门打开！” 李文斌跟上来，从腰间取下一把钥匙，拧开暗锁，“嘎啦”一声拉开了厢门。 李巍和小许戴上手套，打开电筒，往里面照了照…… 车厢很大，里面没有存货，打扫得非常干净。 地板上铺着一层新的灰色胶垫，看磨损程度，应该没铺几天，或者说，嫌疑人除了把底部焊上了，还可能对车厢内部进行了清洗。 李巍率先上车，把胶垫卷起来，果然在车厢中部找到了一个直径约六十公分大小的圆形焊接口。 事实越发清晰了。 廖勇道：“你先录一下指纹，然后带我们去找你的发小。” “啊？”李文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把手背在身后，“我又没犯罪，为啥要录指纹，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们在我车里杀人了？” 齐队呵斥道：“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 李文斌颤抖了一下，“那，那好吧。” 他委委屈屈地照办了。 …… 廖勇带着齐队、萧虞他们走了。 檀锦留了下来，给李巍和小许打下手，对厢式货车进行地毯式搜索。 “居然被卸磨杀驴了。”她有些气哼哼的，“不过……以凶手的谨慎，他那发小不是被嘎，就是对凶手毫不知情。” “你在胡说些什么？赶紧干活儿吧，小驴子。”李巍调侃一句，又警告道，“那样不吉利的话可不兴说。” “哦哦。”檀锦瞥一眼存在感极低的小许，缩了缩脖子，“我去车头了。” 她拎着工具箱往前面去了…… 大约八点，三个人带着几个指纹回到了办公室。 萧虞比檀锦回得早，正在收拾办公桌，准备下班。 檀锦问：“萧哥，你们有收获吗？” 萧虞道：“双方电话联系，鸿信打款，如今电话号码已经成了空号，号码所有者的信息正在落实中，但我觉得，以此打开缺口的可能性不大。” 檀锦道：“所以我们又回到原点了？” 萧虞把单肩包斜挎，对着手机理了理头发，“倒也不能那么说，张轩和那人通过话，本地口音，就三代都是喜安区人的那种。” 檀锦若有所思，“此人三十岁上下，熟悉地形，时间上自由，可能没有正经工作，还经常和二手车车贩子打交道？” “总结得不错。”齐队进来了，“走吧，下班了，我请客，大家一起吃点儿东西去。” 萧虞犹豫片刻，到底欢呼了一声，“太好了，就吃路边摊吧，总也没吃，怪想的。” 齐队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就你小子想法多。” 檀锦撇了撇嘴，什么想法多，不过是会看领导脸色罢了——她看得出来，萧虞明明要去约会了，这会儿却不得不顺着领导，放弃了之前的安排。 十分钟后，檀锦等人到了本地人常去的夜市街。 这是一条八九十年代建起来的老街，路边的老槐树枝干粗壮，树冠浓密，临街店面多是二三层，青砖灰瓦红窗框，颇有些古韵。 一干人轻车熟路地坐到一家南方某地的小吃摊上。 李巍负责点菜，炒粉干、素面、鸭舌、九层糕等一样两份，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檀锦坐在桌角旁，挨着过道，左手边恰好粘着价目表。 她心算了一下，总价不到二百，这才明白萧虞为何主张来这里——齐队家条件一般，让他请太贵的大家过意不去。 他人还怪好的，一点儿富二代的臭毛病都没有。 不像楚流远，两个毛巾卷就花了她六七十，还不让她吃完，最后喂给垃圾桶了。 “吃过吗？”李巍把一盘炒粉干放在檀锦面前，“这家的味道很正宗。” “没吃过。”檀锦闻了闻，“很香，是我喜欢的味道。”上大学之前，她家里管的严，从不在外面胡吃海塞，上大学后又不常回家，几乎没怎么来过这一带。 萧虞放下手机，左顾右盼了一番。 李巍把另一盘炒粉干递给他，“怎么，你女朋友过来了？” 萧虞叹了口气，“非要过来一趟，说在烟火气十足的小巷里隔街相望，既浪漫又唯美。” 李巍：“……” 经他一说，檀锦也注意到了锅灶里的白烟，汗流浃背的老板，以及路灯下，累了一天，正坐在小饭桌旁大快朵颐的牛马们。 这时，斜对面走来一个穿浅粉色半袖针织开衫、搭配白色吊带长纱裙的漂亮女孩子，她一边走一边观望，很快就把视线落到了萧虞身上。 她的眼睛亮了亮，然后挥了挥手。 李巍道：“你让她过来，在隔壁桌等等你，吃完就可以走了。” 萧虞正要招手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一眼消息，转过头，不再管那女孩子，只道：“算了吧，她说做警察的老婆很危险，暂时不想暴露身份。” “噗……”李巍把刚喝到嘴里的凉茶喷了出去。 入戏太深啊。 檀锦挠挠头，收回了视线。 萧虞把塑料椅子往后挪了挪，小声道：“谈了六年，失去时只觉得痛不欲生，如今求回来了，却也没有了当初的幸福感，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彻底分了是不是也挺好。” 檀锦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李巍道：“别那么想，就像你说的，咱们警察找对象不容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应该惯着她。” “惯着，嗯，好好惯着。”萧虞并不反驳，再开口就转移了话题，“李哥，你女朋友呢，粘人吗？” 李巍扒了一大口炒粉，“粘人，所以上个月分手了。” 萧虞故意打量他一眼，“真的假的，没看出来啊。” 李巍失笑：“咋地，还得请几天假，好好哭上几顿？” 萧虞老老实实地点头，“难道不应该吗？” 檀锦听着二人闲聊，目送那姑娘走到十字路口，上了一辆出租车。 “檀……锦？”一个清透的女声从隔壁麻辣烫摊位上传了过来，“真的是你！” 檀锦看过去，就见一个梳着挂耳短发的女生从一张小桌旁站了起来，瓜子脸、杏眼，宽额头，额角上还有一条熟悉的疤。 “吕漾！” “是我是我啊！” 檀锦快步过去，紧紧地握住女生伸过来的手，“你不是留在深市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吕漾道：“我爷爷身体不好，回来陪陪他，省得日后有遗憾。” 檀锦问：“病得很重吗？” 吕漾点头：“肺癌晚期。” 檀锦拍拍她的肩：“看开点儿吧。” “放心，我看得开。”吕漾笑了笑，“你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檀锦摊了摊手，“网上议论颇多，你应该知道了吧。” 吕漾道：“你这人就是爱较真儿，记住，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别绷得太紧了。” “好。”檀锦看了眼眼巴巴看着她俩的小女孩，“人家等你呢，快回去吧。等我不太忙了，咱叫上秦桐，一起聚聚。” “好。”吕漾抱了抱她，“大美女都熬出黑眼圈了，注意休息。” 檀锦在她瘦削的脸上一捏，“你也一样。” 二人一抱即分，各自回到了原位。 李巍问：“你同学？” 檀锦端起盘子继续吃粉，“对，我高中同学。” 萧虞道：“挺漂亮。” 李巍大概想起了秦桐，“小檀的朋友都很漂亮。” 檀锦道：“那确实。” 其实，吕漾家境不好，高中时期穿的最多的是校服，性格闷，邋邋遢遢，窝窝囊囊，仿佛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若非如此，董长安等人也不会罢凌她那么久。 第39章 幸亏她学习好，高考后被一所南方211高校录取，毕业后在深市就业，彻底摆脱了京市的圈子，从此便不再担心董长安会不会打击报复。 如今脱胎换骨了，既自信又漂亮。 真好！ “呜呜！” 檀锦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回过神，打开鸿信。 信息是楚流远发的，只有四个字：结果如何？ 檀锦想了想，还是回了过去：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但结果依然不尽人意。 楚流远：凶手蓄谋已久，想必反侦察能力极强。但你也不错了，领导表扬了没？ 檀锦：他请了路边摊。 她拍了一段小视频，发了过去。 楚流远：很漂亮的街道，味道如何？ 檀锦又拍了张炒粉干的图片，附言：很美味。 楚流远：【馋.jpg】，晚上风凉，趁热吃，晚安。 檀锦：【挥手.jpg】 …… 楚流远反复播放檀锦发来的那一小段视频。 遮天蔽日的小巷，冒着锅气的小摊，说说笑笑的吃客…… 尽管只有七八秒，但生活气息浓郁，氛围感十足，他也想拥有这样的生活，然而在国内完全做不到。 诶？ 楚流远点了暂停，放大画面，观察片刻，立刻把电话给檀锦打了过去。 檀锦秒接。 “喂？” “你看一下，麻辣烫摊位斜后方，还有没有一个谢了顶的男子。” “没有，怎么了？” “在你拍的视频里，他的动作和角度，与王记爆肚外的凶手的身形格外相似。” “我看看！” 檀锦挂掉电话，走到街道中央，往后面的烧烤摊走两步，再返回来坐下——那个人不见了。 她打开刚刚发送的视频，果然找到了一个不算清晰的身影。 放大观察…… 檀锦回忆了一下，肩宽、摆臂，以及腿的粗细，和王记爆肚视频截图里的嫌疑人确有相似之处。 而且，那人的脸直面她的镜头，像是在观察她，或者他们。 楚流远又发信息过来：如果找不到，就吃完饭再说，以免打草惊蛇。 檀锦：明白。 楚流远：【点赞.jpg】 檀锦：【拜谢.jpg】 李巍道：“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你又忙活什么呢？” 檀锦关掉鸿信，打开相册里的视频，找到那个人影，问李巍：“李哥，你觉得这个人眼熟吗？” 李巍看了两三秒：“有点眼熟。” 檀锦重重点头，“是吧，我也觉得……” 李巍打断她的话，“这么年轻就地中海了，像极了咱家老吴。” 萧虞：“哈哈哈……” 檀锦：“……” 第36章嘉喜花园的谢顶男…… 檀锦关掉视频，找到王记爆肚一案的嫌犯截图，“你们好好看看，这二人有没有相似的地方。” 李巍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审慎地观察了片刻：“从体态上看，二人有相似之处。” 萧虞把手机抢过去，瞄了眼，一抬下巴，“人就在那儿，大大方方地等着炸臭豆腐呢。” 炸臭豆腐的是个带棚三轮车，那人站在棚下，穿着普通的黑t和灰色七分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大拖鞋。 灯下黑，刚刚居然没看见。 檀锦与那人的视线对了正着。 那人扭着头，圆脸油腻，肉鼻头，肿泡眼，正痴迷地望向她，连老板叫他都没听见。 萧虞道：“我看不像杀人犯，倒像个痴汉，见着美女就走不动了。” 李巍探了探上半身，挡住那人的视线，嚷嚷道：“嘿，老板给你臭豆腐呢！” 那人的脸似乎红了，他一把抢过打包盒，迈着八字步，匆匆往北十字路口去了。 檀锦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回去再看看监控视频，对比一下凶手的背影动图。” 李巍吃饭快，一盘炒粉干见底了，“我看过很多遍，凶手绝不是八字脚。” 萧虞肯定了他的话：“我能证明李哥说的是对的。” “也是，以凶手的谨慎，不大可能肆无忌惮地与我对视。”檀锦附和一句，想了想，还是起了身，“臭豆腐味道不错，我也买一份尝尝。” 萧虞道：“也给我来一份。” 檀锦比了个ok的手势，一边盯着那人的背影，一边不紧不慢地到了臭豆腐摊前。 摊主正在给先到的客人炸豆腐，但也没有忽略檀锦，殷勤地询问她想要的种类和口味。 檀锦正要回答，就见余光中的背影忽然回过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倒退着走了好几步，直到差点与旁边的行人撞上，这才调转身体，恢复了正常行走。 真是痴汉！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但凶手如此嚣张，仗着没露过真容，过来挑衅一番，是不是也很符合逻辑？ “姑娘！”老板提高了声音，“想啥呢，那么入神？” 檀锦道：“我觉得那男的像坏人，总盯着我看。” “哈哈～”老板看着她的脸，“这有什么，你好看，自然要多看两眼。” 檀锦问：“老板认识他吗？” 京市人口多，老板外地口音，不认识才是正常，她不过随口一问。 老板却道：“嘉喜花园的，经常在这个点儿过来。” 檀锦追问：“老板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吗？” 老板给炸好的臭豆腐浇上料汁，“那就不知道了，我在嘉喜花园租的房子，上个月在大门口碰到过一次。” 檀锦谢过，付了款，带着两盒臭豆腐回去了。 刚坐下，老吴的筷子就伸了过来，“巧了不是，我也好这一口。” 老何打趣道：“跟女孩抢吃的，你也好意思。” 老吴道：“这不是有两盒吗。” 齐队停下话头，“不够就再买点儿。” 老吴赶紧喊：“够了够了，这不是抢着吃、吃得更香嘛。” 檀锦和李巍对视了一眼，后者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她便把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 吃的是简餐，聚餐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檀锦到家时差不多十点半，洗漱完，她拿着手机上床，把谢顶男子的情况如实记录在私密日记里。 末了，她写道：“没有技术比对，便没有证据证明二者是同一人，我就没跟齐队说。毕竟，正处在高压下的一组， 能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太难了。” 熄灭手机屏。 关灯。 檀锦闭上了眼睛。 但兴奋的大脑没有放过她，黏腻的目光，八字脚，隐没在角落里的身影，一帧帧画面在脑海中反复播放。 如果他真是凶手，这样放着不管，她岂不是成了帮凶？ 不行！ 檀锦坐起身，开灯，穿上了拖鞋，自语道：“应该回局里一趟，找技术人员……不行，技术人员也休息了，再说了，万一是乌龙怎么办？” 她又躺了回去…… 三分钟后，她还是睡意全无，干脆打开手机，先播放那段小视频，再对比王记爆肚的视频截图。 没有结果，人却更精神了。 “呜～” 手机震动了一下，顶部显示，有人给她发了条鸿信。 檀锦赶紧打开，还是楚流远。 “回家了吗？” “正准备睡觉。” “打扰你了吧。” “没有，有点失眠。” 檀锦觉得他的打扰来得正是时候，此时此刻，她很想和人聊聊。 “是因为那个人吧，你没向齐队汇报？” “你为什么猜的这么准？” “人之常情。你不汇报，是因为大家难得一起吃顿饭，而且我们没有证据，你的同事也会阻止你；你失眠，是因为万一他是凶手，而你没有汇报，主要责任在你。” “你不该做音乐人，应该研究犯罪心理。” “不管做什么都要研究人的心理。音乐也一样，什么时候柔，什么时候刚，什么时候高潮，什么时候低沉，都要符合一般人的审美。” “所以……你给我发消息，是为了给我当人生导师的吗？” “哈哈哈哈～是不是爹味很重？” 原来你知道啊！ 檀锦打了以上几个字，随即又删了，“有点儿，还好吧。和你聊聊，心里不那么乱了。” “既然睡不着，就去一趟局里，看看谁在值班，有没有软件可以做面部识别或形体识别。” “你让我去加班？” “对，如果他是，而你不报，我认为是很大的一个疏漏。只要你报上去了，责任就转嫁了，加会儿班也值得。” 转嫁责任。 是啊，如果她报给齐队，责任就是齐队的了，今晚就一定能睡个好觉。 虽然自私，但没办法，这是正常的工作流程。 第40章 檀锦起了身，穿上衣服，拎着背包出了门。 上车时，楚流远的消息又来了，“准备出发了吗？” 檀锦回复：“你洞察人心的本事很可怕。” 楚流远：“可怕的是人心，而不是人心被洞察。” 檀锦：“……” 楚流远：“小心开车，晚安。” 檀锦：“努力工作.jpg。” “可爱！”楚流远靠在椅背上，把刚刚的对话重新看了一遍，目光最后定格在‘努力工作’的动图上，小兔子托着腮坐在电脑前，跟白天去区局时看到的小丫头很像。 她和他一样，工作时非常专注。 路过办公室时，冷飞雪故意和他接近，也未能引起她的半分关注。 不过，这也说明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啧……”他关掉鸿信，回到手机桌面，在檀锦漂亮的脸蛋上点了点，“不着急，假以时日，总会让你习惯我的存在。” …… 十分钟后，檀锦进了办公室。 还未来得及看值夜班的是谁，她便听到了齐队惊讶的声音，“你怎么回来了？” “齐队！”檀锦很高兴，“原来是你值班。” 齐队狐疑道：“你找我有事？” 檀锦快步上前，直接把小视频放给他看。 齐队蹙着眉头看完了，“你想让我……呃，这个人……” 他迟疑着，目光死死地盯着谢顶男子，却没有着急下结论。 檀锦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二者在形体上有几分相似，但此人走路八字脚，和凶手的步态完全不同。” 齐队没说什么，但反复看了三遍，然后用鸿信把视频分享给自己，“你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来跟进。” “齐队，其实……”檀锦敬佩他的工作态度，心里一热，就想替楚流远表白表白，讲两句好话，可刚要开口，就想起了之前的误会和不愉快。 她强行改了口，“此人经常去夜市，今晚买的是臭豆腐，我听卖臭豆腐的老板说，他家在嘉喜花园。” “干的不错，既认真又负责。”齐队点头，“快回吧，我想办法查查二手车交易，看看有没有他的影子。” 檀锦点头，“好的，谢谢齐队。” 齐队难得地笑了笑，“我该谢谢你才是。” …… 楚流远三点睡，十点起。 洗漱完毕时，方茁然已经到了，他在南阳台的小桌上摆好了早餐——一杯牛奶，一份蔬菜沙拉，还有一份七分熟的小牛排。 “老板早。”他做了个西式的请的动作，“你的早餐到了。” “谢谢。”楚流远走到栏杆前，向不远处眺望……天气晴朗，太阳很大，天空碧蓝，微风不燥，闲安湖上波光粼粼，辽阔而又明亮，很难不让人心旷神怡。 方茁然站到他身侧，“老板，警方有进展了吗？”檀锦发的小视频他也看了，他也觉得有几分相似。 楚流远道：“还不知道。” 方茁然道：“要不要问问小檀子？” 楚流远有些迟疑：“她在工作。” 方茁然道：“她闲了就会回的。” 楚流远转身在藤椅上坐了下来：“算了，我工作的时候也不喜欢频繁被人打扰。” “那也是。”方茁然耸耸肩，再开口就换了话题，“章秋宜的经纪人给我打电话了，拐弯抹角地约你吃饭，有时间吗？” 楚流远喝完牛奶，用纸巾擦了擦唇角，“不用搭理，他不过是想为董家做说客罢了。” “我知道了。”方茁然评论道，“董家家教不行。听说董长安在圈子里的人缘很不好，比他强的看不上他，比他弱的他看不上，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楚流远点头，又道：“你去给公司打个电话，让项目部暂停《雷霆救援》的投资意向。” “不投了？”方茁然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那可是大ip！” 楚流远切下一块牛排，好脾气地说道：“对，不投了。” 方茁然道：“为什么？” 楚流远用叉子叉起牛肉，勾着左侧唇角笑了，“我听说，冉姐、章丘宜、虞山远、谢以湘等人，都在打那部戏的主意，一旦凶手就在其中……” “卧槽！”方茁然一拍大腿，“老板英明！” “我不英明。”楚流远淡定地咀嚼牛肉，“谁的钱谁操心罢了。” 方茁然大笑起来，“那倒是，哈哈哈……” 第37章他叫孙世豪 檀锦睡得晚，起来的也不早，提着煎饼果子赶到办公室时，同事们都不在了。 她左顾右盼片刻，正准备给李巍打个电话，就听萧虞在门口叫了她一声，“小檀。” “你在啊！”檀锦咬着煎饼果子过去了，“你怎么来这么早。” 萧虞道：“快别吃了，谢顶那位被齐队请回来了，让咱俩跟着听听呢。” 檀锦把煎饼果子收进塑料袋，系好，随手一撇，袋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穿过电脑和文件架的空隙，落在了桌子上。 “卧槽。”萧虞被她这一手镇住了，“这么牛的吗？” 檀锦不以为然：“基操而已。” “呵～”萧虞嗤笑，“狂妄了啊。” “这就狂妄了啊。”檀锦出了门，和他一起往走廊里面走，笑嘻嘻道，“也许是实力不允许我低调吧。” 萧虞道：“我女朋友说，你不当明星可惜了。” 檀锦道：“没啥可惜的，我的脸不够美，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才华。” 两句话的功夫，二人到了问询室门口，萧虞敲敲门，推开了。 黏腻的目光越过萧虞，落到了檀锦的脸上。 檀锦回视他，无所谓地笑笑，在齐队右手边坐下了。 齐队开了口：“孙世豪，对吗？” 谢顶男脸红了，收回视线，垂下了秃且略大的脑袋，小声道：“对，我叫孙世豪，你们找我有事吗？” 齐队道：“是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配合警方，好好回答以下几个问题。” 孙世豪重重点头。 他的动作有些大，地中海上立着的几根长发在空中悠悠地荡了几下。 “王记爆肚 爆炸那天，也就是九月二号，你在哪儿？” “我在家……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九月六号早上，你在哪儿？” “也在家啊！警官，到底咋回事，你们为啥怀疑我？我不过多瞧她几眼罢了，这是干什么，我可没杀人！” 孙世豪急了，他猛地站起身，目光仓皇且迷茫，额头上还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他还是昨晚的打扮，黑t恤加七分裤，鞋子是大拖鞋，身高一七四左右，身形壮实，没有小肚腩。 人到了眼前，和视频里的鸭舌帽男子又没那么像了。 檀锦感到了一丝丝忐忑。 齐队道：“别激动，我没说你杀人，只是例行问问情况，你如实回答就行。” 萧虞起了身，从饮水机上拿一只纸杯，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檀锦也道：“孙先生别紧张，喝杯水吧。” 孙世豪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喜色，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是开滴滴的，喜欢上晚班，早上一般起不来。这位警官问的两个时间，我都在家睡觉呢。” 齐队接上他的话茬：“你几点出车？几点收车？” 孙世豪道：“这个不好说，有时早一点，吃完中饭就出去了；有时晚一点，这个时间不定，家里有事的话，我会吃完晚饭再走。” “九月十三日，榆钱路发生汽车爆炸时，你在哪儿？” “我在家。” “为什么没出车。” “那天我发小结婚，中午多喝了几杯，不敢出车。” “谁能证明你在家？” “这……警官，我在家，没出去，这也犯法吗？” 孙世豪眨巴着肿泡眼，厚嘴唇抿得很紧，看起来无辜极了。 “不犯法。”齐队扯了扯僵硬的唇角，“你别多想，我们调查了很多像你一样、开滴滴的社会人士。” 孙世豪如释重负，郑重说道：“警官，我们小区的流浪猫都是我喂的，我真不是坏人。” “我知道。”齐队伸出大手，“就到这儿吧，感谢孙先生配合我们工作。” 孙世豪赶紧握住，使劲摇了摇，“不客气不客气，我一般不忙，只要警官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 送走孙世豪，齐队去楼上汇报工作了。 檀锦和萧虞一起回了办公室。 萧虞问：“你汇报的” 檀锦点头：“但我没想到齐队直接把人叫来了，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萧虞从抽屉里取出一包黑咖啡，压低声音说道：“我觉着吧，齐队就是要打草惊蛇。” 檀锦不明白：“为什么？” 萧虞趴在桌子上，声音更小了，“压力太大，万一再来一次，谁都扛不住。如果能通过打草惊蛇的方式让凶手有所顾忌，不但能拯救下一个受害者，我们的日子多少都能好过一点，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第41章 檀锦思考片刻，“还行，有点道理。” 萧虞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是吧。” 半个小时后，齐队进了办公室。 檀锦凑了过去：“齐队，比对有结果了吗？” 齐队道：“身材和身高对不上，但有些地方又非常像，而且步态完全不一致，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概率。” 没有证据，二者之间同一性太低，确实没有办法更进一步。 檀锦“哦”了一声，又问：“孙世豪我们还查吗？” 齐队抬起头，“你觉得呢？” 檀锦道：“几个重要的时间点他都在家，我不大相信有这样的巧合。” “我也不信。”齐队朝萧虞勾了勾手，待其过来后，他继续说道，“所以，你们俩辛苦辛苦，跟踪他一下。” 萧虞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齐队皱眉：“喊什么，我又不聋。” 萧虞嘿嘿一笑。 齐队指指门口的柜子，“那儿有假发和帽子，就在第二层的塑料袋里，小檀你装扮一下。” 檀锦很兴奋，立刻蹿了过去，找出一副黑长直和一顶黑色鸭舌帽，三下五除二地戴了上去。 萧虞端详片刻，又从里面掏出一副平光眼镜，“戴上吧，把你美丽的大眼睛遮一遮。” 檀锦听话地戴上了。 “干练警花秒变清纯大学校花。”萧虞贫了一句嘴，又道，“齐队，有交通工具吗？” 齐队道：“局里的车不够用，就用你的吧。” “得嘞！”萧虞背上包，“咱们走着。” …… 十五分钟后，二人到了嘉喜花园大门口。 萧虞把车停在街对面，从后座上抓来一个短途旅行包，抽出一件牛仔半袖套在身上，戴上墨镜和帽子，下车了。 檀锦嘱咐道：“小心点。” “好的。”萧虞去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只收纳箱，给檀锦送了过来，“里面都是吃的。” 檀锦接了过来：“谢谢萧哥。” 萧虞伸出两指，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敬了个礼，转身，跟上一个过马路的男子，与其一前一后进了嘉喜花园。 收纳箱里的零食准备得全面且充分，摆放也很整齐，辣条、西瓜子、猪肉脯、牛肉干、薯片等，大多数都是女孩子爱吃的。 檀锦找出一块萧虞常吃的巧克力，调低座椅，一边咬一边观察外面——上班高峰已经过了，街面上的车辆和行人都不多；这里距离十字路口不算远，红绿灯处有拍照设备，完全可以覆盖这一片区域；小区里的老头老太都是结伴而行，年轻人大多不认识。 也就是说，这个小区认识孙世豪的人应该不多。 “呜呜呜……”檀锦的电话响了，号码是杨雅颜的。 她迟疑片刻，见前后左右都没人，便接通了。 “妈，你有事？” “没事不能……算了，你在干什么？” “我在工作。” “你就不能大点声儿吗？” “暂时不能。” “好吧，我长话短说，下周周三是你冷叔叔的生日，你记得过来，和以前一样，不用带礼物，我替你准备好了，还有……照顾好自己，别跟你爸学。” 杨雅颜挂断了电话。 生日，又是冷家人的生日。 上学时倒也罢了，用不着费心思买贵重礼物，如今上了班，也要空手过去吗？ 对，必须得空手过去，以檀家的财力，无法和冷家礼尚往来。 她干嘛死要面子活受罪 再说了……案子不破，她过不去也正常。 到时候再说吧。 手机屏黑了，檀锦正想用指纹解锁，就见孙世豪迈着八字步从小区里走了出来，在大门口左顾右盼片刻，大步过了马路。 竟是朝着她来了。 他想干什么？ 檀锦往下出溜两分，又压了压帽檐。 拖沓的脚步声到了车头前，停住，再靠近…… 他好像在打量萧虞的车——萧虞的车是进口的，价格在八十万左右。 檀锦飞快地给手机解了锁，打开一款常玩的小游戏，低头玩了起来。 脚步声又远了。 檀锦抬头看了眼，孙世豪往前面去了，在卖鸡蛋灌饼的小摊前停下来，买一份回小区了。 孙世豪单身，喜欢开夜车，看见漂亮的女人就直勾勾地看。 目前看来性格内向，有宅男属性。 这样的人可能是炸死两个人的凶手吗？ 檀锦不得而知。 …… 这一盯就是五天。 就如孙世豪所说，他上午不跑车，下午晚上跑个不停，活动范围几乎都在喜安区。 檀锦等人一无所获。 但爆炸案也没有发生，网上的舆论渐渐被其他新闻取代，他们一组的压力总算减轻了一些。 周三傍晚，檀锦驱车赶到冷家别墅，停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一篮子菜和一个果篮。 正要进大门，就听到了冷飞雪的声音：“可真是稀客，你能来，说明案子破了吧？” 檀锦转过头，就见冷飞雪陪着楚流远走了过来，后者穿一件白色长袖衬衫，搭配浅驼色马甲，同色阔腿长裤，着装相当正式。 楚流远笑着打招呼：“檀警官好久不见。” 小坛子变成 檀警官了，难道冷飞雪把人追上了？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檀锦颔首，谨慎地用了尊称：“楚先生好。” 冷飞雪难得的好脾气，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檀锦，案子破了没有。” 檀锦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下班了，关于案子，无可奉告。” 第38章我多奸啊 尽管檀锦的话直白，不留情面，但冷飞雪依然保持了风度。 “你那么凶做什么，警察了不起，我尊重你的工作就是了。”她娇嗔一句，笑靥如花，“快进去吧，你总也不来家里，杨妈惦记你，都瘦好几斤了。” 这是变相地指责檀锦不孝呢。 楚流远双手插兜，颇有兴味地看热闹。 檀锦瞥他一眼，并不接冷飞雪的招，“那正好，减肥了。” 冷飞雪故作亲密地推了她的肩膀一下，“那可是你亲妈，你啊，说你什么好” 尽管颜值有点假，但表演功底是过关的，唱念做打，演得跟真的似的。 檀锦嫌弃地一躲，大步流星进了院子。 进门时冷飞扬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见到她，他犹豫了一下，大概是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了，到底站起身，孤高冷傲地点点头，然后对即将进门的楚流远说道：“楚先生好，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檀锦没搭理他，径直往厨房去了。 杨雅颜正在煲汤，见她进来，立刻招了招手：“妈煲了你最喜欢的汤，快过来尝尝。” 檀锦喜欢吃肉，汤虽然也喝，却谈不上多喜欢，冷家祖辈是南方人，他们才是喜欢喝汤的人。 被亲妈张冠李戴了，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几分，勉强道：“好啊，我尝尝。” 杨雅颜舀起一勺，用玉一般的小汤碗盛了，“烫着呢，你吹吹再喝。” 檀锦端起碗吹了吹，“楚流远来了。” “哦。”杨雅颜放下勺子，脱掉围裙，理了理漂亮的卷发，“我得去招呼一下。” 她快步走到门口，顿了顿，又折回来了，“锦锦，飞雪喜欢楚流远，你尽量让一让她，知道吗？” “行啊。”檀锦眉心微蹙，“只要她不惹我。” 她的不耐，杨雅颜看得分明，叹息一声：“算了算了，一个两个的都不听话，管不了了。” 檀锦拉了一把椅子，在流理台旁前坐下来，一边喝鸡汤，一边想事情。 上个星期，廖勇把侦破工作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轮换着跟踪孙世豪；一部分是深入调查楚流远等明星的人际关系；还有一部分，是采纳楚流远的说法，重点调查与雷沂有关的艺人。 至于厢式货车那条线，已经彻底断了——对方盗刷了一位老人的鸿信号，老人报警，经警方查证，盗刷人的ip在国外，很难追回款项，为永绝后患，老人将手机号和鸿信号都注销了。 忙了一周多，颗粒无收，廖勇三人组面子上不好看，痛定思痛，还是决定从最基础的做起。 他们决定放弃孙世豪这条线，从明天开始，檀锦将和李巍、萧虞一起，重新审视古井镇和榆钱路附近的监控视频，对比两地游客（粉丝），如有重合，便对其进行重点调查。 这个工作量极大，而且即便有成果，也难以成为证据。 病急乱投医，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喂。”冷飞扬进来了，“咱妈叫你呢。” 他很没礼貌，但檀锦不以为然，没礼貌对没礼貌罢了，她看都没看他，与他擦肩而过。 冷飞扬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跟在了后面。 冷智翔回来了，正在和楚流远谈论世界格局，国内经济局势。 第42章 杨雅颜和冷飞雪端坐于长沙发上，静静地听着，淑女范儿十足。 檀锦在冷飞雪旁落了座。 冷智翔停下话头，问道：“小锦，你们那桩案子怎么样了？” 檀锦道：“还在进行中。” 她点到为止，冷智翔便不再追问，又对楚流远说道：“你们那个综艺是不是就此搁置了？” 楚流远道：“暂时是这样的。” 冷智翔又道：“凶手的目的，会不会就是中止这个节目？” 楚流远道：“不好说。就目前来看，中止我们那个综艺，并不会有人因此获益，除非……” 他停下了话头。 冷智翔道：“除非什么？” 楚流远沉吟着，目光在冷飞雪身上一扫而过。 檀锦给出一个答案，“除非凶手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飞雪姐。” “你开什么玩笑？”冷飞雪有些失态，“第一次是我们三个一起遭殃，第二次则无人幸免，你凭什么说目标是我？” 冷智翔看向她，用眼神示意其稍安勿躁，又道：“流远怎么说？” 楚流远道：“我和檀警官的想法一致。” “为什么？”冷飞雪勉强压住了火气，“一开始，警方的注意力都在你那儿，甚至还让檀锦贴身保护。” 楚流远道：“你也说了，那是一开始。从逻辑上讲，凶手第二次行凶，有搅浑水的可能性，他的目的是让警方做无用功，找不到正确的侦破方向。” 冷智翔坐直了身子，“所以，你觉得凶手在你们的合作伙伴之间？” “那倒不是。”楚流远赶紧否认，“无论凶手是谁，他都希望扰乱警方的视线，时间长了，他们留下的作案痕迹就越来越浅，就越安全。” 檀锦旧话重提：“飞雪姐，你真的没有得罪人吗？” 冷飞雪瞪了她一眼，“当然没有，我说过很多次了。檀锦，你不要老是污蔑我好不好？” 杨雅颜也道：“锦锦，你老针对小雪干什么？她演技不错，长得不错，资源更不错，有必要无端结仇吗？” 冷飞扬朝檀锦翻了个白眼。 檀锦的脸色沉了下去。 冷智翔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小锦是好意。” “爸，我不需要这样的好意。”冷飞雪提高了声音，“这样的猜测一旦出现在社交媒体上，你闺女我分分钟被黑。” 冷智翔反问：“这是在家里，哪个会给你发到网上去？” 冷飞雪并不回答，只冷冷地看着檀锦。 杨雅颜面色尴尬，恳求地看着檀锦，示意她不要添乱。 檀锦别过脸，避开了她的视线。 冷智翔还要再说，但楚流远的电话响了，只好拿起放在小几上的茶杯，浅尝了一口。 楚流远接起电话，听对方说了两句，正要挂断，就见檀锦的电话也响了，手上一顿，便起身走了出去。 檀锦把电话接起来，听了几秒，说道：“好的，我马上回去。” 杨雅颜微微松了口气，却故意埋怨道：“我就说不该做这样的工作，好不容易聚一聚，又要走了。” “妈，局里有事，我得回去了”檀锦充耳不闻，她把手机插到裤子口袋里，看向冷智翔，“冷叔叔，生日快乐，祝您年年今日，岁岁有今朝。” 冷智翔道：“谢谢小锦。你工作特殊，冷叔叔就不留你了，路上慢点开。” 檀锦点头应是，又朝杨雅颜点点头，拿上书包出了门。 快到大门口时，楚流远拎着一只精致的礼品盒回来了。 他笑问：“檀警官有公务了？” 檀锦言简意赅：“对，白白。” 楚流远：“……白。” 二人擦肩而过。 出了大门，方茁然正等在外面，见到檀锦，他笑道：“你果然来了。” 檀锦问：“为什么说‘果然’？” 方茁然道：“四十分钟前，我们在湖边遇到了冷小姐，她说她爸是我们老板的歌迷，今天过生日，问我们老板能不能过来坐坐。老板想着你们的关系，就答应了。” 这话听起来没问题，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檀锦想了想，“我和你老板有什么关系？” 方茁然理所当然道：“怎么没关系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冷先生是你母亲的丈夫，大家还是邻居，老板给这个面子不是很应该吗？” 他说得复杂，其实很简单。 楚流远之所以来，就是想见檀锦一面，毕竟他们有一个星期没联系过了。 檀锦接受这个解释，打开车门，把包扔上副驾，挥了挥手：“我局里有事，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好。”方茁然把路让开，就见檀锦飞快地调转车头，一溜烟地跑远了。 几分钟后，楚流远被冷家人送了出来。 他在车后门处站定：“冷总，留步吧。今天是没办法了，改日我做东，请您喝酒。” “哈哈～”冷智翔爽朗地笑了两声，“已经承了你的好酒，下次我请才对。咱两家离得近，改日让飞雪约你，一起小酌几杯。” 方茁然打开车后门。 楚流远坐上上去，“那就说定了，再见冷总，冷太太。” 他笑着朝冷家几人颔首，关上了车门。 …… 沃尔沃走远了。 冷飞雪脸上的笑意瞬间不见了踪影，“檀锦走，他也走，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冷智翔道：“说话前，你应该先过一过脑子。” 冷飞扬也道：“姐，流远哥先接的电话，然后才是檀锦。” 冷飞雪道：“那又怎样？也许他们来之前就联系过了。” 冷智翔道：“如果他们来之前就联系过，又何必到咱家来这么一出，直接约到家里不是更好吗？” 冷飞雪无言以对。 一家人各怀心事地回到了客厅。 冷智翔见客厅没有外人，小声问冷飞雪：“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檀锦非说是你得罪了凶手？” 冷飞雪道：“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嘛，因为之前都没出事，我一来就出了事。” 冷智翔摇头：“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小雪，我是你爸，难道我会害你不成？” 杨雅颜也劝：“是啊飞雪，锦锦脾气是不大好，但她为人正派，心地善良，不会故意难为谁……” “她正派，我就恶毒呗。”冷飞雪尖声打断了她的话，“她就是针对我，打压我，我就看不惯她，怎么啦？” 杨雅颜的脸白了，眼角也有了泪意。 冷飞扬道：“姐你这是干什么，咱妈又没有恶意。” 冷飞雪哂笑，“别咱妈，那是你们的妈，我妈……” “你给我闭嘴！”冷智翔一拍茶几，忽地起了身，“你跟我去书房。” 冷飞雪到底还是怕他的，身子一颤，噤了声，乖乖跟着上二楼，进了书房。 冷智翔在小沙发上坐下，示意她站到跟前来，问道：“这里没有别人，你说实话，檀锦为什么三番四次地警告你？” 冷飞雪沉默片刻，“她总觉得我会背后蛐蛐人。” 冷智翔道：“那你到底蛐蛐过没有。” 冷飞雪扭捏着不肯说话。 冷智翔了解自己的女儿，冷声道：“所以，小锦说对了，你的确喜欢在背后说别人的短长，是吗？” “爸爸～”冷飞雪撒娇地叫了一声，“我很小心的，从不在外人面前乱说，就是偶尔和小助理议论议论。” 冷智翔道：“你都议论谁了？” 冷飞雪见他情绪稳定，大着胆子说道：“看不惯谁，我就说谁两句呗，反正又不是当面，当面我都是很客气很有礼貌的。” 冷智翔闭了闭眼，“你的意思是，能说的都说过了，对吗？” 冷飞雪“嗯”了一声。 冷智翔道：“我有没有教过你，‘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冷飞雪辩解道：“爸，我又不是圣人，谁不被人说，谁又背后不说人？”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冷智翔也不觉得背后说人两句就犯了死罪，“算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爸……”冷飞雪小心翼翼，“凶手总不至于被人蛐蛐两句就杀人吧。” 冷智翔道：“这不好说，连环杀人犯，心理大多是扭曲的，小雪啊，你能确定你说的时候没有外人在吗？” 冷飞雪很肯定：“那当然了。” “那就好。”冷智翔靠在椅背上，“可即便如此，你在拍戏时也要小心一些，能用替身的，绝对不能自己上。” 冷飞雪笑了，“放心吧爸，我多奸啊。” 第39章冷飞雪和她的小助理…… 檀锦离开安闲湖畔，刚驶上快速路，电话就响了。 联系人：楚先生。 檀锦不想接，但她忽然想起来，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在自己手里。 拿人手短。 她不得不按下了接听键。 第43章 “楚先生好。” “这么客气啊。” “必须的。” “呵呵呵……” 楚流远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得解释一下，当着冷飞雪的面叫你檀警官，是怕她想太多，毕竟你们之间不太和谐，万一上了头版头条……” 对啊！ 檀锦懊恼地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好吧。可能是积怨已久，但凡扯到她，我就不自觉地呈现出战斗状态。” “应激了。” “大概。” “没必要。即便有你妈妈在，你们也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你不该因为她消耗自己的情绪。” “你说的轻松。” “这……你我确实不同，我经历的太多，而你恰好相反。” “所以，你能做到吗？” “当然，不然天天被黑，岂不是要被气死了？” “那也是。” 楚流远的男中音好像天生适合讲道理，柔和温煦，不急不躁，娓娓道来。 檀锦听进去了，心中似有所悟。 楚流远又道：“今天真的要加班吗？” 檀锦嘿嘿一笑，“不是真的。我闺蜜打的电话，晚一点有个聚会。” 楚流远道：“好吧，那就不约你了，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你要去哪儿？” “法国，你有没有要带的？” “没有，你什么时候走，要去多久？” “今晚的飞机，至少一周。” “好的，等你回来，我把笔记本还你。” “……也行。” …… 楚流远挂了电话。 方茁然见他神色怅然，说道：“老板是不是太含蓄了？” 楚流远道：“彼此差距巨大，不含蓄只会吓跑她。” 方茁然从中央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那……将来……” 楚流远道：“做音乐才是我的工作，其他的不重要。从台前转到幕后，早已在规划之中，完成现有的综艺合同，以后就不再接了。” 转到幕后，慢慢淡出大众视野，再恋爱结婚，檀锦被关注的可能性确实可以降到最低。 但这样一来，他在娱乐圈的收益也会锐减。 如果找一个娱乐圈中的女人做伴侣，顾忌就会少上许多。 方茁然思忖着，“老板想过没有，警察并不适合做妻子。” 楚流远道：“对别人来说，也许不适合，但对我来说正合适。”他不缺钱，就不缺保姆，当然也不需要一个全心全意为家庭奉献的妻子。 方茁然无话可说。 …… 喜安区，区局附近的东北菜馆。 檀锦拎着背包进了大堂，目光一扫，就在挨着玻璃窗的餐桌旁找到了秦桐和吕漾。 二人面对面地聊着天，秦桐连比带划，显然正在兴头上。 檀锦走过去，把背包挂在秦桐旁边的椅子上，“等久了吧。” 吕漾笑道：“没有，我们也才来。” 秦桐给她倒了杯可乐，“怎么样，你们没吵架吧。” 檀锦笑：“你猜？” “那还猜个屁啊。”秦桐毫不客气，对吕漾说道，“她继姐，俩人有事没事就要互掐几句。” 吕漾道：“读电影学院那个？” ” 呃……“秦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算了算了，不说她了。” 吕漾似有所感，立刻换了话题：“我俩点了三个菜，檀锦你看看菜单，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秦桐把手机递了过来，“锅包肉，鱼香肉丝，东北大拉皮，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檀锦就着她的手看了眼，“酸辣土豆丝，怎么样？” 吕漾：“我喜欢。” 她喜欢就行，秦桐顺手下了单。 檀锦举杯：“欢迎回京。” 秦桐附和：“是啊，总算回来了。” 三只杯子接连撞到一起，发出几声脆响。 吕漾抿了一口可乐：“没办法，穷怕了，从南到北，一来一回至少一千块。” 檀锦道：“找到工作了吗？” 吕漾摇头：“等等吧，我爷身边离不了人。” 秦桐对檀锦说道：“脑出血，人已经不清醒了。” 檀锦心里沉了一下，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秦桐道：“这种事不用想太多，人都是向死而生，或早或晚，概莫能外。” “就是这样。”吕漾拢了一把耳边的鬓发，“既然谁都逃不过，不如看淡一些。” 檀锦反驳道：“理论上如此，但人毕竟是感性动物。” 服务员把东北大拉皮端了上来。 “都饿了吧，赶紧吃。”秦桐夹了一筷子，对吕漾说道，“我以为，警察需要的往往是理性思维，但现实是，他们还需要极强的共情能力，只有那样才有更强的破案意愿。你说，二者是不是很矛盾？” 吕漾道：“还好吧。先共情，再理性分析。” “哈哈～”秦桐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想窄了。” 拉皮透明劲道，黄瓜丝脆嫩爽口，瘦肉条嫩而不腻。 檀锦饿了，没有参与讨论，不声不响地夹了三筷子。 秦桐道：“对了，我听有的粉丝说，湘湘去过你们局，你看见他人了吗？” 檀锦摇头：“我当时有任务，没顾上。” 秦桐凑过来一些，“我说，案子到底咋样了，还是破不了啊。” 檀锦正要说话，就被秦桐打断了，“千万别跟我提纪律，我就是担心我家蒸煮，随便问问，你随便答答就是，不必太认真。” 吕漾也道：“这两天刷星浪，没看到与案件有关的消息，这对你们来说也算好事了吧。” “纪律就是纪律，再说了，你担心也没用，有那闲功夫不如直播两场，多赚点银子，多买些你家蒸煮的周边。”檀锦先回答秦桐的问题，再接吕漾的话茬，“当然是好事，至少压力不那么大了。” 秦桐笑嘻嘻地回怼：“凶手消停这么久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们拉一坨，呜……” 檀锦抬手堵住了她的嘴，“你个臭丫头，居然还想咒我们。” 秦桐笑得花枝乱颤：“我就说我就说，气死你气死你！” “真好。”吕漾也笑了起来，“你俩一直没怎么分开过吧。” 秦桐用力拨开檀锦的手，“大学四年，她研究生三年，这期间我们见面次数不多。但好朋友就是这样，不管是不是时常联系，只要聚在一起，就还像小时候一样。” “羡慕。”吕漾点点头，“可能是家境的原因，我从小就自卑，除了你们，我一个好朋友都没交过，包括大学时期。” 锅包肉来了，秦桐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以前不交朋友，我能理解，大学怎么也不交？” 吕漾道：“从大一开始打工，根本没时间和舍友打好关系。不怕你们笑话，她们一聚餐就要花三四百块。我必须得庆幸，可以一直用打工做借口，逃避一切aa和礼尚往来。” 檀锦道：“现在好了，也算苦尽甘来了。” “对呀。”秦桐也给檀锦夹了一块，“等工作稳定了，擦亮眼睛找个男朋友，生活就好起来了。” 提到男朋友，吕漾的眼睛亮了亮，“你俩赶快交代，有没有男朋友？” “大学的时候处过，一毕业就分手了，男朋友只会拖慢我赚钱的速度，没兴趣。”秦桐朝檀锦抬了抬下巴，“她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用提了。你说说你吧，老实交代，有没有喜欢的？” 吕漾知道秦桐指的是池陆，果然不再多言，唇角勾起一抹暧昧的弧度，“眼下有一个感兴趣的，看看有没有缘分吧。” 那就是没有。 秦桐喜欢给人当情感导师，现身说法加上小视频鸡汤文，噼里啪啦地聊了不少。 檀锦认真地吃，认真地插科打诨。 吕漾则是认真地听，认真地附和。 差不多十点，檀锦和二人分了手，独自回到和平花园的家。 老头老太带着土豆回乡下小院去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把一天的工作总结一下，又顺便看了看之前的日记。 这让她想起了楚流远。 翻出鸿信对话框，输入：一路顺风。 等了片刻，对方没有回复。 檀锦的思绪便飘走了，她想起了杨雅颜和冷飞雪。 奶奶说过，杨雅颜是那种爱面子的家长，她在外人面前，喜欢通过委屈自家孩子，博一个好名声，诸如温柔、贤惠、好继母等。 她也没有多爱冷飞雪，一切都是表象。 冷飞雪本质和杨雅颜是一类人，她更自私，除了自己谁都不爱。 但她演技好，杨雅颜和冷飞扬都更喜欢她。 想到演技…… 檀锦又想起了围绕在雷沂身边的人，歌星、影星、流量明星，能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人都不简单，情商高，演技好，缺一不可。 第44章 假设凶手藏在楚流远等人中间，那说明其不但心理素质极好，演技更是炉火纯青。 按这样的条件挑选嫌疑人，她/他会是谁呢？ 谢以湘不行。 冉雨柔不大可能。 岳溪喜欢刑侦，反侦察能力很强。 章秋宜走猛男路线，做凶手未尝不可。 虞山远是影帝，斯斯文文，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毕竟演技派，人不可貌相。 还有楚流远…… 如果他是凶手，未免太可怕了。 不过，他那么聪明，聪明得让她心生防备。 一切皆有可能 檀锦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早上七点半，檀锦在楼下遇到池陆了，对方脚下一顿，略一点头就过去了。 