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骄阳》 第1章 [gl百合] 《予你骄阳作者:浪花花【完结】 简介: 【外冷内热·高傲美艳·大明星vs嘴软心硬·明媚娇俏·小学妹】 在内娱,凡提起阮轻栩,认识的不认识的,皆会心悦诚服的赞句盘靓条顺。 毕竟二十六岁的影后凭借着耐打妈生脸,入木三分的自然演技,以及出道多年零绯闻聚粉无数,因而就连她的经纪人都忍不住自得:“这个世上,恐怕没人真的讨厌阮轻栩!”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人生不如意更十之八九。 她的小学妹——宋好喜就很讨厌她! 起初是飞机上冲阮轻栩的杂志封面翻白眼,再来就是身为网红一姐的宋好喜直播读到阮轻栩名字瞬间变脸,发九宫格四张模仿阮轻栩,就连狗狗都要养同款…… 桩桩件件,简直令阮轻栩粉丝恨透了这个爱蹭女。 可后来,她们上了同一个节目,众人才愕然发觉爱蹭的竟是自家影后。 【小提示】 1.双洁 2.年龄差四岁 3.更新会慢,但绝对不坑,欢迎小可爱来拉呱 4.接受建议,成长型菜鸟写手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甜文 网红 高岭之花 暗恋 主角:阮轻栩,宋好喜 一句话简介:你的存在本就是一道光 立意:奋斗的青春最美丽 第一章 “天呐,今年粉玉兰得主,竟是盛气凌人的花瓶阮轻栩。” 典雅的西餐厅内,靠窗的圆脸女孩愤怒地插起牛排,表情难掩嫌恶。 她的同伴旋即撇嘴迎合,耸肩无奈道:“宝儿,这里面肯定有黑幕,要不怎会是她!” …… 累到麻木的服务生宋好喜,端着松露奶油蘑菇汤上餐时,女孩儿们仍在骂骂咧咧,不过吐槽对象已从阮轻栩变成了这家店。 没办法,谁让硕大电子屏上一直循环播放着阮轻栩的美照。 “松露奶油蘑菇汤到了,二位请慢用。” 女服务生的嗓音非常清越,瞬引两位女孩凝视。只一眼,她们的目光便再也错不开。 穿着西装短裙的女服务生,年纪很轻。 五官精致,白皙皮肤,殷红软唇,身材清窈。 都说最会欣赏女性的,一准儿也是女性! 两个女孩立刻眼冒桃心,其中圆脸女孩更是羞涩的双手合十:“哇塞,小姐姐太好看了。” “是的呢,三次元难得一见,小姐姐能不能合张影啊?” 闻言,爽朗干脆的宋好喜非常配合地弯下身子,莞尔回到:“没问题,多谢夸奖。” 两个女孩开心极了,索性你拍完我拍…… “说真的,我觉得你比阮轻栩还好看,更适合做你家餐厅的代言人!” 宋好喜勉强勾出丝笑,并没有回答,因为她对这位女顶流无甚观感。 “小姐姐明媚纯欲,快进圈顶掉她吧!” 顿觉尴尬,宋好喜慌忙转移视线,目光倏落大屏幕。 彼时画面里那个绝色大美人,气质清傲,举手投足更是贵气十足,微微一笑仿佛雪后初霁…… “好了吗?”宋好喜心慌地瞟了眼腕表,柔声催促。 “马上哈,小姐姐喜不喜欢阮轻栩啊?”适才没得到回应,圆脸女孩继续追问。 “我没什么看法。” 毕竟时隔经年,她对大明星已经很陌生了。 “咦,这么说,你也蛮讨厌她的。”另一个女孩由衷地感慨。 怎么就上升到讨厌了? 宋好喜本想解释,可前面有几桌客人在不停挥手示意,她只得仓促起身:“二位自便,稍后烦请给餐厅打个好评。” “必须的!” 两个女孩异口同声道,接着又依偎在一起欣赏合照。 正看的起劲,圆脸女孩忽然不满地轻斥:“佳佳,你把照片录成视频了!” “呀……” 两人虽竭力压低声线,但还是怕影响旁人,于是很快买单离开了。 依旧忙碌的宋好喜,丝毫未在意这段小插曲。等到下班,她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哟宝】到海市了吗?大概说个时间,我派人去接你。 原来清许学姐已同意好友申请,而且和印象中一样周到体贴。然而宋好喜不愿过度麻烦人家,毕竟是老妈主动拜托人家的。 【好喜欢】谢谢学姐,真不用,我自己完全应付得来。 消息发出去很久,清许学姐依然没有回复,宋好喜等的竟有些焦急。 百无聊赖,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对方的头像。好可爱的白色胖博美啊,不知不觉她又摸去朋友圈。那里的背景图非常独特,是极光下轻舞的高挑纤影,太具神秘诱惑了。 视线流转,待她看到个性签名,忽然扑哧笑出声。 这清许学姐也太反差萌了! #小狗,乖乖,小狗乖乖# 喜欢小动物的清许学姐,一定很好相处。 一番胡思乱想,疲惫不堪的宋好喜攥着手机在公车上睡着了。 此刻远隔千里的恒城某山区,造价不菲的著名ip改编剧正如火如荼地拍摄。 扮演神女的阮轻栩,倾城美艳,白衣翩翩地一遍又一遍的吊威亚。 “怪不得人家能得粉玉兰,瞧这外形条件,悟性高还能吃苦,新生代万里挑一呀!” 导演李贺毫不吝啬的褒奖,霍地松开机器,连声鼓掌:“过过过,小阮呈现的太好了。” 最艰难的一场戏,终于拍摄成功。 阮轻栩同导演沟通完,就准备回保姆车休息。哪知刚走两步,双腿僵酸的她险些倾倒,幸亏经纪人艾美丽及时搀扶。 “阮阮好样的,今年咱们肯定有双奖进账——”艾美丽兴奋的直跺脚。 可她话音未落,自家艺人便面无表情地泼冷水:“少做梦,小心被现场花絮录下来。” 艾美丽赶忙捂嘴,警惕地环视好几圈,然后才死死关闭车门。 “我手机放哪儿了?”阮轻栩手臂扭伤,忍痛在座位处翻找。 “喏!” 打量着自家艺人,艾美丽眼底悄然闪过丝心疼。 阮轻栩垂眸接过手机,迳而点开微信。 果然,那小丫头一如既往的要强! 思绪飘忽,她无意识地勾唇,心道小丫头准还在讨厌她。 “笑什么呢?” 阮轻栩性子矜冷,艾美丽私下很少见她笑。 “没笑,稍后你将下周行程取消,我想回海市休息。” “不去国外了?” “嗯。” “行啊,但既然回海市,咱不妨把季刊给拍了吧!” 艾美丽适时递上一份计划表,阮轻栩盯了许久,方沉吟到:“那就二十七号上午,其余时间不要再安排任何工作。” “哎呦喂,有情况。” 难得恶趣味,艾美丽歪着脑袋打探:“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快快交代是谁撼动了我们的高岭之花。” “公司允许谈恋爱?”阮轻栩深眸潋滟,长颈后仰。 “我去你来真的,坚决不行。姐姐,你是大热门呐!” 娱记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追踪监控,何况粉丝们也不喜欢恋爱脑。 “这不就得了,回头你买束向日葵,到蓝桥帮我接个人。” “到底谁啊?”这么兴师动众。 “之前提过,我老师的女儿。” “看来这老师很不错!” 要知道阮轻栩独来独往惯了,进圈三年多,除了高层领导,很多同事还不清楚她的家庭情况。 “宋老师的确好。” 阮轻栩浓睫半垂,罕见的温柔。 “咚咚咚……” 车窗乍响,艾美丽拧眉往外瞥,蓦地低声咒骂:“阴魂不散的人又来了。” 阮轻栩啜了口咖啡,满眼疏漠的走了出去。 “阮阮倒会躲清闲,花絮老师满世界找你呢!” 年轻男人迎光而对,生的高大英俊。此人是《雪漫卿山》的男主角,正值上升期的艺人杨光。 阮轻栩对他的了解,从前仅限于所谓的娱圈“漫撕男”,常驻热搜榜的搞怪帅哥。然而一朝合作,简直烦透了他,以及他那时刻拉郎配的狗皮膏药经纪人。 “上午的花絮拍过了。”阮轻栩拧眉敷衍。 杨光明知她嫌恶,却依旧死皮赖脸地痴缠。他望着那张姣容,头一次希望经纪人能够成事。虽然他以往遇到这类孤傲女艺人,私下绝对厌倦悱恻,但阮轻栩是谁,是神仙姐姐,是出道就熠熠发光的璀璨星辰,更是扒上就能蹭流量的行走人民币。 所以他破天荒地耐心,不惜时时找角度摆出自认为超帅的下颌,嗓音故作哑磁:“阮阮就拍一个嘛!” 撒娇女人最好命,撒娇男人要人命。 “我很累,你自己拍,这对你应该不成问题。”阮轻栩似笑非笑。 要知道热搜上,这人惯会设计桥段。既如此,何不过足瘾。 第2章 听到她的讥讽,杨光瞬间变了脸,再不复之前的好声色,甚至凑近恶毒地嘲讽:“难怪这么傲,谁让阮阮有个好老板,亲爹一样撑着,自然可以随便耍脾气。” 下一秒,阮轻栩即朝他脸上狠甩了一掌。 杨光尚未反应过来,捂着脸咒骂:“你他妈——” “花絮老师来了,小心臭脸不上镜。” “你……给我等着!”杨光恶狠狠地威胁。 “嗯,姐等着看你出丑!” 镜头抵近,杨光只得紧咬牙关,违心地朝远处挤眉弄眼。他负气伸手去揽阮轻栩,才发现对方早就风情摇曳地走远。 阮轻栩杀青回海市的那晚,宋好喜正在家熬夜收拾行李。 “喜宝,多给人家带点特产。”外婆说着又从冰箱里掏出罐自制的辣酱。 宋好喜两手叉腰,发愁地看着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不带了吧?” 何况,印象里清许学姐不吃辣。 外婆点着她的小脑袋,摇头叮嘱:“听话,等到人家家里手脚麻利些。我们喜宝煮菜香,千万别忘了给学姐做好吃的。” “万一人家不喜欢呢?” 海市是个特大都市,什么吃的没有。 “那就不做,总之莫添乱。” …… 祖孙俩一通忙活,等宋亦娥兼职回家,女儿和老娘都睡了。她累的筋疲力竭,猛地灌了杯凉白开。随后蹑手蹑脚地打开行李箱,在女儿衣服里放了两千块。 常言道穷家富路,女儿懂事的令她垂泪。 青年丧夫,宋亦娥全靠人民教师的薪资将独女养大,眼瞅要熬出头,怎料相依为命的老娘得了癌症。不幸中的万幸,早期还是有很大的几率治愈。可高昂的进口医药费,却在不停挤压这个快乐幸福的小家庭。 宋亦娥和老娘一直瞒着好喜,无奈女儿自幼要强体贴,高考完就开始各种打工。女儿过早工作,宋亦娥其实不太赞成,但这两年委实有心无力,只得任由孩子闯荡。 这次女儿突然说海市有个好工作,一个月就能赚七八千。明白她顾虑重重,甚至当场给她看了公司资质,还借机让她跟老板联络…… 女儿执意所为,宋亦娥再没有反对的理由。 可海市距离遥远,终归人生地不熟。思来想去,她念起个人。 一个每年都会给她送礼问候的学生,在海市定居的阮轻栩。 其实宋亦娥极不愿麻烦那孩子,不仅因对方家境相当优渥,还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挟恩图报。 百般纠结,寝食难安。 纵使桃李满天下,当下她能信任的唯有阮轻栩。 宋已娥忐忑不安的拨通电话,没想到对方答应的极爽快,还再三向她保证会认真考察好喜的公司,至此当妈的心才彻底放下。 时光荏苒,宋好喜要离开家乡前往海市。 天蓝云白,暖阳明媚。一路盎然中,她攥拳发誓自己一定要成功。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前方即将到达蓝桥机场。飞机落地前,请您不要随意解开安全带,以防……” 装好随身物品,宋好喜迅速打开手机。一眼不眨地看着微信,直到对话框弹出最新回复。 第二章 清许学姐派了人接她,因此宋好喜生怕耽误对方时间,取完行李立刻走出大厅。只是她张望许久,却始终没找到人。 兜兜转转,心急如焚。 “小宋同学,这里!”远处一个靓丽的脏辫女生突然朝她挥手。 宋好喜满脸惊诧:“您是——” 对方不由分说地夺过她的行李箱,接着又将一大捧灿烂的向日葵塞进她怀里,表情很是夸张:“哇偶,我们小宋同学这么美,第一眼我还以为是某个校园剧女主呢!” “呃,您过誉了。” 这人是谁啊…… “考虑当艺人吗?” 宋好喜忐忑的摇头,心内愈发不安。 隐约记得,清许学姐大学修的是养殖业,眼下看来真转行了。 “没关系,有想法随时联系姐。” “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宋好喜见缝插针地问。 脏辫女生笑得恣意,闻声猛拍脑门:“瞧我这猪脑子,忘介绍了,我叫艾美丽。” “美丽姐好,我是清许学姐的初中学妹宋好喜。” “久闻大名,咱们上车吧!” 随即宋好喜被搡进一辆豪华商务里,举目四望,倍感惶恐。 这清许学姐究竟是做什么的! 商务车七拐八拐,最后停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里。 车门“哗”地一下拉开,宋好喜却仍僵坐着不动,艾美丽轻拍着她的肩膀到:“困了?” “有点……” 谁敢掉以轻心呐! 一阵噼里啪啦打字,待消息成功发出,宋好喜才迟疑着下车。 “这里出入都有门禁,到时候张阿姨会告诉你密码。话说你学姐作息不规律,还望小宋同学多多海涵。” 艾美丽话未讲完,电梯戛然而止,开门只一户人家。 “到了,姐姐有事必须先走一步,回头请你吃饭。” 艾美丽接了个电话,皱眉匆忙离去。 紧握行李箱的宋好喜,站在门口犹豫不决。正进退两难,门里突然探出个精致阿姨:“哎呀,好喜囡囡来了!” 下一刻,阿姨笑着将行李夺去,转手又递给她一双新拖鞋。 “囡囡快进来。” 宋好喜拘谨地换鞋,没多久一只白色胖小狗便兴奋地扑过来。使劲儿摇着小尾巴撒娇,同她亲昵的不行。 阿姨忙低头呵斥:“哟宝不许闹!” “它挺可爱的,没关系。” “看来哟宝很喜欢你,平时美丽来还龇牙咧嘴呢!” 哟宝缠的宋好喜寸步难行,但如果没有狗狗解围,她想此刻自己肯定手足无措。 自玄关迈入大厅,宋好喜愈发感受到学姐的巨变,要知道这可是繁华地段的优质大平层。 低调奢华的装潢,细枝末节无不彰显着主人脱俗的品味。 越看心越慌,要知道四年前学姐还在苦恼如何科学养猪。如今举目四望,这哪儿是改行,分明挖到了金矿! 担忧,惶恐,眩晕,喘不来气。 “阿姨,别忙活了——”宋好喜恨不得立刻去公司报到。 “不麻烦的,囡囡只当是自己家!” 张阿姨体贴入微,先是给宋好喜倒了杯红茶,然后还嘱咐她眯一会儿。 “等你们醒来,参汤也就煲好了。” 宋好喜局促地窝在松软的沙发里,脚边哟宝不时乱嗅,不知不觉中一人一狗全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落地窗前霞光一片,炫彩斑斓的视线模糊。 斜阳余晖,柔曼的轻纱随风微拂。孑然独立的高窈女子随意挽着丸子头,倩影十分吸睛。即便背身相对,也足以惊艳。 宋好喜莫名吞咽口水,竭力思索也没猜出她是谁。 “轻栩?哎呀,囡囡你醒了,那就开饭吧!” 清许?轻栩! “张阿姨,她不比我,年轻人胃口大多盛点。” 清冷嗓音蓦地触发宋好喜遥远的记忆,哪是什么清许,原来是讨人厌的阮轻栩! 怪不得住在这种地方…… 久别重逢,没想到向来人情淡漠的阮轻栩,依旧心胸狭窄。这都多少年了,还记恨她吃独食的黑历史,宋好喜双颊热辣滚烫。 “张阿姨,我减肥呢,别听学姐瞎说。” 如今寄人篱下,哪怕知道对方小心眼,她也得厚脸皮硬撑。 阮轻栩深眸幽转,不动声色地从她身上划过。 瘦的只剩胸了,还要减肥? 本欲开口,转念倏地噤声。反正宋好喜挺烦她的,人贵有自知之明,话不投机闭嘴为妙。 “我妈之前没讲清,我还以为是赵清许学姐!”宋好喜尴尬到。 哪知冷呵乍起,阮轻栩神色孤傲:“没听过什么赵清许,学妹既来之则安之。” 咦,阮轻栩怎么会不认识赵清许,要知道她们不仅一届,还都是学霸,更何况当年…… 可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宋好喜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阮轻栩啊,纵使沧海桑田,高高在上的臭脾气一如既往。 四目相对,无话可说,两人不熟的很明显。 剑拔弩张,暗潮涌动。 若非张阿姨笑眯眯的斡旋,宋好喜真就一口饭也吃不下。 “好喜,你这辣酱做的真有食欲,我看轻栩也喜欢的不行。” 张阿姨不提还好,说完对面的大明星就撂了筷子,气得宋好喜差点撅过去。 “她没这个手艺,是外婆做的吧!”阮轻栩印象里小学妹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精神不济的宋好喜,惨然干笑:“学姐若不嫌弃,我也可以给你做。” “是吗?” 阮轻栩挑眉,难掩狐疑:“却之不恭!” 第3章 宋好喜皮笑肉不笑,她用脚趾想,阮轻栩那副样子分明是嫌弃。 满满一大碗汤,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炒菜,两块新鲜出炉的松软面点…… 宋好喜化悲愤为食欲,无声无息间竟消灭大半。 “吃饱了吗?” 张阿姨终于碰到个吃饭香的,眼神发亮地盯着她。 宋好喜没出息地打了个饱嗝,红着脸点头:“您做的饭菜太好吃了,这几天打扰啦!” “几天?” 端着咖啡的阮轻栩忽然折返,站在餐桌旁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怪吓人! 骇得宋好喜仓促起身,勉强回到:“要不三天?” 她也想马上走,可眼下实在做不到。 “我答应过宋老师,至少要等你离开海市。” “啊——” 老妈真会强人所难,宋好喜浓睫似蝶,大眼圆睁,看起来格外茫然无助。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阮轻栩迟疑片刻,垂眸介绍:“主卧旁是你的房间,隔壁有运动室。宋好喜,我很欢迎你来海市。” “谢谢学姐!” 压根不敢抬眸,宋好喜深感背后火辣辣的视线。 幸好哟宝吃饱喝足,脱兔般跳脚跑来。先是对衣食父母阮轻栩卖力打滚,在得不到回应后,索性直奔宋好喜腿间。 谁能拒绝可爱的小狗狗,宋好喜顺势借狗转移注意力。 “看来你和哟宝很投缘,安心住下吧!” 宋好喜愕然抬眸,失神道:“我喜欢你的小狗。” “那以后多陪陪它!” “没问题,不过在学姐这里,我白吃白喝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呢?”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千万别客气!” 抬步欲走的阮轻栩,蓦然回首:“做什么都行?” 宋好喜迎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嗓音微弱:“不能违法——” “呵……” 来日方长,宋好喜! 阮轻栩回房后,气氛终于没那么严肃了。 收整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宋好喜睡着前犹在羡慕…… 这阮轻栩真牛掰! 将来她宋好喜也要多多挣钱,争取让外婆和老妈早日享福。 次日清晨,宋好喜起床直奔公司。然而她刚到会议室,手机就相连弹出几则爆炸性新闻。 #新晋阮姓女顶流,夜会神秘男子# #玉女疑欲女,干爹来头不小,后续追踪敬请关注娱八仔# #高岭之花女演员,巧立人设片场逞凶# …… 桩桩件件,瞬令宋好喜心情沉郁。 “好喜来了!” 公司行政助理阿君抱着文件过来,宋好喜应声抬眸,却还看到了艾美丽。 “美丽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对方没看新闻…… “噢,我来办点私事。” 宋好喜咬唇想要说些什么,谁知阿君突然笑盈盈地截住她:“好喜,你检查下合同。如果没什么问题,咱们就签字。” 一行一行扫视,宋好喜感动的鼻头酸楚,眼泪差点落下。 这上面的条件,比她之前谈的都有利,甚至就连自由度都超乎想象,再不必担忧数额庞大的违约金了。 她简直好命! “太感谢了。” 望着眼睛通红,活像只小兔子的宋好喜。阿君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要谢就谢艾小姐。” “阿君惯会瞎扯,谢我做什么。不过好喜,你真的打算做女主播?”艾美丽嘟囔着岔开了话题。 某大明星不顾自身热搜危机,临行前百般交代,还煞费苦心地高价将学妹签在自己手中。从业多年,艾美丽可谓叹为观止。她无法理解阮轻栩的高度保密,也震惊她的一掷千金。 八成宋好喜救过她的命,要不然就是宋好喜她妈。 “我一切听公司安排!”宋好喜难掩激动。 “祝你成功,那签完字咱们一起回去。” “我恐怕得培训——” 阿君收好合同,不自然地窥了眼艾美丽,接着温柔地摆手:“你这三天先在号上预热,顺便把我发的文件仔细阅读,周末过来熟悉下上镜流程就行。” 真是走了狗屎运,遇到这么好的公司,宋好喜兴奋的直跳脚。 一路心花怒放,可等她回到住处,却发现家里气氛异于往常的沉寂。 开门的一刹,张阿姨便焦灼地攥住艾美丽的手:“轻栩回来又吃药了,我拦不住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艾美丽表情难堪,深呼一口气到:“一些假新闻,您不必担心。” “哎哟,造孽!” 张阿姨坐立难安,最终在宋好喜的连声劝慰下沮丧地择菜。 满室幽静,就连哟宝都乖乖趴在地毯上。 艾美丽抿唇倒了杯纯净水,继而推开了主卧房门。 张阿姨则一眼不眨地紧盯,直到再也坐不下去,胡乱寻了个借口下楼。宽敞的客厅,徒留宋好喜抱着哟宝不知所措,直至艾美丽满身疲惫地走出。 “我得去公司开会,好喜帮我照顾下阮阮。” “没问题,美丽姐放心吧!” 送走艾美丽,宋好喜迈步来到主卧前。彼时房门半掩,里面视线昏暗,隐约窥到软床上窝着个人。 犹豫不安,宋好喜还是屈指叩门道:“学姐,我能进来吗?” “随便。”有气无力的回答。 宋好喜自顾自地打气,随即沉默地站在床尾。 阮轻栩瞟了她一眼,连连清咳:“给我倒杯水!” “好——” 话音未落,宋好喜竟紧张到脚底打滑,狼狈地重跌在阮轻栩身上。 霎时间,心跳如雷,鼻尖馨冽。 她“强吻”了阮轻栩! 第三章 “学姐,对……对不起!” 宋好喜双颊涨红,恨不得钻进砖缝里。 哪知下一刻,卧室灯忽然亮起,阮轻栩直白冷漠的对视更令她无处遁形。 “你——” 身下人眉目清冷,骇得宋好喜当即跳起。 “一脸委屈巴巴的,难道你想要我负责?”阮轻栩眼眸深幽,似是而非道。 大脑乱成一团的宋好喜,迅速调整自己的表情,讪笑着摆手:“要负责也得我来,学姐——” “少胡思乱想,出去!” 闻言,宋好喜如蒙大赦地飞闪,室内再度安静。 怔望着天花板,阮轻栩抬指轻轻抚过软唇,整个人神色极其复杂。 接下来的三天,宋好喜不是带哟宝下楼散步,就是呆在房间自我培训。总之,她和阮轻栩明明处于同一空间,却诡异的鲜少碰面。 这天忙完,宋好喜饿到前胸贴后背。然而四处寻找,都没找到张阿姨。 万般无奈下,她只得去问阮轻栩。 主卧门没关,阮轻栩擦着湿发正在打电话。 “怎么才算听话,要不我把命给你,这样满意吗?” 阮轻栩像变了个人,秀面愤恨地咄咄到。 见状,宋好喜赶忙识相地蹑脚遁去,可尚未走远,阮轻栩已将手机随意丢在床上,凝眉注视着她:“有事?” 一刹那,宋好喜头皮发麻,再不敢动弹。 “呃,我想用下厨房,张阿姨不在所以——” 似乎懒得听,阮轻栩毫不客气地将她打断:“张阿姨暂时休假,这个家里只有你我。” “啊……” 这该怎么办! “不想和我呆一起?”阮轻栩俯身逼近。 宋好喜仓惶对上她的目光,喉咙发涩地转移视线:“我可没这样想,学姐少胡思乱想。” 她把阮轻栩之前的话,又不动声色地还了回去。 阮轻栩眼尾闪过一丝轻笑,语气淡漠:“你准备做什么?” “辣炒面。” 宋好喜天生嗜辣,但自从来到海市,与阮轻栩过上“同居”生活,她吃过味道最重的菜也就酸辣土豆丝了,而且张阿姨只放半颗辣椒。 “做就行!” 阮轻栩转身去了阳台,气定神闲的欣赏风景。 反正大明星每天只吃草,她要美美享用独食。心情舒爽的宋好喜,哼着歌麻利地烹制。 “饭熟了?” 阮轻栩悠哉悠哉地走过来,遽的宋好喜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脸防备:“这你不能吃,会长痘!” 关键不长痘也不能吃,她就做了一份。 “你没给我做?” 阮轻栩满带质疑,“之前不是说,什么都能为我做!” 一想到自己曾经的豪言壮语,眼下这碗面又算得了什么。 “哪儿能啊,盛上等你呢!” 水晶灯下,辣炒面香味扑鼻,色泽诱人。 宋好喜倒是大方,给她分了一大半:“做艺人不容易,这回你敞开肚皮吃。” 听到这话,阮轻栩打量着那张俏脸,记忆倏回多年前,梨涡盈盈的少女拍着胸脯道:“阮轻栩,本姑娘的饭可不能白吃,你必须付出代价!” 第4章 “什么代价?” “以后得养我。” …… 自从做了艺人,阮轻栩一日仅食两餐,标准的低碳水。此刻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一筷子又一筷子的,看的宋好喜差点傻眼。 “辣不辣?” 早知阮轻栩要吃,辣酱应该少放点。 毕竟艺人的皮肤管理费老贵了,历来节俭的宋好喜莫名瞎心疼。 “不够味,还有辣酱吗?” 宋好喜小心翼翼地移走手边的罐子,翘鼻紧皱:“适可而止,你长这么漂亮,冒痘就太造孽了。” “你觉得我好看?”阮轻栩低头喝了一口水,抿唇追问。 本欲拒答,可对视的瞬间,宋好喜忍不住点了头。 “真羡慕你啊!”阮轻栩托腮感慨。 “我有什么值得羡慕?” 一个想钱想疯的可怜少女! “拜托,你在和大美女阮轻栩一起用餐,要不要来张专属签名?” 臭不要脸,宋好喜偷偷撇嘴,开口却非常识时务:“通货啊,多来几张!” 凝着那双乌溜黑眼睛,阮轻栩神情嫌弃:“你很缺钱?” “当然!” 宋好喜理直气壮道,还大大方方地掰着手诉苦:“我想过好日子,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买房。你也知道,我家老房子还是我爸在时单位分的职工宿舍……” 家里好多地方需要用钱,尤其是外婆的身体,绝不能再耽误了。宋好喜打心底不愿阮轻栩了解太多,好在买房听起来就很真实。 果不其然,阮轻栩开始聊起旁的:“那你怎么不考虑做艺人——” “除了一张勉强上镜的脸,我还有什么?” “没有人天生成材。” “可摇钱树一样的职业,多少人挤破脑袋往里面钻。没有背景,亦无才艺傍身,冲进去只会自取其辱。” 宋好喜蓦然喟叹,“想要混的和你一样,应该更难于上青天!” “宋好喜……” 劝慰的话尚未出口,却见宋好喜已开朗地自我打气:“三百六十行,只要沉心静气的努力,我这根铁杵早晚磨成针!” 阮轻栩没忍住,嘴角高高扬起:“没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虽谈不上有多亲密,但彼此间的气氛明显比之前融洽。 用餐结束,宋好喜当即将阮轻栩推开,一女当关的死守厨房:“说定了,以后但凡张阿姨不在,我就负责下厨收拾家务——” “这怎么好意思。”阮轻栩的表情可没一点愧疚。 “寄人篱下,出力才心安。” 宋好喜坦荡又爽朗,像极了一束光,洒落暗角清辉。 “对了,你工作安排好了吗?” “一切顺利!” 宋好喜说完,又扭头补充:“等回头发了工资,我请你吃饭。” “翘首以盼。” 言毕,阮轻栩回房休息,宋好喜则攥着手机略微不安。虽然热搜上的新闻,很快被公关掉,但不知阮轻栩到底有没有…… 事态扑朔迷离,局外人宋好喜使劲儿甩了甩脑袋,坚定地选择信任阮轻栩。毕竟那样清傲的人,一脸性冷淡,怎么可能会对老头儿饥不择食。 这根本就是危言耸听! 三天假期结束,宋好喜正式入职,阮轻栩也悄然离开海市。 针对所谓“干爹”、“立人设霸凌”等不实报道,阮轻栩所在公司的法务部雷厉风行地拿起法律武器,在证据确凿下告了几名当事人,随后又趁着同剧群演爆料,半推半就地将杨光片场骚扰阮轻栩的画面曝光…… 至此舆论彻底转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大家嘴一阵也就过去了。 始作俑者杨光本想还击,怎奈《雪漫卿山》尚在营销预热,而且他的经纪公司收到一条更为劲暴的视频。内容是他贬低阮轻栩,惨遭对方甩耳光的火辣场面。 纵使恨得牙痒痒,他也只能窝着一肚子火。不仅主动替阮轻栩正名,甚至还得厚着脸皮贴着对方营销炒cp。 接了新剧的阮轻栩,已经有一周没回海市,她一如往常地继续着连轴转的艺人生活。 与此同时,宋好喜也开始了自己的主播生涯。 起初公司特意为她量身打造了阳光甜妹风格,可硬着头皮尝试了无数次,宋好喜依旧嗲不出“哥哥”两字,娇嗔做作到反胃。 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谁知技术流她也不行。 唱歌一般般,跳舞更一般般,装傻充愣又做不来。思来想去,宋好喜和公司详细商议后,决定换个发展路线。 借助三大运营平台,以清新背景,靓丽外貌,不服输的爽朗个性为卖点,宋好喜光荣的成了位分享主播。 介绍美食、穿衣打扮、旅行,好物等,她长得漂亮自带流量,再加上公司专业营销,社交媒体上很快就有了少量拥趸。 莫猖狂,不作妖,听人劝,口碑自然越来越好。 “这里是齐洲妙音山,相传有位神女曾来此云游。后于花田草海里,醉意山水忘却光阴,卧睡千百年,最终肉身化石……” 蓝牙耳机里不时响起女博主婉转的低喃,秀丽风景引人向往,阮轻栩垂眸看的孜孜不倦。忽然肩膀一重,她神情不虞地摘下耳机,暂停键恰好落在那张清纯诱惑的脸庞上。 “有事?” 阮轻栩抬眸,只见合作女搭档房嘉妩媚嫣笑地搭话:“阮阮想出去度假呀,我知道个好地方,咱们不妨——” “没打算。” “呃,看来你是喜欢旅游视频,其实我也爱看……” “我累了,有空再聊。”阮轻栩倏地站起,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瞪着那道曼妙窈影,房嘉极为不屑到:“瞧她傲成什么样!” 见势不妙。她的经纪人忙狗腿十足地接腔:“姐姐可是姬圈有名的美人,出手掰弯她。” 房嘉神情轻蔑,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阴鸷地咬牙:“光掰弯有什么意思,最好教她跌落神坛。” 第四章 “搜寻娱乐,越搜越快乐!” 主持人念白开场,随即镜头一转,画面里多了位清冷美人。 “当当当,今天我们的特邀嘉宾是阮轻栩小姐!” 鼓掌轰鸣,身着改良汉服裙的阮轻栩,白皮乌发束腰红裙,浅淡笑意愈发迷人眼。 “大家好,我是演员阮轻栩,很高兴做客搜寻娱乐。” “欢迎欢迎,轻栩真的太难得了,我们制作单位请了好久啊!” 热情洋溢的主持人,言语间仍不忘挖坑。 对此,阮轻栩把玩着怀里的玩偶熊,一脸认真到:“非常感谢,要不是前段时间一直在片场,早就飞过来了!” “嘿嘿,既然轻栩好不容易来了,那我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轻栩,你做好准备没?”主持人接着开始q流程。 拽起小熊胳膊做投降状的阮轻栩,表情疏漠地挑眉:“放马过来,不行我求饶。” “美女求饶,大家肯定想看。话不多说,提问开始!” 主持人瞄了瞄台本,眼神倏然犀利:“第一个问题,最近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闻声,阮轻栩格外高冷地叹气:“当然有,一直有好嘛!” “哇塞,本主持嗅到了八卦气息。” “这算什么,还有重磅要不要听?” 主持人当即表情夸张,语气抓马道:“耳朵已经支好,放心我绝对不告诉旁人,只有观众朋友们知晓。” 阮轻栩挑挑眉,双臂环于胸前:“可我心仪的对象,始终不心仪我。” “什么,怎么可能!拜托,阮轻栩欸!” 接下来一阵插科打诨,又做了几个小游戏,阮轻栩方结束访谈工作。 她本来打算直飞影视城,不料艾美丽无意提起档期,说是可以凑出一天半的假,于是她决定连夜搭飞机回海市。 “最近你都没有好好休息,这么一折腾,满打满算只剩一天。” “足够!” 阮轻栩难掩疲惫,说着便扯了眼罩小憩。 艺人主打叛逆,作为经纪人的艾美丽,也只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折腾去。 另一边,出差回来的宋好喜,洗漱完毕开始打卡任务。 公司给了她一台相机,让她拍生活分享vlog,以便日常活粉固粉。可她住在阮轻栩家,首先必须保证阮轻栩的隐私。毕竟对方是镁光灯下的大明星,她绝不能因小失大。 左思右想,宋好喜拿出网购的桌布以及背景图进行布置。反正阮轻栩的家具都非常高档,而她买的品喜喜桌布才二十九块九,这下纵使粉丝再火眼金星也发现不了端倪。 背景图是大白墙,一顿操作猛如虎。宋好喜笑容甜美地坐在相机前,提前摆好要拍的物什。 “好喜,好喜欢你。我是宋好喜,跟着我发现生活中的好喜欢吧!” 话音未落,她镜头一转开始展示要拍的内容。 她今天分享的主题是童年回忆,零食大杂烩。 第5章 “各位有没有吃过烤牛馍,听起来名字很玄乎,其实是一种面制零食,类似猫耳朵。” 她一边介绍,一边积极地展示外包装,随后更是拆开试吃。 “依旧是小时候的味道,非常酥脆,我觉得完全可以当作追剧搭档。” “那接下来,咱们再尝尝这个麻辣串吧!” 笑意直达眼底,宋好喜举着一根满脸幸福道:“超爱的面制品,说是麻辣串,其实就是带签子的口味麻花。大家如果有爱吃的零食,也随时欢迎留言评论。” …… 拍了足足大半个小时,一直很乖的哟宝忽然狂吠,宋好喜立即按了暂停键。可未等她近前安抚,哟宝已摇着小尾巴冲到玄关处乱刨。 “怎么了哟宝,是不是想张阿姨了?” 恰在此刻,外面传来按密码的声音。宋好喜惊恐地抱起哟宝,下一秒视线竟与晚归的阮轻栩相撞。 对方尚未卸妆,橘光照映下更显眼眸深邃。 “一点了,怎么还没睡?” 难道在等自己,阮轻栩嗓音出奇的温柔。 此情此景,宋好喜尴尬地将挣扎的哟宝一把塞进她怀里,转手接过她的行李:“这么晚,你怎么一个人!” “艾美丽回家了,听说这两天张阿姨有事不在,你……和哟宝还好吗?” 阮轻栩抚摸着怀里的哟宝,眼睛却一直放在宋好喜身上。 “我在拍视频,不过请放心,丝毫都没暴露你。” 宋好喜指了指桌布和背景墙,笑得像只呆萌小狐狸:“聪明吧!” “这是什么?”阮轻栩随手放下哟宝,望着桌上堆放的零食目露不解。 难道张阿姨不在时,她为了节省开支,就买些乱七八糟的零食打发…… “哦,是我向粉丝朋友们分享的情怀零食,都是大家小时候吃过的。”宋好喜迅速整理桌面。 批评的话悉数吞没,阮轻栩冷不丁地冒了句:“我去洗手,零食暂且不要收。” “你没吃饭?” 宋好喜手一僵,眼底满带心疼。 骑虎难下,阮轻栩不自然地点头:“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确实很饿。” 这下子宋好喜看她的眼神更软了,蹙眉反驳:“吃这些干嘛,等着,我给你下碗面去。” “不必,免得浪费。” 阮轻栩胃口很小,尤其是大晚上,哪能消灭一碗面。何况还得劳烦宋好喜,她顿觉不舍。 可宋好喜大手一挥,笑眯眯地抚着肚子道:“我正好也饿了,咱们一起吃,绝对不会浪费。” 清汤细面烫青菜,不到十分钟就煮好了。 两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主动开口,气氛在寂夜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悬溺,失控,坠落。 “宋好喜,我——” “味道是不是有点淡,我只放了一丢丢盐。” 要说的话,再也酝酿不出。 “这个好吃吗?”阮轻栩伸手拿了包零食。 “给我给我,这个你不能吃。” 瞅着宋好喜急吼吼的样子,阮轻栩无端叛逆,非要作对:“为什么,可我特想吃!” 真是良言难劝该死鬼,宋好喜耸耸肩:“那就随你,不过这东西学名叫变态辣片,待会哭鼻子别往我身上蹭就成。” 阮轻栩愈发好奇:“很辣吗?” “还行,反正能把你搞哭!” “我不爱哭,也很能吃辣。” 刺啦一声,宋好喜直接替她撕开,坏笑着怂恿:“吃吧,我最爱看美人落泪。”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如果我没有哭,你怎么办?” 宋好喜白了她一眼,脸颊气鼓鼓:“干什么,难不成你想看我哭!” “开个玩笑,生气了?” “我才没那么小心眼。”不像某人。 阮轻栩夹了一大块放在嘴里,嚼了两三下,大言不惭道:“一般般,哪有你说的可怕!” 宋好喜起身拉开冰箱,拿了瓶冰水坐等,手指才数到三,便见阮轻栩“嘶哈嘶哈”地伸着舌头,完全没了往日的孤傲高冷。 “水水水……” “服不服?” 阮轻栩辣的浑身冒汗,甚至脸皮都有些抽搐,她再顾不得风度:“服!” “喏,让你少吃偏不听。明天肯定上火,到时候别怪我没阻拦你。” 不知不觉,面条吃完了。阮轻栩起身准备刷碗,然而宋好喜视线扫过的一刹,直接将她搡了出去。 “我来我来!” 收拾妥当,宋好喜道了声晚安便回房了。 次日一早,遛狗回来的宋好喜,惊悚地发现早餐已经准备妥当了。 “你会做饭?”遽然多过惊喜。 端着煎蛋的阮轻栩笑了笑,阳曦照映下浑身笼着一层薄光,冰山美人瞬间多了几分贤惠。 “下厨看时机!” 给谁做,在哪儿做,做什么,都非常重要。 宋好喜麻溜地接过,嘴甜心漠的夸奖:“那我赶巧了,吃的时候必须热泪盈眶,毕竟大明星亲自下厨。” “油嘴滑舌。” “没办法,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呵呵,别杵这儿了。我煮燕麦粥,你把哟宝给喂了。” 两人分头行动,宋好喜给哟宝清理了大笼子,还麻利地帮它梳毛,最后搭配好营养狗粮。 这厢刚伺候好哟宝,另一边阮轻栩头也不抬道:“洗手吃饭。” 宋好喜嗅着空气中的食物馨香,不安地凝着异常勤快的阮轻栩,只当对方人逢喜事精神爽! 餐桌很快被摆满,不仅有牛排、煎蛋、爽口沙拉,还有燕麦粥、水果拼盘…… “你要息影啊!”这么丰富。 “我不该吃东西?” 宋好喜当即炸毛,连连否认:“少栽赃,你自己说胃口小的。” 下一刻冷嗤响起,阮轻栩狠狠咬了口牛肉,眼神挑衅:“看见你,胃口突然变大!” 气死了,阮轻栩什么意思,难道嫌她贪吃? “那敢情好,我还能刺激你的食欲,阿弥陀佛你碰上活菩萨了。” 懒得同她争辩,阮轻栩垂眸安静地吃饭。 周遭过分沉寂,唯有细微的咀嚼声。 宋好喜忍不住偷瞄,继而转移话题:“这月底我要出差,如果张阿姨没回来,我们需要妥善安排哟宝。” “张阿姨会在家照顾它,你……去哪儿?” 宋好喜快速收拾着碗筷,毫无察觉地回复:“去江宁,和小帅一起拍vlog——” “小帅?” 男的……阮轻栩眼神瞬间冷厉。 一无所知的宋好喜依旧没心没肺,满是赞赏地感慨:“小帅比我早入职三个月,内容做得特别好,人也相当友善。” “要炒cp?” 合同里竟没规定这条,阮轻栩彻底没了胃口。 “你炒过?” 宋好喜可不干这事,明星倒是常做。于是她对阮轻栩好感度又降低了些许,可碍于情势只能含糊其辞。 “我劝你不要谈恋爱,咳……恋爱不能随便谈。” 第五章 这年头,谁会随便谈恋爱啊! 阮轻栩真的想太多,对此宋好喜无可奈何地叹气:“建议很好,但下次就不要建议了。学姐放心,我现在满脑子想挣钱!”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阮轻栩语调突冷,眼底闪过一丝慌促。 “那就行,不过话说回来,倒是学姐你谈恋爱需谨慎!” 毕竟明星恋爱,动辄热搜掉粉。 “我肯定谨慎,你不谈我就不谈。” “真假?” 宋好喜才不相信,打趣着反问:“那我谈你就谈?” “我随你!” 言毕,阮轻栩起身离开,徒留宋好喜原地凌乱。 随她,这叫什么话! 再说阮轻栩好奇怪,分明是她先开的话题,结果又摆出副高傲神色。 哼,她宋好喜要么不谈,要谈就谈个羡慕死她的! 早饭结束,各回各房。 两个时辰后,换好运动服的宋好喜,准备带哟宝出门散步。 哪知她刚给哟宝装好杂物包,抬眸便见阮轻栩披着一头黑发道:“等我,咱们一起下去。” 概是之前错吻留下的深刻记忆,以至于宋好喜注意力全在她的红唇上。一时失神,尚未来得及推拒,对方已回房换衣服了。 很快,阮轻栩自门后映出。一身黑色奢牌运动服,精致美丽,翩跹多姿。然而这打扮出去,肯定会被人发现。 宋好喜摆了摆手,蹙眉阻拦:“不行不行,你这样会上新闻的。” 太靓眼了! “你不愿和我一起?” 凝着那双深眸,宋好喜上下指了指她:“你这打扮很危险,高马尾优秀脸蛋,价格不菲的运动套装,出去就会被拍。” “没关系,咱们就在小区里逛。” “只要你ok,我无所谓。”宋好喜索性破罐子破摔。 第6章 阮轻栩轻扬唇角,虽立志我行我素,但临门一脚还是更改了穿着。 棒球帽、披肩长发、普通口罩,以及借了宋好喜一套便装。 “你这衣服什么时候买的?”太少女粉嫩了。 宋好喜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好像如何都看不够。 “高考结束买的。” 支支吾吾的回答,愈发激起阮轻栩的疑思,她强压下情绪缓缓道:“这些年,你……没长个子啊!” 本想说该置办新衣了,怎奈她们交情不够,话到嘴边大转弯。 正为偷窥暗羞的宋好喜,一下子提劲:“我虽然没你高,可一米六五够用了好嘛!” 阮轻栩身高一米七三,骨架单薄,俏脸纤颈,四肢修长,所以上镜没有日常生活中给人的压迫感大。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好喜耷拉着脑袋,明显不买账。 “其实我没说完,下一句是要夸你会过日子,谁娶了你真好命!” 解释不如沉默,望着那张泛红的海棠面,宋好喜打死也不相信她说的半个字。 “走啦走啦,哟宝都等不及了。”宋好喜率先迈步。 阮轻栩对着手机一顿噼里啪啦,敷衍地“嗯”了好久,才舍得轻挪玉足。 密闭的电梯间,阮轻栩仍在玩手机,宋好喜则和小推车里的哟宝大眼瞪小眼。 “到了!” 阮轻栩立刻跟上宋好喜,随口问道:“你来海市有段时间了,有没有仔细逛过?” “没有。” 眼下宋好喜哪有心思闲逛,倒是上周团建,跟着大伙游了浦江。 “正巧我也没有,不如一起走走。” “你怎么会——” 阮轻栩从口袋里掏出副超大黑框眼镜,边戴边解释:“高一转校后,我去了国外读书。” 难怪每年都收到天南海北的特产,以至于老妈想给这位得意门生回礼都没有地址。直到某天,电视机里突然冒出张熟悉面孔,遽得宋好喜母女感慨良久。 “再怎么不熟也比我强,那就有劳学姐带路吧!”宋好喜莞尔一笑。 阮轻栩今日心情似乎不错,甚至还破天荒地话密起来。 “别一口一个学姐了,喊我轻栩就可以。” “这也太不尊重了。” “我们都是年轻人,这算什么!” “欸,话不兴这么说。正所谓三岁一代沟,你大我四岁呢,我可不能乱了规矩。” 一番胡诌,皆因宋好喜喊不出那两个烫舌的字。 阮轻栩气急反笑,歪头打量她:“怎么听上去不像好话,我很有长辈感?” “那你要不喜欢‘学姐’,我喊你姐如何?”大明星事真多。 “我算第几个姐?” 宋好喜开朗活泼,见人三分亲,姐怕是不缺。 四目相对,宋好喜被那双落寞的美丽眼睛触动,脱口而出:“放心,你是我唯一的姐。” 阮轻栩神情瞬变,却仍故作高冷。弯腰从小推车里抱出哟宝,轻轻挑眉:“那我就勉强接受你这个好妹妹。” “瞧姐这眼神犀利的,那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吗?”宋好喜推着车亦步亦趋道。 头也不回的阮轻栩,在夏末暖风里含笑轻喃:“妹妹多的是,好妹妹众里难寻。” 她们一路走走停停,窈影高低错落,不久并肩消失在街角。 胖嘟嘟的哟宝可爱呆萌,推车的宋好喜青春靓丽,牵哟宝的阮轻栩气质迷人。一旦有人从她们身旁经过,无不驻足观望。 “你觉得自己的伪装靠得住吗?” 隐约察觉有人拍摄,宋好喜凑到阮轻栩耳畔小声提示。 蓦然发僵,仿佛被电流贯穿上下,阮轻栩有些怔愣:“不用怕,拍了也没关系。” “这衣服会不会影响上镜质感——”宋好喜心快操到了太平洋。 “你刚才捡狗屎、拾垃圾,各种举动都很有素养,拍下来大家也不会乱讲。” 宋好喜一脸懵,这管她什么事,她又不是焦点。 两个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漫步,当路过一家高档宠物医院时,阮轻栩推开店门道:“好妹妹,进来坐会吧!” 甫一进入,几个热情的小姐姐即围了上来,茶水点心的体贴接待。 “阮小姐好,还是常规流程吗?”其中一位小姐姐伸手抱过哟宝,笑吟吟地问。 “如果方便的话,洗完澡可以再给它做个过敏检查。” 言罢,阮轻栩又拍着宋好喜的肩膀代为介绍:“这是哟宝的另一个监护人,你们备注下。” “好的,怎么称呼?” “姓宋名好喜,以后多半是她带哟宝来。” 宋好喜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尚未释解,工作人员已低头做好了备注。 “哟宝太幸福了,有这么两位亲人。” 不知说什么好,宋好喜索性微笑。 耐心等待中,阮轻栩突然说肚子饿了,非领着宋好喜出外觅食。 “哟宝独自一狗没关系?” 宋好喜情感向来丰富,一想起临走前哟宝那湿漉漉的大眼睛就纠结。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狗狗要那样看人了!”阮轻栩答非所问。 “嗯?” 会让人心软,忍不住沉溺。如同此时此刻,圆眸黑瞳的宋好喜。 “我听不懂你说话?” “没什么,别担心。它在那里洗澡美容,我们吃完饭就会去接它。” “太危险!”随便在商店买点就行。 “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煲仔饭,请你尝尝。” 既然阮轻栩一意孤行,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阮轻栩选的馆子竟坐落在一处老小区里。物美价廉的苍蝇馆子,来店吃饭的也多是附近的居民。 看着柜台前熟练点餐的阮轻栩,宋好喜顿生一种亲密感。仿佛在这四方天地,她们是对极要好的闺蜜,逛累了暂时歇脚。 “你对这里很熟?” “很小的时候,我和妹妹常来这里,所以回国后我选择定居海市。” 阮轻栩替她布好碗筷,并贴心的倒了茶水。 “你有妹妹啊?”宋好喜第一次听说。 阮轻栩神情倏地冷滞,但很快被淡然嗓音掩去:“煲来了,小心烫。” “腊鸭腿和腊肠都很好吃,我给你点了腊味综合。” 煲仔饭香气扑鼻,饭粒颗颗分明,油脂润泽。 “谢谢!”宋好喜瞬间食欲大增。 阮轻栩翻了翻自己的蔬菜锅,细心提醒:“下面烧出了一层金黄锅巴,与配菜搅拌着吃会更香。” “说实话,我很少吃煲仔饭,这顿算是托了你的福。” 宋好喜作为北方人,日常多倾向面食。因此她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过了会儿忙竖起大拇指:“真的很香很好吃!” “吃吧,喜欢的话回头再来。” 再过一个月就要返校,到时候安排好一切,说不定自己就要回京市了。然而眼下气氛怡然,宋好喜自是不愿开口破坏,遂点头应和。 临近饭点,店里来人越来越多,宋好喜警惕地环视四周。只见顾客多为老爷爷老奶奶,偶尔两三个年轻人,也悉数垂眸玩手机,她这才放下心来。 阮轻栩单手托腮地回复消息,筷子早早搁置。 宋好喜盯着几乎没什么大变化的饭,难掩诧异:“你这就饱了?” “嗯,你赶紧趁热吃。” 话音未落,阮轻栩将目光落在对面。 宋好喜小嘴油亮红润,吃得很香,看的人直上瘾。 “肯定是蔬菜没肉香,你要不要尝块腊肉?” “莫要引诱我,宋小姐!” “一口吃不成胖子,张嘴。” 阮轻栩旋即搁下手机,迟疑着往前探身,不过微微启唇,下一刻爆汁的腊肉送进她嘴里。 “好吃吧?”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宋好喜嘿嘿一笑,胆子大了起来:“少委屈,你的工资对得起一切。” 阮轻栩不仅没生气,还敛神深表赞同:“是啊,拿着高收入,口腹之欲又算得了什么。” 小店食客越来越多,愈发嘈杂喧闹。宋好喜快速吃完盘中餐,而后拽着阮轻栩开溜。 浦江夕影,汽笛声起。两岸繁华,姹紫嫣红。 阮轻栩瞟了眼腕表,伸出手掌朝宋好喜发出邀请:“要不要坐轮渡?” 宋好喜下意识拒绝,可抬眸迎上那双羽睫蒲扇的幽目,她竟鬼使神差地回握:“坐!” 第六章 靠窗的位子,观赏角度极佳。天水一色,云淡风轻。 阮轻栩一动不动地站在走道,显然要把好位置留给宋好喜。然而宋好喜却是不肯,再三劝说:“大明星难得出来玩,我的机会多的是,你坐!” 面对异常执拗的宋好喜,阮轻栩只得无奈接受。彼时风抚秀面,她纤指轻拈乱发,回首不觉定眸。 第7章 “呃,我脸颊有脏东西吗?” 深目长凝,遽得宋好喜揉着软颊诧问。 汽笛声起,阮轻栩乍然摇头,神色孤冷:“我在看天边的云。” “瞧我又自作多情了,不过风景真的好好看!” 宋好喜明媚灿笑,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眺。 天之尽头,彩云翻滚。浦江水涛涛,伴着船上曼妙的音乐,仿佛回到了亘古。 “来来来,大家伙起立拍个照。” 游至江心,旅游团热热闹闹的开始合影…… “咱们要不也拍张?” 观望许久,宋好喜忽然转过身去,彼此险些碰头。 “现在?”阮轻栩难得慌促。 “嗯,用你手机回头发我——” “我……手机故障了。” 其实用谁的都一样,不过是顾虑她的身份,担心对方介意。既然手机坏了,宋好喜脑袋一歪,爽快地举起手机。 “拍完了,咱俩真好看!” 宋好喜心满意足地感慨,正准备收手机,阮轻栩却突然将她打断:“等等。” “怎么了?” 阮轻栩眼底一片晦暗,抬手道:“我摘了口罩,咱们重新拍一张,这次换我拿手机!” 宋好喜双手朝上,乖乖将手机递过去。 “里面角度有限,你能靠我肩膀吗?” “这样——” “不愿意?” “那倒没有!” 话音未落,彼此相距咫尺,宋好喜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对方耳畔。 气氛莫名诡异,沉寂中只余快门声。 “你看看,满意吗?” “绝对没问题!” 轮渡即将靠岸,宋好喜眼眸骤圆,挠着后脑勺咂舌:“你说刚才那些人,合影会不会把你给拍进去?” “好妹妹,你不当经纪人可惜了。” 是在乎,还是单纯爱操心。 阮轻栩不以为然。耸肩冷笑:“无所谓,反正咱们现在清清白白。” “嗯……” 宋好喜随口应到,转念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尚未等她深思,阮轻栩已在催她下船。 回去的路上,她们不仅成功接到了哟宝,甚至还遇到了粉丝。 “哇噻!” 粉色蛋糕裙小妹妹眨着星星眼,情绪激动地近前。 见状,宋好喜忙母鸡护崽似的将阮轻栩挡在身后,不安地挤出丝干笑:“抱歉,她不是——” “好喜姐姐,我早就关注你了。你特别阳光开朗,我好喜欢你的美食品尝啊!”小妹妹挥动着双拳,兴奋的滔滔不绝。 原来是自己的粉丝,宋好喜一颗悬心倏然落地。接着她比人家小妹妹还激动,先是诚挚鞠躬感谢对方喜爱,随即又在瞥到小妹妹额头细汗时,贴心的给买了水。 萍水相逢,简单聊天。 小妹妹问的所有问题,宋好喜皆逐次回复。临别前,这位小妹妹还留意到牵狗的阮轻栩,音量更是猛地拔高:“好喜姐姐,这位是?” “哦,我……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学姐什么的还得解释。 “姐姐真有气质,好像艺人!” 阮轻栩牵着哟宝,罕见的温婉:“谢谢宝贝喜欢我家好妹妹,她会继续努力的。” 小妹妹左看看右瞅瞅,整个人幸福的像是漂浮在半空中。最后的最后,她蹲下摸着毛茸茸的哟宝连声请求:“好喜姐姐,咱们能合照吗?” “必须可以!” 宋好喜抱着哟宝,本打算让不入镜的阮轻栩为她们拍,谁知阮轻栩直接找了个路人帮助。 “一起。” “好喜姐姐,我太幸福了。”小妹妹开心的合不拢嘴,恋恋不舍地告别。 归途惬意,宋好喜话明显密起来,“你下午几点的飞机啊?” “要送我?” “有心无力,我得蹲家剪视频!” “司机来接。”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哎呀,好像坐飞机不能这样讲。” 望着自言自语的宋好喜,阮轻栩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浮生偷得半日闲,除却虚名尽愉欢。 等她们回到家,不期想厨房竟有人。张阿姨擦了擦手,闻声探出头来,不过一瞥便瞪大了眼。 “轻栩,你不是在剧组?”好脾气的张阿姨,摆出副吃人模样。 阮轻栩头也不抬,默默解开哟宝的绳子,心不在焉到:“我不是机器,做不到持续运转。劳您告诉她,我累了!” “我煲了养神汤,你——” “不用了,一会儿团队来家里做妆发,收拾完就走。”张阿姨怔了片刻,而后像只泄气的皮球般折返厨房。 虽然她俩没多说什么,但隐约中透漏出不少讯息。因此,宋好喜杵在一旁半天不敢动。 “忙你的去,到点出来喝汤。”阮轻栩嗓音疲惫,深眸如晦。 “你赶快睡,不然又得连轴转。” 阮轻栩微微颔首,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半个小时后,剪完视频的宋好喜正在客厅接水,忽听门铃大响。 “我来我来,囡囡不用管。” 张阿姨迅速飘过,笑眯眯地将人迎了进来。 尚未回房的宋好喜,当场就被她们包围。来人众多,其中有个穿迷彩背心的女孩上下瞄她,还大咧咧地开玩笑:“好个‘金屋藏娇’,阮阮怪不得这么在意。” “多好看的妹妹,换我也守口如瓶。” “瞎掰什么呢,赶紧开工。” …… 阮轻栩敷着面膜出来时,宋好喜脸都快笑僵了。 “她们喜欢热闹,你不要放心上。” 其实宋好喜压根不懂她们在讲什么,云里雾里地点头。 安抚完毕,阮轻栩揭下面膜,为她一一介绍:“这是我的妆造团队,老大阿金,迷彩服元元,左右分别是小杜和白雪。” 宋好喜礼貌的同大家认识,张阿姨则欲言又止地站在玄关,古怪地望着她们,最终叹气离去。 阿金负责妆发,元元主管造型,小杜和白雪是两人的助理。 阮轻栩坐在便携化妆镜前,任由阿金打扮。 无事可做的宋好喜,弯腰主动帮白雪收拾造型服。整理饰品的元元,蹙眉犹豫地问:“阮阮,你什么时候和房嘉组cp了?” “干你的活,少他妈废话!”阿金毫不犹豫地打断她。 元元耸肩回骂,啧啧感伤:“老娘梦碎了,我超喜欢房嘉的。” “我和她有合作,下次可以介绍你们认识。”阮轻栩一脸平静。 “真的吗?” 元元瞬间幸福,随即箭步冲到阮轻栩身边拍马屁…… 宋好喜挠头不解,白雪遂掩唇解释:“元元姐多年前偶遇房嘉,对人家一见钟情。这不舍弃老本行,义无反顾的去国外学艺术设计,为爱做的这行!” “元元姐这么努力,早晚一定会成功。” 