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刻薄嘴也是软的》 第1章 [gl百合] 《再刻薄嘴也是软的作者：谢却尘【完结】 简介：亡灵女巫一直以来养什么死什么，凡是经她手的生物，无一生还。 直到有一天她带回来一只小人鱼。 不仅活了下来，还顺便把她给睡了。 奥莉安娜身为唯一一位有自主意识的亡灵女巫，对魔法力的控制力极强。 但她会不自觉吸收身边所有生物的生命力，没有任何生物能在她身边长久的活下去。 强大的亡灵法师是利莫里亚大陆所有种族都害怕的存在，没有人敢质疑她的实力，更没有人敢惹她。 因为万一惹对方不开心，说不定你再睁眼就是躺在她的药锅里了。 奥莉安娜听到这种话只会嗤笑，她还嫌这些人脏了她的药呢。 不过却有这样一种生物，能源源不断地提供生命力，有极为强大的再生能力，与亡灵就像是两个极端。 ——人鱼。 一种仅仅存在于书上，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生物。 很幸运的，奥莉安娜买到了这样一只人鱼幼崽，她终于能开始对自己进行研究。 亡灵只能靠一直吸收生命力存活，她不喜欢将未来都寄托在别的东西上，她要找到能让自产生命力的方式。 只是这条人鱼…… 奥莉安娜冷着脸，“我应该没允许你上我的床吧？” 阿兰妮斯朝她露出一个看起来很乖巧的笑，“老师如果不喜欢，我可以睡在床下的。” “楼下客厅太空了，我很害怕，要是受了惊吓，血里的生命力说不定会下降……” 人鱼的长相非常具有欺骗性，妩媚艳丽的面容，上挑的眼尾，连唇瓣都是略粉的颜色，像是一块漂亮的果冻，微抿也像是在笑。 可她眼神里却透露着委屈，这个样子，的确让人难以拒绝。 奥莉安娜想到昨晚，这玩意靠着歌声迷惑了自己，然后抓着她脚腕做的那些事，冷笑一声： “滚下去。” cp：中二傲娇偏执天才掠食者人鱼年下x冷淡刻薄强大博学亡灵女巫年上 #天才的博弈 #生的极限和死的终点 #只有我和你最相配 ** 两个人骨子里都很强势，日常是互相讽刺互相内涵，谁先破防谁就输了 小甜饼全程无虐！日常为主哦～ —— 内容标签：强强相爱相杀 甜文 西幻 日常 主角视角阿兰妮斯互动视角奥莉安娜 一句话简介：你说是吧？女巫阁下。 立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1章 人鱼也会晕血吗？ “怎么这次人这么多？”一位衣着华贵的女人皱眉问起身边的管家，她交叠着双腿，看向楼下拍卖场座位上密密麻麻的人。 “这次的拍卖品里有人鱼，极为少见，那些平民当然会好奇。” 白手套的燕尾服管家弯腰恭敬地回答。 “嗤，买不起也要来凑热闹的贫民而已。”这位贵族嘲讽一句，就不说话了。 人鱼一族向来容颜浓艳精致，身材比例健美，巨大的鱼尾如蝶翼般绚丽，勾人心神。 不少贵族想让人鱼成为自己的宠物，但是人鱼艳丽的外表不过是她们凶残本性的伪装。 作为海洋天生的猎食者，她们的鱼尾紧致有力，甚至能劈碎岩石，血腥冷漠，常以温柔又空灵的歌喉魅惑猎物，再一击必杀，是一种极难捕捉驯服的生物。 但是众神陨落后，人鱼一族几乎灭绝，躲入深海苟延残喘，她们也从此只存于古老书籍里和口口相传的神话中。 这样一只人鱼出现在拍卖场上，肯定会勾起人们极大的好奇心。 “听说这次有人鱼？那不是传说里的生物吗，也不知道会落入哪位大人的手里。” “落谁手里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书里说的那么好看。” 诸如此类的讨论声混杂在一楼，变成了闹哄哄的噪声，穿过拍卖台上厚重的幕布，落在了这只小人鱼耳朵里。 这个话题的主角如死物一般蜷缩在玻璃缸的角落，深红的幕布遮挡了所有的光亮，她小小一只的彻底融入黑暗里。 人鱼的听力向来卓越。 充满着恶意的声音激得她那对鱼鳍状的耳朵动了动。 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闲言碎语，和记忆里恐惧的眼神交融，最后化为毫不犹豫的放弃。 种群抛弃了她。 小人鱼抱紧自己开始发抖的身体。 她们或许是恨自己的。 不，一定是恨自己的。 脑海里的画面很乱，她环抱膝盖，瘦削的身体被自己的骨头硌得生疼，渐渐地，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好饿。 拍卖所的人不是没给她吃的，但是人鱼天生高傲，不会允许自己成为阶下囚，她本来就想求死，再加上刻进血脉里的警惕与多疑。 阿兰妮斯对丢进来给她做口粮的鱼看都没看一眼。 血脉压制，猎食者的气息让放进来的鱼根本不敢靠近她，零星几条挤在缸的另一角，鱼尾摆动的动作都轻微得像是冻结。 该死的外族，好吵。 她想。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的最后一件拍卖品。”幕布外，站在台上的拍卖师面带微笑，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 这可是人鱼！而且还是一只幼崽，幼崽的心性没有成熟，比成年人鱼更好控制，贵族最喜欢豢养这种野兽，她今天能拿到的提成绝对是平时的十倍以上！ “一只——”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人鱼幼崽！起拍价五千万金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万。” 拍卖场的气氛被调动起来，如投入沸水中的石子，炸开了锅。 无论是楼上的，还是楼下的，都聚焦到台中间的幕布上，恨不得透过这块布望到里面。 深红色的幕布突然被打开，璀璨的光束透过玻璃缸和淡蓝的水打在这只小人鱼身上。 过于强烈的光线十分刺眼，她下意识闭眼往角落里缩，但是四面八方的亮光把黑暗彻底驱散，她无处可藏。 没了幕布阻挡的嘈杂声如浓稠黏腻的污泥一般吞没了她，带来一阵阵的窒息感。 她只能把自己抱的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将外界的恶意隔绝在外。 “怎么不会动，好像死了？” “这就是人鱼？看起来好像是假的，你们看连里面的鱼都不会动。” 前来围观的人群大失所望，议论纷纷。 拍卖师回头看到那一团蜷缩在角落的雕塑，一时哽住，她也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会缩这一动不动，跟块石头一样，但是她又不能进去给鱼展开。 虽然抓来的时候肯定有触碰，但是好歹没被看见，要是她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开玻璃缸触碰到拍卖品。 保不齐那群洁癖成精的贵族明天就会以损坏她人私人物品的的理由，把她饭碗给砸了。 不，今天就能把她开了，拍卖师扬起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群贵族绝对干的出来这事。 “这只人鱼没有任何问题，幼崽嗜睡，睡着了而已……”她试图解释。 但是显然没有什么用。 “贵族就喜欢这种玩意？”类似的讥笑声不绝于耳。 拍卖师脸上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她不指望平民能拍下来，但是不拍又要影响别人生意就不礼貌了吧！ 明天她就去建议以后禁止平民入内，拍卖师咬牙切齿地想。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些贵族不在意这些嘲讽了。 但贵族是一种及其好面子的生物，而且拍卖所为了保持神秘感，并没有透露过这只人鱼的形象，以至于现在没人看得到拍卖品的样子。 五分钟过去了，二楼鸦雀无声，只有一楼幸灾乐祸的嘲笑。 正在拍卖师内心绝望，默哀自己职业生涯的滑铁卢时，一道让她热泪盈眶的声音响起。 “六千万。”一道冷淡的女声。 哪个冤大头要花六千万金币买个死东西？ 人群惊讶抬头，就看到那顶银紫色的魔法帽，上面用金线纹着一簇魂火的轮廓，明明离的很远，却又近得像是浮在眼前。 她们瞬间安静下来。 没人敢说这位亡灵女巫是冤种，不然说不定哪天你就泡在她的大锅里了。 当然这是人们猜的，亡灵女巫从来不用大锅这种累赘的东西，更没有丧心病狂到看谁不顺眼就拿谁炼药的地步。 她嫌弃脏了她的药。 柿子都挑软的捏，人们转而可怜起笼子里的小人鱼，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第一天。 没人敢抢亡灵女巫的东西，这场交易很快就在一声清脆的锤声中落下帷幕。 女巫来到玻璃缸面前时，小人鱼还缩在角落里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落到了谁手里，但估计无论是谁，她的下场都不会好。 奥莉安娜看着这一小团，要不是她能感知到对方的生命力，估计也以为这玩意死了。 第2章 没死就行，女巫嘴唇轻动，念诵传送魔法，带着小人鱼一起消失在拍卖所里。 一间弥漫着药剂药草味，桌子上整齐排列着瓶瓶罐罐的地下室里亮起荧白的光，六芒星的图案浮现在地面上，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紧跟着出现在魔法阵中。 奥莉安娜凝出一个圆滚滚的水球把人鱼裹起来，飘到桌子旁，骤然的失重感让阿兰妮斯慌张地扑腾着她淡蓝的细长鱼尾。 漂亮的尾端是蓝紫色的，在水里折射着流彩的光，浅红色的长发随着她挣扎的动作飘散在水球中。 奥莉安娜看着她碧绿如宝石般纯粹的瞳色，放下心来，看来确实是纯正的人鱼，她取出一把小刀，准备取血。 她一直以来从未养活过任何生物，凡是与她共处超过一周的生物都会迅速衰老死亡。 因为她是亡灵凝实成的灵魂实体，与活物共处时，会不自控地吸取对方的生命力。 奥莉安娜是整个亡灵之渊中唯一一个诞生了自我意识的亡灵，而亡灵更像是一种神奇的物质，能与深渊中所有的亡魂都能共通记忆，天生拥有着广博的学识。 尤其是在魔法领域。 爬出深渊后她为自己凝聚了一具躯体，但终究只是亡魂，她的生命每时每刻都在流逝，只有吸收活物生命力才能维持意识。 记忆里有着人鱼血可以抑制她这种情况的记载，只可惜人鱼藏在深海里，找到都是一件难事，更别提想在极其看重子嗣的人鱼手里抢一只了。 听说这次人族拍卖所有人鱼，奥莉安娜就赶了过去。 没想到看见的却是那团一动不动的东西，她差点以为是拍卖所搞的噱头。 但转念一想，拍卖所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承受贵族的怒火。 于是她果断拍下了这只人鱼。 现在，奥莉安娜非常满意地从水里拉出小人鱼细瘦的手腕，拿着小刀一划，鲜红的血就顺着惨白的手腕流了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入玻璃瓶里。 阿兰妮斯不是没想挣扎，但身体动弹不得，女巫给她加了点控制法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放血。 小人鱼还是个孩子，尽管她已经做好了自己会死的心理准备，可是真的面对这个场景时，心里还是不可遏制地漫上巨大的恐慌。 她碧绿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却连控制自己身体都做不到，血液的不断流失让本就虚弱的她脑袋一阵阵发晕，最后彻底昏迷。 飘着的团子突然就昏了过去，奥莉安娜下意识看向手中的玻璃瓶，里面的血不过浅浅地铺了层底。 大名鼎鼎的亡灵女巫奥莉安娜头一回陷入了迷茫。 这点血量应该不至于昏过去吧？ 她十分疑惑。 难道是晕血？ 奥莉安娜放下手中的玻璃瓶，随意找了点东西遮住，给浮在空中的小人鱼用了个治疗魔法。 阿兰妮斯睫毛颤动，睁开了眼，治疗魔法让她失血过多的身体好了一点。 但眩晕过后，一直被强行忽略的饥饿感瞬间席卷了她，长期未进食的胃开始痉挛，疼得她蜷起身体，嘴唇都在哆嗦。 奥莉安娜看她整条鱼都在颤抖，拧眉沉思，但自己做的药剂都是毒药，完全不能救人，只好又给她丢了几个治疗魔法。 很遗憾，这并没有什么用，可怜的小团子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奥莉安娜有些郁闷，正常来说她不会这么快就让对方生命力枯萎。 难道治疗魔法也被她的特性削弱了吗？ 从来没有救过人的亡灵女巫非常不解。 第2章 可恶的陆上生物 “咕噜咕噜——”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奥莉安娜顺着声音，看向了…… 小人鱼的肚子。 她这才明白，原来是饿了。 事发突然，她得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去，什么都没准备。 不需要进食的亡灵女巫看着自己一点食物都没有的家，陷入了沉默。 她选择找小精灵帮忙。 奥莉安娜走出地下室来到树屋外，招招手，一只小精灵就飞到她身边，透明的薄翼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彩色。 “帮我找点吃的。” 小精灵绕着她飞了几圈，完全没有去的意思。 “上次那朵月影花的位置告诉你。” 月影花是丛林生物的最佳栖息处，可以帮她们快速地恢复消耗的魔力，还能防御其它生物进攻。 小精灵小小的眼睛瞬间亮了，生怕她反悔一样地冲了出去，划出道绿色的流光。 等她回到地下室，就看到那条小人鱼焉了吧唧的浮在水球里，看起来连抖的力气都没了，只有鱼尾还轻轻的晃动几下。 有点惨。 奥莉安娜手指伸进水里戳了戳她的尾巴。 有点滑，凉丝丝的，还挺好摸。 但是不好养。 奥莉安娜叹了口气，虽然听说人鱼血可以压制她吸取其她生物生命力，但不确定能维持多久，必须让这个小家伙一直跟着自己才行。 也不知道这条人鱼能不能在她身边活下来。 奥莉安娜拎着水球出了树屋，靠在这棵巨大枯木上等小精灵回来，顺便观察人鱼。 毕竟，这种只出现在书里的家伙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有了好处，小精灵的办事速度非常快，对于她们这些森林孕育的生物来说，找点吃的不是难事。 没一会，刚刚那只小精灵就带着几个它的小姐妹一起搬了几个果子过来。 人鱼吃果子吗？ 奥莉安娜陷入了沉思，好像不吃，记忆里对人鱼的记载都是在说她们生性凶残，以各种海洋生物为食。 她看向水球里小小一团，看起来单纯无害的人鱼幼崽，一时想不到她在海里抓着鱼生啃的样子。 先试试吧，或许人鱼会吃素呢？ 但显然人鱼并不吃素，饥饿感让阿兰妮斯本能地一口咬下了嘴边的水果，瞬间，奇怪味道的汁水在她嘴里迸溅。 酸涩的感觉让她漂亮的脸蛋都皱了起来，想也没想就把嘴里的怪东西吐掉。 奥莉安娜赶在那团水球被污染之前换了水，她看一眼手里只咬了一小口的果子，突然觉得自己是找了个祖宗回来。 幸好她没有拿到果子之后立刻把地点告诉那只小精灵，于是她十分心安理得的再次使唤它。 “水果怎么能算是正餐，去帮我找点鱼吧。” 小精灵愤愤地绕着她飞了几圈，还是去了。 啪唧，啪唧。 几条鱼被摔在地上，还被踩了几脚。 奥莉安娜看着它们泄愤似的动作，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丢给它们一个小小的卷纸。 小精灵赶紧飞过去接住，搬着卷纸头也不回的跑了。 以它们小身板里那丁点儿生命力，还不够在亡灵女巫身边待一天的。 奥莉安娜没理会它们，又给小人鱼丢了个治疗魔法，再戳戳尾巴，好好一个治疗魔法被她用成了起床铃。 小人鱼虚弱的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递过来一条鱼，她龇了龇已经有些尖锐的乳牙，笨拙的咬着上面的鱼肉。 其实她没有捕过食，人鱼族一般由成年族人捕食，再把切割好的肉给幼崽吃，只有长出尖牙的人鱼才会学着外出捕食。 长出尖牙的时期也叫作分化，刚分化完毕的小人鱼非常脆弱，一般由族人保护至分化结束，从此就要脱离保护，出门捕食。 而阿兰妮斯刚进入分化期就被抛弃了，懵懵懂懂浮出水面，又被人类抓走。 所以她还真没有试过奥莉安娜想的那样。 奥莉安娜看着她吃鱼都吃得磕磕绊绊的样子，觉得自己明白这个小家伙为什么会脱离种群，被人类送进拍卖场了。 看起来羸弱又不太聪明。 亡灵女巫心里冒出一点嫌弃。 饱腹感让阿兰妮斯满足地眯起眼睛，她尾巴心情很好的晃动几下，居然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奥莉安娜看着她身体慢慢舒展，毫无戒心的睡过去，嘴边还咕噜咕噜的吐出一两个小小的泡泡。 这么没有警惕心，怪不得会被抓住。 如果小人鱼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话，就要生气了，她不是没有防备，只是饿昏过去后，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谁能苛责一条小人鱼呢？ 都是人族太狡猾了。 阿兰妮斯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暖光里。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口洒进屋里，像是浮在空中的碎金，温和却不刺眼。 她打了个哈欠睁开眼。 对上了一双金黄色的眼睛。 一个硕大的麋鹿头颅，有两个她这么大，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过来。 阿兰妮斯吓得整条鱼都抖了一下，尾巴绷紧，下意识做出防御姿势。 那双眼睛安安静静的，眨也不眨，她才明白过来，这不是活物，没有危险。 第3章 没见过的生物，她和麋鹿头大眼瞪小眼。 最后什么也没盯出来。 她无趣地看向其她地方，不再与它面面相觑。 这是一个很空的房间，最明显的家居只有一张巨大的矮桌，桌上整齐堆着很多书籍，可以看出书页都有翻阅过许多遍的痕迹，但封皮依旧保护得很好。 还有些是打开来的，像是有人不久前在这里看过，羽毛笔插在墨水瓶中，写了一半的稿纸还压在书页下角，旁边放了一枚金色树叶书签。 地上随意摆放着几张软垫，暗红色丝绒镶着金边，阿兰妮斯扫了一眼移开视线，墙上挂着很多动物的头颅，以及一些植物标本。 那个吓到她的麋鹿头颅旁边就是壁炉，但没有点火，安静地透露一股死气。 这里的装修风格与人鱼那些海草和珊瑚簇拥，还点缀各种珍珠的贝壳房子完全不同。 地毯铺盖着整片地板，其实阿兰妮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看起来毛茸茸的，对平时在海里生活，只看过那些光滑水润东西的小人鱼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想伸手去摸。 白生生的小手在空气里扑腾，离地面还差了一大截。 她尾巴一个用力。 啪唧。 一条小人鱼摔在地上扑腾翻身。 像是刚刚被小精灵丢在地上的那几条鱼。 不过现在没有小精灵踩她，只有一双手掐着她的腋窝把她架了起来。 这双手很冷，但又不是深海里那种冷，而是那种仿佛深入骨髓，能把她灵魂冻掉的阴寒。 阿兰妮斯扭着身子想逃，可面前人力气比她大多了，还把她左转右转全身上下看了个遍。 奥莉安娜看她没受伤，这才放下心来，一开始的相遇太过印象深刻，她到现在都觉得这个小家伙脆弱的很，生怕她哪里磕着碰着。 这样可能会影响自己的研究，她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圆滚滚的水球重新包围了小人鱼。 奥莉安娜让她飘在房间里唯一的矮桌上，拉了个软垫过来坐下，一副要与她商量些什么的架势。 “人鱼的血对我有很大用处，我们做个交易，我养你，你给我提供血液，不用很多，只需要定期提供小半瓶，不会伤害你的身体的……” 奥莉安娜说是与她商量，其实只是打算告知她罢了，可惜她在那说了半天，也不见阿兰妮斯有什么反应。 “你清楚了吗？”她停了下来，不悦地朝小人鱼冷声问。 阿兰妮斯看着眼前这个人叽里呱啦的不知道说了一大堆什么，眼睛里都要转圈圈了。 “你在说什么？”这是人鱼语。 奥莉安娜：“……” 原来根本没听懂。 她在记忆里搜刮着人鱼的语言，把刚刚那段话翻译给她听。 阿兰妮斯听到她要取自己的血，一脸惊恐，但是她在陆地上只能是别人砧板上的鱼，没有拒绝和反抗的资本。 她只能相信这个人的话。 狡猾的陆上生物。 阿兰妮斯又恼又怨地想。 “你叫什么名字？” “……阿兰妮斯。” “你这尾巴能变成双腿吗？”奥莉安娜看着她的尾巴若有所思，在陆地上生活还是双腿比较方便。 阿兰妮斯被她的提议惊到，一脸不赞同的反驳她：“这可是禁术！” “那你会吗？”奥莉安娜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拒绝。 她指节曲起在桌面上敲击着，清脆的声响像是敲在阿兰妮斯的心上。 阿兰妮斯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念起了一堆奥莉安娜听不懂的话。 荧白的光点萦绕在她的鱼尾上，渐渐地，鱼尾消失，幻化成双腿。 奥莉安娜听着她叽里呱啦的咒语，心底啧了一声，决定接下来要好好教她大陆通用语。 毕竟在记忆里翻出那些零碎，不成章法的人鱼语言再用来与她交流，实在是太费劲了。 这样想着，她撤去水球，阿兰妮斯被水沾湿的双足就踩在了桌面上。 然后啪的一下软倒。 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噗嗤。” 亡灵女巫佯装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咳了两声，打量了小人鱼一眼，起身上楼。 阿兰妮斯不知道对方去干嘛，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尝试着站起来。 太丢人了！ 很快一件白色绸面长袍笼住她。 奥莉安娜刚刚是去拿衣服，小人鱼还是条鱼的时候，一点点裸露并不明显，更何况她身前有贝壳。 现在变成双腿后，就很需要一些遮挡。 奥莉安娜直接抓起她的腿给她套上贴身衣物，再把那件长袍给她穿上，腰间系个编织衣带。 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就新鲜出炉了。 阿兰妮斯被她干净利落的动作吓住，换好后又有点不耐烦地扯着身上的衣服。 人鱼从来不会穿这些衣服，身上有东西束缚的感觉让她只想扯开。 奥莉安娜按住她的手，冷淡命令：“必须穿。” 阿兰妮斯挣扎不开，只好憋屈把手放下。 “对了，以后你就睡这吧。” 奥莉安娜不知道从哪里又抽出两个软垫，放在这张大矮桌里好不容易找出的一点空位上。 阿兰妮斯真的感觉到了这女人深深的敷衍。 她在海里的时候睡的比这奢华多了！ 可恶的陆上生物。 第3章 听不懂，给我肉吃 人鱼，最受海神波塞冬宠爱的信徒，在她的庇护下，人鱼族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和攻击性，是海里最强大的猎食者。 唯一能对她们造成伤害的，只有被海神厌弃的生物——海怪莫兰卡。 莫兰卡对这群身上有海神印记的生物极度仇视，会追杀人鱼，但人鱼族的生命力足以抵抗来自莫兰卡的伤害，甚至进行反击。 这两种生物的敌对关系，也是每本记载过人鱼的书里，都会提到的部分，她们生生世世纠缠，是永远的敌人。 人鱼的再生能力其他种族从不曾拥有，所以一直都被狂热追捧。 奥莉安娜却认为，这更像是一个诅咒，而不是什么神的恩赐。 与强大生命力相反的是，人鱼子嗣稀少，几乎是十年才可能诞生一位新生儿，但她们死后却不会进入亡灵之渊，而是在海中化为一簇绚烂又转瞬即逝的泡沫，彻底消散。 所以她们对子嗣极为看重，尤其是幼崽。 紫袍女巫轻轻合上书，目光从泛黄的书页转向矮桌角落的软垫。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位人鱼的记忆，对这个种族的了解也很少，只能在书中找到那些只言片语，或者回想一些有幸见过人鱼的魔法师记忆。 奥莉安娜起身，来到这位沉睡的小人鱼身边，再次伸手去戳了戳阿兰妮斯的蓝紫色尾鳍。 这个小家伙受不了人类的双腿，睡着时又变回去了。 所以，人鱼是怎么样一种生物？这个小家伙这么小，按理说应该是人鱼一族宝贝的存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场上？ 亡灵女巫长久地端详着小人鱼的样子，心里想的是，如果她将这条人鱼解剖了，能不能直接研究出再生的原理？ 但最后奥莉安娜还是放弃了，如果不小心让这条人鱼幼崽死去，她可能很难再有机会找一条新的回来。 奥莉安娜很遗憾地叹了口气。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阴冷，阿兰妮斯在睡梦中都有所察觉，一激灵吓醒过来。 小人鱼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女人一头漂亮耀眼的白金发。 奥莉安娜一开始带她回来时，并没有来得及取下魔法帽，有着宽大帽檐的遮掩，阿兰妮斯怀疑上面刻有魔法符文，可以隔绝视线，她其实根本看不清楚这女人长什么样子。 但现在奥莉安娜摘下了帽子，那头长到腰间的头发也散落下来，柔顺地垂在身后，像是阿兰妮斯在日出时偷跑到海面上看过的那片太阳耀金。 但与那片喷薄而出的生机不一样，眼前的女人气质要阴冷得多，漂亮的金色也被她的神态衬出来死气，脸色苍白，应该是很久没见过光了，没有一点太阳雕琢的痕迹。 连瞳孔也是浅淡的灰蓝色，像一片雾霭，诱人深入探寻，却会在某个时刻，将闯入者…… 彻底吞噬。 阿兰妮斯猛然移开视线，她刚刚甚至觉得自己灵魂都在震颤，好像马上就要被吸进去，永无葬身之地。 人鱼崇尚对海神的奉献，她们只能死在海里，化作泡沫向海神献上自己的灵魂，而不是死在陆地上，死在别人的眼中。 阿兰妮斯眉毛拧起来，不爽地转头回去：“你看我睡觉做什么？” 奥莉安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脸色，淡淡回答：“我收集的藏书中，对人鱼的记载很少，现在来看，或许我可以自己写一本。” 小人鱼只觉得她的眼神太可怕，好像要把自己拆了一样，划拉了一下鱼尾，本能地想远离她。 第4章 阿兰妮斯：“听不懂，我饿了，给我肉吃。” 这里和拍卖场不一样，虽然阿兰妮斯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甚至能在对方身上闻到危险的气息，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抗拒。 既然这个人说要养自己，那她就在这里先渡过分化期，到时候再回海里找祭司。 阿兰妮斯想到这儿，碧绿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落寞。 族群或许不会再接纳她了，那就回去死在海里也行。 这是每一位人鱼的归宿，也是她最崇高的信仰。 只要还可以挣扎，就绝不能死在陆地上。 奥莉安娜听到这几句晦涩的人鱼语就皱眉，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去解析，但有关的记忆和记载都太少，只能做到简单的交流，很难构建完整的语言体系。 这样的无力感真是让人讨厌。 “等会我要出去一趟，下午回来再教你大陆通用语。” 她冷淡下了决断。 “大陆？我不要，我绝对不会学那种东西。” 阿兰妮斯龇了龇牙，可惜刚刚开始锋利的尖牙看着没有什么杀伤力，她本能地抗拒关于大陆的一切，尽管她现在就在大陆上，还任人宰割。 奥莉安娜嗤笑一声：“既然你想当个故步自封的蠢货，那我无话可说。” 她只是认为能交流会更方便，而且教会这条人鱼，还能帮助她钻研人鱼语。 但事实上她从来就没什么耐心去教导一只什么也不懂的野兽，根本目的是取血，只要这条人鱼不死就行。 蠢货用的是早期人鱼语，阿兰妮斯从词意上和语气上都读懂了她在骂自己，气得甩尾：“你怎么敢骂我蠢货？要知道连祭司都夸我是这么多年来最聪明的人鱼，她……” 阿兰妮斯突然想到什么，泄了气，停*下不再开口。 奥莉安娜没空和熊孩子掰扯，戴上魔法帽，她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朦胧阴森，那张美得惊人的脸也被隐藏在帽檐下，再没有人能看见。 她从木质楼梯下去，就这样走了，并没有理会阿兰妮斯在后面的叽里呱啦。 阿兰妮斯：“等等，你回来。” 阿兰妮斯：“你还没给我肉吃。” 阿兰妮斯：“我饿了！” 可惜奥莉安娜根本没分析她在说什么。 树屋的主人离开后，这里除了人鱼再也没有别人，客厅彻底安静，毫无生气的布置显得有些阴森。 阿兰妮斯静了一会，想起来刚刚女人灰蓝色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后背发凉。 可恶的陆上生物，居然敢把她丢在这里挨饿。 小人鱼非常不满，她想爬下桌子，但是鱼尾在陆地几乎没有什么用处，不能帮她逃离，也不能让她走路。 往日在海里所向披靡的掠食者，现在只能憋屈地念起咒语，将自己的鱼尾换成双腿。 好在奥莉安娜给她穿的衣服是袍子，无论是鱼尾还是双腿，都不影响穿着。 阿兰妮斯悄悄往木质楼梯走过去，虽然脚步很别扭，但好歹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她趴在楼梯口，探出半个脑袋，那个戴着银紫色魔法帽的女人已经离开，楼下静悄悄的。 或许我可以趁现在逃出去。 她脑子一转，偷跑的心蠢蠢欲动。 阿兰妮斯仅剩的警惕让她在楼梯口又等了好久，才攀附着楼梯护手爬下去。 刚学着用腿的人鱼实在不熟练，很难驾驭住这两只不听使唤的肢体。 吱呀——可惜楼梯不太能承受住她的折腾，不堪重负地被踩出一声怪叫，阿兰妮斯寒毛都竖了起来，瞬间捏紧护手，脊背绷直，心跳加快。 无事发生。 阿兰妮斯缓缓地松了口气，看来只是这破楼梯年久失修。 什么嘛，明明看起来是个挺厉害的魔法师，结果连楼梯都这么旧，和她在海底的家差远了。 小人鱼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不过刚刚那个家伙下楼的时候，怎么没有发出动静？ 阿兰妮斯拒绝承认是自己的问题，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等她彻底下到楼梯口，却发现这里不是什么大门，而是一片漆黑，难怪刚刚从楼梯口看不清楚下面的景象。 这是哪里？ 阿兰妮斯疑惑地张望，正当她往前走两步的时候，脚下突然亮起一个小小的魔法阵，只有门前地毯那样的大小。 淡紫色的光芒照亮了小人鱼的身体，周围的景象也一闪而逝。 阿兰妮斯瞬间僵住，死死揪住自己的衣摆，她等了一会，那个魔法阵消失，这片黑暗空间也就此亮起一盏接一盏的蜡烛，将全貌展现在她的眼前。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几乎有两人高的书架靠墙围成一个圆形。 而中间又有三层间错出入口的圆形书架，形成许多个环形，架上全是书籍，架子前钉着银质金属铭牌，上面是阿兰妮斯看不懂的大陆语。 原来只是个点燃烛火的魔法阵，阿兰妮斯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胸口。 她不知道深处是不是出口，只能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这里的书架每隔一些距离就会个空槽，小人鱼东张西望，能看出来里面有些放的是软垫，有些放的则是纸张和羽毛笔还有墨水。 都是她在刚刚客厅里看见过类似的玩意。 阿兰妮斯知道这里放的都是书籍，大陆人用于记载事物的东西，但她们人鱼在海里从来不会用纸，少部分会刻碑文警醒后人，或者用贝壳，但那都太不方便了。 人鱼一族都是靠人鱼祭司亲自传授经验和知识，而她们子嗣稀少，不用担心教不过来，并且每有一位新生儿，都是由族里的所有人鱼一同抚养，阿兰妮斯向来自豪于人鱼的教学方式。 只有她们这样言传身教，才是最有用的学习，大陆人除了看书还会什么？根本没有她们人鱼那样强悍的体魄和丰富的捕猎经验。 她没什么兴趣去翻看书架上的书籍，况且她又看不懂，现在最重要的是趁那个女人没回来，赶紧逃出去。 阿兰妮斯做好了打算，努力操控着自己的双腿跑起来，但她实在是太生疏了，没有跑前几步，就哐当一下往旁边偏去，撞在了一块书架上。 吱呀——书架发出一声响动，阿兰妮斯一激灵，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猛地抬头。 只见最高处的书本被她蛮横的动作撞出了一个小角，那本厚重的书籍摇摇欲坠地带动着周围几本书，一起慢滑出书架。 阿兰妮斯漂亮的碧绿瞳孔一缩。 书堆就这样不堪重负地轰然倒下。 第4章 可惜了，她不该去碰的 “亲爱的，你可算是来了。” 一个金棕色头发的女人从书桌后爬出来，随意踢开昨晚喝剩的酒瓶，用手梳了一把自己杂乱的头发。 她单边眼镜还半挂在鼻梁上，不太舒服干脆就摘了下来，扔到一边。 贝琳达打了个哈欠，从乱七八糟的桌子上抓起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魔法玻璃瓶，施了一个水系魔法的咒语，漱漱口。 女人半耷拉着眼皮，看向门口衣袍干净整洁的亡灵女巫，抛了个媚眼，“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奥莉安娜扫了几眼被她随便踩住的魔法书，目光落回女人身上，贝琳达魔法袍的系带都没有绑好，松松垮垮地什么都遮不住。 亡灵女巫藏在魔法封印下的面庞看不清神色，但说出的话可以听得出来她心情不是很好，“如果你就是为了和别人喝酒而拒绝我的会面，那可确实是挺久的。” 贝琳达愣了一下，顺着她隐隐约约的目光往自己脚下看，果然看见一本高级魔法书被自己牢牢踩住。 她赶紧把脚缩回来，干笑两声，“别生气嘛，你昨天不是在拍卖场？应该也没空过来。” 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位大人物最看不惯有人不好好对待藏书？ “你也知道？”奥莉安娜没想到消息传这么快。 “大魔法师奥莉安娜现身拍卖场，花六千万金币买走罕见的人鱼幼崽，这种事情当天就传出去了，我怎么会不知道。”贝琳达收拾了一下魔法袍，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东西呢？”奥莉安娜不在乎别人谈论什么，切入主题，她是来拿最近订的一批魔药材料的。 正常有住所的个人魔法师都会自己种植魔药，只有较为特殊的药材，才会去购买，但她体质特殊，种植的魔药全都死绝了，连根草都没能留下来，只能在外购买材料。 如果她是商会或者贵族皇室的魔法师，自然有人提供魔药材料，可惜的是她从亡灵之渊出来，没有任何人敢接近她或者招募她。 谁都不想死。 不过以奥莉安娜现在的魔法水平，也没多少人能请得动，她在魔法上的造诣比皇室供养出来的一位最顶级的大魔法师还要高深。 而那位大魔法师，也就是眼前的女人。 贝琳达很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想我呢？亲爱的。” 第5章 “你的废话留给那些狂热的追求者就够了，比如刚刚门外偷听那位。”奥莉安娜冷漠地打断她。 自己的生命力每时每刻都在流逝，没有空闲在这里和贝琳达闲聊，尤其是那只人鱼不太安分，奥莉安娜有预感这小家伙估计会再闹腾一阵，她得回去看着。 贝琳达皱眉，往门口看去，果然看见一片闪过的衣角，她平缓念出一道咒语，外面瞬间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们就别讨论这些扫兴的啦，等我把东西取给你。”她恢复了刚刚懒散的笑，转身在背后的杂物堆里翻找。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这个吗？不对……”贝琳达东西乱扔的举动让奥莉安娜越来越难受，她压低了帽檐，让魔法帽遮住自己的视线，免得看多了心里不舒服。 “你该好好收拾一下你的垃圾堆了，贝琳达。”奥莉安娜忍无可忍出声。 “这是乱中有序，起码我知道东西都该摆放在哪。”贝琳达边找边反驳。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奥莉安娜嘲讽道。 “找到了。”贝琳达翻出来一个魔法口袋，拍了拍上面的碎屑，递过去。 “你这让我很怀疑这屋子里是不是老鼠的老窝。”奥莉安娜有点嫌恶地看了眼那个脏兮兮的魔法口袋，先念了一个咒语，用水洗了洗才接下。 “那多好，那群孩子就不用再和我抱怨最近变大变小咒的试验老鼠不够用了。”贝琳达笑眯眯回答她。 奥莉安娜摇摇头，不想再和她多说，将魔法口袋收好，转身离开。 走出门口时，她视线下扫，划过那个倒在地上抽搐的魔法师，绿色的袍子，胸口还有荆棘鸟佩章，看来是个刚进入皇室魔法学院的学生。 可惜很快就要被退学了，偷听两位大魔法师的谈话，这在人族城池里可是很大的罪名。 奥莉安娜没多大兴趣地绕过她，离开魔法学院。 这座学院虽然是皇室创办，但坐落于梅里亚城中心，周围是热闹的街道，奥莉安娜走到一辆浮在街道边的马车旁，摇响铃铛。 铜质马车的前方凭空浮现起一匹莹蓝色的独角马，马上是模糊的人影，朝着她温和地鞠躬，“这位女士，请问要去哪里？” “亚士德门，我要出城。”奥莉安娜报出地址。 梅里亚城内不允许随意动用传送魔法，这座人族领土的皇都里，都是以独角马车作为交通工具。 她的树屋在塞尔多拉森林的深处，这座神秘广阔的森林处于大陆中心，将龙族，精灵，以及人族的领地分割开，里面的生物繁多又稀奇，是许多人都忌惮的存在。 所以每次来城里，她都只能搭乘马车出城后才可以使用传送魔法回去。 蓝色人影点了点头，又温和出声，“请上车，女士，本次路途十三枚铜币。” 奥莉安娜正准备将铜币投入铃铛下方的钱箱中，旁边却突然伸出来一份报纸，孩童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女士，帕利诺时报，要看看吗？” 这个小报童大概是刚上任没多久，还不太懂得宣传自己的报纸，说话温吞小声，鼻尖因为长时间在外面奔波，冒出了一点细微的汗水。 奥莉安娜转头看向她，被魔法遮掩的脸很难看清，但身上阴森的气质却始终挥之不去。 小报童一瞬间感觉自己是被幽灵盯上，浑身发冷，只觉得女人宽大的帽檐下是一张可怕的骷髅脸，登时脸都吓白了，可是那份报纸很重要，而且她还递了出去，收回来会被社长骂的。 “还是两枚铜币吗？”奥莉安娜只是接过那份报纸，声音虽然还是很冷淡，但是语气比刚刚在贝琳达魔药炼制室的时候好了一些。 “是，是的……女士。”小报童腿都在发抖，她一部分是害怕，一部分又感动。 “收好。”奥莉安娜递给她两枚铜币，接过报纸，将剩下正好够数的铜币投入马车钱箱，踩上了车。 亡灵女巫的离去让周围泛冷的空气都重新暖和起来，小报童愣愣地擦去脑门上的汗，看了看手里的存货。 这是今天她卖出去的第一份报纸。 马车内，奥莉安娜打开那份印刷清晰的报纸，帕利诺时报是比较出名的一份报刊，可惜她每月只会来梅里亚城一次，并不能买全，这次正好遇见，她没有多犹豫就收了一份。 相比于她图书馆内丰富精良的藏书，报纸报刊这类要廉价得多，但奥莉安娜依旧喜欢，这样仅仅作为消遣的读物，同样能给她枯燥乏味的生活带来一丝愉悦。 出了这座繁华庄重的城池后，奥莉安娜走下马车，蓝色人形虚影对她再度鞠躬，“亚士德门到了，祝您今日生活愉快，女士。” 接着她扯过独角马的缰绳，慢悠悠回城中去，高大的要塞有圣光骑士在前巡逻，塔楼上站着装备精良的魔法弓箭手。 奥莉安娜收回视线，开启传送魔法，身影消失在城池往外延伸的平原前。 她的树屋是塞尔多拉森林里最古老的一棵巨树，每个生物在她身边都会被吸收生命力，唯一能撑下去的只有这棵拥有着浑厚生命和再生能力的古树。 只可惜这棵巨大宏伟的树种，再生能力依旧赶不上她的流逝，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株死气沉沉的枯木，连周围的土地都寸草不生，甚至还有点往外蔓延的趋势。 奥莉安娜气息沉了沉，她必须加快速度了，不然再这样下去，她根本活不长久，很快就会因为生命力枯竭而意识崩溃，回归亡灵之渊。 她并不想再回去那片象征着死亡的深渊，更不想做一个没有意识的混沌亡魂。 走到树屋门口时，奥莉安娜突然顿住，她震惊地看向雕琢繁复的木门旁，那里的树根上，若隐若现长出了一小块绿芽。 翠绿娇嫩的颜色在这片死寂的禁地里太过耀眼，让人很难忽略。 奥莉安娜灰蓝色的瞳仁有点颤动，她难以置信地缓缓蹲下，脱下了魔法帽，阴冷如冬季日光的金发泄下，垂在身旁，亡灵女巫像是致礼，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那点绿色。 这里怎么会长出新芽？ 还没有等她想出什么结论，那点绿芽就因为亡灵气息的靠近而瞬间枯萎，蜷缩化作枯黄色死去。 奥莉安娜彻底清醒过来，像是被烛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指尖蜷起。 可惜了，她不该去碰的。 亡灵女巫沉默地敛去神色，恢复了平时的冷淡模样，起身戴上帽子，推开木门。 门口的魔法阵紧接着亮起，发出齿轮滚动的声音，伴随着沉闷的吱呀一声响，楼梯滑出来，往上面的客厅通去。 奥莉安娜走上楼梯，才走几步，又停住，她疑惑拧着眉头，看向楼梯中间的一个角落，机关除了楼上和楼下可以启动，中间也防止卡死的备用开关，而这个开关，现在居然有被动过的痕迹。 那条人鱼？ 亡灵女巫瞬间明悟，心底生出几分不悦。 果然会趁她出门的时候乱跑，而且还去了图书馆，奥莉安娜更加不安，她总觉得自己的珍贵藏书会遭殃。 这条蠢人鱼连路都不会走，到底是怎么下来的？ 奥莉安娜踩动开关，木质楼梯又吱呀吱呀地拐去另一个方向，接通图书馆开口的那一瞬间。 浓重的血腥气，混着几乎凝成实质的生命力朝她冲来。 第5章 你喂我吃了什么？！ 一点细微的痛吟落入奥莉安娜的耳中，告诉她事情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起码这条蠢得出奇的人鱼还活着。 奥莉安娜冷着脸快步走下楼梯，往血腥味最浓郁的地方走过去，眼前是倒塌成片的书堆，这些藏书她看过许多遍。 每一本都能清楚记得自己曾经是在哪里看的，又做过什么批注，甚至连内容也在记忆里依旧鲜明。 而这些被精心保护的书本，如今却被鲜血浸染，就算表面那些还干净，但也因为从高处摔下来，导致书封出现了折痕，散乱摊开在地上。 “好痛……”阿兰妮斯在书本的重压下还剩点气，挣扎着低呼，她的双腿因为主人的失血过多，魔力衰退，变回了鱼尾。 可惜这截漂亮的鱼尾被书砸得鲜血淋漓，最盛大的尾鳍都没了光彩，半死不活的软在地上，微微颤动。 血还在流，太过浓郁的生命力疯狂地涌入亡灵女巫体内，让她脸色都生理性的红润了一些。 奥莉安娜居然感觉到一丝昏沉，她的大脑因为瞬间吸入太多的生命力，以至于出现了短暂的眩晕。 在缓过来之后，她脸色更加难看，薄粉顺着她的脖颈一路蔓延，亡灵女巫的生气第一次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阿兰妮斯！”她甚至恼怒到叫出了小人鱼的名字，“谁允许你进来我图书馆的？” 奥莉安娜快速念出悬浮魔咒，将书本和人鱼都分开，阿兰妮斯本来就疼得快要晕过去，再被她这样粗暴地对待，差点两眼一翻吐出来。 第6章 小人鱼的尾鳍滴滴答答淌着血，却无人在意，被悬浮魔咒定在空中，随意找了个角落飘着，而那位女巫阁下，已经在阴沉地想办法拯救自己的藏书。 小心翼翼用了几个清洗魔咒后，那些书本总算是干净了。 奥莉安娜仔细将那几本有折起书页的书籍抚平，用了修复魔咒将其复原，灰蓝色无机质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心疼。 她将书籍一本本摆好，处理好一切后才回身，指尖翻动，口中低声吟诵出一句极长的咒语。 与此同时，地上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照亮了整间图书馆，亡灵女巫的金发微微飞扬，露出她冷淡苍白的面庞，不过现在却隐隐约约透着代表生机的微红。 阿兰妮斯模糊的意识以为，她这是终于要来救自己了。 但没有，这个大魔法阵居然只是将她刚刚流过的所有血都收集了起来，浓缩成一枚血珠子，流转着淡彩的光芒。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你怎么还不……咳咳……来救我？” 阿兰妮斯：“我要死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不断流失，甚至能分辨出这些生命力虽然有部分流入了这个空间，但更多的是进入了这个该死的女巫体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不妨碍阿兰妮斯觉得是女巫搞的鬼。 人鱼不能那么憋屈的死在陆上，她要死也必须回海里死。 阿兰妮斯试图挣扎。 “还能说话，看来是没什么事。”奥莉安娜收好血珠，冷冰冰地看着她滑稽的动作，语气带着浅淡的嘲讽。 的确没事，这样的伤势对于人鱼来说，只是普通的磕碰，半天都不用就能愈合。 但阿兰妮斯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愈合速度跟不上生命力流向亡灵女巫的速度，如果再不治疗阻止血液的流失，她可能真的会枯竭。 小人鱼不知道眼前该死的女巫究竟是什么生物，也想不明白对方能抢夺她生命力的原因，只能归结于对方给自己下了药，难道是那几条鱼？ 阿兰妮斯瞪大了眼睛，生气大骂：“你这个该死的陆上生物，你喂我吃了什么？！” 奥莉安娜本来心情就因为藏书的事很不美好，听见她叽里呱啦的人鱼语更是心烦，干脆念诵一个安静魔咒，封住了她的嘴。 小人鱼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她震惊地啊啊了两声，发现真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于是只能改为眼神怒视，试图将自己愤怒的情绪传递过去。 亡灵女巫耳边再也没有聒噪的声音，脸色好看了一点，招招手，阿兰妮斯就被空气送到了她的面前。 奥莉安娜敷衍地给她施了一个治疗魔法，人鱼的伤口在白色光芒的照耀下，快速愈合，恢复了原先的光彩。 果然，人鱼的生命力和她预想的一样强悍，奥莉安娜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伤口处的变化，刚刚收集的人鱼血足够丰富，应该能支撑她研究很久。 正好魔药材料也带回来了，抓紧时间吧。 亡灵女巫抬眼，又见到这只小人鱼正手舞足蹈的不知道比划什么，漂亮的碧绿眼睛盛满了怒气，龇着尖牙似乎是想咬她。 啧，但这里还有个大麻烦。 奥莉安娜不是很想管她，但是不处理好这个小家伙，说不定等她研究的时候，又会惹出什么新祸事。 金发女人叹了口气，指尖勾动，像是扯过看不见的牵引绳，拉着阿兰妮斯上楼。 阿兰妮斯很清楚这个动作有什么含义，她本能地感到屈辱，尤其是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就被这个女人控制住牵着走。 在海里只有人鱼可以这样逗弄别的海洋生物，而现在她却被别人随意驱使。 可惜她再怎么不爽也挣扎不开，甚至连发声的权利都没有。 可恶的陆上生物！ 阿兰妮斯在心里用人鱼语狠狠地骂了几句。 对待不听话还总是想逃跑的幼兽，奥莉安娜记忆里有许多方法，其中不乏有御兽师的幼兽养成指南。 但对她而言，这些都耗时耗力，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所以她选择最原始也是最好用的方法。 ——把这个小家伙拴起来。 她上楼在房间里随意找了一根绳索，对它下了一个不可挣脱咒，除非和她是同级别的大魔法师，否则是不可能消去或者覆盖这个魔法印记的。 而现在世上仅存的大魔法师加上她不过五个，龙族的首领，人族的魔法学院教授贝琳达，精灵的王，以及矮人的锻造大师。 或许有第六个，奥莉安娜想到这个小家伙嘴里提到过的人鱼祭司。 但……亡灵女巫看了一眼阿兰妮斯，这条小人鱼还在努力挣扎，除了那个变出双腿的魔咒之外，再没有看见过她有使用别的魔法。 这么蠢笨的种族，真的能培养出大魔法师吗？ 奥莉安娜甚至有点怀疑书本上对人鱼记载的真实性，说不定是人们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人鱼，才会把这个种族夸耀得这么神秘而强大。 总之就她现在所见而言，这条小人鱼的确是弱小到她可以随意碾死。 阿兰妮斯反瞪她一眼，见没有任何用处也就放弃了，转而去观察周围的布置，她们刚刚是从客厅上来的，奥莉安娜上次给她拿魔法袍也是走的这边。 这个房间应该是间休息室，尽管它的摆设和装修都很齐备，但却没有任何生活气息，入门旁边是一个巨大的衣柜，衣柜后有一个小小的书桌。 书桌对面是床，高脚床上是雪白松软的被子和枕头，看得出来很少有人在这里入睡，它连被角都一丝不苟垂下，没有褶皱。 床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架子，摆放着一些风格不太统一的物品，例如几个金属徽章，一些干瘪的果子，甚至还有一枚巨大的银白的鳞片。 这些东西摆得很整齐，只是再整齐也拯救不了它们堆放在一起的割裂感。 阿兰妮斯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那枚鳞片对她有很大的震慑力，它原来的主人很危险，强大到轻易就能杀死她。 正对门口开了一扇窗户，窗口架子上摆了一个盆栽，不知道原先是什么植物，因为它已经枯萎得不像话了。 事实上这间阁楼的小屋里，衣柜占据了最大的空间，奥莉安娜平时用最多的也是这个柜子。 她是亡灵，并不需要像其它生物那样休息，房间里的东西都是她很久以前放置的。 当初或许承载着她对生物习性的好奇和模仿，但现在已经没有用处，只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 奥莉安娜将小人鱼的手束缚起来，将绳索打出一个环结套在阿兰妮斯的脖颈上，干脆也就不勒令她变回人腿，否则这小家伙又要乱走。 阿兰妮斯什么时候被这样当成宠物对待过，她想发出尖啸，人鱼的嗓音有多种用处，除却用于诱惑，还能进行攻击，她现在就是想对女巫发起攻击。 声波攻击不受安静魔咒的影响，更像是她们的一种魔法攻击方式，小人鱼自信地认为自己的杀手锏能镇住这个该死的女巫。 但她真正开嗓时才发现，对方的安静魔咒和其他人的安静魔咒似乎并不一样，其中蕴含的魔力竟然如此强大。 强大到，可以将她孤注一掷的攻击完全封存。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力量？ 孤寂，阴冷，沉如深渊，足以吞噬她所有的生机与魔力，再如何用力也发不出任何动静。 阿兰妮斯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来自于她最嫌恶的陆上生物。 第6章 我想学大陆语 奥莉安娜能察觉到她的意图和瞬间的静默。 但她不在乎阿兰妮斯在想什么，只是带这个小家伙下楼，把绳子绑在那只麋鹿头颅的角上，再给她铺一张软垫。 “好好呆着。”奥莉安娜提醒一句，转身离开。 阿兰妮斯见她要走，又挣扎起来，应该是想说话，但开口发不出声音，根本叫不住亡灵女巫的脚步。 魔药炼制室在地下，也是这个巨大树屋的最下一层，奥莉安娜最开始带小人鱼回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可惜阿兰妮斯那时候意识不清，并没有看清楚这里的样子。 奥莉安娜踩上门口的地毯，炼制室墙上的魔法灯具就自动亮起，照亮了室内全貌。 魔法灯具是人类魔法师发明的一种便携式魔法工具。 与龙族和精灵不同，并不是所有人类都天生拥有学习魔法的天赋，唯有少部分人出生开始就对魔法有着不同程度的元素亲和力，也只有这部分人能成为魔法师。 许多人族魔法师会将魔咒刻在物品上，做出能让普通人也能使用的便携魔法工具。 不得不说这些东西确实方便，就算是对于魔法师来说，也有着极大的便利，起码她不用再分出一部分魔力去用于照明。 短暂的分心在炼制高级魔药的时候很致命。 第7章 魔法工具这方面，当然还是矮人最在行，她们的锻造工艺在大陆是最顶级的存在，就是太贵了，并且锻造的大多数是武器和精良的装备。 大家还是更喜欢人族的物美价廉。 奥莉安娜取出贝琳达给她的魔法口袋，将里面的魔药材料都分门别类放到架子上，一份一份摆好。 靠墙的桌上整齐放着她的药水架，还有一些萃取装置，最右边是一个中型洗手池，墙上挂着浅白色的魔法手套。 房间正中是一个巨大的解剖台，坚硬的金属刀具洗得很干净，码放在桌上凹槽中，有透明的玻璃盖子笼罩。 这是她从矮人那里买来的一套切割刀具，足够轻薄，但又足够锋利，连龙鳞都可以划开。 魔法帽和长发在做实验时很碍事，奥莉安娜将魔法帽收起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用一条普通的黑色丝带将她那头长如瀑布的冷金色头发绑起，盘在脑后。 后脖颈处散落了几缕白金发丝，她懒得再绑第二遍，就这样让它虚虚悬落，给苍白的脖颈多了点隐约的遮掩。 戴上魔法手套后，奥莉安娜将那枚血珠取出来，先找了一支圆底玻璃瓶。 这份血珠浓缩的血量太多，她先念了咒语，从中引出更小的一份，才将其投入玻璃瓶中，这份血里糅杂着刚刚图书馆里的部分杂质，还需要进一步提取。 她并不怕麻烦，恰恰相反，在魔法领域和魔药研制方面，奥莉安娜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就如同她对书籍的热爱一样，她也对这种外人看来枯燥乏味的东西由衷的喜欢。 能和她探讨这些的人不多，贝琳达算是其中一个。 这也就是为什么对方身上明明有着无数让她嫌弃的毛病，但她却仍然愿意和贝琳达成为朋友的原因。 奥莉安娜对于魔药学上的天才，总是会多有一份宽容的。 提炼人鱼血用掉了部分时间，但奥莉安娜却并没有感觉到生命力的大量流失，这份血液带给她的生命活力补给，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灰蓝色的冷漠眼睛里难得流露出一些满意，看来研究方向没有错，人鱼血的确能缓解她的生命力流逝。 奥莉安娜又想起刚刚在门外看见的那一颗绿芽，脆弱的新生，可惜没有存在多久就因为她的靠近枯萎死去。 亡灵女巫皱起眉，或许人鱼血的活力不仅能帮助到她，甚至能催动其它生物焕发新生。 想到阿兰妮斯，奥莉安娜有些愣神，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是专注于研究让她没有空分出心思细想，很快就沉入对人鱼血的分析之中。 按那份古旧的魔法卷轴所言，人鱼血里有一种物质，能够引发生物的新生，带来生机，补充活力，只是上面并没有详细说明这种物质是什么。 找出来只是第一步，上面还有许多该物质的使用步骤，奥莉安娜没有把握时不会轻易改动。 人鱼这种生物太过少见，记载几乎没有，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她很难去找到解决方法。 不过只是单纯地提炼分离，就将她难住了。 奥莉安娜十分意外，这本身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初级魔法学徒出错正常，可她已经是一位炼药多年的大魔法师，居然也会出现提炼失败的结果。 这份鲜红的血液在玻璃瓶中流淌，像是有生命一样，会自动填充到每一个角落，刚刚奥莉安娜试图将血中最基础的几种物质分开。 可是无论是静置还是加试剂分离，都改变不了这份血液的混合状态，甚至她还用上了分离魔咒。 龙族的血液因为生命力太过强大，也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用分离魔咒可以解决，这份人鱼血超乎了她的意料，连分离魔咒都不能撼动它原本的属性。 亡灵女巫眉头紧皱，她捏着玻璃瓶观察了一会，用魔力将那份古老的魔法卷轴送到眼前，再仔细看了一遍。 该死的，这份卷轴居然没有提到该如何分离人鱼血。 奥莉安娜有一瞬间怀疑这份卷轴是个假货，可这是她亲自从失落的神陨遗迹里找出来的秘法，上面残存的神力也都昭示着它并不普通。 记忆中有许多魔法师的残念可以佐证那片遗迹确实是众神陨落时留下的。 按理来说不可能有错，究竟是缺了哪一步？ 想不出来就迟迟不能进入下一个步骤，目前的生命力没有过多流失，奥莉安娜也就没有像一开始那样这么着急。 可能是她对人鱼的了解还不够多，先上去套一下那个小家伙的话。 她将东西都收拾好，最后看了眼这瓶血液，思考了一会，只是多加了个木塞堵住，将它暴露在空气中，没有收起来。 或许一段时间后回来，会新的变化。 奥莉安娜离开地下室，快到客厅时，她还有些惊讶，那条蠢人鱼从回来开始就聒噪得很，现在居*然没有什么动静，怎么突然就这么乖了？ 她思考着踏入客厅，在见到阿兰妮斯的一瞬间，沉迷于研究药剂的亡灵女巫终于想起她忘记的是什么了。 今天一天，自己还没有给这个小家伙吃过东西，而且也没有解开对方的安静魔咒。 以至于这条小人鱼现在饿得奄奄一息，倒在软垫上，连开口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她出现，阿兰妮斯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扭动着自己的鱼尾，不断拍打软垫，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 只是她已经快要饿晕过去，连拍打的动作都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威慑力。 奥莉安娜端详了一会小人鱼的惨状，没有什么怜悯，良心更是不会痛。 她甚至觉得这小家伙就这样也不错，不吵也不会闹，比一开始那个又蠢又闹腾的样子顺心多了。 不过还是担心对方死了会让自己的研究泡汤，奥莉安娜这次没有慢悠悠地找小精灵帮忙，而是念诵了一句高级咒语。 小型魔法阵在空中浮现，从里面蹦出一条银色小鱼。 养人鱼还真是麻烦，奥莉安娜冷着脸色来到阿兰妮斯身边，解除了她的安静魔咒，才给她松了绑。 阿兰妮斯已经没有力气再对她攻击了，在鱼递过来的那一刻，她张嘴咬在这条活蹦乱跳的银色小鱼肚上，艰难地吞咽下去。 淡水的鱼类带着一股土腥味，比海里的鱼要难吃得多，小人鱼越吃越委屈，越吃越想念自己在海里畅快的日子，最后居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好想念在海里的大家，还有祭司，姐姐们。 饥饿的本能让她不舍得把手里的鱼肉放下，阿兰妮斯大口撕咬着鱼肉，泪水淌进肉里，咸咸地居然让她找回来一点在海里的熟悉感。 “你为什么，要虐待我……”小人鱼边吃边哭还不忘记质问眼前的金发女人。 奥莉安娜现在没有戴魔法帽，头发也是盘起还没放下，那张苍白淡然的脸庞清晰露出来，眼睛是雾霭一样的灰蓝色。 阿兰妮斯不太敢与这双眼睛对上，所以是盯着她淡粉的唇瓣说的。 奥莉安娜冷笑一声：“虐待？如果我真的要虐待你，那你现在就不会有鱼吃，更不会有地方休息。” 小人鱼不说话了，她埋头认真把这条小鱼吃完，仔仔细细，连鱼骨头缝隙间的肉渣都不剩下。 “我……” “我想学大陆语。” 阿兰妮斯把眼泪憋回去，抬起头倔强地与她对视。 驯兽指南中有提到：如果幼兽不听话，可以先饿它一顿，接着在对方最虚弱的时候给予食物和关心，幼兽就会对你死心塌地。 奥莉安娜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这样做，但她仍是在这一瞬间想起来这句记忆深处的话。 所以她顺势而为。 “可以。” 第7章 再浪费我就塞你嘴里 生物的本能是趋利避害。 阿兰妮斯也不例外，但她没有这么快认栽，只不过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让亡灵女巫放松警惕，这样自己以后就有机会出逃。 而且现在来看，她既打不过对方，也没办法偷跑出去，还要被拴着挨饿，最好的办法就是服软，然后趁对方防备心下去之后逃跑。 大陆通用语或许能在她逃跑的时候用上。 阿兰妮斯总算认清了自己在陆地上如此弱小的事实。 只是…… 她没想到，这个大陆通用语这么——枯燥！而且乏味！ 利莫里亚大陆上的每一个生物在幼年时期都要学习大陆通用语，这样的需求也就促使了有人编写出一本大陆通用语学习手册。 一般是给幼崽们进行初步的学习，往后还有进阶版多语义解析，语法句型等书籍，但那些都暂时用不上。 阿兰妮斯现在连字都不会认，能看明白学习手册就是她最首要的任务。 可惜她实在是对这方面的知识没有一丁点儿的了解，小人鱼抱着书一脸痛苦，半天都没读懂。 “这是什么意思？”她看得脑子一阵阵发晕，指着第三页第一个词汇，两眼放空地看向旁边的金发女人。 第8章 奥莉安娜正在翻看血液析出的相关理论，她沉思的时候脸色很冷淡，本来就苍白的肤色让她更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羽毛笔被她用魔法控制着，悬浮在空中，被一圈水波一样的光芒笼罩，正在稿纸上轻轻的书写记录。 她给阿兰妮斯分出了角落的一个小空间学习，离她不远，只要抬眼，随时都能看到，听见小人鱼的声音，亡灵女巫终于分去一点视线。 红发小女孩顶着愚蠢的眼神一眨不眨看向她，眼里都是求救的意味。 奥莉安娜顿住，明白过来，她怎么忘了，幼崽学习是没有基础的，需要长者一个字一个字的教。 女人停下笔，很心累地揉了揉额角。 亡灵女巫没有养过幼崽，她甚至很少有当过人的老师，只有和人讨论高级魔法的经历，或者很早的时候指点过几次高级魔法师。 但自从她清晰认知到自己的存在只会给所有人带去死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深入往来过了。 这样的教学经历对她来说，几近于无。 教导幼崽和指点那些高级魔法师完全不一样，魔法师可不是什么大字不识一个的傻子。 但这条蠢人鱼是。 奥莉安娜招招手，一层淡紫色的魔法光圈就将小人鱼连鱼带书一起浮过来她身旁。 “你又要做什么？”阿兰妮斯寒毛一竖，以为她又要绑自己，几哇乱叫起来。 “坐好。”奥莉安娜对她没有什么好语气。 阿兰妮斯现在很怕她，瘪瘪嘴，安静下来，盘腿坐在她旁边。 书本浮在两人眼前，缓缓落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奥莉安娜去看她刚刚指的是哪个词汇，心中了然。 学习语言，最开始逃不开的就是五官和数字。 学习手册中最先提到的就是数字，不过人鱼语的数字和大陆通用语的数字很形似，前面学数字的部分已经被翻了过去。 她看了一眼小人鱼，往前打开到第一页，“这些学会了？” “不就是数字？这些有什么难的。”阿兰妮斯觉得她在小看自己，不爽地回答。 奥莉安娜懒得怀疑，回到刚刚小家伙问的地方，所以是卡在了五官。 不是很难的东西，亡灵女巫教她念了一遍，“眼睛。” “眼……睛？”阿兰妮斯磕磕绊绊地复述一遍，漂亮的眉毛都皱了起来。 学习语言最好的方法，就是识物，奥莉安娜很随意地抬起手，想碰碰她的眼睛告知一下。 但是还没碰到，这条小人鱼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飞快地躲开了。 阿兰妮斯：“你又要对我做什么？！” 她龇了龇牙，甚至发出一点点从喉咙中溢出的咕噜声。 奥莉安娜很轻地啧了一声：“人鱼的尖牙，贵族应该很喜欢收藏。” 阿兰妮斯后背一凉，赶紧把嘴闭上。 “你还学不学？” 亡灵女巫冷着脸的样子还是很吓人的，阿兰妮斯逼着自己把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委屈地嘟哝：“又吓我。”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是两人离得这么近，再耳聋也能听清楚。 奥莉安娜根本没多想碰她，干脆不再用她为例子了，转而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眼睛。 “看我。”她淡淡出声。 阿兰妮斯哼一声才回头：“做什么？” “眼睛。”奥莉安娜点了点自己的眼角。 她灰蓝色的眼睛的确很漂亮，像一颗蒙尘的宝石，等着有谁去轻轻抚去上面的阴霾，恢复光亮。 眼睫眉毛都比发色要深，但依旧不浓，可能是点在眼角并不舒服，眨了几下，看起来有了点活人的气息，不再像雕塑那样冷硬。 奥莉安娜干脆把这一页的五官都给她展示完，于是用魔法控制着羽毛笔，每讲一个词汇，就在手册对应的单词下画横线。 她指尖从脸颊上滑过，落到自己的鼻尖上，看着阿兰妮斯开口： “鼻子。” 小人鱼便不由自主地看向她高挺精致的鼻梁。 最后，那根冷白干净的指尖，点在亡灵女巫淡粉色的唇瓣上，轻轻压下，泛出一点不太明显的红色，像是涂了点最淡色号的唇膏上去。 她说话的时候还要压着，指尖就随着她唇瓣的开合上下微微移动。 “嘴唇。” 阿兰妮斯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落在她的指尖很难移开，跟随着她的动作巡视金发女人那一张浅淡到有些阴冷的脸。 很奇怪的，她居然能从中看出来一点艳丽。 就这样，阿兰妮斯莫名其妙将这一次学习经历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并且永远的记住了这几个在日常生活里运用很多的词汇。 甚至在很久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只要提到这几个词汇，就会想起来奥莉安娜的脸。 以及对方毫无感情的声音。 “学会了吗？”奥莉安娜的声音响起，唤醒了阿兰妮斯跑丢的思绪。 “嗯……”小人鱼默默点头。 “那这是什么？”奥莉安娜指挥羽毛笔点了点第二个单词。 “鼻子。”阿兰妮斯戳了戳自己的鼻尖。 “嗯。”奥莉安娜收回视线没有再问，往下继续教她。 自己还有事要忙，先赶紧多教一些。 学习并不难，阿兰妮斯也不讨厌学习，相反，她其实对学习这一件事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并且反应很快，学起来比许多人都要轻松。 所以祭司才会夸她是最聪明的人鱼，因为她不仅会认真听祭司讲授的所有知识，还能通过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举一反三。 只不过初到大陆，又是自己看不懂的东西，阿兰妮斯才会显得蠢笨，事实上有了奥莉安娜的教导，她不出一个小时，就将那本学习手册认了过半。 “苹果。”奥莉安娜看着书本教她读音，同时低声念诵了一句咒语，一个鲜红的苹果就通过空中出现的小型魔法阵飞出来。 这是远距离物品传送咒，高级魔法，奥莉安娜很随意地用来给小人鱼识物。 “苹果。”阿兰妮斯点点头，伸手摸了一下这个果子的触感，说实话海里也有类似的果实，只不过不叫苹果。 “我可以尝一口吗？”她露出微微尖锐的乳牙。 “可以。”奥莉安娜不介意她反复接触物体来记忆的学习方式，只要能学会就是好方法。 还以为自己会教得很辛苦，但对方极快的学习速度让奥莉安娜稍微满意了点，对这条人鱼愚蠢的第一印象也有所改观。 看来没有蠢到家。 并不好吃，阿兰妮斯咬了一口就吐出来，嫌恶地吐了吐舌头。 “好腻。” 有点酸，还有点甜，红色的表皮涩涩的卡嗓子。 阿兰妮斯快速记忆了这种食物的口感，然后拿得远远的，塞回女巫的手里。 奥莉安娜眼底闪过一丝嫌弃，用魔法阵将苹果传送走之后才开口： “下次再浪费，我就把东西塞你嘴里。” 小人鱼身体一僵，瞪大了眼睛，敢怒不敢言。 第8章 好苦，好难喝 见这傻孩子不再造次，奥莉安娜才没再吓唬她，继续教她认识手册里的内容。 两人这时候靠得有点近，亡灵女巫教人的时候会习惯将目光落在学生身上。 来回扫了几次后，奥莉安娜忍不住端详了小人鱼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 “你该洗澡了。” “洗澡？”阿兰妮斯不太熟练地运用大陆通用语的发音，重复她说的那句话。 “那是什么？”小人鱼皱起鼻子。 事实上她除了刚来到这个树屋的时候被水团洗过，以及在图书馆之后，亡灵女巫帮她简单清洁过一下之外，还真没有洗过澡。 当然人鱼是不可能有这个概念的，她们每天都泡在海水里，不用担心出汗的问题，更不用担心自己身上有臭味。 海水会净化一切。 这是海神给她们的福泽，人鱼族美丽强大，在各个方面都纯粹没有任何杂质，所以她们死后，灵魂才会像泡沫一样绚烂干净。 阿兰妮斯来到陆地上，没有人和她提起过，自然也不会知道洗澡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清洁你的身体。”奥莉安娜懒得和幼崽解释这么多，干脆把人用咒语浮起来，往楼上去。 盥洗室和阁楼的房间建在一起，是她平时用得也比较多的地方。 “清洁，身体？”阿兰妮斯纠结着这几个单词，拧着眉头还是没理解。 但是很快，她似乎就明白了。 小人鱼看着奥莉安娜打开那间房门，屋里的黑暗让她整条鱼都僵住，发出尖锐的啸声。 “我不去！我不要去洗澡！” 她仍然不知道洗澡是什么，可是那片黑暗的房间让她想起来在拍卖场的时候，人类也是这样，将被捕捞的她关在一间黑乎乎的小房间里。 没有光，没有漂亮的贝壳，也没有任何生物。 第9章 只有她自己。 恐怖阴森的回忆瞬间弥漫心头，阿兰妮斯阵阵恐惧，她剧烈地挣扎着，想要往外跑，可是大魔法师的力量她怎么可能挣脱得掉。 女巫阁下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所有反抗，轻而易举地控制着她进了盥洗室。 “你这个该死的陆上生物，恶毒的女人！”阿兰妮斯还在谩骂，她漂亮的碧绿色眼睛甚至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满盈了一汪泪水。 “放开我！你这个巫婆！” 啪——魔法灯具亮起，暖黄的灯光映照在阿兰妮斯怨恨的脸上，也照亮了室内的布局。 这是一间半大的浴室，镶嵌着繁复花纹边框的镜子挂在门侧，一个小型洗手台安在镜子下方，水龙头是雕琢成一只金色小海豚的模样。 往里有一个镶在地上的椭圆形浴池，可以看见有小小的阶梯走进去，浴池边上坐着一个带翅膀的小天使，正举着一只陶罐，罐口往池中倾斜。 旁边是一个木制小柜子，玻璃橱窗中可以看到一些香薰和皂荚。 浴池后的小窗户半开，窗外有点点阳光倒进来，洒在浴池里，映出一团团的光块。 和她在海底沙滩上看见过的波光一样斑斓耀眼。 这一点点熟悉的感觉让小人鱼找回了理智。 这里可以算得上温馨的布置，并不是当初拍卖场里那样阴暗恐怖的黑屋子。 阿兰妮斯紧绷的心慢慢缓下来，目光还有些呆滞。 原来不是要把她关起来，小人鱼揪了揪身上的衣服，眼睛眨呀眨，那团强行憋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滚豆子一样滑落。 “骂完了？”奥莉安娜靠在门边开口。 亡灵女巫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温度，就这样半垂着眼看她。 “我......”阿兰妮斯别扭地嘟哝了几句，没再说话。 “洗澡，我就教你一次。”奥莉安娜控制着她浮进盥洗室，给那个浴池念诵了一个清扫魔咒，不过她每天都会用这个池子，池底根本没有多少灰尘。 亡灵女巫轻轻敲了敲那个小天使的脑袋，陶罐很快开始往外倒水，填满了浴池。 阿兰妮斯默默观察着她的动作，不自觉都记了下来。 “需要加水的时候，就敲敲她。”奥莉安娜提醒着。 “哦。”小人鱼很快被水池吸引了注意，频频点头。 她惊喜地盯着那池干净的水，开口问：“洗澡就是让我泡水吗？” 人鱼本来就更喜欢待在水里，尽管上岸变为人之后，可以用肺部进行呼吸，可事实上海水才是属于她们的领域，没有哪条人鱼会不喜欢水的。 “不是。”奥莉安娜止住她的跃跃欲试。 “什么？”阿兰妮斯已经迫不及待想跳进去，很不爽地看向这个拦下她的女人。 “你要做的是清洁身体，用这个。”亡灵女巫从木柜中取出皂荚，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能吃吗？”阿兰妮斯接过这团硬质的方块，放在鼻下闻了闻，有清淡的香气，张嘴就想咬来看看。 “不许咬。”奥莉安娜皱眉喊住她。 熟悉的冷漠的命令。 阿兰妮斯瞬间就想到刚刚这女人和自己说过的话。 ——再敢浪费东西就塞她嘴里。 小人鱼顿时把尖牙收了回去。 “洗澡要先脱衣服。”奥莉安娜不知道第几次厌烦地叹气，伸手给她解开袍子。 阿兰妮斯完全没有被扒光的羞耻，相反，她兴奋得很，人鱼在海里什么都不会穿，肌肤与海水最大程度的接触会让她们感到深深的满足。 屈于亡灵女巫的威势，她穿了这么久的衣服，可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爱穿衣服，现在能脱真是迫不及待。 她甚至嫌金发女人脱得太慢，自己上手扒拉。 “别动。”奥莉安娜眼神制止她，免得这条蠢人鱼把袍子扯坏了。 阿兰妮斯瘪瘪嘴，只好让她代劳。 其实也用不了多久，奥莉安娜将她的小袍子取下来叠好，放在浴池旁边的矮凳上，再次叮嘱： “先泡水，再用皂荚清洁身体，最后洗干净出来。” 阿兰妮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已经高兴地跳入浴池中，双腿在入水的那一刻转化为鱼尾，她轻盈地转了个圈，蓝紫色的尾鳍在水中盛开，轻轻挥动了一下。 然后就溅了亡灵女巫一脸水。 “阿兰妮斯。”奥莉安娜闭了闭眼，冷硬地喊出她的名字。 小人鱼早就开心地找不着北了，虽然这个浴池只够她游一个来回，可是对于很久没有回海里的阿兰妮斯来说，简直是天堂。 她太想念自己在海底自由自在的时光了，可惜现在只能在这个小小的浴池里舒展着漂亮的尾鳍，耀眼的颜色都被浴室暖黄的灯光遮盖，显得有点暗沉。 “怎么啦？”阿兰妮斯心情很好的时候，声音就会很甜，像一块融化的巧克力豆，香香软软的。 但显然奥莉安娜没有什么感触。 她冷着脸，用火元素魔法蒸干了自己脸上的水，语气算不上好：“不许乱溅水花。” “如果你不想失去这条尾巴的话。” 阿兰妮斯一哆嗦，笑容消失，把自己的尾巴反藏在身后。 小人鱼不爽地朝亡灵女巫露出尖牙，心里暗戳戳抱怨。 小心眼的女人。 “洗澡，洗完快点出去。”奥莉安娜起身，本来想走，但是又怕这小家伙会给她闹出什么事，只好靠在一边等她洗完。 天知道亡灵女巫时间如此宝贵，居然有朝一日会在浴池边等人洗澡。 阿兰妮斯哼着祭司给她唱过的摇篮曲，磨磨蹭蹭地拿着那块皂荚往自己身上蹭。 她不会洗澡，反正胡乱搓了两下就把皂荚丢进池子里，又开始游来游去，畅快地吐起泡泡。 “阿兰妮斯。”奥莉安娜不悦地喊她名字。 “哦……”小人鱼小声抱怨几句，才把皂荚捡起来，又磨蹭了几下。 玩到兴头的时候她口渴了，下意识像在海里一样，头埋入水中喝了一口。 一瞬间，混了皂荚的池水涌入阿兰妮斯的喉管中。 在海里所向披靡的人鱼，第一次被水呛到，火辣辣的苦味顺着喉咙流进胃里，阿兰妮斯苦得鼻尖都皱起来，猛然冒出水面，咳嗽两声。 她痛苦地吐着舌头，红发湿哒哒地贴在背后，眼神委屈地看向亡灵女巫，含糊哭着开口： “好苦，好难喝。” 第9章 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示弱 奥莉安娜很短促地笑了一声。 只不过阿兰妮斯正在和口中苦涩恶心的味道做抗争，并没有听见，不然她一定又要生气。 亡灵女巫没有帮她的意思，只是提醒： “我应该说过，这不能吃。” 那叫说过吗？！ 阿兰妮斯呸呸了两下，但还是没有清除掉嘴里的味道，不过池水她是不敢再喝了，只能吐着舌头，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隔绝掉苦味。 “你救我。”她吐着舌头叽里呱啦。 奥莉安娜欣赏了一会她的惨状，才念诵咒语，凝出来一个水团，喂进她的嘴里。 阿兰妮斯赶紧将那口水吞下，在嘴里来回转了两圈，呸地吐出来，吐在了池外。 “好恶心的东西，这叫什么？” 某些时候或许该叫她好学，毕竟连这都不忘多学一个东西。 尽管只是为了避免以后接触。 “皂荚，清洁用的。”奥莉安娜淡淡回答。 “洗好了吗？洗好了就出去。” 亡灵女巫不是很想继续在这里等她。 阿兰妮斯有点不舍得离开水里，她摆了摆鱼尾，往池水里沉下了点。 “我以后可以每天都洗澡吗？” 她在水里小声问。 这是她第二次求女巫，说得尤为别扭，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本来就该每天洗。”奥莉安娜奇异地看着她。 之前只是忘记了这条人鱼的事，如果要留在她身边，当然要干干净净的，亡灵女巫很讨厌脏兮兮的东西。 阿兰妮斯眼神亮了亮。 结果之后，她爱上了洗澡，已经不止满足于每天洗一次，甚至想要每一刻都泡在水中。 “我早上可以洗吗？” “我中午可以洗吗？” “我晚上能......” 奥莉安娜很头疼地打断她：“够了。” “我会给你打造一个水缸。” 亡灵女巫一句话让这个话题落下帷幕，而小人鱼也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休息处。 一个安在壁炉旁边有大半个人高一人长的玻璃水缸。 起码在她看来比软垫舒服多了。 除了学习语言之外，阿兰妮斯还有一件事迫在眉睫。 ——那就是学会走路。 阿兰妮斯目前的行走方式，可以说是很不体面。 她的双腿用得十分生疏，每走一步都在打摆，像是马戏团里走钢丝的杂耍演员，稍有不慎就会摔到地上。 第10章 有时候摔得心烦了，她就干脆倒在地上像毛毛虫一样蛄蛹着前行。 毛毛虫，这是她新学的词汇，海里可没有这种东西，奥莉安娜给她用魔咒送来了一只，这种短小肥硕的小东西，爬在手上会留下痒痒的触感。 不过阿兰妮斯觉得它和海毛虫有点相似，就是走路方式不太一样。 奥莉安娜完全不会管她用什么方式走路，这位亡灵女巫不想把自己的魔力都用在给她传送食物上，已经出门去附近的小镇买食物了。 毕竟高级魔法消耗的魔力很多，如果是用在研究，或者教导小人鱼上，奥莉安娜并不觉得浪费。 但仅仅只是每天给这小家伙传送几条鱼作为食物的话，实在是大可不必。 走之前，亡灵女巫还非常贴心地把绳子的长度松到够阿兰妮斯在客厅走动，她自认为的贴心。 但也仅此而已，阿兰妮斯对此有过反抗，最后的结果就是女巫打了个死结。 “人类的双腿真是累赘。”小人鱼在客厅里躺着，小声嘟哝。 的确，相比于人鱼流畅有力的巨大鱼尾，人类的双腿就显得十分无用，走得慢不说，还十分羸弱，轻而易举就能掰折。 阿兰妮斯站起来，别扭地用双足行走，再一次忍不住疑惑，人类这种生物究竟是怎么用这样废物的部位生存下来的？ 生物在不得已的时候，总是会爆发出巨大的潜力，就像是阿兰妮斯现在为了逃出去一样。 她一边嫌弃，一边又锲而不舍地去熟悉它，等到奥莉安娜回来的时候，这条小人鱼已经能做到平缓地在地上走路了。 只要不跑得太快，还有不受到惊吓的话。 砰——阿兰妮斯一转头就看见亡灵女巫毫无生气的脸，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痛……”她小声抱怨。 奥莉安娜摘下帽子挂好，才走到她跟前抱臂：“你在做什么？学蛤i蟆？” 这也是最近新学的词汇。 阿兰妮斯一听她把自己形容成那种丑陋的生物，顿时气红了脸，整条鱼都蹦起来，站直了身子。 反而更像是一只弹跳起射的蛤i蟆了。 奥莉安娜莫名笑了一下。 亡灵女巫冷冰冰的脸上出现笑容这件事，还是挺少见的，但阿兰妮斯并不在乎什么少不少见，她只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气得直跺脚，急的时候就会开始说人鱼语。 “不许笑！” 原来自己笑了吗？ 奥莉安娜收起笑容，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阿兰妮斯看女人没有再嘲笑自己，才瘪瘪嘴勉强原谅了她。 亡灵女巫却若有所思观察她。 自己出门的时候，生命力又开始缓缓流逝，遇到路人也会不自控地吸收对方的生命力。 可当她回到树屋，生命力的流逝就慢慢停滞了，尤其是当自己来到这条小人鱼面前时，那种体内生机充盈的感觉就更加明显。 她甚至有了饱腹感，以及…… 短暂的，鲜活的，一瞬间的心跳。 这些感觉消失得太快，奥莉安娜都怀疑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亡灵怎么可能会有心跳呢，她没有体温，没有五感，生物一切能体会到的东西，她都没有。 这条人鱼很奇异，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生命力，只要自己待在她身边，就可以遏制住生命力的消散。 就像是太阳？奥莉安娜不太能肯定，她想起很早前自己读过一本书，作者曾在扉页说过太阳的温暖，总会带给人最极致最热烈的体验。 生生不息，璀璨耀眼。 奥莉安娜没有体会过那种感受，她看太阳就像是在看一团死物，感觉不到那种温暖，也不会有任何感触，尽管她曾经想有。 “这段时间教你认字。” 亡灵女巫不想再继续思考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她自顾自地走回桌前坐下，一招手，阿兰妮斯就被浅紫色的水波光圈笼罩，拖到她旁边。 阿兰妮斯是识字的，只不过她会的是人鱼族的语言，对大陆通用语一窍不通，最近跟着奥莉安娜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词汇，会说，但还不会写。 见她轻飘飘就翻过了刚刚的事情，阿兰妮斯很不爽，可是如果再提起来，又像是在丢自己的脸，这样想想就更不爽了。 小人鱼只好憋屈地听话。 认字绕不开单词的拼写，组合，还有一些结构上的解析，奥莉安娜最近翻出了一些幼崽教导指南，敷衍地学习了一下，应该怎样引导幼崽学习。 说实话完全用不上，她只需要告知词汇本义和写法，这条小人鱼就会非常积极地自主探索。 学习积极且聪明的人类很多，但这样的人鱼的确少见，奥莉安娜干脆撑着脸，靠在桌上看着这个小家伙翻书，时不时再回答对方一两个问题。 阿兰妮斯很畅快，她自从被抓到陆地之后，就很少有这么畅快的时候。 对于知识的探索，就像是在海里四处冒险一样，也能给她带来新鲜的感悟，她一开始对书本的确不感冒。 枯燥的文字，死气沉沉的知识，在她看来远没有祭司讲的那样生动，也没有自己亲手去体验来的好玩。 不过奥莉安娜总有一种魔力。 阿兰妮斯不是在夸她。 亡灵女巫身上的气质比书本上的知识还要枯燥无味，只要她本人坐在旁边，就会显得那些文字也没这么死寂了。 因为这有更象征死亡的人存在。 看的次数多了，阿兰妮斯觉得这些陆上生物记载的文字还挺有意思的，起码讲的都是她没听过的一些东西。 幼崽引导指南中有提到：学习的开始，对未知的好奇总是带领孩子们跨入知识海洋的第一步，所以对于所有初学的孩子们，从故事入手是最佳选择。 奥莉安娜给她找的就是一本绘本故事书。 好看，好读，通俗易懂。 现在看来这条小人鱼的确掉进了她随手布置的陷阱里。 “我已经读懂了。”阿兰妮斯非常自信地合上书。 “哦？是吗？”奥莉安娜也没反驳她，而是从旁边书堆里抽出一本需要的书籍，翻开来阅读。 “那你默写这个故事出来看看。” 阿兰妮斯顿住，震惊看向她：“我为什么要默写？！” “我是让你认字的，既然读完了这个故事，那学会里面的单词不是很正常？” 奥莉安娜没看她，只是找来一张干净的稿纸，随意写下几条潦草的咒语。 小人鱼焦躁地咬了咬唇：“我，我再读一遍。” 她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示弱。 “随你。” 奥莉安娜好不容易找到空闲，干脆继续分析人鱼血异常的原因。 她这段时间也有继续研究人鱼血的分离，只不过上次让这瓶血静止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任何动静。 鲜红的血液依旧像是刚刚从体内流出来的一样，根本不会凝固，里面的生命力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增加而流逝。 浓厚的生机蕴藏其中，血腥味并不是很重，反而带有一点海的气息，温凉的血液带着丝丝缕缕的诱惑，漂亮得像是一杯流淌的红酒。 奥莉安娜控制羽毛笔在稿纸上引用几段有用的解释，突然有了点别样的想法。 如果她不像卷轴上那样分离血液，而是将血液直接做成可以吞服的药剂，是不是也能给她提供生命力？ 疯狂的想法成形只需要一瞬间，亡灵女巫渊博的学识和记忆很快能帮她完善相关步骤。 “喂，这里该怎么理解？”阿兰妮斯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奥莉安娜皱眉看过去，阴沉的脸色让小人鱼把书本拿回来，缩了缩脖子。 “你干嘛这样看我？” 奥莉安娜很快冷静，没有继续思考那个想法，风险太大，谁也不知道服用人鱼血会出现什么问题。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灰蓝色的眼睛淡漠很多，视线扫在阿兰妮斯忐忑不安的脸上，冷声开口： “叫老师。” 第10章 麦田是什么样子的？ “我为什么要叫……”阿兰妮斯下意识反驳，但是想起来刚刚女巫那个危险的眼神，顿时怂了。 小人鱼小声地开口：“……老师，这个地方什么意思？” 她才没有害怕这个女人，她只是懂礼貌而已。 阿兰妮斯弱下来的声音显得很乖，软乎乎的像一块麦芽糖。 奥莉安娜合上书，放弃了抽空研究课题的想法，这点短暂的时间还不够她读完一页文献。 “这是长句，需要拆解。”亡灵女巫讲话时会不自觉地凑近，冷金色的长发也会晃一点过来，带着冰凉阴寒的气息，染上小人*鱼的身侧。 阿兰妮斯对她这种死寂的气息非常敏感，寒毛都快竖起来了，但是小孩子总是很要强的存在，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害怕，好像坚持着不说就是自己赢了。 第11章 “嗯嗯。”她僵硬地点点头，不服输似的挺直腰板。 不过熟悉之后，这些不自在就慢慢消失了，阿兰妮斯很快进入状态，抓着羽毛笔写字。 她没有见过奥莉安娜握笔，都是见对方用魔法控制，模仿不来只好自作主张，握拳一样把羽毛笔攥在手里，把漂亮的花体字写成扭曲的爬虫。 奥莉安娜看着她诡异的字体又是一阵头疼。 抚养一只幼崽比她想象中的要麻烦很多。 非常多。 “停下。”她指尖点在小人鱼的手腕上。 亡灵女巫的手没有什么温度，和她本人的气质一样阴冷，冰得小人鱼一激灵，差点把笔扔出去。 “怎，怎么了？”阿兰妮斯结巴回答。 奥莉安娜拿过笔，给她演示了一遍握笔的姿势，苍白的指尖捏在特制的金色笔管上，更加像冬天里的一团雪，没有任何血色。 女巫重新沾了沾墨水，笔尖轻点在稿纸上，一串轻盈飘逸的漂亮句子就这样落下，没有书籍上的字体那么繁复华丽，看起来更加简洁清晰。 阿兰妮斯不受控制地将注意力都落在她的字体上，深海里不会有人鱼拿笔写字，她们最多是将文字刻在石块贝壳上。 所以人鱼的文字十分干净利落而且短粗，相反大陆上的文字经过了长久的变迁，多了观赏性质，字体也更加追求美观。 奥莉安娜的字体趋于中间，她大概是懒得多写那么多辅助线条，所以比传统的花体字多了几分干练。 也就是这一点细微的区别，让阿兰妮斯感觉到了亲切，就像是人鱼的语言那样干净。 这个魔法师品味不错，小人鱼满意地想。 “知道要怎么拿笔了吗？”奥莉安娜没有写很多，只是给她做了个大概的展示就停了下来。 结果一转头就看见这条小人鱼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像是在走神。 “阿兰妮斯。”她声音冷了下来。 亡灵女巫用这种语气叫出她的名字时，通常都是生气了，阿兰妮斯瞬间回神，支支吾吾了一会：“呃，我……” 小人鱼迅速头脑风暴，回忆起刚刚对方指尖握笔的姿势，犹豫地接过奥莉安娜递过来的羽毛笔，轻轻捏住。 好吧，她刚刚光看字去了，的确没认真观察。 金发女人叹了口气，阿兰妮斯默默地吞了下口水，心慌慌吊起来。 其实亡灵女巫没有惩罚过她什么，但是她莫名就是很害怕对方的叹气声。 第一次这个女人叹气的结果，就是把她当宠物一样牵来牵去，还要绑她在客厅饿着。 太恶毒了！ 奥莉安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最近对方的乖巧和还算得上是聪明的表现，让亡灵女巫这时候对她多了点耐心。 所以她抬起手，轻轻握住小人鱼的指尖，一点点给她摆正握笔的姿势。 冰冷的触感覆在手背上，阿兰妮斯不是很适应，见她并没有要对自己做什么才放松下来。 “握好。”奥莉安娜也没有停留很久，调整好就撤开了手，那种凉丝丝的感觉随着她的退开而离去。 阿兰妮斯不知道为什么，就悄悄地松了口气，开始笨拙地学着书写。 这个女人对她其实不错，最近也没再饿过她了，而且学这些东西的确挺好玩的。 小人鱼摇头晃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软和态度，渐渐忘记了学习的初衷。 教导幼崽是一件很长期的事情，尽管奥莉安娜想快一点，但事实上对方不会的东西太多，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教完的。 好在小人鱼的确和她自己夸耀的那样，很聪明，学起来也非常快，让奥莉安娜没有这么厌烦她。 阿兰妮斯原本坚定要回海里的想法，也在长期丰富充实的学习下，慢慢地忘得一干二净。 或许她还记得，只是被抛弃的记忆太痛苦，很少再去回想过，目前的生活对她而言，反而更快乐。 虽然这个女人完全不会像祭司那样夸奖她。 这很可恶，小人鱼在心里愤愤指责了对方好几次。 人鱼血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奥莉安娜都是靠着阿兰妮斯给她提供的生命力保持岌岌可危的平衡。 在这方面，亡灵女巫一直感到十分惊讶，她对生命力的掠夺是一种不可控的趋势，只要是存在于她身边的生物，或多或少都会有感觉。 但这只人鱼不知道是不是生命力太充沛太顽强的原因，居然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 反正是自己买下来的所有物，这样养着也不错，奥莉安娜随意地想。 事实上在某些时候，冷漠的亡灵女巫也会羡慕这条人鱼旺盛的精力和蓬勃向上的生机。 “她在麦田中肆意奔跑，风吹过她娇嫩的红脸蛋，也不舍得离去了，眷恋地绕过她棕色的卷发，引得丽兹停下来，咯咯笑着挠了挠头。” 阿兰妮斯趴在软垫上看书，边读边来回晃动着小腿。 她跟着女巫学习了好久，已经能很轻松地阅读复杂的大陆书籍，现在她念的就是其中一本人物传记。 “奥莉安娜，麦田是什么样子的？”红发女孩撑着脸，抬头往书桌后的女巫看去。 岁月的流逝不会改变亡灵女巫的容貌，不过魔法师都有自己的驻颜手段，年岁的增长只是她们阅历的改变，并不会影响一位魔法师的外在。 奥莉安娜还是那样冷淡，金发扎在脑后，灰蓝色的眼睛一成不变。 她皱着眉抬头，提醒这条胆大妄为的人鱼：“不许随便叫我的名字。” 阿兰妮斯瘪瘪嘴，捋了捋自己浅红的发丝，拖长声音回答：“知道了，老师——” 小人鱼长开了些的脸庞很精致，完美的五官比例让她偷偷做个鬼脸也能看出秀气，像是神赐一样的美貌，带着独属于她的高傲和自信，生动又富有灵气。 奥莉安娜是她后面才学会写的单词，阿兰妮斯很喜欢用这个名字去叫对方，看着亡灵女巫露出不爽的表情，她就会感觉有一种淡淡的畅快。 像是给当初的自己报仇了一样。 “所以麦田是什么样子的？”阿兰妮斯锲而不舍地问这个问题。 她的确很好奇，阿兰妮斯被关在这间树屋里已经很久了，奥莉安娜从来不让她出门。 虽然可以从书上了解到很多很多东西，但人鱼的本性让她更想去真正的接触到那些未知的或者已知的事物，而不是光靠想象去了解。 “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阿兰妮斯得寸进尺，象征着生命的碧绿色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阴冷的金发女巫。 人鱼其实只是随口一说，这几年她提过很多次，也没哪次对方答应过，所以问完又翻身躺了回去，继续读她的书。 “太阳也很爱她，暖洋洋的温度将丽兹的脸烤得微红，热烈地散发着一种蛋糕的甜香。” “可以，明天我带你出门。”亡灵女巫却突然答应了。 金发女人冷漠的声音在人鱼清丽甜美的嗓音中显得很突兀。 几乎是瞬间就打断了阿兰妮斯读书的思路。 “你愿意带我出去？！” 阿兰妮斯惊叫着坐起来，连体面都忘了，手忙脚乱地爬到奥莉安娜身边。 饱含着生机的热气像一团炙热的太阳，来到亡灵女巫身边，将她苍白的脸颊也蒸出一层浅粉。 奥莉安娜这几年已经清晰认知到，人鱼的生命力对她来说是唯一一个能真切体会到的东西，甚至能对她产生影响。 但她依旧没有什么很激烈的反应，淡淡回答：“嗯。” “我有事要去一趟梅里亚城，你和我一起。” “可以顺便看看麦田。” 亡灵女巫默念咒语，将女孩推远了一点，免得摔在自己身上。 她轻轻翻过书页，安静听着阿兰妮斯高兴过头而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问题。 很浅地弯了弯唇。 第11章 烈日炎炎的温度 奥莉安娜每个月都会去梅里亚城找贝琳达一次，为了购买材料和出售魔药，或者进行一些学术探讨。 之前她不会带上这条人鱼，不过这次女巫想了想，自己的确把这家伙关在树屋里太久了，带孩子出去放放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驯兽指南中还有提到：适当给予幼兽一些宽慰和奖励，会增加幼兽的好感度。 奥莉安娜倒不是追求什么好感，但能让这孩子更听话一点也好，省得她天天在自己耳边吵这吵那。 只是得知可以出门后，阿兰妮斯就显得尤为兴奋，甚至比平时更吵了。 “梅里亚城是书里说的人族皇都吗？” 阿兰妮斯不止一次在书里看到过这个地方，书上说那里是人族最繁华最热闹的中心 有着培养无数魔法师的皇家魔法学院，巨大古老的城堡，以及众多商会，店铺。 还有人族最大的拍卖所——艾尔莎拍卖所。 也就是当初拍卖她的地方，阿兰妮斯想到这里，很不爽地黑了脸。 第12章 该死的拍卖所，该死的人族。 阿兰妮斯对那些都不太感兴趣，她只是记得有一本游记中提到过，梅里亚城里有一家餐厅，能做出享誉大陆的奶油虾浓汤。 浓郁的奶油和虾仁的鲜甜融合得恰到好处，是冬季最受欢迎的一道菜式，虽然现在是夏天，但阿兰妮斯依旧很想试试。 真的有游记上面所说的那么好吃吗？ 她的注意力已经被梅里亚城转移，都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标是那片金灿灿的麦田。 “嗯。”奥莉安娜去过无数次，早就对这座城池没了兴趣，很敷衍地回应她。 等阿兰妮斯再问时，她就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了，面色平静地记录自己最近的实验结果，准备整理好带给贝琳达。 人鱼兴奋过头，也没发现自己被忽略了，自顾自地咕噜，还从那堆藏书里翻出最喜欢的游记，再次查找其中的细节。 “我们该怎么过去？”阿兰妮斯高兴得脸颊微红，跑回来跪在奥莉安娜身边。 “坐火车。”奥莉安娜忙里抽空回答她。 “火车？”人鱼小姐翻了翻书，有一点点印象。 “她们在巨大的蒸汽火车的轰鸣声中分离，这是她们最后的一次会面，黑色的天幕下，这座精巧的黄铜色机械巨兽喷出大量火烟，呼啸着带走了两人的回忆。” 阿兰妮斯良好的记忆力让她在一本讲述情爱的小说中翻出了有关火车的一页。 “很有趣的东西，可是我们为什么不用魔法？” 她知道奥莉安娜是一位魔法师，也记得书上说魔法师是能通过传送魔法阵快速到达远方的。 有几次阿兰妮斯靠在树屋的窗台上，能看见奥莉安娜出门后，一个巨大的魔法阵会出现在她的脚下，光芒闪过后，对方就消失了。 人鱼小姐目前对魔法的概念还很模糊，奥莉安娜虽然会在她面前随意使用，但其实没有教过她相关的知识。 祭司有和她提过一些，不过那时她还太小，只能分辨出魔法的气息和强弱，以及认出一些基本简单的咒语。 “你不是要看麦田吗？”奥莉安娜终于舍得看她，淡淡出声。 “这次出门没有急事，可以顺便走走。” “意思是我可以在外面待很久吗？”阿兰妮斯高兴地伸手搭在她小臂上。 亡灵女巫皱了皱眉，被她捏得太紧，有点不舒服。 这条人鱼什么时候手劲变得这么大了？ 她想起来书中对人鱼的记载，强大凶残的深海掠食者，鱼尾有着恐怖而巨大的力量，轻轻一挥就能将猎物击晕。 奥莉安娜动了动手，示意这女孩把自己放开。 书中的记载还挺符合。 “嗯。” 亡灵女巫转回头，不再理会她。 这样的兴奋一直持续到了出门，人鱼小姐将自己海藻一样漂亮的头发绑成单条辫子，斜搭在侧胸前，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朝气蓬勃的脸庞。 她身上是女巫给她准备的冒险者套装，米白短衫加马甲，灰绿裤子和长靴，棕色兔毛护腕，外面是一件刻着防御魔法的披风。 奥莉安娜知道她不喜欢穿连体袍子，所以就将她的衣服都换成了裤装，方便活动。 这小家伙的精力旺盛得让人难以招架，裙子的确不太适合她。 亡灵女巫反而喜欢魔法袍，这种长裙的面料大多顺滑，很轻便，将她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魔法防御中，宽大的魔法帽还能把脸彻底遮掩。 朦胧阴森的气质在她身上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幽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阿兰妮斯摸摸护腕，露出笑容：“出发！” 奥莉安娜从她身后出来，裙摆轻轻晃动，魔法袍随着她的步伐显出大腿的形状，很快又因为后一步滑下去。 “你等等我！”阿兰妮斯没想到她走这么快，完全没有停下来等自己的意思，也没空再欣赏树屋外看不到尽头的密林了，急忙小跑跟上。 她现在跑起来的动作不再别扭，连耳鳍都变成了耳朵，和人族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她自己不暴露，在外就是一个人族的初级冒险者。 “我们难道要徒步出去吗？”阿兰妮斯话不停，在亡灵女巫身边叽叽喳喳。 “不，先传送到小镇上。”奥莉安娜找了个方便的地方，轻轻念诵起咒语。 浅紫色的光亮瞬间映在人鱼小姐精致的脸上，魔法阵的纹路繁复，给她添了几分神性。 阿兰妮斯碧绿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魔法阵的符文，好奇地记下那些复杂的样式。 两人很快消失在森林中，出现在一间小城镇边。 说是小镇，其实这里非常广阔，大片的田野遍布，田间小道通往房屋。 虽然不是麦田，但这里浅绿色的蔬菜作物阿兰妮斯一样没见过，忍不住东张西望。 “这里是什么？”她扯了扯亡灵女巫的魔法袍。 这就是奥莉安娜平时出门不想带她的原因。 太聒噪了。 “菜田。”亡灵女巫言简意赅。 这下阿兰妮斯将书本中提到的东西和实物对上了，她若有所思地点头，跟着奥莉安娜继续走。 小镇的房屋在外有一层石头堆起的矮墙，连绵建在路边，将人们的居所和道路分隔开。 夏日的太阳很热烈，直直照在矮墙上，只有墙角下有一小片浓深的黑影，道路往前延伸，远处的天边像波浪一样抖动。 午后的镇子很安静，几乎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出门，她们顶着烈阳走在这条乡间小道上，像两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阿兰妮斯之前在树屋里对外界很好奇，可是她真的出来，又有点后悔了。 好热，像火一样的太阳把她烤得发干，越走越热，额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她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一条烤鱼干了！ 奥莉安娜就不热吗？ 人鱼小姐用手给自己扇风，虚弱地看向隔壁的女人。 亡灵女巫当然不会热，事实上她除了能感受到身边这个小家伙源源不断地给自己提供生命力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那种被太阳炙烤的痛苦在她这里并不存在。 阿兰妮斯悄悄地往她身边靠去，果然感觉到了一股阴凉，她惊喜得像是发现了宝藏，往亡灵女巫身上越靠越近。 “你做什么？”奥莉安娜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她的故意靠近，停下来，皱着眉头问。 她宽大的帽檐遮住了脸庞，阿兰妮斯也不看出她在皱眉，只是能从语气中察觉到她的质问，连忙转开视线，不想说出是自己怕热才黏着她。 人鱼小姐支支吾吾不敢回答，目光忽然就落到了旁边的矮墙上。 那儿有一只三色花猫，小小地团在墙上，似乎是在晒太阳，轻轻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肉垫是浅浅的粉色。 阿兰妮斯不合时宜地想到，那个颜色有点像奥莉安娜的唇色。 “阿兰妮斯？”女人的声音打断她。 但人鱼小姐已经往小猫那凑过去，好奇地观察着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 “这是猫吗？奥莉安娜。”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那只三花小猫闻了闻她，居然主动将脑袋蹭到她手上，软软地叫了两声。 “好可爱。”阿兰妮斯惊喜地摸了摸小猫身上柔软的毛发，把它抱进怀里，小猫也没拒绝，甚至还往她身上蹭。 “你看你看！”人鱼小姐不由地笑起来。 她就站在这片阳光明媚的矮墙边，精致艳丽的脸上绽开像太阳般的笑容，兴高采烈地向亡灵女巫分享。 奥莉安娜目光很难从她热情的面庞上移开，小猫被红发女孩抱在怀里，献宝一样举到女人面前，眼睛和玛瑙一样璀璨。 亡灵女巫忽然间，在这个夏日里感受到了烈日炎炎的温度。 第12章 她想回海里了 那只小猫本来在阿兰妮斯的怀里很乖顺，可是被举向亡灵女巫的时候，居然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发出了两声尖锐的猫叫。 它太激动，阿兰妮斯都差点没捧稳它，赶紧把小猫收回来，人鱼小姐小声疑惑：“怎么回事？” 奥莉安娜在那一瞬间回过神来，皱眉提醒她：“不许……” 只不过她还没说完，这条小人鱼就已经顺着她话开口：“好吧，老师。” 不情不愿的样子很欠收拾，奥莉安娜看在她笑容还算好看的份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错开眼，继续往前走。 “我们没空在路上闲逛，跟上。” 阿兰妮斯只好恋恋不舍地将小猫放下，一步三回头地给小猫挥挥手，可惜那只猫儿受了惊吓，已经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里，一跃就跳下矮墙，再也不见踪影。 “我看好多书上都说，魔法师喜欢养一些小动物，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猫，老师怎么没养？” 人鱼小姐小跑几步追到奥莉安娜的身边。 “养过。”奥莉安娜语气冷淡地回答。 第13章 “可是我没见……”阿兰妮斯指尖绕着自己的辫子，很是疑惑继续问。 “死了。” 亡灵女巫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冷冰冰地在这份烈阳下显得过于平静。 让阿兰妮斯彻底没了声响。 怎么死的？她看了看奥莉安娜的侧脸，但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模糊一片透着阴寒的气息。 比在家里会显露出来那张苍白冷淡的面孔要阴森得多。 “我并不喜欢养这些东西。”奥莉安娜像是回忆起什么，难得多说了一句。 “很麻烦。” 还会被她害死，亡灵女巫没有把剩下这句话说出来，又恢复沉默。 阿兰妮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心情应该不是很好，于是也不敢说太多话了，两人就这样安静地走在路上。 太阳依旧毒辣，晒得人鱼小姐口干舌燥，她不断地取下腰间的小水壶，小口抿着，试图让自己的口腔湿润一点。 忽然面颊上吹来一阵风，带着和煦的清凉，抚平了她有些焦躁的心，阿兰妮斯微微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奥莉安娜轻轻抿唇，把剩余的咒语念完。 召唤风的咒语，对一个大魔法师来说并不困难。 这个小镇是附近唯一有人居住的地方，仅存的站台每天只有一趟火车，在下午的时分离开。 她们来的时候，站台上零星站着几个人，火车正好进站。 黑色的蒸汽火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冒着浓重的白烟，溢满整座车身，巨大的鸣声和车轨擦滑的响动在阿兰妮斯耳边炸开。 车身上黄铜色的铃铛轻动，富有节奏地晃荡出清脆的钟响。 “这和书上的描写不太一样？”人鱼小姐皱着眉头，一寸寸打量这个钢铁巨兽。 “白天和夜晚的景观当然有区别。”奥莉安娜回答了她，去售票窗口买票。 阿兰妮斯紧紧跟着她，好奇地观察四周。 站台与火车那样精巧的外观对比，就显得很简陋，只有几条长椅，和一个木屋作为售票处，里面穿着蓝色大衣的人正趴在台上午睡。 人鱼小姐等着亡灵女巫与那个售票员说完话，才跟她一起上了车。 这座黝黑的物体里，却是温馨的木质装设，相对摆放的木长椅，车厢内每对座位中间的墙上，都挂了一盏黄铜色小灯，不过现在并没有亮起。 阿兰妮斯站在走道中间，把每一处地方都深深映在脑海里：“这比书里写的更精致。” “坐好，别挡着路。”奥莉安娜沉声告诫她。 人鱼小姐回头一看，果然见到一位穿着亚麻色衬衫的女孩在她身后局促地站着，像是不好意思开口叫她让开。 “哦！对不起。”阿兰妮斯大多数时候还是个非常礼貌的孩子。 “没，没关系。”女孩小声回答，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阿兰妮斯小心翼翼坐在木椅上，挪了挪屁股，感觉除了比家里的软垫硬之外，也没什么不同。 她没了兴趣，那股激昂的感觉也消沉下去。 “麦田在哪里？”好在她还记得这件心头大事。 “路上。”奥莉安娜压了压帽檐，让自己的气息更加模糊。 “从这里去梅里亚城，需要经过一片田野，有部分农场会种植小麦，最近麦子成熟了，你应该能看见。” 阿兰妮斯听了她的话，又开始期待起来，小姑娘的确这样，很容易就会被新鲜事物转移注意，尤其是那些听说过又没见过的东西，尤为好奇。 人鱼小姐靠着窗坐，撑着脸兴致勃勃地盯着窗外。 过了一会，火车启动，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尖啸，静止的画面也开始慢慢移动，掠过窗前。 “动了，老师。”阿兰妮斯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移动的景色，小声惊叹。 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微红的脸颊上，像是喝了一小桶树莓酒，兴奋又激动。 “坐好，如果你不想一会从车头栽到车尾去的话。”奥莉安娜坐得很端庄，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没什么情绪地提醒她。 利莫里亚大陆的每一辆火车都被加固过魔法阵，不仅能提高行进速度，还能防止被其它生物攻击。 但车内可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如果不好好坐着，在火车变道的时候就容易摔倒。 阿兰妮斯本来还嗤之以鼻，依旧趴在窗前，亮晶晶着眼往外看，没过多久她就身体一歪，没坐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嘶……”她精致的眉毛也皱起来。 奥莉安娜扫了她一眼，没管。 阿兰妮斯太熟悉女人这个眼神的意思了，就是在嘲笑她蠢。 她不能接受在亡灵女巫面前出丑，这会让她特别尴尬，比任何时候都要难堪。 人鱼小姐气得站起来，刚想说什么，火车又震了震，她赶紧坐下，不敢再造次，红着脸往旁边看，结果奥莉安娜根本没在看她。 阿兰妮斯悄悄松了口气。 很快，那片亡灵女巫所提的麦田就出现在窗外，广阔的田野上，到处是金灿灿的一片。 正好太阳准备落山，余晖映照在这片麦田里，像是金红的大海，随着微风起伏成浪。 阿兰妮斯呆呆地看着那片原野，忽然又想起了曾经在海里的生活。 她已经在大陆好久了，童年时的回忆都慢慢褪色，变得模糊，只有在梦里才会回到那一片深蓝的海域。 梦幻绚烂的海底，四处可见的彩色鱼群，还有她的贝壳房。 布置了各种珍珠珊瑚，还藏着很多她偷跑出人鱼部落收集回来的宝藏。 一枚金币，一个神奇的海螺，或者沉船中折断的银匕首。 她想起来她曾经可以在海底自由自在地游玩，可以尽情地展现她漂亮绚丽的鱼尾。 阿兰妮斯默默低头，看向了自己现在的双腿。 羸弱无力，好像除了走路什么用处都没有。 她有点想回海里。 第13章 我不会教一个没有天赋的废物 接下来的路程，阿兰妮斯一直很沉默，她静静地望着外面的麦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奥莉安娜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去关心这孩子，而是满意地转回头，心里想总算是安静了。 她自己出门的时候，身边从来没有这么吵过，这条人鱼的活跃程度总是能刷新她的认知。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精力旺盛。 亡灵女巫无奈地摇了摇头。 太阳彻底落山那一刻，火车被浓烟裹挟着，鸣啸滑入站台。 车门打开后，站台外的嘈杂人声也跟着涌进来，很快点醒了阿兰妮斯的沉默。 她像是终于回到了这个世界，碧绿色眼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水光，但转眼又被压了下去。 阿兰妮斯只是觉得，她不能在这些大陆生物面前哭。 不然多丢人啊。 人鱼小姐咬咬牙，忍住自己的难过，眨了眨眼睛，重新挂上笑脸，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我们到了吗？” “嗯，下去吧。”奥莉安娜起身，身上的银紫色魔法袍跟在身后，被风掀起一点点下摆。 好在小孩子的注意力实在很容易转移，只要有点新东西，就能夺走她们的精力。 阿兰妮斯刚刚的悲伤在进入梅里亚城的那一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砖红砖间错的矮楼紧挨着一栋接着一栋，宽敞的街道两边有着台阶供行人来往，清脆的马蹄声响起，蓝色人影架着独角马车在湿漉漉的街道上穿梭。 铁质路灯已经亮了，竖在街道中间，正好分割出两个方向的道路。 这些矮楼的第一层都是商铺，有的是面包店，从拱形的落地窗里可以看见，架子上都是已经烤好的各式各样的面包。 挂着营业中吊牌的绿色小窄门被人推开，上面的铃铛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一个女人走出来，她手肘下夹着一个纸袋，正边走边清算自己的钱包。 “一块可颂也要我十枚铜币，这该死的物价，怎么越来越贵了？” 女人数完还恼怒地抱怨出声。 阿兰妮斯好奇地看着她走远，跟在奥莉安娜身后经过了那家面包房。 光是在外面走过，都可以闻到面包散发的香甜气息，浓郁的香气在店里明黄的灯光下迸发，天幕已经有点黑了，这家店面就多出几分朦胧，在晚雾里悄悄勾起人的馋虫。 “咕噜噜——” 人鱼小姐显然也逃不过这份诱惑，肚子应景地响了起来。 阿兰妮斯尴尬地红了红脸，转头看向亡灵女巫。 “我饿了。” “你要吃面包？”奥莉安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被刷成绿色的墙砖上写着店名——梅斯面包房。 门前放着一块立牌，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了今天的打折面包种类，第一个写的就是可颂。 “面包……那就是面包吗？”阿兰妮斯若有所思。 她不喜欢，这种用小麦做成的东西，就和苹果一样，不讨她欢心。 第14章 “不，我要吃肉。”阿兰妮斯朝女巫展露了一下自己的尖牙，以表示她人鱼的肉食者身份。 奥莉安娜魔法帽下冷漠的脸庞没什么表情。 说实话，她有点后悔了，带阿兰妮斯来城里很麻烦。 如果是平时，她大概不会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去魔法学院找贝琳达，事情不多的情况下，大概会在城里的老房子住一晚，第二天回塞尔多拉森林。 如果要讨论一些问题，估计就没空回来了，会一直在贝琳达的办公室里待到天亮。 不过最多三天，她就会离开梅里亚城，人类的生命力虽然一样会被她吸收，但只要控制在三天左右，就可以在她离去后恢复，不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魔法师能坚持的时间会长一些，但最多也只是一个月，不然生命力就会永久性的下降。 所以她很早以前在人族进行学习的时候，有住过一段时间梅里亚城的郊外，在那里进行自学深造。 人族与她达成交易，在学院里系统的学习可以帮她梳理脑中纷杂的记忆，但同样，奥莉安娜也要帮助她们研究课题。 庞大的学识可以支撑亡灵女巫解决那些人族耗费许多年才能研究出来的问题。 和贝琳达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这位人族大魔法师当时还只是个入学不久的魔法学徒，但是她的魔法天赋极高，很快就在低年级中脱颖而出，甚至开始学习中高级魔法。 也就是这样优秀的能力，贝琳达早早就接触到教授，成为她的学妹，并且多了一份任务——给远在郊外的自己送学习资料。 奥莉安娜的回忆在人鱼小姐的呼喊声中截止。 “老师，我们可以去游记上说的那家餐厅吗？”阿兰妮斯显得有点兴奋，她总算能品尝自己日思夜想的美食，绿眼睛都澄亮了。 连称谓也礼貌起来，生怕奥莉安娜生气她不讲敬称，会把她饿着。 是很麻烦，奥莉安娜一想自己还要带这条蠢人鱼吃一日三餐，还要带她去自己的老房子里休息一晚，还要在找贝琳达的时候安置好对方的去处。 亡灵女巫就顿时一阵头疼。 果然不该把这孩子带出来。 “我看看，好像就在这间面包房不远！”游记上还贴心地画了地图和路线，阿兰妮斯很快就通过上面的店名分辨出来方向。 她兴致勃勃地扯住亡灵女巫的衣袍，拖着人就往小巷里拐。 奥莉安娜很不悦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扯动的衣袍，轻轻念诵了一个魔法，阿兰妮斯的手就开始打滑，怎么也抓不住东西。 人鱼小姐惊恐地抓了抓空气，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马甲，手感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你刚刚做了什么？”阿兰妮斯又蹭了蹭衣服，好奇地问她。 “禁止接触魔咒，不许扯我袍子。”奥莉安娜淡淡地回复她。 “那家店我知道在哪里，想吃就快点跟上。” 她放弃了今晚去找贝琳达的想法，还是打算先把这个小家伙带回老房安置好之后再做决定。 “老师，我可以学魔咒吗？” 阿兰妮斯却突然问起这个。 人鱼小姐碧绿的瞳孔闪了闪，又想起那片像海一样的麦田。 或许，学会魔咒可以让她有机会回去。 阿兰妮斯消停了几年的心，突然又在这次独特的外出之旅中复燃了。 “你要学魔法？”奥莉安娜停下*脚步，有点惊讶看她。 说实话，亡灵女巫从来没有想过要教这条人鱼魔法，一是不需要，她养对方是为了研究抑制生命力流逝的方法。 二是这条人鱼从来没有体现出来过一丁点关于魔法的天赋，或许学习能力上的确不错。 可是魔法向来是看重天赋的。 如果没有召唤元素的能力，那再努力再聪明也不能成为魔法师，相反可能一个单纯幼稚的孩童，也能因为强大的元素感召力，凭空使出魔法。 奥莉安娜摇摇头，只是冷淡地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不一定能学。”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阿兰妮斯最讨厌她这样的态度，好像自己很蠢似的，人鱼小姐有自己的骄傲，也不允许别人断定自己失败。 尤其是在她还没开始尝试的时候。 “我觉得我可以。”她自信地扬了扬头，像是挑衅一样地看进奥莉安娜被帽檐遮掩的朦胧眼睛。 她的自信和骄傲很耀眼，正如她那头火红象征着太阳的头发和代表生机的碧绿眼睛，做什么都很有活力，也从不会觉得自己不行。 奥莉安娜想起之前教这孩子说话和练字，阿兰妮斯也是不肯服输，不允许自己说她一丁点的不好。 在某些方面，这样的态度的确比很多自卑软弱的魔法师要强得多。 魔法师需要这样的自傲，它能增加对元素的感召力，也能让魔咒更加流畅的释放。 奥莉安娜倒是对她多了几分欣赏，亡灵女巫没有再拒绝她，而是答应下来：“今晚我可以替你测试一下魔法天赋。” 阿兰妮斯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绿眼睛里都闪烁起光芒，像极了一对澄澈的翡翠玉。 “当然，如果不及格，我是不会教你魔法的。” 奥莉安娜在她透亮惊喜的目光下泼了盆凉水，并没有什么委婉的意思。 “我不会教一个没有魔法天赋的废物。” 第14章 打了个喷嚏 奶油甜虾汤的确很好喝，阿兰妮斯吃得心满意足。 在树屋的时候，奥莉安娜可不会给她做饭，每次都是用火元素魔法将鱼烤熟了就扔给她。 或者不烤。 一日三餐唯一的区别就是鱼的种类不同，这是她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阿兰妮斯甚至有点想哭。 虽然在海里她也只吃生鱼，可是在大陆上待久了，又看见那些书里所说的食物，形容得那样鲜美，什么都喜欢试一试的人鱼小姐当然是好奇得不行。 今天一试，让她终于知道自己之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我以后可以天天来吃吗？”阿兰妮斯实在是舍不得这个味道。 “不能。”奥莉安娜没有余地地回绝了她。 阿兰妮斯很遗憾地看着那碗甜汤，里面已经很干净了，一点汁水都没剩下。 人鱼小姐依依不舍地跟着奥莉安娜走出餐厅，还不停地回头，似乎是想彻底记住那个味道。 “别看了。”奥莉安娜淡淡地喊她。 亡灵女巫只想赶紧把这个小家伙带回老房子，然后去找贝琳达。 “好吧。” 阿兰妮斯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奥莉安娜的旧居在梅里亚城南边的郊外，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她们在夜色里赶过去，只有亡灵女巫的照明魔法在黑暗中散发着光亮。 小路先穿过了一小片农田和栅栏，才来到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 郊外的老房子只有两层，是座红砖砌成的屋子，矗立在一片小树林里，和周围的农舍也隔了好一段距离。 古老的建筑本应该长满杂草，爬着藤蔓，起码刚刚经过的一些旧屋就是那样，可这座无人居住的建筑似乎被下了诅咒。 贫瘠的土地充斥着死亡孤寂的气息，久久不散，像极了一座鬼屋。 那些靠近屋子的小树林，也能明显看得见枯枝。 夜晚为它又添上了几分诡异，两人面前那团光亮还照应出奥莉安娜苍白的脸。 死气沉沉，完全可以吓哭很多个小孩。 阿兰妮斯缩了缩脖子，有那么一瞬间，她真觉得奥莉安娜是想把她带到这里灭口。 但是灭口在树屋完全就可以做到，根本没必要来人族的城池。 人鱼小姐悄悄松了口气，又把自己吊起来的心放回去了。 “你以前住这种地方吗？”阿兰妮斯皱了皱鼻子，她用魔法披风把自己包紧了一点，觉得周围凉嗖嗖的。 奥莉安娜能听出来她语气中似有若无的嫌弃，没搭理，推开小院的栅栏，走了进去。 “你，你等等我……”阿兰妮斯是真的在怕，虽然她在海里什么都见过，连沉船和骷髅骨头也遇到好几回，但面对这种阴森的环境，还是忍不住害怕。 人鱼小姐再也不敢造次了，小心翼翼地扯住对方的魔法袍，等抓到的时候才发现，女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禁止接触魔咒撤下，手中布料的触感很真实。 这给阿兰妮斯带来了一点点的安心。 奥莉安娜懒得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进了屋里，先施了一个魔咒，顿时房子里的魔法灯具都亮起来，露出里面的布置。 小小的客厅摆着一张双人沙发和一张单人沙发，双人沙发上面铺着绒毯，毯边太长了悬垂到地上，和红色地毯贴在一起，看起来非常柔软舒适，完全可以躺在上面休息。 而单人沙发则是真皮，红艳得比地毯还鲜亮。 沙发是相邻摆放的，成一个不连贯的v字，斜对着壁炉，中间还有一个小圆桌，上面摞着几本厚厚的书籍。 第15章 而屋子的周围，除了窗台前会放一个窄桌，靠墙都是书架，围绕着整座房子，摆满了书籍。 事实上，屋里比凄凉的屋外要温馨得多，起码能看出来有生活气息。 但在阿兰妮斯看来，她入目所及只有书和书和书。 哦不，或许还有稿纸和羽毛笔，在那张窗台前的窄桌上放着，桌前是一张木椅。 人鱼小姐又看了看壁炉旁边上去的楼梯间，怀疑上面也都是书。 不过很快，奥莉安娜就给她答疑了。 亡灵女巫念诵咒语，让屋角那些扫帚和抹布自己打扫房屋，回头看了小人鱼一眼。 “跟上，给你测试一下魔法天赋。”她说完往楼上走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阿兰妮斯好奇地碰了碰那把被魔法控制的扫帚，结果却被甩了一脸灰，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秋！” 人鱼小姐揉了揉鼻子，露出嫌弃的神情，赶紧躲开，小跑往奥莉安娜身后追去。 “等会别乱动，也别乱跑。”奥莉安娜很清楚这小家伙的折腾能力，皱眉先提醒了一句。 阿兰妮斯嗯嗯地应了，看起来是很听话。 但是不是真的那么听话就很难说了，奥莉安娜已经在心底默念好了静止魔咒，有需要的时候完全可以直接施用。 二楼只有一小部分书籍，不多，似乎还是在楼下带上来的。 这里完全只是一个研制室，和树屋里的大型地下室比起来，这里更像缩小版，东西一应俱全，不过空间要窄上许多。 阿兰妮斯没有去过树屋的地下室，奥莉安娜从不让她进去，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魔药研制室。 每去到一个新地方，阿兰妮斯都很喜欢观察，这是属于她人鱼作为掠食者的本能，同样她也十分细心，可以注意到很多旁人容易忽略的东西。 那些奇怪又看不懂的器具上，都印着一个荆棘鸟的标志。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阿兰妮斯歪了歪脑袋。 “把手伸出来。”奥莉安娜见她没有乱碰，这才把静止魔咒驱散了。 阿兰妮斯回过神，不解地伸出手。 “老师要怎么才能看出我的魔法天赋呢？” 奥莉安娜只是握住她的手，亡灵女巫冰冷的体温很快通过接触的地方传递过去，让阿兰妮斯忍不住蜷了蜷指尖。 但挣脱不开。 亡灵女巫开始轻轻念诵起一句古老缥缈的咒语，周围的元素力也开始涌动，朝她们飞来。 空气中的波动变得明显，阿兰妮斯奇异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在变快，好像有风轻轻拂过她的脸。 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在两人脚下亮起，照亮了阿兰妮斯的冒险者套装，也照亮了她碧绿色的眼睛。 在魔法阵彻底完成那一刻，阿兰妮斯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自己被握住的手上有了动静。 一种强大又说不上来的力量在体内苏醒，调动着她人鱼强悍的血脉之力。 阿兰妮斯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体内所有的力气都荡然一空，心脏猛地收缩一下，碧绿的眼睛闪过光芒。 没有任何经验的人鱼小姐也不懂得控制，那股足以吸引这整片空间的元素感召力喷涌而出，无数元素被她吸收，又像海啸一样转化成魔力喷发。 太过浓郁的魔法之力如此强势，连奥莉安娜都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这条人鱼会有如此纯粹的魔力，下意识先施放了防御魔法。 但那顶魔法帽没有防备，竟然被掀飞开来。 这一瞬间，银紫色描绘着魂火的宽大帽子飘落在地上，亡灵女巫一头像瀑布那样长至腰间的白金发倾泻而下，被元素风吹到身后，露出她苍白冷淡的脸。 奥莉安娜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 很少见地露出诧异。 第15章 等等，别在这里…… 奥莉安娜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强的元素亲和力。 事实上，利莫里亚大陆的所有种族，都做不到像阿兰妮斯这样，仅仅只是催动了体内的血脉，就可以引动元素暴乱。 这小家伙几乎能赶上自己。 奥莉安娜望进她碧绿色的眼睛，目光中多了几分打量。 亡灵因为本身就近似元素堆砌出来的一种能量体，她可以没有任何阻碍的调动空气中所有元素力量，可这条人鱼还活得好好的。 甚至生命力旺盛得能制止住她的消散。 是每条人鱼都如此，还是只有这条能做到？ 亡灵女巫把魔法帽捡回来，清扫干净上面的灰尘，也懒得再戴上了，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风元素被她念诵的咒语制止，已经停歇下来，那头飞扬的金发于是柔顺垂回身后。 “刚刚发生了什么？”阿兰妮斯对此毫无概念，她只是以为奥莉安娜又念了什么咒语才搞出这样大的动静。 虽然这不太符合女人平时的形象，但她也只能这样认为。 “你引起了元素暴动。”奥莉安娜松开她的手，很平静地说，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轻松。 但如果是其他魔法师在这里，恐怕就要发出尖锐爆鸣了。 那可是元素暴动，一旦压制不住，狂暴的元素力足以将整座小屋撕碎，周围的元素也会因为中心集聚而留出来的空缺，自发往爆发点靠拢。 最终形成的漩涡只会越长越大，又因为元素暴动几乎夺去了空间内的所有元素，就算是高级魔法师在这里，也很难从漩涡里抢到足够的魔力念诵咒语。 奥莉安娜只是默念了一句短咒，就将这片即将成形的元素漩涡给压了下来。 她作为亡灵女巫，调动元素力就像是呼吸一样自如，就阿兰妮斯那点小本事，还威胁不了她。 “那是什么？”阿兰妮斯握了握手，又展开，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体内那种被抽干的感觉消失了。 显然，罪魁祸首也没意识到刚刚的危险。 “可以说是小型炸弹。”奥莉安娜给她粗略地解释了一句，金发女人没有再浪费时间。 而是抬手捏住阿兰妮斯的下巴，强行制止住对方的挣扎，灰蓝色的眼睛里有亮起一个隐隐约约的魔法阵。 紧接着，这个繁复特殊的魔法阵，也同样在阿兰妮斯的眼睛里闪烁，最后才缓缓消退下去。 阿兰妮斯觉得自己有一会很不舒服，感觉是有东西扼住了她的心脏，但很快那种轻微的窒息又消失了。 人鱼小姐瞬间露出尖牙，很不爽地挣开她的手，怒问：“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不是测试魔法天赋吗？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对她。 “防止你一不小心把我家炸了。”奥莉安娜依旧冷淡。 “别把问题都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亡灵女巫收回视线，抬手在虚空中对着一本书籍点了点，那本书就被紫色波光包围着飞到她们面前。 “等你以后学到元素暴动，自然就会知道。” 奥莉安娜不打算解释这么多，这小家伙估计根本听不懂。 “你合格了，我接下来会教你魔法。” 阿兰妮斯隔着衣服揉了揉胸口，还是很生气她刚刚招呼都不打就对自己不知道干了什么。 人鱼小姐头一撇，鞭子往身后一甩，哼了一声往楼下走，“我不学了，你是坏人。” 这几年奥莉安娜虽然说话总是不顺她心，但是的确也不怎么拒绝她，这傻孩子被惯久了，就真以为自己还是像在海里那样自由。 这会儿越发任性，说不学就不学。 人鱼小姐才说完这句话，脚步就开始乱起来，她脑子要迈出左脚，右脚就会往后踩，想迈出右脚，左脚又会往旁边跨。 手也是一样，根本不随脑子想，它有自己的想法，像海草一样胡乱摆动起来。 “等等，不对！”阿兰妮斯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脚下一滑，根本没办法保持平衡，砰的一下就脸着地摔了个大跟头。 人鱼小姐想爬起来，可是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她在地上蛄蛹着翻滚，半天也没站起来。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当初自己还在练习走路的时候，不，或许要比那时候更混乱得多。 阿兰妮斯咬牙切齿，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是谁做的。 “安奥……娜莉！”她转过头，生气大喊，但念出来的途中差点连嘴巴都打不开，喊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呓语。 亡灵女巫轻飘飘地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是颠倒魔咒，不过我做了一些改进，会让中咒者更加混乱，初级魔法而已，很多魔法学徒会用它来捉弄人。” 奥莉安娜甚至有空和她解释。 “我会给你留一段魔法录像，里面有解开这个魔咒的方法。” 亡灵女巫戴好魔法帽，身影朦胧，看不清表情。 “希望我明早回来的时候，能再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样子，阿兰妮斯小姐。” 奥莉安娜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楼，背影和当初拴她在树屋里的时候一样决绝。 第16章 她这个意思分明就是要把自己丢在这不管了，说不定还得丢脸丢一晚上。 阿兰妮斯瞪大了眼睛，眼皮果然闭上，死死粘合。 她赶紧又控制着自己闭眼，这回眼睛打开了。 “等等你！解开……我，你！” 人鱼小姐语无伦次，比当初被拴起来的时候狼狈多了。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奥莉安娜掩盖在魔法封印下的脸浮现出一丝笑意。 亡灵女巫不会随便教人，更不是谁都能拒绝的。 女人很快收敛表情，离开了这里，来到梅里亚城中心。 奥莉安娜对自己的魔咒很放心，那个小家伙什么都不懂，估计折腾不了多久就累了，自己又将她对元素太过强悍的召集力给封印了一部分，估计闹不出什么大事。 本来是打算今晚在旧居教这孩子魔法，第二天再找贝琳达的，可是阿兰妮斯实在是欠收拾，奥莉安娜可没有那个耐心去劝小孩学习。 她选择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等人听话了再教，现在正好有空来找贝琳达讨论。 皇家魔法学院的晚上还是灯火通明，尤其是这座学院里最重要也是最大的一栋建筑——皇家图书馆。 巨大的尖顶建筑像一座教堂，事实上它也的确由教堂演变而来，甚至塔尖上雕刻的太阳花标志还鲜明可见。 只不过这里被划进学院范围之后，图书馆的大门就雕刻了一只欲飞的荆棘鸟。 最近是秋季学期的期末，这些小魔法师们都很努力，正在勤奋地补足自己这一个学期里功课，魔法师都有相应的魔咒能缓解疲劳，她们不用担心自己会觉得累。 奥莉安娜略过那些抓耳挠腮的魔法师学员，一路上了图书馆的顶层。 作为学院的标志性建筑，贝琳达的办公室以及魔药炼制室都在这里，并且居于顶层。 她是最有名望的魔法师教授，也是人族唯一的大魔法师，整整一层都是皇室安排给她的办公场地。 奥莉安娜轻车熟路地来到她办公室门口，准备敲门，却发现门只是虚虚靠上，并没有关紧。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里面却传来一声低软的哀求。 “等等，别在这里……” 第16章 这女人居然会说谢谢？ 奥莉安娜很明显地顿了一下，收回指尖。 但她亡灵的气息没有刻意掩盖，这时候已经被里面的人察觉。 那声不太清晰的哀求很快被人咽下，消失在办公室里。 奥莉安娜能听得出来，那道声音是属于贝琳达的，这女人千回百转的嗓音就算是压低了很多，也依旧盖不住其中的柔媚。 贝琳达的确花心，在外面谈过很多女人，但奥莉安娜从来没有见她在办公室里和人这样放肆过。 这还是第一次。 奥莉安娜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不太适合打扰里面情意深浓的两人。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走，办公室的门很快就被人打开了。 贝琳达从门口走出来，她身上的魔法袍看得出来有些凌乱，像是刚披上去的，耳后的金棕色头发也稍微卷了卷。 不知道有谁指尖在这里揉过。 “奥莉安娜？” 贝琳达愣了一下，忽然又想起来，这位每月通常都是这两天会来找她，准时得很。 是自己喝酒上头，和人调情，没想起来约定。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开口解释：“我刚刚在教助手学习魔咒。” “或许我今晚不该来。”奥莉安娜对她喜欢谁没有兴趣，只是想找她讨论一下人鱼血的事，既然现在不合适，明天再来也没关系。 “你先进来吧，我不忙。”贝琳达迅速让开，请她进来。 金棕发女人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清了清嗓子：“这次是？” 奥莉安娜却先往办公室里扫了一眼。 沙发上，坐着一个红色魔法袍的女人，乌黑的头发，垂着头看不清脸。 高级魔法师，助手。 奥莉安娜很快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前几个月贝琳达和自己提到过，打算找一个制药助手，辅助她进行魔药研制。 但是人选有好几位，一直不知道该收哪个，其中有一位贝琳达和她提过很多次。 最近新出现的一位高级魔法师，因为魔药炼制速度非常快而出名，的确优秀，最后被选为助手也不出奇。 奥莉安娜只会记得一个人的成就和天赋，其余的东西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这次是我的私人讨论。”奥莉安娜提前声明。 意思很明显，不想有第二个人听见。 贝琳达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发女人什么也没说，很快出去了。 走出办公室时，她很突然地抬头看了奥莉安娜一眼，还没等奥莉安娜觉得冒犯，又很快收回离开。 亡灵女巫阴森的气息波动了一瞬，忽略了这件事，坐到长沙发上。 私人讨论，是她和贝琳达很早以前提出的交易。 事实上她每次来和贝琳达交流，所说的都会被皇室收录，作为研究魔法的辅助细节。 她也的确答应过皇室会帮助她们，但某些时候她并不希望自己的部分特殊研究被宣告于世。 所以奥莉安娜和贝琳达做了一个交易。 每位大魔法师总有自己不可告人的魔法项目，贝琳达也有，所以贝琳达会帮她保密，不上交皇室，作为交换，奥莉安娜会同样帮她研究一些解决不了的问题。 “是人鱼？”贝琳达猜出来她的目的。 奥莉安娜最近有和她提到过的特殊研究，只有那条人鱼。 具体内容是什么，奥莉安娜并没有和她说过，这还是对方第一次找她谈论这个。 “我以为你进展很顺利。” “不，恰恰相反，我连第一步都失败了。”奥莉安娜摇摇头，皱眉开口。 “出了什么问题？”贝琳达很惊奇，她没想到还有东西能难住亡灵女巫。 事实上她早年帮奥莉安娜送学习资料，早就知道对方渊博的学识储量和恐怖的魔法控制力。 没有人可以做到比亡灵女巫更优秀，连贝琳达都认为自己没可能超越她。 “等等，你身上怎么会有元素暴乱的气息？”她还思考着，就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一丝纷乱的元素力。 “那个小家伙魔法天赋很强，不小心催生的，被我提前制止了。” 奥莉安娜没有当回事。 “魔法天赋很强……能强到引发元素暴乱？” 贝琳达都惊呆了，她不可置信地打量了奥莉安娜两眼，想不明白这女人怎么能做到这么冷静。 “那可是元素暴乱，就算我们已经是大魔法师了，但如果不在瞬间压制，也容易被漩涡伤到。” “她是元素成精吗？！居然能催生这个？” 贝琳达自言自语了半天，突然才意识到。 “你说这个小家伙，不会是之前那条人鱼吧？” “是她，我认为这可能和她的血脉有关。” 奥莉安娜对人鱼血更关心一点。 “贝琳达，你对人鱼族了解多少？”她若有所思问。 “人鱼？少得可怜，或者说几乎没有。”贝琳达摇了摇头。 “即使是皇家图书馆，里面对人鱼有记载的书也不会超过二十本，而且大部分还是碎片记录，没有完整的体系，甚至还有冲突和矛盾的地方。” “奥莉安娜，我想这个我帮不了你。” 贝琳达叹了口气：“人族对人鱼的了解太少了。” 奥莉安娜听完，生出点遗憾。 人族在利莫里亚大陆的东边，占据了整一片塞尔多拉森林以东，和大海接壤，最可能接触到人鱼的也只有她们了。 事实上回忆里那些对人鱼有着模糊记忆的魔法师，也的确都来自人族。 “我通过这几年的观察，做了初步的分析，但样本只有一只，而且她……” 奥莉安娜本来想说蠢笨，但最后还是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个例很难作为主要依据，我只是粗略地记了一些她说过的大众习性，以及她个人的生活习性” 亡灵女巫将魔法口袋递给她，“看看吧。” 贝琳达翻开那些稿纸，一张张扫过。 “个例也可以推导群体，起码这些充足的记录足够让我们了解人鱼的一部分。” “那有什么问题？” 她下意识把奥莉安娜的稿纸整理好，不像桌面上其他纸张那样乱七八糟地散放。 “她的血不能分离。”奥莉安娜总算记起来自己还没有摘下帽子，于是把魔法帽取下，轻轻放在大腿上。 金发散落，她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恼，很快被冷淡掩盖。 “我这些年尝试了很多办法，也试过重新改写分离魔咒，但没有任何用处，她的血就像是一团独立的生命，分离魔咒对它很难起效。” 高级魔法师迈入大魔法师行列，有一个重要的标准就是改写魔咒，只有能做到熟练轻松地改写魔咒，并且正确管用，才是真正成为了大魔法师。 第17章 当然就是改写魔咒的第一步，就有很多人做不到，这需要强大的魔力做到完全掌控魔咒，再去突破魔咒本身的限制，才能进行改写。 如果失败还可能会反伤自己。 “或许是诅咒。”贝琳达忽然接话。 奥莉安娜一顿，一些被长久困住的思绪豁然开朗，有了新的方向。 是啊，诅咒，她一开始不就怀疑，人鱼强悍的再生能力是海神的诅咒，可真正研究的时候居然没想过这一方面。 亡灵女巫很无奈地扶了扶额，像是不能接受自己一时的犯蠢。 其实这不能算犯蠢，毕竟作用于整个种族的诅咒，那必然是属于神的念咒，在众神陨落后，这种事情几乎销声匿迹，一般情况下也很难想到这上面去。 “这的确是个好提醒，谢谢你，贝琳达。”奥莉安娜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冷淡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如果是阿兰妮斯在这里，她或许就要大惊失色了。 这恶毒的女人居然还会说谢谢？！ 第17章 不能想这种恶毒的女人 可惜阿兰妮斯现在被颠倒魔咒按在地上根本挣脱不开，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憋屈地看着眼前漂浮的羊皮卷。 那是奥莉安娜给她留的魔法录像。 说是录像，其实只是一份卷轴，上面是奥莉安娜当初学习这个魔咒时写下的笔记。 她将这句魔咒深入剖析拆解，分出难掌握的地方，并附上了理解方式。 虽然只是初级魔法，对于亡灵女巫来说没有什么困难之处，但她写的并不草率，其实后面还有一段改写小记。 不过阿兰妮斯前面都没搞明白，后面的小记就更加难以理解了。 大概是心里憋着一股气，人鱼小姐努力克服自己失去控制的慌乱，试图读懂那份羊皮卷。 等自己学会了魔法，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阿兰妮斯都快气哭了，这几年奥莉安娜对她态度还算友好，日子过得不错，她都没再想过回海里的事，没想到今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这个该死的女人，人鱼小姐把怒气都推到了亡灵女巫的身上。 羊皮卷开头是一串咒语，干净的花体字将这句短小的魔咒抄录在前，然后往下十分有条例地罗列了解释。 “颠倒魔咒本质上是制造幻觉，通过注入魔力控制被施咒者的身体，利用元素隔绝对方的感知。” 阿兰妮斯在心里默念。 “让被施咒者认为自己下达了正确的命令，以达到认知和行为相反的结果。” 这是什么玩意？ 人鱼小姐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这份注解。 “因此这个魔咒的关键点在于攻击部位，在念诵魔咒的时候调动体内少量的魔力，往敌人的脑部进行施法攻击，可以极大的提高成功率。” 这写的是什么废话，所以到底该怎么解开这该死的魔咒？ 阿兰妮斯从来没有看书这么焦躁过，在树屋的时候，奥莉安娜不会管她，所以她自由得很，阅读就是一件轻松惬意的事情，人鱼小姐很乐意去接受。 但此时此刻她像是个被五花大绑的蠕虫，狼狈地在地上扭动，还要想办法做出一道从未接触过的题目。 阿兰妮斯只觉得自己被耍了。 她咬着牙看下去，终于在略过了好几句施法注意事项后，找到了解开魔咒的方法。 “基于以上理论，被施法者中咒后，完全可以快速解开，关键在于以下几步：” “重新掌控意识，颠倒魔咒是利用元素误导中咒者，所以中咒后及时进入冥想状态，感应元素力并进行引导就可以做到破除对方的咒语。” “只要对方的元素包围有了缺口，此魔咒的幻觉效果也就会崩溃。” 阿兰妮斯读得云里雾里，她连元素，魔法，魔咒，这些概念都一窍不通。 凭借着自己读故事练就出来的阅读能力，她拼拼凑凑出来了解决方法。 “所以闭上眼睛想就好了？” 她在心底嘟哝着，闭眼感应起来。 在一片黑暗中，阿兰妮斯慢慢地能听见自己明显的呼吸声，还有胸腔里不断鼓动的心跳。 一下接着一下，迸发出富有生机的血液，那是属于人鱼的心脏，似乎也带有一部分的蛊惑效果，每一次的跳动，都会往外扩散出不易察觉的细微声波。 只有空气中的元素能听得见。 四面八方的各类元素随着她的心跳欢腾，奔涌而来，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人类，甚至是最强悍的龙族，和最亲近自然的精灵都没办法像她一样，光是闭上眼睛感受心跳，就牵动了周围所有可以牵动的元素。 阿兰妮斯皱了皱眉，她不太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但是能明显感觉到有一些东西在接近她。 毛球？小精灵？ 不太像，阿兰妮斯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她能“看见”。 那些元素在她脑海中呈现，像一簇绚烂的星团，伴随着她的呼吸一起缓缓浮动。 在一切都清晰之后，阿兰妮斯忽然感觉到了枷锁。 在这之前，她只是单纯地控制不住自己，没有任何被束缚的感觉，但此时此刻，阿兰妮斯的确感觉到了那片星团在禁锢着自己的大脑。 像一群调皮的螃蟹，横行霸道四处乱窜，剪短了她的每一个念头。 “嘿！”阿兰妮斯生气地喊住它们。 “不许在我脑子里乱跑！” 人鱼小姐这声责问，成功地镇住了这些不听话的元素，光点慢慢安静下来，不再乱动。 也是在这一瞬间，颠倒魔咒应声而解，像一团炸开的烟花，彻底失效。 阿兰妮斯感觉脑子一松，整个人都舒服了。 魔法师拥有魔力的本质的确是能与元素沟通，只有沟通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引导，最后通过魔咒这种媒介施放出来。 在没有任何人教导的情况下，人鱼小姐不知道她自己轻而易举就已经完全掌握了魔法师入门的第一步。 她只是松了口气，一骨碌爬起来，第一反应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完好无损。 就是那套冒险者服饰沾了灰，脏兮兮的。 阿兰妮斯不太高兴地拍了拍灰尘，有点心疼自己的兔毛护腕。 她解开的太早了，这时候奥莉安娜才刚刚在办公室坐下，而人鱼小姐就开始逛起了炼制室。 亡灵女巫大概没有想到，这条人鱼在控制和引导元素方面也超脱众人，一个颠倒魔咒压根困不住她多久。 阿兰妮斯背着手在炼制室里闲逛，仰着头像只高傲的天鹅，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果然自己这么厉害，奥莉安娜怎么可能再拴住她。 人鱼小姐想到这里又气得直咬牙。 自己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让那个女人把自己拴起来了，任何方式都不行！ 炼制室只有那些魔药的提炼和熬制用具，阿兰妮斯不会用也不了解，但她没见过，人鱼总会对一切没见过的东西*都很好奇。 而且还会想去碰。 阿兰妮斯小心地点了点那支玻璃瓶，冰凉的触感。 一瞬间她想到了某个同样冷冰冰的女人。 不过奥莉安娜比这个玻璃瓶要阴寒得多，每次接触都好像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寒气直往她灵魂里钻。 而且那个女人比这支玻璃瓶柔软多了。 阿兰妮斯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自己在想谁，惊叫一声，差点失手把那支玻璃瓶打翻。 “不行，我不能想这种恶毒的女人。” 她愤怒地告诫自己，表示一定要生足一天的气，来抗争和谴责奥莉安娜这种过分的行为。 阿兰妮斯还很清楚的记得亡灵女巫出门前和她解释这个颠倒魔咒的时候，说的是会有很多魔法师用这句魔咒来捉弄人。 怎么能这样捉弄她，这太过分了！ 人鱼小姐收回手，又哼一声，不想留在这个让她丢脸的地方，干脆转身下楼。 楼下有书看，起码不那么无聊。 阿兰妮斯噔噔噔地下楼，那双长靴踩得木质楼梯嘎吱嘎吱响。 壁炉？ 她忽然看向墙壁那座到她肩膀一样高的壁炉，又开始好奇。 嗯……在树屋的时候，奥莉安娜从来不用壁炉。 对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明明家里有很多装饰，但却没见她用过。 阿兰妮斯冒出点疑惑。 为什么呢？ 第18章 一把火烧干净老师的家 点火对于魔法师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只需要凝聚空气中的火元素，再念诵一个点火魔咒，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这是最初级的魔法之一，也是许多魔法学徒所能学到的第一个带攻击性的手段。 但显然，阿兰妮斯并不具备这个能力。 她弯腰撑着腿往壁炉里看，红发编成的辫子垂落，在身前轻晃。 红砖砌成的壁炉里挂着一个吊锅，旁边是摇臂。 第18章 这东西是什么用的？ 阿兰妮斯不喜欢光想，她是彻头彻尾的实践派，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已经伸手去拉动了摇臂。 转动时，吊锅会随着她的动作上升，阿兰妮斯摇到尽头，又换了个方向，这会吊锅又下去了。 “机关？” 阿兰妮斯觉得好玩，来回摇了好几次，直到那个老迈的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吊锅不堪重负，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颤颤巍巍像是要摔下来的时候，她才停下手。 “这些东西究竟放多久了？奥莉安娜不会从来没用过吧？”她小声嘟哝。 可惜壁炉不会说话，静悄悄地听完了她的自言自语，没有任何回应。 好像书里说，人类会在冬季用它来取暖？ 阿兰妮斯抱臂在这座壁炉前来回踱步，看了又看，思考还能在哪下手。 或许我可以点着它。 人鱼小姐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什么能点火的东西，凭着从书上读来的知识，她看向放在壁炉上方的一小盒火柴。 “就是这个！”她把火柴盒取下来，拆开。 整齐干净的火柴躺在其中，本来正度过一个安宁的冬天，可惜却被人鱼小姐强行唤醒，燃尽了自己的生命，又被丢进了空荡的壁炉中。 火光在里头亮了一瞬，很快又熄灭。 “怎么不烧？”阿兰妮斯蹲下来，伸手去戳戳那团灰烬。 “啊——嘶……好痛！”