檀锦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在外面的铺子买了两个鸡蛋灌饼，开开心心地到了局里。 大办公室的气氛比往常轻松不少，空气中满是早餐的味道。 她咬着吃了一半的饼，打开电脑，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下意识按亮屏幕地瞧一眼，就见一条鸿信滑了进来。 楚流远：我刚下飞机，【图片】 檀锦正想回上一条，就听有人猛地一拍桌子，喊道：“草，冷飞雪和她的小助理死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嘴里的饼“吧嗒”一声砸到了键盘上。 第40章赶往迷水县 “诶，诶诶～” “哭了啊！” “唉……节哀”萧虞看了看其他同事，“出发了，你还去吗？” “哦，我去。”檀锦胡乱地抹了把泪，关上电脑，抓起背包，跟着萧虞出了办公室。 上了车，她忽然有点懵，感觉自己刚刚听到的可能不是真的，便小声问萧虞：“我们要去哪儿？” 萧虞惊讶道：“冷飞雪和她的小助理死了，你不是听见了吗？” 齐队回过头：“小檀，如果你……” 檀锦顿时一个激灵，“齐队，我没事，我可以，我只是太惊讶了！” 她的声音格外的大，显然在给自己打气壮胆。 萧虞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到她的手里：“吃一块，心情能好一点。” “谢谢。”檀锦鼻头一酸，又差点落下泪来。 “呜呜……” 她的手机疯狂震动，打断了她的情绪。 杨雅颜的电话。 檀锦犹豫片刻，手一滑，选择了拒接。 她打开鸿信，发了条信息：案件不归我们局管辖，但我们已在去的路上。我和同事都在车上，暂时不方便说话。而且，就眼下来说，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一样多。好好安慰冷叔叔吧，他只怕接 受不了。 杨雅颜没有回。 檀锦熄灭手机屏幕，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车里安静得可怕，除了开车的李巍，几乎所有人都在看手机。 眼下实在不是劝慰的时机。 萧虞欲言又止，也打开了星浪。 星浪上已经有了相关消息，但因为被害人不确定，事情发生得早，再加上上级部门对星浪的管控，尚未造成轰动效应。 他松了口气。 只要不被千夫所指，警方总能从容些，不至于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他总觉得，凶手像是完全掌握了主动权，正在从容不迫地和警方玩同一个游戏——你松一松，我就给你紧一紧，绝不会让你过得太舒服。 “这样看来，凶手针对的也许一直都是冷飞雪。” 齐队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老吴道：“八成吧。” “tm的！”齐队发了火，一拳砸在储物箱上方，“我几次三番问她，到底有没有仇家，有没有得罪过谁，她每次都说没有，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一句真话呢？” 李巍透过中央后视镜看了一眼檀锦，后者闭着眼，微微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反驳齐队，还是在附和齐队说的‘没一句真话’。 老何道：“确实让人窝火，俩人都那么年轻，死得这么惨，唉，她们的父母可怎么办啊！” “谁说不是，谁说不是啊！”齐队一腔怒火无处释放，又是狠狠地一拳，“tm的！” 一边是巨大的压力，一边是年轻的生命，无论哪方面都让人无比愤怒。 他怒了，檀锦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睁开眼，慢慢地撕开巧克力外皮，放到了嘴里…… 老吴问：“小檀，你对冷飞雪有多少了解？” “我……嗯嗯！”檀锦清了清嗓子，确定自己的声音不再发抖，这才继续说道，“了解不算多，但我反复确认过她的社会关系，她说她没有仇家，只是偶尔会在背后议论某人几句，这个某人是泛指所有她看不惯的人，所以齐队，她说的其实是实话。” 人已经死了，她忍不住想为其辩白两句。 齐队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死于碎嘴子，背后说人坏话？” 所有人都看向了檀锦，也就是说，他们都觉得这个结论有些不可思议。 那是两条人命，未免太儿戏了。 檀锦道：“凶手为了她，不惜搭上楚流远、谢以湘，以及工作人员若干，为什么不能为了几句坏话杀死冷飞雪？” “那倒也是。” “连环杀人犯大多变态。” “如果小檀的猜测成立，凶手很可能就在她周围，或者说，就是她最近一段时间接触过的所有娱乐圈的人。” “这个范围太大了。” “把雷沂和冷飞雪的社交圈子交叉，应该可以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 大家伙儿议论纷纷。 齐队没有反驳檀锦的话，显然是被她说服了。 萧虞小声问：“小坛子，那你没问问，她最近都说过谁？” 檀锦叹了一声，“问了，她不告诉我。我认为她不记得了；或者，她随口一说，根本没在意过。” 萧虞“啧”了一声，“也是，我女朋友跟闺蜜煲电话粥时，内容天马行空，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说完就忘，也是常有的事。” 齐队问：“这么早，她去迷水县做什么？” 李巍道：“拍戏，迷水县影视城，她接的新戏前天开机了。” 檀锦想起了冷智翔打的那通电话，也想起了老何给她的忠告，更是想起了自己几次三番地追问和告诫，心中五味杂陈。 坦白说，她所有的建议都发自内心，绝无虚情假意，可即便如此，她也想问问自己，如果自己的态度再坚决一些，是不是就能避免发生这场悲剧？ 手机在手心中震动了一下。 她给屏幕解了锁，打开鸿信，就见楚流远说道：我当时在场，你已仁至义尽，没什么好自责的？ 檀锦鼻头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是啊，楚流远当时在场，他看到了冷飞雪和冷家人的态度。 她没必要责问自己。 可是…… 想想雷沂的惨死，再想想昨日还漂亮亮活生生的冷飞雪，她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仿佛大雨倾盆。 萧虞默默地递来两张纸巾。 车里没人笑话她，更没人打扰，颇有默契地小声聊起了案子。 …… 八点四十八分，车子抵达影视城七号停车场。 车还没停稳，檀锦便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心中巨震，胃中翻涌，差点吐在车里。 萧虞见她面色惨白，在她背上安抚地拍了拍，“你要是受不住，就别上前了，齐队会理解的。” 檀锦从包里找到一只厚口罩，“没事，我挺得住。”就算她们关系不好，却也担着继姐妹的名头，而且，她是警察，有义务为冷飞雪伸冤。 迷水县县局的同僚迎了上来。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姓梁，他和齐队简短寒暄两句，便进入了正题。 冷飞雪乘坐保姆车，于早上七点四十抵达停车场——这里距离片场最近。 泊好车后，司机周小豪下去吃早餐，冷飞雪和小助理高云美留在车上整理仪容仪表。 不到一分钟，车子便发生了爆炸，并爆燃，根本来不及救援，直到消防队赶到。 灭火之后，消防队找到了**的残骸，想起喜安区经手的大案，他们立刻向上级报了上去。 齐队问：“梁大队，爆炸时，附近的人和车多吗？” 梁大队道：“都多。今天是一场大戏，需要很多群演，我们问过剧组，不算正式演员，光是群演就有一百四十多个，数字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大家刚上班，还没来得及做统计。” 齐队烦躁地挠了挠头。 老陈和老吴异口同声地“草”了一声。 檀锦心里沉甸甸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车的另一侧——那里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正在给尸体做初步尸检。 不远处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檀锦看了过去，就见冷智翔颤巍巍地从副驾驶下了车，快走两步，皮鞋拌在凸起的灰砖上，身体踉跄了一下。 第45章 杨雅颜上前一步，及时扶住了他，“小心！” 冷飞扬也来了，他眼睛红肿，目光呆滞，显然大哭过。 檀锦看了眼李巍。 李巍道：“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檀锦便快跑几步，扶住了冷飞扬的另一条胳膊。 冷飞扬没看她，直愣愣地朝白大褂去了。 李巍和萧虞忽然拦在了前面。 李巍说道：“冷先生，迷水县的法医还在做尸检。另外……暂时还是别看了吧。” 冷智翔一翻白眼，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杨雅颜没有准备，吓得失声尖叫。 檀锦右手一伸，接住他的后腰，将人抱住了。 “爸，爸……”冷飞扬赶到了，拉着冷智翔的胳膊大哭，“呜呜……爸，爸，你没事吧。” “闭嘴！”檀锦被他吵得脑仁疼，“李哥，按一下人中。” 李巍正要伸手，冷智翔醒了。 他挡住李巍的手，艰难地站了起来，扶住檀锦的肩，老泪纵横道：“我没事，我没事了。” 齐队过来了，“冷先生先回车上候着吧。” 杨雅颜也反应过来了，柔声道：“老公，孩子还等着你呢，你现在可不能倒下，缓一缓再过去也好。” 冷飞扬架住了他的另一条胳膊，“爸，我扶你。” 冷智翔没有坚持，顺着檀锦和冷飞扬的力道回到了他的宾利车上。 这时，另一辆警车到了。 廖勇三人和王局一起下车，快步走了过来。 齐队吩咐老何：“老何，你组织一下走访，细致一点儿。老吴，你带人去找附近的监控，务必不能遗漏。” 大家伙儿答应一声，各忙各的去了。 檀锦陪着冷家人接受了廖勇的问询。 问询的内容主要有两点，一是冷飞雪出发前有无异常。 杨雅颜说，冷飞雪六点起床，保姆车半点时分停到她家门口。 因为太早，大家都还睡着，除了住家保姆，没有人在意她的 离开。 冷智翔说，他曾建议过，让她开自己的车上班——冷家的车停在自家车库里，这样更安全，但她喜欢保姆车的方便和排面，执意让公司来接。 二是冷飞雪到底有没有仇家。 冷智翔犹豫片刻，依旧否认了‘仇家’这一说法，但跟檀锦一样，他没有隐瞒冷飞雪喜欢背后议论人的事实。 廖勇见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带着人去找剧组了。 檀锦被齐队善解人意地留了下来。 第41章他们是重点侦查对象 冷智翔靠在椅背上，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沁出来，穿过细密的鱼尾纹，一行行一串串地往t恤上落，很快就打湿了一大片。 檀锦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一套深灰色的家居服。 杨雅颜的衣着还算得体，一套白色运动服，搭配白加雾霾蓝的运动鞋，显然是她运动时的着装。 冷飞扬和冷智翔一样狼狈，此刻正捂着脸，涕泪横流。 檀锦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在这样的惨剧面前，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的。 不打扰就是最妥帖的处理方式。 七八分钟后，冷智翔颤声开口：“小锦，如果我不顺着小雪的意，宁愿赔付违约金也不让她来，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檀锦斟酌着用词，“以我对飞雪姐的了解，只怕她不会听您的。而且，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冷静残酷，他执意要干的事，只怕很难阻止。” “还不是你们无能？”冷飞扬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嗓子，“这都多久了，除了问我姐有没有仇家，你们还做了什么？” “扬扬！”杨雅颜厉声喝道，“你说的是什么话？” 有杨雅颜出头，檀锦就不必针锋相对了。 她乜了他一眼，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冷智翔没有理会冷飞扬，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停车场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周围是仿古建筑，街道四通八达，保姆车的周围停着二三十辆私家车，一大群人被警方集中在另一端，正在集中做笔录，粗略估计足有上百人。 不能否认，这里环境复杂。 如果仅仅是引爆定时器，可谓无声无息，很难查清是谁下的手。 那么侦破的重点就在炸/弹的安装上。 只要凶手找到监控盲点，那么侦破无疑会很艰难——警察迟迟不能破案，可能症结就在这里。 所以檀锦昨天还在试图劝说…… 想到这里，冷智翔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如果他能阻止她，如果他能多教教她，她是不是还能俏皮地站在他身前，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呢？ “老公……”杨雅颜被响亮的巴掌声吓了一跳，“你别这样，你这是干嘛？” 冷飞扬又哭了起来。 杨雅颜无助地看着檀锦，示意她劝一劝他们。 檀锦轻叹一声，“妈，别说冷叔叔，便是我也接受不了。劝不了，也不必劝，想透了，哭累了就会停下来了。” 她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水光，眼底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了。 杨雅颜点了点头，不再强求于她。 差不多一刻多钟后，冷家父子重新冷静下来了。 正好齐队也走了过来。 他说，遗体做完了初步尸检，下一步是坐迷水县殡仪馆的车回京市喜安区殡仪馆，问冷家人要不要一起走。 冷智翔的嗓子忽然哑了，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艰难地表示，必须一起走，他要陪他闺女回去。 齐队看向檀锦，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檀锦道：“齐队，组里人手不足，我还是留下吧。” “锦锦。”杨雅颜不赞同地叫了她一声。 冷智翔却道：“破案要紧，让小锦去忙吧。” 齐队闻言，紧蹙的眉头松开些许，立刻吩咐檀锦：“你去找老何，他那里需要帮忙。” 檀锦如蒙大赦，对冷智翔说道：“冷叔叔节哀，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的！” 冷智翔无力地挥了挥手。 …… 檀锦和同事们忙活到十点半，把当时在停车场的人全部摸排了一遍。 这些人中，只有几个群演注意到了冷飞雪的保姆车，也有人亲眼看到了爆炸的瞬间，但他们众口一词：未曾见到可疑人员。 还有个别人说，司机最可疑——他离开得太及时了。 老吴干活仔细，不但找全了周围的监控设施，还把停车场上所有安装车载摄像头的司机找出来，将所有监控都复制了一遍。 一干人回到依维柯上。 齐队道：“都说说吧，有什么发现？” 大家伙儿沉默着。 齐队搓了搓脸：“也就是说，忙活小半天，全是无用功，对吗？” 老吴道：“那倒不至于，我这边的监控录像还没来得及看呢。” 老何问：“剧组那边怎么说？” 齐队烦躁地点了根烟：“深表哀痛，全力配合，什么都没看见，剧组气氛和谐，没有矛盾，不存在谋杀那种可能。” 官话，都是官话。 檀锦忽然想起楚流远整理的雷沂人际关系表格了。 她问：“综艺节目组的嘉宾有在这个影视城的吗？还有，与雷沂案相熟的几个艺人，他们有在这里的吗？” “这些是廖支他们负责的，估计已经有结果了。”齐队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打了出去。 铃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萧虞打开车门，给檀锦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起下车，把王局廖勇等四人让了上来。 廖勇坐定，说道：“还真是巧了，冉雨柔、章秋宜、谢以湘，包括胡睿，他们都在这个影视城。胡睿和冉雨柔和冷飞雪一个剧组，前者饰演男一，后者饰演男一的母亲。谢以湘在一部民国剧中客串了一个角色，但他是爆炸后到的。章秋宜在一部武侠剧中，前半个月就来了。” 胡睿，便是通过雷沂案进入了警方视线的人。 他长相极为精致，演技不错，就是身形不够高大。 网友对他的身高多有诟病，有人认为他一米七四，还有人认为他一米六八，就是不可能一米八。 齐队问：“爆炸发生时，他们在哪儿？” 廖勇一言以蔽之，“都不在停车场，但又都不算远，如果是遥/控爆/炸，几乎所有人都有嫌疑。” 王局道：“都有嫌疑，几乎等同于都没有嫌疑。” 廖勇苦笑：“来之前，我认为你们办案不够严谨，漏掉了关键线索，来了之后才知道，根本就是凶手太狡猾，几乎找不到漏洞。” 王局道：“高智商犯罪，且筹谋多时，我们的确很难。但我相信，只要是犯罪，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对，大家振作一点。”朱大队看向老何等人，又道，“二组的人去查保姆车和司机了，差不多该有结果了。廖队，王局，我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第46章 王局点头，“回京吧，咱们汇总一下，以免有遗漏。” …… 回到局里正赶上午饭。 尽管檀锦早上就没吃，但此时还是毫无食欲，她被萧虞和李巍拖着去了食堂。 李巍替她打了些咸菜和蔬菜，劝道：“你多少吃一点，不然下午顶不住。” 萧虞道：“其实，人终有一死……算了算了，我不会劝人，我连自己都劝不了。还是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破案。” 檀锦知道他 们说的是对的。 她勉力一笑，夹起一大坨米饭，塞到嘴里，努力地咀嚼了起来。 咸菜是个好东西。 一片微辣的榨菜入口，食欲顿时恢复了几分。 檀锦再看盘子里的蔬菜，便有了几分嫌弃。 她从不爱吃蔬菜，但冷飞雪喜欢——当然也可能不是喜欢，只是为了身材管理，没办法吃肉。 为了吃肉吃菜的问题，她们还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她说冷飞雪吃面条按根，冷飞雪就说她吃面条论盆，她说冷飞雪矫情，冷飞雪就骂她野蛮。 冷飞扬总结：两只小学鸡。 是啊，哪里来的深仇大恨分明是生死之外无大事！ 此时再想起这句话，檀锦只觉振聋发聩。 “好好吃饭。”萧虞敲了敲桌子，“别愣神儿。” 李巍也道：“小檀，还有好多东西需要我们一一查证呢，为了冷飞雪你也得赶紧冷静下来。” 檀锦点点头，夹起了一大坨油麦菜，如今冷飞雪吃不到了，她替她多吃几口吧。 …… 吃完饭就开会。 一组二组把掌握的基本情况一一汇总到玻璃板上。 首先，保姆车司机已被控制。 他陈述的内容主要有三项，第一，车子保养在四天前，保养时，他不在现场；第二，今天早上，在接冷飞雪之前，他给车子加过油，加油期间上过一次厕所；第三，这桩案子与他无关，有车载监控可以作证，但摄像头的硬盘损毁，数据很难恢复，他的嫌疑依旧很大。 其次，二组查过保姆车停放地的监控，未发现异常。 第三，自制炸/弹的制作手法与雷沂案的一致，且使用了遥控手段。 第四，在爆炸现场周围，未发现可疑人员，但与系列爆炸案相关的重点人物，大多在影视城。 第五，冷飞雪喜欢在背后说人短长。 廖勇拿着笔，在最后一点上画了个重点，“如果这是犯罪动机，那么第四点就尤为重要，大家都想一想，我们怎样做才能打开局面？” 白思广道：“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讲，如果凶手因死者说过他的坏话而杀人，那么凶手很可能有过这方面的创伤。所以，我认为应该调查重点人物的成长背景，以及进入演艺圈后有没有遭遇过霸凌。” 他在犯罪心理上颇有建树，这番话可谓一语中的。 “很有道理。”王局道，“廖队怎么看？” “查吧。凶手变态，眼看着冷飞雪被炸死，想必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报复心理。”廖勇翻开笔记本，“当时，胡睿和冉雨柔就在停车场西边的二层楼上，彼此距离不足百米；谢以湘和章秋宜的位置相对较远，但听到爆炸声完全没有问题。” “嗯，就先查他们。”朱大队道，“其次，我认为应该查群演，冷飞雪为人高傲，如果她能肆无忌惮地评论其他艺人，就能毫无顾忌给群演甩脸子。”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群演数量多，成分杂，一组二组加起来都没有二十个人，调查起来颇有难度。 在古井镇调查过一次粉丝群体，大家都很抗拒。 朱大队对大家伙儿的想法心知肚明，遂补充了一句：“看着人多，其实未必，毕竟冷飞雪是主演，能和她近距离接触的不多。” 齐队摇摇头：“朱大说的有一定道理，但这样操作很可能会有遗漏，我们不怕麻烦，就怕麻烦完了还是一无所获。” 王局也道：“确实不能马虎，否则白费功夫。” 朱大队笑了笑，“王局说得是。” 廖勇道：“这是一场硬仗，该跟踪调查的跟踪调查，该出差的出差，该看视频的看视频，无论哪一项都力争没有疏漏。我能想到的暂时就这么多，王局有补充吗？” “没有了。”王局看向朱大队，“你和齐队商议一下，散会后，好好把任务分一分。” 朱大队和齐队一起点了点头。 …… 领导们走后，一组二组又开了个小会，把任务分了下去。 檀锦是年轻人，朱大队以她更熟悉娱乐圈为由，把排查群演的任务交给了她、李巍、萧虞三人。 会一散，李巍就联系了剧组负责人，但负责人说，剧组已经放假，三天后重新开机，在他们剧组混的群演有的回家，有的去其他剧组继续混，具体情况他们现在并不掌握。 既然如此，贸然返回迷水便不是好主意。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个一个打电话，约好时间地点，再统一做问询。 第42章檀锦的新思路 檀锦不回信息，楚流远就知道她在忙，再也没有打扰过。 而且他的行程也很紧，几乎一天换一个城市，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生意、代言、音乐三大版块，哪一块的工作都不轻松。 可即便如此，他也通过方茁然、网络和电话及时地了解了案件进度。 这件事在网上被压下来了，但在娱乐圈内部不亚于一场地震，圈中人人人自危，他们保姆车不坐了，自家车不在公共区域停放了，加油时更是不敢离开汽车半步。 虞山远和岳溪都给他打过电话。 前者说，胡睿被警方传唤，翻来覆去地问了两个小时，警方还调查了谢以湘和章秋宜等人的背景和成长环境，试探着问他有没有被调查。 岳溪则担忧他们几个人会不会都是目标。 二人都提了同一个建议：他们六个常驻嘉宾应该聚一聚，聊聊此案，互通有无，以免稀里糊涂地见了阎王。 楚流远没有拒绝——他很好奇凶手到底是谁，如果能借机分析出一二，无论是警方，还是他，都可以松一口气了。 九月二十五日，是他在巴黎的最后一天。 下午四点，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不到四个小时，楚流远将工作收尾，带着方茁然去了商场。 一进商场，方茁然就直奔化妆品专柜，彩妆、护肤各买三套，然后是香水和箱包，可谓一掷万金。 因为是代购，购买时不纠结不犹豫，全部买完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 楚流远全程陪同，包包的新款看了，化妆品的适配年龄问了，香水的气味闻了，却什么都没买。 方茁然道：“老板，你不给小檀子带些小礼物？” “带。”楚流远朝运动鞋的经营区域指了指，“我给她买鞋。” “鞋？”方茁然眨了眨眼，“不合适怎么办？” 楚流远道：“我比量过她的鞋，不会不合适。” 方茁然试图劝一劝，“老板，哪有一上来就送鞋的，一点儿都不浪漫，我觉得不如送香水、首饰、化妆品保险。” “不行。”楚流远拒绝，“这几样她都用不上。” 方茁然提出建议：“老板买包吧，我看她背的是个几十块的双肩包，给她换个皮的，低调奢华有内涵。” 楚流远摇头：“太贵的她不会要，我都想好了，就给她买几双veja的鞋子，不贵，好穿，还不惹眼。” “还是老板深思熟虑，不过……”方茁然转折了一下，“你们这么久没联系，她单位男同事又那么多，万一……” “不要紧。”楚流远不假思索：“即便有万一，我送她几双鞋也是应该的。” 方茁然竖起大拇指，还是他家老板有格局。 …… 楚流远逛商场的时候，檀锦刚到家不久。 她和其他同事连轴转了好几天，朱大队怕出事，亲自把他们从办公室里赶了回来。 檀锦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毫无睡意。 一闭上眼，不是各种调查细节，就是和冷飞雪吵架时的点点滴滴。 她有些挨不住，干脆起了身，坐到阳台的躺椅上，看看寂静的小区，再看看对面楼房里仅有的几点灯火。 暂时忘掉已有的因果逻辑，放空大脑，才能重新思考，用新的视角审视已经掌握的信息。 “呜～呜～” 放在玻璃茶几的手机忽然发出了剧烈的震动声。 檀锦吓了一跳，赶忙起身赶过去，把手机抄在了手里。 联系人是秦桐。 她松了口气，重新躺回去，不太热络地接起了电话。 “桐桐，怎么还没睡。” “我说锦锦，你这嘴够严的啊！你就说，咱是不是好姐妹？是不是吧，你今天给我个准信儿！” “是好姐妹。但不是嘴严，从她出事那天起，我就没回过家，直到今天。” 第47章 “卧槽，居然是真的！” “是真的！” “卧槽卧槽卧槽！” “……” “我的天呐，粉丝群里有人说这事时我还不信，真没想到，太意外了！锦锦，她家人不得疯啊！” “差不多吧，冷叔叔病倒了，我妈一给我打电话就哭。” “那可真够你受的。艾玛，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不对不对，你在这种时候通常会失眠。锦锦，我陪你聊会儿天儿吧。” “好桐桐，谢谢你。” 檀锦的声音很轻，带了一丝哭腔。 “别哭，她确实惨，但不是你的错，你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我没有，但我真的难以接受。你知道吗，我至今都没敢去殡仪馆看她们的遗体，甚至想都不敢想。” “很正常。如果是我，我也得崩溃。唉，不聊这个，毕竟改变不了事实。聊案子吧，你可以不聊，但我想聊聊。” 秦桐不想让檀锦犯错误，但想让檀锦听听她的分析。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分散檀锦的注意力，而是希望能给檀锦提供一些不入流的思路。 檀锦道：“你说吧，我听着。” 秦桐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 “我觉得吧，凶手一开始就是冲着冷飞雪来的。 她那人心高气傲，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了谁，比如被她带资进组抢了角色的同类型小花，给她配戏的小演员，还有……嗯，也许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 像司机、化妆师、编剧、剧务、群演…… 嗯，群演不大可能，应该没有接触……不过也不见得，万一有那种色眯眯的男群演多看她两眼，她当即甩脸子也说不定。” 听到这里，檀锦心想，秦桐和冷飞雪从未接触过，但这番推理完全没有错漏。 她记得，冷飞雪谈论过男配和男群演，她当时的形容是：就像被一只癞哈蟆盯上了，浑身起鸡皮疙瘩，真想一脚把他们踢飞。 如今想起来，她的形容很贴切。 就像孙世豪。 孙世豪？ 檀锦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锦锦，你还在听吗？” “嗯嗯，在听。” “我觉得节目组的几个嘉宾有重大嫌疑。” “为什么？他们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明星，冷飞雪喜欢向上社交，一般不会得罪那样的人。” “怎么说呢，比如我哈，我就是个网络小主播，想买几个炮仗放，都得好好想想去哪儿找门路，更何况定/时炸/弹呢？” “有道理，不得不说，你不学刑侦可惜了。” “怎么样，咱姐们儿还是有点儿天赋的吧。” “想象力很丰富，而且逻辑在线。” “哈哈哈，想象力是进步的车轮，有逻辑的想象力更是指路明灯，我就当你夸我了啊。” “就是在夸你。” “诶，零点了啊，明天周六，你不休息吧。” “不休息。” “那不聊了，你听我的，把我上次送你的口服液喝一喝，那个没有副作用，更没有依赖性，喝了就能好好地睡一觉了。” “对，我想起来了，我一会儿去找找。” “马上就去找，听话。” “好。” “晚安。” “晚安。” 放下电话，檀锦的心情晴朗了许多，她回到房间，从床头柜里找出还没拆包装的口服液，抽出一只喝了，又去卫生间漱了漱口。 再回来躺下时，她把孙世豪的情况重新盘了一遍。 孙世豪在南方打过工，去年回的京市，但因为以前的经历与本案关联不大，他们并未深挖。 那么，假设他做过群演，而且演技不俗，是不是就能把有些事实联系起来了。 如果他是一名好演员，换一种张扬的走路姿势不难。 或者，还可以用缠绕腰腹的方式使体态变胖。 这样一来，孙世豪和视频中的形象相近，但近距离观察又完全不像的原因就找到了。 但这些都是猜测，做不得数，必须脚踏实地的查。 从哪儿开始呢？ 问本人？ 不行。 可以询问群演。 或者，楚流远的人脉多，找他帮帮忙…… 檀锦在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 大概是太累了，也许是口服液起了作用，她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直到手机闹铃响起，才从不停逃跑的梦魇中陡然惊醒。 洗漱下楼，开车上班。 买煎饼果子时，她又碰到了陆池。 他刚买完，一回身就咬了一大口，酥脆的煎饼发出“咔嚓”声，檀锦在两米外都听到了。 四目相对。 陆池捂住满是食物的嘴，尴尬地点了点头。 檀锦别开了脸。 陆池又摇摇头，朝一辆和檀锦同款式的黑色紧凑型suv走了过去。 上车前，他扭头看了眼檀锦，后者没回头，高挑挺拔的身体沐浴在晨起的暖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他放肆地欣赏着，直到檀锦挪到最前面，才启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 停好车，檀锦刚要往办公楼走，就听到了萧虞的声音，“小坛子，等等我。” 汽车从她身旁驶过，一个摆尾，就停到她的白车旁边。 车门打开，穿着国际大牌运动鞋的萧虞下了车，刺目的奶绿色瞬间吸引了檀锦的视线。 她说道：“鞋不错，很吸睛。” “真的吗？”萧虞低头看了看鞋，又看向檀锦，“一看就不是真心夸我。我女朋友买的，逼着我穿。” 檀锦赶紧道：“真的很好看。”这一次，她的表扬多了几分真心。 “一双鞋而已，大家都忙，谁有闲心看我呀？”萧虞锁好车门，跟上檀锦，“不过，你今天心情不错，从阴影中走出来了吗？” 檀锦道：“确实好多了，而且，我今天有了一个新的调查方向。” “什么方向？”李巍追了上来，“昨晚下班时，我听朱大说了一嘴，说是廖队那边的工作有成果了。” 萧虞问：“胡睿吗，查出什么了？” 李巍喝了口豆浆，“胡睿和雷沂有过一腿，但胡睿其实是直男。” 萧虞耸了耸肩，“我就说嘛。” 关于雷沂和几个艺人的关系，他们小年轻早有猜测，不是男女，就是男男，反正没什么新鲜的。 第43章特型演员 李巍问：“小檀你呢，新的调查方向是什么？” 檀锦道：“我想重新联系群演，跟他们打听一下孙世豪。” “天呐！” “啊？” 李巍和萧虞同时怪叫一声，古井镇的数百个粉丝和迷水县的一百多个群演早已耗尽了他们的耐心，一听到‘群演’二字就感觉头大如斗。 檀锦白了他们一眼，正想讽刺两句，就被二人青黑的下眼袋堵了回来——他们是人，不是神，有畏难情绪再正常不过了。 她眼睛大，眼神戏异常清晰。 “不好意思，反应大了点儿。”李巍噗嗤一声笑了，“你说说，孙世豪露出什么破绽了吗？” 檀锦道：“暂时没有破绽。” 三人进了办公楼，这里拢音，来往的办公人员多，不方便探讨案情，便默契地停下了话头。 到办公室时，齐队已经在座位上了，他黑着脸，眉心拧得死死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檀锦的脚步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朝齐队去了。 萧虞和李巍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齐队。”檀锦道，“关于案子，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齐队把手中的签字笔往桌面上一丢：“又怎么了？” 没修养。 檀锦在心里骂了他一句，“齐队，我想重新调查孙世豪……” 齐队打断她的话：“想查你自己去查，我没那闲工夫。” 檀锦的火气起来了，她大声道：“齐队，如果孙世豪在其他城市当过群演，而且演技不错呢？” “这……”齐队迟疑片刻，语气缓和了下来，“但监控录像显示，他并未出现在保姆车周围，也未出现在影视城停车场。” 檀锦道：“这是事实，但我们也一直在说，凶手 是团队，不可能是一个人。” 齐队搓了搓脸，“你说说，孙世豪为什么会重新进入你的视野。” 檀锦道：“因为孙世豪看我的眼神。如果他那样看我，当然也可能那样看别人。假设他的对象是冷飞雪……” 她没有说完，给齐队留了个脑补的空间。 齐队听明白了，但还是摇头：“这是你的臆测。现在，我们的重中之重是将榆钱路的游客和古井镇的粉丝做一个对比。” 檀锦努力压住火气，“那我自己干总行了吧。” 不待齐队回答，她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气哼哼地把电脑开机键戳了下去。 第48章 齐队被气笑了，但檀锦既没撂挑子，也没说不干了，还真不好说啥。 他扫了一眼周围，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技术部忙不过来，视频对比只能靠我们自己。笔记本电脑大家都准备好了吧，如果不会操作就去问小檀，凌晨十二点前，我要看到结果。” “好的。” “知道了。” 办公室里响起了有气无力、稀稀拉拉的应和声。 檀锦没有理会齐队，她把背包里的电脑取出来，连上电源，开机时忽然想起了楚流远。 于是，她火速找到手机，用鸿信给楚流远发了条消息： 流远哥，你回国了吗？ 楚流远没回。 檀锦有些失落，去接了杯热水，拿着煎饼果子啃了起来。 “嘶嘶～”萧虞发来了信号。 檀锦看过去，就见他抻着脖子，乌龟游泳似的趴到了桌面上，小声道：“你别生齐队的气，今儿的任务是上面指定的，咱不干也得干。等我把手头这点活儿干完了，肯定帮你。” 她点头：“谢谢。” 萧虞道：“谢啥，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嘛。” “呜～”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檀锦以为是楚流远，再次打开鸿信，李巍的头像浮在最上面，显示消息1。 她点开了：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等空了我就帮你。 檀锦：谢谢李哥。 李巍：应该的，为了破案嘛！ 檀锦的心里轻松了不少，她不是一个人，真好。 …… 一忙活就是大半天，下午四点，檀锦收到了楚流远的信息： 早上回来的，刚睡醒。你怎样，忙不忙？ 檀锦：【忙碌.jpg】 楚流远没有回复。 晚上九点，檀锦交了作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刚洗完澡，就接到了楚流远的电话。 “流远哥好。” “是我，到家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回家了？” “半个小时前，方助理给齐队打了个电话。案件没有进展，你们的压力很大吧。” “嗯。齐队天天黑着老脸，就像一只狂躁的黑熊精。” “我觉得你这个形容不太贴切。” “那你形容一个。” “他远没有黑熊的威猛，更像一只喜欢捶胸顿足的黑猩猩。” “哈哈哈……”檀锦大笑了起来。 楚流远也笑了，他把手机压在耳朵上，静静地听着小丫头清脆的笑声，心中暗想，这般畅快，想必很久没有这般笑过了吧。 檀锦笑了半分钟才停下来，评价道：“一个字，绝。” 楚流远道：“千万别外传。你们这位齐队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主儿。” 檀锦一怔，她正想着把这事告诉萧虞和李巍，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呢，听他这么一说，顿觉很有道理。 “嗯，我不说。” “冷家还好吗？” “不算太好，但总会过去的。”就像她当初失去奶奶一样。 “是啊，总会过去的。” 有相同经历的人，往往会有同样的感慨。 二人一起停下了话头，默契地倾听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檀锦率先开口：“流远哥，你还记得我发夜市小视频时，你认出的那个人吗？” “记得。” “我想查查，他有没有可能做过群演，京市的我查就行，外地暂时还没想到办法。” “这……如果这件事只有五成把握，你一问，就有打草惊蛇的可能了。” “那没办法，两权相害取其轻。” “也对，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流远哥，这事还有个前提……” “不能让表格上的人知道，对吗？” “对。” “我明白。” “谢谢流远哥。” “不客气。” 二人道过晚安，各自放下了电话。 方茁然把一杯热牛奶放到楚流远面前，“小檀子说什么了，案件有进展吗？” 楚流远道：“没有，她想请我帮忙。” 方茁然在他对面坐下，“帮什么忙？” 楚流远喝了口牛奶，“小视频里的那个地中海，她想问问有没有当过群演。” “卧槽！”方茁然爆了句粗口，“小檀子可以啊！” 他给楚流远当助理，不是因为学历低，恰好相反，他是重点大学学财经的，工作能力出众，逻辑分析也十分在线，一下子就想到了个中道理。 楚流远微微一笑，“你有什么思路吗？” “我想想。”方茁然道，“如果夜市上的男子就是王记爆肚视频中的地中海，那演技无疑是非常不错的，但他外形不好，没有背景，混上有台词的角色非常难……不对，那他的演技是怎么练的呢，学习模仿，还是和其他群演有交流？后者可能性极大，我去找剧组的朋友，让他们在群演群里问问。” “不行，动静太大了。”楚流远不赞成，“我想，他的头发掉得格外快，演技不错，是不是做过特型演员，就是反复戴头套粘胶水的那一类演员。” “老板实在是高。”方茁然真心实意地拍了个马屁，“那我就知道怎么办了，咱有特别接洽的人，眼下就在京市，我马上联系他。” …… 第二天早上，檀锦把车停在早餐铺子外面，买了十个门钉肉饼，加两个糖火烧和一杯豆浆。 正要上车，就听到了方茁然的声音，“小檀子，小檀子！” 檀锦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戴着墨镜的方茁然从熟悉的沃尔沃里探出了半个身子，“我们在这儿呢。” 她赶忙跑过去，从后门上了车。 楚流远笑盈盈地看着她，桃花眼里水光潋滟，仿佛有千般柔情、万般爱恋。 她的心不规则地跳了两下，“你、你们怎么在这？” 楚流远道：“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所以过来看看你。” 这话太直白，檀锦的脸顿时热了起来——如果是同学，她基本上不会认真，插科打诨几句就蒙混过关了，但对方是楚大明星，刚回国就来家门口堵她，要说没有几分真心，她檀字倒着写。 方茁然从中央后视镜看到了她的反应，赶紧救场道：“我们走了这么久，小檀子就从未想过我们吗？” 我们？ 这个词救了檀锦。 脸颊上的热度迅速退散。 她镇定了几分，说道：“不好意思，实在是太忙，没时间想。” 楚流远看着她手里的肉饼袋子，“这家的饼好吃吗？” “很好吃。”檀锦把袋子打开，“我给同事带的，这两个糖火烧是我的，你要不要尝尝？” 楚流远伸出修长的大手，拿出一个糖火烧咬了一口，“好吃。”他把放在杂物箱里的一只塑料袋拿出来，“这是三明治，方助理特地为你做的。” 方茁然不满地扫了楚流远一眼，从门把手处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递了过来，“送你一点小礼物，不准说不要，我会生气的。” 楚流远顺势指了指檀锦身旁的袋子，“我送的鞋子，你的尺码是三十八号，应该不会不合适。” 檀锦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哪个大明星会注意一个小警察的鞋码呢？ 即便送礼，也大多是香水、钱包、化妆品，哪有送鞋的？ 楚流远不解释，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他不想给她压力，但也想给一些提示，以免小丫头真被别人追了 去。 他相信，只要小丫头把他看到眼里，就一定看不上其他男人。 檀锦斟酌着，“我不……” 楚流远道：“鞋子退不了了，而且，这个尺码也只有你能穿，你不会让我带回去当垃圾扔了吧。” 方茁然看了他一眼，原来他不仅有格局，而且还挺鸡贼。 檀锦拒绝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她对上楚流远的视线，心道，你是明星，我是警察，我们不合适。 楚流远也看着她，目光坚定，仿佛在说，你想的那些都不是问题，问题只在于你要不要喜欢我。 “不行了，我快来不及了。”檀锦决定当鸵鸟，她把香水扔到鞋袋里，“谢谢，你们注意安全哈！” 方茁然悠哉地启动了车子，“我一直以为，老板是不会追女孩子的。”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楚流远目送檀锦的车屁股消失在上班的车流中，“走吧，别迟到。” 沃尔沃穿过喜安区，在和安区的四季茶馆外停了下来。 方茁然独自下车，进店后，在二楼雅间稍等片刻，就等到了他要见的人。 楚流远戴着耳机，认真地听着电脑中的歌曲小样，将不足之处加以标记，一直忙到方茁然回来。 他关上平板电脑，问道：“怎么样？” 方茁然极为严肃，“老板说对了，他真的做过特型演员。” 第49章 楚流远道：“走吧，马上去找小坛子。” 第44章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 檀锦慌里慌张地到了区局，直到喝完一杯热水，吃掉糖火烧，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才慢慢沉淀了下来。 她对着桌面上的巴掌大的三明治看了好一会儿，到底打开封口，三下五除二地吞到了肚子里。 大明星的早餐就是精致，塞牙缝绰绰有余，填饱肚子却完全不够。 檀锦想起了楚流远吃面条的样子，不由轻嗤了一声。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谈恋爱就算了吧。 等这桩案子结束，大家回归各自轨道，相忘于江湖才是硬道理。 檀锦泡了杯红茶，继续完成昨天的工作——两个地区的视频比对已经初见成效，他们找到了二十二个同时出现在两地的粉丝或游客。 从今天开始，他们要对这些人进行单独的调查和分析。 做完表格，檀锦给齐队发了过去。 这时，萧虞发出了“噗呲”声，示意檀锦看过去。 “怎么了？”檀锦抬起头，刚要说话，就见方茁然大步流星地进了门，“小檀子，现在方便说话吗？” 檀锦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方便，出什么事了？” 方茁然把手机屏幕按亮，“就是这件事。” 屏幕上是一张视频截图，身穿古代服饰的冷飞雪居中而立，身后站着一群拿着各式冷兵器的人。 其中一个男子少数民族打扮，头顶地中海，四周编了一圈小辫子，卷曲的络腮胡，大肚腩，眉眼熟悉，正是孙世豪。 她的眼睛亮了，“这么快就找到了？” “我恰好有这方面的朋友。”方茁然看了看齐队，“我看八成与他有关。” “我也这样认为。谢谢方哥，也替我谢谢……楚先生。”檀锦离开座位，“我去和齐队说一声。” 方茁然挥挥手，示意她赶紧。 “齐队。”檀锦把手机递过去，“我拜托楚先生的助理帮忙，他找到了这个。” 齐队是老刑侦，眼力相当老辣，只看一眼，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全体都有，马上去孙世豪家。” 檀锦转身回去，让方茁然把照片和截图来源发给自己，便再也顾不上他，跟着其他同事一起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瞬间空了一大半。 方茁然挑了挑眉，心道，可真是够刺激的，老板要真跟小檀子成了，想过红袖添香的日子肯定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他朝看过来的二组刑警略一颔首，施施然离开办公楼，回到了沃尔沃上。 楚流远问：“小坛子说什么了？” 方茁然启动车子：“她说谢谢楚先生。” 楚流远微微一笑。 方茁然道：“老板，她虽然年纪小，但脑子好、学历高，见识也不少，一定对你们之间的差距了如指掌。” 楚流远回想着檀锦从办公楼里跑出来的情景——小丫头穿着黑t、牛仔裤，矫健得像只豹子，他的唇角不可抑制地向上扬，“你放心，我们没有差距，我们就是绝配。” “……”方茁然：“咳咳咳……” 一句‘强扭的瓜不甜’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会厌软骨来不及调整，便自己呛了自己。 谁说强扭的瓜不甜，如果有漂亮的女老板看上他，用不着强扭，他自己就想方设法地变甜了。 …… 警车驶出了区局。 老吴问：“齐队，孙世豪怎么了？” 齐队朝檀锦抬了抬下巴，“小檀你说说吧。” 檀锦把方茁然发来的图片转发在工作群里。 除了开车的李巍，所有人都去看鸿信了。 老何端详了一番：“如果这真是他本人，那出现王记爆肚的嫌疑人，九成九是他了。” 老吴很好奇：“咱们查过孙世豪，未曾发现他有当群演的履历，小檀，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呢？” 檀锦道：“昨晚睡不着，和闺蜜聊了几句。当我闺蜜提及冷飞雪可能会对孙世豪那样的男人出言不逊时，忽然就想到了。” “确实。”萧虞见识过孙世豪盯着檀锦看的样子，“黏腻的，直勾勾的，确实让人很不舒服。” 齐队插了一句，“你朋友怎会知道冷飞雪的死？” 檀锦不客气地说道：“齐队不会认为，只要不上热搜，网友就什么都不知道吧。” 齐队瞪她一眼，“知道的都是追星族吧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天天把自己那点破钱送给一年赚百万千万的艺人，简直是脑子进水。” “人家……”檀锦正要反唇相讥，就接收到了老何使来的眼色，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扭头看向车外。 区局离嘉喜花园不远，车子很快在小区大门外停了下来。 齐队看向萧虞：“你去侦查过，孙世豪家入户门外有摄像头吗？” 萧虞摇头：“没有。” 齐队一拍椅背：“大家注意，我们现在既没有实际证据，也没走正式程序，绝不能引起对方的反感，只能以配合调查为由把人请到警局来，明白吗？” “明白。” 齐队又道：“我带老吴、萧虞和檀锦过去，没点到的暂时留在车上，尽量不要引起骚动。” “明白。” 檀锦从背包里掏出一顶鸭舌帽，遮上标志性的微卷短发和大眼睛，跟在齐队身后下了车。 此时是上班时间，进出大门的人很多，四人无需表明身份，尾随住户进去，轻而易举地到了三号楼一单元楼下。 萧虞道：“他家在十八层。” 齐队点点头，给老吴使了个眼色。 老吴领会意图，拉住了檀锦：“咱俩在下面等着，以防万一。” 檀锦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顺着他的意思守在侧面的安全通道出口处。 这一处草木较多，她一到，蚊子就嗡嗡地扑了上来，不出两分钟，她就被咬了三四口。 檀锦打死叮在胳膊上的大黑蚊子，心道，你大爷的，跟那地中海一样讨厌。 她一边腹诽，一边抬起头往上看，就见一道黑影出现在某一层的窗户上。 “这么高也要擦玻璃吗？”檀锦自语一句，往后退了几步，试图看清到底是哪一家的家庭主妇这么爱干净。 就在这一瞬间，那黑影往前一倒，直直地朝地面砸了下来。 “啊！”檀锦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没好声气地叫道，“吴哥，吴哥！” “嘭！” 自由落地的巨大声响和檀锦的叫声一起传到老吴的耳朵里，他飞快地跑出楼梯间，朝檀锦这边冲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檀锦面色惨白，呆立在灌木丛旁。 