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拒绝配平文学》 第1章 [穿越重生] 《女配拒绝配平文学》作者:溪晚风【完结+番外】 简介: 恋人定制计划启动 一 宋珥舒觉醒了,震惊发现自己竟然是某古早甜文中女主的无脑闺蜜女配。 一切行事准则以撮合男女主为主,甚至不惜撸起袖子替女主无脑雌竞,最后还要被配平嫁给女主亲哥。 哥哥比她大八岁,有个孩子,性格说好听是温柔随和,说难听点是优柔寡断烂好人! 后期在她和自己前妻间摇摆不定,最后宋珥凭借年轻贤惠的解语花特性更胜一筹。 宋珥舒无语凝噎,拳头邦硬。 二 觉醒后遇到女主和恶毒女配针锋相对,宋珥舒直接按头。 “给我把你们的精力全放在学习上!要争就争年级第一的排名,争什么年级第一的男人,自己直接当年级第一它不香吗?” 后来她们仨成绩稳坐前列。 男主甚至荣获“万年老三”称号并反向对女主产生憧憬之情。 三 世界意志被宋珥舒搅乱剧情的行为挑衅到,直接震怒,铁了心不惜ooc、降智人物也要按头配平她和女主哥哥完成剧情,并放言:这个世界除了男主你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选择,你应该感恩戴德。 宋珥舒莫名其妙:我就非得谈个恋爱吗? 世界意志送来更多配平感情线剧情以实际行动告诉她:是的。 宋珥舒沉默片刻,冷笑找上因家道中落面临辍学的原文中真路人背景板、她的同学、旧邻居,掏出协议:“和我契约恋爱,我帮你解决读书和日常开销,前提是恋爱期间你的言行举止穿着打扮全要听从我的安排。” “如何?” 四 应慎微,因为父亲不能生育被强行拉到全新阶层名利场的拖油瓶,与那个阶级格格不入,旁人恶评“野狗一只”,他也浑不在意。 后来家道中落,亲人重病,他在愤世嫉俗中走向自我毁灭,却在某日破旧出租房外看到意料之外的人。 少女挎着单肩包,逆着阳光而立,见他便扬眉笑:“不请客人进门喝杯茶吗?” 他长久凝着那明媚的笑,嗤笑一声扭开门:“看笑话就不要怪别人没礼貌。” 然后扭头看见一张白纸黑字的“恋爱契约”。 五 宋珥舒对应慎微全方面改造碾压世界意志的配平后,她伸着懒腰表示协议就此结束。 少年隐在阳光体贴改造面具下的偏执终究冒头,他近乎祈求地轻吻宋珥舒的掌心,下颌绷紧。 “我不是最契合你所愿的完美恋人吗?可不可以,不要抛下我?” 六 我是你意外中的皮格马利翁, 是你意料外的陌生来信, 而你是我的太阳, 不可直视却又无法无视。 阅前提示: *女配觉醒/暗恋成真/我命由我/路人上位记 *外热内冷大小姐x桀骜不驯路人甲 *女主自私鬼,只对家人朋友毫无保留,会成长,但性格底色不变 *男主单暗恋,重度恋爱脑患者、虚张声势代表、金酸梅奖大满贯预备役 *有缺点的成长型角色,大概会充斥矫揉造作的慢热、狗血剧情,自割腿肉,请认真看排雷,谨慎入坑 【2024.8.11文案已修改截图保存】 内容标签: 恋爱合约 女配 甜文 现代架空 暗恋 主角视角宋珥舒应慎微 一句话简介:恋人定制计划启动【正文完结】 立意:你永远值得最好的。 第1章 昏头 ◎心跳◎ 距离宋珥舒发现所谓世界真相的前13小时47分,她穿着一身运动休闲装,在家门口正低头思索这次该用什么方式系鞋带的蝴蝶结。 “叮”,家里地下车库到一楼的电梯缓缓打开,宋珥舒抬头和宋韵宜对视瞬间有些意外。 按常理这个时候宋女士应该已经在公司埋头工作有一段时间。 “和江家小姑娘别玩得忘了时间,你需要早点回来做造型,”宋女士步履不停,斜乜她,忽地绵里藏刀地笑了下,“虽然今晚有宴会,唱歌怎么就你们两个,不带着沈家、安家、徐家那几个?你们一起从小玩到大,内部还搞分裂呢?” “他们有的在德国,有的在北京,都要下午才赶得回来,还有个要上私教课请不来假,”宋珥舒低头挽了两个兔耳朵扎起鞋带,“只有江绮闹腾着要拉我先去庆祝,拗不过我就答应了。” “啊,那孩子,”宋女士似乎想起什么,“母亲去世得早,小时候又被保姆虐待过,老江总觉得对不起她,性子确实养得放纵,你多包容是对的,今天也是生日,玩得开心点。” “嗯,我先走了。”宋珥舒起身跳了跳,在宋女士皱起眉头之前溜之大吉。 宋珥舒推开院门,才踏出一只脚,高楼大厦顷刻向她展开。 江绮兔子一样从按摩椅上跳起,过来先深深抱她,然后蹭她脸颊,非常标准的江绮独创“久日不见欢迎仪式”。 或许因为今天特殊,她还多添加一道大笑,说:“酥酥,生日快乐!” “快乐。”宋珥舒的笑从画里落地,真心实意不少。 “就你一个人吗?”江绮左看右看,“你们家居然放心?” “答应只和你提前庆祝,还要多带人在外面守着就是违约,你说过不喜欢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的感觉,”宋珥舒说,“何况两年过去也没有出什么事,没必要小题大做。” 江绮前一句听得心花怒放,后面则连连摇头:“呸掉,当年可是让你遭了那么大的罪,直接错过中考,还是小心点好。” 江绮去和ktv前台交涉,宋珥舒站在一旁低头看了眼表,12:46,刚刚吃过的午饭还在胃里熨烫,她发了会呆,想起江绮大白天出来唱k最重要的理由不是晚上成人宴占时间,而是白天套餐便宜,非常朴实无华的理由。 交涉好,前台工作人员带着两人去包厢,宋珥舒被江绮搂着,她看着前方工作人员为她们推开门,露出金灿的内壁,旋即她们走过门,《体面》还在身后播放,江绮意犹未尽和宋珥舒咬耳朵:“我唱的《生日快乐》不错吧?” “卓依婷唱得挺不错,”宋珥舒低头又看了眼表,16:07,时间还算充裕,“你要续吗?” “时间过得真快,”江绮眯了眯眼,“渴了,想喝奶茶,据说附近有家店的店员一个赛一个好看,正好去饱眼福。” 于是她们又到了奶茶店,江绮翻着手机菜单问宋珥舒想喝什么。 宋珥舒对奶茶兴趣不大:“你看着来吧。” “那一会儿问问店员有什么推荐。”江绮看也不看菜单里金黄的“重磅推荐”字样,愉快地收起手机。 但这次步子还没迈开,江绮又扭过头说:“全都穿一身黑衣,还戴着口罩,谁知道真好看还是假好看,我们走吧。” “嗯,”宋珥舒抱胸,抬眉睨江绮,“找打可以直接说,不用和我绕圈子。” 江绮知道宋珥舒看起来一副很好接触的模样,骨子里却是宋总一刀一刀刻出的完美精英模板,对时间要求近乎苛刻,她这种行为已经是在对方雷区蹦迪。 她讪讪一笑,指间转着挑染成深绿的发梢,忽然哼道:“好嘛,想要让我请你也可以直接说,走走走,问问推荐。” 宋珥舒一看她这幅神态就知道她要来事,只是反应慢了拍,江绮早早拉起她的手到柜台,情绪饱满、语调上扬地问:“小哥哥,我们不知道喝什么,有什么推荐吗?” 看清被江绮抓住的店员,宋珥舒思索片刻,这才悟了江绮情绪转折生硬的缘故。 那名店员穿着店面统一的黑衣棕围裙,口罩遮盖反而愈发凸显眉眼张扬俊逸,微长的头发扎起裹在鸭舌帽里,因而耳垂细微的透明耳棒也看得分明。 与其他态度亲和的店员相比,他身上的疏离感很重,听江绮问话,长睫一垂并不对视,只微微偏头以示自己在倾听。 接着他十分熟练地背诵:“您好,您可以看一下我们的新品……” 机器人一样。 “不行,我朋友奶制品过敏,不能喝这个,我呢,大部分水果都过敏,也喝不了果茶,但是吧,我俩如胶似漆,就得喝一样的,”江绮依旧笑吟吟,“还有什么推荐吗?” 这话是个迟钝的都能听出挑衅与找茬意味,店员眉头蹙起,终于正眼看过来,然而那丝烦躁还未成型一瞬间就被定格住。 宋珥舒与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对视,出于礼貌冲他笑了下,拍了拍挽在她臂弯的手,示意江绮点到为止,不要干扰店里生意。 在奶茶店里重逢同学和旧邻居确实是件意料之外的事。 纵然应家当年以不可思议速度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至于要让家里的长子出来摇奶茶挣钱,何况即将高三,总不能是出来体验生活。 第2章 但这些疑惑只短暂在宋珥舒头皮越过,她目前担心江绮要是不管不顾找场子,耽误太久时间,晚上做造型的时间该怎么压缩,宋女士眉宇间的乌云又该如何吹散。 好在江绮懂分寸,打了个嘴炮,挑挑拣拣点杯满料的普通奶茶就付完钱拉着宋珥舒走开。 应慎微拿过订单小票,似乎沉浸在那一眼中。 浅浅而又疏离的眼神,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依旧有把他钉在原地、锁住舌头的威力。 直到同事不小心撞了他,他似乎回过神,转身到水吧台工作。 他这副僵硬的模样少见,同事不由多看他两眼,乐道:“哟,没想到居然有能看见小应出错的一天,忙了一天昏头了?一杯奶茶怎么拿了两个杯子?” 应慎微指尖在其中一个上摩挲,泛了白,隐没在帽子与口罩下的五官看不分明。 平日对方就话少,同事顺嘴调侃也不是很在意。 “嗯,昏了头。” 身后模糊一声,沉闷而低哑,几乎不可闻,于是便奇怪又转回去,但只看见沉默忙碌的身影,同事迷惑地皱起眉,耸了下肩,觉得肯定是错觉,很快投入工作中。 重新坐回去,宋珥舒没说什么,江绮就突然叫了一声:“啊,光顾着生气,我忘了给你点一杯了,说好要请你的。” “没事,看了眼菜单我确实没什么想喝的,换下次请吧,”宋珥舒撑脸,“你看见他这么激动?” 江绮语气忿忿:“当年那件事虽然是他也是受害者,但你无辜受他牵连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我看见他怎么能不生气!” 宋珥舒视线转到在水吧台忙碌的身影上,店里的围裙拉出一副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她若无其事看回江绮。 事实上当年住院的事情她一直很糊涂,只听旁人说是应家小儿子犯浑和应慎微闹,她路过被牵连脑子受了伤,失掉许多记忆,人时常昏沉,直到被宋女士塞钱进了附中的国际班上了几天课才好不少。 住院前的事情记起来都非常零散,过往几乎是靠其他人给她拼凑,才勉强拼接,然而始终是不全的。 宋珥舒看着江绮因气愤泛红的脸颊,寡淡的五官瞬间明艳很多,她若有所思一点点描摹过江绮皱起的眉和往下撇的唇角,道:“应慎微怎么会在这里?” 江绮一下又快活了,她语速快地说:“打工赚钱吧,应家自那时起就在生意场失了势,后来不知谁爆出应总有重婚罪,应家小儿子也因为违禁品进管教所,罪名叠加,应家彻底没有翻身机会,听说还欠了不少钱。” “应慎微……”江绮眼咕噜一转,啧了声,“国际班单独一个楼,你又不喜欢听这些东西,应该不知道,他在附中经常旷自习,据小道消息说是在打工挣钱,其实我也不理解他,虽然是走统招进来的,但后来成绩一般,学费负担挺大,他自己打扮行事却张狂,被点名批评过好几次,真是让人看不懂他到底想不想上学。” “反正我和他年少情谊不深,他又是导致你住院失忆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们过得不好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听完江绮的话,叫到号后宋珥舒主动提出去拿。 宋珥舒再次走到柜台边,工作人员个顶个地忙,她便自行环顾摆得满当的桌面,还在迟疑辨认,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把她需要的东西送了过来。 看来是桌面饮品太多,没有摆出来。 “谢谢。” 宋珥舒抬头顿住,有点意外看着应慎微。 凑近细看,她发现应慎微鼻梁很挺,眼窝较寻常人又深一些,眼白略多显得眼神有些凶,但对视上他又会下意识避开,于是那点凶还没来得及冒头,就被平白增添的无言羞涩盖过,矛盾又可爱。 对方应该拥有一张该让人印象深刻的容颜,可惜宋珥舒记忆里却没有任何痕迹,二人偶尔能在学校遇到,但她只隐约记得应慎微的身影,若要认真想还真不一定细想出一张合适的面容。 对这位曾经的旧邻居,她脑中是有几个戛然而止的画面,不过从这些画面中她推测过或许二人关系一般,甚至不算好,因为其中的情绪她捕捉到鲜明的厌烦。 毕竟是宋女士用心之作,宋珥舒并不会放这些思绪在脸上,她对应慎微浅浅一笑,接过江绮的奶茶粥就要走。 “……还有一杯。”应慎微突然出声。 宋珥舒回头,看见一杯绿调的果茶,她顿了顿。 她讨厌猕猴桃,对猕猴桃相关的饮品糖果却会积极尝试,江绮评价她“敢于接受不喜欢的伟人”,但宋女士希望她所有给出的情绪最好有价值,因此鲜少有人知道她难得热烈的喜恶。 宋珥舒给了应慎微一个困惑的眼神。 “门店活动。”不知道是不是忙,他的语气有些急促。 宋珥舒下意识抬头在电子屏上一扫而过,没能获取到想要的讯息,她不由挑眉。 应慎微没说话。 夏天天热,店里空调足,饮品冰块多,他握着果茶的指尖泛着红,宋珥舒视线轻飘飘从他耳尖飘过,笑道:“谢谢,不需要,你喝吧。” - 江绮吃完奶茶粥,没多久就可怜兮兮说要上厕所。 “非得点这么多小料。”宋珥舒叹气,认命替她拎包等着,她不自觉又看了眼时间,16:49,无端地,她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这个想法才冒头,就被一个小姑娘撞没了。 小姑娘是不小心的,她看起来约莫五六岁,唇红齿白,泪眼汪汪,抽噎了一声,口齿不清和她道歉:“对、对唔起。” 宋珥舒蹲下身:“没关系,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小姑娘抹着眼泪摇头不说话,站在她身前也不走,只是一抽一抽哭泣。 “是和爸爸妈妈走丢了吗?” 小姑娘摇头。 宋珥舒拿出手机,看见过去了两分钟,原本翘起的唇角不自觉抿直,说出的语气却还柔和:“知道家里的电话吗?” 小姑娘总算不摇头,开始沉默地哭,宋珥舒明了这是和家里闹矛盾,四顾看见巡警就在不远,于是牵着孩子送去,三下五除二说明情况就要走。 小姑娘可能有些害怕,拉着她不敢动。 巡警见状道:“不如麻烦您陪我们一起去广播室。” “抱歉,”宋珥舒笑笑,态度坚决,“我没有时间。” 恰好江绮从卫生间走出来左右看,宋珥舒看着她的身影,低头温柔地拉开小姑娘的手,轻声说:“姐姐还有事,这是警察叔叔,有困难找警察叔叔,有学过吗?嗯,真乖,那和警察叔叔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吧,姐姐要走了……” “可可!” 温润焦急的男声在商城荡开,紧接着脚步急凑往这边奔来,宋珥舒感到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松了瞬间又抓紧,心中微窒,脸上彻底没了笑意。 她又看了眼表,还剩五分钟。 从这里出发到司机说的地点要十分钟。 她干脆拨开小姑娘的手,语气没有变化:“好像是你爸爸来了,真好,姐姐该走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 然而很快一种莫名而沉重的心情令她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心跳猛地跳出声响,宋珥舒疑惑又难受地皱起眉,顺从直觉转过身。 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蹲下搂住小姑娘的男人长什么模样,宋珥舒忽地抽搐一下,心重重往下砸,泛起阵阵荡漾。 对着那个头发茂密的后脑勺,宋珥舒仿佛听见耳边传来一阵轻言细语: 【就在那一刹那,男人红着眼疼惜女儿的可怜神情,惹得宋珥舒一阵心悸,紧接着一股热浪从心头漫至两颊。她好奇地在这种快乐中笑了笑,困惑地想,这是爱情吗?】 “……” 宋珥舒缓慢地皱起眉,嘴角向下一撇,自混沌后第一次无师自通感应到某种深刻的负面情绪。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心跳。 应慎微:见到暗恋对象。 宋珥舒:见到鬼。 - 突然想到,ktv现场续费好贵。 - 接档文:《限制级虐文女主重生后》 【另类养崽文/另类掉马文/丝绸朋克/古代国风时尚圈】 【白切黑面冷小古板x争强好胜漂亮小学鸡】 上一世,褚粲玉从乡野村妇到宫中宠妃,看似人生赢家,不过是被不停转手的笼中雀。 毒杀所有欺侮她的人后,褚粲玉心死却重生回总角之时,得知自己竟是艳情话本中的主人公。 恪守礼教却沦为下贱的身不由己,不过看客欲望的载体。 褚粲玉心生绝望,意欲轻生。 然后她被一群奇怪的家伙捡走了。 这群人嘴里嚷嚷争当她爹娘,一个赛一个古怪。 1号娘看着文弱,却能一拳打死一头虎,塞给她虎崽称“养只猫玩”。 2号娘和1号爹是姐弟,一动一静看着稳重,酒后疯起来爱乱画,说什么“鼻架锁”“印象派”“八大山人”,还非得拉她学,美其名曰“学门手艺养活自己”。 第3章 2号爹鼻孔看人,冷若冰霜,却在裁剪上极度疯魔,总琢磨“魔鬼训练计划”让她学什么“设计”。 3号娘看似个小娇憨最好说话,就是爱脑补她极其可怜,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给她喂食。 哦,还有个小孩,倒不想做她爹娘,只是直言要压她一头做大爷:) 褚粲玉原本死灰的心生生被这些人气活了。 她背坐靠椅,支着脸,面无表情看着被压在椅子下憋得面红耳赤、眼尾泛泪却满脸不服的精致少年,慢条斯理:“谁大爷?” 少年脸愈发红,咬牙切齿不吭声,抓着椅腿的手微微发颤。 褚粲玉眯眼一扫,嫌恶般起身,不可置信:“变态吗?!” 这也能……! 这座山上果然没有一个正常人!! - 一群失意的天之骄子相互撕x后意外集体穿进某本报社o堕文。 原本大家都丧尽信心只求苟活,直到他们捡到还是孩子的女主。 小小的孩子眼里死意比他们还浓。 想到这孩子悲惨的未来,大家面面相觑。 要不……大家还是努力努力,这少把娃先拉扯大? - 此心安处是吾家。 阅前提示: *重生/穿越养崽/另类掉马/国风时尚圈/丝绸朋克 *bg,女主因前世经历欲望较强,介意者慎入 *女主看着面冷心理戏很丰富x男主看着正常有轻微m倾向 *轻松甜爽文,不完美女主,不完美“亲人团”,但爱是浓烈的 *小说背景是作者看刘慈欣《西洋》和刘玉昆《狩猎愉快》后产生的极致俗气爽文倾向设定,可能会因切入点、落脚点很小而显得不伦不类、幼稚,作者先滑跪 *朝代架空,我流丝绸朋克,私设如山 第2章 小说 ◎委屈◎ 宋女士自见到她脸色就没好过,她的怒意是冰雪覆盖下的火山,寒风裹挟熔浆能叫人生不如死。 宋珥舒尽量表现得更加乖顺。 但不接受保镖跟随和迟到两件事叠加,推着宋女士在宴会结束后甚至没有拿出她准备的礼物就默不作声离家出走。 大人气而离开自己的家应该也能叫作离家出走吧?宋珥舒看着从地下室开出的帕拉梅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类似的事情这两年也发生过,宋女士过个几天又会恢复,宋珥舒擅自为这样的行动命名,并大度包容了宋女士为数不多的叛逆。 她的第一次叛逆是与人私奔并生下了宋珥舒,毕竟给了她生命,宋珥舒不觉得叛逆要被赋予过重的负面评价。 宋珥舒换上睡衣,走到厨房喝了杯水,想起今天下午的异状。 原本她是有机会及时赶到,但当时她状态非常不对,硬生生等到那个男人对她道谢寒暄后才走。 男人介绍自己叫温谨宁,在某大厂里做程序员,小姑娘是他女儿可可。 不认识,按照宋女士的社交标准,也不需要认识,可她还是原地磨了近十分钟,于是理所当然迟到。 鬼上身这种理由寻常人都会觉得敷衍,何况宋女士。 还有耳畔那声响,怪而又怪,但自那以后就没有再出现了。 宋珥舒面无表情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路过堆满精致礼品的客厅,正要回房,顿在原地考虑片刻后,她从一楼阳台翻身出去,绕开泳池拐到一旁的亭子,伸手往灌木侧边一摸。 果然。 宋珥舒拿出一个相框,一朵热情洋溢的鲜花被制成标本封印其中,花瓣如暖阳拥抱彩霞,而茎叶绿得吸收了所有盛夏的暖意,拆开相框背面有张明信片,剪贴杂志报纸的文字写道“生日快乐,风调雨顺”。 她的书房里也有几框制作精美的标本,刚从医院回家浑噩间翻开,宋珥舒莫名觉得被治愈,常常找出来分别看一遍后放回去,问起来源,别人也不知道,只模糊说大概是她的爱好收藏。 后来为了尽量尝试触及记忆,她像猎犬一样在家里里外外巡视,偶然发现小亭子这块隐秘之处放有相似的标本相框,以为是自己以前随手藏起,但拿走后过段时间这里又长了出来。 宋珥舒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做的,可惜所有行动还停留在想象中,时间就悄然逝去,她虽有不甘,但标本很美,生日当天送来的祝福贺卡文字清一色的“风调雨顺”很有意思。 怎么会有人在生日祝福那天祝福寿星风调雨顺呢?这个人语文一定很差。 手指在画框上沿着鲜花经脉描摹一番,宋珥舒步伐轻盈回去睡觉,十八岁生日就在莫名的急转直下中被鲜花托着翻篇。 大概下午鬼上身影响还没有消散,23:57入睡后,宋珥舒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中的背景音是ai音讲述一本名叫《高冷学神的软萌教主》的小说剧情,很古早地女追男甜文内容,女主温恬恬自初中起就暗恋天之骄子,高中后阴差阳错和对方有了各种各样交集,反抗莫名其妙的外部矛盾和同性恶意后与心心念念的天之骄子在一起。 如果不是“高冷学神”叫沈墨尘,“恶毒女配”叫安清儿,“深情男二”叫徐望月,而里面女主感化了的、关系最亲密的朋友叫宋珥舒,或许宋珥舒醒来后根本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在这场梦境里,温谨宁也出场了,梦里的宋珥舒对温谨宁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阴差阳错与温恬恬成为朋友后,得知温谨宁是温恬恬哥哥,对温恬恬更是推心置腹,时常在安清儿为代表的恶毒女配团找茬之际站出来为温恬恬征战。 后来还翘掉宋女士安排的社交筵席跑去温家酿豆腐圆子吃晚饭,就是为了离温谨宁更近一些,即便知道温谨宁离异有孩子,也义无反顾,甚至出格地与温谨宁前妻唇枪舌战,掰着手指细数温谨宁身上的优点以及冷嘲其前妻的不识好歹。 而温谨宁始终在前妻和她之间摇摆,露出一副痛苦犹豫的神情,迟迟没有定论,宋珥舒还一厢情愿认为是其前妻从中作梗,更是和对方闹得不可开交。 什么乱七八糟? 宋珥舒震惊地醒来,撑着脑袋,强行将自己从梦中甜腻的情绪中拔出。 还没等她从一团乱麻中想明白温恬恬为什么这么耳熟,安清儿忽然坐在她左边宣布:“我想吃麻辣烫。” “你……”宋珥舒缓慢地眨了眨眼,咽下喉咙里的“怎么在我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坐在安家的常用车里,脑子里多了段睡醒洗漱好和安清儿几人碰头的记忆。 她下意识看了眼时间,10:51。 结合鬼上身和梦境,宋珥舒立刻想到《高冷学神的软萌教主》第一章 是以温恬恬在自家的麻辣烫店遇到男主、女二和恶毒女配等人展开的少女心事,而书里的时间就在升高三的暑假。 好死不死,昨天晚宴几人在家长的见证下约定今天要一起出去玩。 宋珥舒做梦的时候挣扎纳闷过这群少爷小姐玩乐的地方为什么会转移到街头巷尾的麻辣烫店。 原来是安清儿发瘟。 宋珥舒心中一紧,问她:“你就非得谗这嘴吗?” 安清儿眨眨眼,诚实道:“对。” “你也没意见?”宋珥舒看向沈墨尘。 沈墨尘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惹得宋珥舒纳闷极了,江绮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指沈墨尘说:“小沈总比小宋总有人情味多了,至少还心疼清清从德国回来。” 安清儿飞快看了眼沈墨尘,嘴角抑制不住上扬,便对着宋珥舒软磨硬泡,小声叠道:“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宋珥舒对麻辣烫没有意见,但对非得走梦里的剧情很有意见,她摸出手机搜索,说:“我来找店。” 可惜锁定的店面一路前往不是走错就是堵车,无论如何都到不了,并且不管怎么换店都是一样的结果。 江绮安详倒在宋珥舒怀里说:“饿死了,以后来看我记得给我烧吃的。” 宋珥舒摸着她的头发,注意到安清儿很快地瞟她一眼,她最终妥协:“清清,听你的。” 最后顺利到达温恬恬家的麻辣烫店。 梦境里的内容就真实在眼前上演。 他们落座后,温恬恬猝不及防和众人打了照面,红着一张脸手忙脚乱,送来的饮料一不留神就打泼在沈墨尘身上,安清儿皱着眉一边要帮沈墨尘擦衣服,一边有些生气地质问温恬恬,三人形成奇妙磁场。 宋珥舒后知后觉想起温恬恬是学生会新闻部干部,偶尔会从徐望月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她本就因梦境无法偏离的剧情心梗,此刻实在有些受不了眼前的闹剧,站起身说:“我去买点湿纸巾。” “我和你一起。”江绮收回看戏的目光,却被宋珥舒按在原位。 “不用,我很快回来。” 离开之前,宋珥舒看见温恬恬一双楚楚大眼几乎将泫然欲泣写实,耳垂和脖颈因她的话红得像给自己泼了红颜料,她有张介于小白花和甜妹之间的脸蛋,鼻子精致小巧,被抿紧略撅的唇带动拱起,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悯。 第4章 宋珥舒注意到沈墨尘眸光闪了闪,止住安清儿的话语,一向嬉皮笑脸的徐望月也难得驳了安清儿的话,为温恬恬说话。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沈墨尘和徐望月面对不熟的人会有这样软化的态度,宋珥舒终于品出沉重压抑的害怕。 明明沈墨尘在今天之前还是个冷漠的符号,何况他和温恬恬同班两年,怎么不偏不倚就在今天这家店里结了两人的缘? 难道…… 宋珥舒深吸一口气,堪称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眼光在原封不动继承宋女士的之上“更进一步”。 她居然要为了所谓缺失的父爱之感,奋不顾身爱上一个离异有孩的奔三男人? 疯了吗? “而且我居然还是个从反派阵营被感化过来的无脑女配?” 宋珥舒喃喃,拒绝承认梦里那个为温恬恬四处针对各色恶毒女配征战的人是自己,甚至还有些恍惚,因此格外需要独处冷静。 温恬恬家开的麻辣烫店在一条巷尾,这里坐落摩修店、棋牌室、美容店、饭店,唯独没有宋珥舒想要找的便利店,她只好走进一家逼仄的小卖铺。 小卖铺货架与货架的距离与暧昧男女间的距离相差无几,宋珥舒吃力穿过商品架,依旧没看到她想要的湿纸巾。 “老板,”宋珥舒站在柜台前,眉头轻轻蹙着,低头在地图上扒拉最近的便利店或超市,“有湿纸巾卖吗?” “……有。” 声音听得耳熟,宋珥舒拨冗抬头看了眼,这才发现柜台的红凳子上坐着个眼也熟的人。 那人一身宽大深色卫衣,戴顶黑色的鸭舌帽,半长的头发绑在脑后,只是没戴口罩,露出笔挺的鼻子和饱满的浅唇,他的五官着墨有种恣意风流感,眼睛自下而上看着她,刚巧阳光没过,浅褐色的眼瞳显得亮晶晶的。 宋珥舒反应了会儿,才从耳垂上的耳棒恍悟。应慎微。 走进店时情绪不高,她真没注意店老板原来是个年轻人,还是个熟人。 “稍等。”应慎微放下手机,不知道是接待客人多说太多话还是接待客人少太久没说话,声音有些哑,他绕到一侧小房间翻拣出一小包绿色的湿纸巾递来。 宋珥舒问了价格扫码付钱,手机显示时间是11:49。 可惜这地方信号不好支付页面卡了下,和应慎微不经意*对视时,她牵起礼貌微笑,思索是不是该寒暄一下,但是这个场景,这个见面方式…… 没等宋珥舒琢磨出什么好的寒暄话题,应慎微皱眉先开口:“你怎么会来这里?” 没头没尾的,我们很熟吗?宋珥舒看他一眼:“……吃麻辣烫。” 应慎微挑了挑眉,表情耐人寻味,宋珥舒从他脸上读出“你会吃这个?”的意思。 她本来不想解释,况且应慎微神情令她想撇嘴。 但手机还卡着,也可能没那么快想回去,她还没从自己命定的际遇中回神,所以她还是礼貌解释:“清清嘴馋,就好麻辣烫这一口,还非得是街边的,在吃食上的执拗劲儿和小时候差不多。” “我和她不熟。”应慎微把手机扣在桌上,双臂抱胸。 宋珥舒笑笑,说得漫不经心:“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大家小时候一起玩,还以为关系都差不多。” 应慎微表情变了,那张英挺张扬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瞬间抓住了宋珥舒的注意。 眉毛皱起来明明是不耐,嘴角向下撇、嘴唇后缩抿住应该是不高兴,但这样的神情在应慎微脸上呈现又与纯粹的不开心相去甚远。 应该是什么呢? 宋珥舒从小卖部走出一段路了还在思考。 那场意外之灾,她不仅丧失部分记忆,还失去了对情绪的认知,只需定义正面还是负面的简单明了的情绪,宋珥舒看得出来,但更具体的,她就像眼前蒙了纱,说不出个所以然,有时她甚至不知道什么场景该匹配怎样的情绪。 因此她总在学习。 路过一家五金店,门口放着张大盆,一条满身泥的小狼狗哼唧坐在盆里,耳朵都耷拉下来。 周围围了一圈小孩蹲着看店主洗狗,有个女孩大声说:“它这不是委屈,是害怕!叔叔你擦擦就可以了,不要给它浇水!” “不是害怕!”另一个女孩反驳,“就是委屈!我家的小狗被爸爸骂也是这样叫。” “害怕!” “委屈!” 眼看两个小孩要吵起来,店主还在一旁龇着牙乐,手脚麻利给小狼狗洗澡,奶声奶气的哼唧声不停。 两个孩子的口角叽叽喳喳,吵得宋珥舒没忍住多看了眼那哼唧的狗,发现那狗在店主手里瞪着大眼往上看,露出圆滚滚的大片眼白,眼睛上的皮肉都挤出褶皱,可怜可爱。 店主见状乐呵地把狗举了举,宋珥舒便笑着顺心意给小狗拍了张照,说:“叫得真可怜,洗个澡还要被围观。” “它脸皮比城墙厚,才不会害羞,”店主说,“是嫌我说它呢,但自己天天往沟里蹦,屡教不改。” “所以是委屈了?”宋珥舒若有所思问。 小孩子们都看着店主,店主笑而不语。 宋珥舒回到店里温恬恬已经不在,沈墨尘低头吃豆皮不说话,安清儿就异国的吃食经历大吐苦水,其他人被她的夸张逗笑,安清儿漂亮的眼睛弯着,有种洋洋得意的娇憨,触及沈墨尘后又默默敛起几分笑意。 湿纸巾才递出去,沈墨尘刚道谢,安清儿积极接过替他拆开。 宋珥舒又是一顿,以前类似的画面被她统一打为从小到大的情谊象征。 江绮瞪眼看她,嘴角狠狠向下瘪,又不说话,视线炽热,宋珥舒想不在意都不行,尤其徐望月在一旁起哄:“小宋总,还不安慰一下你家小娇妻,外出都不带着人家,未免有些失责了?” 宋珥舒扭头看她,忽地伸手捏住她的脸,真诚地好奇:“怎么这么委屈?”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委屈。 宋珥舒:我,如此优秀的我,居然是个蠢之又蠢的恋爱脑、女配? 应慎微:(情绪低落拒绝了发言) 江绮:她怎么可以!出门!不带我! - 麻辣烫好吃,有段时间麻辣烫和香锅轮流换着吃。 第3章 时间 ◎吃饭◎ 烦躁。 宋珥舒看着眼前这张笑得满面春风的脸,心里那股涌动的情绪之上她最原真的烦躁艰难冒头。 从小到大也就我妈可以管到我。 抱着这种想法,宋珥舒怎么看温谨宁怎么不顺眼,笑起来的皱纹很重、鼻孔有点外翻、居然戴眼镜…… 总之,今天就不该出这个门! 宋珥舒移开视线,模糊记得梦里的小宋和温恬恬谈起少女心事时,害羞地说对温谨宁一见钟情,没想到第二次居然能在暑假里意外相遇,两人相谈甚欢,小宋情不自禁要了对方的微信,开启每日问安的追人苦修。 那天回家后想起这个片段,晴天霹雳,宋珥舒很努力让自己待在家里不出门,但宋女士就是看不惯她的宅家行为,硬生生推她出门和江绮她们几个社交。 她觉得好像也才和那几人见面没多久,根本不想出门,奈何宋女士态度不是她可以左右的,宋珥舒无可奈何,想着到附近商城随便走走逛逛,然后回家,没想到这就出门见鬼了! “真巧,”温谨宁态度很温和,甚至能从他身上看到一种少见的男孩腼腆感,不细看他面部状态确实看不出此人即将迈入三十岁,何况他长得不差,有张温柔大哥哥的面孔,“是来这里补课吗?” 补课用不着我出门。宋珥舒看着他下意识在心里抬杠,心里琢磨可别非要他们加上联系方式,勉强笑了下:“不是。” 气氛沉寂片刻,宋珥舒悲催发现自己就像头次鬼上身那样根本走不开,身子仿佛黏在温谨宁身旁,并且始终以温谨宁为原点与重点。 这个念头让她差点鸡皮疙瘩冒出,憋着一口气终于在气氛趋于尴尬前吐出几个字:“你来补课?” 温谨宁笑出声,边笑边摇头:“我这都多大了,怎么会……是可可,我女儿,不知道你还记得吗,她来上兴趣班,今天正巧轮到我来接她。” “哦。”宋珥舒干巴巴应和。 “上次走得太匆忙,今天这么有缘碰到,”温谨宁说,“必须再和你说一声,谢谢,你喝杯奶茶吗?” “我不喝奶茶。”宋珥舒想也没想就拒绝。 温谨宁愣了下:“……哦,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 “不用这么隆重,顺手的忙,”宋珥舒严肃地说,“我就是这么个热心肠的好人。”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给打个报警电话之类的间接帮忙好了。“好人”开始自我反省。 “那怎么行?”温谨宁也严肃起来,“对你来说可能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对我而言意义重大……不然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吧,刚刚就想问你,但担心你有事,可可很喜欢你,也很期待和你再遇见说声谢谢。” 第5章 不需要,谢谢,都多大了,不觉得和一个高中生说这种话很奇怪吗?宋珥舒话到嘴边说不出,总体呈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温谨宁便在旁认真等待她的回复。 最后所有话全部化成一句叹息,宋珥舒说:“不客气。” 温谨宁又笑了,仍旧等着她。 宋珥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的舌头似乎有强烈个体意志,她想说的拒绝全说不出,走也走不了,正僵持着,气氛即将东接上,忽然她的视野里跳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怎么,她终于可以捋直舌头,急急喊了一声:“应慎微。” 虽然喊的声量不算大,宋珥舒还是红了耳朵。 通常而言,大庭广众之下叫人不是宋珥舒的风格,叫一个不确定的身影以及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的名字,她更做不出来,但现在情况特殊,宋珥舒实在顾不了这么多。 幸好那个身影真的是应慎微,幸好应慎微真的给面子。 宋珥舒注意到应慎微先是顿在原地几秒,视线往这边放,不知道思索什么,后来才慢吞吞走过来,表情看不出喜怒,走近后有点嚣张地抬了下眉,扭头很快上下打量温谨宁,又看回宋珥舒没说话。 “可算来了,”宋珥舒甜甜笑起来,话语如涓涓细流从舌根涌出,“等你这么久,再不来我就跑去和别人吃饭了。” 应慎微皱了皱眉,依旧没出声,宋珥舒也知道自己这些话莫名其妙,但好不容易有摆脱困境的能力,急忙堵着对方话一样扭头和温谨宁无辜笑了笑:“叔叔,你瞧,我有事……” 温谨宁露出抱歉又困惑的表情,忙说:“没关系,下次有机会吧,虽然你一直推脱,但我还是得再说,真的非常谢谢。” 然后他掏出手机,宋珥舒大感不妙,果不其然就听见对方提出交换微信下次联系的话,失去身体掌控权的感觉再次袭来,拒绝的话还是说不了。 应慎微默不作声在一旁看着,宋珥舒心里一哂,终于妥协低头摸出自己的手机,下意识看了眼时间,16:53,随后她点开微信二维码痛心地交出去。 嘀—— 宋珥舒自作主张拿那声作自己心碎的bgm,在众目睽睽下通过了好友添加。 “你的微信昵称怎么是半个括号?”温谨宁语带笑意,非常友好又亲切。 回去就改成反括号。宋珥舒心说,面不改色道:“因为我是非主流。” 温谨宁笑出声,和她道别。 宋珥舒比应慎微快半步,两人一路到地下一层,温谨宁的影子也看不见后,她真诚地和救星道谢:“非常、非常、非常感谢,我请你喝奶茶吧。” 应慎微缓缓眨了下眼:“我不喝奶茶。” “那……”宋珥舒环顾四周,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话耳熟得过头,沉默和应慎微对视片刻,看见对方张了张口,有些不爽地问:“刚刚那是谁?” 宋珥舒皱着眉,语气烦闷:“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让别人加微信?”应慎微语气也不算好,眉头和她如出一辙地皱起,“怎么?是什么大老板,这总那总吗?” 宋珥舒拧眉不想看他:“不知道是这总还是那总,他自己说自己是程序员。” “程序员……”应慎微眯眼看她,“你微信什么时候这么好加了?” 宋珥舒又沉默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被应慎微的话扎了下,然后又觉得应慎微实在莫名其妙,便也眯眼看回去:“这么了解呢?” 应慎微嘴角牵了牵,皮笑肉不笑的:“不了解,不过是小时候邻里关系,我能了解什么?何况你变化这么大,以前喜欢的现在不爱了,微信也是可以随便加的,我能了解什么?” 宋珥舒觉得对方在阴阳怪气,但看在帮了大忙的份上她大度翻篇,说:“不管怎么说,今天确实感谢,想吃什么?我请你。” 应慎微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太久不说话,宋珥舒便又奇怪地看回去。 负一层的灯光偏橙,打在人身上显黑,又因为顶光的缘故,并不好看,但落在应慎微身上每笔暗面和亮面都呈现出一种厚重的故事感,尤其配合那双嵌在深眼窝的浅色眼睛,宋珥舒莫名想起那只委屈的小狼狗。 于是最后宋珥舒叹口气,耐着性子又问一遍:“有想吃的吗?” 应慎微看了眼手机:“这个点你不回家吃饭吗?” “还早,”宋珥舒总算感到些不耐,“很简单的问题还要人反复问呢?你真有意思,复读机打造器吗?” 这人毫无愧疚地笑了笑,表情看起来倒比刚刚的假笑真诚许多,说:“大家都夸你波澜不惊、大家风范,刚刚对个陌生人都轻声细语……” “打住,”宋珥舒忍无可忍,食指弯曲突出包裹在拳头里,又指向分明对着应慎微,“不要说废话了。” “你还说我帮了你的忙,对我态度却连前几天见面时都不如。”应慎微非常坚持地说完,笑得有些欠打。 宋珥舒转身就要搭电梯走人,应慎微叫住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最后他们来到一家私房菜门店。 毕竟是答谢请客,宋珥舒一切任由应慎微安排,应慎微也不怵,就看了她一眼,非常安详连忌口也不问,快速勾选好菜品,等菜上齐后她有些吃惊,发现她都挺喜欢。 她轻轻挑了下眉,情绪并未上脸,也没有吱声,只耐心低头吃饭,应慎微虽然表现古怪,但总体也不是多话的人,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吃完一餐。 应慎微见她放下筷子:“怎么样?” 宋珥舒拿着纸巾擦了擦嘴,矜持道:“还行,走吧。” 应慎微顿了下,接着站起跟她一起走了。 付钱走出餐馆,天空又蓝又亮,盛满夏天的味道,宋珥舒看了眼时间,六点出头。 居然只是六点出头。 她下意识多看几眼手机,喃喃:“这么早吗?我以为已经过去很久了。” 应慎微抬头看了看依旧湛蓝的天,偏头看她,语调平淡说:“是啊,已经过去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吃饭。 宋珥舒:(心情复杂地安静吃饭) 应慎微:(心情变好地安静吃饭) - 引用后的反括号“):”。 第4章 逃离 ◎下午好◎ 应慎微确实长了张很俊的脸,沐在余晖下,即便说话和念剧本台词一样也不让人出戏,他长长的睫毛扑闪,最后甚至笑了下,懒洋洋的。 宋珥舒觉得这一幕比她看过所有的怼脸镜头都好看,还有故事感,乃至她少有想琢磨应慎微这个笑容为什么和常规的开心情绪挂不上钩。 “你和司机联系了吗?早点回去吧,走了。”应慎微收起了笑,又变成今天初见时冷酷的拽哥。 宋珥舒从思绪中醒来,看着应慎微,忽然一个冲动开口:“你去哪里?要不我送你?” 刚说完宋珥舒就后悔了。 她居然真不是在客气。 应慎微有些意外地回头,看着她一时没控制住的表情,这回笑得终于是“高兴”的化身,他点点头:“好啊,麻烦了,我要去中心广场。” “……哦,”宋珥舒握紧手机,准备联系司机,“怎么跑去中心广场?” “今晚还有事要做。”应慎微笑还没收起来,作为一个本该将冷酷贯彻始终的拽哥非常失职。 宋珥舒一下想到江绮和她说的,犹豫片刻她只是点了点头,但还没等她和司机说完行程,应慎微又打断她:“逗你玩,早点回去,太晚了别被你妈妈训。” 他摆摆手,迈开步子就要走。 就算长得再让人生不来气,此刻宋珥舒也感到一阵无语,她盯着应慎微:“……你真是闲的,还说我没前几天见面那么礼貌,你怎么还没前几天那样有礼貌呢?” 应慎微从她说话起就停下动作,做了个思考的神情,下结论:“那我们算扯平了。” “……” 宋珥舒更是一言难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前面说了送你,那就是要送。” 应慎微还是拒绝,宋珥舒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或许是发现被所谓剧情控制的不爽仍旧蛰伏,此时她那股不死不休的犟劲冒头,直接一锤定音:“走,司机还有五分钟到。” 应慎微垂眼看她,冷不丁问:“出院后到现在还会不舒服吗?” 宋珥舒情绪一时被堵住,花了些时间反应过来应慎微说的是那年住院,莫名其妙皱起眉:“都过去两年了……” 和那双玻璃似的浅褐色眼睛对上后,连蓝牙一样,宋珥舒忽然连上应慎微的脑电波,明白了他说这句话的缘由,那是每一张贴近她的嘴巴都会忿忿说起的解释。 “应家小儿子发癫和他哥下死手牵连到你……” “……头破血流的,你都不知道宋姨多担心害怕。” “虽然应慎微也是受害者,但根源在他,也是他把你扯进他们兄弟阋墙的戏码里,他不无辜。” 第6章 “反正我和他年少情谊不深,他又是导致你住院失忆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们过得不好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于是所有不爽又蛮横的话胎死腹中,宋珥舒沉默看应慎微抿了抿嘴角冲她挥挥手离开。 远处家里的车缓缓驶来,司机也打了个电话提醒她,宋珥舒把手机重新塞进包里,走到车旁开门坐了进去,还没等她从莫名涌现的唏嘘里回神,屁股上的皮革感倏地消失,冰冷的木质感紧贴她的小腿。 宋珥舒愣了愣,抬头看见宋女士一身居家服捧着小碗粥,皱眉看着她:“你在听吗?” “我……”宋珥舒呼吸微窒。 脑中炸开八倍速她坐车回家又在家里接受英语家教和准备大学材料、直到开学当天和宋女士一起吃早饭的记忆,信息量不大却也让她结结实实白了张脸。 “在听。” 宋女士放下碗,神情莫测:“重复一遍,我刚刚说了什么。” 宋珥舒控制自己不要低头看表,与宋女士对视,缓缓说:“收心准备a2,想一下清清的生日宴要准备什么礼物。” “清楚就好,”宋女士重新端起碗,“原本高中就该把你送出去上学,要不是你信誓旦旦保证……但是你也知道自己中考的情况,让你一直在附中待完整个高中阶段,我已经够好说话了,大学一定要出去。” 宋女士大概以为她抵触出国,难得称得上絮叨说了声,宋珥舒只乖顺点头,没有吭声,看了一眼自己的表,7:12。 割裂的时间界限让宋珥舒在昏沉中挣扎,又因为过分震惊而进一步认清所谓“女配”的身份。 她万分确定,在脑中记忆回溯之前,她还坐在和应慎微分别的回程车上,只不过一秒的瞬间她就过完了暑假。 而这个节点是温恬恬喜欢沈墨尘的事情被安清儿知道而遭受欺负的时候,她的哥哥温谨宁因此来学校帮忙处理事情,也正如此小宋确定了温恬恬和温谨宁的关系,开始为爱逐步和安清儿划清界限,安心作无脑冲锋、积极示爱的女配。 糟心的剧情远比发现时间流逝的诡异令她回不过神,且不说她与安清儿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对方虽然娇纵清高,底色却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过马路都要老实拉着她们走斑马线,怎么会做出公开其他人情书、带头孤立同学的恶毒行径? 何况宋珥舒确定自己对温谨宁完全无感,甚至因对方那份温柔而反感,要她因“爱”为女主温恬恬出头铺垫打脸爽感剧情,不如要她的命,光是想想那个从天而降滥用私权、张口闭口“我妈妈”的解围场景,宋珥舒尴尬得恨不能钻进地缝。 她又不姓马尔福。 “宋珥舒!”宋女士眉毛压得很低,看起来很不满。 “在。”宋珥舒放下豆浆,应得很快。 宋女士皱着眉,好半天说:“你是不是嫌我说你?还是记仇那天礼物都没给你就走了?” 宋珥舒彻底回神,有些哭笑不得:“没有,我不会气这些。” “那这些天和我说话怎么都走神?这么不乐意听我说呢?”宋女士不爽地说,“我还不喜欢和你说呢,我这一天天忙的。” “没有,我很乐意听你说,”宋珥舒憋着气没敢叹出声,“我就是……没反应过来这就高三了。” 宋女士说:“时间是过得快,你从七斤八两的小丑猴长得这样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越长越像我,还真是挺快。” 宋珥舒听完笑了起来:“对,长得像我亭亭玉立的妈妈。” 又随便扯了有的没的,宋女士情绪好了不少,桌上的早餐吃完后,宋女士亲自开车送她上学,特地选了辆低调的车,宋珥舒坐在副驾一边继续和宋女士闲谈,一边脑中思索起这所谓的时间跳转。 宋女士在看书方面并不拘着她,又有江绮带着,宋珥舒看过不少网络小说,一下展开有端联想,很多时候她总感到时间过得快,很大可能和剧情跳跃有关,毕竟小说不可能细致把主角每天写完,何况她只是个配角。 两次直面小说剧情的经历令宋珥舒苦恼她对剧情更改的无能为力,因而对这时间的跳转也无可奈何,却又心有愤懑。 走到国际部大楼门前,宋珥舒顿了顿转身往披星楼赶去。 那天自我陶醉的背景音里没有明说安清儿是怎么拿到温恬恬的情书,只说温恬恬吃完午饭想回教室写会儿作业时就看见有男生在大声朗读她的情书,安清儿坐在一旁像个刻薄的小公主笑得不屑。 宋珥舒才到一班旁的楼道,江绮眼尖跑过来给了她一个标准的江氏见面礼,宋珥舒摸了摸她的头发问:“清清呢?” “今天开学第一课她是主持代表,刚到就被学生会和新闻部的人拉走了,”江绮搂住她,“怎么了?” 宋珥舒:“太久没见,找你们一起吃个午饭。” 宋珥舒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寄希望于跟着安清儿,看看到底是什么让她性情大变,只是午饭才吃到一半安清儿就被学生会的人叫走,据说是急事,宋珥舒也不好留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安清儿被人围着离开。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条条丝线缠绕四周,宋珥舒勉力咽下最后一口炒饭,也实在没了胃口。 国际部的楼靠近学校大门,下午课间上厕所的功夫,宋珥舒看见温谨宁的身影从门口急匆匆往披星楼方向赶去。 “班长,看什么呢?”和她一起的同学问。 宋珥舒不答反问她:“你说,如果一本小说里的配角发现自己既定的命运无法更改,她该怎么做才好?” “江绮又给你推荐了什么小说呢?这么入迷?”同学笑着调侃,却也认真思考起来,“怎么确定是无法更改呢?是她的性格、过往、未来全都定下来了吗?或许可以从日常小事开始制造反差试着反抗呢?” 制造反差试着反抗吗?宋珥舒若有所思,下决定道:“那我试着翘个课。” 同学吃惊看她:“啊?” 宋珥舒拍拍她的手:“要是老师问起,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去校医院看看。” “你……”同学惊疑不定,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幽幽叹口气,“你怎么这么乖呢?还留言说一下自己的踪迹,哪里算反抗?” 宋珥舒想了下:“那你就说不知道吧,我要翘课了,下节课见。” “下节课就是晚自习了,”同学松开挽着她的手,一副憋笑的模样,也没对她的行为有什么奇怪,可能关系不深,话不好往深了说,只确定了她晚上一定会回来,就对她摆摆手,“真有反抗精神啊班长,一翘翘到晚上,下节课见。” 宋珥舒笑笑,在上课的缓慢铃声中逆着人群往下走,熟人看见她都问她去哪儿,其中不乏老师,宋珥舒淡定一律回道“有事”,大概她以往塑造的好学生形象深入人心,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质疑,都是点头走了。 第一次翘课,宋珥舒还有些兴奋,这种兴奋持续到她站在球场旁,因为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就消散了。 只要不去披星楼就好。宋珥舒实在不想面对那副尴尬的场景,转着转着不知不觉走到初中部旁的小桥流水处。 这里是块小规模中式园林风格的角落,有水有竹有花有亭有假山,还有个没必要的小石桥,门口牌匾有名字叫“躬行园”,但不知那一届传起“小桥流水”,学生里就默认叫这地方小桥流水,连老师有时说漏嘴也是这个叫法。 宋珥舒走了半节课时间的路,想着到亭子里坐着休息,喂蚊子也行,但才一脚跨过石桥,就看见塞两人嫌少、三人太多的小亭里已经站着个人,指间夹着根烟,错愕地看过来。 宋珥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啊”了一声,和应慎微对视,迟疑道:“下午好?”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 第5章 逃课 ◎我看起来这么不近人情么?◎ 应慎微瞪大眼看着宋珥舒,没有说话,不确定是不是太意外。 真是罪过。 宋珥舒扫了眼他指间燃着的烟,老实说,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对江绮口中的应慎微有了些许实感。 附中管得严,国际部也同样用一套班子管理,宋珥舒身边还真没见过抽烟的。 而且宋女士对抽烟深恶痛绝,受她影响,宋珥舒也同样不喜欢,她的交际圈里也没人有这方面癖好。 眼前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故人是第一个,完全不符合附中校规的发型和耳饰,和这一根袅袅香烟有种相得益彰的匹配感。 “你们班不是……”应慎微终于反应过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包纸巾,随意抽了两张裹着掐了烟,他声音忽然糊了一下,似乎是咬到了自己舌尖,“不是上课吗?” “体育课,”宋珥舒胡诌,看见应慎微一面挥散烟味,一面翘了翘嘴角,就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信,“你不上课?” 应慎微说:“体育课。” 第7章 “抄袭就太没创意……”宋珥舒眯了眯眼,“真是体育课?” 应慎微耸耸肩,手中捏着那半截烟。 今天开学第一天,老班早在群里提醒过,宋珥舒来学校穿的校服是那套比较正式的西装加短裙,她原地跺了跺脚,疑心有蚊子已经盯上自己,何况想坐的亭子里一股烟味,她也没有兴致,于是随意冲应慎微摆手就走了。 正思索要找个可以看见校门口情况的地方待着,应慎微三两步走了过来,没有靠很近,问她:“为什么翘课?” 宋珥舒反问他:“你为什么逃课?” 应慎微耸了耸肩:“对我这类学生来说逃课应该是标配。” 宋珥舒笑了:“哪类学生呢?都是附中学生。”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稀奇,”应慎微挑眉,“这时候不用说这么假大空的话吧?” 他重新措了一遍词:“好学生怎么突然想到要逃课?” 怎么会想到要逃课呢?因为发现自己很可能会有一段非常羞耻又黑暗的未来,正在尝试反抗。 这些话当然不能说,和谁说都会觉得这人看小说走火入魔了,宋珥舒想了下:“好奇。” 应慎微没说话,也可能是被这个答案弄无语了,宋珥舒倒不在意,思绪转回来,仔细想学校有什么地方可以看见大门情况,还可以遮荫又不至于被老师同学围观。 “其实……”应慎微忽然慢吞吞开口,皱着眉。 宋珥舒体贴礼貌地看着他,作出一副恭敬的“洗耳恭听”状,可惜好半天也没等到这个“其实”后面是个什么,宋珥舒差点要怀疑自己耳朵,难不成他想说的是祈使句? “nosmoking,”宋珥舒掠过应慎微有些奇怪的表情,一本正经道,“这是祈使句的常见句式,祈使句经常用来表达命令,所以也可以叫作命令句,我讲得够清楚吗?” 应慎微一开始没说话,后来偏头笑出声,宋珥舒本来还想维持自己的体面,被他低低的笑声闹得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可能是被剧情里的小宋同学惊到了,她很少和别人这样开玩笑。 “非常清楚,”应慎微叹了口气,非常不“这类学生”地把拿包裹着烟的纸扔进垃圾桶,“我是想说,我平常几乎不抽烟,已经在慢慢戒了。” 语气还挺严肃,几乎正经得和发誓似的。 “……哦。”宋珥舒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她想了想,反应过来,体贴地说:“放心,我不是那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你想抽就抽,不用和我解释。” 显然这句话看起来并没有安抚到对方,应慎微重新恢复到摇奶茶那会儿的面无表情,眼神有些凶地瞪着她。 也不能算完全面无表情。 宋珥舒琢磨了一下,拿来比较的话,可能是更贴近当初麻辣烫事件在小卖部偶遇时那种带了点委屈的神情…… 委屈什么呢? 宋珥舒真想不通,她果然还是更喜欢江绮,至少江绮遇事喜欢叽里呱啦说出来,除非特别深沉的话题,否则都是可以一眼看穿的,情绪也特别标准,不容易猜错。 不过今天重心不是这个,宋珥舒对如约而至的温谨宁和不知什么情况的安清儿非常在意,可她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从那天梦里的剧情发生、发小们改头换面,如今又有个时间跳转,宋珥舒所学所思还真没让她想出如何对抗非自然力量,但要她走入那样的良夜,也实在是万万不可,装也装不出。 倒不是说温谨宁不好,实在是她太好。 宋珥舒笑了下,不知怎么想起了宋女士。 虽然宋女士刀子嘴有时很伤人,又太自我,工作远比家庭重要,而且总费心要她作为宋家继承人熠熠发光,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但宋女士并不是个扫兴的母亲,从家庭主妇一路走到职场强人,她对宋珥舒永远是肯定,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郑重和她说“你可以”,即便将宋珥舒安排得明明白白,也是会听一下她的意见看法,并不认为她是孩子而认定她的想法幼稚无知。 因此宋珥舒一直以来挺自信,即便披了张人模人样谦逊的皮,骨子里非常自信骄傲。 宋珥舒很确定,她未来的伴侣必然是与她不相上下的盖世英雄,能和她并称盖世雌雄的那种。 而温谨宁显然达不到这个标准,且就目前两次相处和梦境里优柔寡断的模样,他也远远无法让宋珥舒心生好感,宋珥舒真心实意认为即便是满嘴胡话的小纨绔徐望月都要比温谨宁好多了。 至少人家从小到大从不试图隐藏自己的宅属性,谁敢笑话他就呛回去,而且在剧情里一直对女主情根深种、不离不弃、坦坦荡荡。 “……” 宋珥舒抱胸转头:“你翘课出校门走的都是正门?这么嚣张呢?” 应慎微还没来得及说话,宋珥舒眼尖看见温谨宁出现在披星楼通往戴月楼的走道上,和身边疑似一班老班的女人说着什么。 她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上应慎微的回答,急忙问他:“我们学校有什么比较隐蔽但是视野很好的地方吗?最好能避开那俩星月*楼。” 应慎微愣了下,也没有非要追问,很有义气地带她来到体育器材室,从器材室侧边的窗户可以非常清晰看到学校正门,甚至还能看到正门前一大片翡翠一样的湖水和四通八达的湖间石板小道。 “你哪来的器材室钥匙?”宋珥舒有些惊讶。 应慎微抛了抛手里金澄澄的钥匙,诚实道:“配的。” 宋珥舒给他比了个坚毅的大拇指,摸出手机给江绮发消息。 [):清清怎么样?] 江绮可能在偷摸玩手机,回得非常快。 [o:这么快就传到你们那里了?] [o:还在办公室没回来呢] [o:我真挺奇怪] [o:清清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o:和鬼上身一样] [o:咱学校是不是真有点不干净] [):打扫得挺干净的] [):具体发生什么了?] [o:不知道,我中午都在宿舍睡觉] [o:听我同桌说有人扫地扫出封给墨尘的情书] [o:正巧清清在教室就有人给了她] [o:不晓得清清怎么想直接把信翻开看了] [o:然后!] [o:戏剧的来了] [o:信的主人回来了,据说两个人当场就闹起来了] [o:有些不好说的是] [o:清清把信丢给杨超,杨超这傻逼直接把内容念出来了] [o:阴阳怪气的,那时候班里好像还有十来个同学] [o:而且当时学生会例行检查教室卫生] [o:来我们班的是墨尘] 看到这里,宋珥舒有些头疼地收起手机不想看了。 后面的剧情看样子和梦里ai说得差不多,虽然开篇安清儿的塑造对不上,但过程和结尾不变,唯一的变数可能是那个从天而降的打脸使者小宋的原型现在窝在器材室里并不想出现。 不知道这段剧情会怎么补上,又和她有多大关系。 宋珥舒背手看着温谨宁和一班老班一块儿走到校门口,又拉着保安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得有个五六分钟,温谨宁才彻底走出学校。 理性上宋珥舒知道自己该继续问问江绮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最好再去找安清儿和沈墨尘试探情况。 但她没劲,只是沉默站在浮尘里,长久注视温谨宁的车辆停过的地方,从这里眺望能隐约看见不远处湖水粼粼,她可以当场从“浮光跃金,静影沉璧”这句开始背书,却也不想去打探那个潘多拉魔盒。 感谢应慎微此时没有前两次那股探究劲,没有开口问她为什么要躲、躲谁,是那个看起来暑假期间不知道这总还是那总的程序员吗? 哦,不知道应慎微还记不记得这段对话,毕竟满打满算都过去一个月了,虽然她体感也不过过去半天。 “你翘课就是在学校里乱晃吗?”宋珥舒问他。 “我闲得慌,”应慎微瞥她,“大太阳专门翘课在学校里晃,还不如在教室坐着吹空调睡觉。” 宋珥舒这时勉强想起江绮和她说过应慎微会翘课去打工,又看看站在旁边一直不走的应慎微,很突然而又随性地开口:“虽然很多人在我耳边说住院错过中考很可惜巴拉巴拉,其实我自己并没有很大的实感,加上我家条件不算差,也没觉得非常大的损失……” “而且我原本就有出国读书的计划,不管是考进火箭班还是花钱进国际部,都不会改变这个计划,再说应家现在又是这个情况,”宋珥舒扭过头继续看着那片浮光跃金,“我很好,真的,你面对我不需要很大的压力,也不用这样讨好我,很怪,也没必要,继续保持你拽哥的形象就好。” 宋珥舒自觉话说得非常直白易懂,应慎微看起来也听得挺认真。 只是最后他笑笑没说话。 第8章 又来了,这种完全看不出什么意思的笑容。 宋珥舒转回头盯着他,大概盯着跃金太久,眼前一小片迷幻的色彩,模糊在应慎微脸上像打了一个梦幻的马赛克。 在她面前看起来表现挺乖的,不听话上面倒是从始至终的拽哥。 “不走正门的话,你一般从哪里出去?”宋珥舒心里叹气,转移了话题。 被应慎微带到足球场旁边的厕所时,宋珥舒叹为观止。 这个足球场上体育课她也来过,这个户外厕所她也有幸上过,但还真没注意到旁边和小天桥连接的楼梯间可以翻出到旁边的老旧居民楼里,而且因为是厕所,附近也没有监控,实在是个很好钻的空子。 “要出去吗?”应慎微问。 宋珥舒点点头,好奇要怎么翻过去,扭头看见应慎微把自己的外套脱了递给她。 应慎微解释:“系腰上,我带你出去。” 他的外套却很干净,还有股很淡淡花香,丝丝缕缕,不经意在鼻尖咬一口,让人格外舒适。 应慎微现在应该也不会有保姆帮忙洗衣熨衣,那么…… 宋珥舒瞥他一眼,低头系外套。 挺爱干净。 应慎微比她高不少,目测一米八得有,外套系在腰间几乎要成为半裙。 “扣子一块儿扣上。”应慎微扬了扬下巴。 忙活完,宋珥舒再抬头应慎微已经翻了出去,仰头对她举起手,说:“跳吧,小心些。” 宋珥舒抓着扶栏,眯眼估计了一下这个高度和距离,翻身小心踩上小栏杆,真的背对有一小段高度的地面时,她内心还是紧了紧,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应慎微似乎走近了些,手臂环出一个安全的范围,这让她稍稍安心。 犹豫会滋生各种退缩,宋珥舒咬牙给自己一个小推力往后一蹦,然后,也许还是有点害怕,腾了下,重心没抓稳,后仰有些过头。 要命。这是宋珥舒心里划过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是,他身材还挺不错。 应慎微不仅做出了一个让人有安全感的起范,还确实做到了保人安全,宋珥舒手忙脚乱跌下来时,他一把抱住了她,比较稳当地只退了小半步,搂住她的腰让她安全无损地落地。 宋珥舒自我反省,发生意外被人保下还满脑子这种念头,大概是被那个梦把恋爱二字腌入脑了吧。 应慎微松手后,宋珥舒有些庆幸地拍了拍胸口,立刻转身道谢,手却被人忽地抓住。 “你……”应慎微皱着眉拉过她的手,上面有栏杆蜕下的银皮,还有轻微擦伤,渗出条血痕,密密匝匝的血点聚在血痕旁,因为她掌心看着娇嫩而显得触目惊心。 “你还挺能忍,”应慎微瞪她,语气不好,“一会儿去药店买点消毒的和创口贴。” 虽然不满意应慎微的态度,但对方毕竟是担心她,所以宋珥舒没说什么,正要收回自己的手,一辆白色轿车却闯入视线。 她这才注意到旁边停了辆车,越过车窗可以看见里面坐着的人穿着身与温谨宁今天如出一辙的装扮,架着副中规中矩的眼镜,也不知道是刚来还是已经看了有段时间了。 宋珥舒卡了一下,立即开始疯狂回忆今天的剧情与她的关联度。 好像除了当从天而降的超人,她装可怜地私下拉过温谨宁,说他微信上太冷漠,然后温谨宁非常无奈地表示自己要工作和带孩子,小宋同学却开始挟恩图报,三言两语下套哄着骗着让对方空着的时候条条给她回应…… 做不出来,绝对做不出来。 宋珥舒盯着那辆车,手也不记得要收回来了,而温谨宁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车开得靠近些,摁下车窗冲他们笑了笑:“下午好。” “……下午好。”只有宋珥舒出声。 “如果我没记错,”温谨宁语带笑意,“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吧?” “是,”宋珥舒叹了口气,“要去告发我们吗?” “我看起来这么不近人情么?”温谨宁开玩笑。 宋珥舒说:“毕竟了解不深,万一叔叔你是笑面虎呢,回去反手就和学校举报了。” “你还是第一个这样形容我的,”温谨宁乐出声,“放心,我不做这种事情,好歹你也算我们家救命恩人,恩人什么时候有空呢?饭还是要请。” 他看了眼应慎微,语气非常温和:“如果不放心,带上你的小男友也可以,到时候可可,你,你小男友,我,可能可可妈妈也会在,一起吃个饭吧。” 宋珥舒一时不知道该先否决小男友这个叫法,还是先拒绝约饭的事情,其实小说里也有说过约饭的事情,但那是小宋同学腆着脸要来的…… 难道只要是属于角色的剧情点走了就没问题吗?宋珥舒有些迷茫地想,犹豫片刻,也看了看应慎微。 应慎微保持着面无表情,见她视线扫来,轻轻地挑了下眉尾。 不得不说,即便看了真小说男主面孔的沈墨尘多年,宋珥舒也要感叹应慎微长得很好看。 比起沈墨尘那种带着疏离高冷的冰山五官,应慎微这种混杂不屑不羁的恣意感更吸引她的视线,那是种置身草原的野性与生命力,宋珥舒几乎是一下就想到生日收到的标本。 记忆里她拿手机搜过,那热烈的花叫嘉兰百合,也叫火焰百合,很贴切的命名。 花语有荣光与洋溢,虽然不清楚这两个词为什么会和应慎微的五官挂上钩。 宋珥舒拉回飞到非洲大草原的思绪。 如果温谨宁主观认为她已经有对象了…… 属于她的女配剧情还会和他未来有纠缠吗? 宋珥舒“唔”了一声,看向温谨宁,说:“好啊。”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逃课。 宋珥舒:烦。 应慎微:打工。 - 国庆快乐! 第6章 希望 ◎东经西经你神经。◎ “那就这么说定,”温谨宁说,“具体时间安排我们假期再看看?” 宋珥舒点头,犹豫了一下,她问:“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我妹妹在这里上学,过来处理一些事情。”温谨宁简单说道。 没有有用消息。 是时候说再见了。 她看着温谨宁,手半举起。 温谨宁却温和看着她,猝不及防开了个话题:“幸好你答应了,我本来还苦恼,一个暑假都没能把这顿饭约下来,可可一直闹着要和漂亮姐姐说谢谢,现在还念念不忘着呢。” “是吗。”宋珥舒默默收回手,翻了翻突然冒出的记忆,好像确实有温谨宁和她在微信上简单聊天的印象,都是些围绕感谢的毫无营养的废话,偶尔也有小女孩的语音,也都是谢谢啦、今天玩了什么之类的。 “对,小孩子就喜欢跟着大孩子玩,”温谨宁无奈摇摇头,“有段时间可可经常闹着要个姐姐,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还好,”宋珥舒搬出万能句式,“她也挺可爱的。” “那就好,昨天晚上还和我说她在学校学做了花篮,下次要送给舒舒姐姐。”温谨宁说。 “哇,真期待,说不定真有机会看到……” “再不去拿药就要放学了。”应慎微打断了这段依旧没有任何营养价值、充斥客套的对话,宋珥舒简直感天动地。 “拿药?很严重吗?”温谨宁关切地问,“要不要我送送你们?” “不用,药店就在拐角。”应慎微说。 “这样,”温谨宁看着他,“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走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宋珥舒有点确定,关键剧情点还是要触发,但是对象可以对调。 在这段有关暑假微信内容的对话进行完之前,她无法动弹,而在应慎微非常有理地转开话题,温谨宁被迫早点结束对话后,宋珥舒又获得活蹦乱跳的权力。 当然,是不是真的可以这样做还需要验证,宋珥舒打算下次从下一段安清儿和温恬恬的冲突剧情入手。 多年发小情谊,因为所谓小说剧情和定位变得面目全非不是她想看到的,同样她对自己的定位和剧情也非常不满与不爽。 “追求者?”应慎微睨她。 宋珥舒打了个寒颤,惊恐地看着他:“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 “我猜也是,”应慎微表情有些阴郁,“他年纪又大,有家室,家境一般,如果真是追求者未免太自大,哪来的脸。” “说得好。”宋珥舒非常感动,甚至想给他鼓掌。 在应慎微的坚持下,两人还是去药店买了店员推荐的药,当场上了药,虽然应慎微动作很轻柔,纱布缠绕掌心时还是有火辣的痛感,宋珥舒手轻微抖了抖。 “忍一忍,一会儿请你喝果茶。”应慎微动作放得更轻。 宋珥舒闷闷笑了声:“不用了,又不是喝药。” 应慎微弯了弯嘴角。 宋珥舒坐在药店外放的长椅上,应慎微蹲在她身前,这个角度看去,宋珥舒挑了下眉,应慎微薄薄的眼皮上原来有颗浅棕痣,而且他的睫毛真的密又长,实在让人想捏一捏。 第9章 “你怎知道我喜欢喝猕猴桃做的果茶?”宋珥舒手指动了动,她转开视线盯着那包装药的白色塑料袋。 应慎微头也没抬:“你告诉我的。” “……真的假的?”宋珥舒狐疑道。 “真的。”应慎微检查了纱布没问题,抬头看见宋珥舒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又把话收回去,“逗你玩的,以前偶然撞见你经常喝一种口味的饮料。” “哦,”宋珥舒对他的话依旧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不要仗着我记忆模糊造谣。” 应慎微站起身坐到她旁边,歪头问她:“怎么我说的就是造谣,真伤人。” “因为你长了张不老实的脸?”宋珥舒慢吞吞道。 应慎微盯着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刚刚认识那会儿你还夸我老实,和小狗一样。” “请不要苛责一个失忆的患者。”宋珥舒心里有些吃惊,不敢相信所有人都描绘的优秀乖巧的她,嘴里居然能对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吐出这种不是好话的话,莫名的她隐隐有些抗拒这个话题的深入,但未表露出来。 “祈使句?”应慎微摸了一下腰侧,宋珥舒猜测他可能要拿打火机,只是现在外套在她身上。 “……看来真学进去了,给你个大拇指。”宋珥舒起身脱下他的外套,上面残留栏杆与灰尘,是她逃课逃学的铁证,犹豫了片刻,“衣服都脏了,我洗了再还给你吧。” “没事,能穿。”应慎微想拿回来。 宋珥舒实在不好意思,下意识攥紧衣服,说:“还是我拿去洗洗吧。” 这话说完应慎微没了动静,好一会儿才传来他沉闷的声音。 “……宋珥舒,”应慎微撑着脸,眼皮耷拉着,那点凶嚣张地在阳光碎片中展露无遗,“你不能在我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都给我希望吧?” 这哪跟哪啊?宋珥舒懵了下,不理解要不要洗了衣服再还的话题,怎么可以上升高度与希望并肩,她何德何能,此刻简直要把问号插满头顶。 犹豫片刻,她试探地把衣服往前递:“那……给你?” 应慎微叹了口气:“你拿去洗吧。” 宋珥舒无语:“真是东经西经。” “作为失忆患者你怎么好的不记光记着坏的?”应慎微听了这句话,偏过了头,似乎在憋笑。 “还不怪江绮总喜欢用……”宋珥舒说,“你知道这个?” “啊,骂我呢?”应慎微转回头,嘴角勾起,那点凶就又飞走了,“‘东经西经你神经’,陈老板被同学呛到的时候最喜欢说。” 据江绮说,她们初中的地理老师其实本职是物理老师,有次上课透露家中有果场,因此大家都喜欢叫她陈老板,是个很可爱的老太太。 宋珥舒沉默,她困惑地皱起眉:“我们……初中一个班的?” 应慎微唇边的笑淡了,他嗯了一声,补了句:“我是初二的时候才考进去的,你印象不深很正常。” 这些从没有听江绮他们说过,江绮拿来的初中毕业照里也没有见过应慎微的身影,宋珥舒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让自己顺着应慎微的话想下去。 她低头拿手机看了眼,微信有很多未读信息,大概是江绮发来的,暂时不想看,她只简单看了眼时间,15:27。 “你翘课是要去打工吧,现在还不去真的好吗?”宋珥舒问。 应慎微也拿出手机看了眼:“还早,没到我换班的时间,你呢,翘课的感觉怎么样?” 宋珥舒琢磨了一下:“有点无聊,还有点热。” 应慎微:“那回去吗?我知道有另一条好翻墙的地方。” “算了,怪麻烦的,而且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要贯彻到底。”宋珥舒不是很想回去。 “有想去的地方吗?” 宋珥舒摇头。 “你这课翘得还真随心所欲……”应慎微迟疑了下,“既然你觉得热,又没地方想去,要不要去我打工的地方呆着?有空调也有wifi,总比坐在这里舒服。” 宋珥舒爽快点头。 应慎微打工的地方换成了步行街另一家咖啡店,这家只对帽子口罩围裙有硬性要求,没有店服。 宋珥舒扫了眼应慎微系好围裙的腰,重新看向菜单,点了杯拿铁,拿到手的时候有些惊讶看着杯里的天鹅拉花:“你拉的?” “嗯。”应慎微匆匆应了声,很快回到前台工作。 小天鹅看着实在华丽,宋珥舒一时没舍得喝,举起手机拍了个照后才尝了口,嗯,拿铁的味道。 宋珥舒对吃的没有什么特别追求,舌头不敏感,吃不出好坏,可能和宋女士的厨艺脱不了干系。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从落地窗看外面走走停停的人群,世界在宋珥舒眼中一会儿放大一会儿变小,有种真实得不真实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尤其在做了那个梦以后。 如果真要形容,就像很多个从前里,江绮会在大晴天突然拉住她指着天边的浓积云说:“好真的云啊。” 然后又和徐望月两个人一起异口同声说:“本来就是真的啊。” 好真的世界。 本来就是真的。 本来该是真的。 宋珥舒觉得自己此刻简直是个伟大的现代诗诗人,内心澎湃着汹涌的浪漫主义思潮,她又尝了口咖啡,这才有心情和干劲地看江绮的信息。 后面补充了沈墨尘来之后发生的事,和小说里的剧情差不多,安清儿巧妙用真的话撒了一个精妙谎,在暗恋对象面前温恬恬气得浑身发抖,又因为孤立无援与百口莫辩而羞愤万分,沈墨尘离开后她没忍住和安清儿动起手。 接着就是班主任插手并叫家长。 不知道作者是不是受到台偶影响,塑造的软萌教主性格其实还挺有反差。 宋珥舒犹豫着给江绮发消息问现在的情况。 江绮可能今天都决定住在手机里,几乎是秒回。 [o:两个都红着眼回教室了] [o:清清不想说话,发的消息也不回] [o:要不你问问] [o:她一般听你的话] 问什么?怎么问? 听说你鬼上身非要念人家给沈墨尘的情书惹恼对方两个人打了起来还被叫家长了? 宋珥舒纠结地点开和安清儿的聊天页面,上面还是前些日子两人的闲聊。 安清儿那段时间迷上了一只小狗的表情包,天**她丢爱心,非常可爱,和她本人一样,真的不能想象她会做出霸凌这样恶劣的事情。 这就是剧情的威力吗?宋珥舒拧着眉,如果说只要内容发生其他都可改变的话,下个剧情点要怎么做才好? 她想了想,记得下个剧情点就在情书事件第二天,安清儿觉得面子过不去,花钱雇了几个精神小伙小妹去温恬恬家的店里闹事。 为了实地看效果,安清儿没有去往日她们小团体的定期聚会。 正巧小宋同学在忙着追温谨宁,而江绮和徐望月在学校有事,沈墨尘一个人无聊拿相机扫街。 再正正巧他来到温恬恬家附近的老街,非得惦记那口吃的,就顺便去了温恬恬家的麻辣烫店,于是理所当然来英雄救美,为此埋下安清儿和沈墨尘后期决裂的祸根。 宋珥舒思索破局的方法,盯着手机直到屏幕熄灭。 面部扫描时灵时不灵,屏幕就会突然诈尸般地亮起硕大的时间标识。15:57。 快四点了吗? 等等。 快四点了,情书的剧情点不是已经过了吗?时间跳转大法还没开始?按规律跟着女主的视角应该转到晚上了吧? 宋珥舒茫然而无言盯着手机。 这是失灵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希望。 宋珥舒:其实我们这群配角还是有救的……! 应慎微(扯着花瓣):有机会、没有机会、有机会…… - 节日快乐呀! 第7章 警告 ◎能不能别问了?◎ 宋珥舒一把抓起手机,反复确认,眼睁睁看着57跳成58。 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化,没有突如其来蹦出的人,没有突然消失又出现的记忆。 扭曲了的天鹅还在杯里,步行街的人群往来依旧匆匆,应慎微还在前面做咖啡,做得很认真,做好后不经意看过来,对上的时候愣了下,给她一个“怎么了”的眼神。 宋珥舒慢慢摇头,回过神。 怎么会没有变化呢? 按照前面突然多一段记忆和场景变化的规律,一旦与小说内容挂钩上,宋珥舒很自然推理出整个世界的时间是随着主视角变换的,为什么会突然失效? 是因为她没有按照剧情走吗? 宋珥舒点开微信给安清儿发消息。 [):今天怎么了?] 安清儿一个视频通话直接打了过来。 宋珥舒差点手抖把手机砸咖啡杯里,急忙站起身和应慎微示意了一下,推门出去接通了电话。 第10章 视频那头安清儿只露出一个额头占据手机下方,背景亮着灯,看款式她应该是在学生宿舍,细细听能听见似有若无的抽噎。 “是请假回宿舍了吗?”宋珥舒柔了声音。 安清儿刘海动了动,应该是在点头,没出声,还在哭。 宋珥舒就耐心等她发泄完,好半天视频里出现双兔子眼睛,安清儿委屈地说:“酥酥,我被人打了,被人打了!我爸妈都没打过我!她居然还扯我头发!我亲眼看见!都掉了三根!三根!” 宋珥舒表情凝固,盯着那双兔子眼睛,半天说:“你该的,换我是打你的同学,我直接往你脸上揍。” “你好凶,”安清儿眼泪又吧嗒落下,抽噎两声,“我、我又不是故意,我和她闹着玩,谁知道墨尘就突然出现……” “安清儿,”宋珥舒声音有点冷,“你和我说,你拿人家写的情书让人当众念出来只是闹着玩?” 安清儿眼睛里有点迷茫,微信有些糊的画质都盖不住的迷茫:“……真的只是闹着玩,我没想那么多。” 宋珥舒皱着眉:“你脑子也被打掉了吗?这点常识都没有了?” 安清儿不吭声。 “和我说说当时怎么回事,”宋珥舒深吸口气,平静地说,“还有你是怎么想的,不要撒谎。” “等等,”镜头变了,安清儿似乎是站起把手机支在桌子上,她很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表情犹豫,“酥酥你别生气,我其实本来是想去操场熟悉一下主持稿,回去拿稿的时候正巧有人递给我一封信,要我交给沈墨尘,也没说谁给的,我就好奇,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想……” 她拧着眉,眼睛和耳朵尖泛着红,咬了下唇角,一扫往日骄傲昂首的姿态,显得坐立不安。 “我就打开看了,才看没两行字,温恬恬就突然跑过来要抢,我很懵,真的,下意识就抓着信往后退,又被她推了一把,撞到讲台尖,可疼了!疼得我眼泪都下来了!我又懵又疼,就顺手把信给了别人,我、我也没想到那个人那么巧就是杨超那家伙,他在旁边起哄念出来了。” “不是你指使杨超念的?”宋珥舒问。 “我也不至于这么坏啊!”安清儿急忙说,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我真不知道怎么就是杨超!但凡知道是杨超,我把信揉成团攥手里也不会给他啊!谁知道那封信就是温恬恬写的,我也没想到就这么巧是墨尘来我们教室检查卫生,我知道随便看别人的信是我不对,但那些巧合真不是我的错,温恬恬下手也太狠了吧!” “你说,”宋珥舒若有所思,“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把人家的信打开看了?” 安清儿瘪嘴,抹了抹又掉下的眼泪,哽咽着说:“真的,我还不至于那么差劲吧,当时真不知道是不是忙昏了头就那么直接拆开看了。” “虽然我是有错,但是温恬恬怎么可以打人!太不对了吧!还闹到家长那边,我妈来处理的时候全程没看我,我回去肯定要完了,还有徐望月那狗东西,在办公室里还帮着温恬恬说话。” 原来是徐望月顶替了她的剧情。宋珥舒恍悟,她之前的猜想是对的,同时她也感觉到安清儿没有完全说实话,前面还说“闹着玩”,后面的倾诉这一点直接被她悄无声息隐匿了。 宋珥舒安抚好安清儿,转头又跑去问徐望月。 徐望月没江绮和安清儿那样有时间,一直没回,外面天气还闷,宋珥舒又坐了回去,直到咖啡喝完了,徐望月才姗姗简单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据温恬恬向老师反馈的内容,安清儿被撞疼了后,大概出于报复心理,非常有目的性地直接把信给了杨超这个大嘴猴。 [十五:清清这次真的非常过分,吃点苦头是应该的] 宋珥舒揉了揉太阳穴,手机上绿幕的文字显出重影。 隐隐的头疼显露,她的剧情虽然被划过,但他们这个小团体决裂的剧情被放在徐望月身上提前了。 简直像某种警告。 应慎微低头看下时间,已经六点半,女孩依旧坐在靠窗的地方没有动,五点多的时候给她送的小蛋糕只剩下盘子和银叉,她靠着椅背低头玩手机,斜下半块未被建筑拦下的阳光没过她的发间,在每一根发丝跳跃,带着熠熠生辉的灿烂。 她神情却没有多灿烂,一直皱着眉,嘴唇轻轻撅起,是不开心的表情。 这两年很少看见她这样直白地表现出极其强烈的负面情绪,非常不宋珥舒。 今天还无缘无故翘课,仿佛精密仪器中突然掉落的关键零件,孤零零倒在反光的白色瓷砖地板上,冷漠看着发出喀拉声的仪器。 “今天这么早就走?”老板惊讶地看着他,“工时不够工钱另算哦。” 应慎微摘下口罩,点点头,把围裙卷好放进储物柜:“走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板笑了下,揶揄地冲他挤眉弄眼,“是不是要陪女朋友?很恩爱嘛,我看在那里等你大半天了。” “没有。” 对方回答得很快,有种熟记于心的下意识,不知道否认的是什么,老板原先只是随口调侃,这下反倒被勾起些许兴趣,认真打量应慎微,偷偷顺他的视线落到窝在阳光里的女孩身上。 女孩有一张浓烈明艳的脸,眉眼端正流转一股英气,穿着板正的制服,格外引人注目,坐在窗边已经引得好些路人留下一瞥,老板差点冲动想让人有空多来这边坐坐,靠窗的座位可以专门留一个。 他手下这位做事认真、沉默寡言的员工只是静静看着,还年轻的脸上眉毛皱着,眼神又无可奈何,老板甚至疑心自己是否在那声快速的否定中感到一种强烈的怨恨,比怨更浓,却又不至于恨。 最终老板只是惊讶又带点过来人与成年人的无言和轻嘲,哼了声:“年轻人哟。” “下班了?”宋珥舒有些惊讶地看着应慎微,“这么快吗?” 应慎微说:“小时工。” “哦,”宋珥舒似懂非懂,“你要回去上课?” “你要回去吗?”应慎微反问。 宋珥舒没劲地摇摇头,支着下巴看他,突然道:“阿sir,今晚要不让我跟着你吧,接下来准备去哪?” “……”应慎微很酷地也她一眼,虽然没什么表情,宋珥舒莫名觉得其实他心情不错。 大概因为下班,她类比放学恐怕也是同样快乐的心情。 看来读情绪的能力进步了很多,宋珥舒总算捡到件开心的事。 “去吃饭。”应慎微说。 然后她被应慎微带到一家大排档。 宋珥舒有些好奇又有些感慨地四处看了看。 在记忆糊了层特效的那段时间,宋女士空闲时会过来和宋珥舒说起以前的事,里面也有她们还没回宋家时的事。 宋女士那时离婚有一段时间,正值事业上升期,每天工作辛苦繁忙,有时来不及做饭就会交代她到楼下一家大排档里吃饭,下班后来她会来交钱。 那家大排档招牌菜是猪脚,主打黄焖和清蒸两类,开了大概十年,每天食客坐得满当,味道自然可以称作一绝,宋珥舒托宋女士的福,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小小的身体常能吃下大半个成年人的量。 经过宋女士描述,宋珥舒隐约记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如今被应慎微带来相似的实地,人声鼎沸中,那段记忆里的排挡渐渐清晰,她还能记得记忆里有个对话: “怎么样?” “好吃。” 宋珥舒眨眨眼。 应慎微带她来的这家不做猪脚,主吃牛。 “这家底料很好吃,牛肉也新鲜,有什么想吃的自己勾。”应慎微递来菜单。 宋珥舒好奇:“你怎么知道它家牛肉新鲜?” 应慎微说:“以前在这里打过工。” “……哦。”宋珥舒满眼牛里脊、牛杂、肥牛云云的,差点不认识牛这个字,想到上次应慎微点的菜都挺合口味,又把菜单还回去,“那你来点。” 应慎微不推脱,速度非常快地勾了几个后把菜单还给阿姨,锅底很快上来,不同于如今满大街的川渝火锅,这家底料是清汤的,宋珥舒打眼能看见葱花、白萝卜和红枣,闻着还挺香,接过应慎微给她舀的一碗,尝起来清甜。 一碗热汤下肚,心情都舒畅不少,宋珥舒眼巴巴*看着应慎微涮肉,好奇指着一盘红白分明的肉问:“怎么还有五花肉?” 应慎微看了眼:“这是肥牛。” 宋珥舒震惊抬头:“肥牛……肥牛不是扁扁一片的吗?” “那是机器打出的肥牛卷。”应慎微顺手端起肥牛下进去。 牛肉熟得快,宋珥舒好奇夹起肥牛尝了口,意外发现肥牛白花花的地方与五花肉口感完全不一样,脆而不腻,味道不错。 应慎微在旁边一直替她盛菜下肉,宋珥舒吃得弯了眉眼,这时却听见烟雾飞腾里传来句:“为什么今天会好奇逃课的感受?” 第11章 宋珥舒好不容易舒通的心情又堵上。 一种坐上无法掉头、即将车祸的公交车的粘腻恶心感再次蛮不讲理地缠了上来。 而且逃课的事情被发现了,班主任老李在微信上语气温和,也承诺不会和宋女士反馈,甚至还体贴她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希望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很寻常的询问和体贴的安抚。 宋珥舒却还是难以抑制有种失控的烦躁,这时又听到相似的问题,实在头疼。 按宋女士的礼节要求,她应该扬起礼貌的笑随便扯些什么翻过去,但她最终只是闷闷不乐地把盘子里应慎微给她捞来的肉分了一半给他,低声说:“能不能别问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 肥牛好吃! 第8章 问题 ◎你说你想给她一个教训,什么教训?◎ 宋珥舒想去付钱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有人付了,眼见应慎微从厕所出来,宋珥舒挥了挥手机:“多少钱?a一下。” 她指间在微信联系人扒拉了会儿,忽然抬头问他:“我们加过微信吗?你是哪个?” “给你发个表情。”应慎微看她一眼。 很快宋珥舒微信底端又添一个红点,应慎微给她发了个小太阳。 两人确实之前就加过微信,她给应慎微的备注是非常中规中矩的他名字。 应慎微的头像是幅画,宋珥舒点开看后发现是片麦浪的素描画,中间立了个扎冲天辫的稻草人,稻草人画得有点儿戏,没有麦浪配合,就和个要吃人的线条怪物似的。 宋珥舒好奇问:“头像是你自己画的吗?” “嗯。”应慎微把群收款发了过来。 “挺好看,就是这稻草人有点……”宋珥舒斟酌字句,“抽象派风格。” 应慎微似乎笑了下:“嗯。” 手机上显示时间是七点半,一切还在缓慢而自然地发展,宋珥舒却感到坐立不安,远比每次计划里看着时间将近的不安强烈,尤其被身上的标签与恐惧的未来架起后,她少有地体会出失控与无力。 应慎微很体贴,后面吃饭的时候大家谁也没有说话,只就着大排档乒呤乓啷的烟火声下饭。 “回去吗?”应慎微问她。 虽然还不是很想,但下决心跟应慎微来吃饭的时候,宋珥舒就给自己定了要求,必须用一顿饭时间收拾好所有狼狈。 宋女士从小教育她,留给自己发泄放松的时间一到,哪怕情绪再崩溃,都要装出可以掌握一切的样子,然后就可以真的掌控一切了。 宋珥舒贯彻至今,因此点头:“回去在晚自习上写个作业。” 应慎微看了眼手机:“第一节 晚自习肯定要错过了。” “那就上第二节 ,我们班主任帮忙说好了,不急,”宋珥舒伸了个懒腰,“这里回去不远吧?” “走路三十分钟,骑车十五分钟。” 宋珥舒不想摆出骑车动作下一秒就进入不知道什么时空里,因此选了走路。 “我们,”过了十分钟左右,宋珥舒在光亮都昏昏欲睡的路灯下指了指自己,缓慢地说,“一定要走这种地方,喂蚊子吗?” “……那走回大路吧。”应慎微似乎有些尴尬。 “算了,”宋珥舒叹气,“还得绕一圈才走得出去,继续走吧。” 嗅着夏天潮湿的水汽味,耳畔是时不时拍来的流水声,微风拂面,宋珥舒最后弯了弯唇角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江边确实会舒服很多……除了蚊子真的很讨厌。” “要看魔术吗?”应慎微突然问。 “啊,”宋珥舒有些意外,“要我停下来我可不要,我马上要强调第三遍了,蚊子,蚊子,蚊子。” “不用,边走边看。”应慎微张开手在她面前示意了一下,他的手骨节分明,指根也细长,宋珥舒不是手控也不免露出欣赏的目光。 接着应慎微把手握紧,忽地在她眼前一晃,宋珥舒感到一阵细微的风在眼前飘过,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那双手上多了簇紫红的花,在墨蓝色裹挟的暮光中瞧不分明。 宋珥舒捻起花,没忍住笑叹了声:“破绽太多了吧。” 