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扮演娇妻迫害男主》 第1章 [古装迷情] 《如何扮演娇妻迫害男主》作者:早桃【完结】 本书简介: 崔秀萱乃一人微言轻的小刺客,为铲除本朝第一大奸臣宗凌,主上派她潜伏其身边,俘获男人的真心,套取情报。 她嫁入侯府后,才发现宗凌生性冷漠傲慢,对女色毫无兴趣。 为了和他培养感情,崔秀萱攻势猛烈。 当众对他念情诗,感化他。 每天对他动手动脚,魅惑他。 除此之外,她还对他使用过一些特殊手段…… 可惜,宗凌不为所动,冷漠地推开她,眼里充满了厌恶。 唯一不对劲的,是男人白日突然薄红的耳根,还有她夜里难以呼吸的压迫感,以及一觉醒来莫名湿透红艳的唇…… * 宗凌不喜他指腹为婚的夫人柳氏。 在他眼里,这女人举止轻浮,毫无羞耻之心。 成日对他说些腻歪话,更是找到机会就凑上来又搂又抱。 收藏他丢弃的茶杯发带和寝衣,冷脸质问她时,也只会可怜兮兮道:“夫君,我只是太爱你了。” 肤浅,空泛,宗凌不胜其烦。 可他渐渐发现,自己也是个俗人。 * 因身份特殊,宗凌身侧潜伏了许多刺客和细作。 他出征那天,他的夫人便因此遇险。 宗凌立刻将她接到身边,还调派不少暗卫保护她的安危。 不久后的某一天,他听见柳氏在营帐外与人密语。 “我怎么可能爱上他?此人古板无趣,若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我才懒得应付他。” * 三年后,奸臣宗凌篡位登基称帝。 县令府的宴席上,崔秀萱不敢抬头直视新帝的双眸。 她转身欲逃,门在前方轰然关上,男人的脚步声自后方逼近,嗓音冷沉,“娘子,你要逃哪去?” 鬼马甜心假夫人x冷漠傲娇侯爷 1v1+sc+he 阅读指南: 1.女主演戏过猛,行为大胆,但是感情迟钝。 2.男主表面冷漠傲娇,实则脑补冠军。 3.恋爱文,基调甜,所有剧情都为感情服务,祝看得开心~ 内容标签:甜文 成长 先后爱 主角视角崔秀萱宗凌 其它:崔秀萱,宗凌 一句话简介:如何扮演娇妻迫害男主 立意:相互信任与坦诚,爱情才能长久 第1章 深爱我只是太爱你了 寒冬腊月,定远侯府前几日办了场大喜事,大红灯笼都未撤下,一派喜气洋洋。 府邸内的氛围却十分古怪,人人皆知,新妇与侯爷的关系并不融洽。 主母院的寝房门紧闭,隐约听见一道厉喝自屋内响起。 “我家娘子自幼千娇百宠,怎会用这些后院争宠的下作手段!你就在这待着,不准去书房寻宗凌。” 寝房中央的圆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崔秀萱侧倚在圆桌旁的美人榻,抬眸望向阻挡在她身前的女使。 这女使是自小陪伴在柳娘子身侧的奶娘易水,忠心耿耿,可为主子舍生忘死。 而崔秀萱作为冒牌的柳娘子,受到了她多番挑刺和为难。 崔秀萱眨了眨眼,歪头,“奶娘,我只是去书房给侯爷送一碗鸡汤,你可不要为难我。” “你别喊我奶娘。”易水翻起白眼,见不惯她这姿态。 眼前的女人与主子的容貌十分相似,气质却天壤之别。 她家娘子是个病弱美人,身量纤纤,矜贵优雅,身上永远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崔秀萱的姿容却十分明艳,身段丰润,举手投足娇媚动人。只因她家娘子自幼病弱少见人,才让这冒牌货鸠占鹊巢。 更遑论她在府邸内的言行举止……叫人不耻! “圣上派我来你身边,是为督促你的言行举止,不能让外人怀疑你的身份。你顶着我家娘子的脸,却一股不入流的勾栏做派,胡作非为,自甘下贱,我怎能宽恕?” 崔秀萱轻笑,衣摆拂过白皙的长腿,姿态更是妩媚,她托腮,轻描淡写道:“易水,你莫非忘了我们潜入定远侯府的目的?” 易水浑身一僵。 现今世道风云诡谲,自五年前宗凌出征平定叛乱,再到承袭父亲定远侯的爵位,如日中天,圣上早已无法容忍! 为铲除宗凌,圣上的目光瞄向定远侯与柳大学士家自幼定下的那桩亲事。 巧的是,崔秀萱乃皇室暗中培养的刺客,意外被发现外貌与柳娘子极其相似。 几日前,她顶替柳姝姗嫁入定远侯府,潜伏在宗凌身侧,窃取情报。 她虽与宗凌相处不多,却可窥探出其心思缜密,深不可测。若要要取得他的信任,绝不是容易之事。 本就为这事头疼不已,还要同这女使闹内讧。 易水哼一声,“总之我不会容许你败坏主子的名声。” 她咄咄逼人,崔秀萱垂眸片刻,忽而用手帕掩面,动作清艳贵气,她轻咳两声:“易水,你真是大胆!” 只单单一句话,却叫易水浑身一震,心中慌乱。 这冒牌货居然能演得这么像! 易水始终认为,崔秀萱的容貌虽与她家娘子有八分相似,但一看就知道是两个人。 可刚才她说话的那一瞬间,易水竟然有些惧怕,眼前这个人就是她主子? 她心虚道:“够了,不准模仿我家娘子,你也配!” 这冒牌货惯会演戏,想演成什么样就演成什么样。如今整个定远侯府都认定新妇痴恋侯爷,将侯爷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真是胡作非为,自甘下贱! 崔秀萱却只是轻蹙秀眉,半阖眼皮,唇色都白了几分,嗓音如烟尘般微弱,却极具穿透力,“你是我的女使,任务便是协助我完成圣上交代的任务,如今却次次干涉我的行动,你说我该那你怎么办才好?” 易水呼吸一窒,口中蒙痰似的说不出话。太像了,实在是太像,她对主子抱有浑然天成的敬畏与奴性,竟双腿发软,心生懊恼。 “你给我跪下。”崔秀萱突然道。 易水下意识地就跪在地上,“主子......” “你可知,对我用不敬之词,按家规当如何处置?” 易水浑身发颤,她立马磕头,咚咚作响,“求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她磕头持续好半天,崔秀萱才勾唇,甜甜道:“好了好了,我还得劳烦你陪我去书房寻宗凌呢,破相了可如何是好。” 易水才松一口气,又脸色瞬间如吃了苍蝇般难看。 她一眼都不想看那不三不四的场面,她想不明白,怎会有女子如此不知羞耻! 崔秀萱挑眉,“为何不说话,莫非你不愿意?” 易水咬牙,半天才蹦出几个字,“奴婢遵命。” * 定远侯府的书房离主母院不远。 书房内并不宁静,宗凌坐于桌案之后,视线落在跪在前方地板上的下属身上,嗓音冷漠,“有事快说。” 宗凌乃武将出身,十四岁起便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天纵英才,几年里更是节节高升,扎扎实实在战场上赢回来的军功。 男人相貌俊美,轮廓分明,眉眼深邃,气质冷峻而贵气。 下属回禀道:“前些日子军营里的兄弟们偷偷打叶子牌,小打小闹的也没人去管。哪知这几人突然争执互殴起来,还玩忽职守,烧毁了一座粮仓。本该按军规处置,但思忖都是一起上战场的兄弟,属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宗凌的眸色毫无波澜,没有任何迟疑地说道,“全部处死。” 下属顿住,倒吸一口凉气,“……是。” 正欲退下,书房门吱呀一声推开,脚步声靠近,走进来的小厮道:“侯爷,夫人她她她……又过来了!” 宗凌一顿,拢紧眉心,抬眸望向门外。 他会娶亲,全是因为几个月前祖母同他提起与柳家的婚事,那是在娘胎里时便指腹为婚。 祖母向来知道他一门心思扑在官场上,没功夫情情爱爱,便道柳氏性子柔弱,喜静,娶回家花钱养着就好,与他也算合拍。 明白是祖母劝他娶亲的托词,但祖母的确真真了解他,他当下并没未反对。 谁知这女人一嫁入侯府,就暴露出本性。 大婚当天,他去掀新妇的盖头,撞入一双盈满痴迷的潋滟双眸。 他的动作只顿了那么一下,姿容妩媚的女人猝不及防推倒他上榻,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哗一下解开他腰带,说要和他圆房,还说爱了他好多年,一刻都不想等。 他的上衣很快被扒掉,热腾腾的精壮胸膛裸。露在女人的眼前,她指尖下滑,接着扒他裤子,宗凌才猛然回过神,擒住她的双手,拧眉道:“够了,给我坐好。” “侯爷,这样怎么了?” 崔秀萱不情不愿地坐在一旁,望向他,满脸不甘,语气又莫名很骄傲:“嬷嬷教我的我全都记住了,不信你和我试试。” 第2章 宗凌先是把外衣裹好,薄唇紧抿,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鏖战。他下意识想问嬷嬷教了什么,又立刻反应过来,俊容一黑。 “听闻柳娘子柔弱喜静,性子内敛,不善交际,今日一看,倒与传闻截然不同。”宗凌嗓音冷漠,他的眸光盯在面前娇媚的女人身上,似刀子落下,很危险,“让我猜猜这是什么原因?” 崔秀萱咬唇,娇羞一笑。 她眼底没有丝毫异样,只有满目春情,“不用猜了,都是因为我太爱侯爷了。以前没遇到侯爷,我都不想和那些人说话,遇见侯爷之后,我突然发现有了好多好多话想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呢,而且只想对你一个人说,可能这就是爱情吧……” 她每多说一句话,宗凌的脸色就沉一分。 “柳姝姗,你知不知羞!”宗凌猛然站起身,俊容扭曲,“今夜你睡床,我去小榻睡,婚前我们说好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婚前他向柳氏寄出过一封书信,信中表明他对这段婚姻的打算,若能接受,那就成婚,若不能他绝不勉强。 柳氏当时很快回信,回了六个字。 愿意,愿意,愿意! 当时看见这三个热情洋溢的愿意,他就应该意识到这女人不对劲。 “我哪晓得你是这个意思?”崔秀萱一脸难以置信,哀怨望向他,抽出手帕隐忍地啜泣,“侯爷,你不和我圆房吗?” 张口闭口就是这些污秽之词,宗凌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他冰冷、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在她娇美的面容上盘旋、审视,一阵头皮发麻。 “现在后悔也没用。”他冷冷道,起身拿换洗衣服去福室沐浴。 走动间,崔秀萱一直用幽怨且不甘的目光注视他,走哪跟哪,粘在他身上似的。 宗凌目不斜视,迈着长腿走进福室沐浴,坐入浴桶中,勉强洗净那令人不适的异样感觉。 此女古怪,对他一腔不知原由的深情,行径更是孟浪,没有半点羞耻之心。 思及此,他心底涌起一丝隐晦的燥。热。 他薄唇紧抿。 想到等会还要出去应付那女人的种种攻势,他又打起十二分精神,走出去,步履轩昂。 床榻之上,柳氏不知何时睡着了。 胸脯一起一伏,睡得很香呢。 次日,他便向祖母请安,特地提起柳氏的种种可疑行为。 然而祖母脸上笑意越来越大,不但没有怀疑与呵斥,还催着他回去与柳氏好好相处。 宗凌噎住,无话可说。 不过好在那日柳氏听了他的警告,安分很多,没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谁知道,她开始收藏他弃置的东西。 宗凌无意掉落的发带,被崔秀萱挂在了床头,每日都要抚摸无数次,听说都快脱线了。 宗凌喝过的茶杯,被崔秀萱取走珍藏,据说为了保留他的味道,洗都舍不得洗。 在崔秀萱准备拿走他弃用的寝衣时,被宗凌当场抓了个现行。 “柳姝姗!”宗凌攥住她的柔荑,眸色沉沉,似是气极。 他冷冷道:“快扔掉。” 柳氏的眼圈通红,委屈又不甘地望着他,“侯爷,我只是太爱你了。见不到你人,还不能留点东西睹物思人吗?” ……最后那件寝衣还是被她拿去了。 回忆起这些事,宗凌缓缓闭目,按揉了揉太阳穴。 “让她回去……”他话未尽,门口出现一道娇媚身影,袅袅朝他走来,千回百转又饱含深情地唤了一句:“侯爷~” 第2章 为什么喜欢我读情诗 崔秀萱解开杏色的披风,交给一旁的易水。 屋子里烧了炭火,暖烘烘的,她口中哈出热气,脚步轻盈地走进屋里。 “我听容腾说你忙得午膳都没吃,就煲了碗鸡汤给你垫垫肚子,快趁热喝吧。”崔秀萱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目光盈盈,望向宗凌的目光缠黏得仿佛勾出了丝。 她生得娇媚,面容红润,黛眉乌眸,眼眸水汪汪的,身段丰润,将这一身淡如烟尘的打扮都衬托得有色彩了。 容腾是宗凌的小厮,听完这话后战战兢兢站在一旁,接收到主子冰刃一般的眼神。 宗凌侧目看了一眼鸡汤,伸手拿起堆放在桌案上的卷宗,嗓音冷淡:“我不饿。” 说完不再理会她,垂眸看手中的卷宗,修长的手指冷白而有力,亦如他的主人般不近人情。 崔秀萱仿佛感受不到他的漠视,娇声道:“再不喝就凉了,我亲手煲的呢。” 宗凌没有抬头,指尖又翻了一页。 崔秀萱眸色微动,眼底浮现失落,幽怨的视线如同实质,站在他身侧一动不动,大有和他犟到底的意思。 宗凌也一动不动,视她为空气。 容腾别过头,不忍看下去。 夫人对侯爷实在是太痴情了! 易水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自己煲的? 是屋里的女使煲的好吗!她也就端过来而已,演得和真的一样。 崔秀萱就这么被晾在一旁,眼中的幽怨与宗凌的冷摸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叹气,张嘴念了一首诗。 这是一首宗凌从未听过的诗,他平时看兵书这一类别的书较多,这种矫揉造作的诗绝不会在他的阅读范围之内。 她一定是在借着这酸诗宣泄对他的不满…… 宗凌冷笑一声,这就装不下去了?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1”崔秀萱羞涩一笑:“侯爷,这是我送给你的情诗,你喜欢吗?” 宗凌神情一僵。 她眉眼含春:“这首诗表达了我对侯爷的爱慕之情。” 宗凌下颌骨紧绷,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你住口。” 女人张唇,似是还要说,他猛然把卷宗一合,厉声道:“都出去,我有话和夫人说。” “是。”容腾躬身退了出去。 易水却慢吞吞地往外走,眼珠子不断在崔秀萱和宗凌脸上瞟,小声哼哼。 直到容腾过来拉她,低声道:“快走,主子的事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掺和的!” 易水瞪他一眼:“谁说的,我是她奶娘呢。” 容腾以为她是在忧心主人,“侯爷有分寸,你放心就是。” 易水神情晦暗不明,垂眸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室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崔秀萱迈着小碎步靠近宗凌,抬臀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这是一个非常亲密的姿势。她柔声道:“侯爷,怎么了?” 宗凌在她坐下后,立刻起身离开了这张椅子,仿佛有猛兽在身后追赶。 他长吐一口气,脚步沉稳,走到桌案前,负手而立,背影修长挺拔。 “柳姝姗,我对一件事情很好奇。”他嗓音冷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婚那日我是第一次见到你,你对我的反应却非常激烈,那么,你是为何对我……”他顿了顿,冷冷道,“如此倾心。” 崔秀萱瞪圆双眼,似是难以置信:“你不记得了吗?” 宗凌回头望向她,“记得什么?” 崔秀萱蹙眉绞着手帕,看上去难过了,她咬唇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宗凌静静望着她。 崔秀萱眼圈瞬间通红,低低啜泣声传出,她掩面快步往门口而去。 宗凌却突然开口:“等等。” 他抬腿靠近崔秀萱,声音像贴在耳后响起,嗓音冷得人头皮发麻,“柳姝姗,你不会是回答不出来,就想借机离开吧。” 崔秀萱背影一顿,这男人,疑心真重啊。 “侯爷,我怎么可能忘记和你初遇的场景呢!”她掐住掌心,回过头,眉眼满是哀伤,“倒是你,真把我给忘了!” 宗凌打量她一番,认真颔首:“我也奇怪,像你这样的,我应该很难忘记才对。” 崔秀萱觉得他在阴阳怪气,心里冷哼一声,但满脸被取悦到了的喜悦,“原来我在侯爷心中这么特别哦。” 宗凌别过脸,冷冷道:“废话这么多,快说。” 崔秀萱道:“侯爷可还记得八年前在北郊举办的马球赛?” 宗凌:“自然记得。” 崔秀萱道:“我小时候身体很不好,但又不想扫小姐妹的兴,那场马球赛我去了。可我 动辄咳嗽落泪,有些二世祖见我柔弱,便想欺我,强硬让我上了马。” 她眼底浮现感激的神色:“我不会骑马,在赛场上跌跌撞撞,就要掉下来的时候,是侯爷救了我。你还记得这回事吗?”这是发生在柳姝姗身上的真事,不过她稍做改编了一下。 宗凌沉目,他的确记得。 八年前的那场马球赛,他救过一个姑娘,虽然面容已经模糊,但尤记得那女子身体很是孱弱,下马后咳嗽个不停,风一吹就要倒了。 和眼前这个娇媚丰润的女人完全是两个人。 宗凌沉默片刻,冷嗤一声,似是不屑:“我只是救了你一次,你就可以爱上我?” 第3章 崔秀萱快速摇头,“不止。” 还有别的事,宗凌挑眉,起了兴趣,“哦?” 崔秀萱羞涩一笑:“还因为侯爷你长得俊。” “……” 崔秀萱晃晃脑袋,“要是侯爷你姿色平平,我肯定是不会爱上你的哦。” “柳姝姗你脑子里每天都装着什么?”宗凌黑着脸,胸口剧烈起伏,“赶紧回去,以后没事别来找我。” 崔秀萱瞪大双眼,绞着手帕,神情似乎很是受伤,睫毛颤颤:“侯爷,你好叫我伤心啊……” 宗凌唯恐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冷冷道:“回去。” 此时,一位小厮走进屋,躬身禀报道:“侯爷,老夫人唤你和夫人一同去文碧院。” 宗凌顿了顿,淡声道:“知道了。” 他侧目,恰好看见崔秀萱眼中的窃喜,双唇紧抿。 崔秀萱仿佛感觉不到他的排斥,行至宗凌身侧,贴他贴得紧紧的,一脸雀跃。 她心里却思忖起来。 这老夫人她不太熟悉,至今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大婚之日,第二次是大婚次日,他们照例给长辈问安之时。 每回对方都对她不冷不热,如今突然把她叫过去,实在是古怪。 祖母张氏住在文碧院,此处清净宜人,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夫妻二人来的时候,张氏在正堂喝茶,她抬眸,便瞧见她的孙儿宗凌俊容冷漠,迈着长腿阔步走在前方,而孙媳妇满脸幽怨,小跑着才能跟上宗凌的脚步。 她立刻置下茶杯,蹙眉道:“凌儿,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宗凌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作揖,“祖母。” 老夫人不理他,转而看向他身后的崔秀萱,温和道:“姝姗,走近些给我瞧瞧。” 崔秀萱本寻了个座椅准备坐下,闻言疑窦丛生,不得不起身朝张氏走去。 老夫人拉住她的手,从上至下打量她一遍,才笑道:“是个有福气的。”随后将手腕上那只色泽透亮欲滴的玉镯取下来,赠予她。 崔秀萱吓一跳,顿感手腕滚烫不已。 起初那两次见面,张氏并没有如现在这般热情。 老夫人的语气格外心疼:“好孩子,宗凌性子这般冷,可苦了你了。” 那句“可不是嘛”险些脱口而出,崔秀萱咽了咽口水,垂下眼睫,看上去羞涩极了,“没有,妾知道夫君看似冷漠,心肠热乎着呢,妾就喜欢夫君这样的男人。” 那句夫君像抹了蜜似的甜腻,宗凌唇线一绷。 老夫人叹气道:“你知道就好,凌儿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只是他父母过世后便……唉,说起他父母,那是……” 宗凌突然出声:“祖母,阿银送药来了。” 老夫人蓦然停下要说的话,看向女使阿银送来的汤药,笑道:“年纪大了,药不离身啊。” 虽这话被打断,但宗凌父母的遭遇,崔秀萱在嫁入侯府之前便背得滚瓜烂熟。 宗凌的母亲在他不到一岁时意外亡故,父亲在十年前去青霜山剿匪,回来的路上遭人暗杀身亡。 在这件事之后,年仅十四岁的宗凌远赴军营苦练。一个贵族公子非要去军营里吃苦,自然遭到了所有人的嘲讽和耻笑,断言他三日都坚持不下去。 可十年后,二十四岁的宗凌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还承袭了定远侯的爵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曾经嘲笑他的人变得畏惧与奉承。 此人狼子野心冷血无情,但不得不承认,他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坚韧与毅力。 见老夫人喝药,崔秀萱福了福身,退下去,坐在宗凌身侧的座椅,偷偷拉他的衣袖,“夫君……” 宗凌侧目,压低声音道:“祖母在这里,别那么多小动作。” 崔秀萱默默收回手,老夫人立刻道:“凌儿,你怎能如此对姝姗说话?” 宗凌莫名其妙,“我怎么说话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你们之间的事我都听说了。姝姗的情深意切感人肺腑,可你对待她却如此无情无义,实在叫人心寒。” 宗凌冷笑:“呵,这女人……” 老夫人打断道:“姝姗颇有祖母当年的风范,我很欣赏她。”她扭头看向崔秀萱,“姝姗! “诶?” “今后宗凌若是敢欺负你,你直接来文碧院寻我,我绝不轻易放过这小子,祖母为你撑腰!” 宗凌:“……” 崔秀萱一顿。 难怪呢,老夫人今日对她热情,她这几日的努力没得宗凌的喜欢,反倒讨了老夫人的欢心。 老夫人的话说得漂亮,但她万万不敢太当真。老夫人对她的喜欢,很大一部分是希望在她能让宗凌这颗铁树开花,冰山融化,最好能绵延子嗣,传宗接代。 说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孙子。 “不用祖母,只要每日能见夫君一面,我就心满意足,此生无憾了。”崔秀萱的杏眼隐现泪光,抬起手帕拭泪。 老夫人立刻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宗凌。 宗凌:“……” 正是用晚膳的时候,老夫人叫夫妻二人留下来陪同她用膳。 宗凌并不多话,对于老夫人的叮嘱,他大多“嗯”,“知道了”来回答。 崔秀萱陪老夫人多聊了几句,交谈中才知晓,老夫人年轻时主动追求丈夫,热情张扬,不惧流言,这事当年很出名。 “他啊,面冷心热,其实早就心悦我,就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老夫人笑着喝一口茶,这时,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呀,姝姗,明日就是你回门的日子吧?” 崔秀萱鼓鼓囊囊的嘴巴一顿,点了下头。 对啊,明日就该回门了,回到柳家可是个好时机,主上那边必然会派人与她联络。 若她独自一人回门,行动会更加方便。恰好宗凌对她冷漠疏离,怕也不愿意陪她回门吧? 崔秀萱缓缓放筷子,眉眼间尽是哀愁,善解人意道:“夫君,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一个人也……” 宗凌道:“我会去柳家。” 第3章 马车上摔倒在马车上干了什么可是看的…… 宗凌说完这话,沉默下来,神情一如既往冷漠傲慢。 只是见崔秀萱愣住的表情,微微眯眸。 崔秀萱眨了眨眼,立刻拉住他的手指,左右晃动,目光盈盈,“夫君,我好感动啊,我好像更爱你了。” 宗凌甩开手,“你住口。” 老夫人轻笑一声,对宗凌道:“回门礼备好了?” “嗯。” 老夫人:“一会儿列个清单给我瞧瞧。” 宗凌抿唇,顿了顿才道:“好。” “我知你向来行事谨慎,只是你才成亲,祖母还是放心不下,你别嫌我烦。”老夫人道。 夫妻二人陪同老夫人用完膳,准备起身离去,此时老夫人叫住崔秀萱,“姝姗,你随我来。” 崔秀萱本在想明日回门之事,闻言愣了愣,朝老夫人走去。 俩人站在门边,老夫人苍老的双眸望向她,道:“方才见你很是吃惊,那如今我告诉你,凌儿别的不说,但的的确确是个有责任感的男儿,你既然嫁与他,为人夫该尽的义务他都会去做的。” 崔秀萱羞答答道:“我知道了,祖母。” 她的确没料到宗凌愿意陪她回门,毕竟宗凌对她冷漠而抗拒,甚至有几分提防。 这还真有些麻烦了。 老夫人又道:“你心里有凌儿,那也甭管他冷漠还是别的,放手去干,找到机会就缠上他,生气又怎么样,多缠几次就他气不起来了!” 此话说得激情澎湃,立刻被宗凌听见了。 他冷笑道:“祖母,别拿你对付祖父那套用在我身上,祖父是心肠软,对你没办法。我不吃这套。” 老夫人 像是没听见,又低声给崔秀萱支了几招。 从老夫人这里离开,崔秀萱与宗凌在一处岔口分开。崔秀萱少见地没有多做纠缠,只是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的背影,转身往住处红英院走去。 回到红英院,易水立马了变脸色,咬牙道:“什么话都敢说,你真真是胡作非为……”她突然怪笑一声:“他明日要同你去柳家,看你怎么办!” 崔秀萱不理会她:“我要沐浴,易水,出去给我打水来。” “你!”易水瞪她一声,噔噔噔走出去。 自外面把门关上,她眼神不虞,嘀咕道:“那样说话和秦楼楚馆揽客的有何区别?她可以不要脸皮,但丢得是柳家的脸!一个个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她看不出来吗?” 思及此,她沉默片刻,眼底依稀闪过一丝狠意,冷哼一声,方才退下去。 * 待下人把热水抬进来,崔秀萱褪下长袄、中衣、中裤等,坐入浴桶内,热气蔓延开来,她喟叹一声,只觉得紧绷了一整天的筋骨都松快了下来。 潜入侯府好几日了,也不知明日主上会交代她什么任务。 第4章 崔秀萱所处的部司名为生风门,虽隶属于皇室,甚至由陛下直接管辖,却是个见不得光的地下组织。 生风门的刺客大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幼接受严苛的训练,是圣上最锋利的刀刃。 崔秀萱也是其中之一。她对进入生风门之前的记忆很模糊,也对生父母没什么印象。日夜残酷的训练充斥她的过往,比起人,她更像一件武器,一生里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 她叹息一声,闭上双目。 不管啦,还是先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吧。 次日,天蒙蒙亮,伸手不见五指,易水进屋喊她起床,“动作快些,侯爷在外头等了。” 崔秀萱嗯一声,睁开双眼。她向来睡眠浅,作息规律,早便醒了,此刻故意赖在榻上,不想叫旁人看出什么端倪。 坐在妆镜前,镜子里的少女一头乌黑长发,雪肤红唇,眸光潋滟。易水为崔秀萱梳妆,嘴里嘀咕道:“我本该随我家娘子出嫁,不想却跟了你,如今还要陪你回门,实在是可笑。” 崔秀萱随口回答:“待这这件事情了结,不愁没有这种机会。” 易水紧紧盯着她,咬牙道:“说,你们把姗儿关哪去了?” 崔秀萱眨了眨眼,她只是生风门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刺客,哪晓得这种事情? 女人面不改色地起身,披上一件鹅黄披风,故弄玄虚道:“等事成之后,你就知道啦!” 定远侯府外停着一辆华贵富丽的马车,崔秀萱掀帘走进去,宗凌坐于正中央,俊容冷硬,棱角分明,他一手执书,未曾抬眸看她一眼。 崔秀萱走过去,坐在宗凌身侧,不假思索,抬手圈住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头,娇滴滴道:“侯爷,你等很久了吧!” 宗凌道:“你这般不守时,若是在军营里,要被罚上二十军鞭。” 他抬手掰开崔秀萱的手指,这女人的手不知擦了什么,滑腻而柔软,刚掰开一点,便又缠了上来,像藤蔓,越缠越紧,她像软体动物般扒拉着他,嘴里娇声娇气:“侯、爷!” 宗凌脸色一变,俊容紧绷。 她想干嘛?! 这女人不在意世俗眼光,放浪形骸,很有可能会在马车里对他干些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他抿唇,立刻压低嗓音,警告道:“松手!” 男人眼底涌现一股冰冷的压迫感,崔秀萱顿时面露委屈,松开了他的手臂。 她却很快在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一会儿如何与她的“使者”联络上呢? 宗凌可不是好糊弄的人。虽只与他相处几日,却可见他心思敏锐,谨慎多疑,若想把他支开,不是容易之事。 此时马车已经进入集市街道,外头熙熙攘攘,车厢内的夫妻二人分外沉默,各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突然十分嘈杂,伴随激烈的肉博声,令人耳膜鼓噪。 “还想走?就是你偷了我的东西!” “胡说,你有证据吗!” “那你敢给我搜身吗?” “凭啥搜我身?” 下一刻,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人朝马车的方向跑来,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前方坐着的车夫吁一声,马车猛然停下。 崔秀萱正在脑子里筹划一会儿的见面,没注意周围的情况,此刻突然停车,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栽去。 眼见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千钧一发之际,宗凌伸出一只手,把她捞了回来。 崔秀萱就这么撞进宗凌怀里,她的双手下意识寻找一个支点,一通乱摸,手紧紧握住它。突然,她觉得手感很不对劲。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她的手正抓着宗凌双。腿。之间的部位。 她整个人是趴在宗凌腿上的,一手撑着他的左腿,另一手就不小心落在了那里。 崔秀萱只愣了愣,便很坦然地移开手指。劫后余生,她松了一口气,一脸庆幸,“侯爷,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她抬头,却瞧见宗凌面沉如水,紧盯着她。 她眨了眨眼,“怎么了?” 宗凌额角青筋直跳,唇线紧绷,耳根浮现一抹薄红。 果然。 就算在马车上,这女人也安分不了一点。明明警告过她,举止却愈发过分,居然趁乱。摸他那里。 她想和他在马车上……!! 虽说在马车里,但在里面干了什么外人可知晓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便忍无可忍,宗凌一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从腿上拽起来了。 对上崔秀萱茫然无措的双眸,他冷冷道:“离我远点。” 崔秀萱被他的动作弄得惊呼一声,背脊紧贴着墙壁,眼眸微微瞪圆。 他这般不喜欢肢体接触?不小心碰到都厌恶? 她心底浮现一缕烦躁,某一刻,神情却微微一变。 宗凌正伸手拿起书,神情冷漠,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哭哭啼啼的女声,“侯爷,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凶?!” 他一顿,侧目望过去。 崔秀萱的眼圈红得厉害,下唇不停的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顺着滑腻的肌肤往下落。 宗凌脸色一变,“你……” 崔秀萱轻哼一声,吸吸鼻子,扭头望向窗外,背脊笔直,一言不发。 她今日穿了一件鹅黄长袄,平日里也是淡色的衣裙为主。生得娇艳,却喜爱一些清纯的颜色。 她什么都没做,却透露出一股倔强和悲伤的气息。 宗凌拿书的动作停下,一瞬不瞬紧盯她,神情透露些许古怪。 此时,外面的车夫怒斥一声:“发什么疯,若是伤着侯爷,唯你们是问!” 很快,马车重新走动起来。车厢内的二人没再有过对话,不一会儿,马车在柳府门口停下。 貌合神离的夫妻二人走下马车。 此刻,柳父站在家门口等候,他身侧还站着一个少女,是柳姝姗的庶妹柳冉。 柳父共两房妻妾,正头夫人是柳姝姗的母亲,现已过世,之后又纳了一妾,生下柳冉,不过这妾室今日没露面。 崔秀萱抬腿走到柳父身侧,抱住他的胳膊,热络道:“爹,女儿回来了。” 柳父的动作一瞬间的僵硬,语气平淡:“回来就好。”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看向宗凌,颔首道:“侯爷,快请进吧。” 宗凌的视线落在略显生疏的父女二人身上,微微眯眸。下一刻,他移开视线,往柳府里面走去。 崔秀萱紧挨着柳父。 虽说她身边的这位不是她的生父,但如今她得装成和他亲密无间。 她蹙眉道:“爹,我不在你身边,你没有和那些同僚出去喝酒吧?” 柳父脸色微变,紧紧抿着唇,一时没说话。 崔秀萱也不急,转而看向庶妹柳冉,问道:“你来说。” 柳冉的脸上浮现一抹干笑,“长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看住爹,不让他任性。” 崔秀萱似是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这时,她瞳孔忽而转动,看向东面那颗巨大的榕树。 树上停落一只鸟。 这鸟不知是何品种,通体乌黑,唯有尾巴的羽毛嫣红。 是他来了。 崔秀萱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手指握紧。 生风门里有一条规矩。 每一位刺客都与其对应的“使者”。使者不会轻易变化,除非对方死去。 崔秀萱与她的使者共事了五年,可以称得上默契。 也就是说,有些暗号,唯有崔秀萱与她的“使者”看得懂。 崔秀萱按耐下心中的躁动,同柳父与柳冉闲聊。 她故意不搭理宗凌,几人一路来到正堂。 女使端着茶水上前,为宾客沏茶。 崔秀萱坐在宗凌身侧,突然开口道:“爹,我这几日......就留在娘家住吧。” 柳父:“……啊?” 崔秀萱的手里紧紧绞着手帕,眼睛红彤彤的,娇媚的面容苍白无色,“我与侯爷……”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看向宗凌,眼中满是伤痛,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缠绕二人之间。 宗凌沏茶的手指一顿,抬眸望向她,神情隐晦不明。 似是见宗凌没有解释的意思,崔秀萱眼眸蒙上一层水色,哽咽起来。 柳父坐在上首,看一眼崔秀萱,又看一眼宗凌。他抿唇,语气平淡,“侯爷,小女心思单纯,若是惹了你生气,可千万见谅啊。” 不等宗凌回答,崔秀萱猛然站起来,咬唇道:“对对对,都是我的错。”她拔腿跑了出去。 正堂中瞬间一片哗然:“这、这!” 背对着众人,崔秀萱面无表情,心里紧锣密鼓地盘算。 她先假意躲进闺房里,然后从窗户后翻出去,再到榕树下与使者会面。 宗凌为人傲慢冷酷,又素来不喜她,想必不会追出来。 第5章 定好计划,她越跑越快,眼见就要逃离这里。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等一下。” 第4章 情迷意乱亲他一口他得气坏了吧!…… 崔秀萱:“......” 她假装没听见,继续跑,直到宗凌叫了一句:“柳姝姗!” 崔秀萱咬牙,只好停下脚步,瞬间变了一张脸。 她回眸,泪潸潸地看向男人,又怨又哀。 宗凌行至她身前,那双冷漠的眼眸在她的脸上盘旋,似乎在观察她的微表情。 她瞳孔微缩,心头的那根弦无声紧绷住,呼吸放轻。 宗凌嗓音冷淡:“你去哪里?” 崔秀萱眨了眨眼,气恼地鼓起双腮,理所当然地不回答他。 宗凌抿唇,没再问,直接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言简意赅,“回去。” 回去?崔秀萱身躯略僵硬,紧盯二人手腕交握处,一言不发。 她怎么能回去 她要走。 在她迟疑的这一瞬间,宗凌回过头。 男人的眼眸黑沉,无端透露些许危险,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似在审视。 崔秀萱心猛然一跳,脸上渐渐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宗凌的眸色变得更冷。 崔秀萱开口道:“侯爷是来哄我的吗?” 宗凌:? 崔秀萱弯唇,目光迷恋,黏黏糊糊道:“你追出来,是来哄我的吗?” 宗凌立刻道:“怎么可能!” 他抿唇,似还要说些什么,崔秀萱猛然抱住他,环住他劲瘦的腰肢,语气甜蜜,“不听不听不听,你一定是出来哄我的!” 这女人,逮到机会就对他动手动脚。 宗凌脸一黑,“松手。” “我、不!”崔秀萱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不断蹭动,像一只猫。 宗凌此人,绝对不能忍受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女人这么亲密。他面色沉沉,去扒她的手,企图使她的头离开他的胸口。 而就在这一刻,崔秀萱哎呀了一声,整个人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力冲击,猛然趔趄一下,往地面栽倒。??他没用力啊。 宗凌瞳孔微缩,少女面容惊慌,扬起的裙摆如翩然的蝴蝶,坠落而下。 他快速伸出手,用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力道和速度,将她一把拉起。 “你能不能消停点?”他语气里有自己没意识到的无奈与纵容。 崔秀萱的视线颠三倒四,惊呼一声,再一次回到宗凌身前。 她盯着那双紧抓着她不放的手,几乎要戳出一个洞。 怎会如此?! 为什么还不松手?? 少女呼吸急促,额头上涔出来汗珠。 难不成真要和他耗在这里? 因男人此刻靠近她的耳畔低语,俊容近在咫尺,他五官冷硬英俊,双眸深邃而冷漠,似乎无人能触动他坚硬的心肠。 崔秀萱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向英挺鼻梁下那两片薄唇,脑海中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宗凌一无所知,他扣住崔秀萱的手腕,想把她带回去。 突然,女人的双手穿过他的腰身,圈住后腰,整个人紧紧贴住他,丰润压住他坚硬的胸口,头也埋在里面,馥郁芬芳扑鼻。 宗凌薄唇紧绷,脸色彻底沉下来。 他的底线不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必须教训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正要说话,下一刻,手掌钻入一汪柔和的水,是她的手,此刻覆在他的掌心,快速滑入他的五指内,与他情意缠绵的十指相扣,“夫君……” 掌心的触感滑而柔软,宗凌的指尖猛然蜷缩一下,僵停在半空。 崔秀萱缓缓抬起了头,满目痴情,看向了他的薄唇。 宗凌这么古板,私底下与他亲昵,他都不喜欢。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他呢?他肯定气坏了吧。 她可以借机发作,扭头就跑! 她踮起脚,靠近他。她的唇饱满而红润,似乎天生就要覆在那片浅而薄冷的唇上。 宗凌瞳孔骤缩,僵站在原地。 他无声垂眸,盯着她的唇,眼眸黑而冷,深不见底,具有强烈的侵略感。 不躲?崔秀萱眨了眨眼,继续往他凑近了些。 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侯爷,侯爷!” 这声音像一道惊雷,宗凌猛然往后退了几步,指骨碰了碰唇,脸色阴沉。 崔秀萱却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幽怨地望向宗凌,“侯爷,你不想亲我吗……” 宗凌扫去冷冷一眼:“你闭嘴。” 柳父行至二人身前,面无表情地拉过宗凌,低声道:“侯爷,姗儿耍小性子的时候谁也劝不住,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下吧。” 宗凌抿唇,俊容沉沉,没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秀萱委屈巴巴,转身就走。起初走得慢吞吞的,似乎是等着人来追。 待到真的没人追过来,她才愤愤地跑走了。 * 柳家的家底殷实,家宅也很大。 出嫁之前,崔秀萱曾在柳府住过三个月,学习一些世家大族的体态礼仪,因此,她很快找到了柳姝姗的闺房。 她左右扫视一眼,推开了房门。 易水站在门口守候。 走进去,崔秀萱轻轻合上房门,并严谨地上好锁。她转头去找窗棂,准备偷偷溜出去。 而她转身,看见窗前赫然站着一个人,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崔秀萱神色一变,立刻辨别对方的身份,心猛然一跳,单膝跪下,“门主。” 男人摘下了脸上的全黑面具,行至崔秀萱身前,轻笑道:“阿宣,你演得很认真。” 崔秀萱垂眸,掷地有声:“阿宣必会竭尽全力,完成门主交代的任务。” “就是。”男人轻咳一声,“略显浮夸了些。” 啊? 站在她身前的,正是生风门的门主韩颜。 十五年前,崔秀萱年仅六岁,在街头当小乞丐。那年寒冬,她饥寒交迫,昏倒在地上,高烧不退。 是韩颜捡了她,带回生风门,供她温饱,还亲自教导她为人处世的道理。 崔秀萱一直很感激她。 只是。 这次与她联络的人竟是韩颜。他为何知道她与使者的密语? 崔秀萱顿感头皮发麻,便听见韩颜问道:“你与宗凌进展如何?” 崔秀萱顿了顿,这个进展是指接吻、圆房? 那一个也没有,于是她沉默了。 韩颜皱眉:“阿宣?” 崔秀萱:“……抱了一下。” 韩颜顿了顿,道:“我就猜到,阿宣,勾/引男人不是你这样的。” 崔秀萱不语,有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而下。 她道:“我会努力的。” 韩颜神情已是十分冷肃,厉声道:“主上的策划迫 在眉睫,绝不可以在你这一步出岔子,听明白了吗?” 主上,便是指当今圣上。 崔秀萱心头一紧,严肃道:“是,我会尽快取得宗凌的信任。” 韩颜缓缓道:“信任不够,要让他爱上你。” 崔秀萱顿了顿,“是。” 韩颜嗯一声,似是满意了。询问她的近况,崔秀萱一一回答。 韩颜若有所思:“你似乎很清闲。” “……”崔秀萱心里腾升一股不祥的预感,顺势问道:“今日为何是你来找我?” 韩颜笑了笑,开口道:“你潜伏在宗凌身侧也有些时日了,现如今,主上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说罢,一枚袖珍卷轴劈头砸来,崔秀萱脸色一变,迅速伸手接住。 她缓缓打开卷轴,上面显示出一行字——盗取宗凌麾下玄甲军军营内的账本。 下一刻,卷轴被火焰灼烧,转瞬烧作灰尘,仿佛从未出现过。 崔秀萱神情凝重。账本,是每一个组织里不可或缺的东西,极容易被忽视,却举重若轻。 账本记录了组织内的金钱往来,而军营内的账本,则可以通过其银票流水的多少、结构等,窥测出一个军营的实力,甚至优势以及弱点。 韩颜道:“玄甲军内管理账本的人叫做吴若尔,你认识吗?” 崔秀萱关上了卷轴,“不认识。” 她怎么可能认识?这些天,她除了宗凌,就只见过老夫人一人而已。 她尝试着说道:“门主,我如今在侯府根基尚浅,现在就开展行动,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韩颜皱了皱眉,语气温和,却充满了警告:“住口。从你进入生风门的第一刻起,我便教导你要忠诚,不可违逆主上的命令,阿宣,这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 崔秀萱深深明白,他口中的忠诚,不仅仅只是一句口号,还有埋藏在生风门每一个刺客体内的蛊毒。 受制于人,方为“忠诚”。同时也是对当年恩情的交换。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是。” 韩颜沉默了好一会儿,本以为要走了,他却突然开口道:“他对你好吗?” 第6章 崔秀萱抬眸,“嗯?”了一声。 韩颜神情复杂,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 这时,房门外的过道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人对视一眼,脸色均是一变。 韩颜神色冷凝,抬腿往窗边走。他脚步一顿,用唇语道:“窗外有人,暂时走不了。” 而这时,门外那人飞快路过了房门口,没有停留,自过道另一端消失不见了。 崔秀萱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另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靠近这里,男人冷漠而疏淡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柳姝姗,开门。” 是宗凌。 第5章 浮想联翩在我卧房里 正是晌午,冬日暖阳,后院的假山小溪沐浴在金色的光线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览无余。 女使们队列整齐,端着膳食往正堂方向走。 窗棂旁,韩颜用唇语道:“拖住他。” 崔秀萱抬眸,望向隔扇门外那道高大的身影,黑沉沉地压下来。 她抿唇,语气委屈:“侯爷,你来做什么?” 宗凌嗓音冷淡:“自然是接你走,你父亲,还有妹妹都在等你。” 崔秀萱好奇道:“是父亲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 “有区别吗,开门。” 崔秀萱实在想不明白,宗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首先,柳父一定不会放他走,其次,他自己也不像是会主动寻她的样子。 就在她沉思时,宗凌已经平静地发问:“你在里面做什么?” 崔秀萱心猛然一跳。 她神情凝重,回眸看向韩颜。 韩颜眸色沉沉,抬腿走向窗棂边。突然他身形一顿,回手朝崔秀萱弹出一物。 崔秀萱抬手接住,两指之间赫然是一枚黑色药丸。 “此乃催。情丹,能刺激人的情。欲,必要时可以使用。”韩颜暗示道,“我不想等太久。” 窗门关上,室内重新恢复平静。 崔秀萱把催。情丹揣进衣袖里,推开门。 宗凌那张冷硬俊美的面容闯入她的视线里。他冷漠的眼眸在室内缓缓扫视,最后落在她的脸上,神情探究,“为什么不开门?” 崔秀萱心慌意乱,猛然蹦到他怀里,抱住他,娇滴滴道:“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宗凌额角青筋直跳,忍了好久,才没有把她从身上扒开。 这女人怎么这么喜欢搂搂抱抱? 而且,刚才走的时候很伤心,现在又恢复精力了? “松开。”他还是这么说,但似乎又防备发生某件事,只是冷着脸用修长的食指轻轻戳了戳崔秀萱的肩膀。 崔秀萱问道:“你不好奇惊喜是什么吗?” 他真是懒得回答这种问题。 崔秀萱也不生气,含情脉脉地望向他:“就在我的卧房里,你进来看。” 卧房? 宗凌脸色微变,无语地盯着她,正要拒绝,却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眯眸,嗓音冷漠,“是吗?” 他迈着长腿走入了卧房里。 卧房内布局简单,穿过屏风,先看见一张圆桌,圆桌后摆放着架子床,旁边是妆镜、柜子、衣架。 宗凌仿佛看见一个未出阁的娇俏少女在妆镜前梳妆打扮的模样。 他脚步一顿,不再往里面走,问道:“在哪?” 崔秀萱路过他身边,娇娇俏俏坐在床榻上,羞怯一笑:“夫君快过来,惊喜就在里面。”?? 此情此景,宗凌的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浮现一些奇怪的猜测。 不是,她干嘛? 这是她出嫁前的闺房,她也想…… 他俊容紧绷,正准备呵斥她,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什么,站定在原地,缓缓道:“那……你自己拿过来。” 崔秀萱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转身探进去,上半身钻入床帐内。 宗凌脸色微变:“喂。” 崔秀萱没理他,在床帐内动来动去,她身段丰润,此刻如一条美艳的蛇。透过朦胧的帐帘,隐约看见不知道是衣料还是被褥抛起又落下。 宗凌瞳孔骤缩,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他冷着脸,面部肌肉甚至轻微抽搐一下,唇线紧紧绷住,突然冷哼一声,转头就往外走,快步消失在长廊里。 崔秀萱听见声响,从床帐内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根腰带,一脸茫然。 她方才为了藏好这根腰带,一直在混淆视听。 现好不容易藏好了,宗凌人呢? 门外的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 崔秀萱蹙眉,思忖片刻。 为什么走这么快,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时,一名女使行至她身前,神情严肃:“大姑娘,方才有人禀报府上潜入一个小贼,从女眷的卧房里逃出来,武功高超,飞檐走壁,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大姑娘千万小心啊。” 崔秀萱面不改色道:“知道了,查查看有没有丟东西,没丢的话就算了。这事先别和父亲说。” 女使愣了愣,颔首退下了。 崔秀萱行至正堂,见柳家诸位已经坐在桌旁,女使正将一道道膳食端上来。 崔秀萱同柳父打了声招呼,在宗凌身边坐下。 闲谈声渐渐响起,听着似乎是近来北部叛乱一事。 柳父道:“若是闹得太大,还是得侯爷出马。” 宗凌没出声。 饭桌上热气腾腾,崔秀萱拿起筷子,她左侧坐着宗凌,另一侧坐着的是柳冉。 这柳冉是个怯懦的姑娘,几次三番看她,终于鼓起勇气,怯怯道:“长姐,你在侯府过得怎么样?” 崔秀萱眸色微敛,握住她的手,温柔笑道:“姐姐的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柳冉缩了一下脖子,哦一声,给崔秀萱夹了一块芋头,讨好道:“长姐,你喜欢吃的。” 崔秀萱顿了顿,却没动筷子。 柳冉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身后的易水突然开口:“二姑娘,夫人对芋头过敏。上回在侯府误食,立马吐掉了。” 一句话下来,正堂陷入诡异的安静。 柳父面容紧绷,看向这里。柳冉的眼底也闪过一丝慌乱。 喜欢吃芋头的柳姝姗怎么可能对芋头过敏? 崔秀萱一动不动,却立马感觉到了宗凌冷冷审视的视线。 她掌心顿时冒出冷汗。 易水她疯了?若是身份暴 露,在座的诸位谁也别想好过! 崔秀萱缓缓拿起筷子,夹起芋头吃了下去。 “谁说我对芋头过敏?”她面无表情,娇蛮地抱怨道,“那次芋头没熟,你也敢端上来给我?” 易水抿唇,没再说话。 在宗凌的视线中,崔秀萱又硬着头皮吃了一块。 宗凌才移开视线,说道:“柳公一共就两个女儿,这把一个嫁到了我家,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柳父道:“这是哪的话,我见姗儿气色颇好,可见侯爷对她不错。” 宗凌慢悠悠道:“听闻我夫人自幼病弱,深入简出,嫁过来却发现截然不同,真是让我惊喜啊。” 柳父脸色微变。 柳冉年纪小,是最撑不住的,面上虽不显,双腿却已发软,摇摇欲坠。 此时柳父道:“姗儿的病是老早就好了的,只是性格没什么变化,不爱和外人说话,所以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这些传言太落后了。” 他顿了顿,又道:“姗儿自打那回马球赛,就对侯爷很有好感。怎么,这几日是不是冲撞了王爷?” 宗凌垂眸,若有似无扯起一抹笑,没再说话。 约莫过了一刻钟,崔秀萱用手帕擦了擦嘴,说道:“爹,我想去一趟娘的房间,带点东西走,也好留个念想。” 应该是想到了亡妻,柳父叹气:“行,你快去吧。” 崔秀萱福了福身,便往外走。易水低垂眼睫,跟在她身后。 行至无人之处,崔秀萱立马把嚼碎的芋头吐了出来,不断的拍着胸口,喉咙已然感到一阵瘙痒。 她不断咽着口水,回头就给易水响亮的一耳光,“啪!” 易水惨叫着跌倒在地,恶狠狠地看向她,似是还要顶嘴。 崔秀萱掏出一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颈处。 易水脸色骤变,瘫软在地上,嗓音哆哆嗦嗦:“别杀我,求求你,我错了,我给你磕头,求求你!” 崔秀萱面容冰冷,又将刀抵入一寸,一道血痕溢出。 这女人不能再留了。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够了。” 崔秀萱猛然清醒过来,回过头,发现是柳父。他缓缓走过来,厉声道:“要闹也别在这里闹!” 易水脸上都是泪水,不断摇头:“老爷,老爷救我啊,等姑娘出来,我还得伺候她呢!” 崔秀萱缓缓放下刀,蹙眉,抬腿踹易水一脚。 “啊!”易水顿时惨叫一声,面容扭曲地倒在地上。 崔秀萱道:“滚!” 第7章 易水咬唇,慌慌张张离开。 待她的身影消失,崔秀萱转身看向柳父,“柳大人,你找我何事?” 她在柳府待了三个月,柳归帆对她向来冷淡,她知道这个男人不太喜欢自己。 不过他今日三番五次地帮助了她。 柳父缓缓道:“来见你的那个人走了吗?” 崔秀萱点头。 柳父问道:“你与侯爷相处的如何?” “就是你看见的那样。”崔秀萱道,“柳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柳父沉默片刻,干涩地开口:“我能不能见见我的女儿?” 崔秀萱抿唇,朝他作辑:“恕难从命。” 微风吹起柳父花白的头发,他眼眶湿润,突然用力握住崔秀萱的肩膀,咬牙道:“你不能让她死,否则我和你们拼命!” 崔秀萱瞳孔微缩,猛然挥开他的手臂。 她习武,而柳归帆不过是个文官,被她推搡的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柳父,防止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而柳父似乎缓缓冷静了下来,从地上爬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平静道:“走吧,我们一起去夫人房里,别让宗凌怀疑。” 崔秀萱嗯了一声。 她步履匆匆,前往柳母房中拿了一枚玉簪,揣进了怀里,这才离开。 此时回门礼节已毕,一行人起身离开。 行至府门口,易水默默从角落里跑出来,怯怯看着她。 现在突然把这个女使解决,太过可疑。崔秀萱心里有了些成算,对她笑道:“走吧。” 易水低低嗯一声。 崔秀萱抬腿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见宗凌抬手支着额角,闭目养神。俊容冷硬,鼻梁硬挺,唇浅而薄冷。 她立马想到门主交代给她的任务,便坐在宗凌身侧,用手抱住男人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头,娇声道:“侯爷~” 第6章 教她碰一下就脸红 “……”宗凌斥责道,“有话就说,别动手动手动脚的。” 崔秀萱似乎没听见,依旧靠着他的肩膀,亲密地贴着他,痛心疾首道:“侯爷公务繁重,日日外出练兵,还要管理军务,回府天黑后都不歇息......我好心疼你啊!” 宗凌面无表情:“所以?” 崔秀萱望向他,跃跃欲试:“明日我去你军营里找你可好?” 宗凌脸色微变,拒绝道:“不行。”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崔秀萱瘪了瘪嘴:“……为何不行?” 宗凌冷冷道:“军营乃军机重地,不是可以叫你胡来的地方。” 崔秀萱继续缠他,然而男人始终不为所动。她抿唇,只好放弃。半个钟头后,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 告别宗凌,她往红英院走去。 女使秋池从里面迎上来,接过崔秀萱褪下的披风,“夫人,累了吧,奴婢给你准备了些芙蓉糕。” 秋池是定远侯府的家生子,本在宗凌院中伺候,在崔秀萱嫁进来后被调来她的院子,人仔细温柔,是崔秀萱的贴身女使之一。 身旁的易水刮了她一眼。 崔秀萱没管女使之间的争抢,坐在圆桌旁,像模像样地吃了一块芙蓉糕。 她对食物没有特别的喜好,芙蓉糕是柳姝姗爱吃的零嘴。 柳姝姗还喜欢吃芋头,前几日易水给她端上来一次,她吃完就咳个不停,方才晓得自己对芋头过敏,当时二人说好不要声张。 谁曾想……崔秀萱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口芙蓉糕。 吃完甜点,她起身去榻上午睡一会儿,顺便想想解决办法。 炭炉噼里啪啦地燃烧,床帐轻薄而华美,崔秀萱闭目躺在榻里,此时,耳边一阵脚步声,在她的榻边停下。 “夫人,奴婢有话要和你说。” 崔秀萱缓缓睁开眼,透过薄纱,瞧见易水低垂眼睫,站在榻侧。 她眨了眨眼,“你说。” 易水认真道:“侯爷不许你去军营,不如求助老夫人。侯爷是个孝顺的男子,老夫人开口,他不会拒绝的。” 崔秀萱轻笑,没接受也没拒绝,而是反问:“那我如何与老夫人说呢?” 易水道:“老夫人每日早晨都会在蕊园晨练,不若我们前去陪同?” 崔秀萱略微一顿,嫁入侯府之前,她把宗凌的资料背了三天三夜。知晓宗凌的祖母张氏乃将门虎女,其父乃已过世的三朝元老张老将军。 张氏自小习武,年轻时好一阵威风凛凛。 崔秀萱之前出门太晚,不曾知晓老夫人会在院子里晨练。 她若有所思,颔首道:“你言之有理,明日便去吧。” 易水往后退几步,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 崔秀萱微微一笑,对此没什么回应。 第二日清晨,她前去蕊园。 穿过茂密的树丛,入目是一个宽而大的兵器架,上面摆放着各色兵器,弓箭、刀、剑,光滑锃亮,显然被悉心照顾。 老夫人就站在架子前,虽年过半百,双眸明亮,精神矍铄,她手里拿着红缨枪,瞧见崔秀萱过来,显然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崔秀萱笑道:“碰巧路过这里,见祖母好生威风,便进来瞧瞧,这红缨枪怎么耍,我能不能学?” 老夫人笑道:“姝姗,你过来瞧瞧。” 崔秀萱走过去,仔细一看,这红缨枪之精巧、材质、外观,绝非凡品。 她心中感叹不已,嘴里说着:“生得真漂亮,祖母在哪家铺子买的,花了多少银子,我有些小钱,也去买一把。” 老夫人被逗笑,语气不乏骄傲:“这是先皇赠予我父亲的,出嫁时父亲放进了我的嫁妆里,名为纪牧。你想学枪,先用它试试看。” 崔秀萱心下一惊,接过老夫人扔来的红缨枪。 不愧是圣上御赐,崔秀萱从未摸过这么好的红缨枪,她爱不释手,“它可真沉。” 老夫人又取了一把红缨枪,朗声道:“我来教你。” “胸脯挺起来,对,昂首,把枪直接送出去,只捣对方心窝子!” 崔秀萱身为一个刺客,当然可以熟练使用各种兵器。 她咬牙,故作笨拙地挥舞红缨枪,老夫人却讶然:“姝姗,你很有天赋呀!” 崔秀萱顿时一僵,掌心冒汗,嘴里说道:“早知道我耍得好,就该女扮男装,去军营里参军,没准如今是个女将军了呢!” 老夫人笑了笑,突然就止了笑声,叹气道:“你时间来陪我这个老婆子,不如想办法去找凌儿,你该在他身上花心思才好,光在我身边有什么用?” 这不就来了吗?崔秀萱托起下巴道:“若是我真能去军营里就好了。” 老夫人停下动作,“你去军营里做什么?” 崔秀萱忧伤道:“侯爷日理万机,在府上的时间短暂,我好思念他,好想去军营里陪陪他。” “难得你有这份心。”老夫人面露动容,“只是……”她眉宇间竟有几分犹豫。 “私事上,凌儿或许会听我几句,这种公事,他向来独断独行,我恐怕左右不了他。” 崔秀萱也慌了神,“这……” 此时老夫人道:“我试试吧,将凌儿叫过来,但主要得靠你自己。” 她看向崔秀萱,语重心长道,“你们两个,也该好好培养感情了。这个年纪,再给我生个重孙,最好不过。” 崔秀萱故作羞涩:“祖母~” 这事八字没一撇,他们都没睡过,还生孩子? 老夫人行动倒是快,不过两三天,宗凌就出现在蕊园。 男人穿过茂密的树林,一眼就瞧见崔秀萱站在大树底下。她手持红缨枪,吃力地挥舞手中的兵器。金色的阳光落在她雪白光润的面容,额角粘着湿润的发丝,脸颊白里透红,娇艳妩媚。 明明是个柔弱的后宅妇人,此刻手中却握住一把威风凛凛的红缨枪。 完全不该出现在一起的组合,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和谐,他甚至从少女的眉眼中看出些许英气。 宗凌扬眉,饶有兴致,眼眸不自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突然,红缨猛然从她的手上掉下来,哐嘡一声,崔秀萱蹙眉,娇滴滴地看向他:“侯爷,这个好沉啊,你快来帮我扛一下!” ……他刚才是疯了吗? 宗凌面无表情道:“拿都拿不起来,那别玩了。” 崔秀萱咬唇,纠结道:“可是,我很喜欢玩这个呢。” 宗凌冷嗤一声,意有所指道:“你是喜欢玩这个?” 崔秀萱垂眸思索片刻,可怜兮兮道:“是喜欢玩。你。” 宗凌身躯猛然一震。 许久,他才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怎么敢这么对他说话?! 之前的就算了,现在是在挑衅他? 宗凌眸色沉沉,今日必须得让她明白他的底线在哪里。 第8章 他刚要张嘴。 “宗凌,你就教教她吧。”老夫人突然道,她弯腰揉了揉腰,“姝姗是个很有天赋的姑娘,我呢,年纪大了,昨日闪着腰咯。” “……”宗凌冷着脸,走过去搀扶着老夫人,行至一旁的座椅,“你好好坐着。” 不等他转身,身后就传来少女娇媚的声音,似乎非常渴望得到他的关注,“侯爷,侯爷!” 宗凌缓缓转身,他双眸深邃昳丽,美丽而极具攻击性,冰如寒潭,似乎不为任何人所动容。 崔秀萱不自觉屏住呼吸。 罢了,都是为了祖母。男人不耐地抬了抬下巴,“你舞一段给我瞧瞧。” 崔秀萱眼睛噌一下亮了,她频频点头,按照老夫人教她的招式耍了一段。 不敢表现得太熟练,以免他怀疑;也不能表现得太笨拙,免得他嫌弃。这个过程格外纠结与忐忑。 待一切结束,她第一次因为耍了一段红缨枪而气喘吁吁。 这时,身后贴上来一个滚烫宽阔的胸怀。 “你的力道足够,姿势却不太标准。”宗凌握住崔秀萱的手腕,他的手指修长,认真地给她抬高,嗓音依旧冷淡而疏离:“应该在这个位置。” 崔秀萱愣了愣,顿时满脸羞红:“好、好的。” 就这么碰一下,脸红成这样,还说要玩他。 她想怎么玩? 宗凌眼底浮现讥嘲,脑海中却无法控制地浮现一个不可描述的画面。 “……” 男人的耳根浮现一抹薄红,他在想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脸黑了黑,他迅速清空大脑,马上后撤一步,胸膛离开女人的后背。 崔秀萱猛然抓住他的手臂,又紧紧靠上他的胸口,小脸涨红,假模假样问:“侯爷,我的马步扎得好不好啊?” 宗凌:“……” 见宗凌不说话,崔秀萱又锲而不舍道:“侯爷,你每天都来教我好不好?” “没时间。”宗凌顿了顿,淡声道:“不过你若真想学,我可派一个擅用红缨枪的队主前来侯府教你。每日来一趟,每七日休一日。不出半年,你的身手用以防身足够了。” 不过身为他的夫人,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很小。 崔秀萱想了想,善解人意道:“这太麻烦了,不如我去军营里的练兵场,自己练。” 宗凌脸色一变,松开她,“不可。” 崔秀萱眨了眨眼,眼圈通红地望着他,“侯爷,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而已……” 宗凌拧眉,这时,老夫人开口道:“姝姗不过是想关心你,你至于这样吗?你就带她过去,有谁敢忤逆你不成!” 宗凌冷声道:“祖母,你也陪着她胡闹?军营乃军机重地,环境艰苦,军规严酷。而她,为了一己私欲,实在是胡作非为。” 老夫人脸色一变,哼一声。 宗凌深吸一口气。 他侧目,恰好看见崔秀萱站在那里,双眸湿润,唇也轻轻颤抖。手里紧紧握着那把红缨枪,细嫩的指尖被划出红肿的伤口,似乎渗出鲜血。 宗凌冷冷盯着那处,好一会儿,才转身往外走去。 待男人走后,崔秀萱坐在椅子上歇息。 没一会儿,秋池就跑进来,盯着她的手指,颤声道:“夫人,你快放下手,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崔秀萱有些惊讶,把手摊开,“你消息真灵通啊。” 哪里有什么灵通,是方才侯爷离去时,特地吩咐的。 秋池看她一眼,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崔秀萱将手指交给她包扎,思及宗凌离开时的神情,她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过她本就对这个易水提供的方法不抱有太大希望。 因为她起初,就打算光明正大地走进军营里。 第7章 头疼“光明正大”进入军营 第二日,红英院的寝屋早早亮起灯烛,崔秀萱一身白色寝衣,坐在妆镜前。 “夫人平日都爱睡赖觉,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秋池迈过门槛,端着洗盥盆走进来。 崔秀萱羞涩道:“好多天没见到侯爷,我想去军营里碰碰运气。” 梳洗打扮完,她侧目看了眼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易水,移开视线,同秋池道:“今日你同我去吧。” “这......”秋池控制不住地弯唇,朗声道,“是,奴婢比竭尽所能,替夫人排忧解难。” 易水站在角落里,动都不曾动一下,并没有如平时那样争风吃醋,对自己的“失宠”表现得很平静。 崔秀萱浅笑看她一眼,带着秋池出门。 军营离定远侯府比较远,已经有一辆马车停在府邸门口。 二人坐上马车,过了几个钟头,在一处偏僻荒芜之处停下,此处便是玄甲军军营。 比起定远侯府的雕梁画栋,这个军营就显得过分朴素。 场所辽阔而坚实,军旗烈烈,写着忠义二字。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却蕴含着不可撼动的力量,在寒冬中撑起黎民百姓的安危。 依稀听见练兵场里兵器相接的声音,威风凛凛。 秋池扶着崔秀萱下马车,抬眸看一眼,说道:“这地方可真吓人,夫人你小心,注意脚下的碎石。” 崔秀萱不意外,军营本就不会设立在繁华之处,而且她幼时训练的场所比这个军营的环境可怕许多。 二人往军营的方 向走,士兵镇守在门口,目不斜视,仿佛没看见他们。 崔秀萱上前,问道:“定远侯在此吗?” 士兵立刻用长枪挡住路口,“你是何人,胆敢过问将军的行踪。” 秋池大声道:“大胆,这是定远侯夫人,我看你们是不要脑袋了。” 士兵顿了顿,视线落在崔秀萱的身上,上下扫视,又厉声道:“你说是就是,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身份?” “你!”秋池急红了脸。 崔秀萱拍着她的手臂,安抚道:“好了好了。” 她自袖口摸出一块玉佩,“这是你们将军的玉佩,你可认识?” 士兵凌厉的神色瞬间一顿,他抿唇道:“稍等片刻,我进去过问将军。” 崔秀萱颔首,看向士兵离去的背影。此时,身后突然有人扯她衣袖。 秋池神情飘忽,艰难吐字:“夫人,这玉佩你是哪来的? 崔秀萱道:“是——” “好了我知道了!”秋池立马打断,脸颊通红,她叹一口气,夫人真是太痴情了!她都不好意思问清楚。 二人在门口等待,不一会儿,军营里又走出四个面孔陌生的士兵,四人行至崔秀萱面前,毕恭毕敬道:“见过夫人。” 秋池道:“还不放我们进去!” 士兵鞠躬道:“夫人,将军让我们几个把你送回去。” 崔秀萱:“……” 士兵看向她,眼神有股暗暗强硬,“夫人,这边请。” 前面的士兵人高马大,像一堵墙挡在崔秀萱面前,后方的军旗随风飘扬,分明就差一点,就可以进去了。 崔秀萱突然趔趄几步,扶着额头,小脸皱成一团,“我头好疼啊。” 秋池脸色骤变,快速伸手接住她,“夫人,你怎么了?” 士兵们正狐疑地望向她。 崔秀萱靠在秋池的身上,脸色苍白,艰难地撑开双眼,“好晕,我、我看不清楚了,你们是何人?” “夫人!”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她,不敢大口呼吸。崔秀萱突然双眸一闭,没有了反应。 “这这这——”众人不知所措,面面相觑。有一人将手探在崔秀萱鼻子下面,沉声道:“还有呼吸!” 秋池脸色难看:“快去叫大夫啊!” “自然会叫大夫,可是大夫来了,在何处医治呢?” “那就把夫人搬进去吧。” “不行!将军不允许夫人进去,让我们送她回府。” “这个样子如何带回去?万一路上......你的脑袋不要了?” “......” 此时,终于有人出面道:“行了都别吵了,你们把夫人带进去,我去同将军禀明!” “是!” 几个人把昏迷的崔秀萱扛起来,往军营里走去,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宗凌平日休息的院落,几个壮汉对视一眼,将崔秀萱送至宗凌的床榻上。 众目睽睽之下扛进来一个女郎,还被送去了将军的院落,将士们偷偷摸摸议论起来,得闲的士兵更是跑去崔秀萱这里围观。 “这是谁啊,将军养在外面的情人吗?” “怎么可能,我从未见过将军对哪个女人青睐有加。” “那是夫人?” 正探讨到兴奋之处,一道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回头望去,却见宗凌站在台阶下,冷眼注视他们,深邃冷峻的双眸极具压迫感。 “将军息怒!”众人面露惊恐,作鸟兽散。 宗凌带着老军医迈腿走上台阶,副将杨柏跟在他身旁,问道:“真是你家夫人?你夫人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第9章 宗凌没理会,他走进寝房,坐在床头,望着昏迷不醒的少女,修长的手指贴住她的额头,突然微微眯眸。 他意味不明道:“徐先生,给她诊诊脉吧。” 第8章 得了怪病(修)侯爷的身材如何啊?…… “是。”徐军医杵着拐杖走过来,正要搭上少女的手腕。 崔秀萱突然睁开双眼,眼珠子缓缓转一圈,很茫然的样子。她眼眸一转,抬手揪住宗凌的衣袖,虚弱道:“侯爷、侯爷!” 宗凌不理她,对徐军医道:“给她诊脉,若是得了不治之症就直接扔出去,别给她治。” “这……” 崔秀萱立刻撑起身子,抬手抱住宗凌的脖颈,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皓碗,她把头靠在宗凌的肩头,娇滴滴道:“侯爷,你抱抱我,我的病就好了!” 徐军医:!!! 杨柏瞳孔地震:!!!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宗凌搂搂抱抱? 宗凌会把这屋子给砍了吧。 女人紧紧抱着他不放,一如既往的没皮没脸,宗凌额角青筋直跳,俊容冷沉,似乎忍无可忍:“都出去!” 徐军医没多问,嗓音沙哑:“是。” 杨柏与徐军医迅速退出去,唯有秋池站在床边不动,神情担忧,望向崔秀萱。 直到宗凌眼眸扫过来,神情警告,她才离开。 脚步声哒哒,门从外面被关上,室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男人透着寒意的声音立刻传来,“还不松手。” 崔秀萱瑟缩一下,缓缓收回了手,委委屈屈地收回手:“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宗凌冷冷看向她,“装病?你可真行。” 崔秀萱振振有词:“我没有装病,不过我的病,那位老军医治不了罢了。” 还找借口?宗凌冷笑一声:“你说清楚,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崔秀萱抬眸看宗凌一眼,却纠结道:“一定要我说吗?” 宗凌微微眯眸:“你今天必须说。” 崔秀萱咬唇,立马哭哭啼啼道:“得了、得了见不到侯爷就会死的病……呜呜。那老军医治不了,只有侯爷你才可以治!” “……” ……他刚才为什么要问? 她能说出什么正儿八经的话?! 男人唇线紧绷,猛然站起身,低声道:“你以后不准再这样和我说话。” 这个女人,越发过分,难道不懂他最讨厌这种孟浪之词吗? 他压低嗓音,威胁道:“听见没有?” 不是他让说的吗?崔秀萱委屈,可思及自己有求于人,她还是点头道:“嗯,我会努力克制我自己的。” 宗凌黑着脸,哼一声,抬腿往外走。 崔秀萱忽而拉住他的衣袖,抬起双眸,里头盈满水光,可怜兮兮的,“侯爷,你又要让我离开吗?” 她的姿态充满弱势,但手指紧捏他的衣袖,纹丝不动;湿润的眼眸也散发着执拗与坚定。 他想到之前每一次,在他无情拒绝后,她短暂落寞,下一次见面,她眼里便再度盈满了期盼与希冀。 这是他向来不屑的男女情爱之事。 他却因此想到他十年如一日的克己复礼。在军营里受到幕后之人的百般为难,无论多少的痛苦与折磨,未曾阻碍他坚持往高处走的决心,付出任何代价都要达到他的目的。 宗凌忽而别开视线,紧抿双唇,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既进来了,便要安分守己,别把此处闹得鸡飞狗跳的,听清楚了吗?” 诶? 崔秀萱瞪圆双眸,抬头望着他。 宗凌恍若未闻,继续道:“不过,你谎称自己生病,就要有相应的惩罚。在院子里练一套红缨枪,我会找人盯着你,不练完不准离开。” 说完,他一眼都没有再看她,转身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崔秀萱收回视线,控制不住地弯唇。 太好了! 不过她没想到,宗凌会答应得这么快,原本她都做好准备,再多折腾他几天。 她没再思考这个问题,立马找人拿来红缨枪,在院子里风风火火地耍了一套,飞快离开了宗凌的住处。 方才进来的时候她闭着双眼,此刻再次踏入这个军营,方知其规模之大。 那么,账房在哪里呢? 崔秀萱不动声色地左顾右盼。 她的身后除了秋池,还有一个士兵跟随左右,形如监视。 她漫无目的地走动,士兵突然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夫人,将军在练兵场。” 崔秀萱心头一紧,笑了笑道:“你们平时在哪里吃饭,我有些饿了。” 士兵似是错愕了,但还是低头解释道:“夫人,请随我来。” 崔秀萱跟着他一路走过去,视野里出现许多身穿锦衣、未披铠甲的人,忙碌的走进走出,充满了烟火气息。 士兵在其中一间屋子前停下,说道: “此处就是营房,夫人里面请,我让厨子给你做点吃的。” 崔秀萱点头,走进营房,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很快,小厮端着一碗面走向她,笑道:“夫人,你尝尝看。” 崔秀萱接过筷子,并未着急吃,而是道:“这里距离城里这么远,你们去城里采买东西,应该很辛苦吧。” 小厮说道:“多谢夫人关心,不辛苦的。我们军营里饲养了猪羊,也种了菜。吴先生会在固定的日子发银钱,我们统一去城里采买,省去了很多麻烦。” 崔秀萱微笑道:“吴先生?是谁?” 小厮正要开口,一个男人走进营房里,嘴里吆喝一声:“小陈,给我来一坛酒。” “这就是账房的吴若尔先生,每天都会来这里要酒喝,我们都见怪不怪了。”小厮笑道,“吴先生,这是将军的夫人。” 吴若尔一愣,立刻走过来说道:“见过夫人。” 此人面相颇为儒雅,年龄约莫在三十岁。 崔秀萱看着他,责问道:“你一个账房先生,每日要算账,还敢喝酒?” 吴若尔一脸腼腆样:“我这人比较古怪,喝了酒,脑子才清醒。正因为算不清楚,才要喝酒呢。” 崔秀萱脸上露出一抹笑,“你真好玩啊,那你是在这里喝,还是拿回账房喝啊?” 吴若尔道:“拿回去喝。” 崔秀萱一脸惊讶:“哈,若是泼到账本该怎么办” 吴若尔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浮现局促的红润:“不会的。” 崔秀萱抿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神情一变,眼里满是真挚,“吴先生,你们把军营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侯爷省去了诸多麻烦,我好感激你们,感激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吴若尔立马摆手推辞:“都是我应尽的职责。当年将军救我于危难,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崔秀萱一顿,立马娇羞一笑:“嗯,侯爷是是这世上最强大、最好的的男儿!” “……”吴若尔虎躯一震,“夫人真是……痴、情呀。” 此时,小厮将酒坛端了上来,吴若尔也起身道:“夫人,我账房的事还未处理完,就先走了。” 崔秀萱并未制止,浮现温柔浅笑,“快去吧。”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营房内,她抿了抿唇,眼底一片晦暗。 “走,该去看侯爷练兵了。”崔秀萱脸色瞬间一变,容光焕发。 她起身走出营房,眼眸飞快一扫而过。 那拎着酒壶的青年男子脚步不停,直直往右方走,在一个木屋前停下,推门而入,没再出来。 此处应该就是军营的账房了。 确认过账房位置,崔秀萱才收回视线,抬腿往练兵场走去。 距离练兵场越近,吼叫声便越激烈,走进场地内,一个个赤身的少年互相搏击,汗水顺着饱满有型的胸膛滑落而下。 崔秀萱莲步轻移,经过练兵场,缓缓抬眸。 宗凌正站在看台上,面容英俊,轮廓分明,冷淡视线落在练兵场内,黑而深邃的眼眸有股冰冷的压迫感。他身形高大挺拔,穿着一件藏黑刻丝玉缎袍子,冷漠且让人不敢靠近。 崔秀萱神色变都没变一下,畅通无阻地走上看台,来到宗凌身侧。 副将杨柏也在这里,笑着叫了句:“嫂子来了?” 崔秀萱羞答答地颔首,扭头看向宗凌,“侯爷~” 宗凌嗯了一声,视线未从练兵场内离开,似乎对她的到来漠不关心。 崔秀萱垂眸想了想,嗓音娇媚:“我看你们都好忙啊,要不给我也找点事情做吧?” 宗凌顿了顿,还是没看向她,问道:“你能做什么?我说了,你在此处安分点就是。” 崔秀萱蹙眉,不满道:“你怎么能小瞧我呢?虽说我干不了这些体力活。但是我可以干点别的,做做饭,算算账,我都能干!” 宗凌冷淡道:“这些事都有人干,你不许添乱。” 第10章 崔秀萱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半晌,她漠视男人的冷漠,凑过去,亲密地抱住他的胳膊,仰头看向他,“那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就这一瞬间,身侧站着的人全部都看向了这里,包括杨柏,皆目光炯炯,大有看热闹的嫌疑。 宗凌拧眉,立刻用手指把她的手扒开,嗓音压低:“在外面严肃点。” “……”真是一块臭石头。 崔秀萱松开手,缓缓扭头,去看那些正在锻炼的少年。 他们的肌肉都非常发达,无论是动作还是力度,都可以看出来,宗凌对士兵的要求十分严苛。 他们的敌人很强大啊。 崔秀萱紧紧盯着,眼珠子顺着他们的动作移动,神情越发认真严肃。 这样堂而皇之的视线,无声地落在了宗凌的眼里。 男人不知何时转动了他高傲的脑袋,冷漠视线落在崔秀萱身上,腮骨无声磨了磨。 当着相公的面看男人,她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 不过,他根本不在意。 男人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动了动唇角,冷笑一声。 这一声冷笑太过刺耳,崔秀萱缓缓转过头,眨了眨眼睛,“侯爷,你笑什么?” 