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碰我的兔耳朵》 第1章 [gl百合] 《不准碰我的兔耳朵作者：瞬星【完结+番外】 简介： 【配得感超高小太阳x自毁欲强烈阴湿蛇】 决定自杀的那天，梅露辛决定，去见一眼那个抛弃自己的负心兔。 见到负心兔的第一天，梅露辛决定，先不死了。 没办法，她冲她笑了。 注：睡前超短小甜饼，人设如上，嘟着宝宝请吃 类似童话风的狗血故事 应该是强制爱……吧？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甜文 西幻 治愈 古早 万人迷 主角：米莉，梅露辛 一句话简介：惹毛了兔子她将变成毛茸茸的兔子 立意：爱是跨越一切差异的桥梁 第1章 米莉已经十天没离开自己的窝了。 她是只胆小的兔子。 虽然兔子不吃窝边草，但因为害怕不敢出门，米莉在十天内吃光了她窝边的所有草。 今天是雨季里难得的阳光天。 米莉在木门边踟蹰许久，最终选择勇敢地踏出这一步。 主要是她家周围真的没有草可以吃了。 她戴上大大的，能遮住整张脸的宽边草帽，小心观察着四周，在森林内的温度最宜人的时候出发，去远方的草坪觅食。 “臭米莉！” 才走出没几步，米莉就听见有动物在叫她的名字。 米莉顿住脚。 听声音和对方半埋怨半撒娇的语气，米莉认出了她，改用龟速前进，好让自己等的不那么明显。 瞄准米莉背影的雪貂往前跑了几步，细长的腰身一拧，成功挡住了米莉的路。 “怎么不理我？”妮可有些委屈。 她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米莉了，特意来米莉门口等她出门，等来的却是漠视。 米莉捞起赖在脚边不肯走的妮可。 “我没有不理你呀，听见你叫我，我就从走得很快变成慢慢走了，是为了等你我才这么做的。” 雪貂妮可可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呢！ 妮可扬起脑袋，热乎的鼻尖蹭到米莉的下巴，“哼。” “我好饿哦妮可。” 知道她被哄得差不多了，米莉摸摸自己的肚子，耷拉着眼尾说。 皮毛光亮的雪貂立刻从她怀里跳下来。 只有手臂长的妮可变成人，不满地跟在米莉身边，“笨，饿为什么不出来觅食？要不是我往你家门口送了好几天的草，你早就被饿成瘦兔子了。” “嗯？”米莉歪头，“我就说，我家门口怎么总有吃不完的草。”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些天吃的草里，确实有被整整齐齐咬断的。 回忆中，十天前见过的那双幽绿蛇瞳又在脑中浮现，米莉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妮可，我那天遇见一条蛇，她盘在草丛里伏击我！我差点就被她吃掉了。” 提起那天的遭遇，米莉还是有些害怕，再次讲述也忍不住发抖。 妮可笑着捏捏她的后颈，“怕什么，森林神的神谕都说了，所有动物都不准自相残杀，就算是蛇也不敢吃你的。”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米莉有些出神。 说起来，雪貂也是肉食动物。 “谁知道呢。” 米莉警惕地瞄了一眼妮可，化身兔子开始狂奔。 “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吃！草！” “喂！你记不记得，你答应我，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的——”妮可双手放在嘴边当扩音器，生怕米莉听不见。 米莉的耳边全是风声。 差点被蛇吃掉的经历对米莉来讲是极度可怕的，怕到她能暂时无视掉来自好朋友的同住邀约。 不管了，先去吃饭吧。 连续十天没出门，米莉不确定之前觅食的草地还有没有食物。 她竖起前肢靠后腿站立了几秒钟用来思考。 米莉果断改了方向，去往更远的一片草地。 记忆中，那条路是一片坦途。 米莉没有犹豫地奔跑起来，风吹在脸上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眯眼，自由的感觉能让她短暂地忘记害怕。 也，忘了看路。 “叽！” 湿软的脚感让米莉浑身一颤，她停下，疑惑地低头查看地面。 不停下还好，短短几秒的停留，给了沼泽吞噬她的机会。 肉垫落地时还称得上坚硬的泥地，因为米莉的短暂迷茫，变得柔软，软到可以吞噬掉一只不起眼的兔子。 完了完了完了。 突发的危急情况让米莉本就不大的脑仁宕机。 她尝试着拔出陷进软泥里的爪子。 前爪拔出半厘米不到，后腿却因为这半厘米，接着往下陷了好几厘米。 她不由得挣扎起来，厚实的毛发被沾湿，看上去脏兮兮的。 要变成人形吗，那样会不会陷得更快……？ 纠结中，粗细不一的绳状物缠住米莉柔软的腹部，米莉感觉自己成了一颗胡萝卜，被人用力拔了出来。 “啪。” 她被扔到一旁干燥的空地上。 “咦？”米莉半坐着，呆呆看着自己泥色的四只爪子。 绳子收紧给腹部带来的痛感清晰，米莉意识到不是幻觉。 她被从天而降的绳子救出来了。 “呜呜沙沙沙……” 米莉甩甩脑袋，后怕地磨了磨牙，随后发出兔子才能听懂的大笑。 百丽尔坐在树梢采集藤蔓，被下方沼泽附近传来的奇怪动静吸引探头。 柔和的红瞳和百丽尔的视线完美对上。 米莉抬起脑袋，抬到一个长耳朵会戳到自己背部的角度，正好发现了探出头的人形生物。 人形生物的额头贴着一片树叶，树叶被细细的藤蔓绑着，缠在她脑后。 “女巫小姐！” 这个怪异的特点让米莉确认了她的身份。 米莉毫不犹豫地变成人形，期待地看向百丽尔，“你摔伤了头，需要藤蔓固定药草，顺便用藤蔓救了可怜的我，对不对？” 森林里会用药的动物可不多。 传言中，森林里来了一位真正的人类，她是得到森林神允许居住的植物系女巫。 在米莉被蛇吓破胆的前一天里，米莉听说女巫小姐从树上掉了下来，摔伤了额头。 “额……”百丽尔眨眨眼睛。 如果她的感觉没有出错，刚刚，沼泽旁边应该还有一只拥有沼泽气息的动物才对。 百丽尔清楚自己没有救这只呆呆的兔子小姐，那么，兔子小姐的救命恩兽很有可能是一只鳄鱼，蜥蜴，或者是……蛇类？ 百丽尔静静出神。 手脚上冰冷的包裹感让米莉很不舒服。 她笑着和救命恩人女巫小姐告别：“女巫小姐，我晚上来找你玩哦，再见。” 米莉心中的当务之急，从进食变成了洗澡。 小动物们之间的情感都很单纯，百丽尔能得到和动物们一起居住的资格，米莉自然而然地认为，百丽尔和其他动物没有差别。 所以她只需要用和别的动物相处的方法对待女巫小姐就可以了。 百丽尔帮了她，作为回报，她等会会帮百丽尔带一份食物回去。 “……再见。” 百丽尔慢一拍道别。 她坐在树枝上，清楚地看见，兔子小姐离开后，有一道暗紫色的曲线迅速划过兔子小姐走过的地面。 “你自己小心点吧。”百丽尔嘟囔着补充。 有森林神的约束，百丽尔不担心兔子小姐的跟踪者会是捕食者。 她也没觉得这只呆呆笨笨的兔子真的能在晚上之前找到她的住所，也就没把兔子的话放在心上。 . 有了差点被沼泽吞掉的经历，米莉行动小心了很多。 到小河边，草地里，回家。 一路上米莉都很警惕，也就察觉到了之前没察觉的东西——好像有谁在盯着她。 可是每次回头，左右环顾，米莉又什么都没发现。 在家里想了半天，米莉也没想到有谁会跟踪她。 黄昏时，米莉再次推开草屋的门。 她手里拎着一篮子红通通的浆果。 听草坪上用餐的其他兔子说，新搬来的女巫小姐是杂食动物。 杂食，那就是什么都吃。 米莉特地绕路去摘了自己最喜欢吃的浆果，忍着直流的口水，米莉一颗也没吃，决定把这些快要过季的浆果全部送给女巫小姐。 第2章 “奇怪。”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米莉小声嘟囔。 “哪里奇怪？” “啊！”冷不丁有人接话，米莉短促地叫了一声，嘴就被捂住了。 芙丽达俯身，胸膛压住米莉的肩膀，看她的侧脸，“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 是白狼小姐。 米莉差点从嗓子眼跳出身体的心脏，稳稳地落回胸腔中。 第2章 “呼，还、还好，芙丽达，女巫小姐是住在那个方向的吗？”她抬手指向前方。 芙丽达的视线落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 在这个角度，芙丽达能看见米莉丰盈的腮和卷翘的睫毛。 “是——这边。”芙丽达的手完全覆盖住米莉指路的手，轻轻为她纠正方向。 米莉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我又记错了。” 她每次一害羞，语速就会变得特别快。 芙丽达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笑了笑，松开米莉的手，接过她手中装满浆果的提篮，“我带你走一遍，你肯定就记住了。” 白狼小姐是米莉居住的这片领地的领主。 米莉知道她每晚都会巡视领地，也没推辞，乖巧地点点头。 “米莉，你为什么要去找女巫呢？” “因为女巫小姐白天救了我，我应该报答她，给她送点好吃的浆果。” “那就好，”芙丽达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生病了。” 米莉抿嘴一笑，坦然地接受了来自好朋友的关心。 一兔一狼边走边聊，很快，一座藤条搭起的屋子出现在米莉的视线。 “前面就是那位女巫的家了，我不陪你进去了，你如果害怕天黑，等会我巡视完领地，可以过来等你，送你回家。” 芙丽达揉揉米莉的脑袋，不舍地说。 “不用啦，你巡视领地也很辛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拒绝了芙丽达的提议，米莉拿过浆果篮，踮脚在芙丽达下巴上亲了一口。 “提前和你说晚安咯。” 这一招还是米莉今天刚学到的。 她在较远的草坪里遇见了很多眼生的动物，其中有一只犀鸟和一头年幼的白犀牛，她们居住在不同领主的领地，到了分别的时候，白犀牛小心翼翼亲了下犀鸟背部的羽毛。 犀鸟回复说：“谢谢你的晚安吻，希望你今天也有好梦。” 白犀牛也很开心，“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过芙丽达太高大，米莉踮起脚，也只能亲到她下巴上方一点点的位置。 趁领主还没反应过来，米莉捂住嘴偷笑，撒欢跑开。 芙丽达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呢！ “……好梦，米莉。” 指尖触摸着那块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但的确又与众不同的皮肤，芙丽达低语。 话音消散在风中。 炽热的温度却将她全部包裹住。 在巨大幸福的包围下，芙丽达放松了警惕，没有及时捕捉到来自蛇类的阴冷气息。 梅露辛在藤屋面前竖起上半身，猩红的信子吐出又缩回，发出嘶嘶的响声，墨绿近黑的瞳孔盯着芙丽达离去的背影。 下一秒，她将自己缩到最小，潜入藤条的缝隙之中。 “咦，小兔子你居然真的来了。” 门被打开之后，米莉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有点不开心。 “女巫小姐，你不希望我来吗？为了感激你救我，我特地为你摘了最好吃的浆果。” 第3章 “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来，”百丽尔被兔子泫然欲泣的眼睛吓到，急忙侧过身体，“外面冷，快进来吧。” 米莉一溜烟从缝隙中挤了进去。 她把篮子放到桌上，自来熟地坐下，“女巫小姐，我们兔子的皮毛可是很厚的哦，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冷。” “也是，兔皮草也确实受人喜欢。” “嗯？” 站在门口的女巫小声嘀咕，米莉竖着耳朵都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百丽尔摸了摸鼻子，“我说人类很喜欢你们的皮毛。” 款款走来的人类面无表情，米莉有点不信，但找不出任何端倪，只能找别的话题聊。 “女巫小姐吃过这种浆果吗？这个季节的浆果非常甜！” 米莉举起一颗沾着水珠的浆果，笑眯眯地递给百丽尔。 百丽尔也没扫兴。 “甜枫莓确实很好吃。” 咽下甜甜的果肉和汁水，百丽尔挑了颗最大的喂到兔子小姐嘴边，米莉也不怕生，直接张嘴吃掉了。 又圆又亮的红色瞳仁立刻变成弯弯的形状，好像被她自己咬掉一半的甜枫莓。 百丽尔被可爱到了。 为了避免自己被认成边台，百丽尔按住蠢蠢欲动的手。 米莉趁百丽尔纠结，两只手托着凳子底，屁/.股一抬，整个身体瞬间往前挪动了一大步， 而她的脸，正好就贴着百丽尔纠结不已的手掌。 “！！！” 看百丽尔表情震惊，米莉眨眨眼睛。 “咦？女巫小姐不是想要摸摸我吗？” “当然不是！”百丽尔迅速否认。 米莉疑惑不减，眼睛继续眨呀眨呀，“那你的手……”怎么不松开，反而开始上下滑动了呢？ 经她提醒，百丽尔才反应过来。 死手，竟然可以全自动占便宜了。 “这个、这个只是因为，”百丽尔缩回手，爆红着耳尖冷脸给自己找借口，“我是在给你检查身体。” “从沼泽出来之后，你应该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吧？” 她是拥有治愈能力的植物女巫。 米莉没有思考，就接受了这个解释，“没有，谢谢你呀女巫小姐。” 不是……否认的话在舌尖打转。 对着米莉清澈的双眸，百丽尔咬住嘴唇，在下一秒松开。 “晚上你才过来，难道你不害怕吗？”她只能提起别的话题。 米莉看向窗外。 藤条缠绕成的窗棂有些泛黄。 “芙丽达送我过来的，森林里很安全，我不害怕。” 透过窗，米莉看见了白狼小姐逐渐变小的背影，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 察觉到兔子情绪的变化，百丽尔试探着问：“芙丽达是？”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这片领地的领主啦，她经常代表我们去和其他领主决斗，给我们争来不少资源呢。” “哦哦，那她好厉害。”百丽尔点头。 得到认同的米莉眼睛一亮，“对呀对呀，她可厉害了，每年都能得到一个好名次呢。” 各领主都是凶猛的兽族。 和其他猛兽决斗，想要得到个好名次可不简单。 “那、你还有别的好朋友吗？” 纠结了一会儿，百丽尔轻声询问。 先问问吧，万一那蛇她认识呢。 “有的，还有两个长得很像，都特别漂亮的灰毛狐狸小姐。她们身上香香的，说话也好听，嘿嘿……” “如果是艳阳天，我们三个就会在草地上互相舔毛。” 百丽尔拿浆果的手一顿，“你们……三个？还互相舔……？” “对，这几年都是这样的，我很喜欢和她们在一起。” 眼看着米莉已经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百丽尔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接着往下问： “除了她们和白狼，还有吗？” “还有妮可，她就住在我家旁边，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竟然还有青梅青梅。” 米莉歪头，“女巫小姐，青梅是什么？” “呃，是、是人类世界的一种植物的果子，我有点想吃了。”百丽尔随口说。 “这样啊，我也想吃。” 米莉信以为真，吃了颗甜枫莓，“明天，我就准备搬到妮可家里去住啦，我之前就答应她的。” “咳咳咳！” 百丽尔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可置信地问：“你要和你的青梅、不是，和妮可小姐同居？！” 米莉不理解百丽尔的激动。 她也不清楚同居这两个字在人类眼中的旖旎色彩，只从字面的意思上入手，半理解半懵懂地点头。 “……” 百丽尔有点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被懵懂但频频语出惊人的兔子小姐吓到后，百丽尔张了张嘴：“兔子小姐……” “我叫米莉。” “抱歉，我叫百丽尔。” 聊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互换姓名的一人一兔陷入沉默。 百丽尔花了很久说服自己，入乡随俗，尊重种族差异。 米莉也一直在等她。 她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甜枫莓，一边盯着百丽尔看。 组织好语言的百丽尔看上去就谨慎很多。 “你的好朋友，就只有这四位吗？” “最好的朋友当然就只有她们四个啦。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很多朋友。和我一起吃草的另一只兔子，住在河边的乌龟姐姐，以及河马妹妹和她的妈妈，都是我的朋友。” “海后啊……”百丽尔喃喃。 米莉没听清，向前探头，“海？我从小就住在森林里，没见过海。” “啊我的意思是……” 百丽尔无力地合上嘴。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单纯的动物们解释人类下意识般的刻板吐槽。 最终，百丽尔决定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第3章 “你的朋友里，有没有——嗯，不那么可爱的，比如蛇？” 这是她挑起话题的主要目的。 米莉一直忍着不解，她想，女巫小姐作为人类，说话会让她觉得怪怪的，肯定是种族差异导致的。 面对这么生硬的话题转移也一样，米莉诚实地回答了： “没有。” 有不那么可爱的，但没有蛇，这一点米莉可以确信。 “咚！” 闷闷的钝响从门外传来，米莉刚想站起来，却发现百丽尔已经撞开门跑出去了。 米莉急忙跟出去查看情况。 “完蛋。” 刚刚还话很多，问题源源不断往外冒的女巫小姐，对着屋外的满地狼藉站着，嘴里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米莉小心翼翼观察了百丽尔的情况，确认她身体没有问题。 然后才把目光放在那片狼藉上。 “咦？篱笆怎么会倒？” 碧绿的藤屋外，用木质化藤条编成的篱笆倒了一大片。 米莉鼻尖动了动。 植物汁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不自觉走到篱笆的缺口处，也是被破坏最严重的地方。 “枝叶的断面很不整齐，百丽尔，这肯定是被谁撞到了吧？” 米莉说出自己的推断，而手足无措的女巫小姐还是站在原地，不断念叨着什么。 虽然听不清她念叨的话，但米莉下意识觉得，她还在说“完蛋”。 叹了口气，米莉又说：“可是大家的居住地相隔那么远，谁会撞倒你的篱笆，然后这么快消失不见呢？” 森林很大，每一位领主管辖的面积都足够大。 所以，分到数量稀少的居民里的居住面积都很充裕。 米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凑到百丽尔身边小声对她说：“我听说，女巫小姐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建好了藤屋和篱笆。修复篱笆对您来讲，不算难事，所以你也不要难过了。” 她不知道篱笆断掉的原因，但她不希望女巫小姐难过。 米莉算百丽尔到这之后接触的第一个原住民。 百丽尔想对她笑笑，嘴角一扯，却是苦笑。 “乖兔兔，对植物女巫来讲，用藤条建造篱笆当然是简单的事啦。你先回家吧，我要干活了。”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问题。 米莉只是隐约觉得，女巫小姐好像有点笑不出来。 “那，百丽尔修好篱笆之后就早点休息，或者明天再修，我先走啦。” “好。米莉，你，要小心。” 百丽尔回应了米莉的摆手告别。 等到兔子小姐的背影消失不见，百丽尔一屁/.股坐到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百丽尔懊悔地锤自己的头，瘫在地上肆无忌惮地大叫。 可恶的蛇！偷听就算了，为什么要扯断我的篱笆！ 她早该想到的，蛇白天就一直跟着米莉，没道理晚上会不跟着她。 百丽尔欲哭无泪。 她只是想试探下兔子小姐的兽际关系，好确认米莉认不认识那条跟踪她的蛇而已。 谁知道那条蛇心眼这么小，听见米莉的话，居然就生气了。 “可恶……” 百丽尔被凉风吹得发抖，她搓搓手臂，站起身疲惫地回到屋子里。 有几天没有感应到来自女巫的植物系力量的藤蔓们有些无精打采。 原本密不透风的藤屋多了些缝隙。 百丽尔裹紧了被子，默默想着，明天要不要去拜访一下米莉。 顺便请教怎么在没有魔法的前提下建造房屋。 米莉没有探究百丽尔勉强笑容背后的深意，她走在回家的路上。 沿路有芙丽达特地为她留下标记。 米莉从一个小坑蹦到另一个小坑，月光从树叶间的缝隙挤出来，才照到米莉身前。 所以米莉看见了小坑里零星的几根白色绒毛。 是芙丽达做标记时掉的毛吧。 她弯腰去捡了。 第4章 “米莉？” 一大早，妮可就跑到米莉的家门前。 她是来替米莉搬家的。 敲门没人回应，妮可扒开窗户，小声叫她的名字。 几声音量渐高的呼唤换来的都是沉默，妮可有些着急了，她把窗户完全打开，却发现米莉床上的被子平铺，丝毫没有睡过的痕迹。 “不应该呀。”妮可挠挠头，整个上半身都探进房间里。 遗憾的是，她依旧没有找到关于米莉的线索。 妮可有些愤怒。 气冲冲的她只好回家，走到一半，她又停住脚。 “哼，我倒要看看，是狼还是狐狸姐妹，竟然敢背着我勾引你。” 芙丽达白天也忙，妮可眼珠子一转，转弯向狐狸窝跑去。 身材细长的银白色雪貂如一道光芒，“歘”地飘过碧绿的草地。 “你们……” 银光突然停住，妮可后腿撑起整条身体，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眨了眨，呆愣愣地看向迎面而来的三个人。 打头的芙丽达步履还算沉稳。 赫瑟与赫岚，却在锁定雪貂踪迹的第一时间，变回灰毛狐狸，朝她扑过去。 两只狐狸一左一右按住雪貂，其中一只急切地说：“米莉呢？她是不是已经搬到你家去了？” “你怎么能这样？米莉都好多天没出门了，怎么能让她今天就搬家呢？” “就是就是！” 姐妹俩一句接一句，妮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只看向脸色深沉的芙丽达，抖着嘴唇问：“所以说，你们也没见到米莉，对吗？” 芙丽达唇瓣紧抿着，拎起两姐妹，把她们三个分开。 “什么意思？”赫瑟看了眼妹妹，眼神在妮可和芙丽达之间来回打转，最终停在芙丽达身上。 其他两只也是。 芙丽达皱着眉，“我们，分开找找米莉吧。” · 被好朋友们疯狂寻找的米莉睡得很不安稳。 身体接触的台面很硬很冷，躺在上面就像是一捆任兔嚼巴的新鲜青草。 米莉很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就是掀不开。 耳畔有水滴下的声音，她的耳尖动了动，意识到自己深处在一个很空旷的的洞穴。 恍然间，洞穴里多了一道令兔头皮发麻的簌簌声。 米莉眼皮下活跃转动的眼珠子立马不动了。 信子探取到兔子的气味，梅露辛很满意地往里滑动。 “嘶嘶~” 兔子还没苏醒，梅露辛的尾巴尖高举着，平滑的腹部支起上半身和头，她可以毫不费力地“俯视”米莉。 很可惜，蛇类的视线实在是很有限。在明亮的白天都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像，更别提在昏暗的洞穴深处了。 梅露辛唯二能感受到米莉存在的方式，是颊窝的感应和信子。 相比之下，梅露辛更喜欢用信子去触碰米莉。 香甜可口的温暖气息顺着细细的信子袭入她的口腔，让身心都冷的蛇类有瞬间的晃神。 好温暖。 梅露辛忍不住一再靠近，信子不够，她垂下脑袋，把冰凉的脑袋整个放到米莉的手臂上。 啊啊啊是蛇！ 蛇蛇蛇蛇蛇蛇！！！ 有点迟钝的米莉，在听见噩梦般的“嘶嘶”声后，就确认了对方的种族。 天、天哪。 怎么开始蹭我的手了？这是要从手臂开始吃掉我吗？ 米莉很努力睁开眼睛，但眼皮就像被树脂黏住了一样，她怎么也张不开。 呜呜呜，难道真的只能被蛇吃掉了吗？ 我还要谢谢芙丽达，搬到妮可家和她住，和狐狸姐妹一起舔毛，再吃很多很多嫩草和甜枫莓……对了，女巫小姐提过的青梅我也要吃一吃。 米莉越想越伤心，虽然还是睁不开眼睛，但有温热的液体浸湿睫毛。 在她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梅露辛已经感受到了她呼吸节奏的变化。 有兔子体温的液体不断下落，梅露辛有些好奇，不由得用唇在米莉眼窝处点点。 啊啊啊啊要吃掉我的眼睛了！ 冰凉的蛇鳞贴上烫烫的眼皮，米莉被吓得背毛直立，猛地睁开眼睛。 就算是落进蛇窟，她也要全力抗争！ 咦？手呢？ 试图反抗的米莉猛地动了一下，然后，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动不了了。 她变成了一条身处沙漠的无力的海鱼。 ……怎会如此。 米莉缓缓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没有醒来，试图用这样自我欺骗的方式延缓被吃的进度。 等等！ 虽然暗，但是米莉还是看见了一爽幽绿的蛇瞳。 绿瞳，蛇，这两个特征一下子就让米莉联想到了半个月前的经历。 米莉呼吸急促起来，又长久地没有感觉到蛇的动作，完全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让她心焦，脾气也变得不好。 第4章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不是要吃我吗，还在等什么？” 忍了又忍，米莉睁开眼，冲并没远离她的蛇吼道。 “嘶嘶~”梅露辛偏头。 “不准嘶了，我听不懂！” 说这话的时候，米莉还试图拿回双腿的使用权。 双腿被抬离石面，落下的声音配上她的话，显得很有震慑力，梅露辛愣住。 “嘶……”你不怕我了？ “怕？怕有什么用？”米莉居然读懂了蛇的语言，把头偏向没有蛇的另一侧，赌气地说：“我怕，难道你就不吃我了吗？” “我讨厌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为什么不……” “嘭！” 米莉的话被巨响打断，她慌乱地眨眨眼睛，不敢把头转回去。 梅露辛紧紧盯着米莉的后脑勺，气得连信子都忘了吐。 “你说什么？”梅露辛从喉咙里挤出这四个字，紧张的尾尖微微颤动。 她害怕从米莉嘴里听到那两个字。 很识时务的米莉立刻改口，“我说我不讨厌你，但是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这里很冷，我很不舒服。” 刚刚那个瞬间，米莉感受到了一丝锐利的冷意。 这种感觉，米莉只在擂台上的领主间见识过。 作为一只兔子，她知道自己承受不起这丝冷意。 米莉尽量用和朋友相处的语气说出这段话，她确保在她身后的蛇听不出任何端倪，可她的心脏却越跳越快。 蛇会放过她吗？ 沉默是把无形的尖刀，悬在米莉头顶，她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紧张得浑身是汗。 “唔。”光滑的尖牙蹭过手腕，米莉警觉地瞪大眼睛。 “……别想着逃跑。” 梅露辛高抬的尾尖落在米莉眼前，把一个篮子重重放下。 下一秒，她像一道闪电，飞离米莉身边，闪出洞穴。 轻飘飘的不知名绳子从手腕间掉落，米莉转转手腕，挣扎着坐起身，俯身去解脚上的绳子。 “轰——” 微弱的光线因为石块的移动消失，米莉解不开绳子上的结，察觉到绳子变紧后，她放弃了。 无法自由行动的米莉只好找点事做。 她唯一确定、并且能接触到的物品，就是蛇刚刚放到她眼前的篮子。 米莉循着记忆，摸到了篮子的位置。 篮子的手感有些熟悉，米莉没有多想，继续往前探，就摸到了里面凉凉的浆果，浆果上甚至带着露水。 “怪蛇。” 米莉小声说了句，拿起一颗浆果塞进嘴里。 好甜，是甜枫莓。 黑暗中的米莉眨眨眼睛，悬着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看来这条蛇没准备吃掉它。 毕竟，米莉自己可没有耐心，为自己要吃掉的草找来更有营养的土。 而且，这条蛇的脾气，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肚子传来响声，米莉抓了两把甜枫莓塞进嘴里，摸着脚踝上的死结出神。 这蛇，又干嘛去了，干嘛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昨晚从百丽尔家里离开后，米莉一路顺着芙丽达做好的标记往家走。 在她蹲下捡狼毛的时候，蛇突然打晕并带走了她。 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从昏迷中醒来后，米莉也没办法安心入睡，只能靠着石壁等待蛇的回归。 她脑中的画面不断变化。 不管怎么搜寻，米莉都没找到和蛇的任何多余交集，她实在搞不懂，蛇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对了，刚刚那条蛇，为什么突然生气……哦对，因为她说话激怒了对方。 等待的时间漫无边际，所以显得格外漫长。 米莉的警惕心也渐渐消失，她靠在石壁上昏昏欲睡，直到熟悉的石头移动声把她吵醒。 回来了！ 米莉立马往下拱，躺成蛇离开时她的姿势，开始装睡。 哼，她才不想和这条蛇多说什么呢。 兔子老老实实躺在原地，梅露辛的绿瞳流露出几分满足，慢悠悠朝她爬去。 篮子的位置被移动过了，里面的浆果也被吃掉不少。 梅露辛用尾巴卷走篮子，放到洞穴的另一边，随后用尾巴缠住米莉，将她举到高处。 突然升空的米莉：“……嗯？” 米莉好奇地睁开一只眼睛，从未体验过的超高海拔让她有点不习惯。 但是好奇心驱使她克服这点不适。 那条怪怪的蛇，嗯，在铺床？ 米莉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断往各个方向拱的蛇头，牙齿死死咬住嘴唇。 不准笑，笑了就露馅了！ 她在心里这么提醒自己，眼神却没从蛇的身上离开过。 哈哈哈哈，用脑袋铺床的蛇，除了她，还有谁见过？ 第5章 米莉没觉得这蛇是在帮她铺床。 谁让她现在的身份是“囚犯”呢，没有囚犯会有这么大的脸敢这么想。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把“食物”这个标签从自己身上摘掉。 蛇的身体构造，真的十分不适合铺床。 等了十几分钟，米莉觉得自己垂着的腿都充血了。 “要不，我来吧？” 实在忍不了了的米莉刚说完，就抬手捂住嘴。 想象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蛇只是把她在空中翻了个面，然后继续用头铺床。 旋转一周的米莉：“……” 好不容易熬过漫长的不知道多长时间，米莉的身体再次接触到了实实在在的床。 摸着松软的被子，米莉几乎想喟叹……不对。 米莉的手在被子上来回摸蹭，越摸手感越熟悉，她低头，借着洞口透进来的昏暗的光，看清了被子上的熟悉花纹。 这怎么是我的被子。 米莉木着脸，一遍遍摸，最终确定，刚刚这蛇出去一趟，就是为了把她的被子拿过来。 ……她该说句谢谢吗？ 比起这个，米莉更关心自己的兔身安全问题。 她的脚还被绑着，只能用手撑着，慢慢挪动。 等挪动到巨大的蛇饼周围，米莉小心翼翼戳戳它，问：“你是特意去帮我拿被子的吗？谢谢你哦。” 其实她更想说，没经过允许，凭什么进她家拿东西。 蛇瞳孔外的瞬膜滑动两次，脑袋换了方向。 米莉：“……” 啊啊啊啊蛇真讨厌！ 这么久了，既不吃她，也几乎不和她说话。 非常需要情绪价值的兔子小姐哼了一声，挪回原地生闷气。 如果是妮可，或者赫瑟赫岚敢这么冷暴力她，米莉早就冲上去左勾拳右勾拳拳拳到皮毛了。 至于芙丽达……芙丽达从来都不惹她生气！也不会不回答她的话！ 但是没办法，兔在蛇洞里，不得不忍忍。 “嘎吱……嘎吱……” 兔子的磨牙声回荡在整个山洞里，梅露辛微微支起头。 她刚一动，声音立马就停止了。 梅露辛“嘶”了一声，伸出的信子准确找到被兔子解下的那段蛇蜕。 “嘶嘶~” “你、你要干什么？”色厉内荏的米莉不断向后缩，直到背部碰到坚硬的石壁。 她看清了蛇尾巴尖卷着的绳子。 冰凉滑腻的蛇鳞顺着蛇的肌肉缠上皮肤，米莉忍住尖叫的冲动，紧紧咬住嘴唇，害怕地盯着蛇的动作。 梅露辛用了最小的力气，身体轻松将米莉的两只手摁住，尾巴勾着蛇蜕，再次将她的手捆住。 离开她温暖皮肤前，梅露辛顺便拉紧了她腿上的蛇蜕。 “嘶嘶。”好暖。 梅露辛不舍地用信子探取米莉脚踝处的温度，恋恋不舍地看了她几眼，尾巴卷起提篮，丝滑地游出洞穴。 一直磨牙，是因为饿了吧。 兔子最爱吃的那几片草地，梅露辛都记得。 蛇临走前为什么用信子碰我的脚？终于决定吃掉我了吗？米莉有点想哭。 独自待在洞穴里，她全身都觉得冷。 胳膊上恶寒的鸡皮疙瘩让米莉浑身发麻，她心情差到连被子都不想钻进去了。 可恶的蛇，把她当食物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冷暴力她！ 米莉在心里翻来覆去骂蛇。 她试图挣脱手腕和脚踝上的蛇蜕，可是蛇打的这个结，越挣扎就越紧，米莉挣扎累了也就放弃了。 洞口传来耳熟的滑行声，米莉立刻噤声，骂它的话想都不敢想了。 森林神在上，快来救救我呜呜呜。 兔子安安分分待在原地，一点位置偏移都没有。 梅露辛很满意，她把装满鲜草的提篮放下，往米莉身边推，示意她吃。 “诶？”准备迎接死亡的米莉鼻子翕动，清新的味道让她暂时忘记了濒死的恐惧。 缓缓睁眼，鲜绿鲜绿的草映入米莉眼帘，她立刻惊喜地望向让她恐惧的蛇。 第5章 “这是……死前的最后一顿草吗？” 梅露辛听得满头黑线。 什么最后一顿草，在她的领地，食草动物很少，根本就没动物爱吃。 梅露辛不理解，但梅露辛不希望兔子挨饿。 于是她再度把篮子往米莉身前推。 新鲜青草的味道实在是太诱兔了，米莉心一横，只想着要做个饱死鬼。 在开始用餐之前，米莉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那个……你能解开我的手吗？”不然直接用人形趴着吃，看着也太心酸了。 米莉观察蛇的神色，得出0个结论，只能再换着说辞：“你怕我跑掉的话，喂我吃也可以。” 动一下尾巴，和动很多下尾巴，用耳朵想就知道这条蛇会选哪…… “嘶嘶~”梅露辛想都没想，用尾巴卷起一小撮草放到米莉嘴边。 米莉：“……谢、谢谢啊。” 好怪，早知道不说了。 米莉咽了下口水，思想在饿着和吃蛇喂的草之间来回拉扯。 最终还是没忍住，选择向五斗草折腰了。 米莉，你堕落（嚼嚼嚼）了啊，（嚼嚼嚼）蛇喂得的草你也吃得下，（嚼嚼嚼）这草怎么这么多汁，太好吃了吧！（含泪嚼嚼嚼） 一喂一吃，两只配合得很好。 食客吃得满意，某蛇的投喂癖也得到了空前满足。 吃到最后一小撮草时，因为数量少，梅露辛也不敢太用力，正撮草都摇摇晃晃的。 米莉不得不分心去观察这最后一撮口粮。 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发现的事实。 草都很新鲜，上面还沾着露水，可是草的根部，断口并不整齐，某几根草上还能看见清晰的空洞痕迹。 米莉的瞳孔骤然放大，“你你你！这些草不会是你咬断的吧？！” 原来她吃的不止是蛇投喂的草，还是蛇的进口草tat “嘶。” 梅露辛没意识到什么不对，执意把草往米莉嘴边凑。 反正她们都接过吻了，这有什么吗？ “不不不用了，我、我吃饱了……”如果米莉的手是自由的，那此刻应该已经摆成螺旋桨了。 她的表情太明显，梅露辛的心情被破坏得很彻底。 卷着草的尾巴一用力，浓绿的汁液立刻开始挂珠。 米莉从对方幽绿的瞳孔里，读出了恐吓的意味。 “我吃！我吃！” 为了不让自己和自己的被子都死于非命，米莉做出了一个违背母亲的决定。 她低头一口吃掉了被挤坏的草。 第6章 吃完正宗的进口青草后，米莉哭丧着脸倒进被子里。 可恶的蛇。 米莉等了很久，身后都没有一点动静，反而是光线越来越暗。 怎么还不吃掉她。 吓破胆的猎物会更好吃吗？ 和蛇类相比，兔子的夜视能力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米莉并不在意黑暗与否。 只是……和蛇单独相处，米莉需要一点光亮，给自己安全感。 她“嘭”地倒向正在堆叠起来的蟒蛇，后者立刻担忧地支起脑袋。 有点窘迫，米莉脸一红，想着蛇的视力很差，肯定看不出来她脸红，才忸怩地往下说：“能不能，能不能留一点光给我呀？我、我有点……” “嘶嘶~” 突然贴上脸颊的蛇头吓了米莉一跳，没说完的话被咽下，她此刻手脚没有自由，人还趴在蟒身上，根本就没有躲避的能力。 米莉只能强装镇定，无辜地盯着吐信子的蟒蛇。 话说，这蛇凭什么可以随意变化兽型的大小？ 明明之前看起来还是条细细的毒蛇来着，现在的蛇，身体堆叠起来，能将米莉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开。 汲取到兔子脸颊的确切温度后，梅露辛变得着急起来。 怎么这么烫，她了解过，兔子的体温不会这么高的。 梅露辛辛苦搭建好的“防风墙”顷刻间被拆掉，她将身体缩小，从米莉的肩膀攀上她的脖颈。 冰冰凉凉的鳞片在脖颈的皮肤游走，米莉没忍住缩了下脖子。 差点被夹住的梅露辛：“……嘶。” 蛇的身体不断扭动，渐渐变成了和米莉手腕差不多的粗细。 “诶？”米莉惊奇地眨眨眼。 怎么突然间，蛇就把她缠起来了？ 米莉在心中大概比划了下，保持这个粗细的话，蛇肯定吃不下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米莉嘴角上翘。 嘻嘻，说明她今晚上也没打算吃掉我。 又多活一晚嘿嘿。 梅露辛的瞳孔一直紧盯着米莉，昏暗洞穴中，她的视力近乎没有，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兔子笑了。 就这么喜欢和她贴在一起吗？ 梅露辛尾巴尖快速地摆动两下，像是在代替她的头表达无奈，而后继续向下缠绕。 整齐排列的鳞片随着肌肉的收缩有规律地运动。 米莉意识到，她的手脚被松开了。 她还来不及抽出任意一只手，蛇就用脑袋推着她的两只手分开，然后缠住。 米莉：“……” 是怕她手被绑到一起久了会不舒服吗？ 理智告诉米莉，蛇是不会管圈养猎物的死活的，可是经历和直觉都在指向另一种可能性：蛇对她其实还挺不错的。 “能把我的手放在外面吗，那样我会舒服点。”鼓起勇气的米莉小声和蛇谈判。 面前的蛇稍微有一点动作，米莉都会被吓到。 但对方缠绕的动作没再继续，米莉的胆子稍微大了点，补充道：“不然、不然睡一晚上的话，明天早上起床，我的手就失去知觉了。” 墨绿色的蛇瞳骤然缩成一条竖线。 梅露辛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听觉也出了问题。 她只是想帮兔子降温，可是兔子居然主动提出，要这么睡一晚上，这太不可置信了。 这只兔子……果然还是有点喜欢她的吧。 梅露辛脑袋微垂，稍微放松了肌肉，给米莉抽出手的空间。 虽然那双手臂看起来很灵巧，能帮兔子做很多事，比如越狱，但梅露辛还是给了她用手自由。 抽出手的米莉还有些懵，直到身体被全部缠绕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谈判成功了。 看来，就算暂时逃不走，生活也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糟。 这条蛇居然还不算太坏。 久违的自由使用手的感受让米莉心情变好，她的十指不断握成拳，松开，周而复始。 其实米莉更想张牙舞爪的随意挥手。 但是那样打到蛇的概率就太大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米莉选择了一种很窝囊的方式庆祝。 空悬的颈部被蛇的颈部承托住，困意袭来，米莉想，可能蛇也不是想吃她，蛇只是想和她交朋友。 反正米莉是不会容忍一根草提出各种要求的。 明确自己的定位不是食物，而是朋友后，米莉的心安定了很多。 躺在熟悉的被子上，米莉打了个哈欠，“蛇，晚安……” “嘶嘶~” 梅露辛贴着米莉的左耳廓，把脑袋放到米莉的脸侧。 在自己的领地上，梅露辛可以连着四五天都不睡觉。 可是内侧鳞片贴着的皮肉太温暖，传递到梅露辛身体的温度暖洋洋的，她舒服得只想合上瞬膜。 可恨的兔子，晚安。 在陷入沉睡前，梅露辛用蛇类语言说。 两道同样平稳，但节奏各不相同的呼吸在洞穴里铺开。 白天昏睡了足够久，这就导致米莉夜间的睡眠不会太长。 睁眼后，米莉的第一反应是下床走走，然后准备出门，约上妮可或者赫瑟赫岚姐妹，找一片她喜欢的草地进食。 手心一攥，米莉立马就清醒过来了。 细细的蛇尾被她的体温焐热，光滑整齐的鳞片摸着也显得不那么膈应了。 米莉一愣，下意识将手中的蛇尾抛了出去。 “嘶……” 微小的吸气声响起，米莉怂但快速地把蛇尾巴抓回来，另一只手还在蛇头上轻轻拍了拍。 算了，先这么窝窝囊囊地活着吧。 叹了口气，米莉手里攥着蛇尾，把头偏到一边开始思考兔生。 这条蛇冷漠又贴心，米莉也猜不出它到底想干什么。 视线飘到洞口，外部的光也很微弱。 米莉大概判断出是晚上。 心虚地瞄了眼熟睡的蛇，米莉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眼睛。 我变……诶？ 怎么不能变成兔子了？米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出神。 只要变回兽型，她就一定能在蛇收缩之前钻出去的。 可是为什么不行了！ 米莉咬着牙生闷气，握着蛇尾的手不自觉用力。 再来一次，一定要变成兽型！ 头顶传来熟悉的释放感，米莉很惊喜地睁开眼睛，那是耳朵弹出来的感觉。 第6章 她预备一鼓作气，直接跳出蛇的层层束缚逃出去。 “嘶嘶~嘶……” 米莉动作一僵。 耳边的声响意味着，蛇已经醒来。 但这远不如另一件事让米莉有些崩溃——她只有耳朵变成兽型了。 拼尽全力换来这样滑稽的结果。 米莉无力地倒在蛇的身上，变成一只彻底失去梦想的兔子。 躺在蛇身上，米莉闭上眼睛逃避现实，想着要不这辈子就这么过去算了。 梅露辛对她的心事丝毫不知。 缠着的兔子猛地挣扎了一下，梅露辛迅速从睡梦中惊醒，支起脑袋去察看米莉的情况。 梅露辛凑近她，仔细检查了她的体温和呼吸，没发现什么异常，梅露辛悄悄在她头顶趴下。 是不是做噩梦了？ 兔子耳朵被短短的绒毛覆盖，轮廓线上的绒毛要比周围的都长一点。 透过短绒毛，梅露辛能看见粉白皮肤下鲜红的血管。 红色的，温暖的血液。 这对梅露辛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她情难自禁，小心翼翼将头贴了过去。 耳朵的皮肤很薄，蛇的蹭磨轨迹十分清晰，米莉装睡也装不下去了。 想到蛇对她的一再退让，米莉眼珠子转了转，小声说：“头好痛……” “唰”地一声，拳头大的蛇头出现在米莉的头顶，米莉眼神发飘，连带着说话底气都变得不足。 “你、你……”装病的说辞到了嘴边，米莉却有点说不出口，“怎么基本不说话呀，是不擅长吗？” 结巴半天，米莉决定还是先闲聊一会儿。 不然目的性太强了。 梅露辛歪头，她不确定自己说话会不会吓到兔子，再加上她从来没和别的动物交谈过，所以这么久了，她只和米莉说过一句话，还是威胁。 但是说话……梅露辛仔细想了一下，然后摆摆脑袋。 说话她应该不至于不擅长吧。 很好，能给我回应了！别紧张，蛇也不是那么吓人。 米莉反复在心中提醒自己，再次开口的话却变成了“你应该不会吃了我吧”？ 话一出口，米莉立马尴尬地移开眼。 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还没想好找补的说辞，米莉就听见了不属于她的，另一个人的声音。 “不会吃掉你，还有别的问题吗？头还疼吗？” 梅露辛的声音很稳，完全听不出她的紧张，即使她的尾巴尖已经快绞成麻花了。 说错话了怎么办？语气会不会不太好？她会不会不喜欢我的声音？ 她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事实上，听清她声音的那刻，米莉就瞪大了眼睛。 这蛇，不说话，是害怕迷倒其他动物吗？ 她的音色让米莉想到，在每个冬天的晴日吃完青草，芙丽达替她砸碎冰面的声音。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她声音好听的时候。 听见她的声音，米莉更心虚了，她急忙说：“头不疼了，不疼了。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别碰我的耳朵？” 音量逐渐减小，米莉快被怂怂的自己气笑了。 梅露辛盯着她温暖泛红的脸颊，鬼使神差地，凑上前，蛇信子缠着兔耳朵滚了一圈，很快就放开。 “我偏要碰。” 米莉：“！” 第7章 如果米莉现在是兽型，那她全身的毛应该都炸开了。 她默默打量了下自己和蛇的体型差距。 算了。 再忍忍吧。 梅露辛一直在看米莉，看她气愤地闭上眼睛，认命般地叹气。 “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就睡觉了。” 现在外面最活跃的生物，是猫头鹰。 对面的蛇打了个哈欠，米莉猛地垂下头，低垂的睫毛也遮不住她眼里的惊恐。 蛇宽平的嘴几乎张成了一个平面，露出里面粉白的肉，尖利的两对长牙，米莉甚至能隐约看见她的喉管。 梅露辛合上眼，将头放在米莉肩头。 米莉抑制住颤抖，脑中一遍遍地回放那一幕。 至于装病骗取放风机会的想法，米莉也没有胆子施行了。 妮可呢，她现在应该很生气吧，明明都答应她第二天就搬过去和她一起住的。 还有赫瑟赫岚，米莉准备搬完家就约她们出来玩。 芙丽达，芙丽达会发现她失踪了吗？ 如果她发现了，一定会很自责吧，不要为此自责啊芙丽达…… 仰面躺在蛇身上，米莉流着泪想到很多人。 夜色和恐惧消磨了米莉的精力，她反而成了洞穴里最晚清醒的动物。 处在黑暗避风的洞穴里，很容易失去时间的概念。 米莉醒来的时候就摸不准当下的时间。 腰间凉凉的感觉也让她顾不上观察天色，用力推开抵在自己腰上的蛇头，米莉无力地说：“不装了是吧？终于准备吃掉我了吗？那也不能从中段开始吧。” 梅露辛身体向上伸，直到视线和坐直身体的米莉的眼睛齐平。 “这里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语气不是很好，米莉误以为她是在质问。 低头看了眼腰腹间缠了一圈的红痕，米莉自然而然地替百丽尔说起话来，“没怎么回事，你别管了。” 那是沼泽脱险后留下的。 情况紧急，百丽尔才用藤蔓救她，留下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那个人很讨厌。” “喂！”米莉听不得任何对她朋友的诋毁，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我不准你这么说！你根本就不清楚当时的情况，我不怪她。” 梅露辛瞳孔里的光聚成一道竖线。 过了很久，米莉已经开始自顾自玩手的时候，梅露辛才说：“你真的不怪她？” “当然。”米莉的语气已经趋向不解。 她不明白蛇为什么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 在听见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后，梅露辛从她身上滑了下去。 “饿了就吃点浆果。” 留下这句话，梅露辛快速地离开洞穴。 走时还顺便摘掉了米莉脚腕上的蛇蜕。 还忘了用石头堵门。 “！！！” 惊喜来的太突然，以至于米莉在床上呆呆地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还不快跑！ 米莉跳下床，没在地上找到自己的鞋子，干脆就赤脚往外跑。 越靠近穴/.口米莉就越冷静。 她怀疑有猫腻。 放缓了步子，米莉踮着脚扒在门口的岩石上。 如此明亮的光刺得她有点想流泪，但米莉强撑着，睁眼环视四周，没找到蛇兴师问罪的身影。 太好了。 如果不是没穿鞋，米莉高低得狠狠蹦跶几下。 她重新坐回床边，眷恋地抚摸喷香松软的被子，嘴里念念有词，“对不起亲爱的被子，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现在只能我自己先走了。” 和被子道别的时间里，米莉还用空着的左手抓了满满一把甜枫莓。 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嘛。 米莉一边嚼嚼嚼，一边小心地往外探索。 走出洞穴踩在草地上的那刻，米莉嚼浆果的动作一顿。 蛇类，应该很讨厌青草汁液的味道吧。 毕竟从狐狸姐妹到邻家雪貂，再到最纵容她的白狼领主，没有一个食肉动物愿意让青草入口。 妮可帮她带食物可以用爪子。 但是这条蛇，只能用嘴咬断草。 算了，谁知道她有没有悄悄变成人型，用手拔草呢。 米莉狠下心说服自己。 她对自己是有一点点好，但那也不能抵消自己在这里的不舒服！ 想通这件事，米莉把最后一把甜枫莓塞进嘴里，大跨步往远方走。 话说，这个时节的甜枫莓，大多都掉落腐烂了吧。 米莉咬住下唇，眉心出现竖纹，但脚步没有放缓。 直到她走不动了。 米莉的脚并没有停止倒腾，但她确实没再往前一步。 嗯？ 她换了多个方向进行尝试，最终得出结论。 山洞外有一层圆形保护罩，她出不去。 米莉：“……可恶。” 差点就心疼上那条没朋友的臭蛇了！ 啊啊啊啊好讨厌啊！ 难怪她会不堵门就离开，那为什么还要松开她脚腕的绳子，害她白高兴一场。 米莉气得原地打转，狠狠朝无形的屏障踢了几脚。 为了让自己之后的囚禁生涯过得舒服点，米莉即便气得不行，也还是老老实实回到洞穴里待着，向蛇展示自己的听话。 米莉自认为是只脾气很好的兔子，但眼下还是被气得不轻。 窝囊地坐回床上，米莉却发现了一点异常。 她眯着眼睛把手放进屁/.股和被子的缝隙之间。 非常意外地摸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第7章 她的尾巴。 尾巴怎么自己又钻出来了？ 米莉不由得想到了她无法在人形和兽形之间转换这件怪事。 是蛇搞的鬼？ 不，不一定是她，米莉叹着气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到现在为止，米莉都没见过蛇的人形。或许，蛇也很苦恼这个问题呢。 洞穴里的陈设很简单。 米莉环视一周，想到了小时候，森林神还没出现，她和父母还有几十个兄弟姐妹一起挤在地下洞穴的时候。 角落里有一堆干草，上面有蛇行的痕迹。 床附近的石顶和石壁都很新，看上去像是刚被凿开不久。 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兽骨。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米莉粉色的被子铺在石床上，在这个空间里，显得很割裂。 能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转换形态呢？ 静静想了很久，已经脱敏的爬行声传入耳朵，米莉也没想出什么可能性。 “嘶~” 兔子安安静静坐在床边，梅露辛的心情不错，慢悠悠地游到墙角的干草堆里。 米莉都想好了，等蛇回来，她一定狠狠拿乔，绝不给她好脸色。 可是蛇回来居然没来找她。 这不对吧，明明她连睡觉都要完全缠住她的。 米莉垂着头，眼皮却不断往上翻，悄悄偷看蛇的轨迹。 蛇的鳞片泛着冷光，很漂亮。 她身体的后半截盘成一团，头藏在身体中间，米莉看不见。 “喂你……”米莉双手环抱，正要过去找她。 听见声音时就已经抬头的梅露辛：“不准动。” “哦好。” 米莉的气焰立马被浇灭，重新坐回床边。 她就是这么外强中干，兔在蛇洞里，不得不低头。 臭蛇。 从这个角度，梅露辛只能看见米莉因为使劲低头变得格外丰盈的脸颊，圆滚滚粉粉的脸颊肉，像刚结出的嫩樱桃。 怪不得她会觉得我会吃掉她。 梅露辛一边想，一边游向米莉，“你不是希望我解开你的束缚吗，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我哪有。”米莉不想看见她，干脆闭上眼睛。 梅露辛伸出尾巴尖戳戳她的脸颊，“那这是因为什么？” 米莉怒了，“这是因为我健康！” “嗯，看着不仅健康，还很可口。” 可口！她果然还是把我当储备粮吧，之前说那么好听只是为了迷惑我而已，狡猾的蛇。 米莉不着痕迹地缩了下脖子。 上半身微动，她的脚就不可控地往上翘了一下，幅度很微小，但梅露辛还是注意到了。 “你不高兴，是因为你想离开，但是没成功，对吗？” 蛇的语气很平静，米莉听不出她的喜怒，咬着下唇不敢回答。 为了表达隐约的抗拒，米莉抬手捂住了头顶的双耳。 她这样，在梅露辛眼里，和默认没区别。 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面前暗紫色的蛇明显烦躁了起来，身体不停摩擦，发出“簌簌”的声音，米莉听得心颤，更不敢说话了。 “回答我。” 米莉紧紧闭着眼睛，慌乱地说：“如果你是因为没有朋友，所以想和我成为朋友的话，那我们……” “朋友？”梅露辛冷冷地重复，“你凭什么认为，我只是想和你当朋友？” “我告诉你，就算是那头狼找过来，她也救不了你。” “而你，也永远不要妄想用‘朋友’这个含糊不清的词来搪塞我。” 最后再看了眼米莉脚底细小的伤痕，梅露辛别开头，离开米莉身边。 “哒。” 米莉被蛇突如其来的愠怒砸懵了，正伤心着，一双鞋被扔到她面前的石板上。 她抬头，刚好看见蛇没来得及收回的尾尖。 怎么又走了。 米莉低头捡起鞋子，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的眼泪砸下。 去百丽尔家的那晚，米莉走了很长的路。 她的鞋上应该沾满了泥土才对。 可是现在，被米莉拎在手里的这双鞋，鞋头和鞋底都被洗得很干净。 米莉睫毛微颤。 原来她没看到鞋子，不是因为蛇怕她逃跑藏起来了，而是蛇离开就是为了帮她洗鞋。 第8章 米莉没遇见过比蛇更难相处的动物。 她的朋友们对她很好，所以米莉也对她们很好。 比蛇脾气更坏的动物她倒是遇见过，对于它们，米莉可以干净利落地和它们划分界限，再也不来往。 可是蛇不属于这两类。 这两类动物不是没有中间地带，但米莉想，这条蛇，看着就不像是甘心待在中间地带的样子。 说起来，米莉抿唇，我还不知道蛇的名字呢。 不过她也没叫过我的名字。 米莉乐了。 纠缠这么久，她们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再次见到蛇时，米莉试探着问：“我叫米莉，你呢？” “我知道你的名字。” 梅露辛语气有些生硬。 她出门这段时间，米莉念头变了又变，梅露辛可没有，她还在生气。 气自己竟然没有提前准备好另一双鞋。 她明明知道这只兔子不会安分待着，却没有提前做准备。 蛇一回来就面向墙角，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米莉调整好的心情渐渐低落，“那也没听你叫过我的名字……” 一点都不尊重兽的臭蛇！ “米莉？你想听我叫你的名字？”梅露辛卷着一堆瓶瓶罐罐游向米莉，很不理解地满足了米莉的要求。 米莉：“……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难道不是我在问你的名字吗。 梅露辛自然地略过她的问题，“这里就我和你，叫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所以你就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米莉歪头，不解地看着她。 下一秒，她就被圆钝的蛇头顶翻倒在床上。 嗯？ 冰凉汁液涂在皮肤上的触感让米莉忍不住一抖，把脚往后缩了缩。 米莉不明所以地支起上半身，脚腕却被紧紧缠住。 树枝抵住脚踝，米莉才发现，梅露辛现在有多忙。 长长的蛇身同时做着很多事：脑袋上的绿色眼睛紧紧盯着她，蛇身盘成好几个圈，分别缠着四片宽大的叶子，装着暗绿色汁液的果壳，以及卷着米莉脚腕和一端被捣碎的树枝的蛇尾。 好、好忙的一条蛇。 米莉立马端正坐姿，害怕因为自己的动作破坏了她的平衡。 近在咫尺的蛇还是一言不发，看得出没有告知她名字的想法。 米莉撇撇嘴，继续问：“要不然，我自己来吧。” 让一只连手都没有的蛇给她涂药……米莉看着负罪感都要爆棚了。 而且她脚上的伤是小伤，米莉自己都不在乎。 在这方面，蛇比米莉想得还要执拗。 她不仅没有回答米莉，反而再次把米莉放倒。 好吧好吧，反抗不了就躺着吧。 眼睛盯着洞顶，米莉突然发现，棕褐色的岩石里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 米莉多次眨眼确认后，忍不住坐起来问蛇，“头顶……” “嘶~” 蛇发出嘶鸣声，米莉老老实实倒回去。 等两只都脚踝传来熟悉的紧缚感，米莉才用手支起上半身，“我现在能说话了吧？” “一直都可以说话。”只是不准你乱动。 梅露辛转过去收拾残局，声音闷闷的。 米莉双手环抱，“哼”了一声，“我说话你又不接，我自言自语也没意思。” “……你说，我接。” “真的？”米莉水润润的红眸一下子亮了，她歪头盯着梅露辛笑。 梅露辛的信子一时也忘了摇动。 害怕让兔子失望，梅露辛很快找回理智，“真的。” “你为什么不愿意变成人形和我相处呢？我感觉，人形会方便很多……诶？” 说话时，米莉一直小心地观察蛇。 话说到一半，蛇突然往外面游，米莉皱着眉，想去追她。 蛇的速度比她快得多。 米莉刚做出想下床的动作，下一秒，蛇已经游到她面前抵住了她。 米莉顺势揪住蛇的脖子。 “你不是说好了会接我的话的吗？”怎么直接逃跑了？ 兔子的眼睛又大又亮，梅露辛很想躲开她的视线。 可是蛇类的身体构造注定了，她连闭眼逃避都没资格。 梅露辛只能压低声音说：“我不能，可以了吗？” 既然躲不开，梅露辛就破罐子破摔，说完这几个字，她就死死盯着兔子的脸。 只要她敢出现和其他人一样的表情—— “不能就对了！” 第8章 梅露辛阴戳戳的想法断在心里，纵然是蛇身，外人在场也能明显看出她的懵。 但是兴奋的米莉没有发现。 得到共鸣并且确认不是蛇在搞鬼后，米莉立刻就开心了。 “我现在也不能变回兔子了，但是我之前都可以。” 自曝短处的米莉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离她很近的蛇只是抬起尾巴，指了指她头顶的耳朵。 米莉一把把尾巴捏住，“哎呀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我之前可以，现在很努力才只能变出耳朵，这就说明这个地方有问题。所以你也不一定是不会，只是被这个地方限制住了而已。” 她说的很认真，梅露辛抽出自己的尾巴，别开头。 “所以呢？” 变不变成人形，都不影响她的生活，她也不理解为什么其他动物会对人形那么喜欢。 “所以只要我们找到那个阻碍我们变身的东西，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握着尾巴的手一空，米莉干脆把空出来的手搭在蛇头上。 虽然蛇的心思很难猜，但米莉已经确认，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了。 甚至蛇对她的态度，算得上纵容。 很多个时刻都让米莉幻视芙丽达。 她们认识的开头不太美妙，但米莉还是想尽力让这段关系转入正途。 交朋友嘛，米莉最擅长了。 这么想着，一直和蛇对视的米莉微微笑了，紧张又期盼地看着她，“找到不能变身的原因，我就留下来陪你，怎么样？” 她只说留下来陪她，可没说一直留在这。 梅露辛没意识到兔子的狡猾，她沉思了一下，点点头。 “你答应了？太好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建立每一段关系之前，我们总要先知道对方的名字吧？你知道我的，我却不知道你的，这不公平。” 米莉一把将蛇推开，双手叉腰表示自己的不满。 蛇的双瞳一直看着她。 蛇的目光没有波澜，也没有情绪。 米莉又想起那个缠着自己快半个月的噩梦，狠狠打了个激灵。 “梅露辛。” 艰难吐出这三个字，梅露辛就立刻转身。 她要去收拾东西了。 绝对不是因为想逃避。 “梅露辛，梅露辛……”米莉低声重复了两遍，保证自己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噩梦中阴郁的蛇瞳逐渐被梅露辛平静的双眸代替，米莉的心也平静了很多。 梅露辛不是她想象中残忍暴戾的蛇。 她念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梅露辛全身都僵硬了一瞬。 梅露辛很想回头告诉她，这不是个好名字，这是代表不详的咒语。 话到嘴边梅露辛才想起来，这么说的动物，已经被她绞杀了。 算了，兔子喜欢就让她叫吧。 耐心等梅露辛收拾完，米莉悬空的双腿不停晃，一直冲蛇眨眼睛。 “你想怎么找？”梅露辛慢吞吞游过来。 米莉已经发现了，只要她不是要逃跑，干什么梅露辛都会配合。 她指指上方，“上面那个亮晶晶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梅露辛尾尖和米莉的指尖平行，“不知道，亮晶晶的觉得好看，所以我就留着了。” 原来是个装饰品。米莉点点头。 “哦，那，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有什么东西是一直存在，并且很可疑的吗？” 梅露辛偏头，“谁说我在这里住了很久？” “诶？”米莉也歪头，偏到和她对称的方向。 她幼稚得让梅露辛想笑，梅露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恶劣地说：“只是这里离白狼的领地最远而已。” 米莉：“……”臭蛇。 不过有狐狸姐妹在前，米莉对朋友的忍耐阈值超高。 所以她只是无语地笑了下。 确定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她就把这条蛇看做一个难缠一点的朋友了。 她没有像自己预想中的那么生气，梅露辛有点失望。 看出蛇的泄气，米莉问：“我没生气所以你失望，我如果生气，你就更失望了吧？” 开始可能会因为目的达到爽一下，然后越想越气。 梅露辛：“……” “好了好了，”米莉决定哄哄她，快点找到那个东西，“你快想想嘛，问题如果不出在这里，那就——” 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米莉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咽了下口水，“你快想想，你是一直都不能切换吗？我反正是到了这里才出现这种情况的。” “一直都不能。” 梅露辛看了看四周，除了她睡觉垫的一堆干草，在米莉到来之前，这个山洞里什么都没有。 就连石床，都是梅露辛决定绑架米莉之后，现砸的。 谁让这里离白狼远呢。 梅露辛确定，她比白狼的实力更强，但她知道，有白狼在，这只兔子肯定会叛变。 本来是在找东西的梅露辛有些出神。 直到米莉不满地冲她挥手，梅露辛才回神，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米莉不高兴了，转过头不想看她。 这蛇，心思怎么这么难猜，好一阵坏一阵的。 第9章 “我说，那你还挺厉害的。一直用兽型生活……哦对，你还没有爪子。”米莉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梅露辛：“……” 森林神出现才不到二十年，这兔子就忘本了。 “除了那堆草，其他所有东西，都是我这两天准备的。” 虽然兔子已经彻底忘本了，但梅露辛还没忘记兔子的要求，老老实实给她分析。 米莉“哦”了一声，得寸进尺地说：“那你能不能抱我去那堆干草里看看？” 全身的血液“轰”地涌向大脑，梅露辛觉得有些耳鸣。 “你说什么？”她问。 米莉误以为她不愿意，急忙摆手，“不，因为你不准我下床，所以我才这么说的，你要是觉得冒犯，那我给你道歉，对不……” 话没说完，米莉就再次悬空了。 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轻飘飘过。 梅露辛将她搬来搬去时，每一次都看上无比轻松，让米莉产生了这样的幻觉。 可实际上，赫瑟经常会戳着她腰间的软肉笑她。 米莉有些不好意思地蜷起小腿，尽量配合梅露辛，不给她增添负担。 靠近干草堆后，米莉察觉梅露辛似乎没有放下她的想法，她忍不住戳戳蛇鳞。 “你指，我来找。” 梅露辛很庆幸自己一直是兽形，可以很好地隐藏情绪。 不然的话，米莉肯定会从她发飘的眼神，窘迫的表情发现她的心情。 她没记错的话，兔子的嗅觉是很灵敏的吧。 梅露辛“嘶嘶”地吐着信子，精准地捕捉到了自己的气味，别的动物好像称这个为……蛇腥气。 被她偷偷观察的米莉还在纠结。 米莉扒着梅露辛的身体，探出头仔细察看。 讲真的，地上的干草铺得十分草率，米莉小时候和父母姐妹挤在地下的兔子洞里，父母都会在窝里精心垫上厚厚的干草和干苔藓。 这个窝的主人显然对自己不怎么上心。 首先干草的数量就不够，铺开之后是薄薄的一层，草与草之间的缝隙会透出褐色的地面。 一眼望过去，除了寒酸，米莉得不出其他结论。 她拍拍冰凉的蛇身，小声说：“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算了，放我回去吧。” “好。”梅露辛其实也有点累了。 作为被赶着上任的领主，梅露辛参加过很多次领主对战，每次都赢得很轻松。 她的毒素和力量都是顶尖的。 这只兔子看上去就脆弱。 毕竟她大白天都会睁着眼睛掉进沼泽。 梅露辛既不敢用力，也不敢泄力，卷着米莉的那几段肌肉变得很僵硬。 米莉重新回到床上，山洞内的两只动物同时松了口气。 重新打量了下光秃秃的山洞，米莉倒在枕头上叹气。 看起来，她的猜想更有可能是真的，影响动物转变形态的东西不在山洞里，而在梅露辛的身体里。 梅露辛说自己不常住这里，她有很多住所，这是离米莉原来的家最远的一个住所，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变成过人形。 米莉自从和她在同一个空间后，就失去了转化的能力。 想到这，米莉暗暗懊悔。 今天下午应该趁梅露辛不在，再试一次的。 兔子倒在床上，背对着她，梅露辛看不见她的表情。 “嘶~”梅露辛往床边探，瞳孔竖成一条线，她不敢细看米莉的表情，“你觉得人形方便，一直这样，不好吗？” “那是两码事，很多情况下，就是兔子形态更方便呀。”米莉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失望，伴随着叹气。 第9章 梅露辛丧气地耷拉下尾尖，“我知道了。” 她快速离开米莉身边，到门口卷起垃圾，慢吞吞地往外爬。 蛇没有透露自己的行踪，米莉在床上躺了会儿，颓颓地坐起来，她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脚。 她有点饿了。 走到外面叶子肯定会破，那梅露辛就算白忙活了。 想了又想，米莉还是乖乖趴下，试图用挤压胃的方式减少饥饿感。 饥饿感迫使米莉的头脑保持清醒。 尝试了几次变兔子失败后，米莉摸着自己的尾巴和耳朵欲哭无泪。 看来也不是梅露辛的问题。 那会是谁的问题，不可能是她的问题吧！ 不对，肯定是梅露辛的问题，米莉想起那道隔绝她自由的屏障，猜想是梅露辛残余的力量压制住了她。 她不止一次想到，如果现在是自由的就好了。 逃是逃不掉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指望梅露辛会心软放过她。 这个事实让米莉想哭。 可恶的蛇。 讨厌的蛇！ 趴在床上生闷气，米莉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小声啜泣。 回到洞口的梅露辛浑身一僵。 里面的声音很微弱，但梅露辛确定，那只兔子在哭。 因为不能变回兔子？还是因为不能离开她了？ 梅露辛心往下沉，把装满鲜草和浆果篮子往门口一放，再次离开。 最好是因为不能变回兔子。 她可以，也只可以为兔子解决第一个问题。 哪怕森林神降临，她也不会放米莉走。 哭够了，米莉就抱腿坐在床上等梅露辛回来。 虽然讨厌她，但米莉现在不得不抱紧她的大腿。 否则，连这片区域都走不出去的她，只有被饿死的份。 等待的时间太长，米莉脸上的泪痕完全干透，干得她皮肤发紧为止，空间内才出现熟悉的滑动声。 “你现在还要吃东西吗？还是明天早上吃？” 这是梅露辛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很饿，但米莉摇摇头。 她现在没心情吃东西。 拍拍旁边的枕头，米莉说：“不吃了，我在等你，睡觉吧。” 床是梅露辛砸出来的，被子和枕头是梅露辛拿过来的，角落的干草凌乱稀疏，米莉再讨厌梅露辛，也不好意思继续让梅露辛睡草窝。 又饿又困，米莉的意识昏沉，并没有注意到梅露辛的异样。 梅露辛在原地愣了很久，她怀疑过自己的听觉，直到米莉钻进被子里，却把被子的另一边掀开。 她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滑进水洼里把自己洗干净，甩干水，脑袋发蒙地爬进被窝。 尾巴费力去勾被角时，纤长的手臂从上方伸过来，替她盖好被子。 梅露辛卷成一个饼，头放在饼的圆心，在黑暗中睁着眼思考了很久。 她知道兔子也还没睡着。 “你别指望我会放走你。” 遵从本心的梅露辛缠上米莉柔软温热的腰腹，将脑袋靠在肋骨的正中间，阴恻恻地说。 米莉把手平放到身体的两侧，避开冰凉的蛇鳞，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 兔子的心跳很快，梅露辛被震得发晕。 脊柱上的伤口被她藏起来，保证不会把血染到米莉或者米莉的被子身上。 在热源附近，失血过多的梅露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蛇类对睡眠和食物的要求都不算旺盛。 对于梅露辛来讲，睡一觉意味着，之后的很多天都不用睡。 所以哪怕她的伤很重，她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猎物的动静，迅速恢复清醒的梅露辛顺着米莉的腰线往上爬，攀上她的肩膀。 “嘶嘶~”梅露辛信子都吐得有气无力。 米莉抱歉一笑，读出了她的问题，“不好意思啊，我太饿了，发现床边有食物，就先爬起来吃一顿再睡。” 米莉的歉意也很有限。 是梅露辛自己要贴着她睡的，米莉也不是故意吵醒她的。 兔子没跑，靠着枕头往嘴里塞她带回来的食物，腮帮子被填得鼓鼓囊囊，一动一动的。 梅露辛莫名觉得满足，信子在米莉鼓起的左腮点了点。 “你现在应该可以变成兔子了，要试试吗？” 她心情好，所以提前把这个好消息透露给兔子。 米莉却不信，一边吃东西一边笑着说：“怎么可能嘛……” 这么好解决的话，为什么这条蛇之前不解决？ 不过嘴上这么说，米莉还是很诚实地想了下变身的事。 “咚。” 两坨重物从空中砸到枕头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梅露辛从兔子身下探出头，懒洋洋地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米莉红彤彤的眸子看着面前的两只爪子，激动地在空中舞了几下，然后猛地扎进篮子里。 变小了就是好！能够体会到被食物包围的感觉！ 重获化形自由的米莉很激动，从青草堆里伸出一个脑袋，她两只爪子各抓着一把草往嘴里送。 “你真厉害……谢、谢谢你啦……” 她道谢的声音带着笑，每个字的尾音都不自觉往上扬，梅露辛听着都想把嘴角翘上天。 只可惜，她是蛇。 蛇不会笑。 伤口又裂开，梅露辛看了眼吃得高兴的米莉，收回目光，准备悄悄溜下床。 米莉的嗅觉一直不好。 如果没有森林神，米莉或许是只很难存活的兔子。 她因此察觉不到跟踪者的身份，也因为气味错过很多讯息。 夜晚无风，山洞里的空气流动性并不好。 被鲜嫩青草包裹的米莉鼻瓣翕张，嗅到一点不寻常的味道。 淡淡的，咸腥的味道。 米莉跳出装满食物的篮子，左右张望，锁定了气味的来源。 这种气味留给米莉的记忆遥远，但是深刻，过了这么久，米莉也还是没忘记，这是血液的味道，象征着伤害和死亡。 连她都能闻到，那就说明，流出的鲜血不会太少。 第10章 变成兔子之后，米莉脚上原本就细微的伤口更是可以忽略不见。 碍事的叶子和药草也早就被她蹬开。 米莉几步就跑到梅露辛蜷缩的角落。 白天看着体型庞大的蛇，一圈圈盘在一起，也没比米莉大多少。 越靠近梅露辛，米莉闻到的血腥气就越浓郁。 强烈的气味激得米莉有些发蒙，她的嗅觉几乎失灵，很少能有这种感受。 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打转，米莉后腿蹬地，支起身体，停在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小心地问：“梅露辛，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失血过多且一直被血腥气包围的梅露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什么味道？” 兽型，嗅觉肯定会更好吧。 人形闻不见的腥臭味，现在肯定瞒不过她……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兔子语气犹豫，但是回答的速度不算慢，没给梅露辛太多脑补的机会。 “原来是血……”梅露辛骤然放松下来，嘟囔着，“你的嗅觉出问题了吧。” 她胡乱说的搪塞却让米莉有些不自信了，毕竟米莉是真的嗅觉有问题。 愣在原地反思了一两秒，米莉放下前肢，眨眨眼睛。 “哦，可能真的是我闻错了。” 还有大把青草留在篮子里，米莉纠结了一会儿，准备继续跳回篮子里吃草。 梅露辛松了口气，无力地将头埋进层层叠叠的身体里。 “等等。” 正是梅露辛低头的那个瞬间，米莉在她背后看见了可疑的反光点。 水渍？ 蛇刚从床上溜下来，上哪去沾上水？ 米莉有力的后腿一蹬，攀上“蛇山”。 在蛇没把头拔出来之前，米莉快速伸出前爪，在距离可疑的反光点有点距离的时候缩回来。 万一真是伤口，碰到了梅露辛会疼。 米莉想，她爪子上有又长又密的绒毛，隔着一点距离也能沾到疑似血液的液体。 洞穴里的光源不多，床顶上的零星发光石算一个。 米莉举着爪子朝向那个方向，寻找对光点。 “嘶嘶~” 已经反应过来的梅露辛用蛇尾卷住兔子，试图把她送回床边。 跟着蛇运动轨迹摇晃的米莉，在一个瞬间，确定了血腥气的来源。 “梅露辛，我的嗅觉没有问题。而你，为什么要隐瞒我呢？” 她受了很重的伤，靠近头的背面，有一个血淋淋的洞。 米莉被吓到了，挣扎着想跳到地面，自己走。 梅露辛没有回答，只是问：“能变成兔子了，你很高兴，对吗？” “现在我的问题是……” “回答我，你的确高兴了，对吧？” 第10章 她坚持追问，米莉无力地张了张嘴，最后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字：“嗯。” “那就行了，米莉，我不需要你关心，你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说这段话时，梅露辛的语气平静如水。 米莉却从心底感到恐惧。 她已经意识到，那个让她十分害怕的伤口，是梅露辛自己造成的。 为了让她感到高兴，梅露辛刚刚出去，想办法挖掉了自己的一块肉，去除了阻碍形态转变的东西。 意识到这点的米莉笑不出来了。 刚刚埋头吃草的喜悦也已经变成了恐惧，恐惧又化成虫卵，密密麻麻布满米莉的每一个关节。 她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直到梅露辛把她放回被窝里，米莉整只兔还处在僵直状态。 “嘶。” 梅露辛俯身，用信子卷走米莉脸颊的泪珠。 “不要不高兴。” 蛇的信子没有温度，连带着蛇本身，和她说出的话，都让米莉浑身发冷。 眼泪止住了，是因为恐惧。 这条蛇很重视她，虽然才多待了一天，但米莉对此深信不疑。 重视到，可以为她的情绪毫不犹豫伤害自己。 没来由的猛烈情感让米莉更加害怕了，她缩成一团，耳朵耷拉下来，捂住红通通的眼睛。 不管怎么看，这条蛇都不像正常动物。 而她，没法逃离。 一想到自己要和这样一只动物长久地待在一起，米莉就觉得兔生灰暗，血红也说不定。 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爬回干草堆中，梅露辛将脑袋搭在身体上，眼睛始终盯着床上方向。 她的伤确实不轻，如果兔子这个时候要跑，她不一定能拦住。 不过…… 梅露辛回味了一下舌尖触及米莉脸颊的触感，鼻尖里呼出淡淡的气息，合上瞳孔外的瞬膜。 就算兔子跑掉了，她也会把她抓回来的，一定。 相安无事的一夜，一兔一蛇睡得都不算安稳。 米莉窝在被子里做了个噩梦，醒来后就一直睁着眼，怕这条蛇什么时候追求完全的相融，将她整个生吞了。 白天降临。 趴着装睡很久的米莉小心观察着梅露辛，后者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米莉轻轻跳下床，梅露辛还是没反应。 不会死了吧。 没有胆子靠近查看蛇的生死，米莉歪头想了会，蹦跶着出了山洞。 不得不说，山洞的选址还是很不错的。 背靠着一座石山，洞口朝着广袤的草地，每个早晨都会有大片的阳光洒进洞穴中。 “簌簌”的爬行声响起。 米莉不由地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回去了，低头围着洞口，开始啃啃啃。 她昨天就考察过了，这附近的草质很不错。 先别管蛇了，啃啃啃啃啃啃。 米莉胆子小，看得也开。 蛇确实吓人，但她逃不掉又打不过，忍吧，忍的时候也要注意享受，别委屈自己，万一哪天真死了呢。 希望去见兽神的时候，她能拍着胸脯自信地说，我是只很幸福的兔子！ 休息一夜后，梅露辛的体力恢复了很多。 她靠在洞口，瞳孔竖成一条线，发现米莉没有逃跑的意图，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自己全部的身体都暴露到阳光下，汲取温度。 米莉早就察觉了梅露辛的动作。 现在可不是晚上，米莉不敢看她，害怕看见血淋淋的伤口，那样她会难受很久。 吃得有点撑了，米莉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奈何紫色的大蛇盘在洞口，米莉没办法，只能垂着眼睫毛和她聊天。 “森林神不准动物互相残杀，那你们，平时吃什么呢？” 米莉自己是食草动物，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但她的朋友们几乎都是肉食动物。 每次米莉问出这个问题，芙丽达，妮可，以及赫瑟赫岚都有种诡异的默契，全都岔开话题不谈。 一直没得到答案，米莉的好奇心就越来越重。 梅露辛犹豫了，可是兔子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说：“违反森林神规则的动物，外来的入侵者，都会被送进用食地。” 答案呼之欲出。 米莉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讷讷地点头，“我还以为森林神会造出肉的替代品给你们吃呢，原来是这样。” “那你一般什么时候进食呢？” 森林神为食肉动物圈出一片狩猎场，这样意味着，梅露辛她们进食不会像食草动物这么方便。 “随时。”梅露辛脑中警铃戒备，小半截上身抬高绷直。 米莉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说：“你要不，现在去吃点东西吧，顺便带些药草回来。” 后面半截才是重点。 米莉真的很怕梅露辛死了，她被困死在不知名屏障里。 其实米莉更想自己去找药草，伤员就该好好休息。 但很显然，梅露辛一看就是那种，宁愿自己真的死了，也不放心米莉单独出去找东西的蛇，米莉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你想看我进食？”梅露辛低身向前探。 “嗯……啊？”米莉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对，但是你千万别忘了带药草回来。” 梅露辛深深看了米莉一眼，“你好好休息。” 虽然没搞懂前后的逻辑，但不妨碍米莉点头。 没办法，顺从型兔格是这样的。 梅露辛走后，米莉顺利睡上了回笼觉。 山洞里的血腥气散了大半，米莉已经完全闻不到了。 可是梅露辛昨夜待过的地方，干草堆里的大部分干草都染上了血色。 干透的血迹变成刺眼的暗红色。 米莉一咬牙，变回人形，全程半闭着眼睛，将干草拢到一起，抱着扔出了山洞。 大不了把床让给伤员，她再重新给自己铺个草窝。 熟悉的被窝让米莉感到放松，她发出绵长的叹息声。 好想她的朋友们。 要不要和蛇说说好话，求她带自己和朋友们见上一面呢？ . 拖着猎物回家的路上，梅露辛顺便解决了几只试图抢劫的饿鬼。 她按照米莉的叮嘱，采集了很多药草，不同种类，不同效果的都有。 只要米莉提要求，梅露辛都会满足。 伤口还没愈合，拖着猎物移动每一寸距离，肌肉的牵扯都会带到伤处。 梅露辛的速度没有因为疼痛慢下来。 她早就习惯了疼痛。 流血和受伤对梅露辛来讲，是件普通的事。 昨天晚上，梅露辛用尾巴卷着尖刺，挖出了埋在自己脊柱附近的东西，这对她来讲倒是很新奇的体验。 就像米莉一样。 想到在洞穴里等待的米莉，梅露辛尾巴用力一甩，加快了速度。 第11章 进食地离洞穴不远。 为了找到各种种类的药草，梅露辛多去了很多地方。 即便如此，梅露辛还是没耽误太多时间。 她清楚兔子的话是假的。 没有谁会想看吃相最狼狈的蛇类进食，是梅露辛自己，想吓吓她。 梅露辛想看米莉泫然欲泣的表情，想看她明明害怕却还要和她说话，想看她用最不一样的方式对待自己。 至于她的那群好朋友…… 梅露辛打了个哈欠，露出长而利的牙，加快速度往回。 反正白狼打不过她，雪貂和狐狸她更不放在眼里。 靠近山洞，梅露辛的心情变得愉悦。 这点愉悦一直持续到她游到洞口。 “咚！”猎物和药草被梅露辛扔到地上，惊起一片尘土。 兔子不见了。 洞口，躺着摆放两只凌乱的鞋。 . 蛇走后，米莉趴在床上叹气。 在蛇窟里过了两三天，米莉除了被惊吓，吃草之外，什么事都没干过。 她趴在床上，无聊地直蹬腿。 等梅露辛回来了，一定要想尽办法和她谈谈条件。 蛇不是有很多住所吗，就算不能争取到自由，至少，能让蛇时不时地带她挪个窝吧。 总被关在一个地方，米莉感觉，再鲜美的草也拯救不了她的心情。 “哒、哒。” 经过梅露辛的“锤炼”，米莉现在对细小的声音都很敏感，不同于蛇的行动声让她警惕起来。 不知道对方的来意，米莉下意识钻进被窝里。 她透过缝隙观察，花了点心思才找到闯入者。 闯入者是一只乌龟。 米莉视线左右移动都没发现，直到她往下看了一眼。 “咦？” 对方看上去温和无害，米莉就从被子里爬出来，坐在床上和乌龟大眼瞪小眼。 两位当事人都很疑惑。 米莉在想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动物闯进来，玛吉在想，蛇最近改吃活的猎物了吗。 第11章 双方僵持不下了一阵子。 最终还是天性活泼的米莉开口打破僵局：“你好？” “你……也好。”玛吉花了点时间接受蛇石屋藏兔的事实。 米莉转了转眼珠子，“你认识梅露辛吗？” “嗯？”玛吉再次被震撼，“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据我所知，除了我以外，没有别的动物知道她的真名了。” 那就是认识了。 米莉打量着堵在洞口的乌龟，看似无意地问：“那你是她的朋友咯。” “朋友”两个字触及了玛吉的敏感的神经，她激动地摇头，然后不停叹气。 “别提了……唉，你想出去走走吗？” 米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对方既然是梅露辛很亲近的朋友，那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吧？而且她看上去是吃素的诶。 自由放风的机会对米莉来说太难得，一时间，打探信息的想法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好呀好呀！” 她没犹豫多久就跳下床穿鞋，蹦着跑到乌龟面前。 “我叫米莉。” “我叫玛吉，来吧，你坐在我的壳上，我才能带你出去。” 对方主动提出要载她，米莉就不好意思保持人形了，当即变成兔子，跳到玛吉的龟甲上。 要直接跑掉吗？ 躺在玛吉的背上，柔和的风扑在米莉脑袋顶，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 良心和自由打了很久的架，最终良心险胜。 有机会她当然想逃跑。 但米莉不可能让任何动物为了她的自由做出牺牲。 做好决定的米莉心情格外轻松，全身心享受着森林赐予她们的一切。 她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对玛吉说：“玛吉，别走太远了，我怕梅露辛找不到我们。” “好。” 玛吉有点意外，这只兔子居然不怕梅露辛。 到了一条小河边，玛吉停下来，“河边的草很多汁，天气也很舒服，就在这玩会吧。” 能出来放风就是意外惊喜了，米莉当然不挑地点。 她跳到河边，在清澈河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被蛇囚禁这几天，她竟然一点没变瘦。 米莉为自己健康的身体暗喜，随后埋头，吃吃吃嚼嚼嚼。 