老吴正要再问，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加血腥味，他意识到发生什 么了，脚下一转，往一楼楼下去了，果然看到了扭曲的人体和那个变了形的地中海。 “卧槽！”他咒骂一声，拿出手机拨打了齐队的电话，“齐队，他跳楼了。” “他大爷！”齐队大骂一声，“你给老何打电话，让他带工具过来，准备勘验和开锁。” “明白。”老吴挂断电话，再给老何打过去。 檀锦闭了闭眼，努力通过呼吸调整剧烈地心跳，一步一步地走到孙世豪身边，确认了他的身份。 她忍住恶心，哑然道：“来这里是临时决定，我想不明白，他是如何未卜先知的。” 老吴道：“是啊，确实很奇怪。” 檀锦心里有了个猜测，“也许，他的同伙儿一直在监视他” 老吴想了想，又把电话给齐队打过去，让他赶紧找到摄像头，看看能不能抓到其同伙儿的小尾巴。 三分钟后，李巍等人到了。 验尸、勘验现场…… 三十分钟后，齐队得到如下结论： 一、孙世豪的尸体征象完全符合高坠的特征。 二、孙世豪家里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确定他是自杀。 三、萧虞在孙世豪家的门外的鞋柜上发现一枚藏在角落里、正在工作的针孔摄像头。 四、必须马上追查与摄像头关联的手机。 八点四十分，王局和廖勇等人赶到了。 看着周围围观的数十名老百姓，廖勇的脸色极其难看，用质疑的口吻问齐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第45章找到了一系列证据…… 齐队如此这般解释一番。 廖勇的脸上阴转多云了，“房间里有发现吗？” 齐队道：“到目前为止，我们只就是否他杀做了勘验。” 他的意思是事发突然，时间太短，还未来得及做细致搜索。 廖勇点点头：“走吧，我们上去看看。” …… 檀锦跟着上了电梯。 廖勇注意到她了，表扬道：“这姑娘不错，思维活跃，想法多。” 王局附和道：“是啊，她一家……小檀研究生毕业，学历高，脑子好。” 第50章 他中间停顿了一下，再说就改了口。 廖勇看了王局一眼，又看看其他人，到底没有追问。 檀锦把心放回肚子里。 她爸爸是英雄，但她和老爷子一样，从来都不想生活在英雄的光环下。 到了十八楼。 檀锦一出电梯门就看到了1801门口的小鞋柜，最底层放着一双八成新的运动鞋，牌子和楚流远送她的那双一模一样。 檀锦对时尚品牌的了解不多，但这不会影响她的判断——楚流远送出的，一定在她的消费水平之上。 网约车司机，单价千以上的鞋子就这么随意地摆放在门外吗？ 她一边思索，一边套上鞋套进了门。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卧室和厨房都有同事负责，檀锦就把目光投向了门边柜。 打开几扇柜门，一抹奶绿色瞬间闯进了檀锦的视野。 她蹲下去，把一双新的运动鞋拿了出来。 萧虞正好从卧室出来，一眼瞧见了，抱怨道：“什么鬼，怎么这么晦气？” 等在客厅的王局、廖勇等人便顺着他的视线落到檀锦手里的鞋上，再向下，看到了踩在他脚下的一双同款鞋。 朱大队瞪了萧虞一眼，“大惊小怪。” 萧虞嘿嘿一笑，没有反驳。 檀锦道：“一双鞋一万二，做网约车这么赚钱吗？” “这么贵？”廖勇上了前，“什么牌子？” 萧虞道：“国外某世家的。” 檀锦把鞋放在柜子上，用手机查了一下：“代言是胡睿。” 屋子里静了静。 朱大队打开相邻的几个柜子，几乎每个柜子都放着九成新的名牌鞋子，其中以某世家的居多。 他说道：“此人不简单啊！” “确实。”王局道，“看来，还是得想办法深挖一下。” 这时，齐队接了个电话，挂断后，他向廖勇和王局汇报道：“与针孔摄像头连接的电话找到了，与打给孙世豪的最后一个电话号一致，但凶手盗用了别人的身份证，这条线索基本上断了。” 廖勇道：“先不忙着下结论，我们找运营商确定一下使用过的基站，定一定位，另外，在胡睿和孙世豪之间下下功夫，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关联。” 齐队答应一声，把任务传达给回到局里的李巍。 …… 孙世豪的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 卧室的大床上铺着藏蓝格子床罩，床头柜一尘不染，阳台上的花草长势旺盛，每一个花盆都精致好看，足见其用心。 这不像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生命的人的家。 那么他的自/杀是另有隐情，还是心甘情愿呢？ 如果是前者，他会不会留下证据？ 然而，一组翻遍了每一处，却没找到任何与案件相关的证据。 人没犯罪，却被警察逼死了 只要这样的词条一发表，喜安区区局就完蛋了。 王局和廖勇的脸色极其难看。 檀锦明白个中道理，更知道自己在这桩案子中充当的角色，是以，谁都可以轻易放弃，唯独她不行。 她站在孙世豪跳下去的窗户前，心想，监视孙世豪将近一个星期，他从未穿过那些昂贵的鞋。 这说明什么。 说明孙世豪在扮演一个贫穷的网约车司机的角色。 他这么爱演，怎么可能一点影像都不留呢？ 她虎着一张小脸，把每个房间重走了一遍，一边走一边想，如果她是孙世豪，会把那些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的道具或者影像藏在哪里呢？ 衣柜找了，门边柜翻了，床下没有柜箱，墙面挂画后没有隐藏的柜子，花草长得都很好，土壤湿润…… 还是在柜子里吧，想办法做个暗格，更方便取用。 檀锦从勘验箱里找出卷尺，朝萧虞“噗呲”了一声。 萧虞准确接收到信号，心领神会地跟着她进了卧室。 “量哪里？” “也不一定要量，就是准备着。” “哦，大概明白了。” 二人的对话引来了老陈等人。 老陈双臂环胸，“怎么着，相中他家的柜子了，量量尺寸” 这话带着一点调侃，一点讽刺。 檀锦忍住反击的欲/望，视线从上扫到下，最后落在中下部的四只抽屉上：上面三只同样大小，最下面一只最高，容积差不多等于前面的一只半。 她拉开了最下面那只。 抽屉不算深，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带包装的新袜子和新内裤。 老陈笑了一声。 老吴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老陈自知失态，找补道：“别瞎忙活了，我翻一遍，老吴翻一遍……” 他的话没能说完，是因为檀锦把抽屉抽出来了，露出了抽屉下的高约十八公分的储存空间。 空间不算大，但完全放得下一个移动硬盘，一副橡胶制成的假肚子，一顶帽子，一件衬衫，一条牛仔裤，以及一沓用过的口罩。 老陈“操”了一声，“真tm藏这儿了啊！” “研究生就是研究生，这小脑袋瓜子就是好使，哈哈哈……”老何在檀锦的肩膀上重重一拍，嚷嚷道，“领导们，不用发愁了，铁证如山，铁证如山啊！” 王局等人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齐队一打眼就认出了帽子和衣裳，向王局介绍道：“这就是视频里面孙世豪的着装。” 王局的眼里有了些许释然：“太好了，总算把证据落到了实处。” 哪里到实处了，肯定是团伙作案，还差得远呢。 檀锦只是腹诽，脸上毫无表情。 …… 锁好入户门，贴上封条。 檀锦和萧虞上了电梯。 萧虞看着镜子里的檀锦，问：“你高考多少分？” 檀锦道：“668。” “卧槽！”萧虞惊呼，“你疯了吧，这个分上清北不香吗？” 这个分数不算高，如果不是出了吕漾那一档子事，也许还能再高些。 檀锦靠在电梯轿厢上，不以为意道：“我喜欢刑侦，不行吗？” “行行行。”萧虞撇了撇嘴，“你分高，你有理。” “呵呵呵……”檀锦笑了几声，“我说的是真的，毕竟家学渊源，从小熏陶。” 萧虞想了苏局对她的关注，“那倒也是。当警察虽然没啥大出息，工资也不高，但除暴安良，就很有成就感。” 檀锦：“是吧，咱俩是同道中人。” …… 回到警局时，檀锦收到了楚流远的鸿信，“网上有人说，孙世豪跳楼自杀了？” 檀锦：是的。 楚流远：所以，线索又断了？ 檀锦：闭嘴.jpg 楚流远：微笑.jpg。虞山远、岳溪他们想聚一聚，日期定在后天，如果有情况，我会及时通报给你。 檀锦：注意安全。 放下电话，檀锦的心理颇不平静。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渣女，明知没结果，却不但不直言拒绝，还用人家的电脑，拿人家的礼物，还要人家替自己打探消息。 唉…… 案子还没结束，无论如何都得保持联系。 先这么着吧。 檀锦强迫自己放下杂念，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和萧虞等人一起上了二楼。 大会议室。 待人齐后，李巍打开孙世豪的移动硬盘。 里面有四个文件：一是他在剧里的片段，二是各个影视城的海量留念照，三是生活记录vlog，最后一个文件夹叫“焰火燃起的瞬间”——爆炸合集。 合集包括王记爆肚、古井镇，雷沂，以及冷飞雪的保姆车爆炸的四个瞬间。 第一个、第三个为手机拍摄，第二个和第四个是监控视频截取的视频片段。 最后一个视频播放完毕后，李巍连上了孙世豪的手机，打开一个秘密相册，以幻灯片的形式播放。 照片共八张，四张为孙世豪分别与两辆车的自拍合影，两张为王记爆肚后厨的自拍，两张是他和古井镇的下水井井盖的合影。 廖勇看向白思广：“你怎么看？” 白思广道：“此人残忍，冷静，表演欲极强，具有典型的天生犯罪人特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由此可以推断，他的同伙比他不遑多让。不，我应该说，同伙一定比他更变态，否则他不会为了同伙毫不犹豫地自杀。这也说明了他在团伙中处于从属地位，听命于人，且那个人在多方面碾压他。” 廖勇道：“主谋有财富，有智力，有令孙世豪着迷的相貌……而且，这个人还可能精通黑/客技术。” 王局问：“何以见得？” 廖勇道：“监控视频截取的视频片段就是最好的佐证。” “哦哦。”王局恍然，“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调查重点放在计算机水平高的某一个艺人身上？” 廖勇摇头：“查是肯定要查的，但黑/客技术见不得光，结果可以预见。” 第51章 “有道理。”王局看向朱大队：“几个艺人的产业查过了吗？” 朱大队道：“还在查，已经查完的四个没找到可疑之处。” 王局叹息一声，“也是，用来做爆炸实验的场地，几乎不可能挂在自家名下。” 萧虞道：“王局，我觉得这个场地大概率在国外。” “小萧的补充极有道理。”王局握拳在会议桌上轻砸了一下，“那我们就双管齐下，再查查几次爆炸期间，都有哪个艺人频繁……不对，他也可以通过花钱来达到目的。” 廖勇一锤定音：“查固定资产和资金流动，再加上出国频次，咱们三管齐下。” 第46章讯问胡睿 下午一点半，檀锦打开了星浪热搜。 关于孙世豪的自/杀，官v已经有了初步解释。 虽然语焉不详，但关于孙世豪的死，以及他与几桩爆炸案的关系解释得清清楚楚。 网友们就此事发表的言论不少，但舆论风向是正能量的。 檀锦松一口气，正要去趟厕所，就见齐队忽然出现门口，“小檀，你带上笔录，跟我去一号问讯室。” “好。”她答应一声，拿上东西，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号问讯室。 檀锦一进门就看到了胡睿，此人身形瘦削，着装时尚，妆容精致，但疲态难掩，桃花眼里的不安清晰可见。 廖勇已经在主座坐下了，齐队在他的左手边，檀锦先去看摄像机，按下开始按钮，这才在右手边的空位上落了座。 廖勇不徐不疾地开了口，“胡先生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市局负责刑侦的支队长，姓廖。” 胡睿的眼角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檀锦知道，他紧张了。 胡睿“嗯嗯”地清清嗓子，开了口：“这么大的阵仗啊。廖支队长，最近你们一直在找我的麻烦，请问，我犯罪了吗，犯的什么罪？” 大概是演技起到了关键作用，他看起来很镇定，但声音高亢尖利，像是愤怒至极。 廖勇道：“暂时还谈不上犯罪，和以往一样，我们例行询问几个问题，请胡先生稍安勿躁。” “好，你问。” “请问，在冷飞雪的保姆车发生爆炸前，你是不是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谁的打的，都说了什么？” 胡睿不经意地避开了廖勇的视线，“是接了一个，那人打错电话了，聊两句发现不对就挂了，我不认识。” “打电话的人，就是杀害冷飞雪二人的凶手。” “啊？！” 胡睿一下子站起身来，右脚不自觉地动了一步，额头细汗密布，桃花眼瞪得又大又圆。 檀锦觉得他这一段演的不错，比电影电视剧里真实多了。 廖勇凌厉地看着胡睿，“请坐，胡先生。” 胡睿与他对视片刻，到底坐回了去。 廖勇继续问：“你们说了几句话，对方都说了什么？” 胡睿眼睛向上看，像是在努力回忆：“当时马上就要拍戏了，我其实没太在意，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你是某某吗’我说‘不是，你打错了’，那人就挂断了。” “打错电话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声音上有特征吗，年轻的还是衰老的？” “女的，听不出来是年轻还是衰老，特征嘛，没留下深刻印象，是不是就没有特征？” 胡睿反问了廖勇一句。 廖勇道：“我很好奇，凶手为什么那么精准地找到了你的电话；我还很好奇，一个思维缜密的凶手，为什么会在那么重大的时刻打错了电话。胡先生，你是演员，经常阅读各类剧本，更是喜欢演绎各类人物，你帮我分析一下，凶手为什么会出现如此重大的纰漏呢？” 胡睿道：“不好意思，我分析不出来。廖支队长高看我了，我只是个演员，演技也一般，能走到今天，主要是沾了这副皮囊的光。” 他的目光由躲闪变得坚定了。 檀锦认为，这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他的确没有参与犯罪；第二，他的演技不俗，而且全面分析过眼下的局势，认为警方没有掌握关键证据，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或者还有第三种可能——胡睿没有深度参与，他只是接了那个电话，预先知道了冷飞雪要死，但他恨她，所以乐见其成。 檀锦倾向于第三种。 接下来是某世家运动鞋的问题。 胡睿越来越镇定了，一口咬定他见过的群演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从不记得孙世豪这个名字，送其代言的运动 鞋这种事，绝对是无稽之谈。 齐队的脸越来越黑，但廖勇的耐心却越来越好。 他甩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听说，你和雷沂的关系很亲密，超越了友谊的界线，有这回事吗？” “谁说的？放屁，放屁！”胡睿勃然变色，“你把他叫出来，我们对薄公堂！” 廖勇微微一笑，“胡先生这么激动干什么，做我们这一行的，有些话只要问出口，就意味着掌握了相关证据，你说是不是？” 胡睿哑口无言，化了裸妆的脸血色全无。 他茫然无措地看着对面的三个人，眼里泪意汹涌，哑然道：“那是我的隐私，我有权不回答。” 廖勇道：“胡先生，雷沂被杀，而你有杀人动机。” “我没有！我没有！”胡睿一拍桌子，再次站了起来，“我要是有杀人的胆量，何至于被那畜生侮辱？！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他又怒又急，嘴唇发紫，指向廖勇的手微微发颤，看起来好不可怜。 廖勇长叹一声，“我理解胡先生的愤怒，但……” “但什么，我什么都没干，没干！”胡睿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执意这么聊，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 他又恢复了理智，把椅子往后推了一下，大马金刀地坐下，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 廖勇不为所动：“这是我们的工作，还请胡先生谅解，最后一个问题，你和冷飞雪有私人恩怨吗？” “这个问题，我tm回答过八百次了，没有，没有，我可以走了吧！？”胡睿起身就走，临出门前还踹了木门一脚。 廖勇追了一句：“还请胡先生最近不要离开京市，以便配合我们调查。” 胡睿没有回答，脚步声急促，越来越远了。 廖勇没有立刻动地方，他看向檀锦，指了指录像机。 檀锦起身把机器关了，正要离开，就听廖勇说道：“齐队，小檀，你们说说，他刚刚的表现有几分真，几分演？” 齐队道：“我最近研究过他的剧，表演功底一般，他说他靠皮囊起家并非谦虚。所以，他大概率不是演的。” 老刑警就是老刑警，居然连人家的戏都研究了。 檀锦在心里默默地表示了敬佩。 廖勇拿出一根烟，看看檀锦，又放了回去，“你也认为他不是演的，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檀锦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我起初觉得他是演的，但后面就不太像了。我猜，他接的那个电话不是凶手打错了，而是凶手通知他冷飞雪要被炸死了，邀请他一起观看。” 廖勇道：“我也有这样的猜想，但没有证据。而且，还有一种可能，无论鞋还是电话，都是凶手做局，故意把我们的目光引向他，既能掩护他的犯罪事实，又能戏耍我们和胡睿一番，一举两得。” 齐队“草”了一声，“至少有八成可能。” …… 从问询室出来，齐队对檀锦说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去找心理医生聊一聊，还有，今晚就别加班了，早点回去吧。” “谢谢齐队。”檀锦道，“还是忙活点儿好，省得胡思乱想。” “那倒也是。”齐队道，“既然如此，你再跑一趟嘉喜花园保安队，再去一趟指挥中心，把孙世豪家周围的监控拷贝一份，仔细找一找，看看他有没有咱们不曾掌握的熟人或朋友。” “好。”檀锦答应一声去了。 嘉喜花园内有三个关键摄像头，小区外两个，檀锦都拿到了一个月的监控视频，当晚便忙碌了起来。 楚流远知道她忙，既没打电话，也没发鸿信。 第二天傍晚，他和方茁然出现在喜安区一家高档火锅店的三楼，进了蒹葭厅。 “诶，流远哥来了。”坐在沙发上的虞山远站起身，往前迎了两步，“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楚流远看了眼里面，“他们都没到吗？” 虞山远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时候堵车，都在路上呢，流远哥从哪儿来的？” “闲安，离这边不算远。”楚流远顺着他的意思在沙发上坐下了，“你听说这边跳楼的事了吧？” “听说了。警方说和爆炸案有关，畏罪自杀。”虞山远道，“这案子该破了吧。” 楚流远道：“警方说的不太清楚，我觉得还没有。” 第52章 “为什么？”谢以湘带着女助理进了门，“流远哥，为啥还没破？” “小谢来了。”今天是虞山远做东，一般来说要迎一下，但谢以湘年纪小，咖位也没他大，便只是欠了欠身，“快过来坐。” “山哥好，流远哥好。”谢以湘正式和二位前辈打了招呼，又道，“流远哥快说说呗。” 楚流远道：“这人自/杀，很可能是为了掩护其同伙。” 谢以湘不太赞成他的判断，“那也可能是不想进监狱，反正都是死，死在自家楼下更好，方便回家。” 虞山远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真会吓唬人！” 楚流远问：“小谢是零几年的？” 谢以湘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冷饮，“零一年，听流远哥的歌儿长大的。” 零一年。 楚流远没有在意谢以湘的调侃，反倒想起了檀锦。 檀锦零零年的，只比谢以湘大一岁，而他是九零后…… 啧，居然真的自卑了。 虞山远道：“怎么着，流远哥觉得自己老了？放心吧，这只能说明我们成名早，决不能说明我们老。” “不老吗？哈哈～”楚流远笑了两声，“我记得你和我差不多大。” 虞山远点头，“我比你大三个月，天秤座。” 谢以湘道：“那岂不是要过生日了？” “谁要过生日？”章秋宜大步流星地进了门，没等虞山远迎接，一屁股坐到了楚流远身边，“山哥吧，我记得你是十月份过生日。” “的确。”虞山远道，“路上还堵车吗？” 章秋宜道：“在和安区时堵的厉害，这会儿好多了。” 虞山远拿出电话，“那岳溪和冉姐姐也该到了，我给他们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那二人便一起进了门。 四人齐齐起身，笑着迎了上去。 第47章他说这是他的义务 人齐了，六人从小客厅挪到餐厅，助理们也在其他雅间另开一桌，离开了蒹葭厅。 待服务员上完菜肴和小料，冉雨柔客气地请走了他们。 大家知道她有话要说，纷纷停下了话头。 冉雨柔道：“你们听说了吗？胡睿被讯问了。” “为什么？” “他和冷飞雪的矛盾很大吗？” “没听说过。” 楚流远、虞山远、岳溪一人说了一句，且有问有答。 谢以湘和章秋宜对视一眼，一起问了同一个问题：“什么时候的事？” 冉雨柔道：“昨天下午，嘉喜花园跳楼案之后。我觉得警方可能是掌握到什么了，不过，我是真的不明白，他们两个在剧组里很和谐啊，如果没有矛盾，胡睿为什么要杀冷飞雪，而且还一杀就是两个？” 谢、章二人松了口气，其他几位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楚流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岳溪有反侦察意识，跟他一样，也在窥视其他人的反应；章秋宜则带着看热闹的意味，仿佛他没被警察查过一样。 虞山远的眼里有惊讶之色，但他一直觉得此人城府很深，交不透，便一向少有往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年纪轻轻就能在演艺圈混到影帝的人，怎么可能简单呢？ 谢以湘年轻，藏不住话：“小雪姐就是有点傲，人还是挺好的吧，胡睿哥和她不大可能有那么……激烈的矛盾，警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富二代出身，家庭出身和冷飞雪相仿，家里肯花钱砸资源，即便知道这个圈子很险恶，也从未亲身体验过。 冉雨柔夹起一片牛肉，在清汤锅里不紧不慢地抖弄着，“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唉……想不明白。” “警方也是搞笑。”章秋宜嗤笑一声，“不瞒着大家，我也被查了，听说还去我老家了呢。但我和冷小姐真的不熟，随便他们搞去。” 谢以湘附和着点头：“谁说不是呢， 我和她说话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岳溪看向楚流远：“流远哥，你这边怎么样？” 楚流远道：“我还好吧，警察也问了，感觉是例行公事。” 岳溪抿了一口啤酒，“冷飞雪出事前，流远哥就飞法国了吧，就这样他们也没放过你？” 楚流远挑了挑眉，警察没有骚扰他，而是他在骚扰警察。 他笑道：“案子一天不破，我们就担着一天的嫌疑，人家问问也是正常的，你们觉得呢？” 他们想diss警察，他就维护一下，看看都是什么反应。 “草！”章秋宜极为不满，“凭什么？咱们都是公众人物，有身份，有钱赚，只要不疯，哪个会干杀人的勾当，活腻了不成？” 岳溪一敲桌子：“就是这个话。” 虞山远道：“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把重点落在我们身上？难道是因为古井镇爆炸案吗？” 谢以湘插了一句，“那一次我们都是受害者，警察为什么那样想？” 冉雨柔道：“我也觉得是古井镇那次，毕竟那次是节目组临时换的地方，凶手如此快速地掌握了信息，并做出了相应的安排，说明凶手不是节目组的人，就是在我们中间。” 章秋宜的嗓门陡然高了起来，“这个我也想到了，但警察为什么不怀疑导演副导演他们？还有古井镇的商户，签订合同时消息就泄露出去了，所以粉丝才会提前赶来，大家都有嫌疑，为啥只针对我们？” “因为雷沂死了。”岳溪无比肯定地说道，“前面两起发生时，我也像秋宜那样想过，但雷沂死后我就改变了想法，毕竟节目组、粉丝，或者其他人，都和雷沂没有多少交集。” 虞山远连连点头，“说得对，我也这么看。” “卧槽！”章秋宜更加生气了，“滑天下之大稽。要我说，凶手就混在那些粉丝中间，不过是警方无能，找不到罢了。” “你小点声。”冉雨柔提醒他一句，“也别那么说，我们必须相信警方。” “不好意思。”章秋宜讪讪一笑，收敛了情绪，“谢谢雨柔姐提醒。” “唉……”谢以湘叹息，“不相信也得相信，我现在只盼警方能快点破案。” “是啊。”虞山远道，“案子一天不破，咱们就要担心一天。不敢想象，万一……” “别说了。”冉雨柔又制止了虞山远，“大家小心防范就是，晦气话千万别说。” 在这个圈子里，有不少人相信神鬼。 冉雨柔有了年纪，格外喜欢避谶。 …… 六个人边吃边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几乎没人提起，就像警方问了什么，具体查了什么，以及冷飞雪二人出事时人都在哪儿的敏感问题，大家都选择了无视。 将近九点半，楚流远告别其他人，戴好伪装，走出火锅店，上了沃尔沃。 方茁然启动了车子，“老板，怎么样，有发现吗？” 楚流远没有立刻回答他，五个人在吃饭期间的表现脑海中飞速闪过，所有人的话和说话时的表情合情合理，看不出任何破绽。 是演技太高，还是真情实感？ 无论哪一种，他今晚都没有任何发现。 方茁然追问了一句：“老板看不出来吧。” 楚流远摇头，“在这个圈子里，哪个不是戴着面具活着的？这次聚会与其说是互通消息，不如说是抱怨警方，所谈内容大多毫无营养。” “是啊。”方茁然轻打方向，“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再说了，凶手既然能在四起案子中做到滴水不漏，当然也能在一顿饭中不露任何破绽。” 沃尔沃驶出停车场，往闲安区的方向去了。 楚流远想了想，“到和平花园停一下。” 方茁然“噗嗤”一笑：“快十点了，老板这是老房子着火了吗？” 楚流远打开平板电脑，“趁着我还记得细节，和她见个面，聊一聊，或者能想到更多的。” 他确实很想见到檀锦，但不想轻易承认。 十点四十分。 方茁然发出了预警：“老板，小檀子回来了。” 楚流远放下平板电话，飞快地拨通了檀锦的电话。 耳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他的视线穿过玻璃窗，朝马路上看了过去——夜深了，路上的车不多，小小的白色suv在路灯下颇为显眼，檀锦像是在犹豫接不接，车速明显慢了不少。 方茁然道：“看样子……小丫头不太待见老板的电话。” 楚流远没理他。 方茁然又道：“老板，如果她接通了，不妨试探试探她，也省得咱剃头挑子一头热。” 他说的不太明白，但楚流远听懂了，意思是：不告诉檀锦自己的位置，先问问她在哪儿，如果她撒谎，说还在单位加班，正忙着，不方便见面，他或许就可以放弃了。 两句话的功夫，檀锦的车过了马路，电话也被接通了，小姑娘略带疲惫的声音仿佛被沙沙的夜风吹了过来，“流远哥？” 第53章 “是我。”楚流远道，“你刚到家门口吧。”他没有采纳方茁然的建议，彼此认识不到一个月，连好朋友都算不上，没有必要搞试探那一套。 檀锦道：“你怎么知道？” 小丫头惊慌的声音愉悦了楚流远，“因为……我就在马路对面。” 檀锦听到此话的第一反应是拒绝见面，但理智告诉她，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当面拒绝才是。 她问道：“你一个人吗，周围安全吗？” 楚流远道：“安全，你方哥也在，快过来吧。” 檀锦没敢直接回家，她把车放在大门口，戴上帽子和口罩，小跑着过了马路。 抵达时，楚流远亲自给她开了门。 方茁然调侃道：“路上没有特务跟踪吧？” 檀锦道：“上次上热搜是因为工作，领导不会追究，这次再中招，我只怕连试用期都过不了。” “没事，过不了的话，方哥给你当经纪人，保你火遍大江南北。”方茁然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过来一只盒子，“刚买了几只可颂，还有热牛奶。” “我才不要当演员呢。”檀锦弱弱地反驳了一句，接过盒子，正要拆开，就见楚流远把盒子拿了过去，递过来一张湿巾。 檀锦接过来擦手，扔到一旁的纸袋里，再捏住楚流远放到手里的可颂面包，扒拉掉口罩，直接送到嘴里咬了一口。 方茁然道：“放心吧小檀子，我们老板足足等了你五十分钟，如果这里不安全，早上热搜了。” 五十分钟！ 檀锦看向楚流远，但后者没有看她，正在开纸杯上的咖色塑料杯盖，他的侧脸立体精致，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样的人也会喜欢一个女警察？ 怎么想都有点匪夷所思。 檀锦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口——工作忙，压力大，她没有精力应对感情问题，只要楚流远不说，她就当不知道吧。 当鸵鸟虽不可取，但暂时符合当下的情势。 楚流远把冒着热气的牛奶递给她，“我刚和其他几个嘉宾聚完会，准备回闲安，顺路到这儿，就想和你聊一聊。” 檀锦的目光中带了一丝防备，“你想聊什么？” 楚流远打开手机屏幕，促狭地看着檀锦，“当然是聊聊那几个人，你想聊什么？” “我……”檀锦面颊发烫，嘴硬道，“我当然也是。” 方茁然从中央后视镜里看热闹，就像个二百五瓦的大电灯泡。 楚流远怕小丫头真的恼了，不再盯着她看，打开手机，找到鸿信录音，点了播放键，虞山远寒暄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方茁然惊讶地回过头。 檀锦也听出来了，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楚流远微微一笑，又暂停了，“背刺同僚，做法不太道德，但人命关天，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方茁然竖起了大拇指。 他真没想到，向来圆滑、好人缘的老板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檀锦呐呐：“我替我的同行们谢谢你。” “三条人命了。”楚流远道，“这是我做为 公众人物应尽的义务。” 他想过了，即便没有檀锦，他也会这么做。 第48章胡乱猜测 吃饭的时间多长，录制的音频就有多长，即便以1.5倍快放，也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檀锦全程认真听，没放过任何细节。 播放完毕后，楚流远关掉了手机，问檀锦：“感觉怎么样？” 方茁然回过头，期待地看向檀锦，他也很想知道，作为一名警大毕业的高材生，她在一堆没有营养的闲聊和吐槽中能挖出什么东西来。 檀锦看看楚流远，又看看方茁然，哂笑道：“我感觉很……羞愧？所以此时此刻，我是不是应该说：小卡拉米感谢各位娱乐圈大佬的批评和鞭策？” “噗……”方茁然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他算看清楚了，他家老板的目的就是通过这段录音和檀锦待一会儿，没什么背刺，更没什么地狱，本质上就是算计。 楚流远：“……” 他也觉得录音中没有实质性内容，但对于没接触过他们的檀锦来说，至少可以对他们的性格有一个初步了解。 但这样的话应该怎样对檀锦说呢？ 檀锦学的是刑侦，无论如何都该比他想得深一些才对，一旦贸然开口，只怕又要被其冠以“爹味十足”的称号了。 就在他想着怎样引导檀锦一二时，檀锦开了口：“感觉虽不好，但理性的思考还是有一些的。” 方茁然“哦”了一声，重新转过头，挖了挖耳朵，表示洗耳恭听。 楚流远则露出了一抹‘孺子可教’的欣慰笑意。 檀锦道：“假设，你们六个一定有一个是凶手，我觉得他可能是岳溪和虞山远。” 楚流远颔首：“我也这么认为。” “为什么？”方茁然不解，“出事当天，他俩不在迷水县。” 檀锦无奈地笑了笑。 不但他俩不在，孙世豪也不在。 昨天，技术组找到了孙世豪出现在冷飞雪公司附近的影像，但没找到他出现在迷水的蛛丝马迹。 而且，孙世豪家附近的监控视频可以证明，出事的那个早上，他没离开过嘉喜花园。 也就是说，警方还未找到真正的凶手。 她说道：“凶手非常谨慎，他们不在场，恰好说明了这一点。” “这……”方茁然摇头，“我不那么认为，章秋宜就在迷水影视城，你们也没怀疑他啊。” “怎么没怀疑？已经调查了完了呀！”檀锦道，“所以，如果我是凶手，绝不想冒这样的风险。” “好像也有道理。”方茁然服气了，“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是他俩？” 檀锦想了想，“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主要是排除法。首先冉雨柔，她将近五十了吧，稳重老成，一般来说，天生犯罪人忍不到这个年纪，而且，她和雷沂虽有交集，但媒介是老雷先生，即便有仇怨，对象也不该是雷沂；其次谢以湘，此人家境优渥，在男团拼尽全力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没道理玩这种杀人游戏；最后章秋宜，从这些谈话来看，此人有脑子，可惜不太多，肌肉男的形象很适合他，但像连环爆炸案这种脑力游戏他可能玩不转。” 楚流远问：“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故意藏拙？” 檀锦道：“我记得他的台词功底很差，但他在录音里的表现比影视剧里强多了，这说明他基本上真情实感，没有表演的痕迹。另外，我们查过他了。” 方茁然点头表示认可：“如果岳溪和虞山远之间真有一个凶手，你觉得会是谁？” 檀锦看了他一眼，谨慎地说道：“我没有侧重，以上纯属胡说八道。” “呵呵……”楚流远笑了起来，“小丫头总算精明了一回。” 方茁然遗憾地摇摇头：“可惜啊，少了一个大热搜。” 檀锦在驾驶座的后面捶了一拳，“你应该为此感到庆幸，不然你会得到一堆大比斗。” “哈哈哈……” 楚流远和方茁然一起笑了起来。 檀锦按亮手机，差八分钟零点了，便直接打开了车门，“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谢谢流远哥，谢谢方哥。” 楚流远道：“回吧，早点睡。” 方茁然也道：“娱乐圈的事，你方哥门儿清，有事打电话哈。” “好。”檀锦下了车，正要关门，忽然想起了笔记本电脑的事，歉然说道，“流远哥，电脑我还得用几天。” 楚流远坐过来，身子往外探了探，“没事，借你一辈子都成。” 车里没有开灯，不远处的路灯照到他的桃花眼里，眼波流转间，荡起了细碎的温柔的光。 檀锦呼吸一滞，转过头，下意识地快走几步，过了马路。 回到家，檀锦把电脑包和那双鞋拎进卧室，在学习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犹豫片刻，到底拆掉包装，打开了鞋盒。 这是一双经典款的休闲鞋，白色、浅灰、棕红三色搭配，低调秀气。 “好看。”檀锦自语一句，拿出塞在鞋里的配件，松一松鞋带，穿了上去。 果然合适。 果然舒服。 檀锦欣赏片刻，用手机拍了张照片，放到购物网站里搜同款——919元。 还可以，不用攒钱也能把这个礼还上。 檀锦毫无负担地把鞋放在门口，准备一上班就穿。 躺在床上时，檀锦把一天的工作盘了一下。 她今天给迷水县的群演打了几十个电话，主要询问了两个问题，一问有没有冷飞雪的负面新闻，二问有没人认识孙世豪。 大概是死者为大的缘故，冷飞雪得到了群演们的一致好评，类似演技好、有礼貌、不耍大牌的好话说了一箩筐。 檀锦虽然不信，却也不得不接受‘冷飞雪很会经营自己’的现实。 第54章 认识孙世豪的人不多。 檀锦打到倒数第二个电话，才找到一个听说过他的人，于是她通过此人的朋友进了一个南方群演的鸿信群。 这个群很活跃。 檀锦表明身份后，几百人的大群顿时沸腾了——八卦的居多，真有事实的很少。 认真筛选一番后，她得出如下结论：一，孙世豪好钻研，性格沉默内敛；二，孙世豪有宅男属性，喜欢盯着美女看，即便引起对方反感也毫不在乎；三，孙世豪跟谁都是点头之交，没听说他跟谁走得很近；四，孙世豪的演技非常好，但因为没有门路，能演的角色很少；五，有一个人说，孙世豪有个聊得特别好的网友，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是男是女；六，冷飞雪的确在他们长年蹲守的影视城里拍过戏，但没听说过她与孙世豪发生争执。 第六点给了檀锦一个暴击，引以为傲的推理竟然没有事实支撑，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冷静下来后，她重新明确了一点：孙世豪和冷飞雪很可能无冤无仇，他杀人或者是因为他想杀，或者听命于人。 还有第五点，这个情况格外重要。 檀锦认为，那个网友也许是他的同伙，古井镇上厢式货车里的一员。 快睡着时，她迷迷糊糊地想，如果六位明星中有一个能和孙世豪做朋友，那人肯定是虞山远。 所以，方茁然让她做的选择，她其实早有答案——原因无他，岳溪混的是时尚圈，与孙世豪没有共同话题，且常年活跃在国际舞台，不大可能交孙世豪这样的朋友。 但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哪怕有人未卜先知，明确告诉她虞山远就是凶手，她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快到一点半时，檀锦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梦到了楚流远，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身上的草木香极其浓郁。 是以，当他一步步靠近时，她在一步步后退，直到她打了一个毫无形象的大喷嚏。 然后……就醒了。 天亮了，阳光从陪伴她十年的田园风碎花窗帘的间隙里透了进来，大向日葵和小雏菊开得热烈而又奔放。 檀锦盯着窗帘看，脑子却在回忆醒来之前的梦，嘴角不禁微勾，“人是帅的，脑子也好使，就是岁数大了点儿。不知道他是一时的兴趣，还是……啊啊啊，我想这些干什么？花痴吗？！” 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直奔卫生间…… 七点五十，檀锦咬 着煎饼果子到了局里。 刚进办公室，就见老吴背着背包往外走。 她问：“吴哥要去哪儿？” 老吴道：“我和小许走一趟虞山远的老家。” “他也要查吗？”檀锦的大眼睛顿时一亮，“那是不是也该查查他的助理？” 这是她在等红绿灯时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老吴道：“他的助理没那么大能耐，做实了虞山远，他就没跑了。” “也不能那么说。”齐队进了门，“管小乐是隔壁市的人，查也好查，你等会儿和萧虞开车跑一趟。” “是。”檀锦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啧……”齐队嫌弃地蹙起眉头，绕路过去了。 檀锦微微一笑，放下背包，去饮水机里接了热水，开始吃早点。 吃了一大半，电话响了。 秦桐的。 檀锦飞快地接了起来：“桐桐，吃早饭了吗？” 秦桐道：“还没，你正在吃？” 檀锦嗯了一声。 秦桐又道：“吕漾的爷爷昨天下午没了，你今天有空没？” 檀锦滞了一下，“抱歉，我有任务。” “唉……”秦桐叹息一声，“她也说不用。但我想着她家人太少，连个上香的都没有。算了算了，你忙吧，案子重要。” 檀锦道：“要不，我想想办法，晚上去一趟？” “那也行。”秦桐精神了，“你过来前打我电话。” 檀锦挂断电话，打开星浪热搜，前面几条没有楚流远深夜私会神秘女性的热搜，她把心放回肚子里，顺手往下翻了翻，发现还有一条是关于楚流远的： 因私人原因，楚流远原定九月中旬在京市体育场举办的演唱会再次延期，时间不定。 第49章虞山远的经纪人 檀锦一直知道楚流远九月份有场演唱会，但没想到他会一拖再拖。 作为一名知名度极高的音乐人、歌手，几次失信于粉丝，只怕又要招来黑粉的造谣和谩骂了吧。 檀锦在评论区里翻了翻，前排几条高赞照例是粉丝团建，下面几排就是黑粉狂欢了。 人的名气足够大，黑粉便也足够多，不但什么样的恶评都有，而且每一条都几万、十几万的点赞。 眼不见为净。 她迅速关掉了星浪。 “啪！”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落在她面前，里面装着巴掌大的蛋糕体，黄澄澄的，表面还有深色的虎皮花纹。 檀锦抬起头…… 萧虞看她一眼，把斜挎包丢到了椅子上，“我女朋友烤的，让我带给你尝尝。”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跟便秘似的。 檀锦想了想，他没给别人带，只带了她的份，而且强调是女朋友亲手做的。 所以这是某人在宣誓主权？ 呃……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先小人后君子，大家都谨言慎行嘛。 “谢谢。”檀锦把蛋糕放到抽屉里，“齐队说，让你我去一趟津市，查一查虞山远的助理管小乐。” “管小乐？”萧虞道，“为什么？” 檀锦道：“如果虞山远有嫌疑，贴身照顾他的生活助理当然也有嫌疑。” “那倒也是。”萧虞想了想，“按照这个逻辑往下推，虞山远的经纪人只怕得查，我听我女朋友说，他和他的经纪人的关系很不寻常。” 檀锦看向齐队。 齐队显然听到了萧虞的话，一张脸又黑了几分，“真tm乱啊！” 檀锦一个没忍住：“俊男美女，男未婚女未嫁，关系不寻常也没什么吧。” 萧虞立刻甩了她一个眼神杀。 自己又忍不住怼齐队了。 檀锦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微卷的短发。 “就你长嘴了？”齐队瞪她一眼，在笔记本上翻了翻，“欧心蕊，33岁，汇安县人，高中是汇安第一中学，大学是京师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现住址：碧水皇庭2栋，3203号。” 汇安县在京市以东，归京市管辖。 萧虞道：“成，我们先去津市，回来时到汇安。” “去吧。”齐队挥了挥手，“小心驾驶。” …… 二人上了车。 萧虞一边启动，一边道了个歉：“抱歉哈，有点唐突。” “没什么？” “如果是你，你会怎样？” “我啊，可能也是这样？” 檀锦言不由衷，她做不来这么委婉的事情，也没那么多顾忌，可能在齐队夜市请客时，就和萧虞的同事见面了吧。 快到津市时，萧虞接了个电话。 原本迷糊着的檀锦被吵醒了，就听萧虞说道：“她道谢了，没评价，因为没工夫吃。” “我出外勤，正开车呢。” “对，去迷水。” “嗯嗯，爱，爱你，我最爱你了。” 这么浪漫的吗？ 檀锦扭头看了眼萧虞，后者表达爱意的语调极为真诚，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看什么看？”萧虞不满地开了口，“没见过公式化的表白吗？” 檀锦尴尬地笑了笑，“确实第一次见到。” “唉……”萧虞叹息一声，“有时候我想，其实单身也挺好。” 檀锦道：“女孩子需要安全感，你多一点耐心。” “安全感是互相给的。”萧虞的语气中有了怨气，“当我城里城外跑一天，满脑子都是案件进展时，回家还要面对她没完没了的试探和指责，我也会害怕，会不耐烦。” “……”檀锦沉默了好一会儿，“如果你们没有分过手，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 萧虞的声音顿时大了几分：“分手是她提的，复合是我跪着求来的，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檀锦道：“可能是因为忙碌和疲累，你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你想想，如果在蜜月期，她的试探和猜忌对你来说，是她爱你的最好证明，你不会不耐烦。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你越敷衍她就越怕，就越想抓住你。” 萧虞苦笑：“可能吧，我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檀锦摇了摇头，没有附和。 话题便戛然而止了。 萧虞专心开车，檀锦则专心想事情。 她想到了楚流远。 她想，如果自己真和楚流远谈上了，会不会也像萧虞的女朋友一样患得患失？ 大概也会吧。 她又不是圣贤？！ 第55章 楚流远帅气多金，才华横溢，在评论区里喊着生猴子不只有女生，还有不少男生呢。 想到这里，檀锦心里一阵恶寒。 算了算了，惹不起的人坚决不能惹。 奶奶说过，齐大非偶，她还是很赞成这句话的。 …… 十点半，檀锦和萧虞从津市十一中的办公楼走了出来。 他们找到了管小乐的高中班主任，那位班主任说，管小乐的父母都是普通打工族，学习成绩一般，但情商不错，嘴巴很甜，高中时谈过恋爱，朋友也很多，人缘向来很好。 这样的人可能参与到连环杀人案中吗？ 二人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跑到管小乐的初中和父母生活的小区里打探了一番，都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中午吃了顿地道的津市大包子，下午一点半左右赶到汇安县第一中学。 欧心蕊毕业十五年了，教过她的老班主任已经退休多年，没教过她的老师又不太了解，他们只好找到老班主任的电话，在她家小区对面的茶馆里见了面。 这位班主任是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 她说，欧心蕊是个苦命的女孩子，父亲有家暴倾向，母亲在她高二时自/杀，但她本人性格沉静，学习刻苦，成绩大多在百人榜五六十名。 因为警方并不掌握欧心蕊和管小乐的犯罪事实，二人提出 的问题很克制，只说做背景调查，不谈犯罪相关。 所以很快便结束了访谈。 在回去的路上，萧虞说道：“看起来，这位欧女士的嫌疑比较大。” 檀锦同意他的看法：“所以，我们可能又要大量地观看监控录像了。” “我去～”萧虞哀嚎一声，“总这么搞，哪个眼睛受得了哦！” “没办法。”檀锦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看两侧后视镜，“后面那辆出租车，是不是跟咱们很久了？” 自打上次从津市回京，她对紧跟不舍的车辆就有了阴影，警惕心多了好几分。 “没太注意。”萧虞坐直身子，调整身体角度认真看了看，“跟多久了？” 檀锦道：“从汇安出来就开始了。” 正说着，那出租车从左侧车道超过了他们，再越过前面的大车，右转，就看不到踪影了。 萧虞颓然地躺了回去，“你想多了。” 檀锦松一口气，也加大了油门…… 快到局里时，萧虞的电话响了，震动加说唱，车厢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正赶上红灯，檀锦踩了刹车，调侃道：“什么品位，你闹不闹啊？” “我喜欢就成。”萧虞反驳一句，摸摸索索地接了起来，“你好……啊，是，我们马上就到！” 电话挂断了，他肃然说道：“欧心蕊死了，齐队让我们马上赶到碧水皇庭地下停车场。” 檀锦：“……” 第50章讯问楚流远 檀锦想起了那辆疑似跟踪他们的出租车。 她立刻说道：“萧哥，打开行车记录仪，找到那辆出租车，我记得车号是津a15976。” 萧虞“卧槽”一声，飞快地打开，找到那一段，再给齐队打电话，把情况说了一遍。 挂掉电话，他有些郁闷地说道：“如果我们不去汇安，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檀锦注视着红绿路灯数秒器，“就像孙世豪一样，只要我们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她就会死，你觉得呢？” “也许吧。”萧虞看向她的侧脸，“你比我想象的……呃……冷静？” “你想说的是冷血吧。”檀锦白了他一眼，“如果她是凶手之一，她就是杀死我继姐的仇人，我为什么要同情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萧虞有些讪讪，他忘记冷飞雪和檀锦的关系了，“好吧，也许你说的对，但也许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 檀锦耸了耸肩。 第一印象已经形成，她眼下很难同情欧心蕊的遭遇。 又一个红灯时，萧虞再次接到齐队的电话，他说，出租车司机已经找到，正在前往区局，他让二人回局里做好笔录，等他们回去。 于是，二十分钟后，他们在接待室里询问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性老司机。 司机是老京市人，很健谈，不但出示了载客凭证，还详细地描述了那位顺风车客人。 总结起来有以下几点： 首先，客人在茶馆附近上车，个头在一米七左右，偏瘦，男性，全程戴着帽子和口罩。 其次，此人并未要求司机跟上檀锦二人的车，但高速上的突然超车，确实是乘客要求。 再次，客人很沉默，除了几次必要的交谈，一句闲话未说。 