宗凌双臂环胸,望向练兵场,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崔秀萱一顿,没再把头扭回去,而是看着眼前的宗凌。 身形高大,肩膀宽阔,手臂结实,胸肌在布料之下鼓起,十分可观。革带勒出劲瘦的腰肢,双腿笔直修长。 全都遮挡在严严实实的衣料之下。 她挑眉,又看了一眼练兵场上赤身矫健的少年,再度扭头看向宗凌,说道:“侯爷,你把他们练得好壮啊,你呢,你身材如何啊?” 她好像完全忘了不久前宗凌对她的警告,再次直撅撅脱口而出。 第9章 进入账房怀疑 宗凌愣住,似是半天没回过神。 这句话对向来疏冷的男人无疑冲击剧烈。 半晌,他下颌缓缓绷住,脸沉下来:“你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不准再这样和他说话。 崔秀萱咬唇,说道:“这种问题也不可以问哦……” “当然不行。”宗凌眼里尽是匪夷所思。 他警告她没有用处,这人似乎不觉得自己过于孟浪,像是天生不知说话的分寸。 崔秀萱眉眼耷拉下来,幽怨地望着他,理所当然道:“我顺势想到,对你好奇而已呀。” 呵,事到如今,她还掩饰什么? 当他不了解她?她就是太馋他身子,因此旁敲侧击,只等寻到机会对他下手吧! 宗凌眼底莫名波动一下,但很快冷下脸,压低嗓音,无情地告知她,“死心吧,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他转身,不再理会她,走下看台。 只见宗凌走进练兵场,二话不说把方才威风凛凛的四个士兵打得哀嚎连天,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废物。”宗凌道。 “再来,打赢了我,晋一级,另有赏。” 此话一出,这些小兵神色骤变。 有害怕移开视线的,有蠢蠢欲动的,有警惕地观察的。 “将军,我来。” “还有我。” 所有上台比试的人,毫无意外,最后都是被人扛下去的。 “继续练,刚才连我三招都接不住的,扣一个月俸禄。”宗凌走下练兵台。 三招都接不住,大多偷懒耍滑,该罚。 崔秀萱站在看台上,看完全程。 她托腮,眼底隐隐含着欣赏。 夜幕悄然降临,夫妻二人回了府邸。 崔秀萱含情脉脉地看着宗凌离去的背影,才转身回到红英院。 洗漱完,女使们都退了出去,女人闭目躺在床榻上。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突然睁开了双眼,掀开薄薄的床帐,快速换上夜行衣,用布料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翻窗而出。 夜寒如水,崔秀萱骑马再次来到了玄甲军军营。 她武功尚可,躲开这些守卫的士兵不成问题,很快便潜入其中。她跳到距离账房最近的那颗大树上,屏息以待。 账房内还剩一扇窗是明亮的,窗前坐着一道身影,似乎在书写什么。 由于没有开窗,只能看见一道朦胧的轮廓。 许久,那人起身,大概是走到了一个书 架前,放了个东西进去。 之后便是一阵脚步声,窗棂突然被推开,露出了一张脸,是吴若尔。 崔秀萱大喜,暗暗透过窗棂观察内部构造。而就在这一刻,她所在的大树突然咔嚓一声,断裂一根树枝,掉落在地上。 “嗯?”吴若尔快速朝这里看过来,二人在黑夜中对视了一眼。 崔秀萱心如鼓噪,立刻转身,施展轻功飞走。 身后传来吴若尔模糊的声音,她不敢回头,迅速离开军营,回到了侯府。 此时已是深夜,更深露重,她翻窗而入,所幸没有惊醒任何人。 换回寝衣,钻入被褥之中,她长舒一口气。 次日,崔秀萱再次去了军营。 这回守门的士兵看见她,毕恭毕敬地放她进去。 没走几步,她撞见了宗凌。 男人似乎在与人议事,有三两人围在他身侧。崔秀萱注意到其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副将杨柏。 “侯爷。”她乖乖走过去,向他打招呼。 宗凌嗯了一声,脖子都没转动一下,继续与他的下属议事。 崔秀萱弯唇,没多做打扰,福了福身离开了。 冷漠高傲的男人忽而一顿。 他缓缓侧目,看向女人离去的背影,神情僵滞。 她就这么走了? 向来黏人又无理取闹的女人忽然不黏人也不无理取闹了,宗凌难以自控地不自在起来。 他轻咳一声,换了个姿势站立,双手叉腰,试图缓解心中的不自在。 够了,他到底在不自在什么。 宗凌啧一声,收回视线。 忽然,他神情有些不对劲,眉心微拧,他找来容腾,低声道:“把昨日保护夫人的士兵找来。” “是。” 士兵很快赶了过来,躬了躬身道:“将军,你找我何事?” 宗凌问:“夫人昨日都干了些什么?” 士兵想了想,回答说:“夫人昨日说饿了,就带她去营房吃了点东西,然后与营房里的人还有吴先生说了几句话。” 宗凌问道:“是账房里的吴先生?” “是。” “说了什么?” 士兵如实回答。 这时,杨柏嘶一声:“看不出来啊,你夫人社交面很广诶。” 宗凌眸色黑沉,不知在想什么,“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保护好夫人。” “是。” 与此同时,崔秀萱再一次来到营房。 秋池跟在她身后,愁眉苦脸道:“夫人,你让我扛着一坛酒过来作甚,你不喝酒啊。” 崔秀萱正要回答,吴若尔的身影又出现在门口,同营房内小厮道:“给我来一壶酒。” 她立刻走过去,笑道:“吴先生又来喝酒了?” 吴若尔笑了笑,似乎很不好意思:“我这点爱好了。” 崔秀萱回头,指着秋池手中的酒坛道:“这是我父亲放入我嫁妆里的竹叶青,可我不爱喝酒,放在府上也是浪费,就带来给大家一起尝尝。” 吴若尔脸色大变,“夫人,万万使不得啊,我好意思接受夫人的馈赠呢?” 崔秀萱认真道:“是我感谢你们这些年在侯爷身侧为他排忧解难,这都是我该做的,若你不收下,我就要生气了。” 吴若尔挠挠头,轻笑道:“行,夫人,那你随我来,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瞧瞧。” 他将酒坛放在桌面上,同营房里的伙夫厨子道:“你们喝,这是夫人赏赐的竹叶青!” “多谢夫人!” “太好了,我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呢。” 在一阵欢呼声中,崔秀萱与吴若尔进入了账房。 账房内有约莫四五个小房间,吴若尔带着崔秀萱来到最里面那一间房。 这个房间内部结构很简单,除了入门之处,其余四面墙都堆满了账本,在书架上高高垒起。 若是想偷,自然是不可能将所有的账本都偷走。 崔秀萱还在沉思,吴若尔从抽屉里拿出一套器皿,说:“这套酒具是侯爷赐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用,替我交给你父亲。下次我若遇见柳大学士,必然邀请他共饮一杯。” 秋池上前收下了。 崔秀萱仰头望着四面八方的账本,感叹道:“这里的账本真的好多啊,这得做多久啊?” 吴若尔道:“做账本要仔细,还费眼睛,等我这些学徒们下值,我得留在最后给他们收尾。所以啊,我眼睛不太好。” 崔秀萱频频点头,绕着书架在室内游走,问道:“吴先生,我可否向你讨教一下记账之术?我嫁入侯府也有一段时间了,不日便需执掌中馈,我可不想露怯。” 第11章 “这个......” 突然,崔秀萱眼眸一顿,落在其中一本账簿上。 ——董康五年玄甲军军营总账账本,也就是去年。 正是她想要的那一本。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伸手过去触碰。 就在这时,外面面传来一道熟悉而冷漠的男声:“你在做什么?” 第10章 夜色太深(修)这么晚,她来找他…… 是宗凌,崔秀萱瞳孔振动,快速把手收了回去。 下一刻,宗凌从门口走进来,黑而深邃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暗暗涌动探究与压迫。 崔秀萱心尖一颤,立刻面露惊喜,迎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侯爷,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宗凌还没回答,吴若尔走上前,躬了躬身:“将军来了?那关于昨夜账房外的异常现象,还请进来商讨吧。” 异常?崔秀萱无声地握紧掌心。 她凝神不语,宗凌忽的回头看向她,一言不发。 却叫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面上不情不愿地退出去,关好门。 房内,二人面对面坐下。 吴若尔神情严肃:“昨日属下下值时,听见窗外有怪异动静。我推窗看过去,瞧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而后消失了。将军,想必是有刺客溜进来。” 宗凌嗓音冷淡:“真是一帮废物,这么多人,却连一个刺客都防不住。” 吴若尔道:“将军,我见那人轻功了得,转瞬之间无影无踪,绝不是简单的人物啊。依你之见,他是谁的人?” 宗凌不答,反问道:“你可记得那人身上的特征?” 吴若尔无奈摇头:“属下什么都没看清楚,他的身形似乎颇为灵巧娇小。” “我知道了。”宗凌神情平静,他不再多留,起身道:“之后你继续关注这件事情,务必向我实时汇报。” 吴若尔毕恭毕敬道:“是。” 男人迈着长腿,推门而出。 与一旁等待的崔秀萱看了个正着,他拧眉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崔秀萱的神情担忧,依靠在他的身上,“侯爷,是不是有事要发生,你会有危险吗?” 宗凌冷淡看她一眼,“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懂吗?” 崔秀萱缩了缩脖子,“哦。” 二人一同往外走去。 宗凌问道:“刚才路过营房,听见里面的伙夫都在谈论你,你不妨同我说说,这两日都干了些什么?” 崔秀萱的手臂上浮现一层鸡皮疙瘩,她咽了咽口水,立刻这两日做地事如实告知,这才委屈道:“真无聊,侯爷,你什么时候能来陪陪我?” 宗凌不理她,而是道:“你与吴先生关系很好?” 崔秀萱的心突突直跳,脑子飞快转动,眨了眨眼道:“侯爷,我觉得吴先生和我爹好像啊。” 宗凌似是无语:“……哪里像?” 崔秀萱煞有其事道:“吴先生和我爹一样都很爱喝酒啊。我便想起之前,我爹把竹叶青放进了我的嫁妆,正愁没处使呢,这不就派上用场了,我是在帮你笼络人心呀。” 宗凌道:“哦?” 崔秀萱脸上浮现两抹绯红:“我还想向吴先生学习记账之术,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我笨呢。” 宗凌却道:“吴先生平日里很忙,未必有这个时间。你若真想学,可以去找祖母。她一个人清净无趣,你去找她,她会很开心。” 崔秀萱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紧紧抱住他的胳膊,还把头牢牢粘在上面,“我不要走,我走了,想你了可怎么办?” 宗凌:“……” 之后的几天,崔秀萱倒是安分,不敢有任何行动。平日里不是去练兵场找宗凌,就是在屋子里缝制香囊。 她恍惚间竟觉得这日子真是悠闲快活。 ——如果不需要执行任务的话。 这天她同秋池在院子里放风筝。秋池跺跺脚,仰头叹息道:“哎呀,这风筝挂树上了,夫人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下来。” 崔秀萱弯唇浅笑:“行。” 她站在原地等候,看秋池上蹿下跳,噗嗤笑出声。 此时,一个士兵路过她身侧。她掌心一重,士兵经过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崔秀萱浑身一僵,缓缓把纸条藏进袖口里,朗声道:“秋池,我有点冷,进去拿披风,等等我。” 秋池道:“夫人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崔秀萱道:“不必了,我自己去拿,你摘风筝下来吧。” 她转身走进屋子里,从衣袖里抽出那张纸条,用指尖卷开。 里面包着半颗药丸。 这个药丸她很熟悉,是她体内蛊毒的解药。 但是只有半颗,崔秀萱狐疑地吞下去,垂眸去看纸条上的内容: “这里是半颗解药,你先服下,七日内,我要得到去年的总账账本,会将另外半颗给你。” 崔秀萱心头一紧。 思及这几日她按兵不动,除却不想惊动宗凌,还有一个原因。 她和吴若尔根本不熟,不知道以什么借口再次接近他。 这时,秋池跑进来了,嘴里叫唤道:“夫人,我捡到了!” 崔秀萱指尖一颤,快速将纸条扔进炭炉里,转眸笑道:“那我们继续吧。” * 夜幕悄然降临。 崔秀萱向来与宗凌一同回府,二人坐在马车上,偶尔交谈几句也是她主动。 下了马车,她独身一人回到红英院。 懒懒坐在妆镜前,她抬手握住发钗,正要拆卸。忽的女使前来通传,“夫人,老夫人要见你。” 崔秀萱面露诧异:“好,我知道了。” 她停下拆卸的动作,稍作整理,起身去文碧院。 老夫人张氏卧在小榻上,下身盖着棉被,手里捧着一本书,头也不抬道:“来了?” 这副模样,崔秀萱莫名想到一个人。 她蹙眉,这瞧不起人的样子是祖传的吧? 她福了福身,在老夫人身侧的椅子坐下,温声道:“祖母,你找我何事?” 老夫人关上书,仰头叹息一声:“过几日就是除夕夜,又一年过去,我真是老了。” “说什么呢,你一定能长命百岁。”崔秀萱笑道,她视线突然一顿,落在老夫人鼻梁上的透明镜片上,神色难辨。 老夫人叮嘱道:“往年都是我同凌儿一起参加宫宴,如今他既已成家,此次除夕宫宴,你们夫妻一起吧。” “好,我知道了。”崔秀萱颔首,目光在老夫人脸上打转。 老夫人忽的摘下镜片,放在一旁,说道:“自你嫁过来后,便一直与凌儿分房而住。你是怎么想的呢?” 崔秀萱一愣,用手帕拭泪,哽咽道:“夫妻自然是要住一起的。” 老夫人颔首道:“你说得没错,有哪对夫妻是分房而住呢,这样肯定会出问题。我看你们找个合适的日子,搬一块住吧。” 崔秀萱羞答答道:“是,都听祖母的。” 老夫人颔首,显然颇为满意她的回答。 她抬眸,注意到崔秀萱正死死盯着她身侧的桌案,问道:“怎么了?” 崔秀萱指着一旁的透明镜片,一脸茫然:“祖母,这是什么啊?” 老夫人扭头,视线落在镜片上,笑了笑道:“这是之前凌儿送我的西洋镜片。戴上这个,看书就不累眼了。” 崔秀萱跃跃欲试,“我可以试试吗?” 老夫人道:“当然啦,不过你戴上和我戴上,效果应该不太一样。” 崔秀萱起身走过去,拿起镜片戴在鼻梁上,怪异地蹙眉:“好晕啊。” 老夫人笑道:“傻孩子,你眼睛是好的,当然不适合戴这个。” 崔秀萱了然道:“那眼睛不好的人,带上这个的话,就可以清楚视物了?” 老夫人想了想,颔首道:“应该是的,不过姝姗,你问这个做什么?” 崔秀萱放下镜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缓缓道:“这几日我发现侯爷军营里的账房先生眼睛不好,每回看账本就很疲惫。我想或许这个会适合他。” 老夫人意味深长道:“吴若尔吗?你与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崔秀萱怯怯看她一眼,“祖母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没什么能为侯爷做的,只想为他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老夫人道:“你别紧张,我也是提醒你一句,毕竟你已为人妇,凡事还需要三思而后行。”她一敲脑袋,说道:“你这一说,我倒想到一事。阿银,库房里还有一副镜片,你去拿来吧。” 阿银退下,道:“是。” 崔秀萱缓缓弯起唇角:“那就多谢祖母了。” 她拿了镜片,又与老夫人唠了几句,离开了文碧院。 夜凉如水,她走在幽暗小径上,脚步忽而停下。 秋池蹙眉问道:“夫人,我们不回去吗?” 崔秀萱垂眸看一眼手中的镜片,说道:“我们去一趟青玉院吧,我有事与侯爷说。” 第12章 秋池面露诧异,顿了顿,并没多问,低声道:“是。” 二人抬腿往宗凌的住处走,远远见容腾守在门口。 容腾脸色一变,“夫人,这么晚了你……” 他咬牙:“我进去通传一声。” 很快他又走出来,冷静地让道放行,低声道:“夫人,里面请。” 崔秀萱颔首,迈过门槛走进去。 宗凌正坐在桌案后,身穿一件白色单薄寝衣,应当是沐浴过后。 他似是在写些什么,头也没抬一下,嗓音冷淡:“你有事?” 崔秀萱走到桌案旁,若无其事地自身后圈住他的脖颈,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嗓音娇柔,“侯爷,你是要睡了吗?” 女人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这样静谧无人的夜,很容易想到一些旁的事,尤其此刻抱住他的是一个极其大胆轻浮的女人。 很明显,看似问他是否就寝,实则旁敲侧击找机会睡他。 她死心吧。 宗凌放下笔,直挺的腰板一动不动。若崔秀萱是一根柔软的柳条,那此刻的宗凌就是一根笔挺的松树。 男人面无表情略带讥讽:“有事就说,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崔秀萱长睫眨了眨,扭了扭腰肢,又凑过去贴住他的耳根,柔声说道:“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和你说一下吧。我方才在祖母那里拿了一副西洋镜片,准备送给吴先生。” 女人的手已经顺着他的锁骨,移动到胸口。指尖细白,擦过宽阔紧实的胸肌,风。流而香。艳。 宗凌的视线就落在上面,眉心越拧越深,立刻握住她的手腕,挪远了。 他嗓音忽的沉重,带有警告:“你别乱动。” 男人的掌心滚烫,粗粝磨人,崔秀萱被烧得哆嗦一下,那炙热鼻息铺洒在她的指尖,快要把她融化了。 拽了拽,没办法挣脱他的手掌,她只好起身,换了个姿势贴住他,娇俏道:“好不好呀?”同时不动声色观察他。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特地来同宗凌说这件事,麻烦。不过如今宗凌对她起疑,绝不可擅自行动。 宗凌冷着俊容,意有所指:“这么晚了,就只是为了和我说这种事?不想干点别的?” ……他是对她的身份起疑了? 崔秀萱微微蹙眉,自认为没露出什么马脚。 那他是在嘲讽什么? 女人又凑近了点他,呼吸也铺撒在他的颈间,嗓音委屈而黏人,“嗯。” 宗凌身躯微僵,再度拧起眉心,薄唇里蹦出几个字,似是不耐,厌恶她的靠近,“用不着和我说,你想去便去。” 崔秀萱面露欣喜:“真的吗?” 宗凌垂眸,修长手指拿起房才的那本书,嗓音平静,眉眼漠然,不给她一个眼神,“嗯。” 崔秀萱心满意足,猛然起身,福了福身,“妾身退下了。” 她转身往外走,丰盈窈窕的身姿逐渐远去。半点无方才的纠缠留恋,倒有几分迫不及待。 宗凌抬眸看她一眼,神情犹疑。 室内恢复平静,香炉袅袅,模糊了男人硬郎面容。 修长冷白的手指执笔落下几个字,他薄唇紧绷,眉弓压低,落下阴霾的阴影。 忽的置下毛笔,男人冷白手背青筋猛然虬起,性感禁欲,没入一丝不苟的袖口。 “来人。”宗凌下颌紧绷,嗓音低哑,“叫水,本侯要沐浴。” 踱步而入的容腾惊讶道:“侯爷,你方才沐浴过了。” 宗凌神情冷漠,睇去警告的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容腾迅速低垂眉眼,恭顺地退下去,“是。” 屋内的男人在摇曳灯烛里长舒一口气,他面无表情垂眸,望一眼那势不可挡的弧度,黑沉深邃的眼底浮动隐晦的侵略性。 第11章 流言门被锁了 次日,崔秀萱再次进入了军营账房内。 “吴先生,我从祖母那里拿来了一副镜片,说是用了不易累眼。”崔秀萱抬手,自秋池手中接过镜片,递给吴若尔。 “这是自西洋而来的镜片吧,之前便有所耳闻,只是我人微言轻,没机会用。”吴若尔抚了抚胡须,若有所思地注视她,“夫人这是……” 崔秀萱打断他的话,把镜片放在他的鼻梁上,“你快试试。” 男人的视线透过镜片望向她,顿时皱眉道:“好晕。” 崔秀萱歪头,“怎么会?我见老夫人便用得很好。” 吴若尔思忖片刻,说道:“夫人,鄙人感谢你的好意,但我应该不适合戴这副镜片。” 崔秀萱眸色闪了闪,意识到什么。她眉眼压低,指尖抬起,自掌心弹出一物,嵌入一旁的书架底部。 书架发生轻微的晃动。 她抿唇,漆黑眼珠转了回来。 吴若尔正一瞬不瞬盯着她,这副不适配的镜片牢牢放在鼻梁之上,闪动的弧光冰冷而危险。 崔秀萱心头一紧,弯唇道:“吴先生,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吴若尔不语,视线模糊,他眩晕到想要干呕。 可他没有把镜片摘下来。 曾经有一本书介绍过这种西洋的镜片。此镜片分为两种,一种可视远物,一种可视近物。 他佩戴的是视近物的镜片,所以感到不适。 此刻,正因为他视线模糊,忽然发觉面前这个女人的身形眼熟。 居然很像那夜的刺客。 吴若尔紧盯她,缓缓开口,“夫人,你为何送我这副镜片?” 崔秀萱颤了颤睫毛,脸颊浮现红晕:“其实……是想向你讨教理财之术呢。” “夫人勤奋好学,不惜向我这卑贱之人讨教理财之术,我很钦佩。”吴若尔直直朝她走来,嗓音掷地有声:“可我为何觉得,夫人对我的账本更加感兴趣。” 崔秀萱面露困惑:“吴先生,你这是因果颠倒。正是对账本感兴趣,我才对理财感兴趣呀。” 吴若尔已行至崔秀萱身前,沉声道:“是吗?” 他突然出手,击向崔秀萱的胸口。 崔秀萱惊呼一声,“吴先生,你、你这是做什么?!” 她猛然闭上眼,浑身哆嗦,一动不动。 掌风逼人,吴若尔的掌心在距离她胸口一寸的位置停下,掀起她胸口垂落的一根发丝,男人嗓音平静:“冒犯了。” 崔秀萱缓缓睁眼,眸光湿润,气愤又委屈,她咬唇,正要开口—— 二人身侧的书架发出轻微的响声,“嘎吱嘎吱”,一阵微风掀起耳边的碎发,书架缓慢地倒下来,速度越来越快。 “小心!”吴若尔一惊,扭头看向崔秀萱。女人一脸惊慌,纤弱手臂颤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迅速移动,用身体挡在了她的上方,书架在他上方轰然倒塌。 崔秀萱目光恍惚,倒在满屋狼藉之中。 外面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什么动静?” “好像是账房里传来的,进去看看。”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隔扇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 账房内,吴若尔牢牢护住身下的崔秀萱,眉心紧皱,“你无碍吧?” 围观者顿时神情各异,面面相觑。 直到秋池哽咽道:“你们在干什么?快进来救人啊。” 众人似是才反应过来,“噢噢,好,大家动作快点!” 账本散落一地,他们先是把书架搬起来,而后搀扶崔秀萱站了起来。 “夫人,你可有受伤?”秋池抱住崔秀萱,紧张地上下打量她。 崔秀萱缓缓摇头,忽而瞪了一眼狼狈的吴若尔,眼圈泛红,快步离开了这里。 吴若尔猛然叹息一声,头疼不已。 他方才是着魔了?居然将柔弱的夫人和那鬼魅般的刺客联系在一起? 在地上赖了一会儿,才有相熟之人走过来,“老吴,我扶你起来。” “行。”他嗓音闷闷。 * 崔秀萱步履匆匆回到宗凌的住处,坐在圆桌前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她今日本想借书架倒塌之时将账本偷天换日,不想出了这样的差错。 她神情凝重,这招不能再用了,得换个法子。 到了夜里,崔秀萱照例在房里等宗凌一起归家,等了很久不见人影。 容腾忽的出现在眼前,躬身道:“夫人,今日侯爷公务繁忙,你先回去吧。” “好吧。”崔秀萱一脸失落,叮嘱道,“那让侯爷不要太辛苦哦。” 马车载着她往侯府方向去,回到红英院,她躺在美人榻上,秋池跪在一旁,掀起她的衣袖,露出雪白胳膊上的青紫,蹙眉道:“夫人你等着,我去拿点药膏。” 崔秀萱垂眸看了眼,“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秋池啊了一声,“不成,这多难看啊。” 她跨过门槛,推门而出,听见外面有人窃窃私语,脚步停住。 “你听说了吗,今日夫人去见军营里的账房先生,两个人……抱一起啦!” 第13章 “衣冠不整的呀,啧啧啧,有伤风化。” “若是侯爷知晓会如何?侯爷那般冷酷,眼里容不下脏东西的,夫人怕是——” “你们嚼什么舌根呢?!” 秋池猛然打断他们的话,双眸狠狠一扫而过。 易水和她相看个正着,忽的冲她一笑,“秋池,这事……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秋池难以置信,她厉声道:“乱嚼舌根的都掌嘴二十,易水,你在一旁盯着。” 易水神情严肃,“是。” 另两人面露惊慌,“秋池姑姑我们……” “闭嘴,再狡辩,掌嘴三十。” “……知道了。” 秋池瞪他们一眼,哒哒哒离开了。 “啪啪啪”的掌掴声响起,易水忽的道:“行了,歇会儿吧。” 双颊红肿的女使面露感激,“多谢易水姑姑。” 易水的视线落在她们身上,嗓音淡淡,“主子的事休要妄言,自个心里心里有数就行。” 二位女使噤声,面面相觑。 易水丢下一句,“去去去,别叫我听见,惹来诸多事端。” 门啪嗒一声关上,女使们神情古怪,再度窃窃私语。 卧房内,易水行至崔秀萱身前,动作恭敬地跪下,“夫人,这此的任务想必很艰难,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助到你。” 崔秀萱笑道:“目前来说很顺利,我暂时不需要。” 易水道:“可你有所不知,方才我听见他们在嚼舌根,说你与吴若尔的种种。这样怎么能行,没完成任务就被发现,不就功亏一篑了。” 崔秀萱缓缓扬眉,“发现什么?” “你和吴若尔的私情啊。我知道,你是想引诱他,从而偷窃账本。” 崔秀萱被她眼中的认真逗笑,她未曾反驳,而是沉声问:“那我该怎么办?” 易水道:“下回你与吴若尔见面,把我带上吧。你同他苟合,我来给你把门。” 崔秀萱笑容微妙:“谢谢你,易水。” 易水眼眸一亮,似是还要再说,这时,外面有人禀报,说是侯爷来了。 崔秀萱立刻道:“快快,让他进来。”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宗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卧房内。 秋池紧随其后,搬了张椅子摆放在美人榻边。 宗凌坐下后,崔秀萱照例撒娇道:“侯爷,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人了呢。” 宗凌开口,他嗓音自带冷感,“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吴若尔,你——” “侯爷你千万不要误会夫人啊!”易水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夫人与吴先生清清白白,多次去账房只是为了讨教理财之术,绝对绝对不是有红杏出墙的想法。侯爷你平日里多来陪陪夫人吧,我瞧夫人一个人无所事事,真的好生寂寞呢。” 秋池 慌张道:“你在说什么?” 如今本就流言四起,这般说话不是在煽风点火吗? 她望向宗凌,立刻道:“侯爷,夫人对你的心你还不清楚吗?” 易水道:“是啊,夫人对你日思夜想,这几日才好一些,大抵是你准许她去军营的缘故,真不知道军营里有什么有趣的人,叫夫人开怀。” “你!”秋池气急,慌乱地看向宗凌。 宗凌正坐于美人榻旁,居高临下,俊容冷硬,眼眸冷沉逼人。 她心如鼓噪,缓缓摇头,哀求道:“侯爷,夫人她不是这种……” 男人忽的冷冷开口:“柳姝姗,你屋里什么时候有这么爱嚼舌根的女使了?” 易水脸色骤变。 始终在一旁看戏的崔秀萱眸色忽的闪了闪,掌心不自觉攥紧。 他……信她? 女人垂眸沉默片刻。 复抬起潋滟双眸,眼底满是困惑:“什么嚼舌根?侯爷,易水说得很对,嗯……你放心吧,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绝对不会红杏出墙。” “夫人!”面对这样一位呆头呆脑的主子,秋池实在焦心不已,忙不迭将今日的流言一字不落地解释清楚。 “什么?”崔秀萱似是终于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望着易水,“你为何……” 宗凌面无表情睇她一眼,薄唇紧抿,似是无语。 他又垂眸,冷冷看向地下跪着的女使,“本侯不相信任何流言,只相信证据,你有何证据?” 易水脸色煞白,“我、我……” 宗凌转而说道:“我记得,你是柳姝姗的奶娘?” 易水瑟缩一下,没说话。 宗凌淡淡看她一眼,“我问你话。” 易水顿时说话都不利索了:“是,我是!侯爷你有何吩咐?” 一个奶娘,却作出构陷主子的事情。 宗凌若有所思,说道:“容腾,把她带下去,从她嘴里弄出点东西。” “是。”容腾走上前,将打着颤的女使往外拖行。 易水这才知道中了崔秀萱的计,尖叫着不从,嘴里似乎要说出些什么。 崔秀萱突然看向她,两个人在空气中对视。 易水清晰地看见崔秀萱做了个嘴型。 ——柳姝姗。 她瞳孔振动,瞬间安静了下来,没了气般任人拖拽。 屋内的下人们纷纷退下去,门悄然合上。 烛火摇曳,只余美人榻上一卧一坐夫妻二人。 崔秀萱卧于榻上,身段妖娆丰润,烛火几乎照透她薄白的肌肤。 榻边的男人俊容冷硬,神情冷漠而傲慢。 二人漆黑的影子彼此纠缠。 宗凌似才回过神,忽的起身。 室内唯他们二人,衣料窸窣惹耳,他修长挺拔的身姿立于她面前,嗓音冷淡:“今日吴先生前来寻我,已交代清楚事情原委。方才特随我入府,前来向你致歉,你见一面吧。” 崔秀萱愣住,男人神情淡漠,已准备离去,他长腿行至走到门口停住,修长手指触碰门扇,推了推,哐啷几声响,门纹丝不动。 宗凌拧眉,后撤一步,垂眸看去。 门被人自外头锁住了。 第12章 共眠(修)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是她锁的。 这个念头自脑海迅速浮现,宗凌回头,恰巧与崔秀萱对个正着。 崔秀萱凝眸,自也发现不对劲,视线避开男人怪异的目光,落在纹丝不动的门鞘上。 门居然被锁住了。 她顿时思及上回与老夫人的交谈,心中了然——是老夫人叫人锁的。 此刻更深露重,一男一女独处一室,徒惹夜色缠绵。 男人肩宽窄腰,高大的身体立于圆月之下,侧脸棱角分明。 崔秀萱意动片刻,睫毛眨了眨。 既老夫人正有此意,那今夜就把他睡了。 早睡晚睡都得睡,就现在吧。 她猛然站起身,扯开腰带,哗一下外衫落地,露出里面的白薄寝衣。裹住她丰润窈窕的身姿。 宗凌瞳孔骤缩,神情冷硬,僵站于原地。 崔秀萱雀跃走过去,纤细柔荑勾住他的脖颈,丰润贴住他坚硬胸膛,似夜间媚妖。 她弯唇,“侯爷,夜深了,我们就寝吧。” 宗凌被撞得上身往后倾斜,下颌紧绷,注视眼前失控的一切,自薄唇中蹦出一字,“你……” 他正要后退,劲瘦腰肢被猛然抱住,灵巧的手指顺着肌肉线条滑至腰间,不顾他的挣扎,黏黏糊糊解他的腰带。 果然是她锁的! 原本还有些许怀疑,此刻彻底笃定。 啧,她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 锁起门,莫非是想和他做上三天三夜才满足? 宗凌猛然握住她的手腕,黑着脸道:“你撒手。” 崔秀萱立刻撒手,却往他身上一蹦,挂在他身上,扒拉他的衣襟,露出里面的精致锁骨。 今晚一定将他睡了! 二人手舞足蹈地折腾,宗凌不断后退,被逼退至门边上,大掌制止她动作,又对着门大叫,“开门!” 无人回答,甚至他能感觉到外面空无一人。 好得很,居然提前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衣襟忽的被扯下,露出结实饱满的胸肌,男人瞳孔颤动,挣扎道:“不准碰我!” “侯爷。”崔秀萱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狂野地扯他的衣服。 这时,她的臋被顶住。 她瞪圆双眼,动作稍作停顿,下一刻整个人跌倒下来,趔趄几步。宗凌用力扣住她的手腕,神情凛然,“住手!” 崔秀萱一惊,眨巴眨巴双眸,不知所措,“你……” 男人拧眉,眉弓之下一片阴霾,漆黑眼底浮动浓重的侵略欲,猛然抬腿逼近。她只得不断后推,直至被抵到墙面。 挺拔高大的黑影落在那张雪白脸庞上,男人喉结滚了滚,逼人视线自上而下打量她,似把她剥。光。 这陌生的模样,崔秀萱心尖颤了颤,肌肤浮现一层鸡皮疙瘩,心生不安,又浑身发烫。 第14章 宗凌眸色沉沉,直接把她扔到了床上。 床榻上铺着冰凉绸缎,难解肌肤不断散发的炙热,崔秀萱深吸一口气,终于…… 下一刻,她的两只手被攥住,宗凌不知何时解了腰带,俯身把她两只手捆住了。 诶……? 崔秀萱瞪圆双眼,他他他玩这么花?捆。绑? 宗凌捆完她的双手,又用被褥推着她滚了一圈,被褥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个粽子。 做完这一切,他语气不耐,“老实点。” 崔秀萱动弹不得,明亮双眸探出被褥往外看。宗凌的下颌紧紧绷住,神情冷静,冷静到了不正常。 他指尖解开衣服,在她身侧躺下,闭目睡去。 ……他真的睡过去了。 崔秀萱蹙眉,可是刚才明明…… 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好硬,好有份量。 现在却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又等了等,确定宗凌真的不打算对她做什么,只好遗憾入睡。 次日起床,宗凌已经离开了。 秋池端着一碗燕窝,一脸欣慰的走进来,“夫人,你补补身子。” 崔秀萱没说出昨夜的真相,以免戳破她美好的幻想。 梳洗打扮完,崔秀萱带着秋池红英院离开,转角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吴若尔缅着脸笑道:“夫人,昨夜你睡得可好?” 崔秀萱眼底闪过诧异,她立刻收敛情绪,哼一声,板着脸就要从他身侧离开。 吴若尔步履不停地追上来,“夫人,还没有为昨日之事跟你道歉,这就是一场误会。” 崔秀萱眸色闪了闪,冷着嗓音道:“能有什么误会?” 吴若尔拉过她,小声道:“夫人,你听我说,昨日我会那样对你,是因为你长得很像一个刺客。” 崔秀萱的脖颈处顿时浮现一层鸡皮疙瘩,她脚步放缓,语气透露着困惑,“你说什么?” 吴若尔终于赶到她身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附耳低声道:“我实话和你说了吧,这几日军营里出现了一个刺客,与夫人的身形颇有些相似。那日我真是着魔了,居然对夫人出手试探,失礼失礼,求夫人宽恕。”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一时没说话。 吴若尔以为她 不信,继续道:“将军也知道这事,你若不相信,自可以去问问他。” 崔秀萱缓缓蹙眉,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是啊。” 崔秀萱伸手绞着手帕,一脸担忧,“那刺客可有伤人啊?” 吴若尔长吐一口气,粲然一笑,“多谢夫人关心,不曾伤害我。夫人心中有气,我自认理亏,上回你说想学理财之术,我愿倾囊相授。得了空,便来账房找我就是。” 崔秀萱缓缓弯唇,雀跃道:“那就多谢吴先生了,我今日便得空。” “行,走吧。” 时辰不早,两个人同乘马车去军营。 马车上,吴若尔还在不断道歉。 “无碍。”崔秀萱体贴一笑,却默默紧咬住牙关。 第一次行动,她就险些暴露。 潜伏在宗凌这个敏锐多疑的男人身侧窃取情报,比过去的每一个任务难多了。 往后她需得更加小心行事才行。 抵达目的地后,他们直接去了账房。 吴若尔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算盘,问道:“会用算盘吗?” 崔秀萱点头。 吴若尔又从书架里取出两本账本,说道:“你先尝试一下对账,只要是平账就没问题,这是基础功,你先学。” 崔秀萱认真颔首,指尖翻开账本,拨动起算盘。 一时间,房内充斥着算盘声和翻动账簿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崔秀萱缓缓抬起头,瞧见吴若尔坐在椅子上,紧皱眉心,垂眸拿起毛笔写写画画。 她默默摸向怀里那本造假的账本。 她先偷天换日,把真账本偷出来。 不过,如今房里有两个人,不可妄自行动,若是吴若尔能出去就好了。 正思忖时,账房内的隔扇门嘎吱一声,半开的门缝内,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师傅,你出来一下。” 吴若尔抬起头,立刻起身走向门口,停住,“梦松,找我何事?” 琐碎的交谈声在门外响起,崔秀萱抬眸看过去。 两个人就站在门槛两侧说话,距离太近。 没多久,吴若尔嘎吱一声关上门,抬腿走向她,轻声问:“账平了吗?” “嗯。”崔秀萱颔首,将账本规规矩矩地交给他。 吴若尔舔了一下指尖,熟练地翻了两下,啪一声关上,“没问题。” 两厢对视,安静片刻,崔秀萱便知自己该走了,主动道:“今日学成,我就先走了,明日再来。” 吴若尔笑道:“行。” 崔秀萱福了福身,推门而出。 她脑子快速转动,思忖调换真假账本的办法。 拐角处,她突然撞上一个人,不得不往后震几步。 一双阴鸷的眼眸撕开她的视野,少年的眼底尽是没来得及收回厌恶和轻狂张扬。 这少年快速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道,“抱歉,夫人。” 声音有几分耳熟,崔秀萱想起来,此人是刚才进账房里找吴若尔的少年,好像叫梦松。 她淡淡颔首,和他擦肩而过。 出了账房,秋池忽的拉住她的衣袖,支支吾吾道:“夫人,你以后就别来这里了好不好?” 崔秀萱回首:“怎么?” 秋池扭捏道:“这里的人,都在传你和吴先生有一腿。” 崔秀萱愣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只是在书架倒塌时,抱了一下。 为何会传成“有一腿”? 她蹙眉,根据她多年的经验,此事不对劲。 “诶,夫人。”身侧的秋池脸色一变,抬手抚摸她的耳垂,“我娘留给我的耳坠呢,掉了,掉哪里去了?” 崔秀萱沉吟片刻,道:“应当是你刚才打盹的时候蹭出来的,不如去账房找一找?” 秋池小脸瞬间涨红:“夫、夫人,我,我就睡了一小会啊。” 崔秀萱微笑:“回去拿吧,毕竟是你娘的东西,弄丢了可怎么办。” 两个人转身,原路返回。 行至一半,撞见二人在窃窃私语。 他们背对着她,浑然不知正主就在身后。 “我看得清清楚楚,出来的时候衣服很乱,脸上的胭脂也花了……太明目张胆了!” “那柳氏一看就是轻浮之人,不得左勾搭一个右抱另一个,啧啧啧。” “等着看吧,将军冷厉治下,绝不会轻饶她。” “等将军惩罚?不如我们先……” 两个人滔滔不绝地吐露恶毒之语,秋池咬牙,好几次都要张嘴制止,被崔秀萱拦住了。 她神情晦暗难辨,不知在想什么。 那二人越说越离谱,又道:“她那长相,一双眼睛勾了魂似的,岂会安分?今日勾搭了吴先生,下回指不定就勾搭上杨副将了……” 崔秀萱听够了,正准备走过去。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漠熟悉的男声:“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第13章 她心思倒开阔执掌中馈 崔秀萱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宗凌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冷硬俊容在树荫底掩映,明暗分明,棱角锋利。 她弯唇,嗓音娇媚:“侯爷,秋池有东西落在账房了,我们正要回去拿。” 宗凌微微眯眸,抿唇不语。 二人的说话声并不算大,已然叫前面两个嘴碎的下人听见。 他们脸色顿时煞白,如一张死人脸,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求将军、夫人息怒,息怒啊!” 崔秀萱侧目看他们一眼,又转头对宗凌道:“侯爷可否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宗凌轻垂眼睫,眼底情绪隐晦。他视线瞥向一侧,嗓音冷淡:“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跪在地上的人双腿打着摆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宗凌不怒自威:“说。” “将军……”听那人的声音,几乎快哭出来,就这样呜呜咽咽的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说完之后,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面上。 崔秀萱的神情变都没变一下,回头对宗凌微微一笑。 宗凌眸色微沉,望向崔秀萱,慢条斯理道:“是他们说得这样吗?” 崔秀萱瞪圆双眼,咬唇道:“侯爷,你居然质疑我对你的爱?” 宗凌面无表情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能证明?” 崔秀萱微微启唇,眨了眨眼睫。 不对,他昨天不是这样说的。 今日是怎么了? 她抬腿靠近他,眼睛亮晶晶的,仰头道问:“亲你一口能证明吗?然后我们立马就回去行夫妻之礼。” “……” 第15章 宗凌脸一黑,“你少趁虚而入。” 崔秀萱弯唇,蓦然抱住他的胳膊,嗓音甜丝丝的:“你相信我啊。只要你相信就好啦,别人怎么想的我才不管呢。” 若不是要完成任务,宗凌的看法她也不在意。 宗凌唇线蓦然一绷。 他眉眼压低,黑沉晦暗的视线在她脸上盘旋,复缓缓移开。 崔秀萱却松开了手,说道:“那我就先过去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宗凌不语,崔秀萱蹙眉,又问了一遍。宗凌漫不经心嗯一声,女人才放心离去。 宗凌站立于树荫之下,身形修长挺拔。 今日早有人向他禀明流言之事。 可他向来不在意这等危言耸听的传闻,只等这阵公务繁忙后,一并处理了。 今日却被他亲自撞见,他脑海不断浮现方才他出手试探,柳氏眉眼内的平静淡然。 男人眼睫压低,静立不动。 她肤浅、庸俗,心思意外的开阔沉稳。 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只要你相信就好了!”……宗凌唇角一绷,哼,也不害躁。 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始终不敢抬头,甚至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异味。 宗凌开口道:“处理掉。” 容腾头垂得低低的:“是。” 宗凌抬眸,望向远方那抹越来越小的身影,说道:“你散播消息出去,夫人预备明年执掌中馈,故而去吴先生那里学算账,这是我与老夫人亲自首肯的事。” 容腾脸色微变,侯爷之前不是说……说过段时间再管这事么?为何突然…… 不敢多想,他回答道:“知道了。” 次日一早,容腾提着一箱黄金走进账房,送去夫人的拜师礼。 宗凌命亲卫送拜师礼,又亲自处置了那两名嘴碎的下人,杀鸡儆猴。 这样明显的站队,让那些不堪入耳的 流言平息下来。 * 崔秀萱发现今天吴若尔心情特别好,询问他问题,还特地走过来和她解释,解释完又问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都是匆忙说两句就火急火燎地勾头拨算盘了。 “咦,为什么位置不对?”崔秀萱走到书架前,准备把手里的账本放回原位。 可是她发现昨日和今日账本的摆放位置完全不同。 吴若尔道:“现在是特殊时期,昨夜我挑灯把位置换掉了,今后每日都会换。” 这间房四面八方都是账本,垒得极高,找起账本十分麻烦。现在位置换了,崔秀萱一眼扫过去,根本找不着北。更别提她需要的那本总账账本。 正思忖着,吴若尔道:“你要拿什么账本就同我说,我拿给你。” 崔秀萱面露惊讶:“这些账本除了名称不同,模样几乎相同,你是如何记得?” 吴若尔笑道:“我记在册子上面了,方法也不难,你一看便知。” 崔秀萱夸赞道:“听上去真好厉害,我从不曾知晓还有这种法子。术业有专攻,这事恐怕侯爷都不明白,我能看看吗?” 吴若尔咧嘴一笑,似乎被夸得头昏脑胀了。他迅速掏出那小册子,放在桌案上。 崔秀萱接过,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梦松的脸出现在门口,他问道:“师傅,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你能不能教教我?” 吴若尔却显得很不耐烦:“你怎么又不懂,之前几年都白教你了是不是?去去去,自己再想一刻钟,别什么事都来找我。” 梦松浑身一僵,唇紧绷住。 吴若尔:“还不快出去!” 梦松低低道:“是。” 他沉沉的目光望向房内,转眸扫向崔秀萱,眼神恶毒而阴鸷,随后手劲儿颇重的关上了门。 吴若尔:“嘿,这孩子!” 崔秀萱道:“你们关系一直很好,这是怎么了?” 吴若尔哼一声:“我是真后悔同旁人说这孩子有天赋,这几日都不知道为何,老拉着我问一些入门的基础知识。我含辛茹苦培育的学生,把知识一概还给我了,我能不气吗!” 崔秀萱蹙眉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吴先生,你们好好沟通一下,不要损失这样一个好苗子,你一直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 吴若尔嘟囔道:“哪有师傅去哄徒儿的道理。” 崔秀萱笑道:“不是让你哄他,只需你主动去找一次,他一定开心得不行,和你握手言和。” 吴若尔沉默片刻,慢吞吞往门口挪动:“得,刚巧有个东西放他那里忘拿了,我瞧瞧。” 隔扇门咔嚓一声合上,崔秀萱立刻收回视线,垂眸翻看手中的小册子。 之前董康五年的总账账本是放在东面的书架,现在换了位置后……崔秀萱往西面走去,手指搭在西面的书架上,视线由上至下搜寻。 她蹙眉,快速翻看手里的小册子,第一排没有,第二排也没有,在哪里呢……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像警钟一般,告诫她所剩时间有限。 崔秀萱眼神愈发沉静,视线落在书架第六排。 ……找到了! 她的手搭在那本熟悉的账本上面,正要抽出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嘈杂的脚步声进入室内。 账房门口,吴若尔脚步停住,面露狐疑,“夫人,你在干嘛呢?” 崔秀萱回头,嘴里抱怨:“这算法好难啊,我一点都看不懂。” 吴若尔笑道:“这个公式寻常人三天两头摸不透的,你不必气馁。” 崔秀萱哦一声,她这才发现不止吴若尔,梦松也跟着回来了。瞧师徒二人的神色,关系似是缓和不少。 她不得不再次远离书架。 再等一个时机吧。她眸色微变,等她调换了账本,就可以继续下一步…… 此时吴若尔道:“梦松,你今后就坐在夫人身侧,夫人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教一教她。” 梦松老实巴交道:“是。” 崔秀萱抬步坐回自己的桌案前,很快,梦松在对面坐下。 她没搭理梦松,兀自一人翻看手中的账本。 砰一声,视野里突然多了个茶杯,梦松的声音传来:“夫人,我给你倒了一杯茶,不要太辛苦。” 崔秀萱扬眉,抬眸看过去,瞧见梦松僵硬地弯起唇,颇为和善的望着她。 “……”她眸色闪了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复而拨弄手中的算盘,“谢谢。” 梦松抿唇,很突兀的开口:“夫人,我瞧见你的指腹都红了,要不你休息一会儿,我可以给你按摩一下。” 崔秀萱神情颇为意外:“你还会按摩?” 梦松垂眸,嗓音含笑:“我以前经常给我师傅按摩,手法还算精湛。” “好啊。”崔秀萱弯唇,停下动作,将手伸出去。 少年握住她的手,动作轻柔,打了几圈,指骨的酸痛还真缓解不少。 “算账本就要细心耐心,不可操之过急,我见夫人性格急躁了点……” 崔秀萱语气柔软:“你真是体贴。” 梦松身躯一僵,低低开口:“夫人,你这样累着自己,我会心疼的……” 崔秀萱托起下巴,神情困惑,“梦松,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梦松从善如流,左右扫视,神情认真地望向她:“什么声音啊?” 崔秀萱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声音。” 梦松顿时收回手,死死盯着她,脸色难看,“你……” 崔秀萱也抽回手,弯唇道:“谢谢你帮我按摩,我的手舒服多了。” “……”梦松紧咬牙关,牙龈都快咬出血了。 她耍他! 这个居心叵测,轻浮浪。荡的女人。 成日来找师傅,占据他的时间,师傅都没时间管他了。 他要让这个女人身败名裂,有多远滚多远。 崔秀萱唇含浅笑,浅浅扫他一眼,没再理会。 次日一早,刚走近账房里,见梦松直挺挺得站在里面。 一整日,少年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像阴沟里的老鼠。 她完全没机会下手。 第三日亦如是,他似乎打算赖在这里不走了。 崔秀萱不动声色地蹙眉,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思忖半日,当天下午,她没去账房,而是直接去找宗凌。 第14章 我太思念你她很喜欢心疼别人吗? 崔秀萱不打算空手而去,她准备做一些甜点。 在营房捣鼓了半天,一旁的厨子实在看不下去,很是含蓄道:“夫人,不如我给你捏几个新奇的造型,侯爷一定会喜欢。” 似是那句“侯爷一定会喜欢”打动了崔秀萱,她二话不说就把手里未成形的茯苓糕交给了厨子,满脸期待,“那就交给你啦。” 很快,泥巴一样的茯苓糕被捏成了精致的形状,厨子将茯苓糕放进食盒里,崔秀萱便提着食盒出发了。 第16章 她去了练兵场,一走进去,就看见里面的新兵互相搏击,蓬勃的肌肉极具爆发力,挥汗如雨。 不过她寻了半天也不见宗凌,便抓了个士兵询问:“侯爷呢?” 士兵回答:“回夫人,将军今日没有过来。” 崔秀萱蹙眉:“那他此刻在何处?” 士兵却立刻低头,掷地有声:“属下不敢妄自揣测将军的行踪!” 崔秀萱抿唇。 宗凌身为当朝大将军,除了练兵,就是在处理军务了。 这时,秋池开口道:“夫人,说不准侯爷在书房里呢,不如我们去哪里看看?” 崔秀萱眼眸一亮,似乎才意识到这个可能,“对啊对啊,那我们赶紧过去。” 主仆二人转身往宗凌在军营内的书房走去。 容腾守在门口,见到是她,很快放行了。 崔秀萱抬腿迈过门槛,往里面看去。 宗凌正坐在桌案后,他没有抬头,浓黑的睫毛在冷硬的脸颊上落下一层阴影,鼻梁高挺,轮廓分明。修长冷白的手指上捧着一本卷宗。 他一动不动,似乎没注意到她进来了,但崔秀萱清楚他知道。 崔秀萱走到他身侧,将食盒放到桌案上,娇滴滴道:“侯爷,你辛苦了一天,休息一下吧!” 宗凌没理她。 崔秀萱搬了一张座椅,在宗凌身侧坐下,她打开食盒,取出一个茯苓糕,递到宗凌唇边,口吻期待:“你尝一尝。” 宗凌终于有反应了。 他拧眉,冷冷道:“肃静。” 崔秀萱伸出去的手哆嗦一下,失落地将茯苓糕放回食盒里。 她叹息一声,望向宗凌,神情格外幽怨,一刻不移。 宗凌拿起毛笔,崔秀萱的视线也跟过去;宗凌写字,崔秀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手看;宗凌合上宗卷,崔秀萱的视线一刻不停地跟着他的动作走。 宗凌额角青筋蹦了蹦,他深吸一口气,似是不堪骚/扰,终于看向崔秀萱,口中蹦出一字:“说。” 崔秀萱弯唇笑起来,屁股带着椅子挪了挪,距离宗凌更近了,她娇声道:“侯爷,你能不能给吴先生放一天假啊。” 宗凌道:“……怎么?” 崔秀萱道:“吴先生实在是太辛苦了,桌案上的账本每天都垒地很高,从早看到晚,眼睛都看糊了,我真的很心疼他。让他休假一天好吗,刚巧这几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我可以帮他算账。” 宗凌却淡淡道:“他们休沐自有规定,用不着你管。” 崔秀萱道:“你和他交好,给他个特例不行吗?他那虚弱的模样,真的很让人心疼。” 心疼,心疼关他什么事?有必要反反复复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吗? 她很喜欢心疼别人吗?真无聊,就因为这个破事来骚。扰他? 他抿唇,似是准备说些什么,却冷哼一声,还是没说。他只冷冷道:“住口,军规森严,不可随意打破。我作为首领,更是要以身作则,这话我不想再听见。” 男人的态度寸步不让,而这几天一连串的事一齐压下来,崔秀萱愈发焦灼不耐,索性道:“什么规矩不规矩,规矩都是你定的,只要你想要,谁敢置喙?你忍心看着自己的手下这么难受痛苦吗?” 宗凌的脸色更是难看,他冷笑一声:“我说了,你既待在此处,就不要惹是生非。如若不肯,就立马回去,来人——” 崔秀萱的心猛然一颤,望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两名士兵。 “将军,有何吩咐?” 宗凌只冷漠掷下一句:“带她走。”那两人便直直朝崔秀萱走过来。 崔秀萱眼眸里闪过一丝慌张,她没想到宗凌会直接把她送回去。 “我不要回去!” 士兵礼貌却强硬:“夫人,冒犯了。” 崔秀萱咬唇,渐渐冷静下来,她起身道:“那我自己走。” 由于回府路途太遥远,二人先押送崔秀萱来回到了宗凌的住处。 望着眼前熟悉的隔扇门,崔秀萱深吸一口气,走进屋里。 紧接着,秋池也被推了进来,下一刻,房门砰一声被关上。 秋池跺跺脚:“他们这是要干嘛!” 这时,外间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崔秀萱立刻推窗,探头出去,却见数名士兵把守在外,似乎是为了防止她逃跑。 “……” 宗凌真的要把她送回去。 崔秀萱站在窗前,仰头望向略微刺目的天空,粗壮的树枝从角落中探出,遮住视野,似是沉沉压在她的心头。 思及方才的莽撞,她倒也没有太后悔。只要没办法支开吴若尔与梦松,那就算她能够继续呆在军营里,也没任何意义。 这条路真的行不通了,而她所剩时间不多,只能今夜就换上夜行衣,直接进来抢。 这是以命相博,这些年来她干过不少这种事,全都侥幸成功。 是侥幸,崔秀萱轻叹一声,浑身的肌肉却无声紧绷住。 她抬手,指尖放在窗棂上,准备将窗关上。 就在这时,视野里的那颗大树上突然出现一只鸟,这鸟通身漆黑,唯有尾巴嫣红明艳。 这只鸟名唤羽,是她与使者联络的信物。 崔秀萱眼眸微亮,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羽。 而且从它发射出来的信息来看,它将带来一个好消息。 她必须想办法出去一趟。 “夫人,你在看什么呢?”这时,秋池朝她走来。 崔秀萱缓缓转身,眼圈泛红,顷刻间剔透的泪珠落了下来:“秋池,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秋池立刻点头:“夫人,你快说啊!” 崔秀萱咬唇,忧郁地望向远方:“今后我不能再来军营了,侯爷如今厌恶我,恐怕我日后想见他一面,都难!” 秋池握住她的手,说道:“夫人,你千万不要为这事伤心。你们是夫妻,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再等等,过了几日,侯爷就……” 崔秀萱频频点头,耐心地听完她一连串说教,然后问她:“秋池,你愿意假扮我从前门溜出去吗?” 秋池一愣:“这、这、这怎么可以,我怎么能假扮成夫人呢!” 崔秀萱腹诽不愧是宗凌府上的女使,和宗凌一般古板。她道:“你可以!只有你愿意帮我,我才可以见到侯爷。” 秋池咬牙道:“好吧!那你呢?” 崔秀萱道:“你不必管我,我自有办法溜出去。” 秋池道:“行。” 说好后,两人立刻换了身衣服。秋池换上崔秀萱的衣服,崔秀萱换上秋池的女使服饰。 二人无声对视一眼,秋池用轻纱蒙面,行至门口,推开门,兜头就往外冲! 这一举动立刻惹来门口士兵的注意。他们转头望向“柳姝姗”,面露惊慌与提防,“拦住夫人,快!” “柳姝姗”动作又急又猛,似乎吃准了这些人不敢对自己下重手,如蛮牛一般胡乱冲撞,场面十分混乱。 “别让夫人跑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吸引了守在窗棂边的士兵,他们表情变得很严肃,也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无人在意的角落,就在安静空旷的后院,一只手轻轻推开窗棂,崔秀萱娇媚的脸从里面探出来。 她敏捷地从窗台跳下,快速来到后院的高墙面前。 后院与那颗巨大的石榴树隔着这面墙,这面墙非常高大,若是想翻墙出去,必须接住外力。崔秀萱左顾右盼,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工具。 崔秀萱抿唇,用轻功飞上去? 但不小心被人撞见她一个弱女子还会轻功,那真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前院的声音渐渐弱下来,似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咦,夫人长这样吗?” “好像不长这样。” 崔秀萱额头冒出冷汗。 若想借助外力却没有趁手的工具,用轻功则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怎么办?难道她就要这么被困在这里面了。 正左右为难时,崔秀萱突然侧目,看见右侧距离自己不远的角落,有一个低矮的洞。 耳边传来士兵们跑向后院的脚步声,崔秀萱眼疾手快,往那口洞走过去。 她蹲好,压下上身子,往洞口钻去。 好在这洞不窄,崔秀萱很轻松地就钻出去了。 她来到墙壁的另一边,撑着手臂坐直身子,长舒一口气,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回忆这口洞,她下出结论,这应该是一个狗洞。 真是狼狈,应该没有人看见吧。 下一刻,一双做工精致的黑皮靴踩在她眼底。 崔秀萱拭汗的动作一顿,仰头望过去。 宗凌不知为何提前归来,此刻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神情古怪:“你方才在做甚?” 崔秀萱扯了扯唇角,故作镇定:“……就这样。” 宗凌问:“那你从狗洞里钻出来,是想干嘛?” 第17章 崔秀萱当然不能说她是为了偷军营里的账本。 她有些支支吾吾,说道:“为了、为了——” 这时,有士兵从里面跑出来,气喘吁吁道:“将军,夫人不见了,听她的侍女说,夫人太思念你,就偷跑出去见你了。” 宗凌一顿,转眸望向她。 崔秀萱瞳孔骤缩,第一次感到耳根发烫,一种名为羞耻的情绪在心口蔓延。 她坐在洞口前,满身狼狈,嗫喏道:“是的,是我太想你了,想要见到你。” 第15章 我想你想得都睡不着觉耳根泛红…… 她为这个任务付出得实在是太多了。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微微僵住。 她第一次在宗凌的脸上看见如此复杂的的表情!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碍于面子不愿意说出口。 ......他想说什么? 等等,这不是她该思考的问题! 此时此刻,羽在十几丈外的石榴树上等她。 而在她的面前,站着深不可测的宗凌。 崔秀萱没说话,宗凌 也一言不发。 彼此沉默,空气似乎变得粘稠压抑,无声焦灼。 终于,宗凌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赶紧回去。” 崔秀萱鼓了鼓双腮,赖在地上,“我不走。” 宗凌挑眉:“为何不走,你喜欢这个狗洞?” 崔秀萱抬眸望向他,眼神认真,“我不是喜欢这个狗洞,我是喜欢你。” “……”宗凌抿唇,缓缓移开视线,冷漠而傲慢道,“哦。” 那又怎样?他又不喜欢她。 说再多遍他也不会喜欢她的。 崔秀萱两条柳眉忧愁地下垂,嗓音娇滴滴的,“我每天想你想得都睡不着觉,一刻钟看不见你就浑身难受,像有蚂蚁在爬,我怀疑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一只修长的手指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崔秀萱呜呜两声,险些呼吸不上来,她蹙眉望向宗凌。 宗凌俊容紧绷,单膝蹲在她身前,语气又急又冷:“你适可而止!都说了不准再这样和我说话!” 男人的耳根微微泛红。 崔秀萱点头,潋滟双眸满是痴情。 宗凌紧紧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突然他冷哼一声,利落地起身,那傲慢冷酷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个局促慌张的男人不是他似的。 他修长的手指拍了拍衣袍上无形的灰尘。然后转身道:“你们这么多人,也能让她跑了?” “将军。”士兵咽了咽口水,将事情经过从头至尾说清楚。 宗凌动了动唇,很微不可查地勾唇笑了一下。 下一刻,他立马沉目,冷冷道:“去领罚!” “是。” 宗凌微微侧目,冷沉的眸光落在崔秀萱身上,却没多说什么,抬腿往院落内走去。 这是什么意思,不管她了? 崔秀萱紧盯他的背影,眼神狐疑。 这时,宗凌突然停下来,回过头。 崔秀萱瞳孔骤缩,心扑通直跳,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住,“我不走。” 宗凌一言难尽地望着那个洞,吩咐道:“把这个洞堵上!” “......” 待宗凌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崔秀萱也站起身。 她居然被留下来了。 既然羽会出现在玄甲军军营里,就说明她的使者“子尧”也在此处。 崔秀萱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几日前那个塞给她纸条的士兵。 当时动作太快,她并未看清楚那士兵的脸。 他会是子尧吗? 崔秀萱明亮的眼珠子转一圈,身侧都站着士兵,此刻的她已经在站无数双眼睛之下了,如果去石榴树与子尧会面,暴露的风险太大。 再等等吧。 她抿唇,转身回到宗凌的住处。 抬腿迈过卧房的门槛,秋池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惊讶:“夫人,你怎么回来了?” 崔秀萱笑道:“侯爷回来了,我自然就回来了。” 秋池走过来,蹙眉道:“你身上为何如此多灰尘?” 崔秀萱脸上闪过赧然,含糊其辞。 秋池抽出手帕,为她擦拭。 窗棂并未关上,凌冽的风顺着缝隙刮进来。 秋池嘴里嚷嚷着要关窗了。 这时,崔秀萱似有感应般望向窗外。 后院种植了花草树木,这等时节,凋零了一半多。 羽就落在一颗光秃秃的树杈上,尾巴的颜色分外亮眼。 “等一下。”她打断她的动作,笑道,“秋池,你去找件新衣裳给我换上吧。” 她低头闻了闻身上脏兮兮的长袄,“有些难闻。” “好的,夫人你等一下。”秋池推开门走了出去。 崔秀萱立刻起身来到窗边,羽应该是看见了她,展翅飞翔,翩然飞到她的指骨上。 她抚摸小鸟的羽毛,瞧见它的腿上绑着一个纸条,伸手摘下卷开纸条。 “明日巳时,我会在军营里制造动乱,引走吴若尔。——子尧” 崔秀萱在心里默念一遍,将纸团扔进炭炉里烧掉。 烈火照亮她明媚的面容,她弯起唇,不知想到什么,又缓缓压平。 明日是拿到解药的最后一日,决不可有任何差错。 很快,秋池拿了一件墨青色的披风进来,“这是侯爷的旧衣。” 崔秀萱点点头,穿上了。 * 次日晨起,卧房内安静而昏暗,冬日的早晨雾蒙蒙一片,光线十分微弱。 秋池端着脸盆走进来,她搓了搓手,点燃灯烛,嘴里絮叨:“今个儿是除夕夜,外面挂上了大红灯笼,管家在夜里准备放鞭炮烟火,真是热闹。” 崔秀萱坐在床边,在女使的伺候下漱口洗面,她用湿帕擦拭嘴巴,“当真吗?” “当真啊,夫人出嫁前没见过吗?” 她还真没见过。 除夕之夜往往是所有人戒备心最薄弱的时候,因此往年的除夕,她都在外执行任务,哪有空注意谁家挂了灯笼,谁家放了鞭炮。 秋池今日穿得红彤彤,也为崔秀萱拿了一件珊瑚红羽丝棉短袄。 “夫人,你以后别穿那种清汤寡水的衣衫了。”秋池的双眼噌一下亮了,“你穿这种颜色多好看啊。” 崔秀萱垂眸,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精致夺目的五官,光洁的额头上点了一朵花黄,衬得肌肤雪白,眉眼浓黑,愈发明媚动人。 此时,距离巳时只有两个时辰不到,她带着秋池出发去玄甲军军营。 “年终岁末,总是格外忙碌,夫人,今日我恐怕没功夫教你了。”吴若尔手上不停,抽空与崔秀萱道。 今日是除夕,账房里的学徒们大多数都休沐归家,除了吴若尔还待在这里善后。 当然,还有梦松。 “师傅,理好的账本放哪里?” 吴若尔左顾右盼,指着唯一可以下脚的地方:“你先放这里吧。梦松啊,你既然干完了活就回家去吧,今日是除夕,我怎好意思留你?” 梦松道:“不麻烦,我和你一起走。” 下一刻,崔秀萱注意到少年望过来的视线。他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她抿唇,望向半开的窗棂。纸条上什么也没说清楚,子尧到底会如何引走吴若尔? 正思忖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门被推开,宗凌高大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账房内。 崔秀萱浑身一僵,不由屏息望去。 吴若尔动作迅速地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桌案前作揖:“见过将军。将军,你怎么来了?” 宗凌道:“昨日便派人同你说今日起休沐,你偏偏不听。我倒要看看若是我亲自过来赶人,你会不会还赖在这里。” 吴若尔讪讪一笑:“下午我就回去了,哈哈。” 宗凌哼笑一声,转眸望向一旁的少年:“这就是你经常提起的关门弟子?” 吴若尔笑眯眯道:“对,他叫梦松。梦松,快给将军请安。” 梦松神情严肃,规规矩矩道:“梦松见过将军。” 宗凌嗯一声。 崔秀萱无声地站在角落里,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她看了眼宗凌,又看了眼室内的其他二人。 两个人就够难搞了,现在还多来一个人。 宗凌平日不来一趟,偏偏今日就要过来! 崔秀萱对子尧向来信心满满,如今却有些不安了。宗凌疑心颇重,他搞得定宗凌吗? 然而,女人突如其来的沉默与淡然让宗凌心里闪过一丝怪异,忍不住看了眼今日格外安静的崔秀萱。 脑子里顿时闪过千般思绪。 他面无表情地想,哦?今天心情不好? 或许是听进去了昨日的警告吧。 不过,她有这么乖? 她难道生气…… 下一刻他立马掐断,啧一声,冷下脸。 他在想什么,不理他,这样不是正好吗? 第18章 就在这时,容腾从外面走进来,面容紧绷:“禀报侯爷,突然出现一个刺客,意图刺杀杨柏副将。” 宗凌脸色一变,“他可有受伤?” 容腾道:“手臂中了一箭。那刺客动作极快,当下逃走了,不过我们的人反应也快,现捉拿了几个嫌犯,只是还不能确认是哪位。” 宗凌抿唇,神情变得冷肃而阴沉。 吴若尔立刻放下手里的账本,行至宗凌身侧,“将军,我过去看看。上回我偶然见到一个刺客,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也许我可以认出来。” 宗凌颔首,他迈开长腿往外走,突然回眸望向崔秀萱。 女人却一脸惊疑 不定,捂着小脸,颤巍巍道:“真有刺客吗?” 宗凌看着她,微微眯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他缓缓开口道:“你就先留在这里。来人,护住夫人,若夫人有什么生命危险,唯你们是问!” 下一刻,数十名士兵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崔秀萱攥紧掌心,面上却含泪颔首,“将军,你一定不要出事。” 宗凌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里。吴若尔跟随其右,二人一同消失在视野中,账房里终于变得空旷,也比平时更加安静了。 崔秀萱却仍旧心如鼓噪,不敢松懈。 她总觉得宗凌这个举措颇有深意。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思考这些了,此时此刻,是她唯一的机会,也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转头望向书架,这时,耳边突然出现一个清越的男声:“夫人,我也在这里守护你。” 崔秀萱回眸一瞧,是阴魂不散的梦松。 第16章 把你的手绑起来!赤红 他居然不跟着吴若尔离开? 只见梦松脸上的不情不愿十分明显,说完这句话,便行至桌案旁坐下,翻看起账本,神情严肃。 崔秀萱懂了,他是想留下来帮吴若尔处理公务。 这当然不行!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她在房内来回踱步,时间在这一刻流逝得缓慢而焦灼,她又走到隔扇门前,打开门往外看去。 士兵们站在最外层的朱红大门前,手持红缨枪,如一座雕塑守卫着里面的人。 “夫人,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在一旁坐着行吗?” 崔秀萱微愣,转头望去。少年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只见梦松眉心紧锁,虽垂眸不曾看她,却动作僵硬,唇角紧绷,十足的厌烦。 她哦一声,轻轻挪步到书架旁,指着其中一本账本,问道:“梦松,这一本有点高,你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梦松动作一顿,眉心锁得更紧,“夫人,我现在很忙,可能帮不了你。” 崔秀萱道:“梦松?” 轻轻一句话,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梦松立刻起身过来,帮她拿下账本。 “谢谢你。”崔秀萱微微一笑。 梦松颔首,转身欲离开。就在这时,身前的女人忽然一晃,脚似乎歪了一下,失重地往地面栽倒。 他当下就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思,但马上,他又收起笑容。 上回过招,他隐隐窥测这女人心思深重,根本不想表面上傻不拉几。以防被坑害,他做足表面功夫,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 两个人的身躯瞬间撞在一起,梦松也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下一刻,崔秀萱用力推开了他,伸出食指指向他,眼神满是怒火:“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梦松瞳孔振动。 “我、我没有啊……” 崔秀萱道:“你还敢说没有?上一回的事你都忘了吗,你对我说过什么?” …… “夫人,我会心疼你的。” …… 梦松的身躯缓缓僵硬。 该死!这女人想干什么? 只见崔秀萱瞪他一眼,气势汹汹地往房门走去,嘴里嚷嚷着:“来人啊,有人非礼我!来人!” 梦松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想要他的命吗? 若是将军知道了,以他的残酷无情,掉脑袋都算是好去处了。 “夫人,我真不敢,你误会我了!”他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脚步趔趄地拦住崔秀萱。 谁知道这一拦,崔秀萱居然真的不走了,而是狐疑地望着他。 他心里一喜,有戏! 立刻低声下气道:“夫人,都是我的错,我自己走好吗?我今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立马滚!” 崔秀萱哼道:“我才不信,我就要出去告你一状!” 梦松心里一急,立刻推开门,“我滚,我现在就滚!” 说罢拔腿往外跑。 看着他的身影狼狈地消失在眼前,崔秀萱的脸色瞬间变得冷静。 “秋池,你出去给我煮壶热茶。”她轻咳两声,“我嗓子发痒。” 秋池没有任何怀疑,很快就退出去了,并关好了门。 最后一个人也走了,她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找账本。 回忆起那日看见的算法公式,她行至书架前,无声地计算董康五年玄甲军军营总账账本所在位置。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似乎说着刺客已经找到了,被将军送去严刑逼供。 崔秀萱动作一顿,这个刺客会是子尧呢? 她已猜到这次整个事件都是子尧一手策划,为的就是帮她偷窃账本。 崔秀萱不想被抓的人是子尧。子尧被抓,一则影响此次任务进度,再者,他们是伙伴,她对子尧有感情。 不,不能再想这么多了。刺客已经被抓,那么外面把手的士兵也会迅速撤退,此刻形成的密闭空间就会被瓦解。 她必须得赶在其他人回来之前,把账本换走。 然而,似乎为了是认证她的推测,门外传来一阵闷闷沉重的脚步声,外间人道:“夫人,刺客已经被抓,你安全了。” “好的,知道了。”崔秀萱的声音很冷静,像是在为这次的波折松一口气,而她的指尖却微微颤抖,慌乱地在书架里穿梭,争分夺秒。 要快点,再快点。南面第二层……不对,是第四层,也不对,到底在哪? 这个算法太复杂、太诡异,崔秀萱用得并不熟练,额角冒出来冷汗。 然而脚步声已经快速靠近这里,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夫人。” 崔秀萱大气不敢出一声,迅速抽出一本账本,然后从衣袖里拿出另一本,掉包,藏匿。 她转身望向门外,泰然自若,却没人知道她已浑身是汗。 那人道:“夫人,刺客已被缉拿,你可以出去了。” 崔秀萱颔首:“我知道了。” 那人躬身,转而离开来这里。脚步声渐远,她怀里揣着账本,只觉得这账本发烫灼人。 她弯唇,就像在梦里,这一切都这么不真实。 不过,她不能高兴地太早。 从方才到现在整整一柱香的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出现在账房里。如果吴若尔发现总账账本被掉包,那么她一定第一个被怀疑。 因此,她必须把这桩罪名栽赃给另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赶在吴若尔发现之前,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 而且,她已经找好了替罪羊。 这时,秋池从外面回来了。她手里拿着茶壶,将崔秀萱手边的茶杯倒满,“夫人,没有等很久吧,你润润嗓子。” “好。”崔秀萱端起茶杯,缓缓饮下。 心里却思忖着,书架上的假账本随时都有被发现的风险,她越早动手越好。 就今晚吧。 此时,秋池开口道:“夫人,今日下午我们就不来了吧?” 崔秀萱扭头看向她,“为什么啊,你有什么要紧事吗?” 秋池面露狐疑:“今日是除夕,夜里要去皇宫参加除夕宫宴,我们得好好准备一下呀。” 崔秀萱脸色微变。 对,今日是除夕。这几日一直在想任务的事,她都忘记今日要参加除夕宫宴了。 那她今晚得进宫啊。 * 此时此刻,副将杨柏休息处。 杨柏笑道:“这事怪就怪在,对方明知杀不了我,却仍旧以卵击石。在我们的地方韬光养晦这么多年,这么草率就暴露自己,意欲何为?” 宗凌冷冷道:“对方是别有所图。” 杨柏哦一声:“此话怎讲?” “呵,他看不惯我气势嚣张,早就按耐不住要对我下手了。”宗凌冷嗤一声。 杨柏知道他说的人是谁,挑眉道:“届时兵戎相见,你不会心软吧?” 宗凌从嘴里吐出四字:“你在开玩笑?” “我是提醒你一下。” 这时,容腾进来通禀:“侯爷,老夫人喊你立刻回府,准备参加今日的除夕宫宴。” 宗凌与杨柏对视一眼,二人皆情绪莫测。 杨柏没多说什么,笑道:“那到时候见。” 宗凌颔首,起身离去。 而那边,崔秀萱也被通知回府,她心情沉重,带着秋池往军营外走去。 第19章 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停在军营门口。崔秀萱踩着脚踏走上去,掀开厚重防风的华丽车帘,看见宗凌已经坐在里面,听见她走进来也丝毫没有动静。 她坐 下后,想起一事。眨了眨眼,立刻把头靠在宗凌肩膀上,手也挽着他的手臂,娇滴滴道:“侯爷。” 宗凌:“……” 他抿唇,从手边拿起一本书,垂眸翻开。 崔秀萱道:“侯爷,我刚才真的好担心你,怎么样,你没有受伤吧?” 宗凌嗯一声,很是敷衍。 下一刻,女人转身看过来,神情认真,用力扒开他的衣襟,紧盯着里面。 她一脸担忧:“我要好好检查一下!” 宗凌胸口猛然震动一下,手中的书晃了晃,险些落在地上。他瞪圆双眸,狠狠盯着她。 冰冷的手覆上炙热的胸肌,像一根柔软冰冷的绸缎紧贴着他的胸口滑动,游走,缠紧。 他猛然喘了一下,胸口浮现一片赤红,他咬牙把她的手从衣领里取出来,用力控在掌心,沉目,急切地警告:“你再乱摸,就把你的两只手绑起来!” 崔秀萱抬眸,若有所思地望着男人,又看了眼被握红的手腕。 绑起来? 她顿了顿,面上怯怯哦一声,“我知道了,你松手。” 宗凌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然而刚才被冰冷的柔荑抚。摸过的部位,自内散发出滚烫的温度,肌肤泛起一抹淡红,向上、向下蔓延。 他咬牙,喉结滚了滚。 第17章 忍耐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崔秀萱揉了揉手腕,本就被握红的手腕更红了,问道:“侯爷,那刺客如今怎么样了?” 不知为何,宗凌回答得相较方才认真许多。他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冷漠地开口:“本欲逼问他幕后指使是谁,不过此人刚烈,已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 她的态度略显激动,惹来宗凌侧目:“怎么了?” 崔秀萱拍拍胸口,一脸惊慌,“好可怕啊。” 这确实是子尧能做出来的事,如果他被抓住,一定会咬舌自尽的。 难道这人真是子尧? 一想到这里,崔秀萱便心里闷得慌。如果他真死了,那之后这个任务,就是她一个人的孤军奋战。 若她也被发现真实身份,下场恐怕差不离。 崔秀萱道:“这刺客真是阴险狡诈!究竟是如何偷袭杨副将!”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宗凌却没有回答她的意思,便接着说道:“莫非是伪装成士兵潜伏左右,才得以接近杨副将?” 男人嗯了一声,她抬眸,见宗凌微微眯眸,似在审视着她。 崔秀萱便知不能再试探下去,立刻伏首在他胸口,哭唧唧道:“那我还能不能相信身边的人?万一有人对我下手,我该怎么办?” 宗凌:“……” 男人垂眸看一眼,脸色僵硬,抬了抬手,在空中挣扎了几下,啧一声,又收回去了,臭着脸坐在那里,任她当手绢使。 二人回到侯府,各自换上礼服,又坐上马车,一齐往皇宫方向走去。 而皇宫里,坐着她真正的主子。 天色已然暗下来,崔秀萱终于注意到了流逝的时间。 她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七日之期已到,她必须在今夜子时之前拿到体内蛊毒的解药。 * 马车很快在皇宫门口停下。 宫闱威严,崔秀萱走下马车,便有内侍引她与宗凌入殿。 柔和的宫灯照亮湿漉漉的地面,殿宇内气派辉煌。 “定远侯,定远侯夫人,里面请。”内侍语气恭顺。 崔秀萱跟随宗凌坐入席间。 桌案上的糕点精雕细琢,如大师雕刻的艺术品,她伸手去拿。 “好吃。”她点评道,“也好看。” 她拿了一枚,笑眯眯塞到宗凌唇边,“你也尝尝。” 宗凌:“……” 见他略带警告地看自己一眼,崔秀萱眨了眨眼,正欲说话,耳边传来内侍尖锐的嗓音:“太后娘娘驾到!” 一位端庄威严的中年妇人走进来,一身华服,满头珠翠。 “恭迎太后娘娘!” 崔秀萱也起身行大礼,起身时忍不住往殿外看去。 皇帝什么时候来?如果今夜韩颜不曾出现,她就得去找皇帝要解药。 她将账本随身携带,以此交换,想必皇帝愿意给她。 然而当她抬头时,顿时感受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她寻着视线看过去,高台之上,太后威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可以感受那股明晃晃的不善。 崔秀萱可以确定,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太后。 那么太后对她的恶意从何而来。 是因为这个身份,还是因为这张脸? “圣上驾到!”内侍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 皇帝阔步而入,他相貌英俊,仪表堂堂,神态风流,一身尊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皇帝笑道,行至龙椅前,先搀扶了右侧女子一把,才坐下。 当今圣上二十有五,于政务勤勉有加,颇受百姓颂扬。他后宫嫔妃不多,最宠爱的是罗贵妃,子嗣不丰,唯一的子嗣就罗贵妃诞下的大皇子。 方才搀扶的想必就是罗贵妃,而一旁的皇后则神色厌厌地饮酒。 众人起身坐下,歌姬舞姬进入殿内,大臣们觥筹交错,脸上都是愉悦的笑容。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凌儿也娶妻了。”太后看向宗凌,“原看你性情冷漠,唯恐你孤苦一身。” 宗凌道:“多谢娘娘关怀。” “年纪渐长,你与皇帝自幼一起长大,如今却甚少团聚。”太后的视线在宗凌与皇帝之前移动,语气感慨,“哀家真是怀念十余年前,你们二人吵着闹着,要哀家带你们去看烟花的场景啊。” 皇帝哈哈大笑,“母后,你别说了。朕就罢了,宗卿脸皮薄,一会儿该恼了。” 宗凌作揖,冷峻的面容上竟也浮现淡淡笑意,“微臣不敢。” 皇帝端起酒杯,朝宗凌举杯:“来,朕敬你。这些年宗爱卿用心辅佐于朕,朕感恩在心。” 崔秀萱在一旁听完全程,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宗凌与皇帝的关系这般紧密,甚至于从小一起长大,为何韩颜拿给她的资料里没有写过一字一句? 看着眼前兄友弟恭的画面,她只觉得愈发诡异。 她就是一颗棋子罢了。 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绚丽的烟火自夜空中绽放,如璀璨的星光。 众人皆起身来到殿宇外。 五彩斑斓的烟火在崔秀萱的眼中肆意盛开。 难得有一年除夕,可以安静地看一场烟火。 崔秀萱弯唇,似有感应般侧目望去,见宗凌就站在她身侧,同样仰头望着夜空,侧颜冷硬而深邃。 她眨了眨眼,突然变得一脸羞怯,迈着小碎步靠过去,准备说些什么,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威严的女声。 “你就是柳家那丫头?” 崔秀萱微微愣住,循声望去,福了福身,“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朝她走来,神情傲慢而漠然,“我方才见你用膳时不停与身后女使说话,你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吗?” 崔秀萱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妾身方才说话时已经用完膳了,娘娘,你冤枉妾身了。” 太后道:“你用完膳,凌儿却没有吃完。你不仅去找女使聊闲,还三番五次央着凌儿陪你聊,真是没规矩!” “……” 崔秀萱看出来了,太后是出来找她茬的。 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颇为冷漠地盯着她,崔秀萱有种隐隐地预感,太后对她的抵触,也许和她这张脸有关。 ……柳姝姗? 她见过柳姝姗? 不等她捋明白,太后瞧一眼一旁的女使。女使立刻厉声道:“定远侯夫人,劳烦你跪在娘娘的慈宁宫前,罚抄女德一百遍,不抄完便不可离宫。” 崔秀萱一惊,抬眸望向太后,正要说话。 这时,宗凌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朝太后作揖,不卑不亢道:“太后娘娘——” 第18章 北部叛乱侯爷,你好英勇,我好喜欢!…… 宗凌道:“姝姗不懂事,微臣自会带回家管教,不劳娘娘费心。” “凌儿!”太后横眉冷对,“你是觉得我会害她吗?” “微臣不敢。”宗凌缓缓道,“只是微臣之家事,就无需娘娘插手了。” 一句家事,掷地有声,直接划清界限。 “定远侯,太后娘娘是一片好心!你别——” “罢了罢了!”太后抵住额头。 面前这个姿容明媚的少女,依稀与另一张脸重合。 就在前几日,她在皇宫别院撞见一名柔弱的少女,听说是皇帝养在这里的。 第20章 此刻一看,竟与这个柳姝姗长得一模一样。 皇帝与凌儿之间,已大不如前,她一直试图改善。 只是—— “哀家老了,管不了你们。”太后缓缓闭上双目。 一旁的女使搀扶住太后的手腕,“娘娘头疾犯了,要回宫修养。” 太后不再说一句话,她背脊微弯,转身离开这里。 中年妇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宗凌垂眸望向身侧的女人,冷冰冰道:“说了让你规矩点。” 崔秀萱咬唇,满脸羞怯地扑进他怀里,“夫君,你刚才好英勇,我好喜欢哦!” “……” 这就英勇了,这女人是多没见过世面? 宗凌把手搭在她的肩头,警告道:“喂,别在外面对我搂搂抱抱的。” 崔秀萱就像没听见,紧紧贴着他,像棉花挤压他的胸肌,又软又香。 她的小脸埋在他的胸口,浓密柔软的头发抓挠他的脖颈,呼吸是湿热的,喷洒在他裸露的肌肤上,一阵酥麻。 宗凌顿了顿,抿唇,又压低声音叫了一句,“你听见没有?” “哈哈哈,宗卿,你们夫妻俩感情挺好。”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温暖和煦的男声。 二人扭头看去,皇帝不知站到他们身边多久了,笑吟吟道:“看来传闻也不可尽信啊。” “陛下。” 皇帝一把揽住宗凌的肩膀,“你可否闻到城北花间巷的酒香?我们今夜逃出去小酌一杯,到了清晨就去草场蹴鞠一场,你看如何?” 宗凌冷笑:“这些话,仔细别让秦书雪听见。” 秦书雪正是当今皇后。 当年在大街上撒欢的小宗凌,以及还是储君的李从南,偶遇偷跑出府的秦家三姑娘。 三个人就这么玩闹了几年,再后来,秦书雪嫁入了东宫,成为太子妃。 皇帝哈哈大笑,“你怕老婆啊?” 宗凌:“......” 崔秀萱站在二人身旁,冷风往她脸上吹,似乎结了一层冰霜,她一动不敢动。 她是皇室培养的刺客,利用假身份潜伏在宗凌身侧,随时取他性命。 而此刻,她的主人假装不认识她,在与她的刺杀对象欢声笑语,兄弟情深。 而她还要想办法,暗地里见皇帝一面,拿到解药。 皇帝道:“怎么,是不是婚后懂了女人香?此前朕赐你绝色美人,你通通推拒,后悔了吧?” 宗凌懒懒道:“微臣从不后悔任何事。” 这时,崔秀萱上前一步,为宗凌扣紧披风,柔声道:“别着凉了。” 皇帝的视线终于落在她的身上,一秒钟就移开,漫不经心道:“这么个大美人,你可得珍惜啊。” 君臣二人站在长廊里闲聊,谈话间无不亲昵。 “北方战事吃紧,大都督郭治送回的战报里,说是北部出了个军事奇才,用兵诡异,防不胜防,我朝已损失五千兵力,哼!”皇帝甩袖,负手而立。 宗凌道:“郭治是保守派,用兵容易畏手畏脚,对上这种年轻气盛的少年,恐怕是节节败退。” 皇帝道:“他比不上你。若是你去,这场仗岂会拖上整整半年?” 宗凌不置可否,只说了几个晦涩的兵法专用名称。 皇帝频频点头,一脸欣赏道:“比起他,朕更属意你去。” 宗凌道:“若能为陛下排忧解难,是臣的荣幸。” 这话点到为止,二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皇帝的唇角勾起一抹微弧,目光落在眼前的二人身上。 女人娇媚动人,亲热地倚靠着宗凌。 而皇帝却了解宗凌的冷漠与傲慢,哪里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腻歪之事的人? 此刻不知是没注意或是别的,居然没有推开她。 “好了,朕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朕回永安宫歇息一会儿。” 皇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崔秀萱一言不发,站在宗凌身侧,仰头继续看烟花。 她心如鼓噪,韩颜到底在哪,她连个影子都没找到,莫非今日没有在宫中吗? 这时,一同参加宫宴的柳父突然出现不远处,朝崔秀萱招了招手。 崔秀萱扭头对宗凌道:“侯爷,我去寻我父亲,一会儿就回来。” 宗凌颔首。 她行至柳父面前,“爹~” 柳父一言不发,把她往一处偏僻之所引。 道路愈发昏黑,树影婆娑,如鬼影张牙舞爪。 崔秀萱似有所感,摸了摸袖口里的账本,“是谁派你来的,韩颜吗?” 柳父抿唇,二人很快来到一处荒凉的冷宫面前。 他回头看向崔秀萱,缓缓道:“不,是陛下要见你。” 崔秀萱呼吸一窒,掌心溢出冷汗。 冷宫之内,隐约闪烁着微弱光华。往里走去,鼻端钻入一股阴湿的发霉味。 视野中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高台之上,背对她负手而立。 “陛下。”崔秀萱单膝跪下,行了个礼。 “你名叫崔秀萱?”皇帝威严的声音传来,“今日是朕第一次见你。” 空旷的冷宫响彻男人的回音,崔秀萱道:“是的,陛下。” 她从怀里掏出账本,双手呈上,“这是玄甲军军营去年的账本,请你过目。” 皇帝却道:“不着急。” 崔秀萱指尖一紧。 “你在宗凌身侧待了很久。”皇帝嗓音含笑,“现在你知道,他最害怕失去的是什么吗?” 崔秀萱道:“属下无能。” 皇帝笑道:“是他祖母,他唯一的亲人。” 冷风顺着门的缝隙钻进来,崔秀萱听见了自己心跳乱撞,裸露的肌肤浮现一层鸡皮疙瘩。 皇帝道:“这是一件好事。人有了弱点,才有被击败的可能。因此,朕希望,你能成为他的第二个弱点。” 崔秀萱道:“我……怎么会是他的弱点?” “你可以。”皇帝感叹,“你是一名出色的刺客,聪明伶俐,又生得美丽,如今收起爪牙潜伏在宗凌身边,若仅仅只是偷一本账本,那也太浪费了!” “……” 皇帝走下台阶,衣裾之上,金丝五爪龙纹泛起霸道张扬的光泽。 “你是朕的美人计,你要学会让他爱上你、沉迷于你,到最后,连命都可以不要。”皇帝在崔秀萱面前停下,矜贵无比地蹲下,指骨抬起女人的脸。 这是一张出色动人的脸,他的指尖轻轻压在女人的下巴上,就留下一个红印。浓密柔软的睫毛在雪白的脸颊上落下一层阴影,眸光潋滟,一个眼神便勾魂摄魄,足以叫男人神魂颠倒。 但起初,皇帝并没有把这个女人当回事。 用女人打动宗凌,是一件极其不现实的事情。 这些年送到宗凌身侧的女人,不是被赶走,就是诡异地消失了。 因此,当初计划派这个女人潜伏在宗凌身侧,他只是懒散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过问任何。 可是在一个月前,他派出的所有线人全军覆没,焦头烂额之际,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女人潜伏在宗凌身侧。 他立刻差人去打听,得知这个女刺客活得特别好,还成功进入玄甲军军营,拿到了账本。 这个当初他随口一提的任务。 他太惊喜了,同时对这个名叫崔秀萱的刺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陛下,解药……” 皇帝略微回神。 他伸手接过账本,然后取出解药,放在崔秀萱眼前。 崔秀萱伸手去拿,皇帝却握起拳,药丸藏入他的掌心。 “怎么了?”崔秀萱眸色闪烁,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面前的帝王。 皇帝却把手伸向她的脸,将药丸压在她柔软的唇上,药丸沾上唇瓣湿漉漉的水光。他笑道:“我喂你。” 轻佻毕现。 崔秀萱顿了顿,动作利落地咬住药丸吞了,声音雄厚:“多谢陛下!” “……” 皇帝微微愣住,眼中的兴趣愈发浓厚。 长着这样一张脸的女人都这么有意思吗? 他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另一个女人,一个看见他就瑟瑟发抖的女 人。 她越害怕,越抵触,皇帝便越想欺负她,征服她。 她们长着同一张脸,性格却迥然不同。 眼前的女人丰润妩媚,是个妖精般的女人。 并且很有可能是宗凌有好感的女人,皇帝更是心里发痒,总想要对她做些什么。 他总是想与宗凌一较高下,连女人也生出来抢夺的念头。 崔秀萱吃了药,就想走了,“陛下,没什么事的话……” “你和宗睡过几次?”皇帝突然道。 崔秀萱愣住。 皇帝挑眉道:“一次,两次?你们每晚都会睡吗?” 崔秀萱微微蹙眉。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诚然她是一个没有羞耻之心的人,绕是这般她也看出了皇帝对她的怠慢与轻佻。 第21章 虽然皇帝是她的主人,但仍然改变不了她讨厌这种人这件事情。 许是见崔秀萱始终不说话,皇帝淡笑道:“我开个玩笑。” 崔秀萱松一口气:“陛下,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皇帝在她身后出声。 崔秀萱停下脚步,皇帝的声音立刻自后方传来,嗓音淡淡,“有一件事,你千万要记牢。你要永远跟在宗凌身侧,无论他去往何处,你都得待在他身旁,直到他死去。” 虽然皇帝没有透露任何,崔秀萱却隐隐猜到恐怕与北部叛乱一事有关。 宗凌会出征吗?那届时,她需要做些什么? 她没多问,只道:“是,属下遵旨。” 皇帝颔首,也抬腿往冷宫之外走去。 既然皇帝也要走,崔秀萱便垂眸跟在他身后。 而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异样的动静。 二人对视一眼,下一刻,崔秀萱迅速飞身上了房梁,身影隐匿在里面。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传来,皇帝身前的台阶之下,出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宗凌冷漠的俊容出现在冷宫之外,君臣二人遥遥相望。 皇帝面不改色,笑道:“宗爱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9章 棋子他的眼神出奇炙热 不过半个时辰,外面亮了许多。 轻飘飘的雪花纷飞落下,落在肩上,刺骨严寒。照亮男人冷硬俊美的面容,分明位居下首,眉目冷淡从容,显现睥睨之色。 宗凌勾唇:“臣随便逛逛。” 好一个随便逛逛! 皇帝挑唇,快步走下台阶,将手搭在宗凌的肩膀上,笑容薄凉:“冷宫里只有朕的废妃,宗爱卿是对她感兴趣,莫非你们对朕有什么隐瞒?” 宗凌侧目,眸色沉稳,缓缓道:“一个废妃,也值得陛下抛妻弃子,在除夕之夜前来此处?” 皇帝意味深长地望向宗凌道:“朕是念旧之人,宗凌,你岂会不知?” 宗凌寸步不让:“是吗?” 曾经的少年如今长大成人,满嘴兄弟情分,却是帝王与权臣之间不动声色地试探,在荒凉冷宫之外彼此焦灼,威压逼人。 房梁之上,崔秀萱轻轻揭开了房顶瓦片。 冷风迎面浇来,几篇冰凉的雪花吹落在她的睫毛上。 居然下雪了。 地面上早已铺上一层薄薄的雪,光秃秃的树杈上也托住了轻飘飘的霜花,眼前已然是一片冰雪世界。 如果现在要逃,一定会留下脚印。 这时,下边传来宗凌的声音,“里面连灯烛也没有,陛下的念旧,我倒看不太出来。” 皇帝道:“她已睡下了。朕预备过完年就接她出冷宫,你觉得如何?” 宗凌道:“我进去看看。” 崔秀萱脸色一变,快速翻身出去,踩着屋顶瓦片一路疾驰,飞身到距离屋顶最近的树杈之上。 “哗”!雪花簌簌落下。 非常轻微的声响,宗凌却微微勾唇,轻笑一声。 “臣不打扰了。”他躬身作揖,转身就往冷宫右侧,也就是崔秀萱离开的方向跑去。 入目的是一连串脚印,纤细轻盈——这是一个女人。 宗凌立刻抬腿追上去,冷宫地形简单,他很快追到脚印消失的地方。 是一处假山。 而那脚印的主人却消失了。 假山结构大气简洁,绝无可藏匿的地方,那女人故意将脚印停在此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宗凌蹲下身子,捏起一撮脚印周围的雪霜,又抬头观察假山周围。 大树环绕,树后面是一汪结了冰的湖水。 随即,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一旁的大树走去。 假山周围都是树,如果说那个人来到此处后,跳上假山,然后借机又跳到树上,这样的话,也不会留下脚印。 不过正值寒冬,树杈没有树叶的遮挡,不便藏人。树上也无人影,她没有选择躲在树上。 宗凌拧眉。 很快,他视线一转,望向大树旁边的兆兴湖。 这种屋子里必须烧炭才能维持正常体温的季节,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温度低得可怕,若是有流浪猫不慎落入水中,只有一个结局,就是冻死。 宗凌抬腿往兆兴湖走去,在湖水边缘单膝蹲下,沉冷目光落在湖面之上。 湖面很平静,如果有人藏在里面,一定正在水里与他对视,不敢轻举妄动,时刻准备逃走。 只是这湖水太冷,再多藏一会儿,就该冻死了。 霜花悠然落下,融化在湖面上,缓缓凝固,结冰。 崔秀萱浑身都藏在湖水之下,仰头看着宗凌那张冷酷的脸。 她的膝盖之下已经失去知觉了,像蚂蚁在啃食她的肉。 他什么时候走?脑袋突突得疼,有虫子在里面钻似的,头昏脑胀。 湖水的温度比她想象中低很多,可是当时她已经听见身后宗凌的脚步声,而眼前除了树就是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藏入水底。 好在她身强体魄,能够抵御严寒,尚有意识。 但身体终究是肉长的,继续浸泡其中,总有冻麻废掉的那一刻。 她会死的。 崔秀萱艰难地憋气,试图悄无声息地游走。而下一刻,宗凌冷冷注视着湖面,伸出一只手,钻入湖水之中。 崔秀萱大惊失色,脑瓜子更是发胀,冰冷的躯体回光返照般,发热发烫。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扑通一声,“不好了,大皇子落水了!” 很快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快救人啊,大皇子落水了!” 水面立刻掀起波澜,一个个侍从女使跳入湖水之中,惊慌失措地救人。 崔秀萱憋气,摆动双腿,往事发点游去,迅速隐匿入混乱的局势之中。 宗凌挑眉,收回了手臂。 崔秀萱钻出水面,浑身湿透,摆头寻找小孩儿。 “救命,救救我,咳咳……” 她循声游过去,大皇子扑腾着小手,绝望地沉入湖底。 崔秀萱抓住他两只胳膊,往岸上游。小孩儿牢牢抓着她,紧闭双眼,浑身都在发抖。 她一上岸,便双腿发软,跪在地面上。 头疼欲裂,有气无力道:“人在这里……” 眼前迷蒙一片,灯火忽明忽暗,崔秀萱隐约瞧见一人朝她走来,松一口气,抬手将小孩交给对方。 而下一秒,耳边传来宗凌冷漠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崔秀萱一僵,睁开双眼。宗凌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我、我……”崔秀萱张了张嘴。 宗凌道:“你父亲呢?我方才并未看见你下水,你为何会出现在水里?” 崔秀萱头昏脑胀,身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完全想不到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侍从女使都上了岸,却不敢靠近抱着小孩的崔秀萱。包括一脸惊疑不定的罗贵妃。 “我不敢去,你去把大皇子抱过来……” “得了吧,我一过去,定远侯指定就给我抹脖子。” “他们夫妻俩怎么了?方才不是挺恩爱的,一会儿的功夫就吵起来了。” “定远侯这种男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无心无情,谁吃得住他啊,啧啧!” 皇帝不在这里,没有人敢去触怒明显心情不悦的宗凌。 崔秀萱抱着怀里虚弱的小孩,感受到他身体的颤动,才察觉到她自己的躯体也在发抖。 她浑身湿透,头发粘在鬓角上,明亮朦胧的宫灯照亮她苍白的面容,无力的身躯,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宫灯的光辉里,男人隐晦不明的脸。 宗凌眸色沉沉,垂眸睥睨着她,毫无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迸发出一股杀意。 崔秀萱一个寒颤,毫不怀疑,只要他想,下一刻就会掐死她。 “宗凌,你别这么和她说话!”皇后突然出声,上前去拉宗凌的胳膊。 宗凌没理她。 皇后道:“大家都看着呢,你非要让她颜面尽失吗?” “她是你的妻子啊。而且她脸色很差,应该是着凉了,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对她犯难?” 宗凌抽回手臂,冷冷道:“用不着你管。” 而就是这么一下,不知是受到宗凌的推力,亦或是皇后脚滑,她整个人失去重心,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崔秀萱双目瞪圆,下一刻,视线中一个身影闪过,在一阵骚乱中,宗凌也跳进水里,动作利落地游向皇后,将她从水里捞出来。 众人看向崔秀萱的视线瞬间带着些许怜悯。 一个是不留情面地质问,一个则是毫不迟疑地跳水救人。 而在宗凌下水后,罗贵妃迅速跑过来,将大皇子抱走,抽泣道:“啸儿,你睁开眼看看娘亲!” 前胸少了个挡风之物,崔秀萱打了个寒战,双臂环胸,动作迟缓僵硬地站起来,腿仍旧是软的。 第22章 冷风吹向她发烫的脸,思绪清醒了一些。 这时,宗凌抱着皇后上岸了。 “秦书雪?”他拍了拍皇后的脸,沉声道,“你醒醒。” 皇后虚弱地睁开双眼,随后紧紧抱住宗凌的脖颈,脸也贴上去。 她想,可真卑鄙啊。 对于皇帝李从南,她早已失望透顶。 起初新婚,青梅竹马的二人自是如胶似漆。可不过一年的功夫,李从南就迎娶了一个平民之女罗氏,宠爱有加。 她的院子渐渐萧条冷清,李从南登基之后,她更是只剩下皇后的虚名。 看着罗贵妃与皇帝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她有时也会想,当初她嫁的人是宗凌,会不会不一样? 今日看见宗凌对柳姝姗在烟火之下互相依偎的背影,她也暗自祝福,可方才瞧见宗凌对柳姝姗冷漠如斯地责问,她又生出见不得光的妄想。 宗凌对她,也许还残存几分发小旧情? 她太渴望被爱了,如果宗凌与妻子感情不和睦,那她为何不能试一试呢? “我好冷……”她望着宗凌,轻声道。 宗凌侧目,看向后方站着的女使,“拿件披风过来。” “是。” 说完这话,宗凌松开手,欲将皇后放下。 然而,皇后却牢牢抱住他的脖颈,双眼紧闭,似乎失去了意识。 宗凌动作一顿。 其余人站在一旁,一直在观察他们两个人。一个权臣,一个皇后,此刻湿身贴在一起,无论是身份还是动作,都散发着一股暧昧的氛围。 下一刻,宗凌嗓音冷漠:“松手。” 语气中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皇后浑身一颤,她立刻松开手,站在宗凌身侧,接过女使递来的披风,怯怯地望着他。 崔秀萱也得到了一件披风,她晕乎乎地站在人群里。 其他人的视线盘旋在他们三人之间,兴奋,怜悯,嘲笑,皆有之。 一时之间这么多人落水,兆兴湖边拥挤地不行,隔着人来人往,崔秀萱的视线落在宗凌的背影之上。 皇帝也赶到了此地,他直直走到大皇子身侧,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一脸担忧,“太医,快来看看我儿,似乎有些发热。” “是。” 变故就在这一刻,空中突然飞来一支箭羽,穿过人群,往宗凌的方向飞去。 “啊!”人群里传来一声尖叫,“有刺客,保护陛下!” 崔秀萱双眸瞪圆,望向这支箭羽。 她叹息一声,几乎立刻判断出来,这种雕虫小技,根本伤不到宗凌。 正思忖着,下一刻,她的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她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扑向宗凌。 箭羽直直指向她的心脏。 这一刻,崔秀萱都忘记了呼吸。 她几乎立刻就猜到是谁干的,心中难以置信。 而宗凌快速扣住她的腰,往旁边一躲,可惜箭羽还是划破崔秀萱的胳膊,擦出一道血痕。 一整晚的跌宕起伏,崔秀萱的脑袋越来越烫,思绪越发模糊,倒在宗凌怀里。 她无力地抬头。 宗凌正垂眸望向她,眼神出奇地炙热,呼吸也比往日更加沉重,双手轻轻抱着她,似乎怕她碎了。 崔秀萱缓缓闭上双眼,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第20章 信任她不是细作 “陛下,就是此人暗中放箭,欲图行刺。” 刺客双膝跪地,头被人摁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皇帝刚要张嘴说话,突然有人道:“不好,他咬舌自尽了!” 锦衣卫脸色大变,跪地道:“属下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皇帝一脸厌烦道:“死了就扔到乱葬岗里去!” “遵旨。” 两名锦衣卫拖着尸体离开,皇帝表情严肃:“来人,速速将定远侯夫人安置在紫铭宫,宣沈太医看诊。” “是!”女使走向昏迷的崔秀萱,语气恭顺:“侯爷,交给奴婢吧,我等会把侯夫人安全送达。” 宗凌将人抱起来,扔下又冷又急的二字,“不必。”他快步往紫铭宫走去,脚步沉稳。 身后,其他人的目光又变了变。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 “不是说夫妻关系很差吗?” “……” 皇帝望着宗凌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突然扭头,朝皇后走去,“皇后,你也落水了?可有不适之处?” 皇后干瘪地笑笑,“臣妾无碍。” 她望向远方的紫铭宫,没说话。 紫铭宫内灯火通明,此处十余年都会按时打理,专门接待外客。 沈太医把完脉,退回几步,跪在地上,“侯爷,侯夫人落水着了凉,之后情绪起伏过大,加之又受了箭伤,这病才发作得这般厉害。” 宗凌沉默片刻,抬手拧了拧眉心,“给她疗伤!” 殿宇内,炭盆发出轻微的声响,隔扇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容腾走进来,毕恭毕敬道:“侯爷,杨柏副将求见。” 宗凌平静道:“放他进来。” 很快,杨柏阔步走进来。 宗凌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他身后的珠帘遮住了里面的光景。 “你夫人无碍吧?”杨柏走到他身侧。 宗凌道:“你说呢?” 杨柏勾唇,缓步走近,低声道:“那……” “不是她。”宗凌打断他。 杨柏微愣,“你看见那个人了?” 宗凌抿唇,声音又低又沉,轻缓道:“总之不会是她。” “……”杨柏叹气,“好吧。” “那李从南今日和你说了什么?” 宗凌神情顿变,眼神冷漠而轻蔑:“他和我说……” 二人在窗前密语,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杨柏躬身道:“我不便久留,先走了。” 宗凌颔首,转身往床榻走去。 恰好沈太医从里间出来,二人半路撞上,沈太医说道:“侯爷,微臣已经给侯夫人包扎好伤口,药正在煎,马上会派人端过来。” “知道了。”二人擦身而过,宗凌撩开珠帘。 崔秀萱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原本红润俏丽的脸此刻苍白脆弱,呼吸平缓,纤细的脖颈可以看见明显的青筋。 “夫人病得很重,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加之她是柔弱的女流之辈,更是……总之,这期间需得好生照料,不可出现意外。 脑海中闪过沈太医说过的话,宗凌眸色沉沉,坐在床头,注视着女人苍白的脸。 她的睫毛有气无力地垂下,遮住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 宗凌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她,突然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动作轻柔。 就在这时,崔秀萱忽然睁开了双眼。 宗凌的手猛然一僵,快速收回去了,颇为泰然自若地看着她。 崔秀萱蹙眉,茫然地扫视周围。视线一转,望向宗凌,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紧惕,又慌乱地遮掩下去。 她故作平静地望向宗凌,却见他只懒散地盯着自己,不见任何狐疑的神色。 咦? 崔秀萱眨了眨眼,忽然咬牙。 不是,她差点死了,宗凌就这态度? 这时,她忍不住咳嗽两声,“咳咳。” 宗凌立刻把她扶起来,俊容冷漠,动作生涩地喂她喝水,“喂,喝点水,别死了。” 崔秀萱被他搂在怀里,浑身不自在,动作僵硬地喝完水,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抬眸看宗凌一眼。 她立刻想起方才推她的那人,心底一沉。 为了消除宗凌对她的怀疑,居然连她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箭直指她的后背,以她的功夫,确实可以躲开。可这样就会暴露身份,无论躲或不躲,两条路都是死路。 崔秀萱苍白的冷染上红晕,胸口剧烈起伏,恨得牙痒痒。 罢了,为今之计是先完成任务,之后再想办法脱离组织。 “侯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软软地靠在宗凌胸口,懒得再动。 宗凌也没推开她,淡淡道:“当然得等你养好了伤。” 这怎么能行? 那本假账本还塞在账房的书架里,随时有被发现的风险! “我已大好了,现在就走吧。”说着,她就要下床,展示她强健的体魄。 “不可。”宗凌把她抓回去,修长的手指摁在她的肩膀上,冷冷复述沈太医的话,“这期间需好生休养,不可出现意外。” “……”崔秀萱蹙眉,“可是我已经好了。” 宗凌上下打量她,神情古怪,却还是道:“你虽比太医预料的要好的快……一点,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好好躺着休息,休足七日方可下床。” 七日?恐怕用不着七日,她就被拉出去一刀毙命。 崔秀萱张了张嘴,又闭上,深吸一口气,磨了磨牙。 宗凌! 这时,女使端着药走进来,“侯爷,夫人,药煎好了,快趁热喝吧。” 第23章 药就在手边,宗凌伸手去取,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侯爷,你喂我喝~。” 宗凌的动作一顿,扭头望向她,唇线紧绷。 崔秀萱眨了眨眼,眼下泛起淡淡红晕,柔荑搭上他结实的手臂,咬唇道:“我想要你喂我喝药,好不好?” “……” “你的手废了?没听太医说啊。”宗凌冷冷看她一眼,接过药碗,舀起一勺,吹了吹,正要递过去。 崔秀萱摇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要抱着喂。” 宗凌动作一僵,压低声音,“柳姝姗,你适可而止!” 崔秀萱眨了眨眼:“抱着喂。” “……”宗凌抿唇,深吸一口气,扭头对女使冷声道:“你先出去。” 崔秀萱嚷嚷道:“不要不要嘛,等会儿她还要把药碗送回去呢,干嘛出去……” 她声音骤然一收。只见宗凌神情冷酷,垂眸盯着她,“那你自己喝。” 有点过了。崔秀萱轻咳一声,小声道:“出去吧,在外面等着。” 脚步声渐远,女使离开了这里。 宗凌便将崔秀萱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手给她喂药。 崔秀萱喝了两口,蹙眉道:“有点苦。” 宗凌抿唇,看她一眼,找女使要来蜜饯。 喂过药,宗凌便离开了紫铭宫,一夜未归。 * 次日,崔秀萱缓缓睁开双眼,陌生花纹的床帐在头顶轻微晃动,她回想起来,这里是紫铭宫。 她脸色一变,突然想起一事,起身下榻,作势出门。 还没走几步,秋池突然从外面走进来,拉着她不让走,“夫人,你躺下歇息吧,身体要紧!” 崔秀萱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我现在精神很好啊,你们太紧张了,放心吧。” 秋池道:“不可以,侯爷特地叮嘱我,不让我放你走!” 崔秀萱突然叫了一声,“哎呀!” 秋池一脸紧张:“怎么了?” 崔秀萱蹙眉:“你扯到我伤口了!” 秋池大惊失色:“这这这……” 不得她反应过来,崔秀萱抽出自己的手臂,拔腿就跑,迅速消失在紫铭宫。 “夫人!” 崔秀萱迈过门槛,闪身躲进拐角里,甩掉了秋池。 她长舒一口气,左顾右盼,观察地形。 她所处的位置是皇宫西北侧的紫铭宫,旁边就是御花园,御花园直走是皇帝就寝的地方乾清宫,而旁边则是皇帝办公的场所养心殿。 崔秀萱心里有打算。 宗凌不让她离宫,那她就偷偷离开。 皇宫戒备森严,以她的能力,夜里偷跑出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为不惊扰任何人,她必须找人帮助她“偷渡”出去。 毫无疑问,皇帝是最好的人选。 虽然她是一枚人微言轻的棋子。但不得不说,她是一枚很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皇帝会给她“通行令”。 只是,想要“机缘巧合”与皇帝碰面,再不动声色提出自己的诉求,是个难题。 崔秀萱想了想,决定先去御花园。 昨夜雪已经停了,地面上堆积厚厚一层积雪,御花园有许多女使内侍正埋头扫雪。 崔秀萱往里走了几步,立刻听见稚童的欢笑声。 “哈哈,母妃,我堆得像不像你?” “真像啊,啸儿真棒!” 崔秀萱神情一变,众所众知,这宫里只有一个小孩。 她立刻循声走过去,瞧见罗贵妃蹲下身子,满脸笑容地看着大皇子堆雪人。 崔秀萱定睛一看,这是一个丑得不能再丑的雪人,和貌美秀丽的罗贵妃不能说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罗贵妃似有所感,突然扭头看过来。她笑容一顿,伸手领着大皇子走过来,轻声道:“啸儿,这是你的救命恩人,快过来道谢。” 大皇子看她一眼,小嘴叭叭:“她算什么救命恩人啊,我不要道谢!” “啸儿!“罗贵妃加重语气,可惜没有半点威慑力,软绵绵地像猫儿在挠人。 大皇子果然一点也不理睬母亲,扬起肥嘟嘟的肉脸,满脸不屑。 罗贵妃叹息一声,满脸歉意道:“他还小,不懂事,你别同他计较。” 小白眼狼。崔秀萱微笑道:“不必道谢,只是举手之劳。” 话音刚落,一个雪球突然砸向她的裙摆。 “啊!”伴随着一句尖叫声,无数个雪球劈头砸来。 崔秀萱快速闪躲,这些雪球便纷纷砸向罗贵妃与陪同的女使。 大皇子一脸兴奋,捏了个雪球,就往罗贵妃身上砸。 罗贵妃惊呼一声,眼圈都红了,也只是低低哀求道:“啸儿,别砸母妃好不好,母妃畏寒。” “不好不好,你要陪我玩!”大皇子又蹲在地上捏了个雪球,抬手一扔。 这回得到的不是尖叫声,而是一道充满威严的厉喝:“大胆,敢惊扰皇后娘娘凤驾!” 崔秀萱扭头,见皇后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身姿挺拔端庄,一身宝石蓝祥瑞锦绣凤袍逶迤拖地,左下角有一团濡湿,色泽比旁边的布料深暗。 皇后脸色难看,轻轻地拍了拍衣裾,冷冷道:“乡野小儿!” 说罢转身绕开他们离去。 罗贵妃咬唇站在一旁,睫毛湿润。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团雪球再次砸向皇后的背部,男童声量极大:“你这个老妖婆,敢抢我母妃的正宫之位,还敢向我耀武扬威!” 罗贵妃终于变了脸色,趔趄着跑过去,捂住大皇子的嘴:“啸儿,休要胡说!” 大皇子呜呜吱吱,满脸不服气,不用猜都知道又在说一些污言秽语。 皇后停下了脚步,空气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冷冷开口道:“来人,大皇子德行有失,打手心二十下!罗贵妃教子无方,罚跪半个时辰!” 罗贵妃扑过去,将大皇子抱在怀里,哽咽道:“皇后娘娘息怒,你要打就打臣妾吧,他还是个孩子,受不了苦啊!” 皇后身侧的女使立刻拉住情绪失控的罗贵妃,摁在一旁不得动弹。 “啊呜呜呜我疼,我好疼!”撕心裂肺的啼哭声一阵接着一阵,伴随着女人低低地求/饶声。 崔秀萱就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离开,也没有出声制止。 戒尺打到第十五下的时候,皇帝突然出现在御花园,厉声道:“这是在做甚?当朕这个皇帝不存在是吗?” 帝王威严不可侵犯,顿时一片死寂。 罗贵妃满脸泪痕:“陛下,快救救啸儿……” 皇帝快步走过去,将大皇子从地上扶起来,抱在怀里,对皇后急言令色:“书雪,你疯了不成?这是朕唯一的儿子!” 皇后冷冰冰道:“那陛下不妨问问这小孩儿说了什么?都是谁教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皇帝望向大皇子,又望向罗贵妃,质问道:“他说了什么?” “……” 皇后身侧的女使立马冷笑一声:“大皇子好大的能耐,觉得皇后娘娘抢了她母妃的正宫之位,央着娘娘还回去呢!” 皇帝问罗贵妃:“是这样吗?” 罗贵妃咬唇不语。 她贴身女使回答道:“皇后娘娘一过来就铁青着脸,小孩子胆子小,被吓到也很正常!” 皇帝又扭头看向皇后。 “还不是你家小主子在这里撒野,往娘娘身上扔雪球!” “我们是在这里玩闹,你们不喜欢就绕道!怎么,这宫里雪球都扔不得了?” “这是御花园……” “行了够了!”皇帝皱眉打断他们的争执,“说了这么多,谁能证明你们说得是真的?” 无人回答。 崔秀萱叹息一声,突然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脚下的积雪咔嚓一声响。 就是这么轻微的响声,皇帝的视线移向了她。 此人与两边都无干系,是目前最公正的证人了。 他微微眯眸:“定远侯夫人,你同朕说。” 崔秀萱动了动唇,又抿唇,欲言又止道:“陛下,臣妇……” 皇帝沉吟片刻,对她道:“你进来说吧。” 二人走进密林深处,皇帝停下脚步,道:“你可以说了。” 崔秀萱便将方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皇帝脸色铁青:“啸儿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成器,朕当真得好好管教他了!” 崔秀萱抿唇。 “好了,多亏了你在旁边看着,否则朕都不知道如何处置。”皇帝话锋一转,“对了,昨夜……” “陛下,你稍等。”崔秀萱道,“属下有一要事禀明。” 皇帝挑眉:“你说。” 崔秀萱道:“属下将玄甲军军营的账本盗走后,没有来得及善后,恐有异变,因此今夜想要出宫一趟,不知陛下可否为属下通融通融?” 第24章 皇帝笑道:“原来是这个。这个不急,现在在是休沐期,他们不会去军营里检查账本。” 此事关乎她性命,岂能草率决定?况且吴若尔那般矜矜业业,谁能料到他会在休沐期做些什么? 崔秀萱急急道:“陛下——” 皇帝却摆摆手,“朕知道,此事暂且不提,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问你,昨夜宗凌为何没有和你睡一起?” 崔秀萱蹙眉:“属下也不知他上哪里去了,不如今夜属下去打探打探?” 皇帝定定看着她,突然哼笑一声:“原来你们没有圆房?” 崔秀萱脸色微变,支支吾吾:“这、这个——” 皇帝神情莫测,在她身前单膝蹲下,扣住她的下巴,缓缓道:“朕觉得你不太把这事放心上,看来你不了解男人,睡过和没睡过,就是天差、地别。” “……” 皇帝将手压在崔秀萱的肩头:“尽快。待你与宗凌圆房,朕立刻放你出宫。” 崔秀萱道:“……是。” 她起身往外走去,有些茫然。 对于这种事,她倒是看得很开,不排斥与宗凌睡觉。 只是作为一个身手敏捷的优秀刺客,她却不擅长男女之事。 哪怕如今去接近宗凌,她的目的也只是取得他的信任。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让宗凌爱上自己,更别提睡到宗凌了。 女人脸色缓缓变化,要不直接…… 崔秀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皇帝若有似思,突然打了个响指。 很快,一名刺客从暗处跳出来,单膝跪下,“主上。 皇帝轻笑一声,附耳道:“你今夜……” 刺客频频点头,待皇帝说完,迅速消失在密林中。 他前往的方向是——紫铭宫。 第21章 羞答答非要这样那样,你才能听话点吗…… 与皇帝说完话,崔秀萱密林里走出来。 皇后、罗贵妃等人无人理睬她,于是她快步离开了御花园。 “此乃催/情丹,可以刺激人的情/欲,必要时可以使用。” 崔秀萱摸了一把怀里的药丸,这药她一直随身携带。 今天就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她想了想,拐弯去了御膳房。 “咔咔咔!”御膳房的厨子手里的活儿没有一刻停下,刮鱼鳞,切肉洗菜,热锅烧油,为今日午膳做准备。 “这位大厨,叨扰了。”崔秀萱挑了一个面孔和善的厨子,弯唇道:“有没有暂时不需要用的炊具,我想为我夫君烧几道菜,这样不会麻烦你们吧?” 那人一脸不耐烦:“一边去!别打扰我干活。” 崔秀萱笑容僵硬在唇角。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老实憨厚的声音:“侯夫人,这些都是不用的炊具,你想做什么菜?” 这是一位瘦黑的男人,蛮不好意思地挠头。似乎也是个厨子。 崔秀萱走过去,将手上的玉镯摘下来给他:“我再想想,谢谢你啊。” 黑瘦厨子推拒道:“哎呀使不得。” 崔秀萱:“你拿着!” 两个人的动静吵到之前一脸不耐的厨子,他扭头,脸色顿时像吃了苍蝇般难看。 崔秀萱找黑瘦厨子要来了食材,放到砧板上,拿起菜刀。 黑瘦厨子并未离去,而是站在旁边看。大概是觉得崔秀萱是锦衣玉食的贵妇人,他开口问道:“夫人,你要做啥,我来帮你吧。” 崔秀萱紧盯着砧板上的肉,“用不着。” 下一刻,她刷刷刷几刀切下。 黑瘦厨子双眸撑圆,“好刀工啊!” 只是,这手法不像在切菜,血沫横飞,莫名很血/腥,透露一股杀意。 许久,崔秀萱长舒一口气,放下了菜刀,有些洋洋得意:“切得如何?” 黑瘦厨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道:“好、好,就是肉片是不是太大了?” 肉片大且薄,像一片树叶贴在砧板上。 崔秀萱却道:“好,特别好!薄厚均匀,切痕干净,就这么炒!” 她将肉片交给黑瘦厨子,“你来炒。” 然后继续切豆腐。豆腐的形状也如出一辙,薄且大片,不伦不类。 炊具的火焰哗一下冒得老高,黑瘦厨子红光满面,翻炒锅中的菜。 崔秀萱洗了把手,摸向袖口的黑色药丸。 这药丸很扎实,临时打磨成粉末不太现实,最好的方式是让它融化在热汤里。 一会儿会做一道腊八羹,也许那就是她的机会。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急切的女声:“夫人,可算找到你了!” 崔秀萱回头,却见秋池火急火燎跑进来,拉着她往外走:“求求你快躺下休息吧,这般劳累,如何恢复好身体啊!” “……秋池!”崔秀萱默默把药丸塞回去,“我病大好了,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给侯爷炒几个菜。” “夫人,你……你真是太深情了,侯爷若是知道,一定会感动死吧。”秋池拭了拭泪,咬唇道:“可是,现在我们必须得回去,侯爷他已经去紫铭宫了。” “什么?!”崔秀萱看一眼红光满面的厨子,“可是我的菜还没好呢。” 黑瘦厨子立马扭头道:“侯夫人你放心,待这几个菜炒好,奴才立马就送去紫铭宫里。” “……” 左侧,秋池满脸焦急,拉着她往外走;而在她右侧,黑瘦厨子一脸“夫人请放心”,催促她离开。 崔秀萱心里一紧,故作轻松道:“好吧,你动作快些哦。” “好嘞!” 秋池走过来,伸出手,一脸紧张兮兮:“夫人,我扶着你。” 崔秀萱回眸看了一眼,才往紫铭宫走去。 “侯爷方才被杨柏大人叫出去议事,马上就回来,夫人稍等片刻。”容腾站在紫铭宫朱红的大门前,躬身道。 崔秀萱颔首,迈过门槛往里走,在八角圆桌前坐下。秋池拿起茶壶,向茶杯里倒水。 茶杯里的水热气腾腾,往上冒着烟,崔秀萱一顿,眨了眨眼,探入袖口中摸了摸催/情丹。 “秋池你……”话还没说完,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外间传来,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珠帘之后。 他冷冷道:“非要我把你捆/在床上,你才能听话一点吗?” 崔秀萱的脸噌一下红了,羞答答看男人一眼,“侯爷,你说什么呢!” “……” 宗凌脸一黑,她又想哪里去了? 他哼一声,冷冷问:“你刚才跑哪去了?” 对于他的突然转移话题,崔秀萱欣然回答:“御膳房啊。” “忘记我方才 和你说了什么话?“宗凌又恢复冷冰冰的模样,不容反驳道,“回床上躺着。” 现在躺,太早了。 “吃了饭再躺吧。”崔秀萱:“等会儿御膳房会送膳食过来,都是我为你做的。” 话音刚落,外间边有人传唤道,“侯爷,夫人,御膳房送午膳来了。” 宗凌冷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崔秀萱道:“传。” 女使端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走进来,放在八角圆桌上。 崔秀萱直直盯着正中央那碗腊八羹。 她突然抬手抵着额头,“侯爷,我有点不舒服,可不可以帮我……” 宗凌脸色微变,转身往外走,嗓音冷厉:“快传御医!” 秋池也飞快跑了出去。 崔秀萱快速将药丸放入了汤羹内。 这时,宗凌回眸,二人忽然对视一眼,她扣紧掌心,心头一阵猛跳。 宗凌冷冷道:“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到处走动,非要让所有人担心吗?” 崔秀萱弯唇,“你也在担心我吗,夫君?” 宗凌面色一僵,唇线紧绷,颇为不屑道:“你少自恋,是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担心你。不包括我在内。” 崔秀萱歪头,似乎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很快,沈太医拎着药箱过来紫铭宫。 他坐在圆桌旁,为崔秀萱把脉,摸了把胡须,颔首道:“恢复得不错。” 崔秀萱道:“那我可以随意走动了吗?” 沈太医沉吟片刻,道:“可以。不过,一定注意手臂上的伤口,不然裂开蓄脓,发炎可就麻烦了。” “好,知道了。” 沈太医又开了几副药,交给秋池,起身道:“微臣先告退了。” 他快步离开,崔秀萱扭头,对宗凌招手,说道:“听见太医说得话了吗?我的病已大好了,你快过来用膳吧。” 宗凌走向一旁的软榻,拿了本书垂眸看着,“你自己吃,我不饿。” “……” 崔秀萱道:“那你好歹尝一口,这些都是我的心意。” “说了你自己吃。”宗凌翻了一页书,不理会。崔秀萱抿唇,只好拿汤匙舀了一碗腊八羹,又夹了一片豆腐放在上面。 “你尝一口嘛。”她坐在宗凌身侧,把碗呈在他眼底,软软道。 第25章 “你闻一闻,很香的。” 她用手帕拭泪,“我一大早就过去做饭,从摘叶子做起,又向大厨虚心讨教,炒菜的时候还烫到了手!但我想,我不能放弃,我必须为侯爷做一桌好菜!那碗腊八羹我做了八遍才做好……” “你做了八遍?”宗凌突然开口,扭头看着她,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诶?”崔秀萱一顿,有些茫然,眨了眨眼,“对啊,做了八遍。” 宗凌抿唇,很是不悦道:“喂,你下次别花时间做这个了,我又不爱吃。” 说罢,他放下了书,面色不虞地接过崔秀萱手中的碗,“就吃这一次,下不为例。” 崔秀萱一愣,她的本意是不断打扰对方,让对方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可看他的反应,倒不像是这么回事。 是因为昨夜她挡在他身前? 可她来不及深思,因为宗凌已经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她呼吸一窒,不敢转移视线。 就在这时,宗凌动作一顿,看向碗中的那片树叶般宽大、几近透明的豆腐,迟疑道:“这是什么?” 崔秀萱回答道:“是豆腐。” “……”宗凌看向这片豆腐的眼神略显复杂。 “这汤羹,你尝过吗?” 崔秀萱想了想,一脸羞怯:“我想给你尝第一口。” 宗凌突然放下了碗。 崔秀萱有些着急,“为什么不吃了呢?” 宗凌缓缓道:“你尝一口,我再吃。”刀工这么奇怪,估计很难吃。 崔秀萱道:“这是我为你做的,当然你尝第一口啦。”这腊八羹下了药,她怎么能吃? 宗凌道:“我不吃。”身在皇宫,不能食物中毒。 崔秀萱道:“就尝一口好不好?”他不中药,如何下手? “不吃。” “你吃嘛!” 正争执不休时,外间有人通传,“定远侯,陛下召见。” 崔秀萱瞳孔振动。 现在召见?此人到底是敌人还是盟友啊! 宗凌抿唇,站起身,撩起珠帘往外走。 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崔秀萱把碗砸在桌案上,泄气了。 罢了,就算不叫走,宗凌也不会吃的! 她起身往床榻走去,烦躁地边走边脱衣服,只留一件中衣在身上。 炭炉里的炭噼里啪啦燃烧,香炉袅袅,暗香浮动。 “秋池姑娘,奴才进去加几块炭。”门口,一位面生的内侍站在秋池面前,赔笑道。 秋池伸手道:“我来吧,夫人在休息呢。” 那内侍道:“岂敢脏了姑娘的手,奴才这些年不知伺候了多少贵人,老道着呢,你大可放心。” 秋池迟疑道:“行,你动作轻点。” 内侍点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他动作规规矩矩,将炭盆里的旧炭取出,又换上新炭。起身后,突然打了个弯,伸手不知往香炉里放了些什么东西,低头快步离开了。 * 崔秀萱是被热醒的。 她坐起身,低头将腰带解开,衣襟下滑,雪白的心口通红一片。 她突然嘶一声,看向左侧的胳膊,那处中衣渗透一团血/红。 可能是方才睡觉不太老实。 她将中衣拉下,露出胳膊上的绷带,侧身背对着门口。 敞开的领口,自后背处滑落,停落在纤柔的腰部。 乌黑的长发凌乱地粘在雪白的后背,剔透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她心口微微起伏,带动了整个上身,露出的侧脸泛红,小巧的鼻尖冒汗。 宗凌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第22章 绷带他们中药了! 宗凌脚步一顿,匆匆移开视线,喉结滚了滚,嗓音低哑,“你的伤口裂开了,我把御医叫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崔秀萱直接扯开绷带的结,那块肌肤被勒出一块红印,伤口裂开,殷红一团。 宗凌唇线紧绷,他腿长,三两步便走到床边,握住她滑柔的手臂,拧眉道:“喂,你别碰了!” 崔秀萱缩了一下肩膀,男人掌心炙热,十指修长,圈住她的手臂,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过来,她心口与脖颈处的肌肤渐渐泛红,范围扩散,更热了。 好奇怪的感觉。 她有些晃神,此时,宗凌却莫名不再固执地喊御医,而是拿起一旁的药膏,坐在床边,涂抹在她的伤口处。 冰冰凉凉的触感,崔秀萱心口的闷热似乎也在消散。这时,宗凌突然开口道:“你把衣服穿好。” 崔秀萱低头,看见自己的抹胸,她的心口很红。 “我不想穿,很热。”她把另一侧的衣领也拨开,圆润的肩头露在空气中,她上半身只剩一件抹胸。 这个举动引得宗凌瞳孔振动,他顿了顿,立刻冷声道:“柳姝姗,都什么时候来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引。诱我,我都说了,对你没兴趣。” 崔秀萱蹙眉,指向自己的心口,“你没看见这里很红吗!” 宗凌的瞳孔猛然缩了一下,瞳仁变成很小的一个点。 那里确实很红,也很白,过于丰润,抹胸的边缘陷入其中,肌肤泛着白润的光泽。 某一刻,他才移开视线。 他喉结滚了滚,耳根泛红,突然也很热,呼吸变得急促。 男人沉默地继续给她上药,似乎在有意找话题,转移注意力,“你有没有想过,那天若不是我反应够快,你会死在那支箭下。” 崔秀萱靠在靠枕上,心口起伏,脑袋也有些空。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日她为他挡箭,并非出自本意。 于是她含糊道:“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宗凌抿唇,冷冷道:“你搞清楚,我不会因为你救我而爱上你,所以拜托你之后别再这么做了,很可笑。” 崔秀萱一顿,弯唇道:“你是在 担心我吗?” 宗凌板着脸,冷嗤一声,“真自恋。” 崔秀萱没再继续,而是眨了眨眼,“可是我活下来了啊,我知道,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 宗凌突然抬眸,盯着她:“嗯?你还经历过什么?” 崔秀萱顿时心如鼓噪。 遭了,顺嘴就说出来了。 她顿了顿,抿唇道:“小时候,大夫说我的病活不过十岁,可是我活下来了。后来,大夫又说我活不过十五岁,但最后,我还是硬撑下来,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好。”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和柳姝姗一样。自出身起便跌宕不安,不停与死亡擦肩而过。 “每一次死亡逼近我,我从不曾放弃,因为我很怕死。”崔秀萱吐了吐舌头,“可能是因为我运气好吧,最后我都安然无恙。” “我吃过这么很多苦,但是最终都顺利度过。因此有任何困难摆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害怕!”她昂起头。 宗凌似乎很不屑,“因为你的好运?” 崔秀萱转头看向他,笑道:“包括你,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你也会爱上我!” 宗凌瞳孔骤缩,抹药的动作也突然停下来,神情古怪,似乎很厌恶,但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薄唇动了动,却又紧抿。 崔秀萱突然很想在此刻亲他一口,看看他会是怎样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吧。 “现在是晚上,不要做白日梦。”宗凌毫不留情道,他放下药膏,拿起一旁的绷带,缠上她的手臂。 这个过程中,他的指尖若即若离地触碰,让崔秀萱莫名很……痒。她抿唇,也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我听说你小时候非要去军营历练,那会有人欺负你吗?” 宗凌垂眸,遮盖住瞳孔激荡的情绪。 他冷冷道:“谁敢欺负我?” 崔秀萱满脸崇拜,“侯爷,你好厉害啊。” 宗凌一言不发。 不,当然会有。 当时父亲意外身亡,家中只剩下一个虚无缥缈的爵位。而他尚年幼,无数人将手伸向定远侯府,其中甚至有父亲时常挂在嘴边的旧友,在父亲死后蠢蠢欲动,满嘴谗言,企图吞食脆弱的家业。 他第一次去军营里,就受到了不少踩低捧高、见风使舵的人欺辱。 把他锁在屋子里、给他吃馊饭都是常有的事。因此他必须得用最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才可以在军营里生存下去。这些年也没有懈怠。 当然,最后这些人,他一个也没放过。 崔秀萱话锋一转,“不过,你为什么非要去军营里吃苦?你可以直接袭爵,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啊。而且你是陛下的伴读,自幼一起长大呢。” 这是她最奇怪的地方了。 就算当时宗凌年纪尚小,有人想要乘机吃抹干净定远侯府。但据她的观察,宗凌与皇室中人关系都非常好,一定会被一路保驾护航,顺风顺水。 好过现在如日中天,受人忌惮,牵扯到利益,过去的友谊也不复存在。 宗凌动作突然停下来。 第26章 崔秀萱奇怪,扭头看过去,“侯爷,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你话太多了。”宗凌的语气冷得冒烟,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快速缠上绷带,打了个结,站起身来。 崔秀萱双目瞪圆,浑身一颤。 好吧,也许野心家都有异于常人的思维。 香炉袅袅,异香袭来,充斥整个卧房。 二人分开,保持沉默,崔秀萱也再次感到身体的古怪。 敏感,随意的触碰就会产生强烈反馈,身体滚烫无力,思绪飘忽,似乎在渴求某种东西,她很迷茫。 “我身上出来好多汗,去洗个澡好了。”崔秀萱起身,双脚踩在脚踏处,刚站起来,腿一软,整个人跌倒下去。 一只有力的大手扣紧她的细腰,她的心口与一具滚烫坚硬的胸肌撞在一起,只隔一件单薄的抹胸。 宗凌的外衣很硬,刻有繁复的纹路,此刻细致地碾压她的心口。每一次摩/擦,都掀起一阵刺/激的反应。 她所渴求的东西似乎找到了答案,忍不住抱紧他,贴近。 而此刻,宗凌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对劲。 他唇线紧绷,突然推开了她,动作少见的有些局促,耳根泛红。 男人冷着脸,唇线紧绷,微微侧身,嗓音有些哑,“等等,这里不对劲。” 崔秀萱自然意识到了,宗凌将她轻缓地放在床边,她无力地坐在床延,头靠在拔步床的立柱,微微眯眸,如妖精般蛊惑。 宗凌走向香炉边,脸色骤变,“不好,是催/情香。” 他转头望向崔秀萱,见她一脸痴迷,毫不意外的模样,心中顿时浮现一个荒谬的猜测。 “是你干的?” 崔秀萱已经猜到是皇帝干的,可此时不能暴露她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她想了想,在宗凌黑沉跳动的目光中,迷迷糊糊地点头,“嗯。” 宗凌瞳孔振动,好半天才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扭头,走向隔扇门,用力推了一把。 门也被锁了。 他扭头,面色沉冷,唇线紧绷,似乎怒不可遏,“柳姝姗,趁事情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把门打开。” 崔秀萱摇头道:“打开不了,今晚都不会打开的。” 她咬唇道:“侯爷,你就这么嫌弃我吗?” “闭嘴,你不该给我下/药。”宗凌脸色难看。 崔秀萱蹙眉道:“我也被下/药了,这很公平。” “……”不可理喻。 宗凌冷着脸坐在一侧的软榻上,调息运气,五官沉静,整个人似乎纤尘不染。 崔秀萱也暗自调息运气,她还要继续想办法。 二人暗中较劲,都不想在对方之前失去理智。 一柱香后,崔秀萱睁开双眼,缓缓说道:“这药没有解药,必须和我口口才可以解。”这当然是她编的。 宗凌猛然一震,睁开双目,那双冷漠昳丽的黑眸紧盯着她, 她怎么能把这种下作的事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他想起什么来,冷嘲道:“所以你说的让我爱上你的方式,就是给我下药?” 崔秀萱咬唇,可怜兮兮道:“不是,是……是我怕失去你。” 宗凌冷冷道:“你这么做,只会让我厌恶你。” 崔秀萱的眼眸瞬间暗淡下来,眼圈泛红。 宗凌冷漠道:“你的手段如此下作。我凭什么喜欢你,你哪一点值得我喜欢?” 崔秀萱垂下眸,不吭声。 就在她分神的一瞬间,体内的气息瞬间紊乱,喉咙干咳,浑身战栗,似乎在渴求什么 而宗凌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居然……男人不着痕迹地垂眸看一眼下方。 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她身上似乎很香,比他闻过的所有花香都要好闻,就这样软软靠在他的胸口,似有电流穿透而入,他像被一条铁链牵起来。 男人呼吸逐渐不稳,胸口染上旖旎的色泽。 崔秀萱看一眼此时此刻的宗凌。 对不起,她需要完成任务。 可是,宗凌真的很生气。也对,哪怕此时此刻,她被皇帝下/药,也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为什么不和她商量,私自下决定? 更别提宗凌了。 她该怎么做才能平息他的怒意,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崔秀萱混沌的大脑突然闪过某个画面,那句冷厉的话不断在脑海中回响。 也许她可以投其所好。 她绵软无力地伸出纤细的双手,并拢在一起,大着舌头对宗凌道:“你要绑起来吗?” 轻柔的话语融入暧昧的夜色,如烟雾经久不散。 许久,宗凌开口道:“闭嘴,我没有这种癖好。” “啊。”崔秀萱若有所思,“我以为你......” “我没有。” “哦。” “我只是希望你别生气。”崔秀萱调息运气,清醒了一些,起身往宗凌所在的小榻走去。 宗凌立刻道:“离我远点。” 崔秀萱就像是没听见,在他身侧坐下,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看上去委屈极了,哼哼唧唧道:“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很难过。” 宗凌把她的手甩开,冷冷道:“别碰我。”一副要入定的禁欲模样。 “我不能碰你,她就可以碰你吗?”她突然道。 宗凌紧闭的双眸似乎在眼皮下动了动,缓缓睁眼,黑沉的视线注视她,似乎思索了片刻,才不耐地吐出一字:“谁?” “皇后娘娘啊。”崔秀萱从眼中挤出两颗 眼泪,楚楚可怜,她绞着手帕,“你不记得了吗,你把她从湖里抱出来,还给她披了一件衣服,你、你喜欢她,对不对?” “......”宗凌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就是!”崔秀萱悲愤道,“你和陛下还有皇后娘娘从小一起长大,你一定是暗恋娘娘,可娘娘却嫁给了陛下。因此,你才不近女色,就是为了给娘娘守身如玉。” 她神情哀怨,十分心碎的模样。 “够了,住口。”宗凌真想把她的嘴捂上,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我这么喜欢你。” 宗凌额角青筋直跳,深吸一口气,“你想多——” 下一刻,女人突然紧紧抱住了他,哽咽道:“我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人!!” “………” “………” ……… 这就是她给他下药的原因? 宗凌眼皮跳了跳,果然还是太清闲,是该给她安排点事情做了,例如打理府中事物之类的。 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精力太过充足,老是对他做出一些莫名其妙又愚不可及的事情。 “你别不要我。” 她抽抽搭搭,靠在他肩头,满脸泪痕,眼圈红肿,心口为他而微微颤动,为他牵肠挂肚。 可怜兮兮的样子。 宗凌心情复杂。 真是一个愚蠢,莫名其妙的女人。 “我不喜欢她,你别胡思乱想了。”他冷冷道。 崔秀萱抬头,红唇微张,眼睛也瞪得很大。 像一只懵懂的小鹿。 “真的吗?”她小心翼翼的。 宗凌道:“现在知道自己的行为多么可笑了吗?” “啊?”崔秀萱眨了眨眼,但她决定先稳住他。“噢噢。” 此刻,二人已经靠得很近了。 原本一开始,她就只是想借着说话的空隙,悄悄靠近他而已。毕竟这种情况下,大家的心理放线都比较脆弱。但他似乎理解成别的意思了?他以为她在干嘛?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男人也没有推开她,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别的原因。 她的心口压着男人结实的手臂,不知是不是中药的缘故,她觉得这藏黑袍子勾勒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格外诱人。 她偷偷伸手,指尖刮了刮宗凌的喉结。 男人闷哼了一声,“别乱动。” “啊对不起,我不小心碰到的。”崔秀萱语气担忧,“你现在还好吗,我很担心你。” 宗凌的嗓音变得很沉,“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崔秀萱缓缓倾身而去,凑到他的耳边,“我知错了。” 想想又不够,又补充一句经典名言:“你、你饶了我吧。” 第23章 做恨没心没肺的女人 她温软的呼吸铺在他的颈侧,顿时那处泛起一片红。 宗凌的喉结滚动一下,脖颈鼓起青筋脉络,尾端没入一丝不苟的衣领中。 “你……”他的嗓音也随之不稳,发颤,似乎在隐忍什么。 他上身的肌肉比之前要硬,很完美流畅的线条,硬朗强悍,几乎要撑破这件外袍。 他睁开双眼,双眸微颤,眼白猩红,视线落在女人身上。 不得不说,她的确有几分姿色。 妖娆妩媚,娇憨可爱。 第27章 虽然人蠢,举止又奇怪,但也蹦哒不了多高,偶尔甚至会起到解乏的效果。 和她圆。房的话似乎也没什么,这样还能让她消停一些。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臂,缓缓靠近她。 宗凌滚了滚喉结,俊容紧绷住,耳根泛红。 而就在这时,崔秀萱一手就摸在他的胸。肌上。 宗凌动作一顿,神情微变。 崔秀萱完全没注意。 掌心的胸肌鼓鼓的很硬,轮廓健美,她有些爱不释手。 都是这种药物控制住了他们! 就在她玩得不亦乐乎时,头顶那股不稳沉重的气息缓缓平静了。 那双黑沉冷漠的眼眸探究地看着她的行为。 玩了一会儿,崔秀萱很克制地收回了手,偷偷地用柔软的身。躯蹭他,“你不生我的气,我就很满足了。” 宗凌:“是吗?” 她微微放缓呼吸,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粘稠暧昧的氛围消失不见,反而有些冷,令她背脊一凉。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我好怕哦。”她吸了吸鼻子,颤声道,再度伸出手,去触碰宗凌敏。感的部位。 这次,宗凌扣住了她的手腕,强硬而不可撼动。 崔秀萱浑身一僵,下意识抬眸。 他冷冰冰地注视着她,嘴里吐出一个字,“玩够了吗?” 崔秀萱倒吸一口凉气,看见他唇线紧绷,眼底缓缓生起的怒意。 她的任务要完蛋了。 她心如鼓噪,突然不断抬腿往后撤,但却也退不到哪里去,后背紧靠墙壁,她的指尖扣住掌心,抬腿下榻。 而男人却突然扣住了她的腰,她尖叫一声,两个人的身。躯顿时紧贴在一起。 这个满嘴谎言,胆大妄为,不知悔改的女人。 宗凌恨得牙痒痒。 他垂眸看着她,冷冰冰的、一字一句道:“这么想要,行。” * 崔秀萱一度怀疑宗凌是故意把她弄这么痛。 可是看他的表情,她又觉得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二人有一段漫长的磨合期,过了那一阵子,他们似乎才步入正轨。 她的双手被。迫高举在头顶,手腕因为某种东西而不得不紧贴在一起。 宗凌不和她说话,他的动作却让她想到了他在练兵场上与人对打的场景。 动作迅猛,干脆利落,不屑于任何花哨的手段。 他力气很大,爆。发着破。坏力,直到她的脑袋撞到了床,男人才骤然停了下来。 这短暂得以喘。息的时刻,崔秀萱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侧目看过去,发现是她手臂上的绷带渗出血团。 而她感受到男人的视线也落在那一处。 他冷漠的脸紧绷,汗水顺着脖颈滑落,胸肌饱。满臌胀,一起一伏,眼眸浓墨般黑沉,雾气浓重,盯着她的手臂。 “现在知道痛了?”他嘲讽。 崔秀萱有些不安,也不想和他说话,下意识往上躲,但是动不了。 下一刻,她突然被调转了个位置。 就这样坐下去,她顿时剧烈颤/抖。 很奇怪的感觉。她控制不住地用力收。缩。 实在太刺激了。 宗凌黑着脸拍了她腰下的位置,给她解开了束带。然后握住她的腰,很用力。 他突然道:“你不是一直想,那你自己来。” 崔秀萱愣住,起初没懂她话里的意思,但她人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 她来的话,当然是以自己的感受为主。她眉眼逐渐露出愉悦的光泽。 某一刻,她突然和宗凌对视上,微微一顿。 为何感觉他没有那么生气了,甚至眼神中对此刻的她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不过,这相对和谐愉悦的氛围在她的身体突然发烫发热意识模糊的时候戛然而止,宛如平静的海水突然波涛汹涌,她视野模糊而跌宕,宗凌极具侵。略感的凶狠眼神在眼前晃来晃去,她只能用力抓住他的胳膊,一起迎接海的浪潮。 * 门还是打不开。 两个人汗津津地躺在榻上,崔秀萱枕着他的手臂,缓缓闭上双眼。 终于完成任务了。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到她的唇边,不停摁揉,似乎在好奇地摸索。 揉了还不够,把手伸进去捣,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动作逐渐粗鲁。 崔秀萱蹙眉,嘴里呜呜咽咽。 男人动作不停,似乎带着恶作剧与惩。罚的意图。渐渐的,她的唾/液顺着唇。角留下来。她面露厌烦,翻了个身。 可下一刻,她又被抱回了他身边,那只手也重新揉上她 的唇,继续捣。 崔秀萱忍耐片刻,假装不小心张嘴咬了他一口,他动作一僵,才收回了手。 * 天色渐明,崔秀萱缓缓睁开双眼,顿时感到浑身的酸痛感,而卧房里也只剩下她一个人。 久居深宅,该锻炼一下了。不过两个时辰的运动量,她居然有些起不来床。 但她今天得去找皇帝。 她坐起身,突然发现她身上换了一件寝衣,身上也清洗过了。 绷带似乎也换过了,很新很干净。 她顿了顿,没想太多,抬腿下了床榻。 换好衣服,崔秀萱独自一人行至养心殿,对门口站着的侍卫道:“臣妇定远侯夫人,求见陛下。” 侍卫道:“夫人,陛下今日不在养心殿。” 崔秀萱一愣,“那他在哪里?” 侍卫木着脸,不说话了。 崔秀萱抿唇,只好转身往乾清宫走去。 谁知走到一半,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陛下今日在怀仁园。” 怀仁园,是皇室的离宫行苑。 崔秀萱回眸,瞧见韩颜站在台阶之上,对她微笑。 她脚步下意识往他走去,却硬生生顿住,规规矩矩道:“多谢这位大人。” 韩颜道:“夫人是想过去吗?” 崔秀萱道:“是。” 韩颜:“恰好韩某正要过去,不如送夫人一程?” 崔秀萱弯唇:“那就多谢了。” 二人往宫门外走去,大概是有韩颜在身侧,一路畅通无阻。 宫门外停了一辆马车,韩颜站在马车旁,抬起手,示意她搭着他的手臂。 崔秀萱再次道谢。 她走近,踩着脚踏上马车。她微微地弓腰,露出雪白的后脖颈,上面点点红印。 韩颜浑身一僵,气息逐渐不稳,伸出去的那只手,手背青筋凸起。 这时,崔秀萱已经撩开了车帘,对韩颜道:“大人,你快些吧。” 韩颜微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夫人乃有夫之妇,韩某坐在外面就好。” 他向来是滴水不漏的,崔秀萱没多说什么,钻入马车里。 约莫一个多时辰,马车停至怀仁园入口。 崔秀萱在韩颜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而就在那一瞬间,韩颜快速低声对她道:“时刻注意‘羽’带过去的消息。” 崔秀萱动作一顿,低低嗯一声,下了马车。 怀仁园是皇帝的离宫行苑,虽规模不比皇宫大,却胜在环境宜人,甚至比皇宫更加雅致奢华。 二人在一处分叉口分开,女使领着崔秀萱往一处宅院走去。 远远的,看见侍卫分成两列,守在宅院门口,如同镇宅的狮头雕像。 崔秀萱走到门口,还没说话,门口见的侍卫便道:“陛下又要事在身,不便见客。” 她心里一紧,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陛下在这里,我等一会儿便是。” 侍卫没再说什么,视线平视前方,站得如瘦竹般笔直。 不知过了多久,崔秀萱的腿有些痛了,瞧见院落处有一个秋千,便腿走过去。 就在这时,宅院门内突然爆发一声尖叫。 是女人的尖叫,“你别碰我!” 守在门口的侍卫眼神却没有一丝变化,似乎是习惯了。 崔秀萱侧目望去,微微蹙眉。 她坐上秋千,心神不宁。 某一刻,隔扇门砰一声被推开,崔秀萱下意识望过去,猛然一僵。 她看见了一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那女人满脸泪水,撑着门框,站在门口,显然也看见了她。 两个女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 这是崔秀萱第一次见到柳姝姗,看着这张脸,她心中的感受十分微妙。 柳姝姗衣衫有些凌乱,正要抬腿出去,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咬唇,转身关上了门。 崔秀萱从秋千上站起身,往宅院门口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早在成为一个刺客那一刻,她就舍弃了多余的恻隐之心。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她福至心灵,转身回望,看见了宗凌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生了一张冷漠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此刻正站在院落入口,探究地看着她。 第28章 崔秀萱动作逐渐僵硬,宅院里面,就是和她长相一致的柳姝姗。 不能被发现!可她该怎么做,才能把宗凌引走? 看着宗凌那双黑沉的眼眸,明明昨夜交/欢,她却觉得仍旧捉摸不透对方。 就在这时,宗凌突然开口:“你居然跟踪我?” 第24章 呵,跟踪他等他气消了再说吧…… 宗凌今日一早便被太后叫去了慈宁宫。 “凌儿,许久不见你在宫里住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太后低头抿茶,似是对外界发生之事一无所知。 宗凌道:“内子有伤在身,便叫她在宫里修养一阵子再回府。” 太后面露担忧:“伤势如何?” 宗凌抿唇道:“小伤。” “虽是小伤,却也不可……你们年轻人,得悠着点啊。”她道,看着不像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样子。 宗凌:“……” “这样。”太后放下茶杯,“你既然在宫里小住,不如替哀家一趟怀仁园,上回哀家去那处小住,将你送哀家的那枚银鎏金嵌宝石花卉发簪落在那了,你可否帮哀家取回来?” 宗凌突然抬眸望向太后。 太后打量手中的护甲,意味深长道:“凌儿,麻烦你了。” 一个发簪,找下人过去拿就是,何须劳烦他? 怕是别有用心。 “臣遵旨。”宗凌缓缓起身,朝太后作揖,抬腿往外走去。 刚到怀仁园,带路的下人便有意无意将他往一处宅院引,他也未制止,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叫太后费尽心机将他找来。 然而,路过茂密葳蕤的树丛,便瞧见崔秀萱站在宅院门口。 她看向他,眼底闪过不已察觉的局促不安。 很快又面色赤红,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感觉在动歪脑筋,还是那种一眼就会被人看穿的歪心思。 不必多问,她就是在跟踪他。 呵,昨夜给他下药还不够,今天又是想做什么? 因为昨夜闹得不太愉快,她着急说和?这个可能性很低。 很有可能是想借着和他说和,企图再次下手。 ……啧。 宗凌面色沉下来。 …… 此时,崔秀萱已经蹦蹦跳跳朝宗凌走过去,站立在宗凌身前,羞答答道:“侯爷,好巧啊。” 宗凌冷冷道:“不巧。” 他越过她,往那处宅院走。 崔秀萱转身就挡在他的身前,伸手抱住他劲瘦的腰,娇滴滴道: “侯爷在这里遇见就是有缘,你连句话都不想和我说吗?” “你松手。”宗凌脸一黑。 话刚说出口,他垂眸,瞧见女人抬眸望着自己。 她的个头恰好在他的下巴处,抬头说话时,温软的气息呼在他的脖颈处。 她咬唇,唇上泛起水色,喋喋不休道:“你还在生昨晚的气吗,我道歉,你别这样对我,我会很难过的。” 宗凌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晚。 她就是这样故作无辜地引。诱,整个人都贴了上来,扭来扭去。 他猛然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闪过一丝无措。 不是,她忘了昨晚吗? 思及昨晚,男人的脸色怪异,控制不住地滚了滚喉结。 在这种地方她还……? 这女人脑子里都是什么?! 下一瞬,他扒开她的手,脸色也恢复正常,冷声道:“够了,我还有事,没空陪你玩。” 男人快步离去,崔秀萱缓缓转身,凝重地望向他挺拔的背影。 这时,前方宅院的大门打开来,皇帝从里面走出来,面露诧异:“宗凌,你怎么在这?” 宗凌缓缓道:“太后娘娘让我来帮她拿一只发簪。” 打开的隔扇门内,摆设规矩整洁,宁静悠然,全然看不出方才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皇帝站在门口,笑了一声:“我知道母后说的是什么。” 他转身往里走,再出来时,手里握着一枚发簪,顺着台阶走下来,“交给她吧。” 宗凌接过。 皇帝的目光在宗凌的脖颈处停留,那里有一条不起眼的红痕,没入衣领内,暧昧旖旎。 他悠悠将视线落在后方的崔秀萱身上,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你们夫妻俩,来这里私会啊?”他问。 宗凌:“……不是。” 皇帝道:“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玩会儿?” 宗凌没说话,崔秀萱缓步来到他们身边。 方才她刻意叫大声,就是为了提醒他们宗凌过来了。 只不过……她抬眸看向皇帝,欲言又止。 三人往湖心亭走去,怀仁园冬暖夏凉,湖面还未结冰,几人打算垂钓。 