宋好喜话音未落,白雪神情怅惘:“不一定喽,房嘉明显对阮阮有意思。” 什么! 那阮轻栩喜欢房嘉吗? 房嘉作为新生代女演员,除却那张温婉亲和的面孔,素来更以“国民女孩”著称……即便宋好喜对娱乐圈知之甚少,她亦听说过房嘉的传闻。高涨情绪没由来的低落,复杂交织中她寻到个合理解释。 她定是替元元姐难过,毕竟暗恋不能成真,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最终停在蓝裙红唇的阮轻栩身上。 仿佛一息间,她们又隔了千山万水。 精致冷傲的阮轻栩,依旧是熠熠发光,风情摇曳的大明星。而她,只是个寄人篱下,早晚会淡出对方视线的小学妹。 有些注定,确也必然。 幽眸忽亮,宋好喜无意间迎上阮轻栩的视线,对方漫不经心地扬眉:“参加完ct活动,我就会坐飞机离开。江宁离影视基地不远,如果可以……你来找我玩。” “姐姐工作时,千万劳逸结合。” 宋好喜避开正面回答,一向高情商的她,不愿敷衍阮轻栩这些客套话。她去江宁仅两天,后续她也有一堆工作需处理。 “再见!” 阮轻栩音色轻无,其他人还在整理,她安静地走到哟宝笼前,压低声线道:“我会想宝贝,也会想她。” 一阵喧闹,室内徒留宋好喜。 过了许久,门再度打开,匆忙仓惶的张阿姨从外面回来了。 “囡囡,你轻栩姐呢?” “她工作去了。” 闻声,张阿姨急切地直奔厨房,霍地掀开锅盖,当即泄气:“哎呀,轻栩竟然连汤都没喝。” “来日方长,以后您再给她做。” 张阿姨嘴角抽动,还未开口铃声倏响。 第七章 “太太,回剧组了,最近也没有再用药……” 拐角的卧房里,张阿姨时而情绪激昂,蓦地又喃喃轻语,举止相当神秘。不知她在同谁讲电话,紧张过度到忘了关门。 第8章 宋好喜偶然途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顿。虽然不过是些只言片语,但她整个人莫名的难过。 张阿姨说的是阮轻栩吗? 满腹疑惑,注定无解。 宋好喜迅速敛神,接着便带哟宝下楼遛弯。 黄昏日落,一人一狗,彩霞绚烂。 清风吹拂,三五成群的学生补课归来。熟悉的蓝白校服,落寞孑行的清窈孤影,瞬间触发宋好喜久远的记忆。 初遇阮轻栩时,她才十二岁,对方也不过十六。 那年,宋好喜就读的那所集小初高为一体的宏利学校,忽然空降外地转校生阮轻栩。不到一周,对方便因过分美貌孤傲,在这所以严格管理、高升学率闻名济市的学校扬名。 令人惊悚,阮轻栩讨论度大到不可思议! 以宋好喜为例,她无论在家里还是学校,都逃不过阮轻栩这三个字。 茶余饭后,身为班主任的妈妈会情不自禁的夸新学霸。一朝返校,不过走廊透气,却见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挤成一团交头接耳…… 可舆论的中心,始终不肯将目光游离半分。她总摆出副冷傲神色,不合群至极。放学背着个大吉他,独自穿过银杏林,而后消失在弦歌湖畔。 黑发红唇,浓睫蒲扇,侧颜如玉。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她,其中有嫉妒者,年纪虽小,话很恶毒。 在背后屡屡糟弄她,言辞切切地说她父母离异,本人看似高高在上,其实风评很差,以至于亲外婆都懒得管她。家里人将她视作垃圾,丢在这里不闻不问。 当然也有爱慕她的,在彷徨不安中为之担忧。 总之,时隔经年,宋好喜依旧记得那间空无一人的教室。 记得那个皮肤白皙,容颜绝美的少女。 她长身玉立,明明看上去很温暖,却眼神淡漠,软唇微抿,凛冽地立在碧窗前。 遽得跑错教室的宋好喜满头大汗,四目相对的一刹,心跳加速到颤栗。良久定神,她才扬起头娇憨的自报家门:“同学你好,我是六年级三班的宋好喜!” “我不太好,宋学妹。”阮轻栩嗓音清冷,漠眸深幽。 第一次遇到能把话接这么尬的人,宋好喜怔在原地,眼底流露出一丝恐慌:“怎么办?要不要把个脉?” 宏利校医出了名的厉害,中西结合,尤擅望闻问切。 第一次见到能把话回这么怪的人,阮轻栩一瞬沉寂,凝着那张切切实实关心她的小脸,表情玩味:“你来!” 宋好喜直接急出一身汗,六神无主的退步,错愕地望着那支即将伸到面前的白皙皓腕,连连退步:“学姐真会开玩笑,我哪里会,我是让你去医疗室!” 阮轻栩无声冷睇,盯的她脸色发白。 …… 再度重逢,阮轻栩坐在校长办公室的黑皮转椅里,长腿交叠背对着她。 “小学妹,我们见过的!” 椅子缓缓转过来,那张隽秀完美的脸,宋好喜当然记得。 在宏利,谁人不识高中部的阮轻栩。她本人,以及她颇具传奇的身世成为学校最大的焦点。 只是,即便阮轻栩曾短暂借住在宋家,宋好喜和她的关系也不亲密。印象里,为数不多的几次单独相处,她们都不欢而散。 讨厌,争吵,嫌怨,均爆发在初一的暑假。 那年她生日的愿望是,再也不要看见阮轻栩! 谁知天意弄人,兜兜转转,她们竟缘分颇深。 “汪汪汪……” 脚边哟宝毫无预兆地大叫,骤然唤回宋好喜的注意力。 原来天色已晚,华灯初上,灯影昏黄。 百感交集的宋好喜,蹲下抚摸着哟宝的小脑袋,兀自慨叹:“宝贝要天天开心,幸福快乐呀!” 月末,宋好喜满怀信心的赶赴江宁拍摄vlog。 江宁美如画,境内多连绵青山,姑茨山更是涧深溪潺。 宋好喜和小帅一合计,拍什么美食日常,不如把主题设为“跋山涉水”录,以慢行记录的方式介绍祖国大美河山,日后还可以做成系列专辑。于是他们先在落日余晖里环山骑行,接着又清晨爬山。 “小帅,你包太重,水壶我来帮你拎吧!” 宋好喜轻装上阵,装备也相对轻巧。 “这可不成,我的水壶至少两斤。” 纵使累的气喘吁吁,小帅也不愿劳烦宋好喜。彼此僵持,宋好喜索性建议休憩。他们旋即席地而坐,丝毫不在意形象。偶有路过的游客,大家抬眸相视一笑。 “好喜,你究竟住哪儿啊?”百无聊赖,小帅好奇心作祟。 公司有很多新人,但就属宋好喜最有话题。因为她的合同始终没人打听得到,除此之外,她连常规培训都不用参加。日常上下班打卡,不住公司宿舍,甚至人力阿君几乎成了她的专属…… 所谓三人成虎,公司里逐渐传出各种猜测,更有甚者笃定宋好喜是一把手宋总的私生女。 “我寄住在学姐家,具体位置就不说了,反正也快离开了。” 宋好喜直言不讳,勾唇会笑:“你们真八卦,是不是怀疑我来历不凡。” 见她如此爽朗,小帅贱兮兮地回道:“大聪明,你知道最离谱的是什么吗?” “莫不是富二代……” “比这吓人,都传老宋是你爸。我就说怎么可能,你俩颜值悬殊的南辕北辙。” “欸,我要有这么富的爹,可不得全款拿下明珠翡翠。” “明珠翡翠啊,我魂之所在呐!” 作为海市数一数二的知名楼盘,阮轻栩所居的大平层也隶属旗下。 常言道明珠翡翠,成功之家。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必须干一杯!”宋好喜举起矿泉水,率先一饮而尽。 小帅则表情苦涩,举壶长叹,边喝边委屈:“你们住明珠翡翠不过世俗,我心心念念只为阮阮姐——” “谁?”宋好喜腾空一跃。 “还能有谁,阮轻栩,我星光四射的阮阮姐。”小帅兴奋的手舞足蹈,语气里难掩敬慕之情。 “你认识阮轻栩?” “别说你不认识!” 宋好喜神色不自然地嘟囔:“当然听过,你何时结交的大明星?” “谈不上结交,我不过是阮阮姐的粉丝。以前她帮助过我们家,成为粉丝后还鼓励我,她人真的特别好。忍不住了,好喜,我必须向你安利,加入我们后援会吧!” 为了更大程度的争取宋好喜,小帅还特意讲了他和阮轻栩的过往。 小帅呢,原名齐帅,出生在贫穷偏远的西部山村。从小父母早逝,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讨生活。小帅爷爷是个手艺人,很会编当地的特色竹笼。老夫妻俩为贴补家用,时常到几十里外的风景区售卖竹笼。 有一年冬至,爷爷奶奶为减轻孙子负担,寒冬腊月里,凌晨四点多就赶早去卖货。由于下过雪的山路格外难行,背着大笼子的爷爷竟脚底打滑跌倒在了石牙子上,额头渍血当场昏厥。无助的奶奶,嗓子都喊哑了。老人急的团团转,跪在路边苦苦哀求。 然而很长时间过去了,始终无人问津。就在奶奶最绝望时,有个年轻女孩从黑色轿车里走出来,简单过问便将爷爷送到了当地医院。 年迈的爷爷奶奶,此前去过最大的医院就是镇卫生所,所以奶奶既心疼爷爷又发愁医药费,愁的直掉眼泪。 回廊空荡,抽噎不止。那个女孩静静地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中递着纸巾,而后悄然离开…… “你知道吗?她不但支付了所有账单,甚至临走前还给我们留了两千块的过年钱。那年除夕,我家头一次置办年货。” 小帅眼睛通红,哽咽地对上宋好喜的泪目,抽噎不止:“要不是在医院看到她的签名,以及后来阮阮姐做了艺人,我们还不知道要去哪儿报恩呢!” “果然是阮轻栩……”宋好喜轻声道。 “去年毕业,我阴差阳错做了自媒体,手头宽裕后就将爷爷奶奶接到海市了。只是两个老人每天念叨,让我不要忘了阮阮姐的大恩。所以我齐帅立志,誓死捍卫阮阮姐。” 光影罅隙,绿意葳蕤,年轻的面孔坚定熠熠。 宋好喜神情恍惚,遥想此刻阮轻栩在做什么。 “你们都会越来越好。” “嗯,祝我们心想事成!” 闲聊以打气结束,唏嘘怅惘的两人,收整完继续徒步。 傍晚他们蹲在民宿剪视频,气氛正愉悦,小帅忽然掩唇惊呼:“我的天,阮阮姐从威亚上摔下来了——” “什么,我看看!” 宋好喜头皮瞬麻,伸臂将小帅的手机抢了过来。 #艺人阮轻栩重伤急诊# #房嘉阮轻栩# #高冷女神为爱折腰# “我得去看看她。”反正离得不远。 宋好喜失魂落魄的将手机还给小帅,这种时候身为学妹,且寄阮之下,她义不容辞。 第9章 理智尚存的小帅,拧眉相劝:“江宁离剧组确实不远,但咱们去了也没用。作为粉丝,眼下咱们不能添乱。我刚给她工作室发了私信,不知她能不能看到,相信一定会平安无事。” 谁不爱阮轻栩,小帅非常理解新入坑的宋好喜。然而即便他作为阮轻栩某平台的大粉,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联系对方。 魂魄归位,宋好喜身子都有些发软。她这个笨蛋,差点就暴露了。 “你说得对,不过热搜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阮轻栩是为了救房嘉摔伤的吗?她们俩果真如传言中那般! 小帅极为动容:“阮阮姐舍己救人,房嘉瞧着就特别善良,还是平易近人的国民女孩。不管如何,阮阮姐总算不是一个人了。我刚看粉丝群里的路透,房嘉还在医院守着阮阮姐呢!” 阮轻栩自出道以来,除了为工作宣传互动,鲜少有来源可靠的绯闻。这次和房嘉传得沸沸扬扬,也不见她澄清说明,更别提她工作室雷厉风行的处置。因此,不仅路人相信她们俩是真的,就连阮轻栩的粉丝也开始信服。 宋好喜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梨花带雨的房嘉,紧拥着一闪而过的阮轻栩。 亲密无间,举止暧昧。 “那就好。”宋好喜异常酸楚。 “等我联系上阮阮姐,回头必须恶补下房嘉的资料……” “小帅,我出去散步,晚饭不用等我了。” 视频委实剪不下去,宋好喜“啪”地合上电脑,攥着手机离开了。 他们住的民宿,出门就是涂江。白日山清水秀,夜幕雾霭低沉。 宋好喜心事重重,无头苍蝇般沿着曲径漫步。期间她给亲爱的姥姥发了很多风景照,还接了老妈的关怀电话…… 然而思来想去,忙来忙去,她还是悄悄给大学好友发了求助消息。 【好喜欢】晴晴,在干嘛? 【晴宝】还能做啥,和你聊天呗! 【好喜欢】油嘴滑舌…… 【晴宝】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快说,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让我围观。 【好喜欢】呃……晴晴,你姐谈恋爱会影响你的心情吗? 【晴宝】庄嫂摔碗表情包 下一刻,语音立即响起。 “宋好喜,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是嫌她巴掌不够响吗?”晴晴的愤怒隔空都震耳欲聋。 “我这不随口一提。” “少在姐妹身上找乐子,话说去海市工作的怎么样,我最近成天刷到你欸!” “那只能说明你关注姐,工作还凑合。” 晴晴冷哼一声,忍不住继续追问:“你有姐?姐还谈恋爱了?吹牛不打草稿。” “当然有,不是亲的,但目前关系还不错。”宋好喜支支吾吾。 “那人家谈恋爱关你啥事,你这是咋了,有意见?” “不是意见,有些失落——” “出息了宋好喜,我才发现你这丫头占有欲这么强。”晴晴毫不客气地怒怼。 宋好喜大脑轰然空白,顿了顿:“其实我们关系一般。” “一般你都这样了,不一般的话,那你岂不要横刀夺爱。让我猜猜,对方该不会是你之前说的学姐吧?” 晴晴太会联想,简直让人无法招架。慌促无奈,面红耳赤的宋好喜只得光速挂断。 竭目远眺,她愁眉苦脸的深呼一口气,彼时来电乍响。她低头一瞥,竟是学姐阮轻栩。 第八章 “喂,姐你没事吧?”宋好喜语速极快,心底踌躇不安。 另一端长久沉寂,听筒里唯有微弱的“滋滋”声。 何需细想,定是阮轻栩不小心误触屏幕,才阴差阳错的拨给自己。宋好喜失落至极,垂头丧气地准备挂断这通无厘头来电。 “宋好喜,是我。”阮轻栩及时回应。 莫名哽咽,宋好喜抚着胸口道:“我知道是你。” 阮轻栩迟疑片刻,忽然问:“你还在江宁吗?” “在的,我看到新闻了,姐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宋好喜神情呆滞,忽如其来地流泪。 阮轻栩似乎很意外,清冷嗓音迳而柔缓:“我记得你向来不太关注娱乐圈,对我更是罕有了解的兴趣。” “哪有,不说这些了,你身体到底怎么样?” 新闻报道简直恐怖,看一眼都能吓死大活人。 原以为阮轻栩会报平安,哪知她沉声诉苦:“我状态很糟糕,腿折了,脸也要毁容了——” 宋好喜瞬间失态,语无伦次到失智。 “阮轻栩,你不能死啊!皮相固然重要,但演技才是立足之本。你定会逢凶化吉,来日大红大紫……所以你必须好好的!” 她啰里吧嗦的安慰好一阵,阮轻栩始终没开口,沉默着不知想什么。 “瞧我这张嘴,当真急糊涂了。姐,我刚才不是诅咒你,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你赶快就医,我不打扰你了——” “宋好喜,不要挂。” “没挂!” 对方愁绪郁结,莫非有急事交代。 “你能来照顾我吗?” 阮轻栩无力地垂下眼睑,长指打圈儿萦绕眉心。 “呃……等我!” 通话戛然而止,宋好喜使出生平最快速度,不到十分钟就将行李整理完毕,而后订票打车,在小帅的目瞪口呆中挥手离去。 距离影视基地最近的恒城人民医院,门诊楼下灯火通明。不同以往,今日或蹲或坐或倚着数个娱乐记者,他们毫不避讳路人的注视,聚精会神地扛着“长枪短炮”。 直到夜幕降临,有个年轻女子一路小跑过来劝阻:“兄弟姐妹们,这都九点了。大家也辛苦,咱们请回吧!” “那阮轻栩现在怎么样?”七嘴八舌地抢着问。 “等她出院,会亲自回复的。” 俨然失望,他们不满地冷嘲热讽。 “大明星一举一动关切多少人,咱们就当心疼粉丝了。” “对啊,美丽姐,你帮人帮到底,简单采访一下不行吗?” “是死是活,大家得有个准儿啊!” …… 艾美丽险些气炸,但为了阮阮,她还是和气十足:“眼下情况特殊,大家换位思考。阮阮一切平安,只是身体未愈,下楼前她特意叮嘱我感谢大家对她的关心。天实在不早了,我给诸位订了餐,就在对面小吃街上,劳烦各位高抬贵手!” 就诊路上,若非个别记者横冲直撞的追车,阮阮伤势怎会加重。如今为了舆论,怕他们大闹医院影响无辜病患,艾美丽才懒得与之斡旋。 费尽口舌,好话说尽,伏低做小,才总算换得短暂喘息。 安静的病房里,阮轻栩正浑身发抖的挣扎。她试图凭一己之力从床上撑起,然而努力尝试了很多次,依然无法遂愿。 不甘示弱的她额头细汗密布,整个手背青筋毕爆。咬牙坚持,终是不堪一击,最后重重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颤抖着再度惊醒。此刻眼皮剧跳,神情麻木灰敝,一动不动地呆望着惨白的天花板。 灯光昏黄,周遭黯然。 意识极端无助,阮轻栩彻底失控,她忽然想起很多深藏未展的痛苦记忆。 “死去的怎么不是你,你才该死啊!” “我当然要钱,很多很多的钱。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这是你欠我的。” “不够,永远不够!” “抑郁症?恐慌心悸?随你怎么讲,少装可怜,名利尽收的大明星惯会矫情,我才不会怜惜你。” “永远没人爱你,你这个怪物,给我滚出这个家。” “你妈妈是神经病,爸爸也讨厌你。我如果是你,早就去死了。” …… 深渊暗无边际,那些狰狞邪恶的面孔,各个张开了血盆大口。 外面开始下雨,电闪雷鸣,光线格外模糊,雨声稀里哗啦的撞击耳膜。 阮轻栩身体翻滚,四肢百骸无处安放,巨压之下动弹不得。 “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 “阮轻栩!” 适时赶到的宋好喜,手足无措地紧拥着她,动作僵硬地轻拍着她瘦骨嶙峋的脊背,细语不断:“别怕,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望着眼前这一幕,艾美丽震惊的倏然止步。 旧疾复发的阮阮,竟然不吃药就可以安定下来…… “幸好有你,否则又要上头条。” 艾美丽定神走入病房,仔细检查窗帘后,如释重负地瘫在地板上。 “美丽姐,究竟怎么回事啊?”宋好喜心底有千百个疑问。 其实有些事,艾美丽也不够清楚。只是想到阮轻栩会主动求人,破天荒地要宋好喜来照顾自己,她便不再隐瞒,尽可能的直言相告:“做艺人压力大,阮阮一直又很拼,所以她心理状态不是特别健康。今天片场出了大事故,她难免受影响。再加上错过一个节目,还是阮阮入圈以来头一次主动争取的。” 第10章 纠结良久,艾美丽到底还是有所隐瞒。 怪不得,那或许是阮轻栩年少的梦,是诚挚的热爱吧! “看到新闻的瞬间,我都吓坏了。学姐说自己状态不好,我真没想到会这么……幸好我来了,否则真无法原谅自己。” 来不及深思熟虑,艾美丽脱口而出:“好喜,我特别感激你。其实即便你明天来,我们亦会感动的一塌糊涂,但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我终于明白阮阮为什么——” 话到嘴边,艾美丽咬唇转移:“对了,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买。” “不用麻烦,我不饿。美丽姐快去休息,今晚我在这里守着学姐。” “这怎么行,我通知了小助理——” “楼下的记者肯定不会轻易离去,关键时刻咱们无需见外。” 艾美丽眼睛通红,哽咽着抱了抱她,随即攥着两个手机匆忙离去。 外面的雨停了,宋好喜小心翼翼地为阮轻栩掖被角。深眸几许,她起身走到窗前,眺向水汽弥漫的天尽头。 初秋微凉的夜风突袭,清冷萧索中响起嘤咛。 “渴,帮我接杯水!” 闻声,宋好喜立即举杯道:“我抱你坐起,算了,我喂你。” “宋好喜?” 灯光刺目,阮轻栩半眯着眼缓缓睁开,黑瞳久久凝视着眼前人。 “好点没——” “嗯,谢谢。” 狂风乍起,新鲜空气携冷风卷入。 久违的体会到真实,阮轻栩下意识拢住被子。不安的刹那,细白嫩手竟被对方温热地按住,而后她整个人也牢牢落入宋好喜暖怀里。 “还冷不冷,你盖好被子我去关窗!” 偷瞄着怀里的乌黑脑袋,见她异常乖巧,宋好喜心头莫名发痒。 一时间,某种不可描述的情愫,在心底肆意漫开。她无法言喻,解释不得。 因为这种从未体会的情绪,一瞬即逝! “先不要动,让我缓缓。”阮轻栩眉心紧蹙。 可这种扭麻花的抱姿岂不更别扭,宋好喜强制掰开了她,低声哄慰:“你刚做了噩梦,所以才会不安,这很正常。我也想多抱抱你,但这样终究不利于你恢复。” 阮轻栩嘴角噙着丝淡笑,昂头轻喃:“原来虚弱的情感,是可以得到慰藉的。” 越是这样亲密,记忆越不受控制地回溯。 隔壁楼的拐角,有个剥落漆皮的绿色垃圾桶,垃圾桶旁总站着个明媚少女。她有着亮晶晶的圆眼睛,唇红齿白,眉目间总透着小小得意。 阮轻栩每次路过那个拐角,脊背都会无端发麻。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过分紧张,对新学校陌生排斥,直到与那位少女四目相对。 独坐在空荡荡的大教室,她麻木恨怨地弹着一曲又曲哀乐。谁也不知道她想什么,谁也不在乎。 然而门轰地推开,梦中短暂出现的少女,扬眸甜如蜜糖。 “同学你好,我是六年级三班的宋好喜!” 那时的阮轻栩鲜有微笑,可寂静的凝滞后,她嘴角悄然漾笑,故作顿神:“我不太好,宋学妹。” 她是个无趣,且不讨喜的人。如此回答,对方应该会头也不回的消失…… “怎么办?要不要把个脉!” 少女哑然仓惶,眼底闪着慌促,竟没有一走了之。 这是关心? 还是像沈渠那般的挖苦,阮轻栩真的听不出来。她一眼不眨地盯着对方,竭力镇静:“你来!” “我不会,我是让你去医疗室!” 少女摆着手退步,到底被她吓走了。徒留阮轻栩绝望地趴在窗台,心想少女肯定不会再想见到她。 气氛微妙,暗流涌动。 宋好喜一息察觉对方的不对劲,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她脸颊。 视线交融,脉脉喁喁。 四周过分安静,以至于回廊外鞋跟触地声格外清脆,“哒哒哒”地惊醒她们。 宋好喜光速起身,仓惶地瞥着精致得体的来人,待看清对方模样后,全身再无半点力气。 “阮阮,这么晚你还没睡?艾美丽呢,她跑去哪里了?” 房嘉忧惧到泫然欲泣,漂亮脸庞尽带关切。 阮轻栩则不动声色地握住宋好喜,神情疏冷:“不用你操心,回去吧!” “你在这里留院观察,我在酒店也坐立难安。大不了明天请假,总之你不要再拒绝我。” 像是偶然注意到宋好喜,房嘉“咦”了声,回眸嫣然一笑:“阮阮,这位漂亮妹妹是谁啊?” 第九章 阮轻栩正要答复,哪知宋好喜已迅速抽身,不着痕迹地与自己错开距离。 “你好,我是轻栩姐的学妹。” 宋好喜话音未落,阮轻栩漂亮眸子一派幽深。她复杂凌乱的心再度被吊起,此刻乌睫半垂,神情落寞凛然。 “原来是学妹,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姑娘。不过夜深了,你赶快去隔壁休息,换我来——” “房嘉,少胡闹。” “这算什么,比起你为我做的,不就守个夜嘛!”房嘉隐约愤慨。 “明天你必须杀青,而且我不需要你的照顾,甚至任何感激,我所做的一切仅出于良知。” 阮轻栩态度冷漠,仿佛对面的房嘉不存在。 “我知道,你以为我在刻意讨好,但我真的很想照顾你。” 房嘉早已习惯阮轻栩的秉性,所以此刻她完全不生气,依旧厚着脸皮坐在她旁边。 这样的两人,一冷一热。即使坐在一起不说话,看上去也格外登对。杵在一旁的宋好喜,只恨没个地缝钻。 “呃,你们先聊。我肚子有点饿,下楼买点吃的。” 离开才是最恰当的,想来她们肯定有很多私密话要聊。自己木头人一样立在这儿,当真碍眼。 “宋好喜——” 阮轻栩不愿放她走,可在瞟到她不安的小动作后,遂强忍剧痛道:“我也饿了,麻烦你早去早归,给我带根玉米!” 惯会使唤人,宋好喜没由来的仄烦,闷声敷衍:“知道了。” 漫无目的地瞎溜达,宋好喜仰视着灯火通明的住院部,心绪再度纷杂起来。 此时病房里气压极低,阮轻栩闭着嘴不说话,高傲又森鸷。 饶是房嘉自诩口才了得,亦受不了这种忽视。 “你学妹在时,你尚能应答,怎么到我这儿就无可奉告了?” 阮轻栩烦躁难耐,忍无可忍:“我最讨厌重复了。” “你不必重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房嘉,你分明不喜欢我,何必逼迫自己。” 人与人之间,微妙感是可以捕捉的。 尤其是阮轻栩这种高敏人群,她能感受到善意,相反也极会体察嫌恶。可遗憾的是,她始终无法离析介于这二者之间的复杂情感。 房嘉蓦然失语,颇有些进退两难。 诚然她讨厌过阮轻栩,尤其听好友诉苦时,对阮轻栩更是恨之入骨。然而人非草木,从威亚上掉落的一瞬,那个奋不顾身拽住她的窈影,便像一股风无声无息吹进心间。 “随你猜度,我现在只盼能够报答你。”房嘉眼尾轻殇,飞快瞥了她一眼。 怎奈阮轻栩并不买账,一点情面也不留:“即便不是你,是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去救,明白吗?” “所以呢,那又如何?没有这样的假设,因为你救的人就是我。” 秀才遇到兵,简直无法理喻! 阮轻栩索性拿起手机做自己的事,她决绝到熟视无睹,彻底刺激了房嘉。 这个出身富贵的小公主,从来顺风顺水。哪怕混迹娱乐圈,也很少有人敢给她甩脸子看。顷刻间,前所未有的委屈漫上心头。 阮轻栩怎么能这样对自己,人长得那么美,却如此心狠手辣。“哇”地一声,房嘉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犹不够,还崩溃的捶胸顿足:“你是人吗?有礼貌吗?本小姐哪受过这种折磨啊!” 宛如魔音绕耳,倘若双腿能走,阮轻栩恨不得百米冲刺。 “拜托,是你在折磨我。” 话音未落,回应她的是更大声的嘶吼。 房嘉哭的肝肠寸断,阮轻栩毫无所动。其实她并非针对房嘉,究其根本不过是房氏和沈氏交好,她深恶痛绝那个家庭的一切。 “哭够了吗?”阮轻栩实在受不了。 房嘉抽着鼻子,委屈巴巴的摇头:“没有,你满意了!” “病人需要静养——” 不等阮轻栩说完,房嘉直接躺在空床上,愤懑怒怼:“陪护也累了,我先睡为敬。” 阮轻栩抬手按了床头铃,查房的护士很快巡了过来。 “这位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此情此景,遽得房嘉赶紧用手遮住半张脸,扭转身子含糊不清道:“嘉嘉。” “你登记了吗?” 越瞧越古怪,护士直接翻本子查看,而后措辞严厉地批评:“你怎么混进来的,给你一分钟离开,否则咱们按规章制度来。” 第11章 “我来看朋友——” “阮小姐,这是你熟人?” 阮轻栩摇头反驳:“我有过夜陪护的人,烦请您带她出去。” 就这样,心不甘气不顺的房嘉磨着牙走了。 宋好喜收到阮轻栩短信时,已经在楼下转了一圈又一圈,以至于滚烫的玉米都凉了。 上去,害怕人家正如胶似漆。不上去,又担心人家饥肠辘辘。 最终,她在闪烁不停的快门里拔腿飞窜。 凉亭里的娱乐记者不知是等麻了,还是脑筋搭错了,竟拿起摄像机逮着她乱拍。 空荡的楼梯口,宋好喜差点撞上同样失魂落魄的房嘉。 对方穿着白裙子,精致面容却难掩泪痕,一副楚楚可怜样儿。 难道太心疼阮轻栩…… “房嘉姐,你要走啊?”宋好喜礼貌地主动问候。 可眼下房嘉没什么好心情,气头上的她看谁烦谁:“不然呢!” 莫名其妙挨骂,幸亏宋好喜心胸宽广,她无谓地耸耸肩。 “刚才遇到房嘉姐,你们俩闹不愉快了?” 阮轻栩脸色难看的要命,目光冷如霜,看的人直发慌。 “宋好喜,几点了你才回来?” 满带指责,顿令两头受气的宋好喜忍无可忍。 “明明没伤那么重,偏说的危言耸听。你们小情侣吵架,不高兴逮无辜的人使什么劲儿。”宋好喜埋头嘀咕。 “嘟囔什么?” “夸你来着,喏,吃吧!” 阮轻栩一只手接过玉米,另一只手却拽住了她的胳膊:“谁惹你了,这么不高兴?” 还能有谁! 宋好喜矢口否认,打着呵欠到:“赶车太累,精神不免松懈。时间真不早了,等你吃完玉米,我帮你洗漱,咱们早点休息。” 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如今她总算想明白了。人家阮轻栩喜欢谁,同她有什么瓜葛。如今当务之急就是照顾好对方,决不可胡思乱想。这样来日分别,方能问心无愧! 宋好喜情绪百转千回,任阮轻栩如何捕捉也探不出一二。 寂夜漫长,宋好喜半阖双目,脑海里涌现出一幕一幕。 在医院观察了近三天,确定阮轻栩没什么后遗症,艾美丽忙马不停蹄地带她们回海市。 张阿姨吓得面如土色,不停念叨:“哎呦,轻栩怎么受伤了?” 不知为何,阮轻栩不肯同张阿姨讲话。逼得的张阿姨眼巴巴地望着她,眼尾红了好几次。 宋好喜不愿尴尬,见机为她们缓和:“养一阵儿就好了,幸亏学姐坚强,换我早就疼的嗷嗷叫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次说什么也必须静养。美丽,工作不能再接了,当下以轻栩身体为重。” “我明白,张阿姨。” 艾美丽说完,扭头又冲阮轻栩嘱托:“我明天带两个小助理来。” 阮轻栩这段时间真离不开人,既然宋好喜兴致不高,她也不愿强人所难。点头正要回应,却听一旁的宋好喜慢悠悠地毛遂自荐:“我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不如就让我和张阿姨照顾吧!” “我和囡囡最好,这样也清净。那美丽你回去好好歇歇,瞧这眼底的阴影,最近倒是苦了你。” 张阿姨慈爱地拍着艾美丽的肩膀,视线一直落在阮轻栩身上。 “美丽,我给你放三天假,出去好好散心。若有什么舆情,法务部处理就可以。” 阮轻栩松开艾美丽的搀扶,言语间非常体谅。既如此,艾美丽只得感激地离开。 不久,张阿姨寻了个由头遣走宋好喜,房间仅剩她们两人。 “轻栩在怨我,对不对?” 张阿姨自幼照顾阮轻栩,对她比亲闺女还好。 “您不该擅做主张,把我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她。”阮轻栩一动不动地凝着对方。 “我知道不该这么做,可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是这个世上同你最亲密的人。轻栩,阿姨明白你的压力,但你妈妈独自在国外——” 阮轻栩睨着她脸上的懊恼之色,嗓音愈发婉转:“在这个世上,很多东西都会考核,但唯独做父母不必。她心底早就没我了,张阿姨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我的亲生母亲恨我呢!” “她糊涂了,哪有当妈的会这样。”张阿姨一息恍惚。 “比起沈太太这个虚名,我算得了什么。妹妹死了,她却至今都不肯放过我。人在国外,每年飘来雪花般的账单几乎快要压垮我。请您告诉我,我的病该怎么好?” 阮轻栩脸色极差,浑身发抖地抓起近旁的药,哆哆嗦嗦中妄图全部吞下。 “不不不……孩子,我求求你,千万别这样。” 阮轻栩眼神变得空洞,扬唇自嘲:“你们口口声声在意我,转头却毫不犹豫地迫害我。眼睁睁看我至绝境,可我真的不想疯掉,所以好不容易爬起来。不成想你们竟要再度打倒我,请您告诉我,我的原罪是什么?” “把药给我,好孩子。” “呵呵,我的原罪应该是出生!” 或许,当初就不该来这个世间。 第十章 宋好喜推门而入,只见阮轻栩脱力地陷在软床里,整个人宛如溺水。 “张阿姨炖了冰糖雪梨,你起来喝一盅吧!”宋好喜试探性地搭话。 然而此刻,阮轻栩一丝力气都没有,她怏声道:“不用管我。” 自出院归家,阮轻栩已耗尽所有勇气。尤其在宋好喜面前,她不愿再露脆弱。毕竟像她这样心理残缺之人,本就不该靠近骄阳。 年少的一抹绮丽,到头来不过水中月。 晦暗注定隐没,她们合该渐行渐远。同住的这段时间,欲望几多冲破藩篱,幸亏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奢望就是奢望,遗憾只能遗憾。 宋好喜沉默地等待,她不明白阮轻栩为何如此低落,但仍关切地宽慰:“何必同我见外!” “你——” 阮轻栩话音未落,宋好喜便没了踪影。她怔愣片刻,竟自暴自弃地阖目,任由咸涩泪水滑落鬓间。 她能去爱谁,谁又会不管不顾的来爱她! 情绪风涛浪簸,人宛如暴风中的一叶扁舟,离思之际险些失控。幸得危急关头,有双温热软手适时拢紧了她。 “是不是很疼?” 阮轻栩没回答,宋好喜也不甚在意,依旧轻缓地拍着她单薄的脊背:“欲速则不达,慢慢来才不会扯到伤口。” “宋好喜……”阮轻栩仰面大喘气。 情势非常险峻,宋好喜当即沉了脸。赶忙用大拇指快速打圈儿,不停揉捏着她的太阳穴,熟练且不知疲倦,直到对方的呼吸再度流畅。 “我扶你坐起,喝点冰糖雪梨吧!” 小插曲一晃而逝,宋好喜伸臂端过瓷碗,噙着暖笑道:“准备好了吗?” “什么?” 凝着那双楚楚动人的幽眸,宋好喜顽皮地用勺子敲了下沿口。 “我喂你啊,这梨水很甜的。” 阮轻栩下意识想拒绝,可红唇稍启,润泽的汤汁竟已悄然滑入口中。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舌尖卷起,浑身酥麻。 “你喝了吗?” “还没——” “我自己来,你也去舀一碗,果真甜入心间。”阮轻栩一眼不眨地望向她。 宋好喜当然不肯信她,没准儿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她就重新缩回被子里。 “好东西越分享越勾人食欲,姐姐不介意我尝尝吧?” 宋好喜抽回勺子,料定阮轻栩肯定会拒绝她。这样一来,她自己便能全喝光。 然而四目相对,纵使阮轻栩拍过很多意乱情迷的戏,可就在当下,她没由来的六神无主。 “随你!” 霎时进退两难,宋好喜只得硬着头皮尝了口,而后夸张地得意洋洋:“我何德何能,几世修来的福分能与大美女共饮一碗,你说传出去得多少人羡慕!” 阮轻栩眼尾通红,失态地捧住她的脸:“那我要继续努力才行,这样会有更多的人嫉妒你。宋好喜,真的……谢谢你。” “姐姐?” 宋好喜倏然思绪纷杂,她不知自己怎么了。五脏六腑骤起涟漪,就连泪珠都不知何时溅落。 阮轻栩一息僵住,然后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长指不由自主地颤抖:“千万不要同情我,也不要因为怜惜而落泪。宋好喜,我——” 百感交集,无法言语。 自相遇伊始,阮轻栩就过分注意那个笑得灿烂明媚的少女。经冬历春,在漫无边际的灰暗岁月里,她如饥似渴般贪慕着浮光掠影。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做梦,每每呓醒。人生苦短,苦到麻木灰敝,短到一念之差。 无数次的挣扎里,阮轻栩一次又一次地警告自己,唯有努力才会被爱慕! 因为她想要不管不顾地追寻少女,想要堂堂正正的站在对方面前,坚定无畏地告诉她:“比起爱,自己正渺小浅薄的喜欢着她。” 第12章 阮轻栩不为人知的暗恋着宋好喜,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孤单落寞的时候喜欢,害怕彷徨的时候喜欢,意气风发的时候也喜欢……喜欢到只敢偷偷摸摸,喜欢到害怕被发现,喜欢到忧惧遭嫌怨。 记忆里,阮轻栩鲜少有哀求生母的时刻。然而就在高一升高二的暑假,她不仅下跪求饶,甚至还为此挨了数计耳光,只因她编造理由偷偷借住在宋老师家里。 那时她隐忍不得,妄图在离开前让好喜不那么反感自己。可天不从人愿,好喜丝似乎更厌烦她了。 有人曾说,青春总是要留下些许悲伤。但在阮轻栩看来,她何其有幸,能够认识那么好的宋好喜! 眼前人欲言又止,宋好喜以为她有口难言,想要为反常的情绪做解释。于是她先发制人,翘鼻微皱大咧地摆手:“人生终归要往前看,过去的就过去了。” 无论发生过什么,她都希望阮轻栩继续骄傲的向前冲。 向前看吗?过去的真的能过去吗? 阮轻栩神色迷惘,深藏已久的秘密便无从提起。 好喜或许不喜欢同性,也根本不喜欢她。如今能够和睦相处,可以算的上极佳了,果然人不该贪心。 “嗯,适才让你见笑了,我很担心新电影进度搁浅。” “怎么会呢,你就是票房,放心吧!” 宋好喜拍着胸脯,一副阮轻栩天下第一的骄傲模样。 阮轻栩蓦然垂眸,难得话密:“倘若下个月无法结束拍摄工作,势必会影响上映时间。” 内忧外患,寒蝉效应。 概因她和房嘉主演的电影《朱颜》,属于文艺题材的同性虐恋。电影虽由业内知名女导演商暮亲自操刀,但剧本多年来反复改动。以至于当初的制片人全跑了,到真正筹拍之际,压根没有资金开机。 做了半辈子女强人的商暮,历来导的片子叫好不叫座。是故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华发早生的女导演,风尘仆仆找到阮轻栩时,身为被其提携过的后辈,看着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如何也说不出“拒绝”二字。 只是商暮有所不知,阮轻栩是真没多少钱。她的税后薪酬,大半给了奢靡纵欲的母亲。 然而这些私事,委实不能拿出来讲。 阮轻栩咬牙隐瞒一切,不顾艾美丽反对,一口气变卖了手头所有投资,身先士卒的以投资人兼主演身份参与项目。 一番努力,却不如天意造弄。 不温不火的电影,没想到经由她和房嘉闹矛盾,对方的恶意加入而话题激增。因此,面对房嘉过火地搞噱头,乱炒所谓的cp,阮轻栩即使深恶痛绝,也不得不看在《朱颜》太过曲折,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房嘉,外人或许不清楚,阮轻栩门儿清。 房嘉才不会喜欢她,对方不过是替沈渠打抱不平。往日暗地使绊子,空口栽赃犹不够,这次还不惜亲自下场,黑掉她不少时尚资源和广告代言。 工作上困难重重,感情里迷雾遮拦…… 一切的一切,都无法同宋好喜剖析。 “咱们娱乐圈的大劳模,不要心焦,趁机好好休息。” 宋好喜亮眸漾笑,顿令阮轻栩心弦放松,她语气恬淡地回应:“你说得对,那我现在就美美睡一觉!” “嗯,有事随时给我发消息。” 下一刻,门扉响动,宋好喜已看不到了。四周寂静,阮轻栩目光依然执着地落在前方。 她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好喜即将开学,是时候说再见了! 接连三天,阮轻栩都没有向任何人寻求帮助,三餐吃的也极少。这种情况着实令人恐慌,宋好喜和张阿姨左右合计,轮替着闯入好些次,但都被驱逐了。 “你这样很危险,如果不小心跌跤了,那该怎么办?” 怪不得闷在房间里,原来阮轻栩在偷偷下地练习。可医嘱要求至少过一周,才能小范围的复建,宋好喜急得团团转。 “这是我第二次受这么重的伤,前一次我仅用了十天就能重新行走。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 “上一次?”戛然噤默,宋好喜蹙眉到。 “国外读书时,总之我有分寸。好喜,我是成年人,会对自己负责的。” 言尽于此,任宋好喜再痛心疾首也无法阻拦,谁让阮轻栩性情如此执拗。 “你多留神!” 她们既非亲姐妹,又不是至交,仔细想想连好朋友都算不得。 何必多嘴! 从这天起,阮轻栩开始察觉到宋好喜的不对劲。对方看似一如既往地贴心照顾,实则对她不再有期许。 长夜漫漫,无数次透过客厅监控,窥到好喜紧紧抱着哟宝失神。 在家休养的第十天,艾美丽总算肯带她去医院复查。一套流程走下来,医生虽没说什么,话但里话外皆劝她不要太拼。 落寞归家,艾美丽盯着会诊单,终是忍无可忍。 “你着什么急,好歹休息一个月啊!” 时不我待,阮轻栩心不在焉:“你赶快帮我订两张童话镇的票,下周三就得用!” 第十一章 童话镇乃国内数一数二的超大型梦幻游乐场,不仅占地极广,受众还不分年龄,园区内玩乐项目繁多…… 除此种种,最受瞩目的是化用传统文化打造的十二时辰主题园。 自童话镇初建伊始,票价高昂的子夜园更是历来备受中外游客推崇。造景美轮美奂,令人流连忘返。 虽然价格无法衡量感情,但爱情自古奢侈又廉价。 定价一度遭非议的子夜园,微妙讽刺地成为经久不衰的真爱纪念地。天南海北的人,跨越山河,在子时的子夜园里告白、求婚,甚至离别。 每当璀璨烟火伴随琴鼓筝放,那些相爱、深爱、释爱的人们,悉数相拥着坐在瑶台月下逢的看台上,哪怕再伤心欲绝,也会刻骨铭心的印记当下。 阮轻栩对游乐园一向没什么期许,她自幼早慧,在看似富裕实则腐烂的家中了无童趣。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她却频繁关注童话镇。 不是因为别的,不过是那个有着水灵灵圆眼睛的宋好喜喜欢。 这个笑起来脸颊微红,黑发及腰,皮肤白皙的少女,十八岁的愿望便是有人肯在子时的子夜园里向她告白。 若非宋好喜做了网红博主,阮轻栩偷偷注册小号围观,这个秘密恐怕无从得知。 阮轻栩从十六岁就告诉自己,这个世上终究会有人如她般爱慕好喜。放弃才是对好喜最恰当的守护,可转念想到未来陪伴的人不是自己,她还是会不甘地落泪。于是在彼此彻底失联,且毫无交集的岁月里,她假借赠师陆续将在各地费劲买到的好物与之分享。 她希望爱的人好,没有自己也很好,但短暂相处,却激得涸鱼盼水。 饮鸩,不止渴。 决心下了千百次,这次必须了断! “我爱你”难于诸口,有些念头,想想就好。 阮轻栩从恍惚中清醒,眼前霍亮,车门已被拉开。 艾美丽神情凝肃,尽管作为对方相熟相知的经纪人,可她始终无法洞穿阮阮的内心。只是对于某些蛛丝马迹,她还是能够精准捕捉。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贫穷、咳嗽与爱意无处掩藏。 目光相对,艾美丽摇头轻喃:“阮阮,你在失控——” 阮轻栩平静地收回视线,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一直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她喜欢素色,热爱远方,绿植和阳光仿佛亲密挚友。美丽,我早就失控了,幸亏有她拉我回俗世。” “我不是要棒打鸳鸯,只是眼下比较特殊。你明年合同就结束了,何必——” “我们不会在一起!”阮轻栩冷笑着自嘲。 “为什么?”艾美丽有些不解。 阮轻栩嘴角微勾,言语消沉:“与一切无关,是我不配!” 孑然一身,半拢薄衫,美的破碎绚烂。 “阮阮,你不能这样想。”艾美丽三步作两步,总算跟上了她。 “美丽,我的自卑在十八岁以后只属于宋好喜。所以不必担心,你回去好好准备。下周三她生日,我不想留遗憾!” 艾美丽无促地愣在原地,再抬眸阮轻栩已走了好远。迈步急追,她突然毫无预兆的落泪。 初遇阮轻栩时,这个标致桀骜的女孩子亦是这般倔强。那年她刚满十九岁,同年龄的新人都是在家人簇拥中签到,唯有阮轻栩孑然一身。 浓黑长发,目光像豹子一样锋利。纵使气场强大,却依旧遮不住侧脸深紫淤青,一开口唇角竟还在渍血。寡言少语,埋头紧盯着合同反复审查,直到其他人都走光了,她才缓缓道:“我不干违法、有悖纲常的事。薪酬合理的情况下,本人能抗压。希望未来可以接到很多工作,公司不必为我营销,六年后好聚好散。” 好一个愣头青,口气大的可怕。 艾美丽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对方明明清冷落魄,表现的却格外强势。 第13章 这种个性肯定混不长! 即便再舍不得那张脸,审核组依旧斩钉截铁地投了pass票。 接下来按公司规章要求,头签就不过的应试者自该抱憾离去。哪知阮轻栩好似不懂人情世故,默默喝完一杯茶后,起身直接杀到集团总领导面前。 对此,艾美丽无语至极。像这种硬茬子南墙撞多了,自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明亮肃穆的大会议室,一袭黑色运动衣的少女不卑不亢地叙述自己的价值,语气笃定到让所有人都无法质疑。不知是她的美貌太过耀眼,还是她的口才十分了得,总之文总欣然同意与她额外订约。甚至走完所有流程,她们还深聊了数小时。 回首过往,那时阮轻栩就走出了独具风格的一条路。 当同期还在炒作互·暖,她已捏着厚厚一沓的通告单,不管寒冬酷暑的穿梭在各个剧组试戏。 可无名之辈,焉来好角色。 第一年,连经纪人都没有的阮轻栩,住在异常逼仄潮湿的地下室,一天只吃一顿饭,为了生计身兼数职…… 然而如此拼命,她的事业依旧平淡如水。 公司内外,由噤默遽变议论,流言蜚语里没人关心她的死活。毕竟一个吹牛不打草稿的骗子,皮相再好气质再佳,早晚会“假大空”的声名扫地。 漫天苛责,不比校园霸凌差。 艾美丽委实看不下,她这个人素来对事不对人。可以不喜欢一个人,但绝不能因所谓的不喜欢而去恶意攻击。于是她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的向上级专申。 她决定全权负责阮轻栩! 等结果期间,艾美丽想过被拒绝的诸多理由,但却始终没料到当事人会婉拒。 阮轻栩亲口表示,现下不需要经纪人,也不必造成公司资源浪费。 听到这话的一刹,艾美丽心都碎透了,好狠一女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阮轻栩这烂摊子,她懒得管。 年终晚会上,照例所有新人都必须表演。 别人都三五成群的,阮轻栩倒好连个互动的搭档都找不到。 男艺人对她感兴趣,可又担心后面缠上。女艺人嗤之以鼻,早看不惯她装腔作势…… 除却排挤,他们还恶意地给阮轻栩报了舞蹈,毕竟公司培训这门课,她从来都是零蛋。从众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兴高采烈的看好戏,结果她一曲《春江花月夜》惊艳夺冠。 阮轻栩得了冠军,脸上依然没有一丝笑。她坦荡的把所有兑换券折价抵钱,于无人注意的暗角,抱膝抽动着脊背。 艾美丽偶然经过,从此念念不忘。 第二年开春,新人导演晨欢的《穿绿裙子的红发少女》上映。 这部无人看好的低成本制作,在讲究美学构造的跨界导演努力下,以及陌生新鲜的女主演诠释中一炮走红。 无数自来水争先推荐,为爱发电激情二创……以至于公司后知后觉。 文总蹙眉立在宽阔的落地窗前,冥思片刻才想起这位下属的名字。 “艾莉,你不是一直想当阮轻栩的经纪人吗?喏,现在机会来了。” 闻声,艾美丽垂下眼睛,清晰无比地回到:“文总,我叫艾美丽,是三区……” 她可不想再当对方的经纪人了,如今潜龙出渊,合该有更好的配置! “嗯,我知道了,明天你就上手!” 就这样,艾美丽和阮轻栩不得不捆绑在一起。随着时间的相处,她知道对方外冷内热,看似高傲其实相当随和。她家世兴许复杂,父母好像旅居国外。拼命三娘不停歇的工作,连轴转换得物质丰盈。 阮轻栩同许多艺人一样,手头宽松就买房。不过她相当跃进大胆,高比例贷款购入海市极好地段的大平层。 对此,艾美丽好话劝尽,希望她不要为了虚荣将自己活活累死。 无奈阮轻栩不听,直到一次采访,艾美丽才明白这个地段对她的意义。 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阮轻栩会带着拍立得记录窗外美景,然后素衣潋滟的去郊野墓园。清冷美人面带微笑,站在那画有两个圆的墓碑前,宠溺地露出会笑。 时光荏苒,快五年了,记忆里的少女始终如一。 艾美丽捧着自己的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胡思乱想必须结束,她一定要打起精神替阮阮做好万全准备才是。 忙碌一天,阮轻栩回到家始终没发现宋好喜。 她不由得黯伤,就连张阿姨精心准备的饭菜,此刻尝起来都味同嚼蜡。 “轻栩,你说实话,是不是检查结果不理想?”见她脸色苍白,张阿姨惯会联想,嗓子眼夹杂着颤音。 阮轻栩摸着哟宝肥嘟嘟的小肚子,疲惫不堪地安慰:“没事,我只是不饿,您忙去吧!” 这就好! 刚放下心来的张阿姨,兀自迈了两步,又忽然停住:“对了,好喜让我转告你,她后天离开!” 第十二章 “离开?” 宋老师明明说是下周五,怎么突然要走。 张阿姨略带遗憾地点头,喃喃自语:“我还问好喜呢,这开学不是还有十来天嘛,她说有学姐要找她玩儿,所以……” 霎那间,阮轻栩双耳嗡鸣,一度什么都听不见。 那个学姐,是赵清许吧! 阮轻栩目光微动,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光彩。 然而此刻,宋好喜还在陪远道而来的晴晴四处观光。 两个青春洋溢的活力女孩,元气满满的将别人三天的行程,一天就走马观花掉。 初秋的傍晚,浦江霓虹灯亮,轮渡的汽笛声依稀将人的思绪带去远方。 晴晴难掩疲惫,回眸不经意间察觉到宋好喜的僵愣,忍不住关切:“宝贝你脸色好差呀,怎么了?” “呃,可能有点累。” 闻声,晴晴掩唇大笑:“这才是特种兵之旅的意义,实话说我也玩儿不动了。” 夜色逐渐浓郁,宋好喜脚步一缓,眨了眨眼睛:“成,那回酒店前,我请你吃顿煲仔饭。” “我在海市吃煲仔饭?”晴晴一副质疑的神色。 宋好喜当即一脸认真到:“绝对惊艳,至于海市特色,明天带你吃。” “既然你都觉得好吃,那这东西百分白难吃不了,姐妹可期待上喽!” 两人勾肩搭背的沿着浦江漫步,继而曲曲折折地拐进居民区。 “这里?”晴晴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度悬起。 “别看小店陈旧,但绝对是老饕常顾之地。” 晴晴嘿嘿一笑,轻轻捶着她的肩膀。 “有情况啊,宋好喜。” “瞎说什么,你吃不吃?” “谁瞎说了,你才来海市多久,就知道这么个宝地。” 四目相对,心虚者必躲。 晴晴当即侦探附身,托腮一本正经地分析:“你平时的工作就是四处拍vlog,闲暇时间屈指可数。让我猜猜你口中的老饕,究竟是代指,还是确有其人?” “你这个女人真可怕!” 宋好喜简直怕了她,索性一股脑将她搡进店。 点餐流程几乎照抄阮轻栩带她来那次,晴晴更是没主意,主打随便吃。 “老板,两份腊味综合。” 言毕,宋好喜熟门熟路的将晴晴安顿在一隅,还未开口手机忽响。 晴晴眼尖,机敏地瞥到古怪的来电称谓:唯一的姐。 宋好喜有亲姐? 晴晴狐疑至极,举目遥望着宋好喜的桃花面,眼眸倏亮。 “我吃完饭就回去了,姐姐有没有想吃的,路上给你捎……” 越瞧越腻歪,晴晴作为宋好喜密友,何曾见过她这副模样。 小意温柔,语欲还羞。 这哪里像对姐妹,分明有奸情! 煲适时上了,宋好喜匆匆交代便挂机了。 “晴晴,下面有锅巴,拌拌更好吃。” 晴晴一边搅拌,一边笑吟吟地打探:“你这个唯一的姐,看来不一般呐!” “你偷看!”宋好喜难掩愠怒。 “做网红还不贴防窥膜,宝贝你那么大剌剌的摆着,姐妹又不眼瞎。老实交代,你和这个唯一的姐到底什么关系?” 肯定不是亲姐妹! “关系就是你知道的关系,她是学姐,我是学妹,我这次来海市就寄住在人家家里。” “这么说,从头到尾让你困惑的,担忧的,不知送什么东西好的……全是这个姐姐!”晴晴激动的连饭也吃不下,兴致勃勃的追问。 宋好喜无力招架,连声敷衍:“嗯,晴晴你不做狗仔真的可惜了。” “哎呀,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那你就赶紧吃,待会儿陪我给姐姐排队买葱油饼去。” “宋好喜你陷进去了,你上午怎么说的,网红摊位没必要排,双标啊!”晴晴当即攥拳抗议。 “等你生日,小的双手奉上大红包行不?” “哼,算你识相。不过这个学姐,是咱们刚上大学来送你的那位吗?”晴晴龇牙咧嘴地急吼吼。 第14章 宋好喜委实招架不住,不知不觉中全招了。 “吃都管不住你的嘴,当然不是同一个。” “快说说!” “这个学姐和送我的那位是同班同学,两个学姐都曾借住过我们家,更巧的是她俩名字还同——”宋好喜及时扼住,不然就把阮轻栩给暴露了。 “同什么?” 晴晴脑瓜子相当灵,宋好喜赶忙补充道:“总之,都是特别好的姐姐。尤其是海市的这位姐姐,原先我对她存在很多误解,随着这段日子的了解,我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傲。” “冷傲?” 有多冷,有多傲。 “呃,她给人的感觉,有点类似阮轻栩。” 晴晴眼珠子瞬间瞪的圆大,眯眼探了探对方的额头,嘀嘀咕咕的念叨:“你这也不发热啊,怎么就说起胡话了。我要是有阮轻栩那样的学姐,让干什么都成。别说姐姐冷,她就是珠穆朗玛峰,咱也有信念给捂热。” “我说的是气质,不是别的,少打岔。我和这位学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很纯情的。” 纯粹的友谊,情真意切的交往。 晴晴拍了拍溜圆的小肚子,对她说的话一点也不信。 “吃饱喝足,咱们去给你唯一的姐买葱油饼吧,再晚人家就关门了。” “那你还不赶紧的!”宋好喜神色慌张,饶是这般还死鸭子嘴硬。 晴晴贱兮兮地挑衅,嗓音造作:“你啊你,马上就跳进爱情海了。” “我和学姐清清白白,不说天地可鉴,至少日月昭昭。你别在这儿瞎说,造成学姐困扰就不好了。” “我又不认识你唯一的姐,而且你对着浦江仔细照照,姐妹你都快把‘惦记’刻绯颊上了。这有什么啊,校园姐妹恋多带感!”晴晴星星眼的畅想,恨不能以身相替。 “走了走了,今晚回去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宋好喜没好气地挠她痒痒肉,心底涟漪四起。 毫无疑问,她开始无端在意阮轻栩了。不知从何时起,会因这个人的一举一动牵肠挂肚。 这就是喜欢吗? 还是说,皆因阮轻栩的无私帮助,才让她倍受感动,继而感情泛滥。 一切的一切,无人能解。 阮轻栩和房嘉天造地设,无论工作还是什么,她宋好喜有什么呢! 给不了事业扶持,也做不了坚强后盾,她只是个未毕业的贫穷女大学生。 “葱油饼都买好了,你怎么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晴晴蹙眉嫌弃。 “没什么,就是在想,走之前给学姐……家人买些什么好。” 宋好喜思绪蓦转,决定给阮轻栩她们送个礼物。 “老实说,你一个学生,太贵重的负担不起,普通的又拿不出手。与其纠结买什么,倒不如找家合适的餐厅,大家坐下一起吃顿饭。” 晴晴话音未落,宋好喜已激动的将其熊抱,兴奋直跳脚:“你这个智多星,不错不错。” 随后,宋好喜迫不及待地将晴晴送到酒店。摸着还发热的葱油饼,大手一挥奢侈打车,到家葱油饼仍温热。 “阿姨,我买了东巷南路的葱油饼,您和学姐趁热吃。”宋好喜探着脑袋,朝厨房里的张阿姨傻笑。 张阿姨见她回来,高兴的合不拢嘴,言语间更是满带欣慰:“行,我回头吃一个,等会儿给你学姐送过去。” 阮轻栩情绪低沉,张阿姨以为她妈又狮子大开口了。正发愁该怎么搭话,赶巧好喜回来了。 “您先吃,我稍后就去。” 主卧里,阮轻栩正在仔细核对票单。尽管自己不能陪好喜去童话镇,但这两张票不限日期,以后好喜想和谁去都可以。 “咚咚咚”…… “姐,你休息了吗?” 阮轻栩随手将票据压到枕头下,不自然地敛神:“进来。” “葱油饼买来了,你快趁热尝尝。” 宋好喜将饼切好放在白盘里,还格外贴心的带了手套。 其实阮轻栩没什么胃口,不过顺嘴一提而已,真心是想她早回家。可宋好喜不辞辛苦地给买来了,甚至还热乎着。她不愿对方失望,便卖力的吃了好几块,直到有些反胃。 “味道挺不错的,我吃饱了,你端出去吧!” 宋好喜见她吃了三四块,满足地点头:“行,我出去的时候带走,现在能和你聊会天吗?” 聊什么,阮轻栩故作平静:“站着太别扭,坐下!” 宋好喜紧盯着她,继而半推半就地上了床。 “谢谢姐,我想和你商量下吃饭的事。” “吃饭?” 难道她打算约自己…… “是这样的,我后天就要离开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所以我准备定个餐厅,请你和美丽姐、张阿姨吃顿便饭。” 倏然失落,阮轻栩面上不显,羽睫扑闪:“我听张阿姨说了,你要回去见学姐?” “是的,清许学姐难得休假,她希望我能带她参观龙窟。” 济市的龙窟很有名,环山而建,青山绿水,巍峨雄壮。 “你答应她了?”阮轻栩艰涩难耐。 第十三章 “对,所以我得提前回去。”早点回去,也能早些厘清自己的愁绪。 只是宋好喜的话,却仿佛将阮轻栩打入地狱。 “你单位不是在上海吗?” 她们以后……应该还有机会再见吧。 哪知宋好喜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模糊:“阿君姐说,只要每期流量达标,在哪儿做都可以。” 就算以后再来海市,她也没理由住进阮轻栩家了。 对此,阮轻栩失落之余,更多的是替对方开心。 职业学业明晰规划,还能与家人常聚,这样的安排无疑最恰当。 阮轻栩虽有些醋意,但她仍竭力压制情绪。 “这样挺好的,其实你不必为感谢铺张。这一个多月,我从你身上学到很多。” 阮轻栩难得讲这么多话,以至于宋好喜百感交集到眼圈通红。 “姐姐说反了,是我从你身上学到很多。你努力又善良——”下巴酸胀,宋好喜实在讲不下去了。 “傻瓜,我做着全中国来钱相对快捷的职业,再不努力对得起谁。倒是你,来到家里一直帮张阿姨做事,闲暇更常带哟宝遛弯,你走后哟宝肯定会想你。” “我也会非常想念哟宝,想念这里的……所有人!” “宋好喜,我们是不是彻底和解了?” 犹记当年,怒气冲冲的小丫头恰腰嘶吼,说是永远永远要讨厌阮轻栩。 深眸相凝,宋好喜似乎回到那个充满蛋糕甜香的午后…… 只是如今隔着葳蕤时光,她心绪早已巨变,可话冲到嘴边却不得不遮掩。 “姐姐,愿和我做朋友吗?” 阮轻栩摇了摇头,接着又轻眨眼睛到:“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那我真的太开心啦!” 眼前的女孩天真烂漫,纵时光飞逝,依旧宛如初见。 红唇半咬,若非演技加持,阮轻栩只怕自己会犯罪。她私心不愿同好喜做朋友,然而另一种身份,对她们俩而言堪比蜀道难。 “听说你下周要生日,很遗憾不能陪你一起过。恰好前几日朋友送来两张游乐场的票,我……没时间去,你和喜欢的人去吧!” 阮轻栩语气温柔,熠熠生辉的晶眸里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被一抹笑意取代。 宋好喜愣愣地瞅着两张票,“童话镇”三个金黄烫字如熨斗一样,将她蜷曲的心事熨平。 喜欢的人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谢谢学姐,这礼物太贵重,我受之有愧。” “再好的东西,留在我这里终究无用。我记得,你很喜欢游乐园。” 清冷嗓音娓娓道来,蓦令宋好喜念起从前。阮轻栩之所以如此记忆清晰,应该是记起她为了去游乐场和妈妈吵架的事。因此,她久久沉默,霍然看向对方。 “人真奇怪的,或许讨厌的,很久以后就莫名喜欢。喜欢的,又会逐渐失去兴趣。” 阮轻栩收起杂乱的思绪,唇畔带笑:“有可能一直喜欢,故作讨厌。总之你收下吧,权当我的礼物。” “……好,那等你生日时,也一定要告诉我,我来为你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一言为定!” “拉钩?” 宋好喜晃了晃小指,她压根不认为阮轻栩会幼稚配合,不过随意做个动作。谁料抽回的一瞬,手竟被对方紧紧拢住,接着指节亲密地交扣。 “拉钩!” 次日一早,宋好喜送晴晴到机场。 “好喜,开车送我们的是谁啊?”晴晴不时回头张望。 宋好喜只顾整理伴手礼,头也不抬到:“呃,我学姐的同事——美丽姐。” “她好酷啊,各种层面来讲都很个性。” 紧身露腰t,宽大牛仔裤,一头蓬松的羊毛卷,脸颊微微小雀斑……简直不要太性感。 第15章 听到晴晴的花痴,宋好喜俏皮地做了“剪刀”动作,习以为常地感叹:“美丽姐之前还一头脏辫呢,那才叫够劲。不过我说你啊,见一个爱一个,麻烦尽快把眼珠子按回去,免得贻误行程。” “嘁——” 晴晴恋恋不舍地遥望,随即低声央求:“那啥,姐妹一场,好心给推个微信呗。” “你来真的?”宋好喜双臂环抱,盯着她上下审视。 “少在这里看笑话,你喜欢唯一的姐时,不比我强多少。哎呀宋好喜,非要我跪下来求你!” 原以为晴晴胡说八道惯了,不成想真上心了。宋好喜反复纠结,还是不肯给她,毕竟人家美丽姐工作特殊。除此以外,她更不想给阮轻栩节外生枝。 “不是我不帮,是你俩根本没交集。” 加了也白搭! 晴晴看着宋好喜急赤白脸的样子,瞬间表示理解,但嘴皮子还是该耍就耍。 “得了,姐不用你。回头我就努力制造交集,早晚让你知道姐的实力。” “我们家晴晴决心大,那我就坐等打脸。” “咋不咋地,反正比你这个小怂包强。后天就要走,今天还不知道告白——” 宋好喜美眸流转,表情惊悚:“嘘,人家学姐有对象,现在正发展着,你说我能做那横刀夺爱的卑劣行径!” 下一刻,她的脸颊即被晴晴狠狠捏住:“如果你已经确定学姐在交往,那咱们就山水再会,天涯何处无芳草。但如果对方是以朋友的身份在了解,你为何不毛遂自荐?” “我看你是魔怔了!” 宋好喜猛地挣脱束缚,倒抽一口冷气:“恐怕到时候不是毛遂自荐,是自取其辱啊!” “哎呀笨好喜,你长嘴干嘛,问问又不多。咱们年轻人反正一无所有,脸皮吃点亏算什么,任姐挑不就行!” “你不明白。”宋好喜险些气蒙。 晴晴历来大咧,天不怕地不怕,毫不退让道:“怕什么嘛,你长得好看,人又上进,无论谁和你谈恋爱都不吃亏的。” “学姐自身就是大美人,暧昧对象也不差,你打住吧!” 宋好喜怏怏不乐,其实晴晴有好几句话都狠狠戳中了她。 她就是胆小彷徨,她和阮轻栩的差距可谓云泥之别。她省吃俭用一个月,还不够对方一套化妆品。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即便没有房嘉,她也不愿拖累对方。 感情是纯粹的,可谈感情的人是复杂的。相爱的人可以有差距,但差距不能过于悬殊,否则就会丧失初衷。 两个人要蒸蒸日上,而不是单方面帮扶。 诚然她对阮轻栩动心,可现在她自己的事就够焦头烂额的。宋好喜舍不得,也不肯将对方拉进漩涡。如果上天垂怜,将来她能够达善其身,届时如果阮轻栩是单身,她一定会全力以赴。 盯着几乎要哭的宋好喜,晴晴顿感自责,手足无措地安慰。 “我就那么一说,你和学姐的情况,你自己最了解。好喜,无论何时我都支持你。” 宋好喜哽咽着揽过她的肩,两人相拥告别。 送走晴晴后,宋好喜坐在车上发呆。许是她的神情太过沉郁,吓得艾美丽极度不安。 “好喜,你和这位同学闹矛盾了?” 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不差啊! “没有,就是不想她离开。”宋好喜随口应付。 艾美丽当即“咯噔”一下,忍不住替阮轻栩着急:“该不会,你喜欢这位同学?” “晴晴很有意思,应该没人不喜欢她。” “哦,那我想认识她。”艾美丽掩饰地扯谎。 闻声,宋好喜坐直了身子,眼底绽放异彩:“太好了,我把姐姐的微信推给她。” “啊——”艾美丽差点踩到刹车。 “早上你送我们,话痨的她愣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讲。美丽姐,晴晴也喜欢你。不过你们要是加了好友,你千万得屏蔽她,不能告诉她,你和轻栩姐的身份。” 谁让她家晴晴八卦呢! 艾美丽一颗心七上八下,没想到自己陷入两难。 不加,显得没礼貌。加了,又很奇怪。 “呃,我用小号加,你这同学怪有意思的。” “祝你们聊的愉快!” 艾美丽苦笑着耸肩,很快转移了话题:“好喜,你要去超市对吧?” “明天我也要离开海市了,本打算请你们吃饭,可学姐实在不方便。所以我决定自己烧,美丽姐今晚一定赏光啊!” “这么贤惠,我必须来。俗话说吃人嘴短,我必须出个苦力。” 不知不觉中,她们很快到达目的地。 温馨的暖灯下,静美少女左挑右捡,仔细又用心。 艾美丽望着琳琅满目的货架,情绪一时激动,竟脱口而出:“好喜,我要告诉你个秘密。” 第十四章 宋好喜放下手里的菜,昂头诧问:“秘密?” “你学姐是不是把童话镇的票给你了?”艾美丽语气神秘,像是在说件大事。 “给了,原来这票是美丽姐买的,真的太感谢了。” 什么,阮阮没借机诉衷肠。艾美丽顿觉尴尬,这事竟不是她想的那样。 “呃,提前祝我们好喜生日快乐。” 艾美丽害怕自己说漏嘴,赶忙仓促地结束话题。 “我会努力不辜负姐姐们的祝福。”言罢,宋好喜继续挑选食材。 紧随其后的艾美丽看到她拿了不少,忍不住上前劝阻:“咱们满打满算四个人,你买太多了。” “再选些饮料——” “家里多的是,没必要浪费。” “那行,我去结账。” “不准乱买了哈,我先把车开过来。” “嗯,美丽姐注意安全!” 宋好喜嘴上配合,等艾美丽前脚刚走,后脚她又选了不少东西…… 门铃作响,张阿姨兴高采烈地迎上去。 “你们先忙,我饭点赶回来。” 艾美丽接着电话仓促离开,宋好喜也开始马不停蹄地忙活。 张阿姨坐立难安想要帮忙,谁知好喜却笑着将她推到座椅上,接着系上围裙独自处理食材。 “谁将来要是和我们好喜在一起,那绝对有福气。你这孩子啊,真是哪哪都好。如今像你这么大的,会做硬菜的可不多!” 宋好喜莞尔一笑,边切边回应:“您都把我夸上天了,其实下厨这事儿,论起来算爱好。有人不爱做饭,但兴许别的方面做的好。我这手艺还得再练练,必须向您看齐才行。” 张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反复念叨着:“好喜,以后再来海市,可得来家里住。” “您放心吧!” 宋好喜插科打诨,始终没给具体答案。 彼时阮轻栩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声突然插了句:“那就说定了,下次住家里。” 宋好喜蓦然回首,幽眸对深目。 “嗯,谢谢姐。” 视线迅速飞离,宋好喜埋头炸酥丸。厨房两个火同时开工,她手脚轻快做事利落,直教人赏心悦目。 张阿姨闲坐太久,止不住要帮忙。 “不行不行,平日里都是您忙里忙外。今天说了我来做,您就耐心等着吃!” 喧嚷欢笑,馨香四溢…… 眼前这一幕,忽令阮轻栩有了家的概念。毕竟再孤单漂泊的灵魂,也渴望柴米酱醋茶的恬淡。 一刹那,仿佛所有抽象的概念,皆有了具象画面。 幸福,或许并不遥远! 砂锅里煲着排骨玉米汤,计时器响起的瞬间,宋好喜迅速带着隔热套将其移到保温桌垫上。随即折返,陆续将丸子、鸡块捞出沥油,然后加料摆放在蒸锅里做扣碗。 六菜一汤即成,考虑到油闷大虾和凉拌盘都属于快手菜,所以她先做清蒸鲈鱼…… 整整三个小时,终于大功告成。 宋好喜站在餐桌前长舒一口气,抬眸却见阮轻栩开柜拿了瓶红酒。 “不,你不能喝。” 宋好喜着急地硬夺,彼此僵持不下。 阮轻栩尚未开口,张阿姨当即痛斥:“管得好,轻栩就得有个体贴的人来管。” 听到这话,宋好喜软颊红的滴血,迳而害羞地钻入厨房。 阮轻栩犹豫着想要跟过去,不料艾美丽突然回来了,拽住她聊起工作。 “开饭了!” 张阿姨话音未落,大家齐刷刷落座。 宋好喜以茶带水,诚挚地向大家鞠躬。 “承蒙各位帮助,虽然我明天就离开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大家的情谊。来日你们若去到济市,千万记得联系我。” 闻声,阮轻栩长指摩挲着杯沿,眼睫微动良久沉寂。 明明都决定释然了,可某些情感一旦卷土重来,便如玉山崩塌般让人一败涂地。 心头好似针扎,她魂不守舍地探向酒瓶,哪知宋好喜头也不回地把住瓶子,烦躁地丢了句。 第16章 “莫逞能,你会醉。” 一旁郁闷的艾美丽,随即接到:“有人管就是幸福,像我饮醉都没人理,可怜呐!” “你俩多吃菜少说话,人家好喜一片心意,你们就知道喝酒。” 张阿姨撂下筷子,愤愤不平地将酒锁进柜子里。 “好喜的手艺简直了,真羡慕你的另一半。” 艾美丽不知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仰颈灌了好几杯。不多时酒劲便上来,头昏脑胀地胡言乱语:“阮阮,你有福气啊!” 宋好喜羞涩难耐,却见阮轻栩轻拍着艾美丽,哄孩子似的作答:“可不是嘛,而且我还有你这么负责的经纪人。” 过了半个多小时,艾美丽终于醉醺醺的跟着张阿姨去客房。 宋好喜则打起精神收拾碗筷,一时不察,阮轻栩钻进厨房。 “你——” “简单冲洗下,放洗碗机就行。” “我来收拾,你腿还没好利索,赶紧去外面坐着。” “宋好喜,我手没伤,你都忙一下午了。再说我最近做康复训练,正急需机会。” “那……你靠着我!” 道理讲不通,还能怎么办? 宋好喜侧身顶住她,嘴上虽默许帮忙,实则骤然加快速度。 温热的肌肤赫然相接,水流潺潺,使人产生难以言喻的绮想。可惜气氛很快滞固,只余瓷盘轻击声。 “我走以后,姐要坚持训练,我还等着支持你的电影呢!” “还回来吗?”阮轻栩忽然凝注她。 宋好喜一怔,慌乱不已:“假如你要来济市拍戏,别忘了到我家坐坐。阔别的这些年,姥姥和我妈……都特别想你。” “放心,迟早会去。你呢,还回来吗?” 阮轻栩急需答案般,一动不动。 宋好喜心虚地瞟了眼窗外,今夜星辰灿烂,一如眼前人。 沉溺,贪妄,囚困……她情绪剧烈起伏,一时竟有些透不过气。 “明天一早要赶飞机,我得回房休息了。” 宋好喜飞快逃离这个逼仄空间,徒留阮轻栩僵在原地。 一步两步,直到宋好喜走到推拉门边,她才心跳加速的转身,炽热气息倏落:“希望下次见面,我们依旧这样融洽。” 宋好喜目光牢牢回锁住她,霎时泛起千丝万缕的柔情。 天人交战,理智偏轨,无名勇气肆意横生。 “阮轻栩,我真的好喜……” “轻栩,你的电话!”张阿姨忽然尖声到。 接着不等阮轻栩反应过来,宋好喜已经怯懦的溜回房间。 聒噪的来电,持续不停地响。 “有事?” 毫无预兆地接通,对面人蓦陷茫然。停顿片刻,冷肃的中年低音徐徐传来:“沈栩,你这是什么态度?” 阮轻栩瘫在沙发里,神情麻木不堪。 “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怎么和爸爸讲话!” 面对另一端的滔天怒火,阮轻栩竭力眨去脆弱的盈润,一如既往地强势:“既然没事,那我就挂了——” “你什么素质?” 阮轻栩勾唇冷笑,不以为然道:“我都烂泥了,还要什么素质!” “你——要不是小渠告诉我,说你在片场受伤了,你以为我闲的慌。” “所以呢,你是来关心我,还是找机会骂我。” 什么爸爸,还不如街边一个陌生人。 阮轻栩和生父沈涛感情疏漠,某些时候,他们比仇人还怨恨对方。 “我懒得与你计较,这周末必须回家团聚。你房叔叔一家人要来,记得少发疯!” “凭什么,你休想!”阮轻栩咬牙低吼。 沈涛自视威严,再加上对这个二女儿早就心灰意懒,只当她和阮画屏一个德行。眼见她软硬不吃,索性厉声威胁:“你有本事,那就等着看新闻。” 电话猛地被挂断,阮轻栩气到肺腑生痛,彷徨地大口大口喘气。 她知道,自己濒临失控。 “不行,绝对不行!” 好喜还在,她怎么可以毁掉这个美好的夜晚。 念及种种,阮轻栩强撑起身子,动作艰难地挪回房间。迳而卧倒在宽大的浴缸里,任由冷水漫过自己。 第十五章 古人云:善泅者,溺于水。 不甘,脱力,失衡,绝望。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 带着哭嗓的清越音色,瞬间将人带回童年,仿佛仍置身于那座美丽的白色小楼里。 “姐姐,姐姐醒醒,救救小如……” 一刹那,阮轻栩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她视线模糊,格外用力地攥住身边人。思绪凌乱,整个人宛沐烈火。 “小如,不怕——” “你醒了?” 几近嵌合,深深相拥。 浑身湿透的宋好喜,慌促地趴在浴缸前,指节泛白地半抱着破碎瑰丽的阮轻栩。 场面虽然格外香艳,但差点酿成悲剧。 宋好喜迅速将缸底软筏抽开,接着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怀中人拖起。 “阮轻栩,阮轻栩——”她紧贴在对方耳畔,柔声轻唤。 此刻小脸惨白的阮轻栩,羽睫倾覆,红唇翕张:“是你,真抱歉。” 言毕,她疲乏地再度阖目,两只手依旧维持旧姿,紧揽着宋好喜的纤颈。 此情此景,容不得纠结。 宋好喜深呼一口气,双手颤抖着替她褪去湿漉外衣…… “事出紧急,冒犯了。” 脸颊红的滴血,眼睛也不知该往哪里放,甚至她根本没勇气继续。 如果没有明晰心意,或许对这一切更坦然。 然而宋好喜正不受控地喜欢着阮轻栩,眼下这般举动,无疑欲辨已忘言。 对此一无所知的阮轻栩,不安地轻喃:“难受,好难受啊!” 话音未落,阮轻栩细指开始胡乱地解背后的卡扣。但不幸的是,她没有力气,也找不准方向。 宋好喜莫名眼热,继而泪珠大颗大颗砸落。 一番折腾,宋好喜揽住她白皙清窈的腰窝。随即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阮轻栩放到床上,接着更贴心地替她换上睡裙。 阮轻栩头发湿漉漉地垂在床边,于是宋好喜跪在地板上为其绞发。由于担心影响对方休息,她将吹风机调到最小,动作细致地慢慢烘干。 乌黑秀发,瀑布般散落,不时拂扫过宋好喜胸口。 痒麻,耽溺,展颜。 “你好好睡一觉,天亮了又会是新的一天。” 小心翼翼地将卫生间处理干净,宋好喜蹑足把湿衣物带出去清洗。好不容易忙完一切,出门竟撞上了张阿姨。 “好喜,你怎么没睡?” 宋好喜不愿旁人知晓阮轻栩的狼狈,忙胡乱解释:“出来倒杯水,阿姨您也早点睡!” “嗯,我给美丽拿床新被褥。她吐得很厉害,不知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从没见过她这样。”张阿姨心疼地摇头。 听到艾美丽的情况,宋好喜一把接过张阿姨怀里的薄被,悄声道:“我和您一起,这样更快。” “不行不行,你明天——” “来得及!” 张阿姨强挣不过,只得点头应允。 “天呐,这孩子疯了。”张阿姨推门吓一跳。 艾美丽不知何时爬上飘窗,抽抽噎噎地捧着手机哭哭笑笑。满头羊毛卷乱的像草团,眼影更是晕了一片,咧着嘴哭泣。 “说忘就忘,连名字都记错,不公平……这不公平啊!” 宋好喜和张阿姨大眼瞪小眼,骇得不知所措。 “失恋了?”张阿姨抿抿唇,呆望着前方。 “阿姨,要不咱先整理吧。” 宋好喜几乎唇语,边说边戴着皮手套清理。 她和张阿姨相顾无言,默不作声地干活。房间很快焕然一新,筋疲力竭的两人悄然靠近,才发现艾美丽早已松开手机睡着了。 这样不行,临窗会感冒,她们又齐心协力地将艾美丽挪到床上…… “美丽姐,美丽姐你还在吗?”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宋好喜低头一瞥,险些将手机摔掉。 “晴晴?” 另一端的晴晴迟疑良久,遽愕地问:“好喜……宋好喜?” “是我,美丽姐喝醉了,她刚才都说的都是胡话。” 晴晴愤懑冷哼,没好气道:“可别提了,美丽姐被人渣欺负了。” 艾美丽平时大大咧咧的,怎么瞧都不像受过情伤的样子。不管如何,终是涉及人家的私事,宋好喜不想晴晴瞎掺和。 “你不用担心,我回头——” “不对诶,你为什么会和美丽姐在一起?” 八卦之魂即将燃点,宋好喜赶忙快刀斩乱麻:“回头同你细聊,我现在必须安顿美丽姐了。”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临睡前,宋好喜还不忘溜进阮轻栩房里。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掉半杯水,这才安心睡去。 第17章 次日清晨,满室静谧。 宋好喜带着哟宝下楼溜达,一人一狗跑的满头大汗。迎着朝阳,她微微轻喘,挠着哟宝的小下巴自言自语:“宝贝,我走后要做个乖乖狗哦!多关心你家姐姐,来日我定会好生报答!” 哟宝舒服地咧起三瓣嘴,可爱地摇晃着小尾巴,萌萌哒的样子仿佛在说:“放心吧,一切有我哟宝大将军在,绝对没问题。” “咔嚓”一声,绿意盎然的草坪畔,毛茸茸的白色小博美眯起眼睛仰天微笑。 此图很快被宋好喜发在公众账号上,她还配了句图文不符的话。 #如果你喜欢一朵玫瑰,或许会忍不住摘回家。但你若爱那朵玫瑰,则舍不得让其离开枝桠# 海市再见,阮轻栩再见。 后会有期! 头昏欲裂的艾美丽一睁眼,竟然都九点了。之前她还信誓旦旦的要送人家好喜,结果自己醉的一塌糊涂。匆忙穿衣洗漱,手机屏幕忽亮。 “美丽姐,昨晚你喝多了,还和晴晴通了电话。由于你睡熟了,我便自作主张给挂了。张阿姨也在场,具体细节你可以询问她。希望美丽姐天天开心,不要自责没有送我,爱生活更爱自己哟!” 艾美丽情不自禁潸泪,宋好喜这孩子太好了,她当初怎么就嘴贱的劝阮阮不要谈恋爱。 情绪上头,不容细想。 她飞快抹去眼角盈润,疾步直奔主卧。不期想走廊尽头,阮轻栩正抱着哟宝发愣。 “阮阮,好喜走了!” “我知道。” 璨金映秀颊,阮轻栩五官精致立体,光影罅隙摇曳生姿。 “那你——” “美丽,我休息结束了,请帮我联系文总。” 艾美丽诡异地犹豫,不自然地回到:“我记得你有电话……” 阮轻栩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既然对方再三噤默,她也就没再追问。 “回头我自己联系,早餐吃什么,我来做。” 看着心不在焉的艾美丽,阮轻栩随手拉开冰箱。然而平素较为空荡的冷藏格,此刻装满了优质牛排。 “美丽,你昨天帮我填了冰箱?”张阿姨从不买这些。 “没有啊,我瞅瞅!” 说着艾美丽近前瞄了眼标签,语气异常兴奋:“是好喜给你买的,她应该把奖金全花给你了。阮阮,既然你俩姐有情妹有意的,要不我给你们做掩护,恋爱该谈谈……” 去他狗屁的公司规定! 阮轻栩刹那泪眸,原来昨晚不是梦。 “你不要胡说,是我单方面爱慕好喜罢了。” 关系没有挑明之前,一切皆有可能。有好感,和单纯友善并不冲突。可无论哪种情况,阮轻栩都希望自己更主动。 周六,她去见了公司文总。 文总,大名文嘉丽,芳年三十七。据悉其博士毕业时,也不过二十二。 文嘉丽之前在国外投行工作,二十八岁携资回国组建华美娱乐。 公司最初主营模特业务,曾凭“华夏之美”杀出海内外。就在众人羡艳之际,敢于挑战的文嘉丽直接大刀阔斧的改革。全新的管理模式,新鲜血液不停注入。五年内相继组建演艺部、音乐部、模特部、流行组合部,以及舞蹈部…… 就这样,文嘉丽成为娱乐圈超级奇迹! 阮轻栩开始签入音乐部,一年后通过《穿绿裙子的红发少女》改签至演艺部。 从小到大,能让阮轻栩佩服的人不多,文嘉丽算其中的佼佼者。 因是私下会晤,文嘉丽直接命她来东巷西路的家里。 海市房子千千万万,倘若说明珠翡翠是海市人的梦之家园,那么东巷西路则属于南柯一梦。这里的房子只租不卖,地段极其优良。 东邻浦江,西边是占地广袤的森林公园。屋舍闹中取静,大隐隐于市。 纵使阮轻栩来过两次,依旧被这里的景色吸引。 开车送她的艾美丽,却罕见的一路沉寂。她看似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其实对这里谙熟至极。 第十六章 尚未进别墅区,车速明显慢了下来。 阮轻栩见状,率先开口:“我在这里下车。” “呃,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我再往——”艾美丽略带抱歉。 “这里曲径通幽,不下来走走实在可惜。” “可你的腿——” 阮轻栩嘴角微勾,语气坚定:“大夫说恢复的不错,我慢点就好。美丽,你要相信意识对物质具有反作用。” “那我在这里等你。”。 “忙你的去,今天不用管我。” 艾美丽脸色涨红,攥着方向盘道:“这怎么可以!” “少啰嗦,拜拜。” …… 好说歹说,艾美丽总算应允。 望着一闪而过的车影,阮轻栩这才长舒一口气,接着不慌不忙地按下接听键。 “文总?” 另一端音色冷傲,似乎有些不耐烦:“没什么事,待会儿你直接上楼就行。” 随即来电戛然而止,阮轻栩不解地紧皱眉头。 金秋丹桂飘香,一簇簇的清蕊开得正好,格外的沁人心脾。 阮轻栩俯拍了张照片,下意识想要分享,然而就在手指触碰屏幕的刹那,又烫手般弹开。 “小阮!” “文总,您怎么出来了?”阮轻栩应声眺去。 顺着她的视线,只见远处二楼阳台,赫然站着个黑发如瀑的曼妙女子。 秋高气爽,天蓝云白。 文嘉丽一袭性感墨绿吊带,前凸后翘妩媚到了极点。长指夹着极细的女式香烟,眼神难掩疏漠。 “赶快上来!” 宽大的米色软沙发深深凹陷,艾美丽蔻丹鲜红,曲线惊人地侧卧其间。 “说说看,又想提什么要求?” “这次来,不是为了涨薪。” “我记得,合同终止时间还不——” “是我的家庭。” 闻言,文嘉丽风轻云淡地吸了一口烟,慵懒嗔怒:“我当什么呢,大惊小怪!” 阮轻栩不置可否地垂眸,待瞥到对方不断下滑的肩带时,扬腕将一旁的软披扔到她身上。 “沈氏还是有些实力,沈涛也比您想象的恶劣。” “所以呢?” 文嘉丽说着伸了个懒腰,波斯猫一样赤脚踩在厚毯上,用力按灭了烟头:“这个世界谁没把柄,而且有些伤疤,适合自己主动撕。这样,看笑话的人只能跳脚。” “劳烦您费心了。” “呆子,我的公关部不是养来喝茶的。不过丑话说前头,你得多接几个综艺,羊毛毕竟出在羊身上。”文嘉丽弯腰扒拉着小柜子,甩手丢给她一张名片。 “这是——” “一个废物,不用白不用。” 阮轻栩一眼不眨地盯着名片上三个烫金大字,心内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此人可是业内最厉害的讼诉大律。 “文总真是朋友遍天下。” “一般,像你老子我就不认识。不过这样也好,下手更干脆。”文嘉丽并未细问,态度稀松平常。 “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文嘉丽一边绑头发,一边带着她下楼。阮轻栩几乎跟不上她的节奏,茫然地摇头。 “这才几点啊?” “享用美食不看时间,只看胃。” “我是女明星!” “怎么了,你不属于人类范畴?” 文嘉丽按铃喊来一个厨师,不假思索地嘱咐:“我要吃火锅,最辣那种。” 阮轻栩早就习惯文总的风格,但她还是及时打住:“羊接下来必须去挣钱,这脸绝对不能毁,所以辣锅实在吃不了。” “真遗憾,那你喝凉白开看我吃。” “客随主便!” 既如此,文嘉丽索性让她自处,转身去客房做美容。 阮轻栩无事可干,随手从书架上翻出本小说看。飘窗轻拂,她沉浸在悬疑剧情中无法自拔。 直到文嘉丽抱臂来到她身后,阮轻栩才惊惧地抚着胸口连诧:“文总走路怎么没声儿,吓了我一跳!” “吃饭去。” “太辣了,我——” “去看看啊!” 原来是鸳鸯锅,尤其清汤锅做的淡如水。 “蔬菜管够,我家师傅蘸料做的一绝,势必能解你的馋。” 阮轻栩点点头,就坐后终究没忍住:“我知道您不爱八卦,但我的家事还是要给您讲一讲,免得日后公司陷入被动。” 毕竟沈涛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文嘉丽不以为然,挑眉回到:“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单要看看,你家这本能有多难念!” 四目相交,阮轻栩深呼一口气,将往昔缓缓道来。 海市新区,原本只是个小城,后来城市扩建才划归海市。 当时小城有家颇具盛名的日化企业,以生产女性香膏为主,经营该企业的是一对姓阮的夫妇。 第18章 他们早年在大学做老师,后来携手下海将事业做的红红火火。只可惜,事业一路高歌的夫妻俩,因为过度忙碌忽略了独女。以至于向来文静乖巧的女儿,竟在学校里谈了男朋友。 大学谈恋爱实属正常,可他们的独女阮画屏生来右脚残疾。做父母的,生怕女儿受人诱骗。 然而不同于以往,阮画屏言辞激烈,反对父母所谓的门当户对。她深信男友善良体贴,亦不嫌弃她。于是,她不惜隐瞒父母,毕业那年未婚先孕。 没有办法,阮氏夫妇含泪送女儿出嫁。 女婿沈涛出身贫困山区,家中三个姐姐,他是独子。三个姐姐很早南下打工,他作为全家倾力扶持对象,在学业上努力不让家人失望。 如果故事到这里,这人多少算个励志学霸,但生活向来比戏剧更抓马! 年轻俊美的沈涛,在学校帮助了一位清丽少女。简单了解,他发现对方尽管残疾,却是实打实的富家女。因此他从细枝末节处管窥,而后心痒难耐。 娶了这个少女,不就间接改变了人生。 于是沈涛平日里除了嘘寒问暖,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逐渐走进这个“银烛秋光冷画屏”的阮画屏心底。为达目的,他更是略施手段,将单纯清白的少女恶意占有。 只是他没料到,阮家父母如此洞悉。即便他们已经发生关系,对方仍不同意他们交往。尤其是少女高冷漠然的母亲,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恨怨滔天,沈涛为报复蓄意生米煮成熟饭。 阮氏夫妇多年拼搏,积累了可观的财富,这些势必都会留给独女。 一番小意温柔,沈涛伏低做小换得一纸婚书。 起初他碍于岳父母不信任,他不敢有任何心思。直到阮画屏怀二胎,再无法去公司办公。借由这个空当,他便串通集团内奸,继而连哄带骗的将企业架空。 权力到手,三年未至,阮氏已成沈氏。 之后又发生一系列的事,阮父间接被其逼死,随即阮母也在咒恨里远走他乡…… “凤凰男上位,有什么值得惧怕。”文嘉丽随手撂了筷子,捏着餐巾擦拭嘴角。 阮轻栩满脸痛苦,失神轻喃:“不,我们家的事极为复杂——” “小阮,复杂的从来不是事情,人心而已!” “沈涛在和我母亲成婚前,是有女友的。”阮轻栩隐忍再三,终于说了出来。 文嘉丽长眉倏挑,咬着红唇冷笑:“莫不是他们有孩子?” 作为老江湖,文嘉丽自然不是吃素的。能让阮轻栩倍感桎梏的,一定是要命的原因。 “是的,他们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儿。” 怪不得! 以沈涛如今的财富地位,很容易颠倒黑白。到时候恐怕就是知名影星生母做三,如此一来阮轻栩口碑必崩。 除非…… “沈涛脚踏两只船,这种烂人他前女友能不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对此,阮轻栩无奈道:“我妹妹出生那年,她就忍不住找来了。不知是沈涛魅力大,还是投入太多。” 林苹霜和沈涛是高中同学,学生时代的林苹霜貌美可人,父母还都是当地中学的优秀教师。 品学兼优的沈涛,由于深受老师宠爱,经常出入林家,就这样一来二去结识了老师的女儿。 沈涛上大一时,林苹霜高考失利。十八岁的少女迷茫悲伤,离家出走的路上,巧遇暖心大哥哥。 痛仰,安抚,挑逗,诱逞。 名牌大学,英俊不凡,巧舌如簧。 林苹霜大学志愿偏执地选了遥远的滨海小城,那个地方也正是沈涛外婆的家乡。 两个年轻人爱得死去活来,二十岁那年夏天,休学半年的林苹霜甚至瞒着父母,在这个小城里偷偷生下女儿。 彼时的沈涛,则刚刚获得阮画屏父母的初步认可。 恨,怎么能不恨呢? 纸包不住火,林苹霜终究知道了阮画屏的存在。那个家境优渥,白净腼腆的残疾少女,一毕业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沈太太。 抱着女儿躲在小城的林苹霜,雷雨夜抓起电话哭喊着父母来救她,然而奋不顾身赶来的双亲却发生了车祸,从此与她天人永隔。 自此,浮萍孤影只能自欺欺人,在悲凄无助中接受沈涛的安排。等待,等待他侵吞阮氏,等待他像抛弃自己一样背叛阮画屏…… 然而阮画屏性子温顺,沈涛竟对她食髓知味,逐渐生出一种难以自拔的瘾恋。 林苹霜怎能允许,于是她暗中摸到对方家中,在阮画屏最痛苦的时刻狠狠“扎刀”。 就这样,震惊错愕的阮画屏羊水早破,在羞愤怨恨里生下一个不健康的女婴。 “原来如此,你妹妹——” 第十七章 火锅蒸汽沸腾,海棠秀面一片模糊。 妹妹小如,死在阮轻栩六岁生日的前一天。 争吵,崩溃,昏厥。 彻底失去! 那年夏天,阮画屏抑郁症发作。很多事情,作为当事人的她都选择了回避。只是人在最无助时,往往愤怒又癫狂。 阮画屏晓得旁人不会体谅自己,唯有不离不弃的亲近者,才能容许自己情绪宣泄。环视周遭,再没有比大女儿阮轻栩更合适的人选了。 自此,阮轻栩便成为母亲口中所谓的“原罪者”。 因为阮画屏认为,如果没有意外怀这个大女儿,她就不会嫁给衣冠禽兽沈涛。同理,假如大女儿反应及时,小女儿就不会无辜惨死。甚至在她意识脆弱之际,该死的大女儿还诱哄着她失去了沈太太名号…… 报复不了其他人,但她却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女儿。 成长的旅途,父亲道貌岸然,母亲歇斯底里。他们殊途同归沆瀣一气,残酷无情地带走了阮轻栩的童年。 美丽乖巧,聪慧伶俐,一度是父母对她的评价。 孩提的阮轻栩,深信读书会是她的不二救赎,永远当第一更是她安抚双亲的妙招。然而纵使她竭尽全力,父母仍不会怜惜。 他们用切实行动告诉她,即便她得了第一,对他们而言也毫无用处。 她的事,无人在意。 就如同她的名字,叫沈栩,与叫阮轻栩,压根没什么区别。 他们只不过像物品一样,以冠名权占有她。 沈栩原取自沈涛,那时他初为人父,寄人篱下的苦楚,令他愈发爱戴这个讨喜的精致雪团子。 问渠哪得清如许! 她叫沈栩(许),妹妹沈如。 栩栩如生,锦翠玉华。 可阮轻栩的记忆里,日子竟比苦咖啡还涩喉。 他们离婚以后,阮画屏坚持为她改名。 沈栩,阮轻栩。 兜兜转转,茕茕独立。 “我妹妹小如,早不在了。” 阮轻栩故作淡然,双手反复交握着玻璃杯,眼圈不知不觉地红了。 见状,文嘉丽敛神致歉:“对不起!” “没关系。” “小阮珍重,我想你妹妹肯定很骄傲,她的姐姐如此优秀美好。” “谢谢,我没有您说的那么——” “要相信自己,阮轻栩!” 阮轻栩目露感激,迳而苦笑:“接下来,公司肯定会因我倍受抨击。” “这叫什么话,难道你不是我司艺人?” 文嘉丽皱眉将她打断,语气极其严肃:“小阮,这些年公司在你身上赚了不少,所以千万不要有任何愧疚之心。换言之,我文嘉丽如果连员工的切身利益都护不了,还开什么破公司!” 眼泪终是无声滚落,隔着烟雾缭绕,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气压无端低沉,文嘉丽佯装不察,连连招呼阮轻栩夹菜,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转移注意力。 人生在世,谁没个难堪的时候。碌碌蝼蚁,皆是人前光鲜,被窝梨花带雨。 生活,去他妈的吧! 吃完火锅,文嘉丽目送阮轻栩离开。 只是待对方刚走,阿姨便送来了公司年度报表。工作稀巴烂,她很需要激情刺激。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性感丝绸吊带裙,没好气地被丢在地上。 文嘉丽红唇紧咬,耐起性子再次拨打。好家伙,她指节泛白,将手机狠狠掷在柔软的金丝软床上。 竟敢关机! 什么人啊,有没有合约意识。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早晚晚让她哭个够。 * 与文总分开后,阮轻栩漫无目的地闲逛。 这段时间,她因受伤在家养病,几乎没有外出机会。眼下时间还早,于是她决定沿着浦江漫步。 汽笛声起,天南海北的游客擦肩而过。 阮轻栩纤指轻触屏幕,光亮乍现出两张洋溢着幸福的脸庞。 “宋好喜,我又来看轮渡了。” 秋衣浓,人不归。 第19章 再好吃的煲仔饭,没有陪伴的人,亦触动不了味蕾。 乘兴而至,失意而归。 #饭,搭配着吃才香# 配图是色泽诱人、米粒金黄的煲仔饭。 阮轻栩一经发出,不到一分钟,点赞评论轻松过千。 【哇塞,姐姐好会吃】 【这个季节,就是要吃煲仔饭】 【姐姐,跪求自拍啊】 【三婶她二大娘的六姑妈,大美人终于有动态了,喜大普奔呐】 【她叫阮轻栩,逮住不容易。美味煲仔饭,引出大美女】 …… 普普通通的动态,炸翻的不仅仅是评论区,很快便登顶热搜。 以往热点推送,阮轻栩都会避之如蛇蝎,但这次她隐约心生欢喜。 因为远方的少女,应该也会看到! 不知她有没有想起自己…… 千里之遥,济市风光,三分在龙窟。 傍晚时分的南部山区,枫叶红于花,斜阳映彩霞。光消影长,络绎不绝的游人,三五成群下山。 彼时明湖桨声船摇,画舫琴鼓筝然。偶有晚至的游客,夜赏龙窟美景。 宋好喜和学姐赵清许,便是其中之二。她们背着登山包,相携登上一阶又一阶的石梯。 “我不过随口一提,好意便不遗余力。” 赵清许话语感激,眼底亦涌动着不知名的情愫。她十分眷恋当下,几欲将心事诉诸于口。 反观宋好喜,清眸澄澈,毫无杂念。 “嘿嘿,应该的。” “这次真的辛苦你了,谢谢。” “哎呦,咱们之间不必客气,从前学姐帮了我不少呢!” 宋好喜和赵清许比起校友,更像是姐妹。 尤其是中考那年,对方在学业和人生方面给了宋好喜很多建议。 “这些佛像千姿百态,细观面容,各个精致的栩栩如生!” 赵清许望景生叹,不料宋好喜陡陷恍惚。 栩栩…… “想什么呢,你今天发几次呆了?” 吃饭的时候,等车的时候…… 赵清许莞尔一笑,神色揶揄:“你不是要给我当导游吗?来吧,展示一下。” “呃,好。” 宋好喜将视线凝在近处的石窟上,迅速调整状态道:“尊敬的赵清许学姐你好,欢迎来到济市龙窟参观游览,学妹宋好喜非常荣幸能为你担当讲解。话不多说,接下来就开始我们的龙窟之旅吧! 石桥蜿蜒,曲曲折折。佛像有情,阿弥陀佛。 济市龙窟相传兴建于隋唐,后因侵华日军烧杀掳掠,导致窟龛和神像严重受损。新中国成立后,咱们政府部门特拨款予以修缮……” 夜色温柔缱绻,软语娓娓道来。 讲的正投入,宋好喜忽然停住,捂着脸躲闪:“不要拍!” “没关系,我只是想留住……稍纵即逝的美景。” 宋好喜难掩羞涩,继而迈步走向高台。 见状,赵清许亦快步跟上,与之并肩远眺。 “学姐,你还记不记得阮轻栩啊?” 宋好喜犹豫再三,终是硬着头皮问出了心里话。 闻声,赵清许虽有些诧异,但还是认真回答:“如今的大明星,昔日的竞争对手,谁会不记得!” “她在你们班,以前是不是受过排挤呀?” 说不在意,可喜欢一个人,哪能真的置之不理。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尽可能地肆意关切。 离开海市的那一晚,如今想起仍令人惊心动魄。除却种种,宋好喜迫切渴望了解学生时代的阮轻栩,想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 赵清许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很多画面,那冰冷少女独坐窗前。 周遭熙攘,一切与她无关。 没人和阮轻栩做朋友,因为她压根不需要朋友。 “我只记得乌泱泱的男生排队向她示爱,交头接耳的女生妄图和她打招呼,可她全不在意。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陆续有过很多竞争对手,但每每回想,最佩服的就是阮轻栩。” “还有吗?”宋好喜星星眼里闪烁着期待,听得十分投入。 赵清许蓦地失落,音色也有些沙哑:“夏日绵长,绿窗畔的少女满脸疏漠。她丝毫不关心周围人,也没兴趣了解八卦资讯,更不在意校花校草……班主任问大家理想是什么,她斩钉截地表示要当第一。” “咦,她后来真的每次都是第一,牛牛牛!” 心直口快的宋好喜,话音刚落才意识到不对。因为站在她对面的清许学姐,自此成了全校第二名。 “是的,阮轻栩后来做演员真挺让人意外,我一直以为她会读完大学搞科研。” 英雄相惜,学霸相怜。 “我宋好喜何德何能,这辈子能够结识两个大学霸,你们永远是我前进路上的榜样。” “或许你才是真正的力量,是我和阮轻栩的人生高光!” 赵清许拍了拍她的肩膀,风从耳边过。 方寸天地,百感相交。 赵清许软唇蠕动,不顾一切地想为自己勇敢一次。 “好喜,你——” “什么?” 宋好喜仰面浅笑,拿着手机拍照。 深底的叫嚣难以抑制,暗恋成蛊,引人自焚。 “我……想向你了解,你是如何看待同性之间的爱情?” 原来是这个,莫非清许学姐有了喜欢的人? 联想到自己,宋好喜立即举双手赞成。 “感情不分性别,一颗真心足矣!” “真的吗?” “千真万确!” “那要是有人愿把真心献给你,你接不接受?”赵清许忐忑不安地追问。 “千金不换,如果能遇到真心,即使不喜欢,也会很感激对方的欣赏。” 赵清许死咬住下唇,沉默良久,突然抵近:“好喜,我从高一就爱慕你了。这些年不敢与你坦诚,现在我捧一颗真心来,你愿意要吗?” 第十八章 爱很珍贵,暗恋更极为隐忍。 宋好喜明白这种滋味,所以她愈发感激,言辞尤为诚恳:“首先,我真的万分感谢。其次,我由衷的佩服学姐。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往往噤默于爱,就连我本人都如此。 然而面对学姐独一无二的爱,请恕我不能接受。 因为如今的我,也正如学姐般,捧着颗真心,希望与爱的人交换。” 夜色温柔缱绻,赵清许的发梢微微拂动,她喉咙酸涩地漾笑:“我明白了,祝你成功,好喜。” 望着那双含泪的眼睛,宋好喜怀着尊崇之心张开双臂。 “抱一抱吧,谢谢学姐。” 结局诚然难过,但能将这份隐晦爱意诉诸于口,赵清许已经很满足了。 她双手合拢,朝远处群山高喊:“表白虽然失败,但壮志未酬,接下来我要去西部建设祖国了!” 宋好喜记忆里,清许学姐从来都是严肃的,罕有这种俏皮时刻。 “学姐志向高远,实乃吾辈楷模。美好未来必将属于你,属于每一个勤劳勇敢的人,属于我们中华民族!” “嗯,我会带着美好记忆扎根边疆。好喜,做不成恋人,退一步亦海阔天空。” 赵清许眼神坚定,时隔多年,她还是那个唱国歌会热泪盈眶的姑娘。从小立志成为养殖专家,她一直再践行理想。 “我要向学姐看齐,等把家里安顿好,来日也要为社会人民做贡献。” “好喜,你真的像个小太阳,无形中照耀了很多人。” “学姐总这般夸我——” 除却爱意,此刻更多的是姐妹情,赵清许温声道:“这不是虚词,好喜你值得!” 学生时代,自入校以来,赵清许年年都是学霸。在宏利学校,她更是老师同学喜爱的尖子生。可出了学校,她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 赵清许生性要强,初二那年她父母车祸离世。以至于原本受尽宠爱的独生女,一夜之间被迫成长。尽管赵家不缺钱,但双亲的离世还是狠狠打击到年迈的奶奶。 中考那年,老人家过世了。 从那以后,赵清许不愿被老师同学们同情。她不希望别人看她的时候,怜悯多于坦然。伤口会结痂,痛苦会随时间消减。少女永远惦念家人,直到有天再相见。 宋好喜的妈妈,曾担任过她的初三班主任。 这位尊重学生的好老师,在此后的岁月里给足了少女安全感。 自古良师堪比再生父母,宋老师每年寒暑假,都会找五花八门却又毫无破绽的理由,亲切邀请她去自己家里住。 不是她家好喜调皮没人理,就是外婆打麻将三缺一…… 总之,宋氏母女温暖了她,也在后来温暖了阮轻栩。 思绪翻飞,赵清许忍不住问:“你喜欢的人,是在海市吗?” 宋好喜鼻头一酸,垂眸道:“是她。” “何时动心?” “不知道,或许是当年同住一屋时,亦或是她转学…… 第20章 感情没有先后,不吝因果。彼此心动,就在一起。双向奔赴,大过苦思。 “这都不重要,好喜。喜欢就去追,我真心渴盼你比我幸福!” 宋好喜紧握住她的手,神色诚挚:“学姐,我们都会拥有自己的幸福。” 三天时间,白驹过隙。 赵清许离开济市的那一日,宋好喜也要开始返校。 离别的车站,隔着茫茫人海,她们挥手同青春再见。 归途公车上,耳机里放着悲伤的情歌,郁郁寡欢的宋好喜深陷怅惘。忽然她兴奋地原地站起,继而下错了站。 来自清许学姐的短信,令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莫名想起一个小插曲,希望好喜学妹勇敢逐爱。 少女时代的阮轻栩鲜少在意他人,但我却有不同看法。 那年你元旦表演,似乎有人在漆黑角落看到结束。不知学妹后来有没有收到一支向日葵,如果没有,权当我记岔。】 元旦表演,向日葵…… 宋好喜绞尽脑汁终于记起来,当时不过寻常,却原来阮轻栩在台下将那个无聊的小品从头看到尾! 天呐,她错过了什么。 情绪起伏,宋好喜心不在焉地迈进家门。 “怎么才回来,你妈还在学校呢!”姥姥在客厅看电视,闻声扭过头来。 “送清许姐了。” 姥姥点点头,站起来准备热菜。 “不用忙活了,姥姥。我在外面吃过了,您继续看电视吧。” “真吃了?我们喜宝怎么越来越瘦呢?” 电视倏然关机,姥姥左右打量着她。 这段时间心力交瘁,宋好喜体重迎来新低。然而她不想老人家担忧,忙嘟囔道:“姥姥,您外孙女现在当网红,要身材苗条才行。你看电视里的明星,我和她们比,顶多算凑合。” “太瘦了不好看,听姥姥的话,多吃点补回来!” 老一辈的人,对体重有自己的标准。即便啰嗦,也都是出于爱。宋好喜极为体谅,忙温顺地应和:“行,喜宝听姥姥话。” “喜宝,你从海市回来就忙着四处兼职,这几天又招待小许。现在得空了,要姥说,咱啥也不干了,安心养足精神等开学。” 宋好喜依偎在姥姥怀里,还像小时候一样,磨蹭着撒娇:“还是您最疼我,那我这几天专门陪您和老妈。” 听到她这番话,外婆才总算放下心来。 “人老了,脑子不好使。对了,刚才演仙女的姑娘是不是来过咱们家?” 仙女? 愣了片刻,宋好喜才想起来姥姥最近在追阮轻栩的剧。 “是的呢,而且她不仅来过咱们家,上次我去海市就住她家里。” “什么,你住仙女家里头了!” 操着方言的外婆,可爱到不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震惊地搓着小手手。 “姥姥喜欢她吗?” “长得太漂亮了,恐怕没有人不喜欢。” 宋好喜被姥姥一本正经的回答逗笑,捂着肚子打趣:“那下次有机会,带您也去她家?” “俺不敢,不好意思嘛!” “没什么,她应该很乐意。” “这么说,你俩可好了?” 外婆好奇又局促,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 宋好喜紧拥着她,耐心为其解释。 “还不够好。” “人家是明星,咱不能死缠烂打。”姥姥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怎么觉得您很失望呀?” “当然,可想知道大结局是啥,她两人能在一起不?” 电视机里神女凌然绝美,持剑从悬崖峭壁跃下。凄美哀婉,动人心弦。 “绝对会在一起,不然观众要弃剧。姥姥,如果抛开角色,您喜不喜欢这个女生啊?”宋好喜夹带私货。 外婆当即竖起大拇指,一脸认真地回到:“喜欢,伶俐得很。” “那我去追她,怎么样?” 第十九章 姥姥脸色瞬间惨白,明显吓得不轻。 “你们都是女孩子,怎么行?” 宋好喜理解老一辈的思想,但她很想争取家人的支持。尤其是爱自己,自己爱的外婆。 “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也很幸福,因为是爱的人啊!” 凝着外孙女那张笑脸,姥姥只当她开玩笑。因此担忧的心绪多少松缓,可仍顾虑重重:“话虽这么说,但将来肯定会遇到很多困难,过日子比树叶稠。” 闻言,宋好喜执起老人家的手,委屈巴巴道:“可是姥姥,无论我喜欢谁,哪怕嫁给一个男生,我依然会面临未知的迷茫。我明确自己的心,是真的很喜欢她。” 四目相对,姥姥顿感五味杂陈。 “现在社会日新月异,其实只要你们三观正,要说恋爱那都是自个儿的事儿,旁人不该多插嘴。就是姥姥年纪大了,除了做喜宝的后盾,别的也没能力。你要真喜欢,那必须努力才行!” 人家是光芒四射的大明星,一个普通人怎么接近。 姥姥的话,把宋好喜感动的差点泪奔,她哽咽着追问:“您说的很对,但我妈肯定不会同意。” “怕什么,姥姥给你撑着。不过你得征求人家的同意,你妈什么的都是后话。喜宝,不是姥姥打击你,咱们现在惦记人家,属实有点不自量力。” 姥姥小心翼翼地劝说,生怕伤了自家孩子的自尊心。 宋好喜哼哼唧唧地娇嗔,嫣然一笑:“您说的对,不过我先得在人跟前刷刷好感吧!” 外孙女双颊泛粉,指着手机抓耳挠腮。 “你别想花招,踏踏实实走正路。”姥姥苦涩地皱眉。 “您笑死我了,姥姥您想什么呢!” “那你问我。” 姥姥是包办婚姻,没谈过恋爱。 祖孙俩一阵唏嘘,彼此聊的很是投入。就在姥姥意识最松懈之际,宋好喜冷不丁地问:“姥姥,你治胃病的药放哪儿了?” “药……” 压根没细思,姥姥直接从茶几底下掏出盒药。 “我瞅瞅——” 仓促瞥了眼,姥姥立即着急忙慌地阻拦:“瞧我这记性,拿错了。” “看看嘛!” 姥姥不想她看清上面的字,忙眼疾手快的往里面塞。 “别藏了姥姥,我早就知道了。” 宋好喜反手抱住愣神的老人家,柔声哄慰:“您的情况不算糟,一切都来得及。” “不不不,治疗费用太高昂。老婆子活一天算一天,我绝不能让你们母女俩为了我家徒四壁。” 姥姥眼泪止不住地流,宋好喜拼命反驳:“钱财乃身外之物,更何况我已经挣到钱了。您这次就听我的,咱们尽快住院,越早治疗效果越好。” “你大学还没读完,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与其浪费给医院,倒不如攒起来——” “姥姥,咱们这个家绝对不能没有你!” 宋好喜话音未落,外婆已是泣不成声。 “我们喜宝不哭,都是姥姥不争气。” “您胡说什么呀,我这次回来就是要为您治病。我希望姥姥健康快乐,未来能够见证我和姐姐的幸福。” “唉,傻孩子……” 宋亦娥下班回来,已经很晚了。与以往冷冷清清不同,此刻沙发上坐着她的母亲和女儿。 “妈,你们吃过饭没?” 这个点,早该睡了。 “嗯,你过来坐。” 三堂会审般肃穆,不禁令宋亦娥惶恐:“喜宝,你和姥姥怎么怪怪的?” 迎着老妈狐疑的审视,宋好喜霍地站了起来:“妈妈,明天咱就去给姥姥办住院。有病就得治,再好的药,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 姥姥愁容满面,内心再度动摇:“我拗不过喜宝,其实这病看不看都成。” “姥姥!” 宋好喜沉着脸发怒,眼泪啪嗒落下:“我已经长大了,也攒了不少钱。妈妈,求求你和姥姥相信我,相信我有能力和义务照顾你们,请别再瞻前顾后了。” “可这不是小数目……”宋亦娥喃喃私语,她何尝不想给母亲根治。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卡里有六万多,姥姥先看病。不够的话,我还能向公司预支” 宋好喜一直很节俭,她早年兼职积累了不少,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固定月薪,以及各平台的流量收入…… “这不是儿戏!”宋亦娥进退两难。 眼见她们母女俩争执,姥姥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咱们明天就去医院,什么样的病都怕拖。后续我还能接商务,保证不让你们发愁!” 女儿坚强独立,宋亦娥既欣慰又难受,母亲的病的确不能一直吃药了。 “好喜,姥姥和妈妈都明白你的孝心。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样——” “喜宝,你的压力会很大。”姥姥忽然捧着脸大哭。 “难道当年,你们俩养我就不难吗?” 第21章 三代人含泪相拥,孤月满轮,清辉洒人间。 次日一早,挂号会诊,住院检查。经过医生讨论,姥姥手术确定了,费用收缴在即。 宋好喜安顿好外婆,抽空去买饭。老妈则去服务大厅交钱,趁着独处的闲暇,她鼓起勇气给阿君姐打电话。 “喂,好喜?”对方很是诧异。 “是我,阿君姐。非常冒昧,我想问问能不能提前预支半年的薪水?” 另一端蓦地沉默,迟疑片刻才回到:“这个嘛……我得向公司申请,但不一定能成。好喜,你出了什么事吗?” “哦,是我姥姥要动个手术,我担心后期费用不够。” “原来是这样,那你别慌,我稍后联系你。” 本来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即使公司不批复,后面宋好喜也会想其他的办法。哪知饭刚买好,阿君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好喜,领导不仅同意了你的诉求,还鉴于你入职以来表现优秀,决定给你批一年的。