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疯卧底横行星际[穿书]》


 第1章

    《发疯卧底横行星际[穿书]》作者：二次方天【完结】
    简介：
    #穿书后发现自己结局特别惨，于是狠狠发疯，猛猛崩人设，谁敢惹他上去就是一耳光#
    【穿书当卧底，就是要发疯！】
    穆北枳穿到一本星际文中，成为了卧底在虫族手下的人类俘虏。
    好消息：他穿书的身份是小说主角，掌握了主角全部生物学知识。
    坏消息：主角在全书中受尽折磨，遭到全人类唾骂，目睹了人类种族的消亡，最后含恨而终。
    穆北枳不接受主角逆来顺受的人设，面对虫族的压迫，他决定直接发疯。
    穿书系统：这会崩人设的！
    穆北枳：崩人设会死吗？
    系统：这倒不会……但会造成剧情偏移！
    穆北枳：偏移就偏移吧，这鬼剧情还能坏到哪里去。
    系统：宿主说得好有道理，统竟无法反驳。
    面对想杀他的虫族，他上去就是一耳光，并拿来做研究。
    面对阴阳怪气的人类同胞，他上去就是一耳光，并让对方给他打下手。
    【我越疯，他们越爱！】
    他越是发疯越是狂，就越受到各方势力的器重。
    一不小心就成为了最有价值的人类俘虏，和最有价值的人类卧底。
    虫族：果然只有疯狂的科学家，才能研究出开创性的成果……
    人类军团：发疯只是他天才的伪装手段！没有他完不成的卧底任务！
    系统：啊这……你们别太爱！
    【跟死对头领证！】
    穆北枳发现了另一名穿书者，古南鸣。
    是虫族手下最受重用的人类军官。
    好消息：这人他穿书前就认识。
    坏消息：这人是他整个学生时代的死对头！
    穆北枳：好啊，没想到你这一脸正气的古南鸣居然搞叛变！
    系统：宿主要不你先调查一下。
    穆北枳：好！我要古南鸣当我伴侣！昔日死对头竟乖乖叫我老公，想想就兴奋！
    系统：不是让你这么调查！而且谁叫谁老公真不一定！
    古南鸣：我愿意。
    系统：“你别太爱”我已经说倦了。
    古南鸣的虫族领导：同意！
    古南鸣背后人类卧底上级：批准！
    系统：你们别太爱磕！
    【持续发疯但运筹帷幄 受 x 行事稳重但感情直球 攻】
    开始一人发疯一人稳重，后来两人一起发疯。
    全程1v1，最后he。
    纯疯纯爽纯甜！
    内容标签：强强 科幻 打脸 穿书 爽文 虫族
    一句话简介：发疯，一种与虫族斗争的全新方式
    立意：迎难而上，方得生路
    第1章
    “别碰我老师！”
    恢复意识的时候，穆北枳听到自己喊出了这句话。
    他发觉自己正张开双臂挡在一名穿着白色实验服的老太太身前，面对着一名身着军装的“人”。
    “人”字打上引号，是因为穆北枳注意到对方五官虽与人类相似，但眉底长出了两根对称的深色触角，不断晃动着，似乎在感知周围的一切。
    【这什么恶心东西？】
    还没等穆北枳弄明白，对面的“人”已经向他挥来一拳。
    青年本能地闪躲，却没能完全避开这一拳，被灌倒在地，左手臂传来剧烈地疼痛。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左臂八成是脱臼了。
    穆北枳切身体会到，对方的武力值远超常人，至少远超当下的自己。
    军装怪人走上前，掐住穆北枳的脖子，将其从地上提起来，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敢挡在这老太婆面前，还以为你有多硬气，真挨揍的时候怎么还躲啊？”
    【这不废话，难道用心口接你一拳？我又不傻。】
    穆北枳在心里吐槽着，感到脖子被越捏越紧，自己随时可能窒息而亡。
    直面着死亡的威胁，却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在此时，脑海里响起一道男声：
    [检测到宿主处于濒死危机，自动触发五分钟时停。]
    [注：本功能有且仅有一次使用机会，请宿主珍惜。]
    肉眼可见的，面前军装怪人的触角停止了颤动。
    穆北枳发现周遭的一切被定格。
    自己的动作也因此被固定住。
    虽然还是被对方掐着脖子，呼吸却通畅起来。
    他转动眼珠观察周围，发现这是一间实验室，研究内容大概与生物学有关。
    目之所及，除自己和老太太以外，穆北枳还能看到四名穿着白大褂的人类，和三名穿着军装的怪人。
    这一切看上去都非常陌生。
    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欢快的气息：
    [宿主穆北枳你好，我是您的专属穿书系统。]
    [恭喜您顺利穿书！]
    【顺利个鬼，你家顺利是落地就手臂脱臼还濒死吗？！】
    穆北枳下意识在心里吐槽。
    系统听到了他的心声，愉快地解释道：
    [事实上，按照原书情节，您刚刚心口本应正中虫族将军一拳，肺部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导致后半生一直呼吸困难，无法再进行任何剧烈运动，甚至慢走都吃力。]
    [而您凭借自己的超绝反应力，将伤害降到最低，面临的结果仅是可轻松治愈的手臂脱臼。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穆北枳无语：
    【现在重点是脱臼吗？！是濒死！】
    系统尴尬一笑：[哈哈，宿主真棒，一下就抓住重点了！]
    【你以为拍个马屁这事就能糊弄过去是吧？！】
    时间紧迫，穆北枳没空继续跟系统打嘴仗，开始分析当前情况。
    根据对方传达的信息，他已知自己穿书了，且穿进了一本有虫族存在的星际文里。
    也就是说，眼前这怪人便是“虫族”。
    他涉猎的软科幻小说不少，对这个情况倒也能快速接受。
    甚至，有些兴奋。
    以往看的网文里，穿书者多半会穿入到一本自己读过的小说。
    他赶紧在脑海里询问系统：
    【我穿进的是哪本小说？】
    系统快速回答：
    [《人类最后的卧底》。有印象吗？]
    【没听说过。】
    [……]
    一人一统陷入尴尬的沉默。
    [时停倒计时三分钟，请宿主抓紧时间。]
    听到系统提醒，穆北枳赶紧下达命令：
    【把当前事件相关的原书剧情投放给我，顺便简明扼要地把背景跟我说一下。】
    系统应和着，将小说剧情投放在了穆北枳眼前，并开口陈述：
    [强大的虫族入侵了人类生存的双河星系。]
    [作为俘虏的人类男主，表面上向虫族屈服，为其进行生物研究，实际上成为了人类军队的卧底。]
    [在不断与虫族周旋的同时，向人类军队传递重要情报，以此帮助军队打败虫族，解放全人类。]
    穆北枳听着总结，向系统确认：
    【所以我穿书的身份是男主？】
    系统欢快回答：
    [是的宿主，您正是集全书气运于一身的男主哦！]
    【呜呼，现在不是流行穿炮灰吗？我居然穿的是主角。】
    【那我岂不是可以轻轻松松走剧情？！】
    穆北枳有些愉悦地畅想着，没注意到系统此时尴尬地沉默了。
    他争分夺秒地阅读了上下文剧情，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书中，主角是一名冉冉升起的生物学科研新星。
    他的老师，也就是此时被护住的老太太，是双河星系目前生物学研究方面成就最高的泰斗——祝荷馨教授。
    虫族入侵双河星系，并控制了百分之八十的星球和居住在上面的人类，其中也包括他们就职科研园区所在的一级主星——沧海星。
    虫族想利诱老太太为他们做研究，老太太宁死不屈，虫族将军只好改用武力逼其就范。
    身为老太太最得意门生的男主上前保护，便有了刚刚那一幕。
    原书中，男主被一拳打成终身重病，还眼睁睁看着虫族将其最尊敬的老师虐打致死，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
    看到这里时，穆北枳内心涌起超出自己过往体验的悲伤与绝望。
    或许，是主角的情绪在影响着他。
    穆北枳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导致了剧情偏移。
    原书剧情里，主角挨一拳倒地，这虫族将军就转头去对付祝教授了，留了主角一条性命。
    而穆北枳躲避对方挥拳的行为，显然激怒了这虫族，让对方想将他置于死地，所以才被迫面临濒死状态。
    他得想办法自救。
    【虫族杀死了老太太，却留下了半死不活的主角，为什么？】
    除开主角光环的原因，主角一定具备虫族需要的某些能力。

 第2章

    穆北枳想到这儿，询问系统：
    【主角之后做的生物研究方向是什么？】
    系统：
    [将各种生物包括人类转变成低等虫族，供虫后驱使。]
    [时停结束。]
    猝不及防间，窒息感再次袭来。
    系统在穆北枳脑海里提议：
    [宿主要不你服个软，说几句好话，原书里主角就是这样忍辱负重茍到最后的。]
    穆北枳知道，求饶就算有用，这虫族放过自己，也不会放过祝教授。
    他不接受这样的剧情发展。
    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足够大胆，才能自救，甚至改变原书剧情，救下更多人。
    于是，面对虫族将军看死物的眼神，穆北枳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你算个什么东西，连我都敢动？”
    一等以下的虫族并不擅长应对人类的诡计。
    虫族将军编号l3n85，分属三等虫，上级都直接叫他85号。
    此刻85号看着眼前态度放肆的青年，一时有些迟疑地卸了力。
    以往遇到的人类，一旦见识到他的强大，要么求饶，要么拼死反抗，但眼中无不流露出恐惧。
    而面前这人的眼中，居然丝毫没有惧意，甚至还充斥着上位者看下位者的鄙夷。
    这个眼神85号很熟悉，与上等虫看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
    在这一瞬间，他居然内心涌起一丝没来由地惶恐。
    青年感到脖子上的力道减弱，知道对方被自己唬住了。
    他毫不迟疑地抬起自己没有受伤的右臂，反手就狠狠给了85号一耳光。
    “啪！”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让这声脆响显得如雷贯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招魂号角。
    虫族的武力值远高于人类，杀死一名人类就如碾死蚂蚁一样简单，实验楼外被轻松杀死的保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见这样如蝼蚁一般的人类居然敢扇虫族耳光，实验室里不论是实验员，还是另外两名虫族士兵都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的内心蹦出同一个问题：
    他怎么敢的？
    85号脸纹丝不动，倒是穆北枳的手好似打在了石头上，疼痛至极。
    不过这一巴掌，冲的本就不是伤害性，而是侮辱性。
    85号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手上再次发力，却没有之前重：“你区区一个人类，居然敢打我？”
    [啊啊啊啊啊，宿主你疯了吗？！你激怒他干嘛？！]
    系统在穆北枳脑海里被吓到尖叫起来。
    穆北枳不耐烦解释：【我在想办法自救！】
    系统：[你自救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吧！妥妥崩人设啊！]
    穆北枳冷笑一声：【崩人设会死吗？】
    系统迟疑：[那倒是不会……但会造成剧情偏移！]
    穆北枳：【老子人都快没了，还管它剧情偏不偏移？！】
    青年忍着右手掌和左臂的疼痛，猖狂冲眼前的虫族道：
    “区区一个三等虫，打你就打你，还要看星历？
    “打的就是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放着我这个生物学未来之星不好好伺候着，去拉拢那么个科研创造力已经枯竭的老太太。
    “虫后要是知道你这么蠢，就该把你派去一线当炮灰。”
    85号脸色变了变。
    虫后是虫族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孕育了整个虫族，既是他们共同的母亲，也是他们臣服的君王。
    穆北枳搬出虫后来压他，显然让他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85号来实验室之前调查过这里的科研人员，对穆北枳也有所了解。
    这人的确是实验室里最有潜力的年轻科学家。
    但要论资历，比那祝教授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见这人大放厥词，85号立刻上钩，一脸不屑地反问：“你是觉得，你比那老太婆更有价值？”
    穆北枳嗤笑一声：“我不仅比她更有价值，甚至比你更有价值。
    “我，穆北枳，将会是整个双河星系，对虫族最有价值的人类。”
    实验员们的脸色都有些微妙，其中一名胡子修剪得极为考究的男人甚至微不可查地冷哼了一声。
    系统也听不下去了：
    [宿主，你知道，有些牛吹大了就会显得格外假吧？]
    穆北枳在脑海里不耐烦地回答：
    【闭嘴，等着被我惊艳。】
    85号听到穆北枳的回答，如系统预测一样，丝毫不信，嘲笑道：“你？最有价值的人类？凭什么？”
    穆北枳微微勾唇：“就凭我能在三年内，让虫族的数量翻一百倍。”
    实验室内所有研究人员听到这话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祝教授和那胡子男更是忍不住张开了嘴。
    [嘶……]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刚想说这没虫会信，就听穆北枳脑海里吐出两个字：
    【退订。】
    系统：[哈？]
    统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85号双眼睁大，松开了掐住对方脖子的手，眉底的触角忍不住快速颤抖了一阵。
    如何快速扩大虫族的数量，一直是虫后想要解决的难题，说是她招揽顶级科学家的最主要目的也不为过。
    穆北枳看到85号的反应，明白自己猜对了。
    研究将其他生物转变成虫族，说明虫族数量对于虫后来说肯定不足。
    那么，虫后势必对扩张虫族数量的方法极为渴求。
    只要拿捏住这一点，那他就能跟虫族谈条件。
    85号虽然对穆北枳的说辞心动，却保有浓重的怀疑。
    整个虫族唯一能生育后代的只有虫后。
    而虫后目前每年的产卵量，最高也只有整个虫群数量的十分之一。
    三年扩张一百倍也太离谱了。
    哪怕是做梦也没有虫敢这么做。
    但这个人类，有必要撒这样一个明显的谎吗？
    一旦被戳穿是假的，他只会比现在死得更惨。
    穆北枳见85号还在犹豫，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半个小时内，我要跟虫后进行通话。”
    85号虽不想听从这个人类的命令，但遇到这样骇人听闻又真假难辨的消息，的确应该尽快上报。
    “啊对了，我这手臂最好能在通话前治好，不然我可不确定一会儿跟虫后会说些什么。”穆北枳说着指了指自己脱臼的手臂。
    85号额头冒出冷汗，不自觉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倘若这人说的是真话，那他对虫族的价值将难以估量。
    虫后若是知道自己伤了他，一定会重罚。
    85号赶紧侧头对身边的手下道：“我去联系上级，你带这人类去治疗一下。”
    穆北枳勾了勾唇，跟在虫族士兵的身后，走出实验室。
    他优哉游哉地在内心对系统道：
    【看到了吧。】
    【牛吹大了会显得假，但如果过于假，反而会让虫怀疑是真的。】
    系统：[td。]
    穆北枳：……
    实验室内，随着两虫一人离开，只留一名四等虫族士兵原地看守。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的科研人员都稍稍松了口气。
    一名女实验员走到祝教授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穆北枳离开的方向，低声道：
    “老师……穆师兄不会有事吧？”
    那个刚刚冷哼的胡子男人一脸厌恶道：“我看他是疯了。
    “胡说八道也就算了，还敢主动要求跟虫后通话，一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女实验员脸上露出对胡子男的不喜，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话有一定道理，脸上的忧虑更重了。
    第2章
    治疗室里只有穆北枳和看守他的一名虫族士兵。
    治疗仪正自动为穆北枳肩膀和手腕处喷涂上特殊涂层，以便复位并固定脱臼的地方。
    这个伤势在星际时代十分容易治疗，再注射一针强效恢复药剂，明天就能彻底痊愈。
    治疗仪发出的声音极小，房间里很安静，正好让穆北枳借此梳理思路。
    《人类最后的卧底》……
    这小说的名字，总觉得有些悲壮。
    穆北枳内心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泛起不祥的预感。
    但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一边翻阅原书后续内容，一边询问系统：
    【这小说的结尾……是不是人类胜利，不再需要卧底，所以主角被尊称为“人类最后的卧底”？！】
    系统尴尬地停顿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回答：
    [最后人类一败涂地……]
    [主角在整个卧底过程中受尽折磨。]
    [他的研究成果被虫族滥用，导致人类种族走向彻底消亡，自己则被钉在耻辱柱上，遭到全人类唾骂，含恨而终。]
    【不是，这作者有病吧！】
    【写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这东西到底是谁爱看啊？！】

 第3章

    穆北枳还没骂完，就被系统义愤填膺地打断：
    [宿主你不懂！]
    [这本小说是以近乎写实的手法，谱写了一首人类最后的挽歌！]
    [它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下，个人甚至整个人类种族都渺小如尘埃的悲壮！]
    穆北枳一张死人脸：
    【要不怎么你是这书的系统呢……你别太爱了。】
    【既然让我穿进这书，就必然是让我来改写这结局的。对吧？】
    系统虽然不满，但还是回答：
    [是。]
    穆北枳耸耸肩：
    【那不就得了。】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像小说主角那样忍辱负重的。】
    系统幽幽飘来一句：
    [是，你就是纯发疯。]
    穆北枳一拍大腿：【没错！既然主角忍气吞声却只能落个悲惨下场，那从现在起，我就要狠狠发疯！】
    系统怂了：[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枳，你收手吧，外面都是虫啊！]
    穆北枳下定决心，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才发现看守自己的士兵正一脸探究地注视着自己。
    对方不像85号那样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而是好像遇到了什么超出自己认知的事物，小心谨慎，又忍不住好奇地观察着。
    穆北枳挑挑眉，先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虫族士兵显然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搭话，虽然有些惊讶，但依然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l4n1009，大家会直接叫我1009号。
    “名字只有至高无上的虫后，和尊贵的公主、一等虫才有。”
    穆北枳点头，没有对虫族的等级制度发表太多看法。
    从编号中可以推测对方是四等虫。
    除了眉底的触角外，这士兵双瞳还是带着无数细小六边形的复眼，细看会让人有些不适。
    但穆北枳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只是平静地分析：
    【看来等级越低的虫族，与人类长相的差别就会越大。】
    正在这时，治疗室的门被从外打开，85号走进来，一脸沉郁地开口道：“跟我走。”
    穆北枳淡定地从治疗仪旁的沙发上起身，拽得二五八万一样走向正在与虫后视频通话的会议室。
    进会议室前，85号抓住穆北枳没有受伤的右臂，警告道：
    “好好表现，要是敢耍花招，我一定饶不了你。”
    穆北枳冷笑一声，看向85号，眼神里再次流露出一丝疯狂：“是我，饶不了你。”
    85号有些愣神地放任穆北枳走进会议室，背后冒出一片冷汗，他总觉得自己似乎犯下了什么不得了的错误。
    会议室的投屏上，此时正显示着两个通话镜头。
    一个镜头中是一名面容姣好，但神色不怒自威的长发女人，另一个镜头里则是一名英俊的中年男人。
    两人从外貌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与人类的区别，由此便知他们属于高等虫族。
    在85号诚惶诚恐地介绍下，穆北枳得知，那女人就是虫后殿下——永昼，而男人则是一等虫13号——望空。
    由于13号负责统管沧海星在内的一级主星群，所以主动加入了这次谈话。
    穆北枳简单跟两位虫族挥了挥手，就大喇喇地坐在了投屏的对面。
    13号望空见这人态度如此散漫，还不向他们行礼，十分不喜，用低沉的嗓音开口道：“粗鄙。”
    穆北枳也不惯着，直接回怼：“我对虫族有用就行，粗鄙一点你们就忍着吧。”
    望空脸色一变，正要发难，就被虫后打断：“罢了，说正事吧。”
    以往面对高等虫族的威慑，人类俘虏从来都是噤若寒蝉，穆北枳这样肆意，倒是让虫后对他产生了兴趣。
    不知这人类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蠢到没有敬畏之心。
    望空被迫压下火气，沉声开口道：“你说你能在三年内，让虫族的数量翻一百倍，用什么方法？”
    穆北枳沉稳回答：“我可以研制基因突变药剂，让人类注射此药剂后，被转化成五等虫族。”
    听到这个回答，镜头里的两位高等虫族虽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惊讶，但双眸依然发光得过于明显。
    要知道，整个双河星系现存人类的数量是虫族的百倍不止，如果能将所有现存人类都转变为虫族，的确能让虫族数量大大增加。
    站在一旁的85号没那么沉得住气，大喊道：“这不可能！从没听说过还能这样突变的！”
    穆北枳转头看向对方，倒是觉得这85号的智商与原书的设定相符。
    青年没有卖关子，不等对面再问，就开口解答：
    “我看过虫族的基因图谱，与人类其实相差并不大，这为种族跨越提供了先天便利。
    “我这些年的研究，也一直致力于改变动植物基因，使其获得更加健康的生命周期，在基因突变方便算是有一定建树。
    “你们可以直接查看我发表过的学术论文，就知道我并没有说谎。
    “所以只要你们给我足够的实验资金和材料支持，研究出将人类转化为虫族的药剂，只是时间问题。
    “别说是五等虫，就算是转化成四等虫，三等虫也是极有可能的。
    “至于详细的项目计划书，我会在三天内写好发给您。”
    在穆北枳进入这件会议室之前，虫后与望空早就对他的背景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更能确信他所言非虚。
    穆北枳则是因为穿书后获得了主角所有的生物学知识，一想到基因突变，脑海里就自动补全了所有的实验计划。
    加上他知道原书最后人类种族彻底消亡，就是因为主角研制出了让人类转变为虫族的药剂，所以穆北枳完全有把握，自己能研制出这基因突变药剂。
    星际文，果然什么都有可能。
    相对于人类来说，虫族的心思单纯许多。
    望空虽不满这人类的态度，但显然已经对药剂可能给虫族带来的巨大变革非常心动。
    虫后则依然维持冷静，开口询问：“做这项研究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相信，给予你足够多的支持后，你会乖乖研究这种药剂？”
    一旁的望空听到虫后这话，脸色也严肃起来。
    85号更是开口道：“对啊，一旦这药剂研究成功，你们人类不就相当于灭亡了吗？”
    穆北枳早就想到了对方会这么问。
    其实面对不同的种族，表明自己的能力并不是最难的。
    最难的是，让对方愿意相信自己。
    系统此时已经害怕地瑟瑟发抖：
    [这虫后该不会发现你是假投诚了吧？！]
    【你慌个屁，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疯子！】
    穆北枳的眼神里很快蔓延出疯狂：
    “人类灭亡了算个屁！我要追求的是真理！
    “宇宙的时间长河无穷无尽，不论是人类的历史，还是你们虫族的历史都不过是须臾之间。只有真理才会永恒不灭！
    “而我的名字，将会伴随着我探求出的真理，永远被这个宇宙铭记！”
    85号听到这话又惊又怒，惊于这人类的疯，怒则在于这人对虫族的不敬。
    他看向投屏里的虫后殿下和望空大人，这两位显然也与自己有相似的反应，只是更为克制。
    同时他们的眼中还流露出了一丝欣赏。
    这让85号有些不解。
    穆北枳解开自己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脸上露出厌烦：
    “我早就想做类似的研究了，但你们应该也了解过，人类对于各种各样的活物实验，都有严格的伦理审查，这就导致我的一些提案无法被批准。
    “你们知道这是对一个天才多么残酷的扼杀吗！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你们虫族的支持，我就可以不受阻碍地研究了。相信你们应该没那么严格的伦理审查吧？”
    说完穆北枳一脸期待地看向投屏里的两位虫族，脸上泛起一阵病态的红。
    此时望空已经完全被穆北枳吸引，再没有一开始的鄙夷，而是一边用力鼓掌，一边大笑着道：“哈哈哈哈，好啊，我们虫族就是需要你这样追求极致的科学家！
    “放心！虫族一定会支持你的研究！”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虫后：“虫后殿下，您怎么说？”
    虫后脸上略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淡去。
    而这稍纵即逝的表情却被穆北枳看在眼里。
    他知道虫后不高兴的原因。
    虫后在虫族中的地位被其他虫族反复强调，是至高无上的。
    也就是说，不论任何事情需要做决定，如果有虫后在场，都应该是等虫后发话后，其他虫族才能表态。
    而望空却先斩后奏，抢先一步表态。
    穆北枳观察此时望空的表情，他显然意识到自己这行为并不合礼数，但不仅没有表现出歉意，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看来这虫后与高等虫族之间的关系，也并非铁板一块。

 第4章

    “你有什么条件？”虫后的声音打断了穆北枳的分析。
    穆北枳竖起四根手指：“我有四个条件。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如果这药剂研制出来，你们必须要以我的名字命名药剂！”
    85号听后翻了个白眼：“你们人类就喜欢沽名钓誉，争些没用的虚名。”
    望空则心中暗喜，争虚名好啊，虚名又不要钱，这样虫族就可以空手套白狼。
    虫后看着眼前的科学家，更加放心和信任了几分。
    这药剂可是要让全人类断子绝孙的，以他的名字命名，怕是传扬开来只会背上一身骂名。
    这人不仅不掩盖自己是研发者的事实，反而想大肆宣传，果然是个不在乎同类的看法，只在乎真理的疯子。
    而疯子，是最不懂得骗人的。
    让虫族彻底相信他是一个疯子，正是穆北枳提出这个条件的目的。
    系统观察到虫族的反应，大为震撼：
    [宿主你是真会装疯骗虫啊。]
    [这些虫族也是真敢用疯子啊。]
    穆北枳接着道：“第二，在这栋实验楼里的所有研究项目，我要有绝对的话语权。哪怕是你们虫族，除非是虫后，谁都不能出手干涉。
    “如果三天两头就有人来对我的研究指手画脚，我可没那好脾气跟你们虚与委蛇。”
    要完虚名，就来要权利了吗？
    虫母想着，点头答应。她想，这人下一步就该要金钱了。
    而一旁的望空脸色却流露出不悦。
    虫后答应此事，就导致哪怕他统管沧海星，也无权干涉穆北枳的研究。
    但他知道此时提出异议无用，只是暗地里盘算，应该如何拉拢穆北枳。
    穆北枳观察着望空的神情，知道自己这小小的离间计算是奏效了。
    之后如果望空想让自己为他效力，就必然会让自己知道更多虫族之间的权利架构，他也能更深入的了解虫族间的纷争。
    只有足够了解敌人，才能击败敌人。
    系统听到穆北枳的思考，忍不住有些佩服：
    [统以为宿主只是想在虫族手下活下来，没想到宿主已经在谋划怎么灭虫了。]
    “第三，实验室的资金要充足，我的个人花销也不能有太多限制，”穆北枳说着向虫后，“不过您放心，我不是一个穷奢极欲的人，日常花销不会很多，我只是不想在科研之余为自己的生计发愁。”
    金钱。
    虫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望空双眼也亮了亮。
    爱财是好事。爱财就好拉拢。
    穆北枳竖起的手指只剩下一根，他严肃道：“我需要一把武器，可以抵挡绝大部分外来的威胁，且上手极为简单的那种。
    “毕竟我研究这个药剂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想杀我的人可不会少。”
    虫后点头：“原本让85号去说服你们老师时，我就已经定制了一套贴身机甲准备赐给她自保。
    “既然你比她更有价值，那就给你吧。”
    虫后的命令刚下达，1009号已经端着一个盘子，从门外进入会议室。
    穆北枳转头看去，就见那盘中，正放着一只银色金属手环。
    85号忍不住插了一句：“这机甲，全人类也就你有这一套。还不感谢虫后殿下的赏赐。”
    穆北枳瞟了一眼85号，又表情轻慢地看向虫后：“我为虫族带来的价值可比这些高得多，说是等价交换都算我亏了，哪里算得上是赏赐？”
    85号气得双眼冒火，但见虫后殿下都没有多言，只能把自己憋出内伤。
    穆北枳将金属圆环拿起，毫不犹豫地戴上手腕。
    银环自动重设大小，很快固定在他的手腕上。
    腕处传来一阵轻微刺痛，穆北枳看到手环伸出探针，提取了他的dna并扫描他的虹膜进行认主。
    认主流程结束，手环随即开始自动播放起简要的使用说明，穆北枳按照说明轻轻在手环上一点，手环就自动展开，变成了一套覆盖全身的轻薄金属盔甲。
    这盔甲不仅强度高，可抵挡绝大部分星际时代的热武器伤害，还会在使用者动作时用微型引擎加速，为用户的动作提供助力，甚至受到损伤后还能自我修复。
    算是一套挺全面的防御型迷你机甲了。
    “也就是说，穿上这身‘机甲’，我挥拳的力量可以增加到跟二等虫族媲美？”穆北枳听完所有介绍，抬头问虫后。
    虫后点头，露出虚假的官方笑容。
    穆北枳一脸期待：“我可以试试这机甲的强度吗？”
    “请便。”虫后回答。
    1009号很快拿来一块厚实的钢板举在了穆北枳面前。
    穆北枳将机甲覆盖的面积缩小，只剩下右手掌和手臂被金属包裹着，但他却绕过钢板，走到85号面前，抬手就给了对方一耳光。
    这一次，85号不再是原地不动，而是飞出数米远，撞在了会议室的墙上。
    穆北枳呼出一口气：
    【呼，这下我爽了。】
    系统：
    [你真是疯了……但我也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回过头，穆北枳观察到，投屏里虫后和望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系统检测到危机，马后炮地尖叫起来：
    [我就说发疯也得有个限度吧！]
    第3章
    虫后还没开口，13号虫族望空率先一拍桌子发难：
    “你小小人类，别以为有点价值，就可以随意羞辱我虫族。
    “85号虽只是三等虫，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你打他就是打虫族的脸，就是打我们虫后的脸！”
    穆北枳听到这话忍不住觉得好笑。
    这望空哪怕是在维护虫族尊严的时候，都还不忘阴阳虫后，而观察虫后从头到尾的表现，似乎暂时拿他没办法。
    这其中的缘由还真值得深挖。
    不过此时穆北枳的重点还是在保住自己的小命，毕竟他可是“打了虫后的脸”。
    系统已经警报狂响：
    [宿主你赶紧找个理由服软吧！不然你再濒死，我可救不了你啊！]
    穆北枳主打一个不听劝，直接肆意地大笑回答：
    “打了你们全虫族的脸，你们又能如何？我就这烂命一条，你们要杀就杀。
    “不杀，这一巴掌就给我受着。
    “等我研究出生物突变药剂，这宇宙中任何存在都得奉我为神。
    “他85号把我手臂打脱臼，害我差点连实验都做不了了。我打他是让他长记性。
    “也是告诉你们虫族，敢挡我成神者，一个不饶。”
    系统在穆北枳脑子里的叫喊停止了。
    因为他渐渐明白了宿主反其道而行之的目的：
    [妙啊，宿主你这一段话说下来，疯归疯，却凸显了自己的价值，还说清楚了打85号的原因，实在是字字珠玑！]
    穆北枳：【你这马屁拍得也是字字珠玑。】
    虫后看着眼前这张狂的人类，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
    这人不过仗着对虫族有价值，所以敢这样有恃无恐。
    这反而让她对这人没了太多忌惮，毕竟不懂得收敛锋芒的人是最好对付的。
    虫后没有接望空的话，而是话锋一转，道：
    “穆先生不要误会。这项研究，于你和虫族来说是互惠互利。
    “我们绝不会做出任何阻挠你研究的事。
    “不过，下次要再做出任何有损虫族尊严的事，我们或许会考虑剥夺您药剂的冠名权。”
    既然对方最在意的是虚名，那就用虚名来控制他。
    穆北枳明白了虫后的意图，迅速装出一副被威胁后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你们不能这样！你们答应过我的！”
    虫后见自己的说法有效，露出虚假的笑容，道：“虫族自然会守诺。所以也请穆先生以后行事能收敛一些。”
    穆北枳似乎非常努力才压下了愤怒的表情，然后好似不愿面对般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可以回实验室开始着手安排药剂研究项目了吗？”
    在虫后看来，穆北枳这算是服软了。
    望空此时抓住机会，见缝插针地开口道：“穆先生如果不喜欢85号，要不我将他调走？”
    85号直接归虫后管辖，只忠于虫后，这对于望空是个碍眼的存在。
    如果能借机将他调走，再安插一个自己的三等虫将军去穆北枳身边，那就太好了。
    虫后很快明白了望空的意图，但又没有合理的借口否定对方的提议。
    她因为繁育重责，对虫族的掌控越来越少，在外的直系虫也连年被送回。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权利在一点点被这些一等虫族架空。
    正在虫后为难之际，穆北枳冲望空摆手拒绝：“不必了，正好实验也需要虫族样本，要不虫后让他看守实验室的同时，配合我进行取样研究吧？”
    这算是对虫后表了一波忠心，也增加了望空拉拢自己的迫切。

 第5章

    虫后果然很受用，脸上的笑容多了一点真心实意。
    被一巴掌扇懵的85号此时才回过神来，他无法想象穆北枳会让自己配合做怎样非虫的研究，内心爬满了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畏惧一名人类。
    穆北枳看向85号，眼神里燃起狂热：“放心，只是采集你的各种分泌物，以及切下皮肉做切片，不致死也不致残。”
    说完他冲虫后和望空再次打了个随意的招呼，就自顾自走出会议室。
    85号双腿有些软，向虫后求救：“虫后大人，那穆北枳就是个疯子，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折磨我，请您一定不要允许他拿我做实验。”
    其实虫后并不怎么在乎85号会遭遇什么，只要不死就行。
    但她还是眼神疏离地冲85号露出温和鼓励的笑容，：“你适当忍耐一下，有我在，相信那人类不敢真把你怎么样。
    “一旦药剂研究成功，于我们整个虫族都有利。”
    面对虫后半命令式的安抚，85号虽不愿，也只能乖乖点头：“是……”
    虫后思索了几秒，对85号冷漠命令道：“这人类成为实验楼主理人后，一定会有其他人不服，或是想从中作梗，你记得从旁帮衬一下。”
    85号继续点头应“是”。
    虫后说完最后一句“虫族万载”后，便挂断了通讯。
    望空和85号也重复一遍后挂断通讯。
    恢宏又充满科技感的大殿里，男性虫族11号盼明走到虫后身旁，为她递过一杯果汁，随即帮她捏起了酸痛的肩膀。
    盼明身子纤长带着些妩媚，声线温柔地低声询问：“虫后殿下真相信那个人类？”。
    虫后抿了一口果汁，看向穹顶漏下来的光亮，沉声道：“不全信。
    “如果他能研究出点有用的东西，当然好；
    “研究不出来，也不过是给了他点资源让他多活三年。
    “如果他想作乱，那机甲里有一针致命毒剂，想让他死随时可以。”
    11号低眉顺眼地继续动作着，从侧面看到虫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虫后意味深长道：“这穆北枳小人得志，行事张扬狂妄，就像鱼塘里发着光的饵。
    “说不定能帮我钓上来不少不忠心的虫和不安分的人类。
    “到时候一起处理了，也省得我一个一个找。”
    实验楼里。
    在士兵1009号的陪同下，穆北枳回到了一开始的实验室。
    他的老师祝教授和另外四名实验员看到他安然回来，脸色各异。
    老太太的脸上有欣喜也有担忧，身旁的女生则是如释重负的喜悦。
    另一边的胡子男人，表情多是困惑和不服。
    穆北枳对这两人有点印象。
    女生名叫钟橙橙，原书中老师死后，她吓到得了失语症，后期一直默默帮助主角做实验，从没有想过要害他。
    这男人则恰恰相反。
    他名叫潘荼，原书中是彻头彻尾的虫族舔狗，为虫族鞍前马后。
    老师死后，他因为会逢迎，成了实验楼主理人。
    自己对虫族画的饼研究不出来，就对科研进展顺利的主角极尽排挤羞辱，最后在主角被抓走后，还窃取了主角研究成果。
    对，没错，他就是把基因突变药剂合成方案交到虫族手上的真正人类叛徒。
    穆北枳眯了眯眼，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纯白的实验服，一脸猖狂的样子，开口道：
    “跟大家宣布一件事。从此刻起，我就是咱们实验团队的主理人了。
    “从此以后，咱们实验室楼开展哪些研究项目，项目怎么推进，每个人如何分工，都得听从我的指挥。
    “在场的各位，是咱们庞大团队的核心人才，希望以后我们共同努力，一起探索生物学的无上真理！”
    说完他便自顾自鼓起掌来。
    潘荼以往就看不惯穆北枳高冷的样子，现在对方转了性子，他更是厌恶。
    男人走上前一把按下穆北枳的手，喝止道：“你在放什么狗屁？
    “你什么资历，什么水平，咱们团队凭什么让你来当主理人？
    “你这个人类叛徒，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穆北枳将手从对方手下抽回，反手就给了对方一耳光：“谁允许你碰我手了？”
    潘荼捂住自己被打的脸，一脸震惊，抬手就要一拳揍回去：“你他妈是疯了吧？！敢打你师兄？”
    就在拳头即将触碰到穆北枳前，站在穆北枳身旁的1009号出手制住了他，将其双手卷到身后，开口道：“穆先生是虫族重视的珍贵人才，你不能伤害他。”
    潘荼被压制得死死的，无法动弹，因感受到虫族的力道和威压面露惊恐。
    穆北枳走到潘荼面前，反手又是一巴掌：“师兄又怎么了？我连三等虫族都敢打，打你跟打蚊子有什么区别？”
    说完他退后两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潘荼，开口道：“没能抢到第一个叛变的名额，你是不是急坏了？”
    潘荼听到这话脸瞬间涨红，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里的其他人，矢口否认：“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穆北枳一脸可惜：“啊，师兄不想投靠我、投靠虫族吗？本来我还想推荐你成为核心项目领头人呢……”
    潘荼听到这话瞳孔一缩，既为自己得罪穆北枳感到后悔，又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就是想投靠虫族，一时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这时，虫族将军85号走进了实验室。
    在潘荼眼里，这虫族才是这间实验室里最有话语权的存在，于是赶紧开口道：“将军！将军！
    “我才是这实验团队里，对虫族最有价值的人类！
    “这穆北枳初出茅庐，根本不可能在三年里让虫族数量增加那么多！
    “您可千万不能被他哄骗了啊！”
    85号冷冷看了一眼潘荼，反问：“穆北枳的研究已经获得了虫后殿下的批准。
    “你的意思是，我很蠢，我们虫后殿下也蠢，我们整个虫族都特别好骗，是这个意思吗？”
    潘荼感受到了85号的杀意，赶紧摇头：“我，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穆北枳实在奸诈狡猾！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被他骗啊！”
    系统幽幽飘来一句：
    [这句倒是没说错。]
    85号虽然不喜穆北枳，但更不想承认自己被人轻易骗了。
    他转头看向青年，开口道：
    “虫后殿下让我帮你立威，要不我帮你杀了他？”
    还没等穆北枳回答，潘荼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他知道这虫族将军不会说假话。
    他们进实验楼前，在门外杀了企图反抗的保安，这会儿对方尸体八成还没有凉透。
    想到此处，潘荼涕泪横流。
    他终于知道穆北枳在虫族心里的地位已经无法撼动，赶紧爬到穆北枳脚边求情：“不，不要，穆北枳，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愿意当你的项目领头人！只要你留我一命，我一定好好干！”
    站在老师身旁的钟橙橙虽一贯就不喜欢拜高踩低的潘师兄，但此时脸上也露出不忍的神情。
    穆北枳嫌弃地后撤半步，躲开对方，似笑非笑道：“这样吧，你对着墙上的人类基因图谱磕两个响头，就说自己‘对不起穆北枳，对不起全人类’，我就放过你。”
    潘荼虽没完全明白对方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死亡的恐惧已经让他无暇他顾，二话没说就两个头磕下去，把乳胶地面撞得砰砰响：
    “我对不起穆北枳，对不起全人类！”
    穆北枳心下怅然。
    这也算是给原书的主角和人类一个小小交代吧。
    他看向额头通红的潘荼，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对方下巴，笑容狡黠道：“很好，那么你从现在起，就是开发基因突变药剂项目的领头人。
    “这可是我们团队最受虫后殿下重视的项目，你要好好表现。”
    潘荼如蒙大赦，带着哭腔大喊：“好，好的，谢谢主理人！谢谢穆主理人！”
    系统不解：
    [宿主你就这么放过他了？原书中，他可是背刺主角，害死整个人类种族的叛徒啊！]
    穆北枳回答：【放过他是不可能的。但留着他还有用。】
    系统继续追问：
    [就算留着他，也不该让他主管那么重要的项目啊！万一他搞破坏怎么办？]
    穆北枳：【我倒希望他敢搞破坏，只是在虫族的监视下，他积极表现还差不多。不过以他的科研水平，倒的确有可能给项目进度拖后腿。】
    系统：[那你还这么安排？]
    穆北枳在脑海里发出低低的笑声：【拖慢进度不是更好吗？】
    【虫族就等着我赶紧研究出药剂后，把我除掉。拖慢进度还能让我多活一阵子，为解放人类争取更多时间。】
    系统总算懂了：
    [原来宿主是为拖延时间找了一个挡箭牌。不愧是你！]
    正在这时，祝教授的声音打断了系统即将展开的彩虹屁：

 第6章

    “北枳，你真让老师心寒。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向虫族卑躬屈膝！”
    85号早就看这老太太不爽，二度冲穆北枳提议：“需要我替你杀了她吗？”
    穆北枳勾唇，走到老太太面前，露出谦和的微笑：“那您就去死吧。带着全人类一起覆灭。”
    听到这话，连一直相信穆北枳的钟橙橙也开始怀疑：穆师兄难道真疯了？
    85号总算收到指令，迅速从背后抽出短刀，直直向老太太脖颈刺去。
    瞬间，鲜血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溅出一片刺目的红。
    第4章
    “啊啊啊！”钟橙橙惊恐地尖叫着，隔了很久才敢睁开眼。
    让她意外的是，血流如注的不是老师得脖颈，而是那虫族将军的手臂。
    钟橙橙还没弄明白情况，但看到老师腿软地站不稳，还是第一时间伸手扶住，让对方坐在了椅子上。
    见老师坐稳，钟橙橙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因为恐惧，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祝教授看清了全过程。
    就在85号冲她动手时，穆北枳的手臂上蔓延开一片金属盔甲。
    青年凭借机甲的引擎，轻松夺下85号手里的短刀，并反刺入对方的手臂，狠狠拔出。
    三等虫族的身体面对绝大部分冷兵器都刀枪不入，只有使用虫族特制的武器，配上穆北枳高推力的机甲，才能洞穿。
    系统开启脑内夸夸：
    [宿主牛啊！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帅气逼人！我已经记录下了精彩瞬间，可以随时投屏到您的脑海里，反复回味。]
    穆北枳扎完虫，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85号：“你这虫怎么这么急躁呢？让你动手了吗，你就迫不及待杀人。”
    接着他转头冲惊魂未定的潘荼道：“小潘，赶紧去拿采样管，把这位军官还没被污染的血收集起来，这可都是珍贵的研究材料。”
    潘荼顾不得对方叫自己什么了，赶紧屁滚尿流地取来东西，小手狂抖地开始操作。
    85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都不知该气对方刺伤自己的手臂，还是气对方把自己当成实验对象。
    穆北枳拍拍他的背，让他一边往采样管里滴血，一边去治疗室进行治疗。
    等85号跟潘荼一起离开，穆北枳才转头看向祝教授，道：“老师，咱们单独聊聊。”
    老太太从惊慌中回神，觉得对方嘴里所说的“带着全人类一起覆灭”另有深意，于是乖乖跟着穆北枳去了会议室。
    两人单独在会议桌前坐下后，穆北枳率先开口：“老师真觉得我背叛了人类？”
    祝教授不确定地看着穆北枳，总觉得这学生似乎变了很多，很难看明白他的想法。
    穆北枳见老师不搭话，便自顾自往下说：“老师认为，虫族能在短短五年内，打得人类溃不成军的原因，是什么？
    “论科技，我们都是星际水平。
    “论智慧，虫族的计谋远不如人类。”
    祝教授陷入思考。
    穆北枳自问自答：“是单体极高的武力值和身体强度，以及绝对高效统一的执行力。”
    老太太点头，觉得对方说得没错。
    青年进一步提问：“想必老师也有过了解，虫族为什么能在战时保持如此高效的行动力，且绝不会出现内部叛徒？”
    老师抬起疲惫的双眼，看向穆北枳，回答：“是信息素。
    “虫族可以通过信息素简单而高效地沟通。
    “且高等级虫族能通过信息对低等级虫族进行压制，让他们绝对服从自己的命令。”
    穆北枳见老师终于愿意与自己沟通，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回答：
    “没错。
    “如今人类想要击败虫族、重获自由，靠突破现有物理学极限，来进行武力压制的机会渺茫，所以人类反败为胜的关键只能是……”
    老师终于明白了穆北枳的意思，她有些恍然地与这位她最得意的学生对视：“生物学。”
    穆北枳眼中亮起复仇的火光，他坚定点头：“没错。
    “而您作为双河星系的生物学泰斗，如果死了，会让人类失去最后翻身的机会。
    “所以我说，您如果放弃生命，就会带着全人类一起覆灭。”
    祝教授渐渐意识到自己活下来的重要性，或许说她肩负着人类命运有些托大，但她知道自己还有必须为人类做的事。
    她必须更了解虫族的一切，并从生物学角度，寻找虫族军队的破绽。
    如今穆北枳主理整个实验团队，不仅为她做研究提供了必要条件，还站出来成为了活靶子，让她能躲在身后潜心研究，不得不说牺牲极大。
    老太太望着穆北枳，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泛起薄薄的雾气。
    这果然还是她那最好的学生。
    想清楚一切，祝教授也坚定点头：“对，我不能死，我要做研究！我们可以从虫族的信息素开始……”
    穆北枳打断老师的话，抬手放在自己唇前，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祝教授立刻知道他们正在被虫族监听，脸色变得惊慌起来。
    然而面前的青年却临危不乱，开口道：“老师愿意配合就好，您放心大胆地做研究，放心，一切有我在。”
    说完，穆北枳拍了拍老师的手，送她走出会议室。
    门外，已经包扎好伤口的85号正怒不可遏地盯着穆北枳。
    穆北枳让老师先回实验室，然后独自面对85号。
    “你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在欺骗虫后殿下！你们的谈话，我已经录音了！这就上报给虫后！”85号说着就往会议室内走去，想要拨通虫后的联系方式。
    系统紧张起来：[完了完了完了，他录音了！这下是彻底没有回旋余地了！]
    穆北枳却轻声笑着，幽幽飘去一句：“我骗我老师的话，怎么把你也骗了？”
    85号微微一愣，回头看向穆北枳。
    穆北枳优哉游哉地走过去，坐在靠椅上，动作十分闲散。
    他抬了抬手指道：“不信，你就联系虫后。
    “反正见了她，我也是这么说。
    “我老师的价值，你也清楚，不然你们不会专门为她打造防身的机甲。
    “但她自命清高，宁折不弯，想让她为咱们做事，我不使点手段怎么行？”
    85号迟疑了。
    这人似乎说得很有道理。
    但他还是面露怀疑：“你们人类奸诈狡猾，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穆北枳盯着85号，露出一个同情又诡异的笑容，缓缓开口道：“这就是有趣的地方啊……你这废物没办法知道。
    “不如还是联系虫后殿下吧？”
    85号看着对方奇怪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虫族之间可以通过信息素透露的情绪，判断对方是否说谎，所以对于他们这个种族来说，说谎的成功率微乎其微，尤其是低等虫族对高等虫族。
    这也造就了虫族不擅长谎言与计谋的先天劣势。
    面对穆北枳左右互搏般的正反话，85号实在无法判断。
    但如果每一次穆北枳说出可疑的话语，85号就联系一次虫后殿下，结果实际上是自己误判，那他在虫后那里得到的信任和重视将会越来越低。
    人类有个“狼来了”的故事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85号陷入了虫生难题。
    他眼神四处瞟着，似乎想寻找谁来给个建议，然后就扫视到了站在门外的1009号。
    85号赶紧询问：“1009号，你怎么看？”
    1009号似乎对长官的发问并不意外，就好像在过往的无数决策中，对方都询问过他的意见。
    他不疾不徐地回答：
    “不论穆先生出于什么目的，让祝教授做研究，他们研究的内容是否会对虫族不利都会体现在研究成果上。
    “长官不如先看他们之后的研究成果，再判断穆先生有没有说谎。”
    85号听到这话，立刻如释重负地走过去拍了拍1009号的肩膀：“你这方法好，就这么办！”
    说完他就督促这穆北枳回到实验室，不再纠结是否联系虫后殿下。
    穆北枳看了一眼表情沉稳的1009号，对其多了几分关注。
    【这1009号表面上是85号的副官，却充当着军师的角色。】
    【按智商来说，他比85号更适合当排兵布阵的将军。】
    系统附和：
    [的确，可惜受到虫族分化等级的限制，他就算再怎么聪明，四等虫的最高职位也只能当一个傻将军的副官。]
    原书中对这1009号并没有太多着墨，每次出现都以“四等虫副官”称呼，甚至连编号都没有出现过。
    本以为对原书主线作用不大，现在看来倒不见得。
    穆北枳想了想，对系统道：
    【这1009号刚刚明显是想帮我，为什么？】
    系统否认：[宿主想多了，他不过是说了那85号想听的话，谈不上帮您。]

 第7章

    穆北枳不置可否。
    他突然觉得，既然要改变原书的结局，那不如为自己多创造一些棋子。
    1009号，看着就挺不错。
    穆北枳刚回到实验室，祝教授便急匆匆走过来，低声开口道：“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单独’跟你聊。”
    “单独”两字被着重强调，看来她的意思是不能被其他虫听到。
    穆北枳严肃点头，正在想办法，就听走廊传来士兵通报：“长官，有三名军官要见穆先生！”
    青年心下一跳，这办法不就来了吗？
    85号有些意外，虫族军官数量本就不充裕，要看管整个双河星系，就得区域分配明确，没有交叉。
    如今整个科研园区都由他带领的分队看守，其他军官按道理说一般不会跨区过来，还一次来了三名。
    通报的士兵补充：“他们说是帮望空大人送东西给穆先生，必须当面交付。”
    穆北枳听说是13号虫族望空派来的人，有些意外。
    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尽快尝试拉拢自己，但没想到对方效率这么高。
    85号不懂虫后与望空之间的明争暗斗，一听是一等虫望空大人派来的人，当即起身，回头冲穆北枳喊了一声，率先往实验楼外冲去。
    要知道望空大人掌管他任职的沧海星，对方派来的人是一定不能怠慢的。
    穆北枳故意放慢脚步，拉上老师，亦步亦趋地走在后面。
    见85号已经远远冲在前方，身后一直跟着的1009号也礼数周全地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穆北枳点开自己的光脑，外放起一首极为喜庆的音乐。
    在音乐的掩盖下，他脸上波澜不惊地开口道：“老师，请说。”
    声音被嘈杂的音乐声完全掩盖，只有贴得极近的两人能听见。
    祝教授也目不斜视地开口道：“双河军之前有传信给我，说不论我是否愿意，今天下午要来带我撤离。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
    在虫族掌控的区域之外，还存在为人类自由而抗争的人，他们组成的军队自称“双河军”。
    原书后半段，主角也是加入双河军，成为了一名卧底。
    原书里没有双河军援救老师的剧情，这让穆北枳始料未及。
    不过他很快想通。
    原书中，老师这个时候已经死亡，要带她离开的双河军来迟一步，书中也就没有撤离行动的内容。
    而在这个时间段里，主角还没有成为双河军手下的卧底，自然也不会得知这部分信息。
    穆北枳非常愿意促成这次撤离。
    科研园区条件再好，也是在虫族的掌控之下。
    如果能将老师带去双河军藏在偏远星的基地，心无旁骛地做研究，不论对老师的个人安全，还是对人类命运来说都更好。
    不过……如今这实验楼的局势实在有些复杂。
    不仅有虫后派来的85号及其手下，还有望空派来的三名军官，现在又多了隐在暗处的双河军撤离小组。
    “这么栋小破楼，今天是真热闹啊。”穆北枳感慨着，脸上洋溢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第5章
    眼看就要走到实验楼外，祝教授加快语速：
    “原本他们说，包括我在内，最多只能带两人走，我是不打算撤离的。
    “我不想抛下咱们的实验团队。
    “但你的话让我改变了主意，你说的对，我得为人类的胜利出一份力。
    “在这里做研究，会被虫族掣肘，只有在咱们人类自己的地方才能大胆突破。”
    直到这时，老太太才终于点明重点：“我想带你一起走。”
    穆北枳脚步稍顿，又继续匀速往前。
    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如果老师和我都走了，咱们的团队就会彻底失去主心骨。
    “其他人大多是与世无争的个性，恐怕会被那姓潘的糟践。
    “老师，带橙橙走，她虽然科研经验不足，但踏实肯学，一定能帮到您。
    “我留下来帮您照顾咱们团队其他人，保证让他们活到人类重获自由的时候。”
    祝教授虽然不忍将穆北枳可留在虫族控制的科研园区，却也明白对方的安排是最合理的。
    穆北枳安抚地拍了拍老师的肩膀，勾唇道：“老师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之后我会想办法，随时把自己研究所得更新给您，我们一起努力，帮助双河军走向胜利。”
    说完穆北枳便让祝教授回实验室，尽量低调地带橙橙一起离开，自己则走向实验楼大门外。
    由于整个科研园区都在虫族看守下，所以实验楼内巡逻的虫族士兵并不多。
    他们此刻都将注意力转移到穆北枳和外来的三名军官身上，其他实验员又处在刚刚经历生死的惊慌中，祝教授和钟橙橙想要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并不算难事。
    从这个角度来说，突然到来的三名军官倒是帮了双河军卧底一把。
    穆北枳走近时，85号正在跟其中两名分别叫“106号”和“113号”的虫族军官热络地寒暄着。
    从这两名军官的职阶和外貌特征上，都能很快判断出他们是三等虫族，与85号一样。
    85号被穆北枳光脑播放的音乐吵得脑仁疼，责问：“你没事放这么吵的音乐干嘛？”
    穆北枳微微一笑，顺理成章地关掉音乐，回答：“这是人类表达对来访者欢迎的背景音。”
    两名军官见穆北枳到来，递出一张做工精细的请帖：
    “穆先生您好，这是望空大人让我们交给您的请帖，请您务必参加一周后在大人所住庄园举办的晚宴。
    “届时，望空大人通关星群所有要员都会参加，大人想帮您引荐一下，也能对您的科研拉到更多投资。”
    在星际时代，请帖多发电子版到个人光脑上，纸质请帖算是极为庄重又奢侈的一种礼仪。
    穆北枳想着，去这宴会，正好可以打入虫族内部，于是笑着接下了请帖。
    接着他抬眼看向了一直沉默站在稍远处的第三名军官。
    看清对方的面容时，穆北枳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人的五官上并没有任何虫族的特征，要么他是高等级的虫族，要么就是人类。
    另外两名虫族军官见穆北枳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同僚，阴阳怪气地介绍道：
    “这位是谷南鸣，他可是第一名向咱们虫族投诚的人类军官。
    “目前还是望空大人手下炙手可热的红人。”
    果然是人类。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人，穆北枳认识。
    而且是在穿书前认识。
    谷南鸣。
    他整个高中时代的死对头。
    穆北枳从小四体不勤，常常因为这事被人说笑。
    好在他脑子好使，成绩在同龄人中一骑绝尘，也算是让他有了得意的资本。
    但……高中后，谷南鸣这个克星出现了。
    他不仅成绩跟自己不相上下，而且体能过人，在运动会上经常拿两个单人项目的一等奖，还拿几个团体项目的一等奖。
    穆北枳从那时起就视这人为死敌。
    体育方面是肯定比不过了，至少要在成绩上压对方一头。
    然而不论他多么刻苦，都无法拉开与对方的差距，两人就这样轮流拿着年级第一直到毕业。
    此刻眼前的人类军官，不仅名字跟谷南鸣一样，长得也一样。
    不，还是有些差距。
    这人已经褪去学生时代谷南鸣脸上的稚气，五官线条要更加硬朗，目测已经二十多岁了。
    【可恶，变得更帅了。】
    【长这么帅还搞叛变，鄙视你！】
    穆北枳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对方却眼神平静地回望，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也没有给出任何反馈。
    【难道认错了？】
    穆北枳见对方毫无反应，在脑海里询问系统：
    【谷南鸣也是穿书者吗？为什么他跟我高中同学长得一模一样？】
    还没等系统回答，穆北枳就被另一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此时，一辆巨大的垃圾车在实验楼侧边停下。
    这是科研园区每天都例行的垃圾清理。
    一名人类工人从车上下来，遥控着智能机器人到实验楼后门清理掉装满的垃圾桶，再换上空桶。
    研究园区外墙守卫森严，祝教授和钟橙橙逃出实验楼简单，离开园区却并不容易。
    但如果借用每天必定进出园区的垃圾车，或许可行。
    穆北枳猜测，这大概就是双河军为老师制定的撤离路线。
    他不敢太过关注垃圾车，怕引起面前几名军官的注意，反而让老师的撤离行动失败。
    然而只是匆匆瞟了一眼，青年就意识到这次撤离行动出了问题。
    垃圾车大部分时候都由一名人类工人独自驾驶，但每隔一周到两周左右，都会有一名分管人类的五等虫随行，抽查工人工作是否合符规定。

 第8章

    想必双河军的卧底们原计划是选择没有虫族的时候动手，但运气实在糟糕，偏偏负责监察的虫族选在今天随行。
    那虫族的双瞳猩红，穆北枳隔很远都能分辨出来。
    青年有些忧心忡忡。
    不知道老师和橙橙能不能顺利撤离。
    系统听到穆北枳的心声，安慰道：
    [宿主别担心，实在不行，他们换个时间撤离不就行了。]
    穆北枳无奈回答：【根据原书内容推测，从双河星系最核心的沧海星，撤离到偏远星，中途要进行多次交通工具的转换，通过多重虫族驻守的关卡。】
    【想要一路顺利撤离，就得卡好所有相关路线的时间，和通过关卡的时机。】
    【有些时机，或许一整年才会出现一次。】
    【第一步失败，后续的准备说不定全都会白费。】
    【如果这次没能撤离成功，考虑到卧底暴露的风险，整个撤离计划说不定都得重新规划，下次撤离不知道会等到何年何月。】
    【人类等不起。】
    听完穆北枳的分析，系统也跟着紧张起来，只希望这次撤离行动能一次成功。
    车上的五等虫原本等在副驾，见去实验楼后门的人类动作有些慢，一瘸一拐地从车上下来，准备去后门查看。
    穆北枳紧张地握紧拳头，不行，他不能让这虫族去后门，说不定会撞破老师他们的行动。
    老师和橙橙一旦被发现，可就不只仅仅是撤离失败的问题，而是包括接应人在内所有人都可能性命不保。
    正当穆北枳想走过去，找个由头拖慢那五等虫的动作，突然感到有一只滚烫的手轻轻扫过了自己的手背。
    他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抬眼望去，发现是谷南鸣抬手指向了垃圾车，开口对身边两名军官说：
    “那不是你们的朋友吗？”
    “除了你这种低贱的人类，谁会多看五等虫一眼啊？还交朋友……”两名虫族军官一边对谷南鸣恶语相向，一边顺着对方示意的方向看去，顿时止住话头。
    虫族军官106号率先朝那一瘸一拐的五等虫走去，高声喊道：“哎呀，这不是‘最有潜力的新星’——374号吗？”
    那五等虫听到这话，头也没回，赶紧加快步伐，想假装没听见。
    但追过去的106号却不想放过他，上前拉住他的肩膀就是往后一拽，将其狠狠摔倒在地：“怎么，腿瘸了，耳朵也聋啦？”
    113号姗姗来迟，笑着道：“嗨，你叫错编号了，他哪能答应。
    “人家现在是五等残废——1374号。”
    1374号皱着眉头，用他猩红的双眼看向两虫，想从地上站起，又被106号一脚踹倒。
    “看到长官都不知道行礼，果然还是从前那个目空一切的臭虫。”106号说着又补上一脚。
    穆北枳看着眼前三等虫霸凌五等虫的一幕，感到了一丝不适。
    但好在有这两名军官拖住1374号，负责操纵机器人的人类工人顺利将桶运上了垃圾车，没有引起虫族的注意。
    想必祝教授和钟橙橙此刻已经顺利躲进垃圾桶里，上了车。
    穆北枳转头看向面前的谷南鸣。
    这人比自己高半头，身姿挺拔，与穿在身上的军装十分相称。
    此刻，穆北枳除了怀疑对方是穿书者外，又对他多了一层怀疑：
    【难道他是双河军安插在虫族军队的卧底？】
    1374号下车时，两名外来军官其实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谷南鸣看似无心的一句话，顺利让两名虫族军官拖住1374号，让撤离行动能顺利进行。
    而且刚刚对方碰到自己的手背的动作，似是不经意，但又恰好阻止了自己贸然出头。
    穆北枳感受着手背被扫过的地方，那阵灼热似乎还残留着，在皮肤上一跳一跳地闪烁着。
    他猜得没错。
    谷南鸣的确是卧底。
    他这次来实验楼，就是为了从旁策应，保证生物学家祝荷馨教授顺利撤离。
    然而当他巧妙利用106号两名虫族解决第一个问题后，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第6章
    穆北枳正在想如何试探谷南鸣的身份，就见远远守在实验楼门内1009号跑出来，冲到看热闹的85号面前，求情到：
    “长官，1374号是我的朋友，能不能请您让那两位长官放过他。”
    此时1374号已经被揍到满脸是血，85号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边，笑着道：“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可管不了。”
    说着他假模假样地安慰了一句：“那么点伤不碍事，五等虫身强体壮，回去躺一晚上就好了。”
    一旁的穆北枳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原来这虫族不仅没把人当人，也不把虫当虫。
    1009号见长官不愿意管，便直接冲到两名军官面前求情：“两位长官，1374号体质虚弱，受伤了难以恢复，还请手下留情。”
    两位军官还没有打过瘾，一脚直接将1009号也踹倒，并释放出三等虫族的信息素，将其压制在地：
    “既然你想帮他求情，不如替他挨了这顿揍，也不枉朋友一场。”
    说着两名虫族继续用力踹了起来。
    谷南鸣看着等在垃圾车上的人类工人，对方的表情明显透出一丝焦虑。
    原本让106号他们注意到五等虫1374号，只是想掩护自己的卧底战友，但1374号挨揍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导致垃圾车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久了。
    如果1374号不能及时上车，让拖着生物学家的垃圾车按照原定时间到达指定接应地点，这次撤离行动就会功亏一篑。
    “差不多行了，望空大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谷南鸣走上前想叫停两名虫族军官。
    但106号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啐了一口，道：“不差这一会儿。
    “我劝你别假好心，不然连你一起揍。”
    谷南鸣陷入困局。
    继续阻止只会弄巧成拙，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导致垃圾车在此处停留时间更长。
    【时间拖太久了。】
    穆北枳也观察出了人类工人的焦虑不安。
    那人等在驾驶室里，越发不安，双手都捂出了汗。
    工人甚至在考虑直接把车开走，反正行动结束他也要一起撤离，不怕受到虫族责罚。
    正在谷南鸣和工人一筹莫展，准备冒着暴露的风险，跟两名虫族撕破脸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106号的脸上，直接将其扇倒在地。
    113号回头还没看清是谁动的手，穆北枳包裹着机甲的手已经迎面而来，将其也掴倒在地。
    系统在脑内激情开麦：
    [出手了！那个专门扇耳光的男人！]
    [颤抖吧！虫族！]
    趁着两位被扇倒在地的虫族军官没有反应过来，穆北枳冲1009号示意：“把1374号送走。”
    1009号立刻会意，他挣脱已经减弱的信息素压制，从地上扶起1374号，将其架进了垃圾车驾驶舱，催促工人赶紧把车开走。
    等在驾驶室的人类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开启自动驾驶。
    离开前，他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如神兵天降般的穆北枳，流露出感激又崇拜的神色。
    一直在看热闹的85号有些幸灾乐祸。
    之前他很不爽穆北枳打了自己，但现在看到有其他虫也被打了，心理就平衡了许多。
    总算不是只有自己被人类收拾了。
    “停下！谁允许你们走的！”106号两位军官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冲离开的垃圾车大吼。
    然而垃圾车开得飞快，一转弯就消失了踪影。
    两名虫族军官这才愤怒地转头看向刚刚动手的穆北枳。
    他们周身散发着暴戾的信息素，让1009号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拼尽全力才没有再次倒地。
    可惜人类感觉不到信息素，这对穆北枳可以说是毫无影响。
    他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脸厌恶道：“什么东西，这么臭。”
    “区区人类，也敢对我们出手。”106号抬手就朝穆北枳挥来。
    穆北枳冷笑一声，抬手挡住对方的拳头，反手又是一耳光，打得106号有些发懵。
    一旁的113号看明白了情况，扬声道：“用机甲打架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咱们赤手空拳过几招！”
    穆北枳根本不接话，直接把113号往死里抽。
    “操！”106号口吐芬芳，扶住也被抽晕的113号，从后腰掏出激光/枪准备毙了这不知死活的人类。
    正在此时， 85号热闹看够了，举着双手挡在了穆北枳身前。
    85号一脸和稀泥地笑着：“二位同僚，这个人类可不能动啊。
    “你看他不仅是13号大人要邀请的贵宾，还是虫后殿下看重的人，这要是打出个好歹来，咱们都不好交差，你们说是不是。”
    两位军官听说连虫后殿下都很看重眼前这人，脸色变了变。
    虫族等级森严，上等虫族可以随意揉捏下等虫族，人类则连最低等的五等虫族都不如。

 第9章

    但如果是至高无上的虫后殿下看重的虫族或是人类，那其地位就不能按常规来看了。
    即便是最低等的虫族，只要得虫后殿下亲眼，那也得以一等虫族的等级来对待，人类也是如此。
    他们可以瞧不起他，却绝不能动他一根毫毛。
    两位军官只好压住怒火，收敛信息素，放下拳头，想着这四巴掌也只能算是白挨了。
    穆北枳却是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开口道：
    “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低等虫族，见一次打一次。”
    “你别欺虫太甚！”106号忍无可忍又想掏枪，被走过来的谷南鸣拦住。
    谷南鸣转身冲穆北枳行了个虫族军礼，好似对极为尊贵的虫族一样毕恭毕敬，开口道：“我等谨遵穆先生教诲。”
    他这一带头，其他两位虫族便显得还没人类懂礼仪。
    虫族一直自诩文明程度高于人类，在礼仪方面可不能被粗鄙的人模拟下去。
    106号两虫只好咬紧腮帮子，跟着敬礼，就连85号和1009号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敬了个礼。
    “算你们有点眼力见儿，赶紧滚吧。”穆北枳说完转身就往实验楼里走去，还不忘抬手挥了挥自己手里做工精致的请帖。
    106号两虫看到那有些刺眼的请帖，越发憋屈。
    谷南鸣勾了勾唇，转身向外走去。
    北枳还是这么可爱啊。
    系统此时冒出来欢呼：
    [呜呼！恭喜宿主成功帮祝教授撤离！]
    穆北枳却脸色不佳。
    他不敢高兴太早，那么大两个人就这么不见了，85号必定会调查。
    老师离开前曾经与他一起下楼又上楼，加上之前自己说的那些劝解老师反抗虫族的话，一定会引起怀疑，还得想想怎么应对。
    除了已经想到的诸多问题，穆北枳心里又冒出了一系列新疑问。
    从穿书恢复意识到现在，所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他一直没来得及想：
    【我是什么时候穿书的？】
    遇到谷南鸣，让他回忆起了高中时代。
    很多记忆都迅速卷土重来。
    但记忆的链条被截断在了高考结束那天。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走出考场，欢快地奔向正在等待自己的父母，坚信自己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对未来充满期待。
    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说不定，宿主你就是在高中毕业的时候穿书的呢？]
    系统猜测。
    【是吗……】
    穆北枳无法确定。
    他隐隐感觉在那之后自己还经历了很多事情。
    潜意识里，他认定自己现在24岁。
    侧头看向走廊旁反光玻璃里自己的倒影，穆北枳进一步加深了对年龄的确信。
    这张脸和这个身形，怎么看都不像是18岁该有的样子。
    [穿书后，宿主的样貌会跟随设定发生一定的变化哦，所以这不能作为判断您穿书前岁数的证据。]
    系统补充。
    穆北枳点点头，不再纠结。
    不论自己是不是缺失了记忆，相信完成穿书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后，这些问题都能得到解答。
    他没有回实验室，而是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计算机，开始争分夺秒地撰写基因突变药剂的项目计划书。
    这也能为他短时间内没发现老师失踪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关于谷南鸣的疑问，他决定等一个人独处时再跟系统详细讨论。
    毕竟1009号一直不近不远地跟着他，虽安安静静守在办公室里，但存在感依然很强。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穆北枳草拟完项目大纲和整体思路，附上参考文献，便停下了手头工作。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听到1009号恭敬开口：
    “穆先生，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总算要问了啊。】
    穆北枳没有转头看对方，只是轻轻点头表示允许。
    1009号斟酌着词句开口：“您之前，为什么要帮1374号？”
    为了将自己内心的疑惑阐述地足够准确，1009号继续往下说：
    “您是人类，对于您来说，1374号是侵略者的一员。
    “您不是应该痛恨侵略者，看他受苦，感觉畅快吗？”
    穆北枳当然不可能坦白自己是为了帮助老师和师妹撤离。
    但他的确也想要帮助1374号，于是娓娓道来：
    “根据我对虫族的分工了解，虫后统领全族；
    “一等虫和二等虫属于高层和中层领导，负责上传下达；
    “三等虫和四等虫负责征战，是族群的武器；
    “五等虫负责生产，为整个族群衣食住行提供物资。
    “对吗？”
    1009号没想到对方会说起这些，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是的。”
    穆北枳转头看向1009号，开口道：“虽说虫族可以视作一个整体。
    “但细看下来，负责生产的五等虫，对人类来说只能算是侵略者的帮凶，我更恨的是刺伤人类的武器，和握着武器的主谋。”
    说到这儿，穆北枳露出一丝疯癫的笑，说：
    “看到你们虫族挨打，我当然畅快。
    “但看到那些三等虫族比我还开心，我就非常不爽。
    “相对于让五等虫痛苦，我更希望他们痛苦。”
    1009号点头，觉得这话听上去的确是穆北枳的风格。
    然而穆北枳话锋一转，反问对方：
    “不过，我想问你……
    “你觉得，在虫后眼里，又或是一等虫的眼里……
    “五等虫1374号、你这样的四等虫士兵、甚至是那些猖狂的三等虫军官，和我们人类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1009号突然愣住，好像被重锤敲中了脑袋，一时思绪纷乱，又好像一片空白。
    穆北枳看着1009号的表情，知道自己没选错虫，对方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他勾唇道：“没有什么不同，对吧？
    “我们都是需要的时候拿来用用，不需要的时候便可随意丢弃的‘耗材’。
    “都是一样低贱的，被压榨的，可以随意杀死的蝼蚁。”
    1009号的思路在一点点变清晰。
    从出生起，他就隐隐感到周遭所有虫族灌输给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对劲。
    原来是这样……
    让他觉得不对劲，觉得难受痛苦的，是……
    “没有平等和自由。”穆北枳的话将1009号的脑海彻底点亮，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原来是平等与自由。
    穆北枳将话题又引回一开始的话题：“所以，你问我为什么要帮他。
    “我帮的是跟我同样失去自由的个体而已。”
    1009号震惊地看向穆北枳，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穆北枳看到1009号的反应，满意地停下话头。
    【种子已经种下了。】
    【就看它要怎么生长了。】
    “穆北枳！你把那老太婆弄哪儿去了！”85号歇斯底里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外传来，紧接着他的身影怒气冲冲地闯入了穆北枳的办公室。
    第7章
    听到85号的质问，穆北枳装作不解的样子，反问：“什么意思？我老师不见了？”
    看来橙橙实在无足轻重，85号甚至都没有发现她也不见了。
    很快，潘荼也跑来穆北枳的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补充：
    “师弟，不，穆主理人，穆老板，橙橙，钟橙橙也不见了。”
    “什么？！”85号听到这话，又惊叫了一声。
    虫后殿下特派他来管理科研园区的人类，他一下子就弄丢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生物学界的泰斗，这可怎么得了。
    穆北枳不紧不慢地开口对潘荼道：“先别急，首先，让女实验员们去实验楼各层卫生间找一找。
    “其次，确认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人不见了。”
    “好，好的。”潘荼答应着转身离开。
    85号也冲对方背影大吼：“对，赶紧去找！”
    吼完他又冲穆北枳无能狂怒：“是你！一定是你把她们藏起来了！”
    穆北枳也不惯着对方，抬手就是一耳光挥过去，这次他担心把办公室里的东西砸坏，降低了引擎马力，只将85号的脸扇得侧到了一边。
    收回手，他冷冷道：“你负责看人，我负责科研，你把人弄丢了别到我这里来撒泼。”
    等85号被扇冷静了，穆北枳才有条不紊地陈述：
    “实验楼就这么大地方，我能把她们藏哪儿？
    “而且我面见三位军官时，你就在场，回办公室后，也一直有1009号守在身边，请问我哪有时间藏她们？”
    85号一时找不到话反驳穆北枳，渐渐反应过来，如果那两人不是被藏起来了，那就是逃跑了。
    他惊慌失措，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能让她们逃跑，我得赶紧告诉虫后殿下，让她下令全星系搜捕！”

 第10章

    穆北枳听到这话，有些担心。
    虽然他有把握，老师一行人已经撤离出科研园区了，但肯定还没逃出整个虫族统治的范围。
    如果这时候进行全星系搜索，还真有可能抓到他们。
    就在这时，1009号迈出一步挡住了想跑去会议室与虫后通话的85号，开口劝阻：
    “长官，贸然联系虫后殿下，只会让殿下觉得我们办事不力。”
    85号转头看向1009号，如同看到救星一般：
    “你说说，怎办更好？”
    1009号低眉顺眼，但语气沉稳回答：“您可以先跟科研园区每个哨卡确认，是否发现有人类逃出。
    “如果没有，那就说明人必然还在园区内。
    “我们可以立刻封锁整个科研园区，把人找到。
    “如果能在园内把人找到，我们也就没必要让虫后殿下知道，您在殿下心中的形象也就不会受到影响。
    “如果实在找不到人，我们可以请求望空大人封锁沧海星各大港口，全星球搜捕。
    “如果这样还找不到，再向上汇报也不迟。”
    “啊对对对！”85号说着，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始用光脑联系各个哨卡。
    穆北枳看向1009号。
    85号那个草包没听明白，他可听出来了。
    1009号是在有意拖慢搜索节奏。
    如果现在马上开启全星系追捕，老师一行人未必能逃脱；
    但如果每一次扩大搜索的范围，都比老师他们逃出的范围小一点，那他们必然能顺利撤离。
    确认办公室里只剩下彼此，穆北枳试探着开口：“你知道你是在帮两个人类逃跑吧？”
    1009号垂眸，回答：“我帮的是跟我同样失去自由的个体而已。”
    穆北枳挑眉，还没等他发问，1009号继续道：“如果不是您帮忙，今天1374号和我还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
    “我们命贱，直接被打死在当场也不会有虫在意。
    “他们也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穆北枳听到这儿，终于明白1009号是想还自己帮1374号的人情。
    他心底很是感激，但很快意识到这里面潜在的危机。
    青年开口道：“你认为是我安排祝教授她们逃跑的？”
    1009号抬眼看向穆北枳，回答：“我不知道这件事跟您是否有关。
    “但我知道，穆先生是希望她们成功逃走的。
    “您放心，在这件事上，我的处境比您更加危险，所以我不会说多余的话。”
    穆北枳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1009号说得没错。
    穆北枳身为人类，就算随意说谎，也没有那么容易被虫族识破。
    但1009号就不一样了，85号只要有意感知一下他信息素里传递出的情绪，就能判断出他是不是在说谎。
    穆北枳看着眼前的虫族，询问：“难道你不怕自己的谎言被轻易戳穿？”
    1009号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只要不说谎就行。
    “在给85号长官提供建议时，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穆北枳回想了一下1009号之前说的话，渐渐意识到这虫族才是真的语言引导大师。
    1009号从头到尾都只提出方案，却没有提及这样做的结果是抓到人还是放跑人。
    果然在极致的监测下成长起来的伪装能力，才是最有欺骗性的。
    原书中主角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这个虫才，真是遗憾。
    穆北枳也难得像个正常人一样露出微笑：“那我就替我老师和师妹谢谢你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寻找，85号终于确认，那两个逃走的人类已经不在科研园区内了。
    他立刻与望空大人联系，希望对方能配合抓捕。
    13号望空听说有生物学家失踪后，第一时间询问穆北枳的下落。
    得知穆北枳还乖乖待在园区内，马上放松下来，不在意道：“其他的生物学家不过是给穆北枳打打下手，丢了就丢了，不必花那么多精力查找。”
    85号强调：“可逃跑的人里有祝教授，她可是生物学界的泰斗。”
    望空依然漫不经心：“管她什么教授，对虫族没用的就是垃圾。丢了正好省得我们自己处理。”
    85号见对方不愿意帮忙，只能挂掉电话，尝试与虫后殿下联系。
    望空挂掉电话后，看了一眼正在作报告的谷南鸣，开口道：“祝教授逃走，应该与双河军有关。你认为他们偷走她的原因是什么？”
    谷南鸣恭敬回答：“大概是希望能研制出一些生物武器。”
    望空扭动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冷笑一声：“那老太太都一把年纪了，哪还有什么搞研究的能耐。
    “要真能研究出来，这五年她干嘛去了？
    “我看双河军这次是压错宝了，不知道真正有本事的是穆北枳。”
    谷南鸣身旁站着另外一名军官，正是上次给穆北枳送请帖还挨了两耳光的106号。
    他开口道：“听说穆北枳是祝教授最得意的弟子，两人的关系非常亲密。
    “您觉得，祝教授逃走会不会是穆北枳促成的？”
    望空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106号，不耐地冲谷南鸣道：“谷，你跟他说说。”
    谷南鸣点头，不疾不徐地回答：
    “这次失踪的一共有两人，如果祝教授与穆北枳的关系真的亲密，她会选择带穆北枳一起逃走，而不是选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实验助理；
    “反过来说，如果穆北枳有办法帮助祝教授逃跑，那么他自己应该也会跟着一起逃走。
    “没必要顶着虫后殿下给的研究压力留下来，过朝不保夕的生活。”
    望空听着谷南鸣的话，满意点头，又看了一眼提问的106号：“学着点，别一天天地总问些没脑子的问题。
    “你那点想伺机报复的味儿，我在这儿都闻到了。”
    106号听到这话赶紧压制自己的信息素，只觉脸上被扇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望空见属下惊慌的样子，恶趣味地眯了眯眼。
    他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抿了一口红酒，得意道：“你们吶，还是不懂那穆北枳。
    “他就是个为了搞研究不顾一切的疯子。
    “要是真去了双河军那儿，搞研究会处处受限制。
    “哪像在我这沧海星，拿人做实验都不会有人管他。
    “你们要是他，会怎么选？”
    106号垂头，一脸受教的样子：“原来如此，还是大人能洞穿本质，是属下多虑了。”
    望空笑了笑，摆手让他们都退出房间。
    谷南鸣往外走着，内心只觉得好笑。
    这位懂王看来是被北枳彻底骗了。
    不过这样他也稍稍放心，至少穆北枳暂时不用担心怎么对付望空了。
    他只需要考虑如何应付虫后。
    85号拨通虫后殿下的专线，却被中途转接给了公主殿下——新弦。
    公主殿下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母后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在这穆什么的人类研究有重大进展前，都不要打扰她。
    “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85号自然也是完全忠于公主殿下的。
    他很快将祝教授失踪的来龙去脉跟公主殿下说明。
    公主殿下听后，柳眉倒竖，痛斥道：“蠢货！
    “人看不住就算了，找的时候还磨磨蹭蹭。”
    85号将腰深深弯下，开口道：“是1009号建议我逐步扩大搜索范围的，而且望空大人又不愿意配合，哪怕我一开始就让他封锁沧海星，他也未必能同意。”
    公主殿下冷哼一声：“你一个三等将军，自己拿不定主意，让那四等士兵担责任。
    “要不这将军给他当好了？！”
    85号知道公主殿下必然生气了，连连鞠躬：“公主殿下请息怒！我知道错了！”
    公主殿下是见这85号不知悔改，所以吓吓他。
    毕竟虫族青春期分化出的等级已定，三等虫就算是个蠢货也必然是将军，四等虫再有能耐也只能是个士兵，就算职称上能提为副官，但本质与士兵没有任何区别。
    让他们交换职位是不可能的。
    85号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只专心认错，并不担心被换掉。
    公主殿下摆摆手，开口道：“罢了，虽然我不喜欢望空那老东西，但他说得也没错。
    “那姓祝的老太婆无心投效我们虫族，留着也是浪费物资，跑了就跑了。”
    85号擦着额头的汗，慢慢直起腰来，想着这事算是过去了。
    公主话锋一转：“不过，她们能顺利逃走，必然有帮手和相关渠道，你们防守有疏漏，必须查清楚。”
    85号连连称是，但也一头雾水：“我问过各个哨卡，也查过监控，并没有看到有人类出逃的痕迹。”
    公主看着这85号，只觉得可怜。
    低等虫的脑子就是不好使。
    她开口道：“你这不是废话，人家大摇大摆地出去，能顺利逃走吗？当然要有所遮掩！

 第11章

    “除了人，那段时间里还有什么出入科研园区？”
    85号想了想，除此之外就只有进来送请柬的三名军官，以及……
    “垃圾车！是垃圾车！”85号惊觉。
    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怀疑。
    当时垃圾车在实验楼旁停下时，他和几名虫族军官都在场。
    而且那垃圾车有五等虫随行，两名人类想要避开这么多双虫族眼睛躲进车里，又从车里离开，可能性极低。
    公主殿下听完85号的叙述，反问：“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反常的事？”
    85号认真想了想，眼睛一亮，回答：“有！
    “那姓穆的，打了106号和113号！”
    公主殿下有点懵：“你说一个人类，打了两名三等虫？”
    85号肯定点头：“没错！他用虫后殿下赐给他的机甲，给了他们一虫两耳光！”
    公主双眼一亮，抓起一把瓜子，一脸期待：“四耳光？展开说说。”
    第8章
    85号跟公主殿下一板一眼地将“四耳光”的前因后果说了个详尽。
    “没了？”公主听完放下手里的瓜子。
    85号一脸严肃：“没了。”
    这穆北枳，真是有趣啊。
    公主一边忍不住想，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纱裙，收起吃瓜的表情，严肃起来：“就这？
    “这四巴掌跟那祝教授逃跑有什么关系？
    “你是觉得他能一巴掌将一个逃犯扇进垃圾车里吗？
    “而且那两个三等虫确实该打。
    “欺负一个残疾虫算什么本事？
    “要是影响了沧海星垃圾处理站的正常运营，穆北枳不出手，我都要让望空那老东西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85号有点委屈：“不是您让我说有什么反常吗……说了您又不爱听……”
    公主傲娇地仰起头：“怎么不爱听，以后多说。”
    85号：？
    “不过这垃圾车的确可疑，你下去之后调查一下当时开车的人类，有结果了跟我汇报。”
    “是。”
    安排完调查方向，公主随即又回过味来，问85号：“所以你其实怀疑穆北枳与祝教授出逃有关系？”
    85号有点懵，但公主说他怀疑，他好像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怀疑。
    “对，对的，”紧接着，他想起自己之前收集的证据，“祝教授出逃前，他们还有过可疑的对话！”
    说着，85号播放起一段录音，里面穆北枳正在劝祝教授用生物学帮助人类反败为胜。
    穆北枳整理好项目计划书没多久，就被叫去了会议室。
    85号向穆北枳介绍完公主殿下后，穆北枳简单打了个招呼，依然是散漫随性的风格，没有半点面对上位者的畏缩。
    公主看着这帅气又不羁的人类，双眼亮了亮。
    可没虫告诉自己，这人类颇有几分姿色啊！
    还没等公主审问自己，穆北枳先将写好的计划书呈上去：“正好，我已经拟好了基因突变药剂的项目计划书，让公主殿下过目。”
    公主殿下的思路被打断，有些惊讶道：“这么快就写好了？不是说要两三天吗？”
    【废话，不赶紧写好，怎么在你们盘问我前先留个好印象？】
    穆北枳内心回答着，一边面露迫不及待的笑容：“这可是开创性的研究，一想到由我亲自领头，我就迫不及待起来，想立马开始！”
    公主殿下观察着穆北枳的表情，看着逻辑清晰的实验计划安排，内心立刻加深了对他的信任。
    系统此时又开始彩虹屁：
    [原来宿主争分夺秒地完成计划书，是预判到祝教授逃走后，虫族会来盘问您。]
    [写计划书不仅能为您没察觉祝教授失踪找借口，还能在虫族面前进一步强调自己的价值，让他们不舍得轻易动你。]
    [不愧是你！]
    公主看完计划书，也没有忘记自己叫对方来的目的，让85号播放起录音。
    等录音播完，她故作严肃道：“说说吧。”
    穆北枳不慌不忙，把之前说服85号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我的老师自命清高，宁折不弯，想让她为你们做事，就不得不采用欺骗的手段。”
    公主观察着穆北枳的神情，灵魂发问：“祝教授对你有教育之恩，你却骗她为虫族做事，不会良心不安吗？”
    穆北枳不屑地笑笑：“良心能帮我触碰到真理吗？
    “为了接近真理，何事不可为？
    “而且我可是在带领老师走向真理，我是在帮她，她应该感谢我！”
    说到这儿，穆北枳的表情满是自大狂妄，看得系统都啧啧称奇：
    [宿主真是把一位毫无道德底线的科研疯子演得入木三分啊！]
    [人渣本渣了。]
    【你闭嘴吧！】
    公主看着穆北枳的表现，身上被瘆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管她母后信不信这穆北枳的话，她是真信了。
    公主看向85号，开口道：“就这种疯子，你觉得他会帮祝教授逃走？
    “他怕是恨不得把祝教授绑在实验室里搞科研吧？”
    85号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其实他也被这穆北枳疯狂的样子弄得有点害怕。
    不怕人类无耻，就怕这人无耻还发疯。
    公主想了想，分析道：“如果祝教授信了你的鬼话，应该是留下来，在虫族的地盘上好好研究虫族，而不是逃走。
    “可见她也没有多相信你。
    “你俩必然不是一伙的。”
    听到这个结论，穆北枳总算放下心来。
    他一脸愤怒道：“那不知好歹的老太婆！等我研究出药剂，有她后悔的！”
    公主看到穆北枳额头鼓起的青筋，有些恐惧地咽了咽口水。
    好好一个顶级帅哥，疯成这样也是可惜了。
    她有些不适地将视线转移开来，看到了不远处守在会议室门旁的1009号，情绪瞬间高涨，露出少女情态：
    “那个四等虫你靠近些！”
    1009号确认是叫的自己后，靠近摄像头。
    穆北枳和85号对这个发展都始料未及，疑惑地看向1009号。
    公主愉快地开口道：“虽然只是四等虫，骨相却长得真不错。
    “好像我们家杉杉！要不你去闯荡娱乐圈吧！给我家杉杉当替身！”
    85号：？
    穆北枳：……
    【杉杉是谁？】
    穆北枳在脑海里询问系统。
    [全名薛满杉，是如今双河星系最红的顶流男演员。]
    系统回答。
    [虫族把控主星后第二年，就开始拍摄一系列带有洗脑目的的影视作品，企图在文娱方面催眠人类接纳虫族统治。]
    [很多人类演员迫于虫族淫威，也会出演，但多演得浮于表面，根本没办法打动观众。]
    [而薛满杉却在虫族监制的电影里贡献出卓越演技。]
    [因此受到虫族青睐，迅速从寂寂无名的武替，一跃成为如今的顶流明星。]
    听完系统的介绍，穆北枳渐渐有了些印象。
    他记得原书中，公主曾经在追星时被人类卧底刺杀。
    只可惜刺杀任务失败，卧底当场死亡。
    这个情节里，公主追的那个“星”好像就是薛满杉。
    穆北枳感慨：【看来是真爱了。】
    公主询问完1009号的编号，愉快道：“以后科研园区的情况，就由你来向我汇报吧！
    “你长得好看，对我眼睛好。”
    一旁的85号：？
    公主想着该安排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正要挂掉通讯，被穆北枳叫住：“公主殿下，我还有一个研究提案，想得到您的批准。”
    公主有些意外，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穆北枳点头，又拿出了一份项目计划书：“我想替虫后，或者说未来的您，研究一项技术——体外育卵。”
    公主听到这话，原本已经兴致缺缺的双眼再次绽放光彩：“展开说说。”
    在上次与虫后和13号虫族望空通话时，穆北枳发现望空明显对虫后不敬。
    虫后对此有不满，却似乎无能为力。
    穆北枳在写完基因突变药剂的计划书后，又翻看原书内容，着重研究了一下虫后与一等虫之间的关系。
    原书中，主角并没有与虫族建立太深刻的联系，所以文中对虫族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详尽地介绍。
    但穆北枳还是从中瞧出了端倪。
    为了虫族稳定延续，虫后每年要花费将近十个月进行产卵。
    期间她的腹部会膨胀到自己原本身体的几百倍 。
    这就导致了在这几个月里，她的行动非常不便，且极易疲累，对虫族的管理全部要依靠手下的一等虫。
    穆北枳猜测，虽然虫后可以利用自己的信息素控制其他虫族，但漫长的产卵期，依然让她的权利被一等虫动摇。
    连1009号都知道用“不是谎言”的谎言躲避85号对信息素的感知，像望空这样更加聪明且野心勃勃的一等虫，自然也可以钻信息素控制的孔子，一点点蚕食虫后在虫群中的权利，将其慢慢架空。

 第12章

    虫后虽有心抓牢权利，却受无止尽的生育所累，没办法全力整治。
    在人类与虫族的争斗中，想要反败为胜，就得让虫族内部先乱起来。
    比如打破虫后与一等虫之间的微妙平衡，让他们开启真正的争斗。
    其中的第一步，就是让虫后摆脱生育的负担。
    这就是穆北枳想要研究“体外育卵”技术的目的。
    穆北枳将计划书电子版传送给公主后，开始介绍：
    “一旦这个技术研究成功，虫后将不再需要膨胀自己的腹腔，而是在虫卵生成初期就转移到人造腹腔中。
    “我们只要为人造腹腔供给足够的营养，让虫卵在其中安然长大就行。
    “这个技术将会让以后每一代虫后彻底摆脱生育的重担，获得自由！”
    “好！”公主听完穆北枳慷慨激昂的演讲，激动地鼓起掌来。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整个虫族未来的虫后。
    她比任何虫都知道生育的辛苦，也比任何虫都恐惧那一天的到来。
    但如果这个穆北枳提到的这个“体外育卵”技术能够研发成功，那她就再也不用承受生育的辛苦了。
    公主激动到有些失态，她手舞足蹈地开口：“研究！必须要研究！
    “我做主，给你拨资金研究这个项目！
    “那什么基因突变项目可以给你放宽时限，你优先推进这个项目，听明白了吗？”
    穆北枳没想到竟然还有时限放宽这样的意外之喜，这样他之后就算有意拖慢研究进度，也没有虫能置喙。
    毕竟这可是公主殿下的旨意。
    不过做戏还是得做全套，穆北枳开口拒绝：“不行！什么项目都不能阻挡我探索真理！
    “不过公主殿下放心，我会同时推进这两个项目，会让我手下最得力的研究员潘荼来负责‘体外育卵’项目的。”
    公主听到这儿，急得直接站起来：“不行！
    “要不你俩换一下，你负责‘体外育卵’项目，让那潘什么的负责‘基因突变药剂’项目。”
    穆北枳故作为难，公主见了，补充道：“放心，资金方面绝对少不了你的。
    “我还可以赐你一个一等虫特权肩章，以后你在双河星系可以横着走！想打谁耳光就打谁耳光！
    “谁要是敢阻碍你搞研究，你直接杀了都没问题。”
    穆北枳没想到公主连自己扇耳光的事迹都知道，不经意地瞟了一眼85号。
    他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一脸不情愿地点点头：“行吧，那也只能这样了。我一定竭尽全力推进项目，不让公主殿下失望。”
    “好好好！”公主殿下说着，继续道，“等你的好消息，下次记得让1009号跟你一起向我汇报！”
    说完她说了句“虫族万载”就愉快地挂掉了通讯。
    系统在穆北枳脑海里放起了电子烟花：
    [呜呼！宿主果然料事如神！]
    [这一份计划书下去，直接把公主拿下！]
    第9章
    听着系统的欢呼，穆北枳心里也有些高兴。
    原本多写一份计划书，一是为了激化虫后与一等虫之间的矛盾，其次也是想多一张保命符。
    老师逃走加上他们对话的录音，会大大增加虫后对自己的怀疑。
    穆北枳想着就算虫后不相信自己，想把自己处死，冲着基因突变药剂也得犹豫一下，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再加上体外育卵技术。
    没想到这公主，倒是比虫后好说服很多。
    不过，通过这项技术获得公主青睐的同时，也会引起13号虫族望空的忌惮。
    如果说，将人类转变成虫族的基因突变药剂，还能受到两方共同期待，那体外育卵技术则是完全偏向于虫后势力一方。
    望空一旦得知穆北枳在研究这项技术，说不定会对他起杀心。
    穆北枳想到这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得再想个法子拿下望空才行。】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害我被公主殿下好一顿臭骂！”这时，85号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穆北枳转头就见85号朝1009号冲去，抬脚要踹对方。
    但85号脚刚提起，一个巴掌就举到了他眼前，让他动作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穆北枳举着巴掌道：“你骂归骂，别动手啊。不然可小心我正义的巴掌。”
    85号被对方扇过三次了，也见过其他虫族被扇，对这巴掌逐渐产生了心理阴影，一时动作停了下来。
    如今穆北枳有了公主赐的一等虫特权肩章，85号越发不敢动他。
    被他这么一威慑，想打虫的冲动也消散了大半。
    他勉强维持着将军的尊严，色厉内荏地吼道：“穆北枳，你还不赶紧开始答应公主殿下的研究项目！1009号，你看好他！”
    说完便梗着脖子出了会议室。
    穆北枳看了看光脑上的时间，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吃饭下班！”
    85号听到这话差点左脚绊右脚，他踉跄着赶紧调整平衡，没有回头跟穆北枳争辩，加快步伐离开了这里。
    穆北枳抬步往实验楼外走，1009号跟在他身后，低声说话：“谢谢您刚刚帮我。”
    穆北枳不在意地摆摆手，突然想到：“你那朋友1374号当时刚好在垃圾车上，到时候调查我老师出逃一事，估计会牵连他。他不会又被欺负吧？”
    1009号垂眸：“85号大人安排去调查的四等虫，与我也算有点交情。我打好了招呼，应该不会有意为难他。”
    穆北枳点点头：“这样，你把我的光脑联系方式记下，以后1374就是我罩着的虫了，要是再有虫欺负他，直接报我大名。
    “如果人家不信，你就让他联系我，我直接去扇他们耳光。”
    系统：[帮个忙倒也没必要疯成这样。]
    穆北枳反驳：【这你就不懂了吧。】
    【垃圾场在科研园区外，如果1374号在外面受了欺负，请我去帮忙，我不就有了出园区的正当理由。】
    系统立刻变脸：[不愧是宿主！又被你拿捏了。]
    1009号面露感激：“多谢穆先生。本来不应该继续麻烦您的，不过我那朋友的确过得不好，性格还倔，也只能拿您的名号吓唬一下欺负他的虫了。”
    穆北枳索性借机探听一下信息：“之前听那两名军官说1374号是‘最有潜力的新星’，而且编号似乎是374号，是什么意思？你方便跟我说说吗？”
    1009号想着以后1374号可能还得麻烦穆北枳，加上对方身上的事，也算是公开的秘密，便没有隐瞒，娓娓道来：
    “您或许知道，虫族的等级划分是在青春期之后才定型的。”
    穆北枳点头。
    虫族在青春期分化前，似乎都被认为是同一等级，等青春期过后他们会发育成头脑、体力、尊卑完全不同的五个等级。
    一般来说，等级越高的虫族，身份越尊贵，体力和脑力也越好，信息素的威慑力也越强。
    像1009号这样比三等虫还要聪明的四等虫，并不多见。
    1009号继续道：“虽说青春期前大家都一样，但有一部分虫族身上的天赋会率先显露出端倪。
    “他们会比同龄虫更加聪明，体力也更好。
    “374号便是这样。
    “他甚至是同批次幼虫中最优秀的那一个，所以才被老师们称为‘最有潜力的新星’
    “大家都认为他会分化成为二等虫，甚至是一等虫。”
    穆北枳点头：“但是他却意外地分化成了四等虫。”
    1009号听到这里，有些惊讶：“您怎么知道？我是说，怎么知道他分化成的是四等虫，而不是目前所处的‘五等虫’？”
    穆北枳理所当然地回答：“他的外貌特征与你相近，并不像五等虫，而你们又是朋友。
    “据我观察，虫族等级越低，编号越大，数量也越多。
    “20号以内的是一等虫，比如13号望空；
    “一百号左右的是三等虫，比如85号；
    “一千号左右的虫族则是四等虫，而非五等虫，比如你——1009号。
    “我想，他大概是分化成四等虫后，获得了编号1374。
    “与你并肩作战成为了朋友，但在战争中受了伤，不再具备战斗能力，所以被降级成了‘五等虫’。”
    1009号的眼中闪过对眼前青年聪明才智的敬畏，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的确如您推测的那样。只不过，1374号残疾不是作战时受的伤，而是战后回军舰休息时，一名一等虫的机甲失控，意外将他弄伤的。
    “原本这样的伤如果能及时得到救治，是完全可以康复的。
    “但当时军舰受损严重，携带的治疗仪都报废，而1374号又体力透支，身体恢复能力下降严重，才导致了最终残疾。”
    穆北枳听到这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1009号：“1374号等级分化时出现意外，战后休息时也出意外，急需治疗时还是意外。
    “你不觉得，在他虫生关键的节点，出意外的频率太高了吗？”

 第13章

    1009号听到穆北枳的提问，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您的意思是……”
    穆北枳眼里泛起一丝看透世间丑恶的凉薄：“我们做实验验证已知规律时，数据出现误差范围内的偏差，那是‘意外’。
    “如果出现与规律相去甚远的数据。
    “那就不能说是‘意外’了。”
    1009号恍然：“是有虫在故意害他。”
    穆北枳重新迈开脚步，猜测道：“或许，有一些上位者，不希望他爬到高处。
    “甚至希望他再无翻身之日。”
    1009号不解：“为什么？”
    穆北枳笑笑：“这就需要你自己去弄明白。”
    直到护送他吃完晚饭前往宿舍，1009号都再没有说一句话。
    穆北枳回想着刚刚自己说的内容，觉得如今的自己有些陌生。
    明明记忆里，他的学生时代始终阳光灿烂，从没有遇到过分不公的事情，为什么会如此熟练地将事情往阴暗地方向联想。
    一人一虫就这样沉默地抵达实验员的员工宿舍。
    宿舍楼有专门的虫族看守，1009号就不用守着穆北枳了。
    穆北枳不想打断对方的思考，只是跟他挥了挥手，就进了宿舍楼。
    回到宿舍，确认是单人间，周围没人也没虫后，穆北枳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终于分出精力在脑海里询问系统白天遗留的问题：
    【所以那谷南鸣到底是不是我高中同学？】
    系统遗憾回答：
    [这个统没有探知权限，无法确定。]
    [不过，原书中的确原本就有一个人类军官叫谷南鸣。]
    [主角与他见面是在中后期，见面没多久，谷南鸣就被主角注射药剂变成了虫族。]
    穆北枳恍然大悟：【他就是那个被迫成为主角第一个试验品的大冤种啊？】
    【那他是不是人类卧底？】
    系统依然懵逼：[从原文中看不出来。]
    [主角与他见面时挺针锋相对的，不然也不会把他扎成虫。]
    穆北枳有些犹疑：【如果他不是我高中同学，为什么跟他长得那么像？】
    系统：[原书是纯文本世界，为了降低您穿书的难度，才生发出画面与声音。]
    [您的认知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这个世界的呈现。]
    [比如您对样貌的潜意识期待。]
    [您期待更高等级的虫族会更接近人类……]
    [您期待自己跟现实生活中相似，期待那个跟你高中同学同名的角色跟他长得相似……]
    [这些方面在原书中没有太硬性设定的前提下，都会尽量迎合您的期待。]
    穆北枳理解了：【原来如此。】
    【不过主角名和我现实中一样，配角名与谷南鸣一样，这未免也太巧了。】
    系统解释：[主角名其实是为了降低您穿书的难度，为您改成现实中同名的……]
    穆北枳无奈：【你们还挺贴心。】
    至于主角原名是什么，反正用不上，他没兴趣知道。
    他也不是那个受作者揉搓的小可怜主角。
    索性就没问。
    穆北枳揶揄：【想知道的问题一个也答不上来，要你有何用。】
    系统拍起马屁：[宿主才智过人，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所有难题，统只要美美当一个吉祥物就好啦~]
    穆北枳：【你还挺自豪。】
    系统持续马屁：[有这样厉害的宿主，我当然自豪！]
    穆北枳瘪瘪嘴：【可恶，我好吃你这一套。】
    青年躺上床，看着亮着柔和光芒的天花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背。
    那里之前被那军官谷南鸣的手轻扫过。
    此刻回想起来，似乎还残留着些滚烫。
    高中时候，穆北枳见谷南鸣那么擅长运动，于是也开始重视锻炼。
    他每晚回宿舍前，都会去运动场慢跑。
    一次很不巧，碰到了谷南鸣也在跑步。
    穆北枳跑得气喘吁吁，感觉马上要倒地了，但谷南鸣却脚步轻盈，在对方第二次经过自己身边时，穆北枳十分生气地叫住了对方：
    “谷南鸣！你是不是故意羞辱我！
    “连慢跑都套我圈！”
    穆北枳本就脚步虚浮，这一吼呼吸全乱了，差点一脚把自己绊倒。
    但好在他反应及时，将自己稳住了没有摔跤。
    这期间，谷南鸣想伸手扶他，刚蹭到他的手臂，见他已经稳住身形，又收回了手。
    那是在闷热的夏夜。
    穆北枳暴露在校服短袖外的手臂，感受到了对方手指划过自己皮肤的灼热。
    虽然只是轻轻扫过，却还是烙印下强烈的存在感。
    直到现在似乎还能感觉到。
    还有鼻尖传来对方脖颈间蒸腾出的气味，充满侵略性，让穆北枳的心跳骤然加速，响得吵醒了整个夏天的蝉。
    【我去，穆北枳你在回味些什么啊！】
    穆北枳连搓几下自己的手背，又一路搓到手臂，在床上翻滚起来。
    系统：[宿主您没事吧？]
    穆北枳：【闭嘴，让我先死一会儿。】
    系统：？
    第10章
    虫族军官宿舍里。
    谷南鸣走到窗前，看着远处寥落的星空，在脑海里询问：【北枳情况如何？】
    系统的声音响起：[如你所料，让他的记忆停留在高中时代后，他的求生欲果然强了许多。]
    [只是……]
    [他有些极端的行事作风，还是能看出存在自毁倾向。]
    谷南鸣点头：【或许他的潜意识还记得所有事情……】
    系统叹气：[希望这一次循环能有个不错的结果吧。]
    谷南鸣看着自己的手指，想起了穆北枳有些微凉的手背。
    最后提醒了一句：【让他多穿些衣服吧。】
    虫族王宫里，虫后听完公主的汇报，似笑非笑地挂断了通讯。
    11号虫族盼明身姿婀娜地走上前，开口询问：“穆北枳要研究体外育卵技术，必然会引起某些虫的忌惮。
    “传出去他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是否需要保密？”
    虫后斜靠到沙发椅背上，眼里泛起笑意：“不用。
    “你找几名虫，将消息散播出去，做得自然点。
    “给了他那么多资金和那么高的权限，不人尽其用怎么行？”
    “是。”盼明恭敬点头，退出大殿。
    窗外沉寂而幽暗的宇宙中，不知哪个星系迎来了超新星爆发，璀璨而安静的光亮扫过整片夜空，惊动了蛰伏在黑夜里的虫。
    之后的几天，穆北枳全心投入到两个项目地初期研究，还抽空新写出了一份研究项目计划书。
    85号派去调查垃圾车的士兵回报，当天开车的工人已经失踪，几乎坐实了祝教授二人就是借用垃圾车逃走的。
    至于对方是如何上车的，85号百思不得其解。
    虫族公主看完1009号撰写的调查汇报，有了个新猜测。
    她对虫后道：“您说，会不会是望空那老东西把这两人抓走了，给自己研究东西？”
    虫后看向投屏里的女儿，随意地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公主认真分析：“想要让两名人类上垃圾车，就得避开随行五等虫的监视。
    “很巧的是，在垃圾车停在实验楼旁时，那五等虫被抓住打了一顿。而动手的正是望空手下的两名军官。
    “而且，之后85号让望空配合抓捕时，他也极力推脱，显然是不希望派人去找。
    “如果人已经在他手上，不去找也就合理了。”
    虫后享受着盼明的太阳xue按摩，沉吟道：
    “如果真是望空做的，那让自己的直系手下动手有些太明显了。”
    公主气愤道：“他们现在是越发不把母后放在眼里，真是太放肆了。”
    虫后不置可否：“事情没有定论前，还是不要妄加揣测。”
    公主乖顺地点头，但心底已经给望空又安上了一则罪名，殊不知自己是受到了1009号报告的诱导。
    13号虫族——望空——举办晚宴的前一天，穆北枳收到了他寄来的礼服，和公主寄来的定制一等虫特权肩章。
    他在穿衣镜前换上礼服，戴上肩章，询问系统：[好看吗？]
    镜前的青年身形修长，暗色的西装让他的身姿更加挺括有棱角。
    西装的面料上绣着星星点点的金属颗粒，如同绚烂的星空低调又奢华。
    肩章则是通体金色，镶嵌着白色暖玉做装饰，看起来很是贵气。
    系统默默评价：[说实话，肩章和这礼服风格有些不搭。]
    穆北枳一脸嫌弃地反驳：【你还是不懂。】
    【礼服代表了望空对我的器重，肩章代表了虫后和公主对我的器重。】
    【它们一脉相承。】
    【谁说不搭，这搭得简直太棒了！】
    系统：[……你开心就好。]
    晚宴当天，85号派1009号护送穆北枳来回。

 第14章

    85号因为直属虫后派系，没有收到望空大人的邀请。
    目送穆北枳坐上悬浮车，他一脸酸相道：
    “你也别太得意。一个人类去那么些高等虫的宴会，多半也是遭虫排挤。”
    穆北枳微微一笑：“没事，我有一等虫特权，谁要对我态度不好，直接一巴掌。”
    85号：“……”
    等车走远，驶出科研园区，站在85号身旁，一起来送行的潘荼也酸溜溜道：“谁知道这是不是场鸿门宴呢。”
    85号回头看向潘荼，一人一虫眼神交汇，似乎建立起了某种“穆北枳受害者联盟”的默契。
    悬浮车里，1009号低声道：“1374号不愿意提起以往的事情，所以我从别的士兵那儿打听了一下。
    “似乎在他还是374号时，曾经主张过，希望虫族不要用分化等级限制各自的分工。
    “有能力的低等虫族，也应该获得竞争更高职位的权利。
    “因为他是最受期待的虫族幼崽，所以他曾经声称如果自己能分化成一等虫，一定要改变如今虫族的等级制度。”
    穆北枳有些惊讶。
    原来虫族中也存在自主意识觉醒的个体。
    1009号总结道：“我想，1374号当初想要为虫族谋得的，就是您之前提到过的‘平等与自由’吧……”
    穆北枳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只可惜，被当权者扼杀了……”
    说到这里，穆北枳突然有了些猜测：“如果1374号的分化真的是被动了手脚，那是不是说明，一个虫族分化成什么等级，是可以被操控的？”
    1009号听到这个猜测不禁感到背后发凉，他有些迟疑地摇头：“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个说法……但……”
    穆北枳眼里闪过一丝锋锐，接话：“但这很可能是1374号遭遇一切‘意外’背后的真相。”
    他开始兴奋起来，对1009号吩咐：“如果可以的话，你把当年1374号分化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调查一下。
    “要是能弄清楚影响虫族分化的方法并公开，或许以后虫族都能随自己的心愿分化成自己想要的等级。”
    1009号的眼里燃起希望的火苗，随即又熄灭，他不敢抱太大希望，但还是点头：“我会想办法调查的。”
    望空居住的庄园很快抵达。
    1009号因为没有受到邀请，只能在庄园大门外等待。
    穆北枳觉得让他一直等在外面太没人性，让他先回去，却被1009号拒绝。
    穆北枳没多劝，转身进门，再次乘坐上一辆无人驾驶的悬浮车，往庄园正中心的别墅驶去。
    一路上，透过窗户能看见修剪整齐的各种花卉草木，与科幻感十足的建筑围墙相得益彰。
    沧海星的灌木高大，将前方视野遮蔽。
    悬浮车如同驶入了一个巨大的绿色迷宫，让穆北枳的心有些不安。
    “目的地已到达，请乘客下车。”
    在一个前后视野都不明朗的十字路口，悬浮车停了下来。
    穆北枳皱眉看向窗外，非常确定，这绝不是晚宴举办的地点。
    他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知是谁篡改了他下车的地点，怕是要对他不利。
    穆北枳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里下车，一旦出去必定凶多吉少，于是对悬浮车下达命令：
    “目的地错误，请送我回出发点——庄园大门。”
    但悬浮车依然重复：“目的地已到达，请乘客下车。”
    等待半分钟后，悬浮车感应到车内依然有人，索性将穆北枳的座椅移出车外，继续重复：“目的地已到达，请乘客下车。”
    正当穆北枳扒着座椅坚决不落地时，一道寒光从侧面向他袭来。
    穆北枳迅速启动机甲，抬起手臂防护，却感到那刀刃穿过机甲外壳，划伤了他的手臂。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一脚将他从座椅上踹飞到地上。
    好在穆北枳有机甲辅助，还算平稳落地，没有摔伤。
    悬浮车检测到乘客已下车，迅速关门离开。
    失去车灯的照射，环境迅速暗了下来。
    穆北枳起身，见十字路口的四个方向分别走来了一名身着夜行衣的人影。
    他的机甲无法抵御对方的攻击，说明对方使用的武器至少是二等虫专属等级往上，而他们本身的身体强度也至少是二等虫往上。
    面对这四“人”的攻击，穆北枳再次变得如同刚穿书时一般，脆弱不堪。
    系统此刻已经在脑海里乱成一锅粥：[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要死了要死了！]
    穆北枳此刻已经被包围。
    他感到手臂上有血液往下缓缓滴落。
    礼服上成片的金属颗粒在昏暗环境中亮起微光，让他成了失去伪装的猎物。
    青年利用机甲遮挡住身上的光源，迅速汇总所有信息，尝试分析出幕后黑手：“是望空大人派你们来的吗？
    “我有一份重要的计划书要交给他，相信他看了之后会改变主意。”
    谁知他话音刚落，四面的“人”竟加快步伐向他冲来。
    穆北枳知道这时候谈判是来不及了，迅速高举起手掌，大喊道：“我这一巴掌下去，恐怕你们的上级也扛不住！不信就来试试！”
    说着他便直冲其中一“人”的面门，狠狠一巴掌挥了下去。
    系统充满期待：[宿主你的巴掌真这么厉害？！早知道我还紧张个屁啊。]
    穆北枳无语：【我又没有神力，这配合机甲引擎的一巴掌就是二等虫的一巴掌，我是虚张声势，想唬他们一下。】
    系统：？！
    被迎面呼脸的“人”听到穆北枳底气十足的话，下意识地进行躲闪。
    正是这一躲，为穆北枳空出一条逃出包围圈的缝隙。
    他立刻发动双腿后侧机甲的引擎，朝那“人”躲开的方向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
    【还好这灌木丛像迷宫一样，我还能跟他们周旋一下。】
    穆北枳一边观察着天空中亮光更浓郁的方向，一边弯弯绕绕地朝亮光方向靠近。
    可是不论他怎么跑，似乎那四“人”总跟在不远处，没有被他甩掉。
    他看了看自己手臂，皱起眉：【难道是血腥味？】
    穆北枳知道，虫族可以靠信息素传递信息，所以嗅觉十分敏锐。
    他迅速用机甲附带的激光短刃割开沾了血的礼服和衬衫，将带血的布料丢在每个岔路口的反方向。
    这个方法似乎起效了，背后追逐的声音越来越远。
    不过很快，灌木丛中开始蔓延起朦胧的雾气，让前路变得格外模糊。
    随着雾气被吸入肺里，穆北枳感到大脑有些晕眩。
    【不好，这雾气里有迷药。】
    【看来这次他们是真的不把我杀死不罢休。】
    好在机甲引擎依然运转正常，让穆北枳还能快速向前移动，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拿出短刃在手背上划了一刀让自己清醒，然后瞄准光亮最明显的方向，直接朝灌木丛里冲去。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他就不信冲不出这迷宫。
    第11章
    二等虫强度的机甲对付真正的二等虫还有些吃力，但要对付灌木丛还是绰绰有余。
    穆北枳很快冲烂了数层灌木丛，来到了别墅外的草坪上。
    机甲发出能量告罄的提示，随机缩小成了手环样式，回到青年的手腕上。
    穆北枳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昏睡过去，呼吸如同破风箱一样沉重，眼里溢出生理性泪水，努力往明亮的别墅方向走。
    想着到了人多的地方，那些“人”应该就不好动手了。
    越是想尽快接近别墅，那别墅越是远的如同在万里之外一样。
    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穆北枳调用不出短刃，正在想办法如何出奇制胜。
    一只滚烫带着薄茧的手扶住了即将晕倒的穆北枳。
    他想挣脱，对方的动作看似轻缓却让他动弹不得。
    穆北枳艰难地抬头看去，就见一只手拿着一个呼吸面罩套在了他的口鼻之上。
    眩晕感很快褪去，随之而来的，是伤口传来的刺痛。
    穆北枳迷蒙的双眼变得清明，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脸。
    “又是你，谷南鸣，”穆北枳苦笑，“为什么我每次最狼狈的时候，都被你看到。”
    记忆的碎片被点亮了一角。
    穆北枳看到，在某个不知名的下午，自己躺在病院的床上。
    他记不起自己为什么进医院，只想起斜照进来的阳光分外明媚，将匆匆闯进病房的谷南鸣照得如同救世主一般。
    但记忆中的自己并不开心。
    只觉得糟糕透了。
    “为什么最狼狈的时候，要被这死对头看到。”
    他想。
    对方靠近的角度，与此刻近在咫尺的谷南鸣几乎完全重合。
    不同的是，此时对面男人眼中的情绪极为内敛，以至于看上去十分平静，如同在面对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第15章