崔秀萱抛下鱼饵,瞧见宗凌还站在她身侧,脸色比以往更冷,看都不看她一眼,似乎还在生昨天的气。 不过她暂时顾不得他了,一会儿还要找机会同皇帝说,让他给开个后门,今日夜里就潜出宫。 三人坐在一起,宗凌夹在中间,皇帝突然道:“许久不曾有这般惬意的时刻了。” 宗凌淡淡嗯一声。 “今日午时留下吃饭吧,自己钓上来的鱼,才美味。” “行。” 几人又聊了几句,皇帝突然说了什么,急匆匆离开了。 崔秀萱换了个姿势坐着,很随意地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 如果她借故离开,很容易叫人怀疑。 若是把宗凌支走,幸运地话可以碰上皇帝回来的时间差。 “你别老动来动去的。”宗凌突然开口,他冷冷道,“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鱼竿扰起了湖面的波澜,崔秀萱又距离宗凌很近,自然干扰到了他的思路。 崔秀萱的心思根本不在钓鱼,听见他的话,骤然反应过来,立刻稳住手中的鱼竿,嘴里说道:“对不起,我屁股有点痛,就忍不住动了动。” 她随口找得借口,掩饰心中的纷乱。 谁知,此话一处,宗凌立刻转头盯着她,瞳孔振动,神情古怪,唇动了动,又紧绷住,不知道在想什么。 冰冷的空气吹向炙热的面容,此处无人,只有他们坐在湖心亭钓鱼,随便生出的动静都可以惊扰到对方。 在这呼吸可闻的寂静中里,无端生出几分暧昧。 “够了,你别老想方设法和我搭话了。”宗凌开口道。 崔秀萱:“啥?” 呵,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宗凌臭着脸转头盯着湖面钓鱼,不再说话。 崔秀萱茫然地收回视线。 罢了不想了,她估摸着时间,皇帝快回来了。 得想办法把宗凌气走。 就在她准备贴过去骚。扰宗凌时,一个内侍迈着小碎步走过来,附耳对宗凌说了些什么。 宗凌拧眉,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来这里。 待他走后,皇帝慢悠悠回来了。 他看了看此处,问道:“宗凌呢?” 原来不是他叫走的,是真有急事。崔秀萱道:“回陛下,方才被人叫走了。” 皇帝哦了一声,盘腿坐好。 见他若无其事的模样,崔秀萱忍不住道:“陛下,我完成任务了,那今夜……” 皇帝似乎才想起来似的,对她意味深长地笑道:“朕知道了,你放心吧。” 崔秀萱抿唇:“是。” 就在这时,皇帝似是想起什么来,说道:“过阵子宗凌要上战场了,你得去随军,记住了吗?” 什么,她去随军? 宗凌怎么可能带她去随军? 崔秀萱拳头不自觉握紧。 为什么总是交代她这种高难度的任务?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低头跑过来,对崔秀萱道:“夫人,侯爷喊你回去。” 崔秀萱还没说话,皇帝突然道:“怎么,宗爱卿不是要留下来吃饭吗?” 内侍颤颤巍巍道:“侯爷又说不吃了。” 就算不吃了,也该过来亲自告别,这样随便打发个人来说,和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简直就是蔑视皇权。 皇帝却并未露出任何不悦,只笑道:“宗凌这家伙,就是仗着朕宠他,行吧行吧,姝姗,你快些过去,别让宗凌等太久了。” 崔秀萱望他一眼,福了福身,告退了。 而在她离开后,皇帝的眼神顿时一片阴霾。 那名回禀的内侍还跪在地上,浑身打着摆子。 “陛下……” 皇帝笑着回头:“你来,下去湖里试试水温。” 内侍不断磕头:“奴才不会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然而不等他说完,一旁的侍卫已经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抬起他的四肢,扔进了水里。 * 怀仁园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崔秀萱往那处马车走去。 掀开车帘,瞧见宗凌修长的手指支着侧脸,双眸轻阖,闭目养神。 就算闭上那双冷漠的双眸,也没有柔化冷硬的俊容,棱角分明,凌厉俊美。 第29章 崔秀萱在他身旁坐下,马车很快动了动,往皇宫方向去。 想到还要去随军,她决定套套近乎。 “侯爷,你方才去干什么了?” 宗凌道:“和你没关系。” 他听上去情绪不佳,大概是惹他心烦的事情。 崔秀萱抿唇,那换个话题好了。 可是说什么呢? 说昨天的事,他肯定不喜欢,还生着气呢。 想起这个,崔秀萱又陷入沉默。罢了,等他气消了再说。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崔秀萱步行至紫铭宫,宗凌没跟过来。他不跟来倒好,免得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而且,她今夜要偷跑出宫,有他在场也不方便。 到了紫铭宫,她躺下休息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秋池走进来,说道:“夫人,洗个澡再睡吧。” 崔秀萱颔首,褪下衣服洗澡。 这个时辰,天色虽暗,皇宫内外却有不少人在活动。 待到子时之后,她再离宫。 泡了一刻钟,崔秀萱面色红润地从浴桶里站起来。 圆润的水珠顺着细滑的肌肤滚落而下,泛着盈盈光泽。 最终悬挂在她的指尖,落回浴桶内。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屏风之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朝此处逼近。 崔秀萱一愣,叫了句:“宗凌?” 第25章 梦境生气的宗凌一脸生气地走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桶面光滑,崔秀萱险些趔趄一下,她伸手扶住浴桶边缘,站在浴桶内,问道:“侯爷?” 外面的人静默片刻,说道:“是我。” 崔秀萱扯了扯嘴唇,轻声道:“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话时,她始终保持站立的姿势。 福室外有一块屏风,隔绝外面的视野,此刻,灯烛明亮,她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上。 外面站着的人几乎看得见每一个细节。 宗凌唇线紧绷,直直盯着那块屏风,瞳孔振动,整个人似乎僵直住了。 呵,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引诱他。 他挑了挑唇角,想露出一抹冷笑,但脸太过僵硬,只轻轻眨了一下睫毛,似乎有些无措。 某一刻,宗凌冷着脸,缓缓移开了视线,冷声道:“准备回府了,你动作快点。” 崔秀萱大为吃惊,“不是说要在这里待七日吗?” 宗凌反问:“你病好了,待什么?” 崔秀萱顿时哽住。 不是,那她这几天白干了? “……知道了。” 崔秀萱换好衣服走出来,宗凌已经不在外面了。 往紫铭宫外走,远远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外面的地面仍旧积存一层薄雪,她踩着霜雪走上马车,里面比外面暖和许多,她走进去,坐在宗凌身侧。 二个人谁也没和谁说话,崔秀萱端正地坐在马车里。 臀下垫了厚实的坐垫,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天寒地冻,百姓们都进屋了,只有车轮安稳滚动的声音。 顿时困意袭来,她后脑勺靠着车壁,闭上双眸。 风雪呼呼,掀起车帘,里面暖融融的,女人双眸紧闭,呼吸平稳,她无知无觉,脑袋缓缓滑倒在男人的肩膀上。 宗凌蓦然侧目看过去。 她睫毛纤长,鼻尖小巧精致,嘴唇红润而丰沛,胸口一起一伏。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漆黑而专注,仿佛在用视线描绘她的每一 寸肌肤,喉结滚了滚。 半晌,他突然神色一变,臭着脸移开视线。 表情厌烦,但又没推开对方。 崔秀萱毫无察觉,就这么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不多时,马车在定远侯府门口停下。 “喂,到家了。” 崔秀萱的耳边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 她缓缓睁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画面。 这时,她微微起身,发现自己靠在宗凌的肩膀上,而对方满眼嫌弃地看着她。 遭了,不小心睡着靠他肩膀上,他一定又要生气。 果然,生气的宗凌一脸生气地走出了马车。 崔秀萱微微叹一口气。 要是出征前他还这么生气,她该怎么去随军啊。 她出了马车,就注意到侯府不大对劲。老夫人的女使阿银站在门口,神色焦急地同宗凌说些什么。 然而本该站在这里接他们回府的老夫人却不见踪迹。 “除夕那晚你们没回府,老夫人着急得不行,站在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回去后就病倒了。” 宗凌道:“我不是派人回来通知了吗?” 阿银道:“侯爷,你的人回来时,老夫人已经病倒了……” 宗凌脸色阴沉,立刻往文碧院走去。 崔秀萱也是一惊,跟着他走过去。 文碧院里,下人们人来人往,手里端着铁盆、毛巾,皆是面带愁容。 卧房里,老夫人的床边围坐了好几个女使,用手帕拭泪,嘴里一个老夫人老夫人的叫。 “人还没死,哭什么?”宗凌冷冷开口,他走进去,坐在老夫人床头。 下人们立刻止了哭声,惊疑不定地望着宗凌。 “郎中怎么说?”他问道。 阿银回答:“说是受了风寒,只是老夫人年纪大,便也没有那么容易好罢了,若是照顾不周,还有性命——” 宗凌警告道:“住口。” 阿银:“是、是。” 这时,昏迷的老夫人睁开了双眼,视线迷迷糊糊地在宗凌身上停留,眼眶泛红,“凌儿、凌儿,你没事就好。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爹娘交代。” 宗凌握住她苍老的手,低声道:“祖母,我没事。” 老夫人尤在病重,嘴里絮絮叨叨:“可怜的孩子,你自小就没了爹娘,比一般孩子能吃苦……” 宗凌罕见地颇有耐心,坐在床边听她絮叨。 老夫人:“若我真走了……” 宗凌皱眉,“祖母。” 老夫人微微一笑,“傻孩子,这是早晚的事。你已娶妻,我也能安心去了。” 她的目光微微侧过来,突然朝崔秀萱招了招手。 崔秀萱一震,立刻走过去,跪坐在床边。 老夫人把她的手和宗凌的手交叠放在一起,轻柔地拍了拍,“记住了,你们夫妻二人,只需齐心协力,就没有对付不了的困难。” 崔秀萱望着交叠的双手,没说话。 宗凌沉默许久,低低嗯一声。 家中长辈生病,子女都要侍疾。 由于宗凌父母皆过世了,便由宗凌代劳。 下人们将枕头,被褥搬进来,宗凌道:“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显然,这话是对崔秀萱说。 侍疾需席地而睡,几乎全天都要待在老夫人的卧房里,一直到病体痊愈。 这对崔秀萱的行动无疑是不利的。 于是她揉了揉双眼,眼睛红红的,很是不舍道:“这、这不太好吧——” “是不太好。”老夫人突然开口道,“规矩不可废,况且凌儿公务繁忙,他不在的时候,需劳烦姝姗来照顾我这个老人家了。” “……”崔秀萱顿了顿,“妾身自是愿意的。” 话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不太符合她的人设。 宗凌也没说什么,待到下人们铺好地铺,他才突然明白了老夫人的意图。 阿银站在他们面前,蛮不好意思地说道:“暂时只找到一床被褥,侯爷,夫人,你们凑合睡一晚吧。” 定远侯府家大业大,连两床被褥都找不到? 宗凌盯着那床被褥,臭着脸。 “我去洗澡。”他扔下一句,进了福室。 卧房里的炭盆噼里啪啦地燃烧,崔秀萱脱了外衣,只余一身白色寝衣。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阿银端着一只药碗走进来,往床边走去,“老夫人该喝药了。” 崔秀萱也从被褥里爬起来,坐在老夫人床边给她喂药。 老夫人喝了一口,蹙眉道:“苦,给我拿些蜜饯来。” 阿银低声道:“老夫人,你不能吃那个。” 老夫人雄赳赳道:“我又没有每天吃。” 阿银叹气一声,推开门走出去。 崔秀萱接过她的药碗,坐在床沿。 这时,老夫人望向她的手臂。 老人家精明得很,一眼就看出来那处缠着绷带,抬手虚虚一指,“姝姗,你这里怎么受伤了?” 崔秀萱一愣,思及那夜的行刺,她含糊其辞:“不小心摔倒了,小伤而已。” 老夫人蹙眉道:“小伤也不能怠慢,不然就像我一样,小伤变大病了。” 崔秀萱点头,“知道了。” 老夫人催促道:“好了,你快躺下休息吧,这里不用你服侍,别又让伤口裂开了。” 第30章 崔秀萱抿唇,低低嗯一声,转身回到地铺上。 宗凌不知何时从福室里出来,正静静看着他们。 崔秀萱小声叫了句“侯爷”,这时,阿银从门外走进来,行至老夫人床边给她喂药。 宗凌脸色微变,也快步行至床榻边,侍奉老夫人。 崔秀萱侧卧在地铺上,看着他们的动作。 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只听见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与嘈杂的交谈声。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罕见地做了个梦。 梦见六岁那年,她刚进生风门。 韩颜是个很温柔的男人,他很喜欢抱着她,教她吃饭、说话,写字。 她从一个面黄肌瘦的孤儿,被养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女童。 就这样过了半年,她越来越喜欢韩颜。男人一过来,她就紧抱着他的大腿撒娇。 韩颜全部纵容。 直到那一天,韩颜带她来到了一个地方。 “阿宣,你太弱小了,我希望你可以拥有自保的能力。”他紧紧摁着她的肩膀,认真道。 崔秀萱愣了愣,点头道:“好,等我变强大,然后就可以保护你了。” 韩颜弯唇,笑得很温柔。 然后就把她扔进了一个地牢里,上了锁。 在这里面,有十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孩,自她被关进去,便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他们手上拿着木棍,或者石子,似乎是他们的武器。 面容阴鸷地朝她走来。 崔秀萱哼一声,威胁道:“你们不要过来哦,韩颜不会放过你们的。” 小孩听见韩颜这个名字,更加急迫地朝她逼近,眼中浮现杀意。 崔秀萱终于有些慌了,这种慌乱在看见一个小孩手中的刀刃时,瞬间崩溃。 她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她不敢相信如此爱护她的韩颜,把她扔进了这种地方。 这种从天堂骤然跌到地狱的滋味,叫她浑身发抖,不知所措。 一把刀自她头顶高高举起,小男孩眼中寒光四溅。 就在她以为要命丧黄泉时,地牢的门突然打开了。 韩颜面容冷肃地走进来。 崔秀萱眼睛骤然一亮,朝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韩颜,抱抱。” 韩颜却侧身避开了她,冷声道:“阿宣,你太叫我失望了。” 崔秀萱愣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吗,还是说遇见困难就只会撒娇卖乖?” 崔秀萱咬唇,眼泪簌簌落下。 “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嗝,……” 她不知哭了多久,眼前,韩颜的神色仍旧冷肃。 梦境里的画面逐渐模糊。 …… “对不起,你别生气……”睡梦中的女人揪住掌心的衣襟,抓揉成一团。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宗凌拧眉,望着揪着自己衣襟的双手。 此刻,他整个上半身呈现一种不得不贴近她的姿态。 大约丑时,他才得闲躺下,谁知刚躺下,身侧的女人就哭哭啼啼地抱住了他,说什么别生气了,对不起。 宗凌垂眸盯着她。在那颗泪即将滑落时,他快速伸手接住。 圆润的泪珠落在他的指腹,他的心如同被烫了一下。 宗凌望着那泪珠,唇线紧绷,眼底神情复杂。 第26章 初吻相思之苦,何以解忧? 天蒙蒙亮,如一片灰蓝色的羽毛遮住了天光,文碧院人来人往,脚步焦急,下人们皆垂眸不语,但仍旧往常热闹许多。 卧房里,崔秀萱缓缓睁眼,突然呼吸一窒。 眼前,她的脑袋深深埋在男人结实有型的胸口,双手也紧紧抱着他劲瘦的腰不放。!! 难道是她睡觉的特殊癖好? 她眨了眨眼。 那她是顺势这么扒拉着他直到他醒来?还是趁宗凌没发现立刻松开? 就在她纠结犹豫时,阿银焦急的声音响起:“侯爷,老夫人又烧起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宗凌的手握上她的手腕,掰开,然后起身离开了。 崔秀萱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望向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 他什么时候醒的?反应也太快了。 来不及深思,房门被推开,一阵脚步声踏踏响起,郎中的声音传来,“让我来为老夫人诊脉。” 几息之后,听得那郎中语气严肃地说了些什么,离开了卧房。 女使们的交谈声打破暗夜的宁静,天色也在百姓的活动中逐渐亮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卧房里才重新恢复宁静。 阿银道:“侯爷,你既然有公务处理,便先去书房吧,这里有我们就好。” 未听得宗凌回答,衣衫簌簌,他的脚步声响起,行至走到衣架前,传来了轻轻的换衣声。 就在这时,崔秀萱突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没睁眼,却能判断出这道视线来源于宗凌。 他在看她。看她的时候,换衣服的动作没有停,而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意味不明。 崔秀萱闭着眼,想了想,认真地调整了自己的睡姿,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原本潦草的睡姿顿时变得做作妖娆许多,奈何条件实在太好,仍旧是风情万种。 衣服的动作停住,在崔秀萱看不见的地方,宗凌俊容一绷,死死盯着她,唇线紧绷。 她不会以为凹个造型就可以引。诱到他吧? 他是这么肤浅的人吗?无聊透顶。 这种行为根本不能吸引到他半分目光。 许久,宗凌才移开视线,面无表情。他冷哼一声,快步推门而出。 待宗凌离开,崔秀萱才睁开双眸。 她换好衣服,行至老夫人床边坐下。 “祖母的病好些了吗?” 阿银道:“吃了郎中开的药,烧已经褪了。” “那就好。”崔秀萱为沉睡的老夫人提了提被褥,走到一旁的圆桌前坐下,端起粥饼用膳。 吃到一半,她突然放下了汤勺,问道:“今日是大年初几?” 秋池在一旁回答说:“回夫人,是大年初三。” 大年初三就去处理公务了?崔秀萱由此想起了一件事。 她扭头看向床榻,老夫人还紧闭双眸,十分虚弱。她便也没做打扰,行至坐榻前,拿起纸笔写写画画。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床榻上传来老夫人的咳嗽声。 崔秀萱立刻放下纸笔,行至床榻旁坐下,喂老夫人喝了点水。 “姝姗?”老夫人发出一声呓语,她迷蒙的视线一扫而过,困惑道,“凌儿呢?” 崔秀萱回答:“侯爷他去书房了,说是有要事处理。” 老夫人蹙眉,“还没过完年,处理公务做什么?月俸也不会涨啊。” “阿银,你快去叫他回来。” 阿银面露为难,“老夫人,我现在过去,一定会被撵回来的。” 老夫人:“那就说我病了,病得很重,让他赶紧回来。” “……” 正彼此焦灼时,崔秀萱望向老夫人,弯唇安抚道:“祖母,侯爷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别担心。” 阿银对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老夫人却松了口气,“那就好。” 崔秀萱又若无其事道:“一会儿侯爷回来了,我再回房办事,这样也不愁无人照顾你。” 老夫人抬眸望向她,“哦?你又有什么事?” 崔秀萱道:“过了这个年,我也该执掌中馈了吧,想要提前适应一会儿,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了。” 老夫人却不容反驳道:“不可,你也不能走。有什么事,都等我病好了再说。” 崔秀萱顿了顿,顺从道:“行。” 她突然蹙眉,“唉,我身上有些酸痛,不知是不是昨夜受了寒,那郎中呢,让他进来也给我瞧瞧。” 不等老夫人说话,秋池立刻道:“夫人,不用瞧,你忘了吗,你快来月事了啊。” 崔秀萱抬眸,似是才想起这事,说道:“啊对对,我说怎么这几日腰酸背痛,心情也有些浮躁。” 老夫人躺在一旁,沉默地看她一会儿,开口缓缓道:“姝姗,祖母给了你这么多次机会,你为何不好好把握住呢?” 崔秀萱眨了眨眼,“啥,什么机会?” “傻姑娘。”老夫人摇了摇头,“如今我身体抱恙,你与凌儿留在文碧院侍疾,我不允他离开,只准和你待在一处,这么明显了,你还不懂吗?” 崔秀萱微微瞪圆双眸。 ……不是吧?! * 宗凌回来的时候,外边又下了鹅毛大雪。 雪花落在他漆黑的披风上,缠绵流连。 披风卷起一地的霜花,文碧院的门打开,他迈腿而入,连带着霜花也飘了些进去。 “祖母,身体可好?” 床榻边,只有阿银一人守在那里,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睡了。” 第31章 宗凌颔首,微微侧目,瞧见崔秀萱趴在坐榻上写写画画,神态认真,不为旁人所动的模样。 他挑眉,走到她身旁,问道:“写什么呢?” 不等女人回答,他就看见了宣纸上的字迹。 “吾夫宗凌,俊俏无双;吾甚欢喜,痴恋数年;夜夜入梦,悱恻缠绵;相思之苦,何以解忧?” 宗凌瞳孔骤缩,僵站在那处,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反应过来,耳根染上薄红。 “柳姝姗,你在写什么?!”他一把夺过那张宣纸,似乎是烫手似的,扔到一旁。 “我都说了不要和我讲这些腻歪话。”他板着脸,不知是气得还是别的什么,此刻耳根还是有些泛红,“我不喜欢!” “我知道我知道。”崔秀萱叹一口气,“我本来想自己写了偷偷收藏,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偷偷也不准写。”宗凌黑着脸,冷哼一声,往床榻走去。 他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崔秀萱将这些宣纸整理好,才下榻走向床榻。 “这是怎么了?你们俩个又闹不愉快了?”老夫人揉着太阳穴醒过来。 宗凌道:“抱歉,祖母,我方才声音大了点。你接着睡吧。” 老夫人嗔他一眼,“你也知道声音大。你这般稳重的人,怎么如今咋咋呼呼的!” 还不是你的好孙媳妇老是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宗凌面无表情地想。 “我哪咋咋呼呼的?”他道,“如今不是心平气和地同你说话吗?” “你放心吧,我以后都会稳重些。”他意有所指,冷冷道:“不会在这般一惊一乍了。” 此时,崔秀萱走过来。 秋池为她搬来一张座椅,她坐在床榻边,说道:“侯爷,这才大年初三,你就这般忙,忙什么呢?” 宗凌道:“圣上准备派我北征,虽还没下圣旨,但大差不差,我得提前准备。” “北征?”老夫人惊呼一声,“这么危险的事,干嘛叫你去做?” 宗凌道:“祖母宽心,算不上什么大事。我这些年打过的仗不计其数,这等宵小之辈,何惧之有?” 老夫人叹息道:“你有所不知,你父亲就是出门剿匪时意外身亡,我至今难忘。你每回去外面,我这心里面啊,总是惶恐地很。” 她颤巍巍抬起手,落在宗凌的手背上,“你如今军功显赫,已无人敢欺你,何须这般不顾及性命。你已娶妻,需将安稳放在最前头啊。” 宗凌眸色闪了闪,“孙儿向您保证,一定平安归来。” 老夫人脸色很是难看,咬了咬牙道:“不行,我直觉你这次必定凶险不已,要不,你留下来,不准过去,要不——” 她看一眼崔秀萱,又再把视线落在宗凌脸上,“你们俩,给我生个曾孙曾孙女,留下孝敬我。那你就去吧,我也不管你了。我和姝姗留在侯府带孩子,我也知足了。” 宗凌:“……” 崔秀萱心头一跳,突然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夜。 当时情况紧急,她没有喝避子药,应该不会怀孕吧? 宗凌侧目,看一眼崔秀萱,女人也正目光缱绻地望着他。 他突然冷声道:“祖母,我不同意。孩子的事,得等到我凯旋之时再说。若我真去了那边回不来,柳姝姗没有孩子,还可以改嫁。若是有了孩子,就得一辈子留在侯府。这于她,不甚公平。” 老夫人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崔秀萱,神情复杂,“你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宗凌不说话,面无表情地无视身边女人炙热感动的眼神。 他抿了抿唇,不会给她造成什么误会了吧,误会他喜欢她之类的。 这女人怎么这么容易感动,他只是做了一个普通男人该做的事而已。 宗凌的脖颈处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他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 不行,等会得和她好好解释清楚。 然而不等他想清楚,突然之间,一股清甜的馨香袭来。 他眼前一黑,下一刻,两片湿漉漉的柔软唇瓣压在了他的唇上。 第27章 嗯,只是闻一下崔秀萱的千层身份 崔秀萱啵了他一下,羞答答道:“夫君,你人可真好。” 宗凌:“……” 崔秀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含羞带怯地看他一眼,咬唇道:“你放心,我不会改嫁的,我肯定不会遇到第二个这么喜欢的男人了。” 宗凌:“……” 见宗凌不说话,崔秀萱也不在意,倾身想要倚靠过去,这时,他终于动了。 他仿佛重新装上了四肢,僵硬地抬手,修长的两根手指抵着她的肩膀,不让她靠近。 宗凌黑着脸,薄唇上还有一抹她留下的水光,他咬牙道:“这么多人看着,你适可而止!” 崔秀萱闻言,侧目望去。 老夫人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好像睡过去了。阿银和秋池也不知去哪了,外头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消失声息。 她扭回头,眨了眨眼,“没人看呢,我们继续吧。” “继续?”宗凌往后躲了一下,视线控制不住地往下滑,又别开脸,唇线紧绷,哼一声,“老人家卧病在床,你还能想着和我亲嘴?” 崔秀萱若有似思地点点头,“好吧,你不喜欢,就不亲好了。那我们下一次,换个地方,偷偷亲。” 还下次?这一次都是她偷袭,谁答应她有下一次了? 宗凌拍了拍被她捏皱的衣领,冷冷道:“想都别想。” 崔秀萱假装伤心了一下,趴在床边,认真照顾老夫人。 宗凌抿了下唇,神色晦暗,走到一旁的坐榻,随手拿了本书翻看。 不一会儿,老夫人就醒了。 她脸色明显比刚才好多了,笑眯眯的样子。 崔秀萱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满意了,估摸着提出离开之事。 不过,此刻宗凌还待在此处。 等这男人走了再说好了,以免此人生疑。 老夫人望向她,“姝姗,你身子不爽利,去小榻上歇一会儿吧,一会儿用膳时,我再叫醒你。” “诶。”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那日她声称身上酸痛,身上竟真开始觉得不舒服。 她月事确实快到了,崔秀萱蹙眉,下了脚踏,往小榻走去。 卧房里老夫人有病在身,侯夫人又在睡觉,来往的女使都轻手轻脚。 “夫人可真漂亮。”女使们絮絮叨叨,小声交谈。 又不是第一天见,至于惊讶这么久? 宗凌面无表情地放下手里的书,侧目望去。 女人侧卧在小榻上,侧卧的姿势,令她曲线毕现。她的手臂垫在脸颊下,脸颊被挤得肉嘟嘟的,嘴唇也比平时挺。翘。 宗凌的视线无声地落在那处。 脑海中闪过刚才亲吻时的画面。 水润而丰润,触感很软很香。 色泽秾艳,像一片花瓣。 他眸色暗了暗,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喉结突然滚了滚。 也没有很软吧,也就一般。不过碰了一下就松开了,他都没来得及感受清楚。 她身上太香,每天搽了什么?嗯,他一点都不喜欢。 …… 不如他再过去闻一闻。 他俊容一绷。 嗯,只是闻一下,然后告诉她别搽了。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容腾推开卧房的门,对他小声道:“侯爷,有人找。” 宗凌面色一变,抿了抿唇,缓缓看一眼崔秀萱,神情不虞地起身往外走去。 * 崔秀萱约莫申时醒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忽然脸色一变,歪歪扭扭站起来,“祖母,我得回去一趟。” 老夫人一眼便知她怎么了,立刻道:“快回去吧,好好歇一会儿。” 崔秀萱起身就往外跑,秋池为她罩了件披风。 她左右顾盼,“侯爷呢?” 秋池摇头:“不知,方才容腾将他叫出去,就没有再回来。” 崔秀萱垂眸思索片刻,往红英院走。 换好衣服,她捂着肚子往床榻走去,砰一声倒在床上。 夜色将暗未暗,此刻出门也不妥当,崔秀萱盖好被子,闭眼,索性睡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秋池推门而入,小声道:“夫人、夫人?” 崔秀萱缓缓睁开双眼,“什么事?” 秋池道:“夜里还去侍疾吗?” 崔秀萱眨了眨眼,撑着腰痛苦道:“腰疼,不去了。” 秋池道:“好,那奴婢先退下了。” 崔秀萱没说话,卧房内,烛火摇曳。 某一刻,她翻身下床,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夜行衣,轻手轻脚地换上。 又往被褥里塞了一堆衣服,伪装成有人在的样子。 做好这些,她推开了窗棂,翻身而出,浸没在凄冷无声的夜色中。 * 崔秀萱在几日前就定好了计划。 第32章 谁是替罪羊,如何栽赃,又如何脱身。 只不过这几日事情冗杂,才拖到了现在下手。 骑程大约一个半时辰,崔秀萱将马栓在一颗大树下,行至军营周围,飞身而起。 她顺利地翻墙而入,轻手轻脚往账房走去。 不远处,有晃动的明火。 崔秀萱心底生疑,躲到一颗树后,侧身观察。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士兵的低喝声,脚步声整齐,篝火倒映出兵器在空中利落地挥舞。 他们在练兵! 崔秀萱心如鼓噪。 为什么在深夜出来练兵?究竟想隐藏什么? 不知不觉溢出了冷汗,她深吸一口气,不管了,她咬牙往账房走去。 此刻,漆黑寂静的账房彻底与夜色融为一体。 好在账房无人,崔秀萱行至门前,抬 手握在门锁的位置,轻轻一捏,门锁掉落在地上。 这时,耳边传来整齐地踏步声,崔秀萱脸色一变,闪身进了账房内。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屏息以待,不知过了多久,才敢行动。 摸黑往里走,又捏碎一把门锁,她终于进入了吴若尔办公的房里。 几乎来不及犹豫纠结,她将书架上的书扔到地上,制造出乱翻乱找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她才推开了房里的窗棂。 差不多是时候了。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 果然,下一刻,有人大喊道:“不好,有贼人闯入!” 她面色冷然,翻身跳上军营的外墙,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是的,替罪羊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是另一个她。 既然那日已经暴露,不如利用这一点,将盗窃账本的事情栽赃给另一个自己。 方才她进入军营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她曾比照过自己的身手与玄甲军士兵的素养。 进入军营,当然会被发现,但她就是要恰到好处的被发现,被看见,然后恰到好处的逃离。 当然,她也有失算的时候,就是她没有料到会有人在深夜练兵。 篝火的光芒越发靠近了。 崔秀萱身手敏捷,飞奔至那颗大树下,翻身上马,往京城外跑去。 没跑一会儿,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逐渐朝她逼近。 必须把他们甩了。 崔秀萱转了个弯,往右侧的树林中走去。 此处路途曲折,还有野兽出没,崔秀萱才进去没多久,就撞上了一头野猪。 她提刀刺死,不等她松一口气,突然听见有什么划破空气,下一刻,她的马惨叫一声,后蹄跪在地上。 太糟糕了! 她立刻飞身下马,跳到了一旁的树上,一颗又一颗地跳着往里走,动作迅猛。 然而听后方的声音,他们并没有放弃。 这时,她肚子骤然剧痛一下,有温暖的液体涌流而出,顿时脚步有些虚,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后方的声音越来越越近了,几乎就在她的脚下。 “就在前面,我看见他了!” 大概太过紧张,崔秀萱的眼前黑了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突然,下方传来一道男声。 “萱,跳下来。” 崔秀萱垂眸看去,瞧见另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骑着马停在她下方。 虽不见容颜,她却能立刻判断出来,是子尧。 她不做任何犹豫,跳到了子尧身前。 “走!” 子尧坐在她身后,扔给她一个东西,“前面有一个三叉口,届时你把这个东西扔出去,喷出的烟雾可以迷惑他们。” 崔秀萱嗯了一声,“子尧,谢谢你。” 子尧道:“我的职责。” 子尧是她如同“影子”般的存在,出现在这里也不稀奇。 并肩作战这么久,他们彼此很信任对方。 子尧道:“今夜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很麻烦。” 崔秀萱顿了顿,刚准备回答他,下一刻,一把箭破空而出。 就在距离他们的背脊不到一尺的距离,子尧抱着她滚落到一侧的灌木丛。 马匹失主,无头苍蝇般拔足狂奔,转瞬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今夜有高手在此。”子尧作出结论,不断喘着气。 崔秀萱隐隐不安,很快,子尧握着她的手腕站起来,两个人继续往那个三岔口跑。 “快到了。”她压低声音道。 就在下一刻,又是一把箭破空而出,崔秀萱头皮一麻,多年习来的直觉叫她迅速闪身躲开。 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按道理来说,应该甩掉了大部分士兵。 那身后的是谁呢? 崔秀萱不敢回头,那劲脆的马蹄声矫健有力,目标清晰。 这时,子尧突然闷哼一声,鼻端钻入一股血腥味。 他中箭了。 崔秀萱脸色凝重,掏出袖口的那枚物件,伸手打开。 此时,子尧厉声制止道:“不,不可以,还没到那个三岔口,你现在打开,会有性命之忧。” “你中箭了,再不用这个,你会死的!” 子尧道:“与其这样,不如死我保你。你别管我了,那个路口就要到了,你快走吧,萱,保住你才有价值。” “……”崔秀萱咬牙。 他曾数次救她,她怎么可能这么做? 她掌心紧握,趁他不注意,快速拔掉了那个物件的线头,扭头往后扔。 而就是那回头的一刻,她终于看见了后面的情景。 他们的确甩掉了大半士兵,只有零星几个人跟在后方。 而首当其冲的那个男人面容异常俊美,棱角分明。他眼神冷静,骑在一匹气宇轩昂的高马之上,手握弓箭,右臂张弓,直直对准他们。 是宗凌。 第28章 光天化日要靠在英俊男子的身上才能恢…… 白色的烟雾迅速膨胀,遮挡住视野。 最后一根箭咻一下射过来,直直对准子尧。 宗凌一定猜到她想带子尧离开,所以选择攻击子尧,让他彻底变成一个拖油瓶,拖延他们的逃亡速度,方便自己追踪。 崔秀萱抿唇,扑过去将子尧撞开。箭羽擦着她的后背险险飞过去。 她手腕一转,指尖浮现冰冷的光泽,一枚袖珍刀刃飞射而出,噗一声扎入马匹的脖颈内。 宗凌坐下的马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走。”她架起子尧的肩膀,往岔路口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清脆的马蹄声消失了。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顺着一个路口跑进了一片稻田。 皎洁的月亮挂在枝头,银霜般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脸上。 急促的喘气声中,她感到粘湿的汗液顺着背脊流淌而下,引起一阵火辣辣的痛苦。 她的背部有伤口。 是刚才救子尧的时候…… “萱,可以了,就到这里吧。”子尧闷哼一声。 崔秀萱带着他走到一棵树下,背靠大树坐下。 子尧喘着气道:“我衣领内藏着着一个鸣镝,你拿出来,帮我放信号出去。” 这枚鸣镝是生风门特有的,放出信号后,门主就会派人过来接应。 崔秀萱从他怀里摸出那枚鸣镝,拔掉绳栓,顿时在天空中炸开烟花。 “你可以坚持吗?我得先走了。”崔秀萱望向子尧。 宗凌也不知道何时回去,她需要立刻回府处理伤口,毁灭“罪证”。 子尧握住她的手腕,“你等一下。” 他似乎缓过神来了,伸手从袖口拿出一只小木盒,“此次宗凌北征,主上不打算让他活着回来。这里面有几颗药,你务必定期喂给宗凌。还有一颗是软骨散,届时大功告成,你可以借用它逃出来。” 药?崔秀萱蹙眉,拿起木盒端详,问:“这种需要定期服用的药丸,到底是什么药?” 子尧言简意赅:“这种药可以麻痹人的大脑。” 换言之,最终他会变成一个活死人。 崔秀萱一时没说话。 事实上,她已窥探出皇帝的本性,在他眼中,生风门的刺客们不过是一枚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若让她对皇帝誓死忠诚,恕难从命。 她深知给宗凌下这种慢性毒药,她会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 最重要的是,宗凌根本就不是那种会被轻易蒙骗的人。 在她做出任何行动之前,自身性命无疑是要放在第一位。 莽撞地给他下药,她先死还是对方死,这都不好说。 这事必须审时度势,从长计议。 关键时刻,保命要紧。 当然,这些话她不能和任何人说。 “我知道了。”她垂眸,含糊道。 子尧道:“行,我没什么事了,你走吧。” 崔秀萱将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深深一摁,转身往回程的路走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 更深露重,吴若尔坐着马车抵达玄甲军军营。 第33章 “到底是何事,这般着急?”他问。 来接他的人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都不和我说。” 看来是很要紧的事了。 吴若尔面容冷凝,下车后直奔账房。 账房内,宗凌长身玉立,站在混乱不堪的书架前,唇边勾起一抹讥笑。 他修长冷白的手指托着一本书,偶尔翻看一页。 吴若尔脚步顿住,面露惊慌,“这这这……!!来贼了?” ” 嗯,来贼了。“宗凌颔首,嗓音冷漠,“你检查一下,少了什么东西。” 吴若尔表情凝重,蹲下身翻开地上的账本,再拿起来整理好,放进书架里。 待账本全部归位后,吴若尔道:“将军,少了去年的总账账本。” “拿走了账本,他们就能知晓我们的底细。”他语气带着急切,“将军,这下该怎么办?我们的胜算实乃大跌啊。” “别慌。”宗凌唇角浮现一抹笑,“知道我们的底细,该慌的是他们才对。” 吴若尔一顿,稍微冷静了一些。 这时,他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不禁问道:“今日是谁来此处盗走了账本?” 宗凌微微眯眸,似在回忆,“我猜测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人。” “果真是他?”吴若尔道,“可恶,看来那位手下的人才仍旧不少,没有我们猜测得那般一触即溃。千万不可轻敌。” 宗凌沉默了一会儿,行至吴若尔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辛苦你了,我送你回去。” 二人往军营外走去。 折腾了一夜,天色将明,露水顺着荷叶滚落而下,溅起剔透的水花。 宗凌一回府,便有小厮前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身体抱恙,叫他过去见她最后一面。 如此蹩脚的借口,宗凌却不得不从,抬腿便往文碧院走去。 才踏进隔扇门,便见崔秀萱脸色苍白的站在床边。 他心下狐疑,视线淡淡扫过她雪白的面容,眉心微拧,一种酸酸胀胀的感觉在心里蔓延而开。 他抿了抿唇,下一刻,便听老夫人道:“辛苦我的姝姗,来了身子还要过来照顾我这个老人家,好孩子,快去坐着休息吧。” 崔秀萱僵笑了笑。 今日她刚逃回府,就把门关好,脱了衣服给自己包扎伤口。这伤口并不深,只是很浅的擦伤,恰好上回涂抹胳膊的药膏还没用完,她对镜子涂在背脊的伤口处,然后用绷带缠起来。 这才缠了一半,秋池就敲门说,老夫人快不行了,喊她过去探望。 不用猜,她和宗凌一宿没过去,老夫人必然不满,才想方设法把他们二人叫过去。 此刻对上宗凌那双深邃冷静的双眸,她不免心头一颤。 谁能想到自己的枕边人就是今日午夜和自己大战过三百回合的刺客呢? “夫君不坐,我就不坐。”崔秀萱咬唇,眼神坚毅地站在宗凌身侧。 宗凌冷嗤一声:“我才不陪你傻站着。”说罢,他行至一旁的坐榻,坐下。 崔秀萱看一眼老夫人,也行至宗凌身后坐下,头靠在他的背上,轻声道:“夫君的背好舒服,我靠着睡一会儿。” 宗凌倒没推开她,估计也是习惯了。他问:“你很困?” 崔秀萱一个激灵,差点弹起来,她抖了抖睫毛,“你不知道吗,我们女子来这个都会乏力啊,要靠在英俊男子的身上才能恢复精力。” 宗凌脸一黑,越说越离谱。 她是妖精?要吸食男人的精气才能活下去? 若真如此,他立马推开她。 身后的女人没再说话,似乎真的深深睡去了。 安静的卧房里,他的感官越发清晰。 感受到她摄人的香气,温软的躯体。 还有紧紧压着他的两。团。 此时此刻,宗凌发现自己已经破例太多,莫名其妙忍受她的触碰,莫名其妙和她亲嘴,还莫名其妙地上。床了。 这和他计划中的婚姻生活一点都不一样。 宗凌唇线紧绷。 就在这时,身后的女人动了一下,身前不停地顶。他。 宗凌俊容一沉,回头想要呵斥她。 而就在他回头的时候,崔秀萱也正好抬起头,唇精准地印在他的脸颊上。 湿。润柔软,飘来着她特有的香味。 她惊叫了一声,移开了唇。宗凌便看见了她红润丰盈的唇,妩媚潋滟的双眸。 这一刻,真活脱脱像个女妖精了。 宗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喉结往下压了压,置在膝头的手背青筋浮现。 崔秀萱却侧目,看见了宗凌后背的衣料处有一片不易察觉的水渍。 这不能怪她,是这个睡姿太奇怪,不流口水都不正常。 她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唇,不打算和宗凌说。 在文碧院吃过午膳,老夫人大概看她上午睡得别别扭扭,便放她回去午休。 “凌儿,你也回去歇歇吧。” 宗凌站起身,作揖道:“孙儿告退。” 二人一齐退了出去,站在门口。 回宗凌与崔秀萱的院落,他们需要共路一段。 崔秀萱忙活了一夜,实在是困,只想回去舒舒服服地躺一会儿。 她有一搭没一搭找宗凌说话,终于到了分叉路口,她抬眸,依旧用依依不舍的语气道:“侯爷,那我走了,夜里见。” 宗凌面无表情,“嗯。” 崔秀萱咬唇,转身往红英院走去,走着走着,她突然回了个头。 宗凌站在原处,恰好与她视线相撞。 他瞳孔微震,难以无视这充满暗示意味的眼神。 她居然想让他去红英院一起睡觉? 宗凌冷哼一声,唇线紧绷。 光天化日,举止大胆,臭不要脸。 * 当时,崔秀萱走着走着,似有所感,回头看了宗凌一眼,心中一震。 他居然还没走吗? 她顿了顿,没想太多,毕竟她太困了,便对男人弯唇一笑,回眸继续往红英院走去。 抬腿迈入门槛,她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看见明晃晃的日光在她身后投下一道高大修长的黑影。 崔秀萱微微蹙眉,缓缓回头。 宗凌迈腿走进来,神情淡淡,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滚,走到一旁的圈椅坐下,手中把玩一只茶杯,他手指修长,茶杯被捏在掌中和玩具似的。 这是? 崔秀萱心下狐疑,缓缓走过去,深吸一口气,用十分惊讶又略带一点惊喜的语气问道:“侯爷,你怎么过来了?” 第29章 亲亲你抱抱我好吗 宗凌面无表情,看向她的视线似乎饱含深意,薄唇轻启:“你别废话那么多了。” 啥?? 崔秀萱顿了顿,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只好先缓缓颔首,“行,我准备睡一会儿,侯爷你呢,你困吗?” 宗凌眸光闪了闪,缓缓移开视线,懒洋洋道:“不困。” 他不困,难不成她得在这里陪他? 崔秀萱太困了,只想睡觉,她揉了揉眼睛,去拉他的手,“躺着躺着就困了,走吧,我们去歇一会儿。” 本以为宗凌会冷脸生气,谁知很轻而易举地就把他从圈椅内拉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卧房走。 行至床榻前,崔秀萱回头,瞧见宗凌面无表情站在她身后。 “那我要脱衣服啦。”她莫名其妙很想这么说一句。 宗凌的神情发生了很细微的变化,但还是不为所动的冷漠模样。 崔秀萱打了个哈欠,把衣服脱了,爬上了床。 把被子铺好后,宗凌还是笔直地站在床边。 她伸出手,在空中停顿,最终还是收回来,整个人平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好了,我们快睡吧。” 她也不去管宗凌了,把头埋在枕头里,呼吸逐渐均匀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靠近床榻。 男人略略弯腰,视线在崔秀萱的脸上来回观察。 真的睡着了? 不会等他把衣服脱了,突然之间就一跃而起跳到他身上吧? 宗凌神情古怪,伸出手,修长的两指掐住女人的脸,雪白的脸肉从他的指缝里溢出,松手时,留下红色的两道指印。 崔秀萱发出一声呓语,翻身面向他,雪白俏丽的脸,丰润红艳的唇,毫不设防的模样。 宗凌脸色微变,脑子里突然没再深究为何她把他叫过来又自己睡着了这个问题。 他缓缓伸手, 指腹压在崔秀萱的唇上,摁下去,似要掐出水,触感幼滑。 他喉结不自觉滚动,指腹来回碾压,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床边,一手支在床沿,这个动作似将崔秀萱困在在身下。 他垂眸看着她的脸,眸色沉沉。 亲她一下怎么了,他们都已经成亲了。夫妻间亲嘴是很正常的事。 第34章 而且他亲她,说不准她会笑醒呢。 而且她都亲过他那么多回,甚至做过更过分的事情,任意妄为,可恨至极。 今天他要让她狠狠感受一下! 这么想着,宗凌的手扣住女人的下巴,摆正,面向他。 唇微微翘着,色泽诱人。 雅致无人的卧房内,男人坐在拔步床沿,一手掐住女人的下巴,缓缓俯身。 他先是碰触,唇柔软诱人,他的心脏猛然塌陷一角,动作轻柔如碰触一个易碎品,又忍不住将她生吞活剥,急促地在她唇上印下烙印,他张唇咬住她的下唇,吮吸,似在品尝,动作迷乱。 宗凌微微阖上双眸,唇的触感便更是明显,呼吸不自觉加重。 他动作越来越重,将她整个人都拢在身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够满足。 他微微撤开,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眼底透露着烦躁,情。欲浮动。 此刻,身下的她面颊潮红,眼角妩媚,嘴唇红艳,他竟一点不想叫第二个人看见她这副模样。 就在他再度压下去,底下的女人发出一道不轻不重的轻吟,他呼吸骤停,下一瞬,有什么湿。滑的东西钻出来,舔了一下他的唇。 他呼吸瞬间变急,脖颈处青筋分明,不经思考,也飞快卷了她的一下,喉结滚了滚,似在吞咽。 崔秀萱的呼吸逐渐紊乱,在她睁开双眼之间,宗凌起身坐直,颇为冷静地看向别处,浑然不见方才的沉迷。 冷峻的面容上,薄唇的水渍泛起亮弧,有些涩情。 崔秀萱从梦中惊醒过来,支着胳膊坐起来,头发分外凌乱地垂落在肩膀上。 她抿了抿唇,觉得嘴有些没知觉了,十分麻木,伸舌。头舔了舔。 不过她刚醒,脑子浑浑噩噩,浑身都软绵绵的,表情木讷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宗凌在此时道:“醒了?” 崔秀萱歪头看着他,心中疑窦丛生,“你还没睡?” 宗凌冷冷道:“我不是说了,我不困。” 崔秀萱盘腿坐在床上,叹了口气,懊恼道:“你知道我刚才梦见什么?” 宗凌脸有异色:“……梦见什么?” 崔秀萱捂着嘴,倒在床上,“梦见狗扑过来舔我的嘴,啊啊啊!!” 宗凌:“……” “我不能再睡了,我要忘记这件事。”崔秀萱还在咆哮,“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我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感觉。” 宗凌突然问:“什么感觉?” 崔秀萱的脸色简直像吃了苦瓜,吐了吐舌头,“就是很恶心的感觉嘛。” 宗凌的脸色莫名变得难看。 他的吻技很差吗,居然把他和狗比较? 分不清是胜负欲还是别的什么在作祟,他双眸下移,直直盯着她的唇,眼神分外直白。 他是要亲上来吗? 崔秀萱顿时双眸瞪圆,有些消化不了宗凌突如其来的改变。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正欲反问,秋池低垂着头跑进来,面露焦急,“不好了,侯爷,夫人,出大事了。” * 文碧院内,一直为老夫人医治的郎中拎着医药箱,垂着脸往外走。 谁知恰好撞见赶过来的宗凌,顿时脸色一变,跪在地上,“侯爷,草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啊,求您高抬贵手,放我走吧!” 宗凌把他一脚踹开,冷冷道:“将他绑起来,别让他跑了。” “是。” 宗凌抬腿往屋内走,容腾从里面走出来,作揖道:“回禀侯爷,已经让人去请徐军医了,人马上就到。” 宗凌神色沉重,行至卧房内,坐在老夫人床边,望着祖母苍白消瘦的脸,一言不发。 “奴婢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阿银在一旁拭泪,“今日上午还好好的,怎么就……” 宗凌问:“她今日上午吃了什么?” 阿银道:“吃了碗粥,还有汪大夫开的药。” 宗凌视线一转,抬手端起桌案上的药碗,观察里面的药渣。 过了会儿,他开口道:“一会儿徐军医来了,把这个药渣给他检查。” “侯爷的意思是说……”阿银满脸震惊,拿着那只药碗,喃喃道:“我知道了。” 她突然又道:“侯爷,能不能把宫廷御医请过来,老夫人刚犯病那会儿,陛下有派御医过来为老夫人医治,效果十分显著。” 这事还是宗凌等人回来时,才知道有这么一段插曲,当时御医已经走了,难以追究。宗凌让人将与那御医有关的药材全都烧尽了。 男人唇线紧绷,冷冷命令道:“不必,此事不可声张。” 阿银顿了顿,“是。” 崔秀萱看着眼前的场景,默不作声,心中却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脸。 她的直觉告诉她,此次事故一定与皇帝有关。 卧房里分外安静,那是一种危险即将爆发前的死寂,隐藏暗潮涌动的杀机。 不多时,军营里的徐军医赶过来,他先行了个礼,为老夫人把脉,表情逐渐凝重。 他问:“今日老夫人吃了些什么?” 阿银立刻将药丸端给他,“请您察看。” 徐军医先是嗅闻,又伸出两指探入药碗内,沾上一些药渣,放入嘴中品尝。 下一刻,他脸色大变,“这药有问题,老夫人吃了多久了?” 阿银眼圈通红:“这几日一直在吃……” 徐军医起身,拿了纸笔,坐在桌案前,神情冷肃的写上几个药材的名字,然后起身交给容腾,“去买这些药材来,一定要快!” “是是是!”容腾忙不迭地跑了。 崔秀萱心底一沉,突然望向宗凌。 却见宗凌颇为冷静地问:“我祖母有几成几率能活着。” 徐军医长叹一口气:“将军,你我相识多年,我就和你实话说了吧,最多三成。” “这种毒药名为天石丹,是一种慢性毒药,可以麻痹人的大脑,最后变成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的活死人,十分歹毒,是一种禁药,失传已久。” “不过好在,我师傅活着的时候救过这种病人,当时我记下了药方。只是老夫人的症状颇为严重,也不知有没有用。” 宗凌缓缓闭上双眸,揉了揉眉心,“你尽力就好。” 徐军医抿唇,“是。” 不多时,容腾回来了。崔秀萱站起身道:“我去监督他们煎药。”她想出去透透气。 宗凌没说话,背脊靠着圈椅,手指支着脸颊,一言不发。 崔秀萱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煎药的人是阿银,徐军医也站在一旁指导。 见她过来了,徐军医问道:“侯爷还好吗?” 崔秀萱顿了顿道:“他挺好的,情绪很稳定。” 徐军医不语,药煎好后,他将药倒入药碗内,然后端给了崔秀萱。” “夫人,你送过去吧。侯爷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很了解他。他对老夫人的感情,不能用只言片语来形容。只是他向来不将情绪外露,所以看上去很冷静。但我知道,他其实很慌乱,很害怕老夫人离他而去,我恳求你去他旁边照顾照顾他,好吗?他现在一定很需要。” 崔秀萱接过托盘,神情复杂。 最终她点头,“好。” 走过长廊,她迈入门槛。 宗凌蹲在床榻边,双手握住老夫人一只手臂,靠在额头上。 崔秀萱一步一步走过去,宗凌侧目看向她,立刻起身接过药碗,在女使的 帮助下,给老夫人喂了药。 崔秀萱靠近他,双手环住他的肩膀,头也靠上去。 男人的肌肉在那一瞬间紧绷住。 第30章 这么舍不得他?残酷 “宗凌,你抱抱我,然后我也抱抱你,好吗?” 崔秀萱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 她心如鼓噪,时刻注意宗凌的反应。 男人身形一僵,还是保持那个姿势,嗓音冷漠:“行了,一边去,祖母跟前,别和我腻歪。” 崔秀萱歪头,困惑道:“可是我怎么觉得,祖母就喜欢看我和你腻歪啊?” 宗凌冷下脸,正要说话,谁知女人抱住他的力气更大,紧紧贴住他的手臂,身躯温软:“那我们多抱一会儿,没准祖母就乐醒了。” 他推拒的手僵在空中,缓缓收回,心脏微微发麻,声响鼓噪。他薄唇紧绷,眸色闪动,半点都看不出他此刻混乱到狼狈的心绪。 许久,他冷笑一声:“每天净会胡扯。” 崔秀萱道:“哼哼,你等着吧,祖母马上就醒过来了。” 她还真是……呵。宗凌吐出一口气,不知是不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 “她当然会醒。”他道。 房间内沉痛的氛围散去许多,二人就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动作,守在老人床前。 烛火摇曳,他们依偎的身影投射在床帐上,有几分温馨。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容腾的声音:“侯爷,杨柏副将带消息过来了。” 第35章 宗凌神色微变,正欲起身,却见女人仍旧抱着他一动不动,面露不满。 “行了,松手。”他脸一黑,好不容易抽出自己的手。 他起身,欲往外走,不经意地撞见女人幽怨的目光,顿时唇线紧绷。 啧,也太黏人了,一刻都离不开不成,他每天都忙得很,哪有那么多时间顾忌她。 宗凌望向她,缓缓道:“我会尽快回来。” 崔秀萱认真地点了点头。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才抬腿离开。 待宗凌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收回视线,心中思忖起来,杨柏突然过来侯府,恐怕是带来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她有些好奇,只可惜此刻青天白日,不好过去探听,只得做罢。 * 此时,书房内氛围紧绷。 宗凌一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呜呜呜的叫声。 他迈进门槛,神情冷漠,居高临下地望着倒在地上,捆成粽子的男人。 容腾为他关好门,过去将男人口中的纱布摘掉,厉声道:“你最好老实说话,胆敢有任何遮掩,不会叫你好过。” 此人便是那日前来侯府医治的宫廷御医吕风。虽说当日让他溜了,但出了这样的事,怎可放过他? 出事后,宗凌派人蹲守,趁此人归家之际,将其打晕绑了过来。 “侯爷,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吕风不停地磕头,“我向佛祖起誓,此生若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全家不得好死!” “不说?”宗凌不为所动,神色淡淡,指骨抬了抬,“将人带上来。” “是。”容腾走到书房内的一支花瓶前,朝左扭动,很快书架后出现一间暗室。 一个男人被绑在刑架上,衣衫褴褛,浑身都是鞭痕,血肉模糊。 是之前给老夫人疗伤的郎中。 容腾道:“这人你认识吧,我多番审问,他吐露此前确实与你有过联络,而且是你主动联络的他。事已至此,你还不认罪吗?” “真是胡说八道!”吕风大惊失色,指责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不成?我可是宫廷御医,每日要给陛下请平安脉,深受器重,你们若敢对我动手,绝对没有好下场。” “你看我们敢不敢。”容腾冷笑,拿着鞭子走过去,甩在地上,啪一声响。 吕风脸色骤变,筛糠似的抖,语气略微软了些:“定远侯,就算动手也要讲点道理吧,开药的人是他,你审问他便是,为何怪到我头上?就因为我当时来了侯府一遭吗,我可是听说,你将我给的药材都给扔了。这人就是故意给我泼脏水!” “侯爷,你的确如日中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不可漠视王法,为所欲为!” 宗凌本一直闭目,听他们说话,此刻缓缓睁开双眼,冷冷道:“你倒是会颠倒黑白。如今我祖母无故中毒,命不久矣,我欲抓住幕后真凶,不放过一丝一毫线索,却成了我的错?可笑。我遭人暗算,必会想办法问出真相,绝不放过。来人,此人行径可疑,带他下去审问。” 容腾道:“是。” 他走过去,将吕风从地上拽起来,扣在掌心,二人往书房外走去。 而就在他打开书房大门时,吕风却不知何时将麻绳解开了,嘴里叫了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宗凌,你持强凌弱,不得好死!” 说完,他拔腿往一颗树跑去,砰一声,撞上去,鲜血横流,缓缓倒在地上。 书房内的人一惊,皆站了起来,容腾脸色大变,跑了过去,将手探在他的鼻子下,片刻后,语气沉重:“没了。” 一直旁观的杨柏冷笑出声:“还真是李从南养的一条好狗!” “现在他死了,我们就无法直接质问李从南,怎么办?” 宗凌道:“他也是这么想的。” 杨柏双目瞪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才那句话喊得凄厉又响亮,书房外围满了人,叽叽喳喳,皆面露惊吓,还有几个吓跑了。 杨柏有种不祥的预感,此时,宗凌起身,缓缓道:“你回去吧,这事先别管了,我去陪陪祖母。” “啥?”杨柏顿了顿,都这种时候了他还?! 不过一起共事这么年,杨柏到底是相信她的,只好道:“是。” * 文碧院,崔秀萱站在脸盆前,挤干手帕,再走过去为老夫人擦拭身体。 擦拭了一道,摸了摸水温,觉得有些凉了,便端着脸盆出去,叫人换水。 她推开门,絮絮叨叨的交谈声传入耳中。 “那太医脑门前好大一个血窟窿,哎呀,叫得可惨了。” “还能干嘛,被侯爷逼死的呗!” “不会吧,我们侯爷性格虽冷厉,却不至于残害无辜之人。” “诶,你这人,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侯爷这几年权势滔天,罔顾王法,怕是越发嚣张。不成不成,我得想办法拿到身契,再这么折腾,焉知那日祸事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 交谈声逐渐远去,崔秀萱才抬腿走出去,神情凝重。 那个太医死了? 一个企图谋害老夫人的太医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惨死在侯府,崔秀萱再次见识到宗凌的冷血残酷。 如果她的身份被发现…… 崔秀萱哆嗦了一下,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如果被发现,她一定—— 跑! 立马跑。 正思忖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崔秀萱抬眸看去,见宗凌神色冷峻,朝这里走来。 崔秀萱莫名有些胆寒,老觉得下一刻她就会被抓去扒皮抽筋了,于是她端着脸盆,一动不动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垂眸隐藏情绪。 等宗凌不屑一顾地路过她,无视她。 那双漆黑的鹿皮靴一步步靠近,最终停在她身前,不走了。 崔秀萱端着脸盆的手微微一颤,水面泛起涟漪。 下一刻,宗凌的声音响起:“干什么,我不是尽快回来了吗?” 崔秀萱一顿,抬眸望去,“什么?” 宗凌站在她身前,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平直,五官锋利而俊美,正垂眸望着她。 如果崔秀萱平视的话,看见的是他形状健美的胸口。 崔秀萱觉得脑子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这种时候她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胸肌。 她下意识回避宗凌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移动到他 的胸口,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又移回他的脸。 “侯爷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她随口问道。 宗凌胸口起伏一下,瞳孔微颤。 居然真的生气了? 方才一走过来,就觉得她在假装不理他,面无表情摆脸色。 果然是觉得他回来得太晚了。 半个时辰而已,有这么舍不得他吗? 这女人是不是太粘人了点? 这么想着,宗凌的唇角控制不住地勾了一下,沉声道:“我是有正事要办,你不要无理取闹。” 崔秀萱蹙眉,无理取闹?她有吗? “我只是问一句,哪有无理取闹。”她幽怨地看着他。 宗凌拧眉,都明摆着一脸不开心,还说没有?女人的嘴都这么硬? 在官场上他如鱼得水,但他如今发现,处理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比官场上的事麻烦多了。 他心脏麻麻的,嗓音放缓道:“半个时辰,很快了吧。” 崔秀萱立刻道:“我也觉得挺快的,放心吧,我没有生气。”说完,她端着脸盆就走,想要从方才的事缓过来,一个人静一静。 谁知下一刻,宗凌飞快拉住了她的手,手中的水差点倒出来,崔秀萱倒吸一口凉气。 她回头,有些生气看着男人。 望着一脸愤怒的女人,宗凌瞳孔骤缩。 居然气成这样了,就因为离开了她半个时辰? 他以前不理解,现在更不理解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他觉得应付一个妻子就已经很头疼了。果然当初他就不该听祖母的莫名其妙就成亲了。 “下一次我早点回,行了吧?”他的眼眸紧紧盯着崔秀萱的反应,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崔秀萱艰难地扯开自己的手臂,只想离开,对他僵硬一笑:“好好好,侯爷,你怎么样都好,行吗?” 但没走两步,她的手再一次被擒住,动弹不得。 这般敷衍而阴阳怪气的语气,宗凌额角青筋直跳。 只走了半个时辰,还是去办正事,她为何不停地生气,到底怎样才能不气了?! “你喜欢什么,我送你,什么都可以,就当做我给你的赔礼。” 而崔秀萱看着被紧紧攥着的那只手,蹙起眉头。 都说她没有生气了……啊啊啊!! 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31章 问她要接吻吗? 在那件事情发生后,定远侯府却出了一件大喜事。 第36章 老夫人的病情有所好转。 在这之后,几日都不见宗凌人影,似是忙极了,平时都是单崔秀萱一人照顾老人。 夜里迷迷糊糊睡醒,天色微明时,她隐隐听见嘈杂的吵闹声。 “发生什么事了?”她起身开门,行至院落。 秋池和阿银含含糊糊:“没什么,夫人你穿的少,快进去吧,别着凉了。” 崔秀萱蹙眉,更是好奇,拿了披风,不顾旁人阻扰,行至侯府大门口。 哪知,大门外的石狮子旁站满了人。 人群中央,放着一具尸体,尸体旁跪着几个身披寿衣的老人稚童,皆哭肿了眼睛。 “我可怜的儿,被这些达官显贵扒皮吃肉,无故枉死!乡亲们,我必须还我儿一个公道!” 闻言,围绕在身侧的市井百姓脸色露出气愤的神情。 “你们这些黑心肝的高官贵族,这般草芥人命,凭什么享用我们上缴的税收?一命还一命,你这狗官,给我滚出来。” 站在门口的侍卫再次出声:“不是和你们说了,是那个太医自己一头撞死,和我们侯爷没有关系。” “呸!要不是你们逼迫他,他会自尽吗,不要脸。” 说着,他们提起手里的菜篮子,往门口扔烂菜叶。 侍卫原本还冷着脸呵斥,但随着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逐渐不敌,而此时定远侯府并不占理,又不可真与百姓动粗,他满脸狼狈,转身朝后撤退,握住大门上的环扣,往内拉。 百姓高昂的谩骂愈发激烈,都被阻隔在高门之外,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正朝定远侯府而来。 崔秀萱下意识抬眸望去,瞧见宗凌骑在高马之上,玄色的披风掀起凌厉的风,他俊容冷漠,眸色睥睨。 众人渐渐停了谩骂,面色惴惴不安,默默让道。 宗凌拉住缰绳,在定远侯府门口停下。他抬腿下马,修长的两条腿落在地上。 他抬眸望过去,视线扫过地上摆放的尸体,身着寿衣的亲人,神色不明。 正要说话,一个小孩儿手执鸡蛋,哼一声,朝他扔过去,“坏蛋!” 鸡蛋碎在宗凌的黑靴之前,弄脏了他的鞋。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更无人叫嚣了,侯府外安静得风声可闻。 容腾脸色一变,立刻持剑挡在宗凌身前,“放肆!” 一个妇女立刻跑过来,捂住小孩的嘴,把他往外扯。 宗凌垂眸看一眼鞋,神色不虞,他抿唇,没管那小孩,而是看向太医吕风的亲人,吩咐道:“把人带进来。”说罢,抬腿走进侯府。 崔秀萱正扭头望着他,本收回了视线,却突然和他那双深邃黑沉的眼眸对视上。 宗凌拧眉看着她,“你出来做什么,快进去。” 崔秀萱抿唇,刚要说话,秋池却扶着她往回走,“夫人,那些刁民现在情绪很激动!你待在这里很危险,走吧。” 她一顿,望一眼宗凌的背影,只好先离开。 如今舆论叫嚣成这般地步,没有人在背地里推波助澜,崔秀萱不信。 皇帝与宗凌之间暗潮涌动,她作为潜伏在宗凌身侧的细作,皇帝恐怕不日就要找上她,查探消息。 而她见宗凌泰然自若,又将吕风的亲人带入了侯府,她猜测宗凌应当是有应对之策。 这事她必须得多注意一下。 崔秀萱思索片刻,先回了文碧院,老夫人还未醒来,她便在小榻上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时,天色已晚。 根据崔秀萱的经验,此时约莫子时了。 她出了些虚汗,起身下榻,才没走几步,房门突然被推开,宗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卧房里。 “你、你还没睡?”她有些惊讶。 男人的眼下泛起一层青黑,他懒懒嗯一声,脱了外衣,行至床前,开始动手照顾老人。 这放在寻常人家十分平凡普通的画面,却让崔秀萱心情有些复杂。 * 老夫人在徐军医等一众人的调养下,身体逐渐康复。 而不等定远侯府中人喘一口气,皇帝命人过来下了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宗凌骁勇善战,勤勉卓绝。令大将军出征北部边境,讨伐叛党,十日后出征,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皇宫的内侍走后,宗凌十日后出征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仍旧卧床的老夫人耳中。 “凌儿,你这次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出门逛一逛,买点喜欢的小玩意,留个念想。” 宗凌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带什么小玩意。” 他顿了顿,补充道:“需要的东西,我已经让小厮去布置了,祖母你不必担心。” 老夫人却不同意:“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当然要亲眼看过才知道。出去出去,你今天就给我出门去,还有姝姗,你和他一起,想买什么都行,多花点他的钱。” 崔秀萱:“……啊?” 如今是多事之秋,出门肯定不妥当。但由于老夫人有病在身,没人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和她说。 她抿唇,刚要拒绝,宗凌却在此时开口说:“今日我有时间,今日下午出门,柳姝姗你准备一下。” 崔秀萱双眸瞪圆,看他一眼,微微蹙眉,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二人用过午膳,往府邸外走去,先后上了马车。 “侯爷,你打算买点什么?”崔秀萱认真问道。 过阵子她得想办法跟去北部边境,必须拿出十足的热情。 宗凌淡淡道:“我是个粗人,随便用什么都行,你买你的,不必管我。” 粗人?崔秀萱紧紧盯着他。 实不相瞒,宗凌是她见过长得最精致的男人。在此之前,她心中第一俊美的男人是韩颜,而在见到宗凌后,韩颜黯然退位。 而且她 还发现,宗凌非常非常爱干净,那双手修长笔直就罢了,指甲盖干干净净,简直是纤尘不染。 粗人?他怎么说得出口! “收收你的眼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宗凌拧眉道。 能不能稍微克制自己一下? 崔秀萱瞳孔颤动,什么啊,她怎么可能对着他流口水!她抿唇,收回了视线。 马车往前方行进,到了集市,车夫停下了车。 崔秀萱掀起车帘下车,走到一半,发现身后没有动静,便回头看去,瞧见宗凌端坐在里面,没用起身的意思。 “走啊。”她催促道。 宗凌闭目,手支着额头,“你下去吧,我在里面等你。” 崔秀萱眨了眨眼,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腿一个人下了马车。 她走在集市街头,左顾右盼,打算今天给宗凌挑一个完美的礼物。 突然,她想起那日宗凌被弄脏的靴子,沉吟片刻,作下了决定。 她路过右侧的商铺,正仰头张望,这时,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豁,你是谁家的女郎,看你盘了发,可是嫁人了?” 这男人生得尖嘴猴腮,倒是锦衣玉袍,油光满面,大概是哪家的纨绔。 崔秀萱弯唇,颇有礼貌道:“公子,麻烦让一下。” 纨绔也笑起来,面前的女人生得妩媚风情,他阅人无数,一瞧便知是个令人销魂蚀骨的尤物。 “娘子笑起来真是好看,比我昨日相约的那个花魁都要美。你要不要跟我?小爷的长姐是圣上的宠妃罗贵妃,我也算是国舅爷了,你跟了我,不会委屈了你。” 讲不了道理,崔秀萱也不打算和他浪费时间了,她指尖弹出一枚银针,朝纨绔刺去。 而她还未来得及将银针弹出,面前的男人突然被一脚踹飞了。 崔秀萱一惊,似有所感,回头望去。 宗凌冷着脸,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正缓缓收回长腿。 崔秀萱立刻收了针,突然抬腿躲在他身后,可怜兮兮道:“夫君,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宗凌俊容冷漠,走过去抬腿,踩住方才那纨绔握过崔秀萱的手,不停用力。 “大爷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大爷。” 纨绔惨叫声延绵不绝,不知过了多久,宗凌才收回了腿。 他垂眸,颇为嫌弃地看了眼染了些污垢的靴子,拉住崔秀萱的手,“走。” 男人拉着她往回走,而就在这时,纨绔叫了一句:“定远侯?” 宗凌没理他,纨绔却来了劲儿,指着他道:“就是他,他是定远侯,那个逼死良民的大奸臣!前几日那太医的亲人进了他的府邸,至今都未归,我看啊,是都死了!” 本在正常采买的百姓顿时停下了动作,扭头看过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就聚焦在他们身上。 宗凌恍若未觉,拉着崔秀萱往马车走去。 二人快要上马车时,突然有人往他脚边扔了个烂菜叶,“别来我们的地盘!” 就在这个路人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后,剩下的人仿佛得到了鼓励,也开始往宗凌这里扔菜叶。 第37章 他们不敢往宗凌身上扔,就扔到他脚边,蔬果的汁水飞溅到他的衣摆。 “走啊!我们这不欢迎你!” 高傲如宗凌怎能忍受,他脸色越发冷沉,终于抬眸看他们一眼,凌厉逼人。 人们害怕了,不扔了,却仍旧用一种厌恶,仇视的目光看着他。 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其一,舆论方面的煽风点火,其二,有人带头闹事,大家都抱着法不罚众的心态,其三,便是圣上在早朝时说了一句“人无完人,我朝需要定远侯这种英才。”充满了无奈,他宗凌就是做错了,但是我们需要他,立场摆明得很清楚。 最重要的是,若此刻宗凌为了泄愤去责罚这些百姓,正好是着了皇帝的道。 男人眸色黑沉,薄唇紧绷,绕过这些菜叶子,拉着崔秀萱往马车走。 就在这时,崔秀萱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制止了他的行为,撒娇道:“夫君,我好讨厌这里啊,我们走吧。” 宗凌动作一顿,抿唇,“你要去哪?” 崔秀萱眨了眨眼:“我们去私奔吧。” 宗凌脸一黑,“你……” 崔秀萱弯唇,拉着他的手臂往反方向跑。两个人在几乎静止地街道上狂奔。 她时不时回头,对宗凌咧嘴笑一下,旁若无人。 宗凌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任由她拉着,双眸紧紧盯着她,瞳孔振动,周围的人仿佛自动化作了虚影。 她真是一个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人。 他心脏发麻,如同这不动声色降临的春天,带着微微发烫的温度。微弱却迅速从心脏蔓延至全身。 眼睛完全无法离开她。 这种突如其来的进展让一旁仇视的百姓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直到两道身影消失在眼前,都没有回过神。 只有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仆从跟上来。 他们最后来到了一片无人的旷野。 春日来临,草长莺飞。 微风吹过脸颊,带着些许滚烫的温度。 崔秀萱闭上双眼感受,“终于安静了。” 宗凌站在她身侧,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经常来这里?” 崔秀萱猛然睁开眼。 什么,她不知道啊? 她以前执行任务太累的时候,就经常来这个山坡休息。 “我……” 宗凌却拧眉道:“你居然还会做跟踪我的事情。” “……是啊。”崔秀萱嘴角抽了抽,“毕竟我很喜欢你嘛。” 说完这话,二人安静了一会儿。 而就在这时,宗凌垂眸,发现两个人交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因此肩膀也紧靠在一起。 他也没有挣开的意思,视线缓缓上移。 面前的女人因为跑了太长时间,盘好的头发有些乱了,乌黑的碎发粘在红润雪白的脸上,她红唇微张,大口喘着气。 宗凌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将她的头发捻走。 崔秀萱一愣,抬手将发丝挽到耳后,扭头微笑道:“在这里就再也看不见那些讨厌的人啦。” 宗凌一眨不眨看着她。 在这样的眼神下,崔秀萱缓缓瞪圆双眼,嘴唇也张开,微微翘着,丰润而嫣红。 此处视野开阔,远处的天际与翠绿的山峦相接。 嫩绿的半山腰,野花探出头,迎风绽放。 二人就站在其中。 宗凌突然低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漆黑的双眸直直盯着她,具有极强的侵略感。 “要接吻吗?”他问。 第32章 沉湎坐在腿上 他们本该这样。 宗凌想。 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因为她是他的夫人而已。 亲吻,就算是上床,是理所当然的。 崔秀萱被他的话惊了又惊,咽了咽口水,立刻同意道:“好呀。” 下一刻,吻就落了下来,迅速摄取她的气息。 男人的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往前压,她被他炙热的温度紧紧环绕住。 微风吹动挺立的野花,在草丛中接吻的男女裙裾翩然。 崔秀萱被他的动作弄得瞳孔颤动,他他他、不是不喜欢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热情? 不一样,这和之前那次圆房不一样。 他是渴望、主动、且强势的。 