她猛地把手抽回来，举着被烫红的指尖嗷嗷叫了两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该死的东西，居然攻击我？”阿兰妮斯本能地觉得这股刺痛来源于火柴的敌意。 她在海里从来不会见到火，意识不到火焰既会带来光明，也伴随着危险。 防备了一会，阿兰妮斯又谨慎地去戳了戳那团灰，这时候灰烬已经变凉，摸起来有些温暖，但不至于烫手。 “奇怪。”她拧眉观察了一会，把沾了灰的手放进嘴里舔了一下。 顿时阿兰妮斯的脸都皱了起来，连忙呸了几下。 又苦又咸，好恶心的味道。 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折腾了好一会，她才知道要把木柴也丢进去，壁炉才能烧起来。 人鱼小姐把壁炉旁架子上所有能够得着的木头都搬了下来，也不管能不能放得下，就一股脑全塞进壁炉里。 接着她重新划着一支火柴，橙黄的光亮闪映在她碧绿的瞳孔里，让阿兰妮斯莫名生出一股兴奋。 她把火柴丢进去，那些堆积的木头很快就被火焰点燃，红光带着滚烫的温度吞噬了这些木柴，猛烈地冲到了壁炉内部的顶端。 那些被人鱼小姐随意塞进去的柴火实在太多了，都从壁炉口里掉了出来，还落了几块在地板上。 一粒细小的火星悄悄地沾到了地毯上，无人发现。 点着了。 阿兰妮斯直面火焰带来的温暖，满意地直起身叉腰，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觉得自己真是天才。 大概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总是这样，有着无数的小聪明和小巧思，觉得自己就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厉害人物。 这种高傲在任何一个成年人身上体现都会显得过于自负，可在人鱼小姐身上却是灵动的可爱。 嗯……亡灵女巫或许除外。 奥莉安娜只会觉得她蠢得出奇。 这种印象很难改观，起码现在，奥莉安娜就在与贝琳达聊完之后，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 她怕这条人鱼一时不看着，又给她惹出什么麻烦来。 很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冲天的火光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见，亡灵女巫掩在魔法帽下的灰蓝色眼睛一颤，心底生出不妙的预感 她行色匆匆地穿过林间小道，终于回到了郊外的旧居。 但面前那座阴森古旧的熟悉屋舍早已消失，被火舌吞噬得一干二净。 耀眼的火团几乎将整片夜空照亮，热浪铺面而来，奥莉安娜恍惚间好像感觉到一丝暖，正冲击着她的灵魂，甚至把亡灵的阴寒都烤熟了一点。 在这灼灼的烈火之下，奥莉安娜颤抖着深吸了口气，几乎是冲进火里，同时嘴里还在念诵着咒语。 巨大的魔法阵在地面上显现，将这座屋子包裹起来，空气中快速凝聚出水珠，开始和那片大火纠缠，一点点将火色吞噬殆尽。 大魔法师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将这场大火彻底制止。 只不过制止的再快，她也来得太晚了，这场大火本就接近尾声，里面被烧毁的一切都已经恢复不了原样。 奥莉安娜很艰难地呼吸着，她胸口起伏，脸色非常难看，灰蓝色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明显的情绪。 生气？恼怒？或许更多是惋惜。 这是很久以前住的地方了，她那时候常年忙碌于魔法领域的研究，并没有空闲给这里布置防御魔法阵。 而且有着亡灵女巫的名声，除了一些必要的交流，根本不会有人敢来这里打扰她，布置防御魔法没有必要。 也正是这一下的疏忽，让奥莉安娜现在万分后悔。 她的藏书，她的旧物，全都被火烧得一干二净了。 而罪魁祸首——某位人鱼小姐，正躲在一地的灰烬里瑟瑟发抖。 “咳咳……”阿兰妮斯沾了一脸灰，从两个倒塌还没烧尽的架子里爬出来，痛苦地吐出满嘴粉屑。 她漂亮的红发都被烤得干巴巴的，发尾更是着了一小节。 阿兰妮斯跪在地上直喘气，她光是在火里努力不被烤成鱼干就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不过有着奥莉安娜给她穿的防御披风，人鱼小姐并没有受伤，相反，对比于这里的一片狼藉，她的完好无损在奥莉安娜眼里就分外刺眼。 亡灵女巫踩过废墟，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阴气，一步步来到她面前。 刚刚还被火烤得极为炙热的空间，居然开始慢慢变凉，阿兰妮斯的灵魂深处突如其来冒出一阵恐惧。 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一激灵抬头，被烟熏出泪水的碧绿色眼睛看向来人。 朦胧的模糊的视线里，亡灵女巫连帽子也没有摘，那张被魔法遮挡的脸此时只能看见一点点幽蓝。 就像是两团浮现在黑暗中的蓝色鬼火，没有任何感情地落在她身上。 奥莉安娜眼神里带着死寂，一字一句开口问她： “阿兰妮斯，解释一下。” “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在这做了什么？” 第19章 给我吃干净。 “老，老师……” 阿兰妮斯当然明白是自己闯了祸，于是先喊了敬称，声音故意压得软，还带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她挤出一抹甜丝丝的笑容，试图浇灭对方的怒火。 显然，笑得太蠢只会让奥莉安娜更生气。 亡灵女巫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她一只手就提着阿兰妮斯衣领把人拎起来，阴冷地与人鱼小姐对视。 “我不是让你学习怎么解开魔咒吗？” 阿兰妮斯从来不知道女巫劲这么大，自己已经有对方肩膀这么高了，也算是个大姑娘，但是在奥莉安娜面前，就跟小鸡仔似的，单手就能提起来。 “我我，我学会了啊。”人鱼小姐现在半点也不敢挣扎，她野兽的本能告诉着自己，如果还忤逆对方，下场绝对是死得很惨。 奥莉安娜没有打过人，说实话她也没有这么生气过，除了这条没有脑子的人鱼，哪个不长眼的敢去烧女巫的藏书。 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但做了就是做了。 亡灵女巫闭了闭眼，忍住自己想把这条该死的人鱼掐死的冲动。 她还需要那些人鱼血，不能动手。 “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是浪费，我就把东西塞你嘴里。”奥莉安娜冷冷看着她，慢慢开口。 “等等？你什么意思？”阿兰妮斯惊叫，僵硬地往地上那些灰烬看。 “你你你，你不会是想让我把这些都吃了吧？” 她害怕地大呼小叫：“开什么玩笑，这些怎么能吃啊！” 这些灰烬长得和那根火柴燃尽后的灰烬很像，阿兰妮斯一下子就回忆起那个苦咸苦咸的恶心味道，整个人都炸鳞片了。 “不行，我不吃！”她几哇乱叫着抗拒。 奥莉安娜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挣扎，手稳稳当当地拎着她，已经开始低声念诵魔咒。 地上的魔法阵浮现光亮，那些灰烬都被风元素裹挟着聚集在一起，变成一团圆球，慢慢聚拢缩小。 阿兰妮斯意识到她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这下是真的怕了，她再也没有什么高傲和自信，服软哀求起来。 “我错了，我下次真的不会了，老师。” “老师，老师……” 奥莉安娜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阿兰妮斯以为有戏，骨子里的魅惑本能都被激发出来，弯着眼用一种可怜的表情看向亡灵女巫，声音里透出一股诱人深陷的诱惑之意。 第19章 “老师我错了。” 她的确有这样的资本，长相太过娇艳，只是普通的委屈，也能被她营造出十分的氛围，而她现在都还没真正长开，光是如今一点颜色，就可以看出未来的风采。 奥莉安娜懒得看，人鱼的魅惑都是作用于生物的五感，从各个方面去迷惑人的意识。 亡灵女巫最强大的就是意识，她从深渊里爬出来，无数亡魂每时每刻都在剥夺着她的理智，需要最冷静的意志力，才能抵御住来自阴魂的攻击。 魅惑又算得了什么呢，对她而言连心里一点涟漪都掀不起来，更别提现在阿兰妮斯并不是一只成年人鱼，她的魅惑技能完全不到家，最多只能算撒娇。 这种时候奥莉安娜的怒火可不是撒娇就能安抚好的。 “所以你记得很清楚。”她只是找出人鱼话里的漏洞。 “收起你的小把戏。” 奥莉安娜已经把一地灰烬都凝聚成了小丸子，和那时候的人鱼血一样大小，她用手接过，直接把那枚小球抵在阿兰妮斯嘴上。 “给我吃干净。” 那股苦咸的味道很快就顺着唇缝滑到舌尖，刺激着人鱼小姐的味蕾。 阿兰妮斯连忙把嘴闭上，疯狂摇头。 “呜呜，不要。” “老师我真的错了……”她被吓得哇哇大哭，眼泪流个不停，头乱摇还把水蹭到了奥莉安娜手上。 亡灵女巫又嫌恶地皱了下眉，终于把手收回来。 “老，老师。”阿兰妮斯没有再感觉到灰烬的气息，这才安静下来，泪眼朦胧地回头。 “我再也不敢玩火了。”她边抽泣边道歉。 “对不起呜呜。” 奥莉安娜没有回应她的哭声，而是将那些泪水从手上分离，又引出一团水洗了一下，才打了个响指。 倏然，那枚小丸嘭的一下，变成了一股细小的白烟，被风吹散在空气中。 阿兰妮斯呆呆地看着她的动作，惊讶得忘了哭。 “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这种人就是记吃不记打，刚刚才哭过，这会又开始好奇别的事了，完全忘记自己还被亡灵女巫捏在手里。 奥莉安娜手一松，把她扔在地上，又洗了洗手。 “嘶——”阿兰妮斯一屁股摔在地上，痛苦地皱起鼻子，揉了揉屁股却不敢抱怨。 “永远消失咒。”女巫解释了一下，从魔法口袋中取出一份魔法卷轴。 永远消失？阿兰妮斯一惊，缩了缩脖子，生怕这女人把咒语用在自己身上。 但奥莉安娜不至于这么恶毒，她现在还要解决旧居的惨状。 她下意识想去窄桌上找羽毛笔，但一转头又看见自己家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只有一座空荡荡的红砖房。 亡灵女巫啧了一声。 “回去你不许再碰任何关于火的东西。”她低头冷冷地警告了阿兰妮斯一声。 得到人鱼小声的回应后，她才用魔法在卷轴上书写。 彻底写完之后，她念诵咒语，那份卷轴就开始在空中燃烧，化作一缕烟飘向梅里亚城的方向。 这是一封告知书信，毕竟这里烧毁了，里面虽然没有很重要的东西留着，但还是要给那边说一声，让贝琳达帮她处理一下。 果然她当初就不应该带这条人鱼出来。 奥莉安娜揉了揉太阳穴，气得灵魂都在发痛。 好在不是什么孤本，在这里存放的都是基础书籍，像是魔法入门以及高阶咒语之类的东西，还能买到新的。 那些最宝贵的都已经被她放在树屋的图书馆了，下过好几层的防御阵，这条人鱼在那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那我还可以学魔法吗？”阿兰妮斯想起来那个颠倒魔咒，小心翼翼地问。 她的出逃计划还没完呢，尤其是刚刚被教训了一顿，阿兰妮斯就更想走了。 不能再留在这个恶毒的女人身边，不然她以后都不知道会被喂什么！ 奥莉安娜停了一下，总算想起来自己一开始给她下过魔咒。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这孩子解开了，而且还留出这么多时间给她折腾自己的家。 亡灵女巫抱臂，打量着她发问。 “你用什么方式解开的？” “什么方式？”阿兰妮斯被问住了，她艰难地总结着自己解开魔咒的过程。 “嗯……大概就是，闭上眼睛想？” 阿兰妮斯眨巴眨巴她漂亮的碧绿色眼睛，惊世骇俗地回答： “我一喊那些小光点不要乱跑，它们就停下了。” 奥莉安娜灰蓝色的瞳孔抖了一下。 第20章 就像龙卷风 奥莉安娜见过天才。 但天才分很多种，有像贝琳达那样魔法天赋只能算中等，但是智商和理解力都远高于常人，所以成为了大魔法师的天才。 还有就是对魔法有着自己深刻见解，能够天生就能接受种族传承，并且带着神之恩赐的宠儿。 例如精灵族和龙族，生来就是具有这种强悍的能力。 当然有第三种。 奥莉安娜静静地看了这条人鱼一会。 第三种，对元素有着最高的亲和力，不用借用任何媒介，就可以于元素直接沟通的唤灵者。 亡灵女巫忽然牵起唇角，笑了一声。 阿兰妮斯根本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只听见这阴森的笑声，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整条鱼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求饶。 “我，我就是想试试把那个壁炉点着。” “谁能想到它不小心把地毯也烧了，老师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边说边哭，哼哧哼哧爬到奥莉安娜脚边，扯了扯对方的魔法袍衣摆。 “我真的错了……”她哼唧撒娇，泪眼汪汪的的确惹人怜爱。 “我之前找遍过整个利莫里亚大陆，可惜始终没有找到第二个唤灵者。” 奥莉安娜居高临下看着她，摘下魔法帽，如瀑的冷金发垂落下来，露出了亡灵女巫略带兴趣的脸。 她慢慢蹲下，与阿兰妮斯平视。 “曾经有古书记载，唤灵者做为神的使者，得到神赐的天赋后，行走在世间为那些信徒带去神的恩泽。” “众神已经陨落很久了，唤灵者也接二连三的死去，最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阿兰妮斯被她说得头晕，根本没听懂，以为她生气自己拽她衣服，赶紧松开手，小心翼翼地问：“什，什么意思？” “海神波塞冬并没有死对吗？” 奥莉安娜灰蓝色的眼睛直视她，里面的迷雾就像是一片深渊，将小小的人鱼作为猎物，随时都能拖入其中绞杀。 阿兰妮斯一激灵，往后爬了好大一截。 “呜呜啊——” “回答我的问题，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对人鱼族没有很深的了解，这条蠢人鱼也撬不出话，之前她以为是这蠢货太傻，什么都不清楚。 现在来看，或许是太聪明，隐藏太深。 亡灵女巫只打了个响指，就瞬间出来了几条浅紫色的魔法锁链，将逃跑的人鱼束缚住，动弹不得。 “你在说什么？！”阿兰妮斯不敢挣扎，但是心头又憋着气，脸都红了，反过来质问她。 “海神大人当然不会死，她永远庇护着我们人鱼一族，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许诅咒她！” 奥莉安娜没有在乎她的辱骂，垂眼陷入沉思。 海神，生的诅咒，或许…… “你见过海神？”亡灵女巫打断她的碎碎念。 正骂到兴头上的阿兰妮斯一愣，被她问蒙了。 “没，没见过啊。” “没见过你怎么能确定海神没有陨落？” 奥莉安娜很不满意她的回答。 阿兰妮斯拧了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人鱼一族的确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海神波塞冬了，可每条人鱼的降生都来自海神的力量，只有要有新生人鱼的出现，就证明波塞冬没有死。 她的出生就是铁证。 所以海神大人怎么可能陨落呢，那是她们永远信仰的神明，也是人鱼一族生存的希望。 “女神她就是还活着！”阿兰妮斯一提到自己的信仰，整个人都会变得极具攻击性，连害怕也忘了，说什么也要反驳奥莉安娜的话。 奥莉安娜皱了眉：“好了，闭嘴。” 她揉了揉眉心，本来以为是这小家伙隐藏太深，现在来看蠢是真蠢，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这个天赋，的确是属于唤灵者的。 奥莉安娜想到之前，这条人鱼说自己总被祭司夸赞。 高贵的身份吗？被重点培养的人鱼幼崽，唤灵者的天赋。 她指尖往上一挑，阿兰妮斯就被锁链带着浮在空中。 所以，这条人鱼来大陆上是为了什么？ 大陆可没有什么海神的信徒等着这条蠢货去赐福。 阿兰妮斯委屈地看着她，完全没按她说的闭嘴，反而大声哭诉：“就算，就算我不小心烧了你的家，你也不能骂我的女神吧，还，还要绑我……” 第20章 这孩子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奥莉安娜又生出几分怒火。 “这里的藏书是我放了五十年的旧版书籍，你现在一把火烧了，居然和我讲就算？” 亡灵女巫的眼神冷得足以杀人，让阿兰妮斯瞬间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当然也就几秒，她这小人根本忍不住，又小声抱怨：“我，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我说闭嘴。”奥莉安娜已经不想再听她的辩解。 “我还想学魔法，老师……”阿兰妮斯见她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了，紧接着就得寸进尺。 奥莉安娜打量了她一眼，又冷笑一声。 这份天赋，不学习魔法的确浪费了。 她没有收过徒，但现在，她不介意让阿兰妮斯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严师出高徒。 “我会教你。” 亡灵女巫突然的好说话非同寻常，可惜并没有让阿兰妮斯意识到危险，人鱼小姐兴高采烈地认为她是原谅了自己，忙不迭地点头，生怕她反悔。 奥莉安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念诵了传送魔法：“我们先回塞尔多拉。” 回到树屋第一件事，阿兰妮斯居然没有跳进水里，而是拉住了亡灵女巫，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你还有事情要忙吗老师？我想现在就学！” 阿兰妮斯说着，就已经开始畅想自己学会了魔法之后，逃离树屋逃离塞尔多拉森林，然后一跃回到海里的美好场景了。 魔法？如果都像那个颠倒魔咒一样简单，自己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 阿兰妮斯如今自信到膨胀，觉得自己三天就能融会贯通，五天就能打败奥莉安娜。 回到海里指日可待。 原来当魔法师这么简…… 砰——巨大的爆炸声在客厅中响起，但是被防御阵法挡掉了所有冲击，而位于爆炸中心的阿兰妮斯满脸黑灰，红发都被炸开了毛。 单。 “咳咳——”她吐了两口灰尘，嘴里火辣辣的疼。 “我应该提醒过你，攻击型魔法咒语念诵失败后，会有几率反噬自己。” 奥莉安娜靠在矮桌上，闲适地翻开一本书，淡然阅读。 这是她们学习魔法的第一个月。 基础魔法能学的不多，只有两个，悬浮咒和元素凝聚咒，这两个咒语是所以魔法的根基，后来的初级魔咒，中级魔咒，乃至高级魔咒，都是在这两个魔咒的基础上延伸出来的细化咒语。 悬浮咒对于阿兰妮斯来说很简单，她只需要使唤虚空中的元素帮忙，就可以把东西浮起来，甚至越阶学会了隔空取物这个初级魔咒。 也就是再吩咐元素把东西送过来。 而元素凝聚咒分为很多种，本质就是将同类型的元素进行凝聚，往后能细分出许多不同的攻击型咒语。 大部分元素凝聚起来都非常简单，其中最轻松的就是水元素，她作为人鱼，召唤水元素就像是在呼唤自己的亲人那样轻松。 大概是这些咒语学得太快，让阿兰妮斯愈发自信。 直到她开始学习火元素凝聚咒——初级魔法学徒最常见的攻击手段。 这个月里，她把所有的凝聚咒都学到了熟练，只有聚火咒次次都失败，炸到她怀疑鱼生。 打击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阿兰妮斯凝聚出一团水熟练地洗干净自己灰扑扑的脸，沮丧地开口： “我不明白，为什么火元素不听我使唤？！” 亡灵女巫终于舍得抬眼，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开口： 第21章 我当然可以！ “元素凝聚的本质是为了释放。” 奥莉安娜翻手，掌心就出现了一团火焰，亡灵女巫轻轻弹指，那团火瞬间释放，往人鱼小姐的脸上冲去。 阿兰妮斯大惊失色，来不及躲闪，本能地偏脸闭上眼，抬手挡在自己面颊。 咻——火焰在离她一厘米的地方消失，只有浅淡的热量昭示着它曾经存在过。 嗯？人鱼小姐谨慎地睁开一只眼，紧张看向指缝间流出来的光线。 什么也没有发生。 阿兰妮斯猛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劫后余生，她自从在梅里亚城被烧过一回之后，就再也不敢乱玩火了，连聚火咒都是念得小心翼翼的，十分磨蹭。 没想到这份谨慎与细致并没有帮助她早日学好，反而是总把她炸得狼狈不堪。 “我刚刚有进行释放啊。”阿兰妮斯瘪了瘪嘴。 她念诵咒语那么斟酌，一丝错误也不敢犯，结果还是在最后释放的词根上失败了。 “任何咒语念诵的时候都要果断。”奥莉安娜嗤笑一声，“如果你那句慢成字母的咒语能生效的话，那刚出生的婴儿也能使用魔法了。” 亡灵女巫冷淡看着她：“今天是最后期限，如果学不会聚火咒，你的晚饭就留到明天吃吧。” “不行！”阿兰妮斯一听到没得吃，整条鱼都绷直了，咬牙发誓：“我绝对会学好的，绝对！” 奥莉安娜一开始就给她安排好了学习计划，那份计划其实期限更宽泛，但人鱼小姐自信心膨胀，主动给自己缩短了时限。 那时亡灵女巫只是对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并没有多说，而阿兰妮斯太年轻也太懵懂，完全没理解其中的意思。 现在她后悔到不得了。 所以这个女人早就知道自己学不会吧！ 不，她不能被这家伙看扁了。 阿兰妮斯绝不允许自己失败，更不允许自己在亡灵女巫面前丢脸，她强烈的好胜心比任何东西都管用。 在紧张情绪的逼迫下，人鱼小姐闭上眼睛，低声念诵咒语，念到最后一段释放的单词，她骤然睁开眼，抬手迅速准确地低喊。 火焰轰的一声在她掌心染起，安静地跳动，带来微弱的暖意。 “我成功了？！”阿兰妮斯惊喜抬头，看向奥莉安娜的方向。 人鱼小姐忍不住冲到女巫面前，将手心那团火焰展示出来，阿兰妮斯火红的头发在树屋里的时候总懒得绑起，随着她跑过来的动作在空中轻扬。 “老师你看。” 她漂亮的碧绿色眼睛很亮，一眨不眨地看进亡灵女巫眼底。 “不错。”奥莉安娜避开她讨要夸赞的目光，淡淡答了一句。 唤灵者的天赋的确强悍，并不需要像人类那样，先感知几个月的元素，再花费很长时间去召集，才能凝聚起零星几点的元素力。 还可能召集失败，中途元素就四散跑开了。 阿兰妮斯完全不会有这个烦恼，她对元素的掌控力甚至比一些高级魔法师还要强悍。 看来学习强度还可以再提高一些，亡灵女巫手肘撑在矮桌上，支着脸端详她，默默在心底给对方多加了好多份任务。 天赋这么好，可不能浪费。 奥莉安娜在心底发出一道很浅的呵声。 “我就说我可以。”人鱼小姐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她把女巫那句不错当做是对自己的褒奖，头也昂得高高的。 她满脸傲气地哼了一下。 “既然这样，就开始学习初级魔法吧。” 奥莉安娜连休息时间都没留给她，轻轻把书放回书堆里，优雅起身，理了理自己柔顺的魔法袍。 她偏头扫了一眼阿兰妮斯，勾手。 “跟我过来。” “嗯？啊……哦。”阿兰妮斯在她灰蓝色的冷漠眼睛中迷失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跟上去。 “我们要出门？做什么？” “学习初级魔法要出去吗？” 人鱼小姐话讲个不停，也就下个楼梯的功夫，一连问了三四个问题，叽叽喳喳比外头是鸟儿还吵。 “停。”奥莉安娜皱眉回身，低头用眼神堵住她的嘴。 “在我教学前，你只需要听就够了，过后不懂再问。” 亡灵女巫的警告让阿兰妮斯终于闭上嘴，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无辜地眨了眨眼，又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会听话。 怎么感觉这女人自从在梅里亚城答应要教她魔法之后，就越来越凶了。 阿兰妮斯在手的遮掩下瘪瘪嘴，心里小声吐槽。 自己明明也没做什么啊？ 果然恶毒的女人就是不能久处，她要快点逃跑。 奥莉安娜也没带她走多远，只是出了树屋，来到外面的小片枯草地上。 但这片枯萎的死寂之地，如今并不全是枯枝败叶，在一些很难注意到的角落里，已经开始长出一两颗新芽，正努力往上攀升，焕发出自己璀璨的生机。 亡灵女巫刻意远离了那些长着新芽的地方，在一片完全枯萎的位置停下。 “初级魔法是基础魔法的延伸。” 奥莉安娜与她解释：“在基础魔法之后，大部分魔法学徒入门的第一个初级魔咒，都是最不具有攻击性，又最安全的咒语。” 第21章 “什么咒语？”阿兰妮斯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声。 亡灵女巫话说到一半就被她打断，皱眉冷着眼神看向她。 阿兰妮斯后背一凉，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说话了。 她内心幽怨，忍不住抱怨，这女人又吓她。 奥莉安娜见她安静才满意，继续讲：“隔空取物，不过我并不打算教你这个。” 隔空取物，那个咒语自己已经学会了，的确没什么好学的，阿兰妮斯完全赞同她，自信点头。 “所以，我打算教你火球术。”奥莉安娜淡淡出声，嘴角却似有若无带了一丝笑意。 火，火球术？！ 阿兰妮斯僵住，怎么又是火？！ “我们没有别的可以……”她现在真是怕极了这种东西，咽了口口水，小声挣扎。 “这是聚火咒的延伸，也是攻击手段之一，魔法师最易学的咒语。” 奥莉安娜完全不需要念诵咒语，只需要指尖往某个方向一弹，就有一个火球飞出，呼啸着冲往不远处的树木。 巨大的火球带着恐怖的气势轰击树干，瞬间就将其打出了一个黝黑的洞。 “你正好学会了聚火咒，这时候很适合将它的延伸咒语也一起学。” “或者说，你还是学不会？” 亡灵女巫冷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阿兰妮斯莫名就从其中读出了一丝轻蔑。 人鱼小姐听完果然不爽，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一皱眉头就应下来。 “我当然可以！” 第22章 奥莉安娜好像不想再教她了 “每一句咒语都是控制元素的媒介，或者说咒语就像是一条由魔法师规划好的道路。” 奥莉安娜解释：“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驱使元素力在这条规定的道路上直行，最后到达咒语的终点，完成释放。” “不同的咒语最后呈现的效果也不同，元素力本质一样，但是在魔咒的催化下，就能发挥出独特的功用。” 亡灵女巫讲的话并不难理解，在她渊博的知识之海里，自然也包含了教导学生的*方法。 “火球术作为远程攻击手段，除了最开始和聚火咒一样是凝聚元素之外，还多一部分飞行距离。 “所以这个咒语也就是最常见最简单的复合型咒语，将聚火咒和隔空取物结合。 “你已经学会了隔空取物，但与之不同的是，火球术并不是冲向自己，而是指向外部。” 奥莉安娜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棵枯树，“试试吧。” 金发女人把过长的发尾打了个对折，绑在后背，温婉的发型冲淡了她过于冷漠的气质，那股阴寒的感觉也被阳光熏暖，看起来像学院里某位优雅的教授。 就是这位教授如果出去收徒，大概没有任何人敢来她的手下当学生。 都怕死。 除了某个红头发的人鱼小姐。 阿兰妮斯身上穿的是奥莉安娜逼着她穿上的白色魔法袍，兜帽藏住她的红发，衣袍将她全身都包得严实，防御性很强。 但对人鱼来说，远不如之前穿的冒险者套装舒服，她当然不想穿，但女巫不允许她脱下来。 “等你什么时候成了初级魔法师，我就允许你穿别的。” 这是那天亡灵女巫强行给她换上衣服时说过的话。 阿兰妮斯当然听出来她是在鄙视自己弱，气得不行。 “怎么才算是初级魔法师？” 人鱼小姐一叉腰，恼怒看着她。 “熟练运用所有初级魔咒，并学会两个中级魔咒，才算是迈入初级魔法师的范畴。” 奥莉安娜将大陆标准加了码，脸色平静得完全不像是在骗人。 “好，一言为定！”人鱼小姐答应得爽快，就这样一脚踩进了某位女巫给她挖好的坑里。 而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奥莉安娜硬要她穿这身魔法袍了。 巨大的火球在她面前凝聚，火光映照在眼底的一瞬间，阿兰妮斯浑身发凉，仿佛回到了那天在屋子里被火焰包围的窒息环境。 人鱼小姐的嘴唇开始发抖，念诵咒语的速度也开始放慢，她哆嗦着说不出话，原本还清晰映在脑子里的咒语开始模糊，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的想不起来。 火球术……该怎么释放来着？ 隔空取物，隔空取物……对了！隔空取物。 在这混乱的时刻，她只能想起来这句咒语，闭眼快速地念诵出来，完全忘记了奥莉安娜对她的提醒。 火球术所需要的组合咒语，需要在隔空取物咒语前加一个反缀，以改变物体行动的方向，否则这个火球将—— 冲向自己。 轰——火球呼啸着朝她正脸打过来，阿兰妮斯猛地感觉到一股热浪，察觉出不对，一睁眼就是璀璨的红夺走她的所有目光。 糟糕！她惊恐地放大了眼睛，来不及逃跑，只能抬手抱头蹲下。 明显的痛感没有出现，热浪像是被什么东西分开了一样，从她身边滑过去，片刻后凉下。 阿兰妮斯睁开眼，空气中只能微微感觉到一些细碎的火元素，应该是她刚刚凝聚过的那些。 “如果没有魔法袍的保护，你已经被烧死了，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突然在她身后开口，语气很冷，略带着指责。 “攻击魔法是很危险的东西，在释放之前，最应该做到的是先确保自己的安全，你刚刚是在走神吗？” 女人没有靠近她，只是低声又念诵了一句魔咒，紧接着一层乳白的光晕从阿兰妮斯头上落下，浸入她的魔法袍中。 人鱼小姐微妙地感觉到了魔法袍上的力量又强大了一点。 嗯……大概就是从只能抗住一个火球术变成了能抗住好多好多个火球术的区别。 “我……”阿兰妮斯咽了口口水，低下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揪了揪魔法袍。 她的确在走神，如果不是因为那时候的恍惚，她不念出隔空取物，火球也只是凝聚而已，甚至会因为她长时间的不注意，慢慢消散。 但她偏偏就念了隔空取物，才导致火球朝自己冲来。 阿兰妮斯想解释，可是我害怕三个字始终说不出口。 在奥莉安娜面前说自己害怕火，好丢人。 “算了，既然如此你还是从别的学起吧。”奥莉安娜看了一眼她扭捏的样子，也没兴趣听她辩解。 或许是她看走了眼，这小家伙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阿兰妮斯愣住，看向女巫冷淡的灰蓝眼睛，她没能从里面找出任何名为失望的情绪，却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奥莉安娜。 没有夸赞，也没有批评，只有一句算了。 算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味？阿兰妮斯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对她这样说。 无论是表扬还是批评，都只会让她更想拼尽全力去做好，或许是被人夸赞的虚荣心，又或者想完成别人的期待，再不济也是不肯承认失败，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可是算了不一样，算了……就好像她的骄傲和抗争都失去了一切意义。 阿兰妮斯突然有点泄气，没了说我可以的心情。 她这边越沉默，就让奥莉安娜越觉得惋惜。 自己的确有些过分了，天才也只是个孩子，太过苛责并不会让她快速成长，还可能会害其衰败枯萎。 奥莉安娜放下了自己想逼她一把的心思，打算随便敷衍这孩子一下就行。 和贝琳达讨论过后，她就在教阿兰妮斯魔法，根本没来得及去研究诅咒和人鱼血的关系，现在又快到了见面的时候，自己应该要早做打算了。 亡灵女巫考虑清楚后，教学方式也做了个大转变，态度都好了许多。 阿兰妮斯却更加忍受不了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段时间，奥莉安娜都对教她这件事毫不上心，每天只有下午出现在客厅，专门教她剩下的初级魔咒。 有一次还出去了两三天才回来。 阿兰妮斯知道她是去了梅里亚城，也明白她们只是恢复到了之前自己学大陆语时的氛围。 女巫教得很随意，她也学得很随意，或许在以前她很喜欢这样悠闲的生活，无所事事，可以读自己喜欢的书，或者时不时去烦奥莉安娜陪她聊天。 可是现在，阿兰妮斯越来越焦虑。 她学得很快，初级魔咒分为两种，一类是延伸型魔咒，像隔空取物，控制咒等，一种是复合型咒语，初级魔咒大部分都是两两复合，所以复杂程度不高。 奥莉安娜一般是五天教她一个咒语，但她三天就能学会，通常会得到女巫一句淡淡的夸奖。 也只有那一句敷衍的夸奖。 奥莉安娜不会再紧接着教她下一个魔咒，而是会用那空出来的两天做自己的事情，几乎在她眼前消失。 而且学会是快，但是熟悉也需要时间，奥莉安娜一开始对她的要求是默念咒语就能用出魔法，可是慢慢的不再要求她默念，只需要能正常念诵使用。 第22章 阿兰妮斯对此很不安。 她觉得，奥莉安娜好像不想再教她了。 第23章 给老师气活了 怎么可以，自己还要逃跑！ 阿兰妮斯咬了咬牙。 所以等奥莉安娜在炼制室研究无果又上来后，看见的就是这条人鱼红着眼眶冲到她面前。 “老师，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学火球术！” 人鱼小姐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倔强，水汪汪地盈了一片，她直愣愣堵在楼梯口前，挡住奥莉安娜的路，好像要是不答应，就死活不让人过去。 奥莉安娜沉默了会。 女巫心底确实泛起一丝惊讶，没想到这孩子隔这么久又主动提起要学这个。 不过很快她又淡然，初级魔咒已经差不多被这条人鱼学完了，再怎么忍到最后也还是要学火球术的，现在提出来很正常。 “那你跟我下来吧。” 亡灵女巫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让阿兰妮斯心底莫名一空，不知道为什么就蹭蹭蹭冒出来一股委屈。 “你是不是不想教我了？” 人鱼小姐可没有把事憋在心底的习惯，在感觉到难过的一瞬间，就迫不及待地质问出口。 奥莉安娜被她问住，冷淡苍白的脸上下意识出现一丝茫然。 “学习初级魔咒之后，你是不是觉得我学不好就不想教了？” 阿兰妮斯抿着嘴还在说，她的委屈显而易见，光从眼神里就能流露出来。 人鱼骨子里就有着魅惑的本能，尽管阿兰妮斯并没有在此时想要使用这个技能。 但她的明艳的长相，包括颤抖着忍住的抽息，都在不自觉地流出了一股颜色过浓的破碎。 阿兰妮斯越想越哭，就越觉得自己凄惨，她在树屋那个小小的水缸里蜗居了这么多年，寄居蟹都要换壳，而她作为曾经海洋里最强大的生物，却连出门都被控制。 她忽然从内心深处迸发出对自由的渴求，不单是希望得到奥莉安娜的认可，她更想的是，自己一定要快点学会魔法，快点离开这里。 回到她的大海，回到她生长的地方，到那时候，就算种群还不肯接纳她，那投入海神的怀抱，也是最好的结局。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子闪过，很快被阿兰妮斯藏在了心底，而她真正的情绪也就显露了一瞬，接着被虚于表面的委屈掩藏。 奥莉安娜有那么一刹那，是觉得这条人鱼身上的气质有了一点点变化的，但她还没能从阿兰妮斯突然的落泪中反应过来，对方又变回那样委委屈屈，哼哼唧唧的样子了。 幼稚，话多，还爱哭。 亡灵女巫回过神来，灰蓝色像雾霭的眼睛里闪过嫌弃。 “眼泪可不会帮你熄灭火球术。” 奥莉安娜抬头扫过阿兰妮斯带着泪痕的脸，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可当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却愣了神。 她很少这样抬头才能看到人鱼的眼睛。 尽管自己踩在楼梯上，这条人鱼站得比自己高了一阶，但她们以前就算是这样站位，她也比阿兰妮斯高得多。 看来这几年这孩子也长了不少。 亡灵女巫转身下楼，冷淡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要学就下来。” 阿兰妮斯还没哭完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顿时收回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绿眼睛被水洗得透亮，她抬手随便擦了两下，高兴地踩下楼梯。 脚步噔噔噔，像她雀跃的心情。 在海里的时候，祭司最见不得她哭，每回偷跑到海面被抓回来，只要自己一哭，姐姐们就舍不得骂她了。 奥莉安娜也一样嘛。 但是她想到女巫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又不能确定了，而且奥莉安娜也没回答她那个想不想教的问题。 不管这么多，总之能教她就行。 阿兰妮斯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把这些都抛之脑后。 “还记得咒语吗？”奥莉安娜这次提前帮她多加了一层防御魔法才问。 金发女人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刚刚下来的太急，都不记得放回去，她松了手，那本书就被魔法阵吞噬，出现在树屋的桌子上。 “我当然记得。”阿兰妮斯骄傲地抬了抬头。 就算奥莉安娜不怎么认真教她，但她也还是会不断的复习那些魔咒，火球术早就被她背熟了，只是一直没敢用。 这次说是求奥莉安娜教她，其实只是她想证明自己已经学会，免得这女人小看她。 人鱼小姐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劝说了一下自己，隔了这么久，现在她已经没这么怕了，被火差点烤成鱼干的记忆也模糊得差不多，总算没有影响她咒语的施放。 简短的咒语在阿兰妮斯口中说出，澎湃的元素力随着她的念召奔涌而来，在她眼前凝聚。 火球越卷越大，几乎有半个她的大小，热浪层层叠叠扩散，还没放出就已经感觉到了恐怖的破坏力。 奥莉安娜本来闲适的表情顿了顿，错愕地看向那团巨大的火球。 其实初级魔法师念诵的火球术最多也只有人头大小，而她当时给阿兰妮斯展示的火球术因为自己是大魔法师的原因，就算是最少的魔力，也会威力很强。 没想到这孩子真就以为那时的大小是火球术的标准，居然凝聚了如此多的魔力，甚至还要比当时的规模还要大。 那已经不是普通的火球术了，甚至威力接近于中级魔法的大火球术，再这样下去很容易失控。 魔咒有着很严苛的规定，其中也包括了魔力凝聚的大小，超出范围之后可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魔咒等级越高，修改后产生错误的几率也就越大，所以只有大魔法师能随意修改魔咒。 奥莉安娜皱眉制止：“阿兰妮斯，停下。” 但此时阿兰妮斯已经睁开眼，直视着那团曾经带给她恐惧的火球，坚定地念诵出最后一个词。 “施放！” 硕大的火球瞬间像一只弹射的炮弹，往外冲出去，极强的反冲击力也在那一瞬间席卷了阿兰妮斯的身体。 感觉就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向她，肺部的空气被挤压，手脚失去了动弹的力气，阿兰妮斯大惊失色，哆嗦着叫唤。 “怎，怎么了？！” 轰——火球冲向树干的同时，她也像是一个被抛出去的小石头，猛地砸向身后的人。 咚的一声，她死死撞进了一个阴冷但柔软的怀抱。 诶？软软的，不痛。 阿兰妮斯紧闭的眼睛半睁，疑惑地心想。 “咳……”耳边响起一声女人低微的闷哼。 浅淡还带着一丝被撞疼的不满。 “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胸口被撞得生疼，眉毛拧起，抽息着喊出她的名字。 听见她的声音，人鱼小姐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撞到了谁，背后一凉，咻地像只搁浅在沙滩上挣扎的死鱼，从她怀里蹦出去。 “老，老师……” 阿兰妮斯挤出笑容，眨巴眨巴眼无辜地看着亡灵女巫。 “您没事吧？” 故作关心。 奥莉安娜顺了口气，阴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之前明明教过你，魔咒的所有标准都要严格遵守，这就是你说的记住了？” “我我我……” 亡灵女巫的质问就像是一只不断放大的野兽，朦胧的阴影侵占着人鱼小姐微弱的气势。 阿兰妮斯的胆子越缩越小，越缩越小，最后砰的一下，变成一团烟雾消失了。 “老师我错了呜呜。”她又开始哼哼唧唧。 她是委屈了，可怜奥莉安娜只是冷着脸，就被人鱼小姐在心里形容成野兽这种可怖的东西。 金发女人苍白的脸色都被她气得红润了些，反倒更像个活人。 “今晚饿着吧，这是教训。”奥莉安娜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怎么可以！”阿兰妮斯瞪大了眼睛。 “老师，我以后绝对严格按照魔咒来。” “老师，我下次真的不会了。” “老师，老师……” 可惜她求了一晚上，奥莉安娜都没理她，像是把她完全忽略了一样，安静在客厅整理手稿，一直处于思考状态。 阿兰妮斯不停绕着她又是哀求又是撒娇，左看看她的脸，右拉拉她的手，也没能让女人回心转意。 反而是把奥莉安娜彻底惹烦了，给她丢进鱼缸里，施了一个封锁魔法阵关住。 砰砰——阿兰妮斯气恼地敲了敲玻璃，却没能让金发女人回头。 人鱼小姐无能狂怒，隔空对她咬了几口。 可恶的女人！ 阿兰妮斯气半天累了，连奥莉安娜已经下楼都不知道，她蜷缩着在鱼缸的角落里抱住自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这几天一直都有点不舒服，身体总是在微微发热，水缸里的水无论换了多少次都不能像冰冷的海水那样缓解她的焦躁。 这也是她最近越来越急着想要出逃的原因。 第23章 阿兰妮斯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是又想不起来。 第24章 舒服的东西，抢过来 关于人鱼血和生命力的研究，只是奥莉安娜日常里的一部分，事实上她除了自己的这些研究之外，还需要帮贝琳达那边处理别的课题。 显然她目前就有比较紧迫的任务，奥莉安娜看了看贝琳达给她的那些资料，这次课题大概是关于供能魔药的改进。 魔法师在布置大型阵法，或者连续施放高级魔咒时，可能会出现魔力不足的情况，这时候饮下供能魔药就能恢复魔力。 但魔药大多都会有副作用，因此魔药的改进是目前人族最重视的方向。 奥莉安娜倒是没有体会过这种烦恼，她的魔力富足，完全不需要魔药的辅助。 亡灵女巫沉下心来阅读，可惜她还没有看几行，耳边就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老师，老师你还在生气吗？” 阿兰妮斯蹲在她身边小声问。 人鱼小姐纠结地用指尖卷着自己的红发，绿眼睛眨巴眨巴望住她。 奥莉安娜皱了皱眉，没管她，继续看贝琳达的手札。 “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多召集了点元素嘛。” 阿兰妮斯不依不饶，“你看我不也没受伤吗，应该不是很严重……” “闭嘴。”奥莉安娜冷漠打断她。 被凶了。 阿兰妮斯眼尾一耷拉，气得不行，自己服软去求她，这女人居然还凶自己。 她故意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了会，人鱼小姐悄悄回头观察。 书桌前，金发女人压根没管她在做什么，只是从看变成了写。 怎么敢真的不理她！ 阿兰妮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气得在她背后走来走去，又不敢真的做什么。 等了半天肚子还是饿，她只好从左边又跑到右边蹲下，胆大妄为地戳了戳亡灵女巫的手臂。 嘶——有点冻手指。 她在心底暗暗吐槽了一句。 没想到奥莉安娜像是能听见她心声一样，突然转过头来。 亡灵女巫眼神淡漠，那片雾霭的灰蓝色带着深深的冷意。 “做什么？”奥莉安娜不悦地问她。 阿兰妮斯吓了一大跳，马上扬起笑脸，黏黏糊糊地撒娇：“你理理我嘛。” “我下次真的不会了，老师你能不能就给我点东西……” 吃字还没说出口，奥莉安娜就弹了弹指尖，瞬间有一团魔法光晕包裹着她。 “安分点。” 人鱼小姐屁股一空，整个人都被扔了出去。 “哎呦……” 她四仰八叉摔在地上，心头顿时就是一阵羞耻，气得蹦起来，再也不想装了，指着亡灵女巫委屈哭诉：“奥莉安娜！” “唔唔……？！” 下一秒，她的嘴就被封上，怎么也说不出话。 “我说过，不允许直接叫我的名字。”奥莉安娜头也不回的警告她。 魔法光晕很快又把阿兰妮斯圈起来，扑通一声扔进了水里。 魔法阵闪烁一瞬，还没等人鱼小姐反应过来，就已经将她封印在了玻璃水缸里。 阿兰妮斯连忙变幻出鱼尾，在对她来说已经有点小的水缸中翻了个身，咚咚撞了两下玻璃。 奥莉安娜当做没听见。 等把贝琳达送来的东西处理得差不多了，奥莉安娜才起身，她扫了一眼那池鱼缸，阿兰妮斯已经没什么动静了，缩成一团不知道在干嘛。 奥莉安娜确认她的生命力旺盛，甚至还有着隐隐变高的趋势，这才收回视线离开。 图书室中，魔法灯具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将这片空间照亮。 金发女人在其中找书，她的身侧漂浮着一本打开的书籍，还有稿纸也飘在旁边，正有一支羽毛笔在上面书写。 奥莉安娜凭着记忆在来到一个书架前，扫视了一下上层，指尖轻点，就有一本书被抽出来，缓慢落到她手上。 她垂眼，打开书本翻阅。 “诅咒作用于生物的灵魂之中，只要灵魂不死，诅咒永存，但诅咒没有传染性，一般只会作用于被指向的生物。 这里的生物很宽泛，有可能是单一个体，也有可能是整个种群，乃至所有生物。 随着指向的群体涵盖越广泛，诅咒所需要的力量也就越强大，种群以上的诅咒，需要神明才能许下，作用于所有生物的诅咒，则唯有初代神才能做到。 而死后化为亡魂沉入亡灵之渊，彻底失去意识，被深渊罡风反复切碎又融合，就是母神对一切生物的诅咒。” 奥莉安娜冷漠地看完最后关于亡灵之渊的那段话，继续往后翻。 “诅咒只有两种解开方法，一种是施咒者死亡，第二种是中咒者的湮灭。 特殊情况，即施咒者太过强大时，诅咒并不会因为对方的陨灭而立刻消失，而是随着时间的的增加而消减。 施咒者越强大，诅咒消散的也就越缓慢。” 始终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奥莉安娜终于皱起眉。 事实上她更希望能看见有关诅咒能抵消诅咒的研究。 但诅咒实在太诡异，已经被列为了禁术，是不能被魔法师学习的存在，所以大陆生物对诅咒的研究只停留在一些强大神秘的古老诅咒。 而那些古老诅咒又是最难寻到源头和解决方式的东西，那股强大的力量单凭几个普通的魔法师根本没办法撼动，连深入探寻都会被攻击。 况且源头的神明都已陨落，那些被诅咒过的生物也慢慢灭绝了，可供研究的东西实在不多。 奥莉安娜将那本书放回去，走到了图书室最里面的角落。 这里不是书架，而是一个柜子，被锁好的柜子。 亡灵女巫念诵了一段咒语，锁头应声而开。 她打开柜子，里面是叠得整齐的手稿，一本接着一本，填满了整个柜子。 “海神的诅咒是否能撼动母神？” 奥莉安娜轻轻说了一句。 女巫准确地在里面抽出一本手札，干净的封皮上什么也没写，但是翻开其中都是干净利落的花体字。 “一，亡灵的诅咒会影响身体。 捏造一具身体不足以和母神抗衡，切割后无法受伤，无法流血，无心跳，感官失效。 二，强行抗衡诅咒的副作用 会对所有除自己以外的生物索取生命力，造成极大范围的伤害，吸收速度在靠近深渊时会减缓，但同时意识会陷入崩溃。 远离深渊并不能保持意识清醒，唯有生命力可以维持理智，但对其余亡灵的记忆探索越多，流逝速度会加快，且意识崩溃次数增加。” 手札后面写的都是每个生物对她提供生命力的多少，以及死去的速度。 厚厚的一本，几乎记载了大陆上所有生物。 笔迹已经干涸很久了，稿纸也发黄，看得出来是很久以前写下的东西。 奥莉安娜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札，指尖触碰的地方露出一小部分单词。 她收回手，看向那个写在第一行的生物。 ——猫。 亡灵女巫的指尖停了停，很快又翻过，翻到了手札后面干净没写过的地方。 很久了，没想到自己还会在这本手札上再加一种生物。 羽毛笔被魔法控制着在纸上书写，奥莉安娜则是在想那条人鱼。 在她所有研究过的生物里，人鱼是最独特的存在，而到现在她也不清楚，究竟是阿兰妮斯个人的原因，还是所有人鱼都有这样的效果。 “人鱼：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生命力的恢复速度高于亡灵被诅咒的流逝速度，可以无限度地提供生机，同时其充足的生命力还会作用于环境。 能恢复被亡灵吸收而枯竭的死寂之地。” 奥莉安娜顿了顿，又多添了几句。 “部分个体极度活泼，拥有着唤灵者的天赋，对元素掌控力很强，但智力不高，情绪波动大，无法保持冷静，不适宜长期相处。” 亡灵女巫停笔，尽量让自己写的客观一些，别流露出什么太过刻薄的主观言论。 拿上手札以及几本有关的书籍之后，她下了炼制室。 如果因为诅咒，人鱼血才不能分离，那就很合理了。 毕竟无论是普通还是她改写过的分离魔咒，都无法撼动神许下的咒语。 奥莉安娜将人鱼血取出，现在这些血液，只剩下一玻璃瓶底的量了。 她曾经以为人鱼血无法分离，也不会消失，不过长时间的放置之后证明，这些血液并不是完全隔绝的，而是会慢慢的渗透出去。 化作生命力融入空气之中，所以炼制室充斥着大量的生命力，还有许多的逸散出去，变成了树屋外那些新芽的养料。 自从进入炼制室之后，奥莉安娜的脸色就越发红润，她苍白的皮肤也有了温暖的肌理，血液带给她的补给很丰富。 第24章 这比直接待在阿兰妮斯身边能吸收的生命力还要多，那条人鱼虽然也会往外散发着生机，但是仅仅足够她填补流逝的那一部分。 这些血液的诱惑力的确太强了，奥莉安娜叹了口气，举起那支玻璃瓶，观察了一下。 如果是诅咒，那之前的研究就要推翻重来。 她取出那份古老的卷轴，再次打开。 但上面明明写了可以在人鱼血中提取物质，那一定是有什么办法能突破诅咒。 神的诅咒也会有漏洞？ 奥莉安娜念诵咒语，玻璃瓶上随着她的话语，渐渐显现出一个魔法印记。 成形的一瞬间，古老繁复的印记带着强大的气息，瞬间震荡开来。 亡灵女巫灰蓝色的眼睛一沉，立刻停下，可是已经来不及，那股来自亘古的神明的力量以雷霆的速度冲入她的体内，击中她的灵魂。 奥莉安娜脸色一白，原本红润了一些的血色又骤然消退下去，她灰蓝的瞳孔震颤几下，里面迷雾更加浓重。 “咳咳……”金发女人硬生生承接了这道攻击，半天才稳固好自己灵魂的动荡。 脑中的记忆逐渐开始混乱，翻涌着搅动着似乎要尖啸冲出。 奥莉安娜迅速逼自己冷静下来，强行镇压了暴动的意识。 “果然是诅咒。”她看着那个魔法印记慢慢消退，虚弱地出声。 这就是为什么诅咒会被禁止研究的原因，强大的诅咒连探索者都会攻击，不少魔法师妄图去研究神的咒语，结果只会是承受不住魔法冲击，死在诅咒前。 她和贝琳达私底下并不忌讳这件事，因为她作为亡灵女巫，虽然被攻击后会出现短暂的灵魂动荡，但不会死亡。 毕竟她本身就已经是亡魂了，再怎么冲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就是保持意识清醒会有些麻烦，但奥莉安娜这么多年来早就对这件事轻车熟路，压制起来也不算麻烦。 不过这次是她掉以轻心了。 奥莉安娜单手扶住解剖台，胸口剧烈起伏，皱着眉头闭眼，缓和自己混乱的意识。 这道神的诅咒，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很多，居然真的对她的灵魂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 她需要时间来修养一会。 奥莉安娜好一会才平复下来，缓缓睁眼，再看那支玻璃瓶，里面的血液已经干涸了。 大概是她刚刚受伤后，不自觉又吸收了大量的生命力，才将这点血消耗殆尽。 从这里就能看出那道攻击有多强大，或许要近一年才能消耗完的血液，居然只需要一瞬间就完全消失。 而这也只是堪堪修复好了奥莉安娜所受伤害的一部分。 她甚至还需要再修养一段时间。 奥莉安娜沉默收拾好面前的器具，维持着表面的冷静，走出炼制室，一步步踩上台阶。 终于在客厅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握拳抵住唇，又咳了几声。 金发女人身形摇晃，皱眉扶住楼梯把手，缓了三四秒才站稳。 奥莉安娜再睁开眼时，藏好眼底的痛苦，作了决定。 她必须要取一些新鲜的血液了，无论是给自己修养，还是接下来的研究，人鱼血都不可或缺。 阿兰妮斯还在鱼缸里睡觉，完全不知道以后迎接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人鱼小姐早早就爬起来，开始敲鱼缸。 “呜呜！”她可怜兮兮地游来游去，见奥莉安娜还在客厅就不停地折腾出声音，试图让女人注意到自己。 奥莉安娜还没能从意识的混沌里完全缓过来，脸色非常差，一回头走过来，阴冷的气质就越发浓重。 阿兰妮斯以为她是又嫌自己烦了，鱼尾一摆，往角落里缩，用她那双漂亮的绿眼睛柔柔弱弱地看向女巫，还抬手往自己嘴上一拉。 做出拉链封上嘴的动作。 她是个机智聪明的人鱼，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硬气，什么时候又该服软。 现在很明显就是要服软的时候。 阿兰妮斯乖巧地露出一个笑。 魔法阵果然亮起，鱼缸和她嘴上的封印都被解除，恢复了自由身。 人鱼小姐赶紧一跃而出，趴在鱼缸边上，那张聒噪的嘴又开始叭叭叭个不停。 “我饿了，想吃饭。” “老师，我要吃奶油虾仁汤。” “还有柠檬青鱼。” 奥莉安娜用魔法清洁干净自己被甩到的一脸水，闭眼冷淡说：“再吵你今天也别吃了。” 阿兰妮斯顿时捂住嘴，眨巴眨巴眼，但还是忍不住用气声问：“不说就有得吃那些吗？” 这条人鱼真是蠢得厉害。 奥莉安娜疲惫地叹了口气，她今天身体不适，没那个闲心再去调教孩子，懒得反驳她：“出来，有事需要你。” “那我的饭……” 阿兰妮斯撑在鱼缸边，支着脸暗示。 “没有。”奥莉安娜冷漠打断。 人鱼小姐脸一垮。 “只有这些，你不吃就别吃了。”奥莉安娜把今早出去买的一些食物摆到客厅新添的一个小方桌上。 自从养了这条人鱼之后，她这个客厅慢慢就变得拥挤了起来，先是要鱼缸来睡觉，然后又是要桌椅吃饭。 还有乱七八糟一些摆件玩偶，都是之前阿兰妮斯还小的时候，看了书之后吵着闹着要买回来看看的东西。 现在都堆在角落里不怎么拿出来了，只是东西多了之后她偌大的客厅也显得空间不足。 阿兰妮斯倒是很喜欢这样，她在海里的时候就总爱收集路上看见的小东西，来了陆地这个习惯也还是没改，甚至把奥莉安娜生生熬得接受了。 “烤银鱼？”阿兰妮斯看着那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突然又没了胃口。 她浑身上下都热热的，不想再吃烫的东西。 “我想吃生的。”阿兰妮斯突然有些焦躁，她不安地舔了舔自己锋利的尖牙，皱眉要求。 奥莉安娜啧了一声，“你前几天不是说想要烤的？” 她还出门去给这条蠢人鱼买回来，*结果这孩子转头又说不想吃了，要吃生的。 “不吃就饿着。”奥莉安娜没什么好脾气，抱臂冷淡说。 阿兰妮斯实在饿得厉害，抿唇纠结了一会，还是把那些东西吃下。 吃过之后，她更加感觉自己的体温再次升高，脑子也开始有些发昏。 很不舒服。 阿兰妮斯舔了舔唇，她碧绿的眼睛都起了一层水雾，若隐若现。 奥莉安娜等着她解决完才过去。 亡灵女巫阴冷的气息一靠过来，居然奇迹般地安抚了阿兰妮斯燥热的身体，她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行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水的旅人，急切地需要着那一抹清凉。 阿兰妮斯忍不住多吸了两口这阵清凉的气息，可是身体的热是压下去了，但脑子却好像更加混沌。 很……奇怪。 人鱼小姐磨了磨尖牙，咽了口口水。 “跟我过来。”奥莉安娜直接拉住她的手，把人牵走。 手腕被阴冷接触的一刹那，阿兰妮斯彻底清醒，她的灵魂多出一股被拉扯吸收的诡异感受，把她乱七八糟的幻想都吹散开来。 好冷。人鱼小姐一激灵，眼底的水雾也散干净了。 “要干什么？”阿兰妮斯想挣开她，又不敢，别扭地开口问。 “取血。”奥莉安娜完全不避讳这件事，毕竟她当初把这条人鱼领回家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 但这么久没提，阿兰妮斯几乎都忘了这件事，只听见取血两个字，就惊恐地挣扎起来。 “我，我不取！” 奥莉安娜突然停下来，回头。 阿兰妮斯以为她是回心转意了，结果还没松一口气，金发女人接下来的话就让她如坠冰窟。 “你是我买回来的东西，没有拒绝的权利。” 奥莉安娜没有感情地望进她的眼底。 是啊，她们一开始的关系就是主人和宠物，从来没有什么温情，阿兰妮斯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冷意越来越重，甚至盖过了她蠢蠢欲动的燥热。 被人类抓进拍卖场的屈辱再度浮上心头，人鱼小姐呼吸急促起来，怒火中烧。 她居然被驯服了？ 就因为一点书，一些吃的，几个魔法，就对这个女人摇头摆尾？ 阿兰妮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屈辱，她咬唇，忍住自己将要奔涌而出的情绪，低下头。 “哦。” 她自以为冷淡地回答。 可声音里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情。 奥莉安娜听出来也不想管，她维持最基本的理智和冷静就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那道攻击对她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触及灵魂的伤害都不是这么好修养的，而阿兰妮斯平时足以维持平衡的生机现在已经不能帮她抑制生命力消散了。 血液，她必须要一些人鱼血。 奥莉安娜没心情去安抚她，虽然她平时本来也不怎么安抚这条人鱼。 第25章 刀子落在手腕的一刻，阿兰妮斯还是颤抖了下，她闭上眼，不敢去看那些鲜红流逝。 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痛，只是微微发痒，不太舒服。 奥莉安娜边割边念诵着魔咒，消除阿兰妮斯的感知，免得这孩子一痛又乱叫挣扎，浪费血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奥莉安娜莫名觉得这次的人鱼血生命力要更加浓郁，蓬勃的散发着生机，似乎还带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亡灵女巫的脸重新红润起来，连唇色也艳丽了一些。 奥莉安娜皱了皱眉，好像察觉到了体内一丝不太明显的躁动。 只是意识割裂的疼痛很快分走了她的注意力，亡灵女巫专注于压制意识混乱，没有再管自己的身体。 人鱼血滴答滴答，流满了半个玻璃瓶，奥莉安娜见差不多了就及时用治疗魔咒帮阿兰妮斯愈合好伤口。 “行了。”她把人鱼的手松开，封上玻璃瓶。 阿兰妮斯赶紧把手收回去，心疼地摸了摸刀口且下的位置，不过那里现在都被治疗魔法愈合得完好如初，什么都摸不到。 “我可以学中级魔法了吗？”她碧绿色的眼睛里藏着情绪，轻声问。 早点学会就能早点离开。 阿兰妮斯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今天不学。”奥莉安娜看了她一眼，收好东西回答。 “为什么！”阿兰妮斯真的急了，焦躁地质问她。 “今天要给你准备一个法杖。”奥莉安娜终于回头解释。 “或者，你想要魔法书？”金发女人思考了一下又问。 “法杖？”阿兰妮斯愣住，气焰也弱下来。 “一般来说，中高级魔法师都会给自己配备一个魔杖，因为魔咒的力量强大，如果直接释放容易伤到自己。” 奥莉安娜是昨晚想好的决定。 “而且魔杖的辅助有时候能增加魔咒的威力，本来你还没摸到初级魔法师的门槛，是不需要魔杖的。 “但是你的元素召集力太过强大，初级魔咒也可能伤到自己，所以需要提前配备魔杖。” 阿兰妮斯听完她的解释，心底莫名有一丝很怪异的感觉。 她就是突然觉得，奥莉安娜总是很关心她。 无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事实上很多时候她只要不小心收到伤害，奥莉安娜都会快速帮她规避，甚至连以后都考虑在内。 自己不是她买回来的宠物吗？还这么关心她干嘛。 阿兰妮斯别扭极了，她刚刚还在心里骂完女巫，现在却觉得对方很在乎她？！ 肯定是因为自己的血还有用，这个女人才舍不得自己死吧。 人鱼小姐快速给自己找到了继续讨厌亡灵女巫的理由，哼一声偏头。 “哦。” 她自以为态度还是很冷硬，但在奥莉安娜这边看来，红头发的姑娘连嘴角都若隐若现是在笑的。 真是个傻孩子。 奥莉安娜心里嫌弃道。 “所以，你要什么？”金发女人敲了敲她的脑袋。 阿兰妮斯不爽地躲开，“不要再敲我了。” “我要魔杖。”她站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好像很高傲的样子，矜持回答。 “跟上。”奥莉安娜得到答复，这才戴上魔法帽，把自己的阴冷气息盖去大半。 她每次出门都会戴这顶帽子。 阿兰妮斯跟在后面多嘴问：“为什么你总是戴这个？” 奥莉安娜愣了愣：“什么？” “帽子。” “可以封印我的部分吸收效果，不是所有生物都能像你一样在我身边活下去，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声音淡淡的，有些低沉。 “我是一个亡灵，只要存在，就会无限地吸收外界生命力，事实上如果没有这顶魔法帽，大部分生物在靠近我的时候就已经快步入死亡了。” 不过女巫没有说，自从人鱼来到她身边后，自己对其它生物的破坏性慢慢都被削弱了，因为人鱼提供给她的生命力就已经足够她维持稳定。 阿兰妮斯沉默了好一会，她很少听亡灵女巫提起关于生命力的东西，更加疑惑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很重要的秘密。 奇怪又恶毒的女人。 人鱼小姐在心底哼了一声。 “魔杖的选取需要特殊的材料，塞尔多拉森林里的材料很丰富，今天我带你去找。” 奥莉安娜指尖动了动，给她套上好几层防御。 “为什么你不用？”阿兰妮斯这次乖巧地戴上兜帽，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 “大魔法师可以无视这些禁制。”奥莉安娜随口回答她。 “我会顺便教你怎么制作魔杖，之后我不会再帮你，需要你自己去做。” 金发女人踩过枯草，从死寂之地跨入真正的塞尔多拉大森林。 “制作魔杖也是每个魔法师的必修课，包括材料的选取，形状的雕刻，还有打上自己的魔法印记。 “一般越好的材料，附近就越危险，会有许多魔兽在旁边守卫，所以要在学会了一定程度的攻击魔法，防御魔法，以及治疗魔法之后，才能制作魔杖。” 阿兰妮斯想了想自己好像只会最简单的攻击魔法，还有一些生活常用的魔咒。 “防御和治疗是两个入门的中级魔法，你还没有学。” 奥莉安娜很快就给她解答了疑惑。 “当然，那些贵族出身的魔法师并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魔杖的材料完全可以买，也可以请锻造师进行打造，她们只需要在成为中级魔法师的时候回家领一根专属魔杖就好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买？”阿兰妮斯潜意识里觉得奥莉安娜应该很厉害，没什么能难住她。 “我可以请人给你打造一根，没必要用那些一掰就折的垃圾。”奥莉安娜边说边寻着记忆中的路径走，身前的魔法光晕会自动为她推开杂草荆棘。 阿兰妮斯缩了缩脖子，总觉得她话里有话，说不定那些一掰就折的东西里就包含了自己。 “所以我明天也不能学？”人鱼小姐脑子突然灵光了一下。 如果需要锻造的话，今天才找材料，不可能明天就锻造好，那她不是一连好几天都不能学习？！ “只是找一根过渡用的魔杖，不会等很久。”奥莉安娜摇摇头，“高强度的魔杖你现在还驾驭不了，等你成为了中级魔法师，我会再给你换一根新的。” “哦。”阿兰妮斯这次的回答就都是无知了，没有什么故作冷硬的意思。 很快，一群漂亮的独角兽就出现在她们面前。 一汪如月亮般银亮的池塘静静躺在森林的空地中间。 三三两两的独角兽在湖边休息，它们白雪那样的毛色干净无暇，头顶赤红的尖角微微散发着光亮。 “白湖。”奥莉安娜简单地告知了蠢人鱼一声。 “我们的材料在哪里？水里吗？”阿兰妮斯不自觉地就屏住呼吸，小声问。 “我可以来！我有鱼尾。”她得意洋洋地露出笑容。 金发女人拦住了跃跃欲试的她，面无表情开口：“不，我们的目标是独角兽的角。” 阿兰妮斯懵了：“老师不是说，材料附近有魔兽守护吗？怎么变成要找魔兽了。” “独角兽可不是魔兽。” 奥莉安娜淡淡地回答她。 什么意思？阿兰妮斯难以理解她说的话。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奥莉安娜的意思了。 亡灵女巫直接走出草丛，往湖中施放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几乎在她释放完咒语的一瞬间，湖中就冲出来一条巨大的银色蛇兽。 银蛇一头撞在魔法阵上，咚的一声撞得头昏眼花，又轰然摔回湖里去了。 独角兽受了惊，发出嘶鸣，往森林里跑去。 “抓住一只。”奥莉安娜回头提醒呆在原地的人鱼。 语气轻松得不像是刚刚才按倒了一只巨型魔兽。 阿兰妮斯反应过来，可是看着四散的兽群，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魔咒。 “控制术！”眼见最后一只都要跑完了，奥莉安娜也没过来帮忙，她赶紧朝独角兽念诵咒语。 地上冲出几条用元素凝聚出来的魔法锁链，死死捆住了那匹独角兽的后腿。 独角兽悲鸣着挣扎，甚至踢断了一条锁链。 “你平时放火球术的气势呢？”奥莉安娜在旁边冷淡地嘲讽她。 阿兰妮斯咬牙，又下了一个咒语，把独角兽的前腿也锁住。 那匹独角兽再也挣扎不开，缓缓倒下，掀起一地灰尘。 阿兰妮斯大松一口气，骄傲地挺起胸膛：“很简单嘛。” 奥莉安娜扫她一眼，没夸，走到独角兽跟前。 亡灵女巫手一翻，魔法阵中出现了一把小刀，“把它角削下来。” “我，我吗？”阿兰妮斯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这是你的魔杖。”奥莉安娜看傻子一样地回视她。 第26章 阿兰妮斯不好意思了，她躲开亡灵女巫的视线，接过小刀蹲下。 “它会痛吗？老师。”人鱼小姐看着独角兽带水光的眼睛，有些于心不忍。 奥莉安娜：“你在海里吃鱼的时候也会这样问食物吗？” 阿兰妮斯又一噎，小声嘟哝了几句，才拿刀去切独角兽的角。 “放心吧，它每年都会换角，这不是在伤害它。” 看她犹豫不决，奥莉安娜在才后面慢慢补上一句。 阿兰妮斯这才暗松口气，大胆下手。 小刀非常锋利，轻轻一削就将那支红色的角完整地取了下来，还留了一小块根部在独角兽的头上。 她收好红角，安抚性地拍了拍独角兽的身体，解开咒语，放其离开。 “不错，回去吧。”奥莉安娜终于夸了她。 “就这一个东西就够了？”阿兰妮斯感觉有点草率。 “这是最主要的材料，需要用新鲜的。”奥莉安娜接过红角解释。 “我先送你回去，今晚再回来，别乱跑。” 亡灵女巫警告她，“塞尔多拉森林里的魔兽完全可以杀死你。” 阿兰妮斯一瞬间以为她是发现了自己的意图，但慢想过来，应该只是提醒，这才放下心。 她有些不服气，想反驳，人鱼在海里连比自己体型大好多倍的巨兽都能杀死，刚刚那条银蛇也绰绰有余。 但最后她还是没说什么。 隐藏实力也是逃跑的关键。 送她回了树屋，奥莉安娜就离开了，脚步匆匆，背影消失在广阔的森林中。 阿兰妮斯趴在窗台上，思考着自己该如何逃跑，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亡灵女巫那阵阴凉气息的远去。 她身体里的燥热越来越压制不住，像是一团火，从她的心口开始少，扩散到了全身。 人鱼小姐再也待不下去，跳回水里。 冰凉的水这时候却根本没有任何缓解作用，反而是引她身上莫名地溢出许多黏滑的液体。 阿兰妮斯已经变回了鱼尾，她的耳鳍轻动，身上热得厉害，鱼尾也开始有些黏糊。 好难受…… 人鱼缩成一团，身体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打开了。 她本能地想找东西蹭一蹭自己的鱼尾，可是玻璃缸太过光滑，撞上去除了疼什么感觉都没有。 好热，好热……阿兰妮斯视线也变得模糊，只觉得这水里好像越来越烫，几乎要把她煮熟了。 人鱼小姐再也忍受不住，从水里又跳出来，摔在地板上。 空气里一瞬间的凉渗进她的体内，但很快又被热潮吞噬。 阿兰妮斯摸了摸自己的鱼尾，只蹭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液体。 她找不到解决的方式，思绪混乱地把自己的鱼尾变幻回双腿，软倒在地上。 还是好难受，到底是为什么？ 阿兰妮斯止不住地想哭，蜷缩在地上低吟。 忽然，在最痛苦难耐的时候，有什么记忆闪入她的脑中。 人鱼成年的时候，会进入长达一周的发情期，只有交合才能缓解情潮，可以自己做，也可以和别人。 成年的时候会有同族的长辈来教导如何缓解初次情潮。 但阿兰妮斯离开种群离开得太早。 她显然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经验。 …… “你收徒了？” 普里西拉嘴里叼着根鎏金烟杆，惊讶地接过奥莉安娜递来的独角兽红角。 “不算。”奥莉安娜否认了这件事。 她虽然答应了要教阿兰妮斯魔法，但这和收徒有很大区别，如果收徒，她会让对方来炼制室辅助自己研究，并教授魔药学的内容。 但现在那条人鱼还远远不够格。 “呵，不收徒也送魔杖，奥莉安娜，你在讨小宠物欢心？”普里西拉暧昧朝她挤了挤眼睛。 这位矮人族里最出名的锻造大师，说的当然不是什么家养宠物的意思。 奥莉安娜皱眉，在魔法帽遮掩下的脸色不是很好好看。 “普里西拉，注意你的措辞。” “真是无趣。”普里西拉叼着烟杆转身，走进自己的锻造室。 “明天早上我叫人给你送过去。”她懒洋洋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奥莉安娜知道她不喜欢别人打扰，没有多留，先回了树屋。 …… 在她走入客厅的一瞬间，亡灵女巫止住脚步。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气，虽然她闻不到，可是光吸入一口，那股香气好像就陷入了她的灵魂之中，带起了一阵燥热。 奥莉安娜顿时想起来当时吸收人鱼血时的燥热，和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皱眉往客厅里看。 地毯上，阿兰妮斯已经把自己身上的魔法袍扯得松松垮垮，她半跪在地，胸口起伏，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迷蒙着眼看过来，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水光。 这是……？ 奥莉安娜定在原地，脸上流露出错愕的神情。 阿兰妮斯几乎是在她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那股让自己战栗的阴冷。 渴望，欲求，说不清的情绪在身体里堆积，她止不住地颤抖，看向亡灵女巫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占有。 阿兰妮斯心底的渴望越重，面上的表情就越柔软可怜，她扬起笑，本能地释放出人鱼专属的魅惑。 棉花一样朦胧的元素力瞬间包裹过来，奥莉安娜脑中一沉，本来最近就难以控制的意识，居然又陷入混乱。 不好，这条蠢人鱼在……奥莉安娜腿一软，差点摔在地毯上。 但阿兰妮斯已经趁她失神时爬了过来，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看见猎物的兴趣。 阿兰妮斯上瘾一样地呼吸着属于亡灵女巫的气息，心头叫嚣： 能让自己舒服的东西…… 抢过来。 第25章 需要我帮忙吗？ 人鱼在发情期时的魅惑术会比任何时候都强大，因为她们这时的身体会完全为了**而做准备，对情欲的需求非常大。 所以必要的魅惑术可以帮助她们将**对象强行推入状态，以达到满足自己的目的。 显然，亡灵女巫就成了那个被选择的倒霉鬼，不过这树屋里除了她，也的确没有什么人能被阿兰妮斯控制了。 但是大魔法师从来都不是什么很好控制的存在，更何况她是亡灵，对魅惑术还免疫。 奥莉安娜扶额，很快清醒过来，强撑着念诵了控制术。 紫色的锁链瞬间从地毯里凭空钻住，将阿兰妮斯束缚在地上。 “唔……”人鱼小姐挣扎着喘息，水润的眼睛里带着柔软的哀求。 真是一不小心被鹰啄了眼。 奥莉安娜脸色苍白得有些难看，她本来就因为探查诅咒而收到的反噬太大，意识处于崩溃边缘，现在又被这条人鱼的魅惑术击中，居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按理来说不可能成功的，她又没有感官，那为什么？ 亡灵女巫灰蓝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虑。 不对，那些人鱼血？！ 奥莉安娜一惊，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人鱼血似乎对她有细微的改造作用，事实上自从和阿兰妮斯待久之后，她有时候能短暂的体会到心跳。 或者感受到阿兰妮斯的温度和气味。 但那些东西都转瞬即逝，少得可怜，几乎要被她忽略。 没想到那些变化并不是错觉，而是潜藏在她身体之中，直到现在才被魅惑术控制着爆发出来。 海神的诅咒居然能转移？甚至能突破她属于亡灵的限制，这份神力如此强悍，难道波塞冬真的没有陨落？ 奥莉安娜沉入思考之中，完全没发现地毯上那条挣扎的人鱼正露出尖牙，不断啃咬着束缚住她手腕的魔法锁链。 浓郁的元素力席卷而来的时候，奥莉安娜骤然回神，而阿兰妮斯却已经靠着强悍的攻击力生生将那些锁链挣断。 人鱼小姐靠近她，开始低声歌唱。 那是人鱼的吟诵，空灵的嗓音回荡在客厅里，居然产生了巨大的魔法波动，周围的景色也开始变化。 奥莉安娜一瞬间恍惚，好像听见了海浪的涌动，而美丽的人鱼带着甜美的微笑，诱惑她不断靠近。 这是独属于人鱼的特殊技能，也是她们的本能，阿兰妮斯不需要任何学习就能运用地得心应手。 强大的掠食者会在猎物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直到猎物心软靠近…… 就会被掠食者一击毙命。 “阿兰妮斯。” 亡灵女巫冷漠地喊她，看起来竟然完全没受到影响。 阿兰妮斯潮红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为什么，这只猎物没被迷惑？如果是其她人，恐怕早就抵御不住，被她控制了。 奥莉安娜早在刚刚就已经从短暂的失神中缓过来，彻底控制住动荡的意识，她少见地露出主观情绪，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人鱼的发情期来得汹涌又没有节制。 第27章 其实在情潮前期的时候，一般正常的成年人鱼就已经开始解决了，即使是最具冲动的中期，有了前面的缓解，也不会太过失去理智。 但阿兰妮斯从一开始就没在乎那些不对劲，直到今天堆积的欲望爆发，把她烧得痛苦难耐，只剩下寻找欢愉的本能。 奥莉安娜本来也不了解人鱼，更是不知道她有发情期，连做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这条人鱼缠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金发女人皱眉，抬脚踩在她肩膀上，把这条人鱼按住。 “好热，我好难受……”阿兰妮斯根本不知道女人在说什么，见魅惑失败，便装起可怜来，黏糊地溢出一些呓语。 她能感觉到肩膀上那道冰凉的温度，自以为隐蔽地悄悄伸手，倏然握住了女巫的脚腕。 亡灵女巫习惯是回家后会脱下鞋子，只穿长袜在屋内行走。 所以她现在薄薄的袜子根本隔不住属于人鱼滚烫的体温。 太烫了，居然都能让她感觉到温度。 奥莉安娜一瞬间的诧异让她错失了挣扎的机会，阿兰妮斯猛地拉住她的小腿，把人拽倒在地。 满脸潮红的人鱼按住她的腿跨上来，本能地夹住她，颤抖地呼吸，哼哼唧唧哭着： “我难受，抱我。” “等等，阿兰妮斯，你疯了？！” 亡灵女巫撑住身体，终于忍不住露出厌恶的表情，冷漠地念诵出禁止接触魔咒。 魔法起效的瞬间，阿兰妮斯觉得自己被东西弹了出去，摔在地上。 疼痛依旧盖不过她身上的热潮，阿兰妮斯软软地哼了两声，又想故技重施使用魅惑。 奥莉安娜走到她的身边，撤下魔咒，捏住她的下巴：“还能清醒吗？” 亡灵女巫没有情欲，更不会对一条人鱼的发情产生什么感觉，她只是单纯地有着被冒犯的不悦，以及一些细微的对人鱼的好奇。 这是发情期？ 奥莉安娜端详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一些动物的确会有发情期的存在，到了那个时候，就会迫切地需要**来度过，只是没想到人鱼也有。 她只是站在那里，用手触碰到阿兰妮斯的脸，就已经让人鱼小姐感觉到一阵克制不住的悸动。 凉丝丝的，很舒服，阿兰妮斯的情潮被冻得有所缓解，理智清醒了一点点，但身体深处的渴望依旧很重。 阿兰妮斯深深地软喘着，望向亡灵女巫精致苍白的脸吞咽了一下。 她哼哼唧唧，居然大着胆子去拉奥莉安娜的另一只手。 人鱼漂亮的眼睛温润，唇瓣被她咬得艳红，轻轻浅浅地低喘着，将女巫冰冷的手往身下放。 “帮我。” 阿兰妮斯失去理智地求她。 奥莉安娜停了停，居然没拒绝她，女巫垂下眼，看她把自己的手搭在腿边，往内滑。 人鱼小姐虽然没有人教，但是她人鱼的本能足够强大，让她朦胧地知道大概应该怎么做。 那又怎么样呢。 奥莉安娜终于失去了研究人鱼发情期的兴趣。 她把手收回来，搭在人鱼的肩膀上往下一按。 阿兰妮斯脚一软咚地跪在了地上。 “痛……”她抽息着哭诉。 哗啦——巨大的水团将她包裹，锁住了阿兰妮斯的活动范围。 紧接着浓郁的冰元素在水团中凝结，侵入人鱼小姐的体内。 阿兰妮斯被冻得一激灵，情潮都停滞了一下。 她清醒过来，惊恐地看向给她带来寒冷的罪魁祸首。 “老师？” 阿兰妮斯哆嗦着出声，感应到水元素的贴近，她的双腿本能地变幻回鱼尾，这是她最原始的状态，也能让她舒服一些。 但短暂的冰冻并不能彻底缓解她的情潮，体内翻涌不断的渴求再度浮现，重新占据了她的思绪。 好在真的太冷了，阿兰妮斯还残存了一些能和人交流的理智。 “清醒了？”奥莉安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扭动的身体。 “我，你为什么冻住我？”阿兰妮斯现在比刚刚还要难受。 情潮让她不停地发热，水团又一直将她冻结，外冷内热，强烈的反差让人鱼小姐几近崩溃。 “你这是什么情况。” 亡灵女巫只是在观察她，事实上她很不喜欢阿兰妮斯这种疯狂的样子，完全没有理智可言，像是一只被控制的野兽，实在丑陋。 “我，我应该是发情期吧……”阿兰妮斯喘息着，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的是什么。 人鱼成年时会有第一次发情期。 该死的，怎么就是在这个时候，还是在奥莉安娜面前。 阿兰妮斯被冻出来的清醒终于让她感到尴尬。 她现在鱼尾还在不断分泌着催情和润滑的黏液。 问题是她狼狈的样子，全被眼前的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阿兰妮斯心里满是羞耻和尴尬，但她的身体却在诚实地渴望着亡灵女巫阴凉的气息。 她脑子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幻想。 幻想对方触碰她，抚摸她，亲…… 够了，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崩溃地咬唇，尖牙刺破唇瓣，流出鲜红的血，很快把水团污染成浅红色。 奥莉安娜对她没有任何兴趣，看着阿兰妮斯鱼尾某处一收一张的生殖腔，皱起眉头。 “果然是野兽，连情欲都不能控制。” 这句话太过刺耳，让阿兰妮斯几乎是瞬间从迷乱的幻想中回过神来。 她气得哆嗦，连情潮都消退了大半，“你在说什么？” “看来人鱼也是野兽的一种。”奥莉安娜没管她的质问，只是自顾自地思考。 “的确，书上的记载大部分都是对于海洋生态的描述，并没有讲到人鱼的文明。” “看来不是没有文明，而是产生不了文明。” 亡灵女巫的话就像是尖刀一样，扎进阿兰妮斯的心口，被羞辱的恼怒太盛，居然压过了情潮的渴望。 阿兰妮斯硬生生被她气到发情期衰退，开口反驳：“不许你侮辱我的族人！” “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发情期是事实，大陆对人鱼的文明并没有记载也是事实，我不过是基于事实做出猜测。” 奥莉安娜冷淡地看着她，“还是说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人鱼族的文明？” 阿兰妮斯一秒跳进坑。 “我当然可以，我们有着最强大悠久的文明，比你们这些大陆生物要久远的多。” “只有你们这种无知的陆上生物，才会恶意揣测我们。” 人鱼小姐气红了脸，厉声为自己的种群辩解。 亡灵女巫露出满意的笑容，冷漠的态度好上一些。 “期待你的转述，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轻轻挥手，把她从水团中解救出来。 关于驯兽指南中有说到：当幼崽趋于成熟时，会有短暂的叛逆期，这时候无论是强硬的逼迫还是温柔的对待，都不能让幼崽真正听从你。 只有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才是最好的驯养方式。 虽然这条人鱼已经成年，不是幼崽了，但亡灵女巫觉得，用在这条蠢人鱼身上应该一样有效。 奥莉安娜指尖勾住人鱼小姐的下巴，冷淡发问：“需要我帮忙吗？” 第26章 如果老师能一直对她这样温柔就好了 “我不需要。” 阿兰妮斯猛然偏头，从女巫手中挣扎出来，嫌恶地拒绝了她。 人鱼小姐有自己的傲气，就算她现在身体被一阵阵的热潮侵袭，就算她流水流得像是决堤。 就算她渴望亡灵女巫的气息渴望得快要失去理智。 那她也还是要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地辱骂出声。 “我对你这种冷冰冰的死人完全没兴趣！” 可恶，任何一个轻视人鱼族的生物，阿兰妮斯都会对她抱以最大的恶意。 语气坚决但音调发软的声音在客厅响起，奥莉安娜指尖离她脸颊一寸，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 顿了一会，亡灵女巫忽然冷笑一声。 死人吗？ 这样说也确实没错。 奥莉安娜冷漠地看着她急促起伏的胸口，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生气吗？好像没有，作为亡灵，她面对过更大的恶意和更深的恐惧，这样一些口头上的谩骂对她来说不过挠痒。 奥莉安娜收回手，居高临下端详她在地上忍不住颤抖扭动的身体。 “如果人鱼发情期得不到缓解，会有什么后果？” 她抬脚踩住阿兰妮斯的鱼尾，用力。 人鱼漂亮的蓝紫色尾巴都僵直了，在她的脚下颤抖，却动弹不得。 “你，你放开我……”阿兰妮斯哆嗦着扣住地毯，软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尽管奥莉安娜没有踩在她生殖腔上，只是踩住了她的尾鳍，但是阴冷的气息已经浸入她的体内，连同着按下的力道，刺激她的神经。 第28章 阿兰妮斯失去所有反抗的能力，忍不住地打开自己，内心深处叫嚣着掠夺。 吞噬，碾压，再一点点纳入自己的领域。 人鱼最澎湃的欲望都在此刻绽放，她分泌的黏液滑进地毯里，让身下濡湿了一片。 阿兰妮斯很崩溃。 她觉得这个对象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能是奥莉安娜。 绝不能是这个该死的恶毒女人。 人鱼小姐终于没了她所谓的矜持，流着泪哀求：“老师，你放开我……” “求求你……” “让我自己待一会。”她碧绿色的眼睛里水光荡漾，天生昳丽的长相美得惊心动魄，面上那层淡淡的潮红始终退不下去。 仅仅只是垂眼服软，都把她染上了一层惹人怜爱的脆弱。 人鱼不一定要和她人交合，如果奥莉安娜不在这里，她完全可以尝试着自己解决，但是被人看着，阿兰妮斯根本下不去手。 她有一瞬间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清醒过来，如果还被情潮控制，就能无所顾忌地释放自己，管她面前的是谁，自己爽了就行。 但是醒都醒了，阿兰妮斯咬牙，想把鱼尾扯回来。 “回答我，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女巫灰蓝色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兴趣，只是藏得太深，并没有被阿兰妮斯发现。 人鱼小姐喘了一声，努力回想她*刚刚问的什么鬼东西。 “会自己……消退，但，但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极度虚弱。” 阿兰妮斯放弃了挣扎，努力忍住自己吞咽的冲动，断断续续回答。 这个可恶的女人，能不能快点滚出去？ 她此前对奥莉安娜所有的好印象，都已经被刚刚女巫的一番话给砸得粉碎。 阿兰妮斯在心底低骂一声，自己真是瞎了眼，才会信这个女人会对自己好。 “很有趣的现象，动物的发情期只是繁衍的本能，就算期间没有交合也不会有副作用。” “人鱼有什么特别之处？你们也是靠交合来繁衍？” 奥莉安娜蹲下来，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具尸体，她指尖落在阿兰妮斯的鱼尾上，一路上滑。 最后停在那个潮湿黏滑的缝隙旁。 “别，别！”阿兰妮斯整个人都有了反应，脱口而出的拒绝和鱼尾迫不及待的迎接形成了强烈反差。 “回答我。” 奥莉安娜没有再进去，而是在边上屈指敲了两下。 阿兰妮斯快要疯了，她此刻只想用尖牙把奥莉安娜咬得奄奄一息，再恶狠狠地羞辱一番，然后撕碎，以浇灭自己的怒火。 这个死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发情啊！ “呜呜……我们不是为了繁衍。”阿兰妮斯终于还是哭了，她柔弱地喘息着回答，试图用讨好来推开奥莉安娜的接触。 “人鱼的诞生来自于海神大人的力量，我们来自于海洋的泡沫，也结束于泡沫。 “新生人鱼会在人鱼墓地里出现，然后被捡回种族抚养。” 阿兰妮斯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抓住亡灵女巫的手，把女人从自己尾巴上扒拉下去。 指尖相接的地方太冻人，像是挑逗，勾引着她的情潮不断追寻。 阿兰妮斯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亡灵女巫对自己极致的吸引，那是来源于本能的渴求，仅仅只是碰到，她居然产生了想把这只手放入口中舔舐的欲望。 她为此感到深深的耻辱。 奥莉安娜说过的话在她耳边回放，那些关于野兽的言论无时无刻不在刺激她。 最让阿兰妮斯绝望的不是种群被侮辱了，而是她发现奥莉安娜讲的很有道理。 她现在居然连控制情欲的能力都没有，粗鲁得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所以你们不是为了繁衍，那为什么会有发情期。”奥莉安娜觉得奇怪。 她没有阻止阿兰妮斯把自己的手拿开，只是轻轻捻了捻指尖沾到的黏液。 阿兰妮斯咬牙，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再次回答她的问题。 “力量，发情期可以增强我们的力量。” “这是海神的祝福，给予我们宣泄情感的机会，也是对自己身体的深入了解。” “就像是蛇的蜕皮，蝶的破茧，只是我们的方式是发情期。” “真是个糟糕的祝福。”奥莉安娜嗤笑一声。 阿兰妮斯快被她气晕过去，但却没有出声反驳。 如果发情期要面对的是亡灵女巫，那的确挺糟糕的。 “如果不度过发情期，你的力量就不会增强？”奥莉安娜想到了什么，试探开口。 阿兰妮斯呵了一下，碧绿色的眼睛里总算有机会露出点“你这个蠢货”的嘲讽。 欠揍的眼神，奥莉安娜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条斯理地踩住她鱼尾，碾了碾。 “呜呜不，不要踩。”阿兰妮斯瞬间就把眼神软了下来，哼哼唧唧求饶。 人鱼小姐表面柔柔弱弱，内心却越来越幽怨，她偷偷给亡灵女巫狠狠记了好多笔。 该死的女人，要不是自己不在海里，怎么可能会被欺负成这样。 海洋是她最熟悉的领域，在海里她的一切会得到增幅，特别是度过了发情期的成年人鱼，完全可以直面海怪莫兰卡。 那可是堪比大魔法师的存在。 “说话。”奥莉安娜冷漠质问。 “嗯……虚弱期之后会提升，但是提升不多。” 阿兰妮斯委屈地说出来，她现在太想哭了，情潮还处在中期，让她的身体极度敏感，其中也包含了情绪。 人鱼发情的时候，一点点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就像是她现在对奥莉安娜的讨厌，也比之前强了好多倍。 该死的陆上生物。 阿兰妮斯久违地骂出这句话。 看来找到了更好掌控这条人鱼的方法。 奥莉安娜轻轻念诵咒语，再次把这条人鱼用水包裹起来。 “你做什么！” 阿兰妮斯现在完全不信任她，露出尖牙低吼。 “我看寒冷也能缓解你的情潮，既然不需要我帮你，那就用这个办法吧。” 奥莉安娜像是好心，给她上了一层寒冰魔咒。 “不需要，你让我自己待一会。”阿兰妮斯根本不想看见她，只想自己躲起来解决。 “放心，我会陪着你。”但亡灵女巫显然无动于衷，优雅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奥莉安娜轻笑：“或者，你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阿兰妮斯咬牙切齿。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解决，只能生生忍着，打算等奥莉安娜什么走了再想办法。 人鱼的发情期会持续很久，等一天也没事。 只要她忍得住。 不过显然人鱼小姐因为没有任何前期的缓冲，情潮比正常情况要严重的多，没过多久就开始泛起热了。 奥莉安娜给她上的那一层冰魔法慢慢的失去了用处，她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 “好难受……”阿兰妮斯软哼着，眼泪一直流，水也一直流，颤抖着想去揉一揉自己。 仅剩的理智让她记得旁边还有个危险人物，手又生生在小腹停住。 忽然有一片阴凉的柔软贴上她的额头。 阿兰妮斯愣了愣，模糊的视线往上看去。 朦胧昏黄的客厅灯光里，亡灵女巫看不清表情，唯有那双理智到有些冷酷的灰蓝色眼睛清晰可见。 金发女人轻轻抚过她的脸，指尖的冰冷很好的缓解了她过热的体温，阿兰妮斯很难忍住舒爽，从唇缝挤出几声软吟。 “这样你会舒服？” 奥莉安娜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指尖摩挲了一下她的脖颈。 的确会舒服，但阿兰妮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对自己柔和了态度。 她知道自己应该警惕，可是高度敏感的身体和精神都让她忍不住沉沦在这阵短暂的温柔里。 阿兰妮斯崩溃的心神克制不住地去想。 如果老师能一直对她这样温柔就好了。 第27章 啃啃舔舔 奥莉安娜给这条人鱼揉了一会脸，便无趣地收回了手。 很少见的现象，她端详了一会自己的指尖。 以阿兰妮斯的情况来看，分明想很渴望她的接触，如果按照动物发情期的情况来说，光是接触可缓解不了什么。 但很明显的，这条人鱼只是用脸蹭了一会她的手，就缓和了一些。 她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 奥莉安娜陷入思考，忽然却感觉到自己指尖传来了一阵濡湿感。 濡湿？亡灵女巫瞬间回神，往下瞥去，这条蠢人鱼居然已经开始抱着她的手在舔。 阿兰妮斯迷蒙着眼睛，咬住了她的一小节指尖，说是在咬，但牙齿根本没有用力，而是慢慢地滑蹭，舌尖舔过她的指腹，缓慢下压，小力的吸了一下。 奥莉安娜皱眉，第一次有这种奇异的触感，非常不适应地勾了勾指尖。 第29章 “唔……”阿兰妮斯难耐地哼了一声，把她的手指再含入了点。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触感？ 软烫的温度通过指腹传递过来，奥莉安娜心里却只有对异常事物的探寻欲。 触感……亡灵女巫下意识抬手按住自己心口的位置。 咚……咚……极其微弱和缓慢的心声正在胸腔里跳动。 她，居然有了心跳？ 奥莉安娜皱眉将手抽回来，用水团洗干净，才看向一旁欲求不满的人鱼。 “你还有什么在瞒着我？” 她掐住人鱼小姐的脸颊，冷声质问。 什么瞒着，自己能说的明明都说了，阿兰妮斯含泪摇摇头，身体快要被情潮折磨得崩溃。 不就是咬一口吗？阿兰妮斯又气又委屈，至于这样兴师问罪吗？ 等她度过情潮，绝对要让这女人也体会一次自己的痛苦……人鱼小姐恼怒地在心底抱怨。 奥莉安娜怎么也等不到这条人鱼的回答，阿兰妮斯始终躲开她的视线，明摆着要和她抗争到底。 这时候又犟得像头驴。 亡灵女巫只好把她松开。 她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了那些带着浓郁生命力的人鱼血。 “所以发情期是在提高你生命力的强度？”奥莉安娜明白过来。 是因为这条人鱼的生命力明显强大了很多，所以能够突破限制影响她，才会让她有了部分生物的活力。 如果是这样，那这条人鱼的用处，比她预想中的要大得多。 奥莉安娜敲了敲桌角，脑中闪过许多想法，最后她只是挠了挠阿兰妮斯的下巴。 “发情期结束后，你的生命力会回退吗？” 这说的都是什么？阿兰妮斯根本理解不了她的意思，痛苦地摇头，只想把她的手抓来再啃一口。 “我对你的情潮有缓解作用？”奥莉安娜还在分析，她抬手在人鱼面前晃了晃。 这条人鱼的视线果然也跟随着她的手移动。 事实上亡灵女巫所能想到自己唯一特别的地方，只有她吸收生命力的被动技能。 如果发情期是生命力的增长，同时还有明显的溢散情况，那她吸收生命力反而是在加速发情期的结束？ 奥莉安娜很快想明白其中道理，低笑了声。 “原来是这样。” 她终于放任这条人鱼抓住她的手，放进嘴里含着，像是磨牙棒一样又舔又咬。 “阿兰妮斯。”奥莉安娜另外一只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你的发情期有多久？” 人鱼小姐理都没理她，还哼哼唧唧地啃。 “回答我。”金发女人直接按住她的舌头，迫使她停下动作。 奥莉安娜冷淡的声音同样能镇住人鱼小姐的失神。 阿兰妮斯哆嗦了一下，喘息着含糊回答，“过几天就好了。” “具体时间，我可没这么多空陪着你。” 自己明明不需要这女人陪，阿兰妮斯听她这话气得直咬牙。 只是还没咬下来，就被奥莉安娜屈指抵住。 人鱼小姐终于机智了一回，迅速回答，“三天。” 只要别引起这个女人的怀疑，再自己迅速解决完情潮，就能增强实力了。 “这三天我都会陪着你。”奥莉安娜淡淡地告知她，松开了手指，又允许她含着。 她的话带了点诡异的温柔，让阿兰妮斯忍不住恍惚。 这女人是在帮她？关心吗？ 人鱼小姐的心悄无声息的松动了一下。 或许奥莉安娜也没有她觉得的那样坏。 阿兰妮斯小心地舔了舔她的手指，像是盖章。 不过那又怎么样，自己一定要走，这点小温柔才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人鱼小姐自以为硬气地抱着亡灵女巫的手啃了一下午。 而奥莉安娜也不是真就那么温柔，她想的要更多一些。 人鱼血是研究的一部分，但这条人鱼也可以作为她生命力的补给，安抚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各怀心思，就这样诡异又平静地度过了三天的发情期。 第三天的确是情潮回落的开始，阿兰妮斯忍住了不适，假装已经恢复正常，终于逃脱奥莉安娜的控制，跳回了水里。 “你的魔杖已经做好了，接下来是要细雕，刻上属于你自己的魔法印记。” 奥莉安娜没有过多怀疑，毕竟这条人鱼就算真有什么小心思，在她看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的虚弱期需要休息。”阿兰妮斯撒了个小谎。 “……多久。”奥莉安娜皱眉看向她。 “一天。”阿兰妮斯努力把自己缩起来。 “可以。”亡灵女巫最后还是没有多为难她，下楼去了炼制室。 连着三天都把时间浪费在人鱼身上，她的确还有事要处理。 阿兰妮斯见她终于走了，总算是松懈下来，彻底放开自己。 情潮的后浪也不小，她耳鳍微张，翻身缩在水缸的角落里。 这件事对于人鱼来说，好像真的就是无师自通，她没有太多的问题，就已经能完美地找到自己最喜欢的地方。 阿兰妮斯咬唇，哆嗦着耸肩，在最逼仄，最简陋，但是也陪伴了她算久的地方彻底释放了自己。 意识恍惚的某一瞬间，她扫到角落里的一枚金属勋章。 那是从阁楼拿过来的东西，大概是这枚勋章实在很讨她喜欢，阿兰妮斯别扭地找亡灵女巫索求。 奇迹的是奥莉安娜并没有很难说话，随手就送给她，冷淡得好像只是想把她打发走。 亡灵女巫苍白的脸庞就这样忽然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始终代表着理智，冷酷到近乎无情。 阿兰妮斯竟然在想到那双眼睛的瞬间，就紧绷着陷入了空白。 意识彻底回笼的时候，她整条鱼都呆滞住，难以置信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嘶……好痛。”她皱眉龇了龇牙。 自己居然，居然…… 阿兰妮斯快崩溃了，她惊恐地在水里游了个来回，手足无措。 她是疯了吗？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那个女人？ 一定是因为发情期的时候，奥莉安娜天天在她面前晃悠，才会不小心想起来的。 阿兰妮斯努力地安抚好自己，好久才稳住自己岌岌可危的内心。 不行，她一定要快点走了。 不能再待在这个破地方。 阿兰妮斯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虽然不算完全，但她好歹也是度过了这次发情期，已经得到海神的赐福，只要再拿到那根魔杖，学好中级魔法，她大概就能自己走出去。 逃跑，她一定要逃跑。 人鱼小姐难以忍受地从鱼缸里跳出来，给自己换了一缸水。 她再看那枚勋章，果断取出来，泄愤似的扔进壁炉里。 “你在做什么？” 奥莉安娜正好上来，她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研究，脸色看起来很疲惫，浓重的亡灵气息带着阴寒靠近，阿兰妮斯几乎是瞬间就能感觉到。 “没，没什么。”阿兰妮斯一抖，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在发情期的时候接受了太多对方的气息，以至于她现在莫名地对亡灵女巫的气息异常敏感。 “拿着。” 奥莉安娜没有闲心理会她在做什么，只是把魔杖递给她。 “我今天教你怎么雕刻它。” 阿兰妮斯将魔杖握在手中，感觉到了一股水的力量。 “这是……？” “元素附魔，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人给你打造的原因。”奥莉安娜给她解释。 “魔杖本身并不具有元素力，只是作为一个引导和释放的媒介，但是高级锻造师可以做到为魔杖附魔。” “根据材料的不同，可以附魔的方向也不一样，独角兽属于水元素，而你作为人鱼，对水的掌控力很强，这根魔杖能让你有更大限度的提升。” 奥莉安娜念诵咒语，巨大的魔法阵亮过后，周围的空间骤然一黑，有点点蓝色的光亮闪烁在空气之中，缓慢的浮动。 “这些都是水元素，阿兰妮斯，尝试控制它们。” 亡灵女巫看向人鱼小姐的眼睛。 “这是属于你的力量。” 属于她的力量，阿兰妮斯忽然感觉到一股澎湃的难以言喻的信念，就好像得到了远古的召唤，人鱼小姐握住那支魔杖，轻轻念诵咒语。 初级咒语中，关于水的魔咒就有三个，分别是降雨咒，水球术，还有冻结。 但是阿兰妮斯并不打算用这些，她只是随心随意地使用了最为简单的聚水咒。 几乎是在她念完的瞬间，周围平缓流淌的水元素就疯狂的涌动起来，飞向了魔杖的顶端，太过强大的魔法波动甚至开始出现漩涡，毫无节制地冲入魔杖之中。 “老师，这这……”阿兰妮斯手中的魔杖开始剧烈抖动，像是承受不住过量的元素力，几乎要从她手里飞出去。 第30章 “控制住它，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的表情却很平静，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这就是你迈入初级魔法师的第一门必修课。” 第28章 好，好痛哦…… 这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吗？！ 魔杖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不服管教地疯狂震动，几乎要滑脱她的掌心，而澎湃的水元素也因为她的失控，开始暴乱。 阿兰妮斯很少有这样掌控不住水的时候，她对水元素实在太熟悉了，天生就有着无与伦比的亲和力。 就算是海洋里的大浪和恐怖的漩涡，也可以在她的引导下平息乖顺。 在海里可以，那现在也一样可以，阿兰妮斯眼底露出坚定的目光，终究是骄傲占据上风，她紧紧握住那根魔杖。 人鱼小姐口中念诵着咒语，强大的感召力引导着水元素在魔杖顶端凝聚。 周围的淡蓝色光点凝聚成了一条条缎带，不断往魔杖扭旋，长长的水元素带从她身边滑过，调皮的撩起她的红发。 像海里那群小鱼，总爱往她身上脸上蹭，阿兰妮斯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遥远广阔的深海里。 安静，幽深，冰凉又神秘的海。 她突然看到了金发女人在旁边闲适观察她的脸，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迷雾那样阴沉难懂。 很像深海，像她的家。 或许是内心被触动了，阿兰妮斯不自觉开始停止念咒，而是转而吟唱起一首晦涩空灵的歌。 人鱼能发出一般人听不见的声音，但这些乐声却能直接作用于生物的大脑。 听……你听到了什么？ 或者说……你想听到什么？ 原本疯狂的水元素还有暴动的魔杖，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下来，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失去了所有的攻击性，任人掌控。 阿兰妮斯还在唱，她唱的是一首古老的摇篮曲，小时候祭司总是唱给她听，可惜现在都听不到了。 人鱼小姐半垂着眼，碧绿的眼睛竟然泛出一点点名为温柔的意味。 “不要施放出来，把你现在所能凝聚到的所有水元素，都融入魔杖里。” 奥莉安娜没有被人鱼的歌声影响，只是眼里带着思索，及时提醒了她。 “这就是烙印，属于你的烙印，以后这根魔杖也只会为你所用。” 阿兰妮斯歪头冥思苦想了一会，才开始往魔杖内部使用凝聚咒。 在巨量水元素融入其中时，她灵光一现，自以为完美地用水元素缎带给这个魔杖打了个蝴蝶结。 浅蓝色的蝴蝶结系在魔杖中段，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份挂在圣诞树上的糖果。 阿兰妮斯没有看过圣诞树，毕竟她们人鱼又不过这种节日。 但是这样很好看，人鱼小姐对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最喜欢了。 奥莉安娜在旁边看完她系蝴蝶结的全程，皱眉摇头，对这条蠢人鱼的幼稚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元素消散，被彻底封印在魔杖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兰妮斯最后的那个多余的动作，这根魔杖在完成烙印之后，真的在中段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印记。 浅蓝色的，像蝶翼那样轻盈，很漂亮。 “很简单嘛。”阿兰妮斯得意地摇了摇魔杖。 奥莉安娜只是挥手将魔法阵撤掉，刚刚为了让这条人鱼更好的召唤水元素，她释放了一个水元素显现阵法。 这样出现在这片空间的只有水元素，也能辅助初学者更好的引导元素进入魔杖。 不过奥莉安娜觉得，就算她不使用这个阵法，这条人鱼应该也能独立做到。 仅用歌声就能控制元素吗？ 看来这也是咒语的一种，独属于人鱼的咒语，以阿兰妮斯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她们种族的本能，但力量居然堪比高级魔咒。 人鱼比她想象的要强很多，起码书上所记载的东西实在是太不全面了。 如果每条人鱼都有这样或者更为强大的魅惑术，那么她们所能召唤的元素力将不可估量。 看来人鱼的确有使用魔法的基础，只是不知道她们种族内部对于元素的感召力和阿兰妮斯相差多少。 奥莉安娜个人以为，应该只有这条人鱼拥有着如此强大的天赋，不然人鱼族完全可以颠覆整座大陆的格局。 而且总听这孩子夸耀自己，那也说明她是被人捧着长大的，这样的天赋在人鱼族里必然独特少见。 “魔杖能让你使用更多的魔力的同时不容易受伤。” 奥莉安娜只是提醒。 人鱼小姐得不到她的夸奖，心底切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我会教你第一个中级魔咒。” 亡灵女巫很少做多余的事，她也懒得去在乎这么多，这条人鱼既然想学，那她就会把阿兰妮斯教到极致。 “但在这之前，”奥莉安娜同时把一本从图书室里带上来的书递给她，“你需要读完并且理解这本书。” “书？为什么现在才看？” 阿兰妮斯茫然地接过那本厚重的烫金书籍。 学大陆语的时候，奥莉安娜一开始就用书本教她，可是学习魔法的时候没有，她还以为大陆上的人学习魔法不用书籍。 “魔法是一种被掌控在少数人手中的资源，为了防止有人私自学习魔法，每一本关于魔法的书籍都要求高级魔法师以上才能私自收藏。” “为什么？”阿兰妮斯不能理解。 “因为贵族不需要这么多平民魔法师，她们只希望魔法师都是高贵的血脉，而最好的方式，就是从开头就断绝平民的求学之路。” “在初级魔法师以前，所有基础魔法和初级魔法都不允许写在书籍之中，而是由高级魔法师亲自在学院教授。” “只有学到了中级魔法，才会开始拓印在书籍里，允许学生自学，因为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把那些没有资格学习的人都筛选了。” 奥莉安娜只是很冷漠地说出这一不公平的现象，她甚至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任何一丝观点。 “好恶毒的歧视。”但显然人鱼小姐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她们凭什么剥夺别人学习的权利？” 在人鱼族里，学什么都是极其自由的，阿兰妮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限制。 奥莉安娜端详了她一会，冷漠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笑意。 “和你无关，阿兰妮斯。” 亡灵女巫那抹笑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安抚。 “她们的规则伸不到塞尔多拉森林，你只需要学好你自己的就足够了。” “而且，你也并不是平民，你现在所享受的她们永远接触不到。 “在这样的前提下，你没资格为她们说话。” 奥莉安娜越过她在书桌前坐下。 “读完这本书的第一小节，我会教你第一个咒语，移形换位。” 阿兰妮斯被她的一番话镇住，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亡灵女巫的话有点像在保护她，但又太过尖锐，扎得她心里很不舒服。 但对方说的也的确没错，那些东西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她迟早是要回海里的。 阿兰妮斯很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之脑后，坐下抱着书开始啃。 这本书里都是各种咒语的解析，以及念诵方式，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和亡灵女巫当时给她的颠倒魔咒手札有点类似，但是女巫的手札更偏向实践后的结论，而书本里的都是理论。 第一小节也就是奥莉安娜说的移形换位。 其实就是小距离传送魔法，不过作用在自己身上，能在二十米的范围内进行传送。 阿兰妮斯眼睛一亮，整条鱼都激动起来。 这个咒语，简直就是为她逃跑量身定做的！ 对面的奥莉安娜一抬头就看见她抱着书嘿嘿傻笑，看起来蠢得不行。 亡灵女巫嫌恶地皱了皱眉。 感觉和这条人鱼待久之后，自己的厌蠢症都快被治好了。 毕竟她很早以前给那些高级魔法师教授咒语的时候，都是被恐惧的存在，大概没人受得了女巫刻薄的点评和低得可怜的打分。 每一个试图在她这里进修，以得到高评价提升自己地位的高级魔法师，都会哭着从她家里出来。 至于收徒？ 奥莉安娜对那些蠢货没有兴趣。 唯一在她这里得到过好评价的只有贝琳达，或许是优秀的人都会相惜，她很赞许贝琳达大胆的研究方向，以及对细节的极强把控度。 所以在当初贝琳达因为平民身份被针对，面临退学的时候，她出来做了担保，让贝琳达得以继续留在学院深造。 事实证明，实力是一个人永远无法磨灭的优点，贝琳达做到了打破那群贵族的限制，成为了第一个平民大魔法师。 而这条蠢人鱼…… 奥莉安娜实在看不下去。 她绝对是唯一一个这么蠢，还能待在自己身边最近最久的生物。 第31章 令女巫窒息。 “你笑什么？”奥莉安娜皱眉质问她。 诶？阿兰妮斯被女巫问回神，看着她懵了一秒，赶紧把笑容收回来。 “没，没什么。”她含糊地回答。 人鱼小姐把厚重的书本立起来，挡住自己半张脸，用她漂亮的碧绿色眼睛眨呀眨。 “我看完了，能教我了吗？”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跑路了。 亡灵女巫狐疑地观察了她一下，最后只是把原因归结在这条人鱼的莫名其妙上。 虽然整件事很令人费解，但是发生在阿兰妮斯身上倒也正常。 “移形换位最重要的是传送期间的魔力稳定，如果中间出了差池，很可能会导致传送地点出错。” 亡灵女巫和她讲解要点。 阿兰妮斯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嘴巴不能停下一会，不自觉就已经开始念诵起了咒语。 “还有可能会提前显形，不能跨越障……” 咻，女巫眼前一空，好大一只人鱼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唯有些许微风吹起了奥莉安娜的一点点发丝。 咚——巨大一声响在树屋角落响起，紧接着阿兰妮斯的声音就哭唧唧地哼出来。 “头好，好痛……” 奥莉安娜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第29章 有什么在呼唤她 奥莉安娜心头生出一股无名火。 她很少生气。 起码在以前，那些蠢货在她面前出乱子的时候，奥莉安娜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会冷漠地劝告她们。 不想学可以滚。 而她现在的理智已经被这条人鱼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给消磨得所剩无几了。 “阿兰妮斯。” 亡灵女巫起身走到她面前，直接伸手揪着这条蠢人鱼的耳朵，拎起来。 “我应该还没有允许你念诵咒语吧，嗯？” “痛痛痛……老师，你轻点……啊嘶！” 阿兰妮斯还没从撞得头昏眼花的眩晕里缓过来，就被耳朵上的拉扯给痛清醒了。 她嗷嗷大叫，眼底浮现出泪花，呜哇着去扒拉亡灵女巫冰凉的手。 “我，我就是想试试嘛。”阿兰妮斯泪眼汪汪看着她，试图用最柔弱的态度来求得老师的原谅。 奥莉安娜完全不买她的账，女巫冷漠地看着她故意装出来的可怜样，手一松把她扔回去。 “在我讲解完之前，你不许有任何举动，可以提问，但不能实践。” 她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人鱼小姐身上，皱眉冷硬地下了命令。 阿兰妮斯揉揉额头，又揉揉耳朵，不满地哼了两声。 “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是真的生气了，连语气里都带着怒火。 “我知道了老师。”阿兰妮斯敏锐地感觉到她现在情绪很差，连忙爬起来，低着头软叽叽地回答。 咳，此一时彼一时！ 她先服软，到时候彻底学会了移形换位，还怕逃不出去吗？ 阿兰妮斯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居然能想出这么聪明的办法。 天才总是要忍辱负重的，她就这样给自己不知道安排了什么戏码，乖巧地坐回桌子前，继续聆听亡灵女巫的教诲。 奥莉安娜已经疲惫了，对她实在没有什么更多的要求，只要人鱼能乖乖坐下来，都让她沉沉地松了口气。 “说说看，你刚刚念诵完咒语之后的感觉，以及咒语失败后的情况。” 她不是什么古板固执的人，并不会像大多数魔法师那样从头开始讲一大堆繁琐的东西，恨不得把整个魔法史给融进去。 奥莉安娜没有这么多耐心，既然阿兰妮斯刚刚失败了，她正好可以从这里开始讲起。 “我好像念不完这个咒语。” 阿兰妮斯思考了一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指尖触碰到发红伤处的时候，人鱼小姐忍不住又嗷了一声。 “好痛。”她不敢碰了，收回手嘟哝。 “别动。”奥莉安娜看不过眼，抬手过去。 亡灵女巫的指尖靠近她的额角，阿兰妮斯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怕她按下来。 但没有，奥莉安娜只是抬指悬停在离她额头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暖白的光芒从她苍白的指尖溢出，缓缓覆盖在阿兰妮斯的伤处。 那些红肿很快消退，恢复白皙光洁。 阿兰妮斯惊讶地去摸了摸，确实感觉不到痛了。 “治疗魔法？我刚刚在书上看见第二小节就是这个，如果我今天学完了移形换位，还能再学这个吗？” 她对这样神奇的东西很敢兴趣，而且能修复伤势，就不用再等自己愈合。 不过她的愈合速度其实很快，人鱼体内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让她从不担心受伤这种小问题，反正磕到碰到没多久就自己好了。 “等你学完移形换位再说。”奥莉安娜没有答应她。 “完成传送需要稳定的魔力，它既然被选为中级魔咒里第一个要学习的咒语，自然有它的特殊性。 “所有基础和初级魔咒，都是短时间瞬发型咒语，不需要太稳定的魔力供应，只需要能正常凝聚就可以释放。 “但中级咒语大部分都需要稳定的供能，所以学会维持魔力长时间释放也是必修课之一。” 奥莉安娜挥了挥手，指尖那点白色的光芒散去。 “治疗魔咒是之后的事情了，你现在需要的是锻炼魔力的稳定性。” 亡灵女巫冷漠无情地给她安排了任务：“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需要凝聚水团，但不能释放，并且要长时间维持水团不散。” “保持你的注意力集中，阿兰妮斯*。” “等你什么时候能坚持一天都让水团稳定，再学中级魔咒吧。” 什，什么？！ 阿兰妮斯表情呆滞，仿佛被晴天霹雳狠狠给劈了一道。 那不就是说，她又要在这里待很久吗！ “我觉得……”她还想再挣扎一下。 “魔咒不是能随便的东西，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奥莉安娜看出她的逃避，冷声打断了她。 金发女人收回视线，不再看她，起身准备下楼，“我还有事要做，你先自己看着办吧。” 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只剩下石化的阿兰妮斯还坐在原地。 天啊，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逃脱这个女人的魔爪？ 人鱼小姐跳动的心脏，悄悄地碎了。 阿兰妮斯苦着脸拿出自己的魔杖，生气地弹了弹杖身，像是把它当成了某人用来泄气。 “可恶的家伙。” 她用尖牙咬了咬唇，握着魔杖在空气中挥了两下，“等我成为了大魔法师，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你一顿！” 砰——一大叠书被她手肘不小心撞到，轰然倒下，还有几本砸到了她身上。 “哎呦！”阿兰妮斯惊呼一声，赶紧把书都捡起来，一本本摆好恢复原样。 人鱼小姐小心翼翼地往楼梯口看，那里静悄悄地，没有人上来。 她大松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 要是让奥莉安娜知道她不小心推倒了她的书，这女人绝对会把自己煲了煮鱼汤喝的。 嗯？不对，奥莉安娜好像不吃东西？ 阿兰妮斯陷入沉思。 不管了，她先聚水团吧。 人鱼小姐用魔杖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圈，水元素就从圈口涌出来，越聚越大，最后变成有她头这么大的水团。 “这样就够了吧？” 她嘟哝着，用魔杖指挥着这个水团飘来飘去，飘上飘下，最后她玩累了，往软垫上一靠，躺下来。 阿兰妮斯欣赏着被自己控制飞到天花板上的水团，悠闲地哼起小曲。 “也很简单嘛，说不定我可以自己再试试移……” 哗啦——她话还没说完，那团水就颤抖着失去了凝聚的动力，四散开来，正正好泼到她的脸上。 “……” “呸！” 阿兰妮斯抹了一把脸，从软垫上弹起来，狼狈地顶着一身水蹬脚，试图能抖干净一点。 “怎么会失败？！”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魔杖，又看了看自己。 人鱼小姐不信邪，再次凝聚水团，水元素的确很听她的话，又乖乖地簇拥在一起，挤成浅蓝色透亮的水。 “明明没问题啊？”阿兰妮斯嘟哝着。 她能感应到这些水元素都很兴奋地听从她的命令，也在她召集的一瞬间都回应了。 哗啦——但没过一会，又都溃败散开。 “到底哪里出了错？”阿兰妮斯百思不得其解，这些水元素都是毫无预兆地就脱离了她的掌控，变得消沉。 人鱼小姐本着实践出真知的道理，又试了几次，但水团确实都是在一段时间后，会承受不住散开。 而这段时间很固定，大概都是五分钟左右。 阿兰妮斯难以置信，自己的魔力稳定性居然这么低吗？ 第32章 她直觉是还有什么窍门自己不知道，一心向学的人鱼小姐再次把自己要出逃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开始翻起那本中级魔法书，打算从里面找出来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地下室，奥莉安娜正在研制魔药。 除了一些必要的课题和自己的研究，她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制作魔药，一部分是研发，一部分是旧制。 这次贝琳达那边帮她找了一个平民商人，需要少量的昏睡魔药。 奥莉安娜知道贝琳达私底下一直在帮助平民，但她是不认同的。 如果皇室学院的大魔法师私联平民的事情传出去，对这孩子的名声打击肯定很大，很有可能还会受到皇室那边的弹劾。 但贝琳达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她清楚这个孩子的骄傲，也没有劝说的打算。 这件事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以朋友的身份来说，她并不介意提供帮助。 而且这批魔药的价格比市场价要高出一倍，奥莉安娜更不会拒绝这桩买卖。 虽然不知道那个平民商怎么拿出来这么多钱，但只要钱是真的，那就没有问题。 至于人族会不会忌惮她？ 人族本来就从未信任过她，就算真的做了，也没人敢站出来指责。 亡灵女巫并不参与她们之间的纷争，也不在乎她们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谁能给她好处，或者得到她的赏识，她自然会去帮。 奥莉安娜把研制好的魔药都放入魔法口袋，准备在下次去梅里亚城的时候，再转交给贝琳达。 她重新取出封存的人鱼血，拧眉沉思。 诅咒导致人鱼血不能分离，这让事情变得棘手了起来，但卷轴上并没有写明要用什么办法突破诅咒。 奥莉安娜忽然想到那只人鱼发情时对自己的影响。 既然她的诅咒可以影响自己，那自己是否又能影响这些人鱼血？ 亡灵女巫有了决断，她打开瓶塞取出一部分血液。 亡灵的诅咒来自于灵魂，她的灵魂并不像其他生物那样完整澄澈。 相反，她在深渊的每时每刻都面临着被撕碎的痛苦，灵魂早就驳杂不堪，甚至不知道拼接了哪里来的亡魂，虽然最后都被她融合成了一个整体。 但她的意识始终会受这些灵魂冲击，常常暴动。 亡灵是不该拥有意识的。 奥莉安娜触及那团鲜红的血，像是飞蛾扑火，阴冷扭曲的气息缓缓接近着流淌的生机。 在接触的一瞬间，巨大的光芒闪烁，冲击了整片领域。 树屋剧烈震颤，太过强烈的反应，让正在看书的阿兰妮斯都惊讶抬头。 人鱼小姐忽然感到了一阵召唤，古怪的悠远的呓语自楼下传来。 那里……有什么在呼唤她。 第30章 她也养过一只猫 澎湃的元素潮汐从楼梯口奔涌而出，几乎砸在阿兰妮斯的脸上。 她呆愣地捧着书，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但她真正感受到的不是元素波动，而是在这些暴乱的元素力里，属于海神的一缕气息。 耳畔似乎响起低吟浅唱，空灵的歌声一层层往外荡开。 大多数生物都不能真正分辨人鱼歌声里的含义，但阿兰妮斯却能完完全全听出来。 “入侵者……” “毁灭……” 与此同时，一道阴冷的气息在其中浮动，但是却虚弱至极，几乎要被湮灭。 阿兰妮斯倏然起身，连忙从楼梯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去。 怎么回事？ 她未曾发觉自己已经面露紧张，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着暴动的源头。 终于在树屋的最深处，她找到了一间紧闭的炼制室。 都已经具象化的元素力从门口飘逸出来，张牙舞爪地像阿兰妮斯在海里常见的八爪鱼。 黑暗与涌动的生命力交融，纠缠，互相吞杀。 阿兰妮斯以前从来没来过这里，奥莉安娜并不允许她靠近图书室，更不会带她来炼制室。 接近这个女人很难，了解这个女人更难。 人鱼小姐皱眉看着里面越来越虚弱的亡灵气息，不自觉有点焦急，她敲了敲门，往里面喊。 “老师？老师？” 该死的，这死女人在究竟在里面做什么？不会出事了吧。 要是出事了自己怎么学魔法？ 不对，如果奥莉安娜真的出事，她完全可以现在逃出去。 阿兰妮斯慢慢停下敲门。 充满诱惑力的机会似乎就这样摆在了她面前。 也就一会，当阿兰妮斯意识到那道阴冷的灵魂真的快要陷入寂灭时，她再也想不下去了。 撞了两下门。 可惜被元素力封存的炼制室不是她靠撞就能撞开的，大门纹丝不动。 人鱼小姐又急又气。 她没有那么关心奥莉安娜，只是不希望这女人死在自己面前，再怎么说也是教过她的老师，如果见死不救的话，她一定会愧疚死的。 阿兰妮斯这时候彻底摒弃了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成见，只想把人救下来。 海神的力量没有谁可以抵抗，阿兰妮斯无比确信这一点，也正是如此，她才会忍不住担心。 奥莉安娜在做什么，居然触发了海神烙印的反击？ 她们人鱼一族受到保护，尤其是在成年之后，每一条人鱼身上都会拥有海神的祝福，这层祝福可以帮助她们抵御很多危险。 阿兰妮斯第一次害怕亡灵女巫死在里面，用力地砸了砸门。 “奥莉安娜！” 她大喊，可是里面只有无尽的冲击回应着她，并没有记忆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出现。 人鱼小姐焦急地在门口思考了一会，在脑子里搜刮有没有可以用的魔咒。 但是她学过的实在太少了，翻来翻去还都是低级魔法，一个能派上用场的都没有。 关键时候自己怎么这么没用，阿兰妮斯急得团团转。 忽然她想到自己的歌声，哆嗦着沉住气，开始低唱。 先尝试着安抚住这些暴乱的元素，或许能给里面的人一些帮助。 原本疯狂的元素在阿兰妮斯的引导下，都慢慢归于平静，而那股属于神的力量，似乎也在感知到她的参与之后，慢慢停下了攻击。 元素停滞的那瞬间，阿兰妮斯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恐怖汹涌的亡灵气息却就此暴涨，席卷了整片空间。 阴冷的混乱的气息像浓雾一样顷刻包裹了阿兰妮斯，带着强势的破坏力，几乎要把自己遇上的一切撕碎。 阿兰妮斯能感觉到那些像淤泥一样粘稠的恶意在冲击着自己的心神，破碎的呓语在她脑中炸开。 成千上万听不清的说话声窸窸窣窣，如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头好痛…… 阿兰妮斯低吼着蹲下，在这些混乱意识的冲击下，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变回了鱼尾，悲鸣地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意识也开始破碎虚幻起来，疼得在地上抽搐。 在即将陷入昏迷的一瞬间，所有冲击，所有呓语都乍然消失。 像是被什么人强行凝聚，收回了某个地方封印住。 被她撞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开的门，终于从里面被人打开。 阿兰妮斯满头冷汗地抬眼，朦胧里看见金发女人靠在门边，语气虚弱地问她。 “你过来这里做什么？ 人鱼小姐疼得爬不起来，干脆瘫在地上摆烂。 “你没事了吗？” 奥莉安娜顿了顿，大概没想到她第一句话是关心自己。 亡灵女巫本来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加惨淡，眼里带着明显的倦意，她已经不太有力气再继续质问这条人鱼了。 她皱眉压住还有些动荡的意识，灰蓝色的眼睛就越发显得冷漠。 “回去客厅，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阿兰妮斯似乎是被她过于冷硬的呵斥给气到了，皱眉抱怨：“我明明是在关心你。” 她露出尖牙以示不满。 奥莉安娜长久地看了她一会，莫名想到很久以前。 自己也养过一只很不听话的猫。 就像是很多人会给房间布置许多盆栽，亡灵女巫早年并没有太在乎自己吸收生命力的弊端，也曾模仿过大陆生物。 她在阁楼里放了许多花草，在客厅放置壁炉，尽管她从来都闻不到花香，也感觉不到火的温暖。 而魔法师都会养一只宠物，大多数是猫。 所以她带回来过一只猫，灰蓝色的长毛猫，与她眼睛的颜色很像。 奥莉安娜还记得那只猫，它喜欢晒太阳，大多时候都不爱黏着自己，也不愿意让她碰，只喜欢趴在窗台上睡觉。 亡灵每时每刻都在吸收其他生物的生命力，所以那只猫才会这样的厌恶她。 随着奥莉安娜的意识越来越清醒理智，以及对记忆的过度索取，她维持意识所需的生命力越来越多，流逝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第33章 盆栽都枯萎了。 奥莉安娜亲眼见着那些小绿植一点点褪去翠色，慢慢变得枯黄，像是苟延残喘的老人，努力地陪伴着她，可最后还是不堪重负地死去。 还有那只猫。 那只猫努力在她的影响下活了很久。 可惜它太弱小，不可能抵抗女巫的诅咒。 奥莉安娜想起它死去的那天，从来不愿意接近她的祖宗，终于舍得从窗台上跳下来，第一次主动靠近了她，绕着她腿边走了三圈。 或许没有三圈，只是走了两圈多就已经没有力气了，它慢慢地倒下，用最后虚弱的声音冲她喵了一声。 然后浑浊的橙黄色的猫眼闭上，彻底离开了她。 奥莉安娜没有伤心，她没有这种情绪存在，只是很平静地将它的尸体埋在了树屋旁边。 那时候她想，这只猫死后的灵魂会回归亡灵之渊，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找到这小家伙的记忆。 亡灵女巫等了几天。 可惜没有，被她吸收了生命力而死的生物，会消散得彻彻底底，连灵魂都不会剩下。 那只猫真的死去了。 死在她的记忆里。 奥莉安娜没有多愁善感，她只是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没有给那只猫取名字。 不过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养过什么东西了。 永远也养不活，没必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这条人鱼是多出来的意外。 果然养东西还是很麻烦，奥莉安娜皱眉，表情不太好看，却还是给她释放了一个治疗魔咒，缓解了一下阿兰妮斯的疼痛。 聊胜于无，阿兰妮斯是灵魂收到了攻击，只能靠自己缓慢恢复过来。 也幸好是人鱼，换做其它生物，恐怕已经死在这里了。 奥莉安娜不悦地又给她丢了一个治疗魔咒。 刚刚试图把亡灵的气息融入人鱼血，没想到又受到了强烈的反击，这次她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理智，甚至有一瞬间真的陷入了意识崩溃。 隐约好像听见了这条人鱼的歌声。 奥莉安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不是让你在上面待着吗？” 阿兰妮斯没力气走，瘪嘴不想回答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奥莉安娜懒得再问她，只想把人劝走，因为自己已经快要脱力，如果阿兰妮斯再不走，她就真的要站不稳了。 亡灵女巫努力撑着自己快要软倒的双腿，叹了口气，捏捏眉心，“这里和你没关系……” “不要挑衅海神的力量。”阿兰妮斯突然打断她。 人鱼小姐很笃定地劝告她，“你会死的，老师。” 阿兰妮斯说完，才终于与女巫低垂的灰蓝色眼睛对上，她身子一僵，没由来感觉到一阵心悸。 奥莉安娜的眼神冷漠得可怕，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无尽的虚无和幽深。 “可，可能会死。” 她心虚地改了口，“那样太危险了，我就是，就是劝劝……” “要是刚刚我没有用吟诵压制住暴动的元素，海神大人是不会停手的。” 阿兰妮斯说着说着又哼一声，一副要不是我，你就死翘翘了的样子。 “你很了解？”奥莉安娜沉默一会，没有反驳她的帮助，而是问起别的。 亡灵女巫心里有了思索，如果这条人鱼这么了解这些，她完全可以把这孩子培养成自己的助手，到时候还能帮助她研究…… “我可是人鱼！我怎么可能不了解？” 阿兰妮斯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她这种问题就是侮辱。 “嗯，先上去。” 奥莉安娜没有多说，用魔力把她浮起来。 阿兰妮斯看着她惨白没有血色的侧脸，还有那头冷金色的头发。 女巫依旧会在实验的时候把头发扎在脑后，人鱼小姐可以看见她的同样苍白的脖颈，没有血液的流淌，干净得像个死人。 事实上亡灵女巫很少和她提自己的事情，很多东西都是人鱼小姐自己观察得到的。 这是阿兰妮斯第一次真切地见识到亡灵对意识体的攻击性。 她忽然没由来地生出点好奇。 “刚刚那是什么？” 第31章 无知比痛苦更可怕 “精神冲击。” 奥莉安娜并不介意说出自己的秘密，事实上她也不觉得这是秘密。 “亡灵本质上没有意识，是混乱和死亡的集合体，如果我不能保持理智，就有可能会出现刚刚的意识崩溃。” “混乱的意识会对其它生物造成无差别的精神冲击。” “你也是亡灵？那为什么你可以……”阿兰妮斯找不到形容词去描述，她对着奥莉安娜的身体上下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在问她。 “只是意外拥有了一丝抗衡的力量。” 奥莉安娜很累，不想再和她解释太多，“维持意识需要保持高度的理智，只要我能冷静，压制住这种混乱的意识并不困难。” 可是阿兰妮斯忍不住问，亡灵女巫用的词语是压制，而不是消除，她震惊地联想到了很多。 “所以你每天都要经受这些吗？那些乱七八糟的呓语？” 阿兰妮斯无法想象，光是刚刚一瞬间的冲击，她都已经不能忍受了。 “好了，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上去吧。” 奥莉安娜扶额缓和了一下自己疲惫的心神，闭了闭眼，招手把她一起带上去。 奇怪的女人。 人鱼小姐完全不能理解她。 但阿兰妮斯也忘了，自己跑下来得太急，一些闯祸痕迹还完全没有消灭。 等奥莉安娜上来客厅，见到的就是满地湿漉漉的水痕，把地板糟蹋得一塌糊涂，甚至书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堆是堆在一起了，可是和她一开始摆得整整齐齐的样子相比，简直像刚经历完蝗虫过境。 亡灵女巫深呼吸了好几次，只感觉自己刚刚还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意识混乱，好像又有隐隐复发的趋势。 “阿兰妮斯。” 她阴森开口，轻淡地喊了人鱼小姐的名字。 “怎，怎么了老师？” 阿兰妮斯直觉不对，缩了缩脖子想躲起来。 “十分钟之内，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 奥莉安娜闭眼，直接把人丢进这狼藉不堪的客厅里。 咚的一下，阿兰妮斯在地上狠狠摔了个跟头，鱼尾扑腾地拍打地板，像被海浪拍在沙滩是搁浅的鱼。 “不然你这几天就不用吃了。” 她果然是拿捏住了阿兰妮斯的弱点，一开口就让人鱼小姐紧张起来。 “不，不行！” 阿兰妮斯大叫，但是一对上奥莉安娜阴冷的目光，气势又咻的弱下去了。 她在地上扑腾两下，变回人腿站起来，小声嘟哝，“凶死了，活该要遭那些罪。” “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又不是聋的，当然能听见她的话，皱眉警告。 “我马上就处理！”阿兰妮斯噌的站直身体，立马应答，不敢再造次。 “记得你的话，还有，明天我会检查你的魔力稳定程度。”奥莉安娜这才松下眉眼，再次提醒她。 “哦……”阿兰妮斯一听见这个就整条鱼都蔫巴下来。 魔力稳定性，她根本就搞不懂，看书也没看明白。 见亡灵女巫转身要走，她连忙喊住人，“等等老师。” “还有什么事？” 奥莉安娜想回阁楼休息一下，她很少会上阁楼，一般都是遇上这种暴动的时候，才会允许自己休息。 “我不知道该怎么长时间凝聚水团，它总是会在五分钟之后就彻底散了。” 阿兰妮斯扭捏地用指尖卷起自己一小节红色发尾，小声地问出口。 “长期的引导需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你需要在期间多次控制元素聚拢。 “元素就像是没有记忆力的孩童，它们无法长时间听从指挥，但你可以不断引导新的元素靠近。 “稳定地注入新元素，替换掉旧元素，这是中级咒语的本质。” 奥莉安娜忍着不适，仔细和她讲解，同时还念诵出显形魔法阵，再次给她展示水元素的轨迹。 亡灵女巫抬手，一个水团在她手心缓缓凝聚，和阿兰妮斯平时那样一下子就凝聚出的巨大水团不一样。 奥莉安娜对水元素的控制比她还自如，水从细流到拳头大小，很缓慢地凝结，像是在呼吸一样，浅蓝色的光点来来去去，不断更迭，却始终能保持在一定的量。 她讲完，手一收，水团瞬间逸散，化作绚烂的光点往四周飞离，像一朵绽放的烟花。 阿兰妮斯碧绿色的眼底被光点映亮，像是倒入了星河，而耀眼的星河中间，是亡灵女巫冷淡强大的样子。 金发女人一身银紫色的魔法袍，高挑的身体很消瘦，但站得很直，身上逸散的亡灵气息很阴冷，却依旧掩盖不去她自信的姿态。 第34章 虽然她现在面色依旧惨白，气息虚弱，可是掌控魔法的能力没有受到任何的削弱。 仿佛融入她的灵魂中，和她的生命常伴，如同呼吸那样简单。 亡灵女巫因为特性，生活中很多东西都体会不到。 唯有一样东西她运用的得心应手。 那就是魔法。 亡灵法师的灵魂十分强大，能够轻而易举召唤世间的所有元素力，只要她想。 所以奥莉安娜才会在魔法领域深入研究，这是她唯一能掌控，有感触的东西。 能让她找到类似于生物一样活着的感觉。 各种亡魂的记忆可以给她提供大量的辅助，广博的学识也能支撑她直接了解到其她魔法师穷尽一生才可能摸到的体悟。 在这样的好处下，就算时不时会有意识崩溃，那也完全可以忍受。 对比于痛苦，奥莉安娜更难以忍受无知。 只有体会过意识的清醒，才会知道那些在亡灵深渊沉沦迷茫的日子有多痛苦。 奥莉安娜没有撤下魔法阵，而是任由这些光点在空气中飘散。 “你就用阵法辅助吧。” 金发女人的指尖还沾染了一些水元素，这些小光点很亲昵地粘着她，似乎不愿意离去。 但奥莉安娜面色冷漠，没有什么留恋地挥散了它们。 那些元素十分不舍地在她身边跃动，却不能引起亡灵女巫的关注，它们可怜兮兮地沉下，没了灵动的感觉。 不过很快，这些没有什么记忆力的元素就忘记了它们的主人，往旁边飞去，重新在空气中等待新的召唤。 “我在阁楼，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上来打扰我。” 阿兰妮斯等她走了似乎才从这片绚蓝中清醒过来。 人鱼小姐慢慢地抬指，去触碰空气中刚刚被女巫凝聚过的水蓝光点。 那些小玩意也一样地粘她，在她身边跃动。 在阿兰妮斯的控制下，逐渐凝聚成一只漂亮的蝴蝶，在她指尖落下，轻轻地扇动自己的翅膀，很快又飞走，不曾留下任何东西。 就像是亡灵女巫一样。 “看起来，不难嘛。” 她轻声自语，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阿兰妮斯在海里的时候，的确不曾见过魔法，虽然祭司会和她说一些关于大陆的东西，但那些离她实在太遥远，阿兰妮斯从来没有认真听过。 深海里的生物崇尚肉搏，靠着强健的身躯和物理攻击搏斗，她也是如此认同，所以在海里跟着姐姐们学习捕猎的方式，以及人鱼的吟唱。 奥莉安娜说那是魔法，不过阿兰妮斯不这样认为，她觉得那是海神的祝福，海神赐给她们的力量，和魔法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自从来了大陆之后，奥莉安娜一直在刷新她的认知。 无论是丰富的书中世界，还是无所不能的魔法，都让她感到新奇。 虽然阿兰妮斯一直说着想回去，但其实真要她离开，人鱼小姐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抗拒了。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说着逃跑，可是连计划都不做，又怎么跑呢？ 阿兰妮斯念诵咒语，这次她没有召唤太多元素，而是学着亡灵女巫的方式，一点点把周围的水元素引到手心，慢慢凝聚。 水团吞吐着新元素，不断更新，好像真的就很容易做到了保持。 人鱼小姐抬头看看壁炉上的时钟。 滴答，滴答……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手心里的水团还是没有丝毫的消散迹象。 她成功了？ 阿兰妮斯心跳很快，本来应该是很兴奋的时候，如果平时成功做到了什么事，她早就高兴地欢呼了，一定要找奥莉安娜炫耀，以证明自己的厉害。 但她还是想到了奥莉安娜的疲惫。 老师看起来很累，还是不去打扰她了。 阿兰妮斯就在桌子前坐下，单手撑着脸，把手心的水团翻来覆去，长久地沉默。 她第一次这么安静，成就感却只高不低。 “水可以，其他元素呢？” 人鱼小姐有些蠢蠢欲动。 如果自己能同时掌控很多个元素，那和奥莉安娜比起来怎么样？ 阿兰妮斯尖牙咬了咬唇，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和亡灵女巫比什么，但是光想想奥莉安娜刚刚的样子。 她忽然就生出来一股向往。 强大，随性，她也想这样。 她很喜欢这样。 阿兰妮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一拍桌子，高兴地哼起小曲，打算试一试。 结果她一转脚跟，就看见满屋的东西都还没清理。 人鱼小姐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完了，她怎么忘记自己还要搞卫生了。 第32章 奥莉安娜比那些女巫坏多了 该做的事怎么都躲不过。 阿兰妮斯再怎么也不敢去挑战亡灵女巫的怒火，只好苦着脸开始整理客厅。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清洁女佣，被邪恶的女巫抓来囚禁，然后被逼着在这偌大阴冷的树屋里干尽了苦活累活。 还永不见天日。 可怜的人鱼小公主，被女巫抽血又打压，日益憔悴，身体消瘦，最后死…… 呸呸呸！ 阿兰妮斯连忙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免得真把自己给咒死了。 她要死也只能死在海里。 人鱼小姐光荣地挺起胸膛，开始为自己是海神的信徒而骄傲。 可惜这位海神的信徒也逃脱不了被老师制裁的命运。 她皱着眉头把书一本本都摆整齐，又使用凝聚咒把地毯上的水元素都剔除干净，搞了半天才彻底将客厅收拾干净。 “好累。” 阿兰妮斯失去了一切奋斗的意志，像死鱼一样瘫在地毯上，时不时蛄蛹两下，像是在证明自己还活着。 不过无人在意，客厅里静悄悄的，奥莉安娜又不在，甚至连嫌弃她的人都没有。 亡灵女巫除了某些时候会去炼制室炼药，以及晚上在图书室度过之外，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客厅整理书稿。 虽然这女人也不说话，但是阿兰妮斯可以很强烈地感觉到她那股独属于亡灵的阴冷气息。 从她小时候来到这个树屋开始，就是亡灵女巫一直在陪着她，这女人光是坐在那里，都会让阿兰妮斯生出一种诡异的安心感。 奥莉安娜在的时候起码有人，可现在是真的只有她自己。 就算她真的背地里抱怨过亡灵女巫很多次，可实际上她早就习惯了待在女巫身边。 阿兰妮斯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孤独。 说不上来的孤独，她想到自己刚刚编的那个乱七八糟的童话故事。 其实这是她从某本书上看来的。 在那本书中，据说有一位邪恶的女巫为了求得长生，把某国的金发公主困在高塔之上，囚禁了很多很多年。 女巫需要靠着吸收公主的魔力来维持自己的年轻活力，后来因为公主要出逃，才暴露出恶毒的本性。 而公主不甘被她控制一生，主动抗争，最后亲手解决了邪恶女巫，回到王国继承了王位。 阿兰妮斯莫名觉得这有点像她和奥莉安娜。 毕竟亡灵女巫也是要取她的血，还一直吸收她的生命力，动不动就凶她。 只不过亡灵女巫才是那个金发，而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公主。 人鱼小姐还觉得那个女巫一点都不邪恶，比奥莉安娜好多了呢。 毕竟那个说着邪恶的女巫，其实从来不会伤害公主，也不会取血，还每日三餐准时给公主送饭吃，像是照顾亲生女儿一样地照顾对方。 奥莉安娜哪里有对她这么好过。 这个女人不仅平时对她这么冷漠，连她发情期的时候都要故意欺负她，实在是可恶。 阿兰妮斯瘪瘪嘴，在心底嘟哝。 果然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 不过奥莉安娜不能和书上的女巫相提并论。 她翻了个身，干脆找一本童话故事书，回顾一下自己的童年。 人鱼小姐趴在软垫上，撑着脸翻看自己小时候最喜欢读的故事。 那些书里的女巫各有各的软肋，最后都会被公主亲自打败，自食恶果。 其实也没有多坏，阿兰妮斯边看边点评。 奥莉安娜比她们坏多了。 不过亡灵女巫要比她看过所有故事里的女巫要更强大。 阿兰妮斯思考了一下自己能不能像那些公主一样，反击控制自己的坏人。 最后她反复思考的结果是，奥莉安娜估计一个咒语就能碾死她。 人鱼小姐沉默地咬了咬牙。 啪——她把书一合，不想再看这种自取其辱的故事。 不看了，她要学习魔法，早日打倒坏女巫，逃回属于自己的国度！ 阿兰妮斯重新燃起斗志，翻开那本中级魔法书，开始埋头苦读。 她打算先试一试自己刚刚的想法，把其他元素的凝聚咒也尝试稳定。 第35章 不过和水不一样，水更能具象化提醒出稳定，如果是其他元素，则困难地多。 也可能是因为她对水元素掌控力最强，换作别的难度就会上升。 但人鱼小姐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 显形魔法阵只能显出水元素，但是阿兰妮斯现在有了经验，不需要元素显形也可以凭借自己对元素极强的感知力召集它们。 阿兰妮斯顺便把那根魔杖也一起用上，她拿着魔杖，把元素凝聚在魔杖顶端。 人鱼小姐就这样反复尝试，摸索着其中的技巧，很快就能通过水元素举一反三，把剩下的其它元素也学会了稳定。 她向来是喜欢这种动手的实践，比任何阅读都更有趣，和海里捕猎一样，切实能体会到的东西，阿兰妮斯会更快上手。 现在她完全能轻松做到一手凝水，用魔杖聚风，身侧还飘着一个火团。 目前的极限是三种元素力同时凝聚。 阿兰妮斯若有所思，把手里的元素慢慢换成另外三种。 可是奥莉安娜早上说对她的要求是保持一天。 阿兰妮斯又苦恼起来。 她还没试过能不能坚持一天，但是她对自己很自信，绝对可以*。 问题是她真的一定要坚持一天吗？ 阿兰妮斯感觉那样蠢蠢的。 要不……就骗奥莉安娜说自己已经做到了？ 人鱼小姐偷懒的心蠢蠢欲动。 她甚至翻开那本中级魔法书，有点想自己学。 移形换影让她栽了个大跟头，阿兰妮斯怎么也要把这东西学会了，她的性子一直都是越挫越勇，或者说因为太自信，不喜欢自己的人生里有失败。 有就再干一遍，她肯定可以。 人鱼小姐完全没有敏感自卑这种累赘的东西，她有的只是无尽的虚荣心。 阿兰妮斯深吸一口气，念诵移形换影魔咒。 或许是奥莉安娜逼她的练习真的起了效用，她这次念诵魔咒居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出现念诵不完全的问题。 在魔咒起效的瞬间，阿兰妮斯模糊地感知到了一些元素和自己的链接，大概是在一定的距离之后，自己就不能再感知了。 这就是移形换影的最大距离？ 阿兰妮斯闭眼偏头，手中的魔杖有光点微亮。 她迅速选取了一个位置，心思一动，再睁开眼时，自己果然站到了预想的地方。 人鱼小姐小声地欢呼了一下。 “简简单单。” 她哼哼小曲，在客厅转了一个圈，自娱自乐地跳起舞。 “移形换影！”阿兰妮斯又随意地念诵出声，下一秒就出现在客厅另一个地方。 “移形换影！” “移形换影！” 她兴致勃勃地在客厅里飞来飞去，像是闪现一样，上一秒出现在这里，下一秒出现在那里。 正当她玩得正开心的时候，阿兰妮斯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一股剧烈的疼痛在她体内出现，元素也开始出现混乱。 怎么会回事？ 阿兰妮斯一惊，但是她咒语已经念诵完毕，同时她也失去了控制方向的能力，只能感觉自己一瞬间被拉扯入某个不知名的空间。 人鱼小姐眼前一黑，瞬间消失在客厅里。 咚——她闪现出在空中，没有任何防备地摔到了地上。 “嘶……痛。” 阿兰妮斯小声痛呼，在地上呻i吟着翻滚，好半天才爬得起来。 