最后，客人在和安区景坤大厦下车，他并未注意其去向。 回到办公室，萧虞把女朋友的蛋糕要了过去，掰一半给檀锦，一边吃一边说道：“你觉得是巧合，还是故意？” 檀锦两大口解决蛋糕，用热水送了送，“我认为是故意，而且还是挑衅。”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往好了说，是直觉；往坏了说，被害妄想症。” 萧虞若有所思：“你说得很有道理。” 檀锦神色晦暗地笑了笑，当然有道理，这是自她懂事后，老爷子耳提面命最多的一件事——他要求她，面对危险时，首先相信直觉，其次要验证直觉。 她一直是这样做的。 五点二十八分，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檀锦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楚流远忽然转过头，视线从齐队的头顶上射过来，精准地对上了她的惊愕的目光。 她站了起来，楚流远却神色一肃，回过头，从门口走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方茁然呢？ 萧虞后知后觉地发现异样，起身追出去，恰好看到楚流远进入一号讯问室的侧影，骇然道：“讯问室！什么情况，楚流远是嫌疑人吗？” 檀锦也跟着出来了，但只看到老何关上了房门。 萧虞幽幽说道：“不会是他吧？” 檀锦斩钉截铁：“不可能！如果是他，他不会接受我的近距离保护。” 思考片刻，萧虞道：“听说楚流远的童年很惨，心理变态也未可知。让警察做他的时间证人，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犯罪吗？” 檀锦嘿然一笑：“如果是他，他又何必揭穿孙世豪？” 萧虞道：“为了增加游戏的刺激程度？” 檀锦懒得理他，没有回答，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无论如何，她相信楚流远。 …… 楚流远神色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唇角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廖勇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雷先生抽烟吗？” 楚流远道：“谢谢，我不吸烟。” 齐队不太友善地看着他，吧嗒一声按下打火机的开关，蓝色火苗喷出，点燃了叼在嘴上的京市本土烟。 廖勇道：“雷先生，麻烦你把事发经过再讲述一遍。” 楚流远已经详细地说过两遍了，但他明白廖勇的用意，并不抵触，语气平缓地叙述了起来： “下午四点多，我从车里出来，正好遇到欧小姐，她便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齐队打断他的话，“你先下车，还是她先下车？” 楚流远道：“她喊我，我回头看见她，应该是我先下车吧。” 廖队问：“你看见她从车上下来，还是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 楚流远思忖片刻，“后者吧，不那么确定，因……” 齐队质问：“地下车库空旷，关车门的声音应该非常响亮，你为什么不能确定？” 楚流远目光流转：“因为我是公众人物，在公众场合向来警惕，她一喊我，我就会下意识地观察周围，确定有没有偷拍，有没有粉丝，一心不可二用，注意不到她的动作也是正常。” 廖队看了齐队一眼，“然后呢？” 楚流远道：“然后她就到了我跟前，我见旁边没什么人，便也笑着和她打招呼，‘欧小姐’三个字刚出口，她就踉跄了一下，随即呕吐了起来。” 齐队又问：“当时，你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楚流远道：“我当时紧张，没注意，手机录像里显示，三米左右。” 廖队问：“为什么要录像？” 楚流远道：“下意识地自保行为，万一她故意以此引我过去呢？” 齐队弹了弹烟灰，轻蔑地看着楚流远，“人命关天之际，雷先生想的竟然是自保，当好几年国际爱心大使了吧，还真是讽刺呢。” 楚流远涵养极好地笑了笑：“没办法。人只有先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 “这话说的好。”廖勇赞了一句，“雷先生很有个人魅力。” 齐队不赞成地嗤笑了一声，从桌面上拿起一叠照片，立在桌面上，一张一张地翻给楚流远看，“死者追求过你，对吗？” 第56章 照片是a4纸打出来的，有欧心蕊看楚流远演唱会时的隔空合照，有楚流远参加活动时的合照，还有地下车库遇到时的偷拍……大概二十多张。 楚流远道：“她没有追求过我，这些只是粉丝的基本操作，说明不了什么？” “是吗，那这个呢？”齐队起了身，把打开的手机相册展示给楚流远。 照片是一架望远镜，镜头指向了斜对面的楼宇，看角度应该是平行楼层。 楚流远蹙起眉头，“所以，她在偷窥我？” 齐队反问：“你不知道吗？” 楚流远摇头，目光直视齐队：“第一，我不常在碧水皇庭；第二，为防止偷窥，我的窗帘几乎常年拉着；第三，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像审凶手一样地审我，我明明没有动机，而你们也没有掌握证据，即 便车库的监控录像坏了，停在附近的行车记录仪也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雷先生千万不要误会。”廖勇提高了声音，“配合警方调查是公民的义务，不是吗？” 楚流远哂笑：“齐队，是这样吗？” 齐队收到了廖勇的警告，黑着脸，没有回答。 廖勇道：“雷先生，我们查过车库的监控，你和死者的站位有些刁钻，那个角度看不到事发全貌，而附近停放的车辆我们还在联系车主。您现在是本案的唯一目击证人，我们不得不谨慎从事。” 楚流远道：“我明白。只要三位警官公平公正的对待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廖勇道：“雷先生对虞山远虞先生怎么看？” 楚流远道：“我搞音乐，他搞影视，即便一起录了几期节目，也谈不上很熟悉。” 廖勇：“他和死者关系如何？” 楚流远：“不知道。但我知道网上有传言，说他们有男女关系。” 廖勇：“你在碧水皇庭见过虞山远和欧小姐一起吗？” 楚流远摇头。 廖勇：“你和虞山远有私人恩怨吗？” 楚流远：“没有。” 廖勇：“死者去过你家吗？” 楚流远：“我认为没有，但如果她是私生饭，跟踪到我家也是可能的。” 齐队：“你认识孙世豪吗？” 楚流远的目光凌厉了起来：“齐队为什么认为我认识孙世豪？” 齐队：“因为……” 廖勇把话接了过来，“只是随便问问，楚先生不必太敏感。” 楚流远翘起二郎腿，“几位与其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问问欧心蕊的身边人，他们会告诉你一切，毕竟我和他们既没有恩怨，也很少往来。” “呜呜呜……”廖勇的电话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接通后，他听了片刻，说一句“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而此时，齐队的手机也亮了。 齐队打开鸿信群看了看，与廖勇对视了一眼。 廖勇道：“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感谢雷先生配合。” 楚流远站起身，略一点头，大步离开了问讯室。 方茁然正等在外面，见人出来，立刻问道：“老板，到底怎么回事？” 楚流远道：“出去再说。” 二人路过大办公室时，一起往里面看了一眼，与正在关注外面动静的檀锦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楚流远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脚下亦毫不迟疑地越过了门口。 檀锦知道他的好意，更知道自己应该避嫌，见萧虞回过头，赶紧收回视线，拿起了手机。 萧虞问：“你和他不是挺熟的吗，怎么不去问问？” 檀锦打开星浪热搜，扫一眼，见上面没有楚流远被警察带走的新闻，不由松了口气，“不算很熟。再说了，在这个节骨眼凑上去，齐队让我回避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冤死了？” “哈哈～”萧虞幸灾乐祸地干笑两声，“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笑什么呐？”齐队进来了，嫌恶地看着萧虞，“大家都在忙，你不知道吗？” “呃……”萧虞眨巴眨巴眼睛，“齐队，我们见到那个司机了，笔录上传给你了。” 齐队冷哼一声，继续往里走，“你俩走一趟碧水皇庭，做第二次勘验，一定要认真仔细，明白吗？” “是！”二人一起起身，拎上包就往外走。 出了门，萧虞小声说道：“他又挨批了吧。” 檀锦附和：“我也觉得。” 萧虞叹息一声，“明明是大叔，怎么就跟大妈似的呢？” 檀锦问：“怎么说？” 萧虞道：“阴晴不定，更年期到了。” 檀锦“切”了一声，“少来，你们男人也有更年期，他只是提前了而已。” 二人一边吐槽一边出了办公楼，刚要下台阶，就见虞山远和他的小助理管小乐一起下了车。 虞山远的目光在檀锦脸上盘旋两秒，主动打招呼道：“檀警官好。” 檀锦道：“虞先生好。” 虞山远快步走了过来，“檀警官，我家经纪人到底怎么回事？” 檀锦停下脚步：“抱歉。我当时不在局里，不清楚案件始末，无法回答虞先生的问题。” “好吧。”虞山远面色凝重，眼圈和鼻头发红，“那就不耽搁檀警官了，我先进去。” 檀锦点头，与他擦肩而过。 秋风从斜侧方吹过来，一股好闻的香气钻入鼻腔，引得人想一闻再闻。 萧虞回头看了一眼：“他好像哭过了。” 檀锦道：“影帝嘛，会哭也没什么稀奇。” 萧虞赞同：“你说的对。” …… 因为赶上了下班高峰，二人赶到碧水皇庭时已经快七点了。 警车进入地库后，萧虞没有直奔目标，而是沿着外围转一圈，摸了摸地库的大体布局，这才停到了出事地点。 从欧心蕊的车到楚流远的车，一块长约十米、宽约八米的地方被警戒带圈了起来。 将近中心的位置画着一个惨白的人形，人形附近还有几滩污秽，从喷溅的形状判断，应该是欧心蕊氰/化钾中毒后的呕吐物。 她中剧/毒死亡，但到目前为止，警方还未找到谋杀工具。 这也是齐队和廖勇将楚流远带回来讯问的主要原因。 当时只他一个人在场，而杀人手段不详，若非有录像证明，他几乎无法从此案中脱身。 檀锦给老陈打过电话，老陈说，欧心蕊车子里的行车记录仪没开，而且她的车窗贴着防窥膜，外面的摄像头拍不到车里面，勘验了好几次，他们都没找到盛放氰/化钾的容器，无从知晓她是自杀还是他杀。 齐队换他们两个年轻人重新勘验现场，就是想换个人换条思路，看看是不是能有所突破。 给警卫出示过证件后，二人并肩站在警戒线外，研判的目光慢慢地检视着警戒线之内的所有物事。 几分钟后，萧虞放弃了，戴上鞋套，拉高警戒带钻了进去。 檀锦跟着他走到欧心蕊的白色奔驰e级车旁。 萧虞用车钥匙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 檀锦则戴上手套，坐到了后排。 萧虞吸吸鼻子：“艾玛世的闻香珍藏系列，三千多一瓶。” 檀锦不懂香水，也不感兴趣，直接换了话题，“你说，她遇到楚流远，是故意陷害，还是被人灭口，赶巧了而已？” 第51章一只香水瓶子 萧虞搜了搜星浪等娱乐软件，得出一个结论：“楚流远和虞山远刚参加完同一个商业活动，离这里不远，如果欧心蕊是铁粉，或骨子里是私生饭，应该可以预测到他的行踪。” 檀锦掀开套在前排座椅背后的精致小袋子，里面放着几只绑头发的发圈，几张发票，还有一双用塑料袋包裹齐整的酒店拖鞋，“我同意你的推断。那么，她此刻接近楚流远想干什么？心里存的是恶意、爱意，还是说，只是偶遇呢？” 萧虞在翻各个储物箱，“她和虞山远关系匪浅，我觉得爱意不大可能，偶遇比较符合常理，你怎么看？” 檀锦道：“我觉得是爱意。”她是女孩子，她觉得楚流远各方面更优秀一些。 萧虞摇头，“你们女孩子嫌少有脚踏两条船的。虞山远作为娱乐圈的‘大山’，实力不比楚流远这条‘大川’差，她没必要舍近求远。” 因为虞山远和楚流远的名字中都有个‘远’字，所以他们在网络上有个戏称，叫“山长水远”。 喜欢磕男男的，还以此为名搞了个社区。 檀锦开始翻找车座下面，“我记得，虞山远澄清过他们的关系。” 萧虞嘿嘿笑了：“娱乐圈的事大多真真假假，有些 话听听就算了，千万别认真。” “那倒也是。”檀锦没有争辩，更加细致地搜索了起来。 一刻钟后，二人交换位置。 檀锦把前排所有的储物箱，包括脚垫下，再次排查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车内外干干净净，别说氰/化钾容器，掉落的头发都没有几根。 第57章 “欧心蕊有洁癖吗？”萧虞道，“怎么可能这么干净？” 檀锦想起了秦桐对车的龟毛态度，“有的人对车子格外爱惜，她大概也是如此吧。” “问问她的熟人就知道了。”萧虞把腿伸了出去，“我们下车吧，我不喜欢香水味，熏得我头疼。” 香水味？ 电光石火间，檀锦有了一个新想法。 她立刻拨通了齐队的电话…… “齐队，你们在欧心蕊的包里找到香水了吗？” “没有……我草！” “那……” “你认为氰/化物被装到了香水瓶里，对吗？” “是的。” “那她为什么要把香水瓶扔掉？” “也许，那不是她喜欢的味道，也许是她用完后随手扔掉了，齐队，调一下欧心蕊的行车记录吧，或许有收获。”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了。 萧虞朝她竖起大拇指：“逻辑能力杠杠的。” 檀锦下了车：“感谢提醒。” 萧虞嘿嘿一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来是这么来的。” 很快，齐队把地址发给了檀锦。 二人驾车离开地下停车场，打开警笛，一路狂飙赶到了目的地。 阳晟大厦。 车子在垃圾桶旁停下。 萧虞打开车门，双手合十道：“但愿环卫工没清理，但愿捡破烂的没捡它！” 他还没念叨完，檀锦一个箭步下去了。 不可回收垃圾桶里空空当当，一眼望到了底。 再看可回收垃圾桶，上面浮着几张用过的纸巾，挡住了檀锦的视线。 她戴上手套，正要下手，就听有人喊了一嗓子，“喂，这里不能停车。” 萧虞道：“马上就走。” 檀锦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个五六十岁的大爷背着手走了过来，便停下动作，解释道：“大爷，我们是警察。” 那大爷没反应过来，奇道：：“咋，警察也开始捡废品了？” 两句话的功夫，萧虞已经把垃圾桶翻了一遍，他白着脸说道：“里面没有。” 檀锦道：“大爷，你知道这里的废品谁捡走了吗？” 大爷警惕地看着他二人：“咋的，捡废品违法吗？” 萧虞没好气地说道：“不违法，但有可能没命。” 大爷生气了：“你这小伙子，看着人模狗样儿的，咋一张嘴就咒人呢？” 从大爷的反应里，檀锦猜到了几分，赶紧解释道：“大爷，有人在这个垃圾桶里丢了一个有毒的香水瓶，只要有人试图拧开它，闻一闻，就可能没命了。” “啊？”大爷目瞪口呆，“真的假的，你不是骗我的吧。” 萧虞指了指车上的警笛：“你看看，我们有没有骗你。” “我草了！”大爷一跺脚，转身就西边跑，“老太太……” 檀锦叫道：“大爷，打电话啊，你先打电话！” 那大爷脚下一顿，抬手就在额头上拍了一掌，“我他妈老糊涂了！” 电话打通了。 檀锦忽然出手，在大爷手上一拍，再一接，电话就到了她手里。 “你好。” “老……你是谁？这不是我家老王的电话吗？” “阿姨你好，我是警察，但你别担心，王大爷没事，就在我们旁边站着呢，我有些事想跟你打听打听。” 她的话说得又快又急，让那女人迅速地得到了所有想得到的信息。 那女人松了口气：“你说，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 檀锦问：“你在阳晟大厦外的垃圾桶捡瓶子的时候，是不是捡到了一只香水瓶子？” 那女人道：“是啊，在我这里。” 檀锦立刻又道：“你没打开吧。” 女人道：“还没来得及，怎么了？” 檀锦和萧虞对视一眼，“那正好，如果你还没拿那只瓶子，你就把它放那儿，不要动它；如果正拿在手里，你就把它放到一个你碰不到的地方，我们马上就到。” 女人道：“好，我把它放到一边儿去。” 檀锦吓了一跳，赶紧补充一句：“千万拿好了，里面的液体有毒，绝不能弄打了。” “你大爷！”那女人可能吓到了，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随即又道，“不是骂你哈，不是骂你。” …… 王大爷的家就在附近，是个堆满了废品的地下室。 檀锦二人赶到时，那只紫色的漂亮瓶子被女人平放在几件旧衣服上。 萧虞戴上手套拿起来，小心翼翼地装到物证袋里。 檀锦向二人道了谢：“感谢你们配合，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里面装的不是香水吗。”那女人恋恋不舍地看着瓶子，“我在商场里看到过，有一种香水就叫毒药，大几百一瓶呢。” 萧虞严肃地问道：“你没闻吧。” 那女人摇头，“你们的电话再晚打一会儿，我就试试了。” 萧虞“啧”了一声，同檀锦说道：“命运这东西，真的很难说。” 檀锦附和：“这位阿姨福大命大。” …… 收集好阿姨的指纹，二人回到局里，把东西送去检验科检验。 检验科的同事很给力，不到三分钟就有了结果——檀锦猜对了，瓶中液体的主要成分就是氰/化物。 拿上结果，二人和检验科的同事一起去二楼大会议室开会。 第52章找到欧心蕊和爆炸案的…… 九点半，案情分析会开始了。 齐队亲自把欧心蕊案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小许把关键点记录在玻璃板下方——上面是连环爆炸案和孙世豪自杀案的关键点。 这就说明，上面已经决定把欧案和几桩爆炸案并案调查了。 檀锦静下心，从头听到尾。 欧心蕊：商业活动结束后的活动轨迹，会场→卫生间→停车场→上车→扔香水瓶→碧水皇庭遇到楚流远；原生家庭有问题，其性格沉稳，家庭影响似乎不大，工作后，社会关系复杂，有利益相关的对家，但谈不上仇人；她是楚流远的铁粉，为了偷窥，家中装有高倍望远镜。 楚流远：其犯罪动机不足，其他车辆的行车记录仪可证明其无罪。 虞山远的关键点有五：一、他与欧心蕊在离开阳晟大厦前分开，香水瓶可能被他调包，但找不到证据； 二，虞山远代言过艾玛世的香水，欧心蕊最喜欢闻香珍藏系列，从他陆续那儿拿了五六瓶； 三，他不承认与欧心蕊有私情，说欧心蕊喜欢楚流远，正因如此，她才追着楚流远离开活动会场，否则，她会和公司的人一起会餐； 四，他们之间的关系向来很好，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他没有犯罪动机； 五，虞山远社会背景干净，其父母是退休教师，风评很好，老吴他们走访过他的高中和邻居，未发现异常。 王局率先开口：“氰/化物的来源是此案的关键，对此，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廖勇道：“假定凶手和连环爆炸案的凶手系同一人，那么对方既然能做出定时炸/弹，就能独自提取氰/化物，这个来源不好查。” “时间紧迫，那就先不管它。”王局颔首，“还是从案件本身着手，欧心蕊的死很可能和孙世豪一样，凶手狗急跳墙，即便没有证据，我们的注意力也必须落到他的身上了。” 这个‘他的身上’，指代虞山远。 廖勇不赞同地摇头：“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掌握到他的任何证据，下定论太早只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王局道：“好，那就严谨一些，先夯实欧心蕊和爆炸案的关系。” 廖勇同意这个提议，他看向齐队：“你和技术组沟通一下，把有关兴庆镇的监控视频找出来，看看欧心蕊有没有在那条公路上出现过。” 齐队点点头。 朱大队道：“还有其他几桩案子，想办法对一对时间，看看她有没有不在场的时间证据。” 廖勇扫视一圈，“还有虞山远和欧心蕊的真实关系，务必深入调查，娱乐圈水深，找找狗仔，也可以找找私生饭，力争不放过任何细节。还有管小乐，他明明是贴身助理，表现得却十分无辜，也得好好查一下。”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到檀锦身上了，“你们不能确定就是跟踪，对吗？” 檀锦道：“我觉得就是跟踪。” 廖勇朝萧虞抬了抬下巴，“你来说一遍经过。” “好。”萧虞道，“回来的时候檀锦开车，她说有一辆出租车在后面跟了很久了……” 他把从发现跟踪开始，到询问老司机，一一细说一遍。 齐队道：“听起来更像巧合。” “不要轻易下结论。”王局否定他的判断，又提出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巧合，他是如何得知檀锦和萧虞的行踪，在大门口附近蹲守？” 檀锦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答案是现成的，“我觉得，有人黑进了附近的摄像头，就像他们掌握哪里的摄像头坏了，哪里没坏一样。” 第58章 “这个判断非常准确。”廖勇道，“但现在我们人手不足，而且，对方准备充分，我们即便顺着这个思路去找，只怕也是白费功夫。” 他看向王局，“王局，我们还是以调查欧心蕊的死为主吧。” “我同意。”王局按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又十点多了，就这样吧，先保证睡眠，才能保证体力和脑力。” 廖勇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是啊，已然如此，总不能把我们自己先搞垮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散会！” …… 上了车，檀锦给秦桐打了个电话，得知她还在殡仪馆陪吕漾，便驾车赶了过去。 一进殡仪馆大门，秦桐和吕漾就迎了过来。 吕漾率先开口：“这么晚还过来，辛苦你了。” “应该的。”檀锦握住她的手，又在她肩上拍了拍，“节哀。” 吕漾道：“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是很伤心……”话虽这么说，人却已然哽咽了。 秦桐搂住她的肩，“有心理准备也一样伤心，晚上风凉，我们进去吧。” 檀锦也跟着安慰了两句。 三人沿着走廊往里走，进了最后一个小礼厅。 厅里空无一人，花圈也只有零星几只，可谓寒酸至极。 檀锦给吕家爷爷上了香，给了礼金，然后和秦桐、吕漾坐在一旁闲聊。 秦桐锦倒了三杯热水，给了檀锦一杯，“老爷子走得还算安详，大家都不用辛苦了，也是好事。” 檀锦确实渴了，喝了一大口。 吕漾抹了把泪，“我知道是好事。但我是爷爷一手带大的，这几年回来得少，他没少念叨我，我对不起他。” 檀锦想起自家奶奶，所以她也觉得吕漾对不起她爷爷，便不知该劝些什么了。 秦桐很会说话：“你一南一北来回跑，花销大，他更上火。打电话、视频连线都能见面，要我说，你能好好地大学毕业，找一份不错的工作，让他走的安心，就是最好的孝顺。” 吕漾破涕为笑：“都让你说着了，我爷走之前就是那么说的。” 檀锦道：“这丫头自打做了自媒体，小嘴儿就叭叭的了，既能说，又会说。” “我也觉得。”吕漾给檀锦续了杯热水，“桐桐，我也想做自媒体，你说我行不行？” 秦桐一愣：“你学的不是机械吗？” 吕漾道：“学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 檀锦问：“你这一行专业性很强，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比做自媒体强吧。” 秦桐也道：“锦锦说的对。你这行越老越吃香，一旦履历有了断档，自媒体再做不起来，就什么都耽搁了。” “唉……”吕漾叹息一声，“你们说得对，自媒体不一定能做得起来，我再好好想想。” 秦桐道：“如果你一定要做，可以跟我说，我教你。” “谢谢。”吕漾又哽咽了，“谢谢你们。” “好了好了。”秦桐抽出一张纸巾给她，立刻转移了话题，问檀锦，“我听说虞山远的经济人死了，真的假的？” 檀锦惊讶极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桐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当时就在阳晟大厦附近，亲眼看见你们警察打听欧心蕊的事，虽然当时不确定人死了，但上网一搜就知道了，有人爆料说碧水皇庭的地下停车场死人了，而我恰好知道欧心蕊住在那里。” 吕漾“啧”了一声，“你们这些粉丝也太可怕了，感觉各个都是福尔摩斯。” 秦桐傲娇地抬了抬圆下巴，“福尔摩斯不敢当，华生还是没问题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吕漾揶揄她一句，又问檀锦，“碧水皇庭在哪儿，和你们局没关系吧。” 檀锦道：“和安区，按说没关系，但……” 她这话只能说一半，剩下的就不能再说了。 吕漾知道她的禁忌，径自换了话题，“我听说冷飞雪还在这里，你们的压力肯定很大吧。” “是的。”檀锦的神色黯淡了几分，“我已经很久没去看望我妈他们了。” 秦桐道：“不去也挺好，省得彼此都火大。” 到底是多年好友，一句话便道明了檀锦的心中所想。 她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灯光很亮，她的青色的下眼袋便格外清晰，明明还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此刻却有了几分沧桑。 吕漾忽然起身，拖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你回家吧。我爷爷明天一早就火化，骨灰一寄存我就没事了，这里不需要你，桐桐你也回吧。” 秦桐跟了上来：“锦锦回去，我不走，我白天可以补觉，今晚必须留下陪你。” 檀锦还想挣扎一下，但二人一起推着她，便也罢了，“好吧我走，你们不用送，我自己出去。” “吕漾，锦锦不是外人，不用送了。”秦桐拉着吕漾停下了脚步，“锦锦，你开车小心些。” “好的。”檀锦转过身，“吕漾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别一个人硬扛，知道吗？” 吕漾挥了挥手，“我知道，到时候肯定找你们帮忙。” …… 檀锦出了殡仪馆大楼，想了想，又转身回去了，她找到遗体存放处，在门外站了片刻，这才离开殡仪馆回了家。 洗完澡，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檀锦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看了眼，鸿信很安静，一个联系她的都没有，高中同学群倒是很热闹，消息又99＋了。 她点开群聊看了看，原来要聚会了，日期定在下周五，地点在喜安区的一个网红火锅店。 组织者陆池，但请客的是董长安。 期间还有人提到她和吕漾，说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都被陆池和董长安无视了。 檀锦关掉手机，卧室里便彻底黑了下去。 “虚伪！” 她自语了一句。 低低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回荡，像一只钓鱼钩，一点点下沉，落入大脑深处，试图把不愿想起的往昔钓上心头…… 檀锦害怕失眠，赶紧起身，找到安神药喝上一支，强迫自己数数， 屏蔽一切念头，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 檀锦早上起晚了，赶到局里时，其他组员已经各忙各的去了。 齐队还在，看到她进门就挂上了黑色单肩包，黑着脸说道：“不用去办公桌了，马上跟我走。” 檀锦心里一沉，不敢耽搁，赶紧跟了上去。 齐队亲自开车，檀锦坐副驾驶。 闲着也是闲着，她给何昶发了个信息，“最近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等了一分钟，何昶没有回信。 她给杨雅颜发了一条，“妈，最近好吗？” 杨雅颜立刻回了过来：“妈妈没事，你冷叔叔病了。你呢，最近很忙吧。” 檀锦：“还行。” 她的还行，就是很忙很忙的意思。 杨雅颜对她并非一无所知，“妈妈知道你忙，你爷爷在乡下，也没人照顾你，你要是不怕远，就到妈妈这儿来，妈妈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檀锦没想到，杨雅颜对她也有如此周到的一天。 她有些受宠若惊，赶忙打字：“的确太远了，不然我就去看你们了……” 齐队打断了她，“我仔细想过你说的关于出租车跟踪一事，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查？” 檀锦停下飞快打字的手指，“查查安装摄像头的电脑，看看有没有黑客黑进去的迹象。” 齐队道：“技术组最近没有时间。” 檀锦想了想，到底说了实话：“我刚刚联系了何叔的儿子何昶，他是这方面的大神。” 齐队瞪了她一眼。 檀锦赶紧补充：“我只是联系了，什么都没说呢。” 齐队道：“何昶那小子我见过几次，确实能耐。但这件事不宜大张旗鼓，你明白吗？” 檀锦想了想，笑了，脆快地应道：“我明白了。” 第53章盛虹娱乐，贵圈真乱 盛虹娱乐，三楼。 檀锦拆开欧心蕊办公室门上的封条，跟着齐队进门，随手关上，隔绝了七八道好奇的目光。 齐队吩咐：“再找一遍。” 他在车上交代过，此番来虞山远的公司有两个目的，一是找虞山远谈谈，二是深度调查欧心蕊——如果连环爆炸案系团伙作案，而欧心蕊是主犯之一，她为求自保，很可能会保留一些证据。 檀锦道了声‘好’，却没马上行动起来，她先环顾四周，认真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间三十多平米的单人办公室，装修高档，陈列简洁，只有一个大书架，一个个性木衣架，一套办公桌椅和一套皮沙发。 主色调是美拉德色系，既有女性的柔婉，也有职业女性的干练。 书架上有各种经济和艺术类书籍，一大排音乐专辑，还有不少具有地方特色、民族特色的装饰品。 第59章 尽管它们被翻得歪七扭八，却也彰显了主人的品位和修养。 办公桌上没有电脑，但桌面的中央位置有长期放置显示器的印记。 檀锦问：“齐队，电脑是咱们的人拿走了吗？” 齐队没说话，点了点头。 檀锦走到办公桌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椅子是真皮电脑转椅，椅背贴合人类的生理弯曲，坐起来非常舒适，她在网上查过，这样一把椅子至少两万以上。 办公桌的正侧面：总共六只抽屉，每只都有锁，但每只都遭到了破坏。 檀锦把抽屉一一抽了出来。 欧心蕊的收纳做得很好，每只抽屉的用途都很明晰，装化妆品的，装票据的，装可爱的小纪念品的，还有装照片的。 她有半抽屉虞山远的签名照，还有半抽屉楚流远的活动照。 那是各种角度和各个时期的楚流远，高中时期的他青涩忧郁，大学初期的他自信阳光，大三步入娱乐圈后，他是精致和时尚。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如此痴狂。 檀锦不理解，但尊重。 她翻遍了六只抽屉，也看了每一张小票和相片，但一无所获。 目光落到桌面右侧的相框上，那是欧心蕊的单人照。 她梳着温婉的锁骨短发，皮肤白皙，额头略宽，画着精致的远山眉，一双杏眼温柔地看着镜头。 谈不上绝美，但知性柔婉，恬静淡然，人也很年轻，明明已经三十出头，却像个二十五六的大姑娘。 檀锦蹙眉思索：无论是办公室，还是车，以及她对楚流远的喜爱，都说明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自杀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一个性格沉稳、工作能力强、且热爱生活的人，会参与谋杀吗？ 不，不能这么想。 让生活过得舒服些，和是否参与谋杀没有必然联系。 檀锦不再顺着这个思路思考，又把视线转移到茶几和衣架上…… 她正要起身，就见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穿着保洁制服的中年女人探进来半个身体，“欧经理……” 她看到了正在翻书架的齐队，吓了一跳，“你是……” 齐队正要呵斥保洁出去，檀锦先开了口，“我们是警察，阿姨请进，你不知道欧小姐出事了吗？” “警察？”保洁阿姨把门大开，见檀锦是个女孩子，便带着拖布和大垃圾袋进来了，“我昨天请假了，欧经理怎么了？” “她死了。”檀锦看向齐队，见他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便道，“我有些事情想问问阿姨，还请阿姨配合我们的工作。” “啊？！”保洁阿姨仿佛遭到了暴击，先是不可置信，旋即双眼饱含泪水，喃喃道，“这怎么可能，那么好的人。” 檀锦从包里拿出笔录，待其平静了才开口：“她在公司里，和谁的关系更好？” 保洁阿姨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泪：“她和山远哥关系最好。” 檀锦边写边问：“好到什么程度？” “这个……”保洁阿姨想了想，“我也是听其他同事说的，他们说山远哥的事她都亲力亲为。如果两个人都在公司，就都在一起吃饭，还有，山远哥的东西，她都是随便拿的。”： 齐队道：“他们有男女之情吗？” 保洁阿姨犹豫了。 齐队的声音大了点儿：“请你说实话，否则……” 保洁阿姨立刻说道：“他俩说没有，不过，公司的人都说有，而且……” 齐队追问：“而且什么？” 保洁阿姨回头看了看门外，门外没有人，她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我谁都没说，我见过他们在这屋里亲嘴儿。” 齐队冷哼一声，“你亲眼所见？” 保洁阿姨道：“那是，她还给了我十万块钱呢。其实，她不给钱，我也不会乱嚼舌根的，我和她是老乡，这份工作就是她帮忙找的，我知道她不容易，可我不收她不安心呐。” 说到这里，她又抹了把泪，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檀锦从桌面上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她，“她还有别的好朋友吗，比如闺蜜，助理，同学，或其他公司的人。” 保洁阿姨道：“这个不清楚，我就是个打扫卫生的，到这里找她的人很多，他们都说是她的朋友，但我除了特别有名的明星，其他的一个都不认识。” 齐队问：“她和胡睿的关系怎么样？” 保洁阿姨：“我知道那位胡先生，但他好像没来过这里。” 檀锦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欧心蕊有几部手机，几个平板电脑？” 保洁阿姨道：“平板电脑她经常换新款，旧的就都给同事或者我们。手机嘛，两个……不不不，好像有三个，我不确定。” 齐队问：“为什么不确定？” 保洁阿姨道：“因为她平常用的手机都是白色或者彩色的，而那个是黑色，她也可能是暂时用一下，就换掉了。” 齐队道：“用黑色手机的人很多，你为什么认为那是她的第三个手机？” 保洁阿姨道：“我们都知道，欧经理不喜欢黑色，她的手机不是白的就是彩色的。” 不喜欢黑色，却用了黑色，说明为了区别，以免拿错。 看来第三个手机实锤了。 齐队问：“她在哪儿用了那个黑色手机，哪一天？” 保洁阿姨想了片刻，“哪一天我忘了，但我记得她就是在这里用的，那天我也没敲门，一推门就看见了，她当时还吓了一跳，表情很吓人，我赶紧退了出来。” 檀锦问：“你有没有发现欧心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让你感到奇怪的地方？” 保洁阿姨说：“有，但也不算奇怪。我有时候觉得她的心特别狠，但有时候又觉得她 很善良。” “请详细说说。” “我和她家住同一个老小区，她妈死的时候，她一滴眼泪没掉。她爸酗酒、家暴，按理说，她应该恨他入骨，但她不但没有，还每个月都给不少生活费。还有，她对我们这些老邻居挺好，但特别讨厌流浪猫和流浪狗。” “还有吗？” “没有了。” “谢谢阿姨，你在笔录上签个字吧。”檀锦看向齐队，见后者点了头，又道，“你去忙吧，这里警方封了，不用打扫。” 保洁阿姨出去了。 齐队道：“如果欧心蕊确实是被谋杀，她应该毫无准备，如果真有第三个手机，她会藏在哪儿？” 檀锦走到沙发区，推开茶几，掀开地毯，地砖平整，什么都没有。 她说道：“办公室里不像有的样子。” 齐队愁眉不展地在屋子里踱了两圈，最后又回到书架前，把书抽出来，一本本地找。 檀锦回到办公桌后，把抽屉重新翻一遍，又把票据收到证物袋，装到了背包里。 快到十点时，齐队接了个电话，便带着檀锦从办公室退出来，去了二楼。 在二楼的休息室里，檀锦见到了虞山远。 虞山远穿着一身黑，没化妆，面色发青，双眼泛红，胡茬儿凌乱，眼尾的皱纹清晰可见。 “齐队好，檀警官。”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二位请坐。” 助理管小乐上了前：“二位想喝点什么？” 齐队道：“不用了谢谢。” 虞山远道：“你帮我煮杯咖啡。” 管小乐答应一声出去了。 门关上了，虞山远颓然地靠在沙发上，眼睛一闭，两串泪珠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绝不隐瞒。” 齐队也不客气，直奔主题：“虞先生昨天否认了和欧心蕊的情侣关系，但今天就有人告诉我们，你和欧心蕊在办公室里接吻，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虞山远脸上有了几分愕然，但很快就镇定了，“谁说的？我想……”话到这里，他滞了一下，挺直的腰杆也塌了下去，“我们的确不是情侣关系，但接吻也是事实。” 齐队的语气有了几分森然，“贵圈真乱。” “是啊。”虞山远惨然一笑，“我不否认，可有什么法子呢？我是未婚男演员，有正常生理需要，但因为女友粉众多，公司不敢让我正大光明地谈恋爱；她喜欢楚流远，却爱而不得，大家不过报团取暖罢了。” 齐队口型开合：无耻。 虞山远没有看他，继续说道：“这是我的个人隐私，如果曝光，公司定会不依不饶，恳请二位千万不要外传。” 齐队没搭理他，“你们一般都在哪儿幽会？” 虞山远道：“我家。不过次数很少，我喜欢猫狗，心蕊不喜欢，去别的地方又不安全。” 檀锦问：“你觉得欧心蕊是个怎样的人？” 虞山远看向她，他长了一双丹凤眼，有古代书生的清隽气质，“她很能干，智商和情商都很高，对于我来说，她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经纪人。” 第60章 齐队问：“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虞山远迟疑片刻：“利益相关，可以说是最好的朋友，但我们并非无话不谈。她小时候生活苦，养成了一副沉稳的性子，真正的性情很少外露。” “吱嘎～”，管小乐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美式咖啡和两杯水进了门。 虞山远接过咖啡，吹了吹，轻嘬一口，“所以，她此番被害，我竟想不到谁想让她死。” 檀锦道：“王记爆炸案、古井镇爆炸案，她都在拍摄现场陪着你吗？” “这个问题我昨天回答过了。”虞山远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她本想探流远哥的班，但不巧的是，那两次她都有事。” 齐队问：“你和欧心蕊的父亲接触过吗？” 虞山远摇头：“听说他喜欢喝酒，或者说，嗜酒如命，我之前代言的酒，很多都被欧心蕊拿走了，我也送过几瓶好酒，但我们没见过面。” 齐队见檀锦做好了笔录，起身道：“今天先到这儿，打扰了。” 檀锦把笔录递给虞山远，“虞先生看看，没问题就签个字吧。” 虞山远接过檀锦的笔，从上到下，仔细看一遍，这才龙飞凤舞地签上了大名。 檀锦特意观察了他的右手：虎口和指尖都有薄茧。 他不是练家子，就是经常健身。 第54章电脑的确被入侵过…… 回去还是齐队开车，檀锦坐副驾驶。 她拿出手机，给杨雅颜回了条信息：妈，最近太忙，忙完了再去看你们。 杨雅颜大概在忙着，没有及时回复。 檀锦熄灭屏幕，默默地把保洁阿姨和虞山远的话重新思量了一遍。 齐队突然开口道：“你平时也是这么安静吗？” 这是什么问题？ 檀锦本想刺他一句，但楚流远说过的某句话成功阻止了她，“是的吧。” 这个答案不准确，她和闺蜜在一起时，还是很能闹腾的。 齐队道：“你今天表现不错，敏锐，不多话，有大局观，这也是我带你过来的原因。” 檀锦歪头看向齐队，后者一丝不苟地开着车，面容依旧苦大仇深，仿佛表扬她的另有其人。 她忽然想起雷沂死时，他怕她害怕、用身体挡住她视线的细节，遂正色道：“谢谢齐队，我会继续努力的。” 齐队可能不太会表扬下属，直接换了话题：“你觉得虞山远的话有几分可信？” 檀锦道：“演技很好，分寸拿捏合宜，我的社会阅历浅，看不出破绽。” “所以你的意思是，尽管没有证据，但你就是觉得他有嫌疑？” “是。” “只是直觉？” “是的。” “……你这是敏锐过头了。我提醒你，作为警察，我们不能放过每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每一个好人。” “我知道。但我爷爷常说，当刑警就要大胆猜测，小心求证。齐队放心，我有分寸。” “我不放心。虞山远在娱乐圈的影响力不小，你最好给我谨言慎行。” 这话既强硬，又蛮横。 檀锦本想怼上两句，但捏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注意力被转移，她也在这个当下意识到了自己的急躁，赶紧调整心态，“好的，我不会乱说话的。” 齐队见她没顶嘴，很是满意：“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先跟我说，我们商量着来，否则一旦出事你一个人承担不起。” 这话倒是真的。 檀锦忽然觉得，齐队就是个脾气大些的纸老虎，脸黑，心肠柔软，也听得进建议，跟更年期时的奶奶有点像。 “我知道了。”她答应一声，给手机解锁，打开了鸿信，又道，“何昶给我回信了，他说他今天就有时间。” 齐队嘱咐道：“那件事可以做，回头我跟老何说一声，让他嘱咐嘱咐何昶。 …… 回到局里，把带回来的物证整理好，交上去，就到中午了。 在去食堂的路上，檀锦接到了何昶的语音鸿信，他说他和老何一起过来，四十分钟后到。 他们赶到时，食堂的饭菜肯定没有多少了。 檀锦就把见面地点约在东北大饭店——她上班时特地注意过，这家饭店位于主干道上，是通往津市或汇安县的必经之路。 她点完菜，老何父子也到了。 何昶是个中等身材的文弱小青年，穿着黑红色格子衬衫，戴一副黑框眼镜，除了气质和老何像，其他的都不太像。 他性格陈静，问一句答一句，很少主动开口。 三人共同语言不多，聊不起来，便干脆不聊，痛痛快快地把饭吃完了。 因为檀锦事先结了账，老何便没和檀锦争，他找到大堂经理表明身份，以抓捕流窜犯、需要看监控为由，顺利地带着两个孩子坐到了电脑前。 何昶业务熟练，操作速度极快，噼里啪啦输入指令，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这台电脑被入侵过，最近一次就是檀锦和萧虞去津市那天。 从饭店出来，三人上了车。 何昶道：“爸，对方技术不错，做得干净利落，暂时找不到对方的ip地址。” 檀锦对黑客技术了解不多，但也并非一无所知。 她问：“你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吧。” 何昶看向老何。 老何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少跟我装，赶紧的！” 何昶忽的一笑，“爸，我稍微做了点儿手脚，只要对方来，我这边就能知道，保管它插翅难飞。” 不经警方同意，直接偷窥别人隐私，这是违法行为。 檀锦惊讶地看着何昶。 老何道：“这小子从小就蔫儿坏，小檀千万别被他的外表骗了。” 何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扭头看向了车外。 檀锦启动车子，“您别说，他这长相确实挺有欺骗性。” “鬼心眼多着呢。”老何道，“走吧，先回局里，这事我得跟齐队说一下，能移交给技术组最好，不能移交也得有不移交的章程。”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一家被入侵，其他关键地点很难幸免。 若想在那些电脑上实以同样的手段，必须得到局里的同意，以免犯原则性错误。 回到办公室，一组的人都不在，老何打听了一下，知道齐队在技术组，就带着檀锦和何昶找了过去。 一进门，檀锦就听技术组的同事说道：“这里这里，找到了找到了。” 她和老何赶紧跑了过去，就见电脑画面定格，公路上面的白色小车，正是欧心蕊的那一辆。 因为是夜间，像素很低，但隐约能看到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男人，路边的灯光照到他的脸上时，浓浓的黑色可以证明，他必定戴了口罩。 此人大抵就是孙世豪了吧。 “嘭！”齐队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我们居然找了那么久的黑车！” 老何安慰道：“那是通往市里的主干道，镇子上人和车都多，我们在那儿找人就算不是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 齐队这才看见老何，他回头扫了眼，见檀锦和何昶都在，问道：“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有收获吗？” 老何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太好了。”齐队又捶了一下桌面，“让何昶和咱们的人聊聊，看看怎么弄最好，一定要盯死这条线。” 抓到黑客，就意味着抓到了嫌疑人的尾巴，这是自案发以来，他们距离幕后黑手最近的一次。 技术组的人也相当重视，当即就把何昶请了过去。 齐队和老何听不懂，带着檀锦回到大办公室。 齐队感叹道：“年轻人的脑子就是活，小檀不简单啊！” “可不是！”老何附和道，“小丫头虽是新人，但有想法，能吃苦，不愧是高材生。” 檀锦被二人夸得不好意思了，赶紧转移话题，“齐队，欧心蕊的电子设备查得怎么样了？” 齐队道：“什么都没有，我们基本上可以确定，她有第三个手机。” 檀锦点头。 老何接了杯水，“她自己藏起来了，还是灭口前被人拿走了？” “这个不好说。她死得这么容易，留不下证据的可能性很大。”齐队道，“你今天又把她家翻一遍，还是没有收获吧。” 老何道：“确实没有。” 齐队起了身，“走吧，咱俩去趟汇安县，把欧强接过来，好好聊聊。” 檀锦赶紧问道：“齐队，我干嘛？” 齐队停下脚步，“你去一趟闲安湖畔，把到楚流远家的必经之路的监控拷贝一下。” 檀锦愣住了。 齐队压低了声音：“怎么，觉得他不可能吗？你别忘了，欧心蕊有多喜欢他。” 檀锦直觉地想反对，但她想起了楚流远制止她打招呼的那个眼神——一旦她维护楚流远，激怒齐队，这个案子可能就跟不下去了。 第61章 “我……”她飞快地调整了语气，“行，我马上就去。” 老何鼓励地看了她一眼。 檀锦略一颔首，拎上黑色双肩包，跟着二人一起到了停车场。 在驱车前往安闲区的路上，她给吕漾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吕家老爷子火化的情况，得知一切顺利，便彻底放下了这桩心事。 赶到闲安湖畔大门外，檀锦停下车，去小超市买了些水果，顺便给自己补了些小零食。 结账出来，恰好看到超市旁边的点心店，想起好吃的巧克力毛巾卷，檀锦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她轻车熟路找到想要的点心，刚想叫店员，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坛子？” 檀锦看过去…… 一个衣着随意、戴着口罩帽子的高大男子顶了顶鸭舌帽的帽檐，露出了一双晶亮的桃花眼。 楚流远居然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她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同她说话，扭头对招呼她的店员说道：“我要两个毛巾卷，一个榴莲千层，一盒可颂。” 楚流远挑了挑眉，结完账，出去了。 稍后，檀锦提着袋子出门，左右张望一下，发现楚流远正站在她的小车旁。 不是要避嫌吗！ 檀锦有些无奈，却也不得不过去招呼他，“楚先生没开车吗？” 楚流远道：“这边人不多，偶尔出来走走还是可以的。” 檀锦打开车门，见他自来熟地上了车，不好多说什么，也上了车。 楚流远把右臂支在车窗上，挡住了半边脸，说道：“让我猜猜，你突然来我们小区干什么。” 檀锦道：“不用猜，我的意图很明显，毕竟我妈妈也住在这里。” 楚流远盯着她的侧脸看，“欧心蕊刚死，案子紧急，你不可能放假，来这里只可能与案件有关。我猜，你是为我来的，拷贝小区监控，查查我的出入频率，再看看有没有欧心蕊的影子。” 檀锦佩服他的敏锐，但不该说就是不该说。 