在这近乎窒息的吻,她用力揪住男人的肩膀站稳,此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猛然推开了他。 宗凌被中途打断,一脸不满,嗓音低哑:“干嘛?” 崔秀萱指着他,颤声道:“你是狗。” “......”宗凌脸色变了变,唇线紧绷,没多说一句话,立刻吻下来堵住了她的唇。 都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崔秀萱被亲得有些腿软,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从一开始的生涩到之后的 技巧性。 终于,她重见光明,如浮出水面般猛吸几口气。 等回过神后,她缓缓松开了放在男人肩膀上的手臂。 两个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她稍稍往后退一步,抬眸看一眼宗凌,又快速移开了视线。 宗凌俊扣住她腰的手放下,也将视线移开,动作有些不自在。 两个人站在一起但不说话,兀自看了会儿一旁的花花草草,蓝天白云。 直到宗凌突然开口,“回去吧。”说罢抬腿往西面走,头也不回,脚步略急。 崔秀萱哦了一声,点头,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往西面走。 走着走着,她看清楚前面的景象,脸色一变,拉住了宗凌的衣袖,“等等……” 宗凌动作一僵,扭过头,视线落在她此刻娇艳欲滴的唇上,喉结滚了滚,“还……”亲? 同一时间,崔秀萱蹙眉道:“我们走反方向了。” “……” 崔秀萱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前面那么大一座山,往山里走干什么?不看路的吗? 她指了指他们的反面,道:“你不是对这里很熟吗,我们得往东面走才能出去啊。” “......” * 马车就停靠在山坡的尽头,停得很远,不敢靠近他们。 崔秀萱上了马车,靠着宗凌坐好,朝他微微一笑。 宗凌问:“你刚才准备买什么?” 崔秀萱哦一声,“本来打算给你买一双靴子,但是——” 她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 宗凌难以忽视心底的愉悦,轻咳一声,压低声音,沉声道:“我是问你,你想买什么?” 崔秀萱摇头:“我没什么想买的。” 宗凌看着这个满心眼都是他的女人,啧一声:“不行,你必须买。” 马车在另一条街道停下。 为了保护崔秀萱的安危,秋池取了个帷帽给她戴上。 下了马车,崔秀萱先往衣铺走去。 “夫人,我觉得你穿这种明亮的颜色好看。” 秋池拿起一块桃粉色的布料给她比划,“你老爱穿这种淡色的,不适合你啊。当然当然,我觉得也好看。” 崔秀萱拿起那块布料比划了一下,摇头放下,“不要,我不喜欢这种颜色。” 她走了几步,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熟悉的鞋子。她缓缓抬头,突然拿起刚才那块桃色的布料,说道:“店家,你们家这块料子不错,可否帮我量量身?” 那人掐着嗓子道:“行,这位娘子快进来吧。” 二人往里面的房间走去,关上了门。 “子尧,你下次别扮女装了,你真的不适合。”崔秀萱忍不住道。 子尧咳了咳,恢复原本的声音,“我也没办法。” “你见到吕氏夫妇了吗?”他直入主题。 崔秀萱摇头:“只在侯府门口见过一面。” 子尧道:“主上想知道一点消息。” 崔秀萱道:“我知道了。”她抬眸,“还有事吗?” 子尧深深看着她,“宗凌十日后出征,你知道吧?” 崔秀萱抿唇。 她这几日一直在筹划这件事情,但是,宗凌真的会愿意带她过去吗?他们现在只是偶尔亲亲嘴皮子的关系。 她张唇:“我……” 子尧道:“你务必去随军,还有主上给你的药,需要按时喂给宗凌。” 崔秀萱沉默片刻,“行。” 子尧颔首,“你快出去吧,太久了起疑——” 崔秀萱打断他,“但是完成了这个任务,我要离开生风门。” 子尧浑身一僵,神情复杂:“萱,你别异想天开了。” 崔秀萱看向他,认真道:“你们让我做得这些事,没有人可以替代,对吧?我可以去做,但是这么危险的事,连我自己都没办法保证活到最后,我不喜欢,也不想再这样赌命了,如果韩颜不放我走,那我就不干了。” “……” 子尧皱眉道:“萱,门主不喜欢——” “夫人,你们在说什么呢,是不是那个老板娘欺负你了?”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开门,快开门!” 第38章 崔秀萱恍若未闻,“答应我,和韩颜说。” “你……!”子尧眼底闪过一丝恐慌,他狠狠盯着她,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崔秀萱猛然松了一口气,转身把门打开,微微一笑,“没事,秋池,你太紧张我了。” 秋池红着眼眶,“我听见你们在很激烈的争吵,还以为她在欺负你呢。” 崔秀萱道:“不是,是她见我太漂亮,所以才这么激动。” 子尧:“……” “那就好,我们快走吧。”秋池拉着她,又回头瞪子尧一眼。 子尧面无表情道:“夫人家住哪儿,衣服做好了我会命人送过去。” 崔秀萱道:“不必,过几日我会派人过来取。” 说完这话,她才与秋池离开衣铺。 回去的一路上,崔秀萱一直在琢磨如何与宗凌开口,谁知到了侯府门口,容腾突然冒出来与宗凌耳语几句,他快速下了马车,转头就没了影子。 崔秀萱谁都来不及追。 她叹息一声,不用多问,就知道他一定是去见吕氏夫妇。 动作这么紧急,恐怕有巨大进展。 “哎呀呀,侯爷走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没用晚膳呢!”崔秀萱满脸担忧,“快快,快叫厨子备好,我一会儿给侯爷送去。” 下人们迅速忙碌了起来,厨子问:“夫人,饭做好了送哪儿去?” 崔秀萱道:“侯爷在哪就送哪去吧。” “哦。”厨子颔首,“侯爷这个时候一般都在书房,一会儿小的给他送去,夫人你先去休息吧。” 原来他这个时候在书房。崔秀萱立刻道:“不了,我想亲自给他送去。” 厨子笑道:“夫人和侯爷真的很恩爱呢。” 约莫半个时辰,厨子将饭菜呈好,端给崔秀萱:“小心些,不如还是小的帮忙拿?” 崔秀萱摇头,端着饭菜,满脸情意绵绵地往书房方向走。 当她畅通无阻地进入书房里,再对比之前,她突然意识到这几个月她并不是在做无用功。 她将饭菜放下,绕着桌案转了一圈,几乎是一种肌肉记忆,开始观察此处的摆设。然后才坐在圈椅上,百无聊赖地写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宗凌从外面走进来,眼底浮现倦怠。 “夫君你回来了!”崔秀萱原本撑着下巴无所事事,看见男人走进来,立刻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你好辛苦啊,我给你揉揉肩膀。” “不用。”宗凌果断拂开她的手,走到桌案前,伸手捻起那张写满了他名字的宣纸看。 “……” 他眉心跳了跳,把宣纸放置一侧,“有什么事,快说。” 崔秀萱道:“我就是怕你难过,过来陪陪你。” 宗凌坐在圈椅里,抬眸看向她,“难过?为什么?” 崔秀萱拿起手绢抹眼泪,“今天那些人说话这样难听,我真的很生气!” 宗凌不屑道:“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我不懂什么乌合之众,我就是不喜欢他们这样说你。”崔秀萱吸吸鼻子,搬了张凳子在宗凌身侧坐下,头靠上他的肩膀。 一股恬静的香味钻入他的鼻尖,宗凌忍不住垂眸看过去。 雪肤乌发,红彤彤的双眸,和兔子似的;红唇翘起,委屈地张张合合。 崔秀萱没注意他的视线,继续道:“你把那几个人放出去吧,打他们的脸,告诉他们,我夫君才不是这种人呢!” 宗凌没说话,只感到一道视线压在她的头顶,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崔秀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眨了眨眼,再接再厉,“我不喜欢你委屈自己——啊!” 下一瞬,视野天翻地覆,等回过神来,崔秀萱坐在了宗凌的腿上。 她瞪圆双眼,看向神情隐晦不明的男人。 空气安静了许久,他们保持这个姿势。 直到宗凌扣住她的下巴,低头缓缓凑近她,崔秀萱猛然惊醒,蹙眉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宗凌低头压住他的唇,狠狠亲了几口,含糊不清道:“听了。” 崔秀萱:“那你……” 宗凌再次堵住她的唇,嗓音低哑:“等会再说。” 第33章 书房二三事这么晚来找我? 桌案前的香炉袅袅,书房内散着粘稠而暧昧的氛围。 崔秀萱被宗凌抱坐在腿上,一下又一下地亲,比起午时的毫无章法,此刻的动作细致而深入,兴致盎然地解锁更多形式。 而她并不排斥,反而感到浑身发热。 但是她只心不在焉地回吻,想着如何继续刚才的试探。 不等她想清楚,臀下一轻,她被抱在了桌案上,和宗凌面对面。双腿被迫分开,他的腰紧贴着她的腿。 男人的手一直落在她的腰上,紧紧掐住,无端带有一股掌控欲。 他的唇又压了下来,乐此不疲,就像是得了什么新乐趣。 崔秀萱被亲的有些麻了,他的吻也开始密密麻麻地落在别的地方,有些急,似乎并不满足。 这时,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动了动,突然用力过猛,来回揉。捏。 崔秀萱仿佛隔着衣裙,感受到了他掌心某些地方的茧。她身子抖了抖,一种隐秘的快乐自那处腾升而起。晃了晃腿,轻吟一声。 宗凌的手指更用力了,呼吸也重了几分,他的吻往下,手往上,突然就罩住了那团熟透了的大果子。 崔秀萱猛然睁开双眼,垂眸看过去。 知道自己发育很好是一个意外,毕竟她从小待的地方就无男女之差。 但她对自己的容貌、身材这一类的东西并无什么追求,甚至她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所以没有注入太多关注。 但是此刻,她看见宗凌那双白净修长的手指,完完整整地盖住了她的丰弧。居然一丝一毫都不差,刚刚好,如果是宗凌的掌心不够宽大或者手指不够长,都做不到这一点。 她不由睁圆双眼,真神奇……她垂眸不停地观察。 “看什么?”宗凌突然问。 崔秀萱收回视线,看向宗凌。 她观察他的表情、他的动作,他脖颈处浮现的可怕的青筋脉络,颤动的喉结。 她觉得自己懂了,认真问:“要做吗?” 同一时刻,宗凌瞳孔一震,目光瞬间清明。 看清楚眼底旖旎的风景,放肆的动作,放在崔秀萱身上的手指缓缓僵住,唇线紧绷。 他在书房里干什么呢? 有一刻他甚至感到荒谬,成婚连半年都没有,他口口声声说要和柳姝姗互不干涉,结果现在在书房里亲来亲去是怎么个事? 他疯了? 不过这一切,崔秀萱并无察觉,而是暗自思忖起来。 起初她一直想找个机会中断这件事,但某一刻突然想到,听说男人在这个时候比较好说话;加之宗凌一直碰。她亲她,弄得她也很难受。 那就做。 这么想着,她伸手搂住宗凌的脖颈。 宗凌却迅速撤了手,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又冷又僵。 崔秀萱:“……怎么了?” 宗凌别开视线,动作颇为冷静,嗓音却很低哑,“你先出去。” 崔秀萱不满道:“你干什么啊?” 宗凌冷冷指出:“这里是书房,你想干什么?” 崔秀萱也指出道:“但是你先碰我啊。” “……”宗凌面无表情:“我只是想亲你而已。” “……” 屁。 他根本不止亲了她的嘴,还亲了别的地方。 见他翻脸不认人,崔秀萱有点生气了。 正欲说话,这时,外面有人扣响了书房门。 宗凌脸色一变,立刻把崔秀萱从桌案上拉下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袍。 他侧目,看见女人一脸生气地站在他身侧,胸口的衣衫凌乱,他干的。 下属在外面敲门,而他却在这般严肃的场合和自己的妻子做这种事,突然心底就有些心虚和自我唾弃。 他俊容紧绷,快速给崔秀萱也整理好,轻咳一声,镇定道:“进。” 容腾走了进来,视线迅速落在崔秀萱身上,眼底闪过诧异和迟疑。 崔秀萱眸色闪了闪,这一看就知道是有要事商谈,而且八成就是那太医吕风的破事。她知道,这几日宗凌一直在处理这件事。 而皇帝也让她调查此事,与宗凌暗暗较劲。 她站着不动,想要浑水摸鱼地赖在这里。 可惜宗凌的态度很坚定,“出去。” 她只好离开了这里。 崔秀萱从书房离开,心里却有了些别的盘算,心情凝重地往红英院走去。 一日很快过去,次日夜里,她换上夜行衣,从窗棂跳了出去。趁着夜色,一路来到书房附近。 每次宗凌见过吕氏夫妇,都会回书房处理其余公务。她可以借机找到吕氏夫妇被关押的地方。 第39章 而此刻,书房内一片昏暗,似是无人在内,但她还是耐心等待了一会儿。 不知等了多久,几道身影从西侧走来,宗凌一身白衣,站在最前方,领着几人来到书房前,推门入内。 待书房的灯烛亮起,她换了个位置,匍匐在地面上,紧紧盯着此处。 不一会儿,有人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快步往外走去。 崔秀萱福至心灵,猜测他正要去见吕氏夫妇,也起身,跟着他走。 二人来到一处院落,此处有几个士兵把守在外,那人走了进去,之后便毫无动静了。 一不做二不休,崔秀萱果断从怀里掏出迷药,将这几名士兵迷晕,脚步轻快地跑进了院落。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进去之后,耳边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崔秀萱闻声而动,往那处走去。 到了一间房门前,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你若不这么做,你儿子就成了别人的挡箭牌。他都死了,还要替别人背锅,你舍得吗?” “你、你......你休要胡说!” “我手上就是他当时给的药,你若不——” 崔秀萱正认真仔细听,突然,后脖颈一麻,她几乎是依靠直觉旋了个身。 她才转身,就看见宗凌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男人一脸冷然,视野里,一把剑从他手中飞出,寒气逼人,直直刺入她身侧的墙壁。 糟了! 崔秀萱脸色一变,快步走到窗边,破窗而出,脚步轻盈地踏入夜色中。 她跑得很快,而身后的人也穷追不舍。 很快,二人来到一处空地,这时,身后立刻传来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崔秀萱不得不翻身躲开,而就是这滞空的几秒钟,二人的距离快速拉进,不得不缠打起来。 崔秀萱是藏于暗处的刺客,招式很诡谲,而宗凌的手法则偏强横,二人过了几招,都在彼此试探。 但崔秀萱等不及了。 这里都是宗凌的人,不能再拖下去。 而她一着急,就开始露马脚,很快居于下锋,有些吃力。 宗凌趁她不备,一掌拍向她的肩膀,毫不留情。 崔秀萱无法控制地发出一道闷哼,很轻很低。 可就是这一道闷哼,让宗凌神色微变,动作一顿。 崔秀萱抓住这个机会,也来不及多想,飞快往前跑。 那道轻盈矫健的身影飞快消失在月色下,宗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瞳孔微微振动,突然,他神色有异,无视身后追赶过来的一众下属,抬腿往红英院走去。 * 那边,崔秀萱忍受着肩膀的剧痛,好不容易躲开了宗凌的追击,躲在一面墙后,喘息片刻。 待到冷静下来,她突然想,为何宗凌的动作会慢下来? 他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她脸色一变,捂住嘴。 她是不是……发出声音来了? 当时的场面太混乱,崔秀萱并不确定她有没有出声。 可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她整个人都僵硬发虚起来,突然起身,往红英院跑去。 才进入她的后院,就看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快步靠近红英院。 崔秀萱心如鼓噪,迅速跳入窗棂,走到床前换衣服。 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宗凌冷漠低沉的声音响起,“夫人呢?” 秋池回答:“夫人睡了。” 闻言,崔秀萱额角溢出冷汗,换衣服的速度更快了。 脚步声慢慢靠近这里,走向房门。而她才把夜行衣脱下,根本来不及换衣服。 脚步声已经停在了房门口,崔秀萱情急之下,将夜行衣塞入床底,直接跳上床,躲入被褥里,闭上双眼。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沉稳的脚步声靠近床边。 崔秀萱调息运气,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平稳。 腰侧的床褥塌陷下去,是宗凌坐在了那里。 她没睁眼,却能感受到男人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打转。 她简直就要窒息了,适时地睁开双眼,睡眼惺忪地看向宗凌,眼底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撑起上半身,雀跃道:“宗凌,你怎么来了?” 宗凌神色不明,说道:“我吵醒你了?” 崔秀萱缓缓摇头,伏在软枕上,乌黑的长发发衬托雪白的脸,她的眼眸过分妖艳,此刻却痴痴看着他,弱化了那份妖艳,像一只初出人世的狐狸妖,灵动而美丽。 宗凌盯着她,不语,他的手搭在膝盖上,距离崔秀萱很近,女人便缓缓抬手,执起那双精致修长的手指,放在脸侧蹭了蹭,“我好想你啊。” 她抬眸看着他,满眼都是他,充满了爱慕,充满了依赖,宗凌冷漠的心有些软,那份突如其来的怀疑莫名就消失了。 他鬼使神差跑过来的行为很可笑。 而崔秀萱却对此一无所知,男人看向她的视线隐晦不明,紧紧盯着她,她表面镇定,其实一身都是虚汗。 这样被凝视的目光让她很慌乱很害怕,她急于改变这个局势,突然起身跳到宗凌的身上,面对面坐在他宽大的怀里。 男人的动作有一刻的僵滞,崔秀萱的双臂勾住他的脖颈,轻柔地贴住他,附耳娇嗔道:“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想干什么啊?” 第34章 勇猛了侯爷好勇猛啊啊——唔唔!…… 宗凌好半天都没出声,她攀附而上的手臂肌肉微微紧绷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呼吸也有些沉。 过了会儿,他语气带着讥嘲:“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崔秀萱娇羞一笑,下一刻,她就被宗凌扔到了床上。 这个不太温柔的动作,她心底骤然一颤,她在被褥里滚了一圈,手肘撑起上半身,侧目,略带期待的回眸看去。 宗凌站起身,面色无波,动作毫不留恋,往外走去。 ……?? 他走了?!他居然走了! 崔秀萱瞪圆双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夜晚,这样美丽诱。人的她,居然起身就走? 他是不是不行啊? 崔秀萱蹙眉,垂眸思索片刻。 也没有啊,那天,就那天,他很行啊! 莫非……是因为中药了才那么行? 一想有这种可能,崔秀萱蹬了蹬腿,心如死灰,仰倒在床上。 她可真可怜,第一任丈夫就这么不行呜呜呜…… 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她望着头顶,哀怨了半天。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起。 宗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往这里走来。他发尾湿漉漉的,一身寝衣,略带松垮地披在身上,带着些懒散,莫名很勾人,他胸口大敞,隐约露出饱满好看的胸肌,下面的腰带勒住劲瘦的腰肢。 原来是去沐浴了。 崔秀萱眨了眨眼,紧盯着他。 男人缓步行至床榻,目不斜视,就像没注意到她的视线,在她身侧躺下,没再有动静。 崔秀萱仍旧盯着他,一动不动。 就在她以为宗凌不会再理她的时候,对方开口了,嗓音很平静,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沙哑:“你看什么?” ——在想你到底行不行。 崔秀萱想了想,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脖颈,靠过去,娇滴滴道:“侯爷你晚上过来陪我睡觉我好开心哦。” 宗凌没说话,也没推开她,黑夜中,她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只能窥见他高挺的鼻梁和硬朗的轮廓。 崔秀萱眨了眨眼,假装不经意地将腿搭到他的腰腹处,蹭了蹭,动作猛然一顿,神情骤变。 他、他居然已经硬了,好大—— 还来不及感叹完,她就被翻了一面,摁倒在床榻上。 春日带有淡淡燥热的夜风自窗棂拂入,拔步床内身影交叠。 宗凌的嗓音听上去有些紧绷,带着威胁地说道,“你碰哪儿呢!” 崔秀萱故作困惑:“啊?我碰到哪儿了?” 宗凌在黑暗中冷哼一声,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身上人影模糊,唯窥见他矫健修长的身形线条,他落下的头发冰凉柔滑,骚。弄她的脸颊,脖颈,很痒,她的身躯莫名开始发烫。 不知是从哪一刻起,他俯首,动作像一只强大的雄狮,靠近她,薄唇覆住了她的唇。 他的唇起初是冰冷的,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技巧性。 崔秀萱轻吟一声,抬手攀住了他的肩膀,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 宗凌动作一停,下一刻,吻突然失控,似乎要把她活吞了,她的身。躯在他的掌心下变红,布满了痕迹,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爆发。 她又把他吃了。崔秀眼神迷。乱,咬唇摆着头,汗湿的头发粘在鬓角处,嘴里不断地发出声音,心里想着什么,是什么感受通过这张嘴一股脑全说了。 “你……”宗凌听得额角青筋直跳,腰腹更是紧绷,本来还克制着的动作控制不住地放肆起来。 第40章 崔秀萱汗水淋淋,如狂风骤雨里的一叶孤舟,她浑身发烫,在这快要炸开的瞬间,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她大喊道:“侯爷好勇。猛啊啊啊——唔唔唔!” 可惜,没说完就被宗凌捂住了嘴。 折腾了半天,房间里晃动的床帐终于停歇下来。 崔秀萱倒在床榻上,双目失焦地看着床帐,两个人都没穿衣服,她靠在他怀里,过了会儿,宗凌突然起身,穿衣下榻。 崔秀萱没理他,双颊红润,可能在回味或者别的。 宗凌起身欲走,突然回眸看她一眼,动作一顿,弯腰将她抱起来,往福室走去。 崔秀萱懒懒靠在他怀里,雪白的腿在空中晃啊晃。 刚才一结束,宗凌就晃了铃铛叫水,进入福室的时候,水温正好。 他抱着崔秀萱坐入浴桶里。第一次两个人沐浴,崔秀萱不太自在,总是动来动去。 宗凌摁了她一次,“你别动。” 崔秀萱还是动,她动着动着,突然感到一丝不对劲,有个什么东西触碰她柔软的腰,她有些诧异地抬眸看一眼宗凌。 男人双眸幽深,犹如看见了猎物一般,握住她腰的手愈发用力。 崔秀萱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就再次被他堵住嘴巴。 水花四溅,一室旖旎。 * 次日,崔秀萱很早就醒了,但她闭着眼睛装睡。 脸上突然一阵热气,下一瞬,她的脸湿了。她睫毛颤了颤,居然是宗凌在亲她。 先顺着唇线舔舐一圈,像吃糖果一样吮。吻。不止亲嘴,她的脸全湿了。 然后悄然探入…… 崔秀萱憋得不行,这个男人干嘛总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趁她睡着了亲就算了,还伸舌头!她醒的时候也没见他伸啊,而且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崔秀萱恶念心起,突然轻吟一声,满眼茫然地睁开双眼,抓他个现行。 可惜这男人反应太快,已经面无表情地坐直,坐在床头穿衣服,一眼都没看她,好像都没注意到她醒过来了。 崔秀萱:“……” 宗凌穿好了衣服,起身,垂眸淡声道:“你歇着吧,我今日有事,走了。” 崔秀萱哦一声。 她趴伏在软枕上,一件寝衣草草披在外面,露出里面俏丽的小衣。她安静地抬眸看着他的动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唇微微翘着,似是有万般不舍。 宗凌动作一顿,喉结滚了滚,眼底沉沉。 她是不是想亲他啊? 肯定是吧,不然干嘛一直看着他,还把嘴对着他。 呵,她也太粘人吧—— 等不及想太多,他快速低头,毫不犹豫地亲了她一下。 崔秀萱瞪圆双眼,瞳孔振动,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 宗凌面无表情。 想留下来,然后抱住她,可以嵌入他的身体里,然后想亲哪里就亲哪。 这份诡异的冲动让他感到不自在和奇怪,很快他归咎于昨夜的激狂,所以才导致今日早上异常的贪恋。 然而,他表情没任何变化,从表面上看去他还是那个冷心冷情的定远侯,清心寡欲,谁也看不出他脑子里旖旎的想象。 最终,他还是从红英院出来,往书房里走去。 书房里,杨柏坐在里面,叉开腿,一脸烦躁。 见宗凌进来,他立刻开口道:“你昨晚去哪里了?” 宗凌转移话题:“我不是派人和你说了,我不过来了吗?” 杨柏说:“他们说你去抓刺客去了,然后我立马就过来了,结果你又突然不过来了是什么意思啊?你去干嘛了?” “晚上能干嘛,当然是睡觉。”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侯府有刺客闯入,按往常他们会夜谈几个时辰,突然说要去睡觉是怎么个意思? 宗凌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言简意骇道:“是上次那个人。” 杨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我说你怎么没来呢。” 他又嘶一声,但,还是不对啊。 这还是不像他啊。明明说好了突然反悔是怎么个事?就算是上次那个人但宗凌突然消失一晚上也很奇怪! 杨柏狐疑地看着他,可惜对方一脸冷漠淡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他脖颈处露出一截红色的印记,很像抓痕。 杨柏:“……”他有病。 宗凌没看他复杂扭曲的表情,起身往外走去:“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过去吧,时间很紧迫,吕氏夫妇还没松口吗?” * 那边,崔秀萱在床上滚了又滚,身上还是很酸痛,她怀疑是缺少水分的缘故。 但是宗凌说他今天有事,那她也不能懈怠,便起身,吩咐秋池,二人一齐去上次那条街道的衣铺里。 一走进去,“老板娘”掐着嗓子道:“这位娘子,你的衣服做好了。” “……”不是他扮上瘾了?还是说其实子尧其实有这种癖。好? 崔秀萱面不改色,礼貌一笑,走入房内。 进去后,她也不耽误时间了,将自己昨晚听见的内容全都说了。 听罢,子尧神情凝重,“好,我知道了。” 崔秀萱也不多说,尽到本分就好,她叫秋池拿了新衣,做马车回了侯府。 之后这一整天她都没见到宗凌,似乎是忙极了。 次日一早,锦衣卫突然造访定远侯府,说是要捉拿吕氏夫妇,原因是他们的儿子吕太医企图谋害宗老夫人的性命。 宗凌就站在一旁,他命人护住吕氏夫妇,勾唇一笑:“是他们想谋害吗?” 此时,两位老人家跪倒在地上,颤声:“你们,你们这样你们这样是要遭天谴的啊!” 锦衣卫面无表情:“小的已查明真相,今日就助大人平翻冤屈。” 说罢,突然拿出手中的剑,一刀刺向吕氏夫妇。 宗凌抬脚将那锦衣卫踹飞,单膝蹲在地上,望向吕氏夫妇,低声问道:“现在你懂了吗,说,是谁让吕风下毒?” 吕母泣涕涟涟,他们一生忠于皇帝,忠于朝廷,却不想被利用至此,沦为棋子。 几十年来的信仰瞬间坍塌,她红着眼眶道,嘶吼道:“陛下,是陛下啊!” 说罢,二人提剑,双双自尽。 几日来的风言风语终于停歇,百姓们的谈论也变成了旁的事情,纬莫如深起来。 朝堂里风雨飘摇,而距离宗凌出征的时间也很近了。 这日,崔秀萱打算去文碧院探望一下病愈的老夫人,路过正堂,居然看见宗凌与杨柏坐在里面。 她垂眸思忖片刻,转身往正堂走去。 才走近一些,便听见杨柏道:“你说说看,为何那人跑得如此之快,可见其对侯府的熟悉程度之重,而传达消息也比我们想象中要快上不少,我看那细作,就在你府里!” 崔秀萱脚步一顿,眸色闪了闪。 这时,站在门口的小厮看见了她,立马抬腿往正堂走去,高声道:“侯爷,杨大人,夫人过来了!” 那一瞬间,两个人扭头,目光望向了她。 第35章 痴汉下一更在晚上 “你们在说什么呢?”崔秀萱硬着头皮走过去,弯唇坐下。 “在说……”杨柏停下,突然勾唇一笑,“最近世道很乱,你相公叫你照顾好自己,别让他担心。” 宗凌:“……”毛病。 崔秀萱一听就知道不是宗凌会干的事,但她还是一脸动容,眼眸水汪汪的,“嗯嗯,我会照顾好自己我自己的。” 接收到宗凌冷漠警告的视线,杨柏轻咳一声,没再逗崔秀萱,而是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这时,崔秀萱默默起身,走过去给宗凌等人沏茶。 潺潺流淌的茶水声中,崔秀萱听见宗凌道:“上回我险些抓住了她——”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可以确认,她是个女子。” 崔秀萱眸色深深。 却听杨柏道:“那大抵是你府上的女使,但你即将出征,不会有女使跟随其右,这事倒暂可放下。” 宗凌道:“我看未必。” 崔秀萱指尖一颤,沏茶的动作突然停下,她放下茶壶,将茶杯呈到宗凌面前,“侯爷喝茶,润润嗓子。” 无人得知她平静嗓音下的心悸与彷徨。 宗凌接过,看她一眼,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转而看向杨柏,说道:“因为她身手不错,女扮男装,伪装成士兵混入军队也说不准。” “嘶,也对。”杨柏点头,“还是得小心慎重。” 此话之后,室内安静了一会儿。 崔秀萱似有所感,才动了动腿,便听宗凌道:“你方才是准备去看祖母吗?” 她侧目,恰好与宗凌四目相对,心尖一颤,颔首道:“嗯。” 宗凌眸色沉沉:“快过去。” 崔秀萱抿唇,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也不好继续赖在这里,带着秋池离开了正堂。 第41章 在文碧院见到老夫人,她还在为方才听见的话走神,对方直接将府中的账簿交给了她,“从今年始,就你来管家。” “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以后不想再管府中事务,如今我正是享清福的年纪呢,呵呵。”老夫人笑道。 崔秀萱愣了愣,她接过账本,目光落在上面,心绪复杂。 她不会留在这里。 也许,这次离开后,她再也不会回来。 她却没多说什么,微笑着收下了。 老夫人道:“我听说昨夜凌儿歇在你那儿了?” 崔秀萱故作羞涩地颔首。 老夫人:“这才对嘛,夫妻之间就该有夫妻的样子,分床睡算怎么个事!” “你以后就去他那里睡吧,我瞧着你今日气色都好上不少!”她一脸过来人的模样。 去宗凌那里睡吗? 对此崔秀萱不太乐意,毕竟有时夜里她需要换衣出门,去了宗凌那里睡,她行动不方便。 况且他们睡在一起的话,是不是必须得干点什么啊?偶尔来一次倒也不错,夜夜如此这样很消耗体力啊……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无声地拒绝了,又和老夫人唠了几句家常,这才离开了文碧院。 距离宗凌出征还有五天,崔秀萱估摸着他与杨柏聊完了,便寻思去找他,谁知路上碰见了另一个人。 “嫂子,见过老夫人了,她如今身体如何了?”杨柏扬眉道。 崔秀萱见他迎面走过来,猜测他也是去见老夫人,便道:“挺好的,她约莫一个时辰后会午休,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你且快些吧。” 说完这话,她抬腿往前走,但杨柏出声道:“夫人稍等。” 崔秀萱身上的肌肉不由紧绷住,粲然一笑,“杨大人,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杨柏略有狐疑地看着她,说道:“你是去找宗凌吧?他方才出 去办事了,如今不在侯府。” 崔秀萱失落道:“真的吗,那他什么时候回?” 杨柏挠挠头:“我估计挺晚的吧,你知道的,他快要走了,每天都很忙呢。” 说完这话,男人朝她告别,抬腿往文碧院走去。 崔秀萱微微蹙眉,站在原地思忖片刻,才往回走去。 她回去后,躺在床榻上,准备午睡一会儿,可惜心事太多,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磨磨蹭蹭,时光飞速流逝,竟然也挨到了晚膳的时候。 崔秀萱叫来秋池,问道:“侯爷回来了吗?” 秋池便去找人打听了几句,摇头道:“没呢,听他们说,大抵会很晚才回来。” 崔秀萱垂眸,没再提及这个话题,她穿好衣衫,走出去用晚膳。 秋池一路跟上去,劝道:“夫人,我觉得你别老想着侯爷了,他马上就要出征,一年半载都见不着人呢,你得习惯一个人待着,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崔秀萱听见她说的话,立马想到还剩五天时间了。哦不,今天已经过去了,还剩下四天。 她忍不住咬了咬手中的筷子,快速将饭菜吃完,擦了擦嘴角,起身道:“走,我们今夜去青玉院睡。” 秋池愣住,又叹了口气,眼睛眨了眨,“夫人,你说我要是爱慕哪个男郎,是不是也会像你这样啊?” 崔秀萱迈过门槛,往外走去,随口道:“哪样?” 秋池打趣道:“就是无时无刻都想着他,黏着他,他不在的时候,也会在房里思春!” 崔秀萱作势锤了她几下,别的也就罢,至于春梦……虽说宗凌这人身上是有些资本在,但她并没有没做过关于宗凌的春梦。 青玉院距离文碧院并不远,转眼间,二人来到了这里,屋里头的女使和小厮见到崔秀萱,立马迎了上来:“夫人怎么来了?” 崔秀萱张嘴就道:“老夫人叫我今后在青玉院歇下呢,你们快收拾收拾吧。” 女使不疑有他,立马为她备好水,崔秀萱沐浴完,穿着寝衣钻入了宗凌的被褥里。 床帐缓缓落下,女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坐在床榻内的崔秀萱瞬间被宗凌留下的味道包围了,是一股颇为好闻的沉香。 除此之外,还有一味鹅梨帐中香的气息扑鼻而来。因为宗凌比普通人更难入眠,因此卧房里时常燃着鹅梨帐中香,用以安神助眠。 思及此,崔秀萱打了个哈欠,在一旁拿了本书看,上面都是些枯燥无味的兵法,她更困了。 “秋池,什么时辰了?”她唤了一声。 秋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已经子时了,侯爷怕是不会回来了,夫人快些睡吧。” 崔秀萱撑着下巴,小鸡啄米似的,这香也忒带劲儿了。 “那好吧。”她眯着眼眸,摸到被褥盖好,躺下了。缓缓闭上眼睛,灯烛的光亮消失在视野里。 香炉袅袅,床帐内彻底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宗凌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神情冷漠,五官凌厉,眼下泛着淡淡黑青,墨黑的眼眸闪过不已察觉的疲惫。 他眼眸一转,抬起长腿往床榻走去。 撩开床帐,看见里面熟睡的女人。 人不太老实,睡觉的姿势倒是挺老实的,平躺着,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小腹上。 他并不喜欢有人睡到他的床上,胆子太大,总喜欢挑战他的底线,所以他讨厌她。 宗凌冷冷看了会儿,转身走了出去,倒也没赶崔秀萱走。再进来时,一身寝衣,一看便是出去沐浴了才回来。 他抬腿上榻,在崔秀萱身侧躺下,闭上双眼。 没闭上多久,宗凌突然睁开双眼,翻身压在崔秀萱身上,双臂撑在她上方,一双幽黑的眼眸盯着她。 她双眸自然闭合,睫毛时不时轻颤,光影落在雪白的肌肤上,呼吸均匀,唇微微翘着,如早晨盛着朝露的花瓣,泛着水色。 是她难得安静的时刻。 不会用娇糯的语气对他表露爱意,之后的一整天他办事时静不下心。 不会突然亲他抱他,对他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待到夜里宗凌会莫名梦见与她缠绵床榻,次日冷着脸起床,然后一身狼藉。 不会笑眯眯安慰他鼓励他,令他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身上,无从解释,像因某种物质造成了短暂的、无法剥离的黏性。 他讨厌这样失控的行为。 因此现在就很好,很安静很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宗凌翘了一下薄唇,低头,亲了亲她的唇。他探入进去,湿软香滑,咬着她吻了许久。 直到身下的女人突然轻吟了一声,宗凌飞快起身,紧紧盯着她的动静。 不过幸好,她只是蹙了蹙眉心,没再有其他的举动。 宗凌松了一口气,再次抓住她两只手腕,垂眸打量她。 他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亲她的唇,挑开腰带,肌肤雪白柔滑,他视线一路下移,停在小。腹。 他眸色深了深,伸出手,指尖灵活,崔秀萱发出一声轻。吟,但没有醒来的迹象。 大抵是第一次用鹅梨帐中香,她睡得很沉 他呼吸沉重,感受着手指的触感,脖颈的青筋鼓起,有几分性感勾人,过了会儿,他抬起手,看着上面泛着润光。 崔秀萱蹬了蹬腿,紧绷着,脚趾珠圆玉润,她哼唧两句,在睡梦中紧皱眉心,呼吸急促。 宗凌双眸黑沉得可怕,他握住她的脚。踝,视线依旧落在那里,他耳根莫名泛红,仅仅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缓缓俯首。 大掌陷入了雪白的肌。肤,宗凌如俯首称臣的猛兽,动作有一种莫名的痴态,突然,他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 鼻梁上泛着光泽,在他冷漠的脸上,有些性。感勾人。 宗凌缓了缓,没有着急擦掉,而是伸出舌头舔了舔,观他神色似是表达着些许满意,他起身走了出去。 漱完口,他才回来。 崔秀萱还没醒,微微蹙眉,面颊潮红,无意识地咬着唇。宗凌想了想,没叫女使进来,亲自低头帮她收拾了,冷静还原案发现场。 因为他很喜欢她这样安静而妩媚的模样,可以说有几分可爱,所以不想叫别人看见,虽然对方是女的。 没人敢觊觎他的夫人,但在他对柳姝姗很满意很喜欢的时刻,这种占有欲还是无法控制地冒出来,不喜欢任何人将视线落在在她的身上,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些阴暗的念头。 所以他讨厌柳姝姗。 宗凌在她身侧躺好,闭上双眼,他的外表冷峻而高贵,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因此不会有人猜到他在晚上对他的夫人做过这种过于痴汉的事情。 这一觉睡得很沉。 次日清晨,崔秀萱睁开双眼,醒了过来,神情有些复杂。 不敢相信她梦见了什么。 她居然梦见宗凌了。 而且还是关于宗凌的春。梦。 明明昨天还自得地想她没有梦见过,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梦见了。 第42章 难道是因为睡在他房间的缘故吗?还是说距离那一夜太久远,她饥。渴了? 崔秀萱起床,感觉腿软绵绵的,她感到一丝古怪,但是此刻不是想这些小事的时候,她换好衣服,出门后询问道:“侯爷昨夜没有回来吗?” 秋池道:“回来了,但方才又走了。然后让我们别吵醒你。” 又走了?还别吵醒她,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崔秀萱心急如焚,好好的一次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她问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秋池道:“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吧。” 崔秀萱立马起身往外走,还剩四天,她等不及了,“他去哪了,我们现在就出门找他。” 秋池立刻拉住她,急忙道:“不用出门了,侯爷今日待在府里呢,我听说,是去了青藤阁练剑。” 崔秀萱眼睛亮了亮,转身就往青藤阁跑去。 秋池又拉住她,涨红了脸道:“夫人夫人,侯爷不喜欢别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崔秀萱管不了这么多了。 青藤阁位于侯府西面,东面是一汪湖水,其余三面由草木花香环绕,风水极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崔秀萱却是第一次来这里,她耳边传来利落的舞剑声,便寻声找过去。 没走几步,便听见后方传来一道冷漠不耐的声音:“找我什么事?” 她转身,瞧见宗凌赤着上身站在她面前,肩膀平直,胸。肌鼓涨有型,腰肢劲瘦,腿很长。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的冷和傲慢,似乎对她的到来表达着不满,但崔秀萱却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是一种直觉,似乎和昨晚的古怪有关,但她并没有深究,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侯爷那个——”崔秀萱朝他走过去,可能是对这里不太熟,也可能是她的腿酸软无力,她居然被绊倒了,直接扑到宗凌的身上。 两个人跌倒在身后的圈椅上,崔秀萱的头埋入一片弹软的肌肉里。 她缓缓抬眼,看见颇为壮观的一幕,张口就道:“啊,你胸。肌好大啊——” 第36章 阁楼刚好路过 看见他之后立马摔倒,且恰好摔倒他身上,而且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垂涎。 她能不能再明显一点? 宗凌都不想说什么。 正当他准备说话,崔秀萱突然道:“你这样会不会很冷啊,虽入春了,但天气还很凉呢,这样很容易生病。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她趴在他身上,掌心可以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但除此之外,一些细枝末节的部位还是很凉。 而宗凌的目光却落在了崔秀萱的身上,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裙,待在温暖的室内倒还好,若是走出来了,尤其在这样高的阁楼里,想必一定很冷。 估计是为了见他,急急忙忙跑出来的。 宗凌慢条斯理地伸手,从一旁取了一件披风,盖在她的身上,说道:“盖好,你若生病了,会传染给我。” 崔秀萱有些不懂,明明他自己都没穿衣服,起码她还穿了一件裙子呢,而且她身体很好,并不觉得冷,于是她将披风扯下来,递给他,“还是你披着吧。” 宗凌却制止她的行为道:“我不怕冷。” 崔秀萱抬眸,对上他漆黑幽冷的视线,想了想,把披风从前面盖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腰,甜蜜道:“那我们一起。” 宗凌:“……”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他才淡淡问道:“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崔秀萱抿了抿唇。直接说肯定是不行,她必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她酝酿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来这里找你,可是、可是你要走了,我不舍得呢,想多见见你。” 宗凌笑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就好。” 崔秀萱假装没听见他的嘲讽,靠着他的肩膀,说话间无意识朝他的脖颈处哈气,“我以后都要见不到你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宗凌往旁边挪了挪,躲开她,“你别咒我。” 崔秀萱眨了眨眼,从眼睛里挤出眼泪,可怜兮兮地说,“我一想到你要走了,就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 为了表达她的情绪,她身体力行,腿挂在他身上,“恨不得就像这样,每天都粘在你身上。” 宗凌:“……”在室外这样勾着他的腰像什么话,她能不能注意一下? 见宗凌不说话,崔秀萱叹一口气,“你舍得看我这样吗,你总得做点什么吧?” 宗凌眸色闪了闪,面色古怪,“做点什么?” 崔秀萱暗示道:“做点可以缓解我的相思之苦的事啊……” 宗凌道:“……在这里?” 崔秀萱脑子徒然顿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答应带她离开还分场合?她说道:“在哪里都可以。” 说完,她更加抱紧了他,有些讨好的吻了吻他的唇,“你快答应我啊,就现在。” 宗凌抱住她腰的手指突然蜷缩了一下,他的耳根莫名有点红。 此刻,崔秀萱绝对猜不到此刻他的脑子里都是什么,也并没有意识到她说得话有歧义。而宗凌又很容易对她说的话想入非非。 宗凌眼神躲闪,“行了你闭嘴。” 崔秀萱以为他不想答应,心里很焦灼,抱着他扭来扭去:“这有什么不可以嘛,只要你想就可以啊!” 她太放肆了!怎么能想出这样的要求? 宗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方,是一片平静宽阔的湖泊,其余三面由绿荫掩映,阁楼下方,偶尔有下人经过此处,虽说二楼无人敢上来,但四面开窗,十分亮堂,这和户外没什么区别。 宗凌搂住她腰的手越发用力,唇线紧绷,她没有廉耻之心吗? 他一时半会儿没说话,脸色格外冰冷。崔秀萱却窥见他耳根泛着薄红,正要说话,突然整个人被抱起来,反过去摁在了木制的勾栏上。 崔秀萱就这样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湖泊,而宗凌自身后贴上来。 她望着面前的景色,十分心旷神怡,说道:“我们是要赏风景吗?” 宗凌从后方咬住她的耳朵,嗓音很低,“嗯,你好好看着。” 崔秀萱也很配合,就这么看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那你答应不答应——” 她的话戛然而止,眼中都是难以置信。 宗凌的手钻了进来,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虽说崔秀萱向来无羞耻之心,但在这种地方这样那样,还是有些突破她的想象了。 “你、你……”她“你”了好几次。 宗凌吻着她的脖颈,“怎么?” “啊,就是,嗯……好。”仍旧是新奇占据上风,她隐隐也有些期待。 而且她牢记一点,男人在这种时候比较好说话! 只不过,崔秀萱的脸因兴奋而发烫,她古怪地思忖着,真的没想到宗凌是这样子的人…… 他们前方的湖泊掀起涟漪,水声在空中拍打,声音响亮。 崔秀萱的腿有些凉,但很快又被宗凌用披风包裹住了。相比较昨夜,此刻他的动作很克制,崔秀萱反而被弄得很难受,但她又背对着他,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想法,于是对他摇了摇。 宗凌的动作一僵,随后他冷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信不信我弄死你。” 崔秀萱点头:“嗯嗯!” “……”他倒吸一口气。 * 崔秀萱用力住咬唇。 前方的湖泊掀来覆去,有人用船桨在搅动,发了狠似的,拼命的,往死里搅动湖水。 她几次想和他说随军之事,但一张口就没办法控制自己说的话。于是只好咬唇,手指紧紧抓住前方的勾栏,小腹被迫贴在上面,她指尖用力到泛白。 宗凌突然附耳,有些恶劣地说道:“怎么不叫?” 他的话让崔秀萱想起昨夜。 听出来男人的挑衅,她面色不忿。 虽说下方绿荫掩映,路过的人只能看见他们靠在一起的上半身,但发出声了意味就截然不同。足够让人明白些什么。 她是在顾及着宗凌的面子。 她自己是个没脸皮的,当即就叫着舒服死了要死了。 结果下一刻,她就被宗凌捂住嘴了。 “……” 青藤阁一层,楼梯间内,容腾站在那里,尽忠职守。 他向来知晓自己的主子最讨厌有人来这里打扰他,上一个不长眼睛的直接被一脚踹了出去。 为了侯守护侯爷和夫人的夫妻感情,他始终仔细地听着动静,一有不对劲就冲上去,开解侯爷,劝说夫人,调解二人的感情。 突然,他听见了一点不对劲,面露紧惕。他深吸一口气,为了侯爷和夫人的感情,他吃什么苦都是应当的! 他快步走上二楼,隐约觉得这动静不大对劲,待到了阁楼内,动静变突然变 大了。 第43章 容腾并未娶妻,又是个老实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站在那里,听着若隐若现的声音。 直到门外突然砸过来一张圈椅,直击他面门,他脸色一变,快速躲开。 是他被发现了,这时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脸蹭一下红透了,一点点往后退,贴着墙壁,想到了什么,又圆润地往外滑,回到了一楼。 他猛然松了一口气,神情复杂,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啊啊啊啊啊啊! 他主子在他心里高高在上清心寡欲生人勿近的形象有些幻灭。 容腾突然不懂他了,简直重新认识了他一遍。 那边,崔秀萱神情恍惚地看着前方,眼眶都是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被紧紧捂住的嘴唇,晶莹的水色顺着指缝流下来。 有什么在失控,她倍感煎熬,她回头,哀求地看着宗凌,这一眼之后,她的小腹猛然撞了一下勾栏,煎熬得差点失去了意识。 这时,下方传来脚步声,是有人经过这里,崔秀萱骤然紧绷,宗凌闷哼一声,手指猛然陷入腰上的软肉。 崔秀萱便难以忍受了,突然听见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她瞳孔地震,羞耻地恨不得原地消失。 停!停下! 宗凌没停,他笑了一下。第一次听他笑,羞耻之余她还有闲情逸致觉得他的笑声很好听。 很快,崔秀萱不用害羞了,因为她晕了过去。 * 再醒过来,崔秀萱已经躺着了床上,她打量了一下,很明显,她回到了红英院。 但很快,她就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有些无法面对。 前面她挺新奇的,后面有点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尿床过了,可是今天!! 太过分了,她以为没什么能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今天她有点接受不了了。 她一直觉得宗凌平时都很正经,很冷漠,清心寡欲的,怎么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外面天色昏暗下,原来又一天过去了。 至此,她还剩三天。 崔秀萱突然有些心灰意冷。 每次都被打断,她一定做不到了,她要失败了。 她披上衣服,打算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刚走出门,就看见一个男人朝他走来,目标明确,是来红英院的。 崔秀萱愣愣地看着宗凌,男人淡淡别开视线,冷冷道:“哦,刚好路过。” 第37章 宗凌出征带我走吧 宗凌来这里之前,没想到崔秀萱已经醒了。 会出现在红英院,是今天把她抱回来的时候,发现她脚趾始终紧紧攥在一起,他判断是抽筋了。 于是把她抱上床榻后,他留下来给他按摩。由于经常锻炼,而锻炼往往伴随着按摩拉伸,因此他对按摩很熟练。 崔秀萱还没醒,面色潮红地闭着双眼,细柔的小腿时不时痉挛一下,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余韵中。揉了一会儿,她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 但宗凌并未离开,他想起什么,解开了她的亵。裤。 因为按摩的缘故,宗凌始终握着崔秀萱的脚踝,为了方便看清楚,他稍稍抬高拉开。 待看清楚后,他脸色一变。 东倒西歪,艳得不正常了。昨日他有清楚看见过,娇软香滑,盛着朝露。今日仿若受到了疾风骤雨的摧残,可怜兮兮地勾着。 宗凌顿时有些心虚。 他眸色漆黑,唇线紧绷。每次他都有意克制,谁知她总故意挑。逗,到最后又哼哼唧唧让他停。 很会使唤他利用他呢。 宗凌缓缓放下她的腿,起身出门,去找了大夫。 他没想到有一天会找大夫要这种药,和对方兜了八百个圈子,才面色镇定地说出口。 拿到了药,他猛然松了一口气,立马起身就走。 过来后,才发现她已经醒了。 指尖握住药瓶,被掩盖在宽大的袖口下,宗凌没提及这瓶药,而是道:“刚好路过,你醒了?” ……那还要昏多久,这很光彩吗? 崔秀萱岔开话题,道:“那很巧诶,刚好我想出去转转呢。” 宗凌颔首:“是吗?我也是。” 二人不约而同地往外走,行走在小径上,很是沉默。 一路走到了尽头,二人脚步一顿,又折返回去,打算分开了。 崔秀萱咬唇,知道不能拖了,突然伸手拉住男人的衣袖,说道:“那个,我有件事和你说。” 宗凌的脚步停下,垂眸看她,“你说。” 崔秀萱又走近一些,缓缓道:“过几日,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宗凌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没听清,又问道:“什么?” 崔秀萱挽住他的手臂,软下声音道:“我想去随军,好不好?我过去陪着你,一个人待在府里很无聊,我舍不得你——” 宗凌瞳孔震了震,拧眉道:“你想什么呢?这不可能。” 崔秀萱并未放弃,固执地说道:“你带我去吧,我一定不会打扰你,会很安静很听话。你不来找我我绝对不会来找你。” “求求你,求你了。” 宗凌都搞不懂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冷着脸拒绝她,“实在太荒唐了,你待在府里,安分一点。” 崔秀萱把埋在他胸前的脸缓缓挪开,低着头,站在他身前,不说话。 像一根弯腰的小草,落寞极了。 宗凌脸色冷冰冰,不为所动的模样。 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答应的。 许久没听见说话声,他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 她眼神黯淡无光,一声不吭。 宗凌忍不住道:“你知道在外生存环境多艰苦吗?没有舒服的床榻,也没有温暖的住所。不要义气用事。”他抿了抿唇,低头轻声道:“好了,我会尽快回来的。”声音刻意放缓放慢,有些温柔。 崔秀萱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是吗?” 思绪突然乱了起来,话在舌尖滚了又滚,宗凌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这样犹豫迟疑可不是他的作风。 见崔秀萱很失落难过的模样,他缓缓张开双臂,语气颇为轻快道:“来吧,给你抱一下,以后都抱不到了。这次想抱多久就抱多久,我不会生气。” 月色朦胧,幽暗的小径深处,崔秀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张开的双臂。 宗凌平视前方,等着她扑进来,他有些期待。 崔秀萱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一次都没有回头。 ……抱什么抱?! 又不带她走,有什么好抱的? 她很稀罕他抱吗? 宗凌留在原地,脸色有些僵硬,他缓缓放下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他冷着脸想,不得了了,现在居然敢给他甩脸色了? 哈,这要求本来就很荒谬啊! 谁出征会带女眷出门啊? 他就这么傲慢而不屑地在脑子里想了一遍又一遍。 可等平静下来,脑海中却满是她失落而埋怨的小脸,许久都没有淡化,反而越来越深刻,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又不断猜测着她此刻该有多生气,多难过,扰乱他的心绪。 宗凌面无表情地站在月色下。 而那边,崔秀萱快步往红英院走去。脱了鞋就倒在床榻上。 啊啊啊啊啊! 她就知道成功不了!宗凌又不太喜欢她,一定不会为她破例的! 虽说韩颜一直在逼着她完成任务,可是她也会累,现在她不想理宗凌了。 这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进。” 秋池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了一个什么东西,递给崔秀萱:“夫人,侯爷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崔秀萱提起一点兴趣,“是什么东西?” 秋池的脸莫名有些红,支支吾吾道:“就是,哎呀,就是那种药啦。夫人你是受伤了吗,我帮你凃吧。” 崔秀萱明白了,这个时候才感受到下腹确实有点不舒服,很麻很涨,她脸色却突然一变。 不是,那他怎么知道啊,他是看了吗? 他什么时候看的?! 崔秀萱越想越深入,越想越奇怪,面色古怪地夺过那瓶药,“不用了,你出去吧。” 距离宗凌出征前最后一天,她出门了一趟,去见子尧。 子尧恨铁不成钢道:“不是,你都待在他身边这么久,都没办法让他答应这种小小的请求?你懂不懂男人啊!” 崔秀萱看向他,认真道:“那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男人答应我?” “就,就这样那样就可以了啊。”气宇轩昂的子尧突然喝了口茶,盖住越发小声的声音。 崔秀萱默默补刀:“我还以为你很懂呢。” 子尧咳一声道:“那你当时怎么和他说的,你告诉我。” 崔秀萱复述了一遍,子尧嘶一声,“你还给他甩脸色?那你不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那个男人性格那么傲,可瞧不起人了,你再去找他,他肯定不搭理你了,你是不是疯了?” 第44章 “是吗?”崔秀萱想了想,说道:“我当时觉得没法指望他了,就不想和他说话了。” “不该有脾气的时候你倒挺有脾气的。”子尧把她往外推,“行了你别赖在我这里了,赶紧回去。现在还剩一个晚上,是晚上。我不说了吗,男人在某些时候比较好说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别放弃啊。你要是没办法跟过去,别说离开生风门了,你肯定要完蛋了。” 子尧已经同韩颜回禀过崔秀萱想要立刻生风门的请求,当时韩颜思忖片刻,答应了。 于是崔秀萱坐着马车,再次回到定远侯府。 最后一次机会? 崔秀萱回到红英院,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找宗凌。 路过一面铜镜,她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此时正是晚膳时刻,崔秀萱刚好可以借由这个机会留在宗凌身侧。 然而她刚起身往外走,却恰好撞见走进来的宗凌。 宗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过来这里。 这两日他心神不宁,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莫名想起她生气的模样,走着走着就到这里来了。 他颇为冷静地想,明日就要出征了,那就顺便过来看她一眼好了,她应该也很想看见他吧。 宗凌看着崔秀萱,缓缓道:“祖母让我来看看你。” “哦。”居然主动送上门了,崔秀萱在心里默默感谢了祖母,立刻让下人烧了菜,和宗凌一起用晚膳。 上一次失败的经验,让她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何开口。 用晚膳,下人撤了碗筷,二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宗凌站起身。 崔秀萱也站起身,抬眸看了他一眼,缓缓走过去,抱住他的腰,轻声道:“今晚在这里睡吗?” 见她似乎不生气了,宗凌伸臂缓缓扣住她细瘦的肩膀,闻到她的发香,声音有一丝沙哑,“嗯。” 很快,下人烧好了水,沐浴后,崔秀萱擦拭着发尾的水渍,一步步走向床榻。 宗凌坐在床头,低头看书。 崔秀萱便在他身侧坐下,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有动静,便缓缓凑过去,醉翁不在酒地说道:“你在看什么?” 宗凌一抬眸,就看见她雪白柔嫩的侧脸,在明亮的烛光下,可以看见上面那层近乎透明的绒毛。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缓缓低头靠近她。 崔秀萱似有所感,抬头与他接吻。 宗凌把书扔了,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扯过来,分开她的腿让她坐着,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他喉结不断吞咽。 呼吸逐渐沉重,崔秀萱突然想起前几次话都说不出口的经历,与他分开了一些,附耳轻声道:“今天我来吧。” 宗凌一顿,缓缓睁开双眼,很快就懂了她的意思。 他今天不打算干什么,毕竟明天就要走了,晚上再做点什么的话,很影响明日的状态。 他迟疑片刻的功夫,崔秀萱挪了挪位置,坐好了。 宗凌喉结滚了滚,有点渴,但理智尚存,握住她的腰,嗓音低哑,“等等,你下去。” 崔秀萱跪坐,撑住前方,试探着前后挪动。 宗凌忍不阖眼享受片刻,但又飞快伸手握住她的大腿,低哄道:“别闹了,快起来。” 崔秀萱握住他的手指,放到唇边,舔了舔,又入内裹吸,双眼直勾勾看着他。 宗凌的手指微微蜷缩,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喉结不断吞咽。 榻边缓缓飘落下两件薄衫。宗凌的手落在了她的大腿上,指腹陷入,双目幽深地盯着那处。 崔秀萱微微蹙眉,毫无节奏,全凭她心意,吞吐。 这个角度,她可以直观地看着男人的表情。 随着节奏的变化,他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的手指陷入软肉,是一种催促;稍稍放松,就是满足。 崔秀萱突然觉得自己掌控了他,她很喜欢。 她略略缓了一口气,盯着他,软软道:“明日带我走吗?” 宗凌蓦然抬起欲。念的双眸,微微拧眉,艰难地从这个氛围里抽离出来,嗓音低哑道:“不要胡闹。” 崔秀萱哼一声,盯着他的表情,在他呼吸急促时停下来,很慢很慢。折磨他,吊着他。 “好不好?”她问,细碎的吻落在宗凌的唇角,撒娇道,“好不好嘛?” 宗凌抱住她靠过来的身子,被她折磨得似在火上煎熬。 他滚了滚喉结,不知道怎么就说了句好。 崔秀萱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真的?” 宗凌道:“真的。”他咬着她的耳垂,他快被折磨疯了,“你快动一动。 崔秀萱欣喜不已,捧着他的脸亲了好多口。 次日天色未明,卧房内,宗凌缓缓睁开双眼。 他侧目,看见一旁枕在他手臂上熟睡的女人,目光有些柔和,低头亲了亲。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缓缓抬头,脸色一僵。 他昨晚是不是答应她了点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丰富,她还真是会找时机,懂得在这种时候求自己。这个时候,容腾敲门,在外面催促他。 宗凌立刻起身穿衣,一向八风不动的俊容此刻全是心虚。 不行,他不能带她过去,除却条件艰苦,最重要的是还很危险。李从南绝对会有动作。 此次出征,回来后必然是天翻地覆。 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柳姝姗与祖母都会被送到很安全地方去。 他最后看她一眼,缓缓移开视线。 回来再说吧,她还敢和他生气不成? 宗凌穿好衣服,快步往外走,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简直不想承认这个落荒而逃的男人就是他自己。 很快,外面锣鼓喧天,是大将军宗凌带着兵马出征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崔秀萱缓缓睁开双眼。 她猛然坐直身子,嚷嚷着:“你们怎么不叫醒我,我今日要随侯爷出征呢。快呀快呀!” 秋池走进来,奇怪地看着她道:“什么?什么出征啊?侯爷已经都走了。” 崔秀萱:“......”?? 她气得脸都红了,“你说什么?!” 第38章 救下你忘记答应过我什么吗? 子尧和她说过,男人在那个时候好说话,但没告诉她,男人在这种时候说话都不能当真。 崔秀萱顿时感觉自己被欺骗了,白忙活一场。她又是生气又是憋屈,啪一下倒在床榻上不想起来。 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想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还是去把这两个男人骂得狗血淋头。 就在这时,有一个面孔陌生的女使跑进来,语气急切地说道:“夫人,咱们快走吧,这里不太安全,侯爷为你安排了隐蔽的住所,金银细软都给你收拾好了,你换好衣服就行了。” 崔秀萱眨了眨眼,没动。两个女使对视一眼,温柔地推着她走起来,摁在妆镜前,为她梳妆打扮后,然后立刻被推着往外走。 一直走到后院时,她才从刚才的被骗经历中回过神来,蹙眉道:“我们这是去哪啊?” 身后几个女使都没说话,还是那个面孔陌生的女使说道:“我们还不知道呢,没人 和告诉我们,跟他们走就行了。” 崔秀萱略思索一会儿,懂了,估计宗凌怕自己走了,皇帝趁机做手脚。 居然还会把她捎带上,可见对她确实比较信任。 等不及深思,便瞧见后院一方地面揭开了块地皮,露出一条密道。老夫人就站在暗道旁,她快速看见了崔秀萱,立刻招手道:“来,快过来,我们一起出去。” 崔秀萱有些迟疑,但却不好拒绝,缓步要过去,身后那人却突然道:“不要走,留在这里。” 她一愣,那人低声道:“这是韩颜的命令。” 崔秀萱神情一凝,抿唇,对老夫人笑道:“祖母,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东西忘记拿了,我过去拿一下,你先走吧。” “姝姗快过来,这里很危险,快!” 崔秀萱不顾及老夫人的挽留,快步往回跑去。 这才跑回红英院门口,一把剑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顿时一阵阵惊呼声传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秋池被捂住了嘴。 崔秀萱冷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反抗。 因为她看见这把剑刃上刻了一个特别的花纹,这是生风门的图案。 “走。”身后的人说道。 她压着崔秀萱往外走,而崔秀萱也一副无力反抗的模样。很快,她被绑住,扔到了一辆马车上。 她靠坐在马车边缘,眼前车帘微微荡起,露出外面的道路,然而还是看不清楚方向,她不知道马车往何处走去,也不知道韩颜要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天气都炎热了起来,似乎从清晨到了正午。这时,有人撩开了车帘走进来,坐在她的身侧,是韩颜。 第45章 崔秀萱睁眼看向他,“你们要做什么?” 韩颜微笑,语气带着一些疑惑:“你为什么一脸提防的看着我,阿宣,我何时害过你?” 崔秀萱正要说话,而男人已经继续道: “谁让你不争气,我只能帮你想办法了。”他说着,“我已经派人通知宗凌,定远侯夫人柳氏遭贼人绑架,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等他过来救你就好。外面没几个人看守你,他很容易就可以把你救走,到时候你务必跟去北方。” “......救我?”崔秀细细琢磨这两个字,又问道,“那如果他不过来呢?” 韩颜深深看她一眼,“如果他不来,那我会放了你。你假作逃回侯府,然后再次被带走,待在老夫人身边,届时兵戎相见,你绑架老夫人,可作为我方的筹码。” “......” 大概是许久没听见回答,韩颜抬眸,定定看向她。 此刻,崔秀萱被绑得牢牢的,她额前的头发略微散乱,因为被绑住的缘故,十分狼狈地坐在他对面。 韩颜沉默片刻,从怀里拿出一枚手帕,摊开后,露出里面的蜜饯,他取出一颗蜜枣,抵到她的嘴边,说道:“心情不好的话,可以吃一颗,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爱吃。” 崔秀萱看着眼前的蜜枣,狐疑道:“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韩颜笑道:“不记得也没关系,这是蛊毒的解药,我记得你到日子吃解药了,对吧?” 崔秀萱低头吃了。韩颜又从一旁拿出水壶,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喂她喝水。 由于过去的亲密时光,崔秀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因此她没有注意到男人过于隐晦的目光和压抑滚动的喉结。 喝完水后,韩颜没有多待,起身离开了。 日头越来越烈,崔秀萱脸上的笑容讥讽,他们想得太天真,恐怕宗凌不会过来了,他岂是会为了旁人耽误大计之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脚步声十分混乱。 崔秀萱眼神一震,有些期盼地看向外面。 很快,车帘再度被掀起,露出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崔秀萱认真想了想,对方是上次那个纨绔,也就是罗贵妃的弟弟。 ……怎么会是他?他也是计划里的一部分吗? 而罗纨绔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当时知道宗凌要北征,他心里就痒痒的,因为他觊觎宗凌的妻子。 今日宗凌一走,他就带着人跑去定远侯府,想要一睹芳容。 谁知道刚走过去,就看见这女人被绑着扔到了马车上。 他贼心乍起,跟了上来。在他耐心等待了整整三个时辰,终于找到了机会,将那些杀手干掉,走进了这辆马车里,坐拥美人入怀。 “你叫柳姝姗,好名字。我以后就是你新的夫君了。”他垂涎地看着她。 崔秀萱也正观察着他,看他表情不像作假,估计是计划中的哪一步出了问题。 罗纨绔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你叫啊,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他做过不少强抢民女的事,最爱看得就是这些女人临死前的挣扎,颇为助兴。 然而这此却有些意外,对面这个女人很平静,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看她,而是侧目透过翻动的车帘望向外面,不知在看什么。 气氛徒然有些尴尬,罗纨绔面色扭曲,弯腰握住她的肩膀,“你听见没有?我说我要强迫你!” 崔秀萱微微蹙眉,有些想挥开他的手,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并不是可以接受所有人的过分亲密。可惜她的手被绑住了,无法反抗。 她突然想到了韩颜,按理说他应该在附近观察,为何不进来救她呢? 她顿时有些焦躁,还有难以忽视的难受。 对面这个败类靠她越来越近,崔秀萱虽无法反抗,但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不想满足他半点恶心的癖好。 就在这时,罗纨绔突然解开了绑住她的绳子,吼道:“你快跑!你要是能跑掉,我就放过你!” 崔秀萱一愣,抬眸看向他,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而罗纨绔完全不知道他的盲目自大将为自己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更让他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女人没有跑,而是垂眸揉着泛红的手腕,平静不已。 他低骂一声,不管了。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先享用了再说。 他迫不及待地解开腰带,扑了上去,嘴里嚷嚷着,“定远侯的女人是什么滋味,我还没——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罗纨绔瞳孔振动,淋漓的血溅湿了他半边脸颊。 他的瞳孔缓缓移动,视线落在崔秀萱身上,顿时布满了惊恐。 崔秀萱冷静地将发叉拔出来,看着面前缓缓倒下的人,正准备躲开,就在这时,一把箭羽突然从她的背后而来,擦过她鬓边的发丝,带起一阵风,精准地刺入罗纨绔的心脏,砰一声,他的身体和这辆马车连接在了一起,没能倒在她的身上。 崔秀萱手里握住发叉,一动不动,眼中透露着震惊。下一刻,车帘被掀起,外头日光骤亮,她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被直接抱了出去。 她微微眯眸,终于适应了徒然明亮的天空,看见了一身银色铠甲,眉目染着冷厉暴痞的男人。 “你没有受伤吧?”宗凌拧眉,上下打量她,看着她花容失色的小脸,下巴处还沾着血,似乎是被吓傻了,没回答他的话。 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她手中拿着带血的发钗,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向罗纨绔,落在他喉咙上的血口子。 他瞳孔微微振动,没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这个口子的位置是一处十分精准的致命伤,并且伤口非常干净利落,可以看出动手的人毫无犹豫。 他抱住崔秀萱的掌心缓缓用力,正准备说话,他的脖颈突然被搂住了,然后怀里的女人哭哭啼啼地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好可怕啊,这个人是死了吗?” 宗凌的身躯微微僵硬,看向怀里瑟缩着,抽泣着,依赖着他的女人。 她确实太害怕,因此才没有一丝犹豫。至于伤口的位置,也有一定概率会命中,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他垂眸道:“嗯,死了。”他将她向空中抛了一下,然后更紧的抱进怀里,低声道:“你别怕。” 崔秀萱点头,二人往宗凌带过来的兵队方向走去。她从男人的怀里微微抬头,看了眼死去的罗纨绔,她方才自然注意到方才宗凌狐疑的视线,于是害怕地问道:“那他的……会被怎么处理啊?” 宗凌冷冷道:“烧了。” 崔秀萱默默松了一口气,这样不留罪证,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看着他们离开后, 也安静地消失在了这里。 崔秀萱对此毫无察觉,她又问了一些关于宗凌为何会回来的问题。 她垂眸不做声,宗凌难得见她这么安静,于是问道:“你是受伤了吗?” 崔秀萱一愣,想了想,点头道:“嗯,是受了点伤。” 宗凌俊容紧绷,“哪里?” 于是他看见崔秀萱翘起一根雪白纤细的手指,毫无瑕疵,放在他眼前,娇里娇气道:“这里,你看见了吗,擦破皮了。” “……”宗凌凉凉道:“你再不给我看,它就要愈合了。” 崔秀萱入戏很深,眼眶湿漉漉地看向他,“好痛哦,你快帮我吹一吹。” 可以预料到,宗凌不会搭理她,但她并不在意。 抬头,树影斑驳,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的双眼如此冷寂凌厉,似乎不会包容任何人。高挺的鼻梁将光影切割,他英俊的脸半明半暗。 崔秀萱好像看见他的唇动了动,但他最终薄唇紧抿,那一刻的动容也随之消散。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宗凌就要帮她吹了。 但这不重要。 她鬼使神差地将那根干净的手指点在他的下唇。 宗凌俊容一绷,正要说话,崔秀萱已经将手指滑入他的唇缝里,指尖一片温热。 宗凌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你含住好不好?”崔秀萱一脸无辜,“听说这样好的比较快。” 宗凌没说话,崔秀萱看见他的喉结有一个向下压的动作。 身侧的树叶安静地落下,发出微弱的声音。 呼吸炙热而敏感,因此可以轻而易举地扑捉到周遭的一切。 可以敏锐地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柔滑的手指,还有直勾勾看过来的、湿漉漉的妖艳双眸,清纯而诱惑。 以及他有力结实、抱着她的手臂,他若有似无舔舐她的手指,他愈发沉重的呼吸。 有那么一刻,崔秀萱觉得她的手指替她吻了宗凌。 突然不知该如何将这一切叫停。 不过,就在他们即将靠近跟过来的下属时,宗凌将她的手指吐了出来,把她放下,一本正经道:“你准备一下,等会我会叫人将你送回去。” 第46章 崔秀萱猛然胎眸看向他,“送回去?去祖母那里吗?” 宗凌不为所动道:“不然呢?” “你是不是忘记昨晚你答应过我什么?”崔秀萱蹙眉,从后方走到他身侧,看向他。 宗凌突然一僵,没回头。 崔秀萱阴魂不散,附耳道:“你还答应了我两遍,你忘了吗?” 第39章 阿宣随军(修)过来这里…… 宗凌似乎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面无表情,目光冷寂,“此行风餐露宿,路途遥远,你能吃苦?” 崔秀萱眼睛骤然一亮,摇头道:“可以,这不算吃苦!” 宗凌挑眉,有些故意的意味:“而且,军队的设施捡漏简陋,除了日常用品,什么都没有。比如床就很硬,你能接受吗?” 崔秀萱想了想道:“这个很好解决,我多垫几件衣服在下面就可以啦!” “行吧。”宗凌一脸勉为其难,“那就带着你好了,你可别中途反悔。” “太好了!”崔秀萱眼眶顿时湿润,一把抱住他,嘴巴里说道:“我做梦都想跟在你身边!” 宗凌任她抱住。 