她感觉自己灵魂深处有一丝被撕裂的痛，又不像是被亡灵的精神冲击折磨时的那种痛，而是被拉扯而导致扭曲的痛。 人鱼小姐缓了老半天才感觉到那点伤势慢慢被生命力愈合，整条鱼都汗津津的倒在地上，半死不活。 好痛，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阿兰妮斯都忘了去注意自己在哪。 直到一道冷淡却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阿兰妮斯？” 伴随着话音落下，昏暗的房间角落里倏然亮起微光，稍微照亮了这片空间。 洁白的高脚床旁边放着一盏魔法台灯，正是它在散发着微黄的灯光。 而床上连被子都铺得十分平整，没有褶皱。 细微的响动在床头响起，一道身影缓缓坐起来的，正是换成一身深紫色睡袍的亡灵女巫。 金发女人没有扎发，柔顺地垂落在身后和肩侧，发尾都藏入被中，太长看不到末端。 她脸色因为短暂地闭目养神，总算是缓和了一点，不那么冷硬，松散的眉眼为她增添了几分柔软。 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居然能看出一些说不上来的温柔。 阿兰妮斯有那么一瞬间，恍然觉得她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只不过亡灵女巫开口过于冷漠的语气，很快就打破了这种错觉。 “你上来做什么？” 诶？ 阿兰妮斯呆住，僵硬地爬起来，对上奥莉安娜冷静清醒不带一丝睡意的目光。 这里原来是阁楼？ 人鱼小姐整条鱼都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话。 她要是跟亡灵女巫说，自己是私自念诵移形换影魔咒，不小心上来的，会不会被女巫吊起来打一顿。 阿兰妮斯狠狠打了一个哆嗦，软软笑起来，支支吾吾回答。 “老，老师，我有问题……” 奥莉安娜却直接打断了她。 亡灵女巫皱起眉，神色越来越冷。 “你使用了移形换影？” 第33章 也不算吧。 任何魔咒使用过之后，都是有痕迹的。 而以大魔法师对元素的敏感程度，一点点细微的魔法波动也会被发现。 奥莉安娜并不是因为她的声响被吵醒的，而是在感觉到魔法波动的一瞬间，就已经从短暂的冥想中清醒过来。 “我不是和你说过，在完成我的要求之前，不能使用这个魔咒吗？” 亡灵女巫毫无感情的声音让这句话更加冷硬，她掀开被子下地，消瘦的身体被睡袍凸显出来，胸口连呼吸起伏都没有，阴冷得像一只鬼魂。 不，她本来就是亡灵。 阿兰妮斯哆嗦着咽了口口水，对着手指解释，“我，我……” 人鱼小姐什么都解释不出来。 她现在欲哭无泪，只是不断地抱怨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一个移形换影给换到了奥莉安娜的房间里来。 阿兰妮斯心底骂得越凶，面上的表情就越软。 人鱼小姐嘿嘿干笑两声，捧着脸对女巫眨巴眨巴眼睛。 “老师，我错了，我就是想试试……” 她红头发簇拥着漂亮的脸蛋，衬得脸更白，碧绿的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乖巧，唇瓣微抿，把人鱼标致的长相发挥得淋漓尽致。 “又错了？” 奥莉安娜一点也不吃她那套，停在她面前抱臂，脸色冷得吓人。 阿兰妮斯缩起来，笑也不敢笑了，慢慢低头，“可是我也没出什么问题。” 她不太服气地叽咕：“我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这种东西那么简单为什么还要浪费一天。” 人鱼小姐一点也不想像个傻子一样的凝个水团在身边飘着，她轻而易举就能学会的东西，这么谨慎干嘛。 阿兰妮斯不满地偏过脸。 奥莉安娜端详着她，久久不言。 亡灵阴冷的气息一直停在她眼前，却没有任何回应，这样长久的沉默和安静，让阿兰妮斯本来还理直气壮的心开始变得七上八下。 老师怎么不说话？ 她也没做很过分啊？！ 阿兰妮斯紧张地想逃跑，但是在奥莉安娜面前，她太有自知之明了，肯定还没爬出两步就被女巫用魔法给抓起来。 被抓了好几次的人鱼小姐颇有经验。 “如果你没有自愈能力，你知道刚刚会发生什么吗？” 奥莉安娜等她焦急得都快忍不住了，正好转头那一刻才开口。 女巫看进阿兰妮斯碧绿色的眼睛里，冷静地说出最恐怖的话。 “你会被魔咒撕裂，身体和灵魂都破碎在未知空间里，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 阿兰妮斯一顿，瞬间想起来自己摔落时的巨痛。 她那时候以为是从高处摔下来导致，所以忽略了灵魂深处的疼痛，被女巫一提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我我，可是我好了呀。” 人鱼小姐的气势弱下去，小声反驳。 “这是最简单而且短途的移形换影。” 奥莉安娜嗤笑一声。 “换成其它呢？长距离，或者更具有攻击力的魔法。” “那些巨量的魔力可以在一瞬间把你撕碎。” “我想人鱼的愈合能力应该做不到这么快吧？” 亡灵女巫冷淡的眼睛里含着嘲讽。 “这位人鱼阁下？” 阿兰妮斯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去想那些结果，浑身一股恶寒，猛地激灵了一下。 第36章 “我下次不会了！” 她弹起来，感觉自己后脑勺都在发凉。 “记住你的话，我只会提醒这一次。” 亡灵女巫收敛表情警告。 “如果你再有这种行为，我将会限制你的行动，我不允许你有死亡的危险。” 奥莉安娜并不是想关心她，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她还需要人鱼血，起码在她彻底解除她生命力流逝的毛病前，这条人鱼不能死。 这样状似关心的命令扎进阿兰妮斯的心口，人鱼小姐小小地恼怒一下，最后还是沉寂下去。 可恶的女巫，就知道凶她。 阿兰妮斯还是很怕自己真被女巫拴起来的，她讨好地对着女巫露出笑脸，频频点头，像只小松鼠。 “嗯嗯，我会听话的。” 只是这话里有多少真心就很难保证了。 奥莉安娜对她的信任为零，只是也懒得去管太多，金发女人手一挥，把她捞起来，送出门外。 “自己下去待着，闭上你的嘴，别来吵我。” 咚，咕噜噜……人鱼卷成一团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喂！”阿兰妮斯终于在地毯上停下，她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大声抱怨。 奥莉安娜斜睨她一眼。 人鱼小姐瞬间闭上嘴安静了。 啪——门被关上，亡灵女巫消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哼，不说就不说嘛，恶毒的女人。 阿兰妮斯无声地对那道门吐了吐舌头。 咔——门顿时又打开，而她的鬼脸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和奥莉安娜的冷眼对上了。 奥莉安娜：“……”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这死女人怎么又出来的。 人鱼顿时收回舌头，一脸无辜地耷拉眼，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 “还有什么事呀？老师。” 她夹着嗓子问。 奥莉安娜把她当傻子看，懒得理会她变来变去的脸色。 “多次使用同一个魔咒会导致元素的粘合性下降，容易出错，所以你目前练习魔咒的次数，一小时内不允许超过五次。” “让你练习聚水咒是因为基础魔咒的伤害性接近于零，不会出现意外，这是练习稳定度最安全的咒语。” “别自作聪明，如果你不想受伤的话。” 奥莉安娜提醒完她，就无情地关上了门，没有一丝留恋。 砰——这次门响得有点大声。 阿兰妮斯抖了一下，才拍拍胸口松气。 她小心翼翼地盯着门，等了老半天，悄悄吐出一小节舌尖。 没人开门。 人鱼小姐顿时大胆地狠狠略了她好几下。 她爬起来，回到客厅坐下，老模老样的叹了一大口气，又摇摇头。 无聊，无聊的日子真是乏味。 阿兰妮斯趴在桌子上，只能开始练习聚水咒。 她练着练着实在打不起精神，抬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两滴泪水。 人鱼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啪的一下，倒进书堆里，抱着本书香甜地睡了过去。 “奶油虾……烤鱼……” 她嘟哝着什么，眉眼都是笑的。 “阿兰妮斯！” 直到一声喊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怎么了？！”阿兰妮斯一哆嗦噔得坐直，像个被压实弹起来的弹簧。 她一转头，就看见亡灵女巫阴冷的灰蓝色眼睛。 奥莉安娜皱眉，眼里生出不悦。 “谁让你压着书睡的？” 亡灵女巫一甩手，直接把她从书本上扔开。 阿兰妮斯毫无预兆地被甩在地上，诶呦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正生气想指指点点，就看见女巫根本没理她，而是在桌前小心地整理好那些书本。 奥莉安娜用桌边专门清理灰尘的小刷子，把书封刷干净，这才把书摆好。 太过认真的态度，比平时冷淡的样子要更多出一些人气。 阿兰妮斯的气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慢慢消了，她静静地等亡灵女巫清理完毕才开口。 “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些？” 人鱼很难理解这种行为。 海里的生物不需要书籍，也没有什么保护书籍的理念。 虽然她在大陆这么久，的确在奥莉安娜的影响下对书本多了一些爱，可更多是喜欢书里的内容，也只喜欢看有趣的故事，而不是复杂无趣的理论。 但奥莉安娜不一样，她无论什么都会看，并且极度爱惜着这些书籍。 阿兰妮斯有时候觉得这女人简直是把书当她的生命来看。 有什么必要？不就是工具吗？ 消遣的东西，这么爱惜做什么。 人鱼在海里的消遣就是遛鱼群，等玩完再吃掉，消遣和食物是一体的。 书本还不能吃，少了一大乐趣。 阿兰妮斯如此轻视，以至于她觉得奥莉安娜这样的态度简直匪夷所思。 奥莉安娜在桌前坐下，顺便把其它书也一起整理了，人鱼给她摆的表面整齐，但是方向和类别都乱七八糟，看得她很不舒服。 “这是智慧的结晶，理智的代表。” 女巫冷淡回复她。 “没有什么会比书更会诉说了，它们无声，却比任何生物都能发出更大的声响。” “它们可以客观，也可以主观，可以有着最权威的注释，也可以有最浓重的情感。” “没有东西会比它们更丰富深刻。” 奥莉安娜指尖轻轻地抚过书封，平时冷漠的语气，居然在这时候透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温柔。 阿兰妮斯并不能理解女巫话里的感情，她只是不自觉地把视线凝在女巫的神情里。 人鱼小姐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想了什么，最后歪了歪头，疑惑问。 “亡灵也会有感情吗？” 看起来对书比对人还爱。 奥莉安娜一顿，脸色重新冷下来。 她把需要的书取出来，扫了阿兰妮斯一眼，“没事做就练习咒语。” 阿兰妮斯一僵，一点对她探索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有被扔到地上的生气，哼一声，盘腿一屁股坐下。 窝囊地开始练习起来。 她就是为自己着想，早练完早学习，早点逃跑。 谁会想和这个死人女巫待在一起啊。 人鱼小姐心思都沉进咒语里，慢慢忘记了自己的生气。 奥莉安娜整理了一会手稿，抬头看看这条人鱼在做什么，免得人闯祸。 见这孩子的确很认真，这才收回视线。 她目光垂下来，看着眼前的书本。 感情吗？也不算吧，其实她对书本不算是有感情。 因为她唯一接触到却不会死的东西，只有书籍。 只有这种东西可以做到本身不具备生命，却把生命描述得这么详尽，这么真实。 可以将那些热情洋溢的蓬勃生命尽数展现在她面前。 可惜她感受不到，书中那些鲜活的热烈的描写她曾经也渴望过，不过都后来放弃了。 尽管体验不到，但书本带给她的充盈感就像是脑中的记忆一样浩瀚。 奥莉安娜收集了许多许多的书，在她无尽的年岁里，唯有这些东西能长伴她身侧。 就像是一场梦，只有不断阅读才能将这场关于生的梦延续下去。 第34章 老师你就带上我嘛～ 阿兰妮斯最后还是聚了一天的水团，她太过无聊，干脆就一心两用，把水团浮在自己身边，又开始翻书。 人鱼小姐指尖划过书页，思绪莫名其妙地从书上内容飞到了亡灵女巫身上。 她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没有在书上看见过关于亡灵的记载。 不过她这人不爱看那种无聊枯燥的纪实文学，没看过也正常。 阿兰妮斯转身，支着脸侧望向奥莉安娜。 “老师，我可以去图书室吗？” 亡灵女巫允许她进入图书室找书看，但要求很多，不能吵闹不能多动，书籍要用魔法取出来，看完之后要清扫一遍再用魔法放回去。 之前阿兰妮斯没有学魔法的时候，只能求奥莉安娜帮她拿，现在自己来就方便多了。 反正那些乱七八糟的规则也没有很麻烦。 “嗯。”奥莉安娜依旧在书写，没有看她就随意地回答了一声。 人鱼小姐高兴地蹦起来，哼着歌儿下楼，美妙的嗓音逐渐消失在楼梯口，那股生命的气息也彻底远去。 客厅安静下来，只剩下亡灵女巫独自坐在桌前，身影消瘦。 早些年没有把这条人鱼带回来的时候，她就是常常自己一个人在桌前阅读或者整理文献，以及给贝琳达写论稿。 只是阿兰妮斯的存在打破了她的长久的宁静。 笔尖在人鱼的小曲消失之后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流畅地写了下去。 图书室里那些书的分类，阿兰妮斯早就熟悉了，她终于舍得略过充满童真的小说，来到从不愿踏足的大陆记载区。 第37章 阿兰妮斯也不知道这里面哪些写了亡灵，只能根据书名猜测。 “魔法物种手札？” 她念完名字觉得有可能，于是垫脚想把那本书取下来。 指尖在碰到书背前，亡灵女巫的命令在心头响起，她停了会，最后还是讪讪地收回来，用悬浮咒拿书。 还是算了，不然老师又得骂她。 奥莉安娜连她用了移形换影都能发现，要是也能发现自己拿书直接用手怎么办。 阿兰妮斯瘪嘴，扯了个软垫坐下，翻看起来。 这本手札意外的不是她以为那种印刷出来的书籍，而是手写本，但是写得干净利落，排版一眼过去赏心悦目。 就是这字迹，实在熟悉。 阿兰妮斯一顿，没一秒就看出来了这是谁的笔迹。 奥莉安娜写的手札？ 扉页是总介绍：关于塞尔多拉森林魔法物种的观察记录。 塞尔多拉森林？ 依稀记得老师说她并不属于这里，而是从什么什么深渊里出来的。 阿兰妮斯想不太起来，拧着眉毛继续看，既然是奥莉安娜写的，看看也没什么。 她翻开后面，果然都是些关于生物的记录。 “石像类：一种由岩石构成的生物，通过泥土链接四肢和躯体，拆解后会导致生命丧失，但并不会死亡，一段时间后能再次复合。 位于塞尔多拉森林中南部矮丛林中，无需进食，攻击性为0，受到攻击不会反击。 会伪装成山丘吸引菌类生长，以加强链接。 拆解结果：并未在岩石上发现特殊魔法波动，但泥土中具有古老的吸引咒语。 推断矮丛林的泥土具有少量的意识和魔力，可以将岩石作为四肢行动。” 石像？ 阿兰妮斯眼睛亮了亮。 没见过的东西，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她以前一直都不爱去看这类书籍，因为这些都不具备故事性，对她来说没有什么趣味。 但这本手札的记录让她生出一种自己在探险的感觉。 阿兰妮斯很喜欢这种刺激和挑战，她抛掉了自己之前的成见，迫不及待地往下翻。 后面是一张手稿，被整齐仔细地贴合在书页之间，上面是石像生物的画像。 只有五块岩石构成，分别是四肢和躯体，头部和躯体是同一块，上面用蓝墨水点了两个纯色的眼睛。 这张手稿画了两只，一只是没有苔藓的，下方有小字写着低等石像，另一只身上布满了苔藓，小字写着高等古老石像。 “怎么长这样？” 这生物显然和阿兰妮斯心里想的那种高大威猛的石头人不一样，而是小小矮矮圆圆的一只，居然有些可爱。 看起来一尾巴就能把它们打散架了。 阿兰妮斯摸了摸画上的石像，没感觉出什么来，于是往后翻了。 第二页有新的生物。 “元素精灵类：一种由高浓度元素凝聚而成的生物，因为元素的不同，也细分为许多种，但都是单一元素构成，并未发现双重及以上元素构成的类别。 位于塞尔多拉森林中心深处，靠摄取元素维持生命，攻击性弱，但具有一定智慧，受到攻击后会选择逃跑。 同时具有记仇特性，可以长达一个月对同一对象存在仇恨值。 最喜好的栖息处是月影花。 拆解结果：高浓度元素的凝聚可能会引起生命力的留存，变为生物后，元素也表现出了记忆功能，但杀死后再次凝聚的元素精灵并没有原来的记忆。 特殊结论猜测：意识能让记忆进行延续，意识的混乱会导致记忆的破碎。” 阿兰妮斯走马观花地看了几眼，没有去认真记下。 她的兴趣点都在生物的样子，只是粗略的知道这种生物的名字之后，就开始往后翻找生物的画像。 果然，元素精灵也有手稿记录。 因为元素种类很多，所以手稿没有把全部画出来，只是画了其中三种。 但这些元素精灵的具体样子很相似，只有颜色的区别。 阿兰妮斯看着那只绿色小精灵的薄翼，小声地咦了一下。 她还记得这只精灵，小时候奥莉安娜如果没空，就会让它给自己送食物。 人鱼小姐倍感亲切。 可惜她完全不清楚自己还吃过小精灵踩过的鱼。 这本手札记录的生物很丰富，而且因为是魔法物种，阿兰妮斯几乎都不太了解。 里面甚至还有当初去获得魔杖材料时，见过的独角兽。 “独角兽：一种温顺的水元素类马魔法生物，但头部多生长有一只可以再生的独角，用来凝聚魔力。 栖息在塞尔多拉森林的银湖，种群因为能提供元素集聚，所以会受到大型魔兽的保护。 食物为灌木，湖边牧草等植物，性格温顺，攻击性较低，但是胆子很小，容易受惊。 拆解结果：身体结构和马的结构相同，但是具有大量魔力，可以作为魔药的材料，独角具有极高的价值，是元素魔杖的制作材料之一。” 拆解…… 阿兰妮斯莫名想到那只独角兽的眼泪，打了个激灵。 奥莉安娜不会也有一天把她给拆了吧？ 不过人鱼小姐思考了一下自己对奥莉安娜的重要性，又把吊起来的心放了下去。 女巫还需要她的血呢，肯定不敢拆了她。 阿兰妮斯有恃无恐，继续乐呵乐呵看下去。 她看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是想找找亡灵的记载。 “阿兰妮斯？” 直到女人熟悉的声音靠近。 阿兰妮斯一抬头，看见奥莉安娜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自己面前。 宽帽檐的魔法帽再次遮住了亡灵精致的面容和阴冷的气息。 “老师，怎么了？” 人鱼小姐平时听话的时候还是很乖的，声音清丽，漂亮的眼睛就这样乖乖地看着亡灵女巫，歪头等人开口。 “我出去一趟，你在家不要捣乱。” 奥莉安娜习惯了每次出去都来提醒她一声，虽然这句提醒对这一个混世魔王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但该说的她还是会说。 该教训的时候再教训。 什么捣乱？！ 阿兰妮斯大怒。 “我什么时候……”只是这气势还没提起来两秒，就一节节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咻咻得漏扁了。 她在亡灵女巫幽蓝的目光下，干笑两声。 “我很乖的。” 人鱼小姐试图给自己辩解。 奥莉安娜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转身准备离开。 “老师去哪里？” 阿兰妮斯看着她绝情的样子，忍不住在后面问了一句。 “梅里亚城。” 亡灵女巫再次给自己的帽子加了一层魔法封印，开门就要离开。 阿兰妮斯：“！” 梅里亚城？她好久没吃过奶油虾了，人鱼小姐脑子忍不住开始回想起虾的甜香。 “咕噜——” 肚子非常不给面子的暴露了她的嘴馋，声音响在她和亡灵女巫之间。 阿兰妮斯脸一红，赶紧咳了两声，掩盖过去。 奥莉安娜脚步一顿，回头看她，“饿了？” “有点。”人鱼小姐嘴硬说。 “咕噜噜——” 可惜她话音刚落，肚子又响了起来，甚至比刚刚还响亮。 亡灵女巫往下瞄了一眼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轻得阿兰妮斯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肯定是听错了吧！ 这女人怎么能嘲笑她，谁不会饿啊。 嗯？好像亡灵女巫确实不会饿，阿兰妮斯就没看过她吃东西。 “我会让小精灵给你送饭。”奥莉安娜淡淡地说。 居然丢自己在这里？不行，既然被她听见了，那怎么能错过这得之不易的机会。 人鱼小姐在心底恼怒了好大一下，面上却笑得比蜜糖还甜。 “我饿了，不想在家里吃。” 奥莉安娜对上她不自觉又放出魅惑术的眼睛，但没有看见任何爱欲，有的只是对食物的渴望。 “老师你就带上我嘛。” 阿兰妮斯哼哼娇娇地求她。 第35章 老师救我！ 奥莉安娜没有说话。 阿兰妮斯又眨了眨眼。 亡灵女巫叹一口气，转开头，“跟上。” 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欢呼：“老师你最好了！” 她决定不抱怨奥莉安娜一天。 人鱼小姐开始畅想着自己在梅里亚城大吃特吃的场面。 她的奶油虾，她的柠檬鱼…… 哼哼～ 奥莉安娜没眼看她的傻样，直接拉着人的领口走出木屋。 她们这次直接用传送阵来了城里，阿兰妮斯很难忍住激动，她牵着奥莉安娜的袖口，脚步熟练地往那家餐厅走去。 第38章 走出几步，她手被一扯，脚步踉跄，差点往后摔了，幸好她及时站稳，疑惑地往后看。 亡灵女巫的衣袖被她拉起一截，但是人站在原地没动。 阿兰妮斯：“？” “老师，为什么不走？” 她感觉莫名其妙，开口问。 “等会再带你去。”奥莉安娜慢条斯理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指尖抚了抚褶皱，明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阿兰妮斯却感觉她在嫌弃。 人鱼小姐又不爽了，可是她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跟着奥莉安娜走。 亡灵女巫带她坐了马车，她的旧居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了，什么都没剩下，不能把这条人鱼放在那里，只能一起带上。 “这上面的蓝色人是什么？” 阿兰妮斯惊叹，她上次来可没坐过这个。 “魔法凝聚的车夫而已。”奥莉安娜向来不介意回答她这些没那么愚蠢的疑问。 “这不是我们上次看过的独角兽吗？”阿兰妮斯还记得手札上说独角兽只会栖息在银湖旁边，为什么现在又在这里出现。 “这不是独角兽，只是普通的杂交马种，并不具备凝聚魔法的能力，但因为耐力比较好，一般用于拉车。” 奥莉安娜坐在铜质马车里和她继续讲解。 阿兰妮斯又往外看，整齐划一的街道是一家接着一家的店铺，路中心会竖立一个高杆路灯，用来分割道路的同时提供照明。 不过现在还没天黑，路灯并没有亮起。 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从来不会关注除了自己之外的事物。 在哒哒哒的马蹄声中，她们来到一座巨大的学院门前。 被天使环绕的大门宛若通往天堂的大道，门口有零零散散的人出入，都是穿着统一的魔法袍制服，但是颜色有所不同。 阿兰妮斯没见过学院，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建筑。 门前有个巨大圆形的喷泉，足足占据了整个小广场的一半，而喷泉的顶端是一把长剑，锈迹斑斑，却带着一股强势的气息。 像是一把钥匙，锁住了喷泉之下的神秘存在。 “这是什么？” “当初建立了卡洛琳王朝的第一位君主，菲茨罗伊的圣剑。” 奥莉安娜仰视那把圣剑几秒，移开目光。 “可惜现在已经被岁月腐蚀，再不能散发她当初的荣光。” 阿兰妮斯觉得她的情绪在一瞬间似乎有了波动。 “老师见过她吗？”人鱼小姐只是模糊的有这种奇怪的直觉。 “没有。”奥莉安娜没有犹豫的回答。 她的确没见过本人。 但是她可以看见菲茨罗伊所经历的一切。 亡灵女巫有着无数亡灵的记忆，自然也包括着这位流芳百世的开国君主。 “她是一位值得赞颂的勇士。” 奥莉安娜如此赞扬着。 阿兰妮斯很少听见她给人这样高的评价过，心里莫名产生了好奇。 但奥莉安娜已经走了，她问不了，只能连忙跟上。 “她也是学院里所有圣骑士的信仰，梅里亚城最出名的职业就是圣骑士。” 亡灵女巫看她眼睛还流连在那把圣剑上，所以就多说了一句。 阿兰妮斯若有所思：“圣骑士很厉害？” “每个职业都有她的特殊之处，看人的钻研程度。” “那老师你是什么？” 人鱼小姐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过这个。 “魔药师。”奥莉安娜不介意让她知道，自己真正钻研的领域是魔药，她的身体情况需要药剂的辅助和压制。 “好玩吗？”阿兰妮斯跃跃欲试。 “安静点。”进入学院之后，奥莉安娜就没再允许她问来问去，而是让人鱼闭嘴。 阿兰妮斯又被她凶一次，不满地展露尖牙，可是连奥莉安娜的一丝视线都没有换来。 觉得没趣的人鱼小姐只好安静下来，跟着她在学院里走。 这里的建筑和外面横平竖直的并不一样，几乎都是尖顶，每一座高大的房屋尖顶上，都有一个铁质的太阳花。 墙体都是暗沉的黑，学院的氛围沉重肃穆，连那些路过穿着魔法袍的人也是捧着书，或者嘴里念念有词，在阿兰妮斯看来分外诡异。 好恐怖的地方，她觉得自己的天性都受到了压抑，心里不是很舒服。 不过这种氛围，还挺符合老师气质的，她悄悄瞟了一眼亡灵女巫的身影。 一样的冷冰冰。 她们一直向前，来到了一个巨大的草坪前，草坪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雕塑，白色的雕塑在这片沉郁的黑暗中十分瞩目。 那是一个穿着魔法袍的女人，兜帽被雕刻成被风吹来的样子，长发飞扬，抬起一只手捏着魔杖，像是在对什么东西释放咒语。 而她的目光坚定，面容肃穆，带有一股沉稳的气质。 “老师，她是谁？” 阿兰妮斯不由发出感叹。 这座雕塑实在是太高大了，几乎有草坪后的建筑一样高，像一柄破开黑暗的巨斧，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陆史上第一位大魔法师，洛伦代尔。” “她也是第一位学会运用魔法的人类，开创了人族的魔法学院，同样为卡洛琳王朝的建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菲茨罗伊是她的学生，不过很可惜，洛伦代尔在一次战争中不幸去世，她连王朝最终建立都没能看到。” “菲茨罗伊为了纪念她，就命令学院在最中心也是最权威的图书馆前放置了她的雕塑。” 奥莉安娜不想再给这条蠢人鱼做免费解说，直接提着人快步走进了图书馆。 “等等等等！老师，别扯我领子！” 人鱼小姐几哇乱叫，吵闹的声音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而她鲜艳的红发和独特的绿眼睛也让路人纷纷惊叹。 “为什么会有人长这样？” “平民？如果是平民的话，长什么样子都不奇怪了。” “呵，说不定是其它物种。” 不太友好的声音。 阿兰妮斯愣了一下，生气地瞪向那些指点她的人。 那些魔法师被她吓了一跳，直呼晦气，转头走了。 “坏人！”阿兰妮*斯的怒气从奥莉安娜转到了那些人身上，小声抱怨。 “这里都是皇室或者贵族的孩子，你不必在乎她们。” 奥莉安娜看她一眼，松开了她。 “好讨厌的贵族。” 人鱼小姐指指点点。 “她们已经不记得洛伦代尔的理念了，圣剑也渐渐被铁锈沾染，时间会冲刷一切，也会腐蚀一切。” 奥莉安娜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阿兰妮斯听不懂，干脆就不再想了，跟着女巫进入图书馆。 女巫没有在低层停留，直接来到了图书馆的最顶层。 这次她来到办公室门前，诡异地先停下了步子。 阿兰妮斯在她身后没刹住脚，一下撞到她后脖颈上，诶呦一声。 “怎么了老师？” 她揉着鼻子嘟哝。 奥莉安娜皱眉，确定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才继续上前，敲了敲门。 “贝琳达。” 她冷声喊。 “亲爱的，你可算来了。” 门瞬间被打开，金棕色波浪卷的女人从里面出来，松松垮垮的魔法袍拦不住她的身姿。 她就像是看见大救星一样，虚假地挤出两滴泪来，可惜抬手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单边眼镜，磕到鼻梁。 贝琳达装作没事人一样扶了扶眼镜，暧昧地笑笑。 “东西带来了吗？” 她的重点只是这个而已。 阿兰妮斯被她惊呆了。 不知道是没想到奥莉安娜会认识这种人，还是惊叹奥莉安娜会和这种人这么熟悉。 无论是哪种，她都觉得神奇。 老师冷冰冰的，她还以为和女巫认识的人，也会像是这女人一样死气沉沉。 人鱼小姐在后面左看看右看看，捂嘴，眼睛却亮亮的。 奥莉安娜有几分嫌弃地后退一步。 “别靠我太近。” 也正是她退这一步，让贝琳达越过她看见了阿兰妮斯的身影。 “嗯？亲爱的你怎么还带了个小可爱过来？” 她眼神一软，像是看见了什么可爱的小宠物，整个人都激动了。 “ohno，宝贝你长得可真是像块小蛋糕。” 贝琳达从办公室出来闪到阿兰妮斯面前。 双手捧起人鱼小姐的脸欣赏。 “看这眼睛，翡翠？玛瑙？我可是很久没见过这种漂亮的成色了。” “这头发的颜色可不多见，你身上有特殊的血脉吗？” 她眼底带着趣味，明明嘴里都是夸赞的话，可阿兰妮斯却莫名其妙从中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总感觉这女人要把自己剖了。 比奥莉安娜还要可怕的存在，阿兰妮斯狠狠打了个寒噤，想挣扎，可是贝琳达可没有奥莉安娜那样对她温柔。 第39章 人鱼小姐没有与一个大魔法师抗衡的能力，根本逃脱不开。 阿兰妮斯求救地看向奥莉安娜，艰难地挤出话来。 “老师……救我……” 第36章 那她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贝琳达。” 奥莉安娜冷声制止了女人的暴行，总算把阿兰妮斯从魔爪下解救出来。 “哦不，她的确是很可爱，是你买回来的那条人鱼？” 贝琳达很快就想到了阿兰妮斯的身份。 “嗯。” 奥莉安娜没有否认。 “可爱的小家伙，如果我也能养一只就好了。”贝琳达恋恋不舍地盯着人鱼小姐感慨。 阿兰妮斯背后一阵恶寒，往亡灵女巫身后躲了躲，扯住女巫的衣袍。 她出来第二趟，也就是真正接触到其他魔法师才发现，好像不是所有人都像奥莉安娜一样，虽然冷冰冰的，但是不会随便玩弄她。 阿兰妮斯感受到了恶意，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不同的恶意。 很不舒服的感觉。 人鱼小姐厌恶地想。 果然陆上生物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先进来吧。”贝琳达记挂着东西，没有再闲聊，而是让开身位，叫她们进办公室。 奥莉安娜把发呆的人鱼拖进去，同时和贝琳达解释，“她不会有机会把事情说出去。” “oh，可爱的宝宝当然可以进来玩，我不介意。” 贝琳达笑眯眯地回答。 阿兰妮斯只觉得她这个笑容不怀好意，恼怒地呲了呲尖牙。 “阿兰妮斯。”奥莉安娜看着她过度的反应，皱眉小声警告。 人鱼小姐顿时把凶恶的脸色收回去，脸上变回无辜的神情，眨眨眼看着亡灵女巫，委屈地抱怨。 “明明是她在欺负我。” 奥莉安娜无视她的卖惨，先进了办公室。 贝琳达的办公室一如既往乱七八糟，不过因为知道她会来，所以提前收拾了一下。 但这所谓的收拾，也只是把东西能堆的都堆了起来，手稿放得东一堆西一堆，沙发旁的小桌上还倒了两个酒罐。 奥莉安娜眉头越皱越深，她收回视线，强行打断自己的思绪，把魔法口袋递过去。 “你的东西。” “谢谢你，奥莉安娜” 贝琳达检查过一遍之后才松气，她把东西收好，同时拿出来一沓整理好的手稿。 “这是你上次说的，诅咒有关的东西，我让学生帮忙把禁书也翻了一遍，只能找到这么多。” 她靠在桌边，神色凝重，“但我之后一段时间应该不能帮你收集了，我一直被皇室派人盯着，但最近平民那边的事不能出差错。” “如果被发现，恐怕我的教授身份会被剥夺。” 贝琳达明明是说着很严重的事，但她却像没事人一样耸耸肩，语气轻佻，“到时候连你也没办法帮我。” 奥莉安娜知道她忙于平权，只是颔首表示清楚，接过了手稿。 阿兰妮斯在旁边根本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干脆就东看看西看看，她背着手在贝琳达乱糟糟的办公室里闲逛。 她自己就不是什么爱整理的人，在海里的时候东西一样是乱堆的，只不过在奥莉安娜长期的影响和逼迫下，她已经练就了一身爱整洁的习惯。 再看到这乱中有序的布置，她真是倍感亲切。 还是这样看着舒服。 人鱼小姐翻翻找找，没能找到什么好玩的，只好先拿了本书看。 正好选中的一本就是《魔药配方录》 魔药？这不是老师研究的东西吗？ 她打开第一页，就是一大堆配方表格，以及奇形怪状的魔药名字。 明明字都认识，可是合在一起之后，阿兰妮斯就一点都看不懂了。 流星蟾蜍的前爪，这是什么东西？ 缠绕藤的根部，这又是什么东西？ 月影花的复生叶，嗯？这个好像听说过，是元素精灵的最佳栖息地？ 人鱼小姐看得两眼发晕，啪的一下把书合上。 声音让正在交谈的两人注意到她，都看过来。 贝琳达饶有兴趣地看着人鱼警惕的眼神，随口说，“我记得你没有助手，为什么不找一个？” “没必要。”奥莉安娜摇摇头。 “你教过这小家伙魔法吧，她身上有过使用魔法的痕迹。” 贝琳达当然也能看得出来。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把她当学徒培养，以后还能做你的助手，有个人帮忙可比自己方便多了。” 她作为教授，底下自然带了很多学生，很多繁琐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助手去做，不用再劳烦自己。 所以贝琳达也觉得奥莉安娜应该找一个助手，无论是在研究诅咒上，还是日常制药，都能提供很多辅助。 奥莉安娜皱眉，她没有想过这个，阿兰妮斯的天赋虽然很高，但是做事很不严谨，这对研制魔药来说是极其致命的。 如果她要让阿兰妮斯给她当助手，意思是她不只要教阿兰妮斯魔法，同时还要教阿兰妮斯药理，最重要的是要从头开始规范这条蠢人鱼的研究习惯。 这实在是太让女巫崩溃了，光想想都是地狱难度。 这条人鱼把自己旧居烧干净的事还历历在目。 奥莉安娜除非是疯了，否则绝对不会允许阿兰妮斯靠近自己的炼制室一步。 阿兰妮斯莫名感到后背一寒，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阿秋——”她鼻子皱起来，不爽地皱了皱眉。 “可她是人鱼，这种事情交给她自己研究不是更通透，就算她不会，也能给你一些帮助。” 贝琳达看得很开，“或者你可以直接把她绑上解剖台。”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正在走神的人鱼小姐一惊，猛然转头看向她，目光里全是谴责。 这女人果然是想剖了自己，怎么会有人比奥莉安娜还坏？！ “老师我很乖的。”阿兰妮斯赶紧出声，紧张地看向亡灵女巫。 她还记得那本魔法生物手札里的拆解两个字。 很难不想到亡灵女巫应该是解剖过很多很多生物。 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她。 奥莉安娜痛苦闭眼，她和贝琳达很相熟，当然知道这位人类大魔法师单纯就是想逗人鱼玩，所以才故意说这种话给阿兰妮斯听。 但她既没有拆台，也没有参与的意思。 亡灵女巫只是摇头，“我不会收徒。” “因为怕她死？”贝琳达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想法。 她不在乎魔法师的天赋，只看重对方是否具有勤奋的特质，只要足够努力，就一定能学好魔药学。 但她知道亡灵女巫的特性，奥莉安娜没有和她说很多关于人鱼的事情，只是说了可以提供生命力，所以在她看来，人鱼只是生命力旺盛一些，迟早也会死去。 死？ 阿兰妮斯在旁边听得发愣，想起来奥莉安娜说过，其它生物待在亡灵女巫身边，就会走向死亡。 可是她好像并没有这种的感觉。 “不，我并不害怕，只是没必要，她不够格。” 奥莉安娜还不留情地批评了她。 人鱼小姐顿时大怒，“我怎么不够格！” “我的魔法天赋明明很好。” 阿兰妮斯已经清楚自己的能力，虽然不确定和其她人对比起来怎么样，但绝对不算差。 贝琳达看热闹不嫌事大，“亲爱的，魔法师就需要你这种自信，真棒。” 她笑眯眯地夸赞，让人鱼小姐更加挺直了腰杆，得意洋洋地看向亡灵女巫。 一副“你看，我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奥莉安娜被她蠢得不行，摇摇头：“魔药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阿兰妮斯。” “在学会魔法的基础上，还有很多需要记忆和谨慎对待的细节，你不适合走这个方向。” “你不让我试试，凭什么又说我不行。” 阿兰妮斯小声嘟哝，很讨厌她这样，总给自己下决断。 没有试过的东西，怎么能直接评判呢，阿兰妮斯从来就不会因为这种东西放弃。 “多有冲劲的小家伙，我觉得很可行。” 贝琳达又附和着。 奥莉安娜冷淡地看她一眼，沉默不言。 “你又没收过徒，本来也从小培养她，利用起来最方便。”贝琳达轻笑着劝她。 没收过？阿兰妮斯忽然捕捉到她话里的细节。 难道老师一直只教过自己吗？ 人鱼小姐陷入愣怔，她只是突然发现，好像亡灵女巫身边一直没什么人，都是她，也只有她。 所以每一个在亡灵女巫身边的生物都会死吗？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因为她是人鱼？ 或者说……阿兰妮斯想到自己被取走的人鱼血，奥莉安娜要靠着她才能活下来？ 第40章 人鱼小姐一瞬间像是打通了所有关窍，福至心灵。 老师需要她，并且不能离开她？ 那她，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阿兰妮斯眼睛一亮，兴奋地看向奥莉安娜的侧脸。 亡灵女巫收好东西之后不想再和贝琳达多说，直接带了人鱼离开。 直到回了树屋，她才发现这条人鱼眼神不太对劲，一直盯着她目光诡异，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有什么问题？” 奥莉安娜皱眉问她。 阿兰妮斯还沉浸在自己掌握主导权的兴奋之中，她清了清嗓子，微笑起来，“老师是不是需要我的人鱼血来维持生命？” “或者理智？” 奥莉安娜没想到她突然会说起这个，虽然并不介意她知晓，毕竟这条人鱼没有和她抗衡的能力，但听见她这欠揍的语气，还是觉得不对。 “怎么？” “如果没有我，老师你就完了。” 阿兰妮斯压低声音，得意看着她，“我可是老师的救星！” 奥莉安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叽里呱啦，“所以呢？” “为了让你活下去，你必须答应我三个要求！” 阿兰妮斯像是赢回一笔，神清气爽。 “第一，我要每个月都去梅里亚城吃奶油虾。” “第二，我要换一个大点的水缸。” “第三，第三……” 人鱼小姐暂时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要求的，正想先让女巫答应她前面两个，结果一抬头，就撞进了奥莉安娜冷漠的眼里。 “你在威胁我吗？阿兰妮斯。” 女人阴冷的声音响起。 第37章 我一次就成功了 奥莉安娜冷眼注视着她。 亡灵女巫只需要站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也足以让阿兰妮斯胆战心惊，她刚刚涨起来的胆子越缩越小，最后凝聚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我没有……” 人鱼小姐吞了吞口水，第三个要求再也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奥莉安娜没有回答她的要求，把她扔在一边做起自己的事。 阿兰妮斯在旁边谨慎地观察她，怎么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有没有生气，更加害怕了。 老师应该不会怎么样她吧？ 人鱼小姐皱眉，自以为悄悄地打量着奥莉安娜的脸色，但实际上她如炬的目光几乎要灼伤奥莉安娜的灵魂。 亡灵女巫只需要抬抬头，偏偏眼，就能看见她不偏不倚的视线，压根就没离开过她一秒。 奥莉安娜：“……” 金发女人皱眉和她对视，“有事吗？” 阿兰妮斯：“！” 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然后就开始装模作样地练习魔法。 阿兰妮斯装了半天，玩水球实在是无聊，又忍不住去看女巫。 奥莉安娜的金发垂落，她在客厅一般都不会扎起来，像日光一样披洒在身后，被她冷冰冰的气质衬得有些刺目。 女巫的鼻梁很高，比较瘦削的面相让她看起来和本人的性格一样刻薄。 果然长得就是很恶毒，阿兰妮斯皱了皱鼻子，心里不满地抱怨。 “老师，我真的不能学魔药吗？”她还记挂着奥莉安娜说她不行的事，爬到女巫身边坐下，撑在桌子上侧头看向奥莉安娜问。 “魔药学的基础是中级魔法师，你连初级都算不上，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奥莉安娜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那我成为中级魔法师就可以了吗？”阿兰妮斯不服气，抓住她话里的漏洞继续问。 女巫叹了口气，“很闲吗？那就跟我学中级魔咒。” “当然可以！”阿兰妮斯眼睛一亮，欣然接受。 “还是学习移形换影吗？”人鱼小姐趴在桌子上说。 女巫把面前的书合上，轻手放在一旁的书堆里。 “不，你已经学会了。” 中级魔咒里的移形换影很简单，但是弊端很多，其中一个就是不能连续多次的使用，否则会对灵魂造成伤害。 除去这一个注意事项，阿兰妮斯其实已经完成了移形换影的使用，所以奥莉安娜不打算再重复教她。 “我们今天学治疗魔咒。” 已经学会了？阿兰妮斯听见这话心里舒服得很，虽然奥莉安娜只是陈述事实，但是在她看来和夸奖没有什么区别。 人鱼小姐飘飘然地点头，“好啊好啊。” “治疗魔法需要用到的是光元素，光元素凝聚在伤口上时可以有修复作用。” “本质上是促进愈合，让伤口处的皮肉快速生长。” 奥莉安娜让她翻开书一边看一边讲。 “但是伤口的快速愈合可能会导致短暂的疼痛，并且大部分伤害都会有脏污，为了清理伤口和降低疼痛感，治疗魔咒中包含了多重咒语，是一个复合型魔咒。” 阿兰妮斯看着书本上的详解，大致读了一下。 治疗魔咒是凝聚咒，悬浮咒，以及颠倒魔咒的结合。 凝聚咒引导水元素进行清洗后，再用悬浮咒将脏污之物剔除干净，最后用光元素引导伤势愈合，期间会用到颠倒魔咒中的幻觉短缀来模糊伤者的痛觉。 在中级魔咒中，许多魔法学徒将治疗魔咒称为跨入初级魔法师的终极考核。 因为它复合的魔咒太多，以及对魔力稳定性的要求很高，对于魔法初学者来说，很难成功。 阿兰妮斯看得似懂非懂，她正准备按照书里的咒语念诵出声，突然却回想起自己使用移形换影时的惨状，顿时闭上了嘴。 人鱼小姐转头看向亡灵女巫，谨慎地问，“这个魔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她可不想又像上次那样磕到脑袋，或者伤到哪里。 奥莉安娜看她总算是知道教训，心里舒服了一点。 学习魔法不是一个能随随便便的事情，多少魔法师在探索的时候，因为无知，或者大意而受了伤。 元素看似可以随意掌控，实则狂暴混乱，凝聚得足够多的时候，带来的伤害无法估量。 她知道阿兰妮斯对自己的天赋很自满，但仅仅只是天赋还不足以支撑魔法师一直学习下去。 谨慎和敬畏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治疗魔咒的伤害性不高，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颠倒魔咒的短缀，幻觉。 “这个咒语要持续起效，才能让伤者不会收到元素修复时的折磨。 “所以在整段咒语释放的过程中，保持幻觉魔咒的稳定，就尤为重要。” 奥莉安娜指尖点在她的手臂上，“伤势越重，疼痛就越剧烈，同时幻觉魔咒使用的魔力也要更多。” “你先试试看释放。” 阿兰妮斯仔细听完了她的劝告，把自己的魔杖拿出来，对着空气陷入迷茫。 “我该怎么释放，这里没有伤者。” 人鱼小姐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总不能把自己划一道伤口吧。 “治疗魔咒有一部分的清洁效用，可以通过清洁效果来判断，在你能熟练释放之前，不需要伤者。” 奥莉安娜给她解释，“等你能稳定使用之后，我会带你去寻找魔兽作为实验对象。” 阿兰妮斯若有所思点点头，开始念诵咒语。 她不敢对着老师的书下手，只能把魔杖对准地毯，白光在魔杖顶端凝聚，散发着温暖柔和的气息。 那是光元素凝聚后的具象化体现，虽然所有魔法师都能控制元素，但每个魔法师对不同种元素的亲和度都不一样。 对光元素亲和的魔法师，可能会成为圣光骑士或者牧师，但有亲和度高，自然也有亲和度低，许多魔法师都只能对一种元素有着极高的亲和度。 对其它元素的召集能力会比较弱，不过阿兰妮斯的唤灵者天赋让她完全不会有元素亲和度不足的困扰。 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所有元素。 白光缓缓朝地毯落下，阿兰妮斯没有像之前那样对着东西快速释放，把元素都打出去，而是仔细地操纵着元素在地毯上凝聚。 人鱼小姐屏息凝神，按照书上的顺序和魔力大小，一点点把魔咒完成，在白光的照耀下，地毯出现了一块明显的被清洁过的角落。 绒毛整齐干净得像是在发光，比旁边用久了之后显得有点灰扑扑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光芒消散，阿兰妮斯惊喜地看着那块地方，回头朝奥莉安娜看去。 她面上带着求夸赞的喜悦，碧绿色的眼睛很亮，拿着魔杖指了指地毯。 “我一次就成功了？” 奥莉安娜看完了全程，对她的魔力稳定性还算满意，起码这条人鱼的确是有按照她说的去做，把自己的稳定性提高了很多。 亡灵女巫总算对她有了些改观，轻轻点头，“不错，继续吧，今天你能连续完整施放五个治疗魔咒就可以了。” 多难才能得到亡灵女巫的夸奖啊？ 阿兰妮斯只是拿到了她一个不错的评价，有些不太满意地瘪嘴。 第41章 “我难道不厉害吗？” 她认为奥莉安娜没有认真夸她，可是又有多少人连亡灵女巫一个不错的评价也拿不到呢。 奥莉安娜扫了她一眼，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很好了，继续吧。” 女人敷衍地夸了夸她。 嗯？ 阿兰妮斯惊回头，看进亡灵女巫冷冰冰的灰蓝色眼睛里，虽然没在里面看见赞许，可是刚刚的夸奖的确是真的。 真的夸她了？ 老师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人鱼小姐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又的确爽到了，努力压住翘起的嘴角，哼起小曲继续练习咒语。 只是她这一下飘飘然，注意力就难以集中，白光闪烁着摔在地上，还没几秒就散开来，一点效用都没有。 阿兰妮斯：“？” 怎么不听话？！ 她偏头悄悄地瞥了奥莉安娜一眼，抿唇有点不好意思。 老师不会收回夸奖吧？ 人鱼小姐心里有些焦躁。 “元素的惰性周期是一小时，如果你一小时之内使用了同一个五次咒语还没有成功，就必须停止念诵，等一小时之后再开始。” “你可以先熟悉。”奥莉安娜倒是没有骂她，只是没有再留下来继续看，起身下去炼制室。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学会了，阿兰妮斯。” 女人冷淡的期许诡异地激起阿兰妮斯的胜负欲，她在后面接上，“我当然可以。” “是吗？那祝你好运。” 奥莉安娜的声音消失在楼梯口，只剩阿兰妮斯在客厅继续努力。 人鱼小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魔杖再次念诵咒语。 树屋和往日一样安静祥和，阳光从枯树枝的间隙下洒落，这片一直以来死气沉沉的森林墓穴，居然也长出了大片新芽。 巨大的古树枝节有翠嫩的芽叶，树的根部也逐渐覆盖一些浅淡的苔藓，这些绿色很小很小，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可当它们用肉眼就能清晰可见时，早就已经长满整座树屋了。 那是亡灵女巫身边很少见，或者说几乎从来没有过的新生。 第38章 我睡睡睡睡 等奥莉安娜回到客厅的时候，这条人鱼已经睡着了。 人鱼小姐侧趴在桌面上，手里的魔杖被指尖勾着，要掉不掉，她双目闭合，那双翡翠一样漂亮的眼睛被掩藏起来，红发盖住了她娇艳的容貌。 咔哒……最后指尖还是不堪重负，反射性地抖了一下，没能拉住下落的魔杖，滑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奥莉安娜：“……” 这也能睡着，亡灵女巫皱眉扶额，念诵着咒语把她浮起来，正打算扔进水缸里，脑海却不可避免回想起这条人鱼当时说的那个要求。 “第二，我要换个大点的水缸。” 她观察了一下壁炉旁那个水缸，发现对阿兰妮斯来说，的确已经有点小了，这条人鱼进去甚至不能伸直。 长这么快吗？ 亡灵女巫将目光落回阿兰妮斯身上，略带打量。 人鱼还睡得香甜，完全没想到自己被人抓了起来，她头部没支撑，只能后仰，倒向一边，像一只柔软的大型布偶娃娃。 奥莉安娜神使鬼差地用魔法摇晃了一下她。 阿兰妮斯的脑袋果然也跟着晃来晃去，最后又倒回原来的位置。 呵……亡灵女巫唇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很快停止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没有再把阿兰妮斯扔进水里，而是带着人上了阁楼。 昏暗的房间让人很有睡意，柔软的床铺更是引人深陷其中，阿兰妮斯只是一沾到被子，就自觉滚了进去，哼哼唧唧地蹭了蹭枕头，被子一卷彻底睡熟。 奥莉安娜站在床边看着她霸占自己的位置，没说什么，只是指尖拉出一条弧光，从她的头顶开始，一直延伸到她的脚底。 或许鱼尾还要再长一点。 亡灵女巫估量着她的长度，默默记下，然后才收回手，把台灯关掉，轻声关上门。 女人在客厅坐下，取出一张魔法卷轴开始书写。 她看了一眼水缸，再回想着阿兰妮斯的尺寸，落笔给普里西拉写了需要的鱼缸大小。 写好后她卷起卷轴，再次燃烧卷轴，烟风自动飞往了矮人之城。 至于普里西拉那边接受到之后，会怎么暴跳如雷，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了。 堂堂锻造大师，居然被要求打造一个毫无作用的破水缸，这对普里西拉来说简直是侮辱。 但女巫包揽了所有材料，以及给出高额的价格，让普里西拉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不过锻造大师绝不会做这么简单的东西，普里西拉于是在锻造时往里面加了一些其它的用处。 * 阿兰妮斯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是木质的天花板，周围昏沉，十分陌生。 她一惊，弹跳起身，被子被她的动作掀起，带动一片风，人鱼小姐往下看，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 嗯？床上？ 树屋里只有一个地方有床，阿兰妮斯灵光乍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哪里。 老师的阁楼？她不是在客厅吗？怎么跑上来阁楼了。 人鱼小姐迷茫地掐了掐自己的脸，怀疑她还在梦里。 “嘶……嗷，好痛。”她赶紧松开指尖，揉了揉自己的脸。 不是在梦里，那她怎么躺进老师的床里了，阿兰妮斯想也不想就从床上蹦下来，生怕奥莉安娜发现之后对她大打出手。 难不成她梦游？ 阿兰妮斯崩溃地想，可是她以前明明不这样。 但这床的确躺得很舒服，居然比她的鱼缸还舒服，软乎乎的，像是躺在云里。 人鱼小姐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床铺，抬手按住自己的脸，迫使她强行转开。 好了不要再看了，先逃要紧，不能被老师发现。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耳朵覆在门外。 很好，没有声音，阿兰妮斯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手。 吱呀——门推动的响声在这片安静的空间里分外明显，人鱼小姐赶紧闭眼，不敢再动，等了半天她才再睁开眼睛，谨慎地观察四周。 下面就是楼梯，没有人上来质问她。 呼——吓死她了，阿兰妮斯劫后余生地拍拍胸口，心里抱怨这年久失修的破门，随便碰一碰就叫这么大声。 人鱼小姐继续当她的小偷……不是，继续偷偷摸摸的下楼。 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直到最后一个台阶都稳稳当当，阿兰妮斯放下心来，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 “醒了？” 亡灵女巫的声音几乎是在她左脚刚迈入客厅的时候就响起来。 阿兰妮斯整个人都蹦到半空，心跳停了两秒，她半软靠着扶手才能站稳，哆哆嗦嗦地看向客厅里女人的身影。 金发女人根本就没看她，仅仅只是背对，却能精准地判断她来了，简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吓死她了，阿兰妮斯幽怨地盯着亡灵女巫。 这女人早就知道她醒了吧？是不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吓她的。 人鱼小姐决定先发制人，不要给女巫质问她的机会，她眨眨眼，软声开口，“老师，我怎么在阁楼上睡啊？” “我送你上去的。” 奥莉安娜没有隐瞒，很随意地告诉了她，女人回过身来，灰蓝色的眼睛里并没有责怪的意味。 老师，送她，上去的？ 阿兰妮斯愣在原地，差点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奥莉安娜没有给她解释，亡灵女巫做事本来也不需要解释，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说，“还有，你的鱼缸明天会送过来一个新的。” 金发女人面上没有什么很浓烈的表情，声音也冷冷清清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阿兰妮斯一惊再惊。 “下次你有什么需要更换的，或者想做的，可以直接说。” 奥莉安娜皱眉疑惑看着她，“我应该没有传达出要虐待你的意思？” 哪里没有？明明总是凶她！ 阿兰妮斯下意识想反驳，可是她很快回想起女巫平时的确不曾亏待过她，那些话又默默地咽了下去。 看在奥莉安娜对自己这么好的情况下，她决定不抱怨女巫两天。 人鱼小姐哼一声转过头后，扭捏地小声回答，“谢谢老师。” 奥莉安娜对她的感谢没有什么很大的感动，收回视线，“你的治疗魔咒熟练到了什么程度？” 亡灵女巫只会对这些魔法上的事情关注。 “我最多连续四个，最后一个会有疲惫感。”阿兰妮斯走过来坐下，苦恼地回答。 “为什么会有疲惫感？我之前可从来没有过。” 对她来说，召唤元素就像呼吸一样简单，难的只是如何运用，但是以她的理解力，学会如何运用也不难。 再加上人鱼旺盛的精力，出现疲惫感简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42章 阿兰妮斯想不明白，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生物的精力都有限，而且大部分都是单线程的，长期集中于一件事很简单，可是要将注意力分成多份，并且做到同时集中就很困难。” “复合型魔咒就是后者，出现疲惫很正常。” 奥莉安娜回答她的问题。 “治疗魔咒是比较复杂的复合型魔咒，往后会有更加复杂和困难的魔咒需要学习。” “学会拆解和运用有限的精力，也是魔法师很重要的一个学习科目。” 阿兰妮斯歪头，“那该怎么办？” “只要练习的次数足够多，耐力就能得到提升。” 奥莉安娜凝聚了两个元素团，一个是火元素，一个是水元素。 “可以尝试用这样同时操控多种元素的方式来练习。” 阿兰妮斯一愣，她之前的确已经能做到，不过之后就没再练习过，而是单一的练习水元素。 “不过你一开始就能做到连续施放四次魔咒，说明耐力比较高，可以尝试控制多几个。” 奥莉安娜根据她的情况做出了调整。 “老师，是这样吗？” 亡灵女巫闻声看去，就看见这条人鱼眼睛亮亮的，用魔杖在面前点了三下，很快空中就浮现出三个不同的元素团。 奥莉安娜：“……” 唤灵者作为神的使徒，天赋本来就超脱众人，这条人鱼可以做到并不奇怪，奥莉安娜只是心底滑过一丝感叹。 神的力量向来强大。 “你什么时候尝试的？”她很快把细微的惊讶掩盖下去，平静询问。 阿兰妮斯把那三份元素团又切换成其它元素，故作矜持地回答，“当时练习凝聚水团*的时候，随手试了一下。” “你可以尝试多凝聚几个。”奥莉安娜提出建议。 “哦……”阿兰妮斯等半天没再等来她的评价，想听的那句很好了也没有出现的迹象。 人鱼小姐不自觉地泛起一丝难过，坐了回去，无聊地开始练习。 她当然知道自己很厉害。 可是她想奥莉安娜也觉得她很厉害。 奥莉安娜并不知道她乱七八糟的小心思，见她沉默就没再多说，亡灵女巫不是多话的人，也沉默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咻—— 安静祥和的客厅氛围被一声尖锐的箭鸣彻底打破。 金发女人瞬间皱眉，抬头看向窗外，面色凝重。 阿兰妮斯被她的反应惊到，从发呆中回神，疑惑问，“老师怎么了？” 奥莉安娜把书合上，没空和她解释，女人打开树窗，一支由魔力凝聚而成的翠绿色箭矢飞冲而来，停在她的面前。 “女巫阁下，我以精灵王的旨意恳请您，前来精灵族的圣地相见，情况危急，还望见面商议。” 亡灵女巫挥散了那道绿箭，回阁楼换上外出的魔法袍，她这次没有戴那顶宽大的尖顶魔法帽，而是穿了一件配有兜帽的墨绿色魔法袍。 她将金发扎在脑后，戴上兜帽，面容朦胧难见。 阿兰妮斯敏锐地察觉到她这身魔法袍好像和平时的不一样，多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力量。 “老师？” 人鱼小姐莫名被她凝重的神色感染，心里也紧张起来。 奥莉安娜终于回头看她，但只是在告知，“我出去一趟。” 没有解释，没有嘱咐。 亡灵女巫甚至没空下楼，直接在客厅就开始念诵传送魔法。 阿兰妮斯眼见女人就要走，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浮现一股诡异的恐慌，好像女巫要抛下她彻底离开一样。 她连忙跑过来扯住奥莉安娜的袖口，碧绿色的眼睛紧张地看向女巫。 “我也要去。” 第39章 精灵的国度 奥莉安娜皱眉，并不想带上她，但是传送魔法已经起效，阿兰妮斯又正好抓着她。 两人瞬间消失在树屋里，出现在一片广阔的森林中。 这里的树种和塞尔多拉很不一样，高大的树干没有任何分支，只有树冠延伸成伞形，墨绿色的宽叶茂密遮蔽了整片天空。 周围都阴沉得可怕，没有任何声音。 她们站在树下就像是两只松鼠一样渺小。 阿兰妮斯惊讶地看向四周，慢慢地松开了手。 “老师，这里是哪？”她不自觉问。 一只苍白的手自后把她的兜帽盖上，把人鱼小姐瞩目的长相和那头显眼的红发彻底遮掩。 奥莉安娜帮她理好领子才收回手，冷声警告。 “安静点，在这里跟紧我。” 女巫出声之后，阿兰妮斯才意识到这里有多奇怪，太安静了，安静得除了她的呼吸声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虫鸣，没有鸟叫。 好像周围都死去了，可是和亡灵女巫居所附近的衰败又不一样。 总觉得好像弥漫着什么奇怪的气息。 人鱼小姐说不上来，但是很少看亡灵女巫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所以就没敢再说话。 她抬手在自己嘴上做出封上的动作，小心地扯住女巫的袖口。 亡灵女巫看了看她紧紧拉着自己衣袍的手，沉默了一会任她去了。 “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了？” 阿兰妮斯很难忍住好奇，因为这周围十分安静，看起来非常的和谐，完全没感觉哪里有危险，可是亡灵女巫的态度又很谨慎。 “精灵在很久以前受到自然之神的庇护，但自从众神陨落后，象征着精灵一族命脉的生命树陷入休眠，从而滋生了黑暗物质。” 奥莉安娜声音放得很低，“这些黑暗物质渐渐变成了另一种生物，智慧低下，对精灵族极度的仇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生命树发起进攻。” “也被称之为恶灵。” 亡灵女巫阴冷的声音为这番话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感，阿兰妮斯不住地搓了搓胳膊。 “她们没有理智，只有根植在灵魂的恶意，数量太多，精灵族只能退居在生命树附近，严防死守。” 如今整片精灵之森都已经恶灵遍布，只有生命树附近才是净土。” 阿兰妮斯有点没明白这和让她安静有什么联系…… “吱——”尖锐的叫声在耳边响起。 一道黑影从她们身后窜出来，猛然朝生命力最旺盛的阿兰妮斯冲去。 阿兰妮斯瞳孔一缩，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道黑影就已经冲到了她的眼前。 扭曲的黑影看不清形状，但发红的双眼和尖锐的牙齿都让人无法忽视，带着一股淤泥般恶心黏腻的气息，拂过阿兰妮斯的鼻尖。 人鱼小姐强大的本能在这一瞬间发挥到极致，她一个侧身后仰，躲了过去，生来爱肉搏的习惯让她根本没来得及拿出魔杖，抬手就抓住那团黑影的脖颈。 脖颈？或许是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阿兰妮斯脑海掠过这一想法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念诵魔法。 在奥莉安娜长期的逼迫下，她完全不需要念诵出声，单在心里默念就已经能施放出来。 掌心泛起蓝光，凝聚的水珠在这一刻完全不同以往的柔软，暴力地融入黑影体内。 砰——黑影炸开，无数蓝色水珠飞溅。 蓝色混杂着黑色的淤泥溅到阿兰妮斯的脸上和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 人鱼小姐大叫着甩干净手上黏糊糊的脏东西。 “好恶心！” 她连忙又凝聚水元素，把自己身上的淤泥都清理掉。 奥莉安娜手抬起了一寸，见她能自己处理又默默放下，在一旁看着她跳脚，顺便及时给自己念了一个防御魔法，隔开了那团炸开的淤泥。 “这就是恶灵，小声点，她们的听觉很灵敏。” 亡灵女巫出声制止她的大喊大叫。 可惜已经晚了，阿兰妮斯抬头，四周的树干后，陆陆续续亮起来一双双发红的眼睛。 密密麻麻，越挤越多，几乎包围了她们所有的去路。 尖锐的吱吱声此起彼伏，那股恶臭的气味也开始充盈在这片空间。 而这里只有一个人能闻得清清楚楚。 阿兰妮斯：“yue——” 人鱼小姐捂住嘴差点呕出来。 可惜她还没吐完，那群黑影已经就朝她们涌了过去。 阿兰妮斯一边捂着嘴，一边赶紧抽出魔杖，正想开始攻击，她们脚下就亮起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透明的屏障自地上延伸，成一个半圆形，将她们彻底包裹住。 砰，砰砰—— 黑影撞在防护罩上，烂成了一团泥，浓稠地滑落下去，还有不少被防御魔法弹飞，撞在树干上，同样烂开。 亡灵女巫停下念诵，偏头看她一眼，表情冷静，好像在邀请她散步一样轻松，“走吧。” 人鱼小姐呆呆地看着她自如的样子，兜帽缓缓滑落，露出一头红发，噔——有一根毛躁的乱发没了帽子的压迫，翘了起来。 这女人刚刚怎么不用这个！ 第43章 害得她被溅一身脏东西。 阿兰妮斯气得直跺脚，又不敢说什么，怕女巫把她丢出去喂恶灵。 有了女巫的魔法阵之后，那些恶灵根本近不了她们半步，但是因为阿兰妮斯的生命力太旺盛，那些恶灵就像是狗闻到了肉，疯狂地追寻她们，源源不断地从森林深处涌出。 “这些东西就没完没了吗？” 阿兰妮斯小声地抱怨。 “精灵有特殊的防御阵法，能够屏蔽恶灵的感知，到那边会干净一些。” 奥莉安娜瞥她一眼，出声安慰。 不过她看着越来越密集的黑影，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怎么越靠近生命树，反而恶灵越来越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滋生出这么多的恶灵？ 亡灵女巫面色凝重，顺手把路过的所有恶灵都一起消灭。 这些恶灵是恶念的凝聚，身上没有一点可以供她吸收的生命力，就和她一样，也渴求着生命力的滋养，但恶灵要比她更具有破坏性。 她能控制自己，但恶灵不会，这些生在黑暗里的生物，只会想尽办法把一切散发着生命力的东西给摧毁掉。 一路往深处前行，她们终于见到了精灵之森最古老，也是最神圣的树种。 生命树，这颗浅绿色的巨树散发着象征生命力的光辉，让周围阴沉的空间都亮堂起来，有了这片圣地的对比，才凸显出她们刚刚经过的地方，有多么暗沉。 巨大的主树下，簇拥着成片的树木，生命树所能照亮的区域很广，但是和整座精灵之森对比就小得可怜。 阴暗的气息止步在光辉的边缘，不敢再前进一步。 “我们到了吗？里面就安全了？” 阿兰妮斯迫不及待想要冲进那片光辉照耀的范围。 可奥莉安娜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生命树的照耀范围比以前起码少了一半，而且往常防御魔法外的一段距离内，都不会出现恶灵，可是现在那些浓郁的黑暗已经蔓延到了防御阵的边缘。 怪不得欧仁尼亚会放出圣箭找她求救。 亡灵女巫没有再停留，快步往边界赶去。 阿兰妮斯又得不到她回答，一怒再怒，咬了咬牙跟上她，“老师，老师，老师……” 她一直骚扰奥莉安娜，说个不停。” 有着防御阵保护，人鱼小姐并没有发现自己浓郁的生命力一出现在这片战场中，就迅速吸引了恶灵的注意。 那些朝着生命树进攻的恶灵几乎在感受到她气息的一瞬间，就掉转头，尖啸着冲她而去。 女巫的防御魔法周围凝聚的淤泥越来越多，奥莉安娜猛然停下脚步，皱眉看着阿兰妮斯，冷声警告。 “戴上你的兜帽。” 女人话音刚落，黑影就已经成片地朝她们涌来。 阿兰妮斯一愣，望向周围，被连绵看不到尽头的恶灵惊住。 一双双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张开的獠牙正在滴着黑色的水渍，像海浪一样堆叠过来。 生命树的光芒离她们大约三十米，只需要用两个移形换影就能冲过去，可是她们现在周围都是恶灵，一旦使用就是冲进黑色沼泽里，等待她的结果只有被掩埋。 在这片恐怖的包围圈里，阿兰妮斯余光隐约感受到了一点绿色的光亮。 人鱼小姐心有所感，抬头看去。 生命树的光辉下，亮起一片接着一片的翠绿色光芒，像是星空一样凝聚在阿兰妮斯眼前。 遥远看不清的箭塔上，全是正在防守的精灵，发现那一片凝实的黑海后她们纷纷拉弓，对准了人鱼和女巫的方向。 高塔之上，负责指挥的精灵一身干净的箭士打扮，背后背着一个用两片神秘纹路树叶制作的箭袋，绿色的披风遮住了她银色的盔甲。 精灵的尖耳轻动，拉弓，漂亮的金色眼睛目光犀利，紧紧锁在黑影最浓郁的地方。 她指尖一松，翠绿色的箭呼啸着冲向天空，发出一声嗡鸣。 沉稳的声音随之喊出，“攻击！” 一刹那，箭塔上的精灵都松开了弓弦，像银河般浩瀚的绿色箭光布满了整片天空。 阿兰妮斯瞳孔一缩。 在地上无尽的黑暗中，那些带着杀意的箭光就这样朝她冲来。 第40章 老师老师我错了 绿色的箭光像瓢泼大雨一样落下，恐怖的气势让阿兰妮斯下意识抬手捂住头。 但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是璀璨的亮光照印在阿兰妮斯的眼角。 嗯？ 人鱼小姐松开手，往旁边看去。 亡灵女巫正抬手，帮她把没有戴整齐的兜帽认真理好，绑紧束带。 在一片璀璨的绿色光幕下，亡灵女巫被兜帽遮掩的容颜看不清晰，只有阴冷的气息围绕着她。 奥莉安娜的薄唇微抿，大概是真的很不满意她身上随意的着装，已经到了要亲手整理的地步。 女巫的指尖冰冷，整理魔法袍的时候会蹭到她的锁骨，很冰，几乎要深入她的骨髓。 阿兰妮斯忍不住缩脖子，但始终没有阻止女巫的动作。 这样凉凉的其实还挺舒服，她走神地想。 透明的防护罩如此坚硬，连密集的箭光都不能撼动它一丝，在接近防护罩的时候就已经拐到了另一个方向。 周围浓重的黑影全都被一根根箭矢击穿，光明把它们冲散，那些恶灵发出尖啸融化消散，光亮重新充盈了这片区域。 防护罩上的沾染着久久不散的淤泥也被绿色的光芒吞灭，而她们轻松得像是来郊游，毫发无伤。 和她们刚刚杀了一茬又会接着涌上来一茬不一样。 这些箭光不知道是附带了什么魔法，总之所到之处都被光辉照耀着，把那些黑影逼退，再不敢靠近这个地方。 “你的魔法袍被我加固过隐藏魔法和防御魔法，能够保护你不受伤害，如果不是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就永远不要摘下来。” 奥莉安娜皱眉警告她，“就连我也会有注意不到你的时候，你该自己爱惜自己的生命，而不是要靠我来监管你。” 阿兰妮斯眨眨眼，也不知道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没有，歪头问，“刚刚那些绿色的是什么？” 亡灵女巫一顿，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怒意。 这条蠢人鱼根本没认真听她的叮嘱。 阿兰妮斯一激灵，被她盯得后背发凉，连忙露出软软的笑容，“我知道啦，老师。” “我绝对不会摘帽子的。” 她扯了扯亡灵女巫的衣袍，用甜丝丝的声音讨好求饶。 奥莉安娜看她一眼，勉强算是接受了道歉。 结果人鱼小姐见她脸色缓和，图穷匕见，得寸进尺地又问一遍，“所以那些绿色的是什么？” 她真的很好奇！ 奥莉安娜：“……” 亡灵女巫头疼地闭了闭眼，妥协开口，“精灵的箭，上面附有精灵族独特的魔法印记，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彻底消灭恶灵的东西。” “带着生命魔法的能量，和你所谓的发情期一样，那也是自然之神的赐福。” 奥莉安娜对她发情期的好坏不置评价，但精灵的生命魔法绝对是具有强大杀伤力的东西。 要比人鱼任人宰割的发情期要强大的多。 她眼底的轻蔑阿兰妮斯一眼就看出来了。 人鱼小姐大怒，“你是不是嘲笑我？” “没有，走吧，我没空在这里停留。” 亡灵女巫很快把那点情绪收敛了，转身进入精灵的国度。 阿兰妮斯很生气，但是她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方式，只能自己默默地生闷气。 从小脱离种群的人鱼并不知道发情期的真正作用，也很难清楚发情期后，人鱼的众多改变。 而亡灵女巫也不了解，她没有过人鱼的记忆。 但这份影响会潜移默化地渗入阿兰妮斯身体之中，直到她迎来下一次蜕变。 精灵的国度因为生命树的存在，有着极充盈的生命力，对于奥莉安娜来说很舒适，以前她会常来这里，短暂地体会生命力不再流逝的感觉。 但生命树也会受到她的影响，所以奥莉安娜不会多待。 而且早就有着衰败趋势的生命树也不能像阿兰妮斯一样，做到让她吃饱。 生命力对亡灵女巫来说，有点像是一种食物，她只从阿兰妮斯身上体会过饱腹感。 这条人鱼实在是不可或缺，奥莉安娜扫了阿兰妮斯一眼。 人鱼小姐还在兴高采烈地观察着周围，精灵也住树屋，不过和亡灵女巫用一整棵巨树作为房屋的奢侈不一样。 精灵会在树上自己建造树屋，一棵树上可以有很多座房子。 而她们的树种也的确适合这样的建法，光洁的树干可以在上面铺设梯子，然后一直往上延伸，像灯笼一样挂了很多间小屋。 一些树被砍掉了树冠，从根部开口，在内部有向上的阶梯，有好几个穿着银盔甲绿披风的精灵在上面巡逻。 第44章 “箭塔，刚刚放箭的地方。”奥莉安娜在她开口前先打断了阿兰妮斯的询问。 人鱼小姐半张的嘴闭上，只好继续安静地看。 奥莉安娜带着人鱼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生命树下，这里被一层结界防御着，站了很多背弓的精灵，巡逻防守。 见到她墨绿色的魔法袍，精灵弓手纷纷让开道路，没有对亡灵女巫过多阻拦。 只是到了最后一层关卡，有一位精灵走出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银发的精灵把发丝都梳在脑后，尖耳上方的位置，把头发编织成了两条辫子，往后和头发都扎在一起，长长的发尾坠到腰间。 她身上的盔甲比刚刚的精灵都要多一些纹路，胸口有一枚印着坚果的勋章。 “抱歉，女巫阁下，她不能进。” 精灵看向阿兰妮斯，眼神里都是傲慢，仿佛在看一个碍眼的脏东西。 和在人族皇都——梅里亚城时，那群贵族看她的厌恶不一样，精灵的目光没有这么多恶意，更多的是轻视。 但都不是很舒服。 阿兰妮斯呲了呲尖牙，她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眼神了。 人鱼小姐突然就深刻地觉得，亡灵女巫对她可真是宽容，起码奥莉安娜的确没对她展露过恶意，也从来不会看不起她。 虽然有时候露出来想把她解剖了的眼神很可怕，但亡灵女巫会无限制地教她魔法，还会带她去吃好吃的。 奥莉安娜那句“我应该没有传达过要虐待你的意思”再次响在她的脑海里。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阿兰妮斯现在觉得，亡灵女巫真是太好了。 其她的才是坏人。 “她是我的药引。”奥莉安娜捏造了一个借口，冷漠的眼神和语气都让她看起来并没有在说假话。 精灵王亲自请来的救兵，这个精灵也不太敢怀疑，她纠结几秒，皱眉让开路，“请进，王在等你们。” 药引？！ 刚刚才在心里夸着女巫真好的阿兰妮斯一惊。 她错愕地看向奥莉安娜，却没有得到对方哪怕一个解释或者安抚的眼神。 所以这个女人其实就是要利用她？ 果然还是很坏！ 阿兰妮斯越想越害怕，她生气地甩开亡灵女巫的袖子，“我不会屈服的！” 奥莉安娜脚步一听，看傻子一样地看她，不知道她又要折腾什么。 “我不当药引！” 她说得慷慨激昂，怒气看起来不像假的，本来还有些怀疑的精灵安下心来。 看来女巫阁下没有骗她。 至于这个药引怎么生气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是精灵，只会在乎自己的族人安不安全，可不可以活下去。 精灵带着两人一路进入封锁的禁地，身后不断响起阿兰妮斯各种抱怨。 “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老师。”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难道是因为我偷学了新的魔法？！” 阿兰妮斯焦急地问。 奥莉安娜闻言皱眉，偏头质问她，“你新学了什么魔法？” “防……嗯？”阿兰妮斯猛然刹住车。 老师不知道？ “我没有，我是说，你是不是还没有对移形换影那个事消气。” 阿兰妮斯连忙改口，“我什么都没有学！” 她耷拉下眼睛，委屈地捏住女巫的袖口，“你真的还生气吗？” “求求你了，我不想当药引。” “我以后绝对不会在心里骂你了。” “两个月才去一次梅里亚城吃奶油虾也行。” “鱼缸，鱼缸我也不要了。” “呜呜……”见她不松口，阿兰妮斯越说越激动，差点把自己都说哭了。 她想起来那本手札里被女巫拆来拆去的各种魔法生物，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恐惧。 做药引肯定要把她大卸八块吧？ 老师不是很需要她吗？为什么就是去找个精灵，就要把自己给宰了。 难不成养她这么久都是为了今天？！ 等她长大了，有肉了，就痛下杀手？ 阿兰妮斯一边怨恨，一边又委屈地哀求着亡灵女巫，叽叽喳喳说了一路，比枝头上的鸟还吵，连前面带路的精灵都快忍不下去，眉头越皱越紧。 女巫阁下的这个药引，她正常吗？ 精灵烦躁地想。 而一直不曾出声回复的奥莉安娜任由这条蠢人鱼拉着她的袖子晃来晃去，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她静静地听着阿兰妮斯因为害怕把自己从小到大偷偷做的坏事都抖落出来，凭借亡灵女巫强大的记忆力，全都记下。 看来这条蠢人鱼背着她闯过不少祸。 奥莉安娜扫她一眼。 目光滑过人鱼小姐紧皱的眉毛和苦恼的脸色。 她倒要看看，这条人鱼还瞒了她多少。 第41章 你们这么好，那我呢？ 当然，阿兰妮斯最后也没把自己全部都暴露出来。 那位带路的精灵忍无可忍，制止了她。 “请安静，圣地不容喧哗。” 她严肃的脸色看起来很冷酷，阿兰妮斯慢慢也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人鱼小姐一激灵，闭上了嘴，心虚地看向女巫。 完啦，她怎么就把自己的秘密都说出去了，这样要是老师更生气了怎么办。 阿兰妮斯心惊胆战地攥紧了亡灵女巫的衣袍。 但其实奥莉安娜并没有生她的气，这条人鱼的闯祸本领，她看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没有什么太大感触。 她只是担心这条人鱼会接触到什么不该学的禁术，回头又把自己伤到。 亡灵女巫若有所思，决定回去之后把自己的图书室下一层禁制，这条人鱼不该看的就不再开放了。 她们跟着精灵很快来到了生命树下，这里单独有一个高大的建筑，像是一座神庙，充满森林气息的树屋被各种藤蔓环绕，闪烁着玄妙复杂的符文。 这座神庙坐落于生命树前，阿兰妮斯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上面，而是错愕地抬头，看向神庙后的巨树。 远看散发着神圣光辉的生命树，没有阿兰妮斯想象中的那么生机蓬勃。 相反，这棵树只有顶部的树冠还没有被污染，艰难地维持着它原本的使命。 而它的根部，早就眼已经被浓重的黑暗腐蚀，那些淤泥一样的物质，既像是蠕虫附着寄生在树干上，将巨大的树干都吞噬入侵。 又像是从生命树本身生长出来的肿瘤，不断地翻涌着，溢出的黑雾在生命树周围覆盖了薄薄一层。 那些淤泥仿佛具有生命，涌动的规律酷似呼吸，不断地蚕食着树干本身。 光是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阿兰妮斯从来没有看过这种场面，但是她认得出来，那些黑泥分明跟刚刚黏在女巫防护罩上的东西一模一样。 鼻翼间好像又飘过爆开淤泥的恶臭，人鱼小姐脸都发白了，往后退了两步，表情很难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股代表着死亡的气息非常敏感。 就像是她能非常敏锐地闻出亡灵女巫阴冷的气息一样，阿兰妮斯也能清晰地分辨恶灵的味道。 但是亡灵女巫的气息要比恶灵好闻得多，对她的影响只是有点冻手，远不像恶灵那样恶心又难闻。 奥莉安娜看出了她的难受，给她念诵了一句隔绝魔咒，周围的空气一清，阿兰妮斯总算找回了正常的嗅觉。 但是那股臭味还是若隐若现，像是她的灵魂在感应，在反抗，在厌恶。 坏东西，人鱼小姐对恶灵下了定义。 精灵看到生命树的情况，神情显然越来越着急，她没有再管阿兰妮斯的嫌弃，转头急切地朝奥莉安娜开口：“女巫阁下，还请您尽快出手，王在里面等您。” 奥莉安娜将生命树的惨状收入眼底，神情也很凝重，她没有再停留，把阿兰妮斯也一起带了进去。 把阿兰妮斯留在外面她不放心。 不放心这条人鱼能听话呆着。 万一阿兰妮斯惹到了精灵，她又没能及时出来，那恐怕她见到的就只剩下一条烤鱼了。 精灵是一种极其记仇和高傲的生物，同时很固执，奥莉安娜并不觉得这条人鱼能吵得过精灵。 带路的精灵停顿了一下，还是没有阻止女巫把阿兰妮斯也带进去。 女巫阁下既然带了药引，一定有她的道理。 这位大魔法师救过精灵族无数次，精灵不会怀疑她。 神庙和外面的古朴玄妙不一样，里面的布置要温馨得多，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还有一墙架子，用来放置品种不同的坚果标本。 阿兰妮斯眼神很好，记忆力也不错，在里面看见了和奥莉安娜阁楼架子里一模一样的果子。 只不过女巫阁楼里的果子要更干瘪，阿兰妮斯也是现在才第一次见那种果子的原貌。 另一边的墙上，陈列的就都是弓和箭，居于正中的是一张几近有人高的长弓，两端有白布缠绕，中间握持的地方用麻绳卷了一圈又一圈。 第45章 很简单的款式，但却带有一股神秘的气息。 它的旁边挂着一个箭袋，里面只放了一支箭，露出的尾羽是纯粹的绿色，像是由魔法凝聚而成。 阿兰妮斯看得眼花缭乱，并没有发现在挂满了整间屋子的麻绳吊坠中，有一个银发女人撩开了绳索走出来。 “奥丽安娜，你终于来了。” 欧仁尼亚眉眼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她不像是外面身穿盔甲的精灵守卫，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魔法袍，兜帽垂在身后，银发倾泻而下，脖颈上挂了一串宝石项链。 各色的宝石簇拥着最正中的一颗墨绿宝石，颜色和她身上的法袍相似，也和亡灵女巫现在身上的衣袍相似。 阿兰妮斯：“？” 老师怎么和这个精灵穿一样的衣服，三个人中间只有她穿着纯白色的魔法袍，看起来格格不入。 人鱼小姐不满地看向奥莉安娜。 孤立她？！ 欧仁尼亚很快注意到亡灵女巫身边的人，她倒没有像外面的精灵一样对阿兰妮斯露出轻视，而是疑惑询问，“这位是？” “我养的孩子。”奥莉安娜对她和贝琳达一样，没有太多的防备，直接说出来。 本来还在恼怒的人鱼小姐一顿，那些幽怨就像是漏气的皮球一样，咻咻地消散了。 还以为这个女人会说自己是她买回来的宠物。 阿兰妮斯端正了仪态，脸色高傲起来。 好吧，她短暂地原谅奥莉安娜一下。 就一下下。 欧仁尼亚笑了起来，她温柔的面相和气质相称，明明是最高傲的精灵，却要比人类还平和，阿兰妮斯诡异地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神性？ 人鱼小姐想起来那位带路的精灵离开之前，说的是王在里面等您。 精灵王...... 欧仁尼亚？ 在世的大魔法师不多，虽然对她们的记载都少的可怜，因为没有人敢去传播各位大魔法师的私生活，但是她们著名的事迹和名声都人尽皆知。 除了亡灵女巫行踪太过隐秘，身份让人害怕而不敢去探寻之外，其她的大魔法师皆能在书上知道名字。 维持了生命树百年，保护精灵族免受恶灵侵扰的大魔法师，精灵族的王——欧仁尼亚。 “女巫阁下也会养孩子吗？”欧仁尼亚笑着对亡灵女巫问，微弯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促狭。 对比于和贝琳达每个月见一次的熟悉，奥莉安娜和这位精灵王见过的面就要少得多。 王需要处理的事物很杂，欧仁尼亚为自己族人付出的精力要比魔法研究多得多，所以她们也很少一起讨论。 奥莉安娜学的是魔药，这位精灵王最精通的却是箭术和生命魔法，后两者都是精灵的秘法，她们也不适合讨论。 所以欧仁尼亚不太清楚她的近况，虽然如此，但奥莉安娜早年认识的第一位友人就是欧仁尼亚。 她见证了对方当上精灵王的历程，同时也多次前来精灵圣地帮忙驱除生命树的暗物质。 情谊的深厚没必要用生活交集的密切程度来衡量。 奥莉安娜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却依然开口对她解释，“她对我的研究很重要。” 亡灵女巫这么多年一直没完成的研究只有一个，欧仁尼亚很快就知道她在说什么，略带惊讶地打量了阿兰妮斯一眼。 “这就是那条你花六千万金币买回来的人鱼？” 这道消息确实是传播得很广泛，就连精灵族都知道了消息。 奥莉安娜颔首表示她说的没错。 但是阿兰妮斯很不高兴，她本来还在因为女巫的改口而开心，结果转眼又被这只精灵挑破了。 被卖对她来说是耻辱，象征着自己被大陆生物抓住的失败，况且这种不具备自主权力的说法，简直扎中了阿兰妮斯的痛处。 “这位女士，请收回你刚刚说的话，我不是物品。” 她少见的露出攻击性，碧绿色的眼睛没了往日的乖巧软润，而是浮现出她在海里面对敌人的凌厉。 阿兰妮斯可以在亡灵女巫，面前服软，撒娇，那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就知道，女巫其实不会伤害她，也没有真正侮辱过她。 可是其她人不一样，这座大陆上的每一个生物，都对她抱有着细微的恶意。 就算欧仁尼亚没有用轻视的眼神看过她，可是阿兰妮斯能感觉得到，这位精灵王刚刚说出那句话，完全是潜意识里就已经在看轻她。 精灵高傲的本质不会因为表面的平和就消除，阿兰妮斯如此敏锐，只需要她一句话就能听出来。 “阿兰妮斯，安静点。” 可是没等欧仁尼亚回答，奥莉安娜就已经先一步制止了阿兰妮斯的话头。 亡灵女巫皱眉警告她，灰蓝色的眼睛里始终没有感情，有的只是无尽的理智和冷漠。 人鱼小姐被她的呵斥定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破碎。 那些对亡灵女巫的辩解在此时仿佛是个笑话，像巴掌一样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大概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欧仁尼亚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连忙笑着打圆场，“她说的也没错，是我有失礼貌了。” 精灵王温柔的笑容在阿兰妮斯看来分外刺目。 这两人关系真好，那她算什么？ 她看着奥莉安娜毫无表示的沉默，心里的委屈越聚越多，连续好几次被人恶意对待的气愤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充斥着她的大脑。 “老师，你是不是一直就没把我当人看？” “我在你心里也是物品吗？” 第42章 你留在此地不要乱动 阿兰妮斯的质问让亡灵女巫微*顿，皱眉看向她。 “阿兰妮斯，现在不是该说这些的时候。” 奥莉安娜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让阿兰妮斯眼泪都气出来，但她眼前刚一朦胧，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人鱼小姐不喜欢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脆弱，尤其是眼泪这种东西，那是最亲近的人才能看见的。 所以她猛吸一口气，把眼泪都死死憋了回去，眼前重新恢复清明。 阿兰妮斯稳住自己的情绪，也明白自己刚刚确实太大声了。 她只是难以忍受，难以忍受这样的对待。 在她很小的时候，还没长成自己应有的人格，就被人类抓到了拍卖所。 从那时候起，阿兰妮斯就深深感觉到了大陆生物对她的恶意。 这里不会有生物会对她好。 就算被亡灵女巫带回了塞尔多拉森林，可是依旧没有人真正地尊重过她。 阿兰妮斯一直被关在树屋里，哪都不能去，她看过无数的童话书，期待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变得强大，逃出这个束缚她的牢笼，回到她的家乡。 很可惜，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抵抗不了亡灵女巫的力量。 阿兰妮斯不喜欢每天都苦大仇深地活着，所以她安慰自己，女巫对她也不错。 就像是童话里的公主总会保持乐观，最后结局都会非常美满。 她想她也应该乐观，迟早会逃回海里。 但这里没有祭司夸赞她，也没有姐姐们教她捕猎。 阿兰妮斯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封存在了离开海里的那一刻。 年岁的增长并没有带给她阅历的提升，长久被关在树屋里，她得到的只有无数个夜晚里，沉在鱼缸数泡泡的孤寂。 无聊，枯燥，极度乏味的人生。 后来奥莉安娜终于愿意带她去外面看看。 尽管次数少得可怜，但阿兰妮斯来说，就像是重获新生。 她疯狂地渴求着外面的空气，景色，食物。 但出去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如果说在树屋里就像是象牙塔一样的温馨，那出去便是直迎风雨。 阿兰妮斯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没有这样的经验。 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做。 人情世故？人鱼小姐并不懂这些，她只关心自己的感受。 她就像是一只未分化的野兽，饿了要吃，渴了要喝，趋利避害的本能都被长期豢养给磨去了，锋利的獠牙退化成了示威的玩具。 海里最强大的掠食者，丢到大陆上无人管教，最后也只会变成一只乳牙小狗，饱含怒气的嚎叫在外人看来就是哼哼唧唧的撒娇。 而她唯一能蜕变的发情期，也在女巫无意的打搅下，仓促地被压制下去。 海神的祝福没有完全降落到她身上。 她只成为了一个被剥夺了权柄的信徒。 阿兰妮斯没有想到这么深，但她向往自由的本能，依然驱使着她做出抗争，就像是人鱼在大海里从不畏惧风浪。 而她也一样不会惧怕别人的施压。 阿兰妮斯别过头，没有再说话，却始终不肯看女巫。 她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没有三碗奶油虾是哄不好的！ 第46章 “奥莉安娜，你的孩子……”欧仁尼亚为难地看着置气的人鱼，无奈笑问。 孩子？奥莉安娜顿住，虽然她自己说阿兰妮斯是她养的孩子，可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听起来又怪异得多。 她的孩子，这种说法简直是把她和阿兰妮斯绑在了一起，收束绕紧，好像一辈子都不能脱开，只会越来越紧密，最后融为一体。 亡灵女巫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她能做到不害死身边所有的生物，就已经是奇迹了，又怎么可能去孕育一个孩子。 这样的话用来形容她和这条人鱼的关系，实在太重了，不太合适。 奥莉安娜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但没有出声打断，她已经说出来的话，没必要反驳。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她在这里先待一会，生命树那边，我很抱歉不能允许她进去。” 欧仁尼亚略带歉意地告知她，“那是我们精灵族最宝贵的东西，特例只能有你一个。” 亡灵女巫看了一眼还在生闷气的人鱼，冷声开口。 “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跑。” 坏女人，说的好像她动不动就乱跑一样。 阿兰妮斯一转身背对她，哼了好大一声。 奥莉安娜：“……” 欧仁尼亚：“噗嗤……” “她很可爱，没想到你把她养得这么好。”欧仁尼亚作为旁观者看出来的东西要更多。 她可没见过亡灵女巫对谁这么好脾气过，要是换一个人敢给亡灵女巫甩脸色看，说不定就消失在大陆的角落了。 毕竟除了带来死亡这一骇人的标志外，奥莉安娜更是一位魔药师。 一位专门研制毒药的魔药师。 能让亡灵女巫养这么久还蹦蹦跳跳的生物，她可完全没见过。 欧仁尼亚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果然是传说中的人鱼啊。 “她很闹腾，我劝你最好先给这里的东西加固一层防御魔法。”奥莉安娜收回对阿兰妮斯的目光，真心劝告这位精灵王。 正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的阿兰妮斯顿时怒从心头起，转头就反驳道，“我不会乱动东西！” 奥莉安娜怎么到处败坏她的形象！这样她都成什么了！ “不必了，你的孩子，我相信她。”欧仁尼亚金色的眼睛依旧在笑，和刚刚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走吧，女巫阁下，我们已经等不下去了。” 她看向亡灵女巫，神色沉重许多。 两人的离开让这间房子安静下来，阿兰妮斯还记着亡灵女巫对她的诽谤，生气地走了两圈，决定要好好表演一个什么叫作乱动。 奥莉安娜不是说自己会乱动吗，那她就动给她看。 人鱼小姐张望着她们两离去的背影，鱼鱼祟祟地跟在后面。 * 欧仁尼亚带着女巫从神庙的内部通道一路穿行，真正来到生命树下。 这里是离生命树最近的地方。 这么接近的距离，也真正能观察到树根触目惊心的衰败之象。 大半的树根已经腐烂了，被浓稠的黑泥覆盖，涌动着像是恶心的蛆虫，还在一点点往里钻食。 精灵族生来就会生命魔法，这是自然之神对她们的恩赐，同时这位神祇还给她们种下了生命树，这也是孕育精灵一族的神圣之物。 每一只精灵都由生命树结出的果实孕育而成，可现在她们的新生儿越来越少了，被污染的生命树一点点衰败，走向死亡，结出来的果实也越来越少。 那些新长的果实仿佛耗尽了生命树的最后一丝魔力，它像一只远古的巨兽，悲鸣着把自己的孩子都送出去，然后迎接死亡的到来。 欧仁尼亚越靠近生命树脸色就越苍白，她作为精灵王，要每天观察它的情况，和它的链接最深，因此也会受到一部分的影响。 精灵王抬手触碰在树干上，那些黑泥就像是看见了天敌一样，惊吓往旁边涌去，露出被蚕食得干瘪的树皮。 欧仁尼亚按在树皮上，闭眼轻声念诵了一句精灵语。 绿色的光芒照亮这一片空间，短暂地消除了一小片黑泥，可惜黑泥的数量太多，就算她日以继夜都在这里清除，也撼动不了这些恶心的东西。 精灵王脸上现出颓败的神态，她收回手，脖子上的宝石项链越发暗淡。 “我救不了她。” 欧仁尼亚眼底透出浓重的愧疚。 生命树就像是精灵一族的母亲，它孕育了精灵，又保护着精灵，温柔而强大地守卫着精灵之森。 可现在她们的母亲陷入危机，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精灵族却没有任何挽救的办法。 奥莉安娜明白她的痛楚，但做不到理解她那份感情，亡灵女巫的冷漠来源于灵魂深处的诅咒。 她不需要感情，只要能保持理智，就可以永远的清醒下去。 “我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奥莉安娜叹一口气，告诉她这份噩耗。 “如果你们找不到它被腐蚀的根源，就算我无数次驱除它的污染，新的黑暗物质也会继续生出来。” “而且我这样做，会伤到它的根基，只是没有那些黑暗物质严重而已。” 两者取其轻，这是当时欧仁尼亚对自己的说法，奥莉安娜并不认同，可是好友求助，并且许下誓约，精灵族会无条件帮助女巫。 这可是一个很大的好处，亡灵女巫最后还是没拒绝。 “我检查过很多次，依旧找不到这些污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它们就像是生命树本身的东西，生长不断。” 欧仁尼亚脸色苍白，摇头不愿意多说。 “动手吧，奥莉安娜。” “短暂的安宁也是安宁，最近恶灵的反扑越来越严重了，精灵之森的污染区逐渐扩大，我们等不下去。” 她退开一步，让出位置给女巫施法。 奥莉安娜没有再浪费时间，她念诵着魔咒，掩藏在魔法兜帽下的面容冷肃，金发微微飘扬。 巨大的魔法阵随着她手里凭空出现的黑色魔法书一同亮起。 顷刻间笼罩了女巫和生命树。 在后面跟了半天的阿兰妮斯一顿，震惊地望向亡灵女巫的手。 奥莉安娜苍白的手心操控着那本魔法书浮动。 纯黑色的封皮就像是塞尔多拉森林的黑夜，浓缩了所有的暗色，像一望无底的深渊，吞噬了周围折射的光亮。 这本书唯一亮白的地方，就是里面的书页，飞速翻动是书页飞出一缕缕光芒，填补了魔法阵的符文。 人鱼视力很好，却没能在上面看见任何字迹。 那是一本无字的书。 阿兰妮斯愣神，长久地凝望着亡灵女巫的背影。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奥莉安娜的武器。 第43章 这样就不许生气了哦 亡灵女巫此时身上的魔力涌动远比平时要恐怖得多。 魔法阵像是另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吸附在树干上都黑泥拉扯下来。 浓郁的黑泥沸腾着挣扎，一瞬间像是被触怒了，爆发出来，向奥莉安娜冲去。 可惜它们还没靠近女巫，就被魔法的重压按倒在地，那些黑泥被魔法阵不断吞噬，渐渐地越来越浅淡，最后消失不见。 这只是部分淤积的黑暗物质，还有更多，几乎要侵染了整个生命树的淤泥扩散着，再度填满了那片被清理出来的空间。 奥莉安娜面色不变，她念了一句繁长的咒语，冷淡的声音像是在传递悠远的吟唱。 只是语气的平和不代表着魔力的软弱，她身边掀起阵阵飓风，将引过来的黑泥都尽数绞杀。 强势的，毫不手软的镇压，干脆利落的魔法，这些是奥莉安娜很少展现在阿兰妮斯面前的能力。 虽然人鱼小姐的确不太听话，但也没闹腾到女巫需要动手的程度。 奥莉安娜对她足够的宽容，有大部分原因肯定是这条人鱼很重要。 剩下那小部分的原因…… 阿兰妮斯也不知道，她现在只是震惊于亡灵女巫的狠绝。 她打了个寒噤，本来还觉得自己有出逃的希望，现在是被奥莉安娜的飓风刮得一点都不剩下了。 以她那点小火球术，感觉还能放出来，就能被亡灵女巫单手掐灭。 亡灵女巫处于风暴中心，背影消瘦，却没有被影响分毫，她抬指搭上书页，终于制止了这本魔法书的翻动。 奥莉安娜垂眼，看着那张雪白干净的书页，灰蓝色的眼睛深处透出一股阴寒。 她扯下了那张纸，但魔法书并没有受到损伤，而是发出耀眼的光芒，女巫手里的纸也化作碎光，散落在魔法阵的各处。 召唤飓风的咒语也开始变成别的魔咒，女人刻意压低的声音莫名沾染了几分诡谲，而此时她身上属于亡灵的气息也越发的浓重起来。 阿兰妮斯躲在后面一惊，满脸错愕。 这股气息，有点像是那天树屋巨震的时候，奥莉安娜带给她的感觉。 第47章 阴冷得足以刺入她骨髓，带着强势无可撼动的力量，贯穿她的大脑，连意识都会被摄住，陷入那阵狂乱的呓语中，痛苦几近昏迷。 阿兰妮斯条件反射地已经开始痛了。 但应该是有着魔法阵的阻隔，她只感受得到气息，并没有因此受到伤害。 反而是那些黑泥，宛如被天敌克制，翻涌挣扎，又被亡灵女巫尽数镇压，在强烈的精神冲击下，黑暗物质动静越来越弱，最后沉寂，被魔法阵吞噬殆尽。 奥莉安娜皱眉，强行压下溢出唇边的痒意。 在没有人能看见的魔法兜帽里，她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 那次触动神的诅咒，对她的影响还是太深了，以至于现在都没有完全修养好，光是使用了一次禁制之力，灵魂就再度陷入虚弱。 奥莉安娜拖长呼吸，收回魔法书的时候，身形极细微地抖晃了一下。 阿兰妮斯本来紧紧盯着她，没有错过这一丝轻晃，人鱼小姐差点没忍住跑出去，但看见女巫身后的精灵王，又生生定住了脚步。 她还记得那次冲击后，女巫在阁楼躺了接近一天，看起来情况很不好，虽然后来奥莉安娜表现出来的样子，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应该是没受影响。 但阿兰妮斯依旧是下意识担心了一瞬。 老师不会又出事吧？ 要是奥莉安娜受了伤，那她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阿兰妮斯咬唇，想上去又不敢动。 她还没学会大部分魔法，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出逃。 她还需要奥莉安娜。 奥莉安娜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自己的不适，她声音依旧冷淡，驱除完黑泥之后就挥散魔法阵，转身向精灵王点头。 她身后的生命树已经再没了大片的黑泥，只可惜这并不属于净化，对生命树没有修复作用。 强行的分离让生命树更显枯败，萎缩坑洼的根部裸露，一条条极深的沟壑布满了它的树身，可见损毁之重。 它早就失去了焕发光彩的能力，如今强撑着苟延残喘，用尽自己最后的能量来维持精灵之森的安稳。 欧仁尼亚如释重负，她万般感谢地看向亡灵女巫，金色的眼睛里甚至带了一丝泪意。 “真的非常感谢你，奥莉安娜。” “感谢你为精灵族又争取了一段时间。” 她把手心搭在胸口处，两指按住衣襟，做出精灵族最珍重的礼节，微微俯身朝女巫道谢。 “感谢不重要，欧仁尼亚，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 奥莉安娜摇摇头，“它的状况太差，估计等不了多少年，再有下次我恐怕也帮不了你。” 精灵王听见她的话，脸色微微发白，苦笑回答，“多谢提醒。” 只是她寻找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任何办法，就算知道这个噩耗，又能怎么办呢。 欧仁尼亚没有过多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疲惫，很快恢复了精神。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这里多住几天，最近是精灵的祭典，我想……” 她拖长声音回头，笑看着角落里躲躲藏藏，露出一大片白色衣摆的人鱼小姐。 “你家这位小魔法师应该会很感兴趣。”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什么？！被发现了！ 这个精灵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对不对，她不会一开始就被发现了吧？ 阿兰妮斯背后一凉，僵硬地转头看向亡灵女巫。 果然，奥莉安娜静静地看向她这个方向，没有作出任何回答，身上的亡灵气息还没散干净，远远就像是幽魂一样，冻得阿兰妮斯一激灵。 “老师我错了！” 她蹭得站起来往回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 一座树上的小木屋里。 “老师……” 阿兰妮斯蹲在椅子旁边，拉拉亡灵女巫的袖口，又扯扯亡灵女巫的衣摆，把人衣服这按出一个褶皱，那蹭出一道折痕。 “你看那个精灵王也没生气嘛。” 人鱼小姐努力的辩解。 “而且你叫我不要乱碰东西，我不也没碰吗？” “再说了，你看我在旁边看你们，也没捣乱啊。” 阿兰妮斯越说越委屈，整条鱼都缠在她腿上，抱住。 人鱼漂亮的脸蛋就这样微侧，贴在奥莉安娜的膝盖上，边哼哼地说着，边乱七八糟地蹭。 奥莉安娜：“……” 这条人鱼的体温太烫了。 其实不是体温烫，而是她的生命力太旺盛，对奥莉安娜来说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会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温暖补给，但靠得太近就会被烫伤。 她的腿被阿兰妮斯紧紧夹住，那些生命力就顺着肌肤一层层压过来，衣服在这种更高层面的东西面前，像是不存在一样，根本阻挡不住生命力的入侵。 奥莉安娜因为过度使用灵魂之力的惨白脸色，都慢慢因为她的贴靠红润起来。 “说完了吗？” 女巫冷淡地打断了她。 这道声音太冷，让阿兰妮斯完全呆住，话都卡在喉咙里，脸也不敢蹭了。 “说，说完了。”阿兰妮斯结结巴巴地回答，怕她真的生气，把自己从窗户扔出去。 这里可是有好几米高呢！她又不是鸟，还没学会飞，会摔死的。 阿兰妮斯越想就抱得越紧。 “说完了就滚。” 奥莉安娜动了动腿，把她踹开。 滚烫的热度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身体瞬间暴涨的对生命力的渴求。 亡灵女巫皱眉，压住了自己奇怪的动静。 刚刚她一路上没说话，这条人鱼不知道是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概是以为自己要抛弃她，一进屋就又哭又叫着抱住她的腿，求她不要生气。 奥莉安娜非常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用魔法把自己被蹭乱的衣摆整理干净。 比鸟还聒噪。 阿兰妮斯摔了个屁股墩，爬起来拍拍衣服，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你不生气了吗？” “欧仁尼亚刚刚是在保护你，接近生命树可能会被影响，况且我在施法，也可能会波及到你身上。” 奥莉安娜冷漠地警告她，“别一天到晚做蠢事。” 阿兰妮斯顿了顿，瘪嘴把她的责骂忽略过去，哦了一声，开始参观起这间小屋。 刚刚光担心和讨好女巫去了，都没注意这里的布置怎么样。 精灵的房屋很朴实无华，她们大概是真的很爱坚果，连墙上的挂钟都是用特别大一个坚果壳做的。 桌椅和家居也是点缀了坚果装饰，窗户框上挂着一串坚果做的风铃，这边的门口不是木门，而是麻绳，挂着吊牌垂落，掀开的时候会有一些清脆的响声。 不嘈杂，反而有点像是乐器发出来的。 阿兰妮斯好奇地摇了摇，发现吊牌好像的确是乐器，声音很脆很空灵。 人鱼很崇尚音乐，她们的歌喉天生就是最动听的存在，对于其它的乐器也同样信手拈来。 阿兰妮斯在海里喜欢用贝壳奏乐，在树屋就爱哼曲，她对好听的声音很热衷。 人鱼小姐开始通过晃动麻绳来控制着吊牌发声，一段欢快清丽的乐声也由此发出，一点点回荡在精灵的领地中。 刚经历过苦战的精灵们正在重建防御，忽然听到这阵悦耳的歌声，很多都停下了手头上的事张望，好奇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奥莉安娜本来没想管她，但奇迹的是，她脑中有些焦躁混乱的意识，居然被这段随意敲击出来的音乐给安抚住了。 人鱼的魅惑不仅仅有引诱功能，只是亡灵女巫并不知道。 她若有所思地端详了一会阿兰妮斯淡笑的侧脸，冷淡的表情都缓和很多，语气算得上轻松。 “精灵的祭典在三天后，你可以去看看。” “嗯？” 阿兰妮斯听见她声音回头，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她们的歌会也在那天举行，允许外族人参与，如果你想的话。” 亡灵女巫唇边牵起一丝几近于无的笑意。 太浅太淡，以至于阿兰妮斯都怀疑。 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第44章 ：女巫的崩溃 生命树驱除干净后，森林的黑雾都消散了很多，恶灵的数量也随之减少。 那些在精灵领地周边巡逻的弓箭手也都少了很多。 阿兰妮斯劝不动老师陪她，只好自己往树下爬。 绕着树干建有一圈环绕的木质阶梯，说上阶梯，其实只是一条条只有手臂粗的棍子，被固定在树干上，用来攀爬。 人鱼小姐是完全没在这么高的地方待过的。 她就是一条海鱼，待过最高的地方也就是树屋的阁楼，但也不是像这样直接从高处爬下来，而是有内部的阶梯。 这座小屋离地面有近十米，树下行走的精灵看起来小小的一只，微风从她脸颊上吹过，阿兰妮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第48章 这也太高了吧？！ 刚刚来的时候，是奥莉安娜带着她直接传送上来的，而她完全没接触过传送魔法，亡灵女巫又不愿意出门，只能自己爬下去。 她哆哆嗦嗦地踩在小屋出去的第一个木棍阶梯，死死抱住树干，这才敢把另一只脚踩下去。 阿兰妮斯深呼吸，再走了一步，每一次动作，小腿都在打颤。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人鱼小姐紧闭双眼，伸出脚摸索着下一个阶梯。 但是迟迟碰不到东西的滞空感，让她越来越怕，担心自己一脚踩空整个人都摔下去，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 遥远的地面瞬间映入她的眼帘，此时就像是深渊一样摄取着她的灵魂，越看就越觉得自己会掉下去。 阿兰妮斯呜哇一下，不敢再看了。 一棵树上不只有一个树屋，所以这里错落着很多小屋，阶梯最多站两个人，她下面有零零散散的精灵在上下行走。 看起来身轻如燕，完全不会受到高空的影响。 甚至还有几个能一边说说笑笑，一边稳稳当当地踩向下一根木棍。 阿兰妮斯看得两眼发晕，迟迟不敢再动一下。 这些尖耳朵的生物到底为什么要住这么高的地方？她都快缺氧了！ 人鱼小姐现在既爬不回小屋，又不敢继续下去，被彻底困在了中途。 呜呜，老师……祭司妈妈…… 你们快来救我…… 阿兰妮斯闭着眼睛在心底哭嚎，很可惜，她自己要出来玩，并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她。 大概是她的哀嚎终于吵到了母神，头顶突然传了声音。 “你站这里抖什么？” 是女巫熟悉又冰凉的声音，可这道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在此时对于阿兰妮斯来说却像是天籁之音。 她抬头一脸哀求地看向奥莉安娜，“老，老师，快带我下去。” 恐惧完全压过了她平时的故作矜持，阿兰妮斯哭着脸颤颤巍巍地开口：“我走不动了。” 奥莉安娜：“……” 她刚刚在树屋里平复自己的意识，精神暴动的时候，她会对周围的一切都高度敏感，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被她摄取。 所以保持一个安静的环境很重要，她特地找欧仁尼亚要了一间比较高，附近少人的树屋。 奥莉安娜本来是想着多留几天，利用生命树的能量修复一下自己的伤势，顺便再让这条人鱼在外面耗耗精力，免得回了树屋又来折腾自己。 没想到第一个吵闹的动静还是来自于阿兰妮斯。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条人鱼总是能刷新自己的认知。 亡灵女巫无言默念出传送咒语，两人瞬间出现在树下。 终于踩到坚实地面的感觉让阿兰妮斯热泪盈眶，她原本吊起来的心总算落了回去，人鱼小姐松一口气，又恢复了精力。 她下意识扯着亡灵女巫的袖口往外走，结果手上却是一阵抓握不住的推拒感。 嗯？阿兰妮斯往回看。 “好了，你自己去玩，别打扰我。”奥莉安娜把自己袖子扯回来。 阿兰妮斯一见她想丢下自己走了，瞪大眼睛，“老师你不陪我么？” “你已经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人陪的年纪了，阿兰妮斯。”亡灵女巫皱眉拒绝。 “可是你走了，我一会怎么上去。”阿兰妮斯灵光一闪，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 她现在又是被奥莉安娜带下来的，要是亡灵女巫走了，等回小屋的时候，她得怎么上去？ 这么高的地方，她可不敢爬。 人鱼小姐脑瓜子滴溜溜地转，打定主意要把奥莉安娜留下来陪她。 阿兰妮斯碧绿色的眼睛软润地盯住女巫，抬手去扯她的袖子晃。 “老师你就陪我嘛，要是我一会上不来，你担心我怎么办？” 她露出一个泛甜的笑容，试图讨好亡灵女巫，人鱼的长相本来就偏浓，笑起来更是显出一股不自觉的柔媚。 阿兰妮斯小时候就已经比一般人都精致很多，如今长大了五官长开，昳丽的容颜在奥莉安娜还没发觉时，就附上了人鱼魅惑的气质。 奥莉安娜扫过她的眉眼，心想人鱼的外在条件的确是很惊人的存在，起码在长相这一方面，这条人鱼堪称得天独厚。 “要是我受了伤，老师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阿兰妮斯咋呼的声音瞬间破坏了这份美感，她的什么魅惑，什么惊艳，在她的吵闹面前都不值一提。 奥莉安娜闭了闭眼，浅吸了口气，冷漠打断她。 “好了，走吧。” 果然愚蠢就是一个人最好的滑铁卢，亡灵女巫实在看不下去，回身往外走。 她们的树屋在精灵族领地的内围，这里一般都是精灵居住的地方，吃的玩的，包括交易的区域，都在外围，对于人鱼来说，外围肯定会更有意思。 “诶呀，你等等我啊老师。” 阿兰妮斯连忙追上去，借机扯住奥莉安娜的袖子，果然这次女巫没有挣开她，人鱼小姐小声哼哼两下，连刚刚还在神庙里和女巫吵过架的事都抛开了。 奥莉安娜压制自己混乱的气息，拖着有些虚弱的身体带阿兰妮斯随便逛逛，她的情况并不好，连休息都缓解不了这份痛苦。 在兜帽的遮掩下，她皱眉忍住喉咙的痒意，脸色愈发苍白。 生命树的能量本来就已经很微弱了，对她帮助不大。 亡灵女巫掩饰得太好，又有魔法封印的阻碍，别人很难发现她的不对，而阿兰妮斯还在到处走到处看，完全不清楚身边的女人正在遭受怎么样的折磨。 精灵的领地很大，却并不像人族那样——有着高大的城池，和一间间方正的房子，街道完整，马车随处可见。 这里几乎都是像遗迹一样的古树，树根和底部树干都被厚厚一层的苔藓覆盖，外围的树木不那么高大，比较粗矮，被精灵挖空底层修整出一片空间作为各种店铺。 一些隆起的矮土坡也是如此，有精灵从那些小小的门里进出，抱着东西来来去去。 精灵的国度不允许外人的进入，所以遇到阿兰妮斯的时候，许多精灵都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和防备。 但在看见奥莉安娜的绿色魔法袍时，她们的目光又会友善起来，收回了对阿兰妮斯的敌视。 一路上阿兰妮斯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不是很喜欢，不过有神庙的经历在先，她没有立刻爆发，而是不满地扯了扯女巫。 “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她们要用这种讨厌的眼神看我。” “太过分了。”阿兰妮斯小声抱怨。 “精灵一族很排斥外人，她们是这片大陆上最团结的种族，你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在精灵族里出现过，但却可以从生命树方向过来的人，她们当然会警惕。” 奥莉安娜看了一眼她攥住自己衣角的手，最后还是没管她。 “我可没惹她们。”阿兰妮斯切了一声，她无趣地低下头，终究是开心不起来，沉默了好久，连平时那种说个不停的劲头都没有了。 “我们不能走吗？”她现在不想去参加什么祭典，只想回树屋，回到她的鱼缸里待着。 人鱼还是喜欢居住在水里，这种地方只会让她窒息。 “你想走？”奥莉安娜很少见阿兰妮斯这么着急回去，不免多打量了人鱼两眼。 她皱眉，的确早点离开比较好，毕竟生命树如果不能帮助她，那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阿兰妮斯收回观察的目光，碧绿色的瞳孔微暗，“不可以吗？” 才出来了几次，她就已经受到了许许多多的打击，一向喜欢探索的性子都被折磨得所剩无几。 奥莉安娜本来是打算说些什么，可是大脑一阵刺痛，差点让她抽息出声，亡灵女巫吞咽压下咳嗽，脸色难看。 “嗯。”最后，她只是发出一个极轻的字，没有力气再说更多。 她告知了欧仁尼亚一声才带着阿兰妮斯离开。 回到熟悉的塞尔多拉森林，阿兰妮斯心口郁结的烦闷都畅快很多，她深吸一口属于森林清新的气息，呜呜哼着看向自家树屋，倍感亲切。 人鱼小姐夸张的样子亡灵女巫没空在意。 她混乱的意识好像越来越压制不住了。 奥莉安娜抬手抵住唇，唇越抿越紧，连身形都有些摇晃。 这次怎么会这么严重？她甚至没有使用太多的魔法，体内似乎有什么在翻涌，不断冲荡着她的心神。 那些尖锐的呓语愈发的嘈杂，已经开始充斥她的大脑。 奥莉安娜渐渐地失去了听觉，她扶住楼梯扶手，终于忍不住弯腰，从喉咙里挤出两声闷咳。 “咳咳……” 阿兰妮斯踏进客厅的脚步一顿，疑惑回头。 楼梯下，亡灵女巫已经摘了兜帽，冷金色的头发散在耳后，她脸色苍白得可怕，比人鱼初见她的时候还要惨淡。 第49章 那股阴冷的亡灵气息涌动，从她身上溢散，越来越混乱。 阿兰妮斯归家的喜悦愣在脸上，下意识开口： “老师？” 第45章 她好像把老师治傻了！ 奥莉安娜已经听不见阿兰妮斯的呼唤。 嘈杂的呓语在脑中尖啸，意图将她的理智彻底撕碎，把她重新脱回深渊，回到那个阴暗无望的地方。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严重的时候了。 精神暴动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每过一阵子就会出现，但那些对她来说不过挠痒，轻而易举就能镇压下去。 但没想到海神的诅咒反噬如此强大，居然能伤到她的灵魂根基。 奥莉安娜研究过很多种诅咒，不是没接触过关于神*的，包括她自身，但众神陨落，留下来的力量本来就已经很微弱了。 于她而言伤害并不大，也从来没出现过这次的状况。 难道是因为海神并没有死？ 奥莉安娜痛苦回想，她记得自己问过那条人鱼这件事，但阿兰妮斯的回答含糊其辞，充斥着信徒对神的热忱，并不具备客观可信力。 所以她对这个说法存疑，现在来看，这个说法或许是真的。 再次使用理智去思考让她的记忆更加混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奥莉安娜忍不住跪在地上，灰蓝色的眼睛迷雾愈发浓郁。 “老师！”阿兰妮斯已经噔噔噔跑下楼梯，在她旁边弯腰。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她伸手扶住亡灵女巫的肩膀，焦急地晃来晃去。 奥莉安娜这时候实在没精力和能力去推开她，只能被迫在人鱼小姐的摇晃下前后颠簸，大脑眩晕加上恶心齐发。 她终于忍不住，厌恶出声，“stop……” “别晃了。”亡灵女巫的声音太虚弱，几乎只剩下气声，像是马上就要消散，连灵魂都不再剩下。 阿兰妮斯听出她的不对，连忙停下来。 人鱼小姐偏头微低，小心翼翼扶起她问：“老师，你怎么了？” “是不是上次的精神暴动又开始了？” 她能感受得到奥莉安娜已经开始逸散的气息，阴冷得几乎要刺入她的骨髓，还在快速地吞噬她身上的生命力。 很诡异的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只手冲到她身上抢她的东西，混乱之中还要扯她衣服拉她手，最后再甩她两巴掌。 但是奥莉安娜没有回答她，或者说已经回答不了她，亡灵女巫已经闭上眼，微弱地喘息着，神情异常痛苦。 她明明在高速地吞噬着周围的生命力，却没有任何变好的迹象，反而脸色越来越苍白。 奥莉安娜越来越暴躁，灵魂深处开始传出割裂之感，这是诅咒突破压制的开始。 女巫的魔力都开始外溢，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对周围的一切都进行毁灭。 某一瞬间，阿兰妮斯居然觉得她有隐隐往精灵之森那些恶灵转变的趋势。 人鱼小姐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再等了，她觉得女巫要是真变成恶灵，那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恶灵。 指不准一下子就把她给撕碎了。 阿兰妮斯赶紧把她抱起来，直接往阁楼跑。 上次老师不舒服，也是上阁楼睡一觉就好了，或许是阁楼里有什么魔法。 人鱼天生巨力，在海里体现在她足以劈碎巨石的鱼尾，上了岸就变成了轻而易举能抱起女巫的臂力。 阿兰妮斯一口气冲上阁楼，把门踹开，这才小心翼翼把女巫放到柔软的高脚床上。 期间奥莉安娜被她颠来颠去，眉头越皱越深，灵魂深处的撕裂感反而是加重了。 她半睁开灰蓝的眼睛，眼底的浓雾久久不散，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她看到的阿兰妮斯再也不是什么人形，而是一片耀眼灿烂的光团。 和体内扭曲的，尖啸的呓语以及破碎的灵魂记忆不一样。 那片光团温暖，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吸引着她的靠近。 忽然，身下一软，她倒进床铺里，可光团却远离了她。 奥莉安娜皱眉抬手，扯住了那片光团的一点虚影。 生命力透过她们交接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进体内，稍微安抚了一下吵闹的呓语，但是撕裂感并没有减轻。 还不够，这样不能治疗她，她需要别的什么东西。 亡灵女巫的眼睛渐渐幽深，仿佛可怖的亡灵深渊，吞噬着靠近它的所有一切。 求生的本能让她留住这条人鱼，并寻找着能吞噬掉对方，缓解自己崩溃的方法。 这样的眼神太恐怖，让阿兰妮斯狠狠打了个寒噤。 怎么感觉老师要吃了她？！ 人鱼小姐在心底尖声大叫，面上却什么都不敢说，她看着奥莉安娜攥住她手腕的指尖，那只手阴冷地厉害，好像有什么尖锐的刺扎进她的血管里，正抽取着里面的生命力。 阿兰妮斯怕得不敢挣开她，但是更怕自己不做什么，女巫就会更严重。 她任由奥莉安娜牵住自己的手，小声地问：“老师？老师？” “你还清醒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人鱼小姐苦恼地喊她，但没有得到女巫的任何回应。 她急得团团转，不，她没得转，她只能在原地干着急，但是她并不知道奥莉安娜这是怎么了，也没学过什么医学，不懂如何解决女巫的异状。 突然，阿兰妮斯想到自己还没彻底学会的治疗魔咒。 这个魔咒她一直用来扫地毯，还没在人身上试验过，奥莉安娜说等她彻底熟练，就能带她找实验体，可眼下...... 阿兰妮斯咬了咬牙，先试试吧。 她可是为了救奥莉安娜，老师一定不会怪她的。 应该，不会吧...... 人鱼小姐小心翼翼地开始念诵咒语，大概是她第一次用在真实的生物身上，她非常紧张，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自己把老师弄疼了。 这女人醒过来说不定要骂她。 阿兰妮斯越念越顺畅，极度的小心让她居然真的一次就成功了，白色的魔法光团朝着奥莉安娜飞去，可将要落到对方身上的时候。 人鱼小姐又顿住了，她眉头紧锁，维持住光团，没让它继续靠近亡灵女巫。 老师这个症状......是应该治疗哪里？ 精神冲击，呓语，以及上次阿兰妮斯能感觉到痛的地方，她思考了一下，最终决定。 老师一定是伤到脑子了！ 奥莉安娜应该被治脑子。 阿兰妮斯顿时松了一口气，把光团往亡灵女巫的额角飞去，或许是她一时的放松，魔法光团出了岔子。 她的幻觉魔咒出了误差，突然断掉。 阿兰妮斯：“？！” 遭了！ 她焦急地像停止施放魔法，但是治疗术已经进入了奥莉安娜的体内，一切都来不及阻止。 瞬间的光元素在奥莉安娜的脑中爆开，和那些精神冲击纠集在一起，粉碎了亡灵女巫好不容易聚起来一些的理智。 两种疼痛同时作用，对于亡灵女巫来说简直是酷刑，她无助地在昏迷状态发出一声痛吟，身体都抖了一下。 女巫本就消瘦，苍白的脸色更是让她看起来清瘦虚弱，只是平时强大的气势阻止了其它生物的窥伺。 而她现在意识模糊，没了那股冷漠的刺人气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人磋磨晕倒的脆弱女人，可怜地蜷缩在床上。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阿兰妮斯，正胆战心惊地探了探亡灵女巫的鼻息。 没有任何气流，安静地就像是死了一样。 “呀！”她大叫着往后推了一大步，哆哆嗦嗦地想，自己不会把老师给治死了吧？ 她再也不敢乱用治疗术了。 嗯？不对。 阿兰妮斯反应过来，亡灵女巫本来就是亡灵，从一开始就没有呼吸，说明她没闯祸。 “呼——”人鱼小姐大松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小步挪回去。 亡灵女巫正安静地蜷在床上皱眉，看起来很痛苦，就是不知道这份痛苦有多少是刚刚阿兰妮斯带来的。 该怎么办？ 阿兰妮斯急得脑门直冒汗，她没有什么救人的经验，每天除了吃就是吃，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她懊恼又烦闷，这种无力感不太好受，她深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学到，还弱小的很。 如果在海里就好了，祭司能教导她，姐姐们也会带她实践。 但在大陆上她只有女巫一个老师。 而现在这个唯一能教授她知识的长辈，也失去了教她的能力，痛苦地躺在床上，无法告诉她该怎么做。 该去找别人吗？阿兰妮斯只能想到这个，可是塞尔多拉森林里周围能求救的对象都太远了。 她什么都没学会，连传送去找那个在梅里亚城那个和老师相熟的女人都做不到。 她怎么办呢？ 阿兰妮斯心底的愧疚和不爽越聚越多。 奥莉安娜在短暂的巨痛过去之后，总算是缓和了一些精神，这阵诡异的痛觉居然还真的让她找回来少许清醒。 第50章 大概是太痛了，痛得差点醒过来。 灵魂深处的撕裂感依旧在扩散，她本能地寻找刚刚看见那片温暖的光团。 光团现在已经模糊的有了些形状，奥莉安娜皱眉，莫名从中感到一股熟悉感，似乎是和她有很大关系的人。 但混乱的意识不足以支撑女巫进行思考，她只是伸手，猛然把这片光团拽了下来。 阿兰妮斯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手腕被冰冷的指尖攥紧，一阵巨力瞬间将她拉入柔软的床铺之中。 舒服温暖的床和女巫身上传过来的阴冷形成强烈对比，让她一个激灵，抵住女巫的肩。 她倒在女人身前，与奥莉安娜的眼神对视。 阿兰妮斯一惊。 女巫冷漠精致的脸就这样在她面前放大，近得连睫毛都能清晰细数。 人鱼小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奥莉安娜微微喘息，体内搅动的撕扯之意每时每刻都在折磨她。 她要如何去缓解自己的痛楚？ 奥莉安娜眼前模糊，身体发冷。 或许直接吞噬会是最好的方法。 女巫的眼睛阴暗可怖，锁在了人鱼身上。 第46章 这，这也要舔吗？！ “老师？” 阿兰妮斯放轻呼吸，弱弱地发问。 她转动手腕，试图从奥莉安娜的钳制中抽出手，身体一点点往后挪。 老师现在看起来很不对劲的样子，人鱼小姐本能地感觉危险，想离女人远一点。 亡灵女巫感觉到她的挣扎，皱眉猛然一拽，把这片逃跑的光团拽进怀里。 就像是婴儿拥抱自己的玩偶一样，她将阿兰妮斯团抱住，用力往身体里压。 温暖透过她的魔法袍一丝一缕渗进来，涌入她身体里的生命力总算浓郁了一些，奥莉安娜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她眉头稍微舒展开，但痛苦还是没有减少太多，脸色依旧苍白。 亡灵女巫的气息覆盖了阿兰妮斯的身体，挥之不去，揽住她的手搭在人鱼的背上和腰上，抱得很紧。 阿兰妮斯一动不敢动，她屏住呼吸，腰上的触感过于冰冷，仿佛嵌在她的身体之中，把她也冻成了冰块。 女巫精致的脸庞离她太近，浅淡的唇瓣只需要阿兰妮斯往前一点就能亲上。 人鱼小姐越来越僵硬，头往后慢仰。 她止不住的心脏乱跳，明明女巫带给她的所有温度都阴冷不已，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脸和心口都在发烫，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蒸得发晕。 老师干嘛突然抱她这么紧？ 阿兰妮斯脸红红地胡思乱想。 “别动。”奥莉安娜虚弱地出声。 女人的声音太弱，在安静的房间里都听不清楚，像是睡梦中的呓语，阿兰妮斯停住，回过神来。 她抬手探了探奥莉安娜的额头，除了阴冷也感觉不出什么来。 阿兰妮斯皱眉，捧起女巫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什么都看不出来。 反倒是女巫感觉到了她的触碰，本能地去追寻她，奥莉安娜发出一些痛苦的低吟，偏脸顺着她的动作轻蹭。 粉唇滑过人鱼小姐的掌根，冷冰冰的像是一团果冻。 她侧脸贴着人鱼手心，灰蓝色的眼睛却半睁，直望进阿兰妮斯的眼底，里面蕴含的浓雾很冷，眼神像是在盯着一只猎物。 吞噬生命力是亡灵的本能，她现在全无理智可言，只会想尽办法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亡灵女巫抬手攥住她的手腕，张嘴下意识咬了下去。 奥莉安娜的身体是人类的身体，并不具备像人鱼那样尖锐的利齿，做不到直接将阿兰妮斯的手腕咬破。 她此时又虚弱，连啃咬的动作都没有多少力气，更像是在舔舐，用齿尖去磨蹭着鼓动的血管，里面香甜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她。 这里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在奥莉安娜的视野里，她找到了保护光团的防御罩，而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击破它。 舌尖无意间滑过肌肤，留下一点湿润的触感。 阿兰妮斯一激灵，差点把人推开。 老师怎么又变成舔她了？！ 人鱼小姐想挣脱，但是看着奥莉安娜努力在她手腕上舔咬，却半天没能给她留下什么伤痕的虚弱模样，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自己的血液好像对老师有很大帮助。 喂血可以吗？ 阿兰妮斯咬唇，她好像也只有这个能做到了。 人鱼挣开她的手，爬下床像去找小刀。 奥莉安娜感觉到生命力的远去，一瞬间紧绷起来，才好了一点的灵魂又被摧残回原状。 女巫皱眉伸手，想故技重施把人拉回来，但人鱼轻而易举就拂开了她。 以阿兰妮斯的力气，刚刚能被奥莉安娜控制，都只是她没有刻意挣扎，亡灵女巫只能看着那片光团远去，就像是她流逝的灵魂一样，什么也没能抓住。 奥莉安娜疼得有些发抖，无力地闷咳两声。 * 客厅里，阿兰妮斯到处翻箱倒柜，最后能找出来的只有一把餐刀，刀口是锯齿状，并不锋利。 人鱼小姐脸上露出一点苦恼，这样的刀好像很难割开她的皮肤。 她不仅自愈能力极强，连防御也是高等水平，人鱼的外肤极其坚韧，可以抵挡住许多攻击，所以刚刚奥莉安娜咬不开她的皮，也是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找不到什么趁手的工具，阿兰妮斯思考半天，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要不她自己咬破算了，她的尖牙比很多东西都要好用。 打定主意，阿兰妮斯把餐刀一扔，跑回楼上。 只是她才到门口，脚步却突然顿住。 阁楼门口已经被人打开，亡灵女巫抱臂倚靠在门边，冷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下，略显灿烂的颜色和她阴冷的气息差别很大，让阿兰妮斯一瞬间先注意到她灰蒙的眼睛。 奥莉安娜呼吸虚弱，目光凝聚在她身上，什么话也没说，却又像是把所有想说的话都浓缩在了眼神里。 她凌厉的目光里隐隐透出一丝哀求，痛苦的神色又掩盖了女人过于冷漠的气质。 你去哪里了？ 阿兰妮斯从她眼神里读出来质问。 或许是她自己想太多，毕竟亡灵女巫连意识的濒临崩溃，又哪里有什么理智询问。 只是本能地去把逃离自己的坏东西给抓回来而已。 阿兰妮斯呼吸渐轻，她几乎没有见过女巫这副样子，和平时那样冷漠强大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如此脆弱，好像随便就能被掰倒。 情绪也不加掩饰，她其实很少看见亡灵女巫露出这么尖锐的表情，奥莉安娜平时都会把情绪收敛得一干二净，她曾无数次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根本没有情感。 像个冷冰冰的死人。 而现在她终于见到了奥莉安娜的不同，尽管还是那样阴冷，可又莫名让她觉得，现在的老师比平时都要鲜活得多。 虽然这个表情对她显然不是很友好。 阿兰妮斯咽了口口水，走上去，“老师，你怎么出来了？” 奥莉安娜还是没有回答她。 金发女人迈着虚弱的步伐，往前一步，抬手就把她抱进怀里，像是寻找到了最契合自己的温床，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舒叹。 她灰蓝色的眼睛里对生的渴望触目惊心，可阿兰妮斯被她抱得太紧，什么都看不见。 亡灵女巫嗅着她耳下脖颈里，滚烫鼓动的血管，灵魂深处的巨痛再不能忍受，催动着她张嘴，直接咬了下去。 “嘶……” 阿兰妮斯偏了偏头，脖颈上痒痒的感觉实在怪异，但又不足以对她造成伤害，人鱼小姐抬手按住女巫的肩膀，把人推到墙上。 “老师你坚持一会。”她把奥莉安娜压在墙上，抬手咬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从手腕涌出来，淌下一条血痕。 奥莉安娜被她的胳膊横在肩和锁骨上，太过虚弱，动弹不得，缓缓滑跪在地上。 她痛苦的神色在人鱼血涌出的一瞬间，生出一丝恍惚。 浓郁的生命力充斥在她们之间，蓬勃融入她的身体，有效地缓解了她的疼痛。 亡灵女巫颤抖的身体慢慢平复，脱力地闭眼，彻底没了挣扎的心思。 她的大脑昏昏沉沉，呓语也逐渐远去，灵魂撕裂的伤口被生机修补，一点点愈合。 但这些阿兰妮斯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过是咬个手腕的功夫，亡灵女巫就倒下去了，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 阿兰妮斯大惊失色，连忙把手腕的血怼过去，“老师你还好吗？！” 人鱼小姐的力气大得可怕，腕子碾在奥莉安娜的嘴上，把女巫浅薄的唇都挤压变形，生生逼开了她的唇舌。 “唔……”奥莉安娜偏脸闷哼一声，皱眉。 但很快，她就被手腕上浓郁的生命力吸引，还没恢复意识的大脑阻止不了本能，女巫下意识地微微启唇，轻咬住那片伤口，伸出舌尖去舔舐。 第51章 湿润的舌头碰到伤口的感觉并不好受，一瞬间先是刺痛，然后才是细细密密的痒，反复滑扫过她破损的地方。 阿兰妮斯咬住下唇，强行忍住躲开的冲动，再把手伸了伸。 女巫的身子滑倒在墙边，几乎要躺到地上，人鱼小姐只好也蹲下来，扶住她坐好。 奥莉安娜能闻到眼前是源源不断的生机，是能拯救她的唯一力量，她把唇压上去，鼻尖蹭过人鱼的掌心，轻轻地吞咽。 在她眼前都是模糊的光团，分辨不出有什么不同，女巫半垂的灰蓝眼睛扫过那些散落的柔光，也一起舔过去。 冰冷的舌尖滑过伤口，不单在吞吃着血液，连阿兰妮斯刚刚咬破手腕时留下的一点点透明水渍也舔了个干净。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这，这也要舔吗？！ 金发女人的目光凝聚在她手上，细致地含住她的伤口，不断吸食，苍白的脸色因为生命力的快速涌入，都微微泛起红晕，比刚刚那副快死了的样子要好得多。 可是她舔舐伤口的样子却完全不符合她平时冷淡的形象，眼底泛着浓重的渴望，被血染得深红的舌尖在唇瓣张合间若隐若现。 甚至觉得这样吃得太累，她还抬手攥紧了阿兰妮斯的手腕，张口含住。 阿兰妮斯感觉手腕上的痒顺着手臂一路爬到她的大脑，又一路被心脏鼓动冲往四肢百骸。 人鱼小姐受不了她这样过于绵密的舔食，咬牙扯开了手，掐住奥莉安娜的下巴，迫使女巫抬起脸和她对视。 奥莉安娜皱眉，很不舒服地想要偏开头，但是阿兰妮斯捏得太紧，力气又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女巫喘息着，咳了两声，目光很不友善，露出一丝愠怒。 阿兰妮斯也没舒服到哪去，她拇指碾了碾奥莉安娜的唇角，抱怨着，“我这可是在救你，奥莉安娜。” 她趁女巫没清醒，不会指责她的称呼方式，就胆大妄为地直呼女巫名字。 人鱼小姐抬手，任手腕处的伤口一点点往下滴血，另只手扼住女巫的脖颈，顶起奥莉安娜的下颚，强行把她的嘴按开。 血液往下滴落，打在了金发女人的下唇。 阿兰妮斯拇指按住女巫的下巴。 “喝吧，老师。” 第47章 要是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这样的方式远没有刚刚那样方便，血量也少了很多，奥莉安娜皱眉，伸出舌尖舔去那一小滴血。 她试图挣扎开阿兰妮斯的控制，好把人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可事实上，亡灵女巫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挣开人鱼小姐的钳制。 奥莉安娜只能抬头喘息，把落在唇上的血液及时舔去。 太难受了，她迟迟得不到满足，虽然体内的伤势正在修复，可内心的渴望却愈发深重。 亡灵女巫目光逐渐急躁，往日里冷淡理智的样子都消失殆尽，她抬手去够阿兰妮斯的手腕，声音带着点抖。 “给我。” 她阴沉地说。 女人冰凉的指尖蹭在阿兰妮斯的肌肤上，被她猛然一拽，往下落了一点，又将将要贴上奥莉安娜的唇。 但人鱼小姐及时用力，停住了手腕，没有被她舔到。 阿兰妮斯捏着她的脸又往上推了推，迫使她看向自己，咬牙抱怨，“你这样舔我很难受。” 虽然她有自愈能力，但不代表她没有痛觉，被舔舐的时候，伤口不仅刺痛还会发痒，并不舒服。 尤其是奥莉安娜还会轻吸，柔软的唇挤压在她周边完好的皮肤上，那股痒意就越发的让她不能忍受。 可惜奥莉安娜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她先恢复的是视觉，光团在逐渐变得清晰，可终究还处于模糊阶段。 还需要更多。 更多的血液才能让她恢复原状。 奥莉安娜若即若离贴在人鱼手腕上的伤口，实在舔舐不到也就算了，就着这样的姿势慢饮。 见人彻底放弃，阿兰妮斯也松了口气，放松了对女巫的控制。 她放下手，持续性的失血导致她有些眩晕，只能撑着奥莉安娜的肩膀半跪下来。 老师还真是麻烦。 阿兰妮斯在心底抱怨，她很少照顾人，虽然现在的情形来看，她也完全没照顾到。 但以人鱼小姐的理解来看，她救奥莉安娜就算是一种照顾。 “少不了我还对我这么凶。”阿兰妮斯呲了呲尖牙，不爽地戳了戳女巫苍白的侧脸。 奥莉安娜一顿，只是皱眉，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到了后面，阿兰妮斯已经开始困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困乏，还是失血过多，总之眼前越来越暗，她也跪不住，坐在地上，手再没力气抬高。 被亡灵女巫攥住，扯到嘴边轻舔。 很痒，就是阿兰妮斯已经感觉不到难受了，她眼前一黑，往前倒去。 人鱼咚的一下砸在女巫的肩膀上，没有任何收力，把奥莉安娜直砸得闷哼一声。 亡灵女巫眼神清明了一瞬，下意识把她接住。 阿兰妮斯的手腕还贴在她的唇上，伤口已经渐渐愈合，只剩血丝挂在上面。 奥莉安娜愣神，模糊的光亮变得清晰，那头熟悉的红发也映入她的视野。 这条人鱼倒在她的身上呼呼大睡，平时红艳的唇色，现在不知道是光线原因，还是别的什么，颜色淡了一些，看起来有点发虚。 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颈间，女巫按理来说并不能感觉到，可她却隐隐约约好像品出一点痒。 自己也不是很体面，跪倒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魔法袍也被蹭出褶皱，和阿兰妮斯滚在一团，半边身子交叠，唇还被手压着。 奥莉安娜的听力也在慢慢恢复，耳边的呓语退去，灵魂的撕裂之痛隐下，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感觉到手腕被女巫用力捏了捏，人鱼小姐皱眉下意识挣扎。 “老师，别舔了……”她嘟哝的细碎话语也落入亡灵女巫的耳中，内容诡异到让奥莉安娜表情发冷，把这条人鱼推开。 “阿兰妮斯？”她扶住人鱼的肩膀，不悦发问。 得不到回答，阿兰妮斯又晕了过去。 奥莉安娜抿唇，残存的血液也由此被她抿入口中，化在口中的生命力让女巫一顿。 她观察了一下人鱼的手，上面即将愈合的伤口还带着一点水色，像是被人反复舔舐残存下来的液体。 方才凭本能行事的记忆瞬间回归她的脑中，虽然模糊不清，但凭借着现状，奥莉安娜还是推断出来发生了什么。 奥莉安娜：“……” 她灰蓝色的眼瞳难得泛起明显的波澜，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 “阿兰妮斯，是你给我喂的血吗？” 女巫皱眉把人鱼小姐一起扶起来，捏住她的下颚，轻轻捧起来。 “别闭眼。”她用了点力把人鱼叫醒。 阿兰妮斯困顿又痛苦地半睁眼，唇色浅淡，摇头又点头，“你喝了好多……” 她扯了扯嘴角小声回。 “好冷。”阿兰妮斯咬了咬唇，却没什么感觉，身体逐渐在变凉，心跳都微弱了很多，无力供应足够的血液涌向全身。 自然流血不会让她虚弱到这种程度，但是女巫长时间的吮吸让她过度流逝，以至于愈合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女巫吸食的速度。 奥莉安娜也顾不上自己才清醒，力气都没恢复多少，快步把这条人鱼带下楼去。 她用着刚刚恢复的魔力念诵了悬浮咒，把人鱼半浮起来，却不敢动用太多，才清醒的意识禁不起过多的消耗。 人鱼血的功效她没有了解清楚，所以一直没去尝试过直接饮用，没想到阿兰妮斯一上来就给她喂了这么多。 目前自己还没出岔子，但这条人鱼看起来已经快因为失血过多昏死了。 真是蠢货。 奥莉安娜在心底骂了一声，但始终没直接指责她。 女人给阿兰妮斯用了两个治疗魔法，帮她稳固住伤势，这才让阿兰妮斯清醒到了炼制室。 亡灵女巫在药柜里取出一瓶魔药试剂，掐着人鱼的下巴灌进去。 “喝干净。”她冷脸呵斥。 阿兰妮斯咕嘟咕嘟两下，把药水都咽进了肚子里，快要模糊的大脑总算有了好转，清晰起来，身体里那股发冷的感觉也渐渐回暖。 心脏再度供血，蓬勃的生命力从她身体里博发出来，总算好了很多。 人鱼小姐站直身体，揉了揉脑袋，“老师，你给我喝了什么？” 奥莉安娜见她已经恢复，放下心来，脸色恢复冷漠，回身把试剂仔仔细细清洗干净。 水声和她的话语一起落入阿兰妮斯的耳中。 “火蜥蜴的尾巴研磨液。” 亡灵女巫没有救助的药剂，只能给她用具有一定恢复和提高魔力的原始材料，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起码有些帮助。 第52章 什么东西？ 阿兰妮斯一僵，从喉间泛出来一股极致的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整个人都颤抖着弯腰，连忙捂住嘴。 “yue——”她发出几声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药水早就被她吸收干净，融入身体里，而她距离上次吃饭已经过了很久，根本没东西可以吐。 尾巴？！ 研磨液？？！ 还是蜥蜴的？！！ 阿兰妮斯觉得自己还不如喝毒药，她想吐又吐不出来，一手捂着嘴，一手发抖指着奥莉安娜，“你你，你怎么能给我喝这种东西！” 奥莉安娜完全不在乎她的控诉，洗干净之后就摆好，用魔法去除了自己手上的水珠。 她回头冷眼看向人鱼，语气很严肃，“你知道自己今天有多愚蠢吗？” 女巫终究还是开始批评她，“你并不清楚造成我这样表现的原因，也不了解该如何救治，就鲁莽伤害自己。” “如果我并不能因为血液恢复，陷入更糟糕的境地，或者你一身的血也不足以把我救回的时候。” “情况就会变得异常危险。” 奥莉安娜十分不赞同她的所有举动，“阿兰妮斯，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你不应该动手。” 金发女人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把阿兰妮斯直直砸懵了，她嘴里药剂的苦涩还没散，仿佛一点点渗进她的心口，让她心情也变得发苦。 人鱼小姐楞楞地看着她，半天没能回答。 她明明只是想救奥莉安娜而已，为什么要这样说她。 阿兰妮斯知道自己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平时什么都没学会，关键时候不能把女巫从糟糕的境地里拉回来。 所以她只能尽力用自己唯一能做到的方式帮助老师。 但奥莉安娜的话把她的所有举动都贬得一文不值。 阿兰妮斯气得发抖，她不是什么能忍住自己的性格，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思考过也分析过，怎么落到老师的嘴里就变成愚蠢了。 “如果今天没有我帮忙，你早就死了！” 她大声反驳，“奥莉安娜，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我做错了什么？我不就是想救你吗？” 奥莉安娜一顿，刚刚莫名涌起来的气恼都消散了一些，灰蓝色的眼睛闪了闪。 人鱼小姐见女巫面无表情的样子，更加不能释怀。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又不想在女巫面前露出什么脆弱的神情，就越发虚张声势，用怒火掩盖自己的失落。 “明明是你自己没用，一下精神冲击就失去理智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阿兰妮斯的话也不留情面，像是一柄尖刀扎进奥莉安娜的身体里。 亡灵女巫的身形在谁都没发现的时候。 细微颤了颤。 第48章 要叫出去叫 奥莉安娜很难形容自己听到那句话时的心情，她甚至因此浮出一丝恼怒。 这条人鱼把话都说到了最极端的地方，毫无余地地扎到她心口，像是嘲讽。 嘲讽她根本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理智，嘲讽她没能彻底反抗亡灵的诅咒。 这剖开了奥莉安娜这么多年来一直避之不谈的缺陷。 欧仁尼亚说得对，她实在是对这条人鱼太宽容了，好得人鱼都敢这样对她说话。 “阿兰妮斯！” 亡灵女巫深吸一口气，冷声打断了她。 这一句呵斥就像一个休止符，把两人的气劲都按了下去，让气氛顿时僵硬。 阿兰妮斯顿住话头，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难听，抿唇低下脑袋，久久不言。 她没有想攻击奥莉安娜的意思，她只是…… 人鱼小姐不爽地偏开头，拳头虚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都怪女巫要骂她，自己明明就是好心，凭什么要接受这些批评。 可阿兰妮斯又想起来奥莉安娜刚刚的那些言语，话里话外无非是叫她多顾及自己，不要受伤。 像是……关心。 人鱼小姐在心底啧一声。 估计是怕她死了之后就不能提供血液了吧。 阿兰妮斯憋着一股气，不想再和她多说，转身离开。 “我讨厌你。” 她走出炼制室的前一步，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身影消失在门外，再也看不见了。 奥莉安娜皱眉，松出一口气，虚弱地靠在解剖台边，后腰要靠物体的支撑才能站稳。 灵魂才刚刚修复好，她身体还虚弱的厉害，要不是怕这条蠢人鱼流血流死了，她怎么可能多管闲事把人带下来。 亡灵女巫对任何事物都很冷漠，换作任何一个人，她都只会把对*方丢出去，然后在阁楼修养好自己。 奥莉安娜越回想刚刚阿兰妮斯说的话，心底就越是不舒服，一阵少见的怒火在里头闷烧，让她搭在解剖台的指尖都在发抖。 还讨厌她？ 到底是谁才最讨人厌。 亡灵女巫气得额角直跳。 这是她第一次允许阿兰妮斯进入树屋的炼制室。 但很可惜，这里留下的第一份记忆就并不友好。 不过这条人鱼确实救了她，甚至还让她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上不少，大量的人鱼血除了修复她的灵魂之外，还有许多都化作能量蕴藏在她的身体里。 她奇迹般地不再从外吸收生命力，而是靠着这些残存的血液感受到了勃发的心跳。 心跳？ 奥莉安娜缓缓抚上自己的心口。 咚，咚，咚——微弱的跳动向外展现着她的生机，亡灵女巫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揉揉额角，气头彻底消了下去。 那条蠢人鱼这次真的是给她付出了很多。 蠢货。 一点作为魔法师的谨慎思维都没有。 之前教她那些的东西都白教了。 亡灵女巫在心底骂了几句。 她点评完收了气，把自己的金发都扎起来。 奥莉安娜不知道自己这种短暂获得生命的感觉能持续多久，但是趁现在，她想再研究一下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而且她此前没有喝过人鱼血，一些副作用也不清楚，最好也挖掘一下。 她往门外看了一眼，那里没有任何生命力的气息传来，看来阿兰妮斯确实已经回了楼上。 亡灵女巫收回视线，没有再管对方。 这人鱼平时自己就能和自己玩得开心，况且她已经给人喝了药水，不需要她太担心。 * 客厅里，阿兰妮斯坐在桌子前生闷气，她支着脑袋看书，那本书半小时了都还在同一页，而她漂亮的绿色眼睛目光涣散，显然没有集中在文字上。 