加油哇,祝姥姥早日康健。后续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联系我。钱不够的话,我可以私人转借。】 满屏谢谢,依旧不能将心底的感激予以言表。 收到汇款的那一刻,宋好喜眼眶通红。她何其有幸,遇到这么好的公司。 秋风飘来桂花香,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此刻,远方的阮轻栩也松了一口气。历经跌宕,她主演的《朱颜》也终于彻底杀青! 剧组大合照,房嘉忽然凑到阮轻栩身侧,语带暧昧:“做好事必须留名,是我劝沈叔叔不要迁怒你,阮阮怎么感谢我?” 怪不得沈涛没有后续动作,原来竟是这样。 “你想怎么谢?”阮轻栩一派疏漠。 房嘉顿时愤懑,压低声音到:“我要吃你晒过的煲仔饭,请我!” “吃饭看心情,更看人。” “你什么意思?” “我的事没让你管!” 话音未落,阮轻栩向后退了两步,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此举一出,更是气的房嘉直磨牙。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 阮轻栩依旧置若罔闻,前方摄影师刚比了个ok,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嘉姐,慢点——” “滚!” 房嘉绊了个趔趄,扭头狠狠甩开助理的手,跺脚咒骂:“该死的阮轻栩,走着瞧!” “轻栩,这部电影有你一大半功劳。”商暮鼻头微酸,百感交集。 阮轻栩笑着否认,异常谦卑:“晚辈不敢,此乃导演呕心沥血之作。” “以后再合作。” “没问题!” “你是我见过灵气最佳的女演员,很遗憾庆功宴你不能参加,来日我单独请你。” “多谢导演体谅,后会有期。” 人如飞鸟,夜航碌行。 周遭乘客大多昏昏欲睡,阮轻栩有心事,如何也静不下来。 “还在担心好喜?”艾美丽眉心紧皱。 “有点挂念!” 其实依照阮轻栩的本意,她想一次支给好喜三年的工资,但此举被艾美丽强烈劝阻了,毕竟这太明显了。 “我再三嘱咐阿君,如果后续还需要钱,就以她个人的名义转借。你都累了好几天,也赶紧眯会儿吧。” “睡不着,美丽,你看看后面有没有什么活动——” “推不了,明天必须进组,这部剧是你的转型之作。”艾美丽费尽心机才争取到的。 阮轻栩脸色莹白,绝望地眺向窗外。 苍穹幽寂,灯火阑珊。 深秋,初冬,思念从未停止。 宋好喜延迟返校,待外婆术后进入平稳期,她才恋恋不舍地返校。只是刚回宿舍,晴晴便飞奔她身边。 “天呐,惊天大消息。” “起来,别挡道。”宋好喜着急收拾行李,头也不抬地催促她。 “别忙了,明天阮轻栩来咱们学校路演!” 第二十章 “路演?” 好端端的,阮轻栩怎么会来京市。 宋好喜难掩遽愕,因为她之前搜过对方行程,明明是要开新剧的…… “看你这傻样儿,被喜悦冲昏头脑了吧!” 晴晴随手撕开一包薯片,倚着书桌边吃边抱怨:“唉,可惜明天满课,不然蹲到地老天荒我也愿意。” “以前也有艺人来,怎么不见你唉声叹气。” 宋好喜闷头继续整理床铺,整个人变得魂不守舍。 “人阮轻栩的腰腿脸超绝,人间尤物啊!”晴晴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 “不要肖想她!” 闻声,晴晴当即鲤鱼打挺,撇嘴嘟囔:“你什么语气,搞得大明星是你老婆一样。” “你胡说什么?” 宋好喜面颊腾红,继而仓惶转身。 “解释就是掩饰,不过你和阮轻栩八竿子也打不着!” “为什么?”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网红和明星还是有壁垒的。你要是能认识阮轻栩,我给你当狗——” “你说的,敢签字画押吗?”宋好喜莞尔一笑,直接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 下一刻,晴晴自信地抱臂:“谁怕谁!” 小插曲转瞬即逝,可自从得知阮轻栩要来学校,宋好喜整个下午都迷迷糊糊的。她不仅来回翻看微信,甚至还企图从朋友圈里窥得些许蛛丝马迹,然而阮轻栩已经很久没发动态了! 海市的同居时光,仿佛只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大明星依旧光芒四射,而她不过陌路人。 吾有所念人,相隔万重山。 就在宋好喜闷闷不乐之际,一辆豪华商务正由南向北地疾驰在京海高速上。 “美丽,你的电话。” 阮轻栩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而后轻轻推了推艾美丽。 “谁啊?” 艾美丽睡眼惺忪地瞥了眼,随即果断按了静音。 “你赶紧睡会儿,咱们凌晨三点到,下车还得去了解录制流程。” “知道了。” 阮轻栩嘴上应承,侧身偷偷把玩手机。纠结再三,她纤指虚放在发送键上。这个点,会不会太刻意。顾虑重重,直到铃声大响。 “小阮,艾美丽在你身边吗?” “秦特助?” 阮轻栩满脸震惊,望着熟睡的艾美丽,略显迟疑道:“在……” 秦特助是文总的专职秘书,平时根本不会主动联系其他员工。这到底怎么回事,对方竟向她过问艾美丽。 彼时秦特助长叹一声,劫后余生般欣慰:“这就好,能不能让她接电话?” “稍等,我喊醒她——” “不不不,让她安心休息,稍后我再联系。”秦特助语气慌乱,接着不由分说地挂断。 过了半小时,屏幕再度亮起。 “文总?”阮轻栩彻底睡意全无。 “是我,让她接电话!” 文嘉丽语气森冷,不难想象对方此刻的神情。 “烦死了,阮阮你睡,这事不用你管。”艾美丽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攥拳将手机夺了过去。 刹那间,阮轻栩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赶忙闭眼听歌,佯装不知所以。 窗外漆黑一片,凛冽寒风乍起。 艾美丽面如土色,一颗心跳的飞快。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那个人,也不再去那座小楼。 “给我答案,为什么没有契约精神?为什么要单方面拒绝联系?” 听筒里不时传来高高在上的质问,可惜听的人早按了静音。 “再见,蠢蛋!”艾美丽强忍酸楚,磨牙低吼。 夜幕浓郁,文嘉丽单手撑腰站在落地窗前,情绪由简单的失控,到无法抑制的歇斯底里。 “说话,我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特殊,但这些问题早就沟通过。下周必须来陪我,我要生日了。” 人非木石,肌肤相亲久了,总会摩擦出习惯。 文嘉丽的确想念她了,可寻不到理由,只能借生日低下高傲的头颅。然而自己根本不爱过生日,也讨厌蛋糕蜡烛,更排斥温馨祝福…… 一切的一切,无非是认识这个女孩已经第五个年头了。 “讲完了吗?”艾美丽忍无可忍。 “下周来东巷西路,我等你。” 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艾美丽很是厌恶自己。当初何苦为色着迷,糊涂愚蠢到今日。 “抱歉,我没时间。” “艾莉,你以前从不这样!” 听到那两个字,艾美丽就恨不得穿透电波掐死她。 “那请你学会习惯,挂了。” 人要自爱,别人才会爱你。 涩泪自眼尾滑落,无声无息。回忆逐帧浮闪,时断时续。 五年前,二十二岁的艾美丽只身在北欧求学。想象很美好,现实超骨感。她的留学生活简直一团糟,“文化休克”压力大到吃不下东西,以至于整个人瘦到皮包骨。 为此身边好友看不下去,隔三岔五的带她出来散心。 第22章 圣诞节的前夕,她们慕名打卡当地一家高级酒吧,因为那家店前竖着该国最大的圣诞树。 壮观,唯美,梦幻。 细雪飘遥中,几个女孩不断变换姿势,开心地拍照留念。 华灯初上,小广场很快汇聚了天南海北的人。气氛酣畅,街头艺人吹着令人沉醉的萨克斯。就在她们准备打道回府时,酒吧大堂里走出几个西装笔挺的工作人员,他们登上高台叽里咕噜地朝人群讲话。 艾美丽外语一般,所以压根没在意。倒是同行的姐妹非常社牛,当即凑前打探。 “哇塞,天大的好消息。” 其中一个姐妹手舞足蹈的折返,紧随其后的姐妹,也跟着激动的嗷嗷叫:“宝贝们,必须冲!” “据说这里是会员制,实名认证那种,贫民窟女孩惶恐。” “怕什么,咱们主打单纯。” “摩拳擦掌了姐妹们,不求吃饱喝足,但求大富大贵啊!” …… 听了一会儿,艾美丽才搞清楚大家在讲什么。原来这家酒吧,决定在今晚抽选三位幸运儿。 规则一经讲完,人群便乌泱地你推我搡,过了很长时间才陆续散去。 艾美丽对此兴趣缺缺,所以她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直到工作人员硬塞给她一个水晶球。 “good luck, beautiful girl.” 来不及拒绝,艾美丽索性打开那颗水晶球。谁知下一刻,心型粉筏即跃映眼帘。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曹操的诗。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她竟然抽中了! 可艾美丽依然不为所动,她甚至试图转让这个机会。怎奈酒吧要求严格,必须幸运儿本人才可以。既如此,她便决定放弃。 “多么难得啊,小艾同学。” “可不是,你想想那么多人,就三个幸运儿,切莫辜负上天的安排。” “对啊,而且邀请者写的是汉字,你就不好奇吗?” “去瞅瞅嘛,代我们一睹风采也好。” …… 姐妹们七嘴八舌地劝阻,艾美丽只得来见见那位神秘的邀请人。 初入酒吧,满目绚烂。光影交错,舞池极度嘈杂。 艾美丽四下观望,怎么都找不到粉筏的书写者。 然而就在她看不到的远处,雅座正斜躺着位精致女郎。 “嘉丽,今天庆生有没有中意的人选?”金发美女操着不流利的普通话,表情玩味挑逗。 “听不懂!” 文嘉丽压根不甩对方揶揄,抬眸将视线飘远。 “你知道我的心思,亲爱的,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 “所以呢?” “求求你,和我谈场跨国恋爱吧!”碧色瞳孔闪着晶亮,黛绮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听到她的话,文嘉丽不耐烦地轻掸蔻丹,红唇潋滟:“你不是我的品味。” “天呐,你可真狠,我的心又要碎了。”黛绮故作坚强地耸肩,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从布鲁克林到都柏林,文嘉丽哪怕没有对象,也一直在拒绝她。 “我不会轻言放弃!”黛绮红着眼将威士忌一饮而尽。 “别傻了,在我这里朋友永远做不成情人。” 凝着那双幽眸,黛绮不甘地摆弄自己火辣的身材,借着醉意语带缠绵:“we can be partner,about sex?” 过火发言,令文嘉丽瞬间震怒。她白皙素手轻拂及腰乌发,性感冷酷道:“你知道的,我是个非常保守的人,所以不会和任何人过界。非常感谢你的款待,接下来我想单独坐坐。” 黛绮相当失望,苦苦哀求了好一番,最终仍不情不愿地离去。 无趣,乏味,意兴阑珊。 文嘉丽想走,哪知低头瞥了眼腕表,才发现喜欢的那支乐队几分钟后方登台演唱。既如此,也不差这点时间了,她决定听完歌再走。 “hello ,your lucky girl is frantically looking for you.” 蓦然遐思,突然被侍者打断。睨着那张粉筏,文嘉丽头疼不已,昨天就不该随手招惹麻烦! “please bring her here.” 乐队已经登台,歌曲即将开始。 身着改良汉服的年轻女孩,面孔清纯稚嫩。举手投足虽竭力坦荡,但那双不安的眼睛仍出卖了她。 “您好,是您邀请了我吗?” 第二十一章 回忆如陈酒,后劲儿太大,必须点到为止。 艾美丽长指轻划屏幕,飞快收起这一路的放纵和失态。她侧身瞥了眼正在熟睡的阮轻栩,掩唇冲司机低声到:“朱师傅,您停b区直接休息就行,酒店就在上面。” “好咧!” 朱师傅接过房卡,随即推门离去。 车内一片漆黑,直到闹铃响起,艾美丽赶忙喊醒身旁人。 “阮阮,到目的地了。” “几点了?” 阮轻栩俨然没有睡好,眼底一片阴影。 “才三点半,不必着急。刚收到消息,说是栏目组场地协调失败,拍摄改成下午一点了。” “那我们现在去酒店,顺便补个觉。” “去不了,导演要求咱们提前走流程,再者你的妆造也不合适。” “这个点,工作室好约吗?”阮轻栩抬腕扯了个马尾。 “到地方看看再说,我来开车。” 艾美丽顺着导航,很快就摸到一家店。此时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她们在房车上完成洗漱,接着匆忙下车。 北方寒风凛冽,吹的阮轻栩直打哆嗦。没想到京市温度这么低,凉意直沁人心脾。 “脑瓜子是不是一下子清醒了?”艾美丽笑着打趣。 阮轻栩拢紧衣领,随口回道:“是的,所以我今天决定破例,活动前吃点碳水!” “吃什么,我去买。” “最多一个小包子——” “量太少了,我去便利店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你别感冒了,赶紧进店吧!” 外面的确太冷了,进店半个多小时,阮轻栩苍白的双颊方有绯色。 “阮小姐好,您看上面这几款,哪个更合心意?”美妆室小助理异常热情地举着平板展示。 阮轻栩随便扫了扫,指着中间的造型道:“就它吧!” 礼服很快上身,接着开始妆造。 恰在此时,艾美丽拎着食物进来了。她将温热的豆浆插好吸管,体贴地放到阮轻栩手中。 “哎呦开窍了,确实更显眼靓丽!” 跟了阮轻栩这么久,艾美丽头一次见她火力全开,而且还破天荒选了一条设计超前的艳丽裙子。 “难道我平时很难看?”阮轻栩挑眉戏谑。 艾美丽连连摆手,赶忙呈上蟹黄包:“小的知错,你用盒子垫着吃,今天可大满足了。” 活动期间,女明星谁敢大吃大喝,有些人更是早早轻断食。阮轻栩全然不在乎,人逢喜事精神爽地勾唇。 明亮的化妆镜内,美人如玉,黑发及腰。软唇红润,翘鼻灿瞳。嫣然一笑,即令人沉溺。 妆成即被化妆师连连称赞,甚至对方还主动约了商务合作…… 总之,等艾美丽吃完早点,阮轻栩惊天美貌再上一层楼。 “哇塞,你想要人命啊!”性感美丽的流鼻血。 “剪裁而已,其实包裹的非常严实。” “热搜必爆!” “好看吗?会眼前一亮吗?” 面对阮轻栩一连串的追问,艾美丽双臂环抱,十分笃定:“绝对大杀四方,简直就是美神降临。” 闻言,阮轻栩扑哧一声,神色明显不同于以往。 “咦,怪不得我们阮阮如此上心,是不是为了好喜妹妹呀!” 毕竟这次录制就在对方的学校,艾美丽后知后觉地感慨。 “好好开车,少胡说八道。”后视镜内倏地映出一张桃花面。 然而此时,话题中心宋好喜才刚刚从被窝里惊醒。 “天呐,我没有看错吧!” 寝室内窗帘紧闭,漆黑一片中很快响起晴晴的嘟囔声。 “几点了,好喜?” 宋好喜再三打量屏幕上的字,深呼一口气勉强抑住自己的情绪,故作淡然道:“五点五十了。” “啊,那你乱叫什么,还早呢!” 晴晴抱怨完,翻身又睡了。 宋好喜蹑手蹑脚地下床,静悄悄地完成洗漱,而后迅速换上昨天新买的衣服。对镜审视好一会儿,思来想去还是简单化了个妆。 “好喜,鬼鬼祟祟干嘛去?” 宋好喜手刚握住门柄,没想到晴晴已经迷迷瞪瞪地坐起。 “睡你的,我肚子饿了,先去食堂转转。”言罢,宋好喜头也不回的闪离。 【哟宝】好喜,我到你的学校来了。一大早赶工,怕是来不及买东西,你能给我带饭吗? 今早这条讯息,着实让宋好喜激动不已。 此刻她站在赫赫有名的三食堂大厅内,罕见的为吃什么发愁。举目四望,这个粉好吃,那个饼很香…… 第23章 然而时间紧凑,容不得她左右徘徊,因此只能速战速决。 “阿姨,糖角拿两个。” “伯伯,芹菜肉蒸饺一盒。” “姐姐,香酥饼来两块,不要葱花。” …… “同学,给全班同学带饭啊?”卖肠粉的阿姨讶然地竖起大拇指。 “呃,算是吧!” 宋好喜左右手挂的满满当当,着实有些疯狂。可饭买好了,该怎么联系对方呢? “要不,等姐姐给我打电话……”宋好喜喃喃自语道。 恰在此时,两个外院的同学从她身边经过,嘴里正在讨论阮轻栩。 “我好幸福,阮轻栩真人美爆了!” “比上镜还要精致,起大早真值了值了。” “虽然是女生,但好想和她接吻。” “哎呀,太可惜了,我都没来得及拍照!” “我手机倒是——” “抱歉,我并非故意偷听,请问你们是在讨论阮轻栩吗?”宋好喜抵近询问。 “你也喜欢阮轻栩?” “算是吧!” 宋好喜话音未落,另一个女同学倏地手指乱舞,眼神骤亮:“我是什么好命,话说你是物理学院的那个宋好喜吧?” 小绿本、抖乐新晋清纯女网红,她们学校的野生校花宋好喜! “呃,是我。” “原来你也是阮轻栩的粉丝,咱们能不能来张合照?” 盛情难却,根本推拒不得。宋好喜一边勉力配合,一边费劲解释:“但我不是她的粉丝,欣赏而已。” 她可不想给阮轻栩招来任何麻烦,哪怕一丝一毫的捕风捉影。 “噢,阮轻栩就在我们教务楼那里。你赶紧去,不然她可能就走了。” “谢谢哈,再见。” 既然得知了具体地点,宋好喜旋即加快脚步一路狂奔。 宽大的会议室内,封面拍摄正在如火如荼进行。 “宋凇耳环拨一下,手肘往左收,脚又是干嘛的……”导演嗓子几乎都要喊哑了。 刚入行的新人眼眶泛红,动作一派僵硬木讷。 阮轻栩及时捕捉到对方的失落,待进度正常完成后,她才在私密的女卫生间内,神情冷寂地给对方递上软纸。 “没必要难过,我刚入行表现还不如你呢!” 宋凇咬唇接过纸巾,哽咽着说:“谢谢阮阮姐,不过韩振导演真是太凶了。” 阮轻栩不太擅长安慰人,但她还是驻足回到:“导演性子就这样,其实人很好,专业水准非常高。你好好补妆,我先出去了。” 呆呆地凝着阮轻栩的背影,宋凇眼底满带复杂。 “手机,快!” “怎么了?” 阮轻栩刚出卫生间,就被扑上来的艾美丽一把拽住。 “好喜满世界找你呢!” 第二十二章 阮轻栩慌措到同手同脚,而后更是懊恼不该换掉那套艳装。 “电话来了两个,我都没接到,你赶紧给她回个吧!”艾美丽呼吸急促道。 阮轻栩蹙眉开机,只一眼便红唇紧抿。 【好喜欢】好的好的。 发送时间,清晨五点半。 【好喜欢】嗯,呃……打扰了,姐姐吃不吃辣? 发送时间,清晨五点三十二。 【好喜欢】我真蠢,你是吃辣的。我们学校三食堂的饭超好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发送时间,清晨五点三十五。 【好喜欢】说了一堆废话,抱歉。唉,其实这条也算废话。 发送时间,清晨六点。 【好喜欢】都买到了,才想起来问姐在哪儿…… 发送时间,刚刚。 一时之间什么也顾不得,阮轻栩指节发白地给她打电话。 “喂,学姐——”听筒另一端,宋好喜难掩诧异。 阮轻栩当即反问:“你在哪儿?” 彼时宋好喜正在行政楼后面的树林里,但饭都凉了,因此她强忍难过地说:“快回宿舍了。” “不介意我去找你吧?” 什么,宋好喜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不,你的影响力太大,别这样!”毕竟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来找我,我就在——” 阮轻栩蓦然定神,视线落在窗外。 “学姐,其实买的饭我自己吃了。我们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不用管我……” 饭已经不好吃了,还有什么意义! “等我,不要动。” 什么意思?玩笑,还是捉弄! 低落的情绪遽得宋好喜只想流泪,不知过了多久,她咬牙起身离开。然而抬眸的一瞬,却发现对面长椅旁正站着风情多姿的阮轻栩。 淡妆浓抹总相宜,梦中曾无数次勾勒的面容,如今清晰无差的映在眼前。 “姐姐?” 莫名哽咽,无端在意,惶恐琐碎的细节。 口红肯定花了,脸上的细粉被泪水冲刷,她的袖口还沾了甜酱…… 该怎么办,她真是一个狼狈的女孩子! “谁欺负你了?”阮轻栩乌发高束,气质冷艳。 宋好喜铺天盖地的委屈漫上心田,自欺欺人也不能够了,于是清泪落两行。 “没有……” 嘴上否定,身体肯定。 “可是我的好喜,看上去真的很难过!” 宋好喜一息恍惚,开始质疑自己的听力。 见状,阮轻栩目光如炬地靠近,近到宋好喜不敢呼吸,近到自己心跳如雷。 “好饿呀!” 宋好喜双颊涨红,羞涩惶恐地狡辩:“我去给你买——” “好女孩不撒谎,椅子上是什么?” 话音未落,阮轻栩凉到彻骨的指腹,在触及怀中人泪花的刹那蓦然止住。 手太冷,好喜会寒。 接着阮轻栩不顾长椅脏污,一股脑地坐了下来,仰头笑问:“傻愣着做什么,快给我介绍一下啊!” 宋好喜固执地偏过脸去,斩钉截铁道:“都不能吃了。” “我没那么娇气,让我尝尝肠粉吧!” 阮轻栩不顾劝阻,自顾自地搓开一次性筷子,满脸幸福的一口又一口。 “吃坏肚子,我可不负责。”宋好喜擦了擦眼泪,终于破涕为笑。 阮轻栩又夹了块香酥饼,亲昵地点着她的小鼻子:“在你面前,我算是形象全无了。不过……你是因为饭菜凉了才哭吗?” 宋好喜异常迟缓地抬眸,与她四目相视。 “我是为你而哭!” 一刹那,心脏似被亿万光年前的陨石击中,鸷痛无法抑制。行星要变轨,时间停住,黑暗的世界下起永不停歇的流星雨。 好喜说,她是因为自己才哭的。 “宋好喜,你是知道怎么杀人的,现在轮到我哭了!” 若没有半点情愫,恐怕无人信服。 “姐姐你——” 铃声不合时宜地嚷叫,暧昧气氛倏弭。 阮轻栩皱眉接起电话,与此同时纤指轻轻拭去了对方眼尾的泪痕。 “怎么了?”嗓音极其低沉。 艾美丽顾不得那么多,火烧火燎到:“节目已经开拍了,导演再看不见你就要雷霆震怒!” “知道了。” “马上回来!” 阮轻栩兀自挂断电话,尚未开口,就被好喜捂住了唇。 “来日方长,工作要紧。” 千言万语尽在对视中,阮轻栩恋恋不舍地离开,只是刚走没两步,忽地疾步折返。 “落东西了?” 回答宋好喜的是按头深吻,一阵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阮轻栩早已远去。 一万年太久,需朝夕必争! 心潮澎湃的阮轻栩刚进电梯,便见宋凇神色匆忙地在走廊徘徊。 “你怎么在这儿,拍摄开始了。”阮轻栩好意提醒。 “我上个厕所,阮阮姐什么时候也下来了,我还以为你在走流程呢!” “走吧,一起上去。” 阮轻栩人逢喜事精神爽,状态肉眼可见的好。导演韩振本来窝着一肚子气,怎奈她拍的极好没得说,于是他的邪火便撒向了愚笨不自知的人。 “我们拍的是爱国精神,眼里是要有乾坤,宋凇你挤眉弄眼的做什么!” 韩振为人老派,虽然嘴巴不饶人,但句句在理。 一众人里,唯有宋凇多次挨批。她情难自已,竟瘫在地上嚎啕大哭,任由脂粉横流。 韩振见惯了圈内矫情男女,所以他根本没闲工夫去安抚这些无能人士。拿着高薪,各种委屈巴巴,真干不了就退位让贤。 其他人的拍摄依旧进行,令韩振格外欣慰的是,阮轻栩发挥既稳又强。 【我的力量,源于血脉涌动。身在华夏,心阅宇宙。 时空浩渺,沧海一粟。汉字书写我的灵魂,史书记载悲欢离合。 我于长江诉相思,君在黄河共此时】 遗世孑立,浅淡回眸。撩人独白,敲击心门。 第24章 镜头由远及近,最终特写在那张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容上。 “太棒了,完成的相当出色。” 韩振毫不掩饰地夸赞,一双眼始终围绕着阮轻栩。左右打量,愈发觉得眼前人就是他苦苦寻找的电影女主。只是启用与否,关切到他要不要打破个人规则。 这年头,凡有点名气的导演,都极具浓郁的个人风格。韩振也不例外,除却一副臭脾气,他最受圈内人诟病的就是从不二用演员。哪怕对方声名显赫,即便演技卓然。 因为他觉得属于自己的画布,一生只能涂一次。 阮轻栩自然不知导演在想什么,眼看拍摄已经结束,于是她随大流收拾东西休息。 临时休息室时,有人比她先至。 “阮阮姐,怎么就你自己啊?”宋凇眼睛红的像兔子。 “美丽去开车了,我们待会儿就要走。” 言毕,阮轻栩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朝宋凇笑了笑:“喏,这个热量极低。这种时候,吃点甜的不会差。” 宋凇好似没力气,半天窝在座位里。迟疑片刻,她伸手接过那枚绿色彩纸包裹的糖,鼻音愈发浓重:“谢谢阮阮姐,你人真好。” “这个世界并非黑白分明,自然也不会一成不变。你还年轻,一切都来得及!” “可我总是很差,的的确确是个笨蛋。” 阮轻栩忍不住蹙眉,她不喜欢这样一味糟践自己的表达,但她也能体会沮丧无助时,自嘲能够舒缓情绪。 “你就是很差,就是笨蛋——” 她话锋一转,沉眸鼓励:“这又能如何,你可以很差,也可以很笨,但天赋异禀者鲜有,周遭多的是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所以宋凇小姐,请再坚持一段时间,我想你一定会更爱自己!” 迎上那双澄亮的晶眸,宋凇喉头微酸,似有千言万语要讲。只是话到嘴边,终是转了几道弯:“我比不上你,我是农村出来的,见识短悟性低……” 言尽于此,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阮轻栩瞄了眼她手中把玩的兔子玩具,没由来的想起好喜。她们年纪相仿,虽然都还是小姑娘,但她的好喜永远积极乐观。 “阳光总在风雨后,先走一步了。” 短暂温柔,恍如一梦。 宋凇回神望着化妆镜,恨怨地盯着里面那张年轻稚嫩的面孔。纠结地拧眉,甚至将兔子耳朵无意揪掉。 她是个乡下姑娘,在圈儿里同俊男美女一较高低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大鹏之上,必须扶摇顺风。现在,她阖眸等风来。 “阮阮,你今天很不一样!” 返程路上,艾美丽满带羡艳地观望她。 “有吗?” “你自己照照镜子!” 阮轻栩没有回答,心底倒是琢磨起另一桩事。 “真羡慕你们,双向奔赴多好啊!” “我还没向好喜表白,千万不要瞎说。” “爱属于勇敢者——” 阮轻栩不想再讨论私人感情,索性出言打断她:“你也会的,美丽。” “谢你吉言。” 艾美丽神情萎顿,忽然连声哀怨:“这段时间我被猪油蒙了心,如果有影响你,我很抱歉!” 对方没有指名道姓,阮轻栩也并不猜度什么,只莞尔到:“我没关系,不过感情的事很难理清。” “是啊,聪明人都不走心的。” 话音未落,艾美丽意识到这话不对,忙又补充了句:“也有好人了,我是命苦!” “这么难受,要不一吐为快?” 艾美丽嘴角噙着丝笑,口中说着算了,但随即又轻声低喃:“我们初次见面是在一个酒吧,我是她选中的幸运儿。该死,太狗血言情了。” 对此,阮轻栩一脸认真地耸耸肩:“艺术来源于现实,又超脱现实嘛。” “可我们已经不是超脱现实,而是在危险的边缘摩擦。谁家好人把女大学生吃干抹净,然后又毫无负担的带人满城晃荡——” 这么开放?阮轻栩从此无法直视文总。 “你的眼神好那啥……”太闷骚了,可怜的好喜。 “谁让你回忆惊人,仅仅听上那么两句,就忍不住想把你们都关进监狱。” 已然破防的艾美丽,捂着肚子惨笑:“去你的,你以为是十八禁,其实是人家怕得病,竟然带我做体检。项目之多,种类之全,老娘这辈子怕是就做这一次。” “行径的确可恶,但为了健康,体检这事还是该做就做!” “关键她大爷的,这钱我来出。” 艾美丽举起几根手指,忿忿地比划着:“欧元啊!” “如此没品?”饶是阮轻栩也不敢相信。 “你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熊玩意。连名字都叫错,咱只是人家鱼塘里的一员!” 阮轻栩都怒了,很是愤慨:“太欺负人了,你为什么不及时摆脱,难道她以工作为——” “你是会安慰人的,我心更梗了。”艾美丽哭笑不得。 “什么意思,你还爱着她?” 下一刻,艾美丽龇牙咧嘴地咆哮:“那我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听得出来,你是个对钱不屈服的少女——” “关键做下这桩桩件件,她也没给我物质弥补啊!”艾美丽咬牙切齿。 “所以你在暗示我,找机会提醒对方?”阮轻栩故意转移话题,想让她心情好些。 艾美丽正欲反驳,哪知阮轻栩突然比了个手势。 第二十三章 “文总……” 电话另一端,文嘉丽语气轻快,难掩好心情:“小阮,今天韩振给我打电话了,说想定你出演《十三年春》。” “定我?”阮轻栩神色大惊。 《十三年春》是根据史实改编的,讲述的是梁朝少女箫春娘因佞臣诬害家破人亡,从而隐姓埋名十三年。豆蔻少女作儿郎,打马长街观琼林,和太子表哥情得圆满,终替亲人洗刷冤屈的故事。 毫无疑问,这是个大女主剧。 阮轻栩听到这个消息,心情虽极其雀跃,但她很快保持冷静。 韩振风格独具,想要出演他的作品,尤其是这么大的ip,肯定会有非常细节的要求。 “你担心什么,是他主动找我们的。” “我明白,不过文总……导演有没有提别的?” “那倒没有,他只要主角在拍摄期间不能有负面,也不谈恋爱即可。毕竟人家十年磨一剑,免得将来讨论重点失焦。” 阮轻栩能够理解,但她已经决定向好喜告白,于是毫不犹豫地回绝:“我有了很喜欢的人,也知道这次机会千载难逢,所以能不能等我回海市和导演亲自沟通,我保证能做——” 文嘉丽当即将她打断,语气骤冷:“如果导演不同意呢?” “那就算了!” “哼,你的事业,以及未来唾手可得的一切,哪个不胜过虚无的爱情……” 文嘉丽话音未落,艾美丽脸色瞬间苍白。 “文总,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如果错过她,我会抱憾终生的!” 对方沉默了很长时间,冷漠地回到:“随你。”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艾美丽撇嘴讥讽:“果然是资本家,五脏六腑都是黑的!”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文总无关。” “是吗?那万一将来事业爱情一场空,你就不怕自己懊恨?” “落子无悔,因为有没有好喜,我的人生都会历经曲折坎坷。反而是有她,我才寻到独一无二的高光时刻!” 彼此相顾无言,疾驰的飞车穿过一个又一个漫长隧道,直至黎明闪耀。 一到海市,阮轻栩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联系好喜,哪知对方却先她一步发来消息。 【好喜欢】学姐,这几天我的心情很复杂,也极矛盾。以至于,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同你相处。请原谅我的自私,我们暂时不要联系了。 阮轻栩无力地垂下眼睛,笑容逐渐消失了。霎时间,连呼吸都痛。 是她一厢情愿了,是她给对方徒增烦恼了……爱要双向奔赴! 【哟宝】好! 接下来的时间,阮轻栩强打起精神料理工作。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好像只有这样内心才会不荒凉。 “轻栩,你没事吧?”张阿姨隐约觉得不对劲。 “没事。” “你还是歇两天吧!” 卸妆后的阮轻栩,脸色白的可怕。 “我不累,对了,以后我妈的电话不要接!” “这——”张阿姨目露茫然。 “她要钱也好,骂我也罢,我自己都可以经受住。张阿姨,我的人生必须翻篇了。” 看着那双幽眸,张阿姨既惊喜又忐忑:“你能想开,真的是太好了。” “我不是想开了,也不打算原谅她,只是我该过自己的人生了。” 会负责,但不再希冀! “无论如何,你好好的就行。轻栩,前几天你爸爸来家里了——” 第25章 “他怎么有地址?”阮轻栩眼刀犀利。 张阿姨很是为难,满带歉意道:“都怨我给他开门。 “是不是我妈?”阮轻栩咬牙将其打断。 “呃,太太她不是有意的,其实她就是想让人帮帮你。” 阮轻栩长睫微动,五脏六腑酸楚不堪:“可我很多麻烦,都是她招来的呀!” “孩子,你别哭。阿姨有错,我不该——” 阮轻栩视线顿黑,继而不受控地歪倒在张阿姨怀里。 “和您没关系,他来做什么?” “你爸……他在客厅坐了会儿,说你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现在很想你。” “您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冷静下!” 张阿姨怔了会儿,生怕激怒她的情绪,赶忙借买菜为由匆匆离开。 阮轻栩打开平板,逐日搜索监控。她浑身散发着凛冽气息,待看到那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时,她立刻深眸寒彻…… 极度静默中,手机铃声无端乍响。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及时回电话?”另一头迅速传来歇斯底里地质问。 阮轻栩猛地喝了一大口苦咖啡,表情复杂低沉,但语气仍故作无动于衷:“在忙工作。” “少说废话,圣诞节快到了,来陪我!”多年如一日的强硬。 “我有安排,而且——” 伴随着劈里啪啦的摔打,暴风雨般的咒骂立即传来:“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你妹妹死了,现在你妈妈也快死了,你还在麻木不仁的工作。阮轻栩,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来看我,圣诞节必须陪我,该死的工作有我重要吗?” 头颅仿佛要爆炸,阮轻栩抽搐着跌在地毯上。手机飞出去好几米,她努力挣扎也无法触及。 “为什么不回答?” “就知道装死,我真恨你,和沈涛一个臭德性!” “我当初生你做什么,一步错步步错。你是我的错啊,是人生最大的污点,阮轻栩啊阮轻栩,你害苦了我。” …… 撕心裂肺的叫嚣,恶毒残忍的话语,痛苦折磨直到手机自动关机。 阮轻栩表情麻木,狼狈无助地躺着地板上,双拳紧攥蜷缩着身体。 “阮阮——” “轻栩!” 艾美丽和张阿姨吓得慌了神,随后更是哆嗦着拨叫救护车。没过多久,揪心的汽笛声响起,阮轻栩被匆匆抬上担架。 #阮姓艺人霸凌同组新人# #阮轻栩录音# #金主# …… 急诊室争分夺秒,社交平台炸开了锅。 起因是某知名娱乐记者直播爆料,言说某女顶流内外不一,人品差到家。由于担心吃官司,以及唯恐吃瓜群众不好猜,他们甚至“热心”地提供了部分暗示。此女未婚未育,前段时间有剧热播,且同男主闹得不愉快,最后特别点名此女来历不凡。 就这样话题越炒越热,后来一则录音更是引爆热搜。公开录音的是个无名小号,自称是某档节目的临时工。 她|他文案写着:哪怕违法,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撕开神女假面! 音频不是很长,却听的人怒不可遏。 最开始,里面有明显的哭泣声,仔细听似乎还是个女孩子。卑微啜泣引人恻隐,可很快传来一道冷漠女嗓。 “导演就这性子……你就是很差,就是笨蛋!” 闻声,女孩子边哭边不甘地反驳:“我比不上你,我是农村出来的,见识短,悟性低。” “这又如何……先走一步了。”高高在上的畅笑截然而止。 两相对比,群情激愤。 冷漠女嗓声线华丽清磁,很多人一听便知道是谁。倒是那个哭泣的女孩子,热心人士几经搜查才隐约对上号。 阮轻栩霸凌弱势新人,华美娱乐尚未来得及公关,铺天盖地的新闻灭顶而来。面对这样的局势,华美娱乐不仅没有出来道歉,甚至还第一时间起诉爆料者! “文总,万一对方真的证据确凿呢?”秦特助小心翼翼地劝阻。 文嘉丽弹了弹烟灰,神情跋扈:“如果小阮真犯下这种事,用不着别人,我自会亲手掐断她的星途。可我了解她,更何况这录音有问题。” “听起来就是——” “前五秒和最后一句话,你回头听十遍,慢速播放!” 秦特助看着自信果决的文总,一颗悬心倏然落地。 “吩咐下去,公关部、法律部二十四小时待命,这场没有硝烟的舆论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是!” 可这种关键时刻,秦特助竟如何都联系不上阮轻栩。偏在此时,又有狗仔拍到阮轻栩夜送急诊抢救的画面。一时间,所有人都认定这是她逃避舆论的伎俩。 【她怎么还不去死,果然被评论区大佬猜到了,自杀博同情】 【我们家宋凇好可怜,出道遇罗刹】 【早就看不惯她了,不知动了多少刀的绝色美人】 【有一说一,她的脸很能打,但没素质就该封杀】 【之前还欺负我们的“漫撕男”,人家杨光多正气啊,愣被这贱人逼的唯唯诺诺】 …… 【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阮轻栩绝不是这种人,大家稍安勿躁,耐心等一个结果】,这则来自一个id为追光少女的留言,瞬间成为热评。楼中楼过万,无底线谩骂者占绝大多数。 艾美丽视线模糊不堪,她坐在冰冷的花坛边,险些窒息在那些评论里。 “张阿姨,我手机呢?”阮轻栩表情痛苦地醒来。 守在病床前的张阿姨早被艾美丽叮嘱,所以此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来得急没带,医生让你好好休息呢!” 阮轻栩哪里睡得着,她有很多事情急需处理,尤其是那通未完的来电。 “张阿姨,你能给我妈打个电话吗?” 第二十四章 看着那双疲惫至极的眼睛,张阿姨实在无法拒绝。 阮轻栩迅速按键,电话另一头,阮画屏难得语气温和:“说好了圣诞节当天到,不过你这个孩子怎么能对别人口出恶言——” “什么意思?” “愚蠢,你以后还要不要接工作?自己看新闻去,我可帮不了你。” …… 趁张阿姨去外面打水,阮轻栩快速搜索便知晓了始末。原来此刻,她正处在风口浪尖上。 艾美丽整理好情绪上楼,惊悚地发现病床上没了人。 “阮阮?” “我在这儿。” 阮轻栩早已收拾妥当,神情淡然地坐在窗畔。 “你这是做什么?” “我和秦特助沟通完了,接下来要走法律程序。医院人多嘴杂,不如回家里静养。” 艾美丽叹了口气,忍不住劝阻:“可医生交代了,你得休息三四天才能出院。” “我的粉丝需要解释,广大群众也渴望真相——” “阮阮,你知道的,很多人只是在起哄。” “无论如何,我对得起天地良心。那段录音是恶意剪辑的,所以我有的是底气!” 艾美丽扶额忿然,窝火道:“这件事到底谁干的?” 阮轻栩没有回答,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白搭,倒不如让宋凇帮忙澄清下!” “她一个新人,不该掺和进来,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当晚阮轻栩在社交媒体上写下一句话:清者自清,请大家给我一些时间。 热搜当即引爆,#阮轻栩承认了#的词条瞬间飘红。评论区的谩骂一条接一条,她的后台私信更是被挤爆…… 短短几天,阮轻栩仿佛犯了滔天大罪。无论走到哪儿,在做什么,都会遭受各种各样的审视。不知不觉中,她眼圈红了又淡,手机反复开关,直到微信弹出一则消息。 【好喜欢】说好不联系你,可我实在做不到。阮轻栩,我该怎么办? 阮轻栩视线完全模糊,此刻她的确很需要陪伴。只是时机不凑巧,所以她咬牙冷漠回复。 “好喜?” 刚放下手机,对方就打了过来。 “是我,你睡了吗?” 宋好喜鼻音较重,阮轻栩顿时心生担忧:“你生病了吗?” “有点小感冒,你呢,病好了吗?” “你怎么——” “我看了报道,但不相信。” 一霎那,阮轻栩的心情无法言喻。魂魄宛飘云端,一切皆茫然无促。她下巴酸胀的厉害,嗓音哽咽到:“可证据确凿——” “你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灰暗的世界,复而放晴。 阮轻栩泪流满面,几乎不能言语。此时此刻,她多想告诉对方,她真的很感动。 另一端的宋好喜,亦是含泪听着她的啜泣。 无声陪伴,胜过万千。 对于阮轻栩来言,更是如此。毕竟全天下都在质疑,你为何不离不弃? 第26章 暧昧的窗户即将捅破,她终是及时扼制。 “谢谢你好喜,我还有事回头聊!” 随即不等回复,阮轻栩便斩钉截铁地挂断了。 在生活足够苦的时候,好喜给够了所有甜,所以她更舍不得分享痛苦。 不过有了对方的鼓舞,阮轻栩忽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因此,她主动私下联络宋凇,不求她帮忙,只是请对方侧面回想下当天的事。哪知消息发送的刹那,她才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事已至此,水落石出。所有人里,她从未怀疑过宋凇。 天堂太远,地狱随时招手。就在阮轻栩积极寻找证据时,暗自行动的宋好喜竟然也取得了进展。 当初,阮轻栩在她们学校综合楼拍节目,除了特定的大会议室,还特意占用了两个闲置的小会议室。于是宋好喜带着晴晴假装找老师办事,迳而悄悄溜进去查看。 “几百年不打扫,怎么这么巧,扫的干干净净。”晴晴气的直跺脚。 宋好喜依旧匍匐在地,仔细地一寸寸扫视。忽然她将手伸进桌底,竭力维持着艰难姿势,不久摸索出个小东西。 “这是什么?”晴晴眼疾手快地扑过来。 还以为是重大发现,却原来只是个毛绒兔耳朵。 宋好喜没时间同她闲聊,将兔耳朵塞进衣兜后,继续观察四周。 “晴晴,你去把灯关一下。” “干嘛,你的表情好吓人!” 灯灭了,室内寂静无声,唯有墙角光点闪烁。 “宋好喜,我必须开灯了。你一句话也不讲,太恐怖了。” 晴晴莫名想起学校的某些传闻,不由自主地吓破胆。 “开吧!” “你瞅什么?” 顺着宋好喜的视线,晴晴狐疑至极。这里的监控早就老化了,即使有镜头怕也不能用。 “你先回去买饭,我去趟安保室。” “我先走说不过去啊——” “赶紧吧,别忘了给我抢份脆皮鸡。” 傍晚时分,值班的老师不耐烦地瞟了眼门口,忍不住蹙眉:“这位同学,都说了监控坏了,你怎么还纠缠不休。” “求求您了,给我调一下吧。” “你要监控干嘛,而且那天好像是明星拍摄,你们没课呀!” “老师,求求您了。想必您最近也看新闻了,明星录制事件传的沸沸扬扬。我们若不主动出击,只怕学校也会受牵连。” 值班老师恶狠狠地瞪着她,白目以对:“你们这些学生,为了追星真是不择手段。明星有什么好的,是你爹你妈啊,来学校一天天的不知道干啥!” 宋好喜垂眸听训,等值班老师骂完了,她才谦卑地解释:“学生明白老师的好意,我这里有我们辅导员的电话,稍后您可以亲自和她联系。老师,我不单纯为了追星。现在网上除了热嘲明星,都在质问我们学校作为第三方为什么没有证据。毕竟这么好的一个学校,总不会连个监控也没有吧!” “监控老化了,咱们学校才不掺和娱乐圈的乌七八糟。之前那什么阮轻栩的经纪人也打电话询问,哪怕她们愿意承担咱们所有监控设备的换置,都没辙!” 多说无益,阮轻栩索性联系辅导员。因为她和辅导员已经提前沟通了,所以两位老师直接聊。不知辅导员说了什么,值班老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行啊,有领导的批准不早说。不过监控真不能用,你不死心就自个看。” 说着值班老师将她带入设备室,迅速给她调出段监控,然后还根据她的要求,又搜出不同机位的画面。 “看吧,全是呲啦啦的雪花。你别乱动,这里都有监控,我先去取饭!” 值班老师走后,宋好喜瞪大双眼凝神察看。终于找到她捡兔耳朵的那个房间,只可惜视频画面满带色斑,简直令人绝望。 “欸,有声音!” 她无意点了点听筒,侧耳逐帧倾听。仿佛播放露天老电影,各种杂音交织,人声模糊不清。 【开门声响起,里面传出一道女声:“请进!” 片刻后,不知是脚步声,还是什么。 直到另一个人进到房间,断断续续到:“喏……这种时候,吃点甜的总不会差。”】 宋好喜第一时间就听出来者是阮轻栩,那同她说话的人是谁? 【“谢谢阮阮姐,你最好了。” “这个世界并非黑白分明,自然也不会一成不变。你还年轻,一切都来得及!” “……总是很差,的的确确是个笨蛋。” “这又能如何,你可以很差,也可以很笨蛋,但天赋异禀者鲜少,周遭多的是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所以宋凇小姐,请再坚持一段时间,我想你一定会更爱自己!” “我比不上你,我是农村出来的,见识短悟性低。” 停顿了好长时间,呼呼啦啦…… “阳光总在风雨后,先走一步了。”】 宋好喜脸色惨白,浑身颤栗不止。左等右盼,值班老师终于回来了! “老师您听听,麻烦您请示领导,我能不能下载这段录音?” 值班老师其实也看过新闻,只是她对那个低素质的女艺人深恶痛绝,因此语气微凛:“哪台机子有声音?” 记得老会议室只有画面没声音,在宋好喜的引领下,值班老师耐着性子听完了。 “这么可恶,竟敢在学府重地耍心机!” 气愤不已的值班老师,一改此前的态度。她一边叮嘱宋好喜赶快下载,一边火急火燎地给领导打电话。 “主任,我给您禀报个事!” “怎么了?”老领导无端紧张。 “是这样的,您有空也让家里孩子帮忙搜搜新闻。有人蓄意栽赃,还敢选在咱们学校闹事,当真吃饱了撑的。现在物证有了,我回头发给华美娱乐吧!” “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学校尽量不与社会人士来往,传出去影响不好。” 老领导格外保守,话里话外就是拒绝。 闻声,宋好喜眼泪哗地淌下,值班老师见状忙示意她放宽心。 “您不明白现在这个社会,网上都引爆了。咱必须出示证据,否则就说明咱们学校硬软件很差,国家拨款没有用到位。再者这件事影响不了咱,我们主动撇清,更利于弘扬社会正义,这样来年招生也不用找热点了——” “既然不影响,你操这个心做什么!” 电话毫不犹豫地被挂断,值班老师脸色铁青道:“你不用管了,我回头发给华美娱乐一份。” “那您会不会——” “怕什么,总领导都同意了。” 宋好喜这才稍稍放下心,回宿舍的路上手机收到新推送。 #阮轻栩蒙冤# #专业博主证实录音为剪辑# #网红齐帅力挺阮轻栩,背后故事暖人心# #黑手究竟是谁# 今天的热搜榜五花八门,什么样的标题都有,点进去全是关于阮轻栩的。 天已经黑透,值班老师打电话说已经将视频发过去了,至此她总算能够喘口气了。 【好喜欢】姐姐,吃饭了吗? 【哟宝】我和哟宝在散步,等等,拍星星给你看。 【好喜欢】期待期待,但你没吃饭对不对? 【哟宝】呃,还不是太饿…… 失神地紧盯着手机屏幕,宋好喜倏然五味杂陈。这些日子,惨遭污蔑的她一定寝食难安吧! 【好喜欢】我看新闻了,你们知道是谁做的吗? 【哟宝】目前证据不足,我不想栽赃任何人。 法律程序在走,公司也积极的进行舆论反攻。在这种关键时刻,群体狂欢胜过事实真相,一些洗脑包肆无忌惮地在各大平台流窜。这些自己都很难消化的事,阮轻栩不愿好喜参与。 【哟宝】没关系,事情总会解决的。 【好喜欢】那就好,你要好好的。 【哟宝】知道了,早点休息。 与此同时,星辰影视公司十五楼彻夜长明。 杨光抱臂怒视着角落里的少女,突然暴起将文件摔在她身上。 “笨死算了,公司真是瞎眼收了你!” “我的钱什么时候给——” “你给老子搞砸了,还想要钱,你怎么不去死。” “我们有约定。”少女银牙紧咬。 杨光怒急反笑地拢住她,阴恻恻地诅咒:“你就不怕有钱挣,没命花吗?” “我可以坐监狱,但钱一分都不能少!” “现在手头紧,以后——” 暴喝骤然响起,少女突然挣脱桎梏,神色狰狞:“我要的是救命钱,你明天必须如数给我,否则我就不确定会做什么了!” “好你个宋凇,心肠如此歹毒,还敢威胁我。贱人,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让我好不了,你觉得自己能好?”杨光盛气凌人地攥拳,和屏幕里的形象千差万别。 “我没想要挟你,是我无路可走。从最初到现在,你们一直操控我!” 第27章 四目相对,杨光恶狠狠地拍桌子怒怼:“有人想进星辰当傀儡还没资格呢,你若是不闹,回头除了钱,我还可以带你拍戏。”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阮轻栩她迟早会东山再起,你何苦这么恨她!” 宋凇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下一刻,杨光寒眸如炬,指着她的鼻尖骂:“少用这种眼神看我,你知道把你骂成狗的韩振,现在新剧筹拍竟要二次启用阮轻栩——” “这又如何,同你我有什么关系!” 第二十五章 华美娱乐强势公关,阮轻栩随即亲自解释,但均未获得公众的信服。辱骂造谣无休无止,评论区的恶意调侃更是层出不穷。 【如果没做,干嘛不早说】 【恶心,这女的最会装】 【阮轻栩够假的,当天不都住院了吗】 【还在演,到现在都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空口无凭啊】 【杨光终于沉冤得雪了,大帅哥快被这女的整抑郁了】 【阮轻栩的“清者自清”,建议姐妹们学起来。以后只要做了坏事,高傲的来句“清者自清”就行】 【追星也要带三观好吧,脸能当饼吃,某些阮假脑残粉真让人无语】 【姐妹们,谁还记得之前被压下去的干爹事件,有一说一这姐后台真硬】 【大家不要人云亦云,做乌合之众】 【某些人表面独立女性,背后娇宠金丝雀】 【莫激动,人家华美娱乐不会砸自己招牌的,要知道之前胡灵怡都影后了,文嘉丽第一个检举她】 【阮轻栩瞅着冷,为人真的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种,不要为了黑而黑】 【以前跟拍过明星,如果阮轻栩整过容的话,那你家哥姐就更不能看了】 【小帅直播间过来的,相信阮轻栩相信小帅】 【姐妹们,各种小网红在发“栩难财”,吃相也太丑了】 …… 明明手握证据,却始终不肯放出来。艾美丽对此很不能理解,她气不打一处来:“阮阮,都什么时候了。你再不解释,唯一逆风翻盘的机会都没了,少学‘襄公仁义’!” 阮轻栩瘦削了不少,她嗓音沙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先出去,我打个电话。” 艾美丽强忍脾气比了个ok,神情不虞地推门。 窗外一派萧索,阮轻栩迟疑良久,方抬腕拨通了那个号码。 舆论起复,瞬息百变。 宋凇满脸憔悴地盯着手机,灰敝的眼眸忽绽晶彩,仿佛涸鱼遇水。 “喂,是您吗?” 电话另一头,却始终没人回答,宋凇不死心地继续追问:“您好,在吗?” “宋凇,是我。”阮轻栩目光晦暗。 她话音刚落,宋凇便彻底陷入沉寂。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她突然嚎啕大泣。 “我到底在做什么,老天爷!” 没人知道,新入行的宋凇其实不叫宋凇,她本名谷雨。 因为谷雨时节,某偏远乡镇的石桥边有人扔了一个女婴。后来,这可怜女婴被送入当地福利院。女婴四岁那年,一对没有孩子的年轻夫妻领养了她,还给她起了新名字——迎子。 原本以为苦尽甘来,谁知两年后,六岁的迎子有了对龙凤胎弟妹。 人性经不起考验,幸福好似手中沙。 养父母对亲生儿女爱不释手,生活柴米油盐磋磨脾气,他们逐渐对迎子非打即骂。十三岁就不让她上学了,理由是迎子身体差。就这样,迎子在家里操持家务、照料弟弟妹妹。 命运不怜人,麻绳断细处。 十六岁时,迎子的养父母请假带弟弟妹妹去游乐场过生日,岂料欢天喜地的一家人返程却出了车祸。 养父母和弟弟当场殒命,妹妹成了植物人。 尚未成年的迎子,尽心尽力地照顾妹妹,却被亲戚污蔑成白眼狼。明明补偿款全用在妹妹的救治上,可妹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骂她:“如果没有领养你,他们早在县城买房了,也不会发生这种悲剧。” 迎子泪水都要流干了,她又该去怪谁呢! 自此以后,除却照顾妹妹,迎子还在医院兼职做护工。 生活的苦,令她渴盼死亡。 直到误打误撞入了一个救助群,她的人生才得以喘息。好心人不仅对她施以援手,更大方的出资送她去读书。就这样,迎子原以为进入娱乐圈是报恩的开始,谁曾想一念之差懊恨终生。 阮轻栩红唇紧抿,若非宋凇身世如此悲剧,她绝对不会一而再给机会。 “是不是你妹妹病情恶化了,为什么不肯联系我呢?” 宋凇没由来地想起养父发酒疯打自己,小小人浑身发抖着跪爬向养母求救,可对方不仅没有帮她,还在一旁肆意哄笑。 思绪飘转,她又记起更小的时候,踮脚呆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期盼天亮养父母会接自己回家…… “我不敢,没人会对我一直好,不敢。”滚烫的眼泪,颗颗溅落在老茧密布的纤手上。 听到她的回答,阮轻栩蓦陷愣怔,她痛苦地摇头:“这并不是你犯错的理由,栽赃陷害没人能够承受。” “对不起,是我罪该万死,是我贪欲邪念。” 宋凇紧咬唇肉,满嘴瞬时血腥味。 “你亲自向公众解释,理由合理即可。” 话已至此,本该结束。然而饱经苦难的人,最能感同身受。 阮轻栩眼睫半垂,清晰温柔地说:“你还年轻,一切都来得及。谷雨,请再相信一次同类吧。” “阮阮姐,我回不了头。违约金赔不起,我——” 宋凇哭的一塌糊涂,大脑空白轰鸣。 电话那头,始终坚定沉着:“眼前的困阻只是一时,遵从内心,轻舟定过万重山!” 凌晨时分,艺人宋凇自爆真相。与此同时,她还抛出了与公司前辈杨光的聊天记录,内容之抓马,可谓激起舆论千层浪。 她的【浊者自浊,内省赎罪】,再度引来一大批人。不过这次皆谩骂侮辱,有人上一条私信还在安慰她,下一条便是深恶痛绝的诅咒。 “阮阮姐,我必须向您再说声‘对不起’。之前让您无辜的经历网暴,请永远不要原谅我。” 几天后,被封杀的宋凇彻底离开娱乐圈,杨光则依旧倚仗着脑残粉继续混淆是非。 