    他没有对自己说的话作出响应，而是开口道：“穆先生，望空大人发现您乘坐的悬浮车路线出现了问题，特地派我们来寻您。”
    穆北枳原本波动到有些失控的情绪迅速冷却下来。
    这下是真的清醒了。
    说完，谷南鸣确认穆北枳能独自站立后，收回了自己搀扶的手，点了点自己的光脑，联系同僚：“人找到了，受了些轻伤，我送他去医疗室处理一下。”
    系统的声音在穆北枳脑海里炸响：[都流血了哎！还‘轻伤’！这个男人没有心！]
    穆北枳捏紧刚刚对方握住的地方，瞧着对方公事公办的态度，心里虽也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替谷南鸣解释：
    【这伤放在星际时代，用治疗仪三分钟就能处理好，一点疤痕都不会留，说是‘轻伤’完全合理。】
    [你就宠他吧。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系统没好气道。
    穆北枳：【你这系统是不是有点过于像人了。】
    系统一卡，尴尬地笑笑：[哈哈，您说什么，我听不懂呢。]
    为了防止穆北枳受伤的样子被其他客人注意到，他们从后门进入了别墅，来到了清洁舒适的治疗室。
    穆北枳取下面罩，看着面罩另一头连接的药剂，开口道：“这药剂还挺好使，谷先生在哪里买的？我回头备一些。”
    谷南鸣从兜里掏出几瓶同样包装的药剂递给穆北枳：“这是军方特供，市场上没有售卖的。
    “想要必须向上申请。
    “穆先生要是想要的话，这些都拿去吧。”
    穆北枳眼神暗了暗，不再说话。
    治疗仪刚开始为穆北枳清理伤口，13号望空就带着之前见过的两名三等虫军官，气势十足地从门外闯了进来：
    “哎呀，穆先生，听说您遇袭了，还好没事，可把我担心坏了。”
    穆北枳抬眼，一脸笑意，零帧起手：“别装了，难道那些人不是望空先生来给我下马威的吗？”
    望空还没来得及因为对方不尊称自己“大人”而生气，已经因为被戳穿计谋表情一僵。
    不过他快速调整表情，露出关切的神情：“穆先生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是绝对不会伤害穆先生的！”
    穆北枳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是哪里得罪了望空先生呢。
    “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也不知是哪个阴险小虫在背后搞鬼，害我差点没能将这份最重要的实验计划书交给望空先生。”
    望空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但还是假装很好奇地拿出光脑，接收了穆北枳传来的报告。
    粗看两眼后，他的表情就渐渐变得严肃，然后是快要掩饰不住的狂喜。
    他立刻命令手下们都退出房间，只留下穆北枳和自己。
    确认手下都离开后，望空才故作威严地开口：“您研究这‘信息素抑制剂’是有什么目的？”
    此时治疗仪已经为穆北枳治疗完毕，收起机械臂，安静地停在了一旁。
    青年站起身，半仰着头看向高大的一等虫，气势上却依然不输分毫。
    他勾唇道：“它的用处，您不是已经想到了吗？”
    这抑制剂的用处，望空当然想到了。
    这么多年来，虫后一直把控着整个虫族的最高权利。
    哪怕是他们这些一等虫趁着虫后生育期间，努力瓜分权利；哪怕他们一等虫的身体机能比虫后更强，一旦虫后释放出信息素，他们便不得不听从对方的话。
    如果这“信息素抑制剂”一旦研制成功，把它注射到虫后体内，让其无法释放信息素，那么虫后对于他望空来说，将不再具备任何威胁。
    他将有能力自立为王，统领整个虫族。
    望空咽了咽口水，眼中的贪婪一览无余。
    但他很快收敛自己的表情，看向穆北枳：“你为什么要研究这种抑制剂？也是探索真理？”
    穆北枳笑笑：“我是想跟大人做个交易。”
    望空在沙发上坐下，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什么交易。”
    穆北枳：“我想用这抑制剂换取，您统管的星群范围内，我的人身安全。”
    望空皱眉：“就这么简单？如果你研制出基因突变药剂，想要虫后保你不也一样。”
    穆北枳点头：“虫后殿下自然能保我，但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不是吗？
    “如今天高虫后远，我很难知道她身在何方。
    “如果真遇到危险，远水救不了近火，就像刚刚在您庄园的花坛里一样。
    “所以我需要增加一些触手可及的保障。
    “探索真理无法一蹴而就，需要时间。我需要您帮助我，至少能活到触摸真理一角的时候。”
    说着穆北枳意味深长地看了望空一眼，这让望空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意有所指地阴阳自己。
    不过望空很快将这个小问题抛之脑后，因为他发现此刻在两方的交易里，自己占有优势。
    穆北枳有求于他。
    那么他就可以借此谈更多条件。
    然而还没等他拿出谈判的架势，穆北枳又开口了：“而且啊，在人类的历史上，权利更替并不鲜见。
    “所以我想，虫族会不会也出现权利更替呢？”
    穆北枳如同一个能勾起虫心底最深欲望的恶魔，一步步突破到望空的安全距离之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名高大的一等虫。
    “如果出现更替，那谁是下一任王？
    “如果我能给他想要的东西，那他掌权时，是不是就能继续支持我的研究？”
    望空内心的想法被翻到明面上来，一时让他有些错愕和不安，但又忍不住渴求地咽了咽口水。
    如果虫后在场，此刻便能轻易从望空汹涌的信息素里，感知到他内心对王权的渴望。
    直到穆北枳的小腿抵在了沙发上，望空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他很快压下不受控制的情绪，露出虚假的笑容：“穆先生说笑了，我们永远忠于唯一的虫后，绝不会背叛她。”
    【你最好是。】
    穆北枳在内心冷笑着，后退几步，脸上露出同样虚假的笑容：“我当然相信望空大人对虫后殿下的忠诚。可其他的一等虫呢？”
    他抬手滑动着光脑屏幕，似笑非笑道：“也不知道其他大人会不会喜欢我这份研究计划书。
    “如果望空大人还有所犹豫，我去跟其他大人谈这笔交易也行。
    “或许他们愿意为我提供一个安全的研究环境。”
    望空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知道虫族里如自己一样的野心家不在少数，想要得到这抑制剂的虫族更多。
    这个人类在威胁他。
    谁给他的胆子，居然敢威胁自己。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
    他以为自己不会杀他吗？
    如果自己得不到这抑制剂，不如毁了它。
    望空看向眼前的人类，眼底冒出杀意。
    系统观察到这一等虫的表情，吓得在穆北枳脑海里大叫：
    [杀人啦！他想杀人啦！]
    [宿主你说你咋没完没了地作死啊！]
    谁知穆北枳抬手打开光脑的自拍模式，对着自己和望空拍了一张合照：“茄子~”
    他表现得好像不知身处危险的无辜样子，自言自语道：“跟公主殿下汇报了一下行程，放心，我暂时没提自己遭到袭击的事，否则虫后殿下知道了，怕是要责怪先生。”
    望空的脸色有些泛白。
    穆北枳故作无心的话，点醒了他。
    是的，这人不能死，至少不能在自己的庄园死。
    否则虫后那里他无法交代。
    虫后早对他们这些暗中搞小动作的一等虫不满，只是苦于师出无名，一直没有处理他们。
    但如果弄死这人类，涉及到虫族数量增加百倍这样的大事，虫后就有正当理由，用信息素压制他，然后赐死他。
    顺便重新收回自己手下的那些权利。
    这种情况绝不能发生。
    望空咬紧了牙关，看向穆北枳的眼神凌厉中带上一丝憋屈。
    这人类居然连续威胁他两次。
    可是他不能杀他，也不能放任他与其他一等虫交易。
    或者阻断他与外界的联系？
    不行，公主殿下随时有可能会与他联系，询问项目进度。
    所以，只能，与他交易。
    望空终于想通，这场交易，占据主导地位的其实是眼前这个可恶的人类。
    “好，我答应你。在我统管的星群范围内，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终于，这一贯以权压人的一等虫，有些耻辱地选择了与一名羸弱的人类平等交易。
    穆北枳勾唇，露出气死虫的得意微笑：“先生明智。”
    第12章
    交易达成。
    13号望空眼神如刀，沉着补充：“这个项目得严格保密。”
    他可不想被虫后发现自己的野心，也不想与其他一等虫共享这利器。

 第16章

    穆北枳点头：“当然，研究基因突变药剂的项目中，有一个对虫族感知信息素原理的研究环节，我会把抑制剂的研发隐藏在对信息素研究的项目里，不会让任何人或虫察觉。”
    望空虽对这场交易达成的过程不满，但对结果还算满意。
    他很快说服自己，不再郁结。
    吩咐虫为穆北枳重新找一件新的礼服换上。
    换上崭新的同款礼服，穆北枳在望空的带领下，走向宴会大厅。
    [吓死了，刚真的以为他要杀了您。]
    系统的声音响起。
    [所以……望空不是刺杀您的幕后主使？]
    穆北枳看向望空的背影，冷笑：【他就是。】
    系统讶然：[您怎么确定的？]
    穆北枳看向前方越来越亮的大厅，回答：
    【先不说沧海星都由他掌管，有谁敢在他住的地方动手。】
    【就说谷南鸣来的时候，专门带上让我清醒的呼吸式药剂，必须申请才有，以及这款一模一样的定制礼服，看上去就像是……】
    [像是望空早就知道您要遭遇袭击，为您准备好了对症的药剂和备用的礼服。]
    系统抢答。
    【没错。】
    [那您还敢威胁他，不怕他在花坛里刺杀失败，在别墅里再杀一次？]
    穆北枳否定：【他可舍不得，这抑制剂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而且他刺杀我，本就是希望威胁我听他的话，我为什么不能威胁回去？】
    【咱们人类最讲究礼尚往来了，不是吗？】
    【早知道他只是想吓吓我，之前也没必要那么拼了。】
    穆北枳想到自己那么努力的逃命，终究是错付了。
    系统感慨：
    [为了活命还得多研究一个项目，宿主真是不容易。]
    穆北枳笑了笑：【你还是单纯。】
    【望空和你都以为我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研究这个项目。】
    [难道不是？]
    穆北枳看着望空的背影，一脸嘲讽：【当然不是。】
    【虫族在战争中胜过人类的一部分原因是从上到下的绝对服从。】
    【而这份服从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制于信息素压制。】
    【如果有一天信息素压制失效，不同等级虫族互相争斗……】
    系统再次抢答：[那虫族内部就会大乱！]
    穆北枳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
    【替虫后开发“体外育卵”技术，让她摆脱生育负累是第一步。】
    【但只是这样，虫后反而能更加强有力的控制整个虫族。】
    【所以第二步，就是让渴望权利的一等虫摆脱虫后的控制，让他们势均力敌，争权夺利。】
    【而第三步，就是让一直被压迫剥削的低等虫族有追求“自由平等”的渴望，有动力、有能力发起抗争。】
    【这样虫群才会彻底动乱。】
    【虫族乱了，人类的胜算就大了。】
    【所以我研究抑制剂，是为了人类的胜利。】
    【而望空不过是我找来的幌子，为我保驾护航、为研究出资的冤大头。】
    系统在脑海里赛博鼓掌：
    [妙啊！宿主！]
    [现在您就有公主和望空两方的助力，行事会更加方便。]
    [真是深谋远虑！最会利用敌人的俘虏！]
    穆北枳嘴角一抽，一时有些笑不出来。
    刚一进入大厅，众宾客的眼光便向望空这位主办人聚焦过来。
    望空简单说了几句欢迎词后，便将穆北枳推出来，一一向自己的手下介绍：
    “这位是穆北枳。
    “他可是虫后最看重的生物学家。
    “目前在研究的基因突变药剂，极有可能让虫族的数量增涨百倍！”
    望空说完，周围的宾客无一不露出惊叹的神色，发出欢呼声。
    “以后穆先生便是我的座上宾，你们谁都不许对他不敬。听明白了吗？”望空脸上还挂着笑，声音却严肃起来。
    在场的虫族无不感受到他信息素带来的威压，均立正回答：“明白了，大人！”
    “好了，你们继续吧。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会儿再来。”望空说着，转身上楼，把穆北枳留在了大厅。
    承诺给他做的引荐，也就到此为止。
    见望空大人离开，围住穆北枳的虫族迅速散开，没了刚才的热络。
    看向他的眼神也重新带上鄙夷与嘲讽，互相讨论几句后便再无兴趣。
    或许在虫族眼里，哪怕是得了特权的人类，也不过是挂着高级名牌的狗，不值得多看几眼。
    【看来这虫族内部没那么容易打入。】
    穆北枳无奈地想。
    别墅二楼，望空从走廊观察着被孤立的穆北枳，不屑地勾唇。
    他目不斜视地对身后人道：“事情统筹得不错。这次收获很大，穆北枳比我想象的还要有利用价值。
    “作为奖励……一会儿的人宠，你挑一个带回去吧。”
    站在他身后的谷南鸣垂眸：“谢谢长官。”
    穆北枳退到大厅边缘，看着四周穿着华丽、谈笑风生的宾客，一时竟难以分辨谁是虫族，谁是人类。
    系统环顾一周，积极道：
    [3点钟方向，那有些发福，烫着卷发的女性，是沧海星的星长——朴鸿影。]
    穆北枳让视线轻轻扫过对方的面容，便很快离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对视。
    这女人的五官与人类没有差别，倒是她对面的两人，在三等虫长出触角的眉底位置，没有伸出触角，而只有两个小黑点，比三等虫更接近人类，想必是二等虫。
    见这星长对二等虫态度恭敬，看来不是一等虫，那就只能是人类。
    穆北枳联想到小说后半段剧情里，曾经出现过一个一级主星的人类星长，了然：【就是她啊？】
    系统回答：[是的。她如今负责掌管沧海星上所有人类的生活，调解人类与五等虫族之间的矛盾，所以还挺受望空器重。]
    穆北枳勾唇，正想着要不要没皮没脸地去跟对方攀谈几句，遥遥看到换上西装的谷南鸣也走进了大厅。
    那人身形挺拔，修身的衣料将他的宽背窄腰勾勒成一个明显的倒三角，看着……
    【可恶，这人长大了居然身材更性感了。】
    【难道这就是运动健将得天独厚的优势吗？！】
    穆北枳在心底暗骂着，借着嘈杂的人群和来往的侍者遮挡，不动声色地飞快向对方靠近，眼神顺势滑到对方被西裤修饰出的紧致臀部上。
    【该死！好翘！】
    穆北枳咬牙切齿。
    系统尖叫：[宿主您到底在看什么啊！您清醒一点！]
    穆北枳走到一席从天花板垂下的帷幔前，缓缓停下脚步。
    繁复而华丽的帷幔遮挡住他的视野，让他稍稍从此时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刚刚多谢几位配合，大人很满意，我在此敬各位一杯。”谷南鸣的声音从帷幔后传来。
    穆北枳立刻提高警惕。
    这人口中所说的，难不成是在花坛围猎自己的事？
    他确认周围没有人注意自己，从取餐台上拿起一个光滑的不锈钢餐盘，伸到帷幔之外，通过盘底反射的图像观察另一边的情况。
    隐约能看到谷南鸣在冲四位宾客敬酒。
    这几位宾客之前穆北枳注意过。
    之所以注意到，是因为原书中，描写过其中一名虫族礼服上的胸针。
    原文中，他那好师兄潘荼已经攀上望空的关系，被邀请参加宴会。
    为了羞辱主角，潘荼把他也带上了。
    进入宴会后，潘荼就迫不及待地四处逢迎。
    被丢在一旁的主角，与宴会上的一切格格不入，于是在角落的圆桌独自待着观察来宾。
    即便这样，还是有四名虫族过来抢了他的位置，还对他进行了一番折辱。
    主角一直低眉顺眼，不愿直视他们的脸，只能看向对方胸前的宝石胸针。
    由于文中对宝石胸针的描述非常详细，穆北枳扫视在场宾客时很容易就认出了书中描写的四名虫族。
    主角不敢看他们的脸，穆北枳可敢。
    根据五官特征，他很快判断这些虫属于二等虫。
    没想到，穆北枳这次有意避开这四个瘟神，还是被谷南鸣引着接近了他们。
    现在看来，这些虫族的数量不多不少，正好是四个。
    与花坛中暗杀者的数量一致。
    等级是二级，也符合刺破机甲的条件。
    看到谷南鸣前来敬酒，四名二等虫不屑的笑了：“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敬酒？”
    “我们配合行动，是看在望空大人的面子上，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个低贱的人类，得了些望空大人的赏识，还真有脸来攀高了。”
    几只虫七嘴八舌得说着，其中一虫举起手里的酒杯直接冲谷南鸣泼去：“以后摆正自己的位置，少来我们面前晃悠。”

 第17章

    谷南鸣挨了一顿羞辱，倒也没有生气。
    他恭敬地放下酒杯，冲几人行了个礼，道：“多谢各位长官提点，属下谨记。”
    说完便退出大厅，去处理自己身上的酒渍。
    穆北枳瘪瘪嘴，原书中这四名虫族是当众羞辱主角，现在倒成了羞辱谷南鸣。
    明知对方未必是自己的昔日同学，就算是，看到死对头遭罪，自己更应该幸灾乐祸。
    然而穆北枳站在帷幔之后，感觉比自己受辱还难受。
    自己受辱还能快意恩仇，直接上手；谷南鸣的事，我出面好像就有些多管闲事。
    而且如果谷南鸣真是暗杀行动的统筹者，是人类的叛徒，虫族的追随者，那他也不值得同情，纯粹是活该。
    【可是，为什么看到他受委屈，我还是很揪心。】
    系统这句话已经说倦了：[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穆北枳正欲找理由反驳系统，一道明亮的少年音打断了他的思路：“穆北枳，你好啊。”
    穆北枳回头，看见一名白发少年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眼里充满了好奇。
    系统介绍道：[薛满杉，就是公主很喜欢的那个顶流男演员。]
    第13章
    别墅二楼，13号望空走进书房，看到了已经等在房间里的1009号。
    “你就是85号身边最得力的四等虫——1009号？”望空说着，脸上露出热络的笑容，周身却散发出一等虫信息素，带着极强的威压。
    1009号感到有些窒息，冷汗从额头冒出，恭敬回答：“是的，望空大人。”
    望空走到书桌前坐下，抬手招了招，让之前在科研园区打过1009号的两名三等虫进屋：
    “106号，113号，道歉吧。”
    两名三等虫军官愣了愣。
    虽有些错愕，但迫于望空的命令和信息素压制，还是没有作任何挣扎，弯腰向1009号道了歉。
    1009号在庄园门口送走穆北枳后，就被侍者安排来了这里。
    听说望空大人要见他，本就有些始料未及，如今这个展开，更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和信息素，减少自己的威胁性，垂眸回答：“多谢望空大人。
    “只是，他们要道歉的对象应该是我的朋友1374号，不是我。”
    106号听到这话，抬头看向望空，一脸屈辱。
    他可不想去五等虫堆里找那1374号道歉。
    望空稍稍有些讶异。
    没想到1009号这四等虫虽然看着顺从，却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
    他开口道：“你的朋友，听说现在是五等虫……
    “这样吧，我会赐给他四等虫特权肩章，以后工作的时候，比同级都高一个级别。
    “待遇也会提升到四等虫级别。
    “你觉得如何？”
    1009号心下了然。
    望空虽然嘴上说着要补偿1374号，却对两名三等虫去道歉的事只字不提。
    意思很明确，就是让他不要不识抬举。
    也是，三等虫对他一个四等虫道歉已经是破例，又怎么会再屈尊去向五等虫道歉。
    这，是上等虫的傲慢。
    1009号不仅不能表现出不服，还得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对望空感恩戴德：
    “多谢望空大人。”
    望空感受到对方信息素里透露出的不满，也感受到对方在有意压制信息素，这很好地取悦了他。
    他喜欢这种有眼力劲儿的下等虫，喜欢他们不得已但无能为力的服从。
    他满意勾唇，挥了挥手让106号和113号退出房间，继续道：
    “你的话，因为直属于虫后管辖，我没办法提高你的权限。
    “你的职阶也已经抵达四等虫的天花板。
    “不过……我可以从沧海星的待遇系统中给你额外补贴一些物资，让你之后每个月的待遇等同于三等虫。”
    1009号听到这些话，并没有特别高兴。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明白望空这是想让自己替他做事。
    然而，他甚至没有资格拒绝：“多谢望空大人。”
    望空用手指点了点座椅扶手，开口道：“听说，85号现在派你时刻贴身护卫穆北枳。”
    1009号垂眸回答：“是。”
    望空点头：“好。以后你每天都将穆北枳的行动记录下来，向我汇报。”
    1009号点头应下，在侍者的指引下，一路回到庄园外。
    看着沿途的灌木丛，1009号有些恍惚。
    一直以来，他的虫生似乎都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成为了如今的将军副官。
    之后的虫生一览无余，应该会一直停留在这个位置。
    但自从穆北枳出现后，他开始有些无法预料以后将会发生的事。
    他回想起对方即将被85号掐死时，那猖狂大笑的样子。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一个存在，无惧等级和武力的压制，死到临头还肆意绽放。
    所以在穆北枳与祝教授说反抗虫族的话，被85号听到并录下时，他才想着帮对方一把。
    因为他很好奇，这样一个存在，如果能一直活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1009号没想到，如今自己的虫生轨迹，似乎也受到了穆北枳影响。
    他不仅要经常向尊贵的公主视频汇报，还要跟望空大人报告，甚至待遇也提升到了三等虫水平。
    就连差点被打死的1374号也受到了一些照拂。
    这在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只是，这样也导致，穆北枳如今的处境更加危机四伏。
    1009号忍不住有些替对方担忧。
    宴会厅里，正盯着眼前白发少年的穆北枳，此刻也在回忆1009号的神态举止。
    因为他想起，公主曾经说1009号长得像薛满杉。
    薛满杉双眸明亮，眼眶有些圆墩，看起来一副未经世事的无害单纯。
    1009号眉眼间确实与他有几分相似，但一人一虫气质却截然不同。
    穆北枳笑着冲薛满杉打招呼：“你就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演员薛满杉吧？公主殿下曾经跟我提到过，她非常喜欢你。”
    薛满杉摆摆手，一脸明媚地谦虚道：“嗨，我不过是虫族用来消遣的戏子罢了，还是穆科学家更厉害，更有地位。
    “我看了看这四周的人里，就只有你能得到这特权肩章。”
    薛满杉说着隔空点了点穆北枳肩头的金色肩章。
    穆北枳笑着，不客气道：“那倒是。”
    系统：[你好歹谦虚一下啊。]
    穆北枳：【我现在的人设是狂妄自大的生物学疯子，谦虚什么的不适合我。】
    听到穆北枳的回答，薛满杉眼中的亮光淡了淡，似乎对于这个答案有些失望。
    穆北枳观察到对方细微的眼神变化，心生疑虑。
    这人似乎是想确认什么，但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穆北枳看了看自己的肩章，也不知是不是这玩意儿有什么问题。
    这时，晚宴主办者望空再次出现。
    在场所有宾客众星拱月般将注意力集中向他。
    “再次欢迎各位的到来，”望空举起手里的酒杯，“多的我也不说了，直接上主菜！”
    话音刚落，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只留下中央空置区域的顶光。
    所有宾客的脸隐没在黑暗中，很好地掩盖了他们脸上兴奋又猥琐的表情。
    系统正在问穆北枳什么主菜需要关灯吃。
    就见聚光灯下，开始走入一个个身着清凉的人类。
    这些男女不论样貌和身材都十分出众，且风格各异。
    侍者开口介绍道：“这些都是最近上新的‘人宠’，他们已经受过良好训练，愿意为主人提供任何形式的服务。
    “在场各位虫族均可选择一只人宠带回家，怎么处置由各位自己决定。”
    此话一出，暗处的宾客都低声而兴奋地讨论起来。
    穆北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原书里，主角在宴会初期就被排挤，很快离开了大厅，没想到宴会后续居然有这个环节。
    让虫族当着在场人类宾客的面挑选“人宠”，或许是有意为之。
    他们试图达成一种威慑：即便受到虫族重用，如果不听话，也随时可能沦为被虫族亵玩的宠物。
    穆北枳侧头看向身边的薛满杉，黑暗中的微光勾勒出他的神情，依然是“愉快”的。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愚蠢，仿佛对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毫无察觉。
    【看来这顶流心性绝不简单。】
    穆北枳想。
    虫族们开始轮流上前挑选自己心仪的“人宠”，高等级的可以优先选择，中等级的稍后。
    低等级……不好意思，在场没有三等以下的虫族。
    来往的虫族如同褪去的潮水，让人群中的人类宾客如同空心的贝壳留在了屈辱的沙滩上。
    他们明明站在昏暗的环境里，却显得那么尴尬又显眼。

 第18章

    尤其是礼服发着点点亮光的穆北枳和一头白发的薛满杉，让其他人有意无意地看向这边。
    “小杉的心情倒是一点不受影响。”一道成熟的女声传来。
    穆北枳循声望去，看到缓缓走来的是那位烫着卷发的星长——朴鸿影。
    此时朴星长的脸上神色难看，杂糅着恐惧和愤怒。
    “朴星长~好久不见。” 薛满杉听到对方的搭话，开朗地打着招呼，随即又反问，“我心情为什么要受影响？”
    朴鸿影回答：“你不怕自己有一天也成为‘人宠’？”
    薛满杉笑得天真：“朴星长是觉得，我现在对于虫族来说，不算是个专门为了产出影视作品而养的宠物吗？”
    朴鸿影一愣，随即赞同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愁苦。
    穆北枳看着薛满杉依然稳定的表情管理，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样耻辱的话都能说得这么元气满满，不愧是顶流。】
    朴鸿影注意到一旁的穆北枳，伸手自我介绍：“朴鸿影，沧海星星长。”
    穆北枳没想到对方会主动结识自己，赶紧伸手回握：“穆北枳，科研园区生物楼主理人。”
    朴鸿影露出一个社交专用微笑：“久闻大名。”
    还没等穆北枳再回一句，突然一道刺眼的聚光灯打在了他的身上。
    朴鸿影很快收回手，拉着一旁的薛满杉退到暗处。
    穆北枳站在聚光灯下，顺着聚光灯的指引，疑惑地看向大厅中央。
    此时大厅里还站着几位在极力散发魅力的俊男美女。
    望空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灯光边缘，举着杯子，开口道：“穆先生与谷都是我最欣赏的人类，他们为我，为整个虫族都将作出不小的贡献。
    “作为奖赏，他们将拥有与我们虫族一样的福利。”
    望空手作出一个“请”的动作，脸上露出自认为亲和的笑容，道：
    “快来挑选你们喜欢的人宠吧。”
    穆北枳这才注意到，还有一束光照在刚刚清理完酒渍，再次入场的谷南鸣身上。
    穆北枳挑了挑眉，迈步向中央走去，冲望空和谷南鸣投去虚假的笑容。
    在大厅中央，他与谷南鸣穿梭在几位人宠之间，看似是领取赏赐的人，实际上变成了哗众取宠的猴。
    穆北枳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既然他们想看表演，那就别怪他演的戏不好看了。
    系统有种不祥的预感，它担忧又兴奋地劝阻道：
    [宿主您可别乱来啊！]
    第14章
    宴会大厅中央，穆北枳装作认真看完剩余人宠的外貌身材后，站到一旁，兴致缺缺道：
    “没有一个我看得上的。多谢望空大人赏赐，不过这赏赐我实在是不满意，不要也罢。”
    黑暗中的虫族一片哗然，都对这个回答始料未及。
    这人类居然敢对望空大人的赏赐不满。
    还没等望空发话，已经有虫族大声呵斥起来：
    “小小人类，居然敢拒绝望空大人的赏赐，我看你是活得太舒坦了！”
    “别给脸不要脸，否则要你好看！”
    穆北枳看向大声叫骂的虫族，正是那四名羞辱原书主角，羞辱谷南鸣，还假装暗杀自己的二等虫。
    青年回头看向望空，指了指那些二等虫，开口道：“他们倒是一个个长得不错，不如让他们当我的宠物吧？”
    望空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二等虫当即怒不可遏：“你这下贱胚子别太狂妄！”
    穆北枳抬手抵着下巴，遗憾摇头：“还是算了，嘴太臭，不好训。”
    这话一落，在场所有虫族宾客都吵嚷起来，有的甚至想上前动手。
    被朴鸿影拉到远处的薛满杉，兴奋地看着大厅中央，欢快道：“这晚宴真是有趣啊！”
    沧海星星长——朴鸿影——却不赞同地看向场中的穆北枳，道：“他这是在找死。
    “不论他对虫族多么有价值，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时，望空轻轻抬手，威严道：“够了。”
    一等虫的信息素威压瞬间溢满整个大厅，让在场虫族一时噤若寒蝉。
    有些等级低一点的虫族已经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望空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场中一脸无惧的穆北枳，似笑非笑道：“穆先生是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
    穆北枳冷笑一声：“你很牛吗？放下你的姿态！我来参加你的宴会是给你脸了？”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
    [嘶……宿主你这又是闹哪样？]
    望空双眼眯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宴会前的围猎已经达到了威慑效果，彼此达成合作，对方至少能在宴会上配合一点，没想到还是如此嚣张。
    果然是个难以理解的疯子。
    他就不怕死吗？
    场面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在场那么多虫族看着，望空如果不杀了这个放肆的人类，很难收场。
    可这人留着有大用，他又舍不得杀掉。
    这个场面如果不想办法糊弄过去，自己的威信肯定会受损。
    望空骑虎难下，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样难受。
    朴鸿影在远处看着穆北枳，实在有些不理解。
    明明服个软就能揭过的事，这人为什么要故意闹得下不来台。
    穆北枳看着望空进退两难的表情，饶有兴致地笑着：
    【死虫子，看你以后还敢在人前对我摆姿态，下不来台了吧？】
    系统瑟瑟发抖：
    [宿主你就不怕他心一横，真杀了你吗？]
    穆北枳自信回答：【你忘了吗，我还有公主赐的肩章，跟这望空实际上是平级，他没资格杀我。】
    系统：[啊，对哦。]
    【而且我如今要帮虫后研究体外育卵技术，如果望空敢在这个时间点，当着这么多虫族杀了我，那就明摆着要跟虫后过不去。】
    【他现在可没资本跟虫后起正面冲突。】
    谷南鸣此时走到望空身旁的台阶下，垂眸道：“大人，您先别动怒，不如让我去劝劝这不知好歹的人。”
    望空故作上位者姿态，沉稳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以无人察觉的弧度松了口气。
    太好了，是谷，他有救了。
    谷南鸣走到穆北枳面前，用极低的声音道：“这人宠带回去了也可以直接打发走，你不要因为这种事送命。”
    穆北枳抬眸看向谷南鸣，似笑非笑地低声回答：“你以为这些人宠能轻易打发走吗？”
    谷南鸣听到这个回答，先是不解，然后渐渐明白过来。
    穆北枳是在暗示，这些人宠不仅仅是赏赐那么简单，他们或许也是望空散布出去的耳目，替望空监视着在场的所有“亲信”。
    谷南鸣心下骇然。
    如果是这样，那他作为卧底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
    即便没暴露，如果被人宠缠上，以后想传递消息将会十分困难。
    他意识到，现在要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如何劝说穆北枳接受人宠，而重要的是如何推掉望空塞给自己的人宠。
    然而场面都闹成这样了，他如果不仅劝说失败，还自己作出与穆北枳一样的选择，只怕真会当场被处理。
    正在谷南鸣紧张思索时，穆北枳一道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力道不重，却格外响亮。
    “啪！”
    全场一片死寂。
    穆北枳冷哼一声：“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讨价还价？”
    系统啪啪鼓掌：
    [打得好！宿主总算知道不该心疼男人了！]
    看到这一耳光下去，还在台阶上故作威严的望空再次提起心脏。
    总觉得穆北枳那巴掌打的是自己的脸，话也是在对自己说。
    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让穆北枳选人宠了。
    穆北枳抬手捏住谷南鸣的下巴，转头看向望空，笑着道：“我看这谷长官倒是长得比这些人宠都好。
    “不如望空大人把他赐给我？”
    说着他又看向谷南鸣：“谷长官既然对望空大人如此忠心耿耿，这点委屈应该不至于受不了吧？”
    谷南鸣很快从一耳光的晃神中回过味来，明白了穆北枳的意图。
    一旦望空将自己赐给穆北枳，那么他们两人都可以不必再选择人宠，可以说是一箭双雕。至于宴会之后两人在不在一起，全凭他们自己说了算。
    但这对望空来说，依然是威信受损的局面。
    自己重用的人类军官，居然被人要去做人宠，怎么说都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望空快速运转大脑，终于激发出悬崖边的智慧，想到一个方法为自己找回面子：
    “谷是我看重的人，让他去做人宠，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不过，如果你们两情相悦，我倒是可以做主，让你们成为合法伴侣。
    “以后他白天依然为我做事，晚上可以回你们的小家，跟你和和美美。”

 第19章

    接着望空，假装威胁道：
    “如果穆先生不答应这条件，今晚就把命留在这儿吧。”
    穆北枳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突然就被包办婚姻了？
    这望空的脑回路着实让他有些震惊。
    不过……
    【如果正好借此机会与谷南鸣多接触，试探他的真实身份，倒也挺好。】
    穆北枳想。
    系统立刻戳破他的自欺欺人：
    [别装了哥哥，你就是想跟他结婚！]
    【我哪里想结婚了！这么多年我都视他为死敌，你别乱说！】
    穆北枳松开捏住谷南鸣下巴的手，一脸无奈道：“倒也不是不行。”
    望空见穆北枳态度松动，呼吸顺畅了许多，但还是拿住姿态，看向谷南鸣，道：
    “但这件事能成与否，还得看谷的意思，我作为他的上级，是绝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嘴上这样说着，望空却已经对谷南鸣投去命令的眼神。
    谷南鸣果然读懂了他的眼神，乖乖回答：“我愿意。”
    望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生怕再起变故，赶紧一锤定音：
    “你们二人两情相悦，我也愿意成人之美，那就明天去领证吧。”
    他举起酒杯，迫不及待冲在场宾客道：
    “那么，音乐继续吧。”
    聚光灯暗淡下来，大厅亮起暧昧的光，宾客间的氛围渐渐松弛。
    之前对穆北枳破口大骂的虫族，此刻不屑道：
    “还以为这人类多硬气呢，还不是一听说要他的命，赶紧服了软。”
    “就是。还是望空大人厉害。”
    望空听着下属们的讨论，如释重负，还好没有影响自己的威信。
    只有站在远处的朴鸿影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那些虫族。
    这场博弈里明显是穆北枳占了上风，这些虫却一点也觉察不出来，真是蠢到家了。
    “且慢！”这时穆北枳的声音再次响起，放音乐的乐师吓得把背景音都停掉了。
    此时他和谷南鸣还没有退出大厅中央，众宾客很快又将目光投了过去。
    望空已经感觉身心俱疲，这位祖宗又是怎么了。
    穆北枳高声道：“既然谷长官已经是我的伴侣，那我的伴侣受了欺负，我得帮他讨回来吧？”
    谷南鸣面露不解，不知道北枳还想做什么。
    望空像是已经被崩断的皮筋，不想再跟对方折腾，挥手道：“随你。”
    穆北枳抬手点了四名虫族：“你，你，你，还有你，出来。”
    谷南鸣一看，对方竟精准将之前参与暗杀的四名二等虫点了出来。
    看来自己故意去敬的那杯酒果然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信息算是传递到位了。
    望空看到这四名虫族，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真有这么巧吗？
    还是这穆北枳发现了？
    正在望空犹疑之际，穆北枳道：“宴会开始没多久，我看这四位泼了我伴侣一身酒。
    “现在，我要让他泼回去。”
    戴胸针的二等虫直接笑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他又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让他泼回来？”
    穆北枳也不跟对方争辩，而是点了点自己的肩章，看向望空：“如果真要论等级，我有一等虫特权，那我的伴侣也应该有相应等级。
    “一名二等虫对一等虫不敬，难道不应该受惩罚吗？”
    望空见穆北枳没有提及围猎的事，少了些紧张。
    不论对方是否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安排，至少表面上只是在就泼酒的事发难。
    他此刻只想赶紧让这事翻篇，别闹到虫后那里去，难以收场。
    于是释放出信息素，命令那四只虫走出人群，来到大厅中央，在穆北枳和谷南鸣面前站成一排。
    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信，望空不忘补一句：
    “谷是我重视的军官，你们轻慢他，也是对我的挑衅。
    “你们该庆幸，找你们算账的是穆先生，而不是我。”
    说完，他示意谷南鸣：“谷，动手吧。”
    谷南鸣微微躬身，按照穆北枳的意思，拿起一杯酒。
    穆北枳却抬手按住了他的酒杯，眼神中泛起一丝疯狂的光：
    “我改变主意了。泼酒还是轻了些，不如扇耳光吧？”
    第15章
    穆北枳将机甲手环取下给谷南鸣戴上，用自己的虹膜解锁，让机甲启动包裹住谷南鸣的整个右臂。
    “你疯了吧，姓穆的！”
    “我绝不会放过你！”
    几只虫还在叫嚣着，穆北枳已经下令：“给我打！”
    谷南鸣极为配合地抬起手，一个个轮流扇了过去。
    “你别栽在我手里！”
    二等虫挨过一轮揍后还在骂骂咧咧。
    穆北枳看向一旁的谷南鸣：“没吃饭吗？马力调到最大，再打一遍！”
    谷南鸣非常顺从地照做。
    二等虫一个个被打得出现耳鸣，脸很快肿了起来，骂人的话渐渐变得口齿不清，断断续续。
    周围的虫族没有一个出面替挨打的虫说话。
    在其他宾客们看来，这是望空大人在教训他们，谷南鸣不过是执行人而已。
    而且，这四名二等虫平时仗着望空的庇护，组小团体嚣张跋扈惯了。
    虫族内部也有很多虫看不惯他们，此刻见他们被打只觉得大快虫心。
    人类看客更是看得津津有味，自从虫族入侵以来，哪里见过有人这样修理虫族，真是过瘾。
    薛满杉激动万分地看着，恨不得自己上去代劳。
    朴鸿影却望着穆北枳的背影出神。
    他到底有什么底牌，能有恃无恐到这种程度。
    望空此刻好不容易维持住了自己的威严，至于那几个下属的“虫族尊严”，他已经没有余力维护了。
    反正每次他想拿捏穆北枳，必然会引火烧身。
    大庭广众下还是明哲保身，别把自己再搭进去。
    不过是几个二等虫，打几个耳光，只要巴掌没扇到自己脸上来，打了就打了吧。
    一连打了五个来回，直到机甲因为脱离主人太久发出警报，穆北枳才让谷南鸣收手，将手环戴回自己的手腕。
    穆北枳抬手轻拍谷南鸣的帅脸，笑着夸道：“真是我的好伴侣。”
    谷南鸣看着眼前肆意的北枳，心跳格外强烈。
    而那四名二等虫已经彻底沉默，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场闹剧结束，望空身心俱疲地回了别墅二楼，留侍者在宴会上控场。
    四名二等虫算是颜面扫地，恶狠狠地瞪向穆北枳的背影，被对方回看一眼，又有些瑟缩，灰溜溜地离开了宴会厅。
    在场的虫族虽觉得痛快，但看向穆北枳时也如同看到了一座煞神，生怕哪里再惹他不快。
    留着也觉得尴尬，索性带着自己的人宠，三三两两地离开晚宴。
    穆北枳看着落荒而逃的虫族，自我安慰道：
    【虫族内部是打入不进去了，但虫族的胆是被我打得稀碎。】
    系统无奈：
    [疯发完了，你想起来复盘了。]
    【你就说发疯爽不爽吧？】
    系统大喊一句：[爽！]
    一人一统达成空前统一。
    谷南鸣正准备开口提议送穆北枳回科研园区，106号走过来，叫住了谷南鸣：“望空大人叫你去书房，有话要交代。”
    整个过程中，106号的视线完全不敢往穆北枳方向瞟，实在是不想跟这疯子再有任何交集。
    穆北枳冷笑一声，吓得106号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谷南鸣回头看向穆北枳，有些遗憾开口：“我不知道几点能离开。”
    穆北枳总算在对方脸上看到了表情变化，勾唇道：“去吧。我有1009号保护，一会儿自己回去。
    “明早，咱们沧海星民政局集合，领证。”
    谷南鸣微微一愣，接着严肃点头：“好。”
    穆北枳注意到对方耳朵彻底红了。
    【明明都害羞了，却还是这么一本正经。真可爱。】
    系统这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宿主你还真要跟他领证啊？！]
    【要应付望空，就必须领，大不了领了再离呗。】
    “穆北枳，我们一起走吧？朴星长抛下我自己先走了，”薛满杉这时候蹦蹦跳跳地冲到穆北枳面前，“你刚刚好帅！”
    穆北枳有些意外地看向薛满杉，他没想到对方会邀请自己同行。
    明明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得暗淡了，这会儿主动过来是因为自己发疯的原因？
    穆北枳想着多认识一个与虫族接触多的人类，或许能获得更多情报，也没推辞，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旁往外走去。
    上了悬浮车，薛满杉用光脑靠了靠悬浮车控制台。
    “目的地已设定，请乘客系好安全带。”
    之前进庄园时，门口的侍者也是这样操作，后来到达的目的地是个陷进。

 第20章

    穆北枳此刻看到这个操作，都有点心理阴影了。
    直到在某个岔路口，悬浮车又一次拐向奇怪的方向。
    穆北枳人麻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
    系统尖叫：[这是什么无限循环？！这庄园是出不去了吗？！]
    庄园之外，一辆已经走远的悬浮车上，一名双颊红肿的虫族正在一边使用车载便携治疗仪为自己消肿，一边向上级汇报：
    “刺杀失败，那人类实在太狡猾。”
    他胸前的宝石胸针里迅速弹出一根尖刺，刺入他的皮肤，将一针药剂注入了他的心脏。
    他很快感受到了心脏传来的剧烈痛苦，不受控制地倒在车内的地板上抽搐起来。
    “下次好好表现。”对面说完毫不迟疑地挂断了通讯。
    别墅二楼的书房中，望空正有些同情地看向谷南鸣：
    “这次委屈你了，跟那么个疯子成为伴侣。”
    谷南鸣站得笔直，垂眸回答：“不委屈。”
    望空感受到了这位人类属下对自己的忠诚，有些感动。
    这怎么能不委屈呢，当众被扇了一巴掌，还被当成物品一样索要。
    他哪里知道，谷南鸣是真不委屈。
    能跟北枳有机会朝夕相处，实在不要太好。
    谷南鸣这样丝毫不抱怨的态度，成功取悦了望空。
    对比其他那些不省心又蠢笨的虫族手下，这个人类实在太好用了。
    可惜，只是个人类。
    不过……那穆北枳三年内会研制出基因突变药剂，说不定到时候，谷也能成为他真正的心腹。
    望空这样想着，开口道：
    “那姓穆的性子太疯，你少不得要受些虐待，咳咳……欺负，我是说欺负。
    “作为补偿，我给你提升到二等虫待遇。以后每月的物资都按二等虫的配给发放。
    “你俩领证了也得同居，沧海星有不少虫族专属福利房，你明天跟他去选一套二等虫级别的。
    “不过，因为你是人类，所以军衔没办法再给你涨了，只能维持与三等虫平级。
    “这样，你觉得如何？”
    谷南鸣行了个虫族军礼：“谢谢望空大人赏赐，誓死效忠望空大人！”
    望空满意点头，施完恩惠，就开始提要求了：
    “原本那人宠是为了监视姓穆的，现在有你在他身边，更好。
    “你就帮我好好看着他，有什么异常直接跟我汇报，也顺便保护他。”
    谷南鸣高声回答：“是！”
    “106号进来吧。”随着望空一声令下，106号端着一副防弹衣一样的金属衣走了进来。
    望空介绍道：“这是一副微型机甲。
    “制作工艺虽然没有那姓穆的手腕上的版本高级，但这机甲火力全开，可以碾压二等虫战力，如果配合优秀的战斗能力，要对抗一等虫也不是没可能。
    “你平时尽量都穿着，这样就可以随时保护姓穆的。”
    “是！”谷南鸣应着，穿上了机甲，退出房间。
    他的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
    [穆北枳这么一通胡闹，居然让你待遇提升，还获得了机甲，真是意外之喜。]
    [只是之前的循环里，你们从没结过婚，也不知这剧情偏移会引起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谷南鸣没有答话，打开光脑，查看穆北枳有没有平安回到科研园区。
    之前在晚宴上挑选人宠时，谷南鸣趁着穆北枳与自己靠近，在对方光脑内植入了定位程序，此刻便派上了用场。
    当他看到对方的定位居然还在庄园里时，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悬浮车内，薛满杉疑惑地看向窗外惊讶道：“怎么回事？这个行驶方向不太对吧？”
    穆北枳无语地看向白发少年，反问：“哪里不对，不正是你想带我去的方向吗？”
    薛满杉抬手抓住穆北枳的手腕，一脸无辜道：“北枳你在说什么呀？”
    穆北枳从对方手里将手腕抽走，一脸无奈道：
    “知道你是双河系最实至名归的影帝，别演了。
    “目的地是你设的，说吧，准备带我去哪儿，有什么目的？”
    薛满杉脸上懵懂的表情一点点褪去，露出一点肃杀与玩味：“真无趣，这么快就被北枳看穿了。”
    穆北枳从对方眼中感受到了杀意，他不动声色地摸向自己手腕，准备随时启动机甲，却发现手腕空空。
    【我机甲呢？！】
    穆北枳瞬间想到刚刚对方伸手抓自己手腕的动作，原来是顺走了自己的手环。
    他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全神贯注地看向对方。
    薛满杉左手把玩着从穆北枳手腕上拿下的手环，嘟嘟嘴道：“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杀了你！”
    说着他拿出短刀刺向穆北枳的心口。
    穆北枳反应灵活地躲过了薛满杉的第一刀，顺势俯身按下座位底部的按钮。
    悬浮车骤停，将他的座位横移，直接推出了车厢。
    穆北枳解开安全带，跳下座椅大喊：“银鞘！复位！”
    第16章
    “银鞘”是穆北枳给手环机甲取的名字，这样可以利用自己的声纹指挥机甲。
    之前一直没有使用声控功能，就是为了能在必要时刻发挥奇效。
    薛满杉紧随着他从车上跳下来，知道他在呼唤手环，面露调侃的同情：“没用的，我用光脑入侵了你的手环，现在它已经被我格式化了……”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握在手心里的手环瞬间变得滚烫。
    薛满杉下意识松手，就见那手环展出两对翅膀，一对向前，一对向下，利用引擎喷射飞向了穆北枳。
    穆北枳伸手用手腕接住散开的手环，瞬间被展开的机甲包裹全身。
    手臂上在宴会前被刺破的部分还没完全修复好，如今又遭遇新的战斗，也是辛苦银鞘了。
    薛满杉皱眉，他光脑里的入侵系统是组织内专家特地编写的，可入侵几乎所有防火墙。
    这银鞘的主脑居然没被入侵，看来是只有虫后才有资格定制的最高等级主脑。
    根据获得的情报，穆北枳使用的明明只是二等虫强度的机甲，却搭载了虫后级别主脑，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穆北枳见对面少年表情严肃，开口道：“我现在机甲护身，你手上那把刀强度不够杀我。
    “要不，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谁知对面薛满杉冷冷一笑：“谁说我这刀伤不了你？”
    薛满杉一拧刀柄，刀刃上亮起蓝白色激光，他举起刀对穆北枳道：“这刀，可是连一等虫的身体都能轻松洞穿呢。”
    系统此时焦急万分：[我就说让你赶紧跑吧，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
    薛满杉虽只是一个人类，动作却分外敏捷，很快欺近穆北枳身前。
    穆北枳也不逃走，就利用微型引擎和自身反应力，一边游刃有余地躲避对方的攻击，一边尝试说服对方：“别人都看到咱俩一起离开的别墅，如果我遭遇不测，你也逃脱不了嫌疑，这样自杀式刺杀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只要能杀了你，牺牲我一个又如何。”薛满杉眼光微冷，加快自己的动作，竟一点点能追赶上穆北枳的动作，将其机甲划破。
    穆北枳只感胃部紧缩，背后腾起热气。
    【原书中可没有提过这顶流男演员竟然是能刺杀高等虫族的顶尖刺客啊！】
    系统及时补充：
    [不过薛满杉在成名前，确实是武替出生，身手好倒也能解释。]
    【那这也太好了吧？严重突破种族限制了！】
    穆北枳一边勉力躲避薛满杉的攻击，与对方周旋，一边飞速思考。
    现在这人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巨大的威胁，且为了杀自己已经抱有死志。
    这样强大的信念感，一定不是出自哪个一等虫的手下。
    那么就只能……
    “你是双河军的卧底？！”穆北枳惊喜道。
    他明白过来：【所以原书中，在薛满杉粉丝见面会上刺杀公主的刺客，难道是薛满杉本人？！】
    [这样一想的确有可能。毕竟公主那么喜欢他，见到他时应该是防备心最小的时候。这个时候下手最为合理。]
    薛满杉身份被叫破，动作稍微迟滞了一下，随即出招更加狠辣，誓要将穆北枳灭口。
    穆北枳的肩头被刺穿一刀，不敢再托大，将引擎开到最大，拉开与薛满杉的距离：“你刺杀我，是因为双河军那边收到了关于我研究基因突变药剂的信息，对吧？
    “但我心向人类，你们不知道是我协助我老师——祝荷馨教授——转移的吗？
    “之前虫族将军要杀了她，也是我出面极力保下她的。”
    “巧舌如簧！”薛满杉再次逼近，抬刀就往穆北枳心口刺。
    穆北枳拼命加速后退，依然慢了一步，这一刀怕是躲不过了。
    系统惊叫：[啊啊啊啊，让你跑，你非要在这儿跟他讲道理，好了，这下真要死了！]

 第21章

    正在这时，一条包裹着厚重机甲的腿从一侧飞踢而来，将薛满杉手握的短刀踢飞，手臂也应声脱臼。
    薛满杉咬紧牙关没有发出痛呼，直接借力往刀飞出去的方向翻滚。
    穆北枳身形不稳，倒在了一个机甲包裹的怀里。
    配合自身机甲的微型引擎，他很快站稳。
    面对突然出现，救了自己的机甲，穆北枳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迅速从对方的怀里挣脱，防备地后退几米，观察着身穿机甲横插一脚的第三人。
    在弄清楚对方立场之前，他得保持警醒。
    青年小心地改变站位，让自己挡在薛满杉与这第三人之间，防止对方对薛满杉出杀招。
    薛满杉看到穆北枳的动作有些意外。
    这人难不成还想保护自己？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你是谁？”穆北枳沉声冲第三人发问。
    那人直接点了点机甲，让脸露出来。
    穆北枳借着车灯光看清了，那是谷南鸣的脸。
    虽不知谷南鸣如今的立场，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谷南鸣没有如穆北枳所担心地继续进攻，而是开口冲他背后的薛满杉道：“我们有两个人，你打不过我们的。”
    薛满杉愣了愣，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就算你们有四个人我也打得过。”
    一旁的穆北枳有点懵，他们这是在嘴炮环节？
    薛满杉继续开口：“想必这四周都是你们的人吧？把他们全叫上，我也能杀个片甲不留。”
    谷南鸣摇头：“就我们两人对打，你也不见得能赢我。”
    这对话一结束，穆北枳注意到对面薛满杉的姿态松弛下来。
    谷南鸣也将一身机甲解除，变回穿在上身的金属衣。
    薛满杉抬手把自己的胳膊复位，看向谷南鸣道：“这穆北枳要帮虫族研发基因突变药剂和体外育卵技术，一旦成功，我们人类将会被灭族，你控制好他，我来动手。”
    系统一个大震惊：[什么情况？！他们怎么突然就变队友了？！]
    然而谷南鸣却挡在穆北枳身前，冲薛满杉道：“他是我想发展的下线，不必取他性命。”
    这时穆北枳终于想明白刚刚对话里的玄机，收起机甲惊喜道：“我明白了，你们刚刚是在对暗号！谷南鸣你果然也是双河军的卧底！”
    薛满杉看向肩上被捅了一刀还在分析这些问题的穆北枳，觉得有点无语。
    这人是真不怕死吗？
    但他没有深究这个问题，而是看向谷南鸣：“你怎么知道他还向着人类？”
    谷南鸣简单回答：“祝荷馨教授撤离时，他帮了我。”
    薛满杉有些惊讶，本来以为穆北枳跟自己提这件事是为了活命胡说的，没想到居然确有其事。
    紧接着谷南鸣就把行动的经过大概解释了一番。
    薛满杉倒是听说过，在行动时，一名战友因为随行的五等虫被霸凌，差点没卡好时间点。
    幸好有个“如来神掌”从天而降，扇了两名霸凌者，中止了霸凌，才让他及时撤离。
    薛满杉难以置信地看向穆北枳：“你就是那个‘如来神掌’？”
    穆北枳：？
    薛满杉立刻想起在宴会上，穆北枳要求谷南鸣扇了虫族五轮的事迹，又觉得合理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往外走。不然会引起望空的怀疑。”谷南鸣见你死我活的氛围暂时缓和，将另外两人叫上车。
    薛满杉开口命令悬浮车去庄园门口，并向两人解释：“这车已经被我入侵了，不用担心监控。”
    谷南鸣点点头，转头看向穆北枳的肩膀。
    那里血液已经将礼服浸染出一片血渍，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他拿出车载便携治疗仪，对穆北枳道：“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穆北枳体内肾上腺素水平渐渐降低，经对方一提，总算感受到了身上的疼痛和疲惫。
    他想抬手解开自己伤口上的衣服，却有些使不上劲。
    薛满杉见此，主动伸手过来想帮忙，却被谷南鸣和穆北枳同时拒绝。
    谷南鸣与穆北枳对视一眼，随即开口道：“我来吧。”
    薛满杉退到一边，看了看两人之间的氛围，总觉得有些暧昧。
    他开口提醒谷南鸣：“虽然组织内上下线一起行动，伪装成伴侣的情况也有。
    “但你也知道，组织是不允许内部恋爱的。”
    谷南鸣没有回答，只是小心将穆北枳肩上的衣服揭开，为他清理伤口。
    穆北枳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屑道：“让我跟他恋爱？绝不可能！”
    薛满杉看向穆北枳此刻我见犹怜的病号样子，回了一句：“你最好是。
    “看你接受他帮你处理伤口的态度，倒是自然得像自家人一样。”
    穆北枳被对方怼得有些心虚，但也没有欲盖弥彰地让谷南鸣停手。
    他瞟了一眼表情如常的谷南鸣，转移话题道：“老师转移前，我明明有跟她说过之后会想办法互通情报，帮助她研究，你们怎么还派人来杀我？”
    薛满杉不以为意道：“大概是高层认为你研究内容的威胁性远高于对祝教授的助力。不过如今你有谷南鸣作保，就看他能不能说动上级了。”
    接着薛满杉又看向谷南鸣，补充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各个小队分开行动，如果回头你没说动上面，我们这队估计还是会派其他人出手的。”
    谷南鸣点头，依然专注地替穆北枳处理伤口。
    穆北枳听到这儿，将自己的光脑推到二人面前：“嗨，不就是证明自己的价值吗，不早说。
    “我已经在着手研究如何阻断虫族的信息素交流，以及研发信息素毒素了，赶紧加个光脑号，我把计划书发给你们。”
    系统毫不意外：
    [又来了，画饼流计划书。]
    第17章
    薛满杉虽然没有听明白穆北枳在研究什么，但还是接收了对方发来的两份计划书。
    穆北枳忍受着治疗仪带来的刺痛麻痒，开始了今天第二轮研究计划演说：
    “虫族与我们作战时的重要优势之一就是可以通过信息素迅速传递消息，达成几乎没有时差的全军统一行动。”
    薛满杉点头，这个他听得懂。
    穆北枳面露得意：“这是他们的优势，同时也成为了他们的软肋。”
    薛满杉坐直身子，洗耳恭听：“怎么说？”
    穆北枳解释：“你们想，他们已经习惯了在作战中通过信息素指挥全军。
    “如果在战役中突然感受不到来自上级的信息素，会怎么样？”
    谷南鸣回答：“虫族极度依赖信息素沟通，在关键时刻失去这种沟通方式，会来不及切换成其他方式，整个军队会因为失去指挥变得不再具有强大凝聚力，更方便我们各个击破。”
    穆北枳满意地接话：“没错。
    “所以我研究的第一个计划，就是研制出阻断虫族信息素的药剂，在作战时如果使用，会有奇效。”
    薛满杉若有所思：“这确实是个好东西，不过估计只能使用一两次，多了对方也会想到应对的方法。
    “而且虫族即便无法彼此沟通，单体的武力值依然不容小觑。”
    穆北枳点头：“所以我还打算研制信息素毒素。
    “一旦研制出来，就相当于研制出专门针对虫族的毒药。
    “使用后他们会像吸收信息素一样吸收毒素，然后丧失行动能力。
    “如果他们想防毒素，就无法感知信息素，这样无论如何都会阻断他们之间的信息素交互。”
    薛满杉对这个毒素显然更有兴趣，兴奋道：“这个好！赶紧搞出来，给我配点，我暗杀虫族就简单多了。”
    说着他收起光脑，对穆北枳保证：“你放心，我回去就跟上级联系，他们一定会留你一命。”
    穆北枳听到薛满杉的保证，看向谷南鸣，一脸获胜的小骄傲：“听到没，我是靠自己的超绝科研水平活下来的，可不是靠你求情。”
    谷南鸣勾唇：“你真厉害。”
    穆北枳看着对方有些宠溺的神情，微微一愣，不知怎的，耳朵有些烫。
    系统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欢呼起来：[宿主真是永远领先三步！]
    [不枉您提前写好几份计划书，这不分分钟把双河军拿下！]
    穆北枳咳了咳，迅速跟薛满杉挑起新话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俩分属两个不同的小队，小队之间人员一般不互通，所以之前才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薛满杉拨了拨自己的白发，点头回答：“倒是不笨。”
    穆北枳继续推测：“你的小队编号里应该有个‘4’，而谷南鸣的小队编号里有个‘2’。”
    薛满杉原本放松的姿态瞬间紧绷起来，他有些震惊地看向眼前的青年，表情变得严肃：“你怎么知道？”
    穆北枳扬起下巴：“当然是因为我聪明。

 第22章

    “想必宴会上你跟我搭话，也是为了跟我对暗号，试探我是不是其他小队的战友吧？”
    薛满杉缓缓张开嘴，看向一旁的谷南鸣，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和自己一样的吃惊。
    但对方好像完全沉浸在治疗中，脸上表情格外平稳。
    穆北枳意识到谷南鸣与薛满杉见面时是在对暗号之后，就开始尝试解析其中规律。
    再联想到宴会上薛满杉听到自己答复时眼神的变化，他推测出对方也是在跟自己对暗号。
    对比两处对话，穆北枳渐渐意识到其中的相似之处。
    在看似随意的对话里，薛满杉对自己说的话中提到一次“四”——“四周的人里”；
    与谷南鸣的对话里，提到了两次“四”——“就算你们有四个人”和“四周都是你们的人”；
    而谷南鸣对薛满杉说的话则刚好提到了两次“二”——“我们有两个人”和“就我们两人对打”。
    再分析两人对话的顺序，穆北枳很快得出了规律。
    他有意放慢自己的语速，举起两根食指，对薛满杉道：
    “你们对暗号的方式，应该是这样——
    “首先，如果甲想试探乙的身份，会随意说一句话，但话里会自然带上自己编队的数字。
    “如果乙也是自己人，则会回答一句话，且话里也带上自己编队的数字。
    “其次，为了保险起见，你们会再进行一轮复验，且第二轮对话里，乙必须先开口，甲进行回复。
    “两轮对话里，双方自己话里的编队数字必须一致，且顺序必须一正一反，这样既能避免出现巧合，又能足够自然，不易被察觉。”
    薛满杉汗流浃背了。
    因为对方彻彻底底把他们对暗号的规则说明白了。
    “真有这么容易看穿吗？”白发少年面露担忧。
    谷南鸣此时已经帮穆北枳处理好伤口，烘干了带血的礼服，帮对方穿好，顺便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对方外套上，解释：“遮一下血迹，免得被其他士兵看到，引起怀疑。”
    两人此时隔得极近。
    透过浅淡的消毒剂气味，穆北枳再次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让他心跳加速，有些恍惚。
    【他真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谷南鸣吗？】
    “喂！还有个人在这儿呢！”薛满杉不满的声音打断了穆北枳的神游。
    穆北枳回神，想到对方的问题，回答：“倒也没有那么容易看穿，甚至可以说隐蔽性极好。
    “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提个小小的改进方案。”
    薛满杉不太相信地往后靠了靠。
    谷南鸣却开口：“你说说看。”
    穆北枳没卖关子，回答：“除去直接使用编队数字，你们还可以用其他元素代替数字，这样可以增加暗号的多样性，从而提高保密性。
    “比如数字‘四’，也可以替换为四条边的正方形、菱形、长方形、平行四边形、梯形；或者是‘红橙黄绿蓝靛紫’的第四位颜色——‘绿色’。
    “使用的时候，根据当时语境怎样更自然来进行组合。
    “这样杂糅在话里，让人识破的概率会进一步降低。”
    谷南鸣点头：“很好的建议，我回头跟上面申请。”
    薛满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这个方法实在好，索性闭嘴了。
    悬浮车到达庄园门口，下车时，穆北枳看到1009号还在门口等他，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见人出来，1009号才赶紧走上前询问：“穆先生怎么这么晚才出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一头白发的薛满杉此时蹦出来，抢答：“能出什么事呀？这不是刚跟谷长官定下婚事，两个人想多待在一起甜蜜一会儿吗？”
    穆北枳看着薛满杉脸上纯真无害的笑容，在心底感慨：【影帝就是影帝，入戏比翻书还快。】
    1009号面露惊讶：“婚事？”
    他刚只听到出来的宾客在讨论穆北枳打虫事件，倒是没听说还有重磅消息。
    穆北枳被问，才有些尴尬地抬手道：“啊，这位谷南鸣长官，以后就是我的伴侣了。
    “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1009号一脸问号。
    怎么参加一个晚宴，直接连伴侣都订好了。
    随即他看向白发的薛满杉，不解道：“穆先生与谷长官想多温存一会儿，这位先生为什么也在？”
    薛满杉：……
    哈哈，电灯泡的身份被戳穿啦。
    薛满杉临走前将穆北枳拉到一边，低声提醒：“你的机甲主脑是虫后级别的。这件事绝不简单，你一定要小心。
    “我已经用光脑扫描了它的内部结构，回头让组织上的机甲专家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会想办法告知你。”
    穆北枳听到对方的话有些讶然，倒不是因为这机甲有问题，而是因为对方的态度。
    他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有些揶揄地冲白发少年道：“你是因为伤了我，想道歉又拉不下脸吗？”
    薛满杉脸一红，憋了半天才开口：“好吧，之前捅你一刀，对不住了。”
    穆北枳弯起嘴角：“没想到薛影帝还会害羞啊。”
    薛满杉猛地将他推开，骂骂咧咧地上了悬浮车，率先离开。
    谷南鸣这才将望空安排二人看房同居的事情告诉给穆北枳。
    “绝不可能！”穆北枳往后连退几步。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马改口：“绝不可能……住二等虫住所，我有一等虫特权，应该可以直接看一等虫专属……婚，婚房……吧？”
    他憋了半天，才极为羞耻地说出了“婚房”两个字。
    谷南鸣被对方逗得弯起双眸，平和回答：“我会去确认一下。”
    穆北枳咳了咳，故作镇定道：“行……不过我有时候工作到太晚还是得住在科研园区里。”
    谷南鸣声线里带起一丝轻快：“嗯。”
    谷南鸣见穆北枳沉默在原地，一副灵魂已经蒸发的样子，主动开口道：“我送你回科研园区？”
    1009号迅速一步上前，开口：“谷长官放心，我会将穆先生安全送到宿舍的。”
    意思是不劳烦谷南鸣亲自送一趟了。
    穆北枳挑眉看了1009号一眼，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阻止谷南鸣送自己，但也觉得这样更好。
    经这一打岔，他内心的不自在减轻了不少。
    转头面对谷南鸣，一脸调笑：“谷长官这‘伴侣’的角色倒是进入地很快，不过还是不用了。
    “咱们明天民政局见吧。”
    说着青年抬手再次恶趣味地轻拍对方的脸，转身上了回科研园区的悬浮车。
    谷南鸣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直到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也没有离开。
    他感觉脸颊被对方触碰过的地方痒痒的，想挠又舍不得去挠。
    第18章
    坐在回科研园区的车里，穆北枳看着欲言又止的1009号，觉得很有趣。
    他故意不开口问，就看这虫能憋到什么时候。
    在1009号紧张地握拳又松开三次后，穆北枳低声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1009号如同充满的气球一下子被松了气，整个虫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开口问：
    “听说您在晚宴上又打虫了，没事吧？”
    穆北枳本以为对方是要说关于谷南鸣的事，没想到第一句话是关心自己，有些意外。
    他不在意道：“没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出来了吗？”
    1009号虚空指了指穆北枳肩膀，皱眉道：“不是受伤了吗？”
    穆北枳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已经用治疗仪处理了伤口，并借用谷南鸣的西服遮盖了自己外套上的血渍，但虫族嗅觉敏锐，还是闻到了。
    他有些无奈地揭开披在最外面的西服，回答：“我现在处在风口浪尖，难免会有些势力想敲打敲打我。
    “不过伤口已经处理好，也打了破伤风和恢复药剂，你不用担心。”
    1009号皱眉：“是望空大人派人对您出手的？”
    穆北枳想了想，虽然自己肩上的伤不是望空的手笔，但确实望空也派人对自己出过手，于是移花接木地点了点头。
    1009号进行了一系列合理推测：
    那人类——谷南鸣——是望空大人手下的心腹，穆先生怕是受望空胁迫，才与对方结为伴侣。
    他有些忧虑地冲穆北枳开口道：“想必那谷长官是望空大人安排在您身边的眼线，您若不愿意，我想办法找些同僚将他杀了？
    “他对我们没有信息素压制，如果能想办法让他脱掉机甲，杀他并不难。”
    这个提议让穆北枳大为震撼。
    他整个人由疲惫萎靡地状态迅速回神，赶紧摆手：“别别别，我留着他还有用。”
    1009号听到这回答，有些自责地垂眸：“抱歉，穆先生，是我僭越了。”

 第23章

    穆北枳抬手拍拍对方下垂的肩膀，宽慰：“没有没有，我知道你是好心。
    “只是我也不想让你因为这种小事冒险。”
    【开玩笑，你可是我最重要的虫族棋子啊！】
    穆北枳想着，继续解释：“既然他是望空的心腹，他想从我这儿得到信息，我也可以从他那儿套话，不是吗？”
    1009号仿佛被打开思路，抬眼看向穆北枳，称赞：“不愧是穆先生。”
    穆北枳在悬浮车上翻找出除味剂，在伤口附近喷了喷，提醒1009号：“如果可以话，我受伤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虫。”
    1009号点头。
    他暂时还不确定，要不要将自己也成了望空大人眼线的事告诉穆北枳。
    毕竟两族现在是敌对关系，帮穆北枳放走祝教授已经是极大的冒险。
    如果让穆北枳通过自己获得太多虫族信息，不知会不会导致整个战局发生变化。
    他还需要再谨慎一些。
    当晚1009号就被85号叫去军官宿舍问话。
    “今晚宴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85号开门见山。
    1009号如实回答：“有。”
    接着1009号将自己听说的，穆北枳如何让谷南鸣在晚宴上扇了四位二等虫的事迹详尽地复述了一遍。
    85号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摸了摸自己当初被穆北枳打过的脸，喃喃自语：“居然扇了五轮……那脸还能看吗……”
    1009号垂眸：“那几位大人出来时都用东西遮住了脸，难以判断。”
    85号有些无奈地摆手：“我就感慨一句，没让你真回答。还有别的事吗？”
    1009号微微躬身：“有。穆先生与谷长官被望空大人安排订婚了。明天会去领证。
    “之后会去看房，以后可能会住在园区外。”
    “什么？！”85号一拍桌站了起来。
    这几句话里信息量实在太多，他一时间不知该惊讶哪个点。
    他不理解，像那样的神经病，居然有人敢跟他结婚。
    人类，恐怖如斯。
    而且望空大人什么时候关心起人类的婚配了？
    那姓穆的疯子居然还能分配到住宅？
    他消化了一会儿觉得太难消化，索性先不想了，只嘱咐1009号：“那看房期间，你记得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之后这疯子如果真搬出去住，也得辛苦你每天接送。”
    “是。”1009号回答完，退出85号宿舍。
    他就这样一句谎没撒的，将穆北枳受伤的事和望空大人召见自己的事掩盖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穆北枳穿上白衬衫，在1009号的陪同下去了民政局。
    经过一夜的复盘，穆北枳终于还是觉得这桩婚事草率了。
    系统：[这种时候你反应还真是‘快’。]
    穆北枳：【再说自杀。】
    系统：……
    见到谷南鸣的时候，对方穿着笔挺的虫族军装，英姿飒爽。
    【虽然但是，跟这家伙结婚，我也算不上亏吧？】
    穆北枳将对方借给自己的外套还过去，满意地想。
    系统：[宿主你可不能被这人帅气的外表迷了心智啊！]
    【你开什么玩笑，他能有我自己帅吗？！怎么可能迷我心智？！】
    系统：……
    有时候宿主真的很懂得如何一句话把统整沉默。
    工作人员见谷南鸣拥有二等虫族特权，特地为两人打开绿色通道，不用排队。
    两人坐在红色幕布前，很快拍了一张。
    照片里，穆北枳眉眼张扬，谷南鸣沉稳端正，看着赏心悦目，极为般配。
    摄影师看了都觉得这是他近年来，拍得最满意的一张合照。
    不过自从虫族统治沧海星后，结婚的人原本也不多。
    穆北枳看到样图，立马否了：“这不行！得重拍！”
    系统不解：[这不是拍得挺好吗？你拍得比那男人帅！]
    【不行不行，这照片上我比谷南鸣矮！】
    [……您照片外也比谷南鸣矮啊。]
    【我不听我不听。】
    然后穆北枳强烈要求工作人员给自己的凳子加高。
    工作人员看向一旁的谷南鸣，用眼神询问对方的意思。
    穆北枳整个人就不爽了：“你看他干嘛？！不就是个二等虫特权吗，我还有一等虫特权呢！”
    青年说着，从兜里掏出公主为他定制的一等虫特权肩章，举到工作人员眼前。
    工作人员看到后连连鞠躬：“是我有眼无珠，还请大人见谅。”
    穆北枳见对方诚惶诚恐的样子，又有些不自在，立马扶住对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帮我把凳子加高就行。”
    于是最后结婚证上的照片，穆北枳以一个十分不合理的比例，比谷南鸣高了小半个头。
    谷南鸣倒是不介意，盯着那照片，眼睛弯成了月牙。
    “瞧你笑得这么开心，难不成还真喜欢我？”穆北枳揶揄道。
    谷南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笑，有些茫然地看向穆北枳。
    他一直都把这个人看得很重要。
    所以……这是“喜欢”吗？
    穆北枳见对方面露茫然，有些无趣地瘪瘪嘴，一挥结婚证，说：“走，看房去。”
    谷南鸣已经提前选好了几处位置合适的一等虫特权婚房，都是自带庄园的别墅。
    虽然比不上望空住的那么奢华，但胜在离两人工作的地方都相对较近，方便双方来回。
    两人先去看了一套中式园林，又去看了一套欧式别墅，穆北枳都兴致缺缺。
    【都挺好，但都差了点意思。】
    【来星际文里还住得这么写实，挺没劲。】
    直到第三套。
    穆北枳双眼一下就亮了。
    这是一套从外到内设计都极为简约的别墅。
    外形上是一个圆角光润的米白色正方体，看上去既没有门也没有窗户。
    靠近后，才会从完整的墙面上打开一扇门。
    进入道建筑内部，对外面的庄园却是一览无余，采光非常好。
    “这整栋建筑的外墙都采用了星舰级强度的单面玻璃。可根据住户需要调整为不透光的墙壁。”谷南鸣适时解释。
    他在墙上的操作屏上点击选项，透明的墙面变成米白色，又在操控下重新变得透明。
    “房屋自带隐藏通风系统，也可以开窗。”
    随着谷南鸣的解释，透明的墙体上依次在不同位置开窗又按序关上。
    因为有外界植物作为背景装饰，家里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电器，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性物品和摆设。
    所有的转角都圆润光滑，整栋别墅都透露着一种疏离的柔和。
    “我喜欢这个！我要选这个！”穆北枳兴奋道。
    谷南鸣的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响起：[他还真选这个啊？]
    谷南鸣嘴角边露出浅淡的笑意。
    穆北枳曾经跟他提过，喜欢这样超前但不过于锋利的设计。
    穆北枳看到谷南鸣的表情，反问：“你似乎早有预料？”
    谷南鸣放平嘴角，转移话题道：“既然房子定了，你今晚就搬过来吧。
    “这边属于军区，你在这儿也挺安全。”
    穆北枳兴致勃勃刚要开口，突然想到这房子是望空提供的，怕是有监控和窃听器。
    将谷南鸣拉进，稍稍踮起脚尖，小声在对方耳边询问：“我们不会是在望空的监控之下吧？”
    第19章
    谷南鸣感到耳边有些酥麻，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开口严肃回答：
    “望空大人原本是有这个意图的，不过我提醒他，你一旦察觉这屋里有任何摄像头或者监听设备，怕是又要闹到虫后殿下那儿去。
    “他考虑了之后放弃了。
    “毕竟有我这个眼线在，其他设备有没有都无所谓。
    “不过我们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穆北枳听完满意地夸赞：“不错，还算是知道随机应变。”
    说完他才发现此时自己与对方离得太近，加上谷南鸣转过来正对着他，两人眼看鼻子都快碰到一起了。
    穆北枳只觉得脸颊发烫，慌忙将对方推搡开，咳了咳，低声道：“既然这样，我就明确跟你说了。
    “我可以搬过来，但是我们俩得分房睡。”
    谷南鸣整理着自己的外套，点头：“这别墅二楼刚好有两间相邻的卧室，我会让机器人提前布置好。”
    穆北枳松了松自己的肩膀，回答：“那，那就行，我先回科研园区了，其他事情晚上再说。”
    说完，他冲出别墅，招呼等在门外的1009号，逃回了悬浮车。
    谷南鸣站在别墅门口，看着那人的背影和起伏的发梢，总觉得分外可爱。
    在车上，穆北枳看向1009号，开口道：“你，和你的那位朋友——1374号，愿意作为我实验数据采集的对象，参与到实验中来吗？”
    1009号抬眸看向穆北枳，有些不解：“是关于基因突变药剂的研究吗？”

 第24章

    穆北枳摇头：“是对虫族信息素的研究。
    “还有对虫族等级分化的研究。
    “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我们能从化学生物学的角度探明你朋友分化成四等虫的原因。”
    1009号当然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但有些犹豫道：“这会耽误您的项目研究进度吗？我是说‘体外育卵’技术项目。”
    穆北枳摇头：“我的助手足够多，他们会替我分担很多事。主要还是看你和你朋友是否愿意参与。”
    1009号没有犹豫太久，直接跟1374号取得了联系。
    原本1009号担心对方因为旧事被重提而不悦，但听他说明情况后，1374号很爽快就答应了。
    1374号如今得了四等虫的特权，在五等虫聚集的生产园区算是没有虫敢置喙的存在，这让他出行时间变得极为自由。
    等穆北枳一人一虫到达实验楼时，1374号已经等在了楼门口。
    第二次见面，穆北枳才认真观察1374号的样貌。
    撇开触角和猩红的双瞳不谈，他的骨相是十分英俊的，如果不是因为太过瘦削，甚至还能称得上一句高大。
    只可惜这些年来被磋磨太狠，骨架还能看出是高个宽肩，却十分单薄，两颊也有些轻微凹陷，带着些病态。
    1374号感受到了对方的注视，却没有回看过来，似乎是不太喜欢与人对视。
    穆北枳也没有盯着他看太久，便转身进了实验楼。
    领着1374号走过大厅时，正好碰到拿到新一轮实验数据的潘荼。
    潘荼走上前主动跟穆北枳打了声招呼，看向一旁的1374号，有些狗腿地询问：
    “您这是带这位虫族先生来采集数据？
    “我这就领他去，交给我就好。”
    穆北枳看都没看潘荼一眼，随意道：“我亲自带他采集数据，还有之前公主寄过来的不同等级虫族的样本和数据，我都要一起看看。”
    潘荼有些意外，一脸为难道：“您现在不是主攻体外育卵技术吗？怎么还需要采集不同等级的虫族信息？”
    穆北枳停下脚步，看向潘荼，冷冷道：“你在教我做事？”
    潘荼赶紧微微鞠躬，一边承认错误，一边狡辩：“不敢！只是，我觉得体外育卵技术应该集中在对虫后腹腔样本的研究上……”
    穆北枳转身面对潘荼，伸手拿过对方手里的光脑，翻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数据，开口道：“这么久了，基因突变药剂的项目一点进展没有，你倒是指导起我的项目了？
    “要不是你屁都研究不出来，我还需要亲自采集这些数据？
    “我劝你先管好自己。”
    说着穆北枳将光脑砸在对方脸上，转身带着两名虫族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留潘荼在电梯外诚惶诚恐地鞠躬。
    直到电梯门彻底闭上，潘荼才直起腰，眼里翻涌起嫉恨的光芒。
    1009号站在穆北枳身旁，低声询问：“你研究这个课题，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穆北枳抬眸看了一眼电梯里的摄像头，将头微微倾斜，以防自己的嘴型被拍到，然后才开口回答：
    “你帮我注意一下潘荼的行踪和通讯，有任何异样及时跟我说。”
    如今科研园区都由85号掌管，而1009号是他最得力的副官。
    园区上下所有的事都是85号发号施令，由1009号出面执行或下放给其他虫。
    让他来监控潘荼再合适不过。
    1009号点头，很快以掌控重要科研人员的名义，让其他四等虫时刻关注包括潘荼在内的多名实验员的情况。
    接着，穆北枳一边对1009号和1374号身体各项数据进行采集，一边将其他虫族样本进行解冻并分析，虽然很忙碌却有条不紊。
    综合对比这段时间得到的所有虫族分化前后的数据，穆北枳渐渐发掘出了部分真相。
    他从光脑屏幕前抬头，看向1009号，低声道：“这个房间里的监控和录音，你有办法清理掉，不被其他虫族发现吗？”
    1009号回应：“我会处理的。”
    穆北枳得到肯定回答，才放心点开基因图谱，开始陈述自己的发现：
    “我综合了许多虫族分化前后的身体数据，发现你们体内主导大脑功能和身体强度功能的基因是这两段，你们虫族的文献库里也有过类似研究，将其命名为t0br基因和t0bo基因。
    “为了方便讲解，我会将它们俗称为‘强者基因’。
    “顾名思义，这两段强者基因在虫族个体上表达得越充分，该虫族的大脑活跃度和身体机能表现就会越强，相应的等级就会越高。”
    这种知识点对于虫族来说并不生僻，甚至可以说是常识。
    1374号一边摘掉自己身上的检测触点，一边点头回答：“这个我们都知道。
    “不同虫族体内这两段基因的表达潜力不同。
    “渡过青春期，彻底分化后，虫族各自的潜力会被彻底开发出来，从而拉开个体间的差距。”
    穆北枳点头：“我看你们的文献里也是这个意思——虫族分化等级由各自基因决定。
    “所以如果你们分化成五等虫，也只能怪自己的基因不够强大。”
    1009号听到这句话，与1374号对视了一眼，眉头微蹙：“您的意思是，事实并非如此？”
    穆北枳看着自己检测到的数据，放下重磅炸弹：
    “事实上，你们只是被选择成了低等虫。”
    “什么意思？”两名虫异口同声地询问。
    穆北枳转头看向两名虫族，勾唇道：“完成青春期分化后，你们是不是感觉到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尤其是你——1374号。”
    1374号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他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
    在他们以往的认知里，虫族分化是第二次“出生”，身体内的一切都会被打乱重组，所以哪怕身体状况比之前还差，那也只是自己运气不好。
    穆北枳点开一个数据，道：“我发现，你们体内都存在一种物质，在有意压制你们‘强者基因’的表达，对主导身体强度功能的t0bo基因影响尤为明显。
    “而五等虫体内，这种物质甚至可以说是在终止他们‘强者基因’的转录。
    “而一等虫，像望空，他体内的‘强者基因’却如同开了挂一般，被刺激着成倍转录、合成各种激素和蛋白。”
    1374号急切询问：“是什么物质？”
    穆北枳点了点自己后脖颈，示意：“是你们腺体接收到的信息素。”
    两名虫族下意识抬手轻触自己后脖颈的腺体。
    那里是虫族分泌信息素最多的地方，也是感知外界信息素最敏锐的部位。
    1009号喃喃道：“我们的确是在青春期前后才渐渐能分泌出信息素，并能明确感知到其他虫族的信息素……”
    穆北枳拿出一支笔开始在光脑屏幕上写写画画：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虫族的‘强者基因’在个体上的自然表达的确存在差距。
    “天生优异的个体，就如1374号青春期前那样，会表现得格外出众，而其他虫族会显得相对平庸。
    “但即便是这样，虫族个体间的强弱也不会像分化之后出现指数级的差距。”
    1374号脑内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尝试着往下分析：
    “族群资源有限，且常年在宇宙中征战，需要做到明确分工。
    “于是将资质更好的个体分配到统治阶层，资质差的分配到物资生产阶层。”
    穆北枳点头：“对于个体强度极高的虫族来说，即便是最弱的个体，去生产物资也显得有些大材小用……”
    1374号眼神放空地看向窗外，喃喃道：“所以不如让弱者更弱，消耗更少的资源，而强者更强，获得更多资源。”
    1009号也明白过来：“于是他们利用信息素让虫族彻底分化，这样才能达成这个目的。”
    第20章
    穆北枳有些同情地看向两名虫族，开口：
    “我想，虫族进化出信息素系统，除了是为了信息交互，更重要的就是让资源能高效而合理地分配给每个个体，让整个族群的存续概率提高。
    “一开始虫族出现这样的等级分化，并非有意为之。
    “只是物竞天择，只有进化出这样系统的族群，才能在无尽浩瀚的宇宙中延续下来。”
    1009号看向1374号残废的腿，愤怒道：“但是高等虫族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并开始有意利用信息素控制族群的构成，不顾族群发展，只顾自己利益。”
    1374号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他原本资质极高，按照规律应该会被选择成为高等虫，却被人为选择成为了低等虫。
    这或许就是，1374号意外分化成四等虫的真相。
    1009号想到这儿只感到无力。
    1374号尚且是受到了不公对待，可以忿忿不平，而自己呢？
    他或许只是因为资质差，所以才为了整个族群的稳定存在，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四等虫。
    站在一旁的1374号没有立刻沉入受到不公待遇的自怨自艾中。

 第25章

    虽然觉得这个分析很合理，却无法确定它是不是真相。
    毕竟提出这个假设的穆北枳说到底是一名人类，说不定是怀抱着分裂虫族内部的想法。
    他皱眉直戳重点：“如果真如你所说的，不论是一等虫还是虫后，使用了信息素来压制我们的‘强者基因’表达，那他们是如何持续控制整个虫群的体质的？
    “毕竟我们的身体不断在新陈代谢，如果只是注入一次信息素，应该会很快被代谢掉。
    “要做到让整个虫群长期接收特定信息素，显然难以实现。
    “虫群如此庞大，我们这些低等虫与高等虫的距离已经远超一名虫族能释放信息素的范围。”
    穆北枳手上的笔没有停下，继续道：“这其实也是我在思考的问题。
    “直到我联想到现在我们使用的信息网络。”
    他说着，将一个画满信号基站的网络图，举到两名虫族面前。
    青年提笔点了点网络最中心的信号源，再点了点网络最边缘的信号基站，开口解释：
    “在网络中，信号源不需要直接与边缘的基站进行信号交互，也能进行信息传递。
    “因为他可以通过网络中离它最近的信号基站以辐射状，向周围的基站传递信息，从而影响整个网络。”
    穆北枳再一点图案，所有的基站变成了小人图案。
    他微笑着看向面前的1009号，对方像是被老师点名的学生，开口分析：
    “您的意思是，虫族也是以这样的方式构建了一个‘信息素网络’？
    “我们每一名能分泌和感知信息素的虫族，都相当于是一个基站。”
    穆北枳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收起笔，赞同道：“没错。
    “也就是说，那个压制你们基因表达的信息源，只需要向身边最近的虫族发射‘信息素信号’，就能通过这个网络，影响到整个虫群。”
    1374号感觉自己快要被说服了。
    但他依然保持怀疑态度：“你说的猜想符合逻辑，但你没有证据。”
    【总算说到重点了。】
    穆北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证据我的确没有，但我有验证猜想的方法。”
    说着，他从仪器中取出一张刚刚制作出的药贴，冲1374号介绍道：
    “这是我最近刚刚研发的信息素阻隔贴。
    “将它贴在腺体上，能有效阻隔大部分外界传递的信息素。
    “你有兴趣试一试吗？”
    1374号看着穆北枳手上的药贴有些迟疑。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名人类。
    穆北枳走上前，将药贴塞到对方手里，开口道：
    “一旦你的‘强者基因’不再被压制，根据我观测到的数据，凭借你天生的资质，你很有可能达到目前二等虫的体质强度。
    “你也知道，在二等虫的自我修复能力的加持下，说不定你的腿伤能被修复。”
    穆北枳见1374号还有些迟疑，指了指1009号，道：
    “你不用担心我害你，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1009号告发我不就行了。
    “我一个人类的小命，你们想要不是随时都可以。”
    1009号提出另一个疑虑：“假设您的猜想是正确的，那我们的信息是不是随时可以通过信息素网络被很远的高等虫感知到？
    “1374号脱离信息素网络会不会引起‘信号源’的注意？”
    穆北枳思考了一下，如果虫后能够通过信息素网络随时注意到整个虫群的情况，那么其他一等虫应该就没机会悄悄瓜分权利。
    于是回答：“或许通过信息素网络远距离传递的信号是非常有限的，否则望空派人刺杀我时，虫后不可能毫无察觉。
    “至于1374号脱网的问题，其实不用担心。
    “因为这个药贴只是阻断了来自外界的信息素进入腺体，并没有阻隔1374号自身的信息素向外释放。
    “所以在信号源看来，1374号并没有脱离信息素网络。”
    1009号点了点头，稍稍放了心。
    1374号没有继续说话，但也没有急着贴上药贴。
    他需要一个虫待着，冷静下来，好好考虑。
    1374号拿起自己挂在一旁的外套，神思不属地穿上，将药贴放入胸口的衣兜时，不小心将放在里面的肩章带出来，摔在了地上。
    穆北枳弯腰替对方捡起来时，瞟了一眼，发现这金属肩章上的图案代表的是“四等虫特权”。
    1374号见此赶紧接过肩章，揣回兜里，还心虚地瞟了一眼1009号。
    穆北枳顺着对方眼神也看向1009号，总觉得这虫虽然已经尽力表现得自然了，但眉底的触角看着似乎比平时要僵硬。
    他的脑海里立刻闪现过很多思绪。
    【1374号什么时候获得四等虫特权肩章了？】
    【既然获得了，又为什么不佩戴着，而是放在衣兜里？】
    【毕竟像他这样容易受欺负的残疾五等虫，佩戴上特权肩章总是能好过一些。】
    【他似乎格外怕我发现。】
    【1009号也怕我发现。】
    【所以是过来见我时，特地取下来的？】
    【为什么？】
    【难不成这肩章还与我有关？】
    穆北枳知道特权肩章只有虫后、公主和一等虫有资格发放，很快有了猜测：
    或许1374号是得到了某位高等虫的赏识，而这份赏识的源头对自己有些不利，所以对方才害怕自己知道。
    1009号也知道这件事，所以脸色也不太好。
    不过穆北枳没有戳穿。
    因为根据他对这名虫族的了解，他有把握，自己能给1374号真正想要的。
    对方在这个关键节点上，不会急着出卖自己。
    青年微笑着看着两名虫族，开口道：“如今虫族在双河星系已经不再需要时刻征战。
    “双河星系物资充裕，虫族即便不再被划分成资源极度不均的三六九等，也能很好地生存。
    “如果我的猜测被验证是对的，说不定未来，你们可以开创一个真正平等的虫族社会。”
    听到这话，原本还因为肩章露馅而有些不安的1374号猛然抬头，看向穆北枳。
    这些年他受尽同族凌辱和病痛的折磨，早已忘了少年时期自己的野望——虫族不再以分化等级为标准进行分工，大家有机会有资格以能力进行公平竞争。
    而此刻，内心早已被扑灭的火堆，好像被对面的人类放入了一点火星，隐隐有复燃的迹象。
    如果对方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是不是有可能重新实现自己的抱负？
    不行的……哪怕他知道了其中的真相，想改变这一切还是太难了。
    1374号很快认清现实。
    穆北枳走上前，从1374号的衣兜里掏出对方想隐藏起来的肩章，为他别在外套的肩膀上，笑着道：
    “不用担心，如果你们下定决心要做出改变，我会成为你们最大的助力。”
    说完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就让1009号送对方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对方贴药贴前，记得多囤些食物，以防身体增长需要摄取大量能量。
    1009号见穆北枳没有过问肩章的事，心下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想到对方帮1374号佩戴肩章的行为，又觉得或许他已经察觉了什么。
    虫族刚走，系统便在穆北枳脑海里出声了：
    [如果这1374号想改变虫族格局，宿主真打算帮他？]
    穆北枳勾唇：【当然。】
    【你不觉得，他很像男频爽文里的男主吗？】
    【年少天资过人，却遭人迫害，一蹶不振。】
    【偶遇高人点拨，获得逆袭的方法和手段，最终重回巅峰，改变世界。】
    系统恍然大悟：[这么说起来，还真有些像。]
    [不过我觉得宿主才是爽文男主。]
    穆北枳摆摆手：
    【嗨，我不过是平平无奇点拨男主的高人罢了。】
    系统：[好好好，懂了，就是比男主还厉害是吧。]
    第21章
    1009号送走1374号，就去监控室处理了实验室里的监控和录音。
    他并没有将数据彻底删除，而是单独保存下来，留在了自己的光脑里。
    他承认，越是了解穆北枳的能力和野心，他就越是为这个人所折服。
    但同时内心难免生出担忧。
    之前愿意帮穆北枳，是因为1009号坚信虫族占据绝对优势。
    哪怕帮穆北枳做些事，也不会影响大局。
    但如今看来，在虫族与人类的这场战争里，虫族也未必能一直处于优势地位。
    如果是这样，有所防范总是没错的。
    回到实验室，1009号看到穆北枳正在用量子计算器模拟蛋白与小分子的相互作用。
    青年回过头看向他，笑着道：“我正在研究信息素阻隔喷雾，一旦成功，就可以用喷雾阻隔特定信息素传递。
    “这样你就算直接对85号说谎，也不会因为信息素露馅了。”

 第26章

    1009号有些讶异，没想到对方会为自己专门研制药剂。
    他走上前，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询问：“穆先生……那阻隔贴，你只给1374号用，没让我用，是觉得我资质太差，用了也无效吗？”
    穆北枳没想到1009号会这样理解。
    他观察对方的神情，发现这虫族像是被主人忽略的小动物一般，有些落寞和楚楚可怜。
    亲年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郑重解释道：
    “贴了阻隔贴，会难以接收到其他虫族的信息素。
    “我想着1374号与高等虫族接触的机会不多，就算阻隔掉信息素，对他日常工作也没有太大影响。
    “但你不一样。
    “你要经常跟85号工作，如果被他发现你贴在腺体上的药贴，或者因为感知不到对方的信息素而错过了重要信息，会很麻烦。
    “这也是我研发信息素阻隔喷雾的初衷。”
    1009号点点头，理性上认同对方的思路，但感性上还是有些失落。
    穆北枳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继续道：
    “我不认为一名能在公主面前都面不改色的四等虫，资质能有多差。
    “甚至可以说，在这样严格的等级压制下，还能游刃有余的你，才是天资最好的。
    “而且，我一直相信，除了资质，自身的努力和抉择同样重要的。
    “而这两点，你也做得极好。
    “你是独一无二的，1009号。
    “你绝不比任何虫差。”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或虫对1009号说这样的话。
    他被很好地安抚了，乖顺地点点头，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脸上的笑容从未这样真实。
    内心自我认同的种子发了芽，逐渐长成了粗壮的树干。
    1009号有些遗憾地想，如果穆先生不是人类，而是虫族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必防备对方，可以完全视他为自己的虫生导师。
    1009号将穆北枳送回新家时，谷南鸣还没有到家。
    穆北枳确认1009号情绪变得稳定，才与对方告别。
    进屋后，青年将整个方形别墅的外壁调成最通透的模式，欣赏天边金黄璀璨的晚霞。
    没过多久，他的光脑上接收到了薛满杉发来的一个文件压缩包。
    文件名就叫“解压并安装”。
    他没有多想，便按照要求进行了操作。
    压缩包里是一个特殊的加密交互软件，安装好后，薛满杉那边立刻申请了他的光脑操作权限。
    得到穆北枳同意后，就开始了一系列穆北枳看不懂的代码操作。
    大概过了十分钟，晚霞已经变成橙红色时，薛满杉终于打来了通讯：
    “好了，现在已经将你家里所有的网络进行了加密处理，我们可以放心通话，不会被虫族监听。
    “不过限时通话十分钟，组织要定时切换入侵不同的中转站。”
    穆北枳点头，看向光脑另一头，正坐在个人化妆间里的薛满杉，开口道：“看来你们上级很满意我的信息素阻断和毒素研究项目书？”
    薛满杉无所谓地歪了歪头：“不知道，反正暂时撤销了对你的暗杀。
    “至于发展下线啥的，估计会由谷南鸣那边跟你对接。
    “我跟你联系，是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穆北枳将身子坐直，洗耳恭听。
    薛满杉将一张机甲内部构造图投射到两人的通话图像上，高亮了一处尖刺一样的部位，解释道：
    “我让人帮忙看了你的机甲——银鞘——的内部构造图，发现它里面隐藏了一针对人类致命的毒剂，一旦机甲被远程操控，将它注射到你的身体里……”
    “我会直接死亡。”穆北枳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化妆间里，薛满杉一脸严肃对着光脑说：“之前跟你提过，你的机甲主脑是虫后级别的，一般的黑客软件无法破解其权限。”
    穆北枳点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虫后之所以给机甲安装如此高等级的防火墙，就是为了能随时通过远程操控‘银鞘’，掌控我的生死。”
    系统听到这儿已经方寸大乱：
    [我就说那虫后怎么这么好骗，原来是早就留了后手！]
    [这手环摘下超过半小时就会发出警报，得时刻戴着，那不是随时可能小命不保！]
    穆北枳倒是没有那么紧张，在脑海里安抚系统：
    【怕屁，虫后还等着我出科研成果呢，不到万不得已，她可舍不得动我。】
    薛满杉那边的话没有停下：“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上面已经在安排组织内部最顶尖的黑客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穆北枳有些受宠若惊：“啊，没想到你们还挺照顾我。”
    薛满杉翻了个白眼：“且不说你是我们人类的一员，何况你不论对虫族，还是人类都有极高的价值。
    “我们当然不希望你因为被虫族胁迫而彻底倒向他们一边。”
    穆北枳勾唇：“你倒是诚实。”
    薛满杉摆手：“我就一职业杀手，平时演个没完，能不演的时候就不整那些虚的。”
    他很快又说回正题：“那黑客估计在一周内会抵达沧海星。
    “为了防止他暴露身份，你们得在一个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公共场合见面。
    “你有没有什么提议？”
    穆北枳陷入沉思。
    他一个没有啥购物欲的死宅生物科学家，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去公共场合？
    正在这时，穆北枳的光脑提示有人进入家中，与薛满杉的通讯立刻被隐藏到后台。
    穆北枳侧头看向门口，看到谷南鸣正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走进屋内，换下了光亮的皮鞋。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一颗颗解开外套的扣子，松开领带，才开口道：“回来了？”
    谷南鸣抬眸看向他，声音有些干涩地回答：“嗯。吃饭了吗？”
    穆北枳笑笑：“吃了。你呢？”
    还没等谷南鸣回答，薛满杉的通话屏幕再次弹开，“嗐，是你啊。害我白紧张。
    “时间紧迫，赶紧说正事，你们快想想，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出门。”
    谷南鸣几步走到穆北枳身边坐下，为了与对方同时出现在通讯窗口里，离得稍微近了点。
    两人的大腿不自觉碰在了一起，谷南鸣将手臂撑在穆北枳身后，隔着微妙的距离。
    穆北枳又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气味，感受到若即若离的温度，心下一阵狂跳，整个人不自觉僵硬起来。
    他心不在焉地简单将来龙去脉告知了谷南鸣，注意力越发集中在大腿上。
    隔着裤子的布料，都能感受到对方坚实的肌肉和发烫的温度。
    “去定制婚戒吧。”谷南鸣声音沉稳地开口道。
    穆北枳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对方另一只手，修长又有力，似乎挺适合装点一二。
    【虽然结婚是权宜之计，但他要实在想买婚戒戴上，也不是不行。】
    【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他正这样想着，就听到通讯另一边薛满杉拍手道：“好主意！”
    穆北枳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要定制婚戒是为了找机会出门。
    【天吶，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的脸瞬间烧得滚烫。
    电话那头的薛满杉丝毫没有觉察，已经开始计划：
    “行，那我去让上面……
    “哎等一下，既然是定制婚戒，谷南鸣你也要去吧？
    “那就让你们分队负责安排行动，以免不同分队交叉碰面太多，增加暴露风险。
    “到时候让那黑客直接跟你们对接。
    “时间不多了，挂了！”
    薛满杉说完也没等这边二人回答就匆忙挂断通讯。
    光脑界面上的加密通讯十分钟倒计时刚好归零。
    房间里恢复安静，穆北枳只感尴尬度瞬间飙升。
    他不敢放松往后靠，怕倒在对方的手臂上。
    “我去换件衣服。”谷南鸣率先开口起身，去了二楼卧室。
    那话就像是扫过了穆北枳的耳廓，让他靠近对方的一侧从上到下都一阵酥麻。
    直到听见对方关上卧室房门，穆北枳才彻底放松，如同死鱼一样瘫倒进沙发里。
    虽然他看上去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但脑子里却很活跃：
    【妈耶，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他该不会是在勾引我吧！】
    系统无语片刻，终于忍不住吐槽：
    [宿主你可真是个脑补小能手。]
    第22章
    在沙发上躺尸没多久，穆北枳听到谷南鸣的房间门再次响起。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像个被罚站的学生一样杵在客厅中央，双眼直直望向正在下楼的谷南鸣。
    这人换上松弛的居家服，少了些刻板，增添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慵懒。
    谷南鸣见穆北枳正傻傻站在客厅里，微微一愣。
    穆北枳的脸在柔和的晚霞里，格外好看又带着一丝难得的天真，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一样。

 第27章

    谷南鸣有些出神地看了对方一会儿才回神。
    他低头操作了一下光脑，房间的墙壁上显示出十分钟倒计时。
    他走近穆北枳，开口道：“十分钟内，这个房间里的对话能保证绝对安全，我把组织的大概情况，和对你的安排说一下。”
    双河军在整个双河星系安插着数量不多的卧底。
    卧底们被分成多个行动小组，执行不同的任务。
    为了降低卧底们身份暴露的可能性，不同小组之间几乎不会互通讯息，也无法得知其他卧底的身份。
    这就是为什么，薛满杉和谷南鸣之前并不知道对方也是卧底。
    同理，双河星系到底有多少卧底，卧底具体分成了多少个小组，以目前谷南鸣的权限是无法得知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至少存在谷南鸣和薛满杉分别所属的二号小队和四号小队。
    谷南鸣说完能透露给穆北枳的所有情况后，转向下一个话题：
    “组织上暂时无法立刻同意你成为小队的一员。
    “他们希望你能配合几次行动，从而考察你的能力和忠诚度。”
    穆北枳这时候总算从之前被美色迷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抬手打断对方的话：
    “谁说我要加入你们组织了？”
    听到这话，谷南鸣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错愕。
    毕竟在过往的多次循环里，穆北枳无一例外都加入了卧底组织，成为了一名卧底，只是时间早晚不同。
    穆北枳脑内的系统也懵了：
    [什么情况？！宿主你知道这书名是叫《人类最后的卧底》吧？！]
    [你不成为卧底，那不是彻底偏题了？！]
    穆北枳开口道：“我可以成为你们组织的编外卧底。
    “获得虫族的信息后，我可以转告给你。
    “研发出了信息素阻隔或是毒素药剂，也可以无偿提供给你们配方。
    “人类这场与虫族的战争，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绝不推辞。
    “但是，我是一个自由的卧底，不会遵守你们组织内部的条条框框。
    “什么‘组织内部不允许恋爱’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定，有多远滚多远。
    “我有自己想达成的目的，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谁都别想控制我。”
    系统麻了：
    [懂了，你就是想跟谷南鸣谈恋爱！]
    穆北枳否认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谷南鸣听完对方的理由，内心的惊讶慢慢淡去，随之而来的是一些惊喜和期待。
    他有种直觉，穆北枳心态的改变，或许会让这一次循环获得不一样的结果。
    于是他点头，回答：“你的要求，我会跟上级反映的。
    “他们应该会同意。”
    还是跟薛满杉说的理由一样，双河军绝不希望因为编制的问题迫使穆北枳倒向虫族一方。
    穆北枳满意点头，通过光脑给谷南鸣发去一份打包好的实验数据：
    “这些都是我获得虫后批准后，在虫族文献库里查到的数据，以及最近在不同等级虫族身上采集的数据。
    “还有一些对实验结果的合理猜测和推论。
    “我老师应该已经安顿好了吧？
    “你们可以把这些数据发给她，相信对她后续的研究会有用。”
    谷南鸣收下，对穆北枳表达了感谢：
    “辛苦了，后续如果祝教授有什么信息想传达，我也会及时告知你。”
    穆北枳装作不在意地回答：“行。如果你们上面不信任我，不想告知我也没事。”
    说完，他坐回沙发上，打开电视，找了部薛满杉主演的电影播放起来。
    他红着脸，双眼紧盯屏幕，假装认真看电影的样子，开口道：“定制婚戒的时间，你确定了记得提前跟我说。
    “我好安排工作日程。”
    谷南鸣应下后，就上楼回卧室，准备跟上级传递信息。
    系统在他脑海里开口：
    [穆北枳今天有点怪。]
    谷南鸣进卧室前，看了一眼楼下，发现穆北枳正抬头看向自己。
    两人对视后，穆北枳又假装没看他，赶紧将头转向了电视。
    谷南鸣觉得对方的情态很是可爱，在脑海里回答：
    【他高中时就这样。】
    四等虫士兵宿舍里。
    1009号向望空大人汇报完白天穆北枳和谷南鸣领证选房的经过后，停下了声音。
    同样的内容他已经向85号汇报过，所以思路非常清晰。
    望空听完，看着通讯另一边的1009号，面露威严，沉声问：“没有别的了？”
    隔着通讯，1009号知道对方并不能通过信息素判定自己是否说谎。
    但为了防止以后被望空当面审问，他还是避重就轻地补充：“下午穆北枳都在进行实验，似乎在研究信息素相关的东西。
    “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懂。”
    望空想着穆北枳大概是在研究承诺给自己的抑制剂，满意点头，挂断了通讯。
    1009号有些疲惫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两名上级有所隐瞒是不是对的。
    但让他出卖穆北枳，内心又总有种力量在阻止他。
    等1374号那边的消息吧。
    他想。
    1374号回到自己的宿舍时，晚霞已经散得差不多，只在深蓝色的夜空边缘勾勒出一条紫红色的光带。
    如今他是整个生产片区唯一分到单人间的五等虫，窗边视野还不错。
    他手拿着药贴，在窗前站了很久。
    直到天空中亮起双河星系如两条大河一样交错的星群，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对着镜子，吃力地将药贴贴在脖颈后的腺体上。
    他的手从没这样抖过，导致整张药贴被他贴得皱皱巴巴，摸上去简直逼死强迫症。
    也不知道贴歪了会不会影响效果。
    他这样想着，很快感觉到了不同。
    就像是生病时鼻子堵住了，又或者是从一个喧闹的集市突然进入到了一座安静的图书馆。
    腺体的感知变得格外清净。
    这让他不太适应。
    总觉得闷闷的，不习惯但又好像有些别样的舒服。
    晚饭一小时后，他照例在房间里锻炼身体，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贴的作用，总觉得今天运动时格外有劲。
    洗漱完躺在床上，运动带来的热气似乎还没有散去。
    他感到浑身燥热。
    然后是比平时更多的饥饿感。
    好在他现在拿的是四等虫的物资，寝室里常备了不少食物，加上1009号送他离开时给他额外加购的营养剂，让他不至于饿肚子。
    摄入四倍于平时的热量后，1374号肠胃中的饥饿感总算被平复。
    他感到身体格外昏沉，很快就倒在床上睡着。
    第二天直到中午十二点，1374号才渐渐从饥饿中醒来。
    身为整个片区唯一有特权的五等虫，没有同事敢来催他起床。
    要不是实在太饿，他估计还会继续睡下去。
    意识昏沉地走到食堂，大快朵颐了两天的食量，那种饥饿到手脚发颤的心慌总算褪去。
    为了防止之后饥饿感再次突袭，他索性将之后几天的饭菜全预支了，打包带回寝室，继续往床上一躺，昏睡过去。
    就这样睡了吃，吃了睡地过了三天。
    又在一个晚霞快要消散的傍晚，1374号总算觉得自己睡饱了。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路来到食堂。
    给他打饭的是一名人类，有些讨好地给他多打了些混合蛋白质，开口道：“1374号大人，您的腿是治好了吗？”
    1374号听到这话才忽然清醒过来。
    他有些迟疑地看向自己的腿，端着餐盘在窗口前来回走了几步，终于确信自己已经不再是个残疾了。
    那个叫穆北枳的人类居然没有骗他。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突然康复势必会引起其他虫族的怀疑，想着要不再装回瘸子。
    可是，一路从宿舍走到食堂，这段距离他早就已经遇到了不少虫族，现在装回去也晚了。
    于是他找了个理由，道：“赐给我肩章的那位大人，帮我治好的。”
    窗口打菜的人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真是恭喜大人了。”
    几天没有出现在工位，1374号不得不去报道。
    之前跟他关系不错的几名虫族遇到他时都面露惊讶：
    “刚听说你受了高等虫赏赐，身体变好了，没想到是真的。”
    “个子都变壮了不少。”
    “真是让人羡慕。”
    就这样，1374号获得四等虫特权和身体变好的消息在整个生产片区不胫而走，成了众所周知的消息。
    好在，地位低下的五等虫没有机会向高高在上的望空大人求证，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处理完几天以来积压的工作，1374号直接去了科研园区。

 第28章

    穆北枳看到他时，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眼前的虫族不仅双颊变得饱满，肌肉量有明显增加，甚至面部的特征都发生了变化。
    他的双瞳变得更加趋近于人类，眼底的触角也已经收缩，变成了两个小黑点。
    【爽文男主的逆袭要开始了。】
    穆北枳对系统道。
    第23章
    “你的猜测没错，高等虫中的某个存在的确在通过信息素压制我们的等级。”1374号身体恢复健康后，变得自信了很多，此时已经能坦然与穆北枳对视。
    他的双眸中充斥着难以压抑自己的激动，和对眼前人类的欣赏。
    1009号观察着自己的好友，一面为对方重新变得健康强大而高兴，一面又有些担忧：“你面部特征变化太过明显，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1374号点头：“的确，但如果我把那些有怀疑的人都拉拢过来。就不会有问题了。”
    1009号看到了1374号眼中的野心，他越来越明确地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
    如穆北枳之前暗示的，他想要推翻如今虫族的体制，“开创一个真正平等的虫族社会”。
    1374号宽慰好友：“别担心，生产园区里的其他虫暂时都以为是哪个高等虫向我施舍了某种特殊药剂，让我体质增强了。
    “短时间内不会引起怀疑，但这段时间我肯定要开始未雨绸缪了。
    “这些年我在五等虫群体里摸爬滚打，也遇到过一些志同道合的同伴，我可以把他们团结起来。”
    1374号说着看向穆北枳，询问：“穆先生，你说过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助力，这句话是真心的吗？”
    穆北枳勾唇：“当然。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请说。”1374号严肃起来，不知道对方想要得到多少金钱和权利。
    穆北枳不卑不亢地开口：“如果有一天，你获得了虫族最高话语权，我希望你能让人类与虫族以平等的姿态，和平共存。”
    1374号有些讶异地看向穆北枳，没想到对方想要的并非是关于自己，而是整个人类族群。
    1009号也吃惊地看向穆北枳，果然这人之前在虫后面前所说的都是假话。
    这人所图甚大。
    1374号思考了片刻，回答：“我不能向你保证最终的结果，只能承诺，我会尽最大努力去达成这个结果。”
    穆北枳露出微笑：“那就够了。”
    说完，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袋药贴，交给1374号：“这些是我已经制作好的药贴，你可以先分发给你信任的同伴。
    “这药贴需要定期更换，以防失效。
    “再就是，腺体长期感受不到外界的信息素也可能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所以你需要隔一段时间就将药贴摘下，让腺体重新接触来自外界信息素的刺激。”
    1374号认真听完，看向一旁的1009号：“你要经常与85号见面，暂时还是不贴比较好。”
    1009号赞同对方的说法，经过穆北枳之前的引导，已经不再看轻自己，但难免有些遗憾。
    穆北枳此时打断1009号的惆怅，道：“这药贴只是初代产品，如果你们继续配合我研究，我能保证一个月内研制出更加隐蔽的信息素屏蔽药剂。”
    两名虫族有些惊讶地看向穆北枳，心道这人居然还有惊喜。
    穆北枳调出自己目前的调查结果，开口道：“我尝试分离了一下不同等级虫族的信息素。
    “发现其主要的化学构成几乎完全一致，包含了三十二种化学分子。
    “这三十二种分子就如同编码器一样，能凭借比例和构成编写出不同的讯息。”
    1009号立刻明白：“所以，只要我们确定代表虫族分级信息的特殊分子组合，单独屏蔽掉这一个组合，就能既感受外界信息素，又不受分级信息的压制。”
    “没错。”
    1009号很快皱起眉头：“可是三十二种分子可以组成的组合太多了，要一一排查岂不是要排查到猴年马月。”
    穆北枳摇头：“据我所知，信息素基本上能表达的都是较为简单的基础情绪和进攻、撤退等简单指令。
    “如果只是这些信息，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化学分子进行排列组合。
    “也就是说，有一个较为复杂的信息，需要大量不同的分子来配合传递。”
    1374号了然：“就是虫族分级的信息。”
    穆北枳点头：“由此可合理推测，越复杂的分子组合，越有可能是分级信息。
    “那么我们可以分离出每一种组合后，从最复杂的组合开始验证。
    “而且，不同虫族的信息素中，会包含不同的情绪，收到不同的命令，所以你们彼此在某一时间段内释放的信息素包含的信息会出现明显的不同。
    “但有一种信息组合一定是所有虫族共有的。”
    1374号抢答：“虫族分级信息。”
    穆北枳拿起笔，在显示屏上画出两个圆圈交集：“所以，根据这两个特点，我已经锁定了几组最有嫌疑的特殊分子组合，很快能研究出对应的喷雾，消解这种组合信息素的干扰。”
    说完，他看向1374号，图穷匕见：“不知道1374号先生，愿不愿当小白鼠，帮我试试哪一种喷雾才是对症的药？”
    经过几轮沟通，1374号已经明白了穆北枳的动机，相信他不会害自己，于是一口答应：“行。”
    穆北枳抬手替1374号轻轻揭下腺体后的药贴，开口道：“那么从现在起，你就不能继续贴药贴了，你需要充分感受信息素的压制，然后才能帮我测试喷雾。”
    1374号感受着青年微凉的手指，扫过自己腺体的痒意，心脏漏了一拍。
    他有些紧张地注视面前对这一切似乎毫无察觉的穆北枳，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类，很好看。
    一双桃花眼，明明眼神锐利却看谁都带着三分情。
    冷白的皮肤让他自带疏冷，但饱满的双唇却削弱了这种距离感。
    是一种自带矛盾，让人想不断探究的好看。
    1009号看到1374号有些呆愣，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担忧询问：
    “撕下药贴的副作用这么大吗？”
    1374号这才回神。
    可惜，他是人类。
    1374号内心如同警铃乍响般蹦出这个念头。
    他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回答1009号：“没有。那我先回去了，穆先生这边有喷雾了再叫我来取。”
    穆北枳摇头否定：“你近期还是不要来了，来得太频繁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回头我会把制作好的喷雾让1009号给你送去。你们以往就经常见面，他过去不会引起注意。”
    “好。”1374号答应着，不知怎的，有些失落。
    临走前，1374号回头看向穆北枳，沉声询问：“穆先生认为，那个发射等级分化信号的信号源……会是谁？”
    穆北枳对这个问题早有思考，很快回答：“信号源毫无疑问是虫后。
    “因为她的信息素信号在整个虫群里优先级最高，不会被任何虫族拒绝。
    “但是具体是谁有意篡改了其中信息，比如故意让资质优秀的你分化为四等虫，那就不一定了。”
    1374号听后点头，这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
    不论是谁，他都要揪出幕后黑手。
    这仇，他势必要报。
    1009号有些忧心忡忡。
    他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竟卷入了远超预期的大事件里。
    他的好友似乎是打算颠覆整个虫族的制度，改朝换代。
    而他时刻监视的人类，想改变人类与虫族的相处格局。
    且他还得替对方瞒着85号、公主殿下和望空大人。
    同时又要向穆北枳隐瞒望空大人在借由自己监视他的事。
    他只是一个稍微聪明一些的平凡四等虫，这让他实在有些混乱。
    穆北枳见到1009号凌乱的神情，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
    “别慌，我已经确定‘心虚’等负面情绪的分子组合了。
    “很快就能研制出让85号感知不出你说谎的喷雾。
    “现在1374号的实际等级比你高，你可以让他帮你验证一下。”
    1009号表示明白，内心的忧虑却没有因此减少。
    系统也有些慌乱，因为这事件发展实在超出原书太多了。
    [之前想挑唆虫后与一等虫争斗就已经很大胆了，现在甚至要鼓动低等虫族闹革命……]
    [宿主你真的有把握不会让场面彻底失控吗？]
    穆北枳不屑反问：
    【按照原书剧情走，局面就能被我们掌控吗？】
    【原书中虫族高高在上，双河军权利中心离主角无比遥远。】
    【主角除了乖乖服从两方的指令，什么时候掌控过局面？】
    系统语塞。
    穆北枳看向量子计算器里的模拟结果，继续道：
    【既然无法掌控局面，不如把这风云搅弄得更乱一些。】
    晚上回到住处，谷南鸣已经在家。