吃草的间隙她也不忘和玛吉聊天，问了一些有关梅露辛的事。 玛吉很有耐心，挨个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是她父母的好朋友，现在也是她的……朋友吧。”只有这句话，玛吉说得很不自信。 米莉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语气，玛吉就不见了。 废了很大劲才爬到石头上晒太阳的乌龟，“咻”地被掀飞，光速离开了米莉的视线。 这…… 米莉低头，又啃了一嘴草。 梅露辛胸腔剧烈地震荡，深绿色的双瞳紧紧盯着河边埋头的兔子，一声不吭地用尾巴把她卷了过来。 “咯吱……咯吱。” 肌肉收缩，米莉听见梅露辛骨架挤压的声音，咽下嘴里的草，和怒气冲冲的梅露辛对视。 她察觉到梅露辛用了很大的力，但是米莉没觉得被挤到。 “你怎么这么对玛吉呢？是我让她带我出来走走的，我要给她道歉。” “嘶。”梅露辛怒气没消散。 米莉看见梅露辛背后的伤口，又在流血了。 她主动蹭了蹭梅露辛，“我们回去吧，我玩够了。” 听到这句话，梅露辛静静注视了她很久。 信子探到某只刚从河里爬出来的乌龟的气味，梅露辛不再纠结，沉默地带着米莉回了山洞。 被松开后，米莉迫不及待变成人，穿上鞋，跑出洞穴。 她刚刚就看见了，梅露辛带回来的猎物和草药都在外面摆着。 米莉在草药堆里挑挑拣拣，抱着药草返回山洞，从梅露辛的干草窝附近摸出一套工具，小心翼翼地把草药碾碎。 从始至终，梅露辛都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她。 玛吉有龟壳，所以梅露辛敢发火。 可是对于私自逃跑的米莉，梅露辛想不出任何惩罚她的办法。 不管是人还是兔子，她看上去都那么脆弱。 脖子和手脚的血管会一突一突地跳，里面淌着温热的血液。 如果能用兔子的血把自己裹起来…… “梅露辛~” 还在思考的梅露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思绪。 兔子的语气很怪，梅露辛想起来，之前跟踪她的时候，她曾经这么叫过那头狼。 因为刚刚被逮住，米莉试图用撒娇的方式蒙混过关，让梅露辛不要为此生气，所以语气听上去很软。 梅露辛看上去不为所动，米莉给自己鼓劲，决定再接再厉。 “梅露辛你生气了吗？我只是太闷了，玛吉她突然来，是我求她带我出去透透气。你别生她的气，也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还能见到玛吉吗，我要当面向她道歉。”你也应该给她道歉。 后半句米莉没胆子说出口，只能咽进肚子里，“而且，我都离开你的地盘了，我也没逃跑呀，就算你不来找我们，我自己也会回来的。” 梅露辛没说话，只暗自思考她最后一句话的真实性。 这只兔子很擅长说这种话，哄着周围的动物都只喜欢她一个。 “下一次，你带我出去好不好，这样我就不用求玛吉了。或者带我换个地方住，我不想一直待在一个地方，那样我会生病的。” 米莉一边说话一边观察梅露辛的表情，可惜只有巴掌大的蛇头上，能观察到的情绪实在是有限，她有点气馁。 “可以。”兔子搬出健康，梅露辛终于松口了。 “真的吗？你答应我了？那你也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没想逃跑，真的。” 米莉顺杆子往上爬，走到梅露辛面前，抱住她的身体。 第一次被别的动物主动靠近的梅露辛的第一反应是用尾巴推开她。 米莉：“……” 也许是觉得有点尴尬，梅露辛说：“我没生气。”只是有点害怕。 在洞口呆了一小会儿，梅露辛就确定了带走米莉的是谁。 梅露辛大概确定她是安全的，可是还能不能见到她，梅露辛不敢确定。 猎物私自逃出她的领地，梅露辛该好好惩罚她的。 可是米莉没走，米莉主动跟她回来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米莉也就顾不上被推开的尴尬了。 她抱起装着药泥的果壳，盯着她问：“既然不生气了，那你……能不能再贴贴我？就是把我卷起来那种贴贴。” 梅露辛已经不知道怎么思考了，只能机械性地听从米莉的摆布。 用尾巴卷着米莉的腰，梅露辛又听见兔子蛮横地说：“再举高一点，后边一点。” 她都一一照做。 近距离看见梅露辛背后狰狞的伤口，米莉狠狠一颤。 伤口很深，米莉能看见藏在肌肉和皮肤之下的骨骼，伤口的大小比米莉的两个拳头都大。 鲜红的血液流出后凝固，变成暗红色，暗红色又被稍微亮一点红色覆盖，血痂结了很厚一层。 突然直面这么严重的伤，米莉有些不知所措，差点没端住果壳。 “你疼吗，梅露辛。” 米莉询问的声音也带着颤，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听起来有多可怜。 “还好。”梅露辛想扭头看看米莉，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脑袋，她一懵。 “我、我给你处理一下吧，这个伤口太大了，不处理的话，可能很久才会好。” 米莉胆子一直不大，她很担心梅露辛看见她被吓哭后嘲笑她。 胆子再小，米莉也没办法对梅露辛的伤不理不睬。 颤抖着伸出手，米莉极度小心地清理掉伤口周围之外凝固的血块，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她才挖起一坨药泥，“应该会很痛，你忍一下……” 梅露辛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到了一阵冰凉。 猜测被坐实，梅露辛绿色瞳孔里，缓缓浮现笑意。 兔子竟然真的是为了她的伤，才开口让她出门找药草的。 既然这样，那就不吓她了。 被梅露辛挖掉一块肉的伤口被捣碎的药草覆盖，痛感和暖意一样清晰。 第12章 颤巍巍给梅露辛的伤口敷好药，米莉额头的汗多到比伤员本人更像伤员。 芙丽达是领主，为了保护领地上的居民，她也经常受伤。 她每次受伤都会笑眯眯地走到米莉家门口。 不诉苦也不喊疼，就靠在窗口和米莉聊天，直到米莉看不下去，主动提出要帮她包扎伤口。 然后这就成了芙丽达的习惯。 米莉身体发软，思想也随之抛锚，她乖乖不动的时间太长，长到梅露辛发现了不对劲。 “你之前，还给谁包扎过？”她把人卷到眼前质问。 第12章 米莉还没反应过来，“啊，帮过芙丽……” 回答到一半，迟钝的米莉才意识到蛇问了什么，急忙咬住自己的舌尖。 现在咬舌也没用了。 虽然蛇头看不出表情，但米莉还是从梅露辛的眼睛读出了“果然是这样”的怒气。 她立刻想话找补：“的确只给领主包扎过伤口啦，不过现在，你这个伤口将会被我记住一辈子。”长得实在是太吓人了。 米莉私心里不觉得她说错了什么，所以也想不出别的话找补。 但是梅露辛的眼神确实柔和了。 米莉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她眨眨眼睛，接着问：“这个伤口，是你自己弄出来的吗？” “是。” “为了我？” “是。” 得到了肯定干脆的回复，米莉反而有点后悔了。 答案背后代表着什么，她不想去想，也怕想出来之后无力承受。 “怎么了，你也觉得我很可怕？” 她抿着唇不说话，梅露辛的心情又不好了，缠在米莉腰上的尾巴收紧了一点。 微微的窒息感让米莉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米莉再也不敢不过脑子直接说出来了。 “怎么会呢……”米莉的语气有些飘，“也？有谁这么说过你吗？” 这条蛇实在是太神秘了，和玛吉聊了一个小时，米莉对她的了解也没增进多少，所以米莉会抓住每个机会获取信息。 对她了解多一点，知道怎么哄着了，米莉的日子才会好过一点。 抱着目的问问题，米莉的眼睛里会流露出紧张。 但梅露辛显然不在乎，她从柔和的红瞳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这就够了。 梅露辛说：“很多，他们不仅说我可怕，还害怕我，想杀死我……” 两人头脸的距离太近，米莉发现了一个事实，蛇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她刻意放缓语速后，低沉悦耳，米莉有些沉迷。 “所以你呢，你想杀死我吗？” 米莉一个激灵。 好可怕的蛇，故意放慢语速诱惑她，就是为了引导她说出错的话。 “我害怕的话，只会远远躲开。”米莉别过头。 这是实话，谁让她是一只兔子。 梅露辛微微仰头，“也就是说，你确实害怕我，对吧。” 米莉：“……” 没想到居然是她先被蛇套到话。 她震惊的表情取悦了梅露辛，梅露辛尾巴一松，把她放回地面。 脚终于踏到地面，米莉蹦哒了两下，头顶又传来非常好听的蛇的声音。 “记住害怕的感觉，如果你敢逃跑，我一定会再找到你，然后狠狠惩罚你。” 梅露辛不遗余力地渲染自己的可怕。 她才不担心兔子会不会害怕她。 只要能让兔子永远留在她身边，即便是让兔子恨她，梅露辛也不在乎。 米莉把果壳放好，小声但敷衍地回她：“好哦。” 说真的，之前的米莉真的很害怕蛇类。 晒着暖融融的太阳，享受地眯起眼睛吃饭时，嘴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睁开眼睛，深紫色的蛇头就摆在眼前，蛇的信子还不停摆动，换成谁都会害怕吧。 可是米莉是只很擅长消化坏情绪的兔子。 在家里待了十几天，每天就吃家门口妮可拔好的草，认识了新朋友女巫小姐，虽然被绑架了，但是绑架的蛇对她也不错，完全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米莉对蛇的恐惧淡化很多了。 梅露辛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挖掉自己身上的一块肉，这件事听上去极端，实际上也确实非常极端。 但米莉后面又想，我的话真管用。 白天放过风了，室友兼饭票也没有生命危险，米莉现在心情很好，她“噔噔噔”跑到梅露辛身边。 “梅露辛，你以后都和我一起睡床吧，那堆草实在是太简陋了，已经被我扔掉了。” 心情一好，米莉就忍不住对周围的朋友们散发善意 话里的内容，米莉昨天就做过了，只不过今天才说出口，加上了“以后”两个字。 梅露辛的眼神和心情都变得很复杂。 她盯着眼前这个即使是人形也还是很娇小的小东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明明自己刚刚才吓唬了她，她却转眼就忘了，还邀请自己和她一起睡。 这样主动拉近距离的示好行为，梅露辛很喜欢。 思绪被米莉牵着走的同时，梅露辛又实在无法克制心中的忌恨和怨毒。 她对她的朋友都这样吧。 不，比这还好很多。 她们认识太久太久了，久到梅露辛一想起来那四位的存在，胃里就会泛酸水的程度。 主动抛出话题却没得到回答，米莉的表情有点挂不住了，也不管梅露辛同不同意，抱着她的一截身体就往床边拖。 梅露辛：“……” 她在兔子因为拖不动而恼羞成怒之前回神，调动肌肉配合她的动作。 “你快睡觉吧，要好好休息伤口才会好的快。” 米莉捞起蛇，擦干净她腹部的灰才把梅露辛放到床上，塞进被子里。 任兔摆布的梅露辛有点无所适从。 这些动作……实在是太亲密了。 困扰梅露辛很久的问题，又悄悄冒头。 “睡吧睡吧，乖乖睡觉……” 兔子在拍被子哄她睡觉，算了，明天再问她吧。 梅露辛打了个哈欠，半透明的瞬膜覆盖眼睛，细细的尾尖滑出被窝，缠住米莉的手腕。 . “睡醒了？我把她抓来了，你给她道歉吧。” 第二天一睁眼，米莉就听见梅露辛散漫的声音。 刚刚开机的大脑还没接收完信息，但是映入眼帘的巨大龟壳吓了米莉一跳，她迅速清醒。 玛吉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生无可恋。 抱着被子，米莉咽了咽口水，往后缩了缩脖子。 梅露辛有些不耐烦了，尾巴一抖，洞穴里的另外两只动物都因为这个动作狠狠一抖，她却不在乎。 “你不是愧疚想道歉吗？道完歉我就把她扔出去。” 听着梅露辛的催促，米莉更无语了。 这这这！这不对吧！ “梅露辛，你先把玛吉放到地上去！” 确定没有被龟壳砸的风险后，米莉才溜下床，满怀歉意地对玛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梅露辛会……总之真的非常对不起＞人＜” 玛吉抬起前爪晃了两下，语气疲惫。 “算了，我不怪你，哪个正常动物都想不出来这个做法，你没猜到也是正常的。” 乌龟说话都带着淡淡的死意，米莉心里更过意不去了，语速飞快地说：“梅露辛不会、不会很早就把你抓起来了吧？这、真的对不起。” “……算了，别说了。”玛吉缓缓合上眼睛，“以后你们聊天时千万别提我，能做到就算帮我大忙了。” “好的好的。” 米莉点点头，正准备抱起乌龟，紫色的蛇尾却扫了过来，卷住龟壳，玛吉的脑袋和四肢瞬间缩回壳内。 动作太熟练了，米莉有点心疼她。 “梅露辛！你把她好好放出去，不准特别粗暴地把她扔出去。” 虽然还是有点怵梅露辛，但米莉依旧鼓起勇气对她说。 梅露辛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蛇举着龟壳慢悠悠地游出洞穴，四周安静下来后，米莉的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她真想撬开梅露辛的脑袋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 怎么能干出这么离奇的事。 一大早把苦主绑过来，就为了让米莉抒发愧疚，道个歉？ 米莉觉得梅露辛是她交过的最不正常的一个朋友。 把玛吉送出结界的梅露辛又爬了回来，靠在门口等她的米莉说：“天气很好，要留在外面晒太阳吗？” “嘶~” 梅露辛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就地盘成一个蛇饼，尾巴尖还拍了拍饼的圆心。 米莉诡异地读懂了她的想法。 “你的伤……还是不要了吧，我可以躺在旁边的草地上。” 梅露辛直接把人卷了过来，“碰不到我的伤口的。” “好吧。”米莉知道拒绝也没用，只好往伤处的反方向挪动。 等米莉蛄蛹到蛇饼的另一边，梅露辛突然往她的方向压下来。 “我有个问题想问。” 突然闪现眼前的脑袋让米莉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她放在身侧的手紧张地捏成拳头，“你问。” 米莉说完就垂下睫毛，开始思考蛇会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毕竟蛇对除她以外的事物都显得很冷漠。 “我是你的谁？” “……啊？”米莉嘴巴张成一个“o”。 有心理准备，但显然准备得不够。 第13章 吐着信子的蛇却一再逼近，语气低沉缓和，“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第13章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米莉的脑袋已经停止运转了，她害怕说出的答案让梅露辛不满意。 但米莉也知道，再这么沉默下去，梅露辛也会不高兴。 她决定先说一个不会出错的答案。 “你在我心里算一条蛇。” 梅露辛：“……”很不满意，但是无话反驳。 面前的兔子大概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闭着眼睛不看她，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她闭着眼睛，睫毛不停颤动，鼻尖喷出梅露辛很渴望的热度。 如果不是梅露辛弓起的尾巴在后撑住米莉的腰，她早就因为自己不安的乱动向后倒去了。 暖融融的阳光洒下来，米莉脸颊上的细小绒毛梅露辛都能看见。 梅露辛忍不住凑近她，靠近才发现，米莉藏在眼皮底下的眼珠一直在不安分地转动。 梅露辛的心脏涌起一阵她很陌生的情感。 “哎呀！” 猝不及防地，耳朵被湿凉的物体缠住又松开，米莉下意识抬手捂住双耳，发出短促的尖叫。 米莉愤愤地睁开眼睛，怒视“罪魁祸首”。 和幽深绿瞳对上那刻，米莉的气焰顿时被浇灭了，悻悻地说：“你怎么突然、突然舔我的耳朵？” 用“舔”其实并不确切，但米莉确实想不出别的词。 梅露辛还没搞懂陌生情绪的来源，没回答她，微微抬高头，再次发动实践。 “啊你！” 信子第一下缠上耳朵时，米莉受到了惊吓，耳朵缩回，头顶的兔耳弹了出来。 蛇信子缠住了一只兔耳，上下滑动了一下。 米莉一抖，脸烫得能够立刻让雨水蒸发。 她把手往上挪，解救出自己脆弱的耳朵，讷讷地问：“梅露辛，你能不能别随便碰我的耳朵？人耳和兔耳都不行！” 梅露辛懒洋洋收回信子，蹭了下她滚烫的脸颊。 “不能。” 她拒绝地很干脆，米莉仰头望天，又听见她说：“除非……” 蛇刻意拖长声音，米莉急得直跺脚。 “除非什么？你快说。” “除非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肯定清楚，我想听的是什么。”梅露辛身体往回缩了点，掰过米莉的脑袋，和她对视。 米莉当然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梅露辛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会这么执着。 她甚至能猜到梅露辛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无非就是“最重要的朋友”这类的。 但米莉确实很难说出违心的话。 她眼神往旁边飘，避开梅露辛探究是双眸，绞尽脑汁地编了半天。 “嗯……你算，和芙丽达妮可她们不一样的，嗯……我希望能一直开心的存在。” 你开心我的日子才能好过。 后半句米莉只敢悄悄藏在心里。 梅露辛却因为她的回答整个僵住了。 “和白狼她们不一样，并且希望我一直开心？”梅露辛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期待语气重复。 已经说服自己的米莉点点头，“嗯嗯，就是这样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算不上特别好的朋友，但是确实需要梅露辛开心来维系她的生活，所以有了这个回答。 梅露辛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和朋友不一样的，还希望能天天开心的，那不就是…… 她猛地松开了米莉，将头放在身体另一边的阴影中。 身为冷血动物，梅露辛头一回有了需要给脸降降温的感受。 屁/.股坐着的身体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是鳞片在相互摩擦。 米莉摸着自己的兔耳，有点心虚。 “你不会……生气了吧？对这个答案也不满意吗？” “可以了，不用说的太直白。”梅露辛的尾尖晃了晃，愉悦地说。 紧张的米莉显然没听出她的情绪。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捏紧裙边，米莉想，她当然不会把实话直白地说出来，那样太伤人了。 不过，蛇怎么会提醒她不要太直白了？ 她肯定听出我的本意了。 米莉咬住下唇，想伸手戳戳梅露辛，又觉得会冒犯到正在伤心的她。 想不出办法补救的米莉整个瘫在蛇饼上。 阳光很好，有种已经上了天堂的感觉。 梅露辛一直沉默，米莉很愧疚，慢吞吞地说：“就算你对回答不满意，以后也不能随便碰我的耳朵了哦。” 话一出口，米莉就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尖。 梅露辛却比她想的更好说话，她轻轻抬了下头，瞄了米莉一眼，又躺回原处，“嗯”了一声。 耶？ 得到肯定答复的米莉有点不敢相信，她更愧疚了。 就算是最温和的芙丽达，都不会这么包容她，更别提闹腾的妮可和赫瑟赫岚了。 轻轻拍拍梅露辛，米莉小声说：“既然你不会伤害我，也不愿意放我走，那我们就好好相处吧。”我争取和你变成好朋友。 梅露辛的心一软，回头蹭了下她的手指。 “是因为你身体里的什么东西，所以靠近你才不能转变形态的吧。梅露辛，你既然已经把那个东西挖出来了，有没有想过自己再试试呢？” 如果梅露辛能变成人形，米莉觉得，自己肯定能和她相处得更好。 好吧，米莉其实还是有一点怕蛇。 虽然因为梅露辛的纵容，这份害怕已经消减了不少，但是她夜晚偶尔被风吵醒，睁开眼看见枕边盘着的蛇时，还是会被吓一跳。 梅露辛今天的心情非常好。 虽然没找出心脏跳动异常的原因，但梅露辛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种感觉，也就没再实践下去。 米莉的话把她从蜜糖一样的情绪中稍微拔出来一点。 她从来没有变成人形过，因为一些往事，她也很抵触变成人形。 “如果我拒绝的话，你会难过吗？”梅露辛正经地问。 米莉本来就是因为愧疚，想多和她说说话找的话题，肯定不会因为她的回答产生什么脾气。 她急忙摆手，“不会的，你不喜欢就算了。” 梅露辛很少看见米莉这样激烈地表达情绪。 绿瞳凝视了米莉许久，才重新移开。 米莉有些丧气，她头一回在“交朋友”这件事上这么受挫。 叹了口气，米莉从蛇饼上爬起来，往地上一蹲，变成毛茸茸的一团，原地开吃。 算了，吃口草再说吧。 又变成兔子了，是怕被人看出她伤心了？ 梅露辛“嘶”了一声，抬起上半身，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最终只是给自己换了个朝向。 今天是米莉被绑之后过得最惬意的一天。 一直在草地里待到太阳落山，梅露辛才叫醒了她。 “还要看星星吗？” 米莉揉揉眼睛，缓慢摇头，“明天再看星星吧，我想继续睡觉。” 两条前腿刚刚腾空，米莉整只兔就升空了，四爪无力地刨了下空气，然后全都垂直坠下。 她是被梅露辛送到床上去的。 窝在柔软的枕头中间，米莉打了个哈欠，再次合上眼睛。 梅露辛把她的“萎靡”看在眼里，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很久，扭身离开洞穴。 穿过保护罩时，梅露辛扬起尾巴，在夜色里看不分明的暗光融进无形的屏障里。 加固之后，即便是有它父母气息的玛吉也进不来了。 梅露辛去了最近的动物夜集。 随便找了个小摊，梅露辛冷漠地指了下挂在棚子里的衣服。 摊主是只腹部巨大滚圆的花蜘蛛。 花蜘蛛从蛛网上爬下来，“这套衣服要……领、领主大人？” “嘶！” 梅露辛不想和米莉之外的动物说话，只是用嘶鸣声警告花蜘蛛。 她从来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如果被别的动物听见了她的名字，都围过来，会影响她回山洞的速度。 “好、好的，这位客人。” 花蜘蛛警惕地看了眼梅露辛高扬的尾巴，生怕对方尾巴落下，把她的摊子砸烂。 利落地装好衣服，花蜘蛛谄媚地把树叶推向梅露辛，“这位客人，给您装好了，您直接拿走吧，算我送给你的。” 她可不敢收领主的钱。 梅露辛卷起叠好的树叶，微微颔首，飞快地离开夜集。 就算花蜘蛛不说，她也不会给钱的。 作为社会化程度最低的动物之一，梅露辛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她没钱。 确切的说，是在绑架米莉之前，她完全不需要用钱。 在山洞外催动力量变成人形，梅露辛撕下裙子的标记扣，将自己的掌纹贴了上去，裙子自动套上她的身体，缩到合适的大小。 极其生疏地走了两步，梅露辛不适地皱起眉。 第14章 眉周的肌肉被牵动，梅露辛下意识抬手按住额心。 做蛇的这些年，她从来没感受过皱眉的感觉。 梅露辛就这么扶着额头，跌跌撞撞地走进山洞。 床边放着她昨天找来的发光石。 借着光，梅露辛意识到，她的视力比蛇形好了很多。 她能看见更清晰的米莉了。 被她走路的动静吵醒的米莉迷迷糊糊睁眼。 看见虚虚的人影时，米莉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想辨认自己梦到了哪位好朋友，便睁大眼睛仔细看这个人。 米莉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 “你是……” “怎么了，我很……”丑吗？ 梅露辛被她几经转变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抬手想要捂脸。 米莉猛地弹起来扒开她的手。 “别遮！好、好美！” 第14章 昏暗的洞穴中，米莉的眼睛恨不得放光。 她想上前抱住凭空出现的大美人的手臂，又怕冒犯到她，在搞清楚对方身份之前，米莉只好跪坐着吸溜口水。 确保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丢人后，米莉的理智也稍微回归。 她揪着被角问：“请问你是？” 除了玛吉，还有别的动物能随意出入梅露辛的屏障？ 通过梅露辛提起芙丽达时不经意流露出的不屑，米莉确定她的实力很强，强过米莉认识的最强者。 米莉白天才伤害了梅露辛，暂时不想做出任何会让她伤心的事。 如果对方一定要她跟她走的话…… 米莉偷偷瞄了一眼，又吸溜一下。 路遇超级大美女，拼尽全力无法抵抗。 梅露辛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扒拉了她一下，然后就弹回原地坐着捂脸，时不时偷看她一眼的兔子。 “不是困吗？接着睡觉吧。” 她没想到米莉会被吵醒，换句话说，梅露辛其实还没做好用这副模样和她见面的准备。 所以梅露辛说这话时都是低垂着眼的。 咦？ 大美人的声音实在耳熟，米莉歪头倾身，想凑到她身前看看瞳色。 米莉本来就不怎么清醒，还盘着腿坐着，一前倾，重心就不稳了。 梅露辛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接她。 但还是晚了一步，米莉不偏不倚撞进了她的怀中。 头抵在软软的云朵上，米莉的脸涨红。 不过她已经看见了对方的墨绿色竖瞳，确认这个突然出现的大美人就是梅露辛。 米莉不着痕迹地蹭蹭，抱着梅露辛一起倒向枕头。 “嗯，睡觉吧。” 今晚先做个好梦，明天睡醒了再来盘问梅露辛，米莉这么想着。 梅露辛搂着怀里的米莉，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那句夸奖，果然只是客气吧，不然怎么在看清她的脸之后，一言不发就睡觉了？ 变成人后，脊柱旁的伤口保留在左侧肩胛处，为了不压到伤口，梅露辛不得已侧躺着抱了米莉一整晚。 兔子和蛇习性不一样，米莉每天都要睡到太阳上班。 被生物钟叫醒的时候，米莉耳尖抖了抖，她听见了来自头顶的呼吸声。 “咚！” 米莉猛地从被子里坐起来。 “嘶。”手臂突然被撑开，扯到肩膀后侧的伤口，梅露辛发出细微的抽气声。 米莉懵坐了一两秒，终于回忆起昨天半夜的经历。 她顾不上欣赏美貌了，急忙爬到梅露辛的背后，揭开裙子去看她的伤口。 “对、对不起啊梅露辛，我不是故意的，我忘记了……药草还剩了很多，我等会再给你上一次药吧。” 变成人后，那个伤口终于没那么可怖了，但米莉的脑子还是被吓清醒了不少。 她抱着歉意给梅露辛拉好裙子的拉链。 梅露辛右手臂撑起上半身，微微侧头，用余光看米莉粉中透红的脸颊，嘴角牵着有些生硬的弧度，任她摆布。 这个小插曲过去，米莉才找到机会，好好看看梅露辛的长相。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刻意，米莉抿着唇，超不经意地把视线落在梅露辛的身体上。 不愧是蛇，变成人也好长一条。 米莉默默比划着两人身高的差距，察觉差距过大后，她灰溜溜移开眼。 但是想起还没看清那张美丽的脸，米莉更灰溜溜地把视线移回梅露辛身上。 为什么看了一会儿就移开视线？ 梅露辛藏在被子下的右手悄悄紧握成拳。 她失落地抬眸，恰好对上米莉的目光，紧张得连呼吸也不自觉放轻。 与此同时，米莉的呼吸已经快停滞了。 梅露辛这张脸实在是…… 米莉正要说话，想起昨晚，她先抬起手贴在嘴角，防止出丑。 “那个……”“你……” 两道声音同时在宽敞的洞穴里响起。 米莉一愣，不知道是不是美貌的加成，她现在觉得梅露辛的声音也很好听。 不对，米莉歪头回忆了一下，大约是昨天下午，她就意识到梅露辛的声音很悦耳了。 她愣神的间隙，梅露辛挡不住心底的落寞，一言不发地变回蛇身。 在兔子面前已经够狼狈的了，没必要再继续自取其辱下去。 全身重新被冷硬的鳞片覆盖，梅露辛的心绪平静很多，她压着嗓子说：“吓到你了？” “有点……”米莉还沉浸在她的美貌中，眼神飘忽地点头。 听到肯定的答复，梅露辛心一揪，但语气已经镇定如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随便变成那样了。” 说完，梅露辛面无表情地滑过米莉身侧的被子，想要离开床。 米莉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快脑一步了。 她一把握住了变得细细的蛇。 “诶？什么什么！你的意思是再也不变成特别漂亮的人形了吗？为什么……是因为我的眼神冒犯到你了吗dt-tb，对不起。” 反应过来的米莉抱着蛇哭着脸道歉。 骤然埋入温暖怀抱的梅露辛不知所措，她感受着米莉胸口的震荡，听着她嘤嘤呜呜的道歉。 什么意思？特别漂亮？ 梅露辛后知后觉，兔子是不是……在哭？ 她从米莉的怀抱里探出头，伸出信子在米莉眼角点点，除了刚起床应有的湿润以外，梅露辛没发现眼泪的痕迹，松了口气。 至于米莉的话，梅露辛只当是幻听。 她扭身就要从米莉的指间溜走。 梅露辛的性格非常孤僻，她没见过多少动物的人形，自然也没有美丑的概念。 但她知道，蛇是不讨喜的。 不仅如此，她更是令人害怕和厌恶的。 “可是真的非常漂亮诶……”米莉还是不死心，小声嘟囔。 这道声音梅露辛听得非常清楚，她没法再逃避着当做自己的幻想了。 僵直着身体，梅露辛合眼，变成人身，站在床边俯身看米莉。 她强逼着自己和米莉对视，而不是心虚地躲开视线，她问：“你不觉得我长得丑？” 人形梅露辛的发丝都是漂亮的淡紫色。 作为配得感极高的社牛兔，米莉分辨不出梅露辛微微颤抖的身体下掩藏的情绪。 但她知道怎么让朋友开心。 盯着梅露辛晃动的发梢，米莉圆圆的眼睛笑成弯月牙，“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但是，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拥有最漂亮人形的动物。” 她音色脆甜，字与字之间毫不粘连，就是会给人很真诚的感觉。 梅露辛身侧紧握的手掌松开一半，眨眨眼睛，反手指向自己，“不觉得我的眼睛吓人？” “嗯……”米莉偏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很独特，也很漂亮。” 幽深的绿色，和米莉喜欢的鲜草绿不同，像是两汪水极清澈，但水底长满深色水草的湖。 “玛吉说，冷血动物身上的味道很让人讨厌。” “是吗，我的嗅觉很差，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面前的米莉目光清澈，梅露辛突然词穷，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逼问下去了。 她想起长达半个月的跟踪。 那名女巫和白狼只接触过被跟踪的米莉一次，就发现了梅露辛，可是米莉本人对此却一直没有察觉。 梅露辛失笑。 她只以为米莉天生警惕性差，原来还有嗅觉不好的因素。 “如果你更喜欢我这样，我会用这个形态和你相处下去。” 米莉一秒都不带犹豫的，“好！” 她一激动，长长的兔耳和兔尾又弹了出来，米莉毫无察觉，从被窝里蹦出来，趴在床边叠被子。 梅露辛盯着米莉腰线下方，穿衣而出的白色毛球。 克制住上手的想法，梅露辛按住胸膛，想要平息胸腔的剧烈跳动。 “你转过去，让我检查下伤口吧。”米莉捧着装满药泥的石碗蹦跳着跑过来。 第15章 梅露辛微微蹙眉，叹了口气。 她的手垂下，听话地转身，闭上眼等待米莉的下一步动作。 至于跳得更欢的心…… 算了，梅露辛的唇紧紧抿着，克制不住的话，就没必要克制了。 兔子现在在给她上药，兔子的余生只能待在她身边。 这样的认知让梅露辛的心情出奇的好，她开始不再纠结别的旁枝末节。 伤口已经结痂，米莉着重清理了一下赘余的血痂，没再上药。 暗红狰狞的伤口嵌在梅露辛有些苍白的背部，显得很刺眼，愧疚涌上米莉的心头。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向森林神祈祷，希望梅露辛能快点痊愈。 和她不同，梅露辛习惯了身上有伤，她本人对这个伤口并不上心，如果不是米莉坚持，梅露辛绝不会对它用药。 兔子难得沉默，端着石碗往洞穴外的水洼走。 梅露辛看着她身上的淡粉色花苞裙，脑子里闪过花蜘蛛摊位上各色各样的裙子。 “你以前，会通过什么方式赚钱呢？”她问米莉。 米莉对钱的概念也很模糊，她是只物欲很低的兔子，日常就是吃草，晒太阳，找朋友玩，和朋友贴贴打架。 身上穿的，木屋里用的，基本都是几个朋友送给她的。 但这还是第一次，梅露辛显示出有自己的需求呢 米莉把石碗清洗干净，顺便蹲在门口的草地上，手臂撑着晒太阳。 “让我好好想想。” 第15章 米莉蹲在门口画圈圈，回想芙丽达和赫岚曾经和她提起过的赚钱途径。 芙丽达赫岚给她说得很详细。 思绪整理得差不多了，米莉才跳起来，回头去看端坐在床边的梅露辛。 “就我朋友们的经验来看，要想挣钱，一般就两条路：做买卖，或者接任务。” 米莉兴奋地掰着指头和梅露辛讲。 做买卖，就像花蜘蛛那样，通过自身的能力，做出其他动物需要的产品，或者跨区域售卖地区性天然产品。 接任务的种类就五花八门多了。 这也是芙丽达和赫岚最常用的方式。 芙丽达擅长战斗，会接保护类、报复类的任务；赫岚心细聪明，会接侦查类、探测类任务，赚取佣金。 “我记得……应该每块领地都有类似的任务地点吧，你可以去问问你的领主。我家那边，任务工会就是芙丽达负责的。” 正是领主本主的梅露辛：“……” 她回想起自己近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当着米莉的面，唯有沉默。 “反正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应该还有别的办法，你可以问问玛吉，我平时也不太用钱的。” 米莉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累得她重新倒回被窝里。 “我知道了，你现在还困吗？” 米莉对人形梅露辛的接受度非常高，基本是属于一个不想和她唱反调的程度。 是的，米莉其实是只颜控兔子。 狐狸姐妹的颜值不用说，就算两姐妹共用一张脸，米莉都能通过她俩的表情品出不同的味道。芙丽达兽型威风，人形高大飒爽，妮可作为雪貂，萌物一枚。 和美丽的事物待在一起，米莉觉得自己的心情都会变好。 她从床上爬起来，红着脸摇摇头。 “不困，只是不知道能干什么，只好倒下了。” 梅露辛又禁不住胡思乱想，“你和你别的朋友在一起，从来不用担心会无聊吧。”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 她说的是实话，但米莉不会承认的，撅着嘴岔开话题：“能平平淡淡地无聊下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知足常乐，这是米莉的父母教给她的。 梅露辛的表情好看了点。 意识到自己又随地大小醋了，梅露辛不好意思地撇开头，不自在地说：“嗯。你的意思就是待在我身边会无聊。” “无聊的话，收拾东西，我带你换个地方住。” “诶？” 听前半段，米莉都觉得头疼了，后半段又让她神清气爽。 她扑到梅露辛怀里，大声道谢：“谢谢你呀梅露辛！你在旁边休息，收拾东西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山洞里的东西少的可怜。 米莉环视一周，细数了一下需要带走的物品，确实没数出来几样。 她满心欢喜投进了搬家事业。 梅露辛十分不理解，怎么会有这么容易开心的生物存在？ 一边不理解，一边嘴角上翘。 哦对，喜报，变成人形后，梅露辛解锁了很多新的表情体验。 在米莉身边这几天，梅露辛的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丰富多彩。 应该早点把人绑过来。 梅露辛听话地站在一边等米莉，暗自思忖。 她突然提到搬家，也不是心血来潮。 前天米莉向她提出了要求，梅露辛早就准备满足她了。 再加上…… 这个山洞很偏远，不方便梅露辛实施赚钱计划。 虽然她不喜欢玛吉，但玛吉被她扔出去之前说的建议，梅露辛听进去了。 玛吉说：“米莉一看就是过得很幸福的动物，即便你现在把她捆在身边，你如果不能让她过得比之前幸福的话，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你的。” 梅露辛没有犹豫，追问：“我该怎么做？” “至少要给她充足的食物，舒心的住所，还有足够的钱……就是森林神颁布的货币，能让她买很多喜欢的东西。看见她身上穿的裙子了吗？那就是要用钱买的。” 梅露辛点头，尾巴一扬，顺便就把“导师”玛吉甩出去了。 . “我收拾好了！” 米莉用床单裹住所有东西，打好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扭头发现梅露辛在发呆，她笑着冲梅露辛挥挥手。 “好。”梅露辛点点头。 马上就能挪窝，米莉很高兴，如果她和自己的朋友们是同一品种的话，就能用摇尾巴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她的尾巴不算短，但也确实摇不起来。 这并不影响米莉的好心情，她侧身去拿包裹。 蛇尾从天而降，米莉扑了个空，她扭头，只看见泛着冷光的蛇腹。 梅露辛无师自通，学会了半兽化，下半身变成蛇尾卷起不大的包裹，俯身一捞，双手抱起娇小的米莉。 “走吧。” 梅露辛的人形本来就很高挑，加上蛇尾，米莉眯着眼睛看了眼地面，立马又闭眼了。 有点恐高。 想到梅露辛肩胛处的伤，米莉嘟囔：“可是，可是你是伤员，不应该是我拿东西才对嘛。”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踢踢腿。 梅露辛感受到了她的别扭，但她也不想把包裹给米莉。 “我的伤快好了，我比你强，比你力气大，比你速度快。” 米莉：“……” 不满地推推梅露辛的右肩，米莉叉腰，“好了，不准说了，比较是偷走幸福的小偷。” 她只是想告诉梅露辛幸福的秘诀，才不是因为被她说中了。 至于梅露辛说的伤快好了……米莉早上才检查过，伤口还没愈合，离痊愈远着呢。 从玛吉的话里，米莉大概能推测出，梅露辛的家庭算不上幸福。 她的很多行为，米莉都做不到理解和认同，但米莉也不会贸然劝她改变，只能默许，尊重。 比如梅露辛在展现力量方面有着绝对的执着。 现在梅露辛不愿意让她拿东西，也不愿意让她自己走路，米莉为了减轻负罪感，只好再次变成兔子。 兔形米莉矫健一蹦，站至梅露辛完好的右肩。 还没嘚瑟两秒，梅露辛抬手将米莉抓了回去。 被两手紧紧握着，米莉不自在地扭了扭。 “想趁我不注意，随时跳下去逃跑吗？” “……心脏的蛇想什么都脏。”米莉两条后腿无力垂下，气得翻了个白眼。 梅露辛腾出一只手拍拍她，单臂把她拢入怀中，看着云淡风轻。 如果不是她的虎口正好卡在米莉的脖颈的话。 米莉慢腾腾在梅露辛掌中调了个头，改为目视前方。 梅露辛正巧走到即将触碰到屏障的位置。 到现在为止，米莉都没弄明白，那道困住她的屏障是怎么回事。 森林神只额外赐予动物们转变形态的能力。 像这道屏障，那股压制变身的力量，米莉知道，都是梅露辛自己获取的能力。 米莉想尽办法都无法突破的屏障，梅露辛毫无阻碍就穿过去了。 “你别的家外面，还会有这样的屏障吗？”米莉忍不住问。 梅露辛假装不知道她的小算盘，含糊地说：“现在没有。” ……那就是住进去就有了。 米莉悲痛地闭眼。 梅露辛察觉到了米莉的情绪，没再说什么。 第16章 她已经强调过了，她会满足米莉的一切要求。 除了自由。 梅露辛可不相信，这只兔子真的会自愿待在她身边。 做不到的事梅露辛不会给承诺，所以她难得没安抚米莉的情绪，只是埋头加快了速度。 迎面而来的风吹乱了米莉的毛发，埋在梅露辛的掌中，她依稀听见有人在说话。 “领主大人？” 更奇怪的是，梅露辛居然停下来了。 米莉循着声源望过去。 腹部巨大，颜色艳丽的花蜘蛛倒挂在树上，惊讶地望着她们。 隔得不远，米莉还能看见她腹部的花色变化。 梅露辛还记得丝琦，她说：“谢谢你的衣服，你每晚都会去那里卖东西吗？” 如果是的话，她会找个机会还钱的。 丝琦抬起一条腿，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八只复眼一起看向不断跳动的“花纹”，神色柔和。 “再过半个月才会去了，我要先把它们带大。” 因为这句话，米莉再次把目光投向蜘蛛的腹部。 然后，她发现一个她很不想发现的事实。 蜘蛛腹部色彩会变化，根本就不是因为光的折射，而是由于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在不停爬动。 米莉害怕地用前爪捂住眼。 梅露辛用抬手摸摸她，顺便隔绝她的视线。 “这是……”丝琦很惊奇，音调不由得拔高，“领主大人，您喜欢养宠物？” 还是这种毛茸茸又脆弱的宠物。 梅露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我才不是宠物！”米莉气得挥爪，抓伤了周围的空气。 宠物意味着不平等，米莉不愿意做任何动物的宠物。 “嗯，我没说你是宠物。” 梅露辛顺嘴安抚着，手上还不停给兔子顺毛，蛇尾摆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太阳爬到头顶正中之前，赶到了……新家。 至少对米莉来说是的。 米莉从梅露辛的手中跳到地面，刚刚站定，迎面就抛过来一个包裹，她下意识抬手接住。 一身轻松的梅露辛已经在布置新的保护罩了。 “我说真的，”抱着大而轻的包裹，米莉费劲露出自己的脸，“就算你比我强很多，你也不可以把我当宠物。” “嗯。” 第16章 “就在这附近。” 赫岚收起指南针，不太确定地指了个方向。 她身边依偎着姐姐赫瑟，雪貂妮可，还有她们的领主芙丽达，四人脸上的疲色都很明显。 芙丽达体力比她们好，现在看着情况也好点。 顺着赫岚的指尖看过去，芙丽达一眼就看出，应该就是这里了。 没有谁会凭空设置一个防护罩来保护一个空山洞。 芙丽达抿唇，站到三人身前。 赶了几天路，她现在也筋疲力尽，沉稳地伸出手臂，芙丽达抱着必破屏障的决心用力一推。 “咔嚓。” 几人眼前一花，只能芙丽达能看见的防护罩碎裂，露出里面的草地和山洞。 收回手时，芙丽达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也没有把握能破开这道屏障。 性急的赫瑟和妮可已经冲出去了。 赫岚的脸色并不好看，芙丽达发觉后，心也渐渐沉下来。 