回到熟悉的乡镇,面对几辈子也还不清的违约金,谷雨绝望又无助。然而她很快发现,妹妹的医疗费已结清。业界知名的大律师主动联系到她,极其正义地表示可以帮她打赢官司…… 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她的妹妹却没能挨过寒冬。生活的重心再度偏航,谷雨顿感了无生趣,彼时一封来自国外的录取通知书辗转寄到她手中。 “你的人生,不止有妹妹,好运谷雨!” 在阮轻栩的竭力推荐下,谷雨去了华美娱乐的欧洲分部。听闻此事,星辰影视公司自然不甘心,他们企图营造华美娱乐收买谷雨的舆论,但最终被华美娱乐逐一击破。 再后来,宋凇身世无意被揭晓。吃瓜群众除了厌恨她的行径,也多了些不争的惋惜。 时间抚平创伤的良药,阮轻栩经历坎坷后好人有好报。大度包容的她,赢得无数赞许,粉丝量也呈爆炸式增长。 小雪这天,她应邀参加了一个访谈。 这档节目历来以情感为楔,沟通内省,主持人徐陌更以“毒舌”著称。 音乐声起,阮轻栩款步而至。 婀娜多姿,风情摇曳。 徐陌神色遽然,惊艳地起身相迎,伸手问好:“小雪初见,轻栩你好!” “徐陌姐好!” 二人就势落座。 简单开场,彼此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接着,徐陌眼眸倏暗,表情严肃地将目光落在阮轻栩身上。 “前段时间,录音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当时媒体和公众误解颇深,作为旁观者我都觉得揪心,那轻栩你为什么能如此冷静?” “抱歉,‘冷静’或许稍显残酷。”徐陌补充到。 明艳动人,神采奕奕,惊鸿难忘。 “清者自清,这是我一贯的坚持。何况有些事,不冷静也没办法,您说呢?” “哈哈,确实也是!” 徐陌继续追问:“让你心态良好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目标,正向的力量。” “比如,什么目标呢?” 阮轻栩迎着她的审视,坦然地回答:“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说实话,我能感觉到你真的很纯粹。有目标很棒,但你正向的力量是指人吗?”徐陌循循善诱。 “对,我身边有特别多正能量的人。尤其是小太阳般的性格,让我十分受益,” “这个小太阳是男生,还是女生?” “我身边几乎都是女孩子。” “哇塞,看来我们轻栩的人缘很不错。一个超级美女,能让同性接受不容易,是不是你以前有过集体生活啊?” 第28章 见缝插针,虚实掩映。 “其实人与人的相处,没那么复杂。” 徐陌不置可否,很快转移了话题:“对了,听说你计划进军综艺,这事是真是假?” 阮轻栩毫不迟疑地点头:“确实有在看本子,不过一切顺其自然。” 听到这话,徐陌嘴角微勾,随即话锋一转:“你的性情和颜值反差很大诶!” “有吗?” “我想大部分人,第一见到你,都会感慨造物主的不公吧。所以鲜少上综艺的你,如果要在镜头下过集体生活,会接这样的本子吗?” “档期允许的话,我蛮想尝试的。” “你这么勇敢,是不是受家庭影响?”徐陌终于问到对方最神秘的地方了。 “还好!” “我猜你在家肯定是小公主,这么美又极其优秀。爸爸妈妈超级宠爱你,对不对?” 阮轻栩忽然有些闷,嗓音低沉:“我本人很独立。” “是的,我能感受到。这次的采访,真令我耳目一新。” “多谢徐陌姐夸奖!” “轻栩,关于前段时间有网红直播蹭你流量,这件事你怎么看呢?” “我没有关注,不过这些都无所谓。” …… 采访终于结束,整场下来阮轻栩几乎头昏脑胀。就在她筋疲力竭之际,收到一则来自好喜的消息。 第二十六章 【好喜欢】最近还好吗? 【哟宝】不太好。 阮轻栩身子软成一滩水,美丽眼眸更是满带渴望。此时此刻,她无比想念对方。 【好喜欢】是不是太累了,你该好好休息。 宋好喜难掩酸涩,她长指轻挑着马尾,不知该如何拉近彼此的距离。毕竟说不要联系的是她,眼下又急切探寻的还是她。 【哟宝】你改变主意了? 【好喜欢】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尽管心知肚明,宋好喜依然选择打太极。 暧昧情愫,如山火一朝燃起。来势汹汹,却无从查起。 【哟宝】没什么,我随便说的。 【好喜欢】哦,那我不叨扰你了。 聊天截然而止,只余两张愁容隔空相对。 阮轻栩承认,她还是不够勇敢。表白这种勇敢者游戏,她似乎做不来了。 经历一场巨大丑闻后,她不得不正视彼此之间的差距。与好喜简单美好的生活比,她的世界有太多急需处理的杂事。糟糕的家庭,特殊的工作,病态的心理,诸如此类早已死死束缚住她。 爱,要自由自在才可以。 她怎么忍心把骄阳遮蔽! 就在阮轻栩准备关机时,谷雨突然发来消息。 【春】阮阮姐,辗转再三,还是决定向您坦白。 【哟宝】怎么了? 【春】发来一张照片 阮轻栩蹙眉点开,只一眼视线便凝住。 【哟宝】你拍的?还有没有其他人看过? 原来那天她去找好喜,竟被人全程窥视。 【春】您放心,没有其他人。非常抱歉,无意惊扰。这张照片拍得太美,我舍不得就此销毁。 【哟宝】谢谢,我已经保存,你彻底删除吧! 【春】好的,祝你们永远幸福。 【哟宝】你也是。 即使在最迷茫的时候,谷雨也从来没想过借阮轻栩和同性相恋作筏。毕竟画面里的两个女孩子,是那样的真挚闪耀。 收到照片的阮轻栩,自然是爱不释手。反复打量犹不够,甚至几度将其放大到极限,于细枝末节放肆爱意。 看到这一幕,艾美丽眼眶不知不觉湿润,原来真正爱的人,流露出来的状态是不一样的。果真只有那个人,她始终猜不透。 除了在床上,她几乎听不到一句赞扬。 可周遭的其他人,哪怕是偶然结识的晴晴,都能对自己满眼晶亮,更不用说乐此不疲的分享日常。 路旁一簇不起眼的草,荷花池畔的跳脚青蛙,以及那朵像超人的云彩…… “怎么了?” 望着艾美丽失神的模样,阮轻栩迅速关闭手机,迳而递给她一块巧克力。 “这东西热量太高了,你怎么——” “元元给的,我一块没吃过。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赶快垫一垫。” 听到这话,艾美丽方长舒一口气,接着魂不守舍地剥开放进嘴里。她一边慢慢咀嚼,一边扬眸感慨:“前段时间,后台遇到房嘉的经纪人了。对方再三表示,她家艺人根本不会喜欢元元,希望以后不要再自作多情。” 艾美丽有些犹豫,终是没把剩余的难听话说出。 “元元暗恋房嘉很久了,纵使撞到南墙,也不惜一试。” “何苦让人作践呢!” 光影斑驳,阮轻栩神色清冷道:“随她去吧,只有扑过火,飞蛾才会知痛!。” “房嘉除了一张脸,说实话就她那个性子,十个元元也应付不了。”艾美丽无奈地叹气。 “成不成是她们的事,至少元元不会遗憾!” “你推送了微信,房嘉知道吗?” 这段时间房嘉团队没少作妖,起初艾美丽还以为对方是因爱生恨,后来想想这一系列操作绝不是爱。 “打过招呼。” “嗯,你尽量少和圈内人纠缠。”艾美丽婉言相劝。 阮轻栩明白她的心思,侧身苦笑:“如今,我各方面都很谨慎。” “那就好!” 到站停车,艾美丽和司机挥手离去。阮轻栩则心不在焉地上楼,电梯里收到张阿姨的短信。 【轻栩,我家里有事,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对了,阿姨给你准备了超级惊喜,休假快乐宝贝】 估计又是什么靓汤,阮轻栩随手按指纹。不成想,门开的一瞬,素来沉稳的她浑身僵住。 暖灯轻柔,修颜如玉。 “喂,不认识我了?” 玄关处,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正歪着脑袋巧笑倩兮,可爱的哟宝来回穿梭在她们脚边。 宋好喜伸张双臂,欢喜雀跃地拥住她。 “你怎么来了?” 她故作冷淡,其实恨不得将好喜揉进身体里。这种时候,她必须压抑欲望。 “公司有安排,我没地方住,所以想起你之前的话就来了。” 宋好喜红了眼,没由来的失落。莹珠从眼尾滑落,幽噎似泉涌。 阮轻栩大脑一片空白,轻喘破碎在静室,情绪汹涌于暗隅。 渴慕,温暖,疏离。 没有办法,她不得不强忍内心深处的叫嚣,敛神轻喃:“时候不早了,你赶快去休息吧!” 闻声,宋好喜紧咬着红唇一动不动,薄肩微微颤动:“那天……我是说你为什么吻我?” 寂静无声,唯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 “……对不起!” 宋好喜眼睛湿漉漉,喉头干的几乎无法下咽:“原来演员真的滥情,对着谁都能脉脉如许。” “别说了——” “不公平,这不公平!” 宋好喜猛地上前一步,仰头抓握住她的手腕,继而狠狠地咬上她的唇。密丝合缝,不依不饶。 “你是小狗吗?”阮轻栩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 “哼,就兴你欺负人。”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别问我,那你呢?” 宋好喜神情隐忍,她不相信对方没感觉。 “接吻不是这样接的——” “我没你经验丰富……晤晤晤!” 阮轻栩凭借身高优势反客为主,她一把捏住肖想已久的尖下巴,而后将人挤到墙角里,莹白的手托起盈盈纤腰。 啄食声起,引得哟宝好奇地扒拉门缝。小狗急得嗷嗷叫,终究无法理解古怪人类,只得歪着脑袋躺在地毯上啃玩具。 红霞绚烂,云推月移。欲壑蛰深,曲高和寡。 响亮的一记耳光划破沉默! “疯子,我讨厌你。” 宋好喜迅速穿上外衣,头也不回地离去。 床单皱得要命,阮轻栩半阖双眼,苦涩的泪悄然滑落。 她竟然强吻对方,下作又卑劣。解释的话堵在嘴边,直到无从讲起。 理智要人远离搁置,身心却急不可耐地标记。 一切都完了,好喜肯定以为她玩弄感情…… 电话不停地响,阮轻栩蹙眉接起:“怎么又是你!” “你这是什么语气,难道爸爸不能给你打电话?” 这个二女儿除了好皮相,简直无一处令沈涛满意。 “有话直说,我不想与你争执。” “你——”嘴唇反复蠕动,念及更重要的事,沈涛忙压住怒火。 “是这样的,上周小渠的身体查出来一些不好的征兆,医生说未来可能需要家属参与治疗。我和你阿姨年事已高,假如真到这一步,爸爸觉得你有义务和责任来帮助姐姐!” “凭什么?”央求,还如此盛气凌人! 第29章 “凭我是你爸爸,给了你生命。凭你们是亲姐妹,沈栩你这个臭德性,简直和你妈没两样。冥顽不灵,执念成魔,你们光靠怨恨活吧!”沈涛惯会倒打一耙。 “你说我们为什么有执念,这些年你对得起我们吗?” 阮轻栩浑身发抖,差点站不住。 面对女儿的指控,沈涛不仅不认,还恼羞成怒:“上一代的纠葛,不是你三言两语能厘清的。” “你们害死了小如,逼疯了我妈,我死也不会救小三的女儿。” “你这个冷血的魔鬼,你阿姨才不是小三,当初本就是我对不起她们!要不是你妈对我一见倾心,又阴差阳错有了你,我何必因为同情娶一个残疾人。你已经长大成人,该体谅爸爸的不容易。我牺牲有多大,你能体会?” 如果人死有地狱,沈涛肯定会下一万万层。 阮轻栩特别痛恨自己,为什么身上流着这种人的血。一个吃干抹净的凤凰男,到头来竟还还有脸各种嫌。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情绪再也无法遏制,仇恨牢牢缠绕。 她觉得自己像条鱼,正在不断脱水窒息。 谁能救她,真正的救她呢! 手机坠落在地板上,一双幽眸逐渐失去焦距,不远处的听筒里依旧传来索命诅咒:“没有教养的东西,干脆死了才好。一身反骨,早晚粉丝们也会知道你的真面貌——” “阮阮,你醒一醒!” 第二十七章 艾美丽心急如焚地冲进来,如果不是她来拿文件,阮阮不知会怎样? “沈涛是谁?他竟然敢伤害你,我立刻通知法务部——” 阮轻栩半靠着沙发,宛如橱窗里一碰即碎的精致瓷娃娃。 “美丽,那人是我的生父。” “什么!” “我是不是很失败,连亲生父亲都——” “阮阮,失败的不是你,是他。很抱歉,我永远无法尊重这样歹毒的长辈。” 阮轻栩心脏骤痛,过往的记忆瞬间串联,五脏六腑酸楚不堪。 “谢谢。” “阮阮,我并非有意探询,你的生父也在海市对吗?” “嗯,你应该听过沈氏日化……” 天呐,艾美丽的确很震惊。 沈氏日化非常有名,可以说如果阮轻栩当初坦诚家世,恐怕再没人乱传干爹谣言了。 阮轻栩素手剧颤,整个人苍白无力至极。 见状,艾美丽忙提些她开心的事。 “我让阿君特意邀好喜过来,按理说她该到了,我给她打个——” “不要,我气走了她。”阮轻栩言不由衷地落泪。 “到底怎么回事啊?” 阮轻栩神色痛苦,嗓音沙哑:“真实的我千疮百孔,并不是她想象的那副模样。我的悲剧,不该拉她进入。” 灿烂的向日葵,会在阴雨天枯萎。 “所以呢?”艾美丽咬牙追问。 “是我不配——” 闻言,艾美丽光速变脸,她一把扼住阮轻栩的皓腕,不容反驳道:“你是好喜吗?你真正了解她吗?你如果爱她,就不会推开她。” “可跟我在一起,腥风血雨会在所难免。我受伤害无所谓,好喜怎么办?” 阮轻栩无法想象,也不能承受。 “我只知道你们互相有意,你默默为她做了很多,她也为你做了很多!” “那又能怎么样,我满身狼藉——” 艾美丽忍无可忍地将她打断,冷哼地反驳:“省省吧,你如果满身狼藉,那我现在就不用苟活人世了。拜托阮轻栩,你可是星光熠熠的天之骄子,漂亮聪明又踏实努力。演戏时的劲头去哪儿了,爱一个人不是这么爱的。” “人不能自私——” “抱歉,本人信荀子,性本恶。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当初就不要接受她妈妈的请求,干脆一点机会都不要留。阮阮,爱情本质就是占有,倘若都这么伟大,只怕言情小说也要灭绝。” 纠纠缠缠,恩恩怨怨,无非顾左右而言他。兜兜转转,爱恨嗔痴。 “我说不过你。” “你知道,澄清音频谁找到的吗?” “不是学校工作——” 艾美丽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好喜,宋好喜偷偷做的。听晴晴说,那段时间她一直失眠。” 晴晴不知道宋好喜和阮轻栩的关系,但她每日持之以恒的分享,令艾美丽间接了解到另一位少女的心思。 “你是说——” “阮阮,好喜和你一样,你们应该双向奔赴才对。” 阮轻栩彻底晕了过去! 隔着时空,她不知道的是,从第一次见到她,十几岁的宋好喜就开始在意。无数次想要靠近,却总是弄巧成拙。那年暑假,更是成为彼此心底难以磨灭的遗憾。 此时此刻,宋好喜躺在漆黑的酒店内,泪水仿佛擦不尽。 阮轻栩好似天边触不可及的明月,她只能躲在暗处偷窥。要耗费多少时光,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来到她身边。 破碎也好,璀璨也罢,她爱的皆是那个叫阮轻栩的人。 凭什么,大骗子! 口口声声不在意自己,唇齿间又不依不饶。 宋好喜愤怒地弹坐起,接着将壁灯打开。她神色坚定,目光灼灼地攥拳:“阮轻栩,我要你后悔!” 三日后,阮轻栩身体复原,当她怀着愧疚之心联系好喜时,才错愕地发现自己被对方拉黑了。 “美丽,我能从手机上看下好喜的朋友圈吗?” “干嘛,人家屏蔽了你啊?” “嗯……” “阮阮,别说姐不同情你,活该!” 言毕,艾美丽将手机递给她。 阮轻栩急不可耐地点开,映入眼帘的便是:智者不入爱河,情情爱爱最腻歪。 似乎这样表达还不够,配图是尼姑烧香。 “啧啧啧,真佩服好喜,年纪轻轻就参透了红尘。” “能不能少说两句?”阮轻栩面色难堪。 “咱也老大不小了,别让小妹妹看不起,打起精神好好工作。年底再拿项大奖,到时候如期解约。爱情面包都会有的,我去给你看活。” 就这样,艾美丽潇洒离去,徒留阮轻栩悔的肠子发青。 “大家晚上好,我是好喜呀!” 又到了直播日,宋好喜离开酒店,暂时借宿在小帅家。 【会飞的蚂蚁上树】终于等到你,求分享秋冬穿搭! 【秃头阿姨】羡慕好喜的乌黑秀发,太浓密了。 【陌上阮姑娘】上次在直播间,你和网红小帅到底啥意思? 【巴拉巴拉】爱好喜,期待宝宝。 【池塘里的小魔女】矫揉造作的绿茶女。 【好喜欢哟】你们是阮轻栩粉丝吗?有没有想过,她不喜欢你们这样攻击别人! 【池塘里的小魔女】楼上的,那有没有可能,你代表不了阮轻栩呢,少在这儿装理中客。 【陌上阮姑娘】就是,这个“好喜欢哟”批皮太明显,笑死。 【好喜欢哟】请不要打着阮轻栩的旗号伤人! 【陌上阮姑娘】你是谁,马路吗?管的忒宽! 【微风】别吵了,人家博主根本没提某位艺人,阮轻栩粉丝不要太鸭霸。 【小兔子吃辣条】顶流牛逼,惯会欺负小网红,找那个小帅发癫啊! 【会汪汪叫的猫】这会儿不是落难的时候了,亏得小帅给她家姐姐力争清白,没想到回头就咬人。 …… 宋好喜有苦难言,盯着弹幕叹气:“宝贝们不要争执了,大家开开心心的。” 【池塘里的小魔女】少打马虎眼,给我们一个解释。 面对阮轻栩的脑残粉,宋好喜新仇加旧恨,打起十二分精神道:“上次直播的时间点有些微妙,我绝对没有想要蹭热度。至于我转发小帅的‘凡事耳听不一定为实’,亦非特指某位大明星。宝贝们,求饶过!” 【年少】某粉只要你们不提,我们才不会招惹你家顶流。 【喜欢的喜欢】支持好喜,真扫兴,以为大家都喜欢你家姐姐呢! 【无聊】跪求好喜分享日常妆容,女大学生急需。 【池塘里的小魔女】记住你说的话,少来沾边,姐妹们撤。 【好喜欢哟】你们不是阮轻栩,不要代表她。 【陌上阮姑娘】姐姐偏不走了,直播就要来。 “感谢新老朋友关注,不要吵了,聊天吧!” 评论区顿时炸开了锅,可无论黑粉如何挑剔,宋好喜始终积极应对。 另一边,默默注视的阮轻栩心疼到不行。 长夜漫漫,相思无穷尽。 次日一早,艾美丽带来了最新行程表。 “恭喜恭喜,韩振终究还是定了你出演《十三春》,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 阮轻栩表现的很淡定,待看完所有规划后,忽然问:“之前你提的那个综艺,人凑齐了吗?” 第30章 “没呢,栏目组神神秘秘的,你还是看看其他几个台本吧!” “看过了,感觉没有适合我的。” 艾美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到:“集体出游也不能接受?” “怕与人同住。” “婚恋节目呢,不想说话就当个花瓶嘉宾。” 阮轻栩懒得敷衍,索性开门见山:“我的意见不重要,只要能和好喜一起参加!” 第二十八章 霓虹初亮,光影斑驳。 “姑奶奶你终于来了,韩振导演在六楼会客厅等着呢!”艾美丽迫不及待地催促。 “知道了,那好喜最终选了哪个?”阮轻栩眼眸沉沉。 “你聊完电影,我自会告诉你。” 言毕,艾美丽将她搡进了电梯。 “你不上去?”阮轻栩目露诧异。 艾美丽连连摆手:“我有事!” 话音未落,电梯门迅速关闭。 六楼会议室内,阳光洒落,绿植葳蕤。坐在主位的文嘉丽一头栗色大波浪,身着开叉大红裙,神情凌然高傲。 “她会跳舞?民族还是现代?”韩振面露喜色道。 “应该都可以,回头你问她。” 文嘉丽刚说完,门后就映出一个窈影。 “导演好,文总好。” “你可算来了!” 韩振喜出望外地起身,笑容异常亲切。 阮轻栩礼貌地点头,随即坐在文嘉丽另一边。 “刚才文总还夸你来着,想不到你竟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谢谢导演、文总赏识,其实我没有那么优秀,不过是略通皮毛。” “咱们箫春娘那是文武双全,能歌善舞。你既然具备这样的素养,来日演起来肯定事半功倍。” 一旁作陪的文嘉丽见他们聊得火热,忙借故离开:“你们俩好好讨论,我出去办点事。” 长廊静谧,文嘉丽无头苍蝇般转悠,直到被来去匆匆的小职员看到。 “文总好!” 文嘉丽眼尾轻睨,见对方过于诚惶诚恐,本想识趣远离,却在瞥到其工牌后驻足。 “你是二楼人事部的?” 年轻小职员不安至极,低头回复:“对,我是艾美丽的小助理。” 怪不得有些熟悉,文嘉丽揽了揽下滑的披肩,语气淡然道:“艾美丽在哪儿?” “她……应该去顶楼接电话了。” “嗯,去忙吧!” 文嘉丽不悦地紧皱眉头,对这个过分叛逆的小丫头充满愤懑。这都多久了,还敢躲着她。 天台一隅,寒风呼啸。 艾美丽双颊微红,细指攥着手机微微发抖:“你最近看的书都很有趣,谢谢分享。” 好温柔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对过自己。文嘉丽懒懒地靠在墙壁上,微眯着眼睛朝她看去,双眸如寒潭。 “是的呢,北欧很美丽。你如果要去,我可以给你做导游……” 抵死缠绵时,文嘉丽都不曾享有对方的诚挚。她脸庞明艳凌厉,眼底涌动着无法掩饰的占有欲。 艾美丽依旧未曾察觉分毫,她依旧有说有笑地讲电话,直到肩膀一重,回眸浑身僵硬。 “美丽姐,你还在听吗?”听筒里响起道轻快活泼的女声。 “不给我介绍下吗?宝贝!” 文嘉丽目光停留在她脸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划过她的肌肤。 艾美丽迅速挂断电话,而后下意识地转身。 “解释!” “我没什么同你讲的,都说了,已经结束了!” 闻声,文嘉丽眼神一暗,嗓音微哑:“激怒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艾美丽不甘示弱地挺直脊背,恶狠狠地瞪着她:“所以呢,你在以什么身份同我讲话,领导还是床伴?” “你觉得呢!” “辞职流程我正在走,预计不到三个月就会离开。至于你我之间,没有记错的话,两个月前就断了。” 文嘉丽瞬间血涌喷张,她知道自己原不该为个小丫头失态,然而身心早已脱靶…… 她垂下眼睑,纵使心底不舍,嘴上依旧刻薄:“好样的,找到下家了?” 艾美丽当即胸腔剧烈起伏,强按住燃烧肺腑的火气,竭力不在意她。 “我的事,与你无关。” “看来是我眼拙,你这样的资质,该去演艺部报道才合适。”文嘉丽难以抑制地阴阳怪气。 “欢爱一场,即便逢场作戏,你也不必如此冷嘲热讽。” “你也知道我们曾经欢爱,就这么欲求不满的移情别恋,艾莉——” “啪”地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文嘉丽脸上。 艾美丽牙齿咬得咯咯响,失望的忿然退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这么久了还张冠李戴,连名字都记不清。 “你疯了,竟敢为了别的女人打我?” 文嘉丽赤红着双眼,面色阴沉的可怕。 “离我远些!” “想要离开我,没那么简单。”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藐视他人的资本家,除了巧言令色,还能做什么。 “听说你表妹很喜欢华美娱乐,你说我要不要给她一次机会?”文嘉丽掌心渐渐收紧,继而紧攥成拳。 “你——” 艾美丽浑身战栗,很快失神踉跄。见状,文嘉丽赶忙眼疾手快地将她抱在怀里。 “从小到大,我看中的东西就没失过手。” “哼,可我不是死物,不会任你摆布。” “那就拭目以待,宝贝!”文嘉丽笑得肆意。 “你爱我吗?” 文嘉丽含着她的耳垂,俯身讥笑:“你教教我怎么爱?” “于你而言,我不过是味调剂。” 抚摸着怀中人光滑细腻的脸庞,文嘉丽倏地眯起寒目:“你倒是会定位。” 艾美丽喉头酸楚,不甘地挣扎:“我永远不会爱上你这种人——” “求之不得,我们只需维持最原始的冲动关系。” “你知道吗,我平生最恨人要挟!” 文嘉丽抬手擦去她的苦泪,神情一片模糊:“随你怎么想……” 回忆似潮水,肆无忌惮地蔓延。 记得三年前,公司举办主题年会。 悬吊的复古水晶灯,光影缱绻缠绵,电子屏前黑色西装窈影适时转身。一刹那,艾美丽黑瞳幽深,再也无法回应近旁人。 天旋地转,她几乎站不稳。 小表妹兴奋的小鹿乱撞,眉飞色舞地掩唇求助:“姐姐,求求你帮我要个联系方式……” 视线相对,那人眸中未见分毫诧色。 “她怎么会给我,你少胡思乱想。”艾美丽有些喘不过气。 “你不敢,那我去!” 小表妹天不怕地不怕,怎奈文嘉丽刻薄的冷漠忽视。小表妹当即心碎,后来也没听说再喜欢谁。 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努力保持着客套微笑,佯装镇定地抬头。 灯光好似穿透记忆,白衬衣勾勒出薄肩纤腰,容貌依旧清傲艳致。 艾美丽一颗心时而高悬,骤又重落。暗念快要破茧,欲望冲塌理智。停顿良久,她才狼狈地莞尔:“您好,我是事业部的艾美丽。” 文嘉丽垂手而立,额前长发轻拂,闻声居高临下地凝着她。 昨夜犹缠绵,今日却身份迥异,彼此泾渭分明。 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艾美丽羞耻难堪。她无法原谅自己,倘若当机立断,何来今日屈辱。时隔经年,对方显然都忘了…… 执念成魔,想起书房那本书,艾美丽当即敛神道:“放过我吧,文总想要情人,排队的多的是。” 文嘉丽目光微动,更用力地攥紧她:“你知道的,我向来讨厌言而无信的人,把合同履行完。” “是你违规在前!” “宝贝,你不该乱翻我的东西,所以接下来用你仅有的价值认真弥补我,否则我不保证——” “你答应我,绝对不能招惹我表妹。” “我不是畜牲,也没那么饥不择食。” 文嘉丽自认卑鄙,可只要能留住眼前人,她不惜一切代价。 “言归正传,我们的合同还有两个月就会结束,届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事不迟疑,今晚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恨你。”艾美丽头也不回地下楼。 恨的本质是爱,没有爱,恨也是可以的。 文嘉丽眺向远处,缓缓拢紧拳头。 电梯飞速下落,阮轻栩刚进电梯就遇到了艾美丽。 “原来你在这儿,好喜她到底选……谁欺负你了?” 艾美丽泪如雨下,遽得阮轻栩手忙脚乱。 “没事,我去看新人试戏了。”艾美丽使劲儿眨了眨睫毛。 “哦,我说呢!” “好喜的事,咱们回去聊,朱师傅还在等我们。” “文总不是要开会吗?” “我忘了,那你先上去吧!” 第31章 “算了,我给秦特助汇报一下,咱们走!” 一路沉寂,回到阮轻栩住处,艾美丽精神才逐渐恢复。此刻她可怜地蜷缩在沙发里,双手捧着张阿姨煮的甜汤,不时迷茫的虚望。 “想什么呢?” “呃,关于你的咖位问题。” “这个没关系,我不在意。” “抱歉,我没听清。”艾美丽再度恍惚。 “呃,我打算接那个综艺了。” 不就是深山探险,有情饮水饱。既然好喜都不怕,她还在乎什么。 “他们上季请的素人全撂挑子不干了,生存环境的确难以想象。不过这季为了收视率,好像重金邀约了三位神秘嘉宾,但大部分成员还是网红。” 圈子不同,势必产生联动反应。艾美丽顾虑重重,生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阮轻栩目光微动,再三保证:“我不会做出格的事,在镜头前也会与好喜保持距离。” “你忍不住!”艾美丽语气坚定。 “为了好喜,我绝对做得到。” 话已至此,再聊下去也没意义,艾美丽索性开门见山:“得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这档节目热度不高,片酬低,周期还很长,同期的其他节目可都是细水长流的大热门。” “无所谓,反正下个月我也要进组!” “既然天下下雨,娘要嫁人,那我明天就派人和栏目组沟通。” 阮轻栩肉眼可见的欣喜,正要开口道谢,不成想秦特助打来电话。 “秦特助?” “打扰了,麻烦你把电话交给艾美丽。” 下一刻,不等阮轻栩反应,艾美丽直接夺过她的手机。 “有事?”极其不耐烦的嗓音。 秦特助则小心翼翼地回复,甚至偷偷瞥了眼后视镜:“时间不早了,艾小姐去东巷西路了。” 车内针落可闻,文嘉丽一言不发地倚着后座,继而慢条斯理地擦拭双手。她指骨修长,肌肤若瓷,远远望去格外赏心悦目。 第二十九章 “如果你感觉不舒服,我可以帮你拒绝!” 眼瞅艾美丽神色不对,阮轻栩伸手接过电话,哪知对方已经挂断。 艾美丽感激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勉强挤出丝笑:“谢谢阮阮,我自己可以解决。” 送走艾美丽,阮轻栩出来喝水,突然看见张阿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您有事?” “没有……”张阿姨双手不断地磨搓。 “有什么话,直接讲就好。” 张阿姨眉心紧皱,语气难掩局促:“轻栩,是你家里的事。” “沈涛,还是我妈?” “是沈渠!” “难道她也登门——” “太太说,她得了重病。” 原来沈渠真病了,阮轻栩起初还以为沈涛在故弄玄虚,毕竟林苹霜就惯会装病。 “生病就看医生,我妈救不了她,同理您也救不了!” 闻声,张阿姨尴尬的垂眸:“呃,只怕医生也救不了她,除非换骨髓。” 怪不得沈涛那样急切,阮轻栩音色清冷:“那就找捐献,沈涛家财万贯定能护她周全。” “当年他们离婚,太太其实没分到多少。这次你爸主动联系她,说是想让你参加生日会,日后财产分割会考虑你。” “哼!” 无论如何,沈涛都无法剥夺她的继承权。有这么多钱,法律知识还是草履虫。 “你外公外婆一辈子的心血,难道就这么拱手相让?” 张阿姨言辞恳切,比起钱财,她更担心沈涛给阮轻栩的演艺事业造成重创。 “所以我要为了钱,去救沈渠吗?” 阮轻栩对沈渠无爱亦无恨,谁让她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 “阿姨不是这个意思,凭什么属于你的东西拱手让人。明天你爸生日,硬着头皮咱也得去。” “我可以放弃——” “轻栩!” 张阿姨脸色铁青,罕见的措辞严厉:“就算为了小如,你都不能让他们如愿。” 强辩没有意义,阮轻栩沉默着回房。她不理解张阿姨的想法,因为就算她救下沈渠得到财产,对方会真的反思吗? 这个世上,最该质检的是为人父母,一番男欢女爱便能得到新生命。 头疼欲裂,干呕反胃。 阮轻栩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只是当她碰触到药瓶时,却烫手般收回。难以忍受,死死咬唇,不再轻易妥协。 某一刻,她近乎贪婪地闭上眼睛:“好喜,我真的很想你。” 然而此时的宋好喜却在紧急筹钱,姥姥的医疗费与日俱增,无奈之下她向阿君开了口。 “这笔钱我得半年以后——” 阿君笑着将她打断,转而关切到:“不着急,姥姥最近还好吗?” “恢复的很不错,前段时间海市还来了个名医。” “那就好,你们一定要把所有情况及时向这位医生汇报。” 听到这话,宋好喜尴尬的挠挠头。阿君可能没什么就医经验,莫说对方这么大的名气,即便普通医生日常也不便打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名医竟真的随和至极,隔三岔五同宋家人交流。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好喜忙着各种挣钱的事,偶尔停歇脑海里总会想起一个人。 远隔千山,相思不止。 芙兰会所,海市金窟。 此地主打中式庭院风格,满目流觞曲水,遥望花木扶疏。 沈涛虽做好了心理准备,待见到阮轻栩的一刹,他还是止不住的激动。多年未见,青涩少女仿佛一刹初绽的红莲,美丽的不似凡俗。 “爸爸看过你的影视剧,途径你的广告牌……有时候忍不住感慨,海市既大又小,怎么总是遇不到我的女儿。” “有事直说,就不要扯些没用的废话了!”阮轻栩冷眸深幽,侧身以对。 好不容易酝酿的感情,迅速无情收回。沈涛面色阴沉,迫于周遭低声冷叱:“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爸爸以前包括现在都很疼爱你,你不要不识抬举。我去把你阿姨找回来,你在这里等着。” “闷,我出去透透气。” 随即不等沈涛应允,阮轻栩不耐烦地走远。 连廊相接,芭蕉微展。 她端坐在一方石凳上,抬眸睇向万里碧空,心底不觉有些失落。 飞鸟展翅,鱼游浅底,何时她才能挣脱桎梏。 人在景中,美不胜收。 姗姗来迟的房嘉,无意窥得雅景。方寸庭院,美人如画,翩若惊鸿。 “宾客都来了,你倒是会偷懒,竟然躲在这里赏景。”环顾左右,沈渠袒露真面容。 阮轻栩神情淡漠,压根不屑与她交谈。 见此,沈渠骤然发怒,愈发张牙舞爪:“你哑巴了?” “沈渠,你我之间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贱人,你以为我想搭理你。要不是爸爸逼我,我才懒得看你一眼。丧家犬,惹人厌。” “请你离开——”阮轻栩眉眼疏漠。 沈渠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继续冷嘲热讽:“平时爸爸怎么喊你都不来,这回听到分钱倒是积极。” 既然如此生龙活虎,想来并不需要帮助。阮轻栩不置可否地转身,没想到沈渠依然不依不饶。 “松开!” “我妈陪着爸爸辛辛苦苦创业,你这个贱人妄图白躺着分钱。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沈渠简直恨死了。 “好一个创业,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企业也算创业,不愧是小三的女儿。” 沈渠倏然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捶打:“喊你声妹妹,真以为你就是我亲妹了。阮轻栩,谁是小三谁清楚!” 惯会颠倒黑白,阮轻栩毫不客气地甩开她,轻蔑地俯视着她嗤笑:“你们现在住的房子,不还是我外祖家的,鸠占鹊巢厚颜无耻。” “是又怎么样,谁让你妈倒贴男人!” “沈渠,别逼我在这么美的地方扇你。”阮轻栩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沈渠不知抽哪门子疯,好端端忽然伏低做小,一派矫揉造作:“你欺负我也不是一两天了,你有种打死我。” “神经病!”阮轻栩扬长而去。 沈渠瞥着那道身影,不觉十分得意。这芙兰会所是房家的产业,而且她刚看到房叔叔经过,想来房家人就在附近。阮轻栩狂傲自大,她弱柳扶风,想和她斗门都没有。 念及种种,阮轻栩只恨自己心不够硬,像沈渠这种人救了也白搭。 “房叔叔一家来了,前几次你甩脸不回家,这次可不能再让客人难堪——” 沈渠简直冤魂不散,阮轻栩气不打一处来:“你能闭嘴吗?” “妹妹,你这是什么态度!” “好端端的提别人做什么,人在做天在看,你好自为之。” “妹妹”,沈渠趁势凑近,歹毒的谑笑:“你知道房嘉多讨厌你吗?” 第32章 “滚开!” “你啊,若想安安稳稳的当好大明星,那就不要贪图我们沈家的财产。” “呵,如你所愿,我两者都要!” “你——” 阮轻栩走后,不远处的树下飘过一个身影。 此刻雅间其乐融融,沈涛和林苹霜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房家老太太。 “阿姨,听说您近来睡眠不太好,这是我和小渠给您买的礼物。” “唉,又让你们破费了。” 房家老太太话音刚落,阮轻栩敲门而入。 彼时众人早已落座,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她。 “哎呦喂,这就是小栩!” 房家老太太眼神骤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妈,美不美?” 阮轻栩窈窕纤挺,五官精致立体,尤其是眼睛、嘴巴生的极好,果然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美人。 房家人显然没料到沈家二女儿如此出色,竟比屏幕上还要惊艳。他们纷纷赞不绝口,让本还心存怨气的沈涛瞬间宛如慈父。 “沈栩,快向长辈们打招呼!” 阮轻栩不愿当众撕扯,敛神朝房家人微微点头,而后择了个不起眼的空位坐下。 “这丫头真标志,看着就让人喜欢。” 房奶奶左右看不够,索性起身紧挨着阮轻栩。 此情此景,恼的林苹霜牙痒痒,面上佯装大度:“您……小栩,你可得把奶奶照顾好。” 阮轻栩没理她,反倒冲老太太嫣然一笑。 一旁的房嘉不知在想什么,好端端的竟也挪到了阮轻栩旁边。 “我们小栩果然魅力大,小渠你也过去陪陪奶奶。”林苹霜自说自话,费尽心思也要把沈渠塞过去。 “阿姨,我们聊演艺圈的事儿呢,小渠不懂。” 房嘉大咧地回到,全然不在乎沈渠通红的眼眶。 此情此景略有些尴尬,幸亏房太太转圜:“嘉嘉从小到大任性惯了,说话也没个顾忌。小渠,咱不跟她玩儿。” “妈,你瞎说什么!” 房太太摇了摇头,冲女儿交代到:“知道你小栩姐姐魅力大,既然愿意和姐姐聊,就不能乱耍脾气。” 房嘉白了眼她妈,烦躁地嘟囔:“我才没有!” 场内一片温馨,大家开始各忙各的。 阮轻栩提起精神回答房奶奶的问题,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疏离的笑。 “我有个外孙在英国读博士,你们——” “奶奶,你真无趣。” 冷不丁的,房嘉突然急眼。 房奶奶素来宠孙女,旋即耸肩:“行行行,年轻人不愿听这个。对了,小栩最近拍什么电视剧呢?” “眼下还没进组。” “奶奶,我妹妹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她心情很不好,您请见谅。” 沈渠自说自话,硬生生将阮轻栩打断。 房嘉素来容忍她,此刻不虞地蹙眉:“行了,小渠你和奶奶聊,我同阮阮姐说些私事。” 然后,房嘉直接把阮轻栩拉出房间。 “你有什么事?”阮轻栩态度十分冷淡。 “没良心,冷酷无情——” “要说什么?” 望着彼此的距离,房嘉知道对方嫌恶自己,不由得垂眸低喃:“沈渠得了绝症,你千万别救她。以前我看不明白,现在才懂。” 这林苹霜母女坏的可怕,明里一套暗地里一套。 “此事与你无关。” 换做平时,房嘉早就暴跳如雷了,但今天她心情有些消沉,语气很是和缓:“前段时间,黑你的不是我。” “不重要!” “你什么态度,我都这样了,你还摆着臭脸——” “我们关系没那么好,房小姐当真贵人多忘事。” “顶着我的名号,黑你的另有其人。目前我已经在查了,等忙完一切,我绝对替你报仇。” “我的事,不用你管!” “阮轻栩,你知道沈氏出什么事了吗?” 第三十章 “无非让我救沈渠。” 房嘉摇了摇头,情绪几近失控:“你高看他们了!” 这个世上,最好的是人,最坏的也是人。 “那你想表达什么?” “阮轻栩,你何苦对我心存偏见,我只是怕你被人卖了还帮数钱。”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此话一出,气的房嘉直跺脚:“你这个性子,除了我谁会——” “还有事吗?”阮轻栩极不耐烦。 “实话告诉你,这一年来沈氏亏损的厉害,你爸有意与人联姻。” “恭喜沈渠。”说着阮轻栩迳而转身。 “站住,从前我被沈渠骗了,到今天才看清她。你以为这个圈子很好嫁,莫说我瞧不上她,就连我那浪荡表哥也看——” “抱歉,我对这些不关心。” “你真是要气死我呀!” “松开。” 房嘉紧攥住她的衣袖,耐着性子到:“我哥哥对你有兴趣!” “所以呢,你觉得我就会逆来顺受?” “你爸扬言手里有你的黑料,除此之外,沈渠年纪比你大,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第三者的孩子,对吗?” 房嘉环顾左右,压低声线:“除非你有证据,否则众口铄金。” 阮轻栩不禁冷笑:“这家公司前身姓阮,黑的白不了,当然白的也黑不了。” 话已至此,房嘉仰天长叹:“也罢,你自己小心。” 等她们重回雅间,饭菜早已上齐。 沈涛见房嘉痴缠阮轻栩,心底瞬间乐开了花。眼下公司发展遇到困境,倘若房家能为其解决危机,莫说一个女儿了,就是奉上两个女儿也在所不惜。 “时间不早了,我们改日再聚。” 房念恩笑了笑,他一起身,众人立即跟着站起来。 “好,房董路上注意安全。”沈涛满脸诞笑,语气谄媚阿谀。 另一边,林苹霜也同房太太惜惜相别。 “妈赶紧走吧,我下午还有工作呢!” 房嘉忿忿然地打岔,没有办法,房太太只得仓促告辞。 偌大的雅间,倏然沉寂。 阮轻栩整理着包包,刚要推门离开,却听沈涛痴人说梦:“小栩,回头陪你姐做个体检。咱们是一家人,关键时刻绝不能掉链子。” “爸,妹妹年轻漂亮,没必要为我牺牲。谁让我不争气得了病,妹妹健康就好。”沈渠火上浇油。 “我的小渠啊,都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当年生你的时候条件差,怎么会这样。” 林苹霜眼尾一扫,突然抱住女儿痛哭。 场面混乱,哭哭啼啼。 沈涛顿感心烦意乱,待瞥见一旁无动于衷的阮轻栩,更是勃然震怒。 “你姐姐心心念念你,你倒好,连趟医院都不肯去,是人吗?” “她算我哪门子姐姐!” “冷血怪物,看我怎么抽你——” 阮轻栩摔门离开,穷追不舍的沈涛忽然滑倒在地,等他颤颤巍巍地站起,外面早没人影儿了。他痛恨颜面扫地,没由来的歇斯底里:“哭哭哭,老子还没死呢!” 玻璃杯狠狠炸裂在地板上,林苹霜瑟瑟发抖地拥住女儿。 沈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外彬彬有礼,回家称王称霸。谁都不可以反驳他,否则轻辄羞辱重则打骂。 “老公,我们有事回家——”林苹霜小心翼翼地劝阻。 “全给我滚!”沈涛松着领带远走。 这种日子沈渠早就过够了,她不甘地朝母亲质问:“咱们已经拿到钱了,为什么还呆在他身边?” 林苹霜一改人前的卑微,轻抚着女儿的脸咒骂:“他把我害的这么惨,光是钱远远不够,我要教他身败名裂!” “妈,他毕竟是我爸,何况我根本——” 相比阮轻栩,沈涛对沈渠慈爱多了。然而她看似孝顺,实则担心自己白富美人设破灭。 “怕什么,有妈妈在,宝贝女儿永远不用担心。” 林苹霜凝着女儿的脸,脑海里迅速飘过一桩陈年旧事。 斗转星移,世事沧桑。 回到家中的阮轻栩,脸色格外差,以至于张阿姨都跟着惶恐不安。 “轻栩,他们为难你了?” “没有。” “那就好,对了,沈渠的病重吗?” “没问。” 气压低的可怕,张阿姨也不再多话。看她拉出了大行李箱,才忍不住过问:“你这是又要出差?” “嗯,有个综艺要拍。” “远不远?” “山里面!” 张阿姨蓦地怔愣,神情难以抑制的担忧:“千万带支手电筒,女孩子怕冷,保暖工具少不了……” “知道了。” 收整完毕,阮轻栩特意看了好喜的社交平台。 【今夜好梦,出发梦幻岛。】 校园小径,路灯昏黄。 第33章 晴晴蹦蹦跳跳地嘟囔:“好喜,我的话你听没听?” “听着呢!”宋好喜心不在焉地回复。 “你说美丽姐,是不是厌烦我?” “不会的,她人很好。” 晴晴仰天长叹,表情郁闷:“她都不回复我了。” “可能是忙吧。” “我觉得她肯定有对象,唉,这要是古代就好了,直接王老虎抢亲。” “打住,你这是违法犯罪。” “哼,我要大哭一场!” “哭什么哭,感情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并不意味着人家也喜欢你。化悲伤为力量,我请你吃饭。” “那我可得大吃特吃,方能弥补心伤。” “任你宰!” “算你有良心,不过你今晚对着手机愣了好多次。宋好喜,你不对劲——” “哪有!” 宋好喜摸着鼻子,脸色涨红地驳斥。 见状,晴晴立即化身福尔摩斯,将宋好喜在宿舍的种种反常一一点出。 “我可没你讲得那么猥琐!” “嘁……让我猜猜,该不会是因为清许学姐吧?” 宋好喜脸色倏白,连连摆手。 “瞧你紧张的,莫非学姐为爱从边疆回来了?” 幸亏晴晴猜错了人,否则她就要吓死了。 “少瞎说,我什么情况都没有。” “我不信,咦……那个唯一的姐呢?是她吧?” “不是!” “不是就不是,你跑什么啊?” 打闹的身影忽然被拉长,直到再也看不见。 次日一早,宋好喜被栏目组拉群。 群名是【深山遇见你】,听上去挺唯美。可随着成员不断加入,宋好喜逐渐意识到这个节目不简单。 拍摄地在富城海岛,离岸数百里。全年高温,交通相当不便利。与此同时,要求嘉宾必须上交手机,全程封闭式录制。 宋好喜为此特意向学校请假,认认真真地准备行李。 “不装卫衣?”晴晴嚼着果脯,皱眉不解。 “海岛热,厚衣服用不到。” “那也得带两件,雨季昼夜温差大。何况海岛蚊虫很厉害,长裤多带几条。” 晴晴迅速擦干净手,从上铺跳下来陪她一起整理。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宋好喜笑着打趣,晴晴撇嘴递给她一套护肤品。 “姐妹加油干,以后我要抱大腿。” “现在就可以抱,不过这个我真不能要,太贵重了。” “去你的,平时我顺了你多少东西。上节目嘛,咱好歹装一装!” …… 当晚晴晴不辞辛苦地送她去高铁站,嘴硬心软地红了好几次眼。 “这节目冷门的很,我给你提前做了功课。注意事项都发你微信了,记住安全健康第一。咱不臭美,时刻做好防晒。别为了和嘉宾搞好关系,自己累成狗……” “我记住了,谢谢宝子。” 四目相交,晴晴故意不屑一顾,进站前却仍在念叨:“镜头前演一演,综艺三分真七分假。你头一次拍,胆大自信最美丽,后方有姐妹给你控评,冲就完了。” “必须冲!” 列车飞驰,一夜后终于抵达海岛。 “老天爷,赶紧停吧!” 富城暴雨连绵不休,一时间无数航班被迫取消。艾美丽在海市急的嗓子冒烟,工作间隙一再催促小助理各种途径订票。 “你们快给栏目组回消息,说咱们下周一肯定到。” 阮轻栩同样心急如焚,吃饭时间还在研究路线。 与之相反的是,早早就到的宋好喜却格外惬意,数日来悠闲地坐在碧窗前听歌。 “好喜!” 新认识的女嘉宾,笑眯眯地端着盒饭走近。 “安澜?” 宋好喜慌忙摘掉耳机,接过对方的好意:“谢谢,又辛苦你给我带饭了。” “这有什么,话说今天来了两位新嘉宾,他们正上楼放行李呢!” 安澜是位美食博主,比宋好喜年长几岁。长相清秀,为人很是和善。 “那太好了,人齐就会开拍了。” “不一定呢,说有八个人,但具体多少咱也不清楚。” 安澜蓦地想起刚才无意碰到的女孩,顿时有些心神不宁。 “既来之,则安之。” 话虽如此,安澜到底忍不住打听:“那你知道都有谁吗?” “抱歉,这个我不清楚。” “我听工作人员说,各行各业都有。”安澜自来熟,完全没把宋好喜当外人。 “挺不错的,职业挺多元。” “唉,感觉我会是最不出彩的。” “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视频我常看,厨艺真的很绝。” 真心实意的称赞,果然令安澜心情好很多。 “一般般啦,都是后期给力。” “总之谁跟着你保准有口福,咱这个节目大厨已经预定了。” “哈哈哈,门面担当也不愁。说真的,你那套雪衣女,天知道多出圈,把我一个做饭的都看迷糊了。” …… 两人聊的火热,丝毫没注意身后来人。 “你们好!?” 远处芭蕉树下,站着个羞涩挠头的大高个,定睛细看他旁边还有一个人。 “呃,你好。”安澜礼貌地回到。 宋好喜也赶紧放下手中的饭盒,起身打招呼。 “嗨——” “好喜!” “学姐?竟然是你。” 他乡遇故知,赵清许竟然参加了拍摄,这节目真够厉害的。 “你们认识呀?”安澜瞬间眼冒精光。 “大家作个自我介绍吧!”赵清许推了推眼镜,敛神疏漠地微笑。 大高个指了指她们,憨声道:“按国际惯例,女士优先。” “我来我来,我叫安澜,小绿本美食博主。” 宋好喜紧随其后,灿烂会笑:“宋好喜,混迹各大平台的新人,请多多指教。” “赵清许,北疆农科院副教授。” “哇噻,这么年轻,我超爱学霸的。” 安澜几乎手舞足蹈,激动的恨不得扎进赵清许怀中。 “我学姐真学霸,初高中神一般的存在啊!”宋好喜与有荣焉地竖起大拇指。 “啊啊啊,这节目来值了。” 许是安澜太过热情,赵清许目光深幽,高冷的生人勿近。此刻为转移话题,她更是毫不犹豫地指着大高个说:“男士也介绍一下吧!” “我叫吴川,是名t台模特,很高兴认识大家。” 彼此介绍完,距离感骤然消减。尤其是安澜,不管不顾地围着赵清许打转。 “对了,咱们准备一下吧,今晚可能要开拍了!” 吴川话音未落,宋好喜忍不住问:“可到底拍什么,我的台本只有简单描述。” “静待通知!” 赵清许话音未落,安澜忙跟着点头:“走一步看一步。” 然而随着四个人信息分享,才发现这个栏目组忒坑。 “种地还是探险?” 赵清许的台本是借助专业改变生存,吴川的则是劳动使人自信,到了安澜又成了乡野炊烟。宋好喜的更奇怪,创造见证美好。 这都什么啊! 他们向工作人员各种打听,怎奈对方始终守口如瓶。 很明显,这一季和制作组导的其他节目截然不同。从前是很明确的田园生活,这次甚至连主题都是模糊的。 “明天将有三位新嘉宾加入,届时总pd会给大家补充一些细节,希望各位在‘深山遇见你’玩得愉快!” “这么神秘,有顶流要来吗?” 吴川将手机放回兜里,第一个备采去了。 “清许等等我,咱们今晚一起住吧!” 安澜哀求地朝宋好喜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好学妹,帮加个微信。” “姐姐,咱不兴这么疯狂!”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若非亲眼所见,宋好喜打死也不敢相信。 “我这人打小成绩差,一听什么学霸,印象分就嗖嗖高。你学姐气质太绝了,我就待见这种爱搭不理的。” 这是可以说的吗? 微信什么的还是算了,清许学姐真会杀了她。再者就安澜这抓马性格,明天要来个大美女学霸,她铁定见异思迁。 “稍安毋则,等人全了你再激动!” 安澜百般保证,此心永不变,嘀嘀咕咕到工作人员喊她备采。 只是她前脚刚走,赵清许便端着红茶走了出来。 “好喜,喝点暖暖身子。” “谢谢学姐。”宋好喜呵欠连连。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很累?” “还好!” 宋好喜勉强挤出一丝笑,赵清许眼底满带疼惜:“必要时,多注意休息。” “会的,学姐最近在忙什么呢?” 赵清许面容沉静,凝神注视着她:“做科研项目,领导让我来参加节目宣传农牧产品。” 第34章 原来是这样,宋好喜愈发佩服。 “学姐永远都这么棒,不过能告诉我卖什么吗?”她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谢谢你,但我不希望动用你的资源。” 赵清许一直默默关注着好喜,她知道做网红不容易,所以根本不愿牵连她丝毫。 “咱们之间客气什么,回头我给推一推,一点儿都不麻烦。学姐,我这不是在帮你,是帮咱们的骨肉同胞而已。” “嗯,我知道了。” 两个人东拉西扯,突然轮到宋好喜备采。彼时赵清许站在无人的暗角,一眼不眨地望着她。 “大家好,我是宋好喜。目前从事自媒体工作,很高兴来到‘深山遇见你’,非常期待接下来的拍摄。” 工作人员提问:“请问你对这个节目有什么看法?” 宋好喜耸耸肩,老实巴交地摇头。 “真假,咱们可是恋爱节目啊!” 第三十一章 恋爱节目? 宋好喜瞬间变脸,惴惴不安道:“合同里没写!” 下一刻,工作人员全都哄然大笑,显然大家在开玩笑。 拍摄组气氛愉悦,嘉宾们悬心落地。 阮轻栩抵达海岛那一天,连绵阴雨一朝放晴。 满目绚烂彩霞,无限斑斓透过绵软云层。远处碧波荡漾,微风从遥远的大陆吹来沁人心脾的凉爽。 然而收到消息的节目组,却一改数日前的懒散,如临大敌般紧张。 安澜嚼着面包片,异常敏锐地扑捉到这一变化。因此她趁小分组聚餐,悄悄掩唇道:“今天肯定来‘大人物’,你们瞧这群人多不对劲。” “策划pd似乎想变动什么,晨起就开会嘀咕,还不晓得接下来让咱们做什么!”吴川忍不住叹气。 “学姐,要牛奶吗?” 宋好喜心态放松,专注地吃饭。 赵清许正忙着回消息,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倒是一旁的吴川连连招手:“好喜,给我一瓶吧!” 抬腕将牛奶递过去,宋好喜忍不住吓他们:“工作人员说咱们是恋爱——” 话音未落,安澜迫不及待地击掌:“我去,竟有这种好事!” 瞬间get到对方的含义,宋好喜尴尬地瞥了眼清许学姐,表情严肃道:“绝对不可以。” …… “怕什么,合同里没提到的,但凡他们强硬要求,我们都可以向有关部门检举。” 七嘴八舌的讨论,止于老神在在的赵清许。 闻言,安澜旋即满脸崇拜,一副不愧是我爱的学霸神情。 就在这时,节目副pd突然将大家召集起来。 “各位嘉宾,今晚所有人都会到齐,也就意味着咱们要正式开拍了。再次强调,摄制期间呢,除了一两位特殊嘉宾,其他人都不可以请假。咱们一周为期,绝对不能使用手机。以上规则,大家听明白了吗?”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头,赵清许却罕见地举手。 “赵老师哪里不清楚?”副pd很是诧异。 “为什么会有特殊嘉宾,想请教下他们特殊在哪儿?” 果然是赵清许,学姐还是当年那个正义判官。 宋好喜深以为然,紧随其后:“对啊,大家不一样嘛!” “就是,这多不公平。”安澜更是越想越生气。 眼瞅要发生争执,副pd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格外坦率:“那两位嘉宾是咱们圈内大腕,人家行程相当忙碌。这次主动降薪来参加节目……除了请假外,你们毫无差别,烦请理解下。” 既然是这样,考虑到节目热度,大家也没什么意见了。 短暂会议,迅速结束。 因为晚上集体录制,宋好喜她们便聚在房间化妆。然而小白出身的赵清许,压根没画过妆,所以只得任凭她俩处置。 宋好喜不愿强迫她,索性给画了个清新淡雅妆。 对此,滤镜千级厚的安澜当即夸爆:“爱了爱了,好喜牛牛牛。不过许许要是换身衣服,效果肯定会更好。” “就这样——” “莫辜负好喜的一片苦心嘛!” 