 第29章

    他穿着围裙，把刚做好的饭菜端进厨房。
    穆北枳见到这一幕有些诧异。
    在星际时代，人们基本上已经用营养液和精加工的合成食物代替新鲜食材，进行能量补充。
    特别是虫族入侵后，新鲜食材更是只有高等虫族才能接触到。
    谷南鸣解释：“这是我借用你的特权弄到的食材，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穆北枳坐到桌前，看着桌上的家常菜，全是自己爱吃的，更加惊讶。
    【只是巧合吗？】
    他有些想不通。
    即便是以往自己的死对头谷南鸣，也不会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这让对方的真实身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第24章
    穆北枳拿起筷子，有意试探：“没想到谷长官还会做饭，想在星网上找到这些古老的菜谱，应该不容易吧？”
    谷南鸣点头：“嗯，的确不容易。我用自己获得的物资，在网上发布了有偿征收，才收集到这些菜谱。”
    这说法毫无破绽，让穆北枳有些不爽。
    【不过菜做得倒是挺好吃。】
    【上次吃到这样的家常菜，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穆北枳一边享用着普通但美味的家常菜，一边尝试回想自己丢失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他抬眼看向对面认真吃饭的谷南鸣，感到了难得的安心。
    好像是穿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到放松。
    【如果能一直这样，似乎也挺不错。】
    正在他这么想时，谷南鸣操纵了几下自己的光脑，墙上出现十分钟倒计时。
    青年严肃开口道：“定制婚戒的时间、地点确定下来了。”
    穆北枳：……
    【真是一刻也不想让我轻松。】
    两天后的上午十点，穆北枳在谷南鸣的陪同下来到指定的高档首饰店，定制婚戒。
    1009号跟以往一样，等在店门外，没有进去打扰。
    两人进店第一件事，就是让柜员领着他们到小隔间里测量手指的尺寸。
    在此期间，穆北枳迅速将银环从手腕上取下，并用虹膜暂时解开禁制。
    一名与柜员穿着一致的少女，用自己的光脑连接好银环后，在投影键盘上飞速敲击起来。
    想必她就是双河军内部顶尖黑客了。
    少女有意利用光影在自己脸上投射出斑驳的阴影，让她的面容特征变得难以被看清。
    穆北枳没有细究对方容貌，而是迅速跟着谷南鸣一起走出隔间，开始挑选戒指样式。
    他看着柜台里花里胡哨的各种款式，都不甚满意。
    按照计划，兴致缺缺地让柜员从左往右拿出了每一款戒指进行试戴。
    直到接到服务员的暗示，他才终于停下试戴，选了一款最朴实无华的素圈经典款。
    穆北枳看向谷南鸣：“这款你觉得如何？”
    谷南鸣露出笑容：“很好。”
    两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再次进入隔间进行付款，使用的是虫族分配的物资积分。
    黑客少女将手环带回穆北枳的手腕上，用变声器低声讲解：
    “虽然机甲一般不会有监听功能，不过我还是帮你确认了，这机甲不会监听你的日常谈话。
    “我只能短期内让它与虫后那边完全失联，时间长了会引起虫后的怀疑。
    “在失联这段时间内，我将机甲内部的毒剂更换成为了生理盐水，这样你就不必担心虫后远程毒杀你。
    “但是除此之外，如果虫后还是想杀你的话，这台机甲也可以被远程操控自爆。”
    穆北枳听到这儿表情还算平稳，一旁的谷南鸣却紧张地皱起眉来，询问少女：“有办法避免机甲自爆吗？”
    少女点头：“我在机甲主脑的程序里安装了一个应激程序，当它收到虫后那边的自爆指令时，应激程序会自动触发，然后彻底断开与虫后那边的连接。
    “这样机甲就会完全听命与你，但同时，你不受虫后控制的事实，也会被对方得知。”
    穆北枳满意点头：“辛苦了，我很满意。”
    少女表情严肃，将自己的光脑与穆北枳的光脑靠了靠。
    穆北枳的光脑屏幕立刻弹出加载界面。
    少女解释：“我将应激程度的启动项也安装在你的光脑里了。
    “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让机甲主动脱离虫后掌控，也可以直接启动程序。”
    穆北枳再次点头，只能说不愧是顶尖黑客，做事就是靠谱。
    接着他看到自己的光脑屏幕上不仅多了一个程序启动项，还多了一个通话软件和一个加密软件。
    黑客补充道：“通话软件是为你和祝荷馨教授特地安装的通讯专线。
    “方便以后你们进行学术交流。
    “为了提高安全性，你只能接听来自祝教授的通讯，无法主动拨通。”
    穆北枳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单线联系。
    黑客点开通话软件，里面显示着几个时间选项。
    她开口道：“目前显示的几个选项，是祝教授可以与你通话的时间，你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勾选方便通话的时间段进行预约。
    “祝教授之后就会在你预约的时间段与你进行通话。”
    “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无法通讯，你可以直接将通讯软件设置成脱机状态，以防祝教授联系你时，被虫族发现。
    “至于加密软件，可以短时间内加密你的光脑与任何人之间的通话，让这段通话不被记录和窃听。
    “这三个软件平时会被隐藏，你可以设置一个特殊的手势，配合声纹、虹膜或是指纹，用以解锁显示它们。”
    穆北枳一边按对方提示设置解锁手势，一边称赞：“严谨，真是太严谨了。”
    谷南鸣见事情进行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带着穆北枳离开，却收到了加密信息。
    代号“云幕遮”的卧底身份暴露，正在想办法撤离。
    “云幕遮”是谷南鸣的上线。
    接应黑客来的首饰店的队员也是他。
    如果“云幕遮”暴露，那么黑客也正处在暴露的边缘。
    谷南鸣皱眉，低声对黑客少女道：“‘云幕遮’暴露了，你必须马上撤离。我协助你。”
    黑客少女一边飞快收拾东西，开口道：“你去协助‘云幕遮’，我自己想办法。”
    谷南鸣摇头：“不行，你的安全是第一优先级，我必须优先保证你成功撤离。”
    青年一边计划临时撤离方案，一边向穆北枳解释了当前情况。
    穆北枳对“云幕遮”这个代号并不陌生。
    原书中，主角成为卧底后，第一任上级就是这位叫“云幕遮”的卧底。
    之所以说是第一任，是因为在原书中“云幕遮”也如现在一样身份暴露，不得不撤离沧海星。
    只是“云幕遮”在原书中暴露的时间是在公主遭遇刺杀之后，距离现在的时间点还有好几个月。
    为什么会提前这么多？
    穆北枳很快想到自己与双河军卧底搭上线的时间，也比书中提前了。
    同时，原书中，主角并没有得到“银翘”这台机甲，自然也不需要双河军派黑客来替他处理机甲主脑的问题。
    或许正是因为接应黑客这次超出原书故事线的行动，导致了“云幕遮”提前暴露。
    【看来主角的行动果然会引起剧情偏移啊……】
    穆北枳想着，听到系统吐槽：
    [不然您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吗！]
    正在黑客少女与谷南鸣争执不下时，穆北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对谷南鸣道：
    “你送这位黑客小姐去撤离地点，‘云幕遮’交给我。”
    【既然是我导致的变化，那就由我来处理。】
    首饰店外，1009号看了看时间，确认穆北枳已经进入隔间，脱离他的视野超过五分钟，打算进店确认时，穆北枳和谷南鸣面带笑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1009号观察着两人神情，总觉得表演成分太大，但也没有多嘴。
    谷南鸣正好接到望空发布的巡查任务，要去搜捕人类卧底，于是在店门前与穆北枳告别，转身离开。
    他走到拐角，与等在首饰店后门的黑客少女汇合，挑选监控最少的路线，飞快赶往撤离点。
    穆北枳则拉着1009号上了悬浮车，确认车内监控被光脑控制后，从后备箱掏出一个自动重启人偶，对1009号开口：“帮它穿衣服。”
    1009号有些懵，就见穆北枳分分钟把外套和裤子脱下来丢给了自己。
    穆北枳从悬浮车后备箱里掏出一套更加常规的人类便服穿好，将头发从乌黑染成浅棕色，喜滋滋道：“我就知道有一天能用上。”
    1009号在穆北枳的催促下帮人偶穿上了穆北枳的衣服。
    穆北枳挑选了一个马路上的监控盲区，下车，让1009号和人偶留在车上：
    “你和它就坐着车在这个片区，以最大直径绕圈，绕完如果我还没有回来，就换一片地方继续转。

 第30章

    “具体情况，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1009号并不打算服从对方的安排，正要起身，就被穆北枳抬手喷了一脸信息素。
    这是穆北枳这些天采集的85号的信息素。
    他从里面提纯了“压制使对方服从”的信息主要成分，就是为了必要的时候使用。
    1009号虽然不情愿，但在信息素地作用下，还是安分留在车里，让悬浮车将他带走。
    穆北枳看着使用一次就空瓶的喷雾，遗憾地将其丢入垃圾桶：“哎，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沧海星最大的港口外，“云幕遮”假装赶路经过，看了一眼戒严的安检口，一筹莫展。
    前面所有的关隘都被他想办法越过了，唯独这一道，实在是过不去。
    撤离的星舰就在安检口的另一边，但他如今的信息已经在安检系统中登记，一旦尝试过安检，马上就会被发现并抓捕。
    正在这时一名棕发青年走过他身旁，仿佛是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与他保持同样的步伐，热络道：
    “云叔，可算找到你了。”
    第25章
    “云幕遮”警惕地看向身边的棕发青年，却没有贸然甩开对方的手臂。
    因为他知道，跟组织报告紧急撤离的信息后，组织有可能会派其他的同伴来接应自己。
    他试探性地开口：“我们‘两’人有不少年没见了。”
    青年笑着回答：“但我看见您还是觉得很亲切，心贴近就是‘零’距离。”
    “云幕遮”有些讶异，执行任务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小队代号是“0”的。
    这让他有些狐疑。
    青年依然笑着，继续道：“今天我给您准备的营养剂是您最爱喝的类型，‘透明’的，不加色素的那种。”
    “云幕遮”笑呵呵回答：“你呢，还是喜欢喝‘橙色’复合水果味营养剂？”
    “那当然。”
    在更新的暗号序列中，“无色”对应的就是“0”。
    “云幕遮”确认对方与自己同属一个组织，且是第“0”小队，才彻底放下心来，开口询问：“朋友怎么称呼。”
    穆北枳笑着低声回答：“代号‘疯子’。”
    之前穆北枳提出要成为双河军编外卧底，组织高层思考后便给了他最特殊的第“0”小队分组，以区分于其他小队。
    至于代号，是他自己取的。
    他相信跟自己接触过的人和虫，都会觉得这很贴切。
    至于穆北枳是如何认出“云幕遮”的，要归功于谷南鸣转述的穿着信息，以及原书中对他的外貌描写——花白的头发，鬓角特征明显的伤疤。
    两人表面上看着正慢悠悠地闲逛，实际上“云幕遮”正快速将自己遇到的困难告知穆北枳。
    穆北枳点点头，拿出光脑拨通了一个电话。
    生产园区里，正在视察生产线的1374号接到了电话。
    刚一接通，就听到了对面熟悉又有些爽快的声音：“你好啊，我的‘爽文男主’。”
    1374号有些听不懂对方的意思，想来是人类文化里的一些小众流行梗，就没有纠结。
    他脸上不受控制地扬起笑意，回答：“怎么了，双河星系最有价值的科学家？”
    穆北枳确认通话已经被黑客安装在光脑里的加密软件加密，才继续道：“我想给你一个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
    1374号挑眉，反问：“什么机会？”
    穆北枳：“一个建立盟友，向人类抛出橄榄枝的机会。”
    1374号意识到对面人类所说的事情一定不简单，需要认真对待，立刻收起散漫的态度。
    然后他听到对面人说：“我需要你，帮我把一名人类从港口外送上指定星舰，你能做到吗？”
    每一架星舰离开沧海星港口前，生产园区都会派物资运输车押送足够的物资到船上。
    所以只要1374号将“云幕遮”安排在运输车上，偷运上星舰这件事要达成并不难。
    “什么人？”1374号问。
    穆北枳微笑回答：“一名人类卧底。”
    1374号脸色彻底严肃起来，他终于意识到穆北枳的身份十分复杂，迟疑开口：“你这是在让我背叛自己的族群？”
    穆北枳否认：“不，是我在帮你推翻虫族落后的不平等制度。”
    1374号没有立刻接话，静静等待对方说出理由。
    穆北枳停顿了一会儿，确定对方已经走到足够隐蔽安静的地方，才开口道：
    “我知道你想推翻虫族的旧制度。
    “但你也明白，任何一个延续上千年的制度要被推翻，哪怕是用最温和的方式，也不得不发生小规模的战争。
    “即便只是用武力威慑，你也至少要有自己的‘武力’。”
    穆北枳看到身旁听到这些话的“云幕遮”一脸错愕，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臂，继续对光脑另一边道：
    “除了发展虫族内部的力量，有些外部的人类助力，总是有益无害的。
    “毕竟你与我们的目标一样，都是为了自由和平等。”
    1374号有些犹豫。
    他清楚与人类联合，在这场革命之中，确实会获得更多优势。
    但人类生性狡猾，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穆北枳没听到对方的答复，看看光脑上的时间，意识到不能继续拖了，索性撕破脸：
    “先礼后兵，‘礼’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我来说说‘兵’的部分吧。
    “首先，你要集结足够强大的队伍，且不被高等虫扼杀在初期，就需要我替你制作药贴和药剂，还需要我替你保密。
    “如果你不帮我，失去我的助力只是其次，被我举报到望空或是虫后那儿，那就是小命不保。
    “毕竟，面对一等虫的审问，你的信息素分分钟会暴露你的野心。”
    1374号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
    穆北枳继续道：“就算我没能把你拉下水，也可以让卧底组织对你以后的行动进行破坏。
    “到时候你不仅要面对高等虫的围剿，还要担心人类的追杀，我想，实现理想的难度一定会翻倍吧？”
    1374号冷笑一声，开口：“我也可以向虫后举报你是双河军的卧底。
    “恐怕到时候你就活不成了。”
    穆北枳笑起来：“对啊。这不正好，我们都有彼此的把柄，这合作关系才会更加牢不可破，不是吗？
    “所以，你怎么说，我的‘爽文男主’？”
    十分钟后，在港口外的一条隐蔽巷子里，1374号亲自驾驶着一辆装满物资的悬浮车，与穆北枳和“云幕遮”见了面。
    1374号因为最近不再使用药贴，身体强度再次下跌，落到三等虫族的水平，面容也与三等虫相近，比普通人类多了一对触角。
    不过治好的腿倒是没有再次残疾，依然能正常行走。
    为了不引起园区外虫族的怀疑，他特地戴上红色的复眼美瞳，让自己看上去更像四等虫。
    “云幕遮”看着眼前的虫族，不确定地与穆北枳交换眼神。
    眼下这种情况，实在超出他的认知。
    自从他当卧底以来，可从没有想过与虫族合作。
    因为他知道，受信息素压制，虫族内部是绝对不会出现“背叛”的。
    反而是人类内部有可能出现内奸。
    这让他有些担心“疯子”已经倒向虫族一边。
    直到穆北枳将一瓶喷雾递给1374号，开口说：“新研制的信息素屏蔽喷雾。
    “可以帮你们掩盖说谎时分泌的特定信息素。
    “不过目前还没在虫族身上试过，所以，能不撒谎还是不要撒谎。”
    “云幕遮”大为震撼。
    组织内部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喷雾出现，所以这东西是“疯子”自己研制的？
    如果是这样，虫族内部出现“叛徒”的可能性就提高了。
    加上之前“疯子”与对方通话时说的内容，“云幕遮”的疑虑被压下了许多。
    只是，这位同伴从一开始就打算与虫族合作……
    确实与他的代号相配……是个“疯子”。
    在1374号的指挥下，“云幕遮”换上一件不起眼的五等虫工服，艰难地挤上车，在众多物资排列的缝隙里蹲下来。
    1374号将装物资的箱子稍稍挪动，就成功将“云幕遮”藏在了货箱里。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车尾似笑非笑的穆北枳，猜测：
    这人难道从一开始让自己参与到药贴试用时，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吗？
    不，或许更早。
    当初自己在科研园区被106号和113号毒打时，对方上来解围或许就已经在设计自己。
    这个人类实在是可怕。
    让1374号无法恨上穆北枳的原因是，他知道对方是以身入局。
    对方在设计他时，也将自己的软肋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人是在拿命赌他会不会帮忙。

 第31章

    仿佛只要赢下这场豪赌，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1374号看向穆北枳闪烁的双眸，以及在半明半暗光线里棱角分明的脸。
    明知对方十分危险，又无法自制地被对方吸引。
    他坐上车，命令悬浮车开向港口，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穆北枳，久久难以移开视线。
    “你确定，我们能相信他吗？”坐在副驾驶的虫族2661号这才开口。
    2661号是1374号最近集结的同伴之一，在使用药贴后，他成功从五等虫重新分化成了三等虫，此时也进行了伪装，保持着五等虫的样貌。
    他知道自己与1374号共谋的事危机四伏，每一刻都如同走在钢丝上，需要保持警惕，所以才提醒对方。
    1374号从后视镜中转过眼神，看向2661号，摇头：“我不相信他。但我相信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在目标达成之前，他不会对我们不利。”
    2661号点头，他不相信人类。
    但他相信1374号。
    加上那人类是提供给他们药贴的供货方，他便姑且“信”屋及乌吧。
    运输车平稳地抵达港口专属运货通道。
    闸门前有一名三等虫和一名四等虫在把守。
    “二位今天辛苦啦。”1374号冲两位虫族挥手，将一包上好的新鲜肉类递给了三等虫。
    这样的食材分外珍贵，平时也就一等虫能享用。
    不过因为生产园区负责物资生产，偶尔能接触到这些东西，从中捞一点出来，打点关系。
    三等虫接过食材喜出望外，且不说他喜欢这食物，就算不喜欢，拿去星网市场卖，也能换不少物资积分。
    “算你小子懂事。”三等虫拍拍车厢，就准备如往常一样放行。
    毕竟是虫族自己运送货物，这几年来从未出现过问题。
    完全不必担心对方夹带私货，尤其是对他们耳提面命的低等虫族。
    1374号笑笑，正准备将车开进打开的闸门，就听到一声高喊：“等一下。”
    他循声望去，就见是之前在科研园区对他动过手的——望空的直属手下——106号。
    1374号肩膀紧绷起来。
    情况有些不妙。
    第26章
    原本这个闸门不归106号管，但看到有些旧仇的1374号，他还是忍不住过来给对方找点不痛快。
    见1374号要被放行，他看向一旁同属三等虫的同僚，笑着道：
    “今天沧海星发现了双河军卧底，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那三等虫恍然大悟：“对哦。”
    1374号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但很快舒展开来。
    坐在副驾驶的2661号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心道怎么这么巧，遇到了这祖宗。
    虽然心里骂骂咧咧，他还是熟练地冲对方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长官，我们绝对没问题。”
    106号冷哼一声：“你说得可不算。”
    2661号听到这回答更加紧张了。
    不过，106号并没有派手下搜查车内物资，既费时费力又可能会不小心破坏已经装箱好的东西，还没法修理1374号。
    他用了独属于虫族且绝不会出错的方式——
    走到驾驶舱旁，释放出三等虫信息素的威压，严肃询问：
    “车上除了物资，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东西吧？”
    车上的两名虫族立刻面露痛苦，艰难回答：“回长官，只有物资。”
    106号欣赏着1374号痛苦的表情，顺手接过同僚分给自己的半份鲜肉，心理舒坦了很多。
    这信息素威压除了是对1374号的威慑，更多的其实是当众羞辱。
    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将虫拖下车打，是因为听说现在那姓穆的人类罩着这1374号。
    106号知道这时候那姓穆的肯定不在港口内，但想到要跟那人扯上关系，就觉得心里毛毛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认真感知了一会儿车厢里的信息素，确认对方没有说谎后，才让同僚放行。
    临走前，106号还不忘冲1374号撂下狠话：
    “你该庆幸，今天我忙着抓人类卧底，不然有你好受的。”
    殊不知，这车上正藏着他要搜捕的人。
    离开闸门足够远后，2661号才停止演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感慨道：
    “那人类研制出的喷雾居然真的能掩盖谎言信息素……
    “想到那臭虫眼巴巴地给我们放行，你别说，还有点爽。”
    原本守在门口的106号如今对他们来说其实只是同级的虫族。
    没有等级差，对信息素的感知就没有高等虫对低等虫那样明显。
    加上穆北枳研制的信息素隔离喷雾，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有。
    1374号忍不住有些骄傲地点点头：“这喷雾的确厉害。”
    “云幕遮”不知道自己在昏暗的车厢里待了多久，再看到光亮时，车已经停在了他指定撤离星舰的卸货口。
    1374号递给他一箱物资，开口道：“搬着这箱东西上船，仓库左侧有去客舱的门，后面的事就靠你自己了。
    “替我向你们组织问好，回头说不定能继续合作。”
    “云幕遮”有点恍惚，他居然真的就这样靠虫族进了港口。
    他没有犹豫多久，迅速提起精神，搬着货箱，低头一路走进货仓，然后在看守虫族不注意地时候，悄悄躲在货物之后，观察起货仓的情况。
    男人很快根据1374号的提示，看到了通往客舱的门，他的双眼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来。
    那门上有密码锁，他一个“乘客”怎么知道密码。
    而且就算侥幸通过了这扇门，门另一边的情况也很难弄清楚，如果运气差点，说不定会正好撞上守在门后的虫族。
    正在犹豫之际，沉寂很久的光脑震动了几下。
    这是他与组织联系时专用的光脑，暴露前日常使用的光脑已经被他彻底销毁。
    屏幕上显示了一条信息：
    “戴上耳机。听我指挥。”
    确认代号是他之前接应的黑客同伴，云幕遮松了口气，迅速戴上入耳式微型耳机。
    通讯另一边是已经被谷南鸣护送上船的黑客少女。
    此时她正一边飞速敲击着键盘，破解货仓门的密码，一边指挥云幕遮的行动：
    “五秒后，我将控制仓门打开，时停两秒。已确认门另一边暂时安全。
    “五。
    “四。
    “三。
    “二。
    “一。”
    仓门应声而开，云幕遮迅速闪入门后，按照指示的路线，避开所有巡逻士兵，一边将身上的衣服换成普通乘客的服装，一边靠近黑客少女所在位置。
    在两人即将碰面前，云幕遮有些迟疑：“你确定我没有被跟踪或是监控吗？
    “会不会虫族帮我逃上飞船，是为了让我把他们引向你。
    “毕竟你是双河星系最强黑客。”
    少女敲击着键盘，反复确认后回答：“放心，我已经调查了所有乘客信息和监控信息，没有发现你被跟踪的迹象。”
    云幕遮点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没有立刻与黑客碰面。
    直到飞船起飞，并平安到达下一个中转点，他们才终于碰面。
    经过这一次平安撤离，虫族1374号暗中集结的团队与双河军卧底组织算是第一次成功达成合作。
    双河军方面决定正式派对接人员，与1374号进行联系。
    原本论熟悉程度，让穆北枳去是最合适的。
    但考虑到穆北枳在沧海星太过招摇，而他与1374号已经接触过多次。
    为防止暴露，组织还是决定派身份更加隐蔽的同伴与1374号接触。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穆北枳在送走云幕遮之后，加快步伐往回走，与还在路上转圈的1009号汇合。
    哪怕有1009号和穿着他衣服的人偶做遮掩，他坐着车在街上转圈太久总会显得莫名其妙。
    糟糕的是，虫族军队加大了搜索范围，穆北枳前进的方向上临时增设了哨卡。
    经过哨卡就必须验证身份，一旦他的身份暴露，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穆北枳赶紧转身选择其他岔路口，然而似乎是转身的动作过于急促，引起了看守虫族的注意。
    几名士兵迅速追了过来。
    穆北枳用机甲隐秘地将双脚和小腿后侧包裹，借用引擎加快自己的行走速度，拉开与身后追过来的虫族士兵的距离。
    转入任何一个拐角前，他都用银鞘展开一片光滑的金属平面，借着平面上反射的镜像查看前方的情况。
    脑内的系统除了紧张地吱哇乱叫，一点忙也帮不上。
    好在穆北枳提前查看了这周围的路况，故意走入人群密集的街道，混入了吵嚷的人流。
    穆北枳观察着光脑上的地图，确认穿过这条街，就能抵达1009号乘车循环的区域。
    刚想松口气，就看到人群尽头，113号正带着几名士兵在搜寻。

 第32章

    真是流年不利。
    有虫族士兵在搜捕也就算了，居然还是认识他的113号。
    穆北枳别无他法，转身往右侧的岔路口走去。
    他知道这条路将带着他离原目的地越来越远，而且最终还是条死胡同，但此刻已经没有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越往前走，路上的行人就越少，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发清晰。
    穆北枳转向最后一个转角，确认虫族不会看到自己的机甲样式后，快速展开机甲，狠狠撞开巷子尽头的墙壁。
    穿过墙壁决定继续向前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将穆北枳用力按在墙后。
    穆北枳第一时间用机甲遮挡住自己的脸，以防身份暴露，接着才试图抬手与对方搏斗。
    但对方所穿机甲强度远高于自己，让他难动分毫。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
    穆北枳快速收回遮挡面部的机甲，在烟尘弥漫间看到了谷南鸣深邃的双眸。
    谷南鸣将黑客少女转移到飞船上后，就加入了沧海星巡查。
    发现穆北枳在被113号追的时候，就算到穆北枳很大可能会在死路尽头撞墙，就如同当初在望空庄园的灌木丛里冲出去一样。
    于是他一边假装继续巡逻，一边趁其他虫族不注意，等在了墙另一边。
    谷南鸣抬手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贴着墙将穆北枳紧紧拥入怀中。
    他身上的机甲层层展开，如同一个茧一样将二人包裹住，固定在了墙边距离地面半米的空中。
    随着机甲表面光影的变化，迅速隐没入残垣断壁里，如同消失了一般。
    113号听到墙体崩坏的声音，加快脚步，飞速向拐角冲来。
    之前没有追太紧，就是知道前方是死路。
    走到转角处，看到被撞开的墙体，他彻底慌了：“所有虫，跟着我，追！”
    说着他飞快穿过被穆北枳撞开的墙洞，直直往前追去。
    身后的下属也紧随其后。
    穆北枳从没有与谷南鸣这样贴近过，也从没有意识到对方的肩膀这样宽。
    对方的拥抱带给他强烈的压迫感，让他浑身紧绷。
    他被对方的味道淹没，一时感到有些眩晕，心脏快要被挤出身体。
    腰部传来对方手掌的温度，好像随时要烧起来。
    但是这一切，似乎并不糟糕。
    直到虫族士兵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小路尽头，隐藏在墙边的金属茧才渐渐显露。
    机甲按部就班地回到谷南鸣身上，将两人的身形暴露出来。
    谷南鸣松开穆北枳，开口询问：“没事吧？”
    穆北枳有些神游，双眼直直地看着谷南鸣的领口，点头回答：“没……事。”
    第27章
    谷南鸣规划好撤离路线并发给穆北枳，让对方赶紧离开，自己则朝士兵消失的方向走去。
    系统在他脑海里冷静出声：
    [隐蔽身形根本不需要把对方抱那么紧，你知道这是在占穆北枳便宜吧？]
    说实话，谷南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在那一刻，他的动作快过了思考。
    他找不到理由替自己辩解。
    沉默了一会儿，回答：
    【知道。】
    谷南鸣绕了几条路之后，以巡逻长官的姿态，与113号碰面。
    113号赶紧上前询问：“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人类，戴着一顶帽子，外套是亚麻色，嗯不对，好像算是浅棕？还是属于淡黄色？
    “反正就是近似的颜色……”
    谷南鸣一脸严肃：“还有别的特征吗？”
    113号认真回忆：“跑得挺快，而且身体很好，能撞开砖墙。”
    谷南鸣：“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113号面露难色，他知道自己说的内容有些离谱，但事实就是如此啊。
    确认113号完全没认出穆北枳后，谷南鸣跟对方告别，继续“巡逻”。
    穆北枳在原地目送谷南鸣走远，心跳才慢慢平和下来，鼻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味道，让他觉得有些踏实。
    [他……你……你们……]
    系统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从哪里纠结起。
    穆北枳没有理它，按照谷南鸣规划的路线，顺利绕开增设的哨卡。
    确认1009号所在位置后，又绕了些路，总算在一个没有监控的路段，重新上了悬浮车。
    1009号身上的信息素控制已经失效，此时正愤怒地盯着从人偶身上扒下衣服的穆北枳，恶狠狠质问：“你刚刚去做了什么！这次我绝不会包庇你！”
    他决定再也不相信穆北枳了。
    他必须与对方划清界限，并向上级如实汇报对方的行踪。
    穆北枳不以为意地穿上外套，扣好扣子，用充满关爱的眼神看向对方：
    “如果我没计算错的话，喷在你身上的信息素半小时前就失效了。你要是不包庇我，早应该联系85号了。”
    1009号一愣，赶紧找补：“我是想弄清楚情况再上报！”
    穆北枳盯着1009号，露出狡猾的笑：“或者，你联系的是……望空？”
    1009号原本还算自然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总算认识到，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对方。
    跳过强行狡辩的步骤，他直接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会把你的情况上报给望空的？”
    穆北枳挑了挑眉，回答：“现在。
    “我不过是在你情绪激动、理智薄弱的时候试探一下，没想到你这么配合就招了。”
    1009号：……
    对方这是一个平a把他大招换了？
    其实自从1374号的肩章暴露后，穆北枳就一直在思考是谁发给他的肩章，又为什么发给他肩章。
    在与1374号联系时，也多多少少会试探一下。
    然后他发现，似乎找不到一等虫需要利诱1374号的理由。
    根据1374号的过往来看，高等虫恨不得将他踩进泥里，又怎么会提高他的待遇。
    更加有可能的是，他是沾了其他虫族的光。
    而他如今周围的朋友里，待遇提高最明显的就是1009号。
    虽然1009号已经隐藏得很好，但穆北枳依然发现了端倪。
    比如对方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军装，换洗的套数从两套变成了四套。
    其他虫族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而穆北枳从袖口磨损和肩膀针脚的细微差别上看了出来。
    听完穆北枳的分析，1009号心服口服。
    怎么说呢，这段时间瞒着各方的日子过得实在不安，被穆北枳看穿后，反而让他轻松了不少。
    “你研究信息素屏蔽药贴的事，我没跟他说。” 1009号解释。
    解释完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既然决定上报关于穆北枳的事情，与对方已经撕破脸，为什么还担心自己被误会。
    穆北枳抬手拍了拍1009号的肩头，宽慰道：“我知道。不然望空早就找我麻烦了。
    “虽然这药贴我也能找理由糊弄过去，但还是谢谢你替我保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容易。
    “所以我相信，今天的事，你大概率也会替我瞒下来。”
    1009号被对方一安抚，内心的愤怒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立场又摇摆起来。
    不知是该忠于虫族还是自己的直觉。
    “我刚刚去做的事，告诉你也无妨，”穆北枳打开光脑调出星网上发布的搜捕令，举到1009号面前，笑着说，“我去帮这个卧底撤离了。”
    1009号震惊。
    虽然他想知道真相，也猜到穆北枳绝对没做啥好事，但对方居然骗都不骗他一下吗？
    紧接着，他听到穆北枳丢下一个王炸：“1374号也出力了，可能后续还会跟双河军达成合作吧。”
    1009号脑子很乱，像是要冒烟了。
    他知道1374号的野心，但也完全没想到虫族有一天居然能跟双河军合作。
    他条件反射般否定：“这不可能……”
    穆北枳耸耸肩：“不相信的话，你可以直接问他。”
    1009号还没打开光脑，就已经相信了穆北枳的说辞。
    如果1374号也参与到了这次的事件中，他就更不能向上级汇报了。
    他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风暴，以后的日子将会更加如履薄冰。
    穆北枳见1009号脸色有些发白，主动拿起光脑拨通1374号的通讯，打开免提问对面：
    “你那边还顺利吗？”
    1374号此时已经送完物资，正在回生产园区的路上。
    刚经过紧张的行动，他不仅没有感到疲惫，甚至更加兴奋，意气风发地冲光脑回答：
    “很好。你给的喷雾，似乎效果还不错。”
    1009号听到一人一虫的对话，更加确认穆北枳没有说谎。
    双方没有在通讯里透露太多细节，只确定彼此安全后就挂断通讯。
    穆北枳回到实验室后，就将喷雾的事告诉了1009号。

 第33章

    他将新制的谎言信息素屏蔽喷雾递给1009号，嘱咐：“你先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我在大鼠身上测试过，目前只能确定无毒无害，还不确定这喷雾的药效有多强，能经得起高等虫多大强度的试探。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穆北枳提笔在光脑屏幕上写写画画，自言自语道：
    “后续还需要对这个喷雾进行大面积的测试。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让1374号能名正言顺地召集园区内的虫族帮忙。”
    1009号点头。
    他已经能预见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1374号及其园区同伴都会成为穆北枳研制药剂的秘密临床实验对象。
    当天下午，首饰店定制的婚戒就送到了穆北枳和谷南鸣居住的别墅。
    穆北枳看着两枚光亮没有一丝瑕疵的戒指，有些愣愣出神。
    虽然知道领证只是被逼无奈，也知道自己是在书中世界，但当婚戒摆在眼前时，这一切好像都变得真切起来。
    穆北枳想不起来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有没有结婚，但他想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得到属于他的婚戒。
    太不真实了。
    系统：[一会儿觉得真实，一会儿觉得不真实，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想些什么。]
    穆北枳从晃神中清醒过来，质问系统：
    【你先说说我为什么想不起自己高中毕业之后的事，是不是你们穿书系统给我脑子整坏了？】
    系统生硬地转移话题：
    [哇，这戒指真好看，内侧还刻着你俩的名字呢。不试戴一下吗？]
    穆北枳：……
    青年再次看向黑丝绒布里的戒指，摇了摇头：“等谷南鸣回来再说吧。”
    他想到对方，就回想起白天对方用力的拥抱。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就光是他抱我，我都没抱他，亏了。】
    系统：[……你这账……算得也是挺别致的……]
    一直等到半夜，谷南鸣才回来。
    穆北枳穿着睡衣下楼时，听到对方声线温柔地说：“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他感到心头一阵酸软，心想这人的声音之前有这么磁性又惹人怜爱吗？
    “没打扰，我还没睡。”穆北枳回答着，步伐散漫地走下台阶。
    此时别墅里的墙壁被调成了单面透明的状态，能很清晰地看见整个双河星系的夜空。
    在谷南鸣的视角里，穆北枳就仿佛是从星空中走入凡间一样，出尘脱俗。
    他出神地站在原地，欣赏着眼前的画面，一时没能挪动半步。
    穆北枳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又指了指茶几上打开的戒指盒，道：“来试试戒指。”
    谷南鸣这才回神，想明白对方这么晚不睡，是为了等自己试戴戒指，心上涌过一股暖流。
    他几步上前坐到穆北枳身旁。
    穆北枳忍不住抓了抓沙发，该死，他现在怎么一靠近这人就紧张。
    然后他看到谷南鸣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其中一枚稍窄的戒指。
    穆北枳低声提醒：“你拿错了，这枚是我的……”
    还没等他说完，对方就拉过他的手，为他轻缓地戴上了戒指。
    还在搜索人类卧底的探照灯扫过军区，正好投射在房顶，将他们全身照亮，让两人仿佛沐浴在突然炸开的恒星之下。
    整个世界只剩下寂静的白。
    穆北枳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热，感受到戒指的微凉，感受到对方掌下的薄茧，心跳快到有些疼。
    第28章
    “感觉如何？”谷南鸣为穆北枳调整好戒指的位置，轻声问。
    虽说在这个时代，测量后定制的戒指几乎能保证百分百合适，但不到戴在手上的那一刻，总还是没办法确定。
    穆北枳咽了咽口水，眼神从对方修长的手指挪开，一路往上看到对方稍显锋利的唇，再上移到对方专注的双眸，才后知后觉地回答：
    “挺，挺好的。”
    他表面看上去还算镇静，内心却在被轰炸：
    【什么情况啊！】
    【怎么这么像在婚礼上交换戒指！！！】
    【他这是在干什么！勾引我？！！】
    谷南鸣对于他的慌乱似乎毫无察觉，点头后，伸手拿起另一枚戒指，准备给自己戴上。
    “等一下。”穆北枳叫住了他。
    穆北枳可不想在这件事上输给对方。
    他抢过对方手里的戒指，依样画葫芦般拉过谷南鸣的手，轻轻为对方戴上戒指。
    完了，还不忘把声音夹起来，别扭地努力散发魅力：“感觉如何？”
    谷南鸣感受到对方柔软的指腹，点头回答：“很合适。”
    穆北枳观察着眼前人一如往常的平静样子，有些恼火。
    【什么情况，是我魅力不足吗？！】
    【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谷南鸣此刻内心更多的其实是困惑。
    他对于自己这段时间里，面对穆北枳的心绪变化感受到了一些不解。
    不确定自己总想与对方发生肢体接触，只是生理上的皮肤饥饿，还是心理上想要与对方更加亲近。
    如果是心理上的，那么这种渴望到底是想要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朋友，还是想要超越友情？
    正在这时，谷南鸣的光脑微微震动了一下，是军区持续更新的巡逻信息。
    他停下思考，站起身对穆北枳解释：
    “人类卧底没有找到，我暂时还不能休息。
    “回来主要是换身内衣，洗漱一下，马上要继续出门巡查。”
    穆北枳点头，内心的不爽更甚。
    就在谷南鸣准备转身上楼时，听到了背后穆北枳叫他的声音。
    他回过身刚想询问对方还有什么事，就见对方张开双臂，狠狠抱住了他。
    【这样你总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穆北枳一边收紧自己的双臂，一边恶狠狠地想。
    突然被拥抱，谷南鸣有些不知所措。
    他猜测对方或许是被今天追捕的情况吓到了，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安抚道：
    “没事了。虫族那边没发现与你有关的信息。”
    穆北枳听到对方公事公办的话，感受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轻拍，有些无语。
    松开对方，又趴在对方的心口听心跳。
    平稳有力。
    一点没有加速的迹象。
    【我就真的一点魅力都没有吗？！】
    穆北枳退开，看着谷南鸣随时可以出家的表情，陷入自我怀疑。
    谷南鸣觉察到穆北枳的情绪有些不佳，刚想询问原因，却再次被光脑的震动打断了思路。
    他有些歉意地看向穆北枳，安抚道：“我会确保你的安全，放心。
    “望空那边催得紧，我得抓紧时间去洗漱了。”
    穆北枳兴致缺缺地摆摆手，跟他一起上楼，回了房间。
    天花板外星空下的探照灯还在来回晃动，穆北枳躺在床上苦思冥想。
    列出多个可能后，他恍然大悟：
    【我的魅力肯定是没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谷南鸣，他就是个木头！】
    系统听完他的结论，有些无语：
    [宿主，您这是为勾引他失败找理由？]
    穆北枳感觉自己受到了某种羞辱，反驳：
    【谁说我勾引他了，我还没发力呢！】
    系统：[所以您不好好考虑接下来怎么走剧情，居然在思考怎么勾引谷南鸣？]
    穆北枳愣了愣，反思起来。
    对啊，他为什么要想着勾引谷南鸣？
    只是不服气，对方让自己有些神思不属吗？
    【等一下，谷南鸣让我神思不属？！】
    【这是什么离谱结论？！】
    穆北枳抱着头在床上羞耻地翻滚起来。
    等脚趾抠出一整个科研园区后，他又抽风一般从床上坐起来，恶狠狠瞪向谷南鸣房间的方向。
    【是他先勾引我的！】
    【又是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还给我戴戒指！】
    【他一定是故意的！】
    【好你个谷南鸣，我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心思深沉的男狐狸精！】
    系统：[不是……宿主，谷南鸣没事勾引你干嘛？]
    穆北枳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是我的死对头，他想把我迷得五迷三道之后，再践踏我的真心和尊严！】
    系统：[等会儿，您说的死对头是你的高中同学谷南鸣，可不是这书中的角色谷南鸣。]
    穆北枳呆住。
    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这段时间他也试探过几次对方，的确没有发现对方是他高中死对头的证据。
    【啊啊啊，都怪他！扰乱我的思绪，让我把他俩搞混了！】
    穆北枳在床上疯狂弹腿，然后一瞬间把整个身子绷直。
    如同苹果砸在牛顿头上一样，瞬间顿悟了。
    【我明白了！】

 第34章

    【谷南鸣勾引我是为了拴住我！】
    【因为我现在只是双河军的编外卧底，他们不想我倒向虫族一边，又没把握用利益和民族大义绑架我，就对我使用美男计！】
    系统听到这儿感觉自己要死机了。
    他真的很佩服宿主的脑补能力。
    【没错了！】
    【俗话说要拴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拴住男人的胃！所以他才做饭给我吃！】
    穆北枳再次确信自己的推论。
    系统：[你……他……这……宿主你开心就好。]
    穆北枳想到这里，突然发现了之前一直忽略的盲点。
    【做饭给我吃，虽然在现实生活中算是一个合理的选择，但在星际时代多少有点奇怪了。】
    按照书中设定，这个时代的人多以营养液为日常能量补给，好一点则用合成食品。
    食用新鲜食材是一种奢侈享受，只属于极少数人的生活体验。
    尤其是对于原主这种在星际时代长大的人，从小就习惯了营养提前配比好的合成食品，反而对新鲜食材制作的菜肴没那么热衷，觉得新鲜食材做饭是旧时代遗留的奢靡风气。
    如果对方想要讨好他，更应该还原主角儿时熟悉的味道，而不是使用原主并不喜欢的新鲜食材。
    系统猜测：[会不会是想用奢侈的新鲜食材来表达对你的重视？]
    穆北枳摇头，作为同样在星际时代长大的谷南鸣，对新鲜食材的态度应该与原主相似。
    除非……
    【他也来自现实世界？】
    【他也是穿书者？！】
    【所以他才想当然地认为，用新鲜食材做饭是最符合我喜好的。】
    虽然穆北枳有过这个猜测，但此刻依然惊出一层薄汗。
    倘若这个谷南鸣是穿书者，且是自己高中时的死对头，那或许还好说。
    毕竟他这个死对头虽然讨厌，但至少是个正直的人。
    如果是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那么对方接近自己的居心就有些叵测了。
    系统不解：[他能有什么坏心思？不是一直在帮你吗？]
    穆北枳摇头：
    【你带入他的视角想一想。】
    【谷南鸣穿书后，知道的第一个信息应该是，他最后的结局是被主角——也就是我——注射药剂变成了虫族。】
    【那么他与主角的立场或许存在某种潜在对立。】
    【他接近我，是因为我是主角，他要借我的手改变自己的命运。】
    系统：[那也没事吧。]
    [既然知道你是主角，他就更不会害你了。]
    [毕竟你是全书的气运之子嘛。]
    穆北枳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如果他是想抢夺主角的气运呢？】
    【又或者，他发现主角背后也是一名穿书者，想抢夺这名穿书者的气运呢？】
    【那我们的立场或许会敌对得更厉害。】
    系统听到这儿，也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穆北枳想到另一种可能。
    如果谷南鸣早就意识到那一桌新鲜食材做的饭不符合这个书中角色的喜好，那这顿饭背后的目的将会更可怕。
    系统茫然：[什么意思？]
    穆北枳解释：
    【他是在试探我。】
    【如果我对饭菜表达了不喜，是符合主角的设定的。】
    【但我非常顺畅地吃了下去。】
    【说明我是穿书者的身份已经在他面前暴露了。】
    系统紧张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穆北枳这神经质推测背后最大的漏洞：
    [不是啊，宿主，您从穿书一开始，行为就完全脱离原剧情了，他要是穿书者，应该早就发现你有问题了吧。]
    穆北枳一僵，尴尬发笑：
    【哈哈，对哦。】
    系统无语：……
    穆北枳推翻自己的部分猜测，然后得到一个相对合理的可能：
    谷南鸣也是一名穿书者。
    他观察到主角脱离原书剧情后，确认主角也是穿书者。
    为了改变自己的结局，于是故意接近身为主角的他。
    这样就能很顺畅地解释，为什么谷南鸣勾引他了。
    系统无力吐槽：[就一定要认为他是在勾引你吗？]
    【既然如此，我就顺势而为，反向勾引。】
    穆北枳决定好后，总算能安然入睡。
    系统：[……你反向勾引的意义在哪儿？]
    [而且你不是刚刚勾引失败了吗，这也睡得着？]
    有时候当这个疯批宿主的系统也挺无助的。
    第29章
    经过几天连轴转的搜索，一等虫13号——望空——终于放弃继续寻找“云幕遮”的下落。
    或者说，他确信对方已经成功逃出沧海星。
    他将对“云幕遮”的搜捕令发放到整个双河星系，这才给手下们放了假。
    谷南鸣总算能回家睡个整觉，但卧底组织这边又给他下派了新任务——
    找机会与虫族1374号接触，调查对方的信息。
    之前对方帮助“云幕遮”成功撤退后，卧底组织这边就在计划与他接触了。
    苦于1374号主要活跃于生产园区，很难找到机会。
    之前在生产园区里，本来是有人类卧底的，就是那名开垃圾车的工人。
    由他来与1374号接触当然是最好。
    但因为护送祝荷馨教授离开时跟着一起撤离了，所以现在生产园区已经没了组织成员。
    这也就导致了，任务最终落到谷南鸣身上。
    谷南鸣出行范围主要集中在军区，几乎没有合适的理由进入生产园区与1374号接触。
    如果在1374号送物资来军区时与对方碰面，周围虫族士兵人多眼杂，实在难以交换足够的信息。
    谷南鸣想了又想，借着探望穆北枳的名义进入科研园区，与1374号接触，或许是可行性最高的方法。
    穆北枳下午到家时，发现对方也在家并不意外。
    毕竟沧海星戒严状态解除，能顺理成章地推测谷南鸣会有休息时间。
    谷南鸣又做了一桌饭菜。
    这次穆北枳吃起来可就没那么舒心了。
    总觉得顿顿都是鸿门宴。
    饭后谷南鸣打开屏蔽倒计时，才开始说正事。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约1374号来科研园区，跟你见面？”
    穆北枳听完对方的请求，这才松了口气。
    至少知道对方是有求于他才做了这顿饭，不至于让他摸不清底细。
    见谷南鸣点头，穆北枳想了想，摇头：
    “这个方法不好，风险太大。
    “如果每次你们碰面，都要借用我的名义，还不如让我直接跟他联系。
    “到时候就算我的身份暴露，也不会牵扯出你。”
    谷南鸣知道对方说得有道理，但组织之所以让自己接这个任务，就是为了降低穆北枳身份暴露的风险。
    换成穆北枳直接出面，就违背了这个初衷。
    穆北枳见谷南鸣一脸为难，勾唇道：
    “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能让你以后顺理成章地与1374号接触。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条件。”
    谷南鸣：“什么条件？”
    穆北枳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我要你……亲我一下。”
    谷南鸣：？
    谷南鸣还没反应过来，脑内的系统已经炸了：
    [什……等会儿……什么？！]
    [兄弟这信息量有点大，不是，难道穆北枳喜欢你？！]
    [前几次循环里也没出现这个情况啊！]
    [虽然我知道他这一次循环有点儿癫，但没想到会癫成这样啊！]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谷南鸣表情严肃地跟对方确认：“你确定是让我亲一下你的脸颊？”
    穆北枳脸上露出玩味地笑容，慵懒地回答：“对啊，有难度？”
    谷南鸣的思维在穆北枳和系统的双重轰炸下，变得有些缓慢。
    难道穆北枳真的喜欢他？
    他想。
    可是在现实生活中的那些年里，为什么对方从没有提起过。
    他站起身走到穆北枳身边，单膝跪地，与坐在椅子上的穆北枳保持相近的高度。
    抬起手轻轻抚在对方的脸颊上，让对方的脸转向自己。
    穆北枳此时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对方温热的手让他有种灼伤的错觉。
    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紧张，甚至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余光中，他看到谷南鸣轻微仰头凑过来。
    接着，他感到对方的双唇轻轻贴上自己的脸颊，干燥而柔软。
    连轴转几天没来得及刮的胡茬刮过他的皮肤，有些轻微的刺痛和痒意。
    穆北枳瞬间从脖子红到耳根，手狠狠抓紧椅座，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草，他好会！】
    系统不想说话，他看不懂宿主是在玩什么“教死对头攻略自己”的游戏。

 第35章

    只能说大为震撼。
    “这样，可以吗？”谷南鸣低沉的声音在穆北枳耳边响起，仿佛在给人的耳膜做按摩。
    穆北枳用力点头，眼睛依然瞪着桌面，抬手指向餐桌对面：“你可以坐回去了。”
    谷南鸣看着穆北枳通红的耳朵，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心像是被敲了一下。
    与对方认识了这么久，他好像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觉得对方很可爱。
    直到谷南鸣将餐盘都送进洗碗机，穆北枳才从刚刚大脑缺氧的感觉中回神。
    他收拾好自己的状态，又装作游刃有余地样子，对谷南鸣说：
    “刚刚这只是定金。
    “等我帮你办成事情后，还有尾款。”
    谷南鸣：“再亲一次？”
    穆北枳双脚扣地，举手竖起四根手指：“四次亲密行为，具体方式、运行时间和地点都由我定。
    “想收取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你不能拒绝。”
    谷南鸣点头。
    他隐隐认识到，自己好像很期待。
    虽然不确定自己对穆北枳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但谷南鸣确定，至少自己不讨厌这样。
    他脑内的系统发出杀猪般地嚎叫：
    [啊啊啊啊啊，我是来帮你给人治病的，不是来看你们谈恋爱的！]
    [我要辞职！]
    穆北枳努力将注意力从自己的尴尬上转移到对着谷南鸣神情的观察。
    当他发现对方的眼神出现了情绪波动后，内心的胜负欲得到了满足：
    【反勾引计划初见成效，很好。】
    系统：[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勾引他？]
    穆北枳恨铁不成钢地冲系统解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懂吗？】
    【一旦他对我有了感情，想害我的时候稍稍犹豫那么一下，我反制的机会不就有了？】
    系统：[……你别说，这理由找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第二天一早，穆北枳就在1009号的陪同下去了军区。
    望空在总指挥办公室里接待了穆北枳。
    望空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这次没有故意冲穆北枳摆姿态，给对方安排了舒适的沙发座和热茶，才开口：
    “穆先生特地来军区找我，想必是有急事？”
    穆北枳微笑：“并不算急事，只是觉得关于‘信息素抑制剂’的事情，还是当面跟您说比较保险。
    “以免我们的通话线路被窃听。”
    望空点头：“穆先生够谨慎，这很好。请说。”
    穆北枳将自己的研究进展投屏出来向望空一一讲解。
    “经过我的研究发现，虫后的信息素不仅会影响身处他周围的虫族个体，甚至还会通过族群构造的信息素网络影响整个虫群。
    “而虫后的信息素信号对于虫群的分级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贸然用抑制剂遏制了虫后信息素的分泌，很有可能导致整个虫群的身体机能发生变化。
    “尤其是您——望空先生——这样的一等虫，将会受到不小的负面影响。”
    望空眉头皱起：“什么样的负面影响。”
    穆北枳点开虫族分级的金字塔图，点了点最顶端的一等虫，又指向下方的二等虫，解释：
    “您的身体强度将会下跌，最好的情况是跌至二等虫级别，最差的情况是跌至四等虫级别。”
    望空脸色难看起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想变弱，就必须接收虫后的信息素信号。
    “那我岂不是永远都要受虫后的压制？”
    说完，他内心涌上难以排解的愤怒，和对面前人类的怀疑：
    “如果你没说谎，那你这段时间的研究其实根本没用，我给你投的资金都打水漂了？”
    望空感受到了深深的欺骗，第一次对穆北枳真正有了杀意。
    系统感受到望空的杀心再次发出警报，穆北枳却不慌不忙，回答：
    “望空先生别急。
    “我还没说完。”
    穆北枳点开一系列分子构成图，解释：“我已经分析出了虫族信息素里的主要构成。
    “可以确定的是，让您保持一等虫机能的信息素成分，与虫后压制您的信息素成分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下一步的计划是，确定这两种成分分别由哪些分子序列构成。
    “如果能将它们区分出来，并研制出药剂，单独抑制对您有压制作用的信息素成分……”
    望空明白过来，眼底熄灭的光再次亮起，抢答：“那我就既可以保持一等虫的身体强度，又不受虫后压制。”
    穆北枳点头：“没错。
    “这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
    望空有些不解，并没有从对方的研究思路里听出太多需要自己出力的地方。
    他尝试着猜测：“是资金用完了，需要我加大投资？”
    穆北枳勾唇：“资金当然是多多益善，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临床案例来左证自己的猜想。”
    望空了然：“你需要虫族配合你进行实验。”
    穆北枳回答：“是的。
    “您也知道，答应虫后那边的两个研究项目都不太需要大量虫族样本，这让我没有合理的理由召集虫族参与科研。”
    望空点头：“的确。如果你突然召集大量虫族，会引起那边的怀疑。
    “所以……你是希望我帮你召集虫族，并私下进行研究。
    “你要多少虫，哪些等级的？”
    跟聪明虫交流就是轻松，穆北枳见望空已经明白自己的需求，也不多客气，直接道：
    “我知道虫族等级越高，数量越稀少，让他们参与实验的难度也越大。
    “所以目前先挑五十名五等虫族吧。
    “如果后续有需要，我再跟您提。”
    望空没想到对方提的要求并不过分，很快答应并让1009号送穆北枳离开，顺便多给了对方一些项目资金。
    走出望空办公室，系统在脑内不解地问穆北枳：
    [这样谷南鸣就有理由跟1374号接触了？]
    第30章
    穆北枳闲庭信步地走在1009号前面，回答系统的问题：
    【望空要召集低等虫参与实验，最优先想到的肯定是生产园区里那些最听话的五等虫。】
    【这件事保密性越高越好，所以他不会亲自出面，而是派一名自己信任的手下与生产园区里的领头虫对接。】
    【那么，他会派谁去呢？对方又会跟谁对接呢？】
    系统：[他手下那么多，派谁去都有可能吧？]
    穆北枳摇头：【虫族不擅长掩饰真相和撒谎。】
    【所以这种带有保密性质的事情，望空更愿意交给忠于自己的人类手下来处理。】
    【就比如上次在庄园围猎我，明明行动的是二等虫，但望空却让只有三等职阶的谷南鸣来统筹。】
    【一是因为人类不会受虫族信息素影响，不容易被逼问出实话；】
    【二是因为一旦事情败露，望空完全可以把锅甩给人类，说他是双河军的卧底。】
    系统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谷南鸣是望空的白手套。]
    [所以这次的事情，望空大概率也会派谷南鸣去处理。]
    穆北枳继续推演：
    【现在整个生产园区里，受望空恩惠最多的就是获得四等虫特权的1374号。】
    【将他推选为参与实验的虫族领头，望空会觉得合情合理。】
    【那么两边连起来，就成了望空亲自派谷南鸣与1374号对接，并秘密组织实验。】
    系统疯狂鼓掌：
    [妙啊，这样望空不仅不会觉得他们接触奇怪，反而还会帮着掩盖他们接触的事实。]
    穆北枳路露出计谋得逞的笑：
    【你知道这个计划里最妙的一点是什么吗？】
    【就是我后续可以名正言顺地提供给1374号药剂，而不必担心被望空怀疑。】
    【而且1374号也可以放心帮我测试药剂效果，不必担心暴露。】
    系统：[一箭双雕！实在是高！]
    不出一个小时，谷南鸣便被望空叫去办公室交代了召集五等虫参与实验的事：
    “五等虫那边，你让那个……1374号帮你统筹。
    “之前我给了他一些好处，他替我办事应该会更加卖力。”
    “是。”谷南鸣颔首，退出办公室。
    脑海里的系统啧啧称奇：[你还别说，穆北枳办事就是靠谱。]
    [这么快就搞定了。]
    谷南鸣脸上露出微不可查地笑容。
    他一直都知道，北枳很厉害。
    于是，在望空眼皮子底下，穆北枳开始了与1374号共谋的药剂实验，帮助对方一点点壮大自己的势力。
    而谷南鸣也借此机会对1374号进行了更加深入的调查和了解。
    双河军卧底组织也在之后与1374号达成了物资和药剂地交换合作。
    每过多久，穆北枳接到通知，公主将在不久后亲临科研园区，视察“体外育卵技术”研究进展。

 第36章

    而双河军上层获得这个消息后也下发了任务——
    刺杀公主。
    实验楼会议室里，穆北枳正面对公主殿下和虫后的通讯窗口，详细讲解着自己的研究进展。
    项目开启没多久，虫后就派虫送了一批虫卵到穆北枳项目组。
    这些虫卵要么是受精失败，要么是受精成功但营养层构成先天不足，都无法成功发育为虫族幼崽，所以虫后送来时一点也不心疼。
    穆北枳对这些虫卵进行了妥善保存后，对虫卵内部结构进行了研究。
    虫卵体积大约是与人类婴儿大小的三倍，初期内部结构并不复杂，由受精卵和营养物质层构成。
    受精卵负责携带遗传信息，营养物质层则携带足够受精卵在卵壳内发育出形体的能量。
    受精卵的体积极小，整个虫卵内部，营养物质层所占体积超过整个虫卵的99%。
    虫后育卵期间，卵子受精早在腹腔膨胀前就已经完成。
    膨胀腹腔阶段的主要任务是产生足够的营养物质将受精卵包裹，分割成一个一个内环境稳定的虫卵，让虫卵脱离母体后，内部的受精卵依然能健康发育。
    对这些信息地研究，为体外育卵技术的落地提供了很大帮助。
    只要能在体外制作出与虫卵一模一样内环境的营养舱，在虫后受精成功后，腹腔还没有膨胀前，从虫后体内取出受精卵，移植入营养舱，就能让受精卵在体外稳定发育。
    所以穆北枳开启的第一项研究是测定虫卵营养物质的构成，并尝试在体外营养舱进行复现。
    穆北枳拿着光脑，来到项目组实验室，向虫后和公主展示出一排排球形透明的玻璃舱体：
    “目前我们已经能复刻出虫卵内环境了，不论是营养成分比例，还是酸碱值，或是温度，粘稠度，相似度都逼近99.999%。”
    接下来，他就将受精卵从那些营养层不足的虫卵中提取出来，一部分移栽到营养舱内，另一部分则移栽到受精失败的虫卵中进行对照。
    穆北枳意气风发地介绍：“目前，我们已经得到了第一个成功案例。”
    说着，他就向虫后和公主展示了一个备受重视的球形营养舱。
    舱中的受精卵已然安稳发育，初具虫族幼崽形态。
    公主殿下激动地将脸贴近屏幕，问：“那这体外育卵技术算是研发成功了？”
    穆北枳摇头：“目前成功率还不足20%，只能说是阶段性成功。
    “而且也暂时不知道虫卵成功孵化后，出生的虫族幼崽身体状况是否符合虫族平均水平。
    “还需后续验证。
    “至于成功率低的具体原因，除了内环境可能存在的差距，移栽技术不够成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从虫后所在位置运输到沧海星时间较久，可能在路上也引起了受精卵的变质。”
    说完，穆北枳指了指另外一边的培养箱中，一排看上去十分正常的虫卵。
    这些虫卵原本受精失败，重新移植了受精卵后，内部也出现了幼崽雏形。
    穆北枳解释：“将受精卵移植到天然的虫卵内，其存活率也只有40%不到，所以我们还需要更多探索，确定导致这个问题的具体原因。
    “不过这也为以后如何处理受精失败的虫卵提供了新思路，不是吗？”
    虫后听到这里，满意点头：
    “继续研究，后续如果真的确定是远距离运输的问题，我可以考虑让你们实验组搬迁到距离我更近的行星。”
    穆北枳颔首，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系统在他脑内欢呼：
    [不愧是你！]
    [虫后的位置，对外界高度保密。]
    [双河军想擒贼先擒王，也苦于一直找不到她的位置。]
    [如果能借这个项目确定虫后位置，那人类说不定真能占据优势。]
    然而虫后并没有就此结束对穆北枳研究进度地考察。
    她看向穆北枳，询问：“基因突变药剂项目的进展如何？
    “听说你委托了你的师兄主导这个项目。”
    穆北枳面露难色：“突变药剂项目难度要大很多，所以进展缓慢。
    “不过他们已经在尝试在大鼠身上进行实验了，虽然没能让其转变成虫族类似生物，但已经让大鼠长出腺体，会受虫族信息素驱使。”
    虫后面色冷淡，皮笑肉不笑：“虽然公主同意让你延缓这个项目的进度，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抓紧时间。
    “既然你师兄能力不够，那这个项目还是你亲自主导吧。”
    说完，虫后说了句“虫族万载”后挂断通讯。
    公主还意犹未尽地盯着那营养舱内的虫族胚胎，啧啧称奇。
    看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喃喃道：“想到不久后就可以看实物了，我就好期待！到时候见！”
    公主挂断通讯后，穆北枳才彻底放松下来。
    虽然对方要来科研园区的消息已经放出来，但具体什么时候来还一直严格保密。
    不论是虫后还是公主，对虫族来说都十分重要，所以她们的出行都会高度保密。
    要不是穆北枳将公主会来的消息透露给双河军，他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甚至在望空那边的谷南鸣都没有收到消息。
    如果想要成功刺杀公主，就得让穆北枳在面见公主后，及时传递出消息，通知杀手行动。
    而这次杀手拟定的还是原书中刺杀公主的薛满杉。
    先不说薛满杉在原书中刺杀失败，就说薛满杉作为一名影星，行程排得很满，不可能一直滞留在沧海星，等公主殿下莅临，这就已经为行动本身增添了一层难度。
    系统抱怨：[看吧，原本薛满杉在自己的粉丝见面会上刺杀公主，完全不会有行程方面的担忧。]
    [你一顿操作改变了剧情走向，搞得薛满杉行动都不方便了。]
    穆北枳翻了个白眼：
    【就算按原剧情走，薛满杉也会刺杀失败。】
    【实在不行，就我自己来杀呗。】
    系统不赞同：[公主的身体强度虽然比不上一等虫，但也远高于二等虫，你就算穿上机甲也杀不了她。]
    [谷南鸣的机甲强度倒是可以一试。]
    穆北枳点头：【这倒的确是组织那边拟定的备用方案。】
    【不过不得不感慨一句，薛满杉到底是什么逆天设定，机甲都不用，就能硬刚公主。】
    系统不忘补充：[原书里不是硬刚失败了嘛。]
    穆北枳眉间挤出一个浅浅的“川”字，他知道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第31章
    整个“刺杀公主”行动的重点不在于薛满杉能不能卡上时间，而在于他刺杀公主的方式注定失败。
    一旦失败，薛满杉必死。
    穆北枳得想办法提高刺杀成功的概率，为薛满杉找到一条生路。
    又或者说，为任何一个最终参与行动的人找一条出路。
    只是……
    想要赢下这场战争，杀死公主真的是必要的选项吗？
    系统抢答：[公主是下一任虫后，如果将她杀死，虫后就没了继承人。]
    [想要在养成一名合格的公主，还得再花十几年。]
    [这对虫族将是非常重大的打击。]
    穆北枳皱眉，总觉得事情没有他们想得这样简单。
    在人类历史上，封建时代用皇子作为敌国质子的例子并不鲜见。
    皇子之所以如此珍贵，是因为只有这些皇子继承了天子的血统。
    但放到虫族来说，情况似乎就不太一样了。
    毕竟整个虫族都是由虫后孕育。
    也就是说，他们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皇子”。
    杀死一名公主是否真的能让虫后在一段时间内失去继承人，这很难说。
    不过穆北枳暂时还找不到证据否定组织的决策，只能先静观其变。
    当天晚上，穆北枳终于与远在偏远星的老师——祝荷馨教授——重新取得了联系。
    这位老太太明显清瘦了一些，但比之前更加神采奕奕，让穆北枳放心了不少。
    穆北枳将一批分子结构文件打包，发给了老师。
    这是他最近利用分子模拟技术，筛选出的一批结构特定的分子。
    它们与虫族信息素的组成成分极为相似，但又有部分不同。
    根据模拟运算结果，穆北枳推测这些化合物很容易被虫族腺体吸收。
    由于它们结构的特殊性，这些分子对人类无毒，但被吸入虫族身体后，会造成虫族身体部分机能瘫痪。
    也就是说，这一批分子，有望被研发成专门针对虫族的“信息素毒素”。
    “我这边不方便在虫族身体上进行临床实验，还需要老师那边想办法。”穆北枳说。
    祝教授确认接收后，回答：“我会让军队下次出去抢夺虫族物资船时试验一下。”
    虽然这听上去不太人道，但两军对垒时，虫族士兵可一点也没有留手，双河军每天都有人在牺牲。

 第37章

    所以祝教授也没啥心理负担。
    另一边，望空得知体外育卵技术有了重大进展，也催促穆北枳推进信息素抑制剂的研发进度。
    听说五等虫使用信息素屏蔽药剂后会出现不适症状，望空认为是五等虫体质太差，无法承受穆北枳制作出的药剂，于是派去了三等虫113号参与实验。
    如今信息素屏蔽药贴已经迭代多次，更新出了喷雾样式和注射药剂版本。
    其中注射药剂版由于浓度较高，预期药效持久，一直没敢在五等虫身上测试。
    113号对自己的体质非常有信心，直接让虫族操作员给自己注射了药剂版。
    “让你们看看，三等虫与你们这些蝼蚁的区别。”113号说着，不屑地看了一眼如今主管生产园区秘密实验室的1374号。
    113号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随着药剂进入体内，他在一小时内就感觉到身体状态明显下滑。
    一天之后，机体强度一路被削弱到与四等虫相近。
    自从青春期分化结束后，他从没感觉到自己这样柔弱过，实在是难受极了。
    “这什么狗屁药剂！给我抽出来！”113号愤怒地在观察室里摔砸东西。
    1374号在观察室外，打开话筒道：“抱歉，药剂一旦注射，只能等一个月后身体彻底将其代谢掉。”
    113号大吼：“我要跟望空大人通话！”
    1374号勾唇，这正中他和穆北枳的下怀。
    他们就是想通过113号的口，向望空说明这药剂距离彻底应用还有一段路要走，急不得。
    望空看完113号如今的身体状况报告，想当然地以为对方体质变差是药剂的副作用。
    于是不再打算强推药剂研发进度，在视频通讯里嘱咐113号：
    “你别担心，就在生产园区等着身体恢复。
    “我会让他们给你尽可能自由的活动空间，等药剂代谢结束，再回军区。”
    113号得到望空指示，不得不停下吵闹。
    之后的一个月里，他除了白天来生产园区的秘密实验室配合体检，其他时间都可以在生产园区内自由活动。
    这让1374号的同伴们有些紧张。
    毕竟如今科研园区里，大量五等虫已经被1374号拉拢，并使用药剂，体质提升了至少一级。
    为了防止被113号觉出端倪，他们都进行了装扮。
    但如果哪怕一个虫出现纰漏，那他们这么久的暗度陈仓就会彻底被暴露。
    1009号在1374号宿舍里，听完对方所说的担忧，也跟着有些紧张：“如果真的被发现了怎么办？”
    一旁的2661号开口道：“我觉得，我们该离开沧海星了。”
    1009号显然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个选项：“离开？”
    1374号思考着回答：
    “目前我们已经集结了几乎所有生产园区的五等虫，使用药剂后，他们有30%都升级为四等虫，65%升级为三等虫，剩下的5%跟我一样是二等虫。
    “按照数量和战力来说，除开望空的威胁，其实想要抢夺沧海星的主导权也未尝不可。
    “但一旦我们在这里落地生根，虫后和其他一等虫一定会源源不断地派兵来攻打我们。
    “所以在彻底能与对方抗衡前，我们需要像人类的双河军一样，先将根据地建立在虫族难以找到的偏远星。”
    2661号点头：“虽然占领沧海星不可行，但在港口抢几艘星舰，把生产园区内的所有物资都带走肯定没问题。
    “还有那个姓穆的人类科学家，一起带走。”
    1374号听到这儿，微微一愣，随即摇头：“他恐怕不会跟我们走。
    “他是人类卧底，只有留在敌方阵营，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2661号一脸不解：“你管他什么身份？管他想在哪儿？
    “我只知道，他对我们有用，就该一起带走。”
    1009号开口打断2661号的话：
    “现在我们需要人类军队的助力，带走穆北枳不利于维持结盟。可能会导致他们为了追回穆北枳，与我们开战。
    “我们羽翼未丰，还是不要急着树敌为好。”
    2661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面前俩虫，摇摇头：“反正我话放在这儿。
    “一旦我们离开，再想抓到这人可就难了。”
    穆北枳很快与远在偏远星的老师进行第二次加密通话。
    经过试验，祝教授帮穆北枳筛选出了最有效的几组“信息素毒素”。
    它们不仅对人体完全无害，且对虫族的效果立竿见影。
    穆北枳看到药效从“短时间昏迷”到“长时间清醒但肌肉麻痹”一应俱全，如获至宝。
    他翻看完数据，才跟老师交代：
    “这些毒素投入生产后，也可以考虑给1374号那边送一批。”
    祝教授之前听穆北枳提起过1374号，知道这名虫族在帮助穆北枳测试药剂。
    她面露担忧道：“毒素的确已经开始制作，听说双河军这边也给你说得这名虫族送去了一批，还分享了制作工艺。
    “在生产园区要想复刻并不难。
    “只是，这样不会对我们不利吗？”
    穆北枳宽慰老师：“没事的。老师您也知道，这毒素只对虫族有效。
    “就算让他们掌握了生产方法，也没办法用毒素针对人类。”
    祝教授认为穆北枳说得有道理，便不再忧虑这个问题，时间一到就挂断了通讯。
    113号这天体检完，从秘密实验室出来，正打算往食堂走时，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三等虫威压。
    如今他体质属于四等虫，所以对这种威压极为敏感，瞬间整个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这园区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的三等虫？
    113号狐疑着，忍着不适，循着那阵信息素找去。
    绕过几栋建筑，发现一名五等虫族正搀扶着另一名看起来昏昏沉沉地五等虫往远处走。
    多年作战的警觉性，让113号迅速躲到树后观察。
    内心的疑惑更浓。
    明明是两名五等虫，为什么他能从其中一虫身上感受到三等虫的威压。
    而另一名五等虫面对这样的威压居然像是毫无所觉。
    难道他们都是三等虫级别？
    搀扶的一方开口道：“头儿不是说了吗，让你在彻底完成提升前，就在宿舍休息。
    “怎么还自己跑出来了。
    “搞得信息素散得到处都是。”
    被搀扶的虫喃喃回答：“太饿了，扛不住。”
    另一边道：“不早说，我先送你回宿舍，让今天负责送餐的后勤给你多送一份食物，不，两份，这样应该够了。”
    113号跟着他们走到一片十分隐蔽的宿舍楼外。
    这里在生产园区的中心区域，按道理说他在园区闲逛时应该能碰见。
    但不知是受地形影响还是之前引路虫的影响，他竟然从没有踏足过这里，甚至没有注意到这里。
    躲藏在宿舍楼旁的树下，113号认真感知了一下，发现这楼里不止一名三等虫族。
    他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跳变得急促起来。
    第32章
    宿舍楼里每个虫都像极了正在经历青春期分化初期一样，控制不住信息素，让其逸散在宿舍周围。
    这让113号越发困惑。
    按道理说，虫族都是分化完成后才会分配到生产园区，怎么会在这里进行二次分化？
    还没等他想明白，113号看到那名刚刚送虫回宿舍的虫族，穿着宽松的训练服，一路从宿舍里跑出来。
    113号很清晰地看到对方的面容特征发生了变化，从五等虫特征，变成了三等虫特征。
    这名三等虫绕到了宿舍后的草丛里，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113号悄悄跟过去，就发现草丛掩映里，地面出现了一个向下走去的阶梯。
    隐隐有战斗训练的指挥声从里面传来。
    楼梯口并没有虫族看守，但能看到安装着监控。
    113号小心避开监控，退回草丛里，开始总结分析目睹的所有状况。
    这园区里存在三等虫，且三等虫会伪装成五等虫。
    并且这些虫正在私下里进行战斗训练。
    他知道这一定不是小事，必须马上汇报给望空大人。
    113号伸手一摸衣兜，才意识到，自己的光脑在参加实验时就被收缴了。
    他只能回秘密实验室，借用实验室的通讯设备与望空大人通讯。
    113号告诉自己务必要小心谨慎，他不知道这一切背后是谁主使，但整个生产园区的虫，他都不能再相信。
    在与望空大人取得联系前，必须表现正常，不能引起任何虫的怀疑。
    他尽量装作镇定地往实验室赶去，一路上都反复确认身后，并没有发现被虫族跟踪。
    即将进入实验室大门前，遇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1374号。
    1374号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询问：“长官今天不是已经体检过了吗，怎么又来实验室了？”

 第38章

    113号看着1374号，总觉得眼前这个虫族说不定也是三等虫。
    然后他突然发觉，对方此刻走路的姿态居然异常平稳，没有任何瘸腿的迹象。
    1374号的腿是什么时候治好的？
    他想到这个问题，心绪越发慌乱起来。
    113号看到对方抬手扣了扣眼睛，从眼瞳上取下了猩红的复眼美瞳。
    轻轻一扯，就将眉底的触角取下，留下眉底两个黑点。
    那是二等虫的面部特征。
    自从决定要随时逃出沧海星，1374号重新开始使用信息素屏蔽药贴，身体再次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113号见此，联想到自己如今只是四等虫的身体强度，而之前又与这1374号有过节，对方怕是要找他算账。
    1374号还没有做什么，他就已经吓破胆，色厉内荏道：“你，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寒毛，望空大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1374号冷笑一声，二等虫的威压瞬间散开。
    113号不受控制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生理性泪水不断从眼眶流出。
    他想逃走，却动弹不得。
    1374号步步逼近，伸手抬起113号的下巴，开口道：“我要做，我早就想做的事情。”
    话音刚落，一道蓝光闪过，113号的脖子被切开，鲜血飞溅而出。
    2661号从不远处赶来，气喘吁吁道：“还好宿舍外有监控，不然真让他偷偷给望空报信可就不好了。”
    1374号收好刀，沉声道：“看来行动不得不提前了。”
    此时，祝教授正在向穆北枳展示最近研究的意外收获。
    她展开了六组不同的虫族基因图谱，解释道：
    “研究对比了你传送过来的数据样本，结合我在这边获得的数据。
    “团队发现，虽然虫族除了虫后和公主以外，外表的性征都表现为男性，但目前已经采集到的基因样本里，似乎他们的性染色体分模拟人类还要复杂。
    “人类按性染色体来看，除了超雄之类的特殊案例，主要分为男性和女性两种。
    “但虫族有六种。”
    穆北枳有些惊讶：“六种？”
    祝教授继续讲解：“男性与女性之内可以各分为三种性别。
    “而这三种性别又在男女之间一一对应。
    “排列开来看就是——性别男1、男2、男3和女1、女2和女3。”
    系统声音迟疑开口：
    [等会儿，这设定，我怎么听着有点熟悉？]
    穆北枳的表情有些微妙，开口提议：“老师，要不我们把1、2、3换成alpha、beta和omega如何？”
    祝教授听后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召，立刻拍板：“好，这么命名听着更加有专属性。”
    系统：[啊！原来如此！]
    [没想到这文里的虫族居然还潜藏着这样的设定！]
    穆北枳有些汗颜，所以星际虫族文果然跟abo设定是脱不了关系的。
    祝教授很快将穆北枳的思路拽回去：“根据你之前提出的‘信息素网络’的想法，我怀疑，虫族的性别表现，跟虫族分化的等级一样，也与虫后的信息素有关。
    “有极大可能，虫后的某种信息素压制了他们的性别分化，才让他们统一表现为无生育能力的男性，沦为作战和生产的完美工具。
    “一旦这种压制消失，他们将分化出六种不同性别，性征也会表现不同。”
    穆北枳点头，内心对于刺杀公主任务的疑虑越来越浓重。
    通话结束，他收到薛满杉不得不提前离开沧海星的消息。
    在1009号的护送下，穆北枳思绪繁杂地前往实验室。
    坐在悬浮车内，1009号简述完园区内的事件，开口道：“1374号准备带着生产园区里的所有同伴一起，离开沧海星了。
    “他让我问您，愿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
    穆北枳摇头，给出的理由与之前1374号猜测得一致。
    得知1374号杀死了113号，穆北枳并不意外。
    原本113号常驻生产园区就隐患重重，就算这次不出问题，也难保证以后不出。
    1374号作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
    只是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穆北枳有些猝不及防。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他问。
    1009号摇头：“还不确定。”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自己还不确定要不要跟1374号一起走。
    一人一虫各怀心事地下了悬浮车，抬眼看向实验楼大门，就见一名少女惊喜地走向他们。
    “穆先生，1009号！总算见到你们了！”
    穆北枳差点被气笑了。
    公主这时间卡得也太精准了，薛满杉刚走，她就来了？
    系统无奈：[看来卧底组织不得不启用备用计划了，让谷南鸣出手刺杀公主。]
    [你是不是该找机会通知他们了？]
    穆北枳大脑快速运转，没有立刻作出决定。
    虽然他现在已经获得信息素毒素，加上谷南鸣的机甲，刺杀公主的行动成功率大大提高。
    但谷南鸣一旦行动，未必能全身而退。
    85号作为科研园区最高监管，此时也在实验楼门前站着，准备随时鞍前马后地伺候公主。
    然而穆北枳一到，公主便开始撵虫：“85号，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这里有穆先生和1009号带路就行。”
    85号有些不情愿：“我得保证公主的安全。”
    公主一脸不屑的看向85号：“我有自己的护卫，哪儿轮得上你。”
    说完就让穆北枳带路，将85号甩在身后。
    85号冲1009号使了个眼色，让对方看紧公主后，虽心有不服，还是乖乖离开。
    穆北枳一边领着公主进入实验楼，一边看向保护在她身边的一等虫护卫。
    这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光头雄虫。
    虽然与望空同属一等虫，但看上去似乎武力值更高。
    公主见穆北枳在瞟自己的护卫，骄傲地介绍道：
    “这位是一等虫03号——碎星。他可是目前虫族武力值最高的战士哦！”
    穆北枳笑着朝对方颔首：“您好。”
    03号碎星也颔首回礼：“穆先生好。”
    公主宽慰穆北枳：“你放心，碎星很听话的，虽然看起来有些吓人，但从来不会随意伤人。”
    穆北枳点头，对公主的善意表达感谢。
    系统有些担忧：[武力值最高的战士，也不知道对信息素毒素的耐药性如何……]
    穆北枳脸上神情放松，心下却一点着落都没有。
    除了这名贴身护卫之外，穆北枳知道，公主随行的必然还有其他级别不低的虫族士兵在园区各处。
    他不能让谷南鸣打没有准备的仗，作无谓的牺牲。
    实验楼另一边，潘荼抱着一台内部光脑走到穆北枳办公室外，冲看守在外的士兵道：“这是‘基因突变药剂’项目目前的研究数据汇总，穆主理人让我送到他办公室，拷贝到他的办公光脑上。”
    士兵没有阻拦，直接让潘荼进入了办公室。
    潘荼反手关好门后，迅速打开穆北枳的个人办公光脑，一边装作拷贝数据，一边迅速翻阅光脑里的所有数据。
    自从穆北枳掌权后，他受尽对方冷言冷语。
    现在还被革去了项目领头人的职位，待遇一落千丈。
    这让他更加痛恨穆北枳。
    潘荼知道穆北枳一定在进行某些项目之外、见不得人的研究。
    只要他能找到证据，就能一举逆转自己与对方的地位，将对方彻底拉下马。
    今天公主殿下来实验楼，穆北枳要全身心接待对方。
    这是潘荼调查穆北枳研究内容的最好时机。
    他翻看着数据，双眼越来越明亮。
    一边在心里骂穆北枳这个蠢货，这么重要的数据都不知道设置密码，一边贪婪地将它们转移到了自己的光脑上。
    第33章
    “啊，这营养舱实物看起来，制作比通讯视频里还要精良啊。”公主在体外育卵技术研发实验室里，惊叹道。
    穆北枳温声提醒公主声音小一点，怕惊扰到实验室另一头已经在舱内发育成型的虫族胎儿。
    公主赶紧捂嘴，透出一丝稚气。
    走出恒温实验室，公主总算舒了口气，拍手道：“好了，视察结束，一切跟你们汇报地一样，进展很顺利。
    “我要去见我的杉杉啦！”
    系统赶紧提醒穆北枳：[她要走了！宿主你还没通知谷南鸣呢！]
    穆北枳听到公主的话，心下也有了紧迫感，面上却表现得不疾不徐，开口询问：
    “公主这次来沧海星，实际上主要是来看薛满杉的？”
    公主一脸不好意思：“哈哈，被你发现了！
    “母后不让我随便出行，也不想让我与人类过多接触，所以我一直都没办法与杉杉线下见面。
    “还好这次你的项目有突破性进展，不然我可找不到机会跑出来。”
    穆北枳此刻还没能想清楚如何处理刺杀公主的事情，但他很明白，自己必须先想办法留住对方，为自己和卧底组织争取时间。

 第39章

    他迅速想好理由，露出遗憾的表情说：“之前参加望空大人的宴会时，我跟薛满杉交换了通讯。
    “很可惜，他五个小时前刚刚离开了沧海星。”
    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双眼瞪大，随即露出了然的神情。
    让碎星去星网上确认后，才露出苦笑道：
    “我就说怎么母后非要把我出行的时间推迟，原来是为了让我再次与杉杉的行程错开。
    “呵，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穆北枳从对方的话里很快推测出，公主卡着薛满杉离开的时间到沧海星，看来不是巧合，而是虫后有意为之。
    这样的情况，或许不是第一次发生。
    在原书中，最终公主还是参加了薛满杉的粉丝见面会，说明她虽然明白虫后的用意和手段，但依然选择反抗，且失败了多次也没有放弃。
    那么，想要拉拢她，并非全无可能。
    穆北枳想通这一点，内心渐渐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
    他面露同情地看着公主，很快引出自己的目的：
    “既然公主现在没有别的安排，能不能让我采集一些数据？”
    公主好奇：“这与你的研究项目有关？”
    穆北枳点头：“我发现虫族虽然主要是雄性，但存在比人类更多类型的性别基因。
    “如果测出了你的性别基因，或许对‘基因突变药剂’和‘体外育卵技术’的研发都有极大的意义。”
    公主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在她接受样本采集时，守在实验室门外的1009号接收到了同僚的传信。
    他看完信息立刻敲响实验室的门，表情还算冷静地将穆北枳叫出了实验室。
    碎星同样守在门外，嗅到了 1009号逸散的信息素，感受到对方有些焦虑。
    看对方直接找穆北枳，想着或许是其他实验室出了问题，于是没有太在意。
    穆北枳跟公主和碎星打了招呼，才跟着1009号来到走廊尽头的转角。
    “刚刚有虫跟我说，你的那个师兄——潘荼——进你办公室递交文件后，闹着要去见85号。”1009号开门见山。
    穆北枳眸光沉了沉。
    虽然他早就想留点空子给潘荼钻，经他的手让虫后知道望空的图谋，从而激化两方矛盾。
    不过这个时间点，多少有些麻烦。
    【等一下……说不定这样正合适？】
    所有的信息此刻在穆北枳脑海里疯狂汇聚，被飞快梳理，排成了整齐的数据方阵。
    1009号有些急迫地问：“我猜他大概是发现你研究屏蔽药剂的事了，需要我找理由把他处理掉吗？”
    穆北枳心念电转，勾唇摇头：“不用，让他去见85号。不过让带路的虫适当拖一下时间。
    “你现在立刻通知望空，就说研制屏蔽药剂的事情败露，为了防止85号联系虫后，让他立刻封锁沧海星对外的通讯。
    “务必确保，潘荼见到85号的时候，沧海星对外的通讯已经被切断。”
    1009号点头，转身准备去安排这些事，又被穆北枳叫住。
    穆北枳轻点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开口道：“通知望空前，你先让1374号立刻组织撤离。
    “还有，我有一个建议，麻烦你转达给他。”
    等1009号离开，穆北枳才发了一条消息给谷南鸣：
    “公主已到实验楼，刺杀计划有变，与1374号联系。”
    85号办公室里，潘荼在两名虫族士兵的押解下，来到了85号的面前。
    85号不耐烦地敲击桌面，开口道：“你说你有事情只能跟我汇报？”
    潘荼至今仍然记得被虫族杀死在实验楼外的保安。
    单独被这样严肃地押送过来，面对85号让他无法自制地感到惊慌。
    潘荼咽了咽口水，努力压下内心的不安，才连珠炮般开口：
    “穆北枳在暗度陈仓。
    “他根本不是在替虫后研究体外育卵技术，而是在研究信息素屏蔽技术！
    “他跟望空有联系，想对虫后不利！”
    85号上半身离开椅背，坐直身子，表情严肃起来。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相信对方的话。
    虽然他很讨厌穆北枳，与潘荼在这件事上算是“惺惺相惜”，但他也瞧不上潘荼背叛同族的作为。
    “你有证据吗？”85号跟对方确定。
    潘荼点头，抬起光脑：“我已经将他的研究记录和与望空的通讯都拷贝到光脑里了！”
    85号确认证据内容后，没有立刻与虫后联系，而是起身，带着潘荼往公主所在的实验室走去。
    正好，这样就能在公主的见证下，让潘荼与穆北枳当面对质，不论最后判定谁撒谎，都不必让他担责。
    一旦确定穆北枳有问题，也能让公主第一时间知道情况，不至于延误。
    穆北枳回到实验室内时，公主的相关数据采集已经完成。
    他看完对方的性别基因，确定是女性omega。
    穆北枳一边为公主处理好采集样本留下的微小伤口，注射营养剂，一边装作无意地打开话题：
    “公主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这个身份，会做什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用你的名字‘初弦’来问……
    “初弦，会做什么？”
    公主有些恍惚。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除母后之外的人或虫叫她的名字了。
    这让她有些陌生，又有些亲切。
    她没有责怪穆北枳的失礼，而是开口回答：
    “其实在彻底分化成公主前，我也想过成为一名战士，或者一名指挥战局的军官。
    “不过在虫族定居双河星系，逐渐出现其他分工后，我也想过自己像一些二等虫一样，主管文娱片区，成为一名兼职导演。
    “这样我就能选杉杉成为出演我作品的演员。”
    穆北枳好奇：“你从没想过自己成为公主？”
    初弦公主摇头：“在彻底分化前，我们都不知道谁会成为公主。
    “或许基因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但为了我的安全，直到分化结束，公主的信息才会公开。”
    穆北枳调开虫族基因图谱，开口道：“如果我说，你是被选定为公主，而非基因决定的呢？”
    初弦不解：“什么意思？”
    穆北枳耐心解释：“如果基因决定了你是公主，那么你的性别基因应该只与虫后一致，而与其他所有虫族都不一样。”
    初弦点头。
    穆北枳点开一个扇形图，点中圆盘中一个小尖角扇形，解释道：
    “根据我目前取得的样本进行合理推测，目前双河星系中，与你性别基因型一致的虫族，应该在总体数量的5%左右。
    “也就是说，在青春期分化前，你们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公主。
    “但你被选中成为了唯一的公主。”
    初弦摇头，不愿意相信这个结论：“如果有这么多虫族可以分化成公主，为什么只有我成为了公主？
    “你说被选中，是说母后操控了我分化的进程？”
    穆北枳想了想回答：“在这段时间的研究中，我发现虫族之间传递的信息素，是影响你们分化的主导因素。
    “也就是说，存在这样一个概率极高的可能——虫后的信息素能决定你们每一名虫族会分化成什么等级的虫族。
    “其中自然也包括谁成为下一任‘虫后’。”
    初弦突然想起分化前，她和一群同期伙伴，曾经被叫去侍奉虫后。
    那时候，虫后看着她，笑着说：“你很聪明，也很听话，如果能成为‘公主’，一定会让我省心很多。”
    如今回想起来，如果穆北枳的推测没错的话，或许那时候自己就已经被选中。
    初弦苦笑：“现在即便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一切已成定局。”
    穆北枳看向初弦，说出了对方心底的愿望：“如果我说，你可以摆脱公主的身份呢？”
    初弦愣住，那些掩埋在心底，被认为是不合时宜的幻想，此刻仿佛再次复苏。
    第34章
    成为公主后，初弦的确享受到了最优厚的待遇。
    但一想到自己肩负着整个族群的繁衍重任，她就十分害怕。
    哪怕以后有穆北枳研发的体外育卵技术，她还是得每年从体内提取受精卵，这依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加上还要管理整个虫族，与手下的一等虫明争暗斗，想想就喘不过气来。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只是一名身份普通的虫族，哪怕生活拮据点，也无所谓。
    至少，可以活得简单些。
    初弦没有在幻想中沉溺多久，很快亲手将其戳破：
    “如果我不成为公主，那谁来承担起虫族延续的重任呢？”
    穆北枳开口道：“按照我的推测，如果消除特定信息素的压制，理论上来说，应该所有虫族都会具备生育能力。
    “而其中一半，能在体内育卵。”
    初弦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什么神话一般，难以置信：“你是说，跟人类相似？一半男性，一半女性？”

 第40章

    穆北枳回答：“具体性别区分更加复杂一些，但您可以先这样理解。
    “那么，公主愿意帮助我进行这项‘生育能力解放’研究吗？”
    初弦犹豫起来。
    对方构筑的愿景美好到不像是真的。
    她很快联想到，一旦所有虫族个体都具备生育能力，那虫后的生育稀缺性就会被消解，会进一步动摇母后在整个虫族的地位。
    虫族的体质或许会发生巨大地变革。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眼前的人类，又该不该配合对方的研究。
    正在这时，守在实验室外的护卫碎星敲了敲门，汇报有虫要见公主殿下。
    穆北枳和初弦循声看去，就见门外85号正站得笔直，一旁跟随着昂首挺胸的潘荼。
    潘荼双眼浸着阴毒和得意，一副大仇即将得报的迫切样子。
    穆北枳体内肾上腺素激增，既紧张又兴奋地握紧拳头。
    【好戏要开始了。】
    为了防止仪器受到波及，穆北枳抬手示意公主去实验室外听85号汇报。
    他们刚来到走廊上，85号已经迫不及待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汇报给了公主。
    潘荼则配合着将自己获得的证据投放到光脑屏幕上，给公主过目。
    公主看向穆北枳，第一次展现出上位者的威严，开口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穆北枳回看对方，不答反问：
    “我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不论在虫后，还是望空眼中，比他们低等级的虫族都只是‘耗材’，不被看作一个个应该得到尊重的个体。
    “那么公主呢？你眼中，或者说初弦眼中，自己是不是就比其他虫族高贵，与其他虫族天生不同？”
    公主皱起眉头：“不要转移话题。”
    穆北枳却没有顺从，继续发问：
    “你觉得，自己对于虫后或是整个虫族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还是用之即弃的‘耗材’？”
    初弦看着穆北枳，对方双眸明亮，面容俊朗，却像是一个把她引向深渊的恶魔。
    她稳住自己的心神，将话题往回拉：“所以你不否认自己与望空合作，研究屏蔽药剂的事？”
    穆北枳勾唇：“没错，药剂的确是我研究的。
    “而且很快，这药剂就会用在公主的身上。”
    公主瞳孔紧缩，后退一步高声道：“来人！把穆北枳拿下！”
    穆北枳启动机甲银鞘，立刻拉开走廊上的窗户，翻身跳出窗外，飞快向一片空旷的场地冲去。
    碎星抱起公主，从楼中跳下，追赶逃跑的穆北枳。
    穆北枳逃到远离所有监控和人类能观测的空地，才停下脚步。
    科研园区的虫族士兵拿着武器，迅速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
    系统开启尖叫模式：
    [啊啊啊啊啊，什么情况啊，宿主您这又是在闹哪出？！都不狡辩一句吗？！]
    被留在实验楼的1009号混在其他士兵中，冲向空地，内心也慌乱起来。
    他知道穆北枳的大概计划，但也没想到对方会以这样疯狂的方式与公主对峙。
    公主从碎星怀中下来，站在不远处高声道：“抓住穆北枳，生死不论！”
    随着这一声令下，所有携带远程激光武器的虫族全部瞄准了穆北枳，准备一举将他打成筛子。
    “我看谁敢！”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13号望空一等虫的信息素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让周围所有虫族士兵全部松开武器，跪倒在地。
    碎星感受到望空的信息素，立刻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与其对抗。
    两股强大的信息素相撞在空中，让周围的虫族进一步受到冲击，纷纷趴在了地上。
    穆北枳看到一大半士兵甚至已经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1009号因为提前喷了信息素屏蔽喷雾，受到的影响小一些。
    他匍匐在士兵之中，一边观察局势，一边小心谨慎地往灌木丛中挪去。
    谷南鸣率先穿着机甲冲到穆北枳身旁，挡在他的身前，紧张地看向对面还站立着的碎星和公主。
    过了一会儿，望空才闲庭信步般姗姗来迟。
    公主此时站在碎星的斜后方，冷声呵斥望空：“13号，你想要造反吗！”
    望空有1009号提前通风报信，已经知道自己的图谋被公主看穿，索性不装了：“是又如何。”
    初弦怒不可遏，打算释放公主专属的信息素压制望空，却发现腺体仿佛不听使唤一般，怎么都释放不出信息素。
    见公主神色有变，穆北枳这才从谷南鸣身后走出来，似笑非笑道：
    “公主是不是感觉信息素分泌受阻了？
    “其实刚刚采集样本结束，为你注射的营养剂，是抑制信息素分泌的药剂哦。”
    公主听完这话，脸色瞬间变白：“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穆北枳还没有回答，望空听到他们的对话，已经按耐不住，拔出长刀，冲向公主。
    既然公主已经知道真相，就不能再活命，正好趁着她信息素分泌受阻，赶紧下手。
    护卫碎星迅速取出自己的武器，与望空对抗。
    望空看向场上唯一没有受信息素影响的战力——谷南鸣，下达命令：“谷，我牵制住碎星，你去杀掉公主！”
    谷南鸣这才明白穆北枳所有的安排，低声询问：“你是想借望空的手，刺杀公主？”
    穆北枳摇头：“一开始我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
    “谷！你还在等什么！”望空一边与碎星对战，一边催促谷南鸣行动。
    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不是碎星的对手，虽然两方实力差距不大，但可以预见再过十几个回合，他就会败下阵来。
    希望谷南鸣在那之前成功刺杀公主。
    受到望空多次催促，谷南鸣不得不拔出武器，冲向公主，就在此时，从另一边冲出一人，抵挡住了谷南鸣的攻击。
    谷南鸣稍稍松了口气。
    来人是蒙面的1374号。
    他来之前特地注射了信息素屏蔽药剂，足够他承受住两名一等虫信息素的肆虐。
    一人一虫开始浮于表面地过招，双方都没有用尽全力。
    望空只以为蒙面的1374号是公主的高级护卫，没有对谷南鸣穿机甲却只能与对方打成平手产生怀疑。
    公主这边则有些不解，她根本没见过这样穿着的手下。
    不过见自己暂时安全，她赶紧拨通护卫队和虫后的通讯，却发现护卫队那边失联，而虫后这边无法连接信号。
    公主皱眉，随即抬头看向落单的穆北枳，走过去一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好在穆北枳第一时间展开机甲，才没有被对方直接把脖子捏断。
    初弦看着穆北枳，道：“你应该清楚，哪怕我现在信息素分泌受阻，身体机能还是远超二等虫族——也就是你机甲的强度。
    “交出解药，否则我想要掐死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穆北枳没有照做，而是问初弦：“公主还记得我之前的提议吗？
    “‘生育能力解放’，你希望那样的世界到来吗？
    “以及……每一名虫族能决定自己未来的世界，你希望看到吗？”
    初弦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动摇。
    但她很快坚定心志，加大力度，道：“交出解药。”
    穆北枳遗憾地瘪瘪嘴，开口道：“看来我们的意见暂时无法达成一致了。”
    说完他手指轻抬，冲远处做了个手势，一针信息素毒素射出，正中公主后脖颈的腺体。
    公主只感腺体一阵刺痛，很快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远处树丛后，1009号收枪，取出新的毒素药剂，装入枪内，准备下一次射击。
    碎星与望空对战间，注意到公主倒地，赶紧转身想去保护公主，却再次被望空牵制住。
    望空冲穆北枳高喊：“穆先生，动手！”
    接着，望空看到穆北枳掏出激光刀，抬手正要攻击公主时，身体一顿，仿佛也遭到了暗算，动作软绵绵地倒地。
    望空原本以为偷袭公主的是自己人，现在看到穆北枳也倒地，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他总算反应过来：这里除了自己的人和公主的人，或许还存在第三方势力。
    望空抵挡碎星进攻的同时，想抬手护住腺体，防止自己也被偷袭。
    但还是慢了一步。
    他刚感到腺体传来刺痛，就失去了意识。
    第35章
    公主的贴身护卫——碎星——是唯一一名中毒后依然站立的虫族。
    他虽动作越来越迟缓，却毫不犹豫地冲向公主，准备与躲在暗处的敌人殊死一战。
    “不许动！”1374号抬枪对准公主太阳xue，冲碎星高喊。
    此时确认在场所有虫族都已昏迷，谷南鸣与1374号的对战“表演”已经停下。
    碎星见公主生命受到威胁，不得不停住脚步，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第41章

    周围的树丛中窸窸窣窣窜出好几名蒙面虫族，将碎星绑住，押上开过来的悬浮车。
    随后将昏迷的公主也小心抬上车。
    假装昏迷的穆北枳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冲1374号打了声招呼。
    1374号摘下面罩，冲他露出一个畅快的笑。
    半小时前，1374号突然收到了1009号的信息。
    1009号转达了穆北枳给他的建议：
    立刻从沧海星撤离，但在离开前带走公主和她的所有亲卫及星舰。
    信息中简明扼要地提供了他与谷南鸣两方合作的方法，在1374号看来可行性极高。
    于是在谷南鸣跟他联系时，1374号也如实传达了穆北枳的计划。
    两方一合计，立刻带上双河军那边提供的信息素毒素，展开了行动。
    确认公主已经被安置好，1374号向一旁的谷南鸣确认：“你们真的打算放弃刺杀公主？”
    谷南鸣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穆北枳。
    穆北枳点头，开口解释：“因为我怀疑公主根本杀不死。”
    1374号和谷南鸣同时面露惊讶。
    谷南鸣不解：“什么意思？”
    1374号脑洞大开：“她不死不灭？”
    穆北枳摇头：“我是说，作为公主的这个‘身份’是杀不死的。就算初弦被我们杀死了，虫族很快也会有新的公主出现。”
    1374号持不同意见：“公主是分化产生的，就算会有新的公主出现，也得等下一批虫族幼崽分化才行吧？”
    穆北枳解释：“之前我们讨论过虫族之间的‘信息素网络’。
    “现在我有个猜想——就是这个网络同时也能实时监测公主的‘存在’。
    “当有‘公主’的信息素存在网络中时，它会压制其他虫族分化为有生育潜力的公主。
    “一旦‘公主’的信号消失，那么族群中会迅速出现其他虫分化成的新公主。
    “一旦这个猜想被认证，那么将进一步证明，虫族的分化是被信息素操控的。”
    1374号皱眉：“我已经相信你的理论，你大可不必用公主这件事，再向我证明一次。”
    穆北枳点头：“是的，但你相信我，你的同伴相信我，不代表其他星球的虫族相信我，或是相信你。
    “如果你想要让所有的低等虫团结起来，反抗虫后的独裁，就得有一个强有力的证明。
    “而公主就是这个证明。”
    1374号哑然，他没想到穆北枳能想到这么远。
    他总算明白对方让自己绑走公主的原因。
    谷南鸣也明白了穆北枳放弃刺杀公主的原因。
    这时1009号拧着潘荼走了过来：“这人倒是狡猾，见现场所有士兵都晕倒了，自己也装晕，还好我检查得仔细，发现了。”
    潘荼是之前被85号一起拉过来的，此时已经被整个场面吓到腿软，想站都站不稳，被1009号一路拖着向前。
    他瘫坐到穆北枳腿前，依然是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哀求道：
    “穆北枳，我，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
    穆北枳冷冷看着他，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1374号见穆北枳没有留活口的意思，爽快地一刀了结了潘荼的性命。
    谷南鸣抬手想捂住穆北枳的眼睛，却被穆北枳拒绝。
    穆北枳看着潘荼一点点失去生机，下意识地感觉，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面前了。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禁制被冲破，突然闪过很多零碎的画面。
    是一片倒在血泊里的身影。
    零碎的信息组合到一起又分散开，让穆北枳一时难以分辨现实和回忆。
    他仿佛听到了喧闹的叫喊，想要努力去听清，却感到大脑传来一阵刺痛，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疼痛让穆北枳清醒过来，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xue，才勉强忍住没有叫出声。
    谷南鸣担忧地询问：“头痛吗，要不要带你去医疗室看一下？”
    穆北枳摆手：“先处理眼前的事吧。”
    1374号叫1009号一起撤离，却被1009号拒绝。
    1009号看了一眼穆北枳，又看向1374号，道：“你离开这里后，获得信息的渠道会变少，也需要有虫留在这里替你探听消息。
    “我留下来吧。
    “经过这件事后，望空会因为我及时上报信息变得更加信任我。
    “留在这里，我或许能帮到你更多。”
    时间紧迫，1374号思考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他跟同伴们离开沧海星后，可以与双河军建立联盟，利用双河军的卧底网络获得重要信息。
    但留点真正跟自己同心的虫，总是更安心一些。
    跟1009号认真告完别，悬浮车门关上前，1374号深深看向穆北枳，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半开玩笑道：
    “你真不打算跟我走？”
    谷南鸣见此眉头皱了皱，总觉得这虫族看穆北枳的眼神不太对劲。
    穆北枳微笑摇头：“谢谢你的邀请，恕我婉拒。”
    1374号遗憾地点了点头，关上车门。
    直到悬浮车已经离开很远，1374号还在从后车窗看向那名青年。
    2661号开口道：“你要舍不得，我们现在就下去把他绑了。”
    1374号这才回神，转过脸对2661号笑笑：“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2661号瘪瘪嘴：“我看悬。”
    1374号脸上的笑容消失。
    双眸中涌上难以名状的失落与哀伤。
    是啊，或许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双方告别后，1374号很快带领着自己的同伴，攻占了港口。
    没有望空这个一等虫的威胁，1374号凭借二等虫级别的威压，和信息素毒素辅助，做到这一切并不难。
    他们劫持停泊在港口内公主的星舰，以及几艘火力和容量最大的星舰，将生产园区几乎所有物资搬空后，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沧海星。
    望空被通讯铃声吵醒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他摸索着光脑，接通通讯，就听到了对面106号急促的声音：
    “望空大人不好了！生产园区的五等虫叛逃了！
    “113号也死了！”
    望空还有些昏沉的大脑如同被泼了一桶冰水，瞬间清醒过来。
    周围的虫族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谷南鸣也装作刚醒，一脸沉痛的向望空认错：
    “抱歉大人，我遭人暗算，昏睡了过去，没能成功杀死公主。”
    迷迷糊糊醒来的85号听到谷南鸣的话，惊叫着看向周围：“公主呢？望空你这个狼子野心的臭虫，你把公主弄哪儿去了？”
    望空已经无暇顾忌周围的情况，专心听着通讯对面106号的汇报：
    “不知道那些生产园区的五等虫怎么战力那么强，我们这边的四等虫士兵完全不是对手……
    “还有那个1374号，他居然能释放二等虫的威压……
    “他们抢夺了好几架星舰，还绑走了公主，开走了公主的星舰！”
    望空听到这儿，心先是松了一下。
    原本醒来没有看到公主，他还担心对方是跟碎星已经逃出沧海星，去向虫后寻求支持了。
    不过现在知道是那群五等虫绑走了公主，望空就不必担心虫后那边知道他有反意了。
    哪怕他们向虫后告发自己，望空也可以说是这群叛徒在有意离间虫族内部。
    106号询问望空：“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迅速集结周围主星的兵力，追回他们，救下公主？”
    望空斩钉截铁地回答：“现在情况还没调查清楚，不能贸然出兵，否则他们可能狗急跳墙，伤害公主性命。
    “你们先待命，等我的指令。”
    望空挂断通讯，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真是天助他也。
    原本为了防止自己的谋划被发现，他杀死公主还得找理由掩盖。
    现在突然蹦出一批反叛的五等虫，绑走公主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让这反叛军来背锅再合适不过。
    85号此时已经被望空的手下制服，但他还在不停叫嚣着，誓死守护公主。
    望空不耐烦地走上前，抬手一挥，85号瞬间虫头落地，鲜血如花洒喷出的水一般，飞溅出好几米。
    穆北枳再次受到冲击，感觉大脑越发疼痛起来。
    他忍住呕吐的冲动，走到望空面前，开口道：“刚刚在场的，除了你的手下，还有公主手下，似乎还有第三方人马？
    “望空先生知道他们的底细吗？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望空故作镇定道：“不用担心，不过是1374号带领的一群五等虫。
    “现在已经逃出沧海星了。”
    望空了解完港口的情况，快速在脑海里复盘刚刚发生的一切。
    疑点有三：
    一，他们绑走公主的目的是什么；
    二，1374号为什么能释放出二等虫威压；
    三，他们显然掌握了一种能让虫族直接昏迷的药物，这些药物从哪里来。

 第42章

    第一个疑点，望空倒是能很快想明白。
    挟持公主，会让追击他们的星舰不敢轻易用热武器进行破坏性攻击，怕伤了公主性命。
    这样他们逃离的路上会更加安全。
    而后两个疑点，让望空很快怀疑到穆北枳身上。
    第36章
    望空在想，之前穆北枳研究的信息素屏蔽药物，会让虫族等级下跌，会不会也出现了让虫族等级上涨的药物？
    穆北枳对这个信息隐瞒不报，然后转而与五等虫合作，将药物给了他们。
    但正如当初祝荷馨教授逃走时，望空没有怀疑穆北枳一样，如果1374号与穆北枳有合作，对方叛逃时应该带走穆北枳，而不是让穆北枳落到自己手里。
    毕竟这样的药物如此重要，将药物研发者时刻攥在手里才是最保险的。
    而且穆北枳没办法从那群低贱的五等虫手里获得任何利益，实在是没有理由与他们合作。
    望空看向穆北枳，问道：“你研究的药物里，有没有药物的效果是能让虫体质变强，或是让虫族昏迷？”
    穆北枳皱眉：“我从1374号那边得到的反馈是目前没有。
    “你的意思是，刚刚让你们昏迷的东西，有可能是我让1374号测试的那一批药物？”
    望空见穆北枳的表情不似作伪，彻底排除穆北枳的嫌疑，开口道：
    “我们都被那1374号摆了一道，他们肯定是在替你测试药剂时发现了一些特殊效果，没有上报。
    “利用这些药剂进行了叛逃。”
    穆北枳对于望空能推测出部分真相并不奇怪。
    他装作被望空提醒后恍然大悟的样子，开口：
    “那你赶紧将生产园区控制起来，明天我亲自去那边的秘密实验室查看一下。
    “或许能找到数据记录，确定是哪种药物让虫族昏迷。”
    望空提醒：“还有使虫变强的药物，具体效果近似于让低等虫转变为高等虫。”
    穆北枳点头，认真观察着望空的表情，确定对方没有怀疑自己。
    他转换话题，提醒望空与自己立场一致：“公主的事情怎么办？
    “她掌握了我们研究信息素屏蔽药剂的证据。
    “可不能让她有机会向虫后传讯。”
    望空脸上露出阴险而得意的笑：“她在那群低等虫的手上，现在想必没办法也没心思向虫后报告这件事。
    “只要让她一直不被救回来就行了。
    “我会先压下五等虫叛逃的事。
    “等到明天早上，他们逃得足够远了，再通知整个双河星系，对这群叛徒进行抓捕。”
    穆北枳点头，心下十分满意。
    只要望空故意拖延时间，那么1374号他们就能成功逃到安全的地方，进行下一步计划。
    85号死后，科研园区暂时没有三等虫监管。
    望空看到守在穆北枳身边的1009号，想起今天是对方给自己传讯预警，对他信任提升，便让1009号暂代监管一职。
    1009号虽然没有被提升职阶，但也算是手握三等虫的职权了。
    随后，望空就带着谷南鸣和其他手下马不停蹄地离开，筹划明早如何与虫后汇报这件事。
    穆北枳的大脑断断续续传来剧痛，在1009号地看护下坐车回别墅。
    1009号回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不得不佩服道：
    “您真是计划周密，将望空拉入这个计划中，不仅能为1374号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还能让望空为我们收尾，不怕露馅。”
    穆北枳揉着太阳xue，面露倦意，没有说话。
    他走下悬浮车刚准备跟1009号告别，侧面就有一道蓝光划过。
    他迅速后仰，调动机甲保护自己，与蓝光方向拉开距离。
    定睛一看，发现对面是一个蒙面人，或者说蒙面虫。
    1009号发现情况，迅速冲过来挡在穆北枳身前，想赶紧护送穆北枳回车上暂避，却被对方极快的动作拦下。
    1009号拿出武器，转念掩护穆北枳往别墅跑，就感到对面释放出信息素威压，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他咬紧牙关，提醒穆北枳：“二等虫，他是二等虫。”
    穆北枳与1009号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开启机甲全副武装，没有逃跑，反而取出激光刀直冲袭击者面门而去。
    “不自量力，”蒙面虫冷哼一声，抬手轻松挡下穆北枳的攻击，“就算你的机甲有二等虫级别强度，论战斗技巧，你不过是个婴儿。”
    穆北枳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啊。”
    “不知死活的疯子。”蒙面虫见穆北枳毫无惧色，骂骂咧咧地将穆北枳缴械，抬手想给对方致命一击时，只感后脖颈的腺体处一阵刺痛，然后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
    他身后，1009号艰难地举着信息素毒剂枪，缓缓站了起来。
    穆北枳甩了甩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认这蒙面虫没有后手后，借用机甲的力道，将其丢上悬浮车，和1009号一起重新坐上车。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身体动不了了！”蒙面虫叫喊着。
    这是祝教授验证过的信息素毒素中的一种。
    之前对望空等虫使用的毒素是让他们立即昏迷，而用在这蒙面虫身上的毒素则只让对方丧失行动能力，意识仍然保持清醒。
    当然，这些穆北枳都没必要告诉对方。
    为了以防万一，1009号将袭击穆北枳的二等虫手脚都捆绑好，才停下来稍作休息。
    他受二等虫信息素影响，现在身体十分难受。
    之所以没有对这二等虫使用信息素抑制剂，是因为他们有话要问，需要感知对方的信息素。
    穆北枳确认悬浮车已经被自己的光脑接管，并开启了最强隔音模式，才抬手扯掉蒙面虫脸上的面罩。
    看清对方面容，穆北枳露出亲切的笑容：“哟，这不是上次被我们家谷南鸣扇了五轮巴掌的老熟虫吗？”
    穆北枳确认，眼前这名二等虫，就是当初在望空举办的晚宴上，佩戴宝石胸针的二等虫。
    本来以为这名虫族之后都不会再有戏份了，没想到还能再遇见。
    穆北枳一边检查二等虫身上有没有藏特殊设备，一边开口审问：“说吧，谁派你来的？”
    二等虫咬紧牙关，没有回答。
    穆北枳忍着头疼，简单推测：
    “不会是望空，也不会是虫后，他们都不舍得我死。
    “就算是想让我死，也会明目张胆地来杀我，不会派你一个二等虫单枪匹马地搞暗杀。
    “你级别这么高，能号令你的只能是一等虫。
    “那我把一等虫的编号全部念一遍就行了。”
    只要让1009号感知二等虫听到几号时信息素有明显波动，就能确定是哪一位一等虫。
    毕竟虫族不擅长说谎。
    虽然低等虫族对高等虫信息素中情绪的感知会稍微差一点，但要真认真感知，还是能察觉一二。
    只不过此时这二等虫有意释放出的攻击性信息素，让1009号有些难以招架。
    穆北枳在对方的外衣下摸到了一个对象，扒开衣服才发现，是那一枚对方在宴会上佩戴的宝石胸针。
    二等虫见此明显惊慌起来。
    “明明是来执行暗杀任务，却佩戴这么容易暴露身份的饰品，真是有趣。”穆北枳将胸针从对方胸前取下，端详了片刻，发现其背部贴近胸膛的位置有一个微小的针孔。
    这让他很快想到，自己机甲内被内置的毒剂。
    1009号此时开口提醒：“您从他身上取下胸针后，他明显更加紧张了，还有一丝恐惧……”
    穆北枳抬眸看向二等虫，将胸针拿得离对方更远了一点，发现对方的瞳孔都收缩起来。
    “看来是……不能离这胸针太远，”穆北枳得出结论，又提出新的猜测，“让我猜猜，如果离开胸针超过一定距离，你会死？”
    二等虫矢口否认：“不会！”
    穆北枳没有搭理对方，用光脑扫描胸针内部的结构后，将其递给一脸困惑的1009号。
    1009号不解：“如果真是这样。让自己的手下随时佩戴一枚不能离身的胸针，看上去似乎反而是负担。”
    穆北枳反问：“如果胸针能更好地控制手下呢？”
    他说着将光脑屏幕上投射出的内部结构图展示到1009号眼前：
    “这胸针内部有一个能收发简单信息的主脑，和一个能反复填充药剂的微型注射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二等虫的上级，在每次对方执行任务失败，或是违抗命令时，都会远程操控胸针将药剂注射到他身体里。
    “药效大概率是让他感受到痛苦，但又不至于对身体造成伤害，从而达到惩罚的作用。”
    1009号恍然大悟：“他的上级为了保证属下能时刻接收到自己的惩罚，所以采用某种手段让他们不能远离这枚胸针。
    “比如，在他们体内安装微型炸弹或者致命的毒剂。