和她们相比，赫岚聪明警觉得多。 追着米莉的气味跑了这几天，性急二人的耐心已经快被磨尽，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唯一能藏人的山洞。 “怎么会这样？” 走到门口，芙丽达听见妮可的尖叫，不由得闭上眼睛。 用尽全力后，她们还是来晚了吗…… 山洞里只有一个和石壁连接在一起的石床，一个角落里散落着干草屑，草屑上沾着血迹，和一个糊满深绿色药泥的果壳。 太简陋了。 在芙丽达的治理下，其他三只动物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简陋的住所了。 “天呐！”妮可拿起果壳，“这是治疗外伤的草药，米莉不会……”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芙丽达惨败着脸打断她，只是说出的话并没有几分底气。 在出发之前，她去找过百丽尔。 “兔子小姐从我这离开后就失踪了？白天她差点掉进沼泽，一条蛇救了她，那条蛇也跟着来了我家，很有可能是她绑走了兔子小姐。”女巫这么说。 芙丽达只能安慰自己，蛇既然会主动救米莉，那她应该也不会伤害米莉。 气氛有些低沉。 赫瑟苦笑了下，想要活跃气氛，“没消息，那就还有希望。芙丽达，我们可以联系这片区域的领主帮忙吗？” “植物女巫说蛇在跟踪米莉，”赫岚给自己的姐姐泼了盆冷水，“很不巧，这片区域的领主，也是一条蛇。” “那也不一定……” “呵，外面的防护罩看着厚，但疲惫的芙丽达可以一击就碎，很显然，对方已经预料到我们会来了。”赫岚灰瞳盯着芙丽达。 芙丽达垂眸接话：“赫岚说的对，我没有掌握设置保护罩的能力，但我知道，能弄出这层保护罩的动物，至少也应该有领主的实力。” 她不想让气氛再将到冰点，主动掏出一枚镜子。 “这是我从植物女巫那里借来的，用它可以看见米莉的现状，使用次数有限，我把它交给赫岚。” 领主不能离开领地太久。 芙丽达长长舒了口气，抱歉地扫视了她们。 “百丽尔已经催我很多次了，她对管理领地的事务实在是不熟悉，这是不限区域的通行证。米莉的安危，就拜托你们了。赫岚，有必要情况就捏碎这块石头，我会在一个小时内赶过来。” 作为她领地上居民，三人都明白芙丽达的苦衷。 毒舌如赫岚，也没有开口嘲讽。 她面色平静地接过芙丽达递来的几样东西，点点头，“你快回去吧，别耽误我们找米莉。” . 新家比山洞好了很多倍。 米莉兴奋地在铺着草垫的床上打了个滚。 她指着屋顶的灯，“梅露辛，这个灯是什么颜色的？” “……你想要什么颜色，我给你换。” “嘻嘻，梅露辛你对我真好，我要橙色的！” “嗯。” 入住新家的米莉看上去就很高兴，这里摸摸，那里蹭蹭，石屋里很快就沾上了兔子的气息，原本残存的属于蛇的气味也没被完全覆盖。 只有梅露辛敏锐地察觉到这点。 她靠在门框，注视着米莉的动作，眉眼柔和，“还有什么需要的，我现在去买。”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想要什么都可以。” 米莉像只练习俯冲的幼鹰，“扑通”一下撞进梅露辛怀里。 她埋在梅露辛怀里拱了拱，然后迅速松开。 “这里，需要一个花瓶，我们可以在里面养花。窗户采光很好，但需要窗帘，不然我们就没办法睡懒觉了。凳子好丑，我不喜欢，换一套。还有……” 米莉兴致勃勃地拉着梅露辛，说了一大堆。 几乎全屋都需要改造。 梅露辛不厌烦也不生气，低垂着眉眼，将米莉的要求一条条记住。 “就这些了吗？” 米莉羞涩地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咳咳，她也不是对谁都这么不客气的。 要不是梅露辛一再给她洗脑，除了自由什么都会给她，她才不会这么败家呢。 梅露辛注意到了她的小心思。 沉吟片刻，她说：“裙子和鞋，需要新的吗？” “嗯……” 米莉抑制住点头的冲动，矜持地说：“不用。” 梅露辛挑眉，没再坚持。 等安顿好，她会直接带米莉出去逛逛的。 “我现在就去买东西，晚上你就能用上了。我刚刚顺路摘了点草，你先吃，我会给你带别的食物回来。其他的你不用管，东西买好我来布置。” 把放在门口的篮子拎到桌子上，梅露辛一口气说了许多话。 米莉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这么长的话。 反应过来后，米莉后知后觉地脸红了一下。 这话听起来，也太有家属感了。 米莉只在自己的父母那里听到过这样的对话，还是爸爸哄妈妈时才会主动包揽所有活。 她在成年后搬出家，是为了让自己更独立。 就算和朋友们待在一起，米莉也没有完全只等张嘴吃饭的时候。 再这么下去，她会被梅露辛惯成一只幼兔的。 米莉不想这样，主动说：“你去买东西，我来收拾卫生！” “好，太重的东西你不用搬，等我回来。” 这些小问题上，梅露辛都会顺着米莉，不会和她争辩什么。 米莉愿意什么都不做，梅露辛就全权负责养着她。 第17章 米莉想主动做什么，梅露辛会放手让她去做。 美艳但有压迫感的美人梅露辛消失在视线，米莉有些失神。 擦干净凳子，米莉坐下吃饭。 篮子里的鲜草见底，米莉拍拍自己的胸膛，把不存在的袖子一撸，埋头就是干活。 石屋在梅露辛领地的边缘地区，但没有山洞那么边缘。 这里有其他动物自发成立的商业区。 商业区规模不大，但东西很齐全。 梅露辛出门就变成了巨蟒。 没办法，在没钱的情况下，刷脸是最快的挣钱方法。 除了米莉之外，没人见过她的人形。 她的民众们至今都以为梅露辛只有兽型。 紫鳞绿瞳的蟒蛇静悄悄游入商业区的道路，被她路过的动物们还没反应过来，梅露辛又已经到了下一个地点了。 梅露辛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任务工会。 “领领领主！” 坚守工位的小鼩鼱努力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喊。 她这一嗓子把周围所有动物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梅露辛含蓄地点点头。 “我需要几个难度高，可以在今天晚上之前完成的任务。” 难度高意味着赏金多。 不带着米莉，梅露辛的速度没有动物能比。 她曾在领主擂台上靠速度击败一只猎豹。 梅露辛要以最快的速度赚钱。 既然决定养好一只兔子，梅露辛就会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 鼩鼱有点吃惊，连忙翻出任务手册。 “这四个任务，有采集有报仇，如果锁定目标够快的话，今天太阳落山之前都可以完成。” “好，这四个都给我，我会在太阳落山前过来交任务。” 撂下这句话，梅露辛卷起手册，头也不回地离开。 鼩鼱“啊”了一声。 领主的意思是，她要一下午做完四个高难度任务吗？ 光是四个任务地点之间来回需要的时间，都不止一个下午了啊。 只是扫了一眼任务，梅露辛就知道了。 对别人来讲不可能的事，对她来讲，做好规划，是可以完成的。 梅露辛下意识忽略了她伤员的身份。 背后的伤口再度开裂，梅露辛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卷了一片树叶，裹住刚刚采集到的甜枫莓。 这是今年最后一批甜枫莓了。 就算不顺路，梅露辛也不惜绕路来采摘。 太阳西沉时，梅露辛做完最后一个任务，绞死一头乱杀动物的巨蜥。 肌肉收缩迸发出巨大的力量，不仅挤碎了巨蜥的内脏，也让梅露辛的伤口豁开了几厘米。 她浑身挂满血线回了工会。 “清点任务物品吧。” 梅露辛云淡风轻地站在工会大厅，动物们下意识就以为，她身上的血是猎物的。 鼩鼱用最快的速度帮她登记，结了佣金。 梅露辛把一半佣金拍在柜台上。 “我要发布任务，领地里同时出现两只狐狸，一只雪貂，一头白狼的组合时，立即驱逐，并且上报给我。” “哦对，白狼可能不在，那就两只狐狸一只雪貂的组合，也一起驱逐。” 第17章 梅露辛讨厌和别人交流。 事实上，她独自生活的这些年来，没有和任何动物说过话，偶尔的肢体交流就是极限了。 大量失血后，梅露辛的脑子反而更加清醒。 她不放心米莉单独出门，更不想看见米莉和别的动物交流。 相比之下，梅露辛更愿意逼着自己承担交流的任务。 这里是她的领地，是她最好拿来练习的地方。 带着钱，米莉爱吃的食物，还有满身的血，梅露辛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到石屋前。 “你回来……啊？” 听见动静就探头的米莉有些惊慌。 梅露辛暗紫色的鳞片被大面积的干涸的暗红色血液覆盖，黄昏下，浓郁的血腥气和鲜艳的色彩撞痛了米莉的心神。 米莉跑到梅露辛身前，想扶她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难道，有别的领主打进来了？”她颤巍巍地问。 梅露辛垂眼，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很突兀地说： “我的伤加重了，很难再治好。” 她本就低沉的音色因为虚弱发飘，尾音都在颤抖。 短短一句话，处处都在印证她的话。 米莉急得打转，“把东西给我，那你快变成人，或者低头让我看看呀！” 恶劣的蛇把带回的东西高高举着，米莉想帮忙都够不到。 梅露辛又晃了几下，“按照我们族群的规矩，我现在应该找个地方，静静地等死。” “你在说什么啊！”米莉浅色的眉毛皱到一块，很不理解梅露辛的做法。 受伤了就尽快治疗，为什么要傻站着说一堆似是而非的话？ 米莉理解不了，尝试蹦跶着去抢包裹。 梅露辛缓缓低头推开她，又说：“我保护不了你了，我放你离开，不用管我的。” 米莉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本来就不需要你保护，是你硬要保护我的。之前剩的草药我也装过来了，你快和我进去。” “你不想要自由吗？”梅露辛的声音里透着蛊惑。 她在尽全力说服米莉，劝她扔下重伤的自己离开。 “想要自由是真的，那也不能这么要。相处这么久，你也没怎么欺负过我，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你离开呢？” “想聊天的话，能不能进去再……” 为了说服梅露辛先治疗，米莉几乎绞尽脑汁。 “好。” 还以为要费点口舌的米莉睁大眼睛，没想到梅露辛会这么轻飘飘地答应她。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米莉跟着梅露辛绕过石屋，去了石屋后面的小院子里。 她这才发现，后院里有一个池塘。 先她一步的梅露辛已经将大半的身体沉入水中，带回来的家具和食物被她安放在池塘边。 池塘里清澈的水瞬间泛起了浅浅的粉色。 米莉盯着从池底冒出来的几个气泡，暗戳戳想，假如池塘里的水不干净，梅露辛的伤口应该会发炎吧。 “梅露辛……” 提醒的话才出口，拳头大的蛇头就冒了出来。 不知怎么，米莉竟然从幽绿的竖瞳中，看出了很明显的雀跃。 等等，雀跃？！ “想和我说什么？” 米莉嘴张开又合上，再张开，讷讷地问：“你疼不疼？快上来吧，我给你上药。” “不疼，见到你就不疼了。” 米莉一个箭步冲上前，蹲到池塘最边上，哆哆嗦嗦指着蛇头。 “我不管你是谁，快点从梅露辛身上下来！不准冒充她！” 什么跟什么呀，梅露辛本蛇才不会说这种话。 这几天来，除了米莉主动找话，梅露辛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就连答话都是一板一眼，不会多说什么。 米莉可不认为，梅露辛出门一趟就会变成这样。 兔子的反应让梅露辛觉得好笑。 她挑衅地歪头，故意说：“为什么不准冒充她？她在你心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吗？”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冒充别人有什么意思。”米莉两颊气得鼓鼓的，愤怒但怂地望着眼前这条蛇。 “可是外面的防护罩，只有我能自由出入。米莉，是我。你很怕别人碰你的耳朵，不管是……” 梅露辛心情很好地证明自己的身份。 米莉懵了一下，立马打断她：“行了行了，不准说了。” 对方真的听话地闭嘴。 周围安静下来，米莉心里的火“腾”一下冒起来了。 “你居然骗我！” “是你误会了，米莉，我很开心。” 米莉难得没被梅露辛的逻辑绕着走，她站起身，复杂地看着水中的蛇。 “从你回来开始，你就在骗我，对不对？” 怎么会有人一直忍着伤痛，只为了说一些不清不楚的话……不对。 米莉不由得后退两步。 得知她不离开之后，梅露辛行动的速度和姿态都很自然。 连重伤都是在骗她。 反应过来的米莉气得发抖，转身就要走。 没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也说了实话，不信你看——” 米莉咬着唇回头。 浑身雪白的女人缓缓从水中走出，身上的水滴到干燥的地板上，落下深色的印记。 和水渍一同落下的，还有鲜红的血液。 她的伤的确又加重了。 米莉不想和伤员计较，但依旧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想了又想，米莉还是选择离开。 梅露辛的头微微偏着，眼神始终落在米莉的背影上。 第18章 生气了，但她真的很开心。 垂在腿侧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大腿的皮肤，数到第一百三二下，米莉又抱着东西回来了。 温和的笑意彻底在双瞳中漾开。 梅露辛轻声说：“对不起，我错了。” “转身。” 米莉表情严肃，没有因为她的示弱松动。 利用新伤来了一场试探，试探得到了很满意的结果，本就很听米莉话的梅露辛更是不会和她唱反调。 她顺从着侧过身体，还贴心地向前倾。 在米莉捣好药抬头前，梅露辛都没再说什么。 她心里明白，只要米莉抬头看一眼她的伤口，就肯定不会再对她心狠。 米莉善良心软，但她生来恶劣。 变成人形后，梅露辛的伤口也随体型缩小了不少。 但是现在，她肩胛处的血洞，和她原来蛇身上的伤口差不多大小。 米莉看见伤口的第一眼，就慌张低下了头。 哪怕和芙丽达认识了这么多年，米莉也没见她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艰难包扎好梅露辛的伤，米莉呼出一口气，木着脸拉开距离。 梅露辛意识到了，但依旧没说话。 “诶！” 高挑的女人又晃了几下，米莉扔下手里的工具，冲上去扶住她。 蛇本来就是变温动物。 没有阳光等外力的情况下，它们会保持极低的体温。 流了很多血的梅露辛更是如此。 米莉扶着梅露辛的手臂，手里像握着一块冰。 “你的衣服呢？” “是在担心我冷吗？”梅露辛温柔地看向米莉，在兔子张嘴咬人之前补充，“衣服并不能让我感到温暖，穿着只会弄脏，压住伤口。” 在森林间流行的衣料都很特殊，怎么穿都不会脏。 但梅露辛还有后半句。 米莉只能“嗯”了一声，决定先把梅露辛扶回房间里面。 她其实没搞懂，梅露辛刚刚一连串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她做决定从来都遵从内心，没有梅露辛那么多弯弯绕绕。 想不通的事，米莉选择不去想了。 虽然梅露辛浑身赤/.裸，但米莉也不觉得有什么。 本质上还是动物，动物不穿衣服有什么奇怪的。 把梅露辛送进房间，米莉立马返回后院，把梅露辛带回来的东西拖了过来。 一上手，米莉心里那点气立马就泄了。 好——重—— 梅露辛身上的伤那么严重，还要把这么多东西带回家，全是为了满足米莉的需求。 米莉毫不怀疑，如果只是梅露辛自己住，她连灰尘都不会打扫。 巨大的袋子被里面的物品挤得变形。 在袋口，米莉看见了熟悉的颜色和形状。 绯红色的，圆滚滚的。 是甜枫莓。 这个季节，整个森林里，应该都没有甜枫莓了才对。 才把东西搬到小屋前的楼梯下，蛇形梅露辛就出来了，长尾一挑，就把整包东西带了进去。 “这样会让你自在一些吗？” 察觉到米莉的眼神，梅露辛问。 心思又被猜中，米莉扭头，“哼。” 口袋里的东西被梅露辛一样样摆出来，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一小袋甜枫莓第一时间被送到米莉眼前。 “不……” 一个没看住，梅露辛又开始干活了，米莉下意识要阻止，却被蛇尾按住了。 “现在是晚上了，你肯定饿了，快吃吧。放点东西，不会加重我的伤，你放心。” 挣不开梅露辛的束缚，米莉气闷也没用，只好坐着吃起东西。 “……你心情很好？” 已经打定主意不和梅露辛说话的米莉，因为梅露辛小幅度摇摆的尾尖破功，忍不住问她。 梅露辛看她，“很好，很好。” 比她前半生所有值得开心的时刻的心情加起来都好。 试探是毒药，是会割伤双方的利刃。 得到满意结果的梅露辛暗暗想，怪不得会有人对试探上瘾。 第18章 吃完今年的最后几颗甜枫莓，米莉拍拍手，推开梅露辛的蛇尾站起身。 “我去门口摘几朵花。” 走出一步，梅露辛就朝她的方向移动了一步，米莉不得不“交代”自己的行动目标。 她不理解，梅露辛明明知道自己逃不掉，为什么还要紧紧跟着她？ 不理解的事就不去想，能解决兔生99%的问题。 米莉几步跑下石阶，蹲在院子门口挑选顺眼的花朵。 这里很长时间没人打理过了。 院子里的花开的很杂乱，各种色彩和形状混杂在一起，明明是很不搭边的品种，看上去却有种肆意的美好。 米莉小心地摘了其中的几朵。 踏进房间的那一瞬，米莉愣了一下。 刚刚身在其中，所以她没发现房间的变化，现在从外往里进，能感受到变化就很大了。 房间很大，米莉第一次站在里面时，只觉得又冷又空。 灰色的石桌上摆着亮白色的花瓶，床头灯罩里的发光石已经换成了橙色，空荡的地面被拆下来的窗帘占满，梅露辛正要换上柔粉色带流苏的新窗帘。 蟒蛇顾忌伤口，移动物品的动作有些滑稽。 米莉站在门口看着，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短短几天，梅露辛的变化很大。 把色彩明丽的花束放进花瓶中，米莉走到梅露辛身边，“我来，这个活我肯定做的比你好。” “好。” 梅露辛退到米莉身后，视线扫过花瓶里的花。 这就是……家？ 她一边注意米莉的动作，一边沉思。 梅露辛对住所要求很低，别人无法入侵就可以，淋雨或者日晒，她都不介意。 可是米莉会往家里带花，会关注床头灯光的颜色，会在意窗帘的图案，以及是否遮光。 梅露辛不理解，但照做。 在她们的改造下，梅露辛确实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窗帘被挂好，米莉拍拍手，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成果。 粉色布料外还有一层透光的纱，织纱的蜘蛛用毒液腐蚀出了精巧的图案，光能经过那些图案，在房间里画出不同的图。 首次作画的，是今晚的月光。 米莉趴在窗台上，看漆黑的天空，数哪几颗星星在眨眼。 梅露辛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干脆就盘在她身边，盯着她看。 她是夜里唯一的温暖源。 “你今天又受伤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米莉眨眨酸涩的眼睛，推了推靠在她肩头的蛇。 “嘶~”梅露辛伸出信子卷住米莉的手指。 她的意思表示地很明显：要米莉和她一起去睡觉。 直到今天，梅露辛也没告诉米莉，蛇类只需要隔几天睡一觉。 梅露辛很享受被她关心的感觉。 读懂绿瞳里的情绪，米莉打了个哈欠，点点头，随后站起身。 泛着光泽的蛇尾紧紧跟在米莉脚边。 坐到床边，米莉掏出剩下的药草，看向蛇，“要不要再换一次药？” 梅露辛没说话。 米莉眨个眼的功夫，高挑冷艳的美人又出现在她眼前，坐到她旁边，朝她露出光洁的脊背。 “你明天记得再找点药回来，快用完了。” 米莉其实不想使唤伤员做事，但是没办法，梅露辛肯定不会放心让她出门的。 “好。” 梅露辛侧头，用余光看不停忙活的米莉。 上完药，米莉把果壳扔到门外。 走回来时，人形梅露辛还坐在床边。 米莉再三犹豫，还是说：“那个，你不变回蛇吗？”人形睡觉很容易压到伤口诶。 “不用，我可以侧睡。” 为了不让米莉怀疑自己有什么企图，梅露辛又含蓄的补充：“蛇形躺在床上，很不起眼，你晚上会翻身。” 米莉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那我前几天，经常会压到你吗？” 梅露辛掀开被子，把别扭脸红的米莉拉过来，温声道：“偶尔。” 偶尔一次，一次一晚。 为了避免兔子跳脚，梅露辛只好省略地说明情况，替米莉脱鞋，把她塞进被窝里，自己才侧身躺下。 因为伤口的存在，梅露辛只好面向米莉睡了。 床头灯里放着的发光石，向四周散着温和的橙色光。 这点光在白天很不起眼，在晚上，刚好足够夜视能力差的动物看清房间。 米莉仰面平躺，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 旁边躺着一个很有压迫感的女人，米莉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 昨晚不算，昨晚她正迷糊着。 害怕尴尬，米莉一被塞进被窝就闭上了眼睛。 她和别的朋友，最多用兽型挤在一块儿，晒着太阳在草地上睡过午觉。 第19章 在夜晚的暖色光芒里，两人躺在一起，就是怪怪的。 怪暧昧的。 梅露辛把她的纠结紧张看得清清楚楚。 忍了许久，梅露辛轻笑一声，朝她伸出手。 手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梅露辛清楚感觉到，掌下的人抖了一下。 “晚安米莉。”她说。 修长微凉的手贴在米莉背部，手指微曲成空掌，轻轻拍她。 米莉起初觉得怪异，可是梅露辛的动作和嗓音实在温柔，她窝在被子和枕头里，红着脸被哄睡着。 . 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米莉自己。 桌上放着尚有露珠的鲜草，米莉把草端到窗边，坐在窗边看着天空的云吃早餐。 梅露辛又出门了。 大概是去摘药草了，她总是会第一时间满足米莉的要求。 太阳刚出来不久。 坐在窗边，洒在米莉脸上的阳光还很柔和。 嚼着鲜嫩多汁的早餐，米莉竟然觉得，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可她不能永远只有梅露辛一个朋友。 梅露辛想赶在米莉起床之前回家的。 推开门看见空荡荡的被子，梅露辛有些失落，但又庆幸，幸好自己先给米莉准备好了早餐，没有饿到她。 娇小的身影依偎在窗边，仰头看着天空。 梅露辛眸光不自然地一闪。 “想出去逛逛吗？”梅露辛放下药草，一手扶在米莉的肩头，一手捏成拳头垂在身侧。 米莉转头，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低下头。 她摇头。 算了，虽然出去才有机会逃跑，但米莉不是很想现在就跑路。 至少等梅露辛痊愈之后再跑吧。 米莉是善解人意的，但梅露辛注意到了她对这扇窗的格外喜爱，联想到别的东西，下巴抵在她发顶长叹了口气。 将成拳的右手举到米莉眼前，梅露辛五指张开。 一条银色细链出现在米莉眼前。 “戴上这个吧，我带你出去逛逛。” 银色的链条很精致，在阳光下闪着光。 米莉不解地偏头看她。 两人的姿势在不知不觉间变化，变成梅露辛把米莉圈进了怀中。 “只要戴上它，你就不能离我太远，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取下它，你变成兽型它也会跟着缩小。只有这样，我才放心。” 她耐心解释，米莉松了口气，当即指着自己的脖颈。 “那好吧，你给我戴上它吧。” 梅露辛点点头，身体向下压，双手环住米莉的脖子，为她戴好项链。 完成带项链的动作后，两人都放松了很多。 “走吧！” 没有心理负担，米莉欢快地起身，歪头看着没来得及站直的梅露辛。 她开心，梅露辛也开心，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头。 其实现在并不算逛街的好时机。 早市陆陆续续收摊，白天开放的店铺大多才开始支摊。 但两人都不挑。 米莉在家的时候，也很少逛市场，因为她没钱，也一直没找办法赚钱。 有房子，食物充足，米莉完全没有赚钱动力。 但不代表米莉不喜欢逛街。 只要是妮可她们想逛，米莉都会陪她们去的。 今天不一样，是梅露辛陪米莉去逛街。 商业区还很冷清，没多少动物。 这不影响米莉的兴致，她兴冲冲走在前面，没注意到身后的梅露辛吸引了多少目光。 已经开张的动物们都在打量这两个面生的人。 直到注意到后面那个高挑女人的紫发绿瞳，某个动物想到了谁，触电般低下了头，不敢再多看。 有一个动物察觉，其他动物也很快想到。 米莉和梅露辛走过的地方，流淌着心照不宣的沉默。 “这里和……我之前逛的市场好不一样，居然这么安静，或许这片领地的领主格外严厉？” 市场的安静让米莉觉得惊讶，她忍不住和梅露辛闲聊。 梅露辛：“……嗯。” 米莉奇怪地瞄了梅露辛一眼。 怎么连她也这么沉默。 哦对，梅露辛本来就很沉默，昨天话那么多才是意外情况。 外界的环境很难影响到米莉自身的心情。 就算没有熟悉的喧闹声，米莉还是高兴，每路过一家感兴趣的店，都会进去逛逛。 在米莉进店后，这些店铺的店主大多放轻了呼吸，悄悄用余光注视着梅露辛的表情。 这可是他们的领主大人啊！ 十几年来，很多动物只知道领主是条紫色的蛇，除了领主竞赛之外从不露面，也不关心领地的发展。 但还是挡不住别人对梅露辛的崇拜。 毕竟梅露辛战无不胜，为他们争来极为丰富的资源。 “梅露辛，我喜欢……” “既然领主大人的伴侣小姐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没等米莉把话说完，店主立马挺起胸膛说。 看见没，领主的伴侣先看上了她做的东西！ 第19章 “什么！” 米莉猛地回头，瞪大眼睛。 她的反应让梅露辛眼眸变弯，梅露辛没解释什么，只是对摊主说：“装起来吧，钱我付。” 摊主还想说送，但她确实没有反驳梅露辛的勇气，只能点头。 在别人看来，梅露辛远在云端。 能见到她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更别提和她顶嘴。 摊主麻利地把米莉看上的嫩黄/.色裙子装好，手上动作飞快，又悄悄往袋子里塞了一对发夹，两条丝带，都是同色系的。 梅露辛接过袋子，同时把钱递过去。 她的学习能力非常强，谁也看不出来，昨天之前，她还是个只和米莉说过话的高冷蛇。 越过摊主，梅露辛进店，拉走米莉。 米莉扭过头对摊主说：“你刚刚那句话说的不对，我不是她的伴侣。” 摊主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开，极为敷衍地点点头。 “嗯嗯好，行，行。” 她的表情和嘴上说的，表达的完全就是两码事。 “我说真的……”米莉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人已经被梅露辛半拎半抱着带走了。 米莉只好看向梅露辛，表情很严肃，“她说错了。” “嗯。”耳后有碎发没扎好。 “你为什么不反驳，还要把我带走？” “不为什么。”气鼓鼓的也好看。 受不了梅露辛随口的搪塞，米莉试图挣开她的手。 还没碰到缠住自己手腕的手，米莉又想起来，梅露辛的伤在这半边肩膀上。 蛇真的太讨厌了。 非常善良又好欺负的米莉选择忍，她找到了新的报复方式。 “我喜欢这个。” “这个也喜欢。” “还有……” 不管米莉提出多无礼的要求，梅露辛都是一套神情动作：点头，掏钱，接过东西。 只是随着米莉的要求增加，梅露辛的双腿变成了蛇尾。 尾巴提着所有东西，顺便把米莉抱了起来。 视野变得前所未有的开阔，米莉这才注意到，不止刚才那位摊主，周围很多动物，都在打量她们，眼里多多少少都带点看小情侣胡闹的促狭。 米莉僵住了。 怎么会这样！ 梅露辛肯定比她敏锐，她难道没感觉到这些动物的眼神吗？她为什么不管？她不是领主吗…… 越想越乱，米莉觉得荒唐极了。 “我不想逛了，我们回去吧。”她对梅露辛说。 “是不想逛了，还是不想以我伴侣的身份逛了？” 梅露辛说话莫名尖锐。 米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嘴张开又合上，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所幸梅露辛也不是一定要逼她回答。 她依然遵从自己的诺言，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她会满足米莉的所有要求，包括此刻想回家的要求。 拎着大包小包，抱着怀里的米莉，梅露辛慢悠悠离开商街。 她没有直接回家。 “你要在这里吃，还是我拔一些带回去吃？” 米莉被她放到一片草地里。 环视四周，米莉居然没在草地上发现其他食草动物。 这在芙丽达的领地是很难见到的场景。 “我在这里吃完再回去吧。”没有人陪她一起吃饭，米莉有点失望，但没表露什么。 吃草的话，米莉喜欢用兽型吃。 有种返祖的爽感。 兔耳刚从头顶弹出来，梅露辛突然伸手捏住米莉的下巴，另一只手朝她头顶伸去。 米莉一惊：“等等！” 她立刻将兔耳收回去，扭身跑到离梅露辛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距离拉开了，但米莉还是担心梅露辛会追过来，打消了用兽型吃东西的念头。 第20章 她不知道的是，这才是梅露辛的目的。 梅露辛知道兔子的耳朵脆弱又敏感，所以才假装要摸耳朵吓米莉。 短时间内，她不希望米莉变回兽型。 日光暖融融，梅露辛的眼神像幽深的潭水，在米莉目光不能及的地方，一寸寸将米莉裹住。 米莉吃饭的时候，梅露辛也没闲着。 她挑着拔了很多草，准备带回去给米莉当晚饭。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米莉想问梅露辛，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不会尴尬，梅露辛是习惯了不开口。 回到石屋里，梅露辛把装着草的篮子放在房间里最阴凉的一角。 看着她的动作，米莉终于忍不住了。 “梅露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起初，米莉以为，是因为梅露辛很孤独，她没有朋友，想要交朋友，所以才会用极端的方式把她困在身边，然后一股脑地对她好。 直到今天，米莉才想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会是她？ 领主在领地内的威望和动物缘，常常待在芙丽达身边的米莉再清楚不过。 再不作为的领主，也是给领地争取资源的主力。 没有一个领主会出现交不到朋友的困境。 所以，梅露辛她根本就不是缺少朋友。 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靠近米莉，想让米莉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想。” 绿色眼眸里盛着柔和的纵容，米莉惊觉，梅露辛这些天来，似乎都是这么看她的。 想到被梅露辛几次三番扔走的玛吉，米莉的困惑更盛。 “为什么想对我好，为什么……想对‘我’好？我有什么特别的吗？你是领主，你长得很好看，你实力那么强，你为你的领地做出很大的贡献。而我，只是一只没出息的兔子而已。” 米莉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 她自己都没察觉，她说话时有多少欣赏从她的眼睛里偷偷跑出来，跑过两人之间地板，撞进梅露辛的心间。 语速又快又急的兔子眼睛泛着水光，梅露辛盯着她看了很久。 “喂，你快回答……” 袖子被气急的兔子揪住，梅露辛笑笑，抬手将手放在她热乎的发顶蹭了蹭。 “因为你是你，没有别的理由，我就是喜欢你，不可以吗？” 梅露辛低头的瞬间，单手把米莉抱到自己腿上。 短短一个呼吸内，两人眼睛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五厘米。 从梅露辛的眸子里，米莉看见了脸红红的自己。 蛇凉凉的呼吸冲散了米莉自己呼出去的气息，米莉却像被烫到了一样，飞速别开脸，嘟囔着：“回答问题就好好回答，干嘛抱我。” “因为你很可爱。”梅露辛伸手将米莉的脸扳回来，强迫她看着自己。 对上梅露辛的脸，米莉总是语塞。 女人狭长的眼睛太有吸引力了，尤其是她眼里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 和梅露辛对视几秒，米莉感觉自己已经被她的眼睛吸进去了。 “如果你对刚刚的答案还是不满意，我这里还有另一个版本。” 塞壬又开口了呜呜。 米莉颤颤巍巍，“说、说来听听。” “我们之前见过面。” 梅露辛冰凉的指尖从米莉的肩头游走到脊背中间。 她附在米莉耳边：“玛吉什么都告诉你了对吗？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个什么东西。” “从出生开始，我就带着诅咒降临族群，在父母发现我们已经破壳之前，我吃掉了同窝的三十几个兄弟姐妹，积攒的力量帮助我成为整个森林的最强者。” “遇见你之前，我没和任何动物说过话。因为我的族群是堕神的拥护者，森林神的出现，让我的父母也沉浸在仇恨里，他们不愿意接受森林神的馈赠，掌握语言和换形的能力，也从来不用蛇族语言和我交流。因为他们恨我。” “我不仅不祥，还很狠毒。我成年之前，就杀掉了我的父母……” “不，”米莉大着胆子捂住梅露辛的嘴，“你没必要这么想自己。” 米莉的确知道这些，是玛吉告诉她的。 可是在玛吉口中，梅露辛是为了拯救族人，不得已和父母对抗。 她的父母信仰堕神，但是族人向往新的生活。 年幼的梅露辛杀死了她的父母，她也被父母联手重伤，差点死掉。 生命垂危的契机催动了梅露辛体内的能量，她不得已在重伤时完成蜕皮，提前成年。 梅露辛能当上领主，也是蛇族族人推选的结果。 米莉被父母保护的很好，但不代表她不懂丛林法则。 “你想，今天那些摊主打趣我们，是因为你是他们拥护的领主，他们都因为你而对我抱有善意，说明他们不觉得你不详，也不觉得你狠毒。” 从小在至亲的恶意里长大，梅露辛很擅长分辨别人的情绪。 她尝试了很久，没从米莉的眼睛里找到虚伪和讨好。 米莉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 正准备从梅露辛手臂间的缝隙挤出去时，米莉看见梅露辛笑了。 她从来没见过梅露辛笑这么明显过。 米莉挣扎的动作又停下了。 “你或许还是不明白，但我，确实是因为你会对我这么说话才喜欢你的。” 没有畏惧，没有厌恶。 只是看着她，和她说说话。 这就是梅露辛拼尽全力要抓住的东西。 她的语气太郑重，米莉很不习惯，想办法岔开话题：“我们之前什么时候见过面？” 梅露辛单手捧住米莉的后颈，笑意没有消减。 她俯身，两人的唇紧紧贴在一起。 “这样呢，”梅露辛抚摸着米莉红透的脸颊，“这样能想起来了吗？” 第20章 树下，妮可和狐狸姐妹围在一起。 赫岚手持投影镜，她将芙丽达留下的力量结晶敲碎，白狼的力量缓缓注入镜面。 赫岚的灰瞳半眯着，微微把镜面翘向自己。 蛇绑架米莉，既不杀她也不吃她，那很有可能是因为……“咚！” 赫岚猛地把镜面一翻。 “怎么样？看见米莉了吗？”赫瑟没看清，扒着赫岚的手臂问。 对面的妮可表情有些不满。 但碍于芙丽达走前的安排，妮可和赫瑟都没对赫岚奇怪的行为做出指责。 赫岚紧紧咬着牙。 她闭上眼睛，可是无耻的蛇扣住米莉后脑，俯身压向米莉的画面一直在她眼前闪回，挥之不去。 握着镜柄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看见了，”赫岚胸膛剧烈起伏，语气却很压抑，“我们的动作要尽快了。” 再找不到米莉，她可能真的会被蛇吃干抹净。 赫岚不想和同伴描述自己看见的场景，只能咬着牙把后果渲染地很严重。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赫瑟和妮可不追问了。 她们以为赫岚看见米莉过得不好，一个比一个着急。 爱干净的雪貂和狐狸发尾都乱蓬蓬的，她们刚踏入领地中的动物聚居地，就被居民们发现了。 哪怕她们手上有通行证，也还是被赶了出来。 如果不是赫岚在，赫瑟和妮可已经被抓到梅露辛面前去了。 她别过头，不让姐姐和妮可看见自己眼中的戾气。 “我找到那蛇在这附近的家了，不用再等了，找个她不在的时机，我们直接把米莉抢出来。” 其他两人都被赫岚冷厉的语气吓了一跳。 但赫岚说的也是她们赞同的，妮可和赫瑟围到赫岚身边，听她部署。 . 米莉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能见到阔别已久的朋友们。 但梅露辛已经知道了。 石屋里。 米莉辗转反侧一整夜，她一直在想梅露辛的异常举动。 有些天性并不用父母教。 比如找伴侣，然后繁衍。 同窝的兄弟姐妹早就在成年后的第一次发/.情期找到伴侣结合，米莉却没有。 因为她迟迟没有发/.情。 这也是米莉离开族群独立生活的原因，她不想当异类。 妈妈和姐妹一窝接着一窝生下很多兔子，但米莉总觉得，自己还是幼崽，她只想继续开心地吃吃草，晒晒太阳，不想养小兔子。 可是梅露辛说喜欢她。 一见钟情，想要和她成为伴侣的那种喜欢。 米莉只擅长处理友谊和亲情。 这两种之外的情感，米莉暂且没有考虑过。 而且，她是兔子，梅露辛是蛇。 而且，她们都是雌性。 米莉现在很想回家一趟，不是她独居的小木屋，而是兔子群所在的家。 一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米莉就想回家问问妈妈。 第21章 直到阳光进入房间，米莉瞪着眼睛坐起来，满脸怨气地看着罪魁祸首梅露辛，“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 “是你自己问的。”梅露辛老实回答。 米莉：“……” 头一次熬夜，米莉现在没力气和梅露辛斗嘴，顶着两个黑眼圈下床，又“咚”地一下倒在桌子上。 一直关注她的梅露辛比她更快。 梅露辛的手垫在米莉的脸和桌面之间，另一只手揉揉米莉的发顶，“没睡好吗？因为我的话？” “才不是。”米莉气哼哼转头。 她是不会承认的，一旦承认，这条蛇就要上天了。 梅露辛嘴角不自觉上扬。 至少，不止她一个人，在为这段感情投入情绪了。 “我早就说过，我不可能是你的朋友。” 米莉翻了个白眼，“那也太早了。”是她被绑架的第一天还是第二天来着。 当时的米莉以为梅露辛要把她当储备粮，所以不会和她做朋友。 谁知道，梅露辛是要和她成为伴侣。 难怪不反驳摊主。 米莉的思维开始发散，眼神也渐渐失去聚焦。 好困zzz 梅露辛感觉到米莉的呼吸渐渐变缓，把她拢到怀里，抱着她坐到窗边。 光线让米莉稍稍睁开眼。 “我喂你吃早饭，吃完再睡，好不好？” “嗯……谢谢你呀……” 梅露辛喂她很讲礼貌的爱人吃了点东西，拍着她的背，让一夜没睡的1米莉进梦乡找回活力。 窗下传来细小的“吱吱”声。 梅露辛眼中的柔和一收，辨别出闯入者的身份后，抱起熟睡的米莉，将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领主大人，昨天上午，有两头熊，在商街附近见到您说的那几个动物。不过您放心，她们已经被赶走了。” 梅露辛把赏金递给来报信的小鼩鼱。 “这次赶走了，下次就不用拦了。” 不在米莉身边，梅露辛懒得维持人形，以蟒蛇形象示人。 对面的鼩鼱生理性地害怕天敌，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嗯、好……好的……” 梅露辛扭头，多给了她一些钱。 然后卷着鼩鼱，把她扔出屏障，警告道：“以后不准再在这附近打洞。” 鼩鼱一落地就跑走了。 梅露辛略微思索，也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这两天里，梅露辛给米莉准备的食物都是青草，她害怕再这么下去，米莉会因为食物离开她。 刚刚问出米莉爱吃的别的食物，梅露辛立刻就出来寻找。 梅露辛挑选的落脚地动物很少。 起初，她只是想避开烦人的追踪者，顺便带米莉换个地方住，能赚到钱，根本没考虑到动物少就意味着资源少这件事。 很多食物附近的林地和草地都没有。 梅露辛的腹鳞滑过林间的落叶和枯草，别的动物远远就躲开她了，她也不在意。 为什么要那样和鼩鼱说？ 梅露辛有些心不在焉。 为什么，梅露辛自己其实是知道原因的。 上次试探，梅露辛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所以她给妮可几人留下见到米莉的机会。 米莉已经知道了梅露辛对她的情感，不是朋友那么简单，米莉也没有表现出抗拒。 如果……如果米莉会为她拒绝那几个动物的话…… 光是这么一想，梅露辛都觉得心脏剧烈收缩，全身的鳞片都兴奋地发紧。 她会把全世界的珍宝都找来为米莉奉上。 . “我们进不去的。” 赫岚面无表情地双手抱臂，冷眼看妮可伸出爪子去挠屏障。 听她这么说，赫瑟立马去拉妮可，不让她白费力气。 “我们就这么等吗？那条蛇刚刚离开了诶。” 赫岚低头看自己的指尖，“我刚刚捏碎了芙丽达留的石头，顺利的话，她还有四十分钟到达。” 只要蛇不在四十分钟内回来，她们今天就一定能带走米莉。 她这么说，赫瑟和妮可也就不着急了。 赫岚虽然年龄最小，但在芙丽达不在的情况下，其他两动物都会下意识听她的话。 甚至芙丽达本人也会这样。 芙丽达的可靠来自她的力量和责任心。 赫岚不一样，她最聪明，最敏锐。 正如现在。 肉食动物很难接受和别人混居，至少自己的住所附近不允许被靠近。 赫岚鼻尖微动。 在蛇的地盘上，怎么会有老鼠味？ 食物的气味激起了赫岚的兽性，这股气味的存在让她想到的另一种可能，则激得她浑身的血都在烧。 她完全不需要和芙丽达合作。 蛇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独占米莉？ “你妹妹在干什么？”妮可戳戳赫瑟，很不解地望着围着一小片地打转的赫岚。 赫瑟摇摇头，“不清楚，思考吧。” 和蠢萌的两只画风完全不同的赫岚，已经找到了这座“堡垒”的入口。 她发现了鼩鼱留下的洞。 变成灰毛狐狸，赫岚两只前爪急速刨土，很快就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妮可和赫瑟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不过幸好，雪貂比狐狸的身形还细些，不然妮可都进不去。 等赫瑟和妮可都钻进去，赫岚已经在敲门了。 “米莉，快开门，我带你走。”赫岚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兴奋。 是她，找到了米莉。 门被敲得“砰砰”响，米莉不安地翻了几下身，一下子坐起来。 她气冲冲打开门，“喂，是你自己关的门，怎么还要我来……” “我终于找到你了！” 