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怎么还活着》


 第1章

    《竹马怎么还活着》作者：迟将晗【完结】
    简介：
    活泼开朗有点迟钝但无敌直球受&表面成熟稳重实则撒娇绿茶心眼成精攻
    林乐阳一觉醒来，忽然发现很多人的头顶都出现了一个神秘数字。
    目睹一个数字1的车祸现场后，林乐阳惊觉自己能看到别人的死亡倒计时。
    开学那天，竹马夏时叙顶着数字10向他走来。
    林乐阳：！！！！！！？？？？？
    -
    十几年的朋友还有10天就要死了，林乐阳悲痛欲绝，旁敲侧击打听夏时叙的愿望，想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不留遗憾。
    夏时叙莫名其妙：那我想体验恋爱的感觉
    林乐阳：那我给你找对象！
    夏时叙：反正只是体验，你当我对象也行
    林乐阳：也行，那先牵个手吧男朋友
    于是林乐阳搜着攻略按部就班牵手蹭蹭亲亲，吃饭逛街电影。
    夏时叙被撩的两个头都很疼，终于忍不住把林乐阳按在墙上狠亲一通表白了。
    林乐阳被亲懵了，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但看着夏时叙头顶的数字1，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明天就要死了，林乐阳伤心地想。
    第二天，一晚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林乐阳顶着黑眼圈准备迎接夏时叙的死讯，却等来了提着早餐满面春光的人：嗨～老婆——
    林乐阳：？？？
    林乐阳：？！？？？？？！！！？？
    林乐阳：你好，昨天的话可以撤回吗
    -
    夏时叙最近心情不错。
    暗恋了十年的竹马竟然开窍了，主动亲近他。
    说什么演他对象，还不是因为喜欢他找的借口。
    一切都很顺利，确定关系也是那么顺理成章。
    就是他来送早餐的时候林乐阳的表情有些诡异。
    ……是非常诡异。
    ？他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
    夏时叙：亲老婆怎么了？不给亲？那我哭了。
    林乐阳（大惊失色）：哥你是不是撞鬼了哥！！
    ps：受看到的不是死亡倒计时，是车祸的倒霉蛋误导了他。
    免责声明：1、一切逻辑为谈恋爱让步。
    2、不适合一方控党，小情侣1v1不拆不逆。
    3、攻受双初恋，he。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甜文 校园 轻松 日常
    主角视角：林乐阳 夏时叙
    一句话简介：早知道就不当你老婆了
    立意：珍惜当下，展望未来。
    第1章
    “小羊，作业写好没有？”
    林乐阳正低头打游戏，闻言抬起头：“写的差不多啦，有几道不会的等我哥回来我问问他。”
    “我刚才回来时见到小叙了，你打完游戏再去问就好。”苏溪亭想起夏时叙家里的事，忍不住说道，“你夏姨和时叔也真是，这么好的孩子成天不上心，还好时叙自己懂事。”
    林乐阳小鸡啄米点头。
    就是！
    “好了，该吃饭了。”
    林乐阳正好结束这一局，放下手机洗了手就扑到了餐桌前，苏溪亭笑着将筷子递给他：“多大人了，毛毛躁躁的。”
    还没吃上几口，忽然就听到隔壁传来“砰”一声，紧接着就是“哗啦——”。
    这个声音十分耳熟，隔壁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次——夏展歌和时延敬吵架摔瓷器的声音。
    林乐阳夹菜的手一顿，和苏溪亭对视一眼，同时放下了筷子。
    林乐阳和夏时叙一起长大，从前和爷爷奶奶一起住时就是邻居，后来双方父母为了生意和两人上学搬到了这个城市，依然买了相邻的房子。
    这个地段最贵的两幢挨在一起，被栏杆和围墙隔成一片，周遭没有别的建筑，隔壁每每吵架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所幸两家父母高中就是同学，也算“家丑不外扬”了。
    林乐阳穿鞋出门：“妈，我去看看。”
    苏溪亭交代道：“小心点，他家瓶子多，别被砸着。”
    林乐阳笑着应了一声，轻手轻脚鬼鬼祟祟地跨过栅栏扒到了夏时叙家门口。
    大门紧闭，林乐阳用指纹解了锁，屋内争吵声不断，没人注意门开了一条缝。
    林乐阳躲在门后只能看到夏时叙的背影，少年宽肩窄腰身长劲瘦，抬手鼓掌：“今天才砸了七十万，有进步。”
    时延敬被他气的面红耳赤：“你给我闭嘴！”
    夏展歌冷笑一声：“你还有脸让孩子闭嘴？他说错了？动不动就砸东西，钱是大风刮来的？”
    夏时叙早就习惯了父母吵架，见他俩又准备从头再吵，自觉往后退了几步，让出战场。
    时延敬喘着粗气喝了口茶，毫无征兆地转移了矛盾：“你马上就成年了，我生意上有些合作伙伴，家里孩子都跟你同龄，这周末一起吃个饭。”
    夏时叙挑了挑眉：“确定只是吃饭，不是卖身？”
    时延敬又摔了一个茶杯：“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夏时叙皮笑肉不笑：“我还没成年呢就惦记着让我出去卖，你也配当我老子？”
    时延敬被他气的说不出话，夏展歌倒难得和丈夫统一战线，平静道：“找个合适的商业联姻而已，又不用你培养感情，我们这种家庭，哪有自由恋爱的。”
    夏时叙没回这话，只是语气有些惊讶：“原来你们没感情啊。”
    两人同时看了过来，夏时叙阴阳怪气：“我还以为起码曾经有过呢，不然我是哪来的？”
    没人回答，夏时叙继续口出狂言：“怎么，商业联姻还赠送商业联睡？”
    夏展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夏时叙又道：“商业联姻也不是不行，苏姨公司对你们的助力更大吧？我可以和苏姨家联。”
    正在偷听的林乐阳：“？”
    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他妈就他一个儿子，和鬼联啊。
    时延敬深呼吸两下，抬手又摔了个茶宠。
    意料之中的碎裂声却没传来，茶宠在地上轱辘轱辘滚了半天，停在了夏时叙脚下，他俯身捡起：“忘了说，上次小羊不小心把你茶宠摔了，我换了个铁的。”
    林乐阳：“……”
    一定要在这么紧张的场合帮他自首吗。
    比起亲儿子，时延敬显然更喜欢隔壁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孩，闻言也没说什么，只狠狠瞪了夏时叙一眼。
    客厅骤然安静下来，林乐阳正想喊夏时叙离开战场结束这一切，夏时叙却完全没想消停，张嘴就拱火：“难道我不是你的种？妈，我亲爸是谁？”
    时延敬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他，细看下手指都在发颤，夏展歌笑出了声：“你怎么不觉得你是他亲生的？”
    “我又不姓时。”夏时叙把茶宠揣进口袋，夏展歌哈哈大笑：“唉，可惜你就是他亲生的。”
    夏时叙语气惋惜：“那真是太可惜了。”
    时延敬被这娘俩儿气的差点撅过去，林乐阳轻轻敲了敲门，顶着三个人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夏姨，时叔，我有道题不会，想问问……”
    他话还没说完，时延敬就没好气道：“他能教你什么？他那个破成绩卖废品都卖不了一毛。”
    夏时叙大概是铁了心想气死他亲爹，常年期末缺考一半科目，故意让自己成绩排名倒数，他爸妈从来没空参加家长会，一直真以为自己儿子是个学渣。
    林乐阳对此深感震撼，他虽然从小没有爸爸，但苏溪亭工作家庭两不误，既给他无忧的物质，也给他无可挑剔的母爱，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对孩子完全不上心的父母。
    夏展歌叹了口气，夏时叙冷笑一声：“少管我。”
    两人出了别墅，林乐阳揪着夏时叙的衣角，小声哔哔：“我刚才都以为战斗结束了，你怎么突然拱火啊。”
    “打算气死他早点继承家产。”
    他满嘴胡言，林乐阳也已经习惯了，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腰：“你快别胡说了，时叔脸都红成那样了。”
    “气死也是他活该。”夏时叙握住林乐阳的手，阻止他揪来揪去的动作，“衣服都抻长了。”
    苏溪亭正坐在沙发上看报表，见两人回来，抬头道：“时叙来了，今天睡这边吧。吃饭没？”
    夏时叙一哽，轻轻“嗯”了一声：“苏姨，我觉得你更像我妈。”
    苏溪亭笑了声：“你这孩子。让人给你收拾客房，还是和小羊睡？”
    “和我睡和我睡！”林乐阳举起手，“他要带我上分！”
    “行，别玩太晚。”苏溪亭向来不限制林乐阳打游戏，只是交代道，“还有一周就开学了，注意调整作息。”
    “知道啦！”
    夏时叙去洗漱，林乐阳翻箱倒柜给他找睡衣，整个人都钻进了衣柜里，夏时叙擦着头发出来时只看到林乐阳的半截身子，好笑道：“在干什么？”
    “给你找睡衣。”
    声音从衣柜深处传来，闷闷的听不清楚，夏时叙只好蹲在他旁边：“嘀咕什么呢？”

 第2章

    林乐阳钻了出来，头发被静电摩擦的炸了毛：“找睡衣！”
    他只有一米七七，夏时叙一米八七，宽松睡衣穿到夏时叙身上正修身，就是看起来有些奇怪。
    t恤正面的可爱小羊和夏时叙偏冷的长相十分不搭，林乐阳没忍住笑了声：“你穿这个还怪可爱的。”
    夏时叙拽了拽胸口的小羊：“后天我们家要出国旅行，开学才回。这几天帮我给院里的山茶浇浇水。”
    林乐阳应了一声，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不会把时叔推水里吧？”
    夏时叙：“？”
    “咱们这讲究落叶归根，国外那么远，不合适吧？”
    夏时叙笑得停不下来：“推进国内的水里就合适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乐阳炸毛，“刚吵了架就一起出去玩，总觉得……你也小心点别被时叔推水里。”
    “我年轻，他打不过我。”
    “跟你说正经的呢！”
    “……没听出正经。”
    第二天一早，夏时叙早早拎着行李箱出了门，相看三厌的一家人站在门口相顾无言，鸦雀无声地上了开往机场的车。
    林乐阳探头探脑，还是不太放心：“妈，他们不会出事吧？”
    苏溪亭笑道：“不会。你夏姨和时叔年轻的时候就经常吵架。”
    林乐阳不理解，也没有多问，吃了早饭也准备出去走走。
    已经入秋半个多月，早晚不算太热，中午却还是烈日炎炎，林乐阳回了夏时叙说已经到机场的消息就去了附近公园，银杏叶刚刚开始泛黄，大爷大妈打太极的跳舞的好不热闹。
    林乐阳坐在长凳上看着比自己还强壮的六旬大爷引体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
    正午日头毒辣，公园里的人陆陆续续散去，林乐阳拿开盖在脸上的薄外套，迷瞪着眼睛坐了起来。
    太阳在眼前晕出无数光圈，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林乐阳头昏脑胀，拍了拍自己的脸：“不会中暑了吧……”
    他艰难站起身，把自己挪到了树荫下，避开阳光缓了好一会儿，这才逐渐恢复视力。
    这座城市的夏天最高能有42度，虽然已经立秋，但秋老虎迟迟不走，林乐阳把外套顶在头上，快步往家里走去。
    眼前的人影模模糊糊，树木建筑也有了重影，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鸣笛声不断，噪音让炎热的正午又热上三分，林乐阳闷头走路，忽然之间周遭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林乐阳一人不受束缚。
    静止的世界格外安静，林乐阳以为自己热出了幻觉，盯着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好半天，见他确实一动不动，猛地拍上了自己的脸：“醒醒醒醒醒醒！这不是在做梦吧！我不会已经睡死过去了吧！”
    话音刚落，身边的一切骤然恢复，林乐阳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忽然又看到一些人的头顶慢慢浮现出一个鲜红色的数字，30、16、9、22……出现的数字没有规律，有的人头顶空空如也，林乐阳愣了半天，使劲晃了晃脑袋：“醒醒醒醒啊！！！”
    他加快脚步，还以为自己是中暑热出了幻觉，路过一个手里拿着一束花，头上顶着数字“1”的年轻男人，林乐阳迷迷糊糊地多看了一眼。
    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只有那些数字清晰无比，刹那间，巨大的刹车声响起，几乎震破人的耳膜。
    一片尖叫声中，林乐阳回头看去，刚刚那个男人的身体被车撞的高高飞起，又重重落地，鲜血流在柏油马路上，几乎瞬间就蒸发了水分。
    浓重的血腥味包围了林乐阳，他愣愣看着那一片鲜红，男人了无声息地躺在地上，头顶的数字和身下的血几乎融为一体，周围的嘈杂与尖叫也变得模糊，林乐阳只感到一阵耳鸣，满眼只剩那个鲜红的数字“1”。
    “小羊！小羊！”
    苏溪亭急切的声音远远传来，林乐阳呆愣地转头，下意识地看向她的头顶，所幸，那里什么都没有。
    林乐阳脚下一个踉跄，倒在了苏溪亭怀里。
    晕过去的一瞬间，林乐阳恍然想到，原来那些数字……是死亡倒计时吗？
    第2章
    “嘀嗒、嘀嗒、嘀嗒……”
    林乐阳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雪白，苏溪亭一手撑着头靠在病床边，眼下有些乌青，叫醒林乐阳的滴答声正是她的手表指针转动的声音。
    “妈……”林乐阳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干得发疼，撑着身子坐起来喝了口水，才又喊了一声。
    苏溪亭立刻醒了过来，伸手摸了摸林乐阳的脸，松了口气：“医生说你中暑了，最近别出门了，要是热射病可不得了。”
    林乐阳点点头，苏溪亭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还要睡会儿吗？”
    “不睡了，妈你好好休息吧。”林乐阳挥了挥扎针的那只手，“你看，我好的很。”
    苏溪亭笑了下：“好，我公司还有点事，待会儿让孙姨来陪你。点滴快打完要及时叫护士。”
    “知道啦。”
    林乐阳伸了个懒腰，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打开一看，是夏时叙发来了一张照片。
    「叙」：[图片]
    「叙」：国外蛮凉快的
    图片里是碧蓝的大海，夏时叙拍照技术有待提升，岸边的人潮也被框进镜头，林乐阳正想说这看起来就热的要死，夏时叙又发来一条。
    「叙」：除了这里
    「不是小羊」：哈哈哈哈哈！
    「不是小羊」：我中暑了呜呜呜哇！
    夏时叙立刻弹了个视频电话过来，林乐阳接了，蔫巴巴地叫了声哥：“我被烤熟了。”
    “怎么会中暑？你去哪了？”夏时叙皱着眉头，身后是熙攘的人群，看得出那边确实不怎么热。
    林乐阳：“本来早上去公园散步的，结果睡着了，一直睡到中午，可能起猛了。”
    夏时叙隔着屏幕弹他额头：“这几天不许出门，好好休息。”
    “知道了。”
    夏时叙那边人山人海，他的手机一直怼着脸，好在他的脸扛得住死亡角度，林乐阳听他唠叨了几句，嘴上说着好好好挂断了电话。
    画面消失的一瞬间，夏时叙头顶好像有一抹红色闪过，林乐阳没有注意，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林乐阳是吧？”护士进来换药，林乐阳应了一声，一转身就看到护士头上顶着一个鲜红鲜红的“29”，顿时愣在了床上。
    他还以为昏迷之前看到的数字是热出来的幻觉，竟然……竟然不是！？
    护士看他满脸惊恐，还以为他是害怕扎针，连忙安抚道：“只是换药瓶，不换针，别怕。”
    林乐阳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啊”了一声。
    他失声目送护士换完药离开，心脏扑通扑通，跳得他有些耳鸣。
    不是幻觉？真的有死亡倒计时？为什么要让他看见别人的死期……
    林乐阳想起那个被车撞飞的数字“1”，手忙脚乱地摸过手机查新闻，在同城推送里看到那人的结局。
    那么多血，不会有转机了。
    「不是小羊」：……哥，你在干嘛
    「不是小羊」：大哭.jpg
    夏时叙消息回的很快，问他是不是还不舒服，林乐阳把自己埋进空调被里，一只手打字。
    「不是小羊」：中暑已经好了，还在输液
    「叙」：好好休息，回去给你买冰淇淋
    「不是小羊」：你什么时候回来哇
    「叙」：？
    「叙」：想我？
    林乐阳觉得夏时叙讲话怪怪的，手指戳戳戳，回了他几个字。
    「不是小羊」：的冰淇淋
    夏时叙笑了声，发过去一个表情包，时延敬正靠在栏杆上看风景，余光扫见儿子看着手机笑，警觉道：“跟谁聊天呢？”
    夏时叙瞬间恢复面无表情：“小羊。”
    时延敬放下心来。
    夏时叙睨了时延敬一眼，暗自思索把他打晕就地售卖的可能性。
    他不卖爹，爹就要卖他，这可不能算他不孝。
    林乐阳没等到夏时叙的回复，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又睡了过去，梦里人来人往，每个人头顶都挂着一个数字，画面一转，一辆车冲进人群，撞飞了七八个数字“1”。
    “……”
    林乐阳被吓醒，手上的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取了下去，床头多了个保温桶，看来孙姨已经来过了。
    他爬起来噔噔噔跑进卫生间，凑近镜子看了又看，确定自己头顶没有东西，松了一口气，又使劲揉了揉脸。
    这口气才送下去，突然又想起什么“医者不自医”“算命者算不了自己的命”之类的电影剧情，林乐阳又把自己吓回了床上。
    「不是小羊」：哥……在干什么……
    「不是小羊」：猫猫探头.jpg
    从小到大，苏溪亭兼顾公司和他实在辛苦，林乐阳懂事不愿麻烦苏溪亭，一有事就找夏时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夏时叙弹了电话，声音带着笑：“小羊，你是不是想我了？”

 第3章

    林乐阳想把数字的事告诉他，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变成了哑巴。
    半晌，林乐阳认命道：“想冰淇淋。”
    夏时叙笑了声：“下周就回了，开学那天我去你家吃早饭。”
    “为什么不是前一天来我家吃晚饭？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睡，第二天一起去上学。”
    林乐阳问的真情实感，夏时叙喉咙一紧，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还小。”
    “啊？”林乐阳莫名其妙，“我只比你小半岁好吧？我们刚刚有在聊年龄吗？”
    夏时叙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开学没两天就是小长假，要不要出去玩玩？”
    林乐阳想到那些奇怪的数字，没有答应，含糊道：“我考虑考虑。”
    数字出现以后他还没有出过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有的人头顶有数字，有的人就一切正常，而且他现在看到的最大数字就是29，难道这死亡倒计时是有范围的？
    也许他只能看到30天内会死去的人？
    “我爸喊我去漂流，先挂了，你不许出去乱跑。”夏时叙唠叨他也成了习惯，“也不许贪凉，小心拉肚子。”
    “知道啦，你小心时叔推……让时叔小心漂流别受伤。”看到时延敬出现在镜头里，林乐阳反应极快地改口，“时叔好呀。”
    “小羊好。”时延敬在林乐阳面前笑得像个慈父，夏时叙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截断了时延敬下一句问候。
    时延敬：“？”
    林乐阳：“……”
    有时候他哥挨骂也不全是时叔的错。
    中暑不算严重，林乐阳输完最后一瓶药就办了出院手续，又打电话向苏溪亭反复证明自己什么事都没有，这才独自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不好打车，林乐阳正好边走边观察周围，头顶上出现数字的人只有一小部分，大多数是年轻人，也有几个中年人。
    数字分布毫无规律，林乐阳又走了一段，确定了一件事。
    最大的数字就是30，也就是说，他只能看到别人三十天内的死亡倒计时。
    远处又走来一个顶着数字“1”的人，林乐阳心头一跳，看着人走过，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跟了一段，林乐阳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尾随犯，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你好……”
    正在打电话的女孩看了过来，表情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林乐阳深吸一口气：“你今天要小心一点！最好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小心车子，小心高空抛物，总之就是小心一点！”
    女孩：“？”
    她头顶的数字纹丝未动，好像在嘲笑林乐阳的无能为力。
    林乐阳表情空了一下，如果他改变不了别人的命运，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切？
    他抽了抽鼻子，又深深看了女孩的头顶一眼，红着眼眶转身离开。
    女孩目瞪口呆，手机里朋友还在喊她：“喂？喂？你那边谁在说话？”
    女孩：“额……我好像碰到了精神病人？”
    “什么！？那你快跑啊！”
    “好、好像不用跑？他已经走了。”女孩挠了挠头，“长得还挺帅的，就是胡言乱语了一通，听不懂思密达。”
    “……”
    林乐阳头顶着乌云溜达到人群之外打到了车，上车前还特地看了眼司机头顶，见没有数字才放心坐下。
    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切啊啊啊啊！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林乐阳一个人，他想去花园里晒太阳，又怕再把自己晒中暑，只好窝进了卧室，缩在摇椅上怀疑人生。
    林乐阳摇啊摇，摇来了夏时叙的电话，一看到对方他莫名安心了几分，哼哼唧唧的：“哥——”
    “回家了？”
    “回了！”
    林乐阳欢天喜地地晃悠摇椅，晃的夏时叙眼晕：“你先停停。”
    “哦。”林乐阳一脚撑地稳住自己，“你玩的怎么样！”
    夏时叙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死老头拉着我和一个外国人吃饭，我听不懂他说话。”
    林乐阳惊讶道：“你不是会八国语言吗！”
    夏时叙：“你听谁说的？”
    “我自己想的。”
    夏时叙无语：“我先准备偷跑，后天见。”
    和夏时叙通了电话，林乐阳心情好了许多，爬回床上把作业查漏补缺了一通，开了一把游戏。
    手机那头吵吵嚷嚷，同桌崔邈开了局内麦，招呼林乐阳：“小阳！别送了！点塔！”
    “在点了在点了。”林乐阳操控着普攻伤害基本为零的法师，手下冒着火星，“你作业写完没？”
    游戏内安静两秒，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谁能把他踢了……”
    “谁家好人打游戏说这个！”
    崔邈崩溃：“啊啊啊啊我还有半本！”
    林乐阳大仇得报，嘻嘻笑道：“哇塞，半本耶～可是我写完了耶～”
    学委方珂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也写完了……耶。”
    崔邈和另外两个悲愤下线，齐齐给林乐阳发了个捶打表情包。
    转眼两天就过去了，一片唉声叹气怨天载道中，谷城一中还是如期开了学。
    林乐阳吃了早餐就跑去了隔壁，仰着头大喊：“哥——起床！”
    夏时叙拎着书包，在时延敬的骂声中心情大好地出了门：“早啊小羊。”
    “早……”林乐阳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瞪大，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正向他走来的人，头顶赫然顶着一个鲜红的数字。
    “10”。
    第3章
    这几天打视频林乐阳都没看到夏时叙的头顶，出现数字的人只是少数，他便理所应当地认为这种小概率事件不会落到自己身边的人头上。
    没想到……没想到……
    林乐阳差点哭出来，夏时叙上前两步：“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他伸手挨了下林乐阳的额头：“再请几天假？”
    那个数字就这样冷冰冰地挂在夏时叙的头顶，林乐阳咬着牙，抬手一挥。
    数字纹丝不动。
    夏时叙头顶扇过一阵风，愣了下：“打算把我扇感冒？”
    “不是！”林乐阳瘪了瘪嘴，说话都带着哭腔，“你，你别出门了。”
    “怎么了这是？”夏时叙见林乐阳一直往自己头顶瞟，也抬了下眼，“我头顶有东西？”
    “有……”不知名的因素再次强迫林乐阳闭了嘴，他委屈道，“没有，去上学吧。”
    两人一起上了车，司机向林乐阳问了好，林乐阳闷闷地回了句“你好”，低头不说话了。
    他平时总是欢欢乐乐蹦蹦跳跳的，很少这样蔫巴，夏时叙揉了一把他的头，问道：“不想开学？”
    以为他不想上学闹脾气了。
    林乐阳摇摇头：“没有啊。”
    “作业没写完？”
    “胡说！我又不是崔邈！”
    夏时叙笑了声：“那怎么不开心？”
    林乐阳抬起头，先是看到夏时叙的脸，微微抬眼就看到那个存在感极强、昭告着眼前人死期的数字，当即一瘪嘴，又是一副要哭的表情：“哥……”
    “到底怎么了？”夏时叙捏了把他的脸，“不想去上学现在就可以调头。”
    林乐阳用力摇头，然后低头独自伤心：“没有！”
    沉默半晌，无力地开口：“哥，你最近小心一点，小心车，小心井盖，小心高空坠物，小心路上报复社会的变态……”
    夏时叙：“？”
    修长的手又覆上了林乐阳的额头。
    林乐阳：“我没发烧。”
    “中暑也会导致神志不清吗？”
    林乐阳：“……”
    算了。
    再想别的办法吧。
    可能林乐阳的怨念已经实质化，人刚出现在门口，本来嘈杂热闹的教室瞬间变安静，半晌，崔邈试探着开口：“小阳，作业没写完？”
    大家一下恢复了活力：“吓我一跳我以为老张在门口！”
    “你们怎么同时不说话啊喂！”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吓得我答案都抄串了！！”
    林乐阳低着头啪嗒啪嗒走回自己的座位，崔邈小心翼翼递过一块糖：“现在写还来得及。”
    方珂回过头，鄙夷道：“乐阳又不是你！他从来没有临时补过作业好吧！”
    林乐阳重重点头，崔邈更莫名其妙了：“那你一脸游戏号被盗了的表情干什么？”
    “唉……”林乐阳扫视一圈，班里同学都没有出现数字，还没等他松口气，就见体委卢瑞顶着一个鲜红的“15”，满面春光地晃了进来。
    林乐阳如临大敌，直勾勾盯着卢瑞，目送他走到最后一排，对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猛一回头：“？”
    “干、干什么……”卢瑞后退一步，“我作业已经抄……呸，已经写完了！”
    林乐阳抽了下鼻子：“没关系，不写也行。”

 第4章

    最后半个月了，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吧。
    卢瑞：“？”
    崔邈：“？？”
    方珂：“乐阳，你没事吧……”
    林乐阳深深叹了口气，刚才去找主任交实践报告的夏时叙顶着“10”也进了教室，林乐阳一个头两个大，叹气叹的更重了。
    崔邈喊了一声夏时叙：“叙哥，小阳今天怎么了？”
    夏时叙看了过来，微微皱了下眉，林乐阳抬头就见同桌换了个人，对方探了一把他的额头：“不舒服？”
    “没有。”林乐阳又看了那个数字一眼，“哥，你有什么愿望吗？”
    夏时叙：“？”
    班主任老张敲了敲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夏时叙不明所以地回了自己座位，林乐阳嘴巴一瘪，又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开学第一天没有多少课，放学后夏时叙正在收拾东西，崔邈偷偷挪了过来，小声问：“叙哥，小阳今天好低落，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夏时叙摇摇头，看向了林乐阳，平时总是笑嘻嘻的人今天垂头丧气的，连早上崔邈给的那颗糖都没吃，现在正心不在焉地把课本放进书包，又原封不动地拿出来。
    崔邈也看了一会儿：“这怎么跟失恋了一样？”
    夏时叙视线转移，崔邈笑了下：“合理推测，合理推测，他这模样跟我室友失恋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哥，回家。”林乐阳满脸愁云地喊了一声，夏时叙拎上书包跟了过去。
    两人上了车，林乐阳一把抓住夏时叙的手臂，又问了一遍早上的话：“哥，你有什么愿望吗？”
    夏时叙莫名其妙道：“我生日还有一个月，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
    林乐阳听了这话，差点哭出来。
    夏时叙的十八岁生日还有两个月，但他的生命只剩十天了。
    他连成人礼都没有了。
    “你生日……”林乐阳抑制住哭腔，“成人礼夏姨他们肯定要办宴会的，就当我们两个提前过一下。”
    夏时叙笑了一声：“好，那小羊想送我什么？”
    “你有什么愿望？”林乐阳认真道，“什么愿望都可以，我一定会尽力。”
    “那就，给我做个蛋糕吧。”
    林乐阳摇摇头：“我是说，非常非常非常想要的愿望！实现了就死而无憾的那种！”
    他这几个“非常”咬的很重，夏时叙还当他又闹小孩心性，好笑地揉了一把他的脸：“哪有那种愿望？”
    “那你好好想想！”林乐阳握住了夏时叙的手，连眼角的泪花都透着一股认真。
    既然无法改变夏时叙的命运，那他就努力完成他最大的心愿，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不留遗憾。
    两人交握的手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夏时叙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去林乐阳的眼泪，恍然间有什么心思破土而出，又被他强行按下。
    车窗外景物飞速后退，安静了许久，夏时叙终于开口道：“那我想体验恋爱的感觉。”
    林乐阳一愣，随即重重点头：“那我给你找女朋友！”
    夏时叙：“？”
    他顺手敲了下林乐阳的额头：“说什么胡话。”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记一下。”林乐阳完全不像开玩笑，拿出手机打开了备忘录，夏时叙磨了下牙，话像从齿缝里挤出去一样：“喜欢男的。”
    林乐阳：“？”
    他只震惊了一瞬，很快就接受良好，从善如流：“喜欢什么样的男孩，我记一下。”
    夏时叙：“……”
    他被林乐阳气的说不出话，靠在一边闭目养神，林乐阳等了很久没等到下文，抬头就见人好像已经睡着了，当即把他摇醒：“不要睡啊啊啊！”
    “只是恋爱的感觉，也不用特地找我喜欢的吧。”夏时叙睁开眼，冷静道，“你当我男朋友也行。”
    林乐阳一愣：“可我们……这样算不算乱l……”
    夏时叙一把捂住他的嘴，阻止了即将出口的狂言：“别说疯话。”
    “哦！”林乐阳收起手机，神色极其认真，“那好！这段时间就由我来扮演哥的男朋友！”
    夏时叙张了张嘴，没看懂这是什么发展，林乐阳却已经伸出手，挤进他的指间十指相扣：“那男朋友，我们先牵个手。”
    “……”
    “舒服吗？”
    “……？”
    “不舒服吗？”林乐阳沉下一张小脸，另一只手拿出手机，“你别急，我搜一下攻略。”
    夏时叙欲言又止，车子已经停下，两人牵着手回了林乐阳家，新上任的“男朋友”还在低头单手查恋爱攻略，他只好牵着人避开台阶。
    “小少爷，我请了几天假，这几天您是在家里吃还是……哦哦，看来是去时叙少爷家里吃。”孙姨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捂嘴笑了一声，拎着包离开了别墅。
    夏时叙：“……”
    他还是没太看懂这是什么发展。
    “好，我已经熟练掌握了如果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林乐阳抽出手，抱住了夏时叙的腰，几秒后放开，“男朋友的抱抱！哥，有恋爱的感觉了吗？”
    他眼睛里写满期待，夏时叙违心地点了下头。
    林乐阳欢天喜地上楼去了。
    手上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拥抱带来的橙花香气也还没散去，夏时叙听到自己无序的心跳，一声一声，似乎想要破土而出。
    家庭环境让他被迫比同龄人成熟的多，可林乐阳却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整天嘻嘻哈哈蹦蹦跳跳，活泼的不像即将成年的人。
    他喜欢了林乐阳许多年，却始终不敢多走一步。
    “哥！吃不吃栗子蛋糕！”林乐阳一步五个台阶地跳下来，“吃完一起写作业，男朋友～”
    夏时叙帮他拿出蛋糕，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是男朋友的时候不也是一起吃蛋糕一起写作业？”
    林乐阳端着蛋糕安静下来：“是哦。”
    夏时叙正想说别闹了，眼前的人却突然抬起头：“那我喂你吃。”
    “？”
    他跑进厨房拿了勺子，挖了一块蛋糕送到夏时叙面前，哄小孩子似的：“啊——”
    夏时叙愣愣地看着他，张嘴吃掉了这一口。
    蛋糕不是很甜，栗子中掺杂着桂花香，一瞬间像是和这多年的暗恋一同化在的舌尖。
    说不出是苦还是甜。
    而左右他心中五味的人，毫无察觉地又挖起一勺，脸也凑的更近：“男朋友，再吃一口？”
    夏时叙忽然垂眼，看见林乐阳嘴角蹭到了一抹奶油，大概是刚才偷吃留下的。
    一声一声的“男朋友”叫的他心猿意马，素来的冷静和理智一瞬间荡然无存。
    片刻，夏时叙一手拨开面前的勺子，低头贴上了林乐阳的唇角。
    林乐阳猛地瞪大眼睛，感受到柔软的舌尖卷去他嘴角的奶油，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两下。
    大脑空白间，勺子脱手掉落，被夏时叙伸手接住，送回了他嘴边：“还吃吗，男朋友。”
    第4章
    林乐阳好像大脑宕机，缓缓转头看向一脸无事发生的人，夏时叙耳垂发烫，欲盖弥彰地收回手，自己把那勺蛋糕吃了。
    “不是男朋友吗？”夏时叙又吃了一口，“男朋友亲一下没关系的吧。”
    他说这话时没敢看林乐阳，手上挖蛋糕的动作更频繁了，林乐阳没察觉他的不对劲，只是看了一眼他头顶的数字，语气沉重：“没关系，你还亲吗？”
    夏时叙手一顿：“明天吧。”
    林乐阳“哦”了一声，把空盘子放进了洗碗机。
    今天马上就过去了，夏时叙还剩9天。
    明后天要上学，之后就是小长假，假期之后……
    假期之后，他就见不到夏时叙了。
    为什么要让他看到死亡预告。
    夏时叙等了半天不见人出来，推开了厨房的门，林乐阳正愣愣地盯着洗碗机出神，眼睛红红的，马上就要掉小珍珠了。
    “小羊……”
    林乐阳回过神，两滴眼泪啪嗒落下，夏时叙心里一紧，大步上前替他擦干：“别哭，我不亲了。”
    “嗯？”
    反应了半天才听懂他的意思，林乐阳摇了摇头：“可以、可以亲，我不是你男朋友吗……”
    他声音越来越小，夏时叙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才不至于被这撩而不自知的人蛊惑得失去理智。
    林乐阳反手打开洗碗机，又抱住了夏时叙，脸贴着他的颈窝蹭了又蹭：“我会好好实现你的愿望的。”
    夏时叙呼吸一窒，犹豫再三，抬手搂住了林乐阳的腰，闷闷地“嗯”了一声。
    林乐阳脸贴在夏时叙肩头，在他看不见的身后拿着手机狂刷攻略，一边刷一边按部就班地蹭颈窝摸后背。
    手机上换了条帖子，林乐阳侧头伸出舌尖轻扫一下，夏时叙一愣，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林乐阳浑然不觉，手上刷的飞快，忽然又抬头咬了咬夏时叙的耳垂。

 第5章

    夏时叙终于察觉了不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林乐阳，你在干什么。”
    “我在抄攻略啊。”林乐阳反手拍了拍夏时叙的头，“哥，怎么样，有没有恋爱的感觉了？”
    夏时叙：“……”
    “别抄了，写作业去吧。”
    林乐阳这才放开他，用宣誓一般的语气郑重承诺：“好的！那我明天再来！”
    夏时叙：“……不用了。”
    两人回了林乐阳的卧室，夏时叙看着刚才还腻在自己身上又舔又咬的人面色如常地奋笔疾书，恨恨地磨了磨牙。
    他到底想干什么！
    “哥，你在嚼什么？”林乐阳巴巴抬头，“给我吃一口。”
    夏时叙按回他的头：“写你的作业。”
    “哦。”
    第二天一早，林乐阳凌晨五点就爬了起来，正堵上准备出发晨跑的夏时叙。
    “小羊？”夏时叙看见林乐阳，差点转头去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林乐阳困的上眼皮下眼皮打架，眯着眼睛艰难开口：“我来陪你晨跑。”
    夏时叙好笑道：“不用，你再睡会儿。”
    “不行！”林乐阳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坚持要跑，“攻略说了谈恋爱要陪对方做喜欢的事。”
    夏时叙不知道林乐阳到底为什么一言不合非要实现他的“愿望”，那天恶向胆边生说了句让他当男朋友他还真想也不想就同意了，现在只觉得头疼。
    一边被林乐阳撩的手足无措只想把他按住亲一顿，一边又不敢太过害怕吓跑他。
    造的什么孽。
    两人并肩往小公园跑着，林乐阳现在醒了盹，跟在夏时叙身旁寸步不离。
    夏时叙头顶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个位数。
    “哥哥。”林乐阳突然开口，“你还有别的愿望吗？”
    自从林乐阳懂事，就开始改口叫他“哥”，语气熟稔又随意，外人听见都以为他们是亲兄弟。
    他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自带软糯味的叠字称呼了。
    夏时叙闷头跑步，试图用运动掩盖心头躁动：“没了。”
    “再想想呢？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做什么，想去什么地方想买什么东西？”
    “……”
    夏时叙一阵无语，这话听着似乎有点耳熟，上次偶然路过夏女士的电视剧，那医生好像就是这么和绝症女主说话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乐阳体力不济，落后了几步，赶紧跟上，气息也有些不稳：“作为男朋友，我有义务……”
    他深呼吸一口，继续说道：“讨你开心啊！”
    夏时叙放慢速度，给他喘息的时间，无奈道：“不用，我已经很开心了。”
    两人才跑了夏时叙平常路程的三分之二，林乐阳就已经累的趴在人身上不想动了，夏时叙只好拖着他原路返回，洗了澡吃完早饭，又要出发上学去了。
    林乐阳生无可恋地靠在夏时叙身上：“原来一天可以这么长。”
    他平时七点才刚刚睁开眼，洗漱收拾吃完早饭就要出发去学校，没想到五点起床能干这么多事。
    累的想死。
    夏时叙笑了一声：“明天别起这么早了。”
    “男朋友，你有恋爱的感觉了吗？”林乐阳想起昨晚熬夜背的几十个攻略，伸手握住了夏时叙的，“要不要摸摸腹肌。”
    夏时叙一顿：“你有腹肌？”
    “你什么意思！”林乐阳不乐意了，抓起他的手就往自己衣服里放，“你摸！六块呢！”
    手下触感有些热，有些软，夏时叙愣住，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弹，偏偏林乐阳无知无觉，还一个劲拉着他的手往上摸：“是不是有！是不是有！”
    “……有。”夏时叙艰难挤出一个字，抽回了手，“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
    林乐阳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无所谓道：“给男朋友摸摸腹肌怎么啦？攻略说了，腹肌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他说着看了一眼夏时叙，试图伸手：“你有没有……”
    夏时叙一把按住想要作乱的手，有些咬牙切齿：“老实点。”
    “不会没有吧？”林乐阳眨了眨眼，“不会吧？”
    夏时叙懒得理他，闭着眼睛平息了半天，好不容易到了学校，下车逃跑似的大步往教室走，林乐阳拎着书包追上：“哥！跑什么啊！让我摸一下！”
    方珂正拿着鸡蛋灌饼路过，班长韩新璐也在，两人直勾勾盯着他们一前一后经过，安静了一会儿，韩新璐小声开口：“摸什么？”
    方珂：“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韩新璐：“这是可以嗑的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要摸去床上摸！”
    方珂复读：“要摸去床上摸！”
    林乐阳追了一路也没追上，最终和夏时叙一前一后进了教室，卢瑞头顶的“15”也变成了“14”，林乐阳瞬间蔫巴，又看了一眼夏时叙的“9”，坐到了他旁边。
    夏时叙的同桌陈宏意小心翼翼：“叙哥？”
    “你先坐小羊那吧，我给他讲几道题。”
    “好嘞！”
    崔邈回来看到自己同桌换了人，一愣：“你被叙哥流放了？”
    陈宏意翻他白眼：“胡说！”
    “没事，人家毕竟亲兄弟，你也不用太伤心。”崔邈拍了拍陈宏意的肩膀，“哥收留你。”
    陈宏意让他滚：“谁跟你说他俩亲兄弟？”
    “啊？不是吗？”
    “一个姓林一个姓夏，哪来的亲兄弟？”
    崔邈理所当然：“不是一个跟妈姓一个跟爸姓吗？”
    陈宏意：“叙哥确实跟妈姓……算了我跟你说不清，睡了。”
    崔邈莫名其妙：“小阳一口一个哥，我一直以为他俩是亲生的？”
    方珂身子一倾，靠上他的桌子，幽幽开口：“学校论坛他俩cp楼都快盖上天了，要是亲兄弟那还了得？”
    崔邈一拍大腿：“我就说啊！嗑人家亲兄弟的cp你们不是造孽吗！”
    “其实亲兄弟也……算了我也跟你说不清，睡了。”
    惨遭两人嫌弃的崔邈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哥，崔邈怎么老看我。”林乐阳从刚才就觉得如芒在背，回头一看果然是崔邈。
    夏时叙往那边扫了一眼：“没人说话，腻了吧。”
    “不理他。”林乐阳靠墙坐着，隐蔽性很好，小声问，“哥，要不要上课牵手？”
    夏时叙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稳住语气：“又搜了什么攻略？”
    林乐阳捧读：“好想谈一场校园恋爱，上课时在老师眼皮底下牵手，下课时在同学面前嬉笑，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少年人的爱意最难遮掩，轻轻眨眼就漫溢出来。”
    夏时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自觉眨了下眼：“溢出来又怎样，碰上瞎子也是白溢。”
    “人家只是写文案。”
    林乐阳低头刷手机，刷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正在看书的人：“哥，你遇到瞎子了？”
    夏时叙：“？”
    “你有喜欢的人了？”林乐阳低头凑近，“谁啊？天呐你这么帅居然没有一举拿下他！”
    “……”
    “小羊，闭嘴。”夏时叙深吸一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书上。
    林乐阳不肯放弃：“哥你喜欢谁啊？我去帮你打探打探，我不信居然有人会拒绝你！”
    夏时叙只有9天了，说什么也要把那个心上人绑过来和他谈几天。
    林乐阳转着眼睛扫视班里男生，夏时叙忍无可忍，一只手捏住了他脸颊两边：“没有人，好好看书，不许胡闹。”
    “唔唔寄道了！”林乐阳揉了揉自己的脸，一只眼睛看书一只眼睛看攻略，顺手给蛋糕体验打了个勾。
    第一次问夏时叙有什么愿望的时候，他说的是想要他做个蛋糕，那后天就一起去做吧。
    上课铃响起，班主任老张抱着试卷走了进来：“后天就是小长假了，这两天没什么课讲，学校决定组织个简单的月考，不用分考场换座位，就这么做。”
    班里一片怨声载道，老张拍了拍讲桌：“哭也没用，虽然只是小考，也是正常出成绩排名的，都给我认真答题啊。”
    第一排已经开始往后传递试卷，老张突然看向夏时叙：“时叙啊，能不能做做数学？赵老师说这次试卷有几道难题，想试试咱们的水平。”
    夏时叙看心情交一半科目的白卷人尽皆知，起初老师还会找他谈心，谈完之后他下次考试就把这门纳入做题的范畴，但仍然控制着有一半是白卷。
    时延敬和夏展歌都是荣誉校友捐楼大户，校领导和老师们知道他们家里什么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而夏时叙不交白卷的科目成绩都很突出，能看出他每一门掌握的都很好，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
    方珂举了下手：“叙哥，这次能不能也做做理综的化学部分！”

 第6章

    崔邈：“语文就不用了，这个我会。”
    语文老师老张丢了个粉笔头过去，崔邈老实闭嘴。
    夏时叙应了一声：“那我睡会儿。”
    老张叹了口气：“要不把作文写了吧？这次作文是去年高考的真题。”
    林乐阳笑了一声，小声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好好考试呀？”
    “看心情吧。”夏时叙看了遍作文材料，随手打着草稿，林乐阳又看了眼他头顶的九，越看越觉得刺眼，不大高兴地收回了视线，心不在焉地做起了题。
    写了一会儿，夏时叙忽然握住了他放在桌下的左手，林乐阳一愣，夏时叙换了一只手写字：“我没有对你不耐烦，别不高兴。”
    他以为林乐阳因为那句“看心情”不高兴了，林乐阳笑了下，捏了捏他的手：“没有啦，我就是有点累。”
    夏时叙“嗯”了一声，仍然牵着他的手，直到下课铃响才放开。
    第5章
    两节课考一张试卷，时间绰绰有余，林乐阳写完作文就睡了过去，昨晚熬夜查了一晚攻略，早上五点就爬起来跑步，能睁着眼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夏时叙早就写完了作文，正在看数学习题册，林乐阳趴着睡得不安稳，无意识摸到了他的手，随后紧紧抓住，一张小脸皱在一起，好像做了噩梦。
    下课铃声响起，林乐阳才从噩梦中挣扎出来，红着眼睛坐起来，身子一歪靠在了夏时叙身上。
    “怎么了？”夏时叙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了没发烧。
    林乐阳梦里全是夏时叙的死状，有时是地面塌陷，有时是楼上掉下的花盆广告牌，有时是持刀抢劫的歹徒，最后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夏时叙的脸和他看到的第一个数字“1”的脸重合在一起，倒在血泊里望向他。
    “哥。”林乐阳用夏时叙的上衣擦眼泪，“你最近出门一定要小心好不好？”
    你不要死好不好。
    夏时叙只以为他做了噩梦，伸手捏了捏他睡红了的脸：“知道了。”
    林乐阳看着纹丝不动的数字“9”，自暴自弃地用头重重撞了夏时叙一下：“你不知道！”
    很快就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今天一整天林乐阳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夏时叙，连上厕所都一起，崔邈和陈宏意暗戳戳地观察了一天，背后说着小话：“怎么感觉今天他们两个格外腻歪？”
    陈宏意沉默片刻：“说实话，我时常怀疑他们在发展不正当男男关系。”
    前排的方珂笑得嘴角都要裂了，转头传销似的让两个直男给她们的cp楼点点关注。
    崔邈点开一个贴就被吓的退了出来，怀疑人生道：“珂姐，你们这楼不会被扫黄打非抓起来吗？”
    陈宏意：“快看，小阳又靠叙哥身上了！”
    方珂眼神放光：“看叙哥的口型，好像是说‘困了？一会儿车上可以先睡。’”
    崔邈借着一摞书的掩护偷偷往那边看：“你还会读唇语呢？”
    方珂：“不会啊，我乱讲的。”
    崔邈：“……”
    陈宏意：“……”
    放学后几人一起出了学校，林乐阳总觉得崔邈有些奇怪，问道：“妙妙崔，你干嘛鬼鬼祟祟地看我？”
    崔邈摇了摇头，缄默不言。
    他现在一闭眼就是刚才看到的贴子，一时不敢直视眼前的人，但当着夏时叙的面他更不敢说自己看到了什么，只能偷偷把贴子发到了夏时叙微信上。
    「米奇妙妙崔」：叙哥，学校好多人嗑你和小阳的……cp？你知道cp啥意思不？
    「米奇妙妙崔」：但我觉得有些内容太内个了……你要不找人处理一下？
    回家的车上，夏时叙点开了贴子，面无表情地把所有带颜色的内容全部举报掉，看着一千多楼变成了七百多，才收起手机，功成身退。
    他不介意有人嗑自己和林乐阳的cp，甚至有些喜欢别人把他和林乐阳放在一起，但是有些不能过审的东西，绝不允许放在林乐阳身上。
    “哥，不要玩手机。”林乐阳躺在夏时叙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会晕车的。”
    夏时叙轻轻摸着他的脸，“嗯”了一声。
    那个“9”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更加完整地出现在林乐阳眼里，异常刺眼。
    林乐阳闭上双眼，眼不见为净。
    这两天都在考试，作业不多，班级群里大家都蠢蠢欲动在准备小长假出去玩，崔邈戳了戳林乐阳，问他要不要去玩剧本杀。
    最后九天，林乐阳想和夏时叙待在一起，又担心夏时叙错过和朋友们一起玩会遗憾，于是问道：“哥，你要和崔邈他们玩剧本杀吗？”
    夏时叙以为他想去，点头道：“可以。”
    「不是小羊」：可以！我和我哥都去！
    「米奇妙妙崔」：哦豁，还得是小阳才能叫动叙哥
    「陈公子」：……
    「方嗑嗑」：鹅鹅鹅鹅鹅
    「不是小羊」：？什么鹅
    「噜噜噜」：鹅鹅鹅鹅鹅
    「不是小羊」：@噜噜噜班长你怎么也跟方珂一起鹅！
    「噜噜噜」：你不懂，鹅鹅鹅鹅
    林乐阳莫名其妙，也懒得再问，跑到正在做题的夏时叙旁边，看了他半天，一咬牙，凑近亲了一口他的脸。
    夏时叙一愣，刚理清的解题思路瞬间又乱成一团，林乐阳刚洗了头，洗发水的橙花香若有若无地飘着，飘的他脑子都停止了思考。
    “小羊……”
    “嗯？”林乐阳手忙脚乱地开了把游戏，脸都要钻进屏幕里去了，“攻略说的，要随时给男朋友亲亲。有恋爱的感觉了吗哥？”
    夏时叙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他还没成年，重新拿起了笔。
    林乐阳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起身靠近，拉开夏时叙的胳膊，直接跨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下巴搁在人肩膀上，两只手穿到他身后举起手机：“你写你的我打我的！”
    夏时叙这下彻底没心思写题了。
    “林乐阳。”夏时叙拎着林乐阳的后领，拉开一段距离，眼睛里写满了他看不懂的东西，“别再看乱七八糟的攻略了，下去。”
    林乐阳游戏也不打了，双手紧紧抱住夏时叙的腰，脸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我不下！说好了让你体验恋爱的感觉的！男朋友就是要这样的！”
    “我已经体验到了，可以结束了。”夏时叙生怕自己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想把人拎下去，林乐阳却紧紧扒着他，像树袋熊一样贴在他身上。
    “小羊，听话。”
    “我不要走……”林乐阳突然心态崩塌，说话都带了哭腔。
    从他有记忆开始，除了苏溪亭，陪他最多的就是夏时叙，他和夏时叙在一起的时间比他独处的时间还要长。
    这么多年，他们一起生活，一起上学，从来没分开过，夏时叙就像他的亲哥哥一样，早就成为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今天即将结束，夏时叙的生命只剩八天。
    “呜呜呜呜……”林乐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哥你不要走，别丢下我呜呜呜……”
    夏时叙被他哭懵了，连忙把人抱紧，撸猫似的一下一下顺着林乐阳的后背：“我不走，别哭。”
    “呜呜呜呜呜呜……”
    夏时叙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有些哭笑不得：“是不是做噩梦了？梦都是反的，别怕。”
    林乐阳哭着摇头，把眼泪全蹭到夏时叙身上，两人面对面抱着坐了很久，夏时叙不自在地动了下腿：“小羊，你先下去。”
    再不下去要出事了。
    “不要。”林乐阳刚消停一会又开始掉眼泪，“你不要丢下我。”
    “不丢，我去换个衣服。”夏时叙揉了一把他的头，“都被你哭湿了。”
    林乐阳这才不情不愿地从人身上下来，手还抓着夏时叙的衣角不放。
    夏时叙觉得奇怪：“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
    林乐阳摇摇头，小声嘀咕：“谁能欺负我啊。”
    夏时叙心说也是，林乐阳只是看起来比较软，还真没任人欺负过。
    但他就更想不通了，这几天林乐阳特别不对劲，先是莫名其妙说要实现他的愿望，对他动手动脚，看他的眼神也一言难尽，一会儿要黏着，一会儿又要哭，心情也时好时坏的。
    他由着林乐阳抓着自己的上衣，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他斗胆自作多情一下，林乐阳是不是……喜欢他了？
    是不是借着实现“愿望”的幌子，故意和他亲近，又怕自己不喜欢他，所以时不时就难过一下。
    夏时叙越想越合理，又担心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了，试探道：“小羊，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乐阳刚哭完，鼻音很重：“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要是有喜欢的人，就不要演我男朋友了。”夏时叙语气平淡，“别让对方误会。”

 第7章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松松拉着他衣角的手一紧：“没有喜欢的人，要演男朋友。”
    林乐阳一把抱住眼前人的腰，他一定要完成夏时叙最后的愿望！
    呜呜他哥也太好了，竟然还担心他被喜欢的人误会。
    为什么要让这么好的人英年早逝。
    林乐阳额头抵着夏时叙的后背，小声骂骂咧咧：“贼老天，不公平，好人没好报。”
    “嘀咕什么呢？”夏时叙推开他，“我要脱衣服了，你回避一下。”
    林乐阳：“为什么，当弟弟的时候都不用回避，当男朋友就要回避了。”
    夏时叙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因为弟弟不会被日。”
    林乐阳：“？”
    林乐阳：“……”
    “你换衣服吧。”林乐阳红着脸转身就走，把房门关的震天响。
    网上的攻略只教了亲亲抱抱约会逛街，没有贴子提过更私密的事情。
    提过的可能已经被404了。
    而且他和夏时叙连亲都没亲过，除了那天吃蛋糕……
    林乐阳坐在地毯上翻来覆去地转圈打滚，夏时叙只说想体验恋爱的感觉，没说还要……那什么吧。
    而且他都没成年呢。
    夏时叙下楼就看到林乐阳抱着腿坐在地上转圈，好笑地喊了他一声：“小男朋友。”
    林乐阳干脆躺到了地上：“哥，我考虑了一下，你要是还想体验……那个什么的感觉，我可能不太行。”
    夏时叙：“？”
    林乐阳自说自话：“我还没有成年呢，虽然我是男孩子，但也有点违法吧？”
    夏时叙：“……”
    他从林乐阳的话里挑出漏洞，问：“成年就可以了？”
    林乐阳：“啊？”
    他皱着一张小脸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行。
    不过夏时叙恐怕也撑不到他成年了，林乐阳说不出这件事，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道：“成年再说。”
    “林乐阳。”夏时叙坐到了他旁边，语气认真，“说的什么混话？这种事怎么能胡乱答应？别人问你你也这么说吗？”
    林乐阳小声：“是你问的我才这么说，是别人我早就动手了。”
    夏时叙顿了顿，刚刚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心脏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稳着语气：“小羊，你喜欢我吗？”
    林乐阳想都不想：“喜欢啊。”
    他一脸坦然，夏时叙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林乐阳继续说道：“哥你的问题好奇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哎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吗？”
    夏时叙闭了闭眼，想把地毯卷起来裹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弟弟”扔出去。
    林乐阳到底什么时候能把他当个男人看。
    第6章
    放假前一天，最后一科交了卷崔邈就兴冲冲地招呼人去玩剧本杀，林乐阳亦步亦趋地跟着夏时叙，想要把他头顶上的“8”盯出一个洞。
    夏时叙后脑发凉，一回头就对上林乐阳阴森森的眼神。
    ……这是想暗杀他吗。
    昨天掀了下地毯把他掀翻了而已，不至于吧。
    夏时叙落后两步，走在林乐阳身后避开他的视线：“这么记仇。”
    林乐阳发出疑问：“什么记仇？”
    “不然给你掀回来？”
    林乐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我没记仇！小时候你把我挂树上我都没追究！”
    夏时叙笑了声：“记这么清楚，还说不记仇。”
    林乐阳：“……”
    “烦你。”
    “不要烦我。”
    夏时叙偷偷勾住林乐阳的手指，捏了两下，被他轻轻拨开：“好多人呢，干什么。”
    “就是要好多人，才有‘恋爱的感觉’。”夏时叙理直气壮，林乐阳犹豫一秒，攥住了他的食指。
    两人在放学的人群中偷偷牵手，夏时叙诡计得逞，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林乐阳四处扫视，发现了零零散散的几个数字。
    其他人的数字都在20左右，还是夏时叙的情况更紧急，等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阻止夏时叙死亡，再分神给别人吧。
    但这几天他在夏时叙耳边不停强调出门小心，每天上学出发前司机检查一遍车子林乐阳还要检查第二遍，去食堂的路上都要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有没有高空坠物，但夏时叙头顶的数字还是一天一天在变小。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夏时叙走向死亡吗。
    “六个人得打两辆车啊，小阳肯定跟着叙哥，老陈你去当电灯泡，我来照顾女生！”崔邈和陈宏意拿着手机叫车，方珂白他一眼：“谁用你照顾。”
    两辆车几乎同时到的，陈宏意自觉坐去副驾驶，林乐阳被夏时叙牵着爬上后座，深深叹了口气。
    陈宏意奇怪道：“小阳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夏时叙：“看起来是有的。”
    “哥——”林乐阳伸手又冲夏时叙头顶扇了两下，数字“8”纹丝不动，颓废地趴在人身上，“怎么办啊。”
    “什么？”夏时叙按住他，“别乱动。”
    从小到大林乐阳搞不定的事情都是夏时叙帮他解决的，可偏偏这件事夏时叙帮不了他。
    那个数字越来越小，林乐阳也越来越焦虑，整个人坐立难安，又想哭又想大叫，快要把自己逼成神经病了。
    陈宏意默不作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越看越觉得后座两个人基基的。
    长假前一天，大家都不约而同跑出来玩，剧本杀门口排着长队，崔邈打开二维码：“还好我预约了，太机智了。”
    韩新璐复读：“太机智了。”
    林乐阳心不在焉地跟上：“太机智了。”
    他语气丧丧的，崔邈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陈宏意，用眼神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陈宏意摇头：不知道啊！
    崔邈选的剧本是个恐怖本，林乐阳有点怕鬼，但夏时叙头顶那个数字雷打不动，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怨气比鬼重，也没心思怕了，顶着一团乌云闷头看剧情。
    身份卡上几个大字：少爷的阴亲对象。
    林乐阳：“……”
    他悄悄一歪身子，偷瞄到夏时叙的身份：少爷。
    “相公。”林乐阳小声，“你不要死。”
    夏时叙哼笑一声：“晚了，已经死了。”
    林乐阳：“呸呸呸，晦气的话不许说。”
    崔邈无语一秒：“不说少爷也是已经死了，他这个角色就是鬼牌。”
    陈宏意转过手里身份卡：“也是当上叙哥的爹了。”
    崔邈哈哈大笑：“我是叙哥的老丈人！谁是叙哥老婆！”
    两个女生都摇了摇头，崔邈一顿：“你俩又要乱.伦了。”
    方珂抬头：“为什么要用‘又’？”
    林乐阳：“……”
    夏时叙：“要我说多少次，小羊不是我弟。”
    林乐阳想起他昨晚的话，幽幽转头：“还是当弟弟好，弟弟不会被……”
    “收声。”夏时叙捂住他的嘴，崔邈不知死活地追问：“被什么？叙哥你捂他嘴干什么？”
    林乐阳来玩剧本杀是因为以为夏时叙想玩，他心里有事，全程兴致都不太高，但还是认真对着剧情找线索，最后锁定了凶手是他自己。
    夏时叙眼见他一通分析把自己盘了进去，忍着笑试图救一把，韩新璐却找到了关键性证据，直接掀了林乐阳的老底。
    林乐阳目瞪口呆：“还以为我是受害者！原来少爷是被我害死的！”
    方珂点点头：“你害死了少爷，又被少爷的爹买来结阴亲，因果报应唉。”
    林乐阳用力摇晃夏时叙的肩膀：“你不要死啊啊啊啊啊！”
    一个本结束，天已经黑了，这个季节的夜晚不冷不热，风正舒服，几人各自打车回家，林乐阳和夏时叙等着家里司机来接。
    “哥，你有恋爱的感觉了吗？”林乐阳问。
    夏时叙好笑道：“有什么感觉？你是弟弟的时候也是这样，没差。”
    林乐阳又低落下去：“那怎样才有差？我都跟你牵手了，我们以前不牵手的。”
    夏时叙没有回答，林乐阳又说：“不然你亲我一下试试，我看攻略都舌……”
    “闭嘴，小羊。”夏时叙按住他的头，“把你那乱七八糟的攻略全删掉。”
    “是因为我不是你喜欢的人吗？”林乐阳靠在树上，垂眸掩盖想哭的冲动，“你要找喜欢的人当男朋友才能有恋爱的感觉。”
    可是只有一周了，他来不及帮夏时叙找到喜欢的人了。
    夏时叙看向他，又想问那个问题了。
    但林乐阳明明已经给过答案了。
    只是对哥哥的喜欢而已。
    “明天什么安排？”夏时叙转移话题，“最近还是有点热，找个凉快的地方旅游吗？”
    林乐阳警觉：“不去。”
    最好还是少出门，不出门最好，不出门就不会被花盆砸不会掉进下水道也不会被车撞。

 第8章

    “那就在家写作业。”夏时叙无情道，“今天看你英语试卷做的不太行，我帮你补。”
    林乐阳“哦”了一声，心情还是不太好，上了车就牵起夏时叙的手，还在坚持不懈帮他完成那个愿望。
    小长假有七天，夏时叙头上的数字每一天都在变小，林乐阳焦虑得吃不下饭，看犯人似的寸步不离地跟着夏时叙，就连家里的热水器都要一天检查三遍。
    可他仍然阻止不了数字变化，只好哭丧着脸搜遍全网的攻略，从每天一个早安吻到中午亲自下厨，到晚上一起窝在被窝里看电影，势必让夏时叙好好体验恋爱的感觉。
    就这样在家里窝了三天，夏时叙不知是被撩的还是吃林乐阳做的饭导致了食物中毒，总觉得头疼脑热，一定要出去走走。
    “外面人好多啊，在家不好吗？”林乐阳还没放弃他的攻略，时不时就扒在夏时叙身上摸一把脸又摸一把腹肌，手还试图往人屁股上伸，夏时叙忍无可忍地按住他，咬牙切齿：“再乱撩把你扔出去。”
    “……哦。”
    两人随便去逛了逛附近的商场，室内凉快，网红冰淇淋店今天人不算多，林乐阳难得心情好了些，自觉发挥“男朋友”的作用，去给夏时叙买冰淇淋。
    夏时叙就站在栏杆旁看着他，旁边突然路过一个男生，经过了夏时叙没多久又折返回来，小心问道：“帅哥，方便加个微信吗？”
    “未成年不让玩手机。”夏时叙干脆地拒绝，林乐阳已经买到了冰淇淋，走过来递给他一个：“这是谁呀？”
    夏时叙：“找我要微信的陌生人。”
    林乐阳察觉要素，想起攻略上说要让另一半知道你吃醋，才说明你足够在乎他，当即一转头，凶巴巴地问：“你要我男朋友微信干什么？”
    男生一愣：“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马不停蹄地跑了。
    林乐阳看着他的背影，转念一想，夏时叙说没有体会到恋爱的感觉，说不定是因为他太平淡了，如果适当加入一些无理取闹的剧情……
    “他为什么跟你要微信？”林乐阳拿回了夏时叙手里的冰淇淋，“招蜂引蝶还想吃我的冰淇淋，不许吃！”
    夏时叙一愣，林乐阳“哼”了一声：“不逛了！回家！”
    他一边气冲冲往回走，一边上下左右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可疑恐怖分子，继续气冲冲往回走。
    夏时叙一路跟着，林乐阳拐进了一个小胡同，放慢了脚步。
    也不能跑太快，得让男朋友能追的上，有酸有甜才叫谈恋爱嘛。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林乐阳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身旁的店铺。
    夏时叙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这是一家寿衣店，门口堆了很多纸折的金元宝，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招牌。
    “哥，你有喜欢的衣服吗？”
    夏时叙：“？”
    夏时叙：“是那个人碰瓷，我罪不至死吧？”
    林乐阳沉默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随便问问。”
    “真的吗。”夏时叙又看了一眼寿衣店，“我怎么觉得你很认真。”
    “……算了。”林乐阳小声嘀咕，“我会给你买最贵最好看的。”
    夏时叙没有听清，林乐阳拉着他往家里走，一路都垮着脸，阴云密布的，快到别墅区时已经没有几个行人，夏时叙忽然喊了一声：“小羊。”
    林乐阳转过头，看到了夏时叙头顶的“4”。
    没有用，他做的一切都没有用。
    倒计时没有停止，夏时叙还是要死。
    他的表情实在太难看，夏时叙心头一跳，抱住了他：“我不认识那个人，也没给他微信，别气了。”
    林乐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夏时叙见他难过成这样，心底的猜测又蠢蠢欲动起来。
    半晌，夏时叙问道：“热不热？”
    一阵风吹过，撩动林乐阳额前的碎发，他奇怪地抬起头：“九月底了，天气都转凉了。”
    夏时叙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忽然笑了下，又问了另一句废话：“那冷不冷？”
    “……哥，你有点奇怪。”
    “小羊，你以后想上哪个大学？”他话题转移的生硬又突然，林乐阳也没在意，说道：“没有特别想去的，不过最好离家不要太远，方便回来看我妈。”
    夏时叙点点头：“那京大正好。”
    “有点难。”林乐阳对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他成绩不错，一般985没有问题，但离京大还是差了一截。
    夏时叙牵着他的手，漫无目的地走着：“还有一年多，为了你老公努力一把。”
    “……”
    可是你已经没有这么久的时间了。
    林乐阳又蔫巴了下去。
    第7章
    开学前一天，崔邈突然给夏时叙打了个电话，林乐阳正在闷头和数学题较劲，听到他的声音抬头打了个招呼。
    崔邈大惊：“你们俩已经同居了？”
    林乐阳觉得不对劲：“你讲话好怪。”
    夏时叙打断道：“什么事？”
    崔邈这才步入正题：“今晚我和我爸私生子生日宴，你们来吗？”
    夏时叙莫名其妙：“私生子还办生日宴？”
    林乐阳附和：“反对私生子进家门，最好把你爸一起丢出去。”
    崔邈哈哈笑了两声：“你说这不是巧了吗，私生子和我一天生日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沉默，林乐阳忽然问：“哥，夏姨和时叔没有私生子吧？”
    夏时叙：“……没有。”
    崔邈嘴上无所谓，其实已经走在了破防边缘：“我爸妈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我爸也不怎么待见我，这次给我和私生子一起办生日宴，我有点害怕。”
    “听说私生子请了几个朋友，都是圈里大佬的孩子，我一想什么大佬能有夏姨大啊……”崔邈濒临胡言乱语，“苏姨也很大，时叔也大……”
    “够了。”夏时叙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今晚是吧，地址发我。”
    崔邈差点哭出来：“谢谢叙哥！我给你当牛做马！”
    “那我也去！”林乐阳盯着夏时叙头顶的“1”，危机感直线上升。
    “小阳！我的小阳！我……”
    夏时叙直接挂断了电话，打断了崔邈的哭诉抒情。
    林乐阳笑了起来：“哥你干嘛挂电话！”
    崔邈的消息发了过来：叙哥你干什么！
    然后发来一个定位：今晚七点！给二位磕一个！
    定位在本地有名的酒店宴会厅，林乐阳看了一眼，发现是苏溪亭名下的酒店：“怎么选在这里了。”
    这里的工作人员认识他，每次见面都少爷少爷的叫，稍微有点尴尬。
    “我们偷偷去。”夏时叙找夏展歌的秘书要了两个新品珠宝，“说起来，崔邈是不是从没过过生日？”
    林乐阳想了想：“好像是哦，刚认识的时候我还问过，他说他生日是他爸的忌日，所以从来不庆祝。”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林乐阳无语道：“还好他爸不知道他在外面这么说。”
    崔邈和他爸关系也很僵，但和夏时叙不一样，时延敬只有夏时叙一个儿子，再怎么吵架也改变不了他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崔邈他爸崔志远年轻时到处乱搞，私生子女数不胜数，虽然能拿的出手的不多，但已经足够威胁到崔邈。
    今天这场生日宴，必然来者不善。
    林乐阳私心不想让夏时叙出门，头顶那个“1”虎视眈眈，让他精神高度紧张，总害怕天上会掉下什么东西要夏时叙的命。
    那天看到的数字“1”是在中午出的车祸，第二天就去世了，夏时叙今天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但他说不出这事，崔邈又急需他们撑场子，林乐阳急的上火，舌头根都有些疼了。
    “小羊？”夏时叙刚才下楼去拿了秘书送来的珠宝，“袖扣和手表，你要送哪个？”
    林乐阳无所谓：“随便啦，反正都没花我的钱。”
    “手表吧，看不惯你送别的男人袖扣。”
    “什么别的男人。”
    林乐阳笑着用头撞他，把手表盒子重新系好，看着礼盒上的“时夏珠宝”忽然说道：“我觉得夏姨和时叔以前也是有感情的。”
    “或许吧。”
    “好敷衍。”林乐阳瞥他一眼，“不过我会原谅你的，我们做老公的都很大度。”
    夏时叙笑了出来，轻轻弹了下他的脸：“走吧老公，出去吃个饭，宴会上可能没空吃。”
    林乐阳颠颠地跟了上去。
    两人换了平时参加宴会的正装，去了时氏集团旗下的饭店，吃饭中途林乐阳也一脸紧张，硬要和夏时叙坐在一边，服务员端着热汤经过他都要侧身挡一挡。
    夏时叙把人赶到了桌子对面：“你这几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我这是男朋友的义务好不好！”林乐阳也快破防了，他这十天提心吊胆着急上火，当事人还不配合。