 第43章

    “当体内的装置检测到离胸针的距离过远时，就会直接启动炸弹或者毒剂。”
    穆北枳点头，道：“我想，他的上级估计也发现了，当手下离自己太远时，他是无法确定对方始终忠于自己的。
    “所以才采用这种手段，对他们进行控制。”
    1009号思考着问：“既然体内已经有致命的威胁，那胸针看起来似乎有些多余。”
    穆北枳想了想，回答：“二等虫在整个虫族来说都算是稀有，对方大概是舍不得太轻易让他死掉。
    “所以胸针只是用来常规地规训，小惩大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到最致命的一击。
    “毕竟任何手段最有威慑力的时候，都是还没有被使用的时候。”
    第37章
    正在此时，1009号手里的胸针开始响起“滴滴”声。
    这是胸针脱离二等虫身体一段时间后响起的警报。
    如果在十秒内，胸针不被放回他的胸前，二等虫会直接死亡。
    二等虫听到眼前一人一虫把这胸针的作用推测得七七八八早就已经心惊胆战，这会儿听到胸针倒计时，更是彻底破防，他惊慌地大喊：“放回来！快把它放回来！”
    1009号经过穆北枳同意，在倒计时结束前将胸针放回二等虫胸前。
    二等虫如同刚从水里被捞起来一样，大口呼吸着空气，吓得满头大汗。
    穆北枳饶有兴致地看着已经泪眼婆娑的二等虫，开口道：“现在能说自己的上级是谁了吧？”
    二等虫疯狂摇头，心智已经有些恍惚：“不行的，这胸针有监听功能，一旦大人发现我出卖他了，会直接启动自杀程序！”
    穆北枳笑了笑：“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望空现在已经封锁了沧海星对外的传输信号，所以不论你现在说什么，都不会被你的‘大人’听见。
    “除非他就在沧海星上。”
    穆北枳观察到对方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看来这位二等虫口中的“大人”不在沧海星。
    他继续诱哄道：“你放心，如果你说清楚是谁命令你来杀我的，我可以放了你。
    “大不了你就向上级汇报自己这次行动失败，相信他最多也是惩罚你一下，总不至于要了你的命。”
    二等虫眼神闪烁，显然已经心动了。
    穆北枳再接再厉：“而且，如果我找你的‘大人’寻仇，在他弄死你之前，先弄死他，你不就自由了吗？”
    二等虫抱着侥幸心理，开口询问：“你不会向望空大人，或是虫后殿下出卖我吗？”
    穆北枳微笑：“当然不会，以后你就是我的‘同谋’了。”
    二等虫还在犹豫，穆北枳又将对方胸前的胸针拿起来，吓得他立刻开口：
    “是一等虫11号——盼明大人！”
    穆北枳有些意外。
    自从与双河军接触以来，他对一等虫的信息也了解不少，其中11号的信息却不多。
    只知道是虫后的贴身侍从，大部分时间都陪伴在虫后身旁，所以几乎没有太多消息流出。
    沉默了很久的系统此时开口：
    [原书中倒是出现过11号，对他的描述是一名身形妩媚的一等雄虫。]
    [对虫后忠心耿耿。]
    穆北枳不解：
    【如果真的对虫后忠心耿耿，为什么会背着虫后派手下来刺杀我？】
    【虫后目前应该不会想让我死。】
    系统：[会不会是这二等虫在撒谎？]
    穆北枳转头看向1009号，1009号确认道：“他说的是实话。”
    穆北枳继续审问：“盼明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杀我？”
    二等虫把头摇出了残影：“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1009号感知了一会儿，开口：“他没有撒谎。”
    “的确，如果是想让这件事尽可能保密，让手下知道的越少越好，”穆北枳一边点头，一边看向二等虫，“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体内安装的是炸弹还是毒剂？”
    二等虫听到只剩最后一个问题，身体立刻放松下来，如实回答：“是毒剂。”
    穆北枳点头，取下二等虫胸前的胸针，抬手丢到了车窗外：
    “那就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在车上炸开了。”
    和短距离内发出警告不同，胸针检测到与二等虫距离过远后，直接触发了他体内的毒剂。
    二等虫浑身抽搐了一阵，瞳孔涣散开来，彻底失去了生机。
    死后表情看上去并不狰狞。
    穆北枳忍住内心的不适，抬手拂过对方的双眸，让其闭上。
    1009号对于穆北枳的利落有些意外，但也理解对方的决定。
    毕竟这种情况下，就算放走这二等虫，对方也只会继续听从盼明的指示，反复刺杀他。
    无异于放虎归山。
    穆北枳面色变得苍白，他下车将丢到远处的胸针捡起，转头交到1009号手上：“将这胸针和这二等虫的尸体都交给望空，同为一等虫，让他来处理与盼明的关系，或许会更好。”
    车里的二等虫信息素很快被新风系统清理干净，1009号的状态好了起来。
    他接过东西，点头：“我会说，他刺杀你时，声称是替‘盼明大人’来除去后患。
    “你拼死反击，意外扯掉他的胸针，才侥幸杀死这二等虫，活了下来。”
    穆北枳疲惫地点头：“你知道怎么说就好。
    “最近验证过的加强版‘谎言喷雾’，你记得多喷一些，免得被望空发现你在说谎。”
    1009号从腰间的皮革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示意自己有带喷雾。
    离开前，穆北枳叫住1009号，提议道：
    “既然望空已经知道有药物能刺激虫族提升等级，不如你就借这个机会，使用信息素屏蔽药剂吧？看看你的潜力到底有多强。”
    1009号双眸亮了亮，心上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似乎等待这一刻，等了很久。
    朋友们一点点变得更强，而自己受各种因素限制，只能站在原地的感觉并不好受。
    看着穆北枳温和的笑容，1009号好似得到了某种救赎般，用力地点了点头，有些哽咽地回答道：“好！”
    送走1009号，穆北枳刚走进别墅，就跑进卫生间呕吐起来。
    口腔里蔓延起难闻的酸臭味，食道出现被胃液腐蚀的轻微刺痛。
    一天之内，连续目睹了一人两虫的死亡，对他的冲击力比想象中要大。
    他清理好自己，有些蹒跚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使用家里备用的治疗仪，为自己冲了一杯舒缓剂喝下才稍微好了一些。
    系统有些担忧：[宿主你没事吧？]
    穆北枳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
    他脑海里闪现的画面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
    他看到了一个面带口罩的人，开着一辆货车驶进了繁华的步行街。
    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推了一下，然后看到的是母亲伸手把他推离了货车驶来的方向。
    货车直直撞向他的父母，以及步行街上惊慌的男男女女，直到撞破几个步行街旁装修精致的门店才最终停下。
    耳边传来人群惊慌的叫喊，成片的行人被撞倒在地，鲜红的血液从他们体内流出，一点点将地面染红。
    穆北枳想冲过去扶起他的父母，却始终动不了。
    他努力挣扎了很久，发现自己身体动起来时，已经从梦魇中醒来。
    他一头冷汗，左顾右盼，发现自己依然卧坐在沙发上。
    周围是他最近一直都能看到的星际时代的家具和透明墙壁外的草木。
    脑海里反复炸响着系统焦急的询问。
    穆北枳开口问系统：
    【我的父母已经死了？】
    系统卡顿了一下，好像获得了新的数据加载：
    [我刚刚获得了这部分信息权限，是的，宿主，很抱歉，您的父母已经去世。]
    穆北枳猜测，大概只有自己想起关于现实的事，系统才能获得关于自己的信息，所以他并没有责怪系统。
    眼泪从眼眶中簌簌落下，他想起来了。
    高考结束第二天，父母陪她去市中心吃大餐庆祝考试结束。
    穆北枳成绩一直很稳定，他们一家都有信心，他会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
    然而，那天一名司机故意将一辆装满货物的货车驶入步行街，造成了大量伤亡，造成了当时最大的恶性事件。
    他的父母当场身亡。
    穆北枳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很多。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在现实生活中经历过一次失去父母的痛苦，所以才没有变得歇斯底里。
    他只是被浓重的绝望倾轧而过，感到绵长的无力和寂寥。
    青年抱紧自己的双腿，蜷缩在沙发上，埋头安静地哭泣，没有其他动作。
    系统似乎非常不擅长应对这样场面，憋了很久，勉强说出一句：
    [节哀。]
    穆北枳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想不起来高考之后的事。

 第44章

    或许潜意识里，他并不想回忆起父母已经身亡的事实。
    穿书这么久，他也从未过问过主角父母的设定，原因大概也是如此。
    穆北枳不记得自己在沙发上蜷缩了多久，只感到自己的身体都变得有些麻木了。
    天色越来越暗，电子管家检测到家里的主灯没有打开，自动将小夜灯点亮。
    他听到了客厅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抬头看去发现是一脸焦急的谷南鸣。
    穆北枳赶紧抬手擦干脸上的眼泪，平复自己的心绪。
    谷南鸣看到泪眼婆娑的穆北枳，微微一愣。
    在旋转闪烁的浅金色微光里，泪光闪烁的穆北枳就像是一只独自躲在角落里舔伤口的小兽，脆弱又故作坚强。
    让他的心口狠狠刺痛又酸软。
    谷南鸣迅速换鞋走到穆北枳的身边，看到放在一旁的家用治疗仪，拿起来对着穆北枳的全身扫描了一遍，确认对方身体没有任何伤口后，才稍稍放心。
    他在穆北枳身边坐下，开口道：“听说你被袭击了，我就跟望空请假，回来看看你。
    “是被吓到了吗？”
    穆北枳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次情绪起伏，此刻只觉得十分疲惫。
    他不想再演了，于是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直接问：“谷南鸣，你也是穿书者，对吗？”
    第38章
    听到穆北枳的提问，谷南鸣看着对方笃定的眼神，估计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狡辩也无济于事。
    于是坦然承认了：“是的。”
    穆北枳观察着对方平静的表情。
    谷南鸣的脸上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慌乱，看来是早有预料。
    于是他索性继续直球：“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谷南鸣声音有些暗哑：“我想跟你一起回去，回到现实世界。”
    穆北枳从对方的表情和话语里察觉不出任何破绽。
    但他依然没能放松警惕。
    谷南鸣见此，补充道：“我绝不会伤害你。
    “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穆北枳眉头微蹙：“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
    谷南鸣沉默了。
    【我想你醒过来。】
    他在心底回答。
    穆北枳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对方的答案，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是我的高中同学，谷南鸣吗？”
    谷南鸣依然保持缄默。
    他不是不想回答。
    只是一旦对方知道自己就是他认识的谷南鸣，就会追问现实世界中的一切。
    之前每一次循环里，一旦穆北枳找回所有现实生活的回忆，就会逐渐失去求生欲。
    剧情会迅速分崩离析，然后以穆北枳死亡为结局，开启新一轮循环。
    所以，谷南鸣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不想骗穆北枳，又害怕对方因为知道了答案走向崩溃的结局。
    [要不你就告诉他吧。说不定这次循环会不一样。]
    系统在脑内劝他。
    谷南鸣思考着，要怎样适度向对方坦白。
    这时，他感觉一颗毛绒绒的头撞进了自己的怀里。
    谷南鸣转头看去，就见穆北枳因为太累，加上舒缓剂的安眠效果，已经昏睡过去。
    这样也好。
    谷南鸣想着，将穆北枳抱起，送回卧室，轻轻放在了床上。
    港口的硝烟将深蓝色的夜空边缘染成红色。
    在这样的夜色里，谷南鸣看着睡梦中依然有些不安的穆北枳，心疼地倾身在对方额头落下一吻。
    [你这是在干嘛！你不会也喜欢上他了吧！]
    系统一惊一乍。
    谷南鸣坐在穆北枳的床边，握住对方时不时抽动的手，看着他渐渐平静下来的面庞，轻声回答：
    【是的，我想，我喜欢他。】
    初弦公主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艘航行的星舰上。
    环顾四周，确定这是她来沧海星时乘坐的公主专属星舰，房间也是属于她的顶级套房。
    初弦一时有些恍惚，怀疑之前经历的反叛事件只是场梦。
    直到她看见自己手腕和脚腕上被戴着的柔性手铐，才确信那一切都发生了。
    这手铐不生效时，就如同绑在手腕上的缎带。
    一旦她尝试逃跑，缎带就会产生磁吸，让她双手双脚被束缚住。
    看守从监控里观察到公主醒来，很快禀报给1374号。
    1374号开门进入公主的套房，看到公主镇静的样子，难得松了口气。
    现在局势紧张，他可没心思对付一个大吵大闹的公主。
    初弦观察着出现在眼前的二等虫，有些意外。
    在她失去意识前，得知的是望空联合穆北枳研制出了能压制住她信息素的药剂。
    所以她以为绑走自己的是望空，来见她的应该也是望空。
    她看着眼前并不陌生的脸，不确定道：“374号？不，你现在编号应该已经变了吧？”
    她跟1374号是同一批分化的虫族。
    1374号分化前，在他们这一批虫族幼崽里出类拔萃，不像自己普普通通，所以她知道对方。
    1374号没想到对方认得自己，不过他在报道中经常看到公主殿下的脸，所以对她也不算陌生。
    这让两人的碰面有种陌生又熟悉的微妙。
    1374号悄悄鞠躬：“我现在是1374号。
    “很抱歉，未经您同意就将您绑来，公主殿下。
    “或者，我更愿意称呼您为‘初弦’。”
    1374号的编号对于初弦来说有些出乎意料。
    那样天资卓越的同辈，居然最后只分化成了四等虫？
    不对，看对方的样貌，分明应该是一名二等虫……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初弦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开口提问：“你现在是望空的手下？
    “碎星和我的那些随行护卫都怎么样了？”
    1374号摇头：“我不是任何虫的手下，我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意志。
    “我们——沧海星生产园区的所有五等虫——合力一起逃出来了。
    “你的所有护卫都没事，只不过都被暂时关起来了。
    “之后只要他们愿意加入我们，就可以在星舰上参与劳动，并随意走动。””
    初弦没有感觉到1374号身上有谎言的信息素，这才稍稍放心。
    她有些不解：“既然你们都是五等虫，怎么逃出沧海星的？”
    1374号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如果我说，我们原本都不是五等虫，而被迫成为了五等虫，你相信吗？”
    初弦听到这句话，很自然便想起了穆北枳之前跟她说的那句“如果你是被选定为公主，而非基因决定的呢？”
    她立刻推测出来：“你跟望空或许不是一伙的，但跟穆北枳一定有关系。”
    1374号有些惊讶，没想到眼前的公主比想象中要敏锐。
    他供认不讳：“他算是我的引路人吧。”
    接着他就将虫族信息素网络和分级根源的猜想一一告知了初弦。
    初弦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完依然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她没有立刻相信对方的话，而是反问：“你们有证据吗？”
    1374号笑着道：“不如公主自己来亲眼看一看吧。”
    说着他抬手作出邀请的动作，让初弦走出房间，在星舰上参观一下。
    初弦想着，如今自己无法与外界联系，不能通知虫后关于望空的事情。
    她只能配合对方行动，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了解对方的情况，等待救援，从长计议。
    想清楚这些后，初弦便顺从地跟在1374号身后，走出了关押自己的房间。
    在星舰的走廊上，她惊讶地发现，虽然所有在船上忙碌的虫族都穿着生产园区独有的五等虫工服，样貌却都至少是四等虫。
    其中三等虫占大多数。
    1374号向初弦解释：“在穆北枳的猜想中，如果没有虫后信息素的强制分级，虫族的体质强度应该有70%接近三等虫；
    “10%接近四等虫；
    “20%接近二等虫；
    “几乎不会有体质趋近五等虫和一等虫的个体。
    “当然您在星舰上看到的四等虫比例较高，是因为天生四等虫的虫族被强制分化为五等虫的概率更高。”
    初弦点头，在她过往的认知里，虫族分化成五个等级的数量，从一级到五级是依次增多，呈金字塔状。
    如今能在这里看到如此多的三等虫，已经让她对1374号的话相信了大半。
    1374号最后将初弦领到一间巨大的士兵宿舍前。
    打开门，初弦看到房间里挤满了她的随身护卫。
    这些虫族并没有被束缚，之所以愿意乖乖等在这里，是因为1374号拿公主的性命威胁了他们。
    1374号声称，只要他们中的任意一虫轻举妄动，就会杀了公主。
    碎星对公主极为忠诚，为了保住公主性命，亲自镇压了整个护卫队。

 第45章

    初弦见碎星和其他护卫都没事，这才终于放心。
    碎星走上前，有些笨拙地询问：“公主殿下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初弦摇头，尽量露出笑容，安抚碎星：“我没事，他们只是带我了解了一下星舰上的情况。”
    1374号此时开口道：“公主了解情况后，有没有兴趣亲自验证穆北枳的猜想？”
    初弦回头，谨慎开口：“你想让我做什么？”
    1374号将一个金属盒拿到初弦面前打开，里面盛装着一摞信息素屏蔽药贴。
    他介绍道：“这是穆北枳最新研制的药贴。
    “它内侧涂有特殊的材料涂层和药物涂层。
    “将其贴在腺体上，可以从物理和化学两个层面吸附和中和掉信息素里‘强制虫族分级’的信息素，以达到屏蔽特定信息素的效果。”
    说着1374号示意宿舍里的所有虫族：
    “你的随行虫族里，既有像碎星一样的一等虫，也有负责后勤的五等虫，当然也包括你，最为特殊的公主。
    “贴上药贴屏蔽分级信息素后，你们的体质都会发生相应改变，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强度等级。
    “不知道公主愿不愿意亲自成为这个验证猜想的执行者？”
    为了让初弦尽可能接受，1374号并没有选择注射版的屏蔽药剂，而是选择了可以随时从腺体上取下的药贴版。
    初弦显然也因此放下了不少戒心，她拿出谈判的架势，道：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我有个条件。
    “那就是，我的随行护卫们必须完全自愿参与这项实验。
    “而且我要时刻能观测到参与实验虫族的情况，并进行录屏记录。
    “一旦出现问题，他们随时能选择退出实验。”
    第39章
    公主提出的条件并不过分，1374号很快同意了。
    他补充道：“需要提醒你的是，五等虫使用药贴后，身体强度必定上升，但像你和碎星等一等虫，大概率会下跌。
    “这一点，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并不是你们变弱或变强了，而是你们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初弦抿了抿唇，看向一旁的碎星。
    碎星坚定地看向公主殿下，开口道：“公主殿下不用勉强自己，想拒绝就拒绝。”
    初弦冲他弯了弯双眸，摇头：“不，我想参与这个实验。
    “我是想问，你是否愿意参与实验。”
    碎星直率回答：“公主参与，我就参与。”
    初弦点头，随即以身作则，拿起一片药贴，让碎星帮忙给她贴上。
    碎星帮公主贴好后，也乖乖为自己贴上。
    只是他笨手笨脚地，贴得有些艰难。
    公主见此，抬手帮他贴好，让他受宠若惊。
    见此，其他虫族纷纷效仿，只有很少的几名虫族依然秉持观望的态度。
    1374号也没有强迫他们。
    沧海星上。
    穆北枳醒来时，整个房间都很昏暗，安静而空荡。
    谷南鸣特地为他调整了采光模式，让他不会被晨光照醒。
    穆北枳揉了揉眼睛，询问电子管家时间，发现此刻已经是中午。
    他坐起身，打开光脑，收到谷南鸣和1009号的消息。
    谷南鸣让他好好休息，已经替他跟1009号请假，实在太累还可以多请几天。
    1009号同样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并告知他自己先去实验园区接手85号手头的事情，应对虫后的询问。
    电子管家缓慢地将墙壁调成透明状态，让穆北枳逐步适应户外光线。
    他看着远处已经不再冒烟的港口，升了个懒腰，内心的疲惫感还有些残留。
    父母去世的消息让他哀伤又孤独，四面楚歌的处境又让他不安。
    至于谷南鸣的身份……
    在对方回答他问题前，穆北枳就昏睡了过去，所以也不知道答案。
    但不论如何，他还是得努力活下去，完成穿书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想到这儿，穆北枳想起来问系统：
    【所以我的穿书任务，到底具体是什么？】
    【你好像还没跟我正式说过。】
    系统回答：
    [之前宿主猜测是改写原书结局，我认为判断没错，所以就没再重复。]
    [要说任务具体描述，就是“改变主角死亡的结局”。]
    穆北枳了然。
    主角身在虫族与人类的战局之下，要想让他活下来，就得改变整个人类的命运。
    所以跟他之前的目标大差不差。
    原定的计划不必改变，如今1374号已经叛逃，公主被俘，接下来就看虫后那边的反应了。
    望空今早确认1374号的队伍已经通过跃迁点不知传送到哪里去之后，总算将此事汇报给了虫后，并在全星系发布了追击令。
    虫后得到公主被绑走的消息，并没有表现出焦急，倒是对1374号叛逃的手段更加上心。
    望空拿出了他编好的理由：“之前祝荷馨逃跑时，我就发现生产园区里有双河军的卧底。
    “我怀疑，1374号是与双河军搭上线了。
    “从他们那里搞到了专门针对虫族的药物。”
    站在一旁的谷南鸣听到这话，不得不佩服。
    虽然望空以为自己是在胡说八道，但居然把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
    望空继续道：“我已经让人封锁了生产园区，本来今早就打算让穆北枳去现场勘察一下，看他们有没有遗留下什么药物，作为我们调查的线索。
    “但他昨晚遭到了暗杀，好像还受了伤和刺激，需要稍微修养一下。”
    虫后听说穆北枳遇险，脸色稍微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平静，开口道：“给他的项目不会受影响吧？”
    望空回答：“我会督促他的，绝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大局。”
    虫后点头：“生产园区五等虫叛逃的事情要继续查，公主要想办法救，你没办好的事要想办法自己补救。
    “不然，这个星群你也别管了。”
    望空点头，说了句“虫族万载”后挂断了通讯。
    宫殿中，11号盼明身姿摇曳地走到虫后身边，动作轻柔地替虫后捏肩，询问：“殿下不担心公主殿下吗？”
    虫后冷笑一声：“之前是我看走了眼。这个不听话还蠢笨的东西，留着也无用。
    “她身边那个碎星本来算是可造之材，可惜是个愚忠的蠢货，难堪大任。”
    盼明眼神暗了暗。
    自从分化成一等虫以来，他就被迫在虫后身边服侍左右。
    所有高等虫都把他当成一个只会爬床的小白脸看待。
    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殿里，公主是唯一一个真诚待他的虫。
    没想到虫后竟对她的生命安全毫不在意。
    虫后的声音打断盼明的思路：“倒是那望空，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这次的五等虫叛逃，说不定是他监守自盗。
    “就算双河军有对付虫族的特殊药剂，应该也没办法怂恿虫族叛逃。
    “得想办法派虫去查查。”
    她说到这儿，柳眉微蹙。
    如今双河星系里，自己的直系手下并不多，忠于自己的都派出去七七八八。
    原本驻守在沧海星的85号又在这次五等虫叛逃中牺牲。
    想要再派虫出去，却发现手下早已无虫。
    这时盼明停下手中动作，走到虫后面前，鞠躬行礼：“属下愿意替您分忧，去沧海星探查一二。”
    虫后第一时间就驳回了这个提议：“不行。
    “你分化后就一直跟着我，根本没有在外独自办事的经验。
    “而且你的身体强度，只比四等虫好一点，出去太冒险。”
    盼明据理力争：“正是如此，望空对我才不会过于警惕。
    “这更有利于我在沧海星调查前因后果。
    “而且我虽身体强度不足，但信息素压制力比望空强，就算与他对上也不会吃亏。”
    虫后反复权衡，最后发现派盼明去沧海星调查，或许是她唯一能走的一步棋，只好答应下来。
    盼明得令后，又回到虫后身旁为她按摩。
    他尽量表现得平稳泰然，内心却忍不住期待起来。
    派去沧海星暗杀穆北枳的二等虫，从昨天起就没了消息。
    这次盼明去沧海星，正好也确认一下情况。
    实在不行，大不了他亲自了结这人类的性命。
    正在这时，虫后和盼明的腺体同时接收到了一组信息素信息。
    盼明的脸色逐渐发白。
    虫后则面色如常，感慨了一句：
    “居然这么快就死了。
    “也好，省得我假装去营救她。”
    随即她打开光脑，从几份资料中挑出一个虫族，对身后的盼明道：
    “你等下一任公主分化完成后再出发吧。”
    “是。”盼明咬牙回答，眼眶有些发红。
    双河星系，刚刚完成第三次跃迁的公主星舰上。

 第46章

    碎星如同疯魔一般，将前来阻拦自己的虫族全部打倒，一路往公主居住的套房冲。
    直到看见从走廊远处赶来的初弦公主安然无恙，他才突然松了口气，被一拥而上的虫族士兵按倒在地。
    初弦贴上药贴后，感觉身体强度支线下降，整个虫非常虚弱。
    但这种虚弱只是相对的，事实上日常生活并不受影响。
    她听到外面吵闹得厉害，就循声赶来看看情况，迎面就看到了打红眼的碎星。
    见众士兵制住碎星，而碎星已经由疯狂转变得有些呆傻，她才慌忙上前，让其他虫松开，扶起碎星。
    碎星眼中湿润，嘴里有些迟疑地询问：“公主，没事？”
    初弦有些莫名，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回答：“我没事呀，你这是怎么了。”
    碎星不解地指了指自己的腺体，开口道：“我‘感觉’不到公主了，以为公主遭遇不测。”
    初弦歪了歪头，没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1374号听说这边出了乱子，着急忙慌地赶来，正好听到了两虫的对话。
    刚巧他在与穆北枳进行加密通话，就让穆北枳出面解答。
    穆北枳观察着碎星的动作，询问对方：“你是说，你感知到的信息素里，没有了关于‘公主’这个身份的信息素信息，对吗？”
    碎星有些茫然。
    他虽是一等虫中武力值最高的，但脑子并没有特别好使。
    所以，他不是特别明白对方的问题。
    1374号通过穆北枳的问题，结合之前对方提到过的猜测，已经猜出了真相。
    他看向初弦，开口道：
    “穆先生之前提到过，虫族利用信息素建立网络后，你作为‘公主’的存在，就会以信息素的形式，通过网络传递出去。”
    穆北枳点头：“没错。
    “当你贴上屏蔽药贴，不再接收分级信息素后，你的身体会回到原本所属等级，不再具备‘公主’应有的体质。
    “不再是‘公主’的你，就不会散发带有‘公主’标签信息的信息素。
    “这种信息素从网络中消失，碎星感觉不到，误认为你已经死亡也就能理解了。”
    初弦听明白了穆北枳的解释，看了看碎星，又转头看向其他虫族：“那你们看上去，怎么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第40章
    1374号认真感受了一下信息素，耸耸肩回答初弦的问题：“我的确没有什么感觉。
    “或许关于‘公主’存在的信息，只有一等虫才有资格获得，而我们这些低等虫感知不到。”
    初弦点头，觉得这个推测有一定道理。
    碎星的身体强度在贴了屏蔽药贴后，虽然也在缓慢下跌，但由于他本身体质过强，这个下跌过程相对于其他虫较为缓慢，直到现在体质还能暂留在一等虫的边缘。
    根据穆北枳的推测，碎星的身体强度，最后应该会停留在二等虫最强的状态。
    此时星舰上其他虫族才闻声赶到，初弦看到自己之前那些五等虫手下，明显都变强了。
    看来穆北枳和1374号并没有骗他。
    只是她很快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既然一等虫能感觉到我的信息素消失，那是不是望空和母后都能感觉到？”
    1374号严肃起来：“应该是的。”
    如果是这样，不知道虫后后续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们。
    穆北枳挂掉通讯，嘴角却有略微上扬，对虫后那边的行动充满期待。
    他穿好衣服，与等在门口的1009号汇合，一起坐车去了生产园区。
    在生产园区仔细检查完秘密实验室的所有残留痕迹，确认没有什么东西会引起望空怀疑后，一人一虫才一起跟望空通讯。
    望空此时心情格外轻松。
    他刚刚也通过信息素感知到“公主死亡”的信息。
    没想到那群五等虫这么沉不住气，还没有榨干公主的利用价值就取了对方性命。
    不过这对望空来说有益无害。
    公主去世，也就让望空与穆北枳研究屏蔽药剂的秘密石沉大海。
    这下他不仅不用担心自己的野心暴露，还能放手追杀叛逃的五等虫，想想就感觉浑身畅快。
    通讯另一头，穆北枳对望空道：“从实验室留下的记录来看，他们的确发现，屏蔽了某种信息素后，部分虫族的体质会增强。
    “但另一部分却会被削弱，就像之前的113号一样。
    “其中的规律，我可能还需要再研究一下。
    “至于让虫族昏迷的药物，我没在记录里找到。
    “说不定他们有另外的渠道。”
    望空点头，笑着道：“没事，我会派虫去追捕那批五等虫。
    “一旦抓到他们，还怕审不出他们的猫腻？”
    穆北枳对公主身份变更的后续有过推演，所以听到望空的决定也不太意外。
    见望空要挂断通讯，1009号开口提出愿意“以身试毒”，参与到穆北枳的实验中，看看药物的效果。
    望空思考了一下。
    如果1009号使用药剂后等级降低，那么停用药剂就行；
    如果等级升高，自己还能多一个能力提升的手下。
    算下来怎么都不亏。
    于是他欣然答应。
    确认园区里已经没有别的有用东西，望空便挂断通讯，派虫去园区进行清理，并着手让其他附属星生产园区派五等虫来沧海星填补空缺。
    同时也为穆北枳物色新一批“实验对象”。
    好在生产园区里的人类是一个没少，虽然缺少管理虫，生产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假惺惺请示过虫后的意思，望空总算在双河星系发布了对1374号等叛逃五等虫的追杀令。
    虫后也配合发布了对这批叛逃虫族的声讨，并沉痛地表示公主已被他们暗害，为了维持虫族安定，自己不得不另立新公主。
    消息一出，整个虫族一片哗然。
    公主的死亡激发了他们对1374号一派五等虫族的恨意，纷纷自发加入讨伐他们的队伍。
    星系中一等虫们则百思不得其解，一群五等虫是如何顺利逃出望空管辖的沧海星的。
    他们纷纷与望空联系，希望从对方嘴里套出点有用信息。
    当然，在各自为政的当下，他们无一不空手而归。
    科研园区内，1009号提前安排好园区内近几天的事务后，便在穆北枳的安排下使用了信息素屏蔽药剂。
    为了让过程更加稳定而缓慢，他们使用的是喷雾型药剂，能时刻调整用量和时间间隔。
    这样1009号就不会像1374号升级时陷入长期昏睡。
    穆北枳走在实验楼里，发现不远处实验员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仿佛是在看什么救世主或是大英雄一样。
    他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实验员们对前一天穆北枳与公主的冲突都有所耳闻。
    今天看到穆北枳全须全尾地来上班，却从新闻里得知公主死亡的消息，不禁都有些震惊。
    原本以为这两方实力相差如此之大，穆北枳才应该是被碾压的一方，没想到结局竟然完全相反。
    虽然新闻里说公主是被叛逃虫族暗害，但大家都认为这事与穆北枳脱不了关系。
    虽然不知道穆北枳是凭借运气，还是采用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手段，但都让实验楼的所有人类士气大振。
    毕竟自从虫族入侵双河星系以来，人类一直都是节节败退。
    能在虫族手下平安活下来，还反杀公主的人，可是第一次见。
    如果连公主都能杀掉，那是不是说明，人类还没有完全战败。
    或许有一天，人类还能重获自由。
    实验员们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没敢直接冲到穆北枳面前夸他，都只远远投以充满敬意的眼神。
    穆北枳看向他们，既有些无奈，又忍不住热血沸腾。
    想到自己的努力或许能改变这么多人的命运，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双河军高层会议室里，总司令正在与卧底组织总指挥云将军进行通话。
    这位云将军头发花白，鬓角有伤疤，正是之前穆北枳协助撤退的“云幕遮”。
    他在一线行动期间立下不少功劳，擅长安排行动、识人用人，所以撤下一线后就被双河军总司令任命为卧底组织的总指挥。
    总司令看着虫族发布的公主逝世的消息，不禁感叹：
    “不费一兵一卒就成功刺杀公主，这次你们真是立了大功一件。”
    云将军听着总指挥的话，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他没有居功，而是申请将谷南鸣也接入到秘密通话中。
    谷南鸣加入通讯后，行了一个双河军军礼，才开始讲解前一天行动的情况。
    总司令听完，难以置信道：
    “这行动所有的步骤，都是那个代号‘疯子’的穆北枳一个人临时安排的？”
    云将军和谷南鸣异口同声：“是！”

 第47章

    总司令忍不住赞叹：“真是个人才！”
    他提议为了穆北枳的安全，让他退居二线，在幕后指挥行动。
    云将军却提出异议：“穆北枳如今深受多方虫族高层的关注和器重，贸然撤离，不仅会引起虫族追捕，还会葬送他这么久的积累。
    “而且他在沧海星实验园区，能直接接触各种虫族研究数据。”
    “让他留在一线，价值更大。”
    谷南鸣补充：“而且穆北枳的性格强硬，只愿意遵从自己的选择。
    “贸然让他撤离，他或许不会答应，对他威逼利诱只会适得其反。
    “如果强行将他绑去安全的地方，说不定他会提前逃走，躲到我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云将军听到谷南鸣的话，思考了一番，看向总司令，道：
    “根据我们目前对穆北枳的观测，他的行事风格大胆且不计后果，的确有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总司令想了想，只好遗憾道：“那也只能让他继续留在沧海星了。
    “老云，你把穆北枳的职阶提一提，让他明白，不论执行任何任务都能得到我们最大的支持。
    “谷南鸣你好好保护他。”
    云将军和谷南鸣颔首：“是。”
    总司令想了一会儿，又有些尴尬地开口：“额……你们卧底组织……我记得新人培训方面有涉及‘色//诱’的课程吧？”
    云将军一脸严肃：“是的。如今我们依然有战士以‘人宠’的方式卧底在一等虫身边。”
    总司令咳了咳，看向谷南鸣：“既然穆北枳不接受威逼利诱……那色//诱行不行？
    “我不是不相信穆北枳对人类的忠诚。
    “只是他行事有时候过于冒险，让他有所顾忌，有点束缚未必是坏事。”
    听到这儿，云将军才被点醒，也看向谷南鸣：
    “对啊！既然穆北枳当时主动提出跟你结婚，就说明他至少对你是不反感的。
    “你不如再努努力，让他对你动真情。
    “这样就不怕他之后行动时毫无顾忌了。”
    谷南鸣眉头微微皱起。
    他很不喜欢对面两人尝试控制穆北枳的想法。
    系统适时开口：
    [反正你也喜欢他，努力让他喜欢上你，又怎么了。]
    [而且你别忘了，我们是要让他醒来回到现实世界。]
    [如果让他喜欢上你，说不定也能增加他回到现实世界的动力。]
    谷南鸣无语。
    【你前几天看到我亲他时还在鬼叫，现在就已经主动出谋划策了？】
    系统：[我是来给他治病的！能把他治好就行！]
    [你别小看了我的专业性！]
    谷南鸣最终还是成功被系统说服。
    他舒展开眉眼，严肃而认真地回答通讯另一边的指令：
    “好的。我会竭尽所能。”
    第41章
    总司令和云将军见谷南鸣答应“色//诱”穆北枳，都笑逐颜开。
    这时他们却听到谷南鸣放下一颗新的炸弹：
    “对了，我与1374号那边取得了联系，他说公主其实并没有死。”
    两位上级笑不出来了。
    穆北枳回到家时，谷南鸣刚在卧室里结束秘密通话，从二楼下来。
    经过昨晚的事，穆北枳总觉得有些尴尬。
    谷南鸣则是开始重新审视彼此的关系。
    毕竟他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又被系统和上级提议“色//诱”对方，实在是超出他过往的经验太多。
    穆北枳想了很久，才努力憋出一句：“昨晚，真是谢谢你了。”
    谷南鸣的回答也毫无新意：“不用谢。”
    然后话题终止，两人沉默。
    谷南鸣脑中的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不正适合挟恩求报吗？]
    [你个呆子，白白错失机会。]
    穆北枳收拾心情，继续找话题，这才想起来问：“昨天……我后来睡着了，所以没有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谷南鸣明白，对方是想问，自己是不是他的高中同学。
    这个问题，他昨晚反复斟酌了很久。
    以往每一次循环，他承认自己的身份后，穆北枳都会追问关于现实生活中的信息。
    穆北枳想起一切之后就会走向崩溃。
    所以他原本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
    但此刻，他想到，如果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就能让对方更信任自己一些。
    那么是不是就能让对方更喜欢自己一点。
    至于穆北枳追问现实的事情，他想到了新的应对方法。
    于是谷南鸣看着穆北枳的双眸，终于回答出了那个迟到很久的答案：
    “是的，我是你的高中同学，谷南鸣。
    “穆北枳同学，好久不见。”
    穆北枳感觉自己的胃收缩起来，一阵酥麻。
    但他并没有立刻放松，而是开口问：“高三那年运动会，我长跑项目获得了第几名的成绩？”
    谷南鸣听到这个没来由的问题，先是面露疑惑，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回答：
    “你不喜欢、也不擅长运动，长跑只是你日常锻炼的方式，但达不到竞技的水平。
    “高三那年运动会，你的确报名参加了长跑项目，想检验一下自己锻炼的成果。
    “但……只是普通完赛，为班级拿到了基础加分，没有获得名次。”
    穆北枳提出问题的目的，是想试探对方身份的真伪。
    但没想到谷南鸣跟自己不是同一个班级，居然也对他的参赛情况了解得这么详细。
    听到对方准确无误的回答，只觉得堵在胸口的大石瞬间落了地，浑身一轻。
    【太好了，是他。】
    【如果是他的话，我应该就可以信任了吧。】
    仿佛浑身堆栈多日的铠甲一下子全风化成了沙尘。
    穆北枳双眼一阵酸涩，抬手挡住眼睛，有些哽咽地道：“好久不见。死对头。”
    说完他就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真的太累了。
    得知父母去世，身后再无其他人，更是加剧了这份沉重。
    这一刻的放松，让他的泪水决堤，止也止不住。
    谷南鸣几步上前，有些心疼地抬手轻拍对方的头顶。
    见这人眼泪好像流得更狠了，又试探着伸出双手将对方搂进怀里。
    穆北枳将泪水蹭在对方胸前，有些责备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谷南鸣张了张嘴，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穆北枳却非常“贴心”地自问自答：“你肯定也跟我一样，不知道对方能不能信任，所以一直在试探我的身份对吧？”
    谷南鸣顿了顿，低声回了个“嗯”。
    谷南鸣脑海里的系统看笑了：
    [倒是挺会帮你找借口。]
    [看样子要让他喜欢上你，根本没难度啊。]
    穆北枳哭完，才意识到两人的动作有些暧昧了。
    他从对方怀里退出来，开口道：“这是你主动的，可不能算在欠我的三次‘亲密行为’里！”
    说完他又觉得好像有些多余。
    毕竟之前提出这个离谱的条件，是为了反向色//诱谷南鸣，以防对方对他不利。
    既然现在确定谷南鸣就是他高中的死对头，值得信任，就没必要采取这种手段了。
    随即他又想到一个新的问题：
    【那他之前勾引我干嘛？】
    【也是试探我的身份吗？】
    系统吐槽：
    [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想勾引你，你自己想太多了。]
    【绝不可能！】
    穆北枳一边死不承认，一边为自己自作多情的脑补羞耻到脚趾扣地。
    为了逃避内心翻涌的羞耻，他立刻转移注意力，开口问谷南鸣：
    “对了，你还记得高考之后发生的事吗？
    “我穿书后就忘得差不多了。”
    谷南鸣摇头，露出排练了很多次的平静表情，回答：
    “我穿书后一直记不起来高考之后的事。”
    根据穆北枳如今的状况来看，跟对方一起回忆高考前的事情，是不会造成他崩溃的。
    所以谷南鸣决定假装跟穆北枳一样，遗忘了高考之后的事情。
    穆北枳猜到过有这个可能，所以并没有怀疑对方撒谎。
    于是接着问：“那你的穿书任务是什么？”
    谷南鸣回答：“帮助主角活下来。”
    穆北枳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虽然这个答案很好地解释了对方一直帮自己的原因，但总让他感到有些矛盾。
    原书中，谷南鸣被主角变成虫族后下线。
    作为一名穿书者，谷南鸣的首要任务居然不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是帮助主角。
    这未免有些过于无私了。
    还是说，谷南鸣对他还有所隐瞒。
    穆北枳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却不愿继续往下深思。

 第48章

    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不想在没必要的事情上过多纠结。
    反正对方会帮自己，那就够了。
    双河星系边缘，公主专用星舰上。
    初弦看着自己的讣告和母后慷慨激昂的演讲视频，不自觉咬紧下唇。
    一旁的碎星面露不解：
    “虫后殿下为什么不来找你？”
    初弦脸上露出自嘲的笑。
    这就是这件事最讽刺的地方。
    哪怕是碎星，发觉自己的信息素消失后，都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确认她的安危。
    但母后却毫不犹豫地就宣布了她的死刑，甚至没有想确认一下。
    或许自己对于母后来说本来就不重要，不过是出兵讨伐1374号众虫的一个有力借口。
    初弦双眸中的光亮一点点暗淡下去，等待救援的心彻底死了。
    碎星等级稳定在二等虫后，已经重获自由，在星舰上帮忙干活。
    忙完一天的事情，他坐在公主身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
    1374号走到公主面前，开口道：
    “包括你在内，不同等级虫族使用屏蔽药剂后的视频记录，我都已经收集好了。
    “有没有兴趣大闹一场？”
    初弦看向1374号，苦笑道：“你又想干嘛？”
    1374号咧嘴：“虫后不是说你死了吗，我就偏要让全星系都知道，你还活得好好的。”
    一周后，星际时间晚上八点，星网上一个名为“公主死亡真相大揭秘”的直播间被顶到了最热版面。
    一开始星网上的虫族和人类都以为这只是一个蹭热度的主播在搞事，直到涌进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他们意识到问题并不简单。
    “大家好，我是1374号！”直播间里，一名长相阳光俊朗的二等虫挥手向大家做着自我介绍。
    他将一张通缉令投放到屏幕上，指了指照片，道：
    “你们没有听错，我就是那个‘杀死’公主的最高等级通缉犯——1374号！”
    直播间里，弹幕充斥着对1374号的谩骂和对其身份的质疑，然而他毫不在意地继续道：
    “想必大家都对我杀死公主的过程很好奇吧？
    “下面就让我来为你们亲自揭秘！”
    弹幕量再次增多，对1374号的诅咒比任何时候都要恶毒。
    虫族宫殿里，虫后看着直播，并没有着急处理。
    这五等虫在网上闹腾得越欢，就越能为所有虫族树立一个明确的共同敌人，让他们暂时忽略不同等级间的内部矛盾，一致对外。
    所以虫后不仅不打算关闭直播间，甚至想让它热度更高一点。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看猴戏的愉快表情瞬间僵硬，变得狰狞起来。
    镜头里，1374号笑得灿烂：“我的方法就是……没有杀公主！”
    说着他抬手做出隆重介绍：“欢迎前任公主——初弦——莅临我的直播间！”
    观众们看到，一名穿着高等服饰的二等虫出现在画面中央，她的旁边显示着讣告中公主的照片。
    虽然比公主眉底多了两个淡淡黑点，但是五官脸型与公主一模一样。
    弹幕停顿片刻，突然爆发式地增长起来：
    “我去，公主没死？！”
    “怎么可能，你们就听他编吧，虫后都发讣告了！”
    “肯定只是长得相像，你看她等级都不对！”
    “就是，公主怎么可能是二等虫！”
    “但她身体特征可是雌虫！咱们虫族除了虫后和公主，哪还有雌虫！”
    1374号如同一个魔术师一般，走到公主身旁，开口对镜头道：
    “那么，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说着，初弦在他的指挥下，抬手轻轻揭开自己腺体上的屏蔽药贴。
    屏幕前的观众们眼睁睁地看到，初弦眉底已经很淡的黑点彻底消失，与讣告上的样貌变得一模一样。
    第42章
    观众们看到公主在直播间大变脸，都惊了：
    “我去，真的是公主！”
    “特效吧？网络上的东西怎么能保真！”
    “我开得是去掉所有特效的‘视真会员’，确定没有特效！”
    “那就是特效化妆吧！”
    “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她哪有时间化妆！”
    这个变化时间是穆北枳亲自研究好的。
    帮1009号控制屏蔽喷雾用量，让他能状态平稳地完成等级提升后，穆北枳就研究透彻了屏蔽药剂与虫族身体变化的关系曲线。
    原本初弦使用药贴后，身体素质最终降低到了四等虫。
    但为了完成在直播间的“华丽变身”，他们逐步减少初弦使用药贴的时间，让她缓慢地提升等级，最后停留在快要升级为“公主”等级的临界点。
    一旦停止使用药贴，就会立刻恢复到公主的生物学身份。
    观看直播的低等虫族还在用弹幕激烈争论，双河星系的所有一等虫却都知道这是初弦公主本人。
    因为他们在信息素中察觉到了多出来的公主信息素。
    加上最近刚刚分化成功的新公主，整个信息素网络里出现了两股不同的公主信息素。
    在即将出发飞往沧海星的星舰上，总算离开宫殿的11号盼明感受到两股公主信息素的同时，发觉新公主的信息素在迅速减弱。
    他不得不叫停星舰，去查探新公主的状况。
    由于初弦是虫后选中的第一任公主，她的“存在”优先级高于新公主，导致新公主的“存在”受到挤兑，开始出现等级下滑，即将失去公主的身份。
    盼明见此并没有感到苦恼，而是惊喜于初弦公主还活着。
    虫后此刻已经下达命令：“通知星网管理处，立刻关闭直播间！
    “调查直播信号来源！”
    管理星网的虫族收到命令，迅速安排人来关闭直播间，却发现操作多次失败。
    “怎么回事？！”他愤怒质问。
    忙着敲键盘的人类程序员满头大汗：“有黑客入侵了我们的系统，在跟我们争夺直播间控制权！”
    网络另一头，曾经帮穆北枳入侵机甲的黑客少女飞速敲击着键盘，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她好像很久没干过这么有趣的事了。
    不仅成功控制了直播平台，还多次阻击了虫族那边对1374号信号源的追查。
    真是痛快。
    继公主在直播间表演等级变化后，1374号又叫来一名五等虫同伴。
    他的等级被控制在即将晋升四等虫的临界点。
    1374号与这名五等虫并排站在镜头前，一起开始操作屏蔽药贴。
    1374号撕掉脖颈后的药贴，面容特征迅速从二等虫下跌到三等虫。
    五等虫则贴上药贴，从五等虫立刻上升为四等虫。
    弹幕直接疯了：
    “这是什么魔法吗？可以随意改变虫族的等级高低？！”
    “特效，一定是特效！”
    “前面的，说了我看的是无特效专频！也看到他们等级变了！”
    1374号看到观众们反应激烈，开口道：
    “大家也看到了，我们的等级并非分化后就一成不变的。
    “其实更准确来说，我们原本的等级就不是如今分化后的等级。
    “尤其是各位五等虫。
    “我们本应该至少是四等虫以上的身体强度。
    “但有虫对我们进行了压榨和迫害。
    “让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屏幕前突然显示出“网络连接中断”的提示。
    是虫后发现直播间运营方无法关闭直播间后，让所有一等虫下令切断了各个星球向外的网络，从根本上断绝了直播间的信号。
    虫族宫殿里，虫后看到直播终于被中断，总算放下心来。
    她下令立刻草拟一份公告，告诉所有虫族，直播的虫使用了视屏换脸技术，冒充公主和通缉犯1374号，实际上只是一名博流量哗众取宠的骗子。
    等网络一恢复就发布公告。
    接着她拨通了盼明的通讯。
    盼明此刻正在陪伴等级下滑的新任公主，接起通讯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对面的虫后冷冷道：
    “调查沧海星的事暂缓，你立刻去前线统筹搜捕1374号的行动。
    “1374号能不能抓住不要紧，一定要确保除掉初弦！
    “决不能让民众们质疑皇室的威信。”
    盼明瞳孔收缩，咬紧了牙关。
    他知道虫后是个冷酷的当权者，也没想到对方竟丝毫不念旧情，不仅不想办法营救初弦，甚至还要对其进行追杀。
    沧海星军区里，望空看着画面彻底卡死的直播间，一时心绪纷乱。
    他这次可以彻底确定，1374号等级发生变化，就是窃取了穆北枳的研究成果。
    内心翻涌着对1374号的痛恨，和痛失增强自身体质的方法的不甘。
    同时他从1374号的话语里，听出了关于虫族等级的更深猜想。

 第49章

    似乎是虫族等级被刻意压制了。
    联想到之前穆北枳告诉他的研究进展，他猜测，或许虫后的特定信息素限制了他们的个体强度。
    如果真是这样，那1374号手头的东西就更加重要。
    现在直播一放，估计整个双河星系的聪明虫都觉出了其中猫腻。
    1374号将成为整个星系一等虫争相抢夺的“宝藏”。
    望空不能坐以待毙，他决定亲自出马，去抓回1374号。
    宇宙最边缘的垃圾星上，黑客少女停下敲键盘的手，瘪瘪嘴：
    “直接断网？真是不讲武德。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担心对反向追踪，清理痕迹也简单得多。
    “反正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实验楼里，1009号看着直播信号中断的画面，面露遗憾：
    “没想到虫后反应速度这么快……”
    穆北枳将光脑息屏，勾唇道：“没关系，本来我们也不指望通过直播让虫族知道真相。”
    1009号依然蔫蔫地点头：“倒也是……要让下等虫团结起来，果然没那么容易。”
    他现在已经平顺过度到二等虫体质，身高比之前还窜了些，此时看上去很像一只没精神的大狗狗。
    穆北枳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勾唇道：“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直播间只是吸引火力的幌子，我们还有后手。”
    1009号惊讶抬头，双眼放光地看向穆北枳。
    没想到还有惊喜。
    在1374号开直播十分钟后，全星系所有生产园区的五等虫都被迫接收到了一份脱机视频。
    此时直播中断，加载完成的脱机视频才从光脑后台弹出来。
    开屏就是一行大字：
    “请确保该视频不被高等虫看到。”
    正好现在是非工作时间，五等虫大多都在宿舍。
    三四等虫则因为刚刚的直播，被上面召集起来，守在宿舍外，以防五等虫看直播后被煽动，发生暴动。
    殊不知，在宿舍里的五等虫正在进一步接近虫族分级的真相。
    直播间为了吸引眼球，讲的内容都直观且浅显，没有涉及“信息素网络”和“分级信息素”等让虫陌生的词汇。
    而这个脱机视频的讲解则详细得多，将穆北枳这段时间研究的内容都深入浅出得讲了一遍。
    确保五等虫观看后，有80%的虫能透彻理解其中内容。
    在视频最后，1374号和一众虫族同伴在站在画面里，慷慨陈词：
    “我是1374号，无视等级的‘无级军’是我和伙伴们共同的名字。
    “我们与你们一样，并非天生低贱，那些高等虫也并非注定高贵。
    “我们要团结起来，一起推翻这个不平等的制度，建立一个虫虫平等的社会。
    “在那里没有歧视和压迫，只有互助和合作。
    “如果你也想加入无级军，请耐心等待，不要贸然行事。
    “我们会寻找合适的时机，将解放你们等级压制的药物送来，带领你们一起，走向平等自由！”
    看完视频的五等虫们都热血沸腾。
    仅仅是得知可以摆脱五等虫这个低贱的身份，他们就已经狠狠心动。
    虽然这视频内容的真假还有待验证，但他们宁愿自己被骗，也希望这里面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要加入“无级军”，要平等和自由！
    在那一个夜晚，一支名叫“无级军”的虫族军队，被双河星系所有五等虫记住了。
    听完穆北枳讲述脱机视频的事，1009号露出迷弟表情：“没想到这才是您和1374号的真正目的。”
    穆北枳摇头：“这并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
    说着他点开光脑，在空中展开了一副双河星系的三维星图。
    穆北枳指了指其中一颗主星，开口道：“孤烟星，才是我们的目的。”
    1009号看向穆北枳点亮的星球。
    那是虫族目前控制范围内，最边缘的一颗主星。
    虽说是“主星”，也只是相对于其周围的其他小行星来说资源稍微好一点。
    相对于沧海星这种处在中心区域的主星来说，就差太多了。
    建设水平甚至还不如沧海星片区下附属的小行星。
    所以那里长期不受虫族待见。
    但由于是边缘地区，为防双河军反扑，需要重兵把守。
    高等虫不愿意去，所以驻守在那儿的虫族逐渐被替换成等级更低的虫族。
    主管孤烟星所属星群的虫族，被暗中从一名一等虫逐步换成了三等虫。
    而原本应该驻扎边关的三、四等虫军官士兵，大部分被换成了五等虫和人类。
    “所以，这个星群是目前双河星系里，低等虫比例最高的星群，策反起来也就最简单。”穆北枳说着，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第43章
    听完穆北枳的分析，1009号已经震惊到失语。
    穆北枳笑着补充道：“而且啊……虫后现在主动切断了所有星球之间的通讯。
    “孤烟星即便向外求援，信号也无法传达给其他星球。
    “那1374号凭借二等虫威压，就可以快速且无伤地将整个星群拿下。”
    1009号心跳飞快。
    没想到这次的行动居然是一场环环相扣的连环计。
    穆先生，真是太厉害了。
    双河星系边缘的孤烟星外，一片星舰排列整齐地通过跃迁来到星球大气层外。
    初弦看着窗外出现的星舰，观察它们的外观，紧张地冲1374号道：
    “是双河军！是人类！他们怎么也来了？！”
    1374号对初弦投去一个安抚地笑：“别紧张，是我叫他们来的。
    “一会儿我攻入孤烟星时，需要他们掩护和策应。”
    自从谷南鸣调查过1374号后，双河军和1374号的队伍——无级军——就真正意义上达成了合作。
    加上有穆北枳出谋划策，双河军才愿意冒险，将部分主力星舰派来，参与这次行动。
    初弦皱眉：“人类可以信任吗？”
    1374号开口道：“你别看他们人多，就如今咱们这几艘星舰上虫族的实力，想捏死他们还是轻轻松松的。
    “所以不论他们值不值得信任，只要我们足够强，就不怕。”
    两方通过专属频道取得联系后，随着1374号一声令下，无级军星舰率先突破孤烟星大气层，悬停在军区正上方。
    双河军星舰紧随其后，在四周分布排开。
    1374号的声音以广播的形式，从天空中传来：
    “所有的虫族士兵，你们好。
    “我是无级军的1374号，前来解放孤烟星！
    “请放下武器，停止攻击，加入我们的队伍！”
    众士兵刚看过1374号的视频，都在犹豫，然而指挥他们的三等虫却没有动摇，释放出信息素高喊：“发起攻击！”
    三等虫的信息素迅速扩散开来，让五等虫被迫举起武器。
    “我们是自由的！绝不会屈服于你的淫威！”这时众五等虫听到一声吶喊。
    接着就见那发出喊声的士兵，抬手对着三等虫的腺体射出一针药剂。
    三等虫之前并没有收到过关于这药剂的信息，对此毫无防备，立刻失去意识倒地。
    释放出的信息素也被另一股三等虫的信息素冲散。
    五等虫们都茫然地看向那开枪的虫族，才发现他也是一名三等虫。
    而且是一名陌生的三等虫。
    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惊慌起来。
    只见那虫族放下麻醉枪，举起双手道：
    “大家别怕，我是无级军派来的卧底——2661号。”
    2661号使用药贴后，就二次分化为了三等虫族。
    自从他们从沧海星逃出来后，1374号就开始着手安排自己的同伴们潜入到不同星系的生产园区进行卧底。
    这是他们从双河军卧底组织那儿得到的灵感。
    有了穆北枳提供的谎言喷雾，以及双河军在各个星球卧底的帮助，再加上虫族天生对同族的信任，无级军卧底起来如鱼得水。
    2661号就是几天前刚潜入的孤烟星，此刻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有了这一波里应外合，孤烟星的防御很快被瓦解，有一两个不服管的四等虫，也分分钟被1374号和碎星收拾。
    期间有几名虫族士兵企图驾驶小型飞船逃跑，去其他主星求援，都被双河军及时发现并拦截下来。
    无级军很快获得了孤烟星的主控权，并如法炮制，辐射状解放了这个星群里的其他附属小行星。
    确认整个星群都被掌控后，无级军将固守在这里的所有虫族集中起来，搬迁到孤烟星和距离较近的几颗附属星上。
    而双河军则将这边区域的人类接走，搬迁到剩余的附属星上，建立只有人类的生存基地。
    这是他们在这次突袭孤烟星之前就谈好的条件——
    双河军为无级军提供卧底资源、药剂和网络技术，无级军则需分割出一部分星球供双河军和其他人类休养生息。

 第50章

    也就是说，这次行动后，双河军终于在主星边缘有了自己的基地，也终于真正意义上解放了一部分人类。
    虽然孤烟星的附属星条件一般，但也远比双河军之前驻扎的垃圾星要好很多。
    至少从现在起，他们可以在星球上进行生产自给自足，而不用每次都去拦截虫族商船，拼死抢食物和资源。
    而且双河军也与无级军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可以用生产的药剂和相应的技术专利从对方那里换取自己想要的资源。
    1374号这边也很满意。
    一颗主星和几颗较大的附属星已经足够如今无级军的所有虫族生存驻扎。
    而且这几个行星还是这片星群里资源最多、环境最好的。
    与双河军达成第一次作战合作，也为以后从双河军那里获得必要科研成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人类与虫族的合作在这个小小的区域里，已经初见雏形。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穆北枳从一开始的谋划。
    接下来的日子里，1374号将在幕后操控着孤烟星与其他主星正常联系。
    由于这片星群本来就不受重视，只要保证每次电话通讯不被发现端倪，其他主星的虫族很难发现这里的异样。
    沧海星对外通讯恢复没多久，穆北枳就看到了虫后发布的公告。
    看着那自欺欺人的辟谣，他只觉得有些好笑。
    整个星系里，也不知有多少虫族会相信这些鬼话。
    谷南鸣因为直播的事情，在外巡逻一夜未归，直到天蒙蒙亮，才回到家里。
    刚回卧室补眠没多久，就接到了上级的秘密通话。
    通话结束，听到房间外有走动的声音，他起身开门，发现是穆北枳正准备下楼。
    穆北枳看向一脸胡茬的谷南鸣，勾唇问道：“怎么样？”
    谷南鸣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回答：“成功了，很顺利。”
    穆北枳感觉耳朵一阵发痒，后退几步抬手捂住耳朵，脸涨红地点头：“那就好。”
    不知为什么，自从知道对方就是自己昔日死对头后，面对这人感觉更害羞了。
    谷南鸣看着穆北枳红扑扑的脸，没有猜对方在想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可爱。
    让人想捏。
    他没有付诸行动，而是转到正事上来：
    “望空决定亲自去追捕1374号他们，估计是想抢占先机。”
    穆北枳很快反应过来：“你也要跟他一起去？”
    谷南鸣点头。
    穆北枳了然，心下感到一阵落寞。
    如果1374号隐藏得足够好，望空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那谷南鸣估计也很久回不来。
    他跟谷南鸣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父母去世，自己已经孤身一人，穆北枳现在格外希望能有个人陪在身边。
    他不想谷南鸣离开。
    穆北枳有些艰涩地开口道：“不能换别人跟去吗？
    “你现在是我的伴侣，应该留下来陪着我吧？”
    谷南鸣双眼微微睁大。
    这是他认识穆北枳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对方对自己提出有些“任性”的要求。
    特别是高考结束之后的那些年。
    他感觉心头像是被挠了一下，走上前揉了揉穆北枳的发顶，笑着说：“我必须去。”
    穆北枳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会被拒绝，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对方会不会向自己倾斜。
    听到谷南鸣毫不犹豫的回答，内心的羞耻感一下子就窜到了耳根。
    很后悔刚刚自己自取其辱的试探。
    【呵，男人。果然一心只想搞事业。】
    【系统说得没错，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系统吐槽：[你刚也没心疼他啊，你是在心疼你自己。]
    穆北枳：【好好好，我纠正，对男人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倒霉一辈子。】
    正当穆北枳想骂一句“要走就赶紧滚”然后潇洒离开时，却被对方打断了施法。
    他听到谷南鸣低声道：“因为你要去。我现在是你伴侣，就应该陪着你，不是吗？”
    穆北枳涌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憋回去，一时间恼羞成怒，语言混乱：“那你不……你故……学我……哈？”
    谷南鸣又被可爱到了。
    这个决定是望空下的。
    他想得很简单。
    穆北枳这么重要的科研人才，不放在身边他不放心。
    要是虫后或者其他一等虫，趁他离开沧海星时过来把人劫走了，那他这么久的筹划就算打水漂了。
    而且把穆北枳带着，一旦抓到1374号，也能立刻让他这个专业人士分析他们使用的药物，不用担心带回去的路上遇到什么变故。
    “我不同意。”虫后斩钉截铁地否决。
    此时望空正在向虫后申请，带着穆北枳一起去抓捕1374号。
    虫后对望空和穆北枳私下的合作并不知晓，所以不太能理解望空带上穆北枳的必要性。
    她开口道：“穆北枳身为科研人员，就应该在沧海星安心研究体外育卵技术和基因突变药剂，跟着你四处奔波只会拖慢他研究的进度。”
    第44章
    望空向虫后保证：“研究进度的问题您放心，我会将重要的实验器材和他的团队一起带上，让他们在航行期间也能继续研究。
    “我也会亲自督促他，绝不让他偷懒耍滑。””
    虫后态度有了些松动。
    望空再接再厉：“而且如今五等虫等级提升的原因，或许只有穆北枳能探究清楚。
    “带上他，是为了让他更接近研究对象，搞清楚这背后的原因。
    “扩张虫族数量固然重要，但我们内部虫族的反叛也不能不重视。
    “不然之后哪怕把人类转变为虫族，也不过是给自己增加更多的敌人。”
    虫后不得不承认，望空这套说辞确实有一定道理。
    一旦五等虫反叛，威胁的是整个虫族的基石，的确应该把处理无级军放在第一优先级。
    她思考了一会儿，答应下来：
    “可以。不过这次对无级军的追捕，统一由11号盼明指挥，你即便去了前线，也必须听从他的安排。”
    虫后想着，正好盼明没有时间去沧海星，让望空与穆北枳去前线与他碰面，反而能方便盼明调查无级军叛逃起因，也算是一石二鸟。
    “好。”望空爽快答应。
    反正他现在有盼明派虫暗杀穆北枳的证据，知道盼明并非完全忠于虫后，到时候威逼利诱也不见得拉拢不了。
    孤烟星生产园区。
    初弦参与劳作了一天，感觉浑身舒畅。
    想着操控机器人耕种的蔬菜和养殖的禽畜，几个月后就能制作成食物，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分到新鲜的食材，就无比满足。
    她闲暇时看到星网上虫后痛斥她为江湖骗子时，内心的痛苦已经没有那么明显。
    碎星非常气愤：“虫后撒谎！”
    初弦关掉视频，解释：“她这么做是为了稳定民心。”
    碎星捏紧拳头，看向初弦：“公主不生气？”
    初弦摇头：“之前她明知道我还活着，却从未想过要营救我，只想让我彻底消失……
    “我是有过被抛弃的伤心。
    “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
    “从我决定参与直播开始，就已经注定无法回头。”
    她从衣兜里拿出信息素屏蔽针剂，忍着刺痛，将药剂注射入腺体中。
    碎星在一旁看着有些心疼，低声喊：“公主……”
    初弦感受着身体强度一点点下降，微笑着看向碎星：
    “以后叫我‘初弦’吧。
    “我再也不是什么公主了。
    “不是她抛弃了我，是我舍弃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真正做回自己。”
    沧海星上，见士兵们正有条不紊地将实验仪器搬往港口，1009号有些不舍地看向穆北枳。
    望空离开之后，总要有虫留在这里管事。
    1009号就被强制要求留下来分管科研园区和生产园区。
    穆北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开口：“别难过，说不定我们会比预计中还要早碰面。”
    1009号沉默不语。
    穆北枳走近一步，低声道：“现在你有接触生产园新来五等虫的优势。
    “别错失这个机会，你懂我的意思吧？”
    1009号自然明白。
    趁着望空这个一等虫不在，他正好可以凭借二等虫的等级便利，找机会策反低等虫，并彻底掌控以沧海星为核心的整个星群。
    见1009号还是闷闷不乐。
    穆北枳突然提议道：“有件事我想了很久。
    “你曾经说只有一等虫才有名字。
    “但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不分高低。
    “所以你也取一个名字吧？”
    1009号点头，但又有些茫然，他一时也不知道该给自己取个什么名字。
    穆北枳见对方拿不定主意，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取，怎么样？”

 第51章

    1009号难得双眼亮了亮，一脸期待：“可以吗？”
    穆北枳牵过1009号的手，在其掌心书写：“你是一千零九，不如就取谐音，叫你‘骞鹫’吧。
    “‘骞’有飞起的意思，‘鹫’是一种猛禽。
    “希望你如一只飞翔在天空的霸主，自由而肆意，不再受那些陈规陋习的束缚。”
    1009号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穆北枳，哽咽道：
    “‘骞鹫’，谢谢穆先生，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穆北枳不知怎的心底也酸酸的，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背：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
    “其他事情固然重要，但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骞鹫的下巴在穆北枳肩头狠狠压了两下，表示明白。
    “差不多该出发了。”谷南鸣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然后骞鹫就感到一只手把自己从穆北枳的身上掀开。
    按照他现在的身体强度和力道，理论上是不会轻易被人类推开的。
    但离谱的点在于，谷南鸣居然展开机甲来推开他。
    骞鹫无语。
    要不要这样。
    穆北枳看到谷南鸣包裹机甲的左手，也一脸问号：“你没事把机甲展开干嘛？”
    谷南鸣一本正经回答：“刚刚搬重物的时候展开的。没来得及收。”
    穆北枳狐疑地看着谷南鸣，故意调笑道：“你该不会是看到我抱他，吃醋了吧？”
    谷南鸣继续正经脸回答：“是的。”
    穆北枳噎住，脸飞速涨红。
    【什么情况，他这……他故意的吧？！】
    系统分析：
    [谷南鸣肯定是喜欢你。]
    穆北枳：【别胡说八道！】
    系统：[我没有，那天你睡着后，谷南鸣亲了你额头！]
    穆北枳：【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这对剧情推进无足轻重，我就没想着跟你提。]
    穆北枳扼腕：【主角的感情线不是剧情吗？！】
    系统：[可是原书中主角又没有感情线。]
    穆北枳：[……我竟无法反驳。]
    穆北枳跟骞鹫告别，转身上了悬浮车。
    坐在车上与谷南鸣对视，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谷南鸣的脑内系统此时开启点评：
    [看看，看看，你把人给吓得。]
    [你想要让对方喜欢上你，那也得要有方式方法。]
    [别一上来就激起对方的防备心。]
    [要徐徐图之，知道吗？]
    谷南鸣注意着穆北枳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询问：
    “是我刚刚的回答不好吗？”
    穆北枳肉眼可见地更僵硬了。
    【不是，兄弟，你这让我怎么答？】
    谷南鸣严肃认真地分析：“我是你的伴侣，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吃醋是应该的吧？”
    穆北枳又是一个呆若木鸡。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系统不耐烦道：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他不是真吃醋，只是故意在别人面前演呗。]
    [呵，男人。]
    [那亲额头那次算什么。]
    穆北枳自动忽略掉系统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就放松下来，抬手拍了拍谷南鸣的肩膀：
    “原来是演的啊，那我就放心了。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谷南鸣观察着穆北枳的状态，垂眸看向对方的双唇，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
    “如果真的喜欢上你，会很麻烦吗？”
    穆北枳动作一顿，瞟了一眼谷南鸣，又将视线仓皇移开。
    他没有贸然给出答案，而是缓慢思考着回答：
    “其实我也不确定。
    “被你喜欢，对我来说并不是糟糕的事。
    “只是现在我们身在书中，每天要担心各种层出不穷的危险，或许保持单纯的旧友关系，对我来说更容易处理。
    “当然这是我完全站在自己的角度非常自私的考虑。
    “或许我更应该担心的是，如果你喜欢我，而我只把你当做朋友，你会因此难过。
    “如果我们因为感情问题不再团结一致，很可能让彼此陷入危险的境地。”
    系统听完吐槽：[哇塞，好优秀好真诚的渣男发言呀。]
    [‘你可以喜欢我，但不能耽误我走剧情。’]
    穆北枳：【闭嘴吧你！】
    谷南鸣脑内的系统遗憾道：
    [哦豁，好人卡。]
    谷南鸣完全没理会系统泼的冷水，已经心花怒放：
    【他说被我喜欢不糟糕。】
    【他担心我。】
    【他不想让我难过。】
    【他怕我陷入危险。】
    【他心里有我。】
    系统：[不是，兄弟你这恋爱脑是什么时候扩散的？]
    谷南鸣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听懂穆北枳的言下之意。
    他明白对方是在拒绝自己。
    虽然他甚至都没有正式表白。
    他思考了片刻后，决定卡一个bug：
    “所以，关上门来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朋友，面对其他人时，我表现得再怎么喜欢你，都没问题吧？”
    在场又不完全在场的两个系统：[……]
    穆北枳无语片刻，有些尴尬地笑笑：“倒也……不是不行。”
    穆北枳的系统总算组织好语言：[不是，他有病吧！]
    [你还同意了，你好渣呀！]
    [俩癫公。]
    来到港口，穆北枳看到了他们要乘坐的星舰。
    听说沧海星最大的几艘星舰被1374号带领的无级军劫走了，望空这次行动只能乘坐次一点的星舰。
    但在穆北枳看来，这星舰已经足够壮观，如同一座悬停在空中的巨大城市。
    第45章
    穆北枳终于知道望空为什么能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耽误他的科研进程了。
    这星舰别说把他们实验楼装进去，就算是把整个科研园区塞进去也绰绰有余。
    【不愧是星际文，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穆北枳一扫之前与谷南鸣拉扯的尴尬，面上露出兴奋，迫不及待地上了星舰。
    谷南鸣陪在对方身侧，看着对方东张西望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忍不住心情愉快起来。
    在星舰上的生活，相对于在沧海星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依然是按时上下班，吃的也还是那些合成食物。
    最大的不同是，望空给穆北枳和谷南鸣安排了一间情侣套房。
    只有一张双人床。
    如果让望空再给谷南鸣安排一个房间，或者在房间里加一张床，多少都会引起望空的怀疑。
    穆北枳只好硬着头皮跟对方住在一起。
    原本他们是同学，又都是男的，睡一起就睡一起，没啥问题。
    但自从谷南鸣那场“疑似表白”的谈话之后，两人私下里都有意保持距离，一时让独处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此时再同床共枕，总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谷南鸣不想让穆北枳为难，主动睡去了套间客厅的沙发。
    但这沙发宽度虽然还行，长度却不够，穆北枳看到谷南鸣伸出扶手的脚，瞬间负罪感爆棚。
    晚上熄灯后，穆北枳翻来覆去在床上纠结了半宿，终于走到客厅，拍醒谷南鸣，道：
    “你跟我一起睡床吧，床够大，挤不着。”
    谷南鸣丝毫没有跟对方拉扯的意思，迷迷糊糊地起身，直接就抱着被子和枕头走进了卧室。
    穆北枳原本以为对方至少会客气几句，见此愣在原地，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等他再回卧室时，发现谷南鸣已经很自觉地睡在了空出的一侧，看上去已经一秒入眠。
    穆北枳瘪了瘪嘴，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这人就是个只知道睡觉的木头。
    他放下所有戒心，在谷南鸣身边躺下。
    空气中弥漫着谷南鸣独有的味道。
    让他很安心。
    小夜灯感受不到主人走动后，自动熄灭。
    黑暗里，谷南鸣闭着眼睛，微微勾起了唇角。
    原本穆北枳以为跟人挤一个床会影响睡眠，没想到却睡得格外安稳踏实。
    他满足地从睡眠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虽然跟谷南鸣都包裹在各自的被子里，但他正把头抵在谷南鸣的肩头，姿态里满是依赖。
    穆北枳直接惊出一身热气，眼睛四处乱瞟观察场上局势，一边轻轻往后挪动身子，以防惊醒对方。
    他小心往后一看才发觉，自己背后还空着好大一片空间。
    所以是他睡觉时一直在无意识地往谷南鸣这边挤，还好谷南鸣八风不动，没有被他挤下床。
    正在穆北枳因为自己过于“主动”感到无比羞耻时，旁边谷南鸣被他的动作惊醒，缓缓睁开了眼。
    “啊，你，你醒了啊。”穆北枳说着，往后一个弹射与对方拉开距离，以防谷南鸣发现端倪。

 第52章

    谷南鸣看着穆北枳，眼眸眯着，露出慵懒的笑：“早啊，北枳。”
    穆北枳不知是人造晨光的加持，还是自己刚睡醒脑子有点懵。
    他觉得眼前的谷南鸣……真的好帅。
    【不对劲，这肯定不对劲。】
    【一般人刚睡醒，头发凌乱还带着胡茬，眼角还有眼屎，我不应该会觉得帅的。】
    【但是，这人就他喵离谱的帅啊。】
    【完了完了，我中了这人的美男计了。】
    【他肯定是蓄谋已久的。】
    【这笑容必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谷南鸣看到对面穆北枳双眼亮晶晶还脸红地看着自己，一时有些不解。
    他低头确认自己没有漏出什么让对方脸红的部位后，再次看向穆北枳，询问：“怎么了？”
    穆北枳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被问得也有点莫名，反问：
    “什么怎么了？”
    然而这么一被拉走思路，他的情态也发生了变化。
    谷南鸣没再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之前的表情，便道：
    “我以为……我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
    “可能是我理解错了。”
    穆北枳起身换衣服，开口道：“你睡觉挺规矩的。”
    他心想：【要冒犯，也是我冒犯你吧。】
    谷南鸣也一边换衣服一边回答：“没打扰到你休息就好。”
    穆北枳趁谷南鸣脱衣服没注意自己时，看向对方宽阔的背，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倒三角。】
    【啧啧，这背阔肌，线条真好看。】
    【喵的，好羡慕。】
    系统：[猜你想说……‘好诱人’。]
    穆北枳严肃否认：【请不要玷污我对力量美的欣赏！】
    【你这低俗的系统！】
    系统：[你……我……好，好得很。]
    谷南鸣脑内的系统此时正在汇报：
    [我刚看到穆北枳对着你的身材咽口水了。]
    [看来想要让他喜欢你，你真得走‘色//诱’路线了。]
    谷南鸣听到这话，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耳朵有些发烫。
    他想回头确认穆北枳的状态，又怕吓到对方，只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穿衣服，只是不自觉开始绷紧后背的肌肉。
    望空拨到房间里的通讯，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静。
    “谷，半小时后来指挥室，带上穆先生。
    “有个朋友，让你们见见。”
    挂断通讯，谷南鸣与穆北枳对视了一眼。
    穆北枳开口询问：“你觉得会是谁？”
    谷南鸣摇头。
    在原书剧情里，根本没有1374号叛逃事件，也没有主角跟着望空出征事件，自然也没有主角见“新朋友”这一环节。
    不过，望空能引荐的，必定不是什么小角色。
    穆北枳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洗漱间。
    两人心不在焉地洗漱完，去食堂喝了一份营养液早餐后，就一起前往指挥室。
    经过走廊时，他们透过舷窗，看到了停泊在星舰外的另一艘巨大星舰。
    望空出行原本也携带了一批战斗星舰护航，但体积都相对小一些。
    而窗外这艘星舰的规格显然比他们所处的这艘更加庞大。
    穆北枳切换到面对敌人的姿态，一脸玩味地说：“看来的确是个‘大人物’。”
    两人走进指挥室时，穆北枳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前方空阔的宇宙。
    指挥室正前方是一面几层楼高的弧形落地窗，故而能直观地看到外面的风景。
    指挥室呈半球形，中间空出一片空间，供舰长站立指挥，四周则是各种复杂的操作台，由不同虫族分管。
    此时站在房间正中的是两名虫族。
    一个是身材魁梧的望空，另一个则是名纤瘦的男性。
    男人容貌俊美，带着几分女相，在指挥室的灯光下，分外迷人。
    是一种超越性别的好看。
    [是11号虫族，盼明！那个派二等虫来刺杀你的狗东西！]
    系统愤怒提醒。
    穆北枳倒是情绪稳定，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正好算算总账。】
    待两人走近，望空才开口向他们介绍：
    “穆先生，谷，这位是我的老朋友，11号——盼明，他可是虫后身边的大红人。”
    盼明看向穆北枳，伸出手：“穆先生，久仰大名，今天总算见到本人了。”
    穆北枳看了一眼对方伸过来的手，没有搭理，直接看向望空：
    “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说话。”
    意思是换个私密点的地方。
    望空听到这话，立刻按下操作台旁的一个按钮。
    随后，四人周围出现一个玻璃罩将他们罩在其中。
    “隔音玻璃，放心说话。” 望空积极解释着，眼中迸发出难以遏制的期待。
    他猜穆北枳八成是要跟盼明“过过招”了。
    盼明见此倒也没有惊慌，他的手下和虫后都知道自己来见望空了，如果自己在这儿出了什么事，望空也逃不了关系。
    所以他根本不担心对方能拿自己怎么样。
    伸出去悬空的手一直没有被对方回握，盼明一边收回，一边笑着阴阳怪气：
    “穆先生跟传闻中一样，‘礼数周到’。”
    穆北枳丝毫不惯着，零帧起手：
    “没有你礼数周全，三番两次派虫来杀我。”
    盼明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瞳孔微微一缩，依然维持着镇定的笑容，观察着眼前人类和一旁望空的表情，接话：
    “穆先生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穆北枳没有理会对方的推拉，而是看向一旁看好戏的望空，开口道：
    “望空先生有没有想过，当初我受邀参加你举办的宴会，在庄园遭到围猎，那名佩戴宝石胸针的二等虫也在其中。
    “如果当时我逃命逃得慢一点，让这二等虫得手，真借机把我给杀了，结果会如何？”
    望空听到这儿，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当时他让谷南鸣安排虚假的暗杀行动，是打算吓吓穆北枳，方便后续拉拢他。
    所以从没有想过穆北枳真的死在自己的庄园，会有什么后果。
    但盼明手下的目的显然是想趁机取穆北枳的命。
    如果穆北枳被杀害，望空就没办法让对方帮自己研究药剂。
    更糟糕的是，穆北枳在自己的庄园里被杀死，那虫后怪罪下来可就百口莫辩了。
    第46章
    望空想，还好当初他有谷南鸣这层“白手套”，即便穆北枳死在他的庄园，他也可以把谷推出去顶锅，诬陷他是双河军的卧底。
    如果没有这层保险，一旦穆北枳出事，他必将遭到重罚。
    想到这里，望空脸上不再是事不关己的轻松，看向盼明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你想害我。”
    盼明听到“宝石胸针”四个字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手下暴露了。
    原本这二等虫失联，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此刻得知望空都牵扯其中，凭借他一等虫的威压，要从二等虫嘴里套出点消息轻而易举。
    不过想到宝石胸针信号消失，那二等虫已死，如今死无对证，他倒是不用担心。
    盼明索性不演了，开口反问：“我就算害你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望空压下愤怒，一字一句道：“你就不怕我告到虫后那儿去？”
    盼明冷笑一声：“要告到虫后那儿去，那二等虫被你们抓住时，就已经告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如今这个时间点对你来说可太糟糕了。
    “我奉命来查你是否与1374号等五等虫叛逃有关，偏偏这时候你到虫后那儿告发我有问题。
    “你觉得虫后会怎么想？
    “是相信你，觉得我有异心，还是会怀疑我调查出了某些真相，让你不得不倒打一耙，杀我灭口？”
    望空咬紧了牙关。
    他无法反驳对方的话。
    虫后生性多疑，本就不相信他，还器重盼明，他俩当面对质，自己绝无胜算。
    穆北枳此时开口：“那要是加上我呢？
    “我作为没有利益牵扯的第三方，出面作证，你说虫后会相信谁？”
    盼明眼中满是不屑：
    “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类，你的证词增加的分量，又能有多少？”
    穆北枳笑了笑，开口道：“不需要有多少。
    “只要让虫后有一点点怀疑你，在她心上留下那么一根小刺。
    “让她每每想起来都多几分怀疑。
    “就可以了。”
    盼明原本放松的姿态，此时变得紧绷起来。
    这人类说到了重点。
    虫后多猜忌又无情。
    只要让她有一点怀疑，就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大。
    直到某天他犯下一个小错，就会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虫后对他的信任瞬间崩塌。

 第53章

    虫后根本不会顾忌他侍奉多年的情分，反而会因为曾经朝夕相处，被他知道过太多私密更加忌惮他。
    穆北枳欣赏着盼明逐渐失掉血色的脸，分析道：
    “你明明知道，如此被信任的自己，一旦被虫后察觉到背叛，下场会比任何虫都惨。
    “但你依然甘愿冒险，派虫刺杀我。
    “为什么？
    “你对我肯定没什么私仇，唯一的可能就是不想让我研究出体外育卵技术和基因突变药剂。“你……不想让虫后达成夙愿。
    “你就这么恨虫后？”
    盼明握紧拳头，数年来小心谨慎的紧绷，无限联想的恐惧加上穆北枳的推波助澜，让他心防裂开一丝缝隙。
    他双眼不知望着哪儿放空，表情狰狞，咬牙切齿道：
    “我恨她，我当然恨她。
    “我凭什么不恨他！
    “我本来天赋不错，想着能有朝一日成为一名虫族将军，上阵杀敌。
    “但就是因为她……
    “看我长得不错，就操控我的发育结果，让我长成一等虫的容貌，却只有四等虫的体质。
    “日日守在她身边，学那些侍奉虫的手段，像个任人玩弄的宠物。
    “我恨不得让她马上去死！”
    盼明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口不择言了，一时惊慌地看向望空，又有些恐惧地看向穆北枳。
    这个人类为什么能轻易让他失态至此。
    他不知道，穆北枳今天来见望空之前，故意在领口喷洒了特殊药剂。
    这药剂是祝荷馨教授根据穆北枳的信息素分析结果，筛选出的其中一种成分。
    经过实验验证，他们发现这种信息素成分在高等虫族对低等虫族进行盘问时分泌浓度会提高，有利于放大虫族内心的各种情绪，让虫族卸掉心防。
    穆北枳不确定这药剂对一等虫是否有用，得知今天要见不明底细的“新朋友”，便拿来尝试一下。
    希望能利用药剂催化望空与对方的谈话，从而让他快速了解“新朋友”，窥探其真实想法，获得更多信息。
    没想到这药剂竟有奇效。
    三言两语就揭开了盼明心底对虫后最深的仇恨。
    穆北枳此时开口道：“如果我说，我们有办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盼明的眼中迸发出光亮，对眼前人类的忌惮迅速被某种不切实际的期待压过。
    但他还是努力理智地回答：“不可能的。
    “虫后的信息素对我们有绝对压制。
    “我们谁都无法反抗他。
    “就算你们人类可以无视信息素，她只要控制我们就能轻松将你们碾成粉末。”
    穆北枳勾唇：“那如果，她无法在控制你们呢？”
    盼明音调不受控制地提高：“什么意思？”
    望空一把搂住盼明，开口道：“嘿嘿，盼明老弟，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在沧海星干了什么吗？
    “这就让你知道个明明白白。”
    望空一开始防备着盼明，是担心对方对虫后还有几分忠心，会对自己不利。
    刚刚盼明被穆北枳直接整破防，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反而让望空确定自己可以相信他。
    望空立刻对盼明称兄道弟起来，将穆北枳帮自己研究信息素抑制药剂，研究成果被1374号盗走的事情和盘托出，全部告诉给了盼明。
    听完望空的讲述，盼明思考了一会儿尝试总结：
    “你的意思是，你们尝试研究药剂抑制虫后控制我们的信息素，却无意间发现，药剂可以使虫族发生等级变化。
    “有些等级提升，有些等级下滑。
    “1374号那群五等虫参与实验时，率先发现了其中规律，不仅隐瞒不报，还利用药剂偷偷组建了自己的队伍。
    “最终进行了叛逃。”
    “没错。老弟不愧是聪明虫。”望空拍着盼明的肩膀笑呵呵回答，似乎丝毫没有为自己手下的虫叛逃感到恼火。
    望空所说的内容实在是太过大胆和新奇，让盼明一时难以相信。
    相比之下，说1374号叛逃是受望空指使就可信很多。
    盼明面带怀疑地看着望空，却没有觉察出说谎的信息素。
    又转过脸观察穆北枳和谷南鸣的表情，这两人一个似笑非笑，一个面色沉肃，也看不出编造谎言的心虚。
    加上之前在直播里看到公主和1374号等级发生变化的过程，盼明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不过这事的真假对他要执行的任务并没有干扰，所以盼明并没有急于下结论。
    等之后抓住1374号，救下初弦后再进一步确认也不迟。
    思考了片刻，盼明的情绪渐渐平稳，再次露出掌控局面的笑容：
    “明明掌握了我的把柄，却没有以此威胁我，反而告诉我你们最大的秘密。
    “说明你们有求于我。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望空挑了挑眉，跟穆北枳交换了个眼神。
    意思是：我就说他聪明吧。
    望空晃了晃盼明单薄的肩膀，哈哈大笑：
    “怎么能说是‘有求于你’呢，应该是咱们‘合作’！
    “你想想，一旦我们以后不再受制于虫后，那这双河星系不都是咱们一等虫说了算。”
    盼明没心思听望空没完没了地画饼，自行思考后打断道：
    “既然是要研究抑制虫后信息素的药剂，最终就要将药剂用在虫后身上。
    “你们是想在药剂研究成功后，让我动手把药剂注射给虫后？”
    望空正准备夸对方上道，就见盼明摇头：
    “这件事我做不到。”
    说着盼明点了点自己的腺体，道：
    “一旦我有想害虫后的心思，隔着二里地，她就能嗅出我信息素里的不对劲。
    “之后她只要稍稍释放信息素，就能轻而易举将我制服。
    “甚至可以利用信息素压制对我审问。
    “在她的威压下，任何虫族都没有撒谎的可能性。
    “这一点你很清楚。”
    盼明说着看向望空。
    望空的表情变得严肃，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盼明说得的确是事实。
    “让我动手，失败的概率太大，得换个人。”盼明说着抬起眼眸。
    “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你是离虫后最近的虫，你都不行，人类就更不可能……”
    望空说着，停下话头，顺着盼明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了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的穆北枳。
    谷南鸣见两名虫族都在看穆北枳，一步向前，挡在穆北枳身前，阻隔了两虫的视线。
    望空视线被挡，不赞同地看了一眼谷南鸣，但没有说话。
    盼明则不以为意地将视线转开，看向望空：
    “我虽然不能动手，但可以促成穆先生面见虫后的契机，在宫殿为他一路保驾护航，确保他能将药剂带入大殿。
    “穆先生作为‘体外育卵技术’的研发者，亲自为虫后操刀也合情合理。
    “他作为人类身体孱弱，不会被虫后忌惮。
    “且不会分泌信息素被虫后察觉意图，更不会被虫后的信息素压制。
    “是动手的最佳人选。”
    说完，盼明看向挡在穆北枳身前的谷南鸣，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第47章
    望空听完盼明的理由，与对方交换了眼神，也渐渐觉出这计划的妙处所在。
    穆北枳行动，他们不用承担风险，就算这人类失败，那也可以将其动机推到双河军头上。
    可以说是稳赚不亏。
    于是他立刻附和起来：“这个方法好，穆先生以为如何？”
    穆北枳轻轻扯了扯谷南鸣军装的衣摆，示意他没事，谷南鸣才听话地从穆北枳身前移开。
    穆北枳抬眸看向盼明和望空，露出平和的笑容：“这方法不错，可以一试。”
    虽然穆北枳如今已经研制出“谎言喷雾”，给盼明喷一些后，完全可以让虫后察觉不出他的异样，但这个喷雾现在是低等虫与高等虫斗争的底牌之一，穆北枳不能说出来，更不能说出是自己研发的。
    哪怕之后借1374号的手将这药剂送到望空和盼明这两只老狐狸面前，他们也未必愿意亲自冒险。
    继续作无谓的拉扯没有意义，不如干脆点答应，也好谈条件。
    听到穆北枳爽快答应，望空喜出望外：“好，那咱们的合作就这么定了！”
    穆北枳却抬手道：“且慢，既然我在这个计划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你们也得……适当给我点好处吧？”
    盼明就猜到对方不会轻易答应，双眼眯了起来。
    穆北枳保持着和善的笑容，说：“别紧张，都是些简单的要求，你们很容易办到。”
    望空一路跟穆北枳合作过来，知道这人虽然疯，但提的条件都挺合理，于是爽快道：“穆先生尽管提，我一定全力满足。”
    穆北枳举起三根手指，开口道：“三个条件。

 第54章

    “一，从此以后，二位必须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不许再派人或虫刺杀我。”
    穆北枳意有所指地看向盼明。
    盼明保持着礼节性微笑，回答：“之前对穆先生不敬，是担心穆先生一心为虫后效忠，现在跟您合作了，自然会尽全力保护您。”
    穆北枳放下一根手指，继续说：“二，谷南鸣是我的伴侣，希望望空先生能把他的待遇再提一提。
    “比如他身上那套笨重的机甲是不是该更新换代了？
    “我身上这机甲就算了，毕竟是虫后赐的，没有虫后示意，贸然换了只会引起麻烦。”
    望空一口答应：“正好我刚定制了一套机甲，本来准备送给盼明老弟，现在只能让老弟先割爱了。”
    望空说着看向盼明。
    盼明似笑非笑，对方愿意让他做这个顺水人情，他也就不推辞，点头道：
    “相比起我，当然还是作为人类的穆先生更需要机甲保护。”
    望空见盼明答应，立刻通知隔音罩外，让虫把机甲送过来。
    他笑呵呵对穆北枳道：“谷是我最得力的人类部下，就算穆先生你不说，我也绝不会亏待他。”
    隔音罩打开，等一条柔性金属腰带送进来后，又再次关上。
    谷南鸣在望空的示意下，将腰上的皮带取下，将金属腰带穿上，操作一番进行基因认主后，便可随意将腰带展开成一件包裹全身的大型机甲。
    这机甲一开始设计就是为了拉拢盼明，所以强度在一等虫最高水平，如今算是便宜了谷南鸣。
    穆北枳满意地看完谷南鸣的机甲，转头看向盼明，又放下一根手指，独独剩下竖起的中指，说出了第三个条件：
    “最后一个条件，我要打盼明三耳光。
    “一耳光感谢他派虫在望空先生的别墅刺杀我；
    “一耳光感谢他派虫在我家别墅外刺杀我；
    “一耳光感谢他帮我接近虫后出谋划策。”
    听到这儿，盼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裂开。
    一旁的望空吃惊之余，脸上无法抑制地露出幸灾乐祸的开朗笑容。
    盼明冷下脸色，双唇习惯性地勾起弧度，反问道：
    “穆先生该不会以为自己真有那么重要吧？
    “重要到我需要践踏自己的尊严来与你合作。”
    穆北枳眼神如刀，直直与盼明对视，丝毫不退让，他自信回答：
    “不是我以为，而是我本来就这么重要。
    “而相对的，既然药剂由我研发，最后动手也是我来，盼明先生在这整个计划中倒是无足轻重。”
    盼明不与穆北枳争论，而是看向此时能左右结果的第三方——望空。
    望空可不想跟穆北枳对着干。
    且不说他完全赞同穆北枳在这件事上的分析，联想到之前自己在对方身上吃瘪多次，他都已经习得性无助了。
    何况盼明想刺杀穆北枳嫁祸给自己的仇，望空可一点没忘。
    如今达成合作，他已经没有机会算这笔账，让穆北枳出面给盼明难堪，倒也算是出口气。
    于是望空打哈哈地拍了拍盼明的肩膀，劝解道：
    “盼明老弟，你几次三番地想要穆先生的命，他就只想还你三耳光，说实话，你还赚了。”
    盼明咬紧牙关，眯眼盯着望空。
    他终于确定对方不会帮自己了。
    “如果我偏就不同意呢？”盼明转头傲慢地看向穆北枳。
    穆北枳脸上笑容不减，机甲一点点覆盖上他的手掌：“没关系，我打虫也从来没有征询过对方的意见。”
    盼明见此怒瞪双眼：“你，你们想干什么？！”
    穆北枳正想冲谷南鸣使眼色，谷南鸣已经非常自觉地展开机甲，上前从背后将盼明控制住，不让对方动弹。
    望空见此赶紧冲谷南鸣嗔怒道：“谷，你到底是谁的部下，怎么穆北枳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谷南鸣面无表情的回答：“长官，这件事关乎我的伴侣，请您让我自己做主。”
    望空一拍脑门：“哎呀，也对。谁叫你是穆先生的伴侣呢。”
    盼明见这三巴掌势在必行，他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只好妥协：
    “等一下！你打我可以，但不能在这里打，咱们找个私下没虫的地方。”
    盼明说着冲望空道：
    “这指挥室里这么多虫族部下看着，如果我堂堂一等虫被一个人类打了。
    “咱们虫族的颜面何存！”
    望空摆手，假装安慰道：
    “没事没事，老弟。
    “这里的部下对我都特别忠心，出去绝对不会说一个字，你就放心吧！”
    盼明的脸因为用力挣扎变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再没有之前那般皎月之姿。
    穆北枳抬起手，勾唇道：
    “我还就喜欢当着那些虫打你。
    “私下里，我可懒得动手。”
    说着，穆北枳将机甲马力开到最大，一巴掌扇过去。
    盼明的脸立刻红肿，嘴角渗出血来。
    他眼中满是愤恨：“你……”
    穆北枳放松了一下手，又一巴掌下去，直接将盼明的话打断。
    盼明只感头晕目眩，整个身子都开始发软，眼中溢满泪水。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羸弱的人类抽打，身体和尊严上的双重重击，让他有些绝望。
    一切的一切都如他刚刚成为一等虫时，被虫后打压调//教的日子。
    穆北枳歪着头，看向这位虫族，开口道：
    “当你把我的命看得如同草芥，想杀就杀的时候，就应该能想到，自己或许有一天也会有相同遭遇。
    “舍掉一点点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你在虫后面前难道就有尊严吗？”
    说完，穆北枳第三巴掌下去，直接将盼明扇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嘶……赶紧把盼明送去治疗室。”望空一脸看完热闹的畅快，打开隔音罩，让手下把盼明抬走了。
    穆北枳询问望空：“我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望空挤眉弄眼：“这才哪儿到哪儿，没事。
    “他虽然身体强度不行，但一等虫的信息素能促进他的身体快速康复，这个程度的伤，就算不用治疗仪，顶多两个小时就能好全。”
    穆北枳听后遗憾地想：
    【还是下手轻了。】
    他想到这次出行的目的，询问望空：“上次直播里的公主，你认为是不是她本虫？”
    望空再次打开隔音罩，回答：“是的。我能通过信息素感受到。”
    穆北枳表现出讶异：“隔着直播也能感受到她的信息素？”
    望空对其中原理并不清楚，所以只是含糊回答：“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就是能明确察觉到她再次‘出现’了。
    “不过现在又消失了。”
    穆北枳点头，面露忧虑地提醒：“既然公主还活着，她会不会把我们的事情告发给虫后？”
    望空摇头：“如果她想告诉虫后，直播的时候就应该提起这事。
    “要么她把这事忘了，要么就是她根本不打算将这事公开。
    “如今虫后一心想杀她灭口，如果你是公主，还会以德报怨提醒她注意自己手下的一等虫吗？”
    穆北枳装作恍然大悟：“的确如此。”
    望空认真分析道：“如今1374号应该已经获得公主的支持。
    “从直播的内容来看，他们大概也是想推翻虫后的霸权。
    “这与我的目的不谋而合，说不定跟他们见面后，还能合作一下。”
    穆北枳皱眉：“他们会答应合作吗？”
    望空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回答：“没有什么虫不会被足够的权利收买。”
    第48章
    谈及任何虫都能被收买，望空举出一个例子：“就像盼明。
    “他答应与我们合作，也不仅仅是因为被我们胁迫，而是想在虫后被推翻后获得权势和利益。”
    穆北枳思考着开口：“你说的没错。
    “不过你们因为权利合作，就不怕因为权利相争吗？
    “一旦虫后不再掌权，那你们都将成为争权夺利的竞争对手。”
    望空欣赏地看向穆北枳：“没错。虫后失权只是开始，到时候群雄逐鹿，谁能笑到最后，就各凭本事了。
    “而穆先生，你就是我最强的底牌。”
    穆北枳勾唇：“愿为望空先生效劳。”
    望空拍了拍穆北枳的肩膀，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系统有些同情地开口：
    [可怜的望空，他以为你是他的底牌。]
    [殊不知他才是你的棋子。]
    穆北枳昂首走出驾驶室，侧头与谷南鸣交换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眼神。
    沧海星上。
    1009号骞鹫第一次处在几乎完全自我掌控的状态。
    虽然他需要定期向望空汇报沧海星上的状况，但毕竟不需要面对面交流，糊弄起来实在简单。

 第55章

    整颗沧海星上与他平级的二等虫也有，但大家平起平坐，又分管区域不同，没有大事根本不会互相打扰。
    骞鹫每天行事都只需要遵从自己的想法，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一旦学会自己做决定，所有的事情都一步一步顺利起来。
    首先，他认真调查了一番生产园区新来的五等虫。
    通过接触，他从中挑选了几名值得信任的虫提拔为生产园区的组长。
    一边让他们分散接触其他五等虫了解情况，一边使用穆北枳留在实验楼里的药剂，对他们进行平稳的等级提升改造。
    接下来就是帮无级军打通沧海星港口的物资渠道。
    方法并不难，从生产园区里挑一些新鲜且昂贵的食材，定期让几位组长送去港口，很快就能让组长跟看守们混熟。
    之后看守们仗着等级差，检查他们的运输车都会比较松懈，只要使用谎言喷雾就能平安躲过信息素盘查，携带药剂出入。
    随着双河军和无级军的合作加深，双河军补全了无级军目前在双河星系还薄弱的物资供应链。
    骞鹫帮助双河军搜罗沧海星及周边星群的内部信息，双河军则帮无级军将屏蔽药剂平安送到沧海星港口。
    再由生产园区的各位组长，亲自将药剂取回，在生产园区秘密分发给其他五等虫。
    一旦五等虫升级完成，他们就使用1374号之前留下来的训练基地进行必要的战斗训练，以应对之后与高等虫的战斗。
    相同的事情，正一点点发生在每一颗星球的生产园区。
    只不过沧海星有骞鹫这个无敌内鬼存在，一切进展得格外顺利，比其他星球领先了不止一个阶段。
    甚至逐渐有余力，派遣分化后的虫去其他星球进行技术支持了。
    双河星系虫族领域的边缘宇宙空间里，多颗主星群派来的虫族星舰正整齐排布在四方。
    加入围剿无级军行动的一等虫们，在各自星舰的指挥室内，通过无线通信进行着会议。
    参与会议的除了虫后指派的总指挥11号盼明，和统管沧海星的13号望空，还有05号、06号、07号、10号四名一等虫。
    整个虫族，如果算上已经跌落等级的碎星，现存13名一等虫，参与此次行动的就有6名。
    谷南鸣作为望空如今最信任的人类部下，此时正站在指挥室的角落，在通讯镜头外默默旁听着作战会议。
    他压下对于参与行动一等虫数量之多的惊讶，仔细聆听着他们的所有部署。
    这些一等虫跟望空猜测得一样，自从通过直播了解到1374号或许掌握提升等级的技术后，均狠狠心动。
    都想第一个抓住1374号，获得这项技术。
    这也导致他们管理的星群如今没有了一等虫坐镇，更容易被无级军和双河军渗透。
    谷南鸣将参加会议的一等虫名单共享给两军，让他们能有的放矢，集中力量迅速争取这几个星群里五等虫的支持。
    而骞鹫派虫出去进行技术支持的，也是这些星群。
    中央星群在被逐步渗透的同时，孤烟星驻扎的无级军和双河军，也在积极调查其相邻主星的情况，准备找准时机一举拿下。
    在双河星系周边搜寻多日一无所获后，在围剿无级军的行动会议上，一等虫10号发现了盲点：
    “我们最近一直在双河星系周边的垃圾星寻找无级军，如果他们其实并不在垃圾星上呢？”
    盼明皱起眉头，此时他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还是如往常一样白璧无瑕。
    他开口询问：“什么意思？”
    望空也追问：“你是想说……他们一直在星系的宇宙中游走，没有驻扎？”
    10号开口道：“我是猜测，他们会不会躲藏在哪一颗主星上？或是相关的附属星上。”
    望空否定：“不可能，他们那么多虫，如果要躲在我们统管的任何一颗星球上，掌管星群的一等虫不可能一点察觉不到。”
    盼明听懂了10号的意思，勾唇道：
    “或许并非没有察觉，而是有意窝藏呢？”
    望空刚想反驳。
    突然停下了话头。
    的确，他并没有把握一等虫不会窝藏无级军。
    如果1374号找到他合作，说有让他等级晋升的方法，条件是收容他们。
    那望空未必不会答应。
    又或者，1374号一行虫在叛逃前就已经找好了下家。
    更让他担心的是，他们背后可能一开始就有某一名一等虫的支持。
    10号见其他虫已经渐渐反应过来，继续道：
    “这次行动并非所有主星群的一等虫统管都来了。
    “你们认为，缺席的虫之中，会不会有无级军的同谋？”
    盼明转动了一下自己的座椅，将双河星系的三维星图展开，有些慵懒地抬手点亮几片区域，开口道：“那么，我们就从没有统管出席的几个星群查起吧？”
    这几个星群在双河星系都算是实力不错的星群。
    如果无级军想寻求庇护，找这几个星群的统管一等虫最有可能。
    其他一等虫见此都面露兴奋。
    且不说这些星群的统管有没有与无级军勾结，就是没有勾结，他们去调查，也能把相应统管手里的资源都摸一遍，对其实力有更加清晰的了解。
    如果查到与无级军勾结的一等虫，说不定还能将其统管的星群瓜分，收入自己囊中。
    只是想想就觉得稳赚不赔。
    就这样会议上的一等虫两两组队分配好去巡查的主星后，结束了会议。
    盼明如今与望空私下达成合作，两方的星舰一直共同行动，自然分成一组去调查同一颗主星群的统管。
    盼明从自己的星舰离开，再次前往望空所在星舰，与对方商量后续行动的计划。
    在去往指挥室的路上，遇到了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的穆北枳。
    自从上次被穆北枳扇了三巴掌之后，再看到对方，盼明总觉得有些犯怵。
    但长期与虫后相处，把他的心理素质磨炼得还算不错，依然保持着成年虫的体面，微笑打招呼：
    “穆先生，又见面了。”
    穆北枳也回以客套的笑容，开门见山：“盼明先生，能借一步说话吗？”
    盼明一时没能想通对方单独找自己谈话的原因，但还是跟着对方来到一处静谧的观景游廊上。
    穆北枳让谷南鸣提前在这里进行了安排，保证他与盼明的对话不会被望空窃听，所以直接进入正题：
    “虫后一旦失权，盼明先生作何打算？”
    盼明有些紧张地看看周围，确认没有其他虫在暗中偷听，才低声回答：
    “我对权利没有兴趣，摆脱虫后控制后，大概就隐居到一颗偏远星球，做一个平凡的普通虫吧。”
    穆北枳转头看向游廊外浩瀚的星空，开口问：
    “盼明先生认为，你这句话说给其他一等虫听，他们信的概率有多大？”
    盼明嗤笑一声：“我选择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让他们相信……”
    话说到这里，他渐渐意识到穆北枳的言外之意。
    一旦虫后失权，一等虫便会开始争夺整个虫族的统治权。
    到时候一等虫之间都是竞争者。
    即便他盼明想安居一隅，其他一等虫也会怀疑他在韬光养晦。
    毕竟在外虫眼里看来，他是虫后的直属亲信，对虫后一派的势力握有最多控制权。
    虽然他身体强度差，但信息素威慑力强，配合上一定实力的护卫，就会是其他一等虫最强的敌人。
    而反过来说，他孤身一虫时，将会是最弱的个体。
    所以，如果他去偏远星隐居，其他忌惮他的一等虫，一定会在他聚集足够实力前，率先对他出手。
    盼明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自从虫后将他纳入麾下，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哪怕是对方失势，他也逃不出对方施加的影响。
    这让他如何能不恨虫后。
    盼明看向一旁似笑非笑的穆北枳，双眼眯起。
    他惊叹于这人类的敏锐，对其更加忌惮。
    第49章
    穆北枳见盼明想明白了，接着说：“如果盼明先生想好好活着，还是得早作打算。”
    盼明严肃开口：“你提醒我这些，有什么目的？”
    穆北枳勾唇：“因为我也要为自己打算。
    “如今双河星系局势扑朔迷离，我们都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
    “我要确保最后的赢家，与我是同一立场，知道我的价值，不会要了我的命。
    “所以我要在每一个潜在赢家身上下注。”
    盼明了然：“你是希望，如果最后我活了下来，我能保你。”
    穆北枳点头：“没错。”
    盼明不屑道：“我们之前闹得那么不愉快，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保你？”
    穆北枳抬眸看向盼明，开口：“就凭我对你有用。

 第56章

    “就凭我……有办法让你的身体强度提高。”
    盼明听到这话，五官渐渐失控。
    他竭力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和惊讶，却依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上抬的苹果肌。
    这让他此刻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
    望空在指挥室总算等来了盼明。
    盼明依然是一副优雅妩媚的情态，迷得指挥室其他下属都忍不住多瞟几眼。
    望空点开星图，询问盼明的意思：
    “咱们去最近的跃迁点只要两小时，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盼明思考了片刻，开口道：“如果我助你成为虫族第一任雄虫王，你掌权后能不能保我余生平安荣华？”
    望空被对方问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突然就扯到掌权之后的事了？
    他展开隔音玻璃罩，笑着回答盼明：
    “一声老弟，一辈子老弟。
    “如果咱们连手赢到最后，我当然会护你周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盼明并没有相信对方的保证，但还是继续往下说：
    “一旦虫后被我们手里的信息素抑制药剂扳倒，其他一等虫一定会想办法抢夺咱们的战争果实。”
    望空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没有太多反应，只开口应和：
    “那也没办法。这是个必然的发展过程。”
    盼明看向望空，脸上露出带着一丝蛊惑的笑容：“要是我们先下手呢？”
    望空不以为然地回答：“肯定要先发制虫，不过也不是现在需要操心的事。”
    盼明摇头：“我的意思是，如今知道未来趋势的只有我们俩。
    “其他一等虫还蒙在鼓里，对我们的忌惮还很小。
    “我们把握了信息优势，可以在虫后尚在，乱战爆发之前，先除掉一些有力的竞争对手。”
    望空明白了过来，畅快大笑：
    “老弟，你可真是个‘魔鬼’。”
    望空当然不会如自己承诺的，掌权后保盼明一命。
    对方如此善用诡计，他只会对盼明更加防备。
    一旦控制住虫后，第一时间就会除掉盼明。
    然而现在竞争对手众多，除掉盼明的优先级并不高。
    在望空看来，其他分管星群的一等虫，好歹有自己掌管的军队和星舰。
    而盼明不过是个以色侍后的小白脸，武力值也不高，实在不至于现在就对他出手。
    对方愿意现在跟他一起谋划除掉其他有点战力的一等虫，对望空来说有益无害。
    所以他很愿意配合对方的计划。
    盼明心里也很通透，望空这个野心家面对自己无法掌控的虫，只会除之而后快，绝不可能留他活着。
    不过这虫好就好在，明确利害关系后，不会轻易出手害死对自己有利的同盟。
    比如说一直猖狂却被他护在羽翼下的穆北枳。
    所以在目前这个阶段，算是一个很好的利用对象。
    两虫就这样各怀鬼胎，开始了新的计划。
    平时这些一等虫都待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很难找机会对他们出手。
    有了这次搜捕行动，让他们终于有机会碰面聚在一起。
    现在正是激发他们之间矛盾，逐个除掉的最好时机。
    双河星系最繁华的主星——层峦星——上，一等虫08号统管是被一串喧闹的通讯铃声吵醒的。
    他抬手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光头，才不耐烦地接通通讯。
    见通讯另一边是11号盼明，一贯跟他不对付的08号不耐地开口道：“大清早的有屁快放！”
    盼明颐指气使道：“08号，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不参与追捕无级军首脑1374号的行动？”
    08号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你这小白脸一天天仗着虫后的宠幸，以为谁都得听你使唤了是吧？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层峦星群诸事繁杂，老子要坐镇监督，听得懂虫话吗？
    “就一群五等虫叛逃，会点障眼法搞了个破直播，你们就跟疯狗一样追着他们跑，是不是闲出屁了？
    “没事我挂了。”
    说着08号就打算挂断通讯，另一边的盼明却不疾不徐地开口：
    “我们收到可靠消息，层峦星窝藏了无级军，请你立刻交出层峦星群的兵权，配合调查搜索。”
    08号本就有起床气，听到这没来由的罪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哪儿来的狗屁消息，有证据吗？！
    “要搜可以，但凭什么让我交出兵权！”
    盼明面不改色地出示搜查令，回答：“我奉虫后之命追查无级军行踪，有权要求任何虫配合调查。
    “再次声明，请你立刻交出层峦星群的兵权，否则我们将视为拒绝配合，通过武力褫夺兵权。”
    08号直接怒了：“你以为自己是谁？拿着鸡毛当令箭，好啊，你们来抢啊，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星舰能有多强！”
    盼明冷笑一声：“行，那你就在层峦星准备迎战吧。”
    08号气愤地一把挂断通讯，立刻命令下属，将最强战力的军队集中排布在层峦星外。
    刚好这附近有一个跃迁点，如果有星舰从远处赶来，应该会在这里完成跃迁。
    他也不是真的要与对方开战，不过是摆摆谱，威慑一下对方。
    只要对方好言好语地道个歉，别毫不讲理地夺他兵权，配合调查什么的他甚至愿意积极配合，早结束早轻松。
    五光年外，望空一把搂住盼明的肩膀，放声大笑：“08号还是那么暴脾气，三言两语就能把他激成这样。
    “过去调查他的05号和10号要遭老罪咯。”
    05号和10号是望空和盼明选中的第一批猎物。
    这两虫属于实力配不上自身野心的类型。
    虽然时刻想着如何挤压其他虫族的资源和空间，却没能找到可行的方法。
    08号则是勇猛有余，计谋欠缺。
    两方一旦发生冲突，不战个你死我活绝不会罢休。
    05号与10号完成定点跃迁，来到层峦星外时，看到的就是密密麻麻的星舰。
    他们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05号与对面星舰指挥08号取得联系：“死光头，我们是来搜查无级军的。
    “你摆这阵仗是要吓唬谁？
    “赶紧收兵，配合我们调查！”
    光头08号的声音咋咋呼呼地传来：“什么狗屁无级军，老子这儿没有！
    “要收兵也是你们先收！”
    05号跟10号对视一眼，心下顿生疑窦。
    明明只需要配合他们搜查就行，这死光头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除非……
    10号猜测：“难道咱们运气这么好，第一把就抽到了无级军躲藏的地点？”
    05号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那我们赶紧联系其他一等虫过来支持。”
    说着他就打算通知其他虫，却被10号一把拦住。
    10号恨铁不成钢地对05号说：“你傻啊！无级军掌握着让虫族变强的秘密，让其他虫来，不就得跟他们分享这个秘密了吗。
    “咱们自己拿下无级军，不仅独享这份军功，还能得到其中秘密，不是更好？”
    05号眼睛一亮，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而他心下还有一个算盘。
    即便08号并非窝藏叛军，拒不合作也让他们师出有名。
    一旦将08号铲除，那层峦星的掌控权就会空出来，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能吃到这块肥肉。
    虫族对战不在数量，在于高等虫的信息素对抗。
    只要05号和10号连手战胜08号，到时候再释放出一等虫的信息素，收服其手下的低等虫只是分分钟的事。
    想清楚这一点，两名虫很快穿上宇宙中作战所用大型战斗机甲，一起冲出了飞船。
    对面08号见这二虫不仅没有缓和态度的意思，甚至直接出战，气得一拍光头，也穿上机甲来到阵前。
    不过是两个战斗力低下的小喽啰，08号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双河系，他也就打不过碎星，其他的一等虫碰上自己都得靠边站。
    两方话没说几句，很快就战到一起。
    08号虽单体武力值高，但双拳难敌四手；
    05号和10号虽然占据了数量优势，但作战能力相对差了些。
    两方一时打得是难解难分。
    13号望空的星舰指挥室里，他突然意识道一个漏洞：“如果最后他们两方打完，08号活了下来，将事情告到虫后那边怎么办？”
    盼明回答：“虫后多疑，不会轻易相信08号。
    “而且这只是最坏的情况。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我们跟去，确保08号死亡不就行了。”
    第50章
    听完盼明跟过去的提议，望空皱眉：“05号和10号那两个喜欢吃独食的家伙，绝对不会通知我们过去，我们又被分配去其他星群。
    “如果贸然过去，回头06号和07号问起来，咱们不好解释。”