拒绝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儿,眨眼功夫赵清许怀里已多了件碧色长裙。 “愣着做什么,我新买的,一次也没穿过。咱们有缘千里来相会,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了。” “无功不受禄。” “说得对,我计划去边疆玩儿,到时候少不了麻烦你。” 安澜太过坦荡,令赵清许不知如何拒绝。 “收下吧学姐,今晚美美哒!” 既然好喜都这么说了,赵清许垂眸闷声道:“多谢。” “姐妹们,特殊嘉宾到底会是谁?” 安澜的疑问,同样困扰着宋好喜。她担心不到一秒,立即就排除了阮轻栩。毕竟对方档期那么忙,顶流声势之大,这小节目肯定不会参加。 想到这儿,她心情无比舒爽:“谁来都无所谓,怕什么!” 本想婉言提醒的赵清许,嘴唇抽动,终将所有顾虑压下。 “各位老师准备好了吗,咱们要开始了。”工作人员敲门提醒。 “这么快,姐妹们拉好行李,待会还是得演一演。” 安澜刚说完,宋好喜手机便不停震动,可惜她忙着涂口红压根没注意。 各位嘉宾来自天南海北,他们在镜头前纷纷上缴手机。栏目组趁势检查有没有违禁品,之后大家的行李箱里仅剩必需品。 “巧克力也不行,我低血糖啊!” 委屈巴巴的安澜,一口气连吃了两板巧克力。 见状,工作人员无奈地安慰她:“别担心,会有替代品。” 第一期拍摄在近海的一个别墅里,未来几天所有嘉宾的吃喝拉撒也要在这解决。房间内一应俱全,除了卫生间,各个角落皆摆放着固定机位。 一声打板,所有嘉宾陆续登场。 第一个进入别墅的是韩云祁,当下爆火古偶网剧男主。镜头里他略带羞涩,推着行李箱故作茫然。 “天呐,我竟然是第一个!” 他的自言自语,很快获得粉丝在线打call。 【哥哥好帅啊】 【懵懵的,像可爱的傻狍子】 【敢来参加直播秀,真的是自身够硬】 【也就第一期直播,这节目后期依旧是录播】 【加油加油】 【真没人觉得他做作,嘎嘎】 【心黑的人看什么都是黑的】 …… 专门负责弹幕管理的工作人员,小蜜蜂似的二十四小时排查。为了节目顺利拍摄,他们很快将一些乱七八糟的评论清除,甚至踢除一些带节奏的人。 随后韩云祁来到客厅,掩唇惊讶地发现神秘木盒。 举目四望,按旁边提示抽取号码牌。他随手抽了张,还没来得及打开,门铃突兀地响起。 “终于来了个伙伴!” 韩云祁快步近前,俯身帮新来的女生拉箱子,并主动打招呼:“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韩云祁。” “谢谢,我叫安澜,也很高兴认识你。” “对了,你去抽号吧!” 安澜听他介绍完,也去抽了一张,只是还没展开,韩云祁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几号啊?” “稍等,6……6号。” “哦,我是3号,说明至少得来6个嘉宾。” 两人简短交谈,接着彻底陷入死寂。 不同于线下气氛的冷冽,线上弹幕异常活跃。 【他俩相视一笑,谁懂,熟悉的恋综模式】 【就这呀,有一说一节目有点子无聊】 【姐妹们,安澜是谁】 【回楼上,一个美食博主,心疼云祁拉郎配】 【不喜欢网红】 【讲真,网红和演员之间有壁垒】 【网红怎么了,也有优秀的好嘛】 弹幕风起云涌,拍摄中的两人依旧各自发呆,丝毫没察觉第三位嘉宾悄然而至。 麻花辫,莫奈油画裙,明媚可人的房嘉一亮相,瞬间就掀起弹幕小高潮。 【天呐,房嘉竟然也来参加这个节目了,节目组有两把刷子】 【真能藏着掖着,来了大牌也不吱声儿】 【生怕被人知道似的】 【房嘉好美啊】 【国民少女,爱了爱了】 【姐妹们赶快呼朋唤友,这节目越来越有看头了】 “房……房嘉姐!” 韩云祁异常眼尖,身手更是矫健,“嗖”地蹿过去扛行李。 下一刻,房嘉顿感一身轻,因此难得柔笑:“你们好,我是房嘉。” 听到这儿,安澜旋即仓惶起身自我介绍,一旁的韩云祁亦是肉眼可见的活泼积极。可三人没聊多久,门铃又响了起来。 这次前后走来三位嘉宾,他们分别是赵清许、元元、吴川。 “嚯,一次来了三个新朋友。” 韩云祁大眼一扫,再未如先前般迎过去接待。 第35章 安澜和赵清许、吴川熟络了,所以第一时间凑前打招呼。 元元放好行李,目标直接地奔向房嘉。 “你们赶快抽号吧!” 不知不觉中,客厅坐满了人。截至目前,一共来了六位嘉宾,他们的序号依次为6、3、2、4、5、7。 客套结束,六人神色各异,弹幕反复炸锅。 【这到底是个啥节目】 【有几个素人嘉宾啊】 【支持房嘉】 【赵清许和那个元元是做什么的,简直滥竽充数】 【韩云祁真的看人下菜】 【吴川好帅】 【房嘉不愧是国民女孩】 …… 由于这档节目非常大胆,启用录播兼直播模式,因此嘉宾口碑很大程度依靠自我造化。人多势必耳杂,为了避免一开始出错,大家几乎都选择沉默。 气压格外低沉,恰在此时,一个清丽脱俗的漂亮女生映入镜头。 【这是谁】 【新人嘛】 【天呐,我觉得她比房嘉更耐看】 【好清丽脱俗】 【网红一个,哪里比得上嘉嘉】 宋好喜在众目睽睽下,落落大方地放下行李箱,然后驻足调整呼吸道:“你们好,我是宋好喜。” 房嘉眼眸半眯,很快掩去微妙情绪,做出副陌生模样。 一旁的赵清许显然不明白综艺节目套路,她情不自禁地起身:“好喜,这边坐!” 【赵清许气质独特,太有魅力了,有没有磕她和宋好喜的】 【对啊,她俩啥关系】 【这俩人明显不一般】 【板凳坐前排】 “学姐,你也在这里?” “你们认识!”房嘉突然插话。 “我们是初高中校友,好喜是我学妹,她妈妈更是我很敬佩的老师。” 赵清许感受到对方的不虞,于是抢在好喜前面回答。 “怪不得!” 韩云祁不知何时站在了宋好喜身侧,俊颜和煦,极为热心地带她去抽号。 总之随着宋好喜的到来,嘉宾之间的话题明显激增,一时间清冷的客厅热闹非凡。 “你是几号?”吴川挠头到。 “8号——” “哦,那至少还得来一个人!” 元元熟络地向宋好喜招手,神情难掩兴奋。 “下一个会是谁呢?”安澜从开放式厨房探出头问。 “模特、演员还是其他职业,节目组真有两把刷子,请来这么多优秀的人。” 韩云祁说话讨巧,顿时收获一片欢声笑语。 其实不仅他们好奇,直播间的观众同样心急火燎。就在大家激烈讨论之际,门铃倏然响起。 第三十二章 一时间,众人目光齐聚玄关。 针落可闻,唯有韩云祁勾唇戏谑:“咱们打个赌,猜猜这位朋友是男是女?” “男女比例总不能太过悬殊,应该是男生。” 吴川话音未落,元元连连摆手,语气异常笃定:“是女生了。” “为什么?” “都说让人猜了,我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韩云祁吃瘪叹气,元元依旧一副姜太公钓鱼的神情。众人被他俩莫名逗乐,忍不住七嘴八舌。 与此同时,坐在最边上的宋好喜自然而然地起身,主动为新来的朋友开门。然而门开的一瞬,她的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幸亏她始终背对画面,观众仅看到模糊的侧颜。 “你——”宋好喜赶忙闭唇。 气氛古怪,但直播间却彻底沸腾。闻讯而来的观众太多,以至于画面卡顿。 【天呐,我眼睛没花吧】 【玄幻了】 【那个女人,真的是她吗】 【绝对是阮阮】 【侧颜杀我,美神降临】 【节目组大写的牛,阮轻栩都能请来】 【印象中这姐头一次参加群体综艺】 【追更了】 【节目必爆】 【无语,纯路人表示压根不喜欢阮轻栩】 【要你喜欢】 【阮粉恐怖如斯啊】 …… 激烈的讨论戛然而止,因为直播一声不吭地断了。忍无可忍的观众齐齐奔向节目组,很快官微底下满是恶评。没有办法,本想故作神秘的节目组不得不匆忙回应,发文称每周六录播即将上线,届时不见不散! 灯火通明的别墅里,众人团团围住阮轻栩。有的激动难耐,有的支吾羞涩,有的兴奋过头,有的面无表情…… 阮轻栩的受欢迎程度几乎令pd们目瞪口呆,莫说工作人员了,就连嘉宾们都放下包袱小心翼翼地接近。 客厅好像炸开了锅,纵使副pd喊得声嘶力竭,依旧无人回应。无奈之下,只得举起喇叭大喊:“各位老师静一静,咱们拍摄暂且告一段落。稍后开个会,咱们就得开始为期一周的录拍了,请大家做好相应的准备。” 话音未落,唏嘘抱怨骤起。 趁此良机,一直高冷寡言示人的阮轻栩,忽然长臂悄悄伸向宋好喜。 “好喜,我给你发了——”她竭力掩住所有情绪,轻声讨好道。 谁知对方冷脸拒之千里,继而头也不回地扎进人堆。 “阮阮你是不是知道我参加了,所以也眼巴巴地跟着报名了!”房嘉难掩喜色,兴高采烈地挤到阮轻栩身边。 见状,不远处的宋好喜没由来烦躁,随即对安澜和赵清许说:“时间不早了,我去收拾一下!” “诶,我怎么记得你认识那个宋好喜啊?” 总觉得熟悉,房嘉记忆倏然打通。 阮轻栩正心烦意乱,疏离冷酷地回到:“这是综艺节目,就算认识也要保持相应的距离。” “阮阮所言极是——”房嘉十分赞同地应和。 “我说的是你!” “……” 阮轻栩长腿轻迈,徒留房嘉原地生气。不明内情的韩云祁,照例拍马屁,结果这次没拍妥。 “你老在我附近晃荡什么,吃你的饭去。” 当众被下了面儿,韩云祁暗自攥紧拳头。他虽面上不显,但一旁的吴川看破不说破,好心为其解围:“确实到饭点了,走吧兄弟,嘉姐一起不?” 意识到镜头可能还开着,房嘉情绪稍缓:“你俩先去,我不饿。” 人走得差不多了,沙发上仅剩一个落寞的身影。 “吃饭吗?”一道怯生生的嗓音响起。 房嘉不耐烦地回眸,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厌倦:“呃,是你。” 阴魂不散的暗恋者,女明星的生活简直糟透了。这般想着,房嘉决定顺水推舟地利用这个蠢丫头。 姗姗来迟,长餐桌早已聚满了人。 此刻赵清许坐在宋好喜对面,两个人相谈甚欢。这一幕,令阮轻栩几多无奈。 “这里有人吗?” 宋好喜一动不动,表现得十足冷淡。 “没有。” “阮阮快坐下,你真的好好看呐!” 安澜没出息地双手捧脸,直白大胆地仔细观察。荧幕上的阮轻栩就足以美艳动人,哪知亲眼目睹更了不得。 “咳,安澜你这个样子可不行。”宋好喜语调沙哑,顿时没了胃口。 “嘿嘿,大美人赏心悦目谁不爱。不过话说回来,我家清许也不差!” “安澜!” “你啊你……” 赵清许咳的整张脸涨红,宋好喜赶忙替她拍背。 此情此景,看得阮轻栩五脏六腑疼。 小腿有些酥麻,一下又一下……这个阮轻栩,当真要疯了! 就算自己喜欢她,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想想都火大。 “啊——”阮轻栩差点喊出声。 视线相及,宋好喜得意狡黠地白了她一眼。 不是要做朋友吗?鬼鬼祟祟的干嘛? 更何况网路声量浩大,还敢如此冒险,真是色令智昏! 阮轻栩红唇微咬,暗叹不该惹怒对方。宝贝生气能怎么办,只得来日方长地慢慢哄。 夜幕低垂,晚餐陆续端上。 嘉宾们饿的不轻,自顾自地大饱口福。难得安静,工作人员便从旁再三强调拍摄规则,还反复提醒他们做足准备。 “到底是什么节目啊?” 神神秘秘的,逼得存在感极低的元元都罕见发声。 “对啊,给大家伙一个准信儿!” 眼看质疑四起,任劳任怨的副pd捏着眉心解释:“生活类,放心吧!” “生活类也分好多种,那晚上分房是自主还是什么?”房嘉偷偷瞟了眼阮轻栩。 “是这样的房老师,咱们拍摄过程中会有提示的。” “睡觉也要被记录?” 赵清许一脸严肃,犀利目光骇得副pd立刻小学生般站立,异常恭敬地答道:“确实会有卧室的画面,但绝不会暴露您的任何私密,其实综艺节目都这样。” 后悔无济于事,赵清许遂低头不语。一旁的宋好喜知道学姐不痛快,赶忙柔声劝慰:“卫生间绝对没镜头的,学姐放心。 第36章 周遭喧闹,阮轻栩愣是半天没开口。 转眼拍摄时间到,宋好喜在卫生间补妆,刚准备推门面前忽然多了道黑影。接着“啪嗒”一声,门从内被反锁。 “阮轻栩!”宋好喜怒不可遏。 “嘘,好喜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 掌心冰冷,幽眸倏对。外面脚步纷迭,一墙之隔哄笑萦耳…… 宋好喜眼睛湿漉漉地抬起,脑海里浮现一幕又一幕。 “对不起,我错了。” 言毕,阮轻栩在她白皙额头上珍重落下一吻。 刹那间,宋好喜喉咙酸楚不堪。 “迟了!”她轻声低喃。 阮轻栩眼尾泛红,紧拥着她不肯撒手,垂首意不尽。 明明爱很刻骨,却不得不分离。 娱乐圈姹紫嫣红,要成为顶流该穿过多少荆棘…… “你为我做的——” “别傻了,即便不是你,是清许学姐,我也会义不容辞。” “好喜,真的对不起。” 宋好喜眼眶通红,额角青筋淋漓地转身,手死死攥住门柄:“阮小姐演技顶呱呱,装作不认识我吧。” 阮轻栩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地僵住。 偏在此刻,外面传来工作人员的催促:“阮老师抓紧些,马上就要开机了!” 不过一息,宛如大梦,蝶碎花折。 “请各位嘉宾起身,按自己的号码依次从书架上获取所属的信封。”电子音突兀地响起。 “天啊,又搞什么鬼?” 韩云祁貌似无意地抿唇,帅气面孔匆匆略过镜头。 “看看不就知道了。”吴川说着凑近。 1号阮轻栩率先取得自己的信封,紧随其后的是房嘉,以及韩云祁等人,八号的宋好喜则是最后一位。等她也拿到手后,大家便在电子音提示下同时拆开。 长指轻展信筏,阮轻栩只见【阳光沥肩,绿荫葳蕤】八个大字,与她相对坐的房嘉蹙眉注视着【海浪曼舞,逐梦椰林】,格外淡然的赵清许一眼不眨地看向【仰望星空,采菊牧野】。 然而除了她们三人,其他人的信息竟都是空白的。 “怎么回事,我的啥也没有。”安澜面露不解。 宋好喜心不在焉地弹了下纸条,闷声道:“一样。” “还真是!”吴川探过头去。 韩云祁肉眼可见的泄气,似笑非笑:“耍人呐!” “诶,房嘉去哪儿了?” 素来沉默的元元蓦地开口,这时大家才发现房内少了三人。 第三十三章 节目正式开拍,雨却一连下了好几天。 苦等不是办法,节目组只能冒雨赶工。清晨五点,各组嘉宾已经全部收拾妥当。 赵清许捧着豆浆经过休息室时,阮轻栩正捧着平板在角落里记单词。她架势十足,即便学生时代也没这么专注。 “大美女饭都不吃?想重新高考?” 阮轻栩蓦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忿然:“下半年有个涉外活动,复习下英语便于交流。” “真是敏而好学!” “有话直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少胡思乱想,你和好喜到底怎么回事?”赵清许语气淡漠,似乎对她很不满。 “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算了,既然狗咬吕洞宾,我何必成人之美。” 她话音未落,阮轻栩立即站起身子,清冷语气稍显和善:“赵……清许同学,距离录制还有二十分钟,能不能聊一聊?” “脑子好使,脸蛋漂亮,还能屈能伸,输你不亏!” 言毕,她们相视一笑。 可不知具体谈了什么,总之上镜前,阮轻栩一扫沉郁孤傲,整个人明显精神不少。 由于阮轻栩抽到【阳光沥肩,绿荫葳蕤】,她们组要求迅速赶往岛上一家破旧咖啡馆。与此同时,房嘉的【海浪曼舞,逐梦椰林】,则需要在海岛另一侧比较荒芜的沙滩上进行拍摄。至于赵清许【仰望星空,采菊牧野】倒算是术业有专攻,在当地新开垦的农场内完成即可。 三辆大巴车在十字路口渐行渐远,阮轻栩的“阳光队”一路直行,房嘉的“海浪队”向左疾驰,赵清许的“牧野队”潇洒奔右。 人生或有千百种可能,前行的道路却无问东西。 “阳光队”车内一片欢声笑语,宋好喜和安澜不知在说什么,表情十分精彩。可作为队长的阮轻栩,备显尴尬地沉默着。不过她看似事不关己,实际上早就竖起双耳。 “我太幸运了,竟然被大美人盲选到。” 安澜奉行及时行乐,虽然她很喜欢赵清许,但人家压根不想和她同组,因此她果断另作选择。 “这组有你,我也觉得很幸运。” 宋好喜讪讪一笑,唯恐安澜发现蛛丝马迹。 “我们真是幸运姐妹组合,队长你说对不对?” 阮轻栩浓睫微眨,余光瞥向一角:“大家握个手吧,毕竟都这么有眼光。” “好啊好啊!” 不动声色地越过安澜,阮轻栩直接将手伸到宋好喜面前。可尚未开口,对方便将帽檐遮低,摆出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气氛瞬间死寂,难道这就是一队不容二美…… 安澜大气也不敢出,只想当个透明人。 镜头另一边,“海浪队”的相处也好不哪儿去。 由于队长房嘉没有心仪人选,所以始终无法双向匹配。好不容易同意单边盲选,却抽中了她最不喜欢的隐形人元元。于是她便懒得敷衍,干脆独坐一旁闭目养神。 眼瞅两位队长都没什么积极性,着急上火的主pd立刻将侧重镜头对准赵清许的“牧野队”。果不其然,自古素人出看点。 既然回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赵清许才不在乎什么镜头、观众缘、名气。她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期待能将农场打造成有机特色园。 “哇塞,窗外真的好美啊!” 韩云祁撩了撩发梢,侧颜疏朗俊俏。 闻声,吴川灿笑如阳:“古人诚不我欺,这就叫‘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哥们,好文采。” 韩云祁咂舌竖起大拇指,他高中没读完,入圈后很羡慕那些出口成章的人。 “少糟蹋我,要谢就谢人王勃。” “王勃老师是谁,回头能不能给引荐下?” 吴川和摄影组当即不受控的哄笑,赵清许头疼地停下了手中的笔,推了推眼镜道:“为了咱们的农场,等会你俩做下自我介绍,我看看都适合干什么。” “队长,你瞧川儿还在笑。” “那你就先自我介绍,吴川下一个。” 韩云祁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我叫韩云祁,男,身高一八——” “这些不重要,力气大不大?”赵清许不经意地瞥了眼他的肱二头肌。 “感觉好羞涩,队长。” “少胡思乱想,我看你身强体壮的,那就负责堆肥吧!” “堆肥?”韩云祁目露迷茫。 赵清许没理会他的小情绪,转头对咧着大白牙傻笑的吴川道:“看得出来你爱笑,以后售卖之类的就交给你了。” “售卖?”吴川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默默扣紧衬衣领。 三个队长各有特色,后期也分别给她们起了代号。 “阳光队”高冷神颜队长,人美声靓。“海浪队”真性情队长,傲娇不自知。“牧野队”冷面笑将队长,主打物尽其用。 节目一经播出,很快吸引无数观众瞩目。其中阳光队最受关注,毕竟阮轻栩粉丝体量惊人。 【真是气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红竟敢这么对阮阮】 【素质洼地,这女的以为自己是谁】 【阮阮太善良了】 【主动搭话被拒,明摆着拿乔】 【这破综艺,啥人都请】 【丑女多作怪】 【纯路人,话说那个宋好喜的确好看】 【人家在休息,是你家姐姐没眼色,最讨厌这种不合时宜的打招呼】 【呵呵,少来蹭】 【阮阮只是礼貌,这种垃圾谁喜欢】 【都少说两句吧,我觉得那个房嘉比宋好喜还过分】 【带入一下元元,都要窒息了】 【就是,摊上这么一位队长好恶心】 【国民女孩名不副实,原以为阮轻栩最高冷,没想到是她】 【不在意明星,但赵清许真是我的神】 【两个大帅哥,在她眼里就是农械机具,哈哈哈】 【韩云祁笑死了,绝望文盲】 【有谁记得,阮轻栩和房嘉传过绯闻】 【房嘉阮轻栩爱了爱了】 【这节目古里古怪,不好看】 …… 弹幕炸翻天,话题中的人一无所知。 房嘉的经纪人捶胸顿足,恨不得一天骂节目组无数遍。然而手机根本打不通,可恨的是为了这档劣质节目,她家姐姐多年塑造的人设就要塌了。 第37章 同样心焦的还有韩云祁的公司,好不容易混出苗头。哪知他们苦心孤诣的氛围感帅哥,一朝竟沦为扫盲一号。来这个节目cp没炒成,还沦为书呆子的长工。 然而他们的懊恨,懊悔,懊恼,均不及艾美丽的抓狂! 若遇爱情,神明亦痴。 阮阮口口声声我不会,我有信心,我能做到的,可一见到好喜,理智什么的就全放飞了。空长年纪,还不如人家好喜有自制力。 艾美丽翻着评论,不时给公关部下命令。 “多营销阮阮的外冷内热,同时不要踩宋好喜,阳光队所有成员一起夸。注意,把大众目光引到团魂上,不要组员暧昧,尤其是阮轻栩和宋好喜之间。” 阳台温度很低,艾美丽却愣是急出一身汗。 “进去打,不然感冒了怎么办?” 身后忽然一阵温热,文嘉丽揽住她的腰拢了上来。 艾美丽瞬间瞪大了眼睛,而后捂着她的嘴匆忙撂电话。 “你有完没完?” 假借关心,索求无度。 “我们难得——” “你闭嘴!” 艾美丽双腿发软,看见那张红唇就哆嗦。 “什么时候,你会像对小阮那样关心我?” 迎着寂寥黑眸,艾美丽恶意十足到:“哼,下辈子也休想。” 文嘉丽闻声轻轻叹气,而后紧盯着冷笑:“也罢,换别的方式也可以!” 永浴爱河,或许是每对情侣的箴言,可有些人生来是逆侣。 掉皮的墙,发霉的料理台,一明一灭的灯牌…… 望着门前蓬草摇曳的小径,阳光队彻底傻了眼。这哪里是破旧的咖啡馆,分明是午夜惊魂! “这地方多久不做生意了?”安澜一手蚊子印。 “导演让我们十天之内,复活它。” “他们太敢想了!” 宋好喜顿时心虚不平,恶劣的工作环境直让她木鱼敲烂,再不想情情爱爱。 “队长,开干吧!” 好喜的主动开口,顿令阮轻栩神色惊诧,但很快又镇定自如。 “那咱们头脑风暴下,列几个可执行的计划。” 听此,安澜仰头道:“队长,我们俩任你差遣,绝对指哪打哪!” 阳光穿透云层,海岛彻底放晴。 团结一心的阳光队,怎么剪辑怎么合适。她们积极乐观,更勇往直前。 可不同于阳光队,海浪队简直完全消极。 一袭葱绿吊颈长裙的房嘉缓缓走进凉棚下,她身材纤窈,面容精致。宽敞的大凉棚正对着美丽的白沙滩,然而她目光所及是漫无边际的碧海蓝天。 顺着摄像镜头,只见元元戴着墨镜孤零零地躺在远处沙滩椅上。 她们两人着实气场不和,一个眼中无物,一个锯嘴葫芦。画面一动不动地固定,久到工作人员都以为相机坏了,她们还是各自一言不发地眺向大海。 副pd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提示道:“两位可以互动下,比如去椰林中制作椰子饼。” 这都给出了答案,房嘉还是稳如泰山,倒是元元缓缓起身。 好歹终于动了,副pd欣慰地擦了擦额角的汗。可没想到元元直接甩过房嘉,径直走向卫生间。 这都什么事啊! 相机群后的工作人员再也忍不了,一窝蜂地团团围住房嘉。 第三十四章 “房嘉,咱们这样不成,你好歹——” “她对我满心觊觎,难道我还得顺从躺平?你们少拿规矩约束我,否则我宁肯退出!” 一时间,主pd气的头昏眼花,其他两个副pd也是浑身颤抖…… “拍摄以来,人元元讲话都不超过十句,怎么就肖想你了?” 对此,房嘉默默翻了个大白眼,一副无可奉告的高傲神色! 她的桀骜不驯,激得节目负责人直接火冒三丈:“我们处处为你着想,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可是房嘉,咱节目是有进度要求的,你如果依旧我行我素,那当初何必参加?” 毕竟节目组没有苦苦哀求,反倒是房嘉经纪人主动抛来橄榄枝。没想到,如今艺人素质如此难言,纵使咖位再大,也难讨人欢喜。 何况,就连顶流阮轻栩都在吃苦耐劳,她这位营销多年的国民女孩简直差劲! 因此,节目组索性停拍,直接与房嘉上演唇枪舌战…… 等元元换好衣服出来,没人在意她泳衣是否保守,更没人关心她发型的随意。气氛压抑中,她不得不察言观色,继而鼓起勇气率先破冰。 “嘉……房嘉,你想做椰子糖吗?” 闻声,房嘉气鼓鼓地头也不抬到:“我要冲浪,你自己做吧!” 言罢,毫不留情地离开。 眼瞅艺人行事如此恶劣,节目组也不再替她遮掩,干脆有什么拍什么。 可元元真心爱慕房嘉,哪里舍得她到时候被观众口诛笔伐,于是赶忙厚着脸皮跟上。 “椰子糖确实没什么意思,我也从未冲浪过,你教教我好吗?”低声下气,耐心讨好。 怎奈房嘉压根不领情,白目以对:“呵,真有趣!” 元元饶是再脸皮厚,此刻亦涨红沉默。思来想去,她只怪自己嘴笨,徒惹对方嫌恶。 “我这人不怕苦不怕累,倘若哪里做的不对,你骂都可以。” 彼时已经发过一通火的房嘉,终于意兴阑珊地收敛脾气,毕竟在这个破岛她的确孤立无援。于是她没好气地瞪了瞪周围的工作人员,再瞅瞅眼前的烦人精,忽然心生一计。 “哎呀,天儿怎么阴起来了。没有太阳,我可不冲浪。那谁,咱们队有什么任务呢?” “呃,我们要在这个沙滩上自给自足——” 房嘉双臂环抱,撇嘴表示不开心:“那你要知道,我是标准的废物。” 干活,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本来这几天就各种不顺,心心念念的阮轻栩对她爱搭不理不说,组队还能遇到超级舔狗…… 既然是看不惯的日子,不如大家一起颠! 此番蓄意刁难,无非是想让元元知难而退,最终主动提出放弃拍摄。然而元元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此刻犹不安地抿着唇,斜站在她左侧小声鼓励:“千万不要这么说自己,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一拳打在软棉花上,这就是舔狗自带的十级滤镜吧! 戏中人看不透,场外某个副pd抚着下巴咂舌,苦笑不已:“算了,人家周瑜打黄盖,咱们还是顾好自己吧。” 与此同时,牧野队也顺利抵达农场了。 三位嘉宾身高呈阶梯排列,个子最矮的气势最足。 他们一下车便看见好大一片盐碱地,以及那略带臭味的废弃水塘。四周虫鸣幽咽,随风摇曳的蓬蒿肆无忌惮地疯长…… “这是农场,还是无人区啊?”饶是韩云祁心思活泛,也惊得目瞪口呆。 一旁的秦川,更是脸色煞白地僵立:“队长,要不咱们申请换个——” “换什么换,这不挺好的!” “队长真幽默。”韩云祁笑得很被动。 赵清许却丝毫不作他想,满脑子皆是大干一场,“因地制宜就行,这水塘咱仨一周就清理了。目前呢,也就资金短缺些,回头问问节目组能不能多给批点。” 闻声,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苦于粗胳膊拧不过细腿,只得老老实实跟在赵清许身后。 后台显示屏上,三队各有看点。 阳光队如火如荼地改造废弃咖啡厅,海浪队心不甘情不愿地赶海,牧野队则非常齐心协力搭棚子……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大家忙了一下午,咱们得吃点什么吧!”作为队长的阮轻栩拍掌集合。 听此,安澜立刻丢下手里的木板,拍着胸脯毛遂自荐:“我刚看后院种了些蔬菜,估计是前店主留下来的,要不我来炒炒?” “那太好了,我给你帮忙!”宋好喜可不想和某人单独相处,太容易暴露心迹。 哪知未等阮轻栩开口,安澜直接摆手拒绝:“没必要浪费多余人力资源,你和队长趁这个时间做别的,咱们争取再换桶纯净水。” 节目组太抠了,辛苦劳作一上午,报酬仅为两大桶水。要知道用水的地方太多,晚上还有洗漱关等着她们呢! 既然如此,宋好喜也不便说什么了。 可安澜前脚刚走,气氛瞬间变得古怪,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自在感。 “哎呀!” 宋好喜看似不在意,实则全程耳朵竖起。这不阮轻栩只是轻哼,她竟彻底慌神。 “怎么了?” 灯光昏黄,不知何时两人头顶头,距离近到暧昧。 “没事,挤到桌角了。”阮轻栩不想她担忧,试图将渗血的指腹弯起来。 “真会逞能,你这都流血了,还不赶紧包一下!” 说着宋好喜轻轻拉住她的手,四下认真翻看,说来凑巧还真找到个废弃的药箱。 第38章 “别乱动,这碘伏是不是要过期了,干巴的要命。喂,等等嘛,创可贴粘上再走……” 阮轻栩乖巧听令,像个幼稚园的孩童任其摆弄。只是她目光格外灼热,扬起的嘴角令人瞩目。 “谢谢。” 此情此景,骇得摄制组大气都不敢喘。大家瞧得出神,莫名觉得嘉宾之间有些微妙。可到底妙在哪里呢,一时又说不清道不明。 毕竟现实生活中,这两人没什么交集! 场内四目乍然相交,浓烈的情愫宛如热巧。 幸亏场外不经意的响动,及时唤回宋好喜所有理智。她语气生硬地转变,神情备显疏离:“有什么可谢的,你是我们的队长,是团队的主心骨。眼下事情一大堆,你绝不能出差池。” 话里话外,分得清清楚楚。说来说去,全是为了工作。 阮轻栩点头莞尔,苦涩地配合:“明白,继续整橱柜吧。” “你都这样了,还能干什么。如果带伤行动,到时候观众朋友们会骂我冷血无情的。” 宋好喜不仅是为了提醒她,更是对自己的一再警示。 “那我总不能白歇着,一点小伤而已!” “你去把洗净消毒的杯子摆一摆,然后看看安澜饭做得怎么样了?” 吴越简单吩咐完,起身做自己的事了。 无端燃起的暧昧,就这样兜头浇灭。 工作人员们一致认为,这两人会有火花,简直是在闹笑话! 这宋好喜比队长还队长,阮轻栩随和毫无架子,南辕北辙的不相衬。 因此,阳光队凭借团魂再次感动节目组。以至于跟拍海浪队的工作人员三五不时闹情绪,要求能不能各队轮拍。 谁让他们摊上两个“奇葩”呢! 晚风轻拂,海浪踢踏。明月高悬,清幽静谧。 这种时候赶海,渔获是挺丰富的,但形象上着实过于狼狈。 房嘉偶像包袱超重,穿着带跟的精美凉鞋,以及飘逸的长裙……尽管处处透着时尚,但怎奈沙滩不解风情! 鞋跟很快深陷在泥潭里,长裙来不及撩起直接成团,名牌墨镜甚至在低头拔鞋跟的刹那“吧嗒”被海水卷走,就连费心打造的长卷发都呈龙卷风姿态…… “啊啊啊啊啊!!!” 该死,又累又饿不说,一朝还沦为笑柄。 房嘉仰天尖吼,整个人欲哭无泪,紧步跟拍的工作人员则暗自偷笑。 远处,穿着皮靴、连体渔服的元元,正全神贯注地提灯捡海货。直到此刻,她才循声回眸。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你没事吧?”她快速拢好背篓,大声喊道。 “哼,我要你赶紧过来!” 所谓城楼失火,殃及池鱼,她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情绪如坐过山车,等元元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时,房嘉难得落了泪。 “你……” 视线昏暗,咫尺之遥。 元元担忧节目组会记录下房嘉的失态,忙飞快转移话题:“都怪我走的太远,让你担心了,肚子饿了吧?” 沮丧失意之际,有人不嫌脏不嫌烦地照料,讲话还如此轻声细语。饶是块寒冰,也会被融化。念及种种,房嘉总算收起小性子,委屈巴巴道:“嗯,可我的鞋子不能要了。” “怎么了,我记得这是你最喜欢的。别担心,你先提灯站边上。” “你怎么……”知道! 房嘉话说到一半,没由来止住。 元元毫不犹豫地蹲下来,不顾脏污直接用手刨。毕竟这双鞋子,是房嘉在采访中再三表明的最爱。 场外都有人红了眼,自然当事人也百感交集。 “不要弄了,没什么可惜的——” “嘿嘿,已经出来了,等咱们回去在水里冲冲就好。” 元元笑得憨憨,房嘉却忽然有些沉重。 返回之际,她冗杂的裙子下摆突然被元元撕掉了。接着更是三下五除二,将裙子扭成另一种模样。至于乱糟糟的头发,也被元元找了根木棍盘起来。 短短几分钟,盈光即照映出房嘉美丽的脸庞。 跟拍的工作人员喜得暗暗攥拳,这不就挺有节目效果吗…… 彼时海浪队完全不知道,今晚会成为她们彼此人生的转折点。 第三十五章 节目组什么都不提供,赶了这么久的海,竟也只给两桶水! 房嘉托腮望着火堆,嘴里忿忿不平:“累的要死,连水都不够用……” “还是够的,我给你留了一桶。”元元安抚地劝慰。 “你晚上不用吗?” “呃,我简单洗漱下就成。” 如今的元元已摆正心态,明白一见钟情的荒谬。甚至在艰难思考后,她决定放弃追爱,顺势将这个节目做为自己的告别之旅。 因为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为喜欢拼搏争取也不是错,但如果对方厌恶,那就必须学会尊重,继而安静地收回所有。 果然没了太多杂念缠绕,元元又成了那个胆大果决、魅力十足的时尚达人。就连和房嘉的沟通,也变得自然顺畅。 此刻石板上烤扇贝滋滋冒着热气,小锅里螃蟹蓦然红透……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馨香,幸福感瞬间扑面而来。 心情大好的房嘉,顿觉元元没那么讨厌了。再稍微转念,心道不就是喜欢自己嘛,偶尔给个好脸色就得了。 这般想着,她难以遮掩的愉悦:“元元,我要吃这个最胖的肥蛤,螃蟹更得来两只。” “没问题,我给你剥吧?” “嗯……” 天呐,这真的不是恋综嘛! 喜出望外的制作组连夜修改海浪组主线,什么“不打不相识”、“欢喜冤家”很快成为这组的引导词。 可就在前两组都渐趋美好时,牧野组却一片唉声叹气。 赵清许“唉”物件不给力,“叹”节目组为了搞噱头,竟然故意给些破烂农具。而她那两位队友,则是“唉”时运不济,非但跟了个无情冷面,还敢怒不敢言。只是即便叹气,他俩都得躲到男生宿舍小茅屋里执手相看泪眼。 “川儿,给哥们揉揉肩吧!”韩云祁就差散架了。 秦川也好不哪儿去,双脚酸痛地挪到他身边,一边给兄弟按摩,一边感慨:“队长真是飒爽英姿,我们俩都累成这样了,人家一点苦一点累不喊。” 看着瘦弱清秀,骨子里真是坚韧! “虽然累归累,抱怨归抱怨,但对队长是大写的服气!” 韩云祁来这个节目,公司给了这这那那的要求。说来说去,无非是让他竭力谄媚依附那些名气大的。因此,这些理念直接导致他开始的浮躁毛糙。如今跟了赵清许,累归累,抱怨归抱怨,却真的啥想法都没了,每天充实的倒头大睡。 他的感受,秦川又何尝不了解。可眼下大家八斤八两,若想在节目里出彩,那必须撸起袖子加油干! * 短短三天,阳光队的咖啡店雏形渐露,海浪队也找到最恰当的相处之道,牧野队甚至在此期间搭建了两个草棚…… 不知不觉中,第三期节目就要和大家见面了。 彩蛋环节,节目组给了个主题,致“想念”的一封信! 旁白提示:“想念是人类常常会蕴藉的一种情感,想念的客观对象可以是物,也可以是人。无论天涯海角,哪怕黄泉碧落,一方宣纸诉衷情。” 宣纸是非遗文化,衷情是嘉宾升华。 着眼是舒适熨帖的环境,耳边悠扬着缥缈的古乐。 乌木方几,笔墨纸砚。 阮轻栩孑坐其中,周围针落可闻。这里除了她,仅有几个固定机位。 给谁写信呢? 提笔泪两行! 【我听着海浪的声音,隐约回到儿时。 彼时窗外树影斑驳,我仿佛在做一场沉睡不自知的梦。 窗台有雪白色的海螺,踮脚攥起来贴在耳边,里面便响起你银铃般的嬉笑。 亲爱的,如果你知道了这一生是这样的,你还会来吗?】 阮轻栩没有写注语,因而无从得知这是要给谁的一封信。 镜头里,这位年轻貌美的女顶流脆弱如琉璃,泪珠晶莹剔透尽落在纹理质朴的纸面上。 月影西沉,她应该难过极了! 中控室,制作pd忽如其来的捧面啜泣。天知道,画面里的一幕幕是多么感染人心。 阮轻栩写完将信件封印,而后结束本期拍摄。 轮到宋好喜时,她已经坐上去剧组的航班! 夜空中或许没有最亮的星,但生命中总有燃烧灵魂的存在。 正如凝神恍惚的宋好喜,忽然下定决心给谁写信。 【嗨,楼梯拐角的漆皮垃圾桶真的很难看,那个乌黑长发的神秘姑娘,你的吉他何时弹? 春天转瞬即逝,夏花向阳灿烂,秋风银杏坠地,冬日雪掩浪漫。 虽然我不是灰姑娘,没有豌豆公主的精良,但我会像七个小矮人那样守护在你身旁。 第39章 致爱的乌托邦】 宋好喜的这封信,令所有工作人员认为她在玩一种很新潮的梗。 “难道这位嘉宾是想借机卖歌词?” “没准儿,这些网红惯会蹭热度。” “有一说一,写的还蛮有民谣那味儿!” …… 随着进度不断展开,后面嘉宾也陆续写了各种各样的信,就这样月末第三期节目与大家如约相见。 【越来越有趣了,谁知道我现在才迷上阮轻栩。之前火的要死都没吸引我,玛德这种反差太带感】 【哈哈哈,话说阳光队好团结】 【安澜和宋好喜莫名搭】 【宋好喜真是个有魅力的女孩子】 【谁能理解阮轻栩眼泪的价值,老阿姨的心碎了,那封信到底是给谁的呀】 【美人杀我,红颜涕】 【回楼上,怕不是借机表白】 【阮轻栩的绝对没有,那个宋好喜绝对是暗恋未遂,才不是节目组解释的狗屁歌词体】 【有谁知道赵清许多搞笑,她写信致猪猪养殖】 【房嘉太目中无人了】 【哎呀,房嘉和元元太配了,可惜现实中不可能】 【房嘉的几秒变装,真叫一个绝】 【有谁能告诉我,怎么加入阮轻栩后援会】 【磕cp不,突然想弄个大冷门,阮宋恋】 【呵呵,真够冷的。这热闹不凑,明显不是一路人】 【阮阮很有礼貌,那个宋好喜感觉太装,而且很偏心安澜,不知道是不是嫉妒作祟】 【要磕磕房元吧,我有种感觉房嘉要追妻火葬场】 【哈哈哈,喜欢牧野队,就爱看人干活】 …… 这节目播出不过三期,竟然火的一塌糊涂。 对此,其他人却依旧一无所知地在岛上忙碌,除却档期卡的要死的阮轻栩。 艾美丽激动的一连几天合不拢嘴,直赞她有眼光:“原先我们都不看好,没想到你们真拍出名堂了。听业内说,下一季【离岛再相遇】都已经开始招标了。” “嗯,不过我就不参加了。” 想想那时,合约也到期了。 “唉,铁打的娱乐圈,流水的花样年华啊!”艾美丽忍不住唏嘘。 “山不转水转,大家终有一日再重逢!” 艾美丽闻声鼓掌,一脸的骄傲:“一言为定,咱们江湖人不老!” 《十三年春》开拍之际,阮轻栩将从影以来从未剪短的长发剃了。 以至于导演韩振看见她顶个寸头,交谈间都有些不知所措:“造型师是要求短些,但你不用牺牲这么大啊?” 阮轻栩淡然地笑了笑,阳光顷刻碎入她眼眸:“这样拍起来更真实,毕竟箫春娘家破人亡,一个流离失所的少女形象肯定被抛掷脑后,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韩振听完愈发佩服,再想到之前她一直被黑的事,不由得语重心长:“你对剧本理解得非常好,也的确是一个舍得付出的演员。小阮,做这行道路或许坎坷崎岖,但我坚信你必有一番大成就。” “谢谢您。” 名利场繁花似锦,多少人前仆后继,哪怕粉身碎骨。然而激流勇进虽好,却会富贵迷人眼,能保持清醒理智才难得。 下午开拍,韩振坐在监视器前面,不时朝对讲机下令:“第一个画面要打起精神,所有人不能出岔子,那个火点燃时机务必把握住!” “导演,箫春娘坚持不用替身——” “什么,这挺危险的,那你告诉她后果自负!” 影视城内剧组热火朝天地赶工,不远处的花海高台上,那个驻足良久的俊挺男人忽地推开繁郁的蔷薇花帘,视线再度远眺。 “哼,别说连你也心动了?”身后咬牙切齿的低吼发自肺腑。 男人俊眉上扬,嘴角漾起不自觉的笑:“这就是你要我搞臭的人?食色性也,她很耀眼不是吗?否则你也不会千方百计找到我。” “听说你最喜欢接有挑战的任务,这次绝对会过瘾。” 闻言,男人抱臂冷笑,目光由上而下打量眼前人,而后语气漠然到:“没想到你这么恨她,只一句话,千万不能对我撒谎!” “绝无虚言,再说你也不赔,搅了他们的好事,顺便帮你妹妹报仇。” 男人但笑不语,随后复将目光探远。 那里熊熊烈火兀自燃烧,地上堆着横七竖八的残肢,血海深处一个雌雄莫辨的少年拖着伤腿缓慢徐行。 大特写拉近,眼神英烈不屈,脸颊纵使脏污不堪亦难掩秀色。她伶仃走过,宽大匾额一息坠落,透亮的乌漆板上赫然写着“箫府”。 梁朝三代宰相皆姓箫,满门矜贵一朝零落成泥。 “含光十三年春,箫府满门抄斩。翌日箫皇后畏罪饮鸩,引天颜震怒,囚鹤鸣太子于禁庭。” 剧里悲音断不成曲,剧外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雨点劈里啪啦,导演韩振灵机一动,紧急命令:“小阮,这块你自行发挥!” 机器没有停,导演不喊卡。 阮轻栩仰面苦涩地望向苍天,倏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雨水冲刷掉一切,倾城容颜跃然印记。 她忽然勾唇会笑,而后眼眸盈润,泪水混着雨水淌下…… “天不从人愿,但使侬见郎!” 第三十六章 阮轻栩凭借演技,很快征服了整个剧组。 她年纪轻轻,艺术表现力就如此老道,因此大家都毫不吝啬地盛赞她,号召全体向她学习。 就这样,《十三年春》出乎意料的拍摄进度快! 这期间,阮轻栩更是见缝插针地拍综艺。连轴转的生活,几乎让她忘却所有不愉快。然而幸福转瞬即逝,有些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电话另一端,暴躁难抑的愤怒直接穿透时空,以高速脉冲灌入软耳。 “阮轻栩,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对不对?这都几号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最近很忙,不过你放心——” 来不及听下面解释的话,阮画屏彻底歇斯底里,尖着嗓子咒骂:“忙忙忙,一年到头你最忙!我生你还不如生只畜生,阮轻栩,你马上过来,不然我就从楼上跳下来!” 总是这样以命要挟,有时候阮轻栩都忍不住想,到底是谁该从楼上一跳解千愁呢? 其实阮画屏已经不能再做任何人的母亲了,她的精神时好时坏,糟糕透顶的像是恐怖分子。可纵使如此,她对陌生人却依旧彬彬有礼,全世界似乎最恨阮轻栩。 “我会回去看你,陪你一起过圣诞节,你不是还要买小马宝莉的蛋糕吗?”肺腑痛如刀绞,阮轻栩竭力保持平和。 果不其然,得到安抚后阮画屏方逐渐冷静,只是语气稍戾:“那你早点来,我怕来晚蛋糕全卖光了。那样的话,我的宝贝小如就再也吃不上了。” “不会的……” 阮轻栩自嘲地冷笑,倚着冰凉的墙角慢慢滑下来。此刻她单手颤巍着翻包,可耗光所有力气也没能打开药瓶。 “对了,我没钱了,又要饿肚子……你赶紧给我打钱,我必须要有很多钱。”阮画屏忽然恶狠狠地说。 阮轻栩神情黯淡,碍于母女之间的身份,她无法像约束孩子般约束母亲:“上个月不是刚给你一大笔,都用到哪里去了?” “不想给就算了,我不是犯人!”阮画屏一朝翻脸。 “行,那新聘的华人阿姨是不是被你赶走了?” “我根本没病,她竟然试图举报我。我就知道,她是你派来监视、控制我的!” 当年阮画屏不顾一切地从精神病院逃出来,这件事给她心里造成很恶劣的印象。因此,哪怕她现在精神再不济,都非常痛恨辅助治疗…… 这些年,阮轻栩忙于工作顾不上日常照料,所以只能花钱如流水地满足。 关于钱的事,母女之间提不得,问不得,更说不得! 为了避免激化对方的情绪,阮轻栩身心俱疲地应付:“好,我回头给你打钱,先挂了。” 一通电话,仿佛掉了半条命。 阮轻栩大口大口喘息,整个人潦倒落魄至极。幸好这个暗角偏僻,不然一旦被拍,届时又要饱受非议。 然而她刚沉眸,眼前便多了双黑色皮鞋。不知这人在这儿站了多久,有没有听到什么…… 阮轻栩强装镇定,顺着鞋尖望上瞧,只见一个俊逸含笑的陌生男人正饶有趣味地盯着她。 “抱歉,你挡光了!”她眼神透着冷漠。 男人旋即后退,却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既如此,阮轻栩索性紧咬牙关,指节泛白地逼迫自己站起来。头昏眼花,险些踉跄倒地。 “你没事吧?”那人顿时满脸紧张。 “请问这位先生,你想做什么?”明摆着和她过不去。 “阮小姐误会我了,我不过是你的粉丝罢了。适才偶然途经,喏,这是我的名片,边上那座楼就是我的公司。”他自来熟地递上名片,而后一脸淡然。 第40章 阮轻栩礼貌接过,扫了眼名字即移开视线。 梁秉殊?莫名熟悉。 “请问梁先生还有别的事吗?” 梁秉殊摇摇头,接着弯腰将地上的药瓶捡起来,轻轻放到她手心才离开。 阮轻栩吓一跳,她竟不小心将这种药掉地上,而且还被所谓的粉丝看到。真是不敢想象,这个梁秉殊会不会…… 虽然生病值得同情,但她却不希望靠这个博取怜惜。 圣诞节前夕,《深山遇见你》这个节目迎来尾声,拍摄正式进入倒计时。 北方严寒肆虐,温暖湿润的海岛便迎来一批又一批“过冬候鸟”。 阳光队的咖啡馆生意好到爆,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中老年团压根不认识什么明星网红,他们只知道这家店临海实惠,店里面三个小姑娘娇俏善良。问路指路,求助帮助…… 不同于阳光队,海浪队虽无经营咖啡馆那样的谋生之道,但元元另辟蹊径,机敏地租借道具给人在海边妆造拍照,忙碌的日子里,房嘉不止一次眸光灿亮。原来她不知道,一个人能帅气成这副模样! 然而三队之中,若论最有挑战的,却是早出晚归的牧野队。 赵清许真的化腐朽为神奇,将废弃农场起死回生。持此之外,善于用兵、更会带兵的她培养了两位好帮手。 黑了壮了的韩云祁心态越来越积极,从前一直在t台发光发亮的模特秦川,如今更是在乡间地头的售卖中获得另一种成功。 傍晚时分,彩霞绚烂,海面波光粼粼。 阳光队结束一天的工作,阮轻栩聚精会神地站在柜台后盘算账单,宋好喜则麻利地打扫卫生,安澜负责餐具的整理消毒…… 绿格子方窗半支起,映入眼帘的是碧海涛涛。这里真是太美好了,无形中缓解了很多压力。 彼时宋好喜静默地站着,轻声感慨:“若是月亮爬上来,在这里唱歌就太美妙了。” 因为临近下班,大家纷纷忙着收工。于是工作人员并没能及时捕捉到这句话,甚至就连离她最近的安澜都没有听到。 夜色温柔缱绻,微风不急不躁…… 后院,她们仨各自躺在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出岛后,你们打算做什么呀?”安澜叼着棒棒糖问。 阮轻栩心里有事,全然没留意。倒是宋好喜仰天长叹,略带迷茫:“不知道,说真的有点想要重新考虑未来了。” 当网红只是一时,以后人生到底该如何抉择,对一个女大学生来说真的好难啊! “没关系,反正你还年轻。有些事,想着做着就找到方向了。” “嘿嘿,也是!” 宋好喜和安澜相视一笑,随后反问:“那你呢?” “我……” 安澜耸耸肩,今朝有酒今朝醉,一派洒脱:“我喜欢做美食博主,记录我平淡又充实的日常生活,不过接下来我可能会挑战一下自己。” “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我驾照考出来很久了,但一直没敢上路。这回决定买个小车车,带上我猫儿狗女去西部自驾游,一起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安澜眼睛亮晶晶的,心中似乎已有目的地。 两个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终究感染到神游天外的阮轻栩。 “你们饿不饿,我给下碗面吧?” “诶,还真饿了。” “嘿嘿,大明星下厨一整个期待!” 阮轻栩下面,想想还是算了。宋好喜立即不由分说地站出来,大包大揽道:“大明星吃的太素,今天还是让我来露一手吧。” “天呐,啥日子呀,两个大美女争先恐后为我做饭。”安澜兴奋的手舞足蹈。 最终阮轻栩拗不过宋好喜,只能在厨房给她打下手。 暖灯泛起柔光,宋好喜穿着白色长裙,脑后盘发慵绾。她低头认真切菜,腰际却霍然发紧。 “你——” “小心脏了衣服,胳膊提一下,我给你把围裙系上。”阮轻栩音色温柔,嘴角带着笑意。 “谢谢。” 这种时刻,能永远停留就好了。 “喂,你吃不吃辣?”宋好喜明知她的口味,碍于镜头不得不走流程。 一袭紧身黑t,阮轻栩双手插在宽松的休闲裤腰处,寸头神颜微微俯就:“你做的都没关系。” 或许是这句话容易引起歧义,她很快又欲盖弥彰地补充,“我不挑食!” “嗯嗯,那你帮我去摘点新鲜薄荷叶,枝芽一定要好看。”宋好喜一边翻炒,一边思考着如何摆盘。 “行。” 阮轻栩摘完,又仔仔细细地清洗。等拿着薄荷叶返回厨房,便见宋好喜头也不抬到:“这个盘子不够好看,你去找个带花的。” “没问题。” “呃,醋,你帮我把醋瓶递过来。” “好!” …… 气氛莫名亲昵,场外工作人员看得投入。 面终于做好了,她们仨围在一起吃吃笑笑,待用餐结束仍意犹未尽。 思来想去,安澜再度提议:“我想起吧台下面有把吉他,咱们要不来个即兴弹唱。” 宋好喜听了直摆手,笑得很勉强:“饶了我吧,我唱歌要人命。” “嘿嘿,其实我也唱不了。” 难姐难妹! 大家似乎都没有歌唱天赋,即便是完美到极致的阮轻栩,印象中也鲜少开嗓亮喉。 就在安澜心说算了吧,一旁的大明星格外平静地说:“我去拿吉他,你们别嫌弃。” 什么?什么! 阮轻栩要唱歌,别说安澜呆住了,就连宋好喜都震惊的瞪大双眼。因为在她印象里,阮轻栩只在高中独自弹奏,而且还是生人勿扰那种。 “都怪我这张嘴,成天三分热度的瞎闹。人家队长演戏、做人都那么厉害,要是唱歌还厉害的话,我等凡夫俗子还活不活!” 安澜这番话看似自责,实则为阮轻栩铺垫。即便后面真唱的不好听,相信观众们也会体谅。 吉他拿到了,阮轻栩斜背着抵近。 长腿纤腰,曼妙多姿。 “队长迷死人不偿命呐!”谁家好人寸头都这么性感美丽。 “喂喂喂,你眼神很——”宋好喜突然占有欲爆棚,孩子气地挡住安澜的视线。 “简直行走的荷尔蒙,令人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 “打住哈,观众朋友们会被你吓坏的……” 宋好喜说着也跟着不经意望去,不成想一下子四目相对。脉脉无言中,她突然体会安澜的心了。那张红润饱满的唇,真是逼人犯罪! 第三十七章 漆染的夜,温柔的风,皎洁的月,翻腾的浪……以及坐在藤椅上慢慢弹奏的人,宋好喜只怕终生难以忘记。 listen to the rhythm of the falling rain,telling me just what a fool i've been. 细白长指丝滑拨动琴弦,微微扬起的精致眼眸虚空落于某一处,得天独厚的嗓音备受侧目。 一刹那,所有人都被阮轻栩吸引了。 the only girl i care about has gone away. (唯爱离去) along with her she took my heart. (吾心随行) i can't love another, when my heart's somewhere far away. (心已远逝,焉能再爱) …… 一曲歌毕,周遭陷入莫名沉寂。 直到场外工作人员发出提示,安澜才如梦初醒般卖力鼓掌:“真的,我都要词穷了。队长唱的太有感觉了,听完心内还有点酸酸涩涩。” 众人一致认为阮轻栩即便不演戏,去唱歌的话,也会在歌坛占据一席之地,简直不要太优秀! 面对安澜一连串的彩虹屁,阮轻栩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是宋好喜嘴唇反复蠕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这宋好喜表现的太奇怪了,连句称赞都没有。”坐在监视器前的副pd撇了撇嘴。 “出于嫉妒吧,其实她长得也不错,但和大明星同台竞争,根本就是与日月争辉啊!” “算了,这个片段不要搞事。” 毕竟快大结局了,整个节目主题还是要积极向上。 阳光队的拍摄在歌声中结束,另一边的海浪队也即将收工。 彩灯摇曳的静谧沙滩上,高大的椰子树不时婆娑作响,饱经风霜的长椅坐在两个落寞的人。 她们一左一右,中间隔了整臂的距离。 “我这辈子都不想吃蛤贝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房嘉忽然感谢道。 这段时间,她的贡献基本为零,一切全靠元元操持才得以正常运行。只是积分终究不够,她们不得不自给自足。因此,两个人短短几天便瘦了七八斤。 尤其是元元,本来就高瘦,现在看起来更像一支可怜的细竹竿。 “谢我做什么呀,没有你,我也支撑不下来的。” 这句话多少有点暧昧,房嘉顿时心跳如雷,继而环顾左右:“切……你可不要暗恋我,真是受不了!” 第41章 元元抿唇苦涩地笑了笑,随后拿起地上的啤酒,攥在掌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耳畔飘荡着房嘉各种嫌弃的碎碎念。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相反,是诀别最好的奉赠。 “我知道,你放心吧。” “听不懂!” 房嘉粉颊绯红,忽然翻了脸。 什么叫她放心,这个元元到底几个意思,难不成又不喜欢自己了? 哼,随便……她才不会在乎! “下期就要分别了,咱们还没有一起在沙滩上散过步,要不走走?”元元坐近邀请。 幸亏夜色深沉,打光也不够亮,房嘉方能从慌促重新变得游刃有余。 今夜说不出来的安逸,很快两道高低交错的身影落在斑驳树影间。 “咦,这块石头你还记得吗?”房嘉惊喜地指了指前面,旋即无端怅惘。 “忘了。” 元元深呼一口气,抬脚走向了另一边。 月亮隐没层云,沙滩尽头再无脚印,夜已经很深了。 彼时的牧野队,却还在不遗余力地灌溉蔬果园。 各种农活技巧,韩云祁和秦川从不熟练到门清,就连此刻他们都在朝镜头宣传自家队长研究所的产品。 “北疆是个好地方,认准赵老师,吃得健康活得命长。” “对对对,我们模特圈现在很多人也在支持国产蔬果,而且有一说一,那里的坚果巨香。” 赵清许推门而入时,两兄弟突然紧张地岔开话题。 明明初来是为了流量,可跟着队长狂干的这段时间,整个身心灵仿佛接受沐浴革新。 很多纠结,变得释然。 正如人的一辈子,多大的成就算成就。人的一生,拼尽全力和顺应无为又有何区别? 远处的风景,别人的活法,世俗的欲望……很多时候,没自己本身更重要。 赵清许指导他们工作时,常说一句话,“只要是你坚定选的路,哪怕和别人的不一样,慢慢走照样出好风景。” 是啊,渴望的远方,或许就是脚底的原乡。 草木葳蕤,虫鸣悠悠,草棚下边一阵劳碌的悉索。 * 最后一期节目录制,制作pd们特意别出心裁。不再固定地点,而是选择让镜头跟着嘉宾们离开海岛,去往他们现实的生活。 