她换了话题：“流远哥和欧心蕊熟吗？” “避而不答，转移话题，不错，有进步。”楚流远爹味十足地表扬了一句，又道，“尽管你们警方说她喜欢我，甚至专门买了高倍望远镜偷窥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既不喜欢她，对她也没有多少了解。” 这番话多少都有些自我剖白的意思。 檀锦小麦色的脸上染了些许红晕。 第55章欧强失踪了 楚流远的目光如有实质。 檀锦第一次感觉到了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以及……暗自窃喜等情绪。 暗自窃喜。 檀锦敏锐地感觉到了她在心态上的变化——她长得好看，课业优秀，从大一到研三，始终是风云人物，追求她的男生如过江之鲫，但因着高中时期池陆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她一个都不曾招惹过，甚至避之唯恐不及，因此被封为警大的‘灭绝师太’。 但面对楚流远的喜欢，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为什么？ 他足够有钱、有才华？ 还是足够成熟，足够……老？ 檀锦摇摇头，无论何种原因，都无法打败一个事实：她和楚流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她问道：“楚先生是公众人物，而我是警察，咱们身份迥异，爱好不同，认真来讲，我们做朋友都有些困难。” 这话说得含蓄，但该说的都说了。 楚流远靠在车门上，凝视着她，“我不那么认为，正好相反，我是自由职业者，且有钞能力，你照顾不了家庭，我可以。即便偶尔不行，我雇佣的管家和保姆也能顶上。至于爱好，我的确更爱音乐，但这不耽误我喜欢动脑筋、玩推理，至于你，你再喜欢刑侦，也不至于不听音乐，对不对？” 檀锦：“……” 恋爱还没谈，他居然就想到了婚姻。 然而，不可否认，关于家庭层面，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车子驶 入大门，檀锦收了收油门，略略整理一下思绪，“你是公众人物，只这一点，就可以推翻以上全部。” “所以……”楚流远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从台前转到幕后，就可以接受我了，是吗？” 檀锦：“……” 楚流远满意地看着檀锦脸颊上愈加鲜艳的红云，知道她对自己并非完全无感，心中稍安，便不再步步紧逼，又道：“我知道你现在忙，无暇思考这些事情，我也不急，等案子结束再说。” 檀锦无措地挠了挠脑袋，她的确忙，但不妨碍她分一会儿神，想一想他们之间合适不合适。 她谨慎措辞：“我只是……我只是觉得……” 楚流远道：“你只是想告诉我‘你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不想让我一脑门子扎进去，对吧？” 檀锦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她就是想让楚流远及时止损，也不想让自己被没有结果的感情困扰。 楚流远道：“你的觉得只是你觉得，而且，这个世上不可能的事极少。” 他的总结性的陈词让檀锦无言以对。 “唉……” 良久之后，她叹息了一声，“请教楚先生，小鲜肉应该如何拒绝老油条？在线等，挺急的。” “哈哈哈……”楚流远一个忍俊不禁，大笑出声。 檀锦尴尬地用余光瞄了他一眼。 男人还在看她，两只桃花眼弯弯的，尽管眼尾有了细细的纹，但并不显老，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快到楚流远家时，他收住了笑意，说道：“老油条告诉你，如果你觉得我这个老油条还算靠谱，不妨多接触接触，不用忙着拒绝。” 檀锦踩下刹车，把车停到他家门口，真心实意地说道：“你的涵养挺好。” 小丫头的脸已经不那么红了，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楚流远“咔哒”一声打开了车门，笑道：“这就是老油条的好处了，情绪稳定。”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檀锦见他要走，赶紧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欧心蕊临死前，什么暗示都没有吗？” 楚流远顿住了，他扶着车门说道：“她当时很痛苦，无论说话还是做动作都很艰难。我刚接通120，人就不行了。” 檀锦“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楚流远像是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欧心蕊死了，被灭口的可能性很大，你们认为，她是个精明的经纪人，不留后手的可能性很小，对吗？” 檀锦眨了眨眼：“暂时无可奉告。” 楚流远下了车：“如果她家和办公室都没有，不妨试试健身房，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健身。” 檀锦问：“碧水皇庭附近有吗？” 楚流远摇头，“我不在外面健身，不太了解，要帮你查查吗？” “不用，我用手机查吧，白白～”檀锦挂上倒挡，熟练地打方向，调过车头，一溜烟地跑远了。 楚流远目送车子消失在拐弯处，笑了笑，拎着袋子优哉游哉地进了自家院子。 …… 冷家。 突然造访的檀锦让杨雅颜格外欣喜，一连串地问了不少问题。 檀锦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便索性都不答，只问冷智翔身体如何，冷飞扬的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杨雅颜的心情瞬间低落，眼里蓄满了泪水。 檀锦知道，冷飞雪虽然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带大的，但她们一起生活多年，相处始终融洽，她很难不难过。 母女俩对着垂了会儿泪。 几分钟后，杨雅颜收拾好情绪，依旧不提冷家父子，问道：“警方还是抓不到凶手吗？” 檀锦点点头。 杨雅颜便起了身：“那我就不留你了，你这就回吧。” “好吧。”檀锦苦笑着站了起来，“妈，我买的点心不那么甜，你吃了会开心点儿。” 杨雅颜拿起一盒巧克力毛巾卷，“我知道这家店，就在我们小区对面，味道确实好，你爱吃就带回一盒慢慢吃，妈一个人吃不完。” 檀锦买了两盒，带了冷飞扬的份。 杨雅颜拒绝留下，意思是冷飞扬不会吃她买的东西。 “行吧。”她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无所谓，“那我回去了。” 杨雅颜送她出门，边走边道：“他和小雪感情好，警方迟迟破了不案，你和小雪又有矛盾，他对你成见很大，现在时机不对，等事情淡了，我再慢慢劝他。” 檀锦哂笑一声：“不用那么麻烦，我们都成年了，以前没感情，以后更不会有。” 这是实话。 杨雅颜无法反驳，她把檀锦送上车，殷殷地嘱咐：“你好好照顾自己，工作再忙也得好好吃饭，知道吗？” 檀锦关上车门，按下车窗，视线在她额角的几缕白发上一扫而过，“你也是。” 车一走，杨雅颜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第62章 …… 回到局里。 檀锦刚把闲安湖畔的监控视频拷进电脑，就收到了李巍的反馈。 李巍告诉她，欧心蕊有两**身卡，一张是碧水皇庭的社区健身中心，一张是盛虹附近的健身中心的，她最常去的是后者。 他找到了她的更衣箱，但除了两套干净的瑜伽服、两双运动鞋，以及一些基础化妆品外，什么都没有。 为以防万一，他还把两个更衣室门外的监控视频带了回来。 檀锦相信楚流远，把闲安湖畔的视频草草过上一遍，就开始帮李巍研究碧水皇庭社区健身中心的监控。 健身房的老板存了整整两个月的视频，极长，一直到齐队和老何从汇安县回来，欧心蕊也没在视频里露过脸。 檀锦知道急不得，她点了暂停，准备开总结会。 果然，齐队还未坐定，就把大家伙儿聚拢到他的办公桌旁，语气凝重地说道：“我们没找到欧强，他失踪了。” 第56章只是巧合吗 齐队回来时，汇安县的民警还在汇安县内搜索欧强的踪迹。 他说，他和老何清查了欧强和欧心蕊在汇安的所有固定资产。 欧强是农村户籍，名下有土地十亩，老宅一座，存款三十五万，他如今居住的两室一厅在欧心蕊名下。 此人嗜酒如命，没有固定工作，社交不多，只有几个固定酒友，经常凑在一起喝酒打麻将，他的一切开支都由欧心蕊负担。 欧心蕊出事前一个小时，他跟几个酒友约了时间，行止并无异常，接到警方打来的关于欧心蕊死亡的通知后，他又接了一个国外打来的电话，随后匆匆离开小区，骑上电动车消失在汇安县西北。 已经回拨过该国外号码，无人接听，目前无法分辨是诈骗电话，还是凶手通过某些手段，从国外打来的电话。 老陈抽着烟：“所以，现在的判断是，欧家父女都参与了进来？” 老何摇头：“我们查过了，爆炸案案发时，欧强的行踪明确，他没有作案时间。但我不明白，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父亲，欧心蕊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多钱？” 李巍道：“欧心蕊也算半个公众人物，欧强没有工作能力，只要不给钱就闹，欧心蕊不给也得给。” 这是一个符合逻辑的理由。 但齐队不赞同，“如果只是闲聊，这样推理也没错，但他已然失踪，就必须 弄清他在这宗案子里充当什么角色，我们必须用证据说话。” 李巍脸红了。 屋子里也静了静。 檀锦立刻开了口，“齐队，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凶手也在寻找欧心蕊的遗物，为转移我们的视线，分散我们的人力，特地调走了欧强？” 她这个问题很及时，也很犀利。 齐队怔愣片刻，“的确有这种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他已经失踪，人命关天，我们不可能不查。” “我们在被凶手牵着鼻子走。”老何抹了把脸，感叹道，“从警二十多年，这是我经手的最憋屈的一个案子了。” “真的是。”老陈附和道，“从王记爆炸案到欧心蕊的死，真正暴露出来的只有孙世豪一个，即便欧心蕊在兴庆镇露了相，我们也无法确定她和孙世豪是什么关系，更别提团伙作案人数了。” 萧虞道：“在古井镇爆炸案中可以推断出基本人数，孙世豪，厢式货车司机，车内下井的人，或者还有欧心蕊，四个。” “哪里就能断定人数了？”老陈反驳道，“如果欧心蕊是主犯，那她上面有没有主谋？厢式货车内的人是一个还是两个？掌握各处摄像头有无的人又是谁？处处都是谜团！” 李巍道：“我觉得小檀说得对，先找欧心蕊的遗物，我觉得那是解开本案的关键线索。” 老陈还是不同意，“遗物是你们的臆想，我和李巍跑了所有银行，欧心蕊根本没在银行租赁保险箱，可见这个想法并不可靠。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继续下去，错过找到欧强的线索，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老何“嗐”了一声，“我这边也没有结果。” 齐队无力地捶了一下桌面，长叹一声，说道：“那就眉毛胡子一把抓吧，大家分开行动，我和汇安县那边盯着欧强那头，老何你带檀锦和李巍继续跟踪欧心蕊的线索，老陈你和萧虞去盯虞山远，老吴和小许已经到家，明天就能接替你俩了。” “虞山远？！”老陈的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分，“我闺女说，他是大明星，而且，从老吴的调查来看，他出身良好，家教也不错，就算娱乐圈乱了点儿，他也不至于杀人吧。” 他就差说一句“你这是在浪费警力了”。 齐队脸上的倦色变成了不满，“如果与他无关，谁还能不动声色地杀死欧心蕊？” 老陈道：“这样的人可多了，能随意进出她办公室的人都能换掉她的香水瓶。” 齐队针锋相对：“能随意进出她办公室的人未必能随意弄到氰/化物和**。” 这个理由无法反驳，老陈哑火了。 齐队冷哼一声，“你若不愿意趴窝，我可以换李巍。” “那可不是。”老陈意识到自己没控制好情绪，赶紧否认，声调也软了下来，“我没那意思，就是网络上的骂声又大了，我怕瞎耽误工夫。” 他这话说得诚恳，齐队一下子泄了气，“是啊，我也怕。廖队他们回总局开会去了，所有压力都在咱们肩上，大家伙儿再辛苦辛苦吧。” “呜呜呜……”他的电话在桌面上剧烈地震起来。 他接起来听了几句，对正准备离开的几人说道：“有人给咱点了夜宵，已经送过来了，大家伙儿吃完再走。” “有人？” “谁这么好？” “太好了，正好晚饭还没吃。” …… 大家伙儿一阵雀跃。 齐队道：“可能是楚流远吧。” “对，只有他请咱们吃过饭。” “他这是想干啥？” “总不可能是收买吧。” “那不可能，楚流远是个明白人。” 萧虞朝檀锦“噗嗤”两声，趴在桌面上小声说道，“某人不是看上你了吧。” 檀锦脸颊发烫，勉强稳住情绪，翻了个大白眼，“你觉得可能吗？” 萧虞咂咂嘴：“我觉得不大可能。不过，依着楚流远的地位，他没必要对咱们献殷勤备至啊？” 檀锦点开监控视频：“他有个名头，叫国际爱心大使。” 萧虞笑了，没再说什么。 檀锦摸出手机，放在办公桌下偷偷解了锁，打开鸿信，给楚流远发了条信息：夜宵是你点的吗？ 楚流远回复很快：我给你点了麦当当，喜欢吗？ 檀锦：他们在怀疑你的用心，你是怎么和齐队说的？ 楚流远：希望齐队早日破案。 檀锦：他会相信吗？ 楚流远：网络上又有了攻击警方能力的言论，他现在无暇关注这些小事，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在意的。 檀锦切出鸿信，去星浪热搜看了看，关于‘爆炸案’和‘警方无能’的词条果然登上了京市的新闻热榜。 楚流远又道：如果你在看热搜，不妨顺便看看虞山远的星浪账号。 檀锦回了个“好的”，火速点开了虞山远的主页。 他在一个小时前发了一条动态：【图片.jpg】 没有文字内容，只有他和欧心蕊的一张合照——二人在草原上拍的，欧心蕊头戴大沿草帽，红裙飘飘，妆容精致，他穿着一身白色时装，上半身向欧心蕊略微倾斜，可谓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评论五万多。 第一条是关于欧心蕊之死的新闻链接。 第二条是网友对社会治安的质疑。 檀锦心里一惊，这样的流量，想必上过热搜了吧，难怪廖队他们不在，大抵是回总局商量对策去了。 楚流远：他在向你们施压，或许，欧心蕊掌握了他的一些把柄，你们要加快寻找物证的速度。 檀锦：好的，感谢流远哥监督，【工作.jpg】 楚流远：加油！ 熄灭屏幕，檀锦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凶手不会真的是他吧。警方还未掌握与虞山远的任何证据，他就试图根据一张缅怀故人的合照，将祸水东引，让把警方全部注意力放在虞山远身上…… 不不不。 不可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檀锦在自己的脸颊上拍了拍，人家明明在追求她，她却用最阴暗的想法去揣测人心。 这叫什么事呢？ “麦当当的外卖，谁来取一下？”外卖大叔在门外喊了一声。 檀锦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来了来了。” 萧虞尾随而来。 二人把四只大袋子提进来，取出吃食放到小茶几上。 檀锦吃过巧克力毛巾卷了，不是很饿，便拿着一包薯条回到自己的位置，一边吃一边看视频。 第63章 视频中，健身房里的人来来往往，始终不见欧心蕊的身影。 看了四十多分钟，进度条只走了一丢丢。 檀锦有些烦躁，决定不按套路出牌，她去接了杯热水，回来后直接把进度条拉到孙世豪跳楼那一天。 如果欧心蕊是团伙主谋，那么逼孙世豪跳楼的，可能就是她，她就没有必要留下任何物证。 反之，孙世豪的死很可能让她产生兔死狐悲之感，留一手，即便死，也要拉着主谋一起。 晚上七点零八，欧心蕊真的出现在更衣间外，她穿着一套运动装，斜挎着一只浅驼色手机包进了门。 七点十一分，她从里面出来，往健身车的方向去了。 檀锦截图，用软件修改像素，再放大她的脸部——无悲无喜，非常平静。 那么，她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檀锦想了想，重新搜索视频，研究每一个晚上七点。 事实证明，欧心蕊在晚七点这个时间段，只来过两次。 她把东西放在这里的可能性更大了。 檀锦把进度条拉到欧心蕊的死亡当天，从健身房开门那一刻开始看…… 下午四点四十分，一个戴着大帽檐遮阳帽，脸上戴着遮阳冰丝面巾、身形肥胖的女子的进了更衣室。 这样的打扮？ 檀锦挤了挤眼睛，脊背也挺直了几分。 两分钟不到，女人居然原样出来了。 檀锦拉回去，重看一遍：从她进来到出去，更衣室内外一个人都没有。 这可以解读出两个内容：第 一，健身房人少，没有工作人员注意到她，所以李巍过去询问时，什么都没问出来；第二，如果她为了欧心蕊的更衣箱而来，她进出如此快，应该是有欧心蕊的钥匙，也就是说，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白忙活了！ 檀锦有些灰心，她关上视频，昏沉沉地趴在了办公桌上。 第57章出差汇安县 “檀锦，你妈总说你绝顶聪明，要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吧，死读书罢了。” 冷飞雪穿着一席白裙，站在幽暗的走廊里，双臂环胸，冷冷地看着檀锦，“王记爆炸案和古井镇爆炸案都过去多久了，到现在还没破，一群废物！” 秦桐和吕漾站在一旁，二人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向冷飞雪，又看向檀锦，欲言又止。 “你……”檀锦想为自己辩解，将开了个头，就感觉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了，赶紧用力吸了一下。 “瞅你那邋遢样儿，还当警察呢，给我提鞋都不配！”冷飞雪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笃笃地往前走了两步，“我警告你，楚流远是我先看上的，你别不要脸地往上凑，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檀锦的火气上来了，“你才不要脸，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得出来，他喜欢的人是我。” “你胡说！”冷飞雪跳脚冲了过来。 檀锦正要出手，场景忽然一转，冷飞雪从冰柜中直直地坐了起来，转了转烧得黑黢黢的脑袋，两个眼窟窿定定地看着她，说道：“我都死了你还想欺负我，檀锦你不是人！”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刺得人耳膜疼。 对啊，她已经死了，我不该欺负她的。 檀锦心里一疼，“冷飞雪，我……” 没等她说完，场景再转。 冷飞雪躺在棺材里，被火葬场的工人推进焚化炉，火光爆起的刹那，她忽然站起，在明亮的橙黄色火光里尖叫一声，“檀锦救我！” “啊！”檀锦惊呼一声，上半身先是猛地下坠，旋即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办公室里灯光雪亮，正在摆弄手机的萧虞惊诧地看着她，“你做梦了吗？” 檀锦靠在椅背上，抹了把额头的汗，右手捂住跳得狂乱的心脏，有些虚弱地说道：“噩梦。” 萧虞想了想：“梦到冷飞雪了？” 檀锦惨然一笑，“是啊。” 萧虞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扔到檀锦的桌面上，“吃点儿甜的。” “谢了。”檀锦拿起来，剥掉包装放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了声谢。 苦甜的味道浸满口腔，大脑便不由自主的有了愉悦感，内疚和惊恐顿时被驱散了些许。 她把视线重新落在视频上，画面正定格在口罩女的背影上，她的腰身有些粗，大腿也不细，鞋子似乎不是很肥大。 高帮运动鞋，从脚踝的位置来看，可能加了增高垫。 檀锦拉了拉鼠标，让口罩女回到更衣室门口。 通过人和门的比例大概可以推断，此人一米七左右。 这么高这么胖的人，鞋子却偏瘦小，正常吗？ 不一定不正常。 但檀锦还是想起了出租车老司机拉的那位男客人。 二者的身高相仿。 再联想到一直伪装的孙世豪。 那么，男客人和这位更衣室的女不速之客，会不会都在外形上做了文章？ 应该再去一趟碧水皇庭。 檀锦如此想着，打开了另一个健身会所的视频。 欧心蕊出现在这里的次数比碧水皇庭多多了，差不多保持着一个星期三四次的频率。 很自律的一个女人。 檀锦给欧心蕊下了个定论，找到其死亡当天的视频，用三倍速快播…… “卧槽！”她敲下空格键暂停视频，一个和碧水皇庭同样打扮的口罩女出现在监控摄像头中，再看时间，在碧水皇庭内部健身房之前。 这说明口罩女在这里一无所获。 情理之中的事，但檀锦还是感觉到了失望。 …… 早上六点半，檀锦和李巍、老何在羊汤铺子里面落了座。 李巍道：“何哥又是一晚上没睡吧。” “睡了。就是病房里太闹腾，没睡踏实。”老何抹了把脸，也看看李巍和檀锦，“你俩这是熬大夜了吧……算了，谁也别心疼谁，案子正在褃节儿上，挺着吧。” “那也是。”李巍把服务员端来的羊汤先给了老何，“嫂子怎样了，什么时候出院？” 老何释然地笑了笑：“明天。” “总算有个好消息了。”李巍道，“我有预感，咱们的案子也快了。” 老何的眉心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我也希望，但对手实在是……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难缠的对手，高智商犯罪，着实不容小觑。” “我们已经摸到了欧心蕊。”李巍咬了一大口门钉肉饼，留下月牙形的一小块，“谜面就剩这么多，远不了了。” 老何用勺子搅了搅奶白色的羊汤，“但愿吧。” “檀锦？！”一个女声在门口响了起来。 “吕漾。”檀锦起身，朝吕漾招了招手，“你爷爷的事处理完了？” 吕漾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快步走了过来：“还有些收尾的事情需要跑一跑，然后就没事了。” “哦。”檀锦道，“你吃什么，我请你。” 吕漾看了老何和李巍一眼，“这是在我家门口，怎么能让你请呢？下次你来告诉我一声，我请你。” 檀锦随口答应：“行，下回打你电话。” 吕漾往点餐窗口去了，边走边道：“一言为定。” 檀锦重新坐下，嘬了一口羊汤。 “这小姑娘长得不错。”老何朝李巍使了个眼色，又问檀锦，“你同学吧，在哪儿工作？” 檀锦道：“她211毕业，机械类的学霸，原来在深市工作，最近辞职回京了，等忙完她爷爷的后事才能重整旗鼓呢。” 老何道：“我感觉还不错，小李觉得怎么样？” 李巍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吕漾的背影，“现在太忙了，等这个案子结案再说吧。” 老何“啧”了一声，“那确实。” 檀锦松了一口气，把滚到舌尖的话咽了回去——吕漾有男朋友，这个媒人她做不了。 吕漾遇到邻居了，她朝檀锦做了个手势，在靠墙的一张小桌旁坐下，和一位大娘聊了起来。 吃饭快是警察标配，七八分钟后，檀锦和吕漾打过招呼，跟着老何和李巍上了警车，往和安区去了。 三人先到碧水皇庭的内部健身房。 檀锦打印了口罩女的图片，交给健身房的工作人员辨认，只有一个保洁说，他好像在楼梯口瞄过一眼，但既没说话，也没打招呼，提供不了线索。 檀锦和李巍试图提取更衣箱上的指纹，毫无意外地发现，上面的痕迹被擦拭过，一个完整的指纹都找不到。 更衣箱里只放着一整套化妆品小样。 三人谢过负责人，出了健身房，沉默着到了欧心蕊的家。 房屋面积没有楚流远家大，但中古风的装修温馨养眼，极有格调。 老何在餐椅上坐下了，“这个屋子我搜了不下三遍，不想找了，小檀你来吧，说不定有新思路。” 檀锦四处转了一圈，书架上的书参差不齐，衣柜里的衣角还被门夹着，小保险柜的门大开着，鞋柜里的鞋盒一个个堆在外面…… 第64章 大约二十分钟后，檀锦踩上凳子，打开了卧室的中央空调的出风口…… 老何听到椅子摩擦的声音，进来瞧了瞧，“那里面我看过了。” 檀锦有些泄气，把百叶小窗装了回去。 李巍自嘲了一句：“明明是普通的刑侦剧，却硬生生地演成了谍战大片。” “可不是嘛。”老何道，“我一开始没想到这些，但想想那几场爆炸，一个定时，两个遥控，欧心蕊的死也是那么的富有戏剧性，不得不往复杂里想。” 檀锦把椅子搬了回去，“或者，欧心蕊留下证据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李巍道：“我更倾向于，她的同伙了解她，提前取走了证据。” 老何摇了摇头，“如果她的同伙了解她，那她就不会把东西放在这里。” 檀锦若有所 思，“她有没有可能用别人的手机号，注册一个网盘，把东西传了上去？” 老何还是不赞同：“她留下证据的目的是报复杀她的元凶，所以首先要确保能被我们找到。” 檀锦竖起大拇指，“何叔英明。” 老何一摆手，“英明个屁，继续找去。” 檀锦和李巍用ai软件找到了所有大片里出现的藏匿机密物品的戏码，按图索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回到客厅，老何问：“咱们都想一想，这个人还有没有值得深挖的东西？” 檀锦道：“有没有值得她托付秘密的人？” 李巍道：“如果有这样的人，她一死，那人就该向警方报案，拿出证据，替她报仇。” “还真是。”檀锦道，“她的社交账号在谁手里？” 老何道：“技术组呢。” 看来也没戏。 所有希望都落空了，檀锦的心里升腾起浓浓的无力感。 老何打开手机，看了看鸿信群，“走吧，廖队回来了，让开案情分析会呢。” …… 说是案情分析会，其实是汇报加念紧箍咒。 凶手隐匿在偌大的京市之中，作案目标不确定，谋定思动，且反应迅速，警方除了抽丝剥茧，逐步排查，任谁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廖队也并非毫无建树，他从总局带来四个计算机方面的骨干，支援技术组，企图从监控视频和被入侵的电脑中有所发现。 一组成员被重新安排了调查目标。 檀锦的任务不再是欧心蕊，而是和李巍一起出差到汇安县，和汇安县局的刑警大队一起，负责寻找失踪的欧强。 在去汇安县的路上，李巍把咖啡杯塞进旁边的储物箱里，问道：“假设欧强死了，虞山远和管小乐是凶手，他二人当时都在京市，电话遥控肯定杀不死欧强，那么动手的必然是其他人。如果出租车上的男子和健身房的女子都是凶手团之一，是不是说明还有第五、第六人？” 檀锦道：“我认为没有，毕竟人数越多，败露的风险就越大。我觉得欧强活着的可能性更大。” 李巍道：“我们没有掌握任何他的犯罪证据，他为什么要躲起来？” 檀锦小口的品着美式咖啡，“我还是那句话，他是凶手分散警方注意力的主要手段。” 李巍看了她一眼，“他为什么那么听话？虞山远对他有那样的威慑力吗？” “虞山远没有，但是钱有。” “怎么说？” “如果欧心蕊被证明有罪，那欧强的三十万和房产岌岌可危，如果虞山远说，‘只要你不被警方找到，我就再给你一百万’，欧强是不是就得屁颠屁颠地把自己藏起来？” “他亲闺女死了，他就是个畜生也得伤心一下吧。” “李哥，你不能指望一个家暴男比畜生更通人性。” “……你有点说服我了……那我们岂不是上当了？” “肯定上当了。” “如果真上当了，你有办法吗？” “和上面硬刚显然不行，所以我觉得，尽快找到欧强就是最好的办法。” “有道理，尽管推导的结论未必正确，但必须肯定的是，你这丫头成熟了。” 檀锦咽下口中微烫微苦的咖啡，心道，‘人教人百言无用，事教人一次入心’，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成熟得慢一些。 第58章抓到欧强了 汇安县县局，三楼会议室里。 檀锦和李巍认真听取了汇安县同事的介绍。 欧强在西北向失踪后，他们在那一带用警犬、无人机，以及在附近寻访等手段进行了搜索，但始终没找到人。 汇安县西北多山，林密，还有大湖，地形地貌复杂，想找一两个人绝非易事。 所以，汇安县的同事认为，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檀锦和李巍没有反驳，谢过他们，离开县局，按照导航往炎山山区赶了过去。 车子在最近的镇子停了下来，二人下车，在一条通往山区的土路上走了几步。 两里地外的大山，是炎山山脉的末端。 此时太阳正在落山，落日余晖撒上山头，石头顶黄澄澄的，竟多了几分神圣。 李巍对照着手机导航，指着不远处的山坳说道：“电动车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欧强从逃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只要他有心隐藏，搞不好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抓到。” 檀锦看看山坳，又看看炊烟袅袅的乡镇，“我觉得，他未必真的进山了。” “为什么？”李巍不解，“如果真有人用巨额财产引诱他逃跑，他当然藏得越深越好。” 檀锦道：“欧心蕊是聪明人，以此推断欧强，他作为父亲，智商或者也不差。我们代入他的身份进行思考，我没有犯罪，就没有被关进监狱的风险，为什么要进山自虐，只要藏在某个人的家里，让警方找不到人不就好了吗？” 李巍若有所思：“从这条公路下去，散落着不少村镇，藏在某人家里确实比进山舒服，你的推理不无道理。可即便这样，我们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把人揪出来。” “或者也没那么难。”檀锦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超市，“他是酒鬼，我们不妨守株待兔一下。” 李巍噗嗤一声笑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学霸的脑子就是灵光。” 檀锦撇了撇嘴，“人还没抓到呢，李哥千万别给我戴高帽。再说了，也不是多高深的理论，不过是思考角度不同罢了。” …… 二人返回县里，在临近县局的一家三星级宾馆住了下来。 第三天傍晚，檀锦刚回到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李巍在外面喊道：“小檀，有消息了，赶紧走。” 她提上背包就出了门，问道：“在哪里？怎么说的？” 李巍道：“老秃岭镇，一户姓李的人家忽然买了不少高粱酒。” 两句话的功夫，二人从楼梯下来，到了大堂。 檀锦的目光忽然落到吧台上方的监控摄像头上了。 她压低声音说道：“汇安县县城很小，如果有人试图通过摄像头找到我们，应该不算难吧。” 李巍心领神会地取出手机，在鸿信工作群里发了一条信息，“如果这样，我们就不能大喇喇地杀过去了。” 檀锦：“听说附近有座寺庙很出名，我们去溜达溜达？” 李巍：“正有此意，走吧。” 走出酒店，二人往寺庙的方向走了一二百米，鸿信群里有了反馈。 萧虞：何昶用黑客手段找到定位了！ “ip在哪儿？”李巍回了一条，兴奋地朝檀锦伸出了大手，“牛啊，小檀！” 檀锦抬手迎上，“啪”的一声击了个掌，“一点不牛，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李巍深以为然，“现在，我越发确信凶手的身份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他还真是……疯狂。” “居然在这里。”檀锦看着萧虞的新消息，不由有些迷茫。 李巍也有些意外，“ip在嘉喜花园？” 他们认为虞山远是主谋，潜意识里就有了预设——黑/客的ip地址应该在和安区，完全没想过会出现在喜安区。 檀锦回过神，自语道：“这人可能是孙世豪的网友吗？” 李巍回答不了她的问题，“我最关心的是，此人和虞山远到底有没有关系？” 檀锦：“不好说。” 李巍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如果没关系，是不是就说明，迄今为止，我们仍在真相的边缘打转，真正的主谋毫发无伤？” 檀锦插好安全带，“我倒是觉得，我们已经胜利在望了。” …… 同一时间，和安区明亿别苑，第十三栋别墅，二楼。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站在落地窗前，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对面三楼的一扇拉着窗帘的窗户。 那窗帘是鸦青色，中间留了一道两三厘米宽的缝隙，时不时就会被外力撩动一下。 即便看不到人，也足以让人确定一个事实：窗帘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对面。 第65章 “呵～”男子哂笑一声，转身回到餐厅，坐下来，拿起电话说道，“他们总算想到了这一层，看来喜安区局来高人了。” “廖勇吧。我查过他的履历，听说当年的8.14大案就是他侦破的。” “不可能，她才多大？” “研究生毕业也是新兵蛋子， 纸上谈兵罢了。” “好啦，我们不争这个，聊聊接下来的计划吧。” “那倒不必，一出好戏怎么能没有高潮呢？那我岂不是成太监了？” “我是不是太监你还不知道吗？” “这就害羞啦，这两天不行，等这事了了，我多去你那儿几趟，保管你下不来床。” “哈哈哈……” “嗯嗯，既然警方有所察觉，多余的动作就不要有了，等做完最后一票，功成身退，我们就出国玩几天去。” “好，一切小心。” 放下电话，男子从橱柜里拿出一盒咖啡豆，舀一勺，放入咖啡机，启动…… 一分钟后，浓缩咖啡做好了。 他用牛奶拉了个花，又端着杯子回到窗前，继续观察对面的动向。 …… 天蒙蒙黑，一辆轿车在老秃岭镇上的小超市前停了下来。 车门将开，一个大肚子男人便走了过来，问道：“是李警官吗？” 李巍道：“是我。” “从那儿进去，东边第三条胡同，最后一家。”男子往马路对面的大胡同比划了一下，又道，“最好别开车，老李家有大狼狗，晚上叫得可欢呢？” 二人谢过，步行前往。 到第二条胡同时，李巍朝檀锦做了个手势。 檀锦便拐进该胡同，跑到尽头再左拐，沿着院墙和菜园之间的泥泞小路埋伏到第三条胡同最后一家的院墙外。 “咚咚”的敲门声响了，旋即，狗也叫了。 “谁啊！”院子里的一个男人问道。 李巍道：“是我。” 那男人迟疑了一下，“你是谁？” 李巍道：“是我，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 檀锦笑了笑——她一直以为李巍是个老实人，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 狗叫声停了。 一道开门的“嘎吱”有些明显。 檀锦知道，又有人出来了，立刻蹑手蹑脚地往后院去了。 刚转弯，就见一个男子出了后门，他先是往檀锦这边走，见到黑黢黢的人影，故作镇定的调头，往另一边去了。 檀锦两大步蹿上去，单手抓住他的肩膀。 那人猛地转身，手一挥，一根棒槌带着风声朝她的头部砸了下来。 檀锦松手，侧身，利落地避开棒槌，右手出拳，重重地砸在那人的胸脯上。 那人闷哼，接连退了三步，再想逃跑时，就被檀锦锁住了喉咙。 檀锦大声道：“欧强，你让我们好找！” 欧强惊慌失措，“别，别杀我，我什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巍赶过来了，利落地把他拷了起来，将警官证怼到其面前，“我们是警察。” “艹！”欧强面色惨白，酒糟鼻都没那么红了，他喷着酒气骂道，“马勒戈壁的，不是要命就是要钱，老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檀锦耸了耸肩，把人从墙根上提起来，往院子里推，“要命还是要钱，得看你和欧心蕊有没有犯法，得看法院怎么判，别人吓唬几句你就信，你是傻叉吗？” 欧强闻言镇定了几分，嘟囔道：“我肯定没犯法，但我不知道她啊。那丫头看着心善，其实最毒，她妈就是被她逼着自杀的。” 檀锦不信：“那她怎么没杀了你？” 欧强道：“你当她不想吗，那是她没有机会。” 李巍看了眼院子的主人，告诫檀锦：“回去再说。” 檀锦噤了声。 李巍拨通齐队电话，三言两句介绍完情况，挂断了电话，说道：“你押他上车，我和这家主人聊几句。” 檀锦应下，一路推搡着欧强回到车上，等了两分钟，李巍就回来了。 他们同汇安县县局的同事打过招呼，直接把欧强带回喜安区区局。 廖队和齐队立刻对其进行了讯问。 檀锦、李巍、萧虞等人在外面看监控。 几个必要的常规问题后，廖队直奔主题：“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都说了什么？” 欧强道：“应该是个男的，声音有点怪。他说欧心蕊杀人了，她给我的钱都得充公。我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逃，一个是死。如果我逃的远，他就不杀我，如果我被警察抓了，我的钱就都得没。二位警官，我真没犯法，我是没得选啊！” 廖队又道：“关于欧心蕊杀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欧强道：“我啥也不知道！警官，我是个酒蒙子，那丫头心狠，有大主意，啥事都不可能让我这种人知道。” 齐队问：“你说欧心蕊心狠，但我听说她对认识的人都挺好。” 欧强道：“这……能帮就帮一把，顺带手的事，也说不上多好。要我看，做做样子吧，省得让人知道她蛇蝎心肠。” 廖队问：“她最近给过你东西吗？像手机，电子设备什么的。” 欧强摇头：“她只给钱，那还是我逼着她给的。” 第59章吓了一跳 二十三点半，专案组开会。 廖勇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转手从烟盒里再拿一根，点燃了，说道：“星浪热搜大家都看到了吧。” 此言一出，安静的氛围又生出了几分凝重。 “看到了。”王局叹息一声，“舆论环境对我们很不利。” 朱大队道：“网友们都说，天眼覆盖面广，坏人无所遁形，抓不到人就是我们无能，真是有口难辩呐。” 齐队吸了口烟，喷出的一大团烟雾盖住了他的黑脸，“我不担心热搜，只担心那些畜生再来一次大的。” “不至于，我们已经查到了欧心蕊，他们不敢。” “那就是一群疯子，有什么敢不敢的？” “我在想，如果他们真不敢了，我们要怎么办？” 不再犯罪，就不会有新的线索，案子就会成为悬案。 可如果继续作案，就意味着还会有人在爆炸和燃烧中死亡。 这是一个矛盾且现实的问题。 “艹！”老陈混不吝地骂了一句，“左不行，右不行，真tm头疼！” 王局苦笑，“无论如何，肯收手就是好事。即便一时半会儿破不了案，新闻热度也会迅速下降。事到如今，我们就别想那么多了，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按部就班，假以时日总能找到他们的破绽。” 同事们议论时，檀锦也没闲着，她仗着老何挡在前面，悄悄打开了星浪热搜。 这一次热度比以往都高，“喜安区区局”五个字喜提榜单第五——发帖人是名时事评论大v，他把系列爆炸案细致地做了梳理，指出数个疑点，并严厉指责警方无能。 点赞转发均有数十几万！ 她扫一眼排在前面的几条评论，都是时政大v的发声，除了批评没有其他。 舆情确实令人堪忧。 再看案件相关艺人的微博。 楚流远的微博始终保持静默。 虞山远关于欧心蕊的博文的数据愈发高涨了，评论区里对警方的批评尖锐且刻薄。 胡睿、章秋宜、岳溪、谢以湘等人发的则是工作相关。 “檀锦！” “在。” 檀锦被点名了，赶紧放下手机，谦虚道：“领导，这个问题我还没有……” 齐队打断她的话，“孙世豪和黑客的事都让你说中了，甭谦虚，让你说你就说。” 檀锦虽然在摸鱼，但她一心二用，听到了白思广和廖勇的发言。 白思广认为，欧心蕊是天生犯罪人，原生家庭对她的伤害不但不大，可能还推了她一把，用言语刺激其母自杀，应该是她第一次杀人，得偿所愿的快感在她心里埋下了一枚邪恶的种子。 这枚种子在她遇到同类，或听到冷飞雪对她的无情诋毁后，迅速萌芽，于是他们团伙协作，在王记对冷飞雪等人实施了第一次侵害。 然而在该爆炸案中，冷飞雪毫发无损，且警方束手无策，这个事实助长了她和同伙的野心，很快就在古井镇进行了第二次侵害。 警方仍然没有进展，他们就把目光落到了雷沂身上。 雷沂死后，孙世豪进入警方视线。 将几桩案子联系起 来，到处都有黑客和孙世豪的影子，可见二人的配合极为默契，但黑客依然毫不迟疑地让孙世豪跳了楼。 这个决定不一定是整个团伙的共识，而是黑客的单方面决定，说明此人不但在团伙中拥有比欧心蕊更大的话语权，还拥有让成员慨然赴死的影响力。 综上～ 他认为黑客的身份不一般，眼下的最大任务是深入调查欧心蕊在京市的人脉关系，以尽快锁定黑客。 第66章 至于虞山远是否是犯罪团伙的组织者，尚需要证据支持，不能随意下定论。 廖勇的意思，白思广的推理完全没有问题，但欧心蕊的亲朋好友已经排查过了，没有计算机相关行业的能人。 重新调查大抵不会有收获，不如想办法另辟蹊径。 所以他问檀锦的问题是：怎样才能用最快速度挖出这个黑客。 檀锦思考了片刻：“我的想法是，继续搜索欧心蕊的家、办公室，搜索一切可以存放u盘、手机等电子存储设备的地方，把黑客或其同伙逼出来。” 廖勇摇头：“第一，我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欧心蕊确实留下了物证；第二，假设虞山远也是团伙之一，他比我们更了解欧心蕊，他们既然敢杀，就敢赌欧心蕊什么都没有留下。” “确实。”檀锦点点头，“但我依然觉得，出现在两个健身房的女人一定和欧心蕊有关。” 廖勇掸了掸烟灰，“如果黑客真的在找，那他已经找四五天了，已经占尽先机。” 檀锦坚持道：“我还是想找找看。” 廖勇和齐队交换了一下眼神。 “行，这条线索就交给你和……”齐队一边说，一边朝几个手下看了过去，见李巍的目光迎了上来，便道，“李巍，你和檀锦一起跟。” “行。”李巍痛快地答应了。 廖勇又道：“大家伙儿还有什么想法，都提一提。” 朱大队道：“楚流远没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他那里可以不再考虑了，老吴和老陈还在盯虞山远。我在想，胡睿是不是重新重视一下？毕竟，无论是雷沂还是冷飞雪，他都是最有动机的一个。” 白思广不赞同：“胡睿充其量是个看客，而且还是个精神出了问题的看客，不可能是他。” 王局道：“重点还是虞山远和欧心蕊。” 廖勇同意：“我明天去一趟盛虹，老齐你把人手分配一下，虞山远和欧心蕊的社会关系网还是要重新过一遍筛子，重点是虞山远的。” “好。”齐队道，“还有一件事，关于冷飞雪的死，我还想找胡睿聊一聊。” 廖勇“啧”了一声，“也是，如果他能开口，我们至少可以明确凶手杀死冷飞雪的动机。” 王局嘱咐道：“注意方式方法，不然又是一场风波。” …… 翌日。 檀锦是被闹钟叫醒的。 看一眼手机，见上面没有新消息，便又闭了眼…… 闹铃再响，檀锦不敢耽搁，强迫自己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 十分钟后，她到了一楼门口。 下雨了，雨势不小，低洼处积了不少水。 她看看脚上的新鞋，又看看手机时间，一咬牙冲进了雨里。 七八秒后，檀锦上了车，抽出几张面巾纸，把头上脸上的水擦干净，又在鞋子上胡乱擦两下，这才发动了车子。 转弯的瞬间，她看到了站在三楼窗前的池陆。 他正趴在玻璃上，大概是捕捉到了她的目光，还抬起手摆了摆。 檀锦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开了出去。 刚驶上大马路，手机便震动了起来——秦桐打来了语音。 檀锦塞上耳机，接通了，“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心里有事，你现在有时间吗？” “上班路上，说吧，什么事？” “你知道今晚同学会的事吧。” “知道。” “他们没叫你？” “当然。” “叫我了，你说我去不？” “想去就去呗，不必在意我。” 尽管秦桐高三时拼了命地维护檀锦，但也不到和所有同学为敌的地步。 相反的，他们中有不少人喜欢她的性格，一直和她保持着联络。 檀锦支持秦桐和他们维持良好的同学关系。 “行，那我去凑个热闹。对了，网上的舆论对你们很不利，你看见了吧。” “看见了。” “唉～网上人均福尔摩斯，要我说，应该让你们领导把那几个蹦得最欢的大v聘过去当顾问。” “我看行。” 说到这里，檀锦轻轻打了个呵欠。 “你昨晚睡了几个小时？” “五个小时。” “辛苦。好了，下着雨呢，你好好开车，我不跟你闲扯，补个觉去。” “白白！” “白！” 檀锦挂断电话，刚要取出耳塞，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是李巍。 他到局里了，让檀锦在停车场找他。 一个半小时后，二人到了碧水皇庭的地下停车场。 地上的人形印记还在，尽管不那么明显，却依然触目惊心。 檀锦双手插兜，面对印记而立。 李巍问：“你在想什么？” 檀锦道：“我在想，如果我是她，我会把东西藏在哪儿？” 李巍指着印记，调侃道：“那你要不要躺上去？” 檀锦笑了笑，“我现在精神状态尚可，等再疯一点儿，躺上去也不稀奇。” 李巍叹息一声，“只要再炸一起，躺上去的就是我了。” 一辆小汽车驶了进来，丝滑地停在右侧方。 檀锦正要说话，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小檀子？” 檀锦扭头看了过去：“方哥早。” 方茁然从车上下来，在耳朵上按了一下，说道：“来这么早，吃饭了吗？” 檀锦犹豫了一下，“还没有，一会儿出去吃。” 方茁然从车后座拎出两只纸袋子，“我买了豆浆油条，李警官要不要上去一起吃点儿？” “谢谢。”李巍道，“我们还有公务在身。” 方茁然道：“不差这一会儿，再说了，娱乐圈的事儿我们比你们清楚，聊一聊说不定就有思路了。” 我们，代表了他和楚流远。 李巍有点心动，遂看向檀锦，征求她的意见。 檀锦道：“那就麻烦方哥和流远哥了。” 方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麻烦什么，求之不得呢。” 三人离开停车场，上了电梯。 李巍道：“方助理，你们圈内有计算机高手吗？” 方茁然问：“哪方面的高手？我家老板当年也是学计算机相关的。” 李巍愣了一下，“这么巧的吗？” 方茁然不明白，“巧什么？我家老板是高材生这件事，不但圈里人知道，粉丝们也都知道。” 檀锦心里一沉，立刻问道：“流远哥昨天傍晚在哪儿？” 方茁然道：“我们从公司回来就到这儿了，怎么了？” 檀锦释然：“那没事，没事了。” 第60章新喜安火锅城 檀锦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咖啡香。 楚流远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李警官，檀警官，请稍等一下，咖啡马上就好。” 李巍受宠若惊：“楚先生，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坐坐就走。” 楚流远道：“不麻烦，我和方助理也要喝。” 方助理换好拖鞋，小跑着去帮忙了。 檀锦和李巍在餐桌旁落了座。 李巍四下打量一番，悄声道：“别的不说，和安区的别墅和这里的装修就得千万起步了吧。” 檀锦听冷飞雪炫耀过，冷家别墅光装修花了五百万多万，楚流远低调，装修相对简单，应该没有冷家花销大。 不过，她也只是推算，当不得真，便道：“我不懂装修，给他当保安时也没聊过这个，反正便宜不了。” 李巍道：“总有人说贫穷限制了想象，以前对这句话体会不深，今天总算感同身受了一把。” 两句话的功夫，楚流远和方茁然一起过来了，一盘烤过的面包片、四杯咖啡被端上了桌。 楚流远道：“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就做了四杯拿铁，还有几个煮鸡蛋，马上就好。” 他没做妆发，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头发剃成了圆寸，身上穿着一套黑红格子家居服，就像一个寻常的it男，很亲民，也很儒雅。 “谢谢。”李巍道了谢，拿起杯子凑到鼻尖前闻了闻，“很香，楚先生平时那么忙，也会做家务吗？” 楚流远把油条从袋子里取出来，放进装面包的盘子上，往檀锦的方向推了推，看着她的大眼睛说道：“当然，而且还很擅长。” 檀锦忽然想起他说的关于照顾家庭的话，脸颊不由热了起来。 李巍和她并排而坐，看不到她的异样，话里有话道：“楚先生是计算机方面的高材生，音乐界的天花板，还能兼顾家务，果然是妥妥的六边形全能战神。” 楚流远道：“李警官只数了我的三个优点，显然算不上全能，只能叫三角形战士，三角形最稳固，是不是檀警官？” 他不知道警方的调查重点，自然也不知道‘计算机’三个字在此时被提及意味着什么，因此依然语调轻松地调侃着檀锦。 第67章 谈及工作，檀锦心中的那点旖旎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一定。”她拿起一片面包，“就像三角恋，只会让婚姻关系鸡飞狗跳。” 楚流远：“……” “噗嗤～”方茁然笑喷了。 李巍也笑着看向檀锦：“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檀锦道：“在说严肃话题之前，先活跃一下气氛。” 