 第9章

    夏时叙沉默一秒：“好的。”
    直到吃完饭出发去崔邈的生日宴，林乐阳还在小声哔哔：“你往里面坐坐不要靠着车门。”
    “小羊。”夏时叙突然倾身把林乐阳抱进怀里，“苏姨说你中暑那天看到了车祸现场，是不是吓到了？”
    林乐阳脸埋在他胸口，被一股草木香包裹，沉默片刻，闷闷地点了点头。
    夏时叙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别怕，我没那么脆弱。”
    不，你有。
    林乐阳抱紧他的腰，伸出一只手拍他的头，无济于事地想把那个危险的数字赶走。
    夏时叙以为他又在做什么恋爱攻略事项，轻笑一声：“好了，要下车了。”
    两人直接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上了顶楼宴会厅，把礼物给了来接人的崔家官家。
    崔邈正冷着脸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生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迎客，见两人来了，表情才终于松动了两分。
    崔志远在厅内远远就看见了夏时叙，亲自迎了出来：“叙少！”
    夏时叙：“……”
    商圈的人都知道夏展歌和时延敬貌合神离，夏时叙的名字包含了两人的姓，不管称呼哪一个好像都会得罪另一方，于是不约而同地叫起了“叙少”。
    林乐阳无声笑了起来，夏时叙保持有礼的微笑和崔志远握了手：“您客气了。”
    崔志远问：“时总近来挺好？上次有个单子多亏他帮忙，我一直想请他吃个饭，但时总贵人事忙，一直没腾出空来。”
    夏时叙：“是忙，这段时间都没在国内，回头我转告他。”
    “那太好了，里面请。”崔志远不认识林乐阳，只冲他友好地笑了笑，“叙少这是接到了小朗的邀请？这孩子就爱交朋友，没想到他能结交叙少这样的……”
    “妙妙崔！”林乐阳一脸单纯地打断崔志远，假装刚看见崔邈，“我和我哥来找你玩啦！”
    崔邈感动的差点泪流满面，脸上端着得体的表情打招呼：“小阳，叙哥。”
    崔志远一愣，立刻改口：“原来叙少和崔邈是朋友？这孩子，怎么从来没提起过。”
    崔邈面无表情，崔志远已经招手把崔朗喊了过来：“这是我二儿子崔朗，你们是同龄人，应该能聊到一起去。”
    崔朗和崔邈身量差不多，长相却相差甚远，但他笑容温和，比冷脸的崔邈更讨喜，主动向夏时叙道：“叙少你好，我是崔朗。”
    崔志远拍了拍他的肩：“那你们聊，我去接待客人。”
    林乐阳暗戳戳吐槽这个当爹的，崔朗就是“小朗”，崔邈就是连名带姓，真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意图。
    夏时叙被这一声一声的“叙少”叫的浑身不舒服，面无表情地对崔朗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三人便一起进了宴会厅。
    “妙妙崔，你不用接待客人了吗？”
    崔邈两眼已经失去了光彩，迷茫道：“本来就是去等你们的，我在外面都要站麻了，崔朗喜欢干这个，让他自己干去。”
    正巧有个服务生经过，崔邈拿了一杯饮品给林乐阳：“这个好喝，话梅冰茉莉。”
    林乐阳开心了：“我来尝尝！”
    夏时叙看向门口，忽然问道：“你是不是长得更像你母亲？”
    崔邈点了点头，自嘲似的笑道：“所以我爸不待见我。”
    林乐阳：“崔朗长得像你爸，你比他帅多了好吧！”
    “小阳——”崔邈伸手就要给他一个拥抱，被人拎着后领拉开，回头一看，是早就到了的陈宏意。
    “别动手动脚，小心叙哥踹你。”
    夏时叙笑了声：“他过生日呢，不至于。”
    林乐阳小口喝着饮料，环顾一圈宴会厅，有几个人的头顶也出现了数字，最大的是“25”，最小的是“16”，他又看向夏时叙头顶的那个“1”，深深叹了口气。
    “妙妙崔，你家宴会上应该不会有人持刀行凶吧？”
    崔邈莫名其妙：“不会吧？而且这是你家的酒店，安保系统应该很完善吧？”
    夏时叙好笑地搓了搓林乐阳的脸：“别胡闹。”
    说话间，管家找了过来：“大少爷，二少说客人太多忙不过来，崔总让您去帮忙。”
    崔邈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又冷下脸：“知道了。”
    然后无声地骂了两句，理了理衣服去门口了。
    陈宏意感慨：“还好我家就我一个。”
    夏时叙看了一眼门口正在接待客人的两个人，刚才进门时崔朗身上的两个袖扣都还好好的戴着，现在右手上那只已经没了。
    “小羊。”夏时叙压低声音，“你找个机会把我送给崔邈的袖扣拿过来。”
    苏溪亭为了让林乐阳安心生活，很少带他出席宴会，只有和苏溪亭熟稔的几个老朋友见过林乐阳，今天在场的都是普通公司的老总，没人认识他。
    认识夏时叙的倒是很多，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四五个人来敬酒攀谈，林乐阳趁机偷偷跑去了放礼物的房间。
    “没成年呢，以茶代酒了。”夏时叙拿着林乐阳喝了一半的话梅茉莉，游刃有余地应付着。
    “听我家孩子说，叙少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敬酒的人恭维道，“年轻有为啊！”
    夏时叙：“……”
    他终于能理解林乐阳为什么不愿意碰到自家公司的人了。
    如果今天他是一个二十几岁已经步入职场的人，这些人的恭维他可以照单全收，一笑了之。
    但他现在还在上学，被一群事业有成的中年人看在夏展歌和时延敬的面子上夸成绩，真是既割裂又尴尬。
    陈宏意感同身受，默默往夏时叙身后站了站，小声说道：“叙哥，你自己能撑住吗，我好想逃。”
    夏时叙礼貌微笑：“你给我站前面来。”
    宴会马上开场，两人终于从环绕的尴尬中抽出身来，林乐阳正和崔邈躲在角落里交头接耳，看到他们两个过来立刻招了招手。
    崔邈咬牙切齿：“我口袋里多了个袖扣，看着是崔朗的。”
    他恨不得上去给崔朗一拳：“他有病吧，我从来不用袖扣！”
    西装外套的口袋很小，只是一个装饰作用，没有人会插兜，林乐阳抓了一把牛轧糖觉得放自己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不好看，非要装崔邈口袋里，这才发现了袖扣。
    夏时叙好笑地看了一眼林乐阳：“有这么好吃？”
    林乐阳：“不许说我！”
    崔邈：“啊啊啊怎么办啊我要上台了！”
    夏时叙拿过袖扣，打开窗户直接扔了下去。
    这里是顶层三十二楼，小小的袖扣会掉到哪里去，只有天知道了。
    崔邈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是？叙哥？那玩意儿是我爸送他的生日礼物，二十万呢！”
    “你爸送你什么了？”夏时叙问。
    崔邈：“他说这都是小东西，没什么送我的，让我好好学习以后继承他的家业。”
    林乐阳锐评：“送了张饼。”
    第8章
    陈宏意点了点头：“好饼。”
    “少爷，您怎么还在这！”管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宴会要开场了，崔总正找您呢！”
    崔邈“哦”了一声，跟着管家走了，走出几步突然转身，冲三人双手合十，林乐阳比了个“ok”的手势，让他放心。
    崔志远拍了拍话筒，本就不明显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感谢大家来参加犬子的生日宴，借此机会我也带小儿子认识认识各位行业翘楚，小朗年纪小，以后还要承蒙关照啊。”
    崔朗笑着鞠了个躬，众人很给面子地夸了一通，崔邈凉凉地扫了一眼两人，听到旁边有人在说父子俩长得真像，另一个人说确实丑的如出一辙。
    崔邈没忍住笑了声，崔朗好像转了下头，然后接过了话筒：“谢谢大家能来，祝大家今夜玩的愉快。”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实在不好意思，我父亲送我的袖扣被我粗心弄丢了一个，如果有谁捡到了，麻烦您交给工作人员，感谢。”
    他指了指自己左边袖子上的袖扣，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立刻有人说道：“好说，在场这么多人呢，大家都帮着看看！”
    “哎我家孩子也是，总是丢三落四的哈哈哈！”
    “这袖扣不便宜吧？时夏珠宝的，十多万起步吧？”
    崔志远还当他真是不小心，也笑着跟众人说了句麻烦了，崔朗却走到了崔邈身旁，问道：“哥，你看到我的袖扣了吗？”
    他虽然没拿话筒，但声音不大不小，站的靠前的人都能听到，顿时安静下来。
    崔邈面无表情：“没看到。”
    崔朗笑了下：“这样啊，刚才在门口只有我和哥在，还以为哥是不是看到了我什么时候掉的。”
    崔志远皱起眉头，还没说话，崔朗就继续说道：“爸只送了我袖扣，没送给哥，哥不会生气吧？”

 第10章

    林乐阳听的目瞪口呆，趴在夏时叙耳边小声说：“怎么他叫‘哥’听着这么恶心。”
    夏时叙拉着他往宴会厅前方走去，准备给崔邈撑个场子。
    崔志远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偏向了崔朗：“崔邈，是不是你拿了弟弟的东西？”
    崔邈无语：“我拿他那个干什么？”
    崔朗拉住了崔志远：“爸你别生气，哥肯定不是故意的……哥，袖扣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的，这个也给你。”
    说着他就要把左边的袖扣也摘下来，这对父子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就把偷东西的罪名扣到了崔邈身上。
    夏时叙适时出声，叫了崔邈一声，众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有人认出了他，小声惊呼：“这不是夏总的儿子吗？”
    “时夏珠宝那个夏总？！”
    “生日礼物。”夏时叙把袖扣递给崔邈，“打开看看，不喜欢我让人拿回去换。”
    崔邈打开礼盒，一对比崔朗那对更精致华贵的袖扣映入众人眼中，崔志远当即脸色一变，林乐阳满脸天真地补刀：“这对袖扣是新品，还没开始卖呢，我记得好像……六十万多一点吧？”
    刚才窃窃私语崔邈偷拿东西的人都闭了嘴，随随便便就能收到六十万的袖扣，谁稀罕二十万的。
    崔邈点了点头：“我很喜欢，谢谢。”
    他一脸云淡风轻，但林乐阳知道，这人心里现在肯定在“啊啊啊啊啊叙哥我给你当牛做马”。
    崔志远也拉不下脸，找补道：“小朗，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不小心蹭掉了。”
    崔朗还不死心，受了委屈似的低下头：“我哪也没去，一直在门口接客人，就不小心和哥撞了一下……”
    夏时叙看向他：“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回头去时夏珠宝补一个，就说我同意了。”
    崔朗噎住，强行撑起笑：“谢、谢谢……”
    十万的袖扣“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也就夏时叙说的出这种话了，崔志远虽然有意讨好时延敬，但被一个小辈这么踩脸，心里难免不舒服，当即瞪了崔朗一眼。
    闹剧暂时结束，崔朗请来的同龄朋友知道了夏时叙的身份，都想过来打个招呼混个脸熟，但他们知道崔朗和崔邈关系尴尬，夏时叙又摆明了站在崔邈那边，一时也不敢动作。
    往来宾客小声讨论着崔家这两个孩子，有人说这小儿子心术不正，大儿子明显成熟稳重多了。
    成熟稳重的崔邈正躲在角落里大吃蛋糕：“我不要演宫斗剧啊！”
    林乐阳哈哈大笑：“好可怕啊。”
    崔邈忍不住吐槽：“别人家大业大的演宫斗剧就算了，我爸顶多算个暴发户，整这么多屁事，谁稀罕他的臭钱，让私生子抱着他的钱一起去死！”
    还好他声音不大，崔朗往这边走了过来，没有听清他的话，对夏时叙说道：“叙少，方便单独聊聊吗？”
    崔邈“啧”了一声，就要开骂，夏时叙按住他：“可以。”
    两人往阳台走去，陈宏意戳戳林乐阳：“你不跟去听听吗？”
    林乐阳一想，作为男朋友，确实应该跟过去，而且他哥头顶那个“1”还在飘着，万一崔朗恼羞成怒把夏时叙从阳台推下去……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赶紧放下叉子追了过去。
    刚靠近一点，就听到崔朗说：“听说时总有意让叙少商业联姻，希望叙少可以考虑考虑我。”
    林乐阳：“？？”
    跑这自荐枕席来了？
    夏时叙被无语笑了：“考不考虑挂个精神科，我有认识的医生。”
    崔朗好像没听出他的嘲讽：“我们现在确实高攀不上时家，但互联网产业正是风口，不出三年，崔家必然能给时家不小的助力。”
    陈宏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就站在林乐阳身后，心说崔朗这心眼子比崔邈多了不止一星半点，他回头看了一眼，没心没肺的崔邈还在闷头吃水果。
    夏时叙手指轻点栏杆：“傻逼才搞商业联姻。”
    崔朗被他这句脏话震住，似乎没想到夏时叙这样的身份竟然也会说这样的字眼，一时没接上话，夏时叙看他一眼：“你的话我会转告给崔邈。”
    “你……”
    夏时叙懒得听他疯言疯语，把阳台的门一关顺手落了锁，崔朗就这样被他锁在了阳台上。
    陈宏意贴心地拉上了窗帘。
    酒店为了让宾客有地方说私话，这门的隔音效果一绝，加上宴会厅里人声鼎沸，崔朗就算敲门大喊也得等人都走了才会有人听到。
    林乐阳差点笑出鹅叫，但想起攻略里的男朋友吃醋二三事，又故意耷拉下脸，冷漠地看了夏时叙一眼，用力“哼”了一声。
    陈宏意：“这是怎么了？”
    夏时叙摇摇头，看着林乐阳去找崔邈说了句什么，又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直接出了宴会厅的大门，夏时叙连忙追了过去。
    陈宏意好奇：“小阳跟你说什么了？”
    崔邈吃着蛋糕：“说他要飙个演技先走一步。”
    陈宏意：“？”
    林乐阳离开嘈杂的酒店，耳朵都舒服了不少，虽然是跑出来的，但还是有意等了等夏时叙，看到人跟了过来才又小跑了几步。
    夏时叙拉住他的手：“干什么去？”
    “招蜂引蝶！”林乐阳不看他，自顾自往前走，七拐八绕地跑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哪。
    天已经黑了，他看不清路，却看得清夏时叙头顶鲜红的“1”，顿时又慌张起来。
    “别怕，这边走。”夏时叙牵着他，“穿过那个胡同就是大路，我让司机来接。”
    林乐阳刚刚被崔家的闹剧和乱七八糟的人声扰乱思绪，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今天就要过去了，明天那个数字就要清零了。
    “哥，你有恋爱的感觉了吗？”林乐阳乖乖跟在夏时叙身后，语气带了哭腔，“你还有别的愿望吗？你还想吃蛋糕吗？你要不要见见时叔和夏姨？你……”
    夏时叙打断他：“小羊，你怎么了？”
    林乐阳红着眼睛摇头，说不出话，夏时叙还以为他是被崔朗气到了，哄道：“别听崔朗胡言乱语，他傻逼。”
    “他确实……”林乐阳忽然发现他们又走到了那天路过了一次的寿衣店，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正坐在门口折元宝。
    “哥，你喜欢这个吗？”
    夏时叙沉默了一秒：“你不能每次有人碰瓷我都打算着给我买寿衣吧？我都拒绝了，应该罪不至死吧？”
    阿姨闻言奇怪地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林乐阳闷头拉着夏时叙进了寿衣店。
    夏时叙：“？”
    “看看，需要什么？”阿姨也进了店里，虽然奇怪但还是秉持着职业操守，把一本菜单一样的小册子递了过来。
    林乐阳红着眼睛：“哥，现在寿衣店都与时俱进了，还有纸扎手机呢，你喜欢吗？”
    他语气真诚，夏时叙却总觉得是阴阳怪气，不敢说话，犹豫着顺毛哄：“喜欢……吧……”
    “那衣服呢，喜欢古装还是现代装？这里还有棒球服。”林乐阳逛街似的看了起来，“居然还有纸扎习题册，哥你喜欢这个吗？”
    夏时叙：“……”
    阿姨小声说道：“小伙子，你要不要和弟弟说说，这不是玩具？”
    夏时叙抱歉道：“不好意思，您先忙吧，我们随便看看。”
    阿姨一步三回头地坐回门口的马扎上继续折元宝了，现在的年轻小孩，真是让人理解不了。
    “有鲜花哎！”林乐阳回头，“哥，白山茶，我知道你喜欢这个！”
    夏时叙：“……我不太喜欢黑色包装的。”
    林乐阳“哦”了一声，兴致缺缺，夏时叙好不容易把人拖走，终于远离了那家寿衣店：“我以后不会再和陌生男人多说一句话，可不可以？”
    “嗯？”林乐阳没反应过来。
    “遇到碰瓷的我绝对转身就走，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夏时叙看着林乐阳在路灯下更显乖巧的脸，喉咙动了动，“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林乐阳这才意识到他以为自己在闹脾气，一下更难受了，嘴巴一瘪就想哭，夏时叙看他了一会儿，心跳声越来越剧烈，这几天的林乐阳的奇怪表现飞快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觉得，可能不是他自作多情。
    林乐阳可能真的……
    夏时叙忽然涌出一股冲动，直接开口：“小羊，我喜欢你。”
    林乐阳正要顺嘴回一句我也喜欢，却被夏时叙捂住了嘴。
    他抬眼看去，夏时叙眼睛里满是认真：“小羊，不是对弟弟的喜欢。”
    “不是当弟弟，是当老婆。”
    林乐阳大脑突然停止运作，反应迟钝地“嗯？”了一声。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夏时叙擦去他的眼泪，又心疼又高兴。
    “可是我……”数字“1”好像闪烁了一下，林乐阳哽住，重新开口，“哥，别开玩笑了。”

 第11章

    夏时叙目光灼灼：“我会用这种事开玩笑吗？”
    林乐阳：“……可是你比我亲哥还亲。”
    “你哪来的亲哥？”
    “只是一个比喻。”林乐阳想挣脱，没成功。
    夏时叙懒得争论没意义的问题，托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林乐阳瞪大眼睛，唇上的触感让他大脑空白，半天作不出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林乐阳几乎喘不上气，夏时叙舌尖用力，想要探得更深，林乐阳后知后觉推拒着：“哥……哥！”
    他根本推不开夏时叙，但对方还是停了下来，贴着他的嘴角问：“喜欢我吗？”
    “……”
    林乐阳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亲的，说不出话，只会呆愣愣地看着他，夏时叙又轻啄了一下他的唇：“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今夜的风实在太温柔，林乐阳眼里只剩夏时叙的脸，和他头上异常刺眼的“1”。
    半晌，他点了点头。
    夏时叙明天就要死了。
    如果这是最后一个愿望，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其实直到现在，林乐阳都还没反应过来夏时叙向他表白这件事，那个数字太过刺眼，他根本没有心思考虑其他。
    那就答应吧，反正也不会有明天了。
    第9章
    “真的？”夏时叙被巨大的惊喜撞得昏头，“真的答应了？”
    “嗯……”
    夏时叙忽然笑出了声：“你是不是也早就喜欢我了？”
    “……”
    林乐阳抬头看他头顶的数字，昧着良心：“是吧……”
    “这下真成我老婆了。”夏时叙一把搂住他的腰，低头和他额头贴着额头，“可以再亲一下吗，老婆？”
    林乐阳被他叫的浑身别扭，极力忍了下去，小声道：“别这么叫我，不许亲。”
    “好吧。”夏时叙也不在意，又低低笑了起来，“真让我追到了？我还没追呢，不然你先拒绝，让我追两个月？”
    林乐阳：“……”
    夏时叙：“真的不给亲吗？”
    那个数字存在感实在太强，林乐阳又看了一眼，想到他明天就要死了，一咬牙：“那你亲吧。”
    他紧紧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感觉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逐渐用力，唇上也落下冰凉柔软的触感。
    夏时叙也没亲过人，生疏又热烈地碾过林乐阳的唇舌，朝思暮想近十年的人乖乖闭着眼睛任他轻薄，实在是刺激得他有点招架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夏时叙先败下阵来，轻轻舔了下林乐阳的唇角，拉开了距离：“你怎么不反抗？”
    林乐阳半睁开眼：“又不是陌生流氓，反抗什么……”
    说完，又绝望地闭上了眼，他实在不想看到那刺眼的数字。
    夏时叙以为他还要亲，眸光一暗，不自觉磨了磨牙：“不能亲了，你还小。”
    林乐阳莫名其妙：“你这几天说我小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夏时叙：“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林乐阳：“？”
    还有几步就要到家，林乐阳被亲的头晕，快走了几步，回头看向罪魁祸首。
    月色正好，与别墅门前的微弱灯光交相映在夏时叙脸上，林乐阳怔怔地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小跑着冲了过去。
    夏时叙被他撞了一个趔趄，连忙站稳抱住了小炮仗一样的人，好笑道：“怎么了？”
    林乐阳的脸紧紧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哥。”
    “宝贝。”夏时叙低头蹭了蹭他的耳朵，低声道，“舍不得我？”
    林乐阳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帅脸，和一个鲜红无比的数字“1”同时映入眼中：“我会孝敬时叔和夏姨的。”
    你安心走吧。
    夏时叙一愣，低头对着林乐阳的嘴嘬了一口：“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
    刚刚才确定关系，就已经想着孝敬父母了。
    怎么会这么可爱。
    林乐阳看着他头顶的死亡倒计时，完全顾不上被他亲嘴是什么感觉，带着些哭腔道：“我是说真的，我会把叔叔阿姨当成我的亲生父母，好好照顾他们，给他们养老。”
    夏时叙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随口道：“不用，他们能养活自己。”
    林乐阳哼唧两声：“还是要管一下的。”
    夏时叙现在满眼只剩林乐阳泛红的双眼，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他一口，轻声问道：“我今晚和你睡好不好？”
    林乐阳抽了抽鼻子，摇了下头。
    他不能接受明天一早夏时叙的尸体躺在自己身边。
    他真的会崩溃的。
    一想到眼前这人明天就要死了，林乐阳鼻子又是一酸，紧紧抱住夏时叙的腰：“认识你我很高兴，真的。”
    夏时叙被这小孩子一样的话逗笑，被拒绝了也没在意，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认识你我也很高兴，宝贝。”
    “那你的愿望实现了吗？还有别的遗憾吗？”林乐阳还惦记着他那“想谈恋爱”的愿望，锲而不舍地问道。
    “当然实现了。”夏时叙心软的不像话，右手一下一下揉着林乐阳的头，“死而无憾了宝贝。”
    “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乐阳重新埋进他怀里，最终还是没忍住，痛哭出声。
    “哎哎哎！”夏时叙往后退了半步，手忙脚乱地替他擦眼泪，林乐阳继续往他怀里扑，眼泪像是决堤一般，边哭边一抽一抽地说：“我会照顾好夏姨和时叔，也会照顾好你养的柠檬树，还有、还有……呜……还有院里那棵山茶花……”
    夏时叙听的莫名其妙，但林乐阳哭成这样，他也没心思问别的，哭笑不得地搂着他哄：“好好好，我知道了。”
    真的是……怎么会这么可爱。
    被他表白竟然高兴成这样？
    早知道林乐阳也喜欢他，他早八百年就表白了。
    淦，血亏好几年。
    林乐阳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家，抱着被子又哭了一场，从窗户看到夏时叙那边已经关了灯，眼泪又涌了出来。
    手机忽然震动，夏时叙发来了消息。
    「叙」：早点睡，小男朋友。
    「不是小羊」：哥，你还好吗，有没有身体不舒服？
    「叙」：有一点
    林乐阳心头猛地一跳，打字的手都在颤抖：哪里不舒服？
    「叙」：……你还小
    「叙」：快睡觉
    林乐阳不知道夏时叙这几天为什么总说他小，肿着眼睛扒拉手机，一直坐到了深夜。
    墙上的指针指向十二，新的一天到来了。
    林乐阳手抖的拿不稳手机，想要发消息又怕再也等不来回应，就这样盯了手机半个小时，终于发出一条：哥……
    夏时叙也没睡，几乎是秒回：怎么还没睡？
    林乐阳松了一口气，心又提了上去：你还好吗？
    夏时叙因为追到了林乐阳兴奋的睡不着，但不能让林乐阳也熬夜，回了一句：好得很，快点睡觉，明早给你买小笼包。
    林乐阳不知道夏时叙的生命会结束在哪一分钟，又担心自己一直找他说话会让他因为熬夜猝死，不敢再发消息，就坐在窗前盯着夏时叙的窗户发呆，最后趴在窗台上睡了过去。
    早晨的阳光格外强烈，林乐阳双眼红肿，头晕眼花地瘫回床上，脖子剧烈的疼了一下。
    落枕了。
    林乐阳捂着脖子下楼，苏溪亭已经回来了，看到儿子满脸憔悴吓了一跳：“小羊，这是怎么了呀？”
    林乐阳看到她也是一愣：“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就回了。”苏溪亭让佣人去拿冰块，“眼睛怎么这么肿？熬夜了？”
    林乐阳摇头，脖子又是一疼，呲牙咧嘴地说道：“熬了一小会儿，妈，夏姨他们也回来了？”
    “他们还有别的事，大概今天才回。”苏溪亭连忙给林乐阳揉着后颈，“落枕了？别做太大动作。”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林乐阳心脏猛烈跳动，苏溪亭见他神情僵硬，奇怪道：“小羊，怎么了？”
    “没怎么……”林乐阳眼睛本来就肿着，苏溪亭没看出他突然泛起泪光，拿手帕包着冰块好好替他敷了敷。
    已经七点多了，夏时叙恐怕已经不在了。林乐阳闭着眼睛直掉眼泪，苏溪亭以为他是被冰块刺激出来生理性泪水：“今天请个假吧？眼睛都肿成这样了，好好睡一天。”
    林乐阳“嗯”了一声，就算眼睛没事他今天也是要请假的，夏时叙的葬礼他总不能不在。
    他想去看看夏展歌和时延敬，虽然夏时叙和他们平时关系不太好……但毕竟也是亲儿子。
    不知道夏时叙的死因会是什么，不知道他的死状会不会很难看，不知道他会不会像那个数字“1”一样，满身都是血……
    昨天那家寿衣店东西还挺齐全，今天可以再去看看。

 第12章

    但是夏时叙还没告诉他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林乐阳胡乱擦了把眼泪，冲出家门就迎面撞上一个人，来人满身熟悉的橙花香，胳膊一伸把他圈进怀里，带着笑的声音响起：“去哪啊，老婆？”
    林乐阳来不及反应，夏时叙忽然低头凑近，皱起了眉：“眼睛怎么肿了？昨晚几点睡的？”
    活生生的夏时叙站在眼前，头顶的数字也消失了，林乐阳被这个天大的喜讯冲击得说不出话，心情一上一下像过山车似的拉扯得他几乎疯掉，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一脸的悲喜交加又哭又笑。
    “小羊？”
    他这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的表情实在诡异，夏时叙差点以为林乐阳疯了，还好苏溪亭开门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夏时叙问了声好，苏溪亭笑道：“小羊没睡好，我给他请了假。”
    夏时叙点点头：“行，我照顾他。”
    “那就麻烦你啦。”
    苏溪亭出门上班，夏时叙牵着林乐阳的手带他坐到沙发上：“你的小笼包。”
    “哥？”林乐阳终于神智回笼，两只手摸上夏时叙的脸，“哥，哥，哥！”
    “叫老公。”夏时叙按住他的手，眼神有些危险，“昨晚没睡？不听话是不是？”
    林乐阳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抱住他的脖子嗷啕大哭：“哥——！呜呜呜呜……”
    夏时叙把人抱坐在自己腿上给他擦眼泪：“眼睛本来就肿，再哭要成悲伤蛙了。”
    “你才、悲伤蛙、呜……”林乐阳哭的一抽一抽，夏时叙顺毛哄：“是是是。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林乐阳从他怀里坐直身体：“没有……我要睡觉了。”
    “我抱你上楼。”
    “不用！”林乐阳拉着他的手上楼，“你不会突然消失的吧？”
    “不会，我陪你睡。”
    林乐阳已经爬上了床：“我睡醒了你一定要在。”
    夏时叙失笑：“知道了老婆。”
    “什么老婆……”林乐阳缩进被窝，还在喃喃，“你不会突然死掉的对吗……”
    夏时叙耳尖一动，轻轻弹了他的脑门一下：“别说胡话。”
    他昨晚高兴的睡不着，原来林乐阳也一样。
    就说他应该早点表白的。
    这段时间林乐阳精神紧张，害怕和焦虑如影随形，今天终于睡了个好觉，睡梦中还紧紧攥着夏时叙的手，生怕他消失似的。
    正是上课时间，班级群却特别热闹，崔邈艾特了林乐阳十几条，问他怎么没去学校。
    「叙」：他身体不舒服，在睡觉
    「方嗑嗑」：叙哥你怎么也没来，也不舒服吗
    「陈公子」：保姆
    「叙」：滚 /微笑.jpg
    「噜噜噜」：鹅鹅鹅鹅鹅！
    夏时叙心情好，懒得和陈宏意计较，放下手机专心看了会儿林乐阳的睡颜。
    他睡的安稳，但手紧紧握拳不放，梦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一个劲拽着夏时叙的衣服往自己怀里拉。
    “筑巢呢？小仓鼠。”夏时叙捏他的脸，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
    林乐阳迷迷糊糊地扭头躲开，夏时叙笑了下，追过去亲了又亲。
    好像要把这几天的精神都补回来似的，林乐阳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时还以为已经到了第二天。
    夏时叙正靠在床头写题，见他醒了，问道：“饿了没，小猪。”
    林乐阳恍惚着点了点头，夏时叙出去给他热午饭，屋子里安静下来，林乐阳独自待了半天，记忆和理智终于一起回了笼。
    他昨天是不是答应了什么事？
    但他是以为夏时叙要死了一时不忍心才答应的。
    ……但他没死。
    还能撤回吗？
    第10章
    “吃饭了。”夏时叙敲了敲门板，唤回林乐阳魂飞天外的脑子，“下楼吃还是给你端上来？”
    林乐阳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手忙脚乱地套上裤子：“我下楼吃。”
    午饭是孙姨做好的小炖肉和炒青菜，林乐阳闷头扒饭，不敢看夏时叙，但对方却托着腮直勾勾地看着他，盯的他头皮发麻。
    “哥……”林乐阳紧张的双手抱碗，“你别看我了……”
    “都是老婆了，看看都不行？”夏时叙伸手擦去他嘴边的米粒，“害羞？”
    “不是……”林乐阳跟他解释不清，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了碗里。
    夏时叙把碗推开：“好好吃饭。”
    “哦。”
    高二的课还有很多新东西要学，两人下午第二节课上课前就回了学校，林乐阳僵硬地挨着夏时叙坐在后座，被他摸着手捏来捏去，默默缩了回去。
    夏时叙转头：“不给牵？”
    林乐阳沉默，把手坐在了屁股底下。
    夏时叙：“？”
    他失笑：“知道了，在学校不碰你。”
    又以为他在撒娇。
    林乐阳有些崩溃，夏时叙头上的数字消失了，可别人头顶还是有数字，如果这个数字不是死亡倒计时，那到底是什么？
    可是那天那个车祸的数字“1”总是浮现在林乐阳脑海里，他仍然觉得这就是死亡倒计时。
    也有可能，是出现了什么变数，改变了夏时叙死亡的结局？
    “啊啊啊啊啊——”
    林乐阳烦躁破防，夏时叙伸手制止他用头撞车门：“不想上学？”
    “没有！”林乐阳避开他的手，浑身不自在，车刚停稳就跑了下去，也不等夏时叙，一路小跑着进班，把陈宏意赶回了他自己的座位。
    崔邈探头：“和叙哥吵架了？”
    “没！有！”
    “眼睛都肿了还说没有。”
    林乐阳不想理他，自己低头生闷气，下笔飞快地唰唰写题，把扰乱他思绪的所有事暂时扔到一边。
    下一节是体育课，林乐阳故意躲开夏时叙，拉着崔邈的校服衣角就往楼下跑，崔邈被他拽的只能侧着身跑，无力道：“救……”
    还好陈宏意及时解救了他的外套，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缓步往这边走来的夏时叙一眼，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吵架了？”
    崔邈摇头：“我觉得他在撒娇。”
    夏时叙胳膊一伸抓住了还想逃跑的林乐阳：“去哪？”
    “去上课呀。”林乐阳装作无事发生，“要打铃了！”
    校园里已经没有人，夏时叙的手忽然往下，揽住了林乐阳的腰，无视他的挣扎低头亲了一口：“不许躲我，不然车上说的话作废。”
    虽然答应了在学校不碰他，但小男朋友实在是不听话。
    林乐阳浑身一僵，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夏时叙又惊讶又好笑：“前几天假扮男朋友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也不见你脸红，现在想起来害羞了？”
    “不是……我……我跟你说不清！”
    前几天他满心都在担心夏时叙会死，焦虑的吃不好睡不着，哪有精神分出去想别的，现在夏时叙不死了，他才有了被表白的实感。
    这么多年，夏时叙和他亲哥有什么区别！
    怎么能喜欢他呢！
    还说什么不是当弟弟是当老婆……
    林乐阳崩溃：“啊啊啊啊！”
    最崩溃的是他已经答应了！现在要怎么解释这一切？
    难道要和夏时叙说，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突然能看到你的死亡倒计时我以为你要死了不忍心让你抱憾而终才答应做你男朋友的。
    ……听起来像神经病。
    直到站在队伍里，林乐阳还在精神恍惚，以前单纯是弟弟的时候和夏时叙搂搂抱抱勾肩搭背都觉得很正常，但现在……
    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总觉得夏时叙的眼神里写了很多他这个年纪不应该看懂的东西。
    “吵架了？”
    “吵架了？？”
    “吵架了？！”
    三个人三声惊呼，林乐阳缓缓转头，方珂看天，韩新璐看地，崔邈躲在陈宏意身后上下左右摆头。
    “……”
    林乐阳收回视线，一群狐朋狗友，没一个靠得住。
    “哥。”他试图强调一下两人的关系，“我去和崔邈他们坐一会儿，你去……”
    你去打球吧！
    “我跟你去。”
    林乐阳僵僵地“哦”了一声，两人坐到操场观众台的最高处，和崔邈四人中间隔了一条银河。
    “你们……”林乐阳看着快速挪动离开屁股几乎摩擦冒火的几个人，难以置信，“你们在干什么？”
    方珂比了个“ok”：“二人世界，我们懂的。”
    夏时叙笑了声，拉住了林乐阳的手，韩新璐捂住嘴，用力但小声：“真的谈了？”
    方珂复读：“真的谈了？”
    崔邈：“真的谈了！”
    林乐阳：“……你们是人机吗？”
    夏时叙侧头看着林乐阳：“介意他们知道吗？”
    林乐阳一个头两个大，心里也乱的很，转头想解释自己对夏时叙并没有那种意思，但对上他的眼睛，却忽然说不出话了。

 第13章

    从小到大，夏时叙都比他成熟的多，时延敬的教育方式过于压抑，以至于夏时叙早早就学会了把所有情绪全部隐藏。
    可现在，他嘴角勾起，开心和喜欢几乎从眼睛里溢出来。
    “不介意。”林乐阳听到自己这么说，然后自暴自弃似的转身搂住了夏时叙的腰，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解释这件事，还是慢慢来吧。
    万一哪天夏时叙突然就腻了呢……
    崔邈小声怪叫，起哄道：“让我们恭喜这对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方珂笑出了声：“什么啊哈哈哈哈哈！”
    “崔邈一直以为你俩是亲兄弟。”陈宏意说道，“并强烈谴责了珂姐他们嗑cp行为。”
    夏时叙默默抱紧了林乐阳。
    从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林乐阳开始，“亲兄弟”的诅咒就如影随形，有时半夜睡不着都会谴责自己对弟弟有这种心思。
    还好，他的小羊先迈出了一步。
    韩新璐拍手：“论坛里叙哥和小阳的cp楼都快赶上市中心科技楼高了！我嗑的cp居然成真了啊啊啊啊啊！”
    林乐阳默然，不，你的cp半真半假。
    陈宏意往群里发了个红包：“我随二百。”
    “陈公子大气！”
    林乐阳点开红包，抢了三毛，当场破防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
    崔邈抢了五十，心情大好：“对了，听说那天崔朗在阳台上待了一整晚哈哈哈哈！”
    林乐阳：“怎么会待这么久？他没喊救命？”
    陈宏意也忍不住笑：“据说是独自在阳台思考人生，等他想出来了宴会已经散了。”
    “他甚至都没拿手机。”崔邈鼓掌，“还得是我叙哥。”
    “我还以为他会嫁祸给你。”
    林乐阳侧身坐着，后背靠在夏时叙身上，夏时叙手臂横在他身前虚虚圈着人，方珂和韩新璐窃窃私语，隐约能听出什么“大佬坐姿”“攻受分明”“领地意识”。
    林乐阳沉默，动了动身体试图离开，被夏时叙搂了回去。
    崔邈没察觉两人的小动作，继续说着：“他这几天老实了不少，感谢叙哥六十万的袖扣，我给叙哥当牛做马啊啊啊啊！”
    方珂和韩新璐同时安静，方珂伸手：“也送我个。”
    韩新璐：“也送我个。”
    夏时叙好笑：“等你们生日。”
    林乐阳：“你们是人机吗！！”
    方珂笑起来：“我开玩笑的，不用那么贵重。”
    在座几人家里都是做生意的，家中长辈虽然比不上夏展歌苏溪亭在圈里的地位，却也是会有宴会应酬的家庭。
    陈宏意附和：“人来了给我撑撑场子就可以，哇塞我认识时夏珠宝的少爷！”
    夏时叙无语：“认识我有什么可吹的。”
    “叙少名声在外，一表人才成绩出众各方各面都很优秀。”
    夏时叙让他滚：“别说尬的。”
    崔邈：“我爸那天还问我怎么从没跟他提过我认识叙哥，笑死，关他屁事。”
    这也是向来冷漠的夏时叙能和几人交朋友的原因，即使在家里处境有些艰难，崔邈也没想过利用夏时叙做什么。
    “说起来大家都知道我哥中二叛逆期故意少考一半科目，时叔居然不知道。”林乐阳难以置信，“他这么忙吗？”
    夏时叙捏住他的脸，低头凑近：“中二叛逆期？”
    “哎哎哎少儿不宜啊！”崔邈和陈宏意互相捂眼，指缝比嘴张的还大，方珂趁机起哄：“要吵去……算了。”
    “江湖传闻叙哥每次考试只做一半科目是因为公司太忙和考试时间撞了。”陈宏意说，“年少有为。”
    夏时叙点头：“好理由，征用了。”
    “叙哥是不是快生日了？”崔邈问。
    “立冬那天！很快了！”林乐阳努力前倾身体和夏时叙保持距离，搂着他的人却不给机会，手上一个用力把他拖了回去，低声说道：“你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
    一开始“演男朋友”找的理由就是提前实现夏时叙的生日愿望。
    林乐阳一哽，胡乱“嗯”了几声。
    “哎哎哎！怎么打起来了！”方珂突然叫了一声，几人看过去，篮球场上二班几个男生正和隔壁三班的扭打在一起，有人拉架中途被打了一拳，脾气上来也加入了战斗。
    体委卢瑞头上顶着个“4”，林乐阳警觉地站了起来，他得好好查查这个数字到底代表了什么，如果能找出改变死亡结局的关窍，他就可以救下出现倒计时的其他人了。
    林乐阳三两步就跳下观众台，一手撑着栏杆直接跃了过去，夏时叙紧随其后，两人一起往篮球场跑去。
    崔邈阻止了方珂想跟过去的念头，和陈宏意一起追了过去。
    “呦，这不是叙少吗？”隔壁班一个贼眉鼠眼的男生捂着自己的右眼，看见夏时叙就阴阳怪气，“叙少也来打球啊？”
    “叙哥，你别听他放屁！”卢瑞挥起拳头还想给他一下，被林乐阳拦了下来。
    夏时叙辨认了一下这人，没想起来是谁：“你哪位？”
    男生瞬间红温：“你！”
    “他叫杨葳。”林乐阳小声，“葳蕤商贸是他家的，去年被时叔买下来了。”
    夏时叙比杨葳高出一个头，他往前走了一步，杨葳竟然感觉到了压迫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夏时叙诚恳问道：“你名字谁取的，考不考虑改成杨蕤？”
    杨葳恨恨咬牙：“你得意什么？你还不是靠你爸！”
    林乐阳莫名其妙：“你和卢瑞打架，冲我哥狗叫什么？”
    卢瑞说道：“他骚扰女生被我打过，今天又打脏球恶心我们，就打起来了。”
    “好恶心。”围观的几个女生声音不大不小，“这种人怎么还没被退学？”
    另一个女生声音大了一点：“这种人怎么还没被车撞死？”
    “你他妈放什么屁！”杨葳捂着眼冲女生们吼，那女生根本不怕他，声音更大地吼了回来：“你就该被车撞死！傻逼！”
    林乐阳四处看了看，几个女生里也有人头顶出现了数字，杨葳头上却是空的，小声嘟囔：“祸害遗千年。”
    两方对峙间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哨子声，吵的几人耳朵嗡嗡响，体育老师离得老远往这边跑，边跑边喊：“干什么呢？！给我撒开！！”
    第11章
    有个文静瘦弱的女生轻轻拉了下卢瑞的袖子，卢瑞往她身前挡了挡，林乐阳看着女生头顶的数字“4”，忽然产生了一个猜测。
    他和夏时叙这么多年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十几年的生活都没什么太大变化，夏时叙最近唯一的变数就是向他表白。
    那夏时叙倒计时结束后还活着，会不会是因为……谈恋爱了？
    卢瑞和这个女生如果在一起了，他们是不是也能安全度过计时结束？
    那如果他和夏时叙分手，倒计时还会再次出现吗？
    林乐阳头疼，他还想找机会和夏时叙解释清楚然后继续做兄弟，可万一分手后倒计时又出现了，那可怎么办啊。
    如果想让夏时叙活下去，他们就必须一直保持这种关系的话……
    林乐阳低头踢着小石子，反正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喜欢的人，还是夏时叙活着最重要。
    体育老师站在两拨人中间，把人全训了一顿：“这件事我会告诉你们班主任！都给我回去写检讨！”
    “凭什么啊，是他们先惹事！”二班一个男生不服。
    卢瑞拉住他，及时稳住体育老师的情绪：“对不起老师，我们知道错了。”
    体育老师瞪了那个男生一眼，这才作罢，走到一边树底下打电话去了。
    两个班的人暂时分开，夏时叙问道：“今天就只因为他们打球脏？”
    卢瑞挠了挠头：“他们打球脏也不是头一回了，其实主要是他上来胡说八道，说你和小阳……反正不好听，我们就回骂了几句。然后李若微来给我送水，他又阴阳怪气故意撞人，我们才动手的。”
    李若微就是那个文静的女生，她一直没有出声，却始终坚定地站在卢瑞身边。
    林乐阳问：“杨葳骚扰女生有证据吗？”
    卢瑞摇摇头：“出了学校就没监控了，而且这种事也不好让女生出来作证。”
    李若微突然说道：“我可以作证。”
    “若微……”
    李若微冲卢瑞笑了笑：“他给我发过很多骚扰信息，一开始我全删掉了，但是肖霁说这些能做证据，我就……保留下来了。”
    她看向林乐阳：“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做证人。”
    几人正说着话，刚刚大骂杨葳的女生突然走了过来，一手推开卢瑞一手拉过李若微，让她站在自己身后，气冲冲地问道：“你们几个想干什么！不许强迫若微做她不想做的事！”
    卢瑞被她推了一个趔趄，林乐阳愣住，抬手鼓掌：“女侠好身手。”

 第14章

    李若微小声说道：“是我想要作证的，杨葳骚扰过很多女生，如果大家都不敢说话，他只会变本加厉。”
    性格使然，肖霁遇到这种事能更脏的骂回去，有些女生却选择默不作声，可越是忍让，对方就越过分。
    林乐阳低头给苏溪亭发消息：“我让我妈找人帮你们，她以前做过律师。”
    肖霁：“谢谢……还有对不起哈。”
    卢瑞一拱手：“女侠客气了。”
    肖霁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大家都笑了起来，体育老师往这边看了一眼，放心玩手机了。
    崔邈问道：“那杨葳怎么这么恨叙哥？他家濒临破产是时叔接手救了他爸，还不跪下给我们叙少磕一个。”
    夏时叙听到这个称呼就耳朵疼：“你和他一起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放学的时候，老张把群架现场的几个人都叫到了办公室，苦口婆心地给众人上了一节思想教育课，林乐阳听的犯困，但还是礼貌捧哏：“您说得对。”
    其他几个人胡乱点头：“是是是！”
    “对对对！”
    “老师说得对啊！”
    老张头疼地喝了口茶：“你们到底听没听进去！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找老师解决，一个个都年轻气盛的，真打出个好歹怎么办？”
    “还有你，时叙。”老张趁机夹带私货，“这次你就不用写检讨了，但月底联考你好好做题，不许交白卷了，行不行？”
    夏时叙：“我又没参与打架，本来也不用写。”
    老张：“……”
    “他同意了。”林乐阳拉着夏时叙的手腕替他举手，“我们可以走了吗老师！”
    老张看见他们就脑袋嗡嗡的，摆了摆手：“赶紧走！”
    几人一出办公室就恢复了活力，林乐阳忽然后退了几步，扒着门，喊了一声三班的班主任老刘：“刘老师，明天你忙吗？我妈可能有事找您。”
    老刘警觉抬头：“什么事？”
    林乐阳笑了下：“明天就知道了，嘿嘿。”
    苏溪亭今天没在本市，打算明天回来亲自带法务来学校看看，她一向嫉恶如仇，林乐阳他爸从前总说她要是生在古代肯定是一代侠客。
    “哥，你都答应老张了，考试要好好写哦。”林乐阳提醒道，“吓时叔一跳！”
    夏时叙笑道：“吓他有什么意思，气他才有意思。还有，我可没答应。”
    “可是我替你答应了！”林乐阳不干了，“你不能让我在老张面前没有信誉！”
    “好好好，你是一家之主。”学校门口车多人多，夏时叙牵着林乐阳的手，往家里车常停的地方去。
    林乐阳忽然看到一个人顶着数字“1”走过，停下了脚步。
    “哥，我想吃冰淇淋。”
    夏时叙：“回家吃。”
    “我想吃你买的。”林乐阳无理取闹，“学校附近那家，杨梅的，谢谢哥哥。”
    夏时叙捏了一把他的脸：“跟我撒娇呢？”
    林乐阳不自在地偏头躲开：“嗯……”
    “那你去车上等我。”
    那家店生意火爆，又是放学时间，夏时叙要排上好一会儿，林乐阳看着他走远，立刻转身追着那个数字“1”跑了过去。
    那个男生正低头看手机，慢慢拐进了小巷子，林乐阳也拿出手机边走边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以免自己看起来像个尾随的变态。
    男生站在巷子里等了一会儿，另一边就来了一个女生，林乐阳站在拐角处他们的视线盲区，听到那个女生说：“我喜欢你很久了，明年你就要毕业了……你有喜欢的大学吗？能不能等我？”
    空气安静了很久，林乐阳才听到男生的声音，他说：“好。”
    两人好像抱了一下，一起离开了，林乐阳没看清男生的长相，只好快走几步跟得近了一些，看到了他的书包上有一个粉黄相间的小猪挂件。
    听女生的话他应该是高三生，明天再找机会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林乐阳愣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迎面撞见了杨葳和三班的几个人。
    小巷子狭窄没什么人经过，嘈杂人声好像都被隔绝了，杨葳阴冷地笑了一声：“林乐阳，怎么今天夏时叙没盯紧你啊？”
    林乐阳皱了下眉：“你有事？”
    “听说你和夏时叙跟亲兄弟似的，怎么，你自己没爸，打算认时延敬当爸了？”几个男生把林乐阳围在了中间，杨葳嘴上不停，“你俩是不是那种关系啊？恶不恶心啊？时延敬让你进门吗？”
    林乐阳面色冷了下来，嘲讽道：“你这是，打不过哥，打算曲线救国来教训我了？”
    杨葳啐了一口：“你放屁，我打不过他？老子迟早连他一起揍！”
    林乐阳忽然笑了一下，抬手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
    他里面穿了一件白衬衫，除了扣子上的字母没有任何装饰，干干净净的很符合家长刻板印象里的乖小孩。
    杨葳就是看准了林乐阳一副乖巧好欺负的样子，才特地挑夏时叙不在的时候找人来堵他。
    林乐阳慢慢卷起衬衫袖子，垂着眼没看他们：“你可能不知道，像我们这种没爸的小孩……”
    他出拳迅速有力，重重打到杨葳脸上，旁边的人几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反应，林乐阳又是一脚，竟然把杨葳踹倒滑出了一段。
    其他几个男生也没能幸免，林乐阳一拳一个，自己毫发无损，打的他们个个捂着眼睛鼻子哀嚎。
    “最会保护自己了。”林乐阳笑着补上后半句。
    崔邈和陈宏意不知道什么到的，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好半天才回过神。
    “握草，小阳，你这么能打？”崔邈挡在林乐阳身前，“我刚才看见他们鬼鬼祟祟的，就和老陈跟来看看，原来是来堵你了。”
    陈宏意比了个“ok”：“已经通知老张了。”
    不一会儿老张和老刘就赶了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满脸阴沉的夏时叙，林乐阳刚看见夏时叙的影子就心里一跳，当机立断往地上一坐，没泪干嚎：“呜呜呜哇！哥！！他们欺负我呜呜呜……”
    三班几人：“？”
    陈宏意：“？”
    崔邈：“好一个老戏骨。”
    夏时叙弯腰拉起林乐阳，转头看向地上几个人。
    杨葳左右眼被打了个对称的青紫，鼻子也流着血，老刘给了他一张纸巾，骂骂咧咧：“想造反啊？敢欺负同学！？”
    “校园霸凌，该开除了。”夏时叙语气毫无波动，“明天律师就到了，两件事一起谈吧。”
    老刘还不知道明天有什么事，心里砰砰直跳：“这……能不能给我透个底……”
    林乐阳装哭装累了，抽空回答道：“开除杨葳的事。”
    老张刚反应过来：“乐阳没受伤吧？老师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谢谢老师。”
    夏时叙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林乐阳不敢说话，和几人打了招呼就被紧紧抓着带回了车上。
    冰淇淋已经融化了一半，林乐阳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拿，被夏时叙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哥……”林乐阳轻轻拽他的袖子，夏时叙垂眸，看见他因为打人变红的手，气压又低了几分。
    “哥，别生气。”林乐阳收回手，掩耳盗铃似的背在身后，“你理理我。”
    “为什么不回车里等我？”
    “说来话长……”
    夏时叙气笑了，闭眼靠在了座位上，林乐阳又喊了他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委屈巴巴地靠了过去：“那冰淇淋还给吃吗？”
    “这一个月你都别吃了。”夏时叙无情道，“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林乐阳。”
    夏时叙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上次这么叫还是初一那年他贪玩从自家三楼的阳台直接爬到了隔壁，吓的苏溪亭差点晕过去。
    林乐阳坐直身子，拉开了距离。
    夏时叙生气的时候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他现在既担心夏时叙的倒计时，又操心陌生人的倒计时，刚刚打架打的手还很疼，心理生理都很难受，委屈直接加倍，想也不想就小声胡言乱语：“当弟弟的时候就总凶我，当老婆了还凶，不要给你当老婆了。”
    夏时叙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乐阳紧挨着另一边车门，默默揉着自己的手，冰淇淋已经完全融化掉，只剩下了一盒液体。
    他难得跟人打架，夏时叙竟然都不哄他两句，以前当弟弟的时候明明还会哄的。
    林乐阳的怨念几乎实质化，夏时叙闭着眼都感觉到了他直勾勾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
    第12章
    两人对视半晌，夏时叙先笑了出来。
    他一笑，林乐阳更气了，张牙舞爪抬脚踢他：“你什么意思！”
    夏时叙握住他的脚腕，往自己身前拖拽了一下，林乐阳回身紧紧抓着座椅：“放开我！”

 第15章

    “小羊。”夏时叙语气平淡，“你去小巷子里干什么？”
    “我不能是被他堵进去的？”
    “崔邈说他刚出校门就看到了杨葳，算算时间，你应该已经坐在车里了才对。”夏时叙把人拉进怀里，“你干什么去了？”
    林乐阳说不出他是追着头顶有数字的人过去的，于是把自己缩成一团，嘴硬的要命：“就是被堵进去的，我都受伤了你还凶我。”
    “不是故意引杨葳他们进去的？”
    林乐阳：“……”
    原来是以为他为了揍杨葳故意把他引到了没人的地方。
    林乐阳顺坡下驴：“好吧好吧，我错了。”
    夏时叙瞥他一眼，问道：“他今天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林乐阳低头回崔邈的消息，“就说我没爸呗。”
    崔邈发来了一张杨葳的熊猫眼照片，林乐阳打了一串“哈哈哈哈哈”，转头就见夏时叙脸色难看的很，连忙放下手机坐近了一点：“没事啦，没爸怎么了，不是还有你嘛。”
    “别不高兴了哥，今天杨葳还问我为什么不认你当爸哈哈哈哈哈！”
    夏时叙叹了口气，抱住了他。
    两人头挨着头，林乐阳摇头晃脑地蹭着，把自己的头发蹭得一团乱：“我打算回去跟时叔卖个惨。”
    夏时叙好笑道：“行。”
    时延敬正在客厅看报纸，一看见林乐阳头发凌乱、白衬衫都蹭了一片土地样子就站了起来，锁定了嫌疑人就大骂：“你小子对小羊干什么了？！”
    夏时叙：“……”
    林乐阳立刻澄清：“时叔，不是我哥。”
    他眼眶瞬间就红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时延敬：“是隔壁班一个人，叫杨葳，他记恨您把他家公司收购了，但是又打不过我哥，就来堵我了，呜呜呜……”
    林乐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伤，只好伸出手背让时延敬看还红着的关节：“呜呜……”
    时延敬赶紧让人去拿冰和药箱，指着夏时叙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让人这么欺负小羊？”
    夏时叙沉默两秒，真情实意地问道：“当年我妈和苏姨是在同一家医院生产的吗？”
    时延敬：“什么意思？”
    夏时叙：“怀疑你们把我俩抱错了。”
    林乐阳：“噗……咳咳……呜呜呜哇！”
    时延敬瞪了夏时叙一眼，对林乐阳说话倒是温声细语：“别怕，时叔替你出气。”
    夏时叙转头对林乐阳道：“看到了吗，我才是真的没爸的那个。”
    林乐阳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哈！”
    时延敬撸起袖子就要抽他，夏时叙躲到了林乐阳身后，时延敬这次却没追着他打，而是忽然叹了口气：“小叙，这些年我和你妈的教育方式确实有问题。”
    夏时叙：“？”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时延敬坐回沙发上，把手机打开，推了过来。
    屏幕上是一条讣告，来自一家电商公司的老总，去世的是他的儿子，林乐阳一愣，问道：“他儿子……是不是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啊？”
    夏时叙点头：“我见过他。”
    “上次他弟弟满月宴，小叙跟着我去过。”时延敬喝了口茶，“你当时就觉得他不对劲，还冷嘲热讽地问过我，当初是不是也想把你培养成这样的人机继承人。”
    “从小到大，我们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你没变成他这样，多亏了小羊。”
    时延敬似乎不敢看夏时叙的眼睛，说道：“我今天好好想了想，和你妈也聊了很久，如果你能像小羊一样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了，成绩差也没事，咱家这么有钱，还怕养不活你吗？”
    夏时叙：“你跟我妈居然能‘聊很久’？”
    时延敬：“……你先别气我。”
    林乐阳捏了捏夏时叙的手，小声说道：“我虽然有点盲目开心，但我成绩也还行……”
    时延敬笑了声：“叔叔不是那个意思。我和你夏姨还得谢谢你，幸好有你一直陪着小叙，他才没……唉。”
    林乐阳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讣告上的照片被调成了黑白的，照片里的少年十七八岁，面无表情，眼睛微垂，他短短的一生就结束在三行讣告里。
    “哥……”林乐阳不自觉抓紧了夏时叙的手，虽然他头顶的倒计时消失了，但这件事还没有定数，总像个定时炸弹一样悬在他心里。
    夏时叙回握住他：“别怕，我不会的。”
    “还有商业联姻的事，我和你妈其实没这个意思。”时延敬恨不得一天把所有事都说清楚，生怕夏时叙也想不开，“她觉得你对感情看的太轻，所以用这事试探试探你。”
    夏时叙闭了闭眼：“荒谬。”
    他时常怀疑他爸妈有什么精神病。
    “还有，我跟你妈，我们不是商业联姻！”
    夏时叙：“不信。”
    时延敬：“？”
    夏时叙已经准备带林乐阳去吃饭了，完全不打算和他亲爹坐下来谈心，只是毫不在意地说道：“十八年了，我已经长成这样了，现在想要活泼开朗的儿子是不是晚了点？不然抓紧生二胎吧？”
    时延敬一愣：“小叙，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们什么意思，已经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已经形成的性格也改变不了了。”夏时叙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随意，“只要你们不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我也可以保证不再故意气你们。”
    他看向时延敬，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还有别的事吗？小羊该吃饭了。”
    时延敬看了儿子半晌，深深叹了口气：“没事了。”
    两人离开了别墅，林乐阳敏锐地察觉到夏时叙的心情很差，小心勾住了他的手指：“哥哥。”
    “嗯？”夏时叙挤出一个笑，“饿了吗？”
    林乐阳摇摇头：“哥，你这样就很好，特别特别好。”
    “从小到大，我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你都能很轻松地帮我解决掉，像超人一样。”
    “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夏时叙安静了许久，才开口：“其实现在回头看看，他们不常回家，逼我学这学那，动不动就吵架砸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痛苦都是当下的，十七岁的夏时叙对这些事毫不在意，五岁的夏时叙却觉得天要塌下来。
    时延敬和夏展歌用无数压力养出了夏时叙这样“成熟稳重”、事事独立的儿子，却又更喜欢活泼爱笑小太阳一般的林乐阳。
    五岁以前，夏时叙是想要讨厌林乐阳的。
    但林乐阳这种人……真的很难让人讨厌。
    顶着一张可爱过头的包子脸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喊哥哥，在夏展歌发火训斥他时挡在他身前，隔三差五就要闯个小祸然后哭着跑来找他帮忙。
    夏时叙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弟弟”有了其他心思，他害怕自己拉着林乐阳误入歧途，又总是克制不住想要再近一步。
    不过还好，弟弟现在是老婆了。
    “小羊。”夏时叙搂过林乐阳的腰，低头凑近，“亲一下。”
    “在外面呢……”林乐阳有点尴尬，这么多年和夏时叙搂搂抱抱拉个手他早就习惯了，但是亲吻这种明显超过朋友范畴的接触……
    虽然也不讨厌，但总觉得怪怪的。
    每次夏时叙突然亲他，他都觉得脸好烫好烫，好像要烧开了似的。
    林乐阳把原因归结为他还是把夏时叙当哥哥，所以不太能接受。
    他又烦躁起来，得赶紧弄清那个数字是什么意思，才能和夏时叙把事情解释清楚。
    “昨晚在家你也没让亲。”夏时叙垂下眼睛，委屈道，“这么快就不喜欢我了？得到了就腻了？”
    “你别胡说！”林乐阳一咬牙，仰头亲了一下他的脸，“好了吧好了吧？快放开我。”
    夏时叙转头把另一边脸凑过去：“这边也要。”
    林乐阳只好又亲了一下。
    第二天大课间，学生们都出去做课间操的时候，苏溪亭带着两名法务找到了三班的班主任刘望远。
    崔邈眼尖地看到刘望远把杨葳叫走，当机立断选择前线吃瓜，拉着林乐阳跑去了办公室门口偷听。
    不一会儿李若微也来了，卢瑞冲她点了点头，和林乐阳两个人一起站在了门口视线盲区。
    崔邈：“你怎么不进去？”
    卢瑞翻他白眼：“我进去干什么，我又不是她男朋友。”
    林乐阳看着他头顶的“3”：“可你不是撞到过杨葳骚扰女生吗，你是目击证人。”
    卢瑞一拍手：“对啊！”然后忙不迭推门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隔音效果还不错，偷听的两个人只能听到有人说话，但听不清内容，没过多久就传来杨葳的大叫，门外都听的清清楚楚：“你们放屁！造谣！我家那么有钱谁看的上她们啊！？”