她低头看着花,话语里带着很明显的笑意:“谢谢,真的。” “不客气,”应慎微看她,“真的。” 偷偷回到教室里宋珥舒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国际部这边都是单人单桌,坐她后面的同学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宋珥舒淡定翻出作业,一心二用开始思考第二天安清儿的事情要怎么解决,宋女士的声音很实地从前面传来:“安清儿是怎么回事?她爸爸昨天在讲座上突然离场。” 宋珥舒眼睁睁看着作业抽离变幻成的白粥,因为有了经验因此也不怵,很快接下话说:“和同学起了冲突。” “起冲突?”宋女士有些惊讶,“那小姑娘能起什么冲突?” 宋珥舒犹豫一下:“不知道。” 宋女士低头吹了吹自己眼前的粥,笑了笑:“过去这么久了也不想着去问问?你们可是好朋友。” “国际部和她们那里隔了段距离,我……”宋珥舒脑子里出现昨晚写作业和被司机接回家的记忆,她用调羹在粥里转了转,“晚上才从江绮那里知道,清清那边还没回我呢。” “今天问问吧,我看她妈妈挺生气的,别是出了什么岔子,这都高三了。”宋女士说。 宋珥舒也是这样想,虽然在小说里高三和玩一样的,但她觉得毕竟高三,还是要认真一点。 何况沈墨尘是打算在国内读完本科再出去,江绮说过安清儿以前一直强调一切向沈哥哥靠拢,那既然选择留在国内,依照他们这伙人家长的要求,肯定也不能考太差。 所以趁着今天女主视角是要流水账一样过完心情低落羞愤难受的一天,宋珥舒争分夺秒在安清儿拿外宿生校卡出校门后拉住她往人少的地方走:“安清儿。” 安清儿明显吓了一跳,肩膀抖了抖,吃惊地回头看她:“……酥酥?” “去做什么?”宋珥舒抓紧她的手腕。 安清儿脸色不自然地转过头:“吃腻了学校的菜,今天想给自己加个餐。” “只是加个餐?”宋珥舒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她知道安清儿一直以来虽然亲近她却有点怕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不能为难失忆患者,宋珥舒从不为难自己,能记起最好,记不起也没事,反正她人就是这个人。 往常这个态度一摆出来,安清儿什么话都会招了。 但不知道是剧情威力更大,安清儿安静了会儿,细声细气说:“嗯,要一起吃吗?” 宋珥舒气极反笑,劝戒自己都是这该死剧情的锅,才勉强压下火气,冷笑一声:“还给我装呢?” 安清儿顿时白了脸,瞪着宋珥舒,也有点被气到的样子,用力甩开她的手,扯着嗓子放开声量说:“我装什么啊!她才装好吗!一副无辜的样子!心眼子比火龙果的籽还多!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向着她啊!为什么为什么!”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流出来,喉咙哽住,抽噎了声。 “又、又成我装了呗,连你也要来说我,我犯什么天条了!她打我那么、那么痛,还让我爸妈轮、轮流骂了我一顿,我、我心里气不过想给她个教训出、出个气都不行!” 安清儿长得精致可爱,一抽一抽地哭起来小猫叫唤似的,可怜极了,宋珥舒顿时那股气都被她哭成蒸汽挥散在空中,只好沉默地等着安清儿哭完,她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安清儿的睫毛全部打湿,黏在眼周,眼睑红红的,倔强地抿着唇,胸口急促地起伏。 “我说一句你能给我顶十句回来,这种时候比江绮那张嘴都能说。”宋珥舒哄她。 “她比我能说。”安清儿瘪嘴。 “半斤八两,”宋珥舒叹气,“说说吧,你说你想给她一个教训,什么教训?” 安清儿不说话了,宋珥舒很有耐心等着,好半天才听她不情不愿说:“我、我就是想叫人堵一下她,让她给我道个歉……” 还是不诚实。宋珥舒冷回了脸,看她没说话。 安清儿张张嘴,最后憋屈地低头说:“还想叫些小混混去她店里闹两天……” 可能也知道自己的话问题很大,她越说到后面声量越小。 宋珥舒“哈”了一声:“听听,多聪明,还知道叫人去别人店里闹事,不愧是我们安大小姐,真有素质和智谋。” “我……”安清儿涨红脸,“酥酥……” “就为了沈墨尘你要这么对别人女孩子?”宋珥舒不兜圈子,掐了掐眉心,恨铁不成钢直接道,“你怎么想的?脑子被徐望月吃了?” 安清儿脸上开颜料铺似的十分精彩,没吭声。 “当众拆别人情书,是谁的问题?”宋珥舒问。 安清儿:“……我。” 第12章 宋珥舒:“把情书丢给杨超直接在那么多人面前念出声了,是谁的问题?” 安清儿:“我不是……我的问题。” 宋珥舒:“现在还气不过要找人针对人家女孩子,是谁的问题?” 安清儿撇开脸,泪水又落了下来,没说话。 宋珥舒知道对方听进心里了,满含暗示地说:“安清儿,那封情书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情,我们从小玩到大,沈墨尘有多少追求者,又被多少人直接在放学路上拦下告白,我们都有目共睹,为什么你偏偏只针对温恬恬一个人?” 安清儿茫然扭过头看她,表情从困惑到惊恐:“我……我……” 宋珥舒眼看有戏,正要继续乘胜追击,忽然耳边“咔”一声,紧接着她眼前一黑,熟悉的ai声声情并茂地在她耳边尖叫:“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问题。 宋珥舒:为什么非得和温恬恬过不去? 应慎微(迟疑):为什么要逃课? ai音:你!在!做什么!! - 谢谢营养液和留言!对作者而言就如同大力水手的菠菜、加菲猫的千层饼、亚梦的守护甜心……比心! 第9章 作者 ◎记住,温恬恬才是你后期最好的朋友。◎ 宋珥舒再次睁眼是在学校的宿舍。 虽然她是外宿生,但附中午休时间短,特地回家一趟不值当,因此有条件的都会交钱在学校宿舍弄一个床位午休。 “你在!做!什么!”ai声的本体现身,长得和炸毛兔子一样,三瓣嘴张张合合,艳得宋珥舒差点以为它想把自己吞了。 “做什么!做什么!是不是不要命了!我只是眯了个眼你还能走偏?!剧情变成这副鬼样子,我的设定里你冷漠自私又善解人意的特性都跑哪里去了?!还有那个长毛!你和他扯上关系干什么!你ooc了你知道吗?!还以为自己在演《黑客帝国》吗?!” 声音又尖又利,夹杂电流声,听得宋珥舒皱了皱眉,很快抓住重点:“你的设定?那本小说是你写的?” 兔子瞪她:“怎么!” 宋珥舒思考片刻:“写得不怎么样。” “你没资格评判我,我还算你半个妈!”兔子愤愤,“你那么敬重你那个妈,怎么也不想着敬重一下我!我都不知道你在不满什么!你在小说里也没受什么委屈吧?未来幸福美满的,虽然你以前那群朋友走散了些,但不是还有温恬恬他们吗!” “哈?”宋珥舒一听,顿时不解、奇怪与隐怒齐飞,“你算哪门子妈呢?且不说你没有生养过我,谁家亲妈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二婚男的手上当保姆?又送钱又送情绪价值的,最后我以为那男的有孩子好歹不用生,结果你番外非得和女主凑个青梅竹马让那谁和女主同时怀孕,怎么,开系列文呢?” “那替别人养孩子你也开心?”兔子提高声量,“要不是因为我是亲妈,怎么会让你有机会和爱人有个爱情的结晶呢!” “别用你来指代,我拒绝承认那家伙是我,”宋珥舒扯了下嘴角,“还有,别给我标榜什么亲妈,我亲妈只有宋韵宜,何况你自称亲,也没见你对你自己的女主角有多好,让人暗恋沈墨尘,羡慕对方的优秀,也没见你让女主因此有所成长,只会用雌竞推动男女主相识相爱,爱的过程简直莫名其妙又万般憋屈。” “原来你所谓的亲,就是让女主的少女心事被当众揭穿、被女配针对、天天受精神小伙小妹骚扰还得憋着不说,喜欢比自己优秀的人要被羞辱‘你也配’,面对阶级的胆怯和不长嘴的男主发生矛盾是无人理解的,受尽委屈爆发远走他乡却只要几年后男主一声爱就可以重新来过……” “对你的倔强小草女主而言难道不是一种ooc吗?” 宋珥舒琢磨了一下,恍然:“其实你是沈墨尘亲妈?” 兔子眼睛更红:“你什么都不懂!这都是为了让他们更珍惜彼此、珍惜来之不易的爱情!” “还真是来之不易、莫名其妙、没苦硬吃。”宋珥舒冷笑。 兔子一副不想和她争论的不屑,只死盯她警告:“如果你想家人朋友都不出意外,这一路走顺遂,就不要和他们透露任何关于小说与世界的真相,也不要试图改变剧情走向,否则世界的自动修复机制带来的惨痛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你缺席第一个出场剧情时应该也感受到了吧?” “不要试图阻拦安清儿,”兔子语气森冷凝重,“记住,温恬恬才是你后期最好的朋友。” “再说,”它撇嘴,“温谨宁有什么不好的?性格温吞、在乎家人、长得不差,虽然经历过一段失败婚姻,但也因此改进自我,更懂得疼人,你偷着乐吧,何况他还是温恬恬最好的亲人,最配你这种性格强势、占有欲强又没安全感的女配了……” 可惜宋珥舒用尽所有教养都没能抑制的脏话还没说出口,兔子就已经消失了。 宋珥舒低骂了一声,看了眼时间,日期显示还是今天,但午休时间快结束,这就意味着安清儿已经找到精神小伙小妹们要去骚扰温恬恬的门店。 虽然不知道她作为乖学生从哪里来的途径,但作为小说冲突的推动反派和工具人,这一切不重要。 若说之前是要对抗虚无而不偏航的命运,宋珥舒犹带迷茫与恐惧,如今得知一个具象的作者存在,她反而猛地松了口气。 何况这所谓作者不见得有多么了不得,出现意外状况还要它亲自出面警告,并且对于她似乎还挺无奈,张牙舞爪却也只剩下口头警告。 远不如宋女士的威慑。 不过宋珥舒也不会莽撞一定要对每个人嚷嚷揭露世界真相,她打算尝试直接插手剧情,寻找规避的方式。 下午一下课她就看见手机分别跳出温谨宁和他们小群的消息,小群里是一如小说剧情里安清儿有事不一起去吃饭的消息请示,跟随而来徐望月的“请假”。 温谨宁则是问周末将至,有空约饭吗。 宋珥舒忍着拉黑温谨宁的冲动,在江绮艾特她问她的情况时,回了句晚点到,然后出校门扫了辆共享提前到温恬恬家的麻辣烫店,在附近找了一下,正巧在一家连锁奶茶店旁抓到安清儿。 安清儿又露出那副吃惊的模样:“酥酥?” 宋珥舒不和她废话,劈头盖脸一句:“那些人什么时候到?” “什么人啊?”安清儿装得像模像样,“墨尘他们吗?今天我不是暂时脱离一下大部队……” “你找的闹事小混混,”宋珥舒不和她装,看着安清儿脸色白了瞬也没心软,“联系过去让他们都散了。” 安清儿嘴巴张了又闭,脸上满是错愕,好半天她偏过脸说:“你别管,我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不给她一个教训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宋珥舒抱胸,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加重许多,“这么多解决问题的方法你偏偏选择最不入流的一种。” “酥酥,”安清儿委屈地低下头,那是她一贯求饶的姿态,“我就任性这一次,你当没看过,好吗?出了这口气我和温恬恬也就各走各的、毫不相干。” “各走各的、毫不相干?”宋珥舒简直想把安清儿脑子挖出来拧一拧,“你先大庭广众羞辱人家,被人反击后你不爽了,找小混混破坏她家生意,给个‘教训’,心满意足之后要和她各走各的,你问问人温恬恬愿意吗?你听听自己说的像话吗?” 这话不知道戳中安清儿什么痛点,她突然抬头瞪着宋珥舒,眼睛红得要滴血,又急又凶地说:“别这样教训我!是,我不入流!我任性!我不像话!我千不好万不好!一点也没有个淑女样,一点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是不是不符合你宋大小姐的社交标准了?要不要也像踢了应慎微那样把我踢出去你的社交圈?” “什……” 宋珥舒错愕,不知道这个话题怎么会和应慎微扯上关系。 原本设想借安清儿对她又敬又怕先把小混混的事情取消,至少稳住安清儿和沈墨尘的关系,这一计划在安清儿反应如此激烈之下摇摇欲坠,她一时不知是剧情影响太重,还是安清儿对她积怨已久。 宋珥舒在懵然之下感到了心口的疼痛,那是心脏被大手握住揉捏的痛,而安清儿愤恨的神情就是一把粗盐,快狠准地往心口浇去,以至她对安清儿话的内容来不及细究。 安清儿说完这句话没再继续说,只用眼泪作句号,扭过头,注意到周围许多人好奇投来似有若无的关注,她猛地起身离开,宋珥舒下意识追上去。 这里离城中村很近,小路弯弯绕绕,几乎长一个样,不熟悉的人必然迷路,何况安清儿这样一位情绪激烈的生人,于是理所当然她和跟在身后的宋珥舒都迷路了。 看着眼前开垦的一片菜地,一旁还支起线条挂满衣服,天际的火烧云燃得热烈而迷茫。 第13章 宋珥舒见安清儿逐渐慢下步伐,犹豫片刻走到她身旁叫了声“清清”,这才注意到安清儿无处不红的脸上流露出茫然和害怕,她水汪汪地看着宋珥舒,低低说:“我们好像迷路了,我手机还落在奶茶店里忘了拿……” “没事,我手机在,导航可以走出去。”宋珥舒拿出自己手机,在地图目的地里输入刚刚奶茶店的名字,带上安清儿跟着导航走到一堵还没来得及刮腻子的红墙前。 安清儿:“怎么不继续走?” 宋珥舒:“导航让我们直走。” 安清儿和宋珥舒在红墙前行注目礼。 “那我们要翻过去吗?”安清儿茫然问。 “……” 宋珥舒瞥她一眼,和湿漉漉的大眼对上时,最终咽下挖苦的话,叹了口气:“那我扶你过去?” 安清儿不好意思笑笑,她低头踢了踢眼前的石块,忽然说:“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样说话,主要是回家后我爸气得忽然给了我一巴掌,也说我不像话之类的,你那时候那副模样又说那样的话,我一下被刺到了,对不起,我说的那些气话你别放心上。” “猜到了,”宋珥舒低头重新在地图上捣鼓,“我也有错,没用对方法。” 她乜了眼安清儿松懈的神情。 “不过,应慎微是怎么回事?” 安清儿表情变了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道响亮清甜的声音忽然炸开:“安清儿!” 她们俩人立刻顺着声音看过去,温恬恬在不远处的田埂上瞪着她们,一边靠近一边警惕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还要把信的内容再到我妈面前念一遍?你烦不烦啊?” 宋珥舒立刻抓住安清儿的手腕,低声说:“不要起冲突,这件事是我们有错在先。” 这句话成功制止安清儿即将脱口而出的标准恶毒女配的刻薄嘲讽,她看了眼宋珥舒,没吭声。 温恬恬走近叉腰继续瞪着安清儿,这才注意到宋珥舒,有些吃惊,她看着宋珥舒,说:“你是……宋珥舒?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是来找你道歉的。”宋珥舒说。 安清儿猛地偏头瞪她:“我不……” 宋珥舒立刻捂住她的嘴巴,对温恬恬摆出标准的礼仪微笑:“上次的事情是我们做得不对,特地找过来给你说声对不起。” 温恬恬翻了个白眼:“看起来某人还挺不服气,不会是你们来找我麻烦迷路了才这么说的吧?” 安清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宋珥舒有些心累。 三人沉默对峙时,是温恬恬先放弃,她抓了抓头发:“算了,我带你们出去,以后别找我麻烦了,还有,这个道歉我不接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宋珥舒死死捂住安清儿的嘴,跟在温恬恬身后,小声说:“她性格挺好,还善良大度,你在这较劲不道歉到底是为什么?” 安清儿扒开她的手,闻言有些抗拒地扭过头不吱声。 “知恩图报,这个你总该明白吧?一码归一码,”宋珥舒看她,“现在立刻、马上让那群小混混离开。”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为了刚刚凶你道歉。”安清儿不情不愿地摸出手机发微信,对面一直没回,她便拨了个微信通话,霎时间,静谧的小巷传来两重微信通话的响铃。 一伙瘦成竹竿还能把s码穿成紧身衣效果的人从拐角走出,为首的红头发手里拿着正在响铃的手机,扫了她们仨一眼,忽地大笑起来:“这不巧了吗?” “金主、任务对象……”红头发夹着烟的手滑过她们,最终停留在宋珥舒身上,意味深长道,“小应应的小拐。”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 拐=女朋友,带点轻浮的意味。 感谢支持!抓这章底下评论的小天使送红包,真的很谢谢留言收藏评论和营养液(鞠躬) 第10章 勒索 ◎不知道她哪根神经又搭错了。◎ 不说这群五颜六色的带线气球突然出现有些吓人,他们口中的称呼与细细的嘲弄也让人眉头皱起。 温恬恬愣了愣,立刻转头瞪着安清儿,眼中不可置信与怒火几欲凝成实质,她短促地吐了个字:“你!” 宋珥舒正巧站在二人之间,她搂住安清儿短暂隔开两人的怨怼。 实在巧过头,宋珥舒心里叹息,她出来得急,没有和司机说一声,那群和司机一齐来的保镖便也不在身边。 她盯着红气球:“你们想做什么?” 那只搂上安清儿腰的手则悄悄握着手机,在她外套口袋里连按摁键给宋女士的助理发了求救信息。 “附中的学生啊,”红气球咬着烟含糊说,“难怪出手这么大方,正好现在大家都在一起,大小姐,毕竟是长期活,我们天天要和石墩子一样蹲守,都没时间工作,这些费用也帮忙补齐一下呗?” 安清儿脸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价格当时不是已经说好了?你们出尔反尔?” “什么耳朵不耳朵的,我们没读过书可不知道什么意思,”红气球一副无赖样,“反正我们的意思就放到这里,这片我们可熟了,哪里好走、哪里监控好使……一清二楚,不信你问问恬恬?是不是,小恬恬?” “哎哟叫那么肉麻,小恬恬那也是你这种人能叫的吗?” “人家妈妈都说过那可是附中大学霸,那是我们这种人能高攀的?” 温恬恬脸涨红,抿唇不说话,气球们便又发出嘶嘶漏气般的笑声。 “交钱还要给你们留个照片?”宋珥舒一扬下巴,红气球身后的绿气球正大光明拿手机拍了她们,“你们道上还有这种规矩?” “那没有,什么道上不道上,大小姐们太看得起我们了,”红气球抬脚点了点绿气球,“好久没和小应应见面,和他说一声我们见到他拐,问问他要不要出来聚一聚,顺便了解一下欠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上,找他那个后妈催了那么久也没听见个响,他们难,我们难道不难?莫哥难道不难?欠债都是大爷,牛喊三遍都会转弯,他们还要天天催。” “操他****的应慎微,”黄气球可能醉烟,含着烟莫名其妙情绪高涨骂了一声,“我真的操了,要不是他,我们哪用到这个地步?” “去操呗,”绿气球笑嘻嘻抬头,“他一会儿就过来了,你试试,小心人家把你搞进去定个大罪,几年都出不来,你看他亲弟都能被他搞成这样,你算个球?” 宋珥舒听着气球们开脏话大会,心里盘算助理反应过来与司机保镖联系后,从学校赶过来大概需要半小时。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不算事,但这些气球紧盯她的目光摆明不会那么轻易放她先离开。 “彦择不是因为违禁品被抓的吗?”安清儿有些吃惊。 “你猜是谁把他吊去酒店举报的?……你们认识应彦择?”黄气球眯眼,“我操,我说你们两个怎么长得这么眼熟,你们好像是应彦择说的……姐姐?” 他愉悦地笑了几声:“操,两位姐姐这么有钱啊,托人做这种脏活才给这么点钱也说不过去吧?我操**,应慎微这吊毛也是,傍上富婆了也不想着先把钱还了。” “小姐姐,考虑得怎么样?”红气球随手把烟蒂丢了,豆豆鞋一碾。 “你要多少?”宋珥舒安抚地拍拍安清儿的腰。 “爽快,”红气球扬眉,左手比了个数字,右手一闭一张比了一串零,“这个数字对你们两个不算什么吧?” 安清儿不可置信道:“你们狮子大开口,我怎么可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 “你可是请了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镇场子,还要求三天,我们很用心的,你这样也太伤我们弟兄的心了吧?”红气球夸张地哀叹,“这个钱还比不上你腰上那个包包的价格。” “我们的零花钱都有限额,一次性确实拿不出这么多,不然家里那关也过不了,”宋珥舒笑笑,“大人肯定要找助理查清楚钱去哪了,不如商量一下,打个折扣,大家各退一步,你们顺利拿到钱,我们也顺利把这件事解决,早点回家,省得家里司机要找来。” 红气球两条眉毛扬得恨不能自己飞走:“哟,听听,听听,这才是大小姐气派,没见过市面吧你们这群渣渣!行,那现在你们能给多少?” 宋珥舒说出一个数,红气球一脸不满,啐了声:“这么少?” “都还在上学,花多少钱都是家里管着。”宋珥舒说。 眼见红气球犹豫片刻应下,她稍稍松口气,正要拿手机转钱时看看助理那边的回信,并打算截图作证据时,安清儿此刻突然发瘟撇嘴说了声:“有就不错了,一群说话不算话的人还挑挑拣拣。” 宋珥舒立刻有些震惊地扭头看向安清儿,不知道她哪根神经又搭错了,那边温恬恬也是一脸震惊,脸上写满“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只有安清儿还摆着那副刻薄的尊容,非常从容。 第14章 红气球收了笑,盯着安清儿,后面玩手机、吸烟的气球也都放下手中的事站直身。 尴尬气氛渐趋凝固,细微的脚步声听得分外清晰。 终于脚步声越来越明晰,应慎微从一条窄小的小道里走了出来,成功转移众人的注意。 大概是赶得急,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前起伏略大,脸色是宋珥舒从未见过的阴沉,略多的眼白终于显出他彻底的凶相。 他先面无表情扫了眼她们仨,宋珥舒紧了紧搂在安清儿腰侧的手,明显感到安清儿和温恬恬瑟缩了一下,应慎微目光顿了顿,宋珥舒感觉他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时间更久,似乎在确认什么。 然后转身背对她们说:“钱的事情我已经和莫哥说过这个月会还,你们额外要的中我一个子儿也不会出。” “我******应慎微,挺叼是吧?”黄气球立刻站出来。 宋珥舒估计他真的很讨厌应慎微,每次提到这个名字就情绪丰富得不像话。 “他**,你之前打伤我一只手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你真以为搬出莫哥我就不敢动你吗?” “我没这么以为,”应慎微语气很平,“搬不搬你也动不过我。” 嚣张。 宋珥舒看着应慎微头发丝都写着张狂的身影,她有些新奇打量对面已经变了脸色的气球,品味应慎微身上全新的与打工时的沉默认真、相处时的讨好温情截然不同的气质,并后知后觉叹惋。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如此巨大。 如果说安清儿突如其来的弱智行为可以归结于剧情需要的降智,那应慎微…… 宋珥舒花了些时间勉强记起,原文里似乎有个片段,宋女士为考验温谨宁带他到应慎微打工的店里吃下午茶,指着做咖啡小哥以向温谨宁认清宋家与他的距离。 那位咖啡小哥大概率是应慎微。 连名字都不配出现的背景板工具人。 之前还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听闻他们也曾有一起相处的时光,记忆里偶尔涌现的背影与情绪也可以证明,可见是过了宋女士那关。 如今虽然相处时偶尔能看见对方身上青涩的纯真,但那些许烟灰般的真,在此刻城中村小巷一句张狂*的对峙中烟消云散。 翘课、抽烟、打架,每一个词是“不三不四”的具象表现,是宋女士要打造的圈子里的大忌。 可惜这张脸了。宋珥舒无不遗憾地想。 “傍上富婆的人就是不一样,”红气球冷笑,“怎么不多陪人睡几把把钱还上?你他*还挺装,自己找到好出路怎么不叫你妈一起去,顺便傍一下人爹,张开腿就能早几年还上……” 红气球没能说完这句话就嗞地漏气了。 应慎微以出人意料的速度与力度直接把人干趴下。 宋珥舒微微睁大眼,下意识把安清儿眼睛捂上搂怀里,温恬恬也有些吓得往她身后缩了缩。 那边红气球躺在地上,鼻间鲜血恣意流淌。 应慎微收回手,那一拳似乎打得有些重,他握紧的拳在发颤,他偏头避开宋珥舒的视线,看着温恬恬:“温恬恬,你们先走。” 非常酷的一句话。 宋珥舒看着应慎微扭头又给了想过来抓她们的黄气球一拳,觉得港片剧情也不过如此。 如果应慎微生活在那个年代,可以考虑去香港发展,或许还真能在荧幕上看见他的脸。 “走。”温恬恬推了她一把,宋珥舒揽着安清儿跟上温恬恬,身后打斗的声音渐远。 她不时低头看手机,确认助理已经立刻让人锁定她的手机定位派司机保镖赶来,她评估着应慎微一对多赢面不大,于是立刻发了个固定的定位让助理分些保镖过来帮忙。 确定安全后,宋珥舒终于忍不住捶了下安清儿的背:“你发什么疯?!” 安清儿喘着气,无辜道:“我、我不知道……” 宋珥舒盯着她的眼睛,判断出她没有说谎,无可奈何发现自己的犹疑的猜测成真。 这极可能是为了强行归正剧情里小混混骚扰温恬恬的剧情,只是温恬恬的角色位扩展成她们三个,而沈墨尘的位置被应慎微顶替…… “你真是神经病,”温恬恬眼见快到大路,松懈不少,不爽地瞪着安清儿,语气很恼火,“这种下作的招数也使得出!刚刚还不带脑子发大小姐脾气,要不是应慎微在,我们都完蛋!你怎么、怎么……” 早期小草般的女主虽然生活在淤泥的环境,品性还是被家人保护得很好,这时气得脸涨红,也只咬牙说了句:“这么恶毒呢?” “什么恶毒?”车水马龙的大街道拐角的白衬衫少年忽然停下脚步,他偏头看来,脖子间挂着台相机,白净的脸上带点困惑,漆黑眼眸在气喘吁吁的三人面上蜻蜓点水般扫过。 安清儿脸色瞬间煞白,她瞳孔放大失神地看着沈墨尘,身子略微发抖。 还是来了。 宋珥舒叹口气,有些头疼看着这一幕。 温恬恬被吓到,退了几步,看清来人是沈墨尘,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抓紧校服的衣角。 沉默间发现身旁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沈墨尘困惑的眼睛也看向她,温恬恬不安地搓搓指间,余光里注意到安清儿的神情不对劲,迟疑片刻,小声说:“我们刚刚讨论电视剧呢。” 宋珥舒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今日也无份。 - 第11章 再会 ◎你就没变过。◎ 不愧是古早女主,虽然作为软萌教主性格有反差,善良却几乎是刻在骨子里了。 宋珥舒对温恬恬并没有多了解,单看小说觉得她有些跳脱,咋咋呼呼,和宋珥舒沈墨尘他们的圈子格格不入,江绮都没有她脸上和言行里的那份天真。 后期小宋沈墨尘这几个发小团四分五裂,还是靠她才勉强集结,甚至能原谅安清儿在小说里堪称霸凌的行为,可惜安清儿依旧歹毒地认定她惺惺作态而没有来。 “我们在想,”宋珥舒指间别过安清儿鬓边碎发,“昨天清清和电视剧里的恶毒……” 剩下一个词如何也说不出口,宋珥舒明白这是作者和世界的限制,她想了一下:“和电视剧里那些恶毒的角色没有区别。” “我……”安清儿看起来想反驳,表情有些受伤,显然没有想到宋珥舒会在沈墨尘面前提起这件事,但与宋珥舒平静的眼神对上,她又说不出什么了。 温恬恬眨眨眼,小声说:“确实。” “所以你们在这里是……”沈墨尘拧眉。 “不打不相识。”宋珥舒看着温恬恬,对她勾起一个礼貌歉意的微笑。 温恬恬“啊”了声,憋出一句:“对。” 接着她忧心忡忡说:“我们是不是得报个警,应慎微一个人,还有那么多人,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已经报过警,也让家里的保镖快点赶过去看。”宋珥舒点亮手机,发现温谨宁那边五分钟前发来一条语音,根据之前记忆内容,语音只会是他女儿发来的。 她暂时略过点开助理的消息。 [cc:司机已经在银行边等着,保镖配合警方赶了过去。] [cc:保镖那边反馈闹事的人已经抓住,但是应同学不在现场。] [cc:宋总知道情况准备推掉晚上的行程回去。] 应慎微不在吗? 宋珥舒收起手机,沈墨尘也已经和温恬恬了解了她们被小混混堵的事情,当然,是简略版本。 沈墨尘问她:“你的保镖不在身边?” “出校门太急忘了和司机说一声,”宋珥舒叹气,“我妈已经知道了。” 沈墨尘默然,赠予她“你好自为之”的眼神,安清儿却是眼一红,抓着宋珥舒的袖子,抖着嗓音说:“对不起。” 宋珥舒轻声说:“更需要这句话的人不是我。” 安清儿又不动了,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简直像被操控一样,事情卡在这里不上不下,温恬恬尴尬站在旁边,从头到尾写满“我是不是该礼貌告别我真的该走了”。 今天这件事的解决不算满意,虽然确实制止小混混到温恬恬门店里搞破坏,但这不是关键,重点在男女主关系是否更进一步、恶毒女配失去亲友团的伏笔,现在四个人立在原地面面相觑,哦,安清儿还垂着头。 三个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女主脸上满是尴尬,男主没什么表情,而女主的无脑战友、未来闺蜜女配此刻神情高深莫测,思索这个剧情算是被她破坏掉了吧。 宋珥舒看了眼时间,18:21,主动出声:“现在时间不早,你,继续扫街,你,一会儿坐我家车一起回去,温同学,那你先回家?实在不好意思,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 “不不不,”温恬恬被宋珥舒点名,下意识想立正称好,听到后面立刻摆手,“这本来就和你没什么关系。” 宋珥舒笑笑,不动声色道:“别推脱了,刚刚我们才一起说好,好了,现在大家就各忙各的吧。” 第15章 带安清儿来到车上,宋珥舒还没来得及钻进去,安清儿忽然叫了一声,瞪大眼看她:“我的手机。” “哦,差点忘了,你的奶茶也还没拿,”宋珥舒静心感受了一下,时间没有任何变化,大概男女主的剧情还是在发展,“我去帮你拿吧,省得到时候你遇上温恬恬他们又脑抽。” 安清儿脸都要皱一起,困惑地看她,低声说:“我可能是昨天实在被气疯了,这两天做事不过脑,把你一起牵连进来,对不起。” 这会儿看起来正常不少,宋珥舒让司机等一等,她一边调地图一边说:“我说过该被道歉的人不是我。” “我……”安清儿咬咬唇,脸上仍旧困惑,艰难说,“但是要在墨尘面前道歉,岂不是认定昨天全是我的错,找小混混确实是我发神经,这个我肯定道歉,可是昨天绝对不全是我的错,就算有错也该把杨超一起罚,我才不担主要责任。” “你们演《罗生门》呢?”宋珥舒掀了掀眼皮,“改天请温恬恬那餐你出钱,把这件事好好盘一盘,尽早翻篇,喜欢就各凭本事,互相打压有什么意思?” 安清儿郁闷地瘪嘴,想起什么,犹豫拉住她,小声说:“等等,应慎微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扯上关系的?那群人怎么会把你认为是应慎微的……这件事你必须说清楚,要不然江绮知道了非得大闹一场。” “有机会再说,你脑子里想的全是错的,给我删了,”宋珥舒摁下“到这里去”,语音很快响起,“我很快回来。” 安清儿不愧会找吃的,奶茶店几乎在温恬恬家门店和大路的中点,她无视店员客人好奇的目光来拿了手机和奶茶就走。 “嗷嗷呜——嗷嗷——” 宋珥舒四下看了看,迟疑片刻,循声拐过转角重新看见一大片被开垦过的田地,叫声就是从水泥地距离泥地的间隔里传来,她走近一看,只听蓄水的小坑里传出阵阵狗叫,却不见狗的踪迹,再细听狗似乎就在水坑里面的孔洞。 她捏紧手机一时也不知怎么办,这附近又没有人,正要打字让保镖来一趟,余光里一道身影跳了下去,那人拿着一个铁碗舀尽水坑里的水,一只圆嘟嘟的狗屁股翘了出来,伸去拽小狗的手指节还泛着红,浑身湿漉漉又脏兮兮的小狼狗终于重见光日。 宋珥舒松了口气。 应慎微把狗放在田埂上,小狗很快跳上水泥地,紧接着不停甩动身上的水滴,宋珥舒吓了一跳。 一会儿回去要直面宋女士,如果身上有点污泥,不知道宋女士会联想到什么地步,恐怕会把“保镖入校园”的事情再次提一番。 应慎微很快过来抱起小狼狗往旁边移了下,他穿着深色的衣服,身上的灰尘、墙粉与泥点依旧难掩,看着十分狼狈,尤其左臂上有道很重的淤青,被泥水盖得更惨不忍睹。 “你……”宋珥舒视线从淤青上移开,打量应慎微的脸,这上面倒没什么伤,五官和肤色都没变化,长睫垂下配着满身狼藉居然有些可怜,那只满嘴脏话的气球恐怕藏着私心,“伤哪了?” 应慎微看起来对狗挺上心,一直埋首来回检查小狗。 他瞥了眼自己的胳膊:“逃跑的时候没注意被人打到了手,除此之外没有了。” 宋珥舒僵直的肩膀松懈,她也忍不住顺着应慎微的动作看向哼唧想跑的小狼狗:“你还知道跑呢?看你那时候的架势还以为你张耀扬上身,要把那群气球全戳破才罢休。” “气球?”应慎微愣了下,快速看她一眼。 宋珥舒比划:“身子瘦瘦小小,还喜欢做蓬松大气的彩色头发,不是气球是什么。” “……你的比喻挺形象。” “我的比喻一向很好,”宋珥舒笑了笑,她低头看时间觉得自己得回去了,“今天的事真的很谢谢,如果不是你,我们一时也没办法很快脱身,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医药费……安清儿出。” 应慎微摇头,一把抓起小狗:“不用,我的身体我清楚,本来也没怎么动手。” “那……行吧。” “这件事……”应慎微皱眉,“我也有责任。” 宋珥舒想起气球团伙的话,好奇问:“你还挺有名?” 应慎微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打消了漫上的好奇,宋珥舒非常知礼数地摆手:“没关系。” 说完她顿住,嘶,那伙人不会在警局里乱说吧?到时候传到宋女士耳中…… 今晚恐怕要晚,宋珥舒甚至开始祈祷沈墨尘最好早点吃完饭、拍完片回去,这段经历可以直接翻篇。 应慎微看着宋珥舒,眉头没有松,继续说:“我会想办法处理好这件事。” “嗯,”宋珥舒回神,没忍住补充,“尽量不要动手。” 应慎微嘴角弯了弯,点点头。 “早点把这狗送回去,记得和店老板夸张渲染一下,天天往沟里跑,这次遭殃了吧,”宋珥舒刚刚就认出这是暑假的那只小狼狗,“就算它再委屈也逃不了一顿骂了。” 应慎微:“好。” 宋珥舒抬起手挥了挥:“我回……” 她迅速转头,果然看见沈墨尘抱着相机站在不远处,见被发现了,他十分淡定地举手打招呼。 她有些无语:“你怎么在这里?” “扫街。”沈墨尘言简意赅。 宋珥舒:“你不是去吃饭了?” “还不饿,”沈墨尘低头把弄相机,满意地点头,“挺好看的,要看看吗?” 宋珥舒又看了眼时间,表示拒绝,准备继续刚刚的道别,忽然她吃惊地又看向沈墨尘:“你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你一直自己捧着相机到处跑?” “不然?”沈墨尘扬眉。 “我以为……”宋珥舒顿住,依旧是吃惊的,这副表情少见,沈墨尘很快又给她拍了一张,“温恬恬后面不是和你一个方向离开了吗?” “嗯,”沈墨尘说,“但她似乎挺不自在,所以我们很快分开了。” “什么时候分开的?”宋珥舒追问。 沈墨尘想了想:“几分钟前吧。” 宋珥舒极度意外而震惊,几分钟前?不正是她从奶茶店出来的那段时间,时间线居然没有变化吗? 以前似乎又有类似的事情,但因为没有直面沈墨尘或者温恬恬,宋珥舒一直以为是主角那边的剧情发展,让她这样有意识的配角得以有相对自由的时间支配,看起来也并不全是。 说起来,有这种感觉似乎是…… 宋珥舒眯眼,不动声色瞥了眼应慎微。 有外人在,应慎微冷着脸的样子还挺唬人,也没有想和故人、同学打招呼的意思,反倒是高冷学神沈墨尘主动问候:“好久不见。” 应慎微颔首:“也没有,我单方面还是能常常在主席台看见你。” “嗯,是我好久没有私底下和你接触了。”沈墨尘看他一眼,补充道。 应慎微:“以前私下也没怎么接触过。” “……” 第一次见到沈墨尘那么无言的表情,宋珥舒忍不住也有些幸灾乐祸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见沈墨尘冷漠的目光转来,她举举手机肯定地说:“互删。” 沈墨尘眉头动了动,对着应慎微说:“你就没变过。” 应慎微耸肩:“我就不理解为什么考进一班、考上附中就能证明我改头换面了。” 沈墨尘不语,重新端起他的相机:“酥酥,我这边差不多了,一会儿蹭一下你家的车。” “哦。”宋珥舒听他们打哑谜有些迷茫,可惜非常巧合,她正是那段时间的记忆最模糊。 应慎微的表情瞬间变了,没说话。 宋珥舒终于有时间继续完成她刚刚的告别,应慎微敛起刺扎般的外衣,非常乖顺地和她道别,还牵起小狼狗的手和她挥了挥。 看着那狗宋珥舒就情不自禁想到它委屈巴巴的表情,她看了看应慎微的脸,和沈墨尘离开之前忽然冲他做了个抓捏的手势,虚空捏着什么往嘴唇上一挂,见应慎微怔愣后,眉目都舒展开,她自己也笑着再挥手走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再会。 宋珥舒:(看看小狗,再看看小狗) 应慎微:(看看小狗) 沈墨尘:小汁。 - 假期结束了(背手)祝大家新的一天也顺顺利利,在这章的评论区挑几个小天使送出惊喜红包:d 第12章 赴约 ◎小龙变成小狗了。◎ 重新走回拐角的大道,宋珥舒才迈出一步,刹那间,熟悉的空间变化袭来。 热闹的街边巷尾抽象异化变作她整洁宽敞的房间,而她站在换衣间的镜子前,看样子是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 跟着男主角都不能抵抗时间跳转吗? 宋珥舒皱眉。 真是连一点自己的时间都不能拥有。 她啧了一声,不去想记忆中近乎虚幻的被填充的生活。 第16章 至少现在可以肯定这个时间跳转在应慎微身边是失效的,而且失效范围可以覆盖在她身上。 不清楚是不是独属背景板路人的能力,但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拥有正常人的时间流逝意味着宋珥舒更有掌控自己言行的可能。 现在是什么剧情?宋珥舒正要拿手机看时间,桌上的手机发出嗡的一声,新消息提醒弹出,她打开一看居然是温谨宁发来的,是一条语音。 “宋宋姐姐我出门啦!” 点开后小女孩欢快的声音瞬间溢满整个房间。 宋珥舒先看了时间。 过去了一天。 她仔细回忆了下,这个时间段对应的是女主和男二的剧情,剧情里温恬恬受小混混影响提早去学校待着,阴差阳错撞破徐望月宅属性带来的秘密而产生羁绊。 这段剧情除了给徐望月带来了惊吓并没有别的影响,宋珥舒稍作思考,决定略过去,开始翻看和温瑾宁的聊天记录。 寥寥内容显示温谨宁和她已经定好吃饭的时间和地点。 这时缺失的记忆姗姗来迟。 原来那天回程路上,沈墨尘确认几人没有在混混堵路和混战中受伤后,两年后,第一次提了嘴应慎微。 沈墨尘问:“你和应慎微什么时候走这么近?” 安清儿顾不得涩然与难堪,有些担心地附和:“你和他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我们接触不多,”宋珥舒诚实回答,“至于那些有的没的,是被人误会了。” “误会?”安清儿狐疑地看她,“怎么会误会到这个方向上?” 宋珥舒:“所以说误会有点深,不过他说会解决。” 安清儿沉默片刻,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酥酥,少和他接触,他害你住院遭罪,应家情况又复杂,你也听到了那些人说还债什么的……总之远离他不会有错,我们不是一路人,而且江绮知道了肯定得闹,她本来就讨厌应家,你这样会让她又没面子又难过。” 沈墨尘没说话,态度却是与安清儿统一战线。 时隔两年,话语依旧,何况是发小们殷殷劝慰,宋珥舒自然重视,便点头称好,回到家之后宋女士也把这件事拿出来生了一场气。 私人医生检查结束走后,宋女士难得抛了笑面虎的面具,沉着脸问她:“为什么不等司机和保镖?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以前的情况?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担心你的身体?” 宋珥舒乖巧坐直,听训的态度非常端正,可惜依旧没有让宋女士盛怒的眼神与抿紧的嘴角有丝毫松软。 “上次是要对江绮投其所好,这次是什么?投谁的所好?安家那小姑娘?还是……”宋女士嗓音绷紧,“应慎微?!” 话到此,宋女士脸愈发阴沉,语气急促:“你知不知道自己上次是因为什么住院的?我有没有给你提过醒?你那群朋友有没有和你说过?离应慎微远一点、远一点!有没有说过?” 宋珥舒:“有。” “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暗度陈仓?玩点刺激?叛逆期到了?你、你就这么和应慎微谈起恋爱来了?!”宋女士拍桌,“为了爱情连命都不要了?!怎么?以为自己是祝英台还是朱丽叶?那他呢?他应慎微算什么梁山伯、罗密欧?!自己还在苦哈哈打工替他爹还钱!他能给你什么未来?!” “你小小年纪不要以为爱情就是一切,男人变心很快!你难道还没从我身上学到教训吗?我教育了你这么多年,给了你这么多安全感,你缺什么是非要爱情弥补的?!” 宋女士情绪激烈地说了一大串,最后结语道:“哪怕谈恋爱,你和沈家那小子谈我都不会说什么,应慎微,不可以!” 期间宋珥舒一直没有吭声。 宋女士情绪激动亟待发泄,此时和她争论完全无法解决问题,只会陷入无意义的宣泄中。 因此直到宋女士冷静不少后,宋珥舒才将所有事件解释了一遍,包括安清儿和温恬恬的冲突,只是隐去小说世界之流的内容。 宋女士听完沉默片刻,揉了揉眉间,表情轻松些许,先为自己没能控制好情绪道歉,之后她意味深长地说:“宝贝,你是宋氏集团的继承人,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事实,想想妈妈的反面例子,想想你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永远不要忘了自己的责任。” 之后宋女士就疲惫地让她回房休息,表示那群混混她来解决好。 ……这些记忆来得真是巧。 宋珥舒看着自己点开的聊天界面,应慎微风格各异的头像明晃晃在眼前亮着。 她简直要怀疑这是那只兔子在暗中操作。 应慎微像一剂猛药,也可能是破局的关键,而亲友的言语让宋珥舒不能不管不顾。 最终是对时间的恪守推着宋珥舒不再多想出门。 宋珥舒把地址给司机,坐在后座低头在手机上敲击。 [):我也出发了。] [王堇:10s语音] [王堇:16s语音] 小说里百般描述可可的乖巧懂事,作为女配感情的助攻她是如何讨喜并且深受小宋同学喜欢。 但她们的相遇就已经让宋珥舒单方面不愉快,何况这实在是个活泼过头的孩子,她招架不住。 宋珥舒指尖一动,点了转文字,还没来得及看清,手机上方弹出应慎微的信息。 [应慎微:好,地址。] 宋珥舒立刻转了过去,并附送一个握手的表情。 她需要一段可以控制的时间梳理全文来找突破口,何况温瑾宁的邀约里也包括应慎微,而应慎微…… 宋珥舒想了想。 虽然看起来不好说话,意外是个善良又好说话的人,但愿愧疚不会一直折磨他。 宋女士和发小们的话自然需要重视,宋珥舒却并不打算因此止步不前。 她不满于无脑女配的定位,不喜欢未来的自我贬低只为与温瑾宁相配,何况他不是自己的菜,与他在一起的未来宋珥舒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她不想也不需要委屈自己。 并且对于发小团未来的走向,即便她不是过分留恋过往的人,却不能接受亲友分崩离析是因为所谓“恶毒女配”的buff和因爱雌竞,一想到安清儿要被强行降智与控制和温恬恬闹翻天,宋珥舒简直怒从心头起。 女配、女配。 宋珥舒转了转手机,心中一哂。 “小姐,到了。” 不知道应慎微是不是附近打工,宋珥舒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他穿身灰t浅运动裤站在地标建筑旁,齐肩的头发披着,戴着顶渔夫帽,正低头摆弄手机。 [):抬头看看?] 宋珥舒看见应慎微猛地扭头转动视线,眼里有茫然。 她忍笑冲他挥手。 “走吧,”宋珥舒过去,步伐也没停,“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应慎微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高大正装男人,没说什么,只跟在宋珥舒身旁。 “没打扰你工作吧?”宋珥舒问。 应慎微说:“这种时候才想起问?” 宋珥舒笑起来:“表面功夫还是要走一下,毕竟在某些人嘴里我是个对他态度恶劣的人。” 应慎微:“现在你也就记仇记这么清楚了。” “你倒是忘东西忘得快,”宋珥舒偏头,“现在开玩笑也开得挺自在。” 应慎微抿了下唇,不再说话。 二人一路无言,眼看快到温瑾宁订的餐厅,宋珥舒低头在手机上打字飞快。 [):别忘了扮演的身份。] 应慎微看了眼手机,对她颔首。 保镖在外等着,两人一进餐厅被服务员引着去温谨宁订的包厢里。 可可穿着一身可爱的蓬蓬裙,看见宋珥舒眼睛一亮,正要跑去抱她,视线触及到应慎微脸上,她慢下脚步,小心翼翼看着宋珥舒叫了声姐姐,然后犹豫着又喊了声哥哥。 “来了,”温谨宁看着他们温和地笑了笑,“既然你们都没什么忌口,我就点了些门店招牌菜。” “嗯,叔叔你看着来就好,”宋珥舒摸了摸可可头上的毛绒发箍,“你妈妈呢?” 可可瘪嘴:“妈妈工作忙。” “她妈妈临时有事来不了,”温谨宁歉意道,“她让我传达她的谢意给你们。” 宋珥舒对此情况自动归结为剧情需要。 这段剧情原文有一大段着墨,“认清”发小的真实面目后,又得知温恬恬与温谨宁的关系,小宋同学致力与温恬恬打好关系,在死缠烂打得来与温谨宁的吃饭机会中努力用温恬恬拉近二者关系,温瑾宁的前妻还没到出场时候。 但这段看似在写女配感情线进展,实则借女配之口侧面反映温恬恬爱之深,以及点出男主已经对女主留心,并着重彰显男主的苏感。 如今前文虽有所不同,饭局还是组起来了,只是角色多了个应慎微。 温谨宁言辞非常有礼,平心而论和他交流起来不会不舒服,他和可可时不时的互动简直能当场在cctv14开辟一档新的栏目。 第17章 宋珥舒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幕,尝试理解那只兔子的创作思路,按照小说的角色逻辑,小宋的家庭虽然优渥,但身在单亲家庭,她依旧十分缺爱。 母亲关爱有加,可工作繁忙不能时时顾到,况且母亲对女儿管控严厉,又因在公司发号施令惯了,母女间的交流更像上下级沟通和流程行事。 外公外婆虽说疼爱外孙女,但将公司交给女儿后常年旅居在外,不能时时见面。 小宋的内心始终有块空缺,温谨宁对待女儿的举止正好弥补,因此对他一见钟情。 缺失父爱少女的老套故事。宋珥舒略讽刺地想,她的价值要被投射到爱情上。 “姐姐和哥哥是公主和王子吗?”可可舔了舔唇角,好奇地问。 “公主和王子?”宋珥舒回神,没理解她的意思。 温谨宁重新给可可倒了小杯橙汁,闻言温柔和女儿说:“是的。” 他和宋珥舒解释:“她看童话,对情侣、爱人有自己的理解。” “哇!”可可开心地张开手,期待地看向应慎微,“哥哥,你是不是打败了恶龙,爬上高高的尖塔,亲醒了姐姐?然后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个理解还挺童趣,宋珥舒带点看戏的味道冲应慎微挑眉。 没想到应慎微在这方面从一而终地表里如一,他一边烫着宋珥舒的碗筷,一边坚定地否认:“不是。” 女孩露出幻灭的表情,撅起嘴看着他。 温谨宁正要帮忙找补,应慎微不急不慢又说:“是公主走下了高塔和恶龙做朋友,然后……” 他摆好碗筷,眼一垂看着可可好奇的目光,继续说:“公主穿上水晶鞋重新回到高塔。” 可可追问:“那她的朋友呢?” 应慎微说:“恶龙变成小狗了。” “啊——”可可大失所望地叹气,“哥哥你逗小孩玩呢?你说变成王子都比变小狗真实。” 宋珥舒和温谨宁都被可可逗笑了。 应慎微玩似的和她较真:“变小狗怎么就不真实?变成王子才更不真实吧?” “什么嘛!变成小狗多土啊,”可可犀利吐槽,“以前它可是龙呢!” “龙是蛇变的。” “真的?”可可疑惑地问,“那还是变成小狗吧,蛇好可怕,还是小狗可爱。” 顿了下,可可认真看着应慎微:“哥哥,以后不要当作家,你这样会被饿死的。” 宋珥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温谨宁也笑得差点拿不稳饮料。 “哥哥,”宋珥舒用手肘碰他,“以后不要当作家,会被饿死的。” 应慎微身子绷直,他睨她一眼:“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个职业,谢谢关心。”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赴约。 宋珥舒:让我来看看是什么个事儿。 应慎微:(混杂着不爽的复杂情绪) - 谢谢大家在11章下的热情留言,都不白来哈。 - 第13章 恩爱 ◎你们感情还挺好。◎ 餐点上齐,温瑾宁扶了扶眼镜:“主要按可可的口味点了些,需要的话可以继续加菜。” “不用了,”宋珥舒扫了一眼,和她的口味挺相似,对可可比了个拇指,“可可品味真好。” 可可吃饭时安静许多,闻言给宋珥舒一个大大的微笑,接着继续埋头干饭。 “怎么会想到高三把话说开在一起?”温瑾宁看应慎微给宋珥舒舀汤的动作随口问道,语气没有叔叔辈的说教,倒像在开玩笑,“不怕吵吵闹闹影响成绩吗?” 温瑾宁处理自己的感情优柔寡断,倒有基本的道德底线,小说里有个剧情是恶毒女配找女主家人哭诉造谣女主当第三者插足他人感情,温瑾宁少有地严厉批评了妹妹一顿。 宋珥舒笑着说:“谁说我们是高三在一起的?” “是吗?”温瑾宁有些吃惊,不好意思笑笑,“看你们的状态,我还以为才在一起不久。” “没有,”宋珥舒说,“最近和他吵架。” 温瑾宁摸摸可可抬起的头,说:“感情有时候是会有点争吵……” “他居然嫌弃我送他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丢人!”温瑾宁不喜浮夸和排场,宋珥舒就故意夸张地说,大手一挥,“我的爱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温瑾宁表情僵了下:“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是不是有点夸张……” “可毕竟是我一份心意,我就是这样的人,既然喜欢他,就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宋珥舒长叹,“我还特地开了家里最炫酷的一辆跑车,当着他兄弟们的面送,就是为了体现我浓烈的爱。” 温瑾宁:“……” 可可倒两眼放光,被宋珥舒话里的内容深深吸引,温瑾宁甚至能读出向往,不免有些头疼。 宋珥舒不放过他,有些委屈地问:“叔叔你说说,我难道做错什么了吗?要被他甩脸色?” 温瑾宁深吸一口气,慎重地说:“我觉得吧,表达爱意当然没有问题,就是这个方式,是不是可以委婉一点,毕 竟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何况一般都是男生送女生花,你这样的举动可能会让他在兄弟面前没有面子。” 眼见宋珥舒笑容渐渐消失,他急忙补充:“当然,他直接给你甩脸色的行为当然不好,你是……小应是吧?下次记住,情侣在外要多顾及对方。” 应慎微试擦着桌子*上溢出的汤水,脸上震惊的神情没来得及收回去,又被温瑾宁误会。 温瑾宁劝道:“只靠一时的激情感情是走不远的,如果你们相互喜欢,就多多迁就对方,女生在外多给男生面子,男生在家里多体贴女生,相互弥补才能扶持向前。” 餐桌下宋珥舒的膝盖碰了碰应慎微的,示意他接下去。 应慎微表情僵硬,似乎仍旧有些不可置信,只含糊“嗯”了声。 宋珥舒有理由怀疑他根本没听进温谨宁说过什么,不由重新端起杯子掩去脸上险些藏不住的笑。 男主角虽然表现不尽人意,宋珥舒拿着剧本依旧游刃有余,继续往下演,娇蛮地轻哼一声:“算了,我们在一起也三年多了,他之前给我道过歉,是我有些气不过和他吵着玩。” 说着非常自然地把水杯递给应慎微。 这个时候男主角总算反应过来,面上没什么表情接过水杯给她续饮料,说话时却又不看她,专注盯着橙汁倾口而出,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发烫,语调僵硬:“是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 宋珥舒对温瑾宁表情一瞬间的空白很满意,又是一哼,接过杯子后又开始指挥应慎微替她夹菜。 “……你们感情还挺好,”温瑾宁艰难地重新笑起来,“现在小孩子这么早就谈恋爱了吗?” “叔叔,是你见识少,”宋珥舒摆摆手,“我们以前小学都有谈恋爱的呢,不过那会儿确实都是谈着玩,我们是非常认真的,不然也不会一起努力上附中,以后还考虑考同一所大学呢。” “是吗?” 宋珥舒准备胡乱应下,应慎微抢戏先“嗯”了一声,她下意识看向他,转入视线里是他恢复如初的神情,包厢里的灯光温柔,照得人柔情似水。 宋珥舒转回头,又低头抿了口饮料。 温瑾宁有些感慨:“还真令人羡慕。” 他开玩笑道:“希望到时有机会参加你们的婚礼。” 温瑾宁说得很真诚,宋珥舒眼里的笑愈发浓,回答:“当然。” “当然个鬼啊!” 伴随时间停滞和扭曲的是一道怒吼,宋珥舒有些遗憾看着那只兔子又蹦了出来。 它的毛发比上次还要炸,但远比上次稀疏,猩红的眼几乎要瞪出。 它指向宋珥舒的手似乎想要直接戳进她眼里,愤愤道:“你是不是真的叛逆期到了?!什么都要和我反着来是吗?!你在做什么!到底在做什么!自己拆自己的官配很快乐吗?” 宋珥舒真诚地点头:“快乐。” 兔子一噎,瞪她:“闭嘴!” 宋珥舒一副乖顺的模样,只是唇边的笑暴露了那份清浅的不屑。 “你真的以为我在和你闹着玩吗?”兔子深吸一口气,“我实话和你说,你知道自己失忆的根本原因吗?就是因为之前应家的剧情崩盘,直接牵连到了你,否则在温瑾宁的救助下,你的伤势根本不会那么重,甚至可以直接中考到附中和温恬恬她们一个班。” 宋珥舒皱眉:“你那本小说没有这个内容。” “因为我紧急修复了那部分内容,尽可能把故事圆回去了!否则你可能都会没命!”兔子怒气冲冲道,“宋珥舒,我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帮忙修补这个世界的故事线,如果再次崩塌,这个世界的所有角色都会走向死路,所以不要再试图跳脱原本的剧情线,这已经是对所有人最好的安排了。” “对所有人最好的安排?”宋珥舒歪了下头,慢条斯理咀嚼这句话,“如果这次你没有那么急地跳出来,可能我还不敢太冒进。” 第18章 “但你直接出来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不停渲染改变剧情的后果,反倒一点也不吓人了,让我猜猜,是不是你对剧情的把控早就不太行了?” 兔子怒气凝固。 “果然,”宋珥舒摇摇头,“我主动参与过三次剧情变更,结果是即便我改变剧情点的意义,所有事件依旧向前发展,并没有任何变动,那你出面警告我的时候,我就就起了疑心,你的能力并不强,你甚至没办法干预我的选择,最多是时间跳回,这次你却没有一开始就跳出来,而是几乎到温谨宁要认定我和应慎微关系很好这种关键时候才跳出来,是不是意味着……” “你的能力还在不断减弱?” 兔子没说话,宋珥舒也不在意,只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甚至一开始,刚见到温谨宁的时候我有很多限制,但从我直接缺席出场帮女主打脸的剧情开始,这些限制忽然之间就没有了……” “宋珥舒!”兔子猛地发出一声暴呵,眼睛红欲滴血,之前尚且可以称作是脾气暴躁,如今则多出神经质的滔天怒意,“你没有脸和我说这些东西!就显得你特别聪明是吧?!我能力减弱是为了谁!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了,如果你想安稳地保住所有人,那就顺从剧情安排过下去。” “怎么会想到高三把话说开在一起?不怕吵吵闹闹影响成绩吗?”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场景。 宋珥舒眨眨眼,轻快地笑起来:“不怕,我有钱,实在学不来我们俩就一起出国留学,回来后可以在我家公司上班。” 应慎微呛了下。 温谨宁失笑,语气里混杂着羡慕:“真好,未来都规划好了。” “对,”宋珥舒抿了口饮料,“我的规划。” 饭局结束,宋珥舒给应慎微转了笔钱,以他平常工作的一日薪水为标准,在此基础上又多付了不少,眼见应慎微盯着橙色的标签没有动作,宋珥舒贴心补充:“之前谈好的,多的那些当小费。” 应慎微点了接收。 宋珥舒看着多出的橙色方块,点开看见是“小费”的额度,也没说什么,只是收起手机说:“走吧。” 他们来到一家咖啡厅,保镖坐在隔壁,他们两人则面对面坐下,宋珥舒体贴询问完应慎微后,点好各自的咖啡就安静地从包里拿出平板,罗列《高冷学神的软萌教主》的剧情大纲,并着重标出小宋同学的剧情点。 诚如宋珥舒之前所想,这本小说很古早,杂糅的狗血剧情传统经典,误会的白月光物件、阴差阳错的吻、全校的孤立戏弄等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带球跑的剧情,沈墨尘在里面不像学神,反倒像一个沉默寡言、喜怒无常的皇帝,所有人都拥护他,包括女主在内。 小沈总过得真好。宋珥舒轻啧,手中的笔不停又梳理出小宋同学与温谨宁的剧情点,总而言之就是一场富家女配对离异男配你追我赶的纠葛往事。 比起主cp相对纯爱走向的剧情,这边就充斥各种鸡零狗碎与鸡毛蒜皮,愈发让宋珥舒认清自己与文中的小宋是两个不同的人,也令她对这一切关乎爱情的剧情更加抗拒。 她划掉已经过了的剧情,一点点看下去。 宋珥舒面无表情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满嘴苦味。 她对咖啡称不上喜欢,但因宋女士的缘故,加上确实提神,因此能够忍受,甚至和咖啡都要成为某种思考必备的习惯。 重新放下杯子,宋珥舒一愣,捻起杯垫旁一朵折纸花,棱角分明的玫瑰状,简约中透露出丝可爱。 纸张应该是咖啡厅里留言墙旁的红色便利贴,花瓣一角还留有同款非主流字体,宋珥舒拼拼凑凑才知道被折叠起缺胳膊少腿的话是“你笑起来像好天气”。 她抬头看着应慎微。 应慎微头低下正在写作业,渔夫帽下的头发下倾遮盖了耳朵,只露出耳尖,泛着玫瑰色。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恩爱。 宋珥舒:我的爱,你怕了吗? 应慎微:(脸红) - 还有点小尾巴,明天补齐,同时决定对前面应的相关剧情会有些许调整,并不影响后续剧情,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谢谢大家那么热情,决定给在这个章节留言的小天使发个惊喜红包,截止时间是10.13(包括13号),这个时间段留言的小天使都不白来哈~再次谢谢支持! - 抱歉抱歉,小尾巴才补完tvt感叹一下马上就要被公司优化掉了(点烟)重新找工作可能有更多时间慢慢写文了(?) 第14章 折纸 ◎魔术表演得很烂,但你折纸的技术弥补了这一点。◎ 宋珥舒捻着花在指间转动,放空地盯着应慎微的练习本。 她的视线很专注,眼神明亮,发呆也仿佛在脉脉传神。 应慎微握着笔在同一道题上来回划,题目的每个字都仿佛是重中之重,只是选项的括号里迟迟没有落笔最终选项,他臭着脸抬头瞪着宋珥舒:“看什么?” 宋珥舒另一只手撑着脸:“没什么,你继续写,我就是发个呆。” 应慎微低回头没多久,又抬起脸,有些无奈地问:“是想走了吗?” “没有,”宋珥舒心里对时间有数,但还是碰了碰平板确认了一遍,“你继续。” 应慎微没有继续,放下笔,默默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 宋珥舒眨眨眼,不解且礼貌地问:“你有事情要做吗?” 应慎微扯了下嘴角:“感受到了吗?” “什么?”宋珥舒依旧困惑。 应慎微:“监考老师一样的目光。” 宋珥舒:“……” 她低头一笑,不走心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就是习惯性看过去,你继续吧。” “写得差不多了。”应慎微收起书本。 宋珥舒眼尖看见练习题上大写生物二字,她转着手中的花:“你动手能力挺强。” 应慎微也不谦虚,嗯了声:“还可以。” 宋珥舒笑笑,挑了下眉毛:“还会别的吗?” “真挑衅的语气,”应慎微学她挑了挑眉,“你随便说一个东西我折给你看?” 说完他补充:“和植物有关的最好。” “还挺浪漫,”宋珥舒想了想,“四叶草?” 应慎微二话不说又去拿了一张便签,还特地挑了绿色的,在宋珥舒面前动作娴熟地折起来。 很神奇,明明在做着一件很有童真又极具耐心的趣事,应慎微身上散发的却不是宁静,反而有股奇异的劲。 是因为打扮吗?宋珥舒视线从他纤长好看的手缓慢在应慎微周身扫了一圈,确定与装扮无关,这就是一身普通的休闲装。 那大概是应慎微自身的气场,又在熟悉的领域游刃有余展现,非常自信,因此夺目。 很快一次次重复后,一个极其标准好看的四叶草折纸就在应慎微手中长出来了。 宋珥舒饶有兴趣伸出手接住他递过来的折纸,小心翻看,折纸的美感也在这些折叠标准而对称的痕迹之中,一切富有逻辑与秩序,宋珥舒看得心里十分舒畅。 “真强啊,”宋珥舒不吝称赞,“虽然魔术表演得很烂,但你折纸的技术弥补了这一点,下次安慰别人可以试试这招。” 应慎微啧了一声:“那个魔术不至于这个评价吧?我也有很用心在学,而且折纸的材料也不能随时随地拿出来。” 宋珥舒浅浅笑起来,好奇问:“你很喜欢植物?” 应慎微端起咖啡,点了下头。 “刚刚看见你在写生物,”宋珥舒小心把四叶草折纸夹进本子里,捻着玫瑰继续在指间转动,另一只手解锁手机,“我不负责任地猜猜,你应该也挺喜欢生物?” “是。”应慎微很爽快地承认。 宋珥舒看到江绮很快给她发来的学校最新高三成绩专栏里,应慎微的照片出现在生物单科冠军的称号上,有些惊讶地抬头:“你生物……挺强。” 应慎微又“嗯”了一声,宋珥舒仔细看了看,遗憾没能读出任何情绪。 出于真心实意的好奇,她在校排名理科班的榜单里找了一圈,到了百名开外才找到应慎微的名字,217名。 附中对外一向只展示成绩排名,具体分数成绩单在各班班主任手中,是学校人文关怀的一种。 217名在附中属于中游的成绩,她奇怪地问:“你偏科这么严重吗?” 应慎微皱起眉,露出一副牙疼的神情:“……嗯。” 他郁郁地补充:“语文简直要人命,作文全靠挤牙膏凑字数,英语也差不多。” 宋珥舒更是奇怪:“冒昧问一下,你上次考试英语多少分?” “……91。”应慎微垂头,闷闷地说。 宋珥舒欲言又止,挑练词语努力安慰:“……及格了也挺好。” 应慎微给她一个略带鄙夷的眼神,仿佛在指责不要这么虚伪。 第19章 宋珥舒无奈:“你这人真烦,我说实话你嫌我对你不够礼貌,不说实话你又嫌我虚伪,真难伺候……但确实,你英语成绩怎么这么差?” 且不说附中作为市重点之一,英语单科非常强悍,平均分都在一百三左右,何况按应家之前的情况应该挺注重英语教育,毕竟那片别墅区的小孩们打小上的幼儿园都是双语类的。 应慎微非常诚实,非常有态度地坦白:“基础不好,对英语也没什么兴趣。” “一年级就开始打基础,”宋珥舒说,“你这地基也太难打了吧?” 应慎微笑了下:“那是你们,我是初中才开始接触英语。” 宋珥舒怔愣,她吃力地在模糊一片的记忆中翻找,结果一无所获:“……我们之前不是邻居?” “是。”应慎微点头,“但我是小学毕业才搬到别墅里,之前一直在外婆外公家里长大。” 这些对于宋珥舒很陌生,不过仔细回想有关应慎微的事情,身边的人从没有给她详细说过,提及这个人都是一如既往的负面态度,最多会点一嘴以前是邻居,算有一起长大的情谊。 “……哦,”宋珥舒看着他,迟疑片刻问,“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应慎微语气懒散,不见多认真回忆的样子,“应该比现在差很多。” 宋珥舒:“……是吗?” 应慎微开始细数:“邻居关系、师徒关系、同桌关系……” “等等,”宋珥舒无语,“这难道关系还不算好?” “不算,”应慎微语气平静,“毕竟现在是雇主关系和未来计划一起出国读书的临时小情侣关系。” “……” 宋珥舒扫过他的耳尖,啧了声,但很快又好奇追问:“师徒关系是怎么回事?” 应慎微:“你求我教你认识山里的野菜野花,还用零食威逼利诱,迫于淫威,我最终答应做你的老师。” 宋珥舒瞪他:“你编故事能不能走心?” “这年头诚实的美德都要被说了吗?”应慎微也啧了声,眉尾微挑,“反正只要是我说的就都不对是吧?上次说我造谣,这次说我编故事还不走心。” “你上次承认了造谣,”宋珥舒皱眉,“一会儿是不是又提一嘴别的变相承认自己在编故事?” “啊……”应慎微拖着长音,表情很欠打,“真伤人心。” 宋珥舒忽略他这句话:“我们还是同桌?” “嗯,你让我做你同桌,”应慎微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是不是又要说我骗你?” 宋珥舒不说话,眯了下眼睛。 “这句话是真的。”应慎微点头。 宋珥舒学他之前拖着长音“啊”了一声:“所以前面都是在骗我吧?” 应慎微抿了口咖啡,问她:“为什么那个老叔要请你吃饭?” “好生硬,”宋珥舒吐槽,“暑假的时候他和女儿走散,我好心帮了个忙。” “哦,”应慎微指间在杯柄上摩挲,“上次暑假他也说要请你吃饭,还挺执着,打着感谢的旗号并且坚持不懈可以约到你吃饭吗?” “嗯?”宋珥舒不明白话题怎么又拐到这上面,她快要有些佩服应慎微对重点的抓取能力,“怎么可能?你不觉得这是在道德绑架吗?” “你们家保镖吃干饭?”应慎微有些不爽地说。 宋珥舒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应慎微的意思,好笑地说:“你还挺有说冷笑话的潜力。” “不,”应慎微放下杯子,做了一个睥睨的表情,“我们这类学生不需要这种标签。” 宋珥舒摇头:“为什么要给自己设置框架?而且你情况特殊,还能凭借单科优势稳住排名,已经超越很多砸钱进来小姐少爷。” 应慎微盯着她看,专注得宋珥舒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嘴角有食物屑。 她犹豫着是不是需要纸巾时,应慎微才翘了翘嘴角说:“谢谢。” “不过,”宋珥舒撑着脸,“你这身打扮真的没有被说过吗?已经是严重不合格吧?这是在国际部都得被老师拉出来说的程度。” 应慎微:“说过,不过我的情况特殊,后来老师门卫都见怪不怪,不管我了。” “直接不管?”宋珥舒瞪大眼,心说莫非真是专属背景板路人的能力吗? 只考虑工具属性,塑造成宋女士最看不惯的形象拿来对温瑾宁施压,其余就不需要考虑逻辑,甚至还可以强化应慎微身上张狂的一面。 “对,”应慎微答得很平静,带点无所谓的调调,“带来了许多方便,比天天要上国旗台说一样的话要强。” 宋珥舒:“已经是点名沈墨尘了,你们关系很差?” 应慎微皱眉,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好半天才说:“就是脸熟的关系,我……” 他犹豫着,表情越来越凝重,这个表情复杂得宋珥舒读不懂,眉毛狠狠皱起,眼皮耷拉,长睫垂下,是他一贯不爽的神态,这个宋珥舒了解,但应慎微消下去的红霞再次笼罩在耳尖。 这是…… 不爽地害羞? 宋珥舒茫然。 这两个形容词是怎么能放在一起的? 大概宋珥舒看得太认真,应慎微吞吞吐吐片刻,终于下颌绷紧,咬牙切齿一样说:“我单方面看他不爽。” 宋珥舒好奇追问:“为什么?” 应慎微飞快瞟她一眼,有些恼地偏过头:“别问了,就是单纯看他不爽。” 宋珥舒很有探究总结精神,按照礼节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即可,如果是往常她一定会照做,甚至会体贴地转移话题。 可能是咖啡厅音乐舒缓、氛围轻松,应慎微总是外冷内软,皱起的眉与泛红的耳让宋珥舒心里起了戏谑与捉弄的涟漪,她做出恍悟的神情,无辜地笑着:“是嫉妒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闲谈。 宋珥舒:打破刻板印象。 应慎微:希望她开心。 第15章 比赛 ◎不如比一下考试排名?◎ 应慎微肉眼可见地身体僵了僵。 宋珥舒品味了一下那个表情,体贴地安慰他:“沈墨尘那种人其实也没有他展现出来的那样完美,他本人性格又闷又无趣,不爱表达,做什么都要别人去猜,私底下是海绵宝宝的狂热爱好者……” 应慎微的脸色越来越沉,宋珥舒声音也一点点放低,不明白为什么应慎微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 不过转念一想,应慎微平常工作和学习已经累得够呛,恐怕已经全然没有看动画的心与时间。 何况还被人追债。 宋珥舒难得有些怜爱,不由真诚地说:“我觉得你有很多沈墨尘触及不到的优秀之处,例如你折纸真的厉害,还有你长得比他好看,衣品也比他好多了。” 应慎微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快到晚自习的时间,宋珥舒收拾好东西和应慎微一起走出商城。 保镖在不远处正和司机联系。 过了秋分,天色不如以往明亮,天际一片橙色好似堆满了小橘子。 宋珥舒不由伸了个懒腰,应慎微低头在旁边给人发信息。 虽然她说了不需要,应慎微依旧坚持要亲眼确定她上车后再走。 等应慎微发好信息,她忍不住笑叹:“你这和我家保镖似的,不如我聘你当保镖吧,正好一个学校,还可以贴身保护,又能温瑾宁面前坐实我们的表演。” 应慎微应得很快:“可以。” 宋珥舒:“等你拿下职业资格证书,别忘了抓一抓英语,出国还要用。” 应慎微皱起眉:“……我努力。” 宋珥舒噗嗤笑出声。 保镖指挥司机从地下车库开到指定位置的声音传来,应慎微突然开口:“我确实嫉妒沈墨尘,但与他的家世、容貌、成绩这些都无关,我拥有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 “那你嫉妒他什么?”宋珥舒好奇问。 可惜车很快驶来,保镖过来轻声叫她上车。 应慎微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冲她挥挥手:“早点返校。” 夜晚随着车轮转动,夕阳和应慎微远远变作尾巴。 宋珥舒坐在车里,她稀薄的好奇心在应慎微狡猾的言语中不断膨胀。 直至场景再次变幻进入下一个剧情点,她才勉强收心,很快被一股尴尬取代所有心绪。 她狠狠闭了下眼,慢吞吞点开智能手环看时间。 此时是周一的五点整,距离放学还有半小时,距离令她脚趾抓地的剧情即将开始。 按她赶过去的时间算,安清儿作为恶毒女配,现在在学生会办公室应该已经发现了温恬恬与沈墨尘小时候有过交际的兔子证物。 出于外显的不屑、深藏的嫉妒与细微的害怕,她试图用嘲讽逼退温恬恬,毕竟她先在沈墨尘面前抢占了那只兔子挂件与他联系的情感。 而这自然激起温恬恬的不满,两人争执间,温恬恬不小心落入恶毒女配的圈套,答应校庆要出个人节目证明自己还是有机会“竞争”沈墨尘,并与恶毒女配以节目评分相互比较,输的人主动离开现在的班级。 第20章 两人当场写好了报名表,恶毒女配直接拿来放到终审的篮子里。 事实是,温恬恬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兴趣班的费用对她家而言还是太吃力,她甚至从小到大都没上过补习班。 这时候小宋同学用来帮助女主角打脸的工具人女配属性再次显现,以仙女教母的身份带温恬恬赢过恶毒女配,并成为小团体里第一个与恶毒女配决裂的人。 这剧情经典到令宋珥舒头疼,甚至想笑。 一想到她会闪亮登场站在温恬恬身旁与安清儿展开一段“你要为了她背叛我们十多年的情谊”“我谁也不站,我只是站在正义的一边”诸如此类对话,宋珥舒立刻行动找副班帮忙代管这半小时的自习,直奔学生会办公室。 校庆汇演选拔正轰轰烈烈进行,报名表堆在办公室里等待学生会成员的第一次筛选,宋珥舒刚开门忍不住讶异。 但比起校庆氛围很满的办公室装扮,安清儿的话才更是让宋珥舒倒吸一口凉气。 “我之前是有做得很不对的地方,这个我向你道歉,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任何补偿,价格你随便开,”安清儿坐在软椅上抱胸,语气轻蔑,“不过我要和你说清楚,我明白我们家墨尘一向很受欢迎,但你要理解你和我们之间的差距,不要妄图踏入我们的世界,你之后最好离他远一点。” *,来晚了。 宋珥舒头皮发麻。 温恬恬气得一张俏脸胀红,眼中有水光闪过,那是幅有些受伤但又十分倔强的小白花神态。 她瞪着安清儿:“是,我不配踏入你们那个高高在上的世界,但我也不屑于踏进你们那个冷漠自私、自以为是、虚伪至极的世界!你没有资格擅自念我的告白信、贬低我的喜欢,我喜欢是我的事情!何况我又没有打扰到别人!” 宋珥舒面无表情关上办公室大门,声响终于惊动仿佛演偶像剧的两人。 安清儿立刻站起身,大为吃惊:“酥酥?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们班的报名表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宋珥舒随口扯道,她眯眼盯着安清儿略心虚的眼睛,找了张椅子坐下,“你们继续。” 闹剧自然不可能继续演下去,宋珥舒给温恬恬递了张纸巾,温恬恬犹豫片刻接下。 “发生什么事了?”宋珥舒问。 虽然她知道剧情,但来的时机偏晚,剧情之前又因为她有所变动,不清楚这时剧情的展开确切发生了什么。 安清儿沉默不说话,温恬恬则露出一张标准委屈又忿忿的表情,小声说:“她不小心打翻了我的盒子,还用这种态度侮辱我。” 温恬恬身前的办公桌确实有一个半掩的饼干盒,一只灰兔子挂件倒在开口显露的半边。 嗯,虽然晚了一步,但还算巧,赶在下校庆演出的战书之前打断了剧情发展。 宋珥舒尚且算满意,她没有按照原文剧情对挂件有惊讶的表现,而是转向安清儿,语调很平问:“你说说呢?” 安清儿抿唇不语,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 “好吧,我明白了。”宋珥舒略显遗憾。 大概安清儿身份特殊,男女主感情进展百分之八十都来自恶毒女配的推动,她受原文剧情影响非常深,娇蛮任性的一面被无限放大,比以往更不听话。 与其期盼队友合作,不如直接上一剂猛药。 宋珥舒礼貌预警:“接下来我的话可能会有些失礼和冒犯,但为了尽早为你们两人的冲突找个解决方式,请多多担待一下。” 接着她开门见山问温恬恬:“你喜欢沈墨尘什么呢?” 温恬恬脸一下又红了回来,她下意识攥紧拳头:“你也要帮她一起羞辱我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当然,我的话在这个时机确实容易让人误解,我道歉,不好意思。” 宋珥舒等待片刻,不见那只兔子再次跳出来,心中一动,继续徐徐说:“但我是真心想要听一下你们喜欢他的原因,事实上我认为沈墨尘除了拥有不错的外表、殷实的家世可以在相亲市场上有竞争力,其余并没有值得让人延续喜欢的优点……” “不是的。”安清儿脱口而出。 被两人视线紧盯,她咬了咬唇角,自暴自弃地说:“墨尘很好,他虽然看起来很冷漠,对什么也不在乎,其实本质很温柔,会暗中记下每个人的喜恶,在行动上总能给你惊喜,就像每次我们出去聚餐,有时我都忘了说不要葱花,但只要有他在,我就没有在菜里吃到过我不喜欢的东西。” “他非常可靠,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每次遇到各种突发状况,你永远可以相信他会把一切解决好,”安清儿无意识笑了下,往常爱撒娇、喜欢大家依着她的小公主面对心上人温柔得不像话,“但私底下有时又挺幼稚,每次饭里有胡萝卜他都会偷偷夹给小月月……就算没有外表和家世,他也是一个非常好、值得被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她这才流露出那份大小姐般精致的不满,悄悄瞪了眼宋珥舒:“大家一起长大,这些你也应该知道的呀。” 宋珥舒注视她神情的变化,长睫扇动间眼神有片刻不集中,听到安清儿的指责,她不客气地反驳:“你的视角和我的视角看见、感受到的东西肯定不一样,何况你说的这些优点难道我身上没有吗?” 安清儿僵了下:“这、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安清儿头一回遭人耍小性子般追问,这人又是宋珥舒,不由努力思索,最后吐出一句:“我觉得我还是喜欢男生……” “原来你也喜欢他,”温恬恬翻了个白眼,“难怪这么针对我,简直和有病一样,直说不就好了,搞这种事情,又幼稚又低俗。” 宋珥舒没有管安清儿百变的神情,转头又继续问温恬恬:“那你呢?你喜欢他什么?” “我吗?”温恬恬犹豫,但看着宋珥舒的眼睛,她奇异地慢慢放松下来,何况又有安清儿开了个头。 她想了想:“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就是一个俗气的人,一开始单纯被他的外表吸引,毕竟在一群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同学里,突然窜出高瘦帅气的男生,怎么可能不会注意到?”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脾气不好,不爱搭理人,但比起其他只会嫌弃和嘲笑的同学,他主动帮我扛起装行李的蛇皮袋送到宿舍,表情非常自然,我就觉得他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他非常突出,在一群人里第一个看到的永远会是他,慢慢地,视线就会下意识跟随他,就像她刚刚说的吧,沈墨尘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模样真的很吸引人,好像什么事情都不会难倒他,不管是学习还是各种兴趣爱好,简直和神一样,什么都会,还什么都很强,怎么会不喜欢这种人呢?” 温恬恬声音甜软,用词直白,最后一句反问还带着笑意,只是神情有些落寞。 又是很熟悉的情绪。 宋珥舒托腮听完,手中随意拿起的笔转了转,点头说:“懂了,你们喜欢沈墨尘的外表和优秀的一面。” 两人愣了愣。 “不要把别人的少女心事这么简单粗暴地概括啊。”温恬恬吐槽,但也没想出什么话来反驳。 她也是第一次和别人如此坦率表示对沈墨尘的欣赏与喜欢,还是和有点大病的“情敌”以及看起来还算正常的“情敌”朋友说的。 虽然心中有懊恼,但也确实轻松不少。 她冲安清儿一扬下巴:“反正我也没办法停止喜欢他,而且我的喜欢才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我也对你口中的世界不感兴趣,喜欢沈墨尘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只抓着我不放?” 安清儿默然,宋珥舒能从她脸上读出理所当然的不屑与一丝茫然。 宋珥舒合掌拍了一声,吸引两人的注意,抛出自己在咖啡厅就想到的办法:“好,谢谢大家的坦诚,你们的话验证了我找到的一个观点,人类在喜欢的人身上投射着对自己的期许。” “那么,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大家一起做个比赛,如何?” 安清儿和温恬恬看着她。 反正都要竞争比较。 宋珥舒心想,淡定地继续说:“期中考还有一段*时间就要来了,如果你们——尤其是你,安清儿,非要比较什么,不如比一下考试排名?”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比赛。 宋珥舒:高中生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比表演什么的脱离实际又耽误学习。 安清儿:? 温恬恬:…… - 谢谢大家的留言~也谢谢phoenix小天使的地雷,再次献吻啵啵,后面还有一章今日份更新,比心。 第16章 暗恋 ◎喜欢一个人的过程,就和逐渐造神一样。◎ 宋珥舒自觉这个提议远比出节目相互折磨有意义,却不料另外两个人显得非常吃惊,好像她提出了什么过分而幼稚的要求。 第21章 “你没……”温恬恬毕竟还是软萌教主——虽然接触下来性格和这个词相差甚远,她体贴地把后面的话吞下,只是大而圆的眼睛里流露丝惋惜。 安清儿就直接多了,嘟囔:“我们发神经吗?” “是啊,”宋珥舒点头,“不过不是我们,而是你们。” 她慢悠悠说:“你敢说你脑子里没有闪过什么念头吗?” 安清儿表情僵住,不再吭声。 宋珥舒便继续说:“现阶段,学习才是你们之间相对公平的竞争比拼方式,而且这个竞争对你们完全没有坏处。” “公平?”温恬恬表情一言难尽。 宋珥舒顿了顿:“我会帮你们找老师只带你们两个学习。” 温恬恬立刻摆手:“不不不,不用,没必要,不至于这样。” “这是比赛的要求之一,”宋珥舒竖起食指晃了晃,“温恬恬,你也不想总是被这家伙缠着吧?不如就直接参加这个比赛,把你们一切注意全部放在学习上,用最终的成绩比赛,你既可以不用头疼什么时候她又突发奇想找你麻烦,又可以提高成绩。” 温恬恬张张嘴,没能吐出一个字。 “好幼稚啊。”安清儿不死心,依旧在旁边嘀咕。 “比你想的要成熟就行,”宋珥舒压根不看她,低头在手机里翻了翻之前问江绮要的成绩单,“我看过你们两个的成绩,包括以前的,你们各有各的优劣,总成绩相差不多,这说明你们起点相近,我会针对你们的劣势安排对应的辅导老师,至于如何提高成绩,就要靠你们自己用功了。” 温恬恬犹豫:“找老师的钱我……” “不用,”宋珥舒摆手,“很多事情是我们这边过错更多,找老师的钱我们包了,也当作我们的赔罪,你就只用参与这次比赛就好。” 眼见温恬恬依旧拧着眉,她便更直白地说:“而且这笔钱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温恬恬愣了愣,原本放松垂下的手再次无意识攥紧。 “不用不好意思,”宋珥舒撑着脸,“还是我之前说过的话,这本来就是我们这边有错在先,也为了避免后续更多的麻烦,不如大家都集中精力放在学习上。” 她微微抬起下巴:“要争就争年级第一的排名,争什么年级第一的男人,自己直接当年级第一,不更有成就感吗?反正你们也都说了被沈墨尘身上的优秀深深吸引,我替你们想过,他身上最容易学到的就是把自己的排名往前提。” “而且,与其在背地里费尽心神任凭思绪乱转,不如直接抢下他的宝座,让他为你侧目,”宋珥舒说,“你们也可以顺便看看他眼中的风景,再去思索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温恬恬眸光微动,她看着宋珥舒明媚的笑容,不由受感染:“很振奋人心的提议,如果那边那位安姓同学没有别的意见,我想我是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 安清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珥舒就替她回答:“她没有意见,既然这么约好,一会儿晚饭后我们来简单敲定一下科目老师的安排,你们先忙。” 温恬恬重新坐回椅子上,看了几份表格后,忍了又忍,她还是好奇地抬头问:“宋珥舒,像你这样的人是不是没有喜欢的人?” 宋珥舒意外于她开启的这个话题,她尚且还未思索出什么,安清儿为报私仇小声说:“她肯定没有,哪个有喜欢的人会这么理智和执拗地认定对别人的喜欢是要超越那个人?从小到大就铁面无私、无情无义,我们能玩得好还得是靠一起长大的情谊,也就应……” “应——应该她孤独终老。”安清儿嗓子劈叉一样抑扬顿挫把话说完,唤来温恬恬嫌弃的一瞥。 宋珥舒眯起眼:“把你开始唱歌前的话说完整。” 安清儿脸很快红起来,她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埋首在堆积的表格里,支支吾吾:“没、没什么,我就是不小心把话说岔了。” 宋珥舒的视线没有移开,安清儿更作出认真工作的姿态。 终于宋珥舒转开眼,她若有所思拿出手机。 [):江老师,请教一个事] 江老师一如既往回复得很快。 [o:say] 宋珥舒笑了下,指尖翩飞。 [):我和应慎微之前是什么关系?] 江老师正在输入了很久,才姗姗问她为什么想要这么问。 宋珥舒还在思考怎么回答,江绮又甩来一句。 [o:你想要知道怎样的答案?] [):真实的答案] [):你知道我这里从来不存在youknowwho的恐惧症] [):但我确实好奇即便他犯下滔天大错,为什么在帮助我尝试找回记忆的时候,大家对应慎微的定义只是简单的邻居关系?] [o:两年多时间你没有想过探究,这个时候突然问起来] [o:是清清和你说了什么吗?] 宋珥舒也不瞒着,将安清儿刚刚的口误给江绮描述一番,而这换来了江绮长久的沉默,此刻连输入都不曾出现。 而这些态度更令宋珥舒奇怪。 应慎微是什么禁忌吗? 每个人都在要求她远离,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在意,借由失忆忽略与无视。 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ai音,宋珥舒确实会贯彻到底,但因为她发现世界的怪异后,与应慎微接触越多,她越开始好奇大家不让她在乎的原因。 宋女士身为母亲,她的抗拒宋珥舒非常理解,可朋友们的讳莫如深却实在古怪,她甚至警觉这难道是那只兔子暗中的阴谋,修复世界故事线的过程中,给这批用来衬托男主苏感和推进男女主感情线的亲友团设下某种限制。 不谈论应慎微的限制。 终于,江绮那边有了动静,宋珥舒俯视手机屏幕,眉尾轻轻一扬。 跳出的白色对话框里文字写道:“你最近注意力全在清清和其他无关人士身上,不该反思一下为什么我们不如以前亲密了吗?” 宋珥舒运了两次气,冷静不少,但显然江绮选择装傻充愣。 [o:你不爱我了] [o:两个人以外的世界是拥挤的] [o:而你一次性带了这么多小妖精回来] [o:你这只偷腥的猫!] [o:我真的会很难过很难过] [o:大哭.jpg] 宋珥舒回了个“td”,转头去找沈墨尘。 安清儿和温恬恬有一点描述很对,沈墨尘在这群朋友对比下确实非常沉稳可靠。 他甚至没有追问缘由,只是简单说明了一下以前的情况。 [atopos:应家以前还发达的时候别墅买在你家隔壁,他家小儿子应择彦偶尔也和我们一起玩] [atopos:虽然不能随意评价长辈,但应叔叔确实有些问题] [atopos:岳父离世不久他坦白自己有个大儿子并把人接了过来] 经过沈墨尘的解释,宋珥舒这才明白应慎微那句从初中才学英语的含义,原来是升初中的暑假才得知亲爹在外因为姻缘发达而被接去“享福”。 但在别墅区那片社交圈里,应父这种从山沟沟里飞出依附老丈人才有机会和他们同桌吃饭的人本就不被重视,更何况隐瞒婚史,还有个大儿子,大家一面看不上眼,一面又用看好戏的眼神悄悄打量。 应慎微刚来到的时候过得并不算好。 加之他沉默寡言,浑身土气,与大家格格不入。 孩子嗅觉并不比久浸社交圈的大人们钝,很快应慎微被孤立。 即便应太太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出门社交常把应慎微带上,孩子们更多站在应择彦这边。 [atopos: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和应慎微关系好了不少] [atopos:也带动我们和他有交集] [atopos:甚至应慎微考进一班和你做了同桌,你的性格向来不将就,所以他能坐你身旁肯定有你的默许] [atopos:江绮也就是那个时候尤其不喜欢应慎微] 最后沈墨尘下结论:“虽然你没有说过,但我觉得你们是朋友关系,并且相处得不错。” 