埋怨的话没说完，米莉就落入一个很紧很紧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用了很大的劲。 米莉怀疑自己会被勒死。 声音有些熟悉。米莉晕乎乎的大脑识别出这个信息。 妮可跳上前，不顾赫岚的眼神阻拦，强硬地掰开赫岚的手臂，自己抱住里米莉。 她严肃地看向赫岚，“你再激动，也不能那么用力抱她，她会不舒服的！” 米莉迷迷糊糊点头，就是就是。 “太好了，米莉，你还安全。” 赫瑟和妮可围住米莉，仔仔细细把她检查了一遍。 米莉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尖叫一声，两只手臂分别抱住赫瑟妮可的脖子。 “你你你你们怎么进来的？见到你们真好。” 赫岚一早就知道米莉很安全，没和她们计较，克制地站在一边。 “来不及说别的了，米莉，你快和我们走，芙丽达会在外面接应我们。” “我……”米莉的喜悦淡了些。 她犹豫地看看这间完全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房屋。 窥伺已久的梅露辛踏进小院，慵懒倚在门框边。 “米莉，过来，到我这里来。” 第21章 本就纠结的米莉在看见梅露辛的那瞬，忍不住一抖。 赫瑟拉着妮可挡在她身前。 “米莉是我们的朋友，我会带走她。”赫岚站在所有人之前，扬着下巴对梅露辛说。 她的视线落在梅露辛的脸上，眼里划过一丝愤恨。 蛇肯定是用这张脸迷惑了米莉。 不然米莉怎么可能不推开她。 “白狼不在，你们三个，一点胜算都没有。” 梅露辛没说的是，加上芙丽达，也很难凑出一成胜算。 这话米莉也清楚。 “我再说一次，米莉，到我身边来，我放过她们。” 梅露辛的嗓音里带着蛊惑，米莉靠在妮可的怀里，纠结地咬住下唇。 要不…… “不行！”妮可手臂陡然收紧。 刚准备从妮可怀里出来的米莉又被按了回去，耳边紧跟着响起的是赫瑟的声音：“对呀，米莉你别听她的。” 妮可瞪着对面高挑的女人，“我就不信了，有森林神在，她也敢随便杀动物吗？” 她是不敢随便杀，但她可以囚禁啊！ 米莉越想越觉得伙伴们不靠谱。 来救她居然不带芙丽达！这不是赶着让梅露辛揍吗。 她双手搭上妮可的手臂，劝道：“放我过去吧，你们快走，不然梅露辛等会反悔，一个都走不了了。” “不行，”妮可的态度很坚决，“你不属于这里，谁也不能夺走你的自由，她再强大都没这个资格。” 米莉隔着三个好朋友，担忧地望了一眼梅露辛。 脸色好臭。 哪怕没见过梅露辛发脾气，但米莉心里也明白，梅露辛并不算有耐心。 “你想去她身边？”赫岚一把拽住米莉的手臂。 米莉皱眉，“赫岚，你又弄痛我了。” “这才几天，你就要为了她，抛下我……们？” 第22章 为了加重砝码，赫岚屈辱地在话中加入了“们”字。 盯着米莉的眼睛质问，赫岚的手没有松开的迹象，她回头看赫瑟妮可，示意她们把米莉看住。 在米莉发出吸气声的时候，梅露辛就稳不住了。 死狐狸。 梅露辛现在不想逼米莉做选择了，她只想剁掉那只瘦小狐狸的爪子。 “怎么，终于忍不住要对我们动手了？来，杀了我们，表明你对芙丽达宣战，将你的子民全部牵扯进来。”赫岚突然笑了，甚至往前走了几步。 赫瑟突然松了口气。 激怒梅露辛，让她失去理智，才是赫岚的目的。 虽然她是姐姐，但赫岚发起狠来，赫瑟只有害怕的份。 “梅露辛，别生气！” 米莉在妮可怀里大声喊。 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重伤未愈的梅露辛，米莉并不想看见两方对峙的局面。 她绞尽脑汁，最后说：“赫岚，她没伤害我，梅露辛，你也不准伤害她们。你们几个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 使劲探出头冲梅露辛挤眼的米莉突然僵住，说了半截的话也卡在嗓子里。 芙丽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达。 她从梅露辛的身后突袭，梅露辛已经变回兽型和白狼缠斗。 后颈一痛，米莉不受控地闭上眼。 梅露辛留给她的最后印象，是后背再次崩开，血淋淋的伤口。 赫岚嘴角一勾。 “把米莉交给我，你们两个掩护我，林地里见。” . “她怎么还不醒？” “都怪你，下那么重的手干什么？明明我们可以直接带走她。” “你们没看见她的态度，她那么心软，蛇还有伤，她真的会和我们走？” 米莉觉得眼皮很重，上下起伏的颠簸让她有点想吐。 耳边是几道熟悉声音的争吵。 她身下不断奔跑的动物没发声，但米莉听见了她喉咙里发出的轰轰声。 熟悉的味道，是芙丽达呀。 米莉露出一个笑容，安心地抱住白狼的脖子，重新睡去。 “都别说话了。” 感受到背上人的动静，芙丽达朝背后看了一眼，蓝色瞳孔笑意温和，警告同伴的语气却不容质疑。 狼族的耐力其实有限。 更别提背上载着一个动物的人形。 芙丽达已经驮着米莉奔跑五六个小时了。 其他同伴都是小型动物，米莉又昏迷着，载人的任务，只能交给芙丽达。 如果不是她自身实力过硬，又刻意留意了往返两片领地之间的路，挑了又近又平坦的路走，芙丽达恐怕早就倒下了。 蛇受了很重的伤。 芙丽达承认自己的手段不光彩，但她顾不上别的了。 是蛇先冒犯的，在她的领地上，劫走了她的宝贝。 她们赶在午夜前回到熟悉的地盘。 芙丽达没再管另外三只，带着米莉直接去找百丽尔。 植物女巫的小屋，比米莉上次拜访时破败了很多。 “没什么事，就是被打晕了，晕过了就醒了。”检查完，百丽尔从箱子里掏出散淤青的药。 看腾不出手纠结的模样，芙丽达上前，“我来吧。” “你？”百丽尔打量了她一阵，“刚刚喘得跟引擎要炸了似的，能行吗？” 芙丽达坚持往前，坐到床边，抱起米莉的上半身。 “当然只能是我了。” 赫岚力气小，赫瑟妮可不够细心。 芙丽达动作轻柔，扳过米莉的上半身，让她趴在自己的大腿上，聊开米莉贴在脖子上的长发。 白皙的后颈已经青了一片。 芙丽达抬起睫毛，看了赫岚一眼。 后者撩撩头发，毫不在意地回瞪。 上药的活被抢，百丽尔爱八卦的毛病又冒出来了，她凑到赫岚三人身边。 “芙丽达之前说，那条蛇是所有领主中的最强者，你们是怎么把米莉救出来的？” 赫瑟和妮可齐齐看向赫岚。 饶是赫岚正不服气，也不由得有几分自傲。 “很简单，我骗了所有人。” “啊？”赫瑟惊得整片下唇包住下排牙齿。 赫岚看了眼自己的双生姐姐，眼里多少有些无奈。 “我早就说过了，让你不要总等着分配食物。对肉食动物来讲，一切为捕猎而生的感官都是用进废退。” “发现屏障下的洞之前，我就发现了那条蛇，她也许在等我们。” “我先假装不知道，骗过了你们两个，再透露出错误信息，降低蛇的警惕。” 妮可憔悴的脸皱成一团，“啊？” “事实上，从林地出发之前，我就捏碎了传讯石。只有在和你们聊天时，提出芙丽达假的到达时间，那条蛇才会相信。” 赫岚讲述的语气很平静。 她没有恐怖的速度和力量，但她在工会的名声和芙丽达不相上下，凭的，就是她的脑子。 这也是芙丽达不满，却没有直接斥责她的原因。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米莉交给我和百丽尔照顾就可以了。” 芙丽达把药瓶放好，又将米莉搬回平躺的姿势。 百丽尔是植物女巫，没有比她更适合照顾米莉的人了。 正是吃准了这点，芙丽达才会加上她。 经过这件事，芙丽达相信，从前还能和平共处，都围在米莉身边装温和的几个动物，都会渐渐露出獠牙。 柔软阳光的米莉，身边全是一群凶恶的肉食动物。 第22章 睁眼时，米莉下意识去找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短短几天，米莉已经养成要看美女才能清醒的习惯。 这大概是由俭入奢易吧。 入目不是高冷蛇雪白的皮肤，是黄绿黄绿的藤条。 诶？ 米莉翻身坐起来，后颈的疼痛让她龇牙咧嘴。 “你醒了？” 怎么有别人！ 出于形象保护，米莉紧急低头捂脸。 百丽尔端着藤编篮推门进来，好笑地看着低头掩饰的兔子小姐，到她眼前挥挥手。 “我们又见面了哟，兔子小姐。” “是你，漂亮又善良的女巫小姐。” 捂住脸的手掌悄悄分开手指，指缝里透出米莉亮晶晶的眼眸，她歪头笑着对百丽尔说。 百丽尔被她盯得手痒。 世上竟有如此萌物！ 要不是领主就快巡视回来了，百丽尔真想抱住米莉大揉特揉！ 咳了两声，百丽尔抑制住揉搓她的渴望。 指着桌子上的篮子，百丽尔尽量面无表情地说：“这是你的早餐，是领主准备的。” “好。” 见百丽尔居然没像上次一样朝她伸出“魔爪”，米莉有些失落地坐到桌边，拿起一颗浆果嚼嚼嚼。 芙丽达肯定是精心准备过的。 篮子里装的都是米莉喜欢的水果和鲜草。 只是可惜，这个时节的绿水桃还有些涩口。 米莉吃了两口就没心情了。 梅露辛的伤，她才刚刚包扎好的，又裂开了。 那个伤口本来就深，又不知道为什么扩大了，现在又裂开，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米莉趴在桌子上想。 一进女巫的家，芙丽达就看见枕臂倒在桌子上的米莉。 她走到米莉身边，轻柔抚摸她的脸颊，“还是不舒服吗？” 米莉用手撑起脸，看着芙丽达摇头。 芙丽达眼里的情绪米莉看得一清二楚。 她虽然温和，但她同时也是一位手腕强硬的领主。 米莉很清楚，如果自己还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芙丽达肯定会去把罪魁祸首揍一顿。 “算了算了，别和她计较啦。”米莉乖巧地依偎进芙丽达的怀抱。 手臂被柔软的重量压住，多日以来，在芙丽达胸腔内漂泊不定的小船，终于渐渐驶入港湾。 虽然米莉是在帮赫岚说话，但芙丽达不会和她计较。 米莉一直都是这样，芙丽达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 “好，我答应你。”芙丽达顺从地说。 虽然后颈还疼，但米莉还是松了口气。 她本质上还是惧怕冲突。 米莉想找个机会告诉朋友们，梅露辛并不是坏蛇，她想找个机会再去见梅露辛一面。 当然，只是因为梅露辛的伤还没好。 可是芙丽达昨天才载着她跨越好几片领地，把她带回来，米莉纠结很久，直到抱着自己的白狼不再说任何话。 米莉轻轻叹了口气。 她从芙丽达怀里钻出来，蹑手蹑脚替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芙丽达实在是太累了。 回来之后，她陪着米莉待到天亮，就去领地的各个地方巡视，现在才回来。 伸手抚平芙丽达眉心的倦怠，米莉走出藤屋。 第23章 她朝正在树下坐着读书的百丽尔走去。 “来，坐这。” 百丽尔拍拍身侧松软的草地，米莉点头，半蹦半跑过去。 “女巫小姐，你的藤屋还没修好吗，真抱歉……” “等等！” 百丽尔抬手，打断道歉的米莉。 她狐疑地端详米莉的表情，有些拿捏不准地问：“你道歉的动机是什么？” “是觉得我受你牵连而道歉，还是以别的身份替别的动物道歉？” 米莉：“……” 半个月没见，女巫小姐说话还是这么怪里怪气的。 “都有吧。”米莉胡乱搪塞。 百丽尔眼神立马变了，意味深长，“那看来是后面那个原因了。” 米莉：“……不是……算了。” “害羞了？米莉，你和我说说，蛇……” “她叫梅露辛。”米莉及时纠正。 百丽尔笑意更深，立刻改口：“好，梅露辛带走你之后，对你好吗？” 她大概是周围唯一一个能和她心平气和谈起梅露辛的人。 米莉咬着唇，不好意思地看了百丽尔一眼。 “还、还可以吧。” “那就是对你非常好咯。”百丽尔阅读理解大师的功能又自动上线。 米莉正色，没再嘴硬着说梅露辛不好。 她严肃地点点头，有些失落，“你猜的很对，梅露辛确实对我非常好，好的我有点不敢相信。” 嘴硬到坦诚转变得太快，百丽尔有一瞬间的愣怔。 “后来我就信了，毕竟我这么好，谁对我好都正常。”米莉骄傲地扬起下巴。 “你、哈哈哈哈哈，米莉你真的太可爱了。” 百丽尔反应了一会儿，随后哈哈大笑。 她其实不太理解芙丽达几只的行为，但米莉看起来似乎也不纠结于朋友们的越界行为。 “我作为人类，每天观察你们时都觉得有趣。米莉，你真的是只很招人喜欢的小兔子。你肯定会想办法回到梅露辛身边的，对不对？她们不肯帮你的话，可以来找我。” 米莉偏着头看她。 尽管百丽尔极力掩饰，但米莉还是猜出，她是一位失去魔力的植物女巫。 女巫手里拿着古朴的书，眼神诚恳真切。 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她肩头，米莉觉得，她本人就和这抹阳光一样。 没有正午时候炙热的锋芒，但依然有温暖他人的能量。 米莉倒向百丽尔怀中，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嗯呐！我有需求一定会来寻求你的帮助的。” 这就是米莉，永远觉得自己配得，永远大大方方接受，热烈真诚回报。 她从百丽尔怀里抬头，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我必须要回家了，不然等芙丽达醒了，她肯定会想办法劝我去她家住的，女巫小姐再见。” “好。” . 从百丽尔家到她家这条路，米莉已经十分熟悉了。 看见熟悉的脚印，米莉忍不住停下来笑。 上次就是在这里，她蹲下来捡芙丽达的毛，被一直跟踪她的梅露辛弄晕带走了。 脑海里又想起晕倒前那片血色。 米莉扁扁嘴，翘着的嘴角一下子放下了。 算了，还是找机会跟赫岚芙丽达算算账吧。 木屋被朋友们打理得很好，就是床上变得光秃秃了。 幸好米莉柜子里放了另一套床单，不然现在只能睡床板了。 她没钱买新的。 赫岚和芙丽达倒是富有，但米莉现在不是很想花朋友的钱。 她的购物欲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短时间内没有逛商街的计划。 在家休息两天，米莉要回妈妈家一趟。 梅露辛把尾巴尖从房梁上收回，只露出两只同比例缩到最小的眼睛，注视着米莉的一举一动。 很好，至少没准备搬去和别人住。 梅露辛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故意放米莉回来。 原因或许是米莉被那几个动物围在中心时纯粹的开心，或许是米莉经常趴在窗边眺望天空的背影。 总之，梅露辛选择了放手。 至少米莉昨天没有直接选择抛弃她，她动摇过，对不对？ 没有谁能把梅露辛和米莉彻底分开。 米莉毕竟没有离开梅露辛的视线，所以梅露辛的心格外平静。 但在新被窝里睡了一觉的米莉，却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啊？”米莉不自觉瞪大眼睛。 芙丽达，妮可，赫瑟赫岚，四人将她的床团团围住，想趁着米莉刚睡醒的迷糊劲，哄她答应她们的看护要求。 发出那声疑问后，米莉搓搓后脑的头发，左看看右看看。 确认四个朋友不是同时在和她开一个大玩笑之后，米莉坚定拒绝：“不行，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上次你拒绝我之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芙丽达的蓝眸中流露出淡淡的愧疚。 她最擅长用大度包容的姿态拿捏米莉，至少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米莉注视着她，没有松口。 “芙丽达，我回来的时候就想说了，拒绝你的护送是我的要求，你没必要为此感到愧疚。”更没必要用愧疚让我答应你的要求。 后面半句话米莉没说，但她相信芙丽达会懂。 她和朋友们相处，到底是谁在包容谁，她和对方都清楚。 米莉不是傻兔子。 因为她们对她好，因为米莉喜欢她们，所以米莉不介意在一些小事上“被拿捏”。 “你们也一样，都不需要为我的安全负责。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好做朋友吧。” “你们像看管幼崽一样看管我，我会觉得不舒服。” 说话时，米莉的语气和眼神都坚决，没有平时自然流露出的爱娇。 按住赫岚，芙丽达笑着点点头。 “好，你不同意的话，我们就不这么做了。” 米莉刚要松一口气，又听见她说：“我们，还能来找你玩，对吧？” 这话问的。 米莉只是不想被管控，又不是要和她们绝交，当即点头。 “好，那我就放心了。”芙丽达说。 “米莉米莉，今天可以陪我一起出去玩吗？”妮可立刻扑到米莉身上，抱着她摇晃。 米莉被她晃得头晕，快速点点头，“好好，我陪你玩。” 这才是开始。 第23章 米莉早就收拾好自己的包裹了。 直到三天后，她都没找到机会拎起包裹跑路。 谁让每个朋友都很思念她。 米莉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先抽出四天好好陪陪朋友。 她回家是为了问妈妈一些事。 在得到妈妈的答案之前，米莉不敢断定自己对梅露辛到底是什么心态，也就不会先自主代入角色。 “唉，太招动物喜欢也不好……好累哦……” 米莉提着被子往上一拉，蒙住自己的头。 她沉沉睡去，什么都不多想了。 等到米莉的呼吸变得平稳规律，梅露辛才落地，伸出信子舔舔米莉的额角。 近距离盯着米莉的睡颜看了会儿，梅露辛依依不舍地移到枕头靠墙的那一侧。 这样既能迅速消失，也能和米莉一起睡觉。 更准确的来讲，是陪米莉睡觉，梅露辛只靠白天短眠就足够维持精力了。 夜间能和米莉单独相处的时间，她一秒都不想浪费。 不过今天不得不浪费了。 妮可，芙丽达，赫瑟。 今天该轮到赫岚了，那只阴狠的灰毛狐狸。 在米莉平常苏醒时间的前一个小时，梅露辛用唇蹭了蹭米莉暖呼呼的面颊，从窗台的缝隙爬了出去。 既然被她们缠着也会让米莉觉得累，那就想办法让她们不能缠着米莉。 . 米莉在家等了很久，赫岚也没来找她。 一直等到九点，赫岚还没来。 如果是妮可的话，米莉还会再等，但是是赫岚。 赫岚对她一直抱有微妙的占有欲，平时恨不得把自己的亲姐姐也完全挤开。 按理来讲，她至少会在早上六点之前到米莉家，盯着她直到米莉睁眼。 米莉心里对赫岚还有些不满。 窗边挂着的风铃被吹响，米莉当即决定，不等了！她要回家看看妈妈！ 在心里倒数十个数，赫岚还是没出来，米莉眉开眼笑，拎起自己的包裹毫无负担地悄悄离开。 托几位朋友的福，米莉现在只能“悄悄”离开。 米莉没有对此提出什么不满，因为她觉得朋友们只是暂时应激，过段时间自己就会好。 在芙丽达领地的边缘线，米莉又见到了百丽尔。 女巫小姐显然十分吃惊。 “米莉？你现在怎么可能一个人出现在这？” 显然她是知道那四只的作为的。 第24章 看清是百丽尔，下意识躲避的米莉立马又挺直了腰身，她凑上去打了个招呼，“嘿嘿，因为今天赫岚一直没来找我，所以我就一个人出来玩啦。” “赫岚？怎么可能……” 就算有人会先放弃“监视”米莉，那个人也不可能是赫岚阿。 最不可能放弃的就是她。 百丽尔放下弯刀，抬手擦汗，衣袖扇动时，似曾相识的沼泽气息混杂着一丝血腥味，涌入了她的鼻腔。 这丝异样的气味让百丽尔明白了原因。 她低下头一笑，从旁边扯下一截神眷藤递给米莉，“看样子你要出远门，带上这个，它会保佑你的。” “好，谢谢你女巫小姐。” 米莉接过巴掌长的藤条，总觉得百丽尔话里有话，但她没有多问。 成功混出芙丽达的领地，米莉脚步放慢了很多。 说起来，她已经有一两年没回过家了。 森林又是晴天。 独自走在路上，米莉享受着久违的独处时间。 路程不算太长，但米莉消耗的时间不算短。 一只颜色艳丽的蝴蝶，一片形状很扭曲的植物根系，都会分走她的注意力，米莉喜欢森林里的每一种风景。 如果米莉见识足够多，她就能第一眼人出来，根系会裸/.露在地面，并且长得这么难看的植物很少，食肉藤恰好是其中之一。 悄无声息朝着她蔓延的细嫩藤丝被细蛇的尾巴拧断。 又有很多条细丝顺着蛇尾爬上梅露辛的身体，细丝不断试探，接触到蛇鳞上没掉干净的血之后，像疯了一样开始抽动，其他的细丝立马跟着探过来。 如果是平时，梅露辛根本不把这种东西放在眼里。 可是…… 幽绿瞳孔中，蹦蹦跳跳很有活力的小姑娘的身影越来越小。 如果要很快挣脱这些藤条，她就得先变大，一定会惊动米莉。 米莉回来这几天，过得很开心。 梅露辛不想破坏这一切。 她躺在原地任由食肉藤吸食她的血液，直到米莉远去，梅露辛突然暴起。 骤然变粗十几倍的蛇身崩断了缠在她身上的藤条。 梅露辛有力的尾尖一勾，盘踞在这的大丛食肉藤被她连根拔起。 信子能探取到的米莉的气息正在变微弱，梅露辛没有多做停留，“咻”地一声穿过十几米的距离，巨大的蟒蛇同时变成不起眼的细蛇，落入草丛中。 米莉对此浑然不知。 自从森林神接管森林，她赐予动物随意转变形态的能力，教授他们最普通的生活技巧，例如搭建房屋。 森林如今很少有动物还住在原始的居所里。 米莉的爸爸妈妈也不例外。 他们居住在棕色的木屋里，木屋的大小是米莉的木屋的两三倍。 没办法，兔子的生育能力实在是恐怖。 修建房屋的时候，米莉还出了份力，和父母一起多修了一间幼崽卧室。 站在熟悉的大门前，米莉把包裹往地上一扔，双手叉腰，深深吸了一口气蓄力。 “我——回来了！！！” “哎哟！” 木屋里传来扑通声，米莉猜测是爸爸被她吓得掉凳了。 米莉得意地双手环抱，站在原地不停抖着左脚，骄傲地朝右上方扬起下巴，静等爸妈出来迎接。 不一会儿，两个差不多高的身影先后跑了出来。 安娜和罗伊先是探出头，看见门前那个撅着下巴等待夸奖的身影后，两人对视，一齐无奈地笑了下，然后才推开门跑出去。 “哎呀呀，这么漂亮的小兔子是谁家的？” “那还用问吗？宝贝，她长得和你一样漂亮，肯定咱们的女儿嘛。”罗伊笑眯眯给妻子当着捧哏。 安娜轻哼一声，挽住米莉的胳膊，“你还有几分眼色嘛。” “停停！” 被爸妈夹在中间，夸她的话渐渐跑偏，米莉忍不住叫停。 “夸夸我就可以了，我要回来住几天，怎么样，你们很高兴吧！” “高兴，特别高兴！” 安娜顺着米莉的话往下说，冲罗伊挤挤眼，罗伊会心点头，架着米莉就屋子里走。 “咱们到家里去聊，走，走。” 刚刚米莉那一嗓子，可把周围的邻居都惊出来了。 早就跟上米莉的梅露辛挂在树梢。 盯着三只兔子的背影看了很久，梅露辛掩去眼中的羡慕，直到邻居们都回了家才慢悠悠从树干爬到地面。 米莉的爸爸妈妈这么爱她。 难怪，难怪。 梅露辛此刻心中只剩下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遵从扭曲的本心，把米莉锁在身边变成只有自己能见到的禁脔。 她无法忍受米莉脸上的笑容会有消失的那天。 “乖宝宝，你自己过来的？芙丽达没送你？”安娜给米莉擦了个果子，坐在她身边好奇地问。 米莉咬了口果子，有点不高兴地撅起嘴。 “怎么了？是不是那头狼惹到你了！她敢欺负我女儿？我、我……”罗伊气愤地拍桌子，考虑到他和芙丽达之间巨大的战力差，怂怂地把后半截话改了说法，“我把你弟弟妹妹都扔到她家，烦死她！” 安娜：“……” 她别过脸不去看丢人的老公，拉起女儿的手温柔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和妈妈说说。” “好。”米莉腮帮子鼓鼓地倒进安娜柔软喷香的怀抱。 她将自己被梅露辛绑架的事简化再简化，直接快进到所有朋友都对她患得患失，轮流看管她兔身自由的事。 “我知道她们是因为爱我才这么做的，开始也决定忍忍就好了。但我现在不想忍了，所以要回来住一段时间，冷落冷落她们！” 讲到最后，米莉又忍不住把尾巴翘上了天。 听见女儿并没有受什么委屈的罗伊鼓掌，无条件捧女儿，“不愧是我女儿，你简直是这片森林里第二有魅力的兔子！” 得到“第二”夸奖的米莉扁嘴。 她抬头，安娜柔和圆钝的下颌线在她眼前，岁月没有在安娜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米莉在妈妈的面颊落下一吻，随后点点头，算是接受了爸爸的说法。 哼哼，如果要说有别的兔子比她更漂亮，那只能她的大美人妈妈了！ “宝贝，我呢我呢？” 罗伊眼巴巴凑上来，指指自己的脸颊。 米莉靠在安娜怀里，很勉强地抬起上半截身体，在罗伊脸颊上也亲了一下。 略显敷衍的亲亲就像给罗伊打了鸡血。 他立刻拎起墙角的篮子，拿起铁锹，“两个宝贝，这个家里最厉害的兔子将为你们带回最美味的食物。” 罗伊吭哧吭哧离开家。 他走后，安娜把米莉脸颊旁边的碎发掖进后面的头发里。 “你自己一个人走过来，怕不怕？走的哪条路？” 米莉改成抱着妈妈的脖子，和她对视着。 眼珠子转悠半天，米莉给出了一个较为准确的回答：“不怕！走的是不用过河也没有沼泽但是有很多弯弯绕绕的那条路。” 安娜大惊失色。 “可是，可是那条路，早就没有动物敢走了呀！” 第24章 “为什么？” 米莉捏住裙角坐直身体，呆呆地问安娜。 安娜摸摸她的脸蛋，“从昨年开始，那条路上就有一株食肉藤扎根生长。最开始没有动物在意，后来，食肉藤的根系覆盖的土地越来越多，到了普通动物很难拔除它的地步。” “反正道路很多，渐渐的，大家也就都不走那条路了。” 说完，安娜双手捧着米莉的脸，将她的头左偏偏，右偏偏，仔细检查了她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没发现任何伤口。 安娜松了口气，“不过幸好你没受伤，不然爸爸妈妈肯定伤心死了，下次还是等你和白狼不闹矛盾的时候过来吧。” “嗯……我现在好好的嘛。” 她的语气太郑重，米莉也忍不住后怕。 害怕之余，米莉又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好的有点过分了。 还有上次差点掉进沼泽的遭遇，道谢时百丽尔欲言又止的表情，被绑架不久，梅露辛的一再追问…… 米莉的心突突跳着，撞得她心烦意乱。 “妈妈你看，这是女巫小姐送给我的神眷藤，可能是它保护了我。”乱归乱，米莉也没有忘记安抚妈妈。 安娜顺着她的话去看她手里的小段藤条。 作为一直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兔子，安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回去之后，记得好好感谢女巫小姐。” “嗯嗯。” 读懂妈妈表情的米莉心情更复杂了。 被朋友们“救”走之后，梅露辛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追过来？ 除非芙丽达把她伤到了不能动弹的地步。 米莉对梅露辛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第25章 深吸一口气，米莉说：“妈妈，我想找个伴侣了。” “啊？”安娜缓缓张嘴发出疑问。 “嗵。” 窗外传来细小的声音，米莉没有错过。 果然。 米莉站起身朝外望，隐约看见紫色的尖尖滑过屋外的草丛。 看方向是离开了。 根据米莉对梅露辛的了解，她肯定要找个地方冷静下平复尴尬，然后很快就回到原处继续监视她。 “妈妈，我那句话是骗你的，我只是想验证一个猜想。” 她语速很快，安娜愣了一下，随后笑开，“那你得到答案了吗，宝宝。” “得到了。”梅露辛果然一直跟着她。 可能从芙丽达她们带她回来当天，梅露辛就跟过来了。 安娜是过来兔。 能因为米莉的这句话失态的动物…… 她摸摸米莉软凉的发丝，“宝宝，你喜欢它吗？那句话也不完全是在骗我，对不对？” 米莉红着脸扑进安娜怀里，声音钝钝的。 “不知道。妈妈，我喜欢的动物，可以不是兔子，甚至不是雄性吗？” 她这次回来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梅露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回来，米莉不想让她太得意，来不及害羞，就直接问了出来。 “当然，只要喜欢就够了。” 听米莉这么问，安娜没有吃惊没有反对，而是很干脆地给她肯定的答案。 米莉从她怀里抬起头。 安娜安抚性地拍她的背，细声说：“我和罗伊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们相爱，并不因为他是兔子，是雄性。如果他不是兔子，不是雄性，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还是会在一起。” “哪怕你们不能诞生了，我也不会犹豫的。” 这里的“你们”，当然是指米莉和她的兄弟姐妹们。 米莉无语地抬头看屋顶，“幸好爸爸不在，不然他还不……” “宝宝呜呜呜……” 话没说完，米莉就被人拎起来放到一边了。 再一看，罗伊已经取代了米莉刚刚的位置。 比起看爸妈秀恩爱，米莉还是对罗伊带回来的东西更感兴趣。 罗伊挖了一筐甜薯回来。 断奶之后，米莉吃到的第一口食物，就是刚学会用火的罗伊蒸出的甜薯泥，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甜薯。 米莉的其他兄弟姐妹都在成年不久后发/.情，各自找了伴侣成立家庭，基本上不会再和安娜罗伊来往。 在所有孩子中，心性一直天真烂漫没有成家的米莉，在他们心中最特殊。 刚好安娜也爱吃甜薯，每次米莉回来看他们，罗伊都会给母女俩做甜薯泥。 蹲在满满一篮甜薯前，米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终于和老婆蹭够了的罗伊迅速跳到米莉旁边，拎走还沾着泥的甜薯们。 “宝宝你别急，很脏的，现在不能吃。” 米莉的眼睛随着甜薯转动，抬脚跟在罗伊屁/.股后面，一边擦口水一边点头，“嗯嗯！爸爸，我跟你一起去洗甜薯吧。” 安娜打开窗户，看见父女俩一前一后走出家，无奈地笑笑。 伸手关窗时，安娜发现一条紫色的蛇从屋顶滑翔落地，隐入草丛后消失。 紫色，蛇。 会是她吗？ 马上日落，风的温度没那么温柔了。 安娜靠着窗框发了会呆，过了一会儿，她垂着眼睫合上窗。 是不是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米莉喜欢，米莉能幸福就好了。 . 梅露辛没有第一时间追上米莉和罗伊。 米莉独处的那段时间，梅露辛从来没见过米莉对食物流露出这种表情。 她顺着罗伊留下的气味，追到了罗伊采集食物的地方。 “嘶嘶~” 信子记住了这种植物的气味，梅露辛又仔细观察了植株的叶片和茎，确保自己下次不会认错之后，她才去了最近的小溪。 米莉和罗伊要清洗食材，梅露辛猜他们会去那里。 梅露辛还没消化好米莉那句话。 伴侣？谁！ 为什么刚离开她就想要伴侣了！ 她就那么、那么喜欢那头狼？ 还是那只狐狸？ 决定放走米莉的时候，梅露辛不是没想过会有这天。 可这天来得太快太突然，梅露辛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接受。 浮在水中，梅露辛鳞片上的药渐渐被融化。 周围的水生生物察觉强者的气息，都拼了命地往别处钻。 “米莉，你有没有闻到……” 罗伊的鼻子翕动，小声凑到米莉耳边，他突然想起米莉的嗅觉不好，话到嘴边立刻拐了个弯，“有没有闻到甜薯的气味？” “闻到了！”其实没有。 但米莉光看这几个硕大的块茎就知道，味道不会差的。 她专心致志盯着甜薯，罗伊宠溺地看着她，把闻见的奇怪味道抛之脑后，“走！回家！再过半小时就能让你吃上！” 米莉说出想要伴侣这句话，只是为了诈一诈梅露辛。 出现了想要的结果，米莉就把说出的话抛之脑后。 一家三口围着土堆的烤炉，沸腾的河水雾化成水蒸气，把包住甜薯的叶子顶得一鼓一鼓的。 罗伊给米莉拿出了她的专属屁垫。 米莉曲腿坐在庭院里，靠在安娜的小腿上，红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烤炉，时不时还扒着安娜的膝盖看看罗伊。 被她湿漉漉的眼神盯着，罗伊后悔地挠头。 早知道就把甜薯分成更小的块了，这样会熟得快一点。 因为米莉馋的实在是太明显，罗伊也紧紧盯着烤炉。 他老练地判断着甜薯包的状态。 “可以了！” 罗伊跳起来欢呼，双脚落地的时候按住了米莉兴奋的双手。 “太危险了宝贝，让爸爸去，再等等吧。”安娜笑眯眯摸着米莉的发顶，按着她的脸贴到自己的膝盖上。 米莉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好吧。” 罗伊用折断的树枝夹起甜薯包，再用尖端挑破裹在外面的厚叶片，把树枝插/.进最上层的一块甜薯中递给米莉。 “很烫，吹一吹再吃。” 温柔地叮嘱完米莉，罗伊又重复刚刚的动作。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把甜薯递出去，而是把表层的甜薯吹凉后，再递到安娜嘴边，“宝宝你尝尝看。” 安娜一手为女儿扶着细细的树枝，探着上身张开嘴。 牙齿刮掉外层粉糯香甜的甜薯，安娜没完全没嚼，只用舌唇轻轻挤压，薯肉就能被塑造成她口腔的形状，微甜清爽的气息随之而来。 等她吃掉最外层温热的薯肉，罗伊又把树枝拿到自己面前继续吹凉。 米莉没这个待遇，她也等不及。 两兔缠缠绵绵地共同食用完半个甜薯时，米莉已经舔着嘴唇，单手扯着屁垫向前挪动，伸树枝去叉第二块甜薯了。 “这块吃了就不吃了，剩下的让爸爸碾成泥，明天再吃。” 余光注视着她的安娜温声提醒。 馋劲得到满足，米莉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是因为她吃饱了，而是隔夜的甜薯泥会更好吃！ 吃掉第二块甜薯后，米莉的肚子被撑得滚圆，她靠在安娜腿上，仰面数星星。 收捡好烤炉的罗伊抱着干净的被子往后面的房间走。 他是要腾出空间给米莉和安娜聊天。 注意到这点的米莉歪着头，“爸爸，记得帮我把床铺暖和点。” 罗伊和安娜同时看向她。 安娜问：“你不和妈妈睡吗？” “我决定明天再和妈妈睡。”米莉笑着，捧住安娜俯下的脸亲了一口。 解决完食欲的米莉终于想到，她用刺激的手段验证了梅露辛的存在，受到刺激的梅露辛今晚，可能不会太安分。 但米莉没有说出来。 第25章 被子和枕头都是米莉熟悉的花色。 松软的被子里曾经包裹过和她同胎出生的几个姐妹，米莉现在已经想不起她们的样貌了。 “米莉，我们要和伴侣一起生活了，以后很少有机会能和你见面了。” 她们一个个成熟，告别米莉和父母。 最后只留下米莉还在罗伊和安娜身边，她嗅觉丧失，闻不到同类成熟的气味，迟迟没发/.情。 米莉不觉得有什么，父母也是。 团在熟悉的被窝里，米莉又想到梅露辛。 怪蛇。 她闭眼，放缓呼吸钓蛇。 钓不出来她就真睡了。 黄昏时，梅露辛一直缩在密密的草丛里，米莉和父母交谈的欢笑声让她从下午起就很焦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入夜后，浑身的血液和肌肉都被夜风冻结。 梅露辛没有犹豫地去寻找她的温暖源。 月光下，米莉的侧脸丰盈洁白，不用触碰梅露辛也知道，她脸颊的温度足够让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舒服地痉挛。 第26章 梅露辛现在想起来米莉的那句“我想找个伴侣了”，以及说这句话时的期待神情，心还是一揪一揪得难受。 即便是这样，梅露辛还是抗拒不了亲近米莉的诱惑。 只要靠近她，只要靠近她。 只有靠近她，梅露辛才能从灰暗的世界里窥见一丝幸福的可能。 以往的这种深夜时分，米莉都已经沉睡。 所以梅露辛没有再压抑自己的呼吸，她停在距离米莉只有咫尺之遥的枕边，支起上半身端详米莉的睡颜。 呼吸渐渐急促，梅露辛出现了缺氧的错觉。 她不知道要怎样对待米莉。 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克制住自己对她未来伴侣的杀欲。 杀…… 梅露辛的心剧烈跳动，想到这个可能性。 她缓慢靠近米莉的脸颊，想要伸出信子舔舐米莉的耳廓。 米莉想要的伴侣如果不是她的话，杀掉也没关系的吧。哪怕米莉恨她，恨她也不错…… 梅露辛的瞳孔变得失焦，将感受米莉温度的任务全权交给脆弱的唇舌。 “抓住你了！” 有着暖色光源的房间里，梅露辛的瞳孔里倒映出米莉狡黠的笑脸。 她下意识往后缩。 “嘶、嘶……” 脆弱的信子被米莉捏住，梅露辛无处躲闪。 “都被我抓住了还想跑？” 在梅露辛展现出逃跑意愿时，米莉眼疾手快地用空着的手挡住蛇头，堵住她的退路，才没有让蛇信受伤。 “跑吧，”想起她的伤，米莉两只手都松开，“但是跑了就永远不要出现了，我不会再见你。” 米莉垂下睫毛，掩盖眼中的促狭。 她当然明白这句话对梅露辛的杀伤力，如果这样梅露辛还要跑的话，她就、她就再把梅露辛抓住一次。 猎手和猎物的身份早就在无形中调转。 梅露辛眸中的情绪已经转变成纵容和乞求。 光滑冰冷的蛇鳞贴住暖热的皮肤，米莉低头，看见梅露辛正在用头蹭她的手背。 借着灯光和月光，翻开的皮肉也映入米莉眼帘。 “对不起啊，我替芙丽达和赫岚道歉，你的伤……” “不准替她们道歉！” 很久没说过话的嗓音有些哑，所以即使梅露辛语气接近于命令，在米莉听来，也有几分可怜。 她捧起看着细弱的蛇，很认真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准我替她们道歉？” 卧在温热的掌心，梅露辛浑身的鳞片都被她湿热的目光裹住，不受控制开始升温。 即使她知道米莉爱朋友，对她连喜欢都说不上，梅露辛还是不忍心在这样的目光里对她撒谎。 沉默许久，梅露辛突然变成人形。 拿到肉/.体的掌握权，梅露辛紧紧将米莉缚在怀中，下巴抵住她的发顶。 “你替她们道歉，是想将她们划入你的领地，再将我隔离出去吗？米莉，我不接受。”你不能这么对我。 梅露辛说话时嘴唇都在抖。 米莉感受到了。 她感受到了梅露辛厚重的情感。 被绑架的第一天米莉就感受到了，彼时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和害怕。 而得到安娜的答案后的此时此刻，米莉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 她态度强硬地挣开梅露辛的手臂，从她怀里抬头。 以为她在抗拒的梅露辛只能无奈地放手。 就和那天主动放走米莉一样…… 房间里的光线不算暗，冷调的月光和暖色的夜灯编织出很梦幻的轻纱。 米莉能清楚看见梅露辛失落的神情，发红的眼眶，以及，苍白的唇。 她唇的形状很漂亮，不该是这么苍白的颜色。 她的眼睛那么清澈深邃，也不该流露出这么多哀伤。 短短几个呼吸间，米莉就做出了决定。 双臂抱住梅露辛的脖颈，米莉将失神的梅露辛拉向自己。 两人的唇在月光下相接。 梅露辛浑身都是冷的。 在这一刻，米莉用最直观的方式感受到了这一点。 紧紧贴在一起的唇是冷的，鼻尖喷出的呼吸也冷的，因为撞动逃出眼眶的泪水是冷的。 “怎么……这么冷……” 米莉不满地嘟囔，但没有松开梅露辛的唇。 这么近的距离下，梅露辛的睫毛都根根清晰，米莉能看到她被泪水浸湿而结簇的下睫毛。 抬手为她擦掉溢出的泪水，米莉扶住梅露辛的耳侧，鼻尖抵着鼻尖，短暂地分开了一下。 “我没有要这么做。”米莉也有些委屈。 梅露辛不由分说的脑补，对她而言是诬陷。 埋怨完，米莉不等梅露辛的回答，再次亲吻她。 从米莉环住她脖子索吻的那一刻，梅露辛的大脑就短暂地停止了工作。 反应了很久，梅露辛才意识到： 米莉这是在回应她刚刚的话？她不是在划分亲密领域？ 她吻了她，两次。 在米莉想要抽身换气时，梅露辛霸道的天性回笼。 凭借力量差距，梅露辛轻而易举扣住了米莉的后脑，蛮横地将米莉禁锢在自己的掌中。 梅露辛疯狂地从米莉的柔软唇舌中汲取甘甜和温暖。 她甚至异想天开地想，或许，米莉想要的伴侣，是她？ 梅露辛害怕，害怕一吻结束后米莉会翻脸不认人。 用力捧着米莉的脸，梅露辛随着气息的渡让说出几句呓语：“米莉……我真的爱你……” 她对自己气息的渴求让米莉有些窒息。 尝试着推了推梅露辛的肩膀，米莉没想到，居然一推就开。 分不清是失落还是满足，米莉靠在床头微微喘着气。 坐在她对面的梅露辛呼吸也乱了，但比米莉好很多。 苍白的唇终于有了点血色。 “躺下，睡觉。” “嗯……？”梅露辛疑惑的声音也很轻。 剧烈的心跳还没放缓速度，乱成沼泽的脑子也没想清楚米莉的意图，但梅露辛还是听话地照做，抱着米莉躺下。 耳朵贴在柔软的云团上，米莉听见了梅露辛的心跳声。 她闭着眼睛说：“我们的事等我回家再说，这几天晚上你可以出来和我一起睡觉，白天不可以打扰我和我爸爸妈妈。” 梅露辛：“嗯。” “白天随便你待在哪吧，别被他们看见了。还有你的伤，为什么还是完全没处理过的状态呢？” 从玛吉那里抢来隐匿气息的药，梅露辛就一路追到了百丽尔的藤屋，然后跟着米莉回家。 一边隐忍一边看米莉和其他动物腻在一起。 梅露辛当然没心情管自己的伤口。 或者说，管了也没用。 她抱住米莉的手臂变得僵直，微肿的唇紧抿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米莉也没用揪着不放。 “你明天记得处理一下伤口……自己不好处理可以找好药，我找个机会帮你包扎……唔，睡觉吧……” 米莉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被清晨日光晃醒后，米莉看见不一样的屋顶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自己在别人怀里躺着后，又被吓了一跳。 仰躺着发了很久的呆，米莉缓缓舒了一口气。 这里是父母的家，她自己回来的，抱着她的是梅露辛，她自己抓住又强吻了人家逼她留下睡觉的。 绯色缓缓爬上米莉的面颊。 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扭头看睁着眼睛的梅露辛，尴尬地眨眨眼睛。 “……睡得好吗？”憋了半天，米莉只说出这么几个字。 梅露辛点头，“还不错。” 才怪吧。 米莉早就发现她晚上不怎么睡觉这个怪癖了，但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质疑。 故作老成地点点头，米莉目不斜视地掀开被子，“别让我爸妈发现你了，我去找他们了。” 她尽力维持声音的平静，甩下这句话就落跑。 梅露辛躺在米莉的被窝里笑，食指指尖点点嘴唇，随后又变成不引人注意的小蛇模样。 罗伊已经在做早餐了。 他把放凉的甜薯碾成泥，团出规整的形状，再把一大早就摘来洗好的各色浆果撒上去，再次蒸热。 米莉避开邀请她一起洗漱的安娜，偷偷到小溪边洗干净脸。 回到家，米莉也不敢抬头，全程低头接过罗伊递来的小碗，用木勺舀着甜薯泥往嘴里送，一言不发只顾着吃。 “这是怎么了？”罗伊想看着女儿下饭的想法落空，忍不住发问。 安娜想起自己不小心看见的红肿的唇，叹了口气，“半夜偷吃了吧，别管她了。” “什么！”罗伊瞪眼。 他做的饭这么好吃，女儿为什么还要偷偷吃别的东西！ 第26章 安娜最后也没给罗伊解释，为什么米莉会半夜偷吃。 第27章 因为有新的事转移罗伊的注意力了。 他们一家准备去踏青。 罗伊拎着大包小包走在最前面开路，安娜和米莉手挽手跟在他身后。 也不知道梅露辛有没有去找药…… 米莉有些心不在焉。 她低垂着眼，偶尔应声回复安娜的话。 安娜什么都明白，但她不清楚女儿想不想告诉罗伊，只能压制着好奇不问她，一直憋到溪边。 一家人走到目的地，太阳才爬上天幕。 米莉靠坐在被动物们蹭到光滑的石头上，安娜把她圈在怀里，母女俩一起看罗伊打开花布，把准备好的一天的食材摆放在野餐布的一角，又跑到远处去搬石头，想要压住另外三个角。 罗伊在这些事上很坚持，不允许安娜和孩子插手。 “宝贝，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他一走远，安娜就贴在米莉耳边小声问。 