 第16章

    两人沉默了两秒，崔邈说：“肖霁那天说的没错。”
    肖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身后，幽幽开口：“我说话难听我先不说了。”
    “你怎么也来了？”林乐阳问。
    肖霁推门：“证人。”
    崔邈往角落里躲了躲，压低声音：“合着就咱俩是来吃瓜的？”
    两人一上一下贴着门偷听，艰难分辨里面在说什么，崔邈忽然说道：“你昨天不是刚揍了杨葳吗？你也进去当证人好了。”
    林乐阳摇头：“我妈在呢，不能让她担心。”
    “好吧。”崔邈扒着门缝努力听里面的声音，“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能打，暴力甜心啊。”
    林乐阳“哼”了一声：“我哥教的。”
    “你老公……额我是说你哥……”崔邈挨了一拳，赶紧改口，“杨葳他爸现在应该在时叔公司打工吧？”
    林乐阳这才想起来，昨天时延敬说要给他出气来着，不知道打算怎么出气。
    夏时叙找过来的时候，两个人正鬼鬼祟祟地上蹿下跳，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林乐阳反应迅速立刻缩回来角落里，崔邈猝不及防和杨葳面对面：“……嗨。”
    杨葳脸拉的老长，撞开他走了，崔邈揉着肩膀，也懒得计较，问道：“怎么样？”
    卢瑞也臭着脸：“他不承认。”
    “没关系，起诉平台拿到账号使用者的身份信息就可以了。”苏溪亭笑着摸了摸李若微的头，“不要怕。”
    “谢谢阿姨……”
    苏溪亭和夏时叙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两个法务离开了，林乐阳悄无声息地躲在墙角，竟然没有人发现他。
    崔邈怨气冲天：“你学过忍术？”
    林乐阳指指自己：“从小到大我玩捉迷藏就没输过！”
    “谢谢你们。”李若微紧紧拉着肖霁，声音越来越小，“今晚我请你们吃饭吧？”
    崔邈一摆手：“太客气了妹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不用请！”
    刚想答应的卢瑞：“……”
    谁问你了！
    第13章
    最终还是夏时叙点头，几人放学后一起去了火锅店，这店是陈宏意家开的，崔邈打了个电话没把人喊来，喊到了一顿免单。
    李若微不好意思道：“说好我请大家吃饭的，怎么变成陈宏意请了。”
    “没事，心意到了就行。”崔邈下了一盘羊肉，“你也别太担心了，不过这几天最好别一个人回家。”
    夏时叙给林乐阳捞了一勺肉：“杨葳仗着家里有钱，不把人放眼里，再过几天应该就消停了。”
    肖霁好奇：“为什么？”
    “因为他爸要忙着找工作了。”夏时叙又捞了一勺，问林乐阳，“土豆吃吗？”
    林乐阳嚼嚼嚼：“吃！哥你怎么知道他爸要找工作？”
    夏时叙：“你爸不是要替你出气？杨葳他爸在公司一直不老实，我猜你爸是打算趁机斩草除根。”
    林乐阳听他一口一个“你爸”，笑出了声：“什么啊哈哈哈！”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崔邈最后下了一把面条，等面的功夫抽空问了一嘴：“叙哥，老张说你答应他下个月考试好好写，真的啊？”
    “真的。”夏时叙动手捞面，“小羊发话了。”
    林乐阳戳他：“我自己可以！”
    肖霁闷头喝西瓜汁，眼睛在两个人身上转了半天，偷偷给方珂发了个消息：嗑骨科天打雷劈
    「方嗑嗑」：？
    「天晴」：说给我自己的
    「方嗑嗑」：？？
    吃完饭住校的几个人一起回了宿舍，被亲爹逼着回家的崔邈当电灯泡蹭车，十分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
    林乐阳看着卢瑞和李若微头顶的数字，又看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氛，悄悄把他们列入了观察对象。
    今天忙着看杨葳的热闹，林乐阳都忘记了去高三那边找一下昨天在小巷子里看到的数字“1”这件事，不过也没有听到有人去世的消息，应该是没事吧？
    是因为答应了那个女生的表白吗？
    “小羊？”夏时叙见林乐阳靠着车窗出神，叫了一声。
    林乐阳转过身：“哥——”
    这该死的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了？”夏时叙语气温柔的要命，崔邈浑身一震，手上啪啪打字呼叫陈宏意。
    林乐阳理了理这段时间看到过的倒计时数字，说道：“我明天要去一下医院。”
    “不舒服？现在就去。”夏时叙说着就要让司机调头，林乐阳赶紧拦住他：“没有，上次中暑好像有东西落在医院了，我去问问。”
    “那我……”
    “不用陪我。”林乐阳猜到他想说什么，及时打断，“我又不是小孩子。”
    夏时叙“嗯”了一声，拉过林乐阳的手放到自己腿上，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手背。
    林乐阳恍惚觉得自己像什么被撸毛的小动物。
    甚至怀疑要不是因为崔邈在，后座隔板放下来不合适，他哥是不是想把他整个人拉到腿上。
    夏时叙确实是这么想的，崔邈刚下车他就伸手想搂林乐阳的腰，林乐阳一惊，立刻扒紧了车座：“不可以！”
    “行吧。”夏时叙遗憾收手，身子一歪靠在林乐阳肩头，语气腻腻乎乎的，“才在一起几天啊，就不给搂不给亲了。”
    林乐阳被一条手臂紧紧揽着腰，不自在地动了动，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话，只在心里默默愧疚，加速了自己的破案计划。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林乐阳就假装散步溜达去了高三教学楼，偷感极重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探头探脑地观察来往男生。
    陈宏意正巧来这边给他表哥送书，远远看了一会儿林乐阳，给夏时叙发了条消息。
    「陈公子」：叙哥，我怀疑小阳中邪了
    「叙」：我也怀疑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陈公子」：？
    「叙」：他去哪了？
    陈宏意低头打字：在高三这边，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找人。
    「叙」：我去看看。
    「陈公子」：别来！他看见我了！
    林乐阳冲他挥了挥手，跑了过来：“你怎么在这？”
    陈宏意笑容僵硬：“送书。”
    “哦。”林乐阳问，“我要回去了，你走吗？”
    “走走走。”
    林乐阳刚才看到了那天小巷子里的女生来给男生送了饮料，他头上的数字也消失了，太好了。
    看来确实是只要追到了喜欢的人，倒计时结束就不是用死了。
    可他还是不知道分手会不会导致倒计时再次出现……
    林乐阳低头盯着自己脚尖边走路边走神，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鞋子，他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了上去。
    好在熟悉的橙花香立刻围绕上来，林乐阳收回道歉的话，抬头指责：“干嘛撞我！”
    “我不撞你你就要撞柱子了。”夏时叙捏了一把他的脸，“跑这边来干什么？”
    林乐阳哼他：“不告诉你。你怎么也来了？”
    夏时叙没说话，林乐阳敏锐地看向准备跑路的陈宏意：“怎么还有间谍啊！”
    间谍火速逃离了，林乐阳气呼呼地给了夏时叙一拳：“你是我哥，不是我爸，我都多大了还总是看着我？”
    夏时叙笑了一声：“我是你老公。”
    林乐阳：“……”
    林乐阳转移话题：“你又偷用我的橙花洗发水！”
    “没啊。”夏时叙嗅了几下，“可能抱多了吧，昨晚你刚洗完澡就……”
    林乐阳炸毛：“啊啊啊不许说！”
    转眼就到了月末，联考即将到来，老张在班里强调了好几次“认真做题”，意有所指地瞟了夏时叙好几眼。
    夏时叙：“……”
    当天回家林乐阳就把他赶回了自己家，理由十分充分：“快要考试了，哥你要好好复习，不要总是对我动手动脚。”
    夏时叙：“？”
    林乐阳无情的很，转身就走毫不留恋，甚至小跑了几步。
    不能再一起睡了，昨天都不小心碰到……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他还没成年呢！
    林乐阳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趴在床上看书，满脑子都是昨晚夏时叙顶在他身上的触感。
    这对吗！
    这应该吗！
    他打了两个滚，被子裹得更加严实，挣扎了半天没挣脱开，脱力地瘫在了原地。
    “啊啊啊啊啊——”
    夏时叙的表白太突然，他那天因为倒计时才心软答应，可他的确只把夏时叙当哥哥。
    搂搂抱抱倒是可以，亲一下……现在也有点习惯了，再进一步的话，他真的……
    可他现在名义上还是夏时叙的男朋友，夏时叙还以为他也喜欢他，如果一直拒绝，夏时叙会难过的吧？
    但是如果坦白倒计时的事，他也是会难过的啊。

 第17章

    谁来救救他啊啊啊啊！
    “怎么办啊哥……”林乐阳滚来滚去，唯一能帮他解决问题的夏时叙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还能找谁解决呢。
    林乐阳病急乱投医，点开了崔邈的对话框。
    「不是小羊」：妙妙崔，我有一个问题
    「米奇妙妙崔」：爱过
    「不是小羊」：滚啊！！
    「不是小羊」：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那个人就像亲人一样。有一天，那人跟我朋友表白了，我朋友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答应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朋友发现自己还是对那人只有亲情，但他又怕提分手对方会很难过……而且我朋友也不想失去这个亲人，他应该怎么办啊？
    「米奇妙妙崔」：？？
    「米奇妙妙崔」：？？？？？？
    「不是小羊」：？
    「米奇妙妙崔」：你报你和叙哥大名得了
    「不是小羊」：？？不是！！！
    「米奇妙妙崔」：叙哥喜欢你喜欢的要死好吧？他惹你生气了？
    「不是小羊」：啊？
    「米奇妙妙崔」：你怎么会以为叙哥对你只有亲情啊！x生活不和谐吗？
    「不是小羊」：啊？
    「米奇妙妙崔」：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太小了，你才多大啊！叙哥不能当畜牲啊！
    「不是小羊」：……你跪安吧。
    崔邈到底是什么脑回路，竟然以为他误会夏时叙对自己只有亲情，就知道他不靠谱。
    林乐阳又点开了陈宏意的对话框，才打了一个字，对方的消息就先发了过来：[链接]
    林乐阳点开了链接。
    避x套六只装。
    林乐阳叉掉了页面。
    「不是小羊」：啊啊啊啊你神经病啊！
    林乐阳一起拉黑了他们两个。
    狐朋狗友没一个靠谱的，林乐阳化悲愤为学习动力，怒气冲冲写了三套数学卷。
    周六一早，林乐阳抓住夏时叙出去晨跑的间隙，连司机都没有惊动，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人很多，林乐阳闲逛了一会儿，没看到那天头上顶着“29”的护士，算算时间，她现在应该变成“14”了。
    卢瑞今天应该变成“1”了。
    林乐阳猛地站起身，卢瑞只剩一天了！
    他边跑边给卢瑞打电话，对方接起来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阳哥你不管有什么事都等等再说我现在正在经历人生大事没空听了先挂了拜拜！”
    林乐阳：“？”
    听起来活的很好，他放心了。
    挂了电话，手机上弹出几条消息，是夏时叙发来的。
    「叙」：去哪了？
    「叙」：不吃早饭了？
    「叙」：？通话中，你在和谁打电话
    「叙」：渣羊
    林乐阳笑出了声，回消息：哥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夏时叙打了电话过来：“你去哪了？你在和谁打电话？早饭也不和我一起吃了？”
    林乐阳还没说话，夏时叙机关枪一样继续轰炸：“你还记得你是我男朋友吗？没跟你表白的时候还知道哄我，虽然照抄攻略但好歹有个态度。现在呢？在外面不让抱不让亲就算了，在家也不让碰，一大早出门也不和我说一声，你倒好还有心情和别人打电话，你……”
    “哥！”林乐阳赶紧打断，“你被鬼上身了吗哥！”
    夏时叙：“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到家。”
    林乐阳特地买了个栗子蛋糕，哄人的态度十分诚恳，夏时叙面无表情地接过，继续质问：“你去哪了？”
    “去医院了嘛，那天跟你说过了。”林乐阳给他倒了杯茶，“我妈买的荔枝红茶，好喝。”
    夏时叙看他一眼：“你不打算哄哄我吗？”
    林乐阳指指蛋糕，又把茶送到他嘴边：“在哄。”
    夏时叙咬牙切齿：“你就是这么哄男朋友的？你的攻略呢？”
    林乐阳小声：“你不是说不让抄攻略了吗……”
    第14章
    夏时叙笑了一声，安安静静吃起了蛋糕。
    林乐阳就是来克他的。
    “不～要～生～气～啦～”
    林乐阳坐在地上抱着夏时叙的小腿摇晃：“哥～哥～”
    “起来，别坐地上。”夏时叙捏他的脸，“没生气。”
    “嘿嘿～”林乐阳爬了起来，夏时叙却突然伸手揽住了他的腰，稍微用力就把人禁锢到怀里，林乐阳被迫坐在他腿上，想起身却被按住。
    “哥……”林乐阳不敢乱动，“不是没生气吗……”
    夏时叙嗤笑一声：“哄你的。”
    他低头凑近，贴着林乐阳的脸，语气冷硬：“我要气死了。”
    “对不起。”林乐阳举手发誓，“下次不管去哪我都告诉你！”
    夏时叙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林乐阳一愣，试探着把自己的手臂挂了上去。
    才环上来，夏时叙就一手拖着他的屁股站起身，林乐阳吓了一跳，双手用力抱紧了夏时叙：“啊！！”
    “小羊。”
    “哥哥哥哥哥放我下来！”
    “别怕，不会掉下去的。”夏时叙仰头看他，“亲我。”
    林乐阳：“……”
    两人对视了许久，林乐阳忍着浑身的不对劲，飞速低头啄了一口夏时叙的脸。
    “小羊，我是这么亲你的吗？”
    林乐阳沉默，又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在夏时叙唇上亲了一下。
    没等他退开，失重感再次袭来，等他回过神已经被夏时叙压在了沙发上，眼前熟悉的脸突然放大，林乐阳的嘴被狠狠堵住。
    明明人的嘴唇都柔软的很，林乐阳却觉得自己被石头一样硬的东西触碰，反应了好半天，他才发现坚硬的触感不是来自唇舌，而是来自手背。
    夏时叙声音沙哑：“摸什么呢？”
    “没有……”
    林乐阳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想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奈何手软脚软，只好嘴上挣扎：“不许、不许亲了……”
    谁家兄弟会亲嘴啊！
    “为什么不许？”夏时叙脸埋在他颈窝，语气腻得人发慌，“亲老婆怎么了？不给亲？那我哭了。”
    林乐阳大惊失色：“哥你是不是撞鬼了！”
    他怎么、怎么这么说话……
    夏时叙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的！
    “亲我。”夏时叙又凑近一点，等着林乐阳主动。
    林乐阳红着脸，一闭眼，撞上去亲了一口，发出响亮的一声“啵”。
    本就抬不起头的人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扑腾着手想跑，夏时叙一把揽过他的腰，笑着压在他身上：“小羊……”
    “哥你别闹了……”
    “好喜欢你。”
    林乐阳一顿，挣扎的没那么厉害了，犹豫了半晌伸手抱住了夏时叙的腰。
    两人身上的橙花香早就分不清归属于谁，清清淡淡的花香带着一丝橙子皮的清香，在林乐阳鼻尖萦绕不去。
    “哥，你真的……喜欢我啊。”林乐阳满心愧疚，更迷茫了。
    难道要这样骗夏时叙一辈子吗？
    还是早些分开，长痛不如短痛……
    但他只是对夏时叙没有爱情，他不想失去最好的朋友，唯一的哥哥。
    “再问这种话我要打你屁股了。”夏时叙又亲了他一口，“我说的还不够明确吗，老婆？”
    林乐阳一哽，“哦”了一声。
    从长计议……还是得从长计议……
    这段时间林乐阳一边观察身边的人，一边搜着同城新闻，暂时没出现有人身亡的新闻。
    卢瑞头上的数字也已经消失，每天春风得意一下课就往隔壁班跑，显然是已经和李若微确定了关系。
    林乐阳放心下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能化解倒计时危机，他终于有办法救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救人的办法竟然是让他当红娘吗！
    听起来有点羞耻。
    转眼就到月底，各科老师不停强调这次联考的重要性，关乎学校荣誉、关乎个人奖学金，简直堪比高考。
    学校广场上的孔子像面前都被“贡品”堆满，罐头水果棒棒糖应有尽有，还有人上供了一盒健胃消食片，林乐阳和崔邈去食堂的路上路过这里，崔邈摸出两根棒棒糖，给了林乐阳一根：“要不我们也去拜拜？”
    老张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别搞封建迷信！现在回去多做几套题，考试只能靠自己！”
    林乐阳把棒棒糖给了刚到的夏时叙：“不知道孔夫子会不会做数理化，但我哥肯定会。”
    于是崔邈也把棒棒糖给了夏时叙。
    夏时叙：“……”
    老张：“时叙，上次答应老师的，别忘了！”
    “知道了，张老师。”
    联考按以往的成绩分配考场，林乐阳在第一考场，夏时叙在最后，临走时林乐阳又塞给夏时叙一块牛轧糖：“哥，帮帮。”
    夏时叙：“意念帮你？”

 第18章

    林乐阳：“只是一个美好的精神寄托！”
    夏时叙捏他的脸：“不如亲一下，说不定更管用。”
    “要考试了！”林乐阳红着脸推开他，“走了走了！”
    夏时叙难得完完整整地考一次试，下午结束最后一场才出来，就看到方珂站在楼梯口远远冲他挥手，喊叫声响彻整个楼道：“叙哥！！物理最后一道选择题选什么啊！！”
    楼道内忽然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了夏时叙，夏时叙沉默一瞬，伸手比了个“1”。
    “耶！”
    方珂跳起来欢呼，夏时叙从另一侧的楼梯走了。
    ……太丢人了。
    还没等他走出教学楼，崔邈也飞奔过来，重演历史：“叙哥！！上午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结果是几！！”
    夏时叙：“-3。”
    崔邈冷静：“完了。”
    “别盲目迷信我。”
    夏时叙来考试就带了两支笔，放在校服口袋里像空手来似的，老张找了过来，一看他手里空空，不确定地问道：“你没交白卷，对吧？”
    “……没。”
    老张拍了拍心口。
    说话间林乐阳也跑了过来，把手里的铅笔橡皮圆珠笔一起放进了夏时叙口袋：“张老师！咱们什么时候出去玩！”
    联考后就是秋游研学，老张说道：“明天就去，乐阳这次考得怎么样？”
    “不错不错。”林乐阳说，“有希望跟我哥争争第一。”
    老张欣慰地点点头，心情不错地下班了。
    夏时叙：“捧杀我？”
    “哪有！”
    夏时叙之前虽然只写一半，但次次接近满分，所以即使他总分永远在四百左右徘徊，大家对他的水平也都有数。
    “哥我要吃薯片。”林乐阳招呼崔邈去逛超市，“听说这次秋游要去果园，我要吃荔枝我要吃草莓我要吃西瓜……”
    崔邈：“你是饿疯了吗？”
    林乐阳：“你滚！”
    “而且这几样水果能长在一起吗？”崔邈戳破他的幻想。
    林乐阳往小推车里扔零食：“不知道学校安排的果园种的什么树。”
    “这个季节，八成苹果。”
    林乐阳破防：“不爱吃苹果！”
    夏时叙笑了起来：“多买点零食吧。”
    早上六点的大巴载着朝气蓬勃的少年们追着朝阳出发，天还没有大亮，学生们却个个精神得很，唯独林乐阳靠在夏时叙肩头睡的不省人事。
    陈宏意坐在过道另一边，欲言又止地看了夏时叙好几眼。
    崔邈看他奇怪，问道：“你在看什么？”
    陈宏意叹了口气：“畜牲。”
    崔邈：“？”
    夏时叙：“……”
    “嗯？”林乐阳迷迷糊糊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到了吗？”
    “快了。”夏时叙侧了侧身，让他靠的更舒服些，“可以起来醒醒盹了。”
    林乐阳闭着眼睛点头。
    意料之中的苹果树从车窗外闪过，起此彼伏的“哇”声不断，女生们贴着车窗拍照。有男生伸出手试图摘一个，被老张吼了回来。
    “注意安全！注意安全！注意安全！”老张举着一面写着“高二（二）班”的小旗子，像导游似的叮嘱注意事项，“同学们，咱们现在已经进入果园区域，一会儿下了车大家排好队，听指挥，咱们是来帮农户干活的，不是单纯来玩的！要让当地果农看到青少年的朝气！看到谷城一中的风采！”
    车里人声鼎沸，根本没人听得进他说什么，老张提高声音，脸都喊红了：“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许爬树！不许摇晃树干！”
    “苹果可以现摘现吃，但吃了就给我吃完！不许浪费！”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大巴还没停稳，门口就已经站满了人，大家叽叽喳喳的：“好新鲜的苹果！还挂着露水呢！”
    “我吃吃吃吃吃吃！！”
    “馋死我了馋死我了！”
    下了车排好队，老张又强调了一遍注意事项：“去那边领桶装苹果，摘满一桶找吴主任登记班级，这次苹果摘的最多的班会获得流动红旗！”
    “哇塞！竟然是比赛！”
    “那红旗必然是我们的啊！”
    “兄弟们冲啊！！”
    “姐妹们也冲！！！”
    大家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忽然有人问：“老师，吃苹果不限量的吧？”
    老张笑了一声：“不限量，但必须吃完啊！敢浪费你就留下干一个月的活！”
    “收到！”
    学生们四散跑开，老张还在大喊：“吃完的苹果核和坏了的苹果直接扔树底下就行！崔邈！别跳那么高！！”
    虽然不爱吃苹果，林乐阳还是被硕果累累的果园吸引了，摘了一个苹果往衣服上随便蹭了蹭就咬了一口。
    “哥！好甜！”林乐阳嚼着苹果，“好脆！”
    苹果个头太大，林乐阳只吃了半个，举着苹果找了半天也没地方让他暂时放一下，夏时叙叼走了剩下的半个：“确实挺甜。”
    “哎你摘个完整的啊……”林乐阳脸红，“干嘛吃我剩的。”
    “你不是吃不下了？”夏时叙吃完半个苹果，把核扔在树下，去找果农拿了个桶。
    崔邈啃着苹果走了过来：“今天天气不太好，可能要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喽。”陈宏意一手一个苹果不停歇地摘，不一会儿就摘满了一桶，看了几人一眼，拎着桶找吴主任登记去了。
    崔邈：“他刚才是不是用眼神鄙视我了？”
    方珂和韩新璐两人抬着一桶经过，方珂上气不接下气：“这也太重了吧！我不行！”
    崔邈赶紧接了过来：“我帮你送过去。”
    韩新璐呼出一口气：“可以……我们摘，你们送。”
    几人往旁边看去，力气不大的女生摘满一桶都放在了原地，立刻有同班的男生拎走登记，分工十分明确。
    “等会儿？那谁？”
    “卢瑞！你哪个班的！”
    “我们当中出了个叛徒！”
    卢瑞充耳不闻，一手提着一满桶苹果跑到登记处：“吴主任，三班。”
    吴主任：“你不是二班的体委吗？”
    “啊哈哈哈……”
    林乐阳小声蛐蛐：“他好恋爱脑。”
    夏时叙看向他：“我也可以帮你拎。”
    “不用了我拎的动。”林乐阳戳戳他，忽然视线一定，“那边有柿子！”
    苹果园外零星长着几棵柿子树，叶子已经掉光，光秃秃的树干上挂着橙黄的果子，偶尔有几只喜鹊驻足，啄破一颗柿子大快朵颐。
    林乐阳看喜鹊吃播看馋了：“哥我想吃柿子。”
    几人偷偷跨过栏杆，刚出来就遇到了带着女朋友也来摘柿子的卢瑞。
    崔邈：“哇哦，月下花前……”
    李若微瞬间红了脸，卢瑞骂骂咧咧：“哪有月哪有花！”
    果园外的柿子树太高，只有最顶端还挂着几个柿子，也已经被喜鹊啄的不成样子，几人往山里走了一段，林乐阳上蹿下跳：“那边有好多柿子！”
    更深一点的山里有一整片柿子树，一伸手就能摘到，林乐阳跑过去，忽然在一条溪流前停下了脚步。
    已经快到深秋，周遭树木都光秃秃的，这条小溪的两边却长着绿油油一片小草。
    “哇——”方珂蹲了下来，“快！给姐拍个照！新璐把手机放下你拍的太丑了！”
    韩新璐：“那也比这群男的拍的好！”
    李若微举起手机：“我来吧。”
    她拍照技术强太多了，方珂感动道：“天呐，我终于认识会拍照的人了！来来来加个微信！”
    “我也要加！”韩新璐跑过去，“若微教我拍照！”
    林乐阳已经爬上了小山坡一手一枝柿子，不一会儿怀里就抱满了，三个女生拍好照片，互相扶着也爬了上来，方珂往下一看，拍了拍心口：“这坡看着不高，没想到还挺陡。”
    崔邈已经戳开一个柿子吃了起来，林乐阳喊了一声夏时叙：“哥！我们要不要留点钱啊？这柿子有主人吗？”
    “没有主，放心摘！”远处路过的村民听见他的话，喊了一声，“这些是给鸟留的，你们要吃就吃！”
    “谢谢——”
    “好甜！！”
    “鸟口夺食了也是！”
    “你们洗了没啊！！”
    少年们的欢笑声越过山丘，惊起觅食的喜鹊，天气阴沉，林乐阳脸颊一凉，抬起头：“下雨了？”
    话音刚落，雨滴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夏时叙立刻脱了校服盖到林乐阳头上，拉着他的手往远处的守山木屋跑去。
    卢瑞抱着柿子乱叫：“哇哇哇好大的雨！”
    陈宏意也叫：“这是雨还是冰雹啊！砸死我了！！”
    林乐阳哈哈大笑：“哥你不疼吗！”
    “轰隆————”

 第19章

    雷声和闪电齐发，雨落得更重更急了，几人动作迅速地跳下陡峭的山坡，校服衣角飞扬。
    “珂姐！班长！行不行啊！”
    林乐阳回头看到方珂和韩新璐小心翼翼地下坡，跑过去和夏时叙一人扶一个把她们搀了下来。
    雷声雨声太大，说话要靠吼的，崔邈也把校服顶在了头上：“这木屋怎么这么远啊！！”
    陈宏意：“你别往泥里跑啊！！”
    “卢瑞！！照顾好若微啊！”
    “用你说啊！！”
    崔邈“啊”了一声，突然唱了起来：“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
    方珂：“好老的歌啊！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把浩瀚的海洋——”
    “装！进！我——咳咳！握草雨太大了呛死我了！”
    “哈哈哈哈刮风这天——”
    “但！偏！偏！雨！渐！渐！”
    “大到我看你不见！”
    “谁跑调了啊！！”
    “那必然不是我——”
    第15章
    小小的木屋容纳八个人略显拥挤，屋外大雨滂沱，夏时叙把湿透的校服挂在墙上的钉子上，摸了摸林乐阳的头发，确定没湿才放下心。
    夏时叙校服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他把外套给了林乐阳，自己被大雨浇了个透，头发梢现在还在滴水。
    “哥，你都湿透了。”林乐阳四处看了看，这间木屋可能只有每年丰收季才有人来住，现在柿子已经摘完了，这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能擦头发的东西。
    “大男人淋个雨没事的。”卢瑞甩了甩头发，冲李若微笑，“我身体可好了。”
    老张的电话打了过来，韩新璐赶紧接了：“张老师，我们在山里木屋，嗯对我们七个都在，还有三班的李若微。”
    老张又交代了一通，让每个人都跟他说了话才放心。
    挂了电话，韩新璐说：“张老师说这是雷阵雨，应该很快就停，还好这里的山不容易泥石流。”
    “还好我的柿子完好无损。”崔邈坐在地上把柿子的树枝掰短一点，“路上还看到有卖柿饼的，回去能不能下车买点儿？”
    “你就知道吃。”陈宏意瞥他。
    崔邈一指林乐阳：“你怎么不说他！”
    正在和夏时叙说自己也想吃柿饼的林乐阳：“……”
    这场雨果然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二十分钟天就放晴，几人抱着柿子去找大部队，一步一个脚印地踩了满脚泥巴。
    “小阳，答应我，下次出来玩别穿这么贵的鞋。”崔邈心疼，“这还能洗干净吗！”
    林乐阳有样学样：“你怎么不说我哥！”
    崔邈理直气壮：“我不敢。”
    雨刚停老张就等在了进山的小路口，看见几人完好无损地出来，终于松了口气：“谁让你们乱跑的！困在山里怎么办？！”
    林乐阳诚恳道歉：“对不起，您吃柿子吗？”
    老张：“……”
    被他这么一问，老张反而没了脾气，没好气地说道：“给我五个。”
    “好嘞！”
    崔邈帮林乐阳掰柿子，老张看了卢瑞和李若微一眼，视线停顿了几秒，没说什么。
    雨过天晴，空气中充满潮气，深秋的风本就凉意逼人，现在更冷了三分，林乐阳把校服外套脱了给夏时叙，被他不容反抗地披了回来。
    “我里面是长袖！”林乐阳又要脱外套，“你还淋了雨！要生病的！”
    “我身体好得很。”夏时叙把他的拉链直接拉到下巴，“不许脱。”
    崔邈用纸巾擦着头发梢，视线悄悄飘了过来，压低声音对陈宏意说道：“有时候叙哥好像小阳他爸。”
    林乐阳：“我要把他推下车。”
    崔邈：“你耳朵这么好？！”
    摘苹果比赛最后以一班大获全胜，叛徒卢瑞惨遭全班讨伐迎来全剧终，回学校后大家又进入了略显紧张的学习状态。
    卢瑞仍然一天三趟往三班跑，林乐阳算着那位护士的倒计时，在归零的前一天，趁着夏时叙被时延敬拖去参加晚宴，独自又去了一趟医院。
    医院的繁忙不分工作日休息日，林乐阳戴着口罩上了三楼，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就看到那天的护士顶着数字“1”步履匆匆地经过。
    林乐阳追了上去，听到护士在打电话：“哎呀我知道的，晚上见～”
    她语气轻快，放下手机就恢复了一脸疲惫，拿着病案本回到了病房。
    “姐姐。”林乐阳从病房门口探头，“你好。”
    护士愣了一下，问道：“你是……那天中暑的小孩？这次又怎么了呀？”
    林乐阳撒了个谎：“有一点过敏。”
    “什么症状？起疹子挂皮肤科，胸闷气喘挂呼吸科。”护士走了过来，“自己来的？挂号没有？”
    “突然没事了，可能不严重。”林乐阳干笑了一声，“姐姐，你刚才是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吗？”
    护士瞥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打听这个做什么？就算没事了也去挂个号看看，最好再查个过敏源。”
    林乐阳见她不太忙，开始信口编起了故事：“姐姐，我妈今天去相亲了，所以没陪我来医院。”
    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天苏溪亭来医院陪床她是见过的，那位女士气质优雅相貌出众，一副女强人的样子，竟然会去相亲？
    林乐阳继续拿亲妈当主角胡说八道：“她好像很喜欢那个叔叔，姐姐，我想问一下，你跟你男朋友是怎么在一起的啊？我想撮合我妈和叔叔。”
    护士：“你还挺……额其实我和我男朋……不是，他还不是我男朋友。”
    林乐阳眨眨眼，忽然有个想法一闪而过。
    病房里来了人，护士把林乐阳赶了出去：“我觉得呢，你最好直接问问你妈妈的意见。好了，快去挂号吧。”
    “谢谢姐姐。”
    林乐阳出了医院，又去街上走了走，他能看到数字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如果倒计时结束就会死亡，那死亡率也太高了。
    而且夏时叙和卢瑞，都是数字变成了“1”才和对象确认了关系。
    那天那个高三的男生也是。
    今天的护士姐姐看起来也是。
    为什么大家都是踩着死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呢？
    于是又回到了那个问题，如果分手了，倒计时还会出现吗？
    林乐阳精神恍惚，那他和夏时叙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继续在一起，很愧疚；坦白分手，又怕倒计时卷土重来。
    走出一段，林乐阳忽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女生。
    那个女生身边跟着一个高大的男生，身上背着一个粉色的小包，看起来是她的男朋友。
    他看着女生愣住，女生也看向了他，四目相对间，对方忽然往男朋友身前一挡：“快看，那个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精神病人！”
    林乐阳：“……”
    “对不起。”林乐阳诚恳道，“我那天中暑了有些神志不清。”
    “哦……”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声音太大了！”
    “是我对不起才对……”
    林乐阳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碰到这个女生的时候，她好像在打电话，或许她和男朋友也是那天在一起的？
    他第一个遇到的数字“1”车祸惨死，后来遇到的人却都赶在最后一天脱了单。
    难道是二选一的规则，要么恋爱要么死？
    ……太极端了吧。
    林乐阳闷头走回家，如果是这样，那他疑似欺骗感情的愧疚稍微减轻了一点。
    而且……夏时叙说他喜欢自己很多年了，就算他不主动招惹，夏时叙还是已经喜欢他了。
    也不能全怪他。
    但是夏时叙为什么会喜欢他啊！
    他们不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吗？
    林乐阳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发呆，不论怎么想，他都觉得自己是把对方当亲哥哥喜欢。
    如果夏时叙知道自己对他根本没有那种感情还答应他的表白，肯定会很难过很生气再也不想理他了。
    他不想和夏时叙做陌生人，也不想夏时叙一直被自己骗。
    “砰！”
    林乐阳一头撞到茶几上，没控制好力道撞得太重，头晕眼花地捂着额头爬起来，手脚并用地上楼找伤药去了。
    晚些时候，夏时叙终于从宴会上脱身，回来就看到把刘海全撩起来，额头鼓了个大包的林乐阳，不由愣住：“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撞到了……”林乐阳可怜巴巴地顶着个大包，头皮都疼得发麻，看见夏时叙只觉得更麻了，烦的想再给自己来一下。
    夏时叙撩起他额前散落几绺的碎发，重新用发卡固定了一下：“你在家翻跟头了？撞的这么严重，去医院没有？”
    “没去，我觉得擦点药就可以了。”林乐阳往后仰了下头，“哥，你身上好大的烟味。”

 第20章

    “我去洗澡。”
    宴会场里烟酒混杂，林乐阳从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夏时叙虽然也不喜欢，但时延敬有意让他成年就开始接触家里生意，这种场合以后还有的是，他不得不早些习惯。
    浴室内热气翻腾，夏时叙呼出一口浊气。
    应酬交际忽然疲累，但回到家看到林乐阳，好像也没那么累了。
    苏溪亭的家业足够林乐阳一生无忧，但凡事都有意外，他必须要有能力替林乐阳处理所有意外。
    小时候林乐阳惹了麻烦总喜欢来找他，久而久之都成了习惯，人生还长，他希望林乐阳永远可以依赖他。
    “哥，吃不吃柿饼。”林乐阳揣着满心愧疚敲浴室门，“崔邈给的，甜甜的！”
    夏时叙打开门，身上只松松裹着他的卡通小羊浴巾，林乐阳眼睛一跳，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把柿饼递了过去。
    “喂我。”夏时叙低头凑近，林乐阳举高一点，让他咬了一口。
    他低着头不看人，夏时叙笑了一声，手臂一伸就把人拦腰抱起，贴着他的脸笑道：“害羞？”
    林乐阳嘴硬：“我没有！”
    他只是尴尬！
    如果还是心思单纯的哥哥，看就看了。
    但是！夏时叙都跟他表白了！
    他哪好意思看！
    “大大方方看。”夏时叙把林乐阳放到床上，站在他面前，八块腹肌就这么贴在他眼前，“要不要摸摸看？”
    “谁、谁要摸……”
    “上次不还追着我要摸？都是我老婆了，不用客气。”夏时叙带着笑意，又走近一点，林乐阳抬头看他挂着水珠的脸，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不要再提他的尴尬往事了！
    但不得不说，夏时叙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但再好看也是他哥啊！当哥哥的怎么能喜欢他呢！
    “我要睡觉了。”林乐阳裹紧小被子，“最近好冷，你快穿衣服。”
    夏时叙遗憾道：“真的不摸啊？”
    “不摸！”
    “那我摸摸你的。”夏时叙钻进被窝，从身后搂住林乐阳的腰，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覆上他的肚子，“老婆好软。”
    林乐阳浑身发毛，但不敢动，无济于事地推了推他的手臂：“哥……”
    “不许叫哥。”
    “……爸。”
    夏时叙：“？”
    夏时叙一个用力把林乐阳翻了过来，难以置信：“你撞到头撞傻了？”
    林乐阳嘴快，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慢慢挪动身体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夏时叙又把人捞出来：“想听你叫声老公就这么难？”
    “不要。”林乐阳把被子蒙过头，他最好不要和夏时叙太亲近，谎言说太多的话以后解释真相夏时叙就更不会原谅他了。
    他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无声无息地让夏时叙觉得和他谈恋爱很无趣，主动提一下分手，这样他就可以顺势说出事情经过，他们继续做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林乐阳昏昏欲睡地想了半天，忽然睁开了眼。
    不对，这种故意冷处理等对方说分手的行为，攻略里好像说这叫冷暴力？
    这是渣男啊！
    不行不行不行……
    林乐阳无声尖叫：怎么办啊哥！
    第16章
    林乐阳缩在被子里蠕动着打滚，像条大虫子一样从床头滚到床尾，夏时叙看了他一会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可能心动的预兆就是开始觉得一个人可爱，从林乐阳第一次顶着一头的木棉花迈着小短腿来问他自己像不像小羊，他的可爱就在夏时叙心里根深蒂固了。
    “小羊。”
    林乐阳头闷在被子里，声音也闷闷的：“嗯？”
    “谢谢你。”
    “啊？”林乐阳探出头，脸颊红了一片，迷茫道，“谢什么？”
    夏时叙：“谢谢你愿意当我老婆。”
    林乐阳哽住：“谁是你老婆啊！”
    夏时叙笑了起来，和他头挨着头躺在一起，语气带笑却十分认真：“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林乐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应，夏时叙继续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有人觉得我是你的哥哥，有时候我也会想，你和我的亲弟弟有什么区别？我怎么能对弟弟有这种心思？”
    “我不怕别人怎么看我，但我怕你知道，怕你不想再见我。”
    “我早就不想当什么哥哥了。”夏时叙闭着眼睛，“还好，你先向我走了一步。”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窗外隐隐风声，林乐阳连呼吸都放轻了，愧疚和不安拉扯得他心头狂跳。
    许久，他忽然蹭到夏时叙身边，被人伸手抱住，两人对视片刻，林乐阳移开视线抿了抿唇：“哥，如果我做错了事，你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吗？”
    夏时叙轻笑一声：“怎么会生你的气？我会帮你摆平所有麻烦。”
    林乐阳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又慢慢挪到床的另一边：“说好了，你不许生我的气，更不许不理我。”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夏时叙把人揽到怀里，“坦白从宽，不然打你屁股。”
    “没有！”林乐阳转身背对着他，“睡觉了睡觉了！”
    打屁股就让他打好了，总比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好。
    夏时叙没打算刨根问底，反正林乐阳讲话就喜欢东一句西一句的，最近这个毛病更是加重了很多，他把被子拉开给自己盖了一个角，看了林乐阳半天，突然问道：“可以亲吗，宝贝？”
    林乐阳咬咬牙，夺过被子滚到了床头：“你亲的太色情了，不许亲。”
    夏时叙：“？”
    “你怎么闭着眼睛说瞎话？”夏时叙难以置信，“我都没摸你，哪里色……”
    “啊啊啊住口！”林乐阳抄起被子捂住夏时叙的嘴，低头“吧唧”一口亲上他的鼻尖，“好了！睡觉！
    夏时叙钻进林乐阳的被窝，笑着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林乐阳悄悄拉开距离，又被不容抗拒地搂了回去。
    ……算了，反正以前也经常一起睡。
    心里有事就容易做噩梦，林乐阳又被混乱梦境折磨一晚，天还没亮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夏时叙起床要去晨跑。
    “哥……”
    夏时叙衣服穿了一半：“吵醒你了？还不到六点，再睡会儿。”
    快要入冬天气越来越冷，有林乐阳的被窝实在是暖和过了头，夏时叙的晨跑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林乐阳被子蒙过头又睡了过去，夏时叙轻手轻脚地关了门。
    孙姨正在准备早餐，夏时叙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蒸饺，忽然就不想出门了。
    每天和林乐阳一起睡觉，一起起床，一起下楼吃饭，也太舒服了。
    昏君心态上身的夏时叙拍了拍自己的脸，靠强大的自制力走出了别墅。
    锻炼还是不能荒废的，偷一次懒就会次次想偷懒，林乐阳说腹肌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他不能把腹肌堕落没了。
    没了夏时叙的被窝冷了不少，林乐阳很快就又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极度不情愿地下床洗漱，准备去上学。
    好冷，为什么不能在被窝里上课。
    直到坐在教室里，林乐阳还在不停打着哈欠，方珂回过头，小声问：“乐阳，你知道吗，卢瑞和李若微分手了。”
    林乐阳一下就醒了盹：“啊？”
    不是刚在一起吗？
    “听说是老张发现的，单独叫了他们两个谈话，从办公室出来两个人就没再说过话。”方珂声音越来越小，“我问了卢瑞，他说分手了。”
    林乐阳看向后排，卢瑞的座位空着：“他人呢？”
    韩新璐：“我们让卢瑞滚了。”
    林乐阳：“？”
    崔邈无语道：“这两位姐早上来了就把卢瑞痛骂一顿让他滚蛋，并约了李若微周末去玩密室逃脱，随机匹配路人的那种。卢瑞现在可能正躲在哪个角落破防。”
    “没担当的男人谁管他破不破防。”方珂翻了个白眼。
    崔邈试图帮卢瑞澄清：“卢瑞说是李若微提的分手。”
    “他说你就信？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崔邈：“……”
    好的，他就该闭嘴。
    说话间卢瑞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回了教室，林乐阳看向他的头顶，数字没有出现。
    那就说明，即使分手了，倒计时也不会再出现了？
    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就能彻底抹除倒计时的诅咒？
    林乐阳眼睛一亮，来不及心疼这对苦命鸳鸯，拿起手机就开始搜攻略：如何和对象分手但继续做朋友。
    看了一会儿，林乐阳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手机。
    别骂了，再骂人要傻了。
    他已经不认识“渣”这个字了。
    “下节体育课，打球吗阳！”崔邈小声说悄悄话，“杨葳被开了，再也没人打脏球了啊哈！”

 第21章

    林乐阳掀起眼皮：“什么时候开的？”
    “秋游之前就开了。”崔邈手上不知道在比划什么，“苏姨风采不减当年啊。”
    “你又没见过我妈当年。”
    “我听说过！”
    “咳咳！”物理老师老王敲了敲黑板，“还没下课呢，不许交头接耳。还有，体育老师生病了，下节上数学。”
    “啊？？？”
    “老师你开玩笑的吧？”
    “体育老师身体这么弱当什么体育老师啊啊！”
    “您这么瘦都不生病他生什么病！”
    老王摸了摸绝顶的头发，大手一挥：“安静！要诉苦一会儿和你们数学老师诉，现在都给我看题！”
    “最后一道大题，这次联考考了一道一模一样的，我判卷的时候十个人有九个都是错的！”老王拍了拍桌子，“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踹你我也会发生位移！这么简单的道理记不住是吧？”
    不知道是谁小声嘟囔：“体育老师要是踹您他可能不会位移。”
    老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次考得怎么样。”老王皮笑肉不笑地敲桌子，“你们班成绩最好的是林乐阳吧？上次全校第一。”
    “这回八校联考统一排名，看看他们能排到哪去。”
    莫名被点到名字的林乐阳迷瞪着眼，满脸写着“没睡醒”三个字，老王气笑了：“第一就能在我课上睡觉？明天出成绩你们要是没人在前十，全班都给我站着听课！”
    林乐阳：“我们班会有人八校第一的。”
    老王：“？”
    开小差写数学的夏时叙：“？”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崔邈不负所望立刻附和道：“是的！我们有秘密武器！他肯定是八校第一！”
    夏时叙：“……”
    陈宏意正要跟上，被夏时叙一把按住：“闭嘴，别奶。”
    陈宏意：“……”
    “我赌十块钱！第一肯定在我们班！”方珂跟着起哄，韩新璐也点头：“肯定！不然我们就站着听课！”
    老王鼓起了掌：“好好好，秘密武器是吧？行，那个第一要是真出现了，我自费请你们所有人吃火锅！要是没出现……”
    林乐阳突然接话：“我们就站着听课站到毕业！”
    夏时叙：“？”
    下课铃响了，老王哼了好几声才离开教室，他一走，班里三十多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到了夏时叙身上。
    夏时叙也皮笑肉不笑：“联考的八个高中里包括连续四年都出了高考状元的省一中，你们知道的吧？”
    崔邈点头：“知道啊，但那是因为他们的对手里没有你。”
    “收声。”夏时叙面无表情地捂住林乐阳刚张开的嘴，林乐阳控诉：“我还没说话呢！”
    “做好站到毕业的准备吧。”夏时叙微笑。
    “no！！！”
    “叙哥！不要辜负大家的信任！”
    夏时叙忍无可忍：“我还没骂你们一人一句给我架在这了，出去别说认识我！”
    哀嚎声还没散去，老张在门口敲了敲门：“听说你们和王老师打了个赌？”
    夏时叙：“……”
    到底是谁起的头？
    哦，是他老婆。
    林乐阳低头想跑，被夏时叙扯着校服拉了回来：“下节课你就坐这。”
    “哥哥哥！”林乐阳讨好地拉他的手指，“知道错了。”
    “错哪了？”
    “不该把你架在这。”
    夏时叙摇摇头：“如果赌注是你一个人，架就架了，大不了我替你站。但你把所有人都拉了进来，就没考虑过后果？”
    林乐阳“哦”了一声，几秒后忽然抬起头：“是王老师先把所有人拉进来的！”
    “……而且我觉得你肯定能第一啊。”
    夏时叙好笑道：“我自己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你到底哪来的这份信任？”
    “因为从小到大你无所不能啊。”林乐阳盲目信任夏时叙，“相信我，没问题的。”
    夏时叙叹了口气：“人外有人，小羊。”
    “人外有人，但你外没有。”
    “……”
    “算了。”夏时叙把林乐阳的头转了回去，“听课，这次你要是退步回家就挨打。”
    林乐阳抗议：“这次题很难哎！”
    “你也知道很难啊？”
    “那你打吧。”林乐阳声音小小的，“如果打我屁股能让你开心的话。”
    夏时叙：“？”
    林乐阳现在为了哄夏时叙几乎是不择手段，什么话都能说，生怕到时候他知道真相会和自己绝交。
    盲目吹嘘也是哄人的一部分。
    “这几天我要筹备成人礼，可能会很忙。”
    夏时叙有些头疼，时延敬最近安排他见合作对象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迫不及待地想把公司的事安排给他，完全不考虑他还要上学。
    可能是觉得他成绩太烂，学不学都一样。
    林乐阳点点头：“好快呀，你马上就要成年了。有没有想要的礼物，我来准备！”
    夏时叙笑了声：“已经收到了，宝贝。”
    林乐阳听到这话又觉得心头一梗，戳了戳手指不知道怎么开口。
    到底要怎么和夏时叙解释这一切啊！
    第17章
    第二天刚上课，老张就带着试卷和成绩单风风火火地来了教室：“联考成绩出来了啊！”
    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老张干咳两声：“你们和王老师打的赌……”
    林乐阳双手合十，老张笑了一下，说道：“你们赢了。”
    夏时叙松了口气。
    怪吓人的。
    “耶！！！”
    “我超！我超！我就知道！”
    “吓死我了呜呜呜我真不想站着上课啊啊！”
    “是叙哥吗？是叙哥吗？”
    老张点了点头：“联考总排名，第一，夏时叙，甩第二名两分。第三，林乐阳，和第二名差一分。”
    “哇塞！小阳也很牛！”
    “非常厉害啊大家，方珂联考第六，进入了前十！韩新璐第十二，陈宏意第十四，都是非常好的成绩，提出表扬！”老张笑得见牙不见眼，“咱们学校这次进入前十的有四个人，三个都在咱们班，好好好，太好了。”
    “另外京大邀请了几个学校去参观，咱们也去！”老张让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下周五上午出发，大家做好准备——不用带零食啊！”
    “好的收到！！！”
    “京大！我梦里的京大！这是我配去的吗！”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叙哥阳哥please最后一道题选啥？”
    “王老师还欠一顿火锅呢！”
    下节物理课，老王虽然亏了一顿火锅，但脸上也只有高兴：“行行行，今天中午就去吃！我现在去跟主任报备！”
    “好耶！！”
    “我要吃烤棉花糖！”
    “今天的火锅夏公子买单！！”
    “叙少！叙少！”
    夏时叙头疼耳朵也疼：“够了，别说尬的。”
    尴尬得他想找个窗跳了。
    林乐阳拍着崔邈的后背哈哈大笑：“我哥最怕尴尬了哈哈哈！”
    学校旁边的火锅店很好吃，工作日没有什么人，二班三十多个人坐了五桌，清汤锅和麻辣锅泾渭分明。
    “来，我提一杯！”崔邈倒了杯西瓜汁，“敬叙少！”
    “敬叙少！”
    “感谢叙少！”
    夏时叙头皮发麻，低头扶额无话可说，陈宏意大声问：“叙少！低头找什么呢！”
    林乐阳善解人意：“找地缝呢吧……”
    夏时叙给了陈宏意一脚。
    “哈哈哈哈哈哈！”
    方珂抖了抖胳膊：“不行了，我这替别人尴尬的毛病，我真怕叙哥一会儿把他们按锅里。”
    林乐阳刚从小料台盛了一整碗香菜回来，坐下挪了挪凳子：“哥我没说话啊！别按我！”
    夏时叙捏了一把他的脸，咬牙切齿：“就是你第一个起的头。”
    “别生气嘛，我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林乐阳把凳子挪了回去，贴在他身上撒娇，夏时叙意味不明地问道：“你说呢？弟、弟。”
    “弟弟”两个字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林乐阳非常识时务地给夏时叙夹了一筷子肉：“哥，吃羊肉。”
    林乐阳边吃饭边把手机屏按灭，这个故意粘人腻歪让对方感到压力的分手攻略也不太可行。
    下一个下一个。
    “哥，吃毛肚。”林乐阳殷勤夹菜，准备换一个“记错对方喜好让他心寒”的攻略，“吃黄喉，吃鸭肫！”
    夏时叙把两个人的碗调换：“我不吃内脏。”
    “可是我的碗里有……”
    有香菜。
    林乐阳及时收声，假装不记得夏时叙不吃香菜，又给他抓了一把放进去：“哥，吃香菜！”
    夏时叙莫名其妙地问：“我又惹到你了？”

 第22章

    “没有啊。”林乐阳假装自然，表情僵硬，“哥你吃鸭肠。”
    夏时叙：“……”
    月初那会儿还予取予求地让亲让抱，现在就又要给他买寿衣又要给他夹内脏香菜。
    青春期的小男生真善变。
    希望晚上不会因为他左脚先上床把他赶出去。
    一顿饭吃的热火朝天，中途老王还搞了个击鼓传花做题版，当场问了几个知识点，吓的几个男生捂着头喊肚子疼就往厕所跑，被老王一手一个抓了回来。
    林乐阳手机里的攻略存了一个又一个，收藏夹里的恋爱攻略已经全被替换成了分手攻略，但每个攻略都有一个共同的核心思想——分手还要做朋友的都是渣男。
    “哥。”林乐阳试图用不停叫哥强调两个人的关系，夏时叙看了过来，配合道：“在呢，弟。”
    “……”
    为什么夏时叙说话总像是在哄他。
    他真的没有在撒娇！
    林乐阳又看了一眼卢瑞，他看起来还是心情不太好，但头顶空空没有数字，林乐阳松了一口气。
    下午课间，林乐阳闷头找攻略，崔邈都好奇地看了他好几眼：“以前没见你网瘾这么重啊？”
    “这不是网瘾，这是良心。”
    “？”
    林乐阳跟他解释不清，刷着攻略突然看到了一条：七年男朋友因异地恋分手。
    他点进去看了看，大家都在说距离会消耗感情，两个人经常不见面就很容易分手。
    林乐阳戳戳手指，可是他不想和夏时叙不见面。
    以前不是男朋友的时候，他们也是一直在一起的。
    他只是不想夏时叙被自己骗，不是想和夏时叙拉开距离。
    那……那先拉开一小点点距离，等夏时叙不喜欢他了，再回去，也是可以的吧？
    没等林乐阳想出具体措施，放学后夏时叙先找了过来：“小羊，今天不和你一起回家了，我去趟公司。”
    林乐阳耳朵竖起来：“好的！”
    这不就是距离吗！
    不过他自己坐在车上，没有人靠着，还真有些不习惯。
    没骨头的林乐阳缓缓瘫在了后座，老张在通知群里发了明天参观京大的注意事项，班级群里大家炸开了锅。
    「方磕磕」：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考上京大！
    「米奇妙妙崔」：也保佑保佑我
    「采薇」：唉，此生无缘
    「方磕磕」：？这个采薇是谁，卢瑞？？
    「噜噜噜」：。。。。。。
    「方磕磕」：大情种 /微笑.jpg
    「采薇」：唉……
    「不是小羊」：懒羊羊犯困.jpg
    「米奇妙妙崔」：小阳，你要考京大吗
    「不是小羊」：我努努力
    「陈公子」：让你哥当家教
    「方磕磕」：嘿嘿嘿嘿嘿嘿嘿
    「不是小羊」：懒羊羊问号.jpg
    夏时叙忙着筹备成人礼，还要初步接触公司，忙的脚不沾地，六点多的时候回了林乐阳一句不回来吃饭就再也没有动静。
    林乐阳坐在沙发上看窗外的夕阳，忽然觉得家里好空。
    苏溪亭工作忙，林乐阳还小的时候她会抽空回来看看，后来见林乐阳有夏时叙陪着也很开心，苏溪亭便全身心投入了工作。
    这么多年，林乐阳好像都是和夏时叙在一起的。
    他漫无目的地点开夏时叙的对话框又关上，不小心拍了头像好几下。
    夏时叙的拍一拍设置的是“对方扔出了一只小羊”。
    后面还跟了一个emoji小羊表情，毛茸茸的缩成一团，林乐阳笑了出来，又拍了几下。
    天已经黑了，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林乐阳一个人，他把所有灯都打开，电视声音放到最大，趴在茶几上写了会儿作业，又拍了拍夏时叙的头像。
    八点半左右，夏时叙终于回了消息：还在忙，乖。
    林乐阳不大高兴地又拍了他两下，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刷题去了。
    一直刷到十一点多，门口终于传来动静，夏时叙拎着红茶蛋糕回来，看到林乐阳一愣：“怎么还没睡，在等我？”
    林乐阳哼哼几声，总不能坦白屋里没人他睡不着吧？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没睡也不能吃蛋糕，太晚了。”夏时叙把蛋糕放进冰箱里，回来亲了林乐阳一口，“我去洗个澡。”
    林乐阳红着脸推他：“干嘛突然亲我！”
    夏时叙好笑地拍拍他的头：“那我下次打招呼。”
    林乐阳跟着他上楼，才扑到床上困意立刻袭来，没一会儿就深深睡去。
    夏时叙洗完澡出来看见熟睡的人，俯身轻轻亲了一下：“晚安。”
    联考成绩出来后，家长也拿到了成绩单，时延敬和夏展歌看到这个成绩都不可思议，还是从合作伙伴嘴里零零碎碎拼凑出来“夏时叙年纪轻轻就接手公司，忙的每次考试只有时间写一半科目”的传言。
    不过以他们对自家儿子的了解，故意写一半应该单纯是为了气死他们。
    不过夏展歌也因为这件事深刻反省了自己，为什么连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都知道夏时叙的成绩出众，她这个亲妈却不知道。
    顺便连带时延敬一起骂了一顿。
    天气越来越冷，去京大参观那天林乐阳还是没有穿秋裤，被夏时叙抓回去强行套上了。
    “穿秋裤好难受！”林乐阳抗议，“我不冷！”
    “你冷。”
    “我不冷！我妈都不觉得我冷！”
    “你老公觉得你冷。”夏时叙抱孩子似的把林乐阳抱下床，给他提上裤子，林乐阳赶紧自己动手：“我又不是巨婴！”
    夏时叙轻笑：“可我喜欢伺候你。”
    “……哥你好怪。”
    “亲一下。”
    林乐阳犹豫着凑过去飞速啄了一口，逃跑似的下了楼。
    京大不愧是全国第一学府，连大门都气派无比，门口处生长两棵百年玉兰，虽然时值冬日叶子已经掉光，但虬根百曲便能窥见它身上的岁月生机。
    莘莘学子步履匆匆，有人好奇往这群稚嫩的高中生中间看了一眼，冲他们招手打招呼。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学长！！等我！！”
    校园里有人笑着回应：“等你们来！”
    老张也被蓬勃的少年人触动，带着二班走进京大大门：“第一学府，也是我当年的梦想啊。”
    这里年代久远，古建筑留存不少，檐牙高啄古色古香，林乐阳看到远处的白塔在夕阳下镀上金光，银杏树在屋檐下窣窣摇动。
    湖上几只野鸭掠水而过，留下一圈涟漪。
    方珂看着眼前的湖水不知道在小声咕哝什么，林乐阳凑近了一点，听见她说：“太好看了太好看了考不上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林乐阳：“……”
    太极端了吧珂姐！
    穿过长廊就是教学楼，现代化的高楼矗立在亭台楼阁之外，一瞬间好像穿越了时空。
    有学生一身汉服背着长剑踩着滑板经过，好像是去参加社团活动，大家齐刷刷“哇”了一声，崔邈：“轻功，现代科技版。”
    老张也看的心潮澎湃，忽然看向夏时叙：“时叙，有信心考京大吗？”
    夏时叙轻飘飘抬眼，语气漫不经心：“有手就行。”
    四周安静一秒，突然炸开了锅：
    “哇靠，不愧是叙哥。”
    “好想打他又怕打不过。”
    “虽然这话有点欠打但他好像真的有手就行……”
    老张：“好好好！明年等你的好消息！”
    林乐阳却发现夏时叙的手指不自觉在摩挲自己的袖子，忽然凑到他耳边，笑着问：“哥，真的有手就行？”
    夏时叙终于没绷住笑了出来：“当然是假的。”
    他又不是神仙。
    “看到你偷偷带了数学小册子哦。”林乐阳戳戳他的腰，“中二哥哥。”
    夏时叙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来京大，好不好？”
    林乐阳看他半晌，伸手从他口袋里掏出了那本难题册：“我努努力。”
    第18章
    林乐阳想，如果到时候夏时叙不原谅他，那他考同一个大学，近水楼台的也更好道歉。
    大不了挨顿打。
    只要夏时叙别和他绝交。
    林乐阳双手合十，和方珂同步朝教学楼拜了拜，老张一回头就看到他俩：“把手放下！不许搞封建迷信！”
    方珂：“我在拜考神，你在拜什么？”
    林乐阳小声：“我在恳求我哥。”
    方珂：“？”
    夏时叙没听清，转头看了过来：“叫我？”
    “没有。”林乐阳烦躁地抓心挠肝，说好的先拉开距离，怎么只有夏时叙忙的时候才有距离。
    他完全没有发挥主观能动性，全靠夏时叙掌握节奏。
    这不行！
    “哥，今晚我不和你一起回家了。”林乐阳信口胡诌，“我要去崔邈家写作业。”

 第23章

    崔邈：“我住校啊。”
    “你爸不逼你回家了？”林乐阳无比自然地改口，“我要去崔邈宿舍写作业。”
    夏时叙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几天林乐阳都是一个人在家，他每天到家的时候林乐阳要么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却还没睡，要么睡的很不安稳，听到动静就醒过来，有个人作伴也好。
    “你和你老公吵架了？”
    林乐阳炸毛：“什么老公！”
    崔邈呵呵两声：“你好像那个无理取闹要离家出走的作精。”
    林乐阳给了他一拳：“我要把学校论坛举报掉。”
    “那珂姐会当场骂你的。”崔邈去把被当衣架的椅子腾了出来，“上次她就骂骂咧咧了整整一节课，还是双语骂的。”
    “……那我雇人举报。”
    他们两个坐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废话，林乐阳看着进度缓慢的作业，抬手捂住了一只耳朵：“不行不行我要专心做题了。”
    崔邈拿出手机：“好的，我先骂个人。”
    林乐阳：“？”
    他探头探脑看过去，崔邈两根手指几乎出现了残影，对面半天才发过来一句“我要告诉爸”。
    崔邈：巨婴。
    好精彩的宫斗剧，快人快语版。
    “他又作什么妖呢？”林乐阳问。
    崔邈翻了个白眼：“造谣我是男同，跟我爸说我和陈宏意有一腿，我真是草他……真是服了。”他及时收住脏话，“一键通知给陈宏意了，正好他家今天有个什么剪彩，崔朗也去。”
    林乐阳感叹：“我哥好像也去，他们都好忙。”
    崔邈沉默一瞬：“只有咱俩像正经学生。”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林乐阳喊口号，“考不上京大我也跳湖里。”
    “你为什么要用‘也’？”
    林乐阳把空白试卷往他面前一拍：“你也跳！”
    “……”
    连续好几天一起学习到深夜，崔邈终于撑不住了，顶着黑眼圈去问夏时叙：“叙哥，小阳疯了，你什么时候带他走！”
    夏时叙好笑地看向林乐阳，没想到他目不斜视地经过，都没跟他打声招呼。
    崔邈奇怪：“这架还没吵完？”
    夏时叙：“？”
    他是失忆了一段吗？
    “小羊。”见林乐阳回来，夏时叙拉住了他，“今天不用去公司，晚上想吃什么？”
    林乐阳摇摇头：“吃食堂，我要和崔邈一起写作业，哥你自己回去吧。”
    夏时叙：“？”
    他把人拉到自己的座位上，小声问：“生气了？我保证这几天都早点回来陪你吃饭，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啊。”
    林乐阳最近确实不太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守着一个空房子了。
    但不能承认，还要继续按照攻略拉开距离：“你去忙吧哥！我们去食堂啦！”
    他拉着崔邈就跑，夏时叙没拦住人，正好时延敬发消息过来让他最后确认一下成人礼的流程，只好先去了会场。
    时延敬见夏时叙有些心不在焉，问道：“小羊没跟你回来？”
    夏时叙没回答，问道：“你上次说你和我妈不是商业联姻，真的？”
    时延敬“哼”了一声，凉凉道：“我跟你妈那是从高中就开始谈的，想当年……”
    夏时叙打断他追忆往昔：“那你们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时延敬：“……”
    安静了许久，时延敬开口道：“年轻的时候被你爷爷逼着白手起家，几乎是住在公司，你妈怀孕的时候我就没时间照顾，让她孕期还在操劳生意。
    “你出生以后，时夏珠宝被人造谣抄袭，她还没出月子就回去处理这些事，身体也越来越差。”
    “后来我们都忙的脚不沾地，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其实我们年轻的时候也吵架，那时候吵也不上头，转眼就忘了。”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她越来越远，也可能……她对我腻了吧。”
    夏时叙静静听着，想起林乐阳这几天对他的态度，心下有些慌乱：“在一起久了都会变成这样吗？”
    时延敬摇摇头：“你苏姨和林叔不这样，要是老林还活着，他俩肯定到现在也恩爱着。”
    他突然看向夏时叙：“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夏时叙“嗯”了一声，时延敬挑起眉毛：“是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跟你闹脾气了？”
    “是同学，做生意的，是有点闹脾气。”夏时叙揉了揉额头，“你还年轻，不要逃避工作，请给你儿子足够的时间陪对象。”
    时延敬：“你小子……”
    “我其实也不想跟你们吵架。”夏时叙说，“但你应该也意识到了吧，你们两个有时候真的很荒谬，不反驳两句我总觉得不痛快。”
    时延敬：“……”
    “这次联考成绩你看到了，我还要高考，你公司的事起码等我大三再说。”夏时叙低头给林乐阳发消息问他在干什么，“大一大二我要谈恋爱。”
    时延敬问：“什么时候谈的，小羊知道吗？”
    “他知道。”
    林乐阳回了消息：“在和崔邈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他耍赖！”
    「不是小羊」：他们都欺负我！
    「不是小羊」：我已经给陈宏意发了十二条喊他出来跳舞的消息了！
    「不是小羊」：他说我神经病！
    「不是小羊」：懒羊羊生气.jpg
    林乐阳喋喋不休诉苦，消息发出去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跟夏时叙拉开距离，只好随便按了个表情包就扣上了手机。
    夏时叙从宴会厅出来，买了盒樱桃直接去了学校，轻车熟路地翻过墙，径直往宿舍楼走去。
    已经九点多了，崔邈的宿舍还开着灯吵吵闹闹，屋里不知道谁在起哄：“下一个被点到的要亲一口一会儿进门的第一个人！”
    “哇靠哈哈哈郑驰刚去厕所了，这个点儿一会儿进来的肯定是他啊！”
    “无妄之灾啊无妄之灾！”
    “抽牌抽牌！”
    “又是林乐阳？？”
    “人怎么能倒霉到这种地步……”
    “你要亲郑驰了哈哈哈哈哈哈！”
    林乐阳倒霉得自己都要笑了，黑着脸就想把牌扔了承认自己玩不起，下一秒门突然被推开，嘈杂的宿舍一瞬间安静下来。
    几人和夏时叙对视几秒，大气不敢喘，忽然有人小声说道：“是我见鬼了吗？”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哥？”林乐阳趁机扔了手牌，“你怎么来了？”
    夏时叙把樱桃递给他：“不是被欺负了，来替你打人。”
    崔邈：“不是这怎么还带告状的！”
    另一个一班的男生：“我不是我没有我哪敢欺负他！”
    “没有没有没有啊！”
    “哎刚刚不是说要亲进门的第一个人吗？”
    “对啊！”
    “这算不算乱……不是。”
    林乐阳无语：“我哥来接我了，樱桃给你们吃，我要回家了！”他抓了一把蹭了蹭装进口袋里，“哥，快跑！”
    这倒霉游戏他一分钟都玩不下去了！
    两人出了宿舍楼，林乐阳紧了紧外套：“你怎么进来的？”
    夏时叙指了指围墙。
    林乐阳：“少侠好身手。”
    夏时叙笑了下：“输了一晚上？”
    林乐阳重重点头：“再也不和他们玩了！”
    “输了要亲人？”
    他的语气有些微妙，林乐阳看了过来：“刚刚输了的要做一道数学大题，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突然让亲人。”
    夏时叙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回头看去，是刚刚出去上厕所的郑驰。
    “林、林乐阳！”郑驰好不容易把气喘匀，“对不起，你生气了吗？”
    林乐阳：“啊？”
    “是我让张涛提这个惩罚的，对不起。”郑驰好像没看到树影下的夏时叙，自顾自说道，“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林乐阳：“……”
    夏时叙：“哈。”
    郑驰吓了一跳，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林乐阳是跟夏时叙走的，他这才看到阴影处还有一个人：“叙、叙……”
    “也没喝酒啊，怎么胡言乱语。”林乐阳打着哈哈，拉起夏时叙就要走，郑驰却不依不饶：“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你喜欢男生吗？能不能……”
    “不能。”夏时叙语气冷硬，“离他远点。”
    郑驰一愣：“就算你是他哥也没有干涉他谈恋爱的权力吧？”
    夏时叙笑了一声：“我不仅是他哥，我还是他男朋友，能听懂吗？”
    郑驰没反应过来，夏时叙又问了一遍：“能不能听懂？听不懂我写下来给你。”
    “哥，算了算了……”林乐阳拖着夏时叙的腰，“那个，郑……郑什么……”他实在没想起来大名，“我就当没听到哈，哥，快走快走快走！”