宋珥舒没什么表情,甚至谈不上多么意外,乃至连“原来如此”的念头都没有升起来,她只是安静看着屏幕,开始琢磨为什么兔子圆故事线的时候,非要让她失忆呢? 而整场失忆的修养期,为什么独独应慎微不能提呢? 宋珥舒此刻非常肯定,应慎微将会是她彻底摆脱这个虚空世界控制的重要钥匙。 同样的,她也确定,剧情节点的触发是必须的,但内容的形式替换是可以更柔和以摆脱原文中粘稠又无语的剧情,而这牵扯的时间跳转,除了与应慎微接触,还可以借剧情节点延长。 就好比此刻,在原文的剧情里,女主和恶毒女配确定表演比赛后,时间词语因为小宋说的第二天中午帮温恬恬看她适合节目的情况而直接跳转。 刚刚她表明需要晚饭时间后,并且与温恬恬依旧有未完的话题,即便现在大家都在安静办事,但时间的流逝在宋珥舒体感上是正常的。 第22章 宋珥舒看着时间逐渐流向5:25,她慢慢地重新接起温恬恬刚刚的话:“目前确实没有喜欢的人。” 温恬恬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闻言笑起来:“居然这么认真思考吗?我有点受宠若惊……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说出那种要超越喜欢的人之类的话吧?” “我只是基于对沈墨尘的理解做出的假设,”宋珥舒说,“反正我们那群人经常说我们很像,我也是借此想向你们表明一种我的建议,人也有趋光性,但比起一味地仰慕和同类厮杀,不如试着向上走,不要一厢情愿把自己的情感想象投射到别人身上,或许能有不错的收获。” 温恬恬露出羡慕的表情:“如果我有你一半优秀就好了。” “要开始移情别恋到我身上吗?”宋珥舒勾起嘴角,“我可比沈墨尘那个锯嘴葫芦热情和好懂多了。” 安清儿:“喂。” 温恬恬腼腆一笑:“还是借用安姓同学的话,这有点不一样,而且暗恋这种东西,时间久了,就成为执念了,嘴巴上说得再轻松,也不一定放得下。” “这么麻烦?”宋珥舒皱起眉,不是很理解。 “什么麻不麻烦,真难听,你没喜欢过别人当然不理解,”安清儿鼓起脸,“能轻易放下就不至于喜欢这么多年,而且能够那么轻易放下,证明投入的感情也不深。” 温恬恬难得同意安清儿的话:“喜欢一个人的过程,就和逐渐造神一样,神像造好,神龛、香火都摆上了,就算信仰消亡也需要一段时间。” 宋珥舒听完,不由有些佩服,真心赞叹:“你们真有毅力。” 她想了想,补充道:“如果这份毅力分点给接下来的学习竞赛就更好了。” 安清儿撇嘴:“没有心的人,要是有人暗恋你那还真是造孽,听完人告白还要对别人开嘲讽,‘谢谢你的喜欢,如果你把喜欢我的这份心放在学习上就好了’。” 宋珥舒在温恬恬没憋住的笑声里拿着手机照了照自己,慢吞吞说:“那我们学校大部分男生都挺造孽。” 第17章 吃醋 ◎如果现在你和温恬恬走得比我更近,我也要吃醋!◎ 伴随下课铃,课后同学点播的流行曲也荡漾起来。17:30。 宋珥舒摁灭手机:“找个空活动室吧,我让家里多送了几份晚饭,到时边吃边说。” “未免太隆重了吧,”温恬恬整理好文档站起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去参加奥赛。” “严谨些好,”宋珥舒笑笑,“既可以让你们认真对待,又可以避免后续出岔子。” “披星楼五楼有间空的活动室。”安清儿说。 她挽住宋珥舒的手,故意拉她慢一步走在温恬恬身后,借着人流分隔,贴着她小声说:“酥酥,问你个事。” 宋珥舒斜瞥她一眼。 “你最近是不是学了什么东西?”安清儿神神秘秘问。 “学了什么?”宋珥舒在记忆里扒拉,“三角几何、概率、能量……” “不是问你这个啦!你是不是学了塔罗牌易经什么的?” “我学这个做什么?”: 安清儿困惑地偏了下脑袋:“那为什么你总能很快地找到我?还、还知道我在想什么?” 宋珥舒淡定说:“因为你真的太好懂。” “我又不是江绮,”安清儿撇嘴,“你别想糊弄我。” 宋珥舒:“你对温恬恬的关注远远超越了任何人,如果不是你刚刚坦白,我还以为你暗恋的是她。” 安清儿花容失色:“怎么可能!” “所以你该自己想想,为什么对她关注多到令人误会。”宋珥舒慢悠悠说。 安清儿语塞,那种失语又迷茫的神情再次浮现。 宋珥舒垂眼捏了捏她的指尖,忽然感到一股强烈而熟悉的视线直直烧在身上,她扭头就看见江绮面无表情站在楼梯拐角的人潮中,眼神冰冷,眉头紧紧皱着。 她愣了下,拉着安清儿挤出去,打招呼:“怎么这个点出来?你要去食堂吃饭?” “回家吃。”江绮不冷不热地说,全然与线上的表现相反,“你们去哪?” “五楼有间空活动室,我们去那里和温恬恬商量点事。”安清儿说。 “和温恬恬商量点事啊,”江绮漫腾腾拉着音,瞪向宋珥舒,“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珥舒:“我是见证人。” 江绮:“她俩决定抛下沈墨尘,要你证婚?” 安清儿:“……喂。” 江绮表情没有好转。 她眼皮折痕很深,平日懒洋洋耷拉,没个正形,爱跟在宋珥舒身旁傻乐,脾气来得快走得更快,凡见面总是要大动干戈来一套江氏见面礼,如今这种情况却少有。 “你都不关注我了。”江绮声音很低。 刚下课人潮涌动,吵闹声折去一半的话语,宋珥舒眯眼思索片刻才反应她在说什么,立刻回忆起来:“消息我都有回……” 时间大幅度跳跃的记忆里,“宋珥舒”的言行举止并没有大变动,就好像她真的那样生活着。 只是没有了记忆,也没有情绪。 宋珥舒也无法明说,那究竟算不算自己,至少她的生活没有因此出岔子。 “不一样,”江绮受伤地把眼一垂,“虽然你好像没有变过,但我就是能感受到一切都不一样了。” 宋珥舒看着她,主动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一起和我们去吃饭吧,我让家里带了挺多菜,有你喜欢吃的笋干。” 江绮听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她走,而是抿着唇退了一步,冷淡地说:“我要回去吃饭。” 说完她直接没入人潮,并未回头,很快不见踪影。 宋珥舒没说话,安清儿却小心把手收回来,语气都正经不少:“走吗?” “嗯。”宋珥舒应声,看了眼她收回的手,干脆揽过她往上走,“没事,别紧张,人这么多一会儿犹豫等来等去也麻烦。” 好一会儿,宋珥舒轻声问她:“从暑假到现在,我有做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吗?” 安清儿愣了愣,拧眉仔细回想:“没有吧,暑假的时候不都好好的,我们该聚聚,该学学,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要说不对劲……” 她小声嘀咕:“你这学期未免太关注我了吧?难怪江绮吃醋。” “吃醋?”宋珥舒皱眉,“她不是在生气我没有过多关注她吗?” “那不就是吃醋嘛?”安清儿也知道宋珥舒的情况,很积极地解释,“虽然我们几个从小玩到大,一直以来江绮却最依赖你,和你走得最近。” “你要是单纯对她关注少还好,但明显你开始把注意力很多放在我身上,你也不解释一下,换做我,如果现在你和温恬恬走得比我更近,我也要吃醋!” 宋珥舒默然。 和安清儿、温恬恬在活动室里讨论比赛各项事宜时,她依旧一心二用想着江绮。 在病床醒来后,除了宋女士,第一个冲进来探监的是江绮。 她哭得太伤心,以至宋珥舒不知道她是谁,就已经留下印象深刻,还维持着体面而感动的微笑叫她“妹妹”闹了一出笑话。 之后江绮了解情况,就非常积极跟在她身边忆往昔,成为那段迷离生活里一盏明灯。 知道小说里江绮戏份少之又少,比之应慎微也多不了多少,未来又是一路繁花锦盛,即便疑虑过作者为什么要创造一个完全没必要的角色,宋珥舒也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她希望江绮一直快乐无忧地生活。 只是江绮的敏锐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以往也有吵架的时候,但江绮只气一会儿又会自己找台阶下,宋珥舒也会对她说的话上心,因此相处和谐。 这次明显不同于以往。 微信上她试探性发出的信息江绮依旧一如往常一样回复,只是不再如往日一样活泼聒噪,宋珥舒无法表明此时她的感受。 就像有根扎进心里的刺也因此钻入心脏深处隐隐有发脓的倾向。 宋珥舒手指悬停在屏幕上,诸多复杂情绪涌来她无法品味,最终都化为身不由己的一声轻叹。 纵然她有千言万语,在自由成为一种奢望之际,她没有把握能与江绮说开,又能说开到什么地步,会不会还没开始说时间又开始跳转,一切还停留在原地,只是一地徒然。 于是宋珥舒久违地对小说般钉死的世界产生厌烦与嫌恶。 这种负面情绪在和安清儿她们分离后再次进入时间跳跃中达到了巅峰。 “小竹楼?” 宋珥舒面无表情读出门店一侧竹笼上的字迹。 现在不该是女主到小宋家排练节目而与沈墨尘有接触的剧情吗? 门扉边走来一个穿旗袍的女子确定了她的名字后,引她往前走。 宋珥舒神情泰然自若,心中疑惑却越来越深。 小竹楼她知道,是一家高档餐厅,以精致原生态菜品、高昂费用和长相姣好的服务员小有名气。 第23章 宋女士约客谈生意最爱定在这。 记忆回笼后,她眉尾一扬,原来节目比赛的剧情被她插足后,排练的剧情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安清儿和温恬恬现在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学习,因此男女主的接触再次受到截胡。 而她之所以会在这家餐厅,是因为宋女士打算为她与一位业内颇具声望的叔公搭线,便于未来进集团工作有足够的人脉资源。 宋珥舒微微拧眉。 这是在中期小宋与温瑾宁关系始终没有破冰时的一场关键剧情。 居然提前了? 她反应过来这个剧情点的含义,忽地沉下脸,情绪难得珍贵地在脸上浮出。 如果按照原剧情走,小宋只觉自己人身被家人过分控制而心中烦躁,碰巧温瑾宁也在这餐厅里,正被顶头上司羞辱,小宋看见直接站出来替温瑾宁出头打脸。 温瑾宁被解围后,失魂落魄说自己多么无用,心情极其烦闷,小宋见状又带人到清吧买醉。 二人敞开心怀进行思想与情感的交流与碰撞,互相说了许多不便与外人说的心事。 期间小宋极尽温柔地开解温瑾宁,撞动他的心,留下了痕迹。 但此后他因此躲着小宋的剧情暂且不论,小宋一声不吭离开徒留宋女士尴尬控场,之后吵起来还要讽刺宋女士是眼中只有利益的冷清无心商人。 这一点就为宋珥舒烦躁的情绪火上添油。 忽然,身旁一扇门打开,有人走了出来,仿佛调动了音量器。 “诶,小温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怎么只喝这么点?快,给他满上、满上,酒就要大口喝才行。” 酒桌文化伴随水流声清晰流入宋珥舒耳中。 出门的人顺手又关上门,后面的呓语便不再。 宋珥舒眼神不曾转动,只跟在服务员身后往前走,一路来到宋女士定下的包厢。 包厢里目前只有宋女士和总助在。 宋女士一身清雅的装扮,淡妆称得她气质脱俗,她笑着上前摸了摸宋珥舒的脸,低声说:“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很漂亮。” 宋珥舒和总助简单打了个招呼,也笑着说:“我们宋总也很漂亮。” 宋女士拉她到自己身旁坐下:“今天这位叔公好容易才请出来吃个饭,你知道重要性吧?” 宋珥舒闻言浅浅一笑,带着不置可否的意味答道:“当然。”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吃醋。 宋珥舒:(好奇) 江绮:(拒绝回答) 应慎微:? - 是好朋友之间的吃醋! 第18章 剧情 ◎叔叔,你醉了。◎ “阿五有个好女儿啊。”叔公被送上车前眼尾的褶皱都藏着笑,可见欢喜。 “是的,有这么个女我真的省心很多。”宋女士含笑看着她。 宋珥舒则扬笑说着俏皮和祝福词,送叔公远去。 她站在宋女士身旁,不用回头都可以感到宋女士的满意。 “今晚表现满分,”宋女士说,看了眼表,“辛苦,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学。” 宋珥舒摸着手腕:“你还有事?” “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宋女士摆摆手,十分自然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夜里冷,衣服先借你穿,我车上有备用。” 说完捏了捏她的脸就自己开车走了。 司机已经把车开出来等着,宋珥舒穿好外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眉头锁紧。 她的手表呢? 她确信这一个晚上,她从未解开过表带。 宋珥舒回到招待处把情况和前台说了一遍,等待对方去包厢检查。 如果是寻常的表,宋珥舒也不会在意,但那是宋女士给她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印象颇深,而又意义非凡。 宋珥舒坐在木椅软垫上,反复检查自己的记忆,再次肯定在整场饭局里,她都没有碰过自己的手表。 为什么手表会无故失踪? 宋珥舒心里隐有不安,这种不安又勾动先前的燥意蠢蠢欲动,直到服务员歉意过来带她去调取监控,看见监控里的画面后,这种燥意化作怒极反笑的荒谬。 监控中宋珥舒进包厢时手腕处还戴着手表,扶着叔公出来后手腕处空无一物,而没过多久走廊跌跌撞撞走来一个男人阴差阳错在打扫人员去拿工具时走了进去,出来后手里握着东西,又摇晃着往回走。 而这个男人,从衣着打扮以及那副眼镜来看,正是温谨宁。 她冷眼看饭店经理过来带她到一间会议室,还有工作人员跟在她身边做安抚工作。 宋珥舒闭了闭眼,知道这一切没有任何人有错,如果真要归错,千错万错都是这个世界的错。 但这些自我安慰到平静的情绪在见到已然有醉意的温谨宁那一刻全都破功。 温谨宁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脖子连着耳朵红成一片,眼神还算清明,只是泛着微微的水光,衬衣领带和扣子一副奔走逃跑的狼狈样。 走近刹那,宋珥舒本就紧锁的眉拧着更紧。 对视瞬间,温谨宁显得吃惊:“珥、珥舒?” “……温叔叔。” 宋珥舒没有什么表情。 “听说叔叔是名校毕业,那应该清楚不取自拿是什么意思吧?” 毕竟周围还有人,温谨宁虽然脸上的红晕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酒精挥发还是羞耻心上脸,但眼睛变得更湿润。 他立刻从衣袋握出一块表,摊在宋珥舒面前,语气还是以往软绵的调:“不、不是,我、我走错了包间,看到这块表,见你戴过,回去查过价格,很、很贵,想着教给前台,但、但又被拉回喝酒,我、我不知道……” 宋珥舒听他说完,心绪并无波动,心想的是,这剧情完全找不出顶替她位置的角色,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要他们两个见一面吗? 那酒吧的剧情呢? 还需要她做什么? 她拿回手表,假笑表示不追究责任,实在不想和温谨宁有过多接触,积极尝试和他道别。 此时他那包间里的老总“机缘巧合”出现。 此总头和眼红得像拿红色塑料袋往头上一套,醉醺醺拿戴金戒的手指点江山般往温谨宁方向戳:“温、温……跑什么?还没喝够呢!继续!你喝完那瓶白的,我、我二话不说,就在合同上签字。” 宋珥舒本不欲理会要转身走,鼻子微动后她略不可置信猛一扭头看着温谨宁。 为什么温谨宁身上的酒味带香,这老总却是实打实的臭! 疯了。 宋珥舒脚步加快。 然而那总忽然打了个寒颤,红眼病居然得到缓解,盯着宋珥舒,搓着手咧嘴笑起来:“啊,宋总?!实在巧,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您?” “认错人了。”宋珥舒头也没回。 但那人并不打算放过她,肥胖的身躯挡着路,曲腰哈背:“宋总、宋总,这么巧遇到,这就是缘分啊,不如一起喝一杯,我请客?” 宋珥舒冷脸,根本不想搭理,只扭头问经理:“你们就这样看着吗?” 经理立刻拉工作人员过来要带挡路的人离开,可对方酒精上头,竟要当众撒泼。 宋珥舒打电话要叫保镖进来,但摸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通电话,手机便显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不可置信瞪着手机,很快又冷静借一旁工作人员的手机又要接着给保镖拨电话。 那总已然癫狂,竟开始打骂起拦自己的工作人员,蹬腿极重,成年男子都被蹬得曲了膝盖嘶了声,那总却依旧雄赳赳张牙舞爪,张狂的手一挥舞,宋珥舒手上的手机被一掌拍落地。 宋珥舒愣了愣,视线里手机滚落的痕迹如同电影慢放,等温谨宁把她拉到身后冲那总吼“这个合作我们不要了”,她才反应过来。 “李总,”宋珥舒嘴角慢慢勾起,笑意很浅,“我最后说一次,你认错人了,但是,很凑巧,我在公司还是有点话语权,我想,以后宋氏和贵公司的合作可以全部终止,我们不需要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合作方,恭喜您,今天有一个愉快的晚饭。” 她糟心地往温谨宁愠怒脸上一瞥:“你和我走。” 温谨宁懵懂地跟在她身后。 宋珥舒顺利走到自家车前,她冲副驾驶的保镖道:“替他叫辆车送人回去。” 保镖点头照办。 “他醉得厉害,把人安全送到家。” 宋珥舒坐进车里,对温谨宁颔首便摇上车窗闭目养神。 必须尽快找到破解的方法。 可惜这样一闹一打岔,兔子没有如以前一样蹦出,时间也没有跳转。 剧情还在继续。 这个酒吧非去不可了是吗? 宋珥舒看着突然抛锚的车,又看眼窗外热闹非凡的“酒吧一条街”,重新窝回软椅,让司机不要着急,大家都安全回家最重要。 第24章 酒吧…… 灯红酒绿照着宋珥舒神情淡漠。 她和江绮一伙人来过,闹哄哄的音响、忽明忽暗的灯光和闹事的人群给她留下不小心理阴影,因此与其他二代三代向来玩不到一块儿,而按照宋女士的交友标准,那群“狐朋狗友”不交恶即可。 所以意外遇到有人认出她的车过来打招呼时,宋珥舒按捺不耐,笑着和对方寒暄。 “真是难得,”来人笑了笑,浓密的假睫毛也遮不住趣味盎然的打量视线,“江绮没和你一块儿?” 宋珥舒:“没有,今晚我陪我妈出来吃,正要回去。” 来人“哦”了声,手搭在窗上,笑着凑近,浓郁的香水味夹杂酒精扑鼻,她说:“很难得见你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小宋总,一起喝一杯呗,今天也巧,正好那家店里新来了好几个帅气的小哥哥。” 宋珥舒:“不感兴趣。” 来人轻啧:“小宋总,真不给面子。” 但也不多说什么,她只是遗憾地摇摇头,和她挥手道别。 宋珥舒轻触屏幕,22:07。 温谨宁是路上出车祸了吗? 她给保镖发信息,对方并没有回。 真出车祸了? 宋珥舒坐直,表情莫测。 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任何信息。 宋珥舒又看眼时间,曾经面对时间的焦虑心理居然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跳转调理下缓解不少,看见22:12跳进眼帘时,她也没有多大感觉,只觉得有些渴。 司机还在积极找人修车,宋珥舒便自己下车和他说了一声,走到便利店买水。 便利店一侧的街道清冷许多,与喧嚣的世界隔绝开,宋珥舒满耳只有“叮咚~你好欢迎光临”的机械音重复。 她站在街角喝了一口果汁,难受地干呕了一下。 低头再次确定瓶子上写的是猕猴桃,但又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混进芹菜,不由缩了缩肩,她有些无语地走向垃圾桶,准备丢了再买一瓶。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宋珥舒手哆嗦,瓶子歪了滚到一旁,她警觉四顾,隐约看见路灯照不到的拐角站着两个人似乎是在争执。 “……你真让我恶心!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吗?抗下一切,很了不起、很男子汉是吧?……” 女人声音低哑,身影显示她不断推搡身旁的另一个人。 “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要这样对我们一家!我欠你的吗?!” 宋珥舒对这种家庭闹剧不感兴趣,重新捡起瓶子要往垃圾桶里扔。 “如果不是你一门坏心思学你爸攀宋家的高枝*,我们根本不会走到这个地步!我告诉你,应慎微,你外公的死、外婆的病,全是你的错!你就是个扫把星!没有你,你妈也不会死,你爸不会坐牢,我会有世界上最美满的家庭,而不是变成一个孤家寡人的疯子!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应慎微!怎么当时就没把你撞死!” 女人哭喊着,声音越来越大,恶毒的咒骂引来街道门店里探出许多脑袋窥探。 ……应慎微? 宋珥舒愣了下,一时不慎没注意姿势,几乎满载的水瓶沉重地掉进空荡的垃圾桶,发出一声大而闷的声响,压得那边女人的声音都顿住,原本凑热闹的人不由给她这边分了一眼。 宋珥舒难得尴尬,她下意识看向那个角落,发现原本倚墙站的人直起身子,忽然抓住那个女人不知低声说了什么,不由分说拉着人往巷子深处走。 女人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叫喊,挣扎着说:“你是不是嫌丢人了?我难道就不嫌吗?是我想要这样的生活吗?是我的错吗?!你就他*是个白眼狼!别以为你抢着要还钱我就要原谅你!那是你该的!你不让我跟着别人跑!自己倒出来卖……” 戛然而止,宋珥舒猜测可能是应慎微捂住了对方的嘴。 “造孽哦,”垃圾桶旁拆纸箱的大妈唏嘘,“闹一次就算了,还来闹,我看她就是想把自己儿子的工作闹没。” “那是搞什么啊?”有凑热闹的人问。 大妈手脚麻利折叠纸箱,兴致颇高地说:“不晓得哦,不过我看见好几次那个女人来这里抓她儿子,每次都要闹,说差不多的话,一直打她儿子,听起来好像是以前家里条件不错,但后来做不下去,还欠债了,男人和小儿子都坐牢,只留下家里女人和大儿子辛苦在外面还钱。” “女人好像受不了钓凯子钓到大人物,但是大儿子不情愿搅黄了,不过后面他自己跑来那边乌七八糟的地方做事,被女人发现就专门过来闹。” “哦哟,怎么这样子,”有人听了唏嘘不已,“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有事回家说好了,这样在外面闹……” 大妈:“大儿子应该不是那个女人亲生的……哎唷,妹妹,这一瓶还有那么多,怎么就不要了?是快过期了吗?” 宋珥舒回神:“不、没有,是不太喜欢。” 大妈偷偷瞅她一眼:“这样……现在的孩子真是又有实力又有个性。” 宋珥舒笑笑,转身就走。 “真是不同人不同命,有些人小小年纪混夜店吃青春饭还债,有些人就含着金汤勺出声,出门花钱都不眨眼。”凑热闹的人应和大妈的话。 宋珥舒回到车旁,司机十分愧疚地说:“小姐,车的毛病还没找到,不如叫小刘回来,先打车回去吧,宋总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的问题,没留意好车的情况,平白耽误了时间。” “没事,我妈她会理解的。”宋珥舒说,低头看眼手机。 保镖的信息在出便利店后就送达,只是突然遇到应慎微的事情耽搁没看。 她点开后果不其然发现,温谨宁那边的车也出了问题,司机坐地起价,兜兜转转他们也在酒吧一条街附近,两人正在掰扯。 宋珥舒将手机往车上一丢,郁闷地倚着车喝了两口水,脑子里一会儿是江绮,一会儿是兔子虚张声势的话,一会儿是一闪而过的剧情点,一会儿又是刚刚应慎微投来的目光。 对于应慎微,宋珥舒之前非常自然而自大以为对方暗恋自己,尝试要保持距离,但发现跟在应慎微身边不受剧情影响后,她难免不对应慎微的作用重新评估。 生意人做事讲究等价交换,而她对应慎微不算反感,甚至为其外表吸引,如果需要谈个恋爱,她可以接受。 可被沈墨尘盖章二人之前很可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与应慎微之前言行中透露出的暗示都能吻合,宋珥舒这才反应过来应慎微对她的好不单是因为愧疚,也有作为朋友的体贴。 这般想,其实应慎微有些行为能与江绮的行为对应上。 而如果是朋友,宋珥舒不得不重新开始考虑自己的行为是否应该、合适。 宋珥舒正出神,直到保镖出现叫了她一声,她眨眨眼,看见重新出现跟前的温谨宁,扯了下嘴角:“又见面了。” 温谨宁应该是眯了一段路,据说半路还吐了,酒醒不少。 他有些局促而尴尬地扶了扶眼镜:“珥舒,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宋珥舒:“没事,你现在还好吗?” “嗯。” “一会儿早点回去,明天还要送可可上学吧?” 温谨宁苦笑:“不用。” 不等宋珥舒做什么反应,他自顾自说:“我和她妈妈离婚了,最近都是她妈妈那边带她。” 宋珥舒没说话,他颓然地继续:“她妈妈嫌弃我没本事、脾气太软,不是合格的丈夫,嘴巴笨,不懂浪漫,对着她总是唯唯诺诺……”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圈,压下的红重新在脸上漫开。 期间宋珥舒不出声,甚至都不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百无聊赖地想,原来不需要进酒吧喝一杯,他也能倒豆子地把话说了,那小宋同学装模作样、甚至忤逆宋女士是为了什么? 宋珥舒把思绪拉回来,听见温谨宁低不可闻地说:“……难道她就是合格的妻子了吗?” 剧情里并没有出现温谨宁的抱怨,温谨宁的人设是温和而得体的,贯彻始终。 “是,我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但是我已经尽我所能做到一切我能做的了,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我都忍了,她呢?既不是合格的妻子,也不是合格的母亲!整天挂在嘴边的就是工作工作工作,难道我就没有工作吗?还不照样以孩子为先,这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 宋珥舒听完,觉得这些话耳熟,认真回想后恍悟,这里面似乎掺杂了小宋同学的安慰。 原来温谨宁能保持那样的人设,是有小宋同学为他当嘴替。 “你说,难道一切都应该是我的错吗?她一点错都没有吗?”温谨宁问她,眼尾嫣红。 宋珥舒看着他,笑了下,全然没有原文剧情里心疼而怜惜,反而有种漫不经心的懒倦,说:“叔叔,你醉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剧情。 第25章 宋珥舒:* 应慎微:…… - 第19章 匹配 ◎“和我,”宋珥舒咀嚼这句话,“很配?”◎ 温谨宁窘然,没料到宋珥舒是这样一个反应。 和梦境里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前些日子从民政局回家,浑噩睡了一觉,梦里蹦出一只毛发稀疏的兔子,安慰他一切都会好的,他现在所有的噩运都是为了未来幸福生活铺垫。 前妻会后悔,还会有一个年轻漂亮又富有的女孩深深迷恋他并且追求他,他可以回归到所有的正轨,那条本该正常的康庄大道,爱人的崇拜、孩子的喜爱、社会的尊重,而不是窝囊地活在妻子的阴影之下。 兔子带他去看了那个未来,他看见那个明艳如画的女孩勇敢而炽热地奔向他,如同几千年流传的各种故事一样,她会匍匐于他怀中,安于贤妻良母的身份,漂亮神情的眼睛永远注视他。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未来,温谨宁忍耐在所有人的指责中已经受够了,阴差阳错下,当他确信兔子的真实存在后,选择相信兔子的话。 虽然宋珥舒的那个小男友让温谨宁稍显犹豫,但未来里并没有那个人的任何痕迹。 可是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膨胀的幻想迅速息气,温谨宁一如既往往后退了一步,讪讪扶额:“不好意思,今天真是喝太多,昏了头,和你说这些,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珥舒对他笑笑,估摸这些台词已经说得差不多,想要问保镖车什么时候可以正常到,之前那个睫毛弯弯的女孩面带烦躁被朋友簇拥着又出现,有些意外地看她:“小宋总,还在呢?” “快回去了,”宋珥舒说,“你们这么早就散场吗?” “*!”女孩臭着脸,低骂了一声,“不是对你啊,是那家酒吧真把人当傻*看,去它家不就是冲着宣传里的帅哥去的,谁知道货不对板就算了,还死贵,好不容易找到个帅的,又蹦出个疯女人搅了兴趣,我真的服了,今天是水逆吗?” 宋珥舒:“疯女人?” 女孩点头,表情很郁闷:“嗯,那小哥人真的正,很带劲,我才上去没聊两句,就有个女的窜出来骂人……嘶,那个女的好像有点熟悉。” “能不熟悉吗?”女孩的亲友团里有人出声,表情是马后炮特有的跃跃欲试与恨铁不成钢,“那可是李阿姨!” “李阿姨?”女孩愣住,“谁?” “嫁了个凤凰男的那个李阿姨。” “我*!真假?”女孩惊得眉毛扭了扭,“李阿姨?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啧,换谁家里出了那种情况都得疯吧。” “等等,如果那个女的是阿姨,那男的是……” 众人齐齐沉默,目光似有若无投向宋珥舒。 女孩睫毛疯狂扇了扇,干笑转移话题:“小宋总,这个哥哥是谁啊?” 在温谨宁略好奇又含期待的目光下,宋珥舒思考片刻:“我是他恩人。” “……” 女孩和亲友团面面相觑。 恩人? 这是什么新型救赎类play吗? 女孩不懂,但碍于一直以来家中长辈传递的信号和对宋珥舒的印象,也没有继续问,装模作样点头:“原来如此。” 众人:?原来如此什么? 保镖终于走过来,说车已经来了一辆,宋珥舒让温谨宁先坐车走,经验和直觉告诉她,她家的车很快也会修好。 温谨宁犹豫,最后还是扶了扶眼镜,礼貌温柔地先与宋珥舒再次道谢,然后和大家道别,笑如春风拂面,女孩悄悄又凑到宋珥舒身旁:“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啊?和你挺配。” “和我,”宋珥舒咀嚼这句话,“很配?” 女孩“昂”了一声:“你们这类女强人,最适合这种居家型好男人,你负责赚钱养家,他负责持家带娃,互补啊。” 宋珥舒眸光微闪:“你的意思是觉得他从性格外貌方面和我很搭?” 女孩以为她想听好话,心里一边感叹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边积极详细列举:“是啊是啊,他长得温温柔柔的,五官很舒服,和你走在一起不会抢你风头,又不至于完全看不见,刚刚离开前还非常有礼数,家教很好的样子,看着你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一定很在乎你,你们俩这简直是绝配啊!” 亲友团们不明所以,也都跟着点头。 宋珥舒忽略最后一句结语,思考在外人眼中的“匹配”因素。 之前她对兔子口中的匹配感到旗帜鲜明的气恼,可冷静下来不得不承认兔子口中的缺点确实埋藏在她身上。 性格强势、占有欲强,以及没有安全感。 倘若找恋爱对象,从理论上而言似乎温谨宁与她互补而匹配,如果不是她在梦境里知晓全文剧情,几乎要被兔子说服。 如果温谨宁真的与她相匹配,那为什么在小说中总是要小宋自己磨去身上的菱角嵌入到温谨宁的生活之中? 为什么以继承人为标准培养出的小宋甘愿居于人下,安心做温谨宁背后的女人? 这是喜欢吗?这是匹配吗? 在这群二代三代眼中的匹配却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居高临下点评着温谨宁的“匹配”,给出的理由与小说内容背道而驰,最终结论又殊途同归。 宋珥舒一直在想剧情的影响除了时间的跳转,还有什么? 后来接二连三的剧情变动,让她想要试探得出的结论愈发坚定。 这个世界的运行是以那本古早小说为主,虽然会有各种突发意外强迫人完成剧情点,但所有的出发点都要建立在正常的逻辑之下将重点剧情带出来。 而所有的重点剧情都是围绕男女主进行,即便有变动,核心重点不会变化,只有男女主的核心剧情变动、触及到世界的本质,那只兔子就会火急火燎的跳出来一通警告。 后来她直接更替比赛内容导致男女主剧情进展终极困难,它甚至不警告,直接拿后续与男女主发展完全无关的剧情提前来恶心她。 甚至温谨宁的态度变得奇怪,套在他身上的温和父亲外衣之下,传统守旧的那一面更淋漓而反常地展现出来,必然是深受剧情影响。 宋珥舒心想,如果她真的需要一个“匹配”的对象,只要一切踩在剧情点上、符合逻辑,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有别人上前顶替? 温谨宁帮助推动男女主的感情线剧情并不是非他不可。 “所以你们觉得我适合这类人?”宋珥舒问,语气很真诚。 女孩挠挠脸,心里犯嘀咕怎么“别人家的、有继承权的、不必强制联姻的孩子”对这种问题这么执着,很快另一种自豪感占据上风,她纠结了下,也非常诚实地说:“也……可以这么说吧?就,类比一下家里的长辈,其实还是要这样,呃,贤惠温柔的对象会比较有利于家庭氛围和谐?” “除此之外呢?” 女孩忍不住问:“怎么一直追问?你是不喜欢刚刚那个人吗?” 顿了顿,她摆手说:“多大点事儿,你居然会纠结这种问题吗?我还以为,到你这个位置,思想境界会有质的飞跃,这种儿女情长处理起来能非常得心应手,就算喜欢的对象不从,还能非常佬地甩出合约来强制体验一把‘爱情’。” 宋珥舒被她的用词逗笑,却对她口中的合约一事来了兴趣,这些不好拿出来说,她笑笑说:“那个人确实只是以前帮过的一个人,我算他的恩人某种程度上说也没有错,我不希望这件事情会被送到餐桌下饭。” “当然、当然。” 宋珥舒:“放松,我现在总算明白自己在你们眼中是什么形象了,我居然比沈墨尘还要‘只可远观’吗?” 女孩眨眨眼,憋出一句:“你们两个半斤八两。” 宋珥舒带着遗憾摇摇头:“好吧,为了挽回一下我的面子,今天晚上你们去我家旗下的店里玩,记在我的名字上。” 几人面上还矜持着“太客气”推脱两下,很快一群人开心地勾肩搭背离开。 司机过来表示车没问题,宋珥舒“嗯”了声,坐回车上,等车窗完全遮挡一条街喧闹而刺目的音景,她这才视线准确无误地锁定女孩走出的那家酒吧。 应慎微就站在那里,身姿沉寂而挺直。 温谨宁走后时间并没有继续跳转时,宋珥舒就有预感应慎微应该就在附近,她有过迟疑,最终并没有尝试去寻找,只是利用这难得的机会。 也因为应慎微之前那个目光。 即便再迟钝的人,也能明白他的躲避。 宋珥舒静静看着他。 隔着车水马龙,眼神专注、迟疑而又困惑。 不管是失忆还是能力,为什么偏偏是应慎微?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 第20章 再会 ◎话说应慎微的申请理由是什么?巨额债款吗?◎ 第26章 宋珥舒眼睫垂下,慢慢闭上眼竟一觉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作者兔子用森然、复杂而反感的眼睛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件无法脱手的赔钱货。 宋珥舒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有闲心悠悠说:“亲妈?” 兔子更是愤然。 然而很快,它敛起所有负面情绪,只阴阴一笑便消失不见。 “班长、班长,上课了。” 坐在宋珥舒右侧的同学推醒她。 她皱眉起身,带着初醒的混沌。 上午太阳明媚,窗外高大的榕树也遮挡不住它的灿烂,光碎了宋珥舒一桌,她略眯了眯眼,下意识看向投影仪上方的日期板。 距离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宋珥舒立刻清醒过来。 她撑着额头消化一周琐碎的记忆,自觉自己身在其中,不能称之为女配,大概只算npc,每天走流程化般上学放学。 因为她从中作梗,安清儿和温恬恬在学上上较起量,校庆活动都没有参加,原文的剧情一塌糊涂。 难怪梦里兔子看她的眼光更加愤怒。 但…… 宋珥舒皱了皱眉。 安清儿和温恬恬还是以主持人的身份参与到校庆活动。 安清儿原本就是学生会新闻部成员,一直以来都是各类活动的主持人,不需要和温恬恬在校庆舞台上比拼后又自动回归到主持人的身份位置上。 令宋珥舒意外的是温恬恬,原本定下的主持人种种事宜没有去,同时和温恬恬关系不错,便推荐了她。 宋珥舒揉着额角,才拿出课本,忽然后排的人拍了拍她,扭头一看就见一个衣袖别有红色臂章的女孩站在她们班后门冲她挥手。 过去一问得知是快到他们班的节目彩排,需要组织参演同学赶去到后台排队。 前往学校礼堂后台,宋珥舒放下签到笔,带他们班同学打算找一间空房间调试乐器。 第一扇门刚打开,宋珥舒愣了下,一瞬就和站在角落满脸不耐的应慎微视线对上。 她顿了顿,视线转向过来开门的同学,非常自然地打招呼:“嗨,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朗诵呢,词儿还没记熟,来这里简单对一下。”11班班长眨眨眼,扫了一圈他们,“你们……国际部的吧?老天,我还是第一次线下近距离见这么多品类的乐器,你们班这是要搞个大乐团?这手笔也太豪气了,不愧是国际部的,快进来快进来,让我们班这群土鳖见见世面。” 在11班同学玩笑般的嘘声里,宋珥舒笑了下,礼貌问:“会不会打扰你们?要不我们这边还是换个房间吧。” 11班班长极其愉悦且热情地挽住宋珥舒:“不打扰不打扰,每个班都得出个节目,我们班就是应付一下,刚刚也对得差不多,近距离看这些贵气乐器的机会可不多,来吧来吧。” 除了班长,11班其他人都比较拘谨地站起身看着宋珥舒带人走进来,还有人带头将椅子搬到靠墙的地方,给他们留了一大片空地。 宋珥舒见这个场面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外面又来了几批彩排的同学,人头攒动,退回去再找房间恐怕不容易,最终也便待了下来。 相比同班同学的好奇关注,应慎微从始至终没有展示出之前那样的“亲近”,除了最初的对视,他甚至都没抬起头,只低头看手机,不知道是背词还是刷手机。 附中一共有三套校服,春夏季和秋冬季的日常款,以及比较正式的西装。 西装颇受同学的吐槽与不满,价格昂贵不说,剪裁还非常不合身,女生一身下来远看像木盆上搭着木箱,男生则像卖保险,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既视感非常强烈。 即便是沈墨尘这位男主穿上,宋珥舒第一次看见时也忍不住笑了,安清清都受不了,主动揽下他们小团队里所有人的衣服,找裁缝重新剪裁了一番。 但这么一身衣服穿在应慎微身上却有说不出的韵味,码数大很多,他穿上则多出一分oversize之感,又因他并不好好穿,领带系得松垮,衣领敞开能看见突出的锁骨,配以银饰耳钉,通身缠绕不耐烦的情绪也显得他痞帅不羁。 宋珥舒轻而快地瞟他一眼,态度十分严肃正经让班里同学尽快检查。 “你们的节目是几号?”宋珥舒问11班班长。 “14号,我记得是,”11班班长拿出手机确认,“嗯,13号,你们的呢?” “16。” “那我们离得挺近,”11班班长笑起来,“刚好啊,等我们回到位置上就可以看到你们班的表演。”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好奇很久了,”11班班长见宋珥舒重新收起小提琴,凑上去问,“你们国际部是不是每年寒暑假都要去国外学校参观体验一下?” 宋珥舒:“差不多,主要集中在暑假。” 11班班长露出艳羡的神情:“真好啊,本科就能在国外上,我也想出去上学,但本科读下来家里压力太大了,只能自己挣取上大学找些交流项目或者到时候读个硕士。” “我也,而且欧美的大学我家也供不起,去日韩已经是极限了。” “住嘴,你们好歹家里支持出国,我爸妈非得要我本硕在国内读,而且最好离家近。” “离家近多好,吃住行都方便,假期再出国玩也未尝不可,这个书也不是非得去国外读,去年夏令营后,我已经在跟我爸学做菜了,我是不差那点钱,但是我依旧不认可一碗普通的拉面要我几百块钱……” 针对各自的出国体验,小房间里氛围融洽不少,只有应慎微像孤岛一样待在角落,一声不吭,眼皮都不曾动。 宋珥舒和11班班长又找来一些椅子和凳子分给同学,最后她自己领着一个小凳子坐到应慎微身旁,关注群里叫号情况,脑中则暗暗警惕剧情的变动。 原著里没有主持人这一遭,不知道后续会有怎样的变动。 “我和你换一下。”应慎微忽然开口。 这是一个星期来二人间第一次对话。 宋珥舒抬头看着他,手机往怀里一扣,一只手支起脸。 “不用,也没多久了,群里已经在叫11、12号的节目。” 她调侃:“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 应慎微皱着的眉舒展开,往下一松,化作一个无奈的表情:“没有。” 他重新低头看着手机:“明明看起来是你不想理我。” “有吗?”宋珥舒的脑中回想一番,哪怕是受到操控也称不上她不理会对方。 应慎微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嘴唇抿紧,从屏幕上抬眼瞥她一眼。 宋珥舒头往旁边一歪,仍是无辜,短暂的对视很快被打断。 11班班长意犹未尽从群聊话题中抽身,她对宋珥舒兴趣格外浓厚,人又耿直,她虽然家底丰厚,但毕竟与宋珥舒他们这伙人有相当大的距离,又因为不是一个班,并不了解他们的情况,于是大大咧咧走过来惊讶道:“诶?你们俩认识?” 顿时,国际部的同学们声量放小,11班的同学们不明就里,也跟着声音变小。 宋珥舒十分淡定点头:“嗯。” 11班班长并未察觉气氛的变化,闻言不免惊讶:“真的吗?真是……意料之外。” 她视线在二人之间打了个转,表情古怪,宋珥舒冲她礼貌一笑,手机群聊中节目不断推进,很快有人开始四处找人,所有的对话便匆匆中止。 14号节目表演完,11班班长就被队里玩得最好的朋友挽住:“你知道你刚刚问了什么吗!简直是在摸老虎屁股!” 11班班长十分迷糊:“我什么时候摸老虎屁股了?” “就刚刚!你难道没发现你问宋珥舒和应慎微认识后,那群国际部的脸色都变了。” “啊?真的吗?我光顾着和宋珥舒说话了,还真没注意。” “哎呀,你不是初中部升上来的不知道,宋珥舒和应慎微初中就认识了,他俩当过同桌呢,应慎微也不像现在那么缺钱,那时他们家也就是比沈墨尘稍差一点,大概可以和徐望月家打个来回。” “那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11班班长很吃惊。 朋友左顾右看后,拉过她悄声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坊间传言宋珥舒和应慎微之前是一对,只是宋家不同意,千方百计阻挠,甚至不惜私底下给应家在商业上埋雷,导致应家衰败,欠了一屁股债,但应家的老总进局子,这些就全落在应慎微头上,所以他现在才这么苦哈哈。” 11班班长听完满脸问号加震惊:“听起来怎么这么假?宋家这么厉害吗?这不犯法吗?而且为了报复也太过分了吧?还有,如果应慎微之前家里和徐望月家地位差不多,怎么会短短两年就衰败成这种地步?应慎微上高中后每年都在交贫困生申请表,而且是补助力度最大的那一款,他还要翘课去打工,简直是落到尘埃的尘埃里。” “不知道,”朋友耸耸肩,“话说应慎微的申请理由是什么?巨额债款吗?”11班班长摇头:“这个我不能说。” 第27章 朋友立马贴紧她:“告诉我嘛,我保证不说出去,就想浅浅吃个瓜,绝对绝对不往外说!” 11班班长实在拗不过,含糊道:“不止,家里还有人生病。” 说完,她不免感叹:“啊,那应慎微还真是不容易,要我过上这种一秒天堂,一秒地狱的生活,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 宋珥舒和彩排老师拉扯许久,终于定下他们班里的最终入场出场的队伍形态离场,此时距离放学也没多久,因此她同意了同学们软磨硬泡想直接走人的要求,自己收拾好琴包到后台看安清清和温恬恬的情况。 第一次彩排主持人依旧穿着非常正式,清一色礼服,还化着妆,精气神十足。 这时正是温恬恬在台上走主持过场,安清清看见宋珥舒后就直挥手,招呼她过去。 “专门来看我?今年这么客气?”安清清笑吟吟,一身浅蓝抹胸礼裙显出优雅挺拔的姿态挺拔、身姿曼妙,头发烫过简单做了个公主造型,既有青春少女的活泼清纯,又兼获成熟气质。 宋珥舒眼含笑意,过去轻轻拨弄她的发梢:“专门看看你们俩情况怎么样,学校各种杂七杂八的群都闹翻了天。” 安清清立刻变了脸,耷拉眉目,有些忿忿:“一群闲的没事干的家伙!我和温恬恬怎么样关他们什么事!有些人还开始选起来了,神经病!还好小月月和江绮帮忙解决了,现在那些消息全删了,主谋已经发空间朋友圈道歉。” “江绮这次还挺上道。”宋珥舒挑眉。 安清清犹豫地问:“你俩咋样?上周没一块儿回家,平常也不见你们一起走,在班里江绮也不总想着往国际部跑了。” 闻言宋珥舒有些头疼:“我也不知道。” 那一周里江绮根本就没出现过,也不如往常一样什么事都要线上找她说,可若是说气到完全不理她也不至于,日常遇到她还会简单打招呼,只是不如以前热烈,而好死不死,“宋珥舒”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十分淡漠,因此两人的关系走向一个奇怪莫名的“对峙”中。 安清清建议道:“江绮最好哄了,你们还是把话说开,解开疙瘩,不然这样大家其实都挺遭罪,我看江绮还是在意你,刚刚我们班走完过场,她知道学生会的要去国际部叫人,还专门问我情况,看样子是想去找你,你没见到她吗?” “我连她发丝都没看见。” 安清清想了想:“可能当时人太多。” 宋珥舒眉头一直没松开,心中隐隐有莫名的担忧,这担忧直到确认安清清和温恬恬确实没有事后,依旧在心底蛰伏,只等待一声枪响。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再会。 宋珥舒:躲我呢。 应慎微:躲我呢。 江绮:瞒我呢! - 非常非常非常抱歉离职后现生出了状况导致写文一度停滞qaq谢谢大家的支持,真的很抱歉,现在现生安定了一些,以后会努力拨开干扰写文的障碍,尽力日更并且善用请假条,避免再有此类事件出现了!tvt给大家发个小红包以示歉意。 第21章 申请 ◎宋珥舒却只觉得这人聒噪。◎ 宋珥舒按了按心口,企图摁灭捉摸不透的燥意。 兔子阴恻恻的微笑在脑中时隐时现,她总觉哪里不对劲,拿出手机要给江绮发信息,温瑾宁的消息却跳了出来。 宋珥舒直接划开,点进与江绮的聊天页面。 最新的文字仍旧停留在前段时间两人因应慎微产生不大不小的调侃,简直像某种征兆或预言,温瑾宁紧接弹出的聊天框里出现了应慎微的名字。 [王堇:似乎是小应的东西,看着挺重要] 宋珥舒皱眉,犹豫片刻还是点了进去浏览一遍温瑾宁发的东西。 温恬恬落了学生会的东西在家,因为温恬恬在家中念叨过这东西很重要,温瑾宁看见没被带走不由着急,却联系不上妹妹,这才辗转来找宋珥舒帮忙。 [):什么东西?] [王堇:一份资料] [王堇:我快到你们学校了,一会儿你来拿一下吧] 温恬恬那边还在忙,宋珥舒认命走到校门口。 正是放学时间,校门口人很多,她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温瑾宁。 附中校风虽然宽松,但偷偷拿手机和光明正大在校门口拿出手机摆弄对校领导而言意义不一样,因此宋珥舒走出校门又找了一圈,终于找到温瑾宁的车。 宋珥舒快步上前:“叔叔。” 温瑾宁扬起的笑僵了僵,他提了下眼镜,从驾驶座走下来:“辛苦你跑一趟。” 宋珥舒敷衍笑笑:“没什么,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温瑾宁拿出一份文件夹。 宋珥舒接过随意翻开,一寸蓝底照里的应慎微深邃的眼睛就遥遥望来,那时他头发要比现在短很多,眉目显得稚嫩,脸颊带着婴儿肥,眼睛微微弯起来,竟有些温柔,与如今天差地别。 宋珥舒愣了下,下一秒看见一侧微软黑体写:贫困生申请表。 压在这张申请表之后的还有学费减免申请表、助学金申请表,以及一溜流水打印单、手写信和各种证明材料。 短短一刹,宋珥舒肩膀似乎轻微往下塌片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力在此刻失效,面上闪过一丝错愕。 应慎微的境遇确实不会太好,这是公开的秘密,几次短暂接触却已经是她所理解和体谅的所有失意。 可是这一叠厚重的资料彰显应慎微所处的处境比*她想象的严重许多。 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应家与宋家结怨走向衰败,落在应慎微身上的报应也不应如此沉重。 宋女士杀伐果断,看起来似乎对应慎微颇有微词,却不至于与一个孩子过不去,而应家与宋家的利益冲突也没有到需要赶尽杀绝的地步。 这不得不令人怀疑一切是否和那只兔子关系密切,毕竟第一次见面它就千方百计表示要宋珥舒远离应慎微,在它创造的世界中所有宋珥舒认识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在给她传递这个观念。 纵使兔子对世界操控能力减弱,但它奠定的底色氛围依旧在。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那只兔子忌惮到要宋珥舒失忆忘掉过去一切、要应慎微赎罪般承受过重的压力。 宋珥舒面色凝重收好文件袋。 温瑾宁却误会了她脸色不好的原因,他垂眼思索,很快摆出一副叹惋的神情:“当时不确定这是什么,我打开简单看了一下,没想到小应还挺辛苦的,小小年纪就承受这么大压力,我看他平常穿着打扮挺讲究,还以为……” 温瑾宁顿了下,看着宋珥舒专注认真:“小舒,我知道小情侣热恋期间最不想被泼冷水,但你们这个情况不太一样,我看你对小应这些东西也挺意外,男孩子自尊心强,不想把这些和你说很正常,你家境比他好太多,小应也是好孩子,可人心却最是受不起考验。” “家庭贫困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种家庭出身,骤然被你带着去不同领域的世界体验,心绪不会不有所波动,一些安静内敛的最容易钻牛角尖,一看他就喜欢自己憋着不和你说,平日和他相处恐怕还需要你多多留意和体贴,更多几分耐心和体贴,不然太容易有矛盾,不论什么情感,涉及到利益金钱争吵起来总是狰狞难堪,再深的感情也能被斩断。” 他的用词非常温和,看起来也似乎在认真为宋珥舒考虑,只是说到最后一句他难抑地摘下眼镜拭擦镜片,像借某种动作缓解内心的情绪。 在宋珥舒若有所觉看他时,温瑾宁弯了弯眼角用一个玩笑结束了自己的话:“像你这样的大小姐对他如此关心和爱慕,又体贴入微,实在是他的幸运。” 若是原文的小宋同学恐怕就会认真听进去,还因此对温瑾宁产生亲近之情。 宋珥舒却只觉得这人聒噪,还有些茶里茶气。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应慎微这个穷小子爱慕虚荣,和她在一起目的不纯,虽然现在二人蜜里调油问题不大,但应慎微因为家境问题而带来的敏感日子一长也需要她时刻注意,对她而言可能会成为隐形负担。 没等宋珥舒嘲讽般嗤笑出声,温瑾宁突然从车里拿出两个纸袋递来:“对了,来的时候路过食乐坊,正好遇见它家的桂花糕新鲜出炉,我买了些带给你们吃,这一袋麻烦你帮忙给恬恬送一下。这一袋是给你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都拿了些。” 纸袋里是精致的盒装,应该每种口味都装了一份。 食乐坊是本地老字号甜点铺,主打高端传统甜点,最爱玩饥饿营销,口头上说只接受预定,偶尔会漏一些新出炉的甜点供外人购买,姿态十分高傲。 但因为设计和口味极佳,又有“历史底蕴”,有一批忠实拥趸,例如宋珥舒周围的一圈人,家中过年的零嘴必备这家出品。 宋珥舒结结实实笑出声。 第28章 既是觉得这前后的对比割裂,也因为她想起来了,这一幕这样眼熟。 原文中小宋同学撞见温瑾宁和前妻有亲密接触后,难受至极,正要放弃,温瑾宁因女主缘故来学校送甜点,也帮小宋同学送了一份,而且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或许是意外,或许是温瑾宁本身就细致入微,不管什么,小宋只觉得原来有人这样在乎自己,一下又被拉回迷恋的漩涡。 “也没什么麻烦,毕竟我男朋友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谢谢叔叔了。”宋珥舒甜甜道。 她懒洋洋扫了眼温瑾宁递来的礼袋。 “食乐坊年年吃,我已经吃烦了,我那份拿回去给可可吧,温恬恬应该忙得差不多了,你们兄妹俩难得见面,你直接叫她出来拿吧,我有事,先走了。” 宋珥舒拿着应慎微的那份资料一路走到学生会。 国际部一般没有这项申请需求,但身为班长,又和学生会骨干关系不错,宋珥舒对于一些流程对应的部门情况非常了解,很快就找到对应的同学交还。 看着对方惊讶地收起资料分类,宋珥舒抱胸站在一旁:“温恬恬什么时候要帮忙一起操办秘书处的工作了?她不是新闻部的吗?” 那人动作稍停,很快又继续手中的工作,自然道:“最近各种活动事情多,有时候不同部门的人相互借人帮个忙很正常。” “前两年可不见你们这样忙成这样,今年还真是特别,”宋珥舒笑笑,“温恬恬是块砖吗?哪里需要哪里搬,学生会对高三的学姐应该有优待吧?怎么什么活儿都要派给人家,小心被投诉。” 那人茫然眨眨眼,对宋珥舒无奈道:“小舒学姐这话说得真重,我们可没这样压榨前辈,是恬恬学姐人美心善,见我们太忙了主动提出帮忙的,清清学姐也一块儿来了。” “她又来凑什么热闹?” “喂喂,做善事怎么能叫凑热闹?小宋总是不是只想看见高效运转的机器?有没有人情味无所谓。” “你们工作没有安排好,导致效率低下、权责不清就不要过来踩我一脚,”宋珥舒扬眉,“要是这份资料没有被顺利交上,你们有想过后果吗?” “哎呀哎呀,没有这个意思,小宋总的建议我们都听到啦,一定努力改进,下次不犯这种错误,哦,对了,也谢谢小宋总借人过来帮忙。” “借人?” 那人调笑道:“是啊,能把江绮学姐支来帮忙的也只有你了吧?” “江绮?”宋珥舒眯起眼睛,“她和安清清一起来的?” “是啊,最近江绮学姐和清清学姐常常一起出现呢。” “常常一起出现。”宋珥舒重复,语调古怪。 原来上个星期不来找她是因为有了对象找。 宋珥舒问:“她们最近经常一起来办公室?” “嗯哼,江绮学姐一来就喜欢占着安清清学姐的座位,有时候还会在办公室里假装学生会成员光明正大玩手机,这点你可以帮忙说一下她,好歹我们是学生会,明面上需要遵守学校校规。” 宋珥舒嘴角往上牵起,笑了下,没有回应,心中翻涌起荒唐、疲倦与那份蛰伏着化作怒意的忧虑。 在病床上略有慌乱时脱口而出的那声“妹妹”确实是宋珥舒对江绮的定位,但也不止是妹妹,宋珥舒知道自己身上种种毛病,江绮恰到好处包容她的不堪,推拽着把她拉进全新明亮的世界。 这些情谊促使宋珥舒能在二人种种矛盾中一退再退,毕竟在她看来不算什么大事,江绮偶尔的气恼更像是一只猫咪嘤嘤作怪。 宋珥舒对纳入自己圈子里的人总能有近乎无底线的宽容。 但这不意味她完全不需要情绪被关注。 近来小说的事情烦扰颇多,宋珥舒对破局之事才有些许眉目正待突破,与江绮的争吵源头是应慎微,正是她最奇怪好奇的人,身为最亲近的朋友,江绮并不在乎她提问时言语里的倾向,只一个劲拉着她吵闹那份关注。 此时此刻,听完他人言语中江绮的选择,突然之间,宋珥舒涌起一种强烈的逆反心理,往日在这份情谊中积攒的点滴不满骤然现身并全部汇聚梗到她的脖颈,因而空穴来风般的郁气无处发泄。 而一直以来养成的傲气往下与那股郁气对冲,最终宋珥舒做出决定:既然你不想理我,我也懒得理你。 这样想,宋珥舒原先对江绮的那份歉意便被塞进心房压箱底,抬脚决定直接找应慎微去问情况。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申请。 宋珥舒(看也不看江绮):撤回撤回! 应慎微:…… - 谢谢小天使们的评论!qaq原本抱着最坏的预期回来更新,真的很感谢大家的包容支持[玫瑰]! 第22章 争吵 ◎当年应慎微也就是凭借这一招博得你青睐。◎ 应慎微会在哪里? 这个点大概是在打工,只是不知道是暑假那家奶茶店还是后来那家咖啡店。 宋珥舒尝试给他发信息询问无果,便冷静决定剧情跳转到下次将想知道的问清楚。 心中有定夺后步履便不匆忙,途径荣誉榜时她还颇有兴致驻足欣赏。 沈墨尘那张红底大头照拍得属实有水平,浓烈的红色愈发衬托出白净肤色与优越五官,在一众灰头土脸的学生里格外熠熠生辉。 宋珥舒观赏片刻,勾起记忆里之前安清清与温恬恬的话,忽然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饮食男女,淑女也好逑。 即便宋珥舒清晰认识到这是小说世界,也没见到几个容貌打扮出众的男学生,国际部那群少爷们对于容貌更不在乎。 有些人能做男主角,成为许多人心中的校园初恋,确实是有资本在。 她点点头,又往下看。 应慎微的照片也有,同样的红底大头照,与沈墨尘却不能比,和申请表上的蓝底照不能比,遑论和本人比。 宋珥舒有印象拍摄这批照片正是刚刚入学的时候。 照片上应慎微头发微长,还是尴尬期,刘海被粗暴分开露出一双黝黑而涣散的瞳孔,甚至能品出失意颓唐者的萎靡。 大约家道中落压力骤增,他脸上疲惫感很重,眼窝下的阴影仿佛一种具象的表征,化作乌云笼罩在他浑身。 纵然应慎微五官好看,也不能在期间显得突出。 盯着那双眼睛,宋珥舒眉头一点点迫近眼头。 “再贴近就要吻上去了,”江绮的声音沉沉的,在宋珥舒左侧炸起,“就这么在乎?” 宋珥舒偏头看她,入目是一张不悦的面容,却与江绮往日清晰明了的生气情绪不一样,似乎还掺杂很多东西。 江绮这位标准情绪模板首次失灵。 宋珥舒作出思考状:“那天拍照是不是和他见过?” 江绮脸上怒意更盛,不语。 “如果没有记错,我拍完去找你们时,正好和他在楼梯口撞见,只是我不知道他就是应慎微,而你又急嚷嚷找我……” “所以我他*就是个傻*!”江绮忽然用词低劣地打断了宋珥舒未尽的话,她咬着指关节,“我那段时间的焦虑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傻*!” 宋珥舒想拉过她的手:“我知道你为我好,我只是有权利知道那些记忆。” “你知道个屁,”江绮推开她,“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珥舒耐心道:“是的,我不知道,所以我希望能从你这里知道些什么。” 江绮红着眼看她:“所以你是在怪我瞒着你吗?怪我杠在你们忠贞不渝情谊之间?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和安清清沈墨尘徐望月那群蠢货不一样!” “……这种话就太过刻薄了吧?” “说得似乎你不这么想过。”江绮讥讽。 “你可比我刻薄多了,要不是我们姓氏所代表的含义,也不见得你能对我们多礼貌,你以为小宋只是单纯叹服你和你母亲一样,并且日后平步青云、要以太女身份登基吗?你骨子里的自私也和宋阿姨相差无几。” 宋珥舒竭力冷静:“我知道,这种众所周知的事情你们没必要反复和我提,我一直相信你们能看出来,我依旧是有真心的。” “真心?是的,是有真心的,”江绮点头,手指抵在宋珥舒胸口,“那份真心全他*是我努力在你面前装傻充愣得到的,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吝啬的人了,如果不是见过你自己给出真心时有多廉价,我也不至于一直耿耿于怀。” 徐望月和安清清都说过类似的话,安清清上次口不择言的指责已经让宋珥舒结实受伤,出自江绮之口杀伤力更重,而比起安清清带来纯粹的受伤不同,江绮这一击直接激发某种融合了委屈和愤怒的情绪。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完全可以停止,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和我一起你这么委屈,”宋珥舒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原来我在你们心中是这样一个形象,但觉得廉价还要舔上来,那也不见得你有多委屈。” 第29章 “对,我自己舔上来,我贱,我在你面前就是条哈巴狗,”江绮笑起来,“但你小宋总不就是最喜欢这一套吗?当年应慎微也就是凭借这一招博得你青睐,看我学了两年也能分到一点你的注意,不也显得他挺廉价,你的真心挺廉价?” 她略讥讽地说:“不对,你对他的真心还是可歌可泣,瞧瞧,明明都两年多记忆迷迷糊糊,接触多一点就稀里哗啦记起来了,又要把情缘续上了,怎么?演韩剧呢?” “我们每个人都原原本本告诉你当年事故的始末,你听进去过吗?你在乎吗?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朱丽叶?很委屈?”江绮自语,“没关系,你一直是这样的,前有应慎微,后有我,再后来温恬恬是不是你的新玩具?” “我从来没这样想,是你单方面臆想,如果你觉得有任何不满可以和我说,我和你相处多年,最近两年格外亲近,”宋珥舒深吸一口气,“难道在我面前说出你这些不满都让你为难吗?” “我说过好多次你有在意吗!”江绮高声道。 这边的混乱已经引起不少或返校或离校同学的瞩目,宋珥舒不欲将这些摊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江绮往人少的地方躲。 好在江绮顺从,拐进少有人来的地方后她语速急促说:“我说过好多次你并不在意我,你从来只是随口应下,要我反复提及才肯落实一点,这怎么让我相信你?” 宋珥舒震惊:“我什么时候只是随口应下?” “每时每刻!”江绮忍不住又咬住指关节,带几分偏执,“你总在用视线寻找别人,你看不到我,现在又有温恬恬蹦了出来,哦,还有个温瑾宁,你都不和我说,还是我自己发现的。” “怎么?他们什么地方值得你关注?样貌?地位?家世?性格?” 江绮笑笑,神情意味深长。 “你以为他们又是什么好人吗?” 留下这句话,江绮不顾宋珥舒如何言论与光火就走了。 至此两人关系在宋珥舒这里首次裂开一条缝隙。 宋珥舒历经受伤、不解、愤怒、委屈最后趋于平淡,还感到几分可笑,最后还有思绪想到,如果宋女士得知她和江绮的关系走到这个地步,甚至有无法修复的可能,该会如何失望地叹息让她自己承担后果。 思绪乱糟糟,宋珥舒再次对整个世界产生剧烈的反感,但又清晰明白即便没有小说剧本令她对安清清、温恬恬的关注,凭江绮所说的那些,她们二人的矛盾迟早有一天再次爆发。 宋珥舒不在乎欺骗,不在乎被认定的朋友有什么问题,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掌控和忠诚,江绮爆发的失控偏了航。 于是最近一段时间她们之间的小团体形成一种诡异的趋势,江绮和安清清因为同在一个班,又是学生会同级别干事,走得愈发近。 宋珥舒则因“女主角”这一层身份对温恬恬多有留意,而温恬恬对于一对一家教心中有亏欠,加上对安清清喜欢不起来,于是将那种不安情绪的依恋投射转嫁到宋珥舒身上,最后两人关系便进了一步。 甚至有一回周末江绮和安清清双双缺席,徐望月本就对温恬恬有好感,打着宋珥舒难得交新朋友,顺手把温恬恬拉来,就这样阴差阳错“剧情”走到原文轨道。 宋珥舒阻止不及,只能冷冷瞪着徐望月。 偏这傻子根本看不出来,还乐呵呵地拿着菜单问温恬恬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云云,显得此人面目更为可憎。 温恬恬格外不安,高级包厢的软椅仿佛胆大包天藏刀一样,坐得她动如浮萍。 坚韧小草在悬浮的消费差别下也没办法做到不动如山,只能强撑脸皮看着菜单上看不明白的菜品名。 因此她几次三番瞥一眼席间最为亲近的宋珥舒。 可惜宋珥舒心情算不上好,没给她分出些许关注去思考她眼里饱含胆怯与涩然的依赖。 她在警觉剧情自发地回正,而这一切源头都是因为江绮,这个在原文中略比应慎微好一些、有自己名字、还出场过的角色的偏航。 在这场不尴不尬的饭局结束后,宋珥舒让沈墨尘把徐望月拖走,担起送温恬恬回家的责任。 眼见温恬恬夸张地松口气,宋珥舒问她:“吃得怎么样?” 温恬恬诚实道:“奶油蘑菇汤太腻了,鱼肉没味道,面条倒是还行,就是那个气泡水喝起来一股怪味儿,居然敢卖58?我还以为你们吃得贵,味道会和我们吃的不一样。” 宋珥舒想到小说中温恬恬也吃过差不多的一顿饭,她满心满眼只有沈墨尘,时时留意、步步小心。 看着眼前一个劲因为高级餐厅性价比而不可置信的女孩,显然面对暗恋对象的羞涩远比不上餐品德不配位的忿忿,宋珥舒止不住笑,说:“不如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体验一下?”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争吵。 事件主人公拒绝小剧场采访。 第23章 偏轨 ◎不干不净,看了脏眼。◎ 一般而言宋珥舒不会主动来酒吧,只是温恬恬的表情可爱,她一时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 当然,当初同学挽着她说过的话还声声在耳。 不过宋珥舒评估了一下,来酒吧这招实在有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轰鸣的dj声震得她头疼。 身旁温恬恬紧紧拽着她的衣服,满眼“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咕哝着什么。 宋珥舒偏头:“什么?” 温恬恬放大声音:“我说!我和安清清!积怨也没这么深!你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宋珥舒面前听明白,轻咳声,揽住温恬恬,一手拿起手机发信息。 没多久一个招待走来领她们进二楼包厢,外面的狼哭鬼嚎顿时被隔绝,两人双双松了口气。 相比温恬恬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宋珥舒面上稳如泰山,只用手摸了下耳垂,在温恬恬看来的时候手已经放好。 温恬恬神情纠结,她露出幻灭的神情:“沈……你……你们平常经常来这里玩?” 宋珥舒只说:“江绮喜欢热闹。” 其余全交由温恬恬脑补。 温恬恬表情活似老式大钟,眼珠左右摆动,她艰难地说:“这、呃,你们爱好、还挺平易近人,这里没有什么隐形服务吧?” 宋珥舒还没说什么,包厢大门被打开,当初那个假睫毛浓密的女孩热情走进来:“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太阳今天是从西边出来的吗?没有江绮带你也来了?” 显然她听到刚刚温恬恬的问话,丝毫不见外凑到温恬恬身旁,笑得暧昧:“这要看你对隐形服务有什么要求。” 她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实在太难得见一面,小宋总,而且还是你带新朋友来,要不要一起来玩玩今天的活动?体验一下那些隐形服务?” 温恬恬吓得头直摇,抓紧宋珥舒的衣袖。 宋珥舒并不感兴趣,她带温恬恬过来一方面是恶趣味使然,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考量,对灯红酒绿的酒池肉林敬谢不敏,何况人是她带来的,还是需要保护对方的安全。 这里人太多,指不定保镖会不会看走眼,能不能及时赶到。 女孩赶忙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放心,只是这家店面向vip客户做了一次假面舞会的活动,请了一群条两盘顺的招待来助助兴,不会有什么很过分的内容。” 她眨眨眼:“一般在这里面捞一个帅哥可难了,这家店店长实在是精,假面活动看不到脸,只看身材,勉强算饱眼福,小宋总,赏个脸,保证你们玩得开心。” 衣角的牵扯感更强烈,宋珥舒还是摇头,露出怏怏神情,却见女孩神秘一笑,贴到她耳边说:“小宋总,可能会见到意想不到的人呢。” 女孩像伊甸园言语充满蛊惑的蛇,宋珥舒思索片刻,叫上保镖,护住温恬恬跟了过去。 活动在二楼另一个大厅里,进去之前要戴上门口保安分发的面具,才开门就看见一群男男女女穿着清凉在钢管舞台中心摇摆。 女孩清清嗓,在宋珥舒和温恬恬安静的注视下辩解:“这就已经是最大尺度的了,真的。” 宋珥舒拍拍温恬恬挽住她的手,一路跟着女孩到一条休息的长软沙发上,保镖安静地站在二人两侧。 这间大厅里的客人大概身份都不一般,类似她们这样的组合并不少见,因此也不会引起什么格外注目礼,加上厅内灯光昏暗,又人人戴着假面,再亲密无间的人面对面都得花点时间思索那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两人才坐定,就有招待过来单膝跪地给她们送上饮品。 这实在是温恬恬没见过的场面,她下意识贴紧宋珥舒,身体力行表示“我信任你,交给你了”。 宋珥舒:“不要酒精。” 招待带笑说:“刚刚的小姐吩咐过,这些都是无酒精的,请慢用。” 第30章 温恬恬无所适从端起一杯拿在手中,等招待走了,她瞪着手中的酒杯,抖着嗓音问:“这个是不是很贵?” “没事,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既然有人带过来,那就有人请。”宋珥舒说。 温恬恬松了口气,小口抿了一嘴:“……没那么甜的冰红茶?告诉我它的价格,让我惊叹一下你们奢靡的生活。” “……”宋珥舒思索,“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 温恬恬摩挲杯壁,笑起来。 宋珥舒见过这种神情,在另一张漂亮的脸上,她不由问:“你在想什么?” 温恬恬愣了下,她不好意思地捏紧玻璃杯:“在想,我以前脸真大,好像有点理解安清清说过的话了……” 宋珥舒:“你把她的话当屁放,她有时候说话不太过脑子,你保持你自己,别被她影响了,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她以手撑脸,另一只手晃动酒杯:“好好学习,努力考进喜欢的学校,学一个喜欢的专业,别再做什么为了狗屁爱情修改志愿的事情。” “我可没做过这种事情,难道是你有认识的人这么做了?”温恬恬揶揄,“你现在好像老师家长啊,酥酥。” 宋珥舒扭头看她,温恬恬立刻紧张起来:“我、我看她们都这么叫你。” “嗯,”宋珥舒挑眉,“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我这么可怕吗?” “也没有,”温恬恬顿了顿,“好吧,是有点儿,也不是可怕,就是觉得你很成熟,给人感觉很,高不可攀?哎呀,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怕……刚刚那个把你拉来的女孩都被你吓跑了。” 宋珥舒语调懒散:“她可不会被吓怕,她脸皮可厚,最近她家出了点问题,可能是家里人说过什么,她想讨好我,让我出面帮个忙,所以可能是去准备惊喜去了。” 温恬恬眼睛明亮,满脸不明觉厉的惊叹:“不愧是你,好厉害啊。” 宋珥舒掐着她的脸:“你夸人也厉害。” 说话间,被二人扯了两句的女孩乐呵呵回来,她身后还跟着四个穿着更为精致的假面招待。 “久等了。”女孩指挥着几人一左一右坐在宋珥舒和温恬恬两侧,还有两个坐在她二人脚边,手里捧着一些吃食。 “这是什么意思?”宋珥舒玩味地笑起来。 “哎呀,出来玩肯定要玩开心些,”女孩笑嘻嘻,“放心啦,就是吃吃东西,看看表演,大家一起玩一下桌游什么的,他们受过训练,不会让客人不舒服,一会儿有个舞台表演是这儿的压轴表演,很惊艳,可以一起看看。” 她略有些意味深长说:“这几个已经是这家店里形象最好的,不过有一两个新人,如果让你不舒服了,可以直说,斥责两句,犯错总要有些教训让人长记性。” 宋珥舒皱眉,有些不适地挪动脚避开和坐地上的招待贴太近,对方脸上的面具都遮挡不住眼中的谄媚。 身旁这位看起来似乎就是那位新上岗的员工,不仅坐得距离她中间可以再挤一个,身姿还格外挺直,没什么反应,宋珥舒忍不住多看对方两眼。 昏暗暧昧的夜店灯光时明时灭,即便抓着背头,对方隐没在面具下的面容依旧瞧不分明,只看见一张饱满红润的唇,轻轻地抿住,沉默而紧张。 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这人整个身子僵住,十指交叉放在敞开的膝盖上,垂头并不看她。 宋珥舒歪了下头,不待细看,感到手一阵生疼,是温恬恬太紧张,拽着她的手愈发紧,她只好偏头安抚地拍拍对方。 她知道陈阿公的孙女孙子都有些浑不吝,宋女士曾对此表示不屑,宋珥舒因而和对方接触少,以为这次不过是简单玩个游戏,棋牌桌上让让位之类,没想到如此“硬核”。 她不免略头疼摆手:“看表演玩游戏都可以,让这些人都走吧,不习惯。” 陈九妹啧了声:“只是陪着喝喝饮料,偶尔吃点东西,不碍事,再感受感受呢?” 但宋珥舒态度十分坚决,她只好遗憾作罢,尤其将遗憾的视线放在那个长发背头的高大身影上,最终眼不见为净地让人都下去。 贴在宋珥舒腿边的男人却不甘心,陈九妹与他说了要陪的客人身份后,他便起了心思。 就算是宋家继承人又如何。 男人粘腻的目光舔舐在宋珥舒漫不经心的姿态上,嘴角一撇。 这还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不经事,看着就比旁边久经风月场的陈九妹纯。 如果能抓住她,给对方编织一段所有女孩都会艳羡的爱情童话与幻想,他还用愁未来的富贵生活吗? 女孩子嘛,这个年纪,不管身份,都是想要那种完全把自己捧在手心上、耐心呵护的男友,稍稍一哄,在氛围烘托下,一点甜言蜜语就能换来一张不胜羞的水莲花美景。 男人自诩身材样貌尚佳,何况有一张面具,又是这种昏暗灯光,因此目光多情似水,蛇缠绕般贴上宋珥舒的脚边,手往沙发靠背上一撑,自认深情地低沉道:“小姐,方才是我不小心,水滴在您鞋上了,等我为您拭擦一二。” 说着便要捧起宋珥舒的脚,掏出胸前口袋的手帕。 只是手帕才掏出一角,男人突然被踢倒,连带身旁的果盘瓜子一同翻倒,结结实实惹了一身狼藉,身旁保镖立刻上前将人摁倒,男人哎呦哎呦叫起来。 背头长发男子见状身形一顿,视线放在明显有怒意的宋珥舒身上。 宋珥舒喜怒难辨,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的男人,好半天吐了一个字:“脏。” 霎那,即便音响声震天,这一方小天地也不免静了瞬间。 宋珥舒看着自己的鞋尖,正好灯光明亮片刻,清晰看见皮质上沾有地上男人的指纹。 她嗤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叫人来,扣完他所有工资绩效,在把人丢出去。” “不干不净,看了脏眼。”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偏轨。 宋珥舒:烦。 应慎微:等等不是说只用端盘子吗? 温恬恬:有钱人的消遣又无聊又可怕还没性价比,他们究竟在玩什么?(作者揣手手:小说世界是这样的,小宝习惯就好) - (我以为的)狗血误会即将来临(( 看小说有时候看到这种片段特别想安在女主身上这么对待男主角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狗血误会再追夫和好he,我拖拖拉拉总算写到这个情节了 第24章 反差 ◎应慎微如坠冰窟。◎ 男人变脸,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立刻开始哭丧哀嚎自己生活有多么艰难。 背债满满,如今工作难找,没了这份工作他恐怕性命不保。 但宋珥舒懒得理会,甚至不看陈九妹骤变的脸色,只是拉起温恬恬,轻飘飘说:“那么多挣钱路子你自己偷懒选捷径,背债理由要一起大声说出来试试吗?” 她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不喜和冷漠:“男人出来卖身就别卖惨。” 一路快离开二楼,温恬恬小心觑她脸色,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低声涩然说:“我、我想上个厕所。” 宋珥舒便陪着去,坐在一旁的吧台等人,挥手让其中一个保镖陪去门口守着。 宋珥舒盯着自己的鞋子,心中始终有疙瘩。 身旁另一个保镖跟她多年,去要了湿巾给她。 宋珥舒反复擦拭许久才作罢。 她并没有很严重的洁癖,只是受宋女士影响,对作陪服务业始终有份偏见。 即便情绪再平淡,宋珥舒想起宋女士那个夜晚隐藏崩溃的神情,心中仍旧会起涟漪。 当时她尚算带病,因宋女士的神情意外记起刚离婚时母亲辛苦奔波的片刻过往,凌晨响起的楼道脚步声、热闹有孤独的大排档、满面陪笑等等一一浮出。 让宋女士心理始终有些问题的始作俑者是宋珥舒的父亲。 她已经记不起这个人的名字,也想不到此人的样貌,只隐隐有个模糊印象,一个高大身形抱着她到菜市场的服装店置办上小学用的生活用品,空气中充满开心的味道。 那大概是段温馨幸福的过往,父亲也有可取之处,不然宋女士不会选择抛下宋家的荣华富贵,直接和外公决裂,嫁给父亲最后做了家庭主妇。 可惜如同许多烂俗的现实爱情故事一样,宋女士选择的爱情*不能幸免地破裂了。 托尔斯泰一早说过,不幸的故事各有各的不幸。 妈妈在那个夜晚端着酒杯,眼睛里起了雾气,下颌绷紧,声音有细微的抖动:“……他一直再想要一个孩子,最好能凑成一个‘好’字,我被他磨了好多年,正巧你上学家中空落落的,我就被说服了。” “很快我又怀上,只是这次不巧,是宫外孕。” “本来生你的时候我就对生产很害怕,”妈妈笑了下,“当年你出生前外公动用人脉在本地断了我们很多挣钱的路子,我们只能跑去外地和人合租,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恰巧我怀了你。” 第31章 “那时太年轻,冲动与干劲足够搅乱人的理性,又有爱情的荷尔蒙作祟,我们两个单方面觉得你的降生会给我们带来转运,也求一份奔头,因此想要生下你。” “生产的时候我疼得恨不能以头抢地,他在一旁哭着说老婆再忍忍,我们现在没钱剖腹。当时生意出了状况,贴进去许多钱,我能理解。” “只是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太疼了,简直是我吃过最大的苦头,导致我一直对生产有阴影,当然,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生下你,你是我的福星。” “宫外孕折腾我许久,我直接拒接再要孩子的想法,他虽然遗憾,但嘴上说尊重我也理解我。”妈妈顿住,很久没说话。 宋珥舒过去抱住她。 妈妈摸着她的头发,眯起眼:“听完他的话我还很感动,觉得自己真没有选错人,只是没料到后来他的选择实在让人作呕。” 宋珥舒小声问:“他出轨了?” 妈妈说:“我倒宁愿他只是出轨。” 话语里满满切齿的恨意。 宋珥舒抬眼看见妈妈红了的眼眶,听她愈发紧而抖的声音说: “他去/嫖/了,不止一次。” 轰—— “areyouready!——” 现场dj换了一首曲子,打碟锐利的嗓音在失真的话筒里炸得宋珥舒耳朵生疼,她轻轻啧了声,百无聊赖抬脚打算去厕所门口等温恬恬。 路过某个包厢时有人走出惊讶看着她,还叫出她的名字:“珥舒?” 宋珥舒借昏黄灯光仔细打量,发现这是集团里的某位大股东,礼貌打招呼:“李伯伯。”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长辈与晚辈见面闲聊的场所,宋珥舒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尴尬。 “怎么想到来这种地方?你妈妈还和我们炫耀过,那群小孩里你可最懂事,”李伯打趣,“玩够了早点回去,别让你妈妈担心。” 说着他对保镖嘱咐:“快把你们家小姐安全送回家。” 宋珥舒十分理解李伯赶人的意图,笑着点头正要应,却见被李伯有意遮拦掩盖的大门被人随手大敞,那人还嚷道:“李五,磨磨蹭蹭做什么……” 就在那一刻,宋珥舒清晰看见装点奢华的包厢中主座坐着衣着干练的女人,头发卷烫,红唇勾起,笑吟吟看着身前衣襟敞开的招待,一排白润的腹肌滚动一瓶饮料。 女人满脸愉悦,自然地用嘴接过身旁另一个瞧不起面容的人递来的细长香烟。 似乎还暧昧地吻了下那人的指尖。 宋珥舒愕然。 大门很快被掩上,刚刚还大声嚷嚷的女子窘迫地看着宋珥舒:“……酥酥啊,怎么在这里?” 宋珥舒认出这是宋女士的好友之一:“……干妈。” “是江绮那个小孩带你来的?”干妈做贼心虚一样左顾右盼,色厉内荏地问。 “没,是陈九妹。” “陈九妹?”干妈不满道,“陈致那家伙果然见不得我们家小孩更优秀,故意让自己女儿带坏你!难得见你告状,这件事交给干妈处理了,你快回家休息,别理她们。” 她赶得匆忙而理由正大,宋珥舒顺坡下乖巧道别,走之前敏锐听见后面两人私语。 “卧槽,你怎么不早说酥酥在?” “我都快把人打发走了,你偏要来开这个门,我觉得她应该看见了。” “啧,我们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怕什么!酥酥聪明又懂事,回去和她好好说她能理解的。” “再懂事乍一看见自己妈和同龄小孩这样,心里总会膈应啊。” “也是……那小孩真和酥酥一样大?我以为他搞抽象乱答的。” “真的吧,貌似还是附中的,叫慎什么……” 后面还有什么话宋珥舒已经听不清,她本就震撼的神经“嘭”地一瞬被一盆凉水浇灭,她乱糟糟往前走,直到拐角才驻足,语气还算冷静,问:“我妈经常来这里?” 保镖低着头说:“……这个我不清楚,我只负责小姐的安保工作。” 这话有些假,大概被人叮嘱过。 家里的保镖团队从宋外公时起就在用,宋珥舒身边跟着的人也不一直是这两人,宋家谁有需要都可以借调到,有些事情这伙人最为清楚,因此员工必须要恪守职业道德。 只要不涉及安全,哪怕询问的人是血缘亲人,也不见得说得一五一十。 宋珥舒深吸一口气,和自己说宋女士离后无心情爱,人却总有生理需求,她扛过外公各项测试,成为宋家集团新的掌门人,追求个人的各项需求十分正常,哪怕这个人是早年对这一行业避之不及的宋韵宜。 但是…… 身边那么多叔叔伯伯甚至没有走到宋女士这样地位,照样寻花问柳,还有自己同龄人,玩得花的大有人在,找年纪大的、年纪小的,只是个人爱好罢了,而且年轻人有优势,谁不喜欢年轻鲜活的生命力与**呢? 但是…… 宋珥舒脑子乱了。 她也不知走了多久,二楼包厢处的路相似,一时间也让人迷惑。 但她不想去问保镖,执拗固执地根据指示牌一路走到卫生间,没找到温恬恬,便又尝试原路返回。 走走停停又路过那个包厢,她目不斜视继续走。 最终想了想,宋珥舒又选择去卫生间洗把脸。 清凉的水流总算给她带来了些许清醒。 没等她摸衣袋里的纸巾,身侧有人给她递来了手帕。 那手秀长,宋珥舒曾在心中感叹过长得好,手的主人也无处不好看,如今她只是偏头看着那张手帕,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湿巾简单擦干脸上的水珠。 氛围静谧诡异,只有夜店里闹哄哄的隐约作陪,宋珥舒不觉尴尬,自顾自丢了垃圾。 从女厕里又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头发烫成羊毛卷,棕色的唇夸张张大,指尖在换成银色挑染的秀发绕了绕,湛蓝美瞳挪动视线在宋珥舒和应慎微身上跳转,皮笑肉不笑:“真巧,角色扮演吗?还挺有情趣,执事play?” 江绮走到宋珥舒身旁洗手,挑眉轻浮地说:“就是这一身穿得不好,容易和店里的工作人员搞混,小心被人认错,以为你是出来挂牌售卖,免不了一顿混乱,也惹了小宋总没了兴致。” 应慎微面无表情,不理会她说什么,只是注视着宋珥舒,一点点拢起指尖收回手帕。 宋珥舒视线掠过他的指尖,问江绮:“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绮笑嘻嘻:“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不是说让清清陪去看出国的大学?” 江绮佯作吃惊:“这么关心我吗?” 宋珥舒已经没兴趣陪她演,皱着眉道:“一会儿和我一起回去。” 江绮双手搭在她肩上,凑近她耳边却又用正常音量说:“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乱糟糟的环境,你不是带着温恬恬一起来的吗?跟你回去的话,你家的车就要超载了,还是说……” 江绮眼珠一转:“他不和我们一起吗?” 她贴着宋珥舒肩颈,眯眼看向应慎微:“你要丢下他?” 宋珥舒嫌她身上酒味重,还记着两人正在闹别扭,往旁边推了把:“一身酒味,离我远点。” “他工作。”她回答江绮刚刚的话,语气疏离,眼尾扫应慎微一眼,礼貌笑起来,“工作顺利。” 浅浅而又疏离的一眼。应慎微如坠冰窟,看着她拐着笑得张扬而轻蔑的江绮远去。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25章 兔子 ◎我们二世祖就是喜欢泡夜店、点男模、玩赛车的。◎ 夜店对一个样貌出众、极度缺钱的人来说,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深渊般的诱惑。 无论男女,不计年龄。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世界里。 应慎微曾为护住继母,第一次动手揍了莫哥的手下,宋珥舒口中的“黄气球”也是那时候和他结怨颇深。 本来已经做好被回打得狼狈不堪的准备,却没想到莫哥惊奇地注视他,问他缺钱欠债,考不考虑跟他干一份新工作。 钱…… 应慎微非常缺钱,应家借贷破账滚雪球一样压得人受不住,外公骤然离世、外婆又重病住院,种种费用也压得人喘不过气。 据说莫哥对手下人出手向来阔绰,如果做打手…… 应慎微沉默。 莫哥却看穿他的想法,大笑起来:“你这样的样貌和气质只做打手就太浪费了。” 简单说了几句,话里话外是让他到手中的酒吧产业里做陪酒,并一再保证不会有很过分的事,而且提成高,工作时间灵活,比他手中忙得脚不沾地的各类兼职好上许多。 应慎微想也不想拒绝。 莫哥十分遗憾,眼神在他脸上流连,没有被拒绝的恼怒,只摆手让他回去好好考虑。 应慎微回到破败的出租屋,笨拙地学着给自己一瞬喘息的时间,利落收拾好伤口便全副武装出门工作。 第32章 学校、医院、工作地,每天三点一线,应慎微生活及其规律,像时钟似的走动,偶尔在翘体育课时绕路到国际部远远看一眼那个身影,便又能多一口气继续赎罪一样的苦行,以祈求上天垂怜。 本来一切都很平稳,应慎微选择接受无可奈何的命运之后,自觉可以坦然面对一切。 然而显然没人肯放过他。 继母被迫一滑到底,还染了赌瘾,本就亏空的家底更是叮当响。 莫哥又在此刻蹦出来,应慎微觉察到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已经无济于事。 他在莫哥面前强撑,平静回到破烂而简洁的出租屋。 手机里连续跳出医院和房东发来的缴费信息。 应慎微握紧手机,喘着粗气,想要大喊一声,却没有力气,想发泄地哭一场,又挤不出眼泪,情绪在身体里兜兜转转,最终他只是在厕所干呕半天,洗了把脸,喃喃:“我真的没办法了,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办吗?” 自然没有人可以告诉他。 他疲惫地重新点亮手机,答应了莫哥。 