 第57章

    盼明勾唇，没有反驳，只让望空等着。
    虫后在各个星群都安排有眼线。
    当初1374号从沧海星叛逃，要不是望空切断了通讯，作为眼线的85号又被杀，她不至于到第二天才得到消息。
    而这次层峦星信号通畅，发生了两军对垒的事，虫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她很快联系上如今正在指挥搜捕行动的盼明。
    盼明在通讯另一头装作刚听说这件事，一脸不解：
    “05号和10号明明遭遇抵抗，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上报给我？”
    虫后倒是把他们的心思看得很清楚：“估计是想独占好处。
    “那群叛徒五等虫直播之后，他们都积极加入搜捕，不就是因为有利可图。
    “真是一群自私又愚蠢的废物。”
    盼明受教，继续道：“08号为什么闹得要开战，都不让搜查……难道他窝藏了那些叛逃的五等虫？”
    虫后没有仓促作出判断，只淡然道：“你现在立刻过去查看一下。”
    盼明点头：“我一定尽快赶过去，减少一等虫的伤亡。”
    虫后将双手搭在唇前，挡住上翘的弧度，道：“不用减少伤亡，最好让他们同归于尽。
    “这些各怀鬼胎的蛀虫，多死几个才好。”
    虫后早就想除掉这些不听话的一等虫，让自己信任的直系属下顶替他们的位置。
    如今正是最好的时机。
    “虫族万载。”盼明挂掉通讯，走出会议室，对上望空的眼睛。
    他双眼眯成狡黠而得意的弧度，开口：“虫后派我去现场查看，你陪我一起吗？”
    “还得是你啊老弟。”望空愉快地搂住盼明的肩膀，一起去指挥室指挥星舰准备跃迁。
    谷南鸣趁着望空不注意，给穆北枳发去一个信号。
    穆北枳在实验室打开光脑讯息，收到的是一个谷南鸣发来的“猫猫拥抱”的表情包。
    知道计划一切顺利，他们即将跃迁去层峦星。
    穆北枳动作自然地躲进卫生间，利用秘密通讯，跟无级军1374号那边发去消息：
    “ ‘层’已经处理妥当。
    “你们可以动手了，‘霞’不会有支持。”
    双河星系另一边，一等虫06号和07号平安穿过跃迁点，抵达主星落霞星所处星群附近。
    他们远远欣赏着大气呈现晚霞一般绚烂色彩的落霞星，准备与主管它的一等虫09号取得联系。
    然而呼叫了几次，对方都没有响应。
    正在此时，飞船内响起警报，亮起了遇袭的红灯。
    06号赶紧查看探测仪显示器，发现跃迁点处正在飞快出现多艘星舰。
    他打开内部通讯，通知属下准备迎战，然而通讯中的属下比他还要焦急：
    “大人！星舰内部遭遇敌袭！”
    06号额头冒出了冷汗。
    07号见06号已经六神无主，赶紧打开通讯，再次尝试与落霞星联系。
    袭击他们的敌人显然与跃迁点出来的第三方有关，这个时间计算得刚刚好。
    虽然他们这次是来调查落霞星，但此时唯一能求援的对象，也只有落霞星群的军队。
    然而落霞星那边却一直联系不上。
    落霞星的大气层成分特殊，因而会呈现出晚霞一般的色彩。
    与此相应的，这特殊的大气构成，也造就了一道天然的信号屏蔽场。
    一旦进入到大气层内部，除非借用唯一一根专用天线，就再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然而好巧不巧，这根天线今天出现了故障，正在抢修。
    早就潜入施工队的2661号，此时正一边假装抢修，一边夹带私货，在众多线缆中加入了一个小型信号控制装置。
    当然这天线之前也是他想办法进行的物理破坏。
    安装好控制装置，之后哪怕修好了天线，这里的信号也会被双河军那边的人类黑客控制，这为无级军后续抢夺落霞星的主控权打下了基础。
    此时落霞星外的星舰上。
    指挥室的大门在06号和07号面前缓缓打开。
    两名穿着低等工服的虫族，站在门外，在红光里看不清面容。
    只能通过明确的外轮廓判断出，一名虫族身形魁梧，一名身形精壮。
    其中精壮的虫族开口道：“投降不杀。”
    06号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二等虫威压，不屑道：“投降？区区二等虫也敢在我们面前嚣张。”
    说着他疯狂释放一等虫的信息素威压，想要压制住对面两名二等虫，让他们跪伏在地。
    然而对方却依然站得笔直。
    “哎，你们怎么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对面的精壮虫说着，跟魁梧的二等虫一起抬步向前。
    红光总算照亮了他们的脸，是1374号和03号碎星。
    06号看到碎星时已经腿软。
    他非常清楚碎星的实力，那可是双河星系第一战力，谁敢跟他硬碰硬。
    07号观察着碎星的面容，感受着空气中的信息素，却提醒06号：“碎星怎么可能是二等虫，不过是长得像罢了。”
    说着他提刀率先向对面出手。
    1374号看了一眼碎星，道：“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可以打了吧？”
    碎星一板一眼地点点头，抽出了自己的两柄长刀。
    另一边，望空和盼明跃迁到层峦星附近时，光头08号跟05号、10号战至正酣。
    虽是一打二，08号却隐隐占据上风。
    他们三虫都注意到不远处跃迁点有星舰出现。
    05号和10号原本想独占好处，不打算让别的虫来支持。
    如今发觉己方已经落入下风，看到有支持出现都喜出望外。
    一时露出破绽。
    08号看到有更多星舰出现，知道再把战局拖延下去，或许会对自己不利。
    “居然还有援军，你们简直欺虫太甚！”
    08号怒不可遏，原本碍于是同族，他没有下杀手。
    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心一横，抬手就将05号的头颅斩落。
    10号见此心下大骇，又惊又怒道：“08号你疯了吗！
    “不过是让你配合调查，有必要下杀手吗？！”
    还没等08号回话，不远处，一道激光箭矢穿刺而来，直直射中08号的肩甲。
    这激光箭矢是盼明的专属武器，他因为身体机动性不够，无法驾驭近战机甲。
    所以虫后为他打造了专用于远程攻击的机甲。
    08号见此，怒意更甚，他目眦尽裂高声咆哮：“盼明！你这无耻的臭虫！”
    10号见08号已经完全失控，哪里还敢托大，趁着对方肩胛被穿透，赶紧追击，两方打得越发激烈。
    同样擅长近战的望空，此时架着机甲也飞快向08号和10号的战场飞来。
    不过他有意放慢了速度，就是为了让08号和10号两方能更多地消耗彼此。
    10号战力本就不如08号光头虫。
    此时08号已几近癫狂，攻势越发猛烈，哪怕有盼明在远处策应，10号也越发不是对手。
    直到08号感到从伤口处传来不间断的迟钝感，他的动作渐渐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盼明的箭头上涂抹了他用来控制自己下属的毒药。
    对二等虫是钻心噬骨之痛，对一等虫却只有麻痹作用。
    “盼明你这上不得台面的卑鄙小人，居然用毒！”
    08号刚开口，就被盼明一箭射中左眼，出招的动作越发力不从心。
    10号趁此机会立刻出刀狠狠洞穿08号腹腔并抽出。
    在真空环境中，08号的血液和内脏被飞速向外抽干。
    08号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面前10号的头颅斩下，睁大猩红的单瞳瞪向远处的盼明，就这样怒目圆睁地死在了当场。
    等望空姗姗来迟，05号、10号、08号三名虫族尸体都已经被宇宙的低温冻成冰雕。
    他确认三名虫族全部阵亡后，用一对一通讯对正在靠近的盼明道：
    “他们的机甲材料还不错，咱回收了修补一下，还可以继续用。”
    这次计划如此成功让盼明心情非常愉悦。
    他看着08号光头虫的狰狞表情，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志得意满的笑。
    两方军队发现将领牺牲，都群情激奋，眼看着要打起来。
    望空和盼明迅速释放出一等虫的威压将他们压制并安抚下来，才没有引发大规模战斗。
    望空看了一眼整齐的军队，十分满意，高兴道：
    “都是好兵，以后就是咱俩的了。”
    盼明遗憾道：“虫后怕是会派自己信任的虫族来管理。
    “我得回宫殿侍奉她，所以她不会把这三个星群的管理权交给我。
    “现在她信任的一等虫几乎没有，所以大概率会分配给一批直属她管辖的二等虫。”
    望空一边指挥着所有军队停靠在层峦星港口，一边回答：
    “区区二等虫，暂时让他们管这些星群也无妨。

 第58章

    “等虫后倒台，咱们要掌控他们，释放点信息素不是轻轻松松？”
    正在这时，盼明接到了来自06号的紧急求救通讯：
    “盼明，盼明，救命！
    “我们遭到了无级军的袭击！”
    第51章
    通讯另一边的06号还在声音发抖地絮絮叨叨：“掌管落霞星的09号一直联系不上！
    “我们想联系05号和10号求援也一直没有应答！”
    盼明与望空对视一眼，看着05号和10号身首异处的尸体，有些尴尬。
    他们当然没办法应答，虫都没了。
    盼明跟06号确认他们所在位置后，便整编跟望空一起前往跃迁点准备去支持。
    “无级军都是些五等虫，你们撑住，我们马上过去。”盼明在通讯里道。
    06号声音十分崩溃：“他们有些奇怪的手段，让我们的身体强度下降了。
    “而且有碎星在！”
    盼明皱起眉头。
    碎星一直以来都以保护初弦公主为己任。
    之前初弦被1374号等虫掳走后，碎星的消息也跟着没了。
    盼明还以为他早已牺牲，没想到还活着。
    现在还站在了无级军一边。
    “如果是碎星的话，他们打不过也正常。”望空无奈道。
    盼明嘱咐对方尽量避战后，就挂断了通讯，准备进行跃迁。
    “喂，喂！”落霞星外的飞船上，06号对着被挂断的光脑，涕泪横流地小心在星舰四处穿梭躲藏。
    他和07号与碎星、1374号两虫开战后，一开始还仗着一等虫的等级优势，占据上风。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感觉到自身等级在一点点下滑，逐渐不敌对手。
    这是无级军在飞船的空气循环系统中加入了屏蔽药剂，让他们的等级下跌。
    06号还算幸运，等级维持在二等，没有下降太多，07号却一路下滑到三等，一不小心就整个虫被碎星切成了三段。
    06号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一边四处躲藏，一边疯狂向外求援。
    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明明无级军的星舰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为什么他们星舰内部就已经被袭击。
    这就要把时间倒退到盼明第一次召开追捕无级军会议的时候。
    谷南鸣跟在望空身边参与了会议，并在会上了解到了所有参会一等虫的情况。
    他随后将消息分享给穆北枳和自己的上级。
    穆北枳借此计划了对这群一等虫的暗杀行动。
    不用人类自己动手，让他们自相残杀就够了。
    云将军听完穆北枳的计划，大加赞赏，立刻调配所有资源配合穆北枳的计划。
    穆北枳则与1374号取得联系，提议先下手为强，对围剿无级军的一等虫大部队进行伏击。
    1374号本就不想坐以待毙，听完穆北枳的安排，认为击杀一等虫、抢夺他们的部队资源对无级军利大于弊，很快同意了计划。
    于是在双河军卧底系统的配合下，1374号指挥着无级军的部下，分头潜入到了那些一等虫主管的主星上，并借由去前线送物资的星舰，成功潜入追捕无级军的星舰大军中，伺机而动。
    然而想要将他们逐个击破，就得让他们分头行动。
    当这些一等虫决定分头去各个星群调查时，穆北枳知道机会来了。
    他找到盼明私聊，假装寻求对方庇护，实际上是刺激对方意识到除掉竞争对手的必要性。
    而就是他在盼明心上点的这把火，成功引燃了后续一系列连锁反应。
    在盼明拨通层峦星上08号的通讯，并成功激怒那光头虫后，谷南鸣立刻将消息告知给穆北枳。
    穆北枳根据这群一等虫之前的部署，很快推算出之后望空和盼明会去支持与08号产生矛盾的05号和10号。
    那么在星际另一头的06号和07号就会落单。
    他通知1374号带着战力最强的单兵，先行潜入06号和07号的星舰，跟着他们跃迁去落霞星附近。
    等望空和盼明确定要跃迁去层峦星后，再第二次发出信号让他们动手。
    06号和07号的星舰上本就有提前潜入的无级军虫族，这让1374号和碎星的潜入变得更加简单。
    与此同时，提前潜入到落霞星的2661号对星球上唯一与外界通讯的天线做手脚，让06号和07号无法与落霞星上的虫族取得联系。
    1374号第二次收到信号后，就让之前潜伏的同伴去对付星舰上的低等虫，自己和碎星则喷上屏蔽药剂，直接去指挥室直面一等虫06号和07号。
    此刻，在无级军大部队靠近之前，1374号和碎星，已经联合之前潜入的同伴，将06号和07号的星舰部队彻底控制。
    他们一边在指挥室里等待无级军星舰的靠近，一边从监控里观察着垂死挣扎的06号。
    1374号通过舰内广播劝降：
    “06号，我是1374号，无级军的现任司令。
    “只要你不反抗，自己来指挥室投降，我们绝不会滥杀无辜。
    “无级军愿意接纳每一名追求平等自由的虫族。
    “星舰上任何一名虫族都一样。
    “尤其是低等虫，我们会为你们提供药剂，助你们提升等级，之后也会让你们凭自己的能力，自由选择擅长的工作。”
    听着广播，06号终于崩溃大哭起来。
    他并不相信无级军的好心，也不愿意放弃如今自己的地位。
    他不想与那些贱民平等相处。
    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能先投降服软，再从长计议。
    盼明和望空跃迁到落霞星附近时，这片空间早已没了无级军和06号、07号军队的踪影。
    望空遗憾道：“看来咱们来晚一步。”
    盼明想了想，道：“06号和07号遭遇袭击，离他们最近的落霞星刚好失联，这太巧了。”
    望空顺着对方的思路猜测：“你的意思是，无级军说不定是躲在09号主管的落霞星群？”
    盼明点头又摇头：
    “之前可能是，现在就不一定了。
    “06号和07号提前到这里来已经打草惊蛇，就算无级军曾经在这里躲藏，这会儿肯定也转移了。
    “不过……凡过之处，必留痕迹，我们还是得去落霞星调查一下。”
    两虫商量完，就指挥着自己的军队向落霞星港口靠拢。
    09号刚修好天线，就检测到一大片星舰往这边飞来。
    这里面不仅有望空和盼明的星舰群，还有他们刚刚收编的05号和10号的星舰群，不可谓不壮观。
    虫族每一个等级里都有虫处在食物链底层，09号就是一等虫的食物链底层。
    他本就是胆小怕事的性格，再加上综合实力一般，也不受虫后待见，因而在资源不错的主星群里挑选了相对最偏远的落霞星群来统管。
    此时见到如此大的阵仗，吓得腿都有些抖。
    他赶紧与对方取得联系，询问这军队的来意。
    “一等虫06号和07号三小时前来你们落霞星搜捕叛逃虫族，遭到无级军袭击，现在失踪了，我和望空奉命前来调查。”盼明在通讯中回答。
    09号匆忙安排星舰在港口停泊，亲自前去迎接盼明和望空。
    整个过程十分混乱，有几艘星舰差点就撞到了一起。
    借着这份混乱，已经对天线动完手脚的2661号乘坐一艘不起眼的物资星舰，离开了落霞星港口，前往附近的附属星暂避风头。
    见到盼明和望空，09号一脸讨好道：“二位明察，我这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也了解，我这落霞星与外界联系不易，今天恰好天线出了岔子，刚刚才修好。
    “咱们星球上的所有虫族都能为我作证。”
    盼明听到这话，双眼微眯：“天线出了问题？”
    09号拿出纸巾在自己额头上擦了擦，连连点头。
    望空开口道：“立刻封锁港口，不许有任何星舰进出。
    “把这几天负责看管天线的士兵都叫来，我们要一一问话。”
    09号额头的汗水更多了。
    他一边叫下属封锁港口、召集士兵，一边为两位同僚安排茶水和审讯室。
    此时在望空的星舰上，谷南鸣得空跟穆北枳一起站在游廊上，欣赏落霞星绚烂的大气层。
    穆北枳双眸微弯，感慨道：“你别说，还真像晚霞一样。”
    谷南鸣点头，总觉得此刻两人站在美景前，有几分浪漫。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符合氛围的话，就听穆北枳低声道：
    “一等虫01号到13号总共有是13名。
    “今天这一番安排下来，05号、07号、08号、10号死亡，06号被俘，加上已经成为无级军战力的03号碎星，一等虫就只剩下7名需要对付了。
    “算是大收获吧？”
    谷南鸣无语地剎住那些旖旎的心思，点头回答：
    “挺好。”
    穆北枳又有些担心：“如果‘公主’可以在死后立刻有虫补位，也不知道一等虫会不会也这样……”

 第59章

    谷南鸣开口安慰：“走一步看一步吧，别忧虑过重。”
    说着他抬手搂过穆北枳的肩膀拍了拍。
    穆北枳肢体僵硬，抬头用奇怪的眼光看向谷南鸣。
    【兄弟，过了哈。】
    谷南鸣一脸严肃：“这是在外面，我们得像一对恩爱伴侣。”
    穆北枳：“……”
    【你小子倒是挺会见缝插针哈。】
    第52章
    双河军总司令得知此次行动大成功，高兴得差点在会议室里站起来。
    如今他们不仅有了几颗资源不错的星球休养生息，还成功促成多名一等虫死亡，这可是与虫族斗争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
    要知道在过往的战绩中，整个双河军也就集火杀死过一名二等虫，条件还是牺牲了大半主力军。
    杀死一名一等虫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更别说是一口气除掉四名。
    总司令对云将军大肆夸赞了一番，又夸起穆北枳：
    “老云，你的决定是对的。
    “把‘疯子’留在一线果然价值更大，他可真是个搅弄风云的好手。
    “跟那11号聊了几句，就把这几个虫耍得团团转，妙啊，真是太妙了。”
    云将军提醒道：“‘绿岸’……就是谷南鸣，时刻在13号虫族身边，探听情报也挺不容易的。
    “这次行动能进行得这么顺利，与他及时传递出的消息密不可分。
    “司令别忘了也记他一份功。”
    总司令难得放声大笑：“哈哈哈，老云，你果然还是偏爱自己曾经的直属下线。
    “行，他俩都追加一等军功，等战争结束，一定会给到相应待遇。”
    云将军也笑逐颜开：“那我就替这俩小子谢谢司令了。”
    落霞星上，经过一轮审问，盼明和望空从众多负责基建和生产的五等虫口中，得到了一个可疑的虫族编号：三等虫113号。
    见到他的士兵都说这虫族是前段时间空降来指导工作的，光脑里有09号的调令。
    由于与他接触的都是四等虫和五等虫，大家也不敢置喙这名三等虫军官的身份和指令。
    对方安排什么，有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照做。
    盼明侧头询问望空：“这个编号……看上去是你手下的三等虫？”
    望空愁眉不展：“113号的确是我的手下，但他已经在沧海星的生产园区被杀了。
    “而且根据这些士兵们口供画出来的113号样貌，跟我认识的113号完全不同。”
    盼明向他再次确认：“你的意思是……他们口中的113号是其他虫冒充的？”
    望空点头。
    一旁的09号也指着调令电子文件说：“这调令是假的，我根本没有批过这调令。”
    盼明指出了这其中的问题：“一名虫族如果撒谎，就算比他低等太多的五等虫无法察觉，那四等虫也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轻易地骗过所有与他接触的虫的？”
    望空看着冒名顶替的113号画像，沉声道：“那也只能等抓住这骗子后才知道了。”
    不出一天，一张号称是“113号”的三等虫画像就发布在了落霞星群的星网上。
    图片里的虫族，一双淡绿色眸子锐利而有神，五官硬朗，国字脸留着络腮胡，一看就是个不茍言笑的虫。
    穆北枳看到画像，仔细分辨了半天，才不确定道：“这虫……好像是跟在1374号身边的2661号？
    “原来在落霞星‘搞破坏’的居然是他。”
    谷南鸣之前与1374号频繁接触，所以也见过2661号，经穆北枳提醒，反复确认后才认出来。
    在他的印象里，2661号脸颊一直干干净净，虽然做事认真，但为虫处世灵活，并没有画像里看上去这么严肃。
    谷南鸣轻声评价：“他伪装得很不错，给其他虫留下的印象明确但非常容易改变。”
    听到谷南鸣如此专业地评判，穆北枳这才想起对方在设定上应该也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卧底，只是原书中对他的着墨不多，并没有揭露他的卧底身份。
    他突然好奇道：“一直没问，你的代号是什么？”
    自从穆北枳成为双河军编外卧底以来，他与谷南鸣都是以真名互相称呼，所以穆北枳也没想着询问对方的代号。
    毕竟身为卧底，真名和代号同时让他人知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一般他们都尽量让其他人只知道真名，或者只知道代号，这样更不容易暴露身份。
    同时知道他们真名和代号的，只有他们的上线。
    比如，虽然穆北枳属于“编外卧底”，但谷南鸣依然是穆北枳名义上的上线，所以就同时知道这两个信息。
    而反过来，作为下线的穆北枳，在原则上是不应该知道谷南鸣过多信息的。
    如今两人都确认是穿书者，又是老同学，相对于“上下线关系”，多了一些牢不可破的联系，少了很多防备，穆北枳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不至于冒犯到对方。
    谷南鸣果然毫不犹豫地回答：“‘绿岸’。”
    穆北枳惊讶道：“你就是绿岸？！原书主角的第二任上线？！”
    原书中，主角成为卧底后，第一任上线是“云幕遮”。
    “云幕遮”身份暴露不得不撤离后，就由“绿岸”接手后续工作，成为了主角的第二任上线。
    听到这个代号的第一时间，穆北枳便联想到原书后期，主角与谷南鸣同时被围困审讯，主角因为成功将谷南鸣转化为虫族，得到虫族的信任，暂时脱险。
    也就是说，在主角没见过自己第二任上线的情况下，谷南鸣作为“绿岸”，因为知道主角的身份是自己的下线，所以选择牺牲自己，保护了对方。
    这一条埋在原书中的暗线，如果不知道谷南鸣就是“绿岸”，根本推演不出来。
    这样一来，前因后果就全想通了。
    穆北枳看向谷南鸣：“难怪你的穿书任务是保护主角……因为你的角色在原书中原本就一直在保护主角……”
    谷南鸣作为“绿岸”本岸自然从一开始就探明了这条暗线，所以面上并没有露出惊讶。
    与其说他是因为角色本身的定位而被迫保护身为主角的穆北枳，不如说，他一开始就是因为知道这个角色的任务，才选择了穿成这个角色。
    只不过这一点，他还不打算告诉穆北枳。
    穆北枳将原书又翻出来看了一遍，如今剧情已经因为他的骚操作完全偏移，大概率不会出现他与谷南鸣被围困审讯的情况，但他还是担心地问对方：
    “如果在走剧情的时候，你像原书中一样牺牲了，作为穿书者会怎么样？”
    谷南鸣回答：“我的意识会进入待机状态，直到你完成任务、走完剧情后，再跟你一起回到现实世界。”
    穆北枳认真道：“所以即便你‘死’了，只要我成功活下来，你也不会真的死？”
    谷南鸣点头：“是的。”
    穆北枳注视着谷南鸣，意识到这个人已经做好了随时为自己牺牲的准备。
    虽然在这个穿书世界里，他的死亡并非真的死亡，但……
    穆北枳体验过在这里受伤，那是真实的疼痛。
    那么在这里死亡，也一定是真实的死亡体验。
    而所谓的“待机状态”又是什么样呢。
    系统这时候开口回答：
    [类似于灵魂在一个无边无际、没有任何内容的空间里飘荡吧。]
    [保有意识，却感知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信息。]
    穆北枳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待机状态”不就是一场“感觉剥夺”？
    在完全失去外界刺激的情况下，人类会逐步崩溃，直到彻底疯掉，为了获得一点点来自外界的刺激，选择自我伤害。
    然而在“待机状态”下，谷南鸣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肉身，或许连“自我伤害”这种最糟糕的手段，都做不到。
    穆北枳对谷南鸣严肃道：“我不允许你为了我牺牲自己。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不让你的穿书任务失败。
    “你也要好好活着，明白吗？”
    谷南鸣看着穆北枳，眸光闪了闪，回答：“好。”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再也不要回到那样的状态里。
    落霞星附属星“霞叁”上，2661看到星网上的通缉令时，正跟其他五等虫一起指挥着工人搬运货物。
    他爽朗地跟同事们讨论着这件事，就像只是一则与自己无关的趣闻一样。
    他把下颚的胡渣刮得干干净净，取下了淡绿色的美瞳，露出猩红的双眼，将一头刚刚长到齐耳的红发扎成小辫。
    整个虫看上去清爽利落，自带亲和力。
    停止使用屏蔽药贴，让他的等级下滑，呈现出跟同事们一样的五等虫外貌。
    没有任何一名虫族能看出他与通缉令上的三等虫是同一名虫族。
    望空和盼明在落霞星上搜索一通后毫无收获，此时收到了虫后的通讯。

 第60章

    虫后得知06号和07号被无级军偷袭的消息后怒不可遏。
    她可以自己动手除掉不信任的一等虫，但不能是那群卑劣的五等虫叛徒动手。
    这是那些贱民对她皇权的挑衅。
    听说望空和盼明在落霞星上没有查出结果，虫后思考了一会儿，骂道：
    “两个蠢货，你们这是被调虎离山了。
    “08号在层峦星那里拒不接受调查，说明无级军很可能是在层峦星。
    “他们为了防止你们重点搜查层峦星，故意在星系另一头的落霞星埋伏，把你们的调查重心引到了这边。
    “还不赶紧派虫去层峦星调查！”
    第53章
    虫后之所以认为盼明二虫是被无级军调虎离山，是因为她并不知道08号的拒绝配合，是盼明故意挑唆的。
    但盼明和望空却心知肚明，层峦星那边大概率是查不出什么东西的，但也不得不做做样子给虫后看。
    两虫一商量，决定分头行动。
    盼明直觉自己抓到了一点线头，决定继续在落霞星调查 “假113号”的问题。
    望空不看好这个调查方向，则先去层峦星，以免虫后怀疑。
    他其实还有另一个算盘——层峦星现在无主，他提前去说不定能抢占先机，吃下这块肥肉。
    谷南鸣得知望空要带他们先去层峦星，有些始料未及。
    在他们的计划里，盼明和望空在落霞星调查不出结果，会一起离开。
    这样落霞星就会暂时变成他们的盲区，此时双河军的黑客再次把控天线，1374号带领无级军控制落霞星，就能进一步扩张他们的解放区域。
    穆北枳一边看着最近的实验数据，一边道：“看来盼明在虫后身边这么多年，的确不是白待的。
    “敏锐度比望空高多了。”
    谷南鸣思考后提议：“要不要通知1374号推迟计划？”
    穆北枳想了想，说：“或许可以问问公主的意思。”
    谷南鸣不解：“为什么要问公主？”
    穆北枳回答：“在原书中，盼明对虫后和公主都表现得尽忠职守。
    “现在我们知道他对虫后的忠心是演戏，对公主的态度还不明朗。
    “毕竟他俩都是虫后皇权的受害者，立场未必敌对。
    “之前绑走公主时，碎星以及绝大部分随行侍卫在公主信息素失效的情况下，对她依然忠心不二，可见公主与属下的相处是不错的。
    “如果她与盼明之前的关系不差，刚好现在两虫都与虫后结了仇，说不定能站到统一战线上。”
    谷南鸣被打开了思路，赞同道：
    “之前盼明能这么轻易被你说动，说明他也不信任其他的一等虫。
    “如果相对于望空这些一等虫，他更相信公主，加上他与公主都想脱离权利的漩涡，说不定真会选择倒戈，与公主成为同盟。”
    落霞星上，盼明送走望空的舰队，一时陷入沉思。
    09号唯唯诺诺地守在一旁，心想这瘟神不会待在这儿不走了吧。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总算鼓起勇气开口：“盼明，你说……既然咱们在落霞星找不到这‘113号’，是不是说明他已经逃走了？”
    盼明转眸看向09号，不耐烦回答：“我们一来就封锁了落霞星，他能逃哪儿去……”
    说完他反应过来。
    从天线被破坏，到他们封锁落霞星，中间是有时间差的。
    如果那名虫族足够敏锐，在这个时间段里逃走，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对方真是这个时间段内逃走的，那么也为盼明缩小了查找的范围。
    盼明双眸发光，对09号开口：“立刻调查从最后一次有虫见到‘113号’起，到我们封锁落霞星之前，离开港口的所有星舰去向！”
    09号虽然胆子小，做事却非常麻利，不出半小时，就把这个时间段内所有星舰的往来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盼明飞快翻看着汇总的信息。
    这些星舰是什么时间离港，途经哪些星球短暂停靠，最后停泊在哪一颗星球，都被记录得清晰明了。
    盼明对09号不吝夸赞：“很好，这个时间段里所有离港的星舰，都没有去往其他星群，就在落霞星的多个附属星。
    “现在封锁所有附属星港口，咱们就抓着这些飞船的起落点一个一个查过去。”
    09号听到盼明的命令，有些为难道：“这样一颗一颗星球查过去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
    “直接让每颗星球的负责虫对着通缉令搜捕，我们等消息不就行了？”
    盼明冷冷看了09号一眼：“通缉令都发出去一天了，有消息吗？”
    09号额头又冒汗了。
    盼明继续发问：“你认为这说明什么问题？”
    09号回答：“是我办事不力，还请您不要向虫后告发我。”
    盼明都被气笑了：“说明要么这画像不对，要么就是那虫族用什么办法掩盖了自己的容貌，让其他虫族看不出他的真实样子。”
    09号一边擦汗，一边点头哈腰：“对，对的。
    “只是……既然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样子，又怎么找这113号？”
    盼明看着画像回答：“你的士兵不都告诉你方法了吗？”
    09号一脸茫然。
    盼明无奈地眯起双眸，解释：
    “不论这虫族怎么隐藏和伪装，你的士兵都知道这虫族是新来的。
    “那我们去有星舰出入的附属星，将最近新来的虫挑出来一一审问不就行了？”
    09号醍醐灌顶，连连赞叹：“不愧是盼明，果然足智多谋。
    “我这就吩咐下去，让附属星的负责虫把最近新来的虫族控制起来，统计一份名单交上来。”
    盼明懒得理对方的马屁，转身就往星舰走去。
    就在他带着09号一起离开落霞星没多久，落霞星专属天线底部一个信号装置被启动。
    远在孤烟星群的黑客少女敲动键盘，轻松把控了整颗落霞星的信号。
    在去往层峦星的星舰上，望空召集身在沧海星群的部下们进行了一次远程会议。
    由于之前多名一等虫死亡和失踪，如今双河星系，除了08号统管的层峦星群，还有05号、06号、07号和10号四名虫族统管的星群一时都没了主事虫。
    望空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希望在自己去层峦星夺权时，自己的属下能去其他几个星群“帮帮忙”。
    望空的属下等级最高的也只有二等虫，让他们去夺权肯定是不现实的。
    但在虫后钦定的统管到岗之前，打着沧海星群“帮扶”的名义，去暂代统管一职，捞点好处，探听一下整个星群的内部机要，还是可行的。
    不过得力干将被派去其他星群，留守沧海星群的手下就更少，这也让望空有些担忧。
    1009号骞鹫在重建生产园区时表现得很好，之前又在公主发现问题时传信立功，让望空十分信任。
    加上骞鹫如今已经升级为实力不俗的二等虫，让望空更加放心。
    于是望空将整个沧海星群的临时统管权暂交给他。
    如果穆北枳和1374号在观看会议，听到望空的决定，怕是要直接笑出来。
    由于手下实在没人，这次参与会议的人类，除了一直旁听的谷南鸣，还有沧海星星长——朴鸿影。
    这女人谷南鸣在望空举办的晚宴上见过，微胖，烫着一头卷发。
    此时正因为第一次参加虫族的军事会议而双眼绽放出野心勃勃的光。
    朴鸿影一直以来，都负责掌管沧海星上所有人类的生活，调解人类与五等虫之间的矛盾。
    虽然算是受望空重视的人类，但自从谷南鸣和穆北枳上位后，她就很少有机会接触望空这样的高等虫了。
    朴鸿影参加本次会议，被分配了更多监管人类的工作，可以说是再次扩大权利范围。
    然而仅仅是这样还无法满足她。
    在之前望空举办的晚宴上，亲眼见证穆北枳嚣张打虫脸的事迹后，朴鸿影便意识到了一名对虫族有价值的人类，可以嚣张到什么程度。
    这让原本就野心勃勃的她，更加渴望得到望空的重视。
    临近会议尾声时，一直默默听安排的朴鸿影找准时机开口了：
    “望空大人，我有话想跟您单独汇报。”
    望空挑眉，脸上的表情有些兴致缺缺。
    朴鸿影简短补充了一句：“这涉及到您身边潜在的危险，请务必屏退左右。”
    望空总算认真起来，他关闭了与其他手下的通话，让谷南鸣退下，打开了隔音玻璃罩。
    谷南鸣站在隔音玻璃外，才发现这玻璃罩竟然可以调成不透光的模式。
    此时他仿佛站在一个反光的金属球外，看不见里面发生的任何事。
    不知怎的，他内心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趁着没有虫找他有事，谷南鸣快速退出指挥室，去找穆北枳商量对策。
    隔音罩内，望空好整以暇，扬了扬下巴道：“说吧。”

 第61章

    朴鸿影声音洪亮，但因为第一次与望空单独对话而有些磕巴。
    她控制着语速开口：“刚刚在会议上，您说，您与盼明大人怀疑层峦星有无级军躲藏，前去支援05号和10号大人时，恰好06号和07号大人遭到了无级军埋伏并失踪。”
    望空点头。
    虽然他跟属下们同步了一下当前情况，但肯定不会说是自己和盼明挑唆的08号和05号、10号自相残杀，过去收拾残局，所以对下依然维持着“怀疑层峦星有无级军躲藏”的说法。
    朴鸿影尝试分析：“您不觉得这个时间点太巧合了吗？
    “在您和盼明大人跃迁到层峦星附近时，无级军刚好出现在星系另一头的落霞星附近。
    “就好像无级军知道你们会去层峦星，所以声东击西一样。”
    望空对此并没有多大反应，这说法就跟虫后说他们被调虎离山是同一个意思。
    再听一遍并没有多新鲜。
    朴鸿影的话还在继续：“我的意思是，他们是怎么知道，你们一定会去层峦星的？”
    第54章
    望空听完朴鸿影的问题，在心底嘲笑：
    哎，如果这人类知道层峦星那边的事跟无级军无关，怕是要羞愧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到这儿，望空渐渐觉察到了自己一直忽视的盲点，心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在朴鸿影和虫后眼里，两个星群同时出现混乱是无级军声东击西，但他和盼明都知道，层峦星那边的事情，是他们自己一手促成的。
    也就是说，除非无级军真在层峦星群躲藏，理论上来看，是不应该知道他们要去那边的。
    然而，就08号那个秃顶虫，除了一身蛮力和一点就炸的个性，根本没有脑子跟无级军达成合作。
    就算合作，盼明在与他通话时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那秃子要真有这城府，也不至于被轻易挑唆得跟05号和10号自相残杀。
    所以，综合所有信息来看，无级军就如未卜先知一般，刚巧在他和盼明以及其他一等虫没有余力支持时，弄坏落霞星的天线，并有预谋地伏击了06号和07号。
    望空再看向通讯另一头的朴鸿影，脑子里冒出了跟对方同样的问题：
    无级军是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去层峦星的？
    他的眉头挤出一个“川”字，问朴鸿影：
    “你怎么看？”
    朴鸿影注意到望空态度发生转变，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几分。
    她条理清晰地往下陈述：
    “06号和07号的星舰及个体实力都不弱。
    “无级军想要成功伏击他们，并获得全面胜利，就得集中兵力在落霞星。
    “所以，他们不可能是随机在各处埋伏，逮着谁算谁。”
    望空赞同：“没错。他们必然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集中力量在落霞星附近对付06号和07号。”
    朴鸿影回答：“是的。
    “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必须提前知道的信息有——
    “围剿部队决定要去的是哪几个星群，而对应的星群是哪几名一等虫大人，每一位大人的战力如何；
    “部队要去的星群里，落霞星的特殊信号条件；
    “以及最重要的就是，您和盼明大人得知最新情报后，会去哪一边支持。”
    望空将对方的剖析，结合自己知道的真实情况进行二次分析，越来越明确其中的问题所在。
    战略部署被无级军知道，或许还有可能是他们这几名一等虫之中有虫与无级军勾结。
    但激怒08号的事情，是他和盼明临时起意，无级军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得知他们下一步去向的？
    除非……
    朴鸿影此刻在通讯另一头开口了：“您或者盼明大人身边有无级军的内应。”
    虽然朴鸿影的已知条件是有差错的，但她却得到了一个正确答案。
    大部分虫族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虫后宫殿的具体位置，所以除非盼明自己跟无级军有勾结，他的身边几乎不可能有内奸。
    而无级军一开始就是从望空主管的沧海星叛逃的……
    两相综合起来看，这个向无级军通风报信的内奸，更大概率是出在望空身边。
    望空想通这一点，瞳孔紧缩，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愤怒。
    他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属下里，居然有内奸。
    这让他感受到了欺骗和羞辱，实在难以忍受。
    星舰另一边的情侣套房中，谷南鸣确认不会被监听后，将会议最后朴鸿影的发言转述给了穆北枳。
    穆北枳咀嚼着朴鸿影的话：“身边潜在的危险……难道她是要提醒望空身边有内奸？”
    谷南鸣回答：“很有可能。”
    穆北枳思考着说：“她是真的要帮望空抓出身边的内奸，还是像我们一样，想离间望空与身边虫族的关系呢？”
    穆北枳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得知谷南鸣卧底代号后，他刚重温了一下原书重要情节。
    在主角与谷南鸣围困受审时，在场的还有多名人类。
    他们都是在虫族内部体制工作，具有一定利用价值，但被怀疑是双河军卧底。
    而这些人类里也包括朴鸿影。
    所以在读者视角来看，朴鸿影偏向人类的概率其实挺大的。
    谷南鸣摇头道：“在得知受审人类里，我和你都是卧底后，我也申请让组织去接触调查过朴鸿影。
    “我向云将军多次确认过，朴鸿影并不是我们的卧底。
    “而且在组织成员对她的观测中，朴鸿影的绝大部分行为都表现出服从虫族统治的偏向，所以被发展为双河军卧底的可能性极低。”
    穆北枳面露遗憾：“从原书中的几处描写来看，朴鸿影野心勃勃，一心想爬到高位，且竭尽所能地向虫族展现自己的价值。
    “我还以为她之所以这样，是为了获取更多有用信息，回传给双河军。
    “但按照你调查得到的信息来看，她或许只是单纯想在虫族统治的世界获得权利。”
    穆北枳反向思考，对原书的情节提出了质疑：
    “既然她没有卧底身份，表面上对虫族又如此‘忠诚’，为什么在原书中，我们受困审讯时，她也在现场？”
    正在此时，他们套房的门从外被强行打开。
    两人警觉地止住话头，齐齐转头看向门外。
    就见望空站在门口，笑着开口道：“谷，穆先生，麻烦跟我来一趟。”
    穆北枳装作无意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光脑，发现信号状态变成了“无信号”，看来是没办法跟外界取得联系了。
    他在内心苦笑。
    当初在沧海星是他教会了望空用这招，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把这招用在了自己身上。
    真是报应。
    望空吩咐完转身就走。
    他身后几名武装齐全的士兵则紧盯着屋内二人。
    意思很明显：要是穆北枳和谷南鸣不乖乖跟着，就动用武力把他们压过去。
    穆北枳挺起胸膛，步伐松弛地跟上望空的脚步，似笑非笑道：
    “望空先生这是把我们当犯人了？”
    望空没有回头，只笑着否定：“没有没有，只是嫌疑人而已。
    “我怀疑有虫或者人，在我和盼明跃迁去层峦星时，把消息传递给了无级军。
    “现在正在查这内奸是谁。”
    穆北枳与后面跟上来的谷南鸣交换了一个眼神。
    会议之前，望空从没表现出对随行部队忠诚度的怀疑。
    会议之后他态度地转变，说明的确是朴鸿影提醒了望空这件事。
    朴鸿影的立场越发明确。
    穆北枳尝试转换到望空的立场，开口道：
    “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有可能。
    “就是咱们星舰群这么多虫族和人类，在决定跃迁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谁都有可能是传递出消息的人或虫，有些不太好查啊……”
    望空总算回头看向穆北枳，道：“穆先生对星舰群的运行还是了解得少了。
    “虽然每艘星舰上的乘员数量庞大，但绝大部分士兵都只是在待命，五等虫和人类则只需要专心负责后勤和生产。
    “在跃迁开启前，他们只知道飞船要进行跃迁，需要做好防护。
    “具体飞船要跃迁到哪里，他们是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真正知道飞船跃迁目的地的，只有每艘星舰指挥室里的虫族和人类。”
    谷南鸣适时接话：“加上星舰上光脑使用管控严格，大部分指挥室里的虫族在操作台工作时，光脑都必须锁在统一的置物柜里，所以在特殊时间段能向外发送消息的虫或人并不多。”
    望空笑着道：“还是谷明白。
    “所有有嫌疑的虫族，我已经关进审讯室了。
    “至于有嫌疑的人类……我这不是亲自来接你们二位了吗？”
    谷南鸣听到这话，心跳明显加快。

 第62章

    过往每一次循环，在穆北枳身份被怀疑时，都是谷南鸣作为“绿岸”，为保护下线而死亡的节点。
    以往的循环里，受到怀疑的人类数量相对更多，保住穆北枳的成功率尚且达不到百分之百。如今只有他们两人，情况实在有些糟糕。
    系统在他脑海里感慨：
    [这剧情走向真是急转直下啊……]
    [本来前面发展得挺稳定的，怎么就突然失控了。]
    谷南鸣看向穆北枳，极力掩饰眼中的忧虑。
    他不怕自己再死一次，只是担心自己“待机”后，穆北枳孤立无援，走剧情会更加举步维艰。
    对此一无所知的穆北枳心情并没有特别糟糕。
    至少望空只怀疑他跟谷南鸣两人，没有牵扯上科研团队的其他人，实属万幸。
    望空话音刚落，他们已经来到了星舰上刚刚改造出来的审讯区域。
    这里原本是士兵们休息的寝室，现在有一排房间被清空，只在每个房间里留下一套桌椅，留作审讯。
    对着走廊的玻璃被调节为单面镜模式，从房间外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间内部，从内往外看则只能看到一面镜子。
    士兵宿舍原本每个房间就有广播音箱，正好可以从外部传声进入。
    一行人和虫走过这条长而冰冷的走廊，可以看到每一间临时审讯室里都乖顺地坐着一名虫族士兵。
    谷南鸣知道，这走廊的尽头，一定有审讯室留给穆北枳和自己。
    第55章
    在谷南鸣一筹莫展时，穆北枳的状态依然闲散。
    他看向望空，开口问道：“望空先生打算怎么审讯我们呢？”
    望空放缓脚步，颇为耐心地回答：
    “这确实是个难题。
    “其他的虫族，我用信息素诱导压制一下，就能审出实话。
    “但谷和穆先生是人类，我这套方法对你们肯定是没用的。”
    穆北枳丝毫没有作为“嫌疑人”的自觉，跟着一起分析：“严刑逼供肯定也不行。
    “毕竟我和谷南鸣，对您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底牌’和‘臂膀’，要是我们没问题，却把我们审出毛病来了，反而得不偿失。”
    望空赞同点头：“的确。
    “不过朴星长为我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方法——
    “让你们互审。
    “虽然我身为虫族不太懂得分辨人类的谎言，但你们是同类，又都如此出类拔萃，聪明过人，分辨对方的谎言应该不难。”
    【这手段……听上去好熟悉。】
    原书后期，主角与谷南鸣被围困审讯时，虫族对他们采用的就是这个方法。
    让在场所有的人类互相查探对方信息，互相指认，抓出其中的双河军卧底。
    最后是谷南鸣装作被穆北枳识破身份，决定杀对方灭口时，被穆北枳注射基因突变药剂，转变为虫族，让这场审讯提前结束。
    不仅坐实了自己卧底的身份，还将穆北枳推向自己的对立面，凸显他的科研价值，让他保住了性命。
    结合现在的情况，穆北枳终于明白，朴鸿影在原书中为什么会出现在审讯中。
    她不是作为受审者出现的，而是作为真正的隐藏审讯者到场。
    是她策划了整场审讯，将卧底们围困，让他们进行困兽之斗，自相残杀。
    如果这些嫌疑人之间能自觉查出谁是卧底当然好，如果他们互相包庇，朴鸿影作为虫族的内应，也能搅乱局面，放松其他人的警惕，突破他们的心防，替虫族审出其中的内奸。
    穆北枳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原书中主角最终走向失败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虫族的强大，还因为人类内部也出现了叛徒。
    除了他那个窃取实验成果的潘荼师兄，还有这位在幕后替虫族出谋划策的军师——朴鸿影朴星长。
    这人必须除掉。
    [原来书中隐藏了这么多值得深挖的信息！]
    [作者真的太牛了！]
    系统听完穆北枳的分析，啧啧称赞。
    走在一旁的谷南鸣，听着穆北枳游刃有余地套望空的话，心情却很凝重。
    如果他们是在沧海星，或是双河星系的任何一颗星球上接受审讯，都可以想办法通知潜伏在星球上的双河军或是无级军卧底前来救援。
    但此刻他们在前不着主星后不着附属星的宇宙中，还被切断了与外界联系的信号。
    加上双河军和无级军，都没来得及在这星舰群里安插除了他和穆北枳以外的其他卧底。
    他俩可谓是孤立无援。
    别说是通知云将军除掉朴鸿影了，就是向外求救都绝无可能。
    他们只能靠自己破局。
    落霞星上，此时正上演着不久前孤烟星发生过的五等虫解放大戏。
    09号和盼明离开后，整颗星球上只剩下负责临时代管的二等虫62号。
    他看着悬停在橘色大气层之下的巨大星舰，内心涌起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五分钟前，62号指挥部下对空中的星舰进行轰击，听到的却只有听筒里传来的求救声。
    他透过军区指挥室的监控，看到四等虫士兵抵挡住了三等虫将军们的信息素威压，反抗了他们的命令，并将他们制服。
    62号没能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他愤怒地走出指挥室，释放出二等虫的威压想要控制住外面打得一片混乱的士兵，却发现他们毫无反应，似乎没有受到一点信息素的影响。
    不仅如此，他甚至看到有士兵抬枪对他进行射击。
    62号闪身躲回指挥室，尝试与离开的09号大人联系，通讯很快接通，那边出现的却是1374号的面容。
    62号看过那场备受关注的直播，也见过1374号的通缉令，自然认出了对方。
    他难以理解09号大人的通讯为什么是1374号接通的。
    他哪里知道，落霞星如今的通讯已经被无级军掌控，无论他给谁拨通讯，最终都会被接到1374号手里。
    62号震惊又有些惶恐地质问：“怎么是你？！09号大人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1374号脸色严肃，清了清嗓子道：
    “所有的虫族同胞们，你们好。
    “我是1374号，现任无级军总司令，前来解放落霞星！
    “请放下武器，停止攻击，加入我们的队伍！”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通过无数大大小小的音响同步传出，响彻了整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62号走出指挥室选择投降，他都没搞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其实在2661号之前潜入落霞星破坏天线时，他就已经在五等虫中发展了无级军的同伴。
    他利用物资星舰，将必要的屏蔽药剂和谎言药剂带到生产园区，提供给自己看中的五等虫，让他们在09号的眼皮子地下一点点扩大势力。
    有了之前直播时扩散的脱机视频，大部分五等虫本就已经迫不及待加入无级军。
    有了药剂后，他们真实感受着自身变得强大，更加对无级军的话深信不疑。
    之后盼明和望空对2661号——也就是假113号——进行搜查时，更是激发了五等虫们的凝聚力。
    他们潜伏在暗处，蓄势待发。
    2661号在天线里安装了信号装置后，一切行动就更加便利。
    黑客少女通过天线掌控了整颗星球的通讯网络，暗中将行动计划发送给已经被策反的五等虫。
    在09号忙于应付盼明时，这些二次分化的五等虫一点点替换掉了军区里不被注意的四等虫士兵。
    只等无级军大部队降临，里应外合，彻底控制落霞星。
    1374号站在指挥室里，确认落霞星上的虫族已经被全面控制，后续工作在有序展开。
    双河军的星舰也安稳停靠在港口，通知落霞星上的人类收拾物品，准备离开，去往他们建设的人类自由区。
    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变的人们有些茫然，都愣在工作岗位上不敢轻易动弹。
    本以为这场变革会要了他们这些平凡人的命，没想到不仅命保住了，还被双河军解放了。
    直到切实看到有穿着双河军军装的人类士兵出现，拿着扩音器组织大家回宿舍收拾东西，他们才小心翼翼地动作起来。
    虫族统治落霞星后，在生产园区工作的人们并没有留下太多个人贵重物品，宿舍里只有必要的生活物品。
    即便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也分外珍视地收拾好，一起带上了双河军的飞船。
    等到在飞船上坐稳，人们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一时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大家坐在一起，哭成一片。
    站在走廊上负责治安的士兵，看着自己涕泗横流的同胞们，也鼻头发酸，双眼通红。
    望空星舰上。
    穆北枳一行最终停在了一间相对较大的审讯室外。
    从单面镜往里望，可以看到房间中央面对面摆放着两幅桌椅，可供穆北枳和谷南鸣两人相对而坐。

 第63章

    望空指挥两名虫族士兵端着两个金属托盘走到穆北枳和谷南鸣面前，笑意不达眼底，道：“还请二位交出各自的光脑和机甲。”
    谷南鸣率先脱掉自己腰上的金属腰带，将机甲和光脑放进靠近自己一边的托盘里，冲穆北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对方配合。
    如今他们与外界失联，而双河军和无级军又集中兵力去对付身在落霞星的盼明，只能先配合望空，利用审讯过程拖延时间，等待几乎不可能来的救援。
    如果最终没等到，那就只能按照原书中的计策，谷南鸣自爆身份，并为穆北枳洗脱嫌疑。
    穆北枳先将光脑放进托盘，随后一边取下机甲手环，一边看似无意地提醒望空：
    “记得给它罩个隔音罩，脱离我的身体太久，它会响个没完。”
    望空不在意地回答：
    “没关系，不会太久的。
    “我先去审那些嫌疑虫，如果能在他们之中找出内奸，二位就是安全的。
    “机甲会回到你手上，不会再响。
    “如果他们都没问题，而我再来看你们时，你们也没抓出谁是内奸，那我就只能为了以防万一，把你俩都杀了。
    “到时候它再怎么响也吵不着你了。”
    听完望空肆无忌惮的威胁，谷南鸣看到穆北枳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想使用的“配合审讯，拖延时间”策略，在当前情况下并不能解决问题。
    要等外界发现他跟穆北枳失联，且决定来救他们，最终行动，这个过程远长于望空宽限的“审讯时间”。
    所以此刻暂时的配合，不过是短暂延长他走向自我牺牲结局的时间而已。
    这时，穆北枳将已经脱离手腕的银环又戴了回去。
    一看就是不打算配合。
    谷南鸣见此，只感一股紧张与兴奋的酥麻感从脚底一路窜到了天灵盖。
    第56章
    两名卧底同时陷入审讯困境，且极有可能出现牺牲时，他们的生存策略是什么？
    一，尽可能通过一切手段，从敌方口中获得足够的情报。
    在刚刚来的路上，穆北枳已经将望空的话套出来七七八八，知道了朴鸿影在原书中的威胁性。
    所以这一步算是完成得很成功。
    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步。
    穆北枳看着望空道：“如果我就是不配合审讯呢？”
    望空脸上虚假的笑容消失，渐渐变得狠厉起来：“那我只能现在就杀了你。”
    穆北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咱们这么熟了，就没必要虚张声势了。
    “你要真把我杀了，怎么跟虫后交代？”
    望空早就料到了穆北枳会这么说，开口道：
    “我只要告诉她，你是双河军卧底，答应帮她研究的项目都是一场骗局，这样虫后根本不会在意你的死活。”
    穆北枳点头，捏住自己的下巴假装思考：“的确如此，可是她真的就那么相信你，对你的说辞一点怀疑都不会有吗？”
    望空的表情有些僵硬，但他很快恢复自信，满含恶意地看向穆北枳：
    “她怀不怀疑也轮不到你担心，毕竟到时候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穆北枳有些同情地看向望空：“是吗？不见得吧。
    “毕竟，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我呀。”
    望空的表情再次失控，他不知道穆北枳是怎么看穿自己的谋划的，难道这人有读心术？
    穆北枳盯着望空的双眼，冷静开口：
    “让我猜猜，你的算盘是怎么打的吧。
    “即便你真认定我是内奸，曾经将你们的信息透露给无级军，也不会杀我。
    “但你会对外宣称已经将我就地正法，然后把我严格管控起来，让我与外界彻底失联，继续为你研制药剂。
    “毕竟，内奸虽然可恨，有碍大局，但信息素抑制药剂更重要，不是吗？”
    望空听完穆北枳的分析，一开始有意营造的严肃氛围一下子就泄了，他抬手鼓了几下掌，才赞叹：
    “穆先生果然是我的知音。”
    穆北枳看着望空放松下来的姿态，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内容并没有点到望空计划最深的地方，以至于对方反而不紧张了。
    他思考了片刻，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望空见穆北枳没有答话，反而在意味不明地自言自语，好奇道：“穆先生是想通了，想配合审讯了吗？”
    穆北枳歪了歪头，道：“我是想通了你真实的计划。”
    望空哈哈大笑，不在意道：“穆先生不是已经把我的计划说得明明白白了吗？”
    穆北枳摇头：“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内奸。
    “一直以来，你都不得不跟虫后分享我这个科研人才，让虫后的项目占用我大部分研究时间和精力。
    “而朴鸿影的提醒，让你想到了从此以后独占我的方法。”
    安静而冷肃的走廊上，穆北枳一字一句地点出了望空计划中最阴暗的部分：
    “其实这场审讯，你只是想检测谷南鸣是否忠于你。
    “至于我，不论最后查出来是不是内奸，你都会把我控制起来，对虫后那边宣称我已经死亡。
    “然后独占我的所有科研时间。
    “让我专心为你研究信息素抑制药剂。
    “在你意识到这艘星舰上可能有内奸时，我在你眼里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穆北枳这下算是把望空的计划说得明明白白，一点不剩。
    望空原本以为自己被戳穿会慌张或是忌惮，此刻心底却泛不起任何起伏的情绪。
    或许因为戳穿自己的是穆北枳，所以他完全不意外，甚至双眼有些放空。
    这不过是穆北枳的常规操作罢了。
    穆北枳此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谷南鸣：
    “既然怎么样都是把我关起来，留我一个活口。
    “那不如，谷南鸣也别审了，直接杀了吧。”
    听到这话，望空总算回神，表情再次严肃起来。
    他有些没明白穆北枳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们难道不是恩爱伴侣吗？为什么这么急着除掉谷南鸣。
    除非……穆北枳认为谷南鸣对自己有威胁。
    或是他们处在对立面。
    对应当下的情况，望空很容易推导出结论：
    穆北枳不希望参与审讯，而且要求杀死即将与他互审的人。
    说明他心虚，不想被谷南鸣审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就是与无级军合作的内奸。
    那么反过来说，谷南鸣就应该是忠于他望空的。
    穆北枳让自己除掉他，其实是想让自己少一个能信任的人类部下。
    望空想明白这一切，怒瞪向穆北枳。
    这人类真是奸诈狡猾，蛇蝎心肠。
    谷南鸣也听明白了穆北枳的意图。
    他瞳孔难以控制地收缩，双手因为内心杂糅在一起的情绪而捏紧。
    两名卧底同时受困时，生存策略第二条：
    让彼此的立场，在敌方眼里对立起来，通过假装争斗，让敌人消除对其中一方的怀疑，从而至少保住其中一名卧底，传递出消息。
    就像原书中，谷南鸣牺牲自己保护主角一样。
    谷南鸣知道，穆北枳这是想牺牲自己，保下他。
    但是他不愿意。
    还没等他想明白如何反转这个局面，望空已经对穆北枳开口了：“你觉得现在还有资本跟我谈条件？”
    望空表情沉冷地一步步逼近穆北枳。
    以前他让穆北枳牵着鼻子走，是顾忌虫后的势力，现在既然不用再顾忌，自然也没必要继续对他好言好语。
    望空对旁边几名士兵释放出一点信息素，他们便齐齐抽出武器，摆出了作战的架势。
    他看向对面弱不禁风的穆北枳，不屑道：
    “你要么乖乖听话受审，要么死。
    “这是你现在仅有的两个选择。”
    虽然他已经猜出了穆北枳想掩盖的秘密，但还是要走一下审讯流程。
    说不定会有什么新收获呢？
    望空在内心为自己的谨慎鼓掌。
    落霞星附属星——霞叁——上，一切跟平常一样，又不太一样。
    一样的是，生产园区里的工作依然在稳步进行，人类在机器人的协助下完成各种工作，五等虫在四处巡查，只有最重要的工作才会亲自动手。
    不一样的是，港口被封锁，几名高等虫族来到园区，将最近新来的五等虫2661号带走了。
    当时领头是一名二等虫，随行的有一名三等虫将军和两名四等虫士兵。
    当那两名士兵架住2661号将他拖走时，几名刚跟2661号混熟的五等虫，都忧心忡忡地看着，想上前询问是否有误会，又怕受到牵连被一并带走。
    2661号冲他们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安慰道：“别担心，我很快会回来看你们的！”

 第64章

    五等虫们并没有相信他的话。
    他们自从来霞叁工作后，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仗，都觉得2661号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被关进牢房后，2661号看上去十分淡定，该吃吃该睡睡。
    看守的士兵看着他摇摇头，感慨：“都快大祸临头了，还一点数没有。”
    另外一个士兵也道：“是啊，听说霞壹上被抓去审讯的虫，没一个活着回来的。”
    几个小时后，昏昏欲睡的看守士兵被一阵三等虫族的信息素惊醒。
    他全身紧绷的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信息素散发的源头，是被关在牢房里的2661号。
    虽然隔着牢房铁栏杆，士兵依然被吓得瘫坐在地。
    明明这虫被抓进来的时候还是五等虫，怎么突然变成三等虫了。
    2661号走到栏杆前，低声开口：“让盼明来见我。”
    四等虫士兵感受到对方的威压，虽然觉得这虫在痴人说梦，却还是连滚带爬地跑出牢房，去通知了自己的上级。
    负责抓捕2661号的二等虫，听说2661号升级成了三等虫，又听说对方提到盼明大人的名讳，立刻联想到通缉令上要抓捕的113号。
    他前往牢房，对着通缉令上的图片，确认了几遍2661号的骨相，才有些犹豫地上报给了09号大人。
    得到消息的时候，盼明和09号正在霞贰附属星上。
    盼明刚刚审讯完一名彻底昏迷的虫族，脱掉一身溅满鲜血的防尘服和手套，清洗自己的双手。
    从霞壹开始，他没有放过任何一名有嫌疑的虫。
    每一个形迹可疑的虫都被他抓来严刑拷打，直至失去意识。
    这些虫被安置在星舰上秘密开设的医疗室进行治疗，等精神状态好些后，会接受盼明的第二轮审问。
    09号在一旁看得两股战战，只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
    听说霞叁那边似乎抓住了他们要找的假113号，09号喜出望外，赶紧叫人给盼明准备好干净衣物，两虫一起上了去霞叁的星舰。
    此时落霞星已经完全落入无级军的手中，而盼明二虫对此一无所知。
    2661号被押到盼明面前时，挺胸抬头，完全不是阶下囚的姿态。
    盼明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双眼微眯，辨认完对方的样貌，才开口：“听说你要见我。”
    2661号微笑，开口道：“我来是为公主传个话。”
    盼明原本因为疲惫，坐姿有些松散，此刻却缓慢地调整动作，正襟危坐起来。
    第57章
    2661号见盼明的注意力被吸引，继续道：“她说，等战争结束，想在偏远星找个环境不错的地方当个平凡虫，问你愿不愿意做她的邻居。”
    盼明的眼眶缓缓睁大，眸子有些迟疑地晃动。
    然而这份动摇没有持续多久，盼明很快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公主如今受制于无级军，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何况是承诺战后的事情。
    盼明嗤笑一声，对2661号开口：“公主要真有诚意，那就请她亲自来跟我说吧。”
    正说着，众虫听到港口想起警报：“警告，检测到港口有星舰群强行停靠，是否发起进攻？”
    二等虫从门外匆忙赶来，询问同在审讯室的09号。
    09号则看向盼明，等待对方发话。
    盼明心下狂跳，还不清楚目前的状况，就听对面的2661号笑着说：
    “那就让公主亲自跟你说吧。”
    随着这句话落下，09号和盼明同时感到腺体接收到了初弦公主出现的信息素。
    港口外，不断靠近的星舰，对港口开启了强制通讯。
    整个港口的广播被接管，响起了初弦的声音：
    “霞叁的各位民众，你们好，我是初弦。
    “也是无级军的一员。
    “请放下武器，停止攻击。”
    最后，她还加了一句：“盼明哥哥，我来接你了。”
    盼明再顾不得许多，直接从沙发上起身，一路奔向港口。
    他们本就在港口旁临时搭建的审讯室，不过几分钟的脚程，盼明就来到了已经降落的星舰前方。
    初弦公主穿着一身朴素的工服，从星舰出口中走来，冲他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守在港口的士兵们，原本听见广播里的声音，都一片哗然。
    “虫后不是发公告说公主已经死了吗？”
    “这虫八成是骗子吧？”
    然而此时感受到来自公主的信息素，他们都站直了身子，不敢再有任何不敬。
    亲眼看到公主安然无恙，盼明双眼有些朦胧。
    他几步上前，从头到脚确认对方完好无损，才抬手抚了抚对方的头顶，声音颤抖着开口“公主，你真的没事。”
    初弦走上前主动抱住对方，低声道：“盼明哥哥，我已经不是公主了，以后都只叫我‘初弦’吧。”
    盼明回答：“虫后的谎言骗不了所有虫，如果你想要回公主的身份，我可以帮你。”
    初弦松开盼明，冲对方摇头道：
    “我不想成为公主，我也不适合当公主，我只想做一个普通虫。
    “盼明哥哥你也一样吧？”
    盼明的眸光闪烁。
    就在不久前，他刚因为穆北枳的提醒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浇灭。
    公主的话又唤起了他的希冀。
    他惆怅回答：“可是，我们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初弦用力点头：“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1374号他们想推翻虫后的统治，建立一个‘虫虫平等’的世界。
    “等战争结束，虫与虫之间再没有高低贵贱，即便是再平凡的虫，也不会遭受到权利的倾轧。
    “到时候，哪怕我们无权无势，也会受到星际法的保护，没有任何虫能伤害到我们。”
    盼明看着初弦充满希冀的眼睛，一时开不了口。
    初弦幻想的未来确实美好，但要实现太难了。
    初弦却拉过他的手，晃了晃，开口道：“盼明哥哥，跟我走吧。”
    初弦的动作让盼明嘴角不自觉上扬。
    在虫后宫殿过往的那些年，只有初弦从不戴有色眼镜看自己。
    她把他真的当做一个哥哥在对待，彼此没有尊卑的距离感。
    他们偶尔也会谈及幻想中的生活。
    因为都对权利无感，反而更加惺惺相惜。
    如果是与初弦一起为他们共同的理想努力，那么，盼明愿意冒险一试。
    这时候09号带着2661号匆匆赶来。
    初弦侧头对2661号颔首，说了一句：“辛苦了，2661号。”
    2661号咧开一个开朗的笑容，就如他之前被二等虫抓来时一样。
    跟在不远处的二等虫看到这熟悉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被计划好了？
    其实，盼明和望空决定分头行动没多久，在穆北枳的建议下，无级军和双河军就制定了新的计划。
    原本潜伏在霞叁的2661号，此后收到的指令是“诱捕盼明”。
    他迅速给自己注射了信息素屏蔽药剂，然后让自己被二等虫带走。
    随着屏蔽药剂生效，2661号的等级很快升到三等虫，样貌特征也与通缉令上更加相近。
    他将自己的样貌暴露给四等虫看守，确认其上级通知盼明后，便触发了藏在自己牙齿内测的定位器，让无级军知道自己的位置，也就是盼明之后会抵达的位置。
    无级军收到2661号的定位消息，才能及时护送公主来到霞叁。
    此时09号已经看不清整个双河星系的局势。
    公主居然与反叛的无级军站在一起。
    那他们与虫后就是对立的。
    也就是说，公主现在理论上是他的敌人。
    但话又说回来，此刻公主信息素的威压近在眼前，一贯懦弱的09号可没有赤胆忠心向远在天边的虫后尽忠。
    不论如何，先顺势而为，度过危机再说。
    09号思及此，慌忙向公主行礼，大颗汗珠从他的额头滴下，让他看起来格外狼狈。
    他身后的属下们见此，也赶紧跟着行礼。
    为了维持当前局面稳定，初弦并没有否认公主的身份，只是优雅地颔首。
    2661号冲着公主身后张望了一会儿，才开口询问：“1374号呢？怎么没看到他？”
    公主原本还上扬的嘴角一点点下垂，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望空星舰上，审讯室门口，穆北枳听完望空的死亡威胁，不屑地笑了笑：
    “想杀我？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着穆北枳开启机甲全副武装，将一旁的几名虫族士兵击倒在地。
    “你找死。”望空一个闪现，已经逼至穆北枳近前。
    他的手同步伸出想掐住穆北枳的脖子，却被一旁同样展开机甲的谷南鸣挡住。
    在穆北枳击倒士兵时，谷南鸣趁机拿回了机甲。
    望空有些看不懂谷南鸣的操作了，他质问道：“谷，你在做什么？！

 第65章

    “你没听到他想让你死吗？！”
    穆北枳看到谷南鸣出手，也很意外。
    原本他只是想做戏大闹一番，坐实内奸的身份，让谷南鸣彻底摆脱嫌疑，从而脱困。
    到时候望空不会杀他，将他囚禁起来，而谷南鸣依然是那个望空信任的部下，皆大欢喜。
    谷南鸣这一出手，他的安排算是白费了。
    谷南鸣也知道穆北枳的苦心，但他不想冒险。
    一旦穆北枳真的落入望空的手中，后续会被藏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而且做实验只需要双手和大脑，如果望空因为害怕穆北枳逃跑而废掉他的双腿，那该是多么痛苦的折磨，谷南鸣想都不敢想。
    更重要的是，一旦穆北枳双腿受伤，说不定会受刺激回忆起其他事，到时候穆北枳精神如果崩溃，那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他谷南鸣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不知道谷南鸣为什么要打乱计划，但此时也没有时间给穆北枳思考和犹豫。
    他趁着望空与谷南鸣僵持之际，掏出随身携带的微型毒剂，以最快速度绕到望空身后刺向对方后颈的腺体。
    谁知对方衣领下突然展开一片金属挡在注射器针头前，直接将针头折断。
    看来自从在沧海星遭遇偷袭后，望空吃一堑长一智，已经知道着重保护自己的腺体了。
    穆北枳见此赶紧将机甲马力开到最大往后撤退，拉开与望空的距离。
    他如今身穿的机甲只有二等虫强度，根本经不起对方的攻击。
    望空用力一把将谷南鸣击倒在地，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腺体，看向穆北枳，沉声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穆北枳全身紧绷，神色严肃，并不打算回答。
    望空却一点点反应过来。
    以往虫族内部也研发过毒剂，但针对腺体和信息素的阴毒手段，却从未被使用。
    这种攻击方式望空见过，且只见过一次。
    就发生在五等虫从沧海星叛逃的时候。
    他恍然大悟，抬手指向穆北枳：“你，果然是无级军的人！
    “好，好的很！
    “当初让他们等级变化的药剂也是你这个奸诈小人给的吧？
    “还跟我装不知道。”
    说着，望空的全身也覆盖上一层贴身机甲。
    这是专门为一等虫打造的战斗机甲，强度比谷南鸣穿戴的机甲更高。
    他双眼泛红，一步步逼近僵在原地的穆北枳。
    谷南鸣上前阻挡望空，却被望空一把扯断了一只手臂，丢向一旁。
    望空头也不回地大吼：“谷，你还没明白吗，这骗子是无级军的内奸。
    “为什么还要保护他？！”
    穆北枳知道谷南鸣是铁了心要破坏卧底守则，于是不再演戏，冲对方大喊道：“你别管我，赶紧跑！他不舍得杀我！”
    望空这才反应过来，如遭雷击：“原来如此，你们是一伙的？！
    “我差点就被你们骗了！”
    第58章
    谷南鸣没有听穆北枳的话，反而冲穆北枳说了一句“你先跑”，就奋不顾身地冲向望空，用仅有的一只手与望空缠斗。
    谷南鸣知道自己的机甲强度无法与望空的机甲硬碰硬，于是利用灵活的身法与望空周旋。
    看到谷南鸣深陷危机，不顾一切地想保护自己，穆北枳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连连重锤，大脑被不断撕扯着。
    虽然不太理解对方作出这样不合理选择的原因，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犹豫，在这里多停留一秒，也是给谷南鸣带去更多的危险。
    于是他忍住鼻腔中的酸意，坚定地转身就跑。
    不用望空命令，守在走廊上的虫族士兵们全部冲过来对穆北枳围追堵截。
    好在这些士兵不敢对他使用热武器，一方面是担心伤到他，另一方面则是怕打穿星舰，造成事故。
    加上他机甲强度够高，穆北枳前行的速度虽然受阻，但还是能一路将士兵们击倒，不断向前。
    望空知道穆北枳跑不远，索性全力对付谷南鸣。
    没过几招就抓住了对方，两脚将谷南鸣的双腿踩断，丢在了地上。
    他抬脚在谷南鸣的脸上碾了碾，开口道：“亏我那么信任你……
    “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就这么喜欢那疯子，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人家逃跑的时候可是一点不犹豫的，抛下你就走。”
    谷南鸣虽然四肢只有一只手能动，但还是努力将望空的腿抱住，企图阻止对方离开。
    “既然你把他看得那么重，那我就当着你的面，一点点把他折磨致死吧。”
    望空说完，看到谷南鸣脸上露出愤怒又无能为力的表情，嘴角扬起恶意的笑。
    他一脚踢开谷南鸣的手，让几名士兵过来看住谷南鸣，随即极速向前飞奔，追赶穆北枳。
    望空很快就看到了穆北枳狼狈逃窜的背影。
    心底泛起戏耍老鼠的兴味。
    他看着对方对付士兵的动作越来越吃力，甚至左手的机甲都损坏脱落，散落一地，实在畅快。
    等到穆北枳看上去已经完全筋疲力尽，纯凭机甲的发动机推动向前时，望空才几步上前，再次掐住了他的脖子。
    望空从未觉得如此痛快。
    此前受到穆北枳那么多羞辱，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他看着已经无力挣扎的穆北枳，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胜利者的得意：“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不反抗了？
    “说我没本事杀你？我就偏要一点点把你凌迟，让你尝尽离死亡越来越近的恐惧和痛苦。”
    说完他肆意地张狂大笑起来。
    直到胸腔里所有气体都如同这段日子憋在心底的郁气一样全部被释放出来，他才心满意足地吸气。
    而就在此时，死鱼一般的穆北枳突然抬手，正对他的脸喷出毒剂喷雾。
    望空反应迅速，立刻憋气侧脸，没有中招。
    正后怕地想继续呼吸，侧面上空就落下一只机甲金属手，握紧一瓶毒剂，对着他的脸又是一阵喷射。
    望空再次转脸，又正对穆北枳手里的喷雾。
    一时将两瓶喷雾里喷洒的毒雾都吸了个饱。
    他条件反射地松开穆北枳，后退几步，大喊道：“你对我喷了什么！”
    随即很快感受到逐渐蔓延全身的无力感。
    “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望空大吼着，狠狠咬破自己的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冲向穆北枳想要一拳锤烂对方的头颅，却被对方轻松躲过。
    他的身体逐渐不受控制地倒向地面，虽然意识还保持清醒，却连嘴都动不了，更无法继续操控机甲。
    悬在空中的金属手回到穆北枳的左手上，这正是望空以为他损坏脱落的部分机甲。
    望空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穆北枳的诡计。
    这狡猾的人类装作体力不支，装作慌不择路地逃跑，不过是想让他放松警惕，伺机而动。
    然而此刻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他只能睁大自己的双眼，瞪着对方。
    穆北枳急促的心跳总算渐渐放缓。
    在他第一次偷袭望空失败时，就没有想过要逃跑。
    他知道自己失了先机，即便再怎么在星舰里逃窜，也无法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如今星舰身处宇宙深处，就算他用小型逃生舱脱离星舰，被追上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逃跑不过是延缓他被彻底制服的时间，只有用计反制才能求得一丝生机。
    既然不能用针剂，他也只能用毒剂喷雾代替。
    然而望空动作迅速，不可能站在原地任他喷。
    所以他只能挑选对方以为自己大获全胜，没有防备的时候动手。
    于是穆北枳假装散落左手的机甲，让其躲藏在暗处待命。
    被望空抓住时，正对面的喷雾只是虚晃一枪，等他转头时用机甲动手才是致命一击。
    见望空倒地，不远处的虫族士兵都想冲上来护卫。
    穆北枳当即拿出激光刀对准望空的脖子，冷冷道：
    “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都往后退！”
    士兵们当即投鼠忌器，守在远处不敢上前。
    为了以防万一，穆北枳将望空身上的机甲全部扒掉，又往望空腺体里注射了一针让他丧失行动力的毒剂，才利用机甲拎着他往谷南鸣所在地方赶去。
    跑到谷南鸣所在位置时，对方刚利用机甲配合唯一能动的手，将周围的士兵全部击晕。
    见对方没事，穆北枳如释重负，心头涌起差点失去对方的后怕。
    他本来应该质问对方为什么不配合自己一开始的计划，但此时只想走过去狠狠抱住对方。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想要与对方相拥。
    但因为要拿刀抵住望空脖子，威慑其他士兵，穆北枳无法向对方张开双臂。
    他只能眼中含泪，哽咽地笑着说：“你可真顽强。”

 第66章

    谷南鸣见穆北枳制服了望空，也放松下来。
    他想撑起身子安抚对方，无奈双腿受伤，浑身剧痛，站不起来。
    只能配合着机甲上的微型发动机，一点点向穆北枳挪动。
    穆北枳这才注意到谷南鸣瘫软的双腿，他只感大脑一阵刺痛，有很多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没有让自己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而是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当前发生的事情上。
    青年启动星舰内部的智能医疗系统，调用来一套全自动悬浮担架，让谷南鸣躺上去。
    同时调用来一把智能轮椅，把完全失去自理能力的望空放上去。
    然后穆北枳一边用刀抵着望空的脖子，一边指挥着担架和轮椅一起往星舰指挥室移动。
    挟望空以令众虫的局面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星舰与外界失联，穆北枳得去指挥室打开信号，与双河军和无级军取得联系。
    众士兵一直举着武器不近不远地围在他们周围，看着像是在护送他们一样。
    好不容易磨蹭到指挥室，穆北枳一边将谷南鸣塞进姗姗来迟的治疗舱为他接骨，一边命令望空的下属打开星舰信号收发器。
    看着治疗舱上显示着谷南鸣的伤势，穆北枳的心揪得更紧，大脑中的刺痛也越发严重。
    他都不敢想，如果谷南鸣死在这里，他该怎么承受这个结果。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士兵高喊：“20千米外有高等虫族星舰靠近！”
    穆北枳的心又一次被提了起来。
    这个时候遇到其他虫族可太糟糕了。
    如今整艘星舰上，唯一能跟一等虫勉强过几招的只有谷南鸣。
    但他现在身受重伤，一旦场面乱起来，自保都勉强，更别说出战了。
    如果对面星舰里的一等虫知道穆北枳绑架了望空，会立刻尝试控制望空的星舰。
    哪怕他以望空的性命为威胁，对方说不定不仅不在乎，甚至会因为想逼他动手而进攻得更加猛烈。
    毕竟与这么多一等虫打交道看下来，他们之间可没多少同族情谊，只有争权夺利，尔虞我诈。
    想到这儿，穆北枳的汗都下来了。
    系统既担心又忍不住吐槽：
    [这可怎么办啊！]
    [你说你，要是乖乖配合，审讯一下谷南鸣，两人拉扯下，说不定还能拖延点时间，现在可真是把自己作到没退路了。]
    [哎，这可能就是发疯的代价吧。]
    “对方要求通讯，是否接通？”指挥室里的一名军官询问穆北枳。
    穆北枳镇定心神，冷静开口：“接通。”
    这种时候，如果拒绝通讯只会显得更加可疑。
    短短几秒里，穆北枳已经编造好了一套说辞。
    就说自己替虫后研究的体外育卵技术即将成功，望空不希望虫后获得此技术，于是临时反水，想杀他灭口。
    他没有办法才反抗望空。
    如果这个借口也无法说服对方，那他就只能拿出屏蔽药剂这个筹码了。
    相信任何一等虫都无法抵抗脱离虫后掌控的诱惑。
    穆北枳的心在胸腔里飞速跳动，做好万全准备，等待通讯接通。
    一秒钟后，在通讯的画面中，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1374号？”穆北枳惊讶道。
    1374号原本以为通讯对面会是望空，看到穆北枳时，也有些意外：“穆北枳，你没事吧？”
    两方人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汇合了。
    第59章
    早在无级军掌控了落霞星后，1374号就给穆北枳发送了加密信息分享这个喜讯。
    然而信息却显示“接收失败”。
    一连半小时尝试多次都显示相同结果后，1374号意识到了不对劲。
    即便望空星舰进行跃迁时，信号会受到短暂影响，但半小时早就应该恢复通讯。
    他想来想去总是放心不下，打算去看看情况。
    但此时正是前往霞叁拉拢盼明的关键时刻，如果盼明拒不配合，恐怕两方还要开战。
    1374号在这个时候离开，对后续的战斗恐怕不利。
    犹豫之际，初弦站了出来。
    她同样担心穆北枳的情况，让1374号尽管去：
    “这边有我这个‘公主’在，实在无法谈和，释放一点信息素就能压制住他们。”
    初弦说着，为自己注射了一支针剂。
    这是祝教授新研制的中和药剂，能将体内生效的屏蔽药剂无效化。
    随着中和药剂一点点起效，初弦将在短时间内再次恢复“公主”的生物学身份。
    也是在那一刻，虫后和所有一等虫都感受到了前任公主再次出现。
    1374号不再犹豫，带了舰队里最好的星舰之一就单枪匹马地来到层峦星附近搜寻望空的舰队了。
    还好他赶到的时候，穆北枳已经控制了望空，不然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两方星舰接驳成功后，1374号迫不及待来到望空星舰的指挥室，他的同伴们则分头去控制星舰里的其他虫族。
    穆北枳看着如今英姿勃发的1374号，有几分庆幸道：
    “你怎么来这儿了？”
    1374号则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狠狠蹭了蹭，才松了口气道：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穆北枳有些尴尬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背，等了好一会儿见对方一直不松手，这才礼貌地将对方推开。
    1374号坦率开口：“我很想你。”
    穆北枳没反应过来，接了句：“哈哈，谢谢。”
    偷听的系统：……
    同样偷听的谷南鸣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治疗舱里坐了起来。
    他用唯一能动的手将望空从智能轮椅里掀到地上，用机甲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挪到轮椅里，飞快地移到穆北枳和1374号之间，将椅座不断上抬，调到离谱的高度，让自己与1374号的视线平齐。
    然后不咸不淡地开口打招呼：“1374号，好久不见。”
    穆北枳：“……”
    【兄弟你别太荒谬。】
    1374号真情流露被打断也不恼，热情跟谷南鸣打招呼。
    穆北枳则走到治疗舱前查看面板上记录的治疗情况。
    接骨和包扎都已经完成，修养12小时就能下地走路了。
    他这才终于放心。
    一旦彻底放松下来，内心的疲倦，和大脑的疼痛全部涌了上来，他顺势倒进治疗舱，昏睡了过去。
    谷南鸣和1374号见状赶紧上前查看情况，确认对方只是太累需要休息，才放下心来，一起将治疗舱运送到了穆北枳和谷南鸣住的情侣套间。
    谷南鸣脑内的系统感慨一句：
    [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谷南鸣：……
    【你这梗多少有点年代感了。】
    将穆北枳安置好，谷南鸣和1374号退出房间，相对而立。
    哦不对，是一坐一立。
    安静了一会儿，谷南鸣指了指他跟穆北枳住的情侣套间，开口道：
    “你应该知道，穆北枳是我的伴侣吧？”
    1374号勾唇：“嗯，知道。
    “之前跟你们云将军商讨合作时，我问过了，你们俩是为了不选人宠，方便卧底行动，所以被迫‘假装’伴侣。”
    谷南鸣脑内系统幸灾乐祸：[哦豁，被无情戳穿咯！]
    谷南鸣面不改色：“你怎么知道不是假戏真做？”
    1374号不屑地说：“你有没有假戏真做，我不关心。
    “至于穆北枳，得由他自己来说。”
    系统：[啧啧，骗不动。]
    谷南鸣终于决定使出杀手锏：“我们这些天都同床共枕。”
    1374号脸色变了变，很快转移话题：“望空这边闹成这样，你准备怎么收场？
    “虫后那边怎么交代？”
    谷南鸣不答反问：“盼明那边谈拢了吗？
    “谈拢了就让他过来，他要想维持在虫后身边的位置，一定会想办法处理。
    “说望空有异心，或是与你们无级军勾结都可以，反正总能找到理由。”
    1374号不屑地笑了声：“说来说去，还是得让其他虫来处理。
    “你看看你，与望空发生冲突时没办法保护好穆北枳，反而逼他透支自己解决问题。
    “事后也没办法替他善后。
    “就你这样无能的人类，有什么资格自称是穆北枳的伴侣。”
    系统：[啧啧，一针见血。]
    谷南鸣打开光脑，调出自己和穆北枳结婚证电子版，开口：“这就是我的资格。”
    1374号：“……”
    系统：[牛。]
    谷南鸣关掉光脑，开口道：“穆北枳不是弱不禁风的娇花，不需要过多的保护。
    “我只需要与他并肩而立，望向同一个方向就行。”
    1374号不屑反驳：“我也可以与他并肩而立，与他望向同一个方向。”
    谷南鸣摇头：“你和他，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跟我们望向同一个方向。”

 第67章

    1374号皱眉：“我知道我们现在两个种族还处于对立状态。
    “但人类和虫族已经出现友好交流和合作的先例，一旦后续解放全虫族，那么虫族与人类和平共处的世界将会到来。
    “到时候我们都会在同一个和平的世界。”
    系统无奈：[哎，跨服聊天咯。]
    谷南鸣有些同情地看向1374号，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明白自己所说的潜在意思。
    然而他又耻笑自己。
    他与穆北枳就在同一个世界吗？
    现实世界里，那么多年的隔空相望，他真的了解过穆北枳的想法吗？
    而且1374号说的话也没错。
    哪怕穆北枳不需要保护，他也的确没能帮助到对方。
    他是个无能的伴侣。
    系统幽幽补刀：[嗐，别这么想，你一开始不就是想‘以色侍人’，也没想着要凭实力征服他嘛。]
    谷南鸣：……
    穆北枳是从噩梦中惊醒的。
    他有些惶恐地检查自己的双腿，确认没有问题后，却没有放松下来。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现实世界回忆的画面里，目睹躺在血泊里的父母，他想上前却一直动不了。
    之前他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在梦里回忆起的过往，而人在梦里无法行动也算是理所当然。
    然而此刻他才意识到，他不是在梦里动不了。
    而是在现实动不了。
    在车祸发生时，穆北枳的妈妈用力推开了他。
    穆北枳虽然保下了一条命，却双腿被轮胎碾过，导致终身残疾。
    车祸之后，穆北枳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消息却不胫而走。
    已经毕业的同学来医院探望过他，平时走动不多的亲戚也来过。
    以及……谷南鸣。
    这人没有参加高考，已经申请了去国外名校上大学。
    不久后就会出国。
    在穆北枳出事后没多久，他是第一个赶到病房来探望的同龄人。
    那天的阳光很好，斜照进病房。
    谷南鸣冲进病房时表情十分慌乱，就好像出事的是个对他极为重要的人。
    可穆北枳知道，他们并不熟，除了每次大考两人的名字总是挨在一起，偶尔在运动场跑道上遇到，就没有任何交集。
    他们甚至不是一个班的同学。
    穆北枳心情糟糕透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刚失去了双亲，也因为他不想让谷南鸣看到现在这样的自己。
    他本应该是对方最忌惮的对手，可是，如今残疾的自己再也没有资本与对方平等竞争了。
    他苦中作乐，冲对方说：“反正我也不爱运动，这下终于有理由彻底不跑步了。哈哈。”
    然而谷南鸣却反问：“我们的比赛还没有结束。
    “我会继续努力学习和进步，你不会现在就认输吧？”
    穆北枳本应该骂对方没有人性，但那一刻他却格外高兴，拥抱了心底被再次激发起的胜负欲。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竞争的火焰：“哼，我一定赢你！”
    却不知道自己这是真的不服输，还是故作坚强，又或者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那一次探病后，谷南鸣就出了国。
    他们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面。
    不过两人总算加上了联系方式，通过聊天软件时不时对话。
    虽然很多时候，都是穆北枳在咋咋呼呼说自己又达成了什么目标，谷南鸣倾听，然后在11小时时差后，用极为简单的字回复。
    但这似乎是之后穆北枳艰难人生里唯一一点支撑。
    因为只有在跟谷南鸣炫耀自己的进步时，他才会暂时忘掉自己的生活有多么艰难和孤独。
    他高考成绩优异，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
    因为车祸和残疾，医院和学校都建议他先休学一年。
    然而穆北枳计算了一下，虽然父母的遗产和保险公司的赔付，能让他安心养病，但几年之后的人生都得靠自己。
    他这样的身体情况必须早做打算。
    第60章
    发生车祸三个月后，穆北枳就坐着轮椅上学了。
    错过了军训时间，他也错过了与同班同学认识的最好时机。
    学校体贴地给他安排了无障碍宿舍，但也让他没办法与同级同学住在一个寝室。
    室友们都是比他大好几岁的硕士研究生，每天忙于项目科研，根本没时间与他交流太多。
    这让他不论是上课时，还是在寝室里，面对同班同学和室友总像一个外来者。
    教学楼虽然有上下的电梯，但临到上课时，人总是很多。
    虽然大家会谦让穆北枳，让他先上，但他也能读出一些同学的不满和焦急。
    电梯空间和承重有限，多他一个人加一台轮椅，就会有很多人只能等下一趟。
    为了不给其他人添麻烦，他学会了提前半小时去教室。
    然而即便如此，遇到两门不同课程连上，而上课教室又分散在两栋不同的教学楼时，“电梯难题”依然会出现。
    理论课尚且如此，实验课就更加麻烦。
    实验室空间有限，实验仪器昂贵精密，坐着轮椅在里面穿行总是会引起不便。
    虽然同学们已经尽可能表现得友善，这对穆北枳来说仍然如凌迟般痛苦，不得不将一些课程推迟到大二学年再修。
    经历过失去父母的悲痛后，他本就性格变得沉郁而敏感；事事都不愿麻烦他人的行为方式，和周围人敬而远之的态度，也让他进一步与同学疏离。
    穆北枳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对外界关闭了自己的心门。
    唯一能让他觉得自己还跟过去一样的时刻，便是在聊天软件上跟谷南鸣放狠话的时候。
    也是与谷南鸣的联系，让他一次又一次捱过那些艰难的时刻。
    从大二开始，穆北枳总算安装上义肢，彻底摆脱了轮椅。
    他向谷南鸣炫耀，得到对方夸赞。
    然而拄着拐以新形象面对同学们时，他感受到的依然是小心翼翼的照顾，和不经意流露出的疏远。
    从那时开始，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再也融入不了普通人的生活。
    不论他们掩饰得多么好，穆北枳都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都是不一样的存在。
    只有谷南鸣是不一样的，他对自己的态度始终如一。
    穆北枳因此变得越发依赖对方。
    与对方的联系越来越频繁，几乎每天都会留几条消息。
    有时候临近中午没课，而谷南鸣那边还没睡觉时，他们甚至会实时聊几句。
    直到，谷南鸣有一次提及母亲让他去参加一个晚宴，与生意合作伙伴的子女见见面，交交朋友，如果能找到一个心仪的对象就更好了。
    穆北枳才真正直面自己一直忽略的事实：自己从一开始与谷南鸣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而听说对方被母亲催着谈恋爱时，既羡慕对方有家人关心，又因为对方可能会有恋人而醋意大发。
    他第一次领悟到，自己或许喜欢谷南鸣。
    他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
    或许自己只是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支撑他不断向上的对手。
    或许他只是占有欲作祟。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论是什么原因，他都没有资格与谷南鸣站在一起。
    谷南鸣是个如此优秀而健全的人，自己这样一个身有残缺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能与之匹敌。
    “北枳，你醒了？现在已经安全了，别害怕。”谷南鸣的声音打断了穆北枳纷杂的回忆。
    他见穆北枳是从昏迷中惊醒，想着对方大概是受到了惊吓，走过来想安抚地抱住他，却被穆北枳下意识推开。
    谷南鸣的动作僵硬在半空，心头被刺痛了一下。
    穆北枳看清眼前人时，只觉得像是久别重逢。
    他的心跳又乱了起来，一种愉悦又伤感的滋味在胸口漫开，酸软又刺痛。
    穆北枳彻底确认了。
    他喜欢谷南鸣。
    可是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
    偏偏是在他想起所有事情的时候。
    如果是在之前，他会自信且大胆地向对方告白。
    可是现在……
    让他有所顾忌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正在穆北枳望着谷南鸣的双眼出神时，1374号冒了出来，龇牙道：
    “你可算醒了，担心死我了。”
    他的出现，迅速将穆北枳从儿女情长的思绪中拽出来，扔回到眼下的星际世界。
    【对，如今还有更加紧迫的事情。】
    穆北枳仿佛被解救了一般，松了口气。
    他先是注意到谷南鸣已经活动自如的四肢，看来是好全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昏迷了这么久。
    接着穆北枳快速回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找到了当前最紧要的问题：“望空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后续不能让他再出现在虫后面前，以防我们的计划败露。

 第68章

    “我们得为望空的‘失踪’找个合理的理由，好跟虫后交代。”
    谷南鸣发觉穆北枳面对自己时眼神有些躲闪，有些不安。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正想开口回答穆北枳的话，却被1374号抢了先：
    “盼明已经在过来的路上，等他到了，我们可以串好口供再联系虫后。”
    穆北枳有些惊喜地看向1374号，询问：“盼明答应合作了？”
    1374号双眸含笑，回答：“如你所料，有公主出马，说服盼明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随后，1374号简明扼要地将公主那边的情况跟穆北枳交代了一下，着重强调自己发觉他们失联后，就第一时间选择先过来查看情况。
    虽然他到达时，穆北枳已经基本掌控了望空这边的状况。
    穆北枳隐隐察觉到1374号对自己有些不同，但对方没有明说，他也不好自作多情，只礼貌微笑，表达感谢。
    他想从治疗舱里出来，谷南鸣在面板上确定他身体状况恢复健康，才同意。
    两人一虫一路来到关押望空的房间。
    此时望空因为体内的毒剂还没有完全被代谢掉而浑身无力，加上1374号又给他追加了屏蔽药剂，让他的身体强度开始下滑，出现了二等虫的特征。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望空有气无力地问。
    穆北枳却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他转头看向1374号，问：“你们准备怎么处理他？”
    1374号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胸有成竹地回答：
    “他现在知道的东西太多，放他回去肯定不行。
    “按照他等级下滑的速度，估计最终等级会停留在二等虫。
    “普通牢房关不住他。
    “他还可以释放二等虫的信息素，压制咱们军队里的三、四等虫。
    “我打算回头将他交给碎星看管。
    “好歹碎星是军队里最强的二等虫，还是能镇得住他的。”
    穆北枳点头。
    思考了一会儿开口：“可以让我的老师对他的信息素进行研究。
    “说不定能研制出消解二等虫信息素压制效果的药剂。”
    望空听后挣扎着爬到门口的铁栏杆上，声嘶力竭道：“不，你不能对我做这样残忍的事！
    “我绝不当人类实验室的小白鼠！”
    穆北枳眼神凉薄地开口：“你之前在生产园区让那么多四五等虫参加实验时，眼睛都没眨一下，怎么轮到自己就怕了？”
    望空咬牙切齿：“穆北枳，你这卑鄙小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1374号一把关上铁门外的隔音门，将望空的咒骂声隔离在房间之内。
    他有些同情地看着表情扭曲，嘴巴一张一合的望空，同意了穆北枳的提议：
    “也好，开展这个研究，不仅可以加深人类和虫族的合作，而且一旦成功，我们再也不用担心高等级虫族利用信息素对低等级虫族进行压迫了。”
    聊到这儿，初弦和盼明乘坐的星舰已经抵达他们所在位置。
    两方见面，穆北枳冲盼明露出营业微笑：“盼明先生，这次又得请你帮忙了。”
    在过来的途中，初弦已经将穆北枳与无级军多次合作的事情告诉了盼明。
    得知自己被穆北枳狠狠利用过，再看到对方脸上的假笑，盼明只觉得又是气愤，又拿对方没办法。
    虽然这人类从中作梗多次，但也正是因为有他，他和初弦才有机会真正摆脱虫后的控制，跳出权利的漩涡。
    想到这儿，盼明没好气地回话：“我这都是为了初弦。”
    此时初弦已经重新贴上屏蔽药贴，褪去了公主的身份，在一旁小心翼翼又好奇地观察着两方交锋。
    虫族宫殿中。
    虫后感受到了公主信息素出现了一阵，又很快消失，觉得很不对劲。
    她再次复盘之前一等虫被无级军袭击的事，品出了问题所在：
    无级军清楚地知道几方一等虫前往的方向，说明一等虫所在的舰队里有无级军的内应。
    她刚想联系盼明提醒对方，就接到了盼明打来的通讯。
    画面里，盼明面色严肃，眉眼中透露着羞愧，一看就是出事了。
    虫后一如既往地维持着表面镇定，开口问：“出什么事了？”
    盼明装出努力压住内心慌张的紧绷，尝试几次才断断续续开口：
    “接到您的命令后，我跟望空决定分头行动。
    “他来08号掌管的层峦星调查无级军的情况，我继续留在09号掌管的落霞星调查破坏天线的内奸……
    “但是望空离开一段时间后，突然联系我说他遭到了无级军的偷袭……”
    第61章
    “我赶到这边的时候，望空和他的舰队都已经失踪了……
    “好在，当时离开前，我留了个心眼，让他把主舰留在了落霞星，好歹保住了穆北枳和他的科研团队。”
    盼明对着通讯摄像头，毫无破绽地叙述完了大家一起编织的谎言。
    虫后眉头皱起，事情果然跟她猜的一样。
    盼明还在六神无主地碎碎叨叨：“连着两次被偷袭，这无级军怎么就像是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虫后开口打断盼明的话，怒其不争地批评：“蠢货！
    “这说明你们内部存在无级军的内应。
    “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你果然还是欠缺独自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
    盼明面露委屈，低声开口：
    “只是望空单体战斗能力并不差，能跟我报信，说明遇袭时他还意识清醒。
    “就算保不下舰队，也应该能独自脱身，为什么会跟着一起失踪……”
    虫后赞同盼明的分析，但不想在这个时候表现出对他的肯定，于是调转思路快速总结目前收到的所有信息。
    她突然想到初弦的公主信息素曾经一闪即逝，很快得出了结论：
    “是初弦。
    “她果然是我的心腹大患。
    “一定是她趁望空不注意，释放出公主专属信息素，对望空进行了压制，才让望空失手。”
    盼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这就说得通了，还是虫后殿下明察秋毫。”
    虫后不耐烦地摆手：“行了行了。马屁就别拍了。
    “望空本来就不安分，没了就没了吧。
    “就是可惜了他手下的那些兵。
    “还好穆北枳被你留了下来，之后如果他的基因突变药剂研制成功，能帮我们补充些亏损的虫族数量。
    “不至于被无级军那些蝼蚁在数量上压过。”
    盼明此时开口打断了虫后的话：
    “说起来，穆北枳想亲口向您汇报，说是体外育卵技术有进展了。”
    穆北枳被传唤到指挥室与虫后通讯时，1374号和初弦等无级军成员就躲在指挥室外，控制着星舰上所有的虫族。
    也不知道虫后如果得知了这件事，会不会气出病来。
    虫后在通讯中抬了抬手指，示意穆北枳开始汇报。
    穆北枳点头，点开自己团队这段时间的研究报告，开始讲解：
    “我们对比了当初成功在营养舱里发育的胎儿和失败的案例，发现他们体内有两种信息素的浓度有明显区别。
    “而这两种信息素在其他虫族的信息素里是检测不到的。
    “除了之前来沧海星观摩过的公主信息素里含有少量这两种成分。
    “但这个浓度远低于能成功让胎儿在营养舱内发育生长所需浓度。”
    虫后听明白了穆北枳的意思，开口道：
    “你是推测，这两种特殊的信息素，来自于我的体内？”
    穆北枳点头：“是的，虫后果然才智过人。
    “不过关于这两种信息素的来源，还只是我的推论。
    “需要得到您的信息素样本研究后，才能得出结论。”
    虫后点头答应：“行，我会让下属收集一些我的信息素给你运过去……”
    说到这里，她思考了片刻，道：
    “你现在没有望空保护，在宇宙中游荡还是不安全。”
    说着虫后转头看向盼明，吩咐：
    “追捕无级军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先送穆北枳回沧海星。”
    盼明垂头答应：“是，那我将穆先生送回沧海星后，再继续搜捕无级军。”
    虫后否定道：“无级军的事，从长计议。
    “已经有这么多虫被无级军暗算，你一个虫领兵去讨伐，成功率太低。
    “我之前还是低估了初弦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
    “他们现在有一个‘假公主’坐镇，确实难对付了许多。”
    盼明尝试揣度虫后的意思，询问：“那我安顿好穆北枳后，就回殿下身边？”
    虫后看向盼明，眼中透出一丝嫌弃，手把手教他后续该做的事：
    “把穆北枳送回去后，你也留在沧海星。
    “既然已经知道你们的舰队之中有无级军的内奸，就要剔除干净了。

 第69章

    “在彻底调查完你舰队里所有手下前，都不要回宫殿，以免暴露位置。
    “现在掌管沧海星的是1009号，他之前是85号的下属，是我的直系。
    “你可以信任他，让他帮你一起查。”
    虫后说完就挂断了通讯。
    “是。虫族万载。”盼明等信号彻底断了才站直身子。
    指挥室外的其他虫和人一股脑涌了进来。
    1374号笑着道：“糊弄完虫后，这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过既然你知道虫族宫殿在哪儿，我们之后岂不是可以随时偷袭过去？”
    盼明无语地看了一眼1374号，看向一旁的初弦：“你没跟他解释过？”
    初弦有些尴尬：“之前他没跟我提这事，我就没想到这个问题。”
    盼明无奈，开口冲1374号以及一旁同样好奇的穆北枳解释：
    “虫后宫殿一直在不停移动，就算外出的星舰想回航，也只能得到航行方位的指挥。
    “通过多轮验证和宫殿守卫的批准，才能逐次接近宫殿范围，经过多次复杂的跃迁，最终进入宫殿。
    “所以即便是我和初弦，一旦离开宫殿，也不知道它即将去往的地方。”
    穆北枳尝试理解：“所以，这宫殿也相当于是一座庞大的星舰。”
    盼明点头：“而且是自带隐身功能和强大武器库的移动要塞。”
    【难怪双河军一直找不到虫后老巢。】
    【原来她连自己虫都防。】
    【果然君王孤寡。】
    穆北枳忍不住在心底感慨。
    1374号这才找到机会询问落霞星那边的情况。
    初弦有条不紊地陈述了他们的安排：
    对所有虫族都发放了药剂，包括统领09号。
    为了防止他背刺，盼明在他心口中下了一颗微型毒药炸弹，一旦发现他有问题，立刻就能弄死他。
    穆北枳听到这儿，有些哭笑不得。
    这招盼明在自己手下身上用惯了，现在还沿用到了同僚身上。
    至于2661号，此刻正一脸笑容地在霞叁的生产园区，将屏蔽药剂分发给这里的五等虫们。
    之前跟他关系不错的几名五等虫，见他真的回来了，还带来了药剂，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称赞：
    “兄弟，没想到你还真平安回来了！”
    “原来你是无级军的卧底啊，难怪这么厉害！”
    “原来你是三等虫，也不知道俺用了这药剂能二次分化成几等虫。”
    大家的脸上都洋溢起与2661号脸上如出一辙的笑容，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
    就这样，继解放孤烟星群后，无级军又悄无声息地解放了落霞星群，下一步，他们决定在1009号骞鹫的配合下，彻底拿下目前防守空虚的沧海星。
    虫后宫殿中。
    挂断通讯后，虫后看向站在殿中央的一等虫12号，开口问：“你怎么看？”
    12号样貌身段都很普通，一眼看上去毫无记忆点，这也让他成为了最容易被其他虫忽略的一等虫。
    这么多年，他一直游离在权利边缘，替虫后暗中调查其他虫族。
    12号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虫后的问题：“无级军有可能跟人类合作了。”
    虫后挑眉：“说说你提出这个猜测的理由。”
    12号逻辑清晰地陈述：“咱们虫族的战斗习惯是正面对抗。
    “但无级军却多次采用偷袭和声东击西的方法。
    “而这种作战策略是弱小的双河军惯用的手段。”
    虫后赞同：“有道理。
    “不过无级军本就是一群弱小的五等虫和四等虫组成的乌合之众，模仿双河军的作战策略也不奇怪。
    “这无法说明他们就有合作。”
    12号继续说：“还有一点让我很在意。
    “虽然望空被无级军偷袭成功，可能是初弦出手造成的。
    “但06号和07号被袭击时，我们并没有感到前任‘公主’的信息素出现。
    “将两名一等虫却成功杀死或是抓捕，怎么看都不像是下等虫能做到的事。”
    虫后反问：“但这跟双河军又有什么关系？
    “人类军队更不可能对付得了一等虫。”
    12号回答：“您还记得当初无级军进行的那场直播吧？”
    虫后脸色沉了沉，但还是颔首表示记得。
    12号说：“在直播里，他们成功改变了自己的等级。
    “您也知道，那不是特效。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怀疑，他们持有某种特殊的药剂，能使自身等级发生变化。
    “在偷袭06号和07号时，无级军或许正是使用了这种药剂，让自身的力量短时间内增强，才能战胜两名一等虫。”
    虫后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我们虫族不擅长生物学研究。
    “所以才一直想笼络人类在进行这方面的探索。
    “如果他们真的得到了这种药剂，而这种药剂大概率是人类研究出来的。
    “那么，无级军极有可能是跟人类合作了。”
    12号前倾上半身，回答：“是。
    “所以我认为，在盼明出行的星舰里，与无级军勾结的内奸，除了可能是虫族，还可能是人类。”
    听完这番分析，一个熟悉的名字很快出现在虫后的脑海，让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穆、北、枳？！”
    第62章
    听到虫后说出穆北枳的名字，12号没有抬头，而是继续分析：“不一定是他，毕竟舰队上还有其他人类。
    “您别忘了，他的伴侣也是一名人类。
    “且曾经是望空最得力的人类部下。
    “相对于穆北枳，我更怀疑他。”
    虫后听到这个回答，反而放松了许多。
    人类战士在她看来一文不值，只要人类科学家还忠于自己，那其他的损失都可以承受。
    毕竟她还指望穆北枳研究基因突变药剂和体外育卵技术呢。
    虫后思考了一会儿，开口吩咐：“既然如此，你也去一趟沧海星吧。
    “在暗处帮盼明查一查到底谁有问题。”
    “是。”12号得令退出了大殿。
    此时沧海星上，顶流影星薛满杉正在化妆间打理着自己的一头白发，为粉丝见面会做准备。
    前来参加的虫族粉丝和少量人类粉丝们如书中所描写的一样狂热，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薛满杉没有像原书中一样，肩负暗杀公主的重任，心情轻松很多。
    为了防止粉丝中的虫族与人类发生争执，沧海星星长——朴鸿影——特地带着一群助手和人类保安前来维持秩序。
    看着场地里一切井然有序，她转身去往楼顶，尝试给望空拨打通讯。
    她想起来，自己忘记提醒望空，当两名人类互审时，有一种情况会得出错误的结论，就是这两名人类是同伙。
    如果望空不小心被他们骗了，她的提醒应该能及时帮助对方纠正误判。
    朴鸿影一边想着，眼中一边亮起兴奋又期待的光。
    她相信经过这件事，自己一定能在望空面前刷足存在感，为以后得到望空重用打下坚实的基础。
    通讯接通，另一头显示的通话对象却是11号盼明。
    朴鸿影第一时间就将对方认了出来。
    虽然盼明对外一直很少有消息流出，但朴鸿影成为星长后还是想方设法地弄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信息。
    比如他的长相，以及他是虫后身边的大红人。
    如果能跟他搭上关系，自己以后或许能得虫后殿下青眼也未可知。
    虽然朴鸿影有些奇怪接通讯的为什么不是望空，但还是忍不住因为膨胀的野心而激动到有些颤抖。
    她非常顺从地向盼明行礼后，才说明自己打去通讯的意图。
    盼明听完，笑着眯起眼睛，称赞道：
    “你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望空正在审讯其他虫族，得到你的建议后一定能获得更多有用消息。
    “我会如实转告他的。”
    得到盼明的夸奖，朴鸿影兴奋地连连鞠躬自谦。
    盼明开口问：“这件事，你没有告诉其他虫或人吧？
    “毕竟虫族内部出现问题是大事，传出去可不得了。”
    朴鸿影自信摆手：“没有没有，我的嘴非常严，这一点您和望空大人都可以放心。”
    盼明继续夸奖：“真是不错，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朴鸿影更加飘飘然了。
    她都能想象到，自己之后不仅得到望空大人的赏识，还得到盼明大人欣赏，最终成为虫后重臣的美好人生了。
    她太感谢勇敢向望空提出独到见解的自己了。
    果然勇敢的人才能成功！
    “那，再见了，朴星长。”盼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
    朴鸿影回过神时，面前的通讯画面已经熄灭。
    情绪激动让她冒了一身汗，这时候被楼顶的夜风一吹，感觉有些透心凉。

 第70章

    她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模糊的脚步声，警觉地回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这让女人有些心慌，赶紧转头往楼梯口走，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时步伐不稳，高跟鞋歪斜，崴了脚。
    双脚因为疼痛失去了抓地的力气，上身还因为向前冲的惯性继续前倾，让她不得不连走几步，跌在了楼顶边缘的铁网上。
    她惊魂未定地用力扒着铁网，减轻崴到的左脚受力，努力用右脚站稳，支撑自己一点点站直。
    就在这时，朴鸿影紧抓的铁网螺丝松动，一整块被她压得脱离了两侧的铁网，随着重力和她的身体一起向大楼下方坠去。
    “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后，楼下粉丝见面会的舞台中央，砸下了一名中年女人。
    她将舞台的地面撞出一个凹坑，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欢快的背景音乐还在继续播放。
    楼顶上，穿着黑色斗篷的薛满杉从暗中走出，撤掉绊了朴鸿影一跤的纤细钢绳，将其挂在大楼另一边牢固的铁底纹部。
    他手拉钢绳，一个助跑，翻过铁网，从五十层的顶楼往下坠去，最后悬停在30楼自己化妆间的窗前，从窗户外爬了进去。
    收回伸缩钢绳，将其盘好，合上圆形盒盖，从另一面看，这就是一盒做工精致的粉饼。
    脱下黑色斗篷，将其压缩折好，变成了他平时午睡用的颈枕。
    确认窗台没有留下痕迹，薛满杉看向镜中自己的一头白发和得体的服装，露出满意的笑。
    化妆间外传来助理慌张的敲门声：“薛老师，薛老师！
    “出事了！朴星长坠楼了！”
    薛满杉脸上的笑容消失，很快转变为难以置信和惊慌，跑去开了门。
    在望空星舰恢复对外通讯后，谷南鸣就立刻联系了双河军。
    为了避免朴鸿影将他和穆北枳有嫌疑的事情传扬出去，他们不得不尽快将其灭口。
    好在薛满杉今天刚好有粉丝见面会，在盼明确认朴鸿影没将事情传出去之后，薛满杉得到指示，对朴鸿影进行了暗杀。
    此时薛满杉的助理还算镇定，虽然面露惊慌，但说话依然条理清晰：
    “下面已经发生骚乱了，您的粉丝见面会得改期，我先带您从安全通道离开。”
    说着他便开始替薛满杉收拾随身物品。
    薛满杉则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语序混乱：
    “怎么会这样？
    “我刚刚确实听到了一声很响的声音，那是朴星长？
    “朴星长坠楼是自杀，还是被人推下去的，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
    “咱们楼会不会有安全隐患？
    “我的见面会出了这么大的事，传出去会不会影响粉丝对我的观感？
    “比如说我不吉利之类的……”
    助理收拾完东西，拉着薛满杉快速走向电梯，里面还有几名薛满杉随行的工作人员在等着。
    见薛满杉六神无主，其他人赶紧安慰他：
    “这跟你无关，不用担心。
    “我们已经做好了公关预案，对你的公众形象不会有影响。”
    薛满杉这才稍稍安静，眼中的惶恐却依然好像要溢出来。
    一旁的助理看了只觉得心疼；经纪人对薛满杉经不住事的性格有些嫌弃；保镖则觉得这人自私自利，死人了担心的只有自己的事业。
    一时间，整个电梯厢里每个人心思各异。
    薛满杉的心中也五味杂陈。
    以往除掉一个人类叛徒，完美完成任务，他都会感到心满意足，很有成就感。
    然而这次他却没办法高兴起来。
    细说起来，他对朴星长并不讨厌，甚至很欣赏对方一直在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好。
    甚至在很多场合，朴星长还会友善地为他着想，提醒他远离是非中心。
    只可惜他们的立场不同。
    在人类与虫族的这场战争面前，个人情感也只能为大局让步。
    望空星舰上。
    或者说，如今挂名在盼明名下，实际属于无级军的星舰上。
    智能系统将走廊的光照调暗，营造出夜晚的氛围。
    穆北枳与谷南鸣一起回套间休息时，被1374号叫住。
    他提议道：“之前你们一直住情侣套间是因为不能在望空面前露出马脚，现在望空被俘，你俩没必要在我们面前装伴侣，星舰上房间有多的，要不多给你们分配一个房间？”
    谷南鸣立刻拒绝：“不用。我们住得挺好。”
    穆北枳却点头答应：“好。让谷南鸣住我们之前的套房，给我安排一个单人间。”
    谷南鸣听到穆北枳的话，整个胸腔像是被压住，一时有些呼吸不畅。
    他侧头看向穆北枳，却见穆北枳眼神躲闪着看向舷窗外的太空。
    1374号冲谷南鸣做了一个贱兮兮的表情后，对穆北枳比了个“ok”，很快安排好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单人间。
    穆北枳回到情侣套间收拾东西时，被谷南鸣按住手。
    谷南鸣眸光闪烁，沉声道：
    “这床你好不容易睡习惯了，要搬也是我搬走。
    “你就继续在这里住下吧。”
    穆北枳倒也没有推辞，只是木讷地点头，视线盯着谷南鸣在房间里四处收拾的手，有些放空。
    1374号幸灾乐祸地送走谷南鸣，留下来还想跟穆北枳说些什么，却被谷南鸣一起拉走：
    “北枳今天累，你别在这儿打扰他。”
    1374号能清楚听出谷南鸣声音里的冷硬。
    穆北枳有些惆怅地盯着谷南鸣离开的背影，在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整个人才像没有骨头般散在了沙发上。
    还没等他好好放空大脑，房门就被轻轻敲响。
    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穆先生，是我，初弦。”
    第63章
    穆北枳打起精神，从沙发上撑起身子，上前打开门，冲初弦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没想到你会来。
    “该不会是来找我‘复仇’的吧？”
    毕竟当初在沧海星，穆北枳不仅给初弦注射药剂让她无法释放信息素压制望空，还让1374号绑走了她。
    经历了最近的种种，初弦从之前的跳脱，转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么晚来打扰你真是抱歉。
    “只是我有个疑问一直憋在心里很久了，等不及想现在就问你。”
    穆北枳侧身让初弦进屋，两人一起坐到沙发上。
    星舰上一切从简，他也没办法给对方准备水果热茶，只能让智能茶几端出两杯温热的饮用水。
    初弦也没耽误时间，直接开门见山：
    “之前在沧海星，您提到过，理论上来说，应该所有虫族都具备生育能力。
    “而我们中的一半，能在体内育卵。
    “你希望我能帮助你进行这项‘生育能力解放’的研究。
    “当时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离开沧海星，成为无级军的一员后，初弦时长回想起当初穆北枳说的这些话。
    她猜想对方当初或许只是在拖延时间，转移她的注意力。
    所以即便这一切都是谎言，也无可厚非。
    但她总是忍不住希望，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该多好。
    穆北枳有些讶异。
    没想到初弦过了这么久依然记得自己那时的话。
    看来这位“前任公主”虽然想做平凡虫，却依然心系整个虫族。
    从某种角度来说，虫后选择的这名接班虫，并不糟糕。
    他面露欣赏地看着初弦，注意到对方脸上期待又担忧的神情，安抚地回答：
    “我说的的确是实话。
    “而且也一直没有忘记推进这个研究。
    “如果你愿意帮助我和我的团队，明天可以去实验室让我们采集一些信息素和血液样本。”
    初弦听到这个答案，原本紧张的肩膀总算放松下来，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
    虽然无级军一直在努力解放整个虫族，但让她一直很担忧的是，虫后会利用生殖上的垄断地位阻挡这一进程。
    如果所有虫族都能孕育后代，那么虫后在这一点上的优势就会被彻底抹除。
    穆北枳继续道：“不过我怀疑，在这个项目里，虫后的信息素或许才是研究重点。
    “我借着‘体外育卵技术’的名义向虫后索要信息素样本，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个因素。”
    初弦点头。
    这下她真的相信穆北枳从没有忘记当初给她画的饼。
    得到想要的答案，约定好第二天去实验室的时间，初弦就识相地快速离开。
    穆北枳关上门，转身决定去洗漱，听到身后的门又被敲响。
    【难不成初弦还有什么话要补充？】
    穆北枳想着，没有询问外面是谁就开了门。
    “我们聊聊。”门外传来谷南鸣沉稳的声音，挠的穆北枳耳朵有些发痒。