 第24章

    “太可怕了。”林乐阳轻巧地爬上围墙跳了下去，夏时叙紧随其后，伸手把人拉进怀里，低头亲了下去。
    林乐阳睁大眼睛，努力偏头避开，夏时叙按着他的脖颈追上去亲，咬着怀里人的下唇用舌头碾了几下：“小羊……”
    “哥……别……”林乐阳被亲的腿软，呼吸急促地趴在夏时叙肩头，试图转移话题，“你、你不用忙了吗？”
    “不用。”
    夏时叙低头还要亲，林乐阳捂住他的嘴：“不亲了。”
    “哼。”
    林乐阳想从他怀里出来，却被箍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只好试图聊些别的让他别总想着亲自己：“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个组装模型吧？”
    “你最好把自己系个蝴蝶结送给我。”
    林乐阳自暴自弃：“可我还没成年。”
    夏时叙：“……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的吗？”林乐阳怀疑地看向他，“我觉得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你看你！”
    他忽然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触电似的弹射出夏时叙的怀抱：“你你你你你你……”
    夏时叙笑出了声：“生理反应而已，你害羞什么？”
    “谁害羞了。”林乐阳叉腰骂人，“不要以为你成年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好了。”夏时叙温声哄着，“抱一会儿，不亲了，好不好？”
    “哼哼……”
    “小羊。”夏时叙轻轻喊道。
    “怎么啦。”
    夏时叙揽着林乐阳的腰，挨在他耳边：“生日宴那天我会很忙，你和崔邈他们一起，不会太无聊，累了就先回家。”
    “知道了。”
    “我会赶在十二点之前回去。”夏时叙轻吻他的唇角，“生日的最后一刻，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林乐阳心口好像被什么堵住，良久，他抬手回抱住夏时叙，很轻很轻地说道：“好。”
    第19章
    自从时延敬知道了夏时叙在谈恋爱，总是见缝插针地向他打听对方家里是做什么，夏展歌知道后阴阳怪气了时延敬一通，也开始打听起来。
    夏时叙三缄其口，问就是做生意，暂时不想见家长。
    父母这边倒是小事，随便敷衍敷衍就好，他对象那边好像出了些大事。
    这段时间林乐阳越来越不粘他了，明明以前下了课就要找他坐会儿，上学放学也一起走，现在竟然下课也闷头做题，上学也自己偷跑了。
    起初夏时叙以为林乐阳是为了京大才这么努力，直到昨晚他竟然连卧室都没进去。
    林乐阳把卧室门锁了。
    夏时叙想起时延敬那天的话，不由一阵慌张，林乐阳不会对他也……腻了吧？
    当哥哥十几年都没腻，当男朋友才一个月就腻了？
    所幸公司现在并不需要他做什么，只了解个大概心里有数就好，夏时叙从宴会场馆出来，买上林乐阳爱吃的蛋糕回了家。
    路边树木已经看不见绿意，夏时叙的十八岁生日就在萧瑟的初冬。
    林乐阳看着夏时叙空空的座位发呆，“拉开距离”已经拉了这么久了，也许是该找个机会坦白了……
    不过还是等夏时叙生日过后再说吧。
    “望夫阳。”身边的崔邈幽幽开口，“别看了，要上课了。”
    林乐阳白他一眼，低头写题了。
    今天夏时叙回的早，林乐阳到家时他已经在做饭了，夏时叙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眼：“回来了？给你做蘑菇汤。”
    “今天怎么是你做饭呀？”林乐阳跟进厨房，闻到了好香的蘑菇味道。
    “怕你对我腻了。”夏时叙盛出半碗给他，“尝尝，还需要加盐吗？”
    林乐阳小声咕哝：“说什么呢……唔，好喝！咸度正好！”
    夏时叙关了火，盛出蘑菇汤端到了餐桌上。
    “我爸说他和我妈也是高中在一起的。”夏时叙看着林乐阳小口喝汤，“但不知道为什么，成了今天这样。”
    林乐阳安静听着，忽然生出一股预感。
    果然，夏时叙继续说道：“我爸说是我妈对他腻了，但我觉得，我爸对我妈也很没耐心。”
    “这几天我太忙了，总让你一个人在家，是我不好。”
    林乐阳手一抖，汤溢出了一些，夏时叙抽了两张纸巾帮他擦干净：“我有哪里让你不开心了，你直接骂我，我会改的。”
    “……”
    安静了许久，林乐阳放下了碗，犹豫着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哥……我不值得你这样。”
    夏时叙笑了声：“怎么会不值得？冰箱里有蛋糕，吃得下的话我去给你切一块。”
    林乐阳摇头，语无伦次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事情变成今天这样，也不能全怪我，好吧主要责任确实在我，但我莫名其妙撞了鬼我也是受害者。”
    夏时叙：“？”
    “我、我也很想跟你解释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解释不了！”
    那个不可抗力让他说不出这倒霉的倒计时数字，不是他主观不想说！
    “小羊？”夏时叙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笑道，“说什么呢？”
    “哥，我觉得……”林乐阳张嘴又闭嘴，两根手指缠在一起抠来抠去，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真的喜欢我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个人喜欢……”
    夏时叙沉默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四周安静的连风声都不剩。
    这段时间的种种像走马灯一样涌进夏时叙的脑子，追到林乐阳这件事给他的惊喜太大，导致他一直没心思细想这些不对劲。
    林乐阳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的追求，他一直以为对方也早就喜欢自己，之前莫名其妙非要实现生日愿望是林乐阳为了关系更进一步故意提出来的。
    但是现在想想，说想体验恋爱的感觉的、让林乐阳当男朋友的，都是他。
    林乐阳好像从始至终都没对他说过喜欢。
    所以林乐阳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要实现他的愿望就真的只是想提前给他过生日而已？
    答应他的表白也是因为太过突然，林乐阳其实根本没反应过来？
    林乐阳低头盯着汤碗，不敢看夏时叙的表情，抠自己手指的力气也大了很多。
    许久，夏时叙握住他的手拉开：“手指红了，再抠要流血的。”
    林乐阳哽住，慢慢抽回了手。
    夏时叙心口好像被冰锥扎了一下，寒冷又尖锐的疼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半晌，他问：“你是想和我分手吗？”
    林乐阳没有说话，还是低着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林乐阳觉得自己的头顶要被盯出一个洞，夏时叙才开口说了声“行”，拿起外套回了自己家。
    林乐阳看着夏时叙的背影，手足无措地爬了起来，想叫住他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安静地着看他离开了。
    林乐阳想起那天刷到的攻略，文案说“少年人的心动最明显，即使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所以，他不喜欢夏时叙，也很明显。
    夏时叙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
    -
    林乐阳没有想到分手竟然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他的计划是先闹个脾气，再循序渐进逐步击破，但夏时叙实在是太敏锐了。
    现在一步到位了，夏时叙也不想理他了。
    搜了一个多月的攻略全白搭了。
    “小阳，你老公怎么又没来，他真的要开始接手公司了？”
    林乐阳头疼心口也疼，闷闷地“嗯”了一声：“还要筹备成人礼，忙得很。”
    “对哦，叙哥生日快到了。”崔邈早就开始挑礼物，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你送的什么？给我参考参考。”
    林乐阳咬着下唇不说话，他忽然想起夏时叙之前说他的生日礼物已经收到了。
    但夏时叙已经好几天没和他说过话了。
    哪怕早上出门遇到，夏时叙也只是目不斜视地经过，完全不打算理他。
    ……他真的就这样和夏时叙做陌生人了吗。
    林乐阳唾弃自己自私，又控制不住想去找夏时叙，可是找他又能说什么呢。
    说哥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我还是想当你弟弟想让你继续和我玩？
    幼稚死了。
    像神经病。
    像渣男。
    立冬如期而至，夏时叙往班级群里发了一封邀请函，冷清的班群又炸开了锅。
    「米奇妙妙崔」：好官方好冷漠的邀请函
    「方嗑嗑」：邀请你就不错了！嫌这嫌那的！
    「陈公子」：已经买好礼物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一定会去，并提前祝夏时叙生日快乐，林乐阳沉默着看手机，看到夏时叙只回了一句“谢谢”。
    那天以后夏时叙就没来过学校，老张只说他请假到生日后，没人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林乐阳点开夏时叙的对话框又退出，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他发了几个很可爱的小蛋糕说想吃，夏时叙回复：叫老公就给你买，林乐阳：求求你了老公。

 第25章

    林乐阳捂住了自己的脸。
    因为只把他当哥哥，所以打字叫老公也毫无心理压力，但夏时叙喜欢他，他还这样真的是……太过分了。
    夏展歌和时延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唯一儿子的成人礼往来宾客比崔邈家那次多了不止一倍，林乐阳跟着苏溪亭一起进场，收获了无数试探的眼神。
    他从没在外界暴露过身份，这次来得急，又是夏时叙的生日宴，一时忘记了。
    “这是苏总的儿子？”立刻就有人举杯迎了上来，“真是一表人才啊！”
    苏溪亭笑着端起一杯酒：“张总，好久不见。”
    “小羊，去找时叙吧。”
    她也不想让这群人把主意打到林乐阳身上。
    林乐阳点点头，冲来人笑了下，忙不迭地往同龄人那边去了。
    “这里！”崔邈冲他招手，“叙哥呢？还没到啊？”
    “……不知道。”
    陈宏意奇怪地看了过来，崔邈问出了大家共同的问题：“你不知道？”
    然后又像人机一样开始复读：“吵架了？”
    “吵架了？？”
    “吵架了！！？”
    林乐阳：“……”
    够了！
    崔邈递了包零食过来：“你爱吃的玉米片。”
    陈宏意也递了一包：“你爱吃的蛋卷。”
    方珂：“你爱吃的半边梅。”
    “好家伙。”崔邈扒拉了几下零食区，“我放眼望去，全是小阳爱吃的。”
    “上次在你家喝的话梅茉莉，小阳说好喝。”陈宏意端了一杯给林乐阳，“你真和叙哥吵架了？”
    林乐阳不想说话，坐在一边闷头喝水。
    这半个月夏时叙忙的每天那么晚才回，还有空想着他爱吃什么，让人全布置好。
    零食区甚至还放了扑克和桌游，应该是怕自己没空陪他太无聊。
    林乐阳心头一抽一抽的，看向姗姗来迟的宴会主角。
    夏时叙脸色不太好，眼下有一点不太明显的乌青，正端着酒杯站在时延敬身旁，和不知名的企业家说话。
    “叙哥好像什么年少有为的成功人士。”崔邈感叹，“还好哥今天记得穿礼服来。”
    “你穿礼服也像小学生。”林乐阳攻击他。
    陈宏意摇晃着杯子：“哎～叙少名副其实啊。”
    “小心叙哥听见把你按蛋糕里。”方珂凉凉地提醒，“他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几人看过去，夏时叙坐在会场中央的酒水区，有人来搭话就起身打个招呼，崔邈奇怪道：“他怎么不来找我们？”
    林乐阳一哽：“怕来喝酒的人太多打扰你们。”
    陈宏意和崔邈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接话。
    这架吵的，也太明显了。
    说话间韩新璐端着小蛋糕走了过来，分给方珂一个叉子：“这个红茶蛋糕好好吃！”
    方珂一顿：“这个好像也是乐阳喜欢的口味。”
    这就是恋爱的酸……甜味吗。
    李若微也接到了邀请，正在和夏时叙说话，两人忽然一起往这边看了一眼，李若微笑了下，夏时叙的目光没有停留，不动声色地转了回去。
    卢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人身后，一手一个小蛋糕，见李若微过来，献宝一样端了过去：“这两个好吃，都不太甜！”
    “谢谢～”
    “嘿嘿。”
    林乐阳：“你们？”
    卢瑞：“我们？”
    “你们没分手啊？”林乐阳目瞪口呆，卢瑞和他表情一模一样：“我没跟你说吗？我俩假装分手应付老张啊。”
    林乐阳震惊但无话可说，又偷偷看了一眼夏时叙，穿过往来人群，他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刺眼的、鲜红的数字“19”。
    第20章
    林乐阳骤然心头狂跳。
    卢瑞头顶的数字没有出现, 他就以为分手不会让人再次进入死亡倒计时，但他们根本没分。
    现在夏时叙的倒计时又出现了，他会死吗？
    林乐阳心脏砰砰直跳, 顾不上两人刚刚“分手”, 大步朝夏时叙走去。
    “叙少年轻有为, 往后要是接时总的班，还得多多照顾啊。”
    夏时叙礼貌点头：“您客气。”
    好不容易从寒暄的人流里找到空档, 林乐阳正想说话，夏时叙却看也没看他, 径自起身，往夏展歌那边走去。
    “哥……”林乐阳无力地喊了一声, 眼前的背影毫无停顿, 无情得他心头直跳。
    夏时叙连他哥都不想当了。
    林乐阳看着那个数字, 锲而不舍地跟了上去, 苏溪亭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过来，笑道：“这两个孩子感情好，这么多年了还跟小时候似的。”
    夏时叙打了招呼, 苏溪亭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生日快乐, 十八岁了，开启新一段人生了哦。”
    “谢谢苏姨。”夏时叙收下红包, 敬了苏溪亭一杯。
    林乐阳站在夏时叙身旁, 拿准了他不会在长辈面前不理自己，也端起饮料：“哥，十八岁快乐！”
    夏时叙淡淡“嗯”了一声, 抿了一口手里的酒。
    夏展歌笑了声，问道：“小羊要明年春才十八岁吧？”
    林乐阳乖巧点头，夏展歌道：“到时候让小叙给你挑些好看的珠宝, 袖扣手表什么的，多拿点。”
    “谢谢夏姨～”
    “对了，小叙谈恋爱了。”夏展歌忽然问道，“小羊知道这事吗？”
    林乐阳一顿：“知道……”
    夏展歌眼睛一亮：“我问小叙他什么都不说，来和阿姨说说，那女孩怎么样？漂亮吗？”
    林乐阳无言以对，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什么，夏时叙道：“不是女孩。”
    这片小空间安静了一瞬，夏展歌声音有些颤抖：“什么？”
    夏时叙语气毫无波动地重复：“不是女孩，是男孩。”
    夏展歌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林乐阳目瞪口呆，连忙扶住夏展歌，苏溪亭也惊讶地看了过来，许久，夏展歌好像说服了自己：“男的也行，好看吗？”
    林乐阳：“……”
    是不是接受的太快了。
    夏时叙笑了声：“少管。”
    “确定不是图你家有钱？”
    林乐阳：“……”
    夏时叙：“少管。”
    夏展歌翻他白眼：“你这个驴脾气谁受得了你？人家小伙子……不是你骗人家的吧？”
    夏时叙冷笑。
    林乐阳：“……”
    夏展歌不想再理他，转头问林乐阳：“小羊，你是喜欢女孩子的吧？”
    夏时叙也看了过来，林乐阳哽住，咕哝了半天，说道：“可能……我也……喜欢男生吧……”
    夏展歌又捂住了额头，苏溪亭缓缓眨了眨眼。
    林乐阳瞬间红了脸，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去，夏展歌想拍桌子，顾忌场合最终只是用手指敲了敲：“夏时叙，是不是你把弟弟带坏的？他才多大，他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他就喜欢男生？”
    林乐阳无力：“我不小了夏姨……”
    苏溪亭却看着两人，轻笑了下：“小羊高兴就好了。”
    她问：“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林乐阳看了一眼夏时叙头顶的数字，点头“嗯”了一声。
    如果分手会让夏时叙进入死亡倒计时，那他也可以给他当一辈子老婆。
    这一眼写满了心虚，夏时叙眼神如刀地看了过来。
    好样的，刚和他分手就承认有喜欢的人，原来是找到真爱了才迫不及待要分的？
    他看向崔邈的方向，定了两秒，又犹豫着看向了陈宏意。
    ……这两个不太像。
    还是那天追出来表白的郑什么？
    夏时叙气得说不出话，仰头喝完了杯里剩下的酒就起身离开了。
    他和林乐阳的朋友圈子重合度极高，今天在场的同龄人几乎全涵盖了，他倒要看看林乐阳到底看上谁了。
    夏展歌奇怪道：“小叙今天心情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乐阳不敢说话：“最近太忙了没休息好吧。”
    宴会持续到很晚，苏溪亭准备回家的时候问了一声林乐阳要不要等夏时叙一起，林乐阳看夏时叙那边敬酒寒暄的人络绎不绝，便先和苏溪亭一起回去了。
    家里时常只有林乐阳一个人，却也暖暖的很有人气，苏溪亭看着沙发角落的小羊抱枕，突然说道：“小羊，时叙是很好的孩子。”
    林乐阳一愣，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苏溪亭笑笑：“他照顾你，我很放心。”
    林乐阳还没反应过来，苏溪亭已经上楼去了，他怔愣许久，半天才意识到苏溪亭是什么意思。
    这话要是几天前说就好了。
    可几天前他也不知道夏时叙的倒计时会重新出现啊……
    现在夏时叙肯定不想再理他了。
    林乐阳想起那天夏时叙说，生日的最后一刻希望和他在一起，又觉得心口堵堵的。

 第26章

    近两米的组装模型静静躺在地上，林乐阳就坐在它旁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有不到十分钟，今天就过去了。
    夏时叙还没有回来。
    林乐阳拿着手机，看着夏时叙那个卡通小羊头像发呆，两只手慢慢打字又删除，好半天也没发出一条消息。
    可能不会回来了吧……毕竟都分手了。
    但倒计时又出现了，他还得把人追回来。
    林乐阳闭了闭眼，头疼地倒在了地毯上。
    身下的地毯毛绒绒的，像羊毛一样蓬松柔软，林乐阳又想起那天夏时叙忽然掀地毯把他掀翻了出去，他不敢置信地看了夏时叙好一会儿，对方却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有关夏时叙的痕迹和记忆。
    手机上的时间彻底归零，林乐阳咬了咬下唇，想给夏时叙打个电话，陈宏意的电话却先打了过来。
    “阳！！你在哪！！叙哥喝多了我们拖不动！”手机号是陈宏意的，说话的却是崔邈，“他要打人了啊啊啊～～”
    那边混乱一片，林乐阳问：“你们在哪？”
    “在青东胡同，这有家……寿衣店？”
    陈宏意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哎哎哎哎哎哥你别进去啊！！”
    “大半夜的我好害怕啊啊啊！”
    林乐阳赶紧出了门，到的时候陈宏意和崔邈已经把夏时叙拖到了胡同口，一个个弯着腰大喘气，夏时叙就坐在旁边店铺门口的台阶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终于来了！”崔邈指着夏时叙告状，“喝多了六亲不认！谁都不理！差点给我撂倒！”
    “哥？”
    听到林乐阳的声音，夏时叙有了反应，侧头看了过来。
    林乐阳走近，蹲在他身旁：“哥，回家吧。”
    夏时叙转了回去：“不。”
    林乐阳觉得好笑，又觉得新奇，他还从没见过夏时叙这样幼稚闹脾气的样子。
    “跟我回去吧，好不好？”林乐阳轻轻拉他的手，“外面好冷。”
    夏时叙抽回手：“骗子。”
    林乐阳心头中箭，小声道：“对不起。”
    “骗子。”
    “你不是答应我不生气也不会不理我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骗子。”
    远处有车灯闪了闪，林乐阳站起身撸起袖子，双手抱住夏时叙的胳膊：“快快快司机叔来了！给他抬到车上去！”
    三个人连拖带拉终于把人按到了车上，夏时叙不太清醒，只会看着林乐阳骂“骗子”。
    林乐阳委屈，把外套盖在夏时叙身上：“别骂了。”
    抢到了副驾避免当电灯泡的崔邈探出头：“他说什么？”
    林乐阳把外套拉了拉，盖住夏时叙的半张脸：“没什么。”
    到了家，几人又七手八脚把夏时叙送进了屋，崔邈累的瘫倒在地：“你家还有客房吗，我走不动了。”
    陈宏意：“我也。”
    林乐阳拖着夏时叙上楼：“你们去三楼随便挑就好，我妈在二楼。”
    崔邈比了个“ok”的手势，躺在地上不动了。
    林乐阳的卧室夏时叙也算宾至如归了，他好像清醒了一点，自己拿着毛巾进了浴室。
    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林乐阳才反应过来，他怎么把夏时叙拖到自己房间里来了？
    应该拖去客房的。
    “咚咚咚。”
    浴室门被敲了敲，随后打开了一条缝：“内裤。”
    林乐阳：“……”
    “等等，我去你家拿。”
    夏时叙却直接推门走了出来，林乐阳手忙脚乱地抄起浴巾裹住他：“你你你你……”
    夏时叙推开他，自己走到衣柜前，开门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条内裤。
    林乐阳：“？”
    “你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夏时叙没理他，弯腰穿好就上了床，躺在一侧闭眼睡觉，林乐阳看了他一会儿，不打算和醉鬼计较，准备自己去客房。
    没想到才转身，手还没碰到门，腰上突然一紧，一条手臂紧紧箍住他，把人抱到了床上。
    林乐阳被夏时叙压在身下，两手撑着他光裸的胸口，手心被什么扫了一下，连忙往上挪了挪：“干、干什么……”
    “为什么走？”
    “不是要睡了？”林乐阳努力往后缩着，“总不能还睡一张床吧？”
    “骗子。”
    林乐阳：“……”
    夏时叙拨开他的手，整个人的重量压了下来，温热的鼻息扫在林乐阳颈窝：“骗子。”
    “你到底醉没醉？”林乐阳使劲推着他的肩膀，“对！不！起！能不能别骂了！”
    身上的人安静了片刻，忽然又喊：“老婆。”
    林乐阳一愣。
    “为什么走？老婆？”夏时叙声音带着醉意，林乐阳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着。
    夏时叙听不到他的回答，仍然不依不饶：“老婆，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室内有些凉，林乐阳拉起被子盖到了夏时叙身上。
    “老婆，为什么走。”
    “没走。”
    “骗子。”
    林乐阳有些头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喝醉的人进行这种无效交流：“我没走！”
    “别走，老婆。”夏时叙一手揽着林乐阳的腰，脸在他颈窝轻轻蹭着，“小羊，老婆，宝贝，不要走。”
    林乐阳被他叫的心头直跳，胡乱应着：“不走不走。”
    “骗子。”
    林乐阳：“……”
    “不要走……”
    林乐阳忽然感觉脖子有些湿意，伸手一摸，摸了一手水渍，他忍着失序的心跳，转头对上了夏时叙泛红的双眼。
    “哥，别哭。”林乐阳胡乱擦干夏时叙的眼泪，他这副样子林乐阳从没见过，一瞬间更觉得自己可恶，“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但我真的是事出有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撞鬼了，我……反正我有苦衷……”
    他胡言乱语了一通，看着夏时叙头顶的“18”：“那我继续给你当老婆行不行？”
    夏时叙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林乐阳一哽：“怎么喝醉了还拒绝我啊……”
    夏时叙终于从林乐阳身上下去，转身背对着他，呼吸渐渐平稳，林乐阳见他睡了，也缩进被子里睡了过去。
    黑暗里，夏时叙睁着的双眼，分外清明。
    他不需要林乐阳出于愧疚的顺从，他要林乐阳的喜欢，要林乐阳的爱。
    第21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 林乐阳的生物钟准时敲响，迷迷糊糊地蹭了蹭旁边的人。
    夏时叙今天没去晨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正看着怀里拱来拱去的人出神。
    “哥……”
    林乐阳无意识地抱紧夏时叙, 却被人轻轻推开, 他缓缓抬头，对上了夏时叙不见波澜的双眼。
    他心头一跳, 顿时醒了盹，夏时叙一言不发地下了床, 轻车熟路地打开衣柜拿衣服。
    林乐阳坐起身，委屈巴巴地又喊了一声：“哥。”
    夏时叙没有反应, 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拿起, 推门想走, 林乐阳跳下床, 鞋都没来得及穿，一把拉住他：“你去哪？”
    夏时叙抽回自己的手：“我们已经分手了。”
    林乐阳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夏时叙忽然又说：“哦, 不对。”
    他看着快要哭出来的人，问道：“我们在一起过吗？林乐阳。”
    “你、你别这么和我说话。”林乐阳实在受不了夏时叙这样冷硬的语气, 就像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一样。
    夏时叙没再回应, 推门离开了。
    林乐阳看着他头顶的“18”，又重新搜起了攻略。
    他的收藏夹里从恋爱攻略到分手攻略，现在变成了追人攻略。
    首先, 要在喜欢的人面前刷足存在感，让他潜移默化习惯你的存在。
    林乐阳穿好衣服，飞快地洗漱了一番, 噔噔噔跑去了隔壁。
    夏展歌今天在家，正和夏时叙一起吃早饭，见到林乐阳愣了一下：“小羊？吃早饭了没？”
    “没有。”林乐阳坐到了夏时叙旁边，把椅子挪近了一点，夏时叙一顿，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椅子挪远了。
    林乐阳：“……”
    “赵姐，麻烦帮小羊拿套碗筷。”夏展歌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招呼保姆拿东西。
    林乐阳道了声谢，锲而不舍地挪着椅子。
    眼见就要靠到人身上去，夏时叙忽然站起身：“我吃饱了。”丝毫情面不留地上了楼。
    林乐阳心里发堵，随便吃了两口也追了上去。
    他向来进夏时叙的房间都是推门就进，从来没见过这扇门的关着的样子，今天也算开了眼，不仅关了，还锁了。
    林乐阳抬手敲门：“哥！哥你在干嘛！”
    屋里没有回应，林乐阳继续敲：“我有题不会，你教我，不然我就找夏姨来喊你。”

 第27章

    夏时叙也不想夏展歌察觉不对劲，便起身开了门，林乐阳一个箭步冲进屋里，反手关门：“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别不说话。”林乐阳想拉他，又被不着痕迹地避开，一时心里更堵了，“我昨晚问你来着，但你喝多了，那我再问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夏时叙的眼睛：“我继续给你当老婆行不行？”
    这话说出来林乐阳自己都脸红，但为了夏时叙的命他不得不说，房间里安静了许久，夏时叙忽然笑了一声：“林乐阳，你当我是什么？”
    “……”
    “没事的话就出去。”夏时叙转身拿了习题册，随手翻了几页，林乐阳慢慢凑过去：“我有题不会，你教我。”
    “去问老师。”
    “我不要。”林乐阳低着头，“说好要考京大的，你教我。”
    “谁说我要考京大的？”夏时叙合上书，下逐客令，“出去。”
    他的语气太过冷漠，林乐阳心态彻底崩了，直接蹲在了地上，带着哭腔吼道：“你干什么这么跟我说话？你不是答应了不生我气也不会不理我的吗？你从来没对我这么凶过！我知道错了但我真的真的有苦衷，你能不能别……呜……你能不能别赶我走……”
    “……”
    夏时叙最见不得林乐阳哭，但这小骗子太没良心，不喜欢他还一个劲撩拨他，撩到手了又要分手。
    但林乐阳总不至于拿他当乐子玩闹，所以这段时间他的种种不对劲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有什么苦衷？”夏时叙问。
    林乐阳蹲在地上抽抽搭搭：“我说不出……”
    夏时叙笑了一声，林乐阳立刻说道：“哥你原谅我吧，我真的没有故意耍你，我……以后有机会我会跟你解释的！”
    这该死的不可抗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失，他到底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林乐阳红着眼睛又看了一眼他头顶的数字，低头支支吾吾：“就是……你能不能还当我男朋友……”
    夏时叙气笑了：“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找我干什么？我不是你哥吗？”
    “我没有啊……”林乐阳挂着泪珠茫然地抬起头，忽然反应过来，“我那天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只是在敷衍我妈！”
    夏时叙垂眼看他：“别仗着我喜欢你胡作非为。”
    他这么说，林乐阳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夏时叙喜欢他，他却莫名其妙对夏时叙勾勾搭搭，又莫名其妙和他分手，现在更莫名其妙地要复合。
    他在夏时叙的视角里简直是一个精神病晚期的疯子。
    林乐阳自暴自弃：“我解释不清，反正……反正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
    “不能。”
    夏时叙拒绝得干脆，林乐阳直接哽住：“那你怎么才能答应我。”
    “林乐阳。”
    夏时叙许久才开口，好像带着叹息：“我想和喜欢我的人谈恋爱，他会主动牵我的手，而我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喜欢。”
    “你不喜欢我，不要勉强。”夏时叙把他拉了起来，“回去吧，让我冷静几天，继续给你当哥哥。”
    林乐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到了学校在桌上趴了一上午，崔邈好几次伸手摸他的额头担心他发烧。
    林乐阳愁眉苦脸地用头桌子，他为了给夏时叙续命做的一切，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夏时叙不知道他能看到死亡倒计时，一定觉得他很奇怪很过分。
    还有半个多月，不管夏时叙怎么看他，都要先保住命再说。
    林乐阳收藏了将近一百条追人攻略，吃完晚饭就又跑去了夏时叙家：“讲题！”
    夏时叙：“……”
    他这招欲擒故纵也没多用心，效果这么好的吗？
    “不是当哥哥吗？哥哥可以讲题的吧？”林乐阳理直气壮，“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我都不会。”
    夏时叙低头看题，挑出了一道林乐阳真不会的：“这道你以前没见过，先做做看，能写到哪一步。”
    “哦。”
    林乐阳一开始想题就全神贯注，没心思考虑别的了，夏时叙坐在一边看着他的侧脸，抑制住想亲他的冲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虽然不知道林乐阳这两个月到底在发什么疯，但他的喜欢已经人尽皆知且无法改变，那不如为自己努努力。
    反正林乐阳应该还没有喜欢的人……如果他生日那天林乐阳确实只是在敷衍苏溪亭的话。
    “哇，我解出来了！”林乐阳拿着试卷凑到夏时叙跟前，“快夸夸我！”
    夏时叙扫了一眼，解题思路和答案全部正确，点了点头：“下一道。”
    林乐阳嘴巴一瘪：“为什么不夸我？”
    夏时叙冷笑：“你是我老婆吗？我还要哄你？”
    “可以是啊。”林乐阳小声，“是你自己不要的。”
    “这道和刚才那道解题思路一样，再做。”夏时叙岔开话题，又圈了几道题出来。
    林乐阳哼了好几声，老老实实闷头算题了。
    他的成绩进步空间已经不大，但想稳上京大还得再努把力，夏时叙等他做题的空隙也在翻看难题册，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纸张摩擦的声音。
    班级群里有几个人零零散散地发着消息，大概都是在问不会做的题，老师们看到了，发语音讲了一遍。
    周一这天，林乐阳特地起了个大早，带着亲手做的三明治坐在夏时叙家客厅等他晨跑回来。
    “哥！吃饭！”林乐阳听到动静就迎了出去，夏时叙却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我吃过了。”
    林乐阳脸都要掉地上了：“再吃一口。”
    “不了。”夏时叙拿起书包，“我先去学校，你吃完找张叔送。”
    “你不洗澡了吗！”
    林乐阳看着夏时叙无情的背影，和他头顶鲜红的“16”，咬牙切齿地自己把三明治吃了。
    男人好难哄。
    “高三那边安静的像闹鬼一样。”刚从高三表哥那边回来的陈宏意默默拿出物理卷，“我要是考不上京大，也要回家演宫斗剧了。”
    早就演上宫斗剧的崔邈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我不求京大，首都随便哪个大学都行，放我出宫！”
    林乐阳默不作声，下笔飞快，总挂着笑的脸现在也沉了下来，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预兆。
    崔邈压低声音：“他们最近怎么了？又吵架了？”
    方珂肿着眼睛回头：“你们补药吵架哇！”
    崔邈大惊失色：“握草！你眼睛怎么了！”
    “演宫斗剧……”方珂揉了揉眼睛，“陈宏意怎么坐这了？”
    陈宏意坐在旁边，和林乐阳、崔邈三个人共用两张桌子，闻言抬了下头：“叙哥最近心情不好，我躲躲。”
    听到夏时叙的名字，林乐阳才终于从题海里抬起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有个男生正在问他题，夏时叙看了一眼，动笔写了什么，男生立刻千恩万谢地走了。
    崔邈：“那个人不是杨葳的小跟班吗？怎么跨班问题啊！”
    几人都看了过去，那个男生离开没一分钟又跑了回来，往夏时叙桌上放了一盒巧克力。
    林乐阳：“？”
    林乐阳起身走了过去，把手里的试卷往夏时叙桌上一拍：“哥，这个不会。”
    夏时叙拿过试卷：“哪道？”
    “后面全不会。”林乐阳拆了巧克力，扔进嘴里一颗，好像才发现旁边有人似的，“咦？你是谁呀？”
    男生尴尬地笑了下：“我是三班的，来请教叙哥几个问题。”
    “哦，请教完了吗？”林乐阳嚼嚼嚼，又剥了一颗，直接喂给夏时叙，“哥你在哪买的巧克力，不好吃。”
    夏时叙顿了一下，还是张嘴接了：“是他给的。”
    林乐阳“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啊！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不用……”男生赶紧走了。
    目送他离开二班，林乐阳“唰”地转过头，直勾勾盯着夏时叙：“他上次还跟杨葳一起堵我来着！”
    夏时叙挑了挑眉：“是吗？没认出来。”
    “因为上次你到的时候他的鼻子被我打肿了。”林乐阳重重“哼”了一声，看着夏时叙头顶的数字，破罐子破摔，“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和好？”
    夏时叙没看他：“不是已经和好了？”
    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相处。
    林乐阳委屈：“我是说……什么时候当男朋友。”
    “你喜欢我吗？”
    林乐阳不带脑子地想说喜欢，话到嘴边又犹豫了，这么敷衍，夏时叙肯定又觉得他是骗子。
    他没说出来，夏时叙笑了一声：“这几道你以前都做过，不应该不会。”
    “哥……”林乐阳厚着脸皮伸手，“牵一下。”
    第22章
    夏时叙垂眼, 看着面前白皙纤长的手，片刻就移开了视线：“别闹，要上课了, 去换陈宏意回来。”

 第28章

    “不要, 我要当你同桌。”
    “随你。”
    “你好冷漠。”林乐阳哗哗翻书, 那个数字好像更红了一点，急的林乐阳差点按住夏时叙的肩膀摇晃问他为什么不同意。
    这种明明手握解药当事人却不肯吃的感觉太让人崩溃了。
    生日过后夏时叙好像又忙了起来, 周五放了学就找不到人，周末也在公司待大半天, 眼见他头顶的数字越来越小，林乐阳又急的上了火, 直接杀到了时延敬的公司。
    “先生……额……”前台看到林乐阳一愣, 犹豫了几个称呼重新开口, “同学你好？有什么事吗？”
    林乐阳礼貌道：“我找人, 您忙。”
    他给夏时叙打电话，忙音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小羊？”
    “哥，我迷路了。”林乐阳睁眼说瞎话, “你能不能来接我。”
    那边沉默了几秒：“地图定位, 直接打车。”
    “手机没电了！只能打最后一个电话了！”
    电话被挂掉，林乐阳不敢置信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夏时叙竟然就这么挂了他的电话？
    不是说和好了吗！就算是弟弟也不能这么无情吧？！
    林乐阳正打算干脆爬楼上去找他, 就见专用电梯“叮咚”一声, 夏时叙面色着急匆匆走了出来，看到他一愣。
    沉默半晌，林乐阳先开口道：“好巧。”
    夏时叙暗自松了口气, 看着他：“骗我。”
    “你都不回来陪我。”林乐阳硬着头皮按攻略撒娇，“我追你那么久你都不答应，还故意躲着我……”
    夏时叙拉着他离开一楼众员工八卦的视线, 林乐阳不依不饶，甚至越发熟练：“我见不得人吗？不跟大家介绍……”
    “收声。”
    “哦。”
    林乐阳也怕尴尬，兀自加快了脚步，夏时叙好笑：“你跑什么？”
    “没啊。”林乐阳速度不减，“你公司没事了吗？”
    “本来也没事。”夏时叙说道，“我只是来旁听学习。”
    林乐阳又“哦”了一声：“那就是故意躲我。”
    夏时叙不置可否。
    两人走了一段，迎面走来一个男生，见到夏时叙一愣，快步迎了上来：“叙少？好巧。”
    夏时叙一顿，主动伸手：“好巧。”
    男生一惊，连忙握手：“叙少这是刚从公司出来？”
    夏时叙点了下头，男生看了一眼林乐阳，忽然问：“上次宴会叙少太忙，我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林乐阳等着夏时叙拒绝，他却拿出了手机：“可以。”
    林乐阳：“？”
    两人加了微信，男生喜形于色，才想起来客套，问道：“这位是……”
    林乐阳轻轻“哼”了一声，夏时叙说道：“是我弟弟。”
    林乐阳：“？”
    “原来是夏小少爷！”男生伸手，“我爸是智海科技的董事周广至，我叫周远行。”
    “你好。”林乐阳表情僵硬，周远行独自开朗：“夏小少爷方便加个微信吗？”
    林乐阳婉拒道：“未成年不让玩手机。”
    周远行：“好吧。”
    夏时叙意味不明地看了过来，林乐阳面不改色，依然保持礼貌：“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上次夏时叙在商场里拒绝要微信的人就用的这个借口，林乐阳原封不动地抄了过来，那个时候他还故意闹脾气，现在却不太敢了。
    现在的夏时叙可能真的会让他演独角戏。
    那太尴尬了。
    又走出一段，夏时叙忽然问：“你觉得周远行怎么样？”
    “嗯？”林乐阳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商业联姻的话，他家也可以。”
    其实夏时叙根本没听过智海科技，也没想起来自己见过周远行，刚才主动握手只是心血来潮想激一下林乐阳，没想到还真上钩了。
    林乐阳缓缓转头，不敢置信：“你又不喜欢他，而且他是男的，男的能结婚吗？”
    “也不一定非要领证。”夏时叙语气自然，“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林乐阳：“……”
    他欲言又止，却忽然想到，如果让倒计时消失的条件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夏时叙也可以喜欢其他人，和其他人在一起。
    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这样的可能，林乐阳就觉得呼吸不畅。
    这样的占有欲可能有些不对，但他……想让夏时叙做他一个人的哥哥。
    只对他一个人好，只照顾他一个人，只收拾他一个人的烂摊子。
    ……只生他一个人的气。
    林乐阳闷头走路，头顶的乌云几乎要具象化，两个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许久，忽然远远看到了一个人。
    街对面的咖啡店门口，崔朗正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然后压了压帽子，进了店里。
    “他在干什么？”林乐阳停下脚步，“他好像把‘心虚’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夏时叙一路都在盯着林乐阳的头顶，闻言回过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车水马龙的街道：“谁？”
    “崔朗啊。”林乐阳把卫衣帽子一戴，“我们去看看！”
    夏时叙猝不及防被林乐阳抓住了手，两人进了咖啡店，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崔朗。
    刚才离得太远，林乐阳现在才发现崔朗头上顶着一个数字“3”，他愣了一下，掏出手机敲崔邈：私生子危！
    崔邈过了一会儿才回了消息，发来一个问号。
    林乐阳为了“追人”和夏时叙坐到了一侧，夏时叙一侧眼就看到了他的屏幕，半晌，他犹豫着问道：“你想对崔朗做什么？”
    林乐阳：“？”
    “怎么偷看我的手机。”林乐阳低头打字，“又不是男朋友，你越界了。”
    夏时叙：“……”
    他笑了一声，好像是被气的，林乐阳抬头冲他笑：“做我男朋友就可以看了哦。”
    “捉弄我很有意思？”夏时叙问，“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林乐阳一顿，咕哝道：“我没有捉弄你……”
    我只是想救你。
    他忽然涌上一阵委屈，闷了一口咖啡，苦得呲牙咧嘴，趴在桌上缓了半天。
    夏时叙被林乐阳可爱的想笑，但现在实在不适合笑出声，只好努力压下，要了杯果汁。
    店门口的铃铛轻响，进来一个身量颀长的男生，头上顶着同样的“3”，走去了崔朗的方向。
    林乐阳忽然一愣。
    他第一次见到李若微的时候，她头顶的数字和卢瑞的数字是一样的，在一起之后，两个人的数字一起消失了。
    只是巧合吗？
    医院里的护士，他没见过对方喜欢的人；把他当精神病的那个女生，他也没在数字未消失的时候见过她男朋友；那天在小巷子里，他也没看到那个高三男生的女朋友头顶。
    现在想想，他们的另一半，会不会头顶也有一样的数字？
    林乐阳转头看向身边玻璃，他自己的头顶空空如也。
    而且……为什么大家都是倒计时到了“1”，才和喜欢的人确定关系呢？
    林乐阳重新理了理思路，因为那个车祸去世的男人，他一直以为自己看到的数字是死亡倒计时……但真的是这样吗？
    他这段时间看到的每一个头顶有数字的人都没有出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谈了恋爱。
    所以他以为谈恋爱是化解死亡倒计时的办法。
    可是真有这么巧，每个人都能恰好在倒计时结束前和喜欢的人谈恋爱？
    之前被他忽略的猜测又浮现出来。
    那边崔朗不知道和那个男生说了什么，男生黯然神伤，戴好口罩离开了咖啡店。
    崔朗慢慢喝完了面前的咖啡，起身也想离开，一抬头就和林乐阳对上了眼神。
    崔朗：“……”
    林乐阳：“……”
    他正想扭头装没看见，崔朗却直接走了过来，坐到了两人对面。
    “叙少。”崔朗打了招呼，“两位能不能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夏时叙懒懒地抬了下眼：“怕崔邈知道？”
    崔朗紧张地搓着自己的手指：“只要你们答应隐瞒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任何条件。”
    林乐阳吸溜着果汁里的小料：“什么事啊？”
    夏时叙：“他喜欢男人的事。”
    “啊？”林乐阳惊讶，“你喜欢男人啊？”
    崔朗：“……”
    林乐阳忽然一拍大腿：“你喜欢刚才那个男生吗？”
    崔朗沉默两秒，艰难开口：“没有……只是他在追我。”
    林乐阳看着他头顶的“3”，那个男生头顶也是“3”，和卢瑞李若微当时的情况是一样的。
    他们两个如果谈恋爱，数字也会消失的吧？
    林乐阳说道：“好的，我不会告诉崔邈，我的条件是你答应那个男生的追求。”

 第29章

    崔朗：“……”
    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要不是顾忌夏时叙，差点就起来和林乐阳打一架。
    “我虽然忌惮崔邈，但也不怕他给我使绊子。”冷静了一会儿，崔朗说道，“他就算知道了，我也有办法让我爸信我。”
    林乐阳继续吸溜着：“你这个人好奇怪。”
    “崔邈从来没给你使过绊子，你应该知道的吧？”林乐阳看向他，“倒是你，挑拨他和你爸的关系，还想诬陷他偷你袖扣。”
    “而且，虽然这件事的最大过错方是你爸，但你才是私生子。”林乐阳喝完了果汁，把空杯子推到一边，“崔邈讨厌你也是人之常情。”
    崔朗看着他，眼神不甘：“他是没给我使过绊子，但他瞧不起我。我要让我爸看看，谁才更适合做继承人。”
    林乐阳：“……”
    他诚恳道：“你家那仨瓜俩枣还用得着‘继承人’啊？”
    夏时叙没忍住笑出了声，崔朗脸色更难看了：“叙少也不肯帮这个忙了？”
    “他不帮。”林乐阳还记着他自荐枕席的事，没好气道，“你还有事吗，别打扰我和我哥约会。”
    “你们？”崔朗一愣，不敢置信道，“约会？你不怕我说出去？”
    林乐阳：“我们见过家长的，谁像你地下情，跪安吧。”
    崔朗脚步虚浮地走了，夏时叙拿过林乐阳手里的咖啡，问道：“你不怕他找苏姨胡说？”
    “怕什么？”林乐阳拿回咖啡，喝了一口，又被苦得皱起了整张脸。
    夏时叙忍住捏他脸的冲动，又要了一杯果汁。
    他不知道林乐阳到底想干什么，胡闹也好，对“哥哥”的占有欲也好，只要林乐阳还在这里就好。
    “哥。”林乐阳果汁喝太多，有点撑，摸着自己的肚子看向夏时叙，“你真的没感觉到吗？”
    夏时叙一愣，轻声问：“什么？”
    “我在追你啊。”
    第23章
    安静半晌, 夏时叙笑了声：“不用勉强自己。”
    林乐阳：“？”
    “你爸之前不是总说商业联姻吗。”夏时叙喝了口咖啡，语气平静，“你不喜欢我的话, 和谁结婚也没差。”
    “谁爸啊。”林乐阳心里不是滋味, 伸手把他的咖啡抢了过来,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咖啡溅出一点洒在了夏时叙手上，林乐阳心虚地抽了两张湿巾给他擦干：“都是你先入为主……”
    “不是你提的分手？”夏时叙拿过湿巾自己擦手, 垂着眼不想看他。
    林乐阳一哽，强词夺理：“我那天什么也没说！是你先说的。”
    “呵。”
    “那我现在喜欢你了。”林乐阳小声说道, “还来得及吗？”
    夏时叙没有说话，动作缓慢地擦干净双手, 语气没什么波动：“先回家吧。”
    小羊是个笨蛋, 分不清对哥哥的喜欢和对男朋友的喜欢。
    不过没关系, 他有的是时间帮他分辨。
    “哥？你别转移话题啊？”林乐阳跟在夏时叙身后持续输出, “你这是拒绝我了吗？你说话啊哥！”
    夏时叙加快了脚步，再待下去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把林乐阳按在这里先亲一通。
    林乐阳喋喋不休了一路，到了家门口才终于喘了口气：“我们就这么一路走回来了？”
    他进屋就往沙发上一瘫：“累死我了。”
    夏时叙看他一眼, 去厨房泡了壶茶, 林乐阳有气无力地喊他：“哥你别走。”
    “没走，喝水。”夏时叙把茶壶拿到餐桌上, 想捂一捂林乐阳冻红了的手, 最终也没动作。
    不能太惯着他，不然林乐阳又要模糊亲情和爱情的边界，顺势糊弄过去。
    林乐阳却没有什么弯弯心思, 自从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夏时叙好像确实是那种喜欢，他就理所应当地追起了人。
    谈恋爱还能救他哥的命，岂不是一举两得？
    虽然夏时叙好像还在生他的气, 不相信他的喜欢。
    “你给我倒水，说明你不生气了。”林乐阳无理取闹，滚到夏时叙怀里，“不分手好不好？”
    夏时叙无视他的撒娇，但还是没忍心坐视不管他的手：“手都冻红了，去倒杯热水暖暖。”
    林乐阳“哦”了一声爬起来倒水，夏时叙欲言又止，最终认命似的，絮叨道：“天这么冷，不知道把手揣口袋里吗？外套口袋浅不知道戴个手套再出门？”
    “嘿嘿。”林乐阳没心没肺地冲他笑，“哥你心疼我，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夏时叙瞥他：“生，自己待着吧，我回去了。”
    “哥你不要走——”林乐阳追了过去，热乎乎的手拉住夏时叙的，“我有题不会，你要给我讲题。”
    “每次都是这个借口，你能有什么不会的？”
    林乐阳的成绩不比他差，只是有时候考试中途喜欢走神，导致在一些很基础的地方失分。
    “就是不会！”林乐阳睁眼说瞎话，把夏时叙往卧室里拖，“数学作业的最后一道大题好难！”
    夏时叙：“数学作业是五百道选择题。”
    林乐阳动作一顿：“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试卷周一就发了。”
    他也是刚刚听林乐阳说起数学作业才想起来。
    林乐阳这才想起，因为是周末作业，他就随手夹在了课本里，直接忘到了脑后。
    他噔噔噔上了楼，从数学书里翻出了十几张全是选择题的试卷，外面太阳已经落山，林乐阳满眼恳切地看向夏时叙：“哥，抄抄。”
    “不许。”夏时叙坐在他旁边，“开始写吧。”
    林乐阳惨叫一声，闷头补作业了。
    夏时叙看了他一会儿，给陈宏意发消息：数学试卷拍照发我。
    陈宏意过了一会才回，十二张试卷拍了二十四张照片，唰唰唰弹了半天消息。
    「陈公子」：都这个时间了才写作业吗？公司很忙？
    「叙」：不忙
    「陈公子」：你也堕落到最后一刻补作业了？
    「叙」：我忘了
    「陈公子」：……
    夏时叙直接在相册里编辑图片，和林乐阳做着同样的题。
    窗外偶尔经过不用南飞的麻雀，留下一串叽叽喳喳，除此之外房间里就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和落笔声。
    月上中天，手机状态栏的时间归零，夏时叙闭了闭有些酸疼的眼睛。
    刚才就应该回家把试卷拿来。
    要面子的代价就是不要眼睛。
    林乐阳已经做到大脑麻木，还有五张试卷纹丝未动，他有些恍惚地抬起头，转过身隔着椅背看夏时叙，语气可怜巴巴的：“哥，真的不能抄抄吗？我要做吐了。”
    夏时叙也要吐了，强撑着稳住表情：“先睡，明早继续。”
    林乐阳爬到床上控诉他：“你好无情，我今天不洗澡了。”
    两句话毫无关系，林乐阳头昏脑胀，一沾枕头就失去了意识，夏时叙看了他一会儿，打算把剩下的题全做完。
    然后明天早上让林乐阳抄抄。
    做完十几张试卷已经快要凌晨四点，夏时叙眼睛酸疼，脑子也有点不大清醒，去浴室随便冲了冲就上了床。
    用了一整晚脑子，抱一下林乐阳回回血。
    被子被掀开一个角，夏时叙把人抱进怀里，满足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手边好像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夏时叙推了推，是林乐阳的ipad。
    夏时叙：“……”
    所以他为什么要拿着小小一个的手机用手指算题。
    夏时叙有些烦躁地蹭了下林乐阳的额头，又捏了捏白天时候想了很久的脸，呢喃道：“迟早揍你一顿。”
    还没到供暖的时候，房间里有些冷，林乐阳本能地贴近热源，一个劲往夏时叙怀里钻。
    夏时叙恨恨地掐了一把他的屁股：“你是真的没良心。”
    林乐阳无知无觉，睡得昏天黑地。
    冬天夜长，已经六点半天还黑着，林乐阳百般不情愿地睁开一只眼，愣了一会儿又重新闭上。
    好冷，不想起床。
    更不想写试卷。
    要不请个假吧。
    没等想出什么请假理由，夏时叙冰冷的声音就让他彻底醒了盹：“起床写作业。”
    林乐阳破防：“天都没亮呢！而且给我抄一下怎么了！你以前都给我抄的！”
    夏时叙按住他：“那起床抄作业。”
    “哥你是我亲哥。”林乐阳立刻改口，感恩戴德地爬下了床，接过夏时叙的手机不带脑子抄上abcd。
    夏时叙下楼去了，最后几道题有些偏，林乐阳停顿了一会，看懂了题才把答案抄了上去。
    屏幕最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周远行发来的：叙少，这周末我爸要在家里办场晚会，叙少带弟弟一起来玩吧？
    林乐阳想点进去拒绝他，什么晚会，什么弟弟，哪来这么多会要参加！
    林乐阳忽然一愣，那天碰到周远行，夏时叙好像就是说的弟弟。

 第30章

    夏时叙好像从没在外人面前这么介绍过他。
    为什么偏偏在周远行面前这么说？
    周远行是娃娃脸，也挺可爱的。
    ……为什么要用“也”。
    林乐阳胡思乱想了一通，还是把手机原封不动地送下了楼，故意板起脸：“谢谢。”
    夏时叙奇怪地看向他：“‘谢谢’？”
    “哼。”林乐阳端起盘子去桌子另一端吃饭，决定单方面和夏时叙冷战。
    狗男人变心变得也太快了，怪不得拒绝他。
    林乐阳握着筷子把鸡蛋戳成两半，又戳成四半，仓鼠一样嚼了几下，豆浆只喝了两口，抓起书包出了门。
    他不要和夏时叙一起去上学了。
    林乐阳浑身好像萦绕着一股黑气，崔邈小心摸了摸他的头，林乐阳黑着脸转头看他。
    崔邈：“我看看你头顶有没有乌云。”
    “又和叙哥吵架了？”方珂小声问，“好难看到乐阳不高兴。”
    “我才不和他吵架。”林乐阳鼻子一酸，把校服外套全塞进袖子里团成一个枕头，“谁要和他吵架，他爱和谁吵和谁吵！”
    方珂和崔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八卦欲。
    于是崔邈悄悄挪到了陈宏意旁边，扒着桌子腿用气声喊人：“叙——哥——”
    夏时叙：“？”
    “你和小阳吵架了？”崔邈问，“他说你是负心汉。”
    夏时叙：“……”
    陈宏意低头看他：“听起来不像小阳会说的话。”
    “他是没直说，我自己意会了一下。”崔邈阅读理解一向有自己的解法，“他说你外面有人了。”
    夏时叙笑了一声，崔邈问：“我都给你让位置了，你不去哄哄啊？”
    “不去。”夏时叙低头看题，崔邈和陈宏意一起看向了他，脸上好像也浮现了“负心汉”三个字。
    上课铃响，崔邈保持着回头的姿势回了自己座位，方珂冲他使眼色，崔邈写了个纸条：你的cpbe了
    方珂：“滚！”
    林乐阳茫然抬起头：“怎么了？”
    方珂强颜欢笑：“没事……你和叙哥没吵架吧？”
    林乐阳又趴了回去。
    崔邈摊手：你看吧！
    林乐阳心说他才没有吵架，夏时叙都要给他带个男嫂子回来了，吵什么吵。
    教室门外忽然有个鲜红的数字飘过，林乐阳正好起来伸懒腰，没看清是几，起身跟了上去。
    那是个陌生男生，个子不高，长得蛮好看，正在楼道打水，林乐阳跑回班里随便拿了个杯子，假装自然地站到了男生旁边，看清了他头上的“7”。
    水接了一半，有个身材高大的男生顶着一模一样的“7”晃了过来，一手搭在这个男生肩上：“接水怎么不喊我。”
    “……我是你爸吗走哪都带着你？”
    林乐阳没忍住弯了下唇，没想到这人长得挺乖，说话这么不客气。
    高大男生没生气，听语气还挺高兴：“爸，带着我嘛。”
    林乐阳：“……”
    好奇怪的气氛。
    男生瞟了一眼林乐阳，给了高大男生一个肘击，压低声音：“滚！”
    两个人顶着一样的“7”离开了，林乐阳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们的背影。
    刚才那说不出哪里奇怪的气氛，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这两位应该也不用担心倒计时的问题了。
    只是为什么他们头顶的数字也是一样的呢？
    数字还在，说明他们还没确定关系，按照以往的规律，两天后应该就确定了。
    林乐阳拧好水杯，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去问问，证实一下这个规律。
    但是……直接问是不是有些冒昧了。
    林乐阳回了班里，把水杯放回了原位，第一排的男生受宠若惊：“谢、谢谢……？”
    “妙妙崔。”林乐阳连说带比划，“你认不认识一个男生，长得挺好看的，但讲话凶凶的。”
    崔邈捕捉到关键词：“四班的？”
    “不知道。”
    “是不是白的发光，和你一样白？”
    林乐阳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是，他还比我矮一点。”
    崔邈点头：“陈宏意他表弟。”
    “啊？”林乐阳愣了一下，“他还有表弟呢？”
    “他家也宫斗剧你懂的。”崔邈说道，“不过听说表弟很早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了，现在自己打工，上一份工作刚刚因为把客人打了被开除。”
    林乐阳看他：“你好八卦啊。”
    崔邈：“……”
    “是陈宏意非要跟我说的！”崔邈为自己正名，“我不听他都不干！”
    林乐阳敷衍地点头，问道：“表弟有男朋友吗？”
    崔邈：“？”
    发作业路过的韩新璐：“？”
    “乐、乐乐阳……”韩新璐不敢相信，“你、你和叙哥吵架了吗？”
    “……”林乐阳无语：“我随便问问！”
    崔邈不信：“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这种事！你老实交代，叙哥惹你生气了？”
    林乐阳推开他：“先回答问题！”
    “没有吧，倒是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就是他同桌。”
    “他同桌是不是很高很壮的那个？”
    崔邈点头：“和叙哥差不多高，比他黑一点。”
    “同桌有男朋友吗？”
    崔邈：“？”
    他犹豫着开口：“你到底看上表弟了还是看上他同桌了，我觉得还是叙哥更适合你……”
    林乐阳百口莫辩：“我跟你解释不清！”
    第24章
    林乐阳单方面和夏时叙冷战, 放学也没等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表弟出来才跟了上去。
    跟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崔邈只说了他是陈宏意的表弟, 但没告诉他对方叫什么名字。
    林乐阳暗骂崔邈不靠谱, 旁边的小巷子忽然有人挥拳而出，林乐阳本能地仰身躲过, 和他对了一拳。
    来人惊讶了一瞬，继续攻了过来, 林乐阳认出这是表弟的准男朋友，边防边问：“一言不合动什么手啊？”
    虽然比对方矮了一头, 但交手间林乐阳丝毫不落下风, 看在他四舍五入也算陈宏意表弟的份上, 林乐阳没下重手, 用了个巧劲把他推开了一段。
    “想不到你看着挺好欺负，还挺能打。”男生向前走了几步，笑着问, “这一路跟着我家小青干什么呢？我觉得你和他撞号了, 算了吧。”
    林乐阳：“？”
    “我知道小青好看，但他有主了, 兄弟。”
    林乐阳：“……”
    什么小青, 演白蛇传呢？
    “江喻白，不说屁话会有人把你当哑巴卖掉吗？”陈颂青的声音远远传来，“连小孩都打不过, 你越活越回去了。”
    林乐阳：“？”
    还真是白蛇传啊？
    不过小孩是在说谁？他吗？
    林乐阳抬手比了一下身高：“好像你才是小孩哎。”
    江喻白：“噗。”
    陈颂青瞥他一眼：“再笑老子撕烂你的嘴。”
    林乐阳：“……”
    好凶。
    陈颂青看向林乐阳，皱了下眉：“我认识你，意哥的朋友。”
    林乐阳正想套个近乎, 江喻白却忽然大步走近把陈颂青往身后一挡，全然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你想干什么？”
    陈颂青想推开他，奈何身高体型差距太大没能推动：“意哥可能有事找我。”
    “有事找你他不能自己来？”
    林乐阳及时打断道：“他没事，是我有事找你……们。”
    两人一起看了过来，林乐阳犹豫着说道：“两位，算过命吗？”
    陈颂青：“你缺钱的话去骗意哥吧，我也没钱。”
    林乐阳：“……”
    他真的要救这两个人吗，好无力。
    于是林乐阳换了个借口：“我有个朋友托我来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正式谈恋爱？明天行吗？”
    对不起了珂姐班长，他和夏时叙之前被嗑了这么久，悄悄拿她们一点名声当报酬也不过分吧。
    小巷子里安静了许久，江喻白点了点头，身后的陈颂青给了他一拳，他捂着腰又摇了摇头。
    “让你朋友管好自己。”陈颂青满脸不悦，“我不喜欢男的。”
    江喻白一愣，缓缓转过头，好像受了什么打击：“真的吗？”
    陈颂青皱眉看他：“你跟着添什么乱？”
    林乐阳生怕他们不能赶在倒计时前谈上恋爱，赶紧说道：“你再想想呢？我以前也觉得我不喜欢男的。”
    江喻白：“？”
    江喻白又挡了挡陈颂青：“我说兄弟，你俩真的撞……嗷！”
    他又被陈颂青怼了一拳，捂着后腰呲牙咧嘴，突然动作一顿，强撑着直起身：“你怎么在这？”
    “接人。”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乐阳一愣，回头看去，就见夏时叙面色不悦地走近，在他身前站定：“为什么不回家？”

 第31章

    “你管我。”林乐阳委屈道。
    江喻白挑了下眉：“你们认识？”
    夏时叙“嗯”了一声，抓起林乐阳的书包背带拉着他往回走，林乐阳乖乖跟着，还不忘回头嘱咐：“小青，follow your heart！”
    江喻白“啧”了一声：“小青也是你叫的？”
    夏时叙拉着人走远，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当红娘。”
    夏时叙转头看他，林乐阳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你认识江喻白啊？”
    “宴会上见过。”
    “哼。”林乐阳又想起周远行那条邀请，“你好多宴会要参加哦。”
    夏时叙弯了下唇，又不动声色地抿了抿，语气无波：“你爸着急让我接手公司，见了很多人。”
    “现在他还着急吗？”
    “不急了。”夏时叙说，“高考之后再说。”
    林乐阳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从前夏时叙都是牵他的手，今天却只拉着他的书包带子。
    夏时叙从没对他这么生疏过。
    不会真的变心了吧。
    林乐阳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走路，心情有些低落。
    突然出现的倒计时数字打乱了他所有分寸，不明不白地演男朋友，不明不白地被表白，不明不白地真的变成了男朋友，又不明不白地分手。
    只是，虽然那段时间林乐阳一直不太清醒，但现在的林乐阳却可以肯定，他喜欢夏时叙。
    他以前总以为自己不想看到夏时叙和其他人亲近是因为对哥哥的占有欲，可这段时间失序的心跳日复一日地在提醒他，不是的。
    不是哥哥。
    “周末我有事要出去，你自己写作业。”夏时叙没再追问林乐阳为什么在这里，“你应该没什么不会的题。”
    林乐阳警觉地抬起头：“去哪？”
    “应酬，和你爸一起。”
    “哦。”
    不是去见周远行就好。
    林乐阳危机感暴涨，越想越不对劲，明明是同龄人，夏时叙已经开始接触公司业务，陈宏意也一样，只有他还在老老实实当学生。
    哦，还有崔邈。
    于是周日傍晚，林乐阳面无表情地换上礼服，拿了件同色的羽绒外套，跟在了夏时叙身后。
    夏时叙被他一身白西服撩得心痒，稳住语气问道：“去哪？”
    林乐阳轻轻掸了掸上衣：“宣示一下领土主权。”
    “哪里的领土？”夏时叙推开门，好笑道，“到了会场你又要嫌人多。”
    林乐阳跟着他走出家门，等司机过来的空隙，他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夏时叙的脸：“这里。”
    手指往下，又点了点他的喉结：“这里。”
    纤长的手指在夏时叙的视线里继续往下走，轻轻戳了戳他的腹肌：“还有这里。”
    林乐阳说：“都是我的。”
    夏时叙喉结动了动，轻笑一声：“怎么不继续往下了？”
    林乐阳转过身，强装镇定：“因为我还没有成年。”
    身边的人面无表情，故作高冷，但耳尖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夏时叙食指和拇指轻轻碾了一下，克制住想摸林乐阳耳朵的冲动。
    他暂时无法判断林乐阳是不是忽然心血来潮，还是再等等吧。
    等林乐阳什么时候先忍不住再说。
    没得到夏时叙回应的林乐阳挫败地瘫坐在车后座，眼神凉飕飕地飘到旁边，控诉地看着他。
    夏时叙觉得自己快要被盯穿了。
    “小羊。”夏时叙叫了一声，“待会儿跟紧我，别乱跑。”
    “就要乱跑。”
    “没有你认识的人，别走丢了。”夏时叙看向他，“宴会上可能有醉鬼。”
    林乐阳闷闷道：“知道了，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
    “你不就是小孩子？”
    “我懒得理你。”林乐阳“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人了。
    夏时叙继续说道：“他家院里有个湖，晚上不要乱跑，小心掉进去。”
    “谁家？不是去宴会厅吗？”林乐阳问。
    “周远行家，这次主场在他家老宅。”
    林乐阳一寸一寸地转过头：“……谁？”
    夏时叙重复：“周远行。”
    林乐阳：“……”
    搞了半天还是去赴周远行的约啊！
    你怎么知道他家院里有湖啊？！
    林乐阳把自己气的整张脸都耷拉下来，没好气地瞪了夏时叙一眼，下车都没等他，顶着门口保安奇怪的眼神进了周家大门。
    周家院子不小，做的中式园林风格，最东边果然有个湖，结了薄薄一层冰。
    附近矗立着假山和太湖石，虽然冬天的树木已经没了绿意，但景色仍然不错。
    周远行站得老远就在迎客，见林乐阳来了，眼睛一亮：“夏小少爷！欢迎欢迎！”
    生夏时叙的气归生他的气，总不好对人家外人摆脸色，林乐阳冲周远行笑笑：“你好呀。”
    缓步跟上来的夏时叙也对他点了点头：“辛苦。”
    周远行笑着迎两人进去：“多谢叙少和夏小少爷赏脸，我爸听说叙少要来，早早就催我出来等着。”
    “周总客气了。”
    林乐阳默默听着两人说话，总觉得有些割裂，周远行看着比夏时叙大几岁，也不过才上大学的年纪，言辞客套却这么熟练。
    他叹了口气，给崔邈发消息：幸好有你！
    崔邈回了一个问号。
    这种家庭的孩子大多早熟，早早就为继承家业做准备，有些甚至从小就因私生子看清了利益价值。
    唯有被苏溪亭紧紧藏着的林乐阳，一派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开朗天真。
    见他不反驳周远行的称呼，夏时叙有些不爽，拉着林乐阳的袖子带他去了零食区。
    林乐阳幽幽开口：“你好熟悉啊，常来吧？”
    夏时叙：“？”
    “没关系，反正你们更有共同语言嘛。”林乐阳晃着手中的高脚杯，里面是刚倒的红茶，“家族继承人，门当户对。”
    夏时叙失笑：“你在阴阳我吗？”
    “哼。”林乐阳低头喝茶，四处扫视了一圈，没什么好吃的。
    蛋糕也是他最不爱吃的巧克力味。
    宴会还是自己家的好，全是他爱吃的。
    有人端着酒杯往这边走来，林乐阳靠在桌上晃杯子玩，看到夏时叙礼貌碰杯，忽然把手里的红茶递了过去：“喝这个。”
    来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闻言一愣：“这位是……”
    夏时叙：“是……”
    “他男朋友。”林乐阳笑了下，截住了夏时叙又要介绍“弟弟”的话头，“您好。”
    “你好你好。”他倒是没表现出不适，“长得跟小叙一样帅，人也乖……就是看着有点眼熟。”
    夏时叙笑了下：“孙叔别夸他了，一会儿就要闹了。”
    林乐阳：“？”
    什么人能让夏时叙叫叔？
    那他是不是也得叫叔啊？
    “小羊，这是孙叔，小时候见过的。”夏时叙压下笑意，“苏姨和孙叔也熟。”
    林乐阳当场愣住，孙立峰恍然大悟：“这是小羊啊？上次见你你才这么点……”
    他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腰，笑着说道：“真快呀，一眨眼都比我高了。”
    “孙、孙叔……”林乐阳恍惚着问好，“好久……不见……”
    “哎？你刚才说是小叙的……”
    “不不不不不不我胡说的！”林乐阳慌忙摆手，“您知道的有些人总想把孩子介绍给我哥，我就随口一说让他们别来烦我哥了。”
    孙立峰笑了两声：“我说呢哈哈哈，没听说小叙谈朋友啊。”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孙立峰又去和几个其他公司的老总打了招呼，林乐阳扶着桌子怀疑人生：“你不是说没有认识的人吗？”
    夏时叙看他：“你认识孙叔吗？”
    林乐阳语塞，小声吼他：“‘没认出来’和‘不认识’那是一码事吗！”
    说话间，林乐阳看到陈颂青和江喻白也到了，两人头上赫然顶着两个“0.5”。
    林乐阳：“？”
    这数字还能有小数点的？
    可是三天前见到他们头顶上还是“7”啊？？
    谁穿越了？？？
    第25章
    林乐阳的表情太过惊愕, 陈颂青好像感觉到了视线，转头看了过来。
    陈颂青：“？”
    夏时叙皱了下眉：“小羊？”
    “啊？”林乐阳回过神，看到夏时叙头顶的“6”。
    太好了, 夏时叙没穿越。
    江喻白从陈颂青身后朝两人招手：“呦, 叙少, 这么巧？”
    “巧。”夏时叙点头打了个招呼，“来的路上还看到令尊, 老爷子拎着砖头，不知道找谁呢。”
    江喻白：“……”
    江喻白：“……真的？”
    夏时叙：“假的。”
    林乐阳：“噗。”