第一天培训上岗应慎微就遇到了江绮,他和江绮关系不好,或者说是江绮单方面厌恶他。 对应慎微而言,江绮的厌恶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在最近这个时段,江绮越对他表现得糟糕,反而越发验证一个让应慎微窃喜的事实,因而他十分有底气地对江绮展现彬彬有礼的大度。 有时候在站班走神时庆幸宋珥舒不喜欢这种地方。 她被母亲雕刻得极好,厌恶烟味、吵闹和无序,所以应慎微不担心会遇到她。 他艰难学着如何在混乱的夜场游刃有余工作,还没彻底熟练时,轰然遇到了宋珥舒。 应慎微一整晚都在愣神。 尴尬、害怕、坐立不安,鬼一样死死缠住他。 而这所有情绪酝酿,在听到她笑着说那句“工作顺利”时,伴随江绮嚣张的大笑,应慎微这一刻突然尤其恨她。 - “笑够了吗?”宋珥舒问。 江绮抹去眼泪,愉悦地摇头,拍拍宋珥舒的肩:“谢谢你,我心情好多了,我们和好吧。” 江绮向来思维跳跃,宋珥舒也摸不准她又会做出什么举动。 她说:“既然如此,坦诚一些,告诉我应慎微的事情。” 江绮立刻挂脸,又将手收了回来,抱在胸前形成一个防御的姿势,不再开口,但也没有半路溜走,倒也很乖地跟在宋珥舒身旁。 宋珥舒有些好笑,但对那段过去也并没有那么执着,只是单纯想知道作者这么做的原因。 她带着江绮一路无言,躲开一具具狂欢中贴近的身体,和早就沟通过的温恬恬在门口汇合。 只是还没走近,就听见一声压抑的呵斥:“……你怎么在这里?!” 温瑾宁意图抓住温恬恬,被保镖挡了挡,不由喝道:“你是谁?我是她哥哥!” 保镖不语,动作丝毫未动。 温瑾宁更是怒不可遏,可他性子一贯温和,即便生起气也只是胸前大幅度起伏,冷冷瞪着保镖,嘴里对温恬恬说:“和我回家。” 温恬恬很少见到哥哥盛怒,因此讷讷不敢言,哆嗦了一下,几乎可以预料回到家的风暴。 正不知所措时,她感到自己肩膀被扶住,温热的温度传来安抚她狂跳的心脏。 扭过头看见果然是宋珥舒那张明媚的脸,莫名温恬恬轻轻松了口气。 宋珥舒让保镖走开,直面温瑾宁怒意而僵硬的脸,笑了笑:“叔叔。” 温瑾宁眼底浮现不可置信:“……小舒?” “好巧啊,”宋珥舒说,“我们玩够正准备回去呢,你怎么在这?是担心恬恬吗?没事儿,这片我们熟,不会出事,还特地带了保镖。” 温瑾宁所有话堵得不上不下,他努力回想梦境中“宋珥舒”羞涩又纯净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人和眼前的女孩对上。 一时之间他甚至觉得那些确实是一个个虚无缥缈的梦。 “你们,”温瑾宁艰难说,“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他视线在江绮身上停驻许久,似乎在评判什么。 宋珥舒挡住这份视线,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因为很有意思啊,我们聚会经常来这里。” “如果不是有意思,叔叔为什么也来了?” 温瑾宁眼神躲闪:“……我只是路过。” 说完,他似乎找到某种底气,严肃地扶了扶眼镜:“你们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在这里?夜店这种地方对你们来说非常不安全,温恬恬,这次我就放过你,不告诉爸妈,快点和我一起回去。” “哇,你哥哥真凶。”宋珥舒撞了下温恬恬的肩膀,“得亏我拦着你,没让你体验到男招待的快乐,就点了些酒水……” “男招待?”温瑾宁声音提高。 “嗯哼,”宋珥舒模仿着陈九妹,“既然你哥哥来了,快回去吧,乖乖女,我们还有后半场体验呢。” 推温恬恬之前,她含笑和对方咬耳朵:“以后有机会带你认真体会一次。” 温恬恬吓得恨不能捂住宋珥舒的耳朵,心里祈祷这里的嘈杂声能够掩盖宋珥舒胆大妄为的发言,小跑到哥哥身旁时,她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哥哥的神态。 这一看有些讶然温瑾宁表情凝重,似乎有些走神,看着不像听到刚刚宋珥舒的话生气,反而在纠结什么东西,犹豫片刻,温恬恬小心问:“哥?” 温瑾宁缓慢眨了下眼,皱着眉失望地看着宋珥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句话说得真奇怪,我不一直是这个样子?难道说……” 宋珥舒笑吟吟,眉尾轻轻挑起,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我还有别的全然相反的样子吗?” “不是,”温瑾宁抿抿唇,既有困惑、犹疑,也有苦口婆心般的劝慰,“小舒,之前相处的时候,你不像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宋珥舒歪了下头,脖颈微痒,视线往下瞥了眼,是江绮懒洋洋靠了过来,“哎呀,那可能是你对我有误解,我呢,就是一个普通的二世祖。” 江绮咯咯笑起来。 “别笑,你也是。” 江绮点头:“是的,我们二世祖就是喜欢泡夜店、点男模、玩赛车的。” 温瑾宁:“……你这样做就不怕伤害到小应吗?” “我们喜欢做这些,管他什么事?”江绮眯眼,“他自己还……” 宋珥舒伸手环住她捂上那张不爽地巴拉巴拉的嘴,说:“他是个好人。” “我呀,毕竟付出了那么多物质,对等的情感总要还给我,”宋珥舒看向一旁灌木,细细簌簌声里有只麻雀正歪头歪脑往前蹦跶,它身后草色安静,“你说是吧?” “他……”宋珥舒半垂眼,眼神明明落在地面却显得悠长,晦暗不定,语气还是佯装出来的欢悦,“长得好看,又听话乖巧,可比一般的——既想要我奉献心、又想我奉献财富的——人好多了……” 温瑾宁再次僵住,烫到一般收回与宋珥舒对视的眼,脸瞬间白了不少。 噌—— 刹那间震耳的音乐止住,飞鸟被卡在猫嘴之下,温瑾宁的心虚、温恬恬的困惑好奇、江绮的漫不经心如同按下空格被静止。 宋珥舒没忍住笑出声。 兔子的怒吼姗姗来迟:“你放屁!” “他应慎微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温瑾宁?!”兔子跳脚,毛发愈发稀疏,“要不是、要不是你!他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宋珥舒愉悦冲兔子眨眨眼:“终于舍得出来了吗?” 兔子阴沉着脸:“你是故意的,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都提前给温瑾宁剧透,他的行为放在前期有种油腻的ooc感,我就算设定完全是你贴上的‘无脑’属性也该意识到不对劲。”宋珥舒叹道。 她笑笑:“下一步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26章 恋爱 ◎我就非得谈这个恋爱?◎ 兔子神情郁郁,看着宋珥舒的眼里不单是怒意,还有疲惫与困惑。 它喃喃自语:“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怕?” 宋珥舒:“那也没有,还是没有脱离您的设定,只能归咎您实在太弱,除了嘴炮还是嘴炮,甚至还得拐弯抹角找人放水试图掰正剧情。” 兔子咬牙。 宋珥舒继续:“你表现得太急切了,破绽百出,把我对剧情更改的结果吹上了天,实际上什么都没变化,我很难不猜你的能量来自剧情的正常运转,一旦失去剧情正常发展,你甚至没办法影响我。” “在大幅度剧情都被规避掉,你自然需要想办法拉回正轨。” “江绮就是你选中的守门员吧?” 宋珥舒嘴角轻轻向下一撇,仍旧是笑眼弯弯,只是眼神太冷。 兔子语塞强撑,依旧盖不过面上的心虚,宋珥舒瞧得分明。 第33章 “反正你的影响力日渐削弱,也不见得对我能多有影响,至于那所谓剧情跳转,”宋珥舒说得漫不经心,“这倒是要感谢你对传统言情的坚守,给我镀了层金光,温恬恬许多事情倒能让我拿钱砸开。” 兔子终于失了那份纸老虎的气势,它崩溃地揪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毛发:“我就不该乱堆砌元素,或者说不该那么随便……宋珥舒,算我求你,安分些好吗?你闹事就不要牵连着我,你把剧情大闹一通自己快活了,是我要给你们在后面擦屁股。” 宋珥舒心微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说话就说清楚,含含糊糊的诉苦我不吃这一套。” 兔子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选择说:“这个故事是我拿主神的沙盘堆成,不过后来我工作失误惹了主神不痛快,祂就让我专职做这个故事让祂舒心。” “你们主神这么无聊吗?喜欢看这种八点档狗血故事?” “少说两句可以吗?”兔子瞪她,后一秒又软了语气,“要是惹祂不高兴了,我们都得完蛋,我顶多是停职休养一段时间,你们整个故事可是要被直接砍掉,每个角色的惨状取决主神的趣味。” “所以,真的算我求你,你老老实实把剧情走完好吗?如果你实在觉得憋屈,我再给你堆叠些身份,你要什么?你要想要上天我都可以帮你办到。” “就算我能上天了,最后也非得让我嫁进温家做他温瑾宁体贴的枕边人?”宋珥舒挑眉,“不要。” 兔子简直要疯:“他温瑾宁到底哪点不好?全是按照你的需求设立的!” 宋珥舒反问:“我有什么需求?我家大业大,就非得抛下一切谈个恋爱?我脑子有病吗?” “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兔子快速反驳,然后又小声补充。 “不讲道理,”宋珥舒冷笑,“那为什么沈墨尘就可以什么都要,就我只能在爱情和事业里二选一?” 兔子:“他、他毕竟是主角。” “哦?”宋珥舒说,“另一位主角怎么就也只能在爱情和事业里选一个?” “哪有只选一个?”兔子撇嘴。 宋珥舒看它的样子,就懒得争辩原文后期温恬恬与沈墨尘结婚生育后,就再也没有提及自己的梦想,逐渐在小宋同学的帮助教导下成为一个优秀的温太太,每天的甜处就是面对恶毒女炮灰们时男主的解围与霸气回应。 倘若宋珥舒不是书中人,也和温恬恬交际不深,还能勉强评一句剧情节奏安排不错。 兔子苦口婆心劝:“恋爱没有什么不好,而且全文里除了沈墨尘,你再也找不出一个比温瑾宁更适合你的恋人,你也看到过后面的番外,你和温瑾宁生活多甜蜜,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生活。” “我管多少人求之不得,”提起这个宋珥舒脸色变得很差,“我只知道温瑾宁随便插手我的产业,我们宋家的产业什么时候和他温瑾宁绑定这么深?”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兔子说,“这不证明温瑾宁是个好人。” “哈,拿我家的产业替自己的亲戚办事,夸的是他为人心善可靠,我还得跟着奉承不落他的面子……” 宋珥舒不想这些糟心事,再一次一字一句问:“我就非得谈这个恋爱?” 兔子咬牙:“是!” 宋珥舒头一点,轻飘飘说:“行,谈恋爱可以,但我要求对象我自己找。” 兔子头疼:“不行,其他人没有温瑾宁这样能与你匹配。” “只是要求和我匹配而已,”宋珥舒笑笑,“又不是非他温瑾宁不可。” “你要做什么?”兔子警惕。 宋珥舒说:“自己找个合适的恋人,说吧,你们的硬性标准是什么?” 兔子原地蹦起来,看起来又气又愁。 突然它表情凝了一瞬,渐渐平复,它深吸一口气,说:“……可以,硬性要求就是你找的这个角色必须原文中留有名字,并且容貌、谈吐、学识、举止等等都必须在温瑾宁的基础之上,还要更加优秀。” “否则,”兔子怜悯看她,“主神将直接销毁这个祂不再需要的故事。” 宋珥舒扬眉,不想那所谓主神居然参与进来了。 好半天兔子松懈不少,它抹把脸,叹息:“恭喜你,引起主神的注意了,看在我是你创造主的份上,我也曾花心思设计你,给你一个小忠告,主神脾气虽然好,但不喜欢被忤逆,平日就喜欢看些俗气的故事。” 说完它又低声说:“主神口中的销毁可不是简单的一瞬间世界就没了,而是各种灾害袭来,所有事物‘自然’毁灭。” “我还是那句话,人设剧情全部都是安排好的,你很难找到比温瑾宁更适合你自己的角色。” “祝你好运。” 宋珥舒又“醒”了过来,她眨眨眼,自己正在房间里,今天是周六,昨晚她送了江绮后顺利回家。 看起来所谓“主神”虽然起兴趣,愿意给选择恋人的宽容,可该走的主线还是需要继续,恐怕看她如何在跳转的时间里见缝插针谈恋爱也是主神的恶趣味之一。 只是剧情被她大乱,很多既定未来被更改,宋珥舒也摸不准现在温恬恬视角里光景如何,于是打算去她特地清来给温恬恬请老师一对一补习的房子里转转。 正要去车库开车,宋珥舒路过客厅看见本该在公司的宋女士在客厅饮茶,一身家居服看起来不像要出门的样子。 宋珥舒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不知道怎么面对宋女士为好,于是轻手轻脚打算走电梯。 可惜宋女士保养得当,耳目清明,很快注意到楼上动静,一眼看来。 母女二人对视,宋珥舒知道不能当看不见,只能低低打招呼:“早。” 宋女士笑意盈盈:“早,周末难得,这是要去找沈墨尘他们?” 宋珥舒含糊点头,去摁电梯,打算直接道别。 宋女士却不愿放过她,直接挑明昨晚的事:“听说你昨天在赛里?” 赛里是昨晚酒吧的店名。 “你向来不喜欢这种场所,交新朋友怎么会想到请人去那种地方玩?” 宋珥舒无奈叹了口气,回应:“带人去见见世面。” “见世面?”宋女士语调玩味,“新交的朋友看起来家教挺严,听说你们还在门口和人家家长发生了冲突,这种交朋友的方式可不礼貌,看样子人小妹妹回家肯定要因为你被说一顿,那她今天还出得来去补习吗?” 宋珥舒不意外宋女士知道温恬恬补习的事情,这件事本来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往常宋女士听说可能只会一笑而过,甚至大概会夸她做班长的劲头足。 如今特地点出来,恐怕是这件事里有让她不满意的事情发生。 ……温瑾宁。 果然,宋女士柔中带刀说:“你少有对新朋友这么上心,花钱花精力。有人给我看了照片,小妹妹一家长得都挺好看,尤其她那个哥哥,屡次三番能让你帮忙解围,万般留心,难不成上次我反对你和应慎微的事情后,你和我闹脾气,打算直接找个年纪大的社会人士寄托青春情谊?” 宋珥舒本就心塞,听宋女士把所有让她烦心的名字堆叠到一起刺她,一时之间精明不再,不像往日一样体贴幽默化解,反倒垂下眼冷冷笑,心想:怪不得提到应慎微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 又想:去他大爷的主神、去他大爷的俗气故事。 去、他、大、爷。 宋珥舒难得的叛逆涌来,她带笑摇头:“怎么会闹脾气?这不是想着家里的年轻人可能会变多,正好拉一个年纪大的平衡一下,免得以后吃饭彼此还要费劲脑汁跟着对方的话题,好好的团圆饭,吃起来多累。” 宋女士笑容僵住,眼睛微微瞪大,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立即变了脸色,指着她想说什么。 宋珥舒最近和亲近的人吵架额度已经足够,她不想听那些戳人心的话,因此不等宋女士出声,直接走进电梯到车库,随便挑了辆车开走,远远把身后的院子抛在天际。 开到第一个红绿灯处,她才塌了肩膀,指尖在方向盘上摩挲,视线扫过摆件中一副架住的押花标本,簇簇明艳,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理智回归,不由后悔当时的气话有些重,实在不体面,也不应该。 只是宋女士大概也在气头上,此时直接打过去最终还是会吵起来。 在黄灯闪耀时,宋珥舒犹疑的指尖最终落在其中一个号码上。 “徐望月,有事找你。”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恋爱。 宋珥舒:论我妈和我同学谈恋爱二三事。 宋韵宜:论女儿和二婚带娃男谈恋爱二三事。 主神:我倒要看看这个不安定分子拒绝我心怡的恋爱对象后要找个怎样的黄毛谈恋爱,找不好就灭世。 - 未来小应不情不愿发现自己被酥酥恋爱改造的样子和温瑾宁相似度极高时,小狗大受打击,咬牙红眼,看着酥酥极其喜爱地摸着自己腰又不好发作,这怎么不算红眼掐腰文学(雾) 第34章 第27章 交往 ◎你是在玩养成游戏吧?◎ 宋珥舒见温恬恬还在上课,因此没有多聊就到小区边的咖啡店等人。 与徐望月一同来的还有沈墨尘。 一看就是两人结伴打游戏,被她薅来后也就一并过来了。 有沈墨尘在也不错,万一男女主有什么感情线发展,可以多留些时间。 徐望月钻进里间的沙发座椅上,纳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宋珥舒不语,凝望打量起没个正形的徐望月。 正常肤色,尖脸,浓眉,眼睛弧度比宋珥舒还要圆而弯,看人时懵懂无辜,咧嘴笑时挤出两颊梨涡,也算个清爽的帅哥。 她打量时间太长,徐望月渐渐坐直,双手并且插进合拢的膝盖缝,面色漏出些惶恐,梨涡仍在,就是笑容有些僵硬:“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评估猪肉价格的眼光打量我?” 沈墨尘视线从水台转回在宋珥舒和徐望月之间打转,冷静道:“你打算卖多少钱?” 宋珥舒仍旧没有说话,微微眯起眼。 帅气、听话、和女主男主都有纠葛…… 她吹挥咖啡杯里的热气,用与沈墨尘如出一辙的语气冷静说:“望月,和我交往。” 四周静得只能听见水台水池汩汩流水声,还有徐望月石化僵硬的喀啦声。 沈墨尘缓缓眨了下眼:“……这个价格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问题在这里吗?问题在这里吗!这句话是不是少了什么?!不该加个前辈和请吗?还有说话的对象不应该笑得温柔害羞,最好长一副大眼萌妹的模样,你看她——”徐望月语无伦次,“她、她、她浑身上下、言行举止哪有一点符合?简直全是雷点好吗?!” “重点是这个吗?”沈墨尘一副受教地点头,“酥酥,你再来一次?” “啊啊啊——肯定不是重点啊!”徐望月崩溃,“不是,宋珥舒你和江绮吵架为什么要牵连我?!” 太不端庄,得改。宋珥舒轻轻皱起眉,很快舒展开,如徐望月所愿甜甜笑起来,笑眼弯弯,眼尾上扬,眼珠里缀着阳光的细闪,仿佛看世上最重要的人一般注视他:“前辈,请和我交往。” 说完,眼神躲闪了一下,似乎是不好意思,宋珥舒带着笑与羞涩垂头,双手穿过杯柄握实抱拢。 沈墨尘慢慢偏过脸,端起咖啡杯挡住脸,肩膀可疑地抖了抖。 徐望月更崩溃,他咽下口水,抖着嗓:“姐,宋姐,宋总,我最近做什么得罪你了吗*?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不用这么折磨我吧?” “……我有这么不堪入目吗?”宋珥舒恢复原状,叹气。 徐望月一悚,有种被猛兽盯上的不适感,冷汗直冒,低声下气说:“不不不,姐,你是我唯一的姐,我是觉得吧,这样不太好,咱俩不要说这种事情,你要是遇到什么难题,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确实遇到一些事情需要你帮助,”宋珥舒点头,“所以,和我交往,也许可以解决。” 徐望月那种不适感依旧没有消失,甚至更加强烈,他简直要哭出来:“就、就非得和我吗?沈墨尘不是更好的选择吗?那可是完美的选择!” 宋珥舒摇头:“他不行。” 徐望月立刻转头看着沈墨尘,明明事情没解决完,但心里莫名有种扭曲的愉悦感:“非我不可?” 宋珥舒想了下:“目前来说是这样。” 徐望月诡异地沉默。 沈墨尘不咸不淡瞥他眼,问:“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妈最近怀疑我找社会闲散人士谈恋爱,很生气,直言我找不到合格的伴侣,”宋珥舒搬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我们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为了打消她的偏见,我决定找一个合格的伴侣证明给她看。” “那为什么他不行?”徐望月指着沈墨尘。 宋珥舒略挑剔打量沈墨尘:“我俩看起来太假,而且我怕我妈真动心。你就刚刚好,也不会牵扯到家里的生意,就单纯交往一下。” 徐望月纠结:“不行,我还是要保持我的纯净留给我的真命天女。” “纯净肯定可以保持,”宋珥舒眉尾轻抬,“至于真命天女……等着吧。” “喂……” 宋珥舒言简意赅总结此次谈话目的:“陪我交往一段时间,不会做过分的事情,我有分寸,不管最后是否事成,我欠你一个人情,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都可以帮你。” 沈墨尘在一旁凉凉附和:“从了她吧,你后半生各种周边需求小宋总替你包了,你也可以不用低声下气和你哥哥姐姐周旋讨钱。” 终于在二人的威逼利诱下,徐望月怂怂地屈服,反复确定:“真的就是一段时间啊,不能做过分的事情啊,那些东西再难你也要帮我搞来还不能甩脸色啊……” 宋珥舒不耐烦地应下,指尖在手机屏幕翩飞准备付了这顿费用,她挑眉问沈墨尘:“总觉得你今天一股蔫坏劲儿。” 沈墨尘眼皮都没动,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勾:“冤枉。” 宋珥舒有所怀疑,却没找到证据,左右最重要的事情定下来,她也不在乎。 回家后她雷厉风行找人刨出一堆温瑾宁过往,结合小说原文,把温瑾宁各项特性数据化,着手对徐望月进行改造。 交往这件事并没有大张旗鼓张扬,二人和往日相处类似,只是接触时间更多,这让徐望月压力倍增。 尤其宋珥舒态度和言行不像交往演练,更像在训练某种特性的人。 徐望月又一次被训斥不够稳重后,受困于宋珥舒从小到大威望下的少爷脾气终于气昂昂冒头反抗:“你这根本不是交往,你是在玩养成游戏吧?” 宋珥舒反问:“你完全没达到指标,作为交往对象不该反省吗?” 徐望月:“哪有这样交往的?而且交往怎么会有指标?要有指标你还不如去找个童养夫,或者干脆按你的指标对应找不就好了?恋爱交往是两个独立个体的彼此吸引,才不是什么养成类游戏。” 宋珥舒听完,指出:“废话太多,语气太冲,下次发表观点不要声音那么大,不是声音越大越有礼,和小孩似的。” 徐望月瞪她:“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在说什么!我不干了!” 宋珥舒轻笑,幽幽说:“行,那淘到的那批徽章手办我先帮你退了。” “……” 徐望月继续忍气吞声,但行为有撒气意味,和宋珥舒走一起不像她想象中听话温柔有礼的情侣,反倒像年轻母亲身后缀这闷闷不乐的叛逆儿子。 宋珥舒不由反省,徐望月真的合适吗? 她凝视徐望月不情不愿去甜点站买甜筒的背影。 虽然她顾及了留名、听话、俗气的三个特征选了徐望月,但徐望月在她心里也仅比温瑾宁好一点,不多,不见得是她想要的交往对象。 而且强扭的茄子毕竟不是瓜,不仅不甜,品种也不可相提并论。 徐望月憋着气递给宋珥舒甜筒,还没送出去就被人撞了下,甜筒整个贴在他衣袖上,深秋里凉得他猛一哆嗦。 “我靠……” 徐望月手忙脚乱接过宋珥舒递来的纸巾擦拭污渍,纳闷地看了眼跌跌撞撞往前走的老人:“怎么回事?” 宋珥舒拿纸巾捡起掉地上的甜筒扔进垃圾桶,皱眉看着小碎步走的老人家。 深秋温度不讲理地骤降,昨天还是热得不行的夏日感,今天就已经要穿上大衣,有体弱的人直接裹上面包似的羽绒服。 而那位老人却一身单薄的病服走在大街上,场景诡异。 “不会是哪家……医院里跑出来吧?”徐望月说,“要不报警?” 宋珥舒没有反对意见。 和警察沟通后,为了确定老人的路程,他们两人一路跟在老人身后,兜兜转转从热闹的商业街到住宅区。 这片住宅区靠近市中心,建造时间早,外形是上个世纪白贴砖和铁防盗窗,时间侵蚀着它们,留下点点青苔和锈迹。 这时老人慢慢停下脚步,身子略微前倾,长久站在原地。 宋珥舒和徐望月对视一眼,站在不远处看着,没想到老人忽然扭头冲他们笑了下。 老人嘴唇薄薄的轻撅起,泛着病色,面上皮肉贴着骨头向下耷拉,这是张苍老的面容,但她的五官却不被岁月和劳作痕迹埋没,可以看见她大而亮的眼睛弯成和蔼的弧度,眼尾吻上多条鱼也能看清上扬的印记,那是双会被人称赞的多情眼。 老人说:“你们小两口也来接小孩吗?” 老人说话有些含糊粘稠,口音附着深深的泥土气息,宋珥舒意外听得懂,她也对老人笑,慢慢走上前问:“奶奶,您从哪儿来接小孩啊?” 老人:“是从鹿镇走来的,来接我外孙回家,我外孙瘦小一个,黑皮猴,闹腾得要命,他妈才走,爸跑了,怕他受欺负,我要接他,晚上做红薯饭,围着灶台吃可香了。” 第35章 她说的话断断续续,没头没尾。 宋珥舒一边暗示徐望月将位置交给警察,一边耐心听完老人的话。 红薯饭? 这是个陌生的组合,她不知道红薯饭是什么滋味,可莫名鼻息能闻到淡淡的潮湿味、木头味和红薯香气,这个词仿佛某种诱发契机。 她的睫毛茫然扇动,默然片刻和老人说:“红薯饭吗?确实很香。” 老人笑得更开心,咕哝道:“揭开锅盖,舀一碗,搅起来每粒米都是橙色,一口下去很好吃,小孩都喜欢。” 伴随老人的描述,与红薯香气一起漫上来的还有嘈杂的人声,有女孩的,也有变声期男孩嘲哳的低语,最后是老人的笑声,还有一句呼唤:“小应。” 宋珥舒晃神,她面上依旧笑着,看着老人翕动的唇,语气疑惑:“您说什么?” 老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应。 她做出捧碗的姿势,用老羊呼唤羊崽的姿态在安静的居民房路道间唤道:“小应,开饭了,快叫他们几个来吃饭。” “酥酥、月月、两个清清,还有小沈,开饭了。” 她的音色低沉带哑,飘渺如记忆中传来的呼唤。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交往。 宋珥舒:失策了。 徐望月:绝望了。 沈墨尘:我笑了。 应慎微:我哭了。 第28章 外婆 ◎那可能是想家了。◎ 接到康复医院打来的电话,应慎微立刻抛下工作赶过去。 “外婆平常一直安静听话,今天不知怎么,竟然一个人避开所有护工跑了出去!”医生指着监控画面,“我们已经和警方联系一起帮忙。” 监控里老人步伐局促缓慢却又格外笃定地往前走,她偶尔在墙根静立躲避人群的姿态,全然看不出这是位阿尔兹海默症患者,仿佛混沌几年后突然点了灵光。 应慎微默不作声看着,手却蜷起来微微颤抖。 “你别太着急,我看外婆很有目的往外跑,可能是想到什么事情要去做,你试着帮忙想想,外婆以前有什么事情常常做?” 有什么事情是外婆以前经常做的? 应慎微脑子白了一瞬。 小升初的暑假被所有人推向亲生父亲,初中三年生活像和高中贷款过了段梦似的生活,因此高中两年多埋头还以前欠下的债。 从外婆家离开的五年这一刻挡在以往的回忆里,应慎微一时也记不清。 在医生鼓励的注视下,他舔了舔唇,强作镇定说:“……家门口有片菜地,她以前最宝贵这片地。” 医生点头:“那可能是想家了。” 说完医生也颇亏欠地和应慎微道歉:“真的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失误,我们加派人手,一定尽力早点把外婆带回来。” 应慎微不说话,他面无表情紧盯监控,看老人家一身单薄地走出监控范围,面上的冷硬与凶意一览无遗,看得医生和身旁的护工都有些发怵。 好在沉默并没有继续蔓延,很快门外走来另一个护工,半掩手机:“人找到了,已经在半路,老人家精神很好,没有什么事。”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应慎微略微松开拳头,刺痛感后知后觉挠着他,紧接着他冷静而市侩地对医生说:“这是医院方面的严重失责,怎么会让老人家一个午觉起来就跑掉了?保安亭那个点没有人看着吗?” 医生大概也处理过类似事件,见老人找到后也没那么被动,并且这两年她几乎是看着眼前孩子的变化,能猜到应慎微的诉求,因此老练地和他针对费用问题进行一番拉扯。 你追我咬之后勉强达成共识和解。 身上经济压力减轻些许,应慎微脸上的冷漠依旧没有消融,在刚刚唇枪舌战而皱起的眉维持原状,难以名状的躁意覆在他过分年轻的面庞上。 食指轻微抽搐一下,应慎微走到医院楼道点燃一根烟,双手无所谓地撑在堆积灰尘的窗台上,失神地看着楼下满地碎阳。 阳光看着明媚,深秋也能冷得人哆嗦,阳光都成了表里不一的典型。 幸好外婆找到了,幸好外婆没有什么事,但恐怕这么一折腾,又要生病吃药了,不仅老人受罪,年轻人受的罪也不逞多让。 钱不够用,最近他请的假多到班主任看不下去,第一次对他说重话:“天天这样,那你这个高中考来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当初就直接去职高学门手艺!” 应慎微仔细思考了一下,认同道:“您说得对。” 气得班主任狠狠拍了下他的背。 力道很大,应慎微几乎往前倾了下。 他知道班主任是好心,于是忍着不耐听完对方絮叨诸如“我知道你家庭困难”“统招进附中你能力不差”“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以后会轻松”后,扭头继续我行我素。 偶尔在可以喘口气之余,他难忍愤愤,自怨自艾。 是我想过这样的生活吗?是我不想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吗? 应慎微也意外自己怎么会被针对到这个地步。 宋珥舒那晚轻描淡写一句“工作顺利”让他的心长了疮、泛了脓,变成这样的心,恐怕也不会比菜场一颗青椒爆炒起来颇有滋味的猪心更宝贵。 应慎微虽然依旧记得过往种种,记得要奔赴的未来,也记得那天车祸的恐惧,可在那句话之下,他再小心的珍视也要怒意滔天、大闹天宫。 可惜最后他却只能可怜地低喃和告诫自己,宋珥舒,我讨厌你。 讨厌明明可以熟视无睹却因为少得可怜的怜悯拉他一把。 讨厌那份可怜滋生的怜悯没有让她更多地捧起他。 讨厌许下一个承诺后却把一切都忘了。 讨厌她的喜欢太浅,讨厌自己连讨厌得都仿佛只是可笑的哀怨。 “宋珥舒……” 应慎微发散的思绪令他喃喃。 “……叫我?” 一声迟疑的回应吓得烟灰哆嗦着飘走,应慎微惊愕地扭头,果不其然看见宋珥舒困惑的脸。 宋珥舒眨眨眼。 之前还在居民区时,她被老人家那句呼唤撬动些许空白的记忆。 可惜撬动的力度尚浅,不足以让宋珥舒完整记起红薯饭、记起老人。 徐望月在一旁盯着老人的面容想了半天,恍悟:“这好像是应慎微的外婆。” “我们和他外婆见过?” “忘了你记忆还有待开发,”徐望月仔细回想,犹豫片刻,“你知道之前和应慎微坐过同桌吧?” “……嗯。” 徐望月松了口气,继续说:“他是从村里的小学转来咱们学校,基础很差,就算他家再也钱也没办法帮忙弄来咱们班,再说他身份特殊……反正后来莫名其妙你答应帮他补课,让他最后一次分班考刚好挤了进来。” 宋珥舒心说应慎微竟然没有撒谎吗。 “应叔为了表示感谢说要请我们去玩,不过好多提出的地点我们都多少去过,最后那个暑假我们一伙人被打包到应慎微外婆家。”徐望月提起这段过往语气还带有困惑,“不过应叔盖了新房,各种设备都有,偶尔去地里认认蔬菜花果,外婆外公对我们很好,又没有人约束,那段时间倒玩得很开心。” 徐望月再次看着正自言自语的老人家,脱了自己的棉服给老人家穿上。 他说:“外婆瘦了好多,我第一眼都没认出来。外婆,你跟我们搭话是不是认出我们了呀?我就是月月。” 外婆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还笑着,眼神却有些失焦。 她被徐望月套好衣服后又重新拢起手,顿了好久说:“月月是好孩子,最喜欢吃外婆做的艾叶粑,喜欢吃豆沙味的,我去泡红豆……” 徐望月一下就红了眼眶。 警察来了后他问清外婆住的医院地址,拉着宋珥舒打车过去,对着师傅一句没头没尾的“跟紧前面的警车”,激起师傅久违的港片观影岁月,一脚油门开得宋珥舒头一回晕车。 到医院后她摆手让徐望月跟着警察先走,自己慢慢跟在后面缓一缓,问了楼层后,又受不了电梯,于是选择走楼道,谁知道就这么巧遇见了应慎微。 应慎微状态很糟糕,前几次见面时漂亮的气质荡然无存,竟隐隐和那张挂在荣誉榜上的照片重合,那时是因为家庭骤遭变故,这时又是因为什么? 宋珥舒不可避免想到她妈,抿了抿唇。 应慎微手上的烟并没有燃多久,宋珥舒还是被呛得无意识退了两步。 他几乎出于本能摁灭手中的烟,惶惶地想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裹住烟蒂,可他来得匆忙,一身空荡荡,于是烟蒂还冒着丝丝烟气尴尬地被捻在指尖。 二人对视无言。 应慎微这次实在太伤心,不打算做打破沉默的人。 宋珥舒则心绪复杂,又因为晕车而混乱,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直到护工来找应慎微,宋珥舒慢半拍跟上去,看见应慎微焦急地跑上跑下,替外婆做各种手续检查一通,好在暂时没有别的病痛。 第36章 房间里外婆穿戴暖和坐在沙发里,徐望月陪在旁边接她呓语般的念叨。 徐望月有时嘴欠,但庆幸长了张老人喜欢的有福气的娃娃脸,此刻卖乖很容易得到老人的喜欢。 外婆没一会儿就笑得很开心,冷不丁夸他是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徐望月笑得得意洋洋,屋里一派喜气的氛围。 应慎微领着药,沉默地从门窗看着这一幕。 宋珥舒从卫生间回来就看见应慎微可怜兮兮的背影,几乎在门外立成一棵杨树。 她过去顺着应慎微视线看着里面的场景,解释:“来的路上他就一直愧疚要是能早点认出你外婆,也不至于让老人家吹了这么久冷风,他没想到两三年过去外婆得了这样严重的病,更是愧疚,所以特别喜欢抢着帮忙做事。” 应慎微听完,冷淡而刻薄地评价:“假惺惺。” 宋珥舒一顿,呼了口气:“外婆的病怎么样?” 应慎微垂下眼:“已经到中后期,不认人,脾气也变得古怪,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今天看着脾气好也只是意外,你早点带他走吧,免得发现对面的人面目全非,连带毁了以前的记忆。” 这话听得怨怼,宋珥舒看他:“是我给你的感悟?” 应慎微想说是,最后也只是紧紧抿着唇没说出一句话,眉宇间再次笼罩阴霾与躁意。 宋珥舒继续说:“我刚刚问了,这家康复医院收费不算很贵,一年下来却也要小十万,你在餐饮行业打的零工肯定没办法覆盖完。” 应慎微拳再次握紧,指甲再次严丝合缝盖上前不久留印子的地方。 “学校各种杂费、日常开支,还有家里的债款,”宋珥舒说得缓慢而没有丝毫停顿,是她在心里熟练盘算过的话语,那是在对母亲和应慎微选择的不解中反复思索过的缘由,“所以你才会去赛里……” 应慎微觉得自己简直要人格分裂,从中劈开,一半的自己在窃喜“她看见我、她能理解我、她还是从前的她”,一半的则在永无天日的绝望麻木中淬出一张尖酸的嘴说“不干不净,别脏了人家的眼”。 两端情绪拉扯下,他近乎抢答一样自暴自弃应下:“对。” 然后又隐隐抱着某种希望期许宋珥舒的回答。 宋珥舒被抢话,思绪慢了半拍,好一会儿“哦”了声,却没有下文。 应慎微狂跳的心趋于平静,垂下的眼睫轻轻一颤。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 本章掉落惊喜红包,谢谢大家的支持吖(转圈) 第29章 干妈 ◎那是个师范生。◎ 直到应慎微拧开门把手,宋珥舒的思绪才姗姗跟上。 她也跟着走进去。 靠近门的左侧就是卫生间,半掩的门也没能遮盖住泛黄的瓷砖和似有若无的异味,三人间的房里有一台电视高悬墙壁上。 现在是外出活动时间,因此房里只有外婆一个人待着,厚重的白棉被盖在她身上无端显得空荡荡。 宋珥舒扫视四周,心下震惊颤动不比当初亲眼所见宋女士在夜店的风流韵事更少。 宋女士居然对情人如此抠搜吗?连更好的疗养院都不肯帮忙找一下吗? 她觉得荒唐,甚至生了些埋怨。 那做宋女士的情人未免太可怜。 她更怜爱地看向应慎微。 她视线里的情绪太明显,徐望月都注意到,不免拿手肘轻推她。 宋珥舒一瞬收敛,因而错过应慎微愈发冷淡的面容。 徐望月清了清嗓:“外婆怎么会还穿着单衣就跑出去了?这家医院安保措施也太差劲了吧?你要不要考虑换……” 这下轮到宋珥舒给了他一肘。 应慎微要笑不笑瞥他俩一眼,视线私有若无在二人站位滑过,没回答,低头继续看手里的药盒。 徐望月立刻尴尬地挠头,绞尽脑汁又蹦出新话题试图瓦解尴尬:“外婆是不是想家啊?我看她一直念叨着家里的菜地,一会儿又是想灶台和柴火。” 说到这徐望月不免感叹:“我记得你家里是安了新的厨房,厨具都是全自动化的,外公外婆却还是最喜欢老厨房的灶台,用那口铁锅煮的饭,摆进红薯和南瓜,盛饭时候还要特地碾一遍搅拌给我们,一开始我们不好意思让他们这么照顾我们,总抢一样把碗端走自己盛饭。” “谁知道外公脾气一起来,煮饭好饭先帮我们舀好、搅拌好再放进锅里保温,这下谁都得吃他亲手盛的了。”徐望月嘿嘿笑起来。 大概这番话描述的回忆生动而温暖,应慎微脸上的冷意消融不少,宋珥舒这个失忆患者都不免对自己没有印象而遗憾。 外婆这时冷不丁也笑起来,视线投在应慎微身上,语调黏着含糊地说:“你是在舀饭还是打仗?好不容易孩子回来玩一趟,你要跟他们犟!把他们气走了怎么办!你喜欢吃你就拌自己的,碰他们的碗做什么!” 她耷拉着眼,温柔地说:“回来一趟不容易,玩开心点、顺心点,外公外婆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这些自家种的东西勉强拿得出手,不要嫌弃。” 应慎微一瞬间被刺到,他猛地抬头和外婆浑浊朦胧的眼对视,他恍然大悟为什么外婆要在这时候有预谋般跑了出去,那是她混沌记忆中为数不多能记起的热闹时光,是女儿离世、唯一的外孙离开后的孤独重复日子中的慰藉。 即便糟心的女婿给他们建了多好多现代化多方便的新房子,现代化对他们而言就足够冷漠疏离,他们依旧守着自己的旧灶台,在某一年暑假迎接了外孙和他的朋友,老人们欢欢喜喜试图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心里是不是有过期盼未来他们能因此再回来? 所以秋天气息更浓时,老人那点灵光后知后觉被点拨,想要回去挖红薯、南瓜,想着她远在城里的外孙,还有他的朋友,凭借这点念想,外婆一步步翻越康复医院。 应慎微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给外婆碾了药片冲水。 不喜欢喝味道不好的药或许是大部分人的本能,记忆欠佳了也本能地抵抗,徐望月见状自告奋勇要来哄外婆喝药,应慎微可有可无把位置让给他。 他沉默站在宋珥舒身旁,二人静默无言,宋珥舒留意起病床上的钟表,眼见徐望月几乎花了半个小时才勉强让外婆喝完水杯里的药水。 徐望月离开病房时忍不住拉宋珥舒感叹:“我真不适合干照顾人的活。” “你从小到大都是被照顾的,做事总凭一点冲动,”宋珥舒说,“刚刚能耐着性子待这么久,已经出乎我意料了。” 徐望月挠了挠头:“应慎微还真是……刚见面那会儿我还挺怕他,他和个小狼崽一样,初中那会儿好了些,高中又变回去,街头混混头子似的,没想到他也挺厉害。” 探头看了眼在房里做卫生的应慎微,徐望月唏嘘:“这是什么铁汉柔情、人不可貌相。” “和他比起来,我可真是活得太舒服和任性。”他还在感叹,“我取了些钱留在外婆枕头底下,是不是需要给应慎微留个提醒,可别被别人拿走了。” 宋珥舒略一挑眉:“我们月月真是长大了。” “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徐望月嘟囔,“啊,他回我谢谢,还问我我俩是在约会吗,他怎么知道?这事情不是只有沈墨尘知道吗?” 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复,客观上来说约会是一个正确答案,但从主观来判断,徐望月觉得这个词极其非常不准确,他抬头打算征询另一位主人公的意见,却见另一个主人公眯眼似乎在仔细确认什么,于是他也被带着视线往那个方向看,忽然就嘶出声:“那是……表姑?” 徐望月表姑正是宋珥舒干妈徐钦川,因为这个辈分,徐望月一度在宋珥舒面前嘚瑟,后来被宋珥舒压怕了不敢再提。 就见她坐在医院前的路沿石上,垂头不知想什么,身影看着实在萧瑟。 徐钦川为人潇洒,甚至有些不羁,少见她如此作态,于是这边的两人对视一眼,悄摸溜过去。 这一靠近不得了,看见徐钦川在低头抹眼泪,手腕揣着一个路边摊样式的小塑料袋,已经塞了满当的纸巾。 大事不妙。 宋珥舒原本设想走过去轻柔问一嘴,哪里料到徐望月此人心思虽细腻多愁,但毕竟是个响当当没有眼力见的代表人物,她还来不及阻止,徐望月已经大大咧咧走过去问:“表姑,怎么坐在这里哭呢?” 徐钦川身子一抖,迅速擤了把鼻涕,哑着嗓音说:“滚一边去。” 又看见他身后的宋珥舒,徐钦川彻底末干净眼泪,伸手说:“乖女,给干妈抱抱。小月,替我扔个垃圾。” 宋珥舒过去抱住徐钦川,问:“干妈,怎么了?谁欺负你?我们放徐望月去咬他。” “算了吧,我怕徐望月一口牙给咬碎。”徐钦川不屑,她叹了口气,沉默有一会儿。 第37章 很快她捏起宋珥舒的脸,说:“幸好你和你妈长得像,各方面都像,你还比你妈厉害,不然你外公肯定还是会动联姻的念头,以后你就年年得去太太桌上唠家长里短老公孩子。我要是也能像你妈一样把男人当个屁放了就好了。” “别,那咱们的辈分彻底乱了。”宋珥舒说,“你还是做我干妈吧,我做你的小棉袄。” “怎么?你小男朋友欺负你?”徐望月凑来问,沉下脸。 “他算个屁的男朋友?”徐钦川说,“他大爷的,我都做好谈恋爱的准备了,人家直接踹了我傍上新的大佬去了,还和我扯什么他爱着我的灵魂,只是不敢靠近。贪钱就贪钱,装什么文艺,傻*。” 徐钦川嘴上这么说,眼睛又不知不觉红起来,最后她颇有些郁闷反省:“我的心是不是跳得太起了?玩一个就被感动一个,我实在做不到你妈那样的断情绝爱……” 说着她眼咕噜一转,带点心虚地左顾右盼转移话题:“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看望朋友。”宋珥舒回答完,抓住她那点心虚追问,“干妈,我妈经常去赛里?” 这个问题是烫手洋芋,徐钦川当初说得潇洒,实际心里也虚,在孩子面前,“性”这种东西还是没办法直面沟通,何况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再何况,这还有徐望月这位性别与众不同的仁兄在呢。 徐钦川“呃”了半天,先打发徐望月去替自己买点纸巾和喝的,然后面向宋珥舒,用尽她打扮的技巧来装饰语句:“不能说经常,你也知道,你妈挺忙,除了和你怄气,一般叫不出来,也就偶尔一起出来放松喝点小酒、看点小帅放松身心,和你们年轻人去ktv一个性质。” 宋珥舒点头,面上瞧不出什么,徐钦川稍稍松口气,下一秒那点庆幸还是被宋珥舒炸没了。 “小帅和我同校?” 徐钦川吓得成熟大人的面具没端住,又是一长串“呃”,语言系统彻底紊乱。 宋珥舒轻笑一声,冷静说:“告诉我吧,总比我毫不知情某天突然蹦出个年轻小爸——还是我同学——好。” “那不会,你妈还是分得很清,不会做这种事情,”徐钦川说,纠结片刻吞吞吐吐继续,“不是你同学,你妈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小帅是个师范生,在你们附中实习,也就是最近才认识的。” 宋珥舒愣了愣:“师范生?” 徐钦川点头:“这小帅被人哄骗欠了一屁股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妈的名号,特地过来……呃,见一面,虽然心术不正吧,长得也就小帅,但那股傻乎乎的纯良气质哪怕装也装得挺真……” 说到这里徐钦川这位干妈才后知后觉不能在孩子面前这样评价,立刻把没皮没脸的话再次修改:“反正就是你妈看着还算满意,两人就还在接触阶段吧,不过放心,你妈不打算结婚,结婚太麻烦了,也没必要,你家的钱全是留给你的,哪能让外人分走。” 她笑了下,略有些艳羡地摸着宋珥舒的脸:“你妈当年折腾了半条命才抢来的权力,作为她的孩子,她希望你堂堂正正地接过,谁都不能动摇你的权力,哪怕是她。” 这种话宋珥舒听过很多,她不动声色对徐钦川露出自信一笑:“我明白。” 宋珥舒心想。 是个师范实习生啊。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30章 期中 ◎不求考多好,比安清清好就行。◎ 期中临近,安清清和温恬恬的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 宋珥舒一开始并没有抱很大希望能彻底让她们摆脱剧情影响,原本做好准备当救火员给沈墨尘多安排些事情,少在两人面前晃悠。 不料温恬恬态度转变尤其大,在平日的测试里也莫名较上劲,甚至有一种“不求考多好,比安清清名次高就好”的诡异心理。 那天夜店事件后,她更是投入学习之中无可自拔,又有宋珥舒请来的一对一私教,温恬恬在班里的表现就如旭日初升下的山峦,渐渐朗润起来。 就连安清清最为擅长的英语,也被温恬恬死咬跟上。 这下安清清玩似的心收起,学生会的事情迅速对接完,转身也投入在学习之中,班里有好事者不免戏谑“安温争霸”。 宋珥舒一身轻松,乐见其成,尤其见剧情从根本处破坏,女主每天都在勤恳学习,因而留给她的自由时间也多了不少。 在听了温恬恬不好意思的自剖后,她非常体贴道:“这些想法都是工具,只要能实现目标,不管什么想法都是有益的想法。” 几乎是不加掩饰的精英式功利主义发言,温恬恬听了却觉得熨贴,笑得眉眼弯弯,可爱的面容笑出晴天的愉悦,一双眼睛明亮璀璨,盛着满满崇拜看着她。 “安清清准备得怎么样呀?” “原来请我吃东西,不是感谢,主要是为了打探消息?”宋珥舒挑眉。 温恬恬呛了下,急忙摇头:“不不不,因为没怎么看见你们聚一块儿,就是有点好奇问一下,要是不能说也没事。” “也没什么不能回答的,”宋珥舒说,“最近我们确实聚得少,她不是在忙对接的事,就是在学习,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实在好奇,我可以替你问一下江绮,她俩现在接触得多。” 她打开手机,微信第一条就是江绮。 江绮当初说过和好,便说到做到在线上线下又恢复了往日作态*,见面专属问候礼一个不少,线上也依旧喜欢分享稀奇古怪的视频图片过来。 但宋珥舒还是能察觉与从前不一样,她们仿佛不约而同给彼此留了一段缓冲地带,稀释过密接触带来的冲突,自然也稀释了些许亲密。 宋珥舒依旧是面不改色,从容自然,心里却实打实漏出了空隙,温恬恬一腔热情与崇拜涌上来。 这时不论她多厌烦兔子预言断定般的言论,此刻宋珥舒选择任其自然,不再如之前一样反感抗拒温恬恬的靠近。 “别别别。”温恬恬连忙阻止,急得要跳起来,探头一看发现手机页面是花草的单词软件内页,抬眼就见宋珥舒笑得狡黠。 温恬恬的表情介于惊慌和呆愣之间,静止时像受到惊吓的小猫,眼瞪得圆而大,脖子微微倾斜,身子绷紧蓄势待发,宋珥舒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你,”温恬恬撇嘴,“你真讨厌,我嫂子也喜欢这么逗我,唔,不过现在不能这么叫她了,她和我哥分手了,以后我叫她要叫姐,真不习惯。” 宋珥舒撑着头:“那天回去,你哥没有骂你吧?” “没有,”说起这件事温恬恬就庆幸,“我哥回去后自己闷头回去睡觉了,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我哥整个人大变样,家务不做了,孩子也不接,每天总是凌晨才回来,问他在忙什么,他就拿自己工作搪塞,偶尔心情好才会帮忙带孩子做饭。” 温恬恬半是困惑半是害怕地自语:“到底是怎么了?离婚给他打击太大了?” “他们为什么会离婚?” “太具体的我不知道,”温恬恬说,“听我妈说,是因为嫂子太强势,而且嫂子生意做太大,有点嫌我哥不思进取。” 她叹了口气:“不过在家里都是我哥带着孩子,我哥其实把工作和家庭都照顾得不错,但你也知道程序员嘛,加班是常态,可可上的幼儿园学费贵,总有各种各样的亲子活动,我哥经常请假,在公司里没被开已经算不错,何况晋升。” “人是不是会不知足?”温恬恬唏嘘,“嫂子因为我哥温柔体贴喜欢他,我哥又因为嫂子落落大方的性格对她一见钟情,后来生活多年,温柔体贴变成了不思进取,落落大方变成强势蛮横……” 温恬恬也学宋珥舒,双手撑脸,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我以后也会在恋爱里变得很糟糕吗?” 宋珥舒内心没什么波澜,面上体贴,轻拍温恬恬的肩:“不会,你这么可爱,也会一直可爱,但架不住人的眼睛会有瞎的时候。” 可惜这番把温恬恬哄好,宋珥舒却遭了温家的报应,温恬恬口中不知在忙什么的温瑾宁在期中考准备放榜的前一天找上她。 可可窝在温瑾宁怀里,看着宋珥舒眼睛放光,立刻挣脱要在地上走,上前抱住她的腿,笑得灿烂:“姐姐!” 宋珥舒摸了把可可细软的头发,直接抱起可可:“好久不见。” 可可开心地拿脸蹭宋珥舒的脸:“可可很想你。” 温瑾宁含笑走到宋珥舒身前颔首:“好久不见。” 那天夜里的震悚和失魂落魄已经被洗涤一空,温瑾宁不知又知道未来什么光景,整个人神采奕奕,打扮也较之前黑白灰的单调多了些橘棕的色彩,他温柔笑起来的神采里没有大学生的青涩,反倒像学院里受欢迎的教授,温文尔雅又知识渊博。 宋珥舒内心警笛狂响,又念起温恬恬前不久对温瑾宁的描述,勉强挤出笑容应付:“叔叔。” 第38章 温瑾宁轻笑一声,促狭道:“大侄女这是要去哪儿?” 不等宋珥舒回答,走来位和温瑾宁同色系大衣的女人,她的身材微胖,黑色高领间绕了串金色字母项链,气质格外干练,眉眼大气富贵,手里捧了两杯略显俏皮的联名款奶茶,语气温柔:“可可,你答应过妈妈的,喝了这杯就乖乖去上兴趣班。” 看见抱着女儿的人自己不认识,李海梅惊讶问温瑾宁:“这个小妹妹是谁呀?” “是可可常念叨的那个姐姐。”温瑾宁走到宋珥舒身旁,捏了下女儿因不高兴撅起的嘴。 李海梅爽朗一笑:“你就是小舒姐姐吧?今天总算让我见到人了,长得真漂亮,难怪可可念念不忘,这小鬼就喜欢黏着长得好看的人。” 这是宋珥舒第一次见李海梅,微微感到意外。 按书里的描述,宋珥舒以为李海梅会是位神经质、漂亮、任性、脆弱的女人,原文里总在描写她的醋意与后悔,写她含泪而愤愤的眼睛,写她留恋不舍的后悔,写她卑微贴在温瑾宁颈间的脆弱,写她颐指气使地与小宋掐架。 而眼前的女人,宋珥舒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原文里的那个女人对上号。 女人身上带着掩藏不住的精明与爽利,一看就是位事业有成的商人,这种气质模糊间和宋女士有几分相似,警惕之外宋珥舒也生出些熟悉亲近。 “别不高兴,可可,说话算话,做个诚实守信的好孩子。”温瑾宁说。 他靠得有些近,但因为可可在,又恰到好处拿捏住那份带点距离的亲近,精准把握住亲密与客气的尺度,至少在外人看来这是个极其合理自然的区间,即便他说话温吞的气息已经挠到宋珥舒想沉下脸,但也没理说什么。 宋珥舒鼻腔间几乎要被温瑾宁身上浓郁强烈的男士香水抢占,她脸色变淡,要不是看在怀中的女孩还算讨喜,她想直接把孩子砸到温瑾宁怀里。 温瑾宁也许感到她身上的躁动,说:“好了,可可,爸爸抱你,别累到姐姐。” 说着他伸手从宋珥舒怀中接过孩子,因为可可略微不情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温瑾宁的指尖在宋珥舒手背暧昧滑过。 这家伙是进化了吗? 宋珥舒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皱着眉瞥了眼温瑾宁。 原本交往总带点温吞讨好的温瑾宁简直大变样。 而比这更让人感到不妙的是李海梅神情的变化,她似乎也有些注意到氛围的不寻常,视线在二人间小弧度转动。 流年不利,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宋珥舒心里狠狠一啧,视线余光跳出熟悉的身影。 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缓缓一眨眼,看见愈发消瘦的应慎微插兜坐在小电驴上,和她视线一碰,懒洋洋哂笑了下,带着嘲意低头继续看手机。 他比之前看起来笑得更自然和无所谓,原本按照宋珥舒这个字面意思上的顿感榆木脑袋可能还分辨不出其中饱含正面和负面的情绪,可根据这些日子视线在应慎微脸上停留的时间越发久,宋珥舒心想:他心情不好? 为什么? 经济压力更大了吗? 宋珥舒没思索出所以然,她双手放在嘴边喊了声:“应慎微。” 时过境迁,宋珥舒没觉得不好意思,语调里不再慌张急促,反而带着笑,在场的人都愣了下,随着她的视线落在应慎微身上。 应慎微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着白,只觉得宋珥舒戏弄人的手段更粗糙而更进一步,可她语带笑意,叫得那么自然,叫得他被生活千锤百炼的面皮依旧烧出热意,略微硬着头皮应了声。 宋珥舒立刻和温瑾宁几人告别,不料温瑾宁阴魂不散,把孩子交给李海梅后也跟了过来,用同辈的语气和应慎微也打招呼:“小应,好久不见。” 应慎微没什么表情一点头。 温瑾宁笑了笑,看着他的目光显得冷淡而挑剔。 就是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小男孩捷足先登,坍塌了他梦幻般的生活。 温瑾宁的态度熟稔而随意:“是来进货吗?我上班好几次都看见你载货的身影,你还真不容易,今年高三了还这么忙,白天送货做咖啡,晚上还要去酒吧工作,是在为你们两个未来出国留学做准备?” 应慎微想到校庆排练时同学们的对话,他回去查了去英国读书的费用,那笔钱足够让外婆换一家更好的医院住上好几年,足够让他还上一部分债款,足够在这座城市买一套安家的二手房,也足够让应慎微再次认清现实。 但这些事情被不相干的人挑明摊开,又是另一回事。 应慎微掀了掀眼皮:“叔,看不出来平常吃饭口味挺重,什么咸的都爱尝尝,真是闲的。” “小年轻脾气真暴躁,”温瑾宁也不生气,用一种格外包容的眼光看着应慎微,“我也是吃过苦过来的,懂一个人要是经济压力大,脾气一点就燃,既把别人烫伤,也能让自己燃成灰。” 不等应慎微反唇相讥,温瑾宁轻笑:“好歹叫我一声叔,也认识一段时间了,你租的那套房这段时间给你减些钱吧。” 他伸手放进外衣口袋,眼睛从应慎微身上转向宋珥舒,颔首:“预祝你们高考加油,和和美美,顺顺利利。”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期中。 温恬恬:不求考多好,比安清清好就行(握拳)(os:我可能也就剩这点优点可以自己拼出来了) 安清清:所愿即所得,假想敌正是变成学习爱情上的双重敌人(点烟) 第31章 排名 ◎那是个勉强读个二本的排名。◎ “……你租他家的房子?”宋珥舒盯着应慎微,语气有种被亲密战友背叛的沉痛。 “我租他家的房子?!” 应慎微比她还震惊,脸色差到堪比吃苍蝇还要多只蟑螂。 他立刻在手机里翻找房东微信,看了半天确信房东是个与温瑾宁从根本就相差得南辕北辙的女人。 得益于应慎微平日对她表现太乖顺,虽然现在他面上乌云密布,下三白的凶感涌了上来,宋珥舒也毫无心理障碍凑上去也跟着看了眼。 聊天页面内容不多,对话语气客套,唯一引人瞩目的是房东头像,那是一幅儿童蜡笔画。 虽然普天之下大部分小孩画画的风格相差无几,但宋珥舒还是从这幅儿童画独特的配色手法品出几分熟悉。 这大胆的撞色用法和蜡笔的留白方式隐隐和可可上次送给她的幼儿园大作相似。 宋珥舒心里暗道不妙,看了眼应慎微给人的备注:李姐。 很好,和温瑾宁前妻同一个姓。 宋珥舒这下不得不信了,语带遗憾地宣告一个悲惨的事实。 “你房东是他前妻,虽然他俩离婚了,但从某种程度上说,确实也算他家的房子。” 当然,比起这个,宋珥舒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房租这么便宜?” 应慎微指尖一动,手机立刻熄屏,他掉着脸说:“嗯。” 参照宋珥舒平日的消费,这个房租堪堪买下她的发夹,即便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租房的环境恐怕不算好。 虽然应慎微可以住学校宿舍,但他还有各种工作兼职,往返学校非常不便,恐怕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选择租房。 宋珥舒被温瑾宁激起的那点不爽而催促应慎微搬走的意图被生生扼住,连那些翻来覆去的体面话都被扯住,半天没说出话。 嘴巴被牢牢把控,眼睛就有自己意识一样下意识乱动来减缓某些情绪涌动。 于是宋珥舒注意到应慎微穿着十分随意,连耳朵上的饰品都被摘得干净,只留下等待愈合的孔洞。 本地秋天虽然跟个醉鬼一样满嘴胡话,一天晴一天雨的,气温来回也跟着上蹿下跳,但毕竟深秋,冷起来还是能维持单数体面。 应慎微只穿着一身冬季校服,他大概高中又长个,伸长腿撑着地时,脚脖子没被顾到,被迫羞涩地直面冷风,穿拖鞋的脚趾也跟着颤颤巍巍害羞起来。 这样看下来,虽然少了鸡零狗碎的耳饰,乍一看过去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像小混混,即便有张英俊漂亮的脸蛋,也只能说是个好看的精神小伙,再也没有下一秒就要走t台的潮男感。 宋珥舒四平八稳的表情难得没绷住,万分痛心问:“……应家到底欠了多少钱?” 应慎微显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只说:“你不回家?” “转移话题不要用废话,”宋珥舒把玩手腕上的表带,自从时间愈发宽裕后她看时间的次数越来越少,手表于她终于是装饰价值大于实用价值,“你如果不喜欢我问这样的问题,可以直接和我说,你自己说过我们之前相处了一段时间,就算记忆不好也不能代表我整个人直接变了。” “所以,你最近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她问句里是真情实意的困惑不解。 第39章 应慎微手搭在窄小的车头,终于大方地抬眼正视宋珥舒。 高三学生大多灰头土脸,国际生也要埋首各种学校申请,难得挤时间捯饬自身,也因为还在摸索自身美的可能,很多学生艰难在土气和洋气里找平衡,在选择上很容易走向极端,烫发染发打钉美甲,张扬得耀武扬威。 因此附中里的学生要么通身丧气的学生味,要么通身叛逆的学生味,无论家境如何,家里是否有专业的妆造师。 宋珥舒却凭借低调的高智风在学校另辟蹊径。 不穿校服的时候大多是简单而有质感的衬衫,热的时候穿无袖,冷的时候就长袖陪内衬,亮而顺的头发披着,本该文艺素淡的打扮,又因为长了张明艳的脸而碰撞出冷艳感。 一看就是用钱和时间堆积出的审美,每一笔都是宋女士最得意的展示。 应慎微却知道宋珥舒与得体外表不符的内里,那是个极度耀眼的灵魂,耀眼到灵魂本身也只能看到自己。 应慎微用了一些时间得以依附在光耀背后的影子里,现在他却不敢赌里面是否留有自己的痕迹,所以他不会顺着宋珥舒略带抱怨的话语往下,只能生硬地说:“工作太忙。” 意识到这话硬过头,他找补说:“太晚了,早点回去,别被你妈说。” 如果说前一句只是敷衍得直接打回宋珥舒难得挤出的耐心,后一句则撩起了她的火气。 她盯着应慎微:“为什么你们总这样?” 每一个人看起来都那么了解她,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去摆弄她,说着为她好,抛几句讳莫如深、似是而非的话,放任她的困惑与质疑野蛮痛苦地蔓延。 宋珥舒再次感受到这个世界让她失忆而带来的恶意,可以让所有更方便人操纵她的记忆与情绪。 应慎微这些时日也一直压抑自己情绪,自以为已经对宋珥舒足够体贴温柔,却反遭责怪,他拼命抑制自己死灰般情绪里冒出的白气,避免让自己真成了温瑾宁话里一点就燃得烧坏两人的人。 可惜一对上宋珥舒控诉的目光,他终于是没有忍住让那烟气熏得双眼刹那红了:“你又为什么总这样?” 他那双凶悍的眼终于瞪在宋珥舒脸上,泛红的眼尾和隐约泪光却抹去了那好不容易冒头的凶。 才粗声粗气冲宋珥舒吼了一声,应慎微自己又万般委屈地说:“让人想放弃的时候给点希望,就那么点希望都吝啬地也要收回去,挂路灯去吧你。” 宋珥舒原本做好要和人不体面地瞪视吵起来,没想到直接被应慎微的话闹得生气的表情维持不住,荒唐地生出点啼笑皆非的喜感,累积的情绪一秒破功。 紧接着身体仿佛本能一样,看着应慎微的眼睛,她伸出手想去安抚地摸一摸,然后扑了个空,应慎微仿佛意识到她的动作,立刻往后一仰。 “那个什么程序员已经不在了,你还要做什么?不是最近和徐望月交往?怎么?你妈还教你顺便也犯一下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这话化解了宋珥舒自己都觉得见鬼动作后的尴尬,她便也不恼应慎微避瘟神一样的动作,问:“你从哪里知道我和他交往?” 应慎微却不如宋珥舒轻松,仍旧垮着脸,闻言凉凉一掀眼皮:“下次向人告白的时候不要选咖啡厅这种人多的公共场合。” “我可不是告白。”宋珥舒坚决否定,恍然想起当初约人的咖啡厅不正是应慎微在她第一次逃课时拉她去的那家。 应慎微在宋珥舒面前的拽哥形象要被立起巩固,可惜泪腺牵扯鼻腔,他吸了吸鼻子,宋珥舒眼里不由露出点笑意,她递给应慎微一小包纸巾,看应慎微重新整理好自己。 他们的对话没能进行下去,一个男人扛着一袋东西过来喊了声应慎微名字,直接将东西放在他开来的小电车上。 眼见应慎微有事要忙,宋珥舒咽回所有话语,和他道别。 没走几步,她还在思索为什么自己伸手想摸人眼角的动作这么顺手,温恬恬视角里的事件迈入新阶段,宋珥舒才踏出一脚就又被时空挪移到学校。 一看时间,是期中考“放榜”的日子,她正走在学校大道上,看方向应该是要去荣誉墙那边看整体的年级排名。 宋珥舒摸清情况,泰然继续路程,远远就看见江绮、安清清、温恬恬三人信号柱一样站在排名榜前,扭头看见是她,先扑来的居然是安清清。 她不如往日总要端着淑女乖巧可爱的做派,笑得嚣张一把抱住宋珥舒:“酥酥!我比她高出五名!五名哦!” 宋珥舒扬眉,没等说什么,江绮也过来搂住她们,执行命令一样先给宋珥舒见面礼,然后模仿安清清的语气句式:“酥酥!我比她们两个排名都低!都低哦!”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宋珥舒啧了声,嫌弃地把两人从自己身上扒下,走到温恬恬身边。 “具体什么情况?” 温恬恬看起来格外失落,见宋珥舒靠近,犹豫地朝她的方向贴近些许,察言观色片刻确认宋珥舒展现得“温柔可亲”,便一把搂过她的肩把自己头牢牢靠在上面,难受得吸吸鼻子:“我的英语太差了,语文也不行。” 温恬恬给宋珥舒带去体验了一遭少爷小姐们高消费消遣的新世面,后知后觉自己和沈墨尘的差距,安清清的那番话隔着时间给了她扎实一击。 但她还抱着幻想就凭安清清在学校不着四六游手好闲的架势,温恬恬能依靠成绩扳回一城,显示自己还是有能力和安清清平起平坐,可惜下苦功夫追上的成绩依旧在语文英语这两科上被安清清拉开了极大差距。 尤其是英语,安清清往常都是一百三十八、一百三十九,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受温恬恬影响危机感重,一口气在附中出的卷子里考出了一百四十六,直接甩了温恬恬二十多分。 “这两科是她的强项,”宋珥舒说,“如果她语文英语成绩不行那可是要被家法伺候。” 安清清撇嘴,很快又开心起来。 往日她学习通常就是靠语文英语吃老本拉分,她对自己要求也极其宽容,反正沈墨尘会去的学校她考不到,但是同一个城市里其他好大学还是可以到提档分数线,所以心思活络多在思考怎么在学生会里多和沈墨尘接触,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 这一次被温恬恬激起危机感,也跟着专注学习,竟然一口气学到班级排名十八!这个区间是她自从上初中后就没有达到的高度。 她喜滋滋道:“这周末聚餐我请客,温恬恬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安清清有些虚伪地劝慰:“你成绩也进步很大,不就是比我低一些嘛,不要和别人比,多和自己比。” 温恬恬瞪她,两人又一句接一句呛起来,江绮趁乱把温恬恬拉开,自己挽住宋珥舒,起哄看热闹。 宋珥舒哭笑不得,余光里注意到生物单科冠军变成了沈墨尘,她愣了下,不动声色扫了眼排行榜,费了些心神才注意应慎微的名字已经落在很后面。 那是个勉强读个二本的排名。 虽说宋珥舒本人不认可学习成绩决定人生这种话,可在她所认知范围内,像应慎微这类踏入贫困境地的学生,高考相比其他奋斗方向更明朗清晰,是一条远远甩开其他通向成功的最佳路径。 何况应慎微有生物这科强项,依照原本的成绩有机会靠竞赛博一把重点院校。 应慎微衣品的大变样和成绩的大幅度变化让宋珥舒对他的关注度远超温恬恬这几人,坐在聚餐的饭店时她都还在想着。 “你和徐望月交往得怎么样?”沈墨尘冷不丁问。 在场所有人全都眼睛睁大,迅速扭头看徐望月。 安清清是惊讶,江绮是困惑和嫌弃,温恬恬则是震惊,脑子里还回旋夜店外自己亲哥的话,哆嗦地喝了口烫杯的茶水,感叹不愧是酥酥,轻易踏上了别人踏不了的多艘船。 徐望月一副受尽折磨的萧瑟模样,敢怒不敢言。 “……” 宋珥舒觉得自己要收回之前对徐望月更好的评价,这幅模样怎么和莫名大变样的温瑾宁比! 宋珥舒:“我们已经分手。” 被分手的人一愣,瞬间容光焕发、喜笑颜开,懒得深究这背后的原因,非常有底气地说:“那是闹着玩!小宋总想感受一下交往流程,我舍命陪君子走了遭。” 沈墨尘颇感遗憾,但没有表现出来,耳畔忽然听到同样遗憾的一声轻缓叹息,看去就见温恬恬微微撇嘴,含着茶杯慢吞吞喝着茶水,惋惜地摇头。 沈墨尘抬起眉尾。 吃了饭回家后,宋珥舒趁有时间,凝神在房里拿着平板,随意列了一大串应慎微值得被投资的理由,林林总总,最终屈服在“不受剧情时间影响”上,给这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用红色圈上。 徐望月之前也听话讨巧,但改造起来还是百般抵抗,训练计划推进十分困难。 宋珥舒吸取教训,思考了许久该用什么理由可以让应慎微同意她从外在到内在各方面对他进行改造。 第40章 直到偶然从江绮那里听闻陈九妹被家里打包送出国读书,宋珥舒忽然有了主意。 她特地挑了个男女主感情发展长段剧情发展的时间,分别又确认了一遍两人的行程后,窝在家里书房捣鼓大半天。 下午穿一身低调的休闲装,挎着书包,悄然避开保镖出门,一路来到温恬恬家附近的城中村,宋珥舒低头又看了眼找人查出的资料,确认地址后自信地迈开步伐往里走。 七拐八绕在一栋栋相似的握手楼中,她费了些功夫才艰难找到应慎微住的地方。 每天住在这种地方真是对记忆力最好的训练。宋珥舒心里暗叹。 她按文件表格里的内容估摸应该到了他下班的时间,便走向应慎微租房前的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在门口搬起一个红色塑料凳坐下,无聊地拿手机浏览要背的知识点。 宋珥舒格外沉着住气,一身疲惫的应慎微姗姗回来时,她余光已经瞄到,**地一直读到句号处,才起身伸了个懒腰。 在应慎微惊愕的神情中,她扬眉笑道:“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32章 契约 ◎现在没有什么值得你操心的,除了我。◎ 宋珥舒让人帮忙整理了应慎微自从在这里租房后的行程表,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他主要在那家咖啡厅和赛里工作。 大概出于一点误会的愧疚,也或许有一些承袭宋女士的心绪,宋珥舒做了决定后,认真去查了一番应慎微去赛里工作的原因和主要工作内容。 很快就查到莫哥身上,这才知道这男人企图榨干一个穷途末路的前富太太所有价值。 他用粗糙的情话,展现些许偏爱,立刻就夺取李为春——应慎微的继母、他人口中的李阿姨——的芳心。 李为春曾在国外留学,是个金闪闪的海归硕士,读的专业虽说是大众口中的水货重灾区,但宋珥舒同样在调查文件里看到李为春的毕设曾登上当地报纸,那件设计后来直接被某大牌买下专利。 可惜没几年李为春就嫁人做起全职主妇,过着贵妇滋润的生活,只是突逢大难,艰难独自生活大半年,最终忍不住要找一个肩膀,太轻易选择放弃,而这一放弃让她很快踏入莫哥陷阱,沾染一身不良嗜好,并且又欠下一屁股债。 当为了放弃思考而放弃思考,不管曾经多么璀璨最终都会变成鱼目,那是种无可奈何、让人深感恐惧而又一时无法挣脱的漩涡,强如宋女士也遭了剔骨般的痛。 应慎微正是那之后进入赛里工作,中途被骗去做了一次特殊服务的服务员,之后不知他和莫哥如何谈,便一直戳在门口当门面和保安,一站就是一晚。 其中必然有莫哥手段,大概想借此逼良为娼,让人“自愿”走向一条无限往下的道路。 宋珥舒指尖在文件里应慎微被骗去做内场服务员的时间点了点,明白原来陈九妹叫人招待那次,坐她身旁的是应慎微,难怪陈九妹笑得高深莫测,自以为能讨好她。 应慎微逆着阳光,周身镀了层柔软的金光,又一脸震惊,整个人全然软了下来,终于显出属于这个年纪的灵动与单纯。 昼夜不分地工作,他消瘦得比压力备战高考的学生还可怕,眼窝愈发深,眼皮折成三折,迟缓耷拉,瞧着没精打采。 宋珥舒认真打量他的五官,心说得养养。 她脚步轻快走到应慎微身旁眨眨眼:“别傻站着,不请客人进门喝杯茶吗?” 应慎微堪堪回神,他很缓地眨了下眼,遮羞布被彻底掀开的尴尬与恼意骤然升腾。 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不用想他都知道宋珥舒绝对动用家里的力量调查过他的事情。 深秋的阳光仍旧凉得人忍不住哆嗦,应慎微没什么神情,恍惚听见一声开膛破肚的刺啦,五脏六腑就如此被宋珥舒天真而冷酷地拿出展露,股股寒意顺着每一寸跳动的内脏往上爬,他恐惧地如同冰冻的雪人,好一会儿才能控制住自己僵硬的五官。 恼意如淤泥遮盖他的情绪。 应慎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终张开嘴扯出一个发苦的冷笑,凝视宋珥舒卖乖的笑,垂下眼说:“看笑话就不要怪别人没礼貌。” 但人都来到跟前,一直待在门外确实不是事,那边小卖部的老板娘已经悄悄打量他们这边的情况。 应慎微扯了下嘴角,用钥匙开了大门,侧身让宋珥舒进去后重新隔绝屋外过分窥探的目光。 宋珥舒好奇地四处打量。 她只在记忆混沌时,宋女士一边为她说过去的故事一边拿出的照片上见过这样的房子。 水泥的地板,掉粉的白墙上写着疏通下水道、办\假\证、成人自学的黑字广告,符咒一样侵蚀墙面,配以昏黄的声控灯,自带恐怖片的气质。 应慎微在前面带路,两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到顶层,声控灯干脆直接歇业,暗得应慎微提前拿手机电筒照路,步伐逐渐放缓,低声说了句“小心”。 宋珥舒抬眼,瞟过右侧最后一节的楼梯堆满各种杂货,不着痕迹皱了皱眉,直到走进应慎微的房子里,眉头才松下。 虽然每天工作繁忙,应慎微家里意外简洁又干净,客厅很小,东西不多,瓷钻铺了满地浅粉色,带有上世纪的复古感。 看样子是一房一厅,进门左侧有个小厨房,右边则立着一道大铁门。 见宋珥舒好奇看了好几眼铁门,应慎微解释:“门外是房东母亲的菜田。” “菜田?”宋珥舒瞪大眼。 “嗯。”应慎微走过去打开门。 果然门外有四块菜田,还种着菜,阳台的台上还有一盆盆辣椒、小石榴、三角梅等等,甚至在折角还可以看到一盆铁树。 正是这一大片阳台斩断了这间租房的面积,也因此房子毫无隐私性,难怪房租便宜。 宋珥舒很礼貌地没有乱走,坐到客厅的塑料凳上,接过应慎微递来的茶杯。 “你来做什么?”应慎微靠着墙,神情喜怒难辨,语气有些冷淡。 宋珥舒眉头也没动,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水,才抬头冲他弯了弯眼,伴随这嫣然一笑,还有一张白纸,密密麻麻、排版齐整的黑字,正上方宋体加粗明明白白写着——“恋爱契约”。 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应慎微被烫到一般,看了眼就匆匆移开目光,视线落在地上,仿佛看见道士符咒的小精怪。 “我呢,想来和你做个合作,”宋珥舒笑吟吟,“和我契约恋爱,我帮你解决读书和日常的开销,前提是恋爱期间你的言行举止、穿着打扮全要听从我的安排。” “如何?” 应慎微没什么表情,没说话,低头又看向自己手里的热水壶,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不大,过道也显得狭窄,洗菜池建得与公共厨房差别不大,不锈钢挂式的平台上除了一口锅、一把挂面、烧水器外,干净得贼看了都摇头。 应慎微伸手把水壶搭在烧水器上,只是第一下没卡好,手一哆嗦,壶口的茶水就欢快地跳出些许。 他太久没声音,宋珥舒耐心等了会儿,好奇扶着绿漆的门框,探头又问了一遍:“如何?” 话音刚落,宋珥舒从应慎微缓缓偏过的小半边脸看见泛红的眼尾,又隔了会儿,应慎微斜瞪她:“……这不是一件可以开玩笑的事情。” “我没开玩笑。”宋珥舒无辜,好半天她莫名忍俊不禁,笑得应慎微愈发恼怒,却也只能毫无威慑地继续瞪她。 应慎微:“这一点都不好玩!” 宋珥舒笑了好半天才点头说:“我没玩。” 这副模样太没有说服力,应慎微扭过头双手撑在洗手池旁,指尖狠狠泛白,表情没有丝毫轻松,看着依旧有气,还有更多复杂到他也说不明白的情绪。 终于他狠狠闭上眼问:“你不是在和徐望月交往?” “不是交往,”宋珥舒叹了口气,叹气声里有惋惜也有嫌弃,惋惜浪费了些时间,嫌弃徐望月不乖,随口把对方的借口扯来,“就是拉他*提前试验感受一下。可惜我们两个走出去只像长辈和晚辈。” 应慎微想象不出那种画面,他尽力克制自己避免去想,所以并没有对宋珥舒客观的结论发表意见,而是继续问:“为什么最近你这么执着恋爱?” 宋珥舒歪了歪头,半真半假开玩笑般说:“因为我和人打赌,如果我能改造出一个超级无敌合格甚至完美的恋人,就算我赢了一场游戏,我可以多些筹码。虽然我本人不喜欢赌博,但不可否认,这种赌局太容易激起一个人的胜负欲了,所以我应下赌局,并发誓一定会赢。” “否则,”宋珥舒摊手,“全世界都要陪葬,徐望月已经被pass出局了。” 说完她也知道自己的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她倚着门,试图讲清楚利益关系以图打动应慎微:“这个契约你不会吃亏,你可以先仔细看看我提出的条件,一来你的经济压力可以缓解,也不用继续住在温瑾宁相关人士名下的房产,如果一切顺利,你还可以拯救世界。” 第41章 她俏皮地开了个小玩笑。 “答应我吧。” 像故事里的海妖一样,极尽诱惑地骗人售出自己的灵魂,宋珥舒语调轻柔又玩味。 应慎微缓缓放松了紧握水池边沿的拳,深深看了眼宋珥舒。 他的眼尾仍旧微红,而眼瞳沉如古潭,若不是耳廓出卖了青涩与羞赧,他还能摆出几分唬人的镇定气势。 如同被引诱的水手,应慎微应了下来。 “可以。” 虽然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但这并不是坏事,宋珥舒满意一点头,低头看了眼时间。 “很好,你把契约看一下,签字印章,以后都不用去赛里了,至于咖啡店的兼职,你想继续做就继续,但是我要求随叫随到,其他晚上该上课上课,不上课的时候听我安排。” 应慎微一怔,忽然想到那天在赛里,宋珥舒的排斥与冷漠,抿了抿唇,心里盘算起莫哥那边如何交代,以及该如何找一份更好的兼职可以兼顾所有的时间。 还有外婆…… 没等他细想后续安排,宋珥舒从手机屏幕上抬头,微微一笑:“以后你家债务不用那么着急,反正最后债主大概率要换人,现在没有什么值得你操心的,除了我,你唯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就是,要如何满足我的要求。”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正经,奈何这话本身太不正经,应慎微耳廓又一次烧起来,烧得他脑袋昏昏,后知后觉反应宋珥舒前面说了什么。 怔然之后他并没有松一口气,那种面对宋珥舒时如影随形的淤泥再次涌出企图吞没他的心脏。 应慎微却没能说什么,他拿过契约随意扫了两眼就签了字。 宋珥舒给了一份契约让应慎微自己保留,说:“我叫了车,应该快到了,一会儿先去商场给你买几套衣服。你以前美好的衣品应该继续保留,以后该戴的配饰都戴好。” 应慎微是个敬业负责的好员工,他听完点头:“明白,这些都是计划内的需要?” “嗯,别担心钱的问题,我们是公平交易,自信大方些。” 宋珥舒看他一眼,补了一句:“不过配饰不是。” 应慎微一愣:“那我要不……” 宋珥舒慢悠悠补充道:“单纯是我喜欢看你戴。” “很好看,继续保持。”宋珥舒笑笑。 一路上应慎微安静得仿佛三魂七魄走了一半,红润得不像坐出租,而是坐进烤炉,弄得司机频频回头,小心调整车内空调,甚至忍不住问宋珥舒:“你朋友发烧了?确定不去医院去商城?” 宋珥舒忍笑点头。 直到到了地点,司机还在劝宋珥舒带人去医院,别烧坏了,才忧心地离开。 宋珥舒扬眉:“要不然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可别上岗第一天就生病了。” 应慎微假装没听见问:“去哪儿?” 好歹契约生效第一天,大家日后低头见抬头又见,宋珥舒见好就收:“跟我走就行。” 两人来到一家奢侈品店的招待小客厅,因为宋珥舒提前说过,已经有人推来两栏衣服等着。 宋珥舒舒适地坐到沙发上,一扬下巴:“去挑几件穿穿。”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契约。 宋珥舒:现在你要唯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要如何满足我的(完美改造计划)要求。 应慎微:天上掉馅饼了吗? 《粉雄救兵》启动!(不) - 终于来到“美特斯邦威”的剧情!(苍蝇搓手)冲呀楚慎微! 第33章 换装 ◎应慎微是少有契合进去的男性。◎ 宋珥舒在宋女士带领下接触集团事务学了不少东西,而比起独断又魄力十足的宋女士,宋珥舒独断一面虽隐有冒头,却更喜欢四两拨千斤,并且秉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心态,行事风格更张驰。 这种作风在家族聚餐时,被亲戚摆在餐桌上嘲弄过是“软弱不堪大用”,宋珥舒没有生气,反而气定神闲地在心里尝试分析缘故。 大概是她和宋女士生长环境不一样。 她从多方口中了解到宋女士在嫁给她生父前,是一个十足的富家千金,与李为春站一块儿都会被人说是“亲姐妹”。 不过宋女士身上融合有外婆的坚韧与外公的雄心,失败的婚姻后自己摸爬滚打做起生意,虽然在外公眼里不够看,却足以向他证明,她的价值远不止于联姻的棋子——彼时宋女士甚至连联姻的价值都不再有。 这之后宋女士才得到外公首肯回了家,并接手对方逐渐下放的权力,这时她要做的是继续证明与征服,自然而然独断的那一面逐渐占上风。 而宋珥舒不同,她面前是宋女士厮杀过后送来的康庄大道,她不必如宋女士那样胆战心惊与充斥怀疑,她更从容不迫、更自信昂扬。 她坐在沙发上,撑着头看应慎微顿了下就上前挑选衣服,柜员在一旁温声细语介绍,用一点带诱导的话术试图让应慎微多选多试。 应慎微指尖略过一件件布料颇有质感的衣服,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骨肉匀称,不至于因为修长而纤细得瘦弱,也不会因作为男性而宽大得粗犷,只是一切分明刚好。 宋珥舒实打实不是手控,却也十分欣赏得来,比起手,她一直觉得应慎微的腰生得好。 在宋珥舒的审美偏好下,一个人的腰,尤其是男性,并不是越细越好,她并没有病态的癖好,也不认同一个固定的数值,她需要的是相对而言,也就是大众口中的腰肩比。 在结实而略宽阔的肩颈对比下有一把分明的细腰,最得她青睐。 从小到大符合她这一喜好的人很少,男性里除了沈墨尘近乎没有。 徐望月天天宅家里,宋珥舒甚至怀疑要不是他的男二身份,他本该连薄薄的腹肌都没有,温瑾宁也不用说,矮个子里拔高个有一副略挺拔的身材。 身边的保镖倒有不少肩宽的大块头,可惜腰腹不达标。 反观她认识的女性有不少喜好健身,肩宽窄腰,尤以江绮为代表,原本的小骨架女孩练得肩颈扎实,而腰腹本就细,看着体态十分舒服。 应慎微是少有契合进去的男性。 宋珥舒几乎要佩服应慎微的毅力与坚持,即便人天生比例好,但想要宽肩窄腰大多需要锻炼。 这么一想,应慎微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除了工作学习,每天还要健身,学习还能勉强不太难看,宋珥舒心想:沈墨尘可以把他男主光环让出来了。 她心中“啧”了声,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不错的对象,兔子编写故事也全当看不见,只硬生生要拉郎配,还玩老套的恋父情结引发的一见钟情。 等宋珥舒从思绪里走出时,应慎微已经拎好几件衣服裤子过来,平静地说:“选好了。” 他身后柜员正略遗憾地整理剩下的衣服。 “这么快?”宋珥舒说,“不试试吗?” 应慎微瞥她一眼,摇头说:“不用。” 这话却引起宋珥舒兴趣。 虽然她信任应慎微的衣品,但他们进入小客厅里到现在为止也不过五分钟,帮忙添置饮料的经理都还没回来,应慎微就已经拎着衣服站在她面前表示已经可以了。 宋珥舒扫了眼他手中的衣服,颜色选择都比较素,设计也偏中规中矩的基础款,不过倒没局限于某种单一的风格里,她兴致更浓:“去试试吧。” 应慎微便一件件试出来给宋珥舒看。 肩宽窄腰确实是天生衣架子。 应慎微的穿搭风格明显叛逆,却又爱拿街头风格搭配传统严肃的西服单品,何况一副好身材,宋珥舒已经可以想象应慎微再搭配上一身饰品后的闪耀模样。 她心情很好地和一旁整理衣服的柜员说:“再拿些过来。” 柜员笑眯眯应下。 应慎微一身红色丝绸衬衣和a字宽松西裤边穿黑皮夹边走出试衣间,听了宋珥舒的话眉头一跳。 之前远远看见店名时他就打定主意选两套足够,不至于花销得他束手束脚,还可以轮流配点以往的衣服每天都穿出些心意,谁知道宋珥舒兴致浓到玩搭配游戏一样,一副顾不上门禁的样子。 应慎微一早留意她没带保镖,也因此才带人上楼。 “这些足够了。” 宋珥舒笑笑,对柜员轻抬下巴,示意人去拿。 应慎微抿抿唇,也不再说话。 宋珥舒端详他,忽然“嘶”了声,语带遗憾说:“瘦太多了,前段日子是不是太忙了?” 应慎微下意识看向试衣镜,挑剔地扫视全身上下,也觉得自己确实瘦得离脱相只有一步之遥。 宋珥舒不喜欢这种样子,小小年纪在社交圈里,同龄人吹捧一些大牌来彰显自我时,她就语出惊人说:“瘦得和几年没吃过饱饭一样,还要贴上高级的标签向普通人营销,我不喜欢。” 当时宋韵宜如日中天,社交圈里不往名媛太太桌扎,社交时话里话外暗示女儿是下一任继承人,所以场面安静一瞬后很快有人捧场夸宋珥舒小小年纪见识却不小,尴尬便没蔓延。 第42章 后来宋珥舒撑在阳台杆上,对在花园边缘罚站似的戳着的应慎微说:“挨饿太难受了,好不容易吃饱还要我继续饿,为什么有钱了还要遭这种罪?而且非得是女孩遭,我看我那些表舅舅公圆得和球一样,和妻子可以成为盘筷组合。” 李为春吃饭讲究清淡、七分饱,应鹏材想洗去身上的“土气”,跟着李为春学习,装模作样多年也习惯,全家只有应慎微这只刚来的土包子不适应。 说回去谁能想到豪门少爷也吃不饱? 吃不好脸色自然也不能多红润,应慎微又天生不好惹的样貌,像村里流窜的野狗一样,更加不讨人喜欢。 听了宋珥舒的话,应慎微深以为然,忍不住点头,惹得宋珥舒笑起来,比刚刚受奉承笑得真心实意许多,她给应慎微抛来一袋甜点,纸袋上纂体的食乐坊三个打字醒目。 “多吃点,你这小身板怎么比你亲弟还瘦小?” 当然,宋珥舒不记得这些,审美却如同刻进基因没有改变。 应慎微语气有些闷地说:“以后会多吃两碗饭。” 宋珥舒说:“多吃点,健康最重要。上回徐望月给我推荐了一个餐厅,味道还不错,有机会带你去试试?” “不。”拒绝得干脆利落又斩钉截铁。 宋珥舒有些意外:“为什么?”她想了想应慎微之前语里对徐望月的抗拒和不爽,笑道:“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沈墨尘。” 应慎微沉默不说话。 宋珥舒又看看他的面容,猜不透也没得到回复,便懒得搭理,低头看起手机,意外在一众朋友圈里看到温瑾宁,发朋友圈的人是上次吃饭的那位叔公的亲孙子。 宋珥舒放大这张合照,确定就是温瑾宁。 温瑾宁是怎么搭上这条线的?宋珥舒皱眉,确信原文中并没有相关的描写,一个可疑而让她有些无语的猜测在她心里不断扩大。 很快柜员又推来两栏新衣打断她的思绪。 宋珥舒让应慎微多试了几件,几乎应慎微搭配上的她都决定要了,最后是应慎微有些无奈地劝阻了一句,宋珥舒看他一眼,又多挑两件才堪堪住手。 见宋珥舒准备去付款,应慎微忽然说:“我没有不喜欢徐望月。” 说完他又皱眉补充:“也没有喜欢……” 他有些烦躁地憋了又憋,最后低声说:“吃饭的事情你安排吧。” 宋珥舒看着他,歪头过去捏了捏他的脸,收回手搓了搓指尖,叹气说:“别忘了你自己说的,多吃两碗。” 付款时,收款的柜员眨了下精致妆容的眼,职业笑容之上浮出某种熟稔和亲昵感,说:“宋小姐,好久不见,你现在变得更漂亮、更有气质了。” 宋珥舒不动声色反复看了眼品牌标识,确定这是自己少有踏足的品牌店,虽然来买衣服用的是熟人的名义,但熟人并不姓宋。 这位柜员是真的认识她。 “好久不见,”宋珥舒也笑得感叹,“这都快多久了。” 柜员:“快两三年了,当时还是个初中生,现在是高中快毕业了吧?” 两三年前,她光顾过这里吗?可这家品牌的风格并不是她日常会穿着,家里的旧衣服也少有这家品牌的痕迹。 走出商场时,夜幕早就降临。 应慎微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宋珥舒想了想:“暂时不需要,你回去等我消息。” 应慎微点头:“好。” 对话毫无亲昵感,比之刚刚的柜员还要生疏,仿佛上下级,应慎微是那个吃苦肯干又温顺听话的下属,省心得不像话。 可真有下属会毫无怨言、温顺听话吗? 宋珥舒看不清他隐没在夜色霓虹下的神情,却无端从这种温顺中感受到一种深层次、无法控制的东西,但是这种感觉太没有由头,也稍纵即逝,宋珥舒甚至来不及深究。 于是宋珥舒想到江绮对应慎微的描述,应慎微曾经也是这样让她放下心防吗? 随之而来是应慎微吸烟斗殴的画面。 温瑾宁的量化报表表示对方是个烟酒不沾的人。 “以后不要吸烟了,除了必要场合,酒也别碰。”宋珥舒说。 应慎微一一应下,这样温驯的表现没有抚平宋珥舒那股无名躁意,她拿手机打车,开玩笑一样随口说:“你和徐望月真是两个极端。” 应慎微眉头不着痕迹皱起,那种躁意再次覆上,但他的语气依旧平常:“怎么?” “一个太不听话,让做事都是拖拖拉拉、磨磨蹭蹭,最后呈现的效果不尽如人意,”宋珥舒指关节隔空点了点应慎微,“一个太听话,什么都能口头应下。” “不好吗?” “不能只是口头应下,”宋珥舒笑起来,“回去就全翻篇了吧?只在我这个甲方面前装模作样。” 应慎微眉头没有松开,语气带着疑惑:“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看起来就不像会听话的。宋珥舒腹议,面上神情不变,只说:“那你就好好证明给我看吧。”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34章 租房 ◎我的男人,就应该住得豪华。◎ 说了那句话应慎微反应了一下,然后拎着大包小包艰难为宋珥舒叫了一辆车。 宋珥舒收起准备叫自家司机来的手机,饶有兴趣看着应慎微准备,顺便感受一下徐望月不曾主动展露的体贴。 也是出于考察,她记着以前和应慎微是邻居,便没说自己惯常回去地址,只笑眯眯看着他。 应慎微被她看得不自在,有时忍不住转过视线蜻蜓点水般看她,偶尔想看看她是不是移开了目光,然而每每都能撞上视线。 虽然他表现得若无其事,但瞳孔微动有受惊的意味,宋珥舒扑哧笑出声。 应慎微无奈说:“……看我做什么?” “新奇。”宋珥舒点头,她伸手在应慎微面前比划,“以后可以注意一下表情再柔和一些,多笑笑。” 