 第71章

    穆北枳看清对方后，赶紧移开视线。
    他没有侧开身子让对方进门，而是有些僵硬地回答：“就在这儿聊吧。”
    谁知谷南鸣直接一步上前，将他狠狠搂进了怀中。
    穆北枳刚想将对方推开，就听谷南鸣在他耳边有些委屈地低声说：“你今天真的吓到我了。
    “我很害怕。”
    穆北枳的心立马就软了，还伴着一些轻微的刺痛。
    有什么比示弱的强大男人更让人怜爱？
    谷南鸣脑中的系统惊呆了：[靠，兄弟你有点东西啊。]
    [这就是母胎单身的实力？]
    穆北枳脑中的系统也一整个母爱爆炸：[虽然我想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但是他真的好会啊！]
    沉默间，穆北枳就这样放任谷南鸣抱着自己，也放任自己回抱住对方，将头深深埋入对方肩窝，贪婪地嗅闻着对方的气味。
    这是他白天就想要的一个拥抱。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他需要这个坚实又有力的拥抱。
    不论之后如何，他努力了这么久，有权利得到这个“报酬”。
    直到一名巡逻的士兵从门前走过，还确认身份地看了他们两眼，穆北枳才想起他们没关门。
    他松开谷南鸣，让对方走进房间，并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穆北枳快速找到一个严肃但与他们关系较远的话题，用以平复自己起伏的情绪：
    “那几个一等虫死亡也有一段时间了，虫族有没有新增一等虫，双河军那边有消息吗？”
    谷南鸣咽了咽口水，才调整好呼吸，回答：
    “上面目前得到的消息是，一等虫数量暂时没有被填补。
    “看来一等虫跟‘公主’不一样，无法立刻挑选新的虫族快速二次发育出现。
    “必须要等新一代虫族幼崽发育期时才能进行补充。”
    穆北枳缓慢从鼻腔呼出一口气：“那就好，至少短期内一等虫的数量不会再增加，我们也不算做了无用功。”
    谷南鸣低声回复：“嗯。”
    被谷南鸣激起的动摇渐渐褪去，穆北枳总算冷静下来，将话题带回到彼此身上，率先发难：
    “你不是想聊聊吗？
    “那你就说说，为什么今天被望空控制时，不听我的安排，非要同时暴露我们两人的身份，作出这种得不偿失的决策？”
    谷南鸣故意贴在穆北枳身边坐下，手有意无意地绕过对方的后腰，撑在沙发扶手上。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自责和担忧，回答：
    “因为我不愿意。
    “我不希望你为了让我活下来，牺牲自己的自由。”
    穆北枳感受着对方近乎将自己环绕在怀里的动作，却没有避开，如果不是内心还有顾忌，他恨不得主动蹭到对方怀里。
    他收敛心神，抵挡住对方的美男计，开口解释：
    “我虽然有可能会被望空监/禁，但你能重新获得对方信任。
    “一旦你重新与双河军联系上，不就可以想办法再把我救出来吗？”
    谷南鸣可怜巴巴地看向穆北枳，忧虑道：
    “如果我们没能成功呢？
    “如果望空把你监禁起来的同时，也不再信任我，我再也找不到机会探查你被藏起来的地方，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穆北枳哑然。
    他想反驳，但这个可能的确存在。
    谷南鸣继续说：“如果望空想让你听话，故意将你致残怎么办？
    “原书中主角就是一开始受了重伤，之后一直缠绵病榻，甚至最后英年早逝。
    “我们无法保证，你的故事线会不会被拉回原剧情走向。”
    穆北枳看着谷南鸣眼中真心的担忧，无言了好一会儿，才没有底气的开口：
    “我不是原主角，就算真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孤立无援，也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脱离困境的。”
    谷南鸣点头，然后低声道：
    “所以我才不愿意顺从你的安排。
    “我不想让你孤立无援。
    “再也不想了。”
    穆北枳猛然抬头，看着谷南鸣复杂的神情和通红的双眼，眼眶也被勾得湿润起来。
    谷南鸣出生在一个富足的家庭，父母的事业一直都发展得很好。
    父亲的主营业务在国内，母亲的事业版图在国外，这导致他们长期两地分居。
    他们将各自经营的事业看得太重，疏于对彼此感情的维系，也疏于对谷南鸣的照顾。
    最后离婚也没有闹得鸡飞狗跳，只是感情淡了，和平分开。
    谷南鸣便跟着父亲留在了国内。
    因为与家人相处的时光很少，谷南鸣并不擅长交友，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他只是知道学习是学生的“天职”，所以便专心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的生活就像精致鱼缸里的水，看着富足美好，却没有多少生气。
    直到他遇见穆北枳。
    这个隔壁班的同学，有那么多热情往外迸发，会因为成绩被自己压一头而气急败坏，会因为重回第一名在他面前洋洋得意地昂头挺胸，会因为羡慕他的运动细胞在背后悄悄练长跑。
    他拥有一双陪他一起长大的恩爱父母，他会跟父母无所忌惮地撒娇。
    他像是某种与自己截然相反地存在，那么耀眼，那么张扬。
    谷南鸣想靠近他，又不敢靠近他。
    只能不断努力让自己的名字与对方在成绩排名上紧贴。
    高中三年，他遥望了他三年。
    直到母亲给他安排了国外的学校，让他申请。
    他通过了相应的考试，准备的材料也受到校方认可，很快得到了入学资格。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与穆北枳将再无交集，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那颗炙热的太阳。
    直到穆北枳家里出事。
    他不顾对方与自己根本不熟，堂而皇之地去探望穆北枳，还很没有边界感地说什么“我们的比赛还没有结束”。
    对方或许已经不在乎要跟他比拼什么。
    但好在，善良的穆北枳对这一切照单全收，还礼节周全地表示要跟他继续“比赛”。
    他因此拿到了穆北枳的联系方式。
    这是他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那天的阳光格外的好。
    他意识到自己是个恶劣的人。
    明明穆北枳遭遇了那么悲惨的事，他却因为能离对方更近一点而感到无比庆幸。
    就好像只有发现对方没有那么耀眼了，他才敢接近。
    这是多么卑劣的想法。
    第64章
    在国外上学的几年里，谷南鸣时常感到格外疲惫。
    他从小到大学习不说轻而易举，也算是稍稍努力就能事半功倍。
    然而到了这里，他却需要经常熬夜查数据研读，才能勉强完成课业。
    他没有什么优点，除了学习成绩出挑，运动不错。
    然而到了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两方面也不是什么天才，他太平凡了。
    在那些晦暗的时光里，只有穆北枳的留言如同一颗颗流星时常划亮他的整个黑夜。
    哪怕身体残缺，穆北枳依然那么积极向上，那么充满活力。
    他就像是谷南鸣生命中的锚点，只要他还在炽热地燃烧着，只要还能让谷南鸣这么远远的仰望着，那这人生就还有进行下去的意义。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方给他的留言越来越少。
    直到他终于决定回国，鼓起勇气与穆北枳见面时，他再也没能收到穆北枳的回信。
    他很害怕。
    害怕对方根本不愿意与他相见。
    害怕对方已经厌倦与他礼貌性地交谈。
    害怕再也无法将对方的余热留在自己的生命里。
    于是他提早回国，接手了父亲公司的部分工作，找人调查穆北枳的下落和过往。
    他才知道，在穆北枳看似活力满满的年岁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车祸后第一年他不得不坐着轮椅上学，一些不方便参与的实验课，被调剂到第二年学习。
    这也导致第二年，在他终于装上义肢，行动稍微自如一些时，面对的是比其他同级生更加繁重的课业。
    大四那年，原本按他的绩点，是有机会保研的，但因为导师们对他的身体状况有所顾忌，所以没有教授愿意收他读研。
    他不死心参加了其他学校的考研，依然以笔试第一的成绩被有意调低面试成绩，落榜。
    毕业后他四处求职碰壁，虽然没有任何人事提及他残疾的事，但大家都明白他被拒绝的原因。
    后来他写下了一本热度不错的小说，勉强能凭稿费养活自己，却因为后期剧情发展不让读者满意，而遭到网暴。
    谷南鸣这才意识到。
    或许，穆北枳从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幸福快乐”。
    在这些年里，他或许一直在孤立无援地不断努力着。
    而谷南鸣对此一无所知。

 第72章

    他想当然地以为对方能过得很好。
    明明他们一度每天都会互发消息。
    明明他有能力可以帮到他。
    可是他愚蠢到什么都没做。
    以为那棵会发光的树，历经风雨摧残后依然能蓬勃生长。
    所以现在，他再也不能犯相同的错误。
    哪怕是一次，他也不想再让对方独自前行。
    穆北枳不知道谷南鸣对过往的回忆，也不知道对方的话是只针对当下的话题，还是意有所指。
    但他还是被狠狠触动了。
    不论是穿书后，还是在现实世界，失去父母成为一名残疾人的那些年，穆北枳的确在很多时刻会感到孤独。
    在一些崩溃的瞬间，他也曾想过，如果有一个人能陪在身边就好了。
    对方不需要帮助他，只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是有人在意的，那就够了。
    谷南鸣眸中泪光闪烁着，开口道：“穆北枳，我知道你很坚强，很强大。
    “你就算只有自己，也能做到很多很多事。
    “但我想陪在你的身边。
    “我想有机会，哪怕是那么一点点机会，能帮到你。
    “请你不要把我推远。”
    穆北枳不合时宜地吐槽：“哪怕是帮倒忙？”
    谷南鸣一整个噎住。
    系统对穆北枳翻了个赛博白眼：[好得很，活该你单身。]
    穆北枳见谷南鸣露出呆愣的表情，破涕为笑，无奈开口：“逗你的。”
    他抬手轻轻抚上谷南鸣棱角分明的脸颊，勾唇道：“虽然你或许不记得，但你从来没有让我孤立无援过。”
    是的，不论是出车祸后，对方来病房对自己说出鼓励的话，还是出国过后一直与他保持联系，谷南鸣都一次又一次让穆北枳振作，让他面对困难时不愿意服输。
    或许这才是穆北枳会忍不住喜欢上对方的原因吧。
    谷南鸣感受着对方微凉的手掌，看着对方的脸，在柔和的灯光里前所未有的好看。
    鬼使神差地，他口齿清晰地说：“穆北枳，我喜欢你。
    “我们在一起吧。”
    说完谷南鸣愣住了。
    他的脸上很快蔓延出一丝后悔和担忧。
    明明前段时间刚被穆北枳变相拒绝，现在又表白，会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太死缠烂打，以后再也不理他？
    可是他清晰地记得，在穆北枳制服望空后，跑来见他时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是牵挂和担忧的眼神，里面是有爱意的。
    此时他脑海里的系统开口了：
    [兄弟你这脑补就有点过了。]
    [你什么时候能通过眼神读懂情绪了？]
    [不过，我不得不说，这个表白时机，选得完美。]
    [在对方心防薄弱的时候出击，成功率大大提高。]
    另一边，穆北枳的手僵在半空。
    说实话他没有预料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表白。
    他提议分房睡，明明是一个推远对方的动作，为什么对方会在这个时候不知死活的表白。
    系统在脑内尖叫：
    [还能因为什么！他就是太爱了！]
    [怎么办，我好想起哄说：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穆北枳并没有被这表白冲昏头脑。
    没错，他喜欢谷南鸣。
    但……
    穆北枳开口道冷静回答：“谷南鸣，你现在喜欢我，或许是因为你只记得高中毕业以前的事。”
    谷南鸣听到这句话，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他意识到，似乎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穆北枳看到了谷南鸣的表情，以为对方是因为被拒绝而难过，没有细究，继续说：
    “我刚想起来，高考之后，我遭遇了车祸，双腿残疾。
    “虽然在这个世界里，我看着四肢健全，但一旦回到现实世界，我还是那个需要装上义肢才能勉强行走的人。
    “在现实世界里，我没有书里的主角光环，没有过人的能力从而获得特殊照顾，甚至连找一份让自己衣食无忧的普通工作都难。
    “如果面对你的，是这样一个我，你还会喜欢，还会想跟我在一起吗？”
    穆北枳说完，看到了谷南鸣脸上的恐慌，对方好像遭到了晴天霹雳。
    他对此并不意外，但还是感到一丝心痛。
    【任何一个普通人，突然得知自己要跟一个残疾人长相厮守，总是会有所顾忌吧。】
    系统：[哎，果然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而谷南鸣脑子里此刻却是在担心其他事情：
    【他想起来了。】
    【前几次循环，从他想起过往开始，求生欲就直线下滑，剧情会飞快走向坏结局。】
    【怎么办，难道这次循环又要失败？】
    【明明已经努力想阻止他想起那些事，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失败。】
    穆北枳见谷南鸣一言不发地愣在当场，等了半天甚至一句尝试宽慰的话都没有，逐渐由失落转为恼怒。
    他立刻站起身，冷冷开口：“我要睡了，你回自己的房间去吧。”
    谷南鸣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无措地开口：“我知道你现在会感到有些绝望，但千万不要放弃认真走剧情，好吗？”
    穆北枳被当场气笑：“谢谢提醒，滚吧你！”
    说着他展开机甲包裹手掌，拎着谷南鸣的后衣领就把他丢出了门外。
    【什么人吶，这种时候他担心的居然是走剧情？！】
    [渣男！]系统附和。
    谷南鸣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一时心绪纷乱，几乎忘了刚刚表白被拒的事。
    他神思不属地一边往自己房间走，一边回忆过去循环里，穆北枳遇险的不同情况，并复习自己制定的预案，希望能尽量避免糟糕的结局。
    然而这一次循环的剧情早已严重偏离原书，他的预案大部分都算是做了无用功，情况实在有些糟糕。
    【还绝望？你才绝望，你全家都绝望！】
    【你爹我心态好得很！】
    穆北枳一边漱口，一边在内心腹诽，听到房门再次被敲响。
    他快速清掉口中泡沫，不耐烦地打开房门：“没完没了了是吧？！”
    然后看到，门外站着的1374号露出尴尬的笑容。
    “没打扰你休息吧？”1374号一边僵硬地笑着，一边不请自来地一步跨进房间，探身左右张望。
    他从巡逻士兵那儿得知谷南鸣那个奸诈小人杀了个回马枪，以防对方趁虚而入，他也跟着过来查岗，势必不能让谷南鸣继续在穆北枳房间过夜。
    穆北枳见1374号左右张望，没好气道：“找什么呢？
    “初弦吗？她已经离开了。”
    确定房间里没有其他人，1374号才站直身子，像是得到提示一样，回答：“啊对，初弦已经走了啊？
    “那挺好。”
    穆北枳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1374号，问：“这么晚了特地过来找初弦，难道你跟她……？”
    在他的概念里，1374号这种爽文男主，跟公主走到一起，似乎也挺符合套路的。
    1374号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你千万别误会，初弦她都有碎星了。”
    穆北枳面露吃瓜表情：“啊，原来初弦跟碎星在一起了？”
    公主跟侍卫的爱情故事，好像也还蛮好磕。
    第65章
    听到穆北枳对公主和碎星感情进度的猜测，1374号再次摆手：“我只是发觉初弦喜欢碎星，但碎星你也见过，是个木头脑子，估计还没开窍呢。”
    穆北枳点头：“哎，我们初弦小姐姐可有的等了。”
    见穆北枳似乎因为这个瓜情绪变好，1374号认真起来，对穆北枳道：
    “北枳……”
    穆北枳抬手打断施法：“你这么称呼有点太熟络了吧？”
    1374号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下说：“北枳，我知道你跟谷南鸣是为了卧底假装伴侣，不是真的相爱。”
    按照穆北枳平时的性格，他会矢口否认。
    不过刚刚经历了恢复记忆，以及谷南鸣表白，他还没有想明白自己该不该与谷南鸣有发展，就更别说向他人透露自己对谷南鸣的感情。
    于是没有开口说话。
    1374号见穆北枳没有否认，心下大定，接着往下说：
    “虫族社会的变革离最终胜利不远了。
    “之后我希望虫族能与人类一起努力，打造一个和平共处的星际联盟。
    “到时候人类与虫族能平等相处，不仅能成为合作伙伴，还能成为朋友，甚至家人。”
    “家人？”穆北枳脸上出现一丝疑惑后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是想支持人类与虫族通婚？”
    1374号认真点头：“是的。我们两个种族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想要互相理解并不是特别难的事。”
    穆北枳想摇头，却怕打击到对方，只是眉头微蹙着说：
    “到时候战争刚刚结束，作为敌人，两方肯定很难完全信任对方，更别说相爱了。”

 第73章

    1374号表示赞同：“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成功案例做示范。”
    说着1374号认真看向穆北枳的眼睛，意有所指道：“比如像我这样一个虫族领袖，和你这样一个功勋卓著的人类科学家。”
    穆北枳脸上一片空白。
    【等会儿，什么意思？】
    1374号的话还在继续：“北枳，我不是要让你自我牺牲。
    “我的意思是，等战争结束，两方社会稳定……你，能不能考虑我，作为真正伴侣的候选？
    “因为，我很喜欢你。
    “在离开你的这些日子里，我越来越明确自己对你的心意。”
    【什么情况？！】
    【不是，怎么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1374号一番真诚的表白，直接把穆北枳脑子给干烧了。
    系统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一晚上被连续表白两次，宿主你简直魅力值爆表啊！]
    穆北枳不合时宜地走了神。
    【如果说，1374号是一本爽文小说的男主，那我是什么？】
    系统流畅回答：[官配啊，宿主这么优秀，必须是官配！]
    [男主突破敌对阵营的偏见，爱上了身处敌营的宿主，这怎么就不是一段绝美爱情呢！]
    穆北枳懵了：【我钦定的爽文男主，想跟我在一起？！】
    系统：[答应他！答应他！这不比谷南鸣那个渣男好百倍！]
    【闭嘴吧你。】
    穆北枳承认自己有些生谷南鸣的气，也没有奢望之后能跟谷南鸣走到一起。
    但他也不会因此就赌气选择1374号。
    穆北枳郑重其事地看向1374号，询问：“如果我拒绝你，会影响你建立两族和平世界的想法吗？”
    1374号听到这句话，心已经凉了半截，但还是强颜欢笑：
    “当然不会。两族互通有无，对所有虫和人都有好处，我不会因为自己的个人情感改变这个决定。”
    穆北枳欣赏地看着1374号，笑着道：
    “真好，所以我才选你当男主呀。”
    1374号有些不解，就听穆北枳继续说：
    “我很欣赏你，1374号，也希望你最后成功。
    “但我对你，没有超越合作伙伴的感情。
    “抱歉。”
    1374号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对这个结果不算完全没有预料。
    经过表白一事，穆北枳看向他的眼神，依然没有厌恶或是避嫌，只是单纯地欣赏。
    这让他更加心动。
    1374号开口询问：“你喜欢谷南鸣？”
    穆北枳看着1374号，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当然喜欢谷南鸣。
    即使这人刚刚的表现糟糕透了，即使他决定暂时先搁置这份喜欢，但穆北枳依然明白，自己对谷南鸣的喜欢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
    或许是在球场上，对方手掌拂过自己手臂时；
    又或是对方来病房探望自己时；
    亦或是与身处异国的他每天互发消息时。
    只是他不能说出口。
    不能告诉任何人，让谷南鸣有可能听说。
    这样只会让他们如今复杂的处境更多了一重不稳定因素。
    1374号见穆北枳一脸犹豫，总算放心。
    看来他对谷南鸣的感情并不明朗。
    既然对方没有明确喜欢的人，那只要多相处，自己说不定还有机会。
    现在要做的就是后退一步，回到朋友的位置，温水煮青蛙。
    想到这里，1374号露出迷人微笑，跟穆北枳告别：“那你早点睡，我就先回去了。
    “明天见。”
    一直到1374号带上门离开，穆北枳依然有些放空地站在原地。
    总觉得被连着表白两次，比从望空手里生还还累。
    他精疲力竭地倒上床，以为自己能很快沉沉睡去。
    但是……他没有！
    穆北枳看着天花板，清晰地意识到，他很想念谷南鸣的味道和几不可闻但节奏稳定的呼吸声。
    以及温度。
    系统见宿主满脑子都是谷南鸣，再放任下去估计要转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幻想画面了，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
    [话说，如果1374号真是爽文男主，那凭借主角光环，他一定会得到自己喜欢的人。]
    [宿主，你说对吧？]
    穆北枳翻了个白眼：【说他是爽文男主，只是一种比喻，比喻！】
    【又不是真的存在这样一本书。】
    系统贱兮兮道：[那谁知道呢，毕竟咱们就是在一本书里，嫁接到另外一本书，也不是不可能。]
    穆北枳：【……】
    【那1374号所在的小说，恐怕只能是一本无cp爽文。】
    [……]
    一人一系统的争论，以穆北枳残忍地为1374号定下孤独终老的结局而结束。
    系统啧啧摇头：[有点残忍了。]
    穆北枳翻了个身，把自己蒙进被子，瘪瘪嘴：
    【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我也要孤独终老，有什么大不了的。】
    系统这才明白，宿主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跟谷南鸣在一起了。
    穆北枳最终也没能成功自然入眠，只好让治疗仪给他来了一针短效安眠药剂，才总算睡了过去。
    【该死的谷南鸣，你毁了我倒头就睡的优秀体质！】
    一直到彻底睡着前，穆北枳还在心里骂对方。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睡不着，更多的是因为一时回想起了太多事情，将现实中那份连绵不绝的焦虑也一并唤醒。
    但……与其内耗自己，不如责备他人。
    谷南鸣就在他心里受受委屈吧。
    第二天穆北枳出房间时，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谷南鸣。
    他挑了挑眉，低声道：“怎么，担心我不好好走剧情？”
    谷南鸣太阳xue跳了跳，经过一夜的复盘，他总算明白昨天自己给穆北枳的反应有多么容易引起误会了。
    他赶紧找补：“我是怕你觉得书中世界比现实生活更好，不愿意走完剧情回到现实世界，所以才那么说……”
    穆北枳往食堂走的脚步顿了顿，居然有点被说服了。
    系统吐槽：[你是真好哄。]
    谷南鸣昨晚考虑过要不要告诉穆北枳，自己其实有高中之后的记忆。
    但脑中的系统却劝阻他：[如果他知道你一开始就记得所有事情，却不告诉他，他会怎么想？]
    谷南鸣回答：【我会耐心跟他解释。】
    系统反问：[怎么解释？告诉他这已经不是你们第一次经历书中剧情，而前几次他都以失败告终，重启循环？]
    [然后让他知道，你其实还有更多事情瞒着他？]
    经过深思熟虑，谷南鸣想到了一个可以瞒天过海的说辞。
    此时见穆北枳态度有所松动，他乘胜追击：“昨晚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你提起高中后的事，我回去后，也想起来了……关于你腿的情况……”
    谷南鸣脑中的系统表示佩服：[牛，限定自己想起过往的时间，这样就不会被对方责问了。]
    [谷南鸣你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大骗子。]
    穆北枳不太相信地侧头扫了一眼谷南鸣，心想：
    【我一想起以前的事，他就想起来了，就这么巧？】
    系统尝试分析：[他会不会跟我一样，信息读取范围受宿主记忆恢复进度的影响。]
    [比如您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后，我才能获得相关信息。]
    穆北枳不确定道：【可能吧。说不定只是为了跟我拉近距离而骗我，其实根本没想起来。】
    系统：[那他真的好爱你。]
    穆北枳：【……】
    谷南鸣见穆北枳有些走神，抬手轻触对方的手臂，开口拉回对方的思路：“我想告诉你……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
    “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第66章
    穆北枳被谷南鸣一记直球撞得猝不及防，脚下踉跄，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扶住才没有摔倒。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铁石，不论对方之后在自己面前耍什么花招都能冷静拒绝，但没想到自己对谷南鸣居然毫无防御能力，就好像对方出手都是真伤。
    【怎么办，系统，我有点顶不住。】
    系统：[需要我给你念一段清心咒吗？]
    【废物。】
    正在此时，1374号冒了出来：“二位也去吃早餐吗？一起啊！”
    穆北枳紧绷的状态总算放松下来，马上应了对方的邀请，跟着1374号的步伐，落荒而逃般冲去了食堂。
    谷南鸣脑内的系统得出结论：[这是拒绝了吧？]
    谷南鸣一边快走几步跟上穆北枳，一边在脑海里否定：
    【不对，他要拒绝我就该正面拒绝，跑什么？】
    系统：[怕尴尬啊，这你都不懂？]
    谷南鸣摇头：【是你不懂穆北枳。】
    【他才不会因为拒绝别人感到尴尬。】

 第74章

    系统：[行行行，你最懂。]
    [他逃跑也不是拒绝你，是答应你，行了吧。]
    谷南鸣困惑：【既然答应我，为什么要跑？】
    系统被气笑了：[不是，我说的是反话啊兄弟！]
    他们到食堂时，正巧遇到初弦和碎星也来吃早餐。
    虽然碎星对初弦还是恭恭敬敬，但初弦显然已经没了公主的架子，让对方直接坐在自己的身边吃东西。
    穆北枳揶揄地看向两虫，一时都忘了刚刚被谷南鸣二次表白。
    自从知道初弦可能喜欢碎星后，他看到这俩虫就自带粉红泡泡滤镜，就连碎星帮初弦拧开营养剂的盖子，都看得津津有味。
    1374号见他吃瓜的想法都写到脸上了，赶紧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轻易戳破初弦的心思。
    穆北枳会意，做了个“我懂”的表情，看起来灵动又俏皮。
    谷南鸣见这一人一虫眉来眼去的，故意坐到穆北枳身旁，瞪了一眼对面的1374号。
    1374号却毫不在意，还主动替穆北枳拿来了合成营养粥。
    初弦在一旁看着这修罗场，也露出吃瓜的表情。
    整张桌上，只有碎星一脸状况外的平静，似乎什么事都无法阻挡他护卫初弦好好吃早饭。
    盼明带领的星舰群很快抵达了沧海星。
    看守港口的三等虫注意到了这星舰群庞大的有些异常，但质疑声被1009号骞鹫给压了下去。
    穆北枳刚走出星舰，迎面就被骞鹫扑了个满怀：“穆先生您回来了！”
    穆北枳回抱住对方，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说不会分开太久吧。”
    谷南鸣如之前离开时一般，伸手拉开了他俩。
    一旁也准备动手的1374号见此，满意地收回手。
    穆北枳这次算是看出来了，谷南鸣是真的在吃醋。
    【虽然有点过了，但也有点可爱。】
    系统吐槽：[你‘有点’大病你知道吗。你俩都有。]
    易容过的1374号走过去拍了拍骞鹫的肩膀道：“别来无恙啊，兄弟。”
    骞鹫低声道：“见过总司令。”
    守在四周的士兵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沧海星群暂代统管怎么不好好跟走在最前面的11号盼明大人行礼，跑去后面跟人类又搂又抱的。
    但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目光坚定地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盼明这时咳了咳，骞鹫才后知后觉地走过来，冲他不走心地行了个礼，领着一行虫和人直接坐车去了军区。
    初弦因为身份特殊不能被发现，依然留在星舰里，等待消息。碎星自然也就留守保护她。
    坐在车里，骞鹫开口道：“这车安全，你们可以随意交谈。”
    如今在外虫看来，他们这一车乘客里，盼明的级别最高。
    但在无级军里， 1374号才是总指挥。
    1374号也不客气，率先开口道：“你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骞鹫回答：“沧海星和附属星的生产园区，我已经控制住了。
    “但军区还有一些望空的残余势力，贸然动手，我怕他们狗急跳墙捅到虫后那儿去，所以还在想办法暗中除掉他们。”
    谷南鸣此时开口道：“望空失踪的消息已经在双河星系传开。之前他派去其他星群的二等虫，听说在外面非常不受待见，应该很快会回到沧海星群。
    “到时候这些二等虫一定会想办法从你手里抢夺沧海星群的统管权，你想好怎么应付了吗？”
    骞鹫短暂思考后回答：“如法炮制把，采用暗杀的手法。”
    常年侍奉虫后的盼明听后不赞同摇头：“望空的手下接二连三的离奇死亡，一定会引起虫后的注意。
    “这样做反而欲盖弥彰。”
    1374号点头：“原本虫后就怀疑星舰群里存在咱们的内应。
    “星舰群刚回沧海星，又出现多名高等虫死亡，只会进一步加深她的怀疑。
    “到时候盼明想回宫殿可就更难了。”
    说到这儿，车厢里一阵沉默。
    “我倒是有个想法。”穆北枳的声音打破了这份一筹莫展的寂静。
    众虫和人齐齐转头看向他。
    他则看向谷南鸣，笑着说：“还记得咱们订婚的契机吗？”
    谷南鸣脸色严肃地点头，耳朵却忍不住红了：“望空的晚宴。”
    穆北枳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回答：“没错。
    “那就为所有望空手下的二等虫举办一场鸿门宴吧，让他们为权利争斗，自我消化。”
    骞鹫皱眉：“可是……明知道可能是鸿门宴，他们怎么会同意参加呢？”
    盼明眯起眼睛：“那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主办方，不就行了。”
    商量好后续行动，穆北枳就改乘另一辆悬浮车回了实验园区。
    他安置好所有实验仪器，还高效的总结了之前各个项目的研究进展和阶段性成果，才回方形别墅。
    再次回到属于自己和谷南鸣的“家”，穆北枳心中五味杂陈。
    离开前他虽然想起了一些事，但还是个双腿尚在的“乐天傻子”，如今却已经是个赛博健全的残疾人。
    洗澡时，观察着自己“完整”而修长的双腿，积压在心底的怅然若失才漫出来。
    现在想来，谷南鸣担心他沉溺于这个书中世界倒也合理。
    他对现实世界已经没了牵挂，而在这里又能当个行走自如的人。
    不过，他并非一个逃避的人。
    他知道，现实世界再糟糕，那也是真实的世界；这里再好，也只是虚构的世界。
    爸妈辛苦把他养大，不是让他躲在书中荒废一生的。
    他也不希望每一个清明，父母的坟前无人祭拜。
    谷南鸣现在不用听望空指挥，不知道在偷偷忙什么，很晚才回家。
    穆北枳听到对方开门的声音，原本摊在沙发上的身子如同受惊的猫一样弹跳起来，不经大脑思考地往楼上跑。
    但他动作还是慢了点，刚跑到楼梯中间，谷南鸣已经走进客厅看到了他。
    谷南鸣似乎很疲惫，看到他时，露出一个松弛的笑：“跑什么？怕我吃了你？”
    穆北枳爬楼梯的动作僵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欲盖弥彰地回答：“锻炼身体。”
    谷南鸣一步步走上楼梯，在比穆北枳低两级的台阶上停下脚步，仰头看向穆北枳，开口道：“你还没回答我早上的问题。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虔诚，就好像等待神谕的信徒。
    穆北枳转身正对着谷南鸣，尝试开口几次才发出声音：
    “我知道，你以为，你能接受现实世界的我——不论是腿脚不便，还是心智变化后的样子。
    “可是，你从没有跟这样的我长期相处过。
    “有很多不堪的真实，你没有见到过。
    “在你见到真正的我之前，我没办法考虑跟你在一起。”
    谷南鸣仰望着穆北枳，安静了一会儿，才突然露出了笑容：“你的借口无懈可击，可你没有提及自己的感受。
    “我可以理解为……虽然你不确定我能不能接受真实的你，但你其实喜欢我，对吗？”
    谷南鸣脑中的系统一整个起立鼓掌：[兄弟你是懂阅读理解的！]
    穆北枳微微有些卡顿，内心已经在抓狂：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系统：[我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这谷南鸣不简单，不愧是当年跟你不相上下的学霸。]
    还没等穆北枳说点什么糊弄过去，谷南鸣双眸明亮地冲他说：
    “那就等回到现实世界，我再向你表白一次。
    “不论多久，我都不会放弃的。”
    看着眼前青年如此真诚而笃定的神情，穆北枳干瘪很久的心再次感到饱满起来。
    自从父母离开后，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被坚定的选择。
    穆北枳以为自己能做到不在意外界的一切。
    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需要这样一份不顾一切的奔赴。
    在零星几个要回到现实世界的理由之后，穆北枳心中又增加了一条：
    他想看看，几年后真实的谷南鸣，想知道他们能走多远，会不会在一起。
    第67章
    穆北枳的大脑里愉快地炸起了烟花，绚烂到有些刺眼和吵闹。
    他冲系统吼道：
    【这种时候你放什么赛博烟花？！】
    系统无语：[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你自己在放好吧！]
    穆北枳尴尬：【哈哈，是吗。】
    在他还没回神时，已经被谷南鸣推着往楼上卧室走去。
    走到谷南鸣卧室门前，对方没有道别就进了房间。
    穆北枳正想吐槽这男的怎么前脚告白，后脚就冷漠无情，便看到谷南鸣抱着枕头被子走了出来。
    他不解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谷南鸣开口解释：“从今晚开始，我跟你一起睡。”

 第75章

    穆北枳：！！！
    他抬手赶紧拒绝：“不是，我可没同意跟你在一起，你这是不是太急着登堂入室了？！”
    谷南鸣一脸委屈道：“可是跟你分床睡，我会失眠。”
    穆北枳惊讶：“你也失眠了？”
    谷南鸣表情微妙：“也？”
    穆北枳被谷南鸣一个“也”字问得脑压飙升，他不想承认自己入眠困难，赶紧转身磕磕巴巴地说：
    “行吧，那你得像星舰上一样，规规矩矩。”
    谷南鸣看到他已经红透的耳朵，觉得很是可爱。
    谷南鸣脑中的系统此时开口：[看来你担心得没错，穆北枳果然出现了失眠症状。]
    前几次循环里，穆北枳恢复记忆后，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都每况愈下，所以谷南鸣对这个节点十分警惕。
    自从他得知穆北枳恢复记忆后，就让智能健康监测系统实时监测对方的身体的情况。
    从治疗记录里得知穆北枳使用安眠药剂才能入睡后，他确定穆北枳睡眠出现了问题。
    所以他才以自己失眠为借口，近距离看护穆北枳。
    两人算是在某种程度上互通心意了，再躺在同一张床上，气氛难免有些暧昧。
    穆北枳以为今晚他会因为紧张或是兴奋失眠。
    但躺在谷南鸣的身旁，看着透明天花板外的星空，浸淫在对方让人安心的气息里，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声，睡意很快袭来，将他带入了梦乡。
    谷南鸣发觉对方很快睡熟，总算安心。
    系统在他脑内惊讶赞叹：[没想到你居然是他的安眠药。]
    [早知如此，前几次循环你都陪//睡不就行了。]
    【闭嘴。】
    看着对面人恬静的睡颜，谷南鸣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心里温暖而柔软。
    第二天穆北枳满足地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窝在谷南鸣怀中。
    谷南鸣感受到对方的动静，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开口道：“醒了？早安。”
    穆北枳像是撞鬼了一般，大叫着从谷南鸣怀里弹射出去，浑身炸毛大喊：“你！我！这不合适！”
    谷南鸣猜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会儿，才严肃表情解释：
    “你昨晚做噩梦了。”
    谷南鸣在后半夜被穆北枳的梦中呓语吵醒。
    他看到青年额头渗出了冷汗。
    “北枳？”谷南鸣尝试叫醒对方，但又不确定这样会不会对他身体有影响。
    于是轻呼一声后，便不再吵他。
    注意到对方不断向自己靠拢的微小动作，谷南鸣掀开自己的被子，尝试性地伸手将穆北枳搂进怀里。
    在贴近自己的一瞬间，穆北枳口中的梦呓减轻了，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谷南鸣替他擦干额头和鬓角的汗珠，等他再次安稳睡去，才合上眼睛。
    听完谷南鸣的解释，穆北枳回想起自己好像的确做了噩梦。
    梦里出现了车祸，出现了现实世界的校园，也出现了虫族，以及星际时代的人类。
    一切都是那么混乱，光怪陆离。
    只有一个散发着温暖热度的拥抱，让他安定。
    确定对方没有撒谎，穆北枳一整个尴尬住，抱歉道：“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要不咱们今晚还是分床睡？”
    谷南鸣点头：“用完就扔。懂了。”
    穆北枳双眼瞪大：“不是，你，这你，话不是这么说。”
    谷南鸣一边收拾自己的枕头和被子，一边委屈道：“不用解释，我都懂。就让我独自失眠吧。”
    穆北枳踩着床跑到谷南鸣面前，摁住对方手里的被子枕头，一脸讨好道：“你继续留这儿睡，行了吧。”
    谷南鸣抬眼：“那你走？”
    穆北枳连连摇头：“我也不走，我也不走，我就在这儿陪你。”
    谷南鸣一副还没被哄好的样子，放下东西：“哦。”
    沧海星群外，二等虫28号正带领着几名最信任的士兵，驾驶着一架小型星舰往沧海星飞驰。
    他曾经是望空最器重的虫之一。
    但自从在晚宴上被穆北枳设计，扇了几轮巴掌后，似乎望空对他就没那么重用了。
    这导致望空最近把他发配到一等虫05号生前掌管的星群争那什么代理统管，却留下那个名不见经传的1009号统管沧海星群。
    真是奇耻大辱。
    现在望空大人一失踪，他就如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了05号星群。
    不过好在，那1009号根基不稳，如今虫族里一等虫数量不足，他回去说不定能拿下这沧海星群的正式统管一职。
    想想还有点美。
    在28还看来，1009号这新晋二等虫不足为惧，倒是其他几名跟自己一样的“老”二等虫要防着点。
    如今所有的资深二等虫都被排到各个星群出任务，28号机智地将自己暂留05号星群的假消息放出去，偷偷提前回了沧海星。
    到时候，他最早回沧海星群，先下手为强，拿下统管的位置岂不是轻轻松松。
    想到这儿，28号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抵达港口的时候，他远远就看同样说是暂留10号星群的二等虫37号居然站在港口迎接他。
    37号皮笑肉不笑地揶揄：“哟，不是说暂留05号星群吗？怎么偷偷跑回来了？”
    28号反唇相讥：“还是没你速度快。”
    37号得意道：“那没办法，如今望空大人失踪，可不得有虫来替他守住这沧海星群吗？”
    说着他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彰显了一下别在胸前的临时统管胸针。
    28号表情立刻变得有些扭曲，想到自己筹谋已久的位置被这虫捷足先登，就极为火大。
    他质问道：“这胸针怎么在你手上，不是应该在1009号手上吗？”
    “谁叫我资历更老呢，你说是吧，1009号？” 37号摇晃着脑袋回答完，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1009号骞鹫。
    骞鹫露出真诚的笑容，回答：“当然。”
    37号是第一名从其他星群回来的资深二等虫。
    在盼明的指导下，骞鹫没有死抓着临时统管这个职位不放，而是在37号质疑他的资历时，就顺势将胸针和职权交了出去。
    只是为了防止这些立场不明的二等虫查探生产园区，所以骞鹫要求保留对生产园区的管理。
    在37号眼中，生产园区跟星群统管一职相比，简直微不足道，自然一口答应。
    于是骞鹫就这样轻松退出权利争夺的中心，在暗处看这些二等虫争斗，只等合适的时机收网。
    28号见37号如此厚颜无耻地抢夺了骞鹫手里的胸针，立刻愤愤不平起来：
    “要论功绩，我比你更好，凭什么就让你当这统管？我不服！”
    他冲过去，就准备将胸针从37号军装上扯下来。
    37号一边护住胸针，一边与他周旋：“我暂代这个职位也是得到盼明大人许可的！”
    28号有点懵：“盼明大人？咱们沧海星的事务什么时候轮到盼明大人来管了？”
    37号一副看不懂事小孩的样子，嗔怪道：“你这口无遮拦的呆子，说话可注意点。
    “盼明大人现在就在咱们军区暂住。他那么尊贵，难道不能为我们做主吗？”
    28号面露震惊：“盼明大人来了？
    “他不是在搜捕无级军吗？”
    28号很快反应过来，如今一等虫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搜捕无级军的行动估计得暂缓。
    盼明大人说不定是来修整军队的。
    随即他有些担忧地凑近37号，询问：“你觉得盼明大人会不会最终成为沧海星群的统管？”
    37号一脸嫌弃得看向28号，好像他提出了一个答案非常显而易见的问题。
    37号回答：“盼明大人是虫后面前的大红人，最后肯定是要回宫殿侍奉的。
    “虫后怎么舍得让他留在这里。”
    28号觉得对方说得有理，眼珠子滴溜一转，思路活泛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先去拜见一下盼明大人吧，免得失了礼数。”
    说着他带着几名自己贴身的手下，一路赶往了军区。
    28想得很明白，如今这沧海星群话语权最大的就是盼明大人。
    只要能得到盼明大人的赏识，这统管一职还不是他28号的囊中之物？
    军区里，盼明正在装模作样地审讯手下的士兵，试图寻找出他们之中的“内奸”。
    不出所料的，他没有任何收获。
    听说有新回来的二等虫前来拜见，便收回释放的信息素，缓缓走出了审讯室。
    “见过盼明大人，我是沧海星附属星——沧壹——的主理虫，28号。”刚一见到盼明，28号便恭敬地向对方行了个礼。
    盼明坐到总司令办公室的沙发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抬手免礼，心道这些猎物上钩真是一个比一个积极。
    第68章
    接下来，28号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堆客套话。

 第76章

    盼明听着实在不耐烦，索性开口道：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继续去审讯了。”
    28号见此赶紧上前一步，深鞠一躬，道：“就是想请盼明大人做主，那37号功绩实在不够格当这沧海星群统管一职……”
    盼明面露不悦：“怎么？难不成要我禀告虫后殿下，让她亲自指派一名‘够格的’虫族来接这个位置？”
    28号和站在不远处的37号听了心头都是一紧。
    如果让他们自己争来抢去，统管一职不论落到谁手里都还是自己的老熟虫上位。
    要是虫后指派新虫来，他们可就谁都捞不着好了。
    28号赶紧摆手：“不不不，这点小事，怎么好劳烦虫后殿下呢！”
    盼明没好气地一笑：“不好劳烦虫后殿下，就隔三差五地来打扰我是吧？
    “怎么，你们这群下等虫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盼明说着，一阵强势的一等虫信息素释放出来，压得面前的28号和远处的37号都双腿一软，直接跪倒。
    那些等级更低的虫族则早已趴伏在地。
    盼明感受到了一丝信息素的对抗，瞳孔紧缩。
    但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依然怒视两名二等虫。
    28号连连磕头：“盼明大人饶命！属下绝无此意啊！”
    37号见这蠢货除了一味道歉，什么也说不明白，只好自己上前开口：“盼明大人息怒，主要是我与这28号算下来是平级，这沧海星群的统管谁来做，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您英明神武，又德高望重，由您来定夺，才能让所有虫信服。”
    盼明好像被说服了，收回了信息素威压，开口道：“让我为你们做主也不是不行。
    “只是，今天回来一个二等虫就让我来做主选一轮，明天再回来一个又选一轮，我可没那么闲跟你们过家家。”
    37号将头压低，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这样频繁打扰您，确实是我们的不对。
    “不如……我们等所有隶属沧海星群的二等虫都回来后，举行一次统管选拔大会？”
    37号稍稍抬头，见盼明有往下听的兴趣，继续道：
    “到时候所有虫都在，您只需要做一次决定，就能免除所有后患，为我们沧海星群带来安定。
    “您看这样行吗？”
    盼明的双眼眯了起来。
    鸿门宴看来是定下来了。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吧。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赶紧滚，我还有事要忙。”
    37号一边回答“没了”，一边行礼后拉着28号往外退去。
    盼明看着跟他们一起退出去的虫族士兵，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刚刚他释放信息素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对抗。
    那是一等虫的信息素。
    是那群虫族士兵里的其中一虫释放出来的。
    这个气息，他在宫殿时感受过。
    是虫后探听信息的耳目——12号。
    这虫擅长用信息素模糊低等虫族的认知，让他们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或是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他们的一员，从而打入虫群内部探听消息。
    盼明从未看清过这虫的面目，所以不知道谁才是12号。
    虫后也命令过他们，即便在外感受到了12号的气息，也不许探听他的存在，致使他身份暴露。
    虽然现在盼明不打算听虫后的命令了，但12号却与虫后联系紧密。
    如果他在此时要抓住潜藏在士兵中的12号，只怕会打草惊蛇，引起虫后怀疑。
    盼明很快想到，虫后之所以派遣12号来，一定也是调查内奸的问题。
    虫后不相信自己能调查清楚其中内情，所以暗中派来了12号。
    放在以往，盼明是不用担心的。
    但现在，他不仅跟无级军有合作，无级军的总司令1374号和部分部队还留在沧海星。
    生产园区还有那么多二次分化后依然假装成五等虫的虫族。
    包括双河军如今最受重视的卧底穆北枳和谷南鸣，以及身份特殊的初弦和身形特征明显的碎星，以及“失踪”但实际被囚禁在星舰上的望空。
    这么多身份敏感的虫和人，只要谁被12号查出了马脚，就会被连根拔起。
    盼明想到这儿，冷汗都冒了出来。
    刚刚潜藏在士兵中的12号也一头冷汗。
    他知道盼明的信息素威压很强，却没想到会这么强。
    放在所有一等虫里来看，也是顶尖级别。
    以至于当对方的威压袭来时，他竟无法克制自我保护的本能，也释放出了一点自己的信息素与对方对抗。
    好在对方似乎没发现，又或者遵循“沉默守则”，发现了也没有揭穿他的身份。
    一般信息素越强势的虫，对信息素的敏锐度也越高，所以盼明的行为应该属于后者。
    既然盼明遵守了沉默守则，没有想着抓住他，那说明这虫还是忠于虫后殿下的。
    这对12号来说，是好事。
    少了一个虫需要调查，多了一个助力。
    这样想着，他趁其他士兵不注意，离开了队伍，走到角落拿出光脑，给盼明发去了消息：
    “别紧张，我是来帮你查内奸的。”
    他很快收到了盼明的回复：“明白，注意安全，有需要就跟我联系。”
    12号看到回复，心情总算放松下来。
    通讯另一头，盼明在办公室里思考了片刻，意识到以12号的信息素等级，除了一等虫，没有虫能抵御他的信息素催眠。
    也就是说，不论是无级军的总司令1374号，还是沧海星幕后的掌权者1009号骞鹫，包括在星舰上等级已经跌落的初弦和碎星，只要12号想，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用信息素欺骗他们。
    哪怕是盼明自己，要不是刚刚为了立威释放高强度的信息素，也差点没有发现12号。
    那么现在，能识破12号伪装，且值得信任的……只有两名人类——穆北枳和谷南鸣。
    盼明迅速给穆北枳和谷南鸣分别发去了加密信息：“确认一个人的时候，给我回通讯。必须一个人。”
    穆北枳正在实验室分析虫后的信息素，尝试分离其中的每一种分子，并解析它们各自的用处。
    同时他将一部分虫后信息素配合虫卵胚胎移植进营养舱，观测育卵效果。
    收到盼明的消息后，他挑了挑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自从骞鹫掌控沧海星后，就配合双河军帮穆北枳改装了一下他的办公室，确保这里绝不会被偷听。
    穆北枳开启保密状态后，才拨通盼明的通信号。
    盼明与穆北枳一样，也开启了防窃听状态。
    他接通通讯后，开门见山：
    “一等虫12号来了。
    “我现在无法确定他在哪儿，在跟谁套话。
    “我们需要尽快将信息准确无误地传递给其他虫，且不被12号发现异样。”
    盼明将自己知道的关于12号的所有信息，以最快的速度告诉给穆北枳，跟他分配了各自任务后就挂断了通讯。
    穆北枳第一时间就给骞鹫打去了通讯。
    骞鹫在港口接待了二等虫28号，旁观他与37号争吵，并把他们送到军区见盼明后，就独自去了实验园区。
    现在他明面上暂时放下了沧海星群统管的位置，主管生产园区，顺便重新成了穆北枳的贴身护卫。
    接通通讯的时候，他刚好到实验楼下。
    穆北枳见此，就让他直接来了办公室。
    “12号？”听到消息，骞鹫有些茫然，“他真有那么危险，需要我们这么重视？”
    穆北枳看着骞鹫，道：“按照盼明的推测，12号今天应该是跟着28号身边的士兵一起混进沧海星的。
    “也就是说，从港口去军区的路上，他曾经跟你同行。
    “这期间你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吗？”
    骞鹫摇头，随即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问题。
    28号身边的士兵以往都在沧海星工作，骞鹫对他们可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么一群老熟虫里混入了一个陌生虫，甚至还是等级极高的一等虫，从港口堂而皇之的进入军区，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出异常。
    这太可怕了。
    穆北枳见骞鹫面露恍然，继续询问：“这些士兵里有虫跟你搭讪聊天吗？”
    骞鹫回答：“我之前跟他们都认识，所以寒暄几句还是有的。”
    穆北枳问：“跟你搭话的虫族，各自的编号你都记得吗？”
    虫族之间记住各自编号，就跟人类记住彼此名字一样，是基本礼仪，就算不说全名，也会起个外号。
    骞鹫努力回忆着那段路上所有跟自己搭话的士兵，挨个叫出他们的编号，直到……
    他突然想不起其中一名士兵的编号。
    他甚至有些回忆不起来对方具体的样貌。
    过往与他的交集也一片空白。
    冷汗从骞鹫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第77章

    他有些紧张地看向穆北枳：“我可能已经被12号套过话了。”
    这点在穆北枳的意料之中。
    12号初来乍到，肯定要先从对沧海星总体状况最熟悉的虫下手。
    有谁能比之前代管沧海星的骞鹫更合适呢。
    “你还记得多少，你们谈过的内容，尽可能跟我复述一遍。”穆北枳认真道。
    第69章
    1009号——骞鹫——闭上眼，在脑海里快速复现当时的情况。
    那个叫不出编号的虫族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开口道：
    “还以为你能为我们四等虫长长脸，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这些不要脸的二等虫顶了位置。”
    在当时骞鹫的视角里，这名叫不出编号的士兵——也就是12号——是28号的手下，立场还不明了。
    就算对方是偏向无级军的，骞鹫也不能在周围全是士兵的情况下跟他袒露真实情况。
    所以他像面对其他普通士兵时一样，对“鸿门宴计划”守口如瓶，开口谦逊地说：
    “知道你把我当兄弟才这么说，不过当着各位长官的面，可别这样口无遮拦，小心被处罚。
    “我本来就只是暂代，现在他们回来了，统管位置让出来也合理。”
    12号不服道：“可你都已经是二等虫了，有资格跟他们竞争。”
    骞鹫继续回答：“嗨，我经验不足，无法服众。当个高等级但不操心的闲散虫多好，就让他们来当这辛苦的统管吧。”
    12号见骞鹫是个没有野心的，从这个方向问不出有用信息，索性转换话头：
    “也对，相对于我们，你已经很幸运了，二次分化成了二等虫。”
    骞鹫点头：“多亏了望空大人，让我尝试了一下无级军叛逃后留下的药剂。”
    无级军或许存在让虫族等级上涨的手段，这个消息如今在双河星系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12号听后并不惊讶，只是有些遗憾道：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用上那药剂。”
    骞鹫面露遗憾：“穆先生正在尝试研究，但没有什么进展。
    “或许只有抓到无级军后，才能知道其中玄妙了。”
    骞鹫回忆到这里，穆北枳开口道：“看来他是想知道，你或是任何一名虫族，与这药剂来源是否有关联，从而探查你们与无级军的联系。
    “好在你一直以来面对同僚说话都十分谨慎，没有透露出对我们不利的讯息。”
    他说着冲骞鹫竖起大拇指：“真棒，不愧是我们最擅长应对各路虫族盘问的小骞鹫。”
    骞鹫害羞地挠挠后脑勺，耳朵有些红，嘴角却翘得老高。
    之后12号又跟骞鹫打听了穆北枳和谷南鸣最近的动向。
    骞鹫回答得依然滴水不漏：“穆先生刚回实验园区，就继续开展虫后吩咐给他的研究。
    “具体项目进展，那些生物学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懂。
    “不过听说育卵技术很快会成功。
    “谷南鸣之前受望空大人器重，却不太受几名二等虫大人待见，之后的处境估计会比较尴尬。
    “现在好像是在替盼明先生处理一些杂务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到此，骞鹫与12号的对话就告一段落。
    穆北枳听完，继续分析：
    “12号此次来沧海星的目的，主要是调查舰队里的内奸。
    “在他看来，一直守在沧海星的你，并没有太多嫌疑。
    “所以他一开始试探过你对二等虫们回来抢夺你位置的态度后，就没有再怀疑你。
    “转而想从你这儿探听药剂的信息，也几乎没有收获。
    “关于我和谷南鸣的问题，他是问得最明确和详细的，看来他最怀疑的应该是我们俩。”
    骞鹫面露担忧：“那穆先生您会不会有危险？”
    穆北枳勾唇：“这其实是好事，不是吗？
    “12号擅长的是操控虫族的意识，如果他更怀疑你或者盼明，反而不好办。
    “我和谷南鸣不受他信息素的影响，应对起来更加轻松。
    “这倒是降低了我们暴露的风险。”
    骞鹫依然愁眉不展：“12号和虫后现在大概已经认定，你们回来的这一批虫和人中必定存在内奸。
    “哪怕他无法识破您和谷南鸣的伪装，如果不查出内奸是谁，调查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穆北枳起身看向窗外的科研园区，伸了个懒腰：
    “那……咱们就让他查出来内奸是谁吧。”
    生产园区里，谷南鸣一大早就拿着望空的机甲来到之前1374号建立的秘密训练基地。
    在星舰上与望空正面对抗时，谷南鸣再次意识到，自己的战斗力相对于虫族来说还是差太多了。
    哪怕是用自己的腰带机甲，已经达到一等虫的身体强度，面对穿上机甲的一等虫，他依然不堪一击。
    如果他能驾驭望空的这套贴身机甲，或许面对一等虫时才能有一战之力。
    这是他最近早出晚归、废寝忘食在研究的事。
    之前望空被俘，他的机甲被穆北枳扒下来丢在了星舰走廊上。
    谷南鸣治疗好骨折后，就霸占了这套机甲。
    在碎星的帮助下，他强迫望空与这机甲解绑，然后将机甲与自己绑定。
    望空那时并没有露出武器被抢夺的愤怒，而是不屑地嘲笑：
    “区区人类，以你孱弱的身体和精神强度，想使用我的机甲？白日做梦！”
    谷南鸣当时没有完全理解对方的意思，直到他在训练基地里，尝试使用了这机甲一次。
    他只是尝试做了一个飞踢的动作，四肢脱臼，肌肉撕裂，大脑剧痛，整个人瞬间失去自理能力。
    还好他早有准备，躺进治疗舱里迅速治疗好身上的伤势。
    但大脑内部的疼痛却只有等它慢慢随时间散去。
    果然这样的机甲不是他能轻松驾驭的。
    今天再次尝试，他感觉大脑的不适已经明显减轻，但身体的承受能力依然很弱，使用机甲超过半分钟就会全身重伤。
    脑内的系统提醒他：[你这样反复受伤，虽然能治疗，但身体还是会吃不消。]
    [而且这对你的精神会带来很大的负荷，可能造成精神上的创伤，还是量力而行。]
    谷南鸣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恼怒。
    这让他回想起了刚到国外学习时的无力感。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尽量冷静回答：
    【我心里有数。】
    也是在治疗期间，他收到了盼明的讯息。
    谷南鸣迅速从治疗舱内起身，利用自己的腰带机甲辅助还不是特别灵活的身体，走出训练室。
    12号离开盼明所在军区办公室的时间不长，谷南鸣估算了一下最快时间，应该也不至于能抵达生产园区。
    好在之前他在望空手下工作时，负责过与生产园区联系的事务，获得了生产园区的最高权限。
    如今生产园区归骞鹫管理，骞鹫没有收回谷南鸣的权限，所以这权限还有效。
    他迅速通过光脑，下达命令，园区所有进出口都必须凭借电子系统里的面部识别和指纹识别才能出入。
    12号的信息素虽然能欺骗虫族的认知，却无法欺骗电子系统，这一道防御能短期内将其隔离在生产园区外。
    毕竟园区内，目前都是二次分化后的虫族，他们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对抗审讯训练，很可能被12号趁虚而入，识破伪装。
    接着，谷南鸣从秘密训练基地的库存里调出穆北枳之前生产的第一版屏蔽药贴。
    这药贴能百分百屏蔽外来的信息素，如果让虫族在腺体上贴上这药贴，能有效防止被12号的信息素欺骗。
    不过这药贴对虫族的身体影响也较大，不能长期使用。
    所以谷南鸣只将它们分发给了各个出入口站岗的士兵，嘱咐他们站岗时务必贴上，以防被虫钻了空子。
    守在门口的这群士兵，是骞鹫从二次分化后的虫族里挑选出的，还算比较警觉。
    听完谷南鸣的解释，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正好此时骞鹫也打了通讯过来，有了他的授意，这些事情进行的更加顺利。
    谷南鸣没想到他们想到了一处，透过通讯，看着骞鹫身后的穆北枳，绽开笑容。
    穆北枳也冲他不自在地笑了笑。
    似乎经过相拥而眠和“不成功告白”后，两人间的氛围格外“不自然”。
    但这份不自然又让人心中溢满零碎而暧昧的喜悦。
    穆北枳思考着道：“12号估计要冲着我们来，你最好这几天都以盼明手下的身份行动，不至于引起他太多怀疑。”
    谷南鸣点头：“我这就去军区，找1374号，让他注意。”
    说完便挂断了通讯。
    另一边，穆北枳一边跟初弦通讯，一边让骞鹫调出港口的监控，从录像里分辨出12号的样貌。
    星舰上，初弦接到穆北枳的通讯十分开心，积极询问：“穆先生，是实验有进展了吗？”

 第78章

    穆北枳抱歉地摇摇头，解释：“12号来沧海星了，目前所在位置不确定。
    “你们尤其要小心。
    “12号说不定会为了调查出更多关于舰队士兵的信息，潜入星舰。”
    初弦对12号的能耐还是很了解的，按照星舰上目前这个防守级别，12号想潜入简直易如反掌。
    如果她恢复公主的生物学身份，使用专属公主的信息素探查，或许能快速排查12号是否在星舰上。
    但一旦她恢复公主身份，整个双河星系的一等虫都会知道，包括12号，这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穆北枳见初弦没想到应对策略，提出一个解决方案：“让碎星暂时恢复一等虫身份吧。”
    第70章
    通讯中，穆北枳向初弦说明自己的意图：“虽然碎星恢复成一等虫后，可能暂时识破不了12号的身份，但至少能保证不被轻易欺骗。”
    初弦有些不解：“一旦碎星恢复一等虫身份，释放出信息素让12号感知到，岂不是更容易暴露？”
    穆北枳解释：“碎星不到万不得已可以不使用彰显一等虫身份的信息素。
    “你们可以通过星舰上的监控，观察是否有不认识的士兵出现。
    “碎星成为一等虫要防范的是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12号此刻已经在星舰上，且就在你们面前，已经用信息素影响到了你们。”
    初弦了然，转身就去找碎星。
    穆北枳倒是没有特别担心他们。
    在外界看来，星舰目前除了必要的看守，已经清空。
    12号要是想潜入调查，也不会多谨慎，反而容易被初弦和碎星察觉。
    想到这儿，穆北枳灵光一闪。
    那么星舰或许也是最容易为12号设下陷阱的地方。
    骞鹫通知港口那边将今天所有监控视频发给自己后，回想刚刚做的一系列安排，担忧道：“让生产园区戒严，一旦12号发现，会不会对我有所怀疑。
    “毕竟我是生产园区的最高主管。”
    穆北枳认真分析了一番，得出结论：“不会。
    “从12号的视角看来，你并不知道他来了。
    “曾经沧海星因为五等虫从生产园区叛逃，损失惨重，你加强管理无可厚非。
    “就算他知道你是今天才开始戒严，也合情合理。
    “从盼明提供的信息来看，12号的信息素对低等虫的精神控制并不是永久有效的。
    “一旦远离他，随着时间推移，被控制的虫便会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那么你 ‘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在去往军区的路上，似乎被虫套话了，也符合逻辑。
    “那个虫长什么样你一点也想不起来。
    “你因此会担心有敌军卧底潜入，对你使用了什么迷惑心智的手段。以自己仅有的权限保护管辖的区域，可以说是非常合理。”
    骞鹫恍然大悟：“所以，在不知道12号到来的前提下，我发现自己被套话后，以为他是无级军卧底反而才是虫之常情。”
    穆北枳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继续引导：“你发现可能有无级军入侵，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什么呢？”
    骞鹫兴奋道：“向盼明‘大人’报告，同时提醒所有二等虫同僚，让他们也对自己管理的区域下达戒严令！”
    穆北枳对骞鹫的回答十分满意，提醒道：“是先提醒所有的同僚，然后再让‘地位最高’的统管向盼明报告。”
    骞鹫对这个顺序调换思考了一会儿，很快明白了意思，一个通讯就打到了如今的沧海星群统管——37号——那边。
    为了确保信息同时传达给两位已经在沧海星的二等虫，骞鹫还非常贴心地将28号也拉入了群语音。
    “二位，不好了，我怀疑有无级军的卧底潜入了沧海星，他们可能有什么精神控制的手段，刚刚趁我不注意对我进行了套话……”
    接下来，骞鹫绘声绘色地将之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28号显然不信：“我自己带回来的兵，个个都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带回卧底。”
    骞鹫大惊小怪道：“大人你可别不信！我刚刚被套话时，也以为那是自己特别熟悉的一位同僚，等事情过去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
    37号比28号更加警觉，他让港口以最快的速度将监控传给自己。
    由于港口的士兵正好在给骞鹫整理视频，所以传过来非常快。
    37号将一个截图发到三虫群聊的界面，上面正显示着28号和他手下的几名士兵。
    37号开口道：“既然你对他们都很熟悉，不如把这几个士兵的编号都说出来。”
    28号虽然不屑于向对方证明，但还是好脾气地指着每一个士兵叫出了他们的编号，就是想看对面被打脸的样子。
    37号眼尖地发现他跳过了其中一个头发正好被风吹乱，模糊了面容的士兵。
    他立刻用手点击这名士兵，开口质问：“这是谁？”
    28号支支吾吾地，愣是抓破脑袋也没叫出这虫的编号。
    37号迅速翻阅所有监控，发现每一个镜头下，这虫的面容都恰好因为各种东西和角度被遮挡住。
    他渐渐意识到，骞鹫说得没错，这士兵的确有问题：
    “看来他不仅能使用信息素影响周围虫族对他的认知，还很懂得如何避开监控系统。
    “这虫绝不能小觑。”
    说完37号立刻发布全星群戒严令，并把12号模糊不清的剪影发在了通缉令上。
    骞鹫这时才贴心提醒：“大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要不要提醒一下盼明大人？”
    37号点头，赞许道：“还是你想得周全，我这就告诉盼明大人。”
    28号在另一头不服：“为什么不是我去告诉他，我跟你平级！”
    37号不屑道：“先不说我暂任临时统管一职，就说你这个脑子和表达能力，你说得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吗？
    “带了个卧底回来都不知道，还得1009号提醒。”
    28号理亏，憋屈地偃旗息鼓。
    不过他虽笨嘴拙舌，动作却不慢，一边安排自己分管的区域戒严，一边率先拨通了盼明的通讯。
    盼明接起通讯的时候，一脸不耐：“又是统管的事吗？你们已经凑齐人了？”
    “不是，大人，我有要事汇报。”28号激动着，脸憋得通红，也没能把事情讲清楚。
    直到37号也打来通讯，盼明索性将对方接入群聊。
    通讯另一头，再次加入同一个群聊的37号和28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听完37号条理清晰的汇报，盼明很快猜到这八成是穆北枳的手笔。
    倒是有趣。他感慨。
    盼明不怒自威地看向37号，质问：“一直在说1009号和28号的疏漏，37号你就没有被不小心套话吗？”
    37号的表情有些僵硬：“没有，我可是一直都很警惕的。”
    盼明眯起双眼，一只手托腮，露出危险又迷人的笑容：“还是说，你希望到我面前来回话？”
    37号立刻就汗如雨下。
    不久前，他刚体验过盼明那强势的信息素。
    面对那样的威压，他是绝不可能有所隐瞒的，说不定还会被压制着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
    为了防止被当面审讯，37号只能从实招来：
    “我的确也被套话了。
    “我以为他是我的贴身侍卫。
    “跟他说了下，从出行舰队回来的士兵名单……
    “不过这个名单随便一查都能查到，应该问题不大吧？”
    盼明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挂断通讯。
    好在为了防止他和望空星舰上的原班士兵说错话，这些士兵暂时都被命令留守在星舰上。
    而跟着盼明进入沧海星的士兵，都是1374号手下训练有素的无级军士兵。
    他们各自领了一个原士兵的编号，来沧海星之前就被要求尽量少说话，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加上要防着在二等虫们的面前露馅，他们大多不知道最隐秘的计划。
    这反而让他们面对12号时，不容易吐露关键信息。
    盼明琢磨了一会儿，假装很生气地给12号发去了讯息：“沧海星那群傻x二等虫，以为你是无级军卧底，正在全星群戒严，想抓你，小心。”
    12号看完消息，只感觉眼前一黑：“你怎么不向他们解释我的身份？！”
    盼明回复：“他们告诉我这件事时，已经闹得全星皆知了，我如果这个时候公布你的身份，那不是所有虫都知道你12号来帮我查内奸了，那你还怎么暗中调查？”
    12号狠狠咬牙，但不得不承认盼明分析得对。
    这时盼明又提醒：“如果咱们队伍里真有内奸，那你以无级军卧底的身份被通缉，不正好可以诈一诈身份。
    “同样是无级军的虫，他说不定会主动跟你碰面。”
    12号眼珠子一转，觉得这个方法实在是妙。
    他很难相信，盼明有这样的脑子，居然抓不出队伍中间的内奸。

 第79章

    实验园区里，骞鹫分析完监控视频，得出了与37号相同的结论：这虫的样子根本没办法拍摄下来。
    穆北枳直接将几张对12号面容拍摄还算完整的截图转发给谷南鸣，让他找双河军的技术人员帮忙，想办法利用智能推测系统细化一下。
    另一边37号接到一通加密通讯。
    上面显示的特殊符号，是望空大人以往给他们发布特殊任务时使用的。
    37号赶紧接通通讯，佯装惊喜道：“望空大人，您没事！”
    通讯另一头，被用上“好气色”特效的望空，神采奕奕但声音迟缓地开口：“我还没死。”
    见此，37号的内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雀跃。
    要知道，望空如果没死，那他这个沧海星群统管的位置可就待不长了。
    37号迫切道：“您在哪儿？我们这就去营救您！
    “之前听说您失踪，我们都很担心。
    “您是不是被无级军抓走了？”
    第71章
    37号问完一串问题，通讯画面似乎因为信号不好，闪烁着出现干扰。
    望空答非所问道：“我要推翻虫后的统治，成为虫族的新王！”
    37号早就知道望空的野心，对于他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意外。
    他猜测望空前言不搭后语是因为距离沧海星太远，信号断断续续。
    37号只好根据自己多年对望空的了解，努力联系上下文，理解望空的言外之意：
    “您现在跟无级军在一起，但不是被他们抓走的。
    “您是跟无级军合作，打算利用他们推翻虫后的统治，然后自立为王？”
    望空缓慢点头，继续道：“沧海星是我的。
    “不能让他们抢走！”
    37号连连点头：“您放心，在您回来之前，我一定帮您守好沧海星群，绝不让大权旁落！”
    37号刚表完态，通讯就卡顿几下中断了。
    他联想到无级军大概是在极为偏远的垃圾星躲藏，信号不好才正常。或者说，能联系上已经实属万幸。
    之前听说望空失踪时，他就觉得这事蹊跷，无级军那一群下等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战胜望空。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对方自导自演。
    望空这是金蝉脱壳，全心投入到管理无级军的事务中，准备与虫后开战。
    难怪当初无级军从沧海星叛逃那么顺利。
    37号越想，这逻辑就越顺，心里就越憋屈。
    这事瞒得他好苦。
    可是，为什么如今望空又突然愿意跟他坦白了？
    37号很快想到了通讯最后一句话，望空想守住沧海星。
    而现在，盼明来了沧海星，还威胁说让虫后来敲定统管。
    望空一定是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特地联系他，让他来保住沧海星的统管权。
    联想到今天听说有无级军卧底潜入沧海星，37号福至心灵。
    是无级军卧底把星球可能易主的消息上报给了望空。
    这样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37号一面为真相感到惊讶，一面为自己超绝的推理能力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已经是一个嵌套陷阱中的棋子。
    通讯另一头，初弦挂断通讯才长舒一口气。
    同步连接的另一个通讯窗口里，黑客少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轻松道：“我就说，这不难吧。”
    初弦勉强笑笑。
    这叫不难？她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好吗！
    刚刚拨打给37号的通讯，就是初弦操作的。
    与对方对话的，的确是望空，不过是他们预录好望空说话的片段。
    如今望空等级下跌成二等虫，碎星又恢复成了一等虫。
    碎星用信息素压制望空，迫使他配合说谎并不容易，但逼迫他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却不难。
    “我还没死。”
    “我要推翻虫后的统治，成为虫族的新王！”
    “沧海星是我的。不能让他们抢走！”
    这里面每一句都是望空的真心话，碎星只是稍稍用信息素引导了一下，望空就发自肺腑地喊了出来。
    搭配上合理的拼凑剪辑，以及37号强大的脑补能力，巧妙地构成了一条合理的逻辑链。
    他们一口气录了很多望空不同的语言片段，如法炮制地给沧海星群所有争权夺利的二等虫拨打了通讯，不论是已经在沧海星的，还是在赶回来路上的。
    操作结束，初弦拨去通讯跟穆北枳同步进度，开口询问：
    “你说，这些二等虫根据这些语焉不详的话，真的能理解我们想让他们以为的意思吗？”
    穆北枳道：“不一定，但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个虫能理顺这个逻辑，并相信这个说法，那就够了。”
    公主点头：“但是……如果……这些二等虫哪怕认为望空已经跟无级军合作，自己却没有选择跟着倒向无级军，反而向虫后告发，怎么办？”
    穆北枳勾唇：“不是正好吗？
    “这不就坐实了，望空才是星舰军队里那个最大的‘内奸’吗？”
    初弦听完穆北枳的话，明白了这其中的正反逻辑。
    如果这些二等虫选择追随望空，成为无级军，那么在他们的视角里，被误判为无级军卧底的12号就是同盟。
    他们就会主动与12号接触，从而向12号暴露望空是内奸的“事实”；
    反过来，如果他们不打算追随望空，而是投效虫后，就会举报望空的身份，依然会让望空成为背锅的内奸。
    “穆先生果然厉害。”初弦称赞。
    穆北枳勾唇：“现在就要制造机会，让12号‘挖掘出真相’了。”
    沧海星的大街上，无级军总司令1374号伪装成三等虫，被骞鹫悄咪咪安排在巡逻队里，整日巡逻着。
    他也借此亲自查探沧海星各处部署进度，方便尽可能于无声中全面解放整个星群。
    以前还是个残疾的五等虫时，他只觉得沧海星是个困住他的牢笼。
    再次回到这里，以不一样的心态观察沧海星的一切，却时刻感觉所有事情都充满希望。
    他和三名本地四等虫士兵在休息点暂歇时，嗅闻到一丝异样的信息素。
    这信息素入侵大部分虫族感知时都悄无声息，然而1374号作为顶尖二等虫，对信息素非常敏锐，仍然察觉到了。
    这是一等虫的信息素，且不是盼明的信息素。
    那么说明这颗星球上出现了另一名一等虫。
    1374号迅速警觉起来，他假装整理袖口，轻轻将扣子按压在皮肤上，让藏在里面的屏蔽药剂注入体内。
    这药剂可以屏蔽一等虫的审讯信息素，不会让他在面对一等虫的威压时，说出自己不愿意透露的消息。
    然而这屏蔽药剂却无法屏蔽掉12号此刻释放的认知扰乱信息素。
    1374号潜意识里能觉察到危险所在，但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一名军官时，依然忍不住露出看向上级的崇拜笑容。
    12号这次伪装成了这群巡逻士兵的长官。
    看到面前一名三等虫和三名四等虫脸上的表情，他满意得点点头，慰问到：
    “今天沧海星一切都好吧？”
    1374号作为“三等虫”，是巡逻小队的临时队长，他上前一步敬礼，朗声回答：“报告长官，一切都好！”
    在他此刻的认知里，面前的长官样貌普通，转眼就会忘记，实在想不起对方编号。
    但就是忍不住觉得亲切，可以信任。
    12号颔首，看向面前的1374号，询问：“你们之中有谁，前段时间参与过追捕无级军的行动？”
    1374号站直身子，高声回答：“回长官，只有我参与了！”
    12号转头看向1374号，释放认知干扰信息素的同时，也释放出威压，迫使对方在之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威压已经被1374号用药剂屏蔽，所以此刻在1374号身上起效的依然只有认知干扰信息素。
    12号保持微笑询问：“你以前就是望空的手下？”
    1374号严肃回答：“回长官，不是。
    “我之前在落霞星09号大人手下工作，得盼明大人赏识，才被挑中随行。”
    这显然是一句谎话。
    1374号虽然感性上认为眼前的虫族值得信任，但因为屏蔽药剂起效，他的逻辑思维并没有完全丢失。
    12号的信息素对1374号是有效的，怪只怪他伪装成了长官，而没有像对骞鹫时伪装成同级士兵。
    自从着手组织无级军以来，1374号再也没有认为任何一个虫比自己高一等。
    也就是说，如果眼前的虫真值得他信任，那他不会认为对方是自己必须顺从的长官。
    而此刻自己内心感到必须顺从的冲动，反而提醒他面前的长官不可以信任。
    于是他便说出了，到沧海星后，应付其他虫族时的统一说辞。
    两种信息素双管齐下，12号以为自己套出的是绝对的真话，瞬间提升了对1374号的信任。

 第80章

    眼前的三等虫一开始在落霞星，而星舰队伍中如果有内奸，应该是在盼明到达落霞星之前就已经存在队伍中。
    这样就排除了眼前这名三等虫是内奸的可能。
    12号没有忘记自己最怀疑的内奸人选是穆北枳和谷南鸣。
    他想了想，这三等虫军官一直跟着盼明，接触穆北枳的机会比较少，于是跟对方打听起谷南鸣：
    “望空有一名很信任的人类部下——谷南鸣，你跟他熟吗？”
    1374号回答：“知道，但不算熟。”
    这倒不算假话。
    他与谷南鸣虽然多次合作接头，但都只是工作来往，加上一层情敌的关系，私下的确不算熟。
    12号点头询问：“望空带着舰队离开落霞星群前，所有随行部下里，唯独留下了谷南鸣在落霞星，你知道原因吗？”
    1374号义正言辞回答：“听说是为了保护他的伴侣，一名人类科学家。”
    12号不解：“这人类科学家一直被望空当宝贝一样随身携带，为什么独独这次被留给了盼明？”
    1374号卡壳了半天，依然大声回答：“回长官，属下也不知道！”
    他是真没替盼明和望空找到好的借口。
    12号无奈，想想也对，一个三等虫触及不到最关键的信息实属正常。
    也是这个时候，12号收到盼明的信息，通知他全星群戒严，得知那些蠢笨的二等虫把自己当成了无级军的卧底。
    他分析了当前所有区域的调查难度和信息价值，决定去调查仅有的还没有被戒严的区域——望空失踪前留下的唯一一艘星舰。
    第72章
    12号确定好下一步计划，指了指港口停泊的几艘星舰，开口询问1374号：“告诉我，最大的几艘星舰里，哪艘原本属于望空？”
    从望空失踪这个结果来看，内奸在望空星舰上停留时间应该是最长的。
    去上面调查或许能探查到更多有用信息。
    1374号乖乖将星舰编号告知后，12号马不停蹄地离开。
    直到12号彻底走远，谷南鸣才从远处赶来。
    谷南鸣将1374号拉到一边，跟他说明了12号来沧海星的事情。
    1374号这才从那种奇怪的信任氛围里彻底清醒，后怕得整个后背都是冷汗。
    好在刚刚的对话里，没有透露什么不得了的信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责备地看向谷南鸣：“你就不能打个通讯早点通知我吗？
    “非得等到见面才说？”
    谷南鸣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我们之前不知道12号的样貌，也不知道他以什么身份潜伏在谁的身边。
    “你是虫族，根本抵挡不住他的信息素控制。
    “又在四处巡逻，碰到12号的概率很高。
    “如果我跟你通讯时，你刚好跟他在一起，那不是立刻就暴露了。”
    1374号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但不得不承认谷南鸣分析得对。
    谷南鸣将初代屏蔽药贴交给1374号，让他从现在起，随时做好使用的准备，以防再次被12号蛊惑。
    随后他掏出光脑，露出得意笑容：“好在我刚刚隔很远就注意到了他在跟你搭话，见这虫族眼生，就拍了下来。
    “现在咱们总算有他清晰的脸照了。”
    刚打开相册，双河军那边的技术人员也发来了对12号监控糊照的修复，两张图片一对比，居然有九成像。
    1374号看了啧啧称奇：“你们人类虽然武力值不太行，但技术这方面是真厉害。”
    正在星舰上严阵以待的初弦和碎星，这时候同时收到了12号脸照和对方即将潜入星舰的两个消息。
    他俩很快带着在崩溃边缘的望空躲进了监控室，实时观察星舰门口的情况。
    守在星舰口的几名士兵都是四处卧底的一把好手，其中领头的就是“王牌特工”2661号。
    听说1374号他们要设什么“鸿门宴”，2661号就迫不及待地从落霞星群赶回来，只为看一场好戏。
    哪里知道还撞上了12号“莅临”，真是热闹又刺激。
    他们因为长期在外执行任务，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遇到，所以也备了初代屏蔽药贴。
    此刻这些“最强卧底”都已经贴好药贴，记下12号样貌，只等12号来时，假装被对方哄骗。
    很快，12号顶着二等虫的伪装，走到星舰门前，对守在门口的士兵道：“我奉盼明大人命令，来星舰查探还有什么遗漏信息。”
    2661号观察到12号衣服上伪造的二等虫肩章，行了一个礼，笑呵呵得将他迎进星舰：“长官您尽管查，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我。”
    说着2661号冲另外一名士兵示意，让他叫其他虫补上自己的位子，他则亦步亦趋地跟在12号身后，进了星舰。
    12号最先去的就是指挥室。
    这里与外界数据交互最为频繁，还能监控其他地方的信息流动，从这儿查起效率最高。
    他打开指挥室主脑，一边查看数据流历史记录，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2661号：“你参加了追捕无级军的行动吗？”
    2661号得意道：“是的长官，不过我只是个没用的巡逻兵，所以也没机会参战。”
    12号回想着这次失败的行动里，虫族发生的几场战役，要么是内讧，要么就是莫名其妙被无级军碾压，不由得冷笑一声。
    他释放出信息素，对2661号开启审问模式：“这些参加行动的士兵里，如果有内奸，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是？”
    2661号面露难色，嘴又好像要憋不住，一脸讨好道：“这……不好说吧。”
    12号从数据上抬眼看向2661号，不屑道：“你就随便一说，我就随便一听，不会向你追责。”
    2661号听到这话可就来劲儿了，他搓了搓手，市侩地开口：“您要这么说，那我可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啦！”
    接下来12号就听到2661号如同和尚念经一般，把自己认识的士兵几乎全吐槽了个遍。
    “那1654号，一看就不对劲，长得贼眉鼠眼，不像个忠于虫后的虫，您可以查查他……
    “这2333号啊，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只会哈哈哈，说他不是心虚，我都不信……
    “还有那个107号长官，老是以权压虫，吩咐的命令从来不解释原因，越想越觉得可疑……”
    12号听得额头青筋直跳。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信息素能让虫对他倾吐所思所想，但也没想到这个士兵不仅多疑还是个碎嘴子。
    表面听上去好像提供了很多信息，但实际上是一条有用的都没有。
    12号听了半小时后实在忍无可忍，开口道：“够了，闭嘴！”
    2661号立刻收声，一副做错事诚惶诚恐地样子，退到一旁站直。
    监控室里的初弦却被逗得忍俊不禁：“这2661号还真是个虫才！”
    12号着重查看了一下行军时，一等虫们开会后以及每次跃迁之前，星舰内的信息流动记录。
    在这些特殊的时间段里，穆北枳所在的实验室区域并没有数据异常。
    谷南鸣的个人终端也无异常。
    他有些自我怀疑。
    难道他之前都猜测错了？
    12号继续查探其他虫族与外界联系的通讯记录。
    然后发现望空与外界联系的数据虽然正常，但有些偏低。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是整个星舰与外界联系最频繁的个体才对。
    难道……
    12号脑海里一道闪电划过。
    望空与外界联系的记录被有意删除了？
    想到这儿，他迅速拿出自己的光脑，联接指挥室主脑，利用光脑上的数据恢复程序，对主脑内的数据进行修复。
    五分钟之后，那些被删除掉的痕迹被全部复现。
    12号震惊地发现，居然有这么多信息被抹去了。
    其中有大量望空与未知来源地的信息交互，一看就是加密通信。
    望空在自己独占话语权的星舰上，居然要进行加密通话，还非常谨慎地进行了记录删除。
    这个行为太可疑了。
    尤其是在望空失踪前，这些通讯记录格外频繁，就好像他在与某些虫密谋着什么。
    直到他将这艘主舰留在落霞星，离开去层峦星，这些记录才停止。
    而及时删除记录的操作表明，他好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回来。
    12号内心萌生了一个猜测。
    难道望空的失踪，是自导自演？
    也就是说，望空才是那个真正的内奸。
    如果是这样，以盼明的智谋查不出剩下士兵里的内奸也就说得通了。
    因为他一开始就调查错了方向。
    他不知道，此刻主脑里所有的信息，都是穆北枳拜托双河军的黑客少女帮忙处理过的。
    穆北枳和谷南鸣的数据波动当然不可能那么“正常”，早被黑客认真“修饰”了一番。
    而望空的数据，处理的流程则要复杂的多。
    黑客少女首先在原数据的基础上画蛇添足地增加了很多可疑数据流记录，然后再将这些记录全部删除。

 第81章

    不能清理得太彻底，否则12号技术不够，恢复不出来可就白费了这番操作。
    同时删除后剩下的部分也不能太平常，一定要在“正常”的基础上有轻微异样，这样才能让12号想到恢复数据。
    监控室里，初弦和碎星观察到12号已经成功恢复出数据，兴高采烈地将这个消息告知给穆北枳。
    如今他们锁定了12号的踪迹，还让他成功入套，后续安排会容易很多。
    守在穆北枳身边的骞鹫长舒一口气：“总算不用提心吊胆，担心12号潜伏在自己周围了。”
    穆北枳一边整理数据，一边道：“该谷南鸣上场表演了。”
    沧海星上，28号匆匆忙忙地找到了37号。
    “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他咋咋呼呼地在37号办公室里喊。
    37号一脸嫌弃地让对方小声点，将身边的士兵支开，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看都没看28号一眼，说：“有屁快放。”
    28号一手扶住37号办公椅的椅背，将其转向自己，迫使37号的双眼看向自己，然后激动道：
    “我接到望空大人的加密通讯了！他还活着！”
    37号的注意力总算集中到28号身上，他惊讶道：“你也接到望空大人的通讯了？”
    28号听出了言下之意，不满道：“望空大人也联系你了？
    “我还以为他最信任我，所以只把这个消息告诉我！”
    37号无语地看向28号，一脸“你在说什么梦话”的表情。
    28号看到对方的表情，愤怒道：“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蠢！”
    37号翻了个白眼：“我只在心里骂已经很有涵养了。”
    28号不服道：“你凭什么就认为自己一定比我聪明。”
    37号虽然疲于跟28号进行口舌之争，但想到望空大人的消息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可能危及自己，还是开口解释：
    “我只问你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你认为望空大人如今处境如何？”
    第73章
    听到37号的问题，28号理所当然回答：“望空大人的处境当然是被无级军挟持，等着我们去救啊！”
    37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28号，殊不知对方其实说中了真实情况。
    37号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让28号去坐下。
    等对方落座，37号才开始问：“如果望空大人真被挟持了，那他为什么能跟我们进行通讯？
    “还分别跟我们俩都通讯了一次。”
    28号被这么一问，也意识到自己的结论似乎站不住脚，但还是用惯性思维回答：
    “他肯定是趁那些无级军不注意，偷偷联系我们的。”
    37号又问：“既然等着我们去救，那这么宝贵的求救电话，他为什么既不告诉我们他所在的位置，也没有明确表示让我们去救他？”
    28号愣住。
    的确如此。
    不告诉他们自己所在位置，还可以解释为望空大人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所以无从说起。
    但只字未提求救，只让他们守住沧海星，实在不像是等虫救的样子。
    更像是……
    37号此时开口：“这只能说明，望空大人处境其实很安全，且已经有了后续计划，需要我们做的就是守住他的‘根据地’——沧海星群。”
    “对！”28号一拍桌子，又总觉得对方抢了他的台词，有些不爽，“这我也能分析出来！”
    37号见他还嘴硬，继续问：“那你觉得，望空大人跟无级军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还能是什么关系，不就是统管与叛徒的……”28号说到一半，突然犹豫起来。
    他可不能再回答错了。
    那不是说明自己真的蠢？
    望空大人之前失踪，是被无级军抓去了。
    现在他有条件与他们通讯，说明已经脱离了无级军的限制。
    此时他孤立无援，要躲避无级军的追捕，回沧海星是最好的选择。
    但在通讯里，望空大人却没有表达出回沧海星的意图。
    难道他在这双河星系，还有其他更好的蛰伏地点？
    28号有点死机了。
    他想不通这两个问题之间如何互相左证，从而推导出结果。
    37号见28号已经憋得面颊通红，开口道：“需要我公布答案吗？”
    28号抓耳挠腮半天，思路依然一团乱麻，最后终于妥协：“你说吧。”
    37号手肘撑在桌面上，回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无级军从一开始就听从望空大人的号令。
    “当初他们叛逃，是望空大人授意的。
    “之后望空大人失踪，是与无级军里应外合。
    “现在望空大人就坐镇无级军基地，准备聚集势力一举推翻虫后的统治，成为第一位雄性虫王。”
    “这不……”28号条件反射般想否定。
    37号却打断他的话，继续问：“如果不是这样，那我问你，为什么无级军一群下等虫能轻易突破当时三等虫驻守的港口？
    “为什么望空大人那么积极参与到搜捕无级军的队伍，而搜捕队伍却一直抓不住无级军，还导致好几名一等虫牺牲？
    “以及现在，望空大人为什么能跟我们取得联系，还对沧海星群如今的局势了若指掌？”
    28号不受控制地顺着对方思路回答：
    “因为有望空大人授意，所以无级军叛逃时才那么顺利。
    “望空大人参加搜捕队伍，是为了确保无级军的安全，同时利用自己的信息优势，与无级军里应外合除掉那些对他以后称王有威胁的一等虫。
    “而现在，无级军的卧底来了沧海星，所以望空大人知道了这里的情况，才指挥我们守住这里。”
    37号抬了抬手，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你看，你不是想通了吗？”
    28号总算想明白了一切，他眼中再次燃起对望空大人崇拜的光芒：
    “不愧是望空大人！真是步步为营！深谋远虑！”
    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忠于望空大人，不论对方效忠虫后还是自立为王，都誓死追随，所以对于望空大人背叛虫后的选择接受良好。
    而且作为望空的心腹之一，一旦望空成为了虫王，那他28号想当个星群统管岂不是轻轻松松。
    何必现在还在这里跟其他二等虫争个你死我活。
    37号对望空则没有绝对的忠诚。
    他认为望空带领无级军战胜虫后的概率并不高，但不排除望空手头有某种制胜法宝。
    比如当初直播时，让虫族等级发生变化的某些特殊手段。
    所以37号并没有急着选择阵营，他决定先佯装跟28号立场一致，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做抉择。
    星舰上，12号得出“望空是内奸”的大胆猜测后，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往下查。
    如果望空才是整个星舰群里的内奸，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那么12号想把对方抓来审问已经不可能。
    他总不能跟之前其他一等虫一样，先去双河星系边缘找到无级军老窝，深入他们的基地找到望空再审问吧？
    这未免难度太大，又费时费力。
    12号在2661号的随行下，神思不属地走出星舰。
    脚刚落地，就被一名士兵束缚双手摁倒在地，听到对方厉声道：
    “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无级军卧底，请束手就擒！”
    12号一时有些懵。
    他确认自己释放的迷惑信息素还在，虫族一般不会对自己产生警惕。
    而且他好歹是个一等虫，身体强度虽然不是同级别最强的，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一名下等虫士兵制服。
    他没有急着表明自己的身份，或是释放一等虫的威压喝退对方，而是冷静回头观察对方的模样。
    反剪他双手的是一名穿着贴身机甲的人类。
    之所以能判断得这么快，是因为他看过对方的数据。
    这位就是望空曾经最得力的人类——谷南鸣。
    而他身上穿的机甲，强度能达到一等虫身体强度巅峰的水平。
    12号能被轻易控制住也就不奇怪了。
    谷南鸣原本以为对方会反抗，没想到这传说中的一等虫居然一点没动，就这样乖乖被他控制着，甚至都没有挣扎一下。
    谷南鸣狐疑地将他从地上提起，一路压上悬浮车，前往军区牢房。
    12号之所以没有尝试逃跑，是因为他正在脑海里拟定一个新的调查计划。
    虽然望空已经逃跑，但不保证回来的这批士兵，或是被望空留在这沧海星的虫族里，没有得知内情的心腹。
    如果望空是自导自演失踪的，那么他就跟无级军脱不了干系。
    留在沧海星的心腹也一定跟无级军有关系，也是内奸。
    之前盼明的话，给了12号很好的提示。
    既然他现在被误认为是无级军的奸细，那索性将计就计，看看留在沧海星的内奸会不会来救他。
    一旦对方露面，只要是虫族，12号就能利用信息素从对方身上套出信息，顺藤摸瓜查出望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第82章

    12号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谷南鸣。
    这人类也是从星舰群回来的，暂时还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然而12号没办法用信息素诱导对方说出实话。
    有些难办。
    谷南鸣也在观察12号，还好这虫严谨地在眉底画了两个小黑点，伪装成了二等虫，否则谷南鸣看到他是一等虫，不面露怀疑都不合适。
    12号倒是主动开口，道：“听说你之前是望空的手下，现在望空被无级军抓走，你的日子想必不好过吧？”
    谷南鸣淡淡回答：“多亏盼明大人赏识，让我能继续为沧海星建设出一份力。”
    12号认真观察着谷南鸣的表情，没有瞧出任何破绽。
    其实他刚刚的话里留了一个陷阱。
    如果望空跟无级军有合作，且谷南鸣也是无级军的内奸，那么谷南鸣就会知道望空不是被“抓走”的。
    而在谷南鸣的视角里，同样是无级军卧底的12号，嘴里说出望空被抓走，就会很违和。
    谷南鸣应该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不解，或是对12号身份的怀疑。
    但这两种情绪都没有出现在谷南鸣脸上。
    就好像对方同样认定，望空是被无级军抓走的。
    也就是说，谷南鸣对望空与无级军的勾结并不知情。
    12号分析着，在心中的量表里进一步调低了“谷南鸣是无级军卧底”的可能性。
    军区里，在骞鹫的暗中操作下，12号被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28号和37号的耳朵里。
    28号紧张道：“咱们自己的虫被抓了，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这就让那姓谷的去把他放了。”
    28号自我带入得非常彻底，已经把无级军都当做是自己虫了。
    37号抬手阻止对方：“你别忘了，现在这沧海星上，除了我们自己的虫，还有一名外来的大人。”
    28号反应过来：“盼明大人！”
    如今盼明的身份十分敏感。
    如果他得知28号叫虫把这卧底放了，难免会生出疑心。
    怀疑他们与无级军有勾结倒还好，如果看穿了望空大人的谋划，那对望空大人可就太不利了。
    第74章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望空大人的耳目被审，要真审出点什么，可就麻烦了。”28号急得满头大汗。
    37不以为意道：“别担心，一个低等级的卧底，八成都还不知道无级军背后是望空大人。
    “估计也审不出什么来。”
    28号来回踱步的动作停下来，问：“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不管他？”
    37号心思一动，开口道：“这卧底被抓后，首先肯定是被盼明审。
    “等盼明审完第一轮，我会帮你制造机会，把他悄悄救出来，送走。”
    28号点头：“好主意，就这么办！”
    盼明见到被俘的12号时，面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在他跟穆北枳编织的主计划里，12号怀疑望空后，被谷南鸣抓捕时会成功逃脱，要么直接离开沧海星回宫殿向虫后复命，要么会暗中找望空的几个得力属下套话，无论如何都不会配合抓捕到他面前。
    盼明眯起眼睛，表达自己的困惑。
    12号则用眼神示意要单独谈话。
    盼明抬眼看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谷南鸣，谷南鸣微微垂眸，建议先顺势而为。
    盼明只好抬手，开口道：“把他拖去审讯室，我亲自审问。”
    正在此时，28号杀出来高喊道：“盼明大人，让我跟您一起审吧，您给我命令，我来动手，省得污了您的手！”
    盼明看了一眼28号跃跃欲试的样子，又转眸看向12号。
    12号微微皱眉，动作极小的摆了一下头，让盼明不要同意，嘴上却道：“谁来审都没用，我是绝不会出卖同伴的！”
    28号一边为这卧底铁骨铮铮的性格感动，一边心下吐槽：你可少说两句吧，也少吃点苦头。
    此时在场的三虫一人里，28号以为自己跟12号是一伙的，都隶属于望空大人手下的无级军；
    12号以为盼明跟自己是一伙的，都效忠于虫后；
    但其实，盼明跟最不起眼的谷南鸣才是一伙的，他们才是真的无级军和双河军。
    穆北枳通过谷南鸣肩章上的微型摄像头看到传来的画面，细品这戏剧化的一幕，勾起嘴角道：
    “真是骗子都凑到一起去了。”
    骞鹫看了一眼穆北枳，心道：“这么多骗子凑一起也没有穆先生一个人厉害。”
    盼明拒绝了28号的陪同，让谷南鸣把12号送进审讯室。
    28号还想争取一下，盼明转头看向28号，似笑非笑道：“你突然这么积极，难不成是怕我审出什么东西对你不利？”
    听到这话，12号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28号，把他纳入了怀疑列表。
    28号则吞吞吐吐解释：“我是想，尽早审出无级军躲藏地点，去找望空大人！”
    盼明意味深长地看了28号一眼，想着这虫难得说了一句一语双关的实话。
    不论望空是被捉走，还是主动离开；不论28号怎么理解望空与无级军的关系，他要找到望空的逻辑，的确都能说得通。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一句可以解读成两层完全不同意思的话，会让12号更加怀疑他。
    进入了审讯室，屏蔽掉单面玻璃和监控、监听，盼明才开口问12号：“说吧，你有什么计划？”
    12号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回答：“我要假扮成无级军卧底，等沧海星上的内奸出面来救。”
    盼明挑了挑眉，这个发展倒是应了穆北枳谋划的备用计划。
    看来，要说算计，还是穆北枳更厉害一点。
    盼明如同之前审讯其他士兵一样，浮于表面地审讯了一会儿12号，然后退出审讯室。
    为了以防12号什么时候散发信息素套取看守的信息，他将守卫的士兵全部换成了对当前形势完全不了解的虫。
    这些虫到现在还不知道这片星群是无级军的下一个目标，也不知道12号是虫后大人的亲信，都只以为审讯室里关押着无级军的卧底。
    28号在审讯楼外急得团团转时，37号收到了消息，隶属于望空麾下的其他三名二等虫也接二连三地回到了沧海星。
    他们三虫没有急着拜见盼明大人，而是屏退所有手下，一起找了个足够隐秘的房间，叫上37号和28号，以及新晋二等虫1009号——骞鹫，要求开一个面对面会议。
    37号见到他们，开口就想解释自己临时星群统管的事情。
    对面刚回来的急性子30号就一挥手：“这临时统管的事往后稍稍，还有更要紧的事。”
    另外两名二等虫也点头，现在开会的重点不在这件事上。
    37号见此反而乐得轻松，对这三虫的开会目的也有了些猜测。
    等28号和骞鹫姗姗来迟，30号赶紧关好门，开启密会。
    “你们都接到望空大人的通讯了吧？”30号一刻也没多等，开门见山。
    37号听到这话，总算确定这几个二等虫突然对统管一职不感兴趣的原因，与他料想得一样。
    望空大人的事情，对于这些愚忠的蠢货的确比什么都重要。
    看到骞鹫也点头，28号面露震惊：“你也接到通讯了？！”
    他们几个常年跟在望空大人身边的老虫接到也就罢了，居然这新虫也接到了通讯。28号实在有些心理落差。
    原来自己在望空大人心里的地位，跟这1009号一样。
    30号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反复琢磨着通讯里的信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领悟透彻了，开口问37号：
    “你是咱们之中最聪明的，你怎么看？”
    37号被夸，梗直了脖子，得意地将自己之前跟28号分析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对面几名虫从错愕到震惊，最后恍然大悟，恨不得当场为望空大人下的这一盘大棋起立鼓掌。
    骞鹫也模仿着他们的样子，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神情。
    30号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等着几位同僚听明白，从进房间就憋着话的28号总算找到气口大喊道：
    “现在无级军的卧底被盼明抓住了！
    “我们得去救他，不然他要真被审出点什么，被盼明发现望空大人的图谋，可就不妙了！”
    30号一拍桌子：“你怎么不早说！”
    37号翻了个白眼：“别急，一会儿我带你们几个去拜见盼明的时候，你们多拖一点时间，28号借机去把这卧底提走就行。”
    说着37号打开光脑，调出一架小型星舰的编号，对28号道：
    “我已经在港口安排了星舰，到时候你直接把这卧底送到舰上，让他赶紧走。
    “我注意了一下今天审讯楼的值班表，都是咱们沧海星的虫，会听你的话。”
    骞鹫听完小心提醒：“送走这卧底容易，但盼明大人追究起来怎么办？”
    30号不在意地回答：“怕个屁，咱背后有望空大人撑腰，就是干！”

 第83章

    37号嫌弃地看了一眼比28号还冲动的30号，转头对骞鹫道：
    “没事，如果盼明追究起来，完全可以解释为那卧底使用了蛊惑虫心的手段，把士兵迷惑了，再怎么追责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骞鹫点头，30号还想说什么，被28号打断：
    “你别这么虎，坏了望空大人的大计，咱们都没有好下场。”
    30号本来还意气风发的姿态瞬间泄了气。
    37号离开前强调：“这件事只有咱们六虫知道，不能在告诉其他虫，明白吗。”
    殊不知，这场会议，早就通过骞鹫肩章上的微型摄像头直播给了穆北枳。
    如今12号在审讯室，位置明确，穆北枳跟其他己方人联系起来也更加放松，直接将视频同步给了他们。
    2661号立刻乔装打扮一番，找机会潜入了37号安排的星舰，以备不时之需。
    盼明审讯完12号时，正好在办公室接见这几名刚回来的二等虫。
    他优雅地脱掉带着血迹的白手套，坐在办公椅上，一派慵懒。
    30号第一次见这样形貌昳丽的虫，一时有些出神，被身旁的二等虫提醒，才回神行礼。
    另一边，果然如37号所说，28号很轻松就进了审讯楼。
    他提着品质不错的甜品来到关押12号的审讯室外，拿给几名看守吃。
    看守们都是四等虫，平时很少见到合成餐食外的其他零食甜品，一时眼都看直了。
    28号耐心等他们吃完，才开口：“一会儿呢，如果有虫问起来，你们别说我来过，就说突然被打晕了。
    “明白吗？”
    士兵们一脸懵：“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为什么会被打晕？”
    28号笑笑没有回答，抬手将围在食盒周围的士兵全部敲晕，然后拿起食盒转身去了审讯室。
    12号听觉敏锐，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抬眼就看到28号火急火燎地冲进审讯室，帮他解开锁链。
    看来之前盼明怀疑的没错，这28号的确有问题。
    还没等12号开口旁敲侧击，28号已经竹筒倒豆子般吐露了自己所有秘密：
    “我是望空大人最信任的部下，你放心，我们都知道望空大人才是无级军幕后的掌权虫，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你赶紧换上这套干净衣服，跟我去港口，那边给你准备好了撤离的星舰。”
    第75章
    听完28号说的两句话，12号受到了巨大冲击。
    对于望空与无级军的关系，他早有猜测，但得到直接证实时，还是有些震撼。
    他开始思考，望空这一系列筹谋的背后，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12号换好干净的军装，一边跟着28号往外走，一边释放出信息素，尝试套出更多话：
    “我怎么确定你真的效忠于望空大人，如果你只是想把我带走继续审讯呢？”
    28号一把将他推上悬浮车，坦然回答：
    “我已经接到望空大人指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哪里还需要审讯你？
    “望空大人所图谋的，是整个虫族的王位，对不对？
    “我要不是效忠于望空大人，又怎么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12号装出逐渐信任对方的表情，心下却更加震惊。
    他没有想到这望空居然有如此狼子野心。
    那么这整个沧海星群效忠于望空的到底有多少虫？
    12号飞速思考着，开口询问：
    “此事关系重大，不能到处宣扬，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28号得意开口：“我们当然知道事关重大，所以只有咱们几个二等虫知道，对下面都严格保密。
    “不过你回去告诉望空大人，咱们星群的所有虫族肯定都是效忠于他的。”
    12号明白了，所以真正效忠于望空的核心官员，只有几名二等虫。
    三等虫往下对于望空和无级军的关系还不了解，还是可以争取过来。
    28号把12号送上星舰后，嘱咐了几句就匆忙离开。
    12号却并没有打算就此离开。
    他考虑了一会儿，正好盼明也在沧海星，不如联合对方替虫后除掉这群不安分的二等虫。
    刚打开光脑想向虫后汇报探查进展，12号就感到一道蓝光袭来。
    12号灵活躲过，侧头看到了穿着贴身机甲的37号。
    他一时有些不解。
    按照28号的说辞，在37号眼中，自己是无级军的卧底，也就是望空手下的虫，按道理应该算是同盟，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
    12号一边躲避37号的攻击，一边游刃有余地释放审讯信息素并开口询问：“你为什么对我动手？”
    37号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
    他意识到眼前的12号绝不是普通的二等虫。
    虫族内部一般是不允许一等虫之下的虫族给自己打造贴身机甲的，除非是一等虫或是虫后赏赐。
    37号身上的这套机甲是他违背规定，悄悄打造的贴身机甲，穿上后，实力足以匹敌一等虫。
    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在必要的时候出其不意，将敌人剿灭。
    然而面前的虫族却能凭肉身轻松躲过他的攻击。
    这太不正常了。
    但他如今已经暴露自己有机甲的事情，这件事决不能让其他虫知道。
    所以既然已经出手，就没有回头路，37号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将眼前的虫族击杀。
    想到这儿，37号的一击又被12号躲过。
    他飞速分析对方的应对方式，没有与他强行对抗，而是躲避。
    说明这虫只是身手灵活，身体强度却不怎么样，只要击中他一次，应该就能一击必杀。
    “你为什么想杀我？”12号再次开口询问。
    37号正好需要时间分析对方的闪避习惯，于是一边出手，一边回答：“你是无级军的卧底，我自然要杀你。”
    12号不解：“无级军归望空大人掌管，你是望空大人的手下，对我出手，你是想背叛他吗？”
    37号差一点击中12号，他越来越熟悉对方的走位习惯。
    同时也从对方的说法里，进一步确认了望空与无级军的关系。
    他回答：“望空才是整个虫族的叛徒，我效忠的是虫后殿下，自然要杀你。”
    经过过去几个小时的深思熟虑，37号判定望空推翻虫后，赢得王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哪怕是最差的情况，也只是虫后与望空势均力敌，战局陷入僵持状态。
    望空从计划开始就从没有把他们几名二等虫考虑在内，如今突然联系也只是事到临头广撒网，捞着谁算谁，根本不是对他37号的重视。
    既然他对于望空不是什么特殊存在，那37号当然要择木而栖，选择胜算更大的一方。
    而眼前这卧底的头颅，就是他拿给盼明大人和虫后殿下的投名状。
    所以，37号将三名二等虫领去见盼明后，就悄悄离开办公室，暗中观察着28号和卧底的动向，提前来到星舰上，就等卧底落单时动手。
    他经过几轮对答，终于将12号逼至一个绝对无法躲过攻击的悬空状态，眼看就要刺中对方的致命部位。
    一股凝实的一等虫信息素突然从12号的身体爆发出来，冲击向37号。
    37号当即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无法再动弹。
    他这才明白，眼前的虫根本不是他所伪装的二等虫，而是一名一等虫。
    一时心下打乱，不知道当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名一等虫他从未见过，不然不会这样掉以轻心。
    难道望空指挥无级军的同时，还联合了其他一等虫？
    但同样是一等虫的话，一旦战争胜利，他们又该如何分配战争果实？
    一名一等虫绝不会愿意屈居于另一名一等虫之下。
    等一下，如果这是一名一等虫，他为什么会被抓住，还被盼明审讯了都没有反抗？
    37号大脑混乱之际，没有察觉压制他的信息素早已淡去。
    12号走上前，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冲他露出欣赏的笑容：
    “没想到能在沧海星遇到真正忠于虫后殿下的二等虫。
    “那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等虫12号。
    “特地来沧海星替虫后探查虫族内奸。””
    听到这句话，37号如醍醐灌顶，总算明白了对方前后矛盾的地方。
    他伸手握住对方伸出来的手，开口道：
    “所以您是假装成无级军卧底，实际上是想骗出内奸？”
    12号点头：“没错。”
    接下来37号将自己这几天知道的事情都跟12号详细说了一遍，并询问：
    “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12号思索着开口：“二等虫对于咱们虫族也算是比较稀缺的资源。
    “我是指忠于虫后的二等虫，比如你。至于28号那样的叛徒，就是垃圾。
    “我需要排查他们之中，有没有更多像你一样也忠于虫后的虫。

 第84章

    “如果贸然向他们表明我的身份，说不定会导致他们为了自保而谎称效忠于虫后。
    “我需要找机会近距离观察剩下的这几名二等虫。
    “如果可以，顺便找机会把垃圾清理掉就更好了。”
    37号听完，思考了一下，开口道：
    “属下知道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们马上要举行一次统管选拔大会，到时候所有的二等虫都会到场，不论是试探他们的立场，还是除掉他们，都是不错的时机。”
    “很好。那就等选拔大会将他们一网打尽。”12号看着37号，露出满意的笑容。
    星舰的杂物间里，2661号通过窃听器和摄像头看完这两虫交锋的全程，只感这局面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什么，虫不见了？！你们怎么看守的！”盼明得知12号失踪后，雷声大雨点小地发了一通脾气。
    汇报的士兵战战兢兢答话：“看守的士兵全部被打晕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盼明脸色严肃：“你们的意思是，有虫把这卧底救走了？”
    士兵不敢说话了，怕说多错多。
    由于这“卧底”出逃，沧海星还有可能存在他的同伙，整个沧海星群的戒严不仅没有取消，还进一步紧缩。
    这让12号想再四处调查的难度更大，只能假装成37号的随身士兵伺机而动。
    37号自责道：“早知道您是虫后大人的亲信，我也不会让28号去弄巧成拙救您。”
    12号对此倒是不介意：“要不是28号自作聪明地去救我，我也试不出你和他的立场。
    “也算是有所收获。”
    他在面对28号和37号时，都使用了审讯信息素，确保这两名虫族都说了实话，所以也就确认了两虫的真实想法。
    有了37号那么一个大标识，又有12号的肖像辅助，12号的行踪在穆北枳一行人和虫看来，已经如同白纸上的墨点一样，清晰明了。
    他们也因此稍稍松了口气，各自继续忙碌原本计划的事情。
    晚上回到别墅，谷南鸣又做了一桌穆北枳爱吃的菜，庆祝两人互通心意。
    穆北枳吃得津津有味，摇头晃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谷南鸣能做出一桌全是他喜欢的菜。
    因为在大学期间，他们聊天时，穆北枳曾经跟对方提到过自己的喜好。
    没想到只是随口提起，对方却记得清清楚楚，还都学会了怎么做。
    穆北枳想到这儿，内心就忍不住泛起甜蜜。
    系统嫌弃道：[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然后穆北枳动作顿住。
    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谷南鸣第一次给他做这些菜的时候，他还没有想起高中毕业之后的事。
    按照谷南鸣的说辞，对方也应该没有想起来。
    那为什么，那时候谷南鸣就已经知道他爱吃那些菜了？
    第76章
    刚把空盘送进洗碗机的谷南鸣，看到穆北枳逐渐严肃的表情，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出什么事了？”
    穆北枳望着谷南鸣，冷冷开口道：
    “你有事瞒我。
    “你早就想起了高中之后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或者说，你一开始就记得。”
    谷南鸣的动作僵硬起来。
    他认真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意识到了自己的破绽，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脑中的系统幸灾乐祸起来：
    [哦豁，大骗子的谎言被戳穿咯。]
    穆北枳认真观察着谷南鸣的表情，确认自己猜对了。
    他起身一步步走近谷南鸣，严肃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从现在开始不许瞒我任何事。
    “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谷南鸣不想冒险让前几次循环的结果重蹈覆辙，他紧闭双唇，陷入自我拉扯。
    脑内的系统开口道：[现在都已经这个情况了，你继续瞒着也不见得能得到更好的结果，反而容易让你们之间生出更多嫌隙。]
    [他对你产生过多怀疑，也会对你的处境造成影响。]
    [既然他回复起那么多记忆都没有恶化得太厉害，不如就告诉他吧。]
    穆北枳见谷南鸣还在犹豫，猜测道：“难道在我还没有恢复的那些记忆里，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
    “你怕我怪你，所以不敢说？”
    谷南鸣摇头：“不是。”
    他斟酌了一会儿，才尝试开口：“我不确定，当你知道所有事后，还能不能保持如今的状态。”
    穆北枳的眉头微蹙：“你不相信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谷南鸣忧伤地看向穆北枳，开口：“我相信。
    “我一直都相信。”
    但也正是这份相信，让穆北枳受到了太多伤害。
    所以，他很害怕。怕这一次，自己又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在谷南鸣的叙述下，穆北枳从第三人称视角下，得知了自己考研失败和找工作碰壁的事。
    穆北枳对此并没有意外，不如说这在他的推演中是最符合逻辑的一个发展。
    这也是他在大学后半段时间里，逐渐疏离谷南鸣的原因。
    他们终究会渡过截然不同的人生。
    谷南鸣看着穆北枳，道：“回国后，我查了很久，才得知你的下落。
    “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病床上昏迷了半年。”
    穆北枳听到这个结果，有些迷茫。
    他怎么就昏迷了？
    谷南鸣垂眸陈述：“听说你是下楼时，义肢关节松脱，从楼梯上摔下去，磕到了头部。
    “还好你早就未雨绸缪，做好了应急预案，有护工将你及时送到医院，用你留下的存款帮你一直给医院缴款，维持着你的基本生命体征。”
    穆北枳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他有些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我成了植物人？”
    谷南鸣摇头：“我找到你之后，就将你转去了当地最好的医院，给你做了全身检查。
    “医生说你虽然磕到了头部，但其实脑内血块早就已经被机体吸收，除了腿部多年的残疾，你实际上非常健康。
    “理论上来说，你早就应该醒了。”
    穆北枳意识到这其中有问题，但眼中依然灼灼燃烧着希望的光，有些急切询问：“那我为什么没有醒？
    “是由于我的意识穿进了这书里？”
    谷南鸣没有点头，而是继续道：“我找来多方专家集体会诊，最后他们的结论是，这不是生理上的问题，而是心理上的问题。
    “你……或许是因为生前遭受了太多挫败，所以丧失了求生欲。”
    穆北枳不赞同道：“这有点武断了吧……”
    谷南鸣小心翼翼注视着穆北枳的表情，开口道：“负责心理分析的专家说，这在你昏迷前写的网文里，体现得非常明显——《人类最后的卧底》。”
    穆北枳愣住。
    所以他穿入的这本书，是过去的自己写的？
    他一开始骂作者有病，其实是骂自己？
    【系统！你早就知道吗？！】
    系统急忙回答：[天地可鉴！我也是刚知道啊宿主！系统冤枉啊！]
    谷南鸣有些心疼地继续往下说：“听你请的护工说，大学毕业后，你在生活各方面频频受挫，又因为这本小说的结局不符合大众期待被网暴……那段时间或许是因为心灰意冷，整个人都状态很不好。
    “所以医生们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们之后也试过很多从外界刺激的方法，都无法成功唤醒你。”
    穆北枳苦中作乐道：“写出这么个致郁的故事，被读者讨厌倒也是情理之中。不过网暴还是不对的，拒绝网暴，从我做起！”
    系统刚要流出的赛博眼泪被生生噎了回去。
    谷南鸣看着穆北枳，说：“我不希望有一天你终于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岁。
    “所以，我擅自替你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国内一所顶尖医院的精神科正好在进行“心景”治疗法的临床测试。
    这个治疗方法，可以通过外部接口联通病人与计算机终端，观测病人的脑内世界，用ai智能介入，不断给病人提供正向引导，让其一步步走出负面情绪。
    谷南鸣道：“虽然这个技术大部分都应用在普通的心理疾病患者，没有在昏迷的患者身上尝试过，但我想，既然你的昏迷是心因性的，那这个方法说不定有用。
    “普通人的‘心景’都相对简单，往往只有一个单一的场景，发生着循环往复的少量事件。
    “但当医生将你的大脑与计算机联接后，发现你的心景极为复杂而宽广，以至于智能ai介入后，都对其中发生的复杂剧情束手无策。”
    穆北枳渐渐明白过来，他看向周围的一切，得出结论：“这所谓的‘穿书世界’，原来是我的‘心景’。
    “我脑中的废物系统，就是那个束手无策的智能ai？”