 第32章

    江喻白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有病！”
    林乐阳小声：“平等地报复每一个叫你叙少的人。”
    陈颂青的视线从两人脸上转了转, 问道：“你们两个，在谈恋爱吗？”
    夏时叙：“没有。”
    他否认的这么干脆, 林乐阳心头被狠抓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 当场报复回去：“你们两个, 打算谈恋爱吗？”
    陈颂青：“不打算。”
    江喻白狠狠闭了下眼。
    林乐阳：“不信。”
    不能不谈啊，都0.5了！
    他想了想，嘱咐道：“院里有个湖, 你们看到了吗？天黑了, 不要乱跑，小心掉进去。”
    陈颂青冷笑一声：“威胁我？”
    林乐阳莫名其妙：“我这是关心你。”
    夏时叙看了过来, 林乐阳察觉到他的视线, 补充道：“们俩。”
    “0.5”实在太奇怪，之前从没见过，林乐阳有些不放心, 一直偷偷盯着他们。
    宴会过半，陈颂青好像和江喻白说了什么，后者脸色十分难看, 独自出了别墅。
    过了五分钟，陈颂青也跟了出去。
    夏时叙正在和人说话，被几个人围了一圈抽不出身，林乐阳看了他一眼，自己跑了出去。
    冬天的夜晚冷风刺骨，林乐阳把外套拉链拉好，帽子也戴上，躲在假山后面当保镖。
    这两个0.5太奇怪了，他左看右看附近最危险的就是这片结了薄薄一层冰的人工湖。
    万一他们两个心血来潮要去滑冰？万一忽然大打出手双双落水？万一江喻白突然告白吓陈颂青一跳掉进湖里？
    林乐阳越想越不放心，偷偷从石头后面观察情况，好第一时间救人。
    湖边的两个人果然起了争执，陈颂青皱着眉头推了江喻白一把，竟然把高他大半个头的人推了个踉跄。
    林乐阳：“嘶——”
    “有话好说，不要吵架。”林乐阳出声，“更不要动手动脚。”
    江喻白被人撞见糗事，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
    “赏月。”林乐阳指了指漆黑一片的天，“你过来看，别站湖边。”
    湖边太危险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过来，陈颂青问道：“意哥说你和你哥在一起了，为什么刚才你哥否认了？”
    林乐阳一哽：“你和陈宏意关系挺好啊，这都聊。”
    陈颂青：“这不是重点。”
    他神色认真：“警惕渣男。”
    林乐阳：“……”
    江喻白：“你还挺热心。”
    “滚。”
    林乐阳暂时把自己的事放在一边，十分诚恳地问道：“两位真的不打算谈恋爱吗？”
    陈颂青果断摇头。
    眼前的两个0.5晃得林乐阳有些焦虑，打算激陈颂青一把，他回头看了一眼空旷安静的院子，确定没人出来，才低声说道：“那我可以追江喻白吗？”
    陈颂青：“……”
    陈颂青：“……随便你。”
    江喻白表情失去管理：“兄弟，你也有病？”
    林乐阳还没说话，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是之前夏时叙身上常有的味道。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不常在一起，夏时叙衣服上的橙花香已经慢慢散去了。
    林乐阳后背一凉，毛骨悚然地回过头，果然见夏时叙站在阴影里，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头顶的那个“6”忽然闪烁了一下，变成了“10”，又变成“14”，然后消失不见。
    没等林乐阳反应过来，数字再次出现，这次停在了“30”，不再变换。
    他愣住，看了那个数字好半天。
    倒计时还能反着走的？
    他真的没有穿越吗？！
    江喻白的位置看不到这边，但看林乐阳的表情就能猜出是谁来了，幸灾乐祸道：“追我啊兄弟，明天给我送束花？我喜欢茉莉。”
    “江喻白。”陈颂青冷冷叫了一声，“我他吗给你推水里。”
    “别别别错了错了错了！”
    林乐阳一时不知道应该先管哪一边，犹豫了片刻还是觉得人命为重：“那你们两个谈了没？没谈的话明天我给你买。”
    陈颂青不敢置信地转头看来：“原来你才是渣男。”
    林乐阳：“……”
    你这个不懂感恩的愚蠢人类！
    “谈了。”陈颂青凉凉开口，脸差点拉到地上，江喻白愣了片刻，缓缓问道：“真……真的？”
    陈颂青瞥他一眼：“不谈就滚。”
    “谈谈谈谈谈！”
    话音刚落，两人头上的数字便缓缓消失，林乐阳松了口气。
    但这是不是谈的太仓促了。
    算了，数字消失就好。
    送走两个麻烦，他小步小步地挪到夏时叙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
    夏时叙挣开，林乐阳继续抱，三个来回之后，林乐阳蹲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小腿。
    “哥你听我解释。”
    林乐阳深吸一口气，不带停顿地开口：“我绝对绝对绝对没有想追他的意思我只是看表弟不开窍想刺激他一下你看这不就刺激成了吗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四舍五入我这也算功德一件你说是不是啊哥？”
    好不容易说完，林乐阳深深喘了口气：“哥你听懂了吗？”
    夏时叙听懂了事情经过，但没听懂行为逻辑，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和陈颂青很熟？”
    “不熟啊，但他是陈宏意的表弟。”林乐阳抬头冲他笑，“四舍五入也是我……咱表弟！”
    “起来，别坐地上。”
    “你不生气我就起。”
    “那你坐着吧。”
    夏时叙转身想走，被林乐阳死死抱住，不管不顾地哀嚎：“你说过我干什么你都不生气的！你言而无信！”
    “我没生气。”夏时叙的语气平静得林乐阳心慌，“你去追江喻白，去。”
    林乐阳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白裤子被蹭了几道很明显的痕迹，夏时叙低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暂时停止了给林乐阳又当哥又当爸的行为。
    林乐阳拍了几下没拍干净，干脆不管了，追着夏时叙喋喋不休：“我追他干什么呀，他哪有你帅。”
    “呵。”夏时叙顶着硕大的“30”走在前面，林乐阳在他身后抬手挥了两下，不小心带起几根发丝。
    挥了半天数字也纹丝未动，林乐阳皱了皱鼻子，放弃了。
    夏时叙又烦躁又奇怪，从前也没发现林乐阳这么“乐于助人”，竟然巴巴跑出来在假山后面蹲了十分钟就为撮合两个陌生人。
    这算什么，喜欢当红娘？
    他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原地打空气拳的人，移开了视线。
    果然是来克他的。
    明明正在生气，但看到他还是觉得可爱。
    这个欠揍的可爱小骗子。
    就应该把他按在床上狠狠打屁股。
    “哥，什么时候回家啊。”林乐阳空气拳打累了，打了个哈欠，“困。”
    夏时叙看他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更生气了，冷冷道：“打电话叫司机，自己回。”
    林乐阳一愣，小心地抓住他的袖子：“哥，还生气呢？”
    “没生气。”
    “你都要气成河豚了。”林乐阳戳他的肚子，“你最近好爱生气，对身体不好。”
    夏时叙沉默片刻，被他气的笑出了声：“我是因为什么生气？”
    “你说过我做错事也不会生我气，不会不理我的……”
    林乐阳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像在自言自语，这话一出他就猜到了夏时叙会说什么，果然，头顶传来一声冷笑：“那是哄老婆的话，你是我什么人？”
    “我们已经分手了。”夏时叙抽出自己的袖子，和林乐阳拉开了一段距离。
    再靠这么近，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亲上去。
    林乐阳低着头不说话，过了好半天，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夏时叙瞥了一眼，看见他正在搜“喜欢的人生气了怎么哄（还不是男朋友）”，搜索栏里还有历史记录“追人注意事项”“可以强吻没追到的人吗”“亲前男友算不算耍流氓”。
    “……”
    夏时叙屈起指节，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说自己迟早被林乐阳气死。
    和周远行打了招呼，两人就先回了家，北风凛冽，吹得人骨头疼，好在车窗严丝合缝，将冷空气尽数隔绝。
    林乐阳搓了搓自己的手，哈了口气：“好冷。”
    夏时叙没什么反应，车驶出一段，林乐阳好像走神似的顶着副驾的座椅发呆，两只手还在搓来搓去。
    本来就白的手稍微一冷就红的吓人，夏时叙盯了一会儿，握住了林乐阳冻得通红的手。
    林乐阳回过神：“哥？”
    “不知道揣口袋？”夏时叙没好气，“长冻疮你就老实了。”
    “嘿嘿。”林乐阳两只手捧着夏时叙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哥你好热乎，脸也捂捂。”

 第33章

    夏时叙瞥他：“你倒是不客气，我是你什么人啊？”
    林乐阳笑了起来，一颤一颤地靠在夏时叙身上，故意惹他生气似的：“你不是我亲哥吗？”
    夏时叙松开手就要抽回来，林乐阳紧紧抓住不放：“好冷好冷，不要走。”
    他把自己的手指挤进夏时叙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我追你你又不答应，还问这种问题。”
    “你有追人的态度吗？”
    “怎么没有？”林乐阳一仰头，“我搜了好多攻略呢！收藏都上限了！”
    “呵。”
    “你又不答应，还和我牵手，你是渣男。”
    夏时叙往回抽手，林乐阳两只手用力把他整条手臂都抱在怀里，嘴上不依不饶：“渣男！”
    “渣男”头上的数字维持在“30”不动，林乐阳小心地看了一眼，搞不懂今天的变化是什么原因。
    不过时间变长了总是好的，夏时叙一直不答应和他谈恋爱，现在他有更多时间追人了。
    “我是渣男。”夏时叙有些阴阳怪气，“你追江喻白都知道送花，我连束花都不配？”
    林乐阳好笑：“我什么时候追他又给他送花了？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即将。”
    “你怎么不听人解释。”林乐阳用头撞他的肩膀，“那明天我给你送花，白山茶？”
    “你送茉莉给他，送白山茶给我。”夏时叙面不改色地造谣，“都是白的，我是替身吗？”
    “够了。”林乐阳捏他的嘴，“我送你康乃馨！可以了吗！”
    夏时叙冷哼一声：“我今天不想和你爸论兄弟。”
    林乐阳捕捉到奇怪的重点：“原来你以前都想和时叔论兄弟吗？”
    夏时叙：“……”
    不想和他聊天了。
    第26章
    临近寒假, 高二这边有了些放假的氛围，崔邈提着一摞寒假生活，“砰”一声扔到了讲桌上, 后面几个男生也一手一提, 堆在了一起。
    卢瑞从每一摞里抽了一本拿回座位：“老张开会还没回, 答案健在，速抄。”
    韩新璐和方珂上去清点了数量, 确定没问题才发了下去，立刻有人交换了习题册, 翻开答案狂抄选择题。
    “听说下学期咱们要换化学老师了。”
    “啊？为什么？换谁？”
    “赵老师要休产假，好像换成金刚了？”
    “金刚”本人姓郑, 因为身高一米九五且格外魁梧严肃得了这个外号。
    聊天的几个人顿时萎了下去：“太可怕了, 他居然不是教体育的。”
    老张夹着笔记本走进教室, 班里顿时安静, 林乐阳正趴在桌上补觉，让人安心的嘈杂环境消失，他忽然醒了盹, 茫然地坐了起来。
    老张敲了敲桌子, 翻开笔记本：“说几个事啊。下周一期末考试，周四出成绩放假, 寒假作业表还在印, 考试之前会发下去……班长，寒假生活已经发了？把答案收上来。”
    顶着一片怨声载道，老张笑着补刀：“周五家长会, 记得转告父母啊。”
    “啊？？？”
    “出了成绩就开家长会，我这年过不过了！”
    “老师我妈那天身体不舒服来不了！”
    “我爸腿断了……算了不吉利，我爸要去植发来不了！”
    苏溪亭工作忙, 但总会抽出时间参加林乐阳的家长会，但时延敬和夏展歌从没在学校出现过。
    不过夏时叙也不在意，家长会而已，有什么事手机通知也是一样的。
    期末考重新排了考场，夏时叙和林乐阳坐了前后桌，林乐阳熟练地从他口袋里掏铅笔橡皮：“太好了，再也不会忘带笔了。”
    撮合白蛇传在一起的那天之后夏时叙时不时就要阴阳林乐阳两句，弄得他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惊奇原来夏时叙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从小到大夏时叙都是一个很可靠的“兄长”角色，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独自在家的夜晚，帮他解决大大小小的问题。
    没分手的时候夏时叙总喜欢腻在他身上一声一声叫“老婆”“宝贝”，林乐阳总觉得他像只黏人的大型犬，寸步不能离开主人。
    分手之后可能一直在生气，一张嘴就阴阳怪气，这个时候林乐阳要是哄他，他就得寸进尺继续阴阳，要是不哄，就闭嘴不理人自己生闷气。
    原来哥哥也是会撒娇闹脾气的。
    林乐阳很新奇，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好好哄哄夏时叙，但又总是忍不住逗他，想多看看他这么可爱的一面。
    “哥！考完啦！”林乐阳把文具重新塞回夏时叙的口袋，“寒假我要睡到下午！”
    “快过年了。”夏时叙习惯性牵他的手，快碰到的时候突然一顿，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今年冬天比去年冷。”
    林乐阳没接他的话，而是伸出手：“你刚刚是不是想牵我？为什么不牵？”
    夏时叙移开视线：“不牵弟弟。”
    “你以前都牵我的！”林乐阳一把抓住他的外套，“就要牵就要牵，冷死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崔邈幽幽飘过，“注意影响，门口抓早恋呢。”
    林乐阳看了一眼，门口果然站着几个老师，个个聚精会神地盯着往来学生。
    他把手往夏时叙口袋里一插，摸着夏时叙的手取暖：“我哥和我都是男的，抓什么抓。”
    说着，又冲崔邈伸手：“你也来！珂姐和班长也手牵手走的。”
    崔邈翻他白眼：“你先让叙哥别瞪我了！”
    夏时叙一直没有出声，口袋里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忍住，反握了回去。
    年底事忙，本就忙碌的父母回家更少了，林乐阳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和夏时叙两个人，不管是聊天讲题打游戏，还是各干各的沉默不语，都不会觉得无聊。
    只是最近夏时叙时不时就要闹脾气不来找他，他只好抱着东西主动去隔壁。
    林乐阳的卧室乱中有序，整张床都堆满了毛绒玩具，一进门好像到了儿童房，他睡觉的时候玩具们睡地上，他起床玩具们就回到床上。
    夏时叙这边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架、一张书桌、一把软椅，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
    林乐阳霸占了唯一一把椅子，盘腿坐着写寒假作业，习题册上都是基础题，没有什么不会的，等他发现自己竟然写完了一整本，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作业清单还没发，林乐阳也不打算提前写那么多，起来伸了个懒腰上了床。
    夏时叙用平板刷了一晚上偏题，林乐阳钻进被子窸窸窣窣地滚了一会儿，从夏时叙身前的被子里探出头：“睡觉吗哥？”
    夏时叙垂眼看他，一拉被子盖上了他的脸：“你回家睡。”
    “不要～”林乐阳趴在他腿上撒娇，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来，“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放假噜——”
    夏时叙弯了下唇角，隔着被子摸了摸林乐阳的头。
    好可爱，想亲。
    但暂时还不行。
    要等林乐阳自己分清哥哥和老公才行。
    周四上午最后一节课，老张带着试卷和成绩单进了教室：“试卷各科老师上课时候会发，我先把成绩单和作业单给你们。”
    他翻了翻笔记本：“总体来说这次成绩非常不错，全校第一、班级第一，夏时叙，全校第二、班级第二，林乐阳，只差3分，非常好。”
    “意料之中……”
    “他还是这么能考。”
    “阳哥也很厉害啊握草，支持阳哥反攻。”
    “不儿这作业单子是不是比去年的长啊？”
    “谁家好人作业留满一整张a5纸啊！”
    老张敲了敲桌子：“还有一些假前注意事项，认真听！寒假期间注意安全，不要去湖里河里滑冰，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他在上面嘱咐，下面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崔邈戳戳林乐阳：“放假出去玩？”
    “不去，在家学习。”林乐阳把手机日历点出来给他看，“还有几个月高三就高考了，下一个就是我们。”
    崔邈：“太卷了吧阳。”
    林乐阳低头看试卷。把几个不该丢分的地方圈了出来：“再卷一年和我哥一起去京大。”
    崔邈看着奋笔疾书的人，忽然笑了下。
    林乐阳平时看着挺软一人，脾气也好，欢欢笑笑没心没肺，但其实犟种一个，认准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做成。
    他又看了一眼同样在吵闹中低头看书写题的夏时叙，转头也拿起了试卷。
    没有易如反掌的第一。
    下午最后两节课，老师们又开集体会议，老张让韩新璐盯一下自习，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老师，三班看电影呢！”
    “真的？老师我也要看！”
    “行行行。”老张笑着拍桌子，“想看什么，让班长去办公室下载。”
    “新出了一个恐怖片听说不错！”

 第34章

    “恐怖片好！”
    “好好好，对鬼的恐惧能让我暂时忘记对家长会的恐惧！”
    林乐阳：“？”
    林乐阳：“能拒……唔唔！”
    崔邈捂住了林乐阳的嘴，大喊：“投恐怖片一票！”
    最终全班除了林乐阳以外达成了共识，韩新璐拿着u盘去了办公室。
    林乐阳给了崔邈一拳：“我恨你们！”
    方珂好笑地回过头：“上次崔邈和陈宏意说你很能打，你竟然怕鬼？”
    林乐阳不想说话，他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黑漆漆的别墅对小小的林乐阳来说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每一个阴影处都好像要爬出鬼影。
    以至于直到今天，虽然已经不怕黑了，但神神鬼鬼的文艺作品林乐阳仍然敬而远之。
    阴森森的片头音乐已经开始播放，有人喊着“关门关灯”，瞬间教室里就漆黑一片。
    投影的颜色在黑暗中瞬间清晰，屏幕上的四合院门口亮着两盏鲜红的灯笼，林乐阳闭了闭眼，回身看向了后排。
    陈宏意和他对上眼神，停顿两秒，十分自觉地站起了身。
    林乐阳弯着腰跑到了最后面，陈宏意的位置靠窗，正好是一个角落，还挺有安全感。
    “怕的话请个假先回家。”夏时叙塞给他两颗糖，“小心晚上做噩梦。”
    林乐阳莫名的胜负欲涌了起来：“我才不怕。”
    夏时叙头上还顶着和电影里灯笼一样红的倒计时，这不比恐怖片可怕？
    虽然那个数字变大了暂时不急了，但它还是像一把利刃，当事人自己无知无觉，却悬在林乐阳心头不上不下。
    夏时叙脸上突然映上红光，林乐阳转头看向屏幕，和红衣女鬼打了个照面。
    “握草！！！”
    “啊！！！！”
    “啊啊啊啊吓我一跳！”
    林乐阳没出声，但已经被吓懵了，夏时叙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还要看？”
    “……看。”
    林乐阳挪了挪夏时叙的凳子，让他把自己挤在桌子和墙的角落里，然后抱住了他的手臂，把脸埋在他肩头，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屏幕。
    “哥，你不要乱动。”林乐阳小心翼翼，“这这这这这女鬼怎么没有舌头……”
    漆黑的环境加重了恐怖氛围，教室里起此彼伏的尖叫声和握草声不断，夏时叙胳膊有些麻，只好抽出被抱紧的左手揽住了林乐阳的腰，另一只手给他握着。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教室里又没有开灯，动作不太明显，但方珂和韩新璐还是敏锐地往这边看了一眼，转回去小声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乐阳吓得不敢睁眼，两只手抱住夏时叙的腰，整张脸都埋在了他怀里：“哥，女鬼走了吗？”
    夏时叙看了一眼已经进入白天剧情的画面，面不改色：“没有。”
    “那我再趴会儿。”林乐阳蹭他的颈窝，好一会儿，突然很小声地问道，“哥，你什么时候答应做我男朋友？”
    夏时叙不接他的话：“女鬼走了，可以看了。”
    “你又……”
    “啊——！”
    话没说完就被电影里的惨叫声打断，林乐阳缩了缩，用力抱紧了夏时叙，不说话了。
    这闹鬼的教室一点都不适合说这个！
    夏时叙根本没心思看什么电影，被林乐阳紧紧抱着，他满脑子乱七八糟，一条手臂环着怀里人的腰，贴在他耳边说道：“你快坐到我腿上了。”
    “不给坐啊？”林乐阳抬头凶他。
    “我的腿只给我老婆坐。”夏时叙说着还轻轻推了推他，林乐阳立刻抱得更紧，恨不得咬他一口：“你现在不是没老婆？我就坐我就坐！”
    但教室里真坐人腿上不太合适，林乐阳只是靠得更近抱得更紧，把已经消散的橙花香蹭回到夏时叙身上。
    夏时叙低头看着挨在自己胸口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来自林乐阳的呼吸和体温，计谋得逞地勾了勾唇。
    身后尖叫声不断，林乐阳听到崔邈变了调地喊陈宏意：“老陈！你今晚能跟我睡吗！”
    陈宏意：“别说这么gay的话。”
    “我靠我靠！”这是方珂的声音，“那口井！那口井！那口井！”
    “那口井里居然还有另一具尸体！”
    “妈妈——救救怎么还有贴脸杀！”
    “握草啊绣花鞋从小到大的阴影……”
    “害怕。”林乐阳也不要面子了，挪了挪身子趴到夏时叙肩头闻着他身上的草木香，委屈巴巴地开口，“哥……”
    夏时叙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声音也轻柔：“乖，我在。”
    林乐阳鼻子忽然一酸：“你不生我的气了？”
    “不是说过了，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夏时叙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怕的话先回家，好不好？”
    “嗯……”
    两人一起发消息跟老张请了假，得到回复后摸黑收拾好作业就出了教室。
    下了楼才发现整座教学楼只有廖廖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大家都在放电影，林乐阳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回头去牵夏时叙的手，被他拉住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林乐阳红着鼻子冲他笑，忽然脸颊一凉，抬头一看，天上已经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不过片刻，整片黑夜都覆上了雪花的颜色，像柳絮飞扬，又像鹅毛飘散。
    “好大的雪——”林乐阳仰着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然后瞬间化开，“哥！下雪了！”
    他跑出好远仰身接住满怀雪花，夏时叙手里骤然一空，无奈地笑了声。
    从小林乐阳就喜欢下雪天，也可能是对白白的东西，爱玩棉花也爱玩雪，总是把自己折腾得一身狼狈然后跑过来问他：哥！你看我像不像小羊！
    回忆与此刻重叠，几步之外的林乐阳已经摘了帽子，顶着满头来不及融化的冰雪冲他喊：“哥——你看我像不像小羊——”
    夏时叙张开双臂，林乐阳立刻小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然后听到夏时叙带着笑的声音：“像，我的小羊。”
    “那你愿意做我男朋友了吗？”林乐阳趁机发问。
    夏时叙却仍然没有回答，而是问：“小羊，你真的喜欢我吗？”
    林乐阳用力点头，夏时叙说：“是喜欢哥哥吗？”
    林乐阳皱了下眉，他都追了这么久了，夏时叙怎么还是觉得他分不清这两种喜欢？
    而且对他来说，喜欢哥哥和喜欢男朋友，并不冲突啊。
    他正要回答，夏时叙却以为他的沉默是在犹豫，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无奈：“你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错，不用因为这个费力哄我。”
    “是我不够好，不能让你喜欢。”
    林乐阳在他怀里摇头：“谁说你不够好，你特别特别特别好！”
    “回家吧。”夏时叙拉着林乐阳的手，带他慢慢走过已经一片银白的雪地，以防他蹦蹦跳跳不小心滑倒。
    像从前许多许多年一样。
    第27章
    已经到了供暖的日期, 家里暖和得像春天，林乐阳抖干净身上的雪，把外套一扔就爬到了沙发上, 舒服地长出一口气：“明天就不用上学啦, 哥, 夏姨和时叔这次去家长会吗？”
    “我没告诉他们。”夏时叙去浴室拿了毛巾给林乐阳擦头发，“不去最好, 免得尴尬。”
    班里也有家里做生意的，他们的父母在家就常说让孩子和夏时叙搞好关系, 但高中生懂什么人情世故，只能莫名其妙地给夏时叙送零食, 搞得大家都很尴尬。
    隔着一代的社交已经这么尴尬, 要是让这些父母直接见了时延敬, 岂不是尬上加尬。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新年, 夏时叙头顶的数字还能撑到过年，但林乐阳总觉得心里不安，问了几次能不能答应做他男朋友都被夏时叙避开了话头, 气的林乐阳原地打转。
    夏展歌和时延敬虽然忙, 但除夕到元宵这半个月是一定会在家的，林乐阳听苏溪亭说起过, 这好像是他们上学时候的约定, 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失约。
    除了林乐阳的父亲。
    年前置办年货，按惯例几位大人去买必需品，林乐阳和夏时叙去买小零食, 超市里人山人海，林乐阳踏进大门就撒欢一样跑了出去，等夏时叙排队拿到购物车, 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超市太吵，外套太厚，林乐阳根本听不到手机铃声，夏时叙收起手机，四处看了一圈，果断往零食区走去。
    一群小孩聚集的地方，果然有一个比旁边人高出很多大小孩正在抬手拿货价最上层的曲奇，看到夏时叙来了，还没心没肺冲他笑：“哥！”
    夏时叙推着车走近：“跟紧我，当心人贩子。”
    “哪有人贩子卖我这么大的！”林乐阳小声嘟囔，又噔噔噔跑去了另一排货架。
    被购物车限制，行动不便的夏时叙：“……”
    他就是欠揍。
    “奥利奥，谢谢哥哥。”林乐阳被训老实了，像小孩一样在夏时叙身后揪着他的外套，亦步亦趋地跟着，“还要那个曲奇。”

 第35章

    夏时叙推着购物车，车里满满当当全是酸奶饼干小零食，好像带着小孩来采购一样。
    “小孩”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小孩，一手拉着他，另一只手扫荡零食区，然后绕到他身前扔进购物车里。
    超市里实在太挤，林乐阳在身后圈着夏时叙的腰慢慢挪动：“哥，年夜饭吃什么？”
    “你列菜单。”
    四周人声鼎沸，林乐阳忽然提高了声音：“哥——真的不要做我老公吗？”
    夏时叙：“……”
    他回过头捏了一把林乐阳的脸：“胡说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林乐阳在他肚子上捏了回去，“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喜欢你，但是哥哥和老公也没有区别啊？哥哥不能是老公吗？”
    有几个小孩推搡着经过，林乐阳顺手捞了一把差点摔倒的小男孩，看着他们跑走，继续说道：“反正分手了也要一起吃年夜饭，你就答应我能怎样？”
    夏时叙屈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林乐阳捂着头满眼控诉地抬起头：“家暴我！”
    “再胡说八道打你屁股。”
    “你打吧。”
    夏时叙没理他，往购物车里放了两瓶酸奶。
    林乐阳却不依不饶：“你打嘛你打嘛，给你打。”
    “……”
    最终夏时叙也没有真对他怎样，只是一手勒着林乐阳的腰把他从收银台赶出了超市，自己排队等结账。
    出了超市，林乐阳两只手捧着热奶茶取暖，夏时叙一手拎东西一手拉着他的外套上的小羊尾巴去找自家车。
    路上碰到了一个戴着儿童牵引绳的小孩哭着跑出好远，被家长轻轻一提就拉了回来，夏时叙说道：“看到那牵小孩的绳子了吗，再乱跑给你也牵一个。”
    “我哪有。”林乐阳不满地看他一眼，“我跟的紧紧的！”
    夏时叙瞥他：“你从进了超市甩开我多少次？”
    林乐阳小口喝奶茶：“你刚刚已经骂过我了，不能再骂了。”
    “那回去挨打。”
    “打屁股吗？”林乐阳脸有点烫，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害羞的，“如果打我屁股能让你……”
    “林乐阳。”夏时叙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又在抄什么攻略？删掉。”
    “好啊，现在已经连名带姓地叫我了！”林乐阳闭着眼无理取闹，被夏时叙推进车里扣上了安全带。
    见他坐上了驾驶座，林乐阳奇怪道：“我们不等我妈他们了吗？”
    “苏姨上次把车停在附近了，他们一起回。”
    “哦。”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林乐阳忽然生出一股危机感，夏时叙学了开车考了驾照他竟然不知道！
    夏时叙笑了声：“你周末睡懒觉的时候。”
    “……”
    “你偷偷出去不带我——”话没说完，夏时叙打断：“谁让你没成年呢，小朋友。”
    “讨厌你。”
    林乐阳重重“哼”了一声，把最后一口奶茶喝完，发出吸溜空杯的声音，夏时叙好笑，没再继续惹他。
    这段时间他确实有些着急，着急熟悉公司业务，着急扩展时延敬的人脉，着急学车考驾照，着急看京大附近的房子。
    他总要事事走在林乐阳前面，才能更好地照顾他。
    才能让林乐阳长长久久地依赖他。
    因为过年，夏时叙养了很多年的山茶树都被挂上了红灯笼，他看了一眼，没敢发表意见。
    昨晚林乐阳兴致勃勃地到处挂灯笼彩灯，别墅内外都红彤彤一片，过年的气氛特别浓厚。
    两人进了门，把零食分类放到架子上，就一起窝在沙发上打游戏了。
    崔邈从早上就喊他们打游戏，喊到中午大家才有空，林乐阳在游戏麦里问他：“你不去采购年货吗妙妙崔？”
    “管家去了。”崔邈也奇怪，“你们还亲自去啊？”
    林乐阳：“孙姨她们都放假了呀。”
    崔邈一愣，才反应过来：“靠，我爸真是黑心资本家。”
    陈宏意：“我爸也是。”
    夏时叙：“小羊他爸也是。”
    林乐阳锤了他一下，哭笑不得：“时叔知道你把他送我了吗？”
    “对了。”林乐阳忽然想起了崔朗，问道，“妙妙崔，私生子还活着吗？”
    从上次看到他头顶有个“3”，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没听到什么消息，应该是没事吧？
    崔邈莫名：“活着吧？祸害遗千年。”
    林乐阳“哦”了一声，心想可能是和那天的男生确定关系了，于是又问：“他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这话一出不仅崔邈和陈宏意同时“啊？”了一声，连夏时叙也看了过来，林乐阳赶紧解释：“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崔邈恍然大悟：“我说他为什么造谣我和老陈！原来他自己才是男同！”
    陈宏意忍不住开口：“你在宫斗剧里长这么大也不容易。”
    崔邈：“？”
    晚些时候三位大人也回了，苏溪亭把食材放去厨房，夏展歌看家里就两个人，奇怪道：“就你们两个在？”
    夏时叙：“还有别人应该在吗？”
    夏展歌问时延敬：“小越还没到？”
    “到了啊，十一点多发的消息。”
    夏展歌想到了什么，看向夏时叙：“你回自己家没有？”
    “没。”
    林乐阳正在和夏时叙抢零食，夏时叙逗他的功夫抽空回话：“家里有什么？”
    每年都在林乐阳家里一起过年，他买完东西回来就直接留在了这边，完全没有回自己家看一眼的意思。
    夏展歌头疼地闭了闭眼，打开门回了自己家。
    过了一会儿，带回来一个男人。
    男人看着二十五六，穿着一身宽大的撞色卫衣，羽绒外套拿在手里，和夏展歌五分像的脸上写满了无语。
    林乐阳看着他头上的数字“8”，心里扑通扑通狂跳，夏时叙站起身打了招呼：“舅舅。”
    是夏时叙的小舅舅夏景越，林乐阳很小的时候他就出国去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见过。
    记忆回笼，林乐阳也站了起来：“舅舅。”
    夏景越满脸疲惫：“还想给我大侄子一个惊喜，没想到你根本不回家啊。”
    众人安静了几秒，林乐阳轻轻开口：“是外甥吧？”
    夏时叙笑出了声，夏展歌狠狠翻了个白眼：“在国外假洋鬼子当多了？”
    夏景越：“……对不起。”
    苏溪亭端着和好的面走了出来，和夏景越打了个招呼：“小越今年回家过年啦？”
    “苏姐。”夏景越笑笑，“国外不好玩，还是家里好。”
    时延敬冷笑一声：“被人碾回来了吧。”
    夏景越：“……”
    他大逆不道地问夏展歌：“姐，这么多年了我姐夫怎么还是这一个？什么时候换？”
    夏时叙正准备揉面团，闻言附和：“支持。”
    林乐阳好笑地推推他：“哥，别闹。”
    夏景越避开姐夫的追杀，胳膊一伸搂住了林乐阳的脖子：“这是小羊吧？越来越帅了，我都没认出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喏，压祟钱。”
    “谢谢舅舅。”
    林乐阳收好红包，夏景越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叙的红包也给你，这臭小子把我自己扔隔壁不闻不问，不给他了。”
    林乐阳试图解释：“我哥真不知道舅舅在……”
    夏时叙就在旁边，听的清楚，笑道：“拿着吧，不能吃亏。”
    夏景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过去帮忙擀饺子皮了。
    夏时叙和夏景越揉面擀皮，苏溪亭和夏展歌包饺子，时延敬在厨房忙活年夜饭，林乐阳这边帮一点那边帮一点，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来来回回地跑看起来也很忙。
    时延敬叫了林乐阳一声，让他帮忙把蒜剥了，这才终于安安稳稳坐了下来。
    夏景越看着两盆肉馅，奇怪道：“要包两种馅吗，那盆绿绿的是什么？”
    “香菜肉馅。”夏展歌熟练地捏了个饺子花边，“小羊爱吃，但小叙不吃香菜，给他单独包个白菜的。”
    “……”
    夏景越：“香菜的才应该是‘单独’吧……”
    什么异端饺子馅。
    夏时叙悄悄点头。
    林乐阳正在和蒜头较劲，忽然抬起头：“哥，你又攻击香菜！”
    夏时叙喊冤：“我没说话啊！”
    “怎么今年回国了？”夏展歌突然问道。
    夏景越叹了口气：“被追杀了。”
    林乐阳竖起吃瓜的耳朵，被追杀了？难道仇家追过来了？所以夏景越也出现了倒计时。
    不知道舅舅有没有喜欢的人。
    “还是高中那个？”
    夏景越没想到夏展歌一猜就中，尴尬地“嗯”了一声。
    几人都不再说话，林乐阳眼睛左扫一下右扫一下，忍不住问道：“什么高中？什么追杀？”

 第36章

    夏景越好笑：“你还挺八卦。”
    林乐阳：“……我就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啊，那我就不说了。”
    林乐阳：“……”
    不想聊了！
    他皱着脸低头剥蒜，夏时叙笑了声，掀自家舅舅的老底：“舅舅高中时候有个男朋友，大学后分手了，听说追他追到国外去了。”
    看起来是追上了。
    “哦——”林乐阳看向夏景越，“舅舅你骗人家感情了？”
    夏景越埋头擀皮：“小小年纪问这个干什么？剥你的蒜。”
    夏展歌突然把话题移到了夏时叙身上：“你那个小男朋友，不打算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夏时叙面不改色，手下动作丝毫不停顿。
    夏景越抬头：“小叙谈男朋友了？”
    “嗯。”
    “是同学？”夏景越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姐……”
    夏展歌叹了口气：“小叙从小就懂事，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慢慢捏好一个饺子，缓缓说道：“你也一样。爸妈走后一直是我在带你，你也不用太听他们的话，大不了百年之后我去和他们说。”
    “延敬那个合作伙伴的儿子自杀了。”夏展歌看着低头干活的两个孩子，有些庆幸，“才十七岁……我和你姐夫好好反思了自己，我们对小叙的教育方式确实有问题，往后的路就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你小时候和小叙几乎一模一样。”夏展歌带着面粉的手摸了摸夏景越的脸，“我还是更希望你们能开心，像小羊一样。”
    苏溪亭笑了下：“小羊整天没心没肺的，当然开心，我倒希望他能多和小叙学学，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
    林乐阳转头看向夏时叙头上的数字“2”，用脚碰了碰夏时叙：“哥，今年马上就过去了，你真的不答应我吗？”
    第28章
    夏景越问：“答应什么？”
    “带我上分。”
    林乐阳把剥好的蒜送进厨房, 时延敬一挑眉：“我都忘了你这还有蒜呢。”
    客厅包饺子的几人笑了起来，林乐阳小脸一垮：“都怪舅舅非要让我吃瓜。”
    夏景越无辜道：“小小年纪还会栽赃陷害了！”
    四人合作，饺子包的很快, 苏溪亭最后往排成圆的饺子中间放了个面元宝, 盖好饺子放到了一边。
    八点过, 时延敬的年夜饭也出锅了，林乐阳跑来跑去帮忙端菜, 忙的不亦乐乎。
    “姐夫做饭的手艺还是这么强。”夏景越拍拍夏时叙，“小叙好好学着, 哄男朋友有用。”
    “我哥做饭也很好吃的。”林乐阳勤快地分筷子碗，帮夏时叙正名。
    夏景越奇怪地看了看两个人, 忽然说道：“小羊以后要是有嫂子了, 你哥没空陪你玩了怎么办？”
    夏展歌：“多大人了还要陪着玩？而且不都是男孩, 一起玩呗。”
    “嗯……”林乐阳坐到夏时叙旁边, 试图结束这个话题，“一起玩、一起玩。”
    时延敬旁边留出了一个空位，苏溪亭往杯子里倒满了酒, 轻声说道：“明年小羊就成年了。”
    林乐阳端起饮料碰了碰那个杯子：“爸, 我马上就是成年人了！”
    “老林，小叙和小羊关系还是那么好。”时延敬也碰了下杯, “能不能让小羊管我叫爸？你给个准话。”
    夏展歌翻了个白眼：“你神经病啊。”
    “啧, 小羊跟我亲儿子有什么区别？”
    夏景越也轻声道：“林哥，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仰头喝酒的间隙, 他听见夏时叙声音很小很小地说道：“林叔，对不起。”
    林乐阳贴在他耳边：“哥，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夏时叙低头按手机, 林乐阳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他点进去，收了五千块的压祟钱。
    “谢谢哥哥～”林乐阳抬头冲他笑。
    春晚作为背景音播放着，两家人边吃饭边聊天，时不时拿起手机回复拜年信息和电话，林乐阳认真在班级群里抢红包，忙活了一顿只抢了二十多。
    第三次打开0.01的红包，林乐阳转头又一眼看到夏时叙手机上的三位数，破防道：“人怎么能！倒霉到这种地步！”
    心有灵犀似的，群里突然刷起了屏。
    「方磕磕」：乐阳是不是倒霉的有点儿太倒霉了
    「陈公子」：我五百的红包竟然有人能抢0.01？？？
    「米奇妙妙崔」：哎呀这是谁抢了一百六啊，原来是我
    「不是小羊」：我恨你们！！！
    夏时叙笑了声，在群里给林乐阳发了一个两百块的专属红包。
    安静了几秒，屏幕上消息唰唰弹了出来，崔邈发了个语音：“不是？大过年的？秀恩爱呢？”
    「噜噜噜」：鹅鹅鹅鹅鹅
    「陈公子」：不是吵架了吗？你们情侣真难懂
    「方嗑嗑」：妈妈安心了 /安详.jpg
    「不是小羊」 ：[图片]
    「不是小羊」：我新爸的手艺！好吃！
    「噜噜噜」：哇看起来好好吃
    「采薇」：苏姨交男朋友啦？
    「不是小羊」：不是，是时叔
    「采薇」：……
    「米奇妙妙崔」：哈哈哈哈哈哈
    常年没有动静的家族群忽然弹出了一条消息，是林乐阳的大伯发了一个红包，消息提示很快消失，林乐阳顿了顿，假装没有看到，顺手设置了免打扰。
    “今年也不回去吗？”夏时叙问。
    林乐阳摇摇头，继续和崔邈他们你来我往地扔表情包。
    当年林乐阳的爷爷不同意苏溪亭进门，林含知就和他们断绝了关系，后来发生的一切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已经说不清责任究竟在谁，但苏溪亭始终认为是他们间接害死了林含知。
    她没有对林乐阳提过这些事，也从不阻止林乐阳回那边，直到林乐阳自己察觉那里的人个个对苏溪亭有很大恶意，主动疏远了他们。
    反正林乐阳每次想回去也是因为想见夏时叙，后来夏时叙的小家和他仍然是邻居，就更没必要回了。
    夏时叙揉了一把林乐阳的头：“不难过。”
    “没有难过。”林乐阳冲他笑了一下。
    他不喜欢那个人人虚与委蛇的庄园，他喜欢这里。
    喜欢夏时叙。
    “元宵之前我要回去一趟。”夏时叙说道，“想吃什么，给你带回来。”
    “没什么想吃的。”林乐阳皱了皱，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你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夏时叙笑：“不就是小孩子。”
    林乐阳往他身上靠了靠，小声道：“之前还一口一个老婆，今天就是小孩子了？小孩子你还亲我，你耍流氓。”
    “啧。”夏时叙耳根一热，掩饰似的推开他，“胡说八道，吃你的饭。”
    “我吃饱了。”
    电视里歌舞节目没什么看头，小品也有点无聊，几个男人收拾完桌子就瘫到了沙发上。
    时延敬坐在夏展歌旁边，试探着靠近了一点；夏景越低着头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林乐阳直接扑到了夏时叙身上，被他轻轻拍了拍头。
    苏溪亭和夏展歌倒是看的进节目，有说有笑地评价着。
    “哥，外面好像又下雪了。”林乐阳人坐在沙发上，腿却搭在夏时叙身上，蹭得他心猿意马，一手握住了纤细的小腿。
    “太瘦了。”夏时叙捏了两把，“明天开始跟我去晨跑。”
    林乐阳踢他：“我不去！”
    “我要去看雪！”他爬起来，和大人们打了声招呼，苏溪亭嘱咐道：“十二点前要回来吃饺子。”
    “知道啦！”
    夏时叙被拖了出去，两人穿着款式一样的羽绒外套，在大雪飘飘的除夕夜跑到了街上。
    家家户户都亮着灯，街上只有零星几个路人，都步履匆匆地赶着回家。
    林乐阳呼出一口白气，伸手接雪花，被夏时叙看了一眼，立刻乖乖地收回了手。
    路边还有店面还在营业，大多是餐馆，林乐阳远远看到一家还开着门的甜品店，快步走了过去。
    “哥，我要吃这个这个这个这个。”林乐阳指了好几个蛋挞蛋糕，“谢谢哥哥～”
    店长是个年轻女孩，仔仔细细把甜品包含给了他：“盒子是纸的，当心被雪弄湿哦。”
    “好的。”
    夏时叙接过袋子拎在手里，示意林乐阳把手放进口袋：“雪不大，明早再看吧。”
    “其实我就是想跟你出来走走。”林乐阳拉了拉夏时叙的袖子，盖住他的手背，“哥，我们又一起走过一年。”
    他抬头看向雪花簌簌飘落的天空，看到远处广场上的巨大钟表仍然有条不紊地运作，两根指针即将重合。
    忽然间，夜空被烟花照亮，只一瞬间便蜿蜒着落下。紧接着，无数烟花一朵一朵绽放，与不知哪里响起的鞭炮声一起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

 第37章

    广场上人声鼎沸，林乐阳没再往那边靠近，和夏时叙缓缓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嘈杂的声音被他们落在身后，烟花的光影仍然映照在两人身上。
    快到家的时候，林乐阳忽然慢了下来，落后一步。
    夏时叙回过头，林乐阳就站在院里那棵海棠树的阴影里，冲他招了招手。
    “怎么？”夏时叙走过去，摸了一把他的手，“太冷了，先回去。”
    林乐阳摇摇头，望着他被微弱灯光映照着的脸，心里痒痒的。
    他哥也太好看了。
    许久，林乐阳张了几次嘴才终于开口：“哥，我想亲你……可以吗？”
    夏时叙一时愣住，林乐阳却根本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直接扑过来搂住了他的腰，仰头亲了上去。
    柔软冰凉的触感唤回夏时叙的神志，怀里的人正闭着眼生疏地叼着他的下唇乱舔，夏时叙轻笑一声，低头含住林乐阳的唇，反客为主。
    “唔嗯……”
    林乐阳悄悄睁开一只眼，正对上夏时叙的眼神，心脏蓦的漏了一拍，喘息着问：“你怎么……接吻不闭眼睛啊……”
    夏时叙轻笑：“也是攻略说的？”
    林乐阳脸红：“我看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可是我想看着你。”夏时叙又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小羊真好看。”
    “哼哼。”林乐阳把脸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地问，“你原谅我了吗？”
    “我没生你的气。”夏时叙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上次和你表白，是我太冲动了。”
    林乐阳猛地抬头，警惕道：“什么意思？”
    下一句不会要说他只是把自己当弟弟吧？！
    不可以！
    他要闹了！
    夏时叙笑着低头亲他一口：“太冲动了，没做什么准备，连束花都没有给你。”
    林乐阳松了口气，重新靠回他怀里：“吓死我了。”
    “想什么呢？”
    “没什么啊。”林乐阳小声嘟囔，“你现在相信我喜欢你了？钓了我这么久。”
    夏时叙好笑地拍拍他的屁股：“我可没钓着你。”
    林乐阳从他怀里抬起头，咬了一口近在咫尺的下巴：“明明就有，你拒绝了我好多好多次。”
    “是我的错。”
    “哼哼……”林乐阳舔了舔被自己咬出牙印的地方，口齿模糊地撒娇，“还想亲……”
    夏时叙呼吸一窒，拎着甜品的手环在林乐阳腰上，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低头重重吻了下去。
    唇舌交缠间，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橙花香和草木香，林乐阳听到夏时叙克制的喘息声。
    许久，两人终于舍得分开，林乐阳轻轻舔夏时叙的唇角：“哥，现在你身上又有我的味道了。”
    “嗯。”
    “你不理我的那段时间，你身上都没有橙花味道了。”林乐阳有些委屈，“我可难过了。”
    夏时叙笑了一声：“用味道圈地盘呢？怎么像小动物似的？”
    林乐阳埋在他怀里哼唧，抱了一会儿，又抬起头：“还要亲。”
    夏时叙只好轻轻吻他，顾忌已经有些肿起的嘴唇，总不敢用力，林乐阳却浑然不觉，一个劲咬着他让他重一点。
    一门之隔的屋内，电视声音隐隐传了出来，主持人正在倒数新年，苏溪亭好像在问两个孩子怎么还没回来。
    手机震动起来，两人都没打算接，仍然难舍难分地吻在一起。
    不知是谁调大了电视声音，林乐阳听到喜庆欢乐的音乐声，和主持人带着现场观众们一起的欢呼声。
    “三——”
    “二——”
    “一——”
    “新年好！！”
    不算凛冽的北风吹动光秃秃的海棠花枝，夏时叙放开林乐阳的舌头，贴着他的唇角轻声道：“小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哥哥。”
    第29章
    过了十二点将近十分钟, 两人才终于进了屋，林乐阳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遮住了半张脸，欲盖弥彰地低着头：“好冷好冷, 我们买了小蛋糕。”
    饺子已经煮好, 苏溪亭让两人赶紧换衣服：“这么冷的天, 别冻感冒了，先喝点热水。”
    夏景越敏锐地看出林乐阳嘴唇的红肿, 挑了挑眉，看向了夏时叙。
    对方冲他笑了一下, 夏景越也笑了出来。
    也是意料之中。
    “一年一度的钱饺子大作战。”林乐阳撸起袖子准备吃饺子，夏景越好奇道：“钱饺子？”
    苏溪亭笑道：“是小羊他爸那边的习俗, 往饺子里包一个硬币进去, 吃到的人今年财运旺。”
    “还有糖的和豆腐的。”夏展歌戳破一个饺子, “我就看它颜色不对, 果然是豆腐的。”
    林乐阳埋头吃饺子，舌尖忽然一甜：“唔……我又吃到了糖的。”
    夏时叙：“挺好，没心没肺又快乐一年。”
    林乐阳瞪他：“讨厌你。”
    几个大人笑了起来, 夏展歌扒拉一下自己盘子里的饺子：“年年包糖的都是小羊吃到。”
    “难怪这么甜。”夏时叙小声说。
    林乐阳戳他：“不许说不许说！”
    春晚已经开始了重播, 钱饺子还没出现，林乐阳开始战斗第二盘, 才吃了几个, 旁边夏时叙咬到了硬币，吐到了桌上。
    “嚯。”时延敬拍了拍手，“今年的财运在你身上, 早点来帮我管公司。”
    正在吃第二盘饺子的林乐阳放下了筷子：“吃饱了。”
    夏景越好笑道：“钱饺子出来了你就吃饱了？”
    “哼哼。”林乐阳扶着夏时叙的肩膀，“好撑，我要出去走走……”
    苏溪亭无奈地摇摇头：“穿好衣服, 别走太远，早点回来睡觉。”
    “知道了。”
    夏时叙头上的数字又变成了“1”，林乐阳抬手拍他的头，总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眼熟。
    数字刚刚出现的时候，他满心害怕和焦虑，生怕下一秒夏时叙就要出事，所幸误打误撞找到了破解方法。
    而这个奇怪的数字，也歪打正着让他知道了夏时叙的心意，更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现在再看到这个“1”，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哥，你还不答应我吗？”林乐阳紧紧抓着夏时叙的手，“你刚刚都那么亲我了，还不做我男朋友，你是渣男。”
    夏时叙笑着低头，又亲了他一下：“等天亮，告白总要有一束花吧？”
    “爆米花也可以。”
    “……行。”
    其实林乐阳这段时间总觉得这个倒计时可能是其他意思，但因为夏时叙头顶也出现了数字，他不敢赌，还是保险起见先确定关系再说。
    两人围着别墅转了几圈，回到了家门口，林乐阳推着夏时叙进门。
    已经凌晨，林乐阳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眼睛酸痛，简单洗漱就爬上了床，趴在夏时叙身上，闭着眼睛问道：“明天是我爸的忌日，我要去看看他，哥……你和我一起去吗？”
    “去。”夏时叙俯身亲他，“准备怎么跟咱爸介绍我？”
    林乐阳贴着他的唇角，故意道：“爸，这是我哥，你认识的，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夏时叙捏他的屁股：“故意气我？”
    “又亲我又摸我屁股，还不答应做我男朋友。”林乐阳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哥你是渣男。”
    “再胡说……”
    “就打我屁股。”林乐阳闭着眼睛接话，“你不仅是渣男你还耍流氓。”
    “你就气死我吧。”夏时叙拉起被子盖好怀里的人，“睡觉。”
    除夕夜按照习俗一夜不关灯，林乐阳在太亮的环境下睡不着，但缩在夏时叙怀里，竟然很快沉沉睡去，安眠一夜。
    第二天一早，林乐阳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上，床上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他半睁着眼睛在被窝里摸了半天才找到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客厅里的鲜切花换了新的，阳台上的衣服还滴着水，家里安安静静的只剩林乐阳自己，他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慌张，想回去拿手机给夏时叙打电话。
    密码锁响起了提示音，门才开了一半，林乐阳立刻跑了过去，看清来人就闷头冲进了他怀里。
    “你去哪了……”林乐阳委屈道，“你们都不在，又剩我一个人了。”
    夏时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会儿。”
    他轻吻林乐阳的额头，把手里的花送到胸前，用花瓣碰了碰怀里人的脸颊：“送你的花。”
    林乐阳一手接过花，另一只手还紧紧抱着夏时叙：“这个季节还有橙花呀？”
    “市面上的花店已经没有了，找人帮忙从国外送来的。”夏时叙说道，“半个月前就在准备了。”
    “原来不是钓着我啊。”
    原来是在等这束花。
    “那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夏时叙隔着橙花凑近林乐阳的脸，“小羊。”

 第38章

    林乐阳有些脸红，动作僵硬地低头闻着花香：“那我就，勉为其难，同意一下吧。”
    那个数字预料之中地慢慢消失，林乐阳松了口气，抬头去亲夏时叙的唇。
    怀里的花香和林乐阳身上的花香八分相似却又有不同，但同样清新沁人，好像置身一片柑橘地。
    从小喜欢的人就靠在他怀里，嘴唇微张任他侵入得更深。
    林乐阳觉得自己大脑空白，只有鼻尖萦绕着的花香和冷空气味道能唤回他一丝神智，嘴里的空气被夏时叙尽数攫取，甚至有些呼吸不畅。
    “嗯……哥……”
    雪白的花瓣在两人中间落下，林乐阳把花束拿开，防止它蹭坏，搂在夏时叙腰上的那只手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夏时叙按住林乐阳的头，更深地吻他，唇齿之间发出暧昧的水声，和林乐阳不自觉的哼唧声一起，听得夏时叙涌起一股无名火。
    “小羊。”夏时叙分开一些，长舒一口气，“不能亲了。”
    林乐阳半睁着眼，眼神迷茫地看着他，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也泛着红，夏时叙咬了咬牙，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怎么了……”林乐阳眨了眨眼，睫毛扫过夏时叙的手心，更是雪上加霜。
    “你还小。”夏时叙闭了闭眼，把他重新抱回怀里，强调似的重复，“你还小。”
    林乐阳侧头咬他的脖子，口齿不清地控诉：“不小了！还有两个多月就成年了！”
    “成年再说。”
    “说什么？”
    “……没什么，写作业吧。”
    林乐阳不敢置信：“气氛都到这了，你居然让我写作业？”
    夏时叙失笑：“到哪了？不是让你把乱七八糟的攻略全删掉。”
    “你刚刚偷偷摸我屁股别以为我不知道。”林乐阳又咬他一口，“我……”
    门锁忽然一响，夏景越打开门就见两人抱在一起，林乐阳眼睛和嘴唇都泛着红，一看就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
    夏景越握着门把手没敢动：“额……我来的不是时候？”
    “是时候是时候！”林乐阳立刻从夏时叙怀里出来，抱着一束花跑上了楼。
    夏时叙笑了声，把昨天买的甜品从冰箱里拿了出来，夏景越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他还小。”
    “我知道。”
    夏景越总觉得不放心：“他知道什是喜欢吗？你确定人家不是把你当哥哥？”
    夏时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舅舅，小羊只是没有成年，不是心智不全。”
    夏景越：“……”
    行吧。
    林乐阳在卧室洗了脸，看到桌上放着一桶爆米花，心底忽然一软。
    那天随口一说，夏时叙竟然也记住了。
    林乐阳偷吃两颗，扒着楼梯扶手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头发梢还滴着水，但脸上薄红仍然没消，嘴唇也还是有些肿。
    夏景越一挑眉，刚想说话，夏时叙立刻打断道：“舅舅，中午吃什么？”
    千万不能让他说话，指不定说出什么让林乐阳想钻进地底下的狂言，到时候万一不让亲了怎么办？
    “随便吃点儿。”夏景越坐到了沙发上，“你爸妈和苏姐都不回了。”
    夏时叙点头表示知道了，林乐阳跟在他身后像只仓鼠一样蹿进了厨房里。
    他躲在厨房不出声，额头贴在夏时叙肩头跟着他走来走去，夏时叙好笑地转过头亲了一口：“怎么了？”
    林乐阳用气声说悄悄话：“舅舅好像看出来了。”
    “没事。”
    “夏姨和时叔会不会不喜欢我啊？”林乐阳用头撞他的后背，“你有没有悄悄给他们洗脑？多夸夸我。”
    夏时叙又无奈又好笑，反问道：“他们巴不得你才是亲儿子，怎么会不喜欢你？”
    “那怎么能一样……给我吃一口。”
    林乐阳张嘴咬掉一半夏时叙手里的火腿，夏时叙自然而然地吃掉了剩下的一半。
    大年初二，林含知的忌日。
    苏溪亭今年也不去墓园，天还没亮林乐阳就出了门，和夏时叙一起去谷城最南边的公墓。
    夏时叙开着车，离目的地越近越觉得紧张：“小羊，我们的事要不要先告诉苏姨一声？”
    总觉得先告诉林叔有点不合适。
    “我妈知道啊。”
    林乐阳低头回崔邈的消息，语气毫无波动，夏时叙看了他一眼，难得说话不利索：“知、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跟我分手的时候。”
    “……”
    夏时叙专心开车，没敢接话。
    林乐阳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奇怪地抬起头：“你不问问我妈怎么说吗？”
    “不敢问。”
    “唉……”
    林乐阳故意叹气，余光瞥向夏时叙，见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握紧，才笑了出来：“我妈对你很满意啦。”
    夏时叙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是亲哥，哪有对自己儿子不满意的。”林乐阳在骨科的边缘大鹏展翅，“回头你跟别人介绍我就说这是我弟弟后来成了我男朋友现在是我老公。”
    夏时叙停了车，屈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胡说八道，下车。”
    公墓人烟稀少，因为有人定期打理，墓碑旁没生什么杂草，林乐阳轻车熟路地找到林含知的墓，一屁股坐到旁边，拍了拍墓碑：“爸，我又来啦。”
    一阵寒风吹过，林乐阳又拍了拍：“别刮风了爸，好冷。”
    “给你介绍一下，你的另一个儿子。”林乐阳拉着夏时叙的手，稍微用力让他蹲下，“现在是你儿媳……儿婿？”
    “你自己意会一下。”
    夏时叙笑了一声，捏了捏林乐阳的脸，跪到他旁边，正色道：“林叔，我是小叙。”
    “我……”他顿了顿，重新组织语言，“对不起，但我会照顾好小羊的。”
    “干嘛说对不起。”林乐阳推推他，“你坐下，我爸不让跪。”
    夏时叙只好坐下，继续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让他永远像现在这样开心。”
    “我会成为他的依靠，不管他想做什么，都有我替他兜底。”
    “说得我好像会去闯什么大祸一样！”林乐阳捂住他的嘴，“好了你不许说了！”
    他擦干净林含知的墓碑，轻声说着一年来的琐事，从苏溪亭到夏时叙，到学校里遇到的人和事，事无巨细。
    “爸你知道吗，我今年好像撞鬼了……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了。”林乐阳笑笑，“哥哥变男朋友了。”
    夏时叙奇怪道：“什么撞鬼？”
    “唉……说来话长。”
    不仅话长，还说不出。
    林乐阳低头拔着墓碑周围的枯草：“爸你在下面有人脉的话能不能商量商量别让我撞鬼了，害怕。”
    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林乐阳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不在意地转过头，继续对林含知碎碎念，那女人却忽然道：“是你？”
    第30章
    林乐阳指了指自己, 疑惑地看向她。
    女人走近几步，语气不稳：“真的是你……不好意思，因为你……你在我未婚夫出意外的视频里出现过, 我看了太多次所以记住了你……”
    她有些语无伦次, 林乐阳却听懂了一些, 问道：“您未婚夫……是去年秋天车祸去世的那位叔叔吗？”
    女人点了点头：“你好，我叫廖榆。”
    “您好。”林乐阳说了自己的名字, 又安慰了几句，但语言苍白无力, 一时安静下来。
    廖榆笑了笑：“视频里你晕了过去，是被吓到了吗？实在不好意思。”
    林乐阳摇摇头：“我那天只是中暑了, 而且……哪有替逝者向我道歉的道理。”
    这莫名的数字出现后第一个看到的“1”, 林乐阳终于在今天知道了他的姓名。
    韩洋。
    “他那天手里拿着一束花。”林乐阳忽然想起了什么, 心脏骤然狂跳, “他、他是准备……”
    廖榆点点头：“他本来打算那天向我表白的。”
    她落下泪来，笑着用手擦去：“可惜我没等到。”
    林乐阳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递给她一包纸巾, 廖榆说了声谢谢：“不该跟你们说这些的, 但是……你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我实在……对不起……”
    低低的啜泣声只持续了一会儿, 廖榆又说了声抱歉, 先行离开了。
    林乐阳坐在原地，脑子里重新理了理这段时间看到的数字。
    他因为韩洋的死推测那些数字是死亡倒计时，又因为夏时叙还活着推测谈恋爱能破解倒计时。
    但他最近遇到的每个出现倒计时的人, 无一例外全都和喜欢的人确定了关系。
    而且全部踩在倒计时结束的最后一天。
    如果韩洋的死和数字之间根本没有关系呢？
    死亡是个意外，真正和数字有关的，是恋爱才对？

 第39章

    林乐阳心跳加速, 如果那些数字只是恋爱倒计时的话，那他前段时间对夏时叙莫名其妙的亲近，又是要实现愿望，又是要演男朋友，还搜着攻略对他又亲又抱又坐大腿……
    他还莫名跑去撮合陈颂青和江喻白，甚至为了刺激陈颂青口出狂言要追人家男朋友。
    虽然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但是……
    林乐阳表情空白了一瞬，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尴尬得想钻进林含知墓里。
    爸，给我腾个地方。
    林乐阳无声咆哮。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恋爱倒计时弄这么鲜红鲜红的要吓死谁啊！不应该是粉色的才对吗？！
    他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夏时叙捏住他的两颊：“怎么了？”
    林乐阳：“……”
    千万不能让夏时叙知道。
    会被嘲笑一辈子。
    “没怎么。”林乐阳摇头，“只是觉得……人生好无常，明明只差一步他们就在一起了。”
    夏时叙拍了拍他的头。
    “去看秃秃吧。”林乐阳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冲墓碑挥挥手，“走了啊，爸。”
    秃秃是八年前意外跑到林乐阳家门口的狸花猫，当时大雪天奄奄一息趴在台阶上，被林乐阳和夏时叙救了下来。
    可惜寒冬腊月，小奶猫本就体弱，又落下了病根，最终也只活了三年多。
    宠物墓园就在公墓附近，林乐阳和负责打扫的阿姨打了招呼，走到了秃秃的墓碑旁。
    当年捡到秃秃的时候，它头顶就没什么毛，医生问它的名字，林乐阳犯了难，还是夏时叙突然说：“就叫秃秃好了。”
    林乐阳犹豫：“不礼貌吧……”
    可是秃秃虽然没什么精神，却对这两个字有反应，叫其他的都不理，于是这名字就定了下来。
    秃秃身体不好，一直瘦瘦的，但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也被林乐阳养成猪咪了。
    如果林含知还活着……
    林乐阳望向远处山头的公墓，如果他爸还活着，应该会和时延敬一样，看不出什么岁月痕迹，还是个老帅哥。
    然后从老帅哥变成帅老头。
    “哥。”林乐阳去牵夏时叙的手，“你不要死。”
    夏时叙：“……”
    他无奈地笑了声：“不死。”
    “我们小羊主动追我，哪舍得死。”夏时叙揽过林乐阳，轻声问，“之前说什么要实现我的愿望，真的不是那会儿就想追我？”
    “……”
    林乐阳忍住尴尬，实话实说：“真不是。”
    只是单纯以为你人要没了。
    于是林乐阳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厚着脸皮叫老公坐大腿的往事，直到坐到车上还在为这几个月的尴尬缓不过神。
    上天保佑，保佑这件事天知地知他自己知。
    精神恍惚地回到家，林乐阳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掩耳盗铃似的孤立整个世界。
    折腾了这么久竟然是白折腾。
    “啊啊啊啊啊！”林乐阳烦躁地打滚，带着被子滚到了夏时叙身上，被他抱进怀里，一手拉开了被子。
    厚厚的被子里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夏时叙没忍住低头亲了一口，林乐阳脸红道：“干嘛呀……”
    “宝贝。”夏时叙轻声喊他，边喊边咬着他的脸颊稍稍用力，“小羊，老婆。”
    “不要再叫了。”林乐阳偏头拯救自己被咬红了的脸，想伸手推开他却被裹在被子里动弹不得，无奈道，“哥，放我出去。”
    “叫我什么？”
    林乐阳闭嘴不说话了。
    之前可以毫无负担地满嘴跑火车，现在真的确定关系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害臊。
    而且……是夏时叙自己说的，弟弟不会被日。
    现在就不一定了。
    “宝贝。”夏时叙低头贴着林乐阳的脸，手臂仍然用力把他禁锢在被子里，“叫我什么？”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林乐阳仰头咬他的鼻子，夏时叙避闪不及被他啃了个正着，低低地笑了起来。
    “明天的安排，写一天作业。”夏时叙终于把人放了出来，故意似的，无情道，“不许打游戏。”
    林乐阳手脚并用爬出被子，一个没注意手掌按到了一块凸起，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碰到了什么，先感觉到了被压在身下的夏时叙好像身体一僵。
    “……”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报复我？”
    “我没有！”林乐阳火速抽手，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却还是嘴硬道：“大不了给你摸回来。”
    安静了两秒，夏时叙哑声问：“真的？”
    “……当然是假的！”林乐阳锤他，“你想什么呢！不许想！”
    夏时叙笑着抱紧了他。
    两人在床上折腾了好一会儿，最终以林乐阳打不过就开始无理取闹喊饿，趁夏时叙起身准备去厨房的时候把人扑倒在地毯上收尾。
    夏时叙被林乐阳坐着肚子，捏了一把他的屁股：“吃不吃饭了？”
    “吃。”林乐阳爬起来，推着夏时叙下楼，“我要吃焖面。”
    寒假短暂，作业单却一点没短，刚过了年班级群里就已经有人在问题了，林乐阳筷子停了下来，点开图片看了看题。
    夏时叙拿走手机：“吃饭不许分心。”
    “哦。”
    焖面太好吃了，林乐阳忽然焦虑起来，他以后也能和夏时叙一直在一起吗？
    也能一直吃夏时叙做的饭吗。
    要是没考上同一个大学怎么办。
    他一刻钟也不想和夏时叙分开。
    “吃饱了。”林乐阳把碗筷一放，“我要去写作业了！”
    夏时叙：“？”
    林乐阳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斗志昂扬地上了楼，夏时叙按下启动键，好笑道：“不按开关打算在里面养蘑菇？”
    “……”
    老张在班群里讲了两道题，顺手发了一个开学提醒：元宵节过后开学，比去年早一个星期，别忘了啊！
    群里瞬间被省略号刷屏。
    方珂突然在小群里艾特了所有人：哈喽各位，最近有没有空，跟我男朋友一起吃个饭 /害羞.jpg
    林乐阳第一个发出一个问号。
    男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小羊」：？我怎么不知道
    「方嗑嗑」：？你为什么会知道
    「不是小羊」：……
    他看到的数字不是三十天内的恋爱倒计时吗？可他上次见到方珂是放假前，她头顶并没有出现数字啊？
    林乐阳满脸茫然，他又猜错了？
    不应该吧！
    “去吗？”夏时叙出现在林乐阳身后，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低头看手机屏幕。
    “去！”
    他倒要看看这倒霉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还时有时无的！
    夏时叙忽然伸手按了一下返回键，手机屏幕变成了消息列表，他那个卡通小羊头像在置顶的位置，备注只有一个字——“哥”。
    “备注，改成两个字的。”夏时叙捏着林乐阳的肚子威胁，“不然不给你买小蛋糕了。”
    林乐阳哼唧一声，点进去改成了“哥哥”。
    夏时叙：“……”
    “你故意的？”
    耳垂突然一痛，林乐阳红着脸想要躲开：“这不是两个字吗，你不要无理取闹。”
    夏时叙拿过自己的手机，双手环在林乐阳身前，把他的备注从“小羊”改成了“弟弟”。
    林乐阳笑着回头亲他：“哥你好幼稚。”
    第二天傍晚，方珂发来一个定位：速来！
    崔邈和陈宏意回了个表情包，林乐阳复读了一下，跟着夏时叙下到车库。
    常开的车旁停着一辆通体漆黑的机车，林乐阳眼睛都直了，一手抓着夏时叙的手臂，一手指着机车：“哥我要坐那个。”
    夏时叙沉默一瞬：“引擎声太大了，我们可能很晚才回。”
    “好吧。”林乐阳遗憾妥协，不能扰民。
    但眼睛还粘在机车上：“那明天白天你能不能带我去兜风。”
    “太冷了宝贝。”夏时叙打开副驾的车门推着林乐阳进去，“等春天好吗？”
    “我什么时候能成年啊——”
    林乐阳瘫倒在靠背上，满脸生无可恋。
    十七岁和十八岁相差不多，但过了十八岁，总觉得人生来到了一个新的路口。
    他哥本来就总把他当小孩，现在隔着一个成年的界限，自己在他面前更像小孩了。
    他也想要开车载夏时叙出去玩！
    车子缓缓驶出车库，林乐阳低头看消息，崔邈发了几张包间里的照片，菜已经上了一半，林乐阳发了个问号。
    「不是小羊」：这么快就上菜了？
    他们还没到呢！
    「米奇妙妙崔」：珂姐男朋友……嗯……
    「不是小羊」：？
    「方嗑嗑」：……像暴发户