应慎微僵硬着模仿她比出的弧度笑了一下。 宋珥舒忍俊不禁:“算了,回去多练练。” 应慎微立刻收了笑,忍了会儿还是嘀咕:“你从哪儿找来的恋人模板?” “普罗大众看起来更适合,”宋珥舒眨眨眼,自我介绍一样把手搭在胸前,“的版本。” 应慎微思索了片刻,不算理解,但还是认真点头。 车到后应慎微先替宋珥舒开了门,本想坐副驾驶,但手中东西太多,直接丢给宋珥舒也不太好,最后坐在宋珥舒身旁,他坐得很正,宋珥舒看了好几眼,隐隐和那天夜店坐在自己身旁板直的身影对上。 宋珥舒想了想,也挺好,属于严格遵守坐有坐姿的状态。 应慎微边报了尾号,边整理手中的购物袋,司机从后视镜看见袋子上的logo笑了:“小帅哥对女朋友真好,买这么多衣服呢?花了不少钱吧?” 宋珥舒撑着脸看向应慎微。 应慎微没什么表情变化,却很自然地说:“这些是她给我买的。” 司机愣住,“啊”了一声,又看了好几眼后视镜,摆起架子说:“怎么能让人家小姑娘给你买东西呢?谈恋爱男孩子要大方些,明白吗?不要贪这点便宜,男子汉大丈夫,是爷们就给自己女朋友买东西,我看这些东西还都不便宜,你看看你……” 应慎微一脸受教点头:“以后……要是有机会,她要什么我都会努力给她拿来。” 路灯澄黄的光偶尔从从窗户漏进来,吻在他漂亮的侧脸上,他纤长的睫毛一颤,像是有些苦恼,又很认真地算账一样:“不过她想要什么,都可以凭自己拿下。” “话是这么说,但是谈恋爱重要的是心意、心意!”司机恨铁不成钢,“你想想她喜欢你什么?你就把什么展现出来,小姑娘,你说说,你喜欢他什么?” 司机话刚落音,应慎微先说了句:“脸。” 宋珥舒的声音紧随其后:“腰。” 两人毫无默契,答案却相似度极高,分别深刻印证了一下宋珥舒是一个只看重男人外貌的视觉动物,顺便仿佛暗示应慎微身份“上不了台面”。 于是顺理成章死一样的沉寂蔓延开,宋珥舒扭头和应慎微面面相觑,忽地笑得前倾,几乎要靠在他身上。 应慎微背挺得更直。 司机好半天才说:“……哦。”神情复杂,从后视镜投向应慎微的目光更是恨铁不成钢,颇有“瞧瞧你这般坏了好男儿的气节”之势。 宋珥舒还在笑。 她听出应慎微虽然顶着一张沉而凶的脸貌似正经,实际在应付司机胡说八道,她也同理,但真心话最容易混在玩笑里,没想到两人某种程度同频,看到司机的表情后,宋珥舒暗中宣布这次比拼他们二人同时战胜了司机。 她在时明时暗的灯光中笑弯了眼,冲应慎微一眨。 恰巧又一束澄黄的路灯悄然散落,明媚了一张笑颜,应慎微没有动,盯着她的笑看了会儿,直到灯光快速划过,他缓缓扭过头,隐没在那片黑暗中。 第43章 宋珥舒有种预感,他也在笑,而且和她笑的是同一场比赛的胜利,这种感觉没来由却又万分笃定。 一路行驶到庄园区,宋珥舒讶然发现应慎微选的地址是她打车最常定位的地方。 这座庄园隐蔽性很好,但前面一大片公园还是有老人孩子常来。 如果是司机接送倒是可以走正门直接回家,但是打车停在正门,虽然司机和游人的视线十分友好,里面那种探寻还是让宋珥舒有种不适感,而且走回家还需要一段路。 后来她发现有一个侧门是供庄园工作人员进出,隐蔽且离自家近,便成为该门除工作人员外的常用人员。 宋珥舒走下车,听见应慎微对司机说了句“稍等”,然后也跟着下车。 宋珥舒仰头看着那扇城堡童话风格的小铁门,说:“这还是我偶然发现的,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有扇门?” “以前刚来,喜欢自己一个人到处逛,”应慎微说,“这里除了各家的住宅,几乎都被我走了个遍,也是意外发现原来打车到这里回去很方便。” 宋珥舒:“还以为你会说什么以前和我来探险找到的地方。” “这么说你会信了吗?”应慎微笑了下,眉目舒展开,笑起来有些孩子气,那种漂亮的质感又浮现出来。 宋珥舒眨眨眼,轻巧地说:“说不准你说的我都会信。” 应慎微没说话,他深深地看着宋珥舒,安静站在她身前。 宋珥舒冲他挥挥手。 “早点回去,记得多留意手机信息。” 应慎微下意识也抬手冲她一挥,一直注视她,直到再也看不到,这才重新坐回车里。 “木容庄园,”司机语调古怪,“你榜上的这小姑娘挺有钱。” 他借着从车里的灯光,看清应慎微的五官后,做了个奇异、情绪复杂的表情。 “……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仗着这脸做这种事情,真是不嫌……丢脸。”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应慎微还是听见了,他没什么表情盯着司机:“走。” 他这个状态和宋珥舒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尤其那样一双眼,司机被看得发憷,又小声嘟哝几句开着车走了。 车内重新恢复黑暗,应慎微松懈地躺在靠椅上,宋珥舒给他买的衣服袋子被排列整齐地放在脚边。 他半阖眼,回想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 如果赌局失败世界会毁灭吗? 应慎微扯了下嘴角,望向黑压压的天空,慢慢地握紧手机。 看了眼手机,八点还没到,宋珥舒一早就估计好日子,今天宋女士不在家,因此回去的步伐也慢悠悠。 应慎微相处起来要比徐望月更让人舒心,只这几个小时相处,宋珥舒身为雇主非常满意。 得找一个新的租房。 租房地址既能避开宋女士,还能方便宋珥舒去找他。 宋珥舒已经考虑好。 还有外婆的康复医院,也要换。 宋珥舒没什么相关经验,便参考起干妈平日对待合约小男友的方式。 而又要与温瑾宁做比较,培养对象换成应慎微,宋珥舒需要调整一下培养方案。 锻炼方面的不必抓那么紧,学习却得加把劲,温瑾宁也算名牌大学生,按照主神这玩闹般的调性,保不齐一点不满足就要揪着不放。 宋珥舒想起那个柜姐亲近的神情姿态,回到房里把自己每一张卡的流水全部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在那家店有过消费。 她抓着手机躺进被窝,慢慢睡过去,迷糊间猝不及防又进入到新的时间段,天光刹那大亮,晃得她啧出声。 身体虽然没有疲惫感,但是这种时间的跳跃还是让人不爽。 日期显示又过去了三天,宋珥舒盯着日期回想这段时间的剧情。 原文中应该到了小宋和温瑾宁前妻对上,扰得温恬恬不胜其烦,在学校驻留时间更长,主动在学生会待着值班,因此和沈墨尘相处更多。 可惜现在宋珥舒既没有和李海梅打得火热,温恬恬也沉迷学习,不是在学校学习,就是在出租房里或和安清清一起写家教留下的作业。 要不是见面的时候温恬恬总能对着沈墨尘悄悄红了脸,都要让人觉得她早已移情别恋,而新暗恋对象是学习。 确认温恬恬是在出租房里学习后,宋珥舒点开和应慎微的聊天页面。 记录里是对方的早中晚问候,和帖子里的情侣对话一样,有模有样,可惜期间宋珥舒回复得不冷不热,应慎微依旧很有契约精神地问候。 宋珥舒手指一动。 [):今天有空吗?] [):一起去看个房?] 应慎微回得很快,立刻应下来。 宋珥舒再次见到应慎微的时候,终于看见他耳朵上亮闪的耳钉,不由满意点头,比应慎微穿一身新衣服还要满意。 “走吧。”宋珥舒笑盈盈,看着他,像看最喜欢的玩偶一样,左瞧右看,模样还有些自得。 应慎微抿着唇替她拿过背包,安静走在她身旁,仿佛一切本该如此,顺其自然地在一起走在街上,踩着秋季碎日,一切恰到好处,不论是宋珥舒的舒心,还是应慎微发红的耳廓。 “确定好的话,早点搬过来,我和你一块儿。” 宋珥舒拿钥匙开门,拧开门往里看。 这栋房子是干妈送她的生日礼物,因为一直忙,最近时日又陷入小说的漩涡,便一直没能来看过,今天也算头回认真看了遍。 房子是三房一厅的复式结构,楼上是一个小隔间和一大片阳台,走进门的左侧有间小书房,右侧是客厅,入目就是简约舒适的浅色系配色,整体构造干净舒适。 应慎微身子顿了下,没料到给他一个人租住的房子面积这么大,皱着眉:“……太豪华了。” 宋珥舒巡视领地一样打开三间房间的门看了个遍,一脚踏在楼梯上,回想徐钦川送出去过的大平层,迟疑地问:“太豪华了吗?” 她偏头思索片刻,豪气地摆摆手,捡起沈墨尘未来的台词,压着嗓音:“我的男人,就应该住得豪华。” 应慎微不赞同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又是一张错愕而羞涩的俊秀面容。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租房。 宋珥舒:朕要告诉全世界,这栋房子被你包了。 应慎微(脸红)(努力打扮)(贴贴):…… 第35章 新房 ◎嘉兰百合你知道吗?◎ 拽哥红成黄花大闺男的场景难得一见,但鉴于应慎微在她面前形象已经变得定性,宋珥舒总能想起江绮的话,就算应慎微在她面前红成炭烧模样,也和只黑土松似的。 虽然宋珥舒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身名牌、打扮潮流的应慎微狗塑会是土松。 凡涉及应慎微的事都有蹊跷,而且是宋珥舒暂时找不出缘由的蹊跷。 于是她很轻松地放弃不多想,继续走上楼梯看看阁楼房间的落灰情况,好确定找几个钟点工来打扫快些让人搬进来。 阁楼全部是木制,一走进就闻到浓重的木质气息,本地年年南风天缠绕,混杂着霉味,熏得宋珥舒咳了两声,赶忙拉开落地窗走到外边的大阳台。 大阳台并不是完整的四方形阳台,按折角算该是五边形,多出的一边前立着小桌椅,撑了把街边咖啡店的红伞,小资意味浓厚。 可惜阳台光秃秃,甚至比不上应慎微之前租住的菜地式阳台。 宋珥舒有些遗憾自己在这上面输了,暗下决心让人带几盆花草装点,顺便努力将应慎微培养为一个有高雅赏花情趣的对象。 尚不知道自己协议内学习内容增加的人也跟着走了上来,他跟在宋珥舒身边依旧没有出声。 宋珥舒回头问:“怎么样?还算满意吗?” 应慎微似乎有些走神,被这样一问,眼一眨,那点出神的情绪荡然无存,叫宋珥舒更看不清。 他说:“非常满意。” 宋珥舒点头,拍手从阳台一点点走过:“这里还是太光秃了,到时候我叫人给你送些花草来,扶桑、海棠、凤仙花、满天星……都来一些,你有喜欢的吗?” “我来买吧。” 应慎微说,这是他少有主动和她提要求。 恋爱是要相互尊重理解,宋珥舒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心里有不信任,但她隐藏得很好,自然地一点头:“好啊。” 按理说她的“表演”从不失误,应慎微视线没在她身上,却像回应她心底疑惑一样说:“我对花草有研究,小时候在村里就喜欢研究种东西。” 宋珥舒姗姗记起应慎微生物好,她眨眨眼,听见应慎微问她:“扶桑、海棠、凤仙花、满天星,还喜欢什么花吗?” 宋珥舒张口就来:“石斛兰、红茶花、杜鹃……” 这些是她收藏的标本里的花类,虽然拿手机查过,但她不知道更具体的品种,作为外行人,总觉得大差不差,想到小阳台日后不论四季都是一片姹紫嫣红,一时竟心情都好不少,乃至她忽然想起今年生日的那株美得奇特的花。 第44章 “嘉兰百合。” 这种花实在印象深刻,宋珥舒本想在自家花园也种几株,可惜走剧情令她分身乏术,便把希望寄托在应慎微身上。 她隐带期许看着他,却见应慎微着实愣了下。 “这个会很为难吗?”宋珥舒问,“嘉兰百合你知道吗?就是一种叶子很绿、花瓣很艳,上边颜色交界处还泛黄的一种外来品种。” 按这粗糙的描述,恐怕拿出植物百科大全仔细翻阅都不一定找到,毕竟每种花都是叶子绿、花瓣艳,颜色交界处泛黄的描述也能有厚厚一沓够翻的。 应慎微却点头:“我知道。” 但他的神情叫宋珥舒不明白他是不是真的知道。 宋珥舒:“你怎么了?不是说好事情要瘫开说吗?” 应慎微摇摇头,眼神看来又变得可怜兮兮。 虽然他僵住脸的模样很像掉着脸在生气,但仍旧努力而敬业勾起一个笑——一看就是在家训练过的标准八齿笑。 很灿烂,因他一身气质和温柔不沾边,可惜表情僵着,灿烂得有种阴郁的人强行装笑的假,眼里的可怜简直是像投降。 “我没别的意思。” 他声音很轻,然后像按捺不住一样,问她:“你喜欢吗?” 宋珥舒从那个眼神中回神:“什么?” “嘉兰百合。” 宋珥舒点头。 应慎微轻轻翘了翘嘴角,说:“嗯,我都记下了,还有什么喜欢的吗?” 宋珥舒想不出来,用一点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你能保证都养好?” “当然。”应慎微答得快而笃定,不知道是不是谈到熟悉的领域,在她面前便少了些僵硬与客套,那种带头逃课的游刃有余和懒洋洋姿态露头。 宋珥舒好奇问:“你生物这么好,化学也不差,大学打算选什么方向的专业?生物科学?农学?” “……*没想过。” “现在可以开始想想,”宋珥舒说,“我希望我的恋人学习成绩不能差。” “我知道。”应慎微看着落灰的小桌椅,“你希望的成绩是怎样的?” 宋珥舒体贴想着一开始不要给他太大压力,说:“保一本冲重本?” 眼见应慎微态度认真,宋珥舒干脆把私教的名片推给他:“你找老师沟通成绩情况,这次期末至少把你单科冠军保下,别让沈墨尘又坐上去了。” 应慎微脸色变了:“这次是他?” “嗯。” 宋珥舒亲眼见证应慎微表情愈发严肃,忍俊不禁。 “如果可以,这两天就搬过来吧。你家东西多吗?我叫搬家公司的人去帮你一块儿收拾。” 应慎微犹沉浸在冠军之位被沈墨尘夺走的沉默里,听了她的话,下意识摇头:“东西不多,就一些衣服……” 说完他表情古怪一顿,没继续说。 宋珥舒正低头扒拉手机,闻言直接道:“那干脆今天就搬来,我已经叫了保洁来清理,一会儿我们一起去你家搬东西过来,晚上去楼下超市买菜开火,就算庆贺你的乔迁。” 宋珥舒雷厉风行,直接叫了车去了趟应慎微的旧房,自觉动手能力差,应慎微让她拿什么,她才拿什么塞进袋子里,行动粗暴,应慎微无奈只让她去客厅凳子坐着,他自己来收拾。 他的东西确实少,很快一个行李箱就装好了所有的衣服首饰,宋珥舒上回给他买的衣服仍装在袋子里琳琅地挂在行李箱四周,像给漆黑老旧的行李箱穿上条花草短裙一样,颇有喜感。 宋珥舒支着脸问:“好了?” 房里传来应慎微闷闷的声音:“还有一点。” 然后是一阵翻箱倒柜和乒呤乓啷,听得宋珥舒眉尾一挑,抬声问:“是摔坏东西了吗?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坐着就好。”应慎微回得很快,那边动静轻了不少,每一会儿又是一个小行李箱整理出来,搭在“尚能饭否”的黑色行李箱上,生动展现上有小的场景。 宋珥舒好奇凑上问:“这是什么?” 应慎微有些不自在偏了偏头:“……一些学习用品。都收拾好了,现在走吗?” 小行李箱拉上拉链后,瞧不出分明,只是个普通行李箱,宋珥舒见他避而不谈的模样太突出,便笑笑也不探究。 两人又回到新房,这栋房主要是落灰问题,保洁清扫起来非常迅速,并且按宋珥舒要求将主卧重新铺床,重点整理一番,应慎微带来的一老一小就落地此处。 得益于应慎微的行李太少,很快就将主卧放置好,他来到厨房区看了一遍,发现厨具全新未拆,品种从制作中餐到西餐应有尽有,确定只需要买菜,他关上冰箱门问坐在沙发捣鼓手机的宋珥舒:“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你都能做吗?”宋珥舒好奇而礼貌地问。 应慎微看她一眼:“你想吃西餐,我能给你做面包夹肉片的三明治,再来杯咖啡,想吃中餐,可以给你炒个番茄炒蛋拌饭,可以给你摇一杯奶茶。” “听起来全是家常菜。”宋珥舒点评,脑中想到的是温瑾宁设定并不会做饭,她不由也肃着脸,“以后可以学一些高阶的菜。” 应慎微应下,绕出厨房水台:“今晚你想吃什么?” “就我们俩这水平,”宋珥舒叹气,“还好我们凑活着都能过,买点底料,打个炉边好了。” 应慎微笑了下:“小时候都没吃过好的小可怜,长大了舌头也没被养精细些吗?” “吃的不都那样。”宋珥舒慢吞吞折腾围巾,静电劈里啪啦电得她一抖,围巾蛇一样又窝回沙发上。 应慎微笑意没有散,他从口袋掏出一个黑发圈,得到宋珥舒允许后,上手拨过她的头发,轻柔地替她辫起麻花辫,还非常懂地扯了扯发丝,这才重新拿起围巾小心替她围上。 他围围巾的手法比宋珥舒简单粗暴的对折套脖再一拉精细不少。 宋珥舒顿了顿,视线落在应慎微耳朵上,耳垂和耳骨上是不同类型的星星耳钉,耳垂是十字星,其他的是或大或小的一点圆钉,明亮,像戴把银河铺上。 银河流淌,一转目光,宋珥舒眼一眨,看见应慎微长睫下眼瞳一片烟波汪洋,仿佛盈着那淌银河,黑瞳明亮波清。 那样认真,那样温和,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为什么看着总是心事重重而沉默寡言,像隔了层玻璃罩,主动把自己隔离开。 脖颈缓缓传来略微紧实感,宋珥舒看见那双眼轻轻抬起,和她对上一瞬,睫毛便如同蝴蝶轻盈而短暂一扇翅膀。 黑瞳里揉碎金后,便掺进了霞。 宋珥舒直直看着,好奇又放任地抬起自己的手,终于摸在他的眼尾上。 她说:“谢谢。”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新房。 宋珥舒:干妈真有眼光,这小阳台怪漂亮的。 应慎微:她说喜欢嘉兰百合。 第36章 过往 ◎我有那种能耐就好了。◎ 购物一路,应慎微四肢忽然变得极不协调,推着小推车总能撞到货架,宋珥舒看不下去,好几次拉他一把:“看路。” 应慎微头一点,下一秒又撞上冷冻箱。 宋珥舒好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应慎微:“……超市里空调开太高了,热得头晕。” 宋珥舒:“……” 身旁走过一位穿貂戴绒帽的路人闻言没忍住侧头瞥他们一眼。 应慎微面不改色从冷冻箱里拿了几盒肉。 到收银台准备结账时,应慎微拿出手机先付了款,拎着两大袋吃的走在宋珥舒身旁。 他们前面有一对夫妻,一人抓着购物袋的一个提手,缓缓走着,很快就被两人超过,宋珥舒抱着盒椰奶,听见妻子和丈夫说:“你看看你,就是不如人小情侣,这也提不动。” 丈夫也不恼,笑呵呵地说:“对啊,我年纪大了嘛,他们那是不懂我们的情趣。” 宋珥舒好奇地偏头看了他们眼,妻子注意到冲她抱歉一笑,嗔怪地拍了下丈夫。 小情侣,是在说自己和应慎微吗? 宋珥舒心想。 之前和徐望月一起出门,就总被人说是姐弟。 评价天差地别。 虽然之前也拉应慎微应付温瑾宁,二人也假称情侣,这却是宋珥舒第一次对情侣这个词放在自己和应慎微身上有了些许实感。 她难得有吃力的困惑,一起购物买晚饭会更像情侣吗? 宋珥舒疑惑地皱起眉,看见应慎微察觉自己视线后露出一个疑问的微笑,是标准的八齿笑。 她眯眼打量片刻,想到的是应慎微之前所有包含过无奈、窘迫、轻松、慵懒的笑,甚至有纯粹的忍俊不禁的微笑,那些笑都比温瑾宁的笑好看而炽热,可那些都不是兔子制造出匹配宋珥舒的、适合的温瑾宁式微笑。 “笑得太标准有点假,”她说,模仿起温瑾宁类似的温柔微笑,“可以试着像这样笑得更温柔些。” 第45章 她的语气很淡,里面藏着纠结和迟疑。 应慎微觉得这个类型的微笑有些眼熟,可惜羞涩对他影响太大,因此他想不起是为什么熟悉,只归结为是因为宋珥舒在笑,点头说:“好。” 两人一路练习和交流着温柔微笑回去。 两大袋东西放在餐桌上,应慎微一点点收拾购物袋里的食材和调料,宋珥舒跟在旁边将购买的日常食材填补冰箱,又想跟过来帮忙打下手时,被应慎微直接轰走。 “你不来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应慎微说。 宋珥舒略不爽地瞪他:“说话太过分了,一点也不温柔,小子,客气点。” 应慎微敷衍道:“好的好的,你去帮忙尝尝那个牌子的椰奶好不好喝。” 宋珥舒轻哼一声,走出去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椰奶,慢条斯理抿了口,回头看着应慎微在厨房里清洗新厨具准备煮饭做菜。 他穿着宋珥舒特地挑选的粉色围裙,大概心疼衣服价格不菲,他回来提前将上身贵重的衣服脱下挂在衣帽架,只穿着身半高领黑色打底衫,围裙腰带一系,令宋珥舒善心悦目的腰肩比再一次展现。 应慎微低头认真清洗食材,几缕长发垂落,他只用手臂一抹勉强推开一会儿。 宋珥舒看了片刻,转身开起屋里空调,摘下发尾的发圈走到应慎微身旁:“低个头。” 应慎微有些懵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听话地低头,长长的睫毛抖呀抖,视线又不敢与他对视,耳朵隐隐有发烫的趋势,顶着一张眼高于顶的脸却清纯羞涩得不像话。 “转过去。”宋珥舒轻笑,手指轻盈擦过他的脸,抓住调皮的头发一并在他身后扎起,最后一圈绑上后,她扳过应慎微的肩膀,左瞧右看,满意点头,施施然端起饮料走到客厅。 江绮? 宋珥舒正打算连接电视投屏时,看见江绮的微信几分钟前就来了好几条。 最近她不是在忙着准备出国读书的材料? 担心她有什么急事,宋珥舒点进微信。 [o:周六想吃海鲜大餐] [o:hello?] [o:现在我已经失宠到都不值得你回复了吗?] [o:你这个冷漠无情、情不知所起、凄凄惨惨戚戚的女人] 宋珥舒哭笑不得,正准备回复,江绮的信息下一秒又跳了出来。 [o:你在嘉禾区?有人说在云锦小区的超市看见你?] [o:终于舍得去看看你干妈送你的那套房了?] 之前两人就因为应慎微的事情闹得很僵,后来虽一切看似如常,但对那天的事情只是彼此默契避而不谈。 宋珥舒思考过,江绮之前种种自述都是表示因为应慎微和他家里的行为伤害自己而对应慎微极其反感,也说明白对方无辜,可后来她对应慎微关注过于明显时,江绮的表现不像是单单因为好朋友被牵连而产生的迁怒。 上次吵架给宋珥舒留下深刻印象,迟疑少刻,她顺着江绮的话继续往下。 [):嗯] [):落灰了,顺便找人清洁一下。] [):你想吃哪家的海鲜?要不去徐望月他们家的餐厅吃?] 江绮很快应下,并愉快地跑到仍旧只有他们几人的群里宣布这个事情,于是本周的聚餐很快定下。 等应慎微叫宋珥舒吃饭时,她看着应慎微盛饭的手,忽然问:“以前既然大家都一起认识,还去过你外婆家度过假期,为什么你和江绮他们关系不好呢?只是因为那场意外?” 应慎微没料到宋珥舒突然问这个,他把碗放在宋珥舒面前,沉默了会儿,不答反问:“他们是怎么说?” 宋珥舒思索:“江绮说我们以前是邻居,其他人没有反对意见,因为那场意外大家都不爱说这些事情。” 宋珥舒说得坦荡,应慎微却每次都因“那场意外”四个字下意识绷紧下颌,眉头紧紧皱着,他已经脱下了粉色装扮的围裙,黑色长袖卷至臂弯上方,露出肌肉线条鲜明的手臂。 束起的发梢更显露出优越而有质感的面容,耳垂饰品在温润的餐厅灯光下偶尔闪出流光溢彩的灿烂,他依旧有些瘦,毕竟几天的日子也不可能很快养回原本的精气神,在沈墨尘几人衬托下,他更像个游离小说之外的凡人,两颊有着微微凹陷,因而皱眉时那种严肃而凶的气质浮现。 而在这样复杂情绪的浮浪间,宋珥舒忽然觉得他似乎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中。 他沉默得更久,半天低声说:“是我的错。” 他就是在难过。 宋珥舒很没来由的终于对自己失忆的缘由涌现出强烈而无法控制的疑惑,她忍不住想从另一位当事人口中问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的话还没问出口,应慎微对她百试百灵的感应与默契却仿佛突然失效,他用一种自以为自然的方式打断了她的问话:“我和他们一直合不来。” “你们多年形成的圈子,怎么会轻易容我进去,而且我当时太不象样,打扮举止太小气,也不体面,”应慎微给宋珥舒盛了碗汤,“我身份太尴尬,应鹏材……我生父,本该是个赘婿,是李阿姨人好,愿意扶持他的事业,一手打造了一个新贵出来。” “可惜李家掌门人走了没几个月,应鹏材检查出自己不能再有孩子,担心以后自己的事业也会改姓,又因为没人压他开始膨胀,自爆在和李阿姨结婚前在乡下没扯证但办了酒席,还有了孩子,强行把我从乡下接了过来。” “我直到来木容庄园前几个月才突然知道自己那个不知死活的生父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在外面有了新家庭,过得格外滋润,村里人人见我都夸我妈和我命好,烦得我小升初考考得很差,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外公外婆直接决定让应鹏材带我走。” 应慎微牵了个要笑不笑的嘴角,显得有些尖刻。 “当时我很愤怒,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我,自以为对我好地推着我走,每天都掉着脸,自以为能唬住人,其实更加局促。我太自卑和害怕了,觉得自己和整个木容庄园格格不入,修剪花丛的园丁都比我自在。” “再加上应彦择很讨厌我,他和你们先认识很多年,拦着你们不和我一起玩,我把你们都归于和应彦择一伙的人,也不屑于加入你们的小团体。” “不过后来,”应慎微这时抬头瞥了她一眼,拿汤勺给她盛了不少菜,“你应该是出于礼貌,主动和我说了几次话,应彦择误会了,一直闹,江绮烦他,跑到你面前闹说不想再听应彦择耍脾气……” 宋珥舒纳闷想,那最该被厌烦的该是应彦择,江绮为什么要咬住应慎微不放? 不过应彦择是怎样的人物,宋珥舒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印象,直到应慎微说“闹”之后,她隐隐觉得记忆里确实有个吵得让人生厌的小胖子。 江绮他们几人居然能被这么一个小孩儿的哭闹左右? 宋珥舒不太信。 “应彦择……”她低声念,又问,“他现在怎么样?” 应慎微又沉默,面上浸入回忆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轻轻挑了下眉尾,语调没什么情感,甚至有些冷漠,轻描淡写地说:“他在少管所待着。” “听那些五颜六色的气球说,是你的手笔?” “我有那种能耐就好了。”应慎微说,眼前浮出的是宋韵宜冷若冰霜的脸,一眨,宋珥舒正揶揄而好奇地看着他。 应慎微:“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觉得烦,也可能是被我的英语成绩震惊到,你还主动来帮我补习功课。” 宋珥舒原本听得认真,听到“主动”二字时突感对方主观倾向严重,不由眯着眼问:“我‘主动’帮你补习功课?你不是挺了解我,以前还拿话刺我,说得我像什么无利不起早、得挂路灯上的无良资本家一样,怎么听起来我还这么好心呢?” 应慎微给自己夹了块白萝卜,点头:“不冲突。” 宋珥舒轻哼,睨他一眼:“我这个好心的无良资本家希望你经过未来的英语补习后考到全校平均分。” 应慎微顿了顿,叹气:“无良资本家。” 宋珥舒贴心补充:“主动的、好心的。”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过往。 宋珥舒:喜提好心无良资本家称号。 应慎微:(肯定地鼓掌) 第37章 口语 ◎这就是你的补偿?◎ 针对应慎微的弱势科目,英语,宋珥舒非常重视。 除了因为他这科成绩远低于附中的英语平均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温瑾宁的英语成绩很好,原文中有描述他和小宋同学的婚礼在国外举办,彩排时和婚庆工作人员沟通完全无障碍。 宋珥舒给应慎微安排的英语老师日常教学包括口语内容。 听说月考成绩下来后,宋珥舒回家点卯见宋女士又不在家,便绕开保镖和司机打车到应慎微那里。 自上次一吵,宋女士回去次数少之又少,平日联系也是靠助理传话。 第46章 宋珥舒从徐钦川那里打探出宋女士平日都是住公司附近买下的大平层,每日规律上下班,加之剧情时间的跳动,她也默认二人这种相处方式。 宋珥舒戴着口罩,躺在柔软的后座沙发,窗外一切全被抛之脑后,如梦似幻,速度如此快,看得人头昏眼胀,与坐在电瓶车后看的移动景色因此大有不同。 还有不同的是,坐四驱车中,一切寒冷都会被抵御,显得那样温暖,而坐在电瓶车上,冬天手能被冷得无知觉,偶尔有阵痛。 宋女士曾温柔揽住她,试图通过诉说以往的故事成为唤起她过往记忆的钥匙,锁住宋珥舒记忆的盒子松动过片刻,宋珥舒是有想起冬天裹成粽子一般坐在电瓶车仪表后,寒风吹得人五官都要冻落,身后是宋女士柔软的棉服和体温传来的阵阵暖意。 她咯咯笑着和妈妈叽喳分享学校里的趣事,妈妈认真听着,不厌其烦对她重复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发表自己的看法。 宋珥舒从来不怀疑妈妈是如此爱自己。 只是偶尔,宋珥舒看着每日挤时间如完成陪伴任务一样的宋女士,看着笑得骄傲的宋女士,偶尔忍不住会想起那个窘迫的记忆片段,想起温暖贴在耳边含着笑意吐出的热气和模糊呓语的称赞。 她闭上眼睛一路小憩。 到地方后意外发现应慎微站在门口等她,手里抓着一枝干枯的树枝。 宋珥舒身形微顿,她走过去仔细看,才发现树枝上还有片黄绿相间的叶子。 “你不是在上课吗?”宋珥舒问。 “课已经上完了,只剩下单词和口语练习,估摸你应该也快到了。” 宋珥舒似笑非笑看着他:“有进步。” 她一抬下巴:“这是什么?” “在路上看见的树枝,”应慎微拿到她面前,“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明明快枯死的树枝,还留了片长得漂亮的叶子。” 宋珥舒不太理解这种枯枝落叶怎么到“很有意思”的程度,但她礼貌点头:“确实很有意思。” 应慎微嘴角翘起些许,瞥她一眼,继续拽着那根树枝,问:“怎么突然今天想到过来?” 平常因为剧情变动缘故,宋珥舒来找应慎微的时间不定。 得益于温恬恬太过沉迷学习,剧情推动几乎发生在周末——现在温恬恬和沈墨尘已经是周末一起吃饭能说上话的程度关系,宋珥舒少在工作日来找应慎微。 虽然她很希望应慎微能成为自己贴身保镖,让她体会完整的时间变动,可惜宋女士那一关过不了。 “你们的月考成绩下来了。” “你是来兴师问罪?” “我会这么严肃无理吗?虽然你英语没及格,但其他科有进步,还是值得表扬。” 应慎微闻言摇头:“重点在英语没及格吧。” “在英语没及格和有进步值得表扬,不要自己贬低自己。这个英语老师感觉怎么样?不适应吗?” “没有不适应。” 意识到自己回复太少,应慎微想了想,勉强加了句:“挺好的。” 宋珥舒轻挑眉尾,想调侃一句,突然目光顿住。 一个身形萧瑟的女子打扮紧紧向风度靠拢,风衣拉出细细的腰肢,肩膀处看起来单薄瘦削,简直像个要被风吹走的纸片人。 她画着浓妆,不知是不是粉底液质量不好,让她的脸看起来像干涸的土地,卷而翘的夹睫毛生生压小了双漂亮的眼,蓝色的美瞳在她的五官中呈现出一种无机感的麻木,夸张溢出的红唇扯出了个冷笑。 “你他*这个样子有他*什么资格管我?” 她愤怒地说道,眼球中血丝绽放,神经质般搓了搓手。 宋珥舒觉得这声音熟悉,好一会儿想起这似乎就是那天夜店后街和应慎微拉扯地那位李阿姨,李为春。 她五官仍旧是漂亮的,但身上的每一道痕迹都在诉说她过得并不好,死气沉沉如烟雾缭绕在她周身。 应慎微有些意外,他皱起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脸色瞬间沉下去:“你又去找那些人?我上次给你的钱呢?你去赌了?” 李为春比应慎微还要生气,她大跨步走来拿手指狠狠戳在他胸口:“关你*事!我说过!你没资格管我!别他*以为自己能在我这里说得上话!他*的应彦择的事情在我这里就过不去!你他*这个白眼狼。” 随后她一把抓过宋珥舒的手臂,神情狰狞:“你找这只鸭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我告诉你,别听他楚楚可怜和你哭诉自己的遭遇,这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不值得同情,别以为他多有担当,他就是只养不熟的狼!你看到我现在什么样子了吗?这就是你以后会变成的样子!” 她说得声嘶力竭,面容如破碎的镜子一般一点点裂得更严重。 宋珥舒听得断断续续,注意力全在李为春身上浓郁到呛人的香水上。 应慎微立刻将人拉开,把她护在身后,没有对李为春的话有什么反驳,只是语气隐含怒意地警告:“不要再去找那些人,我现在给你叫车,你回家……” “我没有家了!”李为春尖声说。 她眸光盈盈,眼红得几欲滴血,很快仰头拿纸擦去快要溢出的泪水,小心地保持妆容,转过身拿出气垫补妆。 李为春顶着厚重的妆面扭回来一字一顿冲应慎微说:“我、没、有、家、了,你知道原因,别假惺惺装什么好人,就你现在这个*样,少来管我做什么事。” 说完她抬高下巴,冷冷从鼻腔哼出声轻而蔑的气息,讽刺一笑,对宋珥舒说:“我警告过你,你要是不听,只能祝你们百年好合,可要小心被背刺。” 李为春快步继续往小区深处走去。 应慎微疲惫地垂下眼,拿出手机指尖翩飞似乎在和人联系。 宋珥舒低头看了看已经被揉皱的羽绒衣袖,皱皱眉,只觉得周围空气都是那股浑浊刺鼻的香水味,忍了又忍,转身扫脸走进单元楼,边走边把羽绒外套脱了下来。 应慎微很快跟上来,宋珥舒问:“她还好吗?” 应慎微摇头:“不知道。” 他的眉却没松。 等电梯时,宋珥舒捏住他的下巴转向自己:“要我帮忙吗?说些俏皮话,哄我开心了说不准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应慎微垂下眼,小声嘀咕:“你这到底是恋爱契约还是包养合同?” 宋珥舒挑眉:“都差不多,这不是重点,需要帮忙吗?” 应慎微抓着她的手想往下拉。 宋珥舒这才注意他还拿着那枝树枝,真是锲而不舍,还有锲而不舍地总会脸红。 “……你帮的忙已经够多了,远超契约内容。”应慎微没能顺利拉下她的手,又偏不了头,只能垂着眼不敢对视,艰难地说道。 “你对标的可是毁灭世界的后果,”宋珥舒说,“把自己想重要些,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莫哥那里你已经出手,”应慎微睫毛颤动,“这件事我可以解决。” “行吧,”宋珥舒恶趣味地一直没松手,慢悠悠继续说,“怎么长了副硬心肠的外貌,却实打实有颗软心脏?她那么说你,你都不生气吗?” “她是个好人,”应慎微如此说,眉头微微蹙起,“只是应鹏材不是人,她……你别生气,她那些话只是为了刺我,并不是有意冲你来。” “我知道,”宋珥舒捏住的力度变大,“不是冲我来,可是我还是有些生气,怎么办呢?” 她说得很慢,声音也低,含着不易察觉的笑。 应慎微似乎为难,他抿紧唇,不敢看她,不敢想象这样的对话是如此暧昧,更不敢想这是调情吗,他告诉自己宋珥舒确实值得生气,然后紧紧闭了下眼,才说:“……对不起。” “她的错,你为什么道歉?”宋珥舒表情冷淡。 “……是我的错。”应慎微轻声说。 宋珥舒看着他,突然没了兴致,无趣地松开手,把手里的羽绒服丢给他拿着。 “嗯,你的错,那你打算怎么补偿。” 应慎微伸手挡了下电梯门,见宋珥舒走进去后,才跟着走进,摁了顶楼按钮,闻言思索片刻,试探问:“我下次月考争取冲进前一百名?” 宋珥舒笑了一声,真心实意觉得好笑:“考试是你自己的事情,算什么补偿我?” 应慎微抿着唇,熟悉的神情再次浮现,宋珥舒认出那是委屈,可又不一般,比起委屈时沉沉的眸,他的眸光微闪,又有些苦恼,偶尔小心瞥来一眼。 宋珥舒用指纹打开大门,看见客厅干净得和她上次来时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是书桌上摊开的几本书略显杂乱。 她拿出自己的拖鞋穿上,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应慎微跟在身后关上门,把衣服挂在衣帽架上,捡来的树枝放在鞋柜上,瞟她一眼,也跟着到厨房,将餐桌上的水果拿出准备清洗,宋珥舒正巧从洗手池转身走向客厅与他错开。 第47章 应慎微指尖捏紧水果盘,认真洗干净并切盘端出去后,看见宋珥舒倚在他的书桌旁,手里那这本书,正是桌上的某一本摊开的。 宋珥舒看了眼他手上的果盘,正要捏起叉子,应慎微提前拿过,将水果递到她嘴边。 宋珥舒顿了下,慢慢咬了一小口。 那一块水果吃完后,宋珥舒问:“这就是你的补偿?” 应慎微立刻摇头,他问:“你想要什么补偿?” 他问得很慢,想是思考了很久,迟疑地问出。 宋珥舒心里叹气,她认真看着应慎微:“拿出你拽哥的气势,别吞吞吐吐。” 应慎微几乎想要苦笑,嘴唇蠕动片刻最后化作一声喟叹般的应下,给宋珥舒送了块水果,却被她躲开。 宋珥舒晃了晃手里的书:“补偿的事先放后,这个学得怎么样?” 这是英语私教给应慎微上口语课的教材,他咳了下:“……能读。” 宋珥舒示意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颇有兴趣说:“这是今天学过的吧?试试?” 应慎微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痛苦,他看着宋珥舒手指的方向,嘴巴张了又闭,眼见宋珥舒带了些报复似的坚持,耐心等着他开口,于是干脆抻脖子等一刀落下,磕巴地说:“nowihaveonlyyouleftintheworld……” 他念得很慢,每个词都要念到位,只是语调略怪。 这本教材是老师自己编的,据他说为引起学生兴趣,一开始都用名著内容引入口语教学,把大段大段的文字内容东拆西拼,上课前会简单用英语过一遍全文脉络,再从单词、连读和语调教起。 宋珥舒原本是抱有玩闹心态去听,但应慎微态度太认真,她也渐渐收了那点恶趣味,还会轻巧纠正对方一些单词的读音,并不纠结他是否念得足够地道,只要求清晰,流畅最好。 “onlyyou,whohaveneverknownme,andwhomihaveneverceasedtolove……” (我只有你了,对我一无所知的你,我始终爱着的你。) “……youcastasineglanceatit.” (你只有一次向它匆匆瞥了一眼。) “……ihavespentmyentirelifewithouteverfeelingtiredfromlovingyou.” (我穷极一生都未曾因爱你而疲惫。) 天终于沉下去,宋珥舒扭开书桌的台灯,霎时护眼的黄光晕开,气氛安静乃至美好,应慎微逐渐进入状态,每个词依旧念得慢,跟在宋珥舒念词后一开始有些回避和胆怯,但后来跟上明显流畅很多。 最后一句话落,他缓缓地沉默下去,出神地看着那本教材。 宋珥舒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是牵起微笑:“学得不错。” 那点气性貌似全然地从她身上消散,她放下书伸了个懒腰,评价道:“这位老师还挺注重培育学生的文学素养。” 应慎微一眨眼,点头:“嗯,他喜欢这本小说。” 宋珥舒轻轻一撇嘴,不置可否耸耸肩。 “我不喜欢。”应慎微的回答出乎倒宋珥舒意料。 “方便问为什么吗?” 应慎微发了会儿呆,迟缓地眨了下眼。 “就是……不喜欢。” 宋珥舒回想了一下这本小说的内容,她在某年暑假也读过,此时勉强记起书的内容,理解地点头:“这本小说看得人生气。” 这么一想,又不免想到自己身处的世界、想到温恬恬和沈墨尘,即便温恬恬和安清清那样诚挚在她胁迫下袒露心声,她还是困惑又叹息地说:“暗恋到低入尘埃,太累了,如果不能两情相悦,这不过是给被暗恋的人增添些许不轻不重的感动和风流韵事,我不对他人选择做评判,但看到文章结尾还是会觉得太不值得。” 她摇头,表情与话语的唏嘘相反,显得冷淡到冷漠。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 英语句子来自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并不太推荐。 第38章 复杂 ◎心绪◎ “你吃饭了吗?”宋珥舒看了眼时间。 没有人回应,宋珥舒见应慎微似乎还在发呆,上前打了个响指:“回神。” 应慎微眨眨眼,轻咳一声:“还没有,一起吃吧。” 宋珥舒静静看他:“想什么这么入神?” 应慎微才张口,宋珥舒就警告一样竖起食指:“不许说没什么。” 应慎微抖了抖眉毛:“……没打算那么说,只是在想,你不喜欢这些吗?” 哪些?暗恋相关的书籍?宋珥舒困惑地歪了歪头,思索片刻,想起温恬恬的故事:“只能说称不上喜欢。” 她答得笼统,应慎微知道依她的性子,这属于“不喜欢”一类的回答,*沉默会儿,扯开一个笑点头:“吃饭吧,下菜的锅底和配菜都已经准备好。” 应慎微给她盛饭,好奇问:“这么晚回去没问题吗?” 宋珥舒:“没事儿,最近我妈不在家,也不太管我。” “……今天看你又没带保镖出门?” “问题不大。”宋珥舒咬了口白萝卜,心想反正有兔子做保障,她只走剧情里的内容,后来遇见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用到保镖,她也不喜欢做什么身边都跟着人。 “这周末去疗养院看一下你外婆吧。”宋珥舒说。 托徐望月帮忙安排后她还没去探望过老人,虽说徐望月不至于这点小事也办不好,但毕竟是她提出的事,出于契约责任和面对外婆松动记忆的感动,她也要去看看。 “外婆现在怎么样?”宋珥舒好奇问。 “还是老样子,新疗养院环境很好,有护工陪着老人也爱多出门走走。” “那就好。” 应慎微捏紧筷子,闷声问:“你只要我提高成绩、学才艺,做个完美的……伴侣,就没有其他要求吗?你支付的报酬太高,我良心不安。” 最后他几乎叹息。 宋珥舒笑弯眼,意味深长说:“别小看‘完美’二字,等你适应现在的节奏,以后还会有别的安排,礼仪谈吐、体育运动全要来一遭,同时你还得保持比较完美的成绩,现在你的英语和语文都还没稳定下来,不用良心不安,如果焦虑,就抓紧学习。” 应慎微听完呆了呆,有些艰难地问:“你是在培养完美伴侣还是培养国家人才?” “我的伴侣就要达到国家人才的水准有问题吗?”宋珥舒理直气壮说,心说区区温瑾宁,怎么配! 因此又想到温瑾宁似乎真的达上宋女士为她牵的那条线,照片中的温瑾宁愈发内敛温润,一股子成功人士的气质,不由咬牙主神不愧热爱狗血,就是不知道祂直接让温瑾宁换人演了,还是玩了重生元素。 应慎微神情变幻莫测,逐渐坚定,他重重点头,郑重其事地说:“当然没问题。” 饭后,宋珥舒在脑中过了遍剧情,确定周六下午有时间,便和应慎微约好周六放学一起坐出租去。 徐望月找的这家疗养院在郊区,秀丽而重叠的群峰在冬日下仍有绿意,空气十分清新,预约了探望时间,宋珥舒和应慎微一到便有人领着他们到外婆的房间。 扭开房门,露出里面温馨棕调布置,一张大而软的单人床居于正中,两侧都是窗户,白日的光洋洋洒洒充盈在整间房里,又有空调开了热风,房里十分温暖明媚。 外婆穿了身质感柔软的睡衣,袖口空荡荡,坐在床边沉着脸不说话,护工在一旁不停低声说着什么。 应慎微皱眉:“怎么回事?” 护工一看应慎微来了,苦笑连连:“小应,外婆今天中午非把饭菜舀了一大半在三个碗里分完,弄得餐盘乱糟糟,我去收拾她不让,但实在脏得狠,我重新整理给她把饭菜全放在一个碗里,她就和我生气,一直气到现在,也不乐意去花园菜地里看菜了。” “外婆,你外孙来了。”护工无奈摇头,和外婆说完后,让开位置。 外婆依旧沉着脸,气鼓鼓地挥手似乎想把护工赶得更远。 应慎微过去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怎么生这么大气?” 外婆耷拉眼皮,不说话,直到应慎微反复问了好些会儿,她含糊不清地说:“都坏,只给我盛一个人的饭。” “你要那么多饭做什么?也吃不下。” 外婆迟钝又吃力地举起手,指节已经僵硬,她努力比划数字说:“我家有三个人。” 应慎微顿了顿,低声说:“我不在这里吃,外公……外公也不在这里吃,你吃好自己的就可以了。” 外婆陌生地看着他,突然笑了笑,一下又显得可爱,她骄傲地说:“我外孙吃得多,从小壮得和牛一样,天天往山里跑,精怪精怪得狠!” 完全不听别人的话,只是自顾自说,应慎微也没不耐烦,只在外婆炫耀时带些苦意垂下眼,很快又耐心地重新注视着外婆,听她絮叨。 宋珥舒敛起笑,拉过身旁带路的主任,奇怪的问:“老人家情况怎么比我上次来严重这么多?” 第48章 主任皱眉摇着头:“这个病没办法治愈,每天只会比上一天更差些,上回生病后,她对药很抗拒,虽然每天都喜欢走,但话越来越少,对经常照顾自己的护工也记得模糊,今天说的话已经比前段时间多很多,我还是建议你让她外孙空闲的时候多来陪陪她,陪伴比什么药都有用。” 宋珥舒轻叹:“我知道了,我会转达的,麻烦您了。” 主任笑笑:“没事儿,你们是小十五的朋友,我们肯定尽心尽力。” 送走主任,宋珥舒还站在走道里,窗外碧蓝晴空,她自己也说不清什么滋味。 她耐心不算充足,推己及人她无法想象应慎微如何忍受债务、学业和亲人重病的三重侵扰。 她甚至想,可能对他而言吸烟确实是唯一的解压方式。 还在感叹,余光中突然注意到楼下花坛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宋珥舒眉心一跳,定睛看去,那身影早已消失。 ……宋女士? 宋珥舒惊疑不定。 大概是看错了,宋女士怎么会大老远来一个疗养院? 她蹙起的眉却并未松开,这样慢慢走回外婆的房间,还没开门就听见里面惊呼和大动作的声音,果然推开门就看见兵荒马乱的场景,在蒸蒸暖气中宋珥舒闻到股臭味,熏得她下意识退后。 应慎微拿着拖把从厕所出来见到她,立刻说:“出了些状况,你……你要不出去走走,一会儿收拾好了我再联系你来看看吧。” 宋珥舒视线掠过拉起的床帘和地板上人类排泄物似的污渍,缓缓一眨眼,点头说:“好。” 疗养院有一个很大的花园,不仅种了花草,还划分几块地种有蔬菜,宋珥舒看见一块地旁立着栏韭菜,冬日里也绿油油地高耸。 宋珥舒站在韭菜旁出神,还没神游到半米高,鼻间一阵烟味儿呛得她咳了几声,她不由不虞地四处看是谁在附近抽烟。 终于在一处拐角,看见只白皙秀气的手夹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那手肤色均匀,指甲饱满红润,定睛看做的是素色的延长甲,显得手指更细长漂亮。 宋珥舒原本只是单纯找一下抽烟者的位置就转身离开,哪知那只手指间铆钉似的珀金色戒指瞬间抓住她的视线。 那戒指与她前年送给宋女士的生日礼物几乎一样。 呼…… 宋珥舒能听见自己逐渐变急促的呼吸声,她凝视那根被夹在指间的香烟,缓慢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终于,心死一样,宋珥舒听见那人的声音,与宋女士一模一样,之前她还能骗自己说是巧合,现在…… 宋女士在和人打电话,她语气很冷,说了那句话后就一直沉默,像在听对面人的解释,垂着眼,面色就如山间涌来的寒风,目光锐利,最常挂在脸上的笑面完全消失,整个人干练而冷酷。 她漫不经心转了视线,又吸了口烟,这时才注意到站在她不远处的宋珥舒,结结实实怔愣,呼出一口烟气,干脆道:“我有事。” 接着挂了电话,扭头把烟摁灭丢尽垃圾桶,她眉间起伏明显:“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珥舒神色复杂,好半天才回到常态:“……来看一位长辈。” “哦?”宋女士挑眉,“来这个地方看长辈?谁啊?” 宋珥舒几乎是凭借本能编织着得体的话:“同学的亲戚,他让我陪着一起来看看。” 宋女士眯眼想了下,奇怪地问:“你们班同学谁家长辈要被送来这里?” “我也是好奇跟着一起来看。”宋珥舒含糊说,她深吸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里?不在公司加班吗?” 说到这,宋女士勾起一个略嘲讽的笑,很快又恢复回最常用的笑颜,轻柔道:“被人耍了。” 电光火石间,宋珥舒串联起自己知道的事情:“你的小男友?” 宋女士轻哼一声,过去楼住宋珥舒:“你干妈和你说的?她的嘴和漏勺一样,没什么,算不上。” 她把自己的手塞进宋珥舒大衣口袋,自然亲昵,好像这段时间的冷战从未从她这里开启一样。 “你上次是因为这个生气吗?放心,你以前说过你只想家里就我们,还有外公外婆,秦阿姨,偶尔干妈来做客,你可能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我都记着呢。” 你说过,你不喜欢吸烟、不喜欢烟味,认为香烟是一种恶毒又下等的玩意儿,抗拒不了香烟的人也称不上什么好玩意儿。 你说过的我也都记着,哪怕是你开玩笑一样在我失忆后提出的各种规矩我都记着。 宋珥舒几乎是控制不住想,可她很快拉住自己,抿着唇点头:“没有因为这个生气。” 然后在宋女士微弯眼角后,状似不经意开玩笑般问:“怎么抽起烟了?我这么让你头疼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39章 为春【二合一】 ◎坏人姻缘如拆一座庙啊,小宋总。◎ 宋女士像听笑话一样笑着摇摇头,她捧起宋珥舒的脸说:“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让人省心的孩子了。” 这样的夸赞充斥在宋珥舒与宋女士相处时的大部分时候,此时让宋珥舒却听得低下眉眼,捉摸不透的茫然让她无言。 宋女士的表现仿佛以前给予宋珥舒针对不良嗜好强烈负面情绪的评价不曾从她口里说出。 那股烟草味还缠绕在她的指尖,抚上宋珥舒的脸顷刻充盈在她的鼻间。 宋珥舒无疑爱着母亲,并且崇拜,在无助的失忆时间里,母亲扶起她,抵住她的脊背推她往前走,而母亲的经历在一众同行人、同龄人、同类人中独特有魅力,同样她还有过段艰苦的过往,咬牙走出来。 毋需旁人的言语,宋珥舒已经牢牢记住母亲的付出与成功,她像初生的幼崽一样模仿母亲的一言一行,并深刻牢记母亲的叮嘱夸赞。 现在这种崇拜造就的钟罩被罩外四散的烟味侵入。 纵使宋珥舒明白种种道理,也能按理提出同情与谅解,只是此刻她的心在震颤中流入荒芜,而在那片荒芜她不自主地凝视自己走过的路并产生了片刻动摇,很快又消散。 宋珥舒叹气:“我知道。” “你说被骗了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担心地问。 宋女士松开她,冷下脸说:“没什么,是我忙昏头,听人说周末会来这里照顾家里老人,一时发善心过来找人,谁知人根本就没在这个疗养院登记过!” 宋珥舒觉得这话里的“人”恐怕就是干妈和她说过的那个人,师范实习生,今年同批来实习的生物代课老师,她在学校远远看过。 乱而卷的头发,架一副眼镜,像个书呆子,平日爱穿牛仔马甲,背着挎包,握着一个保暖杯游荡在办公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 气质很学生,反正宋珥舒没看出“帅”在何处,只能说此人体态尚可,依照干妈的见识这也能称得上小帅,可见男性若想帅气的成本低,然而在这本小说构建的世界也没有多少个这般气质的小帅,能勾得宋女士的“尚算满意”。 宋珥舒当即皱眉:“他没有解释什么吗?” 宋女士摇头,一脸不欲多谈,不知究竟是没有解释还是解释不清,她低头看眼时间,说:“你还要忙吗?一起从去找你干妈吃个饭。” 宋珥舒想到时间的跳转不由迟疑,再说今天本来说好要来一起看应慎微的外婆,最终也没正式见上面。 她抬头看了眼应外婆住的房间,和宋女士一起坐车回去,简单和应慎微说明情况,她翻了下朋友圈,发现温恬恬还没有发和沈墨尘一起在外做义工相关的动态,心里有底,主线剧情还在走。 宋珥舒收起手机,从小冰箱里拿出瓶苏打水,猕猴桃味的,宋女士在的地方常备这类的饮品,她又涌现复杂的心绪,喝了口后,带着笑问宋女士:“我以为你不喜欢干妈那样的生活。” 宋女士眉尾挑起,很直接说:“我确实不喜欢,没意思,拿着以联姻终结自由换来的钱四处挥洒,还要小心藏住,免得坏了自己在婚姻中的价值,非常痛苦,同样需要极限一换一,不如杀进公司拼一把,站到更高的位置,你可以更自由享受到不一样的东西。” 宋珥舒想借这一句话引出后面的问话,宋女士直截了当直接用一段话摆明自己的态度。 宋珥舒短促笑了下:“我以为你看不起就不屑于学。” 她开玩笑似的说:“你不是常常教育我,人要保持初心,可以学好的,但不可以学坏的。” 宋女士困惑地看她一眼,很快敛起,点头说:“这样的话不假。” “不过你也已经成年,我再教育你一句,”宋女士说,“在这样世界里,你得遵循这里的规则,才有机会往上走得更高,我们过去就是被过分教育安分守己,你需要跳出来,更像这个高层里的男人学习,把注意力全然转移给工作,这样你握住的权力更大,不要学你干妈,她就无法做到割舍,所以就走不出来。” 第49章 “而且最后你会发现,他们真的对自己很好,香烟可以更激发你的思绪,还能让你给人无形的压力,酒精可以做服从测试的魔药,同样是拉拢同盟的魔药。” 宋女士颇有感慨,她温柔抚摸宋珥舒的头发:“等你真的走进家里公司工作后,你会明白这些的。” 宋珥舒握紧苏打水,在仓促中略带陌生看了眼自己的母亲,那些记忆碎片中母亲轻柔地低喃似乎彻底成为过去。 而更引起她某种隐秘恐慌的是,这是个世界是源自一本甜腻的小白甜文,兔子构造的世界是否同样深刻影响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身上? 宋女士似乎想到什么,摇头叹气:“你还记得李阿姨吗?” 宋珥舒回神,犹豫片刻摇头:“没有印象。” “她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以前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后来太沉浸在爱情中塑造的幻想中,哪怕她老公凭空给她带来一个男孩,她也咬牙忍着,装一副大度的模样,生怕把自己立于舆论的低位,应家生意暴雷,她完全没了主意,前些天偶然遇见她,我已经完全看不出她从前的影子了。” 宋珥舒眯眼:“大家都传应家生意落败是我们的缘故。” “应家以科技起家,又承袭李家的大部分生意,就算我想做什么,也不能一下就让他们破灭,我是推了一把,但也不至于让他们家这么狼狈,还是应鹏材一早给自己埋的雷,妄图吃绝户,又没有本事让股东安心,任人唯亲,才能让人找到把柄,一推就再也起不来。” 宋女士大概还是记得已经和女儿许久没有聊天,说话时态度极其温和和坦诚,宋珥舒乘胜追击问:“当年是发生了什么?应家怎么倒塌这么迅速?” 宋女士:“你还记得应彦择吗?” “隐隐有印象,是个小胖子?” 宋女士笑了:“这个印象你一直记到现在吗?每次背后说人家就喜欢叫小胖子。对,就是他,应彦择从小被家里溺爱着长大,脑后留个清朝人似的小辫,做事也只凭一股脑的情绪,应慎微来家里的时候就数他最闹,即便应鹏材和李为春极力安抚,他也没有停息,甚至受到刺激性情大变,每天只想针对应慎微,兄弟阋墙的戏码早早就上演。” “应鹏材头疼又无奈,李为春则本就心有气,最终都随他,谁知道这小子事情越来越不做人事,后来甚至……”谈起这件事,宋女士态度仍旧不好,她冷笑一声,“在审讯室他还试图装精神病,嚷嚷什么‘这不是真的’‘我是被恶魔附身’‘是他们两个的错牵连我’之类的糊话。” “装精神病?” “嗯,当时我还想这人确实还有些精,再后来才知道,恐怕他是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场所吸了。” 宋珥舒终于对应彦择这个人有所认识,听他的自我辩驳总觉得哪里不对,脑子突突却又想不出什么,不等她继续对宋女士发问,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出现,宋珥舒心下遗憾,再认真看,果然四下场景再度变化,温恬恬坐在她身旁开心地捧着月考成绩单。 “酥酥!这次是我赢了!”温恬恬无不得意,一双大眼睛笑成阳光泡沫里那一抹亮光。 宋珥舒已经完全熟悉这种感觉,她自如地拿过成绩单看,温恬恬的名次恰好在安清清前一名。 安清清气恼地说:“要不是这次作文我偏题,你也没机会追上来。” 温恬恬一翻白眼,没理她,只是亮着眼看宋珥舒,直到宋珥舒夸赞一句“进步很快,这次做得很不错”,她立刻满足地眯起眼,沉浸在巨大的成绩进步中。 安清清撇嘴,看不惯她的得意,眼一转说:“这次考这么好,不如这次你请客?” 温恬恬呛了口,脸霎时红了,她小心瞥了眼宋珥舒,有些纠结。 最近老哥事业得意,情场嘛……反正大嫂、哦、姐姐也常回来看,或许可以从老哥那里得到点补助,可这个“点”在哪里?能满足这群人日常的消费吗? 温恬恬有些惆怅,不由焦虑起来,显得几分支吾状,安清清不怀好意笑起来,宋珥舒不咸不淡瞥她一眼,她立刻缩头,恍惚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不得体,没等她找补,宋珥舒开口了。 “可以,我记得安清清不是最喜欢吃麻辣烫吗?从国外回来一趟就要去吃一次,一会儿去温恬恬家吃吧。” 温恬恬吃惊:“啊?可以吗?” “他们对你家麻辣烫很认可,就这么定下来吧。”宋珥舒干脆利落道。 于是一伙人这样再次来到温恬恬家的麻辣烫店,这次与之前有所不同,温恬恬完全一副主人姿态,行为中的局促与羞涩减缓许多,拉人去了楼上的包间,一顿麻辣烫吃成家常火锅的态势,她的母亲非常热情地几乎将架子上的好菜都拿了上来。 江绮靠在宋珥舒肩上,小声笑着说:“你现在是转行做教培了吗?非得托着人在排名上冲。” 宋珥舒:“没有非得‘托着’,我只是给个建议,她们好说话地遵守了而已。” 江绮笑得热气呼在她的肩颈:“我猜猜,你提出建议,就没给人回绝,安清清有些怵你,肯定不会拒绝,温恬恬性子看着傲,其实也软,就你们三个在,最后肯定也得同意。” “硬生生把人沈墨尘的两朵桃花摘掉,坏人姻缘如拆一座庙啊,小宋总。” 江绮这话说得有趣,宋珥舒几乎要怀疑她知道什么,看着她的眼,反问:“我哪里摘掉他的桃花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走上你这条路,如果你真心想撮合沈墨尘和她们的关系进一步,不应该用这种方式,你知道的,男性的慕强行为只存在在同性之中,在同性中竞争已经够他们头疼了,你把温恬恬和安清清一起拉入战场,万一墨尘就此反而走远了,你可就误人子弟。” 江绮开着玩笑,看起来只是针对现状进行吐槽。 宋珥舒轻笑一声:“你这么不看好墨尘吗?他这样的条件,万一就是传闻中的主角,多金且专一,也不会有你说的那些看法,日后还能红眼掐着喜欢的人要说命都给你,你的想法太悲观。” 不知道这番话戳中江绮哪里的笑点,她乐不可支,几乎倒进宋珥舒怀中。 其他人已经习以为常,只有温恬恬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江绮也不在乎,只是抹去眼角愉快的泪水,对宋珥舒说:“要是不继承家产,考虑去写网文吗?” 一副全然无知的模样。 宋珥舒揽住她,也随着笑了下,抬头和温恬恬对视时,仍旧带着笑,甚至笑意加深,笑得温恬恬莫名其妙又忍不住跟着一块儿笑,于是奇异地大家莫名笑起来,沈墨尘嘴角也提起几分。 “……你们到底做什么?”徐望月笑得无奈,他兴致勃勃站起身,“最近我学了不少照顾旁人的小妙招,今天让我来帮忙下菜。” 可惜徐少爷空有一张嘴,真干起来的时候,溅起的汤水吓得江绮一把拉着宋珥舒往后退到窗户边。 “徐!望!月!”江绮瞪他,温恬恬赶紧从徐望月手里拿过盘子和汤勺。 这边场景一片混乱,宋珥舒摇头,余光从窗户汲到一个瘦高得陌生而熟悉的身影,仿佛就在前不久见过。 细看那人便是李为春,她还穿着那一身装扮,略瑟瑟地站在电线杆下,似乎在等人。 宋珥舒几人吃了多久,她就在冷风中等了多久,直到温恬恬母亲进来收拾餐桌,又给他们送饭后水果,小巷里走出一个身材壮硕的光头男人,李为春笑着上前挽住人臂弯,这才与人一起离开。 宋珥舒一下认出那个光头男人正是前段时间她调查李为春时查到的莫哥——原名莫琦。 莫琦从小混着长大,自己嫌弃名字太秀气,靠拳头让他人叫自己莫哥,打出名气后靠手里的钱放贷,帮出资人打理ktv、棋牌室等场所,浑身上下匪气和戾气并重。 正当她准备收回视线时,就见应慎微忽然也出现在那电线杆下。 这下宋珥舒不得不在意几分,等饭局散伙时,她趁机胡诌事脱离大部队,回忆着应慎微的方向,给对方拨去一个电话。 “你在哪儿?我刚刚还看见你背影。” 应慎微那边呼吸顿了顿:“你也在……” “嗯,今天来温恬恬店里吃饭,我去找你?” “……这里路复杂,你告诉我位置,我来找你。” 宋珥舒如实报了地址,没等多久,就见应慎微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他摘下口罩,一张带着浅浅笑意的笑颜露出,路灯下瞧着比之前更自然而温柔,说:“今天怎么来这边吃饭?” 宋珥舒迎接他的笑,满意一点头:“温恬恬这次考得好,她请客。” 说着她揶揄:“你这次成绩也进步很大,恭喜英语上一百分,要请客吗?” 应慎微:“当然。” “在此之前,”宋珥舒扬眉,“你跟着你继母怎么回事?不要成绩上去,道德就顺着下去,已经在犯法边缘试探了。” 第50章 应慎微噎了下:“你这话让我没办法接下去。” 宋珥舒笑而不语。 “她有很多选择,就算依然想要找一个人依靠,莫琦不是良配。”应慎微说。 “你也有很多方法,跟踪可不是什么好办法,”宋珥舒耸肩,“说到底李阿姨只是想要找一个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依靠,她自以为的喜欢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只要让她看清莫琦经济的窘境,她会想明白的。” 宋珥舒笑吟吟看着他:“要我帮个忙吗?” 应慎微瞟她一眼。 他戴着顶针织帽,头发被压下,在碎发间眼神看不明晰,最终应慎微轻叹:“我需要支付什么报酬吗?” 宋珥舒眼神微闪,她问:“你说过,学校并不管你。” 应慎微疑惑点头。 宋珥舒轻笑,伸出手,温热的指尖拂过他的耳垂,应慎微忍了又忍才没避开,但那股热劲儿没能控制住,很快攻城,打得应慎微措手不及,一片血染似的,距离溃不成军一步之遥。 宋珥舒的指尖最终悬浮在应慎微的眉尾,说悄悄话一般,她眨眨眼:“我想看你打眉钉。” 应慎微原本悬着的心悄悄然落回去,他抿紧的唇渐渐松开,露了个忍俊不禁的笑,点头说:“好。” 宋珥舒满意收手,她拿出手机,偶尔抬头看他,好奇问:“怎么会想到打耳洞?” 这下轮到应慎微眼神微闪:“……你让我打的。” 宋珥舒猛地抬头:“我?” 应慎微眼里藏着笑。 宋珥舒手指着自己,再次确定:“我?” “为什么?” 应慎微轻咳了一声:“你带我考进火箭班的报酬。” “……不是说这是我求你带我认识花草的等价交换吗?”宋珥舒眯眼。 应慎微无辜回望。 宋珥舒视线重新放在他耳垂上,扬眉“唔”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手机,说:“走吧,去看看情况。” - 李为春含着金汤勺长大,丰厚的物质基础让她拥有得太多,日后不工作也够过一辈子优渥的生活,因此在选择上很会顺从自我心意,并不思考事情能否有什么回报,反正再多的回报也抵不过家里基金发的零花钱。 无论是选择出国学设计,还是拒绝了大牌公司的offer,她觉得这不过是标榜自我的一种选择。 虽然这样的生活也伴随一定代价,但身处这样的环境,李为春也明白择偶她并没有自由,她甚至习以为常。 然而当她第一次遇到应鹏材的时候,过往看过的所有文字从蛰伏中醒来袭击了她。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情不知所起”,明白了“煮化了的莲子茶”,明白了“一朵金色的玫瑰”,更明白了自由恋爱为何是一种反抗,所以她义无反顾沉了下去。 一场鸡飞狗跳和一地鸡毛里,她的父亲在无可奈何中妥协,为了让她能依旧延续原先的生活水平,抬手扶了一把女婿,还在女儿的软磨硬泡下招赘的想法也熄了。 可惜爱情的美味在婚姻的延续是一场赌局,对妻子尤其如此,李为春的幸运在父亲离世、母家被丈夫侵吞后戛然而止,她在崩溃中抚着华服安慰自己,生活还可以继续,孩子都是无辜的。 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体面与游刃有余,但没等她自己都信了自己那套,应家轰然倒塌,随之而来是压垮人的债务。 这时当李为春想再次投入工作市场时,开始处处碰壁,而她的自尊又不允许她掉价与不体面,所以当下一个踏着彩霞来的“英雄”重现在她面前时,李为春含泪想自己还是幸运的,她还有一张尚算漂亮的脸蛋和一具健康的身体,她还有机会。 有机会重新体面,有机会保护她在少管所受苦的孩子。 于是她清醒又沉迷地投入在莫琦的怀抱中。 李为春挽住莫琦的手臂,敏锐地察觉出对方的烦躁,她温柔地问:“怎么啦?” 莫琦咬着烟,瞥她一眼,含糊说:“没事。” 于是李为春乖巧地没有继续问,反而扯起其他话题试图让男人放松。 然而往日起作用的话今天效果平平,男人只是将她带到租房,看样子只是想要一场发泄。 但没等他们走多远,莫琦的手机催命一样叫起来,李为春身子僵住。 这只是手机自带的铃声,女生的吟唱其实很好听。 在那段欠债的日子里,李为春深深为之恐惧,这种恐惧此刻依旧捆绑住她,缓慢意识到这是莫琦的手机后,她拼命让自己镇定,可一转过头,看见莫琦脸上的表情,李为春所有的镇定又一次消融。 这样带些谄媚而焦躁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 债务危机笼罩的乌云再次向她侵袭来,李为春狠狠哆嗦一下。 莫琦掩着手机到一旁低声下气求对面宽限些日子,她再次被浸入那段黑压压的回忆中,仿佛看见山一样的债务像五指山重新压来。 她从前相信小赌怡情,是家境殷实的不在意,后来沉浸牌局赌博,是企图翻盘的侥幸和莫琦给予的“宠爱”,她再次拿自己开赌,寄希望在莫琦身上,眼下看着竟又是一场输局。 李为春痛苦而疲惫地看着莫琦,她的视线中,这个原本该高大的男人在冷风中被削成柳絮、毒蛇,一点点向她爬来。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 昨天的和今天的放一章啦。 并不想制造恐慌,爱情和恋爱还是很美好的!就像《好东西》里说的“男人还是很好玩的”,只是婚姻需慎重,不要轻易为了放弃思考而放弃思考进入婚姻。 第40章 意外 ◎这是她为自己的找的恋人。◎ 宋珥舒和应慎微一起找到李为春的时候,她正坐在田埂边,昂贵的大衣边沿已经沾染不少泥土灰尘,整个人像田里蔫黄的秸秆,灰扑扑,不久前的光彩照人逝去得太快。 应慎微小声问:“你做了什么?” 宋珥舒同样小声:“我现在是你的债权人,办手续时意外查到这个莫琦看起来威风,其实身上背的债比你们家还多,他还试图从那几家ktv、棋牌室、夜店做些违法生意多捞几笔跑路……身上破绽太多,恐怕还想从李阿姨身上下手做更糟糕的事情,所以我让人把收集好的证据全部交给警方,同时像他的债主传达了这个信号。” 应慎微已经可以想象莫琦被催债的焦灼,现在他可能只想尽早逃跑,连李为春都顾不上。 “不过,”宋珥舒轻叹,“虽然我们可以帮她扫除这些障碍,可她要还是想借助便捷的手段捞快钱……应慎微,你的精力有限,你没办法面面俱到。” “别忘了,”宋珥舒仿若说情话,语气却冷淡而霸道,“你所有的精力现在全部归我。” 宋珥舒没听到回应,奇怪地抬头看他,这一眼看进应慎微深邃的眼里,那长睫又一飞,他才“嗯”了声。 当年应慎微也是凭着这一招赢得你的青睐。 江绮愤怒的指责尤在耳畔,宋珥舒起初没有理解,因为在此之前,应慎微在她眼里是克制、僵硬而狠厉的,与江绮描述的乖顺仍旧有一段距离,但这些时日相处,她好像有些明了。 从前的应慎微也是如此吗?温驯而青涩,简直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与他的名字形成某种互文,瞧着宋珥舒的心有一丝胀开。 不,不是一丝。 就是胀开,像一瞬间拉开的爆米花机子,砰,香甜就溢了出来,浓烟下是应慎微羞涩却装酷的脸,宋珥舒又想到那声匹配。 这是她为自己的找的恋人。 宋珥舒甚至有一刹觉得不需学习温瑾宁身上那股飘渺的温柔,应慎微的温顺已经足矣匹配,可她很快抽离自己的灵魂,冷酷地感受血液的沸腾,一面想到她不甘给主神投去的愤怒,一面是身边环境不断给她灌输的“真爱有限”,终于,她彻底冷静下来,对应慎微重新牵起一个标准得体的微笑。 “那就好。” 宋珥舒收回视线,注意到几只熟悉的“气球”出现,他们依旧穿着紧绷,露出的脚脖子都姹紫嫣红,而他们都神采奕奕,看见坐在路边的李为春几人纷纷笑着上去打招呼,一声接一声的“嫂子”响起。 李为春勉强笑了下:“别这么叫。” 红气球:“那不行,我们还是懂礼貌的,嫂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莫哥呢?” 李为春沉默片刻,她眼里的那点活气噗地泄了。 “……他有事。” 红气球“哦”了声,大概想到这样的大哥式人物肯定忙,也没说什么,反而客气问:“嫂子,我们准备去打台球,你要一起吗?” 李为春裹紧身上的大衣,正要起身,那群气球里赶忙来了几只扶她一把。 气球态度都很敬重,李为春一瞬间好像获得了某种众星捧月的快感,那些过往光景浮浮沉沉,于是她紧紧抓住那只伸到她身前的手,眼中的活气又在灰烬中重燃起烟火。 第51章 “去。”她勾了勾红艳的嘴唇,眼前的小青年刹那就红了脸,与她唇上的膏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她吻红了一片年轻的心。 李为春甚至在这里收到久违的热情,那种热情远比在莫哥那里伪装讨好的快感更炽热,于是她麻木灰蒙蒙的心扑通扑通跳动,她笑着凑近那个小青年,在成熟馨香的香调里凭借阅历自如地欣赏起晚霞:“可不要嫌弃我‘年老色衰’。” 小青年立刻摇头,被李为春抓住的手似乎麻了,他一动不敢动:“怎、怎么可能?谁、谁说的!我们不得把他舌头和眼睛都捣碎!没用的东西没必要留着。” 李为春快乐地笑起来,她拨弄自己的长发,轻哼一声:“真会说话,走吧,到时候请你们喝酒。” 宋珥舒:“要求放宽太快也太低了,她是彻底打算放弃了吗?” 应慎微则皱起眉看着这场闹剧,脸色显出冷调,宋珥舒瞥他一眼,想了想说:“注意安全,这次我可没带保镖来。” “……” 应慎微眨了眨眼,从怀里掏出一个闪光报警器:“我没打算直接冲出去。” 要不是不能动静太大打草惊蛇,宋珥舒简直想为他鼓掌。 应慎微按了开关,瞬间警笛鸣叫起来,那群气球轻车熟路四散跑开,徒留李为春一人吃惊地停留,红气球尚算义气大喝一声:“大嫂,快跑!” 那被李为春揽住的气球时不时回头看似乎想拉一把对方,但色胆不足,最终自顾自跑开。 眼看李为春回神后,听见警笛声顿停,立刻困惑地想循着声音找来。 应慎微不欲和她碰面,免得又是一场尖叫咒骂与混乱,拉着宋珥舒躲开。 两人转进拐角,背靠卡其色的墙地砖,一旁混杂黑点的排水管轰一下传来阵阵雷鸣,吓了宋珥舒一跳,她肩后缩,被应慎微搂抱着定住,堪堪躲开李为春寻人的身影。 四周有些黑,只有防盗窗里的白炽灯倾洒出,在爆炒炸开的香气间,宋珥舒闻到应慎微身上清浅而难以名状的气味,那是被掩盖在洗衣水之下的气息,很舒服,也有些熟悉,她静静地在虚无的记忆里寻找,直到应慎微松了口气,唤她名字,宋珥舒才回神。 “一会儿……去哪?”应慎微轻声问。 宋珥舒看了看时间。 最近和宋女士关系缓和,于是无形的门禁再次出现,而且从跳跃的记忆里可以看出,宋女士此次不知为何非常愧疚,对宋珥舒尤其温柔,晚上最晚不过九点就会回来,两人会一起看电影、聊天。 她摇摇头:“我该回去了。” 应慎微顿了顿,才“嗯”了声,语调与前不久的同音字相差甚远,嗡嗡的,仿佛是从鼻腔飘出,似乎就只是一声气音,听得宋珥舒一下弯了眼。 她忽然伸手摸了摸应慎微的眉尾,眨眨眼:“别忘了你的报酬。” 晚上有些堵车,宋珥舒坐车回到家里,换鞋时看见宋女士的鞋已经摆好。 与此同时一旁还放了一双格格不入、带着泥点的粗跟鞋。 她一边把外套递给阿姨,一边问:“这么晚来客人了?” 阿姨脸色有些凝重,她冲宋珥舒使了个眼色,小声说:“是应太太,宋总回来的时候带了她一块儿回来。” 语调停顿片刻,阿姨欲言又止,看着宋珥舒表情很是担忧:“我听她们聊天,似乎是宋总想去那片城中村接你,结果没找到你,反而遇到应太太,两人刚刚还聊到你,听着挺严肃,应太太已经去客房休息了,宋总在书房里,让你回来就过去,她等着你。” 宋珥舒沉默片刻,点头:“我知道了。” 她踩着软毯一步步来到书房门口,书房的门没有关,看样子是给她留着门。 这种剧情就不见时间跳转了。宋珥舒嘴角没什么情绪地撇了下。 她推开门,入目是坐在办公桌前以手撑额的宋女士。 宋女士穿着居家服,披散头发,气质里的攻击性削弱不少,甚至有了几分从前的影子,宋珥舒想着前些日子亲密的亲子时光,不由恍惚。 “啪”。 回忆的温馨在宋女士关上书的动作中重重地砸没,宋女士要笑不笑地看她:“总算回来了吗?还以为你今晚不打算回来呢。” 宋珥舒尚不明晰发生什么,不动声色道:“今晚只是去吃个饭,肯定要回来休息。” “哈,”宋女士笑出声,“是的,要回来休息,我还以为你已经在你的男朋友那里休息够了。” 宋珥舒心下一惊,但面上仍旧没什么变化,她平静笑了笑:“又是听谁说什么传言呢?都是没影的事情,你也说我们班没什么值得看上眼的男生。” 她走到休息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从容自若反问:“听说李阿姨来做客了?她最近还好吗?” 宋女士眼神复杂看着自己的女儿,一面是欣赏,一面是愤怒。 在面向亲人时,人的情绪失控得很轻易,而宋珥舒又太懂事,宋女士不自觉中将自己的失控值调得更低,此刻她生生拉住,扯出一个冷笑:“有你的帮忙,可以摆脱歹人,好得狠!” 宋珥舒嘴唇在茶杯停了一瞬,才缓缓喝了口茶水。 “宋珥舒,挺长本事,我把人交给你用是想让你学怎么管公司,你倒好,学起些不入眼的手段哄男人开心!”说到这里宋女士终于忍不住,她盛怒将手中的文件甩在地上,“我还不知道原来我的女儿这么会哄人,既能替人还债,扶人追凌云志,还能送房,给人找个好住处!徐钦川都比不上你贴心!” “我不去过问你都用人做什么,是出于信任,你看看你拿这份信任做了什么!”宋女士气得发抖,“我让你学男人的优点,不是让你学周幽王!” “寻常人送个包、送辆车也差不多,他应慎微倒是有本事,缠着你给自己谋了个挺不错的出路,和他那坐牢的爸学的手段不少,瞧不出现在男人给自己的底线放这么低,求的东西倒挺高,怎么,你也想做第二个李为春?” 宋珥舒捏紧茶杯的手柄,在重重指责的利剑下,荒谬地冒出第一个念头是:还好她把门关上了。 宋女士仍在大发雷霆,等雷暴过后,她才冷冷扯了扯嘴角,深吸一口气,冷漠地对宋珥舒说:“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立刻和应慎微断了关系,给他点钱把他打发走,你非要在申请大学前尝一尝什么感情,我让徐钦川给你找个干净的人,感受好了就早点把申请学校的手续走完,一申上就走,我已经给你买好房。”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意外。 宋珥舒:啊、哦? 应慎微:…… 李为春:呵。 第41章 标本 ◎怎么会想到送人的祝福是风调雨顺呢?◎ 宋珥舒第一次知道几近凌晨的街巷依旧热闹,棋牌室和街头巷尾的小摊热闹气烟相得益彰,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烤串味儿。 她并没有什么胃口,但美食确实有奇效,光是闻到香气就足够让人舒心,所以她坐在公共石凳上,裹紧身上的大衣,出神地想起刚刚的一幕。 宋女士态度非常激烈而果断,大有宋珥舒不如此就要用强硬手段之势,同时不知道是主神看乐子来了兴致,突然给她脑中放了一段温和梦幻、充满少女心的小宋与温瑾宁的相处经历。 幻影与现实的割裂让宋珥舒异常头疼,她原本还企图安抚宋女士,将这件事情的定性不至达到宋女士心中的恶劣程度,宋女士却全当听不见,最后甚至放话,要是还继续和应慎微交往,那么就要收走她手中的权力,然后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珥舒回到房间盯着书架上的那艳艳的嘉兰百合标本,时间变得漫长,她的大脑中分出一块思索推断大概是到了原文经典英雄救美环节,沈墨尘在外忙遇到被坏人尾随的温恬恬,便出手相助。 此外她歪了歪头,突然想:不知道应慎微阳台的花照料得怎么样。 等她从车库里开了一辆车行驶在环城路上时,宋珥舒后知后觉这个时间点有点晚了,而且她这个行为太像一种撒气行为,和宋女士如出一辙,怨不得她们是母女。 最后她一打方向盘行驶到江景附近的五星酒店开了套房。 宋珥舒呼了口白气,看着冷夜里那口气消散得很快,她漫不经心的目光恰在此刻很快凝住,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慢悠悠晃荡过了马路,冲正喘着粗气的两人打招呼:“好巧,这么晚夜跑吗?” 沈墨尘也礼貌回道:“你也来江边散步?” 温恬恬眼睛亮了下,她因急促奔跑染红的脸看起来像个苹果,可口甜美:“酥酥,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这个状态,让我猜猜,”宋珥舒戏谑支着脸,“难不成是温恬恬为了抄近路回家,结果遭人尾随,墨尘你好心替人解围,却没想到对方竟有同伙,双拳难敌四手,趁人不备一起往人多的地方逃走了。” 第52章 温恬恬脸上几乎是崇拜二字的具象展现:“你太厉害了!” 沈墨尘眉尾轻挑:“江绮说得不错,以后不考虑继承公司,可以去写小说。” 宋珥舒扑哧笑出声。 “不过你算漏了一点,”沈墨尘说,“不是双拳,是四只拳头。” “徐望月也在?” “不是,”温恬恬摇头,“是我们学校的秦老师,教生物的,多亏他的帮忙,我们才能逃走,秦老师让我们一会儿在步行街那边碰面,然后一块儿去警局报案。” 宋珥舒脸上笑容淡了很多。 “秦老师吗?” 温恬恬以为宋珥舒不认识这边的实习老师,详细从实习老师的就读院校和外貌特征描述一遍,沈墨尘倒从她细微的神情变化悟到什么,他打断了温恬恬的话:“你现在和家人通个电话报平安,一会儿我们就和老师去警局一趟,秦老师应该快到了。” 他冲宋珥舒颔首:“已经很晚,早点休息。” 宋珥舒笑着挥挥手:“好,你们也注意安全。” 温恬恬惶惶地从二人默契的交往中品出一种排外的滋味,她抿着唇小心抬眼看了看宋珥舒得体温和的笑容,那点意外见到宋珥舒的兴奋劲彻底散了,安静跟着沈墨尘安排。 宋珥舒看着温恬恬局促跟在沈墨尘身后的身影,无声吐了口气,骤然间疲惫席卷了全身,她懒散地又坐到街边地石墩上。 鼻息间铺满不知是炒粉还是炒饭的酸辣香味。 学习太容易饿,比体力劳动还要容易,而且是那种无知无觉的饿感,通常等人从书本题海里抬头,才会感受到,嗯,我饿了。 应慎微翻上书本,伸了个懒腰,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来到冰箱看了眼,冰箱里有鸡蛋、韭菜之类的配菜,零食早就吃完,这些都是上次和宋珥舒一块儿去超市置办的,算算日期,确实也该吃得差不多。 应慎微握着冰箱门,指尖忍不住抠了抠,心想空了也好,不知道宋珥舒什么时候会来。 肚子仍旧饿着,这种饥饿应慎微已经习以为常,他可以面不改色压着自己的胃睡过去,但是人可以轻易适应环境,同样也能轻易被养坏。 他有种错觉,好像又回到初中的时候,他贫瘠的生活里只有一道红日,于是他笨拙地跟上前,他的世界瞬间春暖花开,他以为他能拥有的生活就是如此,所以他被养坏了,所有谨小慎微和冷酷面具全变废,这才会在打击中感到末日般的麻木。 世界还会继续末日吗? 应慎微沉默思考了会儿,最后屈于饥饿,没想出所以然,只是知道宋珥舒想要做什么,他都会尽力,而宋珥舒如今的状态已经比他料想好太多,于是所有多余的情绪都被他堪堪压制,每日套在一个温润可亲的壳子里。 他拿起自己常穿的一件羽绒外套,踏着拖鞋就打算下楼买个宵夜垫肚子。 选择太多的坏处就是你会不知道怎么选择,应慎微转了一圈,掏手机买了份炒粉,隔着玻璃罩上的二维码,那个刚刚还在他思绪里的身影气质散漫地坐在街边。 应慎微反复看了好几次,拎着粉走过去,没等走近,那人仍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表情动作都没有变化,视线盯着某处,一副发呆的模样,只是嘴角勾起一个笑,她懒懒道:“这么晚吃宵夜?” “嗯,老师布置了一堆作业,写完就饿了。”应慎微说,迟疑片刻,“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 宋珥舒撑脸说:“因为拒绝商业联姻被赶出家门了。” 应慎微想扯开的温柔笑颜被生生阻拦在半路,嘴角还咧着,眼睛却睁大,即便是张不错的面容也显得滑稽,他愣了愣,仿佛缺油的齿轮,嘎吱嘎吱好一会儿,他想了想,说:“今晚有地方住吗?不如去我那里?” 说完他觉得太不妥,宋珥舒是什么人,会没有地方去吗?协议虽然赋予“恋人”二字,但着重在协议上,他们的关系还没亲近到能做出这样邀请的地步。 他不由有些懊恼。 宋珥舒愣了下。 她是疲惫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一次完整的睡眠,明天又是休息日,她并没有注意到应慎微脸上闪过的情绪,反而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的可行性,最终评估后发觉,哪怕是为一场完整的酣睡,这也是值得的。 宋珥舒:“可以。” 最后买回来的夜宵放在餐桌上还没开动,应慎微正在主卧收拾被褥,准备给宋珥舒腾一个房间,他去客卧睡。 宋珥舒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麻利的动作,视线在整个主卧一扫而过,这间房整洁,摆放的东西也不多,书架上全是试题,而在一排试题里混进几块木板,因身材高大而格外醒目。 宋珥舒:“你从哪儿拆了板凳来撑书?太大手笔了吧?” 应慎微抖动被子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道:“废物利用,正好有工具。” 宋珥舒上手摸了摸那几块木板,凑近看发现板子看着有些旧,四个角嵌了螺钉,板子就像桌子一样,一叠不同的纸张被她误会成木板,她好奇地打量,伸手摸了摸纸张,是硫酸纸。 她眨眨眼,恍悟:“这些是做标本的工具?” 应慎微低头铺开被子,含糊而闷地“嗯”一声,把新枕头换上后说:“一起吃夜宵吧。” 他小心地在宋珥舒脸上流连,确信对方只是单纯好奇,微微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带人到餐厅,从消毒柜里拿出碗筷,才摆上桌,宋珥舒冷不丁来了句:“那些工具是在做植物标本吗?” 应慎微稳住心神,给她倒饮料:“是。” 宋珥舒点头,只是简单尝了口路边摊的味道就放下筷子,小口喝起饮料,好一会儿,她笑起来:“看你又是折纸又是做标本,这么喜欢植物,以后不会想学农学相关的专业吧?” 应慎微吃了一大口粉,点头:“有考虑过,但不合适,就业很困难,而且我还背着债。” “那有什么想法吗?” “你安排吧,我努力考。” 宋珥舒拿杯子挡在自己面前:“……有点自己的思考啊,别太信任其他人。” 应慎微回应了一个笑:“我觉得你有自己的安排。” 这点说对了,宋珥舒犹豫过是否要将温瑾宁的学历作为对照参考,现在也还在考虑。 “现在对你的期许就是好好学习,”宋珥舒说,“恭喜你英语突破一个大关卡,下一步是不是要考虑语文也该往前走一下,期末考马上就要来了。” 应慎微叹了口气:“我已经很努力在背作文模板了。” “作文模板有用么?”宋珥舒没有接触过议论文,“不会卡在一个分数吗?” “能卡在四十八、四十九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应慎微扯了扯嘴角,“不会这个也有要求吧?” 宋珥舒轻笑,慢吞吞说:“那不会,毕竟你的作文水平我还是有所体悟,怎么会想到送人的祝福是风调雨顺呢?” 应慎微猛地咳出声,动静几乎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42章 调笑 ◎每次你不高兴的时候,这里都可以挂起油瓶。◎ 应慎微的脸很快就热腾起来,他僵着身子,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抖着嘴唇好半天,在宋珥舒悠悠又喝了杯果汁后,才憋出一句:“你知道……” 然后没了下文。 宋珥舒大概能猜到应慎微想确定她已经知道标本的事情,而他这样停顿迟疑太久,宋珥舒不免又起了调笑的想法,故意曲解:“不知道,风调雨顺不是用来形容一年农忙收成好?为什么要送来祝贺生日?” 应慎微吃完最后一口,脸上的红已经渐渐散去,他擦了擦嘴,低声说:“因为我语文不好。” 一看就是随口闲扯,再看应慎微那副不欲多谈的神情,尤其那双眼,黯淡许多,宋珥舒戏谑的意味和兴致刹那清零,她轻轻一撇嘴,听见应慎微迟疑地问:“联姻是怎么回事?” “联姻……”宋珥舒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不想应慎微居然还记着,她扯来身边人的遭遇像模像样地杜撰,“我们家想试着涉足新兴产业,正好陈家有位叔公退休闲来无事,最喜欢点鸳鸯谱,找来不少家族适龄青年,让我妈推我去见见,交个朋友。” 应慎微:“……哦。” 他干巴巴应了一声,大概吃得太饱,表情困倦而恹恹的,面无表情,眼皮往下一耷拉,眼瞳遮去三分之一,下三白便更盛,活似焦躁要找人干架,这些日子趋于及格乃至优良的装腔作势顷刻灰飞烟灭。 宋珥舒漫不经意放下她的专属杯子:“吃饱了?” 应慎微点头。找不到出口的焦躁在他血液中流动,他自觉闭嘴才能克制、克制再克制,可冲上头的烦躁让他不由自嘲笑起来,果然和当年一样,即便装得人模人样,他始终是应鹏材和其他“贵客”口中不知感恩的白眼狼、瞧着生厌的野狗。 第53章 他沉默地收拾着卫生,走进洗浴间替宋珥舒开了电热水器,重新清扫一遍已经足够干净的洗浴间,应慎微盯着置物挂架上的沐浴露片刻,最终没有重新再开一瓶新的,转身拿出刚刚和宋珥舒随便在商城里买的睡衣和拖鞋,热了一遍后,将浴霸一开,就去叫宋珥舒洗澡。 宋珥舒接过换洗的新衣服,偏头笑起来,她看着应慎微掉着的脸,指着自己的嘴说:“你知道么?每次你不高兴的时候,这里都可以挂起油瓶。” “……我没有不高兴。” 宋珥舒又被逗笑,点头说:“好,你没有不高兴。” 然后眼睁睁看着应慎微脸越来越往下耷拉,笑得愈发乐不可支,宋女士耳提面命的仪态被她笑得抛诸脑后,两眼弯的弧度漂亮愉悦,过了有一阵子,她才堪堪止住。 应慎微满面困惑、无语,眉头已经皱起,耳朵又烫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宋珥舒眼里的笑意更浓,“你怎么这么可爱?想问联姻的事情可以继续问呀,万一我实在没有素材编不下去,这不就露馅了?” “……你骗我?”应慎微表情复杂,介于高兴与不爽之间,宋珥舒奇异读懂两种情绪在一个人脸上的混杂,“就因为我刚刚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宋珥舒艰难合掌:“你真了解我,所以不打算和我说说,为什么会是风调雨顺吗?看你的状态,恐怕是我们之间的暗号?” 应慎微:“……那联姻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影的事情,”宋珥舒说,“我的道德感还不至于低到一边履行恋爱契约,一边找人结婚。轮到你了,风调雨顺是什么意思?” 应慎微眼抬手摸着脖子,眼睫毛垂着,又不敢与她对视,涩然地说:“就是个祝福词,想着独特一点能引起你的注意……” 宋珥舒轻轻扯着音:“引起我的注意——你是怎么进到木容庄园的?为什么我查监控的时候完全找不到人?” “以前就熟悉……快进去洗澡吧,一会儿衣服又冷了。”应慎微落荒而逃一样去到客房铺被子,直到宋珥舒洗完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他才姗姗走出客房。 “不睡觉吗?” “暂时还不困,”宋珥舒冲他招招手,“外婆现在怎么样?” 应慎微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还行,你推荐的那家疗养院服务不错,她看着要比以前开心很多。” 宋珥舒点点头,和应慎微约了下一次再去看外婆,这才对他礼貌一笑:“早点休息,晚安。” 床垫很软,被子虽然是新拿出来的,却有股淡淡的香味,宋珥舒怀疑应慎微大概有洁癖,生活里所有东西井井有条,即便备用的东西都是馨香待发,宋珥舒一次临时留宿,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契约里并不包含这些东西。 宋珥舒鼻间微动,渐渐沉睡过去。 