 第85章

    系统不服道：[我才不是废物！我明明有认真吹彩虹屁！]
    谷南鸣沉重地点头：“虽然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心景以这样的形式呈现，且完全是将你写的小说具象化了，但这进一步应证了你昏迷的原因，或许的确与负面情绪紧密相关。”
    穆北枳悟了。
    所谓的穿书任务——活到结局——其实是想让他努力走出自己的负面情绪。
    他又有些不解：“可是我现在感觉自己心理状态挺阳光的，为什么没有直接醒来？”
    谷南鸣不太确定地回答：“此刻的你，代表了你的‘表层意识’，而这个世界里出现的所有阻力则多来自于你的‘潜意识’。
    “或许你的表层意识一直认为自己很好，但负面情绪却一直在潜意识里堆积，如果不能将其好好清理，一一突破，就无法成功脱离这个世界的围困。”
    穆北枳点头，心中有了新的疑问。
    他看向谷南鸣，皱眉道：“你提到的治疗方法里，只包括我和我的系统，那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你应该不是我心景里创造出来的‘角色’吧？”
    谷南鸣张嘴犹豫了一会儿，又闭上了嘴。
    [算了，我来说吧，看得我都急死了。]
    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在穆北枳的脑海里响起。
    而这个声音，正是谷南鸣系统的声音。
    [穆北枳，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生章达显，你可以叫我章医生。]
    在章达显发现穆北枳的心景过于复杂，超出智能ai的处理能力范围后，提出了一个激进的治疗手段。
    就是将接入的ai智能换成人类。
    但是当他将自己与穆北枳的大脑相连时，受到了穆北枳潜意识的剧烈排斥，差点当场脑瘫。
    为此还被自己的导师臭骂了一顿。
    谷南鸣得知此事后，自愿参与了这项临床试验。
    章医生惊喜地发现，穆北枳不仅没有排斥谷南鸣的意识，还自动为其修改了一部分心景，让他的存在变得更加合理。
    [但就在实验第一步大获成功后，我们遇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章医生的声音变得沉重。
    穆北枳联想到系统和谷南鸣曾经提过，谷南鸣在这个世界死亡后会进入“待机”状态。
    他猜测道：“谷南鸣的意识，被困在了我的心景之中？”
    章医生的声音里透出惊讶：[这你都能猜到？]
    [没错，我们发现，他无法主动断开联接。即便是在心景里死亡，都无法脱离。]
    [如果我们从外部强行断开你们的联接，可能会对谷南鸣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也就是说，只有当你从昏迷中醒来，敞开心景，谷南鸣的意识才能苏醒。]
    穆北枳看向谷南鸣，本想说 “谢谢”和“抱歉”，却又觉得对方或许并不想听到这见外的话，于是露出一个笑容，道：
    “所以咱俩现在是在医院里一起躺着昏迷不醒？”
    谷南鸣见穆北枳笑了，也忍不住跟着微笑：“嗯。”
    穆北枳随即注意到了章医生话里的一个信息。
    什么叫“即便是在心景里死亡”？
    他震惊地看向谷南鸣，问：“你已经在我的心景里死过一次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第77章
    章医生还想说话，被谷南鸣用心声叫停。
    关于“死亡”的问题，谷南鸣想自己回答：“自从我进入你的心景以来，这其实已经是我们共同经历书中情节的第五次循环了。
    “前四次，你作为主角，在系统的提示下，尝试改变结局都失败了。
    “我在这些循环里或早或晚都提前死亡，直到下一次循环开启，我才会 ‘重置’复活。”
    穆北枳明白过来，章医生刚刚说过，每个人的心景都是一些事件的循环往复，那么他的心景循环单位就是自己写的这本书。
    也就是说，谷南鸣已经经历过四次意识死亡，且进入过四次“待机”状态。
    四次死亡和感知剥夺的痛苦，穆北枳甚至都想象不出来。
    他看向谷南鸣，眼中渐渐浸满泪水，内心五味杂陈：
    “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值得吗？”
    谷南鸣摇头：“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自己。
    “我想见你，想在你身边。
    “这才是我做这一切的目的。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对你使用这个治疗方法，还擅自进入你的心景，我很抱歉。”
    穆北枳笑着，眼角溢出眼泪，哽咽道：“傻子，你能进入我的心景，就说明已经得到我的允许了。
    “反而是我的心景一直不放你离开，才真的抱歉。
    “或许是因为……我的潜意识知道……我其实，很需要你。”
    听到对方的自白，谷南鸣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一步上前，将穆北枳狠狠拥入怀中，温柔地亲吻了上去。
    两边的系统同时被迫下线。
    章医生坐在检测系统前，看着突然被屏蔽的信号，有点无语：
    “我看到的也就是些文字，又不是画面，这有什么好屏蔽的……”
    ai智能回复：“请尊重患者隐私。”
    两人生疏地尝试了半天，终于松开彼此，穆北枳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红的嘴唇，有些不解道：
    “之前的几次循环里，咱俩没有接过吻吗？你怎么这么……不熟练？”
    谷南鸣原本就红了的脸此刻烫得更厉害，他眼神躲闪地解释：“我们之前的关系，一直都挺单纯的。”
    穆北枳挑眉：“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你就没有谈过恋爱，没接过吻？”
    谷南鸣摇头：“学业压力太大，没心思谈恋爱。”
    穆北枳心下有些幼稚的窃喜，但还是故作松弛地瘪瘪嘴：“我一个残疾人单身还情有可原，你一个健全男青年，居然连接吻都不会。”
    谷南鸣愤怒否定：“你那么好，单身才是天理难容。”
    穆北枳心跳越发快了起来，耳根红透。
    谷南鸣一边决定回头好好查查接吻技巧，研习一下；一边报复性地问对方：
    “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你不会打算亲完不负责任吧？”
    穆北枳肉眼可见地慌了。
    他连退几步，抬手指向谷南鸣：“明明是你强吻我！凭什么要让我负责！”
    谷南鸣点头：“那我负责，我们在一起吧。”
    穆北枳又是一愣。
    【不对，怎么好像被他拉进一个死循环里了。】
    他没有再插科打诨。
    认真看向谷南鸣。
    他是这样好的人。
    他真的要放任自己，拖累对方吗？
    穆北枳有自己的骄傲。
    他不愿意，也不忍心。
    穆北枳眼神哀伤地开口：“我……”
    “算了，我不逼你。”谷南鸣及时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他知道穆北枳一时半会儿需要消化的信息实在太多，不可能做出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
    于是半开玩笑道：“反正没一句我爱听的。”
    [宿主你真的好渣啊。亲完不认账！]
    此时系统重新上线。
    穆北枳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想到怎么反驳。
    夜里谷南鸣按时来到穆北枳的房间。
    穆北枳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喃喃道：“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
    谷南鸣自顾自地躺上床，侧身看着坐在床边的穆北枳，模仿着对方以往调笑的语气说：
    “别有心理压力，白睡帅哥的福利，我还是很珍惜的。”
    穆北枳知道对方是为了宽慰自己才这样说。
    他躺进自己的被窝，侧身面对着对方，开口道：
    “前面四次循环都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一个漫长的话题就这样，在一片星空下，被缓缓展开。
    谷南鸣进入穆北枳心景的第一次循环，并不是现在的身份。
    他那时候还是穆北枳同实验室里一个不起眼的实验员，也没有什么主观能动性，只是意识模糊地跟着剧情往前走。
    他目睹了穆北枳被虫族重伤，也目睹了穆北枳一天天病重，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最终走向原书中的死亡结局。
    经过这一次循环，谷南鸣的意识渐渐清醒，看明白了穆北枳心景是他所写小说的具象化，与章医生沟通后，开始尝试引导穆北枳走出必死结局。
    但或许谷南鸣的自主行动引起了穆北枳潜意识的抗拒，当他过于主动干预穆北枳的行动时，就会被书中的虫族围杀。
    于是在第二次循环，谷南鸣在剧情进展到书中一半时就死亡。
    在第三次循环时，谷南鸣发觉自己逐渐被这个心景接受，可以自主选择身份了。
    于是他选择成为了经常在穆北枳身边出现的虫族1009号。
    这一次循环里，他利用自己的虫族身份，帮助穆北枳规避了很多必死节点。

 第86章

    不过，他诸多违背虫族设定的行径，引起了穆北枳的怀疑，以及虫族的怀疑。
    在两方的夹击下，结局惨烈。
    而穆北枳自己的求生欲也始终没能激发出来，走向了不可挽回的死局。
    第四次循环，谷南鸣与章医生意识到，过往的记忆，或许是困住穆北枳的牢笼。
    他们从外界进行干预，让穆北枳暂时遗忘大三之后的事，让他忘了自己保研失败，找工作受挫等一系列的事。
    这一次循环，穆北枳的求生欲高了一些，但对身为虫族的谷南鸣再次表现出了巨大怀疑。
    谷南鸣为了存活下来继续帮助对方，向其表明身份后，不得不将穆北枳失去的记忆告诉他，却导致穆北枳再一次崩溃。
    于是他们便来到了第五次循环。
    他们索性让穆北枳遗忘了所有不愉快的事，让他的记忆停留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谷南鸣也选择了既可以帮助到穆北枳，又不至于让他过于抵触的身份——一名跟主角一样的人类卧底。
    穆北枳听完，好奇道：“那你这个角色原本不叫谷南鸣吧？”
    谷南鸣点头：“原本书中从头到尾都只有‘绿岸’这一个代号，但当我选择成为这个角色时，你的心景就自动将我的名字赋予给了他。”
    穆北枳蹭着枕头点了点头：“人类的大脑真是神奇。”
    他终于知道自己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到底是什么了。
    是他丢失的现实记忆想要冲破限制回到意识里，也是他遗忘的前几次的循环记忆在一点点苏醒。
    穆北枳盛满泪水的眼眸在星空下熠熠生辉，他望着谷南鸣，用有些沙哑的声音温声道：
    “谷南鸣，谢谢你，甘愿冒险进入我的心景。
    “这一次，我们一定不会失败。我会带你一起，回到现实世界。”
    谷南鸣也眼眶湿润，露出笑容：“那就拜托你了，世界之主——穆北枳。”
    章医生在他脑中自言自语：
    [这最后一次循环，与第四次区别也不大啊，也都恢复记忆了，为什么穆北枳的求生欲会高这么多？]
    [难不成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第二天天刚亮，穆北枳就从床上爬起来，迎着晨光伸懒腰。
    他突然想起来问谷南鸣：“你这几天频繁跑去生产园区，是在忙什么？”
    谷南鸣也没隐瞒，将自己尝试驾驭望空机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对方。
    穆北枳听完思考了一下，分析道：“如果只是身体强度不够的话，倒是也可以试试机甲迭穿。”
    谷南鸣反应了一会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直接穿上望空的机甲，会因为其内部的牵扯力而伤到身体。
    如果将腰带机甲先穿上，就能让他的身体达到一等虫的身体强度，再在外层迭穿上望空的机甲，那么望空机甲在牵扯他的身体时，有内层腰带机甲进行缓冲，或许会减少对身体的冲击。
    系统怀疑道：[这真的行得通吗？]
    穆北枳骄傲回答：【你可别忘了这是谁的心景，这书又是谁写的。】
    【我说行，那就肯定行。】
    不过穆北枳很快指出了这个方法的弊端：“同时迭穿两层机甲，也就导致你的大脑要同时负荷两部机甲的操作。
    “这对于你的精神来说或许是一场非常大的考验。
    “你一定要量力而行，别伤到自己。”
    谷南鸣严肃点头：“我会注意的。”
    说完他就充满信心地去了生产园区。
    穆北枳到达实验楼时，收到了两个项目部的好消息。
    体外育卵技术实验室里，当营养舱中虫后信息素保持在足够浓度水平时，体外育卵的成功率已经高达99.99%，比虫后自然育卵的成功率还高。
    另一边基因突变项目实验室里，他们成功让几名自愿参加实验的残疾人转变成了虫族，并利用虫族极高的自我修复能力，让身体残缺的部位再生完整。
    第78章
    参加基因突变实验的被试者，因为能重新获得健全的四肢对穆北枳千恩万谢，但也因为成为了虫族而感到有些屈辱。
    穆北枳安抚地对他们道：“放心，咱们团队对你们的身体机能进行观测一段时间后，就会让你们使用突变逆转药剂，重新成为人类。”
    被试者再次对穆北枳表达了感谢，但都不敢抱太大希望。
    能让他们恢复健康已经很好了，遭遇过太多不幸的他们也不敢再奢望更多。
    其实原书中将基因突变药剂的制作方法记录得很清楚，穆北枳对一些细节进行研究调整后，就能轻易制造出来。
    之所以研究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制造可逆的基因突变药剂。
    系统在脑海里不吝称赞：[妙啊，宿主利用虫族的机能优势，让人类转变为虫族后治病，然后再回到人类身份，这样就可以无痛治伤了。]
    [人类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有治疗仪都处理不了的重伤了。]
    穆北枳勾唇：【这不仅是治病那么简单。】
    系统洗耳恭听。
    穆北枳看向窗外沧海星泾渭分明的各个片区，解答道：
    【1374号不是说，他想建立一个人类与虫族能够成为家人的世界吗？】
    【虫族与人类虽然基因相近，依然存在生殖隔离。】
    【有了这个可逆基因突变药剂后，当一名虫族与一名人类相恋，他们其中一方可以选择通过基因突变成为与恋人同样的种族。】
    【又或者，任何一名虫族或是一名人类，都可以使用药剂，体验一次成为另一种族的生活。】
    【这样人类与虫族就会更加容易互相理解，互相包容。】
    自从穆北枳知道这个世界是自己的“心景”后，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想法就越发强烈。
    系统听完格外佩服：[宿主的格局就是大！]
    [啧啧，1374号一个想法，宿主就不辞辛劳地替他研制出可逆药剂。]
    [您是真宠这‘男主’啊。]
    [也不知道谷南鸣知道了会不会吃醋。]
    穆北枳否认三连：【你别胡说，他没说之前，我就已经在着手研发了。】
    【只是刚好能达成他的愿景罢了，你可别造谣。】
    一人一统插科打诨间，37号领着伪装成是士兵的12号来到了实验楼。
    听到门卫通传，穆北枳脸色立刻严肃下来。
    通过监控确定对方随行的是12号后，发消息给骞鹫让他先去生产园区暂避，以免被对方的信息素影响。
    然后独自前往大厅迎接。
    “37号先生，不知来这里有何贵干？”见到对面两虫时，穆北枳皮笑肉不笑地说。
    37号之前就见识过穆北枳在望空举办的晚宴上扇二等虫的事迹，对于对方的不敬已经习以为常。
    他笑里藏刀地回了一句：“例行巡查罢了。
    “望空大人都失踪了，穆先生的科研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呢。”
    言下之意是，穆北枳在沧海星的靠山已经没有了，他最好态度放尊重点。
    穆北枳不以为意，道：“笑话，我替虫后做项目研究，望空失不失踪又有什么关系？”
    站在37号斜后方的12号，观察着这人类嚣张的情态，一时解读不出来对方的立场。
    也不知他是真的效忠于虫后，所以不在乎望空死活，还是知道望空只是换了个地方躲藏，所以不担心对方出事。
    穆北枳引着二虫去体外育卵实验室参观，向他们展示最新的研究成果。
    看到营养舱里一个个逐渐成型的胚胎，37号和12号都面露惊异。
    这人类当真极有价值。
    不怪虫后和望空都对他礼让三分。
    一旦虫后摆脱生育的拖累，对整个虫族的把控将更加有力，那么望空一方必败。
    想到这儿，37号觉得自己站对了队伍。
    12号见37号已经出神，决定自己出马，他一步上前，问穆北枳：
    “听说，如今的1009号之所以能二次发育成二等虫，是使用了无级军遗留下来的药剂，不知道穆先生是否留有样品？
    “或者说，您是否复刻成功？”
    穆北枳就等着这个问题，面露遗憾道：
    “之前的确缴获了一批样品，但都被望空看守得很严，只拿出来几支供我研究。
    “你们也知道，望空疑心重。
    “研究药剂的整个过程，都在当时行军的一艘星舰上进行。那星舰后来跟着望空一起失踪了。
    “每次我离开那艘星舰时，都必须接受严格的搜查，确保无法带出任何一支样品。
    “至于复刻的事情，我知识面有限，也没能成功。
    “不过我记得一部分里面的成分，如果你们想要，我可以默写出来交给你们。”
    穆北枳说着就开始在光脑上书写起来。
    这成分表其实就是穆北枳研制出的屏蔽药剂的残缺版。
    反正虫族不擅长搞科研，就算将成分表给12号他们，他们想继续研究还是得找他。

 第87章

    穆北枳一点不担心。
    12号拿到成分表后，冲37号使了个眼色，示意可以走了。
    37号对穆北枳说完鼓励科研的场面话，便领着12号快速离开。
    在回军区的悬浮车上，37号询问：“大人认为他是不是望空的人？”
    12号摇头：“从逻辑上来说，他大概率不是。不然望空不会将他留下来。
    “毕竟从刚刚他的研究成果来看，他的确是一名名副其实的高价值生物学家。但凡是一个有远见的虫，都会想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
    37号点头：“的确。而且望空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
    “明明参与追捕行动时，还非要带着他一起，一刻也不离开视线，之后却把他留在盼明身边不闻不问。”
    12号思考着，自言自语：“或许是望空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
    “这个转变一定有原因。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37号灵光一闪，抢答道：“是望空想让他复刻的药剂！
    “穆北枳不是说了吗，在出行期间，望空一直在催促他复刻药剂。”
    12号也明白过来：“他复刻药剂失败，在这个研究上一败涂地。
    “虽然穆北枳的确很有价值，但是他的价值多体现在对虫后有利的科研项目上。
    “这些项目于望空来说用处不大，所以他便被望空舍弃了。”
    37号不解：“既然穆北枳的研究对虫后更有利，为什么望空没索性将他杀掉？”
    12号下意识看了一眼37号，没想到这虫心思竟有几分歹毒。
    不过他很快拉回思路，琢磨了一会儿后回答：“因为虫后殿下太重视穆北枳的研究成果了。
    “望空想制造自己被无级军俘虏的假象，如果在这之前突然杀死穆北枳，或是带走穆北枳，都一定会引起虫后殿下的重视。
    “一旦虫后殿下决定追查，会更快暴露望空与无级军的关系，这与望空一开始的目的背道而驰。”
    37号点头：“原来如此。”
    12号皱眉：“现在我更加在意的是，那让虫族突破等级的药剂到底从何而来。
    “穆北枳研制不出，望空想让他复刻，说明望空也没有掌握其配方。
    “但使用这药剂的又是望空手下的无级军。
    “这实在说不通。”
    37号对望空的性格很了解，根据过往经验作出了推测：
    “他大概率是从别的什么渠道购买了这药剂。
    “不满于受到卖家的限制，又得知穆北枳有科研才能，才那么重视他，想让他帮忙复刻出这药剂。”
    12号认为对方的推测很有道理，但他提出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答：“到底是谁有能力研制出连穆北枳都研发不出来的药剂呢？”
    37号也陷入沉思：“比穆北枳还要厉害的生物学家……”
    一些久远的记忆一点点从遗忘的角落里被他翻了出来。
    他猛然抬头看向12号：“大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之前穆北枳的老师，也就是双河星系名望最高的人类生物学教授——祝荷馨？”
    12号自然知道这人，点头回答：“我记得虫后殿下之前派85号来沧海星就是为了拉拢她，之后才发现了穆北枳这个人才。
    “当时祝荷馨似乎是被双河军的卧底救走了。”
    37号渐渐想起，在这场权利的博弈中，还存在第三方势力，也就是人类组成的双河军。
    他提出大胆假设：“如果她是被望空有意放走的呢？”
    12号有些不解。
    37号道：“假设，祝荷馨教授研制出了让虫族突破等级的药剂，以这个药剂为条件跟望空谈判，让他放自己离开沧海星，前往双河军的基地。
    “您觉得望空会答应吗？”
    12号不确定道：“望空大概率会将祝荷馨监禁，然后逼她为自己研究药剂。”
    37号点头，眼中放光：“如果望空不知道药剂是祝荷馨教授研制出的呢？
    “如果是双河军出面，拿这个药剂跟望空谈判，要求他放走祝荷馨教授呢？”
    12号总算赞同：“那望空应该会放走祝荷馨，毕竟在他的视角里，祝荷馨只是一个年迈又创造力枯竭的老太婆，但药是实实在在的。”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第79章
    为什么当初双河军将祝荷馨教授转移走会那么顺利，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望空这边的生产园区就出事了。
    想通这一切，37号道：“望空从双河军那儿拿到药剂后，发现了它的好处，并制定了无级军叛逃及以后的计划。
    “但他不想自己因为这药剂受制于双河军那群孱弱的人类，于是想利用穆北枳复刻出药剂。
    “只可惜，穆北枳的科研能力在这方面比不上祝教授，复刻研究最终以失败告终，穆北枳也因此被望空舍弃。”
    两虫一通分析下来，不仅把望空定成了无级军的首脑，还将他跟双河军拉成了同盟，最重要的是，彻底洗清了穆北枳身上的嫌疑。
    在他们看来，穆北枳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名被利用后又随意抛弃的可怜棋子。
    当天中午，骞鹫向虫后汇报了穆北枳的项目研究进展。
    听说体外育卵技术已经趋近成熟，虫后大悦。
    至于基因突变技术，骞鹫谎称即将进入人体测试，没有如实汇报，以防虫后让穆北枳过早将药剂应用到全人类身体上。
    考虑到12号迟早要将望空的事情向虫后汇报，在穆北枳的建议下，骞鹫率先将其他二等虫得知望空与无级军合作，并放走无级军卧底的消息上报给了虫后。
    虫后额头的青筋明显充血，但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对骞鹫的忠诚提出了嘉奖，并在心里将其挑选为沧海星群下一任正式统管。
    果不其然，另一边12号也将自己目前探查的进度同步给了虫后。
    虫后因为已经听过一遍这个消息，所以表情始终维持平静，没有评判夹杂在其中那些猜测的对错，只让12号继续调查。
    虫后对于12号信任37号的态度，不是特别赞同。
    相比之下她更信任1009号。
    毕竟1009号一开始就跟在85号身边，属于她的直属士兵。
    而且得知望空的图谋后，1009号也主动上报。
    12号听完虫后的分析，也对1009号的忠心十分欣赏。
    不过他回想了一下初到沧海星时与对方的谈话，开口道：“1009号的确没有表现出对您的异心，但他没有太强的上进心，恐怕难堪大任。”
    虫后否定道：“查到望空这样贪心不足，你还没看出野心太大的风险吗？
    “我看中的就是1009号听话，办事妥帖，还没有野心。”
    12号明白了虫后的意思，决定在即将举办的统管选拔大会上观察一下1009号的心性。
    下午两点，沧海星群统管选拔大会如期举行。
    这场统管选拔大会由37号一手操办，除了知道内情的1009号——骞鹫——以外，其他二等虫都没有多心，各自准备好自己的竞选发言稿，就毫无防备地参加了。
    之前他们没有及时讨论这沧海星群统管的职位归属，是担心卧底暴露望空大人的身份。
    现在卧底被安全送走，一切安定，他们自然要专心竞争统管一职。
    虽说这沧海星群最终归望空大人所有，甚至有可能成为新时代的王都，但在那之前，谁来统管沧海星群决定了战后的军功归属。
    他们当然谁都不愿意放弃这次立功的机会。
    37号对会议室的布置，经过了12号的指点，而12号又与盼明私下沟通过，盼明与穆北枳又是一伙的，所以说到底，这会议其实是由盼明和穆北枳在暗中操控安排的。
    为了防止这群二等虫在会议中途意识到不对劲，与望空或是无极军联系，进入会议室前，他们都被要求经过安检并上缴所有能与外界联系的通讯设备。
    在重大会议之前进行安检，对于他们这些虫族军官来说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几名二等虫都没有提出异议。
    会议室里有一张圆桌，六张为二等虫准备的座椅均匀分布在圆桌靠近大门的一侧，呈半圆弧形。
    圆桌的另一侧正对三级台阶，台阶之上为一张长桌，供盼明使用。
    坐在圆桌一侧的六名二等虫既能看到上方的盼明，又能看到彼此。
    而坐在长桌后的盼明也能清晰看到下方圆桌周围的二等虫。
    到场的28号看到这个会议室的格局，忍不住心头一颤。
    他向来逻辑思维不行，但直觉不错，回头看了看37号，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30号倒是神经大条，不论什么样的环境，都无法影响他今天的发言。
    另外两名二等虫——31号和34号——则属于虫微言轻，说的话大部分会被忽略，只能沉默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不过这次有盼明大人做主，31号和34号都指望能被大人一眼相中，打一场翻身仗。
    骞鹫对这一切安排早就了解，但因为知道后续可能会发生什么事，表现出了跟28号相似的紧张情绪，这反而让他看起来对此一无所知。

 第88章

    等他们全员落座，盼明才姗姗来迟。
    他身穿最素净的白色军装，好整以暇地坐到长桌后的主位上，等待这场连环陷阱的最后华彩。
    盼明身后跟着谷南鸣和伪装成士兵的12号。
    将谷南鸣叫来，是12号提议的。
    一方面是想借会议再探探他的态度，另一方面则是想借此次会议再威慑一下这人类。
    盼明听完12号的提议，眯眼道：“既然要威慑，不如连他的伴侣也一起威慑吧。
    “也好让这位‘厉害’的科学家更忠于虫后。”
    于是在会议室的角落，穆北枳也到场了。
    盼明命虫给他准备了一套单人桌椅，让他坐着看这场好戏。
    当然也让他在12号面前能好好演一场戏。
    会议室穹顶很高，从上方投下的光能照亮整个圆桌，却将长桌和其他角落留于暗处。
    六名竞争统管的二等虫表情在盼明的视角清晰可见，而盼明的表情却隐于暗中，让人捉摸不透。
    28号只感背后发毛。
    总觉得这不像是竞选，更像是某种特殊的审讯。
    他的直觉很准，这就是一场审讯。
    模仿的是原书中，虫族围困人类卧底时的审讯方式。
    书中，被围困的人类为了保住一名同伴传递出消息，不得不上演尔虞我诈，互相猜忌的戏码，最后以谷南鸣牺牲为代价，才保下了穆北枳的命。
    如今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而穆北枳等人的目标，不仅是让12号确信望空的叛徒身份，还要利用12号除掉沧海星上这几名碍事的二等虫。
    现在的难点是，12号已经确信37号的忠诚，他们得想办法消解掉这份信任。
    否则一旦37号成为沧海星群的正式统管，无级军解放沧海星群的计划将全部被推翻。
    最终，他们要达成的结果是，加深12号对骞鹫的信任，并最终让骞鹫坐稳这沧海星群的统管位置。
    37号洋洋自得地看着这会议的布置，以为自己是那只捕蝉的螳螂，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是黄雀的猎物。
    “会议正式开始前，我先介绍一下会议流程和你们面前的操作面板。”37号自信开口道。
    会议总共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每名二等虫独自发言，阐述自己能胜任统管职务的优势。
    第二阶段为自由讨论，参会虫族们可以互相指出其他虫的问题，并对其他虫指出的问题进行解答。
    第三阶段为二等虫之间的匿名投票和盼明最终选择。
    投票结果只是对盼明的决定提出一个建议，最终决定权还是归盼明所有。
    六位虫族面前操作面板上，显示着一些简单功能按键。
    包括与其他二等虫私聊的频道和传输文件的频道，以及遮挡视野的功能按键和投票按键。
    “遮挡视野，是怎么遮挡视野？”30号看到这个功能键时提出了疑问。
    他的话音刚落，六名二等虫周身都分别罩上了一层隔音的透明玻璃罩，将他们彼此分开，也将他们与外界隔离。
    面前的独立音箱传来37号的声音：“这个玻璃罩具有隔音功能，只有在虫进行竞选阐述时才会打开。
    “这样可以防止每个虫在进行阐述时，被其他虫的声音打扰。”
    30号听后觉得这功能还挺虫性化，欣赏地点头，对37号投以欣赏的目光：“你办事还是牢靠，以前真是屈才了。”
    只有28号，内心的不安越发浓重。
    随后，37号在自己面前的面板点了一下，坐在他斜对面的28号玻璃罩上，就出现了几片不透明的区域，恰好遮挡住他看向其他几名二等虫的视线，但没有遮挡盼明看向他的路径。
    37号解释道：“这玻璃罩可以切换为不透明材质。
    “你们可以通过面板操作来控制玻璃罩的呈现方式。
    “但是，你们只能控制其他人的玻璃罩，而无法控制自己的玻璃罩。”
    28号对于这个功能键的出现有些不解，但他现在想问的是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那其他虫在我进行阐述时故意遮挡我的视野，对我进行干扰怎么办？”
    37号没好气回答：“前面已经提到过，在你进行竞选阐述时，玻璃罩会自动打开，所以他们无法通过操纵玻璃罩对你进行影响。”
    “那这功能键设计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28号不解。
    第80章
    一旁的30号听28号问个没完，不耐烦打断：“唧唧歪歪问那么多干嘛？只要不影响你开会就行了嘛。”
    28号还想开口反驳，感受到了一丝来自盼明的一等虫信息素威慑，明白盼明大人也已经失去耐心，只好憋屈地安静下来。
    等望空大人统一了虫族，有你这小白脸好受的。
    他在心里恨恨地想。
    会议很快正式开始，第一个发言的是37号。
    28号听着对方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些昏昏欲睡。
    正在这时，他的面板上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
    28号抬眼观察了一下其他几名二等虫，没有从他们的脸上察觉出异样。
    他假装平静地点开匿名信件，发现里面有一段话和一张图片。
    大致意思是，一直到今天早上，37号安排卧底撤离的星舰，其实都从未离开过沧海星港口。
    也就是说，37号说要搭救的卧底，其实根本没有离开沧海星。
    附图是拍于今天早上的图片，显示星舰依然停留在港口。
    28号一下就清醒了。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星舰是37号安排的，没有离港这件事，他一定知情，却没有告诉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二等虫。
    这背后一定有问题。
    难道37号扣下了那名卧底？
    他有什么不可告虫的目的？
    28号刚把这个消息传递给30号等其他几个虫，就轮到他发言了。
    发言过程中，他一直在观察其他虫的反应。
    看到他们在用面板私聊就百爪挠心，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这导致28号的自我阐述一团糟。
    匿名消息其实是盼明在12号的要求下私发给28号的。
    为的就是要激起他的疑心，让他们六名虫族内部出现猜忌，从而帮12号试探出他们各自的立场。
    当然盼明和穆北枳的目的比这要更近一步——就是激化除骞鹫以外的五名二等虫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清除异己。
    28号艰难地发言结束后，就轮到了30号发言。
    28号想知道刚刚30号他们讨论得如何，只能找剩下的两名没啥存在感的二等虫——31号和34号打听消息。
    为了防止被37号发现他们在密谋，28号对37号使用屏蔽功能键。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按键的妙用，既可以防止对方看到自己跟其他虫密谋，又不会让37号知道是他动的手脚。
    31号那边很快回复：“我们认为，37号已经背叛了望空大人，他说不定扣下了卧底，想要向虫后投诚。”
    28号陷入思考，如果，37号倒向虫后一边，那他们就一定不能让37号继续占着沧海星群统管的位置。
    他们得把统管的职位抢过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34号假装自己在认真准备即将到来的竞选阐述，实际上心里正在梳理更深一层逻辑。
    如果37号倒向虫后一边的事实是真的，那么他有没有将望空已经背叛的消息告诉给忠于虫后的盼明？
    如果盼明已经知道这个消息，那他们这些忠于望空大人的虫处境就危险了。
    34号认真回忆了从进入会场以来的所有流程，越发觉得这像是一场关起门来的围剿。
    他没有急着将自己的猜想分享给其他几名二等虫，而是在思考此时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才能存活下来。
    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策略就是成为37号的同盟。
    不论37号是不是已经背叛望空大人，又或者盼明大人是不是准备除掉他们，只要34号成为37号的同盟，就能保下一命。
    34号有些愧疚地看向其他几名虫族。
    他不能将这些思考分享给他们。
    一旦所有虫都为了保命改变立场，就会降低他34号投诚的可信度，反而会降低他的存活率。
    想清楚这些，34号在进行竞选阐述前，给37号发去私信：
    “他们发现你没有送走卧底了，正在想着怎么对付你。
    “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37号对当下的情况早有准备。
    在举办会议之前，12号就已经提前告诉了他自己的计划，希望通过他的身份来检测其他虫族的立场。
    他好整以暇地回复34号：“你想怎么帮我？”
    34号发完言，迫不及待打开37号的私信，看完回复：“我可以帮你争取统管一职，之后在沧海星也将为你马首是瞻。
    “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真正的立场。”
    34号知道，如果37号已经倒向虫后，那么必然能得到盼明的支持，自己在会议上的帮助，对于37号来说或许微不足道。

 第89章

    所以他只能承诺将来。
    毕竟想要管理好整个沧海星群，37号总是需要帮手的。
    到时候忠于望空的几名二等虫被除掉，像他这样听话的二等虫会是稀有资源。
    37号听懂了34号给出的条件，也心动了。
    他虽然表面效忠于虫后，但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意识到34号跟自己是一样的虫，他们都是顺势而为，企图在多方势力争斗的夹缝中求得一丝生存空间。
    他根本不在乎34号是否真的忠于虫后，他自己也不完全忠于虫后。
    但他知道他们都愿意投效最终胜利的一方，只要这一点不变，那么34号就将是他最稳固的同盟。
    这些二等虫的交流，虽然互相之间有隔音罩保密，却完全在盼明和12号的监控之下。
    他们通过信息记录，看到28号，30号和31号迅速凝聚起来，也看到34号明面上与28号等虫立场一致，实际上倒向了37号。
    玻璃罩上的遮挡区域不断出现又消失，此起彼伏，如同在奏响一段紧凑的乐章。
    唯一一直被他们排挤在外的，是刚成为二等虫不久的1009号。
    他们似乎完全遗忘了他。
    又或者是下意识觉得他帮不上忙或是构不成威胁。
    12号意识到，这些二等虫与自己一样，都不太看得上1009号。
    这反而说明了，在多方争斗中，1009号是唯一一个没有同盟或是队友的虫。
    也就是说，他因为不会拉帮结派，没有依仗，会更加迫切地攀附最高权利，成为坚定忠于虫后殿下的存在。
    12号总算信服了虫后殿下的判断，不得不佩服虫后殿下眼光毒辣。
    而反观37号，他现在已经在筹谋扩张自己的势力，而不管对方立场是否坚定。
    这也从侧面反应了他自身立场或许并不坚定。
    12号从成为一等虫以来，就深受虫后殿下照顾。
    是虫后殿下让他这特殊的体质得以发光发热。
    所以他一直坚定忠诚于虫后，并对立场摇摆的虫嗤之以鼻。
    没有虫后殿下，他们甚至都不会出生，他们怎么还敢背叛虫后。
    12号想到这儿，对37号的态度渐渐发生转变。
    等到1009号发言完毕，其他几名虫族还在热火朝天地私聊。
    显然他们没有任何一个虫听进去1009号的发言。
    盼明见37号还没有反应过来推进会议流程，索性将他们所有虫的玻璃罩全部打开，自己主持：
    “那么现在进入第二阶段，自由讨论。”
    现在六名二等虫全部没有任何遮挡地暴露在彼此面前。
    明明只是少了一层临时增加的玻璃罩，他们却从未感到过如此赤//裸且没有安全感。
    30号率先针对37号发难：“我不认为37号有足够的能力担任统管一职。
    “就在前不久，在他负责沧海星人类进出口工作期间，实验园区的祝荷馨教授，被双河军偷偷带走。
    “这让我们丢失了一名极具价值的人类科学家，实在是非常大的疏漏。”
    高台上，站在盼明身后的12号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看来望空手下的虫的确认识到了祝荷馨教授的重要性，那么是她研制出等级突破药剂的可能就进一步提高。
    相应的，望空与双河军有交易的可能性也提高。
    且这30号或许对这交易知情。
    37号反唇相讥：“你管理港口出入安全期间，让整个生产园区的五等虫堂而皇之地叛逃，相比之下，你的问题更大吧？”
    30号大声反驳：“他们出逃正合望空大人的心意，我这是做了一件好事！
    “而祝荷馨教授出逃，对望空大人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喊完这话，30号的神经一紧，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一旁的28号也冒出一头冷汗。
    他感受到脑子有些混沌，就好像是谁对他们使用了吐真剂一般，开始不受控制地想向外吐露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是因为，他们周身的玻璃罩被打开后，盼明和12号就联合起来，释放出审讯信息素和认知干扰信息素，让他们一点点卸下心防，不知不觉暴露出内心最深的沟壑。
    而穆北枳也在此时悄悄操控安装在圆桌下的装置，释放出审讯信息素，让这些虫失控的程度进一步加深。
    听到30号吐露关于望空背后手段的部分真相，12号立刻转过头观察谷南鸣的反应。
    只见这人面露困惑和震惊，似乎一时没能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人类对此并不知情，而且也没有他认为的那样聪明。
    12号对谷南鸣的怀疑被进一步降低。
    第81章
    聚光灯下的37号也意识到了自己状态不对，他没想到12号对其他虫使用信息素时，也没有放过自己，但他的嘴已经停不下来：
    “望空都已经背叛虫后了，我凭什么还要效忠于他！”
    28号直接拍案而起，怒斥37号：“哈！你终于承认了！你果然已经背叛望空大人了！我就知道你是个见风驶舵的小臭虫！”
    37号冷哼一声：“见风驶舵总比你们这些死到临头还愚忠的蠢货强！
    “我就是擅长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站哪一队能赢到最后！
    “34号就比你们聪明，知道现在来讨好我，就凭12号大人对我的信任，我保下他绝对没问题。”
    34号听到自己被点名，背后的汗毛直接立了起来，他赶紧摆手：“哥你把我推出来干嘛！
    “你是想我死吗！”
    骞鹫因为提前贴了抑制药贴，没有受信息素影响，但他不能表现得毫无波动，以防被12号识破。
    于是他一脸疑惑地看向37号，询问：“12号大人是谁？在这里的不是11号——盼明大人——吗？”
    不过很自然的，他的问题，被其他五名吵作一团的二等虫直接忽略了。
    他假装慌乱地看了一眼隐在暗处的盼明，听到二等虫们又口出狂言，于是拍桌起立，大喊：“你们这些叛徒，虫后殿下绝不会输的！”
    依然没有虫在意。
    12号听到37号的发言，对这虫越发不喜。
    他分析着各方言论，确认28号、30号和31号是明显忠于望空的，决不能留；
    而37号和34号显然是墙头草，这种虫在战争时期随时可能背刺队友，留着也是祸害；
    只有在一旁无虫在意的1009号，看不出问题。
    果然虫后殿下永远比他看虫更通透。
    “望空大人一定会获得胜利，成为新王，到时候你们就等着后悔吧！”30号叫嚣着，翻过圆桌，就扑向37号，一拳挥了下去。
    37号丝毫不虚，直接一拍自己的胸甲，将自己私铸的贴身机甲穿在了身上。
    他抬手挡住30号的攻击，直接将对方掀翻在地。
    只要有机甲在身，这群二等虫就不是他的对手。
    28号看着身着机甲的37号，一脸愤怒加震惊：“你为什么能将武器带进来？！
    “而且你什么时候被赏赐机甲了？”
    37号放肆大笑：“我能带进来，当然是因为会议安检由我说了算啊，蠢货！
    “我想要机甲自然会自己去弄，哪里还需谁赏赐？
    “也就你们这些凡事循规蹈矩的家伙，才总是慢虫一步，事到临头已经晚了！”
    盼明看到这一幕，侧头看向12号：“你知道这事？我指的是私铸机甲。”
    12号点头：“知道，本来想着他忠于虫后殿下，就不追究这机甲的事了。
    “如今看来……他的问题，似乎比28号虫他们还要大。”
    盼明点头表示赞同，询问：“要让他脱下来吗？”
    12号思考了片刻，回答：“先让他替我们除掉碍事的虫之后再说吧。”
    盼明不再说话。
    接下来，穆北枳就目睹了37号对28号、30号和31号的单方面虐杀。
    虫族的肢体如同废弃的零件一般四散一地。鲜血飞溅到会议室的地板、墙面以及天花板上，绽开血色的枯枝。
    其残暴程度让穆北枳一时很难相信，自己的心景居然也有如此阴暗的一面。
    系统适时开口解释：[毕竟宿主曾经经历过那样惨烈的车祸现场，潜意识会不受控制地复现那些引起创伤的画面也情有可原。]
    12号此时听到谷南鸣对盼明惶恐地低声解释道：“盼明大人，我对望空的图谋毫不知情。
    “请您务必明察。”
    他回头观察谷南鸣，才发现这人已经九十度鞠躬俯身在盼明耳边。
    青年双腿有些轻微地打颤，额头上满是冷汗，看上去十分恐惧。
    看来是终于从这些二等虫的言语中推测出了七八分真相。
    见谷南鸣如此情态，12号虽无法完全确认他没问题，但就这个胆量实在不足为惧，于是转头观察其他虫族。
    骞鹫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扮演一个被信息素冲昏头脑的虫，于是他也毫不犹豫地冲向37号，一副不顾自己死活的样子。

 第90章

    以他如今的身体强度，要真被37号穿着机甲攻击到，恐怕会直接命丧当场。
    12号知道1009号算是虫后的重点提拔对象，及时闪身到他身边，用信息素压制住发疯的骞鹫，将他拖到了穆北枳所在的角落。
    穆北枳看到12号的行为，知道骞鹫在对方心中的嫌疑已经洗清，这场会议到此成功了一大半。
    等37号将28号、30号和31号全部杀死，他双眼猩红地看向一旁已经吓到腿软的34号。
    34号赶紧双膝跪地，连连叩拜：“别杀我，等你拿下沧海星群，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我的物资份额也可以给你！
    “37号，咱们同僚一场，高抬贵手啊！”
    眼看37号已经疯魔，抬手要对34号下手，12号立刻释放出信息素对其行动进行压制，并收回审讯信息素，让他一点点恢复理智。
    37号从癫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看到满地的同族尸体，以及被血染红的机甲，吓得赶紧将机甲收回成胸甲，转头看向隐在暗处的12号大人。
    对方的面容模糊不清，让他无法判断12号大人此时的态度。
    37号回想起刚刚自己说过的话，溅满血迹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恐。
    12号松开束缚住1009号的手，一点点走入到灯光下，露出了自己鄙夷的眼神，看37号如同看着一个死虫。
    盼明依然坐在上位，看向12号幽幽开口：“剩下的‘擅长审时度势’的虫，你打算怎么处置？”
    37号赶紧双膝跪地：“12号大人，盼明大人……我……”
    12号只是抬起手一挥，一根极细的金属丝线瞬间切下了37号的头颅。
    他回看向盼明，回答：“他野心太大，立场又容易动摇，给自己留的后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用到我们身上，还是尽早除掉的好。”
    整个会议室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穆北枳虽有心理准备，依然感到肠胃翻涌，掏出自己准备好的垃圾收容器，呕吐了起来。
    系统分析得不错，这个场面像极了当初那场车祸。
    12号看到被震慑的穆北枳，露出满意的笑容。
    盼明观察着12号的杀虫手法，心下有些惴惴不安。
    还好没有贸然与他对立，这样诡谲的出手方式，近距离真动起手来防不胜防。
    谷南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与穆北枳抬起的双眸对视，眼中满是沉郁。
    会议结束，12号当场跟虫后殿下通讯，汇报了调查结果以及处理方式。
    虫后满意点头，再次将骞鹫任命为沧海星群统管。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临时”的，而是“正式”统管。
    事情进展到此，不仅12号完美交差，穆北枳等人也总算松了口气。
    等12号一离开，骞鹫联合1374号解放整个星群就简单了。
    而且到时候由骞鹫向虫后汇报工作，短期内对方很难发现沧海星群的异样。
    至于早已被吓破胆的34号，作为望空旧部唯一的幸存者，他因为不像37号那样“善于动手”，反而留下一条命，成为了骞鹫的手下，帮忙处理沧海星群的事务。
    虽然这与穆北枳一开始的计划有出入，但要控制这个如今已经风声鹤唳的胆小鬼，倒是不难。
    12号被虫后安排前去其他星群暗查望空和无级军的下落，盼明则被虫后召回王宫。
    一切暂时告一段落，就在穆北枳以为通讯快要结束时，虫后眼神越过12号，看向他：
    “既然穆先生的体外育卵技术已经趋于成熟，就跟盼明一起回王宫吧，带上你的科研团队一起。
    “这样你们还可以在王宫继续研究基因突变药剂。”
    站在另一边的谷南鸣，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和穆北枳都听盼明说过王宫的情况。
    那里随处都有虫后的耳目，想要与外界联系极为困难。
    盼明已经得到虫后的信任，与外界自己的手下联系都得找到虫后吩咐他与外界沟通事情的机会，才能勉强进行。
    一旦穆北枳进入王宫，恐怕就再难与外界取得联系。
    谷南鸣迈步走到通讯摄像头前，对虫后行礼后，询问：“虫后殿下，我是穆北枳的伴侣——谷南鸣，不知您能否允许我与他同行。”
    虫后看了谷南鸣一眼，之前12号对他的怀疑，虽然目前看来已经减少了很多，但在虫后心中留下了痕迹。
    她没有同意让谷南鸣进入王宫，只是冷哼一声：“怎么，你是怕王宫守卫不够，保护不了你家穆先生？”
    谷南鸣咬紧牙关，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属下不敢。”
    虫后又继续道：“还是说，你怕我对他的生命安全构成威胁？”
    谷南鸣垂头，隐忍不发。
    虫后放下手，不屑道：“就算我真要杀了他，你又能做什么呢？”
    谷南鸣握紧拳头，骨节被捏到有些森白。
    第82章
    见局面有些紧张，盼明担心谷南鸣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破坏了之前所有筹谋，赶紧开口道：
    “如今沧海星群正好还缺人手，你就先在这儿给1009号帮忙吧。”
    “你倒是惜才。”虫后冷冷看了盼明一眼，挂断了通讯。
    12号看着一地狼藉，吩咐骞鹫将场地打扫干净后，就转身叫上盼明离开。
    骞鹫扒下37号尸体上的胸甲机甲，准备回头清洗改造一下，还能用。
    毕竟机甲这东西，在虫族也是稀罕武器。
    谷南鸣陪着穆北枳乘坐悬浮车回他们共同的家。
    两人在车上都很沉默。
    盼明给谷南鸣发来消息：“放宽心。
    “我会尽全力保护穆北枳。
    “到时候一旦确定王宫位置，我来发送定位消息，不会让穆北枳陷入危险。”
    谷南鸣看完消息并没有得到安慰。
    他不放心将穆北枳交给任何虫或人。
    穆北枳看着谷南鸣一筹莫展的表情，勾唇道：“这么想陪我去？”
    谷南鸣看向穆北枳，硬朗的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你不想我跟你一起去？”
    穆北枳回答：“想，所以我已经想到方法了。”
    谷南鸣的表情瞬间被点亮。
    穆北枳笑笑：“这不是咱们卧底的拿手好戏吗？
    “伪装成一名虫族士兵，或是我科研团队里的人，不就能轻轻松松混进去。
    “反正去王宫的领队是盼明，只要他不说，谁又能发现呢？”
    刚一到家，谷南鸣让穆北枳先在客厅休息，自己就迫不及待回房间向上级汇报，提出穆北枳的计划。
    听到他要伪装身份潜入虫后王宫时，云将军不赞同道：
    “我们已经有穆北枳可以帮忙发送王宫定位了，多去你一个顶尖卧底反而容易掣肘，属于资源浪费。
    “你还不如在沧海星配合解放行动，帮忙解放其他的星群。”
    总司令也开口道：“目前我们对王宫的情况了解太少，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安检系统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一旦你的身份被识破，不仅保护不了穆北枳，还可能白白送命，实在是得不偿失。”
    谷南鸣听完两位的话，声音逐渐冷硬起来：“总司令和将军是不同意我的行动计划了？”
    云将军叹气道：“我知道你想保护穆北枳心切，但凡事要讲究方式方法，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还是暂时留在沧海星吧。”
    谷南鸣将身板挺得笔直，开口询问：“如果我非要去呢？”
    云将军皱起眉来：“‘绿岸’！你作为最优秀的卧底，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你违背原则，对自己的搭档生出不该有的感情，我们没有追究已经算是破格。
    “不要因为自己的个人情感而乱了阵脚！
    “我以卧底组织最高管理人的身份命令你，留在沧海星待命，不许贸然行动。”
    谷南鸣有些嘲讽地看着两名长官，对方哪里知道，他成为卧底就是为了穆北枳。
    孰轻孰重，他清楚得很。
    男人难得露出一个微笑，说：“那从现在起，我将退出双河军卧底组织，这‘绿岸’谁爱当谁当。
    “我倒要看看，你们谁能拦得住我。”
    总司令的脸色沉了下来。
    云将军见此，大吼道：“谷南鸣，你疯了是不是！”
    谷南鸣寸步不让：“我就是疯了，你们又能怎么样？
    “该汇报的事情我都已经汇报完了。
    “后续有情况，我会让穆北枳跟你们汇报。
    “从成为卧底以来，我尽职尽责，无愧于人类，无愧于双河军，无愧于心。
    “从现在起，你们就当双河军没我这个人。”
    说完，他就利落挂断了通讯。
    章医生此刻在谷南鸣的脑中开口说话了：
    [你是不是有点反应过激了？]
    谷南鸣只感到内心一阵烦躁和恐惧交杂，一时说不出话。

 第91章

    章医生继续道：[你以前不会这么沉不住气，这次循环好像格外容易失控。]
    [上次和穆北枳一起与望空对峙时也是，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只会使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阻止望空伤害穆北枳。]
    谷南鸣的眉头皱了起来。
    章医生迅速调用了五次循环里所有记录谷南鸣精神状态的数据进行对比，才发现了对方身上已经出了严重问题。
    之前他和谷南鸣都将心思全部集中在穆北枳身上，却遗忘了谷南鸣一直在心景里经历一次又一次失败和折磨，也是会受到影响的。
    章医生赶紧开口：[你的精神状态曲线一直在往下落。]
    [随着循环经历的次数增加，心理健康也在不断下滑，且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
    [每一次尝试操控望空的机甲，也会出现巨大波动。]
    [原本随着时间推移，你的精神会慢慢自愈，但穆北枳心景循环的事件过于复杂，且节奏太快，导致你的精神来不及自我修复。]
    [该死，我怎么能忘记关注这么重要的数据。]
    谷南鸣宽慰章医生：【不怪你，毕竟以前的案例里，参与治疗的都是ai，他们不存在心理健康的问题，你没有注意这个数据也正常。】
    章医生对数据进行进一步处理后，开口道：
    [你的精神健康程度已经逼近临界值，后续一定要注意。]
    谷南鸣询问：【如果低于临界值会怎么样？】
    章医生回答：[轻则在心景里失去理智，作出不顾后果的行为。]
    [重则永远迷失在穆北枳的心景里，再也醒不过来。]
    谷南鸣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如果行为过激或许会给穆北枳带去无法估量的危险。
    倘若迷失在对方的心景里，对穆北枳也会造成难以承受的心理负担。
    章医生道：[所以从现在起，不到万不得已，你最好别使用望空的机甲，以防出现意外。]
    [还有……你不能继续循环了。]
    [如果这次循环失败，你被迫进入第六次循环，精神状态必定跌到健康值以下。]
    谷南鸣深吸一口气，得出结论：【也就是说，这一次循环，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章医生沉重回答：[是的。]
    谷南鸣点头，在房间里静坐了一会儿才开口：
    【这件事先暂时跟穆北枳保密吧。】
    章医生不赞同道：[你知道，自从你们上次谈心后，在你和穆北枳之间，有所隐瞒是大忌。]
    谷南鸣苦恼点头：【我知道。但他要对抗的压力实在太多了。】
    【我不想再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章医生不再回话，沉默了下去。
    回到客厅的时候，穆北枳已经在智能机器人的帮助下，热了一桌合成饭菜。
    虽然没有谷南鸣用新鲜食材做出来的饭菜那样有锅气，至少调味不像营养剂那样单一，已经很贴近现实饭菜。
    穆北枳对谷南鸣露出笑容：“你喜欢吃的菜，我也都记得哦，尝尝像不像。”
    谷南鸣尝了几样家常菜，居然还原度挺高，也绽开笑容：“很好吃。”
    听谷南鸣提到长官们不同意他陪在穆北枳身边，穆北枳问：“你怎么想？”
    谷南鸣回答：“我要去。”
    穆北枳点头：“行，那就一起。”
    见对方爽快答应，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谷南鸣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
    穆北枳轻声道：“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
    谷南鸣愣了愣，只感心头温暖到有些酸胀。
    第二天，盼明听过谷南鸣假扮虫族的方案，直接否定：“王宫的检测系统是你们想象不到的严格。
    “人类是不可能假扮成虫族混进去的，系统能检测出你没有信息素。”
    穆北枳开口道：“那就假扮成我手下的实验员吧。都是人类，被查出来的几率比较小。”
    盼明担忧地看着两人，不放心道：“要是被查出来怎么办？”
    穆北枳摸摸下巴，回答：“我最擅长的就是谈判，要真被查出来，我也有把握说服虫后。”
    盼明对此表示怀疑，但他没有多管闲事，只说：
    “事先说好，谷南鸣如果被查出来，我会装作不知情，到时候你们只能靠自己。”
    谷南鸣点头：“好的。”
    12号在军区修整了一番，第三天就离开了沧海星。
    他追查望空和无级军的第一站选择了之前08号掌管的层峦星。
    这里依然是他和虫后怀疑的重点。
    殊不知，望空就被囚禁在沧海星港口的星舰上。
    而无级军也即将在沧海星群建立新的总部。
    星舰刚刚完成跃迁。
    透过舷窗，12号能清晰地看到远处被灯光装点的巨大星球。
    他向虫后汇报完自己的位置，翻看起层峦星如今的虫族名单报告。
    身旁经过的虫族服务员询问他要喝什么饮料，12号点了一杯翠茶。
    热茶很快就端到了他的面前，清冽的茶香四溢，一闻就知道质量不错。
    虽然不及皇宫里的顶尖碧翠，但在这样一架中等星舰上，能喝到这样的质量已经算是难得。
    12号对着茶水轻吹了几下，正准备张口饮下时，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出行为了足够隐蔽，一般都会时刻用信息素包裹自己。
    除非是他有意要接触对方套取信息，一般虫族经过他身边时，都会被信息素干扰认知，而忽略掉他的存在。
    刚刚那名虫族服务生是怎么注意到他的？
    第83章
    12号得出猜测：
    除非他不是虫族，而是人类。
    但如果是人类，又为什么要伪装成虫族的样貌？
    12号想到此处时，身后已经有一道银光射来。
    他飞快放出两根金属丝，将那银光截断。
    银色的物件碎成几块散落在地，12号定睛一看是一支不明成分的针剂，里面的液体飞溅在空中，散成了薄薄的水雾。
    12号选择的最高等舱没有其他乘客，他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对方身份，就见对方已经拿起一支新的针剂向他攻来。
    12号镇定地用金属细线反击，却被对方轻松躲过。
    不过好在他编织的金属网络角度刁钻，让对方一时难以靠近。
    站在对面的是当红人类影星——薛满杉。
    在他前往层峦星拍摄的百忙之中，还是抽出了些时间来刺杀12号。
    原本端给对方的茶里有新研制的毒剂，专门用来针对虫族，没想到被12号及时发现了。
    经过沧海星调查一事，不论是无级军还是双河军都对12号极为忌惮。
    无级军担心12号调查到他们已经解放过的星群，暴露他们所在，甚至深入队伍查出更多重要信息；双河军则担心12号发现那些已经全权由人类掌管的附属星。
    除掉他成为了当前最迫切的事。
    由于12号信息素的特殊迷惑性，虫族很难靠近并对他下手，有时候甚至都发现不了他。
    所以这个任务留给了双河军。
    而双河军里唯一与一等虫有一战之力的杀手，就只有武力值处于金字塔尖端的薛满杉。
    只是薛满杉没想到这12号如此警觉，且身手比自己还灵活，不愧是调查高手。
    12号也没想到一名人类仅仅是凭借肉身就能达到如此高的灵活性和敏锐度。
    一人一虫一时间陷入拉扯，谁也处理不了谁。
    然而12号很快感知到空气里有异常的气味。
    他抬头看向新风系统，意识到了问题：“你们在空气里加入了药剂？”
    空气里的药剂是迫不得已的备用计划。
    不仅起效慢，还容易引起虫族警觉。
    还好过分馥郁的茶香掩盖了药剂的气味，薛满杉的攻击转移了12号的注意力。
    当12号终于反应过来时，已经渐渐感到身体有些疲软，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个空间。
    他从座位上方掏出乘客使用的氧气瓶，准备拉上自己的行李箱，冲出这间高等舱。
    然而门前守着薛满杉，拿着针剂对他虎视眈眈，让他前进不得。
    12号冷笑一声，不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类。
    每次乘坐星舰，他都会选择有紧急出口的舱室，为的就是应对当前遇到的情况。
    按下提前套取的安全锁密码，他抬手拉开紧急出口的门，一个纵身就飞出了星舰。
    随身携带的巨大行李箱，在他的指挥下自动展开，变成一部大型机甲，将他包裹在内，不会被宇宙中真空环境伤害到。
    星舰里，薛满杉在观察到12号的动作时，就迅速打开舱门，躲进了高等舱外的走廊。
    星舰安全系统检测到紧急出口的阀门被打开，自动封锁了这间舱室，以防星舰内其他空间与其联通，造成氧气损耗。
    12号坐在大型机甲内，查看机甲内部的燃料和氧气储备，估算去层峦星的距离，判断飞过去足够了。

 第92章

    离开前，他回头看向身边的星舰，抬起机甲配备的压缩粒子炮，对准了刚刚自己离开的舱室。
    既然这些人类想杀他，他就把这星舰毁了，让舰上的人类一个不留。
    就在12号的粒子炮蓄能时，一道金色激光箭矢破空而来，直接射中了他的肩膀。
    粒子炮蓄能没有被中断，但炮口出现变形，能量开始往内收缩。
    12号见势不对，想赶紧中断蓄能，却胸口又中一箭，被打断了动作。
    他抬眼看向远处那皎皎如月的银白色机甲，双眼一点点瞪大。
    盼明，是盼明！
    那银白色机甲和这金色激光箭矢都是虫后殿下特地为他打造的。
    他不是启程回王宫了吗？！
    他居然对我下杀手！
    12号脑子一片混乱，只疯狂将机甲的马力开到最大，向盼明所在位置疾驰而去。
    盼明不疾不徐地一边飞速后撤，一边对着12号继续射出箭矢。
    将对方引向远离星舰的位置，同时一箭又一箭破坏机甲的核心驱动，与外界通讯的天线模块，以及12号的双眼。
    12号的信息素能轻易操控虫族的认知，即便是面对昔日公认武力值最高的碎星都丝毫不惧。
    然而他却有一个克星。
    就是极擅长远攻的盼明。
    当盼明穿上大型作战机甲时，射程远超12号信息素能掌控的范围。
    那一支又一支箭矢阻碍着他前行的动作，击碎了他的理智，也一点点磨灭了他的生机。
    直到最后，12号才恍然大悟。
    或许一开始他就被盼明骗了。
    或许他才是那个叛徒。
    又或者，盼明和望空是一伙的。
    但现在想明白这些已经晚了。
    他已经没有余力与虫后殿下联系，向她汇报自己的猜测。
    在粒子炮爆炸的火光中，他化作燃烧的烟尘，彻底消散于宇宙中。
    “任务完成。”
    星舰上，薛满杉观察到窗外绚烂的光芒，向上级传去加密信息。
    他迅速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卸掉妆发，假装刚被外面的喧闹吵醒，迎接助理的安慰。
    宇宙中，盼明收起弓箭，以最快速度飞向远处隐没在跃迁点附近的小型星舰。
    他向指挥室下达命令：“确认主舰位置，选择离他们最近的跃迁点，做好准备，我一上星舰就开始跃迁。”
    12号离开沧海星没多久，盼明等一行星舰群就得到虫后那边发来的前进方向，向王宫所在位置靠近。
    这次行动虽然是双河军主导，无级军也没有完全坐享其成，派出的就是盼明这名专门克制12号的远攻射手。
    盼明表面上在星舰群主舰指挥回航王宫，实际上乘坐一架小型星舰，一路根据双河军提供的消息，尾随12号，只等他到达层峦星再行动。
    毕竟如果在沧海星动手，实在容易引起虫后怀疑。
    在层峦星附近动手，不仅能加深虫后对层峦星的怀疑，转移她的注意力，也可以撇清盼明自己的嫌疑。
    薛满杉跟自己的助理、经纪人和保镖依次表演完受惊的样子后，星舰总算降落在了层峦星上。
    进港口时，薛满杉注意到安检变得格外严格。
    进剧组没多久，他就收到了层峦星港口封禁的消息。
    听助理说，出港的凭证办理起来极为困难，要经过层层筛查。
    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沧海星上，如今成为统管的骞鹫也收到了虫后封禁港口的指令。
    他跟其他星群统管打听后，才得知所有星群一夜之间全部要求戒严了。
    这对双河军和无级军的地下工作开展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骞鹫这才觉察到整个双河星系局势的变化。
    以往各个星群由貌合神离的一等虫统管时，虫后发布这样的戒严令，他们大多都阳奉阴违。
    毕竟各个星群要建设发展，就得与其他星□□换物资和人才，封禁与他们的利益背道而驰，他们自然不会乖乖遵循。
    而如今双河星系的一等虫损失大半，剩下管理各个星群的二等虫，要么是像骞鹫这样本就直属于虫后的，要么是刚刚从王宫下派出去的二等虫，个个都对虫后的命令言听计从。
    虽然顶尖虫族的实力被削弱，整个星系的执行力反而增强。
    也就是说，自从虫族占领双河星系以来，目前是整个管理层凝聚力最强的时候。
    处于底层的五等虫，如今很多成为了无级军的预备役，暂时蛰伏在各个星群的生产园区内。
    他们刚刚使用屏蔽药剂和药贴，完成二次发育，还没能适应自己身体状况，更没有接受应对调查的训练。
    如果这个时候，虫后下令严查每个星群的生产园区，极有可能让这些预备役暴露身份。
    在去往王宫的星舰上，穆北枳听完骞鹫的分析，自嘲地笑笑：“怎么感觉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骞鹫宽慰道：“您别担心，我已经传信给1374号，让他提前通知各个星群潜伏的战友做好防范，应该不会有事。”
    这时，伪装成普通士兵的1374号凑到穆北枳身边，冲骞鹫挥手：“啊，哈哈，其实我也在盼明的星舰上。”
    骞鹫：“……”
    合着你们都去了，就不带我是吧。
    原本，1374号要跟着穆北枳去王宫，他的几名副手是不同意的。
    但1374号心意已决，分配好后续工作，保证自己哪怕死了，整个无级军也不至于群龙无首后，就上了盼明的星舰。
    盼明当时玩味地看了一眼1374号，又看向谷南鸣，最后眼神落到穆北枳身上，对他做了个口型：修罗场。
    穆北枳一整个死鱼眼。
    他也不懂，这个八卦是怎么被盼明知道的。
    系统无情吐槽：[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吧。]
    穆北枳：【闭嘴吧你。】
    第84章
    穆北枳将1374号从镜头前推开，对骞鹫道：“好在沧海星群如今归你管，不用担心虫后查出什么问题。
    “初弦他们最近都还好吗？”
    骞鹫点头：“初弦帮助这边的虫族恢复生产的同时，找了一些人类导演在学习专业知识，希望以后能为文娱产业贡献一份力量。
    “碎星主要在帮忙训练新兵。
    “您的老师祝教授也已经到了。
    “见到你们团队的人都安全无事，她很开心。
    “对望空进行的信息素压制消解实验进展顺利。
    “可逆突变药剂的研究，在她的监管下，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星舰训练室里，谷南鸣正在尝试迭穿机甲。
    虽然章医生提醒他使用机甲时精神健康数值会出现巨大波动，但好在这种波动与循环引起的精神状态下跌不同，在停止使用机甲后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
    谷南鸣现在练习的就是如何在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将机甲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他先将腰带机甲展开覆盖全身，然后将望空的机甲展开覆盖在身体之上。
    机甲各个部件自动根据他身体的起伏调整位置，虽是两件迭穿，却也与身体紧密贴合，随着他的意识辅助操控紧密协作着。
    第一次他尝试使用了一分钟，大脑感觉到了疲累，但没有出现之前的剧痛。
    身体也没有出现任何拉伤。
    似乎是他越来越懂得如何操控高等机甲了。
    章医生时刻观测着数据，提醒他：[目前数据虽然有波动，但暂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之前的数据显示，当你感到大脑剧痛时，就是数据下跌逼近临界值了，记得及时停手。]
    谷南鸣点头，休息半小时后，精神数值已经趋近平稳。
    他再次穿上机甲，这一次坚持了两分钟。
    就这样，不断尝试和休息交替，他一点点将操控机甲的时间逐步拉长到了十分钟。
    在这十分钟内实现的攻击也越发得心应手。
    但十分钟与十一分钟之间似乎成了一道天堑。
    不论尝试多少次，只要时间超过十分钟的节点，他就会大脑疼痛到难以自持，甚至好几次直接当场失去意识。
    章医生总结：[看来十分钟是你目前的极限，想要进一步延长时间只能以后再说了。]
    谷南鸣知道或许没有“以后”了。
    他们马上要抵达虫后王宫，一旦进入王宫，四处都是眼线，他就再没有更多机会和场地进行练习。
    经过三次跃迁后，盼明总算回到主舰，与穆北枳等人汇合。
    1374号立刻提醒他给穆北枳和谷南鸣分配两个房间，不过被穆北枳亲自拒绝了：
    “等到了王宫，谷南鸣就是我手下的‘实验员’，不能再跟我一个房间，现在还是得珍惜。”
    1374号当场脸都绿了。
    谷南鸣贱嗖嗖地看向1374号，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夜里，穆北枳坐在床上，跟谷南鸣开玩笑道：“长官今天可联系我告你状了。”

 第93章

    谷南鸣也跟着笑：“他们怎么说。”
    穆北枳拿腔拿调地开始模仿：“虽然谷南鸣违背了组织内部不能恋爱的规定，且严重破坏组织纪律，但介于他能力出众，此前立功多次，加上此次前往王宫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我们还是对他进行了宽大处理。
    “职阶降级，功过相抵，以后就是你的下线了。你就顶上他原来的位置。”
    谷南鸣笑了笑：“真是厉害，一口气把我之前的奖励全给抵了。省了不少物资吧。”
    穆北枳拍拍谷南鸣的肩膀：“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现在我可是你的上线！以后你就得听我的了。
    “来，叫声长官听听。”
    谷南鸣挑眉，凑近穆北枳，勾唇道：“穆长官，有何吩咐。
    “属下一定‘做’到让您满意。”
    穆北枳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脸瞬间通红。
    他没想到谷南鸣向来看着一本正经，不正经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穆北枳不自觉后仰上半身，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床下栽去。
    谷南鸣见此赶紧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压住他的大腿，才险险让他稳住。
    穆北枳顺着对方拉扯的惯性往前倾，撞进了对方怀里，一下子被对方炙热的温度和气味包裹住，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想从对方身上起身，谷南鸣却加重手上的力道，将其抱紧。
    “没事吧？”谷南鸣明知故问。
    他的气息加重，嗅闻着穆北枳的发顶。
    穆北枳的耳朵红得厉害，在对方的怀里竟难得透出几分乖巧：“没事。”
    谷南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不小心精神状态跌破临界值，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在现实生活中醒来。
    所以眼前的人，在他看来，或许抱一次少一次。
    这才忍不住想多抱一会儿。
    他意识到自己将对方箍得太紧，小心翼翼地松开手。
    穆北枳从他怀里起身，又径直扑进他的肩窝，将他抱住。
    谷南鸣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他听到穆北枳轻声对自己说：“别怕，我一定会带你一起回去的。”
    在那一刻，谷南鸣的心像被什么揉捏了一下，眼角酸涩的厉害。
    他再次抬手将对方抱紧，哽咽着道：“嗯。我相信你。”
    谷南鸣想，穆北枳一定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却没有点破，只是努力给予他安定。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第二天，一架隐形小型星舰，与盼明的星舰接驳，送来了双河军最顶尖的卧底人才。
    在谷南鸣假扮实验员的启发下，穆北枳跟云将军商讨了一番。
    他没有按虫后的要求，带着自己的科研团队进王宫，怕在王宫出事会危及这些普通人的生命，索性申请让双河军多送几名卧底来，和谷南鸣一样，假扮成实验员。
    穆北枳看到跟老师一起撤离后就没怎么联系的师妹，有些惊讶：“钟橙橙，你怎么来了？”
    钟橙橙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总不能让师兄这‘科研团队’里一个行家都没有吧。
    “而且我还把老师目前的所有实验数据记录都带来了，以免进入王宫后，你没办法跟她联系，好歹还能看看那些暂时没得出结论的数据。”
    穆北枳皱眉：“你接受过卧底培训吗？”
    钟橙橙挺胸抬头：“那当然，我可是科研、卧底两不误，不信你去问老师。”
    穆北枳又看向钟橙橙身边站着的另一名女生。
    那女生将头发利落的盘起，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特地穿上白色实验服，以显得像一名实验员。
    钟橙橙热情地向穆北枳介绍：“这位是黑客——黑樱，她还替你改装过机甲呢。”
    穆北枳下意识抬起手腕摸了摸银色手环，想起了那名黑客少女。
    当时她有意遮挡面容，让穆北枳无法看清五官。
    如今看来是一副清丽疏冷的模样。
    穆北枳伸手跟她相握：“好久不见，之前的事谢谢你了。”
    黑樱面色平淡，礼貌回答：“你帮助云将军成功撤离，应该是我谢谢你。”
    钟橙橙一边拉着黑樱往宿舍走，一边对穆北枳道：“本来执行任务的人员名单里还有薛满杉，可惜他被困在了层峦星。
    “还好我们在的孤烟星是无级军把控，不然恐怕也出不来。”
    穆北枳冲同行的几名“实验员”一一颔首，对他们风尘仆仆地赶来，表示感谢。
    1374号冒出来冲钟橙橙打招呼：“你就是北枳的师妹啊，你好你好，我是无级军总司令1374号。
    “飞船上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随时跟我说，我都会给你们安排得妥妥当当。”
    钟橙橙礼貌地跟1374号打完招呼，才看向穆北枳，使了个眼神：什么情况，他叫你叫的好亲热。
    谷南鸣赶紧一步上前，隔在1374号和钟橙橙之间，道：
    “我是‘绿岸’，如果觉得麻烦他不好意思，找我也行。”
    钟橙橙瞪大眼睛：“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绿岸’？！听说你前几天还大闹了通讯会议，牛啊哥。”
    谷南鸣微笑着，拉过穆北枳：“我还是北枳的‘合法’伴侣。
    “不论是作为双河军的战友，还是你的‘哥夫’，你都不用跟我客气。”
    钟橙橙嗅到了谷南鸣与1374号之间的火药味，她一脸吃瓜地看向穆北枳，用口型说了三个字：修罗场？
    穆北枳：……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再提这三个字了！】
    最后一次跃迁很快完成，众人终于能隔着舷窗看到虫族王宫。
    它像是一根巨大的圆柱形金属玉米棒，在宇宙中缓慢前行，周身布满了各种各样双河星最先进的武力装备。
    直到飞船靠近王宫，穆北枳才意识到这要塞到底有多巨大。
    哪怕是沧海星最顶尖的星舰，在这要塞面前也不过像是一粒米般渺小。
    几名人类卧底拆开一些精密的实验仪器，将自己最趁手的武器拼接到其中，确认哪怕安检扫描也觉察不出异样后，将仪器重新拼合。
    谷南鸣的两套机甲自然也放入其中，以免被虫后察觉出他的真实身份。
    星舰上的所有虫和人按序一一通过安检，一切顺利到让穆北枳都有些讶异。
    他没来得及多想，就被盼明带着前去宫殿向虫后请安。
    第85章
    坐在去宫殿的悬浮车上，穆北枳观察着这艘巨型王宫要塞的内部结构。
    整个圆柱形要塞内部呈空心状，地面沿着圆柱形的星舰墙壁展开，所有的楼宇都修建在这圆柱形空壳的内部。
    抬头能隔着全息投影的蓝天白云，隐约看到遥远的地面和倒吊的房顶，有一种超出认知的科幻感。
    另一边的宫殿里，虫后的后方传来一声低哑的声音：“进来的人里有谷南鸣。需要我把他赶出去或者抓起来吗？”
    虫后的眉头跳了跳，很快平复表情：“之前不想他来，是担心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既然已经知道他来了，那他就在明处，我们在暗处。
    “那就替我看紧他。我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是。”
    宫殿之外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这里不允许悬浮车通行，盼明便带着穆北枳下车，一路向长廊深处走去。
    “哇哦，我的小盼明，你终于回来啦~”此时一名一等虫突然从一旁的柱子后窜出来，搂住了盼明的肩膀，“我可想死你啦~”
    这虫身形高大，容貌俊美，比盼明不遑多让，却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他穿着轻薄的衣服，将身体的肌肉线条显露无疑，像是一头极力散发雄性荷尔蒙的狮子。
    盼明用力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推开，眼神冷冰冰地看向对方：“镌火，请你不要这样。”
    镌火转头看向穆北枳，饶有兴趣地感知了一下对方身上的信息素，惊讶道：“居然是人类。
    “来双河星系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虫后殿下愿意接见一名人类呢。”
    说着他十分热络地也搂住穆北枳，笑着道：“你好啊，我是01号镌火。你叫什么名字啊？”
    穆北枳尝试着挣脱了一下，发现自己力量太小，索性将机甲展开，才将对方推离自己的身体，冲对方伸手礼貌微笑：“你好，我是穆北枳。”
    01号嘟嘟嘴，没有回握，转身往宫殿大门走，嘴里委屈巴巴道：
    “你们都好冷漠，不跟人家贴贴。”
    穆北枳注意到，对方手腕和脚腕上都环绕着镶嵌珍贵宝石的金色缎带。
    包括他的腰部和脖颈上也有这样的缎带。
    他知道，这形似缎带的东西，是柔性镣铐。
    当初1374号在沧海星绑走初弦时就用过这东西。
    平时看着柔软无害，甚至带有几分装饰性，却是强度大到可以困住一等虫的精密合金器械。
    一旦对方尝试逃跑，这镣铐就会立刻生效，让被束缚的一方动弹不得。

 第94章

    所以面前这名看似肆意的一等虫，其实是一名阶下囚？
    穆北枳走到盼明身边，用眼神询问对方的身份。
    盼明摇了摇头，表示等晚点再说。
    01号虽然在虫族里编号第一，但不论在原书中，还是在双河军的信息库中，穆北枳都没有看到过太多消息。
    就连虫族之间谈论起他时，都讳莫如深，不愿多言。
    相比起武力值顶尖的03号碎星被各路虫族吹捧，这位01号仿佛是个隐形虫一样。
    两虫一人进入巨大宫殿时，虫后刚好看完工作汇报。
    她抬手一挥，身前的长桌就自动收拢，滑向一旁，让她整个虫呈现在穆北枳的眼前。
    穆北枳的瞳孔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之前在通讯中，一直都只能看见虫后的上半身，与人类女性并无区别。
    但她的下半身却极为庞大，覆盖在金黑交织的裙摆之下，仿佛是一滩没有形状的懒人沙发。
    这便是她每年产下大量虫卵的代价。
    即便是有虫族最强大的恢复力，也无法让她保持公主时期健康有力而纤长曼妙的身姿。
    盼明和镌火齐齐向虫后跪拜行礼，穆北枳从震惊中回神后，依然摆出之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向虫后颔首点了点头：“您好，永昼女士。”
    镌火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穆北枳。
    原来人类面对虫族时可以这样不卑不亢，还敢直呼虫后殿下的名讳。
    即便是自己，虫后殿下也只会在极少的时刻愿意被唤出名字。
    虫后并没有因为穆北枳的不敬而发怒，或者说，她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她抬手让盼明和镌火起身，才问镌火：“你怎也来了？”
    镌火一脸傲娇：“这不是看到有人类来了，觉得新鲜，就来凑个热闹。”
    虫后听完，没有赶他走，只转过头看向盼明，让他汇报最近的情况。
    这些内容盼明在回来之前就已经跟虫后汇报过，所以现在只是简短补充了回程情况。
    虫后也不是真要听他说出什么花来，只是释放出信息素，端详着盼明的神情，看他有没有说实话。
    毕竟谷南鸣是跟在盼明的队伍里混进王宫的。
    虫后想知道他对此是否知情。
    盼明立刻就感受到了虫后的威压。
    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出去了这么久，完全可以预料到虫后想简单审讯他一下。
    好在他提前使用了穆北枳研制的屏蔽审讯信息素的药剂，不担心自己会说出至关重要的实话。
    虫后从盼明的言语中没有听出什么破绽，一旁的镌火却被虫后的威压冲了个趔趄，不满道：
    “虫后殿下要是不愿意我来，直说就好，干嘛用信息素撵我。”
    说着他就气呼呼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宫殿。
    虫后看着他使性子离开，既没有动怒，也没有挽留，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穆北枳这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观察到盼明鬓角有些薄汗，一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谁知虫后高高拿起，却轻轻放下，挥了挥手，就让盼明和穆北枳退下了。
    离开前，虫后嘱咐：“今天让你好好休息，明天还是跟以往一样，来大殿侍奉。”
    盼明躬身：“是。”
    穆北枳跟着点了点头。
    直到一人一虫都远离宫殿，坐上悬浮车去住宿区与谷南鸣汇合，穆北枳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盼明，注意到悬浮车内的监控摄像头，思考了片刻，才话里有话地问：
    “你怎么一头汗，没事吧？”
    盼明面色总算放松，回答：“没事。”
    一些涉及这次行动的话题，穆北枳暂时没提起，转而向盼明打听起01号的事：
    “这01号看着在你们虫后面前行动自由，但又全身镣铐，是怎么回事？”
    这个话题不涉及二人的后续行动计划，就算盼明跟穆北枳说了，虫后通过监控得知，也只会当他们在八卦，反而不会过多怀疑。
    盼明想明白这一点，坦然回答：
    “他是目前我们整个虫族的‘种虫’。”
    穆北枳很聪明，听到这个称呼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之前其实他替虫后研究体外育卵技术时，就一直心怀疑问。
    虫后要诞下受精的虫卵，除非是雌雄同体，不然就一定有一名提供精子的雄性虫族。
    现在看来，这名雄性虫族应该就是01号。
    盼明见穆北枳若有所思，开口道：“你猜的没错。01号是我们这一代所有虫族的生物学父亲。”
    穆北枳张了张嘴，又闭上，将心里那句“懂了，他是你爹”咽了回去。
    系统在脑中一顿开朗爆笑。
    盼明继续陈述：“他虽然看似行动自如，却是整个虫族受管制最严格的雄虫。
    “每天都必须完成定量的体力和脑力训练，遵循严格的饮食安排，以保持机体的健康。
    “同时他没有任何所谓的‘虫身自由’，终身不得离开王宫，时刻等待虫后传唤。”
    穆北枳了然。
    盼明不再多言，更多的，只能让穆北枳自己想。
    穆北枳再次见到谷南鸣时，一众卧底假扮的实验员正在各自宿舍收拾个人物品。
    盼明不方便与他们表现得过于熟络，于是率先离去。
    谷南鸣见到穆北枳的第一时间，就将对方拥进怀中。
    穆北枳原本还想挣脱，毕竟他们如今是科研项目主理人和实验员的关系，这样亲密有些过了。
    但看到谷南鸣坚定的眼神，意识到了对方有别的目的。
    然后他感到谷南鸣拥抱他的手，一点点探进他的衣摆，接触到了他的后背皮肤。
    穆北枳咽了咽口水，后背紧绷，感觉到了谷南鸣在他腰窝处幅度极小的轻点。
    是摩斯密码：
    “我应该已经暴露了。
    “从进入这要塞起，我一直受到密切监视。”
    谷南鸣写道。
    穆北枳从谷南鸣怀里离开，左右看了看，假装确认有没有人看到他们偷偷拥抱，实际上是观察有没有虫族监视。
    但是周围一名虫族都没有。
    说明谷南鸣所提到的“监视”是另一种形式。
    然后他注意到墙壁上的监视器摄像头。
    他假装参观谷南鸣这间宿舍的条件，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遍，发现这个房间被360度无死角监控了。
    而且这些监控似乎是“活”的。
    当他站到某个角度，挡住其中一个监控观察谷南鸣的视野时，那监控便会缩进金属墙壁内，然后在另一个能观察到谷南鸣的角度——书桌桌沿处——冒出一个新的摄像头。
    【这可真是监控严密。】
    穆北枳咬牙切齿地想。
    第86章
    穆北枳总算真正理解盼明所说的“随处都有虫后的耳目”是什么意思了。
    刚刚谷南鸣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让监控无法观测到他手部的动作，才能传递消息。
    穆北枳回想之前与盼明一同去宫殿的路上，似乎并没有发现周围有如此多的监控。
    难道虫后是有意盯紧谷南鸣？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穆北枳跟谷南鸣说了几句日常客套话后，就声称去看看其他实验员，独自离开了谷南鸣的房间。
    谷南鸣知道自己如果跟穆北枳一起行动，反而会给对方带去麻烦，只能点头，继续留在宿舍思考对策。
    穆北枳走出谷南鸣的房间没多久，那种被全方位监视的感觉就逐渐减淡，他依然能看到随处可见的监控摄像头，但密度明显降低，想要找一两个监控死角并不算难。
    那么这至少证明，虫后虽然密切监控着谷南鸣的宿舍，对其他地方的监控却不算严密。
    剩下的就是确认橙橙和黑樱的情况。
    她俩被分配到同一个房间，此时正在表面愉快地收拾房间，闲谈着这王宫的特别之处。
    穆北枳进来关心她们的情况，顺便扫视了一下四处金属的墙面，发现只有一两个摄像头，且避开了卫生间，看来要人性化很多。
    穆北枳点了点自己的下唇，示意有话要说。
    黑樱便假装要上厕所走入了卫生间。
    不出半分钟，黑樱打开卫生间的门，开口对两人道：“三分钟。现在开始。”
    意思是，以她的技术，只能控制监控系统三分钟的时间，让他们赶紧进行最紧要的信息交换。
    穆北枳直接开口询问：“你们有没有像谷南鸣一样受到‘特别关注’？”
    钟橙橙严肃摇头：“没有，我们从进入王宫后，与南鸣哥同行时就发现了问题。
    “跟他分开后，遇到的监控就都是固定监控，不像他身边那种可以随时改变位置。”
    黑樱点头：“我怀疑他的身份已经暴露。”
    她的猜测与之前谷南鸣的说法不谋而合，也与穆北枳此时得到的结论一致。

 第95章

    黑樱继续补充：“只是不知道虫后对他的身份知道到哪一层。
    “是只知道谷南鸣假装成了实验员，还是知道他是双河军的卧底——‘绿岸’。”
    穆北枳内心担忧。
    他身为项目管理人应该对实验员非常熟悉，而实验员也都对自己的同事非常熟悉。
    谷南鸣能混进实验员内部，假装成实验员。
    从虫后的角度看来，必定少不了他和其他实验员的包庇。
    也就是说，谷南鸣身份暴露的当下，虫后会认为他们联合起来在撒一个弥天大谎。
    但虫后今天见他时，却丝毫没有表露。
    这最终大boss果然城府极深，不好对付。
    三分钟的时间让穆北枳来不及细想，先安排临时应对方法：
    “你们想办法通知其他人，一旦被虫后盘问，要一口咬定，虽然知道谷南鸣不是实验员，但考虑到他身为我的伴侣，想陪在我身边情有可原，所以才帮忙隐瞒他混入实验员中这件事。”
    橙橙点头：“好的。”
    随即穆北枳看向黑樱：“你有办法通过黑入这里的系统，制造出一个‘安全空间’吗？
    “方便我们能在里面随时进行必要的保密讨论。”
    黑樱不确定地回答：“根据我目前对这里系统的了解，短时间内做到有些难。
    “这里的安保系统非常智能，会在我入侵时迅速反击，且根据我的进攻方式快速迭代，就好像是有一名顶尖红客在跟我实时对弈。
    “不过，我会尽力。尝试用更加隐蔽和委婉的方式入侵系统。”
    穆北枳点头：“辛苦了。
    “至于仪器里隐藏的武器，你们暂时不要冒险去取，我担心有监控拍到。
    “现在我们还不确定虫后知道多少，能探查出多少，只能以最保守的方式进行信息探查。”
    几人决定好暂时的行动策略，黑樱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还有一件事，我们与外界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
    “短时间内，或许无法与云将军取得联系。
    “不过我会尽快打通联系通道。”
    穆北枳点头，这一点他倒是早有预料，并不惊讶。
    宇宙之中，无级军与双河军连手依然跟丢了王宫所在。
    最后一次知道穆北枳他们所在位置，是盼明的星舰群进入王宫前。
    两军虽然也派隐形星舰跟着，但因为担心被虫后的要塞探查到，不敢跟得太近。
    等穆北枳一行进入王宫后，王宫就立刻选择了附近的跃迁点进行多次跃迁。
    两军跟踪到最后的定位时，发现周围有多个可供选择的跃迁点，想要寻找到王宫踪迹，可能性极低。
    他们只能派遣出多支小型星舰，用笨办法分头搜索，一边大海捞针般寻找王宫踪迹，一边等待穆北枳等人传出的信号。
    盼明送穆北枳回宿舍后，没有立刻回自己的住所，而是去了公主的寝殿。
    新一任公主被虫后赐名“初阳”，希望她能像初生的朝阳一般，给整个虫族带来下一个光明的世纪。
    初阳刚成为公主，年纪尚小，加上知道上一任公主——初弦——被掳走的事，面对自己这个新身份，更多的是对外界未知迫害的恐惧。
    害怕哪一天自己也如初弦一样遭遇不测。
    加上初弦“公主信息素”最近时不时出现，对她的公主身份进行压制，进一步加重了她对自己身份的怀疑和不安。
    如今遇事总有些瑟缩。
    见到盼明回来，她立刻扑进对方怀里，带着哭腔大声喊道：“盼明大人，您怎么才回来，3056号想死你了。”
    盼明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对方的发顶，才温声提醒：
    “告诉公主殿下多少次了，我现在职位比您低，您不能再叫我‘大人’。
    “而且您有自己的名字了，叫‘初阳’，不要再自称‘3065号’。”
    初阳公主抬起头，眨了眨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鼓起腮帮子刚想说自己不想当公主，就被盼明提前打断：
    “公主殿下，谨言慎行，不要说不能说，或是不该说的话。”
    初阳忍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盼明又揉了揉他的头发，从身后拿出一个做工精细的金属盒。
    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盆芦荟。
    与现实生活中的普通芦荟样式不同，这芦荟的叶片颜色泛着层次繁多、深浅不一的蓝色和绿色，如同孔雀的尾羽一般华丽。
    初阳公主惊喜地看着这盆植物，开心道：“这是雀翎芦荟！只有落霞星才有的特殊植物！
    “之前虫后殿下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说这雀翎芦荟，她却觉得我太沉迷于植物科学，否决了我的要求。
    “谢谢盼明大……先生，3……初阳很喜欢！”
    盼明见初阳终于露出笑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初阳将这雀翎芦荟放在床头，这样晚上关灯后，就能看到它在夜里散发出柔和的蓝绿色微光，将房间里照出海浪般的光亮。
    小心翼翼放好芦荟，初阳才转过头，询问盼明：“盼明先生抓到那些掳走初弦公主的坏虫了没？”
    盼明摇头：“发生了很多事情，只能等下一次了。”
    盼明想说很多话，但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他实在是无法说出实情。
    初阳紧张地看向盼明：“下一次？先生还要离开吗？不能陪在初阳身边吗？”
    盼明揉揉初阳的脑袋：“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你遇到危险。”
    初阳立刻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
    盼明露出无奈的笑，也伸出手指。
    盼明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在门前看到了等在那里百无聊赖的01号镌火。
    他向对方礼貌性地颔首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就开门往里走。
    “你怎么做到的？”镌火的声音让他停住了脚步。
    盼明站在门口，侧头警惕地看向镌火，依然没有说一个字。
    虫造夕阳，将镌火的脸照得一半炫目耀眼，一半暧昧不明，让他一时显得有几分神秘和威严。
    他望着盼明，继续补充道：“你怎么做到……抵抗住虫后的信息素，成功说谎的？”
    盼明将脸没入暗处，露出一个柔和但模糊的微笑：“你可别污蔑我，我怎么会对虫后殿下撒谎？
    “就算我想，也做不到啊。”
    镌火毫无边界感地逼近盼明所在位置，两虫近在咫尺，将彼此看得更加清晰。
    镌火垂下头低声在盼明耳边道：“永昼过于相信自己信息素的能耐，所以从没有认真研究过虫撒谎时的表情。
    “又或者说，没有虫敢在永昼面前撒谎，所以让她缺乏接触谎言的机会。
    “但我不一样。
    “我整日在这王宫里游走，不允许使用信息素，可是见过太多虫对我说出善意或是恶意的谎言。
    “我很确定，你面对虫后时，撒谎了。”
    镌火从盼明身前退开时，盼明已经惊出一后背冷汗。
    第87章
    镌火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盼明的神色变化，笑着道：“别怕，我不会向虫后举报你。
    “刚刚的谈话也不会让虫后知道。”
    盼明怀疑地看了一眼镌火，又小心地观察四周，发现周围的摄像头全部隐没入墙壁中，没有出现。
    他如释重负的同时，有些讶异地看向面前的镌火。
    面前这虫是怎么让这些监控摄像头全部关闭的？
    镌火似乎看懂了盼明的疑惑，露出灿烂的笑，抬手指了指天空，解释：“‘他’答应我，每天会留一个小时不监视我。
    “给我一点隐私。
    “所以你在这一个小时里跟我在一块儿，反而可以畅所欲言，很安全哦。”
    盼明以为镌火口中的“他”是指虫后，便没有多追问，而是开口道：
    “你想做什么？”
    镌火噘嘴假装思考了一下，开口道：“我想摆脱永昼的控制。
    “毕竟……我也不想永远做一个‘种虫’嘛。”
    “我帮不了你。”盼明说着转身就往门里走。
    镌火一把拉住他，十分确定地说：“你一定能帮我想到办法。
    “初弦都能逃走，我为什么不能？”
    虽然虫族对下的说法是初弦被掳走，已经死亡。
    但他们这些一等虫都知道初弦还活着。
    结合最近多名一等虫死亡，盼明失踪，初弦的公主信息素时隐时现，还自愿参与直播。
    镌火能推测出初弦“自愿逃走”的结论倒也不奇怪。
    盼明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在欺骗自己套话，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镌火手腕缎带上的定时器此时响起，提示他一小时“自由时间”只剩下十分钟，得赶快回到一小时前所在的位置。
    他遗憾地耸耸肩：“都怪你回来得太晚了，只能下次再聊咯。再见。”

 第96章

    说着，镌火就跃上墙头，消失不见。
    盼明看着对方最后停留的地方，有些出神。
    他想，也不知虫后是否预感到，自己看似固若金汤的权利高阁，其实早已摇摇欲坠。
    夜里，穆北枳洗漱完毕，从分配给自己的宿舍房间走出，抱着枕头和被子，来到谷南鸣的房门前。
    谷南鸣已经连续十多个小时被全方位监控，有些身心俱疲。
    他本以为穆北枳为了行动保密性，今天不会再来找自己，看到对方出现在宿舍门前有些意外：
    “主理人，你这是……”
    穆北枳一把推开拦在门口的谷南鸣，走进房间，将枕头被子丢在床上，无所谓道：
    “反正他们都知道你是你了，我们也没必要装了。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谷南鸣见穆北枳要来陪自己，很是感动，但还是非常犹豫：
    “这些摄像头会不会让你睡不着？”
    穆北枳躺进被窝里，侧身单手撑着头，看向谷南鸣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躺在穆北枳身边，谷南鸣感到全身的疲惫都悄然散去，只剩下安稳平和。
    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这样他也不用费尽心思地装作跟穆北枳不熟的实验员，无法跟他同床而眠。
    屋内熄灯后，透过窗户能看到窗外依然在缓慢扫描的探照灯。
    穆北枳贴着谷南鸣的肩膀躺好，发觉自己竟然不太受环境影响，只要在谷南鸣身边，心率就特别平稳，睡意也来得很快。
    谷南鸣看着穆北枳逐渐放松的睡颜，也缓慢闭上双眼，跟对方一同进入梦乡。
    夜晚虫后独坐在寝殿，对着墙壁询问：“谷南鸣那边的情况如何？”
    墙壁上出现一个音箱，里面传出熟悉而沉稳的男性声音：“他发现自己被监视了，穆北枳也发现了。所以索性恢复了伴侣的相处方式。
    “除此之外，目前没有任何异常行为。”
    虫后脸上露出羡慕的怅然，但很快收敛起来，冷笑一声：“倒是坦荡，就不怕我问责他们。”
    墙壁里的声音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明白。
    虫后躺进巨大的圆形床铺，床垫根据她的身形自动调节好形状，如同一个花苞将她温柔的包裹在内。
    “给我唱一首歌吧。”虫后开口道。
    音箱里男性的声音一时有些迟疑：“你很久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虫后侧身看向一侧的墙壁，那里的金属自动翻卷变形，打开了一扇落地窗，显示出外面天空上倒转的城市。
    她呢喃道：“想听了。”
    没过多久，伴随着窗外左右摇摆的探照灯，屋内响起了男人低沉的歌声，带来轻缓的安抚，又暗含着一抹缥缈的忧伤。
    由于体外育卵技术已经成熟，第二天穆北枳就安排谷南鸣组织王宫内的虫族扩建一个空间足够的育卵房。
    谷南鸣也借此能与王宫内的虫族接触。
    1374号及其同伴，如今被盼明安排在巡逻兵的队伍里，虫后对他们倒是没有太在意。
    这让他们能借机查探整个王宫的军队部署。
    被分配去帮忙建造育卵房时，还能顺便跟谷南鸣交换信息。
    计划虽然很好，当1374号发现谷南鸣被严密监视时，犯了难。
    这状况，别说是交换情报了，就是接近都难。
    另一边，虫后并没有就谷南鸣假扮成实验员的事情，对其他实验员进行问询。
    其他卧底总算是放下心来。
    只有穆北枳满腹狐疑。
    虫后明知道谷南鸣违背她的意愿来了王宫，也知道穆北枳知道她知道了，却隐而不发，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对方像是在筹谋更深的东西，让他有些不安。
    虫后刚在一周前完成了一次受精，传唤穆北枳安排人去替她将受精卵取出，正式尝试第一次大规模体外育卵。
    钟橙橙和黑樱作为队伍里唯二的两名女性“实验员”，跟着穆北枳一起去了宫殿。
    三人经过层层消毒，进入到准备好的无菌房。
    取出受精卵的过程并不难。
    有如今高效而精确的手术操作仪器辅助，橙橙一人就能轻易完成。
    一旁的黑樱借着调试仪器的名义，尝试探查宫殿内的网络系统，发现这里的防火墙更加难以攻破。
    穆北枳则在幕帘之后，观察着仪器传来的图像，时刻注意整个手术的进行情况。
    从虫后体内取出105枚没有营养层的受精卵后，仪器自动替虫后缝合好伤口。
    虫后本就身体恢复能力强，加上仪器注射的恢复药剂，不出半小时，伤口就能彻底愈合。
    几人将受精卵统一放入同一个营养箱，随后采集了对应用量的虫后信息素。
    为保证受精卵的活性，同时让虫后好好休息，三人匆匆离开无菌室，前往刚刚修建好的育卵房。
    途中黑樱控制住悬浮车的系统，确认不会被偷听后，才开口：“黑入宫殿区域的系统，比我想得要难很多，我还需要多尝试一段时间。”
    钟橙橙也皱眉开口：“这虫后为了确保受精卵的健康，手术全程不接受注射任何麻醉药物。
    “如果我们想借手术的名义，向她体内注射抑制剂，恐怕行不通。”
    穆北枳点头，并没有被眼前的困难吓到。
    他开口道：“关于虫后信息素的研究，还不够透彻。
    “我们还没有研发出消解虫后信息素中关于‘等级分化’和‘生育垄断’信息的药剂，在那之前，可以慢慢考虑怎么将药剂注射给她。”
    根据穆北枳目前的研究，加上老师让橙橙带过来的数据，穆北枳有理由怀疑，一旦他们将虫后的信息素彻底抑制，整个信息素网络会失去虫后“存在”的信号。
    那么虫族形成的这个信息素网络，会自动触发应对机制。
    比如当初初弦作为“公主”的信号消失时，信息素网络就通知了虫后和所有一等虫，同时会促使虫后立刻寻找到公主接班虫——让初阳迅速分化为新的公主。
    那么虫后的信号消失时，信息素网络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穆北枳推测那个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应该不止是一等虫，而是整个虫族。
    同时，如今身为新一任公主的初阳，会立刻发生生物学上的身份转变，成为整个虫族的新一任虫后。
    当初听到这个推论时，1374号皱眉：“‘除掉’一名虫后，只会让一名新的虫后诞生。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
    盼明却提出不同的看法：“说不定，新出现的虫后更容易被控制，可以彻底架空她的权利，让她只是作为一个象征存在……”
    “以及一个生育工具？”初弦尖锐的问题打断了他们的话，不赞同这样的处理方式。
    她看向穆北枳，请求道：“请您务必在那种情况出现之前，寻找到更好的方法。
    “我不希望任何一个虫成为这样的牺牲品。
    “您说过，可以实现生育解放的。”
    穆北枳当初坚定点头，答应了初弦。
    不仅是因为这是对方的请求，也因为穆北枳知道这是他的心景，不希望自己潜意识具象化的世界是如此残酷的世界。
    只是如今看来，要实现这个目标并不简单。
    穆北枳到现在也没有想到行之有效的方法。
    第88章
    黑樱之前没有参与关于药剂的讨论，现在听到穆北枳的分析，若有所思道：
    “所以，如果将虫后看作整个信息网络的信号源，你想要做的并不是让信号源消失。
    “因为信号源一消失，网络就会自动生成一个新的信号源。
    “你希望达到的效果是改变信号源发出的信号。
    “我理解的没错吧？”
    穆北枳听到对方的分析，思路突然被打开了。
    对啊，之前他分析虫后信息素的组成成分，一直考虑的都是屏蔽其中几种信息素，也就是让信号源发出的信息减少。
    但如果，不让信号类型减少，而是将其中某几种信号改变呢？
    “比如，虫后的信息素里，一种信息素组合的信息是‘整个虫族只有一名虫族能发育成成熟雌性’，而我将这个信息改变成‘所有虫族均可以随基因潜力自由成长为雌性’。
    “那虫族的生育壁垒就会被成功打破。”穆北枳惊喜道。
    橙橙有些苦恼：“可是虫后散发那些信息素，其本质都是由基因决定的，我们要怎么改变呢？”
    穆北枳总算想通所有症结，欣喜若狂道：“原来答案一开始就告诉我了！
    “是一直以来虫后让我研究的基因突变药剂！
    “既然我连让虫族转变为人类都能做到，那让她的信息素分泌成分发生改变岂不是更简单！
    “我已经有研究计划了！”
    钟橙橙听到这话，眼中也迸发出兴奋的光：

 第97章

    “师兄你太聪明了！赶紧把研究计划写好交给我，我马上带着大家开始着手研究！”
    虽然这一整个实验团队都是卧底，但他们为了能装得有模有样，大部分实验基本操作都学习并熟练掌握了。在橙橙的指挥下进行简单验证，还是可以做到的。
    三人带着活性极好的受精卵来到育卵室时，谷南鸣和其他卧底已经跟虫族一起翻修好了育卵室，并将育卵营养舱都布置妥帖。
    他们指挥智能机器人对整个实验室进行了彻底的消毒和打扫后，就将受精卵一一对应地放入装满营养液的营养舱内部，并注入了固定比例的虫后信息素。
    橙橙在抽取虫后信息素时，多收集了一些，正好让穆北枳用来进行后续研究。
    几名人类卧底中，代号为“空气”的一名男性，是最擅长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的。
    他进入王宫以来，已经将实验楼所有的监控全部了解清楚。
    只要不跟谷南鸣在一起，他可以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监控。
    因为有他的帮助，双河军卧底之间哪怕没有黑樱屏蔽监控系统，也能偶尔传递一些简短但重要的信息。
    而“空气”也帮穆北枳将研究进展告知给了来帮忙的1374号。
    1374号趁着巡逻期间，又借机将消息传递给盼明。
    他们在看似日常的行为之下，谨小慎微地搭建起了一条还算可靠的信息链。
    在这条链路里，信息可以双向传递。
    这天，穆北枳收到了盼明约谈的邀请，选择的碰面地点看似十分普通，且很容易被观测。
    虽不知道对方如何保证他们两方见面不被监控，穆北枳还是选择相信盼明，按时赴约。
    这是一个他们上下班都会经过的装饰性花坛。
    离目的地还有一百米时，穆北枳就看到盼明，以及他身边高大的虫族01号镌火。
    穆北枳的后背肌肉不自觉紧绷起来，但他相信盼明不会背叛自己，也不会做欠考虑的事，于是依然神态自然地向前走去。
    等来到两虫身边，镌火才开口：“好了，现在可以转移位置了。”
    随即镌火领着穆北枳和盼明在花坛中七弯八拐，来到了一处四面通风，却被高低错落植物和建筑挡住视野的区域。
    穆北枳沿途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监控，发现他们所到之处居然一个监控都没有，哪怕是“空气”规划给他们的隐蔽路线，也不可能有这么长一段没有监控的道路，实在让他有些震惊。
    盼明开口解释：“镌火每天有一小时不会被监控。这段时间内，我们在他身边可以完全不用担心监控。”
    穆北枳没有多问对方是如何确定这件事的可信度的，只问盼明：
    “你认为他值得信任？”
    盼明摇头：“我不确定，但我觉得接下来我们想做的事，对他有利，他应该不会阻止。”
    镌火噘嘴：“喂，我虫还在这儿呢，你们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穆北枳很快明白了盼明的意思，看向镌火，认真回答：“我们想对整个虫族进行‘生育解放’。
    “一旦成功，虫族内部将出现接近50%的雌性，与剩下的雄性，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孕育后代。”
    镌火的双眼一下就亮了，如同一个孩子见到了最想要的玩具一般，开口道：
    “也就是说，以后虫族不再需要依仗虫后一虫繁育后代，也不再需要像我这样的‘种虫’了？！”
    穆北枳点头：“没错。”
    镌火并不笨，他很快想到了穆北枳和盼明的目的：
    “你们告诉我这个，是希望我帮忙？”
    盼明与穆北枳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斟词酌句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向虫后提出，解放全虫族的生育能力，你认为虫后会同意吗？”
    镌火思考了片刻后回答：“放在之前，虫后是有可能答应的。
    “因为这样也会减轻她孕育虫族后代的负担。
    “但现在就难说了……”
    盼明点头：“如今体外育卵技术成熟，虫后的负担减轻。
    “独占繁育后代的能力，反而成了凸显她在虫族中唯一性的象征。
    “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不被撼动，她反而会牢牢地抓住这项‘特权’。”
    镌火顺着盼明的思路往下想，得出结论：“所以，你们想隐瞒着虫后，解放全虫族的生育能力？”
    盼明干脆地回答：“没错。”
    镌火双眸亮起期待的光，搓起手来：“好刺激，算我一个！”
    接着穆北枳就将他实现这个计划的原理大概阐述了一遍。
    镌火尝试理解：“你们是想使用基因突变药剂，让虫后的基因发生变化，从而使她分泌的信息素发生变化。
    “这样会导致整个虫族信息素网络中，那个‘全种族只允许虫后具备育卵能力’的信息，变成‘任何具备育卵基因的虫都可以觉醒育卵能力’。”
    穆北枳点头。
    盼明接着说：“目前我们最大的困难就是，找不到机会，将制作好的药剂，注射进虫后体内。”
    镌火面露苦恼：“这确实难办。
    “即便是我，平时也很难近虫后的身。更别说你们了。”
    盼明双眼眯起，话题总算进展到重点。
    他开口道：“所以我们需要你，帮我们把药剂注射给虫后。”
    镌火了然：“你们是希望我在‘种火日’对虫后动手？”
    所谓“种火日”并不是指某一天，而是指镌火与虫后发生亲密关系的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一般会持续三到四天，确保虫后受精成功。
    盼明点头：“只有那几天，虫后身边的侍卫会被遣退，她也会对你毫无防备。这是最容易成功的时机。”
    镌火缎带上的定时器响起，提示他“自由时间”即将结束。
    他掩护穆北枳和盼明回到一开始碰面的地方，开口道：“这件事很危险。我需要回去考虑一下。”
    盼明点头：“好在，距离下一次‘种火日’还有将近半年，你可以认真考虑。”
    第二天交换信息的“秘密会议”上，黑樱严肃询问：“你认为镌火会同意这个计划？”
    穆北枳摇头：“其实我不确定，但盼明似乎很有把握。
    “不论如何，我们只有几个月的时间用于药剂研发。
    “这几个月里，咱们还得兼顾虫后这边的项目推进和对王宫的内部调查，需要争分夺秒。”
    之后的一周里，穆北枳一直埋头在分辨虫后的基因与信息素的各种数据对比中。
    谷南鸣因为时刻被监控，无法正面与战友们合作 ，只能坐镇后方。
    他每天白天就故意不断在实验室闹出无伤大雅但一惊一乍的小问题，吸引虫后那边的全部注意力，以掩护其他卧底行动。
    夜里则通过在被子里与穆北枳传递信息，了解行动进展，为其他人出谋划策。
    一周后，结合老师的原始数据，穆北枳总算推演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找到了限制虫族生育能力的关键信息素，以及其对应的基因开关，只要稍稍将这一个基因组进行改变，就能彻底解放所有虫族的生育。
    与此同时黑樱也总算突破层层系统防火墙，找到了借助王宫与外界联系的通道，与无级军和双河军进行通讯的方式。
    她很快将目前获得的信息和穆北枳需要验证的实验组发送给了两军，让祝教授帮穆北枳验证他的研究结果。
    钟橙橙听说能与两军通讯，兴奋地询问黑樱：“那我们可以将王宫的位置告知给云将军他们吗？”
    黑樱点头，但表情并不轻松。
    第89章
    黑樱的回答打破了钟橙橙的“幻想”：“王宫向外发送和接受信息的时段非常短，我也只能在这个时间段与外界取得联系，同时将此时王宫的定位发送给云将军。
    “但是，王宫每次都有意在跃迁点附近收发信号，完成信息传递后，就会关闭通讯并立刻进行多次跃迁，转移到其他位置。
    “这导致，哪怕我分享出去了位置，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失效。”
    钟橙橙了然，遗憾道：“看来，只能靠我们从内部掌控王宫，才有可能让双河军和无级军的后援来这里。”
    与外界通讯也让他们收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黑樱担忧道：“即便我能将虫后王宫的信息准确传递给他们，他们也能及时赶到，恐怕当下也没有精力顾忌我们。”
    橙橙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黑樱解释：“虫后对所有星群下达的戒严令进一步收紧。
    “所有留守在其他星群的无级军都要应对每天的定点巡查，还得教会那些预备役如何伪装外貌和隐藏自己的信息素，压力非常大。
    “唯一还能有点自由的，就是在沧海星群、落霞星群和孤烟星群驻守的军队。