米莉猛地抬手捂住嘴。 “这、这么明显？” 安娜轻轻拿下米莉掩盖的手，有些无奈地说：“现在挡有什么用？我都发现了。” 妈妈的声音里带着调笑。 米莉不好意思地把脸往安娜怀里一扭。 但是她和安娜的感情非常好，从小到大，米莉就习惯了和安娜无话不说。 再加上昨晚发生的事，米莉也想向安娜求助，她羞涩了一小下，立刻抱住了安娜的脖子，小声问： “妈妈，如果亲吻她的时候，我很开心，那是不是代表我喜欢她了？” 安娜一愣。 过了十几秒，安娜摸着米莉的后脑，声音带笑，“妈妈也不敢肯定。但我想，你既然开心，就可以和她一直待在一起，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你自然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了。” “好。”米莉点头。 反正从父母家离开，她也准备和梅露辛好好谈谈了。 如果梅露辛提出要和她一起住的话…… 米莉偏头，她想，自己会答应的。 草草包扎完伤口的梅露辛和罗伊同一时间抵达母女俩身边，米莉和安娜也从石头上移到了野餐布上。 在养育完上一窝孩子之后，安娜和罗伊就决定不再生小兔了。 野餐布是拆了前几窝小兔的襁褓后，罗伊缝的。 野餐布很大，大到一家三口可以同时躺在上面来回打滚。 太阳有些刺眼了，米莉一翻身爬起来。 她穿着安娜设计罗伊缝制的浅绿色的花苞裙，蹦跶到水边，把腿伸进水里泡着。 粼粼的水面泛起波纹，反射的阳光有些晃眼。 米莉眯着眼。 她听见爸妈在背后聊天，风声和植物叶片摇晃的簌簌声都灌进米莉的耳朵。 其实，如果梅露辛一开始就用正常的方式和她认识，米莉现在连纠结都不会有。 喜欢一条蛇，对于兔子来讲，不算什么怪事吧。 至少在森林神的治理下不算。 米莉用手捧起一捧水浇向较远处已经平静下来的水面，仰起头看树梢。 直到树梢的白羽小鸟闪着翅膀离开，米莉才不自觉笑起来。 反正动物都能变成人形了，跨种族恋爱又有什么关系。 头靠在自己肩窝，米莉有些出神。 就连细微的破水声都没听到。 安娜一拍罗伊的膝盖，罗伊猛地站起来看向水边。 “我要吃掉你！” 尖利的声音乍然响起，听出声音里的童稚，罗伊松了口气，坐回原地。 被吓了一跳的米莉就没他这么悠闲了。 珍妮悄悄藏在水面下，无声无息游到米莉附近，缓缓钻出水面后刻意掐着嗓子大吼，米莉被吓得一蹦一米高，直接慌不择路地变成了兔子，跳回安娜怀里。 “哈哈哈哈笨蛋米莉，被我吓到了吧！” 娇嫩皮肤透着淡淡粉色的小河马像抽风一样在水中笑起来。 米莉脑子发懵。 珍妮逐渐癫狂的笑声和苏菲歉意的声音交织着传进米莉的耳朵，她才慢慢反应过来。 是河马母女，除了妮可她们之外，米莉的好朋友们。 调皮的珍妮和她强壮温柔的妈妈。 “臭珍妮。” 米莉气冲冲从安娜怀里跳了出去，冲进河里跳到珍妮头顶，咬她的耳朵。 河马的耳朵很脆弱，珍妮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米莉大人，放过我吧好不好。” “活该。”苏菲走出水面，变成一个矮而强壮的女人，坐在安娜他们身边嘲笑珍妮。 米莉和妮可又打闹了一会儿。 体力告急，米莉躺在珍妮背上，抬起湿透的爪子挡光。 “原谅我没？我都没还手。”珍妮小声说。 米莉哼哼唧唧：“哼哼，看情况吧。” 也不知道梅露辛送的项链能不能碰水……米莉前爪放在颈间，摸索几下都没摸到项链。 她以为是被绒毛遮住了，翻了个身变成人形再摸，还是没摸到项链。 米莉恶狠狠地拍了下珍妮的脑袋。 “我不会原谅你了！”然后滑到水中去找项链。 脑袋上的力度很轻，但珍妮还是有点没预料到，懵了一下。 哄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珍妮不明所以，但坚持凑到米莉旁边给她添堵，“找什么呢？我帮你找。” 米莉顾不得回话，盯水面盯得她眼睛疼。 在水里找东西这事，河马比兔子擅长。 珍妮没问出什么，但她眼尖，蹄子指着岸边的一束水草，“那个亮亮的东西对不对？” 顺着珍妮指的方向看过去，米莉松了口气。 “现在原谅你了，以后不准再吓我。” 她弯下腰捡起项链。 项链挂在水草上，没有接触到河底的泥，米莉还是捏着它在水中涮了涮，重新戴上它。 不知道刚刚梅露辛在不在。 米莉斜睨了珍妮一眼，好心劝告：“这几天记得和苏菲待在一起，别单独乱跑出去玩。” 想到无故失约的赫岚，米莉一哽。 “算了，就算你不乱跑，估计也逃不掉一顿打了。” 珍妮瞪大眼睛，“米莉你疯啦？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 米莉摇头摆手上岸。 抬手摸着项链上的吊坠，米莉扫视周围，试图找出那双藏在草地里的绿色眼睛。 梅露辛又骗她。 转眼间只剩下珍妮还呆在河里，她也急忙爬上岸。 兔子一家和河马母女坐在野餐布上，罗伊趁着她们四个聊天，又跑回家拿了点食物过来。 落日时他们才分别。 米莉回家后，想办法挤进了安娜的卧室。 洗东西结束回来的罗伊会自己去别的房间睡觉的。 至于梅露辛…… 米莉在昨晚的卧室里找到了她，她背部的伤看着没那么骇人了，米莉亲了下她的额头作为奖励。 “今天你不能和我睡，就待在这里吧。” 梅露辛没问为什么，只说“好”。 她这么逆来顺受，米莉反而有些愧疚，但想到项链的事，心中刚升起的愧疚就被她掐灭。 不能随便心软啊米莉！ 不然会被阴险的蛇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米莉放下看着很脆弱的小蛇，狠心走出了房间。 “见她去了？” 鬼鬼祟祟推门进入房间，安娜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米莉立马站直身体。 她摸摸鼻子，“妈妈，你怎么知道？” 走到床边，米莉才看见安娜眼中的笑意，安娜指指自己的鼻尖。 哦对，安娜的鼻子没出问题。 明天一定让梅露辛想想办法掩盖气味，不然就被罗伊发现了。 米莉钻进被窝，躺到妈妈身边。 “今天白天怎么了？是不是差点丢了什么？”安娜把手臂搭在米莉肩膀，手掌垂在她背心，轻轻拍着她问。 没犹豫，米莉把项链的事告诉了安娜。 “她骗我，和我说带着这条项链就不能离开她身边，除了她以外所有动物都摘不下来，还说我变成兽型项链也会缩小……对了，难怪她之前不准我变成兽型！。” 米莉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坐了起来。 “那你……”安娜试探着问，害怕自己的语气伤害了米莉，“被白狼她们带回来的时候，项链在身上吗？” “……在。” 米莉眨眨眼睛，不好意思地咬住嘴唇。 原来那么早就露馅了，她却今天才发现。 安娜憋笑着把她按回枕头上，熟练地转移话题，“算了算了，那项链呢，给我看看。” “在这里。”米莉把项链摘下来。 看着她轻松摘下项链，安娜又想笑了。 顾念着母女情，安娜没有笑出声，接过项链。 她的本意是转移话题，不让米莉纠结自己没发现端倪的事，能继续保持无忧无虑的性格。 第28章 但随意扫了两眼项链之后，安娜逐渐正色。 这项链，有点眼熟。 随型的吊坠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有四条弯弯的弧线，组成一对幼兔的耳朵。 安娜重新为米莉戴上项链，“很好看。” 米莉不明所以。 安娜问：“那蛇……她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 话题跳得太快，米莉被动回答：“很差，她父母对她非常不好；而她也、咳，反正她父母也都死掉了。” 她支支吾吾地修饰梅露辛的作为。 安娜点点头，笑容不变。 “那你端端架子可以，别太过分了，欺负她也可以，别欺负狠了，还是对她好一点吧。” “这条项链你好好戴着，本来就是你的。” 第27章 在安娜和罗伊身边腻了几天，米莉又开始怀念自己的独身生活。 在梅露辛的殷切盼望下，米莉终于决定返程。 “不用送我啦，你们快回家吧。”米莉踮起脚，在爸妈的脸颊上各自留下一个亲吻。 她后退着朝他们挥手，“放心吧，我会走另一条路的，不用担心我，下次见！” 直到看不清爸妈脸上不舍的表情，米莉才转身，面向自己回家的路。 现在是早晨，米莉速度快的话，可以在日落前到家。 她边走边盘算着。 “嗯？”经过一棵大树，米莉突然被人按到树干上。 是梅露辛，米莉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惊讶。 她是半人半蛇的状态，蛇尾箍住米莉的腰身，手臂撑在米莉耳侧。 腰上的触感有种诡异的熟悉，米莉表情一僵。 那天在沼泽边，果然是偷偷跟踪她的梅露辛救了她，难怪梅露辛对她的看法那么执着。 米莉垂下卷翘的睫毛，“放开。” “我也要。” 梅露辛听话地松开蛇尾，手臂却没放下，附在米莉耳边说。 她的语气有些委屈，米莉吃不准她在想什么。 “要什么？” 梅露辛一只手捏住米莉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则伸出食指，指向脸颊。 米莉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她有点无语，“那是我给爸爸妈妈的离别吻，你还要吗？” “离别”两个字像一根刺扎入梅露辛心中。 忽略掉心脏处传来的涨痛感，梅露辛低声哄她：“还是想要。” 米莉启唇，梅露辛不想听见拒绝，把食指塞进她嘴里。 “上次你离开我，就没给我离别吻，现在补上，不可以么？” 柔软冰冷的指腹抵住下排的门牙，米莉是想生气的。 可是梅露辛睫羽低垂，语气轻而柔，神情有些委屈，像是艳丽娇艳的红玫瑰被霜打过了一样。 米莉的气无论如何都生不起来。 她伸手去推梅露辛的手臂，手指从口腔中撤离后，米莉咬了下嘴唇。 最后米莉说：“好吧。” 浓密的睫毛遮住了梅露辛幽深绿瞳里的喜意。 如果米莉能看见这一切，她就一定会知道，不老实的蛇心里还有别的算盘。 此刻的米莉只顾着纠结了。 强吻梅露辛的时候，有夜色和睡意做掩盖，现在却没有了。 她们都才刚起床没多久，正是最清醒的时候。 米莉闭上眼睛，睫毛忍不住乱颤。 踮起脚尖，米莉凭借闭眼前的记忆向上探身，想快点糊弄过去启程。 然而嘴上传来的触感却不像是光滑的脸颊，比脸颊更柔软。 米莉猛地睁开眼。 猝不及防地，梅露辛墨绿色眼眸里浓重的欲.念全部撞入米莉的眼睛。 她的脸被冰冷的双手捧住，美艳的女人长发吹散，擦过她的耳边，发丝像柳枝，隔绝出一方只有两人呼吸的天地。 捧着她啃咬她嘴唇的梅露辛姿态虔诚。 渴求，欲念，以及爱意。 浓重黏厚的情绪是装满水汽的乌云，裹住米莉，让她只能跟着梅露辛的呼吸节奏沉浮。 . “……” 终于推开梅露辛，米莉靠在树干上弓身喘气。 她甩开梅露辛的手就要走。 “米莉，你生气了吗？” 身后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哑和满足感，米莉气不打一处来，向前迈的步子踏得又重又响。 “再走一会儿就又要见到你爸妈了。” 梅露辛悄无声息出现在米莉身后，从米莉腋下抱起她，将她调转了个方向。 自知走反方向的米莉翻了个白眼。 “讨厌你。” “嗯。”别无视我就行。 “不喜欢你。” “不行。” 上一秒还想着只要不被无视就好的梅露辛拧眉，直接把米莉抱了起来。 米莉“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她。 项链的事，她还没找这条蛇算账，今天居然又骗她。 “为什么同样的事，你可以对我做，我却不可以对你做？”梅露辛不解地问。 米莉撇嘴，“那能一样吗？今天你只说要我像亲我爸爸妈妈那样亲你一下，谁知道你居然……” “那你讨厌这样吗？” 米莉转头不说话。 梅露辛单手将她的脸别了回来，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问：“米莉，你讨厌我这样吗？” “我说讨厌，你以后就不这么做了？”米莉上下打量她。 “当然不，”梅露辛难得扯出一抹笑容，“我会经常亲你，直到你脱敏，再也不讨厌为止。” 米莉：“……”她就知道，这蛇没那么容易放弃。 “我带你回家吧，还走同一条路，最快。”梅露辛别开眼，语气淡定地提议，生怕米莉看出她的算盘。 米莉想起安娜的话。 ‘既然你不讨厌她，在适当的时候，可以对她好一点。记住米莉，如果你确认你对她的喜欢不是对白狼她们的喜欢一样的话，一定要趁早在白狼她们面前摆明态度。’ ‘做到这一点，你们就能少走很多弯路了。’ 妈妈温柔的声音在米莉脑海里想起。 米莉没有继续揪着这些小事不放，甚至把项链的事都抛到一旁了，思考片刻，点点头。 “那就快走吧。” 梅露辛丝毫不敢多问，害怕米莉返回，抱着她，“咻”一下就滑过很远的距离。 耳边有扑簌簌的风声。 梅露辛的速度米莉这辈子都没达到过，所以她也从没有过在风声中快速移动的体验。 周围的景物以一种米莉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后倒退。 米莉把注意力移到梅露辛脸上。 她深紫色的发丝被风吹动，飘向后方。 米莉这才注意到，她之所以能这么悠闲地观赏风景，是因为梅露辛用一只手拢住了她所有的头发，另一只手护着米莉的后脑。 梅露辛的喜欢藏在每一个相处的细节里。 许多细节米莉自己都不会注意到。 可是梅露辛就是会在米莉反应过来之前，在所有细节上都努力做到让米莉最舒适。 哪怕米莉一直反应不过来她也不在乎。 盯着梅露辛的脸看了很久，米莉脑子热热的，嘴巴不受控制地说：“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梅露辛对她这么好，她确实应该多满足她一点。 刚刚的事，宽容的米莉大人也不和她计较了。 梅露辛不禁愣神。 她又想到那个夜晚，米莉的唇第一次和她的唇相贴时，脑子里划过的那个不可能的想法。 现在米莉又这么说，是不是代表，她是喜欢她的？ ……至少有一点点？ 一想到这个可能，梅露辛血管里温凉的血液都开始翻涌。 蛇尾一摆，因为愣神慢下的速度就提了上去。 梅露辛压抑着嗓音的颤抖，“我要一个名分，一个在你身边的位置，可以吗？” “当然可以。” 米莉没有犹豫。 本来这次回去，米莉就准备和梅露辛谈谈这事了。 现在梅露辛自己提出来了，米莉觉得，梅露辛肯定也是看出自己的想法了。 她拍拍梅露辛的肩膀，“虽然我们两个都有这个想法，但我还是有几件事要告诉你。” “不准伤害我身边的动物，不准强迫我，不准不爱护自己，其他的……后面我想到了再补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米莉突然不好意思再看梅露辛的眼睛，低头把脸埋进梅露辛的怀里。 说出这些话时，快要撞破胸腔的心跳做不得假。 米莉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忽视心中对梅露辛的感觉了。 所以安娜的话，她会照做。 乱了心跳和呼吸的不止米莉一个。 还有梅露辛。 作为情绪和生理活动都很平稳的变温动物，梅露辛很少体会过这种感觉。 第29章 每一次都是米莉带给她的，从儿时到现在。 梅露辛手臂收紧，嘴唇在米莉肩颈的皮肤来回做印记，“好，好，我都答应你。” 难以抑制的欣喜，在接近米莉的木屋时才平静了一些。 ——门口蹲着别的动物。 令她厌恶的狐狸味被信子卷入口腔，梅露辛嫌恶地吐出信子。 是赫岚。 得到米莉模糊承诺的梅露辛心里没底。 一直等待的赫岚也发现了她们，抬眸向她们的方向看来。 注意到梅露辛情绪变化的米莉抬头，“怎么了？” 回答她的却不是梅露辛。 “米莉。” 凉凉的阴郁的声音。 米莉揉了揉眼睛，“哦，原来已经到家了。” 了解赫岚的米莉偏头，先发制狐狸。 “赫岚，我等了你很久很久，没等到你，我才去找我父母的。” 她知道，赫岚不会怪她，但一定会把锅扣到梅露辛头上。 一句“她又绑架你”卡在喉咙里。 赫岚嘴唇张开又合上。 晚到的是她，她舍不得怪米莉。 失约的理由赫岚也说不出口。 要她当着米莉的面承认，她被这条死蛇阴到了，这比杀了赫岚还让她难受。 赫岚选择退而求其次。 把视线从梅露辛的手上收回，赫岚勉强扯出一抹笑。 “对不起米莉，是我的问题。这样吧，今天还早，我陪你去晒太阳好不好？” 今天的太阳一定会很好。 赫岚脸上的疲惫藏都藏不住，米莉可以肯定，赫岚应该是从她离开那天，一直在门口等到了今天。 米莉没想好怎么回答。 “这位，身上的伤，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吧？米莉，还不快下来。”赫岚阴恻恻地说。 第28章 米莉一愣。 她看看赫岚，又看看梅露辛。 后者低下了头，没说话。 梅露辛表达了抗拒回答的态度，米莉皱眉，“你在家休息一下吧，我和赫岚出去玩。” “不……” “好好休息，你抱我回来也很累了。”米莉打断她。 她看见赫岚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但米莉没有办法。 除了要逼她心软的场合，梅露辛从来都不肯对她说自己的伤痛，米莉知道自己在梅露辛嘴里问不出什么。 可她的确很担心梅露辛的伤，也不想太厚此薄彼。 而刚刚得到承诺的梅露辛，不敢再反对。 半人半蛇的艳丽女人立在不比她高多少的木屋旁边，静静看着米莉和赫岚走向更开阔的草地。 米莉垂着头，边走，边用鞋尖踢路上的小石子。 “米莉，你又原谅她了吗？”还没走远，赫岚突然发问。 “原谅？”米莉皱眉，“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赫岚的笑容淡淡的，“她绑架了你，不是吗，难道你对绑架犯也会像对我们这么好吗？” “她……” 米莉想反驳，张嘴又发现，赫岚确实没说错。 她只能避重就轻，“这你别管了，我有我的计划。” 赫岚不再多问。 在门口等了整整五天，她很疲惫，可是疲惫才能换来米莉的心疼和原谅，赫岚不后悔。 聪明如赫岚，她早就想过米莉会对蛇也很好的情况。 可她还是选择让芙丽达偷袭蛇，自己带着米莉逃跑。 如果不是蛇，苦肉计，早在五天前，赫岚就会用。 许多动物散落在草坪上。 米莉和赫岚找了块空地坐下。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赫岚变回兽型。 狐狸跳到米莉怀里，伸着懒腰转了两圈，随后跳下去。 “要躺在我身上吗？今天阳光很好。” 毛蓬蓬的狐狸细长的身体侧躺着，呈现出自然的凹形，和身体差不多长的大尾巴一摇一摇的。 米莉点点头，抬手把项链摘了下来。 她变回兔子，自然地贴着狐狸腹部的皮毛躺下。 如果赫瑟在的话，她俩就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圆，米莉躺在中间，就算是冬天也不冷。 米莉闭着眼睛听风。 可是梅露辛，一年四季都是冷的。 她悠悠叹了口气，想，幸好还有她是热的。 吵吵的犀鸟在白犀牛头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一顿说，把她这几天的经历全都倒给犀牛听。 米莉捂住耳朵坐起来。 转头看了眼赫岚，米莉眨眨眼，跳到她身上，伸出爪子捂住狐狸耳朵。 如果是赫瑟和妮可，米莉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她们两个平时看着呆呆的，但有些时候，比赫岚这个最聪明的狐狸还要聪明。 至少她们做不出四五天不睡觉这种蠢事。 可是草坪上的动物渐渐多了起来，米莉无论如何都捂不住别的动物的声音了，赫岚悄悄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朦胧。 小小的兔子蹲在她身上，前爪搭在她耳朵上，长长的兔耳垂下，正好遮住她眼前的光。 赫岚眼眶有些湿润。 她怎么会不知道米莉今天对那条蛇的态度意味着什么呢？ 正因为了解米莉，所以赫岚才难过。 她明白自己无法改变米莉的决定。 “米莉，真的决定是她了吗？” “说不准呢，”米莉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活泼，“但是目前应该就是她了。” 凭什么。 赫岚恨得咬牙切齿，“我不可以么？” “赫岚，我们只是好朋友，就算我和梅露辛分开，我们也只会是朋友。” 米莉回答地很认真，她并不想伤害到赫岚，可她更不想给她留下幻想的余地。 但凡她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一点点，赫岚都一定会锲而不舍地逼她和梅露辛分开，然后抓着那一点点希望，蛮横地挤开芙丽达她们。 她的性格其实更符合米莉对蛇类的想象。 “我不会祝福你们的。”赫岚说。 米莉一愣，随后点点头，“没关系，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 “米莉！”灰毛狐狸突然翻身直起上半身，猝不及防的兔子骨碌碌滚到草坪上。 赫岚又成了人形模样，居高临下看着白兔，“既然拒绝我，就不要再关心我，朋友的关心我不需要。” “如果你反悔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双手捏成拳头，死死贴在腿边，赫岚才克制住抓起米莉然后躲开所有人的冲动。 米莉和其他认识的动物打了招呼，一个个解释没发生什么事，立在原地看了赫岚的背影一会儿才离开。 该回家去哄哄另一个了。 米莉的木屋很精巧，虽然小，但是很有家的感觉。 梅露辛从来没这么光明正大来过这里，纵使失落，她也恢复得很快。 在圆形窗户的旁边，用树胶粘着一面镜子。 高度对于米莉来说刚刚好，对梅露辛来说就矮了。 她微微扭身，只能看见肩胛以下的部位。 抬手褪去上半身的衣物，梅露辛回头，静静看着没有停止流血的狰狞伤口。 这个伤口永远都不会好。 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和米莉开口，只能一次次地拿伤口换取米莉的同情，宽慰似的顺从米莉，敷上除了增加痛感以外没有任何用处的药泥。 那只狐狸……她究竟知道多少？ 梅露辛想拉上拉链，却从镜子里看见一张严肃的脸。 圆圆的脸上不经常露出这种表情，所以梅露辛看见米莉的第一眼作出的反应，是弯眉笑了一下。 “对我笑也没用。”米莉哼道。 她走到桌子前，扯开椅子坐下，右手撑着脸颊，左手放在膝盖上，盯着慢条斯理穿衣的梅露辛。 可恶啊，这绝对是色.诱！ 不过米莉大人还是不会屈服的。 米莉高傲地扬扬下巴，示意梅露辛坐到对面，然后冷冷开口：“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赫岚是这附近最顶级的动物佣兵，她拥有很多别的动物不知道的秘密。” 抛出这段话，米莉就冷漠地移开视线，再也不看梅露辛。 “她都告诉你了，还要我说什么呢？” 梅露辛本来想沉默，但想起米莉居然抛下她和赫岚走了，喉咙里就冒着压也压不住的苦涩。 “我要听你说。”米莉语气坚决，“难道我说，她说的和你说的没区别，你会感到高兴吗？” 在四个朋友之间稳稳端水，米莉早就掌握一些幼崽心理学，并能够熟练运用。 她们无非是想当她心里最重要、最特别的那个。 对于这一点，梅露辛的渴望肯定远远大于她们几个。 米莉在心中默念数字：一，二…… “我蜕皮后，心脏上方出现一颗石头，玛吉说那叫木灵石。它能保证我永远处于最强的状态。” 第30章 还没数到三，米莉就听见了梅露辛的声音，她偏过头满意一笑，“继续。” “我身体里有别的能量，如果受伤，这些不属于我的能量就会随着血液流走。在能量全部流逝之前，血液也不会停止往外流。” “这些能量早就和我的本源力量搅在一起了。”梅露辛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话，她都不准备再说了。 米莉已经从这两段跨度很大的话里拼出完整的原因。 动物的兽型肯定比人形更强，所以梅露辛之前从来都是蛇的模样。 木灵石会影响到她身边的人，例如米莉，她就被迫跟着固定在了她和梅露辛接触时的形态。 而米莉不想一直变不了兔子，而梅露辛爱米莉。 所以她亲自挖出了身体里的木灵石，幼年时吞噬的同胞的能量会让她一直无法愈合。 “如果我知道会这样的话，肯定就不和你说，我不想一直是人形的话了……” 米莉有些难过。 梅露辛却笑了，她摸摸米莉的脸颊，“所以我愿意亲自把木灵石挖出来。” 因为只有米莉值得她这么做。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只能一直让你的血这么流下去？” 米莉揪住梅露辛的衣领，语速因为着急变快。 就算梅露辛再强大，血一直这么流着，也一定会有被耗死的那天。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梅露辛低头，脸颊贴在米莉的头顶，静静抱着她。 她早该死掉的。 在破壳暴动吞掉所有同胞时，在每一次被父母用厌恶眼神注视时，在亲手杀死赐予她生命和痛苦的两蛇时，她就该死去。 靠近米莉，梅露辛的心变得很平静，“木灵石已经消失，我也没有一定要治愈伤口的理由……” “我不是理由吗？” 米莉突然很委屈，暴躁地打断她。 梅露辛呆住，“什么？” “我说，你不是说最爱我吗，我难道不可以成为这个理由吗！” 米莉仰头，强硬地将梅露辛的头按下来，逼她看着自己。 她不相信梅露辛舍得抛下她去死。 她也不允许。 “是，但是……” 米莉狠狠咬住梅露辛的唇片，短暂啃咬之后又松开，“我也不准你说但是！” 梅露辛的唇迅速肿了起来，显得有些过分艳丽。 她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喜悦。 用力地抱住米莉，梅露辛把“没办法”咽进肚子里。 “遵命。我会想办法的。” 第29章 一兔一蛇凑在一块儿，研究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任何能让梅露辛止血的办法。 梅露辛抬头，发现天都黑了。 “别管了，先睡觉吧。” “你困了？”米莉揉着眼睛看她。 梅露辛笑得有些无奈，单手抱起米莉往床走，“是你该困了。” . 她们两个的知识储备还是太有限了。 米莉决定拉着梅露辛去找百丽尔求助。 来自人类世界的女巫小姐，肯定比她俩懂得多。 站在衣柜面前挑了很久的衣服，米莉想到，梅露辛好像只有这条裙子。 裙子是花蜘蛛的丝做的，不会脏。 但米莉还是觉得有点心疼。 “走吧，带你去见女巫小姐。”迅速换好衣服，米莉把不好的情绪抛开，主动牵起梅露辛的手。 梅露辛自然是随她摆弄。 百丽尔她也见过，不过是跟踪米莉时见到的，还有段不美好的回忆。 但梅露辛什么都没说。 不管那个人类还是不是生气，梅露辛都会做出赔偿并道歉。 谁让她也是米莉的朋友呢。 如果可以的话，梅露辛不想让米莉因为她，和任何一个朋友起龃龉。 梅露辛始终都想独占米莉。 可是独占的结果是米莉会不高兴。 她愿意让渡，克制嫉妒，只要米莉身边有她的位置，只要米莉高兴。 昨天梅露辛得到了米莉的回应，直到现在，她嘴角都在无意识地上扬，冷艳的面容柔和了许多。 所以百丽尔第一眼看见米莉身边的高个子女人时，没能把她和那条阴沉沉的蟒蛇对上号。 “这是梅露辛，那条蛇，这是百丽尔，植物女巫。” 米莉叉腰站在两人中间，为她们介绍对方。 “你现在才跟过来？”百丽尔点点头，第一时间问出自己好奇的问题。 这蛇……梅露辛不是跟踪阴湿女吗，怎么能忍到现在？ 梅露辛愣了一下。 她没想过百丽尔会用这样的语气作为和她对话的开场白。 探究的，打趣的，没有恶意的。 女巫小姐琥珀一样的眸子在米莉和梅露辛牵着的双手和两人的脸上打转。 米莉咳了一声，“不是现在，芙丽达她们带我回来那天，她就跟在后面的。” “这才对嘛！”这才有点阴湿女的样！ 百丽尔意满离，收回打量的眼神。 “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我就不能是来找你玩的？” 虽然的确找百丽尔有事，但米莉还是忍不住嘴欠。 百丽尔的表情立马跟吃了苍蝇一样。 她伸手指指两人交握的手，“看样子，才确认关系没多久吧？这个时候要是没点什么事，你俩不单独呆着，怎么会来找我？” “专门来找我炫耀的？不是吧，你俩居然这么无聊！” 百丽尔瞪大眼睛。 米莉被她脑补后的夸张语气逗笑，急忙摆手。 “不是的，确实有事找你帮忙。” “梅露辛大概二十天前受了伤，直到现在，伤口还在流血，我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止血？” 她飞快地说完来意，不给百丽尔继续脑补的余地。 但米莉低估了百丽尔八卦的实力。 “她不是很强吗，怎么会受重伤？二十天……绑架你之后啊，不会是你为了逃跑捅了人家七寸吧？”百丽尔摸着下巴问。 米莉：“……”七寸是什么？ “七寸就是蛇心脏对应的背部的位置。” “诶，你怎么知道梅露辛受伤的地方在那里？” “因为打蛇打七寸。” 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米莉默默转头，和梅露辛对视。 确认梅露辛也听不懂之后，米莉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她有问题。 自说自话的百丽尔已经转身回藤屋了，“带你沉默的伴侣进来吧。” 米莉：“……” 她“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牵着梅露辛进入藤屋。 百丽尔正在摆弄自己的工具箱。 “你们坐，米莉，给她倒水。” 在百丽尔眼里，米莉已然是她的自己人了，一点也没招呼米莉，反而让米莉帮忙招呼别的客人。 她自己则找了本书开始翻。 米莉没听她的，把倒水的任务扔给梅露辛，自己“咚咚咚”跑到百丽尔身边。 好奇的兔子拿起百丽尔放在旁边的几本书。 破译人类文字失败，米莉只好放下书等待。 她回去和梅露辛坐在一块儿。 “伤口不能凝血的原因就三个，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身体太虚弱丧失凝血功能，身体里有别的东西抵抗凝血。” 翻了半天书，百丽尔抬头看沉默的梅露辛，“你自己觉得你属于哪种情况？” “第三种。”梅露辛的回答言简意赅。 米莉却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找病因上面了，她接着说： “因为她体内的能量在流失，流动的能量总是破坏血痂，所以一直不能止血。” 百丽尔放下书，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能量流失。 这四个字对于生活在森林里的动物们而言，是很危险的。 哪怕百丽尔是才搬进来不久的人类，她也清楚这点。 “这么凶险的情况，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想办法？”百丽尔实在忍不住发问。 她想不明白，怎么会这么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米莉嗔怪地看了眼梅露辛，然后不好意思地对百丽尔说：“是我没发现，百丽尔，你有什么办法吗？” “她是成年蛇了，跟你有什么关系，米莉你先出去。” 米莉不说话还好，她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百丽尔就有些不高兴了。 明白百丽尔不会对梅露辛做什么，米莉乖乖听话走了出去。 “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最清楚，之前为什么不找拥有治愈能力的动物帮忙？” 女巫的眼含着愠怒。 梅露辛无所适从，很不习惯地别开眼。 这种愠怒和梅露辛接触过的包含厌恶的愤怒不一样，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回答。 “因为想死？” 熟读各种类型小说的百丽尔挑了个最离谱的理由问。 第31章 对面的人神色有了变化，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所以就算芙丽达她们不搞这出营救活动，你也会放走米莉，因为你只是想再和她相处一段时间，然后就去死？” 现在又因为得到了米莉的回应，不死了。 百丽尔说出这段话的时候都觉得离谱。 “别告诉她。”梅露辛垂下睫毛，轻声说。 “……算了，之前怎么样是你的事，但是现在，既然你已经招惹了米莉，就不要再想着死了，别让她伤心。” 梅露辛点点头。 就算百丽尔不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百丽尔深呼吸，“你的情况很特殊，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找到木灵石，明天太阳下山之前，到我这里来拿暂时止血的药。” “谢谢你，女巫小姐。” “我是看在米莉的面子上……” 梅露辛朝她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也谢谢你不追究我毁坏你篱笆的事。” “你还敢提呢。”提到这事百丽尔就来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的领地边缘，有一种叫献神花的植物，我会采来它的花蕊，作为道歉礼和药的报酬。” 梅露辛又恢复了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但是她说出的话却让百丽尔惊喜不已。 刚刚还皱着眉的植物女巫跳了起来，“你等着，我今天就把药给你！” 因为百丽尔临时改变心意，梅露辛不得不出去通知米莉，她们今天要待在这里等百丽尔回来才行。 一出门，梅露辛就嗅到了让她不爽的味道。 米莉冲她笑了下：“我遇见芙丽达了，把你情况和她也说了下，说不定她会有办法呢。” 梅露辛最忌惮就是白毛蓝眸的芙丽达。 可是米莉是为了她。 梅露辛抱起米莉，把头埋在米莉的发间，“谢谢你。”其实她更想说“我爱你”。 . 和赫瑟打过招呼，难过到麻木的芙丽达敲开赫岚房间的门。 “那蛇的伤该怎么解决，你肯定有办法吧？装死没用，赫岚，告诉我。” “你有病就去找百丽尔开药。” 得到这个回答的芙丽达也没露出生气的表情。 她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背对着她躺在床上的赫岚。 听赫瑟说，她昨天回家就这样了。 芙丽达轻嗤，“帮她就是帮米莉，你怎么这么生气？” “蛇死了不是更好？她死了你才有机会。” 赫岚语气淡淡地释放出很强的攻击性。 芙丽达没生气。 她换了个姿势倚靠门框，同样云淡风轻地回了过去：“看来米莉已经和你说过，蛇死了也不会和你在一起这种话了。” “滚。” 白狼的敏锐让赫岚崩溃。 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我随便一猜，看来猜对了。” 芙丽达麻木的脸上多了几分讥讽，对赫岚，也对自己。 “你怎么变成这副死样子了？” 怒气冲冲的赫岚看清芙丽达的表情，愣怔一瞬后，还是选择反唇相讥。 芙丽达不说话了。 “也是，”赫岚勾起唇角，“你比我可怜。” “我真的挺佩服你的，亲眼见到米莉和蛇在一起了，居然还能想着帮蛇。” 芙丽达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不想米莉为她担心。” 第30章 “她自己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大约是芙丽达的语气太低沉，赫岚哼哼唧唧的，语气反倒和缓下来。 她下床把芙丽达往外推。 “这事我们都别管了。她要是连自己的伤管不了，那就说明她根本没能力保护米莉。” “我迟早会把米莉敲晕，挖个洞藏起来的。” . “这些药应该可以让你的血小板高兴一阵了。”百丽尔把一个罐子扔给梅露辛。 米莉和梅露辛已经习惯她时不时的怪话。 两人没细究陌生名词的含义，都看向了木制药罐。 为了避免梅露辛浪过头，百丽尔又补充：“最多十五天。” 她现在可紧张梅露辛的命了。 献神花的花蕊，可以让她这个外来者重新建立起和植物的联系，她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植物女巫。 冲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百丽尔又忍不住大喊： “千万别死了啊！” 米莉“噗嗤”一下笑出声，她忍不住抬头看梅露辛。 “女巫小姐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关心你的身体？” 看出她的打趣，梅露辛轻笑，“可能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米莉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个词，有些新奇，但更多的是为她感到开心。 朋友和伴侣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米莉希望梅露辛能有自己的好朋友，她问：“哈哈哈哈，友谊很奇妙吧。” “嗯，很奇妙。”梅露辛没多说，只是盯着她笑。 回家修整一夜，米莉指使梅露辛留在家收拾她的行李。 她们决定回梅露辛的领地，找玛吉问问解决办法。 米莉在领地边缘线找到正在视察的芙丽达，告知她自己的去向。 “最迟半个月我就回来，你不用担心。” 芙丽达苍白的唇嗫嚅着，她压下苦涩，露出一个笑容，“好，好好玩，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其实她更想说，别去，或者我陪你去。 可是不行。 上次芙丽达会离开领地，因为米莉不是自愿离开的。 这回她已经没有理由离开了。 “你也注意休息，再见芙丽达。” 米莉冲她挥挥手。 目视着米莉的背影远去，芙丽达的脚钉在原地，寸步没动。 视线从米莉头顶上移的瞬间，芙丽达和一道阴冷的视线对上。 她摇头笑笑，继续自己的工作。 “走吧。” 米莉很惊喜，没想到梅露辛能这么快。 她上前挽住梅露辛的胳膊。 失重感袭来，米莉惊呼：“我自己走！你的伤……” “只要你不乱动，就不会扯到伤口。” 米莉被拿捏了，只好趴在她没伤到的另一半肩膀上。 梅露辛嘴角忍不住上翘，单臂抱着她，另一只手拎着行李，下半身变成蛇尾，尾尖一扫，迅速消失在芙丽达的领地上。 芙丽达全力奔跑需要大半夜的路程，梅露辛花了三个小时。 风几乎凝成了实质。 米莉被坚硬的风砸得昏昏欲睡，意识下线没多久，就听见头顶的人轻声说：“到了，米莉。” “哦好。” 米莉迷迷糊糊踩到地面，伸出手想接行李。 “先站会，我打扫一下你再躺下。”梅露辛把行李往后一收，食指点点米莉的鼻尖。 被婉拒了，米莉眼珠子一转。 她没像梅露辛说得那样，当一个只享受梅露辛照顾的小废物，而是抢在梅露辛之前拿到了扫把。 “东西放下，你去找玛吉吧，这样效率更高。” 米莉单眼眨了一下，冲着梅露辛笑。 梅露辛失笑，只能顺从她，“好，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米莉没有回答，低头偷笑，“现在埋个屏障再走吧，不然我跑掉了怎么办？” 她说的也正是梅露辛担心的。 可正如百丽尔所说，梅露辛不准备再像以前那样对待米莉了。 既然她有得到米莉的心的可能性。 梅露辛弯腰，和米莉平视，“那你别走，好不好？” 现在不是以前了。 跟踪绑架米莉时，梅露辛想的是，只要偷到这一段时间就够了。 远在别地的芙丽达她们迟早会追过来。 她们自己来营救也好，上报森林神也好，梅露辛都放手。 然后就去死。 梅露辛只想在死前再被米莉抱一下，仅此而已。 看米莉还没反应过来，梅露辛把语气放得更轻，又重复一遍，“好不好？” “……好、好吧。” 米莉被梅露辛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好讷讷地点头。 可恶啊，怎么突然就完成了超进化。 得到满意的答案，梅露辛笑意加深。 “屏障还是在的，我对领地疏于管理，我怕有别的动物闯进来伤害你。” “你肯定能自由行动的，等我回来想想办法，今天先不出去，好吗？” 她顶着这么一张脸对着米莉轻声细语地解释。 米莉猛地闭上眼睛。 发现看不见之后想象空间反而更大了，米莉只好强装镇定睁开眼，试图高冷，“嗯。” 梅露辛这才走出石屋。 她走后，米莉把石屋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离开父母独立生活这些年，米莉早就有料理好自己生活的能力了。 第32章 门前的花开得比上次来时更茂盛了。 米莉一看就忍不住眉眼弯弯。 感恩森林，赐予她们生机，相遇。 花瓶里的花早就干枯了，米莉把干掉的花拿出来碾碎，洒在花丛的根部。 又挑了几束花瓣开始发蔫的花摘下。 有鲜亮色彩装点的房间，配上漏进来的阳光，米莉才觉得这里像个家。 梅露辛大概真的很不在乎住得怎么样。 之前在山洞里，那么稀疏的干草她也能睡得下去。 米莉想象了一下蟒蛇在干草堆里打滚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她的生活多了一个贴心的梅露辛，梅露辛也不用再过以前那种日子啦。 日头偏斜，梅露辛才匆匆回到家。 米莉是坐在窗边发现她的踪迹的，“怎么样？” “这个要怎么做？你先吃东西，我慢慢和你说。” 梅露辛把两个沾泥的块茎举到米莉面前。 找玛吉并没花费多少时间。 今天一下午，梅露辛都在自己领地的不同丛林里寻找甜薯，这种她从罗伊口中得知的，米莉最爱吃的食物。 “咦？”米莉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你的领地上也有甜薯吗？” 她记得，甜薯在森林里分布很窄。 离开父母之后，米莉独居就很少吃到它了。 “有，不过不多。” 她圆圆的眼睛一下子变亮，梅露辛也就笑了。 辛苦没有白费，她很高兴。 “先洗干净，走，去后院。”米莉跳到梅露辛面前，牵住她的袖子。 米莉此刻无比庆幸，这座石屋后院自带一个池塘。 “边走边说吧，玛吉怎么说，有办法吗？” 梅露辛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前方的她，语气没多大起伏：“我没有找打玛吉，她的住所，常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 “这些地方她的味道都变淡了，说明，她有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这些地点了。” “啊……”米莉的心情突然失落。 她无法想象，最后希望也破灭的梅露辛怎么还能顾着给她找吃的，甚至还笑得出来。 梅露辛的尾尖轻轻把米莉圈到自己身边。 “先不管这个，还有十五天，别不高兴。” 梅露辛有些懊恼。 此刻她两只手分别拿着一块甜薯，没办法为米莉拨开脸侧的碎发。 “是十四天。”米莉严肃地纠正她。 “好，我们还有十四天。” 米莉也不是个扫兴的兔子，她理解梅露辛想让她开心的想法，当即露出笑容。 “好吧，我们去洗甜薯。吃到甜薯我就会原谅所有不开心的，走。” 她们蹲在池塘边，一人洗一块。 