 第40章

    「陈公子」：太好了你也这么觉得，我怕你骂我没敢说
    「方嗑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方嗑嗑」：如果我现在装晕你们送我去医院然后从此消失……
    「米奇妙妙崔」：然后我们说你绝症人没了，合理分手
    「不是小羊」：？？剧情发展是不是太快了？我和我哥还没到呢？？
    「方嗑嗑」：救命啊他为什么要和陈宏意显摆炒股！他买的就是陈宏意家的股票吧？
    「噜噜噜」：还显摆了一下订到了叙哥家的珠宝，珂……他不知道你的家庭状况吗？
    「方嗑嗑」：太仓促了，没来得及说
    「陈公子」：……我应该继续聊吗
    「方嗑嗑」：我现在晕可以吗
    「不是小羊」：等等我啊！
    林乐阳唰唰打字，让方珂再撑一会儿，等他到了再演。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手里的手机差点飞出去，林乐阳连忙抓紧手机：“怎么了？！”
    夏时叙把车停在路边，解开了安全带：“有只猫。”
    林乐阳也跟了下去，马路中间果然有只小奶猫，正奄奄一息地趴在车流中，往来车辆有意避开它，但它实在太虚弱，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天色渐暗，这么小的猫很难被发现，再待下去非常危险，夏时叙把猫拎回车上，联系了宠物医院。
    林乐阳小心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小猫的额头：“它和秃秃长得好像。”
    小猫好像睁了睁眼，又无力闭上，夏时叙改变路线先去了宠物医院。
    「不是小羊」：有点意外，晚点到
    「方嗑嗑」：？？补药哇
    「不是小羊」：0v0我又有猫啦
    第31章
    小猫被医生接过去做了简单清理, 似乎是怕他们不管猫咪，一旁的女医生忽然说道：“给猫猫取个名字吧？”
    林乐阳看向小狸花，认真想起了名字。
    咪咪花花太大众, 不然叫夏夏好了……但是夏展歌也姓夏, 还是不了。
    那叙叙？
    夏时叙开口：“秃……”
    林乐阳瞪了过去, 他微笑闭嘴。
    但小狸花好像对这个字有反应，竟然轻轻地“喵”了一声。
    夏时叙挑了下眉, 试探道：“秃秃？”
    “喵呜……”
    林乐阳：“？”
    你们狸花猫是对这个名字吗？这么不礼貌的名字竟然都挺喜欢！
    “你看。”夏时叙摊手，“它自己选的。”
    林乐阳不信邪, 叫了几声“咪咪”，又叫“花花”, 小狸花都没有反应。
    竟然真的喜欢“秃秃”！
    医生笑了起来, 安慰道：“越简单的名字越好养活。”
    林乐阳想起只活了三年多的秃秃, 轻轻点了下头。
    说话间给秃秃检查的医生走了出来, 面色有些凝重：“情况不太好，后腿骨折……”
    他看着面前两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顿了顿：“接下来会产生一大笔医疗费, 你们最好问问父母, 要不要继续医治。”
    “不用。”夏时叙拿出手机，“开单子吧。”
    医生松了口气：“太好了, 我都准备倒贴捐款了。”
    林乐阳：“……”
    你人还蛮好的。
    群里方珂正在疯狂刷屏, 林乐阳抽空回了消息：在等猫猫治病，你们先吃。
    「陈公子」：她待不下去了
    「米奇妙妙崔」：我也待不下去了，有没有b王争霸赛让这兄弟参加一下
    「方嗑嗑」：呜呜呜他之前不这样啊
    “手术后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医生写完单子, 说道，“我们有专业的护理师，放心。”
    秃秃有气无力地又叫了一声, 好像冲林乐阳伸了伸爪子。
    方珂的电话打了过来，崩溃的声音穿出了手机：“你们到哪里了，我已经在厕所躲半小时了！”
    林乐阳：“在救猫猫，你再躲躲。”
    “啊？”方珂声音忽然变得柔软，“猫猫怎么了？”
    “骨折了，有点严重。”
    “那我……”
    方珂的话被医生打断：“秃秃好像要找你。”
    林乐阳抬起头，趴在病床上的小奶猫果然睁着眼睛望向这边，他心头蓦的一软，快步走了过去，一只手轻轻捏了捏猫猫的爪垫：“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别怕。”
    小猫“喵”了一声，一道软软的童音在林乐阳的脑海中响起：“我没事，你可以先去救你的朋友，她听起来快死了。”
    林乐阳：“？”
    林乐阳：“？？？？？”
    直到秃秃进了手术室，林乐阳还保持着弯腰伸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刚刚是什么声音？
    谁在说话？？
    猫会说话？？！！
    “小羊？”夏时叙缴完费回来，见林乐阳表情空白，心下一紧，“秃秃情况不好？”
    “挺、挺好的吧……？”
    都会说人话了呢。
    “哥，我们先去找珂姐。”有了数字的先例，林乐阳很快接受了自己又撞鬼的事，“让我看看传说中的……那什么王。”
    夏时叙跟着他走出宠物医院：“不等秃秃出来吗？”
    “它说它没事。”
    “？”
    谁说？
    到了餐厅包间，林乐阳先给方珂发了消息，才敲了敲门：“不好意思我们来晚啦！”
    崔邈听到他的声音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你们终于来了！”
    方珂的男朋友坐在主位，冲刚进门的两个人点了点头。
    林乐阳：“……”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长辈呢。
    “介绍一下，珂姐的男朋友，吴钲。”崔邈拍了拍林乐阳的肩膀，“这是小阳和他哥。”
    夏时叙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方珂终于能从厕所出来，进了包间假装不知道似的惊讶道：“你们终于来了，猫猫怎么样了？”
    “在手术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吴钲举了举杯：“原来是去救猫了，要我说野猫流浪也是它们的命，犯不着太费心。”
    方珂：“……”
    谁来救救她。
    好想给他两耳光。
    林乐阳一顿，低头打字：珂姐，是什么让你不能直接和他分手？
    方珂板着脸回消息：家里有合作，我爸不想得罪他家……你相信我我决定和他谈之前他真不这样！mad他比你还老戏骨！
    林乐阳：…………
    夏时叙看到了林乐阳的屏幕，皱了下眉：“歪门邪道得来的合作，不要也罢。”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陈宏意默默竖了个拇指，不愧是叙少，完全不需要人情世故。
    吴钲好像听出他在影射自己，但没作什么反应，故作高深地笑了下，问道：“两位家里也是做生意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林乐阳垂眼一看，是韩新璐发的消息。
    「噜噜噜」：救救我，我是第一个到的，每来一个人他都重复这同一句话！
    「方嗑嗑」：欠肖霁骂他
    「米奇妙妙崔」：他家好像是卖海鲜的
    「不是小羊」：？珂姐家和卖海鲜的也有生意往来
    「方嗑嗑」：……是水产行业
    「米奇妙妙崔」：那不就是卖海鲜的
    「方嗑嗑」：算了就当他卖海鲜的吧
    「不是小羊」：不爱吃海鲜
    「米奇妙妙崔」：我看你吃虾吃的挺香的
    夏时叙给林乐阳倒了杯茶，漫不经心地开口：“小生意。”
    “哦哦，理解。”吴钲笑了笑，“都是珂珂的朋友，要是以后家里生意遇到什么困难，能用钱解决的尽管找我。”
    林乐阳咬了咬舌头，低头打字：他还挺大方的
    「方嗑嗑」：你还挺单纯的
    「不是小羊」：？
    几个人都忙着吐槽，没人接吴钲的话，他似乎有些挫败，又说道：“既然各位家里都是做生意的，想必都知道叙少吧？”
    几人果然抬起了头。
    忙着给林乐阳剥虾的叙少本人：“？”
    吴钲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和叙少很熟，以后你们有什么麻烦尽管说，我解决不了的也可以找他帮忙。”
    反正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就算真的有，到时候他也有一万个理由说夏时叙帮不了。
    崔邈忍不住，委婉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吴钲说道，“昨晚我们还在金海湾见过。”
    金海湾是谷城有名的夜店，表面做的是正经餐饮生意，但圈内人都知道一些隐藏的内情，幕后老板是有名的企业家，又没人能掌握确凿证据，很难举报取缔。
    林乐阳问道：“金海湾是哪？”
    吴钲勾了勾唇：“你年纪小，不知道也正常。”
    群里陈宏意言简意赅地发了两个字：窑子
    林乐阳：“？”
    「不是小羊」：他装逼就装逼，造谣我哥干嘛？

 第41章

    崔邈看夏时叙低头剥虾挑鱼刺看了有一会儿了，被酸的牙疼，大逆不道地问：你怎么知道是造谣的，金海湾晚上营业，那个点儿你都睡了
    「不是小羊」：昨晚我哥和我睡的啊
    「噜噜噜」：……
    「米奇妙妙崔」：………
    「陈公子」：…………
    林乐阳从他们的省略号里看出一丝不对，找补道：我是说单纯的睡！
    陈宏意和崔邈对了个眼神，突然清了清嗓子：“我听说叙少年轻有为，刚过了成人礼就已经开始接手公司，而且他这个人冷若冰霜、目下无尘，你竟然和他很熟？”
    林乐阳：“？”
    这是要干什么？
    夏时叙擦手的动作一顿，极其缓慢地转头看向了陈宏意，没等他开口，意会到他们意图的林乐阳一手捂住夏时叙的嘴：“哥你吃鱼！”
    崔邈挪了挪凳子防止夏时叙一脚能踢到自己，接上陈宏意的话：“是啊，我爸经常说叙少清冷孤高贵气内敛，我要是有他十分之一的气质他做梦都能笑醒。”
    夏时叙：“你……”
    “哥你吃这个。”林乐阳再次打断他的话头，顶着夏时叙一半委屈一半想打人的眼神给他夹菜，“这个也好吃。”
    “叙少确实是我们这辈的楷模。”吴钲表情有些僵硬，他本意是借用夏时叙的名头突出自己，没想到这两个人把夏时叙一通夸，完全没提到他。
    陈宏意摇摇头，语气遗憾：“哎，我多想也认识叙少。”
    崔邈点头：“是啊是啊……哎你能不能给叙少打个电话，让我们也认识认识？”
    “他……他忙。”吴钲扯出僵硬的笑，“可能没空接电话。”
    夏时叙擦干净了手，在群里发了句：闭嘴
    「不是小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小羊」：我哥尴尬得把我手都掐红了
    「方嗑嗑」：我真怕叙哥把你们全涮进汤锅里
    「叙」：正有此意 /微笑.jpg
    林乐阳笑够了，忽然反应过来，他没看到方珂头顶出现数字，难道是因为她和吴钲会很快分手？
    那个数字竟然还能自动识别真爱吗……
    他看着能映出人影的玻璃杯，低了低头。
    之前他头顶也没有数字。
    不过夏时叙和他在一起之后数字就消失了……他们应该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那上次在周远行家，夏时叙的数字突然变了好几次又是因为什么？
    还有白蛇传的0.5也很奇怪。
    林乐阳正出神，吴钲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们救那只猫花了多少钱？”
    “嗯？”林乐阳回过神，转头问夏时叙，“花了多少？”
    “没花多少。”
    手术费和预交的“住院费”加上杂七杂八的药只付了一万多，确实没花多少。
    吴钲拿出手机：“我给你们报销吧，虽然我不喜欢猫，但你们还是学生，手头应该都不宽裕。”
    包间里安静了几秒，林乐阳真诚道：“你还挺大方的。”
    韩新璐没忍住笑了一声，欲盖欲彰地喝茶，就在她以为林乐阳会拒绝的时候，和夏时叙窃窃私语了几句的人突然站起身跑到了吴钲身旁，打开了收款码。
    韩新璐：“？”
    “一万八千四百八十九。”林乐阳热心道，“金额我设置好了，你直接扫就行，谢谢啊！”
    吴钲握着手机一僵，他因为乱花钱被他爸限额了零花钱，一万多对他来说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
    本来只想装下面子，没想到林乐阳竟然这么不客气。
    “我忘了微信余额没放钱。”吴钲强撑着笑道，“回头我银行卡转你。”
    “哦，好吧。”林乐阳又跑回夏时叙旁边，声音不大不小地汇报道，“哥，他说他没钱。”
    吴钲：“……”
    他想反驳，又觉得解释多了反而掉价，只好低头喝了口茶掩饰尴尬。
    崔邈笑得在桌下直锤陈宏意的大腿，一抖一抖的差点背过气去。
    艰难的一餐终于结束，方珂神情恍惚，组织着语言想分手又怕回家以后她爸发疯，满脸愁云密布，恨不得把吴钲直接埋了永绝后患。
    这顿饭吃了两千多，吴钲去结账，前台查看包间名称后说道：“先生您好，这一单已经结过了。”
    “结过了？”吴钲看向门口几人，“谁结的？”
    “是这样的，有一位夏先生来我们这里用餐是永久免单的，我们经理确认了他的包间后已经做了结账处理。”
    吴钲直接愣住：“夏、夏先生？”
    谁是夏先生？
    第32章
    夏时叙和经理打了招呼, 正准备带林乐阳回去，却察觉到一道视线，本能地挡了挡林乐阳。
    吴钲看着他们, 脸色通红, 犹豫了半天才问道：“你姓夏？”
    崔邈介绍人的时候只说“小阳和他哥”, 连大名都没说。
    “有事？”夏时叙没什么表情，天已经黑了, 林乐阳晚睡第二天就没精神，他得赶紧带人回去。
    吴钲猜测眼前的人会不会是夏时叙, 但没听说他家里还有个弟弟，一时不敢确定, 直到方珂叫了一声：“叙哥, 你先带小阳回去吧, 他好像困了。”
    林乐阳半睁着眼点头。
    “你、你是……叙……”
    在他喊出那个让夏时叙一听就尴尬得头疼耳朵疼的称呼前, 林乐阳及时打断道：“你那一万八先给珂姐吧，回头让她转给我就行。”
    吴钲：“……”
    怎么还惦记着那一万八？！
    出了饭店，林乐阳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一点, 问夏时叙：“哥, 能不能把舅舅的微信推给我？”
    他要打探一下舅舅和传说中的男朋友。
    如果那个数字真的是追到“真爱”的倒计时的话，不出意外再过几天夏景越就要脱单了。
    夏时叙替他打开车门：“找他干什么？”
    林乐阳一脸严肃：“当红娘。”
    “？”
    第二天一早, 两人先去看了秃秃, 手术很顺利，小猫也很有精神，连医生都说才一晚就恢复得这么好简直是奇迹。
    林乐阳弯腰隔着温箱看秃秃, 小猫冲他伸出爪子挥了两下，好像在打招呼。
    到了检查的时间，医生看着各项数据, 眉头紧皱，林乐阳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情况不好？”
    “不不不。”医生摇摇头，“情况太好了，简直可以出院了……不过还是建议再观察几天。”
    这才一晚，身体几乎恢复了正常，也太匪夷所思了。
    秃秃又伸出爪子，林乐阳好像会意，上前一步握住了它。
    果然，那个童音又响了起来：“我要回家！”
    “嗯……”林乐阳试探道，“不然我先带秃秃回去吧？要是有事再送它回来。”
    医生看着体检数据，犹豫了一下：“稍等，我问问老师。”
    他去办公室打电话，林乐阳戳着猫猫的肚子玩，忽然又听到它说：“你老公好像吃醋了。”
    林乐阳一顿，回头看去，果然见夏时叙正盯着他的手，虽然对方没什么表情，但还是能感觉到他心情不是很好。
    “猫猫的醋也要吃？”林乐阳问，“它只是一只小猫咪。”
    夏时叙垂眼转头，否认：“没有。”
    “我给老师看了秃秃的报告，你们可以先带它回去。”医生推门出来，交代了一些养猫事项，又嘱咐道，“发现它不对劲一定赶紧送来。”
    “好的！”
    林乐阳抱着秃秃上了车，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也不用怕被当成神经病了，直接问道：“你是什么猫啊？”
    秃秃尾巴一甩：“本尊是神兽！”
    “……”
    林乐阳无语：“你好中二。”
    夏时叙：“？”
    在和猫说话？
    等红灯的间隙，夏时叙转头看了过来，欲言又止：“小羊？你在和谁说话？”
    林乐阳看着他眨了眨眼，轻轻拍了拍秃秃的头，问道：“我哥能听到你说话吗？”
    秃秃：“能的能的！让他碰到我！”
    夏时叙：“？”
    林乐阳抱着秃秃凑过去，白白的猫爪戳了戳夏时叙的脸。
    也该让他哥也撞个鬼了！
    “哈喽帅哥。”秃秃说，“好久不见！”
    夏时叙：“…………”
    “？？？？”
    他出现幻觉了？
    “不是幻觉。”林乐阳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抱回秃秃，“我们撞鬼了，哥。”
    信号灯变绿，夏时叙恍惚着发动车子，林乐阳叹了口气：“其实几个月前我就撞过一次鬼了，但我说不出！”
    秃秃：“现在可以说了哦。”
    “嗯？”林乐阳一愣，小声咕哝道，“能说我也不会说的。”
    太尴尬了！他是不会让夏时叙知道的！
    “说什么？”
    林乐阳打定主意不说话，一直到进了家门被夏时叙揪住脸颊才鼓着腮求饶：“都捏红了。”

 第42章

    夏时叙松手，白嫩的脸蛋上果然红了一块，他轻轻揉了揉：“疼吗？细皮嫩肉的。”
    “不疼，你又没用力。”林乐阳冲他笑。
    脸上的红印有消失的征兆，夏时叙低头亲了亲，问道：“这只猫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哎。”
    秃秃“喵”了一声，一跃跳到林乐阳肩头：“本座是三界之中掌管姻缘的神！才不是鬼！”
    “………”
    空气安静了几秒，林乐阳开口：“你刚刚还‘本尊’，怎么又‘本座’了。”
    “本座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林乐阳抓紧了夏时叙的衣裳，浑身发毛：“我有替别人尴尬的毛病，你好好说话。”
    这浓浓的男频修仙文的画风放在现实里真是尴尬得人0元买房。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秃秃是只月老喵？
    “好吧。”秃秃甩了甩尾巴，“家里长辈说这样子能吓住人类，其实我也不想的。”
    夏时叙拉着林乐阳坐下，把猫从他身上拎下来放到了一边：“刚刚在车上，你说‘好久不见’，是什么意思？”
    秃秃奇怪道：“我们上次见面是五年前，我这样问候有什么不对吗？”
    两人同时一愣，林乐阳惊讶地看向它，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是……”
    “秃秃？！”
    秃秃用尾巴打他：“这么惊讶做什么，你们不是认出来了吗？”
    林乐阳一把抱起它，欢天喜地：“哥！猫复活了！”
    夏时叙也笑了下，秃秃被林乐阳摇的头晕眼花，挣脱出来跳到了夏时叙头上：“咳，我这次回来，有事求你们帮忙。”
    “您说。”林乐阳一边揉它的头顺着它的语气用了个敬称，听起来很礼貌，实则在玩梗，“有什么是我等凡人能帮到你的？”
    “上次你们救了我，我力量恢复后就赋予了你看到人类遇到真爱倒计时的力量，现在你们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算半个红娘吧？”秃秃有理有据，顺便还解答了林乐阳的疑惑，“所以你们能不能帮我撮合几对情侣完成我今年的业务指标。”
    林乐阳反应了好半天：“原来这个数字真的是和真爱确定关系的倒计时？珂姐和那个男的没有感情，就没有数字。”
    秃秃翘起尾巴：“当然了！我可是专业的，不是真爱不配做我的业绩。”
    “可即便是真爱，也会因为种种不可抗力不能厮守。”秃秃说，“你上次撮合江喻白和陈颂青非常专业！”
    “………”
    林乐阳想起那鸡飞狗跳误打误撞的场面，他还被夏时叙阴阳怪气加造谣了一路，竟然可以称之为“专业”。
    “所以……他们那天突然从‘7’变成了‘0.5’，是因为我的干预？”林乐阳恍然大悟，他还以为白蛇传穿越了！
    夏时叙从一人一猫的对话里拼凑出不完整的故事，表情有些空白：“真爱倒计时？”
    他看向林乐阳：“我头顶也有？”
    林乐阳正想否认，秃秃却直接掀了他的老底：“有的有的！”
    “……”
    对上夏时叙询问的目光，林乐阳抬只好实话实说：“我那次中暑，看到车祸的那个人头顶有个‘1’，就以为这是死亡倒计时，然后就看到你头顶出现了‘10’……”
    “我以为你要……你要没了。”林乐阳皱起脸，避开不吉利的字眼，“不过是我弄错了。”
    林乐阳一手抱猫一手牵夏时叙：“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他委屈地抽了下鼻子，试图装可怜让夏时叙忘掉他神神叨叨的那几个月：“我可害怕了，我那段时间都睡不好觉！”
    理智回笼，夏时叙重新回忆了林乐阳种种不对劲的行为，好像顿悟了什么：“所以你之前因为……”
    林乐阳沉重点头：“不过上次我们在一起之后数字就消失了，我以为谈恋爱就不用死……”
    “………”
    怪不得才到处给人当红娘，原来是为了救人。
    所以不是早就喜欢他，是真的被他的表白撞懵了，发现自己不用死之后就迫不及待想分手。
    虽然已经知道了那个时候林乐阳不喜欢自己，但现在夏时叙还是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
    如果没有这个数字，林乐阳是不是一辈子都把他当哥哥？
    要不是林乐阳主动招惹，他也不会迈出表白这一步。
    夏时叙抬头把林乐阳抱进怀里，竟然生出一丝庆幸：“还好。”
    虽然只是个乌龙，但还好林乐阳懵懵懂懂地撞了过来。
    还好现在的林乐阳愿意喜欢他。
    “什么？”林乐阳没听懂，夏时叙却不打算解释，只是低头亲了他一口。
    “怎么又突然亲我，秃秃还在呢……”
    林乐阳捂住秃秃的眼睛，语气诚恳：“月老秃，下次能不能把这数字做成粉色的，最好带爱心特效什么的，这血红血红的数字我还以为死神来了。”
    秃秃：“……”
    “你的意见我收到了。”秃秃在夏时叙头顶跳了一下，躲开林乐阳倒着撸自己毛的手，“那么可以开始帮我的忙了吗？业绩不达标我要被开除的。”
    林乐阳比了个“ok”的手势：“正好，眼前就有一个。”
    被前男友追杀的舅舅。
    夏景越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在家里宅了个昏天黑地，期间爬起来试图指导一下两个小孩的作业，但大学毕业太久，又在国外待了几年，看着作业题只有两眼一抹黑。
    “舅舅，出去玩吗？”林乐阳殷勤地找了过来，极其生硬地转折道，“你男朋友回国没？”
    夏景越：“……”
    “我跟你们有什么好玩的？”夏景越无视他的后半句，“写作业去。”
    “那我有题不会，舅……”
    夏时叙看了过来，目光幽幽，林乐阳一顿，看了回去：“舅舅的醋也要吃吗？”
    “………”
    夏景越翻了个白眼：“请你们两个离开我的卧室。”
    “不要。”林乐阳倒着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椅背，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舅舅，你和你男朋友为什么要分手呀？”
    “小孩子打听这些干什么？”夏景越头疼地赶人出去，“小叙，带他走。”
    夏时叙充耳不闻，直接坐到了床上：“我也想知道。”
    夏景越：“？”
    两双眼睛一起看着他，夏景越竟然莫名从这两张脸上看出了一丝相似。
    他的大侄……外甥，他成熟稳重的大外甥，怎么几年不见也蔫儿坏起来了？
    跟谁学的？！
    “说来话长。”
    夏景越试图让他们收回好奇，林乐阳一听这话果然站了起来，在其他两个人一个窃喜一个了然的眼神中跑下楼，一会儿又端着蛋糕抱着零食跑了回来。
    “？”
    “哥，吃这个。”林乐阳塞给夏时叙一包玉米片，“舅舅，你说。”
    夏景越：“……”
    他还没说话，电话先响了起来，林乐阳眼尖地看清了来电显示：狗。
    “？”
    第33章
    “我要接电话了, 你们还不走吗？”夏景越忍无可忍，“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八卦？”
    林乐阳抱紧了椅子：“让我听听。”
    “你……”
    手机铃声停了，夏景越一愣, 没几秒又响了起来。
    两个小孩铁了心不打算走, 夏景越只好先接了电话, 自己往屋外走去，却被林乐阳双手抓住衣角拉了回来。
    他两手伸出去, 只有屁股挨着椅子，没坐稳滑了一下, 夏时叙连忙起身扶住了他。
    三个人保持着奇怪的姿势面面相觑。
    电话里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了出来：“宝贝，你到底在哪？别躲我了好不好？”
    林乐阳肉眼可见地兴奋了一小下, 睁大眼睛准备吃瓜。
    夏景越一只手拿手机, 另一只手用力掰开林乐阳的手指, 小声吼他：“撒手！”
    “爸！你去哪啊爸！”林乐阳扑到手机边上, 超大声地喊道，“爸你好不容易回来怎么又要走！你让我和我哥怎么办啊！”
    夏时叙：“………”
    夏景越：“你小子……”
    “夏景越。”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你在哪。”
    林乐阳添乱不嫌事大：“爸你在跟谁打电话？”
    “夏景越！”
    夏景越忍无可忍, 拎起林乐阳的衣领把人往门外扔：“你给我滚！”
    “我滚？”那头好像破防了, “好，我滚, 我妨碍你结婚生子了！我滚！！”
    “不……”
    电话被挂断,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林乐阳扒着门框目瞪口呆。
    这怎么跟他的剧本不一样？
    舅妈不应该立刻杀过来吗？
    怎么就滚了！
    夏时叙咬了下舌头，强忍住笑, 问道：“要不要我打回去解释一下，你刚刚不是让他滚？”
    夏景越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你也滚。”

 第43章

    他头顶的数字颤了颤消失不见, 再出现变成了“0.5”，林乐阳第二次看到这个小数点，激动地拉住了夏时叙：“哥，我觉得舅妈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夏时叙问道：“舅舅头顶的数字？”
    “0.5。”林乐阳摩拳擦掌，“上次看到这个数还是在白蛇传头上！”
    “白蛇传？”
    “就是小青和小白！”
    夏时叙瞥他：“叫的这么亲热？”
    林乐阳笑着抱住他：“不要闹脾气啦小叙，我们偷偷的，问问夏姨舅妈是谁，万一他找不到咱家怎么办？”
    夏时叙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低头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林乐阳不自在地侧开头：“不要突然亲我。”
    “那我下次先问。”
    “问就是不许亲！”
    “那我不管舅舅死活了。”
    林乐阳不敢置信：“他可是你亲舅舅！”
    夏时叙歪头看他，两人对视半晌，林乐阳败下阵来，凑近抬头亲了一口。
    没等他退开，腰上忽然一紧，被夏时叙揽进怀里，嘴唇再次被堵住。
    “唔……”林乐阳被迫仰起头，紧紧抓着夏时叙胸口的衣服防止自己腿软滑下去，舌头和嘴唇都被人叼住，呼吸越发急促。
    不知道亲了多久，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幽幽的、似乎含着怨气的声音：“亲够了没？”
    林乐阳猛地睁大眼睛，避开夏时叙的唇舌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小年纪……”夏景越咬牙切齿，“早恋不会影响成绩吗？！”
    林乐阳红着脸埋进夏时叙怀里，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舅舅怎么出来了！”
    夏景越耳朵灵，替夏时叙回答道：“专程出来打断你们亲热。”
    夏时叙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林乐阳的头：“没事。”
    林乐阳从夏时叙怀里探出头，一眼就看到了夏景越头上的“0.2”：“？”
    “舅舅，你出来是准备去接舅妈吗？”
    夏景越：“……”
    “谁是你舅妈啊！”
    林乐阳皱了皱鼻子，犹豫着改口：“那……舅夫？听起来怪怪的。”
    夏景越捏了一把他的脸，气得想跳脚：“叫叔叔！”
    “原来真的是去接……叔叔啊。”对上夏景越凶巴巴的眼神，林乐阳及时改口，十分无辜地冲他笑，“放心吧舅舅，我会帮你解释的！”
    夏景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还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只想先揍他们一顿再说：“就是你胡说八道造谣我，你当然得解释！”
    说话间，门外传来巨大的引擎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出带着一股怒气，紧接着就是一个男声：“夏景越！你给我出来！”
    夏景越下楼开门去了，林乐阳落后几步跟着他，门一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就大步走了进来，满脸怒气好像是来要债的，头上还顶着和夏景越一样的“0.2”。
    林乐阳悄悄把自己藏在了夏时叙身后，闭着眼睛拱火：“爸，他是谁呀？”
    夏景越：“………”
    来人闻声看了过来，愣了两秒，从夏时叙脸上看出了和夏景越的几分相似，不敢置信地拧起了眉头。
    他转头看向夏景越，脸臭的像放高利贷的，张嘴想骂几句，最终也没骂出来，又看向夏时叙，语气生硬地问道：“你今年多大？”
    夏时叙笑了声：“十八。”
    男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片刻后，夏景越忽然出声：“别算了，我八岁生的他。”
    夏时叙：“……”
    林乐阳：“？”
    “大儿子十八，二儿子十七。”夏景越冲两人抬了抬下巴，“都挺帅是不是？随我。”
    男人沉默着，好像真的在思考八岁生儿子的合理性，夏景越看出他在想什么，狠狠翻了个白眼：“裴琢，你是不是傻b……算了。”
    顾忌到两个小孩在场，夏景越咽下脏话：“你来干什么的？”
    裴琢张了张嘴，又看向两个小电灯泡，林乐阳捂住耳朵：“舅妈你说，我不听。”
    “？”
    裴琢一愣：“舅妈？”
    夏景越撸起袖子：“林小羊！你屁股痒了是不是！”
    “哥哥哥哥救救！”
    夏时叙连忙护住身后的人：“我来打。”
    林乐阳脑袋探到他胸口和他对视：“？”
    你的语气怎么透着一丝期待！
    裴琢听了半天，听明白了夏景越并不是这两个孩子的爸，默默松了口气，脸也没那么黑了。
    秃秃从楼上跳下来，精准地踩到林乐阳头上，夸道：“你果然很适合干红娘！你撮合别人的办法总是别出心裁剑走偏锋！”
    夏时叙把猫拎了下来，心说林乐阳可能只是单纯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哪来的猫？”夏景越不想和裴琢说话，抱着手臂转移话题，林乐阳接过秃秃：“捡来的。舅舅我和我哥去写作业了你们聊！”
    两人一猫飞速消失，留下夏景越和裴琢四目相对，一丝奇怪的气氛悄悄蔓延，夏景越冷静道：“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送客了。”
    裴琢走近一步，哑声道：“有。”
    林乐阳抱着秃秃蹲在楼梯口，借着扶手的掩护偷看一楼，眼看裴琢上前抱住了夏景越，低头和秃秃的小爪子击了一掌，小声说道：“成啦！”
    “哥，吃个冰淇淋奖励一下！”
    “不行。”夏时叙无情拒绝，“喝碗甜粥替代一下。”
    “啊啊啊不要喝粥！”
    最终也没能吃上冰淇淋的林乐阳被夏时叙拉走，给舅舅和准舅……夫，留下充足的二人空间。
    寒假作业仅项目就排满了一整张a5纸，年已经过完，舅舅的事也不用再操心，林乐阳终于开始忙他的正事——写作业了。
    到了这个时候，每天上课也已经没什么新内容可讲了，林乐阳很少遇到不会做的难题，但还是有些不自信。
    毕竟京大是全国第一学府，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
    空白试卷慢慢染上颜色，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填满了白色区域，两人正低头写题，门突然被敲了敲，是裴琢：“吃蛋糕吗？”
    林乐阳打开门，红茶蛋糕递到了眼前，裴琢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小羊是吧？我可以进去吗？”
    “嗯……可以……”
    林乐阳接过蛋糕，侧身让他进来，不自在地揉了下自己的头发。
    怎么每个长辈都喜欢摸他的头啊？
    裴琢对夏时叙点头打过招呼，说道：“小羊，你舅舅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喜欢的人？”
    林乐阳一愣：“我不知道呀。”
    裴琢神色凝重：“当年他经常提起你，我以为他会对你说。”
    那时候夏景越口中的“大外甥”，是个小小年纪就成熟得不像话的孩子，家里的教育氛围太严肃沉重，夏景越经常吐槽他姐和姐夫要把孩子逼疯了。
    不过眼前这个……好像和夏景越说的出入有点大？
    “啊……”林乐阳看向夏时叙，“舅舅说的应该是我哥吧？”
    裴琢也看了过去，夏时叙想了想，完全不记得以前夏景越跟他说过什么。
    他小时候平等地讨厌每个长辈，夏景越住校不常回家，一回来就要带他出去玩，但都被拒绝了。
    他只记得那时候的夏景越有段时间非常开心，又有段时间非常不开心。
    可能就是当年谈恋爱和分手的时候。
    “你们高中没有在一起吗？”夏时叙问。
    裴琢说道：“在一起过，但他……”
    他抿了抿唇，似乎不知道怎样陈述这件事，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但他说我只是替身，高考前提了分手。”
    夏时叙记忆回笼，那时候好像听夏展歌提起过，他的外公因为夏景越是同性恋生了大气，严重到了住院的地步，算算时间，老爷子就是那年高考后不久去世的。
    舅舅的故事依稀拼凑出了轮廓，夏时叙拉住了林乐阳的手，大逆不道地说道：“还好我外公走的早。”
    不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裴琢：“？”
    话题转移的是不是有点快了？
    因为一些事，林乐阳和夏时叙都对隔代的长辈不亲，对方是死是活对他们来说基本没有差别。
    只要苏溪亭和夏展歌不反对，他们两个谈恋爱就没有任何阻碍。
    夏时叙看向裴琢，他记得小时候这人来过家里，那时的他和现在的自己一个年纪，横冲直撞地跑到楼下喊夏景越出去，满身少年人的无所畏惧。
    十年过去，眼前的人气质沉稳，心思内敛，但想起早上那通大吼大叫的电话，夏时叙有些想笑。
    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都是会毫不掩饰的。
    “我觉得，你不如问问舅舅吧。”夏时叙说，“他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
    裴琢眼睛好像亮了一下：“真的？”
    “真的？”林乐阳也问，然后继续添乱不嫌事大，“可是昨天我还听夏姨说舅舅有个国外的同学要来家里玩，好像是个法国人，金发碧……”

 第44章

    话还没说完，裴琢就风一样地走出了卧室，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夏景越的吼声：“你有病啊！发什么疯啊！”
    夏时叙：“……”
    “你当红娘果然很有天赋。”夏时叙表情复杂，“不用管当事人的死活。”
    林乐阳一屁股坐到他腿上，凶道：“我是为了舅舅好！他直接问舅舅肯定不会说的！”
    会说早就说了，还用等十年？
    “这么有经验？”夏时叙揽着他的腰凑近，“那怎么没看出我喜欢你？”
    林乐阳红着脸和他对视：“那、那你又没说过……”
    第34章
    夏时叙缓缓低头, 额头靠上林乐阳的肩膀：“如果不是你先靠近，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
    林乐阳心头一颤，小声哼唧着抱住夏时叙的头。
    怀里的热意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总觉得夏时叙好像又要亲他。
    “还以为你也早就喜欢我了。”夏时叙语气带着些委屈, 放在人腰上的那只手却从身后撩开林乐阳的上衣, 轻轻摩挲他的后腰，“原来真的一直把我当亲哥啊。”
    “也、也可以这么说……”
    林乐阳低头蹭他的头顶：“也许我就是很早就喜欢你了, 只是我自己没意识到。”
    “你每次收到情书我都很不高兴，不过我以为是因为我怕有了嫂子你就不带我玩了。”林乐阳被那只大手摸得后背发麻, 不自在地动了动。
    夏时叙手上动作一顿：“真的？”
    “真、真的……”
    “其实那些情书里很多都是给你的。”夏时叙低低笑了起来，“被我没收了, 休想觊觎我的老婆。”
    他的手继续不老实的抚摸动作, 林乐阳趴在夏时叙肩头, 咬了一口嘴边的后颈, 口齿不清地控诉：“原来我的桃花是被你截了！”
    夏时叙语气危险：“你还想要桃花？”
    “就要就要！”
    夏时叙的手已经从后腰移到了肚子，正在慢慢往上滑，林乐阳脊椎发麻, 一阵颤栗。
    林乐阳脸颊滚烫, 腿也发软，身下的人却表情不变, 脸色也一点都不见红, 林乐阳抓住他的手腕，问道：“哥，你现在摸我是不是跟摸自己一样啊？”
    摸他竟然习以为常到像撸小动物！
    “？”
    话音刚落, 林乐阳就感觉到自己坐着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向上顶了顶，空气好像凝固了几秒，夏时叙打破了沉默：“不一样吧, 摸自己又不会硬。”
    林乐阳捂住他的嘴：“不许说这么色.情的话。”
    夏时叙说不出话，一双眼睛带着笑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人，好像在说：是你要问的。
    另一只手捂上了他的眼睛：“也不许这么色.情地看我！”
    “老婆……”夏时叙吸猫似的埋在林乐阳胸口深吸一口，“好香。”
    林乐阳被硌得浑身不自在，凶巴巴地宣示地位：“叫我老公！”
    夏时叙从善如流：“老公。”
    “……”
    林乐阳红着脸仰头想躲开毫无间隙的舔舐，却被不容抗拒地按了回去，夏时叙抬眼看他，继续用委屈巴巴的语气问：“不给亲？”
    “你、你怎么……”
    从小被他当做亲哥哥的人把他按坐在腿上细细密密地亲吻，边亲还边撒娇，林乐阳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总觉得心头砰砰直跳，为窥见夏时叙这样柔软的一面感到兴奋。
    从来成熟稳重的“别人家的孩子”，会腻在他身上一声一声叫老婆，会抱着他故作委屈地撒娇，会幼稚到吃猫猫狗狗和舅舅的醋。
    夏时叙向他坦白心意，是因为倒计时闹出的乌龙，但……
    林乐阳的嘴唇被叼住，身下的人强势地撬开他的牙关，勾着软嫩的舌尖轻轻舔舐，没舔几下，忽然用了些力，吻的更深。
    他被亲的迷迷糊糊，头脑不大清醒地想着，即使当初没有这些数字，他也会发现自己喜欢夏时叙的。
    他已经喜欢了许多许多年。
    林乐阳半阖着眼不自觉泄露带着哭腔的声音，夏时叙耳尖一动，呼吸好像加重了些，手也从后腰移到了胸口，林乐阳猛地一颤，顶出夏时叙的舌头，急促地喘着气喊他：“哥……”
    夏时叙一顿，理智骤然回归，头埋在林乐阳颈窝蹭了蹭，长长呼出一口气：“是我不好。”
    他抬头轻啄了一下嘴边的喉结：“你还小。”
    林乐阳个子不矮，却又白又瘦，让人一眼看着总觉得像个小孩，夏时叙又蹭了他几下，心说怎么连喉结都这么不明显？
    真的……还是小孩子。
    不能再亲了。
    “不小了。”林乐阳抗议，“还有两个多月我就成年了。”
    夏时叙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哄道：“好，不小了。”
    他抓着林乐阳的手捏来捏去，这只手纤长白皙，看着没什么力气，打人倒是疼。
    “你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林乐阳双手撑着夏时叙的肩膀把自己推了出去，从坐大腿变成坐膝盖，脸红的快要烧起来，“不要顶我了。”
    “可是我控制不住。”夏时叙的手还在他腰上，稍稍用力想把人搂回来，林乐阳眼疾手快地躲开，跳到地上：“你自己想办法！”
    他噔噔噔跑到隔壁没人的房间洗了把脸，出来时突然想去看看夏景越他们，于是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凑近一听就听到夏景越骂骂咧咧：“你有完没完？家里还有小孩在呢，你有……滚！”
    林乐阳点点头，他要学一学，以后也这么骂他哥。
    每次被按住亲他都莫名其妙脸红腿软……太丢脸了。
    上次加过白蛇传的微信，林乐阳拍了拍江喻白的头像，低头打字：小青平时都是怎么骂你的？
    让他学学！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回了一句：小青也是你叫的？
    「不是小羊」：四舍五入我也是你们表哥，就叫就叫
    「陈白」：我俩都比你大好吧？
    林乐阳转移话题：你为什么叫陈白？
    「陈白」：我冠夫姓
    「不是小羊」：……彳亍
    江喻白完全靠不住，林乐阳后背贴着墙，继续偷听舅舅骂人。
    房间里没了夏景越的声音，只剩裴琢的温声细语，声音很小，林乐阳听不太清，耳朵贴到门上才隐约听出“错了”“下次”“你外甥”“没成年”。
    林乐阳试图拼凑，是在说夏时叙还没成年？
    夏时叙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小羊？”
    林乐阳赶紧放轻脚步跑了下去。
    才一下楼就被抱了个满怀，带着水珠的额发蹭湿了他的额头，林乐阳笑着躲开：“好凉！”
    两人闹了半天，直到裴琢捂着眼睛下了楼，才停下来一起看向了他。
    裴琢：“……你家柜子有点矮。”
    林乐阳点头。
    是撞到柜子了不是被舅舅打的，他懂的。
    裴琢又看了两人几眼，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了好半天也没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林乐阳奇怪道：“为什么这么看我们？”
    夏时叙语气无波：“被舅舅打……被柜子撞懵了吧。”
    “………”
    转眼就到元宵节，夏时叙一家回了老宅，苏溪亭在外省加班，林乐阳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写题，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在群里和崔邈互相伤害。
    方珂发了十几个大哭的表情包，艾特全体：在吗，谁跟我换个爸？
    「米奇妙妙崔」：好的呀
    「方嗑嗑」：你爸还是算了
    「采薇」：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小羊」：发生什么事了
    方珂直接在群里发起了语音通话，有气无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濒临崩溃的疯癫：“我爸铁了心让我和吴钲结婚，我真服了，我才多大啊？他傻逼吧他？”
    崔邈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咕噜咕噜的：“之前叙哥他爸是不是也说打算让他商业联姻来的？怎么解决的？”
    夏时叙没在，林乐阳替他说道：“时叔突然就想开了，因为他有一个合作伙伴的儿子自杀了。”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方珂说道：“我跳了，再见。”
    韩新璐连忙说道：“别别别别冲动！”
    “叙哥去哪了？”崔邈问道，“怎么不加入我们！”
    林乐阳拍了拍方珂的头像试图隔空安慰：“我哥回老宅啦！”
    “哦——”陈宏意幽幽开口，“按照常见剧情，叙哥在老宅会被一大堆亲戚催婚。”
    林乐阳无语：“我哥才多大啊。”
    方珂更崩溃了：“我也不大啊！”
    陈宏意叹了口气：“那可不一定，上回小青难得回趟家，就是因为催婚把桌子掀了。”
    林乐阳：“？”
    好猛的小青。
    “那大理石桌子我觉得得有五百斤，他起来就给掀了。”陈宏意肃然起敬，“年轻人就是有朝气。”
    方珂问道：“他一个人掀的？”

 第45章

    陈宏意：“我搭了把手。”
    “你们都挺有朝气的。”林乐阳听着，竟然有点跃跃欲试，“下次我要是回去也掀一个试试！”
    “掀什么？”
    夏时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语音，林乐阳叫了声“哥”，说道：“掀桌子！”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你知道了？”
    “嗯？”林乐阳放下笔爬到床上专心听电话，“知道什么？”
    夏时叙还没说话，夏景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敬佩：“我十年前就想掀桌子了，今天居然被你圆了梦。”
    群电话里的几个人目瞪口呆，突然一阵窸窸窣窣，好像都爬了起来，崔邈问：“掀什么桌子？”
    林乐阳“啊？”了一声：“他们真的催你结婚了？”
    “没有。”夏时叙平静道，“说了几句不爱听的。”
    没眼力见的几个亲戚先是拿陈颂青举例子批判了一番现在的年轻人，然后攻击了陈颂青的性取向，顺便提了一嘴了夏时叙和林乐阳从小就很亲近，紧接着就说起了林乐阳又白又嫩不像个男孩。
    “听说他很久不回林家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哦。”
    这个时候夏时叙就已经放下了筷子，亲戚不知道是真没察觉还是故意找茬，直接贴脸说道：“那孩子不会也是同性恋吧？哎呦看他那个样……”
    他后半句话还没吐出来，就被一盘凉拌菜糊了满脸，夏时叙站起身，放下手里的盘子，在所有人震惊得还没做出反应时，抬手掀了桌子。
    昂贵的天然石餐桌被他一手掀翻，盘子和桌面碎在了一起，汤汤水水流了一地，几个亲戚慌忙站起身逃开，连尖叫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夏时叙拿过一边的手帕擦了擦手，面无表情地问道：“还吃吗？”
    时延敬还稳稳当当地坐着，沉默了几秒，拍了拍手。
    好样的，他也早就想掀桌了。
    不愧是亲儿子，像他年轻时候。
    听夏景越还原完现场，电话里也是一阵沉默，不一会儿，零零散散地响起了鼓掌声。
    陈宏意：“这剧情怎么这么眼熟。”
    林乐阳叹为观止：“幸好你先扔的是凉菜。”
    要是热菜不得给他烫毁容啊！
    夏景越“哈”了一声：“他手都放鱼汤上了，我拦住了。”
    “不愧是叙少。”崔邈使劲鼓掌，“我靠我什么时候能把我们家桌子掀了？”
    “哥，你太冲动了。”林乐阳不赞成地开口，“万一真的烫伤了你要负责的。”
    夏时叙“嗯”了一声，解释道：“鱼汤已经温了。”
    夏景越替他作证：“的确已经不烫了，上桌很久了。”
    方珂：“那你拦他干嘛！鱼汤泼上去不比凉菜爽多了！”
    夏景越：“因为那个鱼汤还挺好喝的。”
    “………”
    第35章
    林乐阳趴在床上听了一会儿, 退出了群语音给夏时叙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林乐阳哼唧着喊了声“哥”。
    “怎么了？”
    “时叔没骂你呀？”林乐阳抓着被子把自己裹进去, “说坏话而已我又没听到……”
    夏时叙把语音通话切成了视频, 看到林乐阳窝在被子里的半张脸出现在屏幕里, 他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可是我听到了。”
    “喔……”
    林乐阳打了个滚，他毫不意外夏时叙会维护他, 从小到大他没少听难听的话，什么没有爸爸、不像男孩、弱鸡……还有很多更难听的, 听多了都快习惯了。
    但夏时叙每次都会给那些人教训，还会告诉他, 不用忍让, 不用留情, 打就是了。
    但那个时候是哥哥保护弟弟, 现在……
    林乐阳又打了个滚。
    夏时叙看着屏幕里的人把自己裹成粽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轻笑一声：“别滚了, 待会儿出不来了。”
    大粽子蠕动了几下, 开口处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是白得发光的额头, 林乐阳爬出被子：“被子太厚了, 我要换薄的。”
    他在家里只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这个趴在屏幕前的姿势让胸口的景色一览无遗，夏时叙指尖点了点屏幕, 眼神飘了进去。
    林乐阳浑然不觉，抓了张试卷放在了手下：“今天我妈不在家，又剩我一个人了。”
    不过他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 有夏时叙陪他打电话就够了。
    时延敬和夏展歌还在楼下，夏景越刚刚也下楼去了，夏时叙盯了林乐阳一会儿，突然拿起车钥匙下了楼。
    “小叙，去哪？”
    夏时叙停下脚步，看向神色各异的亲戚们：“出去透透气，家里这么多臭鱼烂虾，乌烟瘴气的。”
    时延敬：“……”
    年轻人有脾气是好事，但这脾气是不是太大了？
    掀了桌子还不解气，还得嘲讽两句。
    不过到底是亲戚无礼在先，他们说林乐阳的那些话时延敬听着也不痛快，从刚才开始他也只是等着佣人收拾残局，完全没给这些人好脸色。
    说到底他才是时家的家主，夏时叙是毫无疑问的下一任，就算把鱼汤泼这些人脸上，他们为了自己的公司也还是得笑脸相迎。
    今天这群人口无遮拦故意找茬，无非是看夏时叙年纪小，想先杀杀他的脾气。
    没想到夏时叙完全不给他们面子，要不是夏景越拦着，被掀翻的恐怕就不只是桌子了。
    时延敬忽然笑了一声，让夏时叙早去早回，自己则稳稳坐到了沙发上。
    也该让这几个人认清自己的位置了。
    夏时叙直接去了车库，林乐阳还在咯咯直笑：“别骂了别骂了，他们肯定脸都气绿了。”
    “不绿也难看。”夏时叙被他逗笑，心情好了很多。
    “我要写作业啦，你透透气就早点回去，外面可冷了。”
    “知道。”
    “电话不要挂哦，我随时要问你题的。”
    “好。”
    林乐阳趴着写了一会儿试卷，胳膊被压酸了，于是又坐回了桌前。
    题不算难，但计算有些麻烦，林乐阳埋头写题，手机就扔在床上，夏时叙没说话，车里也安静，几个小时过去了，林乐阳才想起来他电话还没断。
    正要拿手机和夏时叙说话，卧室门却突然打开，本该在屏幕那头、在几百公里外的人带着一身冷气出现在眼前，林乐阳愣在了原地。
    “写完了？”夏时叙脱了外套，怕冷到林乐阳，把里面的衬衫也脱了，“我去洗个澡。”
    林乐阳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出声好像要哭似的：“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想你，就回来了。”
    林乐阳扑过去抱住了他，脸埋在他胸口蹭了又蹭，滚烫的体温传到他的脸上，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更热。
    “回来开车要三四个小时，好累的。”
    “不累。”
    两人安静着抱了一会儿，林乐阳忽然咬了一口夏时叙的锁骨：“哥你不穿衣服，不守男德。”
    夏时叙笑了声：“我本来是要去洗澡的，是谁抱着我不撒手？”
    “哼哼。”
    又抱了一会儿，夏时叙感觉到怀里人的手臂慢慢收紧，脸也靠得更紧，他低头蹭了蹭林乐阳的头顶，听到他声音小小的，像自言自语似的：“哥……好喜欢你。”
    夏时叙心口蓦的软了一下，强压着嘴角，稳住语气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乐阳抬起头，不满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亲我一口。”
    林乐阳把脸埋了回去：“不亲。”
    他哥越来越会耍流氓了。
    “耍流氓是吧。”夏时叙还裸着上身，被林乐阳蹭的有些心猿意马，控制不住地想做一些不能做的事。
    林乐阳张嘴，用牙齿轻轻磨他的锁骨和颈项：“你倒打一耙……”
    夏时叙长呼一口气，抬手拎开他：“别舔了。”
    他把林乐阳推到床上，拍了拍皱成一团的小脸：“我先洗澡。”
    林乐阳：“奥。”
    “这句话好奇……不奇怪。”对上夏时叙危险的眼神，林乐阳及时改口，满脸无辜，“快去洗吧。”
    浴室里很快传来水声，没写完的半张试卷还放在桌上，林乐阳却完全没心思写题了。
    坐了一会儿，他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行，要写的。
    要和他哥一起去京大的。
    左手边本来厚厚的一沓试卷已经见了底，铺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后被放在了右手边，基础题型基本已经没有他不会的，林乐阳在班群里拍了拍老张：老师，发点儿难题？
    崔邈率先扣出一个问号，然后群里瞬间被问号刷屏。
    老张立刻发了几个pdf文件，附带一条笑得合不拢嘴的语音：“好好好啊，好！这几张试卷你先做着！有不会的随时问！做完了再找我要啊！”
    「不是小羊」：ok！

 第46章

    「戒掉熬夜别熬夜」：？这就是学霸的世界
    「你的太阳」：已经下载了，开学前我不会再看一眼手机
    「布朗尼」：你最好是
    「哇」：第五题就不会了，谢
    「米奇妙妙崔」：这就开始做了？？
    「方磕磕」：我刚从题海里抬起头……
    夏时叙从浴室里出来时，林乐阳还在埋头学习，下笔飞快，偶尔有一下停顿，也很快就拿起了笔。
    他穿好衣服，站在林乐阳身后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几道大题的解题思路都完全正确，从前爱丢分的地方也都仔仔细细验算过，没再犯低级错误。
    这段时间虽然因为数字的事焦虑分神，但课业还是实打实进步了不少。
    夏时叙揉了一把林乐阳的头，自豪里夹杂一些心疼。
    不知不觉小羊也长大了。
    遇到了不合常理的事也没有乱掉阵脚，反而很有计划地要替他实现愿望，又冒着被当疯子的风险到处撮合人。
    秃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子，见林乐阳奋笔疾书，于是跳到了夏时叙头上：“有新订单。”
    林乐阳向后仰头，倒着看他们：“什么订单？”
    “有人被棒打鸳鸯了。”秃秃舔了舔爪子，“可以帮忙吗？”
    来电铃声这时突然响了起来，林乐阳点了接听，崔邈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冲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喜报！私生子哈哈哈哈哈私生子哈哈哈哈！”
    他笑得自己咳了两声，缓了一阵才说道：“私生子和对象亲嘴被我爸看到了。”
    “喔——”林乐阳在线吃瓜，“是那个挺高挺瘦的男的！”
    “对对对！”崔邈笑的停不下来，“他在书房门口跪了一个多小时了，我爸对我态度缓和了还想让我接手公司，不过晚了，爷爷不稀罕。”
    “所以我要去投奔你和叙哥了，等我。”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林乐阳好笑地看向夏时叙：“好复杂的家庭。”
    夏时叙拎起秃秃扔到桌上，秃秃一跃跳到林乐阳怀里喵喵叫着抗议，被一手按住：“你刚刚说谁被棒打鸳鸯了？”
    “根据同事发来的资料，姓名是崔朗和杨牧明！”
    林乐阳：“？”
    “这个忙好像不太好帮。”林乐阳捏住秃秃的后脖颈，“换一个吧？”
    秃秃回头咬他，被夏时叙捏住了嘴，用力甩了甩头跳到桌上，蹲坐在林乐阳那一沓试卷上：“为什么？众生平等——”
    夏时叙：“换个，跟他们不熟。”
    秃秃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可是没有别的了。”
    “难怪要被开除。”
    林乐阳笑着拉住夏时叙：“哥，别说了，秃秃要咬人了。”
    秃秃果然已经翘起了尾巴，林乐阳给它按下去，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会喜欢‘秃秃’这个名字呀？我们这的小猫咪一般都叫花花咪咪。”
    “因为秃秃白白的软软的很可爱。”秃秃一甩尾巴，“像我！”
    夏时叙：“？”
    说什么呢？这是人类的语言吗？
    林乐阳试图理解：“你觉得‘秃秃’是一种白白软软的小动物？”
    “对啊。”秃秃跳到床上，用尾巴扫开一个兔子玩偶，“就是这个！”
    两人一起看向那个毛绒绒的兔子玩偶，同时沉默下来。
    良久，林乐阳开口：“嗯……你说得对。”
    秃秃仰着头跳回桌上，林乐阳抓着夏时叙的手，屁股用力把椅子一起挪了过去，抬头小声说道：“不要告诉它……”
    不要让它知道此“秃”非彼“兔”，它只是一只小猫咪，不该承受这样的噩耗。
    崔邈的电话打了过来，林乐阳下楼开门，比人先进门的是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林乐阳侧身一闪，崔邈像拉磨似的把两个箱子拉进了门。
    “收留我。”崔邈瘫坐到地上，“我爸要追杀我了。”
    林乐阳帮他把箱子往二楼搬，被正下楼的夏时叙接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林乐阳去帮崔邈搬另一个箱子。
    崔邈吭哧吭哧抬箱子：“我爸骂崔朗来着，有点难听，我没忍住反驳了几句。”
    “……你反驳了什么？”
    “我说崔朗就算同性恋也比他这种出轨男强。”崔邈靠在楼梯扶手上笑，“你是没看到我爸那个表情哈哈哈哈哈！”
    林乐阳坐在行李箱上滑进了客房，刚停稳就被夏时叙抱了下来，屁股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下：“离楼梯口这么近也敢滑？”
    “不滑了。”林乐阳抱紧他的脖子，脸又烫烫的，“快放我下来。”
    崔邈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了进来，一看林乐阳被夏时叙抱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我知道我该来当电灯泡，我会闭眼不看的。”
    林乐阳胡乱应了两声，抓着夏时叙的上衣控诉他，崔邈的手机响了几下，林乐阳悄悄探头吃瓜，看到崔朗发来两条消息。
    “谢谢……”
    “对不起。”
    第36章
    “喔, 反派良心发现。”林乐阳定睛一看，上一条消息还是崔邈发的“傻逼”，没忍住笑出了声。
    秃秃跟过来挠林乐阳的裤腿, 努力暗示, 崔邈眼睛一亮, 把猫抱了起来：“这就是你上次捡的猫？恢复的怎么样了？”
    “恢复的可好了，都敢往我哥头上跳。”林乐阳抬手比了一下夏时叙的身高, “这么高。”
    “喵……”
    我的业绩！我的业绩！
    秃秃要往林乐阳身上扑，却被崔邈紧紧抱在臂弯里：“昨晚吵架到凌晨, 我先睡会儿。”
    卧室门被关上，好像还能听到秃秃在喵喵叫。
    林乐阳看向夏时叙, 眼睛里写满了对吃瓜的渴望：“不然我们去看看？”
    虽然他也不喜欢崔朗, 但恩怨归恩怨, 秃秃的工作归工作。
    最重要的是, 他真的很想去现场吃一口这个瓜。
    夏时叙一眼就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无奈地笑了下：“就这么去？和崔邈他爸说‘你好我们想来看个热闹’？”
    林乐阳听出他的揶揄，假装凶道：“小时候我去偷看别人吵架你都会陪我去的。”
    “小朋友有免罪金牌。”夏时叙拍拍他的头, “你没有了, 小羊小朋友。”
    “你昨天还说什么，‘你还小’, 今天就嫌我年纪大了。”林乐阳张嘴胡说八道, “好！我走！”
    夏时叙圈住他的腰把人搂了回来：“亲一口就陪你去。”
    两人已经一起下了楼，林乐阳试图逃跑，却被禁锢着动弹不得, 挣扎了一会儿无计可施，只好皱着脸转过身：“哥，你还是我哥吗！”
    “不是。”夏时叙把头搁在林乐阳肩头, 全身重量都放在他身上，语气有些软，“老婆，亲一口。”
    “不要撒娇。”林乐阳板着脸，故作无情，“你人设歪了。”
    他不亲，夏时叙就自己在他脸上“啵”了一下：“我什么人设？”
    林乐阳想了想：“高冷学霸？冷酷富二代？霸道总裁？”
    “林小羊。”夏时叙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呼吸扫在林乐阳的脖颈，激得他缩了下肩膀，甩锅道：“都怪珂姐朋友圈天天发小说。”
    虽然懒得管闲事，但小男朋友想看热闹，夏时叙还是拿上衣服去了车库，系安全带的时候又顺便亲了一口。
    林乐阳被他哥随地大小亲弄的哭笑不得，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不得不说还是开心占了更多。
    车子缓缓驶出，夏时叙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林乐阳看了一眼，是时延敬，顺手点了接听。
    “你出去透气透了一天？”时延敬声音疲惫，“好歹是亲戚……”
    夏时叙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随意：“亲戚？他们可没小羊跟我亲。”
    林乐阳眼睛滴溜滴溜转着，瞄了夏时叙好几眼，没敢出声。
    时延敬倒是笑了一声：“你从小就和小羊亲，你那男朋友不介意？”
    红灯亮起，夏时叙看向林乐阳，挑了下眉。
    不知道为什么，林乐阳就是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介意吗？男朋友。
    时延敬还在电话那头听着，林乐阳捂住嘴，生怕被听到呼吸声。
    夏时叙笑道：“他大度的很。”
    时延敬说道：“那你也得有点分寸，要是女孩就算了，都是男孩，你平时和小羊走太近难免人家不多想。”
    好像想起了什么，时延敬唠叨起来就没完了：“你现在是不是还和小羊一起睡，这可不行，让人家小孩知道了怎么想？”
    “他成年了吗？你也别太欺负人家，有些事现在还不合适。”
    夏时叙静静听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插话的空隙，问道：“这话是你说的吗？有点陌生。”
    时延敬静了两秒：“是你妈交代的，她怕说多了你嫌她烦，让我来说。”
    “我有数，没事先挂了。”
    “你有什么数？你妈上次回家一看咱家里一点人气都没有，你是不是天天住隔壁呢？”时延敬像是为了完成夏展歌交代的任务，语速都快了起来，“小羊也快成年了，以后他有了对象人家肯定也不乐意有你这么个人一直黏着小羊，你虽然……”