今日他天色未明就出发,马不停蹄地赶路,中途又接到消息,说是他的夫人被绑架了,立刻带领一部分兵马赶回来。 一整天无时无刻,神经始终紧绷着,情绪冗重。 此时此刻,她紧紧抱住他,满心满眼都是他,娇柔白皙的脸颊压在他坚硬的铠甲上。 他冗重的心情拨云散日,无法控制地轻快惬意起来。 带上她也没有什么不好吧。 两个人这么抱了一会儿,宗凌把崔秀萱抱上马,坐在他前面,他带着兵马继续赶路。 一直到了夕阳西下,日暮时分,天际染上艳橘霞光。 宗凌叫停了军队,在野外扎营休息。 士兵们各自分组,合作扎营,说话声窸窸窣窣。崔秀萱从马车下来后,立刻看见了几张熟面孔。有的士兵认识她,笑嘻嘻和她打招呼。 “夫人也跟过来啦,会不会觉得辛苦啊?” “夫人你不要怕,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崔秀萱也同他们打招呼,“好的。” 待到搭帐篷的时候,宗凌特别叮嘱:“给她单独搭个帐篷。” 崔秀萱略感诧异,不过分开住恰好利于她的行动,于是她没去深究,点了点头,并失落而幽怨地看了宗凌一眼。 这一眼传递出来的信号在宗凌眼里颇为丰富。 她也太好色了。如此严峻的环境,她还能惦记着他。 宗凌面无表情,昨夜太放纵了,此次出征,他打定主意清心寡欲,养精蓄锐,绝对不可能干那种事情。 崔秀萱完全没注意宗凌投过来的那复杂隐晦的一眼,帐篷搭好后,她往里面走去。 然而正准备钻进去时,一只鸟落在了她的帐篷尖尖上。这只鸟尾巴嫣红,是她的羽。 崔秀萱蹙眉,很快就看懂了它的意思,是子尧要同她见面,有事商议。 外面,士兵搭好了帐篷,庖厨在一旁打了个灶台,起锅烧油,然后叫他们去吃饭。 崔秀萱只好停下思绪,跟过去把饭吃了,确实比不上侯府的佳肴,不过她也吃的惯。 她心不在焉地吃饭,随后放下筷子,看向一旁的宗凌,面露难色,“我想如厕。” 宗凌立刻叫了几个士兵过来,指挥道:“跟着她过去。” 在士兵的保护下,崔秀萱行至一片树丛里。 这些士兵们很有分寸,在半里开外的地方等她,崔秀萱支开了士兵后,又往里走了几步,一片夜色中,子尧从树丛里走出来。 他也不废话,直接道:“前方有一个岔路口,分开两条路,两条路都可以去北部边界。你能不能搞清楚宗凌是往云延方向去,还是春熙? 崔秀萱心里对他们的行动有了一些猜测,弄清楚路径无非就是抱有那种目的。但没说什么,颔首:“好,我知道了。” 子尧又叮嘱几句,恰好时间差不多了,二人正要离开时,突然丛林里跑出一只野豹,龇牙咧嘴,在黑暗中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子尧脸色一变,直接就要动手,崔秀萱立刻制止他。 子尧皱眉:“怎么?” 崔秀萱道:“现在这里没有你,只有我。你觉得一个柔弱的妇人可以徒手杀死一只豹子吗?” “......”子尧道,“那你说怎么办?” 崔秀萱道:“你先走。” 子尧抿了抿唇,“保护好自己。”他闪身进了丛林中。 待他的身影消失后,崔秀萱立刻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很快她听见几里开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正往这里奔来。 崔秀萱本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谁知这豹子根本等不及了,直接朝她扑了过来,“嗷呜!” 她没出手,往后几个闪躲,却被逼到了死胡同。于是迅速跳到一旁的树上,躲避豹子的攻击。而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士兵们已经抵达了这里。 崔秀萱垂眸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往里跳,消失在幽静神秘的树丛里。 * 夫人在躲避豹子的攻击时凭空消失。 这条消息迅速传到了宗凌的耳中,他猛然起身,从帐篷里快速往外走去。 约莫一里路之后,来到崔秀萱消失的地方,空无一人,宗凌脸色阴沉:“赶紧找人!” “是!”他们杂乱无章地往树林深处跑去。 宗凌眯眸,沉冷的视线落在这一方空寂无人的草地上。突然他动身,走到右侧的灌木丛前,单膝蹲下,从树杈上捻起一片鹅黄色的衣 料。 就是她今日穿的那件衣衫。 宗凌俊容紧绷,迅速往右方深处走去。 前面隐隐传来水流哗哗声,军队扎营的地方往往靠近水源。 她太弱小了,因此宗凌的脑子里有一些不好的猜测,不由加快脚步。 又走了几步路,视野里出现一片鹅黄色的衣角,宗凌抿唇,抬腿往那处走去,很快又看到一颗圆润的后脑勺,正蹲在地上,脑袋一动不动地对着前方的那条小溪。 显然她很安全。 小溪被灌木丛隔绝而来,然而在月色的映照下,这条小溪波光粼粼,格外明亮。 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有几个男人在小溪里洗澡。 找了她那么久,居然蹲在这里偷看男人洗澡。 “你在看什么?”阴冷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崔秀萱愣怔,回头望去,看见了宗凌那张冷漠凌厉的俊容。 就在方才,她跳到树上后,不想被人发现她有轻功,就干脆往里面跑了几步,找到一个颇为隐蔽的位置躲起来。 等旁人找到她,就解释不敢离开这里,怕遇见树林里的猛兽。 她蹲在这里躲了很久很久,突然,听见对面的河流传来一点动静,她不由看过去,原来是几个士兵偷溜出来,来到了小溪边缘。 然后他们就开始脱衣服,嘴里叽里呱啦不知说些什么。 当兵的,身材都很有料,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体上,又壮又结实。 崔秀萱并不算是好色,她属于说话没分寸的类型,这是一种无知无畏。 于是当时她看了两眼,兴致缺缺。 然而,她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宗凌赤。裸的身体,突然生了对比之心,于是视线再次落在了洗澡的士兵身上。 她从臂肌对比到胸肌,又从胸肌对比到腹肌。 很快她得出结论,她比较喜欢宗凌那种修长精壮的,肌肉很匀称,有一种美感。 再往下看,他们没脱裤子,暂时对比不了。不过她很难想象还有比宗凌更加壮观的物什,她现在已经很吃力了,再壮观的话算是谋杀。 还来不及深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不太愉快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崔秀萱回头,就看见宗凌蹲在她身后。 夜色中,他双眸冷沉。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应该不太高兴。 能看什么?“我在看前面这条小溪。”她回答说道。 回答完这个问题,她感觉空气更冷了,虽然男人仍旧是那样一动不动地蹲在她面前,用相同的目光注视着她,但是她却觉得他更不高兴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有人在小溪里洗澡吧? 她觉得匪夷所思,试探说道:“他们洗澡——” 话音刚落,小溪里的那几个士兵哗一次把裤腰带解了。 崔秀萱还没收回视线,似乎看见赤条条的、雪白的两条腿。 然而不等她看清楚,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宗凌用手掌蒙住了她的眼睛。 “……” 手掌的力量让她被迫往后靠,后背贴住了宗凌的胸口,她失去重心,跌坐在男人的双腿之间。 因为失去了视觉,其余的感官敏锐起来。 他的一切似乎都太霸道,霸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第47章 鼻端被他冷冽的气息包裹住。他的胸膛宽大,温度总是比她烫,此刻灼烧着她的背脊。 她清晰地听见彼此交替的呼吸声,剐蹭她的耳蜗,无限放大。这是一种近乎冒犯的调。情。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微微发烫。 “宗凌,你不喜欢我看别人的裸。体吗?”她好奇道。 “没有。”宗凌冷冷否认,“你刚才有受伤吗?” 崔秀萱摇头。 于是男人道:“走。” 他起身,也将她一同拉了起来,不过仍旧没有松开她的双眼,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崔秀萱无法视物,后背始终贴着宗凌的胸口。 黑暗让一切变得敏感,他宽大的掌心捂住她的双眼,手臂擦过她的耳垂,灼热的气息铺撒在她的后脖颈,暧昧而危险。 他剥夺了她的视觉,不允许她看路,只允许她跟着他走。 因此她只能依赖着他,紧张而茫然地行走在这条小径上。 这是一种掌控的方式。她心如鼓噪,呼吸急促。 这时,宗凌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你很喜欢看男人洗澡?” ……啊,这也是一种癖好吗? 崔秀萱刚想摇头,脑子里却飞快脑补了宗凌沐浴出水的香。艳画面。 真是奇怪的想象,她觉得她会喜欢看宗凌洗澡。但此刻她不敢触怒这个情绪危险的男人,于是撒谎道:“不喜欢。” 宗凌嗓音冷漠:“那你刚才在看什么?” 在对比你和他们的身材哪个更好。但她还是没敢说,再次撒谎道:“什么都没看。” 宗凌发出一声冷笑,显然不信。 “宗凌,你生气了吗?”崔秀萱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生气?” 又不介意她看男人的裸。体,那总不可能是发现她在撒谎吧?这不可能啊。 宗凌却没理会她。 崔秀萱心思重重,不知走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道道兴奋的声音:“夫人被找到了!” 然后,宗凌终于松开了手。 她重见光明。身侧的男人面色如常的往前走,因此她无法想象刚才捂住她眼睛时,他是怎样的表情。 此时已是深夜。 宗凌看上去情绪不佳,而且不明缘由,于是她不打算过去招惹他,便往自己的帐篷走去,准备休息。 这个时候,宗凌叫道:“柳姝姗。” 崔秀萱愣住,看向他。 宗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指了指他自己的帐篷,嗓音很沉,命令道:“过来这里。” 第40章 野外小解 崔秀萱心尖一颤,慢吞吞往宗凌的营帐走去。走到男人身前,她抬眸对他笑了笑,顺便观察一下的的表情。 一走过去,她简直像被冰雹砸了几下,血都被冻僵了。 男人并没有搭理她,她低下头,看上去一脸失落,撩开门帘走进去。 宗凌并没有跟进去。 不一会儿,那几个偷溜出去洗澡的士兵跑回来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突然其中一人不知看见了什么,脸色一白,双腿发软,“将、将军。” 宗凌冷冷道:“不向我报备还敢偷偷离队?” 偷跑的士兵一脸震惊,似是欲图狡辩,但最后支支吾吾,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请将军责罚。” “私自外出不报备,军鞭二十下。”说完这话,宗凌一身寒气地走进帐篷里。 周围的群众顿时饱含同情地看着那几个回来的士兵。 “啧啧,撞上将军心情不好的时候了,不然也不至于罚那么重。” “屁股开花了还得赶路,兄弟我可怜你。” “不过,”有人面露困惑,“将军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明明今天一直都很顺利啊。 …… 营帐里,宗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崔秀萱立刻走过去,问道:“你刚才是处罚了那几个偷跑出去的士兵?” 宗凌冷冷道:“嗯。” 崔秀萱:“怎么罚?” “鞭刑。”宗凌递给她一个眼神,讥嘲道,“心疼了?” 崔秀萱觉得他说话可真奇怪,蹙眉道:“这有什么心疼的。” “那你还问?” 崔秀萱道:“因为刚才恰好撞见他了,所以顺嘴问一下。” “然后担心以后不能偷看男人洗澡了。” “……” 崔秀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到那里去,面露困惑,“你真的没生气吗?” 宗凌:“呵,这有什么好气的。” “……” 她更不理解了,索性岔开话题道:“你叫我来干什么?” 宗凌一时没说话,似乎是被问住了。 崔秀萱始终望着他,等了又等,忍不住再问时,男人开口道:“叫你进来睡觉的。” 崔秀萱神情复杂:“那你为什么支两个……” 宗凌突然打断她,“是不是很开心?” “……”好吧。 她可能这辈子都不能懂男人了。 崔秀萱无法应付突然举止怪异的宗凌,只好暂时顺着他 的意,颔首,“那我去沐浴一下。” 她转身,跑去隔壁帐篷沐浴,沐浴完往外走。秋池叫住她:“夫人去哪?” 崔秀萱回头看向她。 今日在此处扎营时,才知道秋池也被带过来了。 她说:“侯爷让我过去睡。” 秋池愣了愣:“噢噢,你们好腻歪啊。” 才不是。 崔秀萱没解释,又离开自己的帐篷,再次来到宗凌的帐篷。 男人坐在一旁的桌案前,眉目沉着,修长的手指握住毛笔,在宣纸上写字。 崔秀萱坐在临时搭建的床上,看着他,突然想到子尧让她搞清楚的事,便开口道:“侯爷——” 宗凌:“别吵我。” 崔秀萱抿唇,又等了他一会儿,却越等越困。 她嗅了嗅,又是那股熟悉的香气,鹅梨帐中香,怪不得她这么困。 每次睡觉都要点这个香,看来宗凌有睡眠障碍。 稀薄暧昧的烟雾隔开二人的身影,夜色旖旎醉人。 不知过了多久,宗凌放下毛笔,揉了揉眉心,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床。 女人平躺在床上,被褥盖得严严实实,闭上双眼,睡得很踏实。 他淡淡看一眼,起身行至屏风后的浴桶前。那里有一早准备好的水,他快速把衣服脱了入内。 雾气腾腾,男人的后背修长而结实。 突然后背一凉,宗凌警惕地回头看一眼。 她不会偷偷爬起来看他洗澡吧? 想到今夜在小溪旁发生的事,他脸色又冷下来。 男人阴沉的脸色一直持续到他穿好衣服行至床边,他眼神危险地看女人一眼,掀开被褥躺进去。 夜色静谧,野外的帐篷都熄灭了灯,很安静。 最中央的那个大帐篷里,宗凌辗转反侧,他一手放在脑后,目光落在帐篷的顶端,大脑愈发清醒。 这个香越来越没作用了,他眼底渐渐浮现烦躁,猛然坐起身。 他身侧的女人面颊红润,乖乖躺在身边,呼吸匀称,显然睡得很香。唇角微微翘起,说不准还在做美梦。 宗凌一阵胸闷气短。 他莫名其妙因为今夜发生的一点小事不痛快到现在,结果她呢?她什么都不知道,睡得可香了。 她都有相公了还跑去偷看男人洗澡,而且就算没相公这么做也不对吧。 宗凌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斤斤计较到什么时候,而且他都搞不清楚自己真正计较的是什么。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按照他对柳姝姗的了解,不至于好色到这种地步,很大概率是不小心撞见然后顺带看两眼。 可他仍旧不爽。 这样陌生、难耐的心堵,宗凌沉默地思忖着,他的视线再次回到崔秀萱娇美的脸上。 所以他到底是在在意什么? 他想了很久很久,比对待他平生做过的所有功课都要认真。 突然,崔秀萱轻吟一声,朝他滚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 宗凌的思绪被打断,垂眸看着她,神情复杂。 他缓缓躺下来,抬手把她抱进怀里。 混乱的心绪似乎平静下来,似乎有一部分被填补完整了,很宁静很圆满。 * 崔秀萱次日醒来时,宗凌已经不在帐篷里了。 今日是要启程的日子,她面露惊慌,快速换好衣服走出去,却听旁人说起,宗凌和杨柏正在商议之后往云延还是春熙走,因此队伍要继续停队一天。 非常奇怪的现象,崔秀萱按照一位士兵的指引,抬腿往宗凌和杨柏所在地方走去。 不过到了那附近,才发现四面都被包围住了,她没办法靠近。 她并没离开,在外面踱步。 可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看见宗凌和杨柏起身往这里走来。 第48章 崔秀萱立刻迎上去问道:“宗凌,等会儿可不可以往春熙方向走啊,我记得我爹小时候带我来这里买过柳徳先生的书画,过会儿我想买一副回去。” 装傻,谁不会? 一旁的杨柏闻言,脸色骤变。 宗凌却面不改色,握住崔秀萱的手腕,将她拉到一旁无人之处,低声道:“军队往哪个方向走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哪是你想往哪个方向走就往哪走?” 崔秀萱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啊,可是我好不容易路过这里呢,我以前都没有机会过来。” 宗凌看她一眼,“你当你是来玩的?还想顺便买一副字画?” 崔秀萱委屈地看着他,“我又不懂,我以为可以呢。” 她又补充道:“所以真的不能去买吗?” 宗凌直接道:“不是往春熙走,别想了。” 男人铁面无私,和她说完就走了,不给她任何纠缠的机会。 崔秀萱遥望宗凌的背影,泪眼汪汪。 待男人的背影消失后,她脸色微变,心如鼓噪。 原来是往云延方向走。 军队今日继续停在这里休息,庖厨开始洗菜烧火,准备今日的午膳。 崔秀萱按耐了一会儿,明日就要出发了,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告诉子尧,便起身又找上宗凌,一脸为难道:“报告将军,我、我想去方便一下。” “我和你报备了你不会罚我了吧。” 宗凌眼底笑意一闪而过,突然扭头朝面前的下属们叮嘱了几句,然后对她道:“走吧。” 崔秀萱狐疑地看他一眼,“走什么?” 宗凌道:“陪你去方便一下。” “……”崔秀萱心里顿时惊涛骇浪,为何是他亲自来陪? 表面却颇为担忧道:“不用了,这样会耽误你的正事吧。” 宗凌看她一眼道:“你被野兽叼走了更加耽误我的事。” 崔秀萱的沉默引起男人的注意,他垂眸看过来,“怎么?” 崔秀萱摇头,往北面的树林走去。 二人越走越深,崔秀萱回头看宗凌一眼,发现男人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先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好了,就到这里吧,我一个人过去就好。” 宗凌行至她身侧,滚烫的身躯贴住她的后背,“你还不长记性?继续走。” 他想干什么?崔秀萱瞪圆双眼,“非礼勿视,你还想看我尿尿不成?” 宗凌:“又不是没看过。” “…………” 崔秀萱气急败坏道:“你不准跟过来。” 她抬腿快步跑了几步,身后的脚步始终从容不迫,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终于,她停在一片旷野里,回头看过去。 宗凌就站在她身后,双臂环胸,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这样怎么和子尧见面?? 崔秀萱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没想过任务会因为这种原因被迫中断。 “我真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我的夫君盯着在野外尿尿。”她冷着小脸。 宗凌俊容一绷,转身不看她,“快吧。” 崔秀萱口不择言起来,“你看吧,你快看,都跟到这里来了。” “我知道,你是不是就喜欢看,我早就发现了,你有这种不良癖好,哼。” 宗凌喉结滚了滚,眉眼黑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顿了顿,才开口道:“你还喜欢偷看男人洗澡,还说我?” “我是不小心撞见的。”崔秀萱开始解腰带,挑眉看他一眼,“肯定我脱。裤子你就会回头,打我个措手不及。” 宗凌:“………” 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冷冷道:“赶紧的,一会儿用午膳了,还想叫他们等你不成。” 听见听他的声音冷下来,崔秀萱不忿地哼一声,默默蹲下来,翘臀凉飕飕的。 哗啦啦的声音传来,崔秀萱莫名开始脸颊发烫。 虽说宗凌始终背对着她,高大的背影一动不动,就像没听见一样。 但她脑子里闪过一些淫。乱潮湿的画面,顿时有些尴尬,便一边小解一边找话题和宗凌聊天,“这片草地好大啊。” 宗凌没理她。 崔秀萱企图盖过尿。尿的声音,继续道:“草也很长,一直扎我的屁股。” 宗凌:“……”她在叽里呱啦说什么? “你抬高一点不就好了。”他说。 崔秀萱道:“没关系,我快尿完了。” “还一会儿。” 宗凌忍不住道:“你非要和我报备进度吗?” 崔秀萱又顺势说道:“不报备怕被将军罚。” 她是在和他调。情吗? 宗凌的肌肉缓缓紧绷住,唇线紧绷,在这空无一人的野外,和他调。情是什么意思? 男人耳根泛红,她也太敢想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崔秀萱惊呼一声,“啊,我的腰带被吹到树上了,怎么办啊,宗凌你回头看一眼啊,我允许你回头了!你快回头!” 宗凌:……!! 第41章 野外了也许这就是宗凌的遗容了。 崔秀萱抬眸,看见她的细软的腰带在高大的树上飘扬。 绿色的腰带越吹越高,有脱离那根树枝的倾向! “快帮我摘下来!”她着急地叫道。 明明有轻功而不能利用,干蹲在草地上实在是太难受了。 然后,宗凌回头了。 她又白又翘的臋被他看了个正着。 他紧紧盯着她,晦涩,炙热,视线十分有存在感。 崔秀萱的思绪从被风吹走的腰带收回,被这种视线看着,她莫名有些热,身体也有了怪异的反应。 她的脑子里充满了十分淫。乱的画面。 虽然她确实没穿裤子,和在滚榻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不过这里是野外,又不是在床榻上,她居然会想到那里去吗? 好奇怪啊。 不等她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宗凌缓缓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俊容冷漠,上树帮她把腰带取了下来。 他走过来,伸手递给她。 “谢谢你大将军。”崔秀萱伸手去接,不想下一刻被男人握住了手腕,他的掌心干燥、温热。 传递过来一种暧昧的暗号。 然后不知怎么的,二人来到了西边的树林里。 茂密的大树遮天蔽日,四周视野辽阔。树林深处深邃而神秘。 “扶稳。”男人说完,就把她翻了个身,摁在一颗枝繁叶茂且粗壮的大树下。 崔秀萱满腹困惑,只觉得觉得他举止怪异,然后她的裤子又被扒下来了。?? 男人滚烫坚硬的身躯贴了上来,崔秀萱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顿感不可思议与猎奇。 怎么突然开始和她欢好了。 难道……他跟过来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吗? 崔秀萱脸色扭曲。 假装要保护她其实是为了把她骗到这里来然后!!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是这种狂。浪的男子? 最重要的是,前不久还信誓旦旦百般嫌弃地说要和她分床睡,其实是嫌弃床不够刺激?那他也太会装了吧! 宗凌并不知道崔秀萱在想什么。他看着女人柔韧曼妙的背影,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心道果然没猜错。 跑出来如厕,然后发现在外面很刺激,兴奋地不行就勾搭他一起胡来。 她有那么馋他吗? 心里很是唾弃,手却冷静且快速地挑开了裙裾。 而此时,崔秀萱也很快接受了这件事,心中充斥着兴奋,她新奇地看着视野里纹理深刻的大树。 她好奇问道:“为什么总是要背对着?” 宗凌没有和别人分享自己喜好的癖好,他不懂柳姝姗为什么老是把这些话挂嘴边,说再多不如直接做。 但她既然非要问,宗凌冷冷回答:“因为我喜欢。” 他一句话都不多说,将她摆正,崔秀萱突然兴奋道:“我最喜欢坐着了!” “......”宗凌一点不想在这种时候和她讨论这种问题,干活能不能专心一点?以防话题继续延展下去,他很敷衍地嗯一声,继续方才的动作。 很快,崔秀萱撑住大树的指尖泛白打颤,她缓缓往前走,十分心虚道:“可以结束了吧,他们还在等我们回去吃饭呢。” 下一刻,男人掐住她腰上的肉,不让她动,“不行!”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这么好的事? 崔秀萱短暂放松的肌肉再次被迫紧绷,进入应战状态。 突然,她看见大树后站着一只黑色的野猪,正好奇地看着他们。 他们当着这只猪的面,正做着所有动物都会做的事。 崔秀萱觉得它一定看得懂。 “有东西在看我们!”她瞪圆双眼。 宗凌也抬眸看过去,然后他觉得自己有病,他想把这只看过柳姝姗裸。体的猪的眼睛给挖了。 下一刻,一颗石子砸在野猪身上,野猪嗷一声跑了。 第49章 宗凌收回视线,准备继续,哪知崔秀萱叫了一声:“啊,有人把这只猪打跑了,附近有人!” 傻不拉几。宗凌嗤笑一声,没解释,想吓一吓她。 崔秀萱想得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她趁机说道:“我们快停下,不要被人发现了。有损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宗凌俯身,贴住她细瘦的背脊,吻了吻她红透了的耳垂,附耳轻声道:“有人吗?那我们可得小心一点。” “……” 没吓到宗凌,崔秀萱反而自己吓自己,老是觉得子尧就在这时附近,紧张得很,很快她又控制不住哆嗦起来,这下她回头看向宗凌,可怜巴巴道:“我站不住了……” 宗凌的动作停下来,在她的身后重重呼吸,崔秀萱松了一口气,精神恍惚地想,终于结束了。 谁知下一秒,她被翻了过来,后背贴上大树,臋被坐在他的手臂上。 “这样不用站着。”他说。 崔秀萱疲惫地半阖着双眼,掌心下是宗凌结实的肩膀,掌心发烫,湿漉漉的,顺着劲窄的线条滚下,她的指尖陷入进去,但他没什么反应。 她觉得好不公平,宗凌的一次,她起码有五到六次。前几次她挺喜欢的,但是频率太高,持续兴奋令人战栗。 而且还有个原因,她觉得她很缺水,因此才这么疲惫。 她的确是出来小解的,但谁会一次性尿两次? 他就是喜欢把她弄到……!! 崔秀萱表情麻木,不断清除大脑,想把这件事忘记。她脑袋混沌不堪,真想晕过去算了,但是又强撑住,因为不想被宗凌抱回去。 体力很好的崔秀萱觉得这很丢人。 直到宗凌的吻落在她脸上,崔秀萱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这个吻明显带着怜惜与爱护,她突然觉得好委屈,忍不住抱住他,哭哭啼啼道:“可以了,我不要了。” 男人一顿,在她耳边叹了口气,捧着她的脸,不停地亲吻她,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欢好。 崔秀萱眼皮轻颤,感觉有什么东西自她的泉心流下来。 腿无力地垂下来,像柔软无骨的柳条,宗凌扣住她的腰,帮她站稳,然后又整理好她的衣服,准备抱她回去。 崔秀萱立刻拒绝了他,虚弱地抬起眼皮,“我缓一缓就好。” “好。”但宗凌一点不信她能站稳,他垂眸盯着她,准备等她彻底晕过去,直接把她扛回去。 崔秀萱休息了一会儿,体力真的恢复了,若无其事地路过宗凌,“走吧。” 宗凌:......? 二人刚走出树林,就撞见一个士兵匆匆忙忙跑过来,“将军,夫人你们干什么去了,大家都在找你。” 一阵诡异的沉默。 士兵面露困惑,他是说错话了吗? “你们……” 宗凌直接打断他,“你话怎么这么多!” 他拉着崔秀萱,不耐地路过士兵身边。 士兵:“……” 崔秀萱一回去,草草吃 完饭,立刻回到帐篷,倒头就睡,睡得昏天黑地。 再次醒来时,外面一片漆黑,很安静,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她在床上翻了几圈,猛然坐直身子。 晚上?她想到了什么,脸色凝重,快速换好夜行衣,轻手轻脚地起身往外走,消失在寂静无人的夜色中。 浓黑夜色中,在最中央的大帐篷里,宗凌并没有睡着。 男人双臂放在后脑勺,轮廓分明的面容十分冷寂。 今天抱着柳姝姗这么久,突然觉得一个人的床上很空荡。 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睡,他为什么不能抱着她睡? 为什么有老婆不抱,非要单独支一个帐篷? 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脑子里思绪万千,最后只剩醒目的一句话。 想见她。 * 而那边,崔秀萱偷偷溜了出去,在树林里等了一会儿,子尧就出现了。 “你问到了?”他走过来道。 看见子尧后,崔秀萱先是打量他的神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然后才道:“是的。” “他们往那个方向走?” “云延。”崔秀萱回答,抬眸看向他们,“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子尧似是觉得时机成熟地差不多了,低声道:“陛下一早就暗中联络了北部边境的部落牧游部落,北部叛乱是假,其目的就是将宗凌骗来北部边境,然后在往返路途中合力将其绞杀。云延会有一次埋伏,你自己小心一点,我会在暗中保护你。” 崔秀萱瞳孔地震,一时半会没说话。 子尧蹙眉:“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崔秀萱摇头,“我就是觉得这个死法……有些耳熟啊。” 子尧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啧一声,他暗暗往后瞧了一眼,说道:“好了,我要走了,下次见。” 说罢消失在密林里。 崔秀萱将脑子里复杂的思绪抛开,快步走了回去。 第二日,由于要整装待发,大家早早就醒了。崔秀萱睁眼时,耳边传来大家吆喝的声音,是他们在收拾东西出发了。 她也赶紧穿好衣服,撩开帘子走了出去。哪知一出去就碰见了宗凌。 宗凌的目光十分克制地落在她身上。 昨夜,想出去见崔秀萱这个念头出现在脑子里后,宗凌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异样起来。 是他自己说的分房睡,然后又自己主动去找她? 他有病? 宗凌的脸冷下来,闭上双眼,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心里想着,哈,他也没那么贪恋吧? 可惜并没什么作用,他还是睡得不怎么好。 但他也没有去找她。 早上刚起床,脚像是自己有意识似的走到崔秀萱的帐篷前。 然后很轻易地和她撞了个正着。 “你看什么?”宗凌收回思绪,拧眉望向崔秀萱,觉得她的眼神很奇怪。 崔秀萱摇头,不断地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她突然有些怅然,也许这就是宗凌的遗容了。 第42章 心机太深鹅梨帐中香 再次赶路,崔秀萱和宗凌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车轮滚滚,马车往前方行驶。 崔秀萱侧目,望向一旁的垂眸看书的宗凌。 她的任务似乎快要结束了。 几场伏击、联合外族绞杀权臣,她的任务也快要到终点。 虽说她没能让宗凌爱上自己,但却让宗凌信任了自己。这点信任,以及宗凌对家眷微薄的关照,足以让她的任务顺利进行下去。 因为有心事,她总是控制不住看向宗凌。 这样粘糊的目光全部落在宗凌的眼中,却成了别的含义。 她老用这种眼神盯着他做什么? 宗凌神色淡淡,眼底突然闪过了然,直接把她抱过来,啧一声,“你想靠就靠着,用不着这样暗示我。” 崔秀萱面露诧异,但没说什么,顺手挽住他的手臂,问道:“将军,我们抵达北部边境还有几日啊?” “约莫十日。”宗凌回答,他不知想起什么,垂眸道,“怎么改口叫将军了?” 崔秀萱弯唇,甜甜腻腻:“感觉将军这个称谓更加威武霸气呀。将军,一听就很威猛呢,我好喜欢哦!” “……” 好熟悉的几个字,宗凌的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日,这个女人被擀得吱哇乱叫地同时还不忘和他调情,“将军太猛了我知错了……” 霸气什么,她是觉得刺激吧? 宗凌顿感头皮发麻,突然脸色一变,冷着脸道:“周围全是人,你别想些七七八八的。” 崔秀萱正紧张地张望,深怕主上的人发起进攻时她反应慢了。突然听见宗凌的话,满腹狐疑。 他在说什么,难不成他们的计划被宗凌知道了? 她顿时心如鼓噪,呼吸也急促起来,正踌躇着准备试探时,这个时候,有人撩开车帘,叫了句,“大将军。” 是杨柏。他说道:“计划变更这件事,是时候和兄弟们说一下吧。” 宗凌沉目颔首,起身站起来,走出了马车。 崔秀萱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宗凌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她脑袋嗡一声,只听见清楚“改道去春熙”这几个字。 没多久,宗凌回来了,看见面白如纸的女人。 “你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崔秀萱缓缓回过神,望向面前俊容冷漠的男人,“去春熙?” 宗凌哦一声,面不改色道:“又重新作了决定,往春熙方向走更有利我们的部署。” 崔秀萱没说话,她有种直觉,宗凌一开始就打算往春熙方向走,但他戒备心很重,没打算和任何人说。 此人实在是狡诈又心机,没有那么容易中计啊。 崔秀萱突然心慌意乱,感觉把身边这个男人骗了个彻彻底底的自己处境非常危险。 第50章 女人突然的沉默与冷淡,让宗凌的情绪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他有些烦躁地想去找她说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突然马车被扣响,有人自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枚长条形的木盒,做工很是精致。 宗凌接过,挥了挥手,那人退下了。 “拿着。” 崔秀萱看着这枚落在膝头的木盒,缓缓抬眸,看见男人眼底含着隐隐的催促。 她只好暂时抛却那些混乱的思绪,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支卷轴。她微微一愣,将卷轴展开,一副山水图跃然于眼底。 精致独特的画风令她赞叹不绝,很快她的视线下移,右下角的落款处,俨然写着几个字:“远山如黛,柳徳。” “顺便让人给你找来的,觉得如何?”宗凌的语气很漫不经心。 崔秀萱抬眸,瞧见男人眼底似乎隐隐有邀功的意思。 她思忖片刻,想起来了,是前不久她随口找的借口,说自己喜欢柳徳先生的字画,她差点忘了。 在被男人紧盯着的视线里,崔秀萱只好猛然抱住他,僵硬地笑了笑,“喜欢,你怎么这么好啊。” “恰好伙夫离队采买,就让他顺手拿了。”宗凌的语气虽没什么变化,但莫名听出他心情很愉悦。 “是吗?”崔秀萱好奇道,“现在这种大画师的画这么好买吗?” 宗凌含糊其辞:“嗯。”然后立刻岔开话题,“你几岁时见到柳徳先生?” 路过春熙,之后的十天一路顺风,没有遭受任何波折,顺利抵达北部边境,停队扎营。 此处风沙很大,秋池为崔秀萱围上头巾,她走下马车,无所事事般在四处走动,实际上在观察地貌。 “嫂子。”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崔秀萱回头,瞧见杨柏笑眯眯地朝自己走来。 她却心底一沉,弯唇道:“杨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杨柏眯眸,上下打量这个处变不惊的女人,说道,“嫂子我听说你是舍不得离开宗凌,执意要跟过来吗?” 崔秀萱脸色微变,立刻面露哀愁,“是呢,见不到将军我就茶饭不思,将军他威武雄壮,我实在是魂牵梦绕,刚嫁进来就要分别一两年我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做鬼也不放过他,做鬼也要做 他的鬼!” 杨柏脸上逢场作戏的笑容有一刻的崩裂。 好肉麻啊,受不了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此地极险,敌人很可能潜入进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嫂子你没有武功,又娇气,容易遭人劫持,介时宗凌就不好办了,平日里还是不要随便走动才好。” 崔秀萱花容失色,“原来这么危险,那我一定乖乖待在将军身边。” 她刚说完,突然感觉腿弯处被什么东西攻击了,顿时整个人朝左边倾斜着倒下去。 面前的杨柏冷眼旁观,紧紧注视着她的反应。 崔秀萱瞳孔骤缩,似乎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柏终于伸手将她拉了回来。 崔秀萱站直,面白如纸,“多谢杨大人。” 杨柏语气困惑,“嫂子怎么摔倒了,可是腿不舒服。” 崔秀萱忍住骂他的冲动,一脸感动,“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还好有你在,否则就要丢脸了。” 杨柏含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说完这话,二人才分开。崔秀萱朝他福了福身,往回走去。 杨柏盯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 怎么看都不像啊。 但是,他们的行踪确实被暴露了,也就是说军营里真真切切是有细作。 若不是宗凌当时脑子转的快,说不准真要中计了。 要知道,前几次那个身手了得的刺客就是女的。而这个人是目前队伍里唯一一个可以亲近宗凌的女人。 但很奇怪,宗凌从未怀疑过她。可他却心中不安,几次三番想找宗凌商量此事,但奈何毫无证据,只是怀疑而已。 他凭借某种直觉,不敢这么口说无凭同宗凌商议他的夫人是不是细作这件事。 杨柏站在原地,兀自思忖片刻,才转身离开。 * 那边,崔秀萱将这个战略要地的四角都踩好点,才返回帐篷附近。 宗凌恰好从帐篷里走出来。宽大的银色铠甲勾勒他劲瘦的身体,确实是威武霸气。 崔秀萱笑道:“将军,我们休息的帐篷搭好了吗?” 宗凌颔首,正要说什么,崔秀萱又立刻道:“是分开睡吗?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缠着你,会乖乖听话的。” “……”宗凌动了动唇。 不知道为什么,崔秀萱突然觉得他心情不是很好。 “你放心吧,我真的不会打扰你。”崔秀萱认真道,上前抱住他,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抱一下,我会想你的。” 然后拔腿就跑了。 宗凌没动,冷着脸站在原地,身上简直有煞气散出。 这个时候一个小士兵跑过来说道:“将军,你和夫人的帐篷搭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等一下。”宗凌拦住他,面无表情道,“谁说我和她一起睡?我们分开住。” 士兵一脸不敢置信,“啊?可是,可是刚才——”他窥见宗凌不太对劲的脸色,又噢噢两声,“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再搭一个。” 崔秀萱完全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她心想着分开住恰好利于自己的行动,痛痛快快地住进了刚搭好的新帐篷。 进去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帐篷比她上次住的大好多,而且里面的设施很多武将用的东西,比如刀剑匕首盔甲等。不过同时也有女子用的妆镜,柜子,衣架,她便没想太多了,反正这地方大,放着就放着吧。 参观了一会儿新住的地方,崔秀萱又走了出去。 战争还没有开始,宗凌等人集合在一起进行战略部署。 崔秀萱无所事事,在外面和秋池搭火烤了一只烧鸡,目光却望向远方,然而始终没有收到子尧发来的联络信号。她有些着急,子尧已经失联十天了。 很快天黑了,她起身去用晚膳。 而在主子们用膳的时候,负责后勤工作的下人在为主子们今夜的休息做准备,准备好换洗衣物,烧热水,最重要的是将军的睡眠不好,需要点鹅梨帐中香。 “这个是将军的帐篷,夫人和将军一起睡。”一名女使走进崔秀萱的帐篷,行至香炉前,点燃了熏香。 此时,另一个女使匆忙走过来说道:“姐姐,隔壁那个才是吧?你快来看。” 于是他们又去了隔壁的帐篷,看着面前的一切,女使面露狐疑,没想太多,索性把这个帐篷的香炉也点燃了,“那这个也点燃好了,这香极安神,多闻闻不是坏事。” 做完这一切,女使们安静地离开了。 用完膳,崔秀萱回来了,和宗凌在帐篷外分开。 她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但她没在意,安神香罢了,于她没有坏处。 沐浴洗漱完,她走到桌案前看了会儿书,但没一会儿就困了,倒头睡了过去。 而在她隔壁,宗凌还没有睡着。 他慢条斯理地沐浴完,上了床。 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又清醒地睁开了,微微拧眉。 不对,他是不是把那把最趁手的剑落在隔壁了 明天要用。 这么想着,宗凌起身往隔壁走去。 守在外面的士兵与女使见到他,正要行礼。宗凌抬了抬手,制止了。于是大家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走进去。 男人步伐沉稳,进去后却见里面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灯烛,吃力地点亮一整个大帐篷。 他抬眸就看见了墙上挂着的剑,但他缓缓转移,落在那张床上。 女人躺在床上,娇容恬静。 宗凌脚步一顿,没再管那把剑,直接转移方向,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床边,一言不发,盯着她看。 居然睡着了,睡得很沉,并且宗凌很快闻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味道,鹅梨帐中香。 这意味着什么? 宗凌目光沉沉,直接低头,压住她的唇。 第43章 潮湿他是不是太在意柳姝姗了?…… 崔秀萱做了一个梦。 一件湿透的薄衫紧贴在她的身上,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身上的水,感觉湿淋淋的,灼热不已。 她从口中溢出几个字。 男人动作一僵,抬头。 却见她蹙眉,口齿不清叫着好难受。 但没醒。宗凌松了口气,他的手掌很有力,牢牢掌住她的双腿,低头照顾着她的难受,全部处理干净。然后他抬头,猛然反应过来刚才干了什么,耳根泛红,他为什么会喜欢这样对她? 他动作僵硬,保持关照她的姿势。这个姿势可以看见需要处理的严峻情况。粉润的甘露,深深诱着,他甘愿为她处理。 第51章 他完全无法移开视线,喉结滚了滚,直接放任了自己。 没关系,他做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宗凌起身,墙上印上他劲瘦的上身。他躬身掐腰,他突然有些怪灯烛太暗,看不清楚眼前晃颤的美画。 从前刚入军营,曾听同僚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荤话,当时他嗤之以鼻。多大了,居然会迷恋这种东西。 当时的他对此无法理解,也毫无兴趣。 但是现在,他却突然觉得,她特别美而且很可爱。因为躺着而自然的滑落,他的大掌上移,看着它自缝隙溢出,这般觉得更是可爱。 在视线直白的紧盯中,他再次生出了一些荒缪的念头。 也许这样也可以…… 他双目赤红,肌肉应他的动作而伸展,汗水顺着健美流畅的背肌滚落。 待营帐里的一切停下,男人身上的肌肉充血般紧绷着,大口喘。息时肌肉线条起伏,脉络优美。崔秀萱还在小声啜泣着,浑身哆嗦,脚趾绷成一条弧线,乱蹬着。他低头安抚般亲了亲崔秀 萱。 等她又昏睡了过去,宗凌才起身下床,立刻毁尸灭迹,恢复案发现场。 又抱着她睡了一会儿,约莫天色快亮的时候,他才离开。 勤劳的女使总是比主子们提前起床,准备后勤工作。 恰好碰见宗凌从崔秀萱的帐篷里走出来,思及昨夜的困惑不解,便顺势问道:“将军日后是睡哪里?奴婢把鹅梨帐中香的剂量放了足足两倍,还加入了其他安神香,昨夜效果如何?” 宗凌动作一顿,面不改色道:“不必变动,和昨夜一样就行。” 女使不疑有他,“知道了。”便离开了。 崔秀萱对此一无所知,在一个半时辰之后才醒来,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觉得身上好酸痛,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什么时辰了?”她咳了两声,“给我端水来。” 秋池将茶杯端过来,说道:“巳时了,夫人。” 那她比平时多睡了一个时辰。 崔秀萱润了润嗓子,补充了水分,视线不由移向香炉。 这香好烈啊。 她都有点怕了。 又再床上滚了几圈,崔秀萱换好衣服出门了。 离开了住宿的帐篷,入目是一片草场,一群士兵在此处训练。右侧是临时搭建的马厩,马儿们正懒洋洋地吃草。 一只十分熟悉的鸟正落在马厩的屋檐上。 崔秀萱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子尧的消息了,此时更是激动不已,对秋池道:“你会骑马吗?我们过去挑一匹马吧,我想学。” 秋池面露惊恐,“夫人,我不敢骑马,我怕马啊。” 崔秀萱道:“那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她没管秋池,朝马厩跑了过去。 刚靠近马厩,便听见一阵阵粗话传来,走过去,看见几个士兵正对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赶紧跟在校尉大人的马后面,别装死,给我起来!” “你再不动我就那绳子绑住你的手!” 那人却真的一动不动,其中一位士兵呸一声,起身离开,拿了根绳子回来。 “你们在干什么?”崔秀萱走过去,脸色难看。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冷冷看着他们,道:“住手。” 那些士兵认得她,立刻面露慌张,解释道:“夫人,这人懒得很,昨夜忘记给马喂食,害得校尉大人方才骑马的时候险些摔跤,让他认个错又不认,所以,所以就……” 以为她不懂得喂养马匹的常识,在这胡扯呢? 崔秀萱转眸,瞧见了坐在马上的付校尉。此人一身壮硕的肌肉,满脸胡须,也正紧盯着她,唇角勾起若有似思的笑容。 “原来是将军夫人。”他下马过来,张嘴哈哈一笑,“叫夫人看见这不堪入目的画面,真是污了你的眼啊。” 他扭头,厉声道:“还不快把他拖下去!” “是。”那几个士兵拖着那男人的腿,往一旁走去,敞开的动作露出了男人昏迷的脸,正是子尧。 “且慢。”崔秀萱制止他们的行为,抬眸微笑道:“你说,此人是忘记喂马,才这般处罚他?” 付校尉一顿,僵笑道:“也不算什么大事,罚过了便罢了,我宽宏大量,就放过他了!” “我瞧着这马的状态,似乎不止没吃饱这么简单啊,正巧我也想学骑马,必须得查清楚才行。”崔秀萱面露担忧,“来人,其余喂马的马夫呢,给我瞧瞧这马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夫人夫人!”付校尉猛然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夫人想学骑马,卑职来为你挑选马匹,也可以教你,何必过问这些低贱的下人的意思,他们如此愚蠢,哪里能给出好的意见呢?” 崔秀萱不动声色地抽开他的手指,说道:“付校尉明知马匹状态不佳,却仍旧上马,可见比并不能辨别马的状态。付校尉身为武将却驭马无术,又可见功底极差。校尉大人,此次还是不要上战场,丢人现眼,平白给将军拖后腿。” 付校尉脸色猛然一变,阴测测看着她,但最终勾起一抹笑容,说道:“夫人可真是幽默,好好好,我不与你计较,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崔秀萱看他一眼,认真道:“那我更不能向你请教了,驭马不行也就罢,头脑也不太好,你好笨啊,我是在骂你,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付校尉:“……” 崔秀萱说完这话,转身不再理会他。她以学习驭马为由,叫人察看了马匹的状态,结果是马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有问题的是付校尉。当即男人的脸色就难看起来,在窸窸窣窣议论声中,他搓了把脸,狠狠瞪了崔秀萱一眼,离开了马厩。 这边,被冤枉的子尧被抬去军医那里疗伤。 崔秀萱不好跟过去,免得惹人怀疑,她在马夫的搀扶下,顺势上了马,悠游自在地骑了会儿马。 野外的天空高远而开阔,远处的风景一览无余。 没什么可看的,她又掉了个头,望背面看过去。 高高低低的帐篷后面,是崎岖的山脉,树林茂密,倒是好藏人。 适合逃跑。 玩得差不多,崔秀萱下了马,往回走去。 走了一段路,一群赤着上身的士兵迎面跑来,汗水淋淋,到了面前的围栏处,又掉头跑走了。 “哎呀羞死了。”秋池在一旁跺了跺脚,透过手帕,偷偷睁眼看。 崔秀萱见她想看,便也停下来看。 宗凌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道迎风站立的身影,发丝被吹得乱飞,摇摇欲坠,但目光坚定地盯着奔跑的裸。男。 他本在与下属商量作战计划,一脸不在意,准备路过她。 走到一半突然转身走过去,冷着脸问:“好看吗?” 崔秀萱一转头,看见是他,立刻面露甜蜜:“哦我顺便看看。将军今日不是忙,怎么又过来找我了?” “我是路过。”他的表情仍旧不太好,问道,“喜欢看?” 崔秀萱解释说:“我随便看看。” 还嘴硬,一次是随便看看,两次就是很喜欢了。 宗凌面色不佳的盯着她,突然道:“我的好看还是他们的好看。” 崔秀萱一愣,扭头又看向那群奔跑的士兵们,然后扭头又看看他,似乎真的在对比,一时没说话。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可怕。此时崔秀萱认真道:“你的更好看。” “……”宗凌道:“当然。” 见男人的脸色好看一些,崔秀萱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再在这里待一会儿,过会儿就走。” 宗凌好一点的脸色瞬间结成冰渣。 他突然想,她不会是因为他身材好才喜欢他的吧? 又想起上次她说,因为他长得好才喜欢他。 她是这么浅薄的喜欢吗? 如果有一个长得更好的,她是不是就移情别恋了? 一边觉得这个问题他无需在意,一边又浮现一种异样的情绪。 这股异样的、激烈的、焦躁的情绪,他再次开始思考,他是不是太在意她了? 不过崔秀萱对此毫无察觉,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毕竟上次也问过他了,他说他不在意嘛。 而且他又不喜欢她,不在意才正常。 至于这些异样的举动,或许是出于男性与生俱来的占有欲与攀比之心吧。 宗凌还是站在她身边,没有离开。 崔秀萱再次扭头,想着说要不就不看了,哄哄他。 此时宗凌冷嗤道:“这种货色的你也看得下去?不如看我的。” 崔秀萱愣住,“可以啊,你的更好看。” 宗凌心里舒服了一点,就见她认真道:“那以后你每天在我面前都不穿衣服,就给我看吗?” “……”她怎么会有这么淫。乱的想法。 居然要求他每天不穿衣服,什么意思,随时随地和他搞一场?疯了吧。 第52章 “哼,想都别想。”他冷冷道。 崔秀萱动了动唇,居然觉得有些失落。她好想看…… 此时,却听男人压低声音道:“今晚勉强可以。” 第44章 柳父自尽柳父的密信送往北方…… 宗凌答应了她,虽然看上去勉为其难。 待男人走后,崔秀萱又四处溜达了一下,顺便去军医那里看了眼重伤的子尧。他还正处于昏迷中,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混进来的。 希望他尽快 醒过来吧,把事情都说清楚,干完这票她就跑。 夜里沐浴过后,崔秀萱坐在桌案前,提笔在宣纸上描绘,细细看过去,俨然就是这处军营的构造图。 就这么仔细画了许久,等放下笔时,已是夜深人静。 崔秀萱猛然胎眸,思及今日同宗凌交谈好要给她看他裸。体的样子。 可是她画了太久,都没注意到这么晚了……外面除却士兵巡逻的脚步声,没有别的声音。宗凌应该已经睡了吧。 那明天再去找他,和他道个歉。 崔秀萱起身走向床边,躺下后又犹豫起来,要不去看一眼吧,万一没睡呢? 她缓缓坐直身子,正要下床时,思及今日宗凌一脸勉强的样子,再次停下了动作。 他看上去好不情愿,那她今夜不过去的话,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这么想着,崔秀萱便按耐住过去看一眼的念头,闭上了双眼。 次日清晨,崔秀萱穿好衣服出门了。 很巧,刚一出门,就撞见宗凌等乌泱泱的一众人朝她走过来。 宗凌站在最前面,容色冷峻,高挺鼻梁两侧,眼底浮现淡淡乌青。 崔秀萱经常看见宗凌眼底浮现乌青,以此判断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 显然,昨晚他又睡得不太好。 她上前,想要关心他一下,顺带解释昨晚的事,和他道个歉。 谁知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冷着脸从她身边路过,身上的气息快把她冻成冰块了。 “……” 他好像生她气了。 因为她爽约了? 崔秀萱想过去和他解释解释,好好道个歉,但她知道宗凌平时都很忙的,这般贸然去打扰他,也不太好。 于是她想了想,暂时放任此事,继续往草场走去。 “夫人又来学骑马吗?”马夫上前问道。 崔秀萱颔首,行至马厩前,装模作样地挑选马匹。 很快,她就看见一旁蹲着梳马毛的子尧。两个人飞快对视了一眼。 “这匹马好,毛发很亮,颜色我也很喜欢。”崔秀萱走过去,抚摸子尧正在照顾的马匹。 “夫人若是喜欢,我带你骑上去吧。”子尧低声道。 他扶着崔秀萱上马,二人往草场而去。 崔秀萱望向前方,低声问:“你的伤势如何了?” 子尧苦笑道:“死不了。” 崔秀萱没再说什么,干他们这行的,受伤是常态。 子尧道:“对了,上次你给出的信息是假的,圣上发了好大的脾气,想让门主好好处罚你。门主倒是先派我过来问问,为何信息是假的。” 崔秀萱哦一声,淡淡道:“他骗了我。” 子尧瞳孔地震,“骗你?为何,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不知道也不妨碍他骗我啊。”崔秀萱道,“以后得到的信息必须得多加甄别,我也不能保证是对的。门主要怎么罚我?” 子尧却道:“既然你也不知消息是假的,那便无事,门主主要是怕你……” “怕我什么?”崔秀萱问道。 子尧却没再说什么。他道:“圣上计划宗凌出兵后,自后方伏击玄甲军留守在军营里的兵马,然后连同牧游部落前后夹击宗凌。在此之前,你务必打听到宗凌的作战计划。” 崔秀萱认真颔首,心里顺势想着,若是宗凌出兵,倒是她逃跑的好时机。 这时,子尧突然问:“天石丹,你给他服用了吗?” 崔秀萱一顿,想起此事。 其实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喂给宗凌。 旁的事也就罢了,此事极易露馅,留下的把柄又多。宗凌的亲信徐军医对此毒颇有研究,又日常为宗凌调理身体,一日不落。 风险太高。 无论是生风门,还是皇帝,都不值得她为他们这么做。 但这话不能和子尧说,她轻声道:“用了。” 子尧似乎没有怀疑,聊得差不多,二人若无其事地继续骑马,练了几个时辰,崔秀萱才回去。 午膳是一个人用的。崔秀萱吃完饭,走出帐篷看了看,却发现宗凌的帐篷外站了两列士兵,分别把守在外,这说明他已经回来了。 不过宗凌每回都匆匆用过午膳就走了,她估计也没时间和他解释那么多,还是等他夜里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崔秀萱又回帐篷里小憩了一会儿,吃饱喝足醒过来,她再次下榻走出去。 发现士兵们仍旧把守在宗凌的帐篷外,他还没走。 崔秀萱有些诧异,寻思着今日莫非有什么变动,便走上前去。 士兵们见到是她,作揖放行了。 “将军今日无事吗?”崔秀萱行至他身侧,挽住他的手臂。 宗凌坐于桌案后,正在写信,前头几个字是祖母安,原来是寄回家的家书。 崔秀萱说完话后,男人没什么反应,侧颜轮廓分明,唇角冷硬。 就像是没听见她说话。 崔秀萱定定看着他,直接钻到他怀里,坐到他腿上,抱怨道:“你和祖母写信,怎么不和我说啊,我也很想她呢。” 宗凌淡淡道:“你这么忙,就不打扰你了。” 毫无掩饰的讥讽,崔秀萱立刻道:“对不起嘛,昨晚我欣赏了一会儿柳先生的画,就在一旁临摹了起来,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当时我特别想过来和你解释一下,但是又想着你应该睡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今日再和你解释好了。今天看见你回来了,马上就过来了。” 马上?说得她很着急一样,看见他回来了然后还去睡了个午觉,睡醒了才顺便想起要和他解释吧。 她的喜欢就这么肤浅?一幅画都比不上。 宗凌唇线紧绷,冷冷道:“这需要解释吗?我不在意,你继续画画吧。” 这是不在意的样子?!都快把生气写脸上了! 崔秀萱又软语几句,宗凌始终不为所动,还撵着她回去画画。 她觉得他好难哄啊!而且他昨日明明就很不情愿啊。 在宗凌掐着她的腰,准备把她拎下去的时候,崔秀萱一脸难过道:“可是你生我的气,我都没心情画画了。” 宗凌动作一顿,面无表情道:“那你昨天就画得下去?” 崔秀萱灵机一动,挽住他的脖颈,娇滴滴道:“因为想把那幅画送给你,就画得忘我不已,都忘记时间了呢。” “……” 男人好半天没说话,崔秀萱偷偷窥他,却也从男人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 “别气了。”她试探着说。 宗凌垂眸,手法轻盈地继续写家书,默不作声把她抱稳了,淡淡道:“说了我不气,行了你闭嘴,说点别的。” 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一定还在气!崔秀萱固执地认为,他一定在说反话。 “你一定还要生我的气吗?我的心好痛啊。”她难受而失落地伏肩痛哭,“我要去跳河!” 宗凌拧眉:“你疯了,还去跳河?那我死了你不会还要殉情?” 崔秀萱张嘴就来:“是,我会追随你而去,我们死了还要做一对鬼夫妻呜呜呜!” 宗凌沉声道:“你冷静一点。” 崔秀萱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他,“嗯?” 宗凌啧一声,“你还殉情?等我死了我的家产都是你的了,你知不知道啊?” 崔秀萱眼泪盈盈,摇头:“我不在意钱。”心里却惊叹着,宗凌死了她福利这么大! “我只要你!”她紧紧抱住宗凌。 “……” 宗凌没说话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秀萱却没在意,继续说些自以为在哄人的话,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血。腥。 宗凌说了很多遍他不气了,但奈何这张面瘫脸并没什么说服力,只能继续承受她的言语侵害。 她的话虽荒谬而幼稚,但一直抱着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宗凌都不知道她是在道歉还是在引。诱他。 终于,崔秀萱意识到一点不对劲,挪了挪屁股,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男人眼底浮动着烦躁,垂眸看向她,“你满意了?” 崔秀萱眸色闪烁,“我也不知道你会 这样,我不是有意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抱上了桌案。 男人低头亲吻着她,把裸。露在外面的部分都亲了个遍,然后他又亲了亲她的心口,突然想起什么,附耳道:“你不是想道歉?”然而说了句什么。 第53章 崔秀萱面露震惊,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样也可以吗?” 宗凌道:“可以试一试,不行就算了。” 终究是新奇压过了一切,崔秀萱看他一眼,从桌面上滑落下去,趴跪在地上。 这么看过去,似乎只有宗凌一个人坐在桌案后,若非表情不太对劲,只觉得他在认真办公。 崔秀萱细白的手指搭上宗凌的腰,很快,有什么东西弹了出来,距离她的眼睛只有一寸远。 她瞳孔骤缩,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个东西。 好狰狞,完全想不到骨相近乎完美的宗凌身上会有这种不合她审美的物什。 “好好好……”她憋出一个字,“好丑。” 宗凌脸一黑,过了会儿却去拉她的胳膊,语气细一听竟然有些别扭,“不喜欢就算了!” “没事。”崔秀萱推开了他的手,手落在了自己的衣扣上,一边看着这东西。 就是这物什让自己要死要活吗?份量倒是很足够,真是人不可貌相。 很快,她直起上半身,靠过去。 她好奇地看着,又时而看向宗凌。他看上去……挺愉悦的。她更是卖力,觉得此刻宗凌的表情很有意思。最后松开时,有些疲惫的坐在地上。 不过很快,她又被宗凌抱起来,放在桌案上了。 男人的视线太炙热,崔秀萱也垂眸,然后道:“过会儿就好了吧。” 宗凌看了会儿,突然俯首。崔秀萱瞳孔振动,手指掐入结实的肩膀里,微微启唇。 而在崔秀萱还没反应过来时,宗凌又做了又另一件让她震惊的事。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膝头,俯身,一下又一下。 崔秀萱脸颊发烫,不知怎么的特别不能接受这事,这是可以亲的地方吗,她自己都嫌弃。她挣扎着要走,可惜被宗凌死死摁住,但很快,她又哆嗦起来。 一直最后,宗凌抬起他轮廓分明的脸,鼻梁上闪过水色,他却不嫌弃反而舔了舔。 崔秀萱痉挛着腿,被宗凌抱到一旁的床上,仍旧没有从刚才接二连三的冲击中反应过来。 “你下次不可以了!”她哼一声,耳根红起来。 宗凌没回答这个问题,就像是没有听见般,说道:“有人找我,我出去一下。” 他起身,撩开门帘出去。 却见外头太阳正盛,青天白日,而他刚才在营帐里干什么认识柳姝姗之前,他无法想象自己的营帐里会发生这种事。 杨柏正在外面等他,宗凌缓缓看向对方,有些不自在,却听他说了句:“真服了,你有那么喜欢她吗?” 宗凌顿了顿,表情顿时异常丰富,最后冷淡道,“谁说我喜欢她?” “……”杨柏懒得说他,开始和他谈起正事来。 宗凌在外面待了一会儿,走进来的时候,崔秀萱正趴在床榻上休息。 男人沉冷的视线迅速落在她身上,突然出声问道:“我听说你昨日救下一个马夫?” 崔秀萱眼皮颤了颤,压下心中的慌乱,垂眸嗯了一声。 宗凌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接着问道:“为什么?” 崔秀萱缓缓眨了眨眼,倒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生风门是一个类原始般以强欺弱的地方,她刚进去时,还是个被韩颜保护的很好的小女孩,其实她是在一次次被欺凌中长大的。 虽说处于这种环境之中,她却没有被同化,而是深深厌恶抵触抗拒这种行为。 可是这些话不能和宗凌说,不过这个男人必定在怀疑什么,就因为她救下一个马夫而已。 他实在太敏锐又太警觉。 怎么办?崔秀萱心如鼓噪,想着如何在短时间内编出一个理由打消他的怀疑。 宗凌开口道:“因为你以前被欺负过吗?” 崔秀萱猛然看向他,差点以为他有读心术。她思忖片刻,迟疑地点了点头。 “谁?”男人的语气有些冷。 崔秀萱歪歪头,含糊不清道:“太久了,我忘记了。” 其实她一个也没有忘,并且那些欺负她的人,在她变强后一个不落地欺负了回去。 宗凌立刻厉声道:“你笨吗?欺负你的人当然要牢牢记住。” 崔秀萱一愣,这时男人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紧紧盯着她,“然后找准时机,还回去!” 崔秀萱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好。”她缓缓道。 宗凌淡淡道:“以前就算了,以后谁欺负了你,一定要记住。” 崔秀萱眨了眨眼,便被男人紧紧抱住,他低声道:“然后来找我。” “……好。” * 京城的同一时刻。 皇室离宫行苑门外,柳父怒气冲冲地从里走出来。 他面目扭曲地坐上马车,眼角泛红。 很快他回了府,立马关上房门,闭而不见。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貌美女子端着汤粥敲响柳父的房门,却许久没得到回应。 她动作迟疑地推门而入,很快,传来碗筷碎裂在地面的声音。一声尖叫响起:“老爷!” 就在这时,一小厮从柳府后院里的小门里跑了出来,他神色凝重,将一封密信踹进怀里,信封外似乎写着柳父的名字还有定远侯云云字迹。 小厮拿着这封柳父的信,驭马自北方而上。 第45章 喜欢她(精修)偏袒她 没一会儿宗凌起身外出,崔秀萱也回了自己的住处。思及方才亲昵时,男人说可将南觉山上的风景搬下来,供她作画。 南觉山是军营后方的大山,据说风景极美,是诸多画师采风之地。而现在是关键时期,她不可离营。 如何搬下来暂且不提,按照她喜爱字画的形象,当即便满脸幸福道将军真好啊,好喜欢他。 但其实她完全没有当真,不过随口配合配合。她已牢记,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转头就忘了。 她回去后,在桌案前坐下,拿出宣纸,对照着柳徳那幅画苦思冥想地临摹。 她可还记得当时哄宗凌时说过的话呢。可惜从未作过画,画废了好几张纸,等腰酸背痛地直起身时,已经入夜了。 营帐外星河璀璨,远远可见高山耸立,鳞次栉比。 崔秀萱便走出去,发丝被吹得乱飞。眼前的帐篷高高低低,坐落有致,她往宗凌等人议事的帐篷靠近。 若隐若现地光晕自里渲染而出,身影在帐篷上晃动,他们还没走。崔秀萱又靠近几步,依稀听见一些声音自里面传出来,不过听不清楚。 她该怎么进去? 此时,守在外面的士兵都牢牢盯着自己,虽不敢赶她走,但也正探究地看着她。 战事迫在眉睫,必须在他们出兵之前拿到情报。 崔秀萱垂眸,只觉得拂面的春风灼热起来,她指尖扣入掌心,微微颤动。 这时,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崔秀萱抬眸,瞧见一个大块头自议事的营帐中走出来。他满脸不耐,往地上呸了一口,视线缓缓与崔秀萱对视上。男人浑身横肉,满脸胡须,正是付校尉。 他缓缓勾起一抹笑容,眼底却都是阴狠的笑容,“夫人,又见面了。” 崔秀萱本不欲理会他,却突然想起什么,转眸看向他,一脸惊讶,“校尉怎么也在里面议事啊?” 付校尉缓缓走近她,眼底意味不明:“这很奇怪吗?不过夫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崔秀萱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认真道:“很奇怪啊,你听得懂?” 付校尉脸色骤变,咬牙道:“我乃堂堂校尉,为官十余载,领兵作战信手捏来,由得你一个小女子在这里指指点点?” 崔秀萱道:“校尉?也不是很大的官嘛,你在里面说得上话吗你?” 付校尉气得脸涨红:“你放肆!” 他胸口剧烈起伏,抬起拳头向她。 崔秀萱快速躲开,动作灵巧,顺势往营帐内跑去,颤巍巍道:“将军,救命啊。” 她撩开门帘,视野却被彻底阻隔,下一刻,她撞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鼻端钻来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 崔秀萱一僵,猛然抬头,宗凌那 张冷硬的俊容映入眼帘。 看样子男人刚巧走出来,她便撞上去了。 这也太巧了吧,崔秀萱懊恼不已,就在这时,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出什么事了?” 崔秀萱顺势抱住他的窄腰,指着付校尉,可怜兮兮,“他欺负我!” 宗凌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付校尉。 付校尉破口大骂:“我欺负你?我什么都没做,倒是你指着鼻子骂我。我才是被欺负呢,大家都长了眼睛,可都看清楚了?”他望向一旁的士兵,似是用眼神质问。 崔秀萱道:“是你朝我走过来吓唬我,然后还要对我挥拳头!大家也都看见了吧!” 付校尉动了动唇,面红耳赤,不断转头看向一旁围观的人,“那就说一件事,是她先来挑衅我的吧?我好端端站在那她突然冲过来指着鼻子骂我,这口气我要忍?” 第54章 众人窃窃私语,这时一道视线落下来,崔秀萱快速躲避宗凌垂眸看下来的目光。 的确是她挑衅在先,这没的说。她得找个借口进帐篷里。 她僵硬地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宗凌肯定会责怪她,或者直接怀疑她奇怪行为的动机。 正在她心如鼓噪时,宗凌突然说话了,“她不骂别人就骂你,你不懂反思?” 付校尉赤红眸光一顿,似乎没反应过来。 宗凌冷冷道:“你目光丑陋崎岖,不知道会吓到她吗?她还没骂醒你?” 宗凌一早就听闻此人成日在军营里惹是生非,一身戾气,这种人本不该出现在他的军队里。 不过因为是李从南的人罢了。 他一直不出手,并非纵容,而是捧杀。 等待时机,直接把此人从军营里赶出去。 付校尉愤愤道:“她先骂人就是她不对,将军是要包庇吗?” 宗凌抱着怀里战战兢兢可怜兮兮的女人,看付校尉越来越不爽。 错了又这么样?她那么笨,做错事需要怪她吗? “她那么弱,能怎么欺负你?你先好好反思你这几日在军营里做的事该如何收场!” 付校尉:“……” 崔秀萱就这么飘飘然地被宗凌带离了这里,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梦。 宗凌是在偏袒她吗?她为这个发现而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感受。 时辰差不多了,二人顺便去用晚膳,宗凌很顺手的就把崔秀萱往自己营帐里领。 在圆桌前坐下,宗凌询问她几句刚才的事,崔秀萱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宗凌突然看向她:“过几天我会让他离开这里。” 崔秀萱一愣,没太懂他眼神里的含义,但还是配合道:“那就好,他可讨厌了。” 二人用完膳,放下碗筷,宗凌启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崔秀萱已经乖乖道:“我马上回去休息,一定不打扰你。” 宗凌一顿,面无表情地颔首。 崔秀萱恋恋不舍地回望他一眼,往门口走去,掀起门帘,飞快消失在营帐里。 她沐浴完,继续在桌案面前画画,稍微琢磨出一点了,但很快困意突然袭来,她缓缓放下毛笔,往一旁的床榻走去。 没一会儿,那潮湿、灼热,失控的梦再次袭来,在夜深人静时摆布她的肢体。 次日早晨,崔秀萱浑身酸痛地睁开双眼的,哑着嗓子说:“什么时辰了。” 秋池面色担忧地给她端来水,回答道:“巳时了。” 她又睡了这么久。崔秀萱觉得自己更懒惰了,但又隐隐觉得和香炉里的香有关。 她的腰比上一次痛得更厉害,要断了。崔秀萱缓缓转移视线,看向营帐中央的那个香炉,陷入思考。 中午用膳时,崔秀萱难得说起来,“将军你还在用鹅梨帐中香吗?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宗凌面不改色道:“睡得香。” 崔秀萱蹙眉道:“那我可能是很少用吧,我觉得身上好酸啊。” 宗凌给她夹菜,淡淡道:“用习惯就好。” 崔秀萱却摇头,她平日还有事要做,不能老这么肆无忌惮地昏睡下去。 恰好负责后勤工作的女使路过这里,崔秀萱叫住她,说道:“那个香就不用给我点了,我感觉不太适合我。” 女使一顿,莫名看了眼宗凌,神情复杂。 宗凌一顿,很快一脸不在意。不用就不用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女使颔首:“知道了。” 自打没用鹅梨帐中香,崔秀萱觉得她体力都变好了。早上起得早,晚上睡得晚。这才是她原本正常的作息。 她果然不适合用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她精力十足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而她不知道,清晨宗凌起床,眼底乌青,他行至衣架前,动作很不温柔地穿好衣服,身上简直有煞气散出。 “主子,又没睡好?”容腾关心道,“什么感觉,我一会儿给徐军医说明清楚。” 宗凌冷冷道:“不用了。” 说明了也没用,这是因自幼经历而起的心病,任何药物都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况且这两年无论如何调理,他的情况都没有任何好转,他已不抱有希望。 男人突然看向身侧空档的床榻,似是在提示他昨夜的难眠。他不由想起前几夜的温软,完全无法忽视内心的懊恼与遗憾。 他俊容紧绷。 出发去同下属们商议要事,枯燥无味的一上午,约莫午时,他才从营帐里走出来。 想到一会儿会发生的事看到的人,他心情愉悦不少。 坐在圆桌前,伙夫给他上菜。宗凌修长的手指在圆桌上扣响,漫不经心道:“她人呢?” 容腾一顿,立马反应过来,跑出去看了看,很快又跑回来,说道:“夫人说今日一个人用膳,不过来打扰你。” “……” 容腾观察着宗凌的表情,试探着说道:“要不奴才把她叫过来……” 宗凌冷冷道:“不用。” 不来不是正好?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 他若无其事地吃完饭,他没离开,而是叫杨柏过来商量战术。 二人围着战略图讨论了半天,杨柏突然看向他,语气狐疑:“你今天反应有点慢,在想什么,别和我说你怕了?” 宗凌淡淡道:“我什么时候怕过。你这些车轱辘话能不能别老说,我都听烦了。” 杨柏道:“当然要重复重复再重复,这样才能记到心里去,上战场的时候临危不惧。我们再回顾一遍……” “行了你走吧。”宗凌懒得理他,转身走到一旁的桌案后,随手翻看桌案上的卷宗。 “行,那我一个人继续回顾!”杨柏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宗凌今日很反常,还是没走。 营帐里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金色的余晖透过门帘地缝隙透进来,落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 这是一种时光已然流逝许久的提示,宗凌缓缓抬眸,看向门帘的缝隙,正安静地飘荡,什么也没发生。他脸有愠色,又再次不屑地垂眸。 很快,伙夫将晚膳的饭菜端上来,崔秀萱仍旧没来。宗凌也没去问,快速地吃了几口,继续看书,看上去冷静而游刃有余,对周遭的事物不屑一顾。 余晖从营帐的左侧移向右侧,很快也消失不见,夜幕降临,女使们进来点上灯烛。 里面很安静,将军正认真专注地翻看书本,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扰到他。于是她们脚步声也静悄悄的,此时有人问道:“将军,该歇息了吧,要给你准备热水吗?” 桌案那边砰一声响。她们吓了一跳,却见方才冷静自持的将军突然起身,唇线紧绷,迈着长腿往外走去。 男人的脚步停在崔秀萱的营帐前。光线透过缝隙落在他漆黑的瞳孔,瞳仁剧烈颤抖。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掌心莫名汗湿了,快速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崔秀萱正站在桌案前,低头画画,抬眸见到他,很开心地笑道:“你怎么来了?” 下一秒,她就被男人紧紧抱住,好用力,她都快要呼吸不了了。 男人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环住,宽阔的胸口容纳了她瘦小的躯体,耳边近在咫尺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上炙热的气息,无孔不入,像是把她填满了。 她被宗凌异样的举动惊呆了,缓缓道:“这是怎么了?” 宗凌没说话,手臂用力扣紧她,似乎要把她嵌入怀里。 这一刹,一整天的焦躁不安似乎融化在这个姗姗来迟的拥抱里。 无时无刻都想要见到她,无论做什么都好,只要可以待在一起。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重过一声,耳根泛红。 他喜欢她。 第46章 这个柳姝姗是假的!向危险之人索爱…… 怎么喜欢一个人呢? 宗凌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 最后得出结论,对她好就行了吧。 这时,崔秀萱说话了,“你不是在忙吗,怎么过来找我了?” 宗凌哦了一声,若无其事道:“你不是说画了幅画送我,我过来看看。” 崔秀萱身形猛然一僵。 她今日确实一直在画画,待她的画画好了,她就有理由继续骚扰宗凌,然后借机搜罗点情报出来。 不过,她画得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了。就这样拿给宗凌,他会觉得自己喜欢书画是在胡说吧。 而此时,宗凌似乎已经看见什么,松开她往桌案走去。 崔秀萱立刻拦住了他,拖住他的胳膊道:“等一下!” 宗凌回头望向她,似是在问她怎么了。 崔秀萱的唇张张合合迟疑半日,道:“别看了,我想去你的营帐里待着呢。” “……”宗凌的眼神瞬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崔秀萱却没注意男人的异常,生怕他看见惨不忍睹的画面,拉着他的手往外跑,“快走吧快走吧。” 第55章 很快,两个人来到宗凌的营帐里。 忽而对视一眼,又莫名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手还彼此拉着,触感突然变得敏感,掌心交叠处灼热,微微汗湿。 这时,女使端着热水走了进来,他们今日屏风后,倒入浴桶里,哗啦啦的声音,回荡在营帐内,莫名很暧昧。 崔秀萱一顿,关心道:“你准备睡了吗?” 下一句“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还没说出口,宗凌却是神情晦涩地看她一眼,“行了,进去沐浴吧。” “……”啊? 崔秀萱惊讶了片刻,他现在好主动啊,居然会要求她留下一起睡觉。这是个好现象,她很快接受了,一脸幸福地便走进了屏风后。 待女人进去之后,宗凌忍不住抬手解开一颗衣扣,似乎这样可以驱散身体的燥热。他面无表情地想什么人啊,一见到面就拉他过来睡觉? 那他勉为其难地满足她。 崔秀萱褪去衣服,坐入浴桶里。温热的水包裹住她,只露出雪白的肩膀和脖颈,上面滴落水珠。 