终于，人鱼小姐忍不住了，她回头看向楼梯。 那里安安静静的，依旧没有任何人走上来。 阿兰妮斯拧眉盯了那里两秒，哼一声转回头去。 怎么还不上来？就奥莉安娜那个还没好全的样子，下面有什么好待的。 她都那样了，就不应该回阁楼好好休息吗？ 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看书看书，在楼下也不知道做什么，又不允许自己进去。 人鱼小姐越看这本书越烦，而这又正好是奥莉安娜让她看的中级魔法书，想到自己第一次使用治疗术还在女巫身上失败了，阿兰妮斯就更加焦躁。 还不上来，不会是又在下面出事了吧？ 人鱼小姐一惊，连忙起身想下楼。 但她才冲到楼梯口，下面却走上来一个人。 金发女人神情疲倦，唇色还是很虚弱的淡粉，微微发白，看起来比刚刚没好上多少。 正好和这条人鱼撞见，奥莉安娜顿了顿，冷淡地看着她，“你下来做什么？” 阿兰妮斯卡了壳，半天没回话。 “我，我……”她支支吾吾，一转身又回去了。 “我随便走走。” 奥莉安娜皱眉疑惑地打量了她两眼，太过虚弱就不再多想，“我上去休息。” “哦，和我说干什么，你不是很冷静很有自己的想法吗，我这么愚蠢又不能给你什么建议。” 阿兰妮斯小嘴叭叭地阴阳怪气。 奥莉安娜：“……” 女巫又多看了她两眼，不清楚她怎么突然这么诡异。 算了，奥莉安娜没有多想，直接上了阁楼。 人鱼小姐背对着她等半天没有等到回答，一转头，“奥……” 女巫只剩下一个背影和下一秒砰——关上的门声留给她。 阿兰妮斯：（σ；*皿*）σ！ 可恶的女人。 人鱼小姐气得手腕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又奈何不了奥莉安娜，只能闷闷地坐回去。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已经愈合了，完全不需要治疗术也能恢复如初，属于人鱼的自愈能力强得可怕。 其实还能更快，但是她的身体好像没有蜕变完全，人鱼在在发情期之后除了体型会开始快速生长之外，身体的强悍程度也会大幅提升。 第53章 阿兰妮斯舔了舔自己的尖牙，从乳牙长到这种锋利程度，她只花了两年，之后的二次生长会在发情期之后。 但是现在来看，她好像没长。 人鱼小姐皱眉疑惑。 她不是自己解决了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居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之前体型生长，鱼缸都显得有点小，她以为自己是正常生长，就没有再注意这件事，可是现在难得受伤，她空下来仔细思考。 就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她长得太慢了，鱼尾也没有生长开来。 人鱼的尾鳍足有超出鱼尾一半的长度，绚烂多彩，像水母一样轻盈飘逸，这样美丽的东西，同时也是她们的武器，其中蕴含的力量甚至能掀起巨浪。 但显然阿兰妮斯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水平。 她的尾鳍生长到鱼尾的三分之一就没有再扩展了。 人鱼小姐生出一些担忧，她捂住胸口感受胸腔的共鸣，开始低声歌唱。 那是呼唤海神的歌声，也是呼唤同族的乐音，每一条人鱼生来就有这样的本领。 空灵悠远的歌声在树屋里响起，以往阿兰妮斯每次在海里唱起她，总会得到许多的回应。 会有姐姐们陪她一起合唱，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一同开腔。 声波在深邃的大海里融合，像一场盛大的音乐会，波涛翻涌，鱼群环绕，无数生物会向她集聚，鲸鱼在遥远的地方发出一声低鸣，融入她的歌唱里。 歌声饱含对海神的祝福和爱敬，带着属于深海的轻灵，凝聚出无限的魔力，那是足以召唤神明的力量。 任何一条人鱼在得到海神的祝福之后，就可以在唱这段曲音时，获得海神的轻抚，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但是姐姐们都告诉她一定会有。 阿兰妮斯好不容易等到发情期，可是她却已经不在海里，乱七八糟的生活也让她完全没想起来这件事。 而她现在想起来，就尝试了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感受到。 这首在海里可以召唤众多海洋生物靠近的歌曲，如今在陆地上却像是孤独的绝唱。 不会再有鱼群靠近她，也不会在有其她人鱼和她一起歌唱，那些梦幻的记忆，真的就像是泡沫一样，还不能看清就彻底消散。 连痕迹都不会剩下。 阿兰妮斯捂住心口，越唱越是喉咙艰涩。 她没有……她还是没有。 没有感受到海神的轻抚，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是已经得到海神的祝福了吗？ 阿兰妮斯绝望又无助地跳回水缸里，那个小小的鱼缸需要她蜷缩起来才能躺下，但尽管回到水里，她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就像是被抛弃的信徒，再不会得到海神的青睐。 人鱼小姐的眼睛眨了眨，滑下来一点眼泪，融进水里，没了踪影，她的难过也像是泡沫，除了发红的眼眶之外再无痕迹。 大概是歌声影响了亡灵女巫的睡眠，咔哒阁楼的门被打开，金发女人出来靠在楼梯上开口。 “安静一点，阿兰妮斯，要鬼叫出树屋外面叫。” 鬼叫？！ 这个女人怎么敢这样侮辱她？！ 本来还在沮丧的阿兰妮斯难过都忘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眉毛都气得挑起来。 “奥莉安娜！” 砰——回应她的只有女巫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第49章 那她今晚睡哪？ 女巫这一睡就睡了一天，每顿都要靠着她吃饭的人鱼终于坐不住了，悄悄摸到阁楼去，想看看奥莉安娜醒了没有。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回荡在走廊里，阿兰妮斯咬牙按住腹部，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她在敲门和直接踹开之间，选择了鱼鱼祟祟地贴在门板上，试图听听里面的动静。 老师没死在里面吧？ 人鱼小姐恶毒地想。 但是她想完自己又呸呸呸了两声。 不能这样诅咒奥莉安娜，不然老师要是死了，那她怎么办，她也得饿死。 塞尔多拉森林太大，每次出去都是用传送阵，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去。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咔哒一声开了。 没有了东西的支撑，人鱼小姐顿时往里面摔过去。 开门的人比她反应更快，瞬间就后撤一步，躲开了她的突袭。 砰——阿兰妮斯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哎呦大叫几声，她想摸摸后背，屁股又痛，想揉揉屁股，肩膀也痛。 更难堪的是，她这一下没有了克制，肚子更是响得跟打雷似的，看起来像是饿了三天。 奥莉安娜：“……” “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亡灵女巫虚弱地问出声，已经不想再点评她这样愚蠢至极的行为了。 阿兰妮斯：“！！！” 金发女人疲惫无奈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人鱼小姐的自尊心。 她蹭的一下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支支吾吾地为自己辩解，“我怕你死在里面了。” 只是说出来的话分外刺耳。 奥莉安娜脸色更加难看，“你没自己的事要做吗？” 毫不留情的讽刺让阿兰妮斯整个人都僵住，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女巫，呼吸急促。 “我上来可是为了关心你！” “不需要你的关心。”亡灵女巫皱眉推拒，略带讽刺的眼神扫过她的腹部，“你先关心好你自己吧。” “饿就去橱柜找东西吃。” “我在里面用魔法封存过一些食物，接下来两天都不要上来打扰我。” 奥莉安娜嘱咐完就再次关上了门。 人鱼小姐被关门的风糊了一脸，皱眉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恼怒地对房门比了个倒过来的大拇指。 发泄完，她瘪嘴。 算了，看在老师还给她留了食物的份上，就原谅这个女人十分钟。 阿兰妮斯下楼在橱柜里翻找，本来以为奥莉安娜给她留的会是什么肉食，结果…… 吐司，法棍，干面包，黄油面包…… 面包面包，全是面包！ 阿兰妮斯：“......？！” 这女人说的食物不会都是这些吧？！ 人鱼小姐天都塌了，她颤颤巍巍拿出来一块面包，左看右看都下不去嘴。 奥莉安娜怎么能拿这种东西虐待她？！ * 桌子前，阿兰妮斯拿着一块面包在啃，她一边嫌恶地抱怨，一边把面包往嘴里塞。 饿得实在受不了，她也只能吃这个，人鱼小姐痛苦地翻看那本魔法书，决定自己学点什么，好能直接出门。 两天都吃面包，她一定会受不了的。 最终还是食物给了她最大的动力，阿兰妮斯逃跑的心熊熊燃烧，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治疗魔咒她学是学了，用还不能确定。 阿兰妮斯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用自己实验，这个魔咒失败的时候带来的是痛觉，但是不至于出大岔子，以她的痊愈能力，这也算不了什么。 她三下五除二把面包吃完漱漱口，在自己的手腕上咬出一块伤口。 有点小痛，阿兰妮斯龇牙咧嘴了一会，但是和奥莉安娜舔她的感觉比起来，这样舒服多了。 女巫的气息对她来说就像是阻凝剂，会源源不断地逼出她的血液，那种不断流逝的昏沉感非常难受。 阿兰妮斯一顿，回想起来奥莉安娜和自己说话，亡灵就是会流逝生命力。 流逝生命力的感觉，会和流血一样吗？ 人鱼小姐看着伤口，皱眉。 那种感觉可不舒服。 很难想象长期这样会是怎么一种折磨。 阿兰妮斯兀自思考了一会，结果伤口在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就愈合了。 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茫然了一瞬，无奈只好又咬破了一个口子，赶在伤口愈合之前，赶紧对自己使用治疗魔咒。 柔白的光团落到了她的手上，大概是这次用在自己身上，阿兰妮斯注意力高度集中，并且很小心，还真的成功愈合了伤口。 她眼睛微亮，再尝试了一遍，治疗魔咒是持续性的咒语，所以要时刻关注伤势的变化，调整魔力的输出，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感知最清晰，也能知道从何调整。 而用在别人身上则要不断询问，熟练的魔法师可以做到观察就清楚伤势的修复程度，但初学者大部分都是根据实验体的嚎叫声来分辨是否有误。 阿兰妮斯反复练习了几次，觉得自己是会了，自豪地停下手，往后翻看。 只是她没看几页，却突然听见了门铃声。 树屋的门外，有挂着一个沉重的金铜铃铛，旁边挂了摇绳，只要扯动就能响起来。 小时候阿兰妮斯没少玩这个，但因为实在太吵了，被奥莉安娜勒令禁止再触碰这个铃铛，并把绳索都卷到了钟体内部，免得她碰到。 虽然后来被放了下来，但亡灵女巫的树屋几乎没有人会光临，这几声门铃响得突兀，把阿兰妮斯吓了一大跳。 第54章 是谁？ 她皱眉在窗台上往下看，但是没有看见人。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鬼魂吗？！ 人鱼小姐打了个寒噤，可是她突然又想到，要说鬼魂，应该没有人比奥莉安娜更恐怖，亡灵女巫才是那个最吓人的鬼魂。 于是她又慢慢地放下心来。 那怎么看不见人？她疑惑不解，没过几秒，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阿兰妮斯嗖一下从窗台退回客厅，警惕地在楼梯口张望着，犹豫要不要下去。 万一是什么坏人，她开门把人放了进来，自己又打不过怎么办？ 奥莉安娜还在休息，她也不敢上去找。 正纠结着，楼下等不到人的生物终于扯开嗓子喊，“女巫阁下在吗！” “奥莉安娜女士，这里有您订购的东西，普里西拉阁下托我给您送来！” 嗯？找奥莉安娜的？ 听着这个，阿兰妮斯没那么害怕了，连忙下楼开门。 门打开，外面站的却不是预想中的人类，人鱼小姐平视空气的视线往下一瞥，终于见到了这位特别的客人。 是......一个矮人。 才到她腰部那么高，明明是小孩子的高度，却是长得很敦实。 头发粗糙地绑在脑后，露出干爽的额头，身材看起来很强壮有力，身上穿着轻质皮革，粗壮的腰上围了团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毛绒绒的。 嗯，感觉很好摸。 阿兰妮斯盯着她身上的毛绒绒挪不开眼。 矮人女士手里捏着一个长筒状的玻璃管，两头是铜质的锁盖，上面镌刻符文，正闪烁着紫色的光亮。 “这是您订购的超大型鱼缸。”她看了一眼人鱼，虽然直觉这应该不是女巫，但还是把东西递过去，“还有这份魔法卷轴，是使用说明。” 毕竟她只负责送到这个地方，至于收下物品的是谁，和她都没什么关系。 矮人的声线很粗，闷闷的听起来很安心。 阿兰妮斯没有在她身上感觉到恶意，心情很好地收下了那根玻璃管，“谢谢，麻烦你了这位女士。” “不用谢，这位红发小姐，祝您今天愉快。” 矮人对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转身离开了树屋。 她出了树屋的结界范围之后才从一个被刨出来的洞口里钻进去，矮人生活在地底，所以她们可以到达大陆所有的地方，因此会配有专门的运货工作。 阿兰妮斯目送她离开，才低头观察起手里的东西。 鱼缸？ 她顿时想起来奥莉安娜说给她换的鱼缸。 阿兰妮斯摩挲着那个玻璃管，原本对亡灵女巫还有些别扭的怨怼很快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多原谅她一天。 人鱼小姐默默修改了给女巫的期限。 阿兰妮斯哼着曲回到客厅，打开那张魔法卷轴开始阅读。 “请将魔法容器竖着放置在您需要放置物品的空间内。” “如果原地有物品，不用担心，魔法容器会自动帮您收纳。” “放置好后，请在原地按下瓶盖正中按钮，解封魔法容器，内部储存的物体会自动出现。” 完全是傻瓜式教学，阿兰妮斯把这根玻璃管放在鱼缸旁边，按下按钮。 一阵白光闪过，比原先那个鱼缸长了两倍，宽了一倍，高了一倍的水缸靠着壁炉放置在墙边。 幸好女巫的客厅足够大，这个鱼缸放下来也不会显得逼仄。 新的水缸要华丽很多，里面装饰了各种各样的假水草，以及一些贝壳，甚至还铺了一层沙子，完全就是等比例复制海底的样子。 阿兰妮斯眼睛一亮，整条鱼都激动起来，迫不及待就想跳进去，想知道里面是不是也和海水一样冰凉。 老师什么时候这么懂她了，居然还让人给她布置这些！ 人鱼小姐彻底原谅了奥莉安娜气她好多遍的行为，从旁边配套的楼梯爬上去。 这座水缸太高太大，单靠她直接跳进去根本做不到，好在旁边有楼梯，阿兰妮斯坐在最上一截阶梯上，把双腿变化成鱼尾，衣服一脱就蹦进去。 宽敞的明亮的水缸完全可以任她游个来回，阿兰妮斯热泪盈眶，在水里转了个圈。 她奇迹的发现，这个鱼缸里的水的确要比正常接来的水要冰凉，让她的呼吸都畅快了很多。 人鱼就是喜欢冰冷的东西，她们长居深海，喜爱低温，本能地追求寒冷，这是最适合她们的温度。 只是来到陆地上之后，根本没有这种水温，大陆生物很怕冷，喜欢温暖，一切都是暖暖地，让阿兰妮斯黏腻得慌。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寒凉的畅快了。 所以阿兰妮斯那时候发情期，才会迫切地追求亡灵女巫带给她的阴冷，虽然不是同一种感觉，但好歹都是凉凉的，有部分缓解作用。 这是怎么做到的？ 阿兰妮斯好奇地在水里巡视，还真在角落发现了一个魔法印记，她艰难地阅读着其中的含义，凭借着自己蹩脚的魔法知识，还真让她读出了一点东西。 “寒……冰？” 还有很多前缀和后缀她没有看懂，不过这个词根勉强能分辨出来。 阿兰妮斯在水底畅快地呼吸了很久，把贝壳都抱在怀里，舒舒服服地发出一声叹息。 她的鱼尾一摇一晃，虽然没有长到真正人鱼的尾鳍大小，但也能看出来一些规模，蓝紫色的尾鳍在水里显得流光溢彩，轻轻挥动的时候更是泛出一片波光。 人鱼小姐就这样半趴半躺在最大的那个贝壳里，眯着眼睡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她一觉睡了太久，久到连奥莉安娜都起身了，她才朦胧爬起来。 睁眼的一瞬间，她还怀疑自己回到了海里。 可是透过玻璃看见的客厅，又瞬间把她拽回到了现实。 自己已经不在海里了。 阿兰妮斯下意识沮丧了几秒。 但金发女人走到她跟前站住，打断了她的悲伤。 “普里西拉有没有给你说明书。” 奥莉安娜显然已经恢复了很多，原本疲惫的神态都变成了平时的冷淡，没有那种快要死了的虚弱。 阿兰妮斯一张嘴，先是从嘴里吐出来两个泡泡。 这突兀的两个泡泡就这样飘到女巫跟前，然后砰——一下破了。 奥莉安娜：“......” 她没忍住牵起了一丝唇角，但又瞬间压了下去，快得阿兰妮斯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人鱼小姐才不会怀疑自己，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面。 她眉毛都皱起来，急问，“你刚刚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 奥莉安娜很快回答她，冷静的样子看起来很有说服力。 阿兰妮斯不太相信地观察了她几秒，只好勉强相信。 她从贝壳上游起来，不是很想出去，干脆就凑过来，隔着玻璃和女巫说话。 “说明书？那个魔法卷轴吗？” 阿兰妮斯也想不起来自己扔哪去了，当时看见鱼缸她就想也没想地跳了进来，根本没管说明书什么的东西。 连那个魔法容器好像也不翼而飞，她皱眉在地上扫视，根本找不到。 “不知道去哪了，很重要？” 她歪头问。 人鱼漂亮的红发飘扬在水里，和鱼尾一样清亮，她的身体天生就比其它生物更加有型，小腹上有着流畅的马甲线，鱼尾两侧还有小小的侧鳍。 奥莉安娜把目光移开，“我给你的魔法袍防水，在水里也可以穿。” 阿兰妮斯如临大敌。 之前那个鱼缸这么难受，穿衣服就穿衣服吧，她不是很介意，但是现在换的鱼缸也太舒服了，再穿衣服就不礼貌了。 她喜欢水流贴着肌肤流过的感觉，清凉又舒服，没有任何束缚，至于身体的裸露，那对人鱼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 唯一值得她们隐藏的，只有发情期时会自动裸露的生殖腔，可是没有发情期的时候，她们都会合闭，完全不用担心外露。 穿衣服完全是没必要的东西。 阿兰妮斯嗤之以鼻，不过长久地在陆地上生活，她学会了入乡随俗，而且奥莉安娜和她说，魔法袍有防御作用，可以保护她不受伤害，所以她才穿的。 更多是女巫的逼迫罢了。 现在她才不想穿。 人鱼小姐一撩发丝，自信地展露自己的身体，“我难道不强吗？” 小时候的人鱼并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力量感，粉雕玉琢小小一只确实很可爱。 但是她现在早就长大了，无论是哪里都得到了长足的发育，在身材上足以称得上是完美，长相只是她的优点之一，人鱼全身上下都是美的具象化。 没有人会不感叹这个像神一样的造物，起码就外在而言，她们比任何一种生物都要惊心动魄。 第55章 阿兰妮斯不清楚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什么样，但就她自己认为的而言，她只觉得自己超强。 力量的强大才是人鱼追求的真正东西。 她甚至打开手转了个圈，给奥莉安娜看自己的肌肉。 奥莉安娜：“......” 蠢东西。 亡灵女巫没眼看，转身就走，“穿好衣服出来，我带你出门。” “嗯？去哪？”阿兰妮斯舒服得不想走，只想一直躺在水里天荒地老。 好舒服，如果能回到海里就好了，海里才是她的家。 阿兰妮斯越发地想念自己的贝壳小屋，抿唇没了嘚瑟的心思。 “带你吃东西。” 奥莉安娜戴好魔法帽回答。 这条蠢人鱼吃了两天的面包，估计再不吃点肉又要闹腾，亡灵女巫不想听她在自己耳边叭叭，所以先提前出手，用吃的把人鱼的嘴给堵住。 阿兰妮斯眼里顿时焕发出光彩，二话没说从水里爬出来，终于舍得把魔法袍穿上。 “老师你真好。” 她跟在奥莉安娜甜甜地笑，“有你在真是太好啦。” 奥莉安娜对她的糖衣炮弹没有任何的表示，把人提着就走。 这次来并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她单纯就是给阿兰妮斯吃一顿饭，好让这条人鱼别饿死在家里。 女巫不知道人鱼睡了整整两天，还以为她真乖乖地吃了两天面包，这才大发慈悲带她出来开开胃。 阿兰妮斯高兴坏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女巫，“真的可以随便吃吗？” “嗯。”奥莉安娜这倒不会骗她。 人鱼小姐受到她的回复，顿时就不演了，点了满桌子的菜，大快朵颐，把两天的量都吃回了本。 餐桌上堆满了碗碟，大概是这一桌的饭量太瞩目，不少客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看，想见见这个能吃这么多的家伙究竟长什么样。 结果一眼看过去，那个正在往嘴里塞东西的人，居然是个高挑不胖的女人，她长相精致，笑容满面，漂亮得像是在发光。 可手上却拿着叉子，一口接着一口，把别人一天的饭量都吞进了肚子里。 大家打了个寒噤，又把头转了回去，哪来的大胃王，一个顶三。 坐在她对面的亡灵女巫越来越沉默，气息都幽暗起来，默默用魔法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免得别人把注意力从这条蠢人鱼转移到她身上。 奥莉安娜皱眉看着她胡吃海喝的样子，低声询问，“你之前的饭量不至于这么大。” “吃这么多没有问题？” 阿兰妮斯这次吃的东西太多，多到了一种诡异的状态，奥莉安娜怕她是有了什么毛病，会吃坏身体。 人鱼小姐把鱼汤咽下才回答她，漂亮的翡翠眼睛温润，“我好饿。” “我没事，还没饱。” 她是真的还没有饱，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异常的饥饿，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吸收她的能量，叫嚣着更多。 好饿。 阿兰妮斯吃得都有些累了，可还是吃不饱。 “您好，两位女士。” 有侍者一脸歉意地来到她们身边，“我们要打烊了。” 奥莉安娜回头，看着被撤过好多披的餐具，还有正在擦嘴，毫发无伤的阿兰妮斯，叹了一口气。 “好的，我们也准备走了。” “可是我......”人鱼小姐还想说。 “阿兰妮斯。”奥莉安娜目光冷淡地盯了她一眼，把账单结清之后才带着这条人鱼离开。 要不是她的家底足够富裕，恐怕都养不起这条人鱼。 “你有没有别的体征？”奥莉安娜看出来她不对劲，不过既然说好了带人出来吃东西，她就不会阻止阿兰妮斯先享受。 现在回去，她是打算给这条人鱼做一次检查了。 “没有，单纯就是饿。”阿兰妮斯摇摇头，感觉不到别的。 她现在也还是饿，但是比刚刚好一点，可能是吃了足够多的东西，身体深处的渴望就降了下来。 要知道她刚刚在餐厅，有那么几个瞬间，是想把周围的人也一起吃掉。 阿兰妮斯皱眉，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先回去吧。” 奥莉安娜心底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她们回了树屋，阿兰妮斯却精神不是很好，刚刚还一直是饥饿状态，现在反而开始泛起困。 又饿又困，但是困意会更浓重一些。 她本能地想回鱼缸里睡觉，奥莉安娜想拉住她，没能拉住。 “阿兰妮斯？”亡灵女巫不太放心地观察着她。 阿兰妮斯爬上楼梯，却一顿。 那个鱼缸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自动锁住了入口，上层封闭。 不是，她就出去一趟，床怎么没了？！ 人鱼小姐愣愣地盯着那个鱼缸，脑海莫名滑过一个念头。 没有鱼缸，那她今晚睡哪？ 第50章 遇上你 “阿兰妮斯？” 亡灵女巫皱眉喊住她，“你还好吗？” “这个鱼缸为什么自动封住了？我想我该找找说明书。”阿兰妮斯惦记着自己想睡觉。 奥莉安娜看着她迷糊的样子，更加不能放心，“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用魔法把人鱼浮过来。 “先和我去做一个检查。” “但我只是饿，并没有什么痛苦的现象。”阿兰妮斯体会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感受，“我想应该吃多点东西就好了。” 事实上她又饿又困，意识好像也开始有点模糊，做不到正常的思考。 奥莉安娜把她带到炼制室，女巫初步怀疑，这条人鱼可能因为短时间内流失大量的血液而出现了病变，至于具体怎么样还不得而知。 但饭量的增大可能和这件事有一定的关联。 或许是血液浓度降低，导致体内的能量不能得到充足的补给，所以需要大量的食物来进行转换填补？ 奥莉安娜不太好再取她的血，毕竟这条人鱼现在看起来岌岌可危。 只能采用魔法感应，她在药柜取出一个罐子，里面是一颗颗红色的小圆球，只有一个牙齿大小。 这是常用来放进身体里探查的可消化魔药，能被魔法控制，回馈所经地方的一些信息，用来给这条人鱼检查肠胃就再合适不过了。 “你吃一颗。”她把糖球递在阿兰妮斯的唇上。 人鱼小姐露出尖牙，传达出一股敌意，始终不肯把那个小圆球吞下去。 她的呼吸声逐渐变重，那阵困意好像转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的预感越来越不妙。 果然，人鱼的脸上很快泛起绯红，她浑身都开始发烫，身体也开始变化回人鱼的形态，耳鳍微张，是浅淡的蓝色，微微映着彩光。 阿兰妮斯漂亮的鱼尾覆上了一层水光，她艰难得拉扯着自己的衣袍，发出一些细碎的呓语。 熟悉的场景，就算隔了一年，奥莉安娜还是瞬间能想起来这是什么情况。 人鱼的发情期。 女巫错愕地停住手，指尖还悬在人鱼的唇上。 很显然，她已经来不及撤开了，阿兰妮斯目光黏腻地落在她身上，抬手把女人的手腕拉下，张口含住那截指尖。 硬质的尖牙先碰到了她的皮肤，磨蹭着似乎是想把她的手指直接咬断吞下。 奥莉安娜皱眉想要抽指，但这条人鱼似乎是发现了她想逃跑的意图，又虚伪地温柔起来，柔软的舌尖而后跟上，轻巧却又绵密地舔舐着她。 只是这样完全蒙蔽不了亡灵女巫，奥莉安娜冷漠地把手指抽出来，厌恶地用水魔法洗了一遍。 她没想到阿兰妮斯居然还有二次发情，这条人鱼可没和她说过这个。 亡灵女巫不悦地观察起这条人鱼的样子。 阿兰妮斯看起来很不好受，她的眼神迷乱，看向女人的视线里饱含着欲i望和饥饿。 看起来不仅想做，还想把人一起吃了。 奥莉安娜掐住她的下颚，冰冷的指尖贴在她鼓动的脉搏上，把这条人鱼的脸转开，“收回你的眼神，阿兰妮斯。” 可惜她的命令对于一条失去理智的人鱼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人鱼这次发情期要比上一次来得还要凶猛，起码在行为上，这次阿兰妮斯要显得更粗暴。 人鱼小姐忽然抬手环住亡灵女巫的脖颈，翻身将金发女人压在身下。 位置逆转，这次轮到女巫被压在解剖台旁，后腰抵住冰冷的边缘，动弹不得。 阿兰妮斯的鱼尾勾缠住奥莉安娜的小腿上，尾鳍沾连着粘液，和女人的脚腕蹭在一起，带着滚烫的热度席卷了奥莉安娜全身。 “阿兰妮斯！”奥莉安娜生出一丝怒气，她的后腰被硬质的尖角边缘挤压，实在难受，身上又压着一句滚烫炙热的躯体，流出来的水甚至打湿了她的魔*法袍。 最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从来不会有任何反应的身体，居然也开始慢慢地发起烫来。 第56章 那些被她吞噬的人鱼血融入了她的身体之中，调动着她的感官也在回应着阿兰妮斯。 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开始泛起痒意，带着蓬勃的温度，刺激着她的神经。 亡灵女巫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太过陌生，以至于找不出词语去形容自己当前的状况。 奥莉安娜苍白的脸上泛起酡红，连浅淡的唇色都饱满起来，红艳柔软。 那些淌到她身上的水逐渐也开始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总之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阿兰妮斯抱着她的脖颈轻蹭，耳鳍刮到下巴上，有点粗粝的触感，鱼尾也卷着她，能细微感觉到某处贴合的地方，有东西半开，黏在她的大腿上有轻微的吸力。 “好难受......” 人鱼小姐在她耳边黏糊糊地开口，声音又甜又软，还要去牵她的手，十指非常自如地挤进她的指缝间，用力，扣住。 奥莉安娜皱眉偏开头。 极其讨厌这种控制不了自己的感觉，她需要高度的理智才能维持意识，这其中也包括了自控力，可现在，这条人鱼的发情期居然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并且妄图控制她。 亡灵女巫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尽管她现在被人鱼压住，那样的巨力一时难以挣脱。 尽管她的身体居然诡异地也跟着发热，沸腾，叫嚣着一股微弱的渴望。 但奥莉安娜的理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身体的反应对她来说微不足道，亡灵女巫在经受过无数次灵魂撕裂的痛苦之后，唯一能影响到她的只有来自诅咒的精神冲击。 她灰蓝色的眼底透着水光，脸上的表情堪称艳丽，但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低声念诵了禁止接触魔咒。 一瞬间人鱼被弹到隔壁，奥莉安娜也终于能有了呼吸空间。 金发女人的发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揉乱，有几缕贴在脸颊上，身上的魔法袍也被蹭出许多褶皱，沾染了一些水色。 她脸上轻浮着浅淡的红，撑在解剖台上喘息，皱眉给自己下了一个治疗魔咒。 但显然这不是什么病症，并不能被治疗。 奥莉安娜抿唇停下念咒，露出一丝焦躁的神情。 谢天谢地，她漫长魔法师生涯里所有的脾气都快交代在这条蠢人鱼的身上了。 阿兰妮斯被她摔得后背一阵钝痛，哼了两声才攥住她的脚腕鱼尾卷上来，蜷缩在她脚边软吟。 “我饿了。” 她这样说。 饿？ 奥莉安娜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食欲，这饿的怕是性i欲。 亡灵女巫被她气到心底生出一阵荒谬感。 金发女人扶额，短促地发出一声冷笑，抬脚把她踹开。 她发现这条人鱼的不确定性真的是太多了，从来就没让她安稳过。 奥莉安娜到现在都还有心思去思考关于人鱼血的研究，她此前还没具体去测试过人鱼血的副作用。 现在她算是亲身体验了一遍。 这些血液似乎有同化功能，可以让她也进入人鱼的发情期，甚至还能让她感受到属于人鱼的心跳和生机。 不知道是单纯作用在她身上才有这种异常，还是在别人身上也一样。 奥莉安娜喘息了一会，忍住自己身体深处的空虚，把这条人鱼浮起来，上楼。 阿兰妮斯眼前模糊，她感觉到身体刚刚和一片冰凉贴合，稍微舒服了一阵子，结果没多久那股冷意又消失了，现在只有无尽的难耐冲击她的心神。 “我难受。” 她喘息着揉弄自己的身体，没有章法地靠摩擦来缓解自己的不适，可惜完全没有技巧的手法只会让她越来越痛苦。 “我想吃。” 阿兰妮斯难受到开始胡言乱语，也不算乱说，她现在的确很饿，分辨不出来这种空虚来自于哪里，她只能称之为饿。 奥莉安娜面无表情地忽略她那些柔软的哀求和大胆奔放的动作。 终于回到客厅，她却想起来： ——这条人鱼好像说过鱼缸被封上了。 亡灵女巫身形抖颤了一下，踩上阶梯去看，发现那里的确有魔法封印，像是自动感应装置，一看就是普里西拉自作聪明增添的东西。 她的脸越来越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热还是气的。 此前吸收过大量的人鱼血，终究还是在这时候改造了她的身体，突破了她的理智。 亡灵女巫的双腿开始发软，走下来的时候一下不慎，软倒在最后一个阶梯上。 她痛苦地揉着额角，开始给自己释放魔咒，寄希望于痛觉能压过那些奇怪的反应。 但这些魔咒非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冲击了她的心神，让她的意识更加模糊。 奥莉安娜立即停止念诵咒语，但为时已晚，她短暂地眩晕失去了对阿兰妮斯的控制。 这条人鱼没了魔法光团的阻碍，又纠缠到她身上。 等亡灵女巫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阿兰妮斯已经趴在了她的身上，碧绿色的眼睛透着浓重的渴望。 她们交叠倒在地上，呼吸交融，身体紧紧贴挨着，暖意互相传递，那些人鱼分泌出来的粘液蹭了不少在她身上，皮肤接触到的地方居然开始渗出一股更强烈的痒意。 好像期待着有人能揉弄，舔舐。 奥莉安娜仰头看着顶上的木板，衣袍都被揉散了，人鱼小姐正扣住她的手腕压在头顶，柔软的唇瓣落在她的下巴，用舌尖细密地舔舐。 她的双腿被人鱼的鱼尾挤开，尾鳍勾缠在她的脚腕上，黏滑的鱼鳞剐蹭着她的皮肤。 亡灵女巫喘出一口气，发现自己居然能闻到气味。 一股诡异地，能勾起她心尖渴望的甜腻的香气。 奥莉安娜终于冷下脸，掐住了阿兰妮斯的脖颈。 第51章 放过我 “唔......！” 阿兰妮斯被她强硬地扼住喉咙，发出一声似痛苦又似欢愉的低吟。 女巫冰凉的指尖和掌心紧贴着她的脖颈，每一次呼吸都会更加贴合，诡异地给她带去一丝舒爽。 人鱼小姐完全没有抗拒，反而是缠绵地看进女巫眼底，故意轻哼着继续磨蹭她。 “再摸摸我......”她碧绿色的眼睛里都是荡漾的水光，鱼尾轻摆，在女人的脚踝上蹭来蹭去。 奥莉安娜：“......” 亡灵女巫深吸一口气，把这条人鱼从自己身上撕开，她身子一翻，半跪起来，用膝盖抵住阿兰妮斯的小腹。 “清醒一点。”奥莉安娜不轻不重地在她脸上拍了两巴掌。 人鱼小姐被她按住最能发力的地方，再动不得，鱼尾无力又恼怒地甩了两下，拍在地上啪啪作响。 她现在并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一心只想缓解自己的难耐，鱼尾已经被催化到了极度敏感的状态。 就连奥莉安娜压在她小腹上的腿也让她想蹭蹭。 “好难受......”阿兰妮斯不自觉地诱惑她，完全收起自己张狂的攻击性，脸红红地扬起下巴，双手垂在头两侧，一副全然献出自己的样子。 “抱抱我好不好？” “求你了。” 她哼哼唧唧地，魔法袍都不知道被自己扔去哪里了，海藻一样漂亮浓密的红发遮掩在身前，等待着有人去撩开。 奥莉安娜眼底深处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她只想把这条该死的人鱼扔池子里好好冷静一下，然后再想办法把自己的异样消除。 为了避免再被阿兰妮斯黏腻的声音干扰心神，女巫毫不留情地对她使用了安静魔咒。 一瞬间客厅安静下来，旖旎的氛围好像也稍微冷却了一些。 但阿兰妮斯快难受死了。 她最能用来诱惑人的武器就是嗓音，结果还没使出两成力就被亡灵女巫剥夺了发声的机会。 人鱼小姐无声地喘息了两下，一眨眼就簌簌地落下泪来，水痕从两颊滑落，她哭得太有水平，像是无师自通，不会皱得太过狰狞，又不会太冷静。 微红的眼眶和轻垂的眼尾洇出一股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意味，湿哒哒地望向亡灵女巫。 ——求求你。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明晃晃地透露出这个意思。 奥莉安娜很头疼，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大概是阿兰妮斯当初真的给她喝了太多太多，多到了已经挽救不了的地步。 那些催i情的液体居然能被身体吸收，让她本来还能稍微控制的心神都开始有所动摇。 女巫的脸上满是潮红，她眉头皱起来，看着忍得极其痛苦，腰上软的，腿也是软的。 天知道她现在压着阿兰妮斯不摔下来用了多大的意志力。 她止不住地想找些什么东西磨一磨，好缓解自己几乎要溢出来的欲求。 奥莉安娜甚至觉得，这条人鱼比自己要轻松得多，不然也不会有力气和心思来装出这种可怜样。 应对发情期有很多种解决方法，奥莉安娜对这种事情并不羞耻，也没有太大的看法，她只是不能接受自己是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这种事情。 第57章 就算是真的需要，她也不会把主导权让渡到别人手上。 尤其是这条不知轻重又蠢又笨的人鱼。 奥莉安娜不想和她在地毯上滚做一团，像两个野兽似的不分场合交i配。 所以她抬手把人鱼拖起来，带上阁楼。 柔软的高脚床同时倒下两具身体，不堪重负地陷下了明显的一块，女巫没有把魔法灯具打开，昏暗的房间里视野都很模糊，看不清晰。 阿兰妮斯被她用了安静魔咒始终没解开，根本发不出声音，房间里只有奥莉安娜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在低低轻轻响起。 亡灵女巫跨坐在她的鱼尾上正在扎好头发，那片璀璨的冷金发被绑在女人脑后，额前有几缕没能扎稳，垂落下来。 奥莉安娜拿了一条丝巾把她的手腕绑在床头上，束好，才终于把人鱼小姐的安静魔咒解除。 “看着我。”女巫拍了拍阿兰妮斯的脸蛋，把人唤回神。 “人鱼该怎么缓解情潮？”她的记忆里有足够的技巧，甚至对各种生物的交i配方式都了若指掌，但人鱼没有，她也不知道人鱼一族是怎么解决这种需求。 奥莉安娜完全不打算让这条人鱼帮自己舒缓，她只是打算解决完阿兰妮斯之后再安安静静地解决自己。 亡灵女巫对她没有什么欲望，更没有什么爱恋，有的只是厌烦，如果不是这条人鱼突然发情，她根本不用浪费这个时间来当什么疏导对象。 她的眼神太冷，让阿兰妮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诡异地生出一丝恐惧。 但人鱼小姐骨子里就刻着争强好胜四个大字，她无视了那一点本能的退却之意，喘息着回答，“尾巴......” 阿兰妮斯想挣扎，想挣脱掉手上的束缚，好把眼前的女人给压下来，变成自己的猎物。 可事实上她根本就对抗不了奥莉安娜加了魔法的控制，只能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她最后只能服软，低声下气地轻哼，“求求你，摸摸我的尾巴。” 人鱼无力地倒在床上，像是放弃了挣扎，红着眼睛哭求她。 奥莉安娜当然可以清晰观察到她变化的鱼尾，拇指按上去，“这里？” 阿兰妮斯完全没想到她会直接上手触碰，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她，整条鱼都颤抖了一下，连连摇头，“嗯……” 但摇完又点头，“嗯，嗯。” 人鱼小姐偏头靠在枕头上喘息，眼泪哗哗流下来。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都不安抚一下她，太坏了。 但阿兰妮斯庆幸她没有多碰别的地方，毕竟人鱼这个时候全身都极度敏感，如果她再被折腾其它地...... 亡灵女巫的手却没有任何预兆地压在了她颤抖的小腹上，冰冷的温度从肌肤渗进去，比任何冰凉的海水都要让她激颤。 “奥莉安娜！” 人鱼小姐一激灵，哭喊出声，本能地转动鱼尾和腰身想躲开她，“你别碰了，别碰......” “只需要刚刚那里就好，很快，很快......” 她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被落在上面的冰凉折磨得尾鳍都在发颤，无力垂在床角的边缘。 和其它生物不一样的是，人鱼的生殖腔内遍布许多神经，足以给她们传导丰富的感觉。 阿兰妮斯试图用最脆弱的柔软去温暖奥莉安娜发冷的指尖，可惜没有任何作用，她反而被冷意染得阵阵发抖。 亡灵女巫只满意于她喊得足够大声，把自己所有抑制不住的喘息都压了下去，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毕竟她刚刚已经坐不稳了，没撑住在鱼尾上往下滑了滑。 粗粝的触感一瞬间擦过，突如其来的酥麻让奥莉安娜身形都止不住抖颤，腰身发软。 她的手也正是这时候按在阿兰妮斯的小腹上。 另一边的指尖没有受力点，不自觉往下压。 足够黏滑柔软的温度给她染上暖意，奥莉安娜喘了喘皱眉，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只想快点把这条人鱼解决了扔出门。 照这样看，人鱼的方式和人类的有部分相似。 奥莉安娜掌握了她的构造，没有再过多停留，俯身捂住人鱼小姐的眼睛。 “好了，安静。”她凑在阿兰妮斯耳边冷淡地命令。 技巧真正上手还需要短暂地一些时间，就算奥莉安娜再怎么富有理论，在最初片刻，因为谨慎而轻柔的力度还是让阿兰妮斯更加难耐。 “太轻了，重一点......”人鱼小姐只想爽快，一点羞耻都没有，仰脸用鼻尖去蹭奥莉安娜的手腕。 “为什么不让我看？”她委屈地喘息着出声，既不克制自己因为舒服而溢出来的低吟，也不收敛自己话多的本性。 就算是在这种最私密的行为下，她的话依旧不能停下几秒。 “老师，好舒服。” “嗯，嗯，再左边一点......” “求求你，我想要更多......” 她完全无视了奥莉安娜叫她安静的命令，放开声音姿态，乱七八糟地说出自己的需求，扭着鱼尾去够奥莉安娜的动作。 奥莉安娜皱眉摸索着最合适最完美的方式，魔法师一丝不苟的性格就算在这件事上也不会改变，直到打探到阿兰妮斯最喜欢什么感觉，她才出声。 被折磨这么久还没办法舒缓的欲望已经将她的嗓音都闷出一丝沙哑，还带着低轻的喘，和不易察觉地温软落在阿兰妮斯耳边。 “你话太多了，阿兰妮斯。” 嗯？人鱼小姐敏锐地察觉出一丝不妙，但是求饶已经再来不及。 亡灵女巫突然变速的举动顿时截断了阿兰妮斯即将出口的语句，她再不能完整说出话，故作甜腻的声音都被揉回了原本的清丽，带着点点细微的哭腔。 “等等等，不是这样......” 在主导权彻底被剥夺的那一刻，阿兰妮斯才真正意识到恐惧，她再也不敢在亡灵女巫耳边乱哼乱叫，偏头挣扎起来。 “老师，我好了......我不要了......” “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 她的鱼尾颤抖着，连尾鳍都彻底展开，没了任何试图反抗的念头，无力仰头哀求。 “奥莉安娜，奥莉安娜......” “求，求你，呜......” 第52章 滚出去 人鱼在发情期的时候，一切都是为了获得愉悦而准备的，这对她们来说完全是释放和宣泄的机会。 在亡灵女巫用力屈指的刹那，阿兰妮斯就已经被极致的感觉冲晕了大脑，哼哼唧唧哭着想蜷缩起来。 但是她的小腹被女巫牢牢压住，手腕也被束缚在床头，连鱼尾都被奥莉安娜坐住，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接着这份让她崩溃又舒坦的欢愉。 人鱼小姐觉得自己陷入空白的时候，应该是无声且静止的，可事实上奥莉安娜满耳都是她发软的呜咽。 “呜呜......” 在最情难自禁的时候，阿兰妮斯边哭边乱七八糟地咒骂她。 “你这个坏女人......” “别动了，别......” “我讨厌你，呜......” 奥莉安娜：“......” 很显然，人鱼的大陆语虽然学会了，但她根本没有在外和别人用更口语的方式交流，再加上奥莉安娜从小就对她太严格，阿兰妮斯一句脏话都不会讲。 说出口的只有些不轻不重的抱怨，听起来更像是邀请和调情。 亡灵女巫忽然觉得很好笑。 她也第一次顺着情绪笑了一声。 女巫的声音很轻，可偏偏阿兰妮斯就是能从盛大的空茫里准确无误地分辨出她来，神思清明了一瞬。 阿兰妮斯眼尾挂着眼泪呲了呲牙，又气又爽的问她，“你刚刚......嗯......是不是又在笑我？！” 但很可惜，人鱼小姐脸上满是被安抚爽了的艳色，粉嫩的唇瓣被她咬得红润，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从喉咙里哼出来，连露出獠牙的威胁都很无力，起不到什么恐吓的作用。 奥莉安娜压住被情欲折磨而生出一瞬间想要吻她的念头，冷淡开口，“没有。” “你又嘲笑我！” 阿兰妮斯被折磨得失去理智，她委屈，恼怒地指责着亡灵女巫，那些礼貌的大陆语已经不足以表达出她的生气，本能地开始用人鱼语来骂人。 叽里呱啦的晦涩语言从她嘴里冒出来，一刻不停。 虽然听不出来讲了什么，但奥莉安娜大概能从她的情绪里感应到。 ——骂的肯定很脏。 亡灵女巫在心底厌烦地啧了一声，完全没有再给这条蠢人鱼说话的机会。 阿兰妮斯想不到这份快感还能有继续往上堆积的可能，猝不及防地绷直了鱼尾，“嗯......不，不不......” 她收回所有刚刚骂女巫的话，终于明白在这个地方谁才是主导者，哭喊着服软。 “我错了......老师......” “求求，嗯......呜呜，放过我......” “我不，不说了......呵......” 第58章 奥莉安娜眉头越皱越深，她手已经快没有力气了，这条人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情潮除了在折磨这条人鱼之外，同样也在折磨着她，女巫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动弹，如果可以，她更喜欢拿一本书在图书室坐一天。 发软的腰身几乎要支撑不住她的身体，奥莉安娜低声喘息着，掩藏在阿兰妮斯的声音里很难分辨。 她按住人鱼小腹的手越来越用力，努力支撑着自己维持体面。 该死的，她或许不应该帮忙，而是把这条人鱼丢在外面自生自灭。 奥莉安娜腿在发抖，她很难抑制住自己想要磨蹭的渴求，但她很讨厌这样被迫利用阿兰妮斯来缓解自己的感觉。 亡灵女巫凭借强大的意识生生忍住这阵想舒缓自己的念头，用最后的力气试图结束。 “你们人鱼难道就没有终点吗？” 她焦躁地询问阿兰妮斯，再次按压了一下人鱼的小腹。 “嗯......？！” 阿兰妮斯猛然颤抖一下，小腹被她按得收紧，不停摇头，“呜，终，什么终点？” 人鱼的发情期会持续一周，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她们可以持续不断地在其中获得极致的体验。 所以她们的体力惊人也是由此体现出来，别的生物大概没有她们这样持久的耐力，但人鱼却完全不会觉得累，被安抚的同时，她们还会从中获得力量，于是越来越强悍。 催情的粘液与其说是催情，不如说是她们自动分泌的进化药水，可以在发情期被高度敏感的身体吸收，彻底蜕变为完全体的人鱼。 她们也不只有一次发情期，只是最汹涌并且蜕变程度最大的就是成年期的情潮。 人鱼族每年一次的发情期，不过是为她们进化得更完美而存在的东西。 阿兰妮斯第一次的发情期被女巫打断，没有很好地完成蜕变，所以她这次就叠加了上次未完的发情期，只会要求更多。 至于终点？ 人鱼小姐在她逐渐慢下来之后生出一丝不满，摇了摇鱼尾哼唧问，“怎么，怎么不继续了？” 她的鱼尾一摆，粗粝的鱼鳞就给奥莉安娜带去了前所未有的酥麻感，女人再坐不住，倒靠在她身上。 亡灵冰冷的气息和人鱼滚烫的体温相融，分不清谁更强势，互相混合在一起难出胜负。 奥莉安娜低哑的喘息声终于凑到人鱼小姐的耳边，没有任何阻碍地传进阿兰妮斯的脑海里。 她有一瞬间茫然，很快又反应过来。 “老师？” 阿兰妮斯抿了抿唇，突兀地笑起来，边喘边带着恶意和诱惑地揭穿她。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一时不慎又被她坑了一把的女巫眼神越来越冷，和潮红的脸色对比鲜明。 “闭嘴。”奥莉安娜压住颤抖呵斥她。 阿兰妮斯却像是找到了什么威胁她的方法，边喘边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没了压制的鱼尾开始动作，蹭来蹭去。 “嗯......”奥莉安娜下意识溢出一声极为克制的低吟，很快又被她干脆利落收了回去，一点尾音都没有流出来。 “阿兰妮斯！”她撑着床想要再坐起来，把这条人鱼控制住，但阿兰妮斯才不会给她机会。 刚刚的失神让女巫放松了对她的钳制，人鱼小姐借机迅速的挣脱了束缚，收手把她的腰身按在自己鱼尾上。 “老师为什么也会感觉？”阿兰妮斯鱼尾还在发麻，疯狂地渴求着安抚，但是她现在更好奇奥莉安娜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亡灵女巫显然已经被那些从未体验过的异样给折磨得脱力，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她压制住。 女人仰躺在床上金发蜿蜒铺在身后，像是早晨太阳泛冷撒在海面上的璀璨，在昏暗的房间里也不会失去她精致的色彩。 这样明亮的颜色和奥莉安娜平时冷淡至极的模样很不相符，可现在她被情潮影响，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都沾满了难耐，反而更凸显她金发的耀眼。 “阿兰妮斯，清醒了就给我滚出去。” 她压住恼怒，用最后的理智呵斥着这条胆大妄为的人鱼。 阿兰妮斯被她骂得生出火气，双手往下一抬，抓住她的大腿卡在自己的鱼尾上。 张合的鱼鳞深处还涌动着她浓重的渴求，人鱼小姐的鱼尾蹭在她起皱的魔法袍摆上，“我帮帮你呀？” “老师。” 只是这声老师里带着挑衅，完全没有尊重可言。 阿兰妮斯压根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要报复这女人刚刚不肯放过自己的事。 她的“帮忙”显然要比奥莉安娜的细致粗鲁得多，乱七八糟的用鱼尾蹭过，东麻一片，西抖一阵。 奥莉安娜不可遏制地被这样的感觉影响，身体发软，从唇缝里流出一两声轻吟。 女巫所有的冷淡和漠然都消失在她们交缠的身影中。 有那么几瞬间，她都快被这种欢愉给俘获了。 亡灵女巫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被催情而过度敏感的身体让她差点沉沦在这场情i欲里。 好在阿兰妮斯的动作和技巧实在糟糕，没有完全让她失去理智，反而因为痛苦得到了一丝清醒。 奥莉安娜忍住自己情难自禁的颤抖，灰蓝色的眼睛里都是冰冷的不悦。 理智被欲i望裹挟的感觉的确不好受，她之前没有体会过，就本能地不喜，现在体会过之后就更加厌恶。 亡灵女巫直接念诵了一个不可接触魔咒，将阿兰妮斯从她身上赶下去。 人鱼小姐砰的一声滚到床下，又痛又爽地哼了两声。 “你干什么......” 她没有说完，就被下地的女巫拎起领子，直接从地上抓起来，打开门扔了出去。 鱼尾正面朝地，撞到了她最脆弱的地方，阿兰妮斯这下是真的疼得龇牙咧嘴，差点从情潮里清醒过来。 她漂亮的碧绿色眼睛里浮出水雾，委屈又难耐地回头看去，结果却对上女巫可怖的目光。 坚硬的地面就和奥莉安娜的眼神一样冰冷，亡灵女巫明明气都还在喘，脸还泛着红，连嘴唇都是鲜活的红润。 但她说出的话却没有什么情面，带着厌恶。 “滚去客厅，没把你该死的发情期解决就别来见我。” 第53章 长的很美，要是不会说话就更好了 砰——门被摔上。 亡灵还算是有那么一丝慰藉的冰冷气息彻底被隔绝在房间里，阿兰妮斯再感受不到。 她热潮反复，又开始难受起来。 这个坏女人一天天的就知道折磨她，连帮忙都不帮到底。 阿兰妮斯气恼地咬了咬牙。 但是奥莉安娜房门紧闭，她到底还是有些隐秘的害怕，没有再闯进去。 刚刚有几个瞬间的失控让阿兰妮斯一度生出恐慌，爽是爽了，但又不甘心自己居然被女巫这样玩来玩去。 她自己都讲不出来这种心理是为什么，只是觉得...... 不希望在这个女人的光辉下祈求，不想被对方看低。 没了女巫的帮忙，她只能靠自己，不过好在这次没有忍耐，几乎是在爆发的一瞬间就有了缓解，人鱼小姐要比上次清醒一些。 她还能变得回人腿，虚软地从楼上滑下去，试图在地毯上找到说明书。 现在唯一能给她带来冰凉的只有那个鱼缸。 寒冷的确对人鱼的发情期有舒缓的作用，起码泡起来很舒服，阿兰妮斯边喘边找，终于在书桌底找到了不小心滚进去的魔法容器。 “谢天谢地。”她抱怨一句，这回仔细看了才知道，这个鱼缸功能要比她想象中的更多，除了基础的低温，还能提供热水，自动封存，自动清洁等等。 “什么破功能。”阿兰妮斯快要疯了，她在鱼缸边缘找到了开关，拧动，终于能跃回水里。 冰凉的水温在一瞬间包裹了她，人鱼小姐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顿时畅快了一些。 可是不够，她趴在贝壳上，揉了揉刚刚被奥莉安娜按过的地方。 和女巫深入灵魂的阴寒比起来，这样的冷水只是浮于表面的慰藉，根本降不下她体内越来越汹涌的热潮。 阿兰妮斯用尖牙咬了咬唇，用着刚刚女巫的方式为自己疏解。 这样......很舒服。 她迷离着眼，身体在释放后缓慢发生了一些变化。 一股压抑了许久的能量在她体内释放，人鱼小姐的鱼尾愈发璀璨，蓝紫色的尾鳍也在颤抖中展开。 隐隐约约有了生长的迹象。 她的身形越发流畅，耳鳍在轻轻地一收一张，半垂的眼里流露出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魅惑，眼尾拖出一道清浅的浮红。 红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露出的唇瓣红润柔软，微张喘息。 阿兰妮斯脸上浮现出一股欢悦，她体会到的不仅是宣泄带来的快慰，还有更多是的力量的提升。 比上次那样虚渺的，朦胧的变化，她这次要满足得多。 第59章 原来是感受得到的。 阿兰妮斯想起姐姐们告诉她的话。 人鱼的强大不需要怀疑，那是她们能深切体会到的东西。 如果这样美好的体验能延续，她可以一直快活下去，阿兰妮斯愉快地鼓捣着自己，在水缸里尽情的舒展身体。 只是她这边舒服了，亡灵女巫却痛苦难耐。 奥莉安娜本来以为等个几天，这条蠢人鱼总该结束了。 但事实证明她实在放心得太早。 整整一周，她的身体都在发热，那些堆积的渴求仿佛没有尽头一样地折磨着她。 亡灵女巫无力地靠在床头，终于没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条人鱼的血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居然能影响她到这种地步，女人灰蓝色眼睛里的冷淡已经被蚕食得所剩无几，她稍微尝试过几次，但女巫对这种大脑空白的欢悦没有半点好感。 在意识失控的每一个瞬间，她只会感到更深层的恐惧，害怕自己再也没有清醒的机会，对于她来说，这不是放松，反而是无休止的折磨。 所以奥莉安娜并没有再继续，而是想熬过这段时间。 她暂且推测是自己喝了太多的人鱼血，会随着阿兰妮斯同步进入这种不太美妙的状态，或许只要对方发情期结束，自己也能恢复原状。 但她没想到的是，阿兰妮斯居然要这么久。 人鱼这种生物真是令女巫无法理解，奥莉安娜扯住被角，蜷缩着颤抖。 到底是多么放肆且粗鲁的种族，才会存在这种原始的时期。 亡灵女巫愈发烦躁，她现在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没办法下地，多走一步都快要跪在地上，更别提去炼制魔药。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在最痛苦又无力的时候，奥莉安娜只能靠思考一些问题才转移注意。 她一路推导，竟然发现没办法去验证自己有哪一步的选择出了差错，从买回来这条人鱼开始，她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而后的所有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变数。 有阿兰妮斯在的地方就没有什么可控性。 亡灵女巫一直掌控着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并且预演着未来，她当初寻找人鱼，推测的也只是，要么研究出能解决自己问题的方法，要么失败后等待着有一天意识崩溃回归深渊。 在此之前她甚至想好了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比如她该如何再多收集一些藏书，给旧友归还礼物，最后守在塞尔多拉森林里，陪着她现在这棵古树老友彻底死去。 很不幸的，她完美的计划全在人鱼小姐到来之后就彻底乱了套。 既没有成功研制出缓解或停止生命力流逝的魔药，也没能迈入死亡。 阿兰妮斯的生命力代替了所有东西，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体里输送，甚至都不需要研制魔药，就已经能做到像一个正常人类那样活下去。 这条人鱼简直像是她的解药——如果不那么聒噪而且烦人的话。 但奥*莉安娜不想真的这样靠人鱼活下去，她不爱把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如果这条人鱼出了意外，那她现在像是泡影一样的虚幻生活就会破灭。 她只希望把未来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 这场发情期终于在一周后结束，阿兰妮斯像是回到自己宝宝时期一样快乐地在水里泡着。 她半垂眼，一掀鱼尾，已经换过不知道多少轮的水依旧澄澈透明，被尾鳍扇动着流过她被自己折腾得微微发红的肌肤。 阿兰妮斯：“爽！” 她在水里翻了个身，游动了一圈，消耗一下自己现在几乎要爆棚的充沛精力。 人鱼小姐神清气爽精神好，满意地欣赏起自己在一周里慢慢长开了许多的尾鳍。 飘逸的尾鳍像是流淌的彩光，柔软又清透，可是轻轻一晃，又能推动起大片水流。 “我真好看。” 阿兰妮斯摸了摸自己的尾巴，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再往上摸了摸自己的柔软。 她像是戳包子一样戳了戳，叹了口气。 该死的，等会出去就要穿衣服了。 人鱼小姐在这里孤芳自赏，丝毫没注意到阁楼关了很久的门终于被打开，满脸憔悴，脸色疲惫到苍白的女巫拖着虚弱的身体走下来。 奥莉安娜给自己用过一遍又一遍的清洁魔咒，依旧洗不掉她心底的烦躁，今天总算是感受到那股热潮从身体里浅浅退去，就猜测是那条蠢人鱼应该是结束了发情期。 这才下来。 她揉着额角下楼，身上穿着换过很多次干净的睡袍，金发在身后披散，反而冲淡了她死了很久一样的阴冷气质，看起来要柔和得多。 “阿兰妮斯，我记得你和我说的是三......” 亡灵女巫冷声质问，只是问题在看见阿兰妮斯的那一刻，都被人鱼长开的美貌给梗住。 她只是惊讶，没想到阿兰妮斯能在一周之内有这样的变化，也不算很大，但是气质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人鱼一族优越的方面太多，长相也是其中一个，阿兰妮斯的红发似乎长了一些，正好搭在胸前，盖住了柔软，她碧绿色的眼睛清润，五官太精致，若有似无地散发着一股吸引力。 蓝紫色的鱼尾更是给她的美作了添资，那是海里最绚烂的色彩。 人鱼的美带着神性的空灵，隐约透露出些疏离感，可是她们又偏偏懂得魅惑，那一点浅淡的可以接近的柔顺气质，不过是为了吸引猎物而故意装出来的。 阿兰妮斯看见她的时候，下意识先笑了一下。 绽开的笑容瞬间冲淡了她莫名含藏的疏离。 奥莉安娜有一刹那为她惊心动魄的美恍惚了几秒。 “我饿了我饿了！这周还可以去吃奶油虾吗！” 但她一开口，这阵惊人的美感就瞬间破碎，只剩下一股傻气，连笑容都像是在冒泡。 奥莉安娜：“......” 亡灵女巫闭了闭眼，把刚刚的那点诡异的错觉都忘掉。 这条蠢人鱼再怎么长还是一样蠢。 “你应该先跟我解释你怎么回事。” 奥莉安娜完全没有接她的话，冷漠提起还未解决的问题。 “我记得你和我说人鱼的发情期只有三天，而且你也没有和我说过你有二次发情。” 更没有讲发情期居然还会被血液传递。 后一句话奥莉安娜没有说出来，短时间内，她不想再回忆起自己这一周被折磨得几近崩溃的感觉。 简直比她被亡灵呓语冲击还要痛苦。 “你也没问我啊......”阿兰妮斯目光闪躲。 奥莉安娜快要被她气笑了，“发情期的频率呢？是不是还有第三次？” “每年一次，一次一周。”阿兰妮斯眨眨眼，隔着鱼缸和她对视。 亡灵女巫轻吸了一口气。 她还没有搞清楚人鱼血对她的影响能有多久，万一永远不会消退，那她岂不是也要跟着这条人鱼每年都失控一次？ 简直是野兽做派，亡灵女巫什么时候有受过这种屈辱。 她在这一瞬间真的有考虑过要不要把这条人鱼抽干血早点研究透彻，免得自己又要遭受痛苦。 大概是奥莉安娜的眼神太可怕，阿兰妮斯居然敏锐地看出来她隐秘压抑的怒气。 人鱼小姐挥动鱼尾游到她面前，手掌搭在鱼缸上。 她若有所思地开口，语气里略含一丝发现女巫秘密的幸灾乐祸。 “老师在生气吗？” “为什么？” 阿兰妮斯微笑时露出尖牙的一小角。 “因为我发情的时候你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第54章 人鱼阁下 “你知道为什么？” 奥莉安娜脸色难看起来，下意识想把她领子揪出来质问，但指尖上前只能碰到坚硬冰冷的玻璃。 她的指尖隔着鱼缸和阿兰妮斯的掌心相触。 “知道什么？”阿兰妮斯也被她问懵了。 人鱼小姐只是记得她当时帮自己的时候看起来也很难受，样子跟自己发情期没什么区别，由此联想出来，女巫或许会在她发情的时候有同样的感觉。 阿兰妮斯的表情太无辜，漂亮的碧绿眼睛眨呀眨，又从唇边吐出来一串小小的泡泡。 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奥莉安娜收回手，退开一步，敛去了眼底刚刚爆发出来的情绪。 “你们人鱼族能够通过血液同化别人？” 女巫抱臂，边问边观察她脸色的变化。 “同化？”阿兰妮斯皱了皱眉，“我们不会在海里让自己轻易流血的，那会引来敌人。” 无论是自愈能力，还是极强的防御都是人鱼为了保护自己而进化出来的功能，至于同化，这点她从未听祭司说过。 人鱼本来就树敌很多，只是过于强悍的力量让其它海洋生物不敢对抗她们，但是如果一条落单的，受伤的人鱼出现，那会引来不可估量的腥风血雨。 第60章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在树屋里，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她的人是亡灵女巫，阿兰妮斯不会去给自己制造伤口。 只是那时候，她居然完全没有想过伤口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只是完全沉浸在女巫要死的恐慌里，内疚于自己太无用。 阿兰妮斯指尖蜷起，收进掌心，慢慢把手撤了下来。 她挥了挥鱼尾，缩回角落里，闷闷地发声，“好饿，我一周没吃过东西了。” 奥莉安娜看着她这个刻意回避问题的样子，真是气笑了。 亡灵女巫冷漠地讽刺她，“你可以继续发情，说不定这辈子都不用吃了。” 阿兰妮斯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很不爽地皱起眉，“你又在贬低我。” “发情期是海神的恩赐，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人鱼小姐很倔强地与她对视。 “恩赐，呵。” 亡灵女巫很轻地复述了一句，带着冰冷的厌恶，但说得太快，阿兰妮斯并没听清，她直觉奥莉安娜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又游回玻璃旁。 她敲了敲鱼缸，“你刚刚说的什么？” 可是奥莉安娜没有回答她，转身连眼神都没有再分给她，冷漠又决绝，像是和她没有什么好话说。 “老师？” “老师！” “凶什么凶......”阿兰妮斯喊了她半天也没有得到奥莉安娜的回答，气性也上来了，恼怒地嘟哝了一句，缩回鱼缸生闷气。 切，谁还不会甩脸色了，真是的。 阿兰妮斯本来以为她和平时一样，只是冷冷脸，等过一会自己再黏回去，奥莉安娜就会跟自己和好。 可事实似乎脱离了她的预料。 亡灵女巫整整一周都没再和她说过几句话，冷淡像是完全忽略了她这条鱼的存在，要么就是在楼下炼制室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要么就是在图书室里阅读，甚至连客厅也不怎么上来。 这本来就是奥莉安娜在带回她之前的日常，后来常在客厅待着只是因为当初给这条人鱼教东西教习惯了，亡灵女巫会下意识坐在桌前。 以免这条人鱼又有什么问题问她。 但人鱼小姐显然不清楚这件事，毕竟从她被奥莉安娜买回来，亡灵女巫就一直陪着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疏远她这么久。 好几次阿兰妮斯试图去找女巫，得到的只有奥莉安娜的冷眼，或者是一句让开。 炼制室就更不用说，那里简直是奥莉安娜对她划的禁地，女巫再也不允许她进去，还没走到门口就会感到一股类似于推拒之意的魔力。 阿兰妮斯觉得自己被冷暴力了。 冷暴力，她从书上读来的一个小知识。 谢天谢地，奥莉安娜自从不理她之后，人鱼小姐唯一的娱乐又变回了读书，毕竟女巫连魔法都懒得教她，就只能自己翻书找点乐子。 人鱼小姐阅读的还是爱情小说，故事的开头，主人公因为和女友的矛盾，爆发了一场剧烈的争吵，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冷战，两人谁都不理谁。 阿兰妮斯烦躁地往后翻，草草阅读，最后结局两人也没和好，而是彻底分开。 在书的最后一页，作者用了这样一句话来结束，“冷暴力是一切关系破裂的开端，它能让所有甜蜜都变成一块恶心的蜡块，除了卡嗓和泛苦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这样的无聊剧情居然能写一整本书？ 人鱼小姐目瞪鱼呆，把书反手一扔，倒在软垫里啧了一声。 客厅里空空的，她一声轻啧分外明显，其实平时也不会多满当，只有她和奥莉安娜两个人，再怎么坐都挤不到哪去。 可是阿兰妮斯就是觉得现在太空了。 连说话都感觉有回音。 奥莉安娜凭什么不理她？ 人鱼小姐由不服气到后来的生气，到如今就剩下委屈。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发情期也只是她自己的事情，老师她生什么气？ 至于奥莉安娜为什么会...... 阿兰妮斯停住，她慢慢品出来亡灵女巫那个问题的深意。 同化？ 她的血？ 人鱼小姐愣在原地。 是因为老师喝了她的血，所以才会和她同时发情吗？可她并不清楚这件事，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 不，她的确是故意，但又不是为了让奥莉安娜也拥有发情期才这样做，而是为了救人。 阿兰妮斯滚来滚去越想越烦。 可是，可是这有什么好生气？！ 她完全不能理解，发情期不仅能给她带来快乐，还能给她带来力量，那么美好的事情，拥有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奥莉安娜一副很讨厌的样子？ 阿兰妮斯越想她那个厌恶的表情，就越是不满。 有一种自己被否定了的感觉。 人鱼并不能理解亡灵女巫在面对失控时的恐慌，更不能接受奥莉安娜对她的嘲讽。 或许是因为她想得太深入，思绪里的主人公终于从楼梯口走出来。 金发女人右眼戴着一个单边眼镜，链条在脸旁垂下，她脸上都是疲惫之色，头发半扎，垂了一半在肩膀上。 奥莉安娜连轴转了好几天，高强度地检测自己的身体情况很损耗她的精神，就算是不需要睡眠的亡灵女巫也会浮现出困倦的神色。 眼镜是贝琳达给她送来的魔法工具，有一些显形作用，她想起来有一本书放在客厅没有拿下去，所以才上来取。 她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感情，一偏头先和阿兰妮斯对视上。 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消失得太快，女人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仿佛从未被任何人影响过心神。 奥莉安娜初步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一些人类的特性，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她就是像奇迹一样的做到了。 以前若隐若现的心跳现在都明显起来，真真切切能感受到，这对她的研究来说算是一个很大的转折。 所以她没那么多空再去理会这条人鱼。 更深层次的一些不情愿她没有去分辨，女巫下意识回避了那些情绪。 奥莉安娜的无视完全没有掩饰，委屈了很多天的阿兰妮斯终于忍不住了。 “你为什么不理我？”她拦住奥莉安娜质问，碧绿色的眼睛里带了点生气。 “让开，我还有事要做。”奥莉安娜不想和她多说，这条人鱼说的一年一次让她莫名产生了一种急迫感。 再不快点找出问题根源，她怕什么时候又要被那种情潮裹挟。 这样的体验糟糕透顶，她绝不想再体会一遍。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人鱼小姐被她逼得快要抓狂，终于忍不住去牵住奥莉安娜的袖子。 “我都吃了一星期面包了，这还不够吗！” 阿兰妮斯拔高声音，可是眼底却泛起水光。 她是真的很委屈，奥莉安娜不理她，也不给她吃东西，阿兰妮斯只好去吃她放在橱柜里的面包，实在受不了就偷偷召唤小精灵托她们去帮忙找点鱼来吃。 ——用生命力来换。 人鱼的生命力对于任何生物来说都像是一种补助剂，吸一口舒适得晕乎乎，吸两口寿命都能变长。 阿兰妮斯不明白奥莉安娜这个女人为什么能这么绝情，居然真的能看都不看她一眼。 奥莉安娜深吸一口气，压抑了一星期的怒火终于被她的质问挑破。 “松开。” 她目光落在阿兰妮斯牵着她的手上，语气不悦。 “发情期又不是我故意带给你的。”阿兰妮斯气到视野模糊，吸了吸气把眼泪都压回去。 “再说了这明明很舒服，又不会伤害你，为什么要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舒服？” 奥莉安娜和她真的很难沟通下去，她念诵了禁止接触魔咒把人鱼的手挥开。 “那是你的感受，阿兰妮斯。” “不是我的。” “至于撒气，我这些天难道有指责过你吗？” 亡灵女巫的话依旧没有给她留什么情面，女人大概是真的被她折磨得精神崩溃，说出的话要比平时更刺耳。 “我凭什么要跟这种本来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和解？” “如果这种像野兽毫无美感可言的行为也算是舒服的话，你就应该去治治脑子。” 奥莉安娜灰蓝色的眼睛滑过一丝嗤笑，她盯着阿兰妮斯的脸，刻薄地吐出自己这些天压抑了很久的厌烦。 “哦不，你本来就是野兽。” “别把你粗俗的体验强行附加到我身上。” “这很恶心。” 奥莉安娜终于在人鱼小姐面前展现出自己尖锐的一面，她能说哭无数来求学的魔法师，自然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很温柔的存在。 亡灵女巫冷厉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面无表情嘲讽。 “这才是真正的撒气，人鱼阁下。” 第55章 讨厌这个女人 第61章 阿兰妮斯震在原地。 亡灵女巫的话就像是尖刀，一下一下扎进她的心口。 女人眼底的厌恶和话里的贬低都让她心底发寒。 人鱼小姐止不住地战栗起来，她本来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这样说她？ 这是她的错吗？ 阿兰妮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严厉的呵斥。 奥莉安娜从小到大都没和她说过这么重的话，就算女巫有时候会不轻不重地刺她，但也没像今天这样直白，把她身为人鱼的自尊压在地上踩。 人鱼小姐委屈得喉咙哽咽。 她开始后悔当初给女巫喂血，那样无能为力下的好心，在奥莉安娜看来似乎成了坑害。 面前的人影已经开始模糊，眼睛酸涩得厉害，直到滚烫的眼泪滑落，挂在下巴变凉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没忍住哭了出来。 阿兰妮斯抽息，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话。 “我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 她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已经淌出来的泪水根本收不住。 “我也不是野兽，我......” 太狼狈了。 比任何时候都要狼狈。 就算是当初第一次发情被女巫踩在地上的时候，她都没有那么难堪过。 阿兰妮斯大脑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情绪在一瞬间控制了她所有的行为，连呼吸都是艰难的酸痛。 她想说她不粗俗。 可是脑子里就自动开始回忆自己和女巫的日常，奥莉安娜一直都很理智，无论做什么事都十分冷静，遇到任何糟糕情况也面不改色。 甚至她见过老师好几次脆弱的样子，但女巫不会因为虚弱就出岔子，奥莉安娜在她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慌乱过。 冷静和强大是女巫一直存有的特质。 反观她自己，阿兰妮斯想找出来自己冷静的事迹来反驳，可事实她就没有什么时候是值得称颂的。 人鱼小姐越想越难过，她眼泪连续不断地淌下来，泣不成声。 “我只是，我没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奥莉安娜淡淡地看着她流泪，人鱼小姐漂亮的碧绿色眼睛都被水洗得透亮，里面的情绪就愈发明显。 她很难过。 女巫如此清楚就分辨出来人鱼的心情。 奥莉安娜皱眉，不是心软，而是另一种说不上来的烦躁，她抿唇把自己剩下的话都收了回去。 这条人鱼哭得太可怜，看样子自己再说几句就能昏厥过去。 亡灵女巫想起自己尚且在梅里亚城郊外居住的时候，那群来烦扰她的魔法师。 一个两个都蠢笨如猪，还要高傲自大，妄图能在她这里取得优秀的评价。 但她们最后的结果都只会是哭丧着脸离开，并且恼怒地在背后咒骂她。 和那些人对比起来，阿兰妮斯就要窝囊得多，连反驳她都做不到。 奥莉安娜知道很多人都会抱怨或者背地里骂她太过严苛，被否认后恼怒的情绪人人都有，可这条人鱼居然只是委屈。 金发女人的目光从她水润的眼睛里移开。 “收......”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吃饭。 她摘下眼镜，最后还是打算带这条人鱼出去一趟。 毕竟吃饭这件事真的是她忙忘了，奥莉安娜还没有到虐待人鱼的地步。 但阿兰妮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未尽之言，人鱼小姐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不起。”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躲回了水缸里，蜷缩在角落像是一只寄居蟹，再也没说过话。 奥莉安娜放好眼镜的手停顿了一下，默默看了两秒她的背影。 “不吃奶油虾吗？” 女巫也没看她，只是兀自在书桌前翻找自己需要的书籍，像是无意地提起来这件事。 “不用了，谢谢。” 阿兰妮斯在水里闷闷地小声开口，如果不是客厅太安静，奥莉安娜差点没听到。 她拿好书，目光从鱼缸边缘扫过来，没有再说什么，下楼。 在楼梯口那一步，她停了一秒。 没有等到阿兰妮斯的话。 奥莉安娜最后没有再停留，离开了客厅。 这条人鱼既然不想吃，那她也没必要专门出这个门，距离再去梅里亚城还有一段时间，她只想加紧把自己的变化都检测出来。 “我想吃......”你就带我去吗？ 阿兰妮斯两秒后才回头，想答应，可是她转头，目光所及的地方并没有奥莉安娜的身影。 客厅已经空空如也。 阿兰妮斯声音都堵在嗓子眼，张口半天，才把喉咙里那股刺痛的感觉挤压出去，她闭上嘴，看着楼梯口发呆，目光发虚。 老师没为她停留。 莫名的，阿兰妮斯突然想起来每次想拉着女巫去做什么的时候，奥莉安娜念诵的禁止接触魔咒。 或许这个女人本来也不会为她停留。 从来都不会。 阿兰妮斯突然就很难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发情期，会让奥莉安娜对她这么冷漠。 这是她的本能，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人鱼族从不会觉得发情期可耻，她们崇尚释放天性，野性是深海里最正常不过的存在，只要足够强大，就没有必要压抑自己。 她依旧不能理解奥莉安娜的厌恶，但她开始为女巫思考。 为什么老师不喜欢？ 被迫，亡灵女巫讽刺她时所说的话。 阿兰妮斯哭过之后是空虚的疲惫，她大脑里还回荡着女巫的声音，表情，眼神。 “不要把你的体验强加给我。” 奥莉安娜话里最关键的内容被她不自觉挑拣出来。 她想起自己发情期的时候，女巫不自觉渴望却又厌恶的神情。 似乎那时候奥莉安娜就是明显的不悦。 如果是自己，阿兰妮斯捧着脸发呆。 如果是自己被迫的话，她会痛苦吗？人鱼小姐皱眉，如果是她被迫要吃面包，那确实是很生气。 所以奥莉安娜被迫发情，自然也会痛苦。 阿兰妮斯用了一个诡异的类比，勉强和亡灵女巫感同身受了一下。 她趴在贝壳上休息，缓解一下自己刚刚哭过的疲惫。 水润的碧绿色眼睛盯着客厅里的书桌。 老师以前经常坐在那里。 无论是之前的鱼缸，还是现在的鱼缸，这个位置都很凑巧的能望到奥莉安娜的背影。 她以前总是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缩在那个旧鱼缸里注视着女巫的身影发呆。 这个习惯从她还能在鱼缸里伸开鱼尾开始，一直延续到了旧鱼缸对她来说变得逼仄。 好久，久到她现在换了鱼缸，也还是下意识这样做。 只是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女巫最近都不在。 阿兰妮斯挥了挥鱼尾，游到向外的玻璃前，指尖隔着玻璃在上面，正好点在奥莉安娜最常坐的那个位置。 她指尖在上面停了半天。 最后写下了一句话。 ——讨厌你。 阿兰妮斯肩膀一松，这几天沉甸甸压在心底的情绪好像都在这句话里彻底宣泄出来，连带着刚刚哭出来的委屈，刻在这个她最常注视的地方。 像是烙印，一遍遍地提醒她。 讨厌这个女人。 好坏。 不想再理奥莉安娜了。 她瘪瘪嘴，缩回贝壳上，闭上眼睛睡觉。 又累又饿，她一点也不想吃橱柜里的面包，干脆就用睡觉熬过去。 楼下炼制室，奥莉安娜皱眉在自己的身体里抽出一管血液。 她虽然捏造的人类的身体，可是之前几乎没有血液，抽出来的只是一些泛着浅淡红色的清水。 但现在那管血液鲜红透亮，又不像从阿兰妮斯身上抽出来的人鱼血，可以给她提供生命力。 这管血就像是已经和她的身体融合，散发着属于亡灵的冰凉。 奥莉安娜尝试分析了一下血液里的成分。 诡异的是，这管血居然和人类的血液无异，只是沾染了一些她的灵魂气息，所以不具有散发生命力的特性。 那属于人鱼的物质去哪里了？ 奥莉安娜越发觉得人鱼这种生物诡异。 她们的血居然也真和她们的生命一样。 会在大海里彻底化为泡沫，连死亡都毫无痕迹。 这个异化方向简直闻所未闻，起码奥莉安娜从来没有在大陆生物上发现过这种特性。 可以融入她的身体，检测不到任何异常，却又能影响她，带动她也同步发情。 仿佛人鱼的血液在进入生物的身体之后就单纯转变为了诅咒，镌刻在她的身体里。 奥莉安娜忽然生出一股不真实感，人鱼这种存在好像和其它生物都不一样。 人鱼的存在太过梦幻，无论是哪个方面，都像是一个想象里的生物。 第62章 一种被神幻想出来的生物。 亡灵女巫皱眉，放弃了折腾自己的身体，她现在可以初步判断，自己几乎拥有了人类的所有特性，五感也开始出现。 她想起来阿兰妮斯说过，人鱼在每次发情期后都会发生蜕变，变得更强大。 而她现在也像是蜕变一样，拥有了人类的感官。 匪夷所思。 她现在甚至都开始怀疑那张古老卷轴的真实性。 人鱼血真的能分析出那种特殊的物质吗？ 这个念头一起来，就再也不能遏制。 奥莉安娜停下了自己的研究，揉揉眉心，她现在太累了，不适合再继续进行研究，不然很容易出错，她需要保持完全冷静理智的状态，任何一点细节上的错误都能让研究功亏一篑。 亡灵女巫收拾好炼制室的东西，重新上楼。 她走到楼梯口，却莫名停顿一下。 那条人鱼还在客厅里。 奥莉安娜想到刚刚的争吵，心底浮出一股很难言喻的烦闷。 她花了几秒整理好自己的心境才跨入客厅。 客厅里很安静，没有阿兰妮斯的问候，那条平时见到她都要凑上来问好的人鱼窝缩在鱼缸的角落。 悄无声息，像是死了一样。 刚刚那个关于幻想生物的猜测突然就在奥莉安娜的心头浮现。 她下意识走到鱼缸前，站在了阿兰妮斯写下讨厌的位置。 “阿兰妮斯？” 第56章 一顿饭就收买了呢 人鱼静悄悄地缩在角落，根本没有回应她的呼唤。 一反常态的表现让奥莉安娜忘记了自己能感应到她生命力的事情，下意识敲了敲玻璃缸，语气里流露出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心。 女巫莫名生出一股奇怪的恐慌，好像这条人鱼马上就会化作泡沫离她而去。 这段心绪来的太快又太轻，一闪而过，还没有被奥莉安娜完全分辨到，就因为阿兰妮斯细微的动弹消失了。 “唔......”阿兰妮斯哼了两声，从睡梦中起来。 没有能量的补充让她就算醒了也没有精力，脸上带着没有睡饱的困顿，大脑反应很慢，花了好几秒才分辨出来眼前站着谁。 梦里反复闪现折磨她的女人再次出现，阿兰妮斯终于受不了了。 她眉尾一扬，恼怒又困倦地低骂： “讨厌你！” 奥莉安娜：“......” 她没想到这条人鱼有反应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骂自己。 亡灵女巫闭眼失言地揉了揉额角，恍然觉得自己刚刚的紧张都是白费。 “出来，带你去吃饭。”女人不想和她多说，直接提起正事。 “......”阿兰妮斯转开了头，没回答她。 显然还在生气。 奥莉安娜低叹一声。 “贝琳达和我推荐过一家餐厅，味道不错。” 阿兰妮斯登时竖起耳朵，但还是忍住没回头，只是小声地哼了一下，像是在暗示自己在听。 “她说那里的鱼肉慕斯和黄油煎鱼是经典，也有还有她们餐厅改良后的风味。” 事实上女巫的描述让人完全没有食欲，但耐不住阿兰妮斯有着丰富的想象力。 人鱼小姐光是在脑中幻想了一下这两道菜的味道，就已经忍不住咽起口水。 她的气其实早就在亡灵女巫说要带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尤其是当奥莉安娜提到那几道菜时，更是把气劲都抛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满脑子只剩下好吃的好吃的好吃的。 她这次是真的想吃，不敢再等，生怕回头晚了女巫又反悔。 “我......”阿兰妮斯刚开口，转头就对上亡灵女巫淡淡的眼神。 不知道怎么的，她一瞬间那个羞耻感涌上来。 这样迫不及待也太丢脸了吧，好像她多好哄似的。 人鱼小姐咬了咬唇，故作矜持地放慢了语速。 “既然你要带我去，那就试试吧。” 只是她期待的眼神就这样亮晶晶地闯进奥莉安娜的视野里，完全没有掩饰。 装得怪蠢的。 奥莉安娜莫名地扬起了一点唇角，微不可察的笑意只存在了一刹那，又淡了下去。 而阿兰妮斯还沉浸在马上就能吃大餐的喜悦里，完全没有发现。 只是当人鱼小姐刚兴高采烈地从鱼缸里跳出来时，一张魔法卷轴却在她们面前凭空出现。 白色的烟雾逐渐凝聚成了一卷纸，带着贝琳达专属的魔法漆印。 【——大魔法师奥丽安娜兰切斯特阁下亲启。】 这个题头太过正经，完全不像是贝琳达会用的说法。 奥莉安娜有些怀疑，但是大魔法师的印章不是别人可以仿制的。 女巫把信打开，第一眼更是看出来里面的字迹和贝琳达的天差地别。 这女人字如其人，花体字是她唯一和贵族相似的地方，极尽华丽，言语之间更是充斥着大量没有意义的赞美之词。 但显然这封信很干脆利落，直切主题。 【尊敬的阁下，贝琳达导师托我写信邀请您参与一周后的皇室授勋仪式，这次授勋的对象是镇压平民有功的大公主殿下，皇室希望您能出席，见证这份荣耀。 另，导师为您准备了两份邀请函，您可以带上您的那位人鱼阁下一同前往。 以及，】 笔墨在这里显然停顿了一会，不小心滴落了一小片墨渍，再然后的字迹就变回了属于贝琳达那花里胡哨的字体。 【哦，亲爱的，你一定要带上我的小可爱好吗？我可是很想......】 华丽的字迹断在想念的单词上，后面斜滑出来几条扭曲的墨水线条。 【还请您准时前往，皇室恭候您的到来。 ——温多林阿诺德】 后面又变回了那个干净利落的字体。 “怎么了？”阿兰妮斯看出她疑惑的表情，心里一惊，怕她是想反悔，连忙问出声。 “看来我们这次又要出趟远门。”奥莉安娜催动那份魔法漆印，两张华丽精致的邀请函于是落在她的手中。 皇室就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就连邀请函的封口火漆都要用鎏金，压花很细致，翻动时可以看见流动的光辉，正中的背景是一把圣剑，就是阿兰妮斯在魔法学院门口看见的那把。 “什么远门？我们不能去吃黄油煎鱼了吗？！” 阿兰妮斯大惊失色，本来好点的心情又瞬间掉回去。 她眼巴巴地看着女巫，心都要碎了。 要知道她现在又饿又困，要是再不摄入食物，她就要饿死了！ 阿兰妮斯紧张地抓住亡灵女巫的袖口。 她现在又长高了点，已经和奥莉安娜的身高差不多，抓着人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可怜兮兮地像只小精灵。 凑过来的时候居然给奥莉安娜带来一点阴影。 亡灵女巫有几分错愕地回头看她，却正好和阿兰妮斯漂亮的碧绿色眼睛直视。 最近才获得心跳的心脏莫名发紧，奥莉安娜皱眉，很不喜欢这样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她把阿兰妮斯的手挥开，退去一步，这才好许多。 “以后少靠我这么近。” 亡灵女巫告诫她。 阿兰妮斯愣住。 如果发情期的时候女巫这样抗拒她，人鱼小姐稍*微还能理解，可是平时这样牵着奥莉安娜的手，老师很少会拒绝她，怎么现在连靠近都不给了。 这个死女人，又嫌弃她。 阿兰妮斯在心底大喊大叫，无能狂怒，表面却只是哼一声，不再看她。 谁想牵啊真是的。 “那我们还能不能去啊？”人鱼小姐嘟哝着，始终惦记着这件事。 “走吧，我们在梅里亚城住一段时间。”奥莉安娜习惯性地把纸张仔细折叠好，收入书桌旁的柜子里。 她不打算再写回信，打算直接当面回复贝琳达。 “住？但是房子不是被烧了吗？”阿兰妮斯下意识发问。 她说完顿时捂住嘴，有点后悔提起这件事。 人鱼小姐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懊恼，坏了，老师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然后不给她饭吃吧。 奥莉安娜扫她一眼，没有什么表情，“我之前已经让贝琳达帮我购置过一处新的房产，只是没有住过而已。” 女巫不至于那么多年前的东西还记仇记到现在，她没有人鱼小姐那么空闲，漫长的研究生涯已经让她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什么情绪。 就连那些草包魔法师来她面前犯蠢都不会激起亡灵女巫心底的太大波澜，只是会用最客观最冷漠的话语去点评而已。 显然那些被人捧着长大的贵族从来都受不了这些。 这样来看，她反而是在阿兰妮斯面前少见的动怒，说出的话也难得带上了私人情绪。 “哦。”阿兰妮斯放下心来。 “那我们快去快去！”她忍不住催。 第63章 奥莉安娜看了一眼她光长个不长脑子的样子，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有那么几瞬间，她都想把这条人鱼丢去魔法学院改造了。 但她不放心，人鱼的存在太特别，去到哪里都是被人觊觎的存在，再加上这条人鱼太情绪化，迟早会被那群贵族明里暗里的欺负，甚至当枪使。 没有高贵的身世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奥莉安娜打算把这条人鱼教进中级魔法师的行列才把她送去进修一下。 她还记得这条人鱼说想学魔法，甚至还大言不惭和她说想学魔药学。 这可不是什么很简单的事情。 奥莉安娜说实话不觉得阿兰妮斯能坚持下来，但她要是想尝试，亡灵女巫也懒得拦着。 孩子出去外面遭一顿打自然就会哭着跑回来了。 阿兰妮斯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后会面对什么，还高高兴兴地跟着她出门。 “刚刚那封信说的什么事？” 她在餐厅里边吃边问起奥莉安娜，好吃得眼睛都半眯起来，看起来很是满意。 这比奶油虾还好吃，鱼肉慕斯泛着甜，绵软的口感让鱼肉吃起来像个糕点，阿兰妮斯第一次能接受糕点这种东西。 她之前根本碰都不想碰。 奥莉安娜只是看着她吃，居然诡异地有了点饥饿感。 女巫皱眉思考着自己需不需要进食，在此之前她肯定不会考虑，可是最近身体逐渐往人类走近，或许会有一些小变化。 但她一直也没有饥饿感，她的食物似乎并不是正常的粮食。 “一周后会是授勋仪式，我们去参加典礼，以及仪式结束后的皇室宴会。” 奥莉安娜解答完人鱼小姐的问题，也收回了视线。 “宴会？！”阿兰妮斯眼前一亮。 “有好吃的吗？”她看书里描述的宴会好像都会有专门的晚餐，既精致又美观。 但是书里的主角要么就是在吵架，要么就是在和其她配角斗智斗勇，根本没有人认真吃东西。 那些作者也不会深入描写，害得她根本不知道好不好吃，一直都好奇得紧。 奥莉安娜对上她水润的碧绿色眼睛，无言以对。 “不清楚，我从来不关注她们的后续宴会，我只会参与见证仪式。” 她作为最神秘的大魔法师，实力一直很难有人能完全推断出来，大家都十分忌惮她，但仅凭身份来说，就已经没有人敢明面上对她有什么意见。 所以她想走就走。 “老师你也想吃？” 阿兰妮斯正在嚼嚼嚼，突然看见亡灵女巫的目光似乎一直都落在她的餐盘。 “很好吃，要试试吗？”人鱼小姐不介意分享，把还剩得比较多的黄油煎鱼推了过去。 第57章 我吗？ “不用了。”奥莉安娜揉揉眉心，把她的好意推回去。 “哦，也是，老师都死掉了，不需要吃饭。”阿兰妮斯随口接上。 奥莉安娜：“……” 人鱼小姐一激灵，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抬眼轻咳两声，强行为自己辩解，“我是说，老师的体质不需要吃。” 只是这话越描越黑，怎么都解释不清。 阿兰妮斯露出绝望的表情。 “吃吧。”奥莉安娜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因为这种事情和她生气。 人鱼小姐观察了她一眼，确信女巫的确没有生她的气，这才开始吃。 毕竟这周奥莉安娜生气后的行为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她现在都不敢去触女巫的霉头，生怕又被扎心窝子。 * 授勋仪式虽然是在下周，但奥莉安娜打算先找贝琳达告知一声自己的提前到来，顺便再商讨一下关于人鱼血的问题。 她下意识带着阿兰妮斯过去，但是在进入办公室的前一刻，奥莉安娜脚步突然顿住。 信上贝琳达对这条人鱼的称呼莫名闯进她的脑海。 ——小可爱。 女巫斜睨了旁边无知无觉的人鱼小姐一眼。 阿兰妮斯精致的长相已经长开，眼尾带了点属于人鱼的轻佻意味，唇角总是下意识含笑，光看外表都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只是她现在眼尾耷拉，表情是明显的不情愿，那份昳丽的美又变得柔软了起来。 “我一定要进去吗？”阿兰妮斯还记得自己被里面那个女人揉来揉去的，可怕得很！ 奥莉安娜收回目光，“你可以在学院里走走。” 阿兰妮斯想到那群贵族的眼神，最后还是放弃了，那样的恶意她更讨厌。 她不情不愿地跟着亡灵女巫进门，但今天贝琳达完全没有想冲上来摧残她的意思。 这位大魔法师比任何时候都正经，甚至到了诡异的程度，坐在繁复的木椅上仿佛像个严肃的教导主任。 她扫过奥莉安娜身后人鱼小姐的脸，眼底流露出一股看见小宠物一样的柔软，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定住了一样，完全没像上次那样冲上来。 阿兰妮斯才不管她为什么今天那么友好，只顾得上大松一口气，从奥莉安娜背后走出来，松开了女巫被她抓皱的袖子。 人鱼小姐这才有心情观察四周。 沙发上坐着一位女人，正在捧着书翻阅，柔顺的黑发垂落在她的肩上，红色的魔法袍胸前有一枚独特的佩章，荆棘鸟的外围多了一圈蔷薇花。 阿兰妮斯什么都不懂，但奥莉安娜能看出来那枚佩章的不一样。 这枚佩章独特就独特在，它是贝琳达手底下学生才会有的标志。 上次奥莉安娜没来得及看到这位“助手”的样子，没想到现在这位助手已经正式变成贝琳达的学生了。 这位学生见她们进来就很快放下了手里的书本，起身弯腰，态度很谦卑。 她温和的长相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就忍不住放松警惕，声音也是像清泉一样悦耳。 “阁下午安。”温多林抬手搭在左肩，给她们行了一个面见礼。 奥莉安娜颔首算是应声，收回视线，对贝琳达身边的人是谁没有兴趣。 “奥莉安娜？今天应该还没到我们见面的时候。” 贝琳达明明说的是看似拒绝的话，可是她的语气明显是一下放松了，像是看见救世主一样地看向亡灵女巫。 她眼睛里都是求救的意思，撑着脸对奥莉安娜疯狂眨眼。 奥莉安娜不知道她又在干什么。 毕竟一个大魔法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随便控制住，尤其是在这里又没有别人的存在。 除了一个高级魔法师。 她往旁边扫了一眼，这位魔法师就对她回以一个挑不出毛病的温和微笑。 根据信上的署名，应该是叫温多林阿诺德？ 人族的高级魔法师大部分都是贵族，姓氏也就那么几个，奥莉安娜不会记错，可是阿诺德这个姓氏她的确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只能说明这位叫温多林的高级魔法师或许是平民。 她记得贝琳达很久以前资助过一个很有天赋的平民，但她一直不知道对方是谁。 贝琳达说如果对方能成为高级魔法师，就把这个孩子收为学生。 现在看来就是这位魔法师了。 奥莉安娜想的却更多，她不是什么委婉的人，既然贝琳达就没让温多林回避，那她更不会多此一举避开。 “殿下镇压平民有功，甚至一周后就要举行授勋仪式，你现在却收一个平民作为学生？” “皇室可不是什么大方的存在。” 贝琳达听后表情淡了很多，嗤笑一声，“那她们就该把我的职位也撤掉。” “只要贵族出不了任何一个大魔法师，我的地位就永远不会被动摇。” “你应该知道自己这次出席会有什么影响。”奥莉安娜知道她这些年为了让平民能学习，做了很多布置。 但大公主的行为应该已经让这女人的努力几乎全都白费了。 “我当然要出席。”贝琳达还是笑得那样多情，她靠进椅子。 “亲爱的，殿下可是未来储君，我当然要去祝贺。” 未来储君？ 奥莉安娜觉得荒谬，要知道这位大公主是皇室里唯一没有魔法天赋的存在，从小就被边缘化，要不是这次的功绩，恐怕根本不会有机会被授勋。 贝琳达的表情看起来很没所谓，亡灵女巫却皱眉，知道她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随性，但很注重细节，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这件事你早就知道。”奥莉安娜的语气很肯定。 甚至还可能在其中推波助澜。 “一点小手段。”贝琳达笑叹一声，“殿下可是给我们帮了好大的忙，这份荣耀是她赢得的。” “你们在说什么叽里呱啦的。”阿兰妮斯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凑到奥莉安娜耳边小声询问。 人鱼的气息微暖，落在奥莉安娜的耳朵上，最近变化的身体总算有了感觉，她对很多感官都有些过度敏感。 第64章 也不算敏感，只是之前没体验过，现在就会很注意。 亡灵女巫偏头默默躲开了她的接近，“在讨论大公主殿下，或许是平民阵容。” 她一开口，温多林愣了一下，错愕地看向阿兰妮斯，没想到大魔法师阁下还会和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人鱼解释。 “平民？”阿兰妮斯思考了一下，和贵族敌对的存在，或者说被贵族轻视的存在，上次奥莉安娜还和她说过，这些可怜的孩子从小就不能学习。 这太可怕了。 那些贵族怎么那么讨厌，她也十分恶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帮助朋友的人也是朋友，这位大公主殿下就算是她的……朋友？ 人鱼小姐很快就共情，“那她肯定是好人。” 反正讨厌贵族的肯定是好人。 “或许吧，如果你感兴趣，下周可以去认识一下。”奥莉安娜无所谓她的好奇心。 女巫怀疑到了那时候，这条人鱼就会忙着吃，把大公主完全抛之脑后。 后来奥莉安娜还打算讨论的事情就要深奥的多，她回头对阿兰妮斯建议，“你可以出去外面逛一逛。” “说什么不能带上我？”阿兰妮斯瘪嘴。 “你听不懂。”奥莉安娜毫不留情地指出她的缺点。 阿兰妮斯怒得眉毛都挑起来，抬手指着自己，“你都不教我啊！” 温多林以为她们要吵架，下意识打圆场，“阁下，我可以带这位小姐出去看看。” “我跟她出去，我不要和你待在一起了！”阿兰妮斯不服气地扫了亡灵女巫一眼，直接打开门走出去。 结果背后根本没有人跟上，她头皮一麻，回头看向温多林，眼神示意。 ——快出来快出来。 阿兰妮斯生怕奥莉安娜先回头，好在温多林小跑出来，轻带上了门。 人鱼小姐松了一口气。 “这位人鱼阁下，怎么称呼你？”温多林很礼貌地询问她。 “我吗？”阿兰妮斯难得被人主动询问姓名，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在意或者问过她叫什么。 她很高兴地告诉温多林，“阿兰妮斯。” “这是……名还是姓？”温多林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就叫这个。”阿兰妮斯也不解回问，“怎么了，不能这样叫吗？” 小时候祭司一直这样叫她。 可是单名从来只有神明才能拥有。 温多林慢慢把后续这句话咽下，或许是人鱼族和她们大陆生物不一样吧。 毕竟人鱼太过神秘，无论是什么书籍上都没有明确的记载，这还是温多林第一次知道人鱼还有名字。 温多林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回复了自己的名姓。 这位魔法师长得太过无害，又是第一个询问阿兰妮斯名字的人类，人鱼小姐很高兴地接纳了她，并且认真记住了对方的名字。 “温多林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阿兰妮斯点头又点头。 “或许吧。”温多林轻笑一声，“我带你参观一下学院怎么样？” “或许你以后也会来这里学习。” 温多林带她从魔法楼梯下去，还很体贴地先伸手请阿兰妮斯先上。 “诶？”阿兰妮斯愣住。 “来这里学习？”她错愕地指向自己。 “我吗？” 第58章 我才是坏家伙 “几乎所有人类魔法师都想进入这座象征着荣誉的殿堂。”温多林见她这样惊讶，微笑解释。 “就连兰切斯特阁下也一样在这里进修过。” “你作为她的学生，也应该会来进修，怎么了？”温多林若有所思。 她本来以为那位亡灵大魔法师阁下既然这样为这条人鱼解释，应该是很器重对方才是，结果阿兰妮斯一问三不知，看起来压根没考虑过进入学院。 阿兰妮斯茫然看着她，“兰切斯特又是谁？” 人鱼小姐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什么时候成这个听也没听过的人的学生了。 这下轮到温多林惊讶了。 “奥莉安娜兰切斯特女士不是你的老师吗？” 不仅学院不了解，连名字都不知道，亡灵阁下难道其实根本不在乎这条人鱼？ 温多林眼底露出一抹怀疑。 “可是她只和我说过她叫奥莉安娜啊。”阿兰妮斯快被她绕晕了。 怎么这些人名字这么千奇百怪，有必要取这么长这么多吗？ 又不能吃。 “她让你喊她名字？”温多林愣住。 阿兰妮斯摇头。 温多林见此松了口气，果然，大魔法师阁下怎么会允许别人随便喊她的名字。 大魔法师的名字没有人敢直接呼唤，通常都是称呼姓氏，以表尊敬，只有亲近之人才能直呼其名。 但是亡灵女巫并没有亲人，所以能叫她名字的通常是很相熟的朋友，而能和她相熟的也都是举世闻名的大魔法师。 敢叫她名字的人少之又少。 “但是趁她不注意或者不知道的时候喊的话，她不会怪我的。”阿兰妮斯左右张望了一下，抬手挡在嘴边偷偷告诉她。 温多林：“......” 那不也还是可以喊吗！ 红衣魔法师已经惊讶到失语，好久才反应过来，或许这条人鱼的地位在女巫阁下那里比她想象中的要高很多。 温多林看着面前这条人鱼欲言又止。 看来不是不器重，可能只是没打算让这条人鱼进入学院吧。 毕竟也是有一部分魔法师不喜欢把学生送来学院消磨时间，而是亲自监督。 “怎么了？”阿兰妮斯看她变化的脸色，紧张起来，“你不会告诉她吧？” “她不喜欢我喊她名字，我都是喊老师。”阿兰妮斯连忙打上补丁。 就是有时候气得不行会大呼小叫。 但是这难道奥莉安娜就没有错吗？！ “不，我只是有点惊讶。”温多林反应过来，动了动嘴角，让发僵的笑容鲜活一些。 “惊讶什么？”阿兰妮斯发出一声疑问。 “大魔法师的名讳不是谁都能随便称呼的，可是她并不介意你直接喊。” “看来您与阁下的关系很好。” 温多林的解释让阿兰妮斯心头一跳。 嗯？？诶？？ 人鱼小姐：（⊙o⊙） “这，这样吗？”阿兰妮斯突然羞涩起来，她垂了垂眼，“可是她也没给我喊的其实......” “默许也算是很大的退步了吧。”温多林只是笑笑，看出她隐秘的高兴，若有所思地补上一句，“或许阁下她只是比较内敛，不怎么喜欢直接表达好意。” 果然，阿兰妮斯眼睛微亮，“哎呀，她真是的。” “老师她这个人就是一天到晚都冷冰冰的，一点好话都不肯多说。” 人鱼小姐高兴得把刚刚，甚至前几天的气全都忘干净，露出一点得意洋洋的表情，开始滔滔不绝。 “她还专门给我换了大鱼缸。” 不需要温多林再继续说，她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开始自己找奥莉安娜为她做过的好事。 一路想一路说，明明是参观学院，最后什么都没看到，全变成了她对亡灵女巫的夸赞大会。 授勋仪式还没开始就在阿兰妮斯的嘴里举行完了。 温多林从一开始的微笑不语，到后来微微惊讶，最后坐在长椅上听着她念叨的时候已经彻底麻木。 她还是很诧异，诧异于亡灵女巫对外的形象和这条人鱼嘴里所说可以是没有一点相同。 除了阿兰妮斯有时候插进去几句的抱怨里能体现出奥莉安娜本身的严苛和刻薄之外，完全就像是在说另一个人。 但听的多了，温多林已经放弃怀疑，就算编故事也编不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日常，还充斥着大量阿兰妮斯的情绪抒发。 听起来完全就是真情实感。 大概是终于找到人陪她聊天，人鱼小姐越说越高兴，恨不得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都说出来。 奥莉安娜很少会和她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毕竟她们两天天住在一起，实在没有什么好交流的，她连什么时候打了个喷嚏奥莉安娜都知道。 阿兰妮斯不是什么能安静得下来的人，但是在亡灵女巫面前她十八般武艺没有一样能展示。 现在总算是给她逮着了一个能听的，根本舍不得放走。 “她就是个很坏的女人。”阿兰妮斯讲累了，停下来作了总结。 不过她并没有讲关于发情期的事情，大概是因为女巫表现得太不喜欢，她莫名就有一种预感，如果讲出来，奥莉安娜肯定会更加生气。 这个女人很坏啊。 温多林还是笑笑，“但是她对你都挺好的。” “如果是阁下对待别人只会更冷漠，我觉得她对你的确算得上温柔。” 她每说一句，阿兰妮斯的眉头就跟着扬起一分。 “她不是还专程带你来梅里亚城吃东西？” 第65章 温多林挑出来她刚刚说得最高兴的话题。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兰切斯特阁下会为谁做到这种程度。” “也，也没有......”阿兰妮斯被她说得都不好意思了，故作矜持地反驳。 温多林微笑着给阿兰妮斯的心理防线用上最后一击： “她很在乎你。” 阿兰妮斯什么话都反驳不出来了。 老师很在乎她。 诶呀，这怎么好意思嘛...... 人鱼小姐之前还没有发觉，结果和温多林聊了这次天之后，她才发现奥莉安娜好像真的对她很好。 每次她想做什么事情，亡灵女巫都不会拒绝，只会妥协教她，而且教得很细致。 而且从来没有逼迫过她什么，除了有时候会取她的血之外，绝不会伤害她，就连那次喂血，也是她自己自作主张。 奥莉安娜知道后，还把她大骂了一顿。 好像生怕她受伤了。 好像也没有这么坏，阿兰妮斯撑着脸，突然好懊恼。 看见她秀气的眉毛都皱起来，温多林疑惑关心，“怎么了？” “我刚刚一直觉得你是好人。”阿兰妮斯叹息着说。 温多林：“？” 她说什么了，这位人鱼阁下怎么突然这样说话？ 难道她现在成坏人了？自己也没说什么吧，按表情来看，这位应该很喜欢她说的这些话才对。 温多林第一次对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产生怀疑，拧眉。 “但你只是陪我说了一会话而已。”阿兰妮斯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你就问了我的名字，我就觉得你是好人。” “可是老师其实才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人。”人鱼小姐越想越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好坏的家伙。 “她对我这么好，结果我却在别人面前说她很坏。” “我好过分。”阿兰妮斯痛心疾首开始忏悔。 温多林：“......” 她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刚刚是真的有被吓到，还以为这条人鱼看出来自己的刻意迎合。 毕竟是大魔法师的学生，温多林有意和她交好，当然是投其所好。 没想到这条人鱼满脑子都只有她老师，根本没关注自己的目的。 也好，比想象中的好相处，温多林笑容真实了一些。 “老师会不会很烦我啊？”阿兰妮斯突然坐直身子，担忧地问。 “她最近还生气了。”人鱼小姐倒吸一口凉气，“好像确实是我做的不好。” “可是她后面又带我去吃好吃的，看起来不介意啊。”她想到这里又靠回去，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考里。 温多林莫名从她的纠结里品出来几分熟悉的味道。 红衣魔法师笑容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她只是你的老师，你在她身边学好魔法就行了。” “有什么必要在意这么多呢？”温多林垂眼，客观地打断她的问题。 阿兰妮斯一顿，愣了几秒。 就在温多林以为她也和自己一样，是有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时。 人鱼小姐一手握拳拍在掌心。 “对啊，我纠结什么，她还说教我魔法，可是拖了这么久都没教。” 阿兰妮斯已经把注意力转到了自以为的正事上，“我回去要继续学。” 她想到自己之前什么都不会的感觉，不爽地瘪瘪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也要和奥莉安娜一样厉害。 温多林：“......” 温多林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眼，最后化作一口沉闷的气缓吐出来。 她还以为...... 算了，看来是她多想了。 阿兰妮斯完全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只是聊过天之后心情好多了，很高兴地抬手，搭在她手臂上，笑容洋溢。 人鱼小姐明艳的长相很适合笑，眼尾轻弯就把三分的情绪都放大到了十分，她碧绿色的眼睛里亮亮的，声音也很甜软。 阿兰妮斯对她真心实意地道谢： “谢谢你呀，温多林。” 第59章 那你为什么教我？ “所以你现在近似人类。”贝琳达惊奇地看向亡灵女巫。 她们在桌前相对而坐，桌面上都是奥莉安娜这些天收集到的身体情况，分门别类罗列了各部位和之前的区别。 亡灵女巫的手稿一直都很细致，干净整洁，放在杂乱的桌上十分显眼。 刚刚讨论的时候贝琳达一张张翻，很快把她的手稿放得乱七八糟，但勉强算是有规律。 ——贝琳达自己认为的规律。 “只是有一部分特性，事实上我本质还是亡灵。”奥莉安娜摇头。 “但你现在应该已经不会再吸收外界生命力了。”贝琳达在她身边并没有感觉到很强烈的冷意，生命力也没有往女巫身上流动。 “这难道不是好兆头吗？”女人撑着桌子问她。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继续，她的血液可以解决你生命力流逝的问题，只要继续饮用，说不定你就能彻底消除这个毛病。” 贝琳达看不懂奥莉安娜的想法，以她对亡灵女巫的了解，如果人鱼有这个功用，女巫肯定不会浪费才对。 居然还能养到现在，而不是抓起来研究。 “有一些......副作用。”奥莉安娜沉默了好一会才补上这句话。 她刚刚并没有和贝琳达提起人鱼血会传递发情期的事情。 其实这并不算什么，以她平时的习惯，只要是有关于学术研究上的东西，她绝不会藏私，况且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说。 但奥莉安娜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头一回生出了想要隐瞒的念头。 不讲也不影响她和贝琳达的讨论。 “副作用？”贝琳达疑惑。 “她的蠢会传染到我身上。”奥莉安娜言简意赅。 “哦，我的天啊。”贝琳达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确实是很大的副作用了，还是想别的方法吧。” “不过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嘛。”贝琳达朝她单眨了眨眼。 奥莉安娜冷笑一声：“呵。” “我尝试剔除，但还是那个问题，分离不了，她的血液可以无视任何魔法。”奥莉安娜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我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大陆上没有任何生物能做到这一点。” “或许有。”贝琳达想了会，慢慢开口。 她的提醒让奥莉安娜愣了神。 有是有，一个就是亡灵之渊的扭曲亡魂，深渊可以吞噬掉一切，包括各种魔法元素。 但奥莉安娜作为其中的一员，很清楚那不是无视，只是同源，所有元素在进入深渊的那一刻就被罡风搅碎，与破碎的灵魂融合。 所以她也能抵挡住大量的魔法冲击。 当然还有另一种存在能做到这一点。 ——掌管元素的神明。 奥莉安娜冷漠地否定了这个答案，“她身上没有神明的气息，你的想法完全没有成立的基础。” “不过她的天赋很特殊，是少见的唤灵者。” “或许是有这部分的原因。” 她说着又陷入沉思，开始思考唤灵者天赋对血液的影响。 “可惜我曾认识另一位唤灵者已经死去，她离开的太早，我没有作下什么记录。” “而且她是龙族，和人鱼也不尽相同。” “可是奥莉安娜，你做这个研究的结果无非就是为了能长久存活下去。”贝琳达倒是有别的想法。 “现在你还因为诅咒的原因受了伤，说明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受到更严重的反噬。” “如果只是把这条人鱼留在身边就能做到的事，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去折腾那么多呢？” 贝琳达刚刚已经听说了她受伤后的凶险，第一次反驳奥莉安娜的做法。 “如果血液有副作用，你可以不触碰她的血液，单纯靠着她往外散发的生命力似乎也足够你存活。” 她从来不会阻止亡灵女巫的研究，但这次奥莉安娜明显受到了很大影响，以朋友的身份来说，她当然是选择关心而非支持。 奥莉安娜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但女巫还是摇了摇头。 “我并不想把自己的性命存亡都寄托在别人身上，那很被动。” “况且，”亡灵女巫冷淡补充，“我也不希望她这辈子都被绑在我身边。” “我们是两个单独的个体。” 奥莉安娜只是很客观的陈述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能研究出具体的解决方式，到不再需要她的那天。” “我会送她离开。” 咔哒—— 她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阿兰妮斯呆呆地站在门外，和她望过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对上。 气氛一时冷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温多林站在人鱼小姐的身后，也完完全全听清了最后一句话，更何况是比她先进来的人鱼。 第66章 她暗自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看向阿兰妮斯。 刚刚的对话完全能看出来这位人鱼阁下有多爱憎分明，甚至回来的时候，温多林还听着阿兰妮斯说要怎么和女巫阁下道歉。 这歉，还道得了吗？ 贝琳达发觉不对，越过她们和温多林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询问的意思。 温多林接收到她的目光，抵唇轻咳一声。 冷到掉渣的气氛终于被她这声咳震碎，贝琳达顺道挂起笑容，开口打破了她们两人的沉默。 “诶呀，我的小可爱回来了。” “怎么样，刚刚玩的还开心吗？”她从桌子后面绕出来，似乎是想给阿兰妮斯一个拥抱。 奥莉安娜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收回视线，把桌上的手稿整理好。 阿兰妮斯低头，往后退了一步。 “还行吧。” 她只是有点迷茫，尽管自己一直说要回海里，可是当奥莉安娜真的说要把她送走的时候，阿兰妮斯还是下意识地心口沉了一下。 闷闷的，还有点委屈。 真的那么烦她啊？ 贝琳达连忙拉了一把奥莉安娜的衣袍。 亡灵女巫并没有对她的行为做出什么反应，落在阿兰妮斯的眼底又多了另一层意思。 什么嘛。 别人碰她就可以，自己碰就不行。 人鱼小姐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她觉得自己刚刚的忏悔都像是笑话，自己在那里夸了奥莉安娜这么久，其实这个女人早就想把她丢开了。 迫不及待的。 阿兰妮斯张了张口，不知道为什么连发脾气的动力都没了，最后又闭上嘴，一言不发。 不喜欢就不喜欢。 好像谁稀罕一样。 贝琳达和温多林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绝望的眼神。 完了。 温多林连忙拉住垂头不语的人鱼小姐，微笑着转移话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过贝尔街的格莱德餐厅。” “那边的鱼肉慕斯......” “吃过了。”阿兰妮斯闷闷地打断她，“来之前才吃的。” 温多林温和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贝琳达见此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在奥莉安娜旁边催促，“你说句话呀。” 亡灵女巫慢条斯理整理好手稿才看向阿兰妮斯开口，“又饿了？” 看起来并没有给刚刚那些话解释的意思。 贝琳达眼神没了光彩，对她彻底失去希望。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位学姐兼好友这么不会说话。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阿兰妮斯瘪瘪嘴，居然真的回答了。 “我不想去吃这家，我要吃之前那家。” 贝琳达：“？” 温多林：“？” 这么好哄的吗？ 怪不得奥莉安娜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好，原来她们才是小丑，贝琳达哈哈尴尬地笑了两声，只想给这两尊祖宗给请出去。 “亲爱的你快带她去吃饭吧，别把我的小可爱给饿着了。” 贝琳达忙着赶人，完全没发现温多林在一旁听着她一口一个亲爱的，又一个小可爱，眼神变暗。 这两个人她真是看不懂了，贝琳达在心底啧了一声，等人走了关上门。 一转头，红衣魔法师却站在她身后。 贝琳达吓了一跳，差点给她用魔法轰出去。 “你干什么？”她老人家受不了这样的惊吓，心跳都加快了。 “你答应我的。”温多林抚上她的腰。 “怎么又忘记了呢？”她露出温和的笑容，落在贝琳达眼里却像是见鬼了一样，打了个寒噤。 某位学院里地位最高的大魔法师这时候只想打开门也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 一路上，阿兰妮斯都诡异的沉默，脸上的表情明显很不好看，但她什么也不说，就一直生闷气。 让老师自己猜。 奥莉安娜猜都不用猜。 “怎么，不想走？” 这句话说得很含糊，让人分不清是在问刚刚那个关于离开的问题，还是在讨论现在想不想去吃饭。 “你想我走吗？” 阿兰妮斯好一会才回答，“你是不是一早就想把我送走。” 奥莉安娜一直向前的目光终于回转，落到了她身上。 “这个问题该问你才对，阿兰妮斯。” “我想你应该就没放弃过这个想法。” 亡灵女巫挑破了这个一直被忽略的问题。 “你想学魔法不就是因为想回海里吗？” 阿兰妮斯整条鱼都镇住，顾不上自己莫名其妙的难过，错愕地看向她。 “你知道？” “你早就知道？” 人鱼小姐停在原地，语无伦次。 奥莉安娜很轻地笑了一下，只是她冷淡的长相就算笑起来也像是浅浅的嘲讽。 女巫回头看她：“这很难看出来吗？” 她轻而易举就能准确地说出来那些阿兰妮斯做过的事情，“学习大陆语是想掩盖人鱼的身份，学习魔法是防止被抓回来。” “你学习传送魔法的时候最兴奋。” 奥莉安娜声音很淡，平静地提起来，像是完全不在乎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想走吗？” 阿兰妮斯一瞬间有点难以呼吸，开口无言，她觉得自己应该没说话，可耳边又很清晰地响起来自己的质问： “那你为什么还教我？” 第60章 我没有兴趣做你温柔体贴的监护人 “既然你想学，我当然不会阻止。”奥莉安娜态度很随意。 “除非你是前所未有的天才，能在十年或者二十年内就到达大魔法师的境界。” “否则你根本不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亡灵女巫斜睨她一眼。 “现在来看你更是和这个标准相差甚远。” 她明晃晃的轻视阿兰妮斯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顿时恼怒大过委屈，不服气地反驳，“我也没那么差！” “那又怎么样呢？”奥莉安娜抬手，制止了她想继续说话的行为。 “就算你真的有了那样的魔法造诣，我想你也没有这个能力对抗我。” 亡灵女巫没给她留什么情面，“清醒一点吧，你的实力完全不够格，” “未来的大魔法师阁下。” 阿兰妮斯一顿，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眼，无法反驳。 “我没有要绑着你一辈子的想法，你想走，未来我会让你走的。” 奥莉安娜少见地用掌心帮她把翘起一缕的发丝按压下去，“在此之前，我可以教你魔法，如果你想的话。” 人鱼小姐沉默了好一会才闷声开口，“我不想吃了。” “随你。”奥莉安娜没有再劝她，只是带她回了居所。 这是贝琳达给她置办的，因为知道她身边有人鱼时，不会过度吸收周围生物的生命力后，贝琳达就没有把房子选得太偏僻。 离学院还算近，周围居住的邻居不是很多。 很符合奥莉安娜的喜好。 可能是怕她住得不习惯，这里的布置和之前被烧毁的房子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多了一间房，里面专门放了床铺。 “你今晚就睡这里吧。”奥莉安娜把房门打开，对跟在后面的阿兰妮斯说。 “哦......”人鱼小姐声音低低地回答。 自从听到那句会送她离开之后，阿兰妮斯就一直是这副样子，不想理她，但问什么又都会回答。 亡灵女巫靠在门框上，颔首问她，“你在生什么气呢？阿兰妮斯。” “我想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奥莉安娜略带打量地扫了她几眼，还是第一次想不明白这条人鱼在想什么。 “我的确有限制你的自由，但是以你的身份来说，出去只会更危险。” “而且我也并不是完全拦着你，可以说你想要的我都会做到，包括带你出门。” 亡灵女巫皱眉，“再者，从把你带回来的那天起，我就说过，我需要你的血液，只要你提供血液，我会好好养你。” “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奥莉安娜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的话一句都没错，可是阿兰妮斯不知道为什么越听越不舒服。 她只是莫名就很焦躁，女巫越是这样把她们的关系划到交易的界限里，她就越是不爽。 人鱼小姐也想挑出来几个女巫的毛病，或者错处。 可就像是她今天和温多林说的那些一样，奥莉安娜对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 除了言语上比较冷淡之外，任何一点女巫都做到了极致，根本没有亏待过她。 可是为什么自己就这么不开心呢？ 就好像......好像不满意老师对自己只是这样的态度。 不是这样的态度，那应该是怎么样的态度？ 阿兰妮斯眼底露出几分迷茫，她暂时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第67章 最后人鱼小姐暗自嘀咕了几声，才组织好语言，“你太凶了......” 奥莉安娜：“......” 亡灵女巫闭眼叹了一声，她对阿兰妮斯可比对其她人温和得多，就这样也能被叫作凶的话，那她无话可说。 “我没有兴趣做你温柔体贴的监护人。” “好了，你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奥莉安娜越过她在沙发上坐下，抽出一本书消磨时间。 “别点壁炉。” 女巫还不忘提醒一句。 阿兰妮斯：（－“－怒） “我才不会再做那种事。”人鱼小姐抱怨道。 女巫敷衍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啧，可恶的女人。 阿兰妮斯不爽地把门关上，啪的一声，把女巫孤立在外。 房间瞬间暗下，没有魔法灯具的照映，阿兰妮斯什么都看不见，两眼一抹黑。 咔哒——门又被打开，奥莉安娜闻声抬头，正好与阿兰妮斯对视。 正准备借光找找灯具开关在哪里的人鱼小姐一僵，下意识用夸张的表情掩盖自己的尴尬。 “干嘛？！”阿兰妮斯挺直了身板先质问她。 奥莉安娜扫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又低头继续翻书，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她的话同时响起。 “开关门边就是，还有我应该教过你照明术，这都忘干净了吗？” 真的忘干净了的人鱼小姐：“......” “我，我就是喜欢出来找！”阿兰妮斯嘴硬。 “嗯。”奥莉安娜表示理解。 这个可恶的女人！ 阿兰妮斯又骂骂咧咧地把门关上了。 被亡灵女巫气这一下，人鱼小姐就没再思考自己一闪而过的迷茫。 或许是潜意识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根本，但不愿意去挑明，总之她没有再往深了想这个问题。 一周的时间也不长，阿兰妮斯跟着温多林出去玩了几次，把梅里亚城好吃的餐厅都尝了一遍。 她高高兴兴和新朋友玩在一起，很快就把对女巫的怨气都抛之脑后，更加没有去想自己到底为什么在生气。 “你与女巫阁下怎么样了？”温多林间隙里试探地开口问。 阿兰妮斯忙着吃，抬头疑惑地唔了一声。 “上次你们看起来好像闹了矛盾。” 贝琳达十分好奇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把这个打探敌情的重任交给了她，温多林只能充当情报员。 但很显然她出师不利，阿兰妮斯现在更在乎吃的。 “按你这个说法，那我们一直都在闹矛盾。”人鱼小姐瘪瘪嘴抱怨。 温多林：“......” 又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答案，这条人鱼究竟还能刷新她多少次认知。 “那还真是，”她干笑两声，“独特的相处方式。” “你们的关系挺好的。” “不好。”阿兰妮斯擦擦嘴，“我和她只是交易，她靠我活着，我也靠她活着。” 人鱼小姐今天的攻击性出乎意料的强，虽然没有想针对温多林的意思，但是一提到奥莉安娜，她就忍不住尖锐起来。 温多林笑笑，倒没有觉得被冒犯，毕竟又不是冲她来的。 甚至她还觉得...... 阿兰妮斯现在莫名和兰切斯特阁下越来越像了。 要是说区别可能就在于，人鱼要更有情绪一点。 授勋仪式明天举行，但今天就已经开始有了庆祝的意味，城堡附近的地方都挂上了彩旗。 一队骑士穿着红色外披，腰间别着护手长剑从两人身边走过。 阿兰妮斯多看了几眼，“她们在做什么？” “巡逻，明天就是仪式开始，为了保证殿下的安全，陛下加强了护卫的人手。”温多林解释。 “这位大公主很弱吗？” 巡逻的骑士几乎比前几天多了一倍有余，已经到了随处可见的地步。 整座梅里亚城都因为这些增多的骑士染上了几分肃穆紧迫的意味。 “殿下她......”温多林停顿片刻，“她并没有魔法天赋，是唯一一位没成为魔法师的王女。” “陛下一直以来都对她多有保护，以前那次成人礼，更是派了数位高级魔法师负责她的安全。” 温多林说着保护，眼神却很冷淡。 阿兰妮斯看出来不对，“保护？” “这么多人守着，监视才对吧。”她只是瞎说，自己都没有当真。 可是温多林却笑了一声，“或许。” 在利莫里亚大陆上，人类的版图最为辽阔，由此衍生出许多小国，但是在菲茨罗伊的征战和吞并后，都被纳入卡洛琳王朝的统治。 在王朝的数代更迭下，统治者换了一位又一位，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分裂过，现在人族的君王是费蕾德里二世。 而大公主比安卡是她的第一位孩子。 阿兰妮斯顿住，诧异地回视，“可这不是她的孩子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是说了，保护。”温多林没有多提。 人鱼小姐猛然又想起来，奥莉安娜也是说为了保护自己，所以不让她单独出门。 她心情一瞬间变差，不想再说话。 “关在象牙塔里看似安全了，但其实根本没有自由。”阿兰妮斯小声嘟哝。 “可是这管用。”温多林摇头转移话题，“我想你该回去了。” “明天就是授勋仪式，早点休息。” 阿兰妮斯大惊，“这么快？可是我还没有吃完。” 温多林无奈提醒她，“兰切斯特阁下估计在等你。” 人鱼小姐一听见这个就更加不高兴，小声切了一下，“她才不会等我。” 说是这样说，但阿兰妮斯还是下意识地快速解决完自己盘子里的东西，然后仔细擦干净嘴才起身。 走得比谁都急。 温多林在后面莫名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阿兰妮斯脚步一顿，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太着急，终于有意识放慢步调，恼羞成怒地指责温多林。 “不，我只是想说，明天见。”温多林及时压住笑容，免得把这位惹急了，到时候在亡灵女巫那里也讨不了好。 阿兰妮斯脸色稍缓，“明天见。” 到底是温多林那句“阁下估计在等你”悄悄溜进了她心口，人鱼小姐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隐秘期待，哼着小调回家。 打开门的一刻。 阿兰妮斯欢快的轻哼突兀地随着脚步停下。 屋里黑暗一片，连灯都没有打开。 第61章 老师你不会生气了吧？ 阿兰妮斯停在门口，脚底像是上了胶水，一步都跨不进去。 果然温多林只是在安慰她。 奥莉安娜根本就不可能等她嘛。 人鱼小姐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丝高兴情绪全都被屋里的黑暗吞噬，半点都没剩下。 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难过吗？ 好像更多的是气愤，气自己白期待一场。 阿兰妮斯顿住。 她在期待？期待什么？ 期待老师等她回来？ 可是她明明就知道奥莉安娜不会做这种事情，所以就算看见这样的结果，也只是觉得，果然如此。 心中的大石落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很憋闷。 情绪太多，阿兰妮斯一时间都不知道哪一个更让她不舒服。 人鱼小姐就这样呆呆地在门口站了有一会没进去，表情暗淡。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啪嗒——灯光在她最沉默的时候突然被打开，霎时照亮了黑暗的空间，也把她心底的阴霾清楚。 亡灵女巫冷淡的声音这时候似乎也被暖黄的灯光染上了暖意，一点点渗入阿兰妮斯的身体。 人鱼小姐僵直，错愕地抬头看进去。 奥莉安娜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疲倦，她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杯红茶，已经没有了热气，不知道放了多久。 她腿上那本厚实的书滑出来一条红色细带，大概是看到了这里，作的标记。 魔法灯具除了能被开关控制之外，还可以用魔法打开。 亡灵女巫揉了揉额角，很少见地露出一种缺少睡眠的疲惫。 奥莉安娜也是突然感觉到了这条人鱼的气息才惊醒。 她最近变得越来越像人类，除了依旧不太需要进食之外，其它的特性也开始接近，比如说需要睡眠。 但是她并不习惯休息，导致她这几天总是忘记这件事，现在不过刚入夜就睡了过去。 说不上好说不上坏，无论是亡灵还是人类，都各有利弊，只要她还能保持理智，这些变化都算不上什么。 奥莉安娜坐直身子，取过桌上的红茶抿了一口，皱眉看向杵在门口的人鱼，“你要做路灯吗？阿兰妮斯。” 喝茶是她最近才发现的爱好，入口苦涩而后才回甘的味道让她很是喜欢。 和书籍一样值得品味。 第68章 如果可以体会这些，那变成人类也不错。 就是这口茶已经冷了，口感没有那么好，奥莉安娜遗憾地把杯子放下。 阿兰妮斯原本碎掉的小心脏又被粘合起来，都不在乎她对自己的讽刺了，不自觉露出笑容，“路灯怎么了，我就喜欢当。” 她哼了两声，走出了欢快的步伐，一屁股坐在女巫对面的小沙发上。 奥莉安娜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两眼，不懂这条人鱼在高兴什么。 但阿兰妮斯一向这样莫名其妙，她也就没在管，指尖抚上书的边缘。 “早点休息，明天的授勋仪式不要乱跑。” “你刚刚是等我等困了吗？老师。”阿兰妮斯一心关注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她眼睛亮亮的，满脸都写着“你快说是呀！” 明显得快要闪瞎奥莉安娜的眼。 亡灵女巫没眼看她的蠢样，选择把目光放回书上。 “没有这个想法。” 奥莉安娜冷漠无情地说出真相。 阿兰妮斯顿时脸一垮，非常不爽地又问了一遍，“那老师怎么不早点休息？” “明天都要授勋仪式了。” 她阴阳怪气地魔模仿着女巫的语调。 奥莉安娜抬眼扫她，“说完了？” “说，说完了。”阿兰妮斯被她的眼神定住，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明显，气焰都弱下来。 “说完了就去睡觉。”奥莉安娜翻过一页书。 这个可恶的女人，骗她一下都不肯。 阿兰妮斯恼怒地哼了一声，回了房间。 啪——门被摔上，奥莉安娜停了几秒，这才把书合上，起身把茶杯洗干净，把书放回原位。 她打了个响指，关掉外面的魔法灯具，回了阁楼休息。 这条人鱼真是太聒噪了。 * 第二天授勋仪式，几乎全城都在庆祝这件事。 ——或者说全城的贵族在庆祝。 越接近皇室的城堡，飘扬的彩旗就越密集。 列队的骑士在宽敞的街道里行走，贵族的专属马车在城门前停下，奢华的外表和她们两搭乘的公共马车形成巨大的差别。 这架公共马车停下时，几乎所有贵族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甚至都已经有人喊过守卫，想让她们把这架突兀的马车赶出去。 所有的视线都在奥莉安娜下马车时戛然而止。 那些贵族不屑的表情都瞬间转为惊讶，然后又不得不扬起尊敬的笑脸。 这太快的转变让她们的表情都扭曲起来，像一个皱皮的干橘子。 丑陋又可笑。 阿兰妮斯跟在后面见证了她们每一秒的表情变化，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她紧紧抓住奥莉安娜的袖子，努力憋住快要溢出喉咙的笑声。 “她们看起来像是发霉了。”人鱼小姐恶劣地小声嘲笑。 奥莉安娜睨她一眼，没有制止她，只是给守卫递过邀请函。 “阁下，请进。”守卫飞速检查完邀请函，惊恐地双手递还给她。 好像生怕再晚一点，女巫就会把她的生命力吞噬殆尽。 但就算是这样，她们也不敢在背后议论，所有人对奥莉安娜都只有深切的恐惧，生不出诋毁的胆量。 阿兰妮斯也就一路畅通无阻地跟着她进了门。： “她们看起来都好怕你。”人鱼小姐在后面若有所思地嘀咕。 “没有人会不怕死的，阿兰妮斯。”奥莉安娜很随口地回答。 “切，胆小鬼。”阿兰妮斯讽刺了一句。 “别拿你的再生能力和普通人比较。”奥莉安娜却在这时候制止了她。 “特殊能力不是看低别人的资本，”亡灵女巫难得教育她，“怕死只是本能，抛开这个，大多数人依旧很优秀。” 阿兰妮斯愣了愣，听着她冷淡平静的声音，慢慢生出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人鱼低头小声说了一句。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指责的对象并不是我。”奥莉安娜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阿兰妮斯张张口，可是回头去看，那个守卫已经在检查下一个人的邀请函了，看起来很忙碌。 人鱼小姐沉默了会，最终觉得还是走的时候再和她道歉，小跑跟上了女巫的步伐。 授勋仪式请来的人多得简直超乎阿兰妮斯的想象，她都觉得那位君主是不是把整个王国的贵族都请了过来。 还有很多人穿着和温多林一样的红色魔法袍。 红色魔法袍她大概有一些了解，似乎是高级魔法师的意思。 而她现在好像才是初级。 离奥莉安娜还有好远好远的距离。 阿兰妮斯完全不自卑，她看着那些人胸前的勋章，想的却是自己迟早也会戴上。 她可是未来的大魔法师阁下！ 老师都这样喊她了，那她肯定可以。 奥莉安娜带着她一路绕行，在偌大的城堡里行走，看起来很熟悉。 “老师你来过很多次吗？”阿兰妮斯看她完全不像其她人那样需要指引，忍不住好奇地问。 “这样的授勋仪式举行过很多次，我通常都会来见证。”奥莉安娜的面容都掩盖在魔法帽里，看不出表情。 俗称，看腻了。 “哦......”阿兰妮斯沉默下来。 就当奥莉安娜以为她终于消停的时候。 人鱼小姐突然口出狂言，“那老师得老成什么样了？” 她这话显然是自言自语，声音不算大，但是这条走廊上只有她们两个人，如此安静的氛围，再小的声音也像是闷雷。 炸开在奥莉安娜耳边。 女巫脚步一顿，没有感情的眼神落在人鱼身上，“你有什么问题？” 她的声音莫名透出一股寒意。 阿兰妮斯一哆嗦，咳了两声，“我是说，您好厉害。” “博学多才。” 人鱼小姐露出讨好的笑容，眨巴眨巴眼，无辜地看进奥莉安娜的眼底。 只是她早就长大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可爱又软乎乎的人鱼，这种撒娇在平视女巫的情况下，起不到任何蒙混过关的作用。 奥莉安娜抬了抬手，默念了一句禁止接触魔咒。 “你的腿应该没断，不需要我拖着走。” 阿兰妮斯手一松，女巫的衣袖就从她指缝间溜走。 “老师，老师......” 她在心底呀一下，懊恼地跟在奥莉安娜屁股后面。 “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兰妮斯从她左边走到右边。 “我就是，就是......”人鱼小姐绞尽脑汁补救，“好奇！” 她总算找到了借口，“好奇授勋仪式是什么样子的。” 阿兰妮斯露出笑容，漂亮的碧绿色眼睛弯起来，流露出一股轻飘飘的娇媚，“老师你告诉我嘛？” 奥莉安娜斜睨她一眼，步伐慢下来，边走边告知她。 “授勋仪式中午才举行，但现在离开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去殿堂等候。” “仪式结束之后会举行晚宴，从下午持续到夜晚，还有舞会，不过那都是贵族交际的场合，我很少参与，并不了解。” 奥莉安娜说到这里，眼神冷淡，莫名提了一句，“你如果好奇，完全可以去问温多林。” “那个小家伙应该懂得多。” 她的语气明明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阿兰妮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福至心灵，她盯着女巫看不清楚的侧脸，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 人鱼小姐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自己都没发觉地用上了人鱼的魅惑术，甜甜地开口。 “老师。” 她侧头看向奥莉安娜，笑得露出一点尖牙。 “你刚刚是在生气吗？” 第62章 很喜欢可以坐小孩那桌 “我和温多林出去，你不高兴吗？” 阿兰妮斯的试探还是太过直白，她稍微有了那么一点朦胧的感知，就急急忙忙地问出口，心思明显得让人一眼就能望穿。 奥莉安娜扫过她漂亮的眉眼，有那么一刹那的心颤全在她不知分寸的问话下消失殆尽。 她拧眉停了几秒，选择忽略人鱼的问题。 “到了。” 亡灵女巫根本不打算自证，轻飘飘地掀过她的试探，冷淡的声音听起来无懈可击。 怎么这样？！ 阿兰妮斯笑容顿时垮下来，瘪嘴跟在女巫后面进入了主殿。 她无师自通的本事显然还没学到家，只是粗浅地觉得或许应该这样问。 很可惜，第一次用就已经把自己给暴露了个彻底。 ——在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情况下。 沾了亡灵女巫的光，她们的席位在前侧，是仪式最近的见证者。 旁边坐的是贝琳达。 这位大魔法师今天打扮得总算是体面了很多，具体表现在——她总是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魔法袍整理得一丝不苟。 第69章 见到她的一瞬间，贝琳达喜笑颜开，这时候仪式还没开始，不需要坐得太端正，女人起身就想给她一个拥抱。 “哦，宝贝，这几天在城里过得开心吗？” “希望温多林她带你去的地方都足够有趣。” 阿兰妮斯一个闪身躲在奥莉安娜后面，皱眉拒绝，“我不要你抱。” 她果断的拒绝让贝琳达伤心地哦了一声，就在阿兰妮斯以为这女人还要上来纠缠的时候。 贝琳达又施施然坐了回去，顺便给她们扔下一句话。 “也是，平时有奥莉安娜可以抱，怎么能看得上我。” 奥莉安娜：“？” 亡灵女巫顿时露出警告的眼神，扫了贝琳达一眼。 阿兰妮斯被这女人说得难受，扯了扯女巫的衣袍，“她才不抱我。” 奥莉安娜：“......” 所以呢？扯她做什么？ 她可没兴趣在这种公共场合，而且还是这么严肃的时刻，跟这条人鱼上演什么师生情深的戏码。 贝琳达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两的小举动，目光落在阿兰妮斯时时刻刻都不肯松开的地方。 那是女巫的袖袍，被人鱼用指尖小心翼翼攥住，明明看起来没有用力，却依旧黏在上面，好像怎么也甩不开。 奥莉安娜的魔法袍分有内外两层，尤其是她这次出席，着装更是庄重。 内衬是很少见但华贵的黑金，外袍则是一件宽大的披风，外紫内银，披风两侧用金色的链带相接，垂在胸前。 她穿得算是简洁，没有那么多的挂饰，只是在左胸扣了一枚象征着大魔法师地位的佩章。 但是周身冷淡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分外肃穆。 作为最特殊的存在，皇室不会要求她在这种场合摘下魔法帽，所以宽大的帽檐依旧遮住了她的璀璨的冷金发，连侧脸都没有露出来。 和她死气沉沉的样子不一样，跟在后面的人鱼小姐就显得过分耀眼。 红色的长发微卷，没有像平时那样随便绑起来，而是专门梳理过披在身后，露出她精致张扬的长相，笑起来会看见两个尖牙若隐若现的小角。 她的衣服不是用的魔法师专属衣袍，亡灵女巫大概是怕她穿初级魔法师的绿袍会被人打量，就给她穿了一身黑袍，用料与款式都和自己的差不多。 应阿兰妮斯的强烈要求，她的衣袍边界绣了许多漂亮的纹路，领口还别了一枚墨绿色的领花，坠在中间的一枚翡翠宝石光芒流转。 但依旧比不过她那双璀璨莹润的碧绿色眼睛。 她像一个飞进花丛的黎明闪蝶，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瞩目。 两人的服装足够相似，配色也极其舒适，站在一块莫名相衬。 贝琳达又挑眼去看奥莉安娜的表情，发现亡灵女巫好像压根没有在意阿兰妮斯的拉扯。 或者说——太熟悉了根本不会去管。 这位人族的大魔法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猜奥莉安娜不会意识不到。 毕竟她这位学姐抛开个人本身的阅历不说，光是浩如烟海的记忆库都足够她看清很多事情。 贝琳达想起来温多林和她说的那些话，真是越发心痒。 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奥莉安娜没有再理会她的目光，直接落座。 好在位置是阿兰妮斯坐在她隔壁，贝琳达不用再面对她死了一样安静的好友。 “温多林为什么不来？” 果然，阿兰妮斯一落座就停不住嘴，坐在贝琳达隔壁她浑身刺挠，只想快点跑，恨不得有一百个温多林隔在她与这女人之间。 “她在后面。”贝琳达很闲适地回答了她，笑容满面，显然是很满意阿兰妮斯的主动搭话。 她最喜欢这些可爱的孩子，逗起来都很有意思。 温多林之前也这样有意思。 就是后来变得不太好玩了。 贝琳达想到这里在心底轻啧了一声。 平民本来就不能坐在前侧，她们都站在外侧见证，高级魔法师不足以打破贵族的成见，温多林还没有到大魔法师这种无可撼动的地位，只能也在外面等候。 阿兰妮斯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那我怎么就进来了？” 她有些坐不下去。 “你看看你老师不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进来了？”贝琳达笑着对她颔首，示意她看向女巫。 阿兰妮斯疑惑地嗯了一声，回头。 奥莉安娜交叠着双腿正坐，等候仪式开始，面前却刚好走过一位身穿着华丽厚质披风的年轻女人。 她胸前挂着一根吊坠，是太阳花的形状。 阿兰妮斯一瞬间记忆闪现，想起来学院里每一座建筑的尖顶上，也是放着这样一个太阳花。 “巫师阁下贵安。”教皇对女巫低头执意。 “今安。”奥莉安娜点头。 阿兰妮斯没有因为这个女人的身份而惊讶，毕竟她只是一条人鱼，根本不懂那些身份低位的弯弯绕绕。 她只是—— 好像在这个女人身上闻到了一些异样的味道。 一丝邪恶的，阴暗的，令她心生不安的气味。 人鱼小姐皱了皱眉，轻扯了下亡灵女巫的袍子。 “怎么？”奥莉安娜果然偏过头，虽然眼神冷淡，但话倒是应得很快。 阿兰妮斯张了张口，却看见这位教皇阁下坐在了女巫隔壁，又把嘴闭上了。 这时候说别人好像会被听到耶？ “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她叫什么名字啊？”人鱼小姐的话在嘴里憋了又憋，最后只能挤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奥莉安娜：“？” 这条人鱼又干嘛了？这个也要好奇？ 亡灵女巫在外人面前没有对她那么冷漠，只是抽了抽手，把自己的袍子收回来。 “坐好，安静，别问这么多问题。” 贝琳达在旁边看半天，忍不住笑了一声。 顿时，三个人齐齐回头看向她，就连教皇也闻声望来。 三道强烈带着质问的目光很有压迫力，让贝琳达头皮发麻。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她顿时收回笑容，坐直了身体，一副自己很正经的模样。 “我知道自己确实有几分姿色......” 阿兰妮斯最先嫌弃她，转头坐正。 剩下两人也没什么好奇心，转回头去。 贝琳达紧绷的脊背这才松下来。 她越看隔壁那两位无趣的模样，就越觉得阿兰妮斯有意思，深深叹了口气。 阿兰妮斯忍不住好奇，可是直觉告诉她，贝琳达这种女人不能多关注，只要压住自己想问的本能。 “宝贝你过来点，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名字。” 贝琳达笑眯眯地开口哄骗。 “你还小吗？贝琳达。” 亡灵女巫冷淡的声音比阿兰妮斯先响起来。 “小公主们的座位在右边，你很喜欢可以坐过去。” 这下轮到阿兰妮斯笑了，她噗呲一声笑出来，又觉得自己太突兀，女巫会叫她也和贝琳达一起坐过去，于是连忙压住喉咙里的笑声。 越压就越难忍住，她渐渐肩膀也跟着抖，忍得喉咙都在发痒。 被老师刺过这么多次，偶尔听一次老师刺别人还怪有意思的。 奥莉安娜斜睨她一眼。 阿兰妮斯猛咳一声，坐直，嗯了两下。 “我就是被口水呛到了。” 苍白无力的解释，贝琳达都已经率先想好了奥莉安娜会怎么皱眉嫌恶地指责这条人*鱼。 可偏偏女巫真的就信了，回头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安静点。” 就没了下文。 贝琳达：“？” 所以凭什么骂她呢？ 阿兰妮斯心情很好地瞥了贝琳达一眼，得意洋洋的样子像极了在炫耀。 也不知道在炫耀个什么。 好在仪式终于开始，随着乐团在高处的围栏里开始奏乐，主殿各种窃窃私语也就此停歇。 整齐的踏步声一顿一起地从场外传来，骑士在台阶两侧站立，等待着她们的殿下入场。 高一节的台阶上，君王穿着最华贵的衣袍，衣摆拖在身后，身上厚重的披风挂着金饰和珠宝，她的皇冠耀眼璀璨，硕大的红宝石坠在正中。 背后有侍卫举着圣剑等待她的拿取。 而那位最受瞩目，也是阿兰妮斯听说了整整一星期的大公主殿下——比安卡。 终于走入殿中。 第63章 我就偷偷看一眼 阿兰妮斯一直觉得这位大公主应该长得很柔弱。 大概是温多林和她说过的那些话让她误解。 总之在她看来，一位常年被保护的人估计会是脆弱的。 但她猜错了，或者说大错特错。 比安卡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军装跨入主殿，她的胸前是垂下的金色流苏，肩章平整，步伐有力。 第70章 皇室的发色都是白金，但她的更耀眼，长发都被整齐地束在帽中，只有几缕垂落。 璀璨的金发竟然和奥莉安娜有些相似。 比安卡握着腰间的佩剑走到阶前，她高大的身形看得出来常年锻炼，剪裁合体的军装更加凸显她挺拔的身姿。 