然而阮轻栩在片场,剧组保密工作要求严格,所以艾美丽提出艺人团队自己拍摄,最后把素材上交。节目组一听乐了,省时省力还省钱,于是干脆把几个要求的点报备,随即将任务全部交给嘉宾自己拍。 此举纯属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就在所有人都很满意时,宋好喜却有些难言之隐。 因为她是住校大学生,在学校进行某些画面拍摄又明显不合适宜,但回家里拍肯定影响姥姥养病…… 纠结、无奈、尴尬之际,张阿姨突然打来一通电话。 “好喜囡囡,你回海市工作了吗?” “今天刚到,张阿姨。” 公司有个广告地推,几乎所有签约网红都要到场。 “那真是太好了,你能不能来家里帮帮阿姨呀?”张阿姨似乎很为难,话里话外格外踌躇。 宋好喜赶忙问道:“没关系,您交代就行!” “是这样的,阮阮不在家,我这边有急事需要处理,哟宝没人照顾……” 话音未落,张阿姨又立刻表示,不是不送去寄养,属实哟宝最近闹情绪。既然这样,宋好喜便热心地应承下来了。等到她再度进入阮轻栩的家,才后知后觉这或许是某人的好意。 不管如何,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哟宝。因此,除了拍摄节目组需要的素材,很多时候她都在尽职尽责地遛狗、打扫卫生,偶尔在社交平台分享些美照。 【当当当,是谁,当然是我可爱的胖宝宝呀】 配图是她一脸幸福地抱着哟宝,狗狗也开心地张大嘴巴。 下面粉丝的评论,全部都是狗狗好可爱,好喜真靓! 直到新一期节目播出,一场始料未及的网爆铺面而来。 【这个宋好喜真是太贱了,阮阮那么温柔地和她讲话,你看她多会使唤人】 【很绿茶】 【你们注意到她说什么都扯上人家安澜,好会呀这女的】 【年纪不大,心眼贼多】 【我觉得还好吧,这不就是正常说话语气,你们都拿显微镜看的吗】 【哼,某些狗腿不要太舔,她就是嫉妒人家大明星】 【这种长相还敢营销,娱乐圈一抓一大把】 【说真的,宋好喜长得真挺独特,自然妈生脸】 【呵呵呵,谁又不是呢,除了某些整容不承认的】 【快看热搜,有人爆料】 【你们谁注意那个宋好喜的小绿书,以及其他平台晒过的东西,太恶心】 【怎么了,怎么了,吃瓜吃瓜】 【一直在模仿阮轻栩,心思太深了】 【真假,我还挺喜欢她的,节目里干活很积极啊】 【三分真七分假,别被表象欺骗。你看人家阮轻栩唱歌,她连夸赞都吝啬】 【心眼太小了吧】 【天呐,这年头审判一个人这么简单吗,宋好喜表现很ok】 【发九宫格四张模仿阮阮,就连狗狗都要养同款吗】 【关键太诡异了,那狗也照抄阮轻栩家的哟宝】 …… 热搜榜全是各种词条的辱骂,连带着阮轻栩的名字,一并挂在顶端。 宋好喜勤勤恳恳刚结束工作,瘫在沙发上的她一打开手机,即被铺天盖地的恶毒私信遽愕,更不必说那些成倍增长的恶评。 她从来都是个坚强女孩,轻易不会为旁人流泪。只是这次,再坚强似乎也不行,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委屈,不解,疑惑。自责,难过,害怕。无助…… 为什么那些素未相识的人,可以打出那么恐怖的文字? 宋好喜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关于某则视频爆料,她好像略有印象,可实情并不像营销号所讲的那样。那时她在西餐厅兼职,两个追星的女孩子要合照,她怎么也想不通合照为什么变成了视频。 至于里面攻击阮轻栩的话,她绝对没有表示赞同。只是戛然而止的沉默,似乎在力证她就是阮轻栩的黑粉。 曾经晒过的煲仔饭和哟宝,亦成为此刻心机叵测的铁证。一时之间,模仿、抄袭成了她的代名词。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嚎啕大哭,无奈惧怕。 该向谁解释,倘若她以现在这副模样出现的话,即便是道歉,恐怕都会招来新一轮的攻击。 一连三天,她都不太敢出门,生怕别人认出她是谁。哪知哟宝在家发闷,三五不时地围着她撒娇。宋好喜舍不得哟宝受委屈,思忖再三全副武装地深夜行动。 正在剧组紧急赶工的阮轻栩,许久不看手机。偶然打开,直急得嘴角起了一串火疖子。 “天,你这也太严重了吧?”化妆师都惊呆了,不过眨眼功夫说起就起。 “先不化了,我要去见导演。” 于是韩振见到她时也被吓一跳,还以为片场出了什么大事。 “小阮?”这哪里是冷静沉稳的阮轻栩! “导演,我的脸这几天只怕不能再上镜,您能给我放假歇歇吗?” 她声音颤抖,眼睛红的要命,头发凌乱不堪。 韩振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但他什么都没说,摆了摆手道:“现在重头戏拍得差不多了,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一时间千山万水,一颗心焦急如焚。 第三十八章 “叮咚叮咚……”门铃突兀地响起。 张阿姨有事,阮轻栩拍戏……这个点,谁会来呀? 宋好喜本就睡意全无,此刻更是被吓出一身冷汗。难不成是极端黑粉,总不至于吧! 隔着猫眼监控显示屏,外面站着的人慢慢摘掉口罩,急不可耐地说:“是我,好喜。” 一息沉寂,门才缓缓打开。 阮轻栩背包轰然坠地,接着理智全无地生扑过去,从背后紧紧拥住宋好喜。 “为什么要躲着我?” 她嗓音格外粘柔,宛如丝线般萦绕在宋好喜耳畔,直令她寸步难行。 该怎么解释呢,宋好喜有些难以言喻的羞耻作祟。其实她没有真正讨厌过阮轻栩,哪怕是在口是心非的少女时代,可眼下网上铺天盖地的假新闻已将她打败…… 阮轻栩明显感觉到怀中人的情绪变化,沉眸凝睇,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愈发令她心疼。 “请你转过身来,看着我好吗?” 循循善诱,声声蛊惑。 “不不不,我真是没脸见你。手机上那些视频和报道,根本——”宋好喜再也说不下去了。 阮轻栩低头吻了吻她的侧颈,郑重怜爱到:“我知道,都知道。” 闻言,宋好喜泪眼朦胧地转过身来,仰面可怜巴巴地注视着她。红唇紧咬,委屈又坚强。 第42章 “阮轻栩,阮轻栩……” 她带着哭腔一遍遍喊着,一双手再也无法控制地紧揽住对方,之后更将整张脸全部埋在那心跳剧烈的胸口处。 “在呢好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呜呜呜……” 一双粉拳由轻到重地捶,直到阮轻栩力不能敌地轻喃:“再这样打下去,我恐怕就要忍不住反击了。” 宋好喜满脸泪痕,当即撇嘴:“你敢!” 回应她的是暴风热吻,短暂的蜻蜓点水,似乎无法宣告爱的箴言。霎时间天旋地转般激烈,静室唯有呼吸微窒,彼此无私地交换私密。 不知不觉中,夜已经很深了。床头暖灯半开,赫然映照出两张绯红喘息的脸。 “你不想要?” 宋好喜极为诧异,对对方的戛然而止甚为不满。 “快要想疯了,但刻骨铭心的事要在最美好的状态下进行。你现在心情郁闷,急需出口宣泄,我不想趁人之危。” 阮轻栩克制地拉起她的手,低头吻着那白皙皓腕。明明动作很暧昧,她却做得一本正经,没由来的惹人发痒。 “这是你主动放弃的,以后别怪我没给机会!”宋好喜气呼呼地冷哼。 “暂停不是放弃,是为了下一次的全力以赴。” 阮轻栩竭力压下眼底的欲望,舔牙突然不甘地咬了她一口。 “呀,你是小狗吗?” 言行不一的家伙! 感受到宋好喜义正言辞的反抗,阮轻栩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桎梏,继而单臂搂着她娇嗔:“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当你一辈子的小狗,汪汪汪。” “你——”厚脸皮! “怎么了?” 还好意思追着问,宋好喜感觉很奇怪。有种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却像换了个芯儿一样。 “你仿佛从云端走到我身边,太不真实了!” “是吗?” “啊,你真狗啊!” 阮轻栩又孩子气地咬了她一口,一时间气氛变得极其粘腻。以至于生怕擦枪走火,彼此视线仓惶交错,浑身激得香汗淋漓。 平复良久,宋好喜才逐渐找回思绪。正当她决定讲些什么,耳畔适时传来低语:“现在当务之急,你需要甜甜的睡一觉,其他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你……千万不要插手。” 此刻舆情是有利于阮轻栩的,宋好喜不允许她遭受任何无妄之灾。 “傻瓜!” 阮轻栩眼帘半阖,清泪悄然滑落。 “之前我在感情里踌躇将你惹怒,没想到你都可以轻易选择原谅,更何况对其他人呢!好喜,我谙熟你的秉性,了解你的纯善,可越是这样,越舍不得让他们误会你。” 十指倏扣,宋好喜眼圈红了又红,但她仍故作镇定:“我从来不在乎这些的,随他们说去,时间长了就——” “傻瓜,可时间并不是能够治愈一切的灵丹妙药。” 阮轻栩半回忆半感慨,神情恍惚:“因为时至今日,我仍忘不了第一次遭受非议时的感受。” 望着那张美丽脸庞流露出的忧伤,宋好喜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憋了一肚子要安慰的话,结果怔了半天讲不出一句。 “什么时候发生的?” 阮轻栩的那些年,是她一无所知,且不曾参与的。 “刚入圈不久,那时拍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现在回忆起来,都情不自禁地佩服自己。地下室那么逼仄潮湿,公司的同辈咄咄相逼地排斥,每一笔钱都急缺的要命……我竟比蟑螂还要强。” “大明星的路哪会一帆风顺,你肯定吃了很多的苦!” “都过去了。” 后来人人都在盛赞那部《穿绿裙子的红发少女》,唯有阮轻栩知道,现实的迷茫远超过剧中。 天才导演的磨砺,四周人情的冷漠,职场刻意的旁观,无良媒体毫无底线的污蔑…… 多少次枕头湿透,身心灵打碎又重塑。 只庆幸历经千帆,她终于取得成功! 如今这些刻入心扉的伤痕,虽被她三言两语轻飘飘地带过,但在宋好喜听来依旧格外难受,毕竟这比自己目前遇到的委屈还糟心。念及种种,她咬牙义愤填膺道:“你年纪小小就那么优秀,他们是疯狂嫉妒你。” 听到这话,阮轻栩忽然沉沉浅笑。一息失神,而后屈指刮了刮她可爱的小鼻子。 “是吧,但现在轮到你了!” 宋好喜挑眉攥拳,重燃斗志:“我才不怕,要知道我可是打不倒的乐观女孩。” “毋庸置疑,你一定可以的!” 阮轻栩深呼一口气,仍小心翼翼道:“不过我还是要下场澄清。” “为什么?” 迎着宋好喜的不满,她微微一笑,流光溢彩宛如阳光洒落海面:“你是我的爱人,舆论场里又有我的粉丝。某种程度上,除了极端黑粉,你们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力量。所以这碗水,必须我来端平。” “阮轻栩,你是不是喜欢看我哭?” 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既没有一边倒地高举感情,更没有为了事业模糊欺瞒。关键是这个人是她深爱的,也爱着她的。 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窗外初雪早至,凌寒始终吹不进暖室,筋疲力尽的宋好喜躺在舒适怀抱里睡着了。 翌日清晨,几则重磅消息震惊了娱乐圈。 首先是刚获得新一届视后提名的女顶流阮轻栩,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宣布未来会退出娱乐圈。 其次就是她竟然主动回应了最近的舆情,言及在某档节目上,备受大家争议的女嘉宾宋好喜,其实是与她阔别多年才得以重逢的学妹。同时阮轻栩坦诚,如果学妹有心要炒作,只怕是有太多机会,而不是为了避嫌惨遭大家误解。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讨论她们。八卦狗仔更是费尽心思,希望能从中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 然而对于阮轻栩的陈情,大部分粉丝表示理解,有的则弃之如敝屣,只觉得艺人拎不清。完全没必要为了旁人牺牲,尤其所谓的退圈,简直愚蠢至极! 【太失望了,你为什么没有斗志】 【退圈,有本事一辈子不要再出来】 【话说的那么死,多少艺人已经疯狂打脸,这真的不像阮轻栩往日里的作风】 【我觉得还好啊,阮阮很在乎我们,所以她将本可以不讲的事全部开诚布公】 【不管不管,阮姐脑残粉当定了】 【我不信宋好喜真那么好,分明就是阮轻栩为了校友情下场维护】 【恨死那个什么喜了,阮轻栩莫不是被她劝退了娱乐圈】 【楼上的,你也太牵连无辜了】 【哼,还做什么数据,干脆解散后援会算了】 【我是后援会副会长,永远支持阮阮,支持学妹宋好喜】(小帅) 【韩振后悔死了吧,不用我家姐姐,用这种垃圾人】 【阮轻栩后台真硬,这些年各种隐私都没人爆料,到底有几个干爹啊】 【某些披皮黑粉,别以为不知道你是哪家的】 【有一说一,就事论事,干嘛搞人身攻击】 【阮阮好糊涂,这下子大家的戾气没地儿去,全部引到自己身上了】 【心疼】 …… “别看了!” 阮轻栩一把抽走宋好喜的手机,佯装轻松到:“换身衣服,带你去吃煲仔饭——” “我没有胃口,你真的太冲动了。”宋好喜很是内疚。 “本来就有的计划,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哪怕你是我的女朋友。” 简而言之,此事与她无关。 “可你正在拍的电影——” “亲爱的,没那么多可是。退圈公司早知道,韩振导演那里也有报备。我本红尘俗世客,误入斑斓名利场,到该做回自己的时候了!” “但一个曾经享受过镁光灯追逐的人,谈何容易沉溺平淡呢?”宋好喜一阵见血。 阮轻栩俯身按着她的双肩,沉眸一字一句道:“可我本来就是个平淡的人啊!” 进入娱乐圈,实属情非得已,而今名利双收,已是额外馈赠。 “我怕你后悔——”毕竟失去的代价太大。 阮轻栩定神凝望,神情一派模糊:“所以,你会不再爱我吗?” 第三十九章 宋好喜当然不会因为身份的变化,而重新衡量自己对阮轻栩的爱。只是红尘俗世,难免担忧她将来会懊悔今天的抉择。 对此,阮轻栩没有执着于解释,因为行动胜过万千。然而对于她要退圈这件事,反应最强烈竟是当年不支持的父母。 阮画屏身在国外,新闻时效性显然差于沈涛。在她宣泄愤懑之前,沈涛抢先一步咒骂。 “你疯了?放着好端端的大明星不做,偏要一意孤行的瞎折腾!” “你不是一直反对我进娱乐圈吗,现下该如意才是。”阮轻栩顿觉讽刺,嘴角蓦然勾起。 第43章 电话那头的沈涛仍在居高临下地指责,话里话外不过埋怨…… “既然你决心已下,那爸爸也不再多说。过段时间你就搬回家里住,届时和齐盛正式见个面——” “齐盛是谁?”阮轻栩毫不犹豫地将其打断。 沈涛强忍不悦,语气刻意温和:“是房嘉的表哥,他们齐家在国内外都很有影响力。像你一把年纪了,以后退圈专心相夫教子吧!” 可笑,之前他动不动就肆意威胁,甚至扬言要毁了她的星途。如今却慈父上身,丑陋的嘴脸让人愤怒。因此,阮轻栩没好气地回怼:“我不认识什么齐家人,这辈子也不需要他们的影响力。”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涛当即狂吼:“咱们沈氏现在资金吃紧,大厦将倾,如果你还有一丁点良心和孝心,就要与我们风雨与共。你不喜欢齐盛可以,那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娱乐圈继续捞钱,然后不遗余力地帮助家里!” 阮轻栩简直想笑,他脑子都是怎么运转的,竟会刚愎自负到这种程度。 “我劝你少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真可怕。 “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 沈涛歇斯底里地发癫,阮轻栩蹙眉直接挂断电话。 这样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也受够了! 某个心理学专家曾说过,从小极端缺爱,身心灵饱受虐待的孩子,即便顺利长大,迷茫期也比同龄人漫长。因为她们干什么都彷徨无助,做什么都不敢期待成功。 阮轻栩咬牙与命运对抗,可当她好不容易从泥沼中爬出来,每次都无一例外会遇到那对名为“父母”的凶兽。他们贪婪可怖地张着血盆大口,一个不留神就会将她彻底吞没。 眼泪早已流干,此刻她眼神空洞地远眺。耳畔一片嘈杂,寂静的休息台不知何时挤满了人。 “小周,你见到阮阮了吗?”爱美丽端着杯冰美式,神色焦急地四下询问。 “不好意思美丽姐,我没看到!” 小姑娘为难地解释,而后又指着空椅子道:“刚才还在这儿,好像是起身接了个电话。” “好,我知道了,谢谢。” “美丽姐,那我和你一起找吧,现在就等阮阮回来拍最后一个品。” 小姑娘很是热情,艾美丽却连忙阻止:“不用不用,你专心收拾物料,我自个去就行。” 天台绿丛旁,阮轻栩穿着宽大的帽衫,低头靠坐台阶上回复消息。许是太过认真,一时连身后站着个人都不知道。 那人饶有兴趣地旁观,等到她即将发现自己时,才笑着出声打招呼。 “又见面了,阮小姐!” 阮轻栩神情疏离,音色清冷:“是你?” 这个梁秉殊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们很有缘分,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抱歉,我工作时间到了。”说着阮轻栩就要迈步离开。 “且慢——”梁秉殊俊颜微凛,眼底闪过一丝讥笑:“原来阮小姐看着如此孤傲,实际上也免不了俗欲。” “倘若梁先生能抵御世俗欲望,也不会一而再地故作重逢。噢,忘了提醒你,停车场我就发现了你。”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凝着阮轻栩漆黑的幽眸,梁秉殊挑眉自嘲:“怪不得。” 他自问帅气多金,凭着真心或假意的邂逅,只需风度翩翩的出现在女子面前。不说是一击必中,至少也会令对方念念不忘。哪知碰上个硬茬子,对他毫无兴趣,更无半分耐性。 “那么请问阮小姐,此番着急退圈是为嫁入豪门?” 反正已经撕破脸,大家干脆开门见山。 阮轻栩好似被他的话遽愕,先是但笑不语,而后明媚灿烂:“梁秉殊?我记得梁氏是你异姓叔父的产业,而你叔父的独女海外求学,喜欢上——” “好了,牙尖嘴利的阮小姐!”果真极具城府。 梁秉殊明显没做好准备,委实想不到对方如此了解他。 “多谢夸赞,那要不要同我合作?”阮轻栩斜觑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适时投来友好的橄榄枝。 这下子倒弄的梁秉殊不会了,他表现的异常被动:“你知道我的角色定位吗?” 在小说里,可是反派角色! “我并非逻辑失衡的纯善美,之所以对你谙熟,概因当初停车场你试图跟踪,车牌号被我的助理记下来了。你要知道,我这个咖位不是白来的。工作室第一时间进行查验,发现既不是媒体车,也不是附近常见的工作车,所以我便开始留心‘梁秉殊’这个名字。” 好一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倘若阮轻栩生在古代,亦会倾倒众生。梁秉殊自叹不如,可他虽无人品,底线还是略略要扯一扯。 “太迟了,我身上已有约了。” “噢,是沈渠吗?她的病好了呀?”阮轻栩抱臂审视。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沈渠能吃能喝,最近还在绞尽脑汁地勾搭齐盛,怎么看都不像是病人。 “前段时间,她还苦苦哀求我给她换骨髓,想来韩剧看多了。” “你何苦冷嘲热讽,我不在乎你们的纠葛。”梁秉殊极为不屑。 阮轻栩不是哑巴,没有过于包容的高尚品格。所以她不给自己,也不给沈家任何人留面子,客观冷静地阐明现状,最后又敲打对方道:“上辈子的恩恩怨怨,我不在乎,也不愿为此内耗。可你不同,梁总虽是你爷爷的继子,但他家业自有女儿继承。想你游戏花丛却片叶不沾身,我想梁小姐对你很特殊吧?” “阮轻栩!”隐密一朝见光,梁秉殊瞬间攥拳。 “梁秉殊,咱们谁也别看谁的笑话。人生在世,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梁小姐喜欢齐盛,沈渠也喜欢齐盛,而我对他无甚兴趣。只一点,我能让梁小姐看清齐盛的为人,等价交换则是你必须动用旗下的所有媒介资源帮我公关!” 阮轻栩容颜光可鉴人,神态清雅高贵。 “我以为像阮小姐这般,是轻视如此行事的——”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娱乐圈吃人不吐骨头,黑的可以说成白的,结果从来是精心粉饰的。我问心无愧,要的也只是一个真实。” “此话不假,不过我最后再问一句,你母亲真的不是小三?”梁秉殊眸光倏亮。 “你亲自去查查沈氏的前身,走访下沈涛当年的学校、故乡,答案应该不难找。” 周围人为了生活,不可能不顾一切地替外人抛头露面作铁证,但对于一个私下来探听的年轻人,以梁秉殊的模样谈吐绝对会获得信任。 “成交!” 阮轻栩头也不回地走下台阶,倏然驻足:“百度百科不准,他现任太太在滨城读的书。” * “阮阮,你刚才去哪里儿了?” 咖啡里的冰块都化了,艾美丽才找到她。 阮轻栩含笑接过咖啡,啜了半口到:“去除暴安良了。” 什么鬼?艾美丽简直目瞪口呆! 等到工作结束,阮轻栩二话不说直奔家里。可万万没想到,好喜已经离开了。 “张阿姨,她怎么走了?”阮轻栩十分诧异。 “她没说吗,好像是家里有事,我看她样子很着急。” “知道了,您忙吧。” 阮轻栩洗完澡正准备给宋好喜打电话,没想到宋老师竟破天荒打来。 “宋老师?”阮轻栩莫名不安。 另一端的宋亦娥格外沉默,态度也不复从前。 “小阮,今天我不做你的老师,就当是一个普通相熟的阿姨。我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阮轻栩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您讲。” “你和好喜究竟什么关系?”宋亦娥几乎咬牙切齿。 一个是掌上明珠心头肉,一个是从业骄傲师生情,但作为母亲她不允许荒唐事发生。 “宋老师,我爱好喜,千错万错都是学生的错。”阮轻栩卑微至极,嗓音几欲哽咽。 “你当然有错了!她是你的学妹,是我唯一的孩子。小阮,我们的家庭禁不起大的变动,那些娱乐圈新闻更看得我夜不能寐。可桩桩件件,都没你们俩这事做得可恶。” 宋亦娥猛地拔高音量,言语间不可避免地刻薄:“她比你小四岁,还是在校大学生,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们恋爱了,说出去我和外婆还活不活?” “我们并没有伤天害理,相处之间——” “没有用!是,这个社会接受同性恋,但对于小地方保守的家庭来说,根本就是灾难!” 阮轻栩昂扬起的斗志,转瞬就遇到新挑战。这难以逾越的高山,竟比原生家庭还沉重。 “宋老师,我从来没想过逃避,也做好了退圈后向您坦白的准备。我真的很爱很爱好喜,但您的心情我亦能体谅,请您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亲自向您证明——” “你们分手吧!” 阮轻栩压抑不住的啜泣,听的宋亦娥痛苦地闭眸。天人交战之际,她干脆利落地给上最后一击。 第44章 “以后……我也不再是你的老师了!” 第四十章 寒雨夜入吴,寂寥潇湘客。 一连几天,张阿姨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阮轻栩突如其来的消沉,她成天窝在房间,不仅鲜少饮食,甚至消瘦到令人担忧的程度……然而无论张阿姨如何关切,都得不到一丝回复。没有办法,她只能心焦火燎地联系艾美丽。 “美丽啊,是不是你们工作又出问题了?” “最近顶多黑粉闹事,这很正常的,过段时间新电影上了就好。” 可这到底怎么回事,张阿姨一通感叹,艾美丽这才后知后觉问题的严重性。 “张阿姨,我尽快过去!” “好,路上注意安全。” 半小时后,艾美丽披衣赶了过来。她难掩紧张地站在阮轻栩卧室门口,深呼一口气方抬腕敲门:“阮阮是我,有个工作需要当面协商。” 话音落了很久,久到艾美丽都想直接擅闯了。就在她差点摩拳擦掌之际,里面终于传出微弱的回应。 “你进来,顺便给我倒杯水。” 艾美丽惴惴不安地踏进去,待看到眼前人的一刹,水杯险些握不住。 阮轻栩竟已形销骨立,素日的皎眸成了眼窝深陷。 “我应该很丑吧?”阮轻栩勾唇自嘲,表情苦涩。 艾美丽不清楚她发生了什么事,但仍认真作答:“造物主是不公平的,你只是美人玉减罢了。快喝些水,我嘱咐张阿姨给下碗清汤面来。” 闻声,阮轻栩想制止,却还是没能拦住。 “明天休假就结束了,你把工作表拿给我看看,下周我要出国的。” “圣诞节你不陪好喜吗?听说童话镇到时候会出新节目,好喜最喜欢这个——” “以后再说,先谈工作吧。” 不对劲! 艾美丽略微思忖,很快就明白她什么沮丧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明星很可能失恋了! “眼下挣钱为主,以后爱情事业双丰收。” “你来到底要谈什么工作?” 艾美丽当即闭嘴,继而改变话题。 “你不是要解约吗,公司有几个股东很是不满意。现在他们要求文总即刻放弃你,早日把营销成本转移到新人上,为此不惜低价吸引品牌换代言人……” 资本家冷血无情,什么多年打拼风雨共济,他们只信奉有奶便是娘! 对此,阮轻栩心态非常平和,她反过来劝慰艾美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受我牵连在公司一定处境很艰难。没关系,你配合他们就行,你真的是我见过最负责任的职业经纪人了 。” “阮阮——”艾美丽瞬间鼻头酸涩。 “咱们之间明人不说暗话,除却日常基本社群维护,有余力的话帮我扫下黑就成。左右不过半年,我就离开这个圈子了。至于工作嘛,新的就不接了,把原定的高质量完成,再拍一部电视剧就差不多了。” 阮轻栩也知道,目前公司恨不得来者不拒地替她接满行程单,毕竟退圈前的顶流也是顶流。但她做一行忠于一行,不希望“晚节不保”,更不愿意愧对真心扶持她的粉丝们。 “我明白,你放心就好。” 就这样,工作上的安排初步敲定,阮轻栩也开始重新振作。 虽然暂时和好喜失联,可并不意味她会放弃。宋老师是她尊重的长辈,她体察对方的苦心,只是人定胜天,她有信心获得认可。 所以,亲爱的好喜,请你耐心等一等! * 阮轻栩再度回到剧组,韩振导演是又惊又喜。 “拼命三娘非你莫属,你怎么知道剧本改动了?” 原定箫春娘十三年历经磨难,为了爱情、亲情付出一切,可故事发展到后面,编剧老师觉得太平庸俗套。即便运镜构图再佳,也无法在立意上标新。于是主创团队加班加点开会研讨,最终决定要改剧本。 在爱情上面,也要真正做到大女主! 所谓江山美人,一个风声鹤唳的罪太子丧失外戚帮助后,他的心态无形中发生了很多变化。当权力成为炙热渴望,他便蓄意欺瞒箫春娘,待对方为他的王图霸业牺牲一切时,他转头与宰相之女墙头马上。 只是典型的负心汉形象太单薄,所以他是江山美人都要…… 谁料卧薪尝胆的箫春娘,在家仇国恨的孤苦煎熬中早已看透红尘。她明白权势扭曲人性,也知晓天家无情。所以对太子的情感,早已不是当年的怀春少女。 彼此虚与委蛇,待太子即将大权在握之际,朝堂却突然忽生叛乱。左右清流意见的箫春娘,以退为进得偿所愿后,便借机饮马江湖,自此芳迹无处寻。 这个剧本磨出来不容易,毕竟一部分人认为大女主戏固然需要强化女性光辉,但没有男主角加持仿佛不够味。可几个女编剧却坚持己见,她们认为真正大女主戏,感情反而是最其次的,甚至说女主可以在这个过程爱上任何人! 箫春娘知恩图报,感激萧皇后临死前托孤相助,但更清楚皇权臣子恨,因此她将父辈的政治理念传递给新王朝。怎奈太子表哥心机叵测,无形中化作她的对照组。 然而事实上,无论在感情还是事业上,箫春娘都不输他的。 她曾是他的意中人,如今是梗在心口一根鱼刺。王权霸业,岂容他人染指。爱情变得相当微妙,思念更像追捕! 最后箫春娘的悄然隐退,颇有沈从文先生《边城》结尾之感。 这个义薄云天的侠气女郎,她或许永远不会回来,亦或者明天就又出现在天子身边。 眼下新剧情,就变成了箫春娘从水牢里刚逃过一劫,整个人极为瘦削羸弱。彼时的阮轻栩,完全贴合角色。 不过是误打误撞,阮轻栩淡笑着投入表演。 悉晤故人,楼台相别。墙头马上,昨夜星辰。 * 不知不觉,圣诞节来临。 阮轻栩抵达伊纽州时,才赫然发觉母亲阮画屏又更换了住址。 母女一朝见面,气氛难免剑拔弩张。她随意打量四周,不觉沉眸:“我给你的钱,你就这样生活?” 寒酸破败的公寓,厨房洗菜池碗筷堆叠,地上垃圾更是不堪入目…… 可始作俑者阮画屏正不以为然的抱猫躺在沙发上,拧眉理不直气也壮:“我养男人了,你知道的,他们比饕餮还贪婪。” 简直忍无可忍,可阮轻栩尽管额角青筋毕爆,仍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勾唇冷笑,指了指自己,无助地趔趄后退。 “你看我,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入行以来多的是没有白天黑夜的日子。如今体重仅八十斤,你知道我多高吗?你可以花钱,做子女的毫无怨言,但你不能拿着我的卖命钱,恣意糟蹋——” 四目骤然相对,阮画屏则慌促地转移视线,自顾自地摸着猫头,眼皮再度垂下:“你哭了?哈哈哈,你这个小怪物还会哭?” 嬉笑刺耳,揶揄讽刺。 阮轻栩很快止住泛滥的情绪,目光晦涩绝望:“算了,千金难买你高兴。回头我给你换个新家,咱们现在去吃饭。” “不去不去,不换不换。我就要在家里吃,你马上给我做。” “我很累——” “别逼我!”阮画屏突然翻脸,紧搂着猫猫嚎叫。 前两年,阮轻栩试图为她做饭,结果还没吃一口,她就把桌子掀了。 喜怒无常,敏感多疑。 “好好好,那你能不能松一松胳膊,不然你的猫猫也会害怕。” 听到这里,阮画屏倒像做错事的孩子,搂着那猫又亲又哄:“妈妈吓到宝宝了,对不对?好宝宝,妈妈再也不会这样了,都是这个姓沈的,把我害成这副模样……” 至此没什么好讲的了,阮轻栩一身疲惫未消,强打起精神收拾。 厨房擦得干干净净,地面吸尘清扫,床铺换新,角落消毒……扔垃圾,逛超市,订蛋糕。 忙碌了整整四个小时,简陋的餐桌上才燃起温暖精致的蜡烛,中西餐拼盘可口美观,正中间摆着写有祝福“小如生日快乐”的小马宝莉蛋糕。 多么温馨的一幕,可阮画屏抱着猫猫睡着了! 阮轻栩没有惊醒她,而是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她。记忆里那个温柔似水的妈妈,已经离开太久。当下记忆重叠,似乎妈妈回来了,可仔细一看又的确是眼前人。 这些年,阮画屏过的一点都不好,她眼角皱纹密布,年纪还不算太大竟满头银丝。 当年的美人,转瞬像干燥的无花果,再没有丁点水分。 视线下移,那双曾抱过、牵过、安慰过自己的手,分外衰老干枯。明明是独属于妈妈的美好记忆,现在已是物是人非! 忽然橘猫开始张嘴打呵欠,比起憔悴瘦弱的阮画屏,它倒是吃的油光水亮。 房间内属于阮画屏的东西很少,大多是这只猫猫的,吃的用的都格外讲究细致,不难看出主人对它的宠爱。 第45章 不知为何,阮轻栩不可避免地拿自己同它攀比,结果自愧不如! 猫彻底醒了,阮画屏也睁开了双眼。一刹那,母女俩视线交融,许久都不曾闪避。 阮画屏眼底闪过一丝惊诧,神情亦有些复杂模糊,但她很快被食物吸引。 “你做了这么多,会浪费吧?” 难得如此平和,阮轻栩累到说不出话,言简意赅地回答:“能吃完,洗洗手吃饭。” 平安夜,圣诞节前的温馨。 “这个蛋糕真好看。”阮画屏托腮称赞。 “小如会喜欢的——” “你不喜欢?” 眼瞅质疑要起,阮轻栩不想更不敢破坏气氛,赶忙找补:“超级喜欢!” “嗯,对了,你工作累不累?” 阮轻栩死死抵住下唇,竭力调整呼吸道:“不累。” …… 一顿饭吃的心绪起伏,但不管怎样,总算比以往强。之后两天阮轻栩经常带她出门,同时她也悄悄替换了所有劣质家具。尽量让新旧家具外观一模一样,只是材质千差万别。 回国的机场,阮画屏破天荒地带着猫猫来送她。以至于她进安检,还看到阮画屏趴在玻璃墙上望着她。 对方一句话没说,可又似乎说了什么。 阮轻栩眼尾通红,没由来的想冲出去抱抱她。因为如今不被爱,所以才会倍感桎梏。 她记得幼儿园的宣誓,小小的卡片上歪歪扭扭写着“宝宝最爱妈妈”。 可是,宝宝的妈妈却丢了她。 第四十一章 满身风雨,我自逍遥。 回国不久,阮轻栩就遭遇新一轮网络攻击。这次不同与以往,对方来势汹汹且看似有理有据。起初佯装抛砖引玉,而后图穷匕见。他们不仅沉得住气,还颇有死不罢休的决心。 #小三女摇身一变,纵横娱乐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无冕影后会演更会装# 一时之间,各大媒体头条皆意有所指。 艾美丽第一时间就通知公司公关,可还是挡不住潮水泛滥般的舆情,毕竟雄厚资本不止华美娱乐。 “到底会是谁呢?”连文嘉丽都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沈氏大不如从前,沈涛肯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至于沈渠,她没这个脑子和实力,梁秉殊总不会两面三刀…… 有些证据明明就摆在面前,但身处其中的人却无法厘清。 就在阮轻栩饱受抨击时,身处济城的宋好喜亦愁容满面。此刻她躲在房间里痛哭,因为隔壁住着在家养病的姥姥,很多事不能让老人家知晓。即便难过,也要小心翼翼。 她怨妈妈不理解她,每每以死相逼,还手段极端,以至相思苦楚无人知! 远隔千里,只恨无法陪伴阮阮。举头望月,双手合十地虔诚祈祷。 “愿我的阮阮健康平安,万事顺遂!” 一丝红线寄相思,半缕清月氲含光。 在争议喧天中,阮轻栩仍大大方方地盛装出席既定的星耀大会。 红毯之上,她身着精绣黑色旗袍,鬓间斜插一支娇艳的傲骨红梅,真假难辨的长卷发披于一侧。风情摇曳,眉目如画。 她神情坚定,双眸直视着遥远的前方,脚步沉着地缓缓穿过那嘈杂无比的人群。耳畔不时传来支持或辱骂的嘶吼,她暗自调整呼吸,咬牙一步一步走到签名处。 千般谨慎,可变故还是陡生。 一个戴口罩的神秘男子麻利地冲破阻碍,而后快如闪电般扯下她的假发。毁了她的妆造后,恶毒地吹响手里的口哨,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聚焦。 “阮轻栩,垃圾小三的女儿,大家都快来看清她的真面目呀!” 安保人员迅速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时间狼狈不堪地堵的堵、掩的掩、捂的捂……可依挡不住场外激烈的议论。 作为受害者的阮轻栩并没有僵在原地,就在神秘男人被拉走的一刹,她当即弯腰拽下对方的口罩,而后招手示意镜头跟近。 “也请大家看清他的真面目,此事我不会善罢甘休。因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阮轻栩掷地有声,容色不卑不亢。外旋即响起鼓励的掌声,但到底负面影响极大。一些对家和黑粉纷纷趁机联合营销,真真假假地捕风捉影。 很快各种爆料流露出来,华美娱乐竟然用钱都压不住。另一边,由于现在的沈氏实力衰退,沈涛更是顾不得颜面,不仅破罐子破摔,甚至还在林苹霜的建议下接受节目访谈。 “沈总您好,没想到您如此年轻英俊,真是风度翩翩啊!” 主持人笑得和煦,一上来便对沈涛溜须拍马。 最近听了太多逆耳的话,面对这连声夸赞,沈涛自信心不免随之爆棚,一度拿腔作调:“谢谢谢谢,真的感谢咱们节目对我的特邀。” 可不白来,一趟几十万呢! 主持人接着继续寒暄,待气氛融洽,便开始不动声色地挖坑。 “请问沈总,咱们圈内广受好评的女艺人——阮轻栩,她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儿?” “当然!”沈涛回答的毫不犹豫。 “可她怎么姓阮呢?”主持人一脸疑惑,嗓音刻意低喃。 听到这里,沈涛难以掩饰的愤慨。气势汹汹地对准摄像头,面色难堪道:“她随母姓,本名叫沈栩。” “真的吗?沈栩好好听,不过您太太似乎姓林呀?”主持人早有准备,层层设套。 果然,沈涛有些吃瘪,可他哪里晓得媒体引导力量,依旧素人心态地冷哼:“以前的恩恩怨怨都过去了,我懒得提。” “这么说来,现在的太太是续娶,可百科资料显示您还有个女儿,似乎年纪比阮轻栩要大。” 这下子沈涛终于反应过来,就说独家采访怎么执着找他,原来坑挖好单等他往里跳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他一向偏袒沈渠,可眼下无论沈氏还是沈渠的病,都需要阮轻栩的协助。百般纠结中,他脸色阴沉再不复此前。 “过去的就过去了,千错万错都是当父母的错。” “您的意思是——”主持人微微叹息,适时停顿等待。 “还有别的要问吗?比如沈氏未来发展之类的……” 沈涛自以为解除危机,殊不知他的模棱两可,故作聪明的转移话题愈发推动舆论滥觞。 * “阮阮,真不是我说,这算什么爹啊!”艾美丽简直气死了,猪队友都没这么蠢。 公关部好不容易取得部分胜利,全叫他三言两语给毁了。 阮轻栩经历种种,情绪早在崩溃的边缘了。可无论如何,这个节骨眼绝不能倒下。 “他就是那种人,不值得我们生气。当初我和文总聊过我的家事,那时候我们也做好主动反击的准备,但碍于沈涛一直是口头威胁,迟迟没有行动,所以计划中止了。倘若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无惧家丑外扬,只是——” 艾美丽凝着她晦涩的神情,皱眉轻问:“怎么了?” “实不相瞒,我妈妈经受不了刺激,尤其是和沈涛有关的。” 彼此目光相视,艾美丽眼底闪过一丝悲悯,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阮轻栩身上看到无助。 没办法,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谨慎! 当初阮轻栩能给梁秉殊信息,她自然也有准备。可有些事即便板上钉钉,真相也不能从她这个漩涡中的当事人口中讲出,毕竟人们都有逆反心理…… 霎时间,网上围绕她的新闻多如牛毛,看客们的纷争更是花样百出。 就在阮轻栩有条不紊地继续工作时,一些黑粉竟然闹到了片场,搞得全剧组对她开始心生不满,最后连导演韩振都快护不住。 为了电影质量,阮轻栩没日没夜地拍摄,每天靠着输营养液维持身体连贯,以此不让自己和导演留遗憾。 她杀青那天,韩振忙着串别的戏,委实顾不上,而其他人则佯装看不见。于是她就和箫春娘一样,潇洒地孑然而去。 虚假新闻死死缠困住她,公司具体执行部门也变得动摇,不仅对文嘉丽的指令阳奉阴违,甚至觉得没必要为一个快解约的艺人过分投入。 艾美丽察觉到变化后,忿忿不平地与对接同事争执,可大家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毕竟艺人都要自身难保了,何况经纪人呢! 某天深夜,阮轻栩和艾美丽把酒言谈,彼此都顶着巨大压力和烦恼。 “唉,我真不知人性如此丑陋,喜欢你的时候能把你捧上天,讨厌你的时候又恨不得踩进泥沼……”艾美丽恶狠狠地咬开啤酒盖。 阮轻栩笑得释然,眼尾格外通红:“很正常,这个世界上连亲生父母都不一定爱你,何况其他人!宽己恕人,一切想开就好。” “哎呀,我没你那么豁达。小心眼、记仇,那群兔崽子给老娘等着,敢欺负我的女人,他们是活够了!” 一口气喝了两三瓶,艾美丽脸颊红红的。一会儿豪情壮志,一会儿拍胸脯要与公司某某决斗,一会儿又手舞足蹈的给阮轻栩跳猴子舞……不管如何,在这个艰难时刻,有这样一个好朋友支持何尝不是幸福! 第46章 天上星星不说话,地上的人儿泪茫茫。试问那皎皎明月,我深爱着的姑娘还好吗? 济市,夜色已深。 宋亦娥刚下班,便被女儿堵在了卧室门口。 “手机请还给我!” “宋好喜,喊什么喊,你疯了吗?”宋亦娥压低声音,一把将她拽进卧房。 “亲爱的妈妈,那你呢?你要怎样!” 宋好喜胸口起伏不平,唇线紧绷。 “好啊你,为了一份感情如此拎不清。学校那边我已经给你请假,至于工作,你老板主动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最近两三个月都没什么活,让你安心去上学——” “我们到底做错什么了,你对她偏见何其多!” 凝着女儿怨愤的脸,宋亦娥大力掰开她的手,面含怒气道:“我是对你们两个!” “谈恋爱有错吗?还是我不够乖巧?为什么你要让我如此痛苦!” “你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不为家人着想。” 宋亦娥话音刚落,宋好喜便冷笑着后退,表情阴郁:“可姥姥从来就是支持我的,我们都害怕你。这些年,我们谁不体谅你的不容易,知道拉扯我长大不容易。可你呢,何时真正为我考虑过。高考志愿由你决定,去哪里都要得到你的许可。哪怕我已经成年了,还是你手中紧握的鹌鹑!” “你竟然这么想——” 宋好喜人在气头上,理智全无:“对,我从姥姥的老年机上搜到阮阮的近况,你作为她的老师,难道一点儿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闭嘴,你太让我失望了!” 宋亦娥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瘦长的指节倏地凸起,眼底彻底死寂。有些事,她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女儿的种种表现,尤其是今天讲的每一句话,都无比刺痛她的心。 “我要安慰她,必须给她打电话!” 宋亦娥霍地关门,一墙之隔冷漠地回到:“没可能,你先反思下自己,你对妈妈做得对吗?” 第四十二章 那晚阮轻栩和艾美丽一醉方休,只是醒来差点误事。 “文总找你!” 艾美丽动作粗暴地刷着牙,头也不抬道:“她哪儿来的脸,我们俩在公司过的水深火热,她眼睛瞎了——” “行了,美丽。别这么说,要知道文总每天一大堆工作,而且华美娱乐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她对你不过是资本家,何必替她讲话。原本呢,我这人好面自尊,觉得枕边风手段下作,但是我现在想通了,我不吹别人吹,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言毕,艾美丽三下五除二穿戴整齐,接着自信满满地离开。 好姐妹有难,还在乎啥,冲就完了! 阮轻栩看她气势汹汹的,赶紧给秦特助打电话,简单阐明来意后,对方竟和艾美丽同仇敌忾。 “放心吧阮阮,该你的,公司必须给!” “秦特助,我不是这个意思。” 阮轻栩试图解释,怎奈对方斩钉截铁地驳斥:“你在公司这些年,辛酸苦辣我全看在眼里。从前我工作偶有失误,多亏你及时帮我开解,如今滴水之恩是时候报了。你什么都不用管,文总这边有我们。” “呃,秦特助——” 那头瞬间没了音儿,怔在原地的阮轻栩顿觉心底暖洋洋的,一行清泪倏然滚落。 尽管互联网背后那只黑手还在肆意逞凶,但阮轻栩粉丝后援会出乎寻常的团结。只要爆料者一天拿不出十足的铁证,大家就会一如既往地保护自己挚爱的姑娘。 尤其是副会长小帅,他作为小有成就的网红博主,本身就有大量拥趸,此刻更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直播节目中,他再三向大家讲述多年前的那场缘分,以及阮轻栩名不见经传时的为人。当然有很多人质疑炒作,甚至变换着花样侮辱诋毁。 出于无奈,小帅年迈的爷爷奶奶顶着压力出现在公众面前。他们操着含糊不清的乡音,泪眼婆娑地向大家合掌,祈求屏幕前的陌生人相信阮轻栩…… 与此同时,远在国外阔别娱乐圈的谷雨(宋凇),也强忍着过去的阴影重新开通社交帐号,并且隔着时差发表一篇篇长文支持阮轻栩。这时很多吃瓜群众,方知晓阮轻栩的人品多么高尚。 无名之辈时,外冷内热默默助人。身处顶峰,亦对敌人包容相携。这样的人,确实无法苛责,但原则问题不容挑战。 如果阮轻栩真是第三者的孩子,那么她再优秀再耀眼再努力,都不能改变伤害另一个女人的事实。 舆论纷争裹挟,支持抵制交缠。 有人信她,有人恨她……对于阮轻栩来说,这的确是出道以来面临最恐怖的舆论危机! 假如是从前的阮轻栩,碰上今日的局面,她一定会精神奔溃走向极端。 然而现在的她,有人爱、有爱人,那个曾被无情放逐的缺爱少女,一朝也成为了别人的偏爱。 这个世界上,原来爱她的人好多啊! 所以,她不能倒,也不会倒。 当年阮轻栩哄着阮画屏把婚离了,那本离婚证就是最好的证明。 沈涛和阮画屏是头婚,虽然阮画屏未婚先育,但学校里有人知晓来龙去脉。只不过碍于古早媒体不发达,以及这些年沈氏的如日中天,那些昔日同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眼下阮轻栩落难,很多看不起沈涛的人都在等一个时机。届时但凡有人出头,便会一呼百应。所以着急的不该是她,且让子弹再飞会儿! 就在阮轻栩决定先和齐盛过过招时,谷雨打来了长途电话。 “阮阮姐,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阮轻栩欣喜地勾唇,嗓音却极为沙哑:“没有,你最近还好吗?” “嗯嗯,一切都非常顺利。”谷雨格外感激到。 “这真令人开心,对了,我要谢谢你。这种时候不惜冒着连带的风险,为我再度淌入娱乐圈。” 气氛不可避免地凝重,彼此沉默了好长时间。 “其实还没阮阮姐为我付出的多,你是个好人,不该受到这样的抨击。我今天打电话来,也是有个事情想提醒姐姐。”谷雨语气忽然严肃。 “你说,没关系的。” “阮阮姐,我知道不该毫无凭据地冤枉人,但这件事绝对与星辰影视公司有关。” 阮轻栩有些怔然,蹙眉低语:“星辰影视公司?” “你难道忘了那个杨光了,他当初唆使我没成功。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对你一直以来都暗恨于心。” 这些压在心底的话,讲出来真是不容易。时至今日,谷雨内心依旧惧怕。 察觉到微妙变化的阮轻栩,第一时间安抚对方,而后无可奈何道:“可能我挡了他的星途,不过你别担心,我会着手提防。” “这就好,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就是星辰影视公司的大老板并不是明面上的,真正的掌权人叫魏明徳。” “谢谢你,谷雨。” 一场轩然大波,原以为孤身作战,没想到不知从何时起,身畔早有一群“战友”结伴而行。 阮轻栩超乎想象的沉着冷静,她的精神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稳定。药剂控制逐渐减少,还可以从容地制定计划。 和齐盛见面,是房嘉牵的线。 自从拍完《深山遇见你》,房嘉仿佛变了个人,对阮轻栩的态度一朝正常化。她甚至言辞恳切地表示,既然阮轻栩瞧不上她,她也不会再浪费真心,但彼此还是可以做朋友。 这次阮轻栩突然蒙冤,房嘉知道后差点气晕。阮轻栩怎么会是这种人,自感了解内幕的她恨不得分分钟下场,可终究被公司和家里人按住。怎么说呢,都在娱乐圈,这又是人家阮轻栩的家事。 即便有过命的交情,也不能越俎代庖,更何况眼下局势复杂难辨,贸然出手只会给对方徒增烦恼。因此,帮不上别的,那就曲线救国。 房嘉见沈渠一门心思勾搭齐盛,索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不仅经常在这位风流表哥面前败坏沈渠,还甭管有的没的胡编乱造,以至于搞得齐盛看到沈渠就胸闷! 左右阮轻栩瞧不上自家表哥,可不用白不用,她再三撺掇齐盛追求阮轻栩,好以此打某些人的脸。只是房嘉不知道的是,阮轻栩的确有意联络齐盛,因为她想了解对方究竟喜不喜欢梁小姐。 空中餐厅,绿植葳蕤。窗外寒冬,室内如春。 宽敞明亮的宽大落地窗,些微折射出近旁的俊男靓女。 齐盛面容清俊,身材高大挺拔,穿着打扮非常讲究。明明很高傲,开口却十分随和。 阮轻栩侧眸凝视半秒,心底对这人有了初步印象。 齐家的独子,看来外界谣传并不贴切。他或许是个花花公子,但绝对不会游戏人生。这种人恋爱脑是不可能的,浑身上下充满算计和审视,看来沈渠要啃的是块“硬骨头”。 “你好,齐盛!” 第47章 “你好,阮轻栩。” 简单介绍后彼此相继落座,齐盛一向绅士风度,但在今天几乎派不上用场。 对坐的女郎,发型比他还酷,身着半女式西装,雌雄莫辨的美感异常震撼视觉。她的五官极其精致,每一处都生的让人感慨造物主之用心。 “真是有幸,能够亲眼见到阮小姐,你本人比电视上还耀目。”几乎让人错不开眼。 对于齐盛来说,他很少在女人面前不知所措,更遑论处处被动。然而这罕有的体验,的确让他意乱情迷。 望着面前的男人,阮轻栩无甚感觉。即便此刻听到赞美也只是略抬眼皮,表情淡然:“齐先生三番五次的想要约我相见,究竟有什么事呢?” 她无意于闲聊,更没有兴趣陪他在这里吃吃喝喝,开门见山的干脆利落。 谁知越是这样,齐盛越目露欣赏。 “你应该听沈叔叔——” 他刚开口,就被一声轻笑打断:“我觉得齐先生,也不像是听家里话的人。” 阮轻栩语调刻意停顿,重音漫不经心地落在“也”字。果不其然,齐盛颇为认同,继而眼神发亮:“我和阮小姐很是投缘呐,这年头媒妁之言多少可笑。可阮小姐不知道,倘若命定的对象是你,没准儿我愿意自投罗网。” 视线蓦然相交,阮轻栩黑眸幽深,嘴角冷淡地勾起:“齐先生是不是对每个女生都这么讲,实不相瞒,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为什么?”齐盛问的很认真。 在他看来,自己家世优越,相貌堂堂,和沈氏联姻几乎算屈就。 “齐大非偶,你并非我的菜!” 好一个眼高于顶的阮轻栩,齐盛竭力营造的谦和风度一息全无,他脸皮涨红,恼怒的咬牙讥讽。 “就凭你,所谓的娱乐圈顶流,实则身份可疑的小三女儿,你胆敢瞧不上我?” “不舒服对不对,我只是客观讲了句真话,你便光速翻脸。这时候你的回答才是发自内心,每一个字听上去都无比尖锐鄙夷。” 阮轻栩莞尔一笑,美的让人恍惚:“本来试图去了解了解你,但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到底还是齐先生看不上我。” “你,我——” 齐盛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刚沉浸在阮轻栩想给他机会的惊喜中,却又听到对方黯然感叹:“娱乐圈顶流我认,我对自己的业务能力相当自信,但小三女儿不知你讲的谁?齐先生,没有真凭实据前切莫信口开河,这样会显得廉价愚蠢。总之,请有品位的你,以后不要再骚扰纠缠我!” “阮轻栩!” 迎着他的怒视,阮轻栩愉悦起身,举止优雅潇洒地离开。 第四十三章 几天后,沈涛无事不登三宝殿。 “女儿,你最近还好吧?” 宽大的沙发上,阮轻栩窝在里面懒得看他一眼,对其过于谄媚的话更是不屑一顾。 “有什么事直说吧!” 闻言,沈涛一股怒气袭上心田,刚准备破口大骂,忽然想起来时林苹霜的交代,只得按捺情绪道:“爸爸知道你的不容易,其实咱们沈氏又何尝不是这样。之前在电话里,咱们父女发生争执,仔细想想都是关心则乱。这次你和齐盛见面,爸爸听说后非常高兴。你是不知道,齐家有多少资产,单单他们的年利润就这个数——” 一堆废话,满脑子卖女求荣。 阮轻栩神情冷漠地瞪着他,挑眉反问:“所以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又同我有什么瓜葛?” “最近关于你的新闻议论纷纷,饶是我心理素质好,都觉得脸上没光。这种时候,别人对咱们避之如蛇蝎,可齐盛却雪中送炭,坚称对你印象如初。” 沈涛说的自己都感动,只恨不是女儿身,否则他便嫁给齐盛了。 原来这个齐盛吃硬不吃软,那日还是骂轻了,竟然还敢惦记她。 “我到底是不是小三之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前段时间怎么就不肯帮我澄清呢?” 四目相对的一刹,沈涛恼羞成怒地转过视线,连声暴喝:“有个精神病的妈你很骄傲,还是说沈氏一败涂地你才快活!沈栩,莫要心思如此歹毒!” “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请速速离开。” “混账东西,简直枉为人子,你不仁也休怪我们无义!”沈涛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 四周再度静下来,张阿姨买菜回来见她仍窝在沙发里沉默不语,不由得紧张兮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爸爸他逼你给沈渠换骨髓——” “不是,他现在自顾不暇,哪里会考虑沈渠。” “唉,太太当初就说他心狠手辣。”张阿姨垂眸叹气。 阮轻栩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起身嘱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您以后还是不要称呼我妈‘太太’了,毕竟他们早离婚了。” 