隔着一扇屏风,可以看见男人影影绰绰的身影。她突然想起什么事,开口柔声问道:“将军,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洗澡的时候还寻他说话?难不成还想邀请他一起啊! 宗凌唇线紧绷,盯着那扇若隐若现的屏风,又别开视线:“什么事?” 崔秀萱问道:“你还会在这处军营里待几日啊?” 为防止他怀疑,她立刻娇娇气气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马上就走的话,那、那你能不能多陪陪我,你根本不懂,一个人的深夜,我为你流过多少泪……呜呜呜!” 她哭着哭着觉得不对劲,略微停下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停在了她面前。 崔秀萱趴在浴桶边缘,手臂也架在上面,脸缓缓抬起,却见宗凌没看她,正垂眸解腰带。 “……你是要一起洗澡吗?”她眨了眨潮湿的双眼。 宗凌深吸一口气,受不了她了,哭哭啼啼地勾引他进来,然后进来了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总不可能是他自作多情?不可能。 但是,她既然喜欢这样,他可以配合一下,于是道:“嗯,一起洗吗?” 崔秀萱颔首,缓缓游走,给他让了一点位置,目光盈盈地邀请他,“快进来。” “……” 宗凌进来后,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在身前,让她坐在他身上。 崔秀萱转身,抱住他的脖颈,轻声问道:“所以什么时候走?” 宗凌顿了顿道:“七日后出发。” 见女人没说话,他抬手,有些生涩地抚摸她的头,说道:“不必担心,我尽快回。” 崔秀萱颔首,她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脖颈,娇滴滴道:“那你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水底的异样止了声音。 …… 水的阻力太大,宗凌抱着她站了起来。 崔秀萱深深埋在他怀里,视野不断转动,她以为宗凌会抱着她去榻上,结果后背突然抵住了衣柜。 “……” 之后,男人抱着她在营帐内走动,过了很久,他们才又躺上了榻。 女使进来换热水,崔秀萱又被抱着过去清洗了一下,眼皮轻颤,昏昏欲睡。 她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有人叫了一句,“报告大将军,副将大人求见。” 宗凌出去了。 杨柏走进来,隔着几扇屏风,看不见里面。他却洋洋得意道:“我就猜到啊,你今天肯定是去陪你夫人了,哈哈哈,我可真了解你。” 宗凌坐在桌案后,抿了口茶,冷冷道:“不好意思,你猜错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杨柏不信但又不敢进去验证,窥宗凌不动如山的神色,又仿佛像真话。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低声道:“李从南联合牧游部落,欲图围剿我军这件事,我又继续深挖了挖。” 宗凌闻言,看了眼一旁的屏风。 商议这等机密本就低声密语,站得远了些都听不清楚杨柏说什么,况且她在睡觉…… 他没制止,杨柏便继续道:“埋伏在云延等五个地方的皇军也已尽数击破。” 宗凌闻言,倒是笑了笑。 杨柏不解地看向他,男人勾唇冷笑道:“李从南,太弱。” 杨柏见不惯他这嚣张的模样,但他又的确有嚣张的资本,抿唇道:“所以还有吩咐吗?” 宗凌却道:“这事你不必管了,之后都交给我来。” “知道了。”此时夜深,没什么可说,杨柏起身离开。 宗凌往屏风后走,看见背对着他睡觉的女人。 她蜷缩着身体,小小一只,很没安全感的样子,背影似乎还很僵硬。 宗凌心里莫名很不舒服,上榻,自后方抱住她,声音放轻,“吵醒你了?” 崔秀萱却猛然战栗了一下,背对着他,还是没说话。 宗凌唇线紧绷,这是这个女人对他前所未有的抵触。 他猛然把她翻转过来,将她揽入宽大的怀抱中,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低声问道:“害怕?” 太久的沉默,宗凌拧眉,突然有些无措,他思忖片刻,正准备再次说话时,崔秀萱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 宗凌愣住。 事已至此,崔秀萱只好压下心底的惊慌失措,而是顺势小声问:“你别这样做好不好?我怕你死掉。” 见她终于有了回应,宗凌松了一口气,猜到她听见了什么。 那她害怕是正常的,他顿时懊恼在营帐里和杨柏谈论这些事,竟然让她吓成这样。 “不会。”他尽量用比较温柔的声音说道,“别怕,睡吧。” 崔秀萱颔首,埋在他胸口,没再说话。 安静的午夜,几乎可以听见自己混乱的心跳声。 她的确想从宗凌这里探出点消息,却不想得到这种结果。 原来他们都知道了吗? 陛下的计策几乎透明地被呈现在宗凌的面前,那他们还有胜算吗? 她在做的事还有意义吗? 崔秀萱茫然地看着黑夜,她还有必要留在这里吗? * 次日清晨,宗凌已经不在了。 崔秀萱起身,靠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多看看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再也看不见了。 这时,秋池走了进来,她一脸神秘,说道:“夫人,你快出来,侯爷给你准备了一个好东西。” 崔秀萱毫无兴趣,但秉持着能多看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心思,她穿好衣服出门了。 秋池领着她走向草场,却见到草场旁那本枯涸的池塘被灌满了水,清澈的水池中央,飘浮着一朵朵清秀的荷花。 崔秀萱这几日苦功作画,自然感觉得到这个荷花池的构景之巧妙。 此时秋池道:“这个是侯爷特地命人一比一复刻的南觉山上那汪闻名遐迩的荷花池,用以夫人作画。” 崔秀萱忽然想到什么。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将南觉山上的景色搬下来。 崔秀萱望着这片池塘,沉默许久。 直到秋池将纸笔拿过来,说道:“夫人请。” 崔秀萱顿了顿,走过去坐下,认真描绘起来,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认真,画出来的内容倒是有点像样了。 这一坐就是一整天,天色将暗,崔秀萱毫无知觉,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嗤笑。 崔秀萱动作一顿,放下画笔,转头过去。 却见宗凌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方才那句嗤笑不是他发出来的。 崔秀萱耳根有些烫,他一定是在嘲笑她。 她将宣纸取走,起身就要走。 宗凌一把拉住她,问道:“怎么不画了?” 崔秀萱瞪他一眼,“不想画了!” 宗凌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垂眸认真道:“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觉得画很好。” “……” 宗凌抱住她,看向那片池塘,问道:“你觉得这片荷花池如何?” 崔秀萱也看过去,颔首道:“好看。” 宗凌抱她抱得更紧,低声道:“以后无论是何时,只要是我向你做出的承诺,我一定会兑现。” 崔秀萱抬眸,身躯一震,那一瞬间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段时间里发生的那些事情,还以及那些她没有在意的细节,此刻频频在脑海中复现出来。 原来所做这些,都是他在认真兑现自己的承诺。 夜色静谧撩人,荷花池飘来柔和清新的香味,撩起彼此的碎发,粘腻暧昧。 直到宗凌突然道:“你很高兴?” 崔秀萱才发现她的唇角已经不知上扬了多久。 她一愣,缓缓压平了唇角,有些茫然地回顾刚才怪异的反应。 仿佛是她这副模样取悦到了宗凌,他淡淡道:“趁着我心情好,十息之内,你说出的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第56章 愿望吗? 崔秀萱一时没说话。 想逃离这里,离开生风门,去往一个安全又宁静的地方,不用担惊受怕的生活。 这就是她的愿望,可是显然,她不能对他说出口。 宗凌对她来说,更是绝对危险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不会实现她的愿望,只会摧毁她的愿望。 他们是敌人。 思忖间,十息已经过去了。 崔秀萱缓缓回过神,对于这个机会的流逝,没有感到太多的遗憾。 她侧目望向宗凌,正要表演出懊恼的情绪时,却见男人正定定看着她,一刻不离,似乎还在等她的回答。 可是十息已经过去了。崔秀萱不解地看着他,男人却催促道:“你快说啊。” 崔秀萱颤了颤睫毛,原来时间并不重要,他会一直等她说出口。 夜晚太沉静,只能听见彼此近距离的呼吸,炙热而缠绵。 如果说,目前她的情况是个死局。 那向宗凌这个对她来说无比危险的人物索要爱意,能不能改变这个局势呢? 是会让事态有转机,还是陷入更糟糕的境遇? 她心如鼓噪,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诉求,最终只弯唇道:“要亲亲。” 宗凌一愣,低声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可是她看向他的眼神好认真,他突然觉得这次的请求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真挚。 宗凌突然有些慌乱,紧紧盯着她,然后抱住她,莫名附耳道:“你有这么喜欢我吗?” 崔秀萱顿了顿,从善如流道:“嗯,喜欢你。” 宗凌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宗凌抚摸她冰冷的胳膊,把她抱起来,“天凉,我们回去吧。” 回去后,二人安顿下来,崔秀萱闭目睡过去了。 宗凌静静看着她的脸,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宗凌!你在吗?” 是杨柏。宗凌无语,没老婆的人晚上都这么清闲吗? 他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走出去,就见杨柏被人拦着,正站在营帐外死死盯着他。 杨柏咬牙道:“那个女人呢?在哪?” 宗凌冷冷道:“你说谁?” 杨柏似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不断摇头,紧盯着宗凌,“方才,我在外巡时,意外救下一名男人,那个男人被打得半死,临死前塞给我一封信,上面写着大学士柳城遗书,定远侯亲启!” “我觉得事情不对劲,就擅自拆开了。” 宗凌眸色闪了闪,便见杨柏将那封用鲜血写的遗书摆在他眼前,一字一句道:“上面居然写着,这个柳姝姗是假的!” 第47章 昨晚消耗太多水分与子尧的争执 宗凌接过那封遗书,鼻端钻入一股血腥味。 上面写清楚了皇帝是如何偷天换日,劫持真正的柳娘子,又将假的塞进去。 柳父让宗凌不要相信那个假的嘴里说得任何一句话,都是接近他的手段而已。而且此女武功高强,万万不可叫她近身,非常危险! 最后说明,告诉他的真相原因是自己的女儿已被皇帝软禁,希望他看在这份密信的面子上,在事成之后可以将真正的柳娘子救出来。 宗凌还没说话,杨柏就从剑鞘抽出一把剑,拔腿就往营帐里走,“我现在就把那个女人抓出来,先严刑拷问一番。” “等等。”宗凌出声制止。 杨柏回头,紧紧盯着他,道:“怎么?难不成你心软了?” 宗凌却平淡无波地望着这封书信,冷静道:“怎么证明信是柳城写的?” “上面有官印!” “可是他已经死了。”宗凌平静道,“这枚官印究竟落入何人之手,还未可说清。” 杨柏沉默片刻,“守在京城的探子此刻来不及递消息过来,那你就不查了,任由她留在你身边??” 宗凌将书信折叠好,交给一旁的容腾,道:“查,要查。” 杨柏松一口气,眯眸道:“如果真如柳学士所言,那就先将她关押起来,不然随时可能伤害人。” 宗凌顿了顿,说道:“不必,她要伤我早就伤我了。” 杨柏再欲劝阻,宗凌道:“况且她也伤不了我,不必担心,这几日我会看守住她。” “……” 杨柏咬紧后槽牙,冷哼一声,阔步离开了这里。 宗凌站在原地沉思片刻,起身往营帐中走去。 掀开门帘,泄出一丝柔和的灯光。床榻上躺着一个姿态娇媚的女人。乌黑的长发在枕头上铺开,双眸紧闭,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道阴影,宁静而美好。 宗凌没靠近,脚步停在屏风旁,远远注视她。 男人目光缓缓移动,自上到下,似是要将她的每一寸都打量到清楚彻底。 他不知看了多久,唇线紧紧绷住,眼眸里风起云涌,似是有无形的压力在挤压这个空间,低沉而压抑。 这时,崔秀萱发出一声呓语,她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打了个喷嚏,哆嗦了两下。 宗凌一顿,这才看见她不知何时把被子踢到了一边。如今天气变化莫测,时冷时热,一不小心就会着凉。 他冷着脸,看上去不为所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因为太使劲,手背青筋鼓起。 崔秀萱再次蹙了蹙眉,他抿唇,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被褥给她盖好。 * 清晨微凉,荷花池里的荷花悄然绽放,娇艳欲滴。 崔秀萱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没等来秋池喊她起床。 “秋池,秋池?”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什么事?” 崔秀萱刚睡醒,迷迷糊糊的,下意识认为对方就是秋池,撒娇道:“我要喝水!” 过了一会儿,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靠近床榻。宗凌高大的身影自屏风后出现,冷漠的双眸望向她,修长的手指上捏着一只水杯。 崔秀萱缓缓瞪圆双眼,魂都要吓没了。 “你怎么没走啊?” 宗凌淡淡道:“今日休息,养精蓄锐。” 崔秀萱没有怀疑,接过水杯,将水喝完了。她认真道:“都是因为晚上消耗了太多水,所以我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水。” 宗凌:“……”为什么能若无其事说出这种话? 男人不说话,崔秀萱也不在意,蹦入他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靠在他肩头,思忖着今日要去干什么。 宗凌缓缓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崔秀萱想好了。 但是今日宗凌休沐,不会跟她一起去吧? 她眨了眨眼,说道:“我想上后面那座南觉山看一看。” 宗凌立刻道:“不行,想都别想。” 崔秀萱叹口气,说道:“好吧,那我就站在下面远远望一眼好了。” 宗凌没说话,应该是默认的意思。 崔秀萱亲了他一口,跳下床,走到衣架前穿衣服。 这时,宗凌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我今日不出门,你自己去?” 崔秀萱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勉为其难地答应他,立马听男人道:“要我调派几个士兵跟着你吗?” 那一瞬间,崔秀萱突然后背一阵发凉,裸。露的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她凭借一种直觉,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危险的问题,便不敢贸然回答,转移话题道:“我的女使呢?” 宗凌嗓音低缓:“她似乎是腹痛,便告假了。” 崔秀萱颔首,语气担忧,“一会儿我叫人给她送点补品。” 就这么顺势略过了士兵的话题。 她若无其事地换好衣服,转身回头,而宗凌似乎是刚好收回视线,黑浓的睫毛遮蔽隐晦不明的眸色,他起身往桌案走去,“好好玩。” 崔秀萱眨了眨眼,离开了营帐,往后山走去。 巍峨高大的山脉隐蔽在稀薄的云雾之后。 后山处有两排重兵把守,看上去无法突破重围。 不过崔秀萱不打算放弃,其一她隐藏了真实的身份,没人知道她武功不错,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再者,在逃亡之前,她会先瞒住子尧,假装配合他执行任务。届时宗凌出兵离开,二人一齐逃跑,彼此借力,他们有逃跑成功的概率。 似乎是某种心灵感应,视野里飞来一只鸟,落在了枝头,鸟尾艳红,正是她与子尧联络的小鸟羽,它嘴里叽叽喳喳嚷嚷了半天,传递出今夜子尧要与她见面的信息。 崔秀萱移开视线,再度望向眼前的南觉山。 此处似云似雾,将山峰笼罩,不明方向,前路迷茫。 * 那边,一名身手矫健的暗卫越入宗凌的营帐内,自桌案之后跪下,低声道:“主上,夫人去了后山,张望了会儿,现在回帐篷休息了。” 她没有过来这里,那便是回自己的帐篷了。 所以为什么突然回避他?? 宗凌眸色沉下来,捏着书的手指陷入纸面,手背浮现的青筋隐没在一丝不苟的衣袖内。 第57章 就在这时,一名女使掀帘走进来,行了个礼,说道:“夫人说她今夜不过来了。” 此话一出,营帐内骤然冷了几度,女使的肩膀不断的抖动,脸色发白。便听宗凌轻声道:“为什么?” 女使哆哆嗦嗦道:“夫人说昨晚将军太使劲,她腰很痛,今夜一定要休息一下。” 宗凌:“……” 就在女使摇摇晃晃就要晕过去的时候,宗凌淡淡道:“出去。” 女使忙不迭跑了。 * 崔秀萱回去的时候,眼眸猛然一转,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她缓缓收回视线,微微蹙眉。 回去后,她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 听说荷花在清晨绽开,又在午后闭合。 她昨天画得不好,也许是因为荷花已经闭合了,本身就不好看。 如果现在过去,将盛放中的荷花画下来,一定会达到很不错的效果。 这么想着,她起身往那片荷花池走去。 上午阳光正盛,崔秀萱躲在树荫底下作画。 她坐在椅子上,上半身静止不动,娇俏的侧颜灵动而美好。 画了一会儿,崔秀萱动作一顿,突然回头,那道存在感强烈的炙热视线瞬间消失,身后空无一人。 刚才明明有人在看她。 她蹙眉,罢了,这并不是什么带有敌意的视线,便转回头,没再深究。 看着面前像模像样的画作,她居然遗憾起来。 宗凌今日居然不出门,不然马上就可以拿给他看了。 自上午画到午时,荷花闭合。 崔秀萱起身回去营帐内休息,之后一整天都在琢磨这副画,没时间没去见宗凌。 很快,夜晚降临,她悄然换上女使的衣服,偷偷溜出去。 夜间只有士兵在外巡逻,见到一个女使在外奔波,并不会觉得奇怪。 崔秀萱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马厩处,长吐了一口气。 马厩前,子尧背对着她,正蹲在地上喂马。 “我来了。”崔秀萱小声道,她看着子尧,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将自己知道的那些近乎绝望的信息告诉他。 无论如何,等他们离开后再商议。万一此刻突然和子尧闹内讧,对他们来说没有好处。 子尧却一改往日的急切和简洁,淡淡道:“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来了。” 崔秀萱蹙眉,“你在说什么?”她想了想,在脑子里加加减减一番,“宗凌五日后出发,你们可以斟酌着早些出兵,这样——” “你少假惺惺了!”子尧猛然站起来,他转身,冷冷看着她,低声道:“那药,你没有给他喂,对吧?不然,他现在已经卧病不起了。” 崔秀萱脑子嗡一声响,支支吾吾道:“你听我说,我、我……” 子尧道:“我和你认识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这么失望!” 崔秀萱抿唇,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给他喂这个药,会有多危险?” 子尧却显然不信,继续逼问她,“别找借口了。你爱上他了,对不对?” …… 夜风簌簌吹过,月色下,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此处。 另一个人也脚步匆匆,朝这里跑来,似是看见了宗凌,他停下脚步,拍了拍胸口,“原来你知道了啊,我正准备通知你过来呢。” 宗凌没理他,他神色冷峻,望着眼前的草场,那处依稀有低低的交谈声,在深夜中回响。 男人周身的氛围太阴沉太可怕,跟在他身边的小士兵们通通佝偻着脑袋,不敢说一句话。 似是见宗凌还不过去,另一人试探问道:“你不过去的话,那我替你去抓人?” 宗凌蓦然回首,冷冷看他一眼,似有冰刃刺出。他勾唇笑了笑,终于抬腿往草场走去。 不等他走太近,便听见崔秀萱气恼的声音,“我怎么可能爱上他啊,他那么无聊,脾气还大,若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我才懒得应付他!” 第48章 会等我回来吗?当然 夜色浓黑,月亮自薄雾之后出现,明亮清晰。 听完她说话,子尧不语,也不看她,不知信了没信。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定定看向他,“我们逃吧。” 子尧猛然转过头,瞳孔振动,“你要逃?你要离开这里?” 崔秀萱颔首,语气认真:“再过五日,宗凌就会走,不趁此机会逃走就没机会了。你想把命留在这里吗?” 子尧垂眸,过了会儿,他搓了把脸,低声道:“行,我信你,你最好别 骗我。” 崔秀萱悬着的心落下来,弯唇道:“等我们从这里出去,我给你买桃脯啊。” 子尧嘟囔道:“我自己不会买吗,要你给我买?行了赶紧回去,在外面待太久的话,会被他发现。” 崔秀萱了解子尧,他这是不生气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去。 夜路昏黑,崔秀萱坐在路上,莫名心悸,后背一阵凉意,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 可惜这是在军营里,不能直接过去把人揪出来。她只好脚步加快,掀开门帘,走入自己的营帐里。 先要将衣服换下来,她走到屏风后面,快速解下腰带。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正靠近这里。 她的衣服还没换好。 崔秀萱立刻抬头,细长的腰带自掌心甩出,灯烛熄灭。 她在黑暗中将寝衣穿好,刚转身,就被人猛然握住肩膀。 崔秀萱吓了一跳,男人立在她身前,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黑暗中模糊不明,更有压迫感。他抬腿,逼近她。她不得不往后退,直到腰撞到了桌案,退无可退。 她发出一声惊呼,“怎、怎么了?” 光线太暗淡,她看不见男人脸色阴沉,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她。 因此她不明所以,但耳边充斥他急促沉重的呼吸声,不断剐蹭她的耳膜,握住她肩膀的力道很大。 他整个人立在她身前,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暗示。 崔秀萱心如鼓噪,突然想到了上一次。她也是一整天没去见他,然后男人晚上突然很激动地抱住了她。 于是她的手探向身后的桌案,不断摸索着。 宗凌根本没管她在干什么,冷冷盯着她许久,突然唇角勾起一抹冷弧,唇动了动,正要开口,怀里突然被塞了一个东西。 “我送你的画画好了,你要看看吗?”她小心翼翼道。 宗凌的冷笑凝固在唇角。 崔秀萱继续道:“对不起,今天一整天都没去找你。其实我一直在为你画这幅画,别生气了好不好,你喜欢这副画吗?” 营帐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微风自外涌入,吹动垂落的长发,暗潮涌动。 崔秀萱瑟缩了一下,很快她感到营帐内的氛围更加低沉的可怕,他的呼吸更加沉重,握住她肩膀的手力道更大,甚至颤动。 室内愈发焦灼的氛围令她呼吸渐渐不畅,她瞳孔颤动,刚才不该这么说话…… 她迟钝麻木的大脑缓缓浮现诸多猜想,有一个猜测一闪而过,她正要拿来琢磨,下一刻,宗凌突然压上来,猛然堵住了她的唇。 他炙热的气息铺撒在脸上,有力的大掌握住了她的腰,冷冽的气味填。满了她,压抑的氛围添上几分暗火暧昧。 崔秀萱一脸茫然,很快她发现她的寝衣白穿了。 营帐的缝隙里泄入几丝微光,投射在绣工精巧的屏风上,印出交叠的人影。 崔秀萱都没有说话的机会,大脑很快就被挤空了,那潮湿的大掌握住她的腰。 虽然不懂他今日的异常,以及莫名其妙的进展。但这比平时强横许多的动作,让她很喜欢,因此起初非常兴奋地配合。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宗凌的不知疲倦,便微弱地拒绝。 但她的拒绝惹来了严重的后果。 她狼狈地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营帐内灯烛摇曳,透过门帘的缝隙,室外光线微弱。 她尚且迟钝的大脑思索片刻,终于意识到这是第二天晚上。 她突然一阵心慌意乱,然而不等她多想,一只修长的手指掀开了门帘,宗凌抬腿走了进来。 抬头,望向面无表情,双眸晦暗的男人,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行至她身前,伸手扣住她的后脖颈,弯腰用力堵上了唇的唇。 营帐内的声响旖旎缥缈,很快,她再次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又一次醒过来,仍然是夜晚。 崔秀萱望着眼前安静摇曳地灯烛,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没多久,宗凌再次出现在她的营帐里。 他行至她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神情隐晦不明,抬手,指尖挑开了她脖颈处的细带。 崔秀萱睫毛颤了颤,几次三番想和他说话,但都被他适时地打断,她只好暂且顺从地躺下。 终于有一次结束,在二人此即彼伏的呼吸声中,她抱住他潮湿的脖颈,柔声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第58章 宗凌一顿,贴着她的耳朵,嗓音冷沉,缓缓道:“你不喜欢?” 这饱含深意、犹如拷问般的问题,阴魂不散地环绕在她耳畔,崔秀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凭借一种直觉,立马道:“喜欢,特别喜欢,就是,就是……我好累啊。” 她蹭了蹭他的脖颈,可怜地看着他。 …… 崔秀萱终于在接近黄昏时就醒过来。 此时还早,宗凌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她猛然坐起身,不顾及酸软的腿,下榻往外走去。 她掀开门帘,一位面孔陌生的女使便转身看向她,朝她走过来,脚步轻盈,此人会武功。 “夫人,有什么事吗?”那女使问道。 崔秀萱的目光轻轻扫过营帐外站着两排士兵,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困惑道:“我的女使呢?” 那人回答:“秋池身体不适,之后由我来侍奉你。夫人可以叫我当歌。” 崔秀萱认真道:“噢噢。” 她好奇地看一眼外面,抬腿往外走去。 当歌立马挡在她身前,那十几个士兵也转身,面容冷肃地看着她。 当歌低声道:“夫人,这几日不太安宁,夫人还是不要外出为妙。 崔秀萱一愣,很快满脸信任地看着她,担忧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弯唇,乖顺地转身走了回去。 身后,数道视线直直落在她的背影上,存在感极强。 崔秀萱不敢回头,刚一进入营帐,脸色骤变。 她被软禁了! 为什么要软禁她? 她死咬住唇,瞳孔振动,一个猜测浮出水面。 她的身份被发现了? 她猛然跌坐在床榻上,回顾这几日发生的事,顿时六神无主起来。 她想象过很多次被发现身份的场景。 被宗凌一掌拍死或者拖去牢狱严刑拷打,最后惨死在牢狱内。 可是现在她面临的情况和她想象的处境一个都对不上。 这让她不知所措又莫名其妙,毫无应对之策。 她心慌意乱之时,营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宗凌的身影出现在营帐内。 崔秀萱满脸镇定,端端正正坐在床榻上,指尖陷入掌心,抬眸看向他。 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碰撞,暗火涌动,她的心突突直跳。 宗凌放下手臂,他俊容棱角分明,锋利冷漠。 此刻眸色沉沉,抬腿朝她走来。 崔秀萱几乎立刻知道他想干什么。 可是,此刻他们身份已经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他知道她的身份,也许也知道她所有的伪装与谎言。他们是敌人。 因此,她好像不能继续若无其事地接受、享受这件事情。 宗凌缓步行至她身前,垂眸看着她,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低头吻过来。 崔秀萱一惊,猛然往后躲了躲。 营帐内的气氛徒然变得压抑逼仄,叫人透不过气。男人脸色阴沉,轻声问:“为什么躲?” 崔秀萱额外冒出细密的冷汗,眼眸闪躲。她突然想着不如假装不知道她已暴露,先维持现状好了,如今想不到解决办法,维持现状起码可以保住自己的小命。 于是她立刻起身,抱住他的腰,垫脚亲了上去。 宗凌任由她亲了一会儿,没有给出回应,像根木头。 直到她微微分开一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清浅的呼吸铺撒在他的唇上,男人猛然扣住了她的后脑,吻了下来。 房间内有一面妆镜,崔秀萱可以在镜子里看见此刻完整的自己。 她看见她通红的双眸,湿透的脸颊,唇角也有晶莹滑落。与一个随时会杀死自己的人,她居然也沉湎与此。 这一幕对她来说无比荒唐,她不忍看下去,闭上了双眼。 然而男人很快发现,他自后方紧靠着她,唇贴住她的耳朵,炙热的呼吸铺撒在他的脖颈处,嗓音低冷,质问道:“为什么不睁眼?” 下一刻,他自己作下结论,轻声道:“因为你讨厌。” “……“崔秀萱深吸几口气,缓了缓,艰难地睁开湿透的双眼,颤声吐出几个字,“……不讨厌。” 然而男人似乎已然笃定她就是讨厌,目光阴鸷,抬手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给我看着。” ……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崔秀萱疲惫地蜷缩在他的怀里,闭上了双眼。 她的腰被宗凌结实的手臂紧紧扣住,一道视线始终落在她的头顶,一寸一寸地打量她,一刻也未曾离开。 她突然意识到,在过去这几日的同床共枕中,就在她毫无戒备安心入睡时,他或许从来没有睡过,而是这样冰冷地注视她,从夜里到清晨。 这么想着,她也睡不着了。 在诡异的静谧中,一缕晨光透过门帘照射进来。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悦耳动听。 崔秀萱缓缓睁开双眼,宗凌已经坐起身,在衣架前换衣服。 崔秀萱才想起来,今日是他出发的日子。 她侧躺在床上,看见男人结实的背影,布满了她的抓痕。她的脑子回忆起她画的那张军营构造图,暗自思忖起来。 或许宗凌贪恋她的身。体等原因,被侥幸留下了性命,但保不准他哪天腻了。她的命不过就在他一念之间。 她一定要离开。 彼此沉默,各怀心事,宗凌始终背对着她,没有看她一眼。 在他抬腿欲离开时,男人的声音突然传来,“会等我回来吗?” 他的嗓音很轻,须臾间便融化在空气里,叫人捉摸不透意味。 清晨,营帐内还未燃灯。暗沉沉的光线迷糊着彼此的轮廓。 他不戳破她摇摇欲坠的伪装,她也无意坦白,故作不知。 他们似一对普通的夫妻,在安静空旷的晨间各自忙碌,没有任何对话却能随时感知对方的存在。 而现在,丈夫外出狩猎,妻子该温柔的道别了。 崔秀萱愣住,抿了抿唇,缓缓弯唇,“当然会啊,不在这里等你,我还能去哪啊?” 第49章 陷入旖旎之梦一连好几日 耳边的震天动地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宗凌带着人马走了,留下一小部分士兵守在此要地。 崔秀萱穿好衣服起床,照常用膳睡觉。 她花了一天时间试探出了她的活动范围。 结果并不理想,除了去如厕,她不可离开这个帐篷。 崔秀萱心情低沉,她行至桌案后坐下,抽出来那张军营构造图,垂眸分析片刻。 如果要跑,后面那座山是最佳逃匿地点。 将图纸放好,她又不由陷入沉思。 宗凌到底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份?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子尧现在在哪? 心中的困惑太多了,崔秀萱内心怅然不已。一切发生得好突然,她明明马上就要走了…… 不过她没有放弃,目前来说她并不是全然处于劣势之中。 虽然他们知道她的身份,但是他们不知道她知道他们知道她的身份。 她可以利用这项信息差,拿捏他们。 就这么在军营里待了几日,照例吃饭睡觉。 日暮时分,天际染上绚丽的橘红,余晖落在错落有致的帐篷上。 “当歌,你进来一下。”一只营帐内突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 当歌抿唇,抬腿走过去,抬手撩起门帘一角,露出崔秀萱那张精致妩媚的面容,红润的唇勾起蛊惑人心的笑容。 当歌默了默,问道:“夫人,有什么事吗?” 崔秀萱蹙眉,苦恼道:“这几日夜里有些睡不着,可否为我拿一些安神香过来?” 当歌紧紧盯着她许久,低声道:“遵命,夫人。” 不多时,她拿着安神香走进去,行至香炉前点燃。 烟雾袅袅,模糊了彼此的面孔,崔秀萱望向她,弯唇道:“谢谢。” 当歌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崔秀萱的视线收回,落在那精致秀美的香炉上,隐约可以听见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她神情闪烁,躺下闭上了双眼。 又过了几日,她什么都没做。 夜里,她趴在桌案上画画。这几日无所事事,只能通过画画找些乐趣。 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交谈声:“我一会儿就回来,看护好夫人。”是当歌的声音。 随之传来几道雄厚的嗓音,“遵命!” 当歌的脚步声渐渐远离营帐。 她是要去给宗凌寄信,崔秀萱在这几日已然了解清楚,每隔几日,当歌就会给宗凌寄信,汇报她的情况。 她不作声,又等待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有人在吗?” 不多时,营帐外传来有一名士兵的声音:“属下在,夫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崔秀萱清了清嗓子,嗓音激动,“我方才不小心滑倒,腿似乎崴了,可否进来扶我一下?” 第59章 下一刻,门帘被撩起,那士兵面露恐慌,忙不迭走过来,伸手将她扶起来。 士兵在崔秀萱面前弓腰,后脑勺毫无防备地背对着她。 下一刻,一只细白的手猛然拍在士兵的后脖颈。 男人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上。 崔秀萱动作利落地起身,把士兵的盔甲扒下来穿到身上,又将士兵搬到床榻上躺好,盖好被褥。然后走过去,猛然推翻了香炉。 滚烫的香炉砸向帐篷,迅速燃起大火。 不多时,外面传来惊呼声,“不好了,走水了!” “快救人,夫人还在里面!” 女使们、士兵们、伙夫们手忙脚乱,跑向小溪舀水,一个接着一个,奋力浇灭大火。 混乱不堪的人群中,一个动作灵巧的士兵也正提着水桶往外跑去。 此人正是崔秀萱。 她完美地融入了救火的队伍,目标明确,往南觉山上跑去。 身后隐约传来声音,“不对,这不是夫人,这不是小郭吗,衣服怎么被扒了?” “对啊,所以夫人去哪了?” “再找找,快啊!!若是人不见了,我们怎么向将军交代?” 崔秀萱咬牙,眉眼低垂,神色冷静,脚步不停。 距离南觉山越来越近,她一脚迈出军营领地之外,缓缓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时,有人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住了她的行动。 崔秀萱顿时汗毛倒立,一道迟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夫人,你去哪?” 她猛然抬眸看过去,动作干脆地抬腿,一脚将那人踹飞。 她转身,逃跑的脚步更是迅速。 突然,她的脖颈一凉。 崔秀萱浑身一僵,舞刀弄剑惯了,不用看就知道抵住她的是一把匕首。 她不得不停住脚步,眼眸缓缓顺着脖颈处的刀刃看过去。 当歌正立于她身侧,神情凝重的盯着她。 瞧那模样,倒像是特地守在这里等她一般。 “夫人,冒犯了,和奴婢回去吧。”她缓缓道。 崔秀萱瞳孔振动,喉咙滚了滚,没有做任何反抗,转身同她回去。 当歌默默收回了刀刃,反扣住她的手腕。 二人回到营地,崔秀萱的营帐已然成了一片废墟,当歌脚步一转,朝宗凌的营帐走去。 崔秀萱脚步放慢,语气迟疑,“我住这儿?” 当歌嗓音平缓:“将军亲口吩咐,如果出了意外,就让夫人住去他那里。” 这话说得,简直就像他知道她会逃跑一样。 崔秀萱猛然胎眸,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只和一个人说过她会逃跑! 就在五天前的那个夜晚,她与子尧相约一起逃跑,回去后就宗凌就变得不太正常。 就是从那个时候知道的吧。 崔秀萱死死咬住唇,她怎么也 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总不可能宗凌那日恰巧也去草场,然后撞上了他们? 沉默间,她被领入了宗凌的营帐内。 “夫人,得罪了。”当歌拿了一根麻绳将崔秀萱的手腕绑住,她低声道,“夫人不要再想着跑了,否则下一次要用更严苛的手段约束你。我们也不想,只是你实在太难控制了……” 崔秀萱坐在床榻上,双手垂落在腿间,抬眸,看着当歌的身影消失营帐内。 外面传来稀碎的声音,很快,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靠近这里,最终停在营帐外,严防死守地守在门外。 她没有逃跑成功,反而彻底地暴露了刺客的身份。 崔秀萱颓靡了几日,手动弹不得,每日会有人进来给她喂饭。 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发呆,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屋内死气沉沉,一丝动静也无。 直到那日。 女使们正侍奉着她起居用膳,营帐内人来人往,掀起的门帘外吹来一阵风,将桌案上的那支画卷吹开,画卷的一端跌落在地上,将那副平平无奇的画展露在面前。 是她送给宗凌的画。 居然已经被装裱好,这几日一直放在宗凌的桌案上,只是她没心思看。 十几日不见它,曾经在她眼里精美绝伦的荷花图,褪去了新奇的滤镜。 原来她的画工并没有在短短几日突飞猛进,这仍旧是一副颇为劣质的画作。 此刻,被装裱完善,保存在此处。 这么丑的画都能被装裱保存,那还有什么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 崔秀萱双眸瞬间亮起,重新燃起了希望。 起码她还活着。 这些日子以来,她偷摸干了很多事,损害过宗凌一些利益,他仍旧留着她的命,一定是她还有利用价值。也许是想从她身上知道些什么辛密,得到什么东西。 也对,她参与了这场权利斗争的整个过程,的确知道不少东西。 如果宗凌肯放她走,她愿意全部告诉他。 这么想着,她浑身充满了斗志。 每天吃饱喝足,等待宗凌回来。 日复一日,天气越来越热,女使将冰盆搬进来去暑气。 在一个烈日炎炎的日子,宗凌回来了。 崔秀萱坐在营帐内,听见外面疯狂的欢呼喝彩声,“打胜仗啦,将军太厉害了!!” “将军凯旋而归,一定要和尔等喝酒庆祝,快哉快哉!” 崔秀萱忍不住坐直身子,探头过去,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既然留着她的命,那他会过来找她的。 她四肢微微发麻,心如鼓噪。 她很紧张。 除却对宗凌模糊不明的态度的猜测,还有一点。 她脆弱的身份薄膜被彻底捅破。 这意味着,一会儿再见面,她没必要如往常那样,作出任何伪装。 用真实的身份,彼此坦诚相见。 此刻崔秀萱才发现自己坐在床上,突然觉得这样不太好,不适合现在他们的身份。于是转移了地点,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等他。 日头西沉,昳丽的霞光染红天际。 她从天亮等到天黑,宗凌都没有来找过她。 昏暗的夜色挤入有限的视野中,崔秀萱心里空落落的。 或许是他今日才回来,有诸多事情需要料理,所以才忘记过来找她吧。 此刻天色已晚,她从椅子上站起身,回床上躺好,缓缓闭上双眼。 她陷入了一个颇为旖旎的梦。 她任人摆布,于是控制不住地微微张唇,不断发出声音。 直到热潮冲刷过来,她不断摆头,失控地又哭又叫。 她沉沦又挣扎着。 …… 次日,温和的阳光洒落进来,崔秀萱猛然睁开双眼,表情扭捏地坐起身来。 这个梦太真实了,她低头摸索自己的身体,但是浑身干爽找不到一丝痕迹。 她搓了把脸。 她疯了吗? 她可以梦见宗凌拿刀抵住自己的脖颈,但不应该梦见宗凌和自己上床。 现在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吗?她小命要不保了! 崔秀萱觉得好奇怪啊,虽然宗凌以前是把她弄得挺舒服畅快的,但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做春。梦吧? 她快速将那些奇怪的画面清空大脑,然后又开始了一天的等待。 今天,宗凌还是没有过来。 崔秀萱疑窦丛生,他既然将她的命留着,必然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再怎么样都不会将她扔在这里不管,白养着她。 他一定会过来找她。 这么坚信着,夜里,她洗漱完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再度神情复杂地醒过来。 到底是怎么了? 她认真复盘如今的处境,刻在脑海中,又看了眼手上的麻绳。 什么意思?她快怀疑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了。 一连几日,宗凌没来找她,但她不停地做与宗凌的春。梦。越来越香。艳,姿势越来越放肆。 她搓了把脸,要疯了。 崔秀萱耳根微微泛红,宗凌要是知道,肯定会耻笑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 于是,她扭头,坚定地望向门外。 “来人啊!” 一道声音在营帐内响起。 很快,门帘被掀起,当歌走了进来。她面色诡异又古怪,看着她,问道,“夫人,何事找奴婢?” 还夫人?怪客气的。 今天她必须见到宗凌。崔秀萱正儿八经道:“草民求见宗大人!” 第50章 对峙(修)把你当成强劲的对手…… “知道了,我会和将军说明。”当歌放下门帘,脚步声渐渐远去。 崔秀萱觉得这句话饱含深意,当歌只说了会向将军说明,并没有保证宗凌一定会过来。 因此她惴惴不安地等待,从上午等到了下午,仍然不见宗凌的身影。 他应该不会来了。 她这么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第60章 门帘被掀起,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挤进来。多日不见,宗凌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但崔秀萱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男人面容俊美冷硬,神情晦暗。他走进来后,坐在她对面的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支着侧脸,神色淡淡,用一种审视、疏离的冷漠态度看着她。 这和他之前的眼神大不相同,他已然将她视做了囚犯吧。 崔秀萱本紧张到浑身僵硬,但看见他坐在那张太师椅上,眼神却飘忽起来,瞬间忘记了此时此刻的境地。 她记得他们在这张太师椅上做过。 宗凌为什么要坐在这张椅子上审问她,这样不合适吧? 她随之又想起了这几日的梦。 按照梦里的进展,在他们审问的过程中,宗凌会突然起身走过来,低头吻住她然后把她压倒。 就在她屁股下的这张床榻上。 崔秀萱耳根发烫,咬唇好半天没说话。 此时,宗凌微微眯眸,开口问道:“你不是找我,为何不说话?” 崔秀萱立刻正了正色,认真询问道:“感谢宗大人留我一命,大人留着我的命,一定是想知道一点什么吧?” 宗凌却道:“宗大人?这是你新想的称呼吗?” 她叫过他侯爷、将军。 可是现在身份有别,而且她要和这个与自己处于对立面的男人进行一场谈判,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过分正式的称呼。 崔秀萱道:“这表示对大人的尊敬,宗大人,感谢你留我一命。” 宗凌默了默,轻声道:“你的行为哪一点尊重我了?” 崔秀萱抬眸,望向他眸色沉沉的脸 庞,语气认真:“怎么会呢,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强劲的对手。” 对手。 这就是从始至终,她对待她的态度吗? 宗凌反复品咂这个词汇,眸色越来越冷漠,搭在椅子的手背瞬间鼓起凌厉的青筋。 男人缓缓端上冷漠疏离的表情,上身从容地往后靠,双腿交叠,不为所动道:“你都替李从南做过些什么,从实招来,别试图撒谎,否则决不轻饶。” 崔秀萱眨了眨眼,耍小心机,“我做过什么,大人都很清楚吧?” 宗凌冷冷扫一眼过来,无形之中带来一股压迫感,叫人透不过气,“我要你说。” 崔秀萱顿时打了个寒颤,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不近人情的宗凌了。 心里异样的感受一闪而过,她谨慎道:“我们这一路上的消息都是我传递的……” 宗凌神情冷肃,眼皮都没动一下,“还有呢?” “还有上次那个太医……” 宗凌冷然道:“继续说。” 崔秀萱越说越绝望,似乎下一秒她就要一命呜呼了,她紧闭双眼,视死如归道:“之前那本账本是我偷的。” “……” 她心如死灰地等待宗凌冷酷的判决。 许久过去,坐在对面的男人都没出声,她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看见他垂眸沉吟,不知在想什么。 宗凌神情复杂,缓缓出声道:“李从南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崔秀萱道:“他是我的主人,我当然得替他办事。” 宗凌眸色沉沉,盯着她,“他让你去做什么,你都愿意?” 崔秀萱一顿,“理论上,是这样的。” 宗凌表情突然变了变,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圆桌,突然问道:“你似乎对李从南并不太忠诚。理论上该对他肝脑涂地,但你其实并不是,对吗?” 崔秀萱也道:“他的确不值得我为他肝脑涂地。” 宗凌轻声道:“那你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他逼你的,其实你也不愿意?” 崔秀萱一脸奇怪,坦然道:“没有逼啊。受人恩惠,为人办事罢了。我都是自愿的。” 宗凌下颌一绷。 许久,他冷嗤一声,稍微温和一些的神情再度冷下来,甚至比刚才更冷漠桀骜,居高临下地看着崔秀萱,厉声道:“你犯的罪,条条都是死罪,知道吗?” 崔秀萱咬唇,心如鼓噪。 她当然知道,原本她早该死了。 可是,她抬眸,认真问道:“可是大人留住了我的命,那一定还有别的用处,对吧?” 宗凌唇线紧绷,神色莫测。 崔秀萱道:“是什么,我愿意倾囊相告。” 宗凌垂眸不语,许久,他出声,嗓音淡淡:“池塘的荷花如今开得不错。” 崔秀萱:“嗯?噢噢。” 宗凌抿了抿唇,轻声道:“你说喜欢荷花,是真心的吗?” 崔秀萱道:“是,荷花很漂亮。” 他喉结滚了滚,嗓音低哑:“那你对我——” 崔秀萱认真看着他,等待许久,都不听宗凌将后半句话说出口。男人俊容紧绷,神色别扭,似是分外挣扎。 她蹙眉,有些着急,对他? 是想知道这些日子对付他的策略吧。 这个可以说。虽然她这些日子对宗凌百般纠缠,但男人始终嗤之以鼻不为所动,所以他不会把这件事放心上吧。 崔秀萱立马坦白:“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平时都是在装傻。大婚那日我才第一次见到你,表现得那么爱都是因为我嫁给你之前特地背了很多情诗,都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而且我还——” “我问你了?”宗凌徒然打断她。 他阴冷地盯着她,缓缓起身走过来。 那一瞬间,崔秀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滔天寒意,蔓延到她的全身,她如坠寒窖,双目瞪圆,惶恐地看着他走向自己。 就在他伸手过来时,崔秀萱简直像是看见死神逼近自己,她凭借本能说出一句话,嗓音发颤:“其实,其实我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你的……” 宗凌动作一顿,紧紧盯着她,仿佛在等她接着说下去。 她诚实道:“我挺喜欢和你上床的。” “……” 她怎么敢这么和他说话? 自第一次见面起便满嘴谗言,招摇撞骗,借故偷走军营账本,趁乱递送行程的情报,每一次都把他往死里整。 罪行不计其数,现在人被他软禁在此,毫无还手之力。 居然还觊觎他的身体?! 宗凌瞳孔振动,双目泛红,咬牙道:“就只有这个……” 崔秀萱颤了颤睫毛,不解道:“什么?” 许久的沉默后,宗凌深吸一口气,很平淡地道:“所以,李从南让你潜伏在我身侧,是为了窃取情报,没让你干别的?” “对。” 宗凌垂眸,若无其事道:“那你每天纠缠我,是因为喜欢亲近我,和我上床?” 崔秀萱想了想道:“顺便和你上个床。” 室内稍微缓和一些的温度再次降入冰点。宗凌握着茶杯的手指不断抖动,那可怜的茶杯就这么被捏碎了,一滴滴鲜血落在地面上。他脖颈的青筋凸起,喉结滚动,不断吞咽着什么。像是马上把她也活吞了似的。 崔秀萱的呼吸急促起来,惶恐地盯着他。 她视线缓缓下移,瞳孔骤缩,看见男人掌心的鲜血滴落而下,他却视若无睹,双眸泛红,似乎除了生气还有那么一丝别的情愫。 崔秀萱神情复杂,抿了抿唇,正要说些什么,男人猛然起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只余飘荡的门帘,和只剩下她一人的空荡荡的营帐。 她沉默片刻,突然喊了一声:“回来,继续问我呀!” 第51章 过度忧思撒娇 那日不欢而散后,崔秀萱再也没见过宗凌。 她似乎被遗忘在了这里。 她手腕上的麻绳被摘掉,换成了另一种材质特殊的束绳。这种束绳没有麻绳那么磨手,但是绑得更紧,并且越挣扎越紧。 崔秀萱无可奈何,偶尔透过门帘的缝隙,看着大家有条不紊的生活。 而她只能被迫待在帐篷里,孤立无援,子尧也不知所踪。 最重要的,她最近睡得不太好。 每次睡着后,就呼吸不通畅,好似有人压住自己,抱住自己,不断挤压,力气大到她都快窒息了。 之前做春。梦,现在倒好,每天梦见鬼压床。 这地风水太差,完全不利好她。自打来了这里就霉运缠身,连连败落,如今沦落到被软禁的下场。 她必须得离开这里,或许离开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化悲愤为食欲,吃了三碗饭,又躺到床上休息。 “我最近老是梦见鬼压床。”崔秀萱仰头看着帐篷尖尖,自言自语。 进来打理卫生的当歌身形一僵,表情颇为古怪,好半天才道:“可能是安神香份量不够,奴婢再加量。” 崔秀萱眨了眨眼,蹙眉,没有说话。 夜里,她沐浴过后,往床榻走去,走到一半转了个身,行至香炉前,将点燃的熏香扑灭了。 她笃定,就是这个香的问题。 做完这一切,崔秀萱上榻入睡,很快睡过去。 第61章 半夜,她似有所感,提前睁开了双眼。 眼前闪过一个模糊不明的东西,她猛然一震,顺着那东西看过去。 黑暗中,一个人坐在她床边。 “什么人?”她脸色骤变,当即扑过去擒住对方,可她忘了手被束绳绑住,失去重心,狼狈地栽倒下去。 下一刻,对方牢牢握住她的手腕,她勉强控制住了身形。 对方沉默着,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彼此呼吸交错,炙热缠绵,崔秀萱闻到了宗凌身上冷冽的气味,大为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他白天不见踪影,大半夜出现在她的帐篷里? 宗凌的声音响起,颇为严肃:“我特地过来监视你,毕竟你一向最喜欢在晚上耍一些小手段。不过好在今夜你比较老实,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哦。”他说得也对,崔秀萱信了。 宗凌说完这话,再度陷入沉默。 气氛莫名有点尴尬,莫名有一种被抓包的尴尬。崔秀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迟疑问道:“你还要监督多久啊?” “走了。”宗凌立马起身,他抬腿往外走去。 “等一下。”崔秀萱叫住他。 好不容易来了,肯定不能放他走。 她这几天想过了,单凭自己偷偷溜出去难如登天,必须得从宗凌这里下手。 “宗大人,我们商量个事好不好?”想到一会儿要说的话,崔秀萱刻意软声软语,有些讨好的意味。 在这静谧的深夜,像 一片柔软的羽毛挠着宗凌的心窝。 宗凌喉结滚了滚,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什么事?”他嗓音沙哑。 崔秀萱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说道:“我把你想要的给你,你放我走行吗?” 宗凌脸色骤变,阴鸷地盯着她,唇线紧绷。 她想走? 犯了这么大的错,她还妄想离开,真可笑。 男人死死盯着她许久,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弧:“你做梦,这辈子都别想走。” 崔秀萱瞪圆双眼,顿感惊恐。 她缓了缓,又重整旗鼓,询问起动机:“那你留着我,想做什么?” 宗凌冷笑,慢条斯理道:“你犯下这如此多罪行,我留着你,当然是为了折磨你。” 崔秀萱颤声道:“……要怎么折磨?” 宗凌抬手扣住她的下巴,指腹摩挲她细腻的脸肉,附耳威胁道:“我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你就等着吧。” 崔秀萱心底腾升一股恐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还没说话,喉咙里突然泛起酸水,她猛然低头,呕吐了起来。 宗凌动作僵住。 崔秀萱捂住嘴,弯腰不停干呕,眼眶湿润泛红。 掌心下她的身体不断颤抖,宗凌不由放轻动作,猛然站起身,“来人!” 当歌的身影快速出现在营帐内,很快,灯烛点燃,室内被照亮。当歌朝这里看了一眼,抿唇道:“夫人这是有喜了?” 有喜两个字似当头一棒,营帐内二人动作皆是一顿。 崔秀萱抬眸看向她,嘴里吐出一句“有喜”没说完又干呕了起来。 宗凌瞳孔剧烈振动,紧紧盯着崔秀萱的脸,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顿时手不知道放在哪里,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崔秀萱虚弱道:“好难受……” 宗凌立刻抱住她,“那你靠着我。” 很快,徐军医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整个人僵硬不动的宗凌,动了动唇,没说什么,直接走过去给崔秀萱诊脉。 “夫人最近是不是暴饮暴食了?”徐军医问。 崔秀萱点头,“嗯……” 徐军医道:“暴饮暴食,加之最近心情时常大起大落,过度思虑,导致肝气犯胃。这段时间一定要保持心情通畅。” “好。” 徐军医又叮嘱了几句。 整个过程,宗凌始终没有说话。 他垂眸,颤了颤睫毛。右手紧紧握拳,骨节泛白。 他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他缓缓抬眸,双眸泛红,看向脸色苍白的崔秀萱,心口像塞了一块浸透水的棉花,要窒息了。 便听她说道:“所以不是有喜了?” 徐军医道:“不是。” 崔秀萱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像是扔掉了一个沉重的负累。 这再度成为她丝毫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的证明,宗凌的神情瞬变,阴冷地盯着她,喉结直滚。 崔秀萱本和徐军医说这话,宗凌猛然站起身,下颚线紧绷,快步往外走去,似乎厌烦至极,完全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崔秀萱不解地看着宗凌的背影,而徐军医面露担忧地看男人一眼,叹了口气,“老夫也走了。” 崔秀萱目送二人离开,心里舒了一口气,吓死她了,怀着孩子逃跑多不方便啊。 * 崔秀萱又好几日没见到宗凌,但是秋池回到了她的身边。 秋池先是很激动地抱住了她,诉说了这几日发生的破事,然后满脸懵懂地看着她:“夫人,你的手为什么被绑住了啊?” 崔秀萱张了张嘴,无法和她提及。她想了想,认真说道:“因为将军喜欢。” 秋池面露困惑,“喜欢?” 崔秀萱点头,“对,他觉得这样比较刺激。” 秋池似乎听懂了,脸刷一下红透了,从此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崔秀萱又等了几日,有些着急,因为她要找韩颜拿蛊毒的解药。 而且,她很忧心子尧的下落。 于是今日当歌进来照顾她的时候,崔秀萱多问一嘴:“最近宗凌有来监视我吗?” 当歌的脸一绷,“夫人,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崔秀萱失落不已。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办法。 她可以干点坏事把宗凌引过来。 当晚,夜深人静时,她缓缓睁开双眼,准备溜出去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 结果她起身,就看见宗凌坐在她对面的太师椅上,冷冷盯着她。 他有这么喜欢这把椅子吗? 崔秀萱缓缓别开视线,一时间没说话。 沉默的空气存在感极强,宗凌突然问:“名字。” “……嗯?” “你的名字,不然我怎么称呼你?”他淡淡道。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叫王铁柱。” “……”宗凌道,“说实话!” 崔秀萱抿了抿唇,“……李狗蛋。” 宗凌眸色沉沉,在崔秀萱那句富贵说出口之前,他猛然道:“你闭嘴。” 她居然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他…… 这个骗子,演技浮夸的骗子!居然能把他骗得团团转。 宗凌的眼神越来越阴沉。 他冷嗤道:“你还敢差人来找我?难道不怕我想起你后,把你杀了吗?” 崔秀萱的视线不断落在那张太师椅上,神情怪异,她蹙眉道:“那我也不能一直被关在此处。” 宗凌身子后仰,懒散地靠着太师椅,唇角笑意冷淡而残酷:“你想走?行,过来讨好我。” 听见这话,眼前的一切和她的梦镜彻底重合。崔秀萱紧紧盯着他,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坐那把椅子上和我说话?” 宗凌愣住,缓缓出声,质问道:“为什么?” 崔秀萱咬唇,别开视线,道:“反正就是不太好。” 她会做春。梦的。 宗凌缓缓拧眉:“什么不太好?” 崔秀萱着急了:“哎呀,你别坐那里了好不好!” 她一急,语气就含有自己都没发现的娇嗔。 宗凌脸色微变,眸色沉沉盯着她。 崔秀萱垂眸,命令道:“你坐过来!” 宗凌缓缓收了腿,居然起身,坐到她身侧。 崔秀萱猛然抬眸,诧异地盯着他。 宗凌过来后,目光忽然却落在她的手腕上,拧眉道:“你的手怎么了?” 崔秀萱垂眸看过去,手腕上被勒出一道紫痕,她道:“今天和我的女使玩时,忘记手被绑起来,使劲后就被勒成这样了。” 宗凌道:“为什么不说?” “啊,可以说吗?”她不是囚犯吗。 宗凌哼一声:“你怎么这么蠢?” 很快,徐军医又走了进来,他脸色铁青,“一把老骨头了,每天晚上来吵我。” 他走过去,为崔秀萱上了药。 她手腕上的束绳终于被摘下来了。 她活动着手腕,又看向近在咫尺的宗凌。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心如鼓噪,她也许可以离开了,但前提是不能再被绑着手。 她看向宗凌,抬起自己的手臂,将伤口给他看,“真的好痛哦。” 宗凌猛然抬眸,神情冷厉,微微眯眸,“你又想做什么?” 第62章 崔秀萱有一刻退缩,但她刚才发现了一件事。 宗凌好像挺吃撒娇这一套的。 于是她迎上男人冷漠的眼眸,靠过去,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娇声道:“我就不绑了吧,好不好啊?” 第52章 发簪以前的事我不—— 宗凌缓缓道:“你一个囚犯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崔秀萱动作一僵。 “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演技很差吗?”宗凌道:“又在盘算些什么?” “想逃了?”他眸色沉沉。 崔秀萱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否认:“没有。” “你主动亲近我,除了想逃还能干什么?”宗凌唇线紧绷。 她手臂触碰到男人的脖颈,上面骤然浮现凌厉的青筋,从下颚线到衣领处,展现男人隐隐待发的怒意。 崔秀萱蓦然把手收回来,瞳孔振动,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骤然收回的动作,男人的脸色更是冰冷。 “老实在这里待着,别再动些小心思。”他猛然起身,离开了这里。 崔秀萱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咬唇叹息一声。 之后,宗凌偶然过来询问她一些中规中矩的问题,态度冷漠而疏离。 每当她想和他说点别的,他就会冷漠地打断她,不给她任何机会。 崔秀萱终于得出结论,只要她想动歪脑筋,宗凌永远一眼看穿。 她很困惑,以前都骗得到他,现在怎么骗不到了呢? 不过好在因为手腕受伤,暂时没有绑住她的手。 但只是暂时。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没再试图做什么,一直乖乖的待在这里,手腕上的伤渐渐好了。 宗凌又过来了。 崔秀萱正在午睡,蓬头垢面地坐起来,困惑地看着他。 宗凌又坐在那张椅子上,嘲讽道:“吃了睡,睡了吃,你日子过得挺滋润。” 崔秀萱立刻道:“没有没有,其实我每天都过得特别不好。” 宗凌看向她,刻意问她,“哪里过得不好?” 崔秀萱道:“我内心很痛苦,每天被关在这里,蓬头垢面的,也不能和别人说话,我有苦说不出啊。” 宗凌挑眉,慢条斯理道:“这还是过得很好吗?” 崔秀萱幽怨地看着他。 他又想干什么? 宗凌勾了一下唇,正要说话,女使端着膳食走了进来。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一齐走向圆桌坐下。 看向一旁的宗凌,崔秀萱面露诧异。 他居然要和自己一起吃饭吗? 不怕她下毒啊? 崔秀萱拿起筷子,动作突然一僵,缓缓看一眼宗凌。 对方也看过来,好像在问她怎么了。 没有要求将她的手腕绑起来的意思。崔秀萱松了一口气,低头吃了几口饭。 由于头发披散着,老是掉下来,她只好不停地去拨弄自己的头发。 宗凌拧眉道:“为什么不绑起来?” 崔秀萱默默道:“没有发钗固定。” 宗凌没说话了。 二人用完晚膳,宗凌立刻起身,崔秀萱突然道:“你要走了啊?” 宗凌脚步一顿,淡淡道:“不想我走?” 崔秀萱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说出口了,在她迟疑的时候,宗凌已经在她对面坐下了。 夜色已经暗下来,森林里的萤火虫在营帐周围转圈。 宗凌坐在她面前,专注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说些什么。 崔秀萱被宗凌这种眼神注视着,脸隐隐发烫。 她愤愤想,他怎么能这么看着她? 相顾无言之间,宗凌问道:“想和我说什么?” 崔秀萱抿唇。 她的确不想他走。但和他说想离开又不可以,那说点什么好? “你最近睡得好吗?”她随口说道。 宗凌一顿,说道:“不太好。” 崔秀萱蹙眉:“为什么?” 宗凌道:“想你。” “……啊?” 宗凌补充完整道:“想你的事。” 崔秀萱慢吞吞哦一声,“我这几天不是乖乖待在这里了吗?” 宗凌道:“不想逃了?” 崔秀萱哪敢说真话啊?她立刻点头:“嗯嗯。” 宗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崔秀萱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虚,突然破罐子破摔道:“你要折磨我,我凭什么不想逃?” 宗凌一愣。 他缓缓道:“那不折磨你,你就不想逃了吗?” 崔秀萱看着他,不说话。 她一脸怅然的模样,眼底还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 宗凌定定看着,突然起身,离开了这里。 崔秀萱莫名其妙。 真是一个奇怪的夜晚。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心底突然有点难过。 次日早起,她一睁眼,就看见宗凌又坐在她对面。 她都快习惯了,很淡定地坐起身。 秋池走进来,朝她说:“夫人我为你绾发吧。” 崔秀萱顿了顿,走向妆镜,瞧见上面放了一只精致的木盒,里面放着一只白玉兰簪。 她看了眼一旁的宗凌,男人没看这边一眼,就好像这一切和他毫无关系。 崔秀萱睫毛颤了颤,在妆镜前坐下,秋池站在身后给她绾发。 等到要用发簪的时候,一只手比她先一步拿起来,握在掌心。 崔秀萱抬眸,宗凌站在她身前,垂眸看着她,将发簪戴在她的发髻里。 “以后可以戴着它。”他道。 崔秀萱干巴巴道:“哦。” 做完这一切的宗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问道:“一般上午都会干些什么?” 崔秀萱道:“看会儿书,画一会儿画。” 宗凌道:“给我看看。” 两个人来到桌案前,崔秀萱拿起自己画的茉莉花,是她对照营帐内圆桌上摆的那一只。 她忍不住道:“是不是有进步?” 宗凌缓缓勾唇,故作思索片刻。 崔秀萱一脸紧张。 最终他道:“有一点。” 崔秀萱松了一口气,然后兴奋道:“那你把这副画装裱起来吧!” 宗凌一顿,“什么?” 崔秀萱道:“上次我送你的那幅画你也装起来了啊,这幅画的更好了为什么不能装起来?” 宗凌脸色猛然一变,瞳孔震动,唇线紧绷,耳根莫名染上薄红。 他脑子飞速转动,正准备说话,但是崔秀萱已经继续画画,没有再管他。 宗凌吐出一口气,面无表情。 崔秀萱认真画画,从早上画到中午,准备起身用膳时,发现宗凌还在。 他坐在一旁,正专注地看着她。 崔秀萱脸有烫起来,她发现她有点受不了这种眼神。 这让她很想走过去,对宗凌做些什么。 但是不行,现在他们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这么想着,她板着脸道:“去吃饭。” 两个人吃完饭,宗凌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崔秀萱狐疑地看向他,宗凌顺势问道:“你下午一般都干些什么?” 她想了想,“睡觉。” 宗凌一顿,“哦。” 崔秀萱起身走去床榻,脱得只剩中衣,躺在床上。 她突然想,宗凌不会在睡觉的时候也看着她吧? 这样不行,万一做春梦喊出他的名字岂不是很丢脸。 这么想着,她立刻背对着外面,脸朝墙壁,紧闭双眼。 她很快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她睁眼,突然觉得腰被什么勒住了,回头看去,看见宗凌那张冷硬俊美的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处,双眸紧闭着。 崔秀萱蹙眉,想推开他,但又舍不得推开,很喜欢这种被紧紧抱住的感觉。 于是她怪在了宗凌的头上,他怎么能这样呢? 她苦恼地想着,一动不动。 不多时,宗凌也醒来了。 他一愣,缓缓坐直身来。 两个人坐在床上四目对视,没说话。 这真是她和宗凌在床上最安静最纯洁的时刻啊。 “吃饭吧。”崔秀萱下床,往圆桌走去,宗凌跟在她身后。 饭菜已经盛上来了,崔秀萱吃了几口,伸手去舀汤,舀到一半,汤勺突然掉下来,她痛叫一声,捂住自己的手腕,“啊。” 宗凌脸色一变,起身去叫徐军医。 很快,徐军医过来了。他替崔秀萱包扎好手腕上轻微的烫伤,忍不住说道:“这种小伤,非要叫我?” 宗凌不说话,徐军医吹胡子瞪眼地走了。 二人慢慢吃完饭,放下碗筷,又陷入了沉默。 在宗凌开口前,崔秀萱已经抢先回答,“晚上什么也不干。” 宗凌却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崔秀萱愣住了。 第63章 她想了想,缓缓道:“想出去抓萤火虫。” 宗凌抿唇,没说话。 崔秀萱苦恼道:“可是我已经很久没出门了。” 又撒娇。宗凌啧一声,沉默片刻,起身将衣服穿好,回头对看向她,“走吧,我带你去。” 崔秀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快,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在外忙碌的女使、士兵、伙夫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夫人,这几日去干什么了,好久没看见你了。” “我们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呢。” 崔秀萱有一霎那的愣怔,一一回答他们。 她惊讶于这些人对她毫无敌意,原本她以为她的身份人尽皆知。 萤火虫点亮了黑暗森林,宗凌紧紧握住她的手,似乎是怕她跑了。 身后有数十个士兵跟着他们。 崔秀萱手上拿着一只扑萤网,在森林里蹦蹦跳跳。 她身手不错,很快抓住了几只,全被被放在了玻璃罐里。 她乐呵呵地走到宗凌身侧,“看,漂亮吗?” 宗凌缓缓道:“好看。” 他眼底满是女人开心的笑容,“只要你不走,我以后每天都可以带你出来。” 崔秀萱抿唇,“好啊。” 宗凌突然伸手,缓缓抱住了她。 崔秀萱将脸埋在他怀里,神情隐晦而复杂。 宗凌忍不住道:“留下不好吗,之前的事我不——” 话还没说完,他脖颈一凉。 男人瞳孔一震,垂眸看过去。 今早他亲手戴上的发簪,此刻架在他的喉咙处。 崔秀萱道:“放我走。” 第53章 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 玻璃罐失去桎梏后,滚落在草地上。萤火虫立刻顺着瓶口钻出来,明亮璀璨,围绕着对峙的二人,再往漆黑的森林里飞去。 细白的手指握住那只发簪,稳稳抵在男人的致命处。 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刻彻底消失,崔秀萱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雷轰鸣。 她手指更是用力,用力到细微抖动,缓缓抬眸,看见一双阴冷且浮起血丝的双目。 “大胆!”守在远处的士兵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动作迅速,围了上来,“立刻放下手中利器!” 崔秀萱看一眼他们,“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宗凌瞳孔振颤,死死盯着她,脖颈处浮现凌厉的青筋脉络,骇人不已。 士兵们果然不敢动了,警惕而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崔秀萱又侧目,看向宗凌,轻声道:“我的同伴呢?” 宗凌冷冷盯着她,“死了。” 崔秀萱蹙眉,坚定道:“不可能。” 宗凌唇角浮起一抹冷弧:“为什么不可能?” 崔秀萱道:“你都没杀我,也不会杀他。” 宗凌:“……”白痴。 崔秀萱问:“他在哪?” 被人抵住致命处,宗凌姿态仍是冷静,眉眼沉静,淡淡道:“我说了,死了。” 崔秀萱不信,她问了无数遍,但宗凌就是不告诉她。 她终于有些动摇,双目泛红,“他真的死了?” 原来她也会有真心吗? 宗凌看着眼前双目泛着水光的女人,心中恨意更甚,他残酷道:“对,早在抓到他那日,我就把他杀了。” 下一刻,他在她眼底看见清晰翻涌的恨意。 宗凌死死盯着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涌,甚至从喉咙里涌起一股血腥味。 崔秀萱收回视线,吸了吸鼻子,嗓音冷静道:“给我拿一根绳子,还有一匹马——” 她话还没说完,握住发簪的手指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 她猛然看过去,宗凌正抬腿往前走,那支发簪就这样陷入他的喉咙,飞快划破了皮肉。 崔秀萱大惊失色,快速缩了一下手,然而来不及了,男人的脖颈处涌出了一滴血珠,缓缓沿着脖颈滚落而下。 她呼吸急促,瞳孔振动,视线僵硬地缓缓上移,撞入那双沉静漠然的双眸,正因为他的神情过于冷静,显得他的行为更是偏执而疯狂。 崔秀萱难以置信:“你——” 宗凌垂眸看着她,却缓缓移开视线,黑硬的长睫遮住漆黑深邃的双眸,不知他在想什么。 崔秀萱缓了缓,对士兵说道:“给我一根绳子还有一匹马。” 士兵咬牙,试探般看了一眼宗凌,“将军?” 宗凌道:“给她。” 士兵往营地跑去,很快牵了一匹马过来。 就在他准备靠近他们的时候,崔秀萱制止了他,“不准过来,把绳子扔给我。” 士兵瞪她一眼,将绳子扔给了她。 崔秀萱用麻绳将宗凌捆住,她本以为会很艰难,但过程出奇的顺利,很快,宗凌就被五花大绑的站在她面前。 她忍不住看了眼他被紧紧勒住的胸肌,轮廓分明,深深吸引她,她克制地移开目光。 崔秀萱一手挟持宗凌,一手拉着马,往南觉山走去。 士兵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他们。 夜晚的树林安静而神秘,偶尔有野狼嗷叫,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树林里,树叶簌簌落下,崔秀萱一脚踩上树叶,往里走去。 只要穿过这片树林,她就安全了。 二人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男人的脚步不慌不乱,始终沉稳而镇定。崔秀萱心里涌上一股慌乱,他为什么不害怕? 于是,她回头,很凶地吼了一句,“你快点!” 以此壮胆。 宗凌:“……” 约莫走了一柱香的功夫,身后的男人突然闷哼了一声。 崔秀萱缓缓回头,警惕道:“怎么了?” 宗凌淡淡道:“绳子绑得太紧,有点痛。” 崔秀萱凑过去看了一眼,脖颈处似乎确实擦破了点皮。 莫名其妙,他可是那种骨折了都不会说一句话的男人,现在擦破了点皮就喊痛? 于是她冷冷道:“不绑紧一点你溜走了怎么办,动作快点!” 宗凌下颌一紧,忍不住道:“以前我擦破了点皮就嘘寒问暖半天,你怎么这么能装?” 崔秀萱:“……” 她转移话题,“我们快到了。” 宗凌却没有放弃,眼神执拗,自后方紧盯着她,“当时你为什么要送我那幅画?” 事到如今,直接告诉他也不是不行。崔秀萱道:“因为当时我在偷偷画军营构造图,差点被你发现,所以谎称我在画画,讨你开心。” 宗凌恍然大悟,心里猛然一堵,气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他咬牙,深吸一口气,低声问:“我当时问你你想要什么,你说一个吻就好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回崔秀萱多想了一会儿,心里突然有点烦了,他不是对此厌恶至极吗,为什么要以此质问她? 这种问题的答案,似乎没有她想得那么理智。她烦躁道:“因为我希望你爱上我,这样东窗事发的时候就不会死的那么快。” 她猜对了!宗凌唇线紧绷,都快气笑了。 全都是她的刻意接近,根本没有动过一丝真情。 宗凌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东西在脑子里撞。 “好了,走吧——”崔秀萱没说完,宗凌的声音再次响起,嗓音低哑:“你平时没事就抱着我亲,你亲的太频繁了吧,真的只是因为任务吗?” 他的声音很越发沉了。 崔秀萱脚步一顿,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她是亲的挺频繁的。 但这和喜欢他有什么关系吗? 喜欢亲他和喜欢他,也没什么必然联系吧? 正要说话时,宗凌却飞快打断她,不想听见答案,立刻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你——” 崔秀萱却也不想听他说了,回头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你不是一向对我的纠缠很厌恶吗?你为什么要问?” 宗凌死死盯着她,眼眶泛红,许久,他冷声道:“对,我是很厌恶,你难道以为我很喜欢?” 崔秀萱垂眸不语,转头往前走,“那就快一点。” 宗凌垂眸跟着她,低声缓缓道:“你不爱一个人也可以和他上床吗?” 崔秀萱猛然回头,看着他的眼睛, 冷冷反问:“你不也是吗?” 宗凌看着她,动了动唇,没说话。 崔秀萱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她咬唇,气喘吁吁。 烦死了,就不该回答这些问题! 眼看就要到尽头了,宗凌的心如钝刀慢剐,他咬牙,再次出声问道:“你对我说的那些话——” 烦,真烦!