 第98章

    “但他们疲于制作屏蔽药剂输送给其他星群，并应对突击检查，也都分身乏术。”
    穆北枳明白了黑樱的意思：“现在两方都处在非常紧绷的状态。
    “如果不尽快控制住虫后，那么全星系范围的战争可能一触即发。”
    黑樱点头：“虽然对虫族社会制度进行变革，同时改变人类与虫族关系格局，战争在所难免，但考虑到我们人类在这场纷争里将受到的磨难，还是尽可能通过控制虫后的方式，以相对柔和的手段进行改变更理想。”
    穆北枳点头：“看来我们的进度得加快了。
    “必须保证在下一次‘种火日’取得成功。”
    穆北枳争分夺秒地反复分析研究虫后的信息素。
    虽然他们已经掌握了打破虫族生育壁垒的技术，但虫后对所有虫的信息素压制还存在，虫族被强制分化的问题也没有解除。
    使用屏蔽药剂并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可以，他希望用一支药剂，既解除虫后对所有虫的等级压制和强行分级，也解除虫族的生育能力限制。
    只是分级相关的基因要更加复杂，研究起来会费时很多。
    夜里，穆北枳与谷南鸣面对面躺在被子里。
    谷南鸣将手伸进对方的被子下，将他的手牵住。
    在这温情的表象之下，谷南鸣正用手指有节奏地轻点着穆北枳的手心。
    这微小的动作，隔着被子，无法被监视器捕捉到。
    两人这些天，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利用莫斯密码传递消息。
    谷南鸣提议道：“如果要改变虫后的压制基因太过困难，不如改变整个虫族的基因？”
    穆北枳洗耳恭听。
    谷南鸣继续轻点对方手心，留下一阵酥麻：
    “之前我们要一直保证有虫后存在，是因为虫群的信息网络里必须要存在虫后的信息素。
    “一旦虫后的信息素消失，公主就会迅速转变为新一任虫后。
    “这是刻在每一名虫族基因里的‘规则’。
    “既然要改变虫族基因，为什么不一口气改变所有虫族的基因，从而改变这条规则？
    “让他们通过信息素构建的网络里，不再需要虫后的信息素。
    “这样哪怕我们之后直接杀掉虫后，虫族内部也不再会出现新的虫后。”
    穆北枳能理解谷南鸣的意思，但还是不得不解释这个方法操作起来的难度：
    “如果只需要改变一个信号源就能解决的问题，我还是不希望对整个网络都进行大改。
    “一方面是，对整个虫族进行基因突变费时费力，且一旦造成不可控的后果，我们难以留下转圜的余地。
    “如果只是改变虫后的基因，哪怕出现不可控的因素，我们也可以将虫后的基因修改回来，从而减少对整个虫族的伤害。
    “如果虫后的基因崩坏，也能有公主成为新的虫后，为我们留下一条退路。”
    其实这些谷南鸣都明白。
    他只是不舍得看穆北枳每天在危险的境地，这样辛苦地推进研究进度。
    他将身子往前挪了挪，抬手搂住穆北枳的肩膀，将对方抱进怀中，闭上了眼睛。
    隔天镌火单独找到了穆北枳。
    他解释：“我想叫上盼明的，不过他说对话的虫越多，计划泄露的风险就越大。
    “既然咱俩已经认识，还是单独见面比较保险。
    “我随意出现在你的工作区域附近，反而不容易引起怀疑。”
    穆北枳站在实验楼后门，看着倒吊在屋檐下的镌火，虽然有些无语，但还是开口询问：
    “之前说要思考的事情，你决定了？”
    镌火点头：“决定了，我会帮你们动手。
    “不过你们得确保这次计划必须成功。
    “不成功可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穆北枳点头，如果不成功，别说是第二次机会，或许他们连命都会没了。
    镌火最后提出一个要求：“动手后不论是否成功，我都会立刻逃出王宫，所以你们得想办法帮我解开我身上的这些镣铐。”
    穆北枳端详了一会儿镌火手腕上的缎带，开口：“明天同一时间，我会让我的同伴来确认你的镣铐是否能解开。”
    他想，黑樱既然能帮他替换手环机甲内部的毒剂，当然也能帮镌火解开镣铐。
    “解开这些镣铐并不难。”
    第二天，黑樱对着那缎带检测一番后，得出结论。
    镌火双眼放光，期待道：“那你赶紧帮我解开！”
    穆北枳开口提醒：“现在就解开，如果被虫后发现你身上没有镣铐，可不好解释。”
    镌火若有所悟：“的确。但如果不实际操作成功，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有能力解开这镣铐？”
    黑樱没有说话，只是简单在自己的光脑上敲击了几下，镌火身上的所有缎带全都松开，掉落在了地上。
    镌火看向自己重新自由的手脚，震惊地看向眼前清冷的人类女性，赞不绝口：
    “你是有真本事的！”
    黑樱抬眸看向镌火，平淡道：“解开这东西并不难，难的是不让虫后发觉你解开了镣铐。”
    镌火不解：“什么意思？”
    黑樱回答：“这些缎带既是镣铐，也是信号发射装置。
    “会每隔五分钟向虫后发去你佩戴镣铐的状态信号。一旦你将它们取下来，或是毁坏，这信号就会中断，五分钟内虫后那边没有收到信号，就会知道你不受控了。”
    “你不早说！”镌火听到这话赶紧将散落一地的缎带捡起来，重新绑回自己身上。
    穆北枳总算明白，为什么虫后敢放任这镌火每天有一个小时不被监控了。
    原来是有别的手段确认他受控。
    镌火苦恼：“如果虫后五分钟内就能确认我想逃，那我就算取掉这镣铐，也逃不远啊。”
    黑樱收起光脑，对镌火道：“我会帮你写一个信号模拟程序，可以复刻这些镣铐的信号。
    “这样到时候就算你取下镣铐逃走，虫后也能不断收到它们被佩戴的虚假消息，为你出逃争取时间。”
    镌火一听这话，又喜笑颜开，一把将黑樱抱进怀里：“啊，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类！”
    黑樱想从对方怀里挣脱，却因为力气太小动弹不得。
    直到对方总算松开，才红着脸连退数步，干咳几声后开口：“写这模拟程序要花点时间，我会在‘种火日’前交给你。”
    “那就拜托你了！”镌火说着又想抱住黑樱，被对方抬手制止了。
    镌火只好遗憾地耸耸肩，一个跳跃就从两人眼前消失。
    黑樱抬眸看向对方离开的方向，有点晃神。
    穆北枳观察了一会儿黑樱的状态，没有多问，率先回了实验室。
    现在执行计划的虫已经找到，就差药剂了。
    三天后，虫后来到育卵室，亲自查看情况。
    如之前穆北枳所说，育卵技术已经成熟，严格的营养物质调配加上合理浓度的虫后信息素，让这一批受精卵都安稳在营养舱内健康发育，初见雏形。
    而之前研发技术时，成功发育的虫族胚胎，已经快到破卵而出的时候，实验室也在积极为此做着准备。
    虫后参观结束，对此很满意。
    让穆北枳更加吃惊的是，短短半个月不见，虫后的下半部分身形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虽然看着还有几分臃肿，但至少看起来是“人形”，且能自如地直立行走。
    虫后注意到穆北枳的眼神，并没有介意，反而笑着说：
    “你的这项技术的确彻底解放了我。
    “往年这个时候，我正在辛苦的育卵，由于下半身太过膨大，甚至连坐起来都十分费劲。
    “育卵期周而复始，一点恢复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我。
    “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像这样轻松地走路是多久以前了。”
    穆北枳微笑着道：“能为虫后解忧，是我的荣幸。”
    第90章
    虫后跟穆北枳一起走出育卵房，意有所指道：“以往我一年最多只能产卵两次。
    “如今能将受精卵取出，倒是可以提高这个频率了。
    “这样哪怕穆先生的基因突变药剂研究节奏慢一点，虫族还是能每年多增加一些数量。”
    穆北枳不知道虫后这是在宽慰他，还是反向催促他加快基因突变药剂研究的速度，又或者有什么别的暗示。
    他只是安静微笑，没有说话。
    虫后扔下重磅炸弹：“我准备在下个月，再产出一批受精卵，到时候就得继续麻烦穆先生了。”
    穆北枳颔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起来：“好的，我会让他们再增加一批营养舱。”
    如果虫后要产出一批新的受精卵，也就是说，一个月内，将会出现一次“种火日”。
    到时候镌火将会有机会接近虫后，使用他研制的药剂。

 第99章

    在那之前，穆北枳必须研制出有效的药剂。
    时间更加紧迫起来。
    两周后，黑樱在最新一次通讯里收到了祝教授发来的实验研究报告。
    结果显示，将穆北枳指定的信息素进行屏蔽后，参与实验的虫族的确出现了第二性征的变化。
    其中出现了接近50%的雌虫，这与实验前祝教授做的基因检测结果一致。
    穆北枳心下大定，针对虫后的基因突变药剂也取得突破性进展。
    他终于摸清楚控制虫族等级分化的信息素，受到哪些基因控制了。
    这次行动，他们要使用的基因突变药剂需要达到的效果有三：
    一，破除虫后对雌虫性别的垄断地位；
    二，消除虫后对虫族等级分化的人为干预；
    三，消解虫后信息素对所有虫族的无差别压制。
    “如今我们已经确定，改变这个基因单位，就能反转虫后的生育垄断。也就达成了第一个目标。
    “但要达成第二个目标——无效化虫后的等级分化信息，涉及的信息素种类繁杂，需要改变的基因单位还是太多了。
    “同时改变虫后基因中这么多处，稍有不注意就会造成她体内的基因崩坏，相当于直接将她杀死。
    “这与我们想让她活下来，维持‘虫后’这个信号源的初衷背道而驰。”钟橙橙分析着，有些苦恼地看向穆北枳。
    穆北枳看着基因图谱，思考了很久，又对应着研究每一段基因表达的作用，终于发现了这类基因有一个独特的共通点。
    他在图谱上将几段序列圈出，眼神放光地看向钟橙橙：“我们现在过于执着于反转基因表达后的结果，反而忽视了，一开始屏蔽信息素的手段，或许也对后续研究有启发。”
    钟橙橙看着这些被高亮的序列，喃喃道：“控制虫族分化等级信息素的基因序列，具备独特的启动子。
    “它们看上去与其他基因的启动子虽然相似，却有微小的不同。”
    穆北枳点头：“而且这个启动子还与虫后压制其他虫族的信息素产生息息相关。
    “我们只要将这类启动子进行突变，使其无效，后续的所有基因序列都将无法得到表达，从而从根本上断绝虫后相关信息素的分泌。
    “这样就能在突变点最少的情况下，同时达成第二个和第三个目标。”
    钟橙橙惊喜地再次看向基因图谱，将他们要改变的基因组和其他功能的基因组进行对照，确认这些启动子与其他基因的启动子存在区别。
    这样在突变这些启动子后，也不会影响其他基因的表达。
    她补充道：“而且因为突变点很少，如果突变结果出现问题，我们甚至还能将其逆转回来。”
    穆北枳点头，叫上橙橙一起，开始研制突变药剂的成品。
    在保密时间即将结束时，黑樱忧心忡忡地开口：
    “我似乎弄错了一个问题。”
    穆北枳和橙橙看向对方，示意她往下说。
    黑樱继续道：“我一直以为这个王宫的网络背后有技术大拿在跟我对弈。
    “但这些天接触下来，我发现整个网络对付我的手段都非常的……简单直接，又混沌不明。
    “而且它的每一个部分，哪怕没有受到攻击时，也在不断更新迭代，但更新之后的部分又与之前几乎一致，除非是被我入侵过后，才会多出一些针对我上一次攻击留下的防御程序。”
    橙橙听着，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听着好像人类的免疫系统，一刻不停地新陈代谢，遇到病原体入侵时会生出新的抗体。”
    黑樱点头：“你这么一说，的确很像。”
    穆北枳听完二人的讨论，心下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那这一座王宫，会不会其实是‘活的’。”
    宫殿里，虫后拿着一柄长剑，正优雅地挥舞着。
    由于完全没有了育卵的负担，她的身形已经恢复如初，修长而有力，丝毫看不出一个月前的臃肿。
    训练场的墙面上出现一个音箱，里面传来男性的声音：“检测到制作药剂的仪器已经开始预热，穆北枳的研究应该已经接近尾声。
    “实验室的光脑上记录了所有前期的理论和现有的研究数据，我们的实验员完全可以复刻出你想要的药剂。
    “要收网吗？”
    虫后收剑入鞘，擦了擦自己额头的薄汗，点头：“行。”
    穆北枳所在实验室的门突然自动打开，外面冲进来一群训练有素的虫族士兵，抬枪对准实验室内所有实验员。
    “不许动，否则当场击杀。”
    穆北枳注意到这些士兵态度坚决，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但他不确定自己暴露了多少，以及他的这些战友们是否暴露了。
    他抬眼示意其他人按兵不动，先配合士兵。
    如果其他人的身份没有暴露，那么他们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扫了一眼房间，发现那名代号为“空气”的卧底，已然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真是厉害。
    与此同时，独自守在育卵房的谷南鸣也被控制住。
    他这段时间一直被严密监视，都没有机会触碰到那两副机甲，如今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人类，实在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虫后穿着军靴，步伐有力的走入实验室，看着已经被制服的一群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抬手指了指穆北枳模拟基因突变结果的光脑，开口冲身后道：“你去看看，配料表完不完整，能不能制作出来？”
    一名面容憔悴，满脸胡子拉碴的男人从虫后身后走出，一路脚步虚浮地小跑到仪器前，查看所有数据。
    大概三分钟后，他躬身回答虫后的问题：“回虫后殿下，配料表完整，可以制作出基因突变药剂。
    “我会先确认这些药物的作用靶标，保证只影响虫族的性别分化问题，不会带来其他副作用。”
    虫后满意点头，道：“那你看看这些实验员里，除了穆北枳，哪些能留下来当帮手？”
    男人抬眼看向被要求站在墙边的一群实验员，眼神有些讶异地看向钟橙橙。
    钟橙橙也震惊地回视对方，抬手戳了戳自己身旁的穆北枳，低声道：“师兄，那个人好像是……潘师兄，不，潘老狗。”
    穆北枳经橙橙一提醒，这才关注这人的样貌特征，的确是潘荼。
    只不过他似乎受了不少磋磨，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随时可能垮掉。
    可是……潘荼不是在沧海星就死了吗？
    【是我眼睁睁看着他断气的啊。】
    穆北枳内心的困惑达到顶峰。
    【等一下。】
    穆北枳认真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虫族85号是被望空砍下了头颅，属于神仙来了也救不活的程度。
    但潘荼不一样。
    他只是被1374号捅了一刀。
    如果之后断气是陷入休克状态，被及时抢救的话，配合星际时代的医学技术，被救活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是谁把他救回来，又送到了虫后王宫的？
    当时负责收拾残局的是骞鹫和谷南鸣。
    谷南鸣作为跟他立场一致的穿书者，是绝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那么就只能是……
    “多亏了1009号当初救下这个人才，不然今天还真不好‘使用’穆先生的研究成果呢。”虫后的话验证了穆北枳的猜想。
    穆北枳无法相信。
    这怎么可能。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骞鹫本就属于虫后的直属虫族。
    从头到尾都通过向虫后汇报实验进展，与虫后保持着密切联系。
    自从沧海星出事后，多疑的虫后一直都对骞鹫表达出了不合理的信任。
    最后还让他统管了整个沧海星群。
    而统管其他星群的二等虫，也都是对虫后最忠心的直系二等虫。
    如果骞鹫从一开始就没有背叛虫后，那这背后的逻辑就全部理顺了。
    可是穆北枳感性上依然不愿意承认。
    虫后等待了一会儿，见潘荼一直没有挑选出自己趁手的实验员，不耐地看向潘荼。
    潘荼瞬间被吓得腿软，哆嗦道：
    “殿，殿下，这钟橙橙是我师妹，之前跟我老师——我是说祝荷馨教授——一起潜逃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91章
    “这里其他的实验员，我一个也不认识。
    “他们不是我之前实验团队的人。”
    虫后听完潘荼这一段话，先是感到不解，随即回过神来。
    这钟橙橙被双河军的人救走，去而复返，想必是回来卧底的。
    那剩下的这些人，不是实验员却假装实验员，应该也都是双河军的卧底。
    她双眼怒视穆北枳，笑着道：
    “好得很啊穆北枳。
    “实验员全部更换，你不可能不知道。

 第100章

    “所以，你跟双河军也是一伙的？”
    穆北枳一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他咬紧牙关，看向潘荼。
    原书中，主角就是因为这人的背叛最终走向末路。
    而在这次循环里，他明明很早就处理掉了这人，没想到结局居然又一次导向了原书的剧情。
    虫后冷声道：“来虫，把除了穆北枳和这什么橙橙的人类之外的所有人，全部拖出去，立刻枪决！”
    穆北枳高声打断：“等一下！”
    虫后看向穆北枳，饶有兴致道：“穆先生还有什么想说的？”
    穆北枳回看向虫后，眼神不躲不闪，拿出谈判的架势：“将人类转变成虫族的基因突变药剂，你还想不想要？”
    虫后的表情凝固了一下。
    她明知道穆北枳跟双河军是一伙的，却没有杀对方的原因，就是还指望对方研制出突变药剂。
    那潘荼虽然有点科研能力，却比穆北枳差太远了。
    让他照着穆北枳的研究成果重复还勉强能胜任，要让他独自研发出新的药品，却难如登天。
    虫后知道，此刻不能在气势上落于下风，于是冷淡回答：
    “体外育卵技术已经成熟，又有你研发的‘解放生育’的基因突变药剂，虫族未来的族群数量不会少。
    “将人类转变为虫族的突变药剂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如今这个情况，应该是你求我吧？”
    穆北枳观察着虫后的神情，没有顺着对方的话往下寻找理由说服对方，而是语气沉稳道：“我就问你，要，还是不要。”
    虫后的表情阴沉下来：“穆北枳……”
    穆北枳再次打断虫后的话，继续道：“实话告诉你，药剂我已经研制成功。
    “配方只有我自己知道。
    “把他们都放了。等确认他们抵达安全的地方，我立刻将药剂配方交给你。
    “如果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出了差池，我会直接自杀，让你永远得不到这药剂配方。”
    虫后观察着穆北枳决绝的表情，一时无法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会选择以死相逼。
    但双河军其他不畏生死的卧底，她是见过的。
    他们会在自己的口腔里安装毒囊，必要时候将毒囊咬破，就会当场毒发生亡。
    虫后不能赌。
    她还不能失去穆北枳这个生物学家。
    她沉默片刻，才怀疑地冲对方开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研究出了基因突变药剂？”
    穆北枳正在思考怎么向对方证明自己没说假话，他与虫后之间的地面突然炸开。
    身穿机甲的谷南鸣从地面窜出，抬刀就砍向虫后的脖颈。
    卧底“空气”潜逃后，第一时间就将藏起来的武器拿到手。
    发现战友们都已经暴露身份，凭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救下其他人，于是去找到了谷南鸣。
    谷南鸣当时正在穆北枳所在楼层下一层的育卵房，被一群拿着武器的虫族瞄准着。
    “空气”就是在这个时候，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将两套机甲同时扔向了谷南鸣。
    机甲在空中自动展开，在一群士兵开枪前，将谷南鸣全身包裹。
    谷南鸣丝毫不犹豫，直接冲破天花板，袭向了此时正在与穆北枳谈判的虫后。
    他知道杀死虫后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如今的情况由不得他多作犹豫。
    虫后摆脱了生育的限制，除掉了对自己不忠的一等虫，对双河星系的掌控前所未有的强。如果再放任她控制住穆北枳，获得基因突变药剂，那她将更加难对付。
    只要有她的信息素威慑在，无级军和双河军永远都不可能取得胜利。
    所以谷南鸣只能杀了她。
    其他事情再走一步看一步。
    然而就在谷南鸣的激光刀即将碰到虫后时，虫后脚下的地板突然探出一根金属爪环住她的腰身，牵引着她以极快的速度后撤，将其带离原地，躲过了谷南鸣的攻击。
    金属墙体挪动着空出一个圆形缺口，让虫后被带离到实验楼外。
    四周飞来无数金属板如同花瓣一样将其围在其中，形成了一层坚固而灵活的防御。
    谷南鸣对虫后所在的金属花朵紧追不舍。
    他现在虽具备超越一等虫的攻击力，却也只与虫后周身那些看似简单，实际上变化莫测的金属板打成平手。
    穆北枳立刻穿上机甲，挣脱周围士兵的束缚，冲出实验楼，想去帮谷南鸣。
    却被从墙头跳下的镌火拦住了去路：“如果我是你的话，不会现在去送死哦。”
    穆北枳穿上机甲也只有二等虫的战斗力，根本不是镌火的对手。
    他没有强行突破，只能一边注意上空谷南鸣的情况，一边听镌火介绍：
    “那可是我们虫族唯一虫舰合一的个体——虫族02号。”
    虫舰合一？
    穆北枳尝试理解其含义。
    是指虫族与星舰融为一体了吗？
    一时间，那些灵活变动的监控摄像头，不断更新迭代、神秘莫测的网络系统，黑樱和橙橙的话语，全部复现在他脑海中。
    穆北枳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这要塞像是“活的”了。
    他看向镌火，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这一整座被称为‘王宫’的要塞，都是02号的本体？”
    镌火点头：“可以这么说。厉害吧？”
    但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里有些难以名状的愁绪。
    穆北枳意识到，谷南鸣就算凭借身上迭穿的两套机甲，也绝不可能是整座庞大要塞的敌手。
    如今能与对方战成平手，不过是02号碍于虫后在场，不想大动干戈波及虫后。
    何况，这要塞的能量可以说是无穷无尽，但谷南鸣的时间却并不多。
    [距离满十分钟还有三十秒。]
    章医生在谷南鸣的脑海里提醒。
    谷南鸣满头大汗，越发感到了自己与这机械花朵的实力差距。
    对方似乎只是在游刃有余地与他戏耍，而他却已经拼尽全力。
    必须改变策略。
    谷南鸣转身向下俯冲，一把掀开拦在穆北枳身前的镌火，抱住穆北枳就往飞船出口逃。
    虽然他杀不死虫后，但凭借他如今的战斗力，想带着穆北枳逃走还是可以做到的。
    要塞四处窜出无人机对他俩穷追不舍，时不时射出激光对谷南鸣进行攻击。
    他们距离虫后越远，02号便越能施展开手脚对付谷南鸣。
    虫后站在金属花朵之中，低声道：“别伤到穆北枳，我留着他还有用。”
    无人机便停止攻击，采取群聚阻拦他们逃跑的策略，对两人围追堵截。
    谷南鸣不断撞开挡在前方的无人机群，却感觉这无人机似乎越来越多。
    [十分钟已到，请停止使用机甲。]
    他的大脑开始感到针扎般的疼痛。
    穆北枳在谷南鸣怀里，开口道：“时间太短了，我们就算能劫持一架星舰逃走，也来不及到达跃迁点，就会被这座要塞击中。”
    章医生在谷南鸣的脑海中大喊：[你已经跌破精神临界值了，赶紧停下！]
    [再这样下去，你会迷失在心景里，永远醒不过来！]
    谷南鸣没有理会，忍受着越来越不受控的疼痛，继续往前。
    穆北枳轻点谷南鸣胸口的甲片，机甲没有对穆北枳设防，乖巧的打开。
    然后穆北枳将一剂麻醉药剂注入了谷南鸣的胸口。
    谷南鸣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时，已经感到天旋地转，失去了对机甲的控制，抱着穆北枳往地面坠去。
    他不忘将自己的身体垫在下方，以防摔伤穆北枳。
    好在穆北枳还穿着机甲，可以操控引擎减缓他们的下落速度，平稳落地。
    谷南鸣头脑昏沉，他看向穆北枳，不解地问：“为什么？”
    穆北枳将谷南鸣小心放倒在地，开口解释：“章医生告诉了我，你精神健康值的事。
    “我不能让你这样不顾后果地冒险。”
    原来如此。
    难怪当初谷南鸣得知精神健康值一事时，发现穆北枳的神情也有些复杂。
    这段时间穆北枳似乎总是心事重重。
    原来他早就知道。
    谷南鸣还想说什么，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穆北枳开口问：“你信我吗？”
    谷南鸣努力发出一声已经模糊的“信”后，彻底昏睡过去。
    虫后这时乘坐着02号为她特制的花朵，缓缓降落在穆北枳身前。
    看着被穆北枳药倒的谷南鸣，虫后这次是真的有些不解了。
    穆北枳看向虫后，开口道：“不是想确认，我有没有跟你撒谎吗？
    “我这就向你证明。”
    说着，穆北枳从腰间取出一支时刻准备好的基因突变药剂，刺入了谷南鸣的胸口。
    第92章
    穆北枳站起身，垂眸看着昏迷的谷南鸣，对虫后说：

 第101章

    “一小时内，他的身体就会出现明显的虫族特征。
    “这期间他需要大量营养补充，请虫后给他配备可以维持生命体征的治疗舱。”
    虫后半信半疑地对02号发出指令。
    很快一辆悬浮车到来，从上面自动漂浮出两台治疗舱。
    其中一台治疗舱检测到有人晕倒，自动将谷南鸣抬起放进了自己内部，并开始为他注射营养剂。
    另一台治疗舱则停在一旁，进入待机状态。
    谷南鸣的身体内部结构在飞速发生着变化，因为有虫族特性的支撑，这个破坏又重建的转变过程进行得格外迅速而平稳。
    虫后很快感受到了一丝虫族特有的信息素气息。
    她惊喜地判断出，谷南鸣长出了虫族独有的腺体。
    穆北枳注意到虫后的表情，自信地问：“如何，现在我们可以谈条件了吗？”
    系统在穆北枳脑海里感慨：[没想到绕了一圈，宿主还是如原书中一样，将谷南鸣转变成了虫族。]
    穆北枳则开口询问章医生：【章医生，谷南鸣的精神状态值如何？】
    章医生立刻回答：[跟你之前猜想得一致。]
    [当他转变为虫族后，会享受到虫族更加强大的精神力加持。]
    [这让他的精神值提高了不少，已经稳定在安全范围内了。]
    【那就好。】
    另一边的实验室里，金属墙壁和地板正在飞速自动修复。
    工作环境遭到谷南鸣机甲的无情破坏，潘荼一时间无法继续进行研究。
    他趁着士兵们都注意窗外，匆忙来到钟橙橙身边，用气声恳求：
    “师妹，我的好师妹。
    “我知道你最善良了。救救我，帮我逃走吧。
    “那虫后简直不是人，每天让我没日没夜地搞科研，你看我，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钟橙橙看向潘荼，眼中满是愤怒和鄙夷。
    如果没有这叛徒，虫后就找不到人复刻穆师兄的药剂。
    那穆师兄或许在虫后面前还有更多的谈判空间。
    “那你怎么不去死呢？”钟橙橙冷冷说着，抬手就将藏在手里的笔刺向潘荼，却被风声鹤唳的潘荼躲了过去。
    钟橙橙也被反应过来的士兵按倒在地，再无法动弹。
    该死，低估了这叛徒怕死的程度。
    钟橙橙愤怒地想。
    对面的潘荼此时神经质地哭嚎起来：“我只是想要活着，为什么你们都不放过我。
    “为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而难听，眼中干涩却充血严重，像是想哭却已经流干了所有泪水。
    橙橙突然觉得这人真是可悲，看似还活着，却已经身处地狱。
    实验楼外，虫后思索了片刻，对穆北枳开口道：“行。我可以放走那些人。
    “不过你，还有谷南鸣，得留下。”
    穆北枳看向治疗舱里昏睡的谷南鸣，知道对方绝不会离开自己。
    就算虫后不提这个条件，他也会让谷南鸣留下。
    于是点头同意：“好。”
    伪装成实验员的卧底们被押着离开实验室时，潘荼又抱着钟橙橙的腿，求她带自己走。
    只得到钟橙橙的一记飞踹。
    “你就好好在这王宫长命百岁吧。”
    潘荼听着对方的话语，从未觉得这话竟如此歹毒。
    卧底们很快被押送到王宫的港口。
    穆北枳跟在虫后身旁，目送他们被押送上星舰。身旁还跟着两台治疗舱，一台装着谷南鸣，一台空置着。
    钟橙橙担忧的看向穆北枳，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黑樱拦下：
    “我们现在的身份已经暴露，就算留在这儿陪着穆北枳，也做不了什么事。
    “不如先离开从长计议。”
    穆北枳思考了一会儿，走上前道：“等到了安全地点，确认没有被跟踪，再给我传讯息。
    “我好确认你们的安全。”
    说着他转头看向虫后：“这样我才会将药剂配方告诉你。”
    虫后不耐地挥挥手，让这群卧底上了星舰。
    从始至终，失踪的卧底“空气”都没有出现，虫族也没有发现人数异常。
    穆北枳这才意识到，或许“空气”从一开始进王宫时就没有被登记在册。
    真是好厉害的自我隐藏技术。
    虫后的声音，打断了穆北枳的思路。
    她反问穆北枳：“你一定好奇，另一台空置的治疗舱，到底有什么用吧？”
    穆北枳自从看到这多余的治疗舱就有不好的预感，此时被对方提起，很自然能猜到这是为自己准备的。
    他抬眸看向虫后，故作平静道：“你要动手，就赶紧吧。”
    虫后顿时觉得无趣。
    但不论有趣无趣，她决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虫后想着，抬手一挥，围绕在她周身的铁片银光一闪，将穆北枳的双腿从小腿处齐齐斩断。
    穆北枳先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直到剧痛从双腿截断处传来。
    他将自己的嘴唇咬得渗血，才没有叫出声。
    倒向地面的瞬间，一旁待机的空治疗舱总算动了起来，将穆北枳接住，放进了舱内。
    精密的金属触手飞快地处理伤口，为其止血。
    至于那一双腿，被虫后丢到一边，命令02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在星际时代，医学技术高度发达，骨折治疗起来并不难。
    但截肢还毁掉了部分躯体，凭借人类的身体素质和医术水平，想要断骨重塑却是做不到的。
    穆北枳想，这或许是潜意识在一步步让他接近现实世界，回到那个现实里残缺的、真实的自己。
    躺在治疗舱里，穆北枳看到镌火从一旁的墙头跳下，站在了虫后身边，笑着道：
    “殿下，你说过办好这件事就给我自由的。”
    穆北枳总算确定，他们的计划败露是因为镌火。
    虫后也承诺给他自由，同样的筹码，相对于穆北枳他们这些人类，镌火更相信虫后也情有可原。
    虫后抬手一挥，镌火身上的缎带悉数落下，除了他脖子上的最后一条，也是最致命的一条，依然停留在原处。
    镌火抬手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缎带，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虫后笑着看向他：“你再替我办一件事，我就彻底给你自由……”
    穆北枳想听清楚虫后给镌火交代的任务，然而治疗舱给他注射的止疼剂生效太快，让他无法自控地陷入昏迷。
    另一边隐藏在士兵中间的1374号，虽然很担心穆北枳，但在卧底“空气”的提醒下，也明白了这整座王宫的猫腻。
    他不能像谷南鸣那样鲁莽行事，否则不仅暴露自己的身份，还会让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只要他和其他虫族手下还潜伏在其中，那就还有翻盘的可能。
    这样想着，他只能继续“坚守岗位”，远远观望。
    穆北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回宿舍的床上。
    谷南鸣坐在他的床边，眼中满是心疼。
    穆北枳注意到对方眉底两个黑点，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转化成虫族，就能一举成为二等虫，你的运气还挺不错。”
    谷南鸣艰难地笑了笑：“是啊。”
    穆北枳满含歉意道：“抱歉啊，把你转变成了虫族。”
    谷南鸣摇头：“习惯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我知道你是想救我。
    “当时我对虫后发起了进攻，如果不被你转变成虫族，或许就直接被处死了。
    “至少，我们这次都活下来了。”
    周围墙上的监视器观查着这一幕，听着两人的对话，总觉得有些听不太懂。
    什么叫“不是第一次”？
    穆北枳在谷南鸣的搀扶下坐起上半身，感受到了截肢地方传来的幻痛。
    这种疼痛在现实中的那几年，他也时常感受到。
    就好像是父母离开后留下的内心空洞一般，永远不会消失，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出现提醒自己缺少了什么。
    谷南鸣观察到穆北枳额头的冷汗，赶紧掀开被子，查看伤口处，询问：
    “是很疼吗？
    “我是跟治疗舱确认你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了，才将你抬出来的。难道还没有完全长好？”
    伤口被这样暴露在谷南鸣眼前，让穆北枳感到有些羞耻。
    他抓紧被子，别过头，有些难堪地说：“幻痛罢了。
    “你不用担心，盖起来吧。”
    谷南鸣注意到了穆北枳的情绪。
    他这才想起，当初对方出车祸，自己去探望的时候，见到他的第一面，露出的也是相似的神情。
    只怪自己当初太粗线条，没能捕捉到对方的这份难堪。
    谷南鸣动作轻柔地用被子将对方的腿盖上，确认道：“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还是找一台治疗仪跟你做一下检查。”

 第102章

    穆北枳深呼吸了几次才平复好情绪，努力露出一个笑容：“真没事。
    “我都残疾了那么多年了，对这种感觉很熟悉。”
    谷南鸣皱了皱眉，心疼道：“这些年，你都会感觉到幻痛吗？一定很辛苦吧。”
    穆北枳摇头：“久了就习惯了。
    “而且跟生活中的其他辛苦比起来，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谷南鸣听着更加难受，一把将对方搂进了怀里。
    第93章
    将下巴靠在谷南鸣的肩头，穆北枳发觉，虽然对方成为了虫族，身上的味道却没有发生太大变化，甚至变得……更加好闻了。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下对方身上的气息，感觉连幻痛都减轻了很多。
    系统此时开口：
    [宿主，你这样多少有点……变态。]
    【再多话给你禁言。】
    此时看不到对方的脸，穆北枳才有勇气开口问：
    “我的伤口，很吓人吧？”
    谷南鸣蹭了蹭他的肩膀，回答：“没有。
    “很平整光滑。
    “加上你的皮肤又白又细腻，一点也不吓人。”
    穆北枳猜对方或许只是在宽慰自己，但哪怕是骗他的，也让他心里生出一丝温暖。
    叩叩。
    穆北枳敞开的宿舍门被敲响。
    两人松开彼此，侧头看向门口，发现是探着头的盼明。
    “抱歉，打扰到你俩互诉衷肠了。”盼明笑着说。
    穆北枳注意到，盼明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缎带，与镌火身上的镣铐是同一类型。
    只不过盼明脖子上的缎带通体雪白，显得他脖子修长，透出淡粉的血色。
    看来镌火出卖他们时，也出卖了盼明。
    盼明注意到穆北枳的眼神，缓步走进来，道：“如你所见，虫后殿下也知道我帮你们了。
    “好在我除了帮你和镌火牵线搭桥，没做其他背叛虫后殿下的事，她只是给我戴上了镣铐，没有对我进行太重的处罚。”
    穆北枳听到这儿，对盼明的遭遇了解了个大概。
    镌火将盼明与自己相熟的事情告知虫后之后，虫后应该是对盼明进行了信息素审讯。
    盼明多半使用了屏蔽药剂，抵挡住了虫后的审讯，所以虫后没有发现盼明其实早就是无级军的一员。
    只当他是对自己没有防备，被自己利用了。
    所以只用镣铐限制了他的行动，没有增加更多限制。
    穆北枳笑着道：“那你还敢再来找我？不怕我又害你？”
    盼明无所谓道：“你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害我。
    “现在虫后殿下不让去殿内侍奉，也不让我沾上王宫内的其他事务，除了定期去探望初阳公主，也无事可做。
    “我也只能当个闲虫，听虫后殿下的话来看你们的热闹。
    “没想到你俩一个断了腿，一个成了虫族，真是造化弄人。”
    穆北枳懂了，虫后审不出盼明身上的猫腻，且需要他照顾初阳公主，所以不能对他有太重的处理。
    但又实在不放心，这是想拿自己的下场来威慑盼明呢。
    只是即便如此，虫后对盼明的处罚似乎还是太轻了。
    也不知是念及往日的情分，不忍心，还是对盼明另有安排。
    又或者，虫后对于盼明受控很有自信。
    这份自信，到底来自于哪里呢？
    仅仅是因为那镣铐吗？
    正在这时，谷南鸣的光脑响起了闹铃。
    谷南鸣将闹铃关闭后，抬眸对穆北枳道：“我得去育卵房看看情况。
    “现在其他科研人员都离开了，虫后让我继续负责虫卵的培育。”
    盼明站在一旁瘪瘪嘴：“你变成虫族后，倒是挺受重用的。”
    穆北枳看到床边有一台智能轮椅，召唤过来，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正好看看我那好师兄研究进展得如何了。”
    盼明率先出门：“那我也去吧，既然虫后让我跟着你们，我就贯彻到底。”
    去实验室的路上，穆北枳一直在思考，虫后对他们的计划到底知道了多少。
    首先，骞鹫将潘荼救下，并将他安全送到了王宫，说明骞鹫跟虫后是一伙的。
    但这就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矛盾。
    骞鹫几乎对穆北枳的所有研究都有深入接触和探讨，且有足够多的机会接触各种药剂的配方。
    包括分化基因的屏蔽药剂，审讯信息素的屏蔽药剂，信息素毒素等。
    如果骞鹫忠于虫后，就会将这些药剂的作用和配方告知虫后。
    而如果虫后知道有屏蔽审讯信息素的药剂存在，就不会在审讯盼明时那么轻易放过他。
    同时，在穆北枳提出用基因突变药剂配方换取其他卧底性命时，虫后也不会同意。
    而且骞鹫对于无级军的由来，双河军与无级军的合作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但虫后好像对此毫无察觉。
    不仅相信望空是无级军的总司令，还对潜伏在王宫内的1374号等虫都没有表现出警惕。
    这么看来，骞鹫应该没有背叛他们。
    那他为什么要帮虫后救下潘荼呢？
    被虫后胁迫了？
    如果是这样，他跟穆北枳共处了这么久，密谋了那么多事，为什么从没有想办法向穆北枳寻求帮助？
    总后所有信息，排除其他可能，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连骞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帮助了虫后。
    可是……这一切是怎么办到的？
    还有一个问题，潘荼在沧海星时，是目睹了穆北枳与1374号等人一起行动的。
    他为什么没有跟虫后告发穆北枳？
    等一下，或许他告发了。
    只是后来虫后调查，发现叛逃的1374号等虫本来就是望空的手下。
    那么从虫后的视角看来，穆北枳就是望空为了坐实自己与无级军并无关联留下的一步暗棋。
    所以，在虫后眼里，穆北枳不过是被望空利用而不自知。
    来到实验室门口时，穆北枳正好看到虫后一巴掌将潘荼扇倒在地：
    “废物，你昨天就说能制作出这药剂，为什么到今天了还没制作出来？”
    潘荼连滚带爬地跪伏在虫后脚下，缩紧他瘦骨嶙峋的身姿，哆哆嗦嗦道：
    “我看了下他们的研究记录。
    “这药剂用下去，会对基因里三类位置进行突变，似乎除了改变您的生育垄断基因之外，还会改变其他的基因。
    “我一时还无法做出判断和取舍，所以得再研究一下。”
    虫后听到这儿，内心也涌上怀疑和顾虑。
    镌火只告诉她，穆北枳等人在研究解放虫族生育能力，消解她在虫族的垄断地位，却没有说还在研究其他的东西。
    难道镌火隐瞒了部分信息？
    不对，镌火没有理由这样做。
    那就只可能是，穆北枳找镌火合作的同时，还对镌火有所隐瞒。
    这个谎话连篇的人类。
    穆北枳观察着虫后的表情，确认对方的确是希望解放虫族生育能力的。
    看来这虫后也不像他们所想象得那样独断专横，像垄断生育能力。
    不过反过来一想也对，只要虫后能牢牢把控住对整个双河星系的统治，那么虫族由谁来繁衍，倒也没有那么重要。
    都已经到这儿了，穆北枳索性控制着轮椅进入实验室，开口道：“永昼女士，需要我告诉你们突变哪一组基因才是正确的吗？”
    虫后见穆北枳来了，倒也没有多少惊讶，不答反问：
    “你先告诉我，其他的几组基因突变了会造成什么后果？”
    穆北枳对此早有准备，游刃有余地回答：
    “后果是，让你们整个虫族以后诞生下的幼崽体质全部下降到与人类相近的水平，消除你们相对于人类的武力值优势。”
    虫后听完恍然大悟：“所以你从一开始替我研究体外育卵技术，以及基因突变药剂，就是想对我虫族的幼崽下手？
    “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
    穆北枳微笑，没有回答。
    虫后一下子就被自己的分析说服了，丝毫没有怀疑穆北枳的答案，因为她觉得这一套逻辑顺下来实在是太流畅了。
    她将穆北枳一把拧到仪器面前，让他指出哪一对基因才是能帮助解放生育的基因。
    谷南鸣见虫后如此粗鲁，想上前阻拦，却被虫后喝退：“去育卵房查看幼崽。”
    谷南鸣虽表情极不情愿，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离开。
    看着谷南鸣的状态，穆北枳突然想到，或许当初骞鹫就是这样无法自控地替虫后救下了潘荼。
    只是相隔这么多光年的距离，虫后真的能通过信息素网络控制骞鹫吗？
    难道这才是直属虫后的士兵们，真正的独特之处？
    “说话！”虫后的声音将穆北枳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穆北枳抬手指向正确的基因组，开口道：“就是这组，其他的都可以不做改变。”

 第103章

    说完，他回头，意味深长地冲虫后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
    虫后一把将他丢回轮椅，陷入了更深的怀疑。
    因为他根本无法判断穆北枳此时说的是不是实话。
    她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潘荼，语气冷淡地问：“你认为，你这师弟说的是真话吗？”
    潘荼整个人抖得更加厉害。
    他哪里判断得出来。
    验证猜想的唯一方法就是实践。
    只有将药剂注入虫后体内才能知道真假。
    然而整个虫族只有一个虫后，他根本没有试错的空间。
    潘荼绞尽脑汁，最后想到了一个办法：
    “可以在量子计算器上对改变基因的结果进行模拟预测，或许可以验证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虫后脸色稍霁，询问：“验证这个问题需要多久？”
    潘荼小心翼翼地回答：“这种模拟涉及的计算量十分庞大，而且还需要大量数据样本用来建立数据库和计算公式，我不是分子模拟的专家，只有上计算器后，让计算器预估计算出结果的时间。”
    虫后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第94章
    穆北枳此时自信开口：“如果让我来操作的话，应该一周之内就能出结果。”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那若有似无的微笑。
    虫后咬了咬牙，看向潘荼：“这件事，你必须全程自己搞定。不许让穆北枳碰这里的任何仪器。”
    潘荼惶恐地点头：“是，殿，殿下。”
    穆北枳冲虫后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永昼女士何必把我这个柔弱的残疾人看得如同洪水猛兽一样。”
    虫后看向穆北枳，冷声道：“我不应该吗？
    “穆先生做过的事，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曾经帮望空研究过信息素屏蔽药剂，是不是？
    “你的这位好师兄可早就告诉我了。”
    穆北枳挑了挑眉，因为对这事早有预料，反而表现得很平静。
    虫后见他神情如常，继续道：“不过后来12号调查的结果，让我知道，你研究的根本不是什么屏蔽药剂，而是强化虫族等级的药剂，甚至都没有研究成功。
    “事实上，那药剂是你的老师祝荷馨教授研制出来的。
    “望空想让你帮他复刻出这药剂，可惜你业务不精，怎么都复刻不出来。
    “不然也不会被望空抛弃，落到我的手里，受现在这样的苦。”
    穆北枳恍然大悟，看来虫后到现在都还没明白屏蔽药剂与强化药剂之间的关系。
    难怪潘荼告发自己后，虫后一直没有拿他是问。
    原来虫后把这整件事理解成了这样一个版本。
    穆北枳真是感谢做局的自己，和擅长脑补的12号。
    为了坐实虫后的猜测，穆北枳表现出一副被戳中痛处，气急败坏的样子：
    “别跟我提那老太婆，他把我留在这水深火热的炼狱，却只带走了我的师妹。”
    虫后看到穆北枳的表情，愉快道：
    “她为什么不选你，你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你可别瞧不起你这废物师兄，你跟他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些因势利导的墙头草罢了。”
    穆北枳好像总算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吸一口气后回答：
    “我跟那个蠢材可不一样。
    “老师不带我走，到最后还不是巴巴来求我帮她，带卧底进入这王宫吗？
    “我不也轻轻松松做到了，还平安把他们送出去了吗？”
    虫后听到这儿，笑不出来了。
    但她强撑着苹果肌，继续道：“既然双河军不管你的死活，你又何必在乎他们死活。
    “不如现在就把人类转化为虫族的突变药剂配方交给我，我派虫替你把他们都杀了？”
    穆北枳露出笑容：“我不。”
    虫后的脸真正垮下来了：“为什么？”
    穆北枳瘪瘪嘴，露出真诚的笑容：“我就是不想让你那么容易称心如意。
    “我就要帮望空的无级军作乱，帮双河军逃跑，就要让你统治的双河星系大乱，谁叫你砍了我的腿呢？”
    虫后感到自己心率提高，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被激怒的样子。
    她不能对穆北枳进行严刑拷打，如果对方被折磨过度，直接选择自杀，一死了之，那她得不偿失。
    而且就算从他口中逼问出药剂配方，如果对方不心甘情愿，虫后也无法判断配方是否为真。
    就算让潘荼来验证，如果问出一堆假配方，用那什么模拟一一排查，怕是要验证到猴年马月。
    不过……不能动他，却可以动其他人。
    虫后看向穆北枳，勾起唇角：“你就不怕，我对你的伴侣下手？”
    穆北枳的心头一紧。
    看来虫后与人类打交道这么久，总算还是学到了一些手段。
    穆北枳不能让虫后对谷南鸣动手，但他不能表现出对谷南鸣的重视。
    越是重视，便越容易成为软肋。
    他转过轮椅，抬头与虫后对视，笑着道：“你看我在乎吗？
    “我都把他转化成虫族了，他的死活就是一名虫族的死活，跟我一个人类有什么关系？”
    虫后的心情又糟糕了一分。
    她试图找到理由戳穿穆北枳的谎言：“你不在乎他，还抱着他睡觉？”
    穆北枳脸上露出对虫后的鄙夷：“没想到永昼女士居然还有偷窥人睡觉的习惯。
    “你天天抱着枕头睡觉，就表示你在乎这个枕头吗？
    “如果枕头被弄坏了，我再重新找一个不就行了？”
    穆北枳说着看向一旁看热闹的盼明，说：“我看盼明就挺不错。
    “还有那位镌火，似乎也挺好。
    “反正都是虫族，对我来说，也没太大区别。”
    虫后气得想抬手打向穆北枳。
    但一枚铁片挡在了她身前。
    墙上的音箱响起：“殿下息怒，我们留着穆北枳还有用。
    “他如今是我们的阶下囚，只能逞口舌之快，翻不出什么浪。”
    虫后认为02号分析的有道理，闭眼冷静了一会儿，心率总算稳定下来。
    他看着穆北枳一副谁都不服的样子，心想一旦获得突变药剂的配料表，她第一时间就将穆北枳转化为虫族。
    看他还有什么能耐跟自己对着干。
    两天后，穆北枳被虫后叫去，一起接通了来自钟橙橙等人的通讯。
    虫后警告穆北枳：“你不许说话。”
    穆北枳反问：“如果我不跟他们进行灵活的对话，并得到合理的回答，怎么确定他们是真人，而不是你预录的视频来哄骗我？”
    虫后沉默了。
    她思考了片刻才说：“那你给我谨言慎行，如果让我发现你在传递什么消息，我立刻派虫去追杀他们。”
    通讯很快接通，钟橙橙的脸出现在画面正中央，后面密密麻麻地站着其他战友。
    钟橙橙率先开口：“师兄，我们已经到达安全的区域。
    “现在正在几个跃迁信道附近，准备完成通讯后就进行多次跃迁。
    “确认没有被虫族的其他星舰跟踪。”
    穆北枳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向身旁的虫后，似笑非笑道：“永昼女士居然没有派虫族的士兵‘护送’他们，真是让人意外啊。”
    站在画面之外的黑樱，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穆北枳这是暗示他们星舰上可能暗藏着虫族的士兵，要么是想跟着他们查到两军的基地，要么就是想等他们通讯结束后进行杀人灭口。
    虫后看向穆北枳，冷冷回答：“我还是讲诚信的，不会像你们人类这样尔虞我诈。”
    穆北枳挑衅地反唇相讥：“怕是担心派虫族士兵跟我们过去，返程时又会被我们反跟踪回王宫吧？”
    虫后确认穆北枳相信了自己的说法，很快露出轻蔑的笑容：“只怕你们没有命跟踪。”
    黑樱明白了穆北枳的意思。
    一是提防星舰上有虫族士兵潜伏，二是如果发现有虫族士兵，就想办法跟踪对方回到王宫，伺机而动。
    钟橙橙反过来关心了穆北枳几句：“师兄还好吗？”
    穆北枳不以为意地开口：“没有生命危险，除了腿被砍断了，其他如常。”
    钟橙橙听到对方的回答，瞳孔紧缩，脸上抑制不住地出现愤怒和担忧的情绪。
    这句话告诉他们：
    如今穆北枳行为受限，但依然会尝试推进计划。
    留下来的卧底“空气”和无极军的虫没有被发现。
    虫后讽刺道：“倒是挺会告状，可惜他们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了你。”
    穆北枳没有答话，只是两手交叉，手指似乎因为焦虑而轻点着。
    通讯最后，钟橙橙认真道：“我们明白了，请师兄务必注意安全。”
    穆北枳点头：“你们也是。”
    双方达成了某种默契，准备各自继续推进计划。

 第104章

    刚挂断通讯，钟橙橙等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声音：
    “平安报完了呀，那我就开始杀你们啦！”
    众人震惊回头，发现说话的是虫族01号镌火。
    黑樱整个人瞬间绷紧，大脑迅速运转起来。
    看来穆北枳推测得没错，虫后果然派虫来杀他们了。
    他们航行的几天里，居然对镌火的存在毫无察觉，真是糟糕透了。
    面前的虫族可是一等虫，他们一行人又被收缴了武器，以目前星舰上的物品来看，完全不是这一等虫的对手。
    镌火阳光灿烂地看向黑樱：“别害怕，我只杀他们，不杀你。
    “我还需要你带我去你们的基地呢。”
    说着，镌火抬起戴着金属手套的双拳，直直冲向其他卧底。
    半小时后，虫后接到了来自镌火的通讯。
    镌火如同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一般，向虫后展示了整个血腥满布的指挥室。
    失去生机的人类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里，他们的身体出现恐怖的凹陷，一看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虫后皱眉：“全杀了？让你留的活口呢？”
    镌火笑着回答：“我已经从他们飞船定位的终点查出他们的基地在哪儿了。
    “所以不需要留活口。”
    虫后不赞同镌火的做法，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了。
    她只好无奈地问：“说吧，他们的基地在哪儿？”
    镌火却留了个心眼：“殿下先帮我解开这脖子上的镣铐，我再告诉你。”
    虫后的脸色沉了沉。
    不过，她早已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于是不疾不徐地开口：“那你现在回王宫吧。
    “到时候我帮你解开镣铐，你告诉我他们的基地位置。”
    第95章
    镌火可不上虫后的当，嬉皮笑脸道：“我记得这镣铐可以远程操控吧？
    “要不您现在就帮我把镣铐解开，我也可以现在就把他们的基地位置告诉您。”
    虫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冷说了句“回来再说”就挂断了通讯。
    镌火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扫视了一眼指挥室里的狼藉，意兴阑珊地开口：“都起来吧，我已经挂断通讯了。”
    倒在地上的人，安静了一会儿，才缓缓动了动身子，抬手取下身上安装的各种仿伤道具，先后站了起来。
    黑樱走到镌火身边，抹掉自己脸颊上的血迹，脸色平静开口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半小时前，就在镌火即将击中第一个人时，黑樱挡在了那人身前，冲镌火厉声质问：
    “你认为虫后真的会放了你吗？”
    镌火的拳风冲开黑樱额前的发丝，停在了半空。
    他歪着头，示意黑樱继续往下说。
    黑樱抬起手，打开光脑，向镌火展示了自己编写的程序，开口解释：
    “之前答应你的信号发射程序，我已经写好了。
    “我现在就能帮你解下镣铐，还你自由，还不让虫后发现。”
    说着，黑樱操作了几下光脑，扫描过那镣铐的信号发射器，就解开了镌火脖颈上的缎带，然后启动了自己光脑里的程序。
    程序开始有条不紊地按照规定时间间隔向虫后那边发射信号。
    镌火保持着用铁拳威胁黑樱的动作，等待了超过15分钟的时间，依然没有收到来自虫后那边的通讯问责，这才彻底相信了黑樱的说法。
    黑樱开口：“我可以把这个程序交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镌火咧开笑容：“我直接把你这光脑抢来不就得了，干嘛跟你谈条件。”
    黑樱脸上丝毫没有谈判桌被掀的沮丧，平静回答：“我的光脑经过特殊改装，只有检测到我的dna，才会稳定运行。
    “一旦脱离我的身体就会自动锁定。
    “超过一段时间会自动销毁。
    “不信你可以试试。”
    镌火撅嘴想了会儿，灵机一动：“这里天高虫后远，反正我身上的镣铐已经被解开了，直接逃走也不会被发现吧～”
    黑樱打破他的幻想：“你会易容吗？
    “会掩盖自己的信息素吗？
    “对双河星系各个星群的情况了解吗？
    “虫后要真想把你抓回去，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镌火眉头皱了起来。
    他的确对双河星系知之甚少，如果想在各星群之间逃窜不被发现，没有外界帮助根本做不到。
    黑樱道：“只有推翻虫后的统治，你才能真正自由。”
    镌火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怎么突然就上升到推翻虫后了。
    “说不定我这次完成任务就能获得自由了。”
    黑樱冷静道：“那你要试一试吗？
    “反正早点晚点杀我们也没有区别。
    “不如先试探一下虫后的态度，再考虑要不要跟我们合作。”
    时间回到现在。
    镌火不得不承认，虫后的态度让他偏向了人类。
    一旦他回到王宫，面对虫后的信息素压制，就会不受控制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告诉给对方。
    那么对方会不会真的帮他解开镣铐，就很难说了。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被黑樱这样问，镌火没有回答。
    他看着满屋子的道具血，玩世不恭道：
    “你们这道具，别说还挺逼真。”
    钟橙橙擦干净脸，指着身旁的一名卧底，自豪道：“开玩笑，这可是我们双河军最厉害的道具师，基本操作而已。”
    一旁长相憨厚的男人露出腼腆的笑，没有接话。
    镌火这才看向黑樱：“说吧，你的两个条件。”
    黑樱回答：“第一个条件，你已经做到了——帮我们向虫后伪装死亡。
    “第二个条件，我要你带我们回王宫。”
    镌火不可置信地看向这群刚刚死里逃生的人类，作出判断：“你们疯了。”
    虫后王宫内，穆北枳乖乖将基因突变药剂的配方交给了虫后。
    虫后看着显示屏上冗长的分子式，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而是抬眸看向穆北枳：
    “这药剂一旦制作出来，第一个就注射给你，你可别想耍花招。”
    穆北枳勾唇，转到另一个话题：
    “对了，你之前提到的‘强化虫族等级的药剂’，我其实也复刻出来了。
    “想要配方吗？”
    虫后冷笑一声：“等你成了虫族，我想要什么配方，都可以让你说出来。
    “你已经没有筹码跟我谈判了。”
    说着虫后转身走向已经修复完好的实验室，督促潘荼尽早按照配方制作出基因突变药剂。
    穆北枳面色平静，并没有被威胁后产生的恐惧情绪。
    如今钩子已经埋好，就等虫后上钩了。
    穆北枳断腿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携带的所有药剂都被收缴了。
    大概被虫后安排给潘荼去分析了。
    这些药剂里主要包括屏蔽药剂和信息素毒剂，潘荼要分析出它们的药效，估计还得花费点时间。
    手环机甲倒是还在。
    估计是因为里面被虫后之前安装了致命毒剂。虫后认为将其留在穆北枳身边，可以防万一。
    现在他需要想办法获得审讯信息素屏蔽药剂，防止自己转变成虫族后，对虫后吐露出过多消息。
    他想“空气”一定在哪儿时刻观察着他们的动向。
    所以穆北枳在跟虫后谈话时，故意让虫后吐露自己的想法，好让“空气”意识到他被转变为虫族的可能，从而将他们之前囤积隐藏的药物找办法传递给他。
    往虫后王宫回航的星舰上，钟橙橙和黑樱正在与双河军联系，交换信息。
    之前离开王宫时，黑樱注意到穆北枳一直在用手指轻点自己的另一只手。
    后来他们通讯“报平安”时，穆北枳再一次进行了相同的操作。
    此刻黑樱将穆北枳传递的信息解析后说了出来：
    “穆北枳认为，虫后或许有某种方法可以远程控制虫族，特别是直属于她管辖的虫族。”
    通讯另一边的云将军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钟橙橙分析道：“或许是因为……潘荼师兄还活着，就在王宫里帮虫后做研究。”
    同样在通讯里的祝荷馨教授有些讶异：“他之前不是死在了沧海星吗？”
    云将军听到这儿，反应过来：
    “我看过当时谷南鸣对整个行动的汇报。
    “潘荼被1374号一刀毙命，尸体是由1009号骞鹫负责处理的。
    “如果潘荼活了下来，就说明骞鹫帮虫后救了他。”
    钟橙橙第一次知道这其中的细节，惊讶道：“难道骞鹫其实是虫后那边的？”
    云将军思考了片刻，摇头：“我不这样认为。
    “你们能平安暂离王宫，是因为穆北枳拿基因突变药剂的配方与虫后做了交易。

 第105章

    “而骞鹫在穆北枳之前的研究中，一直深度参与，要想盗取配方，早就可以告知给虫后。
    “所以骞鹫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只不过……跟穆北枳猜测得一样，他或许在某些时候，会被虫后远程操纵，执行一些任务。
    “比如救下潘荼，将其送去虫后王宫。”
    黑樱补充：“而且执行这些任务，被操控的虫应该自己是无意识的。
    “否则骞鹫不会不告诉穆北枳。
    “毕竟穆北枳是他最信任的人类。”
    云将军道：“所以，在与虫后最后决战的时候，我们得防范着这些虫后直属的虫族，以免被他们暗算。
    “目前大部分星群的统管都是虫后的直属二等虫，我们得想想应对的方法。
    “我会与骞鹫取得联系。你们也注意安全，保持信息沟通。”
    “是！”黑樱说完，挂断了通讯。
    被关在指挥室外的镌火，这才进来，一脸不满：“你们这也太见外了，好歹我现在可是你们的盟友。”
    钟橙橙一脸怀疑：“盟友，反手就出卖我们的盟友？”
    镌火讪讪：“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提那些干什么。”
    黑樱走上前，询问：“既然王宫现在是02号本体，虫后主要由02号保护。
    “那我们有没有可能策反02号？
    “一个生物体要与这样一座钢筋铁骨的要塞融合，应该并不好受吧？
    “我们可以想办法为他重新打造一副近似于普通虫族的躯壳。”
    镌火摆摆手：“你们别想了。
    “这世上，02号最爱的就是永昼，绝不可能背叛她。
    “他就是为了保护永昼，才成为了如今这幅样子。”
    接着，镌火将过往娓娓道来。
    当初永昼还没有被选拔为公主时，与02号就关系亲密。
    两虫约定成年后一起进入军队，上阵杀敌。
    只是这份梦想在永昼被挑选成为公主后，彻底破灭。
    02号因为个人实力出众，被挑选为永昼的贴身侍卫。
    他们因为身份与性别的转变，开始一点点觉察到彼此之间超越友谊的情愫。
    虫族在星际漂流，寻找适合居住的家园时，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危机。
    而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危机里，永昼与02号的感情也迅速升温，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对方。
    为此，02号甚至愿意为了永昼放弃自己的尊严，成为下一代“种虫”。
    也就是专属于永昼的“种虫”。
    第96章
    黑樱听到这儿，有些不解，看向镌火问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最后是你成为了‘种虫’？
    “而不是02号？”
    镌火的神色有些难过。
    他看向指挥室窗外的星空，开口道：“那时候我们不知道，每一代虫后都需要一名护卫成为王宫的继承者。
    “而要保证这名继承者与王宫融合后，永远忠于虫后，他必须深爱虫后。”
    黑樱明白了镌火的言下之意。
    正是因为上一任虫后发现02号深爱着永昼，才挑选他成为了王宫的继承者，让他与整个要塞融为一体。
    这么看来，初弦与贴身侍卫碎星的配置，大概也是永昼的有意安排。
    如果初弦没有在穆北枳的安排下，被1374号掳走，大概碎星就是下一任王宫的继承者。
    黑樱的情绪复杂：“他们……没有试图反抗吗？”
    镌火点头：“当然反抗过。
    “永昼甚至跟02号一起私奔过。”
    他们逃跑成功了。
    还隐姓埋名的在一个生产园区过了一段普通百姓的日子。
    那是他们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都只是上一任虫后的圈套。
    他们的逃离不过是在虫后的纵容下才成功的。
    虫后故意让永昼和02号携手逃离，三五不时的派士兵们去搜捕他们。
    让他们在逃亡中不断加深彼此的牵绊。
    直到自己弥留之际，才真正下狠手，将两虫抓回王宫。
    这时候，永昼和02号已经变得无法再失去彼此。
    虫后以永昼的性命胁迫，让02号自愿与王宫融合。
    而因为02号已经融入王宫，永昼为了与他相伴，也选择了安分成为新一任虫后。
    镌火内心五味杂陈：“也是在那之后，永昼总算明白，只有手握权利，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然而即便她如今已经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再也无法换回02号曾经的存在方式——一名真正的虫族。
    “她也终究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冷漠，多疑，视权利为一切。”
    黑樱看着镌火，若有所思道：“你倒是对他们的事知道得格外清楚。”
    镌火没有露出平日插科打诨的神情，而是惆怅回答：
    “毕竟……在他俩离开王宫前，我一直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当初，也是我帮他们逃跑的。”
    黑樱面露怀疑：“那虫后为什么对你，似乎……并不像对‘最好的朋友’那样信任。”
    镌火挤出一丝苦笑：“因为是我奉命将他们抓回来的。
    “也是我，负责督促02号与王宫融合的。
    “虽然这并非出于我的自愿。
    “但在上一任虫后去世后，永昼除了恨我以外，也找不到别人来埋怨了。
    “为了报复我，她故意选择我成为了‘种虫’，剥夺了我终身的自由。”
    黑樱表情有些空白。
    她表示这很难评。
    钟橙橙听到这儿，总算开口插话：“你说，你不是自愿的……
    “是虫后用信息素控制了你吗？”
    镌火点头：“我是上一任虫后的直属虫族士兵。
    “当初她让我去捉拿永昼和02号时，我其实准备阳奉阴违的。
    “反正一旦远离王宫一段距离，虫后的信息素压制就几乎失效。
    “但是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去了意识。
    “等回过神时，已经将他们抓回了王宫。”
    钟橙橙听完，与黑樱对视一眼。
    他们推测得没错，虫后的信息素可以不顾对方意志，远程操控直属于她的虫族士兵。
    虫后王宫里。
    潘荼紧赶慢赶，将人类转变为虫族的突变药剂制作了出来。
    虫后冲一旁看守的士兵使了个眼色，让他将药剂注射到穆北枳的身体里。
    动手的正是1374号。
    为穆北枳注射药剂时，1374号在他的肩膀上轻点了几下。
    穆北枳认真感知，确认了对方传递的信息：
    治疗舱。
    穆北枳眨了眨眼，表示收到。
    自己操纵轮椅来到一旁待机的治疗舱前。
    谷南鸣此时也在场。他走上前想帮穆北枳进入治疗舱，却被穆北枳抬手制止。
    穆北枳展开机甲，利用周身的微型引擎，很容易就翻进了治疗舱。
    虽然因为身体少了一部分，动作有些摇晃，但看上去还算自如。
    躺进治疗舱，穆北枳抬眸看向其顶部的角落。
    那里从外面看是一个盲区，只有躺进治疗舱才能看到。
    角落里粘着几粒与穆北枳衣服上样式相同的纽扣。
    这是纽扣样式的针剂，里面装着不同种类的药剂，只要轻轻一按，就会从纽扣底部弹出一根针头，将其内部的药剂注射到体内。
    看来，“空气”与1374号配合得还挺默契。
    穆北枳一边想着，一边借着治疗舱的遮挡，将几枚纽扣取下。
    通过背面不同的记号，确认每一枚纽扣药剂的作用，用它们替换掉衣服上不同部位的纽扣。
    随着突变药剂生效，穆北枳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因为要再生双腿，治疗舱根据需求，给他注射了大量营养剂。
    重生骨肉比他想象的要疼痛麻痒。
    他狠狠捏紧治疗舱里的把手，还是忍不住发出轻轻的低哼。
    谷南鸣在外面听到声音只觉得心急如焚，想上前，却被一旁的1374号拦住：
    “虫后殿下看着呢。
    “别影响穆北枳转型。”
    这个过程经历了好几个小时。
    好在穆北枳后来实在难以忍受，让治疗舱给了自己一针短效安眠药剂，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双腿又健全了。
    【如果现实世界能这样就好了。】
    他有些遗憾地想。
    主动打开治疗舱，他从舱里坐起身，一个翻身灵活落地。
    站在舱外的虫后和谷南鸣看着他都一脸惊讶。
    远处的潘荼看到穆北枳没有任何变化的样貌，疑惑道：“难道药剂是假的？”
    站在他身边的1374号遥望着穆北枳，两眼有点发直，喃喃道：“药剂没问题。
    “他已经转变成虫族了。
    “而且是一等虫。”

 第106章

    潘荼难以置信：“怎，怎么可能……
    “一等虫那么稀有，怎么一突变就能突变成一等虫……
    “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幸运。”
    穆北枳如今听觉灵敏异常。他听到了1374号的话，也就理解了谷南鸣和虫后的表情。
    谷南鸣上前一把搂住穆北枳，激动道：“一等虫，你居然是一等虫。”
    穆北枳也有些弄不明白。
    按照他之前的研究，如果没有虫后信息素的有意调配，虫族自然分化最高也就二等虫，是不可能成为一等虫的。
    他为什么能分化成一等虫？
    系统感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或许是潜意识对我的特殊优待吧。】穆北枳无奈。
    虫后此时不耐烦地开口：“抱够了没？
    “抱够了，就把虫族等级加强的药剂配方拿出来。”
    随即穆北枳和谷南鸣就感受到虫后的审讯信息素将他们笼罩其中，有些喘不过气来。
    穆北枳悄无声息地借着拥抱的动作，将手伸进谷南鸣的衣领里，为他注射了一针纽扣状屏蔽药剂，同时也按下自己袖口处的一枚按钮，为自己注射药剂。
    松开谷南鸣，穆北枳打开光脑，将屏蔽药剂的配方发送给了虫后，同时耐心解释：
    “因为是复刻的老师的配方，这药剂的作用原理，我暂时还没有研究透彻。
    “只知道，有些虫使用后体能会增强，有些虫的战斗力反而会被削弱。”
    虫后听完一脸不屑：“看你之前说得那么信誓旦旦，还以为你真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如此。”
    她其实并不在乎虫族实力是否增强。
    反正如今双河星系没有比虫族更强大的生物。
    而整个虫族都必须服从于她散发的信息素。
    之所以让穆北枳交出这药剂配方，不过是在试探对方转变为虫族后，是否能对自己言听计从。
    试探结束后，她命令穆北枳跟自己一起来到实验室内，指着悬而未决的另一个药剂配料表问：“关于这个让虫族生育解放的药剂作用，你之前有没有撒谎？”
    穆北枳摇头：“没有。”
    虫后满意颔首，随后继续问：“如果不想影响虫族幼崽水平，只解放所有虫族的生育能力，这个配料表应该做出怎样的改变？”
    穆北枳乖乖指出正确的基因突变点，将配料表调整了一下，开口道：“这样就行。”
    虫后总算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她转头看向潘荼：“你那什么模拟继续弄，看得到的结果与他说的是否一致。
    “如果一致，就按他给出的配料表制作出药剂，给我用。”
    潘荼诚惶诚恐点头：“是。”
    安排完事情，虫后看向穆北枳：“我会重新给你安排一间实验室，让你自己想想看，还能为我做点什么。
    “在潘荼制作出药剂之前，你不许靠近这间实验室。”
    穆北枳顺从地倾斜上半身：“是。”
    虫后难得见到穆北枳这样乖顺，心总算放松下来，却又觉得有些无趣。
    吩咐其他虫去安排实验室后，就转身离开实验楼，回了王宫。
    第97章
    等虫后消失在视野，一直躲在远处免得触霉头的盼明，这才跟谷南鸣一起走上前。
    盼明饶有兴致道：“感觉怎么样，成为虫族？”
    只见穆北枳脸色一变，就找了个水池吐了起来。
    盼明讶异：“这是怎么了？”
    谷南鸣解释：“刚成为虫族，不仅五感增强，腺体还会接收到远超以前感官很多倍的各种信息素，太多的信息涌入大脑，会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盼明看向谷南鸣：“你怎么没事？”
    谷南鸣：“天赋异禀。”
    盼明：“……”
    章医生在他脑海里吐槽：[你就吹吧。]
    [第三轮循环的时候，你第一次成为虫族，吐得天昏地暗，要不要帮你把记录调出来。]
    谷南鸣：【闭嘴。】
    另一边好不容易才适应的穆北枳，听到章医生的话，这才心理平衡。
    他洗了把脸，站起身面对盼明，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的感觉是……兄弟，你好香啊。”
    说完，他一脸调笑地看向盼明。
    盼明一脚踢向穆北枳：“耍流氓耍我身上来了，你可真行。”
    穆北枳一个后撤躲开，两虫就这样打打闹闹地跑出了实验楼。
    谷南鸣见此，也提速追上了他们。
    直到一个转角处，三虫同时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之前‘空气’确定的监控盲区。”穆北枳开口。
    盼明抬眼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墙上的确没有摄像头。
    自从穆北枳和谷南鸣都转变成虫族，反而降低了虫后对他们的防范。
    虫后想着反正只要释放出信息素，就能问出真话，便没再让02号时刻监视他们。
    没了360度无死角实时追踪，他们就有机会找监控盲区秘密讨论了。
    谷南鸣表示很感动。
    毕竟自从进了这王宫，他还没有机会参与到秘密讨论里。
    如今不当人了，反而方便了很多。
    穆北枳开门见山：“镌火呢？似乎很久没见到他了。”
    盼明回想了一下：“的确这几天都没看到他。”
    穆北枳想起自己被砍断双腿昏迷前，听到虫后给镌火安排了事情：
    “他消失的时间与橙橙他们离开的时间一致吗？”
    这时天花板上飞掠下来一个人影，三虫俱是一惊，抬手准备应战，却发现对方是卧底“空气”。
    男人穿着常见虫族士兵的军装，还对容貌进行了修饰，身上因为与多名虫族有接触还沾染了信息素。
    要不是因为他们都跟“空气”熟识，仅从外表和信息素来判断，很难分辨出对方人类的身份。
    “空气”也没寒暄，直戳重点：“镌火的确是在钟橙橙他们离开后就没见了虫影。”
    谷南鸣反应过来，猜测：“他不会是被虫后派去追杀钟橙橙他们了吧？
    “他是一等虫，要真动起手来，我们的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穆北枳倒是表情放松下来：“如果是他的话，我反而不担心了。
    “其他的虫，我们不知道底细，难以对付。
    “而镌火……黑樱见过他，知道他想要什么。通过谈判化敌为友并不难。
    “加上虫后放他离开前，也没有替他解开脖子上的镣铐。他就更容易倒向我们了。”
    盼明双眼微眯，露出笑容：“这样看来……或许还会有惊喜。”
    确认钟橙橙那边隐患较小后，他们的话题回到了自己这方的计划。
    “空气”开口道：“如今我们与外界彻底失联，又没有网络技术人才，只能利用当下的条件，进行后续任务。”
    盼明看向穆北枳，问：“潘荼已经拿到你的药剂配方，一旦他制作出来，给虫后注射，我们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你有什么打算？”
    穆北枳神情轻松：“调包吧。把潘荼给虫后注射的药剂换成我们想要给虫后注射的药剂。”
    “空气”点头：“调包对我来说倒是不难实现……只是你刚研究明白药剂配料，就被抓了。我们现在没有药剂可用于调包。”
    穆北枳开口：“虫后给我新分配了一间实验室，我可以用实验室里的仪器进行药剂制作。”
    谷南鸣不确定道：“你能保证制作过程不会被虫后监控吗？”
    穆北枳一边思考，一边回答：“虫后肯定会监控实验室，不过我可以在比较重要的时候，用身体遮挡住摄像头，让他们看不到我用于制作药剂的药物。”
    谷南鸣摇头：“我担心的不是从外面能不能看到，而是从仪器内部能不能观测到。”
    “空气”有些不解：“什么意思？难道仪器内部也有监控？”
    穆北枳听明白了谷南鸣的意思，若有所思道：
    “这么想来……虫后之前抓我们的时间确实太‘恰当’了。
    “就好像她观测到，我们的研究进展到了‘确定配方但还没有制作出成品’的阶段，就立刻出手逮捕了我们。”
    盼明也若有所思：“的确……她是怎么做到的？”
    谷南鸣说：“我怀疑是通过网络。
    “这整个王宫都是02号的一部分，他可以通过网络连接到实验室的仪器，从而读取内部的信息。
    “之前黑樱只想着对我们与外界的通话进行加密，却没有对实验仪器进行加密，所以才会被虫后知道咱们的研究进度。”
    穆北枳听到这儿一阵后怕。
    还好他担心在仪器上留下把柄，所以对自己的研究都没有作特别详细清晰的标注，只用虫族看不出端倪的专业词汇缩写命名。
    谷南鸣继续道：“如今虫后那边已经知道相同配方的药剂，是对虫族不利的。

 第107章

    “如果你用实验室的仪器制作药剂，02号通过网络检测到你使用的药剂配方，就能发觉你在制作相应药剂。”
    “空气”一筹莫展：“这可怎么办？如果没有药剂，调包就无从说起了。”
    盼明确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这有什么难的。
    “我们把药剂原料调包，不就行了。
    “比如，潘荼版本的药剂要使用甲原料，而我们要制作的药剂要使用乙原料。
    “我们就直接将甲原料替换成乙原料，并在加入仪器时，注明使用的依然是甲原料。
    “这样在仪器的记录里，我们制作的依然是潘荼版本的药剂。
    “02号就算读取到仪器记录，也觉察不出问题。”
    “空气”惊喜道：“这是个好方法。”
    谷南鸣有些担忧地看向穆北枳：“这样可行吗？
    “仪器能检测出原料的不同吗？
    “再就是原料种类和数量相同吗？”
    穆北枳回想了片刻，回答：“制作药剂的仪器倒是没有安装分析原料分子结构的模块，想要骗过它并不难。
    “至于原料配比和数量……我得好好研究一下，看看怎么加入才能骗过仪器。”
    药剂制作的问题解决，“空气”跟三虫约定下次密会的时间后，就快速离开。
    穆北枳他们则依然神色轻松地打打闹闹去了新实验室。
    一切看似如常地过了几天。
    潘荼利用量子计算器顺利验证了穆北枳所说基因突变点的作用，相应的药剂也开始制作。
    虫后注射这基因突变药剂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注射日的前一天下午，潘荼独自去食堂吃饭的路上，被“空气”伪装的士兵拉到了监控盲区。
    穆北枳正在那儿等着他。
    潘荼刚想大喊呼救，就被“空气”摁住了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穆北枳缓缓开口：“我来跟师兄做个交易。还请师兄不要惊扰到其他虫。”
    潘荼颤抖着点了点头，才被“空气”松开。
    他瞪大惊恐的双眼，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用气声问穆北枳：“你想干什么。”
    穆北枳从兜里掏出一支药剂，递到潘荼手里。
    潘荼认真观察了一下，发现这药剂从外观上看与自己新制作出来的药剂一模一样。
    穆北枳指着药剂说：“明天给虫后注射药剂时，把你制作的药剂替换为这支药剂。
    “事成之后，我保证带你活着离开王宫。”
    潘荼眼神闪烁地看着穆北枳，问：“我怎么确定你会信守承诺。”
    穆北枳微笑起来：“你无法确定。
    “但我相信，你依然愿意冒险一试。
    “毕竟……这是你逃离当前处境的唯一出路。”
    潘荼对穆北枳又恨又怕，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与对方合作。
    穆北枳继续道：“师兄应该很清楚，我之前答应你的事，都做到了。
    “比如成为项目的领头人。
    “要不是你想害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如果你有别的心思，我劝你多斟酌斟酌，能不能承受得了‘失败’的代价。”
    潘荼被吓得浑身抖了抖。
    如今这个下场已经很折磨他了，难不成穆北枳还能让他的境况更加糟糕？
    他将药剂狠狠握紧，点头：“好，我会帮你们调包，你也要做到，带我离开。”
    穆北枳笑容温和起来：“那就辛苦师兄了。”
    之所以让潘荼自己调换药剂，是因为药剂自从被制作出来后，02号就对其进行了全方位监控，除了潘荼没有人可以接近而不被觉察。
    让潘荼动手是最稳妥的方法，也是后患最小的做法。
    等“空气”将潘荼送走，谷南鸣才出现在穆北枳身边。
    两人默契地抬头看向矗立在远处的宫殿。
    成败在此一举。
    第98章
    第二天一早，穆北枳和谷南鸣被同时邀请前往宫殿，见证虫后解放全族生育能力的时刻。
    穆北枳将衣服上的每一颗纽扣都换成了不同药剂，还带上了屏蔽药贴。
    如今他是一等虫，在身体强度方面不需要担心，只要防着被虫后的信息素操控就行。
    谷南鸣神色严肃，找穆北枳讨论：“你说……虫后为什么要叫我们也去？”
    穆北枳想了想回答：“表面上看，应该是向我们展示她的权势。”
    谷南鸣：“实际上？”
    穆北枳说：“实际上……应该是想在这个关键时刻严密监视我们。
    “以防我们在背后搞小动作。”
    抵达宫殿时，穆北枳发现宫殿内，除了坐在上方的虫后和等在一旁的潘荼，下方还站着盼明和镌火。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镌火：“好久不见啊，背刺的王。”
    镌火装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一直都在呀。”
    盼明无情戳穿：“他昨晚回来的。”
    穆北枳挑挑眉，突然对今天的行动更加有信心了。
    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穆北枳，随后开口道：“既然该来的虫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潘荼哆哆嗦嗦地从药剂箱里拿出已经调包之后的药剂，交到医用机器人手里，让其帮忙注射。
    机器人帮虫后耐心消毒，确认排尽针管里的空气后，对准虫后的肩膀扎去。
    潘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张，他睁大眼睛看着即将碰到虫后皮肤的针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然而就在此刻，虫后突然淡声道：“等一下。”
    机器人的机械臂动作停止。
    虫后转头看向一旁已经一头大汗的潘荼，勾唇道：“潘先生，你确定，这是要给我注射的药剂吗？”
    潘荼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磕磕巴巴地回答：“回殿下，是，是的。”
    说着他的眼珠不自觉往旁边转了转，瞟了一眼站在下方的穆北枳。
    虫后似笑非笑地转过头，也看向穆北枳。
    随即她又声线沉稳而威严地对潘荼说：“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现在距离我这么近。
    “只要我觉察到药剂有问题，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就算我动不了手，这宫殿也能替我杀了你。”
    她话音刚落，宫殿的墙壁上就翻卷出一块铁皮，做好了随时击杀潘荼的准备。
    潘荼眼珠子快速转动，最后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虫后殿下，是我错了，请您饶过我！”
    他抬手指向穆北枳：“是穆北枳！是他让我替换了药剂！”
    说着潘荼从药剂箱里拿出另一支药剂，双手捧到虫后面前：
    “这一支才是我制作的药剂。”
    站在殿中的穆北枳和谷南鸣的表情同时僵硬起来。
    盼明早就练就了在虫后面前面不改色的本领，此时神情倒还平静，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一旁的镌火抱臂看着这一场好戏，嗤笑道：
    “真是蠢啊，这个时候反水，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盼明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放冷箭：“你倒是经验丰富。”
    镌火笑不出来了。
    虫后倒是笑得得意，看向穆北枳：“这就是你暗算我的手段？
    “真是小儿科。”
    其实在来宫殿的路上，02号就已经观测到潘荼调换了药剂。
    让一切发展到现在才戳穿，不过是想借潘荼让穆北枳尝尝功败垂成的滋味。
    虫后对穆北枳露出同情又不屑的神情，开口道：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即便我给了你自由，给了你操作空间，你也依然只能服从于我。”
    说完她铺展开浓郁的信息素，压得在场所有虫族双膝跪倒在地，连穆北枳和谷南鸣都难以抵御。
    虫后用胜利者的姿态，抬手伸向穆北枳，邀请道：
    “穆先生，那么就由你来将这支‘正确’的药剂，替换到医用机器人里吧。”
    穆北枳咬紧牙关，额头的青筋暴起，却无法反抗虫后的指令。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走上台阶，来到虫后身旁。
    虫后离他如此之近，他却丝毫动不了对方，只能乖乖将药剂替换下来。
    虫后满含恶意地望向穆北枳，让对方眼睁睁看着自己注射了药剂。
    “好了，回下面去站着吧。”虫后心满意足地指挥穆北枳。
    接着她吩咐02号：“把姓潘的拖出去处理了，这座王宫不再需要他了。”
    “虫后殿下，虫后殿下饶命啊！
    “我都是被穆北枳逼的！”
    潘荼一路被机械臂拖着甩出了王宫，众虫听到他最后发出一声咒骂：
    “永昼你不得好死！”
    虫后这才收回眼神，看向依然站在自己身旁的穆北枳。
    这虫怎么还没有离开？
    只见穆北枳嘴角微微上扬，抬手将一条缎带锁在了虫后的脖颈之上。

 第108章

    与此同时，觉察到不对的02号迅速绽开金属花朵，用花瓣撞开穆北枳，将虫后牢牢保护在其中。
    虫后一边尝试解开脖子上的镣铐，一边释放出信息素，厉声对穆北枳吼道：“跪下！”
    穆北枳被谷南鸣接住，两人起身，昂首挺胸地站在大殿里，丝毫没有受到信息素影响。
    盼明此时也不装了，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三虫都使用了屏蔽药贴，此时已经不再受虫后的压制。
    只有镌火是真的受到虫后压制，趴在地上冲盼明道：
    “小盼明，帮帮我呀。”
    盼明抱臂回答：“你再认真感受一下，应该很快就不会感受到压制了。”
    镌火再次尝试起身，竟然发现空气中虫后的压制信息素浓度在极速降低。
    他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虫后也觉察到自己分泌的信息素在发生变化，意识到刚刚给自己注射的药剂有问题。
    她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和惊疑，双目充血地看向穆北枳：
    “不可能，我明明把药剂换回来了。”
    穆北枳正好想拖延时间，于是耐心解答：
    “如果药剂一开始就都有问题呢？”
    虫后难以置信地反驳：“我明明让02号监视着潘荼制作药剂的过程，就算你制作的药剂有问题，他也不可能制作出有问题的药剂。”
    穆北枳微笑：“因为……他使用的原料被我调包了啊。”
    当盼明提出制作药剂时可以调换原料，从而瞒住仪器检测后，穆北枳就想到了调换潘荼用的原料。
    这样哪怕虫后使用潘荼制作的药剂，也一样会中招。
    之所以让潘荼多此一举地调换药剂，不过是想消减虫后对潘荼制作药剂的戒心，从而毫无戒备地落入他们的圈套。
    “我的好师兄，真是从不让我失望。”穆北枳感慨。
    “你们，刚刚都在演戏？！”虫后听完对方的解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她意识到，哪怕穆北枳很有价值，也绝不可能为自己所用。
    那不如现在就铲除。
    她早该下定决心的，不然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穆北枳感到手环处有一点刺痛。
    他抬起手，发现机甲手环内侧伸出一个针头刺入了他的皮肤。
    虫后得意地说：“这机甲里有一针致命毒剂，即便你现在是一等虫也抵挡不住这毒性。
    “你就等死吧。”
    穆北枳轻巧地取下手环，耸耸肩：“啊，你不提这事我都忘了，事实上，我早就找人把里面的毒剂换成生理盐水了。
    “所以这对我完全无害。”
    虫后咬牙切齿地启动机甲的自爆程序，却收到机甲已失联的提示。
    她这才明白，这机甲看似一直在自己的监管之下，实际上早已无用。
    “你……02号，给我杀了他！”虫后高声喊。
    她周围的金属花瓣齐齐飞出，向穆北枳袭去。
    谷南鸣迅速展开双重机甲，挡在穆北枳身前，准备迎战。
    如今他的精神强度足够，完全有能力用机甲打持久战。
    镌火搂住盼明的腰，赶紧往后撤去，以免被波及。
    当谷南鸣自信满满地接下花瓣的第一击时，手臂上的双层机甲层层裂开。
    他也被这冲击力撞向几十米开外。
    虫后尝试解开脖子上的镣铐无果，不过只要她不远离王座，这镣铐就奈何不了她。
    见02号明显有优势，她总算稳住自己的情绪，从王位上站起，俯视着殿中的谷南鸣，道：
    “之前跟你打成平手，不过是02号没有发力。
    “你还真以为，就凭你，也能做02号的对手？”
    一切发生得太快，穆北枳还站在原地，面色严肃。
    从这一番对决看来，02号的武力值强度，远在一等虫之上。
    他不可能接得下对方一击。
    只能……逃命。
    想到这儿，他抛出机甲掩护在身前，拔腿就冲向谷南鸣。
    然而“银鞘”只有二等虫的强度，对02号攻击的阻拦可以说是螳臂当车，分分钟便被冲散成纷飞的金属碎片。
    穆北枳刚拉起谷南鸣，就已经被花瓣追上。
    谷南鸣见花瓣要撞上穆北枳，立刻护住穆北枳，将机甲引擎开到最大往前冲刺，却很快被花瓣追上，又一次被重击在地。
    “既然你们这么在乎对方，那就一起死吧！”虫后厉声说着，巨型花瓣从天而降，就要重重砸向穆北枳二虫。
    然而就在即将碰到他们时，花瓣的动作突然停止，悬停在了半空。
    第99章
    虫后看着花瓣，大吼起来：“02号，怎么还不动手？！”
    却见那花瓣从原来的位置挪开，回到了金属墙壁之中。
    与此同时，虫后身边保护着她的金属花瓣也都散开。
    穆北枳替谷南鸣擦掉嘴角的血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看来他们赶上了。”
    大殿的地板上，金属地砖有规律地移动着，空出一个圆形的洞。
    黑樱等人站在众多金属圆台上，从洞里上浮了出来。
    黑樱手中漂浮着一个细节复杂的金属球体，看向虫后，道：
    “你要找的02号，在这里。
    “现在，整个王宫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
    说着，地板在黑樱的指挥下，恢复平整。
    众卧底纷纷聚拢在谷南鸣和穆北枳周围，确认他们的伤势。
    昨晚，镌火回到王宫的同时，黑樱等人也与卧底“空气”汇合。
    镌火曾经提到，是他负责督促02号与王宫融合的。
    黑樱因此推测，02号与王宫融合的地方是如今操控整个王宫的主脑。
    如果说王宫的整个外壳是02号的四肢百骸，那么王宫的主脑就是02号的大脑。
    只要获得主脑的控制权，她就能获得整座王宫的控制权。
    于是与镌火分别后，他们就按照镌火指明的地方，潜入了王宫主脑区域。
    为了防止被02号察觉，黑樱一直在不间断入侵篡夺主脑区域的监控权限，直到她彻底将02号的全部意识数据封锁在手里的黑色金属球中，才总算夺得王宫掌控权。
    此刻黑樱因为一整夜与飞船系统的交战非常疲惫，面对虫后也不过是在强撑。
    钟橙橙从背后扶住她，为她注射了一针营养剂和肾上腺素，以免她在关键时刻倒下。
    黑樱高声道：“永昼，请你乖乖配合，束手就擒！”
    虫后看着下方已经肆无忌惮的人类，感受着身体里的变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你们以为，这样就算赢了我吗？
    “告诉你们，别小看一名虫后真正的实力。
    “我就算是死，也会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黑樱看着虫后癫狂的样子，越发警惕。
    就在此时，他听到穆北枳在远处大喊：“小心左侧！”
    黑樱立刻操纵宫殿的铁皮护住自己左侧，依然被一记重拳冲击，跟钟橙橙一起摔出去好几米远。
    那挡在她身侧的铁皮被一个戴着金属手套的拳头击穿。
    拳头撤去，黑樱从那空洞中看到了双眼空洞却猩红的镌火。
    虫后双目赤红着大笑：“哈哈哈哈哈，既然你们不服从我的统治，那就都去死吧！
    “从现在起，我所有的部下都将见人就杀！直到所有人类被杀光杀尽为止！”
    穆北枳观察着镌火的状态，判断对方已经失去自我意识，完全服从虫后的命令。
    谷南鸣和他一起从地上站起身，飞快冲向镌火，并开口提醒：
    “这应该就是虫后当初控制骞鹫的手段。”
    穆北枳虽然拥有一等虫的身体强度，却没有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
    谷南鸣虽然能打，但机甲受损，战力也被削弱。
    两人一起对付发狂的镌火才堪堪战平。
    然而此时一道道金色激光箭矢向穆北枳和谷南鸣齐齐飞来，要不是穆北枳警觉地躲开，并提醒谷南鸣，怕是两人已经中箭受伤。
    是盼明。
    穆北枳望过去，发现盼明的状态与镌火如出一辙。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虫后知道盼明背叛了自己，却没有重罚了。
    原来是留在这个时候用。
    谷南鸣不解：“他不是使用了屏蔽药贴，为什么还是被虫后控制了？”
    穆北枳分析：“屏蔽药贴估计无法应对虫后对直属虫的特殊控制手段。
    “当初骞鹫在沧海星为了抵抗望空的控制，也使用了屏蔽药剂，但还是被虫后控制救下了潘荼。
    “说明虫后控制直属虫的手段，应该可以突破我们的屏蔽药贴。”
    说完这话，穆北枳与谷南鸣兵分两路，谷南鸣负责与镌火周旋，穆北枳负责接近盼明，克制他的远程攻击。
    黑樱全神贯注地操控王宫，对付发号施令的虫后，企图说服她收回命令。

 第109章

    虫后一边举剑与金属花瓣过招，一边笑着回答：“没用的，这命令一旦发布，就无法撤回！它会如精神烙印一样操控我的部下，除非达成目标，否则永久有效！”
    这时一名卧底高声喊：“你们快看外面！”
    众人回头看向殿外，只见成群结队的虫族士兵正黑压压地向殿内行军而来。
    在场其他人类卧底之中，没有跟薛满杉一样战斗力能达到与虫族抗衡的人，一旦虫族士兵冲进大殿，将是单方面碾压。
    被拖到殿外的潘荼还没来得及被处理，殿内就发生变故，02号失去了对王宫的控制。
    潘荼因此逃过一劫。
    他小心谨慎地四处躲藏，想要找机会逃走，却被四面涌来的士兵发现。
    “各位大人饶命，我……”还没等他求饶，那些士兵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捅成了筛子。
    这次就算是有最先进的治疗仪，也回天无力了。
    士兵们踏着他的尸体继续前进，很快将他踩成了一滩看不出形状的血色。
    “别怕！还有我们在！”此时保持着清醒状态的1374号冲出士兵队伍，与自己的下属一起拦在了殿门前，与失控的士兵们战斗起来。
    1374号释放出二等虫的信息素压制向前冲的士兵，这些士兵最高也就三等，还会受到一些压制，动作明显减缓。
    这让1374号一方稍微没有那么吃力。只是，两方数量悬殊严重，他们恐怕撑不了多久。
    殿内，穆北枳躲闪着不断前进，终于逼近盼明身前。
    两虫同时释放出信息素对抗。
    盼明的信息素强度在一等虫中是顶尖的存在，穆北枳明显不敌，但好在他有屏蔽药贴帮助，能勉强保证动作不受阻。
    他对盼明说了句“抱歉”，然后一拳将盼明击倒在地。
    盼明虽然信息素强大，但身体却只有四等虫强度，穆北枳轻轻松松就将他制服。
    穆北枳回头冲黑樱喊：“帮我把他绑起来。”
    黑樱百忙之中抽出精力控制地板翻卷，将盼明锁在了地面上。
    解决完盼明，穆北枳冲到宫殿门口，释放出一等虫的威压，将前进的士兵们狠狠逼退，就连己方的1374号等虫也差点腿软跪伏在地。
    穆北枳冲黑樱高喊：“能不能竖起一面墙，把他们拦在外面？”
    黑樱立刻操作，在两方之间缓缓竖起一层两米厚的机械墙，企图阻隔虫族士兵前进的步伐。
    虫后见此，立刻释放出虫后信息素，抵消穆北枳的信息素，并刺激另一边的士兵。
    1374号对部下们高喊：“撑住！撑到墙升起来！”
    说着他给自己注射了一针屏蔽药剂，顶着两方信息素的冲击，跟下属们再次与企图翻墙过来的士兵对战起来。
    穆北枳则继续加大信息素的分泌，压制这些士兵。
    虫后也想继续加大信息素释放，却突然感到头脑一阵眩晕，脑后的腺体出现明显的刺痛。
    她抬手去摸，感受到腺体处传来温热湿滑的手感。
    将手举到眼前，发现上面全是血。
    “该死……”
    还没等她骂完，整个虫就彻底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失去虫后信息素的支撑，外面的士兵被穆北枳的信息素彻底压制住，停止了翻墙的动作。
    机械墙平稳上升，彻底遮挡住了众人。
    钟橙橙心有余悸地喃喃道：“我们……暂时安全了？”
    宫殿里一时陷入安静，只剩下……
    “帮帮忙。”谷南鸣被镌火一拳锤到墙上，有气无力的呼救。
    穆北枳赶紧冲过去帮忙，黑樱也操控花瓣进攻，并让地板翻卷锁住他的四肢。
    三方合力终于将镌火锁在了地面上。
    见大家暂时安全，紧绷了一整夜的黑樱，抬手想擦干自己额头的冷汗，却顶不住体力消耗，昏死了过去。
    好在钟橙橙一直在她身边护着，没让她摔倒在地。
    钟橙橙正在担心没有黑樱操控王宫，王宫会出问题，就发现自己的光脑获得了一系列新权限。
    仔细查看，才发现黑樱在晕倒前，将王宫的控制权交给了她，还为她编写了一个相对简易的操作界面，能指挥王宫进行一切常规操作。
    钟橙橙首先调用了两台治疗舱进宫殿，给黑樱和虫后进行治疗。
    毕竟他们需要保持虫后的信号存在于信息素网络中，可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地板自动打开一个地道，将治疗舱送了进来。
    钟橙橙与外界取得联系，跟云将军和总司令汇报了当前情况。
    听说他们已经将药剂注射给虫后，两人都非常高兴，但脸上的愁容却没有消失。
    穆北枳和谷南鸣同时走到钟橙橙身边，1374号也让钟橙橙帮忙联系上了自己的部下。
    两方都得知了所有星群有虫发疯的消息。
    总司令开口道：“还好你们返回王宫前，让我们注意直属虫后的虫族。
    “我们也提前做好了控制住他们的准备。
    “但是，这些直属虫族，会不断向低于自己等级的其他虫族释放‘进攻人类’的信号，让局面变得非常混乱。
    “无级军的虫族士兵虽然有心帮我们，但在信息素的影响下也有心无力。
    “只有二等虫能释放信息素与这些疯子对抗。
    “我们只能先使用信息素毒素将他们都迷晕，找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思考破局的方法。”
    第100章
    听完整个星系的情况，谷南鸣忧虑道：“也不知道他们发狂的时间要持续多久。”
    穆北枳看着如今还在地上挣扎，不断释放出信息素的镌火，不得不提醒其他人：
    “按照虫后的说法，除非他们死，不然就会一直想要执行这个命令。
    “我原本以为虫后是虚张声势，但现在看来，即便虫后失去了意识，这些虫族依然保持着发狂的状态。
    “她大概率说得是真的。”
    宫殿外金属墙此时传来连绵不绝的摔砸声，看来没了穆北枳的信息素压制，那些士兵又开始不遗余力地想要攻进大殿。
    众人听着此起彼伏的响声，都有些惴惴不安。
    穆北枳思考了一会儿，抬眼看向总司令，道：“我有一个方案。”
    沧海星上，祝荷馨教授观察着眼前一直试图进攻她的骞鹫，一时也愁眉不展。
    自从骞鹫得知自己曾经帮虫后救下潘荼后，就有些寝食难安。
    从始至终，他最想要的就是自由，是拥有自由意志。
    一想到自己随时可能变成虫后的牵线木偶，他就觉得十分挫败。
    他主动在四肢戴上缎带镣铐，将操控器交给了祝荷馨教授，并让对方在自己做出异常举动时启动镣铐将自己锁起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祝荷馨教授的光脑响起，接通后发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多方网络会议里。
    参会的除了双河军的领导人，还有无级军的1374号，以及穆北枳和挤在他旁边的谷南鸣。
    穆北枳没多废话，直接问：“老师，之前我离开沧海星前，留下了将虫族转变为人类的研究数据。不知道您有没有继续将这个项目往下推进？”
    祝荷馨教授点头：“进展很顺利，有你之前将人类转变为虫族的突变药剂做铺垫，将虫族转变为人类的突变药剂的配方已经确定，并在几名虫族志愿者身上试过了。”
    穆北枳点头，看向通讯里的所有人，开口道：
    “那就把所有虫后的直属虫都转变成人类吧。”
    “既然作为虫族的他们只要还活着，就必须进攻人类。
    “那只要他们成为了人类，没有了腺体，也就不再受虫后信息素的影响。
    “不会继续发狂。”穆北枳道。
    在一旁守着黑樱的钟橙橙听到这话，双眼一亮，称赞道：
    “妙啊！师兄不愧是你！”
    祝教授担忧道：“只是我们未经他们允许，就将他们的种族改变，这是不是不太符合伦理……”
    穆北枳微笑：“我想他们也不愿意一直发狂下去。
    “让他们成为人类清醒后，如果他们想做回虫族，我们再用药剂将他们转变回去不就行了。”
    总司令点头：“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无级军总司令应该没有意见吧？”
    1374号点头：“我会让下属们配合你们。
    “你们负责提供足量的药剂，让他们使用屏蔽药贴后，帮忙给发狂的虫族注射药剂。”
    通讯结束，众人如释重负。
    1374号转过头看向穆北枳，说：“现在我们需要解决的就是眼前的问题了。
    “这王宫里这么多虫后的直属虫族，我们又没有药剂，怎么处理他们？
    “总不能一直用信息素压制吧？”
    穆北枳勾唇：“没有药剂，现制不就行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钟橙橙：“橙橙，给我们安排一条去实验室的地下通道，咱们现在就去制作药剂。”

 第110章

    “好嘞！”钟橙橙说着，众人面前的地板上再次露出一个圆坑。
    圆坑里浮上一级级往下的台阶，向实验楼所在方向延伸而去。
    穆北枳冲1374号得意地挑挑眉，1374号竖起一个大拇指：“牛。”
    谷南鸣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两虫之间，伸手搂住了穆北枳的肩膀。
    众人有序进入地道，身后跟着装有黑樱和虫后的两台治疗舱，一颗禁锢着02号意识数据的黑球，以及两片托着盼明和镌火的金属花瓣，倒是整整齐齐、热热闹闹。
    一行人刚抵达实验楼，楼外的虫族嗅到人类的气息就一窝蜂往这边涌。
    还好钟橙橙提前加固了实验楼周围的防御，能暂时抵挡这些发疯虫族的进攻。
    祝荷馨教授适时发来药剂配方，众人根据配方非常顺利地找齐所有原料，便让制作药剂的仪器运转了起来。
    谷南鸣这才脱掉已经损坏的机甲，将受伤的手臂交给治疗机器人。
    前两支药剂，被首先用在了盼明和镌火的身上。
    随着药剂的注入，他们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温和下来。
    钟橙橙调用来治疗舱将他们放进去。
    毕竟从虫族转变为人类会经历身体的巨大变化，需要时刻保证营养输送和身体数据监测。
    剩下的药剂，被1374号及其部下拿去。
    他们是虫族，如果不主动阻拦那些发狂的虫族，是不会被攻击的。
    众虫潜入到虫群末尾，从背后偷偷给士兵们注射药剂，并不难。
    只不过王宫里的治疗舱数量有限，对这里的虫族转化需要分批进行。
    整个过程中，制作药剂、控制王宫、注射药剂三方小队都采用轮班制，不至于让任何成员再像黑樱一样累垮。
    另一边，沧海星群、孤烟星群和落霞星群，因为一开始就有无级军和双河军的大本营，各方面行动响应更为迅速，所以将混乱控制了下来。
    大本营安定好之后，两军迅速带着制作好的突变药剂，前往其他几个星群控制局面。
    由于这些星群的统管如今都被替换成了虫后的直属二等虫，全部陷入癫狂，反而没了对无级军的防御力。
    无级军进入星群异常顺利，不仅轻松将这些发狂的虫控制住并转化为人类，还配合蛰伏在各个生产园区的预备役一起，迅速解放了整个星群。
    就这样，整个双河星系在几天之内顺利解放，只等1374号回来后，重建整个体制。
    由于虫后的分级信息素和性别诱导信息素均消失，没有使用屏蔽药剂的虫族也开始出现等级二次分化，重新回归到他们本来应有的等级和性别。
    黑樱和虫后醒来时，王宫内发狂的士兵已经几乎被全部转变成了人类。
    虫后永昼发现自己还能分泌信息素，但对其他虫族的无差别等级压制效果已经消失。
    她有些茫然地坐在治疗舱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比虫后更茫然的是1374号，因为没有虫后信息素的影响，她重新分化成了一名雌虫。
    活了这么多年，她才知道自己应该是一名女性。
    穆北枳看着1374号，内心想：
    【原来她是爽文大女主啊。】
    系统：[也是没想到。]
    虫后看着褪去伪装的1374号，喃喃道：“374号，是你啊。”
    1374号看向虫后，表情复杂：“你认得我？”
    虫后苦笑：“怎么不认识呢。
    “你跟初弦直播时，我就认出你了。
    “毕竟曾经是‘最有潜力的新星’，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
    穆北枳听到两虫对话，才想起，当初第一次见1374号，那两名霸凌他的三等虫就是这样讽刺他的。
    虫后意识到大势已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对1374号坦白道：
    “其实你是我原本看中的‘公主’接班人。
    “只是，你的观念太过超前，追求虫虫平等，不利于王权的延续，所以我不得不放弃你，选择了初弦。”
    1374号皱眉：“所以……果然是你有意压制我的分化等级，让我成为了四等虫。”
    虫后神情难得透出一丝怅然：
    “是。虽然对你很不公平，但我不后悔。
    “上一任虫后对我也从没有公平过。”
    封锁02号的金属黑球此时飞到虫后身边蹭了蹭她。
    1374号虽痛恨虫后，但此时所有事情尘埃落定，看着虫后从高处跌落，她反而释怀。
    而且就算虫后不针对她，真让她成为了公主，她也未必会开心。
    黑樱从橙橙手里接过王宫管理权限，操控王宫往沧海星行进。
    橙橙总算放松下来，很快靠着墙睡着了。
    刚成为人类的镌火好奇探头看着黑樱的屏幕，尝试跟对方搭话，被黑樱一手推开。
    盼明走到穆北枳和谷南鸣面前，看着自己的手，感慨：“原来成为人类是这样的感觉。
    “好……清净。”
    说着他看向面前两虫，玩笑道：“刚见面时，你们是人类，我是虫族，现在却反了过来，真是有趣。”
    穆北枳和谷南鸣也露出放松的笑容，然后转头彼此对视，从未觉得如此疲惫过。
    王宫在沧海星群外围悬停，众人换乘体积相对较小的星舰抵达沧海星。
    刚一下星舰，已经变成人类的骞鹫便一路飞奔过来抱住了穆北枳：“穆先生，您回来了！”
    后面跟着的祝荷馨教授也走上前来。
    穆北枳松开骞鹫，跟祝教授打招呼：“老师，好久不见。”
    老太太眼中含泪，笑着道：“辛苦了，孩子。”
    确认一切进展顺利，穆北枳被谷南鸣强行送回家休息。
    穆北枳嘴上说着还能克服一下，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谷南鸣却打起精神去军区，帮1374号和骞鹫处理后续事务。
    第101章
    之后的事情仿佛被调了倍速，飞快地发生着。
    虫族统一了整个双河星系，建立了议会君主立宪制。
    依然保留虫后的王位，但制定宪法保障每一名虫族的权利。
    随着制度的全面落实，虫族终于初步迎来了无级军承诺的虫虫平等的世界。
    没了共同敌人，人类与虫族的和平共处相对来说，要更难达成一些。
    好在有那一批转变为人类的虫族从中调和。
    昔日两族共同的敌人，竟摇身一变成了和平使者。
    在黑樱和多名类人机器人制造师的共同帮助下，02号重新获得了一副与虫族极为相近的机械身躯。
    虽然比不上他最初的虫族身体，但他总算可以拥抱永昼。
    虫后卸下权利的枷锁，似乎看穿了很多事
    情，处事逐渐变得淡然，不再一心想着如何掌控一切。
    初阳公主因为不想当公主，被还以平民身份，让盼明作为她的监护人，学习如何融入社会。
    她在植物学上格外有天赋，成为了一名人类植物学家的关门弟子。
    盼明原本跟初弦一起在相对偏远的孤烟星申请了两套比邻的住房，兑现他们之前的约定。
    无奈要看护初阳，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
    他自己也在尝试接触新时代，寻找自己想要做的事。
    初弦也暂时没能隐居孤烟星，留在了沧海星。
    她进入了一所由人类创办的大学，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导演。
    希望有一天能为薛满杉真正拍一部电影。
    碎星则因为武力值极高，被选入双河星系护卫队中，既当长官又当教练，为应对宇宙中未知的入侵者作准备。
    在落霞星始终低调行事的一等虫09号，平安茍到了战争结束，二次分化为一名三等虫，成为了议会的一员。
    13号望空因为贼心不死，受到军事法庭裁决后，被关入了监狱。
    穆北枳询问成为人类的骞鹫要不要再突变回虫族。
    骞鹫摇头，道：“我想跟着祝教授学习生物学，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成为人类后，对生物学相关知识理解得更加透彻一些。”
    穆北枳笑笑，转头让橙橙帮着照顾一下这名新师弟。
    黑樱成了在编红客。
    镌火巴巴地要跟她学网络技术，被黑樱反手送去大学学理论基础。
    镌火刚去第一周就被虐得哇哇大哭。
    一名壮汉在课堂上嚎啕，那画面还是挺震撼的，一时成了学生间的热议话题。
    虽然总司令和云将军说过要取消谷南鸣的所有功勋，但战后授勋时并没有忘记他，给予了他和穆北枳一样的一等功。
    两人授勋当天，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都来捧场。
    薛满杉火急火燎赶到现场，看了个结尾。
    他战前一直被困在层峦星的剧组里。
    层峦星被解放时，薛满杉被征调去为发狂的种族注射药剂。
    原本以为战争结束，剧组项目会被搁置。
    谁知道人类和虫族两方都认为在这个刚刚经历动荡的时局，大家需要一些文娱作品安抚心灵。

 第111章

    加上薛满杉拍的这部电影，主题还是歌颂人类与虫族的和平共处，一整个打在了领导们的需求上。
    于是他又被强制按在了剧组，把电影拍完了才让离开。
    这部电影在之后的很多年里被奉为影视经典，让薛满杉的演艺之路越走越顺。
    穆北枳和谷南鸣一起走下台，回到座位上。
    他冲坐在一旁的薛满杉耳语：“大明星还挺有心啊。”
    薛满杉叹气：“总觉得如果这次不来看看你，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所以还是来当面祝贺一下。”
    穆北枳讶然，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敏锐。
    谷南鸣挤过来，抢着低声冲薛满杉道：“谢谢。”
    表彰大会结束后，1374号找到穆北枳，打算最后一次表白。
    虽然她现在性别变了，但对穆北枳的喜欢没变。
    既然现在他们都是虫族，那他们在一起就更加般配了。
    穆北枳在她开口前，先发制人：“你曾经问过我，喜不喜欢谷南鸣。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很喜欢他。”
    1374号无奈一笑，想她如今是虫族最高权利者之一，这样被多次拒绝，也是挺没面子的。
    但她这次表现得很洒脱：“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感觉很多事情总算要告一段落。
    “得到你的明确答复，我反而松了口气。
    “那就，祝你们幸福。”
    这时云将军和谷南鸣一起走了过来，云将军半开玩笑地冲穆北枳和谷南鸣道：
    “你俩当初是假结婚，现在卧底任务终于结束，可以解除登记了，要办吗？”
    穆北枳笑得狡猾，看向谷南鸣：“你说呢？”
    谷南鸣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会把这个问题抛给自己。
    以往穆北枳都是主动划清界限的那一方。
    现在没有急于撇清，是不是就说明穆北枳愿意接受他了。
    他欣喜若狂地摇头：“不解除，这辈子都不解除！”
    钟橙橙扶着老师，开口酸了一句：“咦惹，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黑樱在一旁忍俊不禁。
    离开表彰大会现场前，骞鹫又一次冲上前狠狠拥抱住了穆北枳。
    这一次谷南鸣没有将他推开。
    骞鹫眼中含泪，哽咽道：“穆先生，保重啊。”
    穆北枳猜，或许是他的潜意识知道他要离开了，所以这里的人也有了离愁别绪。
    他抬手安抚地拍了拍骞鹫的背，回答：“你也是呀，骞鹫。
    “要像一只飞翔在天空的霸主，一直自由而肆意呀。”
    骞鹫狠狠点头：“我会的，穆先生。”
    “差不多行了。”谷南鸣终于忍不住了。
    穆北枳松开骞鹫，跟所有人最后道别，牵起谷南鸣的手，回到了他们共同的家。
    谷南鸣将整个家调成全透明，让阳光肆意地洒落在客厅。
    穆北枳坐在沙发上，仰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喃喃道：“我会很想念这个世界，和我们这个家的。”
    谷南鸣侧过头，看向穆北枳，试探着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以后也可以拥有一个‘共同’的家。”
    穆北枳回看谷南鸣，拂过对方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两人同时将准备好的突变药剂，为对方注入体内，就如同喝交杯酒一般。
    在这一刻，他们由虫族再次转变回人类。
    穆北枳感到周围的一切暗下来，逐渐远去。
    他的身体犹如徜徉在暗无天日的深潭。
    一股温暖的力量将他托起，让他迅速上浮。
    然后耳边变得喧闹起来。
    他听到仪器检测发出的滴滴声。
    然后是章医生熟悉的声音：“谷南鸣，你可终于醒了。”
    穆北枳尝试睁开眼，眼皮却很难撑开。
    他滚动着眼珠，听到了护工的声音：“啊，穆先生好像也快醒了。”
    努力了好一会儿，终于从淡红色的视野里打开了一条缝。
    迷蒙的一切逐渐清晰。
    他看到了天花板，和多年一直给他帮忙的护工。
    在他昏迷的期间，也是这名中年女人在照顾他，帮他处理医药费的事情。
    穆北枳这才想起来，眼前这名护工叫……钟橙橙。
    当时听说他要写网文，强烈要求在他的小说里有一个角色。
    而且还得是花季少女。
    穆北枳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身上多久，转头看向章医生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隔壁床同样转头看向自己的谷南鸣。
    两人对视着笑起来，眼泪也流了出来。
    他们终于平安醒过来了。
    没过多久，谷南鸣的父亲便赶了过来，一边骂一边哭：
    “你个臭小子，你还知道醒。
    “你是想吓死你老子我吗！”
    谷南鸣第一次见父亲这样失态。
    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父亲是在意自己的。
    这种感觉很是……陌生。
    得知儿子一切平安后，这位父亲在之后的日子又消失了。
    让谷南鸣很难确认，当时涕泪横流的男人是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穆北枳和谷南鸣都在床上躺了太久，肌肉存在一定程度的萎缩。
    想重新行动自如，就得进行复健。
    谷南鸣比穆北枳躺的时间短，复健起来也相对容易，恢复得也快。
    等他完全恢复后，帮穆北枳复健的任务就从护工钟橙橙身上被谷南鸣“抢走了”。
    两人因此终于在现实世界里，有了一些名正言顺的肢体接触。
    穆北枳意识到，谷南鸣身上的味道是真的好闻，皮肤的热度是真的发烫。
    谷南鸣还特地帮穆北枳定制了一双更加先进的义肢。
    让穆北枳恢复后，行走时已经完全如常人一般自如，甚至比普通人还矫健。
    穆北枳在复健卧床期间，又重新开始写网络小说。
    这次他以1374号为主角，写了一部逆袭爽文。
    经过心景里的一番历练，他已经能坦然面对读者们的反馈。
    比如读者们普遍觉得身为男主的1374号居然爱上一个路人甲，还多次表白失败，很不符合爽文调性。
    以及……最后男主摇身一变成了女主，让追文的大家一片哗然，在评论区被激得上蹿下跳。
    这些穆北枳看了不仅不生气，还笑得前仰后合。
    钟橙橙在一旁吐槽：“穆先生，你这样真的很过分。
    “我就不该同情你。
    “果然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穆北枳听到这说话风格，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章医生。
    章医生耸耸肩：“你在心景里的系统，说话方式最好与你信任的人相似，这样才不容易激活你的防御机制。
    “昏迷前，你最信任的就是这位钟女士。
    “所以我对她的言谈进行了采样，让引导你的系统说话风格向她靠拢。”
    穆北枳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该作何评价。
    出院后，谷南鸣继续回到父亲的公司帮忙。
    穆北枳在查看自己的邮箱时，看到了一封来自生物院的工作邀请。
    职位是实验操作员。
    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把项目负责人安排的实验流程落实。
    属于纯技术工，没有创新内容。
    不过项目负责人都是业内大佬，倒是能跟着学到东西。
    而且院里福利待遇不错，还为他申请了残疾人补贴。
    每年还会选拔优秀员工去国内知名生物学专业院校进修。
    虽然不一定会选上穆北枳，但让他再次满怀希望。
    由于这个邀请在他昏迷期间被搁置了很久，穆北枳小心翼翼跟对方确认后，得知原来的位置已经有人胜任，好在院里最近又空出新的位置。
    这让穆北枳不再犹豫，立刻同意入职。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这天穆北枳主动约谷南鸣来家里吃饭。
    他做了一桌谷南鸣和自己都爱吃的菜，虽然卖相差了些，好在味道还行。
    他们从穆北枳心景中回到现实后，一直在忙于生计。
    谷南鸣也因为患得患失没敢跟对方提两人之间的事。
    穆北枳想着，既然在心景里，每一次都是谷南鸣主动表白，那这一次就换他来说吧。
    他看着对方道：“谷南鸣，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谷南鸣洗碗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穆北枳。
    穆北枳微笑着说：“其实，在你还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又或者更早，只是我到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而已。”
    谷南鸣有些惊讶。
    没想到他们两人之中，居然是穆北枳先动心。
    随即他否定了自己这个结论，虽然他是在心景中才意识到自己喜欢穆北枳，但其实对这人的向往在高中时就产生了。
    只是他没有明白而已。
    穆北枳继续道：“那时候我双腿残疾，家里等着被我坐吃山空。

 第112章

    “而你出类拔萃，家境优渥，与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我不敢放任自己的心意继续下去，甚至想着与你疏远。”
    谷南鸣了然：“这是你后来与我联系越来越少的原因？”
    穆北枳点头：“直到现在，我都认为，当时的选择是出于理性考虑的。
    “是合理的。”
    谷南鸣摇头：“明明是我配不上你。
    “你在我的眼里，一直都很耀眼，高中时就是。
    “其实，你照亮了我整个昏暗的学生时代。”
    穆北枳没想到谷南鸣是这样看待自己，有些惊喜。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想说的话，继续往下陈述：
    “不过现在，我不打算理性了。
    “我喜欢你，谷南鸣。
    “那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不管我们是否真的‘相配’，我都不会放手。”
    谷南鸣想拥抱穆北枳，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有泡沫，赶紧冲洗擦干。
    刚一抬手，穆北枳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穆北枳轻声而坚定地在谷南鸣耳边说：“我们在一起吧，谷南鸣。”
    谷南鸣用力回抱住对方，紧了紧，才终于能大口呼吸，他点头道：“好，穆北枳。
    “还有，我们很相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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