楚流远挑眉：“怎么，我现在还有嫌疑吗？” “算不上有嫌疑，就随便问问。”檀锦道，“流远哥，你和方哥昨天是不是一整天都在和安区” 有些事委婉不了，她按照心中所想直接问了出来。 楚流远正色道：“当然，公司和小区都有监控，我家也有，除非我和方助理会分身术，否则一定都在和安区。” 方茁然拿过放在手边的平板电脑，“家里的监控视频就存在这里，二位警官随时可以查看。” 李巍赶紧道：“不用不用，小檀只是随便问问，我们上来是想和你们聊聊欧心蕊的事。楚先生，除了健身房，这个小区还有其他可以存储个人物品的地方吗？” 楚流远和方茁然对视了一眼。 方茁然道：“老板在这儿住的时间不长，我对小区的了解比他多。据我所知，除了健身房就没有其他的了……对了，还有把机械钥匙放物业管家那里的。” 李巍又问：“附近的超市，有可以长期存放物品的储物柜吗？” 方茁然道：“都是24小时吧。” 李巍点点头，对檀锦说道：“看来这里希望不大。” 健身房看了，欧心蕊家翻了，而且还过去了五天，即便欧心蕊真藏了东西，警方也早就失了先机。 檀锦的脸色不大好看，她勉强道：“看看再说吧。” “对，再看看说不定就有思路了。事情不做到极致，就没有资格谈放弃。”楚流远又把盘子往前推了推，“先吃饭，肚子饱了，脑子就转得快了。” 他这话依旧爹味十足，但檀锦很受用，心情都明朗了些许，她“嗯”了一声，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李巍看看楚流远，又看看檀锦，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 差不多十点，二人离开了楚流远家。 雨还在下，但没有早上那么大了，到处湿漉漉的，没一处干爽的地方。 在去健身房的路上，李巍道：“小檀救过楚先生两次，待遇果然不同，如果在古代，他只怕要以身相许了吧。” 这话字面上很正经，但加上李巍意有所指的语气，就不那么正经了，调侃意味十足。 檀锦听出来了，就在她琢磨措辞时，李巍又说话了，“有钱人的世界和咱们警察有壁，明星更是如此。” 这话就有告诫的意思了。 交浅不言深。 他的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檀锦听懂了，她踢走脚下的一颗小石子，“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楚流远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很早以前，她和秦桐就聊过这一类的话题。 她和杨雅颜母子不亲，檀老爷子的年纪越来越大，等他走了，这个世界可能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只要现实地想一想，就会知道，找一个合适的伴侣是对未来几十年的最好安排。 如果楚流远没有玩弄人心的意思，他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 到了健身房，二人再次查看欧心蕊的更衣箱，还在她经常使用的跑步机和健身车上搜找了一番。 还是什么都没有。 胖主管鄙夷地瞄着二人，小声嘟囔道：“这么小的年纪也能当刑警，难怪网友说你们无能。” 李巍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说道：“我们走吧。” “不走。”檀锦瞪胖主管一眼，快步往更衣室去了。 胖主管喘着粗气跟上来了，“二位警官，咱这是女子更衣室，一个搞不好就会被业主投诉的。” 檀锦道：“这不是没人吗？” 胖主管道：“咱这是高档小区，还正赶上周末，业主们起的晚，一会儿就上人了。” 檀锦不接他的话茬，指着其他更衣箱问：“这些箱子都有人用吗？” 胖主管犹豫片刻，“……当然。” 檀锦盯着他：“对警察撒谎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胖主管挠了挠脖子，到底改了口：“是有空的，但都被物业管理人员征用了。而且，空箱子平时都上锁，业主根本打不开。” 檀锦道：“你去把钥匙找来……” “檀锦。”李巍忽然叫了她的名字，“今天先到这儿，等有新发现咱们再来。” 他们没有搜查证，搜查空箱子不合法，而且这位主管明显不想配合，一旦发生冲突，闹上互联网，他俩吃不了兜着走。 檀锦知道轻重，“行，我听李哥的。” 二人出了更衣室，去电梯间等待下楼。 那胖主管在外面说道：“这都一个月了吧，怎么好意思上咱这儿耀武扬威的呢？” “嘘，人还没走呢。” “没走咋地，当他们的面我也敢说。” “你这人！” “我这人就喜欢抱打不……” “你少说两句吧。” 胖主管的话被人拦住了，他抬头一看，就见檀锦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慌了一下，一对小眼珠子胡乱地转了两圈，转过身，小跑着往瑜伽馆去了。 恰好电梯也到了，檀锦臭着脸上了电梯。 李巍道：“当警察就是这样，根本计较不过来，不如当听不见，至少不会把自己气出病来。” 檀锦往扶手上一靠，“只有反击才不会把我生病，你是没看到他抱头鼠窜的样子，开心！” 小丫头的站姿玩世不恭，但眼睛里又有光了。 李巍：“……” 他心道，行吧，美女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要不违背原则，她开心就好。 …… 下午四点十分，二人上了警车，准备 返回喜安区。 短短半天时间，他们把欧心蕊的家、办公室，以及另一个健身房又翻了一遍。 还是没有收获。 檀锦恹恹地靠在副驾上，呆滞地看着车流。 李巍道：“别灰心。我们都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没想到的。” 檀锦揉了揉太阳穴：“脑子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到了。” 李巍道：“那就什么都别想，睡一会儿吧。” “好。”檀锦确实很困，“辛苦李哥了，下次换我开车。”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十几个字，说到最后一个时，人已经睡过去了。 李巍笑着摇摇头：“小丫头是真的累坏了。” 不知过了多久，檀锦被腿上的手机震醒了。 她把手机举起来，看了看时间，四点三十分，再有十分钟就到局里了。 打开鸿信，秦桐发来一条长达十三秒的语音信息，转成文字如下： 锦锦，你忙啥呢？我一会儿就去饭店了。其实很不想去，总觉得那帮孙子不值得我背叛你。所以去之前还是想跟你说一声，但凡你觉得不舒服，我就不去了。我一个干自媒体的，用不着那么多的社会关系，你说呢？ 檀锦打字：我在回单位的路上。你去吧，我没什么不舒服的，你打扮得漂亮点儿，玩得开心点儿。 秦桐：哈哈，难得你回复得这么快，简直受宠若惊！ 檀锦：【无奈.jpg】等这个案子完结了，也许就没那么忙了。 秦桐：你要加油啊。 檀锦：好。 秦桐：那我去捯饬了哈。 檀锦：白白。 放下手机，檀锦摸了摸肚子，她中午就没吃多少，胃里空落落的。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包奥利奥，撕开包装，递给李巍一片，说道：“李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巍接过去，一整个塞嘴里了，含糊不清道：“回头我和齐队说一声，让他重新给咱分配任务，这条线先搁着，有想法再说。” 檀锦道：“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这样了。” 李巍道：“都说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但有时候我们必须承认，只凭直觉和假设办案，肯定会有碰壁的一天，或早或晚而已。” 檀锦扭开饼干，“我知道你说得对。可一旦我代入欧心蕊，就觉得她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李巍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证据觉得。” 檀锦耸了耸肩，“好吧，我知道了。” 四点三十三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齐队和其他组员都回来了，各自在办公桌前忙活着，气氛看起来很和谐，但莫名的，檀锦就是感觉到了压抑。 她默默走到办公桌旁，轻手轻脚地挪开椅子，坐上去，打开了电脑…… 五点整。 齐队把大家喊过去，开了个总结分析会。 第68章 这个会开得不顺利，大家都不说话，墨迹到五点半也没人说出个一二三来。 五点四十分，齐队一挥手让大家伙儿各自找食，准备开六点的案情分析会。 檀锦刚吃过饼干，加之睡眠不足，懒得动，就把抽屉里的小零食拿了出来，准备凑合一口。 刚打来一杯开水，秦桐的两条鸿信接连而至： 锦锦，刚才吕漾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在哪儿，我没好意思告诉她。她不会也知道同学会的事儿了吧，不然怎么这么寸呢。 锦锦，我觉得现在的吕漾挺神秘的。就你去殡仪馆的那天，我不是陪了她一宿嘛，第二天早上，在厕所蹲坑的时候，我偷听到殡仪馆工作人员的议论了，有人说，她头天一整天都不在殡仪馆。但我怎么记得，她说她家老爷子的丧事都是她张罗的呢。 我的天！ 檀锦脑海中灵光乍现，一下子跳了起来：“齐队，新喜安火锅城要爆炸了！” 第61章实力也不怎么样嘛…… 听到‘爆炸’二字，齐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别没头没尾的，你说清楚。”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齐队，你赶紧联系新喜安火锅城，拉消防警报，马上让所有人撤离饭店。”檀锦也不看他，语速极快，一边说一边拨通了秦桐的电话。 电话“嘟嘟”地响着，明明刚刚还发来消息，这会儿就打不通了。 檀锦急得直跳脚。 齐队理解不了她的心情，怒道：“你都不说清楚，就让我找人饭店拉警报，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 檀锦躁得不行，说话便也不管不顾了，“我已经说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事急从权，你就当是消防演练不行吗！” 齐队按亮手机，在时间上点了点：“你看看现在是几点？哪家饭店这个点儿消防演练，一旦虚惊一场，我们喜安区局……” “谁有新喜安火锅城电话？”虞勇举着手机进来了，“马上就打！我这边正在联系消防。”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巍道：“我找到了。” 齐队的脸黑得可怕，他盯着还在打电话的檀锦，一挥手：“其他人跟我走！” 檀锦没时间理他，一遍遍地拨打秦桐的号码…… 第四遍时总算接通了。 秦桐不满地说道：“人家上厕所呢，你这是要造反吗？” 檀锦道：“你现在在哪儿，如果在火锅城，立刻马上离开那里。” “啊？！”秦桐惊讶极了，“我当然在，出什么事了吗？” 檀锦道：“你只需要记住两点，一是王记爆肚，二是不要靠近吕漾。现在马上就出去，一刻都不要耽搁，明白吗？” 不待秦桐回复，她直接挂断了电话，正要去找其他同事，就见廖勇朝她扬了扬下巴：“走吧，你坐我的车。” “领导还得等我一下。”檀锦捏着手机思考两秒，到底拨通了记忆中的那串号码。 池陆接得很快，“你好！” “……是我！”檀锦道，“你在哪个包房？” 池陆：“檀锦，是你吗？” 檀锦：“是我，请你回答问题。” 池陆：“……我在大风堂，你要……” “铃铃铃……” 刺耳的火警警报声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随即，饭店的广播响了，“各位嘉宾，消防演练，三十秒后喷淋系统启动，请大家配合，立刻离开饭店。” 檀锦松了口气，大声道：“你和董长安不要乱跑，更不要上车，就和其他客人混在一起，切记！” …… 檀锦拎着背包上了廖勇的车。 廖勇坐在副驾驶上，从中央后视镜里看着檀锦，“这回有时间说了吧。” 檀锦打开手机相册，找到吕漾的照片，“我有一个同学叫吕漾，她在高三时期……” 她把前情讲了一遍，又道，“虽然她只上了一个不太好的重本，但对于一个家庭负担重、从不补课的孩子来说，她考得已经很好了，这说明她的智商不低。而且，她回喜安区的时机很可疑。如果所料不差，她的黑/客技术应该很不错。” “这些说明不了什么。”廖勇的脸色不大好看，“你有她和孙世豪熟识的证据吗？” 檀锦道：“没有，但我在夜市小吃摊上同时见到了他们。” “他们在一起？” “那倒没有。” “她和欧心蕊有没有交集？” “不知道，但她穿上增高鞋垫后，身高和健身房里的口罩女相仿。” “你有她懂得黑客技术的证据吗？” “没有。” “真是胡闹！” 檀锦懵了一下。 目光下意识一扫，白思广和常宜青正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但廖勇没有撤回各项指令的意思，车子还往前开。 冷静，冷静，冷静。 檀锦在心里默念三遍，大脑渐渐恢复了清明。 她把整件事重新盘了一遍。 “我坚持我的我看法。”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字字清晰。 廖勇道：“如果你的判断是错误的，并因此引起了舆情，我会建议你的上级给你处分，你同意吗？” “我同意！”檀锦道，“廖队，我在担心，警报一响，就相当于打草惊蛇了，吕漾跑了怎么办？” “呵～”常宜青笑了一声，“已经有安排了，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檀锦讪讪地撇了撇嘴。 …… 新喜安火锅城。 警戒线已经围起来了。 一大堆看热闹的老百姓簇拥在外围， 现场闹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 “饭点儿不营业，玩消防演习，领导们咋想的？” “老板得罪人了吧。” “保不齐，哈哈～” “就不怕闹上热搜吗，活腻歪了吧。” “你都知道会闹上热搜，人家领导不知道？一天天就tm瞎逼逼，啥也不是！” “这话说的对，谁也不傻。” …… 檀锦跟着廖勇穿过人群，到了火锅城楼下，和齐队汇合了。 消防大队的领导也过来了，问廖队：“领导，哪个房间，现在能上去吗？” 廖勇掏出手机，“现在情况不明，我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在来的路上，他和交警队联系过了，安排好了路卡，并让技术组通过附近的监控探头全力搜捕吕漾，尽快确定其位置。 檀锦被齐队叫了过去。 齐队压低声音问道：“这事到底有几分可能？” 檀锦道：“如果你问我，那就是百分之百。” 老陈“啧”了一声，“这叫什么话。” 老何道：“不管怎么说，人命关天，小心一些是好事。” “你就惯着她吧。”老陈摇摇头，“小年轻办事就没有靠谱的。” 檀锦瞪他一眼，又拨通了秦桐的电话。 这次很顺利，“嘟”了一声，秦桐就接起来了。 “锦锦，我在火锅城对面呢。” “你看见吕漾了吗？” “没有。这里也要爆炸了吗？” “我现在说不清楚，你去车里坐着，谁找你，你都别搭理，包括吕漾。” “好，我听你的，不给你添乱。” …… 檀锦打电话的功夫，齐队带人排查看热闹的老百姓去了。 她想了想，转身就走，三五秒后蹿进了火锅城。 “艹，有人进去了。” “什么情况，演习结束了吗？” “狗屁演习，后面来的人是区局的，肯定是大案子。” “艹，不会是爆炸案吧。” …… 见檀锦进去了，看热闹的又议论了起来。 齐队听得分明，顿时七窍生烟，给檀锦打去了电话。 檀锦正在大堂电梯口的建筑分布图前找大风堂，看见齐队电话，她犹豫片刻，到底接通了。 “你想干什么，马上给我出来。” “我在想，如果她这次不能得逞，必定会想办法保全她自己，我猜她会拆掉炸弹，藏起来，静静地等待我们撤离。” “你……” 那边有人打断了齐队的话，随后廖勇的声音传了过来，“四楼的监控刚刚被破坏了，人确实在上面。” “艹！”齐队骂了一句，对檀锦说道，“你等着，我们一起上去。” 很快，他带着李巍进来了。 电梯锁了，三人从右侧楼梯上楼。 楼里极安静。 到四楼门外时，檀锦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车轱辘在地面滑行的声音。 齐队做了个手势，示意檀锦和李巍别动。 他压下防火安全门的扶手，小心翼翼地拉开。 尽管已经足够小心了，但门扇开启时还是发出了“嘎吱”声。 三人停顿片刻，确定走廊里没有动静后，蹑手蹑脚地出了电梯间。 第69章 然而，将一露头，三人就撞上了一道视线。 视线的主人是一个穿着保洁服饰、戴口罩的年轻男子。 男子很镇定，手里推着一个卫生推车，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客人怎么都走了？” 齐队道：“消防演习，我们上来看看有没有落下的客人，你把车靠边，马上跟我下去。” 男子道：“既然是演习，就不是真的，不着急。我先给我领导打个电话，你们先走，我马上就来。” 他操着一口蹩脚的南方话，声音是不正常的嘶哑，就像被人捏住喉咙，勉强憋出来的。 齐队上前两步：“带你下去是我的责任。” 男子警惕地看着他：“你的任务？你们是消防员吗？” 齐队继续往前走，“差不多吧，我是刑警。” “哗啦！”男子猛地一推推车，推车笔直地朝齐队撞了过来。 齐队向左避开。 对方则蹿进了左手边的卫生间。 三人一起追了进去。 檀锦厉声道：“吕漾，你别胡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谁都别过来！过来我就死！”吕漾不再伪装，靠在一扇厕所门上，用手里的匕首顶住了咽喉，“他们都该死，你为什么要拦我！” 檀锦拨开李巍，站到最前面，“因为他们罪不至死，而且他们也不值得你搭上自己。” “呵～”吕漾冷笑一声，“值得不值得不是由你判断的，我向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檀锦捏紧了拳头，颤声道：“同学会到了三十五人，难道他们个个都该死？即便你不在乎他们，难道也不在乎秦桐吗！” 吕漾丝毫不为所动，漂亮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那又怎样，她是你的闺蜜，不是我的！” 檀锦：“你……” 吕漾嗤笑：“我怎么了，你自诩出身警察世家，当代女福尔摩斯，实力也不怎么样嘛，死了五个人才找到我，真是废物！” 她一边说，一边把左手塞到裤子口袋里。 “你……”檀锦还要再说，就听齐队大喝一声，“快走！” 与此同时，她的背包被人大力一扥，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轰……” 吕漾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一道刺眼的强光中。 檀锦三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到门外，头部撞上走廊的墙，昏了过去。 第62章探病 “诶，她醒了！檀爷爷，锦锦醒了！” 秦桐喜极而泣。 “小锦！”檀老爷子抓住檀锦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檀锦努力地睁开眼，天旋地转，又赶紧闭上了，勉强说道：“爷爷我没事，就是撞了一下。” 秦桐抹了把泪：“什么没事，颅骨都骨折了！” 檀锦反握住自家老爷子的大手，“不用担心，我这不是醒了吗，养养就好了。” “确实，醒了就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大夫进了门，看看滴液瓶，又问了檀锦几个问题，临走前嘱咐道，“让病人多休息，饮食以清淡为主，但营养也要均衡，蛋白质和膳食纤维什么的都不能少。” 檀老爷子问：“大夫，不会有后遗症吧。” 老大夫道：“她年轻，身体机能好，恢复几天就没事了，您老不用太担心。” 檀老爷子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老大夫出去了，萧虞和老何进了门。 老何恭恭敬敬地朝檀老爷子敬了个礼：“老领导好！” 萧虞有样学样，跟在后面照做。 “我现在就是个退休的老头子，你们不用客气。”檀老爷子起了身，对檀锦说道，“爷爷回家一趟，给你拾掇几件衣裳，再让你沈奶奶给你做点好吃的。” “好。”檀锦看向秦桐，秦桐立刻说道，“你放心，我送檀爷爷回去，然后把饭和衣服给你带过来，晚上我陪你，用不着他们老人家。” 檀锦竖起大拇指。 秦桐喜滋滋地说道：“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檀锦勾起了唇角。 一老一少出去了，把空间给老何他们腾了出来。 檀锦问：“何叔，齐队和李巍怎么样了？” 老何在椅子上坐下了，“还好，他俩在你身后，受到的冲击稍微小一些，半个小时之前就醒了。” 檀锦道：“那就好。” 萧虞凑了过来：“小坛子，你的嘴可真严。” 檀锦知道，他指的是自家老爷子的身份——老爷子是从市局副局的位置上退下来的，曾经的副厅级干部。 她说： “他老人家退休多年，没什么好显摆的。而且，他也不让我显摆，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唉……”老何叹息一声，“真没想到，你竟是檀齐的女儿，想当年……抱歉啊，小檀，我就是太感慨了。” 檀锦道：“没事。” 萧虞道：“英雄的女儿也是英雄，小坛子牛b。” 老何被他逗笑了，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是啊，要不是有檀锦，咱们局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檀锦？”门被推开了，池陆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了进来，“二位警官，檀锦醒了吗？” 萧虞看过去，就见来人身后站着一大堆人，不由皱起了眉头，“你的高中同学来了，你想见他们吗？” 檀锦昏过去之后，他们询问了当事人，详细地了解了当年那件事的始末，纷纷感到不齿。 檀锦摆了摆手。 萧虞便将池陆等人拦在了门外，“医生说，她需要静养，你们回去吧。” 池陆和董长安对视一眼。 池陆提高了嗓门：“檀锦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萧虞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池陆：“……” “算了吧。”董长安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感情没了就是没了，不用挽回，也无法挽回。” 池陆推开他，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董长安对旁边的男同学说道：“他还怪上我了！” 那男同学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再说了，当年的确是我们做错了，没什么好说的。” 另一个也道：“确实。如果我们当年不那么对吕漾，就不会今天的杀身之祸。如果没有檀锦的挺身而出，我们就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事实证明，我们就是挺小人的！” “艹，我tm无言以对。” “人民警察，人檀锦做到了，佩服。” “走吧走吧，檀锦不想见咱们，咱们就安安静静地消失，互相尊重比啥都强。” “对对对，还省的看人家护士小姐姐的脸色。” …… 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 电梯间恢复平静后，两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子推开防火门，从楼梯间里走出来，然后分开，一左一右顺着走廊往两边走。 个头高的在左边第三间病房外停下脚步，咳嗽两声，个头矮的便拎着两只袋子跑过来，直接推开了病房门。 屋里的三个人停下话头，看了过来…… 个头稍矮的摘下口罩，笑着打招呼道：“三位警官晚上好，打扰了。” 萧虞站了起来：“方助理，楚先生？” 楚流远略一颔首：“我们来看看檀警官。” 方茁然越过老何，把两只袋子放在床头柜上，问道：“檀警官吃晚饭了吗，我们老板买了粥，还有一些有营养的菜。” “没吃呢，你这饭来的正好。”萧虞拿起一盒蔬菜瘦肉粥，“小坛子，我喂你吧。” 楚流远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虞，他正要说话，老何的手机响了。 号码是朱大队的，老何赶紧接起来，嗯啊几句就挂断了，对檀锦说道：“局里有事，我们陪不了你了。” 檀锦道：“快去忙吧，我闺蜜马上就回来了。” 老何点点头，对楚流远说道：“如果楚先生不忙，还请帮忙照顾照顾。” 楚流远道：“放心，责无旁贷。” 萧虞觉得这话有点大了，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他道了谢，嘱咐檀锦两句，跟着老何走了。 方茁然把人送出去，左右看看，贼头贼脑地退回来，把门关上了。 楚流远看着檀锦被层层纱布包裹的脑袋，说道：“怕给你添麻烦，没敢去问大夫，你的伤重不重？” 檀锦道：“线性骨折，不算重。” “颅骨骨折还不重吗？”楚流远心里一紧，手里的塑料勺瞬间变了形，“你觉得怎样才算重？” 檀锦睁开眼，见他眸色深沉，似有愠怒，心里顿时一热，弱弱地解释道：“爆炸离我们很近，脸上身上没有烧伤已经很幸运了。” 她想到吕漾会把炸/弹转移，却没想到吕漾推在手里的清洁车是个障眼法，真正装着炸/弹的清洁车是卫生间里的那一辆。 若非他们和那辆清洁车之间有点距离，若非她当时下意识自我保护足够有效，她受的伤一定比现在还重。 第70章 仔细想想，吕漾还是手下留情了的，不敢想象，她离炸/弹那么近，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檀锦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 楚流远伸出手，在她脸上擦了一把，柔声道：“好啦，已经过去了，不怕。” 到目前为止，他只在楼梯间里听到了只言片语，推测爆炸案应该和她的同学有关，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怎样发生的一无所知。 眼下不是询问的时候，檀锦愿意说，他便陪着聊聊，如果她想安安静静地呆着，他便陪着坐一坐。 粥还热着，香味扑鼻。 檀锦没吃晚饭，午饭也没吃多少，闻到味道，肚子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饿了吧，”楚流远舀起一勺肉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多少吃一点。” 檀锦没被人这么伺候过，有点不适应，她挣扎了一下，上半身刚挺起来一点，眼前就黑了一瞬，又赶紧躺了回去。 方茁然道：“小檀子，你千万不要动，你要是觉得我老板喂你不好意思，我来。” 楚流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方茁然抬手在嘴上拍了一下，补救道：“还是别了，我来你也不好意思，就让我家老板来吧。” 这俩人好讨厌！ 檀锦板起脸：“我手能动，自己吃，不用你们。” 楚流远用勺子戳了戳她的嘴唇，“你起不来，自己吃不好，乖，快吃。” 檀锦还是想拒绝，但又觉得太矫情，不情不愿地张了嘴…… 大米粥的火候相当好，米粒晶莹，肉质嫩滑，蔬菜青翠，一下肚食欲就被勾上来了。 她一口接着一口，吃得格外香甜。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楚流远把空盒丢进垃圾桶，又打开一盒香煎鳕鱼，“这家的鳕鱼做得不错，你尝一尝。” 檀锦“嗯”了一声，从枕头边摸起手机，给秦桐发了条语音鸿信，告诉她有人送饭来了，让沈奶奶少做一点。 秦桐立刻回了信，说沈奶奶已经做好饭了，她马上就到。 檀锦把鸿信展示给楚流远看，“不早了，你和方哥回去吧。” 楚流远夹起一块鳕鱼，“不要紧，她来了我再走。” 檀锦张嘴接了，心想，如果他真的有那个心，和桐桐见一见也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条思路，万一有什么不合适的，早发现早放弃，省得越陷越深，对大家都不好。 楚流远见她没拒绝，知道意味着什么，心里登时一喜，手一抖，第二块鱼肉没夹住，笔直下落，遂忙不迭地用左手去接，却晚了一步，鱼肉穿过两腿中间，掉到了地上。 檀锦勾了勾唇。 灯光映在她的大眼睛里，明晃晃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楚流远抬起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有那么好笑吗？” 檀锦脑袋昏沉，根本来不及躲，苍白的脸上飘起两片红云，“你这是趁人之危。” 指尖的滑嫩甚是让人留恋。 楚流远心里痒痒的，但还是故作淡定地收了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趁你病要你命，这个时候不动手，更待何时？” “噗嗤～”坐在角落里的方茁然笑喷了。 檀锦和楚流远一起看了过去…… “我……”方茁然眨了眨眼，“我觉得老板说得对，趁你病要你命，此时不笑更待何时？” 檀锦：“……” 楚流远：“……” 第63章他好像安全了 秦桐进来时，楚流远已经摘掉了口罩，尽管是素颜，且帽子还在，但好看得与普通人有壁的他还是被一眼认了出来。 “你……你……”她看向檀锦，手指指着楚流远，“他，他怎么在这儿？” 楚流远主动开口：“秦小姐你好，我来看看檀锦。” 他作为一名成名许久的歌手，声音极有辨识度。 秦桐立刻回头，确定病房门关严了，这才清清嗓子说道：“谢谢流远哥，但……你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方茁然接过她手里的大袋子，放在椅子上，“放心，我们很小心的。” 楚流远虽然被嫌弃了，心里却很满意，他看看吊瓶，伸手把枕头上的 食物残渣扫了下来，对檀锦说道：“你好好休息，我空了再来。” 檀锦道：“还是别来了吧，桐桐说得对，太危险了。” 楚流远把挂在下巴上的黑色口罩拉上去，“晚一点来就没事，你要少说话，多睡觉，知道吗？” 檀锦道：“白白。” “白白。”楚流远转了身，又对秦桐说道，“麻烦你了。” 秦桐：“……啊，不麻烦。” 二人出去了，门也关严了。 秦桐一个健步蹿到檀锦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我的姑奶奶诶，他不是看上你了吧。” 檀锦闭上眼睛，“好像是吧。” “卧槽！”秦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檀锦，“快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檀锦：“还没正式开始呢。” “……”秦桐无语，“那么个大美人，你是怎么忍住不下手的？”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檀锦懒得理她。 秦桐这才想起来，自家姐妹对美男向来敬谢不敏，再说了，楚流远再逆天，也是个公众人物，只要不失智，檀锦便不会轻易接受他的感情。 理智恢复了，情绪就回落到正常水平了。 秦桐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衣物和食品分门别类，一边干一边问：“那位光芒万丈，感情史干净，确实是个不错的恋爱人选，但从婚姻的角度讲，你们的职业有点儿匹配不上。姐妹，你是咋想的？” 檀锦道：“他说他有钱有闲，可以照顾家庭。” 秦桐手上一顿，“所以你动心了？我可提醒你哈，他女友粉那么多，一旦曝了光，不把你骂出翔才怪。” 檀锦道：“这个我也想过，但他说他会从台前转到幕后。” “退圈？”秦桐提高了声调，“那么大的经济利益，他舍得吗？” 与其问他舍得吗，不如问，自己值不值得他那么做。 檀锦向来不自恋，便也不想做正向设想，只道：“还有其他弊端吗？” “没有了。”秦桐斩钉截铁，“说实话，如果是我，他就算没有看上我的意思，我也会扑上去穷追不舍。” “那我就知道了，以后看他表现吧。”说到这里，檀锦忽然转移了话题，“你……看见吕漾了吗？” 秦桐起劲儿地说楚流远，就是不想聊这个问题，但檀锦既然提出来了，该说的就还是得说，省得她着急。 “没看见，但我估计挺惨。当时推了四辆移动担架出来，你和你的两个同事在前面，她在最后，直接装的裹尸袋，我都没见着人形。”她收拾好东西，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知道我去了吗？” 檀锦没说话。 人没齐，吕漾就不按遥控器，秦桐去得早，她不可能看不见。 沉默就是答案。 “艹！”秦桐爆了粗口，“亏我对她那么好，她可真tm狠！” 檀锦也在回忆与吕漾对峙时的最后一分钟。 吕漾说：“……你自诩出身警察世家，当代的女福尔摩斯，实力也不怎么样嘛，死了五个人才找到我，真是废物！”” 吕漾的这段话或者出自她的真心，但特地点出“五个人”，还是很耐人寻味的，毕竟王记爆肚和雷沂案的直接凶手首先是孙世豪，她大包大揽，固然有打击檀锦自信的意思，但还是表现出了一种掩护某人的意味。 她想掩护谁呢？ 老何他们到现在还在忙，想必廖勇等人也有所察觉吧。 想到这里，檀锦问：“桐桐，我的同事有没有向你询问吕漾的人际关系？” “问了。”秦桐道，“你昏迷的时候，他们反反复复地问了半个多小时。但你也知道，我们对吕漾的了解并不多，她家就那么几个人，而且彼此的关系也不好。你还记得吧，我们吃东北菜时聊到过感情问题，她只说有个感兴趣的，其他的什么信息都没说。” 檀锦也想起来了，“聊到男朋友时，吕漾似乎比平时兴奋了几分。” 秦桐点头：“我记得很清楚，她的嘴角翘着，压都压不下去。在我的印象中，她很少有那么高兴的时候。锦锦，如果她还有同伙，会不会就是那个男人？” 檀锦道：“我也这么认为。” 吕漾之所以死的那么坚决，又把所有的罪名包揽过来，大概率是为了虞山远。 对。 她就是觉得那人就是虞山远。 檀锦把手机拿起来，把吕漾的照片给楚流远发了过去。 再附上文字信息：流远哥，这是本次爆炸案的凶手，我想请你再帮我查查，她是不是在哪里当过群演——补充两点线索，一是，她在花城上过学；二是她曾用的网名有两个，‘悠漾’和‘漾漾’。 第71章 楚流远秒回：好，我尽力而为。 檀锦：谢谢。 楚流远：你好好养伤，多睡觉！ 檀锦：ok.jpg …… 楚流远把任务下发给方茁然。 方茁然仔细地打量着吕漾的照片，“这么漂亮，大家还是高中同学，她是怎么想的呢？” 楚流远道：“她想自杀，就像孙世豪一样。” 方茁然把信息整合一下，群发给几个相关的朋友，“孙世豪？老板的意思是，她后面还有帮凶？” 楚流远道：“如果没有帮凶，今晚在病房里的警察不会走得那么快。” 方茁然想了想，“老板，你觉得会是虞山远吗？” 楚流远把平板往他那边推了推，屏幕上显示的是虞山远最新发布的剧照。 “拍得很有质感。”方茁然把每张照片都放大一次，“老板得出了什么结论？” 楚流远微微一笑：“你看得太潦草了。” 他点开一张虞山远骑黑马、提长剑的照片，放大其眼睛——虞山远的眸色黑且沉，看起来凶光毕现。 方茁然不解：“青年将军征战沙场，目光中有杀意不是很正常吗？” 楚流远又点开一张，“时间就在爆炸前十分钟，且每一张都凶光毕露。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方茁然默了默，坚持道：“只要没证据，就可能是巧合，警方也拿他没办法。” 楚流远瞪了他一眼。 方茁然恍然：“对对对，老板在阐述为什么觉得他有问题，没说能不能找到证据。” “是的。” 楚流远调转转椅，目光虚虚地落在电脑屏幕上…… 虞山远的ip地址显示，他目前在京市。 如果他的照片表现了他的愤怒和仇恨，那么，他会不会报复檀锦，为死去的同伙复仇呢？ 楚流远拿起手机，找到檀锦的电话号码，迟疑片刻，又放下了。 他能想到的事情，警方不可能想不到，警方能想到，虞山远不可能想不到。 另外，虞山远和几位死者不熟，却参与了谋杀，说明虞山远是个天生的坏种，吕漾的死不大可能激起他的报复欲，便不可能做出自投罗网的蠢事。 警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欧心蕊可能留下的证据，就是为了找到虞山远参与犯罪的证据，但总是没有头绪。 现在吕漾也死了，虞山远就彻底安全了吧。 按照小坛子的思路，只要警方找到吕漾和孙世豪，或吕漾和欧心蕊的关系，案件就可以以三人团体作案结案了。 如此，舆论平息了，喜安区区局的压力也就没有了。 小坛子能睡个好觉了。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楚流远思忖着打开鸿信，给檀锦发了条信息：“晚上警醒一点，万一呢？” 檀锦回复：“我觉得不大可能。” 楚流远再回：那就好好睡觉吧。 …… 檀锦在医院躺了四天。 前两天，该来的领导都来了，苏局、王局、廖勇、朱大队等，还有一同住院的齐队和李巍——他俩的伤势比檀锦轻点儿，可以下地行走，有事没事都会过来坐坐。 大家共同经历了生死，齐队整个人平和不少，用秦桐的话来形容，眼神都比以前清澈了。 楚流远每天晚上都来，每次都带各种各样好吃的，但关于吕漾是否当过群演，以及和孙世豪是否有过交集一事，始终没得到证实。 如楚流远预测的那般，虞山远按部就班地出差，参加各种活动，用实际行动证明着他的无辜。 第四天，廖勇撤销了对虞山远的跟踪侦查。 第五天上午，檀锦从医院回到了家里。 送走秦桐，檀锦草草地洗个澡，出来时沈秋芬已经做好了晚饭。 饭桌上摆着蒸蛋羹、蒜蓉油麦菜、小鸡炖蘑菇，还有一个麻辣爽口的小凉菜。 沈秋芬盛了三碗汤，招呼道：“小锦饿了吧，赶紧吃饭，这鸡汤特别鲜，油都撇净了，一点都不腻。” “谢谢沈奶奶。”檀锦挨着檀老爷子坐下，尝了一口，“特别好喝。” 沈奶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这是专门给你炖的，你可要多喝一点。” 檀锦把羹匙递给檀老爷子，“爷爷你也喝。” 檀老爷子关掉电视机，“新闻上说，爆炸案结案了，凶手有三个，都已死亡。” 檀锦有点懵：“什么时候的事。” 檀老爷子道：“大概是你出院的时候。” 檀锦：“……” 第64章事缓则圆 檀锦面色沉重，显然对这个结果极为不满。 檀老爷子道：“不要什么事都挂在脸上，先吃饭。” “哦……”檀锦不敢违背，乖乖拿起羹匙，一勺接一勺地喝汤。 沈秋芬笑着打圆场：“我这蛋羹蒸的也好，照网上学的，又嫩又滑，老檀你快尝尝。” 檀老爷子给面子地舀了勺鸡蛋，放到碗里时看了沈秋芬一眼。 沈秋芬不敢再啰嗦，三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中午饭。 檀锦帮沈秋芬收拾完厨房，准备回房间时被檀老爷子叫住了。 爷孙俩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檀老爷子腰板挺直，正襟危坐，这意味着他想谈的内容很严肃。 檀锦不敢怠慢，屁股在沙发上搭了一半，准备洗耳恭听。 “你想过没有，警方为什么要结案？” “我刚才想过了，大概是为了平息舆论，减少压力吧，或者，还有麻痹主谋的意思？” “这就很好，凡事先动脑，不能先动气。” “好。” “你觉得主谋另有其人，是吗？” “对。” “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看看领导的态度，再做决定。” “这样也对。你要学会想办法，而不是耍脾气。” “嗯。” 老爷子很少说这么多话，但每一句都在教她。 檀锦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檀老爷子拄着拐棍站起来，刚要迈步，又停下了，定定地看着她：“爷爷老了，禁不起吓了，你明白吗？” 檀锦心头一颤，赶紧表态：“爷爷放心，我以后一定小心，绝不胡乱冒进。” 檀老爷子颔首，慢悠悠地朝主卧去了。 檀锦回了次卧，径直走到书桌旁。 照片里的爸爸依旧笑得灿烂，又帅又阳刚。 她伸出手，在他的脸颊上点了点，喃喃道：“爸，我当时以为死定了，是不是你在保佑我？” 屋子里安安静静，连她的回音都没有。 “唉……”檀锦叹息一声，从纸抽盒里抽出一张纸，把照片上的浮灰擦了擦。 擦到杨雅颜时，她的手顿了一下——这几天在放国庆节的假，杨雅颜陪冷家父子去国外散心了，还不知道她遭逢大难。 “呜呜……”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了。 仿佛心有灵犀，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杨雅颜的号码。 檀锦定了定神，接通电话，并按了免提：“妈，你回来啦，玩的开心吗？” 杨雅颜没回答她的问题，很大声地说道：“锦锦，新闻上说，案子破了，是真的吗？” 檀锦略一思考：“是真的。” “小锦，他们为什么要害小雪？！”冷智翔急切地问道。 檀锦：“冷叔叔，凶手自尽了，案件处在收尾阶段，有些细节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人都死了，还调查什么？檀锦，案子真的破了吗，还是你们瞒天过海，只为平息舆论？”冷飞扬冰冷且理智地质问檀锦。 檀锦认可他的质疑，但她讨厌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 于是她也冷了下来：“不好意思，凶手引爆炸/弹时，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很近，这导致我今天上午才出院，不知道案件细节。如果你们有疑问，可以去局里问个究竟。”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片刻后，杨雅颜道：“别干了，马上辞职，檀锦，你听见没有，我让你马上辞职！” 檀锦心里的火气噌噌地往上涨，“妈你这是何必？如果你真在乎我，不会一个星期不闻不问。既然可以不闻不问，大家便保持一定的距离、各自安好不行吗？” 杨雅颜哑火了，呐呐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还不是关心……” 她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一句话都没能说完整。 檀锦道：“妈，我能体谅你要照顾你的家庭，无暇顾及到我。同样的，我也请你接受我的理想和我的选择。还有冷飞扬，我不欠你什么，更不欠冷飞雪什么，如果你觉得警方有问题，大可以找相关人员投诉，而不是在电话里质疑我。” 说完，她径自挂断了电话。 杨雅颜瘫在沙发靠背上，努力压下心里的憋闷感，说道：“她说的对，有什么疑问，你们还是去局里质询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不要麻烦我的女儿了。” 第72章 冷智翔失望地看着冷飞扬：“事实证明，智商高不代表情商高，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纵然小雪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依然认为，她被我宠坏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挑衅檀锦，你不但眼瞎，心也瞎了。” 冷飞扬无言以对，脸胀得通红。 下午，两点半。 冷家一家三口出现在喜安区区局的会客室里。 朱大队道：“冷总，案件完结了，令嫒的遗体可以移交你们了，你们不来，我们也正要打电话呢。” 冷智翔道：“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女儿。” 朱大队滞了一下，“凶手有三人，已死亡三人，实话实说，我们还没有掌握到更具体的犯罪动机。” 冷智翔用眼神制止了想要抢话的冷飞扬，问道：“有没有可能还有第四个人？” 廖勇开了口，“没有证据表明，有第四个人存在。另外，嫌疑人吕漾的遗物我们还在继续整理中，具体的情况说明还需要一段时间，还请诸位耐心等待一下。” 杨雅颜问：“听说，凶手和我女儿檀锦是高中同学，她和我女儿有仇吗？” 朱大队道：“凶手的目标是其他三十位高中同学，小檀救了他们，但在抓捕的时候受了伤。她在这桩案子中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我们局正准备给她请功，并提前结束她的实习期。” 杨雅颜用余光扫了眼冷飞扬，长长地松一口气，嘴角不合时宜地翘了起来，“谢谢领导们对她的肯定。” 廖勇道：“虎父无犬子，老领导教养有方。” 冷飞扬的脸色不大好看，但戾气到底少了不少。 冷智翔听不得这些，当即起了身，“如果可以，我想现在就带走我的女儿。” 朱大队道：“当然可以，我这就安排人和冷总交接。” …… 冷智翔的宾利车开走了。 廖勇道：“都是富豪，冷家就比雷家温暖多了。” “是啊。”朱大队道，“廖队，如 果雷家也来质疑怎么办？” 廖勇转身往回走，“一定会有质疑的，和冷家一样，让他们等。” 朱大队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幸好老齐他们明天就上班了，不然还真吃不消呢。” 廖勇道：“你嘱咐一下老齐，调查时尽量隐蔽一些，不要搞得人尽皆知。” 朱大队挑了挑眉，“好。” …… 檀锦起来晚了，卡着点儿到办公室，还没落座就接到萧虞的电话，让她马上到小会议室开会。 组里的人都到齐了，但会还没开始，显然都在等她。 檀锦赶紧道歉，挨着萧虞坐下了。 齐队难得的没有黑脸，他放下杯子，说道：“大家都知道了吧，连环爆炸案已经结案了。” “知道了。” “看见了。” 大家乱七八糟地答了一通。 齐队又道：“但那只是表面而已，事实上，大家的心里都清楚，这桩案子不但疑点重重，且证据链尚不完整，如果还有嫌疑人活着，我们连法庭都上不了。” 檀锦听他如此说，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她在笔记本上郑重地写下“修养”二字——檀老爷子说过，‘事缓则圆，语迟则全，心境则安’，这些都是修养。 “确实。”老陈附和一句，“可都一个星期了，始终没有进展。现在，廖队他们也走了，我们还能干点啥？” 老吴道：“等吧，等他忍不住，再干一票。” 李巍道：“吕漾才是那个高智商，她这个黑客死了，谁还敢轻易动手？” 此言一出，没说话的老何、小许、萧虞纷纷点头。 齐队点了根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檀锦用胳膊肘碰了碰萧虞，把手机给他看。 萧虞凑了过来，就见wps里写着：吕漾的家里、手机、社交软件，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吗？ 萧虞在这一行下面回复：她应该是提前做好了东窗事发的准备，家里什么都没有，手机也是新机，虽然根据她的手机号找到了几个社交软件，但上面都是满满的正能量。小坛子，你这位老同学是个好演员啊。 关于吕漾的几个片段在檀锦的脑海中迅速闪现。 她拿过手机，打字道：“案发后，我们见过两次，她竟一次都没打听过案件进展，必须得承认，她的城府比我深多了。” “檀锦。”齐队把烟掐灭了，“你好好想想，在吕漾这条线上，有没有我们忽略的抓手。” 檀锦收起手机，“估计齐队已经听说了，她曾说过，她有个感兴趣的男人。但我和她联系不多，共同认识的也没几个，实在想不到这个男人是谁。假设这个人是虞山远，她在社交账号上有所表现吗？” 小许开了口：“没有，她是楚流远的粉丝。” 檀锦：“……”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砸的还挺疼。 齐队见她提不出建设性意见，又点萧虞：“小萧你呢？” 萧虞也没什么意见，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基本上都是废话。 檀锦一边听一边翻看之前做过的笔录，看到盛虹娱乐保洁的口供时，她停下翻页的动作，问道：“齐队，找到欧心蕊和吕漾之间的联系了吗？” 齐队道：“没找到实质性的联系，只有推测。在古井镇爆炸案中，孙世豪开车望风，厢式货车的司机始终没有下车，我们推测此人就是乔装过的欧心蕊，而躲在车厢里，下井安装炸弹的便是吕漾。” “那么～”檀锦思索着，“在古井镇按下遥控的可能是吕漾，技术组在监控视频中找到她了吗？还有孙世豪，吕漾和他有过接触吗？” 老何道：“我们找到了吕漾的疑似身影。她也做伪装了，在爆炸的那一刻，人就走了，不在留下来的粉丝之中。” 檀锦“啧”了一声，“现在想想，她的确是个极其谨慎小心的人，尤其是在被人污蔑偷盗之后。” 老陈道：“真没想到，咱们一群人，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 老吴把笔往笔记本上一扔，“依我看，咱也甭着急了，就慢慢查。如果运气好，那一位说不定就这么消停了，如果运气不好，咱就准备迎接暴风骤雨，没啥大不了的。” “你说的什么话？”齐队瞪他一眼，又道，“外松内紧吧，紧迫盯人肯定不行了，再过几天吧，大家继续轮班。” 