这位大公主殿下就这样披着她单边披风，在众人的注视下，高傲地走到阶梯前。 在她的君王，也是她的母亲面前停下。 比安卡把披风撩开，脱帽对着王鞠躬。 “吾王今安。” 阿兰妮斯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位大公主不仅不柔弱，反而看起来能一个打十个。 她又想到温多林说过殿下并没有魔法天赋。 人鱼小姐其实不太能理解。 在她看来，实力并不能用魔法天赋来定义，如果是人鱼在海里，就算不学习魔法也是天生的霸主。 因为她们的身体足够强悍，力量不弱于任何一种生物。 或许魔法能做到许多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阿兰妮斯认为，这个大陆估计只有奥莉安娜能把魔法真正用到极致。 君王对着她的女儿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快起来吧，我亲爱的孩子。” 她开始对比安卡进行嘉奖，声音在整个主殿回荡，足以让每一个人都清楚听见这位大公主的功绩。 阿兰妮斯已经无心听她们在说什么，她很想回头去看看温多林在哪里，骗她骗的也太惨了！ 可惜温多林淹没在人群中，连衣角都看不见。 人鱼小姐只好放弃谴责对方。 授勋仪式还在继续，大段的陈词实在冗长，光是嘉奖部分就已经无聊到阿兰妮斯昏昏欲睡，她只好开始数君王披风上的宝石有多少个。 数完又去观察比安卡身上的军装，她佩服这位大公主居然这么近地直面枯燥乏味的念诵也能听得那么认真。 还没有女巫教她魔法来的有趣。 奥莉安娜讲的东西从来都深入浅出，而且透彻，很容易就能理解，比这些晦涩又华丽的嘉奖词要干脆得多。 女巫冷淡平静的声音也很好听。 阿兰妮斯越想越觉得眼前的仪式无趣，最后什么都不想看，下意识地偏头去看老师的侧脸。 奥莉安娜显然听得比她认真，身形动都不带动的。 但是阿兰妮斯对她是否认真存疑，毕竟女巫有魔法帽的遮掩，谁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老师会在想什么呢？ 人鱼小姐走神地想。 是和自己一样觉得无聊吗？还是觉得有趣呢？ 或者在发呆？ 阿兰妮斯下意识在脑海里描绘出奥莉安娜发呆的样子，但是老师从来就没有在她面前发过呆，在她想象出现的亡灵女巫目光发虚，居然透出一股莫名的傻气。 诡异得让人鱼小姐差点笑出来。 老师应该不会发呆的，她把这想法按死在脑中。 忽然，虚空中出现一阵冷意，这股奇怪的触感贴上了她的脖颈，用力把她四处张望的脸摆正，对着比安卡的方向。 什么东西？！ 阿兰妮斯惊得差点跳起来，但是一道熟悉的女声先在她耳边响起，制止了她的行为。 “你该对这种场合抱有最基本的尊重，阿兰妮斯。” 是亡灵女巫的声音，近得好像就在她耳边低喃，冰冷的气息一直在她的耳垂巡回，很难忽略。 阿兰妮斯耳朵都有点发麻，她想偏头去看，但是被控制住，怎么都转不过去。 她只好用余光去扫，却发现女巫还好以整暇地坐在座位上，并没有靠过来。 这是魔法吗？ 人鱼小姐悄悄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但是刚刚被亡灵女巫的声音贴脸时，她一瞬间寒毛都竖起来，不自觉地非常紧张。 差点以为，以为...... 阿兰妮斯大脑发懵，以为什么？ 她走神了一秒，那个脑中一闪而过的思绪就已经抓不住了。 台上，君王已经抽出圣剑，轻轻地搭在比安卡的肩上，开始念诵授勋词。 尽管是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候，这位大公主殿下依旧面色不变，很平静地垂眼，接受了所有的褒奖。 她低头，进行宣誓，“我将誓死效忠您。” 仪式终于在比安卡的宣誓词念完后彻底结束。 大家都陆续起身，阿兰妮斯却安静如鸡地坐在椅子上等了片刻。 那股冰凉的气息总算在几秒后消散。 人鱼小姐猛松了一口气，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靠进椅子里。 刚刚的感觉就像是女巫一直用手掰正她的脖颈，还不许她动弹，冷气一直往她脖子里渗，冻得阿兰妮斯腰都软了。 她非常委屈地看向女巫，“老师你刚刚干嘛这样控制我？” “尊重是一个人最基本的礼节。”奥莉安娜扫她一眼，起身。 “那你直接不就好了，为什么还......” 阿兰妮斯居然莫名扭捏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居然想不出该怎么描述刚刚女巫对她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控制着她的脸认真听，可是那股渗入灵魂的冷意似乎给阿兰妮斯留下了一种难以磨灭的战栗感。 怪怪的。 奥莉安娜看着她羞涩的脸色，皱起眉，生出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但她也懒得去管这条人鱼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提醒一句，“晚宴还没有这么早开始，你可以在城堡里稍微逛一逛。” 这话听起来很平常，但阿兰妮斯却敏锐地捕捉到里面的另一层意思。 女巫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老师你去要做别的事情吗？”人鱼小姐下意识又去扯奥莉安娜的袖子。 “又不能带上我吗？” 阿兰妮斯嘟哝着。 “我还需要单独见一次陛下和殿下。”奥莉安娜没有过多解释，事实上她作为大魔法师，可以授予魔法祝福。 但之前这件事一般都是由贝琳达负责，显然，这次大公主镇压平民的功勋不太适合由贝琳达授予。 所以贝琳达才会拜托她。 这种时候不再适合带上这条人鱼，城堡里有众多骑士巡逻，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很低。 其次，她扫了阿兰妮斯一眼。 这条人鱼应该做不到在城堡里捅出什么大篓子。 奥莉安娜稍微放下心，“我会在晚宴回来，城堡里会有引导的侍者，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她们。” 亡灵女巫自认为已经把叮嘱说到了极致，就没有再多谈，离开了这里。 阿兰妮斯目送她离开，背手在花坛里踢了一脚旁边的小石头，瘪瘪嘴。 不带就不带。 人鱼小姐很快就哄好了自己，打算找点乐子。 她顺着刚刚没有走过的小道一路穿过花园，打量这座巨大的城堡。 皇室的居所十分奢华，每一座建筑都修建得十分恢宏，就连走廊也是高宽的穹顶，并不会遮掩视线，可以直接看见湛蓝的天空。 这座花园比阿兰妮斯预想中的还要大，花卉也种类繁多，走了很久依旧还在里面。 人鱼小姐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面看得视野疲劳，打了个哈欠。 修建得这么多，这些人究竟每天得走多少路啊。 怪不得那位大公主这么健硕，看来是从小就锻炼过不少。 阿兰妮斯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抱怨。 她倒不是累，只是走这么久都没有新意，着实很无聊。 就在阿兰妮斯想着要不用魔法传送走的时候，前面却突然响起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阿兰妮斯猛然刹住步子。 这个味道......好熟悉？ 她是在哪里闻过？十分阴暗黏重，带着一股萦绕不去的邪恶气息。 “我已经......她们......” 一道柔软却掺杂着微哑的声音先开口，说的东西太模糊，阿兰妮斯没有听清楚，只能辨认出是那个人在说自己做了什么。 “不错。”紧接着响起来的女声却让阿兰妮斯登时灵光一现，终于想起来这股味道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授勋仪式上那位和老师打招呼的教皇。 阿兰妮斯猛然皱眉，那时候这股邪恶的气息还只是很细微的一丝，可是现在她越往这条小道深处走，这股气息就越是沉重。 这里是花园的最边缘，而且远离城堡中心，除了阿兰妮斯这种闲着没事做的会进来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会靠近。 人鱼的本能让她敛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是狩猎前的准备，总有警惕的猎物很难捕捉，阿兰妮斯自从上次发情期之后，那些压抑在身体的本能就运用得愈发熟练。 或许她自己没有发觉，但是每次遇到对应的情况，身体已经会下意识这样做。 这股邪恶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直觉告诉她很危险，但是阿兰妮斯向来胆子很大，她忍不住好奇心，所以选择悄悄地靠近。 第71章 终于在花坛的拐角，她猫着身子，轻轻蹲下。 前面站着两道身影。 果然，背对着她的就是那位红衣教皇。 年轻的女人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自顾自开口，“我还需要......” “进行下一场交易前，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支付报酬？”那道微哑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话。 阿兰妮斯望向她们的瞳孔一缩。 教皇对面的女人长着一张极度妖异的脸，双眼下方各画了一道扭曲的黑暗纹路。 或许是以为周围没有人，她背后竟然在这一刻瞬间张开了一双巨大的肉翼，浓重的黑暗气息顷刻包裹了这片空间。 女人的身后探出来一条细长带着尖角的恶魔尾巴，勾缠住教皇的脚踝。 她笑得很邪气，“就在这里。” 第64章 老师我要死翘翘惹 恶魔巨大的肉翼遮掩住了教皇的身影。 两人撞在花坛边上，呼吸纠缠，看不清肉翼内的景象，只能看见教皇微颤的肩膀。 阿兰妮斯瞪大了眼睛，张嘴无声地哇了一下。 打架吗？ 看着好激烈。 人鱼小姐本能地退开两步，怕她们波及到自己。 而且她不太喜欢这股邪恶的气息，仿佛在拉扯着她的灵魂，要把她拖进虚无。 和女巫的阴冷不同，恶魔的气息要更具有掠夺性，铺天盖地压下来，仿佛带着锁链把人缠绕，然后一同沉沦。 阿兰妮斯也不敢走，她这个位置如果离开，很容易暴露自己，只好在这里等着两个人结束战斗。 她无趣极了只好观察战况。 一开始阿兰妮斯以为是教皇被压制着进攻，可是后续发现这女人除了脸上确实有些红晕之外，眼神波动很轻。 她偏头躲开恶魔的索吻，声音还是那样清透平和，“我们不是能接吻的关系。” 诶？等等...... 本来还在兴致勃勃看打架的阿兰妮斯愣住。 接什么？ 接吻？！ 不对，她们不是在打架！ 人鱼小姐突然福至心灵，闻懂了空气中飘逸的浅淡气息。 是交i配时，会散发出来的味道。 阿兰妮斯整条鱼都僵住，海里见得多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人类交i配。 是什么样子的？ 她莫名其妙回想起上次发情期，奥莉安娜满脸潮红的样子。 老师......算是人类吧？ 阿兰妮斯那时候并不知道女巫需要如何缓解，她只是本能地想要疏解自己。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她根本没考虑过亡灵女巫的感受，就连忙也是一点都没帮上的。 要不学习一下？ 阿兰妮斯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定在了原地，凭着好学的优良品质，她甚至还挪了挪位置，找到最好的观景区。 花坛边的战况随着红衣教皇攥住了恶魔的尾巴而转换攻势。 女人一手揉捏着恶魔的尾巴尖，一手掐住对方的脖颈，声音很轻缓，内容却很强硬。 “把你的双翼收回去。” “穆里尔！”恶魔恼怒地喊了她的名字。 哦......原来是叫这个。 阿兰妮斯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终于知道了这位教皇的名字。 “乖一点，你的气息太重容易引来守卫。” “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穆里尔慢条斯理地捏紧了手里软弹的尖角尾巴。 恶魔猛然抖了一下，阴柔的声音从唇边溢出来，再也没了底气，把硕大的肉翼折回身后。 那股邪恶的气息消失，花坛里浓重的压抑感也随之消失。 “我的肉翼可以保护你。”恶魔阴沉地看着她。 “这句话请留在骑士的圣剑扎进我心脏时说。”穆里尔安抚性地压住她，捏着那截尾巴尖在恶魔身上扫巡。 阿兰妮斯在后面看得迷茫。 这好像也学不来，她没有恶魔的尾巴尖尖。 人鱼小姐思考了一下自己修长的鱼尾，虽然足够的有力，但好像做不到翻折。 甚至被奥莉安娜扔在地板上的时候都只能无力地扑腾，拍在地上啪啪作响。 狼狈又滑稽。 阿兰妮斯忍不住呲了呲牙。 奥莉安娜这个可恶的女人。 不对，自己想她做什么？ 阿兰妮斯猛然反应过来，揉了揉自己的脸蛋。 她只是好奇人类的交i配方式，和奥莉安娜没什么关系。 但这两人也没有在这里久留，穆里尔看起来不太喜欢在这种容易暴露的环境下做这种事情。 她轻拍了两下恶魔的脸，颔首：“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回去，别轻易暴露自己。” “下一个要解决的是谁？”恶魔抱臂询问。 “还不能确定，今夜的宴会我会关注，找到人了再告诉你。” “这次的报酬我不满意。”恶魔化作黑烟消失前，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今晚我回去补偿你。”穆里尔表情平静，完全不像是在讨论这种东西，可是她的话却和样子相差甚远。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用尾巴。” 阿兰妮斯：（⊙o⊙） “记住你说的话。”微哑的女声在虚空里迅速接上。 教皇等了几秒，也转身离开，走的方向却正好是人鱼小姐的位置。 阿兰妮斯：？！ 糟了！她连忙绕着花坛往后走，试图逃脱教皇的视野。 好在这位教皇应该有事要做，行色匆匆，直接离开了这里，没有过多关注她。 阿兰妮斯猛松一口气，等人走后才站起来，叉腰叹息一声。 吓死她了。 “让我瞧瞧，刚才你看见了吧。” 突然，她身后响起来恶魔阴沉的声音。 阿兰妮斯顿时寒毛一竖，绷紧了身体迅速转过去，皱眉凝重地看向眼前的黑雾。 浓重的黑暗里透出恶魔的气息，一收一张，渐渐变成了一道凝实的身影。 正是刚刚那只恶魔。 女人带着恶意的眼睛打量着她，背后的阴影也在缓缓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出。 这只恶魔没走？！ 阿兰妮斯从腰间抽出魔杖，整条鱼都警惕起来。 是她太轻敌了，应该再等久一点才起来。 “你是在想自己应该再蹲久一点吗？”恶魔恶劣地笑出声，直接点破了她的心思。 阿兰妮斯顿住，明白过来，“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小家伙，你的生命力这么浓重，我想不发现很困难。” 恶魔对她笑笑，好像只是想和她聊天。 阿兰妮斯却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迅速后退。 果不其然，这只恶魔瞬间出手，她背后的肉翼猛地张开，朝阿兰妮斯俯冲而来。 黑色的浓雾化作一道尖锥，往人鱼的脑袋扎去。 “这可不是你能听的事。” 恶魔笑得很阴险，她深知一击毙命的重要性，所以根本没有给阿兰妮斯反应的时间。 开口之前就已经发出攻击，快得肉眼几乎不可见。 杀人，这件事她太熟悉了。 猎取灵魂，还是狙击生命，对于恶魔来说，都信手拈来。 阿兰妮斯瞳孔都收束在一起，她想要念诵魔法，可是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念诵那些咒语。 这阵无法阻挡的力量太快，估计第一个字节就已经贯穿了她的脑袋。 她不需要魔法。 人鱼小姐的眼神发生了变化，目光闪烁，一瞬间魅惑术发出了巨大的威力，面前的空间微不可查地扭曲了一下。 也正是这点变动，她有了躲避的机会，迅速翻身，躲过了一次攻击。 “该死的，你这个恶心的东西。” 阿兰妮斯吃了一嘴土，呸呸两声飞快爬起来，想使用传送魔法逃走。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别人的杀意，奥莉安娜把她保护得太好，几乎要磨灭了她生存的本能。 但人鱼优异的狩猎天赋还是在这一刹那被激发出来，救了她一命。 阿兰妮斯也是这一刻顿时感觉到了自己所拥有的优势。 她不应该搁置人鱼的强项。 魔法只是可以学习的一部分，但不能因此放弃了强悍的身体本能，以及狩猎技巧。 那才是她真正活命的本事。 只是很可惜，她明白的太晚，空有天赋却没有得到充足的训练，不足以抵御这只恶魔的追杀。 “很厉害。”恶魔不轻不重地夸赞了她一句，随之而来的确实更恐怖的威势。 她不会给阿兰妮斯逃命的机会，必须将其瞬杀在花园里。 然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彻底埋葬。 阿兰妮斯一边跑，一边念诵魔咒，她都已经念到了后缀，可是恶魔实在是太快了，硕大的肉翼轻轻一扇就能冲到她身前拦截。 她这样的奔跑简直是把自己送进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第72章 黑暗的尖刺近在咫尺，几乎离她眼前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阿兰妮斯霎时闪过的想法是，完了。 她或许真的会...... 在最危急的一刹那，忽然，眼前的黑暗尖锥都被魔法光亮吞没，彻底湮灭。 属于亡灵女巫的阴冷气息席卷了这片花园，巨大的魔法阵在地上亮起，把她们两人都笼罩在内。 耀眼的光魔法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化作两把巨剑往恶魔的肉翼斩下。 刺目的光亮面前，阿兰妮斯什么都看不太清，但是熟悉的亡灵气息从她背后走来，轻轻地托住了她绷紧的后背。 冷淡的女声也随之响起，“让你自己走走，你就走到这里来了？” 阿兰妮斯攥紧的心脏好像在这一瞬间猛然松开，而后泛上来的是一股莫大的空虚，她大脑空白一片，直面死亡让她深深感到恐惧。 她忍不住转过去，熟练地拉住奥莉安娜的衣袍，虽然还是那样冷冰冰的触感，但却像是有了寄托一样，终于让她的心脏有了安置的地方。 人鱼小姐惊疑不定地望进女巫灰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里面熟悉的嫌弃。 太好了，老师来救她了。 阿兰妮斯呜的一下眼里泛出眼泪，完全不生气她看自己的眼神，反而还很欢喜地把女巫的袖子也抱在怀里。 “我差点就死掉了......” 奥莉安娜皱眉，仔细打量了她全身，发现这条人鱼只是衣服上蹭了点土，脸上也多了点灰。 离死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她没什么兴趣再听这条人鱼诉苦，转头看向那个真正离死不远的。 “咳咳......”恶魔及时把肉翼收了起来，才没被她的魔法之剑斩断，但是巨大的魔法冲击还是伤到了她的根本。 “亡灵法师......” 恶魔还有闲心笑，阴暗的眼神扫过奥莉安娜冷淡的脸。 “不在你的深渊好好待着，爬上来做什么？” 她语言尖锐，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处于弱势地位，单纯想对女巫输送恶意。 “早就听说恶魔这种生物已经灭绝，原来只是谣传。” 奥莉安娜眼神冷得可怕，指尖魔法凝聚。 “当然，我不介意把谣传变成现实。” 第65章 我们上次发情期做的事情 恶魔和亡灵能算得上是敌对关系。 因为恶魔不同于所有生物，她们生来就是邪恶的象征，靠吸食和掠夺灵魂来维持存在。 在很久以前，恶魔力量极其强大，甚至达到了接近于神的地步，她们可以诱惑人类和自己签下契约，在完成对方的愿望后，收割契约者的灵魂。 听着或许是个有来有回的买卖，只是需要献出死后的灵魂，就能实现这辈子的欲望。 可是恶魔又怎么可能会真正帮助弱小的人类，她们不过是给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诱惑，然后借此吞噬掉人类的灵魂罢了。 契约不允许人类的背叛，要求人类要舍弃一切信仰来追随恶魔，所以在没有完成愿望之前，恶魔就会一步步引诱人类放纵自己，堕入深渊。 最后再随便用个理由把契约者吞噬。 人族信仰着光明女神，并为此成立了教会。 而恶魔却是光明女神的神格对立面上的邪恶滋生出来的混沌体，和亡灵深渊争抢人类灵魂的归属。 大陆上所有的亡魂都会回归亡灵深渊，可是被恶魔收割的灵魂不会，只要签订了契约，她们就永远被恶魔变成了储备粮，再也没有归属大陆的机会。 这样邪恶的存在被列为禁忌，不允许任何人提起恶魔的相关事情，任何一个和恶魔签订了契约的人，最后都会增强恶魔实力。 教会就是为了清除恶魔而催生出来的组织，教堂是净化邪恶的地方，同样也能检测人是否有被恶魔纠缠。 神圣的教堂守护了人族无尽的岁月，直到诸神消逝后，恶魔也随之灭绝，这份神圣的职业才有了落寞的趋势。 本以为绝对不会见到的生物再次出现，让奥莉安娜不禁皱眉。 她当然不像是人类那样对恶魔感到恐惧，或者极度仇视，只是本能地不喜。 亡灵深渊不仅是大陆生物死后的归处，同样也凝聚了整片大陆的厚重历史。 那是奥莉安娜意识的根基，这些恶魔每吞噬一个灵魂，就代表着大陆的历史上多了一份空缺。 只从这一点上看，她就对恶魔这种存在没有什么好感。 但更让她在意的还是这只恶魔的存在。 不管是阿兰妮斯口中所说的，海神并未消亡，还是现在恶魔的出现，都让她生出不好的预感。 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变化正在酝酿。 或者说，将会有事物挑战她长久以来的认知。 可是这样的变化，她非但不能感知，还不能预测，只能被动地接受。 仿佛直到一切崩塌，她才能真正见识到事情本身的存在。 这样的感觉并不美妙，让奥莉安娜莫名想起来被那条人鱼影响到发情的失控感。 亡灵女巫的心情顿时就变得更加厌烦。 她阴暗的低气压让阿兰妮斯背后一凉，往后面躲了躲。 怎么感觉老师心情越来越差了？ 应该不是因为她吧？ 不是吧？ 但奥莉安娜明明刚刚才救了自己，难道是在生气她又闯祸了吗？ 求生的本能太强大，阿兰妮斯突然就在这一刻脑瓜子灵光了很多，她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试图让奥莉安娜忽略自己。 好在亡灵女巫还忙着审讯那只恶魔，没有什么空闲回头管她。 “居然敢在城堡现身，你胆子很大。”奥莉安娜冷淡地抬手。 瞬间亮起的魔法光芒像锁链一样将这只恶魔束缚在原地，逼她抬头与女巫对视。 “你的背后是谁？”亡灵女巫颔首质问。 恶魔却嗤笑一声，对她的问题避而不谈，“你觉得这样就能控制住我？” 她背后的阴影鼓动，气息也浓郁起来，隐隐约约透出一股恐怖的压迫力。 魔法光链被她一根根崩开，眼底流转的色彩分外诡谲。 奥莉安娜平淡地看着她越发嚣张的气势，不急不忙地等她力量膨胀到极点。 恶魔见这女人没办法奈何自己，心底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越发邪性。 在她最有自信能逃跑的时候，女巫轻轻打了个响指，空气中瞬间就再闪现一把尖刀。 哧——光芒贯穿了恶魔的胸口，把她整个都定在地上。 “咳，咳咳......”恶魔眼神一空，整个人都跪倒在地，颤抖着抽息，久久不能抬头。 她的伤口并没有血液冒出，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气息翻涌从她身体里逸散，好像整个人都要消失在原地。 很显然，心情不好的亡灵女巫根本就没有留手，只是一次攻击就差点让恶魔失去意识。 “你的气息太弱，恐怕一次契约都没签订成功过，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叫板。” 奥莉安娜眼带讽刺地揭穿她，“没必要装死，我可没听说过恶魔能被一点魔法给杀灭。” 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黑暗，就像是精灵之森会有数不尽的恶灵蚕食着生命树的根基，人族自然也有这种和神明对立的存在。 只有教堂里拥有光明神的力量，可以消除邪恶，否则恶魔永远不会死去。 “如果不想被皇室抓起来反复斩首折磨，就别耍小心思。” 恶魔唯一的力量来源就是窃取的灵魂，她们掠夺的灵魂越多越强大，实力就越强悍，甚至还能通过吞噬灵魂来修复自己的伤势。 她们适合在暗处杀人，可惜亡灵也同样来自阴暗深渊，对这些脆弱的伪装一看就破。 奥莉安娜单凭感知就能发现这只恶魔估计才刚刚签订了临时契约，一次灵魂都没有吞噬过。 弱小得像是刚刚出生。 但对于其她人而言，亡灵女巫口中的弱小已经足够让她们死很多遍。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一个活死人掺和人族的斗争干什么，”这只恶魔还是不肯说，反而勾起一个挑衅的笑容，“还不如早点滚回亡灵深渊当个没有意识的碎片。” 她话说得张狂，可是背后的肉翼却在涌动，时刻准备展开来，离开这个地方。 只要让这个亡灵女巫走神...... 可惜她的算盘注定落空，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时，一记魔法冲击就撞在她的后背。 恶魔抵御不住，被逼出了肉翼，下意识包裹自己。 但下一秒，她的左翼就被人轻而易举地折断。 她猛地发出一声哀嚎，却又被奥莉安娜的魔法阵全部拦下。 恶魔疼得发颤，根本没办法正常跪稳，半边身子都要倒在地上。 “你的契约者很强大吧，”奥莉安娜面无表情地分析，“能让你只是签订临时契约的情况下就拥有这样的力量。” 第73章 “双翼，手脚，脖颈。” “她需要提前透支多少灵魂才能把你救回来？” 亡灵女巫平时算得上是平和的冷淡声音，这时候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阿兰妮斯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老师这么凶残。 人鱼小姐害怕地扫了一眼亡灵女巫的背影，努力装出乖巧的样子，生怕奥莉安娜要是看她不爽也给她来一下。 “老，老师，她刚刚和那位叫穆里尔的教皇在这里......” “穆里尔？”奥莉安娜只是听见这个名字，就诧异地回头，拧眉打断了她，“你确定吗？” 阿兰妮斯现在怕死她了，连忙点头，乖得像个鹌鹑，“嗯嗯嗯嗯。” “我听见她这样喊的。” “闭嘴。”恶魔抽息着呵斥了她。 阿兰妮斯还记得她刚刚想杀自己，生气地瞪回去，“你吵什么吵！” 人鱼小姐现在嚣张得很，只要女巫还在，她就觉得自己能在这片大陆上横着走。 奥莉安娜没有说话，她的脸色和缓了点，把这只恶魔捏起来。 “和你签订契约的居然是穆里尔？” 亡灵女巫若有所思，暂且压下了对她的杀意，冷笑一声。 “既然给人当狗，那就收好你的獠牙，再乱咬人，我不介意替穆里尔教训你。” 恶魔瞳孔微收，看她的眼神里带上了浓重的恨意，“疯女人......” 奥莉安娜松开了对她的控制，下一秒，这只恶魔就在她们眼前彻底消失。 邪恶的气息消散，花坛里仿佛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阿兰妮斯在后面一直不太敢说话。 或许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亡灵女巫恐怖的手段，完全没有什么人情味，人鱼小姐有一瞬间觉得，如果自己不说出教皇的名字。 那只恶魔真的会死在这里。 “老师......”阿兰妮斯怂怂地扯了扯女巫的袖子，眨眨眼，一脸自己很无辜的样子。 “为什么放走她？” “穆里尔不会做蠢事。”奥莉安娜敛下眼神，“她既然留下这只恶魔，应该是有重要的缘由。” “不重要，这些事和我们其实没有太大关系。” 亡灵女巫终于开始和她清账。 “你刚刚究竟做了什么，才让她对你动手。” 奥莉安娜皱眉看着她，身上的气势还没消散，看起来冷漠无情。 好凶，呜...... 阿兰妮斯心头一跳，一时间都忘记怎么组织语言。 她的脑海里乱七八糟的，闪过刚刚看见那些暧昧的画面，又闪过亡灵女巫稳稳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一些诡异的心跳和恐惧交织，人鱼小姐脑子一卡，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刚刚看见她们，”阿兰妮斯和女巫灰蓝色的眼睛对视，脸微微发红开口： “好像在做我们上次发情期做的事情。” 第66章 我以为你又要丢下我了 奥莉安娜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亡灵女巫*一向冷静自然的脸色都有了一丝龟裂，她错愕地看了阿兰妮斯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条人鱼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女人的呼吸都颤乱几分，她皱眉深吸一口气，压在心口缓缓舒出来。 奥莉安娜很少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起码在她捡回这条人鱼的漫长魔法师生涯里，她恼怒都不怎么有。 “你是说，她们在这座花园里进行性i行为是吗？” 女巫把人鱼的话翻译了一下，目光发冷，唇抿得平直，忽略了她乱七八糟的添头。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词汇难以出口，仿佛在承认自己和这条人鱼变质的关系。 奥莉安娜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阿兰妮斯被她的眼神看得背后一凉，脑子总算清醒了，猛一哆嗦，连忙顺着她的台阶下，点头如捣蒜，“对的对的。” “还，还有。”人鱼小姐补充了几句，只求老师不要迁怒自己，“她们说什么要在这次的晚宴找出点什么人，好像想把对方解决掉。” 她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横了一刀，声情并茂地给女巫表达这句话的意思。 阿兰妮斯已经很努力假装自己的无辜，她越是委屈看着女巫，奥莉安娜就越觉得她这张脸让人嫌恶。 人鱼小姐漂亮的碧绿眼睛水润润的亮，唇微抿也是上翘的，浅粉的颜色让她看起来分外可口。 和失控那天混乱记忆里的样子一样甜腻。 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奥莉安娜猛的停住思绪。 女人直接抬手把她的脸拧到一边，手上用力把这条挡路的人鱼甩到身旁。 “跟上，回去加强对魔法的学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 奥莉安娜压着不悦的声音在花园里幽幽响起，轻飘飘落入阿兰妮斯的耳中： “就等死吧，我没空救你。” 人鱼小姐一激灵，也顾不上她捏的比平时痛，连忙紧紧跟上去，“老师，老师。” “我以后不会再乱走了呜呜，你不要丢下我……” 完了完了，要是老师不肯救她，那她怎么在成为大魔法师前就在大陆上为所欲为呢！ 阿兰妮斯对自己的未来很忧心！ 尤其是她今天第一次遇上这样危及生命的时刻，原来轻松的心态都有了显著变化。 她恍然发现女巫说得很对，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过危险，稍有不慎都可能死去，树屋的确是对她的保护。 但阿兰妮斯并没有因为这个就退缩，时时刻刻躲在树屋里。 人鱼是天生的猎手，她们不屑于躲在角落里躲避危险，而是崇尚提升自己的实力，直面危险。 她对女巫的加强练习兴致勃勃，可以提升自己实力的事情她向来不会拒绝。 但阿兰妮斯也不是傻子，如果在她变得强大的期间，有女巫的保护，她就完全不用活得提心吊胆。 “老师，我需要你……”人鱼小姐大步追上去，扯住女巫的袖子，眨巴眨巴眼睛，声音软软地开口。 奥莉安娜斜睨过来，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眼神冷淡，没有说话。 视线像尖刺扎在阿兰妮斯的指尖，她一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撤开手，讨好的笑了两声，“没牵了。” “我很乖的。” 阿兰妮斯补充了一句，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但奥莉安娜冷笑一声，对人鱼小姐故作可爱的姿态没有任何反应。 这条人鱼她养了这么多年，还不清楚对方什么本性吗？ 表面越乖，背地闯的祸就越大，一天安静或许是心血来潮，三天安静就一定是在哪些她不知道的地方炸了窝。 “行了，安静，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奥莉安娜连生气的精力都不想多分给她，收回眼神往餐厅走。 “哦……”阿兰妮斯心里忐忑，看不出来她到底消气没有，只好安静如鸡，假装自己真的很乖。 就连一直在期待的晚宴她都没什么心思多吃，坐在女巫旁边矜持地进食。 她们坐在长桌开头位置，两边都不是熟人，起码阿兰妮斯一个都不认识，桌上放着餐具，旁边是一些花卉装饰，透过铜质灯具上白蜡烛看向对面，人鱼小姐惊呆在座位上。 比安卡坐在她面前，优雅地拿着叉子进食，她眉眼低垂，眉宇之间透出一股清淡的坚毅，是长期训练出来的仪态。 这位大公主居然会坐她对面？ 虽然对身份地位什么的一窍不通，但阿兰妮斯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坐在公主对面才对。 然后她又一偏头。 比安卡隔壁坐的是——穆里尔。 那位红衣教皇。 女人衣装整理得一丝不苟，完全看不出来不久前还和人在花园里做过那种事情。 甚至还是不是人，是恶魔。 教会最权威的教皇，和一只恶魔在皇城里玩乐。 而现在这位大公主殿下，居然偏头对穆里尔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高傲的姿态淡下。 “阁下明天有空赏脸于我共进晚餐吗？” 阿兰妮斯：“？” 她不是人类，真的看不懂了。 人鱼小姐又忍不住看向教皇的手，女人的指尖白皙，姿态优雅。 完全看不出来刚刚还抓着人家恶魔的尾巴又捏又揉呢。 阿兰妮斯大脑一下又一下震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憋得实在难受，太想说点什么，又没有人可以讨论，只好偏头靠近老师。 “嗯，那个，那个殿下她知道吗？” 她用叉子遮掩自己的嘴唇，以为自己是悄悄的，殊不知整个长桌只有她这样把身体靠向别人。 明显得奥莉安娜闭眼吸气，小声压着怒气开口，“滚回去坐好。” 阿兰妮斯一僵，委屈地瘪嘴。 凶什么凶嘛…… 她太好奇了，可惜在亡灵女巫这里找不到什么突破口，阿兰妮斯有一瞬间甚至生出了去问贝琳达的冲动。 第74章 但最后贝琳达的样子还是让她很快就打退堂鼓。 还是一会去试探一下温多林吧，阿兰妮斯要咬住叉子，好像温多林对这些事情比较了解。 她哼一声，故意和女巫开口，“那我到时候去问温多林。” 奥莉安娜其实并没有吃，她不过是在等着这条人鱼吃完，好早点回去，听见这句话，扫了阿兰妮斯一眼。 “明智的选择。”女巫不咸不淡地回答。 抬手喝了一口红酒。 生涩的红酒要比红茶味道重很多，奥莉安娜皱了皱眉，又把这东西放下了。 酒精会麻痹大脑，她向来不喜欢这种会影响思考的东西。 晚宴的规矩要比阿兰妮斯想象的更多，无论是礼仪，还是上菜的顺序，都让她吃得非常难受。 哦，母神在上，她这辈子绝对没有这么优雅矜持过，阿兰妮斯感觉嘴里高级的美食都不香了，她甚至觉得小时候奥莉安娜丢给她带着土腥味的生鱼都比这个好吃。 起码可以抱着随便啃。 阿兰妮斯面上发苦地咽下嘴里的沙拉，再也没了好奇的心思。 女巫扫过她蔫巴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在侍者再次过来更换菜式的时候开口，“只用给她上肉类就好了。” 正在和蔬菜斗争的阿兰妮斯耳朵一竖，眼睛亮亮地看向她。 只能看见女巫冷漠的侧脸。 又臭着脸，口是心非，阿兰妮斯哼哼，回头高兴地把那些蔬菜吃完了。 老师还是很关心她的嘛。 - 奥莉安娜把比安卡对教皇的示好收入眼中。 她曾经向贝琳达推荐过，穆里尔作为教会的势力，是一个很重要的拉拢对象，但贝琳达明确表示了拒绝。 “她的野心太大，会动摇皇室的根基，我不希望以那么强硬暴力的方式达到目的。” 贝琳达很不看好穆里尔的行事，她太在乎发生斗争会让平民死伤惨重，并不希望和皇室起冲突。 所以她选择以比安卡为突破口，推举这位殿下上位，换取平民的权益。 “奥莉安娜，你知道她绝对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 贝琳达凝重的眼神浮现在奥莉安娜的眼前。 “让她得手，卡洛琳王朝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这位大魔法师好友显然是不希望人族陷入混乱。 但奥莉安娜没有说的是，矛盾的存在只会越积越深，一天不解决，就会在未来加上重压，真正爆发时，带来的破坏更加无法估量。 亡灵女巫不在乎历史的变更，这对她来说只是在自己的记忆中多添一笔丰厚的学识，但她知晓朋友的担忧，所以并不会直言。 无论直言与否，这件事必然会发生。 只是这位大公主又是什么心思？ 拉拢？ 单凭贝琳达给她争取的这一份功绩，确实不足以为她换来王位。 但教皇的担保可以。 军队也可以。 奥莉安娜收回眼神，她活得足够久，不在乎这些党派之争，但她不希望阿兰妮斯也被卷入其中。 那条人鱼对她的研究很重要，不能被这些人当成棋子利用。 亡灵女巫在晚宴结束后，拦住了穆里尔离去的脚步。 这位教皇的步伐很急，看来是有什么急事赶回去，在女巫拦住她的那一瞬，她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不悦，却又在所有人都注意到之前，换上了平和的表象，她的气质足够稳重威严，并表现出自己的急切和不耐。 “女巫阁下，贵安，请问有什么事？” “如果不想她痛得那么惨烈，就给她喂下这瓶魔药。”奥莉安娜取出一瓶药剂递给她。 穆里尔先是愣神，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直到感应体内契约后，脸色才倏然有了变化。 她面色凝重和奥莉安娜对视，“阁下，您是什么意思呢？” “或许你该问问她，管好你的猎犬，如果你不希望她死于非命的话。” 亡灵女巫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没有什么客气的意思。 阿兰妮斯和她待在一起这么久，恶魔这种敏锐的生物不可能闻不到自己的气息，可是它偏偏要对阿兰妮斯下手。 或许也有厌恶亡灵的原因，奥莉安娜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也是给那条人鱼带去了一点不太好的影响。 穆里尔没有说话，她也不打算接下那瓶魔药，亡灵女巫对外最响亮的名声是毒药师。 谁知道那瓶药是是不是毒药。 红衣教皇再也维持不住好看的表情，黑着脸越过她离开。 “阁下不如先管好自己吧。”走过女巫的那一刻，穆里尔语气不悦提醒。 嗯？ 奥莉安娜拧眉，心有感应往旁边看。 一眼就看见了缩成鹌鹑躲在柱子后的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尴尬地哈哈两声，小声嘟哝： “我以为你又要丢下我了。” 第67章 脑子好烫，一定是被老师攻击了 奥莉安娜在心底暗叹一口气，抬手随意招了两下。 “过来，回去了。” 她刚刚提醒阿兰妮斯在门口等自己，显然这条人鱼就不是什么肯听话的主，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就等不了了，偏要过来找她。 “这么快吗？” 阿兰妮斯愣了一下，这几天她在城里待得太久，好玩的好吃的都要比塞尔多拉森林要丰富得多，这下听到女巫的话，她都有点不想回去。 “你还想留在这里干什么？上学？”奥莉安娜扫她一眼。 “还是舍不得温多林？” 亡灵女巫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事实上她也的确这样觉得。 这条人鱼太聒噪，自己并不想理会，但贝琳达的那位学生足够包容，起码对比起自己来说说是这样。 这样也好，有了别人转移注意力，这条人鱼就不会再来烦扰自己。 “这和温多林有什么关系？”阿兰妮斯一脸茫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个。 “我想一直吃这么好。”人鱼小姐小声抱怨，“回去我就只能每个月才出来一次。” 奥莉安娜听她只是因为这个，脸色缓和了一点，“我的炼制工具都在塞尔多拉，不适合在这里待太久。” “如果你实在想，我可以带你过来。” 女人顺手把她刚刚蹭乱的领花理正，“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表达过要虐待你的意思。” 亡灵女巫敛在魔法帽下的面容模糊，生命力的过度摄取让她那股阴冷的气息淡下很多，只有使用魔法的时候才会稍微浓重。 她手上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只是看见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下意识整理，她没有预兆地朝阿兰妮斯靠近一步，庄重的衣装让她今天看起来更有压迫力。 阿兰妮斯心跳停了一拍。 老师很少有对她这么温情的时候，或者说一直有，但是被刻薄的言语遮掩，让她完全没注意奥莉安娜做了什么。 直到温多林和她交流，她才忽然意识到这些细节。 似乎某些事情只要注意到第一次，就会不由自主地观察这些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但却每分每秒都存在的行为。 阿兰妮斯恍然发觉，奥莉安娜对自己的好早就渗透到了方方面面，可是她以前太迟钝，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忽略。 当她终于对此敏锐的时候，就会发现—— 女巫对她的好从来不是虚于表面的好话，而是像现在这样细致却难以捕捉的照顾。 “当然，我更建议你早点学习魔法，如果你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我不会阻止你独自出门。” 奥莉安娜说到这里特意提醒她，“前提是，你真的能够自保。” 阿兰妮斯慢慢回神，从她后一句里察觉出不对，试探问，“那有什么标准？” 老师不会以打败自己作为标准吧！ 那她真的要努力到猴年马月了。 “中级魔法师就已经能使用中距离的传送魔咒，所以人族的地界会要许多锚点，用来给魔法师分辨方向。” “如果你成为了中级魔法师，完全可以根据锚点多次传送赶路，自己去梅利亚城。” 奥莉安娜从来不会吝啬教授她知识，“成为中级魔法师后你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她本来想把送阿兰妮斯去上学那件事说出来，但是考虑到这小家伙才刚刚迈入初级魔法师的行列，说这个还为时太早，因此收了回去。 而且奥莉安娜莫名有预感，如果她这时候说出来，这条蠢人鱼或许又要控诉她要抛下自己。 亡灵女巫实在没兴趣和她讨论关于抛弃的标准。 “太好了，那我们快点回去吧！”阿兰妮斯完全被她描绘的美好未来带进坑里，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现在。 “那回去之前，”人鱼小姐和她讨价还价，“能不能再吃一顿……” 阿兰妮斯水润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还笑起来，试图让自己可爱一点。 第75章 女巫面露惊色，声音都透出一股诧异。 “你不是才刚吃完吗？” “又饿了。”阿兰妮斯羞涩地把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地回答。 只是她早就已经和女巫一样高挑，单从体型上来看，她这样的扭捏完全没了小时候那样的可爱，而是透出另一种欲拒还迎的味道来，尤其是她的长相太过浓丽，上挑的眼尾斜来视线，眼神莫名带了点钩子。 只是别的人鱼一般用这样魅惑的姿态去引诱猎物上钩。 而她只想骗女巫带她去大吃一顿。 奥莉安娜：“……” 女巫扶额叹了一口气，“想吃什么？” “鱼肉慕斯！”阿兰妮斯秒答。 其实人鱼小姐只是嘴馋，但没有吃很饱也是真的。 皇家的宴会不可能安排这么多食物让大家吃到撑得走不动道，所以份量都少得可怜，对于阿兰妮斯来说，吃完也就三分饱，和吃了个小甜点没有什么区别。 奥莉安娜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心底担忧升起，她皱眉问：“你又要发情期了？” 刚刚晚宴她一直在观察阿兰妮斯吃了多少，就数量上来说，相比众人简直是一骑绝尘，侍者后续还为她多上了几道菜。 这都还要吃，只能让她想到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尤其是今天这条人鱼还遇上了那种事情。 亡灵女巫脸色难看起来，由此对穆里尔生出几分不悦。 “没有啊？”阿兰妮斯被她问得愣住，连忙摇头，“我没有那样的感觉！” 人鱼小姐焦急地为自己辩解，“我很冷静，也没有发情的预兆，这种事情一年只会有一次的啦。” “她们吃得太少了，才那么点，我怎么可能吃得饱。” 她瘪瘪嘴，越说越觉得委屈。 “你是不是还是很嫌弃我的发情期……” 阿兰妮斯原本高涨的情绪都因此缓降下来，她抿唇，没了刚刚热情的样子，“那我不吃了。” 奥莉安娜后知后觉自己的确是过于紧张，才会质问出这种话，但那次的印象太深刻，光是看见阿兰妮斯的饭量有了变化，她都会下意识往这方面想。 女巫停了几秒，把自己的想法都清出去，她扫了一眼阿兰妮斯失落的样子，收回目光。 “离那家餐厅关门还有一个小时，你现在出发还来得及，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阿兰妮斯猛一抬头，什么沮丧都忘了，“那还等什么呀，快走快走！” 她瞬间把坏心情抛开的样子太浮夸，甚至莫名有一股滑稽感，亡灵女巫掩在魔法帽下的唇角微微上扬一秒，语气不变，“走错了，这边。” 人鱼小姐又连忙掉回头，跟上她。 “我还想吃其它的。”害怕老师真的只给她点鱼肉慕斯，阿兰妮斯多提醒了一句。 “嗯。” “我每一样都吃两份。” “嗯。” “明天你真的会继续教我魔法吗？” “嗯。” …… 人鱼小姐在女巫身边问了一路乱七八糟的问题，虽然奥莉安娜只会用几个简短的语气词回答她，但阿兰妮斯莫名就觉得，自己比和温多林待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开心。 表达欲就像是一个冒险者遇到了宝箱，打开后就再也抑制不住，把里面的珠宝都一股脑倒出来。 她不介意女巫会不会回答她，在这么年的相处下，无意识的信任让她能够毫无保留地放开自己，或许只要这个女人陪在她身边，就已经足够承接她所有分享的欲望。 奥莉安娜只是静静地听着，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对她过于愚蠢的问话作出冷漠无情的评价，换来的也只是人鱼小姐一声轻哼，没过几秒这条人鱼就已经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换成另一个话题。 这条人鱼真的聒噪。 亡灵女巫已经从走在前面变成了走在后面，等这条人鱼进了树屋才用魔法把门关上。 “为什么我们不能带一份慕斯回来呢？”阿兰妮斯的思绪又跑到新的问题上，她懊恼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可以把它保存在橱柜里，这样我明天也可以吃到。” “你该休息了。”奥莉安娜把魔法帽取下，苍白的面容总算显露出来。 “洗个澡，把你自己的衣服也洗干净。” 女巫散下头发，抬手搭在胸口，指尖把披风解开。 她目光随意垂下，并没有看见阿兰妮斯回头灿烂的笑容。 人鱼小姐很喜欢漂亮的东西，就比如自己身子这件魔法袍，“我以后可以多穿这件魔法袍吗？” “我好喜……”她的声音在看见奥莉安娜的时候慢慢停住。 黑金的内袍用料很好，甚至能看出来动作时上面变化的光泽，女巫消瘦的身形被这件衣袍衬得更加高挑淡漠，扫过来的眼神带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她看着阿兰妮斯没有反应的样子，微微皱眉。 “还不快去？” 声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情，暗含了一点点嫌弃。 虽然这不是很好的态度，但阿兰妮斯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轻荡。 老师这样骂她的样子……好像，好像也挺…… 阿兰妮斯想不出形容，只是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攻击了，后背微微发麻。 她脸上迅速浮起一丝红润，想跳进鱼缸里躲会。 好缓解自己发烫的大脑。 第68章 自己这是怎么了？ “发什么呆？”奥莉安娜没有发现她的不对。 女巫只是把自己厚重的袍子理好，用魔法清洁了一遍，准备上楼放好。 “我......”阿兰妮斯无意识地发出一个音节，但其实大脑空白，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她恍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那缕思绪在光滑的大脑里滑过，没有被留住。 人鱼小姐的心跳在女巫的冷淡下慢慢缓和，再也没有了刚刚那股酥麻。 她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 刚刚自己怪怪的，幸好现在没事了。 阿兰妮斯很心大地把这点不对抛开，高高兴兴地去洗澡了。 “老师！” 她突然想到什么，从浴室里探出头来，喊住正在上楼的亡灵女巫。 奥莉安娜回头，和她温润的绿眼睛对视几秒。 人鱼小姐脱衣服是真的很快，她现在身体已经完全光洁，随时都能跳进浴池。 她没有在乎自己已经裸露的肩膀一样探在门外，红发从旁边垂落，更加趁得她皮肤白皙。 奥莉安娜这边算是远，可是女巫的视力太好，只需要瞥一眼就能看见她精致的锁骨。 还微微透着点浅淡的粉。 人鱼天生就有一股魅惑的味道，这是刻在她们身体里用来狩猎的本能，所以也会反应在身体上。 可惜阿兰妮斯被冷淡的女巫养大，根本没有这样的自觉。 她笑容很满，露出尖牙的小角，“我们今天晚上要学吗？” 女巫愣了一秒，很快敛下情绪回神。 “明天，你今晚先早点休息吧。” 她语气浅淡，但阿兰妮斯莫名竟从里面感觉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温柔，仿佛是在关心她。 温柔？关心？ 阿兰妮斯抖了一下。 错觉吧，老师怎么可能对她温柔嘛。 人鱼小姐哦了一声，木木地缩回浴室。 可是，可是...... 阿兰妮斯拍拍脸，把自己拍清醒，她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每次看老师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心脏跳得乱乱的。 还总觉得奥莉安娜很好看。 阿兰妮斯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她眼睛出问题了？可是老师确实长得很好看，人鱼小姐想着想着又走神，思绪都落在女巫身上。 奥莉安娜的样子她每天都看，看过了无数遍，早就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对好看这种感觉已经在长久的相处中麻木。 但最近她感觉自己好像又重新对奥莉安娜的长相有了一种新的认知。 也不是长相，女巫的容颜向来没有什么变化，更多是气质。 阿兰妮斯苦恼地用水搓了搓自己的脸。 难道是被自己的人鱼血影响了吗？好像自从那次发情期之后，老师给她的感觉就没有那么冷淡了。 有点好。 人鱼小姐埋在水里吐泡泡。 她现在已经不怎么做这种事了，可是很高兴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用这种行为表达开心。 如果老师能一直这样就很好了。 阿兰妮斯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些东西，洗好澡就跃进鱼缸里睡了过去。 老师让她早点休息呢。 * 奥莉安娜说了会带她学习魔法，就没有拖延，女巫又把自己的一些常用书籍搬回来客厅，不再沉浸在研制室里。 她每次要教阿兰妮斯都会做好很多准备，与贝琳达讨论学术跟教这条人鱼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前者更多是辩驳，还有学识的交流，但对阿兰妮斯，她教得心力交瘁。 第76章 不是这条人鱼笨，而是阿兰妮斯学得太快。 学得快不一定就是好事，以这条人鱼自信的姿态，她注定了不是一个爱听话的学生，学得越快，就越可能一步跨入不能挽回的错误方向。 如果不及时纠正，就很容易伤害到自己。 奥莉安娜对她的教学更多的不是讲解知识，而是引导和保护。 一个天才不是自己就能走上正道的，越是有天赋的人，就越需要正确的引导才能更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优势。 奥莉安娜不喜欢这条人鱼的天赋被随便浪费，所以她就算是教得很细致，也不希望这条人鱼揠苗助长，提前学习太多魔法，根基不牢就进行下一步。 很容易发生危险。 在经历了人鱼小姐无数次的拆家之后，奥莉安娜头疼地意识到了这点。 “老师我们今天学什么？”阿兰妮斯今天心情也很好，起码看起来乖巧极了，甜丝丝地笑着询问她，还主动把那本中级魔法书拿出来。 “先检验你的治疗魔咒有没有学到位。”奥莉安娜点点桌面，使用远距离隔空取物，召唤了一只小松鼠。 这只松鼠在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尖叫起来，到处乱窜。 “这是松鼠？” 阿兰妮斯好奇地观察了几秒，想拿手去戳一戳这只松鼠的大胸肌。 奥莉安娜：“......” 女巫制止住她的行为，同时把这种松鼠用魔法控制住。 “你对她进行治疗。” 治疗？ 阿兰妮斯一顿，下意识想拒绝，眉眼都透出一股怜悯，“我们要先伤害它吗？那它很无辜耶？” “并不。” 奥莉安娜其实没有她那样的好心，对女巫来说，实验品这种东西，完全不需要过多在意，但是考虑到这条人鱼的性子。 她刻意找了一只原本就受伤的松鼠。 “它的下腹处有一道十厘米的伤口，应该是被其它动物所伤，已经有了点腐烂的趋势。” “如果不治疗，它三天内就会死。” 阿兰妮斯被她的话镇住，连忙观察起那只松鼠，发现它的肚子上确实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肉都一些发白。 “动手吧，它已经被伤势折磨了很久，就算你有些许失误，那些痛觉也不会让它过于难受。” 奥莉安娜找了一个最合适的实验品，交给她。 阿兰妮斯眼神波动了一下，没有再等，她怕这只松鼠还会更痛苦，连忙拿出魔杖，轻轻地念诵魔咒，细致地为它处理伤口。 人鱼小姐的表情很担忧，她这时候反而没了平时的单纯活泼，更多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 对生命的温柔。 就像是她本人一样的温暖，足够给身边所有的生物提供丰沛的生命力。 包括亡灵女巫。 奥莉安娜静静地观察她使用魔咒的情况，有一刹那居然觉得，这条人鱼确实是很有温度。 起码和她自己对比起来，这条人鱼反而更有人情味。 如果是她自己，恐怕根本不会去在乎实验体会不会痛苦，对她的研究来说，只要不是那些独特的会因为疼痛而丧失活性的生物，她都不会在乎。 但阿兰妮斯会。 奥莉安娜不太赞同，这样的悲悯对魔法学习没有什么帮助。 魔法师的确是一种高傲又冷漠的存在。 不止她，所有魔法师本质上都是冷血的。 拥有了不同于别人的力量，内心总会有一些新的变化，就算刻意去掩藏，也会不自觉透露出一股高人一等的意识。 阿兰妮斯要谦虚得多。 奥莉安娜有时候会觉得这条人鱼简直是奇迹，明明她那样自信，或者说自傲，相信自己永远能做到最好。 但她的内心似乎并没有那么的咄咄逼人，没有那些轻蔑和自视甚高。 这条人鱼怀抱着一种对万物的热爱，就连喜恶也很分明，单纯得甚至有些蠢笨，可是她的情感那样的浓烈，甚至影响了自己。 奥莉安娜看着她，有时候也会希望体会一下书里之外的世界。 而她现在似乎也真的因为阿兰妮斯，开始有了感悟的机会。 身体已经接近人类，可以做到很多她此前不曾想象过的事。 ——奇迹。 奥莉安娜思绪偏移，为这段经历下了定义。 “我成功了！”阿兰妮斯高兴的声音打断了她思维的滑轨，奥莉安娜顿时回神，皱眉把自己奇怪的想法都压下去。 多想无益。 治疗魔咒用的很成功，桌上的松鼠无痛就恢复了伤势，它的肚子已经愈合，只是毛还没长出来，露出里面粉嫩的肉色。 人鱼小姐看起来很兴奋，她一次成功，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给女巫带来痛苦，仿佛压在心底很久的挫败得到了解决。 “我真的学会了。”阿兰妮斯漂亮的碧绿色眼睛亮晶晶地望进女巫眼中，挥了挥手里的魔杖。 “不错。”奥莉安娜现在没有再吝啬对她的夸赞。 女巫挥手把那只松鼠送回去，颔首示意她翻开书，“我们下一个讲防御魔咒。” “好像中级魔法前面都是保护类咒语？”阿兰妮斯嘟哝着，把书打开。 “中级魔法的威力对比于初级魔法提升了不止一个阶层，可以说非常强大，如果不先学习保护类咒语，容易伤到自己，也容易伤到别人。” 奥莉安娜捕捉到她的问题，及时解释。 阿兰妮斯稍停，她其实只是随便说说，甚至都没有打算真正的问。 但女巫还是回答了她。 老师总是很细致地为她解答所有问题，女巫渊博的学识明明可以做很多事，可是很多时候，奥莉安娜都只用来解释她千奇百怪又没有意义的疑问。 从小时候，到现在，女巫其实都没有嫌弃过她的求知欲。 阿兰妮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为什么最近总是注意到这些？ 第69章 以你的能力，我想这很简单 “防御魔咒不同于治疗，它的分类更加广泛。”奥莉安娜没有发现她的走神，已经开始讲解。 “根据使用元素的不同，又被魔法师细分为许多系，例如水元素护盾，这里的元素可以随意更改，以做到在不同的情况下，作出不同的应对方式。” 亡灵女巫说着给她稍微演示了一下，召唤出一个只能防住个人的保护屏障，“元素的变换会让防御魔咒出现颜色上的不同，所以能根据外在来分辨对方用的什么魔法。” 奥莉安娜身上的屏障开始变换颜色，从透明一层水膜变成了一圈火焰。 说到这里，她扫过阿兰妮斯的脸，提醒一句，“如果你需要进行攻击，完全可以在这种时候根据对方使用元素来选择对应克制的攻击。” “以达到瞬间洞穿的效果。” 亡灵女巫的话带着一股森然冷意，阿兰妮斯本来听得津津有味，乍听见她后一句话，都惊得抖了一下。 “知，知道了。”人鱼小姐咽了咽口水。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老师说完这*句话，下一秒要洞穿的就是她了。 但奥莉安娜的话也让阿兰妮斯若有所思，她本来就该是冷血的掠食者，但是从小与种群脱轨，让她没有真正沾染上人鱼的残暴，人鱼小姐恍然想起曾经在海里的回忆，都觉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只是本能终究不会被生活磨灭。 女巫之前对她的管教实在不多，除了会制止她做一些打扰对方的事情，其它一概不怎么理会，再加上常年待在树屋，她也很少见到许多阴暗的事。 阿兰妮斯的童年都是在模仿中度过，或许她自己没有发觉，但是下意识对所见事物的学习已经影响到了她的现在。 但这样象牙塔一样温馨理想的生活，在她出去接触东西越来越多之后，就渐渐变了味道。 大陆上其它地方没有树屋这样安全，她也不可能在女巫的保护下度过一生。 奥莉安娜的话像是警醒，推动了她心底某些本能的也野蛮生长。 “防御魔咒的关键在于隔绝和瓦解，本质上是元素对冲，用浓缩的元素去消除对方的攻击。”亡灵女巫扫了一眼阿兰妮斯盯着自己的眼神，算是满意她的认真，帮她提炼出重点。 “那不是只要自身的魔力足够强，就能源源不断地做到防护吗？”阿兰妮斯手指点在下巴，疑惑发问。 “并不，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元素具有惰性，”奥莉安娜摇摇头，“防御屏障存在的越久就越脆弱，元素之间会有斥力，这时候就算没有别人进行攻击，自己也会溃散。” “只是魔力越强大，对元素的控制力会提高，所以坚持的时间能更长一些而已，但时限永远存在。” “老师上次的防御屏障好像就没有溃散过？”阿兰妮斯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精灵之森时候的事。 “这一类保护型的咒语，考验的都是稳定性，以及对元素的控制能力，只要对魔法的研究足够细致入微，你也能做到。” 第77章 奥莉安娜说到这里也提醒她，“自身对元素的感知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能力，不要因为追求更高一层的名誉就短时间内学习大量的咒语。” “魔力的提升确实能提高控制力，但那也只是少量，真正的控制需要你长期的练习。” “魔法的学习需要理智，需要冷静，学会运用它才是最应该追求的方向。” 亡灵女巫对这条人鱼的自控力实在没有什么信任可言，所以作了规范，“防御魔咒同时也是一个很适合用来训练的咒语。”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你每天都坚持使用防御魔咒，直到它溃散的那一刻，再重新召唤，循环往复。” 阿兰妮斯：“？” 等等？ “这是控制练习，第一阶段我不会要求你很多，只需要做到能坚持一天就算过关。” 奥莉安娜说得很平静，仿佛这是什么很轻松的事情。 但人鱼小姐懵在原地，目光呆滞。 阿兰妮斯：“又来？” “你有什么问题？”奥莉安娜颔首，目光冷淡。 “没，没有。”阿兰妮斯连忙摇头，她怎么敢说有啊，万一老师又给她上强度怎么办？ 虽然现在已经很有难度了。 阿兰妮斯：“tut” 奥莉安娜见她点头，心底多了一丝满意，继续告诉她咒语的细节和要点。 女巫对她这样听话点学生不会太苛责，相比于那些自视甚高，还要抱怨为什么不给自己优秀评价的贵族来说，阿兰妮斯的乖巧就让她十分舒心。 只要不闯祸，这条人鱼还是很顺眼的。 奥莉安娜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很快又忽略过去。 “这个咒语的主词根是元素凝聚咒，但它引入了新的一种咒语，”女巫让她翻页，“规范性的词缀。” “是悬浮咒的延伸分支之一，需要控制元素的位置，还有每个位置的元素含量。” “直到元素在你身边凝聚成屏障。” 大概是顺手，奥莉安娜已经取过人鱼小姐的魔杖，用尖端指在书本的一行上解释。 苍白的指尖收拢，和黑色的魔杖对比分明，阿兰妮斯眼神不知道怎么就从书上的白底黑字移走，落到了她的手上。 亡灵女巫的手没有什么血色，看起来甚至透出几分能随意压制住的脆弱。 但是这样的感觉都只是表象，阿兰妮斯一瞬间想起来女巫每次使用魔法时的强大，那双手仿佛随时都能带走许多人的生命。 或者拿小刀划开她的皮肤取血，冰冷的温度如影随形，根本没法摆脱。 尽管那些强大的形象在阿兰妮斯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可是她在这一刻想到的居然是…… 那次发情期，老师随意缓解她情潮的力度。 还有女人脸上泛红又透着深重厌恶的表情。 阿兰妮斯还很记得奥莉安娜那时候的样子，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脏东西。 虽然那时候她更多是一股被看轻的愤怒，但现在，阿兰妮斯却忽然感到一阵战栗。 诡异的感觉在她的脑海里蔓延，人鱼小姐慢慢坐直了身体，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紧张。 好奇怪。 阿兰妮斯走了一秒的神。 “这种延伸词缀我以后不会再重复提，你可以自己去了解，”奥莉安娜把魔仗指向不远处的一本书，用魔法把它传送过来，放到这条人鱼面前。 “这里有许多延伸词缀的说明和详解，也需要你去阅读和记忆。” 任何旖旎的想法都会在老师给你布置作业的时候彻底清醒。 阿兰妮斯一激灵，什么都不敢想了，惊恐地看向那有她巴掌这么厚的书，瞳孔震颤，“这么多？！” “以你的能力，我想这应该很简单。” 奥莉安娜不以为意地回答，她的话甚至都算不上夸奖，但就是这样听起来是她真实想法的话语，却让阿兰妮斯心头一跳。 人鱼小姐扭捏起来。 她在老师的心里这么厉害吗？ 阿兰妮斯也不觉得难受了，反而是生出一阵蓬勃的斗志。 她热情洋溢地把那本书接下，抱在怀里，嘿嘿笑了两声，“我会学完的！” 人鱼小姐突然拔高的声音让奥莉安娜多打量了她一秒，灰蓝色的眼睛里滑过一丝疑惑。 这孩子怎么了？ 之前也没见她这么积极过。 但是奥莉安娜当然不会反对她对学习的热情，只是颔首，浅淡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先尝试，今天一天我都会在这里纠正你，直到你学会为止。”亡灵女巫把她的魔杖交还给她。 阿兰妮斯愣了一下，把魔杖握在手里。 上面还残留着亡灵女巫的气息，入手略微冰凉，人鱼小姐下意识握上了奥莉安娜刚刚拿过的位置，没有一丝一毫分差，仿佛是叠放在女巫的手上。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阿兰妮斯脸一红，松了松指尖才找回来自己平时习惯的握持方式。 “老师怎么也可以用我的魔杖？”迷糊的思绪没有转过弯来，人鱼小姐脑子一热就把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她只记得镌刻过魔法印记之后的魔杖别人是用不了的。 “你的魔杖等级还没到这种程度。而且，”奥莉安娜淡淡开口，“魔杖能随主人的心意而动。” “你并没有抗拒，我自然可以使用。”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她的话让阿兰妮斯整条鱼都顿住，捏着魔杖半天没有说话。 “还发什么呆？”奥莉安娜隔空用魔法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人鱼小姐猛然回神，话都说不利索，“哦，好，好......” 她莫名不再看奥莉安娜的眼睛，手里的魔杖捏啊捏，一句咒语也没能念出来。 “你有什么问题吗？”奥莉安娜皱眉看她发呆，出声询问。 “有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亡灵女巫只要说了教她，就会尤为尽责。 可是她微皱的眉和冷淡的目光都让人鱼小姐越发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阿兰妮斯突然思绪走偏，神使鬼差回答，“老师可以教我念一遍吗？” 第70章 那很大胆了 “念个咒语还需要我教？”奥莉安娜皱眉，没想到人鱼会提出这种蠢问题。 她的冷漠让阿兰妮斯心头一跳，从刚刚奇怪的状态里退出来，后知后觉老师生气的可怕，连忙开口准备解释。 “听着。”但女巫的话却打断她。 阿兰妮斯：“诶？” 阿兰妮斯：⊙w⊙ 人鱼小姐忍住自己想笑出来的冲动，一脸正色地端坐，等待老师教诲。 “因为重点放在后面的形变，所以主词根需要快速念诵，然后才开始调控你的变形后缀。” “这是一个成型魔咒，后续的维持就和治疗魔法一样是输送魔力，也就是操控你的元素。”奥莉安娜放慢给她念诵了一遍口型。 这样拉长的咒语做不到控制元素，所以女巫身边并没有元素屏障的出现，没有东西遮掩，她的唇形很清晰。 比较薄的唇让她的面相稍显刻薄，浅粉的唇色更是让她的脸色很冷漠。 女巫的五官恰到好处，只是狭长的眼型让她的气质多出几分高贵，充满了攻击性。 看起来并不好相处。 好在阿兰妮斯并不会被她的长相吓退。 老师只是外表长得凶，可是对她有种说不上来的耐心。 人鱼小姐目光很难从她唇瓣上挪开，现在的奥莉安娜已经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指着自己的嘴唇教她那是什么。 但是会启唇刻意放慢速度教她念诵魔咒。 好像一样，又好像不同。 那时候的记忆的确太清晰，清晰得阿兰妮斯居然能在此时此刻想起来，老师指尖压在唇瓣上透出的那一点嫣红。 “你念一遍。”奥莉安娜教完，颔首示意她。 阿兰妮斯顿时回神，嘴巴已经不由自主地模仿着女巫的口型开始念诵魔咒，她其实看着课本就已经学会了，就算走神几秒也不影响她的学习进度。 她怕老师对自己失望，于是多了点认真。 因为对水元素最熟悉，所以她召唤的第一个魔法屏障就是水元素屏障。 薄薄一层水膜出现在她身边，把她罩在里面，上午的阳光很好，从树叶的间隙下散落，透进窗口，将这层水膜折射出剔透的光亮。 阿兰妮斯有些惊喜，她只是觉得这层水膜很像是海里的巨大泡泡，可以把鱼或者一些别的什么都裹在里面。 足够漂亮。 对水元素的自如让她完全没有失败的机会，一次就成功了，甚至还坚持得很轻松。 奥莉安娜倒是没有逼迫她现在就一定要用别的，但还是提醒，“你需要掌握的不仅仅是水元素，还有别的元素也一样要学习。” 许多魔法师为了获得成就，或者不喜欢钻研太多别的，就会单挑一种元素来进行专攻。 第78章 在日常分工上，这样的方式的确很便利管用，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精力和天赋来控制大多数的元素种类。 这条人鱼显然最强悍的是水元素，但是奥莉安娜不想浪费她的天赋。 唤灵者足以控制所有的元素种类，她们并不急着一定要成为什么级别的魔法师，女巫更希望的是真正让她走上魔法的道路。 全面发展才是真正掌控了魔法。 阿兰妮斯被她的话惊住，猛然反应过来，“那，那......” 人鱼小姐满脸惊恐地问，“所以老师说的坚持一天，是指每个元素的魔法屏障都要坚持一天吗！” 天啊，那她可能得练一辈子！ “不，我只要求你有三种主要元素都能坚持三天，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魔咒的学习。”奥莉安娜摇头。 “但是这样的练习不能停下，所以你同样需要每天都练习防御魔咒，每天换一种元素进行。” “元素种类虽然不同，但是控制的方法相近，让你每一个元素都尝试只是为了熟悉它们，体会一下不同种屏障有什么区别。” “所以后期的练习只需要每天三小时就好了。” 奥莉安娜早就给她安排好了学习进程，理所当然地告知。 阿兰妮斯天都要塌了。 她一脸绝望地回视亡灵女巫，“那好累的。” “累？”奥莉安娜扫她一眼，眼神里是不悦，“这是魔法师的必经之路。” “当你把对魔法的运用融入呼吸，这件事就没有什么累可言。” “你会觉得呼吸空气累吗？” 女巫不咸不淡刺她一句。 阿兰妮斯憋了又憋，最后忍不住小声抱怨。 “那老师你之前也不呼吸啊。” 奥莉安娜：“......” 亡灵女巫的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 “可以，还有力气闲聊，那就四小时吧。” 奥莉安娜其实没有给她安排很多事情做，每天学习完咒语之后，只需要花四小时练习元素控制，其余都是任由她自己安排的空闲时间。 但现在来看，这条人鱼显然是不识好歹。 亡灵女巫冷漠地把她空闲时间削减了一小时。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老，老师，我错了......”人鱼小姐一秒服软，连忙开始捧起脸撒娇。 她眨巴眨巴眼睛，碧绿的瞳仁太漂亮，稍微流露出一点委屈都让人心疼。 但奥莉安娜冷笑一声，视若无睹。 毕竟亡灵女巫又不是人，之前还连呼吸都没有。 怎么会心疼一条人鱼。 阿兰妮斯的哀求和撒娇都没有挽回女巫冷漠的心，她以后必要的练习时间最终还是定为了令鱼发指的四小时。 四小时！ 人鱼小姐气得差点想离家出走。 “希望你能走得出塞尔多拉森林。”奥莉安娜翻开书，悠闲地阅读起来，淡淡地给正在下楼的阿兰妮斯祝福了一句。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σ；*皿*）σ死刑！ 可恶，她还真的走不出去！ 人鱼小姐大声辩解，“我就是去图书室看看。” “嗯，随意。”亡灵女巫翻过一页书，根本没有理会她变来变去的脸色。 但阿兰妮斯也就是抱怨几句，没半小时又从图书室里灰溜溜地爬了上来。 她思考了一下，试图和老师商量，“现在还是早上，是不是我今天坚持了一天的护盾，就算作一次呀？” 这样她就能快点学习下一个魔法了。 阿兰妮斯现在非常爱学习。 奥莉安娜也没有再继续为难她，轻轻点头，“可以。” 得到她确切的回复，阿兰妮斯高兴地跑开了，自己找了空旷点的地方练习。 她没有靠近女巫的桌面，怕不小心失败弄倒了老师的书，奥莉安娜会把她抓起来刮干净鳞片上锅蒸四小时。 这条人鱼的蠢样子在客厅里根本无处遁形，奥莉安娜一抬眼就能扫到，眼底露出几分嫌恶。 可是一上午过去了，她手里的书只翻过了两页，还是一开始阿兰妮斯问她的时候翻的。 羽毛笔也插在墨水瓶中，根本没有拿出来。 反而是这条人鱼失败了几次被亡灵女巫记得清清楚楚。 两次，还算优秀。 奥莉安娜收回视线，才真正开始自己的事情。 防御魔咒不算简单，不过阿兰妮斯已经有了治疗魔咒的基础，上手就非常容易，维持长时间的护盾对她来说也不难。 奥莉安娜给她做的准备很多，包括稳定练习，深入剖析咒语的要点，还有比较细致和长时间的感悟，都让阿兰妮斯能够更好的消化这些魔咒的根本。 亡灵女巫不是要她学会，而是要她学习。 这是学生和学者的区别。 起码三天后，阿兰妮斯对这个魔咒的熟悉程度简直和使用初级魔咒一样简单。 期间为了继续不让她忘记，奥莉安娜还叫她把治疗魔咒也练习了一下。 阿兰妮斯有时候会觉得很震惊，她都不知道老师是怎么能搜集到那么多受伤动物来给她救治的。 简直像是在背着她偷偷开了一个动物园。 嗯？动物园？ 阿兰妮斯露出幽怨的眼神，扒拉在女巫的桌子旁边，控诉她，“你是不是养别的东西了？” 人鱼小姐越想越觉得女巫就是背着她偷偷有了别的宠物。 比如奥莉安娜最近一个劲地催她学习魔法，像是看她不耐烦了，想早点把她送走。 还有亡灵女巫已经不再取她的血去研究了，好像已经放弃了这件事情。 难道是有别的什么东西可以解决老师的问题，不再需要她了？ 阿兰妮斯瞳孔震颤，直起腰愤愤地看着女人。 “你说，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她慷慨激昂的情绪还有铿锵有力的声音差点把奥莉安娜看书的心情都震碎。 奥莉安娜：“？” 这条人鱼又抽什么风。 女巫脸色难看，用魔法把阿兰妮斯弹开，“再偷偷看那些爱情小说乱演戏，你以后就别进图书室了。” 阿兰妮斯一顿，气焰都散了，缩回去，揪着手指小声回，“你怎么知道呀。” 她还以为老师不知道她在偷偷看呢。 奥莉安娜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很闲吗？你的四小时呢？” 人鱼小姐一秒变脸，整条鱼都扭曲起来，“还没......” “那还不快去？”亡灵女巫睨她一眼。 阿兰妮斯瘪瘪嘴，又自己找到地方窝着练习。 她是真的有点小怀疑，毕竟老师都不怎么主动理她。 人鱼小姐想着想着突然发现，其实女巫一直也不怎么主动理她，只是之前自己不在乎，所以并没有发现。 但现在她莫名就有些在意。 每次都是自己主动去找奥莉安娜说话，可是女巫对她的回应都不咸不淡，少得可怜就算了，没几句又要把她打发走。 很不想理她的样子。 阿兰妮斯越想越不服气，凭什么都是自己主动。 人鱼小姐腰板一挺。 她决定了，今天要不理奥莉安娜一天！ 直到女巫主动找她为止！ “阿兰妮斯。”奥莉安娜的声音在下一秒就忽然从后面传来。 人鱼小姐瞬间松下腰，把自己的远大目标忘得一干二净，笑着回头，“怎么啦？” 女巫朝她走来，正抬手把散落的冷金发随意绑起来，露出冷漠的长相。 她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阿兰妮斯的心尖上，靠近一寸，人鱼小姐的心脏就稍微颤一下。 “之前不是嚷嚷着要去吃鱼肉慕斯？” 奥莉安娜取下一旁架子上的外袍，偏头看向她，“一周一次，差不多了，收拾一下出门吧。” 阿兰妮斯这才发现，女巫今天似乎没有穿家居服，而是一开始就穿好了要外出的内袍。 像是早就决定好了今天带她出门。 人鱼小姐心底里压的不满在这一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呀，老师主动带她出去吃好吃的，这怎么好意思嘛。 阿兰妮斯扭捏了几秒，原谅了女巫对自己的冷淡。 算了，老师爱养什么就养什么吧，反正肯定没有她重要。 她脸红红地在原地小转了个圈。 奥莉安娜看她满脸娇羞的样子，从心底里涌上来一股恶寒，忍不住皱了皱眉。 又怎么了这条人鱼？ 吃个饭都能吃出见情人的架势。 她明明记得阿兰妮斯平时说要吃鱼肉慕斯应该不是这样的眼神才对。 忽然，奥莉安娜顿住。 梅里亚城有谁在？ 能让这条人鱼这么开心。 奥莉安娜想到某个人选，一时间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大概是有阵奇怪的不悦，像好不容易养大的盆栽被别人看上就直接选走了，甚至都没经过她的同意。 第79章 亡灵女巫面色冷漠了几分，开口装作不经意地提醒，“你和温多林约好了见面？” 嗯？怎么突然说起来温多林？ 阿兰妮斯愣住，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我上次在授勋仪式上就没见过她了。” 而且女巫走的也很早，根本没留给她和温多林打一声招呼的机会。 人鱼诚实的回答让奥莉安娜的脸色缓和几分。 看来盆栽还是懂得拒绝的。 她的表情变化其实不大，如果是其她人，说不定还看不出来女巫有心情上的波动。 但是阿兰妮斯从小到大就跟着她，无论是因为小时候下意识的讨好，还是长大后相处多年的熟悉，都让她对女巫表情的观察细致入微。 老师刚刚是生气了？ 人鱼大脑懵了一下。 可是气什么？自己什么也没...... 奥莉安娜的那个问题闯入她的脑海，轰然点醒了她的意识。 “老师不喜欢我接近温多林吗？” 阿兰妮斯看入女巫灰蓝色的眼睛，喃喃问。 奥莉安娜身形稍顿，很快又回复正常，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在魔法上的天赋不错，为人也很谦和，虽然跟着贝琳达学习久了，会有心思有点重。” 女巫没有阻止她交友的打算。 刚刚那一瞬间有些不对的想法被奥莉安娜刻意忽略，冷静客观地回答：“但的确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你可以和她多有交流。” 是吗？ 阿兰妮斯觉得不太对，可是女巫的表情早就恢复了正常，她已经不太能分辨其中的意思。 但刚刚那点变化肯定是生气了。 人鱼小姐琢磨来琢磨去，最后琢磨饿了。 “好饿，我想吃鱼肉慕斯。” 阿兰妮斯放弃思考，只想出门。 亡灵女巫看着她高高兴兴的样子，的确没有再看出那种沾染了别样感情的表现，也就收敛了心思，带她出门。 奥莉安娜其实有几分介意这条人鱼对别人产生过重的感情。 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单纯只是这样很麻烦。 如果阿兰妮斯真的有什么很喜欢的人，以奥莉安娜对这条人鱼的了解，她必定会每天都吵着要去找那个人。 不见会死，指不定还会大吵大闹求着自己带她去见对方。 奥莉安娜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就一阵头疼，她买回来这条人鱼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没有那种想给孩子当妈的癖好。 更不想累死累活把孩子养大了，还要负责给这傻孩子牵线搭桥谈情说爱。 那太可怕了。 她可能会忍不住把阿兰妮斯直接扔出去。 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奥莉安娜不希望真的发生这种事情，所以从一开始就杜绝这条人鱼对别人产生感情是最管用的方式。 女巫扫了一眼走在前面，还背着手哼小曲的人鱼。 说实话，她一开始根本不觉得阿兰妮斯会产生这种感情，毕竟这条人鱼太蠢又太单纯，怎么也不想是会有这种心思的样子。 但刚刚阿兰妮斯的表情又让她一瞬间打响了警钟。 不好好学习还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是太闲了。 奥莉安娜冷漠地在心底调整了一下教学计划，着重加强了一下学习的时间。 前头正高兴的阿兰妮斯突然一股凉意从背后窜上来，心生不好的预感，她猛然回头，小心翼翼地问了奥莉安娜一句。 “老师，怎么了？” 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奥莉安娜的面色如常，颔首，“没什么，除了鱼肉慕斯你还想吃什么？” “马赛鱼汤！”听见有好吃的，阿兰妮斯就忽略了刚刚的直觉，高兴回答。 女巫点头，表示知道。 这样就好，喜欢吃的足够了，毕竟吃的还属于可控范围，奥莉安娜淡淡地想。 进了餐厅，她给阿兰妮斯点好这条人鱼想吃的，但自己没有动筷。 阿兰妮斯还记得她现在接近人类，需要睡眠，也需要呼吸。 但是好像还是没见过老师进食？ 只是记得女巫喝过一些水。 “老师不吃吗？”人鱼小姐很关心地问道。 “不用，我没有饥饿感，对食物没有摄入需求。” 奥莉安娜婉拒了她叉子上那块被咬过一口鱼肉的好意。 阿兰妮斯也发现这样好像不太妥当，抱歉地笑了笑，给她换了个叉子，“可是很好吃。” 人鱼小姐眨眨眼，乖乖地看着她。 这种表象太好骗人了，如果不是奥莉安娜知道这条人鱼到底有多能闯祸，或许真的也会觉得她很乖。 亡灵女巫冷漠推开她的手，“你自己吃就好了。” 阿兰妮斯被她拒绝三番两次，心情也低落下来，胃口都小了很多，解决完之后没有再点。 “我想给你分享。”她走的时候小声在女巫后面说了一句。 奥莉安娜脚步稍顿，停下来看她，“我知道。” 女巫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就没有再开口。 阿兰妮斯：嗯？ 人鱼小姐木了一会，才突然明白过来老师这是在承接她的好意。 知道，但不用，你吃吧。 阿兰妮斯福至心灵地读懂了她真正的意思，高兴地跟在她身后。 奥莉安娜知道自己的关心，所以其实是在担心她饿吗？ 老师总是说得太少，要靠她自己去猜。 可是这样像是解密一样的过程，又让人鱼小姐跃跃欲试，明悟之后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阿兰妮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前所未有的高兴。 这样的高兴充满了她的心脏。 诶呀，老师这么关心她干什么？ 阿兰妮斯笑容都快藏不住了。 “老师真好。”她几乎要黏在奥莉安娜身边，整条鱼都快贴过去。 她现在的身形和奥莉安娜一样高，已经能够一抬手就把女巫抱起来，但阿兰妮斯没想这么多，她只是哼哼唧唧地扬着笑脸扑进奥莉安娜怀里。 老师真好！ 但人鱼小姐那么大一只哪里扑得进，最后只是相拥在梅里亚城街头，得到了一众注目礼。 奥莉安娜：“？” 亡灵女巫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镇住，有几秒是震惊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举动的，或者说她太熟悉阿兰妮斯的气息，没有想到要避开。 然后就被这条人鱼得逞了。 和别人的拥抱女巫从来都没有过，她的身边总是冷清的，就连愿意靠近她的人都很少，更别提这样。 所以她一瞬间也没有意识到这是拥抱。 温暖的体温顺着衣料传入身体之中，她的灵魂足够特殊，可以体会到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一种是独属于阿兰妮斯生命力的滚烫，还有就是这条人鱼真实体温的暖和。 而女巫的体温偏低，天然的特性让她就算是向人类变化也依旧有着亡灵的本质，只是少了些吸收外界生命力的弊端，但还是很冰凉。 在人鱼小姐和暖的温度贴上来那一瞬间。 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和阿兰妮斯蓬勃有力的心跳声一起感染了奥莉安娜。 她的身体好像也开始发起热来，就连细微的心跳声也开始放大。 甚至自己都能听见。 直到这一刻奥莉安娜才猛然反应过来，皱眉冷声呵斥这条得寸进尺的人鱼，“放开。” 她唇瓣微动，准备念诵静止接触魔咒，把阿兰妮斯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但人鱼小姐早就被她用过无数次这个咒语，居然能只看一眼她的嘴型就意识到她要干什么。 阿兰妮斯突然脑子一抽，抬手就把老师的唇给直接捂住。 第71章 一次一周 掌心直接压住柔软的唇瓣。温凉的触觉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传到阿兰妮斯心底。 好软。 阿兰妮斯那一刻脑子里只能分辨出这种东西。 她愣神，以至于错过了奥莉安娜瞬间冷下来的眼神。 这样莫名其妙的行为并不能阻止亡灵女巫念咒，她早就已经不需要发声念诵咒语，只是默念就完成了目的。 砰——人鱼小姐已经不是抱不住了，她完全是被弹飞出去，改编后的禁止接触魔咒带了反弹效果，直接把她震倒在地。 阿兰妮斯诶呦一声，屁股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她疼得眼底泛出水雾，爬起来看向女巫控诉。 “老师你干嘛推我......” 奥莉安娜还没能从刚刚太过突然的拥抱里完全回神，她眉头紧锁，深吸了两口气缓和。 “我允许你抱上来了吗？”亡灵女巫不悦地指责。 女人的语气太凶。阿兰妮斯也是慢慢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她她...... 人鱼小姐在心底默默呀了一下，她刚刚居然捂了老师的嘴？！ 第80章 这也太可怕了！ 阿兰妮斯一激灵转身就想跑，她觉得老师真的会把她抓起来上锅蒸四小时！ 可是。可是...... 人鱼小姐握住拳，柔软带着一丝凉意的触觉还残存在她的手心。 老师的嘴唇好软。 她才走两步，脖子就一紧，把她勒得差点吐出来，“嗯？” 阿兰妮斯抬手揪着衣领，倒吸一口凉气，她回头往后看。 果然，女巫直接勾住她的后领。微微下压，把她留在原地，“跑什么？” 奥莉安娜目光阴沉，“刚刚怎么不跑？” 从小被女巫压制的记忆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甚至都不需要运用魔法，女巫一只手，一个眼神就能镇压住她。 阿兰妮斯脖子一凉。顿时不敢走了，她露出软软的眼神，讨好微笑，“老师......我太高兴了嘛。” “好高兴你带我来吃好吃的。”人鱼小姐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后面，想要把自己的领口救回来。 她的动作这么明显，亡灵女巫想不注意到都难。 奥莉安娜没有听她辩解的心情，直接把她伸过来的手扣住，扭转，反剪下压。 手臂上剧烈的疼痛先传入阿兰妮斯的脑海，她忍不住大嗷一声，后仰哭诉，“好痛痛痛，老师。我我，我错了呜呜。” “错哪了？”奥莉安娜冷漠问。 “不，不该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抱上来......”阿兰妮斯哭唧唧地回答。 见她已经认错，奥莉安娜就懒得再为难她，指尖一松，把扣住她的手放开。 女巫阴冷的温度缓慢撤离，阿兰妮斯的手也恢复了知觉。 还没分离的几秒，她本能的反应，尾指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滑过奥莉安娜的掌心。 阿兰妮斯一顿，收手背在身后，用另一只手用力搓了一下尾指。 虽然......老师弄得她好痛。 但这好像是她们第一次牵手耶？ 阿兰妮斯吞咽了一下，呼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加快。 可能是太痛了吧。 毕竟老师下手根本不留情。 阿兰妮斯：twt “回去练习。”奥莉安娜轻拍她后脑勺，直接牵着人鱼的后领离开。 阿兰妮斯脚步顿挫几下，抬手搭在后面，像是想*挣扎的样子，“这样好不舒服的，老师你放开我嘛......” 女巫果然不理会她的哀嚎。 人鱼小姐于是小心翼翼地把手搭上去。 尾指和奥莉安娜的手背相碰。 没有拒绝。 阿兰妮斯慢慢把掌心也覆上上去，贴在奥莉安娜的手背上。 女巫顿时收回手，目光冷淡的看她一眼，直接用魔法把她整条鱼都卷起来，拖回家里。 试探失败，阿兰妮斯心脏乱跳了一会才平复下来。 好吧，老师应该也不允许她牵手。 阿兰妮斯想到这里，心底莫名泛上一股遗憾。 老师的手凉凉的，牵起来应该很舒服吧？ 奥莉安娜虽然确实有几分恼怒，但她也没有到发火的程度。 这条人鱼每天想一出是一出，不知道是想了什么这么高兴。 女巫揉了揉眉心，既然已经恢复正常距离，她就没有再继续在乎这件事。 只是出去吃个饭，她们很快回了塞尔多拉。 “我们明天再学习下一个魔咒。” 奥莉安娜没有把阿兰妮斯逼得很紧，给她预留了一些休息时间。 但......也不算轻松。 “你的四小时该练了。”奥莉安娜颔首。 阿兰妮斯顿时苦脸，“知道了......” 人鱼小姐窝囊地开始练习，练着练着也沉浸进去。 她认真的时候就比任何时候都安静，可能是专注于一件事，就没有了这么多别的心思。 奥莉安娜观察她一会，移开目光。 女巫端坐在桌前，视线忽然扫过桌角那本装订精致的书籍。 ——大概是前几天阿兰妮斯看的小说，看完了就顺手放在这里一起叠着，没有收起来。 奥莉安娜顿时皱眉，这条人鱼怎么又乱扔东西。 她把书浮起，拿在手上，本来是打算下去图书室放好，但厚重的封皮质感太好，又让奥莉安娜有了几分犹豫。 图书室里的书，奥莉安娜都已经看过许多遍，包括这本带着娱乐性质的小说。 里面的内容，女巫也记得清晰，并不怎么波折的故事，唯一值得记忆的点大概也就是主角二人闹矛盾的地方。 双向暗恋的误会无非就是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 很经典的桥段，那条人鱼喜欢也正常。 奥莉安娜停住回想，起身下楼。 她下楼没有什么动静，但阿兰妮斯还是一瞬间就有所感应，偏头看向她，“老师去做什么？” 这几天奥莉安娜一直在客厅里陪着她，这还是第一次没和她说一声就走。 人鱼小姐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图书室。”奥莉安娜稍顿，“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下来找我。” 阿兰妮斯拖长声音嗯了一声，目光滑过她的手，却突然一愣。 她哼笑两声，眼睛弯弯地撑在桌子边上，侧头看着亡灵女巫，“老师怎么也看小说呀？” “干嘛去图书室偷偷看，在客厅看不就好了吗？” 人鱼小姐嘟哝着疑问。 奥莉安娜：“......” 她皱眉闭了闭眼，本来还没想指责这条人鱼的，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书看完要放好？” 奥莉安娜也不走了，靠在楼梯口抱臂，居高临下地扫视她。 嗯？ 阿兰妮斯一激灵，反应过来，猛地坐直了身体，“我，我......” 她哎呀一下，麻溜地爬起来凑到女巫身边，想去接过女人手里的书。 “我就是一时半会忘了嘛，我来放我来放。” 阿兰妮斯讨好地对她笑笑，指尖搭在封皮上。 “好好练你的四小时。” 奥莉安娜用书把她拍开，“下次再乱放，你的一周一次就没了。”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她顿时紧张起来，“我平时有好好放书的，老师你不要生气。” 人鱼小姐跟在女人身后辩解，“一周一次真的不能再少了呜呜。” 奥莉安娜听着耳朵疼，回身抬手，书角点在这条人鱼的肩膀上。 略微尖锐的折角戳在衣服上，陷下了一小块，并不痛，但很好的制止住了阿兰妮斯继续跟来的步伐。 “你怎么紧张做什么？” 女巫明明现在居于下位，可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带了点俯视的质问意味。 “是因为还有下次，所以和我讨价还价吗？” 阿兰妮斯：“！！” “没有！”人鱼小姐连忙否认。 “我下次绝对不会啦！” “最好是这样，记住你说的话。”奥莉安娜拿书封轻轻拍了拍她的侧脸，没等阿兰妮斯反应过来那阵不算痛的感觉，就抽身离开。 她的背影消失在图书室的拐角，徒留阿兰妮斯在原地愣愣待了好一会。 人鱼小姐慢慢抬手，不自觉地把掌心贴在脸颊上，用力揉了揉。 怪怪的感觉。 * 昏暗的图书室内，只有一个角落亮起了灯。 奥莉安娜坐在被拉出的抽屉式桌椅上，羽毛笔正写着什么，前面已经落墨的地方，写着人鱼习性记录二则。 亡灵女巫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记录了，正好这时候空闲，把这阵子观察到的现象整合。 「二则： 一：发情期订正，从已知只有一次更改为一年一次，并且持续时长为一周。 特殊情况，血液有同化功能，可能会将这种特性传递到其它生物身上。 二： 进食量较大，是成年人的两倍，初步判断所需能量较多。 推测：或许和人鱼的高活跃度有关，精力旺盛，为了补充消耗的精力，相应进食量也会增加。 三： 发情期后会有显著变化，具体体现在身形的生长和长相的微调。」 写到这里，奥莉安娜恍然又想起来当时下楼，她在极端痛苦过后看见阿兰妮斯的第一眼。 虽然她那时候情绪很糟糕，但还是无法否认。 在见到人鱼的第一眼，她内心生出来的只有一个感觉。 ——惊艳。 那是属于神的造物，甚至在某一瞬间，她能感觉到心灵被洗涤的震撼。 模糊了一周的思绪和视野都被这条人鱼清晰可见的美貌冲击。 女巫揉了揉眉心，可惜这样一个美丽的生物只是表面上美好，真正养起来实在是—— 太能惹麻烦了。 奥莉安娜头疼地停下笔，随意整理了一下手稿。 她抬眼，余光扫到了刚刚还没放回去的小说。 第81章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今天那个拥抱。 还有阿兰妮斯热情洋溢的笑容和一句甜腻的老师真好。 如果抛开很多事情不说。 其实这条人鱼的性子，确实有几分可爱。 奥莉安娜在昏黄的灯光下，很细微地勾起一丝几近于无的笑意。 第72章 老师你是让我和巨龙打架吗？ 阿兰妮斯最近心情特别好。 因为老师和她说，只要学习完一个魔咒，并且完成女巫对应的要求，就可以出去吃一次饭。 学习？这对阿兰妮斯简直是易如反掌！ 尤其是后续学习的大部分魔咒都是攻击魔咒，例如大火球术，箭雨，飓风等等。 这些进阶的攻击咒语对人鱼小姐来说并不难，她当初学习初级魔咒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摸到了门道，只是能力上不足以释放。 现在她的魔力和控制能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学起来就很轻松，如果不是奥莉安娜给她制定了额外的要求，她还能学得更快。 她对奥莉安娜的教学安排再也没了怨言，就连防御魔咒的四小时也照样练得开开心心。 只要早点学会，就能早点出门，这可比一周一次有盼头多了。 人鱼小姐边哼歌边练习，在客厅转了一圈，跳了点乱七八糟的舞。 “你做什么？”奥莉安娜一抬头，就看见她不堪入目的舞姿，拧眉偏了偏眼。 阿兰妮斯完全不介意她的嫌弃，高兴地凑到她跟前跪坐，双手搭在桌上捧着脸，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女巫。 “我学完了，什么时候出去吃饭？” 她越来越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无论是浓丽的长相，还是清甜的嗓音，都完美得融合在一起，日常说话也透出一股乖软的娇意。 奥莉安娜扫过她期待的表情，目光不动。 这条人鱼最近几个月确实算得上乖，学得很认真，也没有乱来。 中级魔法的学习进度已经过了一半，但光学习不使用是没有意义的，奥莉安娜略一沉思。 或许该带这条人鱼出门走走。 “今天不去梅里亚城。”女巫把书合上。 “嗯？”阿兰妮斯误以为她不想带自己去吃饭，眼尾一耷拉，“你要反悔吗？老师。” “你明明答应我了——” “去其它地方吃。”奥莉安娜及时打断了她的施法。 “哦。”阿兰妮斯瞬间把抱怨收回去，重新露出笑容，“那我们去哪里呀？” “克琉斯山。” 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再哪里看过？人鱼小姐走神了一会。 “龙族的领地。”奥莉安娜已经开口帮她解答，女巫整理好了桌面起身，上阁楼换衣服。 “我们去那里做什么？”阿兰妮斯没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龙族崇尚体格上的健壮，以及对元素的掌控度也是大陆生物中最高的，很适合你去学习。” 亡灵女巫的说法让阿兰妮斯来了兴趣，她没有见过龙这种生物，但从好奇这个方面来讲，就足以引她向往。 “而且你学习的魔法都需要巩固，最近龙族在举行战斗技巧赛，因为是娱乐性质，所以不限制种族。” 奥莉安娜给她取了几套方便活动的衣服，“你也去试试，如果能进入第二场比赛，那你的水平就算是过关了。” “诶？”阿兰妮斯愣住，“我要参加吗？” “这是我对你的期中考核，阿兰妮斯。”奥莉安娜没有再像小时候那样帮她换衣服，而是把手里的套装丢到她怀里。 “换上，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我们现在就出发。” 柔软的布料铺在脸上，遮住了阿兰妮斯的视线，她扒拉两下把衣服团进怀里，“有奖励吗？老师。” 人鱼小姐期待地看向奥莉安娜。 奥莉安娜：“......” “没有吗？”阿兰妮斯的语气低落下来。 “你想要什么？”女巫抱臂靠在楼梯边上，颔首问她。 她估计这条人鱼又是说要吃这个要吃那个，心底都已经想好了最近新开张的几家餐厅。 但阿兰妮斯没有。 人鱼沉默了一会，小声问，“可不可以之后再说？” 奥莉安娜稍愣，很少见她还有这样纠结的时候。 阿兰妮斯的扭捏让女巫生出一些浅淡的不悦，但最后还是答应，“可以。” “希望你能完成这次考核，如果失败了，这个承诺会作废。” 奥莉安娜冷漠提醒她。 “我肯定能做到。”阿兰妮斯自信反驳，就直接在客厅换起了衣服。 她太没边界感，对女巫根本没有什么回避，隐藏着蓬勃生命力的躯体不仅是美丽，还极具力量感，但并不粗犷。 而是一种更加柔软，又坚韧的感觉。 奥莉安娜错开眼，灰蓝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波动。 不过她的语气却有几分严肃，“去浴室换。” “阿兰妮斯，你该有基本的礼貌，而不是当着别人的面就换衣服。” “可是这里也没有别人呀。”阿兰妮斯抱着衣服回头，无辜地看着她。 奥莉安娜闭眼深吸一口气，直接命令，“去浴室换。” “又凶我......”人鱼小姐小声抱怨了一句，但还是进了浴室。 * 龙族的领地是一片荒芜的山脉，这里的气温极度炎热，有好些山脉顶上都是一个巨大的盆地，里面正咕噜咕噜冒着金红色的岩浆。 连绵不绝的灰黑色土地看起来毫无生机，但偏偏这里的元素又非常浓郁，像是岩浆一样时时刻刻都在爆发。 奥莉安娜直接带她传送到了龙族的领地内部，一个专门接待外族人的地方。 阿兰妮斯惊叹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色，她抬头，苍蓝高远的天空上会有一些黑影飞过。 她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黑影身侧有着伸长的双翼，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嗯...... 轰——其中有一个黑影忽然朝她们俯冲而下，阿兰妮斯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顿时掀起一片尘土，几乎要蒙蔽了她的眼睛。 “咳咳，咳......”人鱼小姐捂着嘴猛咳。 奥莉安娜看她一眼，用了个清洁咒把周围的尘沙清扫掉。 阿兰妮斯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看过去。 尘埃被一只黑色的爪子挥散，终于显露出这只生物的全貌。 巨大的身影几乎要有一座小山这么高，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流转着细微的彩光，身后坚硬有形的双翼缓缓收在两侧。 鎏金竖瞳流露出几分冷血，一些白雾从它的嘴边缓缓溢出。 “许久不见了，女巫阁下。”黑龙莱雅朝亡灵女巫微微低头，低沉的嗓音从喉腔里震荡出来。 宏大的声音差点把阿兰妮斯震飞，她被口风糊了一脸，红发都被吹得乱七八糟。 好在这条龙没有什么异味，只是感觉到一股带着火焰气息的热浪。 阿兰妮斯狼狈地看向女巫，却发现这个女人早就召唤出一层防御魔咒护在身前，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连衣角都没有乱。 阿兰妮斯：“？” 不是，老师怎么都不连她一起也防护了？ 奥莉安娜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回头和她对视开口，“我已经教过你足够日常使用的魔法，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帮你任何东西。” “你需要学会使用它们。” 阿兰妮斯：“！” 大意了！原来考核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吗？！ “许久不见，我带人来参加你们的最近的赛事。”奥莉安娜回头和莱雅交谈。 “哦，抱歉了阁下，太久没有和你们人类交谈，我总是控制不住音量。” 莱雅努力尝试把自己的声音压低，可惜她不太熟练的操作又是一阵一阵地震荡着阿兰妮斯的耳膜。 人鱼小姐连忙把防御魔咒用上，这才把声波都隔绝了很多。 “不必了，莱雅，你方便就好。”奥莉安娜喊停了她反复折磨人鱼小姐的行为。 莱雅松了一口气，可惜她口中压抑着火元素的浓烟又因此喷薄而出，直接把阿兰妮斯冲退了两步。 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忍不住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她不敢相信地看向亡灵女巫，试图和她求证。 “老师，你是说——” “让我和她们打架吗？” 阿兰妮斯来来回回看了看黑龙和自己身形上的对比。 ——这条黑龙可能一爪子就能把自己拍扁。 人鱼族可以在海里所向披靡，那是因为海洋是属于她们的主场，富有力量的鱼尾可以用来抵御进攻，或者主动出击。 而现在阿兰妮斯最引以为傲的武器早就因为在陆地上被限制了，根本没办法发挥自己全部的力量。 况且这里是龙族的领地，天生亲和火元素的龙族喜欢一切滚烫的地方，喜欢这样几乎要把人灼伤的热度。 第82章 对阿兰妮斯来说，这里简直是地狱。 她可以忍耐极度的严寒，冰凉的温度不会影响她的灵活，反而会增强她的速度。 但是炎热只会让她脱水，陷入痛苦之中，这样干燥的环境连水汽都没有多少，她差点感知不到熟悉的水元素之力。 无论是在哪个方面，阿兰妮斯都很难看出来自己的胜算。 人鱼小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孩子，她现在学会了分析自己的优势和对方的强项。 显然，在龙族的领地，她什么优势都发挥不出来。 奥莉安娜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松口的意思，女巫理所当然地回答，“这就是我带你来这里的意义。” “在绝对的劣势下，魔法是你唯一能运用的突破口。” “学会用魔法打破种群差别的限制。” 女巫颔首，“同时也是你这次考核的课题。” 第73章 老师看起来好多水的样子 阿兰妮斯露出绝望的眼神。 她试图和老师比划一下自己这么小小一只，还有巨龙那么大大一只。 奥莉安娜都视若无睹，只是转头询问莱雅，“可以带领我们前往报名点吗？” 莱雅点头笑了笑，又震出一道声波，甩了阿兰妮斯一巴掌，“当然没有问题，跟我来吧。” 她迈开步伐，巨大的龙爪走一步都是十几米远，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阿兰妮斯：“？” 亡灵女巫显然没有帮她的意思，只是提醒，“记得跟紧一点，在龙族的领地可不能乱走。” “她们的领地意识很强，如果未经允许闯入了一条龙的巢穴，结果可是会很惨烈的。” 阿兰妮斯光是想想刚刚那条黑龙宽宏辽阔的身躯，就没有了任何四处探索的念头，而且这里都是岩浆，对人鱼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她来之前的好奇和兴趣都在看到这片地貌的第一眼消失殆尽。 但是人鱼小姐还是记得老师所说的考核，她想要的那个要求始终在心头牵着她，难以割舍。 不行，阿兰妮斯咬牙，迅速想到了办法。 亡灵女巫说的没有错，她的确是不太习惯于使用魔法，以至于遇到问题第一时刻都不会想到要念诵魔咒。 包括当初在精灵之森，还有现在，她都没有什么意识。 直到压迫感促使她的大脑快速思考，阿兰妮斯才想起来，自己也是学过短距离传送魔咒的。 她在心底念诵咒语，往刚刚黑龙离开的方向瞬移，果然很快就追上了莱雅的脚步。 奥莉安娜在后面看着她的反应，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传送到了报名点。 女巫当然知道目的地在那里，但她需要训练阿兰妮斯的思考能力和实操能力。 让一个人真正学到东西的方式就是放手，她之前只是在给阿兰妮斯打好基础，这才是真正的学习之旅。 况且这条人鱼从小表现出来的性格就是喜欢动手，奥莉安娜倒是觉得这个方式应该很适合阿兰妮斯快速进步。 或许，经历过这次训练之后，这条人鱼会有显著的变化。 另一边的阿兰妮斯根本不知道老师给她安排了什么魔鬼计划，还在努力的追赶着黑龙的脚步。 她念咒语念到心累，到后来已经到了融会贯通的地步，甚至一秒就能做到直接瞬移，念诵的速度是越来越快。 人鱼小姐小小的身影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显得分外渺小，尤其是身前还有一条黑龙做对比，就更加难以观察到。 莱雅在前面控制着速度，让阿兰妮斯追不上，但又不至于跟丢。 她想起刚刚女巫对她的请求，在心底小声疑惑。 女巫阁下为什么不让这位小姐坐在自己的背上直接飞过去呢？ 明明一口气飞过去就能解决的事情，但女巫偏偏让她在前面带路，不要让这位小姐追上她。 好奇怪的请求，但是奥莉安娜是前任领主的朋友，真要说起来，莱雅小时候甚至还被女巫提点过一句。 所以莱雅对她一向很尊敬，不敢拒绝她的要求。 “莱雅小姐！”阿兰妮斯在后面大喊了一声，她害怕这条黑龙听不见，所以还是刻意地放大了音量。 好在莱雅一直注意着她，所以很及时地回头，“怎么了？”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阿兰妮斯擦了擦脸上的汗，皱眉给自己扇了扇风。 这里水元素实在太少，根本凝聚不起来，她都快变成鱼干了。 “还有一段距离——”莱雅回头和她一开口，声波又把忘记防备的人鱼给轰出十几米外。 阿兰妮斯连忙使用防御魔咒才停下来。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老师逼着她练习这个，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奥莉安娜一定要求她，必须做到能坚持一天的护盾。 在这种地方如果不每时每刻都用护盾保护自己，她迟早有一天能被龙息烤成人鱼干。 阿兰妮斯生无可恋地闪现回黑龙身边，给自己套了一层飓风护盾。 可惜这点风并不能给她消暑，因为卷起来的空气都带着一层层的热浪，直往她脸上扑。 人鱼小姐只好又切换成了光魔法，这下总算是好了很多。 莱雅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忍住想笑的冲动，努力压低声音，“那我们继续走吧？” “好的，谢谢你。”阿兰妮斯努力在她的口风里站稳脚跟。 考核的第一步，来到报名点，就已经让阿兰妮斯精疲力尽。 她所有的活力都在脱水的那瞬间完全消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完全是靠着意志力传送到目的地。 “既然已经送你到这里，那我就先走了。”莱雅没有和她进去，而是准备去忙别的事情。 她出现是因为看见了亡灵女巫，不管是小时候的恩情，还是作为现任领主培养的继承人，肯定都要下来给奥莉安娜打一声招呼。 就是没想到一着陆就被女巫抓了壮丁。 莱雅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只不过她不能停留太久，所以送完阿兰妮斯之后就准备告别离开。 “谢谢你带我过来，莱雅小姐。”阿兰妮斯记得女巫说过很多遍的礼节问题，主动开口道谢。 “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这位小姐。”莱雅本来都打算飞走了，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专门转身询问。 又是一个愿意问自己名字的生物。 阿兰妮斯稍愣，虽然这只是她见到的第一条龙，但给她的初印象却十分的好。 无论是努力压住声音不要影响她，还是中途对她的客气，还有未曾看低过她的目光，都让阿兰妮斯心生愉悦。 她很高兴地扬起笑脸，奔波的疲惫也盖不住她洋溢的热情，“我叫阿兰妮斯。” “那么再会吧，阿兰妮斯小姐。”莱雅和她告别，展翼离开。 人鱼小姐等她的黑影彻底看不见后，才乱糟糟地走入这个所谓的报名点。 其实就是一处被岩浆包围的巨大平地，周围翻涌的热浪几乎要把中间淹没，但是那些巨龙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样，躺在岩浆边上晒太阳。 有时候喷涌而出的岩浆柱还会吸引她们的注意，伸出龙爪去洗手。 阿兰妮斯觉得这些龙族简直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怎么会有这样一种生物，居然能忍受岩浆的高温？ 她完全忘了，自己也是这种神奇的生物，不仅能忍受深海的冰冷和重压，还具有永生的神迹之力。 人鱼小姐看着那些金红色的岩浆都眼睛疼，收回视线，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平台的中心偏左，有一处供外族人休息的地方，而她亲爱的老师，奥莉安娜女士，正闲适地坐在那里看书。 这女人居然还有空看书？ 不是，她怎么还把书也带过来了？ 阿兰妮斯蹭然泛起一阵阵火气，恼怒地大步走向她，叉腰站在女巫身边。 一开口结果什么火也没发出来，全是憔悴的委屈，“你为什么丢下我自己先走了？” 人鱼小姐眼泪也装不出来，她的水都快被这里的热浪烤得一干二净，能活着就已经很努力了，更别提装可怜。 当然她现在其实不用装就很可怜。 “这是报名手册。”奥莉安娜解释完，将手里的册子递过去。 说是手册，但其实是一块做成粗糙书形的石板，龙族根本保护不了纸这种娇弱的东西，她们的所有记载都用这种石板来记载，这一点倒是和人鱼很相似。 “我已经替你先报过名了，但还需要你注入魔法气息。”奥莉安娜指了指那块石板。 “这就是报名的入场券，上面是比赛要求和赛事进程。” 女巫向来不吝啬教她那些没有听说过或者还没学的东西，“往里面注入属于你的魔力，就算是报名成功。” “到时候你的排名和比赛的场次也会在上面显示。” 奥莉安娜亡灵的气息就算是在龙族领地这种热到极致的地方，也不会受影响，她的阴寒来自于灵魂，可以时刻影响外界。 第83章 所以女巫身边非常凉爽，在这片炎热之地里简直是是天堂。 阿兰妮斯一开始还有心神去听女巫讲了什么，后来就越来越难以忍受背后的热浪，她不自觉往奥莉安娜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最后都快贴在女巫身上。 很久之前对她来说冰冷刺骨的阴寒气息，此时就像是唯一的救星，让阿兰妮斯总算活了过来，她根本不舍得走。 自以为小心翼翼地凑在奥莉安娜身边闻啊闻，还暗想自己没有蹭，老师肯定不会发现。 殊不知她几乎整条鱼都要埋进奥莉安娜的肩膀，脸上一股陶醉又想哭的表情。 她身上也灰扑扑的，带着岩浆喷出来的硫磺味，一凑近实在很难不注意到。 奥莉安娜：“......” 女巫停下声音，叹息着扶了扶额头。 “阿兰妮斯。”她喊了一句。 结果人鱼小姐毫无反应，走神走到已经听不清老师在说什么，而且她脱水脱到有些意识模糊，也很难保持清醒。 清凉的气息给了她一种能喝到很多水的错觉，阿兰妮斯小声哼了一下，最终忍不住往女巫身上倒。 好渴。 她扒拉在女巫肩头，想也没想就叼住了奥莉安娜的衣角。 第74章 是来给你检查身体的！ “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皱眉，在她咬过来那一瞬间就抬手掐住这条人鱼的脸，往外推。 她的拒绝让阿兰妮斯难受起来，感觉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冰凉拒绝了自己。 人鱼小姐委屈地嘀咕，“我快干死了......” 奥莉安娜顿了一会，才发觉这条人鱼意识模糊，原本粉嫩的唇瓣也有些起皮，可能是失水过多。 亡灵女巫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没想到她对火焰的耐受度这么低。 虽然报名是今天，但是比赛开始是在三天后，暂且能腾出一点空闲带这条人鱼去补补水。 奥莉安娜先给她丢了一个治疗魔咒，然后才开启屏障隔绝掉外面的热浪。 中级魔法的防御魔咒只能抵消攻击，但是很难完全隔绝掉环境的侵袭，这样高精度的魔咒往往需要再上一层，到高级才能使用。 这条人鱼被烤晕也不是没原因。 阿兰妮斯意识朦胧间感觉自己好像陷进了一团冰凉的柔软里，像是冰镇过的床铺，很清凉又很舒服。 软软的。 她视线也很模糊，只是依稀能看见一张熟悉的侧脸，但最后也没清醒过来，就着女巫的肩膀倒了过去。 奥莉安娜摇了摇这条人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愈发头疼，皱眉从单手扶变成了打横抱。 看来比赛开始前，最应该做的是火焰耐受度训练，女巫略微思索，决定还是重新编写一个魔咒，让中级的防御魔咒也能做到粗略地隔绝环境影响。 火焰耐受度训练需要长期的大量的时间去习惯，短期内估计做不到很大提升。 龙族的领地肯定不只有岩浆，任何生物都需要摄入水分，龙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们的水源很珍贵，每一处分布水源的地方都有防御阵保护，被称之为圣地。 奥莉安娜可以随意进出其中一块圣地，很快瞬移到了水源边上。 这里的气温瞬间低了下去，清爽的温度可以让很多生物都适应，同时空气中充足的水元素也让阿兰妮斯很舒适。 嘴边好像有什么东西缓缓注入，清甜的泉水润湿了她的唇瓣，也慢慢补充了她身体缺失的水分。 渐渐恢复的身体同时跟着回来的还有她的理智，但是阿兰妮斯觉得现在的环境太清爽，背后的柔软也太舒服，怎么都不想醒过来。 她还在哼哼唧唧，背后就突然一硬，紧接着脸上被一泼冷水浇了满脸。 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猛然坐起来，意识完全清醒了。 大片泼下来的凉水把她的头发也染得湿透，滴滴答答往下滴水，阿兰妮斯却并不觉得难受，相反，她很喜欢这种被水浸染的感觉。 尤其是和刚刚干燥的环境对比，现在这种冰凉又水润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 阿兰妮斯总算从眩晕中回神，茫然地环顾四周，自己正坐在一棵巨大的矮古树下，身边是一道高挑的身影。 阿兰妮斯抬脸往上看，就和奥莉安娜冷淡的目光对上。 “恭喜你，还活着。”女巫收回凝聚水团的手，垂眼投下一句讽刺。 人鱼小姐吞咽了一下，口里早就已经恢复湿润，不再像刚刚那样干燥刺痛。 她刚刚...... 虽然意识模糊，但是感觉不会轻易忘记，尤其是那阵阴寒的柔软那么熟悉，她想忘也忘不了。 阿兰妮斯小心地偷看了奥莉安娜一眼，心里嘀咕。 刚刚老师是抱了她吧？ 是吧？ 阿兰妮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轻咳一声，“老师这里是哪里？” 奥莉安娜还是抬手，帮这条人鱼蒸干了衣服，“龙族的圣地之一。” “也是克琉斯山脉唯一有水源的地方。” 人鱼小姐听她说完，这才开始观察远一点的环境，一条小溪流淌过峡谷中心，两边是往上蔓延的浅草地，自己背后这棵矮树则是生长在悬崖和草地之间。 这里太安静了，没有其它什么生物存在，连龙也没看见。 “怎么只有我们？”阿兰妮斯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心看着女巫问了一句。 “这片圣地是最早出现的，只属于领主，还有放养新生龙族。”奥莉安娜望远眺，看向峡谷深处，“现任领主应该暂时没有空闲过来，剩下那些孩子都在里面。” 她只是带阿兰妮斯来了外围，“幼龙是被重度保护的存在，她们的鳞片还很柔软，不足以抵御外界的侵袭，所以都会在峡谷深处活动。” 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不可置信地蹭然起身，质问她，“龙族都受不了那种热度，老师你怎么能把我丢进去？！” 奥莉安娜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被她靠得太近，“你难道和她们一样小吗？阿兰妮斯。” 女巫的回避更是在阿兰妮斯脆弱的心灵上再扎了一刀，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往后倒靠在树干上，呜呜哇哇地开始哼唧，“你好过分……” “我刚刚都快变成鱼干了呜呜——” 奥莉安娜：“……” “我帮你改写了防御魔*咒，可以简单地隔绝一部分外界影响。” 阿兰妮斯瞬间安静，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她，歪头发出一声“嗯？” “老师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她脸红红的，看起来有几分扭捏。 奥莉安娜：“？” 女巫生出一点奇怪的预感，开口想打断她，“你只有三天的学习时……” 但阿兰妮斯已经接了上来，“愿意给我放低考试要求了？” 奥莉安娜：“……” 她期待的小语气配上她亮晶晶的眼神，让女巫无语了一秒。 “我不会降低对你的标准。” 奥莉安娜冷漠地捏碎了她的期待。 阿兰妮斯顿时垮下脸，收回刻意伪装出来的表情，小声地哼了一句。 “这个咒语算是改良版，没有副作用，你可以直接当做正常的防御魔咒来使用。”奥莉安娜给她念诵一遍。 流畅的咒语从女巫嘴里吟诵出来，只是有着细微的语句区别，阿兰妮斯连忙留神听，不敢错过她话音里的细节。 “离比赛开始还有三天时间，这两天你可以在圣地里练习，但是第三天必须要出去。”女巫告诫她。 明白她这是要自己适应外面环境的意思，阿兰妮斯蔫巴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人鱼小姐的沮丧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猛吸了一口清凉新鲜的空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两天能享受也是享受！ 阿兰妮斯的开心很容易，只需要一点点水源，一点点关心，就能哼着歌开始练习新学的防御魔咒。 不过奥莉安娜也没让她在这里干站着辛苦地待两天，“我已经询问过领主，这两天我们就住在圣地深处。” “可是那里不是幼龙的地盘吗？”阿兰妮斯疑问。 “得到准许可以住进去，不过幼龙更喜欢住在洞穴之中，那里没有其它可供居住的房屋，所以我们也要住进洞穴里。” 阿兰妮斯下意识皱了皱眉，洞穴，听起来就很脏乱破的样子，她很喜欢华丽的装饰和精致的布置，如果山洞太破，那她宁愿睡在水里。 顺着溪边一路深入就是圣地内部，这条巨大的峡谷越来越开阔，最后变成了一片宽阔的环形山谷。 一个银蓝色的湖泊静静躺在山谷中心，周围都是平整的草地，顺着山谷一路往上的悬崖里，都是大大小小的黑色洞穴。 有几只小龙从洞口里飞出来，落在草地上，和原先就躺在那里的幼龙挤在一起，翻着肚皮晒太阳。 第84章 说是幼龙，但其实她们的体型也可以称之为巨大，只是对比于成年龙来说可能比较幼小。 光是进去离阿兰妮斯最近的那只红色火龙，趴在那里的身形都有阿兰妮斯整条鱼那么高。 阿兰妮斯：–＿– 她再次怀疑起老师对她的考核是何居心！ 人鱼小姐生气地往旁边看，却见奥莉安娜站在龙族面前也显得那么单薄渺小。 阿兰妮斯不知道为什么，顿时消了气。 感觉老师和她也没什么两样嘛。 外人的进入太明显，让这里的幼龙顿时就警觉起来，纷纷远离她们，有好几只龙都飞回了自己的巢穴，趴在洞口悄悄地观察。 一时间，只有靠近山谷口那只睡得正香的红龙无所察觉，还在发出震天动地的鼾声。 直到她在睡梦中猛然一激灵，觉得自己背后发凉，天然对炎热极度喜爱的龙族，同样也会对寒冷十分敏感。 红龙顿时睁开眼睛，往后面看去。 就看见两个长着两只脚的外族人站在自己面前。 她猛然发出一声尖啸，嗓音意外的很细，不像是莱雅那样低沉。 “你们是谁！为什么看我睡觉！” 红龙从喉咙里发出一些低吼，隐隐有凝聚龙息的意思。 阿兰妮斯：“！！！” 龙息的威力她没有体会过，但是光从莱雅喷出来的口风里就能差不多猜测出，如果被这种东西攻击了，说不定瞬间就会融化。 她一惊，慌乱地看向奥莉安娜，可是亡灵女巫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还对她轻轻一颔首。 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呀！” 她只好连忙先给自己上了一层防御，然后跨出一步，试图用言语阻止红龙的攻击。 “等等！” 人鱼小姐的大喊确实让红龙的动作稍停，但是这条龙仍然对她抱有怀疑，竖瞳里带着隐约的警惕。 阿兰妮斯语无伦次，脑子里灵光一现，已经来不及想一些更加体面点的借口，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们来自中部的塞尔多拉森林，拥有着非常丰富的治疗经验。” “是来给你检查身体的！” 第75章 老师你能不能给我抱一下 红龙迷茫了一秒，歪头。 “嗯？” 她的气息从鼻腔里溢散出来，带着些许热度，但是没有成年龙族那么滚烫。 “就是，就是......”阿兰妮斯见她停下来，总算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心跳很快？” 红龙坐直了身体看她，露出狐疑的眼神，但还是仔细思考了一下，“没有啊？” 阿兰妮斯目光认真，“你现在感受一下，平时不注意肯定不会发觉。” “就是没有啊！”红龙看起来有点生气了。 “那，那......”阿兰妮斯见她又要喷火，连忙改口，“你有没有觉得明明晚上睡了很久，早上却还是想睡？” “好像有。”红龙被她说中，表情苦恼起来。 见这条龙放松警惕，阿兰妮斯迅速给自己套了一个防御魔咒，用的还是女巫改良过的版本。 “那我该怎么——”没等红龙问完，人鱼小姐就马上往亡灵女巫身后一躲。 “这是我们森林最好的医生，什么病都可以治，剩下的你就问她吧！” 红龙：“？” 亡灵女巫就算不说话，阴冷的气息和冷淡的脸色都足以镇住很多生物，更别提她身上隐隐透出的魔力更是深邃磅礴。 红龙一激灵，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嗷嗷了两声夹起尾巴飞远了一点。 “我，我不治了！” 奥莉安娜：“......” 女巫冷漠闭眼，觉得自己的头真是越发的疼了，她痛苦地揉了揉眉心，从心底生出一股沉重的无力感。 阿兰妮斯听见声音，从女巫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她走啦？” 人鱼的声音很轻，脑袋正好凑在女巫的耳边，说话时气息扑洒在奥莉安娜的耳垂，微热的温度一路顺着女巫的耳朵往下蔓延。 奥莉安娜皱眉往旁边撤了一步，“站好。” “吓死我了。”阿兰妮斯拍拍胸口，很自觉地站开。 她没有看出奥莉安娜的回避，或者说亡灵女巫一直这样拒绝她的靠近，习惯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女巫的存在让其它小龙都不太敢靠她们太近，一路走进去也没再遇到像红龙一样，呆呆躺在原地睡觉的蠢龙。 阿兰妮斯虽然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能住进好点的地方，但她没想到。 她真的住不到好地方。 幽暗的洞穴里只有粗糙的石壁，连根草都没有，唯一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不潮湿，但对阿兰妮斯来说，还不如潮湿呢。 人鱼小姐呆站在在洞穴口，表情都宛如石头一样裂开。 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里面，又来回比划了一下，“我们要睡这种地方？” “我还不如去睡外面那个湖里。”阿兰妮斯天都塌了，欲哭无泪。 “龙族不喜欢别人进入她们的领地，其中就包括了巢穴。”奥莉安娜淡淡解释一句，“因为她们喜欢收集宝物藏在巢穴之中。” “这里是废弃的无主的洞穴才会给我们暂住，所以环境比较原始。” 那也太原始了。 阿兰妮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 正当她愁眉不展的时候，亡灵女巫却从袍子里取出一个魔法口袋，解开封印后，这片空间里就出现了一些新的家居。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几个挂式壁灯，还有—— 一张床。 算不上是很华丽的配置，桌椅床铺的款式也和家里的不一样，但整整齐齐地靠着石壁摆放，微黄的灯光给这片空间透出一丝温馨的意味。 阿兰妮斯的脸色由忧转喜，她惊讶地看向奥莉安娜，“老师，你什么时候还带了这些呀？” 奥莉安娜把魔法口袋收起来，脸色平静，“刚刚。” “本来是打算居住在这边的旅馆，但你的情况不便，所以只能取消。” “我托领主帮忙找了一套简单可用的家具，只是住一阵子而已，不用布置太多。” “你也别在这里留下什么东西，之后都要撤走。” “老师——”阿兰妮斯眼睛又润又亮，凑到她旁边黏腻开口，“你真好。” 又靠太近了。 奥莉安娜皱眉，这次都已经懒得呵斥她，只是微微错开身形。 阿兰妮斯高兴着高兴着又反应过来什么，看向角落那一张纯白的矮床，脸突然泛起点红。 “可是只有一张床，我们......”她扭捏地背手在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你不是要睡外面的湖里吗？”奥莉安娜往洞穴里走，拉开椅子坐下，很随意地回答了她，冷冷淡淡的带了点小刺。 阿兰妮斯：“呀！” 她连忙跑到奥莉安娜身边，小声嘟哝，“我开玩笑嘛。” 人鱼小姐站着的时候，要比女巫坐下时高得多，所以阿兰妮斯下意识弯腰偏头，怎么都要凑近奥莉安娜的脸。 “所以我们一起睡吗？” 她灿烂的笑脸和热情洋溢的姿态很烫，或者说对亡灵女巫来说，这条人鱼就像是一个小太阳，时时刻刻都在往外辐射着热量。 包括现在。 奥莉安娜不悦地扫了她一眼，只抬起一根指头，像是嫌弃地搭在她的肩头，用力。 一点点把这条得寸进尺的人鱼推开。 “坐好，或者你出去。” “老师......”阿兰妮斯被她的指尖抵住不能靠近，也不敢真的反抗，只能眨着漂亮的莹润的碧绿色眼睛看她。 “你不会真的要把我赶去外面睡吧？” 人鱼小姐眨巴眨巴眼，目光仿佛会说话，里面写满了，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她抿着嘴，粉嫩的唇瓣也在刚刚清水的润泽后恢复柔润，发出嗯一声质问的时候唇角有点上扬，天生带笑的唇形就越发显得她面容魅惑。 奥莉安娜眉头难松，但指尖收回，没什么心情欣赏她的撒娇大计。 “再吵你今晚上就别回来了。” 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马上站直，给自己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不会再说话。 奥莉安娜这才满意地舒展眉目，将那本报名手册放在桌上，“你刚刚还没来得及注入魔力。” “先启动它吧。” 阿兰妮斯见她没有生气的样子，悄悄松了一口气，用魔杖随便念诵了一个凝聚咒语，往里面注入元素。 很快，魔法石板就开始发亮，上面的字也逐渐显露出来。 是一个金色的倒计时，离比赛还有三天，以及一些比赛的内容和场次。 因为是战斗技巧，所以更多的是比试能力，没有限制。 第85章 第一场是速度，参赛魔法师五位一组，进行竞速，组内排名第一会将成绩减去一秒，而最终结果则按时长排名。 第二场是防御，各位魔法师将置身于被岩浆包围的平台上，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谁能坚持的越久，谁就能胜出。 第三场是格斗，抽签进行比赛，采取淘汰制。 阿兰妮斯顿了顿。 老师给她的考核要求是只需要坚持到第二场就可以，相比于第二第三场的凶残，第一场单纯只是比试速度，可以说非常温和。 像是从一开始，奥莉安娜就没打算让她去参与这些危险的东西。 嗯...... 阿兰妮斯拧眉沉思，想了好久好久，终于顿悟—— 所以老师只是想让她练习跑步！ 只是这里太过炎热，光是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都很要命，更别提保持最好的状态。 所以比拼速度对她来说也不那么简单。 如果想要让自己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实力，就必须保证自己时时刻刻都有充足的水元素补给，不然她迟早会在比赛途中就热晕过去。 阿兰妮斯召唤了一点空气中的水元素，抬头问，“老师，既然有召唤附近元素的魔咒，那有没有召唤远程元素的魔咒呢？” 她的问题终于让奥莉安娜露出一点难以察觉的微笑。 “当然有，”女巫很快把嘴角放平，目光清和很多，“这就是中级魔咒相比于初级魔咒的真正跨度。” “所有基础魔法和初级魔法都是在掌控自己身边的元素罢了，但真正的魔法师不仅仅要控制附近的元素，也要能做到调控其它地方的元素。” “还记得我给你改过的防御魔咒吗？” 奥莉安娜指尖微屈，敲了敲桌面。 “怎么了？”阿兰妮斯当然记得，甚至她刚刚才用过。 “它和你一开始学的有什么不同之处？”女巫没有直说，而是让她自己发现。 “不同之处......”阿兰妮斯陷入沉思，分析了一下那个新咒语的念诵内容。 她这几个月学习魔咒的同时，也将那本关于延伸短缀咒语的书籍看了大半，一些眼熟的内容都可以分辨出来。 而这句魔咒多出来的—— “隔空取物？”阿兰妮斯握拳拍手，恍然大悟。 “只不过这个咒语作用在了元素上，所以多加了一个限定词，不对，还缺了点什么。” 人鱼小姐想得很认真，在洞穴里走来走去，她认真思考的样子很乖，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也莫名透出几分可爱。 奥莉安娜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她自己明白，这条人鱼在学习上足够让她省心，从来没让她发过愁，起码在这一点上，奥莉安娜女士尤为满意。 一个足够好学，而且愿意思考的学生，她不会拒绝倾囊相授。 尽管这条人鱼有时候的确自信过头了，但一点小瑕疵，可以被天赋遮掩。 “颠倒咒？”阿兰妮斯差点没敢相信自己的记忆，她疑惑地找奥莉安娜求解，“为什么这里要用到颠倒咒语。” “和远程控制有什么关系？” 奥莉安娜颔首，知道她已经思考到了瓶颈，“我之前没有和你提过，因为一下知道的太多不好巩固你的基础。” “但元素惰性你是知道的，除了不断替换新元素之外，还有一种方法能够清除元素惰性。” 阿兰妮斯忽然灵光一闪，不需要她完全说完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所以是让元素颠倒！” “被远程调控的元素也会有惰性，可是远程调控的替换太耗时也太慢，不足以立刻进行更迭。” 她说的大差不差，没有错误女巫就不会随便打断。 自己思考远比别人讲授更加记忆深刻，也能更好地深入习得知识。 奥莉安娜侧坐在椅子上，手肘随意地撑在桌面，手背轻轻支着下巴，灰蓝色的眼睛浅淡地看着阿兰妮斯在原地自言自语。 这样就已经足够，女巫不希望这条人鱼只做一个单纯被灌输知识的人。 她更希望阿兰妮斯能够自己独立去钻研问题，成为一位学者，而不是一个学生。 人鱼小姐越说越快，眼睛发亮，“所以用颠倒魔咒可以清除掉元素的惰性，让这些被传输过来的元素时时刻刻都停留在身边，被我们使用。” 明白原理的那一瞬间，阿兰妮斯像是已经完成了一场比赛一样，成就感挤在心口，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的高兴无以复加，突然对魔法这种东西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趣。 就好像曾经觉得枯燥的东西，有一天突然透露出它有趣的本质，让人欲罢不能。 阿兰妮斯激动地看着亡灵女巫，总想着要做点什么好宣泄一下自己高兴的心情，她多想直接冲上去把老师抱住。 但她又想到当时在梅里亚城，女巫面对她的拥抱，第一做法是把自己推开。 人鱼小姐憋得难受，整条鱼眼神都软下来，凑到女巫面前哼哼唧唧。 “我好高兴。” 阿兰妮斯碧绿色的眼睛高兴得好像在发光。 “老师你能不能让我抱一下啊？” 第76章 生命对你的冷漠 奥莉安娜：“？” 女巫略带欣赏的目光转冷，对这条人鱼没有边界感的要求感到匪夷所思。 “你高兴和抱我有什么关系？” 她直接拒绝了阿兰妮斯的要求，“我不喜欢拥抱。” 女巫拒绝得太绝对也太冷漠，让阿兰妮斯高涨的心情都缓缓跌落，刚刚那股满足的成就感也消退不少。 人鱼小姐眼尾耷拉下来，脸上期待的小表情都没了，她小声嘟哝，“抱抱可以更高兴嘛。” “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我的喜悦。” 奥莉安娜当然能听清她说的话，灰蓝色的眼睛很细微地波动了一下，最后又恢复死寂。 “学好你自己的就可以了。” “我不需要你来分享喜悦。”女巫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眼神和身体都流露着明显的抗拒。 阿兰妮斯看了她一会，泄气地坐下。 怎么自己主动要抱就不可以，老师抱她又没问题？ 人鱼小姐想到这，几乎都能学着奥莉安娜的样子和语气把原因说出来。 ——只是顺手帮忙。 阿兰妮斯在心底瘪嘴演了一下女巫冷冰冰说出这句话的样子。 好在她的内心戏都没有被奥莉安娜发现，起码表面上，人鱼小姐正襟危坐的乖巧样子混淆了女巫的视线。 “既然清楚了原理，你可以尝试一下这种远距离调控元素的方式。”奥莉安娜完全略过刚刚那件事，强行把话题掰回正道。 “那我出去了。”阿兰妮斯坐了没几秒又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但她走到洞穴口时，又莫名要丢下一句，“我去外面练习。” 奥莉安娜：“......” 这条人鱼什么样子她不知道，现在一看就是生气了。 生气？ 亡灵女巫皱眉，只是拒绝一个拥抱而已，有什么好生气了，她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越发看不懂阿兰妮斯在想什么了。 很多时候，其实潜意识已经告诉了她真相，但只要不往那个方面去想，就很难察觉不对，尤其是她与阿兰妮斯共同生活太久太久。 这份细微的变化就更难以察觉。 变质的关系就像是窗口日复一日积攒的灰尘，没有人会去特别注意，只要当阳光照进来的那一刻。 才会让人意识到，灰尘遍布的空间是如此的难以呼吸。 奥莉安娜没有再思考这个问题，她有一些事尚且要去做，所以也不没打算在洞穴里等这条人鱼回来，女巫身形微闪，念诵传送魔咒离开了这里。 过了几秒。 空气中出现一些模糊的波动，亡灵女巫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这个洞穴内。 女人浅淡的叹息轻轻响起，只是很快消散，除了她自己无人听见。 奥莉安娜取出一张剪裁好的小卡片，随意控制着羽毛笔在上面书写了上面，然后放在桌面上摆正，又用灯台压住。 这才再次离开。 如果不说一声，指不定这条人鱼又会闹腾。 阿兰妮斯正往远离湖的地方去，这里的距离很巧妙，可以让她的传送魔法刚刚好到达。 人鱼小姐开始吟诵咒语，开始尝试远距离输送元素，果不其然，在传送魔咒所能到达的地方，元素有了轻微的波动。 但是更远她就已经控制不到了。 所以边界就是自己隔空取物能碰到的最大范围吗？ 阿兰妮斯若有所思，用咒语把湖那边的水元素传送过来，然后凝聚成水团。 但她毕竟是第一次尝试把颠倒魔咒用在元素上，人鱼小姐一时没有把控好范围，只有少部分的元素消除了惰性。 剩下大部分水元素因为开始脱离掌控而瞬间逸散在这片空气中。 第86章 那个水团也从此消失。 阿兰妮斯轻啧一声，心虚地四处张望，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 尤其是女巫没有注意到她。 老师果然没跟上来，阿兰妮斯松了一口气，继续进行下一次尝试。 反正奥莉安娜也没看见......人鱼小姐心底冒出来一个邪恶的小想法。 那她到时候就跟老师说，自己又一次就成功了。 阿兰妮斯浅淡的虚荣心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重，特别是总在奥莉安娜面前就想表现自己。 抛开这个想法，她学得足够认真，不断更迭的元素波动甚至惊动了附近的龙族。 这些幼龙都是好奇宝宝，只是刚刚碍于亡灵女巫的存在，并没有人敢上前。 现在奥莉安娜已经离开，只剩下阿兰妮斯留在这里，威胁性少了很多，这些幼龙就陆陆续续冒出了头。 人鱼小姐身上旺盛的生命力对哪种生物来说都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而她天生魅惑的本能又会弱化她外在的攻击性，可以诱哄很多不知情的生物靠近她。 特别是现在她的生命力和魅惑能力都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已经成年的生物体或许还能保持理智，但对幼年生物来说—— 就简直像是一块行走的小点心。 一条银色的小龙悄悄飞到她身后不远处落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 阿兰妮斯对她们来说是纯粹的外来者，身上的气息太过陌生，按理来说应该警惕。 可是那股生命力香喷喷地直往她们鼻腔里钻，多闻一口都让银龙觉得飘飘然的，浑身都好像得到了净化。 看起来很好吃。 她终于还是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忍不住凑上去，鎏金竖瞳都缩成了一根细线。 “嗷——”银龙的身影太大，几乎在靠近的一瞬间就落下了遮天蔽日的阴影。 阿兰妮斯身边一黑，再怎么沉浸在学习里，这时候也惊醒过来，往后一看。 那条银龙就倒在她脚边，轰然掀起的尘土几乎要扑了她一脸，带着草屑的清涩气味，让人鱼小姐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 银龙见她难受，连忙把龙翼一扇，那些灰尘就卷到远处去了。 “你好香啊，我可以待在你身边吗？” 幼龙的声音都不太低沉，还略有一些清亮的音色，这时候像是从喉咙咕噜出来的一样，翻滚着身子用龙爪挠了挠她的长靴。 阿兰妮斯：“？” 等等，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人鱼小姐的脑海里像是闪过了浩瀚宇宙，无数的山川大海，万物更迭，最后都浓缩成这条龙的问题。 她忍不住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把自己满头的疑问也凝缩成一句：“嗯？” 龙族会用露出肚皮的方式来表达自己没有恶意，而银龙等了一会也没见她对自己出手攻击，认为她是答应了自己的靠近。 努力把沉重的身体翻过来，趴在地上，压低脑袋往她肩膀上推了推。 很轻的一下，结果对阿兰妮斯来说还是太重，猛地把她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嘶——”阿兰妮斯疼得低呼一声，无助地看着这条一直试图冲撞她的幼龙。 “你有什么事吗？”她试图平静地发问。 “我想在你身边休息，可以吗？”银龙见她承受不了自己的力气，连忙停下来，改为捏着嗓子询问她。 阿兰妮斯一瞬间居然从这条龙粗犷的脸上看出来一丝娇羞。 嗯？人鱼小姐一股恶寒涌上心头，说话都有些结巴，“可，可以。” 银龙得到她的答复，高兴地从喉腔里溢出一丝火焰，差点把阿兰妮斯的脸都燎着了。 幸好她及时躲开，才没被这点火焰沾到。 “对，对不起。”银龙立刻把嘴闭上，连连给她道歉，用尾巴把她圈起来，围在自己的身边。 “要不你躺在我身上吧。” 龙族会用身体来表达友好，其中让对方躺在自己身上就算是一个示好方式，说明愿意和对方做朋友。 阿兰妮斯默默给自己上了一层防御魔法才扬起笑脸，完美无缺的灿烂笑容让银龙失神了几秒，高兴地认为她是接受了自己的道歉。 “谢谢你，那我靠一会。”阿兰妮斯本着有好处就不要浪费的心里，舒服地倒靠在银龙的躯体之上，继续练习魔法。 可是她这样的友好态度，被其它那些不敢轻举妄动的幼龙都看在眼底，顿时都憋不住了，纷纷飞出来靠近她。 “那我呢？那我呢？” 越来越多的幼龙在这里集聚，都想凑到人鱼小姐的身边。 “我身上的鳞片更软，比她舒服。” “我已经能控制体温了，不会不小心伤到她。” “我可以带她飞一圈兜风！” “那我也可以！”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总之剩下这些幼龙都争相告知起自己的优点来，试图让阿兰妮斯来她们身边。 一开始就主动来示好的银龙默默把人鱼小姐圈紧，得意洋洋地昂起头。 阿兰妮斯：“......” 这些龙族怎么回事呀？刚刚不是还很怕她们的吗？ “你们都怎么了？”她受宠若惊地出声询问。 见她开口，幼龙们都顿时安静下来，眨巴眨巴眼睛趴下，“我们可以留在你的身边吗？” “你闻起来香香的。” “好像很好吃，不，不是说想吃你，就是想多闻一下。” “感觉可以让我们变强壮。” 幼龙七嘴八舌的声音又吵闹起来。 她们毫不掩饰的好意让阿兰妮斯忽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说......其实不是怕她，只是在怕老师？ 亡灵女巫的气息太过具有破坏性，仿佛多靠近一点都会被汲取生命和灵魂，再加上阴冷的温度并不适宜大陆生物。 除了阿兰妮斯这种喜欢低温的海洋生物，很难会有人喜欢靠近奥莉安娜。 就像是那只跳上墙头逃跑的小猫。 亡灵女巫面对的从来只有生命的冷漠。 阿兰妮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算这时候，都还是忍不住想起老师，可是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没由来心口有点发闷。 老师平时是怎么看待别人对她的刻意远离的？ 第77章 等等，你说你妈妈是谁？ 这个问题无解，因为奥莉安娜现在并不在她身边，不能给她解答。 阿兰妮斯恍然沉默一秒，生出股想要立马回去见到老师的冲动。 不过......以她现在的情况，周围全是一片躺倒的幼龙，里里外外起码围了三层，走都走不出去。 人鱼小姐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喜欢的无奈，她扶额，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而且没有学会女巫教给她的东西，她也不太好意思回去。 阿兰妮斯顿时有了干劲，也没再管周围越聚越多的幼龙，而是开始自顾自地练习。 只是练习了没一会，身边这条最开始先找她的银龙却忍不住开了口，“你这是在做什么？” 人鱼闻声抬头，和这条银龙的眼睛对上。 龙的瞳孔太过于冷血，就算她们的态度看起来还算是友好，声音也带着一种还没发育完全的软萌，那双鎏金色的竖瞳也依旧透露出属于野兽的残忍。 这一点倒是和人鱼有些相似，只不过相比于人鱼内敛的锋芒，龙族从不加以掩饰自己的凶残，被她们注视的每一秒都会让人心生恐惧。 阿兰妮斯却不觉得恐怖，她反而很感兴趣，这样的血腥气她很熟悉，是属于姐姐外出猎杀完猎物归来时会带有的气味。 或许是久违的亲切感让她怀恋，又或许是心中属于野兽本能的共鸣，人鱼伸出手，轻轻抚过这条银龙的下颚。 银龙没有拒绝，只是从鼻腔中哼出一层白雾。 “我在操控那片湖泊里的水来到我身边。”阿兰妮斯思考了一下，用通俗的话解释。 “这个很简单，我也会。”银龙找到了自己擅长的事情，主动给她展示。 阿兰妮斯：“？” 只见银龙坐起身，垂下头，她的额前顿时亮起一道六芒星，下一秒，湖泊里就被抽起一道水龙卷，冲到半空中又消失不见，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它们装了进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道水龙卷就再度出现在她们的头顶，泼天的水幕几乎遮蔽了这一整片空间，阿兰妮斯忽然想起来——每个种族都有她们特别的能力。 人鱼族是近似永生的生命力以及独特的魅惑术，或者说精神控制能力。精灵一族是箭术和生命魔法，人族则是天生对光元素有着较强的亲和力，可以学习光明魔法净化邪恶。 还有矮人天生冠绝大陆的锻造天赋，龙族自然也有属于她们种族的特殊能力。 不是力量的强悍，也不是超强的防御力，那些只不过是龙族拥有众多能力里最普通的一些。 而她们真正闻名于世，也最为独特的能力，其实是——空间魔法。 第87章 大部分魔法师都要靠后天学习才能窥见空间魔法的一些门道，例如隔空取物，传送魔咒等等。 这些不过是空间魔法的一些简略使用方式，但龙族天生就会这些东西，她们不需要学习，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接受了先辈的传承。 而银龙现在使用的也正是空间魔法。 只是......她似乎还没有真正的熟练。 没等阿兰妮斯惊叹她的能力，银龙就像是耗尽了所有的魔力一样，那道六芒星瞬间消失，这片失去了控制的水幕也就登时没了支撑。 哗啦——大股大股的水流泼下来，兜头淋了阿兰妮斯一身。 范围太大，就连周围休息的幼龙也无法幸免，被泼醒的其它龙族纷纷嗷嗷大叫，接连不断地骂起来。 “伊拉！你怎么又在乱用魔法！” “每次都要拿我们欺负，太过分了！” “呜呜我刚刚才晒干的鳞片......” “湿漉漉的好难受，伊拉，我真的生气了！” 周围的幼龙都纷纷抖干净身上的水渍，语气大多是在抱怨，但也没有龙真的上来报复。 伊拉？是这条龙的名字吗？阿兰妮斯很敏锐地注意到了银龙的名字，默默记在了心里。 “对不起，我忘记了自己的魔力还没稳定。”伊拉瑟缩了一下，委屈地解释完，灰溜溜地趴了回去。 显然，*龙族固然强大，年幼的时候也一样是闯祸精。 阿兰妮斯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想的却是—— 自己应该不至于这么能惹事吧？ 人鱼小姐选择把那些比如烧了老师的家啊，私自学习魔法啊，弄乱老师的书啊，一类的事全部忽略。 嗯，老师既然没有说她就一定不算闯祸。 不过龙族的空间魔法说不定能学习一下。 阿兰妮斯不懂得那些种族之间的敌视，所以没想这么多，直接开口询问，“伊拉，你是如何做到把她们都运输过来的呢？” 起码这样大面积的物体，她做不到像这条龙一样快速且轻易地输送过来。 而正好这里的幼龙也还没有接触过外界的险恶，完全不介意对她这个闻起来香香的小点心敞开心扉。 没有孩子能拒绝甜甜的小蛋糕，对吧？ 