张阿姨尴尬地点点头,颇为无奈:“是多年来叫惯了,而且太……你妈妈不能受刺激。” “那就慢慢改口!” 父女之间不欢而散后,沈涛再不顾惜丝毫感情。他可不在乎阮轻栩的死活,因此在林苹霜母女的推波助澜下捏造假新闻,甚至还暗戳戳地提及隐居世外的阮画屏。 就在阮轻栩接拍电视剧《女将》时,阮画屏在国外拾垃圾的画面被人恶意偷拍。对方不仅言语挑衅,还将其发病时的丑态公之于众。 #据悉某女顶流之母是精神病#、#传说中的小三#、#阮轻栩妈妈天生残疾#、#恶有恶报啊# 一时间,片场有人泼红漆、拉横幅……导演商暮实在看不下去,气愤地丢下传呼机,直奔肆意乱拍的媒体团。 “你们这些无良记者,成天看热闹不嫌事大。阮轻栩绝对不是这种人,她妈妈更不可能,你们怎么可以胡编乱造呢!” 记者甲:“商导演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吗?” 记者乙:“听闻您和阮轻栩私交甚密,而且她是有名的‘商女郎’,您有意选择偏袒,于情可以理解,但如果她母亲的确是小三,您作为大导演可要为社会公序良俗负责任!” 记者丙:“商导演,《女将》是您大屏幕转战小屏幕的关键,请问这部具有高度教育意义的作品,真的非要一个争议人物来出演吗?” …… 一个又一个不怀好意的问题,他们挖坑的挖坑,挖苦的挖苦。以至于商暮倍感悲凉,痛惜阮轻栩这段时间的遭遇,真不知道小丫头怎么熬过来的。 念及种种,商暮眸光深幽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我不会因为私交而去偏袒任何人,至于为什么选阮轻栩做女主,我在这边再强调一次。首先,我们《女将》是群像故事,讲述建国初期的女科学们巾帼不让须眉之志,阮轻栩只饰演其中一位。其次,我不认为阮轻栩有问题,除非你们拿到切实依据。届时她若真是小三之女,那我商暮从此金盆洗手告别影视圈。最后,奉劝大家莫要人云亦云。尤其你们做新闻媒体行业的,凡事需立场客观!” 收工后,阮轻栩独自走地下通道离开。 傍晚时分的影视城,步行街霓虹闪亮,长街人头攒动。 乔装打扮过的阮轻栩,安静地坐在小面馆角落等餐。这次她没让任何人陪同,毕竟此刻最适合独处。 她的位置靠近后厨,周围的餐桌又都是面朝另一边,所以进来的顾客基本不会看她。谁知当下虽不是饭点,却陆陆续续涌进来很多人。 阮轻栩打开筷子,慢慢地安装筷头,耳边不知何时响起慷慨激昂的咒骂声。 “阮轻栩真的好垃圾啊,居然还能面不改色,我觉得她都没有心。” 说话的女孩正是去片场拉横幅的人,她是杨光的死忠粉,很早就恨死阮轻栩了。 要知道,在她们阳光后援会里,莫说她们这些粉丝了,就连正主都三五不时感慨当初不该接那部仙侠剧! “有什么妈就有什么闺女!不过我觉得最癫的是,沈氏集团的沈董事长一表人才,竟然会看上个疯婆子,说是有精神疾病,但我肯定她绝对在国外嗑药了,阮轻栩指定也没跑!”对坐的女生说的更是有鼻子有眼,仿佛她就在现场。 “《雪漫卿山》成了她一个人的提粉剧,只可惜咱们光哥就这么毁了。一个新人好不容易有上升的苗头,就被这种贱人诬陷,你们说阮轻栩该不该死!” “唉,老天不长眼,这种烂人还热剧多,而且脑残粉一堆。世道不公,清浊难分,真教人绝望。” “大家不要灰心,反正她过街老鼠般要退出娱乐圈,这次她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 许是在不起眼的小面馆,再加上位置偏僻,这四五个人全程振振有词,期间还涉及营销私密,比如和杨光的经纪人微信联系下一步怎么做。 阮轻栩继续吃面玩手机,顺手将这几个人拍了下来。她无意于实施打击报复,只是无法原谅对方肆无忌惮地谩骂她母亲。 第48章 罪不及家人,何况子虚乌有的冤枉! 往日璀璨的星眸愈发黯淡,面吃了几口,她再也没胃口吃了。 回到酒店,她第一时间给文嘉丽打电话。 “文总,这么晚打扰您了!” 那头的文嘉丽仿佛早有准备,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圈:“你总算想清楚了。”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他们不该打我妈的主意!” “以牙还牙,天经地义。你这人太有原则,记住合情合理之下,必须加倍还回去。大家都是第一次当人,哪儿那么多顾忌。你在乎人家,人家可要逼死你。” 文嘉丽嗓音懒洋洋的,接着话锋一转道:“魏明徳查出来了,世界果真小的可怜呐!” “辛苦文总,此番让你为了我人际关系——” 阮轻栩话讲到一半,赫然被打断:“我们之间不谈这些有的没的,我告诉你,魏明徳身份不一般。你还记得,之前帮宋凇打官司的那个大律师朋友吗,同他是本科同学。有意思的是,这人还和林苹霜是高中校友。” “这说明什么?” 文嘉丽不耐烦地冷笑,没耐性地点她:“魏明徳十年前出了严重车祸,据说丧失了生育能力,事实上他和前妻的确也没孩子。直到三年前,他突然更改了遗嘱,似乎有了指定的继承人。” “难道是杨光?”阮轻栩下意识地轻喃。 “具体我不清楚,但酒席之间难免会有豪门八卦。” 文嘉丽语气鄙夷,表情十分玩味:“他前妻本就是富商独女,离婚时魏明徳分走对方一半的可观家产。这才有了腾云驾雾的能力,再加上这人名校毕业眼光毒辣,后来经投资运作成了新贵。大家如今都在传他之所以来沪上,是因为找到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了,不知他前妻会不会重新起诉。” “女儿?”阮轻栩心头猛地一颤。 “巧不巧,好像是他一夜情的老同学生的,刚好比你大两岁!” 文嘉丽一言蔽之,随即就挂断了。 魏明徳的女儿会是沈渠吗?可印象中,林苹霜是主动做的亲子鉴定,难道当年的鉴定是假的…… 这般想着,阮轻栩工作一结束就飞回沪上。然而她尚未出招,沈渠竟然兴师问罪地率先找上门来。 “哼,阮轻栩你这个贱货,是不是你故意在齐盛面前败坏我?” 张阿姨刚打开门,沈渠便不管不顾地硬闯进来。 彼时阮轻栩正抱着哟宝,面露轻鄙道:“我说谁这么没素质呢,原来是你。一直敲门惹人烦,这里不欢迎你。” “我不走,你能怎么着!有本事去报警啊,让警察也来看看你这个歹毒样子。” 此情此景,骇得张阿姨目瞪口呆,眼前凶巴巴的人哪里像得了绝症。 “大老远的跑到我这里,就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呵,那你可以离开了,我对他完全没兴趣。” “你——” “沈渠,何必冷脸贴热屁股呢!”阮轻栩回眸挑动她的情绪。 第四十四章 说时迟那时快,沈渠突然张牙舞爪地朝她扑过来。 “阮轻栩,我掐死你!” 饶是张阿姨反应及时地挡在中间,胳膊仍被沈渠抓出一道极其狠烈的血痕。 “简直不可理喻,要发疯去你家里发,少在我面前逞凶。”阮轻栩说着便要拨打110。 此举当即惹怒沈渠,她恼羞成怒道:“你敢,警察来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我不怕——” 阮轻栩眼眸隐晦,就在她即将按下拨号键时,沈渠竟然不管不顾地撕扯起来。张阿姨见状赶忙阻拦,可沈渠压根不肯撒手,甚至还垫脚去抢阮轻栩的手机。 “沈渠,别没事找事,你不是还有病吗?” “我可没病,有病的是你们母女俩!” 既如此,阮轻栩索性抬腕拔掉她几根头发。随后更是凭借身高优势,将她胳膊反剪死死压在沙发上。 “客厅有监控,你没病装病也好,滋事寻事也罢,总之我有的是证据证明你私闯民宅。” 闻言,沈渠面色苍白地辩斥:“你敢?我们可是亲姐妹,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一个亲姐妹。”阮轻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与此同时,面对各方压力,《女将》不得不暂停拍摄。处于休假状态阮轻栩,也开始义正言辞地逐一反击。 社交媒体上,一向保护家人隐私的她,特意晒出了几组儿时照片。 第一组是白色的典雅小楼,抱着布娃娃的漂亮小女孩,以及那个满头乌黑长发极具古典美的年轻女人。 第二组则是两个嬉戏打闹的小女孩,一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们的母亲正在画国画。 第三组画面色调突然暗沉,黄昏雨后那个孤独的女孩在大哭…… 【这段时间网路上谣言四起,不仅对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甚至对我定居海外的素人母亲产生极恶劣的影响。 首先针对我母亲是小三这件事,我只讲有证据支撑的客观事实。 我母亲是阮氏日化的独生女,这个老牌子很多长辈应该记得。她生的美丽,却不幸天生残疾,但外公外婆给予了她足够的爱。 后来她和沈涛相识于大学,一次极其偶然的邂逅,最终演变成奉子成婚。 在这里我想强调,恋爱过程另行贴出。由当年见证人,我母亲的舍友苏阿姨提供。 总之,他们后陆续有了我和小妹,不久阮氏日化也成了沈氏日化。 我外公因公司发展问题与沈涛发生争执,后心脏病突发去世。迁居济市的外婆,由于长时间心情沉郁不振,在我高中求学期间不幸撒手人寰。 至于我母亲为何精神出问题,这都得论及如今的沈太太——林苹霜! 她在我母亲二胎临盆前,故意找到我们家,不仅肆意挑动我母亲的紧张情绪,还言语霸凌侮辱,因此导致我母亲难产生下羸弱的妹妹。 自此,我母亲精神开始时好时坏,直到听说沈涛逼死外公,还将公司挪转成自己的,她便在频繁的争执中崩溃。 当时他们又一次吵架,我因为感冒吃药,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此刻妹妹无人看顾,哭喊中妹妹失足从二楼坠落,之后永远离开我们。 所以,我母亲从来就不是小三。她和沈涛更因对方的过错而离婚,我的抚养权落在母亲手里。 其次,关于沈涛有意无意的恶意引导舆论,我会追究一切法律责任。 他背叛家庭,隐瞒既往婚恋史,有目的地接近我母亲。人在做,天在看,是非曲直自有评论! 最后,我要求沈涛、林苹霜向我母亲公开道歉,并且给大众一个如实的交代】 配文配有附加链接,上面有一长串即将要被起诉的造谣博主,阮轻栩表示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涛看到这则新闻的第一眼,就恨不得将阮轻栩骂的狗血淋头。哪知还没开始反击,与之同仇敌忾的林苹霜却主动选择了道歉。 “妈,你太软弱了吧!”沈渠没好气地质问。 林苹霜瞥了眼怒气冲冲的女儿,头也不抬到:“愚蠢!离婚证妈妈已经拿到手了,他还当是为了公司债务假离婚,其实财产什么的早就切割好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又岂能向阮轻栩低头俯就!” “你才不是为了我?真要考虑我,绝不会出丑到人尽皆知,你们这样我还做不做人了——”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林苹霜看着眼前的女儿,真恨不得从未生过她。 “齐盛好不容易和我重新联系,哪知开口问的竟然是你们俩的丑事!” 面对歇斯底里不停抱怨的沈渠,林苹霜心痛如刀绞,遂咬牙怒骂:“怪不得我会输,是生了你这个笨蛋。阮画屏残疾可悲,可同样是遇上沈涛这个薄情寡义之人,但她就是成傻子疯子,那个阮轻栩都会不遗余力地照顾她。” “哼,那你让阮轻栩当你女儿好了!” 林苹霜气的紧捂胸口,勾唇悲哀地讥笑:“比起阮轻栩颠沛流离的少女时代,我就是过的再苦再累,也不让你受任何委屈。可你呢,有丝毫体谅我?” 母女倏然对视,沈渠凝着母亲眼角的泪水,忽如其来的惶恐。 “是你,你们逼我的,你以为我想这个样子吗?从小到大,既生瑜何生亮,无论我做什么,你和爸爸都会拿我与阮轻栩比,我生的是没她美,性格是没她独特……我就是一个庸俗普通的人啊,难道我就不配活着吗?” “傻孩子,我们母女俩究竟要内耗到何时!”林苹霜心绪难平,百般纠结要不要告诉女儿真相。 恰在这时,沈渠率先发难:“妈妈,那我真的很想问一问你,当初为什么非要和我爸相识相恋呢?” 私生子的名声太难听了,沈渠早都受够了。 既如此,林苹霜索性将所有事一一道来…… “你是说当年恋爱是欺骗,沈涛奸污了你?”沈渠浑身发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49章 林苹霜含泪点头,语气凄厉:“我父母是他的老师,他学习优异备受宠爱,时常出入我们家。 那时候我只当他是学长而已,就在我高考失利后,他哄着我做了很多错事,以至于你外公外婆因为我的志愿填报生气,而我在大学期间更是怀孕生子,父母为此出了车祸,人生彻底一塌糊涂!” “他真不是个东西……”沈渠神情落寞。 “所以幸亏无心之失,正得良果。” 林苹霜抬手抚摸着女儿的鬓发,言语间几近温柔:“接下来,我也会和沈涛划清界限,这样的人注定要得到报应!” “妈妈,可他毕竟是我的——” “苍天有眼,他不是。” 沈渠面露遽然,低声到:“怎么可能?” “唉,这就是妈妈不得不向阮轻栩妥协的原因。 适才妈妈讲的无心之失就是指这件事,我高中分班前有个同学,学习能力不亚于沈涛。他以前对我有点意思,大学期间赶巧路过我所在城市。那时候沈涛将我一个人扔下,苦闷孤寂中我们俩酒后误事。再后来便查出了你。 只是当时,我仍心存侥幸觉得肯定是沈涛的,没想到亲子鉴定根本不是,于是我便暗中做了假。” “您的意思是,阮轻栩知道我生父是谁?” 沈渠大脑一片空白,她都不敢想象那日阮轻栩如何克制,竟没有恶意地借机发作。 “那丫头鬼灵精的,倒是个有手段的。不过你无需担心,你亲爹比沈涛富有,而且他只有你一个孩子。数月前,我们私下见了一面,他已经把遗嘱改成你了。届时改换身份背景,那齐盛还敢小瞧你!” 原本人生没着没落的,这下子沈渠忽然自信昂扬,甚至顾不得此刻的情势,满脸欢喜道:“我亲爸叫什么名字呢,这个‘沈渠’我一天都不想当了。” “急什么,等我先扳倒沈涛再说!” 就在林苹霜母女俩携手算计时,阮轻栩也收到了梁秉殊的消息。 他说,万事俱备,静待勿躁。 黎明前的黑暗,终于要慢慢退散,可那轮骄阳,何时能再见? 阮轻栩非常想念宋好喜,这份经由时间和遭际发酵的相思,一度泛滥到无法释怀。 千丝万缕,离愁萦绕。 直到赵清许不遗余力地为她们辗转传达,彼此之间这份的爱意才能蓦然接洽,最后经由古老的方式继续传递。 【阮阮: 见信如晤,这段时间我整日在想你、念你,很多时候更恨自己不能陪伴在你身边。 亲爱的,挚爱的,深爱的,请你务必保重身体,不要被那些假新闻伤害。 我永远相信你、支持你,迟早会去找你。 爱你的好喜】 【好喜: 展信悦! 你的心意与我万分相通,这一直是我的荣幸。只是有件事我仍需重复,那就是不要为了我,和宋老师起任何争执。 她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老师,是最爱你的妈妈,我们必须体谅她。 切记,山不过来,咱们就并肩翻过去。 骄阳似你,耐心等我! 爱你的阮阮】 人生纵有坎坷又如何,道路再泥泞不堪,抬头便会有一轮骄阳普照。 阮轻栩不是打不倒,而是有股坚定的力量在支撑她前行。谩骂侮辱又如何,咬定青山不放松就好。 重返剧组前,她难得主动给阮画屏打电话。可惜响了很久,对面始终没人接听。 许是出门采购了,阮轻栩索性留言:“妈妈,我想你。昨夜忽然梦见你,你还是宝宝小时候记忆里的模样。真希望你能赶快恢复健康,一起见证我们未来的幸福生活!” 等彻底解约了,阮轻栩决定去陪伴母亲一段时间。尽管人生浩瀚如海,但母亲和好喜都在她的规划之内。 然而,就在《女将》即将结束之际,一则沉痛噩耗席卷了娱乐圈。 第四十五章 【京市凌晨三点钟,伊纽州下午两点,知名女艺人阮轻栩的母亲——阮画屏煤气中毒离世。据悉,阮画屏生前曾一度饱受非议,而今她的律师向大众公布了她留下的两封遗书……】 手机里的女声还在继续播报,沙发上的人却一头重重栽倒。 急救车呼啸而至,阮画屏之死拉开大众对虚假新闻的痛恨。 “阮阮,醒一醒啊!”艾美丽从未这般失态。 此刻守在病床前的还有文嘉丽,她本身感情淡漠,此番也是鲜少的亲厚。本来她不想开口,但望着近旁狼狈不堪的艾美丽,一双犹豫不绝的手终是稳落在对方薄肩上。 “再耐心等等,现在不是情绪崩溃的时候。我已经吩咐法务部,他们会全力以赴地诉讼——” “你懂什么!” 艾美丽没好气地低吼,接着头也不抬地甩开她:“你知道阮阮这些年怎么熬过来的吗?眼下又经历丧母之痛……黑心资本家,我情绪崩溃管你什么事,你给我出去!” 听到这些话,文嘉丽嘴唇反复蠕动,终究攥拳离开。 阮画屏死了! 这个世界上同阮轻栩血缘紧密的人,再也没有了。 伊纽州的廉价公寓里,一位残疾且精神异常的中年女子穿戴整齐,双手交叠安静优雅地躺在床上。 她的房间清爽整洁,此刻窗台明亮,釉彩的细腰翠瓶中插着绚烂绽放的向日葵。两封遗书并排摆在书桌上,而在前一天她的猫猫已被送到寄养人那里。 一天后,她的律师如约而至,才发现这起不幸事件。 然而比起女子生前的经历,人们似乎更好奇她的死。因为这位女士私人账户相当惊人,她的遗产足以支撑起高档区的无忧生活。可就是这样,她却孤独寂寞地死在小公寓里。 由于太过匪夷所思,一时间震惊海内外。闻风逐利的八卦记者,旋即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总结了她的一生。 这位姓阮名画屏的女士,曾是某市知名企业家的独生女,亦是某知名企业家的前妻,更是华夏顶流女艺人的母亲。 在她生前的两个月,她被偷拍,遭受恶意刺激,以及歇斯底里的网爆。大律师丹罗尼罕见接受中文采访,较为内向的他难得面向无数镜头,一次次替他的女客户申辩。 “阮,是一个非常善良敏感的女性。她的心理压力非常大,据悉源自于家庭婚姻,以及常年自责于双亲子女。她很早就为自己做好后事规划,那时她记忆清楚、情绪稳定。在这里我很抱歉,由于没能及时和心理师体察到她情绪的变化,导致这场悲剧发生。因为此前,阮无论精神肉·体多么痛苦,求生欲都很强。她似乎在为女儿坚持下去,但这次还是被突如其来的争议给击垮。” 因为阮画屏很在意形象,尤其是在外面,不愿给大家添麻烦,可惜岁月和疾病已将她折磨的风骨不在。 那些报刊杂志上,屡次将她妖魔化、污名化。饱受折磨的她,还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审判中,莫名成了小三,成了破坏他人家庭的刽子手。这是她最痛恨的,所以她无法排解,也没有选择向任何人求助…… 只留下两封遗书,其中一封是给大众的,另一封则给她的女儿阮轻栩。 【尊敬的大众朋友们: 你们好,我是阮画屏,一个普通又糊涂的女人。 自幼双亲恩爱,家庭优渥,唯一遗憾的或是我天生残疾。可家父常说,人生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而我仅有此憾,已是人生难得。 大学时,一个陌生的男生突然撞倒了我。这本是小事,我们也该擦肩而过,但不知为何他开始不管不顾地追求我。他年轻英俊,谈笑幽默,后来才得知他亦是校园风云人物。千般种种,皆令从未恋爱的我耳目一新。 动心,沉沦,悲哀。 怀孕是始料未及,婚姻是仓促而至。 好在我家企业经营得当,父母为我略备资产。成为丈夫的他最初也十分照顾我,善待我的双亲,就这样在我的斡旋下,我的父母开始真正的接受他。为此父亲甚至力排众议将他带进公司,不仅手把手地教,还决定以后将生意交给我们小夫妻。 然而琉璃易碎月难全,二胎临产之际,我收到那个叫“林苹霜”的姑娘写来的信。她说她挚爱的前男友狠心背叛了她,并且还抛弃了他们的女儿。读完我很震惊,更多的是惭愧。其实倘若不是后来她图穷匕见的逼宫,我拿回自己的财产便会离婚。 因为在我的世界里,男人不必争抢,感情不容杂质! 可惜,林姑娘以为我眷恋不舍,不止一次地来家里闹,时常把我的情绪逼到崩溃。三年后,我年迈的父亲也发现了这事,他愤怒之余担忧我接受不了现实打击,遂暗自含泪为我争取圆满家庭,在沈涛的哄骗保证中稀里糊涂的将公司交接。 至此,命运的齿轮彻底倒转。 被架空的父亲,很快发现他根本就不是良人,彼此争执中心脏病发作离世。听闻噩讯的我,精神恍惚分裂,在某次剧烈争吵时失去了我的二女儿小如。那个乖巧胆小的孩子,从出生就开始担惊受怕,生于混乱的家庭,在矛盾的双亲中夹缝苟活。如果不是我的大女儿,这孩子的命运肯定更可怜…… 第50章 小如死了,我的心彻底碎了,再没有丝毫能力与他们争,同他们斗了。 数年寒彻骨,父死母伤子弃。 待精神稳定,我在母亲友人的帮助下辗转来到海外。本意为了忘却前尘旧事,但怎奈深入骨髓的仇恨始终无法忘却。反而在清醒和病发的交替轮换下,一次次地折磨我的大女儿。 大女儿从小就是我们全家的骄傲,她冰雪聪明,生的玲珑精秀,学习成绩更是很好。可我病了,需要大量的钱,需要情绪发泄,因此小小的她被迫一夜成长。 忍痛辍学,少女独自进入娱乐圈,承受母亲人生的所有不幸…… 所以,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这样羞辱她,污蔑她是小三的女儿。 在我的人生中,我曾经向很多人不厌其烦地解释,但后来发现没有任何用,只会徒增大家的嘲笑。 这次是我最后的自白! 愿来生,父母不要遇到我,女儿们不要遇到我】 这封遗书很快引来轩然大波,舆论的力量再次发酵,无数正义之师讨伐那对无良男女。 【什么臭男人,沈涛出来死啊】 【天呐,一整个惨】 【典型的凤凰男,这沈涛原生家庭特别穷】 【那个林苹霜好可恨,虽然都是不幸者,但她怎么能咄咄相逼更无助的人呢】 【阮轻栩母女好可怜】 【那些喷子满意了吧,人家用命洗清污名了】 【阮画屏年轻时真的好美、好古典,该死的渣男毁了她】 【不要轻易结婚】 【谁记得小如,这个小天使。阮阮曾经晒过照,和她妈妈简直一模一样。如果顺利活下来,肯定和姐姐一样优秀】 【楼上快别说了,要哭死】 【爆个料,小如是意外身亡,据说被沈涛吓的】 【老天爷,我们阮阮可怎么办,之前要退圈是不是就因为这些事】 【我一个路人粉,都整的怜爱了】 【都到这种时候了,阮氏母女依然没有卖惨,反倒是某对狗男女还厚颜无耻地接受采访】 【这次阮轻栩不用退圈了】 【说真的,死了也算解脱了】 【唉,说话注意点吧。人家唯一的妈都没了,现在还在医院呢】 …… 一星期后,阮轻栩形销骨立地出院。她比之前还要消瘦,肉眼可见的憔悴。 在飞往伊纽州的航班上,机翼穿透层层厚云,依稀窥得一抹盈光。 这令她想起之前的每次飞行,一路上就忐忑不安,生怕母亲情绪巨变。可上一个圣诞节,明明状态好起来了,对很多事也有了正向回馈,却再也没有以后了…… 原以为母女可以有新的开始,没想到竟是黄泉碧落。 纵使心痛如刀绞,可飞机一落地,阮轻栩便拖着病体努力替母亲打理一切。该交接的交接,该收纳的收纳…… 一直忙到日落黄昏,她才落寞地跪在那间公寓里翻阅母亲的信。 【亲爱的宝宝: 妈妈病了,傻了。 不记得有多久没这么喊你了,我清醒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可病发后却只会在电话里恐吓你。 想想都无比罪孽! 你是妈妈的第一个孩子,诞生在妈妈最幸福的时候。就如同此刻,我正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我知道这质地细腻的四件套是你买的,妈妈真的好喜欢呀! 我脑海里是牵着你的小手,漫步在林荫大道的场景。宝宝蹦蹦跳跳地说长大要当科学家,可你竟因为我再也当不成科学家了。 真抱歉啊,我已经当不了任何人的妈妈了。 宝宝,我拼尽全力想要陪你,陪你在这个美好又恐怖的世界活着,但现在真的没力气了。 明明有千言万语,提笔却重千斤。下辈子,请不要再做我的宝宝了。 永远爱你的妈妈】 满室寂静,墙壁上倒映着捧面啜泣的清影。 接下来的两周,阮轻栩带着母亲的骨灰,以及那只叫“宝宝”的猫猫,一张数额惊人的银行卡回国。 这些年,她打过去的每一笔钱都没有被消费。捡垃圾的母亲,清醒时依然自食其力…… 脑海里一幕幕的飞逝,阮轻栩泪如雨下,在夕阳黄昏中离开伊纽州,这个海外小城她此生不愿再踏足。 接着是新的舟车劳顿,她将母亲葬于外祖父母和小如的近旁。随后又以阮画屏的名义,成立了心理疗愈基金会,以此来帮助那些同样处在困顿中的人们。 就在她公司解约的前一个月,商暮倍感纠结地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放弃拍《女将》,毕竟这部影片很消磨身心。 外界都很同情这对母女的遭际,然而阮轻栩却表示自己不需要,她母亲也不需要。 一番挣扎重回片场,继续饰演母亲最爱的女科学家! 荒漠孤烟,长风不渡。 她抬眸望向孤鸟飞鹰,阖眸兀自清泪两行。 第四十六章 宋好喜来海市时,阮轻栩刚刚结束《女将》的拍摄。 “这炖锅很好吃的,等一会儿再把饼铺上,这样香味就不会散。” “真有你的好喜,厉害囡囡!”张阿姨从旁打下手,忍不住连声夸赞。 宋好喜莞尔一笑,俯身继续麻利地忙活。用了近乎两个小时,才总算做出一桌子美味佳肴…… 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阮轻栩回来。 “太晚了,您先吃吧。”宋好喜说着就要给张阿姨盛饭。 “放下放下,可能有事暂时耽误了,等回来一起吃!”张阿姨赶忙劝阻。 只是宋好喜有些不安,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 “那咱们磕点瓜子,聊会儿天。” 张阿姨满怀感慨地望着宋好喜,忍不住倾诉:“唉,这孩子就是太坚强、太要强了,你都不知道,我平日里连安慰都难以开口,她老喜欢一个人呆着。” 听到这里,宋好喜亦颇有感触地答道:“是啊,哪怕深陷最煎熬的时刻,她都会选择独当一面,不愿大家陪她担惊受怕。” 她的阮阮,毋庸置疑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孩子。 “幸亏你来了,阿姨真是要谢谢你呀,好喜!” “您怎么同我客气,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然而事实上,这趟能来海市十分不易。她老妈虽然同情阮轻栩的遭遇,但并不愿意为之妥协。幸亏有姥姥从旁帮助,宋好喜这才可以顺利启程。 沙发上的人聊的口干舌燥,餐桌上的饭菜是热了又热,可她们要等的人仍迟迟未归。 彼时华美娱乐某会议室内,文嘉丽难得如此认真地打量眼前人。仿佛只是一瞬间,那个倔强美丽的少女长成了清冷成熟的女人。 “时间过的真快呀,转眼你都要离开了。” 阮轻栩黑眸微动,淡然浅笑:“多谢文总和公司多年来的悉心栽培,不过再见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说得好,对了,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呀?” 文嘉丽感觉自己被艾美丽传染了,肺腑间酸楚不堪,莫名其妙地伤别离。 “我打算彻底告别娱乐圈,以后做自己喜欢的行业。” “那祝你鹏程万里,事事如意!” 好聚好散,人生辗转新起点。 归家途中,艾美丽照旧像以前那般陪在她身侧,轻声碎念:“这是最后一次通勤了,还别说我都开始怀念了。不过阮阮,咱们要常联系啊!” “一定会的!” “这你走了,我也呆不长了。入圈数年,大梦一场。” 凝着艾美丽泛红的眼睛,阮轻栩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嫣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没错,西出阳关皆故人!” 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不觉到家了。 阮轻栩不知道宋好喜来了,因此一如既往地开门。不成想这次除了哟宝,怀里还猛地扑进个黑影儿。 “好……好喜!”简直不可思议。 “你有没有想我啊?”宋好喜刻意压低声线,轻俯在她耳畔轻喃。 阮轻栩刚准备回答,不料张阿姨闻讯赶至,顿感尴尬的她们当即果断分开。 “轻栩,你终于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好喜做了一桌子菜呢!” 闻言,阮轻栩回身紧盯着宋好喜,神情格外温柔:“嗯,马上。” 三个人吃的温馨融洽,可隐隐中张阿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左瞅瞅右看看,仍是没察觉出来。 “你太瘦了,多吃点排骨。” 宋好喜满带心疼,没想到阮轻栩竟瘦成这样。她真是不敢想象,这段时间对方怎么熬过来的…… “是啊,轻栩消减不少,以后得慢慢调理。” 张阿姨看着她们俩你来我往的互动,情不自禁地嘴角噙笑。 “我知道了。” 阮轻栩本想说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但碍于当下美好的气氛,只能搁置不提。 晚间休息,宋好喜主动来到她的房间。 第51章 橘黄温馨的灯光,映衬着莹白光滑的肌肤。宋好喜圆眼乌溜溜地转动,饱满红唇引人沉眸。 纵使心中百般悸动,阮轻栩依旧攥拳调整呼吸道:“好喜、好喜,我们不能——” “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 箭在弦上,焉能不发! 四目骤然相交,阮轻栩面颊绯红,难掩慌促:“我能说很想吗?” 灼灼深眸,皎皎似月。 宋好喜紧贴着她,下巴窝在其锁骨处,音色轻无地哼唧:“愿君多采撷!” “我即将要出国了……”阮轻栩重重地按着她的肩膀,失神地垂首。 她要离开了,所以不能只顾贪图好喜的爱意,一切的一切必须向对方交代清楚。 “你要去哪儿?” 宋好喜蓦地反手抓紧她,欲语泪先流。 阮轻栩不由分说地将她揽在怀里,软唇轻落在好喜白皙的额间,心情无比沉重。 “我要去读书了。” 其实拍摄《深山遇见你》时,她就在重新学习。那时候还被赵清许看到,由于不想被人知晓,她推脱成工作需要。 原来是读书,宋好喜五味杂陈的强打起精神,愈发加重力气拥住她,鼻子酸酸地轻喃:“这是好事,我真的很替你高兴。虽然在我看来,你退圈多少有些仓促,我一度担心你会不适应平淡生活。既然你决定重回校园,那以后就有更多可能了。祝福你,亲爱的。” 阮轻栩滚烫的泪水“啪嗒”滴下,她泣不成声道:“好喜,我何德何能遇到你……” 命运赐予颠沛流离,却在夹缝求生中奉赠灿烈骄阳。 满室柔情,抵足而眠。 接下来的日子里,阮轻栩暗自为出国读书做安排。与此同时,面临严重财务危机的沈氏,即将迎来破产。 沈家别墅,草木凋敝。 沈渠戴着墨镜口罩沉默不语地伫立,举目四望异常惘然。这里毕竟是她成长的地方,很多记忆不容磨灭。 “愣着做什么,看看还有要拿的吗?” 林苹霜同样戴着墨镜口罩,比起女儿的低调消极,她正趾高气扬地指挥工人搬家。 “他呢?我们这一走,他回来岂不要崩溃——” 听到沈渠的话,林苹霜气不打一处来,咬牙拧着她的耳朵骂:“你是嫌我们社会性死亡不够呀,这个该死的贱男人根本不值得同情。他外面不是有人吗,可轮不到我们母女心疼。” 提起沈涛,林苹霜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当年如果不是被他引诱,自己的人生怎么会行差踏错。阮画屏有骨气一死了之,可也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这段日子,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想起这一切,她就更迁怒于沈涛! 都是他给害的! “我不是心疼他,是担心他找咱们麻烦——” “没可能,他现在自顾不暇。我已经将他出轨生子的事,以及沈氏怎么来的,诸多详情全告知了媒体。他无情在先,也休怪我无义。” 看着母亲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沈渠忽如其来的无助:“那我以后该怎么办?” 名义上的父母分崩离析,她又是让人瞧不起的私生女。一朝醒悟,才明白从前阮轻栩过的有多么苦。 舆论非议,的确可以杀人! 林苹霜抬眸见她仍有些恍惚,遂严厉痛斥:“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完出发,免得再被那些无良记者堵住。” “可咱们现在活得像老鼠——” “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不然你也学阮画屏!你啊你,从来不让人省心,以后听妈妈的话。等事情风平浪静,我就带你去改名,反正咱们有的是从头再来的机会!” 林苹霜蹙眉抱着女儿,晦涩的视线眺向云海天尽头。 夫妻反目,丑闻缠身,人人喊打…… 沈涛终于感受到阮画屏母女的心情了! 起初,阮画屏的死不仅没有让这个渣男捶胸顿足,甚至他还有些不可言喻的庆幸。因为在他看来,知晓他前半生黑暗落魄的阮画屏,对他春风得意的现在就是不定时炸弹,她一朝离开无疑是好事。 再说没了阮画屏,剩一个孤零零的阮轻栩,还会不认他这个亲爹吗? 谁知接下来的发展,一如多米诺骨牌效应,事态严重失控! 短短两三个月,公司到了破产边缘,黑心眼的林苹霜无耻地携款潜逃。网络上人人诅咒他去死,铺天盖地的新闻令他寸步难行。婚外情的私生子也被爆了出来,他不顾一切地捍卫这个儿子,没想到最后查出来竟是别人的骨血。再后来,写什么的都有,甚至爆料沈渠都不是他的…… 活成这样,生不如死。 可沈涛没有阮画屏勇敢,他真舍不得死,更惧怕死! 怎奈债务人逼迫甚紧,林苹霜母女大难临头不知所踪,唯一指得上的阮轻栩早和他断了父女关系。从前依仗自己起家的亲朋好友,此刻个个翻脸不认人。他们和他一起吸光了阮氏,最后却狠心抛弃他。 沈涛仰天长叹,只恨作茧自缚。 残败高楼,夕阳似金,却已是日薄西山。 无路可走,沈涛跳楼了! 善恶终有报,不负天地人。 盛夏时节,阮轻栩悄然踏上了求学之旅。 出国前,她和宋好喜进行了细致商讨。张阿姨依旧替她料理家里,还负责照顾哟宝和宝宝。平时宋好喜在学校读书,一旦有时间就回到海市协助张阿姨…… 在这期间,阮轻栩退圈前拍的最后一部电影《十三年春》上映。 首映当天,宋好喜一个人去看了。 屏幕上那个鲜活顽强的箫春娘感动了所有人,电影院里哭声四起。众人纷纷称赞阮轻栩实力颜值俱佳,是当代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好演员……可现在的阮轻栩已经不会再从影了,后知后觉的大众们疯狂地想念她。 那些不甚在意的曾经,也悉数化成心口朱砂痣,梦中白月光。 第四十七章 #寻找阮轻栩#是最近互联网发起的一个热门话题,但令大众无法释怀的是,无论用任何方法,似乎都无法找到她。 阮轻栩人在何处,现在又在做什么,乃至她离开娱乐圈时在想什么……种种疑问,牵动数以万计人的心。 对此,阮轻栩的粉丝依旧保持乐观态度。因为她们坚信阮阮,看好阮阮,最无声的告白便是安静等待。 转眼春去秋来,又是一载过眼云烟。 已是大三学姐的宋好喜一放假,陪完家人就会来海市照顾哟宝和宝宝。反应慢半拍的张阿姨,亦在无数个狂热通电中,知晓了她们俩的关系。起初惊诧,继而祝福,终是感动。 这天宋好喜刚遛完哟宝,一上楼就看到了房嘉。时间真是个好导演,如今她们竟成了莫逆之交。 “你怎么才回来?这局缺你到底组不起来!” 房嘉也是刚结束工作,脸上的彩妆都没顾得上卸。 “看你这样子,人家元元还是不愿意——” “哼,她真是够了!以前追我的时候堪比舔狗,现在可好,倒高攀不起了,连时尚合作都不接我的。” 宋好喜望着房嘉唉声叹气的俏脸,忍不住再三劝慰:“感情是复杂的,你不要操之过急嘛。谁让当初她在状态你不在,眼下你在也得允许人家不在呀!” “唉哟,不过说起这个,我可得给你提个醒儿。我那混蛋表哥还觊觎着阮阮呢,不过他难成气候,就怕有些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总之,你可不能老柏拉图式的恋爱,我都寻思回头色·诱下元元……”房嘉啰嗦了好一堆,全然没察觉身旁的宋好喜早已思绪游离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周末语音时间,这也是宋好喜和阮轻栩难得的约会日。 “这周忙不忙啊?”宋好喜很担心她的身体。 阮轻栩一如既往的欣喜,因为对于沉浸学习中的她来说,此刻是千金不换的完美礼物。 “不累,下个月我们组就要出成果,天知道等这一天有多么不容易。” 闻声,宋好喜与有荣焉道:“那真是太好了,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毕竟一路走来,阮轻栩在求学方面的艰辛和努力只有她看得到。 “宝贝,你更是我的骄傲啊!” 某一瞬,阮轻栩几乎难掩激动,但纠结良久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决定届时给好喜一个巨大的surprise…… 聊天依旧持续到深夜,宋好喜不知何时握着手机睡着了,阮轻栩舍不得挂断,边听着她均匀恬淡的呼吸声熬夜写论文。 她们还是她们,却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前进。 月末,晴晴为庆祝雅思得了高分,特意来海市找宋好喜玩儿。两人沿着浦江漫步,水波荡漾中轮渡鸣笛启航。 “这里一点儿都没变,还是第一次来的模样。”晴晴有些感慨,目光随自由飞翔的海鸥倏然远去。 宋好喜同样忍不住唏嘘,指了指马路对面,打趣道:“要不要再去排葱油饼?” 第52章 “打住打住,特种兵旅行已经在我这里封印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很讨打,当年胆敢欺骗我!” 晴晴提起这事就窝火,东拉西扯了好一番,最终仍是聊到艾美丽。 “美丽姐是阮轻栩经纪人,这事你瞒的我好苦。” “别不高兴了,姐妹负荆请罪行不行?”宋好喜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讨好。 “没有用,除非——” “少打歪主意哈,你要明白美丽姐之所以隐瞒,肯定是怕伤害你。” 要知道她们相识时机不对,当初艾美丽可是有对象的人。 晴晴撇了撇嘴,沉眸质问:“她现在总分手了吧?” 这个…… 宋好喜表情难堪,无可奈何地感慨:“是分了,但她前女友依然不愿放弃,而且对方势力挺大。作为好朋友,我真心不希望自己的姐妹介入一段纠缠不休的感情。” “既然分手了,说明那人在美丽姐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好喜,我的人生就是不言败!” 大家都是单身,努力过后才不后悔。 宋好喜凝视着她,心中五味杂陈,“晴晴你真的很棒,也勇气可嘉。话已至此,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建议你感情是感情,留学时一定要打起精神学出个样。” “嗯,放心吧!” 四目相对的一刹,彼此莫名有些伤感。 “小时候总盼着长大,上了大学又盼着毕业,可转念想想,明年真的就要毕业了。时间都去哪儿了呀,好喜,咱们姐妹江湖再会了。” 宋好喜看着她眼底的泪花,情不自禁地酸了鼻子,佯装生气:“好端端的,你这丫头烦死人!” 夕阳西下,两个身影打打闹闹。 可就在大四上学期,晴晴便提前去了北欧。与此同时,社交媒体上宋好喜和阮轻栩相爱的蛛丝马迹陆续被人挖出。 起初是一个女粉丝在小绿书上给宋好喜晒图留言,向她表达将近三年的喜爱之情,可是此举很快引来眼尖的福尔摩斯们。 【楼主,左边戴墨镜的女生是谁啊,感觉好有气质】 【天呐,我觉得那个墨镜女有种似曾相识感】 (楼主回应)【那个姐姐是好喜的亲人,好像是她姐姐吧,两姐妹巨美】 【不对啊,我记得好喜和安澜互动时,说过她是独生女】 【这人会不会是好喜的女朋友】 【妙极了,谁还记得在《深山遇见你》好喜写的那封信。她后来直播解释过,说是写给她暗恋的女神的】 【该不会是墨镜女】 【歪个楼,这墨镜女虽然带着口罩,但看起来星范十足】 【姐妹们,太震惊了,楼主穿的蛋糕裙对不对,你们快仔细看裙边呀】 【吃瓜吃瓜】 【白色的狗狗,好喜之前晒过的呀】 【靠,莫非是阮轻栩的哟宝】 【我是阮粉,看着照片上的人就是我们姐姐】 【楼主你好幸运啊,你见证了美好爱情】 【实锤实锤,我整理了线索,关注我给大家发】 【绝对是阮轻栩,煲仔饭、狗狗、九宫格等等,现在看来压根不是什么抄袭,是人家小情侣暗戳戳的秀恩爱】 【她们好能演,节目上还装不认识】 【阮轻栩那封信给谁写的,好喜吗】 【楼上的,赶脚应该不是,综合分析是写给小时候的她自己】 【哎呀,这种时候阮阮没退圈就好了】 【可别,脑残粉、黑粉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 阮轻栩人在国外浑然不知,宋好喜却吓得不知所措。然而这件事,她又不愿意让阮轻栩知道,从而分神。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老妈给她打来电话。 “喜宝,妈妈看新闻了。” 根深蒂固的思想,要求迅速转变的确很难,但经过时间发酵,以及好喜姥姥的说服,阮轻栩持之以恒的表现,此时的宋亦娥已变成她们俩的守护神。 听到妈妈温柔的话语,宋好喜忙委屈巴巴地求助:“老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是不是怕小阮的粉丝不接受,更担心给她造成不必要的舆论压力。喜宝,其实你思虑过重了,妈妈认为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不妨趁这个机会大大方方的说明,当然你要事先过问下小阮的意见。” 宋亦娥之所以这样想,还因为宋好喜毕业后就会与公司解约。早晚也会像阮轻栩那样退出大众视野,所以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诚相待! 宋好喜沉思片刻,应声点头:“没错,就该给关心她和爱护我的朋友们一个交代。” 一周后,宋好喜主动回应恋情。 她没有晒合照,只发了一句话【年少的梦,成真了。我爱的女孩,就是她。】 舆论沸腾,众说纷纭,祝福远胜于抨击。 起初的#寻找阮轻栩#,不知何时演变成了考古#阮宋恋#。 种种细节,千般角度。 从阮轻栩注册的小号【好喜欢哟】到煲仔饭约会,甚至研究起哟宝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阮轻栩的粉丝更是干劲儿十足,原本她们平静的像一汪清潭,这下子瞬间炸开花。她们既要默默守护姐姐,又要高调捍卫姐姐的老婆。总之,名花有主,谁也不能来撬墙角! 这场认爱全网轰动,以至于远在边疆的安澜都给宋好喜发来祝贺:“行啊,姐妹。没想到我眼那么瞎,当年大电灯泡似的杵在中间,竟然半点觉悟都没有。” 宋好喜当即回到:“你也可以了,最近清许学姐和我聊天时频频提到你——” “是吗?嘿嘿,她怎么说来着,快给我重复一百遍!”安澜攥着手机嘴角快咧耳后根了。 “问我白搭,还不如去问当事人!” 下一秒,那边就光速挂断了。宋好喜望着手机莞尔轻笑,打心眼里期盼远方早日传来喜讯。 岁月荏苒,白驹过隙。 等到宋好喜毕业前夕,阮轻栩当年拍的电视剧《女将》也和大家见面了。 这部打磨数年的电视剧,是商暮呕心沥血的告别之作,也是为庆祝祖国成立七十五周年的真挚献礼! 沙漠孤雁,长河落日。百废待兴,团结一致。 一群当代花木兰,凭着出色的学识,勇敢无畏的决心,用青春和热血铸就共和国的灿烂篇章! 因此,该剧一经播出广受好评。即便阮轻栩不在圈内,亦由公允评判获得最佳视后。 伊人远去,徒留遗香。 无数个日日夜夜,思念阮轻栩的不仅是宋好喜,还有一群可爱的人们。大家希望阮轻栩生活顺遂不被打扰,但又不可避免地想要了解她的近况。她过的好不好,现在从事哪一行…… 可惜遥遥无望,就在这时大家手机里突然收到一则公益短信。 【宣传部授予钱思瑜、林黛程、徐思曼、韩佳惠、阮轻栩几位女同志“新时代花木兰”称号,褒扬她们用科研成果捍卫国防安全,借此号召全社会向她们学习。】 第四十八章 短信里的阮轻栩,会是大家想的那个阮轻栩吗? 对此事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宋好喜,因为她已经好久没收到阮轻栩的消息了。 然而到底是不是她呢,就在大家满带好奇猜疑之际,官方联播一则嘉奖新时代科学家的新闻视频揭晓了答案。 没错!!! 是的,那个广受称赞的女科学家,竟然真的是当年毅然决然退圈的女顶流。她离开镁光灯的追逐,远离大众狂热的喜爱后,并没有颓废消沉,而是潇洒转身,勇敢跨界,为人生谱写了新篇章! 一时间,“阮轻栩”三个字火遍神州大地,成为当下年轻人追捧的正能量偶像。 知晓真相的宋好喜,同样为爱人感到高兴,可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揪心的忧切。 因为能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阮阮肯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吃的好吗,睡眠怎么样,心理状态保持的又如何…… 手机反复拿起放下,聊天框打好的字句很快悉数删除。纵有千丝万缕的离愁,还是借窗台一抹月光,悄悄掩于心间。 她们合起来是一对,分开亦各自绚烂。 深秋的海市,寒风带来些许萧瑟。路上行人寂寥,宋好喜的心情也格外复杂。 “你不是在休假,怎么来了?” 宋好喜忙完最后一个工作,来公司办离职手续。没成想这个点,小帅竟然也在。 “这不听说嫂子要走,赶紧的来给你加油助威啊!”小帅强颜欢笑,语气难掩感伤。 见状,宋好喜很是感动,因而双手抱拳道:“多谢多谢,咱们山不转水转,早晚会再重逢。” 小帅释然地笑了笑,接着转移话题:“那接下来,你还准备继续拍视频吗?” 毕竟宋好喜各平台拥趸众多,如果随便弃了很可惜! 不过宋好喜却表现的很淡然,她无奈地耸肩回答:“一切随缘,不过我决定考研了,届时会给爱我的朋友们好好交代。” 第53章 “重返校园的确是一桩幸事,还真别说,你和阮阮不愧是最佳神仙眷侣。” 小帅忍不住骄傲,这些年无论是作为阮阮的死忠粉,还是好喜的同事,他觉得能够见证到她们的爱情已经很幸福了。当下心情雀跃,他滔滔不绝地夸赞。哪知说多容易错,随后因他无意间表示阮阮更爱好喜,立即引起当事人的强烈“质疑”! “喂,你作为粉丝有失偏颇了,明明是我比较爱她。”宋好喜斩钉截铁到。 小帅自然不服,铁齿铜牙地犟:“我们阮阮不善言辞,我敢保证她绝对疯狂迷恋你,几乎都要失去理智那种。” “要不要啊,你给她描述成了一个痴汉。这怎么可能呢,拜托那可是曾经的大明星阮轻栩诶!” “信不信由你,你要实在不信,不妨去问问阿君姐!”这下轮到小帅疯了。 “哇,你还想拉无辜的人下水,人家阿君知道什么——” “你的合同和我们不一样,难道还没从中发现端倪吗?” “合同!”宋好喜忽然瞪大双眼。 小帅瞬间反应过来,面红耳赤的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 “呃,好喜你就当我放屁吧,咱什么都没听见,没听见哈……” 宋好喜脑瓜子嗡嗡的,神情异常严肃:“老实交代,不然我就亲自去找阿君!” 小帅旋即慌了神,接着紧拽住她的胳膊求饶:“好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把我捅出去,我一五一十地说还不成!” 原来是去年小帅续约时,正好听到阿君同领导谈话。他们聊的话题广泛,其中提及了宋好喜。领导不止一次的唉声叹气。再三表示她是个可塑之才,只可惜这么好的苗子被阮轻栩截胡了…… “竟是这样,那阿君借我钱是不是——”也因为阮轻栩。 四目相对,小帅耷拉着脑袋点头,一脸苦涩:“不然呢,而且听他们讲,那时候你姥姥生病住院,阮阮担心的都从片场飞回来亲自找专家了。” 怪不得! 顺理成章的工作,恰到时机的帮助……桩桩件件不容细思。 宋好喜眼泪潸然而下,顾不得小帅递的纸巾,直接抓起手机冲出休息室。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您好,您拨打的……” 不停的拨号,对方始终没接。 宋好喜倚着墙角慢慢滑坐在地,她以为的暗恋成真,却原来是双向奔赴。 阮轻栩啊阮轻栩,傻瓜! 心脏剧烈跳动,心情久未平复。 完成平面广告拍摄任务,宋好喜持笔在合同解约书上签名。 临别之际,阿君嘴唇反复蠕动,终是吐露所有。 宋好喜莞尔一笑,神色狡黠。恰在这时手机震动,一则短信映入眼帘。 【亲爱的好喜,今晚八点半,童话镇东门不见不散】 超大型梦幻游乐场,从来都是宋好喜的梦。因为她希望在最欢乐的地方,去见证她最幸福的时刻! 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 眼下柳梢是没有,但迟开的金桂徐徐飘香。宋好喜从未如此忐忑,她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然后万分激动地赶往目的地。 一路霓虹闪烁,千般思绪萦绕于怀。 百般纠结中抵达,刚付完车费,她就头也不回地朝前方飞奔。 彼时灯光璀璨处,一个美丽纤挺的曼妙女子回眸嫣笑,倾城容颜黯淡了周围景色。 多年未见,彼此全靠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维系,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紧到不能再紧的拥抱,热切到无法再热切的深吻。假如时光可以暂停,她们只怕一万年不够! 十二时辰主题的乐园,每一处都留下了她们的足迹。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相爱的人很难察觉。她们亲吻,拥抱,低语,合照,继而十指相扣漫步其间。 宋好喜思维甚是跳跃,从学生时代倏然跨到第一次来海市,又猛地折返那年的暑假…… 她说当时之所以发脾气,是因为阮轻栩的蛋糕不是专程给她买的。这件事,自此成为少女的耿耿于怀,所以现在她要当事人给一个合理解释,她必须全身心收到高质量哄慰! 阮轻栩听的发笑,其实她也很刻骨铭心。 毕竟那年暑假,本来她们两个一间房变成了三人。宋好喜大剌剌地偏袒,她和赵清许尽情地聊天说笑、吃东西打闹,眼底根本没有自己的影子,因此为了赌气博关注,阮轻栩才故意把蛋糕说成给赵清许买的。结果没想到好喜大发雷霆,最后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接被宋老师暴揍了一顿! “哼,狡辩。” 阮轻栩低头捉住她细白的双手,嗓音隐忍低哑:“女朋友长那么美,说什么都是对的。好喜,我爱你!” “油腔滑调——” 宋好喜话音未落,子时的子夜园钟声敲响,四周瞬间一片告白尖叫…… 身后烟火伴随琴鼓筝然缓缓绽放,这个眼睛水灵灵圆溜溜的姑娘,笑起来脸颊微微泛红,她黑发已及腰。十八岁的最大愿望,便是有人肯在子时的子夜园里对她说“我爱你”。 “阮轻栩……”宋好喜无端哽咽,双眸莹润。 “我在,我会永远爱好喜!” 一年后,某舒适别墅区。 “姥姥,您做得辣酱最好吃了。” 厨房里正忙活的老太太当即笑开颜,嘴上却连连谦辞:“也就我们阮阮喜欢表扬姥姥,不行了不行了,人老了口味真没之前拿得准了。” “哪儿有,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阮轻栩搂着老人家的肩膀诚挚鼓励。 此时,窗外草坪上宋好喜兴奋地和哟宝玩球儿,客厅的沙发里则窝着怀抱宝宝打瞌睡的宋妈妈…… 阮轻栩所有一切幸福,都因为宋好喜而具象化。 爱的人在身边,工作亦是心中理想。 每一天都平淡祥和,每一个夜晚都波澜壮阔! 长辈们住在楼下一角,阮轻栩则和宋好喜偏安二楼另一隅。房间隔音皆由重金打造,效果那不是一般的好。 宽大的软床上,宋好喜竭力地东爬西躲,浑身光溜如泥鳅。 “好你个阮轻栩,我算是看错人了!” 愤愤不平的指责里,更多是餍足的苏爽。只是细背忽重,身后又贴上来温热的柔躯。 “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宋好喜猛地激灵,吃力地扭着头痛斥:“少在这里讲歪理,遥想当初你可是娱乐圈的玉女啊,谁知却是一字之差,教人悔不当初呀呀呀!” “还后不后悔?” 独特的力道,令人耳目一新。 “你你你”,宋好喜几乎语不成句,通感全开,一息飞上青云端。 “之前不还抱怨我天天练瑜伽,没时间陪你,现在好处尽归你了。” “少胡说,我才是牺牲巨大好嘛!不过说真的,以你如此可观的需求,那几年在国外到底怎么度过的?”喃喃低语忽然拔高音量。 “我是纯爱战士,柏拉图和欲·火焚身能够随时切换!”含糊不清的回复。 “骗子,这会儿功夫就闲不下来。你快给我老实交代,有没有思想开过小差——” 阮轻栩抬腕轻捂住她的嘴,低俯在软耳畔道:“有,我只对宋好喜一个人开小差!” 夜已深,虫鸣幽咽,万籁俱寂。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