光,耀眼的光,之下是一片绿油油,一条黑色的小狗动歪西倒在前面带路,像朵乌云,绵软得似白云,一伏一伏,宋珥舒觉得鼻子有些痒,一抹便是一点汗水,她努力瞪大眼向身旁看去。 她知道身边站着人,那因变声而略显尴尬的声音言简意赅说:“稗子和水稻不一样,你看。” 宋珥舒眯起眼,看不清,但她的视线也未曾移开,专注听着,可惜声音已经拉长而模糊,像没有对上频的收音机。喀拉。喀拉。 频道转错。 “不好……失控……意识……重启……” 喀拉。 “……尽力补救……” 喀拉。 世界又陷入虚无,宋珥舒头晕目眩,好像再次回到失忆时晕得几乎要呕吐。 哕。 宋珥舒再次睁开眼,带着初醒的混沌和没睡够的疲倦,她很快地一眨眼,又被拉进新一轮睡眠里,而此次一眠无梦,她一觉睡到自然醒。 宋珥舒伸了个懒腰,觉得简直神清气爽,长呼一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眼,八点三十。 相比以往称得上晚起很多,她点掉免打扰模式,很快屏幕被各种各样的信息填满,其中生活助理和江绮的信息来得非常勤,间或夹杂发小群和徐钦川的讯息。 点开一看,果然和昨晚离家出走息息相关,即便她给家里留了信息,但擅自不带保镖开车出门的事情还是让宋女士大为光火,停了她的副卡。 [干妈:母女哪有隔夜仇?你妈就是当大老板太多年,你外公早就退休,没人有资格和权力反她,脾性被越纵越大,酥酥,你肯定也能想得通,别和你妈怄气哈] [干妈:不就是个男人嘛!早和干妈说,干妈给你发几个小明星的照片你看看?] [干妈:算了算了,你就是乖太久,突然逆反肯定会来个大的,也别太为难自己,要是缺钱和干妈说,干妈给你,千万别因为缺钱做傻事] [干妈:气消了就回家哈] 宋珥舒回了个乖巧的表情包,点开江绮的信息,瞬间被满屏感叹号占据视野。 [o:!!!!] [o:我靠!!!!你牛!!!!] [o:我现在真是这个表情o:] [o:还在睡?!!!!] [o:醒了给我打个电话!!!] 发小群里也大同小异,一群人不知哪里来的消息——宋珥舒猜测可能是徐钦川为了找她的踪迹和他们透露的,纷纷被她半夜离家出走的壮举深深震撼,问她发生什么事,怎么突然叛逆期姗姗来迟要和母亲对着干。 宋珥舒随手发了个“人没事.jpg”在群里,然后一晃走到阳台外,给江绮打去电话。 接通一瞬间,那边先传来清脆的一声“啪”,紧接是江绮幽幽的语调:“听出我在做什么吗?” “听不出。” “是我敬佩的抱拳,您真是一声不吭办大事,不愧是小宋总,嚯,这气魄,无人能敌。” 宋珥舒单手随意搭在栏杆上,眯眼看着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轻笑:“少说风凉话。” “我可没,我这是真心实意的敬佩,怎么回事,这个时候玩起离家出走?我记得宋阿姨作为母亲虽然严了点,那也是个顶好的完美母亲预备役,又是为你打拼事业,又是给你铺路,还能抽时间和你亲亲热热,钱和爱都给足了,说说,还能有什么难念的经?” 宋珥舒自然不会说真实原因,她前脚和宋女士的冲突已经够了,可不想后脚又和江绮吵起来,想了想,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撒谎,说:“你知道那个生物实习老师吗?” 江绮那边沉默半晌,才“哦”了声。 宋珥舒迅速从她迟疑的话语中察觉到什么:“你知道这件事?” “啊……”江绮又是一个单音节。 “看来上次谈完还是崩得挺彻底。”宋珥舒叹气。 “是啊,大崩、彻底崩,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啊小宋总,”江绮语调上扬,“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瞒你,我最近才知道原来上次在赛里见的大学生是咱们实习老师,还没等我确定,也是在你这里确定,阿姨最近包养的是他。你因为这个和阿姨吵了一架?” “差不多。”宋珥舒心里评估,那确实差不多。 “放宽心,阿姨这样对你好,肯定不会从哪蹦出私生子和你来一场争权夺利的大战,有个有钱的妈妈就这点比有个有钱的爸爸好,哪天我爸突然拉回一车兄弟姊妹我都不会惊讶。” 江绮宽慰,继续问:“你现在住哪儿呢?一起出来吃个饭?” “你说个地址吧。” 江绮报了个高级餐厅的地址,宋珥舒查了查距离不远,便应下正要挂断电话,就听江绮那边继续道:“不着急,等应慎微上完课,你把人一起带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调笑。 宋珥舒:嘬嘬嘬。 应慎微:…… 第43章 离开 ◎现在轮到你走上‘恶毒女配’的宝座了吗?◎ 江绮没有等宋珥舒回话,就先挂掉了电话,她一贯性子如此,让宋珥舒摸不准这是习惯使然还是心虚手快。 “……” 私教老师走了后,宋珥舒端起刚刚应慎微送进来的早餐盘走出房间。 顺手把餐具递给他,宋珥舒传达江绮的话:“江绮请客,点名道姓要你一起去,一会儿我们就去吃饭?” 应慎微从水池里抬头:“她邀请我做什么?” “不知道。”宋珥舒耸耸肩,“你去吗?” 应慎微皱着眉,再次确定:“她点名道姓要我去?” “嗯。” 他迟疑地应下,放好餐具:“现在就过去吗?” 宋珥舒低头看着手机:“可以,她也准备出门了。” 江绮邀请他们吃饭的地方是小竹楼,原先宋珥舒还只是浅浅疑惑,得知吃饭地点后莫名有赴约商务饭局的感觉,心中的疑惑便不断变大。 经人带进包厢里时,江绮正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一见宋珥舒进门便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上前抱住她轻轻蹭脸说:“来啦。” 第54章 宋珥舒稍稍搂了搂她,带回座位:“点好菜了?” “当然,都是你喜欢吃的。”江绮懒洋洋地说,这时才略挑剔地看着跟在后面挑位置坐下的应慎微,“你喜欢吃的他肯定没什么意见。” 她撑着脸。 “真是人靠衣装,几个月前见面你还在街边摇奶茶,现在就已经人模狗样准备去商务洽谈了?我就说,脸这种东西最不值钱,也最值钱。” 她意有所指,语气轻佻,应慎微只是轻轻扬眉,笑了下没有回话,手里的活没停下,正给宋珥舒洗餐具倒茶水,姿态自然,落落大方,看得江绮眼神一暗,皮笑肉不笑地说:“哟,真不见外。” 宋珥舒捏捏她的脸:“今天叫人出来就是特地和人吵架?” “是啊,不仅要和他吵还得和你吵,”江绮自然道,“和他吵有分红,和你吵纯粹我想说你。” 宋珥舒作洗耳恭听状。 “你离家出走可不是单单今天说的那个原因吧?”江绮眯眼。 应慎微手微顿,安静地在一旁低头喝茶。 宋珥舒仔细一想立刻明了。 宋女士发现她不在*家后必然要找人问,可又不想惊动各家,所以是去一个个问了她身边的朋友,江绮大概率是知道了部分她家里的事情。 今早她心平气和应对宋珥舒的托辞,倒一反常态表现平和,如今态度也像小打小闹的调侃。 宋珥舒:“真聪明。” “少来。”江绮警告地竖起食指点她,“你以为你演电视剧呢?为什么你们这种身份的人也总能掉进这样的坑里?就非得在爱情里尝个咸淡?是不是越被人阻挠越觉得自己的爱情太伟大了?” 宋珥舒忍着笑,一副诚恳接受教训的模样。 江绮瞪她:“还嬉皮笑脸?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我妈的说客?” “明白就好,我现在就是宋女士的代理人。”江绮终于直起身子正眼看应慎微。 她先眯眼挑剔地上下扫了两眼,一张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刻薄话,最后只是重重一啧。 江绮冲宋珥舒说:“我要吃红豆丸子,你帮我去前台让人带来。” 宋珥舒:“有什么事非得支开我说?” “正常流程,我又打不过他,不会有事,你快去,别耽误我事,我可是代表宋女士,换言之我就是你妈,快去给我带吃的回来唔……” 宋珥舒捏住她的嘴,最后没说什么走出去。 江绮揉着嘴,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甚至显得阴沉,她扯了下嘴角:“你还挺有本事,当初你弟弟造的孽这么快就能让你稀薄的愧疚消失完了?理直气壮找上珥舒,让她可怜你抹去你的罪状,还给你这样优渥的生活?” 她见应慎微也同样面无表情,并没有想和她搭话的样子,瞬间火气又上来,很快压住,眼一转,说:“你知道当时她在医院有多可怜吗?” 果然,这话一出来,应慎微终于动了动,转过头看着她,沉着眉眼依旧不吭声,可这一转已经足够,江绮心里有了胜利者的傲慢,面上却是痛恨,继续说:“她一个月都没有睁开眼,每天靠那点葡萄糖熬着,人不知不觉瘦了一大圈,大腿都快和我的小腿肚差不多……” 应慎微握着茶杯的指尖慢慢漫开白色。 江绮盯着那点白,又说:“后来好不容易醒来,却彻底失忆,每天那样虚弱瘦小,脸上却总是暗含警惕和担忧,自以为装得很好,我看过监控,只有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显得轻松自然,你知道宋阿姨和我们用了多久才把她养回以前的模样吗?” “我不管你们之前经历了什么,事实结果就是她因此遭了一场大劫,你现在就这样心安理得享受她给你带来的资源吗?” 说完江绮微微笑起来,从手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随意地丢到应慎微面前。 “你缺钱是吗?这里有一笔足够你读完大学的钱,至于你身上的债务,既然债权转移,你日后工作慢慢还就好,现在就离开她。” 应慎微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长久盯着那张卡。 江绮嘲讽一笑,一副上位者的游刃有余:“我们开给你的条件已经足够丰厚,你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各自回到轨道才是对大家最好的选择。” 应慎微抿紧唇,脑中却想起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应彦择的失控,导向一个惨痛的结局,宋珥舒倒在他怀里,表情愤恨…… 他阖上眼,转回脸,平静地说:“不。” 江绮冷笑一声,还没等她开口讽刺,又听应慎微继续说:“你让她亲口和我说离开,我不需要这些自己就会走开。” 江绮表情瞬间破裂,她怒而起身:“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情圣?好一份铮铮骨气,当初就不应该装模作样巴结她,现在也不会巴巴地往她身前凑,怎么?从赛里学到的东西终于有地方可以用到了吗……” “阿绮,”宋珥舒开门端着一碗甜点走进来,语气平静,“我看你火气大,没拿红豆的,拿了份雪梨盅。” 江绮立刻委屈:“不要,你知道我不喜欢吃这个。” 宋珥舒视线扫过应慎微面前那张卡,再看看应慎微眼巴巴的目光,笑了下,慢悠悠把碗往江绮身前一放,说:“我这是为你好。” 江绮避之不及,动作弧度极大地往后一仰,看敌人一般盯着雪梨盅:“不要。你以前从来不会拿我不喜欢的东西。” 她垂头丧气。 宋珥舒看她,意有所指:“你从前也清楚我的喜好。” 江绮身子微僵。 宋珥舒指尖压在银行卡上往自己这边一拖:“安清清好不容易正常了,现在轮到你走上‘恶毒女配’的宝座了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离开。 江绮:这是五百万,离开我女儿。 应慎微:我喜欢的不是你家的钱,你在羞辱我们的爱情(契约)。 宋珥舒:…… - 经典剧情get√[捂脸偷看] 最近终于有勇气看评论区,发现好多眼熟的小天使都还在大为感动,无论是一直留下足迹还是每一位小天使送的灌溉液,我都有很好记住,谢谢支持[爆哭]给我很大的鼓励与不会忘记的温暖[比心] 第44章 恩怨 ◎你得到她一点青睐是你的幸运。◎ 江绮表情扭曲片刻,把碗推到宋珥舒面前,轻巧地说:“不要这样羞辱我。你以后少看点小说。” 宋珥舒哼笑,也把银行卡推到江绮面前,自己端起雪梨盅,轻吹一口气:“你今天只是单纯为我妈当说客?她还说了什么?” 江绮撇嘴:“让我把你带回去,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要以她为戒,不要做傻事。” 宋珥舒:“她想知道缘由自己可以来问我。” “那我不知道怎么办,你自己和她说?”江绮摊手,“我只是个无辜的说客,既然任务失败,分红拿不到,我们先把这顿饭吃好喝好,毕竟也是报销,上不封顶,我特地点了贵的。” 沉默了会儿,应慎微低声问:“离家出走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联姻是没有影的事情吗?” “联姻?”江绮吃惊。 宋珥舒“唔”了声,恹恹说:“事情复杂,就当我叛逆期突然到了吧。” 应慎微定定看着她,眼波流转间,忽然笑了下,看起来像咽下在嘴边的疑惑。 江绮不爽地拿筷子戳面前的凉菜,等菜上齐后,一口不动,丢开筷子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钱还够用吗?” “学习,”宋珥舒慢条斯理地说,瞟了眼应慎微,“还有学习,钱的事情不担心,我积蓄还算富余。” 江绮继续追问:“住的地方呢?来我家住?” 宋珥舒回味今天难得的长觉:“别担心,我还有地方住。” “崩得彻底啊,”江绮叹气,“小白菜,地里黄啊。” “可不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宋珥舒把她自己的话抛回去。 饭吃过半,江绮手搭在背椅上:“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举动?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宋珥舒:“说不定。” “你好烦,”江绮推她,“和你认真说呢,你到底因为什么和宋阿姨闹翻天?” 宋珥舒看她不退让而执着的表情,思考后给了个答案:“我就是……有点烦,还发现,原来我的认知和实际有很大的不同,导致我对我妈的话非常逆反,既然她认为的我应该那样,那我想证明有她的培养,即使我走向另一条路,我依旧是勇敢而自信的。” “……”江绮一脸深沉,最后摇摇头,“说得这么复杂,本质确实是你叛逆期到了想跟家里逆着来。” 应慎微在旁边用调羹搅着汤,表情微微凝重。 宋珥舒一笑:“这么说也没问题。” “那你想走的路,你打算怎么走?”江绮虚心请教。 第55章 宋珥舒想了想:“先把他成绩提上来吧。” “?” 江绮表情凝固,缓缓抬起头看着应慎微,恍然大悟:“哦,你果然对管理公司不感兴趣,是在为踏入教师行业做准备吗?” “嗯。”宋珥舒要笑不笑瞥她一眼,也不否认。 江绮好奇问:“你给他定制什么私人教育计划?” 宋珥舒:“全科。” 江绮表情佩服。 宋珥舒:“兴趣培养。” 江绮表情凝重。 宋珥舒:“运动锻炼。” 江绮表情空白。 “……等等,”江绮咽了咽口水,“你究竟是在培养学生还是在养小孩?” “德智体全面发展,”宋珥舒说,“所以是在为国家培养全才。” 江绮大为震惊,吃完饭分别时她的表情还很吃惊,离别前终于给了应慎微一个中性情绪的眼神——怜悯。 看得应慎微即便想忽视,也忍不住面颊一抽,默默转过脸。 宋珥舒目送江绮上车远去,回头拉着长音重复:“‘你让她亲口和我说离开,我不需要这些自己就会走开’,好有契约精神啊,应慎微同学,怎么不收下银行卡阳奉阴违后我们一起平分?” 应慎微:“……失策。” 宋珥舒挑眉,阳光落在她明媚的五官上,她歪头叹:“你和江绮关系怎么这么差?恋人间最重要的是真诚,这次可以给一个不一样的真诚回答吗?” 她把恋人说得轻松而显得浮薄,因此应慎微重心都迫降在契约二字上,认真回想起和江绮的初遇,其实不算愉快。 太太间的茶话会恰好在安家举办,大家带着家里的孩子一起参加,李为春不喜欢他,却不肯在外人面前落了口风,冷着脸给他定制了几套衣服勉强带着去。 应慎微喜欢自己在花园躲着人,分辨每一种新奇的花草。 宋珥舒穿了身休闲装路过花园,她们家的太太外交只有她代劳参加,因为各种课业繁忙,来得晚,笑站在小路冲他招手:“上次你也是在外面小花园撅起屁股到处看。” 应慎微冷着脸,耳朵悄悄红了,站定僵在原地好一会儿,也迷失在宋珥舒表面得体的平易近人里,趑趄走过去,涩了嗓音说:“你好。” “应彦择那小子天天念叨你,”宋珥舒笑眯眯,巧妙地利用语言的博大精深,“你叫什么名字呢?” “应慎微。”应慎微一板一眼说,末了艰涩地问,“你呢。” 宋珥舒:“宋珥舒,王耳,舍予。” 应慎微面无表情,心中暗叹:王耳?舍予?好高级。 “这么喜欢花草呢?”宋珥舒轻松跳过某些残酷的事实,“你要是遇到喜欢的可以和我说,我让清清送些到你们家。”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太晚了,我该走了,就不打扰你,再见。” 应慎微慢了半拍,在宋珥舒转身的余影下吐了句:“再见。” 没等他回神,打扮得和小公主一样的江绮忽然出现在小路旁,臭着脸看他,目光活似看小妖精,带着忌惮:“你谁?她为什么要找你说话?” 应慎微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宋珥舒和谁说话是她的自由,江绮不能见一个就上前问一句。 不过虽然他刚来没多久,却已经有认知,像这种穿着尤其华丽漂亮的,更需要远离,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所以应慎微看她一眼就抬腿要走,江绮急得扯了他一把,阴森着面容警告:“酥酥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得到她一点青睐是你的幸运,别妄想别的,老实当你的壁花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应慎微莫名其妙,看着江绮雄赳赳走开,沉默片刻,遗憾决定以后离宋珥舒远一些。 可惜了,好不容易在这个地方看见一个正常人。 只是他越想离宋珥舒远一些,宋珥舒和他总能意外遇见。 她家教很好,见面总会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看穿应慎微外强中干的羞涩,觉得有趣,有时明明隔了距离,偏还特地来打招呼,闹得应慎微有些烦,却又止不住开心。 理所当然,江绮越来越讨厌他,为此还和宋珥舒吵过,宋珥舒常口头安抚,举止却我行我素,江绮无可奈何,只能将一腔烦闷怪罪到应慎微身上。 一开始她还能从外貌和教养狠狠出招攻击,后来这两点没办法成为攻击点后,她更讨厌应慎微了。 这些过往纷扰,应慎微不欲多谈,只是轻描淡写说:“大概我和她气场天生不和,第一次见面就被她讨厌了,后来你主动和我释放善意,更加让她讨厌,自然而然变成这样。” 他转移话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宋珥舒眨了眨眼:“我还以为餐桌上你笑得那么荡漾,是已经和我心心相惜、默契百分百。” “非要用荡漾来形容吗?”应慎微无语。 “差不多,”宋珥舒摆手,“不用考虑其他的,你只要想着好好履行契约。” 应慎微点头,迟疑地问:“那你住、住有什么打算?” “赶我走?”宋珥舒沉思,“没记错那是我的房子。”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珥舒:“你真不经逗。住的地方我还在考虑,不过你不用担心,继续住着,那房子就是契约期间交由你打理的。” 她又想到今天通体通畅的睡眠。 应慎微抿了抿唇。 宋珥舒看了下时间:“早点回去,我记得你下午有课?” “今天老师有事,会晚点来,”应慎微看着她,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不是说要打眉钉?想亲眼看看穿孔的过程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恩怨。 江绮: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上抢走我看中的东西。 应慎微:? - 经典剧情get√ 酥酥主观上喜欢各种奇特的东西,客观上要保持端重不能轻易尝试,vv最清楚不过←。← 第45章 眉钉 ◎我的眼光不错。◎ 宋珥舒定睛看他,先说了个“你”,然后忍俊不禁,笑着摇头,调侃问:“你要去哪家穿孔店?” 应慎微也笑,视线在她脸上扫过,说:“不啬。” “不啬”位于市中心步行街的居民区。 整体店面很小,从外往里看所有招牌都有种劣质的质感,和小巷纹眉、美甲的小美容院相差不大。 推开门走进去,门口白色的机器就哑着嗓子高呼三声:“你好,欢迎光临,你好,欢迎光临,你好,欢迎光临。” 收银台的人把手里的手机往前一丢,站起身往前探:“你好,有什么……哟,这不我们应哥?怎么,要过来帮忙做几天工吗?正好快到年底……” 一段话卡了两次,留着布丁头的短发女生望着应慎微身后的宋珥舒,打嗝一样“呃”着长音,瞪大眼。 宋珥舒冲她点点头。 这算二人网友第一次见面。 当初醒来,宋珥舒在独处时拿着手机认世界,发现自己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四位数支出,细细查了一番才知道她在市中心开了家穿孔店,是个网名叫“雨爱”的女生替她打理。 雨爱和她说话很客气,言语间也没有透露更多信息,宋珥舒一开始有想身体好一些去看看,可惜出院后她依旧混沌了一段时间,这件事不知不觉被抛之脑后,偶尔想起自己居然有家穿孔店,却碍于种种阻碍,她没有去看过,直到这次。 门店和她设想的完全不同,不过她没有展现出,只是笑着和女生打招呼。 “过年好过年好,”王雨欣拖了两张凳子出来给他们做,并且区别对待,给宋珥舒坐的是有猫咪坐垫的,她局促起来,“这来是做什么呢?” 应慎微说:“打眉钉。” 王雨欣很快看了眼宋珥舒,“哦”了一声,兴致勃勃站起来对应慎微说:“好啊,我以前就劝你试试,现在终于知道它的好了吧?果然果然。” 果然什么她也不说,只是笑嘻嘻,局促减轻,对宋珥舒说:“我现在手艺更好了,歘一下就可以给他做好。” 宋珥舒:“那还是悠着点,别一不小心豁开血崩了。” 王雨欣嘿嘿一笑,把长款羽绒服脱下,说:“走,去里面。” 虽然王雨欣姿态很客气,宋珥舒还是感受到她言行中的熟络,等应慎微躺在躺椅上时,她凑过去语气笃定:“耳洞也是在这里打的。” 应慎微没做回答,看着她,眼里折了顶光显得粼粼,眼尾微微起弧度,好像在说,你猜。 王雨欣一面穿戴装备,一面插话:“是呀是呀,当年就是为了这个耳洞,你看中我的手艺,这才开了这家店,你没印象了吗?” “雨爱”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按时给她汇报店里的情况,宋珥舒笑着点头:“记性不好。” 心里却想,应慎微比她所有构想里的形象还要亲近些,她脸上的笑渐渐浮于表面。 第56章 “嗐,你和我见过的大小姐不一样,她们忙着到处玩,你忙着各种工作,不记得也正常,”王雨欣扯了扯橡胶手套,“多亏你和小应,不然我当初穷得叮当响,不是进厂就是嫁人,现在嘛,靠着这个小店面也能凑活过,而且自在不少,一直想给你送些什么,可是你什么也不缺,我只能精进手艺,盼着哪天你想要穿耳洞,我保证给你最好的体验。” 宋珥舒不知道这些事情,听完王雨欣的话便弯弯眼角:“行,以后肯定来找你。” 王雨欣很高兴:“好。” 她准备好,拿着画笔低头,又是一笑,在应慎微眉毛的地方点了几个点,闲聊道:“你的眉毛不像其他小伙子乱糟糟的,这么爱护自己的脸面呢?” 应慎微“唔”了声。 王雨欣对宋珥舒展示那几个点:“要打哪个呢?” 宋珥舒歪头,指尖比划一个斜体。 王雨欣应下,手指捏着应慎微眉肌,拿了根针锥对着留下的点慢而准确地一穿而过,针锥尾部带着素钉,很快就打好拧住,再次消毒上药,王雨欣说了句“好了”便重新起身。 “要拿镜子看看么?”她问。 应慎微摇头,睁开眼看宋珥舒迟疑问:“还好?” 宋珥舒坐在另一旁,她看着应慎微眉尾的素钉,代偿一样无意识摸着他的指尖,脸上的笑意沉下去,真心实意地点头:“是好看。” 应慎微缺失的那些肉终于养回来,最近更专注在学业上,面色比以前都好,俊逸的五官底下的张扬几近跋扈的意味,眉尾朝向鼻间的素钉更显得锐利,他自带凶像,眉钉一打看着更不好惹。 他却笑出些傻意,浅褐色瞳孔里的疏离因为带上浅浅笑意散去,如同一夜雪后初霁的天际,是温凉的味道。 那都是应慎微身上的气质,和数据表格里量化的内容完全不沾边,宋珥舒静静看他的笑,等回过神后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他握住,握着不紧,像是小狗哼唧的试探,见她低头看去,那只手立刻又僵住。 宋珥舒摩挲了会儿,反手掌心向下握住他的手,压着他的哆嗦,略有得色,满意一点头:“我的眼光不错。” 说完起身出去要给王雨欣结账。 应慎微下意识捻了捻似有若无的香气,仰头望着天花板,耳畔是王雨欣推脱的絮语,他长睫一颤,抬手将自己的脸埋进手心,食指不小心碰了碰下方的素钉,应慎微用力抿了下嘴唇,才慢慢起身跟了出去。 王雨欣不仅不肯要钱,还反手给宋珥舒拿了许多零食,红色塑料袋一套熟稔扎起往应慎微怀里塞,她拍拍手说:“真的不用钱,你下次要是又看中哪儿的钉直接和我说。” 她有些羞涩一笑:“如果是自己要打耳洞,可千万别忘了我,我真的随时准备着。” 宋珥舒笑眯眯:“当然。” 和应慎微一起走回去,宋珥舒时不时就会看他脸上的眉钉,心满意足。 宋女士耳朵也有两个洞,但她从来不用任何饰品去填充,甚至是憎恨那两个洞,不去修复,一来有体质缘故,二是宋女士将这看作一种身为“主妇”的耻辱,希望时刻警醒自己。 她是站在名利场前排的人,所以所有和“太太”“主妇”沾边的东西,什么耳环、项链、手链等等,她一贯不用。 腕表和戒指是权力象征,因此这两样可以随意。 这种执念也延续在宋珥舒身上,她一直对宋珥舒灌输这样的想法,不允许她从行动到思想有软弱的表现,要她得体、精明、利己。 只是宋珥舒莫名对这类饰品很着迷,从前还纳闷,既然我拥有这样大的权力,为什么连选喜欢东西的资格都没有,但她不曾对宋女士的话有太多反抗心理,这件事就草草过去,压在宋珥舒心底。 有了这眉钉,应慎微渐渐也不爱戴假面,恢复到从前少有表情的时候,和脸上的孔洞适配度更高,第一次回学校时被门卫拦下好几回,最后又在班主任的斡旋下,众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打的眉钉也曾在校园里引起讨论,最终也都消失。 宋珥舒叹为观止,归咎于他身上路人甲光环的强大,一时还有些羡慕,看着他脸上的饰品,也默认应慎微抛弃了外显的温柔。 原本宋珥舒找好新房要搬,但实在舍不得拥有正常时间流速的日子,拖着拉着,和应慎微就像舍友一样安详在那套房里住下。 应慎微也体贴,包揽家务,做饭水平也慢慢提高,宋珥舒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未尝不可,有时看着他在厨房的身影,宋珥舒感叹这岂不比和温瑾宁在一起快活? 可能是念叨过几次,晦气就如影随形,宋珥舒在房里学习时,突然接到江绮电话,要约着吃饭,还再次大度表示可以把应慎微一起带来。 这次定下一起吃饭的地方是温恬恬家。 只是一小段时间不见,温恬恬家的麻辣烫店就变了个身,内部装横正经许多,既扩了店面面积,还立着玻璃,瞧着不像以前城中村人人可以进来歇脚的小麻辣烫店,摇身变成类似大大隐于市的私房菜店。 宋珥舒看见时,近日稍稍放松的神经又崩起来。 这一幕很熟悉,小宋在追求温瑾宁时,后来非常热心地替温家的麻辣烫店改头换面,帮忙运营,拉了许多客人。 如今宋珥舒已经把身上那份剧情踢走,换了人选,兜兜转转,温恬恬和她关系尚算好,安清清和温恬恬的争执与各种小心思还有——虽然主要围绕在学习成绩上,她和宋女士的关系恶化,这间麻辣烫也立起来。 一切看似变化了,又并没有改变。 宋珥舒呼了口气,带着应慎微走进去,被温恬恬的母亲笑着带去包间。 温恬恬看见她显得很快活,目光触到应慎微身上愣了愣,犹豫而痛心把自己留好的位置让给了他。 宋珥舒挑眉:“江绮说请我们吃饭,她还没来吗?” “啊,不是不是,”温恬恬摆摆手,“是我请她吃饭,可我和她关系……就还好?担心尴尬,所以问她不如邀请你们一起来吃。” 宋珥舒困惑:“你请她吃饭?” 温恬恬:“嗯嗯,她帮了我们家挺多忙,我妈心里过意不去,让我哥给她带了些家里做的圆子,被我哥挡回去,说这些不上档次,我妈可愁了,后来让我请人来家里吃顿饭,所以就有了今天这餐。” “帮了挺多忙?”宋珥舒歪头,“她帮了什么忙?” “我哥不是辞职了嘛,整天在外跑每个正形,后来才知道我哥居然进了菁骋集团!职位还不低,就是江绮帮忙搭线,还有我们家的这个铺子,也多亏她帮忙设计,我家生意好了不少,我妈也有精力专注带可可。”温恬恬挠了挠脸,感激地看着宋珥舒。 “以后……家教的费用不需要清清帮忙出了,今天也约了她说这件事,真的很感谢你们,以前我总觉得你们,呃,不太好相处,接触之后才发现,你们真的挺好的,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所以,先和你说一声,真的很谢谢。”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46章 温柔 ◎原来这才是所谓温柔的笑意。◎ 菁骋集团。 陈阿公当年以渔具起家,后来产业扩大到各项户外运动相关产品,还开办多个户外运动大赛,成为业内一柄权威标杆。 宋女士意图与其展开精密仪器相关研发合作,也算为宋珥舒日后正式进入集团管理层铺垫第一桩大生意,上次与温瑾宁的剧情折了便是为此。 江绮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热情? 之前警告她注意温家兄妹的是她,现在进来搅水的也是她,并且毫不避讳展现在宋珥舒面前,随心所欲,有恃无恐。 宋珥舒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尤其人到了差不多,只留她左侧空位置还在等人。 安清清这回挨着温恬恬,视线不时落在应慎微身上,看这样的座位排序,偶尔露出复杂的表情,实在忍不住问:“江绮不来么?” 温恬恬肯定:“她来,刚刚还给我发消息说会晚点到。” “哦。”安清清接过温恬恬递来已经烫好的餐具,“应慎微,你眉毛上这东西还挺酷,真不把校规放眼里啊。” “是啊,”应慎微提了下眉尾,素钉更为展露,“只要和老师多打几架就可以,你要试试吗?” 安清清撇嘴:“骗鬼。” 她实在不想掺和到宋珥舒、江绮和应慎微三人的纠葛里,庆幸还好自己身旁坐的是温恬恬,又有了最近学习比拼的劲,难免亲热不少,以前对着温恬恬总说不出好话,如今已经可以颔首说:“你这次物理还挺强。” 紧接跟了句:“不过英语还是逊我太多,不好意思,第十六名的宝座还得是我坐着了。” 温恬恬一针见血:“没话找话,月考都过去三四天,你还惦记着?” 新一轮月考,两人保持前二十的势头,双方咬得紧,进步也大,两人之间的战争连科任老师都有所耳闻,还特地夸赞了一番,课堂上也常常点名让二人对垒答题。 第57章 安清清满不在乎,自得一笑,娇俏可爱:“你比我更惦记吧?听老师说最近你常常找她批改作文。” “你一般什么时候给老师结费?”温恬恬跳过这个话题。 安清清耸肩:“不知道,都是生活助理安排,怎么?你想多加课时学?” “没有,你……以后不用帮我交我那份了,”温恬恬有些吞吐别扭,“我自己……” 安清清眼一眯:“你想背着我偷偷学习,我告诉你,没门儿。” 温恬恬有些无语:“你听得懂话吗?我的意思是以后我自己出钱就好,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翻篇,那群小混混也没来过,我们两清。” 提起这个简直如隔世,安清清终于翻涌些尴尬,轻咳一声:“算了,也没多少钱,至少也得上完这个学期的课吧?” 宋珥舒笑眯眯看着这一幕。 包厢的门重新打开,先走进来的是一个小姑娘,穿了身elsa联名的公主裙,扎着小辫,蹦跳着冲向宋珥舒:“姐姐!快看我的裙子!” 宋珥舒怔愣片刻,笑着说:“很好看。” 可可开心转了个圈,坐到宋珥舒身旁的座位上,抬头对应慎微打招呼:“小狗哥哥,你这个也很好看。” 她指着自己的眉毛,然后又和温恬恬甜甜说:“姑姑,我可想你啦,呀,这个漂亮姐姐又是谁?” 小小年纪,社交能力超群,一点不怕生,已经是在为原文中最强助攻的身份铺垫。 宋珥舒对可可感官复杂,但也讨厌不起来,听她像模像样模仿说话,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发。 那扇开着的门外江绮一脚踏进来,但整个身子都没有动,还被温恬恬的母亲拉着,说着热乎的感谢话,嘱托她千万吃好。 少见江绮脸上有些无措,宋珥舒和安清清对视一眼,弯起眼看热闹。 “好了,妈,让江小姐进去坐着,里面空调还开着,一会儿又冷下来,让人感冒了怎么办?” 男声语带笑意,说得慢而温柔。 “是,绮绮快进去,恬恬她们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一会儿就给你们上菜了。诶,可可呢?” “早跑进去了,一听说心心念念的宋宋姐姐来了,什么都顾不上。”温瑾宁为江绮掩着门,他抬头与宋珥舒对上视线,颔首一笑,无框眼镜上落下一撇亮光。 宋珥舒靠向椅背,神情淡淡。 “哟,眉钉挺好看。”江绮见温瑾宁将可可抱走,自己坐到宋珥舒身旁,对应慎微点点头。 可可被温瑾宁抱起时,还算乖巧,途径宋珥舒,她又忍不住伸手把自己的王冠往宋珥舒头上戴,温瑾宁抱着她不动,对宋珥舒无奈而歉意一笑。 宋珥舒皱着眉,转向可可期盼的目光,只能勉强调整出一个和善的笑。 可可开心地摊手,像展示一朵漂亮的鲜花,乐呵呵说:“宋宋公主!” 扭头催促温瑾宁:“爸爸,镜子!” 温瑾宁单手抱着她,从卫衣口袋里拿出一块镜子放在宋珥舒面前,镜子里倒映出宋珥舒淡淡的笑,一旁可可期待地看着她。 “好看。”宋珥舒这样答,迅速把头上的王冠摘下戴回可可头上,温瑾宁为了方便她动作,特地调整了下抱姿,弯腰靠近不少。 第三人视角里三人可谓其乐融融,氛围温柔。 应慎微伸手理了理宋珥舒鬓边因孩子力气不足用王冠扰乱的发丝,顺道带回她偏移的面容,视线相撞间,应慎微低声说:“头发乱了。” 温瑾宁意味不明笑了下,他身上那股违和感愈发重,过往温柔到怯懦的神态已经洗尽,他身上的温柔渐渐多了锋利的刺。 他自然地把可可给温恬恬抱着哄玩,安清清因为可可能说会道的嘴,对她很有兴趣,凑过去一起逗小孩玩。 江绮手撑着脸,没什么表情,扯了下宋珥舒的衣袖:“帮我烫烫。” 宋珥舒依言,一面拆了餐具,一面漫不经心说:“今天还是借了你的光蹭饭,沈墨尘他们不来吗?” “他俩打比赛来不了。”江绮说,笑起来,“是啊,都借了我两次光蹭饭,什么*时候还我?” “有机会肯定还,”宋珥舒拿过茶水胡乱浇上去,“一声不吭做大事就为了请我蹭饭,恩情太重,我得思考怎么还才好。” 她弯着眼把茶水装了满杯的餐具推回去给江绮。 “我以为你和陈九妹就是酒肉朋友,上次在赛里她原来不止压了一次宝,你就这么随手把回礼给出去了吗?” “哎呀,陈九妹拿出手的回礼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江绮盯着热腾腾的餐具,叹了口气,“看起来又是我理解错了你的意思。” “我什么意思?” 江绮视线轻快从温恬恬身上掠过,冲宋珥舒笑笑,有些讨好的意思:“都说是我自己理解错了。” 接着是一连串念经一样的酥酥,说自己手嫩,碰不了烫水,一声三折,宋珥舒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挑挑眉。 温瑾宁在旁忍俊不禁,亲自起身替宋珥舒和江绮烫了一遍餐具,动作轻柔,说:“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就是不一样,和亲姐妹没有差。恬恬很羡慕你们,她小时候就想要可以一起相伴的姐妹,天天念叨让妈妈生个差不多大的姐妹出来。” 温恬恬骤然被点名,红着脸抱起孩子遮挡,安清清乐得给她轻轻一肘,连声问“真的吗”,末了给评价“你还挺有童心”。 江绮不知想起什么,郑重拉过宋珥舒的手说:“这就是挚友的羁绊。” 安清清叹:“不要被徐望月感染了。” 气氛和满,显得不爱说话的应慎微有几分寂寥。 他安静看着温瑾宁重新烫着宋珥舒的餐具,想到温瑾宁脸上莫名熟悉的笑容,不多不少,勾着柔和自然,习惯一般总是见人便含三分笑,从前还有些含蓄,如今就温润得舒坦,配以一身温雅的气质。 原来这才是所谓温柔的笑意。 他早该在宋珥舒拉着他应付温瑾宁时想明白,是他钝太久,还以为温瑾宁身份的不一般是体现在事业上相助,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深思,事到如今才堪堪看破,他更笑不出。 情绪不断积压。 饭过三巡,毕竟大家伙身份多是学生,话题自然而然又续回学业上,温瑾宁如同一个可亲的大哥哥,听完几人学习成绩,几经宽慰,又点了几杯奶茶给大家,知道宋珥舒不喜欢,特地将她那一杯换成果茶。 巧合点的是奇异果口味的。 安清清道谢后,好奇问:“哥哥,听说你以前是一中的?” 一中是县重点,说是重点示范性高中,但教育资源一般,一本率常年在百分之二三十徘徊,近几年几乎没有清北的毕业生。 “嗯。”温瑾宁笑笑。 安清清:“真是一中啊,一中的考去上交……你成绩一定很好。” 温瑾宁没作声,温恬恬悠悠一叹:“是,我哥读书很厉害,读的还是那时计算机,分挺高的,要是把我现在的资源丢给他,他肯定能上清北。” 计算机专业。 应慎微顿住。 新月考成绩出来后,宋珥舒拉他一起按往年附中排名预测学校选项,她“唔”了声,说:“专业不如选计算机吧?”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温柔。 温瑾宁:我是温。牛葫芦。瑾宁。 第47章 打架 ◎还委屈上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应慎微盯着温瑾宁的笑,面无表情捏紧筷子,一顿饭吃得不知滋味。 温瑾宁不紧不慢喝着奶茶,倾听人说话时表情很真诚,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每个话题都有不一样的笑容应对,不显假。 应慎微强忍着把温瑾宁递来的同款奶茶喝完,啖人血肉一样咀嚼珍珠,最后用一碗汤冲洗过分甜腻的唇齿,低声对宋珥舒说:“我去趟厕所。” 温恬恬家的麻辣烫店厕所也大改造,走廊尽头标明卫生间三个大字,还分了男女,空气中有香薰的味道,整体亮堂堂,简直叫人不敢想象这里从前只是一个白花花的蹲厕,卫生条件曾经极其堪忧。 应慎微回到洗手池时,温瑾宁正站在水池前慢条斯理擦拭眼镜,他从镜子里笑眯眯看着应慎微:“小应,好久不见,我还以为我上次说的话能劝诫到你,谁知道阴差阳错为你助攻,日后你们二人要是有机会结婚,我是不是该坐在主桌?” 应慎微扯开一个笑:“到时专门给你单开一面墙,份子钱记得多给点。” 温瑾宁用怜悯而古怪的神情打量他,摇头说:“你这样,她能喜欢?” “关你*事,”应慎微平静地说,“洗完就赶紧让开。” “叮,又扣一分,”温瑾宁说,“不,这该扣五分,满口脏话、态度蛮横,你这还怎么比呢?哎呀呀,我都有些期待宋珥舒以后见你这副冥顽不灵的模样,你说,要是她知道你表面顺从,其实内心全是龌龊,本质从来没变,她会怎么想呢?要是再一次因为你的缘故失败,你真的觉得她还会那么信任你吗?” 第58章 应慎微瞬间阴沉脸,下颌紧紧绷住,牙齿咯吱咯吱作响,挤出几个字:“果然是你……” 温瑾宁鼻腔轻出一气,嘴角柔和的笑意不变,他低下头认真洗完手,似是不在意,又带了不屑的傲慢,没有再说就准备走出去。 身后传来一阵水声,温瑾宁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扭头微笑:“对了,你知道么?是宋珥舒追的我。” 他拿手指了指自己。 “你大概想象不到她对喜欢在意的人是多么热情与纯真,是个好女孩、乖孩子。” 他拖着语调,说得有几分暧昧,看见应慎微洗手的动作变大,他笑容弧度变大,转身要走,哪知才转过头就是一阵冷风间裹挟怒意袭来。 “砰——” 温瑾宁直接被应慎微一拳打倒在地,因为没料到沉寂、麻木而温顺的人会耍阴招,温瑾宁倒地满头金星时还有些怔愣,所以又给应慎微可趁之机,再给了他一拳,这一拳直接把他体面的笑和眼镜打没,总算把他的理智拉回。 他瞬间勃然大怒,所有的柔情消失殆尽:“你怎么敢!” 说着与应慎微扭打起来,朝着他脸上也是几拳,在听到清晰脚步声后,他忽地一眯眼,正面迎下应慎微的拳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伤倒地。 赶来的服务生立刻上前拉开二人,说是拉开“二人”,其实来了的服务生主要围着应慎微,生怕一身戾气又打扮不似学生的他再次下狠手拦也拦不住。 温瑾宁毕竟是老板的大儿子,服务生急忙去叫人,还有慌慌张张扶着人去会客厅做简单处理,这边动静大到包间里的宋珥舒几人也出来看情况。 “发生什么了?我看老板儿子鼻血都打出来了。” “不知道,不会是两个人喝酒闹起来了吧?” “屁!要闹也是那个满脸打孔不正经的人闹的,生活在附近的谁不知道瑾宁性格有多好?” 窃窃私语流入宋珥舒耳中,她越过围观的人群、越过捂着鼻子和人低语的温瑾宁、越过满脸警惕的服务生,看见的是应慎微还未散尽暴戾的眼,两人视线碰撞后,应慎微慢慢恢复面无表情,他直直看着宋珥舒,眼里尚有红丝,嘴角往下撇而紧紧抿住。 还委屈上了? 宋珥舒心想。 两人被送到会客厅,温母心疼地看着儿子,温恬恬和安清清留在包间里带孩子,江绮拉着宋珥舒站在温瑾宁一旁,她凑近宋珥舒耳边:“你确定要选他?” 温瑾宁打的地方巧妙,应慎微如今除了略显狼狈外,看不见任何外伤,凶悍得就像板上钉钉的罪魁祸首。 应慎微感到投向他的目光混杂着警惕、害怕、愤怒、讥讽,这样一片目光他并不陌生。 三年前送宋珥舒到医院时,围绕在宋珥舒病房外的人群也是这样看着他,后来他主动给警方提供线索,并将应鹏材与生母的结婚证翻出后,村里的、李家的,这些目光从来都相似。 愤怒仍然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只是堪堪拉住,他深吸一口气垂下眼,避开和宋珥舒的对视。 温瑾宁。 难怪。 他嘲讽扯了扯嘴角。 他之前还一直认真而温驯地按照宋珥舒的要求往前走,以为会是一条康庄大道,原来,不过仍旧是主神最爱看的狗血剧情。 “小应,”温母颤抖着声音,“你从前过得狼狈,我可怜你年纪轻轻遇到那种事情,还帮忙出力不少,恬恬后来和我说有时遇到小混混纠缠,你看见了会帮忙护着她,我就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今天这件事情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你非要下这么重的手?!有事情不能好好说明白吗?” 她看着应慎微一身打扮,满面失望。 宋珥舒拿开江绮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笑了下:“可可都已经快上小学的年纪了,从前就听说温叔叔脾气最好,能被惹到忍不住出手,恐怕是天大的事情,叔叔,应慎微究竟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让你这么生气?” “……温大哥才不会打人!”有和温瑾宁关系近的服务生愤愤不平说。 “我也是这么听说,”宋珥舒点头,“恬恬和我说过,她哥哥性格最温柔,只是有时候温柔过头,她身为妹妹都要担心哥哥被欺负,在一中上学时因为不肯帮人藏手机被人揍了一顿后,更害怕还手,上班遭到不公平对待也能笑脸相迎,按理说温叔叔通常不会想到打人,怎么这次就动手了?肯定是说到什么激烈话题,实在气不过,也顾不上什么体面都要动手解决。” “他哪里被打了,明明就是他单方面打人!” 宋珥舒走到应慎微身旁,捏起他肩颈处的衣服,有一块皱皱巴巴,甚至勾丝,她状似不小心一摁,应慎微眉头不受控皱了起来,轻轻吐了声嘶,宋珥舒没有理会,反倒说:“衣服有时候太贵,就容易娇气,一点苦都吃不了,戒指一滑都能坏,总不能应慎微自己照着自己的肩膀打了一拳?温叔叔手上戒指那几根丝线可不是这么说的。” 帮说话的那人不由哑然。 温母最了解自己的孩子,因为宋珥舒的话下意识看向温瑾宁拿着冷敷袋的手,果然指尖戒指有几根丝线,看颜色与形状和应慎微身上的衣服很像,她顿了顿。 她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又开着门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哪怕前儿媳妇打拼有份不错的事业,儿子也有份体面工作,那也只是小老百姓里的老板和有钱人。 托江绮的关系,儿子摇身一变,进入高企,才工作一个月就大手一挥给家里的门店大改造,温母这才将不同等阶的事情看得更明白,那是隐藏的天堑,一般人甚至连看都看不见。 在儿女寥寥几句的日常闲话里知道,她知道女儿最近交的朋友家世不菲,是她想象不到的地步,而其中尤其以宋珥舒和沈墨尘最为厉害。 见宋珥舒有维护应慎微的意思,温母即便看着孩子仍有不忍,却也缓了语气:“谨宁,你年纪快大他们一圈,怎么还会想着和孩子动手?” 温瑾宁原本兴致勃勃的态度骤然消失,他抓着冰敷袋的手一紧,紧盯宋珥舒:“是我太冲动。” “让你平常少喝酒、少喝酒,你从来不听,”温母微微松了口气,摇头,“我开饭店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人喝了酒会怎么发疯?性格再好也不见得喝了酒会消停,何况本来脾气就爆的?不要让这些事伤了和气。” 她话里还是稍稍护了下儿子,视线扫过外面原地踏步假装走动的视线,各打五十大板,想这样糊里糊涂翻页。 温母看着温瑾宁直勾勾盯着宋珥舒的眼神,狠捏紧拳头,面上维持体面的表情。 宋珥舒:“话还是要说开,应慎微,你说说,你到底说了什么话让温叔叔这么生气?” 应慎微看着宋珥舒,眼里还是红的,却清减不少,抿着唇不语。 温母:“好了,没出什么大事,大家都回去吃饭吧,没什么好看的。” 最后攒来答谢的饭局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继续进行,温瑾宁没再出现,温恬恬目光复杂地抱着可可,好在可可眼里只有饭菜和宋宋姐姐,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童言童语还能缓和一下气氛。 散伙前,江绮拉过宋珥舒,死死抓着她的手:“你看到刚刚那一幕了吗?” 宋珥舒:“嗯?” 江绮:“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维护他?” 宋珥舒拍了下她的肩:“都不是什么大事,双方都有过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江绮扯了下嘴角,慢慢放开手,勉强说:“好。”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珥舒看着自己的手心,看了眼应慎微没说话,一直等两人回到住所,宋珥舒抱胸:“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她的语气随意,带着几分似笑非笑,坐在沙发中间,就手拿起茶桌上午留下的水果。 应慎微换好鞋,默不作声过来拿走果盘:“我洗一下。” 宋珥舒按住他的手:“不用。” 她抬起另一边手摸了摸应慎微的头发。 “你和温瑾宁为什么会打起来?” 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从宋珥舒嘴里念出来,应慎微身上逐渐散去的焦躁重新凝起,他还捏住果盘,睫毛重重垂下。 宋珥舒顺着头发终于将手抚在他脸上,指尖按在他的眼尾,轻轻一揉,蛊惑一样开口:“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应慎微身子颤了颤,那一点轻柔的揉捏像直接按住他的命脉,呼吸也随之滞住,受惊吓般抬了眼睫。 “你想起了……”应慎微声音里有战栗,但看着宋珥舒歪头困惑的神情后趋于平静,他总算放下果盘,被抓住的那只手换成掌心朝上,也一把轻轻握住宋珥舒的手腕。 他咬着牙,眼愈发红,偏头又垂下眼,可怜可爱。 宋珥舒原本殆尽的耐心得到无线延展,她深吸口气,耐下性子继续问:“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出手,是他先打你了?” 第59章 应慎微摇头,摸着时间在宋珥舒耐心倒向极限时,他才挤出几个字:“是我先动手的。” 宋珥舒感到那份松动,双手都抚在应慎微脸上:“那一定是他说了不好听的话,告诉我好吗?” 是这样的温柔,应慎微喘了一声,他以为再也不会从宋珥舒身上感受到的,他贪恋这份毫不掩饰的偏心,但也清醒而无可奈何地明白,这是宋珥舒准备套话的示好。 她一定发现了很多不对,只是碍于一个出口,因为一激而失控的应慎微成为这个鲜明的出口,很难说清楚这是不是主神设下的又一个剧情。 应慎微:“我……你要我学计算机是不是因为温瑾宁?” 宋珥舒愣了下。 应慎微重新看她:“我的成绩、我的言行、我的爱好,是不是都是无限要向温瑾宁靠拢?” “温瑾宁用这样的话激你?”宋珥舒若有所思,果然温瑾宁手上拿的剧本不一般。 应慎微双手压在宋珥舒放在他脸上的手,他的手掌宽大,一合能将宋珥舒的手握实,但他只是轻轻搭在上面,冰冷的触感拉回宋珥舒的思绪。 “为什么要学他?”应慎微看起来似乎是单纯因为这件事而不高兴,“你要我学什么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紧跟在他身后?他算什么?” 宋珥舒被他的语气逗笑。 “只是一个赌局,而且后来我也没有对你有其他要求了。” “是没有其他的要求,但是今天你再看见他的变化,按照契约,是不是我也要跟着改变?” 宋珥舒慢慢收回自己的手:“你想的还真远,省了我不少力气怎么和你解释,毕竟一开始我只和你说了这不过是我和我妈妈之间的赌约。” 她说得意味深长:“真的还打算和我继续绕圈子,不正面解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 盘完大纲后,重新整合了一下章节。 第48章 狡猾 ◎时间◎ 是良久的沉默,即便他们近乎交颈,看起来亲密无间,某种凝固的默然在蔓延。 宋珥舒却像没有受到影响一样,依旧笑得温和,眼神落在应慎微脸上也是像心疼。 是她失策,原以为不过是背景板的小人物,应慎微身上唯一好用的就是不受剧情时间流逝的影响,现在看来是她自大地想当然了。 应慎微远比她所想的了解更多。 暂且放下二人曾经相识的情谊,两人偶尔默契比江绮还甚,应慎微曾经也一而再警告过他对她所做一切不值得她靠太近,宋珥舒一开始以为是出于牵连的愧疚,现在想来又不尽然。 正常为此愧疚一般会想到尽力补偿,而不是恐吓与远离,毕竟真正罪魁祸首还在少管所待着,而她周身彼时都是保镖。 这一点上宋女士和江绮也展现得明显,而沈墨尘几人看上去更多是受两人影响让她远离应慎微。 宋珥舒之前一直专注在与兔子、主神的赌约上,现在看来,她已经可以想到,依照温瑾宁不断变化的世俗指标,只要主神和兔子可以干扰剧情一天,她和应慎微再努力,在二者的规则下也不见得可以取得成功。 倘若这场本就地位不等的赌局脸基本的相对公平也没有,为什么宋珥舒一定要遵守着走下去? “宋珥舒,”应慎微声音哑了不少,“你可以不要在我重燃希望后又突然让我放弃吗?” 这话听得耳熟。 宋珥舒抽出自己的手,反压在应慎微手背上,往下一摁,借由他自己的手捧着脸,低低笑了一声:“不要装得这么可怜,应慎微,总不能墙头草都要比你坚韧?我说过,有话可以和我说开,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你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你不是自诩了解我吗?” 她残酷的一面在簌簌掉落的柔情假面下展现,撕去得体后,她自我而冷漠,狡猾又虚伪。 “我相信你,”应慎微咬牙,“就是因为我了解你,所以我觉得,只要跟着你的步调走就好。” “跟着我的步调?那现在和我说说你和温瑾宁是怎么回事?” 应慎微含酸带苦、私愁似怨抬眼飞快瞟她一眼,扯着嘴角说:“是情敌。” “少来,”宋珥舒瞪他,语调平平,“难道开玩笑就可以翻过这一篇吗?” 应慎微闭了闭眼:“我说实话你从来都不信,何必要来逼问我?” 宋珥舒回想方才应慎微的神情,虽然复杂,但勉强可以和委屈扯上边,江绮以往用类似神情通常都有打闹意味,应慎微略有不同,但大方向并不会变。 “实话?”宋珥舒收手,挑了挑眉,“怎么?你对你前房东心有所属?” 应慎微呛了口,不可置信地正眼看她,脸很快红了,瞳孔吓得圆而大,要丢弃下三白的特性,声量也大:“怎么可能?!” 宋珥舒:“那什么算实话?” 应慎微抿唇不作声。 “哦,”宋珥舒拖着音,笑吟吟,“你喜欢我?” 应慎微握紧拳,因激动挺直的背缓缓地佝下去,他心想,完了,把最重要的把柄递出来,宋珥舒不会放过他的。 可转念又想,往日表现得那么明显,宋珥舒是何人?如果一个人受尽爱与欢喜,虽然不会把喜欢看得很重,但也能清晰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所以她肯定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找他来签什么该死的恋爱契约。 于是那种那堪的怨恨又如影随形冒头,同样冒头的还有总算被揭穿的爽利,凝住的疤总算抠开的痛与愉悦,汩汩的流血都不能阻挡那只作乱的手。 “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温瑾宁喜欢我?我和他都差辈了。” “……温瑾宁和温恬恬不是兄妹吗?” 宋珥舒略一沉思:“是吗?毕竟相差十多岁,我对这个没有什么概念。不要试图转移话题,你从哪里看出温瑾宁喜欢我?他一开始表现还是好哥哥,后俩虽然略显油腻,但也算正常,江绮都没有什么反应。” “你为什么会认为他喜欢我?是直觉?还是……”宋珥舒顿了顿,紧盯应慎微的眼睛,笑了下,“有什么让你觉得他一定会喜欢上我?” 应慎微不作答,他坐在沙发转角间,双腿别扭地打开,膝盖上架着愈发僵硬的手,发圈欲脱不脱,发丝凌乱,有几缕扰过皱起的眉心,还有几缕因濡湿而长久停留在脸颊。 那抹涩然的红褪去后,苍白的脸颊呈现的五官俊逸又痛苦,叛逆般的孔洞像某种无力的虚张声势。 宋珥舒伸手覆在他一只手上,语气又温柔起来:“我知道你一直在给我提示。” 应慎微眼睫颤了颤。 “其他人只需简单提示,我脑中都有轻微的印象,唯独你,无论怎样我都没有丝毫印象。” 这话说得人更伤心。 应慎微勉强说:“也许是我以前给你留下的印象太浅,毕竟随手帮人提成绩的事情你不是现在也再做?这可能是你的爱好。” “你希望我这么说?” “……” “好吧,可能有时候我太无聊,看见一个合眼缘的人就想着当救世主和再生母亲,非得拉人一把……” 宋珥舒感到应慎微撑在膝盖上的手愈发用力,不由轻抚,试图化解他的力道。 “真这么说,你又不高兴了。和我绕了这么久的弯子都不肯说一句话,总不能是你不能说?” 应慎微还是一副温驯又满怀怨念模样,依旧是不作声。 宋珥舒无意识摩挲他的指关节:“两年前我刚从病床上睡醒的时候,不仅是记忆,我连最基本的情绪都没有,整个人就像被从根部重置一番,迷迷糊糊挨过一段时日,像找不到锚点靠岸的小帆船,虽然靠亲友的讲述勉强记起一些过往,我依然觉得那些过去对我而言蒙了一层纱。” 她突然话题一转,终于,对着应慎微说起不曾和任何人说过的感受。 “直到我养成到花园散步的习惯,在一个角落,翻出了很多标本画框,这才觉得自己踏在实地上,我认识的花不多,牡丹和芍药也分不清,可看到那些标本我感到亲切,每天最期盼的就是玩游戏一样,角落继续开出新的标本,那些花草是我感到我还活着的象征,寻找留下标本的人也成了我少数自主操控、可以记住去做的事情。” “我从前简直像个人机,遵照母亲的安排完成各种事情,在这类事情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没办法引起我的偏航,好在那些事情是有意义的,直到后来,我……” 话到这里说不出,宋珥舒斟酌换了措辞:“我发现我确实是人机,可惜和所有糟糕的电影一样,作为机器人,我居然有了偏差的想法,从前我对说‘早安、午安、晚安’的世界带点窥视的猎奇观感,后来才发现我比他还不如,因为我可以拥有的居然要靠我低头祈求得到。” 应慎微抬起头,眼里有愤怒。 第60章 “但不知道是留下标本的主人太能藏,还是我必然无法和他联系上的命运使然,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没办法完成这件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她说得很轻,听着带了无尽的遗憾与惆怅,这是宋珥舒身上少有的负面情绪,毕竟在亲友眼里,她母亲替她挑出一条有别于其他淑女的通天大道,怎么会有遗憾?在各色见过面的同学、下属、亲戚眼中,她出身好、为人聪明,未来一片光明,哪该有惆怅? 应慎微说过了解她,自然是真,所以听得出这番话里的真真假假,也正因如此,他才愈发无力,这番话的情绪是真,这些遗憾与惆怅是宋珥舒当初真切的感受,可不是宋珥舒当下依旧弥留的感受。 她很聪明。 简直狡猾。 应慎微想起“温瑾宁”为了激怒他说出的话,在宋珥舒面前选择了投降。 他耷下眉目与肩膀,等着宋珥舒再问一次温瑾宁的问题,他要思索该怎么回答。 但出乎意料,宋珥舒说:“你今天心情不好,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我们先把你的伤处理了,除了肩膀,他还打到你哪里了?” 说着宋珥舒起身要检查他身上的伤势,应慎微吓了一跳,护着衣服往后躲了躲,大义凛然的心态瞬间坍塌。 “没,就肩膀上。” 应慎微试图劝住宋珥舒,这点淤伤不需要去医院,他自己上个药就好。 宋珥舒:“你自己怎么搓开肩膀的淤血?你当眼保健操按风池穴呢?” 宋珥舒拿来红花油,眼里有兴奋劲,好奇地等应慎微无可奈何脱了衣服,看见他肩颈附近青红的痕迹,那股跃跃欲试消了些。 她忍着刺鼻的药水味儿,就着药水在应慎微肩颈推搓。 在家里时她按安排做着力量训练,力气不小,很快就替应慎微上好药,全程应慎微疼得受不住才哼了一声,小狗似的哼唧声。 宋珥舒实在受不了手上黏腻感和浓重药水味,到洗漱间狠狠洗手,出来后应慎微已经换了身家居服,踟蹰在楼梯下站着,见她出来,说:“你要我养的花都已经摆放差不多,要上来看看吗?” 这段时间宋珥舒一直为正常时间流逝快慰,每天沉浸在学习工作之中,确实还没上二楼看过,于是一点头,跟了上去。 上来后她一怔,小阁楼简直和上次初见差别极大,阁楼铺了地毯,摆放了懒人椅和投影仪,挂了一长条厚重而繁复的窗帘,很好地敞开挂着,露出敞开的阳台门后的玻璃门。 阳台房顶的棚被加宽,右侧墙面上摆放了不少盆栽,靠阳台护栏的地方也栏起一片泥地,在雅致的花草中种了片绿油油的韭菜葱花,一片绿意盎然。 宋珥舒注意到应慎微制标本的工具也带了上来摆放齐整,看起来还添置不少新工具,正大光明摆着,应慎微这样带她上来,就像在明说,他一直等着她的察觉,小心谨慎又满怀期许。 “真好看。”宋珥舒真心实意夸赞,也没料到应慎微居然如此用心整理这间阁楼和阳台,比她设想好千万倍,甚至她都没能想起一开始希望改造阳台是好胜心作祟。 她小心摸了摸阳台门旁的一大簇有扭意的绿叶,看着其间花骨朵,觉得有些眼熟。 “这该不会就是嘉兰百合?”宋珥舒吃惊问,“它的花期不是夏天吗?” 应慎微看着那盆花:“是,这盆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养料。” 宋珥舒对种植不熟悉,虚心问:“你这是用了什么养料?” 应慎微平平说道:“时间。”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狡猾。 宋珥舒:(以退为进。) 应慎微:(无可奈何。) 第49章 舞会 ◎甜美的佳肴。◎ “什么意思?” 应慎微:“当一个人确定目标为之奋斗时,通常会有很长一段枯燥乏味的时间要投入前期准备,但对于一些人可以因兴致而然跳过无趣的时间,而另一些人就需要更沉下心感受每一分每一秒,这是类似西西弗斯的诅咒,也是花草很好的养料。” 这一段话说得云里雾里,宋珥舒却听懂了,抚摸叶片的手顿住,她皱眉偏头:“你知道……” “这是诅咒,”应慎微打断她的话,“赎罪的诅咒,会影响到罪人在意接触的事务身上。” 宋珥舒明了,她停了一段时间,这才隐晦问:“为什么?是因为……伤到我吗?” 应慎微抬眼:“是。” 宋珥舒按捺内心的震颤,她迅速消化应慎微抛出话语中包含的巨大信息量:“你知道这就是个三安的世界?” 应慎微立刻理解她所说的“三安”,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看着她,浅浅勾了个笑。 他知道。 宋珥舒肯定,内心的惊讶不断扩大,那么依照她和应慎微之前的相处…… “我在之前也知道?” 应慎微脸色白了些许。 那白来得太快,即便应慎微神情没有多大变化,瞧起来也依旧恹恹。 宋珥舒住了嘴,一把扶住身形有些不稳的应慎微到楼阁的懒人沙发上坐下。 她心中暗惊,这世界对背景板的限制恐怕更深。 她倚靠身后的木桌,思绪百转。 应慎微经历的是完整而正常的时间,跳转的剧情在他身上没有生效,宋珥舒追求的正常对他而言却不是恩赐,他被残忍地抛在剧情时间的过去,无论主线剧情如何发展,四季如何轮替,落在应慎微身上依旧是没有得及到来的明日,而他又要适应跟随主线剧情变动的时间季节。 好比现在已经是冬季,五六月的结骨花还在缓慢生长。 宋珥舒在心惊的同时,疑惑这本小说世界开始的节点是升高三的暑假,为什么之前的他们就能知道这是小说的虚构世界?而且看样子二人对剧情造成的影响很大,不然兔子不至于这样针对她和应慎微。 面对这样的针对,即便兔子能力有所减弱,也依旧留有余辉。 看来之前二人做的事情远比当下宋珥舒已经过分影响女配配平剧情还要严重。 看样子应慎微已经没办法继续告诉她那些过往,宋珥舒思索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同样介入下场不算好的人。 应彦择。 目光落在应慎微已经显出虚弱的脸上,她最终还是咽下一起去少管所的邀约和对更多事情的追问。 今天由温瑾宁带来的一场飓风为宋珥舒清理了不少杂草,却也带来灾害。 应慎微漏出的些许信息看起来伤他很重,最近向来规律的晨跑已经暂停,他早起也只是勉强做个早餐,宋珥舒实在不忍,让他多休息,雇了个做饭阿姨。 只是时间一久,应慎微脸都圆了些,偶尔在她面前依旧是一副萎靡状,不免引起宋珥舒注意。 她一眯眼,伸手掐住应慎微的脸:“你继续装,你病得还挺有规律,学校课程*健健康康,一遇到体态礼教老师就病了?” 应慎微不作声,任由她在脸上上下其手,露出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 “我不吃这一套。”宋珥舒冷笑,“就这么讨厌学那些东西?” 应慎微见她真要生气,立刻又软了态度:“没有。” 面上乖顺,宋珥舒紧盯他的眼睛,又是一声冷笑,最终甩手说:“你不想学就算了。” 应慎微眼睛瞬间亮起来,看宋珥舒联系体态礼教的老师以后都不用来了,他轻咳一声,犹豫片刻说:“如果不是必要,尽量不要搭理温瑾宁,他……不是人。” “不要骂人,”宋珥舒瞥他,忽地一笑,语调不急不慢继续说,“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方面,只是按照一些人的兴致来了这个前提,眼看有场舞会在即,我还想着带你一起去,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你不愿意学我也不勉强你,我嘛,是个还算好说话的甲方。” 应慎微:“……等等,其实我还可以学。” “迟了,你只能沦为接我回来的工具人。” 宋珥舒摆手,嘴角滑过一抹忍俊不禁的隐约笑意,没有继续理会应慎微。 那天话说开后,两人默契没有继续打开名为“喜欢”的盖子,应慎微是身为事主,被人揭穿本身就心虚和胆怯,甚至祈祷宋珥舒不要继续说下去才好。 而宋珥舒……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按下不表,曾经在安清清和温恬恬面前大放厥词的姿态收敛起来,意外走起和蔼可亲的路子,就这样糊里糊涂把书页翻过,聚焦在这个世界的变化中。 应慎微不出席也省了宋珥舒若是意外撞见宋女士该做何准备的心气神,秉持对“恋人”话语的尊重,最终宋珥舒独自一人出席了陈家主脉的二小姐与他人的订婚宴。 在原文中也是有一个舞会,但没有具体写明是什么舞会,只是沈墨尘出席舞会需要舞伴,原本定了安清清,对方却莫名生病不能来,最后在一众贵女里兜兜转转,这个邀请成了沈墨尘和温恬恬关系更进一步的象征,同时为后文温恬恬敏感退后的剧情做铺垫。 第61章 宋珥舒也好奇温恬恬这次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毕竟安清清顺利来了宴席间,一问之下,确定她是沈墨尘的舞伴,二人受到邀请要在作为后场派对的主力军之一跳一支舞。 直到看见温瑾宁入场的身影,宋珥舒明白温恬恬为什么会来了,她歪头问身旁的江绮:“温瑾宁不是有老婆吗?” “孩子现在是他前妻带着。”落座没说几句话,江绮听她问,还是回答了,言语间并不掩饰自己和温瑾宁的熟悉。 宋珥舒沉吟,脸色微变,混杂迟疑、不可置信开口:“难道你喜欢……” 江绮原本略显高傲的神情立刻剧变,言简意赅:“放屁。” 宋珥舒借酒杯掩住唇边的笑,看见打扮华丽漂亮的温恬恬冲他们的方向小弧度挥挥手,便也颔首回应。 漫长的订婚仪式后,重头戏翩翩来袭。 宋珥舒对舞会不感兴趣,没有舞伴,等两位主角说完开场词就退到舞台边沿,望着剧目上演,亲眼见安清清穿着不合脚的高跟忽然崴脚,被扶到她身边休息。 即便知道是剧情作祟,她还是真情实意问:“没有备用鞋吗?非得穿一双不合脚的鞋子?” 安清清眼睛还是红的,她可怜兮兮说:“可是只有这双鞋子配我的衣服。” 宋珥舒:“……” “一会儿墨尘应该会邀请江绮吧。”安清清有些丧气地说。 宋珥舒:“那可不一定。” 安清清奇怪问:“不然他还能邀请谁?” 宋珥舒屈指指了指已经翩然起舞的江、徐二人:“要不要猜一下?” 安清清说了一串名字,自说自话地又一一推翻,最后一个适龄女孩的名字才说了一半,她突然哑了音,语气复杂地低喃:“……温恬恬?” 宋珥舒转了转手里的酒杯,问:“怎么?还要找人上人家门店**烧吗?”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情?”安清清反驳,又有些心虚补充,“我之前是犯浑,但还没有上升到这种可怕的高度,你不要污蔑。” 宋珥舒笑着轻轻一耸肩。 安清清郁闷地小心摸了摸自己的脚踝,说:“她……人也不错,墨尘选她……也好。” “听起来有些违心。” “那还要我说什么好嘛!哎呀!也是我真心话……算了,那你呢?你和应慎微怎么回事?还有江绮,之前天天耳提面命告诉我们一定要你小心应慎微,现在她也不管了么?你们俩又怎么了?虽然我不是很想管,但江绮最近闲来无事找我聊天频次太高,有点耽误我学习……” “已经录音了。” “……卑鄙!” “你见哪条高定礼裙里有口袋?手机还不在我手上,别学傻了,现在真是爱上学习了吗?” 安清清叹气,又有些不服气说:“没办法,温恬恬还挺聪明,又勤奋,要是真被她在英语上压过一头,我从幼儿园开始就学英语的面子往哪里放?” 安清清:“不过也挺奇怪,温恬恬这么勤奋,我看她学习方法也没什么大方向错误,成绩就像卡住了,停在十名开外就是进不来,有些怪可怜的。” 宋珥舒:“……是吗?” 原文中有提过,温恬恬因为被温柔男二徐望月安抚过一段时间,也曾希望在学习上取得进步让沈墨尘刮目相看,在那次废寝忘食的学习中,得到的最高名次就是全班第十五,年级二十一。 按温恬恬如今的学习劲头和学习资源,远比徐望月带着好许多,难道这里的剧情对温恬恬有很大影响? 宋珥舒尚且还在思索,蓦地舞池传来重物到地的声音,紧接是人群的惊呼与细细簌簌的低语。 安清清站不起来,只能迷茫四顾:“怎么了?” 宋珥舒皱眉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她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入耳阵阵讨论声。 “啊呀,好像是沈家的小子摔倒了。” “他能摔?不会吧,这曲子也不难啊,徐望月摔都不应该他摔。” “是被人带着,你看他那个舞伴,面生得很,我刚刚问了一圈才知道好像是菁骋集团有位高管的亲妹妹,以前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一股子小家子气,知道要陪哥哥来,也不提前准备一下,连累墨尘一起摔了。” “啊?为什么墨尘舞伴是她?不是安清清吗?再不济他不是和宋珥舒、江绮那几个小姑娘关系不错吗?” “谁知道?可别是霸总小说那一套,霸道总裁喜欢上坚韧不拔又有点愚蠢的草根女孩……诶,别说了,宋珥舒来了。” “兴师问罪吗……” “嘘,看戏看戏……” 不怀好意的絮语和视线将倒地的沈墨尘、温恬恬,以及一步步走来的宋珥舒交织成一幅打了舞台光的古典画,人群有意识地散开,宋珥舒终于看见话题中心的二人。 沈墨尘作了温恬恬的垫背,温恬恬正正倒在他怀中,似乎也崴了脚,半天站不起来,满面慌张无措,完全没有玛丽苏小说中的粉红泡泡气息,更多是女孩的尴尬、害怕,甚至绝望,她脸上冷汗簌簌,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恐慌。 她抖着声音说:“对、对不起,我站不起来了。” 低低的语调里带了哭腔,反复又说了几遍:“对不起。” 沈墨尘似乎是没料到这样的局面,大概也摔疼了,眉头皱着,护着女孩的腰背,嘴唇动了动,最后低声说:“没关系,可能是崴到了。” 周围全是看热闹的注目,没有一个人想到上前,仿佛是将舞台特地留给甜萌教主和高冷学神的梦幻时刻,无视了女生束手束脚在一个全然不一样阶层世界里的惊惶,又或者那份惊惶就是一道甜美的佳肴,留与他人咀嚼:不必努力,不必耻于脸面,会有白马王子安抚你、呵护你、扶起你垂落的胳膊,为你遮挡冷言冷语的剑光。 即便白马王子伤得累累,也会在努力靠近你。 你值得万千宠爱,只需稍稍惊慌犯傻,看着白马王子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你,痴痴等待就好。 甜美的佳肴。 温恬恬百般尝试与沈墨尘互相扶持着起来,或者她往后靠些方便沈墨尘起来再拉她一把,可她大概真的太害怕,那些不体面的窃窃私语像利刃钉住她的四肢,她甚至不敢看沈墨尘的脸,只在心里哀求:让我站起来吧,让我站起来吧。 快让今天都过去吧。 “温恬恬。” 一道强劲的力道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带起,同时又伸手拉起沈墨尘。 这时,人群才重新涌现再寻常不过的气息,徐望月姗姗来迟过来扶住沈墨尘。 温恬恬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双手紧紧抓住礼裙,泪眼婆娑间,是宋珥舒的一双手伸来。 她听见对方说:“扶着我,小心些。”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50章 摔跤 ◎自我◎ 家庭医生走了后,宋珥舒重新关上房门。 温恬恬陷在沙发里,肩膀耸着,身子微微佝偻,纤长的睫毛像垂死的蝴蝶长久倒在她脸上,一动不动。 她一只脚包扎了绑带搭在放了软垫的脚凳上。 伴随一声“喀哒”,温恬恬一颗泪也随之落下,细碎的抽泣声溢出来。 宋珥舒坐在她身旁。 等声音已经慢慢低下,带点堵气音,宋珥舒将一早准备好的纸巾递过去。 温恬恬低低道谢,用力一擤鼻涕。 “妆都要被你擦没了。”宋珥舒说。 温恬恬声音有些哑:“早就没了,反正脸已经丢光,掉不掉妆都那样,总不能这个情况还让我装模作样。” 她情绪恢复得比以前的江绮还快,宋珥舒笑了笑:“那确实,干脆把妆一起卸了,睫毛膏黏在皮肤上应该不好受。” 温恬恬应了声,在宋珥舒搀扶下走进卫生间,宋珥舒将卸妆要用的每一样药妆都和她说了一遍,离开时还体贴掩了门,没一会儿,在水声掩盖下偶尔跑出零星抽泣声。 宋珥舒走回沙发旁,捡起温恬恬换下的古着鞋。 依照鞋子的精美度,温恬恬应该为这次舞会投入很多心血,仿芭蕾舞鞋的款式,缎带和蕾丝搭配格外有少女感,根部有些高,想穿着这双鞋子起舞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 刚刚那一摔鞋跟已经断裂。 宋珥舒注意到鞋跟边沿的缎面有些深色,仿佛浸了水,但按这双鞋子的品牌,品控不会这样差,除非…… 她伸手摸了摸深色,感到指尖有些粘腻,食指与拇指一点一点间,能看见皮肤的细微拉扯。 有人动过这双鞋。 温恬恬的摔倒不是意外。 等温恬恬收拾好重新推开卫生间的门,宋珥舒上前搀扶,问:“这双鞋子除了你,还有谁经手过?” 温恬恬有些懵,见宋珥舒表情严肃,她不由也紧张地努力回想:“这双鞋是我嫂子带我一块儿去线下挑的,本来因为价格太贵我没有买,是她买下让我哥拿来的,除了我的话,嫂子、我哥、我妈,哦,还有化妆师,都有碰过,怎么了吗?” 第62章 宋珥舒:“鞋跟被人动过手脚。” 温恬恬吃惊,手指紧张搅在一起:“怎么会?我嫂子、我哥、我妈没有理由要害我,化妆师、化妆师是安清清推荐的……” 她迟疑地说,因为最近和安清清关系的亲近不太敢相信,但安清清之前又有相关的举动,不可谓不让人起疑。 温恬恬表情变化几瞬,最后肯定道:“不会是她,她没有理由。” 宋珥舒偏头看她:“怎么说?” “我们之前就算有矛盾也是因沈墨尘而起,但这次舞会,沈墨尘的舞伴一早就定下是她,她自己意外受伤才让我顶上了,按她那娇气的样子,不至于狠心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 她抹了抹裙子上的褶皱,轻声说:“她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有时候嘴巴坏,但本性善良,既然我们已经说开,决定用成绩一决胜负,那她就不屑于用这种招数来暗伤我,毕竟脚摔伤了,我的手和脑子还好好的,不耽误我继续学习。” “我该说谢谢你的认可?”房门被人拧开,安清清拧眉控制轮椅走了进来,她啧啧扫了眼温恬恬的脚踝,随手关门移动到温恬恬一侧,“真狼狈。” 温恬恬翻了个白眼:“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宋珥舒问:“墨尘怎么样?” 安清清:“背后青了一块,不过也没什么大事,贴块药膏就可以搞定,墨尘和十五还想过来看她的情况,我猜到这人肯定要哭唧唧一段时间,给我拦下了。” “……真是谢谢你。”温恬恬语气复杂。 安清清哼哼两声:“什么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聊什么呢?” 宋珥舒指了指地上的鞋:“她摔倒不是意外,有人在她鞋子上动了手脚。” 安清清一下就炸毛:“怎么?你们怀疑我干的?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她要穿什么衣服来!” “你倒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知道她会来这个舞会的,”宋珥舒瞥她一眼,“还给人家推荐了化妆师。” 安清清一噎:“意外碰见才知道的,就算化妆师是我推荐的,我也不至于这么坏,光想着让她在舞会上出丑,我不至于坏成这样。” “不用急着辩解,”宋珥舒捏了把她委屈的脸,“人温恬恬也没怀疑到你身上,她还替你说话呢。” 安清清瞄了温恬恬,慢吞吞说:“哦。” 紧接她皱着眉问:“谁啊?这么缺德?他到底是因为知道你会和沈墨尘跳舞,还是因为单纯想看你在舞会上出丑?你在舞会上有结仇的人吗?” “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能认识什么人?”温恬恬苦笑,“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建设,真来的时候我只敢紧紧跟着我哥,连走到你们身旁的勇气都没有。” 安清清疑惑:“那怎么回事?总不能是你哥动的手脚?” 温恬恬怒瞪她:“放屁!” 宋珥舒长睫一垂,掩去眼里的深思,打断两人的“深情”对视:“你们俩脚这种情况,一会儿让清清叫司机开家里的加长豪车来接你们回去,腿脚放得开些。” 安清清撇嘴:“行吧,看在你比我狼狈份上,勉强带你一个,你自己记得和你哥说一声。” 温恬恬被她的话又勾起刚刚的惨状。 大脑出于保护,会下意识模糊让人受伤的记忆,温恬恬已经记不太清当时具体情况了,只记得脚跟一踉跄往前倒,事发突然,沈墨尘有些意外,但还是护住她,承住她所有的重量。 温恬恬的鼻息间还隐约有他身上冷松的香水气息,她根本来不及羞涩,更多是是不可以出意外的大场合倒霉的害怕,比起身上的疼痛,周围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现在回想起还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一次踏足金碧辉煌的舞会,远远看着王子般的沈墨尘。 温恬恬还庆幸,不止是学校成绩排名,在落地的现实世界里,她终于离他更近一步了,她已经很满足,没想到更大的惊喜在后面,沈墨尘众星捧月地走到她身前,问她“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温恬恬头晕目眩,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在做一个绮丽的梦。 哪个女孩可以拒绝这样的梦境。 她面颊发着烫,那种热浪令她呼吸微窒,迷了她的眼睛,终于,她羞涩地将自己的手搭在沈墨尘伸出的、修长的、有力的手上,感受真实的温度一浪逐一浪,推着她说:“当然可以。” 温恬恬在周围女孩们羡慕嫉妒的目光中飘飘然,沈墨尘冷淡到冷漠的视线里只印出她一个人,他的力道引着她,旋转、拉近,旋转、拉近。 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 可惜这场梦醒来的代价太惨烈。 离开的时候宋珥舒和徐望月搭手帮忙,温恬恬依旧记住那些本该不值得放心上的话。 小家子气、没规矩、面生、连累、狼狈、没有仪态…… 徐望月扶着沈墨尘,转头对她小声说:“别管那些人。” 沈墨尘白着脸,神情淡淡,也冲她轻轻颔首:“没关系。” 温恬恬看着宋珥舒冷漠扫了最起劲的几个人,那些人立刻噤声,她勉强笑了笑,强忍疼痛低低应:“嗯。” 所有人都昂首挺胸往前走,面对陈家来问候的人和带来的医生,姿态都是优雅自信的,温恬恬浑噩间,在陈家二小姐和她未婚夫带了些许埋怨的假客气目光中缩了缩肩膀。 许多人说,高中的少男少女献出的爱意纯洁无暇。 骗人的。 温恬恬心想。 那个虚荣、自大的自己,再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污浊了。 温恬恬扯了扯唇角,语调轻得一阵风都能吹灭:“谢谢。” 宋珥舒摸着她的头发:“还是很难过吗?没关系,事实也表明是有人陷害你,不是你的错,你让安清清这种混迹舞会三百年的高手穿这双鞋跳也得摔。” 安清清:“喂!” 她看着温恬恬勉强笑起来的表情,终于难得对温恬恬说了句好话:“发泄一下也好,不是坏事。” 温恬恬深吸一口气,对两人笑了笑,重重点头:“嗯。我只是在想,我之前确实有些自大和自不量力了。” 她小心摸了摸宋珥舒皱起的眉心,笑出声:“放心,不是在自我贬低,是我认真思考的,我之前太想当然,又因为你们两位大小姐带着我,嗯,还有望月,我以为,我一向运气好,也许之前不敢想的事情确实有机会实现。” 宋珥舒斜睨安清清,见她撑着脸,难得表情认真,既不嘲讽,也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今天这一摔,也让我看明白一些事情,”温恬恬呼了口气,“假使我真的能有那样的机会实现那一个梦,一无所有的我一定会把那个人看得很重很重,重到成为他、也成为我的枷锁,即便我相信他那样的人品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我会很在乎每一个外界的评价,因为那是我没办法忽视的客观事实,即便是爱也无法填补我的空虚。” “也许我还会被这样的环境逼得焦虑不已,甚至这份焦虑会严重影响到身边的人,而我又犟,恐怕心里藏了事也总觉得别人不会理解自己而不说,于是我只会不断地汲取爱和好的评价,而只要我的客观身份摆在这里,评价总不会有好的,那我就更需要足够多的爱和保证,时间一久,换位想想,要是有人不断向我汲取我已经尽我所能给予的,我自己也觉得窒息。” “说到底,我内核太不稳定了,”温恬恬看着安清清,“这点我完全比不上你,所以其实每一次我的成绩不断接近你,我内心的喜悦远比单纯成绩进步要大。” 安清清挑眉。 “我想,或许我不应该总是把目光全部投给沈墨尘,”温恬恬握了握拳,表情逐渐从痛苦中释放,“我还有很长的路,家世是天注定,我也不觉得自己的家庭有什么不好的,我要继续走,要为真的找到自己积累底牌。” “所以,安清清,”她轻轻抬起下巴,笑得狡黠,眼尾尤带着未消散的红,显得她倔强美丽,“等着吧,期末考我排名肯定比你高。”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 提前祝大家2025开心快乐!给本章留言的小可爱送些小红包(不知道这个末点能有多少小天使看到这[猫头])。 祝大家新年披荆斩棘、健康快乐! ps.期末考马上到了,这两天会抓紧学习,可能更新会有点不及时-v-感谢理解! 第51章 主神 ◎警告!yq0027世界故事线发生严重偏移。◎ 宋珥舒戳了下安清清的脸:“人家下战书呢,你脸红什么?” 安清清像被突然吓了一跳的猫,皱起鼻子瞪宋珥舒:“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暧昧好吗!” 说完她冷哼,挑眉看着温恬恬:“行,我等着。”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此时都惨兮兮摔到腿,那股不服输的劲直指对方,里面有针对好感对象的竞争,除此之外也是双方对有极大不同却又相似人格的吸引与较劲,而这种较劲幼稚、直白却也充满善意。 第63章 [哔——警告、警告!yq0027世界故事线发生严重偏移,警告、警告!yq0027世界故事线发生严重偏移——] 宋珥舒撑着脸尚且笑吟吟,忽然察觉不对,时间久违凝固,安清清和温恬恬定格在对视里。 喀拉—— 门再次被人打开,来人梳着背头,浓眉皱起,摘下眼镜的眼镜微微一眯扫视四周,缓慢勾起一个笑,目光不再似寻常温柔,冷漠而无质的眼眸最终紧紧盯着宋珥舒。 “我就猜到是你,”温瑾宁边说边走进房里,“也就只有你最不听话,屡屡捅娄子,早知道当初a003设计你的时候,为了区分女主的一些性格特质就不该扔给你。” 宋珥舒一听这话立刻明悟:“你就是主神?” “嗯哼,”主神随意坐到宋珥舒面前的沙发上,长腿交叠,交叉的双手灵活跃动,“久仰大名。” “该说这话的应该是我,”宋珥舒心中戒备,面上不动声色一笑,“真是久仰大名,没想到热爱狗血的您居然可以为了一碗狗血委身至此,还是说温瑾宁一直是您的替身?” “我才不会有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替身,”主神嫌弃一撇嘴,“都给他透题了也窝窝囊囊的,兜兜转转还是想和前妻复合,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宋珥舒假笑:“看起来您和那位a003理念相差很大,毕竟在那位看来温瑾宁可是位仅次于沈墨尘的、优秀至极的男人。” 主神玩味单手支着下巴:“不用这么阴阳怪气,配你确实绰绰有余,你现在找的那位不也是类似这一款的?温温柔柔、眼里只有你。” 主神的傲慢几欲溢出,宋珥舒浅浅笑了下:“我和慎微还是青梅竹马,怎么就没想到当初角色位置就落给他?” 不知想到什么,主神冷笑:“哈,他?他算什么?一个不听话的残次品,当初就应该直接销毁他。” 说完,祂意味深长睨了宋珥舒一眼:“不过不得不承认,你们倒是有些打动我了,要不是有你在,这个小世界早就没有应慎微这个人了。” “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宽容,”主神点了点温恬恬的方向,“你就是这么走自己的剧情?直接将我的故事搞成这样了?” 宋珥舒无辜:“我是在走我的剧情,稍稍换了种方式,也不影响主线感情的发展。” 主神:“哈,那这个警告是为什么?” 宋珥舒:“这要问您,怎么您需要的女主依旧和所谓‘恶毒女配’对上了,还能判我红牌?” 她眨眨眼,示意地上的鞋:“还是在您努力推动主线的时候,最终依旧走到这一步,我可真是六月飘雪的冤情。” 说完她更是无辜歪了歪头:“您不是主神么?对这样一个小世界都如此上心,就算再喜欢也有其他方式推进剧情吧?自己亲自上场,是亲历亲为的好领导呢,还是迫不得已?” 主神收了冷冷的笑,不说话。 “您操之过急了,”宋珥舒不急不慢地捏着落在自己手上的谈话主动权,“如果不是这双鞋子,我还不会对你们起疑心。” 她想着应慎微和自己透露的过往,轻叹:“明明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你们还可以直接让相关人士出意外重置世界,现在却要劳苦自己亲自上手,让我猜猜,世界故事线的改变会影响‘作者’的力量,可这些故事都是为您而建造,虽然a003说的貌似是您出于精神满足观看故事,但这么紧张这些故事线发展,恐怕这些故事也关联到您的能力?” 主神表情又一变,兴致勃勃看着她:“还有呢?你还想到什么?” 宋珥舒笑眯眯:“还想到,您的审美真是跟不上时代,虽然说人的天赋是有限制,但强行遏制就不好吧?温恬恬是被女主身份限制住了所以成绩就是提不上去吧?” 被贸然攻击审美,主神不乐意了:“你一个纸片人懂什么?不苏男主,女主怎么会喜欢他?” 宋珥舒听到“纸片人”三个字皱了皱眉,最后依旧笑笑:“那也用不着全面打压,我看温恬恬不差,一个有成长、有缺陷又能自省的人物,比你完美得像机器人的男主在可看性方面不见得差到哪里。” 主神翻个白眼:“女主的设定是为了方便读者代入,不管她们自身如何,总会有沈墨尘这样优秀的人为她们如痴如狂。” “代入?”宋珥舒咀嚼这个词,“读者不就是您自己么?是为了方便您代入韧草、普通的女主苦恋冷漠冰山男主,受尽人际和地位的苦难后,短暂火葬场收获一段‘完美’爱情与婚姻?” 宋珥舒眨眨眼:“看来您的能力不仅仅源于小世界故事,是会有其他人一起来看故事而给您反馈?” 主神脸色微僵,自知失言,强装镇定:“经典就是可以永流传,我就喜欢看这类型的剧情。” 宋珥舒叹道:“所以我说的是您的审美跟不上时代。” 主神被她语气里的怜悯激得火气瞬间上来,嘲讽道:“你以为自己给自己设计的剧情有什么好的吗?都是苦恋,好歹我喜欢的剧本能给读者织梦,你的能吗?你的身份就筛掉一大批人,有多少人能有底气做到你的地步?” 宋珥舒眸光一动,扬眉说:“至少可以给读者多一点想象空间,而不是一味地停留原地靠自虐获得奖励,而且如今的温恬恬不更能给读者激励?爱人先爱己,抓准弱点,自我成长,也从来不放弃爱的能力,以此收获心中所爱,多好的故事。” 主神抿紧唇,脸色阴沉,带些愤愤,宋珥舒小声感叹:“真是上行下效,你和自己员工的自我控制能力简直如出一辙。” 这一句话更惹得主神恼怒,忽然祂眼珠一转,满怀恶意笑了笑:“你喜欢爱人先爱己的类型?不如这番话和某人说说?” 说着祂打了个响指,无边阒然静止的世界里凭空落下一个人。 