尤其是对方还声音这么好听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伊拉很慷慨地告知了她自己的秘诀。 “这个咒语可以先在异空间里凝聚大量元素，甚至还有储存功能，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取出来就好了。”说完，她还很贴心地给阿兰妮斯演示了一遍。 “我们的龙息也是用这个方式做到快速爆发。”伊拉打开自己的喉腔，里面闪烁着一些红色的光芒。 扑面而来的热浪让阿兰妮斯忍不住闭上眼睛，“谢谢，谢谢，我知道了。” 伊拉这才闭上嘴，把龙息收了回去，还低下头，悄悄和她说。 “其实平时姨姨她们都是偷偷先存好一次攻击量的，然后假装自己很快就能凝聚好龙息的样子。” 阿兰妮斯：（⊙o⊙） 原来是这样。 伊拉这傻孩子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种群最大的秘密给说了出去。 这也就是龙族领主让她们呆在圣地里不准外出，也不许其它外族人进入的原因。 至少在幼龙成年以前，她们都是住在这片广阔的峡谷里。 不容易被外人骗。 阿兰妮斯开始尝试她所说的咒语，和她学过的其它魔咒不一样，这个空间魔咒用的似乎不是大陆语，而是一种更加古老的语言。 明明从来都没有学过，伊拉也只是念了一遍告诉她，没有像老师那样对她细致教学。 可阿兰妮斯莫名地对这种语言产生了一缕奇妙的共鸣。 古老的，神秘的咒语其中蕴含的能量无比强大，几乎是在念诵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心悸。 咚，咚，咚——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 带着丝缕难言的熟悉，阿兰妮斯恍惚瞬间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在亡灵女巫第一次发生精神暴乱的时候，也感受过类似的气息。 只是那时候她能分辨出那缕愤怒的气息是属于海神的力量。 而现在，这是另一位神的恩典。 她未曾见过，却依旧能感应到的存在。 瞬间暴涨的强大力量在阿兰妮斯的额间浮现，震荡开的元素波动甚至把伊拉都冲得抖了一下。 那股细微的神性突如其来放大，在人鱼碧绿色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伊拉很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同，疑惑地嗯了声。 心悸淡下，阿兰妮斯也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里退出来，总觉得自己脑海里莫名多了点什么，可是真正去细想又分辨不出来。 她只好暂时忽略这件事，把空间魔法学好。 远处的湖泊冲起一团水柱，很快被人截取消失，下一瞬又出现在阿兰妮斯面前。 人鱼小姐在奥莉安娜的训练下，魔力稳定性很高，不用担心会出现像银龙那样的情况，周围的幼龙下意识瑟瑟发抖了一会。 却没有看见她的水团爆开。 “吓死我了。” “幸好不是另一个伊拉呢。” “我鳞片上的水怎么好像被吸过去了？” 幼龙们乱糟糟地又在讨论。 伊拉听了她们的话，有些委屈，“我也不是每次都失败......” 阿兰妮斯刚刚感受完这种奇迹一般的能力，心底前所未有的舒畅，她尝试把水流储存在空间中不取出，发现这样会时刻需要魔力来维持。 而维持稳定需要的魔力又和储存的元素量有关，元素越多，需要的魔力也越多。 不过以她扎实的基础来说，储存部分的水元素并不难。 感谢老师日复一日地逼她练习。 阿兰妮斯此刻总算感觉到了稳步前进的好处。 人鱼小姐高兴地给自己存了一部分的水，抬手摸了摸伊拉的头，“谢谢你呀，伊拉，真的帮了我很大一个忙！” 伊拉听见她的感谢，原本沮丧的心情也变好了，“不用客气！” 银龙再次把她圈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咕噜声。 下午的阳光很好，太阳照在这片峡谷里，把湖面映得波光粼粼，而不远处一片草地上，睡满了一片姿势各异的幼龙。 最正中是唯一一条银色的小龙，正用修长的龙尾把一个红发的年轻女人圈在身体旁边。 温馨又舒适的氛围，阿兰妮斯也生出了一点困意，她靠着伊拉坐下，头搭在龙肚子上。 “你们每天都在这里面待着吗？” 人鱼小姐闭上眼，阳光照在眼皮上红红的有点暖，把她的声音也染上暖意。 “对呀，这里很好，有好多伙伴，还有舒服的太阳，温暖的巢穴，妈妈不忙的时候就会来看我。” “妈妈？”阿兰妮斯愣了一会，突然意识到龙族和她们人鱼不一样，是产卵孵化的繁衍方式。 每一条龙都是从蛋里破壳而出的。 她随口问，“那你妈妈是谁？” 伊拉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着阿兰妮斯姣好的面容，和热情柔软的笑，又放下了防备。 “我妈妈是托洛厄蕾斯。” 阿兰妮斯听完先哦了一声，但下一秒，她顿时睁开眼，惊骇地看向伊拉。 “嗯？？” 托洛厄蕾斯？是那个龙族领主？ * 一个巨大的洞穴里，幽暗的环境都被这里满地的珠宝映照地宛若白天，亮闪闪的金币和钻石几乎填满了每一个缝隙。 而最大那堆珠宝上，正攀覆一条银亮的巨龙，她显然正在沉睡，或者说闭目养神，坚硬的鳞片上流转着魔法防御的印记。 脊骨更是生长着一排尖锐的骨刺，硕大的双翼甚至能把她整个身体都遮蔽起来，但此时也只是收在背部两侧，掩藏了自己危险的锋芒。 她的头部长有两个犄角，鼻腔微微起伏，正缩在朱宝堆上休息。 说是休息，但其实用等候会更贴切。 在闻到某股熟悉气息到来的时候，托洛瞬间睁开了眼睛，从珠宝堆上起身，看向来人。 “许久不见，女巫阁下。” 被魔法袍包裹的亡灵女巫身影朦胧，唯有那一双冰冷的灰蓝色眼睛裸露在外，透出一股浓重的死气。 但对比曾经，她的气质已经温暖许多，不再那么骇人。 奥莉安娜对巨龙颔首表示问好。 “莱雅已经和我说过，你是带人过来参加比赛。”托洛从高耸的珠宝堆上展开双翼飞下来，落地却变成了一个身形纤长的女人。 她的龙鳞在两颊慢慢消退，最后变成了光洁的皮肤。 “可我想你的目的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龙族领主的气势足够威严，光是那双冷血的竖瞳就能吓退很多人，更何况她低沉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更像是一种逼问。 “那你来是做什么？” 第88章 但奥莉安娜清楚她的性格如此，只是看起来凶恶，不太会说话而已。 所以亡灵女巫没有过多寒暄，而是道明来意： “托洛，我这次过来，是想请求进入龙族墓地。” 第78章 怎么会心悸？ 龙族最重要的东西其实是传承。 所以她们在墓地里存放的不仅仅是每条龙的骸骨，更重要的是骸骨上纂刻的传承记忆。 龙族也是唯一一个能在灵魂回归亡灵之渊后，还能把一份记忆留存在自己尸骨上的生物。 她们的空间魔法已经强大到足以抵抗神的力量。 奥莉安娜这次是为了寻找旧友的记忆而来到了龙族墓穴。 上任龙族领主就是极其少见的唤灵者，她与对方相识多年，算得上是至交好友。 可惜在龙族最动荡的时刻，对方为此奉献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为每一座圣地加固封印，然后彻底长眠。 这种天赋太少见，奥莉安娜也只了解过这一种的情况，那枚银色的龙鳞也就是对方赠予她用来研究的礼物。 奥莉安娜来到墓穴最深处的一片巨大空地上，那里躺着一具硕大的巨龙骸骨，已经风化的骨头表面坑坑洼洼，却依旧矗立于此。 女巫站在原地看了几秒，才伸手轻按在骸骨上，嘴里用古老的龙族语言吟诵。 她将召唤出对方留下的传承。 “风雪无法阻挡你前行的脚步，烈阳不过是你生命的增添。” “瑞文厄蕾斯，我以亡灵的身份，在此祈求再次和你相见。” 闪烁的光亮从她手心接触的部分不断扩散，逐渐遍布了整具骸骨。 隐隐有龙吟在这片空间里震荡，直到光亮彻底凝视成一团云雾，轻飘至奥莉安娜的面前。 光圈像是会呼吸一样，有节律的鼓动，等待问询。 “好久不见，瑞文。”奥莉安娜像是叹息了一声，轻声开口。 “我会回答你的问题，亲爱的孩子。” 可惜这团传承记忆并没有意识，已经不再认识她，而是把她当成了前来接受传承的龙族青年。 奥莉安娜并不介意，而是开始问起了关于唤灵者的内容。 所幸瑞文的确把这部分记忆留下了，甚至整理得事无巨细，可以了解到方方面面。 她不希望阿兰妮斯的天赋被自己浅薄的认知而埋没，所以希望能通过这次问询，多接触一些唤灵者的事情。 亡灵女巫在墓穴里问了一夜，在自己的手札里记录下了许多东西。 只是她这头问的认真，阿兰妮斯却在圣地呆得无聊。 学会了龙族的空间魔法后，她花了一整个下午在熟悉这个新魔咒，同时把它和女巫教的防御魔咒也结合起来。 阿兰妮斯发现了一个特别有用的办法。 元素虽然有惰性，但是只需要放置一会，所谓的惰性就会消失，而她存放在异空间里的元素就属于松散状态。 意思是这片空间可以用来替换元素，只要她不断地分隔部分元素出来，再和空间内部进行替换，同时再运用颠倒魔咒。 那她防御魔咒坚持的时间就能增加将近两倍。 阿兰妮斯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能做到，所以本着老师让她严谨的要求，人鱼小姐试验了好几遍，发现不止能延长时间，甚至还能加固防御。 也就是同时控制多层元素形成防御屏障。 既然防御魔咒能这样做，那其它的魔咒可不可以，比如攻击魔咒？ 阿兰妮斯思考了就会去尝试，巨大的火球术和飓风同时念诵出来，还能做到连发。 不用担心周围的元素被一扫而空，出现没有元素可以凝聚的情况。 意思是她能通过在异空间里面储存大量的多种元素，来做到同时进行多种攻击。 阿兰妮斯惊喜地发现，自己似乎掌握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怪不得龙族一直以来都被誉为战斗中的王者，如果是拥有这个本领的话，任谁都不会弱的。 更何况龙族本身就对元素很亲和，强悍的身体也有着极强的防御力。 人鱼小姐彻底掌握之后，就迫不及待告诉老师，她拍了拍伊拉的身体，出声道别，“我该回去了，多谢你的帮助！” “要走了吗？” “可是我还想和你呆在一起。” “不要走......” 周围的幼龙听见这个噩耗，瞬间都哀嚎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但阿兰妮斯满脑子都是让老师看看她的厉害，狠心地拒绝了幼龙们的挽留，高高兴兴地闪现回了自己的洞穴。 “老师老师！” 她兴冲冲地跑进屋里，看见的却是空荡荡的巢穴。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老师呢？她那么大一个老师呢？！ 巢穴里除了那些新摆好的桌椅床铺之外，连人影都没有，更别提奥莉安娜了。 而且她也没有闻到亡灵阴冷的气息，说明老师早就离开了，所以连气息都已经消散在这片空间里。 什么时候？不会是......她一出门老师就走了吧？ 人鱼小姐心都沉了一下，砰一声碎开，身影晃动。 半天，她才依稀看见桌上好像压了一张纸条。 阿兰妮斯连忙过去拿起来，上面简洁有力的笔迹显然就是奥莉安娜的风格。 「有事出去，今晚你自己睡。」 话也少得可怜，甚至连落款都懒得写。 敷衍猪猪。 阿兰妮斯大怒，原先想要分享的高兴心情也都消失不见，她在原地小跺了下脚，皱眉嘟哝着抱怨，“又丢下我。” “这个坏女人......” 人鱼小姐啧了一声，又啧了一声，抬头看着巢穴怎么看都不顺眼。 桌子不顺眼，椅子不顺眼。 那张纯白的大床更加看不顺眼。 怎么看起来都这么空呢。 她还以为...... 还以为能和老师一起睡呢。 阿兰妮斯把那张纸揉皱了气得想扔掉，可是还没甩出去又默默地收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展开，抚平那些皱褶才叠好，塞进了自己的衣袍口袋里。 行吧，起码老师告诉她了，没有直接把她丢下。 人鱼小姐蔫蔫地用水团洗了个澡，才倒进床铺里。 她辗转反侧，反侧辗转，左躺躺，右趴趴，最后甚至把鱼尾也变了回来。 睡不着。 嗯？！怎么会睡不着呢？ 阿兰妮斯蜷缩在一起，觉得这床躺得她浑身都不得劲。 没有家里的软，也没有家里的暖，更没有家里的舒服。 她静静躺了一会，干脆爬起来，继续学习魔法。 洞穴里烛火幽幽，人鱼小姐学到后半夜，眼睛都泛出泪来了，才重新倒回床上，蜷缩着睡了过去。 紧皱的眉头昭示着她心底的不安，就算睡着了，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很舒适。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阿兰妮斯还在小声抱怨。 “奥莉安娜......” “我明天要和她们玩去，不理你了......” 龙族墓穴。 真正沉浸在交流中时，奥莉安娜不会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后来的询问到了尽头，可以讨论的东西已经不多。 亡灵女巫于是就听起这位旧友的传承随意说些琐碎回忆。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过瑞文的声音，如今再度听见，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她们相对而坐，商讨着关于魔法的见解。 久违的熟悉。 奥莉安娜又在心底低叹一声。 “我曾经有机会接触到神的层次。”瑞文的话语缓缓响起。 “唤灵者不只是神下放的侍者，我个人认为，用种子来形容或许更为贴切。” 奥莉安娜一顿，有几分诧异，但没有打断她。 “可惜我的天赋也只是唤灵者中最浅薄的一位，没有被神选择。” “或许会有人能够得到神的青睐，成为神格的继承者。” 可能是触及到了一些太过越界的话题，瑞文的声音越来越弱，气息也浅淡下来。 “瑞文，好了。”奥莉安娜制止了她，没有再问下去，事实上她现在得到的信息就已经足够震撼，还需要一部分时间来消化。 传承记忆收缩浮动了几下，缓缓消散，重新回到了骸骨里修养。 神格的继承者？ 奥莉安娜皱眉，众神陨落，又能得到谁的青睐，谁的神格？ 想到那条人鱼说过的话，亡灵女巫的表情略微有了一丝波动。 海神......似乎是还存活着。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再发展一下阿兰妮斯的天赋，了解清楚，避免浪费的情况出现，结果就知道了这么一个更加震撼人心的消息。 奥莉安娜揉了揉额角，转身离去。 直到出了墓地，她才发觉，外面都已经到了中午时分，龙族领地的阳光十分猛烈，就连空气里也带着灼灼的气息。 第89章 只不过她作为亡灵并不用担心被灼伤，天然阴寒的气息可以为她抵御一切热量。 担心那条人鱼在圣地里都能给她闯出什么祸事，奥莉安娜没有久留，直接传送到了那片峡谷里。 平时宁静祥和的峡谷今天似乎热闹了很多，一进山口就能听见一些乱糟糟的交谈声。 奥莉安娜微愣，有几分诧异于眼前的景象。 巨大的山谷里都是飞出来歇息的幼龙，她们大多躺在草坪上贴蹭。 还有好些打着滚往湖泊附近一小片地方翻，而被这些幼龙包围的中心，是一头漂亮的银色小龙。 “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我也想被摸头，怎么今天还有这种好事？” “你起开，我先来的！” 那些乱糟糟的交谈声也终于被亡灵女巫听清楚。 摸头，龙族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了？ 这好像不是她们会有的习性才对。 奥莉安娜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她没有过多注意，无论这些幼龙想要干什么，显然都和她没关系。 她现在更需要看看那条人鱼到底在做什么，亡灵女巫略过这群幼龙，往巢穴走去。 然而在经过这片龙群的某一瞬间，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一个一个来嘛。” 亡灵女巫脚步略停，皱眉往声源看去。 就见到那条银龙的身前，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海藻一般漂亮的红发垂落，被风吹开，露出人鱼小姐耀眼的长相。 阿兰妮斯唇角勾起，笑容很是洋溢，那条银龙也在她面前俯首，乖巧得像是在邀请。 她于是抬手，轻抚银龙的脑袋，声音甜丝丝地，也传到了奥莉安娜的耳中。 “伊拉先来。” 奥莉安娜：“？” 亡灵女巫一时愣怔，心底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时候闪过一丝诡异的不悦。 马上就要考试了，这条人鱼不好好学习，反而是在这里摸龙？ 她皱眉轻喊，“阿兰妮斯。” 女巫冷淡的声音里透出一点呵斥的意味。 可阿兰妮斯却没有为此害怕，反而是听见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的声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开始兴奋。 “老师？”她的声音里带着惊喜，猛然回头。 人鱼小姐碧绿色的眼睛都闪烁着光亮，那是太阳折射出来的碎金。 她看见奥莉安娜的那一刻就忍不住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目光里又是抱怨又是欢喜。 在银龙的身影下，她像是一只漂亮的精灵，把所有情绪都浓缩在她那双多情的眼睛里。 “你怎么才回来嘛。” 阿兰妮斯声音压得软软的，哼哼唧唧地看着她抱怨。 人鱼小姐柔软的声音从没像此刻这样对亡灵女巫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仿佛一片小小的羽毛，又仿佛曾经两次发情期里，都纠缠在她脚腕上的鱼尾。 像是无意，又像是有意地，轻轻拂扫过她才开始跳动没多久的心脏。 很细微的，震了一下。 女巫的脚步迟迟未动，灰蓝色的眼睛里浅浅倒映了阿兰妮斯的身影。 或许是今天阳光太好了，奥莉安娜觉得自己有一瞬间像是感觉到了烈阳的炙烤。 她在这一刻心头莫名其妙的震颤里，第一反应却是皱眉。 是昨晚没有休息太过疲惫了吗？怎么会心悸？ 第79章 手指尝过了，那嘴…… 在女巫下意识压住翻涌的思绪时。 阿兰妮斯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笑容满面地飘到她面前。 奥莉安娜心口那阵悸动再一跳，以为她要抱上来，本能地后退一步，用眼神制止这条人鱼。 “阿兰妮斯。”她冷淡抗拒的语气让阿兰妮斯笑容顿时僵住，轻飘飘地停下。 “老师......你怎么嫌弃我......” 人鱼小姐的喜悦都消散不少，昨晚自己一个人在洞穴里空虚寂寞睡了一晚的委屈更是翻涌上来。 她眼睛水润润的，眼尾耷拉，看起来很不开心，可终究是没有再上前一步。 奥莉安娜终于才她刚刚灿烂的笑容里回神，所有心思都沉下来，恢复死寂。 女巫忽略了她的问题，也刻意忽略了刚刚不太对劲的心跳。 “我正在找你。” 亡灵女巫只是随意的一句话，甚至都没有带上多少感情，就已经让阿兰妮斯的眼底重新焕发出光彩。 原来是来找她的，人鱼小姐脸红了一点，扭捏开口。 “我在呀。” “老师昨晚怎么没有回来？” 她的话不像是质问，更多像撒娇，仿佛有一根小小的触须试探上来，戳了戳女巫的手，又戳了戳女巫的脸。 连小表情都只是在散发着一个讯息——我在等你回来。 奥莉安娜错开眼，抬步从幼龙堆里走出去，“跟我回去，有事要问你。” 阿兰妮斯早就把昨晚自己睡前嘟哝着不想理老师的话忘得一干二净，高高兴兴地抛下新朋友跟上女巫的步伐。 “我来啦我来啦。” 欢呼雀跃的样子让奥莉安娜莫名地，自己也没发觉地，牵起一缕细微的笑。 “我一会再来找你们哦，伊拉。”但阿兰妮斯也没忘记和幼龙们道别，转头对她们挥了挥手。 奥莉安娜那缕浅淡的笑又慢慢地被压平回去。 这条人鱼还真是聒噪。 她扫了一眼阿兰妮斯脸上洋溢的笑容，收回视线自顾自地先走了。 直到身后传来草地被踩住的窸窣声，温热的生命力小跑追上来的时候，她才放缓了脚步。 “老师老师，你等等我嘛。” 阿兰妮斯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袍，见女巫没有拒绝这才高高兴兴地继续牵着，凑在她身边抱怨。 空旷清新的山谷里，草地还有些水汽，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行走在其中仿佛纵身在碧绿透彻的海洋里。 风吹过，还能闻到一丝浅淡的青草混杂着泥土的气息。 漂亮得像是人鱼小姐碧绿的眼睛。 奥莉安娜能感觉到肌肤上滑过风的轻抚，还有衣袍轻微的拉力，这条人鱼又在胆大妄为地牵她衣角。 她略过深绿的草地，最后才回头落回阿兰妮斯的眼睛里，仿佛一切景色都在这一刻浓缩，清凌凌地倒映在人鱼小姐眼中。 而不一样的是—— 阿兰妮斯的眼睛里还多了她。 “好好走路。”奥莉安娜浅淡地抽了抽手，只是提醒她，却没有真正的挣开。 起码没有使用禁止接触魔咒。 阿兰妮斯全当做她没有拒绝，指尖碾了碾女巫柔软顺滑的衣料，勾住一截在手心，眨了眨眼回视她，目光一直不想移开。 “我又没游着走。” 她哼了一下，还抬起没牵人那只手，假装成一条小鱼，往前摆动做出游动的姿势。 奥莉安娜：“......” 好蠢。 女巫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跟她对话。 阿兰妮斯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意思，张牙舞爪地闹起来，“你是不是又在嫌弃我？” “我教你的防御魔咒学得怎么样了？” 奥莉安娜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问起正事。 “我早就学会了。”阿兰妮斯刻意清了清嗓子，云淡风轻地回答。 “我还学会了别的。”人鱼小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炫耀自己的成绩，笑容都压不住了，如果不是一丝在老师面前想要矜持的诡异心思，她可能演都不会演。 “嗯？” 奥莉安娜察觉不对，眉头皱起，但还是先进了洞穴再询问她。 “你学了什么？” 魔法不是能随便学的东西，她怕这条人鱼自己去修改或者改编魔咒，容易受伤。 “伊拉教了我龙族的空间魔法。”阿兰妮斯对她向来没有什么隐瞒的心思，直接就说了出来。 奥莉安娜：“......” 奥莉安娜：“？” 亡灵女巫的身影震住，瞳孔晃过一丝细微的抖，转头面露惊诧地看向她。 “你说你学了什么？” “空间魔法呀。”阿兰妮斯显然很高兴，因为她不仅学会了空间魔法，还自己摸索了一下运用的方式，此时分外激动，颇有一种自己很厉害的感觉。 “而且我发现，这些空间魔法可以辅助我进行攻击魔咒的连续念诵。” “只要我提前在异空间存储了足够的元素，就能在需要的时候全部释放出来。” 但阿兰妮斯也不全是骄傲，在女巫长期的培养下，她还学会了对自己的缺点进行反思。 “只是我的魔力还不足以维持这个空间太久，目前测试过，最多可以维持四个小时，再多储存的元素就会消散。” “或许之后练习增长之后就能做到提高。” 阿兰妮斯说得太激动，都没有发现奥莉安娜越来越凝重的表情。 第90章 “而且这和防御魔咒一样，好像都能做到提升我的魔力，如果我两个一起练习，那得到的进步绝对是巨大的。” “阿兰妮斯。”奥莉安娜喊停了她。 女巫不带赞赏的呼喊让阿兰妮斯蓦然顿住，后知后觉老师好像一直没有回答她。 “怎么了？”她觑着奥莉安娜冷淡的脸色，气势都弱下来，“有，有什么问题吗......” 好像老师不太赞同她的样子。 “你能使用空间魔法，是因为你还在龙族的圣地，这里是克琉斯山唯一不存在限制的地方。” 奥莉安娜没有打击她学习积极性的意思，但有些东西必须讲明白，“这是龙族的专属天赋，并不是说得到了咒语就能随意使用。” “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限制，那就是传承烙印。” “如果没有这份烙印，你将会被空间魔法反噬。” 阿兰妮斯满腔的欣喜仿佛被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笑容一点点耷拉下来。 “那我......” 她做的都是无用功吗？ 可是明明魔力的确有增长—— 奥莉安娜看出来她的沮丧，只是淡淡开口，“你知道那些超过四小时时候消散的元素都会去哪里吗？” “嗯？”阿兰妮斯疑惑抬头。 “如果没有传承烙印转换，将其逸散出去。”女巫的声音有些冷漠。 “它们会在你的身体里凝聚爆发。” 嘭—— 阿兰妮斯极好的想象力帮她补上了奥莉安娜的未尽之言，脑海里自己被元素撑爆的画面让她狠狠打了一个寒噤。 “那，那我刚刚怎么没有这样？” 人鱼小姐哆哆嗦嗦地问。 “因为圣地里没有限制，为了保护还没有完全接受完传承的幼龙，这里天然就是一个巨大的烙印。” “在圣地使用空间魔法不会收到反噬。” 奥莉安娜的话快要粉碎了阿兰妮斯的希望，人鱼小姐呜呜两声，哭唧唧地问，“那我不是白学了吗？” 她还以为，还以为—— 可以在老师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变强后的力量。 阿兰妮斯没由来泛起一阵沮丧，她觉得好像不单单是因为新拥有的强大力量不能使用。 还有一些微妙的羞耻。 在老师面前被揭穿的羞耻。 尽管这其实不是她的错。 奥莉安娜本来是想考察一下这条人鱼学到了什么地步，没想到她还真给自己捅了一个新篓子，亡灵女巫疲惫地叹了口气。 回来还没休息就又要带这孩子出门解决问题。 现在只有两个解决方法，一个是禁止阿兰妮斯以后再使用空间魔法，但奥莉安娜想这条人鱼应该不太想接受这个选项。 女巫扫了一眼人鱼小姐蔫巴的样子，抬手屈指，把她脸抬起来，与自己平视。 阿兰妮斯水润润的眼睛一晃，视线里黑漆漆的洞穴地板就变成了女巫苍白。精致的脸。 嗯？ 她的兀自委屈都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女人面前，脸上带着一丝错愕，被她昳丽的长相衬得多了几分脆弱。 人鱼小姐呼吸放缓，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的杀伤力，眨了眨眼，软软地开口。 “老师？” 奥莉安娜沉默了一会，收回手，灰蓝色的眼睛里依旧冷静，“还记得你的奖励吗？” 女巫的唇瓣颜色很浅，可能她们现在靠得太近，又或许是刚刚下巴上一晃而过细腻的触感。 阿兰妮斯很难不把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脸上。 一开一合的淡粉和女巫阴冷的气质一样，看起来略显刻薄，可是此时此刻在阿兰妮斯眼里，却好像莫名多了几分...... 诱惑。 看起来很软。 也很细腻，或许和老师的指尖触感一样？ 会是一样吗？ 她好像没有尝过，无论是唇瓣还是手指—— 不，或许某个地方尝过。 阿兰妮斯忍不住颤了一下，心口猛然地跳动，理智瞬间回笼，奥莉安娜问的问题也慢慢滑入耳中。 奖励？什么奖励？ 她大脑发懵，花了好几秒才明白老师说的是什么。 “考核通过那个吗？” 阿兰妮斯悄悄吞咽了一下，把心底莫名其妙的念头压了下去，努力用正常的声音开口。 奥莉安娜大概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轻嗯一声说， “我可以帮你得到传承烙印。” 居然可以？阿兰妮斯眼底亮起来。 但奥莉安娜却没有直接帮她，而是给了她两个选项。 “不过作为考核的奖励，你的要求，和传承烙印。” 女巫目光浅扫过她漂亮的脸蛋，开口。 “只能选一个。” 第80章 好喜欢老师啊，该怎么办？ 阿兰妮斯：“！” 怎么要消耗掉她的奖励啊！ 人鱼小姐苦恼地皱起眉毛，嗯嗯了两声，半天给不出答案。 她真的很想要自己那个愿望，可是空间魔法能让自己更厉害，如果真的有办法拥有，她又好舍不得放弃。 阿兰妮斯终于在克琉斯山里遇到了她第一个鱼生难题。 究竟该怎么选？ 她迟疑的样子，奥莉安娜都看在眼里。 女巫抱臂等着这条人鱼的选择，目光却若有所思。 这么难选？这条人鱼究竟有什么要求，可以让她对空间魔法都产生了犹豫？ 奥莉安娜拧眉，对自己试探的结果有了些不太美妙的预感。 很糟糕，潜意识里的想法闪过，有几个瞬间都要冲破屏障，浮现在亡灵女巫的脑海里。 但最终还是沉沉地落了下去。 阿兰妮斯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看了个七七八八，还在来回踱步纠结，最后她咬唇，还是—— 选择了自己*的小愿望。 空间魔法是龙族的天赋，本来就不是她的东西，不要也没关系，她可以通过学习来成为一个足够强大的魔法师，那不是她变强的必须品。 但她的小愿望...... 阿兰妮斯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得到她。 “老师，我不要传承烙印了。”人鱼小姐漂亮的眼睛看过来，扭捏地给出自己的回答，“我想要奖励。” 不要烙印？居然选择放弃变强？ 奥莉安娜顿住，那种少见的不安再度漫上来。 尽管很细微，但还是让她生出了一丝慌乱，只是向来冷静的她最懂得如何掩盖自己的心情，面上连一点波动都没有。 女巫只是再问了一遍，“你确定吗？” 仿佛是不甘心地最后一次挣扎。 “我确定！” 但阿兰妮斯坚定的声音却粉碎了她莫名的侥幸。 奥莉安娜皱眉，揉了揉额角，“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就不要后悔。”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阿兰妮斯会放弃这个诱惑，起码从刚刚这条人鱼的表现来看，绝对是在渴望这份力量，甚至为之沉迷。 结果选择的时候却没有多久就放弃。 那个所谓的奖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奥莉安娜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会后悔的。”阿兰妮斯看起来更开心了，完全没有收到刚刚的影响，还哼着歌儿坐在椅子上。 她双腿往椅子两侧一跨，抱着椅背抬头望向女巫，“我一定会通过考核，老师千万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哦。” 人鱼小姐两手交叠搭在椅背，下巴靠在自己手臂上，哼哼唧唧地提醒女巫。 奥莉安娜更加不安了，但女巫向来说话算话，最后只是轻嗯一声，算是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放弃了传承烙印之后，阿兰妮斯就真的没有再用过空间魔法，她只好努力地将新学的防御魔咒运用熟练。 以及其它魔咒也都先准备了一遍。 可能是因为女巫今天没有离开，阿兰妮斯悄悄瞄了一眼老师在烛光下的侧脸，眼睛微弯，小声哼了点曲儿。 她自以为掩藏得很好，但其实她那些小举动都被亡灵女巫看得一清二楚。 奥莉安娜正在整理昨夜讨论到的手稿，余光里，人鱼小姐晃来晃去的身影莫名扰乱她的心神。 女巫第一次有些难以静心，皱眉抚了抚额角。 这条人鱼越是积极，她就越对那个所谓的奖励心存疑虑。 “老师。”就在她还在思索的时候，阿兰妮斯又黏黏腻腻地凑了上来。 人鱼眨着她宝石般的绿眼睛，趴在桌子上从下往上和女巫对视。 “嗯？”奥莉安娜下意识往旁边坐了一点，远离了她，“做什么？” “你今天晚上，” 阿兰妮斯脸悄悄红了，“会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吗？” 她羞涩的样子更是让奥莉安娜警铃大作。 心底有什么猜想就要隐隐浮出水面，只是女巫不太愿意去深思，刻意回避了这件事情。 奥莉安娜沉默看了她几秒，冷淡的脸色越发无情。 第91章 “我今晚不睡，你随意。” “啊......”阿兰妮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可怜兮兮地趴回去，“好吧。” 怎么老师都回来了，还是不能和她一起睡觉。 其实奥莉安娜根本没和她一起睡过，但是难得有这种可能，阿兰妮斯就显得尤为兴奋。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假如她能和老师躺在一张床上...... 咳咳。 阿兰妮斯捧起脸，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烫了。 虽然老师凉凉的，但是自己很暖和，可以温暖她。 如果能抱一抱就更好了。 那天在梅里亚城短暂的拥抱让她难以忘怀，女巫看起来消瘦的身躯，意外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并不硌手，而是入手柔软，亡灵阴凉的气息被她的体温浸染，似乎也暖了起来，从阴寒变作温凉。 软软的，很好抱。 阿兰妮斯越想越扭捏，整条鱼都快被自己的幻想给蒸熟了。 “阿兰妮斯。”忽然，女巫的声音还从旁边响起，顿时和她想象中的女人身影重合。 就好像是——那个正在拥抱自己的奥莉安娜正伏在她耳边，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人鱼小姐一激灵，蹭地站直，椅子被她的动作剐蹭出一道巨响，刺耳回荡在洞穴里。 “我，我在！” 阿兰妮斯脸红红，眼润润的，呼吸还有点小急，慌乱地与女巫冷漠的眼神对视，被吓得大声回应。 奥莉安娜目光扫过她红润的面颊，心底的烦躁愈甚，冷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掩的质问。 “你很闲吗？” “我——”阿兰妮斯小声地呀了一下，没办法回答，可能是想得太过，她现在已经对老师的冷漠完全免疫。 明明奥莉安娜的眼神并没有什么温情可言，甚至冷得带上了几分压迫力，她也没有被吓退。 那一声之前会让她崩溃委屈的质问，如今在她听来，都变成了悦耳的关心。 老师是不是担心自己不好好学习，考试过不了啊。 阿兰妮斯脸越来越烫，莫名有点羞于和女人对视。 光是看着老师毫无感情的脸色，她都不可遏制地生出渴望。 好想抱抱。 还想...... 阿兰妮斯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镇住，瞬间从脖子一路红到了整张脸上。 她仿佛真的熟了，噔噔后退了两步，心底翻起惊涛骇浪。 刚才，刚才—— 自己怎么能想那种东西？！ 奥莉安娜一拧眉，对她这副吃错药的样子分外忧虑，刚想多问几句，结果这条人鱼转头就跑。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洞穴。 “我，我先出去一下！” 阿兰妮斯的声音还飘了点尾音落在洞穴里，剩下的都被她拖拽着一起跑出了洞外。 奥莉安娜：“？” 这蠢孩子又发什么疯？ 亡灵女巫缓缓抿出一口气，十分头疼地捂住半边脸。 有些事情太过明显，她就算是想假装没看见，也很难做到完全忽略。 尤其是这条人鱼刚刚还盯着她傻笑，璀璨的笑容和久久不见转移的目光太专注，任谁都不能忽视。 相处中那些被刻意忽视的小细节也一个个浮现出来，不用细想都能串成一条明显的线。 实在好猜。 奥莉安娜灰蓝色的眼睛里难得闪过一丝从未出现过的迷茫。 她有哪些地方教得不对吗？ 不然怎么会...... 不，或许真的是错觉，奥莉安娜对自己的教学方法有足够的把握，不太愿意质疑自己的规划。 可能只是这条人鱼表达感情的方式太过热烈。 亡灵女巫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抓紧还算安静的空闲时间，处理自己琐碎的手稿。 等那条人鱼回来，她就没有什么安稳时光了。 跑出去的阿兰妮斯心跳激荡，直到接触山谷里迎面而来清爽的风，脚步才慢慢停下。 她拍了拍自己还发烫的红脸蛋，蹲在原地，揉啊揉，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羞涩的热意给揉散了。 阿兰妮斯从喉咙里溢出来一点乱七八糟的人鱼语，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想找点东西宣泄一下。 自己怎么，怎么—— 还想亲老师啊。 人鱼小姐都不敢再回想刚刚脑海里闪过的东西。 她心脏怦怦跳，恍然好像终于意识到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会想这种东西？ 为什么会想要抱。 为什么想亲老师？ 还有那些不自觉地靠近，没有由来的欢喜，被女巫拉扯着起起伏伏的心情。 这是什么？ 阿兰妮斯脸上一点点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龙族圣地的风很清凉，却不刺人，更像是柔软的手轻抚而过，为她减退了一部分滚烫的热度，留下舒适的感觉。 人鱼小姐在这片宁静祥和的草地上，忽然意识到了她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次喜欢。 关于爱情的喜欢。 不是对祭司那样只是敬仰的亲近，也不是对温多林那样想要交谈的友情。 她心疼老师的过往，幻想与老师的未来，还不可遏制地希望和奥莉安娜有更加亲密的接触。 想要拥抱，接吻。 做发情期能做的事情。 她喜欢老师啊。 喜欢奥莉安娜。 阿兰妮斯心口的感情在发现的那一刻就几乎要满溢出来，没有办法完全表达，只能从嘴里哼出几句低轻的呓语，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像个疯子。 好喜欢啊。 她脸越来越红，连风也无法带走她难以平复的心境，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出女巫各种各样的表情。 往前的点点滴滴，每一幕自己心动的瞬间都在人鱼小姐的脑子里冲荡。 阿兰妮斯捧着脸，一瞬间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好喜欢好喜欢老师。 该怎么办？ 第81章 但如果是老师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阿兰妮斯在这里蹲了半天，被伊拉看见了。 银龙张开双翼飞过来，缓缓落下。 “阿兰妮斯，你怎么了？” 她歪头，凑到人鱼小姐面前，一眼就看见人鱼红透的脸颊，从鼻腔里闷出一句疑惑的嗯。 “我......”阿兰妮斯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犹豫了半天，她才扭捏问道：“如果，就是说如果。” “你有了喜欢的人，该怎么办呀？” 人鱼小姐现在脑子都是晕的，完全不能正常思考，问的话也没有经过思索。 喜欢的人？ 伊拉顿住，愣愣的看了阿兰妮斯一眼，面色凝重起来。 小银龙也开始蹲在她身边，陷入沉思。 想了半天，她什么都没想出来，只知道妈妈是和其她的龙交i配后才生下的她。 伊拉斟酌开口，“那你邀请她和你交i配就好了？” “啊？”阿兰妮斯震惊于她的直接，嗯嗯了半天，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 “可是她不喜欢交i配这种事情......”阿兰妮斯嘟哝着，沮丧回答。 奥莉安娜对于发情期的厌恶几乎到了发指的地步，上次女巫发怒的样子还印在她的心尖，人鱼小姐是绝对不会再去尝试惹怒对方的。 而且，阿兰妮斯回想起老师当时难耐又痛苦的样子，分明是很难受，就更加打消了这个念头。 “啊......”这个办法不行，伊拉也想不出别的建议了。 毕竟她们龙族挺热衷于这件事的，好像不会有这个烦恼。 小银龙只好蹲在这里陪她一起纠结。 “哎，该怎么办呀......”阿兰妮斯唉声叹气。 事实上在发现自己的喜欢之后，她只有那一刻是欣喜的，而后就是无尽的惆怅。 女巫冷淡的形象深入她心，光是想想就知道，奥莉安娜估计一点点，一咩咩的心都不会对她动的。 啊——怎么办啊？ 烦恼的背后，是她想要却无法达到的奢望。 要是能和老师在一起就好了。 阿兰妮斯没有什么纠结，她的喜欢足够热烈，发现了就想得到，喜欢就想拥有。 只是奥莉安娜不是她能随便得到的东西，亡灵女巫是独立的个体，不是海底潜藏等候探寻的宝藏。 但她真的很想得到老师的喜爱。 人鱼小姐思考了好久，居然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到一点能让老师喜欢的优点！ 阿兰妮斯：“！！” 怎么会这样！ 当然，她不是自卑，她自认为自己足够优秀，也很完美，只是好像不是能让女巫喜欢的类型。 以老师平时的喜好来看，估计会喜欢那种沉稳的，机敏的，富有学识的...... 阿兰妮斯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了希望。 她不沉稳吗？！她不机敏吗？！她不富有学识吗？！ 第92章 好吧，可能沉稳是还差一点点，学识可能也还和奥莉安娜有一点点鸿沟。 但是她机敏啊！ 阿兰妮斯觉得自己应该是不错的，稍微安下心来，有机会就好，有机会...... 呜呜—— 她沮丧抱头，但是这个机会的可能性也太小了吧。 人鱼小姐顿时觉得前途无望，甚至开始幻想起女巫的拒绝。 如果她现在就说出来，老师会震惊吗 或许会皱起眉头，然后严厉呵斥她，最后再把她扔出去，让她好好冷静一下，别乱说话。 阿兰妮斯惊恐的发现，说不定老师都不一定会相信她的喜欢。 这可怎么办呀！ 相比于被老师拒绝，被奥莉安娜忽略才更让她觉得伤心。 人鱼小姐完全没发现，自己幻想的各种可能里，没有一个是女巫把她赶出家门的。 可能在阿兰妮斯的心里，她已经坚定的认为，老师就不可能抛弃她。 就算被发现了喜欢那又怎么样呢，奥莉安娜大概也拿她没办法吧。 有恃无恐的人鱼小姐，已经开始胆大妄为地思考起该怎么追求自己的老师了。 奥莉安娜喜欢什么？ 嗯嗯，书么？阿兰妮斯一先就想到这个，还有...... 红茶？上回在梅里亚城住的那一个星期里，她确实看见老师对这个东西像是。 剩下的，奥莉安娜好像就很少再表露出明显的喜欢了。 可是这些东西她暂时都拿不到。 诶呀！阿兰妮斯叹了口气，那只能先努力在老师面前留下好印象了。 这次的比赛，她一定要拿到好成绩！人鱼小姐登时斗志满满，连学习都更有干劲了。 奥莉安娜不知道这条人鱼出去外面都经历了什么，但是她回来之后的样子实在是太诡异—— 不吵了，也不闹了，笑容都淡了很多，除了一回来时见到她眼睛乍亮了一瞬之外，其它时候都安静到显得有点冷漠。 她认真学习也不凑过来问东问西的样子，一下子还让奥莉安娜生出几分不习惯。 又怎么了？ 奥莉安娜拧眉，不下三次看向这条人鱼，刚刚那些怀疑也在她这一反常的情况下慢慢消散。 她想错了？ 女巫不由疑惑。 但是猜想得到否认的感觉让她安心，奥莉安娜一点也不希望真的面临那种场面。 被自己的养大的学生喜欢，这种事比她被迫发情还可怕。 发情就算是再痛苦也处于可控范围内，她有足够的理智，完全能控制自己的意识。 可是人心不可控，尤其是别人的心思，是一种脱离自己控制范围内的东西。 她此前考虑的那个问题，不希望阿兰妮斯在自己身边这段时间里，对别人产生太深重的感情。 这个别人毫无疑问地，也包括了她。 如果阿兰妮斯真的对自己有什么心思，奥莉安娜少见地生出一丝崩溃。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亡灵女巫都不太敢想象那个画面，或许更多的是无奈，思考到这个可能性的一瞬间，她先泛上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 这条人鱼对她而言太重要，不可能直接断掉关系，甚至还不能离开太远，只能在有限的范围里拒绝。 这样被迫绑定的关系又让她对这件事再度上了一层枷锁。 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里太过亲近了，奥莉安娜不由想到那次发情期之后，她们的关系似乎就逐渐变得奇怪起来，一些似有若无的接触频频发生，她那时候没想太过，也就不曾拒绝过这条人鱼无意识的亲近。 直到现在，终于出现了问题。 沉默的疏远就是她最好的解决方式，在阿兰妮斯回来之前，奥莉安娜其实都已经思考好了该怎么对这个决定付诸行动。 结果这条人鱼比她还先做到了这点。 奥莉安娜：“......” 算了，也算是好事，只要她们保持距离就行。 亡灵女巫完全不知道，她这样带着思考的观察，在人鱼小姐的眼里就是深情的注视，就连轻皱的眉头也被阿兰妮斯美化成了发现自己变化的赞许。 果然老师就喜欢这样沉稳的自己吧！ 阿兰妮斯默默地更加端正了姿态，心底浸出丝丝缕缕的甜蜜。 还看她这么紧......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 人鱼小姐努力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用发丝遮掩发红的脸颊。 老师是不是要喜欢上她了？ 这么快吗？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她其实完全做好准备了！ 只要奥莉安娜说出来，她马上就可以答应！ 阿兰妮斯不介意老师是因为她气质这种肤浅的东西爱上她，毕竟气质也是她的一部分嘛，只要老师喜欢就好了，都是自己的东西，她高兴得不得了。 人鱼小姐很想唱歌，但是这有损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沉稳气质，只好憋在心底唱，越学越潇洒。 她这种激动的状态持续到入睡都还没能平复，也不介意奥莉安娜真的不上来睡觉了，自己把被子一裹就甜蜜地昏睡过去。 诶呀诶呀，她马上要考试了，得养足精神。 见这条人鱼真的没有问自己要不要一起睡，奥莉安娜在心底悄然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一些莫名的沉闷。 出什么大事了，这蠢孩子能安静到这种地步？ 下午在外面被欺负了？ 但是以这条人鱼的本事，她又觉得应该不至于。 奥莉安娜不想再多花心思在阿兰妮斯身上，直接停止了深思，转而准备研究怎么把唤灵者的天赋开发到极致，不过这件事其实算不上急。 因为她就没打算让阿兰妮斯这么早就接触这些深奥的东西，起码是要留到对方成为中级魔法师，并准备迈入高级魔法师之后。 但......有效转移思绪的最好方法就是找另外一件事做。 第三天是要出去外面适应的日子，阿兰妮斯不舍地看着这个她只呆了两天，却留下不少回忆的地方。 尤其是那些幼龙都特别喜欢她，每天咿咿呀呀的都要她摸她抱。 “呜呜，你真的要走了吗？” “以后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香香的，不想你走......” 诸如此类不舍的声音，阿兰妮斯听得心软软，想给她们一个最后的拥抱。 “阿兰妮斯。”可惜女巫浅淡的呼唤还是制止了她的动作。 “我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奥莉安娜扫了一眼成片的幼龙，没有什么感情地提醒。 “抱歉啦，等我以后成了高级魔法师就回来！”阿兰妮斯只好和她们保证，最后只抱了伊拉一下就跟着女巫离开。 奥莉安娜皱了皱眉，但总归没拦着她。 新朋友还挺多的。 女巫随意想，难道这条人鱼变化和这群幼龙有关？ 还是说连那阵诡异的羞涩也源自于龙族？ 奥莉安娜没有浪费时间思考这些无意义的问题，只是任其在脑海中闪过，而后再无痕迹。 她们走后，幼龙们都争先恐后地往伊拉身上凑。 “伊拉你快抱一下我们嘛。” “这样也算是被她抱过啦。” “我也要我也要。” 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峡谷口传出来，听得阿兰妮斯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一对上亡灵女巫看过来的目光，她又连忙把笑容收了回去。 咳咳。 她轻咳两声，端正起表情，故作高冷地开口，“老师怎么了？” 奥莉安娜沉眉认真地端详了她两眼。 可能是这条人鱼往前热烈吵闹的形象实在深入人心，和现在的样子相比天差地别，就会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很难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人鱼小姐放平的眉眼依旧秾丽，只是气质上真的沉稳了很多，就连笑容都有了收敛，意外透出一股沉静的温柔，连刚刚对银龙克制的拥抱也仿佛变了一个人。 就好像——一夜之间变成熟了一样。 奥莉安娜：“？” 奥莉安娜：“......” 她怎么有点不太敢信。 第82章 鱼想要，鱼得到！ 出了圣地之后，热浪裹挟着硫磺的气息拂过阿兰妮斯的脸庞。 她没忍住皱了皱眉，眼底泛出嫌弃。 但练习了这么多天，她已经学会了长时间维持防御屏障，把这些炎热都隔绝在外，舒服了很多。 起码没有再像刚来的时候一样，被炙热的温度烤成鱼干。 只不过她越是冷静，就越让奥莉安娜觉得奇怪。 亡灵女巫陷入沉思，时不时会分出几秒视线来观察她。 真的没有出事？ 奥莉安娜心底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女巫的视线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掩藏的很好，但对于时时刻刻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人鱼小姐来说...... 第93章 简直就是无处遁形。 阿兰妮斯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但是她紧紧抿着唇，努力把自己的姿态挺得更加端正。 老师真是的...... 总是看她，这怎么好意思嘛。 她在心头暗自扭捏，面上却越发端庄。 也就显得越发诡异。 不过安静点也好，起码让自己轻松一点，奥莉安娜暂时先压下对她的询问，带她去赛场。 因为女巫只打算让阿兰妮斯参加第一场，所以就直接带她去了狭长的竞速山谷。 这里是一条被龙息侵蚀出来的裂痕，在经久的磨损下，开裂得更加严重，就不断延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宽直的峡谷很适合对魔法师的速度进行考验，从爆发力，到耐力，都能得到检验。 “不是明天才开始吗？”阿兰妮斯正开口问，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峡谷里已经有许多生物在其中穿梭。 阿兰妮斯：“？” 大家都同时开始比赛，怎么这些人已经跑上了？ “可以先在这里练习，提前适应。”奥莉安娜在自己的上空展开一片阴影，隔去了过于强烈的阳光。 只是这片阴影半点也没落到阿兰妮斯身上。 人鱼小姐沮丧一秒，又扬起斗志。 她不能再被老师保护了，她要强大起来。 人鱼崇尚力量，所以她们的择偶标准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足够强。 如果她很厉害，老师肯定就会对她更加青睐吧！ 阿兰妮斯这样想着，就更加想完成这次考核。 通过第一场比赛的要求是，排名在这次参赛选手的前百分之十。 石板上显示她的组次是第四组，算是早的，和她同组的有龙族，有精灵，还有人族魔法师。 阿兰妮斯：“？” 她的对手这么多样化的吗？ 石板最后方嵌着一块只有两指宽，能完全握入掌心的紫色魔法晶石。 这块魔法石能与峡谷终点的光幕产生魔法连结。 只要握着这块魔法石，冲过终点的时候会被记录下来，不过为了防止有人把魔法石扔过终点这种事情的发生。 上面沾染了该石板拥有者的魔法气息，并不能脱离魔法者身边。 否则就会失效。 阿兰妮斯摩挲了一下魔法石，没有取出来。 被龙息浸染过的峡谷比其它地方还要炎热，仿佛空气中都是快要凝成实质的火元素，不断炙烤着这片大地。 要不是有女巫改良后的魔咒，阿兰妮斯恐怕一秒钟都撑不下去，但就算有防御魔法阻隔，她也依旧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浪，久久不能消散。 阿兰妮斯拍拍脸，又擦擦汗，一直努力保持冷静，好像真的给她带来了一点影响，此时此刻居然没有什么焦急的情绪。 人鱼小姐顿时自得起来，果然她本质上还是很沉稳的，老师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吧。 刮目相看不一定，但奥莉安娜对她这副样子有几分怀疑。 “你不想参加？”亡灵女巫思忖出来的结果只能是这个。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奥莉安娜居然希望她真的不想参加，这样自己就不需要再兑现那个所谓的要求。 不过她不至于对一个奖励忌讳到这种程度，所以还是开口询问。 毕竟这条人鱼看看起来兴致并不高昂，似乎是在她说出要选择奖励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奥莉安娜拧起眉，以她对阿兰妮斯的了解程度，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跟她生气才对。 亡灵女巫太清楚怎么牵动这条人鱼的情绪，昨天试探起来有恃无恐。 只是......结果好像出现了一点在她意料之外的偏差。 “诶？”阿兰妮斯被她问得愣住，过了几秒才摇头，“没有啊。” “我很想参加。”人鱼矜持地笑了笑，努力往端庄的方向发展。 奥莉安娜眉头拧得更深了。 “嗯，你可以在这里先熟悉路线。” 女巫敛去眼底的思索，“我还需要去做一些事，就不陪你了。” 阿兰妮斯：“？？” 为什么又有事。 人鱼小姐差点没忍住自己的表情，憋了又憋才把自己的委屈憋回去。 总是这样…… 她努力压住想要抱怨的冲动，轻声问，“怎么又要走。” 自从她们两个来了克琉斯山之后，老师几乎没有多少时间是在自己身边的，每天不是有事就是有事。 什么事啊一天到晚这么多事。 那一句不会再帮自己，仿佛已经变成了不会再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意思。 阿兰妮斯刚才明白自己的心意，还是最希望能和女巫黏在一块的时候，结果奥莉安娜根本就不肯靠近她。 人鱼小姐很难平息自己的沮丧，眼底的光都暗淡下来。 可是奥莉安娜没有给她解释，只是闪烁身形离开。 清凉的阴影随着女巫的身形一起消失，只剩下很淡一缕阴寒的气息还留存在这片空空如也的地方。 阿兰妮斯终于忍不住，垮下脸，没了女巫的注视，她完全没有心情再去伪装出什么沉稳的外表，整条鱼的脸色都显出几分阴郁。 一天到晚就知道丢下她。 奥莉安娜离开不过是为了传承烙印。 这不是什么能随便获得的东西，她还需要找托洛商议。 说服一位龙族领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尽管她和托洛关系算得上是不错。 只是她花费的时间越久，阿兰妮斯就等得越难过。 就连练习也有气无力的，只是随便地闪现了几个来回，把峡谷走了三四圈。 魔法石能提前记录时间，把每一次结果都录入石板之中，不过这是临时的，真正比赛时会完全清零。 阿兰妮斯姑且先试了一下，但她不知道另外几个对手的水平怎么样，做不出对比。 她目前的传送距离是二十米，但这条峡谷里不是所有地方都能落脚，大量的岩浆在峡谷里流淌，时不时还会喷发。 如果不慎落入其中，估计会化得连渣都不剩。 找准落脚点就显得尤为重要，只是不止她一个在试验最佳路线，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和别人撞上，这时候就更加糟糕了。 虽然比赛限制使用攻击魔法，但是又没有限制肉搏，万一被撞下去，那也是很危险的。 不过这些对阿兰妮斯来说都不是什么难点，最让她警惕的，还是这里混乱的元素场。 不知道是有魔法控制，还是因为龙息的残留，这里的元素分布非常不均，而且还会游弋，每一个地方元素都可能随时间改变。 这会对她念诵魔咒造成很大影响。 女巫教会她的改良版防御魔咒，以及颠倒魔咒的另类利用方式，在这场比赛里就显得尤为重要。 阿兰妮斯叹了一口气。 她又开始想奥莉安娜了。 越跟着老师学习，她就越能体会到亡灵女巫的强大，还有对魔法深刻的理解。 游刃有余，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好像这些知识真的融入了女人的灵魂，运用起来像是呼吸一样轻松。 阿兰妮斯突然回想起在梅里亚城的时候，女人轻而易举就碾碎了那只恶魔的攻击，然后挡在她面前。 阴冷的气息极具冲击，却都绕开了她，将最具有杀伤力的一面指向了意图伤害她的对象。 明明没有做出什么保护的姿态，却让阿兰妮斯止不住地为其心动。 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吗？ 可是...... 好像更早。 她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为奥莉安娜的强大而惊叹。 人鱼一族总是不自觉追求强大的力量，而她——要再贪心一点。 还想同时拥有亡灵女巫。 阿兰妮斯发现，她好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在想到奥莉安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加深自己的喜欢。 或者说...... 在认清自己曾经掩藏的众多细节，每找出一点，就对老师的喜欢描绘愈深。 好喜欢。 阿兰妮斯心底生出一股难言的不满。 为什么老师不喜欢她呢？ 就算不喜欢，那怎么连陪着她也不愿意了。 峡谷炙热的气息和混乱的元素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阿兰妮斯的心神，她光是控制防御屏障就已经生出一些焦躁。 再加上这几天被忽略的沮丧，这种不爽的心情就越发阴暗滋生。 阿兰妮斯抿唇，透亮的碧绿色眼睛这时候看起来竟有些幽暗。 怎么才能让奥莉安娜注意她，把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人鱼潜藏在身体深处的残暴和恶劣都在这时候慢慢浸透出来。 她就是希望老师也能喜欢她。 没有什么宽限的余地，阿兰妮斯不喜欢亏待自己，尤其是在想要某些东西的时候。 想要，所以...... 她一定要得到。 第94章 第83章 老师怎么知道她喜欢看这些？ 人鱼小姐一直待到了傍晚。 但是出乎意料的，女巫并没有回来。 阿兰妮斯反复在峡谷附近扫视，可是始终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燥热的火元素就算是进入了夜晚，也没有随着夜幕降临而消散，翻涌着裹挟在她的四周，无时无刻不在炙烤着她的内心。 分外煎熬。 人鱼小姐在石板闪烁的光芒下最后看了一眼峡谷外，确认奥莉安娜的确没有过来，就默默收回了目光。 有什么事？已经到不能来看她的地步。 其实阿兰妮斯知道，一开始女巫就没答应过她会看着她比赛。 但是...... 她以为这是她们无声约定好的事情。 原来只是她自己以为吗？ 阿兰妮斯憋着一口气，峡谷吹来滚烫的晚风，几乎要把她的眼睛烫得湿润。 这也是比赛的障碍之一，逆流的风，不过这道障碍对龙族更加麻烦。 龙族是用双翼飞行，精灵拥有着极强的跳跃能力，而人族会用传送魔咒。 阿兰妮斯用的也是传送魔咒，她的鱼尾在这里派不上用场—— 不对。 人鱼小姐突然想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但是她又很想试一试。 虽然空气不能做到拖起她的身体，但是没有条件她可以创造条件。 防御魔咒是水元素凝聚成的屏障，也就是*说，她现在体表其实有一层水膜覆盖。 这些水太少了，如果她能拥有大量的水流...... 阿兰妮斯心跳加快，那她完全可以凝聚出一片水域，在其中游动。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不能使用异空间，现在可以调用的水元素太少，更迭和凝聚的速度可能跟不上自己游动的速度。 如果她能用空间魔法就好了。 阿兰妮斯遗憾地叹息一声，一股深重的无力感从心底漫上来，攥紧了她的心脏。 可是，她真的不想为了传承烙印放弃那个要求。 尽管心里知道，她只要继续学习，迟早能不用空间魔法，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真正放弃捷径时，还是不可遏制地感到一阵可惜。 阿兰妮斯对自己的速度向来自信，她甚至能肯定，如果自己能够用这个方法，肯定轻而易举就能进入下一场比赛。 就在她压下遗憾，打算还是沿用正常的方法时，一片阴冷却又熟悉的气息拂过她的后背。 寒凉的温度在这里滚滚的热浪中太过明显，几乎是出现的那一瞬间就让阿兰妮斯由衷地感到一阵舒爽。 仿佛安抚了她燥热的内心。 她猛然回头，果然见到亡灵女巫的身影施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朦胧的面庞依旧不能看清。 但阿兰妮斯那么清楚她魔法帽下冷淡的面容，就连眉眼和唇型都深深地印刻在心中。 那是她从小就最先学到的东西，在亡灵女巫别致的教导下，不可遏制地把女人的容貌记在灵魂里。 “老师......” 阿兰妮斯下意识呢喃，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梦，那些挤压的委屈都在这时候爆发出来。 她碧绿色的眼睛开始生润，雾蒙蒙地像是剔透的宝石被雨水打湿。 但她又始终惦记着要保持沉稳的形象，深吸一口气把这些情绪都憋了回去，努力压住不满和指责，低声开口。 “不是很忙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语气里的酸味都快逸散出来，强行压制委屈的结果就是，连询问都变得阴阳怪气。 “老师有事可以先做完啊，我在这里又不会死掉。” “我能有什么事啊，我还要练习呢。” 人鱼小姐偏头不和她对视，自顾自地开口，说话跟连珠炮似的，差点让亡灵女巫插不上嘴。 奥莉安娜：“......” 脾气这么大，看来那条人鱼还是和之前一样，应该没有什么大毛病。 女巫忽略了她这些暗藏了刺的抱怨，开口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好了，跟我过来。” 阿兰妮斯一顿，抿唇抱臂，斜斜看着她，装作自己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干什么？” “我还要比赛。” 她这副再多哄一句就原谅你的样子，奥莉安娜闭着眼睛都能看透，那点对她改变的狐疑也就此消散。 看来确实是生气的原因，这会就装不动了。 亡灵女巫颔首，“传承烙印，需要你去接受。” 嗯？ 嗯？？！ 阿兰妮斯整条鱼都愣住了，那些什么矜持全都忘得一干二净，露出自己最本来的样子，震惊地看向亡灵女巫。 她眼睛瞪圆，声音都软下来，指了指自己，“我，我可以接受了吗？” 不对不对。 阿兰妮斯焦急地继续问，“我想要奖励呀，我选的不是传承烙印。” 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再也没有了装出来的沉稳，连水润润的眼睛都和之前一样柔软。 奥莉安娜扫了她一眼，总算觉得顺眼了，嘴角在无人知道的地方轻牵起一丝。 “我知道。” 女巫淡淡一句话就把阿兰妮斯七上八下的忐忑彻底安抚住。 “这是额外的。” 奥莉安娜对她招招手，“走吧。” 女人的指尖也和她的气质一样苍白，阿兰妮斯清楚的知道上面阴冷的温度，还有咬起来软软的口感。 很好吃...... 不对不对！阿兰妮斯一激灵回神，终于发现自己所有的伪装都已经被暴露干净了。 那一句我知道，似乎包含了一语双关的意思，暗暗传达了亡灵女巫对她的了如指掌。 她懊恼地咬了咬唇，唔唔了两声。 “怎么了？”奥莉安娜居然难得好脾气，还会询问她的情况，语气算不上温柔，但也没那么冷淡。 老师没有因为自己的暴露生气吗？ 怎么好像更温柔了？ 仅仅只是这样一点细微的差别，就让阿兰妮斯止不住心口怦怦跳。 可是奥莉安娜不是喜欢沉稳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她原本的样子也喜欢呀？ 人鱼小姐越想越心动，脸也不争气的红了，她原先的委屈，只需要亡灵女巫随便一句安抚都能哄好。 简直没有底线。 她缓息两下，忍住想要抚上心口的冲动，虚虚抬眼看向奥莉安娜，“老师，怎么突然又愿意带我接受传承烙印了呀......” 人鱼柔软的表情比沉稳的样子更让人无法拒绝，润润地看过来，就像是一块融化的麦芽糖。 甜腻，黏手，淌满了女巫的指尖。 奥莉安娜沉默几秒，转身走在前面，“你已经学会了空间魔法，如果不接受传承烙印，还是会存在风险。” 女巫的话很直接，“你的实力完全消除不了元素暴涨的影响。” “我不希望某天回来，看见是你的残骸。” 阿兰妮斯笑容都僵在脸上，她差点没忍住气，最后只是咬牙切齿地小声嘟哝。 “我没有那么蠢！” 她觉得奥莉安娜不仅在质疑她的实力，还在质疑她的智商！ 虽然，虽然......和老师比起来，自己可能是还有点距离。 但是她也很聪明好不好！ 奥莉安娜感受着后面叽叽喳喳又模糊不清的谩骂，在心底轻呵了一声，心情莫名好上了一点。 这个熟悉的蠢人鱼，要比昨天突然安静下来的诡异样子要更让她舒服。 奥莉安娜并不介意她的热烈，这样有生命力的存在，她向来会多一些宽容。 龙族接受传承的地方也是在墓穴，亡灵女巫带着这条人鱼来到了瑞文的骸骨前停下。 这是她为阿兰妮斯争取来的传承烙印。 在答应守护圣地五十年后，托洛才终于同意了这件事。 但她也不需要每天都在这里待着，不在的一天里，奥莉安娜其实大半的时间都在圣地巩固结界。 她和瑞文最相熟那段时间，也顺便研究过圣地的防御结界，对这些东西很熟悉，但巩固结界需要大魔法师充沛的魔力。 托洛一次只能做到加强一处结界，然后需要休息五年的时间再进行下一处结界的巩固。 显然女巫这次的请求总算让她找到了新的帮手，于是用巩固圣地的条件作了交换。 这对奥莉安娜来说不算是难事，甚至比她剔除生命树杂质还要轻松一些，毕竟不需要对抗那些具有攻击性的黑泥。 但很耗费时间，她只能尽力加快速度，赶在这条人鱼参加比赛之前解决掉这件事。 瑞文的传承是她专门挑选的，既可以让阿兰妮斯接受传承烙印，又可以让她先了解到一部分关于唤灵者的知识。 这样自己的计划也更方便实施。 “手放在骸骨上，然后把你自己交付出去。” 亡灵女巫的声音很轻，“不要抗拒她的灵魂。” 第95章 阿兰妮斯愣了愣神，就按照她的话去做了，碧绿色的眼睛愈发朦胧，有些失神。 闪烁的光亮在这一瞬间将墓穴照亮，甚至比女巫当初来这里询问的时候还要耀眼。 这是属于传承的光芒，或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瑞文的传承和阿兰妮斯产生了共鸣。 同为唤灵者的灵魂让这个仪式进行得更加顺利，没有那么多融合的困难。 阿兰妮斯已经完全沉浸在传承里，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幽光，转瞬即逝。 丝丝缕缕的光线从骸骨上涌出，渐渐把人鱼小姐包裹成了一个白色的茧，轻微鼓收，像是在呼吸一样。 奥莉安娜算着时间在一旁等待，同时展开了魔法结界，开始念诵咒语。 事实上阿兰妮斯并不具有召唤传承的资格和能力，所以她想得到烙印，就必须有另一位龙族来为她启动。 不过奥莉安娜不放心把这条人鱼交给其她人来负责，她对龙族足够了解，也同样懂得召唤的仪式。 完全可以由自己代劳的东西，女巫不打算麻烦其她龙族。 在长久的光芒照耀后，白色的茧缓缓暗淡，出现了一丝裂痕。 就像是龙族破壳而出的动静那样，阿兰妮斯感觉自己在一片温暖里挣扎，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直到略带寒冷的气息渗入。 她猛然睁开眼，就看见白色的茧瞬间破碎缩小，变作无数光点进入她的身体之中。 阿兰妮斯心口一坠，缓缓落在地上。 脑海里有什么纷乱的记忆闪烁而过，慢慢沉下，更重要的是她感觉到身体里好像多了一点点东西。 像是一股奇异的力量，流淌在她的血液里。 阿兰妮斯皱眉，她没有感觉到烙印，而是觉得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唤醒，渐渐复苏。 只不过她刚有这样的想法，那阵异常就消失了，连血液的鼓动也恢复如常，没有什么具体的改变。 人鱼小姐抬起手，掌心正浮现起一个古老的印记，繁复的花纹依稀可以看出来是一条趴伏的巨龙，银线流淌着光芒，像是血液一样。 阿兰妮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明明只是一条人鱼！ 怎么现在和龙族也沾上关系了，人鱼小姐握了握拳，感慨了一句，大陆上果然没有人鱼的归宿。 她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向来很多，奥莉安娜没有关注，只是问她，“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好像没有，不过我脑子里好像多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阿兰妮斯晃了晃脑袋，好在没有响起水声，只是有点小晕。 “唤灵者，是老师之前说过的东西吗？” 看来是接收到部分的传承了。 奥莉安娜观察她没有问题，才解释，“传承烙印说到底是龙族的记忆，只不过你不需要她们种族的相关本能。” “所以只会接受到你能接受的一部分知识。” “也就是唤灵者的天赋。” 女巫看向骸骨的目光透出一股细微的怀念，“瑞文是我在这片大路上唯一见过的唤灵者。” “或许她的传承会对你有所帮助。” 可是阿兰妮斯对她的观察很细，几乎是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她眼底闪烁的情绪。 很好的......朋友吗？ 人鱼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泛起一点酸涩，还有些浅淡的无力。 其实老师和谁当朋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为什么—— 不太开心，阿兰妮斯抿唇，难以讲明这种心情。 尽管她和女巫相处了这么久，好像足够了解对方的喜好和生活习惯，可是对于奥莉安娜那些更早的经历，以及过往。 她一无所知。 似乎并不影响她们的相处，但阿兰妮斯有种说不出的，嫉妒。 谁啊，让老师这么怀念。 人鱼小姐瘪瘪嘴，在心底切了一声，肯定没和老师一起住过。 阿兰妮斯挺直腰板。 就算住，肯定也没和她一样这么久过。 她才是老师最亲密的学生！ 阿兰妮斯咬牙切齿地压住自己的不爽，眼神软软地扯了扯亡灵女巫的魔法袍。 “老师，所以现在是好了吗？” 好了吧，可以走了吧？ 人鱼小姐幽怨地扫视着奥莉安娜和这具骸骨，只想把老师拖走。 都死得剩下一具骨头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她在脑海里暗自恶毒地抱怨了一句。 结果抱怨完，阿兰妮斯突然想起来，亡灵女巫也死了，并不是活物，说不定还真的能和骨头看对眼。 阿兰妮斯：“？！” 老师不会对骨头更加吧？！ 喜欢沉稳的......死人确实很沉稳啊，甚至死了都不会说话的。 而且还是同类，更有话题。 说不定奥莉安娜可以和骨头对话？所以她们现在是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是吗！ 阿兰妮斯整条鱼都快崩溃了，耳鳍差点没忍住显露出来，她努力把自己显形的鳞片都收回去，慌乱地扯了扯女巫的袖袍。 人鱼小姐声音夹得发软，小心翼翼询问，“老师，你，你喜欢骨头吗？” 奥莉安娜：“？” 亡灵女巫被她的话问得疑惑，没忍住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冷淡的灰蓝眼睛扫会她身上，皱眉，“你在说什么？” 奥莉安娜有时候真的看不懂这条人鱼究竟在想什么猎奇的东西。 “就是，就是——”阿兰妮斯委屈地攥紧了她的衣服，眼泪汪汪，看起来真的要哭了。 “你那么喜欢死掉的东西吗？” “活的不可以吗？” 人鱼小姐很难不绝望，她没有那么大的决心，为了女巫的喜好死掉，而且她死掉了还怎么和老师在一起啊。 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和没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阿兰妮斯诡异的问题让奥莉安娜彻底沉默。 亡灵女巫几次微微启唇，大概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痛苦地闭了回去。 她眉头越皱越深，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怒意在心口弥漫。 最后，奥莉安娜含着愠怒闭眼，声音冷得吓人，“阿兰妮斯。” “啊，啊？”阿兰妮斯一激灵，眼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愣愣又可怜地和女巫对视。 “你的脑子是在弗利须大学进修的吗？” 诶？ 阿兰妮斯空茫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的话上什么意思，一瞬间生气盖过担忧，她急得跳脚。 “我不是笨蛋！” 可恶的女人！居然骂她是蠢货！ 奥莉安娜额角还在突突的跳，她真是想把这条人鱼的脑壳都打开来，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女巫嫌恶开口，“离开海里这么久还没倒干净你脑子里的水吗？” 阿兰妮斯被她接二连三的打击震到浑身发抖，什么沉稳都装不下去了，她抓狂地抱怨，越说越想哭，“明明是你看它看得那么深情！” “我从来没见过你用这种眼神看，看——” 看我。 她后两个字卡在嘴边，理智猛然反应过来，在女巫起疑心之前改口。 “看过别人。” 奥莉安娜幽幽看她一眼，“少看点爱情小说。” 阿兰妮斯还沉浸在被她那么直白的指责的悲伤里，声音都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威慑力的控诉她，“我就要看，关你什么事。” 这样的争吵简直毫无意义。 奥莉安娜不想再和她耗下去，“好了，熟悉一下你的空间魔法，明天就是考核。” “如果你没有完成，我不会兑现你的要求。” 女巫冷漠无情的提醒让阿兰妮斯顿时清醒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情绪都压回去。 “哦。”人鱼小姐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奥莉安娜扫她一眼，确实没见她再有什么想要大吵大闹的意思，放心一些。 而阿兰妮斯总算得到了自己眼馋很久的空间魔法，回到峡谷之后就迫不及待想要用那个新奇的方法。 她拜托女巫带她在圣地取了自己最大限度能控制的水元素，全数储存在异空间里。 这部分的水元素可以支撑她凝聚出一条长达数十米的水道。 充足的长度足够她进行替换，也幸好她在圣地学会了这个魔法之后就一刻不停地练习，如今的熟练程度完全能够支撑她做到这件事。 传送魔咒的弊端在于，念诵时需要有落脚点。 所以她要考虑好具体的路线，保证自己每念诵一个魔咒，都要能落在一个平台上。 而且她所能传送的距离太短，可以落脚的地方就很稀缺。 但有了现在这个方法就不一样，她完全可以在空中悬浮，通过水道直线前进。 而且以她游动的速度来说，平均下来甚至比传送魔咒还快。 阿兰妮斯很快凝聚出一条由水元素组成的道，为了极致地拉长这段距离，同时最少地使用储存的元素。 第96章 她只凝聚了她身材大小的范围。 人鱼跃入剔透的水团之中，黑夜里看不清她的身影，但是下一瞬，那条修长绚烂的鱼尾却由此变幻出来。 宽大的尾鳍轻轻一挥，就掀起一道震荡的波浪，她流畅强健的身材在水里能奇异地卸掉阻力，只是眨眼，就冲出了极远的距离。 奥莉安娜：“？” 等等，这条人鱼在做什么？ 亡灵女巫目视已经不能够观察到阿兰妮斯的踪迹，唯剩下还在震荡的水波留存在空中，留下一些舒润的水汽。 甚至过了一会，这片残存的水汽也被转移，彻底消散，被炙热的火元素重新填满。 而游出二里地的人鱼正高兴地在水里呼吸着。 她耳鳍显露出来，轻轻翕张，浑身都被冰凉的水包裹，仿佛回到了她还在海里的时候。 如此畅快，如此...... 自由。 她眯起眼睛沿着水道随意地游动，没一会就游了一个来回。 在这样放松的心境里，阿兰妮斯思绪也非常活络，高兴膨胀的一刹那，她在奥莉安娜面前变回双腿落下，正兴致勃勃打算和女巫分享自己的好办法。 但她一抬眼，就撞进奥莉安娜泛着冷意的目光里。 和刚刚要骂她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阿兰妮斯一激灵，可是却突然想到女巫当时说过的那句话。 让她少看点爱情小说。 少看点...... 诶，不对。 阿兰妮斯愣在原地，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老师怎么知道她喜欢看这些？ 第84章 老师，我想请您亲吻…… 所以老师其实一直在关注她吗？ 阿兰妮斯眼睛一亮，飘飘然看向亡灵女巫，突然就觉得老师阴沉的脸色也不可怕了，简直是在对她的褒奖。 老师原来这么关注她...... 老师原来这么关注她！ 阿兰妮斯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笑出声。 “阿兰妮斯。”直到奥莉安娜暗藏着不悦的声音响起，顿时截断了她的思绪。 人鱼小姐一激灵，清醒过来，结巴开口，“怎，怎么了？老师。” “我是不是说过，你不要在外面随便展露你的鱼尾。” 奥莉安娜眉头紧皱，不太赞许地看着她，“收回去。” “可是，可是——”阿兰妮斯被她呵斥了一顿，眉尾都耷拉下来，委屈开口，“这里这么多其它生物。” “为什么不能露出来啊。” “而且我发现了一个新方法，可以让我速度更快。”阿兰妮斯骄傲地仰起头。 她自得的样子更是让奥莉安娜生出愠怒。 亡灵女巫扫视了周围似有若无的视线，没有遮掩的放出自己大魔法师的气息，并在两人的范围内划了一个透明的结界。 她阴冷的气息一出来，顿时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再看她那顶熟悉的魔法帽，都哆嗦着假装在忙自己的事情，不敢再看过来。 “多的是人觊觎人鱼的生命力，过于惊艳的长相也容易惹人争夺。” 奥莉安娜提醒她，“你只是一个初级魔法师，在其她比你高一个等阶的魔法师面前，你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阿兰妮斯哑然，她沉默几秒，声音闷闷地透出来，抬眼虚虚看向女人。 “可是我有老师在呀......” 有奥莉安娜在她怕什么。 奥莉安娜：“......” 女巫气得额角突突跳，冷眼回视她，“我不是每时每刻都在。” “尤其是我需要离开的时候——” 但她的告诫阿兰妮斯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人鱼小姐还在思考着她刚刚说的话。 惊艳的长相。 老师说她的长相很惊艳耶。 阿兰妮斯心脏又开始怦怦跳，要说觊觎，那老师也算是在觊觎她的生命力吧。 还那么注意她看的小说是什么...... 人鱼小姐越想越扭捏，整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 这不是，这不就是—— “阿兰妮斯。”奥莉安娜皱眉喊了她好几声，“你有在听吗？” “嗯，嗯？”阿兰妮斯猛然回神，胡乱点头，“听，听啊。” 亡灵女巫眉头皱得更深了，质问她，“那你说说我刚刚都讲了什么？” 讲了什么？讲了...... 阿兰妮斯羞涩地开口，“老师你夸我好看。” 奥莉安娜：“？” 这条人鱼是疯了吗？ “阿兰妮斯，我不会一天到晚都跟在你屁股后面保护你。”奥莉安娜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她的语气很严厉，“我不是你的母亲，没有天天守着你的爱好，如果你不想某一天再被抓回拍卖场，就藏好你的人鱼身份。” “尤其是在你实力不够的情况下，就更加不能暴露。” 阿兰妮斯被她骂醒了，大脑的温度稍微降下来一点，不可遏制地生出一些难过。 “你不想要我了吗？” 人鱼碧绿色的眼睛都泛起水汽，“是不是我的血让你拥有了人类特性之后，你就不需要我了？”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你是不是想把我送走啊？” 奥莉安娜所有话都被她奇怪的联想能力和诡异的抓重点能力给堵住。 亡灵女巫终于放弃了和这条蠢人鱼讲道理的举动，她痛苦地揉了揉眉心，很难忍住自己的刻薄。 “你脑子生出来的时候是只有半边吗？” 所以说话才只听一半。 奥莉安娜的谩骂更是让阿兰妮斯伤心不已，她两眼一眨，泪水就泛出来，软叽叽地开口，“可是我就是人鱼啊。” “我就是想以人鱼的身份活着。” 她不希望自己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一个人类魔法师的样子，而抛弃掉自己原本的种族。 至于被人觊觎，其实阿兰妮斯很敏锐，她知道奥莉安娜在自己身边，所以无所畏惧。 或许女巫说得很有道理，她不可能一直都待在自己身边。 但她总会回来的。 阿兰妮斯潜意识里就相信她不会轻易抛下自己，也觉得自己有足够的逃跑能力，起码是反抗能力。 足以撑到奥莉安娜回来救她。 她的话让亡灵女巫沉默了一会，端详她泡在水团里耀眼炫目的身姿，以及巨大又瑰丽的尾鳍。 奥莉安娜有些恍然。 似乎确实，这条人鱼这么多年里，似乎都没有以自己原本的身份完整生活过。 她扫过阿兰妮斯已经憋回去的眼泪，很久没有出声。 只是在石板闪烁，比赛即将开始的时候，轻嗯了一声。 “随便你。” 她没有再阻拦阿兰妮斯显出鱼尾。 起码在克琉斯山，不会有人敢动这条人鱼。 阿兰妮斯高兴极了，只是她马上就要开始比赛，没办法和女巫抒发自己的喜悦。 她用力给奥莉安娜挥了挥手，就化作一道绚丽多彩的身影滑入峡谷之中。 可能是没有人想到，这场比赛居然会有一条人鱼来参加，而且还是在龙族的领地，火元素最暴烈充沛的地方。 众人都忍不住将目光凝聚在这条人鱼身上。 特别是在看见她周身围绕的水膜时，更是惊恐。 能够在克琉斯山做到这种程度，起码是高级魔法师以上，或者本身的天赋就足够强大。 那说明实力强劲，大家都纷纷压下心思，不敢再多猜想。 同样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或许还有一个最内敛冷然的人。 阿兰妮斯却能一下子就分辨出这道目光的不同。 她准确无误地找准奥莉安娜的方向，对女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再次招了招手。 奥莉安娜默默移开目光。 幼稚。 盛大的鱼尾实在夺目，比赛开始的时候更是让人惊叹，无论是疾行的速度，还是挥动时漂亮的弧度，都让人心生感叹。 人鱼确实是一种极其美丽的生物。 她们在水里的每一个举动都恰到好处，带着奇异的优雅和魅惑，勾人心弦，令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奥莉安娜只是淡淡地注意着是否有人怀揣恶意。 好在有她的存在，其她观赛的魔法师都很收敛，并没有人真正露出贪婪的想法。 亡灵女巫不会把人扔进大锅里煮。 但她可以用魔药把人消融成泥。 毫无悬念的，阿兰妮斯用她最引以为傲的鱼尾，为这场比赛挣回了第三名，顺利的进入了下一场比赛。 第一第二是一只红龙和一个矮人。 这两位都是对火元素极其亲和的生物，不会被峡谷里炙热的龙息影响，一个飞行速度惊人，一个打洞功力一流。 阿兰妮斯还是有点游不过她们。 毕竟她只是一条鱼！ 能在天上飞就已经很厉害了！ 意外的，阿兰妮斯发现那个拿到第二的矮人，居然是之前给她们送过玻璃水缸的矮人女士。 第97章 果然做事情都要熟能生巧。 阿兰妮斯深以为然。 她高高兴兴地把成绩拿回来，得意洋洋在女巫面前凹了个造型。 “老师老师，我拿了第三，简简单单。” 人鱼小姐现在早就把自己什么要沉稳的目标给忘了个干净，一心只想在女巫面前炫耀自己的功绩。 奥莉安娜：“......” 她有时候怀疑这条人鱼当初被人抓上岸，不是因为弱小。 而是因为蠢。 “那我的奖励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呀？”阿兰妮斯眨巴眨巴眼，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她的耳鳍也是漂亮的蓝紫色，在清透的水里，被折射出别样的光彩。 这种异形的特征并没有损耗她的美貌，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原始的野性，更加突出了她张扬的气质。 奥莉安娜突然想命令她把鱼形换回去。 但最后女巫只是错开眼，“先回去。” “回去就能兑现了吗！”阿兰妮斯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绕在亡灵女巫身边游啊游，一会摆摆尾巴，一会又吐个泡泡。 奥莉安娜被她晃得眼睛疼，终于在那条鱼尾摆过自己眼前的时候伸手。 直接捏住了那条漂亮的尾鳍。 阿兰妮斯猛然一激灵，整条鱼都软了下来，声音也娇了。 “老，老师......” “变回去。”奥莉安娜冷眼盯着她。 阿兰妮斯哭唧唧地抱住自己的鱼尾，“你先放开我的尾巴，呜——” 亡灵女巫和她僵持了几秒，终于松手，“别在我眼前乱晃。” “知道了。”阿兰妮斯蔫巴地变回双腿，小心翼翼地跟在女人身后，捏住了女巫的魔法袍。 她脸颊在奥莉安娜看不见的地方微红。 尾巴是人鱼最强大的攻击武器，所以当人鱼把尾巴给人随便摸的时候，说明已经极度信任对方，所以不会随便反击。 而且在发情期时，鱼尾同时也是最敏感的地方，光是碰一碰都会引起战栗。 老师明明都知道她发情期的事情，怎么还乱摸她的尾巴呀。 阿兰妮斯又羞又恼。 是不是，是不是—— 真的对她有意思？ 那可太好了！她们马上就能在一起！ 阿兰妮斯看了看奥莉安娜的背影，低下头，又看了看女巫的背影，又低下头。 怪不好意思的。 老师怎么还没跟她表白？ 难道是希望她来开口吗？ 阿兰妮斯想想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要自己开口比较合适，老师看起来不是那种会表白的人。 说话也好恶毒，阿兰妮斯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她都怕奥莉安娜如果和她表白，会说出那种，虽然你脑子只有半边，但是我不介意的话。 人鱼小姐在心里嘀嘀咕咕，总算被亡灵女巫拎回了家。 “我下去图书室一趟，你有什么事再来叫我。” 阿兰妮斯还沉浸在美好幻想里的思绪一顿，突然意识到女巫要走。 不对，老师还没兑现她的奖励呢！ 她情急之下，没有注意到自己拉住的是奥莉安娜的手，慌忙开口，“老师，我的奖励呢？” 亡灵女巫的脚步一顿，手腕上灼灼的热量透过她阴冷的皮肤传递过来，几乎要烫到她的心尖。 奥莉安娜声音愈发冷淡，回视她，平静出声。 “你的要求是什么？” “如果是太过——”她的前置条件还没有说完，阿兰妮斯就已经脱口而出。 “我想要一个额间吻可以吗？” 人鱼润亮的目光直直望入她的眼底，带着充沛的生机，仿佛要把她裹挟，彻底压倒在客厅里。 阿兰妮斯眼神软软的，脸上有点微红，语气扭捏，内容却大胆直白得让奥莉安娜生出一丝慌乱。 “老师。” “我想请您亲吻我的额头。” 第85章 心动不已 奥莉安娜愣住。 这条人鱼的请求完全超出了她预料之外。 尽管她想到过阿兰妮斯可能会提出一些比较过分的要求，但她刻意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 压在心底不妙的预感似乎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现实。 这让奥莉安娜不由生出几分烦躁，或者说不安。 额间吻的性质太过模糊不清，完全可以看作是孩子向长辈讨要关爱。 可是阿兰妮斯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奇怪，沾染了怀疑的请求也就变质成了另一种更加暧昧的意味。 真的只是讨要关爱吗？ 或者说……这条人鱼想要的，真的只是亲情上的关爱吗？ 奥莉安娜心底的不安在人鱼期待的目光下愈演愈烈。 “阿兰妮斯。”她沉默一会，却没有立刻兑现诺言，而是询问。 “你为什么想要这个。” 等了半天的人鱼小姐等来的就是女巫冷冰冰的质问。 阿兰妮斯眉毛一耷拉，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亲。” 她居然不肯回答。 奥莉安娜有些抗拒，女巫抿唇与她漂亮的绿眼睛对视几秒，皱眉偏开脸。 “这种肢体接触的要求，我——” 那句做不到还没说出口，阿兰妮斯就已经凑脸上来，紧攥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你明明都答应我了！”人鱼小姐委屈地大声控诉她。 “你说什么都可以的，老师那时候又没有说不能亲这里。” 阿兰妮斯眨眨眼，水润润地看着她，目光里都是期待和祈求。 “亲亲我，老师亲亲我。”阿兰妮斯轻轻地撒娇。 奥莉安娜：“……” 她缓慢叹出一口气，提手从这条人鱼的拉扯里抽身，沉声开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 女巫的目光严肃，显然是不听到答案就不会答应的样子。 “因为我在一本书上看见，那个教会的老师会每天晚上都亲吻自己学生。” 阿兰妮斯想起来那本小说*里，严肃的老师只对其中一个最特别的学生亲吻额间，其它不过都是轻吻侧脸。 她也想被奥莉安娜亲额头。 “她们说这是珍重对方的意思。”人鱼小姐脸微微泛红，扭捏开口，“我难道不是老师最珍重的学生吗？” “您会亲我的吧？” 阿兰妮斯忐忑地看着女巫，“不可以每天晚上都亲的话，就不能奖励我一个吗？” 奥莉安娜有些默然。 她皱眉端详了这条人鱼好一会，确实没在对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阿兰妮斯满脸只有对这个所谓珍重之吻的憧憬。 好像就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所以就想试一试，而不是单独对她有什么想法。 或许是这条人鱼只有自己一个老师的缘故吧。 奥莉安娜略微压下了心头的疑虑，慢慢把眉头舒缓，抬手。 这是答应自己了？ 阿兰妮斯眼睛都发亮了，兴高采烈地闭上眼睛，主动低头凑到她面前。 “嗯嗯。”她还哼了两声，像是催促。 奥莉安娜更加难以继续了。 女巫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暗自缓出一口气，迟疑地轻捧着阿兰妮斯的脸颊。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人鱼温暖甚至对她来说有些滚烫的肌肤时，奥莉安娜忍不住蜷了蜷。 阿兰妮斯的脸颊入手很柔软，捏上去像是一团绵密的蛋糕，皮肤细腻得诱人摩挲。 但女巫没有动，只是维持着捧起她脸的姿势，像是在思考应该如何下嘴。 奥莉安娜奇异地发觉，自己似乎闻到了一股浅淡的香气，应该是这条人鱼自己身上散发的味道，带着和煦的暖，不在这么接近的距离里，可能根本都闻不到。 但尽管她们如此贴近，可以嗅到的也不过是一丝及近于无的气味而已。 诡异的感觉，亡灵女巫心口很细微地加快了一点。 她很难有这么温情的时候。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对别的生物做这种事情，不过这条人鱼在她这里已经有过无数的第一次，所以一个额间吻也算不得什么了。 奥莉安娜不断在心头宽慰自己，终于做好心理建设。 女人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微微用力，让阿兰妮斯再低了点头。 只是亲吻额头而已。 况且没有被这条人鱼盯着，稍微让女巫有了些心理慰藉。 奥莉安娜垂眼，轻抿，缓缓把唇印了上去。 嗯嗯？ 怎么老师还没有亲啊？ 阿兰妮斯都快等不下去了，她眼睫轻颤，有无数次想睁开眼，但是奇怪的仪式感又让她不舍得睁开，只想和书里一样，闭眼等着老师对她落下珍爱。 忽然，在她差点要出声询问的时候，额头被一片温凉的柔软贴住。 阿兰妮斯瞬间屏息，身体都僵住不敢动，唯恐惊扰了好不容易愿意吻她的女人。 第98章 柔软的唇瓣带着独属于亡灵女巫的冷意，可能是抿得比较紧，所以并不潮润。 像一阵冬季的风，短暂地吹过，很快又离开，什么都不曾留下。 一触即分。 阿兰妮斯没忍住，心尖狠狠地颤动了一瞬。 老师的唇很软。 软得她大气都不敢出，不免有些失神。 奥莉安娜真的亲她了。 阿兰妮斯大脑里仿佛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欣喜若狂的感觉填满了她的心间。 好喜欢，好开心。 所以她现在是老师最珍重的学生了吧？ 不，老师只有她一个学生，肯定是她最重要呀。 阿兰妮斯高兴地魂都要飘起来，只觉得这是奥莉安娜对自己的回应。 太好了，老师一定是爱她的，她们马上就能在一起了吧？ 她眉毛不自觉的扬起来，却突然有些不满足。 怎么就亲这样一下啊？ 阿兰妮斯而后咕噜咕噜冒出来很多的遗憾和惋惜，几乎要把她原本兴奋的心情都淹没。 不能再亲久一点吗？ 她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在女巫还没来得及放开她脸的时候就开口。 “没亲到。” 阿兰妮斯吞咽了一下，羞涩地开始扯谎，“没亲到呀老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奥莉安娜稍顿，抿住不自觉颤抖的唇，皱眉收回手，后撤一步，远离了这个危险的范围。 “那是你的问题，我已经兑现了我的诺言。” 女巫根本没有买她的帐，眉头紧皱，狠狠压住自己纷乱的思绪，转身离开，“行了，没事就不要来找我。” 诶？！ 阿兰妮斯没来得及拉住她，只能见女巫很快下了楼，消失在楼梯口。 怎么走得这么快嘛。 人鱼小姐瘪瘪嘴，不满地盯着奥莉安娜离去的方向。 早知道就让老师以后每天晚上都亲她了，就像书里的一样。 但阿兰妮斯叹了口气，又清楚的知道，以她对老师的了解，一次还好，如果真的要求每天都亲，女巫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人鱼小姐缓缓抬手，轻抚过刚刚被吻过的地方，指尖拂扫，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轻如羽毛的吻给接住。 真的好软。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软。 跟那天在梅里亚城用掌心接触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要让她…… 更加心动不已。 如果，如果能真正亲一下就好了。 阿兰妮斯心跳加快，呼吸也不住放轻。 味道怎么样呢？用唇舌去品味的感觉又会是如何？ 人鱼小姐越想越热，有些燥意从身体深处漫出来，难以宣泄。 她不自觉拍了拍脸，想把温度给降下去，可是越待在原地，她就越忍不住自己走偏的念头。 想要和老师亲亲。 阿兰妮斯捂住脸哼唧了一声，最后还是脱了魔法袍跳进水里。 冰冷的水温总算是缓解了她一刻不停的燥热，被寒冷滑过的肌肤也得到了安抚，阿兰妮斯甩动鱼尾，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端详了一会自己的尾鳍，宽大的透色尾摆足够的瑰丽，起码在人鱼族里，这是非常惊艳强大的存在。 如果还在海里，这条漂亮特别的人鱼尾会为她吸引足够多的爱慕者。 老师会不会喜欢呢？ 阿兰妮斯心脏乱跳，凹了凹造型，试图展现出自己最美丽强大的一面。 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因为过度心动，而自发地进入了求偶期。 和发情期这种可以自己解决的情况不一样。 人鱼的一生只有一次求偶期，结束时间不定。 求偶期的人鱼会极度的亢奋，并且每时每刻都想在心动的对象面前展示自己，以求得对方的青睐。 而她们为了诱惑对方，同时还会开始散发出一种香味，能够安抚对方的心神，增加自己的吸引力。 魅惑术会在这时候被运用到极致，她不刻意去使用，这份刻在本能里的特殊天赋就会开始发挥，举手投足间都能散发出诱人的气质。 不过显然，阿兰妮斯没有注意这件事，因为对她来说，求偶期并不会对自己产生很大的影响，其实更多只能算作一种手段。 人鱼只会在喜欢上对方之后，才会自发地进入这种状态，并且对喜欢的人展开追求。 这样强势的手段来自于她们狩猎的本能，同时也让她们过于偏执，认定就不会再作更改，只会一辈子都喜欢对方，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过度的占有欲不会随着对方的同意和关系的确定而消退，只会愈演愈烈，甚至到了形影不离，时时刻刻都要缠着爱人的程度。 但奥莉安娜对人鱼这种生物了解得实在是太少，并没有注意到阿兰妮斯细微的变化。 她此刻正在图书室翻阅书籍，昏黄的灯光照在书的扉页上，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女巫坐在书桌前，羽毛笔被她用魔法悬浮在空中，垂聚于笔尖的墨水逐渐浓成一滴。 滴答。 墨水滑落在扉页上，晕开一团深黑。 这本书从翻开第一页开始，就已经很久没有再动过了。 第86章 奥莉安娜在窗口停了很久 污染了纸张的墨渍很快唤回奥莉安娜的心神。 她不安拧眉，把羽毛笔放回了原位，同时念诵魔法凝取那滴墨水，清洁干净书页。 那个额间吻，比她想象中的更难忽略。 奥莉安娜扶额疲惫地缓出一口气，干脆把书合上。 她第一次没办法专心把文献看下去。 女巫起身，抬手关掉灯，离开了这里。 走前经过最后一排书架，她停住，目光扫过上面的书籍。 这里是最外圈，大多是一些娱乐性质的书籍，也是那条人鱼最喜欢待的地方，多的是乱七八糟的爱情小说。 奥莉安娜其实全看过了，阅读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限制，只要是文字，她都会汲取。 阿兰妮斯所说的那本，老师亲吻学生的故事。 她也看过。 正是因为知晓，她才会慌乱，久久不能回神。 那本小说描述得足够含蓄，说是小说或许太偏颇，因为那是一本自传。 描绘了作者本人和自己老师相识相遇的经历，最后断在两人一起离开教会。 太过于纯洁的描写和细腻的情感，不仅描绘的是她们之间的爱情，还有更多其它复杂的情绪。 如果没有了解过作者本人的经历，大概很难体会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奥莉安娜准确无误地把那本书从书架抽出来，指尖抚过书封。 她竟然猜测不到，阿兰妮斯究竟有没有看出来。 可能是她更希望那个结果是否，又或者是阿兰妮斯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单纯。 应该是没有的。 奥莉安娜最后还是选择答应这个请求。 她像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对一个随意的吻过多思虑。 但也是试探，真正做出这件事后，阿兰妮斯会有什么反应，这条人鱼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包含了什么样的目的。 但阿兰妮斯的反应和她平时吃完好吃的，嚷嚷着还想要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 无非是撒娇耍赖，连眼神都没有什么太大波动。 奥莉安娜不觉得这条人鱼目光发亮的变化是什么大事，毕竟人鱼小姐几乎每时每刻都能开心。 并不明显。 唉。 奥莉安娜皱眉，拿起这本书上楼。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但她打算再看一遍。 或许是她时隔太久，记得有些混了，把其它的情节与这本弄乱了？ 亡灵女巫第一次怀疑自己绝对不会出错的记忆力。 只是她走入客厅，打眼扫过去就撞上了这条人鱼光不溜秋在水缸里游荡的样子。 奥莉安娜：“......” 女巫眉间一紧，下意识别开视线，冷声呵斥，“阿兰妮斯，你在做什么？” 人鱼小姐还没能从刚刚兴奋的状态里退出来，看见她的身影，本能地感到开心，咕噜吐出两个泡泡，刻意展示出自己的鱼尾。 凹了个漂亮的造型伏在大贝壳上。 “在泡水呀。”阿兰妮斯捧着脸，手肘撑在身前。 她横卧，鱼尾侧在一边，尾鳍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 “老师要不要也来泡一泡？” 人鱼小姐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单纯想到什么说什么。 奥莉安娜根本懒得看她故作姿态的哼唧。 女巫目不斜视在矮桌前坐下，余光都收敛得很好，没有分出一丝视线给她。 “衣服穿上。” 奥莉安娜慢翻开书，语气没什么感情地告诫她。 又开始凶了。 阿兰妮斯在水缸里看了她一会，这里一直是她的最近观察区，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女巫的背影还有一小边侧脸。 第99章 人鱼小姐从水里爬出来，还是很乖地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好。 但是又不那么乖巧地凑到女巫身边坐下。 “老师怎么也开始看起这本书了？”她眼睛也弯着，身心舒展。 要不是担心亡灵女巫把自己推开，她可能就靠上去了。 奥莉安娜不喜她过于滚烫的气息，存在感太明显，时时刻刻都在侵扰她的心神。 女巫微微偏身，离这条人鱼远了一点，用魔法把人推开，“坐好。” “我身上没有你的座位。” 她只是在挑刺，可是这话落在阿兰妮斯的耳朵里却变了一个味道。 阿兰妮斯一顿，脸慢慢地浮起点红晕。 她撑手在女巫的软垫旁支起身体，有几分期待地敛下目光，羞涩开口，“那现在可以有一下吗？” 奥莉安娜：“？” 亡灵女巫都被她的胆大妄为震住一秒，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闪过。 “阿兰妮斯。”奥莉安娜彻底警惕起来，严肃地喊出她的名字。 “怎么了？”阿兰妮斯听出她的冷意，茫然抬头，歪头和她对视。 是啊，怎么了？ 奥莉安娜在她的目光下停顿，几次想启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条人鱼并没有对她明确表达过喜欢。 这也是奥莉安娜一直有所怀疑但是不能肯定的原因。 以阿兰妮斯的性格，大概喜欢就会直接说出来了，起码奥莉安娜认为这条人鱼肯定是瞒不住多久的。 可就是这样无数次的奇怪举动下，阿兰妮斯也没有真正对她说过什么表明心意的话。 奥莉安娜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 她甚至不能表达拒绝。 这样无力的感觉让女巫愈发地烦郁，越看阿兰妮斯水润润的绿眼睛，这份不悦的心情就越发浓重。 “我们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最后，奥莉安娜只能这样表达出自己的抗拒，“以后离我远一点。” 阿兰妮斯一听，愣在原地，她茫然地看着女巫挪了挪座位，和她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一下不能回神。 老师怎么这样说啊？ 人鱼小姐咬唇，心里纠结思考了很久。 难道说...... 老师在暗示她快点表白吗？ 阿兰妮斯福至心灵，眼睛亮亮的，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容光焕发了。 “我知道了，老师。” 她羞涩地自己别扭了一会，“马上。” 阿兰妮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人鱼的感情认定了之后就不会更改，所以她非常重视确定关系时的仪式感。 起码在发现自己喜欢之后，她就觉得这份心意难以开口。 如果和平时一样的话，那也太随便太廉价了吧。 阿兰妮斯不想把自己的感情变得那么轻浮，那些满溢的心动就都憋回了心口，真的没有说出来过。 没想到老师真的那么迫不及待啊。 人鱼小姐头顶都快冒出粉红泡泡了，看向亡灵女巫的眼神也黏黏腻腻的，怎么都挪不开。 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阿兰妮斯自己在原地扭了一下。 奥莉安娜完全理解不了她诡异的样子，脸色愈发凝重。 马上是什么意思？ 到底还要在她旁边待多久？ 女巫冷着脸，直接找借口赶人，“你的四小时任务还没完成，很闲吗？” 诶？ 原本还在羞涩的人鱼小姐一僵，惊恐地看向她。 怎么都这样了还要催她去练习啊。 老师难道就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吗？ 阿兰妮斯幽怨地盯着女巫不放，粉嫩的唇瓣都紧紧抿起来，试图把自己不满的心情传递过去。 可是她好想和老师黏在一起。 最好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要分开。 阿兰妮斯眼馋地看向女巫的怀里，只想躺进去。 然后吸吸吸，蹭蹭蹭。 她的目光太过炙热，让奥莉安娜觉得自己的身体都烫了一下，心底的预感越发不妙。 “快去。”女巫拿起书推住这条人鱼的肩膀，往外推开。 “别逼我扔你出去。”奥莉安娜冷漠地警告她。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凶！坏！ 人鱼小姐委屈地再看了她两眼，这才恋恋不舍地爬出矮桌。 没关系，区区四小时，等她练习完就能回来继续黏着奥莉安娜了。 她哄好了自己，回身撑在桌子上最后问了一句，“老师等我好不好嘛？” 人鱼小姐漂亮的脸蛋上都是期待，眨巴眨巴眼，微抿的嘴唇软润，从喉腔里闷出一声黏腻拖长的嗯。 奥莉安娜皱眉，不悦地错开视线，“如果没事做，我可以给你提到五小时。” 阿兰妮斯：“！！！” 她什么笑容都装不出来了，登的一下站起来，“我马上去！不要加！” 人鱼小姐手忙脚乱地拿起自己的魔法棒，飞快冲出了树屋。 女巫目送完她离开的背影，这才收回视线。 书籍翻到了第二页，还落在书名上。 奥莉安娜捏了捏眉心，总算能清净下来。 这条人鱼真的越来越聒噪了。 阿兰妮斯一路跑下楼梯，出了门才大松一口气。 树屋外清新的空气还带着些许潮润的凉。 但和女巫身上的凉完全不一样，不像亡灵的阴冷那样透入灵魂，只是浅浅浮在体表，留下湿漉漉的黏腻感。 阿兰妮斯抚了抚自己的手臂，失望地放弃了用这种凉意代替奥莉安娜拥抱的想法。 早知道多要一个拥抱了。 人鱼小姐啧了一声。 她遗憾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小石块，硬质的石头骨碌碌滚了几圈，被新生的草根拦截，停下。 这片原本死寂的空间不再荒芜，已经被蔓延的绿色侵占，连树屋的根部都开始生长出厚重的苔藓。 枝干的绿芽已经萌发，催生出更加茂密的墨绿。 阿兰妮斯想到老师在等着自己，还算愉快地打了个响指，哼着歌儿用元素屏障包裹住自己。 人鱼的歌声越传越远，甚至还引起了草木隐隐约约的震动，居然开始缓慢生长起来。 这样的变化肉眼很难观察到，但其中蕴含的充沛生命力几乎是让奥莉安娜瞬间就有了感知。 亡灵女巫愣了愣神，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居然连她这位古老的树朋友，都能被影响到震颤的程度。 奥莉安娜大概猜到是那条人鱼的原因，她放下书，疑惑地走到窗边往下看。 在斑驳的草地上，人鱼小姐的红发张扬耀眼，很快就截取了她所有的目光。 可能是心有灵犀，又或者真的只是随意一瞥。 阿兰妮斯蓦然抬头，在看见女人的一刹那，脸上顿时就焕发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高兴地招了招手，口型在动。 ——老师老师！ 奥莉安娜在窗口停了很久。 第87章 想亲想亲想亲 她看见阿兰妮斯说。 ——怎么出来啦？ 奥莉安娜张口难言。 亡灵女巫第一次感受到，心跳是种那么奇怪的东西，它不能受到控制，不能被制止。 过去那些死寂一样的理智，都在身体温热的同时，被一寸寸瓦解。 她好像有点不能保持理智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奥莉安娜呼吸稍窒，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因此而陷入精神暴乱。 或许是她得到的生命力太过旺盛，身体有了生机，所以就算不那么冷静，好像也不会影响自己的思维。 她不会再像曾经那样，所有情绪都收敛不动。 某个方面来讲，奥莉安娜并不介意自己这种改变。 甚至可以说，这让她得以有了喘息之机，不必过度紧绷和注意自己的意识是否有被干扰。 稍微一些错误也不影响她的存在。 女巫目光里流露出几分恍然，惊觉自己居然开始动摇了。 她猛地后退两步，脱离了窗台的范围，视线里再没有那条人鱼在晃荡，客厅重新沉寂下来。 安静多了。 奥莉安娜缓吐出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试图把那些纷乱的思绪都压住。 尽管拥有情绪不是坏事，但...... 她不该想这么多，更不该为了这条人鱼而意动。 那样实在诡异。 奥莉安娜不再理会阿兰妮斯在树下做什么，自顾自回到座位，翻开书。 可是这本书正好就是人鱼小姐看过那本小说。 逃不开，躲不掉，一旦注意，就会发现生活中方方面面都是对方。 女巫有些恼怒地把书合上，摞在一旁的书堆上。 书角微微偏移，没有对上边线。 她第一次没有把书本彻底放整齐。 奥莉安娜干脆不再留在客厅，起身下去炼制室。 第100章 上次剩余的魔药材料还有一些没有用完，她正好能检测一番，自己血液里是否还残存着人鱼血的含量。 亡灵女巫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不太希望自己和这条人鱼扯上太多的关系。 尽管她们本来就已经过于亲密，根本没有办法割舍对方。 阿兰妮斯还不知道老师想要疏远自己。 她兢兢业业在外头练习了四小时，期间甚至把很多曾用过的魔咒也都复习了一遍。 直到施放完最后一个攻击性魔咒，她才高高兴兴地回了树屋。 老师肯定会满意的吧？她可是努力学习了好久！ 阿兰妮斯单纯的认为，奥莉安娜会欣慰于她的乖巧和努力，所以想通过魔法天赋来表现自己。 但她一回树屋，却连女巫的人影都没见着。 嗯？！ 老师去哪里了？ 阿兰妮斯大惊失色，她跑上阁楼找了一圈没见人，又下去图书室寻找。 都不在，那只能是......在炼制室吗？ 人鱼小姐苦下脸，那里女巫不怎么喜欢她靠近，好几次都勒令禁止她进入炼制室。 进去的话，奥莉安娜会不会生气呀？ 阿兰妮斯在楼梯口踌躇几秒，作不下决定。 可是，可是老师都那么喜欢她，那么珍重她了，过去也没关系吧？ 人鱼小姐红了脸，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再没纠结，三步并作两步两步过去，在炼制室门口探出脑袋。 习惯使然，本身就有着魔法屏障的保护，所以奥莉安娜并没有关门，她一时没想到阿兰妮斯会突然下来，还在拧眉沉思。 “应该是还缺了藤树花叶。”她沉吟一句，抬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招来了一瓶玻璃罐。 里面是一根根张牙舞爪的荆棘，被裁成指节大小，暗红色的刺看起来像是被鲜血浸染过。 正在沸腾的圆底玻璃瓶里是山蓝色的液体，直到加入了这个所谓的藤树花叶后，就瞬间变成了浓稠近泥状的深褐色。 这是什么东西？ 阿兰妮斯惊叹得嘴都变成一个o型：（⊙o⊙） 看起来很有意思，人鱼小姐扒拉着门框偷看，心里愈发地感兴趣。 她本身就很喜欢这些动手的项目，虽然奥莉安娜和她说过，魔药学比任何学科都要枯燥乏味。 大量需要记忆的魔药种类，以及配比，都在折磨着每一个学习魔药学的魔法师。 显然，这种看着好玩的东西，只要不小心出错一步，都可能酿成极其惨烈的后果。 再加上魔药材料十分昂贵，炼制的器材也都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 一般的魔法师其实并不愿意去学习制作魔药，这种困难烧钱且无趣的东西，还不如去当圣剑士，或者是魔法弓手管用。 阿兰妮斯当然不知道这些，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当初烧毁的器械和魔药材料足够再买一个她回来。 人鱼小姐还在一心希望着，等她成为中级魔法师，就跟着老师学魔药。 可以的吧？ 她好像也没剩多少个魔咒了。 阿兰妮斯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在离奥莉安娜越来越近，心底也亢奋起来。 她一定要和老师并肩！ 奥莉安娜把浓缩的药剂提取出来，用试管装好，保存在封印柜中。 里面放置了寒冰滞留魔咒，可以冻存试剂，维持里面的活性。 女巫处理到这些东西，转头打算再进行下一步，余光却突然瞥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奥莉安娜：“嗯？” 她愣然，紧接着回身，不过一偏眼就看见了阿兰妮斯鱼鱼祟祟的身影。 女巫差点手抖把玻璃管摔碎。 好在她及时念诵魔法，把玻璃管接住，浮到台上的架子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奥莉安娜眼里带着愠怒，冷声质问。 阿兰妮斯呀一声，身体僵直几秒，下意识是想跑，但是她已经被亡灵女巫看的清清楚楚，走也没办法走。 只好讪笑着从门口后站出来。 她故作随意地捏了捏指尖，露出讨好的笑容，“老师什么时候继续教我呀？” 阿兰妮斯努努嘴，往女巫身后看，“我也想学魔药。” 奥莉安娜冷眼看着她，“你还没有完全学会中级魔法，这不是你能接触的东西。” “那——”阿兰妮斯扬起笑脸，“那你来教教我嘛。” 她扭捏低头，“好想跟着老师学习。” “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魔咒什么时候才能学完呀？” 这条人鱼看着一副热爱学习的样子，好像真的很想深入研究，但奥莉安娜怎么看怎么不对。 总觉得这孩子不会这么乖巧。 亡灵女巫沉吟一会，始终有些难以相信她。 “你先上去吧，我一会过来。”奥莉安娜最后还是没有打击孩子的学习兴趣，冷淡答应。 不过她还有点收尾才能结束，并不打算直接和阿兰妮斯离开。 “那，那你快点哦。”阿兰妮斯脸上一喜，红润润地小声提醒。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甜腻，好像一朵甜甜的棉花糖。 奥莉安娜皱眉。 是天气太热，这条人鱼都热化了吗？怎么声音都变调了。 “嗯。” 她淡淡答应，没有再多说，转身继续完成试剂的提炼。 阿兰妮斯眨眨眼，等啊等，看啊看，都有点不舍得走了。 女巫的背影很消瘦，但挺得很直，阴冷的气质被她过于端正的仪态衬出几分冷厉，给人的感觉并不好接近。 只是她这副样子在人鱼小姐的眼里，却又带出了另一种味道。 阿兰妮斯思绪飘忽，不由自主又想到老师的怀抱，和唇。 有点冷，但足够软。 那些锐利的外在好像都是为了保护对方柔软的本质。 只要不被刻薄吓退，就能真正接触到女巫的温柔。 只有阿兰妮斯知道，只有阿兰妮斯体会过。 人鱼小姐恋恋不舍地再看了女巫的背影一眼，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客厅，手支在楼梯扶手上撑着脸，等老师上来。 可能是心态发生了变化，阿兰妮斯感觉现在就连学习，也因为老师而变得甜蜜起来。 能和奥莉安娜待在一起的时光，都甜得她心头发烫。 阿兰妮斯眼神飘忽，脸颊红润。 要是，要是真的能约会一下就好了。 她就能和老师单独在外散步，或许还能牵手？ 阿兰妮斯想到了自己请老师吻她的时候，似乎就是拉住了奥莉安娜的手腕。 只是那时候太激动，心思又在别的事情上，没有太注意到那是什么体会。 人鱼小姐一阵懊恼，遗憾地咬了咬唇。 怎么就没注意呢，这可是她很难才牵到一次的手啊。 好想再牵一次，阿兰妮斯心口不住跳动，满脑子都是奥莉安娜的身影。 女巫就在她的脑子里转啊转，飘啊飘，一刻不能停歇，阿兰妮斯很想把对方抓住，揉进手心，然后攥紧收好，不再放开。 就在她想到星星眼都快冒出来的时候，女巫终于上来了。 奥莉安娜一抬头就对上这条人鱼水润润又亮晶晶的眼神，碧绿色的眼睛在这时候像是一枚水洗过后散发着炫目光彩的宝石。 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女巫沉默几秒，目不斜视从人鱼身边走过，回到矮桌前坐下。 “站在这里做什么？”她扫了对方一眼。 “你怎么这么久呀？”阿兰妮斯像是糖块一样黏着她跑，开始甜声抱怨，“我等得好辛苦。” 怎么突然就这么热爱学习了？ 奥莉安娜匪夷所思，甚至有些不安。 她颔首，目光压得冷淡，“剩下的魔咒不多，其中有一个是魔药学最常用到的咒语。” “分离魔咒。” 女巫照常给她解释。 但这次阿兰妮斯却没有再坐女人对面，而是在奥莉安娜身边坐下。 她盯着老师一张一合的唇瓣，整条鱼都有些软热。 往日里女巫冷淡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似乎都带上了难言的诱惑。 她什么都没注意听，满脑子只有老师那张浅粉色的嘴唇。 阿兰妮斯抿唇，忍不住低头倾身。 哒——她用额头轻轻地贴在了奥莉安娜的肩膀上。 仿佛像那一次额间吻。 第88章 你不会吃醋了吧～ 温热贴过来的那一瞬间，奥莉安娜就倏然惊顿。 她诧异地偏头，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有躲。 可正是这样转脸的动作，却对上了阿兰妮斯哼哼唧唧凑上来的脑袋。 人鱼小姐一仰脸，就把额头蹭了过来。 柔软的唇瓣被挤压陷下。 阿兰妮斯一愣，有些意外地眨眨眼。 下一秒，奥莉安娜就立刻往后仰了仰身子，皱眉远离她。 第101章 “阿兰妮——”她的话还没完成说出口，人鱼就因为没有了支撑，整条鱼都往她怀里摔。 阿兰妮斯手忙脚乱地扑到女巫身上，两手压在奥莉安娜的身侧，结结实实地撞进女人的怀抱。 她脸颊贴着奥莉安娜的肚腹，鼻尖刚刚不知道是蹭到了什么，略微感到了一片柔软。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等等，那是...... 她呼吸都顿住，脸瞬间爆红。 只是阿兰妮斯还没能回味一下，眼前就登时一晃，入目只剩下天花板。 诶？ 咚——她的屁股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痛得她忍不住嗷了一声。 奥莉安娜眼底还带着惊怒，想也没想就用禁止接触魔咒把这条人鱼弹飞了出去。 身体被另一种柔软蹭过的感觉还残留在上面，久久不能消散。 女巫坐直，整理了一下自己有几道折皱的魔法袍。 “你靠过来做什么？” 她皱眉质问这条人鱼，脸色非常不悦。 阿兰妮斯还有点没回过神，虽然痛是很痛，但是对比于她刚刚感受到的东西，好像都不值得一提。 人鱼小姐羞涩地低头，嘴唇嗫喏，都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 “阿兰妮斯？”奥莉安娜半天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心底的气更加难消，冷声呵斥她。 “我，我......” 阿兰妮斯支支吾吾了几秒，最后只能开口，“想要和老师你抱一下。” 奥莉安娜眉头皱得更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试图掩盖那些简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 这条人鱼表现得太直白了。 “阿兰妮斯，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当然不打算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目光严肃地质问。 是试探，奥莉安娜观察着这条人鱼的表情，在其中寻找自己猜测的答案。 目的？ 能有什么目的？ 阿兰妮斯没懂她的意思。 “就是想抱你。”她眼尾耷拉下来，又爬回女巫身边，想要靠近女人的身体。 “停。”奥莉安娜立刻制止了她，脸色愈发凝重。 “我*想要抱抱。”阿兰妮斯羞涩地回答了自己的目的。 她就是想要抱老师呀，老师软软的，还想再抱一次。 人鱼的直白发言，让奥莉安娜几度开口，都没办法完全言明。 有些东西也不需要讲明，就可以看出其中的意思。 但奥莉安娜不想先说出口。 或者说，她居然有些恐惧揭开这件事。 “我不需要。”她冷漠地拒绝，并且约法三章。 “我只是你的老师，和你没有什么拥抱的必要性。” 奥莉安娜再次用魔法将这条人鱼浮开，“从今天开始，你与我保持半米距离。” 诶——？ 阿兰妮斯大惊失色，猛然摇头，“为什么呀！” 她委屈地看过来，声音透着甜意，试图用撒娇来改变女巫的决定。 “不抱就不抱嘛，老师不要赶我走。” “我不想和你分开......” 阿兰妮斯哀求非但没有让女巫回心转意，反而更加坚定了奥莉安娜想要远离她的想法。 “和我保持距离。” 她冷眼扫过这条人鱼委屈的漂亮脸蛋，毫无留恋地收回目光。 “老师——！” 阿兰妮斯咬唇，真的慌了。 她刚刚还期待着老师的拥抱和温柔，结果下一秒幻想就彻底破灭，得到的只有女巫的冷漠疏远。 这让她分外难受，心思也焦躁起来。 “老师，你怎么了？”人鱼小姐小心翼翼地牵住了女巫的衣角。 “是生气了吗？” 她越想越觉得不懂，“我也没做错什么呀？” “我还认真练习了四个小时，我学得可认真了。”阿兰妮斯嘟哝着，扯着她的衣摆摇啊摇。 “你就别生我气了嘛。” 虽然她不知道老师为什么生气，但不妨碍阿兰妮斯催促老师原谅她。 管她呢，只要老师能消气就行，奥莉安娜做什么都可以，只有推开她不可以！ 可惜奥莉安娜并不吃她这一套，用力抽回手，“松开。” 阿兰妮斯脸一垮，哭丧起脸，她不肯放弃地绕着女巫询问。 “怎么了嘛？” “为什么突然不想理我？” 她叽里呱啦的吵个不停，一下在奥莉安娜的左边吱哇，一下又跑到奥莉安娜的右边咕噜。 但女巫根本不理她，只是用魔法保证她在自己的半米之外不能再接近。 终于，阿兰妮斯生气了，她一叉腰，站在矮桌前大声质问。 “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你快回答我！” 她怒目而视，脸颊气得微鼓，盯着奥莉安娜死死不放，好像不得到个答案就要一直杵在这里吵死对方。 奥莉安娜拧眉，抬眼和她对视。 “安静一点。” “你先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阿兰妮斯不满地反抗她。 老师不是喜欢她吗？怎么转眼就一副想把她甩开的样子。 她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了嘛？ 阿兰妮斯越想越委屈，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她没有给老师送礼物？ 人鱼小姐在心底反复琢磨，只能是想到这个。 是不是觉得她光是嘴上说说，但没有行动，所以生气了呀？ “我知道了。” 阿兰妮斯觉得很有道理，没一会就把气给消了，轻哼一声离开，高高兴兴地哄好了自己，就开始思考怎么才能给女巫挑选一个最棒的礼物。 奥莉安娜：“？” 这蠢货又知道什么了？ 亡灵女巫觉得心头不安，但看着阿兰妮斯这种无知无觉的样子，显然就是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疏远她。 难道自己又猜错了吗？ 奥莉安娜紧紧拧着眉头。 这条人鱼表现出来的样子明明就是喜欢，可是很多时候又似乎是不懂自己的拒绝，这样看下来，那股特殊的喜欢意味就被冲淡，变成了普通的憧憬。 有时候，她真的理解不了这条人鱼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保持距离总是好的。 奥莉安娜收回目光，依旧选择不让这条人鱼近身。 阿兰妮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待在树屋里什么都送不了，想去梅里亚城找温多林帮忙。 她作下决定只需要三秒钟，一拍脑门觉得有道理，马上就冲到女巫桌前，撑着矮桌请求。 “老师，我能不能去梅里亚城啊？” 阿兰妮斯眨眨眼，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期待，“我想去找一下温多林。” 奥莉安娜思绪一顿，那些怀疑都顿时烟消云散。 喜悦的表情一模一样，和看自己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亡灵女巫安心下来的同时，又很细微地泛起一丝不悦。 只是这点不喜太浅淡，在她心头很快略过，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看来真的是自己想错了，这条人鱼单纯只是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热烈而已。 只是她最近和阿兰妮斯单独待得太久，没办法和其她人做出对比，才让她产生了这种错觉吧。 就算换了别人，例如温多林那个孩子，这条人鱼也是一样对待的。 奥莉安娜抿唇，没多说，只是淡淡抬眼，和这条兴高采烈的人鱼对视，几秒后才回答。 “你去见她做什么？” “我找她有点事嘛。”阿兰妮斯扭捏地回答，没有直接告知。 她想给老师一个惊喜，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 殊不知她羞涩的样子落在奥莉安娜眼里，就变成了对见别人的期待。 女巫收回视线，没什么表情的嗯一声，“明天。” “老师你真好！”阿兰妮斯得到她的同意，整条鱼都兴奋起来了，笑容愈发洋溢灿烂。 她这副样子，奥莉安娜很难忽视。 “你去见她很高兴？” 女巫看似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 “嗯？”阿兰妮斯稍微思考了一下，扭捏笑了两声，“算是吧......” 如果见温多林能给老师买礼物，确实是很高兴的。 人鱼小姐心情一好就哼起歌儿来，没有收敛，在客厅里回荡，一刻不停。 奥莉安娜越听越是觉得吵闹，终于屈指敲了敲桌面。 “安静。” 她冷眼看向阿兰妮斯，“不想被安静魔咒封住嘴，就收好你的声音。” 阿兰妮斯一僵，眼尾耷拉，只好委屈地捂住嘴，躲回鱼缸里自己闷着。 干嘛又凶她嘛，亏她还惦记着给奥莉安娜买礼物呢。 坏女人。 坏！ 不过还是怀揣着对明天的期待，她唇角洋溢着笑容，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 人鱼小姐趴在贝壳上，呼吸轻缓，双眼紧闭，唇瓣却是微翘，带着一丝笑意的。 第102章 奥莉安娜终于在看完书后起身，经过水缸旁边停留了一下。 她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自主将视线落在那张令人惊叹的长相上。 熟悉的眉眼没有让奥莉安娜过多停留。 反而是那一丝久久不散的笑意，让女巫停顿。 奥莉安娜眼神里没什么波动，心底却闪过一个下意识的念头。 就......这么开心？ 第89章 我也就一般般有天赋吧 “温多林！”阿兰妮斯一来到学院，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到了这位小伙伴。 虽然她们其实也没认识多久，但是对方温和的气质总是让人鱼小姐下意识地信任。 如果是温多林的话，肯定能给她很好的建议吧？ 阿兰妮斯莫名觉得这位人类魔法师应该很懂得怎么讨好别人的欢心。 但她这副急切又兴奋的样子，落在奥莉安娜眼里就愈加的糟糕。 “给大魔法师当学生很忙，她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她淡淡地提醒了这条人鱼一句。 “嗯？”阿兰妮斯看向那个远处回应自己的小伙伴，疑惑地歪了歪头。 “可是她过来了耶。” 人鱼小姐高兴地招招手，表示自己在这边。 奥莉安娜最终选择沉默。 “好久不见，二位阁下。”温多林朝她们行过礼才开口，笑意对着阿兰妮斯的时候明显更多一点。 这细微的区别阿兰妮斯并没有发现，还高高兴兴地上前和对方凑在一起。 奥莉安娜皱眉，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看来这两个孩子关系确实很好。 她绕开道，留下一句，“我和贝琳达谈一些事，你玩够了记得回来。”就离开了。 阿兰妮斯本来还想着怎么把老师支开，毕竟挑礼物她可不被奥莉安娜发现，没想到女巫主动就走了，她猛然点头。 “嗯嗯，老师我等下会去找你哒！” 人鱼小姐再可爱甜腻的声音也掩盖不了她话里对女巫离开的雀跃。 奥莉安娜脚步稍顿，没有回话。 也是，对比于同龄人的活跃，她和阿兰妮斯的年纪相差得太远，的确没有什么话题可以交流。 呵，年轻人的活力。 亡灵女巫莫名泛起一丝自嘲，很快又被理智压下。 贝琳达还在办公室忙碌，不知道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她的眉宇间都浮着一层焦躁。 听见敲门声，她才抬头，取下右眼的镜片，用魔法开了门。 “奥莉安娜？”贝琳达有些惊讶地出声。 现在不是她们约定好的时间，见到亡灵女巫出现还挺让她意外的。 “你怎么来了。”女人起身离开办公台，带着奥莉安娜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阿兰妮斯要来城里，我顺道来给你看看上次那个课题的研究进度。” 奥莉安娜淡淡解释。 “那条小人鱼？”贝琳达笑起来，又顿时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趣地上下端详了女巫一眼。 “你怎么现在对她那么上心？是想要把她收为学生吗？” 贝琳达还没见过女巫对谁那么友善，只是一句想来，就放下自己的事情带对方出门了。 “我一直都是在认真养她。”奥莉安娜有些不赞同她的说法，皱眉纠正了贝琳达口中的错误。 “好吧好吧。”贝琳达只好点头，“那你是打算收徒了？” “没想到亡灵大魔法师，最终选择的学生居然是一条买回来的人鱼？”她挑眉惊讶。 原本会坚决否定的亡灵女巫这会却沉默了。 学生的标准有很多，如果只是教魔法，那她的确是阿兰妮斯的老师，但如果是以学院的标准来恒定，收徒其实意味着教授更深入的方向。 例如她若是收了阿兰妮斯当学生，就必然要教导对方魔药学的知识。 “还远着。”奥莉安娜最后只是这样模糊地回答。 再说吧，说不定这条人鱼到时候就又没兴趣了。 奥莉安娜对她是否真正喜欢存疑。 “我说你真的该收一个学生了。”贝琳达叹息，“因为最近我可能没什么空闲和你研究课题。” “你完全可以培养一个学生帮你。” 她疲倦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奥莉安娜皱眉，难得关心道，“怎么了？” “穆里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疯。” 贝琳达烦躁地低骂了一声。 “她上报国王，皇城里有人与恶魔勾结，不日可能就会污染到整座城池。” 奥莉安娜倏然顿住。 恶魔？这位教皇说出来了？但怎么可能...... “不知道她是怎么嫁祸到另一位教皇身上的，总之我们原本的支持者，都被她利用勾结恶魔的罪名执行了净化。” 贝琳达的脸色很不好看，“她有留影魔法石作为证据，我们没办法为那几位大臣洗清冤屈。” 奥莉安娜忽然明白过来，这位教皇应该是为了防止她把这件事说出来，所以提前先动了手。 如果有留影石的话，她的话的确做不了什么担保。 毕竟真正的事实是阿兰妮斯看见的，而不是她。 “那只恶魔呢？”奥莉安娜颔首，“被她抓出来了吗？” 如果穆里尔真的肯下狠手，应该...... “在教堂用被穆里尔当场净化了。” 贝琳达露出沉重的表情，她有去见证，当时的场景实在惨烈，而她作为学者，向来是对这种残暴的行为难以恭维。 但她们的王很满意，并且完全没有怀疑穆里尔。 奥莉安娜收敛了表情沉思，低声自语，“做得很干净。” 她看了一眼心力交瘁的贝琳达，心底叹息。 她的这位学妹，奥莉安娜算是很了解，大概是从小就遭受了不少冷眼，所以就更加地希望平民能得到正常的对待。 可是她太温和了，不希望冲突而导致平民受到太大伤害和打击，所以致力于用和平的方式来消除隔阂。 可是那些经年累月的矛盾积压，怎么可能会轻易消除，越是压抑，就越会加深怨恨。 穆里尔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断纠集平民，致力于用暴力的方式来破局。 很显然，现在是这位教皇的举动最得平民推崇。 奥莉安娜不想指责贝琳达的做法，毕竟她没有做错什么，但女巫也只能提醒一句。 “你该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贝琳达脸色依旧没有好起来。 她们的讨论被办公室的魔法结界保护得很好，一句也没有流传出去。 而此时，阿兰妮斯正跟着温多林在城中的店铺里逛着。 “你是想买什么？”温多林知道了她的目的，很是热心地答应帮她。 “嗯......我也没想好。” 阿兰妮斯有些纠结，尤其是在走过几家书店后，又觉得里面那些东西，奥莉安娜应该不太喜欢。 而且像是随手买的，一点心意都看不出来。 人鱼小姐瘪瘪嘴，叹了又叹，看起来很烦恼。 有什么是和这些有关，但又不会太随便的呢？ 温多林观察了她几秒，心底啧啧称奇。 她之前还以为阿兰妮斯真的只是热爱学习，或者说对女巫阁下有着普通师生间的憧憬。 现在来看......或许不单是那么简单。 “阿兰妮斯，你是想买给老师的，还是说——” 她微笑点破，“想买送给心爱之人的礼物。”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绷紧了后背，转头紧张地看着她，语无伦次，“我，我很明显吗？！” 完了完了，那老师不会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吧？ 那她还怎么给奥莉安娜惊喜呀。 阿兰妮斯垮下脸，忐忑极了。 “你是说阁下她有没有看出来吗？” 温多林看她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以为她是害怕自己的心意被老师发现，若有所思地回想了一下刚刚女巫的表现。 “应该是没有的。” 她拍拍阿兰妮斯的肩膀安抚。 “吓死我了。”阿兰妮斯松了一口气，对着手指嘀咕，“我还想给她一个惊喜的。” 人鱼小姐没有掩饰自己感情的意思，她喜欢就不介意说出来，更不介意让别人知道。 与其说不介意，不如说她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最好把老师都打上自己的烙印，不许别人接近奥莉安娜。 不过亡灵女巫本来就不怎么允许别人的亲近。 ——除了她。 想到这里，阿兰妮斯不由有些窃喜，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果然，老师就是最喜欢她～ 她这副少女怀春的样子实在是太抢眼，漂亮的长相又瞩目，引了不少人悄悄看她两眼，都像是好奇。 温多林只好侧身一步，稍微挡住。 “那你就不要送太明显的。”她思考了一下建议，“最好是实用一些。” 第103章 “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是这样吗？ 阿兰妮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但温多林说得很有道理，也给了她一个思考的方向。 实用的？人鱼小姐忽然想到了奥莉安娜常常放在桌上，随取随用的羽毛笔。 亡灵女巫其实很少会更换物品，除非有了损坏才会更换，所以那支羽毛笔从阿兰妮斯小时候到现在都还是同一支，一直没有换过。 要不给老师买一支羽毛笔吧？ 她一拍手心，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你......”温多林有些微妙地看了她两眼，无奈笑了一声，“比我想象的还有天赋。” 本来以为这条人鱼可能太单纯，容易买一些花哨又容易暴露的什么鲜花之类，没想到她一下子就能选到了合适的礼物。 温多林的夸赞让阿兰妮斯摸不着头脑。 天赋，什么天赋，她只知道老师夸她在魔法上很有天赋。 想到了奥莉安娜，阿兰妮斯又忍不住甜甜笑起来，羞涩地谦虚几句，“还好啦。” 人鱼小姐捧着自己微红的脸，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我也就一般般有天赋吧。” 第90章 她刚刚碰到的是什么？ 她们中午来的梅里亚城，下午阿兰妮斯才从外面回来，一脸高兴地推开办公室门。 “老师老师！”她一抬眼就先在房间里找起亡灵女巫的身影。 “我回来啦！”人鱼小姐甜丝丝的上扬音调在办公室里飘忽，轻轻落入了奥莉安娜的耳中。 女巫闻声抬头，撞进她璀璨的笑颜里。 这是出去玩了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奥莉安娜微顿，垂下眼睫，淡声回，“嗯。” 她冷漠的样子让阿兰妮斯就迷茫了一秒，笑容缓缓落下，皱眉沉思。 嗯？怎么感觉老师不太高兴的样子，发生了什么吗？ 阿兰妮斯怎么也想不到原因，只好凑近她，“我已经没事啦，我们回去吧！” 但她软乎乎的讨好并没有让女巫的脸色好上半分，反而更加阴冷。 所以来梅里亚城，单纯就是为了见这位朋友。 奥莉安娜了然，心想这样也正常，这条人鱼一直都想离开大陆，离开树屋。 还有离开她的身边。 她太清楚阿兰妮斯的性格，知道对方绝对不是能静得下来的下来的人。 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确有些太无聊了。 贝琳达劝她收徒的话语又浮现耳边，这次奥莉安娜却有了决定。 或许是时候送阿兰妮斯来学院学习了，中级魔法所剩无几，以这条人鱼的学习速度，估摸着下星期就能完全学会，届时完全可以让她来这边深造。 也就不用在一天到晚地面对自己。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奥莉安娜都认为这个决断不错，她和阿兰妮斯本来就不该那么亲近。 于是便彻底确定下来。 “嗯，走吧。”亡灵女巫起身，朝她招了招手，人鱼小姐就乖乖地跟了上来。 此时的阿兰妮斯还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她满脸笑容，沉浸在自己马上就要送出礼物，表明心意的喜悦之中，恨不得整条鱼都黏在女巫身上，眼神像是一抹融化拉丝的糖果，粘连在自己与女人之间。 她们两个人的氛围在贝琳达看来十分奇怪，带着一层浅淡又说不上来的亲昵，但某些时候又刻意疏远有边界。 这...... 某位经验丰富的人类大魔法师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不对劲啊，无论是她亲爱的人鱼小蛋糕，还是奥莉安娜，都很不对劲。 两人一走，贝琳达就转头看向了从回来开始，就一直没有开过口的温多林，视线相对的一瞬间，温多林弯眼，无奈回答她。 “阿兰妮斯就是你想的那样，但兰切斯特阁下我并不清楚。” 贝琳达哼了一声。 “说不定呢。”她回想奥莉安娜刚刚好几次无意识往门外瞥去的目光，轻笑，“这可不多见啊。” 她笑眯眯地支着脸，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温多林微愣，想到自己还委婉地提醒了一下阿兰妮斯不要那么直白，不由震惊问，“她们难道其实早就心意互通了吗？” “没有吧。”贝琳达眯眼，很容易能看出来这两个人都氛围别扭，摇摇头。 “或许还早？” “需要一些契机呢......” 女人喃喃自语，笑容愈发明媚。 * 接下来几天，亡灵女巫都异常严苛，对人鱼的要求很高，阿兰妮斯原本还有空闲想着怎么安排惊喜，到后面已经无暇顾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光是学习魔咒就已经占满了她所有的时间。 人鱼小姐苦不堪言地使用魔杖练习，终于在喘口气的功夫里询问。 “是有什么很急的事吗？老师。” 她眼尾耷拉，委屈地看着奥莉安娜，“我觉得我需要休息一下。” “依我来看，你分明很空闲。” 奥莉安娜冷淡地拒绝了她，“别浪费你的天赋。” 阿兰妮斯心都在抖。 她哪里浪费了！现在都快超支了吧！ 但是人鱼小姐的嘀嘀咕咕只是在心头冒泡，根本不敢当着女巫的面说出来，她心疼地看着自己放在橱柜里的小盒子。 那是她始终没空送出去的礼物。 但或许是觉得女巫会在她学完中级魔咒之后，允许自己休息一会。 所以阿兰妮斯就更加干劲十足，还真的坚持了下来。 只不过......固然是她那样的精力充沛，在连着高强度学了一周后，不免也会头昏脑胀。 人鱼小姐捧着脸撑在桌子上，眼皮都沉重得半闭，脑袋一点一点的，几乎要倒进自己的手心里。 “最后一个魔咒比较特殊。” 老师的声音向来冷淡，在此刻却像是催眠魔咒，让阿兰妮斯愈发迷糊。 下午的树屋很静谧，窗外的阳光散碎在窗沿，把客厅也映得亮堂，树荫的闪烁为她们带去了几丝凉风，更是催人犯困。 下午是最好的睡眠时光。 女巫最近对人鱼小姐确实严苛，也有些催促的意思，但该教她的都不会仓促了事。 只要这条人鱼没有那么胆大妄为，居然敢在她教学时睡觉的话。 奥莉安娜用魔杖把这条人鱼的下巴挑起来，皱眉提醒。 “抬头。” 嗯？！ 阿兰妮斯一激灵，瞌睡虫都瞬间飞走了，她呆愣愣地直望进女巫灰蓝色的雾蒙眼睛里，像是灵魂都被吸纳了进去，再也无法移开。 女人带着点细微愠怒的脸色很严厉，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多温柔，魔杖的尖端就这样抵住她的喉咙，像是利刃轻触。 阿兰妮斯本能地察觉危险，不住吞咽了一下，滚动的脖颈更是被魔杖戳出一点痛感。 “老，老师......” 她话都说不利索，心口的跳动越来越快，居然蓬勃出一丝战栗。 “我刚刚说了什么？” 奥莉安娜不悦地询问她。 “说，说了......”说到这个，阿兰妮斯顿时不受控制地看向女人颜色浅淡的唇，又吞咽了一下。 说，说...... 说什么来着？ 但是老师的嘴唇看起来真的很好亲...... 阿兰妮斯心神越走越偏，目光都有些荡漾。 “阿兰妮斯。”奥莉安娜眉头皱得更紧，滑动魔杖沿着她的下巴上巡，贴在脸颊。 忽然轻抽了两下。 “你在想什么？” 并不痛的触感只是让阿兰妮斯一哆嗦，瞬间从刚刚的粉红泡泡里回神，差点把自己那些想要亲嘴的想法都说出来。 但最后可能是温多林之前提醒过她，在送出礼物之前不能说这种话，所以她又努力咽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掩藏自己，但是温多林应该不会坑她吧。 阿兰妮斯如此想到，偏了偏脸躲开魔杖，委屈嘟哝。 “我没想什么，为什么要打我......” 奥莉安娜好像也突然发觉自己这样的行为有点奇怪，抿唇收回手，把魔杖放下来，冷声告诫她，“认真听讲。” 她其实也没必要那么急，女巫略含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缓解自己一下子讲这么多东西的疲惫。 只是有些不想看见这条人鱼。 “最后一个魔咒，是消影咒。” 奥莉安娜没再浪费时间，简洁开口。 “嗯？”阿兰妮斯也确实清醒了，揉了揉自己被抽过的脸颊，闷声回应她，表示自己在听。 “消影，顾名思义就是消除自己的身影，也就是掩藏身形。” 诶？好少见的魔咒？ 阿兰妮斯难得来了兴趣，这下是真的重新恢复了积极的活力，目光都认真起来。 看着她总算回神的样子，奥莉安娜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继续解释。 第104章 “事实上这是防御魔咒的延伸，但不一样的是，这个魔咒重点放在掩藏身形上，而不是防御。” “所以被攻击过后就会显现。” 奥莉安娜说完，唇瓣微动，念诵出咒语，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客厅中，仿佛是渐渐消散了一样，逐渐透明。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震惊地站起身，从其它角度也看了一下，发现真的找不出女巫的位置。 “老师？” 她轻轻问。 “我没有动。”奥莉安娜的声音在空中出现，可以听得出声源来自于书桌对面，却依旧看不见她的样子。 阿兰妮斯目瞪鱼呆，惊讶地捂住嘴。 “好有意思。”她眼睛亮起来，高兴出声。 “这个魔咒其实只是模糊了视角，除了没有基础的防御效果之外，还能触碰到实体。” 奥莉安娜的声音淡淡响起，“过来。” “碰我。” 女巫的命令只是在教学，却忽然阿兰妮斯的心尖都麻了一下。 阿兰妮斯呼吸稍停，好几秒后才回过神来，结巴回答，“哦，哦......” 她悄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撑在桌子上，伸手探去刚刚女巫坐的地方。 指尖很久都没有触碰到东西，女巫才无奈提醒，“再往前一点。” 阿兰妮斯一抖，这才慢慢探去。 可能是她太过紧张，这样胡乱地探索一次都没有真正地碰到奥莉安娜。 安静的客厅里缓缓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轻飘飘地落入阿兰妮斯的耳中。 人鱼小姐还没来得及羞愤。 一片温冷的柔软就猝不及防地贴到了她的指尖，陷下去微软。 像是有谁主动地送上来，贴向了她。 没等她回味出什么来，这片触感就远去了，停留不到一秒。 快得仿佛像之前那个吻。 空气里出现了一阵波动，然后逐渐显出女人的样子。 奥莉安娜表情上没有什么变化，颔首告诉她，“所以消影咒的重点在于，用元素来模糊光线，以达到隐藏自己的效果。” “但是并不能真正地让自己消失在这片空间。” 指尖的触感仿佛还有些残留，阿兰妮斯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分辨老师都跟自己说了什么。 她满脑子只剩下刚刚摩挲到的东西，不住思考。 所以，自己碰到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91章 所以想送给你 阿兰妮斯呆呆回味了两秒，只能推测，那或许是老师的手心？ 但这样柔软细腻的触感，似乎又不是掌心上的纹路。 可惜她感觉到的太少也太快，没办法再找出更多细节。 如果碰到了掌心的话，那她们这样也算是牵手了吧？ 阿兰妮斯脸红了一瞬，羞涩低头，摩挲了几下自己的指尖，居然品出一丝甜蜜的味道。 “你先试试。” 奥莉安娜也终于讲解完毕，颔首提醒。 “啊，啊？......哦！”阿兰妮斯猛然回神，和她对视的时候脸上的热度都没能降下来。 人鱼小姐缓缓吐出一口气，回忆了片刻刚刚听到的东西，开始念诵出声。 消影咒运用的是光元素，通过控制周围的光元素，在自己身上形成一层类似于防御屏障的膜。 但和防御魔咒不一样的是，这里的光元素加上了一个反射短缀，即把周围的光线都反射出去，以达到隐藏自己的目的。 因为要保证反射的正常进行，所以这条咒语并不能用于抵抗其它元素都攻击，不然被相冲突的元素会被吞噬，原本的咒语也就失去了效用。 念诵一个咒语，现在对阿兰妮斯来说，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易如反掌。 可她却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自己已经能熟练运用龙族的空间魔法，有着传承烙印也不用担心元素暴乱的问题，完全可以做到隐藏的同时进行防御，还不必太担心魔力枯竭。 阿兰妮斯这样想就这样做了，她在自己身上凝聚了一个水膜，但是透蓝的水膜并没有被光魔法隐藏掉，而是在她的身体外面显露出来。 空气中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看起来和梅里亚城里驾着马车的蓝色人影一样。 嗯？ 阿兰妮斯愣住，她抬起手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身影已经没有了被隐藏的效果。 毕竟这么大一个水膜，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奥莉安娜在旁边看着她做了这一系列的举动，直到她发现之后才开口提醒： “消影咒是作用于自己体表，所以防御魔法会首先覆盖在光元素的上方。 “如果使用了防御魔咒的话，就会出现自己的形状，不能正常地掩盖身影。” 亡灵女巫并不介意这条人鱼出现错误，事实上她认为错误也是进步的一种方式，她只会在阿兰妮斯做错之后才提出更改的建议。 