 第47章

    夏时叙打断道：“他有对象。”
    时延敬一愣：“谁有对象？”
    “小羊。”夏时叙故意模棱两可，让时延敬的心情七上八下，“他对象也不介意，别操心了，挂了。”
    林乐阳屏气凝神听了半天，终于松了口气：“哥，有时候真不怪时叔老骂你。”
    “小羊？”时延敬的电话还没挂，听到林乐阳的声音愣了一下，“你们又在一块呢？”
    林乐阳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啊哈哈……时叔下午好。”
    说着就疯狂冲夏时叙疯狂眨眼，但对方专心开车没接受到信号，林乐阳只好硬着头皮和时延敬聊了起来。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林乐阳瘫成一团：“哥，你不用回去处理……后事吗？”
    他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夏时叙笑了一声：“你爸还年轻，他能处理。”
    “唉……哎哎？”林乐阳叹气叹了一半，突然看到车窗外一闪而过的两个人，“那个是不是崔朗啊？”
    夏时叙调头回去，绕了一圈，林乐阳隔着老远看见咖啡店窗边坐着的崔朗：“真的是他。”
    “眼神这么好？”夏时叙捏了一把他的脸。
    “哼哼，我打游戏眼神也很好！”
    那边崔朗正和坐在对面的杨牧明说什么，两个人神色都很平静，过了一会儿，崔朗摘了眼镜，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林乐阳贴在车窗上，两只手圈着自己的脸，窗玻璃被呼出的热气氲上一层水汽，他顺手擦了擦，说道：“哥，原来崔朗不戴眼镜还挺……不丑的。”
    由于夏时叙太爱吃醋，林乐阳现在已经基本参悟了一些危险用词，赶紧规避掉：“这么看他和他爸长得其实不太像。”
    夏时叙看不清那边，捏了捏林乐阳的腰以示惩罚：“他比崔邈有心眼，知道崔志远思想封建，进崔家的第一步就是把自己打扮的像他。”
    “但我还是更喜欢崔……我的意思是还是更想和崔邈这样的人交朋友。”林乐阳回头冲他笑，“我刚刚看到崔朗向崔邈道歉了，你说崔邈会原谅他吗？”
    夏时叙摇头：“不知道。”
    不过按崔邈的性格，多半不会记恨崔朗，只会当他是个陌生人。
    这一点和林乐阳倒是很像，别人对他的不好总会转眼忘怀，从不记恨，难怪他们能做朋友。
    夏时叙拍了拍林乐阳的头。
    性子太软很容易被欺负，不记恨不报复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不过没关系，欺负林乐阳的人他都会记得，然后一个一个报复回去。
    咖啡店里，杨牧明替崔朗擦了眼泪，又拉住了他的手，林乐阳皱眉看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他们不像被棒打鸳鸯的样子。”
    “我们下去看看。”林乐阳打开车门，招呼夏时叙，“悄悄的！”
    两人进了咖啡店，崔朗背对着门口，没发现他们，林乐阳拉着夏时叙坐到了门的另一边，不远不近刚好能听到他们说话。
    杨牧明还握着崔朗的手，语气温和：“大不了就不要了，我还养不起你吗？”
    崔朗甩开他：“谁用你养。”
    “我本来……也不想和崔邈争什么。”崔朗垂着头，好像又在掉眼泪，“从小到大，我妈不停向我灌输一定要回到崔家拿到继承权，就连去世前已经食不下咽的那几个月，也一直对我说，如果我不回去，她会死不瞑目。”
    “可我真的……好累。”崔朗自嘲地笑了一声，“最好笑的是，我以为崔邈瞧不起我，但其实他连崔志远都瞧不起。”
    “崔志远发现我们的关系之后就表明了要崔邈做继承人，你知道崔邈怎么回答的吗？”
    崔朗擦干眼泪，笑了起来：“他说‘爷爷不稀罕，等你死了我把营业执照烧给你下去接着干’。”
    “甚至崔志远骂我的时候，崔邈还帮我说话。”
    杨牧明伸手拭去他下巴上的泪珠：“那我去谢谢他。”
    “不用，他应该不想看到和我有关的人。”
    林乐阳边吃瓜边动作飞快地搅拌咖啡，小声说道：“骂的好难听，难怪崔邈被他爸追杀。”
    那边杨牧明好像注意到了这边，低声和崔朗说了什么，后者转头看来，和林乐阳对上眼神。
    林乐阳：“……”
    这一幕好熟悉。
    果然，崔朗起身走了过来，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这次也是巧合吗？”
    林乐阳张嘴胡说：“崔邈怕你被你爸打死，让我过来看看。”
    崔朗垂眼默了两秒：“他一直这么好心吗？”
    关心他这种跑来抢家产还陷害他挑拨他和崔志远关系的私生子干什么。
    “是有点好心。”
    事实上崔邈还在睡大觉，完全没空关心他的死活。
    “谢谢你们……”崔朗好像松了口气，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也替我谢谢崔邈……这段时间真的很对不起他，如果他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找杨牧明吧。”
    他看向走到跟前的人，脸上阴郁一扫而空：“其实我很苦恼，该不该为了我妈的遗愿，和杨牧明分手，继续扮演崔志远的乖儿子。”
    “但现在我想通了。”崔朗站了起来，“崔邈竟然担心我让你们来看我，我实在是……像个小丑。”
    “他真的是很好的人，我不会再出现在他眼前了。”
    崔朗拉起杨牧明的手，一起出了咖啡店，林乐阳搅拌着咖啡，一脸迷茫：“他的意思是，不分手了？”
    夏时叙端过被搅拌得惨不忍睹的咖啡放到一边：“看起来是这样。”
    “红娘灵根。”林乐阳拍拍手，“我要顶替秃秃的职位了。”
    每次都是误打误撞撮合了人，也是一种运气不错的表现吧？
    林乐阳独自开朗，虽然他抢红包运气差，但其他方面运气还可以嘛！
    这样想着，班群里陈宏意忽然又发了一个红包，备注是：开学快乐！
    林乐阳随手一点，3元。
    「不是小羊」：你说你只发了5元！你说啊！！
    「陈宏意」：……我只发了5元
    「米奇妙妙崔」：八十！！啊哈哈哈哈八十！！
    「你的太阳」：谢谢陈公子的50元巨款！
    「不是小羊」：我恨你们qnq
    林乐阳看向夏时叙，满目哀怨：“哥，你准备点红包了吗？”
    夏时叙手一顿，放下了手机：“我不点了。”说着，发出一个红包：“来抢我发的。”
    林乐阳低头一点，乐了。
    “一百五十八！我转运啦！”
    「哇」：我靠谢谢叙哥88巨款！
    「陈宏意」：0.5？这合理吗
    「米奇妙妙崔」：小阳运气王，显然不合理
    「不是小羊」：喂！！！
    第37章
    林乐阳点开崔邈的聊天框：崔朗说他要离开你的视线
    那边回复了一个问号。
    「不是小羊」：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说来话长，他不要你的家产了
    「米奇妙妙崔」：哦哦他放弃皇位选择了爱情，我懂的
    「米奇妙妙崔」：我向你飞～雨温柔的坠～
    「不是小羊」：这里的bgm应该是让我们红尘作伴——
    「米奇妙妙崔」：啊哈哈哈哈
    看他还是这么没心没肺且开朗, 林乐阳放下心, 喝完了杯里的果茶就和夏时叙一起回了家。
    崔邈正在沙发上逗猫, 秃秃那张小猫脸透露着一丝凄惨，见到林乐阳立刻扑了过去。
    “他真的把我当猫！”秃秃挥着爪子抗议, “他还问我怎么上厕所，你家没有猫砂！”
    林乐阳笑着抱起它, 回卧室汇报了工作成果，秃秃四脚朝天躺在床上：“太好了, 你果然是天才。”
    “哥, 秃秃说我是天才哎！”林乐阳扑到夏时叙身上, “嘿嘿嘿……”
    夏时叙被他逗笑：“你比秃秃还像猫。”
    还有不到两天寒假就要结束, 林乐阳抓紧把作业收了个尾。
    写试卷写累了，休息的时候摸了把秃秃，问道：“这个倒计时, 只要出现就百分百会一直在一起吗？”
    “不一定哦, 相爱的人也会因为各种不可抗力不能终成眷属，更何况你们人类都会变的, 我们只能保证这三十天内两者是真心相爱的。”
    人是会变的？
    苏溪亭对林含知的爱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林乐阳就以为人都是这样的。
    可是听苏溪亭说，时延敬和夏展歌年轻的时候也很相爱。
    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林乐阳想不通，干脆不再想, 继续埋头做题了。
    老张那天发来的难题对他来说只能说是中等偏上，从前有些困难的题型现在竟然也信手拈来了。
    林乐阳惊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进步了很多，但心里悬着的线仍然没有松懈, 对未来的不确定还是偶尔会冒出来。
    虽然苏溪亭可以保证他一生无忧，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害怕自己和夏时叙走上不同的人生轨迹。

 第48章

    万一他和夏时叙大学不在一起，万一以后因为工作不常见面，万一他们的社交圈子变得完全不一样，万一……
    万一夏时叙不喜欢他了。
    他闲下来就爱胡思乱想，于是更用功地做题，试图把脑子全部占用。
    夏时叙最近清闲多了，时延敬知道他的成绩后也默认了高考为重，公司事宜还是自己继续处理，只是时不时就要问几句男朋友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夏展歌吩咐的。
    今天夏时叙在老宅处理上次掀桌的后事，直到刚刚还在给他发消息吐槽这群亲戚果然陪着笑脸来道歉，还问他要不要开语音一起听听。
    林乐阳试卷写到一半，忽然放下了笔，重新理了理思路。
    他怎么会担心夏时叙会不喜欢自己呢。
    林乐阳突然觉得好笑。
    被他哥知道了一定又要抓住他狠狠亲一通……
    夏时叙的感情不容置疑，说到底林乐阳只是想一直黏着他罢了。
    想一直和夏时叙一起上学，一起上课，一起回家。
    是不是有点太黏人了……
    林乐阳正在反省自己，手机上夏时叙的消息唰唰唰弹出来好几条。
    「叙」：？不回消息
    「叙」：在干什么
    「叙」：写作业吗？
    「叙」：作业比我好看！
    「叙」：你已经五分钟没有理我了
    「叙」：理理我！
    「不是小羊」：哥……/懒羊羊无语.jpg
    「叙」：亲亲
    「不是小羊」：好吧好吧亲亲
    林乐阳把手机提示声调到最大，放到了一边。
    算了，不要乱想了，他哥也怪黏人的。
    周一开学，班里弥漫着紧张又慌乱的氛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啥时候留这个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附和：“就是啊！啥时候留了！”
    “我怎么少了两张试卷啊！”
    “包油条了？”
    “给我抄抄数学！”
    “语文怎么还留了作文啊？啊？啊？啊？”
    “不儿英语默写是真的吗？作业单上有这个？”
    “阳哥！数学第三十六张试卷抄一下！”
    “珂姐，抄抄！”
    “叙哥呢！叙哥还没到吗！谁给我腾一张抄抄啊！”
    林乐阳的书包刚打开，一沓试卷就被瓜分一空，他目瞪口呆地保持着拿东西的动作：“你们好像恶狼分食。”
    崔邈在他家住的那几天就已经近水楼台先把不会的题抄了，现在正悠闲地转着笔欣赏其他人狂补作业的壮观景象：“看到大家都不会做我就放心了。”
    预备铃响了起来，老张踩着铃声进来，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开始交代注意事项：“昨天开了个会，寒假期间有家长反映早恋问题，咱们班应该没有，你们年纪还小，现在讲什么情啊爱啊讲的明白吗？等大学再说，大学有的是时间谈恋爱。”
    有人小声质疑：“真的吗老师，可我姐说大学男的丑的一……丑的特别，还是高中帅哥多。”
    老张一顿：“那说明什么？说明帅哥要么去了更好的学校，要么根本没考上大学！连大学都考不上你要他有什么用？脸能当饭吃吗？”
    “你们最重要的就是在能力内考一个最好的大学，咱们班帅哥美女也挺多，哪有一个成绩差的？”
    “说下一件事啊。”老张本子又翻过一页，“四月底是学校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也是你们能参加的最后一届运动会，高三就没有了，到时候大家积极参与。”
    “哇塞！去年运动会就很没劲，今年不会也一样没劲吧？”
    老张干咳一声：“运动会大同小异，有什么有劲没劲的？你作业补完了没，赶紧补。”
    “好的老师。”
    每年开学的注意事项也大差不差，老张又老生常谈交代了几句好好学习，把讲台还给了化学老师。
    化学老师王耀明是个年轻人，平时和学生们挺聊的来，但因为第一年上任，临近高三也有点紧张：“你们马上高三，新课程不多了，注意听。”
    他敲了敲黑板：“卢瑞，运动会还有好几个月，把报名表收起来。”
    卢瑞把自制的报名表塞回桌子里，拿起笔低头看书，王耀明叹了口气：“你就算走体育特长，文化课也不能太差，还有一年，都来得及。”
    这次开学大家明显感觉到了每个老师都紧张了起来，作业越来越多，题型越来越难，体育课突然消失也是理所当然的心照不宣。
    韩新璐本来就很容易被环境影响，一下课就倒在了方珂身上：“不是还没高三吗？怎么这么紧张，作业要写不完了……”
    方珂眼下的乌青很明显，和韩新璐头靠着头也叹了口气：“在学校被老师督促，回家被我爸恶心，不想活了。”
    “你爸又怎么了？”崔邈趴在桌上，头也不抬，“不如你也搬来小阳家吧。”
    方珂转过身：“你搬去乐阳家了？当电灯泡？”
    “他一个人是电灯泡，你来了就不一样了，你们就是灯带了。”林乐阳凉凉说道，“弥补了我家没装落地灯的遗憾。”
    “神经。”方珂笑了一下，“我爸还是催我和吴钲订婚，我真的不喜欢他，我也不想结婚。”
    “他还威胁我不订婚就不让我参加高考。”
    方珂也连续好几天吵架到深夜，有气无力地靠着韩新璐：“他是不是有病，吴钲到底那点好？他甚至没有乐阳高！”
    林乐阳抬起头：“这话好不对劲。”
    什么叫甚至没有他高！
    他又不矮！
    “抱一丝因为叙哥崔邈老陈都太高了，衬托的你比较……娇小。”方珂摸出两块坚果糖，“给你吃。”
    林乐阳嚼嚼嚼：“说真的，你也搬过来算了，晚上还能一起打游戏。”
    方珂叹了口气：“我怕我爸找你们麻烦。”
    林乐阳：“啊？他敢找我哥的麻烦吗？”
    他虽然不在商圈露面，但夏时叙的身份却人尽皆知，就像他哥说的，时延敬还年轻，能处理的事情多着呢。
    林乐阳心里默默为自己的没大没小道歉，不过怎么说也是亲爸，肯定不会不帮忙的吧？
    方珂想了想，说道：“我考虑一下。”
    如果她爸铁了心一意孤行，那她还是逃跑最好，哪怕住酒店都好。
    自从秃秃出现，林乐阳已经很少看到别人头上的数字了，彻底不用担心别人的生命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再加上和夏时叙确定了关系，学习看书都比之前更有干劲了。
    学校论坛还是热火朝天，每天都有不同的吐槽贴，不过方珂和韩新璐这种经常冲浪的现在也没什么时间打开了，课业一天比一天重，空闲时间越来越少，偶尔抽空休息也只想睡觉，完全没心思玩手机。
    四月过半，论坛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帖子——谁知道高二二班那对同性恋？
    帖子是凌晨时段发出的，大概内容是二班有两个男生在谈恋爱，世风日下伤风败俗，难听的话说了个遍，高中生夜猫子多，评论很快就过了百。
    「你的太阳」：虽然但是，这指向性是不是太明显了？
    当事人的信息虽然模糊了，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方有权有势。
    「布朗尼」：你要不直接点名得了，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偷偷摸摸造谣算什么？
    「八百里加急」：你怎么知道是造谣？敢干不敢让人说？同性恋就是恶心
    「小青」：楼上八百里加急是送你爹的项上人头？
    林乐阳从陈宏意那看到这条帖子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条回复，当即一愣：“咱表弟……脾气还是这么大哈。”
    陈宏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刷了两下，指给他看：“还有脾气更大的。”
    林乐阳一看，论坛id“采薇”回复了一条骂他娘炮的评论：再拿娘骂人老子把你塞回你爹屁股里面。
    林乐阳：“……？”
    “是肖霁。”陈宏意想笑，又觉得此情此景不太适合，用力憋了回去，“她自己的账号骂人太脏被封了，用李若微的号骂又被封了，现在正在用卢瑞的。”
    林乐阳笑出了声：“女侠果然好身手。”
    陈宏意问：“他们说的这么难听，你不生气？让叙哥处理一下？”
    论坛虽然是匿名的，但注册账号时后台强迫实名，很容易找到发帖人。
    林乐阳摇头：“算了，不麻烦我哥了，骂就骂吧。”
    他低头刷帖子，看到崔邈发了一条：芜湖，这是在说谁啊？不会是说老陈吧？胆敢造谣陈公子！
    陈宏意也看到了这条，当场给了崔邈一拳。
    崔邈嚎了一嗓子，捂着腰继续奋战，林乐阳好笑道：“不用管了，我……”
    话说到一半，楼主突然又发了一条：实名就实名，怕你啊？那个夏时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知道他私下玩过多少小男生吗？他就好林乐阳这口，玩的都是他这样的！

 第49章

    林乐阳一顿，竟然笑了出来。
    骂他就算了，他可以装没看见，说他哥就不一样了。
    “周秘书。”林乐阳打了个电话，“嗯，我发了链接给你，帮我查一下发帖人信息。”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林乐阳“啊”了一声：“正常起诉就好了。”
    “我要他当面道歉，金钱赔偿。”
    崔邈一愣，转头看了过去，他从没在林乐阳脸上见过这样严肃冷漠的神情。
    “经济条件不好？”林乐阳笑了下，语气带了些嘲讽，“谁管他，去街边要饭也把赔偿款打过来。”
    第38章
    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和人说过话, 崔邈和陈宏意对视一眼，挥着手比划，大概在说原来林乐阳也会生气。
    “……你在干什么？”
    林乐阳挂了电话, 崔邈上下比划的手差点打到他的脸, 他连忙收了一下：“我说你刚才不是说不管吗？”
    “我说了吗？”林乐阳一目十行地看着英语阅读题, 把前两道的答案写了上去。
    崔邈问道：“周秘书怎么说？”
    “她说起诉很容易，但对方很可能经济条件不好, 负担不了赔偿款。”
    签字笔在他修长的指尖转过，被握住又落下一个答案：“敢造我哥的谣就要承担后果, 负担不了就去卖肾。”
    方珂抱着抱枕缓缓转身：“原来乐阳也会说这种话。”
    还以为他性格这么软，从来不会骂人呢。
    林乐阳笑了下：“和小青学的。”
    陈宏意差点捶胸顿足：“那臭小子嘴里没一句人话, 你不要学他啊！”
    “上次看到小阳打架我就想说了, 简直暴力甜心。”崔邈起立鼓掌, “谁说小阳软的, 小阳可太硬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班里其他同学都看了过来，林乐阳拉住他的外套让他坐下：“你好丢人！”
    陈宏意附和道：“他也没说错, 名誉权纠纷赔偿十几二十万的多的是, 不知道发帖的人拿不拿的出来。”
    他们这话就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真凶是谁, 但传出去先吓唬吓唬也是好的。
    下午的时候夏时叙回了学校, 他从不看论坛，别人也不会特地转给他看，以至于隔壁班有个男生小心翼翼地找过来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乐阳认出他就是上次找夏时叙问题还送了糖的人, 转身单手撑在后面的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男生一来就直奔夏时叙，收获了整个二班的注目礼,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结结巴巴地说道：“叙、叙哥，对不起！”
    夏时叙奇怪地“嗯？”了一声。
    男生低着头，脸都快碰到了自己的胸口：“论坛上那个帖子是我发的，对不起！我不该说你们坏话！我鬼迷心窍！你、你能不能不起诉……”
    “喔……”
    班里同学的惊呼声小小地响了起来，有人说道：“听说要赔钱吓死了吧？”
    “活该哦，说的那么难听，要是我我就给他推楼下去。”
    “真的吗……”
    “……当然只是说说！”
    夏时叙还在状况外，但看样子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看向了林乐阳，等他解释。
    林乐阳歪着头冲他笑：“没什么大事啦，一点点小事情。”
    他看向男生，伸出一只食指摇了摇：“是我要起诉你，找我哥没用的。”
    “而且我也不会撤诉的，找你爸妈筹钱去吧。”林乐阳虽然笑着，但和平时完全不同，夏时叙竟从他脸上看出了冷笑的意味，一时有些新奇。
    他家小羊，这是学会挠人了？
    男生紧握的双手微微发抖，抬头看了一眼林乐阳，身子猛地一低，林乐阳眼疾手快，弯腰一把扶住他的手臂，不容反抗地把人拉了起来。
    林乐阳面无表情，像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班门口，果然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学生，还有人举着手机在偷拍。
    “磕头也没用。”林乐阳说，“还是说，想把磕头的视频放到网上去，道德绑架我？”
    男生被戳中了心思，不敢出声，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林乐阳这次是实打实的冷笑：“你觉得我会怕？我会连偷拍的一起告。”
    他看向门口拿着手机的几个人，语气不重，但透着威胁：“听到了吗？”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默默收起了手机。
    林乐阳转了回来，后背靠着课桌，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滚不滚？”
    男生好像还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低着头跑走了。
    方珂不敢置信地拍手鼓掌：“我的天呐，这还是我们小阳吗？好a。”
    夏时叙坐在后排，直直看着林乐阳，今天穿的是一件纯白的毛衣，胸口上是一只刺绣小羊，毛绒绒的尾巴凸出来，特别可爱。
    他刚刚过来就忍不住想摸一把，看到林乐阳云淡风轻地威胁人，想摸的念头更重了。
    顶着这么可爱的脸说这种话，真是……
    真是……
    林乐阳绷起的脸在和夏时叙对上眼神的一瞬间就撑不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看我干什么……”
    崔邈转头去回方珂刚才的问题：“是他。”
    下节自习，林乐阳又霸占了陈宏意的座位，趴在桌上盯着夏时叙的脸看。
    “论坛是什么事？”夏时叙伸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问道。
    林乐阳摇头：“没什么事，我找周秘书帮忙了。”
    “怎么不找我？”
    “你在忙嘛。”林乐阳在桌子底下摸到夏时叙骨节分明的手，手指挤进他的指缝，哄人似的摇了两下，“而且他们说话难听，不想让你看见。”
    夏时叙一时竟然有些感慨：“真是长大了。”
    “再把我当小孩子我会咬你哦。”林乐阳没什么威慑力地威胁道，“我马上就要生日了。”
    他坐直身子，高兴道：“十八岁！”
    这个象征成年的数字越来越近，林乐阳没由来的感到高兴，又抓着夏时叙的手晃了晃：“我从来不办生日宴，这次也不想。”
    “好。”
    “我想和你出去玩，还有崔邈他们。”
    “好。”
    “你一定要有空！”林乐阳皱了皱鼻子，“你最近怎么这么忙？”
    夏时叙收紧指节，把他的手整个圈进手里：“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有空。最近被你爸恶补金融理论，是忙了点。”
    “不能大学再说吗？时叔怎么这么着急。”
    “我也觉得他疯了。”
    林乐阳好笑道：“什么‘也’，我可没说。”
    老张的脸突然出现在后门的小窗上，林乐阳笑容一僵，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上，老张伸手指了指前边，林乐阳会意拍了拍前桌：“别睡了，老张来了。”
    前桌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没坐几秒，额头顶着立起来的书本又睡了过去。
    老张从前门进来，敲了敲黑板：“自习课不许睡觉啊，被吴主任抓到他又要罚站。”
    “说几个事。”老张惯例翻开笔记本，“运动会定在四月十九号，那天周五，结束了就直接放周末，不来的提前请假。”
    “有想报名项目的都报给卢瑞，后天交给我。”
    老张忽然一停，翻着本子说道：“还有咱们学校这个论坛，匿名论坛不是法外之地，平时看你们压力大，在上面和同学聊聊天没什么，但一定要注意发言，绝对不允许造谣、诋毁、辱骂同学。”
    “如果有同学发现自己的合法权益受到了侵害，可以随时来找我，学校一定会秉公处理，必要时可以协助寻求法律帮助。”
    “乐阳啊。”
    林乐阳抬起头，老张似乎有些为难：“三班的冯铮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发帖人，他父母想当面向你道个歉。但见不见他们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不用了。”林乐阳没什么表情地勾了下唇角，“让他们和律师法院见吧。”
    老张点点头：“行，我转告他们。你们专心学习，千万不能被影响。”
    “知道了。”
    当晚回家，林乐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冯铮之前作为杨葳的小跟班被他打过，确实有记恨他的理由，但他隐约记得那天在小巷子里，冯铮是明显不想动手的。
    他这个人总是一脸怯懦，论坛那个帖子的语气和他天差地别。
    正出神想着，腰上忽然一紧，跟在身后进门的夏时叙把他揽进怀里，轻吻了一下他的颈侧。
    林乐阳本能地抖了一下，转身看他，失笑道：“哥，干什么呀。”
    夏时叙没有回答，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唔……”林乐阳吓了一跳，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仰着头回应。
    唇舌交缠间，他听到夏时叙的声音：“今天在教室里，我就想这么干了。”
    林乐阳没反应过来，半睁开眼睛，对上夏时叙深邃的眼睛，好像撞进幽深的湖水中。

 第50章

    他轻轻发出一个疑问的语气，夏时叙低头继续细细亲吻，勾着他的舌头轻舔：“太勾人了……”
    平时总是活泼跳脱，讲话软软的，甚至爱对他撒娇的人，竟然也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故作冷漠地板起脸，漫不经心地威胁人。
    在教室里的时候夏时叙就想把人按进怀里狠狠亲一通。
    林乐阳被禁锢住动弹不得，疾风骤雨般的亲吻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好不容易侧开头吸了一口气，又被夏时叙追过来堵住了嘴。
    “哥……”林乐阳声音发软，腿也发软，双臂挂在夏时叙脖子上，全身的重量都在他身上，“不亲了，好累。”
    夏时叙轻啄了一下又在撒娇的嘴巴，低声道：“去床上亲。”
    林乐阳一顿，怀疑地抬起眼皮：“你想干什么？”
    “躺着不累。”夏时叙笑了声，“你在想什么。”
    “哦。”林乐阳移开目光，有些脸红，“没想什么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乐阳咬了一口夏时叙的下巴，“不许问了！”
    “好吧。”
    两人一起坐到沙发上，林乐阳脱了拖鞋，脚踩着夏时叙的大腿，小猫似的点来点去，被人一手握住。
    “哎我没洗澡呢！”
    “我不介意。”夏时叙拉过他的脚放到自己肚子上，“怎么这么凉？”
    “外面很冷嘛。”
    林乐阳脚暖和了，人也开始犯困，靠着沙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哥，我觉得冯铮很不对劲。”
    他把自己刚刚觉得不对的地方说了说，夏时叙点了下头：“是有点可疑，贴子还在吗？我看看。”
    林乐阳摸出手机：“已经被封了，不过周秘书那边保留了证据，我问问。”
    周秘书很快就把论坛截图打包发了过来，两人头靠着头看了一会儿，林乐阳忽然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语气有点像……”
    夏时叙冷笑一声：“杨葳。”
    第39章
    自从杨葳退学、他爸被辞退, 林乐阳早就把这个人忘到了脑后，没想到还有卷土重来恶心人的一天。
    “我问了一下张老师，冯铮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工, 家里条件只能说正常水平。”林乐阳拿着手机点点点, 回老张的消息, “有没有可能是杨葳威胁他的？但是他爸不是失业了，还能拿什么威胁人？”
    夏时叙给时延敬打了个电话：“让你爸查一下。”
    林乐阳每次听到他说“你爸”都想笑, 脚趾动了动，想收回来, 夏时叙却边打电话边握住他的脚踝拉了回去。
    电话接通，时延敬没好气地问：“想通了？想通了现在来公司干活。”
    夏时叙轻挠林乐阳的脚心, 被踢了一脚, 面不改色说道：“你亲儿子有事找你。”
    说着, 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了林乐阳腿上, 时延敬问道：“小羊？什么事？”
    林乐阳使劲抽自己的脚，没能抽动，只好一边去掰夏时叙的手一边稳住语气把论坛和冯铮的事简单说了：“时叔, 能不能帮我查查杨葳他爸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行, 我让秘书处理。”时延敬声音冷了下来，“当儿子真是随了老子, 一样的……”
    “哎！”
    夏时叙一直在捏林乐阳的脚踝, 突然用了点力气，林乐阳叫了一声，时延敬声音一顿：“你们在干什么？”
    “我、我哥给我按摩呢。”林乐阳用力甩开夏时叙的手, 又踢了他一下，“有点疼哈哈……”
    时延敬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好像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大新闻：“他会给人按摩？”
    夏时叙凉凉道：“会啊。”
    “好好好, 那我明天……”
    “不会了。”
    时延敬：“……”
    “你个臭小子，你……”
    夏时叙伸手挂断了电话，切断了即将传出来的骂声。
    林乐阳哭笑不得：“你不要气时叔了。”
    “是他总说疯话。”夏时叙挪进一点，把林乐阳的脚放回自己腿上，轻轻揉着他的脚踝，“捏疼了？”
    林乐阳不自在地动了动：“不疼。”
    就是有点奇怪。
    夏时叙的眼神也很奇怪。
    他屈起腿，让自己的脚离开夏时叙的视线，甚至往沙发毯子里藏了藏：“该写作业了。”
    “我抱你去。”
    “不……哎！”
    夏时叙稍微弯腰，轻松把人拦腰抱起，稳步往楼上走去。
    林乐阳抱着他的脖子：“鞋！”
    “让秃秃拿。”
    “它还没有拖鞋大！”林乐阳不敢置信，“不要欺负小猫咪！”
    最终还是夏时叙又下楼把拖鞋拿了上来，林乐阳盘腿坐在椅子上写题，现在大部分难题都他来说都信手拈来，找夏时叙问题的频率也不知不觉越来越低。
    运动会前一天，周秘书发来消息，论坛上的发帖账号实名认证确实是冯铮，但结合时延敬那边给的消息，不排除杨葳用冯铮账号的可能。
    林乐阳忽然想起用三个号骂人被封了三个号的肖霁，不由笑了下，回了句：知道了，辛苦周秘书
    运动会前一天，卢瑞拿着报名表蹿到班里：“还有没有人报名啊！吴主任说咱们班报名的太少了！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朝气！大好的运动会都起来动动啊！”
    “谢邀，动不了一点儿。”方珂有气无力，“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只能支撑我爬三层楼，再多一个台阶都不行。”
    “阳哥！叙哥！陈哥！邈！”卢瑞可汗大点兵，“报名啊！三千啊！跑啊！朝气啊！”
    崔邈：“为什么到我就没有‘哥’了？”
    “咱们一向是按成绩叫哥的。”卢瑞抬抬手，“你还得练。”
    他又跑到韩新璐座位旁，双手捧着报名表：“班长姐，推个铅球？”
    韩新璐：“……”
    方珂看着她那一手就能圈起来的手腕，无语道：“你别让铅球把她推出去。”
    卢瑞改变目标：“珂姐，跑个八百？”
    方珂立刻捂着胸口大喘气：“啊——不行了——啊——我喘不上气——快拿我的速效救心丸——”
    韩新璐把奶茶推了过去。
    卢瑞：“……”
    他只好往后排走，双手拖着薄薄的一张纸像呈奏折似的送到林乐阳跟前：“咱们班没人报三千。”
    林乐阳还没说话，卢瑞一点气口都没留地开始了吹捧：“咱们阳哥是谁啊！德才兼备能文能武！智勇双全身手不凡！区区三千这不随便跑跑就是第一！”
    “……”
    崔邈跟着起哄：“就是！也不看咱阳哥是谁！知名……”
    “报！”林乐阳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吐出什么让人零元买房的尬言尬语，“别说了！报！”
    “好嘞！”卢瑞唰唰填上林乐阳的名字，继续把奏折呈到了夏时叙和陈宏意桌上，“两位哥，阳哥一个人跑三千夺寂寞啊，谁陪陪他？”
    陈宏意：“遗憾离场。”
    “我哥跑三千不在话下啊！”林乐阳一秒投敌，“区区三千！”
    夏时叙：“……”
    这是亲老婆吗，从来没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过。
    卢瑞十分有眼色地听了林乐阳的，把夏时叙的名字一填跑去办公室交差了。
    林乐阳心虚没敢看夏时叙，上课铃响之前，陈宏意惨遭流放，敲了敲林乐阳的桌子。
    “……”
    这个位置林乐阳也算常客了，一坐下就讨好地锤了锤夏时叙的肩膀：“累了吧哥，我给你捏捏。”
    夏时叙瞥他：“你这叫‘捏’？”
    林乐阳立刻改锤为捏：“怎么样，力度正好吗？”
    “没吃饭吗？用点力。”
    林乐阳给了他一拳，夏时叙笑着握住他的手：“不闹了，明天运动会，放学直接出去吃饭。”
    “能熬到十二点吗？困的话中午庆生也可以。”
    “我可以！”
    林乐阳在小群艾特所有人，喊他们一起吃饭，方珂第一个出来：周五凌晨隔壁市有烟花！去看吗！
    「不是小羊」：去！！！
    「噜噜噜」：去！！！
    「方嗑嗑」：我离家出走也要去！
    「米奇妙妙崔」：回来晚了我还能住你家吗@不是小羊
    「米奇妙妙崔」：我承认我前几天是有点装了，学校宿舍这破窗根本放不下我
    崔邈只在林乐阳家住到开学就搬出来住宿舍了，并坚决表示自己绝不当电灯泡。
    「不是小羊」：你就住呗，放学也一起走哇
    「米奇妙妙崔」：不会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吗？万一你和叙哥在车里……那多不合适
    「不是小羊」：？在车里干什么
    「陈公子」：叙哥今天要是把你涮进锅里我是不会拦着的
    「不是小羊」：你们在说什么，我哥开车啊能干什么？
    自从夏时叙成年，他们上下学就再也没麻烦过司机，两个人在车里说话更轻松方便。

 第51章

    林乐阳没看懂那两个人又在打什么哑迷，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做题了。
    第二天凌晨五点，卢瑞就在群里发起了消息轰炸，林乐阳平等地给每个人每个群设置免打扰，完全没听到消息提示，一直睡到正常上学的时间。
    睁眼才发现群里消息已经999＋，崔邈正在疯狂艾特夏时叙：叙哥！你们还没来？？
    「叙」：他还在睡
    「米奇妙妙崔」：？？那你呢
    「叙」：晨跑
    「米奇妙妙崔」：今天运动会啊运动会！你把小阳叫起来啊！
    夏时叙没再回消息，林乐阳发出一个表情包：懒羊羊犯困.jpg
    崔邈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接通后那边所有人都在，卢瑞嗷嗷乱嚎：“阳！！起床了阳！！”
    林乐阳睡眼惺忪：“才七点……”
    “今天运动会！提前熟悉场地和流程！”卢瑞差点把手伸进屏幕里摇晃他，“速速速速！”
    “哦……我找找我哥。”
    “我在这。”夏时叙推门走了进来，给他一袋小笼包，“走吧，车上吃。”
    林乐阳飞快洗漱，拎起小笼包跑下了楼，早高峰一向堵车，两人只比平时早到了十分钟。
    操场上没什么人，林乐阳奇怪地先去了教室，他的座位旁边围了很多人，远远就听见卢瑞中气十足地一声：“炸弹！”
    崔邈那“啪”一声：“双王！”
    “哦！！！”围观人群起哄，“凉了呀体委！”
    林乐阳无声出现在众人身后，幽幽开口：“你们在干什么？”
    最外面的男生吓了一哆嗦，“嗷”一声跳到了一边，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走路没声啊！”
    “催我快来，你们就在这里打牌？”林乐阳坐到了身后的桌子上，“我要告发你们！”
    卢瑞趁乱把手牌一扔：“不关我的事啊，崔邈的馊主意，他说你肯定起不来床，营造点紧张的氛围催催你。”
    “这事儿一会再说！”崔邈拍桌子，“别想浑水摸鱼！输了就得认啊！”
    “抽卡抽卡！”旁边的人拍出一沓卡片，林乐阳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卢瑞抽了一张出来，上面写着：去老张办公室大喊我不要上学。
    林乐阳：“……”
    果然是崔邈自制的大冒险卡牌，竟然加了新的进去。
    “能换个吗？”卢瑞抱头，“他本来就看我不爽！万一给我扣在办公室补课怎么办！”
    崔邈摇摇头：“这就是你进步的机会，人家李若微上回考试年纪前五十，你呢？到了大学那是无数的青年才俊……”
    “我去！我去行了吧！”
    卢瑞做足了心理建设，英勇就义似的前往了办公室，围观群众一窝蜂地跟了上去，还有人小声密谋：“一会儿给他推进去！”
    座位终于空了出来，林乐阳瘫坐过去：“不是运动会吗？怎么没人下楼？”
    “八点半，还有一会儿。”崔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怎么样，我的新版大冒险，一会儿去操场上玩？”
    “婉拒了哈。”林乐阳起身霸占陈宏意的位置，倚在夏时叙身上摆烂，“我再睡会儿，下楼喊我。”
    他一闭眼就昏睡过去，夏时叙搂着他的腰防止人掉下去，走过了十多分钟，卢瑞已经结束了一对一的思想教育，脚步虚浮地回来敲了敲门：“下楼集合了兄弟姐妹们，搬着凳子。”
    “体委怎么一脸肾虚？”
    “被老张进行了爱的教育。”
    “那叫一个苦口婆心，我在门外面都听困了。”
    “再也不会玩崔邈的抽卡大冒险了，我承认我玩不起……”
    夏时叙拍了拍怀里的人，一手拎着两个凳子，另一只手牵着林乐阳下楼去，班里同学路过回头看了好几眼。
    方珂抱着凳子跟上来：“你俩也太明显了吧？”
    真不怕被老张发现啊！
    夏时叙笑了一声，示意她往那边看，方珂转过头，看到老张也搬着椅子下了楼，还冲他们招了招手：“唉……这从小到大的兄弟就是亲近，其实我也有个关系不错的发小，可惜大学之后就没联系了。”
    旁边的老吴也点了点头：“唉……岁月啊。”
    方珂：“……”
    唉……直男啊。
    第40章
    暮春天气时冷时热, 今天正赶上烈日炎炎，才上午九点就已经有些灼人，林乐阳蹭了方珂的伞, 把自己缩成一团：“我可以临阵脱逃吗？好晒啊。”
    卢瑞警觉地回过头：“不可以！！”
    “体委, 第一个项目是跳远。”
    “来了！”卢瑞应了一声, 一步三回头地叮嘱林乐阳，“不可以当逃兵！”
    林乐阳叹了口气, 已经走出五六米的卢瑞又“蹭”一下回过头：“为了二班的荣誉！”
    “……”林乐阳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三千米长跑排到了十一点多, 今天大家运气不错，厚厚的云层忽然飘过来遮住了一半太阳, 挡住了毒辣的日光。
    林乐阳和夏时叙并排站在跑道上热身, 侧头和他说着什么, 方珂在观众席上咔咔拍照, 相机差点冒火星子。
    信号枪“砰”的响起，跑道上的人一起冲了出去，夏时叙和林乐阳一前一后保持着五步距离领先所有人, 观众席的加油声几乎响彻云霄。
    “加油！！！”
    “冲啊叙哥！！！”
    “小阳加油哇！！”
    “硕子！硕子冲啊！虽然你不如他们帅但你赢了就名垂校史了！！”
    “你这是加油还是搞心态啊！！”
    “赵义！！你比二班那几个帅多了！！给我冲！！”
    “啊啊啊啊虽然赵义是咱们班的但你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算了赵义你比他们帅！！”
    “隔壁去挂个眼科吧！！谁不知道叙哥阳哥一中门面！”
    “全一中最帅的最美的都在我们二班！！”
    “阳哥！！支持阳哥反攻啊啊啊！”
    “这是谁夹带私货啊！！”
    大家喊的撕心裂肺, 忽然有一个瞬间同时安静，静悄悄的观众席持续了两秒, 又同时炸开：“叙哥！永远的神！！”
    “阳哥超了超了！！”
    “硕！！！咱脸已经输了比赛不能再输了！！”
    “你收声吧你！！”
    林乐阳耳朵里只有风声, 场外的喊叫隐约传了过来，但分辨不出内容，跑到第三圈的时候林乐阳深深喘了一口气, 竟然还有力气分神想，以后真的要和他哥一起去晨跑了。
    区区三千跑的他要窒息了。
    夏时叙始终在他前面大概五步，时不时还回头看他一眼, 林乐阳自尊心受挫，提起一口气追了上去。
    “这么厉害？”夏时叙冲他笑，林乐阳想说你怎么还有力气说话，一张嘴却只能大口呼吸，于是闭嘴不说，凭着一腔胜负欲狂奔。
    最后两百米，夏时叙也加快了速度，两人遥遥领先，逆风冲刺，重点的老张疯狂挥舞手里的小红旗，好像在喊什么，但他们什么都听不清，耳边只剩呼啸风声。
    “好！！！！”
    哨声和欢呼声同时响起，林乐阳和夏时叙也几乎同时冲线，二班的同学一起跑了过来，崔邈拿着毛巾和水第一个到：“牛啊握草！握草！握草！”
    “我们以半个月的值日打赌你们谁第一！”崔邈拍着林乐阳的肩膀，“我被迫押了你，不能让我输啊！”
    林乐阳急促地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流到下巴，整个人都挂在了夏时叙身上，一时腾不出空怼他。
    崔邈赶紧把人扶住：“你别靠着叙哥了，他也得找地方靠着。”
    “呼……”林乐阳上气不接下气地控诉，“他、他边跑还、边跟我说、话！我以为他、不累呢……”
    原来是强撑着搞他心态！
    夏时叙深呼吸几下：“战术。”
    两人被扶着走到跑道里面的草地上，林乐阳拉着夏时叙一屁股坐下，靠在了他身上。
    “累死我了。”林乐阳终于喘匀了气，喝了一口水，“我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你不能让让我！”
    夏时叙笑着捏他的脸：“‘亲’弟弟，非要我报名的时候就该料到今天。”
    林乐阳仰躺在草地上，有气无力：“我不行了，你背我回去。”
    “来。”
    夏时叙说着，真要起身，林乐阳赶紧拉住他：“我开玩笑的，这么多人在！”
    “录像回放出来了！”崔邈在远处冲他们挥手呐喊，“叙哥领先一点点点点点点点！”
    林乐阳放声大笑：“你这个‘点点点点点点’是不是夹杂了私人恩怨啊！”
    后面的项目没他们的事了，林乐阳靠着墙躺在地上，屁股底下是韩新璐带来的毯子，脑袋下面是方珂的抱枕，脸上还撑了一把遮阳伞。
    “晚安。”林乐阳把校服盖在脸上，“先睡了。”
    夏时叙也坐在一边，这一方被几排凳子和遮阳伞遮挡住的小空间格外凉快，林乐阳的腿放在夏时叙身上，后者就替他轻轻捏着小腿。

 第52章

    陈宏意一低头就看见地上的两个人，当场翻了个白眼：“你俩……幕天席地的，影响多不好啊！”
    夏时叙抬腿把他连人带凳子一起踹开，又勾来另一个空凳子，言简意赅：“滚。”
    林乐阳躲在校服底下笑得一颤一颤。
    运动会结束才下午四点多，中午几个人都懒得动，随便吃了点零食面包，一放学就冲出了校门。
    林乐阳后知后觉地感到腿酸，一瘸一拐地被夏时叙搀扶着坐上了副驾。
    “哥，你腿不酸吗？”他坐在车里低头看夏时叙的腿，语气里充满了不相信，“真的跑三千和没跑一样？”
    夏时叙给他系上安全带，把人往里面推了推，“砰”一声关上车门，自己坐到驾驶，面不改色道：“不酸。”
    卢瑞和李若微去坐陈宏意的车了，崔邈被方珂赶着，也不情不愿地也跟了过去。
    方珂在身后叉着腰骂他没有眼力见。
    林乐阳没忍住：“珂姐，让李若微自己和三个男生坐一辆车吗？”
    她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方珂一拍脑门：“啊！我忘了！”
    “我去那边吧？”林乐阳看向夏时叙，没等到回话，李若微的电话先打了过来：“珂珂，我和卢瑞要去买点东西，晚点过去，你和小阳叙哥说一声。”
    “好的！”方珂挂了电话，“现在好了，那边是二人世界了。”
    韩新璐咯咯直笑：“这是可以拉郎的吗？”
    林乐阳从来都听不懂她们两个的话题，十句话里最多听懂五句半，也不打算参与，揉着自己的腿问夏时叙：“去吃什么呀？”
    “隔壁市新开的一家川菜，离烟花展近。”
    方珂在后面和韩新璐窸窸窣窣了半天，忽然一起低头按手机了，林乐阳从后视镜看到两个人不怀好意地边笑边打字，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这两个人百分之百是在蛐蛐他！
    这里到隔壁市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好在今天放学早，没赶上晚高峰堵车。
    车一停，夏时叙先是拍了拍林乐阳的头，下车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服务这么周到呀？”林乐阳被抱下车，贴着夏时叙的耳朵小声说，“谢谢哥哥。”
    不远处传来一阵牙酸的调侃：“挨呀，这两个人，啧啧，挨呀……”
    陈宏意立刻把人拉走，防止他被夏时叙攻击。
    林乐阳几乎挂在夏时叙身上，哼哼唧唧地被拖进了包间。
    桌上已经放着一个八寸的红茶栗子蛋糕，林乐阳经常眼睛大肚子小，嘴上说着爱吃但每次只能吃一点，其他人也都不怎么吃甜食，夏时叙就只订了个小的。
    林乐阳看着蛋糕上的奶油小羊，竟然有些紧张。
    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十八岁近在眼前，但他仍然没有实感。
    从前总觉得成年是一条分界线，跨过后就是全然不同的人生，但此时此刻，夏时叙站在他身边，几个朋友正有说有笑地探身拍照，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崔邈问：“要在这里吃到十二点吗？”
    方珂：“……好问题。”
    夏时叙牵着林乐阳坐下，淡声说道：“蛋糕是给你们吃的。”
    “哦哦哦，我懂的。”崔邈十分机智地会意，“二人世界～”
    林乐阳想起方珂在车上说另一辆车二人世界，没忍住笑出了声，崔邈以为他在高兴什么，调侃道：“这么开心？你和叙哥不是天天二人世界？”
    方珂投去怜悯的目光。
    崔邈：“？”
    陈宏意的眼神慢悠悠地飘到了林乐阳身上，林乐阳正在烫盘子，抬头就对上他的眼睛，当即一愣，警惕道：“怎么了？”
    “我上次发给你的链接……”
    林乐阳奇怪：“什么链接？”
    陈宏意又瞄了一眼夏时叙，压低了声音：“就是你拉黑我的那次。”
    林乐阳：“？”
    林乐阳：“…………”
    那该死的避x套六只装。
    “啊啊啊啊啊你滚！”林乐阳抄起擦手的毛巾扔了过去，正中陈宏意头顶，夏时叙看了过来：“什么链接？”
    林乐阳脸色差点红成熟虾，大声否认：“没有链接！”
    卢瑞一进门就听到林乐阳这一声，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好在李若微扶了一把，这才惊魂未定地扫视了一圈屋里：“发、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林乐阳拿起菜单挡住自己的脸，“吃饭！”
    夏时叙看着他红透了的脸颊和耳垂，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侧头看向了陈宏意。后者冲他露出一个可以称作诡异的笑，把林乐阳的毛巾丢了过来。
    然后抬手制止夏时叙要说的话，一脸了然：“我知道你想要，拿去。”
    夏时叙：“？”
    撞鬼了今天？
    一顿饭吃了几个小时，崔邈把他的自制大冒险卡牌也带了过来，不顾所有人的抗议倒了杯酒：“敬我们十八岁的小阳！以后终于不用在酒会上喝果汁了！”
    “……我谢谢你！”
    “祝小阳和叙哥长长久久！”方珂举杯，“我嗑你们一辈子！”
    林乐阳：“……我也谢谢你。”
    卢瑞还在状况外：“为什么祝长长久久？不应该是友谊长存吗？”
    其他人“唰”的一下同时看了过来，卢瑞一愣：“不、不对吗？我语文应该没有差到这种地步吧……”
    陈宏意叹了口气。
    语文是没有差到这地步，眼力见可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啊。
    李若微默默给他夹了一筷子排骨：“吃饭，吃饭。”
    真是没想到，竟会有如此直男的直男。
    第41章
    崔邈把卡牌拍在桌上：“来, 我替卢瑞抽一张……真心话，谈过几个对象？”
    “快快快从实招来！”
    “一个！！”卢瑞红着脸吼，“为什么给我抽！不应该先给寿星吗！”
    林乐阳用力摇头：“我不是啊！明天才是我生日！”
    崔邈伤心道：“没有人懂我的卡牌游戏, 老陈……”
    “不懂, 不玩, 下一个。”
    “靠！来之前我说带着你不是同意了吗！”崔邈不敢置信，“背刺我！！”
    趁着他们两个过招, 林乐阳牵起夏时叙的手偷偷溜出了饭店，外面天色已暗, 零星几个路灯亮起，路上的行人很多扛着相机, 看起来也是去看烟花的。
    烟花秀距离这里只有一公里, 两人牵着手慢慢向目的地走去。
    明日谷雨, 这段时间的空气都很潮湿, 好像随时会迎来一场春雨。
    快要八点的时候，第一朵烟花如约绽放，照亮了一方夜色, 赤橙相间的花穗缓缓落下, 然后随风消散，四周重新暗下来的一瞬间, 海边响起了钢琴声。
    “原来是音乐节。”林乐阳见场地上人山人海, 便没再往里面走。
    不一会儿方珂他们也追了上来：“你们！竟然偷偷私奔！”
    林乐阳笑着把脸埋进夏时叙怀里。
    耳边人声鼎沸，烟花声几乎都被盖了过去，风里的钢琴声更是微不可闻, 忽然，人群中爆发出齐刷刷的一声“哇”，林乐阳抬起头, 看到了天上七彩祥云般的烟花。
    不像常见的烟花那样转瞬即逝，这祥云竟然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晕染开，在夜空中作了一副画，而后慢慢向下流淌，像瀑布一样落下，就连剩下的烟雾也带着烟花的色彩。
    像流星，像银河，像神迹，浪漫无比。
    原本吵闹的人群这一刻都安静下来，似乎都被这不同寻常的烟花震撼住，半晌，忽然有一个男声高喊：“你愿意嫁给我吗！！”
    人群蓦的炸开：“哇——”
    “嫁给他！嫁给他！”
    “谁在求婚？人在哪呢？”
    “看不见人啊！算了，嫁给他！”
    林乐阳好笑地贴近夏时叙：“果然大家都很爱看热闹。”
    “那你呢？”
    周围太过嘈杂，林乐阳只能贴在夏时叙耳边才能听清他说话，有人从旁边经过，他躲了躲，靠的更近了：“我？我当然也喜欢看热闹！”
    吃瓜是人的天性！
    “我是问。”夏时叙搂着林乐阳的腰防止他被挤走，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你愿意嫁给我吗？”
    “………”
    林乐阳大脑空白了一瞬，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夏时叙牵着他远离了人群，站到另一个视角不错但没什么人的地方，他才僵硬地转头，咕哝道：“你也太……太突然了吧……”
    这是求婚吗？是求婚吗？
    夏时叙上一次跟他表白就很突然，求婚怎么更突然了？
    他们高中都还没毕业呢，现在求婚是不是早了点？
    夏展歌和时延敬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呢……
    不知道苏溪亭有没有告诉他们。
    不过上次时延敬还问他们关系太好夏时叙的小男朋友会不会介意，应该是还不知道吧？

 第53章

    夏时叙笑着抱住他：“是有点突然，但我觉得刚刚那个瞬间，很适合说爱你。”
    林乐阳红着脸蹭他的下巴，虽然他们已经认识了十几年，谈恋爱也已经谈了好几个月，但他还是总控制不住脸红。
    “现在不适合吗？”林乐阳小声说，“我也爱你。”
    这个位置离人群远，离乐器却近，钢琴声从欢快变得温馨，是《we've never met but can we have a cup of coffee or something》。
    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们相遇在烟花下，不知明天会去往何处，但当下的缘分与浪漫足以铭记许久。
    林乐阳也没有想到，从前很多朋友来来走走，唯有夏时叙一直在他身边，能够陪他这么久。
    听到那句“爱你”，夏时叙的眼神就已经有些不对了，但他只是轻轻摩挲着林乐阳的手背，没做什么太放肆的事。
    林乐阳却忽然抬起头，眼睛里落满了不知是星子还是烟花的光亮，轻声问：“哥，我想亲你，可以吗？”
    夏时叙眸光幽深，喉结好像也滚动了一下，放在林乐阳腰上的手臂蓦的收紧，低下了头。
    天迹烟花还在一朵一朵地盛开，炮声、人声、风声、钢琴声在耳边呼啸，林乐阳却只能听到夏时叙的呼吸声。
    夜里的海风吹来咸湿的味道，烟花消散剩下的火药味也存在感极强，但都没有鼻尖的橙花香浓郁。
    十二点整，悠扬的钟声响起，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如期而至。
    夏时叙微微分开一点，又在林乐阳唇上轻啄一口，发出“啵”的一声。
    他笑着擦去林乐阳眼角的水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的小盒子，林乐阳心脏狂跳，紧紧盯着他的手。
    盒子里是一枚素圈戒指，内嵌了一颗橙色的钻石，四周环绕透明宝石，做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你、你……”林乐阳一时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真的准备求婚啊。”
    “你愿意吗？”夏时叙不等林乐阳回答，牵起他的左手戴到了中指上，“有一颗粉钻也很适合你，但我想，你应该更喜欢这个颜色。”
    林乐阳想笑，又觉得笑出来显得自己很没出息，于是低头揉了揉脸，矜持道：“我再考虑考虑。”
    “好。”夏时叙笑了一声，“慢慢考虑。”
    “还想亲……”
    林乐阳抬头去找夏时叙的嘴巴，张嘴咬了上去，生疏地伸着舌尖往他嘴里探，才亲了一会儿，就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不靠谱的狐朋狗友们。
    见自己被发现了，几个人一起举起巨大的叶子挡住了自己的脸，掩耳盗铃式的蹲在地上往后挪动，林乐阳无语道：“你们在干什么？”
    “哎呀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少儿不宜啊少儿不宜……”
    “我们之中唯一的‘少儿’十分钟前已经成年了。”
    “是哦，那我们可以偷看了？”
    林乐阳：“你们是人机吗！！”
    他红着脸把夏时叙推到自己身前：“哥，我要把他们全推海里！”
    崔邈拍着陈宏意的后背大笑：“生日礼物我们放老陈车里了，一会儿别忘了拿。”
    “生日快乐小阳！！”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嘈杂人声中，大家都是喊出来的，乐队的演奏声忽然一停，随即换成了生日快乐歌。
    “咦？有人过生日？”
    “生日快乐啊姐妹！！”
    “你怎么知道是姐妹？生日快乐兄弟！！”
    “生日快乐姐妹兄弟！”
    “哈皮波斯得兔油——”
    “啊啊啊好蹩脚的英语！！”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笑着合唱生日快乐，林乐阳也抑制不住笑意，加入了大部队。
    烟花秀已经结束，漫天繁星终于能出来透透气，沙滩上仍然热闹非凡，歌声笑声冲破云霄。
    乐队的人好像一直在注意这边，见林乐阳看了过来，一起冲他挥了挥手，演奏钢琴的年轻男人忽然一笑，手下的音符变成了《梦中的婚礼》。
    林乐阳脸一红，他们刚刚接吻不会也被看到了吧……
    啊啊啊啊啊！
    “哇哦，新婚快乐？”方珂边打字边抬头调侃，“你们进度是不是太快了？明天能喝上喜酒吗？”
    “喝不上！”林乐阳红着脸转移话题，“你在和谁聊天？”
    方珂叹了口气：“吴钲呗，我在敷衍。”
    崔邈探头：“还没分啊？”
    “我爸不让。”方珂回了个“睡了”就把手机放回来包里，“我已经准备离家出走了，到时候我爸要是问你们就说我死了。”
    韩新璐拍她一下：“呸呸呸不许乱说。”
    “不说了不说了，今天乐阳生日。”方珂笑道，“夜宵吃不吃，那边有个烧烤摊！”
    “我还不饿，晚点吃？”
    “其实我也还不饿哈哈哈！”
    几人坐在沙滩上，漫无目的地闲聊，手下的沙子被堆成一个一个的沙堆，音乐会已经散场，人群散去，隐隐约约的音乐声和人声并不嘈杂，反而让这片海更安静几分。
    林乐阳擦干净手，起身去了乐队那边，弯腰交谈了几句，钢琴前的位置被让了出来。
    黑白琴键跳动，一个一个音符飞跃，海风和琴声交织成新曲，好像在送别这个春天。
    韩新璐和方珂头靠着头，不由感叹：“原来小阳会弹钢琴。”
    “好好听，是什么曲子？”李若微问。
    夏时叙的眼神始终落在那道身影上，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被他穿出不一样的意味，小王子一样的人游刃有余地敲出音符，风一般悦耳自由。
    “《all of me》。”夏时叙说。
    崔邈手里还在揉沙子，也抬头看向了林乐阳：“我都忘了，小阳也是……”
    他努力找了个名词：“豪门少爷。”
    陈宏意笑了声：“这种中二称呼带来的尴尬从来只有我们叙少一人承受，现在林少也要一起吃这个苦了吗？”
    月亮悄悄爬上夜空，遮掩了一半繁星的光，烟花带来的火药味还隐隐没有散去，瞬间又被海风吹散。
    沙滩上零星的人们安静下来，一时只剩风声乐声。
    清扬的钢琴声诉说着爱意，只有夏时叙听得懂。
    他的小羊，也迎来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走向更远的未来。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还没消散，林乐阳就向他跑来：“哥！好不好听——”
    夏时叙笑着把人抱了个满怀：“当然好听。”
    而他，会陪伴林乐阳人生的每个阶段，直至岁月尽头。
    第42章
    自从过了十八岁生日, 林乐阳就总是蠢蠢欲动地想做些什么，每天写作业都要挂在夏时叙身上，写两道题就要摸他一把。
    “小羊。”
    林乐阳的手被抓住, 身旁的人语气带着些警告：“不许摸了。”
    “又要说我还小。”林乐阳转头咬他, “不小了！”
    夏时叙手指点了点他笔下的题：“这道, 错了。”
    林乐阳看了一眼，拿起草稿纸找到这道题, 恍然道：“哦！漏了小数点。”
    “专心点。”夏时叙把人从自己腿上抱下去，起身坐到床上, “最后一道大题也错了。”
    林乐阳低头一看：“………”
    竟然是这么低级的错误，林乐阳划掉原本的答案, 重新推了一遍。
    “最近怎么回事？”夏时叙板起脸, “这种错也能犯？”
    “啊……美色当前, 心不在焉。”
    话刚说完就被打了屁股, 林乐阳满眼控诉：“你最近打我屁股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然后又被打了一下。
    林乐阳扑上去，推倒夏时叙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抬着下巴凶道：“不许动！”
    “……你想干什么？”
    “我摸摸。”林乐阳俯身亲了一口他的脸, 手就要往下伸, 被夏时叙一把握住。
    身下的人声音忽然变得沙哑：“下去。”
    林乐阳：“？”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夏时叙，两手抓着他的上衣两边：“什么意思！你喜新厌旧了吗！渣男！”
    屁股下面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林乐阳乱蹭的动作一顿, 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弹跳逃开，而是坐了一会儿，小声问：“要……吗？”
    “？”
    夏时叙抬起眼, 比林乐阳更不敢置信：“说什么呢？”
    “就……那个……”林乐阳屁股一动，又蹭了一下，“要不要嘛。”
    “……你先下去。”夏时叙坐起身, 把林乐阳端到床上，“我用下浴室。”
    他起身进了浴室，林乐阳满脸震惊，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爬起来跟了过去，门却被锁死了。
    林乐阳：“？”
    “哥？”
    夏时叙声音有些闷：“嗯？”
    “你在干什么？”

 第54章

    “……没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林乐阳贴着浴室门，试图从两侧的门缝往里面看，但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是你老婆了吗！我摸摸怎么啦！”
    “林小羊，闭嘴。”
    林乐阳红着脸，隔着一扇门仗着夏时叙看不见，满嘴胡言：“你出来，不给摸那给看一眼总可以吧。”
    夏时叙：“……”
    他忍无可忍地开了门，林乐阳吓了一跳，差点捂住自己的眼睛，看夏时叙衣服穿的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
    夏时叙看穿他的意图，笑了声：“我出来了，你想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林乐阳一秒认怂，“我上个厕所。”
    他边说边靠着墙往浴室里挪，被夏时叙拎着后领拉了回来：“来摸。”
    “……”
    “我真的要上厕所。”
    林乐阳试图逃跑，夏时叙环住他的腰把人拖到床边，面不改色地说道：“尿。”
    “？”
    “哥……”林乐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不可以涩涩。”
    “昨晚是谁骑在我身上，口口声声说十八岁了，可以做以前不能做的事了？”夏时叙憋了一整晚的火气，现在只想把这个撩火不负责的人抓起来打一顿，“刚刚不是说要摸，想摸什么，来摸。”
    “错了。”林乐阳认错的速度飞快，“再也不口嗨了，哥你大人有大量。”
    夏时叙捏了捏他的屁股：“老实点。”
    他起身往浴室走，林乐阳没忍住问道：“你去浴室干什么。”
    夏时叙呼出一口气，忍无可忍地回过头：“不是干你想的事。”
    “……喔。”
    六月中，高三的学子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高考，林乐阳暑假一直在家躲太阳，微信步数每天都不超过两百。
    夏至这天，苏溪亭回了家，让林乐阳和她出去一趟。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窗外的景色渐渐熟悉，是林乐阳很多年都没再踏足过的，他父亲的家乡。
    车子驶入庄园大门，林乐阳总觉得这里十分眼熟，和他记忆里的老宅一模一样。
    就连正堂室内的布局都一样。
    “这里是你爸的私产，我们打算等你成年就过户到你名下。”苏溪亭拿出一套授权委托书，“签字吧，我让秘书去办。”
    林乐阳签了字，四处扫视了一圈，问道：“这里是不是和爷爷奶奶那里一模一样？”
    苏溪亭点点头：“比那边大一点，当初买下那边觉得还不错，想着你以后结婚还住一起可能不方便，就买了个差不多的。”
    说着，她笑了下：“真快啊。”
    一眨眼，林乐阳已经十八岁了。
    一眨眼，林含知已经去世十二年了。
    “谢谢妈。”林乐阳冲她笑，“也谢谢我爸，我也有老婆本啦！”
    苏溪亭笑了起来：“你啊，总像个小孩子，和小叙相处的还好吗？”
    林乐阳脸红：“挺好的吧，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苏溪亭不赞同地说道，“谈恋爱不是拜把子，你可不能成天没心没肺的。”
    “知道啦知道啦。”林乐阳想起出门前自己被夏时叙圈在怀里亲，怎么都挣不脱，又是一阵脸红。
    低头看了眼手机，夏时叙二十分钟前问他到了没，林乐阳赶紧回了句：到啦
    想了想，又拍了张院子的照片发过去：婚房准备好了！
    夏时叙发了个小羊表情包：什么时候娶我？
    「不是小羊」：不要着急！
    「叙」：很急
    林乐阳看着手机傻笑，苏溪亭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夏姨和时叔知道这事吗？我怕你们有自己的安排，一直没提。”
    “看我哥吧。”林乐阳说道，“我也不敢说。”
    “你们两个商量吧，不过他们俩肯定不会反对的，别担心。”
    “知道啦——”
    那枚戒指被林乐阳好好地收到了抽屉里，这个小抽屉放满了他从小到大的“宝贝”，有幼儿园时候夏时叙给他的糖的包装纸；有小学时候夏时叙借他戴的红领巾，送他的铅笔盒；有初中时候美术课他画的和夏时叙的合照；还有这么多年夏时叙写给他的每一张小纸条。
    小纸条上的内容几乎全是“饿了没”“中午吃什么”“我去买水果你吃什么”，被他一直留到了今天。
    这个装满他和夏时叙童年回忆的抽屉，终于加入了一件成年人的东西。
    他和夏时叙还是一起睡，柜子已经分了一半出去，之前总觉得从小到大也是一起睡，没什么不对劲，可最近……
    最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哥哥变成男朋友了，他也已经成年了，还能一起睡吗？
    林乐阳皱起一张脸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夏时叙回来的时候，林乐阳已经把自己的被子抱到了客房，正回来拿枕头，见他来了，立刻站直身体，认真宣布：“今天我要自己睡。”
    “一个人睡，这么勇敢？”夏时叙哄小孩似的，接过他的枕头，“那我可锁门了，不要半夜跑回来。”
    “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林乐阳把枕头抢回来，坚定地迈向了客房。
    谷城的夏天多雨，闪电虽然穿不透厚厚的窗帘，雷声却是震耳欲聋。
    林乐阳本来就因为身边没人不习惯，好不容易才睡着，又被雷震醒。
    倾盆大雨哗啦啦泼下，林乐阳把窗帘拉开一个缝隙，正好亮起一道闪电，在空中显现了轮廓。
    又一阵雷声轰隆，这次声音更大，排山倒海似的呼啸而来，班群里忽然有了消息，有人发了一句：何方道友在此渡劫啊
    「哇」：原来你也没睡
    「你的太阳」：……大家都被震醒了吗
    「方嗑嗑」：我以为我玻璃要碎了
    「噜噜噜」：吓死我了qaq
    林乐阳困的睁不开眼睛，把手机放到一边，缩进了被子里。
    雨声大雷声更大，屋里好像也变冷了。
    要去找他哥吗。
    他哥身上好暖和。
    林乐阳把被子蒙过头，努力打消这个念头，说好了自己睡的，现在过去岂不是很丢人。
    他迷迷糊糊的又要睡去，忽然听到房门响动了一下，有人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来，手臂环上了他的腰。
    林乐阳笑了一声，没睡醒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哪里来的流氓。”
    夏时叙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怎么没睡？”
    “被雷吵醒了。”林乐阳转过身，和夏时叙面对面，亲了亲他的锁骨，“你怎么过来了？”
    “我害怕。”夏时叙语气自然，抱着林乐阳的手臂又紧了紧，“没有你我睡不着。”
    “……真的？”林乐阳不相信。
    夏时叙抱着暖暖和和的人，长舒一口气：“真的，老婆，别让我自己睡。”
    虽然很不习惯，但林乐阳真的很喜欢夏时叙撒娇的样子。
    见惯了他哥内敛稳重，游刃有余掌握一切的样子，一想到他也会闹脾气撒娇，真是可爱的让人想欺负欺负。
    但林乐阳还没掌握能欺负夏时叙的方法，只能窝进他怀里，把自己当抱枕似的哄人：“好啦好啦，陪你睡。”
    夏时叙从喉咙里发出轻笑：“谢谢老婆。”
    他贴着林乐阳冰凉的脚，把被子掖了掖，轻轻拍着林乐阳的后背哄他睡。
    屋里这么冷，等林乐阳想通自己跑来找他，怕是得冻生病了。
    夏季的大雨滂沱，夜里都有丝丝凉意，冬天的雨更是冰寒刺骨，好在地暖让室内温暖如春，隔绝所有寒气。
    今年夏景越仍然回谷城过年，不同的是多带了一个人，看裴琢提着大包小包过来，林乐阳恍惚想起，他和秃秃也有大半年没见了。
    去年夏天秃秃因为业绩达标回了自己的家，为了感谢他们，保留了让他看到倒计时的能力。
    林乐阳没来得及拒绝，秃秃就一溜烟没了踪影。
    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在学校，大家又都忙着学习，林乐阳很少再看到数字，只有两个老师头上出现过，不过两人关系很明朗，不需要帮什么忙，他就没多管闲事。
    这超乎常理的倒计时才出现不到一年，林乐阳竟然已经觉得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
    今年寒假又缩短了一半，不到元宵就开了学，课业任务更加繁重，距离高考只剩下一百多天。
    教室里的气氛也变得更压抑，从前课间还有人说笑打闹，现在竟然安静得落针可闻，只偶尔有人出声询问问题。
    “同学们。”老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下了课，大家可以出去走走，动一动，也不要太压抑了。”
    虽然高三每一天都很紧张，但他也怕孩子们把自己逼坏了，苦口婆心地劝着：“适当地聊聊天，说说话？”
    “知道了老师您讲话太大声了。”方珂顶着黑眼圈抬头，“我的思路要断了。”