独居之后，米莉没在芙丽达的领地找到过甜薯。 所以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独立烹饪过甜薯。 清洗干净后，米莉有些犹豫。 到底是赌一把做甜薯泥，还是直接生啃呢？ 生啃味道肯定也不差…… “要打火蒸熟，对吗？我看你爸爸做过。”梅露辛捧着甜薯看米莉。 大概是即将第一次下厨，米莉竟然从她眼睛里看见几分期待。 这下不得不来一场豪赌了！ 米莉深吸一口气，大声说：“对！我们一定能成功做出甜薯泥！” 因为心虚，她说这话时面部表情就格外生动。 梅露辛见了，暗自思忖，看来甜薯真的能让米莉变高兴，当即决心一定要做出美味的甜薯泥。 “嗯，我们一定能成功。” 这可是梅露辛第一次对除了米莉之外的事务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米莉握拳，暗自给自己鼓劲。 梅露辛去商街买炉子和锅，米莉负责肢解巨大甜薯。 也是好起来了，梅露辛都敢把刀和她放在一起了。 米莉忍俊不禁。 玛吉突然的失踪，打破了米莉的所有设想。 毕竟米莉对梅露辛过去的一切了解，都来自于玛吉，在米莉心里，玛吉肯定比百丽尔更了解梅露辛的身体状况。 火光映在米莉圆圆的脸颊上。 梅露辛忍着蛇类天性中对火焰的惧怕，伸手往火里添柴。 她不愿意在米莉面前露怯。 不愿意露怯的梅露辛却发现，她极力“讨好”的对象，此刻正在出神。 “在想玛吉？别想了，就算她在，也不一定会帮我的。” 第31章 “啊？”米莉发出今天的第二声疑惑。 梅露辛用剥了皮的树枝给甜薯依次翻面，问了米莉一个问题。 “她带你出去放风那天，和你说了很多我的事吧，米莉，她怎样定义她和我们这一族的关系呢？” 梅露辛的问题怪异又突兀。 但米莉没多想，偏头回忆那天。 “玛吉没有提到这点，她只说，她是你父母的朋友，现在也是你的朋友。” “朋友？”梅露辛机械地重复这两个字。 她周身的气场变得有些怪异，米莉忍不住看她。 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过激，梅露辛深呼吸。 “那她肯定没有告诉你，我会亲手杀了我的父母，是她一手促成的，对不对？” 她是深呼吸了，说出的话却把米莉吓了一跳。 “怎么会呢？”米莉瞪大眼睛。 她不受控制地去回想玛吉的相貌，平凡，温和，怎么会和亲子互残的悲剧扯上关系呢？ 梅露辛把所有蒸好的甜薯转移到石碗里。 “我给你捣碎，你先吃，我慢慢和你讲。” 米莉举着勺子点头。 谁能拒绝进食的时候来一段古早时期的八卦？反正米莉不能。 “我想想……从最开始讲起吧。” “好。”米莉正襟危坐，睁大眼睛看她。 “我破壳的时候……” 这么开始啊？米莉耳尖一动，在心里惊呼，但没有出声打断梅露辛。 梅露辛的音色很好听，想午夜默默奔流的溪水撞石，米莉轻易就进入她讲述的故事中。 故事里，她破壳时，父母在别的领地征战，是玛吉亲眼看着她和其他几十个同胞孵化。 也就是说，梅露辛吞噬所有同胞时，玛吉就在巢穴旁。 玛吉的实力不弱，梅露辛却还是刚破壳的幼崽。 她居然没能从梅露辛嘴里救下任何一条幼蛇。 梅露辛的父母，从此视她为灾厄。 “但我不得不感激她，是她劝说我的父母，让他们留我一命。” 梅露辛至今都没忘记，第一眼看见的父亲是什么模样。 他瞳孔紧缩，竖成一条线，张开的大嘴中可以窥见食道和喉管，他准备吃掉梅露辛。 玛吉只开口说了一句话，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毒牙已经刺入梅露辛皮肤。 中了毒的梅露辛被扔到丛林里，从此自生自灭。 玛吉会时不时出现，给她制造一些困境。 堕神彻底被森林神打败后，梅露辛的父母还是坚持支持堕神，不肯让领地归入森林神的统治。 领地的居民逃散了一大半。 就连梅露辛巢穴旁边的一窝兔子，也在玛吉的劝说下搬离。 在对抗森林神的重压下，领主又想到梅露辛。 他劝说梅露辛，让她献出自己的生命，自愿成为他的食物。 得到梅露辛的力量，是领主想到的唯一让实力暴涨的方法。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梅露辛才决定，向自己的父亲报当年的中毒之仇。 结果是两败俱伤，只不过领主死掉了，梅露辛没有。 “我当时十岁，力量暴动后，被迫经历五年后才该经历的成年蜕皮之苦。是玛吉出现，在我的心脏上方埋下一颗木灵石，安抚了我的力量。” “在那之后我陷入沉睡。” “偶尔会被玛吉唤醒，去领主擂台上为领地争夺资源。战斗结束又会被她催眠，今年……是个意外。” 梅露辛和木灵石以及同胞的力量彻底融合，玛吉的药无法再压制她的意识了。 领地在玛吉的治理下已经步入正轨。 梅露辛清楚玛吉的实力，争夺资源的擂台上，玛吉能得前三。 梅露辛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 她根本就不明白，神灵为什么会创造出她这个怪物。 在一个清晨，梅露辛离开领地。 她决定去见幼年唯一的玩伴，再被她拥抱过一次之后，她就去死。 梅露辛只讲到玛吉对领地的控制。 剩余的话，她不准备对米莉说。 “所以，玛吉从一开始对我就是利用，我只是她的工具。上一任领主自大冷血，却对玛吉言听计从，我很早就怀疑她的身份。” 只不过因为梅露辛厌世，从来没想过追究。 “木灵石居然是玛吉带来的……”米莉抓住了她眼里的重点。 第33章 她语气欢快，“玛吉打不过你，对不对？” 梅露辛被米莉的眼睛注视着。 耳后的温度在攀升，梅露辛呆呆地点头，说话也变得结巴，“应、应该吧。” 玛吉曾经说过，梅露辛已经是这片森林里最有可能击败森林神的动物。 “她不会放任我去死的，她还要我帮她办一件她办不到的事。” 梅露辛嗓音温和，“所以，兔子小姐，现在可以放心吃饭了吗？” “啊？哦、哦。” 米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捧着碗呢。 用勺子搅了搅温凉的甜薯泥，米莉嘴硬道：“其实，我只是在等它变凉，太烫了。” 梅露辛自然不会揭穿她。 地面传来不自然的震动，梅露辛皱起眉。 她身后的蛇尾迅速膨胀变长。 米莉端着碗，不知所措地看向气质大变的梅露辛。 怪帅的。 “我的警告，还需要再说一遍吗？” 她的尾尖卷回来一个不停挣扎的小鼻嘎，米莉定睛一看，是只小老鼠。 鼩鼱爱拉吱吱叫了两声。 梅露辛余光注意到米莉的视线，面色稍霁，把爱拉放下。 “说。” 爱拉顾不上喘气，“领主大人，玛吉大人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现在各个地方乱成一团，连工会也……您不管管吗？” 她欲哭无泪。 要不是鬣狗三兄弟在工会大厅闹事，爱拉才没胆子来找梅露辛。 梅露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自然。 “你先回去，我马上就过来。” 她的声音很镇定，能唬住慌乱的爱拉，却糊弄不了十分了解她的米莉。 米莉快把头埋到甜薯泥里去了。 憋笑憋得很辛苦，米莉也没停止进食。 直到梅露辛无奈地抚摸她的脖子，“可以抬头笑我的。” 米莉：“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仰头，笑得停不下来，笑得倒在梅露辛的怀里，勺子和碗却还稳稳地放在她手上。 等笑够了，米莉才说：“你快去吧，我在家等你。” “你……算了，太晚了就不用等我了。”梅露辛红着一张脸，放开米莉，匆匆往外走。 “没关系的梅露辛，虽然看似是你‘失职’，但我明白的，不是你的错，不要胡思乱想啦。” 盯着梅露辛的背影，米莉说。 梅露辛不好意思，米莉笑她，这只代表米莉觉得这样的梅露辛很有趣。 绝不代表米莉真的会看轻她的能力。 她只是玛吉的工具蛇而已，玛吉才是真正的领主。 现在的乱状是因为玛吉突然消失造成的。 再说了…… 梅露辛已经快走到门口了，米莉忍不住添了一句：“没事的，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蛇，就算真是你的错，我也会假装不知道的。” 梅露辛的管理能力有点松弛，但她的美貌和战斗力很好地填补了这点。 前方的身影一顿，然后猛然加速。 一眨眼的时间，米莉就看不见梅露辛的背影了。 米莉捧着碗眨眼睛，又是一阵爆笑。 总是紧绷着脸的梅露辛，现在会不会也是个大红脸呢？米莉这么想着，食欲又好了一点。 梅露辛并没有像米莉想的那样，整张脸红透，但也离得不远了。 夜风吹在脸上，梅露辛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温度有多吓人。 这不是一个变温动物该有的体温。 但是没关系，梅露辛远离了那个会让她陷入反常情绪的女人。 梅露辛甚至比先走的爱拉更先到工会。 她只是站在门口，身后的蛇尾无意识地甩动几下，在大厅里为所欲为的鬣狗三兄弟就软了腿。 “找死？” 在一众员工的哭声里，梅露辛缓缓说出的两个字显得很有分量。 长得有些影响领地风貌的三位，不受控制地变回兽型，尾巴紧紧夹在后腿间，趴在地板上小声呜咽。 梅露辛眼神冷峻，像冰封的古井。 长尾一卷，三条鬣狗就消失在动物们的视线中。 刚刚赶到爱拉听见了清晰的“咔嚓咔嚓”声。 骨架粉碎的声音和骨刺穿透皮肉的声音清晰落在在场每个动物耳朵里。 不少动物的牙关开始发抖。 爱拉解气地挥挥拳，“领主大人太厉害了！领主大人果然是最强的！” 她两眼冒光。 很长一段时间里，估计都不会有谁敢来她的地盘闹事了哈哈哈哈！ 爱拉的欢呼让被恐惧蒙住心神的动物们纷纷反应过来。 动物天性中，对强者除了畏惧，还有崇拜。 更何况这样恐怖的强者是他们的领主！ 低迷发氛围被一扫而空。 梅露辛惧怕的，如同看恐怖怪物的眼神没有出现，她松了口气。 在爱拉的组织下，动物们已经开始自发复原大厅了。 梅露辛反倒成了最闲的一位。 别的动物什么都不肯让梅露辛干。 接触到这么多不带恶意的眼神的经历让梅露辛有些惊奇。 爱拉搓着手，狗腿地走到梅露辛身边。 “领主大人，您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有。”梅露辛毫不犹豫点头。 在爱拉期待的眼神中，梅露辛继续说：“帮我发布一个新任务，任务内容是，找到扩大甜薯产量的办法。” 爱拉不可置信地搓了搓耳朵。 甜薯？那是什么？听名字也是个植物啊，难道领主改吃素了？ 第32章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乱象都显得很好镇压。 梅露辛盯着爱拉把这个任务记录在册，扫了眼恢复秩序的工会，她才转身离开。 今晚梅露辛只来得及处理这件事。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当一个真正的领主，玛吉莫名失踪，带来的后果开始让梅露辛难以忍受了。 纵使子民的注视充满善意的狂热，梅露辛还是浑身不自在。 米莉，米莉。 只有念着这个名字，梅露辛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毋庸置疑的，米莉对她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那么她对米莉呢，也会很有吸引力吗？ 梅露辛缓缓合眼，掩盖瞳孔中浓重的欲念，只顾赶路。 短短几分钟，她就回到家门。 站在屏障外，梅露辛都能看见窗户里透出的暖色灯光。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曾经也有这样一盏灯，是为她亮着的。 这次，同一只兔子为她点亮暖色灯光，是她们共同的家里。 梅露辛的欲念再也压制不住。 窗下，米莉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她把窗帘拉好，只留一丝缝隙，好让明早的第一缕光照进来，叫醒她。 耳尖一动，米莉察觉到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 “你回来……唔！” 刚转头，冰凉的唇带着热烈的情感，将米莉没说完的话堵在嘴里。 米莉甚至来不及闭眼。 她对这样的梅露辛很好奇，也没有反抗，只是睁着眼睛看她。 梅露辛的睫毛在抖。 抖到米莉都看不清她的眼睛了。 水雾爬上视线，迷离朦胧中，米莉突然觉得，这样的梅露辛有些熟悉。 熟悉还不够准确。 她们在很早之前，是不是见过？ 米莉的眼神不再聚焦，思绪开始抛锚。 得到宣泄的梅露辛猛然松开米莉，她大口喘着气，想道歉，米莉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米莉还想找找回忆的感觉，直接把梅露辛的脸压向自己。 刚刚梅露辛亲得很没章法，只有力道。 米莉勾着她的脖子，眨眨眼睛，改成一下一下的啄吻。 “米莉……” 梅露辛的脑子乱得不行，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你爱不爱我？米莉……说，说你爱我，求求你……” 梅露辛小声地恳求，米莉有些不解。 她不知道梅露辛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还是顺从本心说：“嗯，爱你。” 这两个字彻底烧断了梅露辛理智的弦。 梅露辛把米莉抱起来，踉跄着走向床边。 “诶诶！” 米莉有些懵，虽然知道别的动物闯不进来，但米莉还是忍不住嘟囔：“门都没关……” “嘭！”蛇尾勾住门把手。 关门的震动撞响了门楣内侧挂着的风铃。 清脆的叮咚声也盖不住米莉的心跳声，她抬手捂住胸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跳得这么快。 梅露辛的状态很不对，不像她了。 但米莉确定，她还是梅露辛。 那就没关系了，是她就可以了，一些出格的行为，米莉都能包容。 “米莉……”梅露辛的尾音都打着颤。 第34章 米莉伸手去摸她的脸，撩开碎发，米莉发现她的眼神很奇怪。 明明是那样幽深的一双绿眸，米莉却从中看见几缕红。 不对！ “梅露辛，你怎么了？” 米莉跪坐着，改用双手捧住梅露辛的脸，关切地看她。 梅露辛抿着唇不说话。 对视几秒后，梅露辛毫无征兆地贴了过去。 米莉瞪大眼睛。 微凉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米莉在心底叹息一声，手搭在梅露辛肩头推她。 换气的间隙，米莉抓住机会说：“梅露辛，不可以。” “为什么？” 梅露辛的反问让米莉觉得，自己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再开口时，米莉就不由得少了几分底气。 “你的伤……不行的，会痛。” 竟然是这个理由吗。 梅露辛心口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可以吐出来了。 “我不怕。”她笑着钳住米莉的手腕。 “可是你的伤……” 梅露辛干脆堵住米莉的嘴，她很开心米莉关心她，但不希望在这个时候也听见这样的关心。 毫无规律可循的亲吻让米莉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恍惚中，她感觉肩头一凉。 梅露辛把米莉的连衣裙褪到了腰间。 湿润冰冷的触感传到锁骨，米莉象征性地伸手推了梅露辛一下。 当然了，是推不动的。 一个没想着真的推开，一个更是打定主意不放手。 勾着米莉的腰肢，梅露辛停顿了一下，极力克制着问：“米莉，我承认我现在状态有问题，你要拒绝的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管怎么样，我会听你的。” 米莉：“……”刚刚怎么不这么说。 “你的伤不行的话，就算了吧。” 这和默许没什么两样了，梅露辛重新开始动作。 米莉在云端起伏时，迷迷糊糊听见耳边有断断续续的声音。 “多让我疼一会……也多疼我一会吧……” . 米莉精心留下的窗帘缝隙也没叫醒她。 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梅露辛白皙的肩头。 不对。 米莉抱着被子坐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她搞出来的死动静终于是吵醒了梅露辛。 不出意外的，米莉在她那张格外美艳的脸上看见了一丝慌乱和心虚，显得有些像受气包。 米莉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一笑，梅露辛的表情就更怪异了。 表情变得更奇怪之后，米莉的笑更是憋不住。 她笑着倒进梅露辛的怀里。 “怎么了？是谁昨晚连伤口都不管不顾的，强撑着硬要这样那样的？” “没有强撑着。” 梅露辛闭目，尽力无视脸侧诡异的温度，淡淡地反驳。 “好好好，没有。” 梅露辛的态度让米莉觉得新奇，她把心里仅有的一点羞涩也抛开，又追着梅露辛调戏了一阵。 看着梅露辛冷着表情但红着脸，躲躲闪闪不敢正面回复的模样，米莉恨不得叉腰大笑。 但米莉担心那样会让梅露辛彻底把头埋进沙子里。 她卡着线，在梅露辛红透之前，决定收手。 梅露辛穿好衣服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米莉坐在床边晃脚。 不用猜米莉都知道，梅露辛肯定是去给她准备早餐了。 就是这样一款很有实力的贴心蛇妻。 米莉晃悠到后院，绕着房子走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正院，果然在房间里看见了梅露辛。 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 米莉偷笑，在梅露辛发现她之前收起笑，坐到梅露辛身边。 一边吃甜薯泥，米莉一边问她：“把药放着吧，我吃完就帮你上药。” 她提到药，梅露辛手一抖。 把视线移到别处，梅露辛才说：“要不今天，不涂药了吧。” 昨天突然情绪失控。 梅露辛正视自己对米莉的渴望，但她不认为，自己会无缘无故变得那么、那么……过分。 “你别说胡话，百丽尔准备了半个多月的药，你怎么第二天就不想涂了？” 米莉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但对于上药这件事，米莉很坚持。 “行。” 沉吟几秒，梅露辛又补了一句：“你别后悔。” 米莉皱着鼻子看了她一眼。 这话说的，她有什么好后悔的。 米莉特地剪掉了一件看腻的裙子，用裙子的布料给梅露辛包扎伤口。 给梅露辛拉好背后的拉链，米莉满意地拍拍手。 “好啦，现在你可以出门了。” 梅露辛转身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着米莉突出的腕骨，“我不准备再去领地别的地方镇压了。” “啊？为什么？” “我有别的事要做。”梅露辛没有细说自己干了什么，她怕吓到米莉。 她昨晚的作为，肯定会传遍领地的。 只要不是蠢到极致的蠢货，都不敢再继续作乱。 但梅露辛不知道威慑的效果能持续多久。 她准备找回玛吉。 别的先不说，梅露辛没有继续给她打白工的想法了。 领主的身份，不适合她。 梅露辛只愿意做米莉的守护者。 “我昨天，在鬣狗的身上，闻到了玛吉的气味。米莉，你想在这等我，还是和我一起去找玛吉？” 米莉仅用零秒就做出了选择，“和你一起去！” 她才不想被留在这关禁闭呢。 梅露辛还没找到确保她安全的方法，选前者，梅露辛肯定不会让她自由出入的。 “好，你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就回来带你走。” 梅露辛摸摸米莉的发顶。 她的心情却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云淡风轻。 其实，她骗了米莉。 梅露辛闻到的不是玛吉的味道，而是……和木灵石相近的，也许是属于森林神的味道。 “好哦好哦。”米莉点头，立刻就去打包梅露辛的药。 米莉本身倒没有什么必须带上的东西。 这次出门，米莉本来就是抱着玩一趟的心态的，她没带多少东西出来。 谁让上次过来，她是被梅露辛敲晕了绑过来的呢。 沿途的风景米莉是一眼没看见。 在森林神的统治下，米莉没想过会遇到不测的可能。 她是无害的兔子，她身边的梅露辛可不是吃素的。 拎着小布包，米莉乖巧地站在门口等梅露辛回来。 第33章 梅露辛找了三具黏在一起的鬣狗尸体。 被失控的她卷在一起绞死的三头鬣狗，血肉模糊地粘连在一起。 梅露辛当即放弃在尸体上寻找线索的想法。 算了，去问问爱拉吧。 梅露辛转身。 对于她的到来，爱拉惊喜异常，她急急忙忙迎上来，“领主！” “我要昨天那个条狗的动线，至少十天之内的。”梅露辛简要说明来意。 这个要求让爱拉有些为难。 但谁梅露辛昨晚帮了工会大忙呢，她挠挠头，“您稍等，我去找人问问。” 爱拉效率很高，没让梅露辛等太久。 “他们之前都还挺正常的，是在、对，去过这个地方之后，就开始到处捣乱了。”爱拉艰难地举着地图给她指。 梅露辛点点头，顺手拿走了地图。 “这个地方”，是一块无主之地。 森林里的无主之地可不多，恰好玛吉的领地旁边就有一块。 每一块无主地面积都很大，不适合被划入任何一位领主的领地，其中生活的动物数量不多，森林神也不好再单独任命一位领主来管理。 没有动物会觉得有问题。 要不是接受森林神的管理有切实的好处，动物们才不会服管，无拘无束才是它们本来的状态。 梅露辛顺利接到了米莉。 并且在米莉的坚持下，被按着换了一次药。 梅露辛合上眼，垂落的手不自觉抓紧被子的一角。 从伤口开始，细细密密的痒爬向躯体。 她蜷了蜷手指，垂下眼睫毛，压着声音说：“走吧，我觉得玛吉现在在无主之地。正好，我答应给百丽尔的谢礼也需要去那里寻找。” “咦，你不是说那种花在你的领地上吗？”米莉好奇地歪头。 两人并肩往外走。 牵着梅露辛的手，米莉顺利穿过那道屏障。 周围的空气有一瞬间的质感变化，像一团很q弹的凝胶，米莉伸手去摸，什么也没摸到。 梅露辛看见了，细长的眼变成弯月。 “想感受的话我之后专门给你做一个。” 米莉扁嘴，“这不是专门为我做的？” 梅露辛：“……” 那倒也是。 第35章 “献神花的名字就决定了，它不会生长在普通领主的领地上。”梅露辛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 米莉没听出这个，她听出了另外一点。 “你也发现了百丽尔的困境，然后故意这么说，是想帮她，又不想她有负罪感，对不对？” “……你说是就是。”梅露辛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眼。 米莉也只是随口一说，拎着裙摆跑到她前面去了。 这次米莉没让梅露辛抱着。 她这次来，就是想多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米莉不清楚梅露辛心里的情绪翻涌，她继续说：“百丽尔好坚强。我早就看出她的力量有缺失了，你……咳，反正我看她家藤条断几根，她都头疼得不得了。” 百丽尔是植物系女巫。 可是米莉不止一次在她家看见了发黄枯萎的藤蔓。 “她作为纯血人类，又失去了女巫的力量，独自在森林生活这么久，把生活打理得很好，好厉害。” 米莉回头看她，圆圆的眼睛里流露出心疼和敬佩。 毕竟她们过不下去可以换兽型，食物也遍地都是，百丽尔不行，她能吃的东西不多，身体也比动物们脆弱。 “你那天突然提出要帮她，我还挺意外的。没想到你也看出来了。” “嗯，大概因为我们都在经历力量的流失。” 梅露辛已经追上了米莉，固执地牵起米莉的手，边走边说。 她是有点吃醋的。 可是梅露辛更明白，米莉对别人的欣赏，对他人处境的共情，也是米莉的天赋。 这样的天赋在某些人眼里是累赘，但在梅露辛看来，这个天赋会给米莉无限赋魅。 她最多偷偷吃吃醋。 但梅露辛不可能放任自己的行为影响到米莉处事原则。 “嘿嘿，不过没关系。” 米莉头靠在梅露辛的手臂上蹭蹭，“等今天找到玛吉，打听到木灵石的下落，我们再一起找到献神花，你和百丽尔，就都会好起来了。” 她总是擅长找到让自己开心的事。 梅露辛盯着她的发顶，脑中已经可以自己补齐她笑眯眯的模样了。 没忍住伸手揉了揉，梅露辛声音温柔：“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遇到米莉，是她身上发生的唯一的好事。 自此之后，只要是能让米莉开心的事，对梅露辛来讲，都会是好事。 “我唱歌给你听吧……” 米莉抱着梅露辛的手臂，想起她的过往，猜她没有听过别的动物唱歌，忍不住说。 好吧，其实米莉是因为自己心情好，想哼歌而已。 梅露辛当然不会拒绝。 米莉的哼的歌也没有调子，想到哪哼到哪。 断断续续的歌声里，两人逐渐走出梅露辛领地的边缘线，步入无主之地。 没有明晰的边界线，但米莉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 “我们走出你的领地了吗？”她缩了缩脖子。 梅露辛吸了吸鼻子，“对。” 米莉点点头，为自己的聪明点赞。 她不仅猜出她们已经踏过了边界线，还机智地为自己装了件外套。 一般来讲，即便是冬天，米莉也不会感觉到冷。 米莉会在秋天疯狂地吃吃吃，让自己的皮毛更厚实，挡住寒风，就算是人形的她也不会觉得冷。 所以她至今也只有一件外套。 那是前年冷冬，芙丽达送给她的礼物。 喜滋滋从梅露辛手里的包裹里掏出外套穿上，米莉扬起下巴。 “梅露辛，你冷吗？” 话一出口，米莉就想咬自己的舌头。 肯定是冷的。 “不冷。” 诶？米莉有些惊讶，“我都感到冷了，你居然不冷。” 梅露辛抿唇，视线落在米莉外套左边袖子上的狼尾图案。 忍了又忍，她细心地解释： “说明我们来对地方了。新的森林神，不是最喜欢均衡吗。” 体温高的恒温动物会失温，体温低的变温动物反而没受到什么影响，她们会逐渐变成相同的体温。 “所以？”米莉睁大眼睛。 “这大概是神迹。” 梅露辛压低声音，把米莉往自己怀里圈。 她一开始要找的，就是森林神，而不是玛吉。 玛吉在梅露辛挖出木灵石后，很快就到山洞来找她，带走米莉只是为了试探梅露辛，顺便让她着急一下。 她不止一次让梅露辛把木灵石重新放回身体里。 可是木灵石已经被梅露辛砸碎了。 玛吉一个普通动物，哪来这么多的木灵石。 “木灵石是神赐福的产物，找到玛吉也只会得到这个结果，所以我决定直接去找森林神了。” 梅露辛悄然隐去“玛吉估计是被森林神抓走了”这种话。 没什么根据的猜测，梅露辛不会在米莉面前说。 “哦好。” 米莉懵懂地点头，脚步发飘。 自从听见梅露辛说，森林神就在这片密林之中后，米莉眼中的世界就变了。 神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花开得比外面好看，树长得比外面茂盛，就连树上的小鸟，都比外面的俗鸟叫得好听！ 不愧是英明的森林神！ 由于常听安娜和罗伊讲堕神统治时期的恐怖故事，米莉早就被熏陶成了森林神的铁血忠粉。 就连体温下降的问题，米莉都下意识忽视掉了。 森林神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米莉在心中无声尖叫，下一秒，前方传来一声轻笑。 本来寂静的密林里，传来了不属于她和梅露辛的声音，米莉当然害怕。 米莉下意识缩进梅露辛怀里。 “你们，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笑够了，阿蜜莉亚用很温和的声音问道。 梅露辛手臂锁紧，米莉从她怀里抬起头，看向这个发问的女人。 绿裙白发的女人身材颀长，斜斜靠在树干上，头顶的花冠显得她的面庞鲜活又柔和，像镀了一层光一样。 她的眼神很温和，米莉看不出任何恶意。 梅露辛不说话，米莉挺起胸膛，自觉担任起了和其他人沟通的责任。 话到嘴边米莉才发现，对面的女人问的这是什么问题？ “就、走进来了。” 米莉边说边点头，试图通过自我肯定的方式让对方也认可这个答案。 阿蜜莉亚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小兔子，你很讨人喜欢，相信我的话，就跟我来吧。” 她转身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梅露辛。 梅露辛的伤口早已崩开，流出的血都被包扎的布料吸收了，这才没让米莉发现异常。 但是这个怪异的女人却一眼就发现了。 梅露辛知道，她找对地方了。 这个女人，大概就是传闻中的森林神。 有什么事，是能让一位神灵，亲自出来等待她们的呢？ 肯定和玛吉有关。 梅露辛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米莉搂地更紧，帮她挡住来自神灵的威压。 在她做出这个动作之后，来自四面八方的威压突然减轻了。 梅露辛如释重负。 与此同时，她也更加确认，森林神有事需要她帮忙。 毕竟，梅露辛是除了她的狗腿子父母之外的，和堕神玛吉关系最密切的动物。 第34章 阿蜜莉亚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后的两位。 面冷的蛇紧紧禁锢住兔子，兔子却没露出任何反感的表情，反而靠在蛇的怀里开始东张西望。 好像有蛇在，兔子可以无视掉任何风险。 阿蜜莉亚面色冷下去。 她指尖微动，强行缩短了她们到目的地的空间距离。 恩爱的情侣，她是一眼都不想多看了。 不过这点不满，还不足以让阿蜜莉亚迁怒到无辜的子民身上。 一道微光从她指尖飞出。 “这是我暂住的地方，你们可以暂时歇歇脚。” “好，谢谢你。”米莉圆圆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向周围瞟。 阿蜜莉亚金色的眸子却一直盯着梅露辛，“没什么，我很少和动物们接触，对你们，也很好奇呢。” 她在等梅露辛提出自己的来意。 可是梅露辛眼里只有米莉。 米莉好奇地四处张望，她的视线也就随着米莉的视线移动。 “全知全能者，也会好奇吗？”梅露辛随口说。 刚才从森林神指尖飞出的光梅露辛看见了。 那道光闪过，被花藤装饰的绵延宫殿旁内，有一间房间被“锁”。 不是上锁，而是，从所有动物的眼里消失。 不用想梅露辛也知道，那个房间里关着谁。 但她不关心。 对于梅露辛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承接好米莉兴奋的情绪。 第36章 “那个吗？我也不认识。” 下巴抵在米莉发顶，梅露辛温声回答。 梅露辛现在已经不会因为回答不上米莉的问题而羞恼了。 爱让她强大。 米莉赤诚、坦率、毫无保留的爱，让梅露辛明白，她无需为这些小事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米莉不会介意。 “哈哈哈，虽然我们都不认识，但是好美。真的很谢谢您，”米莉笑得露出光洁的门牙，用感激的目光看向阿蜜莉亚，“如果不是您的邀请，我们不会看见这样的风景。” “我叫阿蜜莉亚。” 虽然蛇随时随地宣告主权的行为让阿蜜莉亚牙酸，但架不住兔子嘴甜，阿蜜莉亚主动说出自己的名字。 在成为森林神之前，她的名字。 梅露辛惊愕地张嘴。 瞥见她的神情，阿蜜莉亚有种难以言喻的得意感。 “嘘。” 阿蜜莉亚食指贴唇，把自己和梅露辛想说的话都逼了回去。 她的眼神在米莉和梅露辛之间游移。 最后，阿蜜莉亚扔下一句：“我很喜欢米莉，你沾了她的光，你们会一直幸福的。” 这是神灵的承诺。 “诶？”米莉望望梅露辛，又看看阿蜜莉亚，不知道她们之间哪来的暗流涌动。 阿蜜莉亚伸手捏捏米莉的脸蛋。 “你很喜欢森林神？” 米莉不明所以，但乖巧点头，“嗯嗯，她让我们有安定的生活，我小时候还担心被肉食动物吃掉，现在不担心了。” “这样……”阿蜜莉亚点点头，眼神有些发飘。 阿蜜莉亚低头笑了下，抱歉地看了眼梅露辛，“会更幸福的。” “你们好好玩一天吧，有事我会再找你们的。”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进入由花组成的宫殿。 她离开，梅露辛突然松了口气，背后黏腻湿滑的触感早已消失。 望着阿蜜莉亚的背影，说不清为什么，梅露辛叹了口气。 “梅露辛，你和她认识吗？” 米莉对情绪很敏锐，自称“阿蜜莉亚”的神灵，情绪经历了几道转弯。 对她，阿蜜莉亚很包容，宠溺。 情绪变化主要针对她身边的梅露辛。 审视，烦躁，歉意。 这几种情绪在神灵身上来回出现。 对着米莉的目光，梅露辛诚实地摇摇头，“互相知道吧，但确实不认识。” “哦……”米莉没多想。 猝不及防地，揽着自己的手臂收紧，米莉有些无措。 “谢谢你，米莉。” 梅露辛把头埋进米莉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米莉在等她的解释，但这不妨碍她用同样的力度回抱梅露辛。 她有很多事不知道，梅露辛不会让她一直不知道的。 “米莉，她，她的名字，走出这片密林之后，我们都必须忘记。你可以时时挂在心上感激，但不可以说出这四个字，明白吗？” 情绪得到承接后，梅露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提醒米莉忘记神灵的名字。 神灵的真名不可以被提起。 而被神灵告知真名的她们，不受致命伤，就可以永生。 “玛吉的确在这里。”梅露辛贴在米莉的耳边说。 梅露辛双手托在米莉的腿弯，带着她往花田走。 “玛吉和她，到底有什么纠葛，我们不用探究了。她应该是知道玛吉对我做过的事，想替玛吉补偿我的。” 信息量太大，米莉随便挑了条回复：“那你干嘛谢谢我呢？” 难道不是森林神本来就决定治愈梅露辛吗？ “她试探我，是想让我主动提出，披露更多和玛吉有关的细节给她，最后给我的补偿也不会是永生。” “米莉，神也是需要被肯定价值的。” 尤其是对于一个，击败爱人登上神位的神灵来讲，子民的敬爱是她对抗愧疚的强心剂。 “是你，打动了她，所以她临时更改了补偿。”补偿，变成了馈赠。 总是梅露辛足够冷静，此刻她的声音也难藏激动。 米莉，天生就是会被所有生灵喜爱的珍宝。 是梅露辛会一直守护的珍宝。 米莉的嘴已经张成了“o”。 因为梅露辛口中的一切，都是米莉完全想象不到的事。 “我就说，森林神真的很值得森林的动物们爱吧！” 又握着拳把森林神夸了一顿，米莉从梅露辛臂弯跳到地面，双手拉住梅露辛的双手，倒退着往花田的方向走。 “所以，梅露辛，你的伤全都好了吗？以后再也不会流血了，对不对？” 把玛吉啊，神啊都抛到脑后。 米莉柔和的红眸中，只剩下她抬头仰望的梅露辛，以及，为梅露辛的痊愈泛起的泪花。 梅露辛只舍得抽出一只手。 为米莉拭去眼泪，梅露辛点头，“对，再也不会了。” 不知道怎么，明明刚刚离花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在梅露辛的指尖触碰到米莉脸颊的那刻，两人所处的空间被转换。 脚下的小路变成松软的泥土。 分不出品种的花香一阵一阵地往两人身体里钻。 米莉猛地揪住梅露辛的衣领，没有准备的梅露辛失去重心，她下意识向后挥手，害怕自己压到米莉。 圆眸里划过一丝狡黠，梅露辛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米莉突然松开梅露辛的手，双手搭在梅露辛肩膀上，顺势把身体的全部重量交给她。 意识到米莉的想法，梅露辛失笑。 她没再抵抗，也就顺理成章地被米莉压倒。 肩膀传来的拉力在梅露辛的意料之中。 米莉没有亲眼看见她的伤愈合，不会放任她的“伤处”被压到的。 所以，下一秒，米莉直接坐到了梅露辛的腿上。 双手缠住梅露辛的脖子，指尖向下爬。 直到拆开包扎的布料，看见梅露辛光洁的肩胛皮肤，米莉才松了口气。 “太好了，”米莉紧紧抱住梅露辛，“终于不用担心你死掉了。” 梅露辛尴尬地摸摸鼻尖，“嗯。” 不知道的还以为痊愈的米莉。 米莉还不知道梅露辛在想什么，抱着她一顿乱蹭。 明明伤口已经愈合，按理说，百丽尔不知道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的药，不会再起作用了才对。 按住乱动的米莉，梅露辛难以自控地咬她的耳垂。 米莉的脸瞬间就红了。 “喂喂喂！说了不准碰我的耳朵！” 努力推开梅露辛，米莉捂住耳朵瞪她。 梅露辛唇紧紧抿着，她感受着米莉气呼呼的视线，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 要不是有那位的监视…… “我去见她，等我一下好吗。”梅露辛决定找阿蜜莉亚谈谈。 投桃报李，应该的。 米莉从她身上爬起来，拍拍裙角的泥，“走吧，我们一起走过去，我在外面玩。” 话音还没砸到地上呢，头顶的云掉下来一块。 米莉张大嘴看着掉下来的云把她和梅露辛都托起来了。 一眨眼睛，她们就回到了刚刚和那位说话的地方。 梅露辛眼神复杂地看向没人推自己就打开的殿门。 看来阿蜜莉亚真的等不及了。 梅露辛快步走进去。 她没心情观赏花朵宫殿，顺着阿蜜莉亚留下的指引找到她。 “您今天主动在密林里等我，是有事要和我说吧。” “对，玛吉在我这。” 阿蜜莉亚站在窗前，背着光，梅露辛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不用多想，没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我没想从你这里获取什么。” “你叫梅露辛？是玛吉给你取得名字。” 梅露辛听得直皱眉。 她本人怎么都不知道，她的名字是玛吉取的。 “我只是，想代替她，向你道歉。” 看出梅露辛的困惑，阿蜜莉亚主动说出她的意图。 “你既然知道玛吉是堕神，那你也应该知道，你的父母，是她最忠心的部下。” “你也许猜测过，你遭受的所有不幸，都是玛吉在从中作梗。” “你的猜测是对的。” 第35章 梅露辛是同窝同胞里最后一个破壳的，她却比前面的兄姐都健壮。 也正因为如此，玛吉才会挑中她。 玛吉抓出刚破壳的梅露辛，给她喂了会让蛇类暴动的果实，又把她扔回了幼崽堆里。 然后眼睁睁看着暴动的梅露辛杀掉所有同胞。 “你们一族有个特性，吞食同族可以让体内的力量暴涨。玛吉认为你父母的实力太弱，才想造出一个你，来和我对抗。” 梅露辛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说点我不知道的事。” 阿蜜莉亚一怔，没生气。 “这些年玛吉还是没有放弃和我对抗，你因为木灵石常年沉睡，她就用你的名义治理领地，一直在暗中准备推翻我。” 第37章 “我思念她，所以把她囚禁了。”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地被说出来，冷漠如梅露辛也忍不住挑眉。 这点，她还挺能共情的。 不过阿蜜莉亚却误解了，“这你也知道？” “那行了，没有什么事要和你说了。玛吉对你造成的伤害，不是我一句道歉可以弥补的，我刚刚在外面说的话，都用了神力，具有预言效力，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愿望吗？” 梅露辛垂下眼睫。 “我的目的，只是想治愈我的伤，不让米莉担心。” “啧。” 阿蜜莉亚不耐烦地打断她，“行行行，别说了，没别的愿望就闭嘴。” “是你自己说没有愿望的，不是我不弥补。” “嗯，”梅露辛点头，“谢谢你。” 梅露辛从小在怨恨里泡着长大。 怨恨自己杀戮同胞，怨恨父母宁愿抛弃她也不杀掉她，怨恨自己没死在流浪中。 之前猜到玛吉是幕后黑手时，她已经没力气去怨恨谁了。 梅露辛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自杀。 只是死前多做的一件事，把她拽了回来。 “玛吉，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身边了，梅露辛，那片领地……” “我不会答应的，”梅露辛猜到她要说什么，也顾不得她是不是神灵了，“请您另外找一位领主治理这片领地吧。我只会保护米莉一个人。” “……行了，和你的小兔子滚出我的地盘。” 阿蜜莉亚脸一黑，抬手赶人。 “我们明早离开，这期间内，就请您撤掉在我们身上粘着的视线吧。” 梅露辛巴不得结束谈话，朝她俯了一下身，算是道谢。 神对米莉的喜爱，是来这一趟最意外的惊喜。 比起自己痊愈，梅露辛更高兴的是，神会庇佑米莉。 神会保佑米莉，让她拥有顺遂的一生。 梅露辛明白，米莉有让自己过得很好的能力。就算出现什么阻碍，梅露辛也会清除。 可是现在得到了神的保证。 阿蜜莉亚很聪明。 玛吉曾经说过，梅露辛是森林里最接近森林神的动物。 不彻底平息梅露辛的怨毒，她也不能安心和玛吉清算往年的虐恋情账。 . 米莉坐在宫殿前的石阶上，手臂支在膝盖上，撑着脸发呆。 “怎么了？” 很少见她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梅露辛不由得放低声音询问。 米莉一惊，随后摇摇头。 她牵住梅露辛的衣袖，“所有都聊开了吗？” “对，我们去找献神花。” 看出米莉在转移话题，梅露辛默契地配合她，把她带离这座鲜花宫殿。 米莉边走边挤她，挤得梅露辛不得不贴边走。 花朵宫殿前有很大一片砖石铺成的空地，米莉很新奇，她没在森林里见过这样宏伟的建筑。 好奇乱窜时，米莉看见了一个窝。 编织窝的花藤格外美丽，都是米莉从来没见过的花，所以她好奇地凑过去瞄了一眼。 然后…… 米莉就决定一定要让梅露辛也看看。 不能只有她受到冲击！ 由于不敢直接蛐蛐森林神，米莉只好把梅露辛挤到窝边。 梅露辛也够识相，看出她的意图，并照做。 白色石料雕刻的柱子上，放着一个比椰子大不了多少的窝，窝里是紧紧挨在一起的蛋。 数量很多，将近四十颗。 米莉有乌龟朋友，一眼认出这是乌龟蛋。梅露辛就更不用说，各种族的蛋本来就在她的食谱上。 蛋壳上晕着红色。 看血迹扩散的轨迹，应该是有谁把血滴到了蛋壳上。 梅露辛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森林里当然可以存在跨种族或同性别之间的伴侣。 但是繁衍后代，只有同种族的雌雄伴侣才能做到。 实在是有执念的，就可以用一些秘法。 蛋是玛吉生的，血是谁的，不用猜也知道。 血迹满满渗进蛋里，在蛋壳上留下形状诡异的血线网。米莉应该单纯就是被血线密布的蛋壳吓到了。 见梅露辛的表情也变了，米莉满意点头。 不止她被吓到就好。 没有阿蜜莉亚暗中帮忙作弊，这一次，她们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走到花田。 献神花长得出乎米莉意料的平凡。 细嫩的花茎，圆圆的五片白色花瓣，中间的花心是鲜亮的红色。 梅露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容器。 摘了十几朵献神花，米莉坐在一旁盯着梅露辛取下中间的花心，放进容器中。 百丽尔可以做一个真正的女巫了。 米莉忍不住咧开嘴笑。 “笑什么？”梅露辛一偏头，就看见米莉弯弯的眼眸，她心情也变得很好。 “没……唔……” 米莉摆手，刚摇了两下手腕，双手都被梅露辛抓住。 她瞪大眼睛，用眼神质问梅露辛。 因为她的嘴又被堵住了。 虽然伤已经被神力治愈，但是梅露辛怀疑，百丽尔在止血药里加的东西还在她身体里。 