应慎微穿着卫衣,一副出门的装扮,先微怔,看到四周状况眉一压,走到宋珥舒身旁低声问:“你没事吧?” 他看也不看一旁对视的温、安二人,也不看离他更近的主神,神态自如站在宋珥舒身旁,身体力行表示对温瑾宁的排斥。 “没事,”宋珥舒拉他坐在自己身边,并没有被主神的话恐吓,还有余心调侃,“有人耐不住自爆了。” 应慎微这才看向“温瑾宁”。 主神冲他微微一笑:“是觉得现在这一幕很眼熟吗?” 宋珥舒撑脸也看他。 应慎微和她解释:“以前……有‘给你五十万’的剧情。” 宋珥舒恍然大悟:“难怪江绮甩出银行卡的时候你眼皮也不动,原来是以前经历过。” 应慎微:“当时也是代理人。” 宋珥舒比了个二,两只指头压了压,示意是否是一只兔子状的代理人。 应慎微点头。 两人若无旁人的态度让主神看着心烦,冷笑对宋珥舒扬下巴:“你敢把你刚刚的话和他说一遍吗?” 宋珥舒从善如流:“我在建议伟大的主神可以提高自己的审美意趣,跟上时代,创造‘爱人先爱己’类型的角色。” 应慎微:“那祂一定反驳你说,是你不懂市场。” 主神怒:“你有本事把自己的话复述完!” 宋珥舒无奈瞥祂一眼,眼里横折竖写满“行吧”的揶揄让主神深吸好几口气,她这才扭头说:“我劝祂创造‘爱人先爱己,抓准弱点,自我成长,也从来不放弃爱的能力,以此收获心中所爱’,祂以偏概全说我喜欢‘爱人先爱己’类型的人,以此嘲讽我们之间的协议。” 主神一扬下巴:“你看中的这家伙是这种人吗?他比起温瑾宁可差远了,温瑾宁都比他爱己,胆子也比他大,至少遇到心动的人真敢上,他呢?一场意外都能把他压垮,只敢偷偷摸摸献殷勤。” 应慎微扯了下嘴角:“这种时候就不需要谈到什么角色光环了吗?” 主神瞪他:“披荆斩棘是要态度。” 宋珥舒礼貌问:“温瑾宁有什么披荆斩棘的态度?是无可奈何在前妻和富家女之间挣扎、流连,然后优柔寡断抉择的披荆斩棘吗?还是面对妹妹的痛苦一味指责她品行、为两人爱情创造的披荆斩棘?” 主神噎住,颇有些恼羞成怒道:“我就喜欢看这种故事怎么了?” 宋珥舒:“还以为会答‘读者就喜欢看这种故事’,这种时候稀烂的保密意识又立起来了。” 她舒展开身子,轻轻笑起来:“您看,我们这样一直僵持也没有用,大家都说服不了彼此,剧情走到这个地步,您又没办法解决现状,不如……重新打个赌?”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52章 数据 ◎最近多多学习,离你哥远点。◎ “怎么?”主神皮笑肉不笑,“上次赌约还没完成,这次又要赌一次吗?” 宋珥舒彬彬有礼说:“只是显然您更需要帮助,毕竟我可以失控一次,还可以来第二次、第三次,您即便毁了这个世界依旧如此。” 第64章 主神无言以对。 这话不假,宋珥舒比起其他“觉醒”的意外角色不一样,她是重要的女配,女主趁手的打脸工具,同时为了塑造美强惨的人物,父爱失衡的家庭背景反倒让她母亲对她影响格外大,她有底气,也擅长掀桌,是个让主神头疼的角色。 回去就狠*狠扣a003能量值,这设计的什么玩意儿!主神面无表情心想。 “合作共赢,”宋珥舒笑吟吟,“怎么样?” 主神沉气,问:“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所以这个世界运行确实是有读者观看?” 主神避而不答:“你还要换一个男朋友?” 应慎微眯眼。 宋珥舒若有所思:“看来是了,除了世界剧情线改变的影响,读者对您影响有多大?” 主神干脆不说话。 宋珥舒叹气:“您这样的态度我们很难继续合作下去,不如您发挥自己的任性,直接销毁这个世界?” 她说得轻巧,依旧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模样。 “总不能您现在弱得连毁灭世界的能力都没有了吧?那a003的口才挺适合做hr。” 主神怒而拍桌:“认清你的态度!这个世界是依靠我才得以运行!我是造物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要你的世界崩塌是分分钟的事情!” “唔,”宋珥舒点头,“只能口头威胁,看起来确实能力不行了,所以读者对您的影响也大,和剧情对比如何?” 主神烦死她,梳得干净利落的背头已经有几缕头发散落,祂烦躁一捋,瞪着宋珥舒,最后带着愤恨和无奈说:“五五开。” “恭喜,看来我们的合作跨进一大步,”宋珥舒笑眯眯一拍手,“看起来确实是剧情线变换和读者流失让您能力愈发弱,有图表数据展示看看吗?” 简直得寸进尺!主神狠狠抿嘴,最后一挥手还是把这个小世界的近些年数据展示出来,其实祂也有些烦躁亟待解决读者流失的问题,此刻对宋珥舒的意见看法也略有期待。 展示的动态图表显示这个小世界是主神新开的项目,似乎意图挽救愈发低迷的能量数值,可惜反响平平,后来经兔子——a003修改并强化男主人设后有过一段时间回暖,很快又跌落。 宋珥舒注意到循环发展的故事剧情曾经有一段时间大幅度回暖,虽然后续也跌落,后续发展却比之前好许多,最近却又跌回原状。 看着整个世界运行的本质,虚假又无趣,宋珥舒依旧冷静看完,指了指那段回暖的部分问:“这是怎么回事?” 主神看了眼,嘴一抽:“……你失忆的时间点,所以说,读者还是热爱狗血。” 宋珥舒却直觉觉得根源不是如此,但她没说什么,只是一点头:“很清晰的展示,看起来这个项目已经运行过一段时间依旧不行,为什么不考虑砍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一点也不介意,主神忍不住高看她几眼,犹豫片刻坦白:“至少收支平衡,在其他小故事亏本情况下已经算发展不错。” 宋珥舒好奇问:“其他有什么故事?” 主神:“《好孕连连:天选种田农家女的备孕日记》《恶魔王子别吻我》《青春苍老负我待》《强制爱:吻住你指尖》。” 排除第一个,其他几本标题仿佛曾经抱过宋珥舒。 “《高冷学神的软萌教主》居然要比这些都强?”宋珥舒语气难辨。 主神:“可能因为融合了上述故事的所有优点。” 宋珥舒回想原著剧情,校园、暗恋、温柔男二、强制爱、追妻火葬场、醉酒进错房、狗血、番外备孕…… 很好,所有元素确实能对上。 宋珥舒干脆利落道:“原剧情点不能动的基础上,把女主光环的内容提高到与男主持平,其他就顺其自然发展。” 主神斜眼:“你觉得这样的故事会有市场?” “你这个世界狗血都是浅尝辄止,想塑造白衬衫的白月光,还想添加冰山霸总标签,每个都没有深挖,不够劲,以往的数据已经展现了你喜欢的狗血故事内容平平,”宋珥舒耸肩,“不如这次换个思路,看看你已经赋予坚韧品质的女主在同等光环照耀下能和男主擦出怎样的火花。” 主神沉默片刻,抬起下巴问:“如果丝毫没有水花,你要怎么赔偿我?” 宋珥舒意外:“数据都差成这样,你还有能力销毁这个世界?放手一搏,再差也不过原地踏步。” 主神噎住。 “为了不浪费能力,趁早把无用的功能砍掉。”宋珥舒想到时间跳转,略不耐撇了撇嘴角。 主神看起来依旧在深思。 宋珥舒气定神闲,转头问应慎微:“打算出门?” 应慎微:“不是说好要来接你?” 宋珥舒这才想起自己的玩笑话,眼尾一弯:“真乖。” 她思索:“一会儿祂会把你闪回去,还是跟我一起坐车回去?” 应慎微虚心问:“祂还有能力把我闪回去吗?” “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到!”主神恼怒,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态度又好了不少,“可以,保持原故事剧情不动,该到走剧情点的时候可别忘了。” 祂意味深长看着宋珥舒。 “别忘了你自己身上女配的标签。” 应慎微脸色一沉,注视主神脸上浮现的得意笑容。 说完,主神响指一打,时间继续往前推动,身旁的应慎微也消失,身旁对视的人也纷纷进入下一个状态,安清清问宋珥舒:“酥酥,晚点坐我家车回去吗?” 宋珥舒来时是徐钦川派的专车接送,还特地嘱咐她回来也跟着一起,便摇摇头:“我干妈会送我回去。” 她拍拍温恬恬的肩:“最近多多学习,离你哥远点。” 温恬恬茫然看她,安清清也不明所以。 “最近他风头正旺,”宋珥舒淡定说,“有很多不便,容易遭人嫉恨,为了安全考虑,你多多关注自己的生活就好,不用掺和。” 温恬恬不免忧心忡忡:“我要不要和我哥提个醒。” “已经有人提醒过,你自己多保护自己。” 几人状态不好,宋珥舒便跟着他们一起先离开,她远远看见宋女士也在,母女俩对视一眼默然无言,自觉暂时不需要她继续应酬,宋珥舒理直气壮以照顾朋友的名义提前联系徐钦川坐车离开。 她下车看见应慎微提了一大袋东西在小区门口等她。 “买什么?”宋珥舒裹紧长款羽绒服,好奇凑上去看,发现全是打边炉的菜品。 “你总说舞会为了社交经常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应慎微说,“给你垫垫肚子。” 宋珥舒一愣,她有和谁说过这样的话吗? 后来反应大概是之前,不由更对之前的记忆上涨些好奇。 这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往常都是在去之前多吃,最后饿着肚子回家,到家还不能填肚子,因为宋女士不允许深夜开荤,不利于身体健康,容易贴膘。 宋珥舒经常挨过去,已经习惯。 偶尔心里嘀咕宋女士好的那套不肯吸收完全,到底是保守了,还要拉着她服美役。 白色塑料袋上是大型商超的标志,里面放的都是宋珥舒喜欢吃的,有荤有素,均衡搭配。 应慎微自己在家里已经用排骨熬了汤底,等两人回去时只需要洗一洗菜,切个盘就可以下菜。 宋珥舒心里万般感叹:妥帖、熨帖! 她捧着碗看应慎微给自己调的辣椒小碟,除了小米椒和酱油别无他物,和他自己放了香菜、滚了热油的辣椒碟区别开。 宋珥舒狡黠一笑,夹了块冬瓜在应慎微碟子里贴过,在应慎微无奈叹气声里咬了一口冬瓜,然后皱起眉慢慢吃完,点评道:“不喜欢。” 应慎微吐槽:“你是猫吗?什么都要好奇,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还总是要尝试。” 宋珥舒扬眉,慢悠悠说:“还是应同学有经验。” “既然已经确定完了,就别动不动用这种口吻说话。”应慎微头也不抬。 “也没有确定完,”宋珥舒喝了口果汁,“你看,关于那些失去的记忆那家伙依旧没有完整返还给我。” 应慎微低眉顺眼,从锅里夹到颗红枣,缓慢移动筷子放进自己碗里,看着已经煮化开的红枣颜色不复明艳,变得暗沉又难吃。 宋珥舒拿公筷挑走他误夹的红枣:“这个就别吃了。” 她叹气说:“我后来还能记起一些从前的事情全靠熟人一点点带我认识,这才模糊记起一些,你语意不详,东一榔头西一棒,想起你还真难。” 应慎微静静看她:“想不起来就算了。” 宋珥舒笑:“你还真是一点也不想努力吗?” “如果一些只言片语也想不起,那就证明不重要,也没有必要想起。”应慎微摇头。 宋珥舒笑容渐渐淡了,她意味不明问:“你的意思是能和我一起闹到那只兔子面前的这些经历都不足以证明你的重要吗?” 第65章 应慎微抓住筷子的指节紧了紧,抿唇没有说话。 “又是暗示嫉妒沈墨尘,却总在我主动问起的时候自己往后退,”宋珥舒声音放轻,“应慎微,这不好玩,这不是在惩罚你自己,也在让我为难。”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 还以为自己可以在火车上更新,是我高估自己在火车上的状态了(沉思)还得坐一天(仰天)马上就要到回忆篇了(握拳)[撒花] 第53章 鲜花 ◎一码归一码。◎ 这话耳熟。 自从后来和宋珥舒相处时间变多,每次遇到应慎微缄默或回避的情况时,她都会说类似的话。 应慎微第一次听说先是心中一空,惶恐似有若无缠上他,可开口要说的话永远封印在心脏里,连涌动到喉咙的可能都没有。 他清楚看出宋珥舒蹙眉下的宽宥,只是不确定那是对契约之下的忍让,还是别的什么。 看着宋珥舒挑眉的脸,应慎微尽力让自己避开她的怒火,锁住心猿意马,说:“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也可以看出,我们之前是共犯,或许那个家伙留下的惩罚还留有余温。” 应慎微也一直用这样的话说服自己,这毕竟证明某一个人的独一无二,是绝对值得夸耀。 “所以?”宋珥舒不放过他,“这就是你不肯努力的原因?” 应慎微微不可察点了点头。 宋珥舒怏怏放下碗筷,端起果汁:“我还以为是你在嫌弃我们曾经关系那么要好,我身为当事人之一居然连一点你的印象都不曾有。” 应慎微塌下的眉眼扯开一个勉力的笑:“怎么会?这不是你的错。” 宋珥舒视线读过他勾勒的笑意,这是个杂糅了多种情绪的笑,根据她的经验,那便不是单纯的快乐表达。 她以为二人关系至此,虽然略有复杂,但到底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值得双方托付真心,不料应慎微与外表大相径庭的纤细的神经总在阻拦他的话,宋珥舒不由感到烦躁而疲惫。 她冷着脸说:“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没有那个精力打探。” 一顿饭吃得没了滋味,宋珥舒在客厅走了走便转身回了房间。 应慎微收拾起餐桌,神情有些茫然,肌肉记忆一样收拾起剩下的饭菜,扯出一缕神思:明天阿姨来做饭让她做一份就好,他还要解决这顿剩菜。 他定神看了看锅:用来煮挂面刚刚好。 强行借用琐事强占,大脑终于平复,应慎微恢复平静,拿保鲜袋装贴剩菜放进冰箱,转身顿了顿,迎面看见宋珥舒,对方却看也不看自己,没什么表情端起碗筷丢进洗碗机。 应慎微小心看她的行为。 这是宋珥舒提出的,钟点工没法顾及到的剩余家务两人平摊,应慎微当然拒绝,企图揽过所有,毕竟房子和生活费都是宋珥舒出的,她实在没必要继续掺和到这些琐事里。 宋珥舒不认可地推开他:“一码归一码,房子和杂费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但不包括这些赘余的家务。” 不过宋珥舒确实是不爱做家务的主,为了减少在家务上多余的时间付出,给整个房子的家具进行了一次升级,振振有词道:“这才是机器的正确用法。” 这个时候应慎微终于找到了过往熟悉的相处模式,他安静而乖顺地听从宋珥舒的安排,看她指点江山一样和工人交涉家里的电器安装。 该说不愧是她吗? “一码归一码”。 即便立场鲜明在生气,也依旧认真完成该做的事情,不会放任情绪控制。 宋珥舒摁下洗碗机的按键,转头看见应慎微在擦桌子。 他擦得细致而认真,小心站到她身旁,在水池里冲洗抹布。 宋珥舒歪头看着他纤长宽大的手拧动抹布,挽起的袖口一片起伏的肌肉,漂亮的筋脉如山脉没入衣袖。 她深吸一口气,抱胸问:“难道以前我们完全不会吵架吗?” 应慎微愣了愣,仔细思索片刻:“会吵。” “所以大家是背对背生气,然后莫名其妙和好吗?” 应慎微想起那个笨拙的魔术:“……没有。” 宋珥舒不说话了,只用眼神示意起来。 应慎微便整个人局促起来了,连在契约之前面对宋珥舒时略带羞涩的自如也没有。 大概是因为,终究是过了一段时间,应慎微在诅咒里体验漫长年月的漠视,突然被那个人的目光重新注视,就难得地蜷缩回避了。 应慎微擦净手,紧了紧喉咙,好半天说:“要不要上楼?” 宋珥舒想看看他究竟能做出个什么所以然。 她是有些生气和失望,不过也意识到其中有自己的原因,应慎微的状态甚至比之之前更沉默,只是宋珥舒沉浸在一种便利中不自觉无视掉。 这种无视在此时便暴露出二人相处时隐秘的锐利。 来到阁楼,应慎微只开了一盏小夜灯,蘑菇状夜灯晕开昏黄灯光,引着宋珥舒倒进懒人沙发里。 应慎微重新施展了逃课时的那个魔术,看着他手心的鲜花,宋珥舒一如当初笑了:“太粗糙了吧?有这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不改进一下?” 应慎微舔了舔嘴角,望进她的眼里:“你说过,要留有小心眼,给看魔术的人留下一点看破的空间,这时候把花交出去握住对方的手说……” 他顿了顿,宋珥舒半隐灯光下的面容虚虚实实,呈现出柔和的质感,他眼眸微动,如同自己说的那般动手重现了一遍,只是有些紧张,拢住她的手力度很轻,肌肤相擦间,宋珥舒痒了一阵。 “这个魔术的精髓,在于,”应慎微噙着笑,“重新变出你的笑。” 宋珥舒没绷住,嗤笑出声,越想越好笑,忍不住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语带笑意:“好土啊。” 她抬头:“这真的是我教你的吗?” 应慎微也没忍住笑起来,很浅,带点无奈和羞涩,点了点头。 宋珥舒不怀好意地问:“那怎么那一次在江边变的时候你不说这句话呢?” 应慎微:“总觉得真这么说,按照当时你的情况,应该会忍不住打哆嗦想把我推下水。” 宋珥舒:“……我是这样的人吗?” 应慎微小心凑近她,整张脸便显露在柔和的灯光里,眉目张扬又添温柔,他小声说:“所以你现在还生气吗?” 宋珥舒非常诚实:“气还是有,但确实心情好了很多。” 她握着花,轻轻挣开应慎微的手,没有留意对方落下些许失落的神色,重新躺回沙发里,看着被霓虹染出灰败假面的天空,看不见一颗星,寂寥又无趣。 “你还欠我一件事,”宋珥舒说,“既然你总不愿意说一说,左右我也想不到有什么需要你帮忙做的,干脆你就用这个还我,大家坦诚说一下以前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鲜花。 从前—— 宋珥舒:包能逗笑我。 应慎微(不明所以但坚决执行):嗯! 第54章 见面 ◎小土狗。◎ 宋珥舒转着手里的花:“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应慎微闭上眼,叹了口气。 宋珥舒也跟着叹气:“这么不想说吗?” “不……”应慎微一只手指节贴着额间,“如果说出来了你也想不起来,怎么办?” “我想不起来你就准备和我恩断义绝吗?” 应慎微被噎,闷闷说:“没有……” 宋珥舒想了想,转过身问:“你很在意这个吗?” 应慎微好一会儿低声说:“也许吧。” “也许?”宋珥舒又转回来,眼前的暮色更浓郁,几朵透光的云雾缓慢爬行。 “……如果他们都能被想起,我怎么做都没有起色,”应慎微手背盖在眼睛上,碎发里露出的耳尖泛红,“未免太难看了。” 远不止这些理由,应慎微在世界的蹉跎中已经不敢祈求,可又忍不住追寻那点虚无缥缈的在意,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这样的坦白太过直白,应慎微已经有太多把柄交给宋珥舒,不想再亲手送出一些。 宋珥舒笑起来:“是在担心这个吗?试试吧,你都说出这样的话了,不如试一下,也许听完下一秒我就想起来了呢?” 应慎微在宋珥舒催促下,慢吞吞开了头:“第一次见面是在沈墨尘家里,我待在屋子里别扭,自己跑去花园里想看园丁栽花,你大概也嫌无聊,在一楼阳台和我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宋珥舒津津有味听着,闻言琢磨道:“一般我不会轻易自己一个人待着,是发生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吗?” “嗯,宴会上有人和你起了冲突,还在背地里给你使绊子,你处理时不肯姑息又遭一些长辈点了点。” 应慎微想了想。 “第二次见面是在安清清家的花园里,你礼貌过来打招呼,我们交换了名字,第三次……” 第66章 是在学校里,应慎微第一次来到电视剧里才有的学校里,应彦择以开学购物为理由一早把司机指使走了,于是他只能自己拽着外公外婆给的钱一路在公交站台问着到学校,理所当然迟到。 保安是个略胖的大爷,穿着一身绿色迷彩服,神色很凶:“你是哪个班的?第一天就敢迟到?” 应慎微说了,大爷便电话联系班主任来接自己,等待期间大爷絮絮叨叨又伟光正十足教育起他,从他迟到这一举动联系到未来不过是吃家里老本的米虫,毫无前景。 应慎微眼皮也没抬。 当时的班主任年纪不大,是个严肃的男人,接了他很严厉地质问迟到为什么不和他请假。 应慎微:“没有手机。” 班主任看着他的表情,觉得这是一种挑衅,正准备让他写个千百字的检讨,宋珥舒突然从拐角出现,笑眯眯打招呼:“莫老师。” 班主任见是宋珥舒,表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柔和下来:“怎么没去上课?” 宋珥舒俏皮一耸肩:“家里有事来晚了。” 说着她冲应慎微歉意笑了笑:“抱歉啊,彦微,忘了和你说一声,害你自己坐公交来,刚来这边上学不适应,肯定迷路这才迟到了。” 应慎微稍稍瞪大眼,听见班主任惊讶问:“你们认识?” 宋珥舒点头:“我们是邻居。” 后来这件事稀里糊涂在班主任这边掀过一页,应慎微放学后找到宋珥舒,对方没等他开口就懒洋洋摆手:“不客气。” 应慎微憋了憋,说:“应慎微。” 宋珥舒困惑歪了歪头,忽然扑哧一笑:“不好意思,还以为按照你爸爸那边的习俗,你和应彦择是彦字辈。” 应慎微不知道宋珥舒因为应彦择一直吵闹要他们远离应慎微而烦躁,倒不是真的对应彦择有多么亲切的爱怜,纯粹是觉得应慎微的到来让本就麻烦的应彦择更是讨厌,不免略有连坐之意。 他很单纯以为宋珥舒是忘了。 宋珥舒还在等人,随口问:“怎么想到叫这个名字?” 长相和名字倒是天差地别。 宋珥舒想到应彦择小小年纪只会一个劲骂土狗土狗,不经意打量了一下应慎微,猴一样瘦小,塞进有些不合身的西服里,四肢空荡荡,圆润的寸头,确实有些土气,嘴角不由翘了翘。 也许是来到全新环境第一次接到明显的善意,应慎微难得老实回道:“家里请算命先生起的,希望我成为一个细心认真的人。” “……”宋珥舒说,“没有花多少钱吧?看起来这个算命先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慎微怎么和细心认真扯上关系? 应慎微:“是村里那个年代少见的中专生,会很多技能。” 他抿了抿唇:“这个名字不好吗?” 看着应慎微下颌绷得紧紧的,嘴唇成了一条线,眉眼往下耷拉,那种土气便混杂出一种别致的可爱感。 小土狗。 宋珥舒笑着摇头:“没有,很好,只是觉得也许有更合适的字来替代。” 她勉为其难称赞:“不愧是那个年代上过学的,还是很有文化。” 应慎微表情没有变化,耳朵却悄悄红了,他突然眸光一动,保持面无表情的酷拽对宋珥舒说:“谢谢你。”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珥舒愣住,没多久就被江绮挽住手臂,这才注意到几人都下来了,她听着江绮愉快的声音叽叽喳喳,眯了眯眼看向应慎微已经没入离校人流的背影。 “我当时听到江绮的声音,和你道谢完就跑了。”应慎微说。 “虽然感叹过很多遍,还是忍不住说一嘴你们关系还真是差。” 应慎微没把江绮对他投以敌意的话说出来,想了想说:“大概就是气场不合。” “噢……”宋珥舒忽然笑起来,“我居然这么粗心吗?连名字也能记错?” 她有预感是故意叫错的,问:“然后呢?” 然后…… 又有几次相处,应彦择发现宋珥舒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话,非常生气,和应慎微在一次聚会上杆起来。 应彦择咄咄逼人,故意把球摔在树上执意要哥哥去拿啦、把和了泥水的饮料递给应慎微啦、借用小孩子天真的特性造谣应慎微欺负弟弟啦。 他虽胖,但毕竟年纪小,五官随了母亲,就显得可爱有福相,睁着一双大眼撒娇般说话,没人会质疑他的用心,大人反而笑:“择择很喜欢哥哥呢。” 应鹏材最乐意看这种场面,因此不在意应慎微的反应,都随小儿子愿。 应慎微当然不是任人宰割的主,但他太坦荡的不喜与拒绝迎来所有人的责怪与质疑。 “一点哥哥样都没有。” “乡下来的不懂规矩算了,也没有一点善心,可能是家里老人见前女婿出息特地把孩子丢出来傍大款。” “为春对他多好,也不见他给个好脸色。” “可能那边的人已经给他洗脑完了,就等着他以后进了家里企业吸血呢!” 纷纷扰扰,恼得应慎微无力痛苦。 有天周末他忍不住拿着从老家带来的按键机给外公外婆打去电话,一一回答完老人家的问候后,万般委屈涌在嘴边,最终化作一句:“我觉得回去种地挺好。” 外公当场生气了:“你瞎说什么呢!种地有什么好!早出晚归,还要天天盼着老天喂饭!我和你外婆把你送到你爸那里可不是让你又跑回来当农民的!” 外婆心思更敏锐,她拦下外公,拿走电话轻声问:“微仔,告诉外婆,是不是在你爸那里受委屈了?” 再硬气的人也听不得一句这样轻柔的话。 应慎微一直强作镇定扬起的头悄悄垂下,他抠了抠花园小亭子旁的泥地,抠出一个可以盛一汪泪的小小坑,才若无其事说:“我只是有点想你们了。” 外婆自然心疼,用土话说了好些,外公别扭的声音也传来:“等放假我们和你爸说一声,到时候接你回来住一段日子。” 挂了电话,应慎微蹲在地上发呆,吸了好几次鼻子,鼻涕还是止不住往下跑,他实在不想用这样一副面容回去,仿佛证明他输了。 不由犹豫看向自己据说极其昂贵的衣服,纠结了一会儿,高耸的绿墙突然传来一句悠悠的叹气:“别告诉我你打算拿袖子擤鼻涕,我们这边三岁的小孩都不会这么做。” 吓了应慎微一屁股做到地上,惊恐地四顾,没看见人影,只见绿墙里硬塞进一块手帕。 鬼? “没错,是花园的地缚灵哦……”那个声音似乎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带着笑意森森说。 应慎微出走的理智终于回归。 宋珥舒。 他犹疑拿过手帕,宋珥舒声音又传来:“呀,你拿了我的手帕,以后就要做下一代伥鬼,专门等某个继续来哭鼻子的人给他递手帕才能解脱。” 应慎微拿手帕捂着鼻子,说:“宋珥舒。” 一阵安静后是宋珥舒的笑声:“终于认出来了?” 应慎微低低“嗯”了一声,他胡乱擦了鼻子,清理了一番自己,犹豫看着手帕:“这个要怎么还给你?” “不用还,你收着吧,我还有很多。” 宋珥舒那边窸窸窣窣,只见绿墙里又长出一个瘪了的纸杯,应慎微好奇扯过,发现就是一个纸杯,牵着线,连着绿墙另一边。 福至心灵,应慎微把纸杯复原放在耳边,宋珥舒清晰又细细的声音传来:“听得见么?” “听得见。” 好一会儿,宋珥舒问:“是想家了还是受委屈了?” 应慎微不说话。 “啊,那就是两者皆有。完蛋,我就说这名字还是有些不好,果然影响到性格了,应彦择那样对你,你怎么就不学回去?” 应慎微:“……学不来,我长得不好看,东施……东施……西施……嗯……” 东施来西施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宋珥舒轻笑:“东施效颦?” “嗯……” “你可要比应彦择好看多了。” “不用安慰我。”应慎微别扭地用脚尖踢了踢刚刚抠出的小坑。 “你不相信我吗?” “没有,”应慎微说,“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宋珥舒嘀咕:“这个就没看出来。” 然后她接着说:“那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好,看着就像是被欺负的那一方,下次要是应彦择再假模假样找你麻烦,你就假装听他的,然后装作意外揭露他的坏心眼,例如把递来的餐食打翻,等大人们要指责你的时候,你记得憋红眼睛,看一眼你亲爹,然后轻声说……” 她似乎靠得离杯心更近,声音也柔,仿佛带了万千委屈:“我以前没有经历过带弟弟,我在努力尝试,好像不小心搞砸了。” 应慎微挠了挠耳朵。 宋珥舒很快又恢复原来的语气:“最后再把他递来的餐食原封不动送回去,要是应彦择害怕不敢吃,你先垂下眼睛,然后装强打精神的样子说些企图替应彦择翻篇的场面话。” 第67章 “不过你可能第一次接触这种,可以多几次,熟能生巧,应彦择怎么对你,你就用同样的方式反击回去就好,这群大人不在乎你是怎么想,只在乎自己看到的结果,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应慎微说:“你……以前也被这样欺负过吗?” 说完他就狠狠皱起五官,嫌弃自己说错话,有些紧张地想解释,却听见那边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紧接着宋珥舒的声音传来:“没有,一般都是我欺负别人,行了,别太难过,往好处想,你们家挺有钱的,照你亲爹那股劲,你以后只用吃除了钱以外的苦,这种苦可就少多啦。” 应慎微有种直觉她在说谎,可和宋珥舒关系不近不远,他又口舌笨,最终只是道了一声谢。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见面。 宋珥舒:可怜兮兮的小土狗,真是白费了威风凛凛的长相。 应慎微:好人。 - 回家才过一晚上就丧失至高的地位[小丑]德华上身 第55章 公主 ◎王子,你来晚了。◎ 那天后,应慎微和宋珥舒的私交开始变得密切。 “你的意思是,”宋珥舒语调古怪,“我们经常在各自家里的亭子,隔着那片草墙闲聊?我……” 我这么闲吗? 宋珥舒顿了顿,委婉表达:“我们这么童真吗?” 应慎微:“你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 不同于其他人能凭借大段叙述在她脑中勾勒大概,听应慎微提起过往,宋珥舒就像在听毫不相干的故事,只能凭借对自己的了解猜测,这么掩人耳目,大概是不想让应彦择知道。 只是怎么听应慎微的表达越听越怪。 宋珥舒选择跳过去:“难怪你塞生日礼物都往草墙里塞。” 说着她有些疑惑:“所以为什么会是‘风调雨顺’?” 应慎微偏过头,他的身材高大,陷进的沙发也比她大,手脚舒展开,略长的头发却局促地蜗居在男生的脖颈,发丝凌乱地贴近脸颊。 整个人晕开在灯光的柔和中,甚至抹去了眉间钉子的锐气。 出乎意料,那点温驯却没被勾起来,反而漏出些狡猾在他挑起的眉尾,应慎微那样温柔地看了看她,坏笑地扭回头,说:“不告诉你,自己想。” 一股莫名的痒意传来,宋珥舒缓缓一眨眼,眼皮垂落看见原本该在指尖的花落到锁骨上。 她重新捻起,脸上笑意淡淡,眼神像清浅泛凉的泉水,语气却是上扬的:“欺负病人真过分。” 这一晚谈话也不能说毫无收获,至少那面草墙在宋珥舒心中落了些种子。 过去她的生活中完全没有应慎微半点踪迹,是那堵墙劈了道口子。 宋珥舒在巡视家中搜索记忆线索时,每次来到这边的亭子便格外放松,这种放松才引起她的注意,才能翻出那些标本相框。 现在这个亭子又跳出来,宋珥舒很重视,于是挑了个时间回了趟家,又到草墙里翻找许久,一无所获。 宋珥舒皱起眉。 难道这里仅仅只是和应慎微相处才显得独特吗? 一时没了思绪,又担心正面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宋女士起冲突,宋珥舒装起书房里的标本相框和贺卡就走了。 标本相框被她摆放进最近常住的房间里,应慎微几次三番红着耳朵从门口经过,宋珥舒起了玩心,故意大声感叹:“真漂亮。” 门房外规律的脚步声立刻变得杂乱,宋珥舒出门就看见某人坐立难安的姿态,莞尔间正等*着乘胜追击,微信铃声响了起来。 宋珥舒拿出手机一看,是江绮打来的。 “怎么了?”宋珥舒冲应慎微示意,走到露台接起电话。 江绮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的宝贝新欢惹了麻烦,你要提前过来英雄救美吗?” 宋珥舒看了眼客厅,困惑地“嗯”了一声。 江绮:“看着挺严重,老师雄赳赳气昂昂地把人带走了,和沈墨尘比拼一下看看谁能先救美?” 宋珥舒:“沈墨尘?……温恬恬出什么事了?” 江绮:“一两句话说不清,如果你要救美就早点赶过来吧,这看着战火一触即发。” 江绮语焉不详,宋珥舒只好一头雾水地准备出门。 “学校那边出什么事了?”应慎微问。 宋珥舒:“不清楚,江绮当谜语人……” 等等,这个时间点……宋珥舒恍然,快接近期末时,小说原文是发生了一点小波折。 貌似是安清清和温恬恬关系持续恶化,碰巧班里有个有点重男轻女的老师与女主起了冲突,安清清故意设计加剧了老师和女主的冲突,却意外让男女主携手对付“小反派”而进一步感情升温。 难得江绮主动打电话提醒,宋珥舒担心主神使诈,事态更恶劣,于是很快赶到学校。 江绮胆子极大地在校门口旁的亭子里以背书的姿态偷偷玩手机,听到宋珥舒的招呼才抬起头上前抱住她。 “真快,不担心温恬恬移情别恋喜欢上你吗?”江绮笑吟吟。 宋珥舒拖起江绮:“别废话了,温恬恬现在在哪间办公室?” 江绮一撇嘴,拉着宋珥舒一路来到办公院某间闭门的房间门口,屋里的争执声没能被房门阻挡,才靠近就听见一声尖锐而沉重的呵斥。 “……都高三了心还在外面野!” 温恬恬僵直地站立,老师的面孔在她眼中融化。 老师误会她的沉默,打量间冷笑了一声:“别不服气啊,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认呢?不想着好好学习,就跟着社会上学了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小小年纪想着靠点姿色钓凯子……” 温恬恬反驳:“我没有!” 老师一把将桌子上的信件砸了砸,指尖在桌子上敲出聒噪的声音:“那这些是什么?啊?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 “都是女人,别给我在这里装。”老师嗤笑,蔑视地转过眼。 温恬恬苍白着脸,盯着桌子上的信件。 下午第一节 课上,温恬恬和同学因为学生会交接的事情迟到被这位老师逮着念叨了十多分钟。 重新讲课没多久,一伙人抱着篮球嘻嘻哈哈回到教室,老师却只不轻不重让下次注意,然后在这伙人甜言蜜语里笑得如沐春风。 待遇差别实在太大,加之温恬恬一直不满老师的区别对待,今天直接落在自己头上,就忍不住小声抱怨了几句。 谁知老师紧紧抓住这点不放,还让她站起来把对老师的不满全部说一遍。 温恬恬被闹得面红耳赤,最后是安清清解了围,但从后续老师课堂上似有若无的无视,她敏感地察觉到针对。 放学她吃完饭回教室没多久,突然就被学生会的学妹叫走,温恬恬被带到办公室针对沈墨尘桌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情书展开了批/斗。 可温恬恬除了开学那一次后,生活被学习填充得写日记的时间都没有,遑论情书! 那封与她字迹相近的情书,只会是栽赃陷害,温恬恬一时想不明白有谁这么讨厌她。 好巧不巧今天的值班老师又是这位和她有些不愉快的化学老师。 温恬恬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重申:“这不是我写的。” 她模仿记忆里颇有气势的神态,说:“莫老师,不管是不是我写的,你说的话已经过分到身为老师不该说出来的地步,请给我道歉,不然我会投诉你。” 老师古怪地注视她,仿佛她说了什么笑话,唇角往下拉,新仇旧恨叠加,不由语气很冲:“投诉我?去啊,投诉呗!快点让领导把我换走,要不是校领导求我,我才不想教什么火箭班重点班,你有本事投诉把我换走,看看到了高三阶段被伤害最深的是我还是你。” 老师语气里是有恃无恐的无畏。 她原先在县城里教书就小有名气,在普通学校里带的班级成绩能与市里的学校比一比,市里最好的学校专门派人挖她,才刚到这个学校,校领导就十分信任地把火箭班、重点班交给她,可见她的被重视到何等地步。 一开始的紧张很快消散,老师骨子里陈旧的观念也被带出,自己却全然不知,也不是没有学生投诉过,说她区别对待,但老师依仗自己带出的成绩和一张见人说人话的嘴,用点小心思全糊弄过去了。 何况,她又没有说错,女孩子本身在理科学习上就差一点,她点出来是为了让女学生们加把劲!至于男学生,性子皮是皮了些,很正常,男孩子后劲足,个顶个的聪明,在理科上随便学学都能考高分。 哪个老师不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呢?她做错了什么? “别以为这次周考成绩冲上了一次前十就了不起了,”老师冷冷说,“从前也没见你读书多厉害,这次幸运,有本事高考也这么幸运。” 温恬恬攥紧拳头。 砰。 第68章 温恬恬吓了一哆嗦,错愕地回头看着被用力打开的门,安清清骄横的面容在光里显出。 “谢谢莫老师的祝福,我们高考肯定比您幸运,毕竟我们还要在这所学校一直待到高考结束,您可不一定。”安清清俏皮地眨了眨眼,扭头一扬下巴,“你们几个,进来把事情说清楚。” 温恬恬这才注意到安清清身后站了不少人,她一眼看见宋珥舒在其后冲她弯了弯眼睛,温恬恬立刻感到无比的安心。 才安心没一会儿,温恬恬的心脏猛地被戳了个小孔,呼呼地小声漏着气。 看着一个个耸肩低眉走近的熟悉面孔,温恬恬脑子白了白,她张张口:“你们……” 安清清对她做了个口型:“你看人眼光真差。” 温恬恬麻木没能做出反击,只能听着这些往日在学校的好友小声诉说自己是如何模仿她的笔迹,借助开学时的闹剧以及今天她和老师的冲突,企图让她在莫老师这边“受点小罪”。 “对不起。” 说到最后,几人眼神闪躲地小声对温恬恬道歉。 “为什么?”温恬恬不解地问。 没有人回答她,只是又一次重复了道歉。 温恬恬神情复杂,脑中信息过载,下意识看向宋珥舒,胡乱对安清清说:“你说不一定待到高考是怎么回事?” 安清清笑眯眯瞥了眼脸色苍白的莫老师,说:“这种私德和师德都不行的老师,你愿意继续跟着她上课?” 温恬恬后知后觉反应安清清的家世,那边的老师比她反应更快,立刻站起身:“我是学校最好的化学老师!校长当年可是重金把我聘过来的!” 安清清摊手:“莫老师,咱们学校的老师哪个不是最好的?是,您或许在教学上有成就,但咱们市可不止一个县城,也不止一个能把学生成绩带上来的老师,而且您那是简单的批评吗?可不止一位学姐因为您单科成绩掉了下去,直接影响了毕业成绩,那些家长的怒气可比我的话语权在校董会那便重多了。” “是吧,酥酥?” 宋珥舒轻声应了下,看向捣鼓手机的江绮,声音不高不低,刚巧周围的人都能听清:“刚刚的录像和那些投诉信全都发给校董会的助理了?” 莫老师的脸更白:“投诉信……怎么可能?那些投诉信……” “是的,都被您偷压下来了,”宋珥舒笑了笑,“但是老师,您好像忘了监控的作用?还有,这些东西不早点销毁,全放在自己宿舍里……老师是在学那些犯罪者欣赏自己的杰作吗?” 完了。莫老师一阵头晕眼花。 闹剧上演差不多,宋珥舒估计校董会那便很快会反应派人过来,于是准备回教室。 江绮在一旁唉声叹气:“我就不该跟过来,还要我帮着干活,我才不想当救美的那个,沈墨尘怎么不在?你怎么不帮忙?” “毕竟是你们班的事情。” 宋珥舒背着手,对莫老师微笑点头,转身离开,在院门遇见沈墨尘。 听他略喘的声音,宋珥舒不由眨眨眼:“王子,你来晚了,公主殿下们已经自己联手解决恶龙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 生活真难。 第56章 烧烤 ◎你是小狗吗?◎ 宋珥舒浑身轻松,丝毫没有之前的束缚感,主神还是信守了承诺。 这样一来,安清清彻底从恶毒女配位置中折了出来,甚至直接顶替了宋珥舒的位置。 毕竟刚刚那一出戏码里,宋珥舒才是那个领着安清清过来和老师对峙的角色。 沈墨尘愣住:“已经解决了?” “嗯,估计再用不了多久,李老师他们也会带人过来处理后续,你现在过去还能帮忙扫个尾。”宋珥舒看了眼时间。 沈墨尘按了按眉心,应了下来。 宋珥舒端详他的面容,逐渐松懈的眉眼,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墨尘。 福至心灵,她推测:“你对温恬恬挺有好感?” 沈墨尘有些诧异看着她,笑了笑:“你会留心这种事?还以为你和宋阿姨一样断情绝爱。” “你们对我究竟有怎样的误解,”宋珥舒叹气,“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说开?” 她歪着头:“你想做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人?” 沈墨尘:“……你对我究竟有怎样的误解?” 宋珥舒微笑:“谁知道是不是误解,毕竟谁会只让喜欢的人独自面对纷纷扰扰?” 沈墨尘沉吟片刻,坦白:“我也奇怪,明明有很多想法,但是所有想法都会变成一点细微的兴趣,不多不少,还不足以推动我往下走,可是偶尔又会情绪上头。” 宋珥舒不奇怪沈墨尘的敏锐,闻言代入自己从前的经历推理:“或许冥冥之中有力量不让身为高岭之花的你主动低头也说不准。” “做好准备吧,”宋珥舒盯着沈墨尘打量,不得不说对方在小说里顺风顺水她有过一丝嫉妒,“我看温恬恬现在只想斩断情丝,专注学习,你如果依旧自以为是,人吃够苦头只会毫不留情离开,没有人会一直等在原地。” “怎么突然有这些感悟了?” 宋珥舒:“也许我只是在好奇一段健康的爱情。” “人吃够苦头只会毫不留情离开,没有人会一直等在原地。”沈墨尘重复这句话,表情玩味,“还以为这话是你自己悟出来提醒自己。” 宋珥舒眯眼:“什么意思?” 沈墨尘:“我不对其他人的行为做任何评判,只是觉得宋阿姨有时过于杯弓蛇影、矫枉过正,你也许会有不同看法,不过失忆后你还是变回去,我以为这就是你的选择,没想到……” 话没说完,校董会的人已经过来,两人对话中断,相互打了招呼,沈墨尘跟着校董会的人往办公院里走,宋珥舒瞥了眼他的背影,走向教学楼。 视野慢慢闯进一个身影,应慎微走到她身旁:“解决好了?” 宋珥舒点头,忽然发现应慎微总是落她半步,不急不缓地跟着她的步伐。 她想起母亲曾经和她说过的婚恋价值观,或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母亲恐惧一切脱离掌控的未知,甚至固执地企图洗刷自己身上那些柔和的特性,这些观念都深深影响着宋珥舒。 在发现世界天翻地覆转变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对恋爱兴致不高是因为受伤后遗症带来的情感认知障碍。 后来又觉得是这个世界的针对,让她所有情绪只能对那个她不感兴趣的人挥洒。 宋珥舒:“沈墨尘说我杯弓蛇影、矫枉过正。” 她说得面不改色,带了些轻叹。 应慎微满脸写着“他算个什么东西”,狠狠皱起眉:“他人模狗样果然吐不出什么象牙。” 大概是原文里唯一能对男主角做出这种评价的人。 或许也是会被针对的原因。 宋珥舒笑出声,好一会儿说:“刚刚是不是等了很久?” 应慎微:“是有点,发生什么事?我看李老师带着教导主任都来了。” 宋珥舒轻描淡写:“一个公主们打败恶龙的小剧情。” 应慎微:“王子终于能被踢出局了吗?” 宋珥舒睨他半天:“想等你说这种事情等了这么久,你只有这一个评语吗?” 应慎微勾起一个小:“总不能把所有的底牌都交出来。” 他顿了顿:“你说过的。” 宋珥舒收回视线,“唔”了一声,慢吞吞从背包里掏出没来得及放好的贺卡。 应慎微脸上那点得色瞬间被羞涩替代,他瞪大眼:“怎么带在身上?” 宋珥舒摩挲卡面:“多珍贵的祝福,随身带着,以后人生一路风调雨顺。” 应慎微愣了下:“你……” 看着祝福语下设计的九宫格数字,她的生日日期被用红笔挑出。 宋珥舒翘起嘴角:“这不是挺会写东西的?期末考语文加油。” 期末像冬天南方常绿树上欲掉未掉的叶片,飘飘然掉落间,宋珥舒在面试和申请里打转,还要抽空准备期末考。 时间跳跃减少,趋于正常后,她忙起来脚不沾地,却终于对生活有了实感,心情反而好了不少。 期末成绩甫一出来,温恬恬和安清清稳定进入前十,就连江绮也考得比以往好多,几人商量去郊外烧烤,宋珥舒很快应下。 江绮忽然说:“把应慎微一起带上吧,我看他这次考得也挺不错。” 宋珥舒挑眉,看着江绮真诚的面容,拿出手机:“我问一下他。” 安清清视线在两人间打转,开玩笑感叹:“我们江绮长大了。” 江绮笑得甜蜜:“我们清清也是,以前和温恬恬打得多火热,现在不说还以为你抛妻弃子有了新欢。” 安清清猛地咳嗽,大惊失色:“说什么呢!我们只是友好讨论学习方法。” “哦……”江绮拖着长音,“友好讨论学习方法需要每天都贴在一起?怎么,情敌变情人?” 第69章 温恬恬在一旁打了个寒战:“可以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吗?” 江绮无所谓耸肩:“骚瑞。只是最近听说不少青年才俊在安家来回走动,外界都传什么联姻,还以为清清这么快就踏进名利场认清现实。” 安清清神情变得淡漠:“都是些没影的事情,不过是我爸妈见我突然这么上进,想给我铺路以后进公司管理层。” “但你别说,”安清清俏皮一笑,“我爸妈确实有考虑让我和墨尘多亲近些,还专门请沈叔他们来吃饭。” 她冲温恬恬眨眨眼:“但是话说破了还挺尴尬,我都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尤其是沈叔才说考虑之类的礼节性话,沈墨尘直接干脆利落拒绝,我恨不得时间倒退。” 宋珥舒看她。 江绮:“被拒绝了还这么开心?” “我明明是在强颜欢笑,没看出来?”安清清叹气,“真讨厌。” 也不知道在说谁。 “然后我就莫名有了种斗志,”安清清突然一个转折,“要么我、要么她,谁能拿一次第一把沈墨尘压下去,我一定会很快乐。” 温恬恬目瞪口呆:“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好心。” 宋珥舒盖棺定论:“由爱生恨,按套路你应该和温恬恬长长久久了。” “你不要掺和进来好吗?江绮你看你都教了酥酥什么!” 安清清撇嘴,拿着班级排名表轻轻一弹:“瞧瞧,这不是还挺有效果,温恬恬,你要是物理和化学再加把劲,说不准真有机会。” “我算是看明白了,”安清清唏嘘,“以前暗恋的时候我都懒得学习,现在有个目标假想敌反倒让我进步不少,也许‘敌人’某种程度可以把人往前推得更远。” 她拍拍温恬恬的肩:“加油,你更厉害了,也许我就尾随上来,你要是能拿第一,我也敢把第一的宝座拿出来肖想一下。” 温恬恬身子往前倾,赶在安清清拍第二下的时候躲开,无语又有些复杂地说:“还真是谢谢你的寄望。” 宋珥舒举起手机:“好了,我问了一圈人全答应了,徐十五说他正巧有认识的人在做露营项目,可以带我们去,时间定在补课结束那天直接过去。” 众人被宋珥舒的雷厉风行镇住,转念一想:毕竟是宋珥舒,确定自己都没什么别的安排,期末的庆祝小活动就这样定了下来。 徐望月找的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当天几人把自己带过去就好。 露营地在一处刚开发完的公园里,因为还在试运营期,接待的都是和老板有交情的顾客,人不算多。 本地临近过年天气依旧在冷和暖之间横跳,幸运的是今天阳光灿烂,温度适宜。 安清清拿起一串腌好的肉小心闻了闻:“这是什么?” 徐望月看了一眼:“管他的,是肉就行。” 应慎微:“牛肉。” 两人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江绮倒在躺椅,抬起墨镜冲徐望月嘲笑:“文盲。” 徐望月不服:“这和文盲有什么关联!我这是接触得少!你这个懒汉一过来就躺着有资格说我?” 江绮撑着脸,懒洋洋说:“酥酥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徐望月重复:“懒汉。” 宋珥舒端着肉走到应慎微身旁:“这些是烤好的?” 应慎微接过生肉“嗯”了一声,重新架好肉刷料。 宋珥舒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在应慎微嘴边:“主厨先吃。” 应慎微不客气地咬住筷子,轻轻拖了一下才把肉吃掉。 宋珥舒:“你是小狗吗?” 应慎微愣了下,抬眼看她,眼睛弯弯:“是。” 宋珥舒指尖微动。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57章 记忆 ◎你记起了。◎ 应慎微笑得眉眼柔和,一点也看不出半年前的冷硬,却也和温瑾宁的温柔不是一个路子。 宋珥舒捏着筷子,眨眨眼。 “酥酥——” 江绮躺倒在椅子上,作出奄奄一息的模样。 “我要饿死了。” 宋珥舒抽了一支叉子给她塞了满口肉。 江绮挡着嘴哀怨地看她,费力咀嚼好一阵,眼睛亮了不少:“挺香。” 喝了口饮料,她继续张嘴示意:“还要。” 安清清咬着吸管,眯眼笑得狡黠:“我们江绮,真的长大了呢,心胸有这么——” 她比划着。 “宽广。” 江绮慢条斯理咽完烤肉,回道:“我一直都这么宽广。” 安清清轻哼一声。 徐望月跟着直翻白眼,嘀咕:“自夸什么不好,偏偏扯出一个最没有的,谁不知道你心眼有多小似的……喂!” 他狼狈地躲开江绮砸来的小挎包,怒视着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墨尘端着一盘自己做的烤肉塞进徐望月嘴里。 徐望月嚼了两口,看着沈墨尘突然反应过来,梗着脖子小狗一样转圈。 宋珥舒莫名其妙:“你长尾巴了?” 安清清搂住突然坐直身子的温恬恬,坏笑:“哎呦,难怪这么主动要带我们来烧烤,原来是为了暗示我们你过生日要搞个bbq?” 话这么说,她示意温恬恬帮忙递水给徐望月,在温恬恬迷茫的神态中解释:“你看徐望月那名字取的,就可以猜到他生日啦。咳,其实我们无所不能的沈总还是有一窍不通的事情。” 应慎微扬起唇角,眉眼里尽是愉悦,他体贴地又给宋珥舒盘子里放了一把烤串,对一脸凝重的沈墨尘点头:“恭喜你,厨艺又退步了,不仅糖和盐没分清,耗油和蜂蜜也成功搞混,可喜可贺,眼睛不需要可以捐出去。” 沈墨尘瞄他一眼,准备把手里的烤串扔进垃圾桶。 温恬恬小声说:“别浪费,留着洗洗喂狗也可以,我看来的路上有个村子里挺多小狗。” 应慎微:“狗吃了都要再回茅房里漱口。” 沈墨尘扯了下嘴角:“谢谢夸奖,你不会看场面说话倒是没变过,毕竟已经到了峰值没有进步空间了。” 他冲温恬恬一颔首,转身去找塑料袋。 宋珥舒坐到应慎微身边的躺椅上,小口咬着烤串,撑着脸,眼睫翩飞间,应慎微身上的宽松的休闲装变作白色的老头背心和运动短裤,从灶台的大锅里舀出一碗黄澄澄的米饭,嘴里还不忘嘲笑:“还好我留了一手,没有全让沈墨尘祸害。” 外婆用力拍了拍应慎微的背,嗔怪:“瞎说什么!” 老人家憋着笑转向面容更稚嫩、脸色隐隐泛黑的沈墨尘:“尘尘啊,第一次做饭就是这样,我们微仔第一次煮饭都煮成焦炭,差点没把高压锅烧了!很正常……” 应慎微扭过头,也是一张稚嫩标志的脸蛋,面容耳畔里没有一个潮气的孔洞,那股不服的劲却不输金属的衬托,撇了下嘴:“我那时候也才八岁,能比吗……” 外婆又是一巴掌,瞪他。 应慎微“唉”地小声痛呼,手还稳稳端着一碗饭,扭头和宋珥舒对上视线。 宋珥舒呼吸变得钝而缓,她又一眨眼,更小的应慎微抿唇笑着走来,一步一腼腆,笑容却也逐步扩大,青涩明艳。 他小声说:“我特地给你搅拌好,给你送去客厅?” 客厅? 宋珥舒有些分不清这是虚幻还是回忆,看着应慎微,她下意识点头,再次抬眼,是应慎微舒展英俊的面容,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渴了吗?” 宋珥舒伸手握住水瓶瓶身,指尖肌肤与应慎微相贴,热潮在异样的季节等待翻涌。 她忽然笑出声,说:“这不是很有起色吗?” 应慎微困惑地挑眉,以为宋珥舒是在说那所谓的定制培训计划,煞有介事捧道:“多亏你耐心的培养。” 宋珥舒笑得眉眼弯弯。 江绮重新戴回墨镜躺倒在躺椅里,看也没看递来饮料的手,一把打开:“不渴。” 安清清拿过沈墨尘手里的饮料,哼了声:“才夸完你心胸宽广,看来只是单纯演技更上一层。” 江绮嘴角微弯。 安清清懒得管,推着沈墨尘离开后,重新坐回温恬恬身旁,看温恬恬今日迷茫的模样太突出,毫不客气凑在她耳边说:“江绮一直和应慎微不对付。” 温恬恬也小声问:“为什么?” 安清清眼睛一转,记着江绮的打趣,说:“因为江绮喜欢酥酥。” 温恬恬“唰”一下瞪大眼,很快又收敛,若有所思点头:“难怪。” 安清清:“……这么快就接受这个解释了?一点也不追问一下吗?” 温恬恬:“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地方吗?” 安清清望天,眼前浮现宋珥舒微微一笑的面容,舔了下嘴唇,赶紧解释:“没有没有,逗你玩,江绮不是那方面的喜欢。” “啊?还有什么方面的喜欢?” 安清清思索片刻:“就是单纯出于朋友的喜欢,不过她占有欲一直很强,要不是我以前也问过,确实容易误会。” 第70章 温恬恬疑惑:“她不喜欢你?为什么她就不在乎你喜欢谁,谁又喜欢你?”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安清清不满,“她当然喜欢我,但是这个喜欢还是和给酥酥的不一样吧,有时候,我觉得她把酥酥当女儿一样养。” “一旦出现黄毛,”她偷偷指了指应慎微,严肃地点点头,“她就很生气。” 徐望月看了眼天色,和沈墨尘齐力把投影仪架好,兴致勃勃地说:“看鬼片!” 晚风微凉,躺椅柔软,三五好友,一扎啤酒和夜宵摆放好,荧幕上是两个女孩坐在楼梯间,香烟交递的闲谈中,老师突然出现。 宋珥舒眯着眼,百无聊赖转动视线,偏头看向应慎微的侧脸。 眼窝偏深,鼻梁挺而直,嘴唇轻轻抿着,耳垂因风带动不时反光的银饰,夜色下耳垂被风一吹,很快汲取着晚霞,终于,应慎微败下阵一样伸手挡在眼前,好一会儿拿出手机打字,神情姿态里全是无奈。 宋珥舒笑眯眯看着他屏幕清浅的绿光,也摸出自己的手机,果不其然看见应慎微发了消息,问怎么了。 宋珥舒没有回答,指尖飞快跃动反问:“你的头像是谁画的?” [应慎微:。] [应慎微:我] [):你特地翻出小时候画过的画再加工吗?]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童真?] [):我之前就想问] [):你小时候画稻草人的画法怎么和我现在的画法这么像?] “啊!” 应慎微心脏一收缩,迅速抬头,看见温恬恬尴尬地瞪着安清清:“你叫就叫,抓我手干什么!我没被鬼吓死,要被你吓死了!” 安清清咳了一声:“对不起……” 听着徐望月几人的嘲笑声,应慎微的心重新落回实地,只是咚、咚、咚有力跳动着。 荧幕的光如月光晶莹,勾勒着宋珥舒的好容色。 她一本正经抬头看着幕布,指尖一抬一落、一抬一落,在调低亮度的手机屏幕上俏皮舞动,微信聊天界面就这么落入应慎微眼中。 你知道了…… 删掉。 你记起…… 删掉。 应慎微指尖一划,轻微抖动里一个“你”字被发送出去,吓得他赶紧撤回。 他有些坐立难安,又看向宋珥舒轻松的神色,到底有些不服。 怎么专压着话说? ……可他一直知道她有多坏。 应慎微难捱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删删减减终于发出去一连串。 [应慎微:你以前一直让我教你画画,可惜你水平有限,我只好降低标准] [应慎微:一直降到我小时候画的水平才教会你] [应慎微:现在画稻草人还有肌肉记忆吗?] [应慎微:不愧是高材生] 宋珥舒装模作样看了好一会儿电影,才慢吞吞看回手机。 她笑了笑。 [):是老师教得好] [应慎微:你刚刚等吃的时候在画画?] [):] [应慎微:……怎么突然想到画画?] [):你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 等了好久,应慎微依旧没有回复。 宋珥舒摁灭手机,重新抬头看向幕布,身旁传来窸窣声,是江绮推着躺椅靠近她。 墨镜下的眉毛拧着,眼睛里的不爽几乎溢出,最后江绮也没说什么,只是躺下拉过宋珥舒一只手,紧紧握住。 “酥酥,”江绮楚楚可怜地说,“我好怕。” 宋珥舒温柔看着她,反手握紧手里柔滑无骨般的手,说:“鬼片的快乐就在于被吓到,没事,我在。” 江绮抓着她的手贴在脸侧,低低应道:“我知道,有你在。小时候我害怕的时候你总能很快赶到我身边,和超人一样。” 宋珥舒:“我不是超人,只是我们相处这么久,我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害怕,而且我们又住得那么近……” “我才不管这些,”江绮打断,“反正在我看来,你就是超人。” 宋珥舒没有继续说下去,和她一起重新抬头看向电影。 男女主已经来到那个可怜的家里调查,为了安抚这家人,男主拿出一把吉他,轻轻哼唱起来。 wisemensay  onlyfoolsrushin.  (智者说,只有愚者才会一见钟情) butican'thelp  fallinglovewithyou.  (可我依旧情不自禁爱上你) ohshallistay  (我应该坚守吗?) woulditbeasin  (这会是沉重的罪孽吗?) …… 男女主深情对望,很快镜头转换。 江绮无趣地打了个哈欠,咕哝:“怎么鬼片也要塞点爱情?这个世界离了爱情会死吗?” 宋珥舒不像从前一样随口应和,她空出的一只手摩挲了下手机边缘,在江绮歪过头去拿吃的时,她打开手机屏幕,白条落在绿条底部。 快速扫过,宋珥舒几乎一瞬就能想象应慎微是用怎样的神情,纠结万分后,才打下这行字。 [应慎微:我希望你能记起我] 似乎注意到宋珥舒拿起手机,很快又一条信息跳出。 [你记起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记忆。 宋珥舒:乖狗。 应慎微:坏人。 第58章 饭局 ◎你表白了?◎ 说记起也不尽然,那些不连贯的片段在宋珥舒看来和电影剧情没有什么区别。 好比现在躺着,突然第三视角冒头,也是这样的躺椅和夜晚,但天空的星星更多,简直像孩童不经意打翻了白砂糖。 她和应慎微像两碟菜似的被罩在帐篷一样的蚊帐里,两人看着星空无言,宋珥舒的发丝轻轻扬起,凉风习习,吹散夏日的燥热。 扭头看见一把蒲扇在吹气,再越过去,是一张酷酷的脑袋,被另一只手枕着。 蚊香有些熏鼻的气味已经将其他人赶走,宋珥舒却在这样的味道里找寻到熟悉的感受,那些不清不楚的情绪退潮,取而代之是一望无际的平静。 宋珥舒说:“为什么不开风扇?” 应慎微懒洋洋从鼻腔哼出:“到时候电线让蚊帐漏一个口,一窝蜂拥进来,你想被咬得满头是包,像徐望月和江绮那样每天呜呜哭吗?” 宋珥舒:“……为什么一定要放进来?罩着我们的不是蚊帐吗?” 蒲扇一顿,应慎微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像也是。” 宋珥舒叹气。 画面戛然而止。 她看电影很少代入,冷静仿佛天生没有文艺细胞,也就少了宋女士期待的那些细腻气质。 江绮曾经评价她白瞎了一身文青打扮,宋珥舒礼貌道:“谢谢你认可宋总的品味。” 宋珥舒没有给应慎微确切的回复,但应慎微却肉眼可见开心,面对沈墨尘都少了横眉竖目的不屑。 去拿饮料时,宋珥舒手臂被人戳了戳,扭头就见徐望月抖动的眉毛十分注目,他开口:“你表白了?” 宋珥舒:“?” 徐望月抬下巴示意:“怎么应慎微和开花了一样?” 宋珥舒顺着他的指使看去,应慎微带着*夜宵分发,给沈墨尘的那份也尽职尽责摆放好。 “有吗?” 徐望月摸了摸下巴:“算了,无所谓,你们的故事都好复杂,我一点也不想参与,我过来只是帮忙递句话,表姑说寒假到了要带你去大吃一顿,已经订好包间,不要拒绝她让她心碎。” 干妈? 她确实喜欢时不时搞一些小惊喜,宋珥舒没多想应了下来,直到走进包厢,看见主座旁还坐着宋女士。 她身上温润的珍珠饰品也遮挡不住满身的锐气。 宋珥舒步伐放慢,在徐钦川开心的招手下坐到了她身旁。 她似笑非笑看着徐钦川,将提前备好的礼品递给徐钦川。 徐钦川直接拆开,看见是一串自己曾经发朋友圈赞叹过设计的手链,亲昵地抱住宋珥舒:“真是我的好女儿!谁会不喜欢这么贴心的小棉袄呢?快快快,帮你干妈戴上。” 宋珥舒应声,垂眼找扣眼时,宋女士突然说:“别冲我挤眉弄眼,小心你才做的假体受影响,再怎么挤眉弄眼,这都是我生的。” 宋珥舒余光瞟过去,好巧不巧和宋女士对视,还没等宋珥舒做出反应,宋女士先提唇笑了下。 “听老师说,你的成绩去剑桥牛津有很大希望。” 徐钦川原本怒气的神色变脸杂耍一般很快高兴起来,惊喜道:“真的吗?哎呀,不愧是我的小宝贝,就知道你可以做到!大概什么时候出国呀?干妈送你一起去。” “还没确定呢,”宋珥舒说,“一般三月份才有消息,出国要等六月毕业了。” 徐钦川大手一挥:“这有什么!你肯定能上,到时候干妈就在你学校附近买套房送你,就当开学礼物了,方便你上下学。” 她美滋滋看着自己的手腕:“毕竟我的干女儿这么贴心,干妈心里高兴和骄傲还来不及,当然什么都要送最好的。” 第71章 宋女士放下筷子:“这是你专门来说我的攒局?” 徐钦川叉腰:“对!就是专门来说你的!你看我们酥酥什么不好?这么懂事的孩子,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自顾自发火,宁愿相信一个几年没见、走投无路的外人,也不想听自己孩子怎么说,你怎么变这样了,宋韵宜?你年轻时不最讨厌你老爹从不替你想、瞎安排吗?” 宋女士没作声。 宋珥舒看这场红白脸有些无奈,亲自给自己两个母亲倒了酒水。 “谢谢干妈,我也没多生气。” “生气,多生气点,”徐钦川猛地扭头瞪她,“别一点气性都没有,你就是太乖了!就算是你亲妈又怎么样,就算真为你打算又怎么了!就是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情,怎么能不生气!多和你妈要一些赔礼!多好一小孩,被养成这么懂事的样子做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有底气!” “嗯嗯,我生气。”宋珥舒哄她,“干妈特地帮我说话,我心里可高兴了,喝点东西解渴。” 哄好这个,宋珥舒又看向另一个不说话的,忽然笑了笑:“这可是干妈说的,妈,给我买辆游艇吧。” 宋女士笑了:“呀,真会要东西。” 徐钦川立刻道:“好,让你妈给你买最好的!干脆毕业旅行就带着你朋友们在游艇上开派对玩几天!” 宋女士看她一眼,对宋珥舒颔首:“行,当时是我不理智,只听了李阿姨单方面的话就误会你了,这个就当妈妈的赔礼。” 她轻轻叹息,眉眼柔和下来,脸上的细微和那些珍珠相得益彰,终于浮出婉约的气息,低低对宋珥舒说:“原谅妈妈,好吗?” 宋珥舒几乎立刻被推进回忆的流水里,那段困难的日子里,母亲的面容一如此。 她的眸光闪动,歪头笑起来,从包里又拿出一个礼品盒递给宋女士:“来的时候就有预感,还好我一直相信自己的预感,所以特地给妈妈买了一份礼物。” 宋女士似乎很意外,她迟疑地接过,慢慢打开,看见里面躺着素戒,她的眼睛再次弯起,笑得具有实感。 她很快拿出替换掉手上已经戴着的,撑着手看了好一会儿,说:“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你太理性了,和沈墨尘那孩子一样,完全没有一点细腻的气质呢?看来女孩子毕竟要比男孩子更贴心,我只是随口说过,你居然一直记着我喜欢这个设计师的设计。” 宋珥舒扬眉:“我怎么可能和他一样?这是好事。” 宋女士摩挲戒指,万分感叹似的:“是,这是好事。” 徐钦川这看看、那看看,满意一点头:“女孩子就比男孩细腻,本来就该是好事,你不要因为自己的遭遇就完全唾弃自己本来就有的品性,女孩的品性才好嘛,反正我就喜欢女儿,女儿多好。” 说完她颇唏嘘感叹:“你看圈子里那些人,简直和中了诅咒一样,越想要儿子的,反倒越得不到,江绮她爸就是典型例子,一听妻子因为恐孕不想生了,直接放开在外面东搞西搞。” “后来妻子抑郁症走了,玩得更花也没搞出一个孩子,用科技也没能养活一个聪明点的小孩,现在也认命了,终于转头想培养一下自己的孩子,江绮这孩子立刻上手,最近参与和陈家搞的那个项目,听说搞成了挺挣钱的。” 宋珥舒:“陈家?” 徐钦川:“是啊,就是前段时间订婚的那个陈家,据说里面有个年轻人是江绮力排众议,和她爸信誓旦旦作保提拔的,最后也不负众望,挺有本事的一个小年轻,江绮看人眼光也很厉害。” 宋珥舒眯眼,江绮最近接触家里的生意,她有了解,但两人最近聊的东西自争吵之后就不再事无巨细,宋珥舒后来又专心在剧情发展和学业上,确实不知道原来接触对象是陈家。 年轻人……宋珥舒大概能猜到是谁,只是没想到江绮居然和对方还有接触,依照江绮喜新厌旧、三分钟热度的性格能和人接触这么久,为什么? 宋珥舒莫名有些不安,她按捺思绪,餐桌上的话题已经转移。 “李为春你把她安排去哪儿了?”徐钦川问。 宋女士:“虽然我有心想用她,但她脱离圈子太久,唯一的人脉价值也没有,而且情绪不稳定,一直担心害怕她那个男朋友的债务会连累她,没办法,最后让她去朋友公司里做人事。” “也是可怜人。”徐钦川嘀咕,“都惹上赌债了,男朋友还不分吗?” “说到男朋友……”徐钦川思维极其发散,突然又说。 宋珥舒屏气,最后听见她说:“你什么情况?” 徐钦川手肘碰的是宋女士。 宋女士看了眼宋珥舒,说:“没什么,就是谈谈,又不涉及未来的事情。” 徐钦川笑:“是,就是谈谈,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宋女士揉着眉心:“知道了,你能不能不要明里暗里、似有若无点我。” 徐钦川得意搂过宋珥舒:“乖宝,谈恋爱而已,干妈都支持你,恋爱就该多谈谈,什么类型都谈,不然怎么知道什么适合自己?” 宋珥舒笑着应下,看着母亲:“那个师范生?” 到底是顾及着母亲的身份,宋女士只是点头,没有多延伸。 宋珥舒若有所思,书里没有提过宋女士的恋情,宋女士只是一个呆板的背景板,只会给钱、挣钱,是个刻板印象的女强人、单亲妈妈。 她又说:“上次你在疗养院那么生气也是因为那个人?” 宋女士脸色有些挂不住,随口“嗯”了声,反倒徐钦川瞪眼:“什么疗养院?哈!果然那个男的是在撒谎,假装很可怜的样子来激发女人的怜爱吧!” “虽然是有这个因素,”宋女士笑了下,“但他确实有个重病的母亲。” 徐钦川拧眉:“你小心点,可别是杀猪盘,不管被骗感情还是被骗钱都遭不住。” 她紧接着又叹:“不愧是母女,怎么喜欢的类型都差不多。” 宋珥舒回忆那个师范生老师的模样,果断摇头:“那还是差很多。” 徐钦川发出嘲笑的怪声。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59章 如常 ◎祝你一切如常如意。◎ 大年初一本地不兴走动,空出一天闲来无事,往年都是外出看电影,今年宋女士则提出一起去那家养老院。 秉持无不干涉条约,到地方两人相视一笑后,默契走去不同住宅楼。 电梯关上之前,宋珥舒远远看见母亲身边多了个身影。 身形消瘦,瞧不见模样,穿一身卫衣很青春,手中还捧着一束花呢。 其实还是会介意吧。 宋珥舒吐了口气,拧着眉。 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 不是她有偏见,实在是这男人出现的身份不合适,宋女士…… 那可是断情绝爱的宋女士,居然能让她接受了谈恋爱! 她自信这人的出现不会影响自己切实的利益,但宋珥舒就是心里不舒服,眉眼压得低,一副欠债的模样,直直撞上应慎微。 应慎微先是一顿,然后迅速借玻璃窗的反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确定一切无误,他接过宋珥舒递来的年货:“新年不好?” 宋珥舒眉毛还打着结:“不好,被不知道什么地方蹦出来的毛头小子偷家了。” “需要帮忙吗?”应慎微眼跟着一眯,并了两根手指在脖子一抹。 宋珥舒恶狠狠说:“行,晚上我们去给人套个麻袋。” 对话不像良民,一旁路过的护工已经回了几次头。 两个人一副凶悍的模样面面相觑,最后扑哧一声纷纷笑了出来。 “早上就给你发了消息,还以为你会在门口就恭迎圣驾。”宋珥舒摆摆手。 应慎微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出来晚了没赶上,下次一定。” “外婆情况怎么样?” “就那样吧,”应慎微语气平平,“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尽力照顾好,不过最近过年,院里年味很浓,还有很多活动,放假后我直接过来陪住,医生说外婆情绪要比以前稳定不少。” 宋珥舒轻声说:“情况比以前好就行。徐望月是不是白天来了一趟?” 应慎微表情似乎带些嫌弃:“是,放寒假后几乎天天白天都要来,他智商只有七岁吗?整天带着老人家跑这跑哪,自己玩起来也和疯了一样。” 他瞧瞧看了眼宋珥舒:“他一直一副小孩样,当玩伴不错,当伴侣的话……但不用想一定很辛苦。” 宋珥舒挑眉。 应慎微表情十分正经。 她微微一笑:“可让你惦记着呢。” 应慎微点头:“我记性确实不错。” “记性不错,”宋珥舒重复,“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契约要求吗?也没见你现在多遵守了。” 她笑眯眯一瞥,应慎微轻咳了下:“外婆知道你要来,特地让留了些粽叶和糯米要和你一起包。” 第72章 宋珥舒为难道:“我不太会。” 应慎微点头:“知道,我们瞒着她,我给你包好的,你当着她的面绑起绳子就好,外婆有时候就是有些固执……” 何止是有些固执。 被发现“糊弄”,老人家瞪着应慎微,手指颤颤巍巍指他:“……作弊!偷懒!” 然后颇有些耍无赖推了一把桌子……没推动,应慎微的脚压着桌腿。 外婆更是生气:“不可以!” 应慎微耐心解释:“我们一起包,一会儿酥酥绑上绳子一样的。” 宋珥舒一开始还有点儿尴尬,忽然耳朵动了动,很新奇地歪头看着应慎微。 奇怪,从前很少在意应慎微怎么称呼自己。 酥酥。 真的很奇怪。 宋珥舒眉梢一动,耳膜有些不舒服。 大概今天气性大,耳膜便薄了,血脉贲张在身体力行向她积极展示,于是耳中咚咚作响。 噗通、噗通噗通。 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看老人家面上犹带怒意,担心对外婆健康无益,赶忙用手肘撞了撞应慎微:“你直接教我吧。” “是不是有些太固执了?”应慎微一边麻利绑好手里的粽子,一边小声说。 “她也不是故意的,”宋珥舒盯着应慎微重新起势做示范的动作,“我记得以前外婆很温柔,总能从各种奇怪的地方找到夸人的点。” 应慎微嘴角微动,给宋珥舒做示范又包好一个。 宋珥舒颇感笨拙地拿两片粽叶折起,自信认为动作很标准,正准备往里塞糯米,不留神没注意按压的点,叶片眼看要散开,应慎微的手立刻接上,覆盖着她的手背,另一只护住尖角。 “现在再倒,不然会漏。” 应慎微的手确实大,直接盖住了她整只手,指尖修长有力,借助肌肤血管传递而来,只是手心有些糙,不经意的摩擦就带来酥麻瘙痒。 宋珥舒又用力眨了眨眼,忍住摇晃脑袋的想法,脆弱的耳膜让她有些烦躁,倒糯米时不由撒了不少,些许狡猾地躲进二人交接的肌肤处,她手微微颤抖起来。 “不好意思。”宋珥舒歉然,看着自己的手,抿了抿嘴。 好一会儿,她轻轻说:“有些痒。” 应慎微的手抬开,米粒顺势掉落,宋珥舒顷刻感到松懈与呼吸感。 然而没等她彻底放松,那只手再次压了上来。 “继续,米放少了。”应慎微说。 宋珥舒斜睨,嘴边的刻薄话堪堪被男生耳畔向晚的微光阻拦。 霞光的蔓延不是单向,而是火烧似的一片,这光景令她莫名有种没输的诡异之感,于是默然跟着应慎微的要求一点点做完。 绳线的捆绑仿佛在跳一场舞,似有若无绕开而又擦过肌肤,直至拉近、捆绑,这才谢幕、退场。 宋珥舒看着成型的粽子,内心有近乎有氧运动的一片大汗淋漓,然而面上不显,只是略带得意地给外婆展示:“外婆,我包好了!” 外婆很满意,拉过宋珥舒,要亲自和她监工看粽子蒸煮,有些没轻没重拍着她的手心,用家乡话咕哝着什么。 应慎微刚想阻止,宋珥舒冲他摇摇头,偏头笑眯眯听外婆的絮念,粗粝的拍手里是一种长辈的亲昵,也是宋珥舒很少感受到的来自年长长辈的亲近。 她自己的亲外婆从没这样抱过她。 她的家庭氛围严肃,当年失忆住院,外公外婆从国外赶回,病房里貌似温馨,然而也多是外公总结陈词一般长篇大论,外婆只是优雅坐在一旁低眉顺眼叹息。 每个人都端庄优雅不可靠近。 宋珥舒直听外婆说至无言,这才问应慎微:“外婆在说什么呢?” 应慎微坐在一旁,想了想:“就是往年过年说的吉祥话,类似‘多吃粽功名会高中’‘身体健康事事顺’这样,以前过年她总要小辈自己包个粽子蒸来吃,自己动手讨个好彩头。” “讨个好彩头。”宋珥舒喃喃,她小心地反手轻轻拍了拍外婆松弛衰老的手背,“外婆也是,新年来了,每天身体更健康,每天心情也更舒适。” 应慎微用家乡话给外婆复述了一遍,外婆眼弯了弯,说:“乖崽。” 粽子煮好,扯下细绳剥去粽叶,伴随蒸汽,米粒泛光,肉味和板栗的清香霎时飘开。 应慎微给两人准备好,正要再剥一个时,温热的糯米飘飘然到他唇边。 宋珥舒笑吟吟:“第一口敬我们的主厨,新一年,希望主厨千般如愿,万事称心。” 她顿了顿。 “大家都喜欢祝福新年胜旧年,但我希望祝你一切如常如意。” 如常如愿。 应慎微眸光闪动,脑子空白,好像苦行的人望着海市蜃楼止渴,饮鸩一样前行后惊喜发现一切是真的那种空白。 伴随狂喜与震颤,随之而来是他有些胆怯和质疑地自我怀疑,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自从那场毁去一切的意外后,应慎微不再自信,他傲气的底色与宋珥舒亲手调制的信心全都湮灭。 但他面上不显,直勾勾看着宋珥舒,吃下了糯米,细细品味每一粒米的软糯肉香。 在外婆的坚持下,宋珥舒带了不少粽子回家,节后开学家里的粽子依然没有消灭完,她便挑了些送去给江绮几人。 江绮开心地收下粽子,也拿出礼盒递给宋珥舒:“在哥本哈根找到家味道不错的甜点店,那个味道很像你喜欢的一款糕点,谢恩吧。” 礼盒流光溢彩,一看就价格不菲,宋珥舒欣然接受,谁料江绮又掏出一份小礼盒:“这个给应慎微的。” 宋珥舒挑眉:“你还给他准备了?” 江绮鼻孔出气:“那还能怎么办?那天烤肉几乎全是他在干活,他又是你……啧。” 宋珥舒捏了捏她的肩,江绮顺势倒进她怀抱里,环抱住她,低声说:“而且我发现,有些情绪存在没有意义,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对吗?” 宋珥舒摸着她的头发,没一会儿江绮就先笑出声,说:“你看,你们都长大了,清清那样的脾性也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好像就我还在小时候,因为一直相信你会在我身边,相信我们会像小说里的小团体兜兜转转一起扶持长大,所以总是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小时候我就很爱这样抱着你,”江绮忽然伸手探向宋珥舒的腹部,隔着衣服指尖轻轻滑动,“总想要是你生下了我该多好,有了血缘的链接,我们更不会分开,我在你的庇佑下更不需要逼着自己往前跑。” “你会害怕吗?”她问。 宋珥舒没有想到江绮喜欢的亲昵接触背后有这样的幻想,脖颈温热潮湿的绵长呼吸像热带雨林的热潮,她思考了许久,笑起来:“原来你想的是上赶着当人孩子吗?我还以为你喜欢把我当孩子?” 江绮:“所以你害怕吗?你觉得我很过分吗?是不是一点也不独立?是不是太依赖你了?” “我没有感觉害怕,”宋珥舒实话实说,“只是有些意外你是这样的想法,至于独立和依赖,这二者并不冲突,你最近不是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做得不错吗?” 江绮沉默,用力地抱了抱宋珥舒后退开,她凝视着宋珥舒:“所以人总是要成长,你也并不希望我一直那么依靠着你,你会有自己的生活,你希望我也能有自己的生活。” 她有些泄气:“我不喜欢长大,也不喜欢变化,我知道我自私,可我自私了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包容着我,为什么不能继续这么做呢?” 【作者有话说】 今日无份。 - 可恶,没赶上,还有个小尾巴。 第60章 俯身 ◎我控制不住。◎ 和宋女士将话说开后,宋珥舒又搬回家里住,只是有时周末会去找应慎微一起看书。 两人通常一个在书房、一个在花房,应慎微总会到点准备好吃的叫宋珥舒下来。 宋珥舒拿着书,一边打哈欠一边迷迷瞪瞪下楼:“好香,今天吃什么?” “莱西酒店的肠粉。”应慎微替她拉开椅子,“你说没什么胃口,我就挑了粉。” 他看了看宋珥舒随手放在柜子上的书,嘴角一扯:“怎么还专门看起了密码学?” 宋珥舒:“因为实在猜不透江绮礼盒里的u盘密码,问她她也不知道,只说u盘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礼盒里没有提示吗?” 应慎微摇头:“都拆开了,也没发现任何提示,里面就一盒糕点。” 宋珥舒思考:“既然我们之前关系不错,你真的不知道我会用什么密码吗?” 应慎微拆开筷子,垂下眼说:“你也不是什么都会和我说。” 宋珥舒收回视线,遗憾道:“那我只好认真钻研一下了。” 才吃了一口,还没来得及细品,“叮”地一声,宋珥舒皱眉拿起手机,屏幕上显出时间,但并没有任何信息。 第73章 “是我的。”应慎微划拉手机,眉头越皱越紧。 宋珥舒:“怎么了?” 应慎微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好一会儿说:“应彦择要出来了。” 宋珥舒有些惊讶:“少管所那边来的消息?怎么发来你这里了?” 应慎微摇头表示不清楚。 “一会儿去看一下他?”宋珥舒看着应慎微,给的理由充分,“既告诉他李阿姨的近况,顺便问问他未来的打算,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他。” “我去就好,你不是还要研究密码吗?” “那个不急,”宋珥舒似笑非笑,“难道说,在你心里我脆弱到要回避和传言中的被告见面吗?” 应慎微立刻否认,吃完饭后和宋珥舒敲定前去的时间,并与负责人联系好就出发了。 出发路途中,应慎微变得愈发沉默,眉毛依旧微微蹙起。 宋珥舒能感知到他的烦躁与沉闷,从那群社会气球说过的话以及应慎微曾经言语里与弟弟关系推测,他或许非常不期待这次会面,尤其还带上宋珥舒这个金主兼受害者。 但宋珥舒却对这次见面很重视,在自身小说角色debuff时间跳转时,她就很想见一见应彦择,可惜身不由己,前段时间又有各种琐事,今天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她摩挲应慎微的小拇指,说:“别太担心,他在窗子的那一头,总不能做什么。” 应慎微扭过头笑笑,嗯了一声,神情里有种强撑轻松的味道,宋珥舒盯了片刻,也不再说什么。 应彦择呆的地方在郊区,从大门带入穿过有些老旧蜕皮的篮球场,走进一栋贴满死鱼鳞片般白瓷砖的老楼里,负责人打开电子锁,带二人进到一间略有些宽阔的泛白房间。 “在这里等一下。”负责人冲他们点完头就离开了。 宋珥舒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打量房间里各色宣传海报,还张贴了这里孩子自己做的手抄报。 一打眼看去,她一眼锁定到应彦择绘制的禁毒海报。 “6.26”被拉得很大、扭曲,颇有设计地和骷髅、阳光、鲜花、烟雾构成一幅解构、富有冲击的画面。 宋珥舒一怔,这与她刻板的认知有些出入,大人朋友的语境下应彦择仿佛一个娇气过头的富家子,每个人提起来都有种一言难尽的态度,以至她觉得这会是个不思进取的孩子。 这幅海报颠覆她的构想,应彦择身上似乎有李为春留下的浓重印记,设计的天赋挥洒在少管所的禁毒海报里,落款的字体大气磅礴,一看就明白作者有以年为单位打底的书法功底。 宋珥舒神色凝重起身,偏头的瞬间察觉应慎微从她身上收回的注视,她稍稍顿住,坐到应慎微身旁的椅子上。 “你来看过他吗?”宋珥舒问。 应慎微:“被……李姨带来过一次,后来太忙,就没再来过。” 宋珥舒略一点头。 没多久,门重新打开,走进一个穿着格子衫的消瘦男生,脸上架着老式的镜框,寸头,皮肤有些黑,鼻尖有颗红肿的青春痘,一直垂着眼抠手指,慢慢地踱步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 他小幅度抬眼瞟了下宋珥舒,很快又低下头,神经质一样抠指甲缝隙。 他看起来不胖,和宋珥舒记忆里模糊的圆球大相径庭,气质也萎靡瑟缩,与亲友和应慎微口中的娇蛮少爷也毫不相干。 应慎微先开口:“是下个月三号吗?” 应彦择头一点,仿佛脑袋是什么重物,不倒翁似的一垂又弹起。 “嗯,”应慎微说,“准备什么时候和你妈说?” 应彦择终于开口:“再看看。” 声音还带着青春期变声的呕哑,锯木头一样。 应慎微可有可无抱胸,问:“需要介绍一下吗?” 应彦择瑟缩了下,迟钝地又偷瞄几眼宋珥舒,咬咬唇小声说:“酥酥姐姐……” 宋珥舒礼貌一笑:“好久不见。” 她自觉说话音量适中,虽然态度不算温和,但好歹也能与和善挂钩,谁知应彦择下一秒就掉了眼泪,捂脸哽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慢慢,他哭得撕心裂肺,整个房间里飘荡他的哭声。 宋珥舒有些懵,她看了眼应慎微。 应慎微皱眉:“你哭什么?” 语气很不爽。 应彦择缩着肩膀压抑声音大口喘气,一个劲摇头,花了些时间平复,手依旧没放下来,还是应慎微给他拿了包纸,简单收拾后,他垂头丧气地耷拉。 宋珥舒继续:“我这次是专门来见你的。” 应彦择没有反应,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没缓过劲。 “我看文件说的是你吸食违禁品产生被害幻想,这才想违规驾车伤人,”宋珥舒观察应彦择,看见他因为自己的话身子发僵,眼睛一眨不眨,呆立住,“而事后清醒过来,你却反复说自己是被‘恶魔’俯身。” 她微微一眯眼。 “我想了解一下,是怎么个俯身法?” 应彦择浑身颤栗起来,眼泪再次滑落却没有像刚刚一样嚎啕大哭,只是掩面垂头,一个劲摇动脑袋,紧接着是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对不起、对不起……” 他模样太遭罪,没一会儿负责人就进来宣告探望时间需要结束,宋珥舒什么都没能问出来,只好遗憾离开。 和应彦择背向离开时,宋珥舒忍不住回头,看见他身姿萧瑟地被随从人员带离。 她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问负责人:“我弟弟他在这里一直都这样吗?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怪我,家里人怕耽误我学习,一直瞒着我,我也是才知道……” 负责人安慰她:“没有没有,小应画画很厉害,我们这里很多宣传海报都是他做摄影和拍摄,上面专门给他腾了个办公室,学习完了可以在办公室待着。” “而且他很听话,要他做的事情都能很好完成,很多老师都喜欢他,一般没人敢欺负他。” 宋珥舒显出松了口气的神色,又问:“那他怎么看起来憔悴了很多?我看他瘦了不少。” 负责人:“戒断有时候会对胃口和精神带来一些影响,小应饭都有吃,我们这里每顿饭都是严格遵循标准做的,只是小应自己没胃口,吃得不多,又天天坐办公室,不爱上体育课。” “我们也劝过,他有时候吧,有些犟,”负责人犹豫片刻,“加上可能进来事情不好听,家长来看得也少,小孩心理肯定受点影响,刚来那会儿他还天天活蹦乱跳,总想要逃走,一个劲说自己是冤枉的……” “冤枉?”宋珥舒内心沉重,表情不变,“是不是一直说自己是被附身之类的话?” 负责人叹气:“是啊,为了不在这里待着,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不过我们给他做过检测,他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但其实也没闹很久,后来家里人又来看过他渐渐不说了,可能也是做好思想工作,想明白了,人也听话不少。” 告别负责人,宋珥舒坐上车,突然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看他的?” 应慎微看她一眼:“你觉得是我们当时来安抚他的?” 宋珥舒眼皮一拉,弯起一个笑:“只是我的一个合理推测。” 应慎微说:“我和他的关系很差,当初和李姨关系也恶化到见面必吵,被拉来是因为李姨觉得我该向应彦择道歉。” 宋珥舒抿了抿唇,最后说:“抱歉。”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应慎微立刻说,“你不用说这样的话,而且你还是受害者。” 宋珥舒歪头,注视他的眼睛,说:“我知道,我道歉是为我的理所当然,还有忽略你和我诉说过的痛苦,那段时间肯定很煎熬吧。” 她怜惜地弯起食指碰了碰应慎微的脸:“小苦瓜男友。” 应慎微怔愣许久,眼皮一眨,眼球就染上了红丝,海棠般柔美的红色,眉眼耷拉下来,他迟疑地伸出双手拢住宋珥舒放在脸侧的食指。 掌心的柔软,是属于宋珥舒的,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话里话外是对自己的怜惜。 他抓住了。 真的。 真的宋珥舒。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61章 照片 ◎宋珥舒感到一种属于悲伤的轻颤。◎ 应彦择状态不好,但从他人口中旁敲侧击,宋珥舒有预感,大概率是主神或兔子介入,正巧她一直在关注温瑾宁动向,准备约人出来见见。 还不等她实施,周围景色再次陷入停滞,浮尘都如静止的小虫,兔子雄赳赳蹦了出来,头顶原本茂密些许的毛发再次变得稀疏,仿佛滴了百草枯。 “你是不是快乐得忘了我们的约定!”兔子不满地瞪她,“最近数据又出现断崖式下跌!虽说这也只是本校园文,没有太多跌宕起伏,但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平淡,读者都不乐意追了!” 第74章 宋珥舒伸手:“数据。” 兔子皱着眉困惑。 宋珥舒:“你总要让我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视化数据最能显示问题,只会劈头盖脸一顿指责,我看不出你想解决问题的诚意。” 兔子三瓣嘴动了动,最终手一挥,宋珥舒手上多了份报表。 她快速浏览,忽地挑眉:“数据不是比你们一开始好多了吗?” 兔子重重点向其中一个数值:“从这里开始就一路下滑,我特地去看了,这里是你们吃吃喝喝的日常,这就是你的策略?让大家一起好好吃一顿赴死?” 顺着兔子点明的数值查看了一遍前因后果,宋珥舒奇怪地又要了一份更加详细的文本数据内容,忽然神情古怪地抬头:“你没看这些评论内容吗?” 兔子疑惑:“为什么要看?直接看数据不就好了?” 宋珥舒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出现问题应该逐一排查,主神没撤掉你的职位也算是看在你是老员工的份上宽容了。” 她没好气地归还文件:“之所以数据下降,确实有内容趋于日常的缘故,读者在囤文,还有更多去吃派系斗争的瓜,读者涌向别的平台吵架去了。” “吵架?”兔子茫然飞快翻着文件。 “女主独美派、情敌变情人派、传统派、乐子人派,因为剧情的变动在混战,这不是*流量好起来的证明吗?”宋珥舒不耐地摆手,“下次再来指责我,先自己准备好证据,快送我回去。” 兔子自知理亏,悻悻准备解除停滞状态。 “等一下,”宋珥舒叫住它,盯着它的眼睛,“你自诩我的母亲,既然错怪我,总要给一些赔礼吧?” 兔子警觉,耳朵竖如天线:“你要什么?” “答疑解惑。”宋珥舒慢条斯理说。 兔子立刻摇头:“不行不行,能让你察觉到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已经让这里负荷运行了,如果再继续透露什么,世界会因为承载不了信息和数据,不需要主神出手就会自行启动自救机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都已经窥破‘天机’,还能和主神做赌约,这么多角色就出了你一个,我们已经为你破了很多次例,你就安分一些好吗?”兔子苦口婆心。 宋珥舒若有所思看着它:“我所知道的会影响这个世界运行吗……我想和你确认的只有一件事,自那时起,主神没有再俯身温瑾宁吧?” 兔子犹豫片刻:“主神在这里呆的时间减少了很多,毕竟主神也忙。” 宋珥舒抬眉:“所以还是有来。” “我不知道!”兔子喊出这一句,顷刻让世界恢复如初。 “真是只兔子,跑得挺快。”宋珥舒轻轻啧了声,放弃去找温瑾宁的打算,反而思索起原文剧情点。 污蔑的事情摆平后,到了男女主和男二女二感情推动的节点,女二以邀请女主一家吃农家乐为借口约男二出来。 最近有什么好吃的店吗?宋珥舒掏出手机准备问一下总助,却发现几分钟前应慎微发来的信息。 [应慎微:发生什么了?] [应慎微:时间又停滞了] [应慎微:你在哪?] 应慎微在停滞的时间里居然依然可以走动吗?时间完全在他身上失效。 宋珥舒看着那几行字,没来由想起去年暑假正式和应慎微见面时,对方身上浓重的疏离感,沉默冷淡。 