阿兰妮斯惊讶了一下，没有完全听从她的说法，而是疑问： “为什么不能同时做到呢？” “如果我可以改写这个魔法，那不就可以同时做到防御和掩盖身形吗？” “只要消影咒不作用于体表而是作用于自己周围的话。” 她的问题看似荒谬，但女巫听完后却笑了一下。 “你很聪明。”女巫难得这样夸赞她。 “的确可以做到这样，但那不是你一个中级魔法师可以完成的事。” “改写魔咒是要大魔法师才可以做到的。” “相比于进行改写，你更应该把所有基础都学好了，才能在这条路上探索得更深。” 奥莉安娜的说法让阿兰妮斯眼睛都亮了。 也就是说，自己这种方法是完全可行的，只是实力不允许而已。 她哼哼唧唧两声向女巫撒娇： “那老师你帮我改嘛。” “上次你不是也帮我改写了防御魔咒吗？那这次消影咒可不可以改写呢？” 她现在完全就是在得寸进尺。 阿兰妮斯也没有到一定想要老师帮她改写的地步。 但是她莫名就是很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换取女巫的承诺。 又或者说想通过这样来让女巫宠着她。 老师会吗？ 不知道，但是她很希望老师会。 人鱼小姐亮晶晶的眼睛以及漂亮的脸上，都透露出一种浓重的期待。 尤其是她每次这样试图撒娇求人的时候，脸上都会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 唇瓣略弯，微抿的样子莫名诱人，眼神都像拉丝的糖糕一样，灼灼地黏在女巫的脸上。 “不可以。” 奥莉安娜无情地拒绝了她，错开视线，没有再和她对视。 “你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学好这个魔咒。” “但如果你想要做到有改写资格的话，现在就可*以往更深的方向发展。” 嗯？ 阿兰妮斯突然发觉有一丝不对，她看向女巫，原本甜腻腻的笑容都淡下来。 “你现在已经学完了全部的中级魔咒，已经属于中级魔法师了。” “上次在梅里亚城，我已经向贝琳达提交了申请，后天你就可以回到梅里亚城，进入学院。” 奥莉安娜淡淡为她解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说法会对人鱼小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那边会先教你基础的高级魔法至于后续的发展方向，我并不要求你选择什么，可以随你心意。” 但是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似无意的补上一句。 “魔药学也会有初步的涉猎，如果你真的喜欢，可以在那边进修。” 女巫近似于想把她推开的话语，让阿兰妮斯整条鱼都愣住。 “老师......” “你是在赶我走吗？” 她喃喃自语的说出这句话，连宝石般碧绿的眼睛里都没了光。 怎么突然要送她走了？ 她不是学得很认真，学得很好吗？ 阿兰妮斯的脸色渐渐地委屈起来。 “我是不是打瞌睡让你生气了呀，老师？” “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不要把我送走好不好？” 她本能地凑到了女巫的身边，牵住了奥莉安娜的手。 只是还没有碰到女巫的衣角，就已经被用禁止接触魔咒给阻隔了。 “保持距离。”女人冷淡的声音响起。 奥莉安娜的拒绝简直是在往她心上扎了一刀。 阿兰妮斯的脸色都惨白了一下，眼里泛出水光。 “你之前不是想留在梅里亚城吗？”亡灵女巫扫了她一眼，冷静开口。 “我不会阻止你去哪里。” “况且，你现在是中级魔法师，已经有了基本的自保能力。” “学院系统的学习也是很要紧的一件事情。” 奥莉安娜看着这条人鱼哭丧的脸，心里划过一丝奇怪的烦闷。 第105章 这有什么难过的？不是这孩子自己想走的吗？ 女巫忽略了这一点不悦的心情，目光没有什么波动。 “等你去了梅里亚城，也就不再需要我时时刻刻带着你出门，只要你想的话，你完全可以自己出去。” “至于金币，我会每个月定量给你打一部分。” “在学校里的一些事项，温多林应该会教你，我已经离开这个地方太久了，对目前那边的要求不太清楚，具体的你可以去问她。” 女巫说了很多，但她越是一副要推开自己的样子，阿兰妮斯就越是觉得难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女巫突然就这样不想要她了。 明明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 更何况她为了希望能讨女巫的欢心，这一周简直是拼了命的学习。 还有那份礼物，甚至连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人鱼小姐根本忍不住自己的难过，一句话都不想听。 好过分，奥莉安娜这个坏女人，又这样对她。 阿兰妮斯看着亡灵女巫冷漠的样子，突然就没有了送出去的欲望。 既然老师不想要，那她就不给了。 人鱼小姐抿了抿唇，失落的低下头，闷声回答：“哦。” 她真这样答应下来，奥莉安娜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下意识开口：“当然，如果你真的希望能学习魔药学，在学院进修后，可以回来。” “我会看情况决定要不要收你为学生。” 可以回来？老师是还要她的意思对吗？ 阿兰妮斯原本伤心的心情都瞬间消散，抬头高兴地看着她。 “要什么情况才能收我呀？” 她期待的小眼神就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焰，没有任何阻碍地烧到了女巫的心口。 像是从一开始就不希望离开她。 奥莉安娜很难得地沉默了一瞬，好半天才回答。 “如果你能在两学期内进修为高级魔法师的话，我会考虑一下。” “并且在魔药学的成绩要达到良以上。” 奥莉安娜本来想说优，因为以她的标准来说，成绩没有达到优，根本就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但这条人鱼的情况，她不是很敢相信，所以就改了口，把标准降低到了良。 或许能做到良的话，这条人鱼在魔药学上的天赋也算是不错了，并不是无可救药。 自己还能教得好。 奥莉安娜对她的魔法天赋放心，可是在细节方面还是有一些不敢恭维。 亡灵女巫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第一次为了某个人而降低标准。 如果是之前那些贵族魔法师的话，甚至连申请跟她学习的机会都没有。 而剩下那些魔法师尽管拿了优的评价，也可能会因为远远够不到她想要的标准，而被拒绝。 阿兰妮斯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她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并且觉得自己绝对能做到。 毕竟以她的天赋，学什么不是简简单单，手到擒来。 人鱼小姐哼哼两声，心情又恢复了畅快。 好吧，原谅老师了。 她的思绪完全被忽悠到了另外一个方向，一心只想着快速学习好，然后回来找奥莉安娜。 阿兰妮斯这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落到亡灵女巫的眼睛里，就好像变成了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自己。 果然还是希望出去吧？ 女巫看着她沉默。 也是，能交到一些新的伙伴，以及看到一些新的事物，一直都是这条人鱼比较喜欢的东西。 就像上次在克琉斯山，这孩子也是很快就跟峡谷里的龙族打成一片。 相比于跟自己过着枯燥乏味的生活，外面的东西的确更有趣。 女巫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希望自己不要这么了解这条人鱼。 但她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收回目光，继续看自己的文献。 算了，这条人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况且自己现在已经接近了人类的范畴，并不担忧离开对方之后就会生命力流失而死亡。 她也希望能有空闲的时间，仔细研究一直搁置的课题，也就是她和人鱼血融合的原因以及后果。 还有尝试一下能不能消除掉所谓发情期的影响。 不过现在离这条人鱼下一次的发情期还远，她不太确定能否检查出来。 奥莉安娜若有所思，很快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没有再管那条人鱼在做什么。 阿兰妮斯在走神，她想，既然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那么在此之前，她想把自己的礼物先送出去。 毕竟那是她的心意，而且本来也是想在最近赶紧送给老师的。 温多林好像提醒过她，送这个礼物的时候只能说是看见的时候很喜欢，感觉很适合老师。 为什么不能直接说明心意呢？ 阿兰妮斯有点不懂但是她觉得温多林应该不会说错。 不过，她也并没有完全打算听从温多林的说法。 喜欢就是喜欢呀，她就是想告诉老师。 阿兰妮斯手臂一撑，从桌子上起来，身体前倾，微笑看向奥莉安娜。 “老师，老师！” 奥莉安娜闻声从思考中拔出心神，不理解她的心情为什么能变化得这么快，略微抬眼看过去，但还是回应了她。 “怎么了？” “上次我去梅里亚城，专门给你买了一份礼物。” 阿兰妮斯笑眼弯弯，明明看起来是一派纯真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忽然带出一些暧昧的意味。 她眼底的目光喜悦，仿佛要把自己的一片真心都捧出来，递到亡灵女巫面前。 热烈又明显。 “很喜欢很喜欢，所以想送给你。” 第92章 我明明只是想让你开心 喜欢什么？ 奥莉安娜愣了一下。 她一瞬间居然无法分辨出来，阿兰妮斯说的喜欢是哪个意思。 是喜欢那份礼物？还是喜欢...... 阿兰妮斯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愣怔，而是自顾自转身去拿出自己一直藏好的羽毛笔。 大概是因为有高人指点，所以她把礼物包装的很好，并没有直接拿出来。 漂亮的礼盒上面用红色缎带绑了一个蝴蝶结。 无论是花哨的外观，还是阿兰妮斯拿出这份礼物时亮晶晶的眼神，都让奥莉安娜感觉到隐约的不妙。 就在她想要出口拒绝的时候，人鱼小姐已经把礼物递了上来。 “老师，你打开看一下吧。” 阿兰妮斯双手抵住礼盒的边角推了过去。 “当时我挑了好久了，都不知道应该选什么。” 人鱼小姐自言自语嘟囔着。 她越是这样说，就越是让奥莉安娜觉得这份礼物不太对劲。 但是基本的礼节还是让女人把这个礼物收下了。 亡灵女巫接过后，就把礼物盒放在一旁，并没有打开，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在意阿兰妮斯到底送了什么。 “老师，你不打开看看吗？” 阿兰妮斯见她这样敷衍的样子，笑容微微一僵，委屈地问道。 人鱼小姐急切的语气，让亡灵女巫不由顿住，停了好一会才回答。 “你很想让我知道吗？” 她垂眸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翻开书。 “我并没有很多空闲去看，而且礼物这种东西，当着送礼之人的面打开，其实并不礼貌。” 亡灵女巫的借口稍微让阿兰妮斯安定了一点，但还是很难过女人没有直接打开看看。 很想看老师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表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自己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脸，甜腻腻地开口。 “我不介意的啦，老师你就打开嘛，看一看喜不喜欢。” 人鱼小姐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迫不及待。 避无可避。 奥莉安娜被她看得指尖都抖颤了一瞬，拧眉微微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这个礼盒拆开来。 出她意料的是里面没有什么很让人心尖发颤的东西。只是一只略显精致的羽毛笔。 看得出来，这份礼物做工很好，也没有到很花哨的地步。 无论是色泽上还是装饰的花纹来看，都不太符合这条人鱼的喜好。 反而有一点点像自己现在正在用的这一支，但是外观上要内敛的多。 一直有些隐隐不安的心终于放下。 女巫抬头，扫了一眼这条人鱼的期待脸色，却没有遂其愿夸赞，而是平静开口。 “很好看，谢谢。” 她收是收下了，但依旧没有表现出什么很欣喜的样子。 这让阿兰妮斯不由感到一阵挫败。 “老师，你是不喜欢这个吗？” 她忐忑不安地询问。 阿兰妮斯当时在梅里亚城的时候，找礼物就找了很久，但是一直挑不到什么满意的。 第106章 虽然是已经决定好了要买羽毛笔，但是羽毛笔的种类繁多，她想了很久都不知道到底要买什么款式。 这一枚流金色笔尖的羽毛笔，她当时一眼看见，就止不住地觉得惊艳，下意识驻足。 暗金色的笔尖看起来有几分冷淡，而上黑色的羽毛则是凸显出一股严肃，整体的风格太过庄重。 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觉得这支笔和奥莉安娜有几分相似。 阿兰妮斯想也没想就选择了这个。 直到现在她看着女巫的样子也依旧还是觉得，这份礼物很适合对方，可惜女巫并没有认真的回应她。 奥莉安娜的冷淡仿佛是在把她的真诚随意地举起又抛下。 女人毫不关心的姿态让阿兰妮斯愈发地难过，可是又说不出什么质问的话。 她只能用水润润的眼睛看向奥莉安娜，然后拖长甜丝丝的声音来撒娇。 “我为你选了好久，老师就一点都不喜欢吗？” 联想到刚刚不断被拒绝的场景，阿兰妮斯越发地想不明白。 老师不是很喜欢她吗？ 那为什么现在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呢？ 是不是她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让老师变成了这样。 明明之前奥莉安娜还对她很好的。 特别是在克琉斯山的时候，还愿意为她做这么多。 “不错的礼物。”女巫只是这样说。 奥莉安娜不想给她太多的优待，或者说在交流这一方面不希望对她太过温柔。 虽然那种朦胧的感觉实在有些模糊，她很多时候也不能完全确定阿兰妮斯真的喜欢她。 但是她不想加深这一种奇怪的氛围。 尽早远离就可以尽早让她们的关系恢复正常。 但是正常吗？ 女巫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她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并不正常。 或者说她从买回来这条人鱼开始，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可能和平常的师生一样相处。 只是某些微妙的心态让她刻意的忽略了许多重要细节，不愿进行深思，也不想提起。 仿佛只要这样一直掩盖下去，她就还是那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亡灵女巫。 而阿兰妮斯也依旧是一开始那一条单纯又闹腾的蠢人鱼。 “好了，没什么事情你可以继续练习，该教的我都已经教给了你，剩下两天你可以在树屋这里准备一下。” “后天我会送你离开。” 离开。 多么沉重的两个字，沉甸甸的压在阿兰妮斯的心口，郁结的委屈久久不能消散。 她不想听到女巫对她说出这两个字，可是她好像又没办法让老师改变主意。 阿兰妮斯在这一刻忽然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奥莉安娜的决定以及想法，都绝对不会因为她而改变。 她只有接受的权利，却没有拒绝的权利。 人鱼小姐没由来的感到一阵难过。 喜欢和细微的怨恨纠结在一起，让她既生气，又没办法对奥莉安娜说出什么重话，只能是在原地哼唧了两声，以表自己的不满。 亡灵女巫当然听到了她的声音，心里莫名划过一丝诡异的愧疚。 但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安慰人鱼小姐的话来。 她不会心软。 更不能心软。 得不到女巫任何反馈的人鱼小姐在原地等了几秒，微微垂头，好像终于认清楚，她的离去是一个必然的事情。 只是因为想让她学习吗？ 阿兰妮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可是更深一层的东西，她却不能从奥莉安娜的眼神和脸色中分辨出来。 “老师，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是不喜欢才想要推开吧。 不喜欢才想要让她离远一点。 原先都已经想表明情意的高涨心情在这一瞬间落下。 阿兰妮斯漂亮的碧绿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巫。 “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呢？”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好，尽管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女巫这突然发生了那么大的转变。 人鱼小姐接连不断的质问，让奥莉安娜哑口无言。 仿佛像是自己的心思被戳中了一般，女巫顿时皱起眉，严厉的看向她。 “阿兰妮斯。” 她张了张口先是喊了阿兰妮斯的名字，但却没办法继续说出接下来的话。 喜欢对女巫来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尤其是在她开口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条人鱼所说的喜欢并不一定就是她以为的喜欢，或许只是学生对老师的倾慕而已。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僵硬。 她们相视，空气之间仿佛有一些尖锐的，锋利的东西划过。 阿兰妮斯倔强的看着她，没有任何的退步，就是想得到她的答案。 “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你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来呢？” 她觉得喜欢或是不喜欢，又或者说是有什么意见都应该直接说出来才对。 为什么要表面上看起来没说什么，但实际上的行为又要推开她？ 阿兰妮斯觉得自己非常的伤心，尽管喜欢也没有办法再对女巫继续伪装下去。 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要怎么才能让老师对自己满意。 尤其是那一份她精心挑选的礼物，最后也只是被轻描淡写的放下，这让人鱼小姐怎么能接受这种事实呢？ 奥莉安娜被她看得身子微僵，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掀起惊涛骇浪，但最后也是被女巫强行的压了下去。 女人的声音越发冷淡，目光也越发不悦。 “所以，你送这份礼物的意义是什么？” 亡灵女巫甚至已经开始抛出这样刻薄的问题。 “你送我这份礼物又是想得到什么？” 既然这条人鱼想要和她辩驳，那她也不介意继续再多说一些。 或许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又或者说是她不想再继续的掩盖下去了。 趁着马上就能把阿兰妮斯送走的机会，她颔首直言，目光里都是尖锐的冰冷。 “回答我。” 女巫的目光太过于冷淡，仿佛已经对她厌恶了很久，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 阿兰妮斯身形都晃荡了一下，漂亮的碧绿色眼睛很快就浮现出一层水雾。 大概是没有办法承接喜欢之人这种视线，她咬唇忍了好一会才开始说话。 “在老师眼里我送礼物，只是想在你身上得到东西吗？” 她的话缓缓带上一些哽咽，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发情期结束，女巫对她严厉批评的瞬间。 阿兰妮斯紧紧握住拳，目光倔强的看向奥莉安娜，深吸一口气。 “我明明没有那种意思。” 人鱼小姐几近要哭出来的语气碎开在女人的耳边。 “我只是想送给你礼物，让你开心。” 像是砰然一声不慎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糖果。 奥莉安娜愣在了原地。 第93章 这条人鱼已经不需要她了。 很难形容她看见这条人鱼哭得那么伤心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奥莉安娜下意识先皱了皱眉。 自己也不太舒服。 她其实是想借这几句质问，来逼阿兰妮斯说出那些她猜测的东西。 例如......表白。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阿兰妮斯压根没有那个意思。 这份礼物好像真的只是人鱼小姐心血来潮，在大街上给她买了点小惊喜，然后满怀期待地送给她。 希望她开心。 这句话明明含义那么轻巧，大多数时候更像是一句玩笑。 但此刻，仿佛被阿兰妮斯倔强和委屈的眼神加深重量，凝出了具象化。 奥莉安娜很久都没能继续说话。 她一向觉得自己没有太大的心情波动，可心脏纷乱的跳动又在清楚昭示着她的恐慌。 恐慌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亡灵女巫最终收回视线，没有再和这条人鱼对质。 “我没有那个意思。”她的语气隐隐有些无力。 好像一切理论和求真的习惯，都被人鱼小姐那一腔委屈瓦解。 她彻底丧失了分辨能力。 亡灵女巫何曾跟人道过歉，她向来是不会错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确实做的不太合适。 就起码收礼物这件事而言，不应该对送礼的人表达出这么大的恶意。 可是当那个送礼的对象是这条人鱼时，她莫名就没有了平常的冷静。 奥莉安娜恍然心颤了一瞬。 她好像...... 真的不能保持理智了。 一丝难言的歉意在嘴里滚了几滚，到底没能说出来。 “那是什么意思？”阿兰妮斯还在僵持，眼底水润润的，“你刚刚就是在质疑我。” 人鱼小姐对这些情绪很敏感，尤其是对女巫的情绪，就更加敏感。 第107章 很容易就分辨出奥莉安娜先前不断的回避。 以及......现在的妥协。 “没什么意思，并不是质疑你。”奥莉安娜捏了捏眉心，不愿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语气疲惫地回答，试图将这件事翻篇。 可能是女巫忽然弱下来的气势，隐隐约约透露几分可怜，让阿兰妮斯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 她抿唇看着奥莉安娜的侧脸，心底恍然闪过点什么。 老师为什么要拒绝她的礼物，还回避她的问题？ 明明她没有提前说过这件事，也没有真的说出自己的心意，可是女巫就好像早就知道一样，抢在她之前就表达出了回绝的意思。 虽然女人没有明说，但阿兰妮斯完全可以感受到里面细微的躲避意味。 尤其是奥莉安娜现在还一副避如蛇蝎的样子。 像是......在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她说出喜欢？ 人鱼小姐有点不明白奥莉安娜这样做的原因，她撑在桌子上微微俯身，朝女人凑得更近。 “所以，您为什么要拒绝我的礼物呢？” 阿兰妮斯碧绿色的眼睛在这时候被阴翳遮盖，还带着未散的不满，轻轻询问出声。 为什么，那当然是—— 女人不想说。 奥莉安娜不由自主地后仰，稍微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紧皱的眉头明显表露出不悦。 “阿兰妮斯，别靠我这么近。” 女巫的声音还带着愠怒，眼神严厉警告，却没有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这就是在躲着她。 阿兰妮斯越发的气愤。 谁还没有脾气了！ 她是真的委屈，明明那么认真为老师挑礼物，最后被敷衍了不说，还被骂了一顿，质疑她送礼的目的。 连想问一问原因，都被对方躲开。 人鱼小姐越想就越气，干脆也不想听女巫那些乱七八糟，看似很有道理，但又含糊其辞的屁话。 “我现在就想去学院。” 阿兰妮斯起身抱臂，一偏头，哼了一声冷道。 她突如其来的撤走，又让女巫没由来慌乱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秒，奥莉安娜就把这点心慌压下，而后才慢慢泛出大松一口气的感觉。 这样就好。 不管阿兰妮斯送她礼物究竟是为了什么，都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亡灵女巫皱眉，心口处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剧烈震动。 如今与这条人鱼的相处，让她完全没办法冷静。 浓重的焦躁在脑海里浮动，每时每刻都在侵扰着她的心神，甚至有些控制她思绪的意思。 这种失控感让女巫分外不喜，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被发情期裹挟的时候。 奥莉安娜闭眼，答应了阿兰妮斯的要求。 “可以，没有入学这几天，你就在上次的新家里住。” 老师真的答应了。 阿兰妮斯稍愣，心底那点不满再度被放大，脸色都没忍住浸出几分阴沉。 “走就走。” 她气得手抖，更没心情待下去了，直接转身上楼，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出来。 因为要给她准备换洗衣物，所以阁楼的衣柜里专门开僻了一个空间，用来存放她的魔法袍。 虽然分出了两个地方，但实际上中间也没有用什么东西阻挡。 女巫的衣服十分整洁，都是一件一件折叠好，码放整齐，甚至还按照作用场景进行分类。 披风则是挂起，被熨得一丝不苟。 而人鱼小姐随便的习惯，就使得她的衣服要乱得多。 都是团吧团吧就塞进去，没有任何分类，等需要了又从里面翻翻找找抽出来。 胡乱堆放的衣服要占据许多空间，很多时候，她的衣服都会堆些边边角角到女巫那边。 就像是野蛮生长的荆棘枝丫，张牙舞爪地蔓延到城墙一角，再慢慢渗透到庄严城墙的每一处地方。 明明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种东西，却奇迹般地融合在一起，分外和谐。 但现在，阿兰妮斯又气又恼地哼了一声，把衣服都团抱起来，将那些入侵到女巫空间的魔法袍都带走。 她把衣服都收好，放进魔法口袋中，又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也一股脑收走了。 仿佛蝗虫过境。 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不留。 等女巫上来，看见的就是自己几近空了一大半的房间。 奥莉安娜：“......” “你在做什么？”女巫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语气虚弱地质问。 或许已经算不上质问了，她心累的样子反而让这句话更像是在哀求。 阿兰妮斯没心情去揣摩她在想什么，高傲地仰着头，直接从门口出去，“我要走了！” 她侧身从女巫身边绕过，连衣角都仔细地避开了女人的身体，好像沾上就会变得不幸一样。 人鱼小姐的刻意躲避，眼睛没瞎都能看出来，更别提奥莉安娜就站在她旁边。 “阿兰妮斯。”女巫终于没忍住叫停她，目光里是深深的厌烦。 如此明显的厌恶，就像是迅速生长的荆棘丛，在人鱼小姐的心口蔓延，毫不留情地扎了进去。 “你不就是想我走吗！” 她大声吼出来，眼底漫出不争气的眼泪，又生生给憋了回去，努力稳住声音，好像这样就能在女巫面前维持自己的脸面和尊严。 “那我走就好了呀！” “我......”女巫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镇住，皱眉想说什么，又没办法直言。 或者说，不清楚该如何解释。 阿兰妮斯还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转头就走，因此也错过了女巫眼底闪过的一丝迷茫。 她三步并作两步，大步下楼，完全不想再理会亡灵女巫的呼唤。 这个坏女人。 坏！她以后都不想再见到她了！ “阿兰妮斯，我送你过去。” 奥莉安娜皱眉，缓步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有一些烦闷，下意识想喊住对方。 “我自己可以去。”阿兰妮斯头也不回地拒绝了。 人鱼小姐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没有一点为她停留的意思。 直到树屋一楼的木门被关上，叮铃响起一道铃声，奥莉安娜才蓦然回神。 她怎么忘了，中级魔法师可以通过锚点传送到梅里亚城。 这条人鱼已经不需要她了。 女巫在原地站了很久，灰蓝色的眼睛里难得出现了一些不那么冰冷的复杂情绪。 像雾霭一样朦胧的海洋开始翻涌，似乎开始有了变化。 可她并没有和阿兰妮斯说过，锚点的传送路线，这条人鱼说不定会走错。 奥莉安娜不自觉走到窗前，张了张口想喊住对方，可是树屋下面的草地上空空如也，没有她想看见的那道身影。 女巫狠皱了下眉，指尖搭在窗台上无意识叩击两声。 魔法卷轴的传唤需要知道对方的位置，但现在阿兰妮斯不知道去了哪里，根本写不了信。 这条人鱼实在是太冲动了。 奥莉安娜原本就不太美妙的心情更是阴沉。 她没有过多考虑，就闭上眼，嘴里念诵出一句繁长的咒语。 魔法阵的光亮在她脚下显现，然后慢慢往外扩散出去，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和发丝，把她的金发吹得飞扬。 脑海中浮现出周围生物的气息，几乎只要有生命力的东西，都能被女巫瞬间锁定。 可是扩张至附近也没感应到那条人鱼的生命力。 终于在传送路线的第一个锚点上，女巫的魔法捕捉到了一阵熟悉而又蓬勃的气息。 奥莉安娜顿时睁开眼，所有魔法的力量都散去，金发也慢慢垂落。 她的脸上滑过一瞬浅淡的愣然，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久远的记忆。 这条人鱼看过的游记里就很清晰地记载过锚点位置，所以应该是不会走错的。 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 空旷的客厅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仿佛又恢复了久违的安静。 奥莉安娜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做的事情简直是莫名其妙，而这样清晰的认知就让她更为恼怒。 女人原本纷乱的心跳，终于在此刻慢慢平复。 一点点死寂下去。 第94章 是很烦人的。 她本就无所谓对方是走是留。 怎么现在反而开始在乎了？ 女巫一瞬间松下劲来，微弱的心跳声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因为这条人鱼而过度紧张了好几天的心神，也随着对方的离开舒缓。 算不上舒缓，或许用落寞来形容更加贴切。 只不过女巫是不会承认这个词语的。 她默默收敛了自己的思绪，回到矮桌前坐下。 桌面上仍是那一本摊开的魔法书，翻在最后一章，关于消影咒施放的要点和弊端。 再往后翻就已经到了结语，仿佛像两人的关系一样，在这本书学完之后也迎来了属于她们的结语。 第108章 奥莉安娜在闪过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就不由皱了皱眉，将其挥去。 她已经不是一腔热血的愣头青了，怎么还会想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女巫随意把书本收好，摞在一旁，摊开自己所需要的文献翻阅。 现在就很好。 安静，不会有人突然过来问她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也不需要时时刻刻去关注那条人鱼有没有闯祸。 阿兰妮斯在这里的时候，总是闲不下来，就算没话讲，嘴里也要发出点不高不低的叽咕声。 有时候是哼歌，有时候是自言自语，或者捧着她最爱的小说在念。 念来念去，奥莉安娜都已经把那些年看过的经典文学复习了又一遍。 总之是很吵闹的。 她翻开一页书，纸张哗啦的声音没了人鱼小姐的歌声中和，在客厅里居然透出几分刺耳。 水缸里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人鱼在里面翻搅时，水波滚动的噪音。 可是真的太安静了。 奥莉安娜苍白的脸色没有什么生气，五官精致，但是太僵硬，不苟言笑的样子更是给这里增添了几分死气沉沉的感觉。 女巫面上愈发冷漠，她指尖捏住书页，半晌也没能翻过去。 终于，她在细微想失神中抬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客厅早就已经不复当初的空旷和简陋。 除了她面前这张矮桌和墙边的壁炉之外，其余东西都是阿兰妮斯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很多年之后才慢慢一点点堆积起来的。 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带阿兰妮斯出去吃饭，没有空的时候，就会备一些简单的菜式在橱柜里，用魔法封存，可以随时拿取。 或者是传送一些生鱼，给这条人鱼当做食物。 当初为了让小阿兰妮斯不要把血溅到地板上，她干脆就在这边放了一张吃饭用的桌子。 再后来就顺便备了些刀叉。 阿兰妮斯觉得单纯坐在软垫上不太舒服，就又添置了一张沙发，还有几个椅子。 除了花草盆栽这一类注定会死的东西之外，这个家里陆陆续续添进来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一些实用，都是女巫顺手带回来的，有一些用处不大，例如阿兰妮斯觉得那套普通的银质刀叉非常丑。 所以就催着她换了一套精致的，现在也用乱了，放在橱柜里，随便拿到哪个用哪个。 或者说这条人鱼躺惯了一种沙发，就要吵着闹着想换个颜色。 诸如此类，完全没有用又占地方的东西，逐渐在奥莉安娜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堆满了她的整个客厅。 女巫这样放眼望去，就连矮桌和壁炉上，也都被阿兰妮斯的物品侵占。 她个人认为，只要是阿兰妮斯求着要买回来的，都算是对*方的物品。 因为她并不需要用到。 这些怎么不带走。 奥莉安娜看着有些心烦。 那条人鱼说着要走了，还一副绝不会回来的样子，可实际上东西这里落一点，那里落一点，走也不走个干净。 好像春天细碎绵密的雨，落下来雾蒙蒙的，肉眼并不能看见，但又时时刻刻沾黏在身上，怎么都躲不掉，只能任由雨水渗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沾得呼吸都黏腻不堪，浑身上下都似被包裹住了一样，没办法挣扎。 阴魂不散。 女巫嫌恶地收回目光。 尽管用这样一个词汇，来形容生命力几乎要蓬勃溢出体内的人鱼小姐，其实不太合适。 但奥莉安娜认为没有什么词语会比这个更加贴切。 是很烦人的。 她难以从自己走神的思绪中保持冷静，书籍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在枯坐矮桌前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放弃了折磨自己这件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将书合上。 半个小时，怎么也该够那条人鱼传送到梅里亚城了，就算走错，锚点上也会有地图提醒，不需要担心会丢。 奥莉安娜如此想着，手却从空中召唤出一张魔法卷轴，摊开铺平放在桌面上。 一旁的羽毛笔从墨水中飞出，悬停在纸张上。 女巫不知道想了什么，顿了两秒，然后才将这支她已经用了很多年的羽毛笔收起来。 她打开一旁精致花哨的礼盒，里面那支礼物还静静躺在里面，崭新的姿态像是在诱惑谁去取出使用它。 奥莉安娜不太喜欢买无用的东西，也不喜欢买回来什么物品就堆在一旁不用。 既然有新的，那她确实可以换换了。 女巫沉默片刻，拿起了那支黑金色的羽毛笔，将礼盒妥帖合上，起身放去那个属于阿兰妮斯，摆了很多乱七八糟东西的柜子里。 回来落座后，女人没有用魔法控制，而是抬手沾了沾墨水，在魔法卷轴上手写。 她只是习惯在用一个新东西的时候，都会短暂地熟悉一下，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奥莉安娜如此想着，就慢慢给贝琳达写完了一整封信。 笔尖在纸上游走，流露出丝滑的字迹，整洁又干脆的花体字很清晰。 直到她写到卷轴的末尾时，女巫才顿了顿。 好像写的有点多了。 她的初衷只是想询问一下贝琳达，让对方帮忙注意阿兰妮斯有没有到达梅里亚城而已。 奥莉安娜皱眉，脸上冷淡的神情愈发漠然。 写了什么会这么多？ 女人干脆停了笔，从头再阅览一遍。 大概是......一开始确实在请贝琳达帮忙看一看那条人鱼有没有到。 但后来考虑到阿兰妮斯不一定能认得新家的路，所以又拜托对方带这条人鱼过去。 入学的东西她其实准备好了，不过还没有来得及给阿兰妮斯。 本来是打算自己带这条人鱼过去，顺便找贝琳达取的，现在来看只能让贝琳达派人帮忙送。 仅仅是这些东西应该没必要占用她那么多的篇幅才对，而且有温多林在，她想阿兰妮斯大抵不会出差错。 只是魔法师学院的课上的规矩繁多，每一位教授还不尽相同，以这条人鱼的习性，估计没有几个能忍得下去。 总要提醒一番。 再加上那群贵族向来排外，估计阿兰妮斯去到那边会很不好过...... 奥莉安娜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眉头越皱越深，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啰嗦的时候。 最后，女人冷下脸，抬手打了个响指，用火焰将这封信彻底烧毁。 没必要说这么多，既然这条人鱼想走，那就让她自己体会一下独立在外的感觉吧。 她不是阿兰妮斯的母亲，不需要帮这条人鱼想这么多。 奥莉安娜再取了一张新的卷轴，只写下询问贝琳达，阿兰妮斯是否到达的一句话，就将这封简短的信用魔法送了出去。 客厅再也呆不下去，女巫扫了一眼拥挤却又空旷的周围，收敛了心神，下去炼制室。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她不如直接先开始研究一下身体的问题。 女人的身影很快也消失在楼梯口，只是尚未整理的桌面隐隐约约透出她并不平静的心境。 ...... 阿兰妮斯走得并不辛苦，她只需要一个魔法口袋，就能把需要用的东西都装进去。 跟着传送锚点一路到达梅里亚城之后，她才终于从那股气愤中恍然脱离出来。 巨大的城门被许多骑士和弓兵镇守，来回巡逻，进进出出的人族更是密集。 有部分可能是魔法师，穿着绿色或者蓝色的袍子，阿兰妮斯上次在学院里也看过一些，只是不清楚分级。 大家都在奔波，脸上有些是喜气，但大多都是沉重的疲惫。 尤其是那些穿着普通衣袍的平民，仿佛被一层死气环绕，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苟延残喘地靠在城墙边上，可能是正在休息。 刚刚还被宏伟景象震撼的阿兰妮斯不由皱了皱眉，有些难受。 “阿兰妮斯。”但没等她多看，很快就有人叫住了她。 嗯？ 阿兰妮斯回头望过去，在一种沉暗的颜色里，温多林那一身耀眼的红袍就分外凸出，而她周围像是有什么屏障似的，空出了一圈地方，没有人敢随便靠近。 “你怎么来了？” 人鱼小姐有些惊喜，她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到达梅里亚城，连城门都没进，自己的小伙伴就过来迎接了。 “我好像没有告诉你我会来吧？” 阿兰妮斯虽然高兴，但还是有些疑惑。 的确没有。 温多林回想起刚刚老师的吩咐，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刻意把原因说出来。 “兰切斯特阁下来信说，让我们照顾一下你。” 是奥莉安娜说的？ 阿兰妮斯一瞬间愣住，那些本来就消散得差不多的气劲着时候又浅浅漫上来。 算不上多恼怒，但她又不想真的那么随随便便就消气。 第109章 那她成什么人了！ 人鱼小姐别别扭扭地嘀咕了一阵，才慢回她一个哦。 嗯？温多林有些意外，没想到她回去一趟再来会是这种反应。 红衣魔法师在心底轻嘶，很快就猜到什么。 难道是，阿兰妮斯被发现心思了？ 第95章 老师她好喜欢我 “她拒绝你了？” 温多林只能是想到这个可能，斟酌片刻还是询问出声。 她这话并不委婉一下子就戳中了人鱼小姐的痛处。 阿兰妮斯更难过了，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起伏，气得她心口发疼。 “这个女人就是想把我丢出来！” 她愤愤不平地抱怨，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竟然也没把事情说出来。 看这条人鱼的样子，温多林还有什么不明白，暗叹了一口气，却有些不解。 只是来学院而已，算不上什么危险的事情，可那位大魔法师阁下却专门写信过来，请求老师帮忙照看。 这样的举动看起来可不像是拒绝啊？ 反而......透露出来一丝宠溺？ 要不是过分关心，谁会有这种空闲浪费魔法卷轴只是为了捎个口信。 “她没有收你的礼物吗？” 温多林一边带着她进城，一边在路上委婉地打探。 人鱼小姐一脸怒容都在这时候僵了一秒，底气也弱了下来。 对呀，说了这么多，老师好像还是收了她的礼物呀，想到这里，阿兰妮斯的心情总算好上了那么一点，但是别扭的劲头还没消，怎么也不想承认自己有点小开心的事实。 她好半天才慢吞吞回答，“她收了......” 温多林：“？” 收了在这跟她说什么拒绝？ 是人类的理解跟这两个物种不一样吗？ 红衣魔法师欲言又止了好久，那些在心里想好的安慰措辞一句都没能说出去。 她甚至难得眼神里闪过一丝恼怒，只觉得这两人是在明晃晃地跟自己炫耀。 最后，温多林闭目，把自己翻涌的情绪消化掉。 马车带着她们在皇家魔法学院门前停下，清脆一声铃响把阿兰妮斯从走神中唤回来。 “到了，我带你进去。” 温多林先行走下马车，她回头看向人鱼，说这句话时目光隐隐透出几分复杂。 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带领着入学的，当年贝琳达只是普通的资助她，并承诺，如果她能成为高级魔法师，就会收她为学生。 可她只是一个平民，在这个皇城中最普通最没有地位的平民，尽管在贝琳达的资助下，她得以进入这座学院，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入学不会改变她的出身和待遇，老师对她没有任何的特例，在学院里得到的就是无数的冷眼和针对。 贝琳达太忙了，人类唯一的大魔法师要负责的事情很多，根本没空在乎她到底有没有被欺负，这个女人大概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她不会被贵族玩弄致死，还能正常进修。 一个平民魔法师受到的牵制很多，尽管是贝琳达也不能幸免。 她入学的时候哪里有人陪着呢，还差点因为被针对而错过了入学典礼。 幸好是她足够会伪装，伪装得足够可怜，来换取老师的一丝怜惜之心，换到贝琳达的一些空闲。 大魔法师亲自带她去典礼殿堂，稍微让那些贵族消停了一段时间，也让她得到了少许的喘息之机。 但现在，这条人鱼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些，有着女巫的担保，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她不必担心被欺负，也不必担心被打压，甚至可以有人引领着她熟悉所需要的一切。 温多林没有什么太过嫉妒的情绪，只是有些悲戚。 恍然想起来自己当初心酸的时光，现在看见这条人鱼兴致勃勃的样子，莫名感到点欣慰和保护欲。 她不希望阿兰妮斯会经历她那时候的遭遇，如果可以，她只想保护一下对方。 只不过......温多林想了想奥莉安娜的地位，苦笑一声。 或许也不需要她的保护。 阿兰妮斯正紧张着入学这件事，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同，只是难掩兴奋地询问，“所以我现在该做什么？” “兰切斯特阁下为你准备的学院服和书本都在老师的办公室。” 温多林边走边说，“这些物品都需要本人去认领，所以要一会打上你的魔法印记之后，才能送去你的家中。” “离真正开学还有两天，我想你应该是要在女巫阁下的家里住的，申请宿舍也可以省去。” 阿兰妮斯脚步稍顿，“她为我准备的东西？” “是啊，入学需要自备物品，学院会下发清单，你没看吗？” 温多林疑惑地扫了她一眼，看见人鱼小姐这一脸懵的样子，再次明白了什么。 看来是女巫阁下早就帮对方打理好了一切，甚至不需要这条人鱼费心思去记。 “不看也没关系，阁下她已经准备得很齐全了，我也清点了一遍，没有缺漏。” 阿兰妮斯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垂头跟着她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像......老师比她想象中的还关心她。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躲开她。 人鱼小姐气也气不起来，心里憋得难受，可是她现在已经离开了赛尔多拉，没办法去问奥莉安娜。 她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同温多林一起去把自己的东西都拿回来。 是一套绿色的魔法袍，上面绣着崭新的荆棘鸟胸章，内衬有一处特别的纹路，是漂亮的金色。 温多林提醒她，“这里是注入魔力的地方，用来打上独属于你的魔法烙印。” 阿兰妮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克琉斯山的时候，她就已经做过这种事情，现在更是得心应手，把这些东西的注入了一遍魔力。 “入学的时候必须要穿魔法袍，时间是后天的晚上六点。” 温多林等她把东西都放进魔法口袋之后才开口，“地点是在学院中心的大教堂，很好认，就在图书馆附近，我先带你去走一遍。” 她做得尽心尽力，阿兰妮斯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你，温多林。”人鱼小姐笑着感谢了她。 “不客气。” 女人的回答却不知道为什么，让阿兰妮斯蓦然想起了老师。 亡灵女巫没有跟她说过这句话。 奥莉安娜也为她做过很多，可是她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跟老师说过谢谢。 自然也得不到女巫的不客气。 怎么又在想那个女人了。 阿兰妮斯顿时惊醒，暗自懊恼自己的不争气，可是心底却忍不住地为那个人跳动。 怎么办。 她心神都有些恍惚。 才出来没多久，居然就开始想对方了。 阿兰妮斯猛吸一口气，憋住，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的肆意增长的心思都截停。 可惜没有，她依旧满脑子是奥莉安娜的样子。 女巫的身影在脑海里反复浮现，不会随着她的任何举动而消失。 阿兰妮斯垂眼，落寞地慢慢把这口气又呼出来。 “既然取好了东西，需要参观学院吗？” 温多林没有发现她在干嘛，还体贴问，“如果想早点回去，我也可以送你，明天再来走一走。” 阿兰妮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什么心思再去做别的事情，她摇摇头，轻声回答，“我想先回去。” 其实是想回塞尔多拉了。 但她都已经出来了，而且还和奥莉安娜闹得那么难看，回去也太丢脸了。 阿兰妮斯一咬牙，干脆不想了。 “我现在就去！” 温多林被她一脸将要英勇就义的样子唬住，愣了几秒，委婉询问，“怎么了？” 但人鱼小姐没有回答，只是含糊地摇摇头。 她不想说，温多林也不好多问，带她出门的同时还递过去一卷地图。 “这是梅里亚城的路线图，上面的线路都是马车可以到达的地方，还标有站点。” “以及一些店铺和餐厅，如果你饿了可以自己出门吃饭。” 她虽然会带着阿兰妮斯在学院里熟悉事务，但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空跟在对方屁股后面，所以就先体贴地想好了解决方式。 阿兰妮斯有些愣然。 大概是很少见这样面面俱到的人，她都忍不住惊叹于温多林怎么什么都会考虑到。 如果说奥莉安娜是让她在魔法领域钦佩，那温多林真的给了她生活上的很大震撼。 大概是看出来她的疑问，温多林就故意多提了一句。 “是兰切斯特阁下让我好好照顾你。” 阿兰妮斯一下子就安静了，转回头坐好，不情不愿地闷出一声哦。 听着很敷衍。 可是她转过去无人能见的脸上，已经不自觉带起了一点点笑意，连眼尾都弯了下来。 第110章 老师怎么连这个都要管。 真是烦死了！ 阿兰妮斯心口根本控制不住地跳动，一下接着一下，一声接着一声，缓缓泛出暖意，流淌到四肢百骸。 她那些生气早就在到达梅里亚城的时候就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被接二连三的提醒，女巫到底对她有多好。 这份气就更加生不下去。 现在连别扭也减少了点。 阿兰妮斯羞涩抿唇，就算不用手去摸，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很烫。 早说嘛...... 原来老师是这种不会说话，又一个劲对她好的性格。 搞得她还真以为老师不喜欢她了。 原来只是不好意思说。 阿兰妮斯像是恍然大悟一样，顿时解开了自己最大的心结，整条鱼都欢悦起来，没了刚刚的沉闷，又恢复了之前的热情洋溢。 她的变化太明显，温多林一眼就能看出来，几次想说，但看这条人鱼一心沉浸在幻想里的样子，又不好打扰。 直到送她下马车的时候，温多林终于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怎么了吗？这么开心？” 阿兰妮斯终于在她的询问里回神，心跳也渐渐缓和下来，但脸还是很烫，又羞又喜。 她嗯嗯了几声，有几分扭捏，不知道从何说起来。 温多林：“？” 半晌，阿兰妮斯才缓出一口气，声音里都是压不住的高兴。 “我突然发现。” “老师她好喜欢我。” 第96章 老师肯定不会来找她 阿兰妮斯离开家已经过了两日。 或者说，才过了两日。 奥莉安娜取下单边眼镜，视野里被放大的材料也恢复了往常的大小。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药剂，目光竟露出一丝恍惚。 事实上她研究过不少要求甚高的魔药，有一些甚至要花费她几个月的时间，女巫从来也没觉得难熬过。 可是现在，奥莉安娜居然忍不住有一些分神，思绪已经不由落到了心底某个熟悉的身影上。 今天应该就是阿兰妮斯在学院参加典礼的日子，她本来是打算陪对方去的，所以就把最近一个研究的课题往后推延了一段时间。 只是没想到，这条人鱼不需要她的陪同。 最后自然也不需要推延了。 亡灵女巫收回目光，把做出来的药剂封存好，放入魔法箱中。 或许是她现在接近人类，需要休息来补充精神，所以才觉得难熬吧，毕竟她当初不需要睡眠，完全可以没日没夜地进行魔药的研制，自然不会走神。 奥莉安娜敛去思绪，离开了炼制室。 她确实需要休息了，精神涣散的厉害，居然会开始想念。 这也是人类的弊端吗？ 女巫微皱眉头，揉了揉额角，缓步上了阁楼，经过客厅的时候，她下意识往壁炉旁那个鱼缸看过去。 清透的水里有着五彩斑斓的贝壳，但并没有那道让人惊心动魄的身影。 对了，那条人鱼走了。 奥莉安娜一瞬回神，倏然错开眼，视线却偏移到旁边的壁炉上。 这是她每到一处新居所都会布置的物品，尽管她不会从中感觉到任何温暖，但还是形式主义地建一个。 而现在她总算有了感知的能力，却已经不太需要用到了。 已经有人让她感觉到了太阳的温度。 亡灵女巫仿佛就被无形的火烫到一般，偏头离开，余光也不再分去一丝。 她将外面的一切都关在阁楼的房间外，黑暗霎时淹没了她。 可惜这里也没能让她逃避多久，魔法灯具应声而亮，将卧室彻底照亮。 尽管阿兰妮斯不会上来睡，但这条人鱼的大多数东西都堆放在这间阁楼里，与她同眠。 只有那个存放她旧友之物的架子幸免于难，还如当初一般整齐。 奥莉安娜连着两天都没从炼制室里出来，自然也就没仔细观察过阿兰妮斯都带走了什么。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这间卧室有多么空。 床头之前放着一束丑得千奇百怪的玻璃假花，是阿兰妮斯学了聚火咒之后，心血来潮烤出来的失败品。 大概是太难看，这条人鱼就把这束花放在了她的床头。 那时候奥莉安娜还不需要上来阁楼休息，也就无所谓阿兰妮斯都往这里面放了什么。 后来习惯了，干脆一直放在那里。 连这个也带走了吗？ 奥莉安娜收回目光，不知道怎么的，莫名走到那个衣柜前。 她脚步停下，皱眉凝神。 也不知道这条人鱼有没有把她的衣服翻乱，前几天走得急，还没来得及检查。 女巫冷漠拉开衣柜，心想是，如果阿兰妮斯真的乱翻她东西，那也不用再放衣服进来了，她会放进来的东西全部扔出去。 柜门打开那一瞬。 空了半边的内里也展露在奥莉安娜面前。 她的衣服还整整齐齐摆在一边，连衣角都没有乱，但是依稀能看得出应该是移动了位置。 像是有谁替她摆好过。 另一边以前杂乱的地方这时候一点东西都不剩，干净的仿佛从来没有放过东西。 连挂在上面的魔法袍也都带走了。 足够有序，但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切好像都恢复成了她最初的样子。 缓慢的，寂静的，即将孤独地步入死亡。 奥莉安娜微愣，一时竟然分辨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想法。 她恍然觉得胸闷，心底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浮现。 压得她喘不过气。 曾经她用尽一切方法寻找生机，试图从死寂中脱离出来。 尽管成功的方法让她实在不喜，但得到的馈赠奥莉安娜却难以割舍。 拥有生命的感觉太好了。 这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体会。 不需要再时时刻刻都感受着自己生机的流逝，一眼能看见死亡的尽头却无能为力。 不需要再担心意识崩溃，灵魂消散，沉入亡灵之渊里承受着永恒的痛苦。 但现在，她好像又将回到这样的时光。 久违的孤寂再次浮现在她的心头，仿佛一层接着一层的海浪，裹挟而上，浸透她的口鼻，带来一阵阵窒息感。 奥莉安娜眉头越皱越紧，不由抬手按在心脏，那里微弱的跳动总算让她有了些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她这才发现。 原来失去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 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一点点探入她身体里，将那些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都剥离出来。 就像是她当初不断流逝的生命力一样，艰难地得到，又迅速地失去，永远留不住。 或许是这条人鱼在她身边太久了。 久得她都没有意识到，原来太熟悉太熟悉的东西离开，是会难以忘怀。 奥莉安娜扶住柜门，纷乱的思绪居然在这一瞬间，忽然想起了那只猫。 那只她还没来得及取名的猫。 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心脏处忽然由闷到痛，缓慢蔓延向她的四肢百骸，女巫皱眉微微弓身，向来毫无感情的灰蓝色瞳孔都在此时震颤了一瞬。 可能人类也不好。 连一点点情感都会影响身体。 她偏头，深呼吸试图缓解。 亡灵可不会有这样的毛病，她向来是不会感到痛苦的，所以在那只猫死去的时候，她也能冷静地埋葬了它。 可是为什么现在会痛？ 或者说......在为谁而痛。 奥莉安娜缓了一口气，总算从那阵钝痛中恢复过来。 她看着空荡的衣柜，慢慢地闭了闭眼，反手关上门。 咔哒......轻微的响声就像是她的心房。 彻底关上。 女巫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难言的沉闷却没有因此散去，还在侵扰着她的心神。 她已经没机会给那只猫取名了。 所以...... 叮——树屋的门响了一声，亡灵女巫穿戴整齐出来，目光里还带着倦容，但她没有选择休息，而是出门。 所以，不希望这次再错过些什么。 * 学院里，阿兰妮斯正摆弄着自己的胸章，上面精致的荆棘鸟仿佛有生命一般，会随着她的指尖挥动翅膀，躲开人鱼小姐的触碰。 这是阿兰妮斯最近才发现的好玩东西。 原来学院胸章上的荆棘鸟是用魔法凝聚而成的，可以做出反应，而且因为每个魔法师注入的魔力不一样，所以每个胸章的性格都有所不同。 她玩得不亦乐乎，那只荆棘鸟也跳来跳去的，一刻不能停。 “阿兰妮斯，这边。” 温多林无奈地看了看人鱼小姐的举动，出声喊人过来。 她倒没有制止阿兰妮斯，因为这是每一位新生都会做的事情。 没有人能忍得住逗弄一只小鸟，还是有灵性，听得懂人话的小鸟。 第111章 “是要开始了吗？” 阿兰妮斯记得正事，只好依依不舍地把胸章别回自己左胸前。 “嗯，每位新生都有自己的座位，我给你的手册里有写到你的位置。” 温多林提醒她。 人鱼小姐听完这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往学院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路上都是各色魔法袍的学生。 并没有人穿紫色的魔法袍。 应该不会来了吧。 阿兰妮斯微微低头，漂亮的碧绿色眼睛里闪过一丝委屈，但很快又被收敛干净。 在外面不能让别人发现人鱼阁下的脆弱！ 她昂首挺胸，扬起笑容看向温多林，“我们现在过去吗？” “我带你。”温多林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点头走在前面。 她们往图书馆的方向走，路上大概是有新生也急着赶过去，急匆匆从她们身边经过，绿色的魔法袍衣摆晃过一道弧度。 阿兰妮斯却忽然奇怪。 “为什么不能用传送咒？” 温多林一直是带着她走的，人鱼小姐这才发现不对。 她的问题让温多林愣了一下，无奈解释，“你是不是忘记了，梅里亚城内不许使用传送魔咒，只有得到特许的人才能使用。” “在外面使用传送咒语是会被巡逻骑士追捕的，学院内不至于这么严重，但也会扣分，并且要去办公室找费罗兰女士检讨。” 阿兰妮斯小声的啊了一下，思考片刻却悄悄问，“那我偷偷用她们怎么知道，没有人看见不就好了。” 温多林摊手，“学院内布置有大型魔法阵，可以追踪到这些魔力的去处和来源，没有人能逃得过搜查。” 一切魔法用过之后都会有痕迹。 阿兰妮斯突然想起来老师和她说过的这句话，遗憾地压下了自己千奇百怪的想法。 她跟着手册上写的座位坐下，但温多林已经在场外和她道别。 高级魔法师当然没空参加新生典礼，不过典礼上会有空余的座位，可以供那些想要来看看新生的魔法师学员落座。 阿兰妮斯往周围环视了一圈，发现还挺多穿着蓝色和红色魔法袍的人。 这几天温多林还和她科普，学院里分了三色魔法袍。 绿色袍子都是普通的中级魔法师，新生也会穿这样颜色的魔法袍。 蓝色则是准高级魔法师，即学完了大部分或者全部的高级魔法，但还没得到导师评价的中级魔法师。 皇室的规定，晋升高级魔法师必须要得到学院的批准，起码在专修方向和魔法领域都得到良级评价才能通过。 高级魔法师则可以在专修方向继续深造，但成为不附属学院的独立魔法师则需要再次在专修领域获得导师的优级评价。 学院身份终身有效，也是魔法师的水平认证。 不同导师的评价也有高低之分，当初奥莉安娜还没离开梅里亚城的时候，多的是高级魔法师希望从她这里得到优评。 可惜没有多少个能成功就是了。 阿兰妮斯收回视线，放弃在这片人群里找那个熟悉身影的想法。 算了，惊喜肯定不会落在她身上。 想这么多干什么呢？ 奥莉安娜才不会来看她。 第97章 我喜欢你 典礼是由院长费罗兰女士主持。 这是一位严肃又优雅的女士，她穿着赤红色的魔法袍，脊背挺的很直，在站台上环视一周，只是说出两个字，“安静。”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魔力一样，落到了每一个新生的耳朵里。 阿兰妮斯也下意识的看过去。 一时间殿堂里都安静下来，新生们的视线都落到了费罗兰的身上。 院长女士满意地点了点头，才继续开口。 她讲的东西不多，大部分是学院内部的规定，以及一些课程的安排。 这些东西温多林也有和阿兰妮斯提到过，没有必要再听第二遍，人鱼小姐不免有些走神，下意识往旁边的那些座位看。 一片蓝绿的魔法袍充斥了她的视线，根本没有期待中那道特殊的高挑身影。 果然不可能吧，阿兰妮斯难过垂眸，收回视线的那一瞬，她的余光瞥到了某个角落。 那里是贝琳达坐的位置，这位大魔法师一会还需要上台致辞，所以有专门的位置。 但这不是阿兰妮斯惊讶的原因。 人鱼小姐震惊地望向那里的另一道身影。 银紫色的魔法袍耀眼夺目，就连往日里常被魔法帽遮掩的面庞也显露出来。 没了帽檐遮挡，女人一头璀璨的冷金发柔顺垂落在身前，灰蓝色的眼睛微垂，似乎是在思考。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 她大脑轰鸣一声，目光都被惊得难以挪开，一瞬不瞬地盯着亡灵女巫的方向，呼吸也跟着放轻。 老，老师？！ 奥莉安娜居然来了！ 不会是她看错了吧？ 阿兰妮斯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差点以为是自己太过想念才出现了幻觉。 但是没有，无论她闭眼多少次，女巫也还是施施然坐在哪里。 老师真的来了。 人鱼小姐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脸上泛起细微的红晕，飘飘然注视着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太好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空去思考，为什么奥莉安娜会过来，也不想分辨女巫过来究竟是不是因为她。 阿兰妮斯只是想沉浸在这份被关注的喜悦里，永远不醒过来。 心口缓慢加快的跳动很重，她的目光都像是糖丝一样，隔着许许多多的人，牢牢黏在奥莉安娜身上，缠紧，恨不得把对方都包裹起来。 在她最兴奋，心跳最剧烈的时候，女巫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一直白炽热的视线，虚虚抬眼，略带疑惑往这边望过来。 一瞬间目光相接，浓烈的感情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冲进女巫的心底。 奥莉安娜身体都顿怔了一下。 典礼上其她人的声音都渐渐淡，仿佛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似的，最后只剩下她们两人。 她们隔着好长一段距离对望，感觉上却一点都不遥远，仿佛就在对方身边。 那双饱含情感的碧绿色眼睛太过熟悉，也太过耀眼，让她不需要思考都能认出来是谁。 好不容易平复的闷痛仿佛又被勾起，只是这一回被甜腻的注目化解，逐渐转变成了另一种味道。 像是酥麻的揉弄，拨玩着她的心尖，又轻轻攥进，把她往下拖拽，势要将女巫也一起拉入沉沦的深渊。 奥莉安娜呼吸一颤，下意识错开了目光。 可能是她的闪躲太明显，阿兰妮斯一下子垮下脸来，嘴唇也微微抿着嘟起，不满地盯了女人好一会。 但直到贝琳达致辞完毕，女巫也没有再回望她，仿佛把她当成了空气一样。 阿兰妮斯：“？” 阿兰妮斯：＼（‘Δ‘）／ 为什么不看她！ 人鱼小姐气得脸都快扭曲了，不满凝成实质，幽幽地浮在身边，像是怨灵一样紧紧地盯着奥莉安娜的方向。 她的不爽太过明显，就连旁边的新生们都发现了，但是椅子不能乱动，只好默默地侧开身子，纷纷远离她。 但这也让她们终于注意到了这一位从来没有见过的同学*。 璀璨的红发和碧绿色的眼睛都非常少见，容貌更是精致得宛若神的造物，尽管露出那样幽怨的怒容也不影响她张扬的美貌。 原本还皱眉想指责的一众贵族忽然就闭了嘴。 很难对这样一张脸鄙夷地讲出平民两个字。 这几个贵族沉默了片刻，不由顺着阿兰妮斯的目光看过去，好奇这个新生究竟在看什么，居然露出这种表情。 等她们转脸过去，一眼看见奥莉安娜那身魔法袍时，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亡灵大魔法师。 几个贵族一哆嗦，连女巫的脸都没敢看清，立刻低下头，认真听讲，不敢再乱瞄，也就忘记了阿兰妮斯的事情。 这届新生典礼很重要吗？怎么连这位也来了？不会君王也在吧？ 她们几个哆哆嗦嗦像鹌鹑一样安分下来，什么都不敢造次了。 阿兰妮斯完全不知道自己周围都发生了什么心理活动，还一味的盯着奥莉安娜看，好像这样就能把老师给盯回来。 为什么不看她为什么不看她为什么不看她。 又在躲。 人鱼小姐心底扭曲着，这些天压抑的难过和委屈都被女巫这一回避的举动给刺激成了恼怒。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阿兰妮斯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乖巧，她现在脑海里能冒出来的都是一些阴暗且暴力的想法，像是巨浪一样翻涌。 尖牙似乎有所感应，微微显露出来。 气得她想把老师咬一口。 最好把这个女人咬得皱眉，又没办法推开她，只能恼怒地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第112章 最好让老师也体会一下她现在的不爽和生气。 凭什么只有她自己在委屈思念，奥莉安娜却能轻描淡写地回避掉她的问题和心意。 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总是这样拒绝。 原本还因为对方过来的喜悦都消散不少，阿兰妮斯也不再觉得奥莉安娜过来是为了自己。 她阴沉地垂眸，深呼吸一口气，才把自己翻涌的心思压下来。 爱来不来。 坏女人。 人鱼小姐不再把目光放在奥莉安娜身上，而是转回去看院长给她们分配导师和宿舍。 她们这次入学只有三十多个新生，会平均分到五个导师名下，负责给她们总体成绩进行评估。 学院的要求是，第一个学年必须要住在学院的宿舍，所以她也会被分配到其中之一。 随着院长女士的安排，阿兰妮斯终于知道了自己导师的名字。 是一位叫洛里安的女士，似乎进修的就是魔药学。 阿兰妮斯眼睛一亮，心道这不是正好？ 跟谁学还不是学了。 她在心底哼了一声。 宿舍的分配是由院长念名，阿兰妮斯只是记住了自己的位置，以及她那一位新室友的名字。 ——埃罗伊。 这不是很出众的名字，但她注意到是因为，这个名字被念起的时候，周围的窃窃私语就多了起来，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边的几个新生脸上都是厌恶的神情。 这个人怎么了吗？ 阿兰妮斯有些匪夷所思，但她想凑过去问的时候，这几个新生的表情就转为了防备，纷纷闭上嘴，一副不想理会她的样子。 怎么了嘛！ 人鱼小姐觉得她们莫名其妙，也就不管了，等典礼结束之后就起身，却没有出去，而是大步往大魔法师坐席那个方向走。 她的举动太明显，和新生离开的方向也完全相反，瞬间就变成了最瞩目的那一个。 眼见着她是朝亡灵女巫走去，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却完全没有提醒的意思，一部分是疑虑，还生下一部分就是蔑视了。 没有人敢在亡灵大魔法师面前造次，这个新生胆子也太大了，居然直奔对方而去？ 可能是时隔多年，这些和阿兰妮斯差不多大的孩子对亡灵女巫当时买下人鱼的消息并不清楚。 再加上奥莉安娜深居简出，这个消息就随着对方的离开而被埋葬在许多新事物之中。 没有人想到，这个看起来与众不同的魔法师会和亡灵女巫有关系。 阿兰妮斯才没有注意这么多，她一心都是奥莉安娜不理自己的样子，皱着眉头冲到女巫面前，发丝都在空气中扬起一点轻微的弧度。 她看起来声势很大，好像是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是真正站定在女巫面前的时候。 阿兰妮斯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的话只剩下。 “老师是不是来看我的？” 委委屈屈，黏黏腻腻，耷拉的眼尾就像是一条被抛弃在岸上的鱼，怎么都扑腾不回海里，只能寄希望于路过的好心人放她回去。 奥莉安娜不仅没有当那个好心人。 她还顺手捡走了。 养一养以后还能吃。 女巫沉默的间隙仿佛是在表明着什么，阿兰妮斯更加难过了，咬牙切齿地磨了磨牙，只觉得自己又快压不住那股子气。 “我先带你出去。”奥莉安娜看了她几秒，叹了一声先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这里人太多了，而且这条人鱼又不懂得遮掩，容易被人盯上。 周围的视线再怎么隐秘，女巫也能一下子就感知到，不愿在殿堂里多说。 阿兰妮斯固执地看着她，漂亮的碧绿眼睛都水润了点，看起来分外可怜。 好像在说......你坏，你欺负我。 奥莉安娜：“......” “好了，听话。”她错开视线，半安抚半命令地开口。 阿兰妮斯勃然小怒了一下。 然后乖乖听话了。 不然她还能怎么办呢，她肯定是打不过老师的。 人鱼小姐在后面小声嘟哝，也不知道是在用人鱼语骂什么。 奥莉安娜权当做没听见，带着她先回了梅里亚城的居所，明天才会上课，这条人鱼暂时还不用住去宿舍。 等在家里，只剩下她们两个的时候，亡灵女巫终于叹出一口气，嘴唇轻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阿兰妮斯心有所感，眼睛里的光芒渐渐重新亮起，一脸期待地等着。 还专门要回到私密空间才能说，难道...... 老师这是要和她表白了？ 于是奥莉安娜一回头，看见的就是这条人鱼璀璨的笑容和黏重的期待，目光紧紧贴在她身上，一句话也不说，仿佛就等着她开口。 女巫一僵，心底的压力顿时大起来。 她皱眉，张了几次口都有些难言。 “我的确是来看你......” 女人斟酌好久，最后还是慢慢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一开始就决定好了亲自带阿兰妮斯过来，是怕这孩子在学院里受欺负，这次虽然托了贝琳达帮忙，但最后她也还是觉得不太稳妥，决定亲自过来。 有了她今天的到场，那些国贵族再怎么恶意会有所收敛，应该不至于出现什么差错。 还有一些注意事项想提的女巫略做沉吟，又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阿兰妮斯等她等到急得不行，眼尾一扬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往前一步就抢先开了口。 “老师。” 可能是觉得这个称呼不够珍重，起码够不上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人鱼小姐抿了抿唇又改口。 “奥莉安娜。” 这样的称呼女巫已经很久没听过了，这条人鱼长大后叫的次数也逐渐减少，让她不由露出几分惊愕的神色，抬眼看向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脸一点点开始变红，浑身上下都开始热起来，她紧紧盯着女巫精致苍白的脸，与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对视。 现在她再也不会害怕女巫眼底的浓雾，甚至还生出许多探寻的欲望。 心底的激荡被勾缠着，拉扯着，一点点溢到她的喉间，完全压抑不住。 好像有点不够正式。 阿兰妮斯心跳快得要跳出胸腔，但再也不等下去，只想表明心意。 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甜，甚至还专门用上了人鱼的魅惑术，眼睛含着诱人的意味，黏腻开口。 “我喜欢你。” 第98章 可为什么，还是克制不住喜欢？ 在经历了两次发情期之后，阿兰妮斯的魅惑术较之前有了质的突破。 只不过她之前一直都不怎么使用，少有的几次还是为了出去吃好吃的，才软乎乎地对着女巫撒娇。 奥莉安娜一时没有防备，居然真的被她冲击了心神，恍惚几秒，差点脱口而出某些不该回答的话语。 不过在出口的那一刹那，她就瞬间回过神来，拧眉看着这条人鱼。 “阿兰妮斯，你在说什么？” 女巫脸色冷得很难看，理智的回笼让她更加头痛。 无论是这条人鱼现在说的东西，还是她刚刚被影响后脑子里闪过的想法，都让亡灵女巫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她身形都抖晃了一下，揉了揉额角，太阳穴突突的跳。 “我，我说我喜欢你呀，老师。” 阿兰妮斯看她这副样子，明显是不太好的感觉，声音和气势都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再说了一遍。 可能是怕奥莉安娜听不明白，她还红着脸扭捏解释了几句。 “是恋人那种喜欢，我好喜欢你。” “我想每天都看见你，想拥抱你，想和你在一起。” 阿兰妮斯兴奋地把自己的想法都表露出来。 这样直白的话语终于让亡灵女巫感到慌乱，心底生出纷乱的恐惧，张口试图阻止。 “阿兰妮斯，等等。” 但人鱼小姐沉浸在自己表白的高兴之中，完全没听见女巫的命令。 “我想......” 她最后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亲吻你。” 奥莉安娜呼吸一窒，再也来不及把这件事压下来，就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样，只要开启，就再也回不去曾经。 她胸口起伏两下，尽管真的思考过很多次，可当这件事真的被揭开的时候，她一瞬间仿佛又丧失了言语的能力，几度开口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女巫闭目缓息，脑中飞快思索着对策，还有自己恰当的反应。 “我想和你当恋人，可以吗？” 阿兰妮斯却以为她因为喜悦而太过震惊，需要思考一会才能答应自己，于是又黏黏腻腻地说出下一个请求，还走近一步。 似乎是想去拉女巫的手。 感觉到滚烫生命力靠近的那一秒，奥莉安娜倏然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阿兰妮斯的拉扯。 她再睁眼时，目光里都是冷漠，完全没有人鱼小姐想象中的什么高兴和羞涩。 第113章 阿兰妮斯一愣，缓缓发现了不对。 怎么......老师听完她的表白，看起来这么不高兴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奥莉安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头疼得厉害，她看着阿兰妮斯漂亮的绿眼睛，有些话在喉间转了几轮也没能真正说出来。 “我在和你表白啊......”阿兰妮斯有些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要质问自己。 她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吧？难道表白还有什么其它的步骤？ 人鱼小姐嘟哝着，小声回，“我是真心的，可能的确不够隆重。” “但老师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到时候想想再说——” 她话没说完，就被奥莉安娜打断。 “我不喜欢你。” 女巫冰冷的拒绝让阿兰妮斯瞬间僵住，心底的滚烫好像都霎时凉下来，笑容淡去。 “老师？”她声音都有点抖了。 “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你明白吗？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皱眉，语速有点快，似乎是想一口气说完，也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我最多只是你的老师，除此之外可能还是你的抚养人，但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她默默用魔咒将这条人鱼推远了一点，免得说到什么痛处，阿兰妮斯要扑上来。 “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可能答应你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 无理取闹......阿兰妮斯呼吸都颤了颤，心脏好像在女巫的一句句冷硬拒绝里彻底破碎。 咔嚓——清脆的声音响彻她的耳畔。 但奥莉安娜根本没放过她，还在继续碾碎着她一腔热忱的感情。 “恋人这种荒谬的关系就不可能出现在你我之间，阿兰妮斯，你是有什么样的胆子才敢对我说出这种话？” 她俨然是已经有些不能维持自己往日的理智了，说出的话分外刻薄。 “和我保持距离，我对你所谓的喜欢没有任何兴趣。” “这段时间你就在学院里待着吧，清醒一下。” 奥莉安娜一口气把这些话全部都讲完，稳住自己微颤的身形，连一开始过来梅里亚城的目的都放弃了，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她居然还考虑了要过来看这条人鱼。 实在是太荒谬了，或许一开始也不应该来。 那只猫会死是因为自己，但阿兰妮斯绝不会受她的影响。 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阿兰妮斯僵硬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她几度张口，但喉咙干涩得厉害，几乎到了刺痛的地步，致使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奥莉安娜绕过她想离开，她才终于开口，用暗哑哽咽的声音质问。 “那你为什么又要对我这么好？” 阿兰妮斯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为什么要给我专门去找传承烙印。” “为什么要答应吻我。” “为什么现在又要来看我！” 她眼泪已经止不住淌下来，用掌根擦掉，试图维持自己的体面。 “你明明可以拒绝的对不对，你这么会拒绝，为什么一开始不拒绝我？” “为什么要一次次地答应我所有要求，然后在这个时候说我痴心妄想？” 阿兰妮斯哽咽得都快说不出话了，但是她浓烈的情绪生生定住了女巫的脚步。 “你真的很过分，奥莉安娜。” “这就是你的师生标准吗？我以为......” 她颤息不已，“我以为你是在回应我。” 奥莉安娜挺直的脊背仿佛都被人一点点压弯下来，女巫扶住门框，却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叹出一口气。 “那只是对后辈的期待而已。” “阿兰妮斯，不要浪费你的天赋，那是世间少有的瑰宝。” “那天答应你的话依旧奏效，如果你想进修魔药学，可以来找我。” 女巫的身影随着门合上的声响彻底消失，只剩下阿兰妮斯在房间里暗自神伤。 她们这次面，甚至没见上一个小时。 人鱼小姐不断擦试着眼尾的泪水，直到掌心蹭过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一阵火辣的痛意时，她才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哭了很久。 但是心底那阵空虚又让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女巫说过的话。 没有那个意思，荒谬。 很荒谬吗？ 阿兰妮斯缩在沙发上，又止不住地难过。 怎么会荒谬啊。 没有人会在那样的对待下还心如止水，她的人生，她从小到大的一切记忆，都与奥莉安娜有关。 每一个回忆都离不开女巫的身影。 这个女人早就填满了她心房里所能占据的每一处地方。 满满当当，无处可逃。 或许她一开始的确对亡灵女巫有过气，厌恶那样没有自由的生活，可是后来她再迟钝也能明白，奥莉安娜一直都很尊重她。 女巫从来没有把她当成物品看待过，那些细微处的关照就像是慢性毒药一样，一点点渗透进阿兰妮斯的身体里，叫她痛苦不堪，又欲罢不能。 越是回忆，那些属于她们两个的亲昵细节就越发翻涌浮现，阿兰妮斯环顾四周，仿佛又能想起来她和老师在这住过一段时日里的相处。 包括身上的魔法袍，口袋里的魔法杖。 甚至她的一言一行，魔法造诣，也全都来自于对方。 就连身上的血液也曾共享。 阿兰妮斯忽然感觉到心脏生疼，女巫的拒绝就像是在把她过往的经历都剥夺掉，碾碎，瓦解。 可是没有了奥莉安娜，她又剩下什么呢？ 人鱼小姐在沙发上哭了很久，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或许老师早就表明过不喜，只是她太过自信，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觉得女人喜欢她。 原来是从没有过的。 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阿兰妮斯难过得累了，大脑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思考下去，又或者说是本能地回避，不愿想起这件伤心事。 她闭眼倒进沙发里，干脆给自己凝聚了水团洗洗脸，就昏沉地睡了过去。 ...... 奥莉安娜忍着心口纷乱的跳动，从梅里亚城赶回了塞尔多拉，等她终于在客厅里坐下时，那阵恐慌才慢慢抚平。 她艰难地缓出两口气，支着额角坐了很久，试图理顺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 被表白的那一瞬间，她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这样无序的情况她几乎没有过。 甚至有了一些当初意识暴乱的趋势。 亡灵女巫从不会在其它的事上烦心到这种程度，但她却已经无数次为阿兰妮斯情绪崩盘。 勉强在一众干扰中找出来解决方式，就已经是她最后的体面。 她本来就是要拒绝的，只是这条人鱼表白得太过突然，奥莉安娜甚至没有来得及回想自己当初想好的委婉劝解。 只是作了最差的回应。 女巫一回想刚刚的对话，就愈发头疼。 算了，再怎么委婉都是拒绝，这种方式也一样。 她拧眉松开手，低头却微愣，白皙的指尖正在不自觉微微发颤，昭示着她始终没能平静。 这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紧张到了身体都有反应的地步。 奥莉安娜蜷了蜷指，握拳，收入袖袍之中。 女人深呼吸两口气，想把自己绷得过于紧致的身体也缓和下来。 这件事对她影响还是太大了。 越不想回忆，那些画面就越是一簇簇地冒出来。 阿兰妮斯表白时的兴奋和热烈，被拒绝时克制不住的眼泪。 都纠缠着在她脑海中回放。 那条人鱼应该是很难过。 她倏然闪过这一想法，只是下一秒，奥莉安娜又皱眉将其压下。 任谁被这样拒绝，当然都会难过，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可是...... 女巫目光有些恍惚。 居然还是会有一丝担心。 她慢慢捂住心口，又不懂得自己为什么在痛了。 是担心什么？担心那个孩子因此颓废？ 阿兰妮斯的天赋太好了，她不希望这条人鱼因为耽于玩乐而葬送了自己的未来。 如果在足够的引导下，阿兰妮斯绝对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大魔法师，这是绝无仅有的情况。 到那时候...... 奥莉安娜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还有那些血液的流动，身体现在越来越接近于人类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体会到生命力流逝的痛苦，似乎那些过往的痛苦经历都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彻底结束。 接近人类的身体只是习性上的区别，却没有影响她对魔法元素的感知，甚至因为有了五感，她反而对元素更加敏锐了。 或许到那时候她就不再需要圈着这条人鱼了吧。 她知道阿兰妮斯从小就无数次在想念海洋，只是为了自己的研究，她不会轻易将对方放回海里。 第114章 只差一个发情期的问题没有解决，等这个毛病彻底治好，她就不会再控制阿兰妮斯的未来。 这就是她一开始的打算，只是过程几度曲折，出了太多差错。 不过没关系，现在掰回正轨就好。 本来是打算这次去提醒阿兰妮斯一些东西，结果最后发生了这件事情，都没来得及说。 奥莉安娜枯坐一会，才拿起那支黑金羽毛笔。 入手有些陌生的触感让女巫微顿，垂眼看去，盯了这支笔很久很久，才紧了紧指尖，忽略那点异样继续落墨。 魔法卷轴渐渐被她写满，这次女巫没有再欲盖弥彰地简略书写，而是细致地讲了许多注意事项。 或许这些东西阿兰妮斯到时候也会从各种各样的人嘴里听到，但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写进信里。 仿佛是在写尽她最后的离别。 「阿兰妮斯亲启： ...... 洛里安教授为人温和，很愿意指导学员关于魔法的问题，你作为她名下的学员，有问题可以多问。 关于贵族的关系，她们有很多派系，其中错综复杂，我最好的建议就是，你不要参与她们之间的斗争，不用担心她们会来针对你。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告诉贝琳达，或者讲出我的身份，她们就不会再来为难你。 当然在学院里最重要的还是对魔法的学习，高级魔咒和中级魔咒的跨度很大，区别在于多重咒语复合，以及对魔力的强弱和控制力要求很高。 关于魔力的控制练习不要停下，学院中有专门的练习室，需要可以找贝琳达申请。 最后，希望你能度过美好的每一天。 ——你的老师，奥莉安娜兰切斯特」 这封信被卷好，化作一缕烟飞出窗户，往梅里亚城的方向去，很快就能送到。 奥莉安娜静静地看着窗外散落的阳光，莫名觉得客厅里安静到有些刺耳。 最后，女巫疲惫地起身，沐浴过后才回到阁楼。 她太累了，这次为了去见阿兰妮斯，连休息都没有休息。 或许她应该歇息一阵子。 ...... 担心阿兰妮斯离开了家，信才送到，所以亡灵女巫专门把信先给了贝琳达，再麻烦对方转交，以确保信件绝对能被那条人鱼看见。 昨晚哭了一晚上，阿兰妮斯第二天差点睡过头，好在温多林送了她一只叫早鹦鹉，这只魔法生物十分特别，可以养在任何地方，只需要元素就能喂活。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把阿兰妮斯从沙发上炸醒，一脸倦容地爬起来，给鹦鹉塞了一口水元素才安静下来。 她焦躁地揉了揉脸，心底还是闷闷的痛，但记挂着还要上学，就快速把自己收拾干净，急匆匆地赶去学校。 幸好东西都已经在魔法口袋里准备好，不需要再花时间整理。 阿兰妮斯走之前最好望了一眼房子里的布置，落寞地垂眼，啪嗒一声关上了门。 她肩膀上的叫早鹦鹉疑惑地叫了两声，用柔软的羽毛蹭了蹭她的脸颊，好像看出来了主人的难过。 “我没有事。” 阿兰妮斯小声回答，像是在回应那只鹦鹉。 又像是在回应自己。 好在她到了学院之后，已经及时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不再那么狼狈。 尽管奥莉安娜的拒绝十分绝对，甚至到了有些辱骂的地步，但阿兰妮斯还是很难真正放下这件事。 真的不可能吗？ 她坐在教室里走神，面前是女巫给她准备好的高级魔法书。 今天第一门课程是对高级魔咒的入门。 这和她之前学习的魔咒都不一样，高级魔法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些内容都太多太杂，所以不会一次学完。 而是将其中一些重要的魔咒挑出来作为基础，这也就是她们第一学年要进修的内容。 直到学完基础后，就会初步进行各种分类的学习，在第二学年进行特殊方向的细化。 第三学年则会进一步往魔法师擅长的方向发展。 也就是说，她要是想找奥莉安娜学习魔药学，起码要在学院里进修两年。 阿兰妮斯忍不住皱眉，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开心了。 要学这么久，她再见到奥莉安娜得猴年马月。 尤其是......老师刚刚才拒绝过她。 阿兰妮斯有预感，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奥莉安娜绝对不会愿意来见她。 人鱼小姐想到这里，神色愈发落寞。 她本来以为，这次表白会是好结果的。 尽管女巫对她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但那些话仿佛就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疼到现在。 阿兰妮斯撑着脸，又有些想哭。 好过分啊...... 可为什么，就算奥莉安娜这么过分。 她也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喜欢呢？ 第99章 怎么可能割舍 在来学院之前，阿兰妮斯想过很多种可能。 例如都能在这里学些什么，或者知道些什么。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里的老师讲课居然那么—— 枯燥且乏味。 第一天的魔法课上下来，她就已经昏昏欲睡了好多次，要不是一直因为奥莉安娜的事情伤神，或许她五分钟都忍不下去。 魔咒的原理书本上自然是有，台上的教授也会很清楚地讲解。 但她们都很爱讲述魔法史，或者说很爱讲述人类史，每讲到一个魔咒，总要先夸赞一番人类魔法师在其中的建树。 阿兰妮斯不知道其她人为什么能听得那么津津有味，但对她来说，这些东西简直无趣到她想睡觉。 在她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勉强从老师们字缝里挑出魔咒的讲解内容后，阿兰妮斯选择自己学习。 下午的课程，她已经能做到挑选教授说起魔法原理时才抬头，又在对方讲述魔法史时看书。 阿兰妮斯倒没觉得那些老师讲的不好，只是太啰嗦了，还没她自己学的快。 不得不说这几本魔法书实在很简练，讲的内容也非常干脆且细致，要比台上唾沫横飞的教授要好的多。 也不知道是谁写...... 她往前一翻，就看见了第一页的编者签名： ——奥莉安娜兰切斯特。 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大脑都轻轻地麻了一下，原本那些好不容易被学习转移的心思又瞬间回笼。 怎么哪里都是奥莉安娜。 她恼怒地合上书本，漂亮的眼睛很快浮起水光。 讨厌的女人。 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她。 阿兰妮斯鼻头一酸，难过地趴到桌子上，什么都不想听了，心情愈加低落。 她根本克制不住自己对亡灵女巫的喜欢，可正是因为克制不住，所以这份难过的心情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扩大。 一点点渗透到她的全身，光是想到那几句拒绝就心尖发痛。 太狠心了。 一点余地都没有给她留，一点希望都见不到，阿兰妮斯甚至不敢回想，很害怕再次听见这种尖锐的话语。 好像只要忘掉，就能假装女巫没有拒绝过她。 可哪有那么容易呢，待在这里的每一秒，和女巫分开的每一刻，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着她。 老师不要她了。 阿兰妮斯努力把泪水憋回去，试图让自己体面一点，但纵然她深呼吸很多次，眼尾也还是带了一丝淡淡的水光。 她没闹出什么动静，可是课堂上就她一个趴下，矮下去一块分外明显。 台上的教授目光示意几次无果，只好用魔法点到了阿兰妮斯的身上。 感觉到背部一股推力，阿兰妮斯瞬间坐直，茫然地看向前面。 “孩子，你有什么问题？” 老教授是个年迈的女士，她带着小巧的眼镜，挂在有些发紧的鼻梁上，声音微沉，面上显然是不悦。 “我......我没有。” 阿兰妮斯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 “你看起来已经很精通了，那我想请问这位——” 教授推了推眼镜，“未来的大魔法师，高级魔咒中的隔空取物咒，突破空间限制的关键是什么？” 这是这堂课所讲的内容，和基础的隔空取物不一样，高级魔咒中的隔空取物，可以对活物进行转移。 也就是奥莉安娜之前教她识物，还有各类魔法的时候，用到过很多次的咒语。 “是防御和传送反缀的结合。” 阿兰妮斯脱口而出，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难，有了女巫给她打好的坚实基础，她很多东西只需要看过就能明白原理。 “异物的长距离传送很难把控，为了保证传送过来的东西是完整的，会事先对物体或者生物进行元素笼罩。” 她说的东西不单纯是念诵课本，明显有自己的理解，反应也很快，让教授女士的脸色缓和了一点。 第115章 “坐下吧，希望这位阁下以后不要在我的课上中招昏睡魔咒了。” 阿兰妮斯长呼出一口气，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她这样一亮相，就凭借着睡觉也能学好知识的优秀水平，以及惊艳的长相被人记住。 尤其是那次典礼上，她被亡灵女巫带走的场景还被大家惦记着，不由压低声音讨论起来。 但这些话阿兰妮斯都听不清楚，也懒得听，只是看了这本女巫出版的魔法书，尖牙都有点发酸。 她沉默片刻，小声地喊了一下隔壁的魔法师。 “你好？” 人鱼小姐的声音很甜，一笑起来璀璨夺目，让隔壁的魔法师都晃了一下神，不知不觉地夹起嗓子才回答她。 “有什么事吗？” “我能看看你魔法书的编者吗？” 这些东西，温多林当时说是女巫给她准备的，那...... 阿兰妮斯有些猜测，但不能确定，经过昨天的拒绝，她很难相信奥莉安娜真的会为她准备到这种程度，但是心底又忍不住期望。 “是贝琳达哈伯恩女士，大家入学都会准备一本怎么了，你是没有高级魔法书吗？” 女孩非常好心地多问了一句。 但她的回答让阿兰妮斯呼吸都顿住，默默地坐回来，声音都放轻了。 “没什么，感谢你。” 人鱼小姐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本书，指尖抚过书页，目光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原来真的是老师亲自为她编写的。 这样的消息对阿兰妮斯来说，就像是强行戒断时期又复回的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勾动她的心弦，根本就不允许她真正的冷下心来。 人鱼小姐生气又委屈，她想大哭，可是这里做这种事实在太不体面。 她还恐慌，心底一阵阵的失落。 好像太冲动了，拒绝之后，老师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阿兰妮斯魂不守舍地过了一下午的课程，才晃荡去自己的宿舍。 回去的路上，温多林却焦急地找到了她。 “原来你在这里。” 红衣魔法师大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她还怕找不到这条人鱼，兰切斯特阁下托言说希望能尽快送到阿兰妮斯手中。 没有人能肯定大魔法师口中的尽快是多快，所以温多林在阿兰妮斯下课的时候就先送过来了。 “怎么了吗？温多林。”阿兰妮斯愣然，慢慢从情绪里退出来，疑惑问。 “这是兰切斯特阁下给你的信。” 温多林把魔法卷轴递过去，“尽快打开看吧，阁下她似乎是有急事和你说。” 急事？能有什么*急事。 阿兰妮斯一瞬间居然觉得这封信烫手，只觉得里面是更加冷漠的回绝。 她呼吸有些颤抖，又不得不收下，忍住声音里的哽咽，先和温多林道谢，“谢谢你了，温多林。” 人鱼小姐努力扬起笑容，和平时看起来无异，她掩饰得太好，本来就润亮的碧绿眼睛看起来十分欢喜。 温多林没有过多怀疑，只是对她温和笑笑就离开了。 徒留阿兰妮斯在原地失神。 最后，她还是拿着卷轴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 这是老师送她的第一封信，尽管内容或许会让自己备受打击，但阿兰妮斯还是很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又或者说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态。 她怀揣着复杂的心情，闭上眼，视死如归地打开了这封信。 阿兰妮斯睁开一只眼睛，从顶头开始看，决定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就迅速合上。 但没有。 出乎意料的，没有。 人鱼小姐的视线凝在那张薄薄的纸上，心底难得浮现一丝茫然。 信上几乎是详尽到啰嗦的叮嘱和女巫平时的形象都有些不符。 尽管用词非常的官方，看不出多少关心之意，但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出来对方的重视。 阿兰妮斯快速扫过那些提醒，目光落到了最后一句，心尖猛然一颤。 奥莉安娜......很少对她说过这种温情的话。 人鱼小姐指尖颤抖，捏着信纸心头酸涩，泪水好像又开始积蓄。 怎么这样啊。 怎么要在拒绝她之后，还给她写这样一封信...... 那么恳切，那么—— 怜爱的。 阿兰妮斯只觉得不公平，还有一阵恼怒，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 她仿佛能看见奥莉安娜坐在客厅的矮桌前，提笔书写文字的样子。 女巫这个时候的脸色都很平和，不像平时那般冷漠，可能是书籍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美好的物品，所以书写的时候就会分外安心。 这种悦然在她的身上只会体现出很淡的一部分，但尽管如此，也够阿兰妮斯发现她细微的不同了。 她关注老师太久了。 好多好多年，久到已经可以通过女巫的一呼一吸来分辨对方心情的程度。 阿兰妮斯觉得自己指尖在发烫，又觉得信纸在发烫。 最后，她想应该是自己的心在发烫。 怎么......会有奥莉安娜这种人呢？ 明明看起来那样的冷漠，但细想起来对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隐秘而妥帖的温暖。 阿兰妮斯觉得自己真的完了。 她捂住脸，没由来的很难过，非常难过。 昨晚其实是很想就这样彻底放下的，女巫那样不留情面的拒绝对她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这件事。 怎么可能放下，怎么可能割舍。 奥莉安娜根本就没有给她机会逃离。 第100章 倒反天罡 阿兰妮斯把那张信纸妥帖地收了起来。 她在原地深呼吸了片刻，才把自己翻涌的心情给压了下去。 更加......不想放弃了。 人鱼小姐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颊，心底咕噜咕噜地冒出来酸涩又甜蜜的泡泡。 里面全是奥莉安娜的身影。 她不信，阿兰妮斯捏紧了拳头，回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 不信奥莉安娜真的那么无情。 如果对她没有任何的爱，又怎么会专门关照她到这种程度。 就算是师生之间，那也是有感情的。 有就好了，有就足够了。 阿兰妮斯现在才敢仔细想那时奥莉安娜对自己的拒绝。 女巫快速而刻薄的言论的确很伤她的心，所以她那时候也没敢仔细去听，没敢仔细去分辨。 唯恐认真思考后的结果更令她心碎。 可是老师给她寄了这封信后，她好像又有了新的想法。 真的是拒绝吗？ 她凝眉，缓缓回忆起奥莉安娜当时的神态。 女巫的脸色的确冷漠，可是太过冰冷反而凸显出一股欲盖弥彰的味道，尤其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奥莉安娜露出这种眼神了。 浓重的抗拒里，甚至透出一股隐秘的......惊恐。 或者说，慌乱。 阿兰妮斯一顿，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也就纷至沓来，挤进了她的脑子里。 奥莉安娜蓦然加快的语速，还有过于啰嗦的解释。 仅仅是拒绝她，就用了非常多种句式，但实际上意思也不过就是那几个，不能，不允许。 可是女巫说话什么时候这么赘述过，那时候接连不断的拒绝更像是在说服着什么。 似乎是想用足够多的反义内容来掩盖真正的意思。 阿兰妮斯的瞳仁也微微震颤起来，她的眼底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 所以，所以...... 不是想拒绝对吗？ 其实有那样的意思，但不想承认？ 肯定是吧，不然她想不到奥莉安娜为什么会如此异常。 包括那封信，也是很难得的对她说了这么多关心的话。 像是在刻薄的针对之后，下意识懊恼自己的行为，所以写了那一封信，却连自己都没有发觉。 阿兰妮斯想明白了这点，思绪豁然开朗，那阵难过的心情也彻底消散。 果然老师就是喜欢她的，她从来都没有猜错过！ 可是为什么奥莉安娜要拒绝她呢？还拒绝得那么绝对。 好像沾上她就会变得不幸一样。 阿兰妮斯想到这里又十分苦恼，她一边思索，一边走回宿舍。 这是她第一次住进宿舍里，高大的建筑不仅是新生的居所，也是其她魔法师居住的地方。 入门的魔法鹦鹉会先观察她几秒，分辨出她的魔法胸章属于什么身份，才会咬动门边的按钮。 拧转，轰隆—— 楼梯开始变幻，一节节拼接在一起，为她指引出一条曲折的道路，可以直通向她的宿舍。 高塔内部的结构很复杂，往上看是密密麻麻的短楼梯，都是可以转动连接的，墙边会挂有一些画像，现在还是白天，因此画像们都在闭眼沉睡。 第116章 只有晚上她们才会清醒，负责保护魔法师的安全。 阿兰妮斯踩着阶梯上去，这些阶梯就会随着她的脚步变幻，一层层把她往上运。 终于在十二层往左数第三十二间，运送她的阶梯停下了。 “欢迎回来。”门口的荆棘鸟睁开眼，对她打了个招呼。 阿兰妮斯有几分惊奇地看着她，甚至想上手摸一摸，但是考虑到这是有自我意识的魔法生物，她还是礼貌询问，“我可以碰一碰你吗？” “真是个有礼貌的小家伙。”荆棘鸟的语气高兴很多，非常大方地同意了，“请随意，不过轻一点，我身上的毛上次还被你的室友拔掉了一根。” 阿兰妮斯：“？” 这不太对吧？ 她倏然想起来，之前念到她室友名字时，周围魔法师厌恶的眼神，再结合荆棘鸟的说法，她心底生出些不太妙的预感。 这位新室友，怎么好像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阿兰妮斯也没什么心情摸了，随意地用指尖揉了揉荆棘鸟头顶的绒毛，就收回了手，推门而入。 “明天的课程很满，今晚可要好好休息啊，可爱的小家伙。”荆棘鸟还不忘记提醒她，等她进去才把门锁上。 依稀的嘀咕声在走廊里响起，显然是自言自语。 “到底是谁安排的，居然让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和莫来亚家族的那位继承人住在一起。” 阿兰妮斯不知道她都暗自说了些什么，但她进了宿舍之后，也没有跟想象中的那样，直接和新室友打照面，而是先看见了宿舍的全貌。 宽敞的房间里大致被分隔成了两块区域，一块是她的，雪白的床铺还铺得十分整齐，旁边的书桌上空空如也，只是摆了一些台灯之类的基础物品。 衣柜门禁闭，等着她放入衣服。 另一边就是她那位新室友的位置了。 床边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法器具，看起来是自己组装的，阿兰妮斯还在里面看见了一个折叠起来的魔法i轮椅。 阿兰妮斯：“？” 到底是为什么，居然会有这种东西。 不仅床铺换成了自带的藏蓝色，连书桌上的台灯也都扔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宝石点缀的豪华版。 阿兰妮斯忽然就对这位新室友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这样花哨的品味，还有那些有趣的魔法器具，都让她非常喜欢。 虽然不知道好不好相处，但是人鱼小姐仅仅凭借着物品的初印象，就私自觉得这位室友肯定是个有趣且优秀的人。 比她想象中的还好玩！ 阿兰妮斯心情更好了，哼着歌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在彻底收拾好之后，门才咔哒一声，从外面打开。 荆棘鸟的声音随之而来，听起来十分的气愤，“你这个顽皮的小东西，不许拔我的毛......！等等！那是我的尾羽！” 阿兰妮斯惊讶望过去，就听见一道非常轻佻的女声开口，“反正你可以用魔法重新凝聚，这么好看送我一根怎么了？” 埃罗依捏着那根暗红色的漂亮长羽走进来，眼下是一道彩绘，看起来是故意涂的，魔法袍也不好好穿，似乎是用了什么东西裁剪，挂上了配饰。 阿兰妮斯眼见看见她的腰上有一个药瓶，里面流动着绿色的液体，还在冒泡。 看起来像是毒药。 “让我看看是什么小夜莺住进来了。” 埃罗依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懒散地问了一句，“是你刚刚在唱歌吗？” “挺好听的，就是以后别唱了，大晚上我听完睡不着觉。” 阿兰妮斯：“？” 她刚刚还算好的印象哐当一下，就掉了一半。 这个人是在嫌弃她唱歌难听？ 人鱼小姐根本不想理会她，转身拉开椅子坐下，翻开老师专门给自己编写的魔法书，宝贝地又摸了几下。 和这个室友聊天，还不如看老师的字迹。 起码......她能从中看出来奥莉安娜对她内敛的感情。 阿兰妮斯再度感到甜蜜，目光也柔和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埃罗依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抱臂靠在门上催了催。 “我都和你说话了，你不理我就不礼貌了吧？” “阿兰妮斯。”人鱼小姐回了她一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转头质问她。 “你才没礼貌吧，明明新生典礼上有介绍过我们的名字。” 她们两第一次见面就算不上友善，隐隐透出一股火药味。 “我又没去，我怎么知道。” 埃罗依非常理直气壮地开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也不再和阿兰妮斯交流，自顾自地捣鼓起她床边的魔法器具。 主要是在拼装那架轮椅。 她叮叮当当的声音到底还是吸引了阿兰妮斯的注意力，尤其是这种动手的事情，人鱼小姐很难拒绝。 阿兰妮斯忍不住地转过椅子，抱着椅背看她，也没顾刚刚不太友好的打招呼场景了，开口问。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腿也没断啊，为什么要做轮椅。” 阿兰妮斯嘴上也不知道继承了谁的，得饶人处不饶人。 “是为了有备无患吗？” 埃罗依：“......” 这下轮到这位看起来很特立独行的魔法师沉默了，她摩挲了一会手里的东西，很不爽地看过去。 “没有你这样诅咒人的吧。” 阿兰妮斯心虚地转开眼睛，“我只是问问而已。” 虽然的确有报复的意思，但总不能给人看出来了。 “这是魔法飞行器。”埃罗依很少遇到有人来主动问她做什么，倒是没有介意这条人鱼的冒犯，随意开口。 “只要组装好，就能储存一部分的魔法元素，到时候能用来飞行。” 阿兰妮斯呆住，没想到她在做什么新奇的东西，更没想到这样一个轮椅居然是飞行器。 这造型也太诡异了。 但不得不说她的确有了兴趣，碧绿色的眼睛眨了眨，也不介意刚刚埃罗依嫌弃她的事了，好奇求问，“我可以看看吗？” “随意。” 埃罗依没有拒绝，而是专心制作她最满意的作品。 “这个飞行器可以在学院里用？” 阿兰妮斯想起温多林提醒自己，不能使用传送魔咒的事。 如果不能直接传送的话，那么一个代步工具似乎就很方便。 “上了飞行课的话就可以。”埃罗依看起来懂得很多，顺嘴回答了她。 “课程好像是明天？我得快点做好。”她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影响到别人休息，转头就对阿兰妮斯开口。 “我今晚上都要组装它，不会关灯，你要是觉得吵可以出去。” 阿兰妮斯：“？” 这个人怎么回事？ 倒反天罡。 第101章 得想个办法把老师骗过来 “不行，我需要休息。”阿兰妮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 原本一会要花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埃罗依，结果这人沉默了几秒就答应了下来。 “哦。”埃罗依坐在地上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把这个轮椅给拼接完全。 阿兰妮斯：“？” 怎么这么好说话？ 但她懒得去想埃罗依为什么突然友好，人鱼小姐洗漱完就躺到床上，再读了两遍女巫给她的信。 阿兰妮斯越看嘴角笑意愈甚，心情也好了起来，她把信纸小心翼翼收好才躺下，盖好被子入睡。 唯一不习惯的地方大概就是这张床了，毕竟她在塞尔多拉都是直接睡在鱼缸里，不过在梅里亚城适应了几天，她已经勉强能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带着美好的心情入眠，她很快就沉出了梦乡，嘴角笑容未消，看起来睡得很香甜。 埃罗依往她望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转回头，没有再关注。 第二天阿兰妮斯神清气爽地起身，可能是为了调动这些小魔法师的积极性，第一节课就是飞行课。 人鱼小姐这才知道为什么埃罗依要那么急，确实不快一点就赶不上这堂课了。 入学准备的东西里就有飞行器的要求，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准备到。 所以课堂上会给没有飞行器发一把魔法扫帚，只是最基础的款式。 但显然这些贵族都不喜欢用这么简陋的东西，每个人准备的东西都花里胡哨的。 比如用高级魔法材料制作的扫帚，这个阿兰妮斯看不出来什么区别，无非就是颜色深了一点，款式变幻了一下。 不也还是个扫帚吗！ 她无趣地转开眼，不再看那些贵族都给自己的魔法飞行器上加了什么装饰。 而是接过了老师下发的最普通的款式。 其实奥莉安娜给她准备了这个飞行器——是一个软垫。 和家里的款式很像，但是被赋予了魔法印记，所以生出了特殊功能，可以听从魔法师的咒语指挥。 第117章 再加上是女巫打上的印记，其中还加入了好几层防御魔法，和加速魔法。 无论是从速度，舒适度，以及安全程度来说，这个飞行器都无可挑剔。 但阿兰妮斯不太舍得用，连拿着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着碰着或者弄脏了。 反正是第一节课，她完全可以学会了再拿出来用。 对待老师给的东西，当然要保持十二分的精神来保护。 只是她这样上前去拿基础魔法扫帚的样子还是让那些贵族魔法师都静默了一瞬，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条人鱼太过耀眼，很难有人不记住她，知道她和女巫有关系之后，大家对她更是忌惮，可是她现在却没有魔法飞行器？ 其她魔法师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打量的眼神也多了起来。 只有埃罗依还一脸无所谓地扫了一圈，把所有人的脸色都收入眼底之后，才拿出自己的轮椅。 咔哒——啪—— 她直接打开轮椅，甩在地上的脆响瞬间就让大家都回过神来，看见是她，纷纷皱着眉头远离，但的确是没有再往人鱼的方向打量了。 “埃罗依！”只是她这样的行为显然让教授不悦，高声呵斥她，“不能乱摔魔法飞行器。” “这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埃罗依不以为然地反驳。 “万一有了破损，很容易出现危险......” 教导飞行魔咒的是一个很保守且注重细节的教授，尤其是对学员的安全特别重视，只是被激了一下就开始絮絮叨叨讲起一堆注意事项。 阿兰妮斯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魔音绕耳。 从小就跟着亡灵女巫学习，她几乎没有见识过这种讲课方式，奥莉安娜虽然会提醒她一些危险的注意事项。 但很多时候女巫都只是简短地提醒一次，如果她不听，就会直接禁止她的行动。 干脆的行事准则也影响了她的习惯，以至于现在乍然见识到学院里的授课方式，她都一阵难受。 直切理论和实践结果的教学方式显然更适合她，不需要讲太多，只要提醒到位，再让她自己去动手，阿兰妮斯就可以快速学会所有她想学的东西。 人鱼小姐苦恼地垮下脸，心底疲惫。 老师也没和她说过，在外面上课是这种样子的呀。 “接着。”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阿兰妮斯下意识侧身，把扔过来的小东西接住。 捏在手里是软的，她打开一看，原来是耳塞。 “我新开的，加了魔法印记，可以专门隔绝掉一个人的声音。” “如果你晚上觉得我吵，可以戴上。”埃罗依提醒她，目光却是望着前面的教授，意思不言而喻。 阿兰妮斯：“......” 人鱼小姐看了自己这位室友好几眼，心里唯一的想法是，这个人真的很多乱七八糟的小道具。 简直是......来得太是时候了！ 她没有选择戴上，而是塞进口袋里，小声地回了一句，“谢谢。” 埃罗依一脸疑惑，“你不戴？” “你不是说晚上你吵到我再戴吗？”阿兰妮斯对她笑了一下，“我晚上回去再隔绝掉你的声音。” 埃罗依：“？” 埃罗依：“......” 傻子吧这个人？好心还被扔在地上踩。 她啧了一声，没有再理这条人鱼。 阿兰妮斯只是觉得，自己还没学过这个魔咒，如果屏蔽了教授的声音，那她还怎么学呢。 所以她只能忍着教授的啰嗦，努力分辨出有用的东西。 听着听着，她忽然想到了奥莉安娜。 其实那封信里老师也叮嘱了她很多，说得很详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老师的话好听，每一句关心都让她觉得太少。 还想看再多，还想...... 亲耳听一遍。 阿兰妮斯捂住心脏，抿唇，眼尾流露出一丝想念。 好想老师啊，好想回去看奥莉安娜。 可是她现在似乎不能回去，温多林说进入学院学习后，不能随便离开梅里亚城，需要向上申请，这是为了防止魔法的相关知识流传出去。 阿兰妮斯想到这里又开始厌烦那些贵族。 如果不是她们搞这些，她哪里会被关在学院里，连家都回不了！ 人鱼小姐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在塞尔多拉时，天天吵着要来梅里亚城吃饭的样子。 她只是思念老师。 既然她不能出去，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女巫来找她呢？ 阿兰妮斯一心二用，一边学习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奥莉安娜为什么拒绝她的原因，她还没搞清楚。 这对人鱼小姐来说真的很难理解。 她是喜欢就想说出来，喜欢就要得到，喜欢就想在一起的人。 没有什么纠结，也不会考虑太多，一腔热忱足够她横冲直撞，无意冲进某个人的心底。 所以她不能理解奥莉安娜的拒绝。 老师是喜欢她吧？肯定是喜欢。 阿兰妮斯直接否决掉了不喜欢这个选项，瘪瘪嘴又哄了哄自己，强行忽略掉那是被拒绝的难过。 如果不喜欢她，就不会专门写信再来关心她了！ 如果这样都还是不喜欢的话...... 那老师也太坏了。 阿兰妮斯心底愤愤，一边拒绝她，一边又要对她好，不让她死心。 这根本就是坏女人的行为，很过分耶！ 那就更不能放过老师了，人鱼小姐哼了一声。 得想个办法把奥莉安娜骗过来…… 她下意识用了骗，大概是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没可能要求对方，只好采用一些特殊方式。 ......例如撒个小谎。 轰——耳畔炸起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巨大的风从她脸边掀起，几乎要把她吹飞出去。 阿兰妮斯连忙回神稳住身体，只见她那位特立独行的新室友正舒舒服服地坐在轮椅上。 指尖一推遥控，就冲上了天空。 阿兰妮斯：“？” 什么玩意？ “埃罗依！你给我下来！” 刚说完可以练习就被尾气糊了一脸的教授站在地上，大喊大叫往上看，暴怒的语气尖锐。 哇—— 阿兰妮斯抬手遮在眼睛上，也在天空中寻找对方的身影，却没有被吓到，而是从心底升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向往，还有兴奋。 看起来好有意思。 她也想试......不对！ 人鱼小姐突然想起来，自己恐高。 阿兰妮斯：“！” 上次在龙族峡谷，她没有飞得很高，在加上是用水道游行，实际上也看不清什么东西。 但现在她没有了水的保护，只能靠自己飞。 她顿时打起颤了，捏紧了扫帚怎么也不敢飞了。 “埃罗依那个神经病，一天到晚都装什么？” 周围的议论声慢慢响起，大部分都是在指责。 “也不知道莫来亚家族为什么还选她做继承人。” “她不是有个姐姐吗？怎么会把这个身份让给她。” 那些议论声忽然刺耳了起来，“嗤，一个坐轮椅的残废，也配做继承人吗？” 阿兰妮斯听了一耳朵，微愣，又抬头看了看正准备飞下来的埃罗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说不上来的心闷。 她大声开口，“还不起飞肯定是不敢吧，有手有脚都不敢动的胆小鬼。” 讨论的贵族：“？” 下一秒，扬起的旋风又糊了她们一脸，把她们都往外吹走了一步。 阿兰妮斯故意借这个机会往她们脸上丢飓风咒，所以扫帚也带着她像是箭一样飞了出去，只剩下一个残影。 “阿兰妮斯！你也给我下来！不能这样高速起飞！” 教授快被她们两气晕了。 而在天空上的阿兰妮斯则是瑟瑟发抖。 她从喉腔里溢出一些紧张的尖叫。 “啊啊啊啊——”幸好飞得高，没有任何人听见，飞行很忌讳闭眼，她不得不逼着自己睁开，一入目就是极远的地面。 她心脏都抽了一下，差点又叫出来。 “呵......呵......”阿兰妮斯反复深呼吸，终于才压住自己颤抖的手，她努力往下看，强行克服那阵恐惧。 其实忽略这些害怕，在空中飞行的感觉实在很好，无拘无束，吹过的风很清凉，拂起她海藻一般漂亮的头发。 阿兰妮斯慢慢镇定下来，她慢慢飞行了一段距离，竟然真的克服了这种恐惧，她不再心悸，而是由衷地感觉到一阵畅快。 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仿佛让她回到了深海里，可以随意遨游，不会有任何限制。 她甚至还想再提升高度，体会一下高空的感觉 “不要再上去了。” 旁边忽然响起来声音。 阿兰妮斯转头看去，就见埃罗依随意坐在轮椅上，像是在调试着什么，那个椅子随着她的动作一高一低，又一种马上就要坚持不下去，散架的感觉。 第118章 看得人鱼小姐心惊胆战的。 “为什么不能上去？”她疑惑问。 “因为上面有魔法防御结界，我们撞上去是会被认为想要出逃然后处罚的。”埃罗依摊了摊手告知她。 “为什么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阿兰妮斯是真的奇怪了，这个室友明明和她一起入学的吧，怎么跟在这里进修了很久一样。 第102章 还不行就多亲几口 这是，阿兰妮斯不在的第十天。 遥远的塞尔多拉中心树屋里，亡灵女巫正在提取自己血液的成分。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她自然不会浪费，之前积压的事项都被她一一完成，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自己的问题。 或者说，人鱼血的问题。 奥莉安娜记下了阿兰妮斯的发情期时间，虽然次数太少，很难断定，但两次具体的日期误差只有一周左右。 在这个区间范围内，距离再一次被影响，只剩下半年的事情。 虽然她不一定还会被强制发情，但这种事情当然是有备无患的好。 尤其是那条人鱼现在还对她抱有越界的心思。 奥莉安娜皱眉，用魔法感知分离好的液体， 她的血液并没有受到人鱼血的影响，完全可以正常分解，并没有人鱼血那样免疫分离魔咒的烦恼。 可下一瞬，她的目光却猛颤了一下。 新鲜的试剂中，明显看见有一些浅淡的莹蓝色漂浮在上面，宛若深海的精灵。 不对，这和之前的不一样？ 奥莉安娜震惊几秒，没有停歇，而是迅速将这点异常的物质提取出来。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翻开那张古老的卷轴，仔细看了一遍后，终于能确定。 这很可能就是卷轴上所说，那种特殊的物质。 但为什么之前不能提取，现在又可以了？ 奥莉安娜先将这些来之不易的宝物封存好，在真正开始分析原因。 纯粹的人鱼血并不能分离物质，让她都快放弃了这个卷轴上所说的办法。 就连当初刚刚饮入大量人鱼血的时候，奥莉安娜也抽取过自己的血液，进行过分析。 得来的结果毫无异常，甚至连人鱼的特性都没有，这一度令她觉得，这条路子已经走到了尽头。 可现在，她却意外发现了这些结晶。 奥莉安娜取出一小部分，试图研究清楚。 距离她吸收大量人鱼血，已经过去了很久，这段时间里，她没有停止过对自己的研究，但那些收集到是数据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她逐渐变得像人类。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突破性的进展。 难道是融合到一定的时间之后，就会发生异变？ 奥莉安娜若有所思，这段时间的隔得太久，变量很多，她很难从中找到决定性的条件。 只能先从结果往回推。 这个莹蓝色的物质，是一些小型结晶，颜色漂亮得像是海洋的浮沫。 人鱼血分明是和诅咒有关，又怎么能催生出这样的物质？ 奥莉安娜百思不得其解，她再次用魔法感知了一下，这些结晶就像是因为遇到了异物，才会凝聚出来，生出具体的结构。 或许是因为掺入了杂质？ 女巫有了思路，无论是阿兰妮斯纯洁的血液，还是她刚开始融合这些血的时候，都没有真正往人鱼血中掺入杂质。 分离就已经做不到了，更难往其中混合东西，但可能是她的身体在吸收掉部分生命力后，人鱼血失去效力，被她体内的灵魂融合，于是才能析出这些结晶。 猜想出结果后，奥莉安娜开始检验自己是否猜测正确。 这次她甚至释放了灵魂去触及。 一瞬间，莹蓝色的结晶发出耀眼的光芒，其中蕴藏的一丝神性被放大，那股熟悉的暴戾气息也朝着女巫冲去。 和当初的诅咒一模一样，所以这是......神力的残存？ 奥莉安娜提前做了防御准备，用大量的魔法元素簇拥在自己面前相消，以防止那道诅咒的力量伤道自己。 结晶不是纯粹的血液，里面蕴藏的诅咒之力比较少。 虽然她的身体渐渐接近人类，但灵魂始终难朽，暂且能扛得住这阵微弱的力量。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股气息竟然在接触到她灵魂的一瞬间。 就骤然停下了。 那些柔软的奇怪的触感轻轻地碰了碰她满是裂痕的灵魂碎片，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最后像潮水一样缓缓退去。 奥莉安娜哑然，看了看面前的结晶，眉头却拧得更深了。 这份结晶灵动得仿佛一个活物。 实在诡异。 女巫再次尝试了一下，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已经接触过她的气息，这份结晶居然有了记忆，不再对她展现出攻击性。 而是焕发出一股柔和的，轻缓的安抚能量。 似乎是想要抚平她灵魂深处的伤口。 同时，蓬勃而热烈的生命力也从中散发出来，结晶微微震颤，好像被什么东西催动，不断消耗着自己的能量。 尽管知道这只是一份血液中析出的物质而已，并不是真正的生命体，可奥莉安娜却很难忍住自己的恍惚。 她愣怔几秒，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这份结晶竟然像是阿兰妮斯。 女巫顿时沉下脸，唇抿得很紧，在漫长的几秒了，她思考了很多，最后只是摊开卷轴，打算按照上面的内容来尝试做一支药剂。 一支能拯救她的药剂。 有了这个所谓的结晶之后，还需要验证其中的成分，来确保自己找对了东西。 奥莉安娜根据卷轴上所描述的特质，对这份物质进行了分析。 很快，她就能断定。 没有错，就是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最应该感到喜悦的时候，毕竟她花了无数岁月，度过了很漫长的生活，才终于寻找到这一个能让自己重获新生的机会。 但奥莉安娜却感到一丝烦闷，她猜想是自己早就已经体会过活着的感觉，所以才会对现在的成功兴致缺缺。 又或者是，单纯能制作根除生命流逝的药剂，已经不能满足她的需求。 她现在需要的是想办法把强制发情这一副作用去除。 卷轴上有很多关于特殊物质的用法，同时书写这份卷轴的魔法师，也将其称之为——海洋之灵。 奥莉安娜开始在上面搜寻着，试图能找到一些用得上的内容。 可惜上面似乎并没有遇到过发情期同化这种情况，所以一点也没有描述。 倒是有一点和她的情况相似，那就是关于人鱼体征异化的缓解方式。 上面描述的内容是，如果摄入过量的海之灵，就会被改造成人鱼，无论之前是什么种族，都会在神的力量下向这种生物异化。 包括但不限于长出耳鳍和鳞片，双足黏合形成鱼尾等。 这对人类来说，并不是什么温和美好的事情，其过程非常痛苦的，*血肉被粘连的痛痒会一直持续到异化完全结束。 如果期间做出了什么试图反抗的行为，那么反而会加快这种异化的速度，痛苦的程度翻倍。 之前奥莉安娜不清楚这里的摄入过量是什么意思。 在她没有提取出海之灵的情况下，任何危险都很难找到具体案例。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 这个摄入过量，恐怕就是指的饮血。 她皱眉痛苦地抚了抚眉心，觉得自己真是白痴了一回。 这种事情她早该想到的，只是卷轴上的内容对她太过陌生，也找不到什么数据进行比对，因此很难解析出上面的意思。 更别提这份卷轴上还有大量的人鱼语，如果不是有阿兰妮斯给她提供的人鱼语研究机会，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能读懂。 只是她的情况实在特殊，和卷轴上的相去甚远。 她没有异化成人鱼形态，而是直接和阿兰妮斯共享了发情期。 奥莉安娜忽然思考到了什么。 那条人鱼曾经不只一次说过，发情期是她们海神的馈赠，她也想过那是诅咒。 如果是诅咒的话，的确作用在灵魂上。 而她的身体并不是正常的人类身体，所以不能承载体征上的变化，只能转为灵魂接收。 所以......这份诅咒也同化到她身上了吗？ 奥莉安娜总算想通其中的关窍，心里大概有了数。 卷轴上有写解除诅咒的方式，其中要用到的正是那些结晶。 要用的材料，她早就备齐在家中，就算真的没有，也有充足的时间去采购回来。 奥莉安娜总算松了一口气，仿佛得见自己即将脱离阿兰妮斯影响的那一天。 「关于异化的解决方式： 1.消除法，用制作的药剂对人鱼血进行溶解以达到停止异化的目的，但后续的恢复需要少量多次地服用此药剂，并且需要严格按照剂量以及时间来饮用。 第119章 否则会导致异化进程迅速加快。 药剂配方：需要月影花根须三支，火蜥蜴的断尾一根，食蚁藤叶尖五片，长脚马血液三毫升。 制作方式为：先用月影花根须，食蚁藤叶尖辅以五十毫升水进行煮沸，析出其中汁水，并进行过滤。 再加入长脚马血液搅拌均匀，放置五小时后等待凝固。 然后点燃火蜥蜴断尾，放入凝固的半固态液体中进行融合，高度浓缩。 制作成功后加入中和剂，最后可得三十毫升的原液。 切记，只有早上日出后的十分钟内，以及晚上日落前十分钟内可以服用，一日只能服用两次。」 这个方法非常苛刻，奥莉安娜先阅览一遍，没有立刻动手，她习惯把全部事情都了解清楚之后，才会着手制作。 「2.融合法 人鱼的体i液，包括但不限于眼泪等液体，都可以产生出消解海之灵的物质，必要时候，可以请求人鱼提供眼泪，或者接吻......」 啪—— 奥莉安娜一哆嗦把卷轴翻过来拍在桌子上，用的力太重，手都有点震麻了。 她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颤动，好几秒后才缓缓压下。 第一种方法对她来说不难，奥莉安娜想也没想就把那个所谓的融合法忽略，开始制作她的第一份药剂。 疯了才会用第二个。 第103章 该说什么呢？ 而远在梅里亚城的皇家魔法学院中，上完了一天的课程，阿兰妮斯在桌前幽幽叹气。 “你干嘛呢？”埃罗依再第不知道多少次听见她叹息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皱眉质问她。 “埃罗依，你说要怎么才能让一个人不远千里来看你呢？” 阿兰妮斯把她恼怒的情绪直接过滤掉，自顾自地问出声。 这几天她和埃罗依逐渐熟了起来，在一同被教授骂的经历中玩出了坚实的友谊。 其实人鱼小姐也没有那么不听话，她只是实在不想听那些教授罗里吧嗦的说教。 埃罗依就更猖狂了，装都不装一下，直接在课堂上捣鼓她的小玩意。 一个走神，一个搞小动作，简直是各位教授里最烦人的刺头。 这些天阿兰妮斯也渐渐知道了埃罗依的身世。 是财政大臣莫来亚家族的二女儿，只是因为从小性格乖张，所以被其她贵族避退三舍，她本来是懒得来魔法学院进修的，只想在家里制作自己的魔法器具。 莫来亚家族甚至为她请了大名鼎鼎的建造大师普里西拉来授课。 只不过大魔法师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在教导了两年之后，她们的合约到期，埃罗依也就开始在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独立研发作品。 那时候莫来亚家族的继承人并不是她，而是大女儿，也就是埃罗依的姐姐——蕾米诺。 可惜蕾米诺在一次外出任务时被魔法生物伤到了双腿，最后回来得太晚，来不及救治，落下终身残疾。 于是这位魔法学院里最可能成为下一届大魔法师的人选，就此退出斗争中心，回到了家里养伤。 阿兰妮斯很经常听埃罗依说起她姐姐，这位嚣张的姑娘平时嘴里都吐不出什么好话，只有提到蕾米诺的时候才会缓和那么一点。 事实上她连她姐姐也骂，阿兰妮斯不止一次听见她嫌弃对方太蠢，都不知道保护好自己，又嫌对方很烦，每天都要来烦她。 “所以我就来学院了。” 埃罗依当时是这么说的。 阿兰妮斯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觉得埃罗依真是不识好歹，她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黏在奥莉安娜身边，一刻都不要分开。 最好能牵到老师的手，能窝在老师的怀里躺着...... 人鱼小姐越想越过分，脸也微微泛起红来。 “你可以写信。” 埃罗依没看她，不知道她什么表情，只是边说边把痒痒水装进喷射机中，随意摇了摇，对那只申请来的小鼠扣下了扳机。 在微弱的吱吱声中，阿兰妮斯皱了皱眉，她还是有些不喜欢这种行为，但这是课堂上都会经常用到的生物，所以她慢慢也免疫了。 但有时候看着那只小鼠，她总是会莫名其妙想起自己。 或许在人类眼里，她们都不过是可以随意宰割的牲畜。 阿兰妮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挥散，疑惑地回问：“写信？” “写信让她过来看你啊。” 埃罗依觉得她的问题真是够蠢的，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人鱼小姐这一脸思春的样子，脸上的红晕没散，也不知道是想了什么东西。 埃罗依：“......？” “你想谁来看呢？”她突然来了兴趣。 对于这位新朋友，她其实一无所知，因为她不怎么喜欢过问别人的家庭情况，而且阿兰妮斯也很少提起来。 她一度以为这位朋友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情况，或者说背后的势力。 毕竟亡灵女巫太过神秘，不希望被别人知道也正常。 但埃罗依不知道，她只是没有撞上阿兰妮斯开口的契机。 而现在，这个契机也终于被她找了出来。 “情人？还是暧昧对象？”埃罗依朝她眨眨眼，语气好奇得很。 如果奥莉安娜在这里，或许就能发现，她的神情居然和普里西拉当初打趣人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但阿兰妮斯是不认识普里西拉的。 人鱼小姐一问就脸红，心情也开始冒出点激动。 难得有人问她，咳—— 阿兰妮斯清了清嗓子，扭捏却利索地开口，“只是想写给我的老师。” 老师？ 埃罗依笑容顿时消失了，她一哆嗦，提起这个词只能想到，当初普里西拉对她的魔鬼训练。 这位矮人的建造大师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不着调，偏生对方的锻造技艺又好得出奇，轻而易举就能把她为难了很久的东西制作出来。 ......然后大肆嘲笑她。 埃罗依想起来就咬牙切齿，把这个女人从脑海里赶出去。 经过这么一遭，她就再也不敢往那种暧昧的方向想了，以为只是阿兰妮斯的老师比较不一样，更让人依赖一些。 “你的老师是......？”她迟疑地开口，心里隐约有了猜想。 不会是...... “是奥莉安......”阿兰妮斯脱口而出，只是她想起来之前温多林说过的话，人族好像是很少知道女巫的名字。 她改了口，“兰切斯特阁下。” 这还是人鱼小姐第一次这样叫亡灵女巫叫得那么尊敬，说出来都觉得拗口。 埃罗依手都哆嗦了一下，差点把痒痒水溅到了自己身上。 虽然心底有预感，但真的听见这个姓氏，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分恐惧和敬重。 “你，你......”她想了好多话，但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憋出一句，“那你怎么还来学院？” 都有亡灵阁下这一位大魔法师教学，何必再来学院学习呢？ 完全是浪费时间，反正埃罗依是这样觉得的，学院里都是一堆勾心斗角的贵族，每天就思考着怎么把对方的学习进度拉低。 好让自己先行晋升，好在陛下的面前打出名气。 她的姐姐表面上是不慎伤到，其实根本就是被卷入了她们之间的争斗，被恶意针对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明明家族可以帮忙把这些人揪出来，可是姐姐却不愿意追究这件事，想到这儿埃罗依在心底啧了一声，心情都不美好起来。 “老师说要把我送过来。”阿兰妮斯也委屈，漂亮的脸上满是难过，连碧绿色的眼睛都灰暗了。 “是学院里有什么必须要学的吗？”埃罗依只能想到这个情况。 “不，不是......”阿兰妮斯说着说着脸又开始红了，“我和她告白了。” 埃罗依：“......？” 等会？ 她脸上露出震惊又恐惧的表情，甚至还隐隐能看出来一丝尊敬。 很难想象有什么人会敢对女巫阁下告白。 不不不，应该是很难想象，居然会有人喜欢上亡灵？！ 埃罗依的大脑都混乱了，一直在思考，可是什么都没思考出来。 “可是她拒绝了我，还让我在学院冷静冷静。” 阿兰妮斯叹了一口气，眼尾耷拉地说出这一悲惨结果。 她自认为的悲惨结果。 埃罗依吞咽了一下，只觉得她命真大。 这都还能那么轻松的活着？ 亡灵女巫的一切都太过神秘，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性格，但以对方制毒的水平来看，埃罗依只觉得是一个很心狠手辣的人。 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阿兰妮斯也是个可怕的。 怎么敢啊？ “写信她真的会过来吗？”阿兰妮斯还在思考那个可能性，低声自言自语。 “应该......不能吧？”埃罗依斟酌片刻，委婉地回复她。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震惊亡灵女巫居然收徒了，还是该震惊阿兰妮斯居然喜欢亡灵女巫。 第120章 “说不定呢！”阿兰妮斯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说什么也要试试，但她想动笔才反应过来。 “埃罗依，你们是怎么寄信的呢？” 她对人类的交流方式一无所知，只知道当面说，虽然有见过几次奥莉安娜写信，但她是完全没碰过这种东西的。 不知道该如何送出去，而且她似乎也没在学校看见过信箱。 “可以用普通的信纸，只不过要在学院外的邮箱里投信。” 埃罗依诡异地看了她一眼，莫名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个朋友都没什么常识，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对方有一股没被雕琢过的纯粹。 像是一只野兽。 埃罗依知道这个说法不太礼貌，但阿兰妮斯给她的感觉的确有一些兽性。 “普通信件需要统一寄送，大概是一天两趟，需要次天才能送达。” “如果你很着急，希望对方马上就能看见的话，可以用魔法卷轴。” 埃罗依稍微给她补充了一下常识。 魔法卷轴？！阿兰妮斯眼睛一亮，老师给她的东西里好像有，准备这些，说明老师也是希望她写信回去的吧！ “不过魔法卷轴很昂贵，一般是用于很重要的消息传递......”埃罗依还在给她解释。 “是这个吗？” 下一秒，阿兰妮斯就掏出来一沓卷轴纸。 埃罗依倏然瞪大了眼睛，很快人鱼小姐又把火漆印章取出来，鎏金的印章上面附有保护魔咒。 ——以及专属印记。 那是属于女巫专用的印章。 “感谢你，埃罗依！”阿兰妮斯高兴地摊开纸，也不和她闲聊了，拿起羽毛笔就开始写信。 埃罗依：“......” 她不想说话。 从小就锦衣玉食被宠着长大的埃罗依，第一次对别人生出嫉妒这种情绪。 阿兰妮斯则是伏案书写。 她说得那样激动，好像有很多话要洋洋洒洒诉说出来。 但真正落笔的时候，这些天积攒的所有话，好像都一瞬间空白了。 人鱼小姐茫然地盯着那张魔法卷轴，忽然陷入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 提笔难言。 该说什么呢？ 她呼吸也慢慢放轻，只是看着这张纸，却像是被奥莉安娜注视着一样。 这是要写给老师看的东西。 好重要。 重要得她连第一个字都要斟酌。 斟酌好久，难以用文字来表达出自己的思念。 她只好先慢慢写下了一句题头： 亲爱的奥莉安娜女士。 阿兰妮斯忽然顿住。 只是莫名想起，自己连字也是奥莉安娜亲自教的。 第104章 能不能来见我呀？ 阿兰妮斯深呼吸了一下，才把自己激荡的心情给压了回去。 她怕自己要是再这样想下去，等落笔的时候就只能写得出奥莉安娜的名字了。 羽毛笔在纸张上悬停，终于有了落下的机会。 「亲爱的老师。」 呀，完了，她怎么又重复了一遍。 阿兰妮斯苦恼地看了一下自己写的东西，却不舍得改掉这句话，只好继续往下写。 写信哪里有这么多规矩，老师不会介意她格式的......吧？ 人鱼小姐哼一声，继续书写。 「我很想您。」 在犹豫的几秒里，她带上了敬称。 这样看起来尊重人一点，老师或许就不会生气她说那么暧昧的话了。 「学院里的学习生活真的很枯燥，教授们讲的太无聊了，我总是听不下去。」 写到这里，阿兰妮斯用羽毛笔的毛尖挠了挠下巴，皱眉沉思。 这样是不是显得自己太不爱学习了，老师要是觉得她不务正业，不愿意接她回去怎么办。 于是她又补上下面的话。 「但放心，这些知识很简单，我看您编写的教材也完全能看明白，我只是觉得她们讲的水平不如您的万分之一，让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阿兰妮斯脸蛋红润润的，扭捏写下自认为浪漫的一句话。 “我还是对您的教学方式最喜欢。” 之前看的小说里，那些主角表白的时候，都爱说这种彰显对方独一无二的话，听者无不感动到落泪。 奔放的直接就亲上去了，内敛地可能会红着脸依偎进对方的怀里。 那老师呢？ 阿兰妮斯觉得亡灵女巫应该不会像上面的任何一种。 如果是老师的话......大概可能只是冷淡地接受她的夸赞？ 这样想，人鱼小姐就挫败极了。 完全没用啊这句话。 她咬着唇在上面划拉了一条横线，把这句话划掉，又换了种说法。 「我觉得您讲的更加清晰易懂，让我一下就学会了。」 这样舒服多了。 阿兰妮斯大松一口气，先把自己的信拿起来端详了片刻，觉得没什么问题，才继续。 「没有老师的生活很无聊。 我想见您，可是学院不允许我们离开，如果要靠自己的话，我起码要两年才再见到您。 如果老师有空的话，请过来看望一下我好吗？」 阿兰妮斯端正又仔细地写下自己的诉求，眼里满是思念。 「我冷静地思考了好多天，发现自己更喜欢老师了，和这个大陆里所有烦人生物对比起来，只有老师您才是最智慧最完美的存在。」 人鱼小姐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刚上岸的时候，是怎么在树屋里用人鱼语破口大骂对方的。 只一心夸赞着亡灵女巫的形象，恨不得把所有好话都编进去。 在说了一大堆她半编半真心的赞扬之语后，阿兰妮斯才终于恋恋不舍地停下笔。 因为这张卷轴已经不够写了。 “我可以写背面吗？埃罗依。” 她转头对自己的室友喊了一声。 “你要写什么写这么多？”埃罗依觉得她莫名其妙的，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怎么有人能给老师写信都写到纸张不够用的。 “不能，因为魔法卷轴的外层只做保护作用，墨水是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的。” “啊......”阿兰妮斯遗憾地叹息了一声，转回去，只好写上落款。 尽管上面的内容已经挤得密密麻麻了，但阿兰妮斯还是从字缝里挑出来一处空隙。 「好想你，好喜欢你。」 她懒得用敬称了，只想用最直白的语言告知自己的感情。 写完这一句话，她才填上自己的落款。 ——您最最最最最听话聪明美丽的学生阿兰妮斯。 挤得小小的字也总算被她写了出来，阿兰妮斯满意地放好羽毛笔，把卷轴卷起来，用魔法送走。 这封信在空中燃烧，化作一缕白烟飞出窗外，往遥远的塞尔多拉森林去。 “她会来的吧？” 阿兰妮斯靠在窗台上嘟哝着，目光始终注视着白烟消失的地方，好像这样就能在下一秒及时收到对方的回应一样。 “我觉得不会。” 但埃罗依完全不留情面地打碎了她的希望。 在知道这个家伙表白之前，她肯定是会是很可能的，但知道表白之后，她只觉得阿兰妮斯没被断绝关系都是福大命大。 “你被谁施放了颠倒魔咒吗？”阿兰妮斯一脸疑惑地回头质问她。 “或许我需要帮你施放一个真言咒了......” 她喃喃自语，说着魔杖就举起来好像真的想施放魔咒。 埃罗依：“......” 这人怎么还恼羞成怒的。 “行了，我要出门，你想你的老师去吧。” 埃罗依拿起自制的小水枪，起身准备出门。 “你去哪里？”阿兰妮斯疑惑问。 “有一些烦人的家伙要私下见我。”埃罗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可能是想对付我吧，但她们还太弱了。” 她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容，扬了扬手里的小手枪。 只不过这样的搭配在阿兰妮斯看来，尤其滑稽。 “你要和她们玩水枪大战吗？”人鱼小姐嫌弃地后仰了一下。 “这可是痒痒水，而且还是我姐姐特别调制过的。” 埃罗依却切了一声，“她们要是沾上，就算彻底洁净魔药都需要洗三天才干净。” 那群家伙点名要和她对决，还扬言要她好看。 那她当然要给这群人一点颜色瞧瞧。 听见有好戏看，阿兰妮斯也来劲了，高兴地起身，“我也要去。” “我还能帮你呢。” 看她斗志昂扬的样子，埃罗依啧了一声，随她去了。 远在塞尔多拉森林里，女巫正在客厅记录着自己的身体信息。 她已经坚持了好一阵子服用那个药剂，但是因为并没有处于发情期，所以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但是以记录的数据来看，她的身体似乎在缓慢地恢复成亡灵状态。 第121章 但这样的变化很小，而且随着她治疗的时间长了之后，身体的情况就越发趋于稳定了。 似乎就会彻底停在接近人类，但还属于亡灵的阶段。 看来这个方法的确有用。 奥莉安娜若有所思。 唯一的小问题就是，她每次服用这份药剂时，身体都会伴随着半个小时的发热，并没有发情期那样的难耐，单纯只是发热而已。 并且半个小时过去之后，这种状态就会消失。 现在发热的时间也缩短了，从半个小时变成了二十分钟。 奥莉安娜初步推测这可能是药剂在进行消解，也就是提前激发一部分发情期的热潮，然后进行消解。 逐步清除这种副作用。 这种安全的方式让奥莉安娜大松了一口气，她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被那条人鱼所谓的发情期所控制，变成失去理智的野兽。 只要在这样下去，她估计都能在阿兰妮斯回来之前完全解决关于亡灵诅咒这个问题。 不过奥莉安娜还从这里引申出了新的课题——或许诅咒之间有消融的功能。 她身上的诅咒能被海神的诅咒给影响，甚至完全覆盖。 这是以前她从来没见识过的。 也可能大多数人都没有同时拥有过两个神的诅咒，因此她的记忆里甚至都找不到有关的知识。 而人类还有其它种族现存的书籍里就更不可能有这种记载了。 她们都太脆弱，不足以抵抗诅咒的力量。 这就像是一个奇迹，奥莉安娜想到这里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只有她和阿兰妮斯能做到的奇迹。 或许那条人鱼真的是她生命中的转折点。 正想着，好像冥冥之中真的有神明听见了她的呼唤一样，空气里浮现一阵波动。 奥莉安娜微愣，下一秒，带着熟悉气息的魔法卷轴就从烟雾凝聚成了纸张，在她眼前浮现。 这熟悉的魔法印记是她的专属漆章，除了自己之外，会用到的也就是...... 阿兰妮斯？ 女巫皱眉，心中莫名生出几分警惕。 在被阿兰妮斯告白之后，她在想到这条人鱼的时候，都会多出些谨慎。 怎么突然给她写信？ 她不怎么和阿兰妮斯说过魔法卷轴的用处，不排除这条人鱼自己平时在书里看过，或者在学院学会了。 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毕竟是卷轴，奥莉安娜还是生出些担忧，拿过信纸打开。 一摊平，入目就是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整页纸的字，漂亮的斜体字很利落，看得出来是跟她学的，连她的笔迹也学出了三分像。 奥莉安娜莫名感到了一股压迫感。 这种扑面而来的喧闹吵得她眼睛疼，脑海里似乎已经开始自动播放阿兰妮斯叽叽喳喳的声音了。 女巫倏然把纸合上，缓了一会才又打开，做好了心理准备往下看。 写这么多，看来不是什么要紧事了。 她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无比清楚这条人鱼的习惯。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怕错过了什么很不好的消息，凝神逐字逐句地读了下去。 结果开头两句亲爱的，就让她心口颤了颤。 这当然不是什么暧昧的写法，毕竟大多数人都会用这个开头，可是放在阿兰妮斯身上，似乎又多了点真心的意味。 