 第55章

    老张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你这、你这可不行啊，该睡觉得睡觉，身体熬坏了得不偿失啊！”
    “知道了知道了……”
    “老师我们有数。”
    “老师您给我看看这个题……”
    老张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过去讲题了。
    林乐阳埋在试卷里抬不起头，做过的题几乎都成了肌肉记忆，看一眼就知道答案。
    但还不够。
    第一学府的目标太高，他总是觉得自己远远不够。
    第43章
    压抑的环境只会加重人的压力, 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某个课间突然有个女生把书往桌上一拍，冷静道：“我要哭一会儿, 不用管我。”
    她趴在桌上, 肩膀一颤一颤的, 同桌手足无措，也捂着脸, 无声地掉起了眼泪。
    方珂往后一仰，靠在崔邈的桌子上：“老娘也想哭。”
    有人问：“男的能哭吗, 会不会有点丢人。”
    “我也好想哭啊呜呜呜好难啊真的好难啊……”
    “求重生回高一教程，这次我一定好好学习呜呜呜呜……”
    “我觉得我真的是笨比, 笨比也能高考吗？我真的要高考吗？”
    “我承认我心智不全谁给我申请个弱智证毕业直接去打螺丝。”
    “弱智也能打螺丝吗？”
    “没空哭了, 叙哥, 物理练习卷五十六, 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做啊？”
    夏时叙把自己的试卷递了过去，男生闷头看了一会儿，把自己的答案划掉, 重新理清解题思路。
    “叙哥五十六都做完了吗？我才做到四十九。”
    “我才做到四十四呜呜呜我不会做我真的不会做我不要高考啊啊啊啊！”
    林乐阳好像也被影响了, 抓起试卷站起身，陈宏意立刻会意, 和他换了座位：“到高考我这个位置都是你的了。”
    “哥, 这个。”林乐阳把试卷推过去，解给夏时叙看，“代这个公式, 然后……这样对吗？”
    夏时叙看了一会儿：“对。”
    他把自己的试卷拿过来：“你的解法比我的更简单，还省时间。”
    林乐阳看过去，夏时叙多代了一个公式, 拐了个弯，不由笑了一下：“我好聪明。”
    “聪明小羊。”夏时叙哄了一句，继续做着数学题。
    这半年来林乐阳的成绩稳步前进，从“好”变成了“更好”，但他总觉得自己还差很多，夏时叙怎么劝都没用。
    “放松点，不要太紧张了。”夏时叙怕他被影响情绪，“你的成绩稳上京大，别担心。”
    林乐阳闷头写试卷：“哥你对我也太自信了，好了不要说了我要做题了。”
    夏时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班里的哭声时大时小，带的其他班也心态爆炸，老张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都停下，都停笔。”
    大家抬头看过去，老张看着他们一个个红着的眼睛，有的是哭的，有的是熬的，忍不住叹了口气：“靠窗的同学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夏夜的风不燥热，反而柔和温暖，吹得人很舒服。
    窗外蝉鸣不止，老张把门关上，灯也关了，眼前骤然暗了下来，只剩一片月光，惊起还在写题的人一阵惊呼。
    “你们听这蝉鸣，多好听啊。”老张拿着保温杯坐到讲台上，“我知道你们嫌它吵，影响做题，但今晚先把题放一放，听听蝉叫。”
    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窗外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和蝉鸣的吱吱声交错着，谱成一首独属少年盛夏的歌。
    不知是谁轻声哼着：“午睡操场传来蝉的声音——”
    “多少年后也还是很好听——”
    零星的哼唱逐渐变成合唱，老张笑着打开门，其他班级听到声音，一个两个也加入了合唱。
    这个夏夜，歌声响彻教学楼，唱少年心事，唱未知前程。
    “老师，你高中时候有喜欢的人吗？”
    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立刻有人附和：“是啊，有没有暗恋的女同学！”
    老张拍拍桌子：“别这么八卦。”
    “学校不让早恋，可是高中有喜欢的人很正常啊！”
    “谁还没个女神了！”
    “老师你有没有啊！”
    老张笑了一声：“那肯定有……都几十年前的事了。”
    “你们也是被教导主任拆散的吗？”
    老张闭口不谈：“你们自己聊天，打听这有的没的干什么。”
    教室里漆黑一片，有人趴在桌上睡觉，有人倚着后排桌子聊天，林乐阳靠在夏时叙身上，小声问道：“哥，你紧张吗？”
    “有一点。”
    “原来你也会紧张。”林乐阳摸黑抓起他的手，“我还以为你……有手就行。”
    夏时叙笑了起来：“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自信？你低头看看成绩单，你上回可比我考的好。”
    “因为你从小到大都很厉害。”林乐阳侧身抱住他的腰，“哥，我好紧张，我怕我考不上京大。”
    “不会的。”
    “万一呢？”
    “那就是京大不识好歹，不去也罢。”
    “什么啊哈哈哈哈！”
    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一个月转瞬即逝，高考前两天，学校放了假，让大家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放假那天晚上十一点多，崔邈突然在班群里问：爬山去吗？
    「陈公子」：？
    「方嗑嗑」：？爬哪儿
    「米奇妙妙崔」：城郊岱山
    「方嗑嗑」：走
    「你的太阳」：走
    「哇」：走
    「采薇」：走
    「米奇妙妙崔」：@不是小羊 @叙 走！
    莫名其妙到了山脚下，林乐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跟过来了。
    来了才发现不止他们班的，还有很多别的班的也来了，一开始是被朋友拉来作伴，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然来了几十个人。
    崔邈举着手电筒：“大家都带了同伙吧？互相看好了别把人丢了啊！”
    “同伙这个词怎么听着这么怪？”
    “出发！！”
    “冲啊！！！”
    这片景区允许夜爬，山脚山腰都有工作人员值班，很多游客拿着登山杖看了过来：“嚯，高中生组团啊？”
    有人回答：“还有两天就高考啦！”
    “我的天呐，还两天高考今天出来爬山？还得是年轻人啊……”
    “真年轻啊。”
    直到踏上台阶，林乐阳还有些恍惚：“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爬山！”
    夏时叙拉着他，说道：“换换风景，歇歇眼睛。”
    最近林乐阳废寝忘食地做题看书，就差直接住进书里了，到时间吃饭三喊两喊喊不下楼，到时间睡觉也是三催两催都催不动，每次都是夏时叙抽走他的试卷和笔，扛着人去吃饭。
    再这样下去人非得被逼坏了不可，正好崔邈提议爬山，让林乐阳出来看看风景也好。
    夜里的山路光线不好，路灯和手电筒只能勉强照亮，好在夜爬的人多，只要跟着大部队就可以。
    岱山全程12公里，不吃不喝不休息大概四个小时能登顶，第二十五分钟的时候林乐阳就挂在了夏时叙的肩头，有气无力地哀嚎：“我不行了，怎么比跑三千还累啊！”
    崔邈：“我也不行了，但我不能说。”
    男人争的就是个面子！
    肖霁和李若微带了登山杖，慢慢经过了原地不动的几个人，卢瑞拎着包跟在两人身后，忽然一个大喘气：“二位女侠！能不能稍等两步！”
    林乐阳笑了声，抬头看向黑咕隆咚的远方，一咬牙：“走！”
    刚上山的时候大家还在说说笑笑，跑跳打闹，一个多小时过去，周遭就只剩下了喘气声和登山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偶尔有人大吼一声“啊——”以示自己还活着。
    “我真的能、登顶吗……”有人虚弱地怀疑自己，“好远，好高，好难……”
    “再难、能有、高考难吗？”
    “区区十二公里！！”
    “小小岱山！！”
    “区区高考！！”
    “老子怎么可能爬不上去！”
    “老娘怎么可能考不上大学！！”
    “我——可——以——”
    一声声呐喊带着回音越过高山，飞上云霄，远处有人高声回应：“你们一定可以的！”
    “加油啊年轻人们！”
    “我是京大得不到的男人！你们去帮我骂两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飞扬间，林乐阳终于有了笑意，这段时间的压抑被扫去了大半，捡起路边不知道是谁丢掉的登山小木棍，一鼓作气继续往上爬了。
    山间风景看不真切，阵阵晚风吹得人心旷神怡，越往高处走，风就越凉，夏时叙的外套到了林乐阳身上。
    起初疲惫和缺氧让人记不起时间，越爬却越觉得兴奋，林乐阳完全没了困意，干劲满满地走过一段又一段的山路。

 第56章

    夏时叙跟在后面，防止他忽然走神脚滑，崔邈在更后面一点，上气不接下气地控诉：“谁让他们两个带路的？谁！能不能爬慢点！”
    “你好虚弱。”肖霁路过他，留下一句嘲讽，方珂笑了一声，在崔邈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补刀：“你确实，人家老陈都没这么虚。”
    韩新璐拉着方珂的背包带，也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我也好虚弱……肖霁这是什么女侠……体质……”
    “天快亮了，再歇就赶不上日出了。”林乐阳回头冲他们喊道，“而且我看到老张在群里骂我们，他可能要杀过来了！”
    几人都看了一眼手机，果然看到一点多的时候老张发了十几条消息：黑灯瞎火的爬什么山？？？
    「张夫子」：人呢？？全都去了？？
    「张夫子」：你们别吓我！有大人陪你们去吗？？
    「张夫子」：兔崽子你们是不是疯了！！！
    崔邈突然有了力气，小跑了几步：“老张比我身体好，快跑快跑！”
    其他班的同学也在说自己班主任正在群里骂街，然后一起笑了起来，提起一口气往山顶跑去。
    天光乍泄，云层中蔓延出一道光亮，方珂被阳光照了下，竟然完全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新璐你看！朝来初日半衔山！”
    韩新璐点头：“微茫晓色芙蓉白！”
    “谁来爬山还带着高考必背古诗词啊！不许背！”
    “dna动了，还有什么此情此景的诗词吗？半欲天明半未明！”
    “啊啊啊雝雝鸣雁旭日始旦！”
    “住口！停止背诵作文素材！！”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谁再给我讲一遍胡克定律！”
    朝阳破云而出，林乐阳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急促地喘着气，扶住了夏时叙的手臂：“我、居然上来了……呼……”
    夏时叙也有些喘，看到林乐阳通红的脸，莫名觉得他像家里的一个玩偶，没忍住低头亲了一下。
    可爱。
    “哎！”林乐阳来不及躲，脸更红了，“这么多人！”
    “握草，我爬山爬出幻觉了？”卢瑞一手撑着登山杖，本就弯着的腰一下子更直不起来了，“握草，握草，握草，你们在干什么？？”
    他说着看向身后的陈宏意，收到了一个白眼。
    卢瑞：“？”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爬到了最顶端，云山雾绕的顶峰矗立着鲜红的旗帜，被一道阳光镀上浅金，林乐阳胸腔里扑通扑通直跳，转身紧紧抱住了夏时叙。
    “哥，我可以的。”他把脸埋在夏时叙的颈窝，不知道是在和他说话，还是在说服自己，“我可以！”
    夏时叙回抱住他：“你当然可以。”
    这一年来，林乐阳的进步他都看在眼里，这一刻他突然也想说些把林乐阳架在这里的玩笑话：“有手就行。”
    “哈哈哈哈哥！”林乐阳笑着抬头，“你现在真的是……不许毒奶。”
    崔邈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爬了上来，刚露头就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浑身上下仅剩的一丝力气全被用来翻了个白眼：“有人秀恩爱，我要告到老张那！”
    大概六点半，一中来的学生基本全部登顶，广阔的山川映入眼帘，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冲淡了即将高考的慌张，有人大声喊叫，好像想把这一年的郁气全部释放。
    “小小岱山！！！”
    “区区高考！！”
    “我可以！！！！！”
    林乐阳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第一个回了老张的消息：老师我们登顶了
    老张回的很快：兔崽子们！！给我等着！！
    “完了，老张真的杀过来了。”林乐阳正笑着，坐在高处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秃头，“哎？那是吴主任吗？”
    旁边的人也站到石头上往下看，果然是老张和老吴，兴高采烈地招着手打招呼：“张老师！吴主任！！”
    老张抬起头，通红着脸指了指他们，好像又在骂人，林乐阳感叹道：“一大把年纪了，身体竟然这么好。”
    竟然不到五个小时就爬上来了！
    “你们！你们！”老张终于爬了上来，扶着一棵树，气都没喘匀就骂道，“深更半夜组团爬山！不知道危险啊！”
    “连个陪同的大人都没有！万一受伤你们还考不考试了？啊？！”
    老张气的脑袋嗡嗡响，老吴扶着他坐下，接上了他的话：“一群兔崽子！！一会儿下山我挨个叫家长！！！”
    “别、别叫了，明天就高考，别影响他们。”老张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扶着树站起来，“一中都有谁来了？都在这没？没有丢的吧？”
    大家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大家都是结伴来的，同伴没丢！”
    “气死我了。”老张顺了顺气，“你们别觉得自己成年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知不知道危险！万一路上再碰上人贩子，碰上小偷劫匪，万一被车撞了，你们说说！我怎么跟你们家长交待！”
    “我们知道错了，张老师喝水吗？”韩新璐递过去一瓶水，“您歇会儿。”
    李若微从卢瑞手里接过背包：“我带了相机，我们拍个合照吧？”
    “好啊！”
    “哇还得是若微！掌握摄影的神！”
    老张和老吴也被一群人拉了过来，两人摆着手，还是决定不参与年轻人的活动，坐回了一边。
    李若微站到旁边的小路上，找了个角度固定相机。
    “来来来一二三茄子！”
    “太土了吧！一二三毕业快乐！”
    “一二三小小高考拿下拿下！”
    “能不能尊重一下拍照笑脸基本法啊！”
    “一二三！区区京大！”
    画面定格，少年们的笑脸和身后的朝阳初云一起入镜，耳边的欢笑声和豪言壮语好像也一起被收进了照片里。
    一帧脚下山川，一帧凌云之志。
    老张和老吴看大家都歇的差不多，便带着大部队下山去，边走边骂他们不知轻重。
    少年们左耳进右耳出，还有人上赶着递水：“吴主任我还带了苹果，吃吗？”
    老吴一口气被卡住，瞬间没了脾气，又不得不板着脸：“一个苹果就想贿赂我？等你们考完了我挨个家访去！不像话！”
    说完，又没好气问道：“饿了没？请你们吃饭去。”
    “饿了——”
    “谢谢吴主任！！”
    “少嬉皮笑脸的。”老吴没绷住笑了声，“出来都和家长说了没？赶紧打电话报个平安。”
    林乐阳腿有点不舒服，拉着夏时叙的手慢慢走着：“上山不觉得，下来腿好酸啊。”
    “回去泡泡脚。”夏时叙说道，“我背你？”
    “不不不不！”林乐阳摇头，“像什么话！我又不是小孩子！”
    夏时叙正想说话，林乐阳立刻预判：“又要说我小是吧！我可已经成年了！”
    “好，是大孩子了。”夏时叙笑了声，牵着他的手带他跳下台阶。
    林乐阳总觉得这话也不对劲，怎么听着还是像在哄他？
    到了山脚下，大家才发现各个班的班主任都来了，见自己的学生安全回来，齐齐松了口气。
    老吴一挥手，制止了他们即将出口的话：“我和张老师已经骂过了。”
    几个老师狐疑地看着学生们，个个春光满面的，这是骂过了？
    “都跟着自己的班主任吃饭去，想吃什么自己商量，我买单。”老吴豪气地给各个老师派任务，“散场后务必监督他们到家报平安！”
    “回家泡泡脚，早点休息，兔崽子们，我看你们明天腿疼着怎么考试！”
    “知道啦吴主任！不过我们是后天考试。”
    “是的，刚才看您太生气了没好意思说……”
    老吴气笑了：“被你们气糊涂了，这两天好好休息！”
    “好！的！”
    林乐阳没跟着一起去吃饭，出了景区就爬上自家的车回家去了。
    “腿疼……”林乐阳躺在夏时叙腿上，抬腿试图拉伸，“好酸。”
    “回去给你揉揉，高考完每天跟我去晨跑。”
    “不要。”
    林乐阳拒绝的特别干脆，他本来就睡不醒，好不容易不用早起上学，哪有还早起的道理！
    他要睡到下午！
    到家后林乐阳就泡了个脚，坐在床上还不忘拉着夏时叙看题，指挥夏时叙拿完物理试卷又拿数学试卷，然后笑嘻嘻地抬头等亲。
    “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不要看了。”夏时叙捏他的脸，“放松一下脑子。”
    林乐阳鼓着腮摇头：“考完再歇吧，反正只剩一天了。”
    好在第二天他的腿已经好了，坐在家里又看了一天书，直到下午五点，才被夏时叙强迫着放下了手里的笔。
    高考当天，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事，林乐阳竟然破天荒的醒了个大早，一看手机才六点多，班群里已经有人刷起了表情包，带着八个感叹号说自己好害怕。

 第57章

    老张也醒的很早，立刻发语音过来，让他不要紧张：“上了这么多年学还怕一次普通考试吗！”
    “下雨了。”林乐阳趴在窗边，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山茶花上，花叶都挂上了水珠。
    好像每年今日都会有一场雨赶来庆祝，祝洗尽铅华，祝前程似锦。
    考点周围拉起警戒线，巨大的伞下摆放着一箱一箱的瓶装水，警察们在外维持秩序，老师们在内发放饮用水。
    以及每年的保留节目忘带准考证，老张看着载着学生绝尘而去的警用摩托，再次肯定了自己早上挨个打电话提醒准考证的工作。
    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未雨绸缪。
    雨渐渐大了起来，老张撑着伞站在学校门口招呼学生：“先进考场，不要逗留！”
    林乐阳和夏时叙到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时多才开考，下雨天路上有点堵车，好在考点周围交通管控，没受太大影响。
    韩新璐忽然在班群发了个消息，问有没有人看到方珂。
    「噜噜噜」：她从昨晚就没回消息，我们在同一个考场，现在还没见到她
    「陈公子」：是不是堵车了？
    「噜噜噜」：如果堵车怎么会不回消息呢？打电话也没打通
    林乐阳想起爬山那天方珂心情就有些低沉，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问韩新璐：珂姐这两天是在自己家吗？
    「噜噜噜」：应该是的
    「不是小羊」：我去看看
    夏时叙拉住林乐阳：“我去，你先进考场。”
    “哥。”林乐阳握住他的手，神色认真，“我现在就算进去考试也会分神的。”
    夏时叙犹豫片刻，带着他一起跑向了警戒线外。
    路上雨渐渐停了，方珂家离考点不远，两人刚下车就远远看见三楼窗边坐了个人，半个身子都探到了窗外，林乐阳心一沉，大步跑了过去。
    “乐阳？”方珂扒着窗户，看见他一愣，“叙哥？你们怎么来了？”
    “班长说联系不上你，我们来看看。”林乐阳仰着头喊道，“你在干什么？”
    方珂骂了句脏话：“我爸那个傻逼，我昨天和他吵架说我不想和吴钲结婚，他抢了我的手机把我锁在房间里，铁了心不让我去考试。”
    “现在家里就我一个，没人能进来救我。”她在窗沿上站了起来，林乐阳手忙脚乱地伸着双臂左右试探：“你你你你别跳啊？我能接住你吗？？”
    夏时叙拉开他，哭笑不得：“你躲远点吧。”
    这么大的人从三楼跳下来，不得把他砸成羊毛地毯。
    方珂也冲他挥手：“你让开！我今天就算摔死……”
    “别别别！”林乐阳使劲摆手，“哥怎么办啊？”
    “叫消防吧。”
    “还来得及吗？”林乐阳看了一眼时间，只有不到四十分钟了，“别跳啊珂姐！我打电话叫消防！”
    “握草！珂姐！你在干嘛？！”
    崔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奔跑的脚步声，方珂站的高，看到大门那边韩新璐、陈宏意、李若微和卢瑞都在往这边狂奔，鼻子突然一酸：“你们……你们不考试了啊！”
    马上就要开考了，这群人怎么……怎么……
    昨晚她和她爸吵的昏天黑地，几乎大打出手，被锁在房间里都没想哭，现在却控制不住眼泪决堤，哭着吼他们：“你们来干什么啊！准备组团复读吗！”
    韩新璐抬头吼了回去：“大不了就复读啊！你今天要是出事我不来后悔一辈子！！”
    方珂攀着窗户又哭又笑，笑骂他们都是笨蛋。
    夏时叙挂了电话，面色不太好：“消防说路况问题，大概要半小时才能到。”
    “半小时就来不及了。”林乐阳看着摇摇欲坠的方珂，冷静道，“我们把门砸开。”
    院子里放着一些花具，林乐阳爬上围栏一跃而下，抄起铁锹用力砸向大门的密码锁。
    很快锁就响起了警报，林乐阳一下一下砸着，但金属的锁身质量太好，铁锹很难撼动。
    “砸不动！”
    夏时叙正要打电话让人送工具，就见外面的小路上匆匆跑来一个人，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吴钲。
    “你来干什么？”卢瑞挡在门口，“珂姐说了让你滚。”
    吴钲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了他：“她家的钥匙，我从方叔那里偷来的。”
    几人惊讶了一瞬，卢瑞把钥匙扔给林乐阳，好在门锁还没被砸坏，顺利开了锁。
    方珂的卧室是普通的锁，林乐阳一脚踹开：“珂姐！走！”
    “我靠！！老娘一辈子都会记得今天！”
    “吴钲竟然良心未泯啊！”
    几人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向自己的车，到考场的时候踩着点，卡在了开考前的十五分钟。
    平复了一下呼吸，开考铃声和窗外蝉鸣同时拉起了长长的音调。
    “叮铃————”
    最后一门的结束铃声响起，林乐阳放下了手里的笔。
    他的高中，到这里就画上句号了。
    走出考场的时候太阳还烈，夏时叙已经等在了门口的大伞下，正在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话，林乐阳心头一动，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不用微信。”夏时叙熟练地拒绝，林乐阳笑了下，走近问道：“帅哥，加个微信吗？”
    夏时叙：“……”
    “别闹。”他笑了下，牵起林乐阳的手顶着刚才那人不敢置信的眼神走了，“他们在那边。”
    大家正准备回去拍毕业照，老张正在维持秩序，一有家长想说话就立刻打断：“别问考得怎么样！问就是发挥的非常好！”
    “同学们之间也别互相对答案！忘掉试卷！你们已经做的最好了！”老张拿着小红旗摇摇晃晃，“各位家长！不要打听孩子的成绩！你们的孩子非常棒！”
    昨天他们去找方珂的时候老张正在忙，等他看到手机几个人已经赶着回来了，但考完试还是被老张说了一顿，虽然在训他们太冲动不考虑后果，但老张还是没忍住抹了抹眼泪，笑着说他们年轻。
    年轻人，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拍毕业照的时候，夏时叙站到了林乐阳身边，摄影师看了半天，指了指他：“那个男生！长这么高往后站！”
    夏时叙屈下腿和林乐阳齐平，冲摄影师比了个“ok”。
    “……”
    摄影师无奈笑了下：“行吧，一——二——三——”
    “茄子——”
    谷城一中围墙上的蔷薇开得正盛，荫浓绿夏中，高中三年定格在画面里，照片中的少年们，从此迈向新的人生。
    高考结束后的盛夏更盛，热的人一步都不想踏出房门，林乐阳这几天的活动范围仅限卧室和客厅。
    连厨房都不想进。
    别墅的中央空调二十四小时开着，任凭孙姨嘱咐要抽空开窗通风，林乐阳都没有听。
    也不能怪他不听，只是每次他想通风，一开窗就是一股热浪，有种要把他的脸烫伤的错觉。
    还是开着空调打游戏舒服。
    “小阳！点塔！”
    “在点了在点了在点了！”
    “叙哥呢？”方珂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好久没跟他打游戏了，你们菜的很，来个能带动的。”
    崔邈滋儿哇乱叫：“胡说！！”
    从家里跑出来之后，方珂就一直住在韩新璐家，短时间内不打算回去，起码报志愿前不能回。
    指不定她那个亲爹又要发什么疯。
    “什么时候我请你们吃个饭啊，各位侠义之士。”方珂笑着问，“就是最近太热了。”
    林乐阳看了一眼窗外，大太阳晒的树叶都蔫巴了：“等九月开学？”
    “也行吧，正好我也不想出门哈哈哈哈！”
    崔邈操作着角色光荣牺牲：“后天就可以查成绩了，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陈宏意幽幽开口：“不如拜拜叙哥。”
    “对哦，我们在打赌乐阳和叙哥谁会是状元！”韩新璐说道，“我投乐阳一票！”
    林乐阳不赞同：“那肯定是我哥啊！这还需要赌吗？”
    “你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我们论坛已经开始盖楼支持你反攻了。”
    林乐阳：“……”
    什么虎狼之词。
    不过说起来，他和夏时叙高考之后都没怎么单独相处过，时延敬每天抓着夏时叙去公司，忙的不可开交。
    不知道他哥打算什么时候和他……更进一步。
    林乐阳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不行不行不行，要是被夏时叙知道他在想这些，可太危险了。
    太危险了！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半夜十一点多，二班群里又炸开了锅，一水的文曲星表情包刷了99+，中间还夹杂了几个艾特夏时叙的。
    「哇」：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一定行！
    「你的太阳」：不管是哪个神仙管这事球球保佑我一下呜呜呜

 第58章

    「张夫子」：不许在班级群里搞封建迷信！！
    「采薇」：叙哥保佑我一下
    「方嗑嗑」：叙哥保佑我一下
    「张夫子」：我劝你们睡醒了明天查，按照往年的经验，十二点系统会卡死，根本查不出来
    「米奇妙妙崔」：别说了老师，我会通宵到六点
    「噜噜噜」：我也会通宵
    「张夫子」：说的我都怪紧张了，今年的状元可千万要出在二班啊！
    「米奇妙妙崔」：老师，出状元你有奖金吗？
    「张夫子」：有的有的，发了奖金请你们吃饭
    「骰」：@叙 @不是小羊 能不能吃上饭全仰仗二位了！
    「布朗尼」：@叙 @不是小羊 能不能吃上饭全仰仗二位了！
    「你的太阳」：@叙 @不是小羊 能不能吃上饭全仰仗二位了！
    「碎碎渣渣」：@叙 @不是小羊 能不能吃上饭全仰仗二位了！
    「不是小羊」：……no不要把我和我哥架在这里！
    「张夫子」：老师也很看好你们，哎呀我也睡不着了，陪你们通宵吧！
    「米奇妙妙崔」：老师！打游戏啊！
    “啊啊啊啊紧张！”林乐阳虽然早早上了床，但一直抱着手机漫无目的地点来点去，现在滚进来夏时叙怀里，咬着他的手指乱叫。
    夏时叙抽出自己的手：“别闹。”
    “就闹就闹。”林乐阳把他的手抓回来，“好紧张好紧张。”
    “做点别的，别再想这件事，就不紧张了。”
    “做什么？”
    林乐阳抬头，夏时叙正好低头看他，两人对视片刻，林乐阳好像顿悟了什么，两颊迅速爬上一层薄红，欲盖弥彰地把被子盖到夏时叙身上：“不可以涩涩。”
    夏时叙笑了声：“想什么呢？我是说打游戏。”
    林乐阳重重“哼”了一声，完全不相信他能这么单纯，又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差点滚下床的时候被夏时叙一把捞了回来。
    虽然高考结束后老张再三强调不要对答案，但林乐阳还是忍不住去搜了搜，对自己的成绩大概有了数。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不错吧？
    京大应该也没有问题。
    但最终结果不出，他还是提着一口气，生怕万一有什么变故，哪怕只差一分也是上不了京大的。
    指针指向十二，查分系统果然崩溃了，班群里一片哀嚎，大家开启了群电话，都铁了心打算通宵。
    林乐阳很困，但也睡不着，干脆也加入了大部队。
    崔邈好像在电话里作法似的，那边传来了不知道是什么铃铛声和木板声，有人问了句，崔邈无语道：“是我的凳子和衣服上的铃铛。”
    林乐阳：“哦，我还以为你跳大神呢。”
    方珂：“我也。”
    崔邈：“爬！！！”
    陈宏意叹了口气：“我也开始紧张了，放我走吧别让我演宫斗剧。”
    虽然打算和大家一起通宵，但林乐阳还是没撑住，空调温度很低，盖着被子窝在夏时叙怀里太舒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夏时叙替他挂了电话。
    第二天九点多，成绩差不多都能查到了，老张从七点开始给林乐阳打电话，打不通就换夏时叙的，但两个人的手机都调了静音，一个都没接到。
    十点，林乐阳终于睡醒，今天夏时叙难得比他醒的晚，现在还在说。
    手机上的未接来电铺满了屏幕，林乐阳一愣，赶紧给老张回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老张兴奋的声音直接吵醒了夏时叙：“乐阳！乐阳啊！乐阳啊哈哈哈哈哈！省状元！咱们省状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有点洗脑，林乐阳把手机拿远了一点，问道：“我哥？”
    “你啊！是你啊！”老张忍不住哈哈大笑，“咱们学校这么多年终于又出了省状元！哈哈哈哈哈哈乐阳啊！好！好！好！”
    夏时叙醒了盹，高兴地一把抱住呆滞的林乐阳，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小羊，好厉害。”
    老张听到他的声音，收了收笑，让自己有个做老师的稳重样子：“时叙，你和乐阳就差一分，太好了，太好了，哎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啊！”
    林乐阳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不敢置信地跳了起来：“我比我哥还高一分？！”
    “我这么厉害？！”
    “哥你听到了吗！！！”
    夏时叙笑了起来：“听到了听到了！厉害！”
    老张又交代了几句让他们明天去学校就挂了电话，班群里已经炸开了锅，满屏都是“恭喜”“握草”“牛逼”。
    林乐阳一直没说话，崔邈艾特了他一下：@我比我哥还高一分状元！你人呢！
    「米奇妙妙崔」：？这是什么群名片
    「我比我哥还高一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叙」：牛！！！！！
    「陈公子」：你就宠他吧
    「方嗑嗑」：牛啊啊啊牛牛牛牛！
    「采薇」：妈妈我也有大学上了呜呜呜
    「我比我哥还高一分」：大家都查到成绩了？怎么样！
    「米奇妙妙崔」：老陈和珂姐京大应该稳了，我和班长有点擦边，看今年的分数线
    「噜噜噜」：赐我一点运气吧！
    「我比我哥还高一分」：那明天学校见啦！
    “啊啊啊我好厉害啊！”林乐阳扑到夏时叙身上，被他搂住亲了一口，带着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太厉害了。”
    林乐阳傻笑：“嘿嘿嘿哥你也好厉害，告诉夏姨了吗？”
    “他们已经知道了。”夏时叙给他看手机，屏幕上是时延敬和夏展歌发来的消息，这么多年，他们两个难得说这样肯定的话。
    林乐阳回了苏溪亭的消息：“我妈也知道了。”
    “小羊。”
    “嗯？”林乐阳转头，一下被人含住了下唇。
    夏时叙亲了一会儿，分开了一点，眼睛盯着林乐阳颜色变深的嘴唇，问道：“可以亲你吗？”
    “你……你都亲了才问……”
    夏时叙轻笑一声，低头继续亲了下去。
    第44章
    “状元！！”
    “状元！！！”
    “状元！！！！”
    林乐阳刚进包间就被一声声“状元”包围, 躲到了夏时叙身后：“收声啊啊啊！”
    “状元，你没接受采访吗？”崔邈供奉了一颗糖，“保佑我能擦边上京大。”
    “我妈帮我拒绝了。”林乐阳咯吱咯吱咬着糖, “这什么糖, 不太好吃。”
    崔邈眼睛一亮, 好像看到了知己：“是吧！我也觉得不好吃！昨天崔朗拿来的。”
    林乐阳锤他：“不好吃你还给我！！”
    “你和崔朗……和好了？”方珂问完又觉得不太对，换了个词, “冰释前嫌了？”
    崔邈摇摇头：“他那天跟疯了一样，回家先把我爸嘲讽了一通, 然后跟我道了歉。”
    他差点双手合十：“可能是被鬼上身了，好鬼。”
    林乐阳缓缓移开视线, 不打算和他解释崔朗突然变成这样可能是因为他那天撒的小谎。
    他们对京大的目标十分明确, 没有出现其他高校试图抢人的情况, 老张到的时候满脸笑容, 差点合不拢嘴。
    直到坐到了主位都还没收起笑，抬了抬手说道：“等会儿再说事，我再笑会儿。”
    “哈哈哈哈老师你怎么回事！”
    “谢谢张老师请我们吃饭！”
    老张这顿请的人均三百的餐厅, 刚到手的奖金还没捂热乎就花出去一半, 但这钱他拿到的时候高兴，花出去的时候更高兴。
    “来, 老师敬大家一杯。”老张起身举杯, “人生这条路，我只陪你们短短一程，往后希望你们能永远保持赤子之心, 祝在座各位前程似锦！”
    “谢谢老师！”
    “还有没成年的吗？没成年的不许喝酒啊！”
    “哈哈哈知道啦！”
    “祝张老师明年也能带出状元！”
    “来来来大家敬状元一杯！”
    林乐阳默默举杯：“谢谢谢谢，太客气了。”
    他拉着夏时叙一起站起身，有人立刻说道：“懂的, 也敬状元他哥一杯！”
    “叙哥的地位怎么唰一下就掉下来了！”
    林乐阳笑了下，脸有些烫，平复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和我男朋友敬大家一杯。”
    话音刚落，包间内一片鸦雀无声，几十个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方珂第一个出声打破安静：“扶朕起来，朕的论坛需要一个镇楼贴！”
    “握草！握草！握草！握草！！”
    “老师！老师！老师你不是说早恋影响学习吗！老师我信了你三年啊！！”
    “你拉倒吧你不早恋也没考上京大啊！”
    “握草！你们不是亲兄弟吗？！这是可以的吗？！”
    “我就知道！我早就看他俩不对劲！”
    林乐阳红着脸直笑，夏时叙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地公开了两个人的关系，忽然又涌起一股想亲他的冲动。

 第59章

    这个人怎么总是给他意料之外的惊喜，怎么总是这么可爱。
    老张摇了摇头，满脸的不敢置信：“真是没想到啊，吴主任抓了这么多年早恋，藏的最深竟然是你们俩！”
    卢瑞爬山那天就已经受过刺激了，现在看到大家怀疑人生的反应，心里平衡了很多。
    太好了，不止他一个人觉得匪夷所思！
    忽然有人小声问道：“那崔邈和陈宏意是真的吗？”
    正在埋头吃饭的崔邈：“？”
    莫名被波及的陈宏意：“？”
    两人异口同声：“我是直的。”
    提问的女生略带遗憾地“哦”了一声。
    林乐阳拍着夏时叙的大腿狂笑：“好可怕啊！”
    有老张的监督，大家都没喝太多酒。散场后林乐阳没有立刻回家，拖着夏时叙出去散步吹风。
    已经六月下旬，夜风也变得燥热，林乐阳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和夏时叙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夏时叙：“？”
    “热。”牵着的手也松开了，林乐阳用手给自己扇风，“要热熟了。”
    手里忽然空了，夏时叙心里也空了一块，不自在地碾了下手指。
    但见林乐阳这么热，他还是放下了手，没再去牵他。
    两人慢慢走了一段，不知不觉又走进那天的胡同，路过了熟悉的寿衣店。
    店主好像还记得他们，主动打了个招呼，林乐阳尴尬地说了声“您好”，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夏时叙好笑地跟了上去：“跑什么？不是要给我买衣服？”
    “啊啊啊不许说！”林乐阳回头去捂他的嘴，“忘掉这一切！”
    忘掉他莫名其妙非要实现他的愿望还搜着攻略又亲又抱叫老公的那几个月！
    都是秃秃的错！
    突然给他开天眼也不打声招呼，不打招呼就算了连张说明书都不给！
    在夏时叙面前丢人也就算了，他还跑到不认识的女孩面前让人家小心这个小心那个。
    人尴尬的时候脑子里会不自觉涌现遇到过的所有尴尬事，他问陈颂青自己能不能追江喻白的事好不容易被高考的压力盖了过去，现在又不受控地重新翻出来，大夏天的，林乐阳不由打了个冷颤。
    “尴尬的我想撞墙。”林乐阳生无可恋，“再也不想见到小青小白了。”
    夏时叙笑出了声，林乐阳立刻又捂住他的嘴，小猫挠人似的威胁道：“忘掉！不许再提！”
    “想杀我灭口？”夏时叙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谋杀亲夫。”
    “那我贿赂你可以不可以？”林乐阳拉下脸，“明天给你买小蛋糕。”
    夏时叙完全不相信他肯出门买蛋糕，这么热的天气林乐阳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窝在空调房里，好在家里的中央空调自带新风循环功能，不然非得吹病了不可。
    细皮嫩肉的，一点太阳都不能见，隔着玻璃都觉得烫。
    “用其他东西贿赂吧。”夏时叙说，“不吃蛋糕。”
    “那你想吃什么？”
    身边的人没再说话，林乐阳却在突如其来的沉默中读懂了夏时叙的意思。
    “也不是不行……”林乐阳声音忽然变得特别小，微不可查嘀嘀咕咕的，“你会不会啊。”
    夏时叙没听清，转头看向他，问道：“说什么呢？”
    林乐阳仍然没张嘴似的，声若蚊蝇语速飞快：“我说你会不会。”
    夏时叙：“？”
    “听不见算了。”这句倒是口齿清晰，林乐阳转移话题，“张叔到哪里了？好困啊。”
    说话间司机已经开着车找了过来，两人一起回了家。
    这一年夏时叙基本没回过自己家，一直和林乐阳同吃同住，林乐阳学习的时候不分昼夜，他就又当哥又当爹的监督人吃饭睡觉。
    高考的压力骤然消失，林乐阳终于松懈下来，这段时间每天都睡到中午，有时候就算醒了也不起床，躺到饭点儿才下楼，特别颓废。
    于是夏时叙又带着他去晨跑锻炼，可盛夏来临，一天比一天热，他也怕把人晒坏了，就打开了自己家顶楼的健身室。
    但林乐阳有一万个借口偷懒，昨天头疼今天手疼明天腿疼后天屁股疼，就算夏时叙把人直接扛过去他也会抱着健身器材当枕头倒地就睡，弄的夏时叙哭笑不得。
    算了，不动就不动吧。
    两人洗漱完上了床，林乐阳抱着棉被警告夏时叙：“我明天肚子疼，不要喊我起床锻炼。”
    夏时叙失笑：“这个借口前天用过了。”
    林乐阳熟练改口：“那脚踝疼。”
    他铁了心不想动，钻进被子里往夏时叙身上爬，空调温度被调到最低，卧室里凉飕飕的，棉被拿了最保暖的，身边还有一个热乎乎的夏时叙，这日子简直舒服的乐不思蜀。
    这么舒服不睡到中午简直暴殄天物！
    “昨天你的微信步数是10。”夏时叙揽着林乐阳的腰，既无奈又好笑，“你哪怕上厕所的时候带着手机。”
    也不至于一整天只走了十步。
    林乐阳抬头咬他：“不许说我！”
    “好，不说，睡觉吧。”
    “哼！”
    林乐阳枕着他的手臂，往人怀里蹭了又蹭，安静了半晌，突然说道：“哥，我们好像老夫老妻啊。”
    “嗯？”
    “就是，躺在一起，盖棉被纯聊天。”林乐阳又往他怀里窝了一点，舒服的有点犯困，“不过今天聊不动了，明天见。”
    夏时叙：“……”
    “小羊。”
    “嗯？”
    林乐阳刚想好好睡一觉，就感觉到放在他腰上的手慢慢往下拖住了屁股，然后整个人都被往上一提，嘴唇也被含住。
    柔软的舌探进口中，林乐阳被迫仰起了头，夏时叙经常亲他，但大多浅尝辄止，偶尔深吻也很快就放开。
    但现在这个吻格外深入，好像夹杂了其他东西，直到林乐阳呼吸不畅，夏时叙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是微微分开一瞬，等他喘过气，就又低头勾住他的舌头。
    “哥、哥……”林乐阳被亲的浑身都软，竟然有些庆幸现在是在床上，要是站着，他肯定已经腿软的站不稳了，那也太丢人了。
    他推开夏时叙，顺手摸了一把腹肌：“不亲了……”
    偷摸的手被握住，又被带着往更远的地方去，林乐阳浑身一僵，缩进了夏时叙怀里，却没有拒绝。
    灼热的气息缓缓蔓延，窗外的夏风好像冲破了屏障，和屋内的凉风打了一架，打的林乐阳满头大汗，手也酸疼。
    两风交融的味道旖旎，还带来了一场雨，林乐阳浑身通红，伸着湿答答的手让夏时叙擦干净。
    “去洗一洗。”
    夏时叙声音低哑，带着未尽的欲.念，林乐阳把被子蒙过头，除了手什么都没露出来，声音闷闷的：“我不去，你拿湿毛巾来！”
    他这两个月都不会离开这个被子了！
    床边的人笑了声：“可是我要换床单。”
    林乐阳：“……”
    他裹着被子滚到了床的另一边，伸出一条腿用脚尖探了探路，抱着棉被做缓冲直接滚了下去，趴在地上不动了。
    夏时叙走过去，蹲下扒拉着被子找他的头：“现在就换吗？你不用吗？”
    他的手伸进被子，摸到软乎乎的东西，好像是林乐阳的肚子，立刻就被抓住咬了一口丢出来，还挨了骂：“不用！换你的床单去！”
    “刚刚不是还说‘老夫老妻’？”夏时叙换了个角度继续往被子里摸，“羞成这样。”
    “你不要脸。”林乐阳蒙在被子里，看着那只纤长好看的手漫无目的地摸索，马上就要摸到自己的大腿，伸手拍了一下，“不许摸！”
    第45章
    那只手被挠出一道红印, 不仅没停，反而变本加厉，林乐阳猛地坐起身, 从被子里探出头, 红着眼睛瞪夏时叙：“你想干什么。”
    “你。”
    “……”
    林乐阳又把自己缩了回去。
    他哥现在真是越来越爱耍流氓了。
    谁教他说这种话的！
    但他在被子里顾涌了一会儿, 就在夏时叙起身准备换床单的时候，伸手拉住了他。
    微不可查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也不是不行……”
    夏时叙一窒, 旋即轻笑出声，弯下腰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上了床。
    直到林乐阳湿漉漉的手脚并用着往床下爬, 夏时叙才放开手，把人抱去了浴室。
    一阵水声中, 轻轻的对话声传出浴室：“不要了……”
    “不弄你, 这里没洗到。”
    “我自己来……别摸了！”
    …………
    录取通知书拿到后, 又是两个月的长假, 苏溪亭抽空回了趟家，问林乐阳要不要办升学宴。
    “你已经成年了，迟早要接手公司, 也该让圈子里的人认识一下了。”苏溪亭摸了摸林乐阳的头, “不过还是看你自己。”

 第60章

    夏时叙的升学宴夏展歌早早就筹备起来了，但林乐阳不爱见人, 担心他不想凑这个热闹, 还是由苏溪亭先问过再说。
    林乐阳看向夏时叙，见他也一脸“你自己做主”的样子，悄悄掐了他一把：“你不能替我决定一下吗？”
    “我说的话, 那就和我一起，顺便公开一下我们的关系。”夏时叙握住他的手，“直接改成订婚宴算了。”
    苏溪亭笑了一声：“你这孩子。”
    林乐阳：“你清醒一点啊！时叔会揍你的！”
    苏溪亭说道：“我也建议和小叙一起, 咱们家现在不太适合做宴会场地。”
    偌大的客厅东零西落地扔着十几个玩偶，沙发上也左一个猫猫抱枕右一个兔子靠垫，连餐桌上都站着一排小手办。
    林乐阳脸颊微红，手指戳着夏时叙的后背：“喔，那就和我哥一起好了。”
    “那你们自己商量着，我还是很放心小叙的。”苏溪亭看着林乐阳，无奈道，“倒是你，总像个小孩子似的。”
    “不是小孩子了！”
    林乐阳猛戳夏时叙后腰，被握住手拉了过去，夏时叙笑着替他说话：“小羊已经成熟多了。”
    “我不管你们两个，你爸妈那里你们也自己去说。”
    夏时叙说道：“我没刻意隐瞒过，他们没看出来是他们的问题。”
    苏溪亭已经可以想象那两个人知道这事后会是什么表情，八成还会互相指责，不由觉得好笑：“你有数就好，我先去公司了。”
    送走苏溪亭，夏时叙没骨头似的靠在了林乐阳身上，下巴搁在人肩头，亲了一口近在咫尺的脸。
    林乐阳垮起脸转头，嘴唇无意蹭到了夏时叙的鼻尖，这人立刻眼神一暗，追着他亲。
    “别亲了……”林乐阳不知道怎么回事，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压在了沙发上，两手撑着夏时叙的胸口推开他，“说正事！你还没告诉夏姨和时叔啊？”
    他眼睛里满是不安：“他们一定会很生气。”
    到时候不仅不让他进门，还会把夏时叙逐出家门，那夏时叙只能去接苏溪亭的班，帮她打理公司，自己就整天在家……吃吃喝喝睡睡等夏时叙赚钱回来？
    林乐阳一愣，这种日子好像也不错？
    夏时叙一心把手往林乐阳衣服里伸，完全不知道他脑子里演上了豪门恩怨家庭大戏，自己在剧本里已经是无家可归的可怜富二代了。
    林乐阳脑补剧情把自己逗笑了，抬手拍了拍身上的人：“我会养你的，别担心。”
    夏时叙：“？”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夏时叙也没问，低头叼着柔软的唇舌细细亲吻，被林乐阳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亲亲亲就知道亲！
    一天到晚脑子里没点正事！
    三天后的傍晚，升学宴的宾客陆续前来，半小时前就说自己到了几个人直到现在还没出现，林乐阳奇怪，出去一看，方珂和韩新璐正在围栏边的蔷薇花下拍照，李若微担任摄影师和动作指导，卢瑞负责拎包。
    肖霁看到他来了，挥了挥手：“你家的蔷薇开的好漂亮！”
    林乐阳这才发现原来蔷薇已经不知不觉爬满了栏杆，花也开的正烈，织成了一面花墙，香气馥郁，沁人心脾。
    “原来花都开了。”
    “五月就开了。”夏时叙宣示主权似的把人搂进怀里，“你多久没出门了？小心躺瘫痪掉。”
    林乐阳立刻扭头骂他：“你每天翻来覆去掰我的腿怎么会瘫痪！”
    “……什么虎狼之词。”崔邈捂着耳朵经过，林乐阳脸一红，给了夏时叙一拳。
    高考前他没心思注意花花草草，高考结束又因为天气热不想出门，原来蔷薇和山茶已经开了很久，道路两边的洋槐也已经遮天蔽日。
    好像夏时叙日复一日蔓延的爱意，包围他时悄无声息，等他察觉，已经避无可避。
    “哥。”他轻声，熟练地把自己窝进夏时叙怀里。
    “怎么了？”
    “喜欢你。”
    夏时叙心尖好像被挠了一下，低头亲他。
    不同的花香氤氲在空气里，好像把夏季的燥热都冲淡了几分，此时此刻林乐阳才有了些实感，他真的要准备去适应新的环境了。
    不过有夏时叙在，应该也不难适应。
    还没开学就已经担心起了怎么和室友相处，林乐阳愁云满面地问夏时叙：“我从来没和陌生人睡过一间屋子，可以申请单人宿舍吗？”
    夏时叙笑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不和我住吗？老婆。”
    林乐阳一愣：“什么？”
    “京大附近的房子，买了一套。”夏时叙歪头过去，示意他亲，“夸我。”
    “哥——”林乐阳吧唧一口亲在夏时叙的脸上，扑进他怀里，“你怎么这么好，你什么时候去买的房子？我都不知道！”
    “和你分手的时候。”
    林乐阳失笑，腻腻歪歪地抱着他撒娇：“什么时候分过手啊，别胡说，没分过。”
    两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搂搂抱抱，林乐阳后背已经靠在了花上：“小心点，花瓣蹭掉了。”
    夏时叙低头正要亲他，身后却忽然传来夏展歌的声音：“小叙。”
    林乐阳吓了一跳，搂在夏时叙背上的手一下抓紧了他的衣裳，下意识就想往他怀里钻。
    “别怕。”夏时叙拍了拍他的后背，转身看向父母，“怎么了？”
    夏展歌笑道：“都毕业了也不见你带男朋友回来，今天总该见见了吧？别躲他身后了，过来给阿姨看看。”
    后面一句是对林乐阳说的，时延敬也点了点头：“反正早晚得见家长，别紧张。”
    两人一回家就看到儿子搂着个人在花墙底下卿卿我我，虽然不显眼，但也实在颠覆他们对夏时叙以往的印象。
    那个整天面无表情，一说话就怼得人头疼的臭小子，竟然有这么温声细语的时候？
    除了跟隔壁小羊说话。
    于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夏展歌和时延敬不约而同地走了过来，打算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林乐阳在夏时叙身后纠结了半天，极其缓慢地露了个脸，干笑了两声：“哈哈……夏姨，时叔，下午好呀。”
    两人的表情一瞬间就从和蔼微笑变成了圆目震惊，大半天都没缓过神，还是夏时叙先出声：“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你……”时延敬“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想扶一下花墙却正好扶到了栏杆空隙，差点摔在地上。
    林乐阳被他一套动作惊的说不出话，手忙脚乱地去扶但没帮上忙，还是时延敬自己抓住了栏杆，站稳了身子。
    “………”
    夏展歌捂着额头：“这是什么意思？你男朋友呢？”
    夏时叙拉起林乐阳的手给她看，语气理所当然：“你们不是看见了？”
    “你个臭小子，你爸差点摔倒你没看到啊？你是一步也不挪啊！”时延敬骂骂咧咧，“你恨不得我摔死就没人管你了是吧！”
    “小羊不是去扶了？”夏时叙莫名其妙，“你一个人需要几个人扶，我打电话给你请十个护工专门扶你？”
    时延敬气得眼前发黑：“他能扶住我吗？！”
    夏展歌给了他一拳：“别说没用的！”然后看向夏时叙和林乐阳，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小羊，是不是他强迫你的？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真的喜欢男孩子？你不要因为他是你哥就对他言听计从呀！”
    夏时叙用那天回答夏景越的话原封不动地回答她：“小羊只是年纪小，不是心智不全。”
    说完就挨了两个人的白眼，林乐阳小声说道：“我已经成年了，而且，是我追的我哥。”
    他把故事重新拼凑了一下，隐瞒了超脱常理的倒计时和中间分手冷战的一段：“总之就是这样，我很早就喜欢我哥了，夏姨，时叔，你们要是不同意……不同意也没办法，反正我不会和我哥分开的。”
    夏时叙笑了声：“说什么呢，谁管他们。”
    夏展歌忽然也想找个东西扶一下，以免自己坐到地上有损形象。
    “你现在都还一口一个‘我哥’。”她后脑一阵一阵的疼，“你真的不是把他当哥哥吗？就算喜欢男孩也没关系，夏姨可以给你介绍一些……”
    “妈。”夏时叙皱着眉打断她，“小羊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们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夏时叙也觉得莫名其妙，他爸妈这意思就是在怀疑是他诱拐林乐阳，把林乐阳当亲儿子，在训自己这个拱了白菜的东西。
    他真是不明白自己在他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我哥很好的。”林乐阳提高声音，替夏时叙鸣不平，“我妈也同意了，她就很喜欢我哥。”
    这片小空间安静了一会儿，夏展歌问：“溪亭同意了？她早就知道了？”

 第61章

    林乐阳重重点头。
    夏展歌松了口气：“那就没事了，我还怕没法跟她和老林交待。”
    夏时叙：“……”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我爸也同意了。”林乐阳睁眼胡说，“我们已经通知过他了！时叔，您不同意吗？”
    时延敬：“……”
    同不同意由得了他吗？
    夏时叙这十八年来就没有一件事是他做的了主的。
    儿子太有主意，显得他这个做老子的毫无存在感。
    “我没不同意，你自己有数就好。”时延敬叹了口气，“公司的事别忘了处理，走了。”
    他和夏展歌一起离开，夏时叙看着两人的背影，恍惚觉得他们好像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了。
    也许是因为父母的年岁增加，也许是因为他自己已经长大，这两座高峰好像变得没有那么高不可攀了。
    “哥？”林乐阳喊了一声，往家里走去，“好像要开场了。”
    “小羊。”
    夏时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乐阳回过头，对上一双好像藏了千言万语的眼睛。
    他听到夏时叙问：“你介意……今天就公开吗？”
    第46章
    那年秋天, 因为倒计时的乌龙，两人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他们坐在操场上被崔邈几个人起哄, 夏时叙也是这么问他：“介意他们知道吗？”
    当时夏时叙满眼欢喜, 现在也是。
    林乐阳向前一步, 抱住夏时叙，给出了和当时一模一样的回答：“不介意。”
    一楼客厅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 林乐阳少见的紧张起来，轻车熟路地爬上楼, 藏在二楼走廊尽头，借着一人高的花瓶遮挡做心理建设。
    在场的除了他和夏时叙的朋友, 就是苏溪亭她们商业上的合作对象, 有些是熟识, 有些只是点头之交, 林乐阳站在这里往下看，能认得出来的寥寥无几。
    夏时叙在一楼，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每一个来寒暄的客人, 等他空下来, 才发现刚刚才答应他可以公开的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崔邈他们正坐在一起聊天，见夏时叙过来都打了个招呼, 陈宏意问：“小阳呢？”
    夏时叙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们会知道。”
    “不会临阵脱逃了吧？”方珂啪啪按着手机, “等我骂完我爸帮你找找。”
    崔邈奇怪道：“逃什么？今天不是升学宴吗？”
    刚问完他就反应过来，缓缓转头看向夏时叙：“今天是升学宴吧？”
    不会是订婚宴吧！
    “或许。”夏时叙笑了声，转身找林乐阳去了。
    凭他对林乐阳的了解, 现在多半是间歇性社恐犯了，不知道躲在哪里当海报，果然, 刚上楼就看到了蹲在花瓶后面鬼鬼祟祟的人。
    林乐阳看到他，小幅度地招了招手，夏时叙好脾气地走过去，和他蹲在了一起。
    “真的要公开吗？我有点紧张。”林乐阳对手指，“你和夏姨说了吗？”
    苏溪亭好像也还不知道，这么突然就扔个雷下去，万一吓到他们怎么办？
    “反正迟早要公开的。”夏时叙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蹲着有些束缚，于是换了个姿势，毫无形象地单膝跪地，“还是说，你以后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胡说！”林乐阳小声凶他，“你快起来，裤子都脏了。”
    夏时叙熟练地耍无赖：“你不同意我就不起。”
    “我同意我同意好了吧！你现在真是的，好幼稚。”林乐阳拉着他起来，弯腰想替他拍去裤子上的土，却被夏时叙先一步握住了手臂。
    夏时叙自己拍了拍裤子，说道：“不许做这种事。”
    林乐阳莫名其妙：“哪种事？顺手的事啊。”
    夏时叙按住他的肩膀把人转了个身，细细把他裤子衣服上的土拍干净，还好今天林乐阳穿的也是黑西装，要是常穿的那套白的，又要去换衣服了。
    “不要随便往地上坐，多大的人了。”夏时叙喜欢絮叨他的习惯根深蒂固，林乐阳好笑道：“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直想给我当爸？”
    好怪，时叔也想给他当爸，原来他哥想篡位的心思体现在方方面面。
    话刚说完就被掐了一下脸，夏时叙拎着他下楼：“再胡说……”
    林乐阳几乎是条件反射：“……就打我屁股？”
    两人同时想起某天晚上不可言说的画面，夏时叙轻笑出声，林乐阳像被烧开了似的，红着脸给了他一拳。
    苏溪亭已经在一楼应付了数不清的客人，见宴会的两个主角终于下楼，连忙招手把人叫过来，松了口气。
    没等她趁乱脱身，就又被人叫住，来人举着酒杯夸赞：“听说苏总的公子是今年的省状元，真是年少有为，苏总教导有方啊！”
    他看向并肩而来的两个年轻人：“哪位是苏总家的公子啊？”
    苏溪亭：“都是。”
    客人：“？”
    “啊哈哈，没听说有两个公子啊……”
    “说来话长了……”
    两人交谈起来，夏时叙被时延敬叫走，林乐阳悄悄跑去朋友那边找小蛋糕，陈宏意略带警惕地看着他：“你和叙哥打算搞什么大事？”
    林乐阳茫然：“什么？”
    看他一脸懵懂，陈宏意松了口气。
    还好，看来真的只是升学宴。
    吓死了，还以为今天就要随份子了。
    虽然有点不自在，但林乐阳吃完蛋糕还是跟着夏时叙一起认人去了，苏溪亭迟早要把公司交到他手上，总不能以后让夏时叙一个人忙三份。
    他学着夏时叙的样子敬酒，虽然他们聊天的内容全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外，听两秒就有一秒神游天外，但到底从小耳濡目染，装也能装个七分像。
    “这位是……？”
    “远溪的小少爷。”夏时叙转头看他，“小羊，这是泰丰的高总。”
    “您好。”林乐阳礼貌微笑。
    高总恍然道：“苏总的儿子啊！我这常听人说，还从没见过。听说你是今年的省状元？厉害厉害，我得敬你一杯。”
    “您客气了，我敬您才是。”
    “将来接苏总的班，泰丰还得要你们多多关照啊。”
    “一定。”
    从前偶尔参加宴会林乐阳都是单纯来吃自助，这还是第一次做主角，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酒场商场原来这么无趣。
    在场众人相互攀谈，拉线搭桥为自己的企业谋求人脉，但生意场上瞬息万变，今天是合作伙伴，明天可能就是竞争对手。
    林乐阳看着夏时叙游刃有余行走其中，恍惚看到了时延敬的影子。
    他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对时延敬的印象还比对林含知清晰一些，现在只隐约记得小时候好像跟着林含知去过远溪总部，当时他爸也是这样，面上温文尔雅，实则雷厉风行。
    林乐阳环视四周，想看看苏溪亭在哪，却看到她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交谈，脸上却不是惯有的出于礼貌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溢于言表的开心。
    她的头顶，赫然是一个粉红的数字“29”。
    林乐阳一时不知道应该先感慨苏溪亭终于愿意接受其他人，还是应该先吐槽秃秃还真听了他的建议把数字弄成了粉红色。
    “小羊？”苏溪亭察觉了他的视线，一转头就看到林乐阳不大开心的表情，连忙走了过来，“怎么了？”
    难道是看到她和纪望说话不开心了？
    小孩子一向敏感，要是林乐阳介意……
    “没怎么呀。”林乐阳笑笑，“我哥只顾着跟别人说话，我都困了。”
    苏溪亭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笑道：“就说你总像小孩子，你也该去和小叙一起认识认识圈子里的人。”
    林乐阳“哦”了一声，问道：“妈，那个叔叔是谁啊？”
    一直往这边看，心虚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他是森风的纪总……”
    苏溪亭还没来得及仔细介绍，就听林乐阳问：“妈，你喜欢他吗？”
    她一愣，连忙说道：“你要是不喜欢……”
    “妈。”林乐阳摇头打断，带了些哭腔，“我不希望我成为你的枷锁。”
    这么多年，苏溪亭一个人撑起远溪，还要兼顾公司和他，其中辛苦他全都看在眼里。
    林乐阳还以为苏溪亭一直单身是因为对林含知念念不忘，或是忙于生意，现在看来，原来是因为他。
    可她该有自己的人生。
    “我会和我哥学着接受公司的。”林乐阳说，“妈，你不要这么累了。”
    苏溪亭静默良久，抬手抱住了林乐阳，轻轻“嗯”了一声。
    林乐阳笑着拍拍她：“那我去找我哥啦。”
    “去吧。”
    纪望见林乐阳走了，小心翼翼地找了过来，被吓到了似的小声问道：“你儿子……不同意吗？”
    这话有些奇怪，苏溪亭失笑：“我儿子嫌你年纪大，让我找个年轻的。”

 第62章

    纪望表情失控：“什么？！我现在去约个面部保养。”
    那边林乐阳还不知道亲妈正在背后编排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夏时叙，但听他们说话听着听着又走了神，脑袋一点一点地犯困。
    夏时叙无奈地揽住他的腰，低头凑近：“困了就先去睡吧？”
    “嗯？”林乐阳醒了醒盹，摇头，“那多不像话！客人还在呢！”
    两个人过于亲密的动作很快引起了往来宾客的注意，有不少人窃窃私语，夏时叙正要说话，时延敬却抢先一步：“我敬大家一杯，回头我家小叙和溪亭家小羊的订婚宴也欢迎各位再来！”
    夏时叙：“？”
    林乐阳：“哈哈。”
    客人们只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举杯说恭喜：“哎呦我还说我女儿和令郎年纪相仿，可以认识认识，没想到已经定下了。”
    时延敬笑着举杯：“是啊，从小就定下了。”
    “从小？娃娃亲？”
    “是啊，两个孩子也是有缘，你说说。”
    夏时叙怔愣半天，有些咬牙切齿：“他是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哈哈额……”林乐阳发现夏时叙不太开心，及时收了笑，“好像是。”
    故意不让夏时叙亲自公开，八成是白天时候在院里被儿子怼了，早就准备着报复回来。
    陈宏意在群里艾特他们两个发表情包骂人：不是说不搞大事吗！？
    「我比我哥还高一分」：这不是大事啊，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
    「米奇妙妙崔」：你怎么这个群也改了名字
    「我比我哥还高一分」：鹅鹅鹅鹅
    「陈公子」：我没有钱随份子了，下次结婚喊我
    「叙」：滚出去 /微笑.jpg
    「方嗑嗑」：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啊啊啊啊
    林乐阳抬头：“珂姐，我要把你踢出群。”
    方珂腼腆一笑：“嗑的cp结婚了，让我高兴一下。”
    “你爸那边怎么样了，还在吵架吗？”
    “不吵了，他住院了。”方珂双手合十，“升官发财死爸爸这种好事请降临在我头上吧！”
    崔邈也双手合十：“接。”
    林乐阳：“……”
    他应该敲敲木鱼积攒功德，这些人的笑话太地狱了。
    夏季转眼过去，九月中旬开学前，方珂终于凑齐了请吃饭的人。
    肖霁还是后来才知道她被关在家里的事，拍着桌子质问他们为什么不拉自己进群，崔邈当场把群主转给了夏时叙：“叙哥是群主，你没加他吧？”
    “那算了。”肖霁和夏时叙不熟，对方也不像林乐阳那样长了一张很好说话的脸，“现在拉我一下，求你们。”
    林乐阳拿夏时叙的手机把群主转了回去，拒绝背锅：“那天是在班群说的，都怪……”
    他顿了下，找了个背锅的：“都怪卢瑞没通知你！”
    卢瑞：“我冤枉啊！”
    方珂和韩新璐姗姗来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坐下就开始分：“这个是乐阳的，这个给叙哥，老陈这个给你！”
    “谢谢各位少侠救本人于危难，侠肝义胆可歌可泣！”方珂举杯敬所有人，“永远铭记！”
    陈宏意：“别说不吉利的话。”
    方珂：“好的。”
    “哎说起来崔邈，你够上京大没啊？”
    崔邈叹了口气，食指和拇指一碰：“差一点点，我和班长去人大了。”
    “很近的，两站地铁。”林乐阳看向夏时叙，“我们家在哪？周末也能常聚。”
    陈宏意捕捉关键词：“你们家？婚房？这就同居了？”
    夏时叙不想给他好脸色，但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是，婚房，同居了。”
    “哇哇哇！那卢瑞和若微呢？”
    肖霁警觉道：“他和若微当然是各自住各自的宿舍！他们两个男的同居就同居了，若微不行！”
    李若微笑着点头：“我打算以后再让他见我爸妈。”
    卢瑞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有以后。”
    方珂送给李若微的是一个新相机，她三下五除二就安装好镜头：“那各位少侠，来合张影？”
    “茄子——”
    -
    九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京大校园里却格外凉爽，林乐阳收好学生证，忽然有些感慨。
    高二那年匆匆走过的第一学府，如今终于成了他的母校。
    那个面不改色说着“有手就行”，其实凌晨三点还在复习做题的人，也仍然在他身边。
    夏时叙看了课程安排，发现有时上午和下午的课间隔很短，为了午休方便，还是申请了寝室。
    但申请提交的太晚，本就不多的双人寝已经没有空余，只剩一间四人寝还有位置。
    “没事啦，午休而已，四人寝就四人寝。”林乐阳哄他，“你在我就不怕和别人一起住了。”
    夏时叙揉了一把他的头：“是我疏忽了，不会有下次。”
    “你不要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嘛，谁能想到十二点下课一点半就上课。”林乐阳坐在行李箱上滑出一段，“走啦，去收拾宿舍！快来推我！”
    夏时叙无奈跟上，扶住他的肩膀慢慢推着：“小心摔着。”
    两人按照地图拐进了宿舍楼前的林荫小路，林乐阳两条长腿一下一下点在地面，毫不在意地说道：“不是有你在嘛。”
    “我在也是会有意外的，比如宿舍。”
    “都说了不要这么苛求自己！”林乐阳一手抓着行李箱的拉杆，一手去抓夏时叙的衣角，仰头看他，“亲亲。”
    夏时叙笑了下，低头在林乐阳唇角轻啄一下。
    和煦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林乐阳抬头看到头顶的银杏叶已经开始泛黄，抬手想摘一片，快碰到时才想起这不是自家院子，连忙收回了手。
    夏时叙在身后推着他，还要时不时观察行李箱的状态，以防意外破裂摔伤他。
    京大的校园绿荫密布，将阳光切成零星的光斑，秋风乍起，吹乱一地金光，他们在光影和落叶中缓缓穿过，笑声飞扬，一如儿时。
    而未来还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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