她之前只单纯以为不过是生活压力,现在仔细想想,大概也有孤独的缘故,在时间跳转里,所有人说好听点是像人机,难听点那就是没有真正意识的行尸走肉,只有应慎微作为“正常”的“反常”日复一日过着自己的生活。 就这样把自己变成透明人了吗? 微信头像里的画那样灿烂,宋珥舒恍惚片刻,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碰到应慎微的头像。 我拍了拍“应慎微”的花说:很漂亮 宋珥舒回想花房里的鲜花,认可地点头。 确实漂亮。 [应慎微:?] [(:没事] [(:在罗马小花园] 发了位置没多久,应慎微就赶了过来。 “迅速。”宋珥舒坐在花园木椅上,对他比了个拇指,笑着解释,“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只兔子又乱发脾气。” 应慎微脸微沉:“那只甲亢兔子迟早有机会要烧成麻辣兔头。” 宋珥舒想象了一下,扑哧笑出声,对他伸出手:“少年人,很有志气。” 应慎微轻轻拉她起身。 “有推荐的农家乐或者吃饭的地方吗?”宋珥舒伸了个懒腰,和他一起慢慢走向教学楼。 应慎微仔细思索片刻,遗憾地摇头:“我后来很少去饭店兼职,也不清楚。” “要不干脆还是去吃那家牛肉火锅好了。”宋珥舒对吃的没有很大追求。 “酥酥,我最近发现有家庄园做的窑鸡烧鱼可好吃了,周末一起去试试吗?” 安清清一见到宋珥舒,立刻举手示意。 情敌变情人派……宋珥舒莫名其妙想起这个标签,忍着笑问:“哪个区?” 安清清从温恬恬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你的密码是多少?” “你自己没有手机吗?”温恬恬嘟囔,但还是诚实地说了密码。 “刚刚不是拿你的手机搜过,正好拿来展示。”安清清摁亮屏幕,愣了下,“你说的是数字,这是图案解锁。” 温恬恬夺回手机:“你不觉得这个图案就像九宫格吗?” 她的动作迅速,宋珥舒缓慢一眨眼,脑中有种模糊的灵光昏暗地溜走。 这灵光却又莫名黏着她,让她一心二用,一边在意,一边应和安清清的安排,直到晚上重新坐上保镖跟随的车正准备回家,宋珥舒突然叫住司机。 “我想……先去另一个地方。” 司机迟疑着最终还是按宋珥舒指令开去。 应慎微在家正背着单词,耳朵微动,站起身走出书房就见门口宋珥舒一面换鞋,一面对他笑了笑。 “今天怎么……”应慎微攥紧手机,眼睛微微瞪大。 “突然想起要那个东西回去,”宋珥舒笑笑,“没有打扰到你吧。” 应慎微:“……没有。” “那你继续忙。”她推着应慎微回到书房,自己走回房间里在书架上翻找。 “需要我帮忙吗?”应慎微从门口探头。 “不用,我还记得放哪了,”宋珥舒头也没回,“找到了。” 应慎微好奇看去,突然结巴:“你、你拿这个做什么?” 宋珥舒弹了弹手里一沓明信片,对他笑得甜蜜:“嘛,毕竟这么用心的祝福,我得随身携带。” 应慎微一只手挡脸小声呻/吟,在宋珥舒面前显得生动,和记忆里那个会酷拽和她拌嘴的男孩越来越像。 憋着笑,宋珥舒过去拍拍他的肩:“好了,敢送敢当,我这么喜欢,你要高兴呀,走了。” 直到下了楼,宋珥舒脸上的笑才渐渐淡去,她低头凝视贺卡上一笔一划端正写好的字。 “骗子。”好半天,宋珥舒小弧度撇了下嘴,“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恋爱契约上写明过毫无保留与忠诚。 回到家里,宋珥舒盘腿坐在地毯上,重新给电脑插上u盘,低头将手中的明信片全部翻阅,每张明信片九宫格标注日期的痕迹有所不同,几乎和九宫格重新再次对应。 之前第一眼看她就有些奇怪,但只以为是设计的一环,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今天看见温恬恬屏保密码设置,这才有所反应。 宋珥舒沉气将所有数字记下,先试了一遍标注对应的数字,失败。 第二次她又加上自己的生日日期,每个具体日期数字背后又添上标注日期痕迹对应的数字。 失败。 不是吗?宋珥舒皱眉。 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明信片,眼神都看失焦,突然,出于某种直觉,阴差阳错,她在数字前添上了四个字母。 ftys。 光标移向确定。 咔嗒。 宋珥舒瞳孔里顷刻倒映出蜂拥而至的黄色文件夹。 解开了。 她表情却没有任何喜悦。 应慎微果然没有全盘托出,态度一直模糊,好像总在等着她自己去找寻答案,还要靠她一而再再而三逼问。 或许是兔子警告过的信息过载让应慎微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这是从江绮手中得到的u盘,密码却和应慎微自失忆后定时送的生日贺卡息息相关。 江绮不是和应慎微关系不好吗? 为什么? 宋珥舒有了背叛的感觉,胸腔仿佛坠着重物,拉着她向下、向下。 她不懂为什么应慎微一定要她自己主动想起一切,他说是因为胆怯与涩然,宋珥舒不理解但尊重,那样氛围下甚至觉得有些许可爱。 可这样的举动,在这样的情形,宋珥舒只有无力与烦躁。 第75章 她压下纷杂情绪,随意扫了眼u盘文件夹里的图片,时不时还会蹦出一个视频后缀的内容。 她打开第一张图片,愣了愣。 复古色调的图片上是江绮稚嫩的面庞,身穿红白相间的初中部校服,挑眉嚣张地看向镜头。 这是……以前的照片? 宋珥舒连续翻了好几页,印证她猜想一样,逐张出现了沈墨尘、徐望月,都穿着初中部的校服,还有些她没有印象的人,冲镜头笑得青春洋溢,应该是初中的同学,偶尔出现一些长辈的身影,现实中也现身和宋珥舒主动说过话,是初中部的老师。 一直翻了许久,又一张图片上蹦出,明艳的火烧云中,栏杆旁站着一个男生,头发尾端扎起小揪,优越漂亮的侧脸在夕阳的柔光下显出神圣出尘的味道。 应慎微。 长相与排名榜上的照片有相似的稚气,但明显要好看不少,眉眼里满是轻松恣意,嘴角勾起似乎被什么逗笑。 下一张是应慎微稍稍转过身子,仿佛定格动画一样,连续几张是应慎微逐渐转过身子,一张接一张,最后定格在他有些惊讶地看向镜头,隔着逝去混沌的时间,与十八岁的宋珥舒对视。 躁意被逐渐压下,取而代之,宋珥舒感到一种属于悲伤的轻颤。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照片。 宋珥舒捧着应慎微送的生日礼物到处抓怕:(骄傲挺胸)我要当摄影师,妈妈听了可高兴了,送我喜oo果冻…… - 掐指一算,快完结了。 第62章 探监 ◎要是他消失就好了。◎ 哀伤。 为什么会哀伤? 宋珥舒按着自己的胸口,有些困惑。 每次“下一张”中出现的应慎微,一张张忍笑、强装不在意、实则眼睛不时往镜头瞟的面容,稚嫩、青涩,宋珥舒的忧伤便加重一分。 再一次按下左键,图片上一个静止符号等待着。 是个视频。 宋珥舒点开。 “开始了吗?” 晃动的镜头里首先是江绮的声音。 镜头外有人模糊说了些什么,镜头停止抖动,江绮穿着西式校服出现在镜头中间,挥手打招呼。 “嗨,今天是中考前一天,经安清清同学提议,要我们说些祝福语还要和未来的自己对话。”江绮一本正经,然后突然凑近镜头,两手交叠挡在眉前。 “我成绩不好不坏,只是家里有点臭钱,所以有没有祝福我都能进附中高中部。” 镜头外嘘声和笑声阵阵。 “你们别发怪声,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们也和我差不多,”江绮笑弯眼瞥了下身侧,食指一点一点,然后又怼着镜头,“未来的江绮,你一定每天和朋友一起过得很快乐,还要和酥酥成为附中双璧,酥酥可是答应我要和我像鬼一样死死缠住对方。” “我可没有。” 乍听到自己的声音,宋珥舒不自在地坐直身子。 “说过!” “我什么时候说过?” 江绮信誓旦旦道:“小学五年级你在我床上和我说的!”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宋珥舒听见自己重重叹了口气,将镜头转向其他人。 “你答应过我的!别想抵赖!” 镜头扫到徐望月贱兮兮笑道:“万一你们有对象了怎么办?” 江绮潇洒说:“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一系列混乱后,宋珥舒还在执着一镜到底连着找了许多人,有人嘻嘻哈哈搞怪,也有人认真回复。 “我也要吗?” 应慎微正在整理书架,有些惊讶看来。 “你也是我们班的一份子。” “祝福吗?那就祝所有人得偿所愿吧,”应慎微可有可无耸了下肩,“和未来自己对话?呃……好怪,不想。” “凑个热闹,很多人都说了,江绮、清清、慧玲、大壮……连沈墨尘那么忙都抽空来凑热闹了。” 应慎微扬眉,不屑地轻轻撇嘴,套上外套说:“那我更不要了。” “给点面子嘛,小谨哥哥。” 应慎微的耳朵一如既往,总能充分出卖主人的心思。 他别扭地挠了挠头:“多远的未来?” “最少也要到成年?” “成年吗?”应慎微说,“那岂不是高考了?应慎微,高考加油,至少上个211吧,学你喜欢的专业,争取一路读到博士。” “哇塞,小谨哥哥这么快就考虑以后的专业了吗?好厉害呀~” 红霞总算蔓延到应慎微脸上,他嗔怪地瞪来,却没多少气势:“你别这样。” “抱歉抱歉,”毫无抱歉之感的语气,“还有别的吗?” 应慎微思考,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的红还没褪去,他轻咳了下:“别的……希望你勇敢一些,得偿所愿,未来的路还有家人一定都风调雨顺、圆圆满满。” 说完,他伸出手:“还差你吧?要我帮你拍吗?” 相机交接,宋珥舒看见自己带笑的面庞,那时她的头发还短,齐肩,有点卷,像个俏皮的女巫,脸颊有些婴儿肥,稀释秾丽五官的攻击力。 “我也没什么好祝福的,那就祝所有人得偿所愿。” “拒绝copy。” 小宋珥舒冲应慎微眨了眨左眼:“别在意。至于给自己的话……反正已经走在舒适的康庄大道上,一眼看得到底,还真没什么想说的。” 女孩眼波流转,狡黠漂亮。 “非要说什么的话,”她面上扬起一个带着不屑的笑,下巴抬高,做了个摘帽行礼的动作,“我这个人呢,最讨厌被无关人员押着做不喜欢的事,如果非要逼我,那我只能预先祝某些人早安、午安、晚安。” 影片到这里就结束了。 宋珥舒看完除了些许似有若无的伤感,没有多余的想法,反倒觉得果不其然。 自己以前就发现这个世界的怪异之处,更甚或许兔子当年就接触过自己,所以才会在失忆后第一次出现时用词偏过去式的愤恨。 所以她的失忆不是意外,是兔子提前介入的因果。 但她究竟做了什么? 应慎微、应彦择、江绮在其中又扮演怎样的角色? 宋珥舒将文件夹内容全部看了一遍,都是些过往的照片,不过其中有几张都有一个小胖子出面,多出现在众人居家合照里,周围家具装潢很陌生,与任何一个人家中都匹配不上。 稍一思索,宋珥舒立马反应,这是应慎微家。 或者说,应家之前的别墅。 应彦择…… “小应,”负责人抬头,“下个月就出去了,上半年禁毒宣传活动没了你,可让我头疼,虽然也有几个画画写字好看,但奖状会不会落到我们这里那可难说了。” 应彦择埋头画画,闻言小声说:“没事,凯叔,我准备在离开前准备好一份。” 负责人:“哎呀,好孩子,以后出去可要光明正大做人,堂堂正正做人,不要再做糊涂的事情了。” 应彦择扯了扯嘴角,没吭声。 “是你妈妈来接你吗?” 应彦择摇头,唇边似有若无拉了个略带嘲意的笑。 “出去了,就是妈妈和哥哥姐姐照顾你,”负责人思索,“我看你哥哥姐姐穿得挺不错,你妈妈不容易,很少来看你也是忙工作,你别怨她。” 应彦择神情古怪。 “哎哟,说曹操,曹操到,”负责人低头看手机,“你姐姐说晚点想来看看你。” 应彦择惊恐抬头。 “这么不想见到我吗?”宋珥舒坐在熟悉的椅子上,笑眯眯,“听说你太专注画画一直想推脱。” 应彦择瑟缩了下。 宋珥舒上下打量应彦择,叹息:“吃了不少苦吧,就算我还有以前的记忆,恐怕也会认不出你了。” 应彦择埋首开始搓桌子上的粘贴痕迹。 一只手撑着下巴,宋珥舒说:“还想和你简单寒暄,让你放松下,看起来没必要,那我就直白些了,我来找你就是想知道你那时候为什么会想伤人?” 应彦择不说话。 宋珥舒早有预感,食指漫不经心点着桌子,眼睛没有离开应彦择的表情:“你被‘恶魔’俯身了……” 应彦择搓痕迹的动作变重。 “……为什么?” 一怔,应彦择愣愣地盯着桌上的痕迹。 “你做了什么?例如……发现自己原来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 应彦择表情逐渐增添恐惧。 “甚至更可怕,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受控……” “别说了。”沙哑的声音微微发颤,应彦择总算抬起眼,“别说了。我好不容易忘记……别说了。” 宋珥舒:“什么时候发现的?” 应彦择疲惫地耷拉着眼皮,又抠起手指:“我是不喜欢应慎微,甚至讨厌他,但也没有想要他死,可是发现你对他越来越好,我就莫名其妙有个念头,要是他消失就好了、要是他消失就完美了……” 第76章 宋珥舒皱眉,觉得这种毁灭一切的心态和兔子不符合,兔子还是一个老实的打工牛马,每次都是嘴上威胁,实际什么举动都没有,还在疯狂找补丁。 “着魔了一样,”应彦择身子止不住颤抖,“尤其是看着应慎微成绩越来越好,我感到很强烈的危机感,好像我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的错,他不应该那么努力、不应该那么优秀。” 他痛苦地搓了搓头发。 “我察觉不对了,但我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有一天,我做了个梦……梦见应慎微本不应该这样,我还梦见你也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怎样?” “不应该和应慎微走那么近,你未来的伴侣虽然不算很好,但至少比应慎微好。” “我未来伴侣?”宋珥舒挑眉,“温瑾宁?” 应彦择错愕看向她,好一会儿他苦笑如哭丧般,缩着肩膀:“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极端,一直努力压制,但你们关系越来越好,甚至有年暑假抛下我去他老家玩了一段时间,那些极端的想法越积越多……” “后来甚至绮姐对他的态度都变好不少,失去的恐惧和愤怒让我再也控制不住……但我一开始只是想约他出来找人揍他一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成了开车撞人……” “酥酥姐姐,”应彦择哀求一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那天我就像被恶魔俯身了,所有举动都不受控制,耳边有人对我说,只要应慎微离开,一切都会好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音色是什么样的?” 应彦择愣住:“什么?” 宋珥舒耐心重复:“在你耳边说话的声音,它的音色,是什么样的?” 应彦择努力回想:“低沉,听不出什么感觉。” 兔子的声音是尖锐如卡通。 宋珥舒眯眼,心中冷笑。 主神那个时候已经盯上他们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第63章 亲吻 ◎这儿又她的痕迹,那儿也有。◎ “我看过文件,”宋珥舒说,“你开的那辆车是沈墨尘的,你哪里来的钥匙?” 应彦择低着头:“那晚绮姐要去见识尘哥的车,回来后钥匙随手放柜台。” “你说江绮对应慎微态度变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宋珥舒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你们快中考的时候。” “嗯,”应彦择轻轻一点头,下颌紧绷,“我很不理解,明明之前她也一样很讨厌应慎微。” 江绮在进一步接触应慎微后的种种变化表现,近期又展现出乖巧成长的模样,再一联想当时江绮发表的包容言论。 “可我自私了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包容着我,为什么不能继续呢?” 宋珥舒心中一空。 告别应彦择,她面无表情在后座看着无限往后滑行的风景,时空穿梭体验的风景轮换,突然让宋珥舒松懈的心一拉一扯,最后滑向疲惫。 江绮、江绮。 她肯定也知道什么。 这么多人都知道世界的真相,那凭什么世界的崩坏要被架在自己身上?宋珥舒脸色不好。 视频里自己自信的模样让宋珥舒不免猜测,是否是自己曾经知道什么方法可以彻底摆脱这一切,于是江绮和主神的计划有重合之处,二人相互利用造成了后面的苦果。 应慎微身上似诅咒又如宋珥舒想要的正常生活的痕迹,还有江绮在病床前发自内心的害怕与担忧。 她之前还只单纯以为江绮是被兔子利用的棋子。 宋珥舒揉了揉太阳穴,开口:“你说过主神喜欢俗气的故事,祂还没有放弃是吗?我疑惑过,那天日常的数据滑动居然值得你大张旗鼓找来,你应该还没废物到那种地步。” 窗外的景色悄然停滞,飞鸟展开双翅成为天空的点缀。 “我警告过你,”兔子坐在她身旁,语气平静,“主神对数据的态度一直是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反正一直会有市场,不至于饿死。” “你还真是合格的牛马。”宋珥舒无言。 “这可是一份包吃住、五险一金拉满、不会失业的工作,”兔子理直气壮,“你的人生里肯定想象不到,毕竟家世背景这么好,亲人、朋友、恋人爱你如狂,现在的故事发展也按照你想要得到的方向行进了,你还想要什么?” “江绮为什么把温瑾宁捧得这么高?” 兔子安静看着她:“你不是猜到答案了吗?” 宋珥舒阖上眼。 “你们是什么时候找上江绮的?” “应彦择已经告诉过你,”兔子指出,略带责怪,“要不是你和应慎微乱来,我们也不想闹成这样,毕竟回转一次时间耗资不少。” “这么怕我吗?”宋珥舒歪头,“看来我要做的事情远超你们的想象,所以你们才会在世界崩坏极限试探,让三个人知道这一切,最后把那根线缠在我手上。” “如果你当初不是女配的身份,”兔子说,“而是和应慎微一样,我们也不会在乎,如今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来了,是你自己把自己折腾成一文不值的地步。” “只因为不信奉你们那套就一文不值。”宋珥舒勾起一个浅浅笑意。 “别抱怨了,接受现实,”兔子叹,“好好享受你的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上次的狗血是我失忆了,对男配一见钟情,那这次会是什么?” 在兔子准备离开前,宋珥舒突然问。 兔子顿了顿,没有回答直接走掉。 窗外天空中飞鸟扑腾了一下翅膀,顺着风向平滑往下。 宋珥舒收回视线,让司机换了一条路,到站下车时,远远看见应慎微从小区门口走出来,似乎看见了自己,脚步一转走了过来。 男生穿着休闲,戴了顶棒球帽,担忧地看着自己。 宋珥舒手指微动,百般疑问与气恼变作一股推力,她一点点伸起手,在应慎微怔愣的表情中扑进他的怀中,腰间下一秒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搂住。 埋首进温暖宽阔的胸膛,应慎微已经与照片里有些瘦小的模样不同,宋珥舒鼻息里是暖意的沁香,她低声说:“骗子。” 应慎微没吱声,环抱她的臂弯稳健又恰到好处,是细微的小心与珍视。 最后是宋珥舒率先放手,表情恹恹:“回去吧。” 回到住处,宋珥舒没有精气神维持所谓礼节,她直直陷入沙发,应慎微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宋珥舒余光瞄见,微微偏过头看向阳台。 应慎微动作停滞一瞬,很快自然放下水果。 比人先到的是应慎微身上的气息,宋珥舒感到身侧沙发陷下,没来由她心头窝着的火添油加柴,就差一点火星就可以炸。 但只有很长的默然,应慎微身上的味道扰得宋珥舒皱眉,终于转过身。 应慎微就这样倚在距离她一臂外,看着她。 和城中村那只小狗一样,只是安静,眼神明亮,却显得那样可怜,即便浑身刺,轻轻摇晃尾巴,看着却也柔软无害。 已经全然不一样。 宋珥舒手指蜷缩,她问:“当初答应签下那张契约,不是因为缺钱,对吗?” 没有得到回复,宋珥舒并不在意,接着说:“你能猜到我和那些人做了赌约,证明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我失忆前直接被针对,大概不会是我做的赌约,是江绮,还是……” 宋珥舒一顿。 “是你。” “你和他们打了什么赌?” 应慎微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问她:“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宋珥舒浑身发冷。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你不会被不喜欢的人和物束缚……” “我不想听这些话,”她皱眉打断他,深吸一口气,“你做了什么赌约?小说剧情跳转的时间对你没有影响,是赌约条件之一?” “不是,”应慎微说,他犹疑着,“这是失败的产物。” “什么失败的产物?”宋珥舒倾身抓住应慎微的手。 应慎微摇了摇头:“现在重要的是你能安全。” “安全……”宋珥舒脑中闪过不少“狗血”剧情,还有应彦择口口声声的消失与完美,她呼吸微滞,“你要做什么?” 他安抚地说:“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说完他摸了摸鼻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总喜欢用风调雨顺吗?因为从小在外婆外公身边长大,种地的人最喜欢的祝福就是风调雨顺,我一直对这个祝福深有好感,觉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祝福,一定要很重要的场合才用。” “老人常说话留三分,还有种说法是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会失效,对太多人说了,祝福就会被分散,而我每次心里念着这句话,家里的农作物相比邻里要健康许多,我真心相信,所以吝啬用这句祝福。” 第77章 “直到被我生父接来大城市,我一度质疑这番祝福对人的用处,但它还是生效了。” 应慎微眼睛明亮。 灰暗的日子里,不论宋珥舒初心是什么,她还是如生机勃勃的植物装点支撑着应慎微日益倒塌的世界。 “我喜欢你,酥酥。” 宋珥舒手颤了颤,既无喜悦,也无羞涩,她终于理解了害怕的含义,只是场景太不合适。 “我希望你一切都好,生命中所有节点都一路风调雨顺。” “我……”宋珥舒话没能说出来,应慎微已经笑着转过头,他的耳朵是可爱的粉色,垂下眼睫毛,头发被挽起,隐隐和初三的应慎微身影气质重合。 “签下那份契约确实不因为钱财,是我的私心,能以恋人身份相处一些时间我已经很开心,契约不契约并不重要,如果还能顺便完成你的计划,再完美不过。” 应慎微几分自言自语说:“我怎么敢奢求更多?你那么优秀,值得更好的,寻常的情爱于你而言反倒像累赘,你要往上走,伴侣自然应该各方面都要匹配,至少要担得起一声‘门当户对’。” 这确实也是宋珥舒的想法,可从应慎微嘴里说出,她下意识想反驳,奈何言语太苍白,应慎微说得又笃定。 她最终勉强笑了下:“你怎么替我想这么远?” 好像最艰难的话说出后,就无所畏惧,应慎微坦荡地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忍不住会想谁能更配得上你,最基本要能助力你的事业,既强大到能为你保驾护航,也细腻到要处处为你着想。” “我欣赏灵魂强大的人,但你的意思对方需要世俗意义的强大,如果我已经够强大了,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岂不是天天硬碰硬?”宋珥舒费力说,“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 “所以他也要足够细腻,”应慎微点头,“这个世界对你并不友好,温瑾宁那样的人都能提出来作为良配,懦弱又贪婪的人,居然没有人看这样的笑话才是可怕。” 宋珥舒:“你喜欢我,却又要把我推出去,为什么那个站在我身旁的人不能是你?” 应慎微漫不经心笑了笑。 “因为我比温瑾宁更不配,我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哦,我还背债,学历大概也不会好看。” “所以不能是我。” 自厌几乎溢出。 宋珥舒却对自己信奉的一切产生了质疑。 或许兔子和温恬恬说得都没错,普通人用尽一切够到的,宋珥舒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手,她却反手对那些尚在自己世界规则里摸索的人指手画脚而不自知。 要足够强,所以才能去喜欢、才能去爱,因为足够强就不需要自己去喜欢、去爱,那对她来说,什么是喜欢和爱,她不知道,她只会看见自己。 这算不算一种懦弱和伤害? 和应慎微相处这些时日,宋珥舒是舒适而自由的,不是只因为对方能按照她的需求走,回望相处的过往,应慎微本身的存在也足以令宋珥舒喜悦。 那些不符合契约的、不能用数据展现的,宋珥舒想要改变吗? 没有。 而她的做法与态度却无形中影响了应慎微。 这就是害怕吗? 空荡荡地独行,看不见方向,时时刻刻在四顾,举步维艰。 应慎微要做什么、会付出什么、江绮又要做什么。 疑问是细绳紧紧拉住她的心脏,划出小口,鲜血渗出。 害怕怎么还会有哀伤的味道?原来哀伤不仅仅是眼泪落下吗? 宋珥舒看着应慎微。 漂亮的眼睛、漂亮的鼻梁、漂亮的嘴唇,这儿有她的痕迹,那儿也有。 她轻柔地揽过应慎微,头向他俯去,捕捉到一小片惊讶的下瞥,而她只是贴近那张让人有些讨厌、却又让人无端生喜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亲吻。 宋珥舒:难过。 应慎微:惊讶。 第64章 合作 ◎让宋珥舒再次重温“恨”的情感。◎ 喋喋的蠢话被封缄,宋珥舒难得失控地一时冲动。 贴近嘴唇后,她短暂地迷茫而犹豫,最后只是小心而试探地轻轻含住应慎微的下唇。 一吮后,舌尖柔软地滑动。 应慎微大概要被吓傻了。 宋珥舒不免重新得意自信起来,动作愈发大胆,她想往更深处探去。 唔…… 应慎微猛地喘气,下一秒就紧紧搂住她的腰,要她全身心压来,而他在那里等待温柔的到来,随后是颤抖地招待,不舍地勾连。 两个青涩的人贴近,最后都气喘吁吁地分开,眼神却相互黏着。 应慎微拇指在她脸上探索,表情可怜而动人。 宋珥舒手还勾着应慎微的脖子,她红润水亮的嘴唇翘起:“我喜欢你。” 应慎微身子颤了颤,忽然一颗泪从眼眶滑落,随后才是泛红的眼与眼窝。 “你不可以这样。”应慎微说得很心碎,“宋珥舒,你不能这样,我恨你。” 宋珥舒一直觉得爱和恨是天南海北的差距,但看着应慎微的表情,听他说“恨”,又觉得自己对感情的理解依旧浅薄。 她想虚心求问,应慎微却紧紧抱住她,密不透风的拥抱比缠*绵的吻还要富有醉人的滋味。 宋珥舒也反手回抱。 “别做傻事,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即便如此,应慎微还是沉默,他甚至放开宋珥舒,单手捂脸笑声无力。 “哈。” 宋珥舒皱眉,不理解他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应慎微很快恢复情绪,他说:“你就当我赎罪,上一次是你推开了我。那家伙玩心很重,我们早有体会,高估小世界对祂的影响力,即便玉石俱焚,只要祂能看到想要的,祂也不在乎。” 他克制地吻了吻宋珥舒的额角,低声说:“会好的。” 之后不论宋珥舒如何做,应慎微也没再说一个字。 宋珥舒冷静下来,准备去找应彦择,却发现应彦择已经和李为春一起出国,似乎做好准备在外长居。 “李……李阿姨已经什么时候知道应彦择出来的?” 宋女士:“她直接就去接人了,你说呢?怎么,他没告诉你?还是应慎微帮忙一起接人的。” 完全没有。 回想某人在家里打着乖巧的旗帜,做着阳奉阴违的事,怎么会觉得他像小狗呢? 宋珥舒想笑。 “稀奇,好久没见过你生气了,”江绮没有一见面就抱她,反而一脸惊奇上下打量,“谁惹你了?” 宋珥舒面上还有笑意:“你。” “我?”江绮无辜眨眨眼,“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初你是故意把钥匙放在柜台吧?”宋珥舒温柔地说,“明明知道应彦择已经不对劲,对应慎微的敌意越来越强烈,还要故意在他面前表现。” 江绮笑容僵住:“你记起来了?” 宋珥舒给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有人告诉你有个方法可以让应慎微离开,甚至不需要你动手,你答应了,但你没想过那么严重,大概在你的想法里,只是兄弟阋墙,最后应鹏材大概会迫于压力将应慎微送出国。” “但你没想到应彦择这么绝,更没想到最后误伤了我。” 江绮原本毫无波澜的面庞在听到“误伤”时不由抬眼看向她,有些无措,宋珥舒避开她的目光,神情自若继续从推测中试图诈话。 “另一段故事开始后,我和应慎微的接触变多,你感到不妙,百般阻挠,在你意识到你没办法阻止后,你的态度再一次转变……你又遇到了那个人,什么时候呢?” 宋珥舒端起酒杯。 “我误会应慎微那晚的酒吧。” 江绮的表情告诉她,她猜对了。 这一环节被打通,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你在职场上不断提携温瑾宁,也是那个人的要求,打算一直让人身份地位数值不断提高?难怪你后来对我做的各种准备并没有更多情绪,你是料定在不公平的框架下应慎微一定不会赢。” 江绮失神片刻,很快瘪嘴拿着刀叉泄愤一样戳桌前的餐食。 “现在,你想让我包容你的自私,”宋珥舒态度冷淡,“你打算做什么?” “你在质问我吗?”江绮问。 宋珥舒为江绮抓错重点而略感疲惫,只说:“如果你觉得我是这个意思,那就当是吧。” “你质问我?”江绮伤心地说,“你又因为应慎微质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像你说的‘恶毒女配’一样?” “肯定这么觉得吧,毕竟间接拆散你们,还让你受那么重的伤,你之前就说我是恶毒女配。” 江绮越说越难过。 “为什么我是恶毒女配?明明我们先认识,明明在未来的规划里我们都把彼此放进去了,恶毒不该是别人吗?” “是我不够爱你吗?”江绮问。 第78章 “没有。”宋珥舒皱眉。 “那为什么你不能像我爱你一样来爱我?为什么所有我爱着的人总要伤害我这么深,你明明说过,说过会保护好我的,我们要做一辈子好朋友。” 被江绮转移话题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输出,宋珥舒认真倾听完几乎觉得荒谬,本来就因为主神欺骗而焦躁,她难免也带了火气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违约,是你自顾自幻想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我的本意还是来找你了解情况,反倒是你莫名其妙应激,一直在质问我。” “我应激?”江绮楚楚可怜的表情凝固,“是你说过要坦诚,我把你的话一直放在心上,现在你说我应激?” 宋珥舒看着江绮瞪大的眼睛,闭眼片刻,缓和语气说:“我并没有不好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打算做什么?我不想要被迫接受很多自私的、打着为我好名头的事情。” 她索性坦白:“你知道的事情我也都清楚,我只是想知道你和祂做了什么合作。” 江绮冷笑:“是的,你最无辜,一切都是我自私,你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告诉你,是我自以为是!总想着为你好!所以答应帮忙做刽子手!” “没错!你说的都是对的!我故意点燃应彦择的怒火,还给他留下作案工具,还在发现你重新又和应慎微勾搭上后继续和温瑾宁合作,帮忙破坏你们的赌约,现在我也只是想让应慎微离你远一点而已!” 猜到和听到江绮亲口承认感觉很不一样,宋珥舒感到咽喉像被人掐住,吞金一般,舌根泛苦,腮帮子酸痛。 她无言良久,问:“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讨厌应慎微?” 江绮瞪着她,往日妩媚俏皮的容颜因为强烈的情绪略显狰狞,眼尾闪过的晶莹,让宋珥舒再次重温“恨”的情感。 “我讨厌他拙劣地模仿我,装装可怜就把你勾走了,讨厌他和你不会只做朋友,讨厌为什么连你也要踏入爱情这摊污浊、恶心、毒品一样的烂泥!” “明明我们身边所有女人都在爱情上栽跟头,我以为你会不一样,”江绮哽咽,“我不想你变成疯女人,明明、明明爱情里能给你的,我们都能给你啊。” “你应该知道故事里温瑾宁的所作所为,”宋珥舒感到可笑又无力,“你说得冠冕堂皇,为什么还要帮温瑾宁?” “温瑾宁不一样,酥酥,他不一样,”江绮喃喃,“我会在,我会帮你,他造不成威胁,他一点也不会动摇我们的情谊。” “所以归根结底,你不信任我,”宋珥舒说,“你不希望我成为‘疯女人’,却也没有给过我选择,不信任我能够处理好事情,反而要我二选一,不会踏足爱情的宋珥舒就一定会是你心里最安全的存在吗?” 江绮情绪发泄过载,表情有些麻木,她面无表情说:“总比被男人骗身骗心又骗钱好。”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放入和应慎微竞争的位置?”宋珥舒揉着太阳穴,“而又把我放入与你心目中那些受害者形象等同的位置?你觉得我不信你、不爱你,那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信任我吗?” “难道在你的保护下,和温瑾宁交往我就不会被骗身骗心骗钱吗?” 江绮眉毛也没抬:“我把他放在我眼皮底下,他有什么小动作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只会任由我们拿捏,这不是我们最擅长做的事情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人会变,阿绮,”宋珥舒说,“以前我是会这么做,所以失忆后我每天活得都很累,我不知道过往,情绪感知薄弱,每一步走动都像背了一座大山,失控的折磨让我神经适中紧绷。” “所以发现熟悉的一切偏航后我很没安全感,就比如我妈妈,就比如你。” “妈妈和她说过的不一样了,你也和以前没心没肺的模样不一样,但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我……” 宋珥舒顿了下。 “我确实不无所不能,我有私心,我也想逃避,你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时,我很愉悦,但也有压力,因为我知道你希望我一直是你希望的‘宋珥舒’。” “可我不是了会怎么样?” “你看,现在就发生了。我不想和你吵架,不想看你难过,我只想解决问题,可你的情绪一样重要,所以你说我不在乎你、说我是势利眼才靠近你,让我很受打击,我知道我为人不算完美,只是在伪装,但突如其来被你误解我多年来付出的真心,你教会了我痛心与难过。” “这是我在和你的友情中学会的难忘的一课。” “我彻底明白了我不是‘宋珥舒’后,你从不会想正面指责我,永远只是默默想把一切拉回轨道。” 江绮眼泪滑落有种珍珠项链断开的心碎,她吸了吸鼻子:“那你也没有多坦诚。” 心绪的剖析让宋珥舒说成出心底的话变得各位顺利:“是,以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江绮沉默许久,不甘似的,问她:“你是不是喜欢应慎微?” “是。” 宋珥舒说得轻松,江绮却敏锐捕捉到一种可能、一种感知,她紧紧抓着桌子边缘的流苏:“你告白了。” 不是询问,是肯定。 宋珥舒点头,依旧是:“是。” 江绮的手微微颤抖,眼泪又落下来:“怎么会、怎么会?不是说好只是契约情侣吗?做什么要把小说看进心里?暗恋成真、先婚后爱、恋爱契约这些标签放在小说里我爱看,发生在身边我不喜欢。” “……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奇怪的标签?” 江绮呜咽,自顾自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 一开始宋珥舒还只是哭笑不得,可她再了解江绮不过,知道对方除了日常玩闹逗趣,不会轻易示弱,这样的表现实在令人生疑。 “发生什么事了?”宋珥舒抓住她的手,安抚地抚摸,“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 江绮哭得更难过,她哀哀地看她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小声说:“来不及了。” 不好的预感一直在升腾,宋珥舒问:“什么来不及了?” 手心里江绮的手一点点变冷,对方偏着头,看向落地窗外艳阳高照。 秒针嘀嗒、嘀嗒,时间流逝间,江绮抿了抿唇:“我确实和人合作,但不仅是温瑾宁,” “还有应慎微。”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合作。 江绮:无间道。 - 下一章就完结啦,预计还会有两三章番外[撒花] 第65章 失忆 ◎我们来日方长。◎ 即便知道电梯上行需要一点时间,宋珥舒没有往日的松弛,拼命按下行键。 电梯显示屏某一个楼层数字长久停滞时,她忍不住低骂一声,险些想直奔安全出口,是江绮一把抓住她。 “你做什么!这可是十六层!”江绮拽着她的手,几乎抓出红痕,“跟我来。” 说完她带着宋珥舒一路来到管理办公室,借助内部员工的电梯下楼。 员工电梯相比更加简洁,大概饭店服务业更需要注重仪容仪表,除去脚底踩的板子都是镜子,宋珥舒站在一角,四重倒影压着,眉心褶皱痕迹愈发重。 表情一如当初凝神听江绮坦白的时候。 “……你们什么时候?” 江绮眼睛还有些水润,咬着拇指指甲,先是冷笑:“所以我说这个人心机很重。” “是那天烧烤后,他突然找上我,我对他没什么好说的,但他直接说温瑾宁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我不想理他,最后因为你,他还是把我说服,我决定和他合作。” “我们都希望你彻底从这些事情里挣脱开,所以……温瑾宁背后的家伙不能留。” “温瑾宁有时候态度会变得蛮横自大,但这个‘有时候’最近半年多拉得有些长且没有规律,应慎微就像借一出‘狗血’剧情勾引那个自大的家伙出来,同时也让你会因为调查给他留些时间,然后,他想把那家伙留下来,彻底困住。” 叮—— 宋珥舒立刻奔向家里的车,江绮跟着一起坐进来,和司机报了地名,催促:“叔,要快一点。” 司机愣了下,瞥了眼宋珥舒,立刻拉起手刹全力以赴。 驶出地下车库,光亮从前窗撒入,宋珥舒手紧紧攥着裤子,心中的怒火与害怕分庭抗礼。 她知道应慎微有自己的打算,但至多以为他和主神另作赌注,没想到他是打算直接拉主神下马! 联合江绮一起瞒着她,想一个人现身玉石俱焚。 “你们、”宋珥舒下颌绷紧,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感觉,“真是好样的,一个敢说,一个敢做,我需要你们做到这个地步吗?!” 因为些许心虚,江绮没敢看她:“应慎微他说他有底牌,还说他确定能一举成功,我就……就答应了。” 宋珥舒狠狠一闭眼:“因为发现自己被培养的数值是有参考对象,误会喜欢的人有白月光于是去找白月光对峙,争执间假装绿茶被对方弄伤,最后让喜欢的人做选择……这算什么狗血剧情?!亏你们能想得出来!” 第79章 “经久不衰,”江绮嘀咕,“这可是经典,原本还应该是你带着对应慎微的负面印象赶过去才完美。” 最后在宋珥舒的注视下,她住了嘴。 一路奔驰,宋珥舒经常能感到江绮时不时的偷瞄,但她额角突突疼,没有在意,心里焦急如焚。 甫一赶到江家企业总部,顶层透明玻璃窗里能看见围了人,宋珥舒立刻让江绮带路上去,拨开人群看见应慎微正和温瑾宁对打,一旁虽有人出言阻止,但无一人敢挤进去拉开两人。 “够了!”宋珥舒呼吸一滞,眼神一厉,“温瑾宁!还有你!” 温瑾宁面相着她,宋珥舒看得一清二楚,对方眼镜已经被打歪,眼角、唇边淤青醒目,看见自己时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下颌微收,做了个示弱而委屈的神情,轻声叫:“酥酥……” 宋珥舒被叫得身子一颤,犹如走入旱厕看见蛆虫,脸色是难看上加难看。 应慎微忍不住又给了他一拳,却被有准备的温瑾宁躲开。 温瑾宁苦笑:“酥酥,你、你可以先拉开小应吗?让我们好好解释。” 宋珥舒立刻感到周围员工视线落来,面不改色上前拉应慎微的手腕要他转身,却被对方一个反手甩开。 她怔愣,没留意应慎微紧张挺直的背和小心的余光,只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手。 “不用解释,”应慎微似乎是从牙齿里挤出的话,“我都明白,那些数值、那份契约……你都是因为他才做的吧?” 话是实话,宋珥舒眯眼却没有接话。 “温瑾宁”却是一个好演员,虽然眉眼里一瞬的趣味不符合人设,但很快他又变回温瑾宁温文尔雅的姿态,轻叹一口气,看向宋珥舒的视线里有千言万语。 “酥酥,我还以为当时……”温瑾宁欲言又止,深情满满,最后摆起长辈的架势,“你如果和小应从小相识相恋走来,我自然祝福,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应,这很不公平,不仅是对小应,也是对我不公平。” 江绮已经疏散了周围无关人士,宋珥舒假笑:“这是在做什么呢?” 应慎微:“你又来做什么?” “不希望我来吗?”宋珥舒挑眉,“不然就放任你们这样不体面地闹?” “温瑾宁”说:“好了,小应也是年轻气盛,误会后一时冲动很正常。” “确实冲动,”宋珥舒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对不起他了,要来江氏集团总部大闹一场。” “温瑾宁”眼里的兴味几乎收不住,他似乎格外沉浸在这种氛围里,热衷于扮演“绿茶”火上添柴,和应慎微给的剧本角色定位有了些许出入:“小应也是太喜欢你了才会这么做,不过是一些办公用具,我可以帮忙解释和垫付,我身上这些伤,也不算严重……” 拙劣的演技,完全就是沉浸在自己的剧本和兴趣里不可自拔。宋珥舒几乎有些厌烦地偏过身。 “太喜欢我?”宋珥舒说,“我可没看出来。” 应慎微身子僵住,手撑在办公桌上,从刚才起就一直接不住“戏”,好在主神很满意,并不在乎。 他优雅地拍拍身上的褶皱,上前想友好拍拍应慎微的肩,被对方直接躲开。 “温瑾宁”的手僵在半空,给了宋珥舒一个无奈的眼神,仿佛什么无辜又成熟的角色。 宋珥舒抬起下巴:“怎么不说话?” 应慎微似乎才反应过来,因为那一躲面向了宋珥舒。 他脸上的伤也不输温瑾宁,原本眉钉的位置已经有血痕,他没有看宋珥舒,生硬地说:“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我也不过是你的玩具。” 宋珥舒轻轻吸了口气,语气还算稳:“对,你不过是我的玩具,你的设定我都要按别人已经有了的设定!我就是玩玩你!我喜欢的是他,行了吧!就是因为他拒绝我,我才想到找你做替身,怎么样,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她像说气话一样,扯开嘴角对温瑾宁笑了笑:“叔叔,你看,我这么喜欢你,你现在可以喜欢一下我吗?” “温瑾宁”不赞同地摇头:“这样可不好,酥酥,和对象生气不可以牵扯到其他人。” 还挺有原则。 宋珥舒:“反正他什么指标也达不到,还自以为是,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家伙。” 她抬起自己刚刚被甩开的手摩挲指尖,冲“温瑾宁”一笑:“叔叔,你愿意做我的新玩具吗?毕竟你就是最原版的玩具,一定会比他更合适。” “温瑾宁”露出羞赧的神色:“这不太好。” “真的不可以吗?你不可以留下来吗?”宋珥舒歪头说得很轻,表情落寞,眼神却时不时瞄向应慎微,带了些烦躁的冷意,“成为我的玩具。” “温瑾宁”听在耳中就是宋珥舒在邀请他“留下来成为我的玩具”,觉得很无奈,才想回绝,就见宋珥舒瞪着自己,大有一副“敢拒绝宰了你”的模样。 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吵起架来什么伤人的话都往外说,还要威胁外人配合。 “温瑾宁”只好哄道:“好好好,我留下来……” 下一秒,他果然看见应慎微拳头握紧要往自己这边砸,可是没等他躲,自己的步伐却猛然被宋珥舒一脚踢来的办公椅挡了下,不由一愣,旋即看见应慎微手中的东西脸色大变。 “你们玩我?!”主神震怒。 而应慎微快准狠地直接用手中的颈环套牢“温瑾宁”的脖颈,并死死压住不让“温瑾宁”有丝毫动弹。 “你们竟敢玩我!” 一向只有主神玩弄手中蝼蚁的份,祂何曾受到这等奇耻大辱,不由奋力挣扎,脑中迅速串联前因后果,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出专门让他上演的戏,只为了让他说出那句“留下来”。 是祂大意了,不想这两个祂当做玩具的家伙手中居然私藏了会让外来数据融入本土躯体的颈环!一定是那次被偷走了! 这两个无耻的小偷! 祂拼命想抠弄应慎微压在自己脖子的颈环,却数次被应慎微拦下,怒火更是旺盛,阴着脸冷笑:“这个颈环是那一次从我这里偷走的吧,哈,一群无耻的小偷、蝼蚁,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颈环虽然压制部分主神的力量,但毕竟是创世主背后的上司,只是一个小失误,主神立刻抓住机会,力量突然暴涨,直接一个反手将二人掀翻。 痛。 宋珥舒一头撞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虽然材质柔软,但猛力一撞还是让她疼得抽气。 她皱着眉去寻找应慎微的身影,刚想开口问情况,应慎微已经站起来语速飞快和她解释:“不能让祂毁掉颈环,不然就功亏一篑,他已经答应要留下就是解锁了颈环的密码,灵魂会和躯体逐渐产生链接。” 说到这,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宋珥舒的目光深情而柔和,几乎让宋珥舒心颤,某种本能促使她出声:“不……” 应慎微却只是对她笑了下,眉目俊秀,虽然带着伤,也很美,电影明星似的,乱糟糟的环境,就义一般的笑意,带着眷恋,最后果断转身上前环抱主神的腰一把带人破窗一跃而下。 咚。 宋珥舒听到自己大喊,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喊叫什么,只是觉得一切画面仿佛慢速,推着她在时间里踽行,手似乎被人抓住,也许是江绮,也许是警察,她不知道,只是睁大眼,看应慎微就这样消失在自己视野。 咚。 是心跳声吧。 宋珥舒手脚发软。 警笛长鸣。 - 医院实在是久违,只是这次是宋珥舒站在抢救室外。 人在这种极度混乱的情况下,反倒冷静不少,她坐不住,站着环抱踱步,一走一个念头。 饭店里和江绮的对话历历在目。 “彻底困住?”宋珥舒问,“怎么个彻底困住?” 江绮:“应慎微说,在你失忆前,你已经察觉世界不对劲,不耐烦被束缚,经常要和那家伙的手下对着干,一开始对方以为你是被其他世界偷跑的数据污染,拿出了一个颈环企图让你恢复原状。” “可一段时间后,对方发觉不是数据污染的问题,准备收回,但你察觉这颈环作用不菲,假意胡闹,一边套话明白颈环作用范围,一边做戏让对方误以为颈环损坏丢失。” “后来你把这个颈环暂寄在应慎微那里,希望如果你的初次反抗失败,就拿颈环强行要留住温瑾宁背后的人,死也要带走一个,只是世事无常,哪知道后来你失忆了……” 说到这,江绮眉目耷拉。 宋珥舒:“应慎微有和你说颈环怎么用吗?” “有。”江绮咬了咬唇,“这东西本身就是温瑾宁背后那人为了惩戒手下做出来的,对他们而言,多了层保险,需要自愿说出‘留下’之类的话,才可以生效。” 回忆戛然而止,宋珥舒闭上眼。 进医院后,她愈发能感受到身上那层似有若无的束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浅,近乎于无,与主神自主放开限制那会儿还要轻松,伴随而来她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第80章 但情况特殊,她不敢轻易休息,只是在原地打圈一样走动,既缓解焦躁,也为对抗昏意。 她尚且在放空,远处杂乱的脚步声牵扯着她无意识看去,不由一顿。 江绮这个大嘴巴,收拾残局也不忘在群里嚎一嘴。 沈墨尘皱眉低声问:“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宋珥舒摇头,“温恬恬那边如何?” “她在陪着她妈妈,不方便过来。” 宋珥舒轻轻“嗯”了一声:“理解,毕竟那是她哥哥。” “你还好吗?”安清清担忧地看着她,“脸怎么这么红?” 说着她不顾宋珥舒反抗,上手摸她额头。 “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快,现在去看看!” 宋珥舒强撑着一口气,避开安清清的动作:“没事儿,是这里太闷了,我晕氧。” 安清清哪里管她,直接要压着她走。 挣扎间,宋珥舒实在没了力气,一个推搡,就晕了过去。 “酥酥?!” 咕噜咕噜咕噜。 水似乎隔绝了一切。 宋珥舒觉得四周很安静,周身也舒适,飘飘荡荡往下沉,也不知沉沦多久,她才踩到实地,一些久远的、模糊的碎片顷刻裹挟她。 父亲的容貌在水冲刷下清晰不少,浓眉大眼,眼窝深而鼻梁高挺,宋珥舒似乎遗传了他的眼睛与鼻梁。 她还很小,抬起头,父亲和妈妈看起来很高大,两人笑得温柔,牵她一步步往前走。 幼儿园、游乐园、小学,一步步走过,生活清贫,但也因衣食无忧、父母恩爱而显得温馨满足,直到父亲犯下大错,妈妈崩溃,始终不肯原谅。 父亲在几经毫无尊严地低头后,最终厌烦地离开,接着是她和妈妈更辛苦地生活。 生活重担下,再温柔的人也要变样,何况妈妈做了个重大决定——回宋家,因此更是卖力在生意场厮杀,她自觉要融入就要模仿学习,所以那个温柔细腻的母亲被她抛弃,一个眼里只有利益、满手面具、对所谓爱深感不屑的宋女士诞生了。 宋珥舒是遗憾的,因为刚刚回到宋家的生活不好过,外公外婆略带隔阂的接触与爱意是其次,周遭人眼里的嘲笑与举止的奚落才是最让宋珥舒胆怯的。 而宋女士只是冷眼旁观,然后告诉她:“你看,你不优秀,就会被欺负、会被放弃。” 然后无视了她所有的求救。 宋珥舒只好一点点探索,学会了“狗仗人势”,学会了优雅假面,借着母亲得势,用优异的成绩和无可挑剔的言行举止让所有人住嘴,对她刮目相看。 接近江绮、安清清、沈墨尘、徐望月确实都是别有目的,是宋女士为她划出的社交圈。 可江绮被保姆欺负后哭花的脸让宋珥舒动了恻隐之心,所以她靠江绮更近,也被江绮紧紧攥住。 后来,是应慎微。 一开始遇见,宋珥舒几乎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当初的境遇,可有可无伸了一把手,后来是出于对应彦择闹腾的反感,故意接近,再后来…… 宋珥舒在应慎微身上看见那些逝去童年里温馨的滋味,那些她以为自己忘却的东西,于是她放任应慎微的靠近,并且一点点带着玩心、私心,和一小点恶意,帮助应慎微在规则林立的圈层里站稳脚跟。 她几乎让应慎微模仿自己,而应慎微给出的答卷同道殊途,但并不让宋珥舒反感,甚至说心生好感。 毕竟哪里能找到这么一个各方面无可挑剔的学生? 应慎微最后给的回报却出乎宋珥舒意料。 他给了宋珥舒逝去童年的拼图。 长辈温柔的爱意与关怀,天台的星空,田野的虫鸣,山间的花草,还有晒谷场一道石头画线的羽毛球场,冰箱里的凉粉和龟苓膏。 那些宋珥舒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告诉自己没必要的东西。 应慎微强装不屑的外表下的羞涩、纯情与胆怯,在一点点试探宋珥舒已经被环境蒙住的感知。 可惜一场胡乱的梦境打碎了这一切,如同十八岁生日那天,宋珥舒在十五岁时就知道世界对她的不公,她愤怒地横冲直撞,却在种种阴差阳错下一败涂地。 她的失忆是那些人想要的结果,她的罪过却被应慎微担起,仅仅是因为他们不满应慎微这个背景板插足,应慎微又痛苦于宋珥舒替他受伤,对那些罪责毫无反抗。 大梦一场,宋珥舒再次睁眼仿若隔世,她轻轻眨了眨眼,入目是水滴顿住的吊瓶,不由偏头,看见是头顶彻底秃了一块的兔子。 她忍不住笑:“终于秃顶了吗?” 兔子三瓣嘴动了动,表情隐忍,最后蹦出:“你们居然真做到了?” 宋珥舒扬眉。 兔子还是不可置信:“居然真做到了?你们一番操作已经把监察委引来,现在我前任上司已经被查出滥用私权、无故囚禁员工、肆意浪费资源毁坏小世界,审查已经进入证据提交阶段,要是那边判定祂失职,祂就要被革职丢进时间监狱。” 宋珥舒轻哼一声:“那真是贺喜我们能摆脱神经病,恭喜你升职了。” “还不确定呢,我只是暂代、暂代,以后肯定要从上面降下一位新领导。”兔子严肃地说。 它看着宋珥舒的眼神复杂。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因为这个世界数据还不错,整个世界观被保留,并且因为故事的更改,原来那本《高冷学神的软萌教主》已经被改名,故事梗概也被替换。” 宋珥舒饶有兴致:“都换成什么了?” “《每天都在和情敌争年级第一》,故事梗是暗恋学神后被情敌针对,忍无可忍后决定和情敌争年级第一,各种意义上的。” 宋珥舒笑出声:“挺好。” “还有一件事,”兔子看着她,“因为你和你对象的光荣事迹,监察委过来的负责人让我在同一世界观下开启两场故事运转。” 宋珥舒:? “对,没错,要给你专门开一个故事运转,但是是和温恬恬同一个世界观,我已经想好书名了,就叫《暗恋成真后失忆了》。” 宋珥舒:?? 宋珥舒还想抓着兔子追问,可惜兔子一说完就一溜烟消失了,滴管里嘀嗒嘀嗒水珠落下,只留下依旧懵的宋珥舒瞪着嘀嗒走的钟。 兔子话里的意思让宋珥舒本就因生病而黏糊的脑子更加黏糊,吊瓶一打完她就按着针孔准备直奔抢救室,才一开门就和江绮打上照面。 “……才拔针就要跑过去,这么着急吗?” “你来看病人居然不带点水果吗?” 两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江绮卷了卷发梢,她的头发全部又染成冷棕色,整个人少了锐气,书卷气蒸腾起来。 她迟疑道:“忘了。” “应慎微情况怎么样?” “手术顺利,但还要观察一段时间,现在还躺着,你现在去也不让进去。” 宋珥舒这才又慢慢坐回床上。 江绮依旧站在门口,没后跟进来,好一会儿她说:“你没事就好,公司还有事要处理,我先走了,晚点让人给你送果篮。” 宋珥舒身子微顿,看着江绮,最后也只是点头:“嗯。” 为了方便看应慎微情况,宋珥舒干脆直接继续住着自己私人病房,反正是徐望月家的产业,一切好说。 期间安清清、沈墨尘、徐望月都来探望过,江绮却是很少出现,安清清曾偷偷问:“你俩怎么了?” 宋珥舒也不知道,她盯着床尾好一会儿,如实摇头:“我不知道。” 但江绮收尾极其漂亮,宋珥舒没有在网上看见任何相关报道,后来甚至温恬恬还来探望,有些歉意又有些沉重地说:“我从不知道原来哥哥在公司里压力这么大,精神也出了问题,居然想要自尽,还拖累来救他的应慎微。” 宋珥舒这也了解温瑾宁那边情况已有好转,好在江家企业总部追求宽度不追求高度,下面正巧办活动有各种遮挡物,还有应慎微垫背,温瑾宁只摔了个骨折和脑震荡。 虽然知道温瑾宁尚算无辜,但她实在不喜欢这*人畏畏缩缩却又异想天开,并且坦然把灵魂交给魔鬼做交易,甚至连做父亲的职责都忘了,孩子都是丢给母亲和妹妹带,因此日后也不再关注,全交由江绮处置。 应慎微却睡了许久,即便医生再三保证手术成功,兔子也表示应慎微没有生命危险,但就是不见他醒来。 宋珥舒就这么硬生生看着应慎微脸上的伤都好了,这人眼睫毛也没颤动一下。 录取通知书送到家里,宋珥舒只能回家先处理,还顺便和校方商量延缓了入学时间。 宋女士自然极度不赞成,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久久瞪着她,最后咬牙切齿离开,听干妈说宋女士更专注工作,既希望给自己挣养老钱,也想为她存些保障。 宋珥舒又一次从养老院出来,回去从应慎微精心栽培的小花园里挑些花送去医院,才到楼层,远远看见安清清挽着温恬恬跑来,表情紧绷。 第81章 “?” 宋珥舒怀抱着花,扶了扶镜框:“做什么呢?老鹰捉小鸡?” “酥酥,我们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安清清严肃地问。 宋珥舒:“一起汇报,不要和我玩这套。” 温恬恬咽了咽口水:“好消息是,应同学醒了,而且一切指标正常,就是躺太久营养不良。” 安清清小心瞥她:“坏消息是,” “他失忆了,除了生活常识,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假的?”徐望月瞪着应慎微,“怎么失忆还带传染啊?你让外婆怎么办啊!外婆肯定要难过死了!” 应慎微没有什么表情。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听这个人说话就莫名嫌烦。 哦,这还有个不说话的。 他半阖眼皮轻飘飘瞟了下沈墨尘。 不说话这个看着就烦,比另一个更烦。 一觉醒来在病房就算了,还什么都不记得。 什么都不记得勉强能接受了,遇到的人又没一个让人舒心。 啧。 应慎微不想重复回答徐望月的问话,缄默闭嘴,只是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企图能从上面找些蛛丝马迹。 他点开微信,里面的消息不多,更多是各种兼职群,但都开了免打扰,不明白添加这些群的意义是什么。 他到底是缺钱还是不缺钱? 吸引他目光的是列表里唯一的置顶,昵称是个半括号,没给注明吗? 应慎微有些疑惑地点进这人的头像,确定自己没给注明,不由纳闷这是谁? 扫了眼聊天记录,他这边几乎清一色发饭名,对方发个ok的表情,偶尔对面也会提出一些食物名,他这边回个可爱的表情包表示收到。 怎么? 他是做饭店送餐上门吗? 只有这一个客户? 应慎微烦闷,在手机里一通扒拉也没找到丝毫线索,因为没有记忆的恐惧与胆怯内化成各种躁意,让他喘不过气。 咔—— 房门又被拧开。 又是哪里来探病的不认识的人? 应慎微带着满面怒气抬头看去,一怔。 最先走进门的女生头发微卷,架着一副豹纹镜框,眼睛弧度上扬,有神而漂亮,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怀抱一束鲜花施施然走了进来。 身旁那两个让人生烦的家伙立刻站起来围了过去,左一个酥酥,又一个酥酥叫唤,吵得和鸡群一样。 应慎微眉眼愈发压低,究竟是谁看谁? 被叫作酥酥的女生对那两人微微一颔首,自然走过来换掉应慎微床头柜花瓶里的花,偏头问他:“醒来感觉怎么样?” 医生吗?这么年轻?这家医院医生可以穿私服上班吗? 应慎微脸上闪过迷茫,却下意识答道:“还好,就是什么都不记得让人不舒服。” “啊,”女生笑了笑,“我理解,没关系,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的。” 为什么最后六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应慎微没想明白,视线时时自以为小心地放在女生身上,犹豫再三,他问:“对不起,我失忆了,请问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用道歉,是我忘了介绍,”女生抱胸坐到原先徐望月坐的椅子上,“我叫宋珥舒,王耳,舍予。” 应慎微面上表情未变,心中不由暗叹:王耳?舍予?好高级,衬她。 宋珥舒笑了笑,真诚而温柔地看着他:“你能醒来已经很让人开心,记忆的事情不用着急,你一定一切会风调雨顺,我们来日方长。” 风调雨顺?为什么要用这个成语? 应慎微也看着对方,想不明白成语的用法,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生能安抚那些烦躁,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心脏跳得那么有劲而高昂。 他想:是不是得叫医生来看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失忆。 宋珥舒:? 应慎微:? - 终于…!短短的二十多万字,却恰逢我祸多吉少的一年时光,所以书写过程也断断续续,很感谢早期许多小天使的留言和追更,你们的名字身为小作者一直有暗暗记下,正因为有你们的陪伴和支持才让我咬牙坚持至少要给本文一个完结交代,真的非常感谢!也感谢所有点收藏的读者小天使,因为有你们的收藏让我相信,或许这个故事虽然有种种不足,但到底还是有可取之处,遂有动力继续书写,总而言之,很感谢每一份陪伴!因为你们才有这篇完结章的出现,谢谢(鞠躬)希望未来不断进步的我能和你们再次重逢,彼时的自己笔下的故事会更令你们收获一份文字的快乐,网络一线牵,诸位有缘再相见[撒花] 后期还会有些许番外,交代一些没能在正文里说清楚的事,例如过往、江绮等等相关的故事,也会写一些酥酥和小应未来的事。 第66章 番外朋友 ◎【江绮视角】这一次她真的只能自己度过了。◎ 高管不堪高压跳楼,牵连无辜高中生。 这样的头条足以狠狠打击公司,董事们焦躁不安的情绪和不信任全部向江绮倾倒。 距离高考仅剩一个半月。 高考成绩对她要去的大学影响不大,她几乎没日没夜待在公司,甚至直接住在附近的员工宿舍。 “如果要出国读书,”安清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为什么不去国际班?高一那会儿还能转过去。” 好问题。 江绮思考了许久。 她从不自省,因为从小到大没有后悔过,家里雄厚的财力拓宽她无数人生选择的容错率。 为数不多的后悔全部栽在了宋珥舒身上。 这些种种不方便对安清清说,江绮懒洋洋说:“人生要勇于挑战自己。” 安清清咕哝:“我之前还以为你是追随酥酥脚步才来的普通高中部,但后来酥酥在国际部,也没见你转过去……呃,咳,下周末徐望月邀请我们去看望外婆,你……去吗?” 安清清嘴巴永远跑在脑子前,以前也只有在沈墨尘前才会再三掂量,现在无欲无求,满脑子好胜心,嘴巴简直要飞出去,该提的不该提的几乎想到就说。 江绮往后靠,指尖在文件壳上划出沙沙声,最后还是问了:“应慎微情况怎么样?” “身体恢复不少,记忆却没有见回来,和当初酥酥的情况差不多,一失忆这家伙性格也变回去,现在成天和墨尘、十五呛嘴,你说得对,之前他的好脾气都是装来给酥酥看的。” 并不是很在乎应慎微除了身体以外的情况,可惜安清清并没有深刻领悟江绮勉强撑着的话语里,真正想知道的情况。 江绮敷衍地嗯嗯啊啊,几乎要把文件壳上的标签抠下来:“那他俩情况怎么样?” “谁俩?”安清清寻思自己话里的对象这么多,具体是哪两个配对还需要分辨。 江绮咬牙:“宋珥舒和应慎微!” “哦,他俩啊,”安清清轻笑,“还以为在你嘴里应慎微三个字的优先级也要重于宋珥舒了。” “不要说得这么恶心。” “他俩呢,”安清清犹豫,“你知道酥酥喜欢应慎微吧?” 废话。 早在初三那会儿,小群体里其他人还玛卡巴卡的时候,甚至是宋珥舒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江绮就已经有预感。 朋友之间的心灵感应并不比亲人或是爱人之间浅。 江绮站在楼道走廊,从上往下看,宋珥舒一身正装,负手在排行榜前数数,应慎微站在旁边似乎在说什么。 在旁人看起来很正常的相处模式,江绮却敏锐嗅出不对劲,她长久看着,直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学生会办公处。 世俗所有的小说、影视剧,乃至漫画,在知道朋友会开启第一段恋情的时候,大多是开心地祝福,甚至是欣喜地畅想两人美好的爱情,江绮总结这才是正常的。 那她实在太不正常。 为什么看着那一幅美好如画的场景,江绮情绪还未到,眼泪就率先落下,仿佛挂上珠帘面罩。 随之而来是一种要失去什么的难受。 再一对比世俗正常的反应,江绮在强行调整自己情绪的同时,感到却是更汹涌的悲伤。 这样独占欲并不正常,江绮努力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 爱情……除了书面故事的跌宕起伏,在现实里它是无法保鲜的鲜花,江绮无法忍受宋珥舒枯萎的可能性。 应慎微并不简单,过早在宋珥舒的人生里留下印记,江绮瞬间可以预料最糟糕的结果里,宋珥舒会变成怎么样,毕竟身边的范本太多。 宋珥舒正走在一条江绮幻想中再完美不过的道路上,她不能偏航。 安清清曾私下试探问她,你喜欢酥酥吗?我的意思是……爱情的那种喜欢,你想和她接吻吗?想和她共度余生吗? 江绮嚼着口香糖,点头说:“我想和她共度余生,但不想和她接吻,亲脸颊已经足够了。” 第82章 安清清的表情大起大落,最后闹得锤了下她的肩膀。 友情的独占欲是很难被正名的存在,因为没必要,也不应该。 “嗯,我知道。”江绮说。 安清清松了口气,语气变得轻松:“真的很稀奇,我以前还以为酥酥只是单纯将人看作小跟班,这两个人……嗐,只能说可怜的汤姆。” “我还嘲笑过酥酥肯定不懂什么是喜欢,也不理解暗恋什么的,这下看来真是我错了,要是当初我虚心向酥酥请教,会不会早就能体验一下恋爱的滋味了?” 江绮表情不变:“她那套只针对本身就喜欢自己的人,你学来也没用。” “喂!”安清清忽然一顿,“嗯哼,这么了解,怎么还来问我?你们到底怎么了?上次也是,果然以前从来不吵架,一吵一定要吵一个大的是吗?” “我们没有吵架,”江绮信誓旦旦说,甚至有些得意,“酥酥她说过很在意我,我还教会了她很深刻的一堂课!” “那你怎么现在都躲着酥酥了?” 江绮下意识反驳:“我没有躲着她。” “切,我才不信,我又不瞎,”安清清撇嘴,“每次约你出来,酥酥不在,你就能来,酥酥一在,你就推脱忙,你这是想单飞吗?” 江绮沉默了很久,终于挤出一两真心话:“我只是焦虑。” “焦虑什么?” 江绮就不肯说了。 今天照旧在公司待到很晚,江绮伸个懒腰,想去楼下便利店买些夜宵,踩着石板回住所时,她听见细细尖锐的猫叫。 拨开草丛,还没看清什么情况,江绮的手就被挠了一下,她“嘶”了一声,看着指节红痕,垂眼视野里有只小猫张出赖皮蛇般的嘴,冲她“哈”地叫唤。 江绮冷笑一声,懒得理会准备走人,下一秒又窜出一只瘦弱的小猫蹭了蹭正处于防御警戒状态的同伴,小声“喵喵”叫个不停。 那只瘦弱的小猫脸上的毛发已经打结,眼睛睁不开,还在撒娇地蹭着同伴。 江绮起身的动作停下。 回忆如潮水般不可抵抗涌来。 江绮从小锦衣玉食,却一直很瘦弱。 母亲不在,父亲沉醉在各种温柔乡,只知道给钱、给钱,育儿的责任全用金钱转移。 江绮几乎没线下见过几次父亲,自觉没有后盾,所以在保姆欺负自己时、从家里顺走各种东西时,她一忍再忍。 于是她越长越弱小,外人啧啧称奇,却说她母亲基因拖累了她父亲,才让她看起来永远长不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晓男主人的不在乎,也拿捏江绮不会轻易告状,保姆胆子越来越大,不把江绮看作自己的工作对象,甚至心情不好时动辄打骂。 第一次见到宋珥舒时,她说不上喜欢,觉得这个人太装,一身西装西裤不合时宜,笑起来的表情假得可怜,接近她们的目的不单纯,后来独自在露台小口吃甜点孤傲又不讨喜。 而她的母亲走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宋珥舒笑得真情实感不少,又很刺眼。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活得无端让人记恨。 江绮穿着不喜欢的公主裙——保姆特地挑选用来遮挡她伤口,身边坐满同龄人,沈墨尘小小年纪却已经很会照顾周围人,徐望月咋咋呼呼给他们分享玩具,安清清摊开时尚杂志问她有喜欢的珠宝吗,生日可以送她。 这样的江绮很不快乐,很讨厌宋珥舒。 直到保姆一个不小心,下手狠了,还把她关在黑漆漆的地下室吓唬她,江绮哭累了,蜷缩身体倒在月光余晖下,看着自己的伤口,想象难捱的痒意是月亮女神的亲吻,以度过无望的夜晚。 砰。 月光从大门撒来,江绮吓得一哆嗦坐起,不断向角落攀爬,抬头看见的是宋珥舒的脸。 江绮第一反应不是感谢有人来救自己了,而是难堪。 难堪救她的人居然是宋珥舒,难堪宴会上光鲜亮丽的小公主实际远比辛杜瑞拉可怜,难堪自己真的要靠宋珥舒。 于是她像应激的小猫,死死瞪着门外的宋珥舒。 宋珥舒没有被她赶跑,而是小心地靠过来,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天呐。 那是一个拥抱。 一个拥抱,江绮从未拥有过的拥抱。 带了些名贵香氛的气息,细细嗅去,温度抚开的香味却远比任何大牌香水要好闻。 江绮僵直身子,任由宋珥舒用头蹭着自己头的一侧小声安抚。 宋珥舒具体说了什么江绮已经记不起,她如同被摄取了魂魄一样,只知道跟在宋珥舒身旁,看着宋珥舒替她处理好了一切。 回过神,江绮看见两只小猫紧紧依偎,警惕的那只眼睛还炯炯有神瞪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养猫了?”安清清伸手逗弄猫包里神龙活虎的两只小猫。 江绮咬着吸管:“公司楼下捡到,天可怜见的,就顺手养了。” “叫什么名字?” 江绮还没来得及说,就看见宋珥舒被店员引来,吸管从嘴里掉下,她欻一下转过头瞪着安清清:“你叫来的?” “唉,”安清清嬉皮笑脸的,“反正你们都说没什么问题,那为什么不能见面聊聊天?再说,你又不爱自己待着,天天来找我,已经有点影响我复习进度了……” 江绮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指控,宋珥舒已经过来坐在她身旁,她只好抿抿唇认下来,又莫名觉得明明坐得那么近,二人之间仿佛一个在北极、一个在南极,那种疏离感像个无形的罩子,直接罩在她的灵魂上。 “嗯?你们谁养了猫吗?”宋珥舒问得自然。 江绮又有些不开心。 这么快在你那里就能翻篇了? 之前吵得不可开交,遇到坏事都要过来质疑一下,不肯接受人心意,弃之如履,还要因为一个男人要对自己摆脸色,她原本对应慎微有些歉意也要被伤透心逼退了。 安清清拿下巴示意,宋珥舒转向她:“怎么想到养猫?” “我不能养猫?”江绮挑眉,“是不是在你看来我就完全没有照顾别人的能力?” 宋珥舒一下冷了脸:“我没这个意思。” “难道你从来没这么想过?” 安清清表情僵住,抬起手左看右看:“唉?不要吵,不要吵,阿绮是好心救助流浪猫养起来了,酥酥肯定就是随口问问。” 江绮憋气,她有感觉宋珥舒也是。 后来是安清清把猫包递给宋珥舒,宋珥舒垂眼看着因摇晃重新趴好的小猫,开口试图缓和:“是弟弟还是妹妹?” 江绮语气也很平静:“两只都是女孩。” “嗯,”宋珥舒指尖在透明的猫包上滑动,“有取名字吗?” 这就有些羞耻了。江绮望天望地,企图短时间内编出两个有格调的名字。 “还没有名字吗?小可怜,看来只能叫小咪和大咪了。” 江绮不爽地说:“起了名字。” 看宋珥舒和安清清好奇看来,江绮摸着后颈,吞吞吐吐说:“大的那只叫米琪,小的那只叫书肤佳。” 安清清听得一愣,思索:“如果以后你成为宠物博主,需要付版权费吗?” 宋珥舒啧了一声:“为什么不能大的叫书肤佳,小的叫米琪?” 江绮理直气壮:“我乐意!” 她瞪着宋珥舒,重复:“我乐意!” 比起我乐意,其实是“我希望”更准确,江绮说不出口,只能重复着我乐意。 宋珥舒无奈地笑起来那一瞬间,她就明白,宋珥舒听懂了她未言的含义。 茶尽人散,安清清坐车要去上课,江绮背着猫包和宋珥舒并肩。 踩着人影,江绮抓紧背带,深吸一口气,几经尝试,终于说出口:“对不起……” 话能吐出来,就能越来越顺。 “我没想到后来应慎微会伤那么重,还有初三那次,”江绮拼命眨着眼,“我……真的很对不起,还有后来我的无理取闹,你不原谅我,也正常……” 宋珥舒过去揉着她的肩,耐心听完她断断续续的道歉,最后说:“你太紧绷了,公司的事情没必要这么快参与,今天来见你,我差点不敢认,还以为哪里来的熊猫成精,回去好好休息,现在我们还是学生,该吃吃,该玩玩。” 江绮勉强笑了笑:“嗯。” 两人相伴回家,江绮的心越来越沉,她怅惘看着月光,比任何时刻都能感受它的流逝,这一次她真的只能自己度过了。 第67章 番外名字 ◎【温恬恬视角】温恬恬从小就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温恬恬从小就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名字是父母对孩子最深远的祝福,温恬恬第一次学会用字典时逐音逐页找到“恬”的释义。 安静;安然坦然;安逸。 可惜温恬恬不是一个安静的孩子,安然坦然和安逸的含义温恬恬还不理解,放学回家后她郑重向父母提出换名字的希望。 第83章 爸爸问:“为什么想要换名字?” 温恬恬:“我用字典查了,恬是安静的意思,可是我不喜欢安静,所以想换一个热闹的名字。” 妈妈一面收拾碗筷催促哥哥写作业,一面笑起来:“哟,小小年纪主意这么大,就是你太闹腾了所以要叫你恬恬,希望你安静一些,总不能你想叫自己温闹吧?难听死了,哪有女孩叫这种名字?” “安静好讨厌,”温恬恬嘟起嘴,“我要叫刷子!” 爸爸妈妈面面相觑,无语又憋笑问她:“为什么要叫刷子?好难听啊,还不如恬恬,甜美可爱。” 温恬恬嘟嘟囔囔起身,哥哥温瑾宁从作业堆里抬头扶了扶眼镜:“她看动画片喜欢的角色就叫刷子。” 妈妈的絮叨伴随划拉的流水声传来:“叫你少看点电视,天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视,小心你也和你哥哥一样早早戴上眼镜,一副眼镜贵死了……” 爸爸却捏了捏她的嘴笑着说:“好,你要是想改名字,等你初中坚持还要改,爸爸就带你去改好了!” 温恬恬喜笑颜开,抱着爸爸的手臂。 爸爸很懂她,立刻弯起臂弯鼓起肌肉,温恬恬像个猴子一样荡在爸爸坚实的手臂上,大笑:“爸爸最好了!” 温恬恬被哄着乖乖坐到哥哥旁边写作业,沉浸在作业里的两个孩子没有注意到家里大人不同寻常的氛围。 妈妈拎着抹布出来擦桌子,嘴角扯了下:“就你最懂宠孩子。” 爸爸重新坐回椅子上:“小孩子忘性大,现在又到了叛逆期,不顺着她就爱闹,反正到时候初中她肯定不记得了,恬恬和宁宁的性格要是换一下就好了。” 妈妈用力搓着桌子:“别和个大爷一样坐在那里,不能帮忙递一下垃圾桶吗?……今晚还回来吃饭吗?” 爸爸真就只是递了个垃圾桶过去,闻言直着身子说:“不了,今晚那边还有事。” 温恬恬作业不多,她喜欢在学校课上提前写完大半,回来装模作样一会儿好看电视,父母说话时她已经跑到冰箱旁拿雪糕,小大人一样凑到爸爸身旁:“爸爸你好忙啊。” “是啊,忙点好,挣钱给我们恬恬多买雪糕吃,”爸爸笑着抱起她,“好不好呀?” 这番问话是温恬恬记忆里父亲和蔼身形的最后印象,在漫长隐痛的成长里她时常叩问自己:如果当时不被雪糕诱惑,是不是就可以留下可亲的爸爸,可以在初中的时候改名字? 即便她明白爸爸的问题不是一次留驻就可以改变的,这场婚姻的失败是父亲的背叛和母亲的坚决共同铸就,但温恬恬还是不可避免将父母离异的事怪罪到自己身上。 而家里的大人一个忙着操持家用,一个忙着学业企图为母亲争面,没人留意温恬恬低落敏感的神经。 以至在家里氛围苦闷后真的应了父母那份“安静”的期许,她真的变得安静乖巧,只是偶尔儿时尖刻闹腾温会冒个头,温恬恬这个名字也一直伴随着她。 好在温恬恬成绩不错,尖刻闹腾的骄傲始终得以以正统的身份在她体内潜伏,初三一次英语比赛她意外闯进省级,妈妈很高兴地专门闭店一天陪她去市里最好的中学参加比赛。 附中是本地最好的学校,在这里上学的学生非富即贵,后来经历一系列变动改革,悄悄破了个口,也接收县镇户口而学习极度优异的学子,学生间用统一的校服遮盖不公的差异。 彼时温恬恬还没有这种概念,她只是对这所学校如雷贯耳,好奇地打量这所藏在本地高精尖工业园一旁的初高一体化学校,仰头从母亲的电瓶车上下来,准备去公告栏看考场安排。 “酥酥,你看见江绮了吗?” 温恬恬抬头看着公告栏上优秀学生的照片,心里正感叹附中学生的颜值同样不凡,鼻息就缠绕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淡淡的,有几分典雅的味道,紧接着是一个清甜的女声,她不由稍稍顿住呼吸,小心侧目观察。 这一看,温恬恬顿住的时间被拉长,公告栏上的人走入现实,这样的冲击不亚于温恬恬在现实里看到电视明星,何况真人远比照片好看。 女生身材很好,无袖衬衫被皮带勾勒得腰肢纤细,露出的臂弯线条分明漂亮,挺拔的身姿一看气质不俗,一双明眸被浓密的睫毛围绕,微微弯起笑得让人忍不住也报以微笑,浑身上下只有腕表做饰品就已经美得脱俗,温恬恬一时看呆。 “她好像在生我的气,气得今天的比赛也懒得参加。”女生手臂弯起,指尖点了点下巴,看起来有些苦恼和无奈,“现在我也联系不上她。”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生同样长相精致,有着猫一样上扬圆润的眼,鼻子翘起来的弧度有着娇贵感,她翘起嘴角说:“比完赛快去哄哄她吧,你一哄一个准。” “等比完赛再说吧。”女生随口应道,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偏头看向她,礼貌地笑了笑,“你也是来比赛的吗?” 温恬恬的脸瞬间红了,磕巴道:“啊、是。” 女生打量她的校服外套:“你是外校的吧?这次比赛的教室都在摘星楼四五层,你往前直走看到的主楼就是,直接坐电梯到四楼。” 温恬恬藏在袖口的手用力回扣住衣袖边沿,她微微鞠躬:“谢谢。” 女生笑着摆手:“不用这么正式,我和你一样,都是参加比赛的。” 一样?温恬恬注视女生和朋友离开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上面的优秀学生照片。 宋珥舒,151班。 她忍不住拿手机搜了一下“珥”和“舒”字。 珠玉制成的耳饰;特指抬眼和月亮旁的光晕;动词,插、戴;剑柄上形状像耳朵的部分。 伸展、舒畅;从容;轻松。 刚柔并济。温恬恬心里反复念着女生的名字,忽然想到这个成语,一时竟感到羡慕。 教学楼到了开放时间,温恬恬按要求来到考试的教室外,意外又看见宋珥舒,她身边围了不少同学,似乎都是本校生,嬉笑声把原本紧张的竞赛氛围带得轻松许多。 温恬恬身后有学生在窃窃私语。 “他们完全不准备一下吗?” “他们用准备什么?指不定人家从小启蒙的绘本就是英语,附中最有优势的学科就是英语,成绩就没有a以下的。” “那怎么不干脆所有名额都给他们学校?” “那肯定不能都给,附中原本还不想要呢,但每个学校都要有一定名额学生参赛,我听我叔的邻居阿姨说,好像附中今年招生范围要扩大,这些比赛能加分。” “真假?” …… 温恬恬悄悄竖起耳朵,而后又悄悄放下,心里叹气,她能来参加比赛纯属运气好,谁能想到学校参加比赛的同学刚好就她过线了,最多拿个省级三等奖,要进附中可太没指望。 与其偷听让人心烦意乱的小道消息,不如多背几个单词。 坐进教室后温恬恬还有些紧张,视线乱瞟,感受附中全新的教学设施、木地板、杂物柜台和空调,与她所在学校的平凡普通截然不同,胡思乱想不愧是好学校,在乱中她忽然被一抹亮色吸引,渐渐停驻视线。 宋珥舒坐在靠窗的位置,神态怡然,午后的阳光为她镀了一层金边,整个人白得发光,她撑着下巴看窗外的模样像极电视剧里的青春女主,明明大家年纪都不大,她已经有了几分成人的从容。 温恬恬被带得也没了紧张,只是安静看着宋珥舒,一直到监考老师来了才收回注意力。 正常考试她也很从容,把会写的全写了,不轻易改答案,不会写的靠仅会的几个单词强行蒙。 很巧的是本该完全放弃的趣味答题她无聊在老哥的课外书里看过类似的中文版,所以虽然题目没看太懂,但根据英文提示和图案形状,她基本能确定就是类似的题。 非常顺利地写完,整张卷子没有完全看不懂的内容,她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去检查一下有没有空缺或者涂错的选项,就听见细微的动作声,出于某种直觉,她被吸引看去,果然是宋珥舒起身准备交卷。 温恬恬的第一反应是:我居然和宋珥舒差不多时间写完? 这让温恬恬莫名觉得开心,于是检查完情况也跟着交卷离场,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哪怕检查好几遍没有问题也要死磕到最后一秒。 浑身轻出了考场,四周还是静悄悄的,偶尔有巡检的总考官老师来回走动,温恬恬小心走出教学楼,想着时间还早,给妈妈发了个信息后就在学校附近看看。 附中初中部和高中部虽然相连,但各有完善的基础设施,只有体育馆和图书馆共用。 温恬恬好奇地张望,命运牵引一样她又遇到宋珥舒,对方站在操场旁的草地上打电话,似乎沟通不顺利,宋珥舒皱着的眉没有随着手机放下一样放下。 温恬恬犹豫了会儿,正想过去打个招呼,宋珥舒已经发现她,提前打了招呼:“嗨,你也提前出考场了?” 第84章 “嗯!”温恬恬小鸡啄米地点头,“你答得真快。” “你也一样嘛,”宋珥舒笑眯眯,“怎么还不回去?” “好奇想逛逛附中。” 宋珥舒:“附中还是挺漂亮的,你是三中的吗?” “嗯嗯!”温恬恬鼓起勇气,“我叫温恬恬,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对方明显愣住了:“温恬恬?” 然后对方打量的视线更加明显,温恬恬不由紧张起来。 “很好听的名字,”宋珥舒面上的笑容加深,“我叫宋珥舒,说不定以后我们能成为同学。” 温恬恬表情差点没维持住,堪称惶恐:“你太高看我了。” 宋珥舒被她逗笑,眉眼弯弯笑得真诚许多,她神秘地转了转食指:“这可不一定,我提前带你看看学校。” 温恬恬晕头转向被宋珥舒带着参观了整个附中,宋珥舒还用学生卡给她买了不少零食。 抱着一袋子零食,温恬恬脸红扑扑的,非常感动地和宋珥舒说:“真的很谢谢你!” “不客气。”宋珥舒背着手,对她笑笑,“那是你妈妈吧?别让她等太久,以后学校见。” 宋珥舒简直太看得起自己。温恬恬头晕目眩,用力地和宋珥舒挥手告别,直到坐在妈妈车后座,这才懊悔。 怎么没想到要个微信? 心里不免又有些期许,宋珥舒说以后会在学校见面,万一,万一她真的考上附中了,见面一定能要上微信吧。 温恬恬这样想,心里不由甜滋滋的。 可惜就像父亲永远没有实现的诺言,温恬恬也没能实现考上附中后和宋珥舒见上一面加微信。 因为宋珥舒话语太笃定,温恬恬在初三的用功程度已经到了悬梁刺股的地步,而且那次英语竞赛也考得格外好,她还去参加了国赛,最后拿下全国二等奖,最终还真让她够到附中的门槛。 只是附中学费高昂,母亲觉得温恬恬成绩这样好,去公立最好的学校也能大有所为。 最后是哥嫂据理力争,尤其是哥哥,自觉家里条件不像他当年那般窘迫,妹妹能上本地最好的学校自然该去,他可以承担学费,嫂子也支持。 最终温恬恬还是去了附中。* 温恬恬将在附中上学看得太简单,作为外校生考来,足以证明她实力不俗,不免飘飘然,只是家境的差距却在日复一日中看得最为清楚,最引以为傲的成绩在学校也不上不下,温恬恬像泄气的气球变得干瘪,于是动力也悄然逝去。 而宋珥舒……宋珥舒失忆了,中考也没参加,来附中上的是国际班,温恬恬几乎再也没见过她,那句“可以加个微信吗”始终没能说出口。 温恬恬的生活再次陷入死水般平静,平日不是和朋友闲聊,就是一起打趣偷偷琢磨暗恋对象的日程,只在期末考前奋力复习,她以为生活就是这样如流水般平淡无奇过去,直到升高三的暑假,暗恋对象的小团体来到家里的小店里吃饭。 宋珥舒再次如一场电闪雷鸣,照亮温恬恬贫瘠的自我,给她划开一条不断探索边缘的道路,她不仅收束了初三的期许,还傲视群雄一样排在成绩榜第一位。 看着荣誉墙上的照片,这是温恬恬从前绝对不敢肖想的,现在她坐在宋珥舒、沈墨尘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忽然间肩膀一松,那些过往的背叛、嫉妒、崩溃被碾成粉末,细细地往下随风而落。 少女情事依然在她心里留存,只是那不再占据她所有的心神,小小的一块,是她对生活的体验。 她开始敢于接受自己的家庭、名字、胆怯、细腻与野心,从这时起,温恬恬逐步找到自己名字最后的赐福,安然坦然。 哥哥出事后,温恬恬走出慌张后,比母亲更沉稳地稳住家里的事情,将可可送回嫂子家里,家里的门店大权落在她手上,她没让家里情况影响员工情绪,门店生意继续推进。 哥哥情况稳定下来后,江绮找她商量员工补偿事宜,温恬恬也都一一商讨应下,只是在江绮准备离开时,轻声问:“我哥……情况很不好,是吗?上次舞会我的鞋子,就是我哥做的手脚吧?” 江绮不比宋珥舒,温恬恬面对她还是有陌生和疏离感,况且此时的江绮瘦了不少,完全没有在宋珥舒面前的那股黏糊劲,整个人绷紧如一柄长枪,泛着冷兵器的肃杀之气。 江绮干脆利落说:“这种事别来问我,问宋珥舒去,你不是和她挺熟?” 温恬恬沉默。 她不是没有想过找宋珥舒,只是温恬恬突然又胆怯了。 如果哥哥真的做了很多坏事,应慎微的受伤不是意外……她该怎么面对宋珥舒? 温恬恬从餐厅落地窗看着江绮上车离开,不由有些惆怅。 “你要是在意,我帮你问她?” 沈墨尘听完她的苦恼,提议道。 “真的可以吗?”温恬恬眼前一亮,很快又熄了火,她抓抓头发,“啊啊啊算了,你去问她肯定也猜得到是我想问,还不如我自己直接去问。” “所以你要去问吗?” 温恬恬身子晃了晃,咬牙说:“高考完再问吧。” “……” 沈墨尘静静看着她。 “你对第一这么执着吗?” “不是执着,”温恬恬握紧拳头,认真地说,“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努力的边界在哪里,而且……” 顶着沈墨尘颇有实感的视线,温恬恬默默吞下未说出口的话,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沈墨尘愣了下,摇头:“具体并不清楚,但大概也是有什么很好的寓意吧。” “我其实看到一个好听的名字,很喜欢查字典,”温恬恬说,“知道你的名字之后我就查了字典,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这是个富有内涵又高洁的名字。” “这更加坚定我从小观察出的看法,名字对人的影响很大。” “我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总觉得我性格和经历一定是受到名字影响,所以一直想要更有寓意的名字,但是我又胆怯地不敢迈出换名字的这一步,自我认命觉得乖巧恬静不是坏事,就算有所不甘也能被自己安抚好,于是我也自然放弃了往上走的能力。” 温恬恬捧着脸,问他:“你会觉得我是个不思进取的人吗?” 沈墨尘认真说:“不会。” 温恬恬弯了弯眼:“你看,这不就是和你自己名字对应上了?不过放心,我现在已经走过来了,也能接受自己的名字了。” 她比了个大拇指,随后扫视桌上的甜点饮品,笑眯眯说:“吃得差不多了,回家吧。” 沈墨尘应声,跟着温恬恬出门后突然问:“你只想知道自己努力的边界在哪里,后面那个而且还有什么?” 温恬恬踉跄了下:“……记性也不用这么好吧?” 沈墨尘目光安静而执着。 温恬恬挠挠脸,深吸一口气,还没说话,沈墨尘替她说了:“高考之后再告诉我?” 语气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啧!”温恬恬轻轻撇嘴,一下挺直腰板,“你自己说的,那高考之后再说!”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