这条人鱼可能是真的想表达这个意思。 奥莉安娜忽略掉这份怪异，继续往下看。 下面的内容就更加不堪入目了，什么觉得教授无聊，觉得她讲话悦耳动听，气质斐然，智慧冠绝各方。 诸如此类的浮夸称赞几乎占满了整页纸，奥莉安娜甚至在里面看见了一句令人头皮发麻的情话。 只不过被划掉了，让她蓦然大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条人鱼真的这么说，她可能当场就会把信纸撕掉。 但没等她放松几秒，结尾的话就更加露骨了。 奥莉安娜指尖没忍住用力，哗啦——把纸张捏皱。 那句喜欢和想见她就像是魔咒一样，不断回旋在女巫的脑海中。 感觉有一百个阿兰妮斯从她脑子里面跑了过去。 奥莉安娜痛苦闭目，最终还是明白过来，这封信真的就没有任何重要的消息，只有满纸废话。 她沉默了一会，把纸叠好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这条人鱼在学院不好好学习每天就想这种东西？ 女巫眉头皱得更深了，心底浮出一丝不悦。 但她不悦得太早了。 下一秒，空气中又浮出一封卷轴，甚至还在颤动，显然是很紧急。 要不是因为魔法印记不同，她就以为是阿兰妮斯闲不住，又给她写了一封。 但不是，这封信显然是学院的专属印章。 奥莉安娜皱眉疑惑，接下信打开。 信里的内容让她倏然冷下眼。 「尊敬的兰切斯特阁下： 您的孩子阿兰妮斯在学院中对别的魔法师恶意攻击，已伤害到两人，还请您明日前往学院进行沟通。 ——费罗兰」 第105章 只是想见你 学院里有一座废弃的尖顶教堂，曾经是教会用于宣讲的地方，但是后来划为学院的地界之后，就不再举行这个活动了。 再加上教廷的人不允许学院对其进行改造，里面的布置又不适合魔法师使用，所以慢慢就搁置在角落。 除了一些好奇的魔法师会来看看之外，几乎不会有人过来这个地方。 “所以她们就约你来了这里？”阿兰妮斯小声嘟哝着。 “可能觉得揍了我也不会被发现。”埃罗依鄙夷地补上一句。 “学院允许我们打架吗？”人鱼小姐疑惑问。 她根本就懒得看学生手册，对学院里的规则一窍不通，好在有温多林提醒和埃罗依带着，倒没有触犯什么很严重的律条。 “决斗和对决都可以，只是不能在对方不同意的情况下打斗。” 阿兰妮斯顿了一会，震惊看着她，“那你拒绝不就好了！” 干嘛还要上来被人群殴啊，她真是不懂这个室友究竟在想什么。 一直以来让各种人莫名其妙的人鱼小姐，终于也对别人莫名其妙了一回。 “她们的水平，甚至还不如帕帕玛尼。”埃罗依嗤了一声，看起来十分嫌弃。 “帕帕玛尼是谁？”阿兰妮斯茫然发问。 “是我家的猫。”拿着水枪的女孩顿了顿，脸色黑了不少，“雷米诺救回来的一只断尾黑猫，总爱挠我，真的很烦人。” 阿兰妮斯：“......”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机会我可以带过来给你看看。”埃罗依笑得幸灾乐祸，似乎特别想让人鱼小姐见识一下那只猫的实力。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想猫了。”阿兰妮斯对她身后努努嘴。 “什么？”埃罗依转回头望过去。 只见教堂里最中心的传教处，站着五六个绿袍魔法师，看得出来她们身上的配饰都很精致，蕴藏着浓厚的魔力，为首的那一个甚至戴着宽大的魔法帽。 不同于魔法袍上的兜帽，魔法帽的用处很多，防御，或者敛息，甚至是作为攻击的辅助工具，是很多魔法师梦寐以求的装备。 但同样的，这种东西很难制作，不仅原料稀缺，制作工艺更是精细，只有高级建造师才能制作出来。 但仅仅是高级建造师也不一定能做，这是专门的技艺，只掌握在少数矮人手中。 就算做出来了，这种东西也娇贵的很，比一般的魔法袍更难打理，每次用过之后都要用魔法专门加固。 大部分魔法帽都是即时性用品，即某一次出门冒险，作为防御道具启用。 但是它之所以被各位追捧，说到底还是它优异的魔力转换率。 可以最高程度地封存魔咒的力量，甚至还能增幅，光是不会磨损，并且可以覆盖一切魔咒，还能同时存在多个魔咒这几点特性，就足够魔法师疯狂追求。 所以这么久以来，这是阿兰妮斯第二次见到有人戴魔法帽。 在此之前，她只见奥莉安娜戴过，但亡灵女巫的魔法帽最为特殊，光是那层银紫色的光泽，就已经让人无可企及。 魔法帽大部分都是纯黑色，加工这种特殊的材质本来就已经很难了，很少会有人废这么大劲去专门给帽子染色。 所以那也是女巫最特殊的象征之一。 不过那只是外界看来的表象，实际上奥莉安娜的魔法帽还有更多特殊的功能。 一般拥有魔法帽的魔法师都会给自己的帽子取一个名字，同时也能作为建造师宣扬名气的作品广而告之。 但奥莉安娜一向懒得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为此普里西拉还跳脚了很久。 她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结果这女人连名字都不取一个。 当然以上都是阿兰妮斯从图书室里最角落，最底层那一沓报纸里翻出来的内容。 第122章 里面也没有提到女巫的看法，只是收录了矮人族建造大师普里西拉的不满言论。 她早几年还很烦奥莉安娜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图书室里“寻宝”，试图找到女巫的黑历史。 当然，她是什么都没找到的，反而翻出来许多陈年旧八卦。 人鱼小姐甚至还一度疑惑，奥莉安娜怎么会收集这种东西，但她后来发现，应该不是女巫刻意收集的，而是习惯了把那些日报或者时报顺手买下而已。 她只是扫了一眼那个魔法师的帽子，甚至连人家脸都没有看清，就开始走神，满脑子都是奥莉安娜的身影。 好想见老师。 那封信应该送出去了吧？ 也不知道老师看了没有，看了会过来找她吗？ 会的吧，她都这么真情实感，说得那么真挚了，阿兰妮斯羞涩地垂了垂眼，光是想一想自己写了什么，居然会有点小羞耻呢。 于是那群约了埃罗依对决的魔法师，一抬头就看见那个讨厌的女人身边还跟了一个——让她们心惊胆战的人。 等等......！ “我们只找了你吧，埃罗依。” 那个带着魔法帽的学员咬牙切齿开口。 “她不加入啊，她来看看。” 埃罗依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来看看你们是怎么被我揍的。” “你！”魔法帽学员脸都涨红了，看起来气得不清，都没叫上别的人，直接拿起魔法杖就对准了埃罗依。 “光明女神，请赐予我荣光。” 她眉眼微垂，魔法杖尖端就瞬间出现了一团耀眼的光亮。 阿兰妮斯都被闪了一下，偏了偏头觉得自己眼泪克制不住地想涌出来。 “最近图书馆二楼的三号室灯坏了一个，正好你去当替补吧？多伦多。” 埃罗依偏了偏脑袋，直接嘲笑她，“绝对管用。” 多伦多更生气了，她的家族世代作为光明女神最优秀的教徒，岂容这样侮辱。 “你想怎么和我对决？就凭你那把小水枪？” “莫来亚家族不仅教了个残疾，还教了个智障出来。” 她们两个不远不近地互相辱骂，每一句话都往对方心里扎，不多时*两个人都气得面红耳赤。 阿兰妮斯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 只不过和女巫隐喻意味更重的讽刺比起来，这俩人就要粗俗得多。 “不打吗？”最终，她还是听疑惑了，出声提醒。 不是来对决的吗？怎么是用嘴打？ “我劝你现在离开。”多伦多不悦地刺了她一句。 也的确被提醒到了，终于把吟诵了许久的光明魔咒释放出来。 一瞬间光亮充斥了整间教堂，入目只剩下白芒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阿兰妮斯闭眼的一瞬间莫名想到埃罗依刚刚那句话。 还真是照明啊。 埃罗依拿着水枪就冲了上去，她们打得乱七八糟，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充斥着各种绚烂的魔法元素。 不久，这片光渐淡，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惨叫。 “埃罗依，你到底在水枪里装了什么！” “好痒，这个味道......你疯了吗？居然给我们投痒痒水。” “救救我，救救我。” 诸如此类的辱骂和求饶让阿兰妮斯倒吸一口凉气，只是她刚刚因为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乱走。 现在似乎...... 不知道自己来了哪里。 砰——下一秒，一道身影就撞到了她的身上。 阿兰妮斯：“！” 等会，痒痒水的效果会不会传染来着？！ “谁？埃罗依？肯定是你！” 这是多伦多的声音，阿兰妮斯刚反应过来，身上就挨了一拳，紧接着魔法的光亮起，浅淡的绿色昭示着这是...... 完了，意识模糊咒。 她来不及开口阻止，甚至连魔咒都没空念了，抬手就对着多伦多来了一拳。 “啊！”多伦多疼得抽息，直接猛退好几步，倒飞出去，砰一下撞到了另一个魔法师身上，两人瞬间就狼狈摔在了地上，发出轰然一声。 令人肉疼的声音让阿兰妮斯牙都酸了一下，低头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她，她也没有用很大力气吧。 人鱼小姐本来想问问多伦多有没有事，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没有加入这场决斗的，所以如果被知道她打了人—— 会被抓去办公室谈话。 阿兰妮斯心头一跳，赶紧闭上嘴，猫着腰就想跑路。 可是她异于常人的力气已经让多伦多起了疑心。 “不，你不是埃罗依。” “是，是那个叫......阿兰妮斯？” 多伦多捂着肚子开口，脸上的痛苦都快凝成实质了，她又痒又痛，比死了还难受。 一瞬间教堂里的光暗下，这个体系的魔法她还没能完全掌控，所以会同时阻挡所有人的视线。 在过来之前，她就给其她人分了感应魔法石，能知道对方的存在，不会伤到自己人。 只是没想到埃罗依也带多了一个。 这口恶气多伦多一点也咽不下去。 她看着拿水枪嘚瑟的埃罗依，身上越发的痒。 埃罗依没办法整治，那她还不能举报阿兰妮斯吗？ 这是学院的规矩，就算女巫来了也没办法，而且她的确是被阿兰妮斯打伤了。 总不能白被打一拳。 多伦多深深看了一眼她们两人，“我认输，这场对决我输了。” 她咬着牙离开，脚步都有些颤抖。 “切，自找苦吃。”埃罗依没有听见她们刚刚的动静，以为是多伦多受不了痒痒水所以走了。 阿兰妮斯则是皱眉，总觉得不太对劲。 “她刚刚好像认出我了。”人鱼小姐有些纠结。 “认出就认出，有什么问题吗？”埃罗依没懂她的意思。 “我刚刚不小心打了她一拳。”阿兰妮斯沉默几秒，小声回答。 埃罗依：“？” “糟了！”她猛然反应过来，“这家伙肯定要去告状的，我们快拦下她。” 可是等埃罗依托着阿兰妮斯飞出去，教堂外面哪里还有人。 “啧，这个家伙......”埃罗依脸都黑了下来。 阿兰妮斯却眼睛亮了一下。 因为她忽然想到，如果自己被叫过去谈话了，是不是会被退学？ 如果退学的话，奥莉安娜会把她接回去吧！ “我们别追了。”她一把拉住埃罗依。 “你疯了？如果她去说了这件事，那你一定会被告知家族......” 她突然顿住，反应过来这个室友似乎没有家族，不用担心给家族丢脸。 而且阿兰妮斯背后的人还是兰切斯特阁下。 埃罗依顿时闭上了嘴，觉得自己的担心真的多余，再看阿兰妮斯这副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仅明白，甚至还有点无语。 “你不会是想借这件事，让女巫阁下过来学院吧？” “啊？不是我可以回去吗？”阿兰妮斯笑容一顿，茫然发问。 “只是不慎伤人的话，第一次会告知家族，恶意伤人才会驱逐出学院。” 埃罗依对她翻了个白眼，也没拉着她继续想办法找多伦多私下解决了。 这个家伙估计满脑子都是她老师，需要担心个鬼。 果然，阿兰妮斯很快就被叫过去了费罗兰女士的办公室。 “多伦多已经进了皇家医疗所进行救治，在这之前，她和我举报你恶意伤人，导致她和另一位魔法师受伤。” 院长女士严肃地看着她，被岁月修饰过的长相十分威严，在她的注视下，很少有人敢撒谎。 阿兰妮斯本来想解释，毕竟她都没用魔法，检查也检查不出痕迹。 院长女士显然是想问一问她怎么回事，再调查情况。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她太想见到老师了。 阿兰妮斯灵光一闪，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不满起来，透出几分轻蔑，“我看她不爽，就打她怎么了。” 费罗兰肃穆的脸色都被她这句话镇住，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事实上每一位学员的身份她都一清二楚，当初阿兰妮斯的入学申请还是哈伯恩阁下过来给她递交的，并告知这是亡灵女巫兰切斯特阁下的学生。 所以她对阿兰妮斯非常清楚，甚至一些资料还是由她亲自审核，最后考虑到贵族之间的党派斗争太多，才选了莫来亚家族的那个孩子与其同住。 结果没来几天就开始伤害别人了？ 还这么理直气壮？ 一直以来都在教育事业上颇有建树的费罗兰女士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不悦地提高声音，警告这个孩子，“你要清楚，这是学院不允许的规则，随意伤人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 有点凶。 阿兰妮斯被她盯住，心头滑过这个想法，但是被女巫养了怎么多年，她早就对各种严肃含着警告的眼神免疫了。 第123章 都是吓她的，因为奥莉安娜从小就这样恐吓她。 人鱼小姐偏开头，继续嘴硬，“哦。” 费罗兰女士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看走眼。 事实上她看见阿兰妮斯的第一眼会觉得这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甚至还思考有没有什么误会。 结果这个孩子却这样恶劣。 她再没了什么耐心，直接从旁边抽出魔法卷轴。 “恶意伤害其她魔法师，依照学院规则，我们会请你家里的代理人过来确定事情始末。” 费罗兰女士低着头书写，字体流畅又凌厉，很快就写好了内容。 但她没有看见的是，阿兰妮斯越来越兴奋的目光。 太好了，这样老师肯定就会过来了。 她差点都没忍住在办公室笑出声。 而在塞尔多拉，奥莉安娜不可置信地反复看了那张卷轴三次，才终于确认，那条人鱼真的在学院惹事了。 女巫皱眉愈加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没由来感到一阵疲惫，还有一些隐约的恼意。 不是觉得这个孩子会打人，而是觉得阿兰妮斯肯定又惹了什么事上身，又要她来收拾烂摊子。 奥莉安娜深呼吸了好一会才平复下大起大落的心情。 她还没能从那封近似情书的信里回神，就要收拾好自己，穿好衣服出门去捞人。 烦躁压在心口，带着一丝不得不去面对焦躁，始终萦绕她的心头。 其实如果可以，她最近并不想看见阿兰妮斯。 本能地想要回避。 奥莉安娜戴上那顶银紫色的魔法帽，把璀璨的金发都掩盖在帽檐下，身穿一件纤长的黑色大披风出了树屋。 她的领口别得整洁，面容端肃，脚步匆匆只是让她的衣摆稍微飞扬，却不影响女巫平稳的脚步和身影。 终于，她赶到院长办公室，垂眼推门而入。 晚风没有沾在她的身上，只是被推门的动作带进来了一点。 奥莉安娜一抬眼，本来是想和费罗兰打一声招呼。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的目光第一眼竟然集中在旁边沙发的身影上。 海藻一般的红发很耀眼，这么一段时间过去了，再看也依旧惊艳。 她顿住。 视线忽然就撞入阿兰妮斯倏然亮起的璀璨眼睛里。 第106章 似乎不太好 “老——”阿兰妮斯下意识就想喊她，高兴都快要溢出实质了。 但奥莉安娜直接错开了视线，走进来看向费罗兰。 “费罗兰，发生了什么？”女巫解下披风，把魔法帽搭在腿上坐下，对院长女士询问。 她直接喊了名字，费罗兰也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反而是叹出一口气。 “斯兰卡家族的那个孩子过来和我举报，阿兰妮斯在别人对决时，暗中对她进行了攻击，致使她受到重伤，同时还误伤到了另一个孩子。” 费罗兰的解释很客观，只是因为刚刚被阿兰妮斯顶撞过，语气上有些不悦。 亡灵女巫闻言回头，就看见那条人鱼坐在沙发上发呆，一见她望过来就马上回神，扬起笑脸对着她傻笑。 奥莉安娜：“......” 她没看两眼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尽管费罗兰的判决向来公正，但她还是没办法认同这条人鱼会故意伤人。 这条蠢人鱼翻遍全身上下估计也找不出这么多心眼子。 把唯一一个心眼都用在了女巫身上的阿兰妮斯，正在盯着老师的背影激动。 她努力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好让奥莉安娜不那么快发现她的伪装。 不要......那么快离开。 阿兰妮斯委屈，又觉得高兴，只要能见到奥莉安娜，她就由衷地感到喜悦，那一丝被忽略的委屈也很快在奥莉安娜交谈的声音中烟消云散。 老师的声音已经好久没听到了。 也不知道那封信，奥莉安娜到底看了没有...... 看了的话，老师有没有什么想对她说的？或者有没有对她多一点心动呢？ 阿兰妮斯漫无目的地想着。 她目光完全是黏在女巫的背后，炽热得让人无法忽视，更别提对外界情况很是敏锐的亡灵女巫。 奥莉安娜只感觉自己如芒在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条人鱼在盯着她。 她甚至能想象到阿兰妮斯此刻的眼神。 想必是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黏腻，让人无法承受。 女巫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庆幸自己是跟费罗兰对话，总比和阿兰妮斯面对面交谈的好。 一阵子没见面，她竟然已经没办法再忽视掉对方明晃晃的心思了。 “我不会只信一面之词，可她却和我说，自己想打就打了，这种行为非常恶劣。” 费罗兰女士讲到要处，喊了阿兰妮斯过来，“或许你该和阁下解释一下，你的所作所为和动机。” 院长的话让奥莉安娜不住皱眉。 这件事更奇怪了，虽然阿兰妮斯很多时候的确有些烦人，但她从小就把对方带在身边，当然清楚这条人鱼的本性。 蠢得能把每一个新认识的生物断定为好人，除非被挑衅，否则断然不会有这种恶意的行为。 她偏头，看着走过来的阿兰妮斯，又蓦然和对方亮晶晶的眼睛对上。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甜腻。 女巫忍住想要转头的冲动，脸色愈发冷漠。 “发生什么了？如果你不说清楚，按照学院规定，你将会被遣退。” “我......”阿兰妮斯很想说，要不就遣退吧，但她吞了吞口水，还是没敢当着奥莉安娜的面把这句话说出来。 以老师对她的期待，如果真的这样说了，会被讨厌的吧！ 阿兰妮斯怕的不是奥莉安娜惩罚她，而是怕女巫对她彻底失望后就绝不会允许她的靠近了。 “只是，只是......” 她扭捏了一会，突然不好意思，毕竟这里是在院长办公室，她说出这句话，奥莉安娜肯定又要生气了。 好不容易把老师骗过来，她可不想奥莉安娜转身就走。 所以阿兰妮斯抿了抿唇，脸蛋有些微红，她轻轻俯身，在亡灵女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低头靠了过来。 她伏在女人耳边，轻声开口，“我想见你。”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边，奥莉安娜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就被她的思念包裹，紧攥。 女巫倏然偏头，脸色黑了许多，也彻底明白了这条人鱼的意思。 想见她所以故意伤人？ 这样的性质分明更加恶劣，奥莉安娜有心教育，但此刻有人，又不好直接提起这件事。 她忍着怒火起身，直接用魔法锁住了阿兰妮斯的手。 阿兰妮斯：“！！” 诶？！ 人鱼小姐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仿佛又回到当初奥莉安娜拿绳索把她当宠物一样栓在麋鹿角上的时候。 “抱歉，是我执意要把她送过来，给你们添了麻烦。” 奥莉安娜对费罗兰致歉，冷着脸只想离开。 “阁下？”费罗兰本来以为阿兰妮斯终于肯说明原因了，之前只是这些年轻气盛的孩子脸皮薄，所以不敢在她面前说出来而已。 没想到奥莉安娜的反应却比她还要生气。 她可没见过亡灵女巫的脸色有这么难看过。 费罗兰拦不住已经极度不悦的女巫，只能目送两人离开，心里却始终有些疑惑。 整件事都有些奇怪。 她在办公室的思索，已经走出学院的两人并不知晓。 阿兰妮斯看着自己手上隐约有些波动的魔法锁链，委屈地挣扎了一下，可惜于事无补，只能被女巫钳制。 “老师......”她只能软软地凑过去奥莉安娜身边，轻声哀求。 “我不想被这样绑着。”阿兰妮斯嘀嘀咕咕的，“多不尊重人啊。” 奥莉安娜扫她一眼，抬手把这道魔法撤去。 “跟上。” “你很生气吗？”阿兰妮斯看着她的反应，总算找到机会解释，委委屈屈，黏黏嗒嗒地开口，“你也不来看我。” “我想见你，只能和费罗兰女士说人是我打的，这样她就会叫你过来了。” 人鱼小姐的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还带着一点被欺负难过了的小鼻音。 奥莉安娜上马车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皱眉问，“人不是你打的？” “她要用意识模糊咒攻击我，为了自保我只好把她推开了。” 阿兰妮斯小小地修饰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谁知道她那么脆弱啊，一不小心就摔了。” 她还专门用手比划了一下，试图证明自己的无辜，“我只用了一点点点点力！” 人鱼小姐伸出来的食指和拇指之间那道缝都快粘上了。 奥莉安娜：“......” 女巫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那股恼怒渐渐淡了点，但却转变为更深层次的无力。 第124章 这条人鱼的确是蠢到无可救药，居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就为了让自己过来。 “阿兰妮斯，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期望吗？” 她声音冷淡下来，流露出几分厌烦。 “我没有！”阿兰妮斯连忙否认，“我觉得我还不如跟着老师学习。” “她们都很无趣，只有老师才是讲的最好的。” 人鱼小姐又顶着她那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一瞬不瞬盯在奥莉安娜身上。 “我只想有你就好了。” 她只需要有奥莉安娜就够了，不需要那么多别的东西。 那些名和利她都不感兴趣，对于魔法的兴趣虽然没有消减，但最近的确有些松懈了。 对比于课上教授所述的内容，她甚至更想去跟埃罗依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直面魔法的枯燥，这也是你要学会的东西。” 奥莉安娜十分不赞同她关于有趣的说法。 “魔法从来都不是时刻有趣的东西，它有时候很危险，有时候很绚烂，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枯燥而乏味的晦涩之物。” “这和谁教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该端正的是你的态度。” 女巫完全略过了她那些甜言蜜语，只希望能通过引导，把这条人鱼带上学者的道路。 阿兰妮斯一顿，这些东西入耳之后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痕迹，反而是奥莉安娜讲起这件事时，脸上严肃又不悦的神情令她心悸。 她只是突然发现，老师这样费尽心思来说教自己的样子。 也很让她心动。 马车总算停下，打断了阿兰妮斯的思绪，奥莉安娜带她回了她们在梅里亚城的家。 魔法灯具照亮了整间小屋，暖黄的灯光打在沙发上，看起来非常温馨。 阿兰妮斯长久注视着女巫消瘦的背影，忽然就想说些什么。 她想说自己在学院里的思念，想描绘自己的喜欢，想一遍又一遍地告知奥莉安娜。 就算被拒绝了很多次，她也依旧控制不住喜欢。 “奥莉安娜......” 阿兰妮斯很想很想这样喊她，这个从小第一个学到的长单词，在她嘴里滚了几圈，最后以气声慢慢叹出来。 房间太安静，再小的声音也能被女巫听见，奥莉安娜皱眉回头，“我想我告诉过你，不能随便喊这个名字。” “我还是好喜欢你。” 阿兰妮斯紧接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她的指责。 “为什么没有可能呢？” 人鱼小姐捂住心口，抬眼注视她，目光里略微带了一些疑惑。 老师真的不喜欢她吗？明明对她那么好，那么关心。 “你难道对我就没有感觉吗？” 阿兰妮斯一步步走近她，把两人之间的空隙压得越来越少。 这样的逼问让奥莉安娜越发的不安，一股难言的恼怒从心底涌出，尤其是她已经拒绝过这条人鱼那么多次。 可是阿兰妮斯有听过吗？ 女巫皱眉，直接喊住她，“停下。” 她的目光很冷，“我不允许你再靠近了。” “我说过，保持距离，你在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阿兰妮斯脚步倏然一顿，碧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明的光亮，最后她只是偏头询问。 “哪怕一点点？” 奥莉安娜转身就走，“别想这种没有可能的事情，做好你最应该做的事。” 最应该做的事？ 阿兰妮斯沉默几秒，在她准备要关上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喊住女人的脚步。 “我写的信，老师看了吗？” 砰——回应她的是门关上的响声。 真是绝情。 阿兰妮斯盯着那扇门嘟哝着，却依旧看不出来老师到底是什么想法。 奥莉安娜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看懂了。 人鱼小姐被丢在客厅，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还要回学院吗？ 还是说就跟着老师回去了？ 她坐在沙发上沉思，想着想着又饿了，哼哼唧唧凑到女巫的门板前。 “老师，我出去吃点东西，一会就回来。” 门里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不说话呀。 阿兰妮斯更不开心了，指尖戳了戳门，恼怒地挥了挥手。 咔哒——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而她举着爪子正好和奥莉安娜撞上。 人鱼小姐咻一下把自己的手收回去。 “老，老师......”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哈哈。”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要一起去吃饭吗？” “学院的事情，我明天会和费罗兰说，你一切照常就好了。” 奥莉安娜冷淡地说完这句话，就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只剩阿兰妮斯站在门口，猛然垮下脸，瘪瘪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又去学院，那她还怎么见老师啊。 她一下子都有点舍不得去吃饭了，好想和老师再待久一点。 再久一点。 最好永远永远不要分开。 正想着，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心跳在飞速加快，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一样。 等等，这种感觉...... 阿兰妮斯倏然一惊，在经历了两次之后，她无比清楚这样的前兆意味着什么。 ——发情期。 等等，不对，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是这个时候，起码还有一两个月才接近。 那是怎么回事？ 阿兰妮斯仔细感受一番，发现这似乎不是她自己自然规律的情潮。 而是...... 奥莉安娜？！她猛然抬头，看向那道门，连忙过去敲了敲。 “奥莉安娜？你没事吧？”她还深刻记得女巫当时情潮结束之后，对她冷漠又厌恶的模样，本能地把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 阿兰妮斯脸刷的白了，既怕老师又因为这件事讨厌她，还怕奥莉安娜在房间里出什么问题。 提前的情潮和正常的阶段完全不一样，那是错误的进化，只会带来极端的反应。 她用力敲了敲门，再次询问，“你还好吗？” 门内，奥莉安娜直接跪倒在地上，得到的完全不是之前两次那样情潮的难耐，而是强烈的痛苦。 心脏处快速的跳动压迫着她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会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她抵唇轻咳两声，努力扶住床沿坐起来，浑身疼得无力，仿佛要心跳过速而死去。 女巫倏然明白过来。 自己好像忘记在日落的时候吃那最后一支药剂了。 第107章 我讨厌你 奥莉安娜头也疼了起来。 她颤息压住自己体内澎湃的悸动，难得感到一阵绝望。 这个药剂服用错误之后的确有解决方法，但太过苛刻，以她现在的状态，很难做到。 女巫像是不愿相信一样，想再看一遍那张卷轴。 淡紫色的光亮从她手心浮现，很快把古旧的羊皮卷送了过来。 这上面的补救方法在这一段关于异化的描述之后。 奥莉安娜已经控制不住按压心口，好像这样就能把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彻底抚平。 没有什么用，她过去了这阵子剧烈的疼痛之后，同时又开始燥热。 熟悉而让人厌烦的感觉。 女巫指尖颤抖着打开那张卷轴，目光扫过中后段。 「药剂服用失误后，异化进程将反弹复原，这样高速的转化会带来极致的痛苦，同时引发多种症状并发。 这种转化不会停止，同时也不会完全变成另一个物种，而是在转化的中途，就会因为身体进化过快而快速衰竭，导致死亡。 此时请勿再服用药剂，以下为缓解方法。 一、直接使用融合法，可以快速遏制住异化的进程，并且大量降低异化程度。 这是目前已知最方便快捷的方法，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二、若身边并没有人鱼族可提供帮助，则请坚持在异化完全结束前，做出阻断药剂。 阻断药剂配方：海之灵三毫克，海藤草的汁液五毫升，蓝晶一枚，捣碎混合后提取清液。 使用方式：根据异化程度少量服用。 在服用阻断药剂后，请停止饮用消解药剂，需等待一个月后才能再次重复疗程。」 这个配方几乎没办法完成。 无论是藤草，还是蓝晶，都不是大陆上存在的东西，她当时在记忆里搜寻，才总算是在一个见过人鱼的魔法师记忆中找到了答案。 似乎是深海里的植物和矿物，无论是模样还是功效都很模糊，完全没有人真正见识过。 尽管自己已经托人寻找，可是那边一路拖到了现在，也没有消息。 那唯一的解决办法就只有...... 奥莉安娜脸都黑了下来，她心脏抽痛，浑身乏力，如今完全是在靠着意志力坚持，但那股难言的热浪却在一刻不停地侵袭着她。 明明只是差最后一次。 第125章 她知道自己直接开始服用的确有些急了，但希望早点脱离阿兰妮斯的想法萦绕在她的心口，始终不能根除。 因为一些莫名的心思，奥莉安娜还是选择了服用，以期快速解决掉这个问题。 结果还是出了差错。 她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烦躁。 正当女巫失神的时候，卧室的门被人强行打开了。 刚刚那些敲门声奥莉安娜完全都没注意，直到这时候她才错愕抬头，终于想起来，阿兰妮斯还在外面。 在门口映照进来的暖黄光亮里，人鱼小姐漂亮的红发晕染出一层金边，璀璨夺目。 阿兰妮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手足无措的，却又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站在门边询问。 “老师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我明明没有到发情期。” 人鱼小姐无助极了，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这种异常的情况会让身体承受不住。” “老师现在还好吗？” 她碧绿色的眼睛很润亮，里面只有满溢的忧虑，又隐约能看见一点害怕。 “我，我我......”阿兰妮斯怕女巫又扔她出去，没有敢靠得太近，但还是微红着脸开口，“我可以帮忙。”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后面一句话小声得都快咽进肚子里。 以她们现在的情况，帮忙都不像是当初那样纯粹，无论做出什么举动，都带了一些暧昧的意味。 奥莉安娜抽息一口气，偏了偏头，疼得厉害，也难受得厉害，眼前的视线也渐渐开始模糊。 “你......过来。” 女巫压着沙哑的嗓音开口。 这是需要自己帮忙？阿兰妮斯眼睛一亮，呼吸都放轻了。 那，那岂不是，她能和老师交i配吗？ 人鱼小姐都快晕过去，总觉得不太对劲，但能够接近奥莉安娜的喜悦让她忘记了一切。 阿兰妮斯想也没想就凑过去，跪在女巫跟前，抬手把对方先扶起来。 “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难受的。” 她扭捏地保证着，完全没有发现奥莉安娜越来越冷的表情。 女巫敛去眸中焦躁的神色，呼吸颤抖。 她还不想就这样难看的死去，唯一的解决方法也就只有—— 啪——阿兰妮斯的脸被甩了一巴掌，往旁边偏去，火辣辣的疼很快蔓延到了她的心尖，脸也瞬间浮起红来。 她错愕几秒，发懵的大脑才回过神来，这样的疼痛没有很重，却极度伤人，让她心尖一抽，眼泪就已经不自觉淌下来。 阿兰妮斯哽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止不住地滚落，抖着气息开腔，破碎的话语都连不成字。 “老，老师......” 她碧绿的眼睛都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眼泪几乎要满溢出来。 “为什么要，要打我。” 人鱼哭得抽息，“我又做错了什么？” 奥莉安娜从来从来从来没有这样打过她，太过严厉，沉重地压在心口，几乎要把阿兰妮斯的灵魂都击碎在这一刻。 忽然，脸颊被人轻轻捧起，有一片温凉的柔软落在了她的眼下。 阿兰妮斯顿时愣住。 眼前模糊的视野里，隐约能看见女巫灰蓝色的眼睛正缓缓闭上。 浅淡的啄吻几乎感受不到，但每一下都在把她滚烫的眼泪吻去，诡异地像是在安抚。 阿兰妮斯心脏克制不住地剧烈鼓动。 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点燃了她的血液。 奥莉安娜吻她吻得太过突然，让阿兰妮斯都还没能从刚刚那阵难过里缓过神来，就被下一股本能的喜悦充斥。 混乱的情绪在脑海中翻滚，每一下都是阿兰妮斯不明白的意味。 老师......在做什么？ 为什么扇了她一巴掌又要吻过来。 她大脑都宕机了，连哭都忘记哭，呆呆地跪在原地，仰脸任由奥莉安娜亲。 但女巫显然不满意了。 奥莉安娜能感觉到，自己含下阿兰妮斯眼泪的每一秒，心脏处的巨痛都在消融，甚至那股热潮也在缓缓退却。 像是生的希望。 她的希望。 女巫缓了一口气，直接捏住人鱼的脸颊，用了点力压下，皱眉冷声道，“不痛了吗？” 怎么不哭了？她还需要更多救赎。 阿兰妮斯一激灵回神，迷茫地望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师问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啊？ 她结巴回答，“有，有你亲亲就不痛了......” 奥莉安娜：“......” 女巫轻闭眼，终于意识过来，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奇怪，癫狂得宛若一个疯子。 她们现在的距离也过于暧昧，几乎要交叠在一起的身体能感受到对方微弱的体温。 掌心里的脸颊能感觉到有一些湿润，刚刚这条人鱼哭得太厉害了，她差点都没来得及去接，只能在情急之下捧住人的脸亲。 真是疯了。 奥莉安娜抽了口气，突然后悔自己慌不择路，没有思考就这样做。 “还亲吗？” 阿兰妮斯本来是一边脸红一边脸白，现在是另一边脸也也羞涩发红了。 她把被打的那边脸凑过去，委屈开口，“好痛，要亲亲才能好。” “嗷——！” 下一秒，大腿上被狠狠地拧了一把，阿兰妮斯疼得眼泪都飞飚出来，又开始哭得稀里哗啦。 “呜呜......” 她呜咽几声，就被女巫再次吻上来的动作卡住，湿软的嗓音都安静下来。 为什么......突然这样对她这么亲近呢？ 阿兰妮斯慢慢想到了事情的关窍，百思不得其解，但又沉溺于奥莉安娜难得的温柔，不想开口打扰。 感受到身体的难耐终于平复了，奥莉安娜就瞬间退开，起身给阿兰妮斯的脸颊使用了一个治疗魔法，然后才用水团清洁了一下自己的手。 “老师？” 阿兰妮斯越来越不能理解，抬头无措地看着她。 “为什么亲我？”她捧了捧脸颊，上面仿佛还有奥莉安娜残留的温度。 很舒服。 想再多亲一点，为什么只亲吻她的眼泪呢，如果能亲嘴就好了。 阿兰妮斯不满地抿了抿唇。 她光滑的大脑皮层记不了那么多是是非非，总会对自己最想要那个东西惦记许久，所以现在满脑子都是亲亲亲，早就把被打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只是疗伤。” 奥莉安娜迟疑片刻才开口解释，稍微离她远了一点。 唇瓣上似乎还残留着阿兰妮斯脸颊的温度，滚烫得几乎要渗入她的舌尖。 泪水的味道有一*点淡淡的咸，但并不难喝，只是女巫始终觉得奇怪，忍不住又用水团清洁了一下自己的口腔。 她的举动阿兰妮斯都看得一清二楚，原本的喜悦霎时顿住，呆愣看着她。 亲都亲了，又洗干净是什么意思？ 人鱼小姐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咔嚓一下，一点点要崩解。 “我研制的药剂可以完全消除掉发情期同化的副作用。”奥莉安娜揉了揉额角，坐在床边解释。 “可惜使用条件很严苛，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严重后果，我不小心出了差错。” “只能用你的......”她顿了顿，悄悄把体i液改成了别的东西，“......眼泪来缓解。” 阿兰妮斯瞳孔都颤了颤，彻底没了声音。 消除副作用？缓解？ 她根本没多余心思去注意女巫修改了什么措辞。 老师已经研制出药剂了吗？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自己赶走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的是不想要她了。 什么希望她能来学院系统性学习魔法，其实都是借口吧。 明明一早就想好了要怎么抛下她，一切不过都是用来骗过她的手段而已。 人鱼小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甚至，甚至...... 还这样对待她，只是把她当成药来用吗？ “你根本就不尊重我！”阿兰妮斯腾然起身，气得眼泪又要冒出来，可是她这次不想被奥莉安娜看见这样脆弱不堪的样子，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你也把我当随时可以伤害的动物来看。” 她向来透露着澄澈情感的眼中，此时早就没有了往日的热情灿烂，只剩下失望和委屈。 奥莉安娜一愣，从来没有见过这条人鱼露出这种表情，她莫名有了一丝心慌，下意识想说些什么，“这的确是我的问题，如果你......” 可惜她的道歉还没能说完，就被人鱼小姐打断。 “我很讨厌你。” 阿兰妮斯转身就走，嘭的一声把门甩上。 第108章 你是喜欢她吗？奥莉安娜。 昏暗的房间里倏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亡灵女巫独自坐在床沿，向来冰冷的灰蓝色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分茫然。 第126章 她似乎做错了什么。 奥莉安娜皱眉，缓缓抬手捂住心口，不知道为什么，又隐约感到一些闷痛。 好不容易已经缓和的心脏，却又为了对方而生疼。 她没办法和阿兰妮斯解释，因为她就是清楚阿兰妮斯会因此而哭泣，所以才会使用这个方法。 女巫忽然惊顿。 没有什么，只是她恍然发觉，自己不过是太明白阿兰妮斯对她的喜爱，才如此笃定这个方法会成功。 换做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这样做。 这的确是她的问题，就算是再情急的场面，也没办法忽视她其中的刻意。 实在是......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女巫皱眉，她看明白过很多复杂的魔法原理，也看透过很多晦暗人心。 充足的记忆能够给她提供太多太多看待事物的角度，但她却从来没有利用这一点来观察过自己的感情。 或许是因为她以前从来就没有感情这种东西。 那是奢侈的，只存在幻想里的泡影而已。 连五感都没有的亡灵，维持理智已经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自从有了那条人鱼之后，她不再需要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担惊受怕，行事也愈发温和。 只是久违地再次体会到那种即将要死去的痛苦，更深层的恐惧也由此激发出来。 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变回了一开始的自己。 那个费尽心思，被打碎了无数次也要不择手段爬出深渊的初生亡灵。 尽管后来在大陆上游历的过程模糊了她的锋芒，但那些深压心底的对生的迫切渴求从来就没有消散过。 女巫痛苦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但那不该是阿兰妮斯承受的东西。 奥莉安娜不由生出歉疚，她枯坐了一会，盯着虚空思索。 有些过分了，或许她应该给阿兰妮斯一些补偿。 那条人鱼会想要什么？ 女巫皱眉思考了很久。 某个小饮品店里，阿兰妮斯正坐在外面的的桌位上擦眼泪。 “她太过分了呜呜......”人鱼小姐一边擦一边哭，本来还能忍住的泪水，一说就又压不住飚出来了。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脸无奈的温多林。 “你是说，她扇了你一巴掌，然后又亲了你好久？” “是这样没错。”阿兰妮斯下意识回答，然后反应过来又猛然摇头，“不不不！” 她眉头一皱，恼怒地开口，“我是说，她居然把我当成一个治疗的工具！” “这实在太过分了，她完全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什么治疗的工具？” 温多林没听明白，她来到这里，只是被这条人鱼说了一大堆什么奥莉安娜打了她，奥莉安娜捧她的脸，奥莉安娜亲吻她的眼泪这一堆东西。 温多林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转身就走。 这种东西就没必要告诉她了好吗？ 阿兰妮斯显然是被她问住了，同化的事情她没有告诉过温多林，发情期的事情也没提过。 “就是，就是......” 她努力寻找着措辞，“她是为了让我哭才扇我的。” 温多林：“......” 拜托了，不要再讲这么诡异的东西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兰妮斯口中的兰切斯特阁下，会和自己印象里，还有外界传闻里的形象都相差这么大，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 尽管作为局外人，她不太能确定这两人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但温多林思考了一番，还是开口，“如果你真的因为她而伤心了。” “为什么不放下呢？” 阿兰妮斯顿住了。 放下，放下...... 她压根就没思考过这个可能，进入求偶期的人鱼会本能地为喜欢之人付出一切。 所以就算她真的因为奥莉安娜而难过，也依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对方献上自己所有的热情。 直到温多林说出这句话，她才像是惊醒了一样，心底泛起一阵难言的挣扎。 “我......”人鱼小姐迟疑了几秒。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温多林看着她的样子笑了一下。 这条人鱼始终会选择对方的吧？温多林不觉得阿兰妮斯会选择放弃—— “你说的对，我不要再因为她这种坏人而难过了。” 阿兰妮斯吸了吸鼻子，把哭腔全都压回去，慷慨激昂地点头。 温多林：“？” 等等，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劝错方向了？ “她真的太过分了，我不能接受。” 阿兰妮斯久久不能开解自己心中的疙瘩，“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可是......” 人鱼小姐没再继续说，只是沉默下来，像是在发呆。 很久之后，她才慢慢开口。 “反正她也不需要我了。” “我可以回海里。” 温多林张了张口，不由有些心惊，却又做不出劝她留下的话。 毕竟阿兰妮斯的选择实际上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等这条人鱼缓好心情，满意地品尝完美食之后，温多林才带她回了学院。 “如果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温多林再次提醒她，拍了拍人鱼小姐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阿兰妮斯目送她离去，脸上的表情才淡下来，再没有什么兴致保持笑容。 这里人太多了，她或许需要一个老师不认识，但是又能帮助她从学院里出去的人。 人鱼小姐早就在许多年的磨砺下，获得了长足的进步，就起码离开梅里亚城这件事，还是能做到的。 她想回海里看看。 她真的太久太久没有再见过一边自己出生的地方了。 太过浓烈的失望致使她开始思念家乡，渴求能够回到自己最初的归宿。 而不是再待在这个该死的，没有人在乎她的地方。 “你为什么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埃罗依回来就看见她枯坐在床沿发呆，脸上的表情还难看得厉害。 “多伦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抱歉，都是我把你卷了进来。” 她挠了挠头，语气有些尴尬，“我这几天去问过，学院已经查出了始末，应该不会处罚你。”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买一份礼物当做赔礼。” 阿兰妮斯听见声音，忽然灵光一闪，知道了自己该找谁来帮忙。 “埃罗依。” 她抬头和这位相处了没多久，却又异常合拍的室友。 “我需要你的帮忙。” “嗯？”埃罗依愣住，一时间被她这样正经的请求给镇住。 “可以，你需要我做什么？”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只要在我力所能及之内。” “我晚上想离开学院。” 埃罗依：“......？” 等等，什么？！ ＊ 奥莉安娜思考了很久，一时难以抉择自己该用什么来作为道歉的礼物。 只是带这条人鱼去吃饭就显得太过草率，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选择。 买甜品点心一类的也同理。 而除了吃的之外，阿兰妮斯喜欢的东西都比较宽泛，没有什么很明确的口味，大多是心血来潮了才想要体会一下。 唉。 她叹了口气，为难地揉了揉眉心。 这和她之前送过的礼物含义都不一样，以至于她也想不出什么很好的选择。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别人赔礼道歉，倒不至于那么正式，可她实在没有类似哄人的经验。 哄？ 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一瞬间，奥莉安娜的身影顿了顿。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条人鱼对自己表白之后，她总是会格外地注意这些字眼。 仿佛只是稍微想一下，都会动摇她坚定的内心。 女巫再一次感到后悔。 在她长久的生命里，几乎就没有过这么冲动的事情。 冷静和理智一直是她最熟悉的两样东西，但在阿兰妮斯面前，这两种东西就像是被人鱼生命驱逐的死气，一点点消失殆尽。 她怎么会被影响至深？ 接连不断的突发事件从这条人鱼来了学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停歇过，而她也完全没办法安定下来。 那些分开的日子不仅没有让她恢复往日的平和，反而令她更加焦躁。 奥莉安娜陷入了质疑自己的漩涡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 这些问题萦绕在心尖，只差一丝就能触及到真相。 女巫越来越不安，眉头皱得愈深，最后停止了自己对这件事的思考。 她现在更应该想的是礼物。 或许，她可以去问一下贝琳达。 奥莉安娜收拾了行装，来到学院，敲开了贝琳达的门。 “奥莉安娜？”贝琳达见是她的到来，面露惊讶。 第127章 “你怎么来了？”女巫很少这么晚还会来找她，通常情况下这时候对方都是在塞尔多拉研究药剂。 奥莉安娜沉默了很久，才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她坐在沙发上垂眼，银紫色的魔法袍放在腿侧，披风都忘了脱下，垂在身边，像是某种防御屏障。 一身纤长的魔法袍更显得她身形消瘦。 那双向来理智到冷酷的灰蓝色眼睛里，此时却含藏着迷茫。 奥莉安娜看着自己这个作为情场老手的好友，半询问半叹息地开口。 “只是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 “如果你伤害了自己的——”她迟疑片刻，有些难以寻找介绍阿兰妮斯的措辞。 “学生。”女巫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要如何去安抚对方？” 亡灵女巫苍白冷漠的长相会让她看起来格外的不易近人，甚至恐惧。 但此刻她冷冰冰的脸上竟难得露出疑惑的神色，晕染出几分温情。 贝琳达目瞪口呆，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想讨好小蛋糕？” 天啊，她什么时候见过奥莉安娜这个样子，果然这两个人就是不对劲。 “发生什么了？你干什么惹我家小甜心不高兴了？”贝琳达笑得近乎猖狂，施施然坐到她身边。 “我总得先知道点事情始末，才能给建议吧。” 奥莉安娜皱眉，对她这副样子不敢恭维。 但贝琳达说的确实不错，女巫又沉默了很久，才简略地说了一些前情提要。 “所以你是说，你在知道她喜欢你的情况下，还对她关心这个关心那个，然后因为不尊重她惹人生气了，所以就想买礼物哄好对方？” 贝琳达面色都狰狞了一秒，总结了一下女巫说的话。 但奥莉安娜显然不太赞同她的说法，张了张口想再解释。 “我的天啊，我想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应该是问问自己的心吧？”贝琳达匪夷所思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 “你是喜欢她吗？奥莉安娜。” 贝琳达的话直接得就像是一道惊雷，轰击到了女巫的心上，怦然炸开。 奥莉安娜灰蓝色的瞳孔一缩。 “不，我——” 第109章 那条人鱼真的想离开她了 “我并不喜欢她。” 奥莉安娜眉头狠狠皱起，声音也冷硬许多，几乎是不经思考就否认了。 “这是不可能的，贝琳达。”她眉目里甚至露出一丝匪夷所思的神色。 “她只是我的学生，再多一点的关系不过是从小抚养而已，无论从哪一点出发，我都不可能对她产生这种感情。” 女巫坐得更加板直，指尖也不自觉摩挲起自己的手腕，语气又急又快。 “这太可笑了，且先不说我和她之间的差距，单纯从性格而言，我对她没有任何兴趣。” “或许我的确有对她的欣赏，但那也仅限于在天赋和学习能力上。” “爱情不是生活的必须品，更不应该出现在我和她之间。” 奥莉安娜深吸一口气，“我不可能喜欢她，我......” 她抬眼，倏然对上贝琳达似笑非笑的眼神。 “allright，你说的对。”贝琳达耸了耸肩，一副你说的都对的样子，但她眼底饶有兴趣的神色却始终没散。 女巫终于从那股难言的紧张里回过神来，恢复了理智。 奥莉安娜紧绷的身体彻底无力，疲惫地松下劲，叹息着垂眼。 她也说不下去了。 这样的自欺欺人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如果说此前她还能遮掩，那这次的交谈，或者说她单方面的言论，就已经没有办法再刻意忽略。 “我......” 奥莉安娜灰蓝色的眼睛里都是颓败，像是缴械投降，透出一股沉重的脆弱。 很久很久之后，女人轻浅的声音才缓缓在办公室里响起来。 “好吧，或许我的确对她有好感。” 她闭目，接近绝望地开口。 “诶呀。”贝琳达笑了一声，啧啧两下。 “但没有到那种地步。”奥莉安娜又睁开眼，皱眉严谨地辩驳，“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丰沛的感情，能够称之为喜欢。” 她本来就没有很强烈的欲望，包括占有欲，还有别的一些什么，类似于生物之间惊天动地又轰轰烈烈的感情，她都没有。 对阿兰妮斯的感觉很特别，更像是一种长时间相处下来之后，已经养成习惯的关照。 太熟悉了，熟悉得她没有办法去发现，自己在潜移默化的情况下，居然对这条人鱼改变了想法。 或许也没改变，她只是单纯地去习惯，去适应这种有对方的生活。 像是海里的蚌壳一样，把沙子包裹进肉里，在日复一日的不适和陌生中慢慢做到包容，最后彻底把对方归纳为和自己一体的存在。 “我本来觉得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她想做什么，我大部分都能满足。”奥莉安娜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 “可是她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我不觉得她对我表明心意是什么很好的事情，我们明明可以和之前一样平静的生活。” “她......”女巫不太愿意地回想了一下，“她想要的太多了，我给不了那些。” “感情如果想要长久就需要回应。”奥莉安娜尽管自己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但她也不是完全无知的状态，那些繁杂的记忆里总有一些是关于感情的内容。 “但我从来都不会回应别人什么。” 她看向贝琳达，自己也没发觉那是在寻求认同。 “那么久了，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我......” “你只是不习惯。” 贝琳达却轻声打断了她。 “奥莉安娜，你真的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吗？” 这位人族的大魔法师靠进沙发背里，倒是认真地劝解了一两句，“光是看你对她那些关照，就已经很不一样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对任何一个人这么上心。” “我想，这就是不同。” 奥莉安娜的神情愣怔了一秒。 “别对自己那么苛责。”贝琳达叹了一口气，恍然发觉自己一直认为学识渊博的学姐，原来在感情上几近是一张白纸。 “不是每一个人的感情都那么热烈的，或许是阿兰妮斯太过热情了，让你产生了这种大家都是如此的错觉。” 她居然感到一丝有趣，自她认识奥莉安娜以来，一直都是奥莉安娜在教她什么，包括无数次的讨论里，亡灵女巫对于魔法的见解也确实都是她不可企及之深。 但这是贝琳达第一次在奥莉安娜这里作为引导者。 很难得会遇到这种场面。 贝琳达在心底笑叹一声，掩去那点看戏的小心思，开口劝慰。 “总有些人的表达方式很内敛，你难道为她做的不多吗？” “并不只有言语上的爱意流露是热情的体现。” “如果算上行动，你那些行为表达的意思，明明都快要爱死她了亲爱的。”贝琳达说着说着实在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来。 奥莉安娜本来还在思索她说的话，听到这里脸色都冷了下来，有些恼怒于她的玩笑。 “贝琳达。”她冷声警告。 “诶——我不说了。”贝琳达连忙收了声音，“但温多林刚刚告诉我，阿兰妮斯找她哭了一场，你真的不去安慰一下吗？” 女巫微顿，迟疑了片刻，神情似乎真的在思索。 贝琳达看她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得很狡猾，挑眼扫了奥莉安娜一下。 “哦不对，你本来就是来问我应该怎么安抚的，哎呀哎呀，都是我忘了。” 贝琳达边说边对女巫眨眨眼，“或许你直接答应她在一起，效果会很不错哦。” 奥莉安娜眉头皱得更紧了，“别再乱开玩笑了，既然你没有什么好建议，那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也没等贝琳达回应，就戴上魔法帽，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根本没有皱褶的魔法袍，起身离开。 “这么急做什么？”贝琳达啧啧两声。 砰——回应她的只有关门声。 呵，棕发女人在办公室里摇头笑了笑。 门外，直到没有人看见，奥莉安娜的身体才稍微松懈了一点，舒缓了紧绷的肩膀。 她站在原地缓缓叹出一口气，轻捏眉心。 真要说怎么做，她其实没想好。 但真的没想好吗？ 奥莉安娜不自觉脑海里又回响起贝琳达刚刚的建议。 不，这实在太...... 她的表情始终很凝重。 很诡异的决定，总觉得太草率也太奇怪，她为什么要为了哄好阿兰妮斯而答应对方。 这时候提出同意，就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如果真要答应，那也应该是...... 不。 奥莉安娜一惊，恍然发觉自己居然真把这个建议给纳入了选择范围。 第128章 这太可怕了。 她脸色更加难看，快步离开了学院。 不知道那条人鱼回去没有，女巫先行回了家。 她决定还是先和阿兰妮斯见一面，这条人鱼闹腾得很，在加上贝琳达口中说的哭了一场，始终让她有些担心。 但一开门，屋里的魔法灯具感应到她的存在才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 走之前是什么样子，她回来之后这里就是什么样子，和当时没有任何区别，完全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奥莉安娜不由停在门口，看着那些熟悉的陈设，其中却没有熟悉的身影，心神都有些恍惚。 也是，阿兰妮斯好像跟着温多林回学院了，不可能回来才对，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忽略了。 女巫慢慢闭上眼，过了几秒才把门关好，打算去学院看看。 奥莉安娜完全可以通过感应对方独特的生命力来寻找，但学院内不允许随便使用大型魔法，说到底也是为了保护学员的安全。 没办法，她只能通过费罗兰来寻找阿兰妮斯。 “屏障显示，她的确已经进入了学院，或许您可以去她的宿舍，这是位置和许可令，阁下。” 费罗兰女士递给她一张地图卷轴，可以感应上面的位置。 还有一枚小小的勋章，如果阿兰妮斯在这里，就能认出来上面荆棘鸟的缩影，正是她宿舍门口的那一只。 女巫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过这些东西了，她还在人类学院进修的时候，用的也是这种小小的勋章。 奥莉安娜不由用指尖摩挲了一下勋章表面，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她的脸上是很难见到的温情，让费罗兰都诧异了一瞬，推了推眼镜，疑惑问，“兰切斯特阁下？” 女巫骤然回神，恢复了平时冷淡的样子，“多谢。” 她如此说完，就离开了这里。 费罗兰坐在办公室，目光有些惊讶。 总觉得对比于好些年前，自己尚且还年轻时见到的兰切斯特阁下，现在的对方要温和得多，不再冷硬无情。 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但那都是别人的私事，费罗兰没有多想，继续埋首于繁杂的事务。 奥莉安娜跟着位置来到那间宿舍门口，用勋章展示给门前的荆棘鸟看，却只得到一句里面没人。 “没人？”女巫皱眉。 “是的，她们两回来了一趟，刚不久又出去了。”荆棘鸟叽叽喳喳地抱怨：“我觉得就不应该让这位莫来亚家族的小家伙和阿兰妮斯一起住。” “哦我的天啊，她们自从住一起之后，就没有安生过，尤其是埃罗依，实在太过分了，居然天天拔我尾巴毛。” 荆棘鸟看了一眼自己又被对方修复的尾羽，眼底露出心疼的神色。 奥莉安娜没有空闲听她的抱怨，只是脸色有些不安。 心里总有些不妙的预感。 “她们去哪里了你清楚吗？” “我不知道，我并不能听见她们在房间里的讨论。”荆棘鸟又叽叽喳喳地开腔。 “哦！我记起来了，只是她们出门的时候，好像在讨论哪一辆马车是能出城的......” 出城？ 奥莉安娜一惊，转头离开。 怎么会是出城，这条人鱼想出去？ 去哪里？ 女巫越想越不对，心底那阵难言的慌乱愈发的明显。 不，不太对劲。 她脸色愈发阴沉，但进入学院之后会有防御屏障，若是有进出的痕迹，肯定会被得知才对。 除非...... 有人强行打开了屏障。 或许阿兰妮斯还在学院里？奥莉安娜怎么也不太敢相信这条人鱼真的想离开。 但这个时候太晚，除了尚在图书馆里翻阅文件的魔法师之外，很少会有人不休息，而且她方才就在图书馆，完全可以感知到对方生命力的存在。 再加上这条人鱼还没有到需要研究什么深奥东西的地步，她不觉得对方会在研制室里。 联想到阿兰妮斯在家里对她说的那些话，女巫隐秘的不安就抑制不住地冒出来。 如果出了城，她完全就能用魔法来寻找对方的位置。 奥莉安娜不再等待，而是直接离开了学院，可是她在梅里亚城内也只能使用马车赶路，并不能传送。 铜质马车里，有节律的马蹄声此时却听起来异常吵闹。 窗外是冷清的街道，这个时候通常都没有什么路人经过。 女巫的脸上露出了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焦急，她的指尖微颤，越是接近城门，就越生出一丝恐惧。 像是在害怕面对她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那条人鱼真的想离开她了。 第110章 拥抱 “你怎么要突然出去？”埃罗依不解发问。 “我想回家一趟。”阿兰妮斯沉默几秒，慢慢回答。 但埃罗依没听懂她所说这个家的含义，以为只是她只是回去找亡灵女巫，不由更加奇怪。 为什么不能跟着女巫阁下离开？ 虽然疑惑，埃罗依还是替阿兰妮斯想明白了。 或许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以这位朋友前些天所说的喜欢程度，说不定是已经迫不及待要想和女巫阁下黏在一起了吧。 埃罗依很慷慨地找出了自己的底牌。 “这是一个屏蔽装置，可以放大消影咒的作用，只要带在身上，再使用消影咒，那么你直接出去都不会有人发现。” 阿兰妮斯一脸惊讶，“这么厉害？” 埃罗依沉默几秒，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下，“但这是我做过最难的魔法器具。” “虽然有图纸，但我不太确定它是否能成功。” “时灵时不灵的，如果你真的要用它的话，”埃罗依提前提醒，“一定要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我的水平还是差了一点，没办法独立完成这个装置......” “我用。”阿兰妮斯咬了咬牙。 或许因为被打了一次就出逃，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有几分草率，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有怎么问题。 她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了。 一直以来她就没有得到过自由，就算奥莉安娜对她再好，也掩盖不了女巫其实根本没给她离开机会的事实。 这次的事不过像是那一声响亮的巴掌，让她彻底清醒。 尽管心底一直有声音再阻挠她，反复劝阻。 留下吧，这并没有什么。 只要留下来装装样子，老师肯定会补偿她的。 但阿兰妮斯为此感到绝望。 她不希望把自己的尊严寄希望于等待别人的低头。 就算那是奥莉安娜也不可以。 一想到这个女人，阿兰妮斯清透的眼睛就开始湿润，满蓄的泪水差点就兜不住又溢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明明她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剥夺她最后能抓住的东西。 她甚至生出一些恨意。 恨奥莉安娜更爱自己的生命，而不是更在乎她。 人鱼小姐用掌根小心翼翼擦去那些憋不住的泪水，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情绪都暂时压下去。 “阿兰妮斯......？”埃罗依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多询问了一句。 “我没有事情，我只是......”阿兰妮斯哽咽开口，“我只是想家了。” 她那个仅存于回忆里，遥不可及的家。 埃罗依显然会错了意，暧昧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在心底啧啧两声，把装置扔给她，“走吧，我带你出去。” “那里往左走三百米就是马车站台，你只需要......”埃罗依边讲边开门，告知了一下路线。 阿兰妮斯点点头，看起来很伤心地回应了。 这个装置很不稳定，所以埃罗依不太放心让她自己独立去用，而是在一旁守着等阿兰妮斯成功。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庇护，还是神明的眷顾，人鱼小姐在使用了装置之后，一次就成功了，直接跨越了学院的屏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走出去的那一刻，阿兰妮斯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明明还没有去到海洋，但她已经提前为此兴奋。 “埃罗依，谢谢你。” 她回头，认真地和埃罗依说了一句，“保重。” 保重？ 埃罗依有些疑惑，不就是回家一趟吗？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说得跟诀别一样。 她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快去吧，刚刚不是很急吗？” 阿兰妮斯咬了咬牙，把装置取下来扔给她。 “我走了。” 人鱼小姐最后看她一眼，深深记住这个还算友好的新朋友，转身离开。 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一样，她的脚步越走越轻松，越走越欢快。 铜质马车架着这位出逃的孩子，一路奔向了梅里亚城之外。 第129章 阿兰妮斯靠着锚点传送，一路奔到了陆地的边界线。 海洋，她几近十几年再没看过的故乡，明明那么相近，只是大魔法师一个传送就能带她来到的地方，可她却一次都没有再见过。 她站在狭长的悬崖边上，下面是一浪接着一浪拍击崖壁的巨浪，幽蓝深邃的海水携着重力狠撞在石头上，被破出碎白的浮沫。 咆哮的撞击声和扑面而来的海风都是腥咸的味道，或许对光大陆地生物而言，大海浩瀚神秘，又令人恐惧。 但对阿兰妮斯来说，这些熟悉的环境正是她少时日日都能体会的东西。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依稀能看见几只海鸟斜飞过水。 真正站到这里的时候，阿兰妮斯竟克制不住地想哭，她太久太久没有回来了。 久到，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对回到海里，产生了一股难言的恐惧。 在陆地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真的能在海里重新开始吗？ 那些被消磨的本能又会被拾起吗？ 她绝望又无助地发现，尽管站在这个离自由最近的地方，她也还是下意识想到了奥莉安娜。 老师有发现自己离开了吗？老师会过来找她吗？ 如果...... 阿兰妮斯觉得自己就像是疯了一样，无比渴望此时奥莉安娜能在身边陪她。 她甚至......产生了一点，想把对方也带回海里的欲望。 才不要想那个女人，阿兰妮斯气得很皱了一下眉头，把脑子里对方的身影都挥散掉。 人鱼小姐深深呼出一口气，垂头慢慢把自己身上的魔法袍给解开。 这些衣物逐渐散落一地，就像是束缚她的镣铐一样，应声而碎，再也没有办法控制她的灵魂，她的所有。 肌肤被海风拂过，阿兰妮斯却感到舒适，她想这些都是大陆给不了自己的东西，唯有大海能永远包容她。 脑海里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她目光轻晃，低眉，对着遥远广阔的海洋开始吟唱起来。 她很早的时候，曾用歌谣呼唤海神，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现在终于能够离圣地那么近，*阿兰妮斯便再尝试了一次。 “我亲爱的神明啊，您在何方？” 人鱼空灵嘹亮的歌喉带着古老而悠长的调子，在海面上方回旋，像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样，居然能控制着巨浪拍击的规律。 渐渐地海浪平息下来，海鸟缓缓降落，海里的鱼群开始集聚，都在崖下翻涌巡游。 轻悠的乐曲越飘越远，震荡了整片海域，隐隐约约地，海水似乎开始往两旁分隔，有什么东西就要浮出。 在一曲将毕的时候，阿兰妮斯终于感觉到了她从未见过的神明。 脸颊被一道像是柔软触觉的微风轻抚而过，耳畔响起略带叹息的询问。 极致温柔又威严的女声自她脑海中出现。 阿兰妮斯倏然一惊，只隐隐约约能通过这种玄之又玄的共感看见一道朦胧的身影。 盛大而绚烂的巨大鱼尾轻摆，就已经能搅动巨量的海水，朦胧难见的红发也在海水之中浮动，脸上很模糊，被微光遮掩，再看不清长相。 “我最亲爱的孩子，你终于能见到我了。” 这道女声不知道怎么的，阿兰妮斯莫名从里面听出几分虚弱。 “塔塔尔达请求我庇护你，可惜我的力量太微弱，如果作为你的守护者，就再也没有余力去帮助她们对抗海怪莫兰卡。” 阿兰妮斯猛地一顿，瞳孔收缩，塔塔尔达是祭司的名字，海神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她，她们不是......” 不是抛弃我了吗？ 一觉醒来，阿兰妮斯甚至没有被告知什么，就已经是浮在浅海层，她的族群，她的长辈，全都弃她而去，无论再怎么寻找也没有踪影。 她就在这无助地游荡中，被人类抓捕上岸。 “我的孩子。” 这道声音越来越弱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你见面。” “我知道那位死神的使徒将你从危险之中带离，她的品质足够高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我的所有神力乃至于神格，早在你出生之时就已倾注在你的身上，融合它，运用它。” “你会成为新的我。” 女声已经几近消散了，只剩下一道清风从阿兰妮斯耳边滑过。 “人鱼是我用神力创造出来的唯一生物，阿兰妮斯，不要放弃她们。” 阿兰妮斯倏然睁眼，下意识抬手想去抓住什么，但手心处只有阳光倾斜下来的光芒，什么都不曾存在过。 创造人鱼的神明，就像是人鱼族一样，死亡的时候都会消失得悄无声息，不留下一点痕迹。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阿兰妮斯心脏砰砰乱跳，一时没办法理清思绪。 她望着脚下又复汹涌的海水，心底莫名浮上一层悲戚。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只剩下她了吗？ 祭司，还是其她的人鱼都...... 怎么会这样？阿兰妮斯呼吸困难，她的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只一眨就淌落满脸。 呼吸变得艰涩，她此刻只想回到海里躲着，用那些熟悉的冰冷的温度来维持自己的理智。 “阿兰妮斯！”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平日浅淡的声音这次依稀能听出一点慌乱。 手腕处也被一阵冰凉的温度攥住，明明是亡灵的阴冷，但此刻阿兰妮斯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想甩开。 可惜女巫攥得太紧，她根本没办法挣扎。 “你在做什么？”根本没有等她开口，奥莉安娜就已经先行出声。 亡灵女巫以往平静到冷酷的脸上，此时带着奔波的浮红，灰蓝色淡漠的眼睛也隐隐透出一丝不安。 她阴沉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鲜活，其中太多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让阿兰妮斯都茫然了一瞬。 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奥莉安娜露出这种表情。 像是恼怒？或许有别的什么，仿佛是在担心她，但又压着一丝不悦。 她甚至能感觉到搭自己自己手腕上的指尖，都有些细微的颤抖。 “你决定现在就离开吗？” 奥莉安娜似乎是在努力维持着和平时一样的体面，她自以为冷静询问，可紧拧的眉头，还有不自觉露出的压迫力都足以让人恐惧。 “你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打算，还是单纯赌气？” 她甚至开始不自觉盯着阿兰妮斯开始剖析询问。 “如果只是单纯的赌气，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我会道歉。” 女人的魔法帽都没有戴了，她的金发垂落在身后，被风吹起，犹如她颤息的嗓音。 “在没有提前问过你的情况下做出这种行为，的确很没有礼貌，我明白你不想原谅我的心情。” “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做到。” 奥莉安娜闭了闭眼，说完这句话顿了几秒，才敢说出自己最不想面对的那种可能。 “如果你是考虑好了要离开的话。” 她又缓了几秒，像是在思考。 思考自己在塞尔多拉的药剂存量做的太多，似乎够她喝上三个来回，完全没有理由再提出要留下这条人鱼。 “抱歉。” 奥莉安娜一瞬间像是恢复了死寂，那些堪称丰富的表情也都收了回去。 “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拦着你。” 她慢慢松手，干脆利落得像是没有什么感触。 只有她自己清楚，心口忽然泛起的钝痛，正在一点点蚕食她身体的控制权。 女巫冷静的脸色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陈述自己思考好的解决方式，冷酷而决绝。 阿兰妮斯盯着她的眼底，试图从里面看出来点什么。 可是除了刚刚那些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之外，她再看不出什么情愫。 所以道歉，就真的只是为了这件事而道歉，没有对她的任何意思吗？ 刚刚受到的冲击本来就不小，现在又被奥莉安娜这样公事公办的说了一通。 阿兰妮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就生出一股难言的恼怒和委屈。 凭什么？ 凭什么每次都是自己的心情起起伏伏，但奥莉安娜却能那么冷静地推远她。 她不想再看见奥莉安娜这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不想再只有自己站在原地慌乱不已，而对方却尽在掌握。 阿兰妮斯倏然抬手回握住女人的手腕，猛地往后一扯，朝后面的悬崖摔去。 奥莉安娜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这条人鱼紧紧抱住，哗啦一声撞进澎湃的巨浪里。 海水就像是重物把她们两个人挤压在一块，紧紧贴合，没办法分离。 脚上被什么东西绵密的蹭过，奥莉安娜大脑像是过电一样，瞬间回想起来，这种触感是阿兰妮斯的尾巴。 脚踝被勾缠，腰被手臂压住。 第130章 海洋这样陌生的环境，奥莉安娜几乎没有怎么体会过，下意识用魔法隔绝住那些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的海水，心脏在这一瞬间的坠落与窒息中飞快跳动。 咚，咚咚—— 她急促地呼吸着，抬眼却和阿兰妮斯带着怒气的碧绿色眼睛对视。 第111章 爱是一刹那克制不住的放纵 “阿兰妮斯，你......”女巫皱眉，下意识喊了对方的名字。 但在水里开口，她的构造毕竟是人类的身体，没有办法正常交流，一开口就是连串的泡泡浮起，奥莉安娜只好先闭嘴。 “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个吗？”阿兰妮斯咬牙切齿地质问。 她本来就是想给阿兰妮斯赔礼道歉的，不说这个还能说什么？ 奥莉安娜皱眉，只能用眼神回应自己的疑惑。 在海里实在是太影响她的行动力了，奥莉安娜试图用魔法隔绝开海水。 但下一瞬，她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把自己包裹住，一点点突破她的魔法屏障，渗入其中。 亡灵女巫一惊，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怎么会有东西能突破她的魔法屏障？ 不，这不可能...... “这里是我的领域，老师。” 阿兰妮斯幽幽地看着她，所以甩尾，就卷起一道漩涡把女人裹了进去。 巨大的拧转力将女巫的魔法屏障搅得破碎。 以大魔法师的实力，尤其是她对魔法和元素的控制力，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这股海洋的力量她竟然没有办法抗拒。 这是巨大的，属于自然的力量，而这份无可撼动的力量，居然能被这条人鱼所控制。 她灰蓝色的眼睛都震颤了一瞬，想开口质问。 可是阿兰妮斯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绵密的海水直接将女人挤压得乱七八糟，横冲直撞地涌入奥莉安娜的口鼻腔。 强烈的刺激让女巫猛然咳嗽起来，但这样的失措反而会让她更加狼狈。 她的眸子里终于浮现了点恼意，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生气质问，“阿兰妮斯，你究竟......咳咳咳——” 女人苍白的脸都咳红了，看起来异常凄惨。 阿兰妮斯此时却同样生气地大喊，“那你呢！” “你那天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会难受。” 她眼睛红了一圈，气息都有些哽咽。 “咳咳......”奥莉安娜原本的怒气倏然一消，再也说不出话了。 她被阿兰妮斯用海水捏了捏后，就没再受到摧残，但刚刚极端痛苦的感受还刻印在身体里，一时间难以恢复。 “抱歉。” 女巫声音沙哑地再说了一遍，神情很是疲惫。 是她做的太过分，没办法辩驳。 奥莉安娜看了看眼前这条委屈唧唧还要哭的人鱼，心底叹了一口气。 就算生气也只是让她体会一遍类似的痛苦，可以说是非常幼稚且单纯了。 但看见这样的阿兰妮斯时，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又觉得对方熟悉得令她安定。 或许这才是她愿意把阿兰妮斯留在身边的原因。 一个纯粹的人，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吸引。 阿兰妮斯慢慢放开她，游远了一点。 “你过来就真的只是和我说这个的吗？” 人鱼小姐盯着她，满脸失望地轻声开口。 奥莉安娜微顿，目光却下意识扫过阿兰妮斯的全身。 人鱼已经长开的鱼尾太过巨大，在海里就像是一张绚烂的耀眼的水扇，瑰丽而神秘。 蓝紫色的鳞片在浅水层阳光的反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那头海藻一样的红发在海水里铺陈开来，更衬托出对方长相的精致绝伦。 就连那对耳鳍也漂亮得近乎梦幻。 她只是恍然发觉，阿兰妮斯显然是更适合海里的。 只有在海洋这样自由广阔的地方，才能展现出这孩子百分百的野性和耀眼。 而不是被关在树屋里的小水缸内，憋屈蜷缩着过完一生。 “我......” 她竟有了些犹豫。 是不是，这条人鱼离开她更为合适。 奥莉安娜思绪就如同海水一般，几度浮沉，在阿兰妮斯的注视下始终说不出那些答案。 这条人鱼想要什么她太清楚了，但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有犹豫。 等不到她的回答，阿兰妮斯大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本压抑的委屈更是控制不住爆发出来。 “奥莉安娜，你真的有在乎过我吗？” 人鱼小姐抽息着，游上来死死攥住女巫的手。 “你回答我。” “有吗？你喜欢我吗？”阿兰妮斯紧紧盯着她，怎么都不肯松手。 “一点，哪怕一点？” 真的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她就能有动力朝奥莉安娜走了。 阿兰妮斯越等越想哭。 有吗？ 奥莉安娜难以启齿，她漫长的前半生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任何事表达过这种热烈的，明显的喜爱，在无尽的克制里，她向来选择缄默。 只是被阿兰妮斯那双饱含情感的眼睛长久注视着，她似乎真的生出了那么一点勇气。 就像是那些在树屋边上破土而出的嫩芽，如此脆弱，但却颤颤巍巍地顶开了所有阻拦它的障碍。 “有。” 她艰难地吐出来这个字眼，深吸了一口气，脱力闭目，像是孤注一掷地开口。 “我有，阿兰妮斯。” “我......” “无法控制对你的感情。” 那些日夜相处的点滴里，她无数次对阿兰妮斯露出笑意。 无数次在人鱼小姐撒娇的时候下意识宠溺。 无数次在对方受伤时紧张恼怒。 尽管她将其归结为对学生的欣赏。 可是心动它从来都不讲道理。 在她一声接着一声的心跳中，阿兰妮斯深深地扎根在了她的心底，越是刻意忽略，这份心意就越难割舍。 等到她终于愿意直面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再将对方从心口剜出来了。 阿兰妮斯原本还难过的表情霎时停住，错愕地看着女巫。 她何曾听过老师说出这种情话。 明明也没有很甜腻，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她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盛大喜悦。 像是全世界最甜最软的糖，只是轻含入口中，就已经融化甜进了她的心口。 阿兰妮斯飞速地红起脸来，那些愤怒，还有不满，全都在奥莉安娜的直言里烟消云散。 还有什么比老师跟她表白更让人喜悦的吗？ 人鱼小姐心脏过速，只能捂住心口，还让自己平缓下来。 “你，你......” 她语无伦次，“老师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还想听，我还想听那个。” 阿兰妮斯得寸进尺地请求，眼神软哒哒地凝视着她，眼底漫出恨不得把女人都吧唧吧唧一口全吃进嘴里的强烈欲望。 奥莉安娜被她看得头皮发麻。 “不，我——” “我还想听，说给我听。” 阿兰妮斯不满嘟嘴盯着她，眼神湿漉漉的，“你不说我就不原谅你了。” 亡灵女巫一瞬间感到后悔，不自觉想退后。 但人鱼小姐直接一卷鱼尾抱住了她，缠得死死的，“快说，你快说。” 她已经没有什么边界感可言，知道奥莉安娜喜欢自己之后，就胆大妄为地贴着女巫的身体蹭，嘴唇都差点贴到对方的脖颈上。 奥莉安娜倒吸一口凉气，再也不敢跟她待在海里，怕这条人鱼真的会利用海水的力量强制她。 女巫默念了传送咒，趁阿兰妮斯不注意，瞬间就把两人传送回了塞尔多拉的树屋。 “好了，够了，你变回去。”落到实地之后，奥莉安娜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淡声吩咐。 但下一秒，阿兰妮斯就变回双腿，手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力，把她压在桌子边上。 “可以亲吗？”人鱼小姐紧紧抱住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手。 两人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烘干，阿兰妮斯更是连魔法袍都落在了海边。 感受着柔软的挤压，奥莉安娜不自觉都绷紧了腰，直接抬手压住这条人鱼的肩膀，“阿兰妮斯......唔！” 她被阿兰妮斯偏头堵住唇，绵密的舔咬落在唇边，杂乱无章地亲吻着，一点点压着她反反复复蹭。 奥莉安娜心一颤，眉头狠狠皱起，指尖微抬，下意识想把这条人鱼用魔法弹出去。 但魔咒的前缀才在嘴里默念了一点，就被下唇的含吻给打断了。 女巫停了停，被唇上作怪的舔舐给搞得心神不宁，最后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亲你。”阿兰妮斯碧绿色的眼睛黏糊地盯着她，讨好地抿了抿女人的唇瓣。 她只知道一味地舔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技巧，却又能横冲直撞把女巫的唇舔得发麻。 第131章 奥莉安娜微微吸气，直接捏住这条人鱼的后颈，把人压住。 她微抬眼，灰蓝色的眼睛里都是锋芒。 “张嘴。” 女人用拇指捏了捏这条蠢人鱼脖子的软肉。 “唔！”阿兰妮斯启唇，就被身下的女人给压制住，只能被迫低头接受对方的吻。 明明是女巫处于下位，却牢牢把这条人鱼掌控住，从唇角到唇珠，每一处都细密地吻过。 她们的气息越吻越错乱，纷纷扬扬在鼻翼间交错。 奥莉安娜抬手勾住阿兰妮斯的脖颈往下压，用了点力咬上去。 阿兰妮斯则是掌心从她的腰上一路下滑，捞起女巫的大腿。 寂静了很久的树屋里终于有了热闹的声音。 只不过这次的声音不是什么拌嘴，也不是什么争吵，而是黏腻到让人脸色发红的气息交缠。 她们吻得难舍难分，任何事情都已经没办法再打扰这里暧昧黏重的氛围。 细微的水声在两人唇齿之间轻响，阿兰妮斯满足地咪起眼睛，好几次都试图从女巫那里抢回主导权，好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事。 只是她始终没办法抵抗老师似有若无的拉扯，刚压着对方亲了没多久，就会被捏着脖颈吻到轻哼，软软地交回主导权，然后周而复始。 到最后，她们已经分不清到底谁主动得多，缠吻越来越激烈，仿佛要把对方融入身体里。 奥莉安娜越吻越急，吞咽的幅度都大了很多。 她一开始还很克制，到后来已经情不自禁，几乎是迫切地渴望着对方浓郁的生命力。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急迫过，以至于不自觉在唇缝间溢出一小句轻哼，低沉暗哑，但又带着独属于她的冷意，悄然落在阿兰妮斯耳边。 换来的就是人鱼小姐更加亢奋的回应。 奥莉安娜半睁眼，入目是阿兰妮斯认真亲吻她的眉眼，还有跃过对方身后熟悉的陈设。 这样熟悉的地方，她们却做着如此激烈的事情，女巫心脏处的鼓动越来越明显，她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情感都要膨胀满溢出来的酸胀感。 挤在心口让她呼吸急促，还需要点什么更疯狂的东西才能缓解。 奥莉安娜心尖忽然泛起一阵悸动，眼尾落下一滴泪水，滑落进两人交融的唇上。 或许，或许......她真的很爱阿兰妮斯。 在亡灵女巫漫长而死寂的人生里，理智和冷静是永远的主旋律。 但爱是一刹那克制不住的放纵。 第112章 行动总能代替匮乏的情话表达一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理智就因为这条人鱼频频失控，再也不能在阿兰妮斯面前维持自己冷漠的样子。 奥莉安娜喘息了好一会，胸口剧烈起伏。 她耳边的金发被阿兰妮斯用拇指随意揉弄，耳垂微微发麻。 衣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条人鱼扯得乱七八糟，幸好魔法袍的防御力足够好，才没被对方解开。 但裙摆被鱼往上捋了好一截，裸露出小腿，正正好卡在阿兰妮斯的手心。 亡灵女巫终于在对方得寸进尺的前一秒，倏然清醒过来，所有理智回笼，那些矜持和冷静也一并回归。 “停下。” 她直接偏头，从阿兰妮斯绵密的吻里脱离出来，抬手捏住这条人鱼的脸颊，往外撇。 “唔唔......” 阿兰妮斯嘴巴又红又润，甚至嘴角处还留有一块被咬得微肿的小口子。 是刚刚太着急，被女巫反压回去时不小心伤到的。 但她却跟没事人一样，眼睛亮得厉害，黏腻的欲望像是化不开的牛皮糖，粘稠而甜蜜。 ——还想亲。 这条人鱼明晃晃地看着她，架着她小腿的指尖还在刻意摩挲。 奥莉安娜看得心悸，刚刚太过激烈的缠吻让她心神难定，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不断泛出难以抑制的感觉。 这样的失控感，她不喜欢体会太久。 一点点就够了。 亡灵女巫叹出一口气，捏着阿兰妮斯往外推，同时用魔法拨开了她作乱的手，重新站好。 “已经够了。” 奥莉安娜声音都还带着喘，平日的冷意此时更透出一股隐约的迷乱。 金发遮不住她过于激动而微红的脸颊，唇瓣被亲得太久，焕发出润亮的色泽，那片淡粉的唇色过于红艳。 莫名让阿兰妮斯想起来小时候，老师教她五官的词汇时，指尖按下去的色泽和现在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被亲之后红得会更均匀。 像绵软的草莓蛋糕。 很好吃。 一想到自己刚刚都和老师做了什么，阿兰妮斯就忍不住地心口乱跳，好像有什么情绪在胸腔里呼之欲出。 老师不仅说喜欢她，还和她亲了这么久！ 那样绵长的，情不自禁的缠绵不断的吻...... 她抿唇，根本没办法克制住自己的喜悦和欲望，好不容易听见奥莉安娜的心意，那些渴求就愈发膨胀。 既然老师喜欢她，为什么不能继续？ “我还想......” 但她没说出口，就被奥莉安娜皱眉制止，“别逼我对你使用安静魔咒。” 阿兰妮斯一顿，乖乖把嘴闭上了，但她的眼睛里却始终流露着满满当当的情绪。 ——亲亲我亲亲我亲亲我，好喜欢你 奥莉安娜心一梗，抽息一口气偏开头，“学院的事我还没问你。” 听见她居然在这种时候说这些事，阿兰妮斯整条鱼都不好了，脸色瞬间垮下来，幽怨地盯着她。 “我不要说这个。” “我需要知道为什么。”奥莉安娜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推开她一步，在桌前坐下，总算找回了自己熟悉的主导地位。 “为什么从学院里出去，你是怎么出去的？” 女巫就像是要审讯一样盯着她，灰蓝色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是饱含情意的模样，反而雾蒙蒙的，带着一股潮湿的冷。 被她亲出来的。 阿兰妮斯一瞬间就想到这个原因。 人鱼小姐气都消了点，脸微微发红，舔了舔唇，忍不住吞咽一下。 “我，我就是......” 美色当前，阿兰妮斯很不争气地屈服了，其实早在奥莉安娜和她表明心意的时候，她就已经气消了。 还亲了这么久，光滑的脑子里除了老师的嘴很软之外，什么都不剩下。 “觉得你根本不尊重我，你也把我当成工具来看。”阿兰妮斯想到这个就心痛，头都低下来，委屈得哼哼。 “你太过分了，明明我都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人鱼小姐越说越来劲，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理，脊背都挺直了，偏开脸狠狠地哼了一声。 奥莉安娜：“......” “阿兰妮斯，我......”她扶额，无奈地想解释。 “我不听！”阿兰妮斯大声打断她，“反正你那时候就是对我很坏！” “我以为你和其她人不一样的。”人鱼声音低下来，听起来是真的很难过。 “结果你和她们其实也没什么区别，都不尊重我。” 阿兰妮斯左顾右盼，就是不想看女巫，“我当时就想要回家，我不想再和你们这些陆上生物待在一起了。” “根本没有人在乎我。” 她抱臂，鼻子翘得比天高，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意思太明显了。 奥莉安娜捏了捏眉心，一眼就看出来她的意图，张口沉默了半天。 怎么不说话？还不道歉？ 阿兰妮斯等啊等，终于等不住了，半睁开眼睛去看对方。 结果一瞥过去，就和奥莉安娜望过来观察的眼神对上。 阿兰妮斯：“！” 她猛然又转回去，假装自己很不开心的样子。 “所以我走了，只有海里才是我的归宿，反正你也有那个什么药剂，不需要我......” 人鱼小姐嘴叭叭的，根本不带停，直到她说到药，奥莉安娜才心一颤，想到点不太对的东西来，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唇。 不对，刚刚那算融合法。 女巫肯定是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她闭目叹息，直接开口打断了阿兰妮斯的施法。 “好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无奈。 尽管这隐约有些阻拦的意思，但阿兰妮斯还是莫名其妙从里面听出一丝宠溺。 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人鱼小姐轻哼，别扭地拖出一句嗯。 “我的确不该没经允许就做出那种事，抱歉。” 她再次安抚了一遍，只是话音刚落，唇上就被一片温暖抵住。 奥莉安娜倏然抬眸，这条人鱼用掌心捂住她的嘴唇，眼底亮晶晶的，还要问。 “还要那个，那个很重要的——” “一句喜欢你到底要听多少遍？” 奥莉安娜偏头把自己从她手里解放出来，扶额接上了她的话。 第132章 亡灵女巫没有她那么热烈且爱表达。 只是说一遍心意就已经是突破了很多心理防线之后的结果，反复多次告白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肉麻，也的确没那个必要。 阿兰妮斯委屈一秒，再之后就忍不住笑起来了。 嘿嘿......老师说喜欢她呢。 人鱼小姐扭捏地摆了摆身体，还没多说什么，就被一片黑暗盖了脸。 “穿好你的衣服，下次再乱扔，我就让你自己捡回来。” 阿兰妮斯：“！” 她几下把自己收拾好，耷拉着眼尾跟在奥莉安娜屁股后面，“为什么对我还那么凶。” “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对于人鱼来说，女巫既然回应了她，那必然就是答应了她的追求，说明她们两个人在接吻的那一刻就变成了伴侣。 在阿兰妮斯浅薄的对于爱情的认知里，那些在一起之后的主角，大多都是天雷勾动地火，恨不得每天都腻在一起，床单换了一批又一批。 怎么到了奥莉安娜这里，只是亲一下就停，不肯再说第二遍告白就算了，结果还不让她继续亲近！ 不对，不该是这样！ 阿兰妮斯大惊失色，脑瓜子忽然滑过某些可怕的想法。 “难道你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奥莉安娜。” 她哇哇大哭，“你不会是想始乱终弃吧，亲完我就不认人了吗？” 奥莉安娜被她的声波攻击糊了一脸，面色愈发阴沉，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阿兰妮斯，安静点。” “难道你们人鱼使用魅惑术是靠的音量震慑吗？” 阿兰妮斯瞬间闭了麦，她演也演不下去了，幽怨地趴在亡灵女巫肩头。 女巫没有拒绝。 她又趁机悄悄地往下倒，贴着女巫的肚腹躺到对方腿上。 女巫没有理会。 阿兰妮斯眼一亮，转过脸贴在奥莉安娜的肚子上一顿猛吸。 “嗯嗯嗯......” 她抬手就抱住奥莉安娜的腰，哼哼唧唧地脸颊蹭来蹭去。 奥莉安娜腰一紧，低眼看她，皱眉似乎是真的有点忍不下去了。 主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忍住不拒绝已经是女巫对于亲密关系的最大退让，但退让也有限度。 被这样蹭起来的感觉非常古怪，奥莉安娜只觉得自己的小腹都有些微微发麻。 和刚刚接吻截然不同的感觉顺着肌理不断上爬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不由质问：“你到底要干什......” “你不主动，所以留给我主动对不对？” 阿兰妮斯转回来，仰躺着和她对视，碧绿色的眼底焕发着清透漂亮的光彩。 奥莉安娜停了停。 平心而论，这条人鱼美得不可方物，长相的每一个地方都恰到好处，连随便一弯的眉眼都足以震撼住过路的行人。 也能让她看了对方不知道多少年的心，依旧在这一刻，不可遏制地轻颤。 但真正让她心动的或许不只是长相。 最重要的，是对方那双饱含着情感的眼睛。 毫不掩饰，看过来的时候永远带着对她浓烈热情的爱意。 明明才被她伤过，却能在一个吻后把那些隔阂忘得一干二净，又开始义无反顾地爱她。 奥莉安娜愣神，看着她很久都不能言语。 好一会，直到阿兰妮斯都等委屈了，女巫才仿佛是从精神的恍惚里回过神来，眉眼低垂和这条人鱼对视。 她不自觉抬手去轻抚对方柔顺的红发，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慢慢把那缕顽皮的发丝别到阿兰妮斯耳后。 就像是贝琳达说的那样。 她的行动总是能代替自己匮乏的情话表达一切。 第113章 我好想她啊，埃罗依 指尖被人鱼偏头吻住的时候，奥莉安娜才一颤，猛地收回来，皱眉看着她。 “阿兰妮斯。” 她语气不是很强硬地呵斥了这条人鱼一声。 阿兰妮斯想攥住她的手，然后放在自己脸边蹭蹭。 “我好喜欢你。” “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之后也要喜欢你好久好久。” 她又埋脸回去奥莉安娜的小腹上，声音透过布料传出来闷闷的。 “你也要一直一直喜欢我哦。” 人鱼的呼吸很有节奏地扑洒在女巫的肚子上，每一下都带着温暖，带着鲜活的生命力，不断抚平奥莉安娜尚且不习惯而导致的紧张。 女巫看了她有一会，，最后没说什么，只是搭手在她的发丝上，顺手抚了抚，翻开桌前的书籍。 这样宁静的生活明明是她生命里很常见的一个瞬间，但因为有了阿兰妮斯，似乎又变得那么不同。 就连看书的心境都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是枯燥而乏味的理论知识，仿佛也多出了阿兰妮斯的样子，跃然纸上。 奥莉安娜看了一会，良久。 她才往下瞥一眼人鱼小姐靠在她腿上累到睡着的身影。 嘴角很浅地勾起一丝。 因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再加上阿兰妮斯恨不得每天都黏着她，奥莉安娜就没有那么扫兴地喊这条人鱼回去学院。 而是留她在树屋里待了一个星期。 但是才没几天，她就已经被名为阿兰妮斯的爱意填得满满当当。 这条人鱼实在是太热情了，说开完全不会消退对方的热情，反而是给阿兰妮斯打上了一支兴奋剂。 “早上好，老师，我想亲亲你。” “中午好，老师，我想抱抱你。” “晚上好，老师，我想和你牵手。” 诸如此类的场景一天能发生无数次，不是要亲就是要摸就是要抱。 总之恨不得整条鱼都挂在她身上。 就连抱着魔法书看了几页，也要突然回头，亮晶晶地看着她说喜欢。 奥莉安娜从一开始的抗拒和细微的恐惧，到现在已经近似免疫。 这条人鱼就像是完全憋不住话，突然情绪上来就要对她表达，仿佛不说出来就会把自己憋死。 女巫在心底暗自叹气，只能庆幸阿兰妮斯还很单纯，没有更多得寸进尺的行为。 接吻已经是她现在能接受的最大限度，对于情i爱一事她并不热衷，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 也可能是这条人鱼发情期第一次同化给她的时候，那种濒临空白的失控让她感到恐惧，直至现在也不想再体会第二遍。 作为亡灵她没有这种体感，作为人类她也没有这种需求，爱情一开始对她来说只是生物之间存在的一*种情感。 到现在变成了她与阿兰妮斯之间的纠缠，但究其本性，奥莉安娜也没改变自己的看法。 她始终认为心灵上的交融要远大于肉i体上的交融。 这样就很好了。 她不介意阿兰妮斯这种黏腻，甚至有时候还会回应，但是再多的就很难做到。 女巫自认为对现状满意，但阿兰妮斯却越来越不满足。 对于人鱼来说，肉i欲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与世隔绝的生存环境让她们保留了更多野性，其中除了对食物的欲望之外，还有对亲密关系的需求。 她还想更亲密。 还想要更多。 作为海洋里一度的霸主，她们从来不需要掩饰自己，也不需要压抑。 强悍的猎食天赋能让她们猎杀任何自己想要品尝的食物。 天生的魅惑术也足以让所有生物都臣服于她们。 至于意愿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人鱼考虑的范围。 她们强势，凶残，为所欲为。 不过阿兰妮斯在陆地上生活这么久，本性里的陋习被改变了太多，尽管还残存着偏执的性格，但要温和得多。 长久的社会规训让她学会了很多事，其中有一件就是...... 询问： “老师，我可以和你交i配吗？” 阿兰妮斯伏在亡灵女巫的肩头，鼻尖划过女人冷白的金发，终于软了身子忍不住问。 她好想和老师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在这样浓重的渴望下，她唯一想到能把自己和女巫永远粘在一起的方式就是——交i配。 可以无所顾忌地贴合，可以纠缠在一起，可以体会对方的体温，颤动，还有一切呼吸。 她就像是一个不会满足的无底洞，高度的需求不能被女巫冷淡的反应填平，只能自己不断地去寻找更高阈值的东西，来满足她心底那些占有欲。 更多，更多。 太喜欢老师了，她还需要更多。 阿兰妮斯的吐息就这样扑洒在奥莉安娜的耳垂，连带着那句掷地有声的询问，几近是炸开在女巫耳边。 奥莉安娜一瞬间大脑都空白了一秒，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再说什么。 等彻底理解这条人鱼刚刚的问话之后，她才像是被触怒了一般，轻吸气用魔法把对方推开。 “阿兰妮斯！” 第133章 女巫的脸色有几分难看。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不是伴侣吗？”阿兰妮斯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指尖绕着自己柔顺的红发。 一下一下，犹如女巫纷乱的心跳。 “不，这太快了，我并不喜欢这种事情。” 奥莉安娜头疼地表示拒绝，再次把她推远了一点。 女巫的推拒就像是给阿兰妮斯判了死刑，那些层叠的欲望不仅没有被安抚，反而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在血液里沸腾。 “可是我想和你更亲近。” 她碧绿色的漂亮眼睛都泛起水光，本能地利用自己可怜的样子试图惹起女巫的同情。 “我想和你接吻，想和你交i配，还想和你做更多，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人鱼的欲望如此浓烈明显，甚至都不做遮掩，直白地披露出来，让奥莉安娜愈发心梗。 女巫最头疼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出来。 就在阿兰妮斯以为她会答应的时候—— 奥莉安娜直接把她打包扔回了学院。 “太闲了就去学习，你的当务之急是成为高级魔法师。” 阿兰妮斯：“......” 怎么会这样！ 她咬牙切齿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看着奥莉安娜又给她额外增加的一本魔药学注解，深深地感到了绝望。 呜呜…… 人鱼小姐看着这本书欲哭无泪，但她太过清楚奥莉安娜的底线，如果自己不学完这些东西，不在学院里取得好成绩，老师是一定一定不会接她回去的。 被狠狠伤到的阿兰妮斯委屈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只好爬起来认真学习。 她的天赋足够好，在其她魔法师里可以说是一骑绝尘，不仅自己学完了高级基础魔咒的内容，甚至还能熟练运用并组合。 虽然各位教授都非常不满她不听课自顾自捣鼓的行为，甚至还试图阻止。 因为自学魔法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一旦稍有差错，很可能就会伤到自己的身体，严重者甚至可能落下终身残疾。 但很快她们就发现，大概没有人能劝得动这个执着的天才魔法师。 甚至她们也不需要担心，因为阿兰妮斯学得实在是太好了，就像是有谁在教她一样，毫无差错，使用魔咒的方式还简洁干练。 后来各位教授发现，这孩子使用的教材是兰切斯特阁下亲自编写的，还伴有各种详细的注解，不需要再额外听老师讲解其中的要点。 各位教授：“......” 操心操心白操心。 再加上阿兰妮斯的确很刻苦，甚至在很多课堂上都大放异彩，还能辅助她们进行教学，例如作为示范帮助其她魔法师理解。 所以她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对人鱼小姐刻苦程度最了解的还是埃罗依这位好室友。 “你是说你已经学完了高级基础魔咒的内容，正在进修魔药学入门？” 她匪夷所思地看着阿兰妮斯用魔法操控羽毛笔在手稿上进行记录。 “洛里安教授说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但她下个月要离开一趟，我需要在这个月就收录好想要询问的内容。” 人鱼小姐在手稿上再写下一段简短的疑点。 这种枯燥的记录方式，说实话，她还是跟着奥莉安娜学的，但学过之后发现似乎真的很有用。 记录问题要比记录知识点更深刻，真的有了类似疑惑也可以翻找出来进行类比。 埃罗依为难地看着她，再看了看自己一地的魔法器具，忽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比她还拼。 “你为什么要这么急？”埃罗依有点不明白。 自从阿兰妮斯走了一周再回来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已经持续快半年了，努力程度令人发指。 就好像有什么指标一样。 埃罗依表示不能理解，她虽然是继承人，但家族并没有逼迫她这些，反而是任由她随意发展喜欢的建造学。 难道兰切斯特阁下如此严厉，对学生有着超高要求，必须要做到提早升阶？ 阿兰妮斯一顿，脸渐渐红了，扔下笔趴在桌子上，扭捏半天才开口。 “她说我成为高级魔法师才能回去见她。” “但是我每分每秒都想见到她，只好快点快点再快点。” 埃罗依：“......” 这个浑身琳琅满目又高调的中二魔法师瞠目结舌。 第一次对恋爱脑有了直观的理解。 但是这个恋爱脑怎么是往这种方向发展啊？ 她和这些有魔法天赋的的人拼了！ “我好想她啊，埃罗依。” 阿兰妮斯忽然感到一阵惆怅，她撑着脸靠在桌子上，思念的目光望向窗外高远的蓝天。 “我再给她写一封信吧。” 第114章 等我十分钟 对她的苦恼，埃罗依轻咳一声，坐直了腰板，假意轻松地捣鼓自己手上的魔法器具，状似无意地开口： “我的装置已经改进过了。完全可以做到无差错离开学院。” 阿兰妮斯闻言一顿，倏然回头和她对视。 等等，什么？ 埃罗依得到她的目光，慢慢扬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点点头。 “你你你......” 人鱼小姐震惊了半天，最后恼怒地大喊。 “那你怎么不早说！” 埃罗依耸肩摊手回答，“你也没问我呀？” 但实际上她故意没有提起这件事，可能这就是她小小的报复吧。 总之，有了她的帮助，阿兰妮斯兴高采烈地逃出了学院，想也没想就一路传送回了塞尔多拉。 路上反复经过锚点很是麻烦，阿兰妮斯更是想快点成为高级魔法师，好直接进行更快速的传送。 这样就可以马上到家看见老师了！ 等她真的到了树屋前，不知道是近乡情怯还是什么的，阿兰妮斯竟然有了几分忐忑。 要是老师知道她偷跑回来，又生气怎么办？ 人鱼小姐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种想也不想就跑回来的行为有多难糊弄过去。 可是她真的很想奥莉安娜。 想迫不及待见到对方，想时时刻刻都与女巫黏在一起。 天知道她这几个月是怎么忍过来的！ 为了遏制思念，还有早日从学院里出来，她真的拿出了十二分的努力，恨不得一天就把所有东西都学会了然后回家。 但她也总算在这段日子里意识到魔法是多么枯燥又晦涩的东西，尽管她天赋异禀，但面对着这种深奥的东西，依旧需要很认真很努力才能理解。 再加上不是奥莉安娜亲自教她，总会有些地方需要思考很久才能明悟。 怪不得高级魔法师那么稀缺，事实上人族几乎所有的高级魔法师都是从学院里学成出来的，以基数而言少之又少。 更何况学院里也不是所有魔法师都能升到高阶，大部分在学院学了许多年，也可能还在中级魔法师打转，最后回到家族。 阿兰妮斯在门口叹了又叹，还是第一次那么犹豫。 ——爱情，总是那么令人暗自神伤。 人鱼小姐在心底里自己感动起来，不由想到了她在书中看到过的名言。 咔哒——结果门就先她一步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阿兰妮斯，你怎么回来了？” 很久没见的金发女人站在门口，皱眉看着她，眼底含着几分疑惑，显然是对她突然回来这件事感到惊讶。 阿兰妮斯差点蹦出三米远，话都结巴了。 “我，我我......” 她原先还在学院里存的那一箩筐话，全都在见到奥莉安娜的这一刻消失不见，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女巫的脸上还戴着一只单边眼镜，金色的细链从侧脸垂下一道弧度，没入耳上的发丝间。 应该是刚从炼制室里出来，连观察镜也没有摘。 阿兰妮斯很难将自己的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熟悉得让她心悸的面容，此时此刻就像是对她下了咒一般，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神。 思念化作另一种渴望在心头蔓延开来，逐渐蚕食了阿兰妮斯的理智。 她不由吞咽一下，垂头敛去自己快要外溢的目光，声音压得软软的，“我好想你，所以回来看看。” 奥莉安娜脸色都僵了僵，有几分恍然，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连夜做了几天的实验，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她沉默看了阿兰妮斯好一会，但那些滚烫直往她身体里钻的生命力又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 眼前的人就是那条人鱼。 女巫捏了捏眉心，“进来吧，别傻站在门口了。” 她不关心阿兰妮斯是怎么回来的。 毕竟—— “你都来我这里好几次了，为什么不去看看小蛋糕呢？” 贝琳达坐在办公室整理女巫给她的手稿，暧昧地朝奥莉安娜眨眼。 第134章 “如果你不是每次都先事无巨细和我说她的近况的话，或许我会去看一看。” 奥莉安娜无视她八卦的眼神，正在对比贝琳达给她的结果。 “阿兰妮斯不来的那一周，你们就没有发生什么？” 贝琳达已经问了这女人好几次了，但是奥莉安娜一点东西都没有透露，有几回她都想着要不要直接把阿兰妮斯喊过来问，可惜因为太忙，最后还是搁置。 “没发生什么。我道歉把她哄好了。”奥莉安娜思索了一下，客观地回答。 至于接吻那些事...... 女巫不打算和贝琳达说，太清楚这个家伙对这些事情过分热衷，就更不想给她询问的机会。 “肯定有问题。”贝琳达压根不信。 但女巫真的不说，她也没办法撼动，只能暗自观察。 令她不明白的是，奥莉安娜真的就每次过来讨论课题时，会静静听她说完阿兰妮斯的学习情况，然后毫不留恋的离开。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暧昧的迹象。 天，难道是她猜错了？ 而且阿兰妮斯也很诡异地一心学习，连和温多林交谈时都只提起关于魔法的事情，努力得有点诡异。 什么都没能看出来的贝琳达抓心挠肺，反而更好奇了。 奥莉安娜止住回忆，侧身让出行走的空间。 尽管她和阿兰妮斯看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交流，但实际上，她几乎每隔一阵就听到这条人鱼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分开的实感。 只是女巫没有实感，可对于阿兰妮斯来说，这就是她这么久以来终于见到了老师，终于见到自己爱慕之人。 人鱼小姐再也忍不住，还没到客厅就已经伸手抱住奥莉安娜的腰，把准备回炼制室的女人压在楼梯口。 “陪陪我。” 她哼哼唧唧地开口，语气黏腻得仿佛要把奥莉安娜烫伤。 “阿兰妮斯。”女巫皱眉，想脱离她的怀抱。 “我还有事要做，你先自己待会。” 她大概能猜到这条人鱼就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但想起对方在学院里这么努力，也就没有过多指责。 回来一趟也没什么。 只是她的药剂还没做完，没有空陪这条人鱼玩闹。 女巫的推拒让阿兰妮斯欢腾的内心都在这一瞬间凉下。 她睁着那双清透的碧绿眼睛，不满地盯着女巫的脸。 “我好不容易回来，你为什么要走！” 本来就一直没被满足，又压抑了这么久，她恨不得整条鱼都和奥莉安娜融合成一体，贴贴抱抱都不足以满足她的渴求。 现在连这个也不被允许了，阿兰妮斯气得不行，怒火和委屈交织，怎么都不肯放手。 她埋在奥莉安娜的颈窝，不停嗅蹭，“陪我陪我，你必须陪我。” 奥莉安娜头疼得厉害，正打算使用分离魔咒把这条鱼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时候，阿兰妮斯却忽然舔了舔她的脖颈。 女巫顿时皱眉，不适地压住这条人鱼的肩膀。 “阿兰妮斯，我不喜欢这样。” 她的声音很冷，看起来显然不太高兴。 这样冷漠的拒绝仿佛变成一把尖刀，死死扎入人鱼小姐的心尖，而那句不喜欢，就更像是来回搅动的后劲，将她的心搅得七零八落。 阿兰妮斯大脑发懵，手也慢慢松开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女巫的脸。 “你......”她声音不由有些哽咽，“嫌弃我了吗？” 人鱼小姐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在学院里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早点会到奥莉安娜的身边，可是她好不容易偷溜出来一次去见老师。 得到的却只是一句不喜欢，别这样。 “奥莉安娜，你是不是一直都很烦我？” 阿兰妮斯快要崩溃了，她努力回想当时老师答应自己的喜悦，试图让自己重新开心起来，起码能冷静一点。 可是越想，她就越觉得牵强，好像那时候奥莉安娜也是不喜欢她的接近，甚至把她打包送走了。 悲伤和痛苦几乎要把她淹没，让她视野模糊，连老师的脸色也看不清楚，唯有苍白的色块透出点点冷意。 女巫那些原本熟悉得让人安心的理智，落到此处就是使她绝望的源头。 奥莉安娜被她问得茫然。 很难想象她在炼制室里忙了几天晕头转向，忽然感知到这条人鱼澎湃的生命力出门去看，结果开门就被搂在怀里，还被一通质问的心情。 她直觉阿兰妮斯的情绪不太对劲，或者说过度敏感。 虽然阿兰妮斯一直这样对她充斥着强烈的情感，但大多数时候，这条人鱼都能自洽，这样的多疑和敏感实在太少见了。 女巫对这条自己养大的人鱼十分熟悉，尽管分开了有一段时间，但稍微看一眼就能发现不对。 “你不舒服吗？阿兰妮斯。” 她抬眼，没有对阿兰妮斯的质问作出回应，只是看进这条人鱼的眼睛里，试图从里面找出原因。 “我没有烦你，但我的药剂正做到一半，准备收尾。”奥莉安娜慢慢把阿兰妮斯推开，近似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帮她别好耳边的碎发。 “还需要十分钟，请你稍等一下吧。” 咔嚓......阿兰妮斯的心随着女巫的转身离去，悄然碎掉了。 她浑身颤抖着站在楼梯口，目光盯住奥莉安娜的背影，大脑混乱，根本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她的思念，她的渴求，还有她对奥莉安娜浓到极致的爱恋，都在此刻搅动着她的心脏，让她情不自禁哭出声。 阿兰妮斯蹲下来，捂住脸忍不住大哭。 “你就是烦我了！” 她大声对着奥莉安娜喊，鼻尖也哭得红红的，心底空落。 难过的原因她花了十分钟才勉强想清楚。 大概是因为奥莉安娜没有把她放在首位。 或者说...... 没有和她一样，把对方放在首位。 阿兰妮斯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老师，甚至她的一生乃至于奋斗的目标，都和奥莉安娜密切相关，就算不论爱情，她也没办法忽略女巫对她的影响。 但奥莉安娜不是这样的。 奥莉安娜要比她理智得多，体面得多，也拥有得多。 阿兰妮斯不可遏制地想，她或许在老师心里有地位，但也仅此而已，好像不是那么那么的重要，起码和自己心里女巫的地位是不对等的。 安慰她的话可以留在药剂研制完之后说，亲近也可以留到她成为高级魔法师之后做。 那时候被扇哭的事情又再次蔓延在阿兰妮斯的心尖。 其实那件事没有解决。 奥莉安娜是给她道歉了，但似乎连以后不会再这样做的保证都没有。 第115章 你进入发情期了？ 脖颈上的舔舐似乎还残存着细微的温度。 奥莉安娜在没有人的地方，不自觉抬起手，指尖轻轻按压了一下那块地方。 有点烫。 她垂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把那些震荡的思绪强行压在心底。 药剂还在蒸煮，正好是卡在她回来那一刻成型。 奥莉安娜松了一口气，快速处理好这些残局，免得出现差错，导致毒素挥发。 将药剂封存好之后，她才用魔法收拾好炼制室，并且清洁了一下自己，然后离开。 这条人鱼回来得太突然，她甚至都没有做好准备，十分钟处理好药剂实在是有些仓促了，但她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完成，避免炼制室受损的可能。 不过奥莉安娜没有什么恼怒的情绪，或许是太久没见到阿兰妮斯，又可能是关系的转变，都让她对那条人鱼越发的包容。 或者说用宠溺更为合适，如果是之前，她可能已经呵斥对方不要影响她的实验，但现在面对阿兰妮斯那张脸，她莫名说不出重话。 连使用禁止接触魔咒都有几分犹豫。 用了这条人鱼会伤心。 如此想着，女巫就放弃了那个做法。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让阿兰妮斯等的这十分钟，那条人鱼竟然又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始乱终弃，什么冷漠无情。 等她终于才炼制室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条蹲在楼梯口哭得稀里哗啦的人鱼。 奥莉安娜：“......” “你做什么？”女巫无奈地扶额，低头询问。 阿兰妮斯哽咽抬头，“答应和我在一起，是不是骗我留下来而已？” “你真的在乎我吗？” 女巫沉默了几秒，似乎是有些难以回答她这个问题，这几秒的安静，落在阿兰妮斯的耳朵里，就变成了默认。 “我很好骗是吗？” 她水洗一样透亮的绿眼睛彻底阴沉下来，带着浓浓的埋怨，“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信了。” “我的感情就可以随便你践踏吗？” 阿兰妮斯豁然起身，攥住女巫的手，“你之前和我接吻是为了什么？” 第135章 她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奥莉安娜不由怀疑，贝琳达当初的说法莫非都是假的？ 这条人鱼看起来不是刻苦努力学习去了，更像是刻苦努力地看了一箩筐爱情小说。 女巫很头疼地抬了抬手，按在她的唇上。 阿兰妮斯所有话都在此刻止息，连眼泪都停了，愣愣站在原地，错愕地看着亡灵女巫。 “你的情绪很不对。”奥莉安娜冷静地制止她继续乱想下去。 女巫眼底露出几分思索，“我记得你的发情期快到了，我本来在你临近发情期的时候去看过你，但你并没有相关的情况，甚至在学院里也很正常。”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这种情况的推迟会造成你易怒，多疑，以及敏感吗？” 她理智的分析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让阿兰妮斯也冷静了下来。 人鱼小姐茫然地看着她，唇上还压着女人的手指，情不自禁舔了舔。 软软的，和以前一样好咬。 似乎是这句话触动了她脑海里的关键词，阿兰妮斯终于想起来一个很重要很重要，但她又一直没有想起来的事情。 ——求偶期。 因为求偶期的存在，人鱼的发情就会延迟，以保证她们能全身心地追求喜爱对象。 也因此，这个时期的人鱼，会在得到伴侣明确的喜爱后，变得越来越情绪化，同时那些凶残的野性也会爆发出来。 例如，她刚刚的确有想过，能不能直接把奥莉安娜压在地上为所欲为，让对方再也不能忽视自己。 她们推迟的发情期会在交i合的那一刻被激发出来，进行长达一周的融合。 之后这种特殊的情况才会慢慢消退，恢复正常。 但显然，以奥莉安娜对情欲的浅淡程度，她的发情期被一推再推，已经到了推无可推的地步，甚至引发了她焦躁的不安。 阿兰妮斯这样一想。 就更委屈了。 她牵住奥莉安娜的手腕，眼润润地委屈轻哼，“我需要和你做。” 需要，她需要和奥莉安娜进行身心合一的交融，才能从这种不安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很大一部分原因里，主要是她想。 她实在是想，然后这种情绪就会被不断放大放大，然后越来越想。 女巫本来还在思索，结果没想几秒就被这条人鱼掷地有声的一句话给镇住。 情况仿佛又回到当初...... “阿兰妮斯，我不太喜欢这些。”奥莉安娜皱眉，尽管她明白这时候拒绝有些过分，但心里总有些阴影。 “是我需要。”阿兰妮斯咬重了发音。 她把眼泪都收回去，目光里是浓重的压迫和偏执。 “你明明可以帮我。” 阿兰妮斯粉色的唇瓣微张，咬住女巫的指尖，含糊不清地开口，“帮帮我吧，老师。” 只要开了这个头，还怕奥莉安娜不接受她吗？ 人鱼小姐轻轻地磨咬，心底的算盘却打得噼里啪啦响。 总有办法能哄老师接受她的。 她天赋异禀地激发了以退为进这个技能，目光软哒哒地看着奥莉安娜，“求求你了。” “我这是因为求偶期情况特殊才会这样。” “只要你帮我缓解之后，就不会了。” 阿兰妮斯简单地给她解释了一下人鱼的求偶期，但不动声色地略过了那些关于发情期的事情，无辜又乖巧地哀求。 奥莉安娜被她一番话说得愣神，花了几秒来整合理解，眉头微微皱起，“等等，但这......”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所以连这个都想拒绝！” 人鱼小姐又一抿唇，把她手扔开，可怜兮兮地质问。 关于帮忙，奥莉安娜只能想起来上次自己和这条人鱼一同进入发情期的状态，结果阿兰妮斯兴奋且享受，自己却痛苦难耐的场景。 不太美好，甚至于她还想到那不慎滑落的一蹭，差点让她倒在这条人鱼身上失去理智。 女巫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奥莉安娜。”阿兰妮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前抱住了她，“我真的很想你。” “我每天都在努力学好那些魔法，只要成为高级魔法师，你就可以来接我回去了。” “我爱慕你，我渴望你。” 人鱼小姐带着抽泣的声音落在奥莉安娜的耳边，黏黏腻腻的，还说着各种情话。 “帮一帮我也不可以吗？”她委屈地哭。 奥莉安娜叹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自己枯燥的一生里，居然还会面临这种古怪的问题——在给人鱼缓解情潮的问题上纠结。 不，不是她不想答应，而是因为实在太古怪了。 女巫敏锐的本能让她已经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但因为是阿兰妮斯，所以才没有继续深思。 这条蠢人鱼的形象深入人心，她很难想象到阿兰妮斯还会使什么小心思。 当然就算这条人鱼使什么小聪明，也是影响不到她的。 “我会帮你，但......唔。”奥莉安娜还没说完，就被阿兰妮斯捧住脸吻了上来。 她皱眉，抵住人鱼的肩，偏头躲开对方的舔舐。 “不能在这里，去阁楼。”她捏住阿兰妮斯的脸，皱眉警告。 阿兰妮斯眨眨眼，慢慢弯起来，“老师你最好了。” 她哼哼和奥莉安娜半搂半抱上楼，期间不理会女巫想要自己走上去的举动，死死缠着对方的腰不撒手。 “老师，我只是想接触你。” 阿兰妮斯在黑暗中躺在床上，抱着奥莉安娜的腰蹭到女人肩窝。 “接触，拥抱，还有气味，都能安抚我，所以给我多一点好不好？” 她黏腻发甜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赤i裸i裸地落在女巫耳边。 奥莉安娜不太适应地偏开头，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奇异的心慌，她不悦开口，“还真是野兽做派。” 这样的慌乱促使她的话也刻薄起来，轻轻地飘入阿兰妮斯耳中。 反而让这条人鱼更兴奋了。 “但你需要安抚我不是吗？” 她柔软的身体毫不保留地和奥莉安娜贴合在一起，浓艳的笑容在昏暗光线里看不清晰，因此女巫也没发现她得逞一般的目光。 “你是在学着如何用野兽的方式来满足我啊。” “老师。” 可能是情绪影响，她还带着一点气，尤其是那点对奥莉安娜不看重她的恼怒和不满，让她莫名有些戾气。 阿兰妮斯趴在奥莉安娜的脖颈处细嗅。 “占有我，满足我。” “求求你了，奥莉安娜。” 她声音压出委屈可怜的语气，但掩在黑暗中的目光却带着锋芒。 奥莉安娜只是抬手捂住她的嘴，“我知道了，你不用说这么多——” 人鱼把她的手扯下来，直接抬起下巴吻上她。 “想要亲亲。” 阿兰妮斯滚烫的呼吸扑洒在她的唇边，“像上次那样。” “奥莉安娜，你真的没有感觉吗？欲望，激情。” “对我的冲动。” “你上次吻我的时候，明明那么迫不及待。” “不要拒绝我了好不好？”她碧绿色的眼睛闪烁着水光，呼吸纷乱和女巫纠缠。 奥莉安娜心头一颤，仿佛也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冲动。 不，那是...... 她没办法辩驳。 或许有，那样的情不自禁，克制不住的心动还有渴求。 起码在那一刻，她的确有过和阿兰妮斯交融的想法。 奥莉安娜呼吸也乱起来，迎合这条人鱼急迫的吻。 柔软的床铺把她们簇拥在一起，无法分离，周围一切的趋势都在推着她们靠近，靠近。 如同一起堕入深渊。 失去理智对于之前的亡灵女巫而言，是生命的威胁，是她意识崩溃重回亡灵之渊的裁决。 所以她恐惧，她抵触，她害怕一切让她失去如今生活的不安要素。 但如今，她似乎没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根深蒂固的抵触以及习惯，令她本能地拒绝做出这种事。 好在，阿兰妮斯总能影响她。 在亡灵女巫一成不变的生活里，阿兰妮斯永远是那个唯一的变数。 也是最热烈最无法拒绝的变数。 “呵......”奥莉安娜偏头喘了一口气，强烈的刺激让她胸口起伏得厉害，身体也在微微发颤。 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汹涌澎湃的行为，她的身体很难适应，表现出来的反应也比一般的人要大。 阿兰妮斯还在哼哼唧唧地往她身上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谁才作为那个主导位。 奥莉安娜一只手被这条人鱼按着手腕压在头顶。 “老师。”阿兰妮斯舔舐着她的颈窝，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鱼尾，半缠着她，压在她的腿侧。 “我还想更舒服。” 第136章 她柔润的眼睛里都是黏腻的欲望，浓重地落在奥莉安娜身上。 身体很热。 奥莉安娜知道那不是因为被同化，而是被蹭的，但她依旧敏锐地发现了什么，思绪在这一刻清醒。 她皱眉，象征理智的灰蓝色眼睛微微闪烁水光。 “你进入发情期了？” 第116章 老师你原来不行 阿兰妮斯顶着一张红红的脸抬头，轻嗯一声看向她，像是疑问。 她水亮的眼睛里装着迷茫，仿佛不清楚自己的症状。 奥莉安娜微微喘气，倏然想起来，这条人鱼的发情期——长达一周。 女巫瞳孔都缩了一下，挣开她的牵引，指尖从她的鱼尾上移开，皱眉，“你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唔！” 她说话间又被人鱼压回床铺，吻在唇上磨蹭。 连绵不断的舔舐让她不由偏脸躲开，暂时还激动的身体没办法拒绝这种讨好，一时又陷入沉沦中。 而那些疑问都被暂时压了下去。 阿兰妮斯露出笑容，紧紧抱住她，目光里的欲望越来越重。 “老师，我喜欢你。” 她声音越是柔软，动作就越是放肆。 人鱼小姐可以说毫无技巧，全是感情，凭借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喜欢哪里就哪里。 奥莉安娜被她没有章法地折磨，没忍住屈了屈腿，垂头闭眼。 她从喉间压抑着吐出一口气，攥住了这条人鱼的手腕，从自己胸前拿下去。 “阿兰妮斯。” 女巫的声音里带的不知道是愠怒还是别的什么，轻微发抖。 “我不喜欢这样。” 她话音刚落，那条剐蹭而过的鱼尾就让奥莉安娜的尾音都颤了颤，呼吸拖长。 “帮帮我。”偏生阿兰妮斯还要凑到她耳边哼唧，好像是她怠慢了对方一样。 奥莉安娜难得生出点不悦，压紧了她的鱼尾，不许这条人鱼乱动，翻身跨*坐在阿兰妮斯的下腹。 “够了。” 她发丝纷乱，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见点苍白的肤色。 和淡色的粉。 阿兰妮斯呼吸停了停。 “你需要什么？需要多久？” 奥莉安娜喘息着询问她，不想再这样耗下去。 有一种脱离她掌控的不安时刻围绕在女巫心尖，这样微妙的预感实在让她有些焦躁。 但既然同意了阿兰妮斯，她还没有惨绝人寰到用魔法把人扔出去的地步。 阿兰妮斯脸潮红得厉害，她反手捂住眼睛，小幅度地摆了摆鱼尾，可惜被女巫压得太稳当，她根本动不了。 “只要是你就好了。” “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对我。” 她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看起来非常的信任身前人。 奥莉安娜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女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努力把自己心底这种因不适而感到怪异的情绪压下。 她俯身拿开阿兰妮斯的手，把唇印在这条人鱼的额头。 很轻。 带着一丝难以发现的珍重，像一阵风似的轻飘飘落下。 阿兰妮斯眼睫不住轻颤，愣然止住了自己内心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 或许是奥莉安娜这个吻在此刻实在有点突兀了，又或者说她感觉到了其中蕴藏的重视。 太过诧异，以至于人鱼小姐久久不能回神。 这......好像是老师第一次主动亲她。 阿兰妮斯心脏越跳越快，浑身血液都在鼓动。 有什么强烈的感受从体内深处冲荡出来，彻底爆发。 她的发情期真的到了。 人鱼小姐浑身都开始发起烫，体内的热潮一阵盖过一阵。 “老师......” 她轻声呢喃，“奥莉安娜。” “嗯？”女巫疑惑从她额头离开，低眼看她，目光里是询问。 阿兰妮斯迷恋且黏腻地看着她。 在那一瞬间，人鱼小姐心里只剩下渴望和占有。 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自发地开始吟唱特殊的乐调。 那是属于人鱼魅惑术的一种，这种表达出来的冲击力更强，作用也更明显，要比眼神上的迷惑要强大得多。 在之前，奥莉安娜当然不会被这种东西迷惑，她的精神足够强大，灵魂也没有什么情感可言，人鱼的魅惑术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现在...... 女巫目光闪烁一瞬，灰蓝色的眼睛就开始迷蒙起来。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诱导了，只是觉得心底的一些想法好像被刻意的放大，放大，最后到了没办法忽视和反抗的地步。 比如......她轻喘着吻上阿兰妮斯的唇，理智在最后一刻只来得及让她皱眉，隐秘察觉出一丝不对，然后就被阿兰妮斯兴奋的回应彻底打断。 “奥莉安娜。” 人鱼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柔软的诱惑，不断牵引她的行为。 女巫低垂着眼，目光里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细微欲望，太浅太淡，但还是被阿兰妮斯看了出来。 阿兰妮斯呼吸更烫了，她抱着奥莉安娜的脖颈，软哼了几声，满心欢喜地和女人接吻。 两人滚作一团，那些湿漉漉的气息也在床铺上洒得到处都是。 “再多一点，再给我多一点。” 阿兰妮斯不断在女巫的耳边轻唤，摆动的鱼尾和急促的语气黏腻不已，几乎要将奥莉安娜的心脏都浸得粘稠。 女巫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沉晦，用指尖堵住了她的唇，声音气息不稳。 “小声一点。” 她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听见这条人鱼那些乱七八糟的呓语，身体就会发烫。 这种不能自控的感觉竟然让她略微感觉到了一丝刺激，但更多是疯狂。 她的大脑无法遏制住这种疯狂，更没办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只能......用另一种方式阻止别人把这件事说出来。 仿佛掩耳盗铃。 奥莉安娜选择堵住这条人鱼的嘴。 她指尖压在阿兰妮斯嘴里搅动，不让人鱼小姐说出任何一句话，颤抖着伏在对方的肩窝喘气，手靠着意志动作。 以她常年不曾运动，凡事都以魔法代劳的身体来说，这种体力活实在是太辛苦，光是让阿兰妮斯舒服就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体力。 于是便更没有什么精神去思考有那些地方不对。 阿兰妮斯波光粼粼的眼底就像是瞬息万变的海面。 从一开始的风平浪静，再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滔天巨浪。 不断翻涌的感受在其中搅动，变成唇边溢散的低哼，连奥莉安娜的指尖也挡不住，充斥了整个房间。 “奥莉安娜，我喜欢这样。”她在最后一刻忍不住抱紧了女巫的脖颈，声音发软开口。 “继续好不好，继续，我们......” 她的话淹没在对女巫的吻里。 奥莉安娜好不容易能够休息，就被她再次带入了激吻的热烈之中，意识再度混乱。 “唔......不，等等。”她残存能维持的冷静都在此刻被打破。 不安分的鱼尾从刚刚的不断留住她，转变为主动压制。 “老师，有人说过，你的嘴很软吗？” 阿兰妮斯轻软的声音响在唇边，其中几近是调戏的内容让奥莉安娜心尖发紧。 就算意识沉沦，女巫也依然感到一丝恼意，低喘着呵斥，“阿兰妮斯，你怎么敢......” 她再次被吻得失神，甚至连话都吐不出来。 鱼尾更加过分的摆动，不断折磨着她。 似乎，不太对劲。 奥莉安娜仰头，紧压住阿兰妮斯的肩膀，在意识最空白的那一瞬间，她在迷茫里感觉出一丝难言的快感。 身体不自觉在颤抖着迎合，可是她却生出几分慌乱。 这样突如其来的失控竟然让她找回了自己的一点理智。 不，不对！ 女巫终于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 “阿兰妮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慌乱且愠怒的神色，压着阿兰妮斯的肩膀把人推开。 “我没有允许你对我这样做。” 女巫满脸泛红，胸口剧烈起伏，连腿也挂在阿兰妮斯的鱼尾上，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她只有一股被揭穿的恐惧和愤怒，更多是一些对于这个从未探索过领域的不安。 不应该是这样，起码现在还不能...... “老师。” 阿兰妮斯轻轻地攥住她的手腕，拉到唇边，慢吻在她的手背上。 “请允许我取悦您。” 她兴奋的绿色眼睛里满是对女巫的渴望和探索欲，仿佛多看一眼都要被吸进去。 就像是当初阿兰妮斯看见亡灵女巫第一眼的恐惧。 现在奥莉安娜竟然也莫名地有些害怕和这条人鱼对视。 她倏然偏开目光，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似乎都难以平复。 这不叫取悦，这明明—— 第137章 可惜她没能清醒多久，就又被阿兰妮斯的歌声迷惑了心神。 或许是她的抗拒不太明显，更多像是一种欲拒还迎，那条人鱼越发得寸进尺起来。 “老师这里的嘴也是软的。” 阿兰妮斯含糊不清地开口。 奥莉安娜止不住一颤，从前只会有理智光彩的灰蓝眼睛终于被迷乱填满。 她时而皱眉，时而偏头低吟。 就连无法克制的表现也十分压抑，完全不能从声音里听出她对这件事的感受。 阿兰妮斯抬头，又换了鱼尾和刚刚那里接吻。 截然不同的感触直击奥莉安娜的内心，她猛攥了一把枕面，死死压住喉间的气息，原本还能隐约听见的呼吸彻底停滞。 过了几秒，她才活过来了一样，虚弱地松开手，侧伏在枕头上，剧烈呼吸。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她本能地轻声点评，眉头皱得很紧。 阿兰妮斯一听，顿时不高兴起来，感觉自己的努力都在这句话里被完全击碎。 “哪里不好？”人鱼小姐委屈地抱着她询问，一副不问出来就不肯罢休的样子。 但奥莉安娜根本不剩什么理智去思考这种问题，她还被魅惑术截停了思绪，此刻只被最底层，最深处的欲望裹挟。 女巫的身体一直在抖，久久不能从刚刚那阵里缓过来。 “什么嘛。”阿兰妮斯忽然笑起来。 “原来老师在这个方面完全不行啊？” 她像是发现了奥莉安娜的什么把柄，捏着女人的脚腕，随意摆弄。 “阿兰妮斯！” 奥莉安娜倏然一僵，总算清醒些，又惊又怒地呵斥她。 但阿兰妮斯故技重施，趁着她还虚弱，迅速用歌声打断了女巫的清醒进度。 “老师，我的发情期还有一周呢。” 她压在奥莉安娜的耳边，轻声告知。 “我帮你放松一下，再继续帮我好不好呀？” 人鱼小姐平时听起来软腻乖巧的声音，在此刻反而像是一个混世魔王的低语，竟让奥莉安娜的身体都止不住微微颤抖。 “阿兰妮斯！......唔。” 奥莉安娜做不出任何挣扎，就被拉着脚腕扯了回去。 终于在长达一周反反复复，你来我往中，女巫拖着手酸腿颤的身体结束了这场荒唐的闹剧。 在意识彻底清明的那一天，她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极致的疲惫，比她连夜研究药剂还要累。 身体都在发出抗议，属于人类的身体素质，有了女巫不爱动弹的加持之后，就更加的不善动弹。 根本没办法敌过人鱼强悍的身体素质。 到了后面几天，她几乎是被阿兰妮斯随意摆弄，只能被动地完成那条人鱼逼迫她的所有事情。 女巫睁开绝望的双眼，第一次对活着这件事感到抗拒。 她在床铺上缓了好久，幸好这条人鱼也不是那么的没用，还会帮她收拾一下床铺，期间艰难的进食就不说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维持生命体征的。 毕竟中间吃得最多的是什么她根本不想回忆。 甜的。 不，奥莉安娜连忙止住自己有些分散的思绪，强行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眩晕，揉了揉额角想起身。 但一抬眼，她就看见那条被她踹下床的人鱼正悄咪咪地打算爬上来。 奥莉安娜倏然冷下脸，警告她，“我现在应该没允许你上床吧？” 阿兰妮斯一顿。 的确，昨晚老师已经有点清醒之后，就把她踹了下去，还勒令她没有自己的允许不许上来。 但是...... 阿兰妮斯想起了自己无意在梅里亚城那个家里发现的卷轴。 消解法和融合法。 人鱼小姐无辜地朝她露出一个看起来很乖巧的笑，“老师如果不喜欢，我可以睡在床下的。” 她们纠缠得太久，都快不分你我，阿兰妮斯还记得上次老师药剂服用失败，又和她接吻，应该是还需要自己的。 “楼下客厅太空了，我很害怕，要是受了惊吓，血里的生命力说不定会下降。” “万一又影响到了你呢？” 人鱼的长相非常具有欺骗性，妩媚艳丽的面容，上挑的眼尾，连唇瓣都是略粉的颜色，像是一块漂亮的果冻，微抿也像是在笑。 可她的眼神里却透露着委屈，这个样子，的确让人难以拒绝。 奥莉安娜想到那些天，这玩意靠着歌声迷惑了自己，然后抓着她脚腕做的那些事，冷笑一声： “滚下去。” 第117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于是阿兰妮斯就滚回了学院。 倒不是她自愿的。 但女巫黑着脸直接把她传送了回去，没有半点留恋她的意思。 还留下一句：“没有成为高级魔法师你就不用回来了。” 阿兰妮斯：“！！” 怎么能这样！ 她委屈假哭，但可能装可怜装太多次了，这个招数终于对奥莉安娜再也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让女巫心情更差。 最后奥莉安娜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回了塞尔多拉。 对此阿兰妮斯终于感到后悔。 诶呀！早知道那几天就不那么过分了。 可惜后悔也没办法时光倒转，况且就算时光倒转了…… 阿兰妮斯觉得自己肯定还是忍不住。 好不容易有骗到老师的机会！ 先吃为敬。 她羞涩又痛苦，只好再努力一点，早学会早离开。 唉，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彻底脱离求偶期影响的阿兰妮斯终于感到心情畅快，笑容越来越多，就算学习依旧刻苦，但平时对其它事的热情也依旧不减。 埃罗依对她这种一消失就消失一周的情况都没有什么触动了，甚至还帮忙打了下掩护。 反正阿兰妮斯平时足够刻苦，那些教授最多以为她是自己找了个地方学，而不是怀疑她已经出了学院。 这次回来，也没有人表现出什么疑惑。 只有...... 阿兰妮斯被叫去贝琳达办公室的那一天，人是茫然的。 温多林脸上则是露出几分尴尬，但是又不得不完成自己老师的命令。 “嗯......老师她找你有一些事。” 一些完全不重要的事。 比如八卦。 “哎呀小蛋糕，回去一周的感觉怎么样？” “你知道？！” 阿兰妮斯愣住了，她还以为自己出去的事没有人知晓呢。 “这点小事可瞒不过我啊。”贝琳达对她眨了眨眼。 “是回去找奥莉安娜？” “噢，这个女人我可是说过她很多次了，但她怎么也不愿意去打扰你学习。” 贝琳达试图先套回近乎，果然阿兰妮斯很快就上当了，对于老师的事情她当然是什么都想知道。 “什么？”人鱼小姐一脸好奇地回应，眼睛亮亮的。 温多林在一旁看得叹气，但始终没有打断。 “你和她怎么了？”贝琳达笑得很暧昧，终于突破了所谓问小辈这种事的羞耻心。 没办法，她对这件事的好奇心已经能盖过羞耻了。 “我，她？”阿兰妮斯愣了一下，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你们就没有什么嗯......特别的？” 贝琳达委婉地提醒。 这下阿兰妮斯终于懂了，她也终于来了劲。 一提到奥莉安娜，她就像是吃了什么魔药似的，容光焕发起来。 “我和老师在一起了！” 贝琳达：“！” 温多林“？！” 金棕发的女人眼睛都闪烁着光芒，心道果然，“怎么会这样？你们居然在一起了？！” 她非常捧场地做出惊讶的样子，像是哄骗小孩一样，引导着阿兰妮斯继续往下说。 温多林看惯了她这副样子，眼底露出几分无奈。 但阿兰妮斯显然不知道这是贝琳达女士的计谋，倒豆子一样把她们在一起的事都说了出来，其中稍微删去了一点说出来女巫肯定会不高兴的东西。 不过这也足以让贝琳达满脸震撼了。 “天啊，我可没见过她对谁这副样子。” 这句话让阿兰妮斯非常受用，高兴得不行，点头点头再点头。 “老师她果然是很爱我的。” 人鱼小姐红着脸扭捏说道。 后来贝琳达没少用这件事调侃奥莉安娜，阿兰妮斯也因此吃了好一阵苦。 但她委屈质问女巫，“我们的关系难道见不得人吗！” 奥莉安娜愣了愣，后面也不怎么阻止她了。 大概是默许。 就此，奥莉安娜的恋情终于在某位人鱼阁下的宣传中，人尽皆知。 很久以后，各位教授的课前魔法史讲述里，就多了一个小故事。 据说大陆上最年轻的大魔法师阿兰妮斯阁下，和她的老师，也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神秘的亡灵大魔法师——兰切斯特阁下，是为伴侣。 第138章 她们相识相伴度过了很漫长的时光，都不怎么出现在大众眼中，但却有着最令人羡煞的感情和最强悍的天赋。 是大家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这位阿兰妮斯阁下是什么种族呢？为什么我们没有听过这个姓氏。” 底下有魔法师问。 而讲台上，已经成为新任大魔法师的温多林稍顿，讲课的声音停下，看向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这就是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全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