不然怎么看见米莉的眼睛就会感到渴求。 “你干嘛……” 好不容易抓住换气的空隙，米莉翻了个白眼问她。 不是说她们的一举一动会被监视吗？ 看出米莉的想法，梅露辛勾起唇角，又亲了上去。 “现在她忙着哄恋人心回意转，早就把放在我们身上的神识收回去了。” “你不喜欢这里的花吗？” “喜欢……”米莉的睫毛不停颤动，呼吸早就被梅露辛吻乱。 梅露辛目不转睛盯着米莉，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只手解开了米莉胸前的扣子。 “你也喜欢我，对吗？” 米莉被吻得有些迷糊，“不对。” 她的本意是不想让梅露辛太得意，可是梅露辛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梅露辛也明白，但眼神还是不可控制地落寞一瞬。 米莉忍不住吸溜一声。 “好了好了，”她抱住梅露辛的脖子，在她脸侧狠狠亲了一口，“骗你的，喜欢你，最喜欢你。” 梅露辛的脸侧也没什么温度。 浑身发热的米莉没忍住，又亲了几口。 本来就是卖惨，梅露辛被她捧着哄着，立马就不装了，手往旁边一伸，扯过米莉绣着狼头的外套铺到她身后，随后压着她倒下。 衬衫裙身前的扣子被全部解开。 米莉感觉自己像颗煮熟的蛋，被梅露辛几下剥开，露出光洁的内在。 然后这颗蛋就被梅露辛一口一口吃掉了。 . 被吃干抹净的米莉暗恨自己没有定力。 梅露辛把裙子给她穿好，被她一颗一颗解开的扣子又被她扣上，然后把米莉抱在怀里。 “这件外套，还要吗？”梅露辛阴恻恻问。 米莉：“……” 她累得没力气说话，把头往梅露辛怀里一埋。 “……当然还要了。” 米莉当然发现了梅露辛暗戳戳的小心思，她贴心地没有拆穿，又气愤刚刚梅露辛的固执，决定给她添点堵。 梅露辛只好咬着牙拿起那件外套。 视野陡然升高，米莉打了个哈欠，知道梅露辛准备连夜离开这里。 米莉靠在她怀里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原本她是想心疼心疼梅露辛的。 可是经过刚刚的鉴定，米莉确定梅露辛的身体已经好了，有使不完的劲。 她就懒得开口，闭上眼睛开始补觉。 用蛇尾行进的梅露辛很平稳，被她抱在怀里的米莉没感受到任何颠簸，这一觉睡得很沉。 睁眼的时候，米莉看见了木屋房顶挂着的果壳风铃。 这是她自己的家，不是石屋。 “诶，”她撑着上半身坐起来，看向坐在床边观察她的梅露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按照她们之前的计划，至少还要在梅露辛家里住半个月。 “要在三天之内把献神花送到百丽尔手里，不然就失效了。”梅露辛目光柔和，捏捏米莉的脸，又捋捋她睡得贴在脸颊的发丝。 米莉处在起床懵的状态，揉着眼睛点头，嘟囔着：“那我们去找百丽尔吧。” 反正梅露辛的伤彻底好了。 梅露辛速度又那么快，她们以后可以随时出发，去任何地方玩了，但是献神花的时效不等人。 米莉又坐着发了半天呆，反应过来后发现梅露辛还在看她。 她突然想起眼前这蛇的恶劣行径。 “哼！”后知后觉的，米莉想起来自己有一个闷气要生。 气呼呼走到衣柜前，米莉找了鹅黄的连衣裙换上。 她推开门，故意站在门口等了两秒。 余光瞥见身后的蛇跟了上来，米莉满意地勾了下唇角，然后才慢悠悠走出门。 第38章 第36章 “百丽尔！” “啊！” 闭着眼睛午休的女巫小姐被吓得从藤椅上跳了起来，米莉捂着嘴跑开。 梅露辛轻咳一声，憋笑着别过脸。 发现百丽尔在小院里睡觉，一路没理她的米莉特地转头，示意她噤声。 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永远最认真。 成功吓到百丽尔，米莉跑到稍远的地方站定，“百丽尔，我们来看你了。” 百丽尔：“……” 她想起身抓住这只调皮的兔子一顿揉搓，可是站在兔子背后的高个女人并非泛泛之辈。 百丽尔忍了又忍，说：“怎么这么快，这才第四天，木灵石找到了？”算了，先问正事吧。 “没找到木灵石，但是梅露辛的伤也好了。哦对，我们是来给你送献神花的。” 见她没有发火的迹象，米莉放心走向她。 百丽尔纤细的眉拧起，没找到木灵石？伤还好了？短短四天，她的药……？ 顶着梅露辛的视线，百丽尔硬着头皮把米莉拉到一旁。 凑在米莉耳边，百丽尔警惕地看了眼梅露辛，确定她没有在听她们讲话才说： “米莉，这几天的夜生活过得怎么样？” “嗯？什么夜……” 百丽尔着急忙慌去捂米莉的嘴，又偷感十足地看了梅露辛一眼。 “就是、就是，哎哟，你俩的关系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没有？就那种……” “交/.配吗？” 米莉眨眨眼睛，盯着百丽尔涨红的脸，淡定地说。 她的语气太平常，百丽尔反而有些不适应。 顿了几秒，百丽尔突然反应过来。 她会觉得难以启齿，不好意思问，是因为她是人类。 可这个森林里除了她之外，都是小动物。 动物们谈性，就和提起吃饭睡觉没什么两样。 “对，”百丽尔笑着点点头，“止血药里，有两种催/.情的草药，为了保证止血效果，我并没有去掉它们。” 原来是你……米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就说，梅露辛怎么会突然失控。百丽尔，你也不和我说一声！” 根据米莉的脸红程度，百丽尔猜到了当晚的激烈程度。 她“嘿嘿”笑了几声。 “虽然梅露辛很御姐，但是米莉，我跟你说，女生和女生之间，不讲究固定的位置。我跟你讲……” 百丽尔拽着米莉，把自己看过的文学知识倾囊相授。 米莉听得脸都快烧起来了。 “献神花的花蕊呢，给我看看，我的手册里只记录了名字，没记录它具体长什么样呢。”百丽尔冲她挤眉弄眼，然后拍拍手。 这话是对梅露辛说的。 米莉把时间留给她俩，让梅露辛辅助百丽尔记录、使用献神花花蕊。 她自己出去转悠了一阵。 等下次见面，百丽尔就是一个真正的植物女巫了。 . 百丽尔教的有的没的的知识米莉没来得及用，就带着梅露辛回了一趟父母家。 安娜早就知道，所以还算淡定。 还在给女儿制作棉花窝的罗伊却炸毛了！ “什么！” 罗伊把手上的鱼刺针往旁边一拍，“噌”一下站了起来。 女儿还是那个可爱乖巧的女儿，刚离家没多久又回来看她们了，这也很好，带回来一个看着冷冷的女生，也没问题。 可是米莉说这是她的伴侣！ “怎么就有伴侣了呢？”罗伊抱头嚎叫，围着米莉和梅露辛打转。 米莉朝着安娜挤眉弄眼。 “好了好了，”安娜及时拉过罗伊，“你就是梅露辛吧？我记得你，也……听米莉提起过你。” “米莉，带梅露辛进去吧。” 然后把罗伊拽到一边，对着他嘀嘀咕咕哄了大半天。 “别紧张，我爸妈都很好的。” 见梅露辛表情凝重，米莉误解她紧张了，摸着她的手背安抚她。 梅露辛配合地笑笑，“嗯，毕竟你都这么好。” 她夸得真诚，米莉骄傲地扬起下巴。 “那是，现在你和我们是一家人了，你迟早也会变成我这么好的人的。” 米莉带梅露辛走进小院，拉着她坐在门前的石阶上。 没等多久，安娜和被哄得不知道今夕何夕的罗伊并肩走了进来。 安娜用手肘撞撞罗伊。 罗伊往前走了一步，尴尬地挠挠头，“那个，你叫梅露辛？咳咳，你不吃素啊，那、那……” “爸爸，”梅露辛站起身，“我去捕猎。” 她已经问过米莉了，兔子一族不是只吃植物。 条件允许的话，它们也更喜欢吃肉。 只是新神强制划分出了进食地，进食地外不允许无故的互相屠戮，兔子没能力进入进食地，连捞点肉渣的机会都没有了。 “诶、诶……” 罗伊没来及阻拦，梅露辛就没影了。 “算了爸爸，你别管她，今天就等着吃肉吧。”米莉上前挽住罗伊的手臂，“现在谁也拦不住她搏你们好感的心，拦也拦不住的。” “那我去找点配菜。”罗伊自说自话又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活。 安娜从墙角找出罗伊的工具递给他。 “我们不好陪你去，万一梅露辛回来得早。你自己去吧，注意安全哦。” 目送罗伊也离开小院，安娜才看向米莉。 “米莉，只要她对你好，你和她在一起能感到快乐，我和罗伊就会很爱她，把她也当我们的孩子爱护，请你转告她。。” 安娜记得梅露辛的童年不太美好。 她不清楚梅露辛会不会抗拒和米莉之外的人交流。 所以安娜没有贸然和梅露辛说这些，选择让米莉转告。 梅露辛选择的是米莉，不是他们。 “我知道了。” 米莉点点头，犹疑地问：“妈妈，你刚刚和梅露辛打招呼的时候，为什么说你记得她？” 她只在安娜面前提过梅露辛的存在。 安娜和梅露辛，应该没见过面吧？ 看着安娜的表情，米莉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你实在想知道，可以找机会问问梅露辛，妈妈也不太清楚。”安娜没有解开米莉的疑惑。 米莉遗忘了属于她们的过往。 安娜不会越界，夺走她们共同探寻记忆的机会。 “宝宝，需要妈妈陪你聊聊天吗？” 米莉点头。 捏捏米莉的脸蛋，安娜笑着说：“走，进去聊。” 晚餐是四人一起做的。 这还是兔子一家掌握用火技术之后，第一次吃肉。 浓郁的肉香味顺着小院飘到天空。 米莉吸溜了半天，大厨罗伊一声令下，梅露辛端起鲜肉煲往石桌走。 馋鬼米莉自然就跟着她走了。 餐桌上，梅露辛的表现令罗伊很满意，他点头看向安娜，然后“嗷”地一声开吃。 吃完饭，罗伊自觉收拾餐具。 梅露辛想帮忙，却被安娜拉住了。 “这种活留给罗伊就好，我们插手，他会很失落的。” 梅露辛默默记下。 “和我来吧孩子，我有东西要给你。”安娜温柔地拉起梅露辛的手，带着梅露辛往她和米莉下午布置好的房间走。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安娜说：“你停下，不准跟进来也不准偷听。” 被抓包的米莉噘着嘴，重重地“哼”了一声。 梅露辛回头看她，很快又被安娜按了回去。 没人哄，米莉自然也就懒得生气了，咚咚咚跑到罗伊身边烦他。 房间里。 梅露辛老老实实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娜的动作。 安娜的气质实在是温柔，很难不被她吸引。 她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这个给你，这是八岁的米莉想送给你的东西，只是我们搬走了，她受到别的领主战斗波及失忆，所以让你等了这么久。” 打开盒子，安娜望向梅露辛。 举家搬迁是乌龟领主的提议，安娜和罗伊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想办法搬到了新神的统治区域。 这直接导致了米莉和梅露辛的断联。 梅露辛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 是一条项链，和她还给米莉的那条很像。 都是银白色的链子，挂着一个小小的陶土吊坠。 米莉的那条刻了一对兔耳。 而这条，梅露辛拿起它，吊坠上用树枝划出一团弯弯扭扭的曲线。 梅露辛通过曲线一头分叉的一小段线条认出来，上面刻着一条蛇。 是她。 这是年幼的米莉准备给她的礼物。 梅露辛眼眶一动，在她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就掉了出来。 安娜没有选择出言安慰她，破坏此刻的气氛。 第39章 她静静等着梅露辛整理好情绪。 “谢谢您。” 良久，梅露辛才说。 “你不怪我们就好。梅露辛，你是个好孩子，前领主加给你的那些罪名，我听了觉得很荒谬。我们很多动物都知道，那只是他为以后吞掉你夺取力量做得铺垫而已。” “不要用他人的恶惩罚自己。” “你现在也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能真正地快乐。”安娜的语气也温柔得不像话。 梅露辛想哭，但最后还是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妈妈。” . 米莉和梅露辛就睡这个房间。 从门缝挤进房间，米莉本想板着脸审问梅露辛一番，却被躲在门后的梅露辛抱了个满怀。 “米莉，谢谢你。” 梅露辛埋在米莉温暖的颈间。 她没有温度的鼻息激得米莉一抖，米莉却没有推开她。 审问什么的，米莉也都抛到一边了。 反正她一进来就看见梅露辛脖子上挂着的项链了，没什么好问的。 米莉什么都没说，反手抱紧脆弱的梅露辛。 谢谢你，和我遇见。 梅露辛没有说出这句话，她抬头，直接抱着米莉走向床。 “今天可不行。”米莉推她的胸膛。 梅露辛只是压着她抱了一会儿，过了很久才说：“我知道。” “我们还有很长很远的以后，当然不急于今天。” 第37章 梅露辛六岁了。 她判断自己年龄的方法很简单，看看那对恨她的父母产了几窝卵就知道了。 蛇蛋一窝窝地生，却没有新的小蛇被孵出来。 这是上一任森林神被宣判堕落的第七年。 作为堕神最得力的部将，梅露辛的父亲，不惜吃掉妻子产的蛋增强实力，只为替堕神和新神战斗。 这是她们这一族的特性。 得益于这个特性，吃掉同胞兄弟姐妹的梅露辛，能用年幼体，在危机重重的丛林里活下来。 梅露辛决定送自己一份礼物。 今天吃顿好的吧。 这片领地还在堕神的统治下，她允许子民互相狩猎，适者生存。 梅露辛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适者，但她知道，自己是强者。 新巢穴旁边，有一窝兔子。 本来她只闻到一雌一雄的气味，这几天，兔子窝里的气味杂乱了很多。 兔子幼崽肯定好吃。 “米莉，你不准偷偷带弟弟妹妹出去玩！” 疲惫的女声从兔子洞里传来，梅露辛颤动的信子一顿。 被妈妈称为米莉的小兔子敷衍地应声。 梅露辛往后缩。 一只兔子蹿了出来，应该是米莉。 她的确没有偷偷带弟弟妹妹出来玩，而是光明正大地自己跑了出来。 梅露辛默默望了眼洞里，没怎么纠结，蛇头调转方向，去追那只落单的顽皮兔子了。 她没有近距离观察过活着的兔子。 所以在追上米莉的第一时间，梅露辛没有选择抓住她，而是躲在一旁观察她。 兔子蹲在草丛里。 后腿支起整个身体，兔子的前爪捧着一颗红色的莓果，谨慎地左看看右看看，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往三瓣嘴里塞。 莓果的汁液很快染红兔子嘴边的绒毛。 对于视力不那么出众的蛇来讲，嘴边那圈红色的绒毛，是绿色丛林中最鲜亮的一抹色彩。 吃完莓果，米莉准备回家。 梅露辛不会允许自己的一个猎物顺利溜走的。 是的，第一个猎物。 她因为杀戮被父母抛弃，所以对于猎杀，她总是下意识拒绝。 梅露辛的食物都是其他动物吃剩的猎物。 长尾一甩，巴掌大的兔子就被梅露辛卷了起来。 “诶？”兔子发出疑惑，蹬了蹬腿。 梅露辛收紧肌肉，她应该继续用力绞死猎物的。 兔子的眼里流露出懵懂。 红彤彤的眼睛，在梅露辛看来还挺顺眼，她暂停了绞杀。 带回巢穴慢慢享用吧。 梅露辛就这样对自己说。 她移动的速度前所未有得快，风拍打在她身上，梅露辛下意识把卷着猎物的尾巴放在身体的后侧，完全挡住风。 蛇的巢穴很湿冷。 梅露辛冷冷看了眼兔子身上蓬松的绒毛，把她放在了高处的石台上。 兔子在石台上发抖。 梅露辛表情冷淡，慢悠悠转身，拉过一截硕大的枯木根挡住洞口的光。 她喜欢黑暗和阴冷。 只有待在这样的环境里，梅露辛才能感觉到安全感。 该怎么处理它？咬住它的脖子，放干她的血，还是……直接一口吞掉？ 或者先吓吓它。 梅露辛前不久才发现自己可以随意控制体型。 在自然界，巨大体型总是具有威慑力的。 她猛地把体型膨胀到最大，移动到石台前。 盘旋的蛇尾几乎挤满了整个空间，她的单只眼睛就和兔子幼崽的体型差不多大。 理所当然的，梅露辛听见了猎物的尖叫声。 兔子长长的耳朵被吓得直立，红色的瞳孔剧烈缩小。 梅露辛嗤笑，被吓晕过去了？ 这就是梅露辛晕倒前最后想的事。 突然把改变大小的能力运用到极致，梅露辛年幼的身体无法承受，吓到猎物之后自己也失去了意识。 但她实力摆在那，比兔子更先醒过来。 视野和晕倒前大相径庭，梅露辛懵了一下，运力后发现自己暂时不能改变体型了。 顺着石壁爬上石台。 梅露辛呆呆地看着晕倒的兔子，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用最细小的状态吞下她。 无奈地张了几次嘴，得到的结果都让她颓然。 算了，先注毒。 梅露辛把头伸向猎物的脖颈。 “唔……” 梅露辛一愣。 猎物在她即将靠近的时候苏醒，快速地摆摆头，随着头摆动的耳朵差点打到梅露辛的眼睛。 蛇类的瞳孔有瞬膜保护，所以梅露辛没躲。 她静静待在原地，不像错过猎物第二次看清她的表情，惊恐，害怕都行。 “咦？” 肥美的兔崽往后挪了挪，挪得梅露辛以为她会从石台上掉下去的时候，她停住了动作，然后歪头发出了疑惑。 听得懂通用兽语的梅露辛猜了个大概。 对面脆弱不堪的小东西不知死活地打量她许久，最后说： “你也是那条大蛇抓来的储备粮？” 米莉的思维很简单：眼前的小蛇还没她爪子粗，再怎么样也不会是那条恐怖的大蛇，而蛇不会只养一条幼蛇的，所以对面这条小蛇，只能是和她一样的身份。 是储备粮！ 不知死活的猎物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让梅露辛难以捉摸。 梅露辛伸出信子探了探，试图从气味中分辨出对方的想法。 结果当然是徒然。 胆大包天的猎物往她的方向挪动了！ 梅露辛下意识想躲，又想起自己才是猎手，一下就僵在原地。 撞进兔子胸膛的那一刻，梅露辛的大脑彻底停止工作。 兔子的体温都这么高？ 梅露辛在每天太阳最大的时候晒上四五个小时，得到的温度也不如兔子的一半体温。 兔子的毛又软又蓬松，还有一股甜甜的香味，夹杂着一丝青草汁的味道。 软，热。 这是蛇类从来都不敢想的触感。 尤其是对于只捡别的动物剩饭吃梅露辛来讲，她从来不知道动物还能拥有这么温暖的体温。 这是她接触过的第一个，也是最温暖的怀抱。 去掉第二个形容词也是成立的。 这是梅露辛得到的第一个拥抱。 “好可怜，你不会没来得及和爸妈学兽语就被抓了吧？” 小蛇一直不回答她，米莉用爪子拨了拨蛇。 梅露辛张嘴，冲她露出自己的獠牙。 “我猜对了？你、你别难过。” 兔子的前爪拼命摆动，梅露辛没控制好，毒液从中空的毒牙冒出来许多，滴到石板上。 好奇怪。 听猎物的第一句话，梅露辛以为她在嘲笑自己，所以露出獠牙恐吓。 可是好像又不是这样。 梅露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们……” “嘶嘶嘶！”梅露辛把喉管挤到只能通过一丝空气，发出吓人的嘶鸣声。 她如愿以偿看见了猎物露出惊恐的表情。 但是梅露辛的心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得意。 梅露辛往前，尾尖不经意地扫了几下，把聚成滩的毒液掩埋，挡住猎物不让她靠近毒液。 可是愚蠢的兔子没有再开口说话。 被吓到了吧。 呵，被吓到了就敢不和她说话了？ 第40章 梅露辛死死盯着兔子，时间每流逝一秒，她的心情就坏上一分。 獠牙又不自觉露了出来。 “你很冷吧？”米莉还不清楚变温动物的习性，只是通过刚刚的接触，记住了同病相怜者的体温很低。 她犹豫了很久才有勇气开口。 “要和我靠在一起吗？” 当然。 梅露辛没说话，只是以瞬移的速度移到兔子身前。 太不公平了，神真的太不公平了。 明明还没贴上兔子的皮肤，她都感觉到了炙热的体温，能让她丧失理智的，从心底里渴求的，温度。 凭什么？ 梅露辛小心翼翼贴进猎物的胸怀，舒服地合上瞬膜，尾尖抽搐着轻颤了几下。 “奇怪，怎么还是有点晕……” 兔子低低呢喃一句。 梅露辛只感受到了她胸腔发出的震动，等她反应过来兔子说了什么时，兔子已经再次陷入昏睡。 埋在柔软的绒毛里思考了很久，梅露辛找到了原因。 元凶是挥发到空气里的毒素。 身体逐渐朝兔子靠近，梅露辛用身体缠住她，用最大的面积去感受。 把头放在两只长耳中间停靠很久。 感受到力量恢复，梅露辛信子抖了抖，没怎么犹豫，再次变大，举起了自己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用头拱开挡住洞口的枯树根，梅露辛卷着米莉爬出洞穴。 算了，礼物就是礼物，也不一定要吃进肚子里嘛。 梅露辛这样说服自己。 把昏睡的兔子温柔地扔到兔子洞前的草丛里，梅露辛爬上树，冷冷地盯着地面。 直到成年雄兔出现，叼走米莉，她才离开。 她和她的猎物成了朋友。 很可笑吧。 梅露辛每次都要伪装成最瘦小的状态，偷偷跑来见米莉。 两只大兔子很警惕，梅露辛不是每次都能等到米莉溜出来玩。 她每天都出现，只是因为改变了晒太阳的地点而已。 不是为了等蠢兔子出来玩。 “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这天，偷溜出来的兔子躺在梅露辛身边，伸出爪子抱住她，在她耳边脆生生地说。 从来只收到过谩骂嫌恶的梅露辛一直沉默。 好啊。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 “那就说好了，等我把礼物做好了，下次见面就送给你。”兔子蹦跶着回家前，这么对梅露辛说。 梅露辛还是每天都来兔子洞前等她。 她等的是一份礼物，才不是那只兔子。 十天，二十天，兔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周围属于兔子一家的气味变得越来越淡，梅露辛才冷着脸钻进洞穴。 垫在穴底的草早就干到一碰就碎。 梅露辛在干草上爬行，稀碎的干草破裂声不断传进她的耳朵。 为什么，为什么离开。 极度陌生的异样感觉让梅露辛一阵阵心慌，直到身前的土壤颜色变深，梅露辛才知道异样的感觉意味着什么。 蛇也会流泪吗？ 那为什么失去几十个孩子的父母在打骂她的时候也没用流出一滴眼泪？ 我不要礼物了，米莉。 梅露辛搬到了并不适合她居住的兔子洞里，日复一日地等待。 我不要礼物了，我要你在我身边。 “在你发现他们离开之前，我在这里找到了这个，”目光狡黠的女人朝梅露辛伸出手，细长的链条从她指缝中垂下，“你的父母没能力让子民过上安稳的生活，所以她的父母才会带她离开。” “乖孩子，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女人把项链挂到梅露辛身上。 梅露辛被浓郁的来自米莉的气息包围。 短暂地失神了两秒，梅露辛做出决策。 用那对夫妇的命，换这条项链。 很划算。 “好孩子，他们都会感激你的，你一定会交到更多朋友的。” 女人用极度温柔的嗓音蛊惑她。 梅露辛没放在心上，但她的确向自己的父母宣战了。 在父母面前，梅露辛显得那么稚嫩。 她靠着同胞的能量和女人的补给硬抗了下来。 躺在血泊里，体温渐渐降到冰点。 梅露辛小心地将项链放进口腔，毒牙被她折在上牙膛，确保它们不会对项链造成任何威胁。 让你们不安稳的家伙被我杀掉了。 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第38章 “你怎么带了甜薯回来？我说了我不爱吃这个。” 还没进门，米莉赌气的声音就传出来了。 梅露辛抬头看了眼门框，确认自己没回错家，然后才继续往里走。 今早出门的时候，某只兔子还说，梅露辛，我今天必须吃到甜薯，不然我就会变成一只苦苦的兔子。 梅露辛保证她采挖甜薯的速度很快。 虽然她辞去了领主的位置，但她之前交给爱拉的任务已经发布很久了，和其他悬赏任务比起来，种植甜薯显得很轻易。 接这个任务的动物也很多。 所以梅露辛现在可以随时在各个住所附近挖到成熟的甜薯。 米莉善变，但梅露辛也有两手准备。 她从甜薯底下翻出来一个棕色的果壳，果壳一翻，露出里面装着的红色浆果。 “那甜枫莓呢，吃不吃？” 还是不吃的话，梅露辛就要采取第三手准备了：重新出门进行采摘活动。 面色红润的女孩仰躺在木制摇椅上，哼哼唧唧道：“这还差不多。” 梅露辛顿住的脚步一松，把甜薯放在另一边，把手洗干净了才捧着甜枫莓去见米莉。 “这个时候的甜枫莓最甜……” 看着米莉捻起一粒浆果放入口中，梅露辛紧张又期待地说。 米莉一鼓一鼓的腮帮子突然停住不动了。 不好！ 身体比脑子更快，梅露辛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把准备好的空碗递过去了。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碗，米莉木着脸，停止工作的牙又动了起来，嚼吧嚼吧，把准备吐掉的甜枫莓又咽了下去。 梅露辛对她的叛逆举动包容度奇高。 把碗放回原位，梅露辛坐到摇椅的边缘，手臂圈住米莉，“甜枫莓也不想吃了吗？还想吃什么，我去找。” 最近米莉性情大变，折腾的不止梅露辛，还有她自己。 丰盈的脸颊眼见着小了一圈，梅露辛很心疼。 米莉靠在她怀里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最后说：“谁允许你回家不换衣服就来抱我的？” 梅露辛：“……我错了，现在去换好不好？” “算啦。”米莉在梅露辛怀里蹭了蹭，“不用了，现在换也来不及了。” 善良米莉短暂上线。 “不过——” 听这个声音延长，梅露辛就知道，邪恶米莉又击败善良米莉了，她把头靠在米莉肩窝，目光一直跟随米莉，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小表情。 “我想吃甜枫莓酱配甜薯泥。”米莉吸溜吸溜。 梅露辛动作熟练地起身，把洗干净的甜薯切成块，放到火上蒸，然后摸出钱包出门。 因为前几天米莉特别讨厌糖融化的触感，家里的糖都被扔了。 为了熬酱，梅露辛得现买糖。 拎着糖回家时，梅露辛蛇尾一甩，偏离了方向。 还是去问问百丽尔吧。 百丽尔的藤屋已经不同以往了，和献神花花蕊融合过的她，成为了真正的植物女巫，在森林里过得如鱼得水。 想要拜托她帮忙看病的小动物不计其数。 梅露辛和米莉有自己的“特殊通道”。 听完梅露辛的描述，百丽尔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古怪起来，低声呢喃：“换我就得去比格犬受害者联盟投稿了……” “……”梅露辛已经习惯了她偶尔冒出来的怪话。 意识到对面站着的是个唯米莉主义者，百丽尔清了清嗓子，认真说：“咳，除了古怪行为之外，米莉的身体，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瘦了。” 美艳女人的一双绿瞳里顿时流露出心疼。 百丽尔没话说了。 她扶额，忍了又忍，再问：“你仔细想想吧，按照你前面的描述，我只能锁定一个症状。有这个症状的话，米莉就算会瘦，有个地方也一定会胖的。” “哦，”梅露辛食指戳着太阳穴，仔细回想，“肚子没瘦。” ……即便是这样也不肯说米莉肚子胖了吗？ 百丽尔对梅露辛彻底无奈了，“你们前段时间交/.配行为是不是很频繁？” “还可以。” 那就是很频繁。百丽尔基本断定，米莉是陷入了假孕状态。 梅露辛终于露出一个不理解的表情，“假孕？” “在人类看来算一种病。虽然米莉没有表现出不舒服，但我觉得，还是尽快给她调理一下最好。我明天把药送过来。” 第41章 梅露辛又追着百丽尔问了很多注意事项才回家。 米莉和她从密林出来后，就商讨过了。 两人对后代都没什么兴趣。 米莉自己还是幼崽心态，时不时还要回安娜罗伊身边撒撒娇，被养一养，不想要幼崽改变她生活的状态。 梅露辛就更不用提了。 后代，父母，在见识到米莉和父母的相处模式之前，这在梅露辛眼里都算诅咒人的词。 假孕……梅露辛加快步伐。 她已经预判到米莉会因为时间耽误太久而难受，所以向百丽尔要了几种新培育的果实。 没靠近小院，梅露辛就闻到了熟悉的香甜气味。 “你回来啦。” 一进门，梅露辛就看见蹲在火炉旁戳甜薯的米莉。 “嗯，我回来了。”梅露辛放下东西，换了身衣服才去抱起米莉。 米莉手里举着沾满甜薯泥的勺子，甜甜地笑着回头看梅露辛，“遇见什么事了吗，按照你的速度，不应该这个时候才回来呀。” “发现几种新浆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就都摘了一点回来。” 她隐瞒自己见过百丽尔的事，语气越发柔和。 “受激素影响，米莉最近脾气肯定不会好的，你多忍忍。” 梅露辛想说却没说的是，她没在忍。 爱，是爱她的全部。 米莉说过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只要梅露辛还有听她说话、看她做事的资格，她都感到幸福。 更何况这段时间，米莉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耍脾气。 挣脱激素控制之外的，是米莉对梅露辛的关心和同样的爱。 梅露辛不想给米莉任何心理负担，至少不提前给她压力。 “那就一起熬成果酱吧！” 看见各种颜色的浆果，米莉眼睛都亮了。 梅露辛把她放在松软的垫子上。 两人一起，把浆果都分成两份。梅露辛端起一份，和之前洗好的甜枫莓一起放进石锅里，米莉坐在垫子上边吃边看她。 “多放点糖，这个绿色的有点酸。”说着，米莉又往嘴里扔了一颗绿色浆果。 梅露辛：“……好。” 她本来就不善言辞，米莉脾气怪起来之后，梅露辛常有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的时候。 可是梅露辛不想让米莉得不到回应。 所以每次沉默时间一长，梅露辛都会硬接一句话。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米莉不解，又吃了一颗绿色浆果。 “喜欢你。”梅露辛很认真地说，然后老老实实舀出一半果酱，分到另一个小锅里，一个锅加糖，一个锅少糖。 没办法，她实在是拿捏不准，米莉到底爱不爱吃这种浆果的酸味。 忙活一下午，米莉最后选择吃了半块没蒸的生薯。 梅露辛早就被调好了，只要米莉不出现负面情绪，她都开心。 夜晚，米莉比梅露辛更先躺到床上。 头顶挂着她们一起做的风铃，风铃中间镶着一颗小小的橙色发光石。 暖色的光很柔和，米莉直视它也不会不适。 米莉保持着平躺手贴在小腹上的姿势，耳尖微动，她听见梅露辛推门的声音。 她想坐起来，手一用力，手掌下的触感变得清晰。 米莉一愣。 每天都不好好吃饭的情况下，怎么还能胖这么多？ 瘦弱对于动物来讲是致命的。 米莉顿时喜滋滋的，连带着看梅露辛都顺眼不少。 她主动滚到床的内侧，给梅露辛让出大半的床位。 梅露辛现在屋里站了一会儿。 等到身上属于夜晚的水汽散去，梅露辛才躺到米莉身边，伸手拥住她。 脸上一凉，米莉伸手抓住梅露辛的项链吊坠。 “这个好像也是我做的。” 这两年来，米莉断断续续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 不管是梅露辛还是安娜，都没有刻意引导她找回记忆。 反正有没有那段记忆，她们都爱米莉。 身后的梅露辛迟迟没有出声，米莉也不在意，一眨不眨地盯着吊坠上用指甲刻成的磕碜小蛇。 每次她想起丢掉的记忆的时候，梅露辛都会尽量不打扰她，让她自己好好回想。 “搬家路上，我第一次变成人形的时候，跟在队伍后面悄悄捏的。” “你看，这些图形，其实是一条蛇。我用指甲刻的，幸好当时手小指甲也小，不然这个吊坠上都刻不下。” “我为什么要送你礼物来着？不对，谁知道这是要送给你的礼物？咦……” 梅露辛的手已经顺势钻进了米莉的裙摆。 “想不起来的话，就先别想了。” 米莉按住她的手，瞪大眼睛，“怎么这么突然？” “喜欢你。”梅露辛的唇在米莉脖子和肩膀上游移。 好吧。 吃软不吃硬的米莉拒绝不了这样的梅露辛。 皮肤很快泛起潮红，米莉仰头，不自觉跟着喘气。 冰凉的唇瓣已经移到顶点，米莉心一慌，双手按住梅露辛的肩头，不小心把她的衣服也往下剥了一点。 “别急。” 胸前被人松开，耳边传来凉凉的轻语，米莉手抓紧被单，紧张地闭上眼。 这下完了。 米莉决定反客为主，扯着梅露辛脖子上的项链，迫使她抬头，只能看着自己，而后将梅露辛推进绵软的被子里，跨坐到她腰间，俯身亲吻梅露辛。 “米莉……” 梅露辛声音里的克制被她吻碎。 因为米莉身体的变化，梅露辛已经很久不敢做想做的事了。 “抓紧时间吧，会有很不一样的体验哦。” 百丽尔的促狭梅露辛没放在心里。 热情的米莉和她热情的身体都印证了这一点。 . 淋漓的水渍顺着手指滑到手肘，梅露辛抱着米莉合眼，两人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心跳声也融入对方的身躯。 “我爱你。”这是梅露辛最常说的话。 米莉都听习惯了，靠在她怀里点头，“我爱你。” “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乖乖睡觉吧，明天想吃什么？我早上就做。” “苹果炖肉，什么肉都可以……” “好。” 梅露辛一下一下捋着米莉的发丝，没有睡意。 冷调的月光穿过窗户洒进小屋，被屋顶投下的橙色光源渲染成温暖的色调。 一如房间的她们。 一如她们从前和今后一起经历的所有岁月。 ————米莉和梅露辛故事，到这里告一段落———— 第39章 被人人喊打多久了？ 玛吉不记得了。 在紫雾蛇族的领地躲了一年多，玛吉一次又一次听见蛇族领主向她呈上败绩。 讲真的，玛吉并不意外。 可她也并不甘心。 新旧神交替是自然法则，按理讲，玛吉不该有什么不甘心的，可是击败她上位的新神是阿蜜莉亚。 怎么能是阿蜜莉亚呢？ 每个睡不着的夜晚，玛吉都很这么想。 越想越恨，恨到盖过她对阿蜜莉亚所有的爱。 新神和堕神，是爱人。 或者说，曾经是爱人。 领主夫妇出去应战，玛吉受托帮他们看着即将破壳的一窝蛋。 蛇族的蛋和鸟族的蛋长得可真像啊。 像到神智已经有些恍惚的玛吉，分不清这窝蛋的母亲到底是谁了。 阿蜜莉亚为她产下过几枚蛋。 只是玛吉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血和神力催进蛋壳中，她就成为了堕神。 细微的破壳声吸引了玛吉的全部注意力。 玛吉亲眼看着一条健壮的紫色小蛇从壳里探出头，她的唇边还沾着白色的蛋壳碎，神情懵懂。 呀，破壳了。 玛吉手掌向上摊，黑色的雾气从掌心氤氲而起。 她忠心的手下很重视这一窝后代，紫雾蛇族只剩下领主夫妇二人，等了很多年，才有了这一窝蛋。 玛吉一直好奇，关于这一族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验证的时候到了。 属于堕神的神力灌进新生儿的身体，小蛇幼嫩的身躯顿时在窝里翻滚起来。 结实的窝都被她痛苦的翻滚挣得变形。 感受到身边危险的气息，其他没破壳的小蛇都加快了节奏，想要尽快逃离危险。 很不幸，它们面世的第一秒，等待它们的是被堕神力量封住理智的姐姐的獠牙。 短短十几分钟，玛吉看着那条蛇崽吃掉了所有同胞。 在忠心属下归家前，玛吉撤出了自己的神力。 “她吞噬了三十七个同胞，塔特尔，你杀不了她了，扔掉她吧。” 玛吉轻飘飘地说。 她早不是那个事事为子民着想的神灵。 刚才，她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促成了三十七个新生儿的死亡。 第42章 阿蜜莉亚，你会输给我的。 此后，在玛吉的命令下，塔特尔夫妇停止了征战，封锁了这块领地，领地内短暂和平了几年。 玛吉一直关注着那条出生就被抛弃的小蛇。 短短六年，小蛇的实力已经和她的父母相当。 她没有名字，玛吉好心地告诉她，她叫梅露辛，一个在蛇语中象征着诅咒的名字。 玛吉一手造就的怪胎在六岁这年有了第一个朋友。 直觉告诉玛吉，她的小怪物和那只兔子，不会止步于朋友的关系。 就像她和阿蜜莉亚。 没道理梅露辛不会经历背叛和抛弃。 所以玛吉恐吓兔子的父母，打开结界大门，放他们一家离开。 然后，玛吉找到了失魂落魄的梅露辛。 蹲在巢穴外，玛吉用神识看见，被父母骂作没有情感的可怖怪物的梅露辛，用蛇尾翻开了兔子窝的每一根干草。 即便已经确定被抛弃的事实，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号称无泪的紫雾蛇族的后裔，盘做一团，流出一颗又一颗眼泪。 玛吉出场。 她用自己从前最常用的温柔语气说：“你的父母没能力让子民过上安稳的生活，所以她的父母才会带她离开。乖孩子，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还是很稚嫩的幼蛇眼里出现恨意。 玛吉笑了，把捡到的项链缠到她身上。 “好孩子，他们都会感激你的，你一定会交到更多朋友的。” 她亲自培养出的小怪物没对她说一句话。 但玛吉明白，小怪物会行动的。 塔特尔夫妇丧失了斗志，也就丧失了利用价值，玛吉需要更有力的下属来和阿蜜莉亚对抗。 结局是塔特尔夫妇死亡，梅露辛重伤。 把木灵石放进梅露辛的体内，玛吉以新领主梅露辛的名义向阿蜜莉亚发出一封投诚信。 每年梅露辛会醒来一次。 可是醒来的梅露辛除了参加一场领主实力赛之外，拒绝做任何事。 失去最后一块木灵石的玛吉已经没把握和她对抗了。 她让梅露辛杀掉塔特尔夫妇，就是在假装向阿蜜莉亚投诚，让阿蜜莉亚放松警惕。 可是新领主的斗志接近于零。 为了不穿帮，玛吉不得不在梅露辛沉睡期间担任管理领地的职责。 已经为森林打了几百年白工的玛吉：“……” 新神接受新领主投诚后不到一年，玛吉苦苦坚守的最后一块领地，也充满着对新神的赞美声。 玛吉还时不时能听到子民对她这个堕神的唾骂。 她颓然地接受自己大势已去。 阿蜜莉亚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得到所有动物的信仰之力，玛吉对她的恨里，又添了嫉妒。 恨火几乎燃尽了玛吉的所有生命力。 她明白，这是森林再向她发出通知，从森林中得来的神力和寿命，应该归还给这片土地。 在自然规则面前，玛吉的一切坚持和反抗都显得那么可笑。 将死之前，玛吉又感受到了木灵石的气息。 梅露辛原谅了抛弃她的兔子，并且因为兔子的一句话，毫不犹豫挖出了给她保命的木灵石。 更可笑了。 玛吉想，自己绝对不可能原谅阿蜜莉亚。 哪怕是死了，她也要生生世世缠着阿蜜莉亚，看她也被信仰之力的负面能量影响，和她走上相同的道路。 死前的最后一次好心，玛吉隐晦地向兔子透露，那个小怪物曾经过得很惨。 至于为什么很惨，玛吉没说。 小怪物果然生气了，玛吉从来没见她这么有活力过。 玛吉终于松了口气，敢放心去死了。 从成为神到成为堕神，玛吉真正对不起的子民，只有梅露辛一个。 死前，玛吉回到出生地。 被湖水包围，玛吉那颗不知道靠着什么才跳了这么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 玛吉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再睁开眼睛的机会。 还是在她曾经居住的神殿里醒来。 “醒了？” 轻飘飘的声音灌进耳朵，玛吉又闭上眼，全当没听到。 “这才几年，就忘记我了？” 忘？玛吉在心中冷笑一声，她就是忘了自己也不会忘记这个可恨的声音。 玛吉一点都不想关心，阿蜜莉亚这只旱鸟是怎么把她从湖底捞起来的。 明白当下的处境后，玛吉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沉默。 失去小半神力的阿蜜莉亚一直没有催干羽毛。 她想等玛吉苏醒，第一时间卖惨。 可是阿蜜莉亚没想到的是，玛吉居然连看她一眼都不肯。 心气很高的神灵做不出扒病患眼皮子这种事，阿蜜莉亚只能憋着气等，等玛吉憋不住的那天到来。 在床边守了好几天，也没换来玛吉一个眼神。 胸骨都快咳断的阿蜜莉亚终于意识到，爱人的本体，是一只乌龟。 如果玛吉愿意，她可以直接沉睡上百年。 阿蜜莉亚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也不允许爱人的眼里彻底没有自己的身影。 阿蜜莉亚私自把各个领地的神铸石都搬到了宫殿附近。 被森林里所有神铸石滋养了不到三天，玛吉的冬眠状态就维持不下去了。 她睁开眼，目含讥讽地望向阿蜜莉亚。 “我成为堕神的开端，就是因为我对不该偏心的人偏心了。” “怎么，才当了几年神，就准备堕落了？” 玛吉的声带像沙漠里被彻底风干了的岩石，摩擦振动时，发出的声音极为喑哑难听。 阿蜜莉亚不由得呆住了。 比心疼更先脱口而出的，是责怪。 “不该偏心的人？玛吉，你是什么意思？一定要否定过去的所有才会让你开心吗？”她气得咬牙切齿。 “呵。” 笑过之后，玛吉重新仰面躺着，失去了开口的欲望。 再次相见的第一次对话，两人都没给对方喘息的余地。 意味不明的嘲笑之后，阿蜜莉亚再没得到任何回应。 偌大的宫殿里，诡异的沉寂快把她逼疯。 月光第十一次照进殿内时，阿蜜莉亚抖抖湿透的羽毛，踩着星光走向床边。 她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一张脸，以及，一张开就能把她气死的一张嘴。 这张嘴的滋味，阿蜜莉亚也牵挂了很久。 “是你逼我的。” 她的声音在夜色中低得几乎要听不见。 玛吉敏锐地睁开眼，但也来不及了。 蕴藏着疯狂神采的金色眼眸骤然在她眼中放大，嘴唇传来被啃噬的刺痛，玛吉不由得皱起眉。 即便如此，玛吉也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血腥味在她们的唇齿之间传开，锈甜的味道天生就会激出动物的兽性。 阿蜜莉亚舔舐着玛吉被她咬破的舌尖。 来自爱人的体温，气味，都顺着这几滴鲜血从口中涌向身躯。 阿蜜莉亚餍足得想要呻/.吟。 可是玛吉还是那么冷漠，一言不发，舌唇，四肢和身体，没有因为阿蜜莉亚的动作产生一点变化。 这对阿蜜莉亚来说，简直是羞辱。 她掐住玛吉的肩膀，哑着嗓子质问：“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不愿意等我，为什么断定我一定会背叛你！”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玛吉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但也仅此而已了。 即便身上人的泪珠砸到玛吉的脸颊，她也不愿意多做出任何回应。 长久的沉默带给阿蜜莉亚的，是身为神灵都无法驱逐的挫败和悲伤。 “好，好。” 阿蜜莉亚咬着牙，贴在玛吉耳边，说出最后的警告。 恨我是新神，恨我对吧。 金色的神力从阿蜜莉亚指尖溢出，金光变成绳索把玛吉的两只手腕缠在一起，阿蜜莉亚把碍事的手按在玛吉头顶。 “那你恨我吧。” 阿蜜莉亚下睫毛上还挂着泪水，惨笑着说。 没有爱的话，至少还有恨。 “幸好，幸好我是新神。” 这样阿蜜莉亚才能保住被森林抛弃的神灵的命，才能在玛吉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手掌贴在玛吉小腹，阿蜜莉亚盯着那处优美的曲线看了很久。 抽成细丝的神力灌入玛吉体内，阿蜜莉亚的手继续往下探索。 今晚过后，不管玛吉愿不愿意，她都会产下一窝蛋。 “相信我，玛吉。” “恨我吧，我一点也不在乎。” “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我们的孩子一定会顺利出生，相信我。” 新神平静而疯狂的话语不断钻进耳朵。 玛吉没有回应。 只是在身体彻底被打开的那一刻，有两滴泪，从她眼角滑进鬓角的发丝中。 第43章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