老何插了一句：“他现在接戏接综艺，全国到处飞，只怕不好盯。” 齐队道：“那就紧着能盯的时候盯。闲暇时间继续寻找几个人之间的关联，以及他们居住地附近的监控，我就不信抓不到他们的小尾巴。” 老吴道：“也只能如此了。” 齐队拍拍手，“其他人按部就班，小檀和小李暂时不用外出，就留在办公室看监控，大家抓紧时间，散会！” 第65章老男人的心思就是多…… 回到办公室，檀锦继续翻看笔录。 推敲完第三遍后，她拿着本子到了齐队的办公桌前。 齐队放下手里的文件，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檀锦把本子递给他，指了指盛虹娱乐保洁阿姨的口供。 齐队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你的意思是……欧心蕊可能帮过吕漾？我提醒你，从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她们在时空上没有交集。” “我知道。”檀锦点头，“如果可以，我想再跑一趟汇安县，在欧心蕊家附近找找，都有谁受过她的恩惠。” 齐队思索片刻，“这不失为一个突破口。但汇安太远，你还没好利索，就甭去了，我让萧虞和老吴走一趟。” “好……我还有一件事。” “你说。” “我想在盛虹娱乐查查欧心蕊的出差记录，看看有没有和吕漾重合的地方。” “上头交代过，要低调行事，毕竟在明面上案子已经破了，而且也不宜打草惊蛇。”说到这里，齐队忽然看向檀锦身后，并站了起来，“廖队有事？” 檀锦往左侧了一步，就见廖勇提着一只深色旅行包走了过来，目光先在办公室中一扫，问道：“谁要打草惊蛇？” 齐队道：“关于爆炸案，小檀提了一些设想，我们还在探讨可行性。” “哦？”廖勇很感兴趣，问檀锦，“什么设想，你说说看。” “我觉得……”檀锦犹豫片刻，到底说道，“廖队，我是觉得，如果现在不打草，那条蛇可能就永远的冬眠了。” 廖勇道：“说说你的理由。” 檀锦道：“我想，冷飞雪和助理是他们的第一目标，雷沂第二，我的那些高中同学大抵就是他们最后的狂欢，更是吕漾的发泄口。假设虞山远、或者某个明星是主谋，他们已经功成名就，且已经从案子中剥离出来，那我觉得他们继续以身犯险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有，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廖勇靠在齐队的办公桌上，“你觉得应该怎样打草惊蛇？” 第73章 檀锦道：“欧心蕊和吕漾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一般都会留后手，即便没有后手，我们也可以假设出来一个，引蛇出洞。” 齐队问：“如果他不上当呢？” “这……”檀锦犹豫了，她昨晚想过这个问题，答案是有的，就是有点没志气。 廖勇追问：“你说说，不上当你打算怎么办？” 檀锦耸了耸肩：“我是这么想的，即便他不上当，我们也不吃亏。” “这小丫头，心眼儿还挺活泛。”廖勇笑着点评一句，又对刚进门的王局和朱大队说道，“雷家人一会儿就到，我就不见了，你们好好接待一下。” 朱大队道：“请领导放心。” 他对檀锦的建议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和局里的一干领导出去了。 檀锦和李巍也跟着送到了办公楼门口。 往回走的时候，李巍感慨道：“小檀你知道吗，住院期间，我和齐队无数次感慨，幸好你来了我们组。” “哈哈～” 檀锦有些小得意，“都是缘分。恰好我考上了，也恰好咱们局缺人，不然指不定在哪个派出所巡街呢。” 她不想居功，更不好意思自吹自擂，便偷换了概念。 “小样儿，还挺谦虚。”李巍扫了她一眼，“我发现齐队总黑脸也有好处，至少你比刚来的时候沉稳多了。” 檀锦道：“有进步了吧。作为警察，咱要既能憋得住尿，又能憋住话。” 说起这话时，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楚流远的身影。 她赶紧解锁手机，打开了鸿信——楚流远果然发来了信息：上班了吗，早餐吃的什么？ 李巍调侃：“你顿悟了。” 檀锦道：“必须的。” 二人进了办公室。 檀锦回复楚流远：上班了，刚送走领导。我家沈奶奶做了早餐，吃了一个溏心蛋，两个大包子。你呢，怎么起这么早？ 楚流远：公司那边有点忙，演唱会的筹备也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了。 檀锦：劳逸结合，【加油.jpg】 楚流远：好，你也不要太拼了，知道吗？ 檀锦：ok …… 檀锦看了一上午视频。 孙世豪跳楼那天，她在他家附近发现了吕漾的身影。 吕漾家到孙世豪居住的小区至少有七八条路，吕漾选的是最远、且本地人最不可能走的一条路。 但她没有抵达该小区，便原路返了回去——这也是当时翻看嘉喜小区附近的视频时，没有发现她的原因。 檀锦观察了一下地图，这条路绕远，但与当日他们赶过去抓捕孙世豪时的路径有重合之处，那么，可以据此推测：吕漾在那段路径上偶遇警车，遂提前通知了孙世豪或欧心蕊。 中午在食堂吃的饭，刚回到办公室，齐队便打着电话进来了，他朝檀锦和李巍招了招手，示意他俩跟他出去一趟。 上了车，齐队挂断电话，吩咐李巍：“走吧，去盛虹娱乐。” 檀锦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齐队从中央后视镜里看向檀锦：“上面的意见和你一致，廖队撤离咱们局的目的就是麻痹凶手。” 檀锦问：“我们要怎么做？” 齐队道：“一边跟踪，一边搂草，看看哪棵草能成为压倒骆驼的那一棵。” 其实就是小马过河，蹚着来。 眼下这种情况，任谁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 三人一到盛虹，就有办公室的员工热情地迎了上来，询问三人是不是为解除欧心蕊的办公室的封禁而来。 李巍告诉他们，解除封禁之前，警方需要对办公室做最后一次搜查。 盛虹员工没说什么，急忙忙地给领导汇报去了。 三人关上门，把欧心蕊的办公室重新翻了个底朝天——沙发、书柜、办公桌等家具，能挪动的都挪动了。 中间还借了两个男员工帮忙，阵仗搞得极大。 离开时，李巍问一名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你们人事在哪间办公室？” “上楼左转第三间。”那工作人员指了指里面，“我们可以收拾了吗？” 李巍道：“可以。” 三人走楼梯上楼，找到人力资源部，一位人资经理接待了他们。 人资经理说，盛虹娱乐没有欧心蕊带进来的人，保洁是外包的，人事上不归盛虹管。 一个男文员说，和公司合作的广告商中，有欧经理介绍过去的老乡，还不止一个。 于是，齐队要了欧心蕊近三年的考勤，以及与盛虹合作紧密的公司的联系方式和办公地点。 三人挨个拜访，跑了一下午。 …… 傍晚六点整，虞山远卸掉妆造，脱掉戏服，上了保姆车。 管小乐递给他一杯温开水，“老板，警察又去公司了，欧经理的办公室被翻得乱七八糟，听说还去了人资呢。” 虞山远靠在椅背上，“他们去人资干什么？” “打听欧经理往公司塞了几个人，还把公司的几个合作商的电话要走了，也不知道卖的什么关子。”管小乐示意司机开车，在他隔壁的椅子上坐下了，“不是结案了吗，他们怎么还这么搞？是不是迫于社会舆论，在公众面前撒了谎？” 虞山远神色恹恹：“不好说，有可能在收尾吧。” 管小乐贼兮兮道：“老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肯定够喜安区区局喝一壶的。” 虞山远凌厉地看了他一眼，“人家又没得罪你，你最好不要耍小聪明。” 管小乐急忙摆手，“我就假设一下，没想干什么。再说了，万一案子真没破，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虞山远的唇边泛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一个多月了吧，警方的效率还真是一言难尽。” 管小乐拿出手机，打开星浪热搜刷了刷，“公司里已经有人把这事儿抛网上去了，但没有什么热度。” 说完，他用余光瞄了眼虞山远。 虞山远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的仿古建筑，“仗着不在一个辖区，他们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 管小乐问：“欧经理到底藏了什么，警方要如此大动干戈？” 虞山远道：“谁知道呢。” 管小乐在搜索框里打下“喜安区警察”五个字，点搜索…… 排在前面的几条基本上都是火锅店爆炸案的相关内容。 翻到第二页。 第三条是一个小时前发出来的，内容是吐槽喜安区区局第四次搜查碧水皇庭内部健身房的视频。 视频中，齐队背着手，全程黑脸，一个男手下翻看账册，另一个女手下在电脑上点点戳戳。 管小乐道：“这么看来，欧经理确实藏东西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藏在哪里了。我不明白，欧经理那么理智冷静的一个人，怎么就跟群演混到一起去了？还杀人放火，简直无法想象。” 虞山远没有说话，仿佛睡着了。 …… 晚上六点半，檀锦难得地提早下班了。 快到和平花园时，楚流远打来电话，他说他正在回闲安区的路上，经过她家，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庆祝她出院。 檀锦害怕被人拍到，不敢答应，楚流远却说，饭菜已经买好了，不用去饭店，在车里就可以解决。 人来了，外卖也到齐了。 此时再拒绝，就是拒绝楚流远的追求了。 檀锦纠结片刻，到底答应了下来——关于楚流远，她在住院时想过很多，虽然门不当户不对，但也不想因此错过一个优质男人。 她把车停在路旁，一边想案子，一边等人，直到一辆半新不旧的奔驰房车在后面停了下来。 楚流远发鸿信过来：“我在你后面，快来！” 檀锦“啧”了一声，老男人的心思就是多，什么经过她家，车都换了，分明是处心积虑。 她下了车，就见坐在副驾驶上的楚流远朝她招了招手，笑得格外灿烂。 第66章她夺门而逃 檀锦从中门上车。 楚流远和方茁然也一并从驾驶室过来了。 楚流远说道：“我跟医生打听过，骨折可以吃海鲜，就让方助理订了一只帝王蟹和几只小青龙。” 帝王蟹，小青龙！ 檀锦没吃晚饭，闻言饥饿感又强了几分，溜到嘴边的调侃就被口水挡了回去。 她客气道：“原来是海鲜豪华大餐，让流远哥破费了，也谢谢方哥。” 方茁然扁扁嘴，“甭谢，叫我茁然哥就行。” 檀锦嘿嘿一笑，“好的，方哥。” 方茁然翻白眼。 楚流远抓住檀锦的手腕，把人往后带，“先洗手，马上就可以吃了。” 车内拓展了，空间很大，原木风装饰，布局合理，每一处设计都很人性化。 从洗手间出来，海鲜已经上了桌。 方茁然正在用微波炉给其他菜品加热，空气中的菜香达到了极致。 第74章 二人相对而坐。 方茁然端着一盘热好的白灼菜心放到餐桌上，问道：“二位老板，想不想喝点儿什么？” 楚流远起身，从斜对面的柜子里取出三只杯子，“天气干燥，小坛子跑了一天，就喝点儿热水吧？” 檀锦奇道：“流远哥怎么知道我早下班，又怎么知道我跑了一天？” “那么严肃干什么？”楚流远把接好的一杯热水递给方茁然，“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方助理搜了一下你们局的动向，碧水皇庭健身房的主管对你们颇有微词，你们还没走，网上就有人拍照吐槽了，照 片中有你们的背影。至于知道你早下班，你的伤还未痊愈，你家老爷子还是上面退下来的，哪个敢让你加班？” 这番分析合情合理。 檀锦挑了挑眉，“流远哥不干刑警可惜了。” 楚流远道：“怎么，是我的音乐不够优秀吗？” 檀锦咳嗽一声，憋粗了嗓音道：“靡靡之音罢了。” “哈哈～”方茁然一个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楚流远眸光微缩：“这是……齐队的口吻？” “当然。”檀锦点点头，“流远哥不会以为是我爷爷吧。” 楚流远拿起一只蟹腿，拆掉上面已然敲碎的骨头，把肉递给檀锦，“确实，我心里还咯噔了一下。” “谢谢流远哥。”檀锦接过来，放在面前的盘子里，“我爷爷的确严肃，但他是老刑警出身，向来尊重各行各业。” “那我就放心了。”楚流远朝蟹腿抬了抬下巴，“快吃，忙活一天，早饿了吧。” 恋爱还没怎么谈呢，就先想着见家长了。 檀锦面颊微烫，赶紧化害羞为食欲，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条腿刚吃完，另一条腿肉就又递过来了。 檀锦有点儿不好意思，“谢谢流远哥，让我自己来吧。” “行。”楚流远知道小丫头害羞了，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并换了话题，“很多网民在为凶手抱不平，说你那三十多个同学活该被报复，所以那件事是真的吗？” 檀锦思索了一下，案件是没结束，但火锅店的案子局里公开过了，聊一聊还是可以的。 她说：“不是三十个同学，而是二十九个，我闺蜜和吕漾的关系还不错，吕漾的爷爷去世时，她还专门腾出时间陪了她一个晚上呢。” 方茁然“卧槽”一声。 楚流远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檀锦。 檀锦继续道：“那二十九个人以池陆和董长安为首，二人一个是学霸，一个是富二代，在整个高中时期都算得上风云人物。吕漾被董长安诬陷偷盗，遭到了他们的集体霸凌，我看不过……” 她把当年的恩怨娓娓道来。 “啧……”方茁然蹙起眉头，“那董长安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儿。” 他说的是董长安，没有提池陆。 而檀锦最恨的明明是池陆。 她忽然惊觉，自己似乎不再执着于池陆的背叛，讲述时也没有了以往的愤怒和不甘，甚至不是当事人的心态，而是从第三者视角出发，公正且客观。 她真的成长了。 楚流远道：“伤你最深的是池陆，所以你才拒绝和他来往，对吗？” “是的，毕竟我们的爷爷是好友，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说到这里，檀锦喝了口水，“那时候，我觉得事情很大很棘手，一面准备高考，一面对抗他们的冷暴力，直到参加工作前，我都觉得池陆罪不可赦。 然而，吕漾死了，我也经历了一次真真切切的死亡威胁，就忽然看开了，记得方哥曾说过，‘凡是打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现在看来，这句话无比正确……” 方茁然分给她一只小青龙，打断了她的话头，“虽然我很高兴你记得我说过的话，但尼采的那句其实是我老板的座右铭。” “谢谢方哥。”檀锦看向楚流远，“看来，流远哥是我的榜样。” 楚流远微微一笑，“我这个榜样不算太好，是吧？” 他说得有点没头没脑，但檀锦听懂了。 他们是一个有爸约等于无，一个有妈约等于无，即便顺风顺水地活到了现在，在某些方面也远不及家庭完整幸福的同龄人。 “我们是难兄难妹。”檀锦举起杯，在楚流远的杯子上撞了一下，“虽然原生家庭一般，但我们熬过来了。” 楚流远道：“当浮一大白。” 方茁然把微波炉热好的菜端上桌，笑嘻嘻道：“我家好得很，就不奉陪了哈。” 这人忒欠揍。 二人齐齐瞪了他一眼。 帝王蟹和小青龙都是新鲜的，肉质q弹，滋味鲜甜，三人边吃边聊，很快便一扫而光了。 楚流远要管理体重，吃完海鲜就停了筷，他去洗了手，回来后，在檀锦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方茁然陪檀锦吃米饭和菜。 一碗饭吃掉一半，他到底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小檀子，那个案子真的结束了吗？” 檀锦道：“尽管掌握的证据足以证明三人是系列爆炸案的主谋，但结案还需要完善相关的证据链。也就是说，我们在进行扫尾工作。” 方茁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檀锦问：“你在担心流远哥的演唱会？” 方茁然夹了一筷子蔬菜，“当然。万一有人丧心病狂，在演唱会上搞事，不但我们倒霉，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楚流远的演唱会在三天后，他们有这种担心也很正常。 而且，檀锦的心也是悬着的。 她问：“流远哥，你……” 她想问楚流远和虞山远的关系到底怎样，但此话一旦出口，就会暴露警方的意图，不能说。 楚流远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蛏子炒韭菜，“演唱会一出事就是大事，即便我有仇家，只要他不想死，就不会在那个时候动手。退一步讲，即便他想动手，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他总是能精准地猜到檀锦的意图，并用一种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说出来。 这样的判断力往往会让人心生恐怖，檀锦则不然，她只觉得他很强大，很让人安心。 她问：“你想怎么做？” 楚流远道：“公司已经和闲安区区局打过招呼了，两个实力不错的保全公司也签了合同。” 方茁然摇头，“虽然有措施，但会场太大，人员太杂，稍微伪装一下就能蒙混过关，危险系数还是相当高的。” 檀锦道：“就不能不唱吗？” “不能。”楚流远抬手在她的卷毛上揉了一下，“这场演唱会很重要，不能一拖再拖。” 人不能言而无信。 檀锦也只是试探一下而已，她抬手把楚流远的大手扒拉下去，“几点开始？” 楚流远的眼睛亮了一下，“晚上七点半，你来吗？” 檀锦不一定有时间，但她还是说道：“如果没有要紧事，我就去看看。” 楚流远道：“我给你准备了几张票，你可以带朋友和同事一起。” 檀锦：“真的？” 方茁然拿过一旁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一沓演唱会门票，“十一张。老板早让我准备好了，都是内场票。” 楚流远的内场票一般抢不到，即便能抢到，也要三千块一张，十一张就是三万三！ 檀锦道：“不用这么多……” 楚流远道：“你们组八个人，再带上咱爷咱奶和你闺蜜，正好。” 檀锦又红了脸，“那是我爷和沈奶奶。” “行。”楚流远又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咱爷和沈奶奶。” 方茁然撇了撇嘴，把票放在桌面上，放下饭碗往驾驶室去了。 檀锦知道他为什么走，赶忙叫道：“方哥……” 楚流远在娱乐圈混了七八年，见过的姑娘无数，像檀锦这么爱脸红的实在不多。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檀锦的侧脸：白嫩嫩的皮肤，红润润的颧骨，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有……油汪汪的唇。 可可爱爱！ 檀锦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色厉内荏地瞥了他一眼，拿起筷子继续干饭。 小丫头不上道。 楚流远只好摆正心态，故作无意地把手放在她的椅背上。 檀锦把剩下的两口饭扒完，杯子里的水喝干净，起身道：“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楚流远把位置让开，贴心 地拿起那一沓门票，定定地看着她，“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来。” 他唇角上扬，桃花眼里柔情似水，波光潋滟，仿佛春日里的两汪深潭，看一看，便足以将人溺毙。 檀锦感觉心脏先是被攥了一下，旋即跳到了嗓子眼，她呐呐道：“我这几天会很忙，只要有时间，我就会赶过去的，先祝你演唱会成功。” 她接过门票，却没有拉动。 楚流远道：“光谢谢可不够。” 第75章 檀锦用力一拉，楚流远一时不察，脚下趔趄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去扶，楚流远顺势抱住了她的肩，耳语说道：“我要求不高，给我一个拥抱就足够了。” 檀锦感觉脸颊更烫了，鼻尖被淡淡的檀香味包裹着，很好闻，和紧贴着的宽厚温暖胸膛一样，让人沉醉。 见她不反抗，楚流远紧了紧双臂，埋下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 檀锦警惕地推开了他：“你不守信用。” 楚流远把脸颊往她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一时情动，没忍住，不然你亲回去？” “想的美。”檀锦毫不客气地掐了一把，大声道，“你就是故意的，老油条！” 楚流远还真不是故意的，软玉温香在怀，脑子一热就那样了。 但这种事不用解释，每对情侣都有一个慢慢靠近的过程。 不急。 他从一旁的柜子里拎出一只纸袋子，袋子上的商标和前阵子送给檀锦的那双鞋一模一样，把票装进袋子里，再一并塞给檀锦，“对不起了，小古板。” “噗嗤～”前面传来了方茁然的压抑的喷笑声。 檀锦一跺脚，抓着袋子夺门而逃。 第67章米国的通告我答应了…… 檀锦慌里慌张地上了自己的车，把手提袋扔到副驾驶，深吸几口气，点着火，穿过马路，缓缓驶进了小区大门。 到家时，两位老人已经睡下了。 檀锦草草冲个澡，在书桌前擦干头发，心情总算彻底平静下来了。 躺在床上，闭上眼，房车里发生的一切过电影般地在脑海里回放。 画面定格在最后十几秒时，她在自己的脸颊上捏了一下，心道，做艺人可真不容易，我的脸都比他的有肉，但不得不说，皮肤不错，触感轻柔丝滑……不知道他会怎样评价我的皮肤，好像也还好吧，嘿嘿～ 想到这里，脸颊又热了起来。 檀锦有些羞恼，自语道：“你才古板，你全家都古板。” 啧～ 这会儿倒是起劲了，那会儿怎么不回击呢 檀锦你幼稚不幼稚啊！ 她有些无法面对，双臂一掀，用被子把脸蒙了起来。 睡觉！ 辗转反侧…… 十几分钟后，她又下了床，找来改善睡眠的药物，一口气喝了下去…… …… 第二天，檀锦准时上班。 一组开了个碰头会，齐队重新分配任务，八点一过，就带着其他人跑外勤去了。 檀锦留在办公室里整理欧心蕊的考勤表。 她把所有的出差日期挑出来，制成表格，再把节假日标绿，目的地在南方的标蓝，二者合二为一的标红。 结合车次，总共有十三个可以与吕漾重合的时间。 最后，她回忆了一下吕漾在过去七年中回来的频次，找到云盘里存放的合照，把两个标红的表格换成了紫色。 忙完这些，檀锦打开鸿信，打算联系秦桐帮她确定一下，却见楚流远在二十分钟前发来一条新消息。 他说：小古板，昨晚睡的得好吗？刚给你买了咖啡和点心，记得拿。 檀锦红了脸，抿着唇回复：老油条，我昨晚睡得特别好，你呢，想必做了一宿的梦吧，要不要我买些补品送给你？ 楚流远：现在送早了点儿，搞不好就贡献左手了，还是等结婚之后吧，你送多少我都接着。 檀锦玩不起了：【飞踹.jpg】 楚流远：【哈哈哈.jpg】 他大概也在忙着，话题到这里便停下了。 檀锦也一样，她打开秦桐的对话框，发起了语音通话。 等了七八秒，秦桐接了起来，“锦锦，今天不忙吗？” “今天依然很忙，找你是想问点儿事。” “关于吕漾的？” “对。你还记不记得，吕漾上大学后，总共回来过几次？咱俩对一下？” “这……我得想想。” “我发个图片给你，你根据这些日期好好想想。” 檀锦对着电脑把表格拍下来，把多余部分截掉，只把十三个时间点发给秦桐。 秦桐问：“很重要吗？” 檀锦道：“还行吧。人是死了，可案件还在收尾，来龙去脉还是要搞清楚的。” “那倒是……”秦桐停顿了好一会儿，“紫色的是她回来或者回去的时间吧。” “对。” “嗯，都是冬天，她夏天没回来过，这两个时间点都对，我没什么补充的。你还记得吗，大三过年时，我们在初五聚过一次，她说她是过年当天回来的，路上遇到贵人了，坐的卧铺车，票没花钱，还请咱俩喝了麦当当的咖啡。” “我怎么不记得这事。” “我想想，好像你去你妈妈那儿了，我俩先到，闲聊时说的。” 檀锦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紫色标注上，那正是欧心蕊从花城返回的日子。 同是京市人，同是苦命人，说不定很有共同语言吧。 檀锦觉得，这可能就是他们认识的开始了。 那么，这一场屠杀是谁起的头？ 吕漾和欧心蕊是一类人吗？ 不得而知。 她这才发现，自己看似维护吕漾，但对她的了解很少。 秦桐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锦锦，我忽然发现，我们仨的关系看似很好，但你我并不了解她。咱们认识近十年了吧，她过得那么苦，却很少抱怨她家里的事，这就是早熟吗？还是说，她其实从未拿咱们当朋友？” 檀锦道：“都有吧。” 吕漾还有是天生犯罪人的可能，但人已经死了，她不想那么说。 秦桐道：“我想不通，明明当年的阴影已经散了，她又那么聪明能干，为什么要走那么一条极端的路。” 檀锦的心里闪过了虞山远的影子，“她父母离异，跟着爷爷长大，很可能从小缺爱，一旦有人对她关怀备至，在金钱上予取予求，她也许就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吧。” 秦桐道：“予取予求？据我所知，她爷爷死在大杂院里了，她的家还是那十五平米。” “你提醒我了。”檀锦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你有空就来找我一趟，我给你一张楚流远演唱会的内场门票。” 秦桐的声音陡然拔高，“演唱会，内场？” “嘘，镇定哈，镇定。记得来之前打电话，以免扑空。”檀锦无心再聊，直接结束了通话。 她又给齐队打电话。 齐队接的很快：“你说。” 檀锦问：“齐队，查过吕漾爷爷名下的财产吗？” 齐队像是愣住了，隔了三四秒才回：“不愧是学霸，我明白了。” 他挂断电话，又给廖勇打了过去。 廖勇秒接，“有线索了吗？” 齐队道：“小檀问我，我们有没有查过吕漾爷爷的遗产。” 廖勇道：“她爷爷不是死了吗，而且……他大爷的，我马上协调此事，你先等着。” …… 如果吕漾和虞山远是男女关系，如果虞山远想满足吕漾在金钱方面的需求，首先给的应该是房产。 吕漾把房产放在老爷子名下，再让老爷子手书一份遗嘱，比放在她的名下安全。 京市这么大，她会把房产买在哪里呢？ 查证这件事靠喜安区有点儿麻烦，但对廖勇来说，就是几个电话的事。 仅仅过了二十四小时，齐队便找到了记在吕漾爷爷名下的房产——就在楚流远和欧心蕊居住的碧水皇庭小区，八栋二单元1302号。 廖勇还找到了购买这栋房产的资金来源：虞山远转给欧心蕊，欧再转给房地产。 这就在证据上把欧心蕊、吕漾和虞山远联系起来了。 不是臆想，不是推测，而是实打实的一次重大突破。 于是，齐队等人火速联系小区物业，查看该楼的监控录像、寻找吕漾在健身房租用的更衣箱，并对1302强行破门，对屋内进行全面搜索。 当天晚上六点，一条吐槽喜安区警方疑似欺骗大众的视频被发到了星浪上。 六点半，虞山远由管小乐和保镖护卫着离开京市的大安机场，低调地上了保姆车。 车子驶出机场后，管小乐闲了下来，找到平板，打开星浪热搜，先看与自家老板相关的帖子，再看喜安区区局的相关帖子。 和喜爱刑侦剧的老百姓一样，他一直在关注欧心蕊一案，所以，很快就看见了那段视频。 “老板，喜安区区局肯定撒谎了。”他对虞山远说道。 虞山远放下手中的剧本，“怎么了？” 管小乐道：“他们在碧水皇庭找到一个业主，又是要监控，又是搜查健身房更衣柜的。” “哦……”虞山远面色不改，但手上的剧本已经被捏出了折痕，“视频是几点发上来的，热搜位次很高吗？” 管小乐刷新一下，“六点发的，热度不高，只有三十五条评论，而且都是批评的声音。” 第76章 虞山远垂下眸子，取出手机，给新的经济人发了条鸿信：“米国的通告我答应了，不太重要的行程就替我推了吧，尽快成行，越快越好。” 那边显示输入状态，持续了差不多一分钟，却只发了个“好的”过来。 管小乐没有注意他的动作，继续说道：“欧姐在碧水不是只有一套房吗，还是说，她以别人的名义买了第二套？” 虞山远没有回答，吩咐道：“到家后，你先替我收拾行李，准备一下去米国。” “啊？”管小乐愣住了，“什么时候走，没拍完的戏份怎么办？” 虞山远闭上眼睛，“明后天吧，我会跟导演请假，先拍别人的戏份。” 管小乐狐疑地看着他，嘴唇嗫嚅了一下，到底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刷起了手机。 …… 喜安区区局二楼会议室。 朱大队提起一只透明物证袋，“所以，除了这只避/孕/套和几根卷曲的毛发，没有任何发现，是吗？” 齐队道：“是的。” “也就是说，即便找到了他们之间的关联也无济于事。”朱大队把物证袋扔到桌面上，“汇安县那边呢，有什么发现？” 齐队道：“欧心蕊确实帮了几个人的忙，但找不到可以拿捏虞山远的证据。” 朱大队点了根烟，提高的音量又降了下来，“廖队说，虞山远回京市了，今天晚上务必看好他，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会上一会。” 齐队有些惊讶，“他不是在南方拍戏吗？” 朱大队道：“我们一有动作他就回来了，这是个信号啊。” 老陈道：“朱大，我们没有证据，即便抓了他，只怕也是竹篮打水吧。” “愁的就是这个。”朱大队把烟头狠狠地戳在烟灰缸里，“老齐啊，你和盛虹的人联系一下，问问虞山远接下来都有什么行程。” 齐队黑着脸答应了。 会议很快就散了，一组的八个人垂头丧气地回了办公室。 齐队道：“今天晚上换小萧和小李，给我盯紧了他。” 萧虞和李巍齐道：“保证完成任务。” 齐队又看向檀锦，鼓励道：“没什么好灰心的，继续动脑子想办法，知道吗。” “哦。”檀锦确实没什么精神，她把准备好的票拿了出来，“齐队，楚流远送了我们八张演唱会的内场票，日期就在明天晚上。” “我的天啊！” “太好了！” “谢谢楚大明星！” “我给我媳妇成吗？” …… 除了齐队，所有人都很兴奋，七嘴八舌地问了好几个问题。 檀锦把票发下去，问题也一一回答了。 递给齐队时，齐队看着她，久久没接。 檀锦想了又想，到底说道：“齐队，你发现了吗，你对我越横，我越要跟你对着干，你对我和声细语，我对工作的热情就越高。都说女儿像父亲，要想您的女儿有改变，不如先改变您的态度。另外，如果我爸还活着，我希望他是个慈父。” 齐队的面色变了又变。 她把票放到他面前的笔记本上，“这张票的票价值三千，放到黄牛手里还会翻倍，送给您女儿吧，她会很高兴的。” 檀锦回到座位上时，身后的齐队发出了一声长叹，说道：“谢谢你，小檀。” 第68章带回局里接受调查…… 晚上七点十分，檀锦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等候多时的秦桐迎上来，伸出胖乎乎白嫩嫩的手：“票在哪儿？” 檀锦晃了晃手上的门票，调侃道：“不问人，只问票，纯纯假闺蜜。” 秦桐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道：“这样吗？那我就虚情假意地问问，你的骨头怎样了，长好了吗？” 檀锦把票拍在她手上，“八天就长上，你当我是神仙吗？” 秦桐故意板了脸，“那你还这么晚下班，要我说，你就该躺在家里，一动不动好好养着。” 檀锦道：“单位已经很照顾我了，不让我出外勤，就在办公室坐着。” “那还差不多。”秦桐从车里拿出一只不锈钢的小饭盒，“我妈做了粉蒸排骨，让我给你带一份，还热乎着呢。” “太好了。”檀锦打开盒盖，抓起一块放进嘴里，咕哝道，“早就想吃这一口了，替我谢谢阿姨。” “瞎客气啥。”秦桐问，“你和楚大明星的事定下来了吗？” 檀锦犹豫了两秒，“我想试一下。” 秦桐道：“他敢追一个有背景的警察，应该是认真的。低调点儿，我支持你。” “我明白。”檀锦点点头，“桐桐，谢谢你。” 秦桐不满地在她额头上戳了一指，“谢什么，谢我不是吕漾那样的人？” 檀锦被戳破了心事，尴尬地笑了笑，“当然是谢你照顾我一周。” 吕漾的案子确实让她心有余悸，一直噩梦连连，包括今天早上睁眼之前——她梦见吕漾和秦桐联手杀她，在黑漆漆的胡同里不停地跑，却怎么都跑不到尽头，直到吕漾追到面前，俏脸秒变骷髅，把她彻底吓醒了。 “言不由衷。算了，时间能治愈一切，我就不说废话了。”秦桐推着她转了个身，“快回家，早点休息。” …… 到了家，顾老爷子和沈秋芬正在客厅看电视。 沈秋芬起了身，“今儿回来挺早，小锦吃饭了吗，沈奶奶给你做蛋炒饭。” “不用。”檀锦把饭盒放在柜子上，“桐桐刚才来了，给我带了份粉蒸排骨，我用开水泡点米饭，再夹几块咸黄瓜就行了。” 沈秋芬把饭盒拿了过去，“伤还没好呢，可不能吃咸菜，我去给你炒个菜。” 她迈着小碎步进了厨房。 檀锦道了声谢，从包里拿出两张票，放在茶几上，“爷爷，楚流远送给我们组几张票，邀请您和沈奶奶去看他的演唱会。” “楚流远？”顾老爷子把电视的音量调小，“既然是送你们组的，你为什么拿了三张？” 老爷子不愧是老刑侦，一下就抓住了关键。 檀锦感觉脸颊又烧了起来。 她垂下眼眸，避开了老爷子探究的目光，小声道：“爷爷，他想追求我，这两张票是他特地送的。” 其实，撒谎也是可以的，但万一约会时被人偷拍，再闹上热搜就不好了，必须让老人家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檀老爷子沉默了。 檀锦抓了抓短发，“爷爷，您不同意？” 檀老爷子道：“我知道雷家人，这家人家风不是很好，楚流远的母亲车祸去世时，掀起过不小的风浪。” 檀锦没想到老爷子对雷家的了解这么多，更没想到，她的恋爱还没开始谈，就要寿终正寝了。 “所以。”她懊恼地开了口，“爷爷的意思是……” 檀老爷子沉吟着，“雷家不行，但楚家还算不错。你在古井镇上热搜时，爷爷查过楚流远。在娱乐圈，他的风评还算不错，商圈儿的口碑也很好，年纪比你大，性格稳重，如果他肯退隐，爷爷不反对。” 她家老爷子这么开明的吗？ 檀锦惊着了，瞪着大眼睛问道：“爷爷，你不觉得我们的身份不匹配，门不当户不对吗？” 檀老爷子道：“我孙女有智商有武力有容貌，不虚荣不贪婪不懒惰，在警界前途无量，哪里不匹配？至于门楣，你若在乎，这段感情就不要轻易尝试。” 原来老爷子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呢！ 檀锦像是喝了一大碗鸡汤，心里热乎乎的，她腻歪歪地靠在老爷子的肩膀上，“谢谢爷爷。” 檀老爷子的上半身僵了僵，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在她的头顶上摩挲两下，“他比你成熟，未来可以替爷爷照顾你。” “即便是未来，爷爷也一样能照顾我。”檀锦不愿想继续这样沉重的话题，她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爷爷，你和沈奶奶一起去吧，他的音乐没那么吵。” 檀老爷子道：“也好，爷爷去看看他。” …… 早上八点。 齐队带着檀锦等人敲开了明亿别苑的第十五栋别墅。 管小乐开的门，见到四人吓了一跳：“警、警察？有、有什么事吗？” 齐队道：“我们想找虞先生聊一聊，他在家吧。” “在、在家。”管小乐把通道让出来，“他在健身，你们在客厅等一会儿，我去楼上叫他。” 虞山远的装修很冷肃，总共黑蓝白三色，家具款式大方简洁，用料奢华，处处都昭示着主人冷静且理智的个人品味。 老何道：“这风格就很说明问题。” 他意有所指。 “老何居然也开始感情用事了。”老吴不太赞同，“说实话，比起楚流远的别墅，我更喜欢这个。” 老何道：“欣赏和居住是两回事。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人喜欢这样的风格，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第77章 老吴还要再说，但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只好停下了话头。 虞山远穿着雅白色速干t恤，搭配浅灰色运动裤，一边擦汗一边到了楼梯拐弯处。 他笑着打了个招呼：“齐队好，各位警官好。这么早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齐队道：“关于爆炸案，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希望虞先生配合一下。” 虞山远在主位坐了下来，吩咐管小乐：“你去泡几杯咖啡。” “不必了。”齐队开门见山道，“虞先生，你和吕漾什么关系？” 虞山远的毛巾在额头上停顿了好一会儿。 放下后，他苦笑道：“我以为我侥幸过关了，但原来还没有。” 齐队道：“说重点。” “其实……”虞山远绞了绞毛巾，“她是我不曾公开过的女朋友。” 管小乐张大了嘴巴。 齐队问他：“你知道吗？” “啊？”管小乐看向虞山远，“我……” 檀锦提高了声调：“做伪证是违法的，你知道吧。” 虞山远不徐不疾：“我很注重个人隐私，这件事他不知道。” 管小乐大概想到了什么，身体明显的哆嗦了一下，“老、老板说的对，我、我确实不知道，真不知道。” 齐队问：“吕漾预谋炸死她的三十个高中同学，虞先生事前知道吗？” 虞山远果断摇头：“当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绝不会允许发生那样的事。” “吕漾承认，之前的几起爆炸案她都有参与。所以，关于冷飞雪的死，你都知道什么些什么？” “不好意思，我什么都不知道。吕漾才回京市不久，而且她爷爷生命垂危，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严格来说，我们更像soulmate，灵魂伴侣。” “灵魂伴侣……那么，你一定知道她的过往，也该知道她的犯罪动机吧。” “这……齐队，吕漾非常崇拜我，我们之间在本质上还是粉丝和偶像的关系，如果她想做坏事，绝不会让我知道。” “我记得，吕漾的偶像是楚流远。” “齐队，我们的关系无法公之于众，平时用鸿信联系就足够了，社交媒体上的东西是表象，无关紧要。” “冷飞雪遇害时，吕漾在哪里？” “我这么说吧，我很忙，约会大多在碧水皇庭，对于她平时做什么、去哪里，我几乎没怎么关注过。”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和欧心蕊是什么关系。” “欧心蕊介绍我们认识的，我听欧心蕊说过几句，她们在花城偶然相遇，回京市时坐了同一趟列车。你们也知道，我和欧心蕊的关系也不一般，所以我与她二人单独相处时，很少提及另一个不在场的人，对她们的事了解得不多。” 听到这里，檀锦在心里给虞山远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律不知道，全程面不改色，身体松弛不紧绷，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尽管，作为专业人士，她知道这样的表现极不寻常，但也不得不承认，虞山远的确是个城府极深、演技高超的人。 接下来，齐队就毒死欧心蕊的香水、吕漾和胡睿、冷飞雪、雷沂等人的关系一一做了讯问。 虞山远都是一问三不知。 离开别墅前，齐队道：“案件还没结案，虞先生就在京市休息几天吧，尽量不要离境。” 虞山远蹙起了眉头，“齐队，有正式文件吗？还是你们有证据证明我参与了犯罪？如果有，还请马上出示，否则，请恕我无法遵守。” 齐队没有。 他们都知道，虞山远既然翻脸了，就必定做好了离开京市的准备。 齐队道：“暂时还没有，虞先生有安排了吗？” 虞山远迟疑片刻，到底说道：“我晚上十点多的飞机，飞米国，定好的行程，耽搁不得。” 管小乐缩了缩脖子，避开檀锦探究的视线，假装欣赏院子的枫树。 檀锦猜测，虞山远原本还在拍戏，米国之行想必是突然起意，为逃窜提前做了准备。 而这，恰好证明他心虚，他们的调查方向没有错。 齐队黑着脸，“如果我是虞先生，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国。” 虞山远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说过，我没有参与过犯罪。去米国也不是不回来了，如果齐队实在担心我跑了，可以现在就带走我。”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带走一个当红影帝，这样的事一旦发酵，定会在网上掀起巨大的风浪，喜安区区局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也就是说，他这话看似柔和，实则宣战。 齐队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老何吓了一跳，建议道：“齐队，是不是给廖队打个电话？” 老吴附和：“是啊齐队，打个电话吧。” 檀锦觉得齐队的决定是对的，只要放走虞山远，系列爆炸案就会成为悬案。 她说道：“以前不知道虞先生和吕漾的关系，所以警方才宣布结案，如今知道了，为谨慎起见，回局里做做正式调查，补充一下证据链，都在情理之中。再说了，虞先生在欧心蕊和吕漾两个女人之间反复横跳，已然塌房，即便在网络上发酵，我们警方也未必落在下风。” 虞山远这才用正眼看檀锦：“我是演员，不是偶像，有交友自由。而且，吕漾回来后，我就跟欧心蕊断了，只谈友情，不谈爱情，不存在脚踩三只船的情况，还请檀警官慎言，不然我可以告你诽谤。” 齐队一摆手：“不用说那些用不着的，请虞先生跟我回局里接受调查。” 第69章特别的烟花秀 尽管撕破了脸皮，但虞山远的涵养依然很好。 他去楼上换了身休闲服，戴着口罩帽子下楼，和管小乐一起上了警车。 快到局里的时候，檀锦在星浪上搜到了喜安区区局“骚扰虞山远正常生活”的词条，有几个大v同时转发，热度瞬间高涨起来。 虞山远和管小乐刚进讯问室，齐队就接到了廖勇的电话。 廖勇声音大，语气冲，隔 着两三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是怎么想的，没有证据，抓了他又能怎样？过了二十四小时，你还能扣着不放不成？” “舆论已经起来了，我看你喜安区怎么收场？” “甭跟我废话，尽快放人，平息舆论。” 齐队放下电话时，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老何安慰道：“齐队，咱们按章程办事，任谁都说不出什么。” 老吴赞成廖勇的意见：“反正也没证据，问一问，意思一下就放人吧。” 齐队没搭他们的话茬，吩咐道：“老何你带檀锦，去和虞山远聊聊。老吴，你和李巍负责管小乐。” 老何答应一声，朝檀锦招招手，进了一号讯问室。 虞山远翘着二郎腿，脊背结结实实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老何在他对面坐下。 檀锦走到一侧，打开了录像机。 虞山远放下手机，笑道：“还有什么问题，二位警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该问的都问过了，这会儿再问，也不过是车轱辘话罢了。 老何想了想：“虞先生，火锅店爆炸时，你在哪里？” 虞山远道：“在南方拍戏，昨晚六点多飞机落地京市。” “你和吕漾发生关系不过月余，就给她买了千万房产，为什么？” “我说过，我们是灵魂伴侣，网上热聊了四年多，即便出了那样的事，我也觉得她是个好女孩子。” “热聊四年多，有聊天记录吗？” “抱歉，干我们这一行的，电子设备换得勤，来回京市前，我恰好刚换手机，旧的已经卖二手了。”说到这里，他举起手机晃了晃，“这是我的新代言，前天才拿到，有些聊天软件都还没装齐呢。” 像朋友聊天一样，他语气随意，目光柔和，但檀锦就是感觉到了挑衅和讥讽——你们想看吗，想看的话，申请搜查证啊，我可以给你们看。 她想，即便齐队豁出去了，王局和苏局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放虞山远离开是早晚的事。 …… 果然，九点刚过，王局和朱大队就进来了，和老何交代几句后，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虞山远和管小乐。 ‘打草惊蛇’计划，至此彻底失败。 一组的工作重心重新回到了完善证据链上。 嫌疑人皆已死亡，这项工作便没有那么紧迫，除了继续盯梢虞山远的两位同事，剩下的全部留在办公室，大家整整资料，弄弄物证，六点就下班了。 演唱会七点半开始，但距离太远，时间有点紧张。 檀锦让秦桐去接檀老爷子和沈奶奶，她在单位换了条磨白阔腿牛仔裤，搭配白色牛仔棒球帽、蓝色棒球服，随便擦一擦口红，就拉着李巍、小许出发了。 第78章 刚驶入停车场，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应援声： “流远流远，源远流长。” “高枕随流水，轻帆任远风。” “静将流水对，高共远峰齐。” …… 萧虞和老吴从后面追了上来。 老吴笑道：“楚大明星的粉丝这么有文化吗，古诗词一套一套的。” 萧虞道：“我女朋友说，她的同担以大学生居多。” 李巍回头，奇道：“你怎么自己来了，女朋友呢？” 萧虞指了指里面，“我给她买了一张，人已经在里面了。” 几个人穿过通道，很快就到了内场。 一个漂亮时尚的女孩子直直地冲过来，抱着萧虞的胳膊撒娇道：“老公，你怎么才来？” “刚下班。”萧虞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向檀锦等人介绍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陈竹语，和安区四小的语文老师。” 陈竹语略略点头，“警察叔叔们好，我家萧虞让你们费心了，感谢感谢。” 警察叔叔们。 这个称呼显然不包括檀锦，但她不怎么在乎这些细节，拿出电话，给檀老爷子打了过去。 响铃不超过三声，老爷子就接了起来，他告诉她，他们和秦桐在一起，马上就进城场了。 檀锦和李巍交代一声，快步接了出去。 老吴道：“她家老爷子来了？” 李巍点点头。 老吴“啧”了一声，“到底是老领导，就是比寻常老头时髦。” 小许和李巍一起笑了起来。 陈竹语小声问萧虞：“她家里人的票也是买的吗？” “她救了楚流远两次。”萧虞勉强压住火气，把她拉到一边，“你在搞什么，什么警察叔叔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陈竹语不以为然，从大牌包包里取出湖蓝色的荧光棒和一块长方形灯牌，“她衣着中性，还带着帽子，我没认出来男女，也很正常吧，你生什么气嘛？” 萧虞扶额，懒得再说，只道：“算了算了，我们去那边坐，省得把你的警察叔叔们吓到。” 二人往前面找座位去了。 两三分钟后，檀锦带着檀老爷子三人一起过来了。 老吴和李巍赶紧上前自我介绍，大家寒暄一番，各自落了座。 檀锦左右看了看，大多是生面孔，还有好几个戴口罩的时髦男女，应该是和楚流远相熟的明星。 她问秦桐旁边的李巍：“李哥，齐队的女儿……” 李巍秒懂，抬了抬下巴，“放心，来了。” 来了就说明父女俩的关系破冰了。 檀锦颇为欣慰。 秦桐看了李巍的侧脸一眼，附在檀锦耳边说道：“你这位李师兄又高又帅，有对象没？” 檀锦摇头。 秦桐道：“要不……你给我介绍介绍？” “……”檀锦吓了一跳，“你不是想找程序员吗？” 秦桐道：“此一时彼一时嘛。” 檀锦：“……” 场馆的灯灭了，舞台上的灯光次第亮了起来，白光、蓝光、绿光一片片、一束束、一点点地铺开，像流水，像山峰，也像烟雨中的江南。 最后，所有灯光都熄灭了，舞台中央亮起一束锥形光，打在一架三角钢琴上。 一身白色西装的楚流远坐在琴凳上，双手一展，叮叮咚咚的琴音流水般地响彻了整个场馆。 这是一首《序曲》——楚流远出道的一首曲子，曲调悠扬，如阳春三月，如风和日丽，如百花齐放。 数万只荧光棒随着节拍起舞，蓝莹莹的光起伏着，如同一汪静谧的湖水。 很美，很陶醉。 几分钟后，一曲终了，楚流远起身，深深鞠躬…… 全场静默一瞬，随即响起了声势浩大、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流远流远，源远流长！” “流远流远，源远流长！” …… “流远哥，我爱你！” “我想给你生猴子！” 两个尖利的女声从整齐划一的粉丝口号中脱颖而出，刺得人耳膜生疼。 随后更多的尖叫声响了起来，现场有些失控了。 檀锦立刻看向檀老爷子，后者瞥她一眼，果然皱起了眉头。 “歌迷朋友们，晚上好。”楚流远适时地开了口。 会场内安静下来了。 楚流远道：“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到我的个人演唱会现场，承蒙厚爱，倍感荣幸。从第一首序曲发表到现在，已经过去八年了，期间经历了无数风雨，每一场风雨，都有小溪流的陪伴，心中不胜感激，一首《有你》送给小溪流，送给无数支持过我的歌迷和朋友，更要送给一直奋斗在缉凶第一线的人民警察，感谢有你，感谢！” 秦桐用胳膊肘拐了拐檀锦。 檀锦面色发烫，与台上闪闪发光的楚流远遥遥对望，后者唇角微勾，桃花眼深情款款。 坐在前一排 的陈竹语忽然回过头，看向檀锦，嘀咕道：“这不会是公开表白吧。” 萧虞长臂一伸，把她搂了回去，“瞎说什么呢，我们救了他，他不公开感谢等同于忘恩负义。” 对明星而言，任何一个不负责任的猜想，都可能在互联网上掀起惊涛骇浪。 檀锦脸上的热度下去了，目光久久地落在陈竹语的后脑勺上…… 这时，前奏起来了，陈竹语的荧光棒又心无旁骛地挥舞了起来。 檀锦在心里摇摇头，算了算了，除了谨言慎行之外，自己没有权利对他人的言行指手画脚。 “咦，群里不是说了吗，礼物要等最后再送。” “是啊，这什么情况！” “不对吧，他穿的是跑腿儿的工作服，谁这么牛逼，自己不来，让跑腿儿来！” “别又是哪个富婆吧。” “真烦人，流远哥不喜欢这样。” 陈竹语和齐队的闺女一左一右地应和了起来。 檀锦忽地一下站起身，几大步出了内场，朝那跑腿儿跑了过去。 李巍和老吴面面相觑。 李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俩也去。 老吴咬耳朵道：“这么多人，一旦闹出事来，局里又得挨批，先让她去看看，局里奈何不了她。” 李巍只坐了两三秒，到底跟了上去。 附近的歌迷开始窃窃私语了。 秦桐耐不住，坐到檀老爷子旁边，“檀爷爷，锦锦是发现什么了吗？” “应该是。”檀老爷子道，“小锦还有同事在，你等会儿不要乱动，听指挥。” 秦桐道了声“好”，视线又去找檀锦和楚流远。 楚流远显然看见檀锦了，但他的歌声没停，更没走音，全程高水准。 檀锦追上跑腿，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是怎么进来的？” 跑腿儿惊讶地看着她：“当然是买票，你有事儿吗？” 檀锦道：“谁给你买的票，票在哪里？” “你谁啊！”跑腿不耐烦了，“关你什么事？” 李巍赶到了，拿出警官证：“请你回答问题。” 跑腿吓了一跳，手在裤兜里翻了翻，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看台票，“雇主买的，我哪儿有钱买这玩意儿。” 李巍问：“雇主男的女的，家在哪儿？” 跑腿道：“馨然花源，二十六栋别墅，我没看见雇主，人家把东西放门口了。” 李巍道：“那是胡睿的房子。” 檀锦道：“联系齐队吧。” 李巍摇头，“不可。也可能是楚先生的朋友，送点东西捧捧场。” “那也是。”檀锦把跑腿往舞台那边拉，“你送的什么，知道吗？” “就那些。”跑腿指了指，大射灯旁放了只黑色小盒子，盒子旁还有一个精致的高腰花篮——距离楚流远只有三四米之遥，“雇主要求我在八点前送到楚流远的手里，但人家不勒我，时间也快到了，我就只能放那里了。” “怎么回事？”小许过来了。 “你先看着他。”李巍把跑腿拉回来，自己和檀锦过去，把花和盒子分别拿了下来。 花篮有点重。 檀锦把花拔出来，见里面是花泥，便放到一边，看着李巍拆开的盒子…… 盒子上贴了胶带，李巍用钥匙划开，打开折叠的盖子，倒出一封信和一只小巧的u盘。 李巍道：“这是什么意思？” 檀锦不明白，目光重新落到花泥上，“花泥是不是有点大了？” 她一边说一边抠出花泥，把一个泥角掰下来，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黑色塑料袋。 “小心！”李巍伸手去抢。 檀锦躲了一下，顺便掰下另一个角，“你去通知楚流远，让他想办法组织歌迷稍稍后撤，乐队立刻撤离舞台，以及随时准备给舞台断电。” 李巍知道，这一步风险更大，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恐慌和踩踏，更需要谨慎。 第79章 他退后一步，正准备想办法让楚流远看到自己，就见楚流远已经让歌迷大合唱代替他亲自演唱，状似不经意地走了过来。 李巍灵机一动，拿出手机，打开鸿信，在工作群里用语音打字，展示给楚流远看：发现炸弹了，胡睿送来的，能不能想办法让内场群众退出去，把舞台空出来，并随时准备断电。 楚流远依旧微笑着，略一颔首，用话筒说道：“在演唱下一首歌之前，我有一个小惊喜想送给大家，但需要内场的歌迷朋友们配合我一下，请你们慢慢退到看台上，和看台上的歌迷一起欣赏。” 内场的歌迷都有点懵，没几个动的。 檀老爷子起了身，并给老吴使了个眼色，自己拉着沈秋芬和秦桐往看台上去了。 老吴不了解他老人家，但了解自家正在处理的案子，立刻招呼萧虞，并鼓动一旁的观众跟上檀老爷子等人。 楚流远又把要求说了一遍。 他的号召力很强，再加上有人带头，不到五分钟，内场的所有人都撤到了看台的过道上。 恰好，檀锦也清完了花泥，露出一个塑料袋包裹着的简易定时炸/弹。 寸许长的蓝色液晶屏上显示，距离爆炸时间不到半分钟了。 檀锦用袖子擦了把汗，视线环顾一周，心中有了计较，单手在舞台地板上一拍，人就到舞台之上。 会场里响起一片议论声。 “这人干什么呢？” “安保人员呢，赶她下去！” “下去！下去！” …… 楚流远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关掉话筒，扬了扬手里的扩音器，“什么情况？” “定时的，时间不多了，你快忙你的。”檀锦避开他伸过来的大手，与他擦肩而过，跑到舞台中央位置，轻轻放下炸/弹，默念数秒，并迅速回撤。 楚流远知道她是对的，也在瞬间猜到了她的打算，立刻对耳麦那边的人说道：“别问理由，听我指令准备断电！” 檀锦跑回来了，抓住楚流远的手，二人向舞台边缘狂奔。 “十、九、八……” “断电！” “三、二、一。” 现场陡然黑了下来，好在李巍的手机电筒亮着，为他们照出一片不到两米的安全距离。 “轰……” 舞台上发出一声巨响，白光暴起，爆炸的冲击波将舞台上来不及撤走的灯光和音响推出去，落地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给电！” 楚流远及时发出通知，随即打开了扩音器，“这是一场特别的烟花秀，虽不怎么好看，但足够振聋发聩，是不是？” 四周的灯光亮起来了，恰到好处安抚了惊恐躁动的歌迷们。 楚流远说道：“灯光出了一点事故，备用音响马上安排，内场马上就能清理好，现在请大家配合我，我们一起清唱一首《依旧》，放松一下心情。” 萧虞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这么镇定，真牛逼！” 老吴拍了他一下，“别感慨了，演唱会是看不成了，走吧。” 檀锦道：“我去和我爷爷说一声，马上出发。” 第70章我承认 小许留下，负责爆炸现场，檀锦四人则回到了车上。 檀锦取出笔记本，把u盘插上接口，打开…… “卧槽！”萧虞骂了一句，“怎么还设了密码？先甭管了，赶紧走，抓胡睿要紧。” “别急，先看看这个。”李巍把那封信递了过来，“应该是欧心蕊的东西。” 檀锦扫了一眼，信纸有些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抬头是“雷澍”——楚流远的本名，落款欧心蕊，时间是她出事的前一天。 那么问题来了。 欧心蕊的东西为什么在胡睿手里，想杀楚流远的人到底是谁？ 欧心蕊？ 还是胡睿？ 算了，现在纠结这些没有意义，打开u盘才是重中之重。 檀锦滑动一下鼠标，视线重新落在电脑屏幕上。 李巍道：“我们找何昶吧。” 檀锦看了看时间，“八点十分，距离虞山远登机还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时间紧迫，找何昶肯定来不及。” 萧虞不理解：“凶手明明是胡睿，为啥还抓虞山远？” 檀锦道：“胡睿可能是谋害楚流远的嫌疑人，但不能说明虞山远无罪。欧心蕊把u盘和信给了胡睿，这件事很不寻常，李哥你怎么看？” 李巍一乐，开了个玩笑：“我不是元芳，不知道怎么看。” 檀锦也笑了，“那这样吧，我和李哥想办法解开密码，吴哥和萧哥去抓胡睿。” 李巍问：“你有办法？” 檀锦道：“楚流远大学学的是相关专业，说不定有办法。” 萧虞不同意：“如果欧心蕊 的信是给他的，是不是说明他们是一伙儿的？” 老吴和李巍一起摇头。 “逻辑不对。只有不是一伙儿的，欧心蕊才会把证据留给他，并在今天以这种方式告白。”老吴抬腿下车，“走吧，赶紧的。” 萧虞不服，但也跟着下去了，“李哥，小坛子，娱乐圈人际关系复杂，楚流远未必无辜，即便让他帮忙，也要防止他搞破坏。” …… 檀锦和李巍回到演唱会现场时，楚流远已经回到舞台上，正在指挥歌迷配合他的清唱。 檀锦顺着台阶下来，还没到内场，楚流远便朝她挥了挥手。 他笑着对全场歌迷说道：“大家伙儿都看出来了吧，有人要杀我，但被咱们英雄的刑警及时制止了。否则，你们今晚会亲眼见证一个巨星的陨落。” “哄……” 歌迷们先是哄笑，随即，议论声潮水般的席卷了整个场馆。 檀锦面无表情地在人群中穿行，各种各样的炸裂发言一一入耳，这让她的心情极为不爽。 “艹，系列爆炸案不是结案了吗，怎么又来了！” “警察真tm废物。” “喜安区的警察确实不行，还得是咱们和安区。” “幸好没伤着人，不然咱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那帮废物淹死。” …… 檀锦和李巍到了舞台下。 “嘘，嘘……”楚流远抬手做了几个下压的手势，待现场趋于平静后，他又说道，“现在，救我的喜安区刑警回来了，我虽然是被害人，但也需要配合警方的调查。” “所以，为了让大家欣赏到完美且完整的演出，不辜负大家的厚爱，我会在这里重新举办一场，届时大家持本次演唱会门票或购买记录入场。处理细则会在不久的将来公布公司账号上。回见，小溪流们，回见，歌迷们。” 他挥了几下手，把话筒交给工作人员，跳下舞台，带着檀锦和小许从后门出去，进了更衣室。 楚流远上下打量檀锦一番，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说道：“二位，需要我配合什么” 檀锦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指了指u盘，“上锁了，楚先生会解锁吗？” 楚流远拎来一把椅子，“谁的u盘，胡睿还是……欧心蕊？” 李巍吓了一跳，警惕地上前一步：“楚先生，你怎么知道u盘是欧心蕊的？” “如果是欧心蕊，麻烦檀警官查一下她的生日。”楚流远坐下了，向李巍解释道，“我不知道，猜的，依据是……他二人在雷沂那里有过交集。” 雷沂是个什么东西，李巍调查了那么久，当然很清楚。 他有些恍然，喃喃道：“交集？我怎么没查到？” 楚流远道：“欧心蕊是聪明人，更是素人，关注她的人不多，有些交易只有我们圈内的人才知道。” 檀锦适时地打断了二人的八卦：“1995年5月18。” 楚流远输入后六位，“不对。” 说完，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又敲下一串数字，950515。 解开了！ 居然这么轻易地解开了！ 李巍把笔记本挪了过去，盯着楚流远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如果我所料不差，她把u盘拜托给胡睿了，让胡睿在我演唱会时和鲜花一起送给我。但胡睿不知什么原因恨我，把炸/弹藏在花泥里，想趁机杀我。我想，既然u盘是给我的，用我的生日做密码就是正常逻辑。”楚流远笑着站起身，“好了，既然解开了，我就不奉陪了，还有许多后续工作要做，这里就交给你们吧。” “合情合理。”李巍道，“楚先生，胡睿和你有仇吗？” 楚流远脚下一滞，“我们是点头之交，没有利益往来，也没有狗血的三角恋情，那么，可能因为是我姓雷？” 如果胡睿有理由杀雷沂，说不定也有理由杀他。 李巍道：“我明白了。案子还未结束，希望楚先生最近不要离开京市。” 楚流远略一颔首，出去了。 二人交谈的时候，檀锦已经看清了里面的内容。 总共十三个音频、五段视频和一个相册。 第80章 按时间排序，第一个是相册，里面是楚流远各种角度的帅照。 最后一个文件创建时间最早，名称——“邪恶的种子”。 檀锦从包里翻出数据线，连上手机，先做备份，再打开最后那个。 “听起来还蛮爽的，但不好操作，搞炸/弹就是个大问题。” 这是个女声，不是吕漾的，檀锦推测是欧心蕊。 “上大学前，我觉得我能考上电影学院就不错了；大一时，我觉得，以我的家庭背景，能演配角就不错了；在圈子里崭露头角后，我觉得我能当一回主演就不错了。但事实是，我三十出头就蝉联了影帝。以上这些都足以证明，只要我敢想，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这个声音不徐不疾，从容不迫，正是虞山远的声音！ 李巍点了暂停，拨通齐队的电话： “齐队，我们打开了u盘，音频文件证明，主谋就是虞山远，麻烦查一下他的……” “大安机场，十点十分，飞米国的航班。我马上联系机场的同事，你们不用着急，开车小心！” “明白。” …… 大安机场，贵宾厅。 檀锦和李巍赶到时，虞山远和管小乐已经被机场的同事控制了起来。 二人进门后，虞山远的眼里已然有了躁意，他质问檀锦：“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还有什么问题？如果你们想带走我，必须出示合法手续。” 檀锦道：“虞先生不要急，手续在齐队手里，他马上就到。” 管小乐瞥了眼周围，扯着嗓子喊道：“到、到底什么情况，你、你们为什么抓着我家老板不放？” 檀锦警惕地观察了一番，已经有十几个旅客看了过来，他们或冷眼旁边，或用手机拍照，还有一个在做现场直播，正举着自拍杆不断靠近。 机场的两名同事迎了上去，将那人拦在十几米之外。 檀锦拍了拍背包，“该掌握的证据我们都掌握了，虞先生就不要做困兽之斗了吧。” 她表情自然，眼神中的嘲讽清晰可见。 虞山远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笔直的腰杆终于塌了下去。 片刻后，他取出手机，打开星浪账号，自拍一张照片发上去，配文：不胜其扰。 檀锦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登上了星浪。 不到一分钟，虞山远新发的内容下有了两千多条留言。 无一例外，都是谩骂。 再看热搜榜，“虞山远又双叒被喜安区区局警察骚扰了”的热搜就挂在“楚流远遭遇炸/弹袭击”和“星浪崩了”下面。 她调侃道：“这么快就上了热搜，虞先生真有号召力。我在想，当你的粉丝们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会不会自挖双目，只恨当年眼瞎心盲。” 虞山远抬起眼皮，阴恻恻地看着她：“我是不是有罪，法院说了算，你一个试用期的小警察说了不算。” 李巍感叹：“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一位年长的机场警察走到李巍旁边，小声提醒：“当真有证据了吗，这要是出了岔子，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李巍道：“放心。” 另一位放下电话，也过来了，说道：“赶紧问问齐队到哪儿了，机场接送机的粉丝多，很容易遭围堵，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这倒是真的。 李巍赶紧打电话。 片刻后，电话被挂断了，门口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大家一起看了过去，就见廖勇和齐队走在最前面，朱大队、王局等人跟在后面，一股脑涌进来十几个人。 檀锦松了口气。 …… 尽管齐队他们来得及时，出机场时也遭到了一小部分粉丝和记者的围堵。 幸好有机场同事帮忙，大家才得以顺利脱身。 上了车，檀锦给萧虞打电话，询问胡睿的情况。 萧虞说，胡睿吃药紫杀，人没死，有遗言，正在送医途中。 她开的免提，李巍听得清清楚楚。 挂断电话后，他问：“你 觉得胡睿是什么情况？” 檀锦道：“他应该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没参与过前几场谋杀，所以欧心蕊才会把东西寄给他。” “如果没参与，他的炸/弹怎么来的？” “可能是……欧心蕊给的？” 李巍连连摇头，“如果欧心蕊把炸/弹给了胡睿，虞山远肯定会找疯了，但他分明没有任何动作。” 檀锦道：“这会不会是欧心蕊被杀的根本原因？毕竟，只要她死了，人证就没有了，虞山远和吕漾就安全了。” 李巍道：“她死了，即便吕漾不会告发他，他也不会觉得高枕无忧了。” 檀锦道：“这倒是真的。那你觉得是怎么来的？” 李巍道：“我觉得胡睿是成员之一，这也是冷飞雪被杀前，他会接到那个电话的根本原因。” …… 半小时后，二人抵达市局，在讯问室外旁听对虞山远的审讯。 监控视频里，虞山远不但恢复了镇定，甚至还带着几分冷漠，与往日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 他说：“廖队，之前打过数次交道，废话就不用说了，用证据说话吧。” 廖勇提起一只透明物证袋，那里装着一只小小的电子芯片，“这是从演唱会的爆炸现场中找到的，经对比，这上面有一枚指纹，属于你的大拇指。” 虞山远死死地盯着那枚芯片，“很抱歉，我从未接触过这类东西。” 齐队打开一段视频。 视频里，虞山远聚精会神地安装着计时器，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匀称，就像艺术品——拍摄者是欧心蕊，她虽在画外，但一直在赞叹他的手如何完美，如何灵巧。 虞山远道：“我说过，我和吕漾好了之后，欧心蕊非常愤怒，这应该是她用ai合成的视频。” “呵～”廖勇嗤笑一声，“你只知道ai可以生成视频，却不知道ai生成的视频可以用技术手段进行甄别吧。” 齐队打开另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很长，大概是偷拍的缘故，除了开头部分，剩下的只有黑屏和声音，但好在虞山远、孙世豪、欧心蕊、吕漾都在视频中。 地点是一个豪华的客厅。 欧心蕊让大家伙儿听了一段录音，而录音正是冷飞雪和助理狂喷虞山远的内容。 冷飞雪说：虞山远看着正经，其实最下作，剧组夫妻玩儿得最起劲儿。其实，如果没有当年的两个老富婆轮番包/养，他什么都不是，靠卖/肉起家的男人，最是恶心。 小助理高云美道：亏得欧心蕊能忍，二人一个渣男一个贱女，也算绝配了。 冷飞雪说：胡睿也是，我听说，他前几年被雷沂强过，一想到要和他拍感情戏，我就想吐…… 放完录音后，吕漾先开了口：这俩人是谁？谁录的？ 欧心蕊：我录的，俩人是冷飞雪和她的助理。 吕漾：哦，她是我朋友的继姐，俩人从小就不对付，如果目标是她们，我没意见。 虞山远：豪哥，你呢？ 孙世豪：你说干谁，我就干谁。 不到五分钟，四个人就决定了冷飞雪的生死。 而这个视频也证明了一点，孙世豪与冷飞雪无冤无仇，他杀人只是单纯的想杀。 檀锦的脸都绿了。 廖勇问虞山远：“欧心蕊大概预料到了她的下场，证据准备得相当充分，你还想看吗？” 虞山远垂下眸子，“不用了，我承认我是主谋。” 第71章虞山远的供述 虞山远整整沉默了二十六分钟。 就在檀锦以为，他要用沉默抗拒审讯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 虞山远翘起了二郎腿，声线清晰且稳定，“在我讲述之前，烦请廖警官回答我一个问题。” 廖勇：“你问。” 虞山远：“欧心蕊把u盘藏在哪里了？” 廖勇：“胡睿手里。” “原来如此，连同我亲手制做的定时炸/弹，一起给了胡睿，看来她早有准备。”虞山远自嘲地笑了笑，“我应该能想到的，大意了。” 齐队道：“你不可能什么都能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虞山远直视齐队：“你们能抓住我，并非因为天道，而是我没想到欧心蕊早有预谋，她欺骗了我。坦白说，我们交手四次，你们的表现让我失望，我想，废物就是你们警方的代名词吧。” 齐队一拍桌子：“你……” 廖勇拦住齐队，问道：“你为什么想不到欧心蕊会欺骗你？” 虞山远道：“在我们没上床之前，她曾和我说过，我是她的乍见之欢，楚流远是他的久处不厌。但你们应该清楚，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的**接触就只是**，女人的**接触则等同于爱情。‘日’久必生情，她爱上了我，而我这样的人，根本无所谓爱情，也就无所谓床伴是吕漾还是欧心蕊。” 廖勇：“你认为，你和吕漾在一起后，欧心蕊开始对你不满，并存心报复？” 第81章 虞山远：“不完全是。据我所知，在她的工作中，凡是不正当竞争，她都留有后手。如果说，我是源发型精神病态，那她就是继发型的，因着原生家庭的因素，她对任何人很警惕。” 听到这里，檀锦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虞山远居然还研究了犯罪心理，还确认了他的类型，他想由此获得减刑吗？ 齐队冷笑：“既然你早就知道，又为啥与她合作？” 虞山远：“……” 他又陷入了沉默。 李巍问檀锦，“他这是不愿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 檀锦道：“他不愿承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他对欧心蕊的疏忽又恰好证实了这一点，便无言以对。” 到目前为止，虞山远的所作所为，都在极力演绎一个反社会人格的源发型精神病态者。 高智商，自私，不能爱人，且理解不了正常人的爱恨情仇。 如果以上都是真的，那他以往表现出来的一切人格魅力都是通过学习，再通过精湛的演技呈现出来。 这也是他即便压力巨大，却仍能沉着冷静地应付警方的主要原因。 廖勇道：“你问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你了。现在到我问你了，系列爆炸案的牵头人是谁，炸/弹是谁做的，试爆地址在哪儿？” 虞山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牵头人当然是我……” 他侃侃而谈…… 牵头人是虞山远，组织者也是他。 四年前，他在九尾狐论坛注册了一个小号。 在那里，通过品评娱乐圈美女结识了孙世豪，二人从女人聊到军事，从军事聊到了犯罪。 野兽的鼻子都很灵敏。 他们很快发现，彼此是同类，于是便在现实中有了进一步联系。 他们一起吃饭、喝酒，畅谈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在这个过程中，孙世豪逐渐有了转变，他对女性的仇视少了，犯罪欲望更加克制，对他的崇拜越来越甚。 他对孙世豪也越来越大方。 孙世豪买房子，他出了三百万现金，装修材料二十万，运动鞋也全部来自他的馈赠。 欧心蕊与他上床后，他对她有了进一步了解，两个人的私下聚会变成了三人行。 再后来，吕漾被欧心蕊拉了进来。 四人组正式成立。 起初，他们的言行仅限于娱乐圈的铲除异己上，比如，怎样兵不血刃地干掉虞山远的竞争对手，怎样整治黑粉和甩不掉的私生饭，像杀人放火之类的犯罪手段则仅限于纸上谈兵。 直到欧心蕊偶然听到冷飞雪和小助理在保姆车上热聊某位老艺术家的不堪过往，并在一次床上运动后的卧谈中聊起。 虞山远联想到一直以来遭受的网络暴力，对冷飞雪非常不满，遂让欧心蕊多多注意此人言行。 邪恶的种子便由此生了根，发了芽。 大约半年后，欧心蕊在一次活动中与冷飞雪相遇，她把打开录音功能的手机，藏到冷飞雪的化妆间，于是便有了u盘中的关于冷飞雪的音频。 虞山远听完录音后不久，就提出了‘炸弹杀人’的设想。 他认为，网暴者，就应该用爆炸来回击——影响力巨大，杀伤力也巨强。 起先，欧心蕊是不敢的。 但“渣男贱女”这个词刺确实激到她了，他费了一番唇舌，总算说服了她。 她加入了，一直偷偷爱慕虞山远的吕漾也毫不犹豫地加入了。 四人一起做了一个比较详细的杀人计划： 一、虞山远负责资金支持和场地支持，场地设在他租赁的位于迷水县郊外的私人别墅里，他在地下一层搞了个密室，专门请外地工人做了隔音和防爆。 二、吕漾负责制作，包括氰/化物提取，都由她一人负责。 三、欧心蕊和孙世豪负责采买物资，报废车、烟花爆竹，以及记在别人名下的电话卡等。 四、东窗事发后的紧急处理，他们约定，不论谁暴露，都要为其他人保守秘密，能紫杀时，必须选择紫杀。 吕漾是学工科的，她负责的部分进行得很快，将将完成时，冷飞雪恰好成了综艺节目的飞行嘉宾。 杀人计划立刻提上了日程。 虞山远提前告知综艺节目中，关于冷飞雪部分的台本。 确定谋杀地点就在王记爆肚。 吕漾和孙世豪熟悉喜安区老区，二人在那一带踩好点，通过黑进网络系统，细致地研究了摄像头的分布，保证了计划的安全性。 然而，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计划进展顺利，奈何运气不太好。 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毫发无伤。 案件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四人忐忑不安地过了前两天。 第三天，警方仍然没有动作，他们知道第一关差不多过了。 为了精准地操控爆炸时间，吕漾开始试着给炸/弹绑定定时装置。 在此期间，虞山远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二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很快就滚到了一起。 定时装置做好了，综艺节目的补拍地点也定了下来，信心爆棚的四人组决定在古井镇再来一次——不以杀人为目的，尽量针对冷飞雪，其他艺人顺带。 和檀锦在录像中看到的一样，孙世豪负责警戒，欧心蕊易容充当司机，吕漾钻进下水井进行了安装。 事发当日欧心蕊有工作要做，未能赶到古井镇，按下按钮的是吕漾。 为谨慎起见，炸/弹一炸她就走了。 当天晚上，欧心蕊在碧水皇庭附近的广安会所定了个包房，庆祝他们的第二次成功，并组织网络水军围剿冷飞雪。 在这里，他们听到了雷沂和同伴们对楚流远的无情嘲笑。 第三个谋杀目标就这样被锁定了。 计划的具体执行者还是吕漾和孙世豪。 吕漾负责在网络上监控雷沂的豪车，孙世豪负责按下遥控按钮，并用视频通话实时播放给虞山远和欧心蕊。 三次作案，三次成功，更加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虞山远又想起了冷飞雪。 他们如法炮制，孙世豪在冷飞雪的保姆车上安装遥控炸/弹，吕漾易容潜入影视基地，完成任务后，从一条监控死角安全离开了案发现场。 至于胡睿。 虞山远不知道有人在爆炸前给胡睿打了电话，他以为，警方调查胡睿是因为和冷飞雪在一个剧组的缘故。 这个误会导致了他和吕漾始终没能找到欧心蕊可能留下的证据。 虞山远杀欧心蕊，是因为吕漾跟踪警方到了池安县。 欧心蕊远不如孙世豪听话，他不确保欧心蕊会在警方抓到前紫杀。 所以，在接到吕漾的电话后，他毫不犹豫地用装氰/化物的香水瓶子换掉了欧心蕊原本的香水。 交代完一切，虞山远放下水杯，“该说的我都说了，烦请廖警官把我的律师叫来，我要和他谈一谈。” 齐队讥讽道：“怎么，要安排遗产了吗？” “请律师辩护是我的权利。”虞山远道，“我说过，我是源发型精神病态者。” 廖勇道：“我可以给你找来，但你要知道，你是在神志清醒状态下做出的犯罪行为，即便你真的有病，也不会影响法庭的裁决。” “我知道。”虞山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其实，我们都不怕死，但我想享受我能享受的权利，以及，对抗你们让我心情愉悦。” 审讯结束了。 檀锦从监控室里出来，正好遇到打电话的齐队。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和李巍等他一下。 片刻后，他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了下来，交代道：“胡睿渡过危险期了，但讯问无法进行，明天能不能审得看医生评估。今天先这样，你俩回家吧。” 檀锦有些担忧：“齐队，虞山远……” 齐队道：“甭担心，他想脱罪，做梦更快一点儿。” ……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 檀老爷子还没睡，正在客厅里看新闻，门一响，他就关掉电视看了过来，目光在檀锦的后脑和背部逡巡片刻后，眉头一松，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檀锦知道，老爷子这是在担心她呢，赶紧主动汇报：“爷爷，我就是后背被气流冲了一下，一点儿伤都没有。” 檀老爷子松弛地靠到沙发靠背上，“那就好，那就好。” “爷爷，你又胡思乱想了吧。”檀锦放下背包，在他身边坐下，“您放心吧，我很小心的。” “啧……”檀老爷子在沙发扶手上轻拍了一下，“爷爷不希望你逞英雄，但看到你果断且妥善地处理爆炸现场时，爷爷又很骄傲。” “厉害吧。”檀锦抓住他的手，笑嘻嘻道，“没看我是谁孙女！” “呵呵……”檀老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爷爷年轻时不如你。” “哪有。”檀锦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我那点儿本事还不都是爷爷教的？” 第82章 “在外面不用太谦虚，该表现就表现。”檀老爷子语重心长，见她点了头，又道，“你们楚局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你在这桩案子里的表现极为亮眼，市局的廖勇看中你了，等这桩案子收完尾，你就要去市局上班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啊？ 檀锦没想到，她上个月的工资还没来得及花，工作就有了变动。 而且还跨了区。 她说道：“爷爷，会不会离家太远了？” 檀老爷子道：“你能住宿舍就住宿舍，不能住，爷爷就给你租个两室一厅，我和你沈奶奶方便过去照顾你。” 檀锦摇头：“和安区的房租太贵，还是我经常回家吧。” “经常回家？”檀老爷子笑着摇摇头，“你和廖勇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交道，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 “那倒是。”檀锦有点心累，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沙发上，“您岁数大了，我不想离您那么远。” “我有你沈奶奶呢，用不着你。”檀老爷子不高兴了，“不说这个，说说楚流远吧，今天晚上是他送我回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阳台上落成一摞的精致礼盒，四盒燕窝、两台小型按摩仪、一副名牌钓具，还有两个檀锦已经穿了两双的同款鞋盒。 这是干啥，恋爱还没谈起来，礼物就送了几万块？ 檀锦愣了片刻，“您说，我和他真的合适吗？” 檀老爷子道：“从经济实力角度讲，非常不合适。但从个人能力方面衡量，完全没有问题。楚流远处变不惊，心理素质极好，而且，他在你送炸弹时留在台上等你，显然心里有你。” 檀锦道：“但是呢？” 檀老爷子道：“但是，即便他退出娱乐圈，也是一个极有魅力的音乐人、商业精英，优秀的男人和优秀的女人总会被更多的异性惦记，如果你决定和他在一起，就要有被他背叛的心理准备。爷爷必须得告诉你，生活从来都是平淡的，大多数人的爱情都只能维系在一段时间内，只要你觉得你能拿得起来放得下，爷爷就不会干涉你的感情生活。” 如果檀老太太还活着，檀锦对爱情或者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幻想，但沈秋芬已经嫁进来好几年了，她若再不醒悟，别说做刑警，就是街道办事员都费劲。 她说道：“谢谢爷爷，我明白了。” …… 洗完澡，檀锦正在擦头发，楚流远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她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一下仪容，接通了。 楚流远也在卧室里，正靠在暖棕色床头上。 他问道：“什么时候回家的，案子彻底了结了吗？” 他穿着藏青色丝质睡衣，衬得皮肤极白，加之摄像头的美颜功能，竟然比上妆还要精致几分。 檀锦盯着他的脸，“还有个小尾巴，就这两天的事了。” 楚流远道：“那太好了，恭喜！” 檀锦点头：“同喜。” “确实应该同喜。”楚流远的桃花眼里有了笑意，“咱爷觉得我怎么样？” 檀锦反问：“你觉得呢？” 楚流远道：“他收了我的糖衣炮弹，对我的印象应该不错吧。” 檀锦用凉毛巾擦了擦发烫的脸颊，“你倒是自信。” 楚流远道：“我若不自信，你能看得上我吗？” 檀锦：“……” 楚流远见她不语，且眸色深沉，挑眉问道：“虞山远说什么了吗？” 檀锦有点惊讶，“你怎么不问，是不是胡睿说了什么？” 楚流远道：“我有内部消息，胡睿被救护车拉走了，即便他能说话，也要明天了吧。” 这人的逻辑思维太强了。 檀锦真心佩服，实话实说道：“我忽然想起虞山远的话，他说，‘男人的**接触只是**，女人的**接触则等同于爱情’，关于这句话你怎么看？” 楚流远的表情严肃了几分，“负责任的说，有些男人的确是这样的，但绝不包括我，我向来宁缺毋滥。你不必质疑我的话，我也不会做任何的口头保证，咱们来日方长。” 口头保证没有意义。 檀锦也不想听，她换了个话题：“演唱会没能继续下去，你的损失不小吧。” 楚流远道：“问题不大，等把这一场唱完，我会把部分盈利换成警车，捐给京市警方，你觉得怎样？” 檀锦竖起大拇指，“我作为警界的一份子，感谢楚先生的慷慨馈赠，楚先生高义！” 小丫头的卷毛有点长了，乱哄哄地堆在脑袋上，此刻瞪着大眼故作严肃，很像一只模仿人类的小比熊。 “噗嗤……”楚流远笑喷了。 “吐沫星子喷镜头上了，楚先生请注意形象，”檀锦不知他为何发笑，反击一句，又假装打了个呵欠，“还有事吗，我困了。” 楚流远敛了笑意：“还有一件事。” “你说。” “我舅舅想见见你。” “太快了吧。” 楚流远想起了檀老爷子在车上接的那个电话，“我都见过咱爷了，公平起见，你见见我舅舅也是应该的。” 能进市局的都是精英，以檀锦的个人魅力，不愁没有合适的男朋友，他必须把人先定下来。 檀锦明白，见家长，意味着彼此是认真的。 而且，如果家长不同意，他们的结合就得不到家人的祝福。 早发现早舍弃，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她说道：“好吧，你安排，我尽量配合。” 第72章尾声 案子破了，按说可以睡个好觉了。 但檀锦没有。 兴奋和激情褪去，冷冰冰的死亡将爱情带来的旖旎涟漪无情击碎，冷飞雪穿着雪白的连衣裙，从并不久远的记忆中跳了出来。 檀锦又失眠了。 她想，如果冷飞雪不死，她们俩一定会继续斗下去。 因着楚流远的缘故，老死不相往来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冷飞雪真的喜欢楚流远吗？ 她若真的喜欢，为什么不早早下手，直到他们有了交集，她才急吼吼地上来宣誓主权？ 脑海里的画面忽然跳到冷飞雪出事的前一天傍晚，三人在冷家门口相见的场景。 冷飞雪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案子破了没有。 她那时心里也是忐忑的吧。 如果案子能够早早告破，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从这个角度想，冷家父子不待见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那天不跟吕漾约会就好了。 为了她，放弃了最后一次和冷飞雪吃饭的机会，太不值得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肠子要悔青了。 檀锦出了一脑门儿的汗，爬起来，穿上鞋，去了卫生间，用温水洗了洗脸。 镜子里的人眼袋发黑，脸色发黄，显然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她想，不能再自怨自艾、胡思乱想了，冷飞雪死了，自己还得活着。 回到房间，到底喝了一剂安眠药液，然而，她只数了一百多个数，思绪便又回到了冷飞雪身上。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她和冷飞雪也是如此。 她一直都知道冷飞雪有爱说闲话的毛病，举个例子，若非冷飞雪在冷飞扬面前搬弄是非，她和冷飞扬的关系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僵。 可那又怎样，说几句闲话就应该去死吗？ “唉……” 檀锦吐出一口浊气，和变态杀人犯又有什么道理可讲呢？ 人都死了。 这辈子再也不能相见了。 想到这里，她拿起手机，打开相册，调出去年过年时拍的全家福。 冷飞雪穿着浅驼色羊绒衣搭配棕色半身裙，双手抱着杨雅颜的手臂，笑得格外温柔，格外灿烂。 如果真有另一个世界就好了。 那样，冷飞雪就可以跟她的妈妈团聚了。 她将来去了，也有爸爸可以投靠…… 即便吃了药，檀锦还是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直到凌晨两三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早上七点四十，区局停车场。 檀锦锁上车，一边打呵欠，一边拨通了杨雅颜的电话。 杨雅颜接得很快，“锦锦，上班了吧，吃早饭了没？” 她很少关心檀锦的日常生活，语气也少有这般和缓的时候。 檀锦意外之余，还有了一点警惕，直奔主题道：“妈，小雪的案子彻底破了，虞山远被抓了。” 杨雅颜的声音陡然提高：“我看到热搜了，竟然真的是他！” “是的。之前警方说结案，是为了引蛇出洞，并不是真结案。” “我就说嘛！这回证据确凿了吗？” “嗯，你们很快就会接到通知的。” “太好了，太好了。不管怎么说，小雪能安息了。” “是啊。” “楚流远昨晚出事了，就是虞山远干的吗？” 第83章 “不是。只能说相关，个中缘由我现在还不能说。” “那我就明白了，你放心，妈不会瞎说的。还有……锦锦啊，小雪到底为什么出事？” “缘由就是我说过的。但那不是重点，只能算导火索，重点是人坏，人家就想杀人，她倒霉摊上了。” “唉……锦锦，你说，是不是妈没教好她？” “您不能这么说……” 檀锦不大会安慰人，胡乱说几句，便推说上班时间到了，挂断电话，进了办公室。 上午十点二十分。 楚流远发来信息：昨晚睡的好吗？ 檀锦放下鼠标，回复：你是不是也没睡好？ 楚流远：敏锐。我猜你昨晚想到了冷飞雪。 檀锦：我猜你为了胡睿辗转难眠。 楚流远：手动点赞，不愧是刑警。 檀锦：彼此彼此。 楚流远：准备去公司了。你好好干，我还在等他的解释。 檀锦：好好等着吧，【坏笑.jpg】 楚流远：【亲亲.jpg】 老不正经。 檀锦关掉鸿信，继续完成齐队丢给她的资料整理工作。 下午一点半，医院的通知来了：胡睿可以进行讯问了。 齐队叫上檀锦和老何，火速赶了过去。 …… 萧虞守在高级vip病房外面，看见齐队，立刻站了起来。 齐队道：“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萧虞挺了挺脊背，“领导，我还能坚持坚持。” 这是最后一个谜团了，谁不想第一时间知道呢？ 齐队推开病房门，“那就一起听听吧。” 四人进去时，胡睿正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抢救了小半宿，他的面容极其憔悴，目光迟滞且空洞。 齐队拉来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了，“胡睿，这回可以好好聊聊了吧。” 胡睿闭了闭眼，虚弱地说道：“事情很简单，欧心蕊把炸弹寄给了我，我用在了楚流远身上，楚流远死了，我就是谋杀罪，没死，我就是谋杀未遂。” “首先，他没死。”齐队道，“其次，你和欧心蕊什么关系？” 胡睿不说话。 齐队道：“你不说，我们就会调查别人，酒店、司机、助理，总有知道的吧，他们会替你说。事已至此，你还在奢望什么，认清现实不好吗？” “……”胡睿哭了，泪水一行行一串串地往下落，洁白的枕套一片濡湿，“她和我一样，都是被雷沂玩弄过的人，我们偶尔会在一起报团取暖，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齐队面无表情：“报团取暖是什么意思，欧心蕊替你除掉雷沂和冷飞雪，你替欧心蕊杀死楚流远？楚流远和欧心蕊有仇吗？” “我们只是一起骂雷沂而已。欧心蕊杀雷沂和冷飞雪，是她自己想杀，跟我没关系。但雷沂死时的时候，她把录像发给我了，我让我妈存在银行保险箱的手机里有聊天记录，还有冷飞雪出事那天，我接到的电话也是她打的，换句话说，我是眼睁睁看着冷飞雪被炸死的，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任何机会救他们。即便有，我可能也不会救。” 也许是哀莫大于心死，他对他犯下的包庇罪毫不在意，甚至隐隐有了几分兴奋，语速也快了起来，“冷飞雪比雷沂好不了多少，演技就那样，动不动就带资进组，她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她呢，整容脸，装清高，耍大牌，什么东西……” 他滔滔不绝。 齐队没有打断他，任由他发泄，直到他自己停下来，这才问道：“说说楚流远吧，你为什么杀他。” 胡睿横眉立目，一拳砸在病床上：“雷沂迷/奸我那天，他也在酒店，但他什么都没做，看都没看我一眼，他就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们！可怜欧心蕊还喜欢他，也不想想，你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可笑吧，不自量力啊！我就想带着他一起死，死了干净，从此人间就少了两个伪君子，不是挺好的吗？” 檀锦插了一句，“他知道雷沂要对你下手吗？” “他即便不知道雷沂要对我下手，也该知道雷沂是个什么狗东西！”胡睿的情绪越发激动了，双目赤红，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当时那么恭敬地招呼他，他却对我虚与委蛇，我的一切痛苦都来自于他，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为什么？！” 檀锦道：“你是娱乐圈的人，应该知道雷沂是什么货色，你却心存侥幸，试图与虎谋皮，从他手里得到资源。胡先生，你该责备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楚流远。” “是啊，所以我想死，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为什么……” 他吼得声嘶力竭，双臂挥舞着，针头从皮肉中滑落，血液飞快地渗了出来，甩得到处都是。 檀锦按了铃。 两个医生跑进来，其中一个压住胡睿，另一个飞快地注射了镇定剂。 在他陷入昏睡之前，齐队说道：“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我的女儿喜欢你三年，为了你，连大学都没考上，希望你能面对自己，救赎自己，不枉你的粉丝爱你那么多年。坚强一点儿，凡是打不死你的，终将使你更强大。” 胡睿愣住了。 良久，他勉强勾了勾唇角，沉沉地睡了过去。 从病房出来，老何感叹：“好好的孩子，现在离疯不远了，娱乐圈这条路不好走。” 齐队道：“不怕路不好走，就怕没有定力，走岔了路。” 檀锦深以为然。 胡睿之所以拉着楚流远一起死，憎恨自己的成分可能更多。 他无法面对自己。 …… 下午两点半，四人回到区局。 刚一下车，就迎面碰到了杨雅颜和冷家父子。 冷飞扬一如既往的冷漠，檀锦便看也不看他，只招呼亲妈和继父。 冷智翔两鬓斑白，额头和眼尾的皱纹添了不少，眉眼沉沉，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一干人在会客室落座。 冷智翔道：“齐队，我们来，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檀锦向杨雅颜。 杨雅颜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说。 后妈不好当，那样的话的确不好说。 檀锦理解，略一点头。 齐队道：“答案很简单，虞山远、欧心蕊、孙世豪、吕漾都是混蛋。” 冷智翔道：“为了杀人而杀人吗” 冷飞扬哼了一声，目光在檀锦脸上一扫，“别是为了结案而结案，其实什么都没查到吧。” “扬扬！”杨雅颜黑了脸，“你胡说些什么！” 冷飞扬道：“我姐已经死了，我绝不能让某些人污蔑她！” 齐队没看他，与冷智翔对了个视线，“小萧，你去把录音资料拿来，给他们听一听。” 檀锦不想如此，但她没有立场，毕竟，如果她拒绝就会坐实“某些人污蔑”这五个字。 证据链正在整理中，萧虞很快就取了过来，播放了冷飞雪和助理的对话。 只听到一半，冷智翔就涨红了脸。 冷飞扬的脸色更是难看。 老何不落忍，安慰道：“这不是他们杀人的理由，受害者有罪论在哪儿都是行不通的。” 杨雅颜赶紧附和：“是啊，这帮人太狠了，背后议论两句怎么了，又不是公开指责。” 冷飞扬起了身，快步走了出去。 冷智翔倒是沉得住气，听完四人的密谋，这才与檀锦等人告辞。 上车前，他邀请檀锦，“小锦，这个周末举行葬礼，你若有空，去送送她吧。” 这是请求和解的信号。 檀锦道：“应该的，只要没有紧急公务，我一定去。” …… 晚上六点十分，檀锦进了家门，刚要换鞋，就瞧见了一双陌生的昂贵的男子运动鞋。 这是？ 檀锦看向沙发，就见楚流远坐在沙发上，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怎么来了！？ 檀锦刚要打招呼，就见自家爷爷从厨房出来了，“小锦回来得正好，帮忙摆饭吧。” “好。”檀锦答应一声，朝楚流远点点头，“流远哥好。” 她不记得自己邀请过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来得如此突然。 到了厨房，沈奶奶的最后一个菜已经关火了。 她一边盛菜，一边小声对檀锦说道：“你爷给他打了个电话，人就过来了，那么大的明星，还挺平易近人的。” 檀锦有些忐忑，“我爷说什么了？” 沈奶奶道：“他说，在关系未确定之前，你们不该在公共场合见面，也不好去他家，怕影响不好。人家就只能亲自过来了。” 檀锦：“……” 沈奶奶又道：“你爷就是老古板一个。” 檀锦原本还想附和，却忽然想起了工作调动的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确实不能出任何纰漏。 他老人家不是古板，而是英明。 第84章 檀锦把饭菜上桌， 四人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 沈奶奶道：“小楚啊，沈奶奶就会做家常菜，菜是自己家小菜地种的，少油少盐，味道比不上饭店，你多担待。” 楚流远笑道：“沈奶奶谦虚了，几道菜色香味俱全，而且少油少盐最是健康，我平时想吃都吃不到呢。” 沈奶奶笑出一脸褶子，“那我就放心了，你多吃点儿，锅里还有呢。” …… 檀老爷子吃饭不怎么说话，有他带头，一餐饭十几分钟就吃完了。 收拾完碗筷，四个人在沙发上落了座。 檀老爷子问檀锦：“案子彻底结束了吧。” 檀锦道：“彻底结束了。” 楚流远问：“胡睿为什么针对我？” 檀锦瞄了瞄正襟危坐的檀老爷子，到底没敢卖关子，老老实实说道：“他说，雷沂强/暴他时，你也在酒店，你放任雷沂对他施暴。” 楚流远“啧”了一声，“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他和雷沂的事，我还是听做酒店的朋友说的，怎么就是我放任了呢？况且，我和雷沂水火不容，他的朋友我向来不待见。” 这是真的。 檀锦想起在会所时，二人相见的情形，遂道：“流远哥不必在意，胡睿疯了，说什么都不足为奇。” 檀老爷子道：“人若没有强大的心脏，一时的苟且，只会换来后半生的懊丧，把自己逼疯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这里，他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手杖，“小楚，我和你沈奶奶去小区里溜溜弯儿，就不陪你了。” 楚流远站起身：“好的檀爷爷，我和锦锦聊聊天就走了。” …… 二老出去了。 檀锦关上防盗门，将一转身，就撞到楚流远的身上了。 楚流远处心积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 檀锦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她心脏一紧，低声说道：“放开我！” “不放！”楚流远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我们好不容易单独呆会儿。” 温润的触感自额头袭来，檀锦既期待又害臊。 她低了头，脸蛋紧贴了他的胸膛。 楚流远的心脏跳得很快，咚咚咚，如同擂鼓。 原来他也紧张。 檀锦冷静下来了，伸出手，抱住了他的劲瘦的腰，“冷家父子今天来了，逼着我们给了一个交代。” 虽然没有亲吻，但软玉温香抱了满怀。 楚流远有一种被人需要、被人依赖的满足感。 他收紧手臂，又把人往怀里按了按，“想必不太好接受吧。” 檀锦道：“冷叔叔应该是有准备的，冷飞扬遭受的打击不小。” 楚流远道：“我不关心他受不了打击，我只想告诉你，好好睡觉，别想那些无法改变的人和事，知道吗？” “嗯。”檀锦乖巧地点点头。 楚流远又道：“我的演唱会定在下下周的周六，那将是我最近几年的最后一场，你会来吗？” “当然！”檀锦斩钉截铁，她抬起头，“为什么是最近几年的最后一场。” 楚流远盯着她的水润的菱唇，“我喜欢做音乐，但不喜欢当明星，早该歇歇了。” 檀锦知道，他言不由衷。 他退居幕后是为了她，之所以那样说是不想给她压力。 这人不真诚，但她真的很喜欢！ 她脑子一热，直直地吻了上去……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