崔秀萱觉得好烦啊,他说他厌恶不在意,为什么还要不停问问问。 真想一巴掌摔到他脸上。 这么想,她就这么做了。 “啪”,树林里传来清脆一响,不断回荡。 崔秀萱呆滞住了,掌心发麻,缓缓看向宗凌。 第64章 男人脸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他瞳孔振动,回过神,看向她,神情阴冷,警告她。 崔秀萱僵站在原地,不知怎么的立马脑补了很多未来宗凌找到她抓住她的可怕场景。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她下一秒就伸手抚摸了上去,落在那个巴掌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刚才你脸上有一个虫子,我替你打掉了……” 她的掌心柔软而温暖,宗凌眼底的痞气缓缓散去,将脸颊放在她的掌心,紧紧贴住,垂眸不语,不愿松开。 许久之后,崔秀萱松开手,道:“走吧。” 就在这时,从森林中冲出来一只健硕的野猪,对着他们咆哮。 宗凌脸色一变,正要出手,崔秀萱自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它。 野猪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宗凌静静看着那只虚弱的野猪,突然就想起之前她怯懦躲在他怀里流泪瑟缩的画面。 把他耍得团团转! 宗凌冷冷盯着她的背影。 很快,二人即将走出树林,崔秀萱松开了宗凌,起身正要上马,那只拿住发簪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宗凌不知何时已经将绳子解开,此刻牢牢扣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缓缓道:“不准走。” 崔秀萱瞳孔震动。 他是什么时候把绳子解开的? 下一刻,宗凌吹了一声口哨,那匹马就听话的往回跑去,很快就消失了。 崔秀萱呼吸急促起来,脑子也嗡嗡直响,浑身开始发抖。 宗凌一把将她拉过来,垂眸道:“和我回去。” 崔秀萱抿唇,一掌拍向他,两个人缠打起来。 然而,那批跟随他们的士兵就要赶到了。 崔秀萱咬唇,就在这时,宗凌脸色骤变,膝盖一软,倒在地上,“砰”一声。 软骨散。 是用晚膳的时候吗? 中途,他出去叫了一次徐军医。 宗凌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崔秀萱盯着他,不断往后退,然后转身往外跑,不敢回头。 身后传来男人冷漠的声音:“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否则——。” 崔秀萱停住了脚步,虽然情况紧急,但想听他把这句话说完。 男人冷冷吐字,“我一定会杀了你。” 崔秀萱身子晃了晃,突然脚步也沉重起来。 她的掌心牢牢握住那只带血的白玉兰簪,没有松开。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跑来一匹高大的俊马,子尧坐在上方,朝她伸手,“萱,快过来。” 原来他没死! 崔秀萱的眼睛飞快亮起,没再管宗凌,快速朝他跑过去。 宗凌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瞳孔中都是她的倒影。 看见她满脸笑容,握住那个男人的手,上了马,然后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冷笑,一字一句道:“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54章 惠南县来了一尊大佛我要学烧菜! 三年后。 江南有一处县城,四季如春,偏安一隅,名为惠南县。 昨日天气晴朗,今日便寒潮骤临。早上出门时,崔秀萱抱着侥幸的心态,没有带油纸伞。 此刻,望着雷声阵阵的阴沉天空,她脸上愁云密布。 “崔娘子,今日客人多,可得辛苦你一些了!” 崔秀萱回头,“知道了。” 她拿起手边的薄利的刀,走向那头倒挂起来、白花花的猪,手起刀落。 一年前来到这个县城安顿下来后,她为自己寻了个差事做。 她不想做刺客,那这身功法该用于何处呢? 刺客和屠夫有一定共通性。别人一天杀两只猪已是力竭,她能杀四只还不带喘气,刀法利落,连骨头的切面都不留一丝残渣。 酒楼的掌柜的对她很满意,当场将她留下。她包揽后院杀猪的活。 不用抛头露面,日子又足够安稳,崔秀萱对这份差事还算满意。 杀完两只猪,约莫申时,她将切好的猪肉端入厨房里,此时里面烟火四起,快要到饭点了。她放下猪肉,没有走,而是站在王厨子旁边观摩他炒菜烧饭。 “小崔,又来学习了?”王厨子对她笑笑。 崔秀萱点头,看着厨子炒东坡肉。 很快,那碗东坡肉炒好了,王厨子擦了擦手,问她:“这回学会了吗?” 崔秀萱道:“这回一定学会了。” 比起屠夫,她更想当一个厨子。她抬眸,试探地问道:“那下一回我来炒——” 王厨子和蔼的脸色一变,转头背对她,嘴里叭叭着,“还早呢,你再学一会儿吧!” 他不信任她。崔秀萱很生气,虽然上一次她差点把厨房炸了,但这次肯定有进步了啊。 “你就在一旁盯着,我这次绝对会成功。”她坚持道。 王厨子面无表情道:“盯着哪里有用,你力气比我大那么多,我根本制止不了你。” 他似是想转移话题,看向一旁的生猪肉,猪肉轻薄整齐地排在盘子里,他道:“小崔你切肉的手法倒是特别哈,我活了三十几年都没见过你这样切肉的。” 崔秀萱道:“这样不好吗?”这个形状很符合她的美学。 王厨子抿唇,再度暗自觉得崔娘子不是当厨子的料,他抬手改刀,“你寻思寻思,客人得多大的嘴能吃下这么一大片肉。” 崔秀萱板着脸,心里不甚同意。 饭点已至,食客陆续进入酒楼,很是热闹。 她今日的活干完了,王厨子不让她掌厨,待在这里也没意思,她换好衣服,从后院走出去。 外面瓢泼大雨,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雨势没有停下的意思。 天色愈发暗沉,昏暗的街道陷入水雾般的神秘之中,她不由叹息一声。 “阿宣。”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崔秀萱扭头望去,子尧撑着伞,快步走到她身侧,“今日出门让你带伞了吧?” 崔秀萱眨了眨眼,“因为我猜到你会给我送伞。” 子尧切一声,“把我当牛马使?下回看我送不送。” 崔秀萱弯唇,走到他的伞下,二人没入雨雾之中。 她很庆幸子尧没有死。当时宗凌不欲打草惊蛇,没有将子尧抓住。 她被软禁后,子尧很快发现她情况不对劲,埋伏在附近,在她逃离时救下了她。 雨实在太大,走着走着,积留的雨水已经淹没了他们的小腿。 “先停下休息一会儿。”不知谁说了一句,他们转身,走入一家酒肆,叫了两碗小菜。 酒肆里人满为患,都是赶路时被迫留下的人,声音嘈杂。 坐下没多久,一个声音传入耳中,“啧啧啧,这谁能想到宗凌那大奸臣自北部边境回来后,直接逼宫篡位称帝了。” 另一个人道:“喂,小声点,这话被人听了去,可得掉脑袋。” 那人嗯一声,刻意放低的声音仍然不小,反而更明显了,“此人名不正言不顺,又心狠手辣,比不得先皇宽厚,居然叫他登上了皇位,可恶,真希望先帝死而复生,把他从皇位上拽下来!” 大家沉默,不敢多说一句。 那边,子尧抬眸看向崔秀萱,打量她的眉眼。 崔秀萱神情平静地抿了一口茶,似是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又像是对他们的话题毫无兴趣。 此时,雨势小了下来,崔秀萱起身,同子尧往外走去。 他们家住墨巷,很快,二人来到一处宅院前。 “回来了?过来正堂,颜公子在等。“康管事迎上来,说道。 子尧惊讶道:“这么晚了,他还在等吗?” 康管家道:“是呢,说是你们不回来,他就不动筷子。” 子尧抿唇,看了一眼崔秀萱。 崔秀萱表情淡然。 宗凌在三年前篡位登基称帝,皇帝李从南落败后,与皇后等人自尽于皇宫内。 这本来也是韩颜的命运,不过当时她与子尧寻韩颜要解药,见他欲图自尽,立刻将他救下来,带离了皇宫。之后,他们三人东躲西藏,最后在留在惠南县一起生活。 崔秀萱道:“我已经吃过,就不过去吃了。” 说罢,转身欲走,子尧拉住了她,嗓音莫名,“他一直在等你,你好歹过去看一眼。” “等我?”崔秀萱不这么觉得。 子尧似乎有点无语,拉进她,低声说道:“你还没看出来?韩颜他对你——那个啊!” 崔秀萱问:“哪个?” 子尧嘶一声,“你是白痴吗?” 他脸莫名红了,附耳对她小声说了一句话。 崔秀萱瞪圆双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子尧用手指戳她的脑门,“你这个呆头鹅。” 说罢,不欲理她,转身往正堂走去。 崔秀萱还在为刚才子尧的话震惊不已,韩颜喜欢她? 怎么可能?! 在她心里,韩颜是她的哥哥,老师,上级,他怎么会对她产生那种情愫! 第65章 她脚步迟钝地往正堂走去,心里怪异至极。 很快,她在正堂的圆桌前看见了轮椅上的韩颜。 他在那次宫变中伤了腿脚,平时都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面具,遮住了一道狰狞的疤痕。也是那次宫变的杰作。 “阿宣,过来吃饭。”他对她笑道,嗓音温柔。 因为子尧方才的话,此刻崔秀萱无法坦然面对韩颜,表情怪异地移开视线。 韩颜眸色闪了闪。 晚膳稀里糊涂地吃完,崔秀萱起身欲走,韩颜叫住了她,“阿宣留下,子尧你走。” 子尧猛然起身,拔腿就跑,简直像是在给他们互诉心意腾位置。 崔秀萱坐直身子,紧张地看着韩颜。 韩颜看着她,笑道:“阿宣年纪也不小,该嫁人了吧?” 崔秀萱身躯僵硬,这么直接? “现在谈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她支支吾吾道。 韩颜道:“不早啊,我给你相好了,是自小就认识的,我很放心把你交给他。” 这是在说他自己吗…… 崔秀萱死死咬唇,突然做下决定。 必须在他开口前制止他,绝对不能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变质! 韩颜已经道:“今年挑个日子,你与子尧成婚吧。” “……” 她和子尧? 崔秀萱缓缓抬眸看向他,男人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把你交给子尧,我很放心。” 崔秀萱莫名松了一口气,心道子尧才是傻子呢,自作聪明,韩颜怎么可能对她有那种心思? “韩颜,我现在不想考虑成婚的事。”她直接拒绝。 韩颜垂眸不说话,崔秀萱也起身道:“那我回去了。” “是因为他吗?”韩颜突然出声。 崔秀萱脚步一顿,“谁啊?” 韩颜不语,崔秀萱突然脑子里浮现一个人的名字。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不是啊。” 韩颜道:“你怎么知道我说谁?” 崔秀萱瞳孔骤缩,心忽然一阵慌乱。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韩颜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好。”崔秀萱往外走去,猛然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是为了这没有变质的亲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 与此同时,县令府。 徐县令满头大汗地站在房门口,低声道:“他为何突然过来了这里?” 另一人欲哭无泪道:“小的不知啊。” 徐县令抬眸看着天空,合掌作揖道:“老天保佑,这几日可千万不要出事啊,求求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容腾走了出来,说道:“徐大人,有请。” 徐县令腿又开始软了,他活了四十几年才见过几次圣上?他颤巍巍走进去,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陛、陛下……” 珠帘之后,一玄袍男子身量修长挺拔,盘腿坐于矮桌之后。 珠帘遮蔽住他的脸庞,却窥见他举手投足皆是上位者的矜贵与从容。 男人修长的手指端着茶杯,抵在薄唇之下,冷声吩咐:“不要叫我陛下。” 徐县令立刻躬身道:“是,遵旨。” 他又问道:“不知公子光临敝舍,有何要事?” * 天气反复无常,次日烈日当头,灼烧大地。 崔秀萱早早去了酒楼干活。 才进入厨房,便听他们说县令的府上来了一名贵客,要请他们酒楼的厨子去府上烧菜。 “我们酒楼在惠南县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声,我们说第二,谁敢说第一?来我们县游玩的人都得过来尝尝鲜。”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掌柜的愁眉不展。 这几日生意正好呢,哪里忙得过来? 他望向厨房,问道:“你们这几个伙夫,小厮,今日谁有空帮忙烧菜?” 崔秀萱故作不经意地路过掌柜的面前。 掌柜昂了昂头,似是没看见她,“今日多干了活,都会加月钱。” 崔秀萱又一次很刻意地路过掌柜的面前。 掌柜不为所动,继续道:“少说会烧一两个菜才可以哦。” 崔秀萱举起手,“我!” 掌柜的低头看账本,沉默拒绝。 崔秀萱靠过去,“掌柜的~” 掌柜的唉一声,低声命令道:“好好好,你今日就站在一旁帮忙,一定不可以碰锅铲哈,切切菜就行了。” 崔秀萱快速点头,“嗯嗯。” 掌柜的合上账本,“那行,你马上跟着他们一起过去县令府。” 崔秀萱脸色一变:“去县令府?” 第55章 阿宣的刀工好终于有欣赏她厨艺的人了…… 崔秀萱不爱抛头露面。 刚从宗凌身边逃走时,她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踪她。 彼时正值乱世,战火纷飞。 她与子尧打算先去京城寻韩颜要解药。回京的路途中,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她走进去,刚给掌柜的付了银子,身后顿时射来几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崔秀萱动作一僵,但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照常与子尧说说笑笑。 到了夜里,与子尧道别,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立刻有人从身后擒住了她。 她嚷嚷了一会儿,子尧便破门而入,他们二人将其反杀。 “居然真的有人跟踪我们?”子尧松了一口气,“好在你反应快,让我一直站在外面。” “所以……是他的人?” 崔秀萱不语,低头给自己的脸蛋抹了两团灰。 之后,他们带着韩颜离开京城,一路南下,在惠南县安顿下来。 崔秀萱没有再撞见行径可疑的人。 她想,宗凌应该已经放弃找她了吧。 毕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宅院内不出门,她渐渐开始尝试接触外人,找了份差事过普通人的生活。 一直到今日,都没有出任何差错。 原本松懈的防备之心在听见县令府这几个字骤然提上心头。 虽然知道与宗凌无关,但崔秀萱呼吸急促了起来,掌柜的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崔秀萱想了想,说道:“掌柜的,我就留在酒楼里帮忙,可以吗?” 掌柜沉吟片刻,道:“我记得,你和王厨关系不错吧?” 崔秀萱道:“是。” 掌柜的道:“王厨今日会去县令府上,你跟他过去就好了。” 崔秀萱理所当然道:“我也可以跟别人啊。” 掌柜的吹一口凉茶,轻描淡写道:“你问问他们,谁敢用你?” “……” 崔秀萱陷入了无限的纠结之中。 此时,县令府的马车停在玉成楼门口。 准备去县令府的王厨子站在厨房里,东张西望,问道:“ 崔娘子呢?” 伙夫说:“她说她不过去了。” 王厨子大为吃惊:“她真这么说?奇了怪了。” 他嘀咕着,往后院走去。 崔秀萱正在挥刀杀猪,她背影劲瘦挺拔,刀花甩得极漂亮,像一场颇有观赏性的表演。 王厨子轻咳一声,上前道:“崔娘子,昨日看过你切菜,竟然激发了我的灵感,你那刀法确实漂亮,最重要的是很特别。我寻思着我们可以发明一道新菜式,就叫王崔粉肉,你觉得如何?” 崔秀萱感兴趣了,“也有我的份儿?” 王厨子点头道:“对,今日县令大人邀我去为贵客做菜,我想借机为这道菜打出响亮的名声,你同我一起过去吧。” 崔秀萱蠢蠢欲动。 她想了想,已经许久没有宗凌的消息,他早就将她抛之脑后了吧。 去一趟县令府想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她点头道:“那走吧。” 王厨子双眼冒光,摩拳擦掌,崔娘子这刀法闻所未闻,令人见之不忘。 他一定可以因这道菜一举成名,事业攀上更高峰。 二人收拾准备了片刻,坐上马车,前去县令府。 * 此时,县令府正堂内。 歌舞升平,筹光交错。 徐县令含笑,敬位于上首的男人,说道:“凌公子光临敝舍,那鄙人必然拿出十万分的用心,将公子服侍周到。” 宗凌神色淡淡。 三年的时光,他的轮廓更加深刻,眉眼愈发深邃,眼底郁气沉沉,似乎对什么都提不上来兴趣似的,一团死气。 他变得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更难揣摩应对。 “这样。”他淡声道。 徐县令抬起帕子擦了擦冷汗,继续道:“公子昨日说,来惠南县找人,不知是要找什么人,鄙人能不能帮助一二?” 宗凌道:“一个女的。” 徐县令哦一声,恍然大悟,原来是找女人。 众所周知,圣上登基后,没有采纳秀女,后宫中只有一个皇后娘娘,无人见过,据说是待在观子里与青灯古佛做伴,为百姓祈福。 第66章 而这样清心寡欲的圣上,居然来他们小小的惠南县找一个女人,这真是天大的事儿啊。 徐县令心中暗自窃喜,若是帮助圣上找到那个女人,再巴结巴结,他这把年纪加官进爵也不是不可能啊! 他殷勤道:“不知圣上喜爱的那个女人,身上有什么特征,鄙人——” 坐于上首的男人直接打断道:“谁说我喜欢她?” 宗凌眸色阴沉,冷冷望过来,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徐县令虚伪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啊?不是喜欢的女人,那找她干什么呢? 难不成是仇人啊? 他欲再问,宗凌的神情却越来越可怕,整个正堂都置于他的压迫感中。 徐县令腿又软了起来,罢了罢了,可能他天生没有发财的命,先保住小命再说。 他猛然起身,朝外面颤声叫道:“上菜吧。” 一道道品相上佳的菜肴被端上来,香气四溢。 徐县令介绍道:“鄙人特意聘请玉城楼的厨子,为公子烹调的菜色。我们玉成楼名满天下,但凡来者都会在那吃一顿,才算是来过江南了。” 他说得激情澎湃、唾沫横飞,宗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容腾在一侧为他试毒,宗凌动动筷子,没什么兴致地吃上两口。 这时,外头小厮叫道:“王厨子求见。” 徐县令看一眼宗凌,似是见他没什么抵触,便说道:“传!” 很快,王厨子躬着身子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盘菜,跪地恭恭敬敬地行礼。 宗凌看他一眼,懒懒收回视线。 徐县令却立刻问道:“王师傅亲自送过来,莫非是研究了什么新菜式吗?” 王厨子回答道:“回县令大人,这是小的新研究的菜式,名叫王崔粉肉,头一回问世便胆敢盛上来给大人与公子品尝一番。” 徐县令望一眼宗凌,对方微微颔首,“端上来吧。” 王厨子偷偷弯唇,走上前去,将那道王崔粉肉置于宗凌桌案前。 碗盖揭开,无人注意到,宗凌的脸色突然变了。 王厨子道:“请公子品尝。” 宗凌置下筷子,抬眸看向他,语气笃定道:“这不是你做的,你的刀工不会有这般好。” 王厨子一愣,哦一声,回答道:“这菜是我炒的,肉却是我们酒楼里的屠夫切的,她的刀法的确奇怪,小的之前从未见过,不过正是她给了小的灵感,这才有这道王崔粉肉问世。公子尝一尝。” 宗凌却道:“女的?” 王厨子面露诧异,回答:“女的。” 宗凌的唇角勾起一抹微弧,他一字一句道:“把她给我叫过来。” 王厨子被他的笑容吓得哆嗦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宗凌捏着茶杯的手指不断用力,指骨泛白,微微颤抖。他面色却颇为冷静,“当然是奖励她。” 王厨子面露欣喜,立刻磕头道:“是,我这就把她叫过来。” 待人走后,宗凌朝容腾使了一个眼色。容腾表情复杂,躬了躬身,轻声退下了。 只剩下徐县令一人不知所谓,他望着二人陆续退下,又扭头看向宗凌脸上的表情,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男人似笑非笑,眸色阴冷,又似狂喜。 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在这一霎那瞬间生动了起来,就像生活有了盼头似的。 那边,王厨子快步走到厨房里,语气欢快地通知了崔秀萱。 崔秀萱缓缓弯唇,将屠刀狠狠插/入眼前的菜板里。 终于有人欣赏她的厨艺了吗! 这等知己,她必定相会。 她快速整理自己的着装,迈过门槛,往县令府的正堂走去。 夜里,外头格外燥热,湿热的微风拂面,她鬓边的碎发粘在雪白的脸上。 颇为简朴的农妇装扮,却盖不住身姿窈窕。 乌发随意用一根妃色的头巾绑住,面容雪白剔透,眼眸潋滟多情,面色红润,红唇翘起。 宗凌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一直紧盯着门口,一刻不离,就像是怕错过了什么。 男人置于桌底的掌心开始发抖,手背浮现凌厉的青筋,这种力量感就好似能一手把人的脖子掐断。 崔秀萱没看见这一幕,她垂眸走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大人找我。” 位于上首的人没有说话,空气传来一股诡异的安静。 崔秀萱心中狐疑,想着要不抬头看一眼,虽然不合规矩但是这般欣赏她厨艺的人也不会和她计较吧。 正要抬头时,徐县令开口了,“凌公子非常欣赏你,还不快磕头谢恩?” 崔秀萱一顿,快速扑捉到一个字眼,凌? 她心里涌起一阵不安,正要抬头看一眼,位于上首的人开口,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都出去。” 崔秀萱欲抬起的头快速低下,周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心如鼓噪,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她紧绷着脸,默默站起身,也顺着人流往外走。 都出去。 说不准也包括她呢。 因为不抬头看路,她险些踩到一个人的鞋。 抬头望去,容腾堵在她身前。 看见这张脸的那一刻,她心都死了。 她木着脸,往左走,容腾也往左移,她往右走,容腾也往右移,寸步不让。 容腾神情复杂,手指落在门把手上,正堂的门在她面前轰然关上。 崔秀萱抬眸望着紧闭的大门,身上的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走。 她不愿回头,仿佛这样就可以不面 对发生的一切。 下一刻,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室内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回响,阴魂不散地萦绕在她耳畔。 宗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嗓音冷沉,“娘子,你要逃哪儿去?” 第56章 不准这么看他…… 娘子? 崔秀萱打了个寒战,宗凌居然喊她娘子?!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 好诡异的称呼,崔秀萱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僵站着不动,大脑飞速转动,宗凌在此时命令道:“转身。”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转过身,额头猛然撞到了他的下巴。 距离好近,她愣住,缓缓抬头,视线从他宽阔的胸膛移走,与那深邃阴冷的双眸对视。 那一刻,男人的瞳孔骤缩。 这些年,宗凌派出不少暗卫去找这个女人。那群废物,居然没一个成事。 他不得不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出马,总算把这只狡猾的狐狸给抓住。 他这些年幻想过很多次抓住她的场景。 必然将这个薄情寡义、满嘴谎言的女人折磨得跪地求饶! 此刻,他静静地看着她潋滟勾人的双眸。她的容貌与三年前比没有任何变化,朴素的打扮反而衬得她如遗落民间的珠宝,更是抓人眼球。 一定有人很多人喜欢她吧。 宗凌唇线紧绷,眼神分外阴沉。 崔秀萱慌乱地收回视线,她觉得这个距离好近,也好危险,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公子,你要做什么?” 宗凌在这一瞬间回过神,他啧一声,凶神恶煞道:“你说呢,你被我抓住能有什么好下场?” 崔秀萱立刻道:“公子饶命啊,好歹夫妻一场,想想我们之间那些快乐的时光,我也没有那么该死吧。” 宗凌冷声道:“你还敢提这个?” 男人冷酷的态度,崔秀萱心生绝望,焉趴趴地站在原地,等待他残忍的判决。 看着女人满脸凄艾,宗凌缓缓勾唇,十足的恶劣。 他缓缓走近她,将她整个人都拢在自己身下,轻声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屠夫?” 他话里的轻视不加掩饰,崔秀萱怒火中烧,屠夫怎么了?凭什么瞧不起屠夫? 而且她是这个县里刀法最好的屠夫! 但她敢怒不敢言,只说道:“是的,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屠夫罢了,公子你大业已成,就不要和我计较那些往事了吧。” “我成就大业,就是为了和你计较这些往事。”宗凌幽幽道,“我说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崔秀萱的下巴被他缓缓抬起,那无法反抗的力道,她颤颤巍巍道:“你要做什么?” 宗凌冷冷注视着她,半天没说话,似乎在考虑些什么。 半晌,他松开她的下巴,冷哼一声,道:“来人,把她带去我房里。” 崔秀萱瞪圆双眼,下一刻有人走上前,将她押到了一间卧房内。 门在身后砰一声关上,崔秀萱走进去,抬眸环顾四周。 这大概是宗凌在县令府暂时休息的卧房。 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要折磨她,然后把她带到房里。 难道他要在床上折磨她? 崔秀萱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不已。 她起身走到门口,悄悄开门往外看。好几个高高大大的汉子守在门口,她完全没有机会逃跑。 第67章 过了会儿,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崔秀萱立刻起身,离那张床榻远远的,守在门口。 下一刻,宗凌推门而入,她立刻上前,抱住了他的大腿,哽咽道:“不要哇不要,不要在床上折磨我呜呜呜,你换个别的方式好不好?” 宗凌脸一黑,“说什么呢,你的想法还是一如既往的龌蹉。” 崔秀萱的假哭声立刻止住,她擦了擦眼泪,说道:“那就太好了,毕竟我以前很喜欢和你做这种事情。” 宗凌:“………” 崔秀萱继续为自己争取,“凌公子,你这缺杀手吗?我功夫不错,如果你需要,今后我可以听命于你,偿还之前犯下的罪孽。” 宗凌一顿,没说话。 崔秀萱扒拉他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宗凌冷然道:“你已经失去了唯一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今后你就跟在我身侧,寸步不能离,任我消遣,这就是你未来的命运,明白了吗?” ——失去唯一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她是什么时候失去的? 崔秀萱心下狐疑,而宗凌已经转身,坐于一张桌案前,翻开了一本奏折, 啊,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室内灯火摇曳,安静如斯。 崔秀萱此刻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三年不见的男人。 他的五官更加深刻,眉眼更加深邃,似乎更沉稳了,也更加冷漠,难以触碰。 不等她打量太久,宗凌微微眯眸,命令道:“还不过来替我磨墨?” 她猛然回过神,缓缓走了过去。 宗凌垂眸批阅奏折,没再理会她。 崔秀萱的手指突然一顿,小声说道:“公子,我想出去方便一下。” 宗凌抬眸,阴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盘旋两圈,最终吐出一个字:“去。” 崔秀萱松了一口气,方才听他说寸步不离,还以为小解也要寸步不离呢。 她开门走出去,立刻有两个暗卫围上来,一左一右地跟着她。 崔秀萱抿唇,任由他们跟着自己,往茅厕走去。 没走两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这里,下一刻,那两名暗卫拔出了手中的刀刃。 “阿宣,发生什么事了?”子尧的声音响起来。 崔秀萱扭头,见子尧被两名暗卫堵在身后,面露焦急,“阿宣!” 子尧现今是县令府上的打手,在这里撞见他也不稀奇。 崔秀萱看了眼一左一右的两名暗卫,对子尧说道:“我没事的,今日府上来了一位公子,十分赏识我,说是日后让我做他的手下,我已经同意了。” 子尧一脸不敢置信,崔秀萱咬牙,狠心道:“你日后别管我了。” 说罢,她低头往茅厕走去。 进了茅厕,那两名暗卫守在门口。崔秀萱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解裤子,耳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下一刻,一个人从天而降。 崔秀萱吓了一跳,仰头看去。茅厕屋顶露出一个很大的洞口,可以从茅厕内看见漆黑的天空。 子尧从地上站起来,吐出嘴里的杂草,握住她的手,表情严肃,“是不是宗凌找过来了?我们立马走。” 崔秀萱蹙眉:“可是他终究能找到我。而且他已经答应不杀我了,若是再逃一次,下回未必有这么好的结果。” 子尧道:“别自我安慰了,你根本不会喜欢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生活。跟我走,韩颜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走!” 崔秀萱弯唇,“你不会怪我拖累了你?” 子尧道:“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个吗?” 下一刻,二人便从茅厕的屋顶跳了出去,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暗卫在一柱香之后才发现崔秀萱已经逃跑了。 他们脸色大变,冲进茅厕中,仰头看破破烂烂的屋顶。 不知谁说了一句,“完蛋了……” 他们虽说功夫挺不错,但崔秀萱与子尧同样也有功夫在身,而崔秀萱一直表现得很听话,竟就这样被他们溜走了。 一顿重罚必不可少,但趁事情没有发展得太恶劣,他们立刻跑回去,跪在宗凌面前,哆哆嗦嗦道,“禀明主上,崔、崔娘子她……她溜了!” 房内的氛围骤然压抑下来,空气冷得几乎可以冻出冰渣子。 * 那边,崔秀萱与子尧回到墨巷的住宅。 他们起先没看见韩颜的身影,过了一会儿,韩颜才从某个犄角旮旯里出现。他坐着轮椅,上半张脸带着面具,视线通过面具的洞眼,落在他们脸上,拧眉问:“出了什么事,如此慌张?” 子尧道:“宗凌找来这里了,这可怎么办?!” 韩颜面露错愕,将整个事情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听罢,将视线落在须头全尾的崔秀萱身上,说了句,“不慌。” 子尧道:“韩颜你说什么呢,趁宗凌找来之前,我们快搬走 吧。” 韩颜道:“来不及搬走了,不如准备些好酒好菜,迎贵客。” 子尧呆住了,崔秀萱忍不住出声道:“子尧,这就是你说的韩颜会帮忙想办法?罢了,与其坐在这里等死,不如我现在赶紧回去,假装逃跑这件事没发生过好了。” 韩颜笑得意味深长:“别怕,死不了。阿宣,你进去换一身好看的衣裳再出来。” “……”崔秀萱板着脸道,“反正人都要没了,你管我穿什么衣服?” 韩颜淡淡抿一口茶,说道:“阿宣,你还是一个小孩,还没有长大。” 很快,他们宅院里的厨子又做了一次晚膳,一道道菜被端上圆桌,都是一些家常菜。 崔秀萱正襟危坐,双目紧盯着大门口。 宗凌的人一定会过来这里。她知道,就在他们重逢的那一刻,她的资料就已经被送到宗凌的手上。 他们来得比她想象中要快。 屋门口落下一辆马车的阴影,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宗凌脚步沉稳,一步一步靠近这里,最后在崔秀萱面前站定,黑压压的影子笼罩住她。 男人眉眼沉沉,阴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伸手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身前,咬牙道:“你还敢跑?” 崔秀萱立刻道:“不是跑,是我的哥哥突然犯了病,我想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就没来得及通知你。等我照顾好他,就会自己回去。” 哥哥?宗凌淡淡道:“哪个?” 崔秀萱指了指韩颜,顺便对他眨了眨眼,“就是他,他身体一向不好,我一直都很担心他。” 韩颜立刻配合地咳嗽了两声。 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落在了宗凌的眼里。 他冷笑一声,哥哥? 哥哥会用这种觊觎痴缠的眼神看自己的妹妹? 这个男人喜欢她。 宗凌冷声道:“继续编。” 崔秀萱咽了咽口水,宗凌现在这样子太可怕了,她都不敢抬头看他。 就在这凝滞死寂的氛围中,崔秀萱下意识向韩颜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软声道:“哥哥~快帮帮我啊!” 她眼里都是信任与委屈,宗凌立刻强硬地把她的下巴掰回来,冷冷道:“不准这么看他。” 第57章 给韩颜加上了面具设定那位公子想必很…… 宗凌已经详尽了解了崔秀萱这几年如何生活。 和两个男的住在这个大宅院里。其中一个已经确认,就是她之前的那个同伙;至于另一个——宗凌的视线落在韩颜的脸上,据说是伤了脸,因此上半张脸用面具遮挡。 可以看出来,崔秀萱很信任他也很亲近他。 宗凌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此人身份绝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他扣住崔秀萱的下巴,冷笑道:“哥哥?不会是你养在外面的野男人吧。” 崔秀萱觉得他这话蛮奇怪的,但当下也来不及细想,便顺着他的话说道:“不是的,我现在暂时没有在外面养野男人。” 宗凌扣住她下巴的力道逐渐变重,上面落下一个红印,他轻声问:“暂时?” 崔秀萱痛叫一声,意识到她的话也蛮奇怪的,立刻改口道:“不是不是,我在外面一个野男人都没有!” “你还想有几个?”宗凌冷哼一声。 “………”崔秀萱泪眼朦胧:“那你要我怎么说?” 对面的韩颜笑容温和,望着这一幕。 下一刻,宗凌猛然把崔秀萱拥入怀中,把她整个人都拢在怀里。 崔秀萱面露错愕,然后深深埋入他怀里,缓缓闭上双眼,忍不住扭头蹭了蹭。 还是好喜欢抱着他啊。 韩颜笑容一僵,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神色晦暗,淡淡道:“阿宣,快请这位贵客坐下吃饭吧。” 崔秀萱埋在宗凌身上猛吸一口,才抬起头,说道:“对对对,我兄长特地为你准备的宴席,这位贵客你快坐下吃吧。” 第68章 宗凌却抱着她不放,薄唇擦过她白腻的侧脸,附耳道:“你是鹦鹉吗?这么喜欢学人说话。”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滚烫的气息铺撒在耳后,崔秀萱耳根发烫。 他干什么啊,突然这么腻歪。 她咬唇问道:“那我叫你什么?” 宗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吐出几个字:“叫夫君。” 崔秀萱:“………” 宗凌微微眯眸,威胁道:“快叫!” “夫君,快坐下吃饭吧。”崔秀萱一脸麻木,松开宗凌坐下了。 宗凌也在她身侧落座,他们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男人转头又看向她,命令道:“靠我近一点。” 崔秀萱无奈,搬着椅子靠过去,手臂紧贴住他的手臂。 宗凌打量着这个地方,若有所思。 此时,韩颜开口道:“你是阿宣的夫君,为何从没听她提起过?” 宗凌淡淡道:“我们夫妻二人的事,用得着和你说?” 韩颜一愣,笑道:“毕竟我是她的兄长,成婚这种大事怎么说都得知会我一声。” 宗凌冷嗤道:“没看出来吗?她根本就不信任你,所以才没有告知你。” 韩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一旁的崔秀萱听见这番对话,碗里的饭都不香了,默默气恼着。 宗凌是吃了火药桶吗?! 还是说……他看出韩颜的身份了? 过去韩颜是李从南手下的重将,平时都以谋士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不少人见过他。 崔秀萱默默担忧,韩颜却意味深长道:“我相信阿宣。自我见到阿宣第一眼,她就是独身一人,所以怀疑……是否你们之间闹了什么不愉快,阿宣才选择离开你呢?” 宗凌桀骜的神情瞬间阴沉,置于圆桌上的手背浮现凌厉的青筋脉络,连吹入正堂内的风都裹挟着压抑,他冷厉道:“来人——” 不等他说完,手臂就被人用力抓住。 崔秀萱小脸紧绷,眼底都是警惕,“你要做什么?” 语气里都是对韩颜的维护。 宗凌冷冷盯着她,“你管的着吗?” 崔秀萱瞪圆双眼,坚持道:“你不能伤害他。” “为什么?” 崔秀萱对他满眼抵触,说道:“因为他是我的家人。” 她毫不掩饰对韩颜的关心与偏袒,甚至起身朝他走过去。 宗凌唇线紧绷,一把将她拽回来。 他质问道,“你一而再再而三从我身边逃走,就是为了这个残废?” 崔秀萱气红了脸,咬牙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她生气地甩开他的手,但很快又被重新握紧。 宗凌握住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重,脖颈处青筋分明,隐隐跳动,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她:“不准过去找他!” 崔秀萱被他震怒的模样吓得不知所措,然后他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拽着她的手腕大步往外走去,最后把她扔进马车里。 车内黑压压的,崔秀萱倒在柔软的皮毯上,听见男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坐在了她身边。 他黑沉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车内的空间变得逼仄,空气也变得稀薄。 “你再敢逃跑,我就把你的手脚都绑起来,一辈子都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崔秀萱僵硬地趴在马车里,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哪个行为又触怒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了。 宗凌起身下马车,冷着脸往县令府走,走到一半又停下,低声对容腾道:“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不对劲,去查。” 待男人离开后,崔秀萱又被带回了宗凌的卧房里。大概是还没消气,她暂时不准出门。 她好几天不见宗凌的人影,听给她送饭菜的女使说,宗凌突然改变了回京的计划,在惠南县购置了一座宅院,打算在此地久留。 崔秀萱心里闪过异样的感受,有些不安。 又过了几天,她被转移到了一座陌生的宅院里。 宗凌终于解除了她的软禁,她在院子里走动,一边观赏新住处。 树木枝繁叶茂,地面光影斑驳。一对女使恰好朝她走过来,看见她,立马叫了一句:“夫人午好。” 崔秀萱:“………” 她没太当回事,走到前边院子里,坐在秋千上,独自晃荡。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谄媚的声音,“夫人,需要我帮你推吗?” 崔秀萱动作一顿,忍不住道:“我不是这儿的女主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下人,你叫我阿宣就行了。” 身后的小厮一愣,“啊?噢噢,我懂了,夫人你是还没过门,先来这边玩是吗?那夫人你贵姓啊?” 崔秀萱:“………” 她到底哪一点像这里的女主人了?! 瞧着穿着普普通通,身边也没个下人跟随,单独住一个院落也只是因为这样更方便看守她。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美? 简直匪夷所思。 崔秀萱警告看那小厮一眼,“不要再这么称呼我,若是让这儿的男主人知晓,处死我就拖你一起。” “……噢噢知道。” 崔秀萱长舒一口气,宗凌本就烦她,这会儿可不能再触碰他的逆鳞了。 很快到了夜里,容腾过来寻她。 “崔娘子,公子唤你过去侍奉。” 崔秀萱颔首,起身往宗凌的书房走去。 她推门而入,瞧见宗凌紧闭双眼,用手指拧眉心。 她想了想,行至他身后,细白的手指放在他的太阳穴上按摩。 宗凌身上的肌肉缓缓紧绷。崔秀萱浑然不知,很认真很纯粹地给他按摩,柔声问道:“舒服吗?” 他嗓音低沉道:“嗯。” 崔秀萱受到鼓舞,双手又落到宗凌的肩膀上,给他捏揉。 她的手指不断触碰着他,而且还有往下的趋势。 宗凌喉结滚了滚,当下没开口制止。 崔秀萱碰到他身上精壮的肌肉,神思渐渐游离,手指控制不住地乱。碰,而且宗凌并没有制止她,因此她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直到她碰到他的胸肌上,宗凌仍然没出声制止她。她就理所当然,甚至有点自我安慰的想,可能这里也需要她的按摩吧。她就忍不住捏了两把,不停地自我安慰,按摩,他们在正经的按摩呢。 气氛变得灼热而粘稠,突然某一刻,宗凌抓住了她的手腕。 崔秀萱大惊失色,遭了占他便宜被发现了! 她心急如焚,思忖着该如何解释,宗凌也正经历着某种一言难尽的过程。 “别摸了!”他嗓音低哑,坐直身子,脱离她的爪子。 崔秀萱厚着脸皮狡辩:“我没摸,我是在按摩。” 然后她无意识地低头,立马看见了一个非常壮观的景象。 她顿时瞪圆双眼。 啊!她真的好久没看过了! 就在场面逐渐失控时,一个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宗凌缓了缓,语气颇为冷静:“进。” 但崔秀萱把桌案下宗凌并不冷静的一面看得清清楚楚,她目光闪烁。 门外走进来一个暗卫,看见书房里的一男一女,叫了声,“公子,夫人,属下有事禀报。” 一句夫人,崔秀萱充满旖旎画面的大脑快速清醒过来。 这些人,都什么眼神啊! 她心慌意乱,四处张望,严肃问道:“夫人?谁是夫人,夫人在哪?” “………” 没人回答她,她又满脸惊喜地问道:“宗凌,你又娶新夫人啦?” 不知为何,这话让宗凌很不开心,他冷冰冰命令道:“闭嘴出去。” 崔秀萱闭上了嘴,规规矩矩地走了出去。 她走在深夜的小径上,路过的下人陆陆续续地叫她夫人。她不想制止了,而是开始思考,为什么这些人会把她当成这里的女主人呢? 次日,来给她送饭的女使离开时,说道:“夫人,请慢用。” “等等。”崔秀萱叫住了她,缓缓问道:“为什么觉得我是夫人?” 女使面露吃惊道:“你不是吗?” 崔秀萱摇头:“你们为什么觉得我是?” 女使想了想,说道:“娘子你住的院子是这宅子地理位置最好的院子;我给你送的膳食也是有人特地叮嘱过,全都按照你的口味做;主子那边已经差人去衣铺赶制你的新衣,还有很多呢,我们这些下人全都在为你服务,当然你觉得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就算你不是夫人,那位公子想必也是很喜欢你的吧。” 第58章 试探喜欢 这不可能。 崔秀萱脑子里闪过这句话。 就像她不觉得韩颜喜欢她一样,宗凌怎么会对她产生这种感情? 完全不像啊。 毕竟他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而且她问过很多次,他都说很讨厌她。 他都和她说了,那他就是没有。 第69章 “他不喜欢我。”她认真告诉女使,又蹙眉思忖一会儿,嘀咕道:“这些都是巧合吧,也不一定是为了我啊。” 他那么憎恶她,费尽心机地抓到她,让她为奴为婢还清罪孽,为她做这些事指不定存了什么奇怪的心思。 用过午膳后,她躺到床上小憩一下。 躺了半天,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宗凌很有可能喜欢她”这件事在她的脑子里生根发芽,不断发酵。 他要是真的喜欢她可怎么办啊? 崔秀萱脑海中浮现之前自己对他做的事情,缓缓咬唇。 夜里,容腾又喊她过去侍奉宗凌。崔秀萱应了一声,到了书房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阔步走到宗凌身侧。 “那个……”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这句话在撞上宗凌那双冷漠疏离的双眸,瞬间咽回了肚子里。 她已经可以猜到这句话说出口会得到什么答案。 崔秀萱:“宗凌,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宗凌:“你脑子磕坏出幻觉了?” 她可不是脑子磕坏了吗,自己在这里为奴为婢偿还罪孽,然后去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可是,一个下午的苦思冥想后,这个念头在崔秀萱的脑海中逐渐加深,已经到了无法拔除的地步。 她不能问,她可以试探一下。 男女之间的喜欢是怎么样的呢?崔秀萱对此一片空白,毫无经验。 和朋友、亲人之间的喜欢差不多吧,都是会为对方着想并且愿意对对方好。 崔秀萱磨墨的手指缓缓停下来,啊一声,娇滴滴道:“好酸啊。” 宗凌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没理会她。 崔秀萱咬唇,眼神幽怨,“这天气真是越发炎热了,不知道公子你可以不可以往奴婢院子里多送一些冰块,一定要独一份的那种哦。” 看着越发矫揉造作的女人,宗凌把书往桌面上一扔,往后靠在座椅上,抬眸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又想干什么?” 崔秀萱眨了眨眼,“就是觉得热,公子你心疼吗?” 宗凌缓缓移开视线,冷冷道:“你在说什么?” 崔秀萱立刻闭嘴。 啊,她在想什么?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吗? 这还用想吗,宗凌肯定不喜欢她啊。 她垂眸继续磨墨,没有再莫名其妙骚。扰宗凌,规规矩矩地侍奉他。 到了夜里,她往自己的院落走,路上思忖着为何宗突然在此购置了一座宅院留在此处,这惠南县有什么异常? 崔秀萱脑子里莫名闪过韩颜的脸,说实在的,惠南县最异常的就是他们三个人了。 但是他们三个一直都挺老实的,没必要宗凌花费太多心思吧? 回到住处,瞧见一个人站在门口。走进看了,认出是这里的管事。 管事瞧见她,笑吟吟道:“夫人,我在仓库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些多余的冰块,你觉得热吗,热得话我就都给你用了。” 崔秀萱没想太多,哦一声,“那行,就放我这里吧,我恰好有些热。” 女使们将冰块抬进来,她没管,褪去衣衫去福室沐浴。 坐入浴桶中,崔秀萱缓缓阖上的双眼猛然睁开。 这是不是有点巧了? 她以前从来不会想这个问题,但是今天,她莫名将思绪落在这些突然多出来的冰块。 总不可能是宗凌想给她但是又不好意思承认然后差人给她送过来吧? 哎呀她好自恋啊! 崔秀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躺在床上继续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就是觉得宗凌不对劲。 她开始好奇,男女之爱与其他的喜欢有什么不同呢? 她没有经历过,所以不懂,因此打算学习一番。次日,她给守门的小厮一些 碎银子,差他帮忙买了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子,她要好好观摩观摩。 很快,那些话本子被送到她的院子里。 她随手翻了几页,冥思苦想,她好像看不太懂这些细腻的感情,她不懂为什么这一对恋人要分开了,也不懂那个女子为何哭成了泪人。 直到一幅细节满满的画映入眼帘,她眼睛蹭一下就睁大了。 她新奇地看着上面刻画的地点,姿势,又往后翻了一页,居然是对这副画的详解,什么动作什么手势什么情话。图文结合,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居然可以在这里,居然还可以这样做? 她的目光一下子炯炯有神了起来。 真可惜,她现在独身,没有夫君,否则一定邀他一起来品味一番。 就这么孜孜不倦地看了一整天。看完之后,她脑子有点空虚,身上也有了一些奇怪的反应。 她埋头进被褥里,翻来覆去地宣泄一番。猛然起身,推开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抛却脑子里那些放肆的画面。 别想了,你现在没男人! 夜里,不等容腾叫她,她早早去了书房找宗凌。今日学了那么多内容,她感觉她有点懂了,可以仿照话本子里的内容试探宗凌一番。 她走过去时,宗凌恰好也正往书房走去,两个人在小径上相遇。 崔秀萱迈着小碎步走过去,娇滴滴地哎呀一声,整个人倒入他怀里,顺势抱住了他的腰。 她柔软丰润的身躯又肆无忌惮地靠了上来,鼻端钻入她身上独有的香味。宗凌的身躯瞬间僵硬,喉结滚了滚,低声道:“你干什么?” 崔秀萱埋在他怀里,娇怯道:“公子,奴婢刚才没看路居然不小心撞进了你的怀里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她还可以演的再假一点吗? 明知她是演的,宗凌还是控制不住躁动,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的肩膀。 男人唇线紧绷,她这几日举动为何如此奇怪? 存着什么心思?还是又想逃了? 宗凌冷声道:“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崔秀萱眨了眨眼,哭哭啼啼道:“我脚崴了,怎么办啊公子,能不能抱我一下?” 宗凌垂眸看了眼她显然没受伤的脚,微微拧眉,但还是把她抱了起来,往书房里走。 崔秀萱又突然娇羞扭捏道:“哎呀,公子你快放我下来,你这样抱着奴婢不好吧,成何体统啊。” 宗凌冷着脸将她放到圈椅上,在崔秀萱琢磨着如何坐在宗凌腿上的时候,男人忽然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崔秀萱愣住:“什么?” 宗凌抬手撑在圈椅两侧,将她困在怀里,冷声道:“你又想逃了?” 崔秀萱惊慌道:“我没有啊。” 宗凌眼眶泛红,死死盯着她。 她突然亲近他,一定是别有目的。 否则她根本不愿意亲近他! 宗凌握住圈椅的指骨泛白,手背的青筋蟠扎,似是极为痛苦。 崔秀萱瞧见他突然变得可怕的眼神,一脸茫然。 “我没有想逃,我就是想,我想……”她看一眼宗凌,男人也正冷冷盯着她。 崔秀萱咬唇,突然问道:“为什么不想我离开?” 宗凌冷冷道:“你犯了这么大的罪,还想从我身边跑掉?” 他寸步不让,崔秀萱缓缓点头,“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先去和我那个情郎告个别,原本我们该成亲了的。你能给我个机会见他一面吗?” 宗凌瞳孔骤缩,椅子在他的掌心里猛然崩裂出一道裂痕。 他闻到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味,很快又想起来他看过她的资料,她根本没有情郎。 崔秀萱静静地看着他整个反应。 宗凌冷哼:“你又骗我?” 崔秀萱:“对不起。” 宗凌为她突如其来的道歉而诧异,崔秀萱望向门外,皎洁的月色洒在她光洁的脸上,她道:“今天的月色很美,我们出去赏月吗?” 在宗凌出声拒绝之前,崔秀萱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一脸期待道:“我们一起看哦。” 然后,他就不知怎么的带着她走到了书房外。 莹白的月色笼罩大地,书房前的台阶湿漉漉的,被下人泼了水,降暑气。 二人站在台阶之前,崔秀萱的手被宗凌紧紧握住,仰头看月色。 她缓缓道:“你把我留在身边,真的是为了折磨我?” 宗凌冷冷道:“别以为我现在没折磨你就心存侥幸,你记住,我绝不会放过你。” 崔秀萱笑了笑,下一刻,她突然甩开男人的手,反身往台阶下跌去,表情平静。 宗凌瞳孔骤缩,飞快拉住她的手腕,可惜她毫无挣扎之色,他只好倾身抱住她,把她护在怀里,在砸到地面之前垫在她的身下。 周围传来一阵尖叫声,宗凌才猛然回过神,她分明有武功,根本就不会惧怕这个高度。 她为了逃离他,宁愿去死? 宗凌神情顿时晦暗不已。 崔秀萱就这么被宗凌完好无缺地保护住,躺在他坚实的肉垫上。 第70章 她仰头,就看见了黑夜中那轮美好皎洁的月亮,突然感到窒息。 这就是喜欢吗? 宽恕她的一切罪责,接受她的一切缺陷,永远都不会放弃她,并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这就是那本话本子里提到的喜欢。 那一瞬间,她被一种汹涌充盈的感情裹挟住,似水面上漂流之人,抓不住支点,也无法掌控自己。 她迫切地需要做点什么,平息这份感情。于是她转身,伸手抱住了宗凌,心里才算踏实了一些。 她抬头,望向宗凌晦暗不明的眼眸,认真问道:“原来你喜欢我。” 第59章 小侍卫和凌公子除了对不起,就没有别…… 宗凌的神情一瞬间变了,阴森森道:“我不喜欢你。” 崔秀萱质问:“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救我?” 宗凌居然说:“我脚滑了。” 他一把推开她,拂了拂衣袖,像是很嫌弃的模样,冷冷道:“你今日一天到晚折腾什么,马上给我滚回去。” 他转身,毫不留情地往书房里走去。 一回头,就看见了身后的那个小尾巴,他动作微微僵住。 崔秀萱看着他,心里不免涌起愧疚。 她一直将引诱他当做任务,如果他没动心,那么他们就是对手之间的交锋。只论输赢,不分对错。 可是如果他动心了,那她是欺骗他的感情。他应该会很伤心。 他伤心,但是又不伤害她。崔秀萱对他抱以歉疚,还有一丝丝莫名的心疼。她认真地道歉:“之前的事,真是对不起。” 宗凌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了我……” 崔秀萱道:“对不起。” 宗凌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除了对不起,就没有别的吗?” 崔秀萱抬眸,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希望我还有一些什么?” 宗凌没解释,但他的神情又冷下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闭嘴吧,我需要你的道歉?留在这里老老实实干活,赎罪。” 既然如此,崔秀萱也没多问,点头道:“好的。” 之后她开始认认真真干活,天一亮就去宗凌房间里服侍他起床,中午为他布菜,晚上还会去哄他睡觉。 当她提起要哄宗凌睡觉的时候,男人居然浑身一震:“你要怎么哄我睡觉?” 崔秀萱困惑道:“我给你唱歌啊。” 她记得她小时候,韩颜就会唱歌哄她睡觉呢。 听完这个回答,宗凌显然兴致阑珊,懒懒靠在圈椅上,一脸没兴趣的样子:“不用了,你晚上不用过来。” 崔秀萱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坚持,每次都会在他睡觉之前回去。 就这么过了几日,宗凌突然打算出门了。 二人一齐行至宅院外,崔秀萱望向外面的人来人往,立刻抽出手中的刀,站在他身前,“走吧,我保护你。” 宗凌:“……” 容腾见状,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宗凌抬腿上了一辆马车,走入马车内。崔秀萱也上去了,本本分分的坐在马车外。 马车却始终没动,崔秀萱正狐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崔侍卫。” 她回头,见宗凌伸手撩起车帘,视线落在她身上。 崔秀萱顿了顿,反应过来,立刻钻进去,坐在宗凌身侧,紧惕地打量四周:“我贴身保护你。” 宗凌缓缓放下手中的车帘。 崔秀萱坐进去后,马车才动了。 马车滚滚,过了一会儿,她撩起身侧的帘子往外看,一两个骨瘦如柴的男人女人手里端着一只破碗,哀求地看着她。 原来他们来的地方是一处破庙,也是许多贫民临时的歇息之所。 宗凌来这里做什么? 崔秀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没办法多问。 很快,他们走下了马车。 宗凌带着崔秀萱,容腾等人,直直往破庙内走。 他们刚走进去,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道身影飞快消失在破庙内。 容腾正要去追,宗凌制止了他,视线在破庙内搜寻,很快锁定某个位置,抬腿走了过去。 就在那一刻,那个位置站起一个女人,手里揣着什么东西,身手矫健地往外跑去。 “去追!”宗凌道。 崔秀萱立刻追了上去,她跑出了这所破庙,却见那人往树林里跑去,怀里的那个东西正在扭动,露出一双稚童的腿! 居然是个小孩。 她震惊住了,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她反应迅速,持刀劈向一旁。 攻击她的是一个青年男子,应当是方才提早跑出去的那个人。他生得清瘦秀气,气质与普通男人不一般,这是个内侍! 二人交手片刻,宗凌突然加入了战场。 二打一,那内侍吐了口血,狼狈地往后退了几步。 激烈的战场短暂陷入平静,那内侍气喘吁吁地站在对面,莫名说了句:“狼心狗肺的东西。” 崔秀萱看了一眼身侧的宗凌,立刻上前挡在他身侧,“快让开。” 此处目前只剩下她与宗凌二人,容腾去追那女子了。他们只要对付这个内侍就行。 那内侍见崔秀萱挡在宗凌身侧,居然颇为不屑,“我不和你打,免得脏了我的手。” 崔秀萱直接道:“你没得选,不打也得打。” 内侍被她这句话怼得面色赤红,这时宗凌嗤笑一声,缓缓说道:“不要小瞧我这位小侍卫,她身手可是很不错。” 那内侍见他们一唱一和的,更是恼火,持剑劈过来。 崔秀萱立刻和内侍缠打在一起。 宗凌站在一旁看着,让她发挥。 那内侍受了点伤,很快就不敌崔秀萱,频频后退。 崔秀萱想着方才宗凌对同她说不要杀,便擒住内侍的肩膀,抬刀抵在他的脖颈处。 就在这时,那内侍对准她的脸,从嘴里吐出一根银针。 崔秀萱脸色一变,往一侧躲去,动作难度太大,她的脚陷入土坑里,崴了一下脚。 内侍趁机逃走了。崔秀萱拿刀撑着上半身,脚踝一阵顿顿地痛感,她看一眼那人往逃跑的身影,又跑上去追。 下一刻,她的肩膀被人用力握住。 崔秀萱一愣,回头看去,却见宗凌脸色难看:“别追了。” 他蹲下来,撩起她的裙摆,露出里面红肿的脚踝。 他伸手,握住她的小腿。 崔秀萱被他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说道:“没关系,小伤而已,我现在过去把那个人抓住,你快松手。” 宗凌抬头,拧眉看着她,不能理解她:“你还要去追?” 崔秀萱道:“我这个人很有职业操守。” 宗凌唇线紧绷。 视线落在她受伤的脚踝上,心底无法控制地涌起一股懊恼,今日为什么要带她出门? 过了会儿,他背对着她蹲下来,“上来,只有这一次机会。” 崔秀萱想了想,倾身上了他的背。 宗凌站起来,背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 崔秀萱搂住他的脖颈,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身体与他紧密相贴。 她原先只是很喜欢他健美修长的身体,此刻却她忽然有些局促、羞涩,于是没话找话道:“容腾呢,不管他了吗?” 宗凌道:“死不了。” 崔秀萱哦一声,感觉热意从他们紧密相贴的部位蔓延开来,她的脖颈都开始发烫了。 她继续没话找话:“你这样背着我,不会硌到你吧?” 宗凌一顿,语气有些困惑:“哪里?” 崔秀萱扭了扭,感觉这种挤压的感觉挺奇怪的,“就是我的胸啊……” 宗凌:“………” 见他没回答,崔秀萱蹙眉,又凑过去问道:“是不是太大了啊?” 她的呼吸喷洒在宗凌的颈侧,男人喉结滚了滚,呼吸沉沉,背肌肉眼可见的紧绷住,硬邦邦的。可崔秀萱偏偏对此毫无自觉,还在等待宗凌的回答。 许久,男人冰得冒寒气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一丝沙哑:“不准再提这个字,否则我就把你扔下去。” 崔秀萱一脸茫然,不懂他为什么又气了,但还是选择不说话。很快他们回到了马车里。 宗凌也没等容腾,直接让车夫回了他的宅院里。 郎中过来给她查看了一番,说是伤到了筋骨,然后给她开了药,说完注意事项就走了。 崔秀萱僵硬地躺在床上,宗凌坐在她床边。 崔秀萱叹气道:“大夫说要歇个一百日呢。” 宗凌没说话,垂眸看着她的脚踝,用毛巾包裹冰块,敷在她红肿的脚踝上。 崔秀萱苦恼道:“怎么办,我没办法侍奉你了。” 宗凌动作一顿,神情隐晦不明,额角青筋直跳。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想折磨她泄恨,可是她受伤,他又会难受。 他握住她的小腿,动作轻柔地给她冰敷,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71章 之后,崔秀萱就一直躺在卧房内休息。平时出门就靠轮椅。她甚至想坐着轮椅去侍奉宗凌,但被对方黑着脸制止了。 她的日子越来越清闲,甚至还来了两个女使进屋照顾她。 渐渐的,宗凌会过来陪她一起用膳。崔秀萱问及容腾的情况,宗凌告诉她,那人容腾没抓着,但人平安回来了。 崔秀萱感觉宗凌对她态度似乎好了不少。 虽然她偶尔转身看向他时,会不经意撞见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他的眼神格外复杂,但最后并没有对她做什么,缓缓移开视线,唇线紧绷,神情复杂,然后很突然地就起身走了,一声照顾都不打。 不过,有改变说明她这段时间没有白费,宗凌对她的恨意应当有所消减。 等他不生她气了,哄好了,她也可以离开了。 打破这平淡的日子的,是一只鸟。 崔秀萱这些年一直和子尧住在一起,已经很久没看见羽了,就是她与子尧传信的小鸟。 羽在她面前缓缓落下,她从小鸟的腿上摘下一卷纸条,打开。 上面写着,子尧与韩颜准备搬家离开这里,让她好好待在宗凌身侧就行,不必过来送他。 崔秀萱瞪圆双眼,他们要搬家了?那她怎么办? 说什么都必须过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她立刻坐着轮椅,去宗凌的住处。 她知道宗凌不允许她私自离开,所以特地过来和他说一声:“和我同住的两位兄长就要搬家了,我一定要过去看他们一眼。” 谁知这话一出,宗凌就变了脸色。 他好像已经听不见她说什么了,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脸色阴沉地质问:“你又要跑?!” 第60章 我想要你喜欢我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留…… 崔秀萱一听,直接急得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她的腿恢复的不错,其实已经可以走路了。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我没有跑,我就去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宗凌似乎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执念里,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阴冷地盯着她:“不准过去。” 崔秀萱劝说道:“可是,我今日再不回去,以后就看不到 他们了。” 宗凌不容置喙道:“不行。” 崔秀萱蹙眉,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外走去,不再管他。 然而男人却猛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崔秀萱面色不善,回头看过去。 宗凌双目泛红,紧盯着她,质问道:“你为什么走?” 崔秀萱见他这副模样,她突然有些心软,便安抚道:“我只是过去看一眼,没有要走。” “我不信。”宗凌轻声道:“你以前就是这样骗我的。” 崔秀萱愣住,一时间无话可说,无法反驳。 正当她心生愧疚时,宗凌猛然将她拽回来,高大的身子从身后贴上来,滚烫而宽厚,他有力的手掌抱住她的腰,把她往身上压,她无法逃脱。 男人冷硬的下巴贴住她的侧脸,潮湿的气息铺洒在她的耳畔:“你说你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还要和我一起去死,你忘了吗?” 崔秀萱莫名哆嗦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及这件事。 男人陷入了一种偏执的疯狂中。她挣扎着,可是腰间那无法撼动的力量令她不得不紧贴住他。 宗凌冷冷道:“但是你现在却三番两次地想逃离我。” 他的语气越来越冷漠、阴沉。某一刻,他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崔秀萱被迫抬头,撞入他冰冷刺骨的双眸,“我早就说了,我绝不会放过你。” 崔秀萱心底生寒,拼命挣扎着,下一刻,男人猛然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 她瞪圆双眼,瞬间被掠夺了所有的呼吸。 吻变得潮湿而粘稠,交换彼此的气息。 她不断后退,腿弯碰到了床榻,失去重心地倒了下去。 崔秀萱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宗凌,惧怕地不断推搡他,可惜体力悬殊太大,她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你别这样。”她大口地呼吸着,眼眶被泪水浸湿,心里涌起一股悲凉,“你住手。” 宗凌握住她乱动的手腕,扣在头顶,低头吻住她,想要得到她一丝丝的悸动。 憎恶与自我厌恶在心底混乱的纠缠,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似一种迷茫的宣泄。 直到一滴湿润落在他的侧脸上。 他浑身一震,僵硬地停下了动作。 缓缓抬头,看见崔秀萱蹙眉望向一处虚空,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宗凌的心脏仿佛刺入一把刀,来回拉扯,他慌张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垂眸看着她,指腹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看着自己的动作,掌心缓缓握成拳。 纵使再恨她,还是做不到伤害他。 此刻,崔秀萱颤了颤睫毛,透过模糊的视线望向他,看见他泛红的眼眶。 下一刻,男人突然下榻,快步离开了这里,一刻也没有回头。 空旷的卧房里唯有轻薄的床帐飘扬。 崔秀萱一脸错愕,起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明所以。 怎么突然走了? 她擦了擦泪水,思及方才发生的事,她咬唇,满心怅然。 她不希望他们之间变成刚才那个样子。 崔秀萱起身穿好衣服,快步往宅院大门走去,不让她出门,她可以硬闯。 行至大门口,她不动声色地看向那二位守门的小厮,调息运气。 那守门小厮望了过来,她掌心缓缓握拳。这时,小厮粲然一笑,“夫人是要出门对吧,公子打过招呼了,说让我们放你出去。” 崔秀萱一愣,但她没空想那么多,快步走了出去。 她出门后才发现这个宅子距离墨巷隔了三条街,实在是远得不能再远了。 她走了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韩颜等人的家里。 守门的小厮认识她,直接放她进去。 谁也不知道她回来了,崔秀萱决定给他们一个惊喜,直接往韩颜的院子里走去。 她踏入门槛,缓缓弯唇,正要说话,却听见一个稚童的声音响起,有些耳熟。 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又往里走了几步,瞧见韩颜背对着她,正在和一个小男孩说话。 崔秀萱一眼就认出那个小男孩是谁。 她瞳孔地震,忍不住叫了一声,“韩颜。” 韩颜的动作显然僵住,缓缓回头,唇角浮现牵强的笑容,“阿宣,你怎么回来了?” 崔秀萱手指扣入掌心,骨节泛白,目光落在大皇子李清羽的脸上,轻声问:“你在做什么?” 韩颜还没说话,李清羽怒目而视:“韩颜,快把这个人给杀了,她一定会将我供出去!” 韩颜温和的神情迅速冷下来,冷肃地盯着李清羽:“噤声。” 李清羽哆嗦了一下,讨好般抱住了他的腿。 韩颜不理他,对一旁的人道:“把清羽带下去。” 很快,小孩被带走了,房里只剩下崔秀萱与韩颜二人。 崔秀萱不敢相信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她居然在她家中看见了前朝皇子,她质问道:“你是疯了吗?” 韩颜语气平静道:“我没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崔秀萱冷冷道:“你现在这般情况,硬去和宗凌对战,无异于飞蛾扑火。为了那种人,值得吗?” 她毫不掩饰对李从南的厌恶,也不懂为什么韩颜能够为他做到这般地步,这可是杀头的重罪。 “在几十年前,我的曾祖父受先帝所救,自此,我家世代都为李氏忠仆。我父亲自小告诉我,为李氏做什么,都是我们韩家应该的。”韩颜的视线扫过崔秀萱,神情晦暗,“哪怕是奉献我最心爱的人,我也愿意。” 话已至此,崔秀萱便知自己劝不动他。她心里如塞了一块浸湿的厚布,透不过气。 她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搬家?” 韩颜正要回答,她却忽然想起那日,宗凌带着他们去破庙抓人,她瞪圆双眼:“宗凌发现了?” 韩颜垂眸:“他有所察觉。” 崔秀萱咬唇,“子尧也知道这个事吗?” 韩颜摇头,“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崔秀萱松了一口气,片刻沉默后,她又找上子尧,二人聊了一会儿,她返回了宗凌的宅院里。 她心情格外凝重,会坐在屋外长廊里的连排椅上吹吹风。 如果宗凌真的杀了韩颜…… 这事的确说不清楚对错,但她也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待在宗凌身侧。 她郁郁寡欢的模样落在了不远处宗凌的眼里,却成了别的意思。 被关在这里,她并不乐意。 如果不是他强迫,她应该早就走了。 宗凌神情晦暗,抬腿缓缓走过去,垂眸看着她。 崔秀萱似有所感,也侧目看过去。她手里还拿着一根柳条,随手晃荡着。 第72章 眼前茂盛的绿荫光阴落在彼此的侧脸上,美好而静谧。 宗凌看着崔秀萱,看了很久,打算看到厌倦再移开视线。但他发现好像永远等不到那一秒到来,于是只好克制地移开视线,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 崔秀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起身追上去,扯住他的衣袖。 “不需要我继续还债了吗?” 宗凌转身,道:“你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愧疚。” 崔秀萱仍旧茫然地看着他,“对啊。” 宗凌却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愧疚。” “那你……” 他走近,认真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喜欢我。” 与其计较过去的欺骗,不如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第61章 对症下药她在这方面比较喜欢自己…… 宗凌说完就走,留下一道冷酷潇洒的背影,一次也没有回头。 崔秀萱蹙眉,在身后扯住了他的衣袖。 男人动作一顿,她认真问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吗?” “………” 宗凌的背影僵住。 崔秀萱满脸困惑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你?” “………” 崔秀萱问:“你到底喜不喜欢?” 宗凌背对她,僵站着不动,耳根渐渐浮现一抹可疑的薄红,许久,他侧目,咬牙道:“喜欢你!” 说完,快步离去。 因此,他没看见崔秀萱骤然通红的脸。 这天怪热的。 崔秀萱扇了扇脸,深呼吸。 自己说挺畅快,听别人说还怪难为情的。 她若有所思。 原本只是怀疑,甚至就要否认自己的猜测。但宗凌承认了,那她的猜测就是真的。 原来他真的喜欢她。 思及他方才说放她走,崔秀萱沉思片刻,抬腿往宅院门口走去。 她并不想宗凌有多余的牵扯。 韩颜和宗凌之间的事她管不着,但是她也做不到在他们相互残杀的时候,和宗凌情深意笃。 她宁愿尽量成为一个旁观者,也不想陷入无限纠结之中。 很快,她回到墨巷的家里。 见到韩颜与子尧,她立刻道:“今后我就和你们一起住了。” 韩颜面露错愕,但没说什么。 过了几日,崔秀萱发觉他们毫无搬家的意向,她找上韩颜:“我们什么时候搬家?” 韩颜道:“既然你回来,那就不搬家了。” 崔秀萱道:“为什么?” 韩颜轻飘飘看她一眼,“反正我们搬哪里去,宗凌都会追过来。” 崔秀萱:“……那我走?” 韩颜一顿,低声道:“不必。”他没多说什么,只让她安心待在这里就是了。 崔秀萱管不着他们要做什么,但她得先过好自己的日子。 次日,她前往玉城楼,在一楼见到掌柜的。 掌柜的将目光从手中的算盘移到她的脸上,怒目而视:“你一声不吭消失了是怎么个事,知不知道酒楼因为缺人手乱了好些日子?” 崔秀萱满怀歉意:“抱歉,我被人绑架了。” 掌柜的道:“你还能编出一个更离谱的理由吗?” 崔秀萱道:“我没编,是真的。” 掌柜的哼一声:“那你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崔秀萱道:“他原谅我了,就把我放回来了。” 掌柜的道:“居然真的有更离谱的!” 此时,王厨子手忙脚乱从里面跑出来,看见崔秀萱,眼睛一亮:“哎呀,能见着你真好啊,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掌柜的看一眼崔秀萱,又看一眼王厨子:“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厨子道:“知道啊,一个有钱人强抢民女,见崔娘子貌美,把她抢走了!” 崔秀萱一脸诧异:“诶?等等……” 这是哪来的谣言? 王厨子听完,立刻扭头看向崔秀萱,满脸不敢置信:“不亏一天能杀四头猪,这都能逃出来!” 崔秀萱:“……” 总之,掌柜的又把她留下来了。 多日不杀猪,崔秀萱的刀法有些生疏。 王厨子一整日都来找她问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她不免想到宗凌说过的话,有些走神,宗凌到底要做什么? 当天夜里,她干完活回家,走出酒楼,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 一只修长的手指撩开车帘,宗凌弯腰走出来,身形欣长挺拔,冷淡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变得专注而深邃。 “走吧,我接你回去。” 崔秀萱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崔娘子,这是你情郎啊。” 崔秀萱回头看去,瞧见王厨子靠在她身侧,头又缓缓凑过来和她说悄悄话,声音很低:“此人财力不菲啊,我的崔姐姐,苟富贵勿相忘。” 崔秀萱:“………” 王厨子刚要走,又再次凑过来低语:“噢噢对了,我们后厨那灶台还是五年前的旧灶台,掌柜的抠搜不给换,你别忘了和你情郎说……” 崔秀萱无语,正要否认,宗凌突然出声:“娘子。”??? 崔秀萱缓缓地扭头,一脸震惊,他叫她什么? 望着眼前这一幕,宗凌缓缓拧眉。 那男的老凑她这么近做什么?说话就说话,什么话需要贴这么近说。 知不知道他在崔秀萱身边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他凉凉叫了句:“娘子。” 崔秀萱浑身一震。 宗凌面无表情,又叫了一句,“娘子,你怎么不过来?” 王厨子直接张大了嘴巴,“他是你相公啊??你何时成婚的?” 崔秀萱猛然回过神,低声说了句不是,抬腿朝宗凌走过去。 今日必须和他说清楚,她不打算和他有多余的纠缠,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 见崔秀萱朝他走来,宗凌缓缓弯唇。 待女人坐入马车内,宗凌才缓缓放下车帘,终于彻底阻隔掉那个不知分寸的男人好奇的视线。 宗凌开口:“娘子——” 崔秀萱咬唇:“你干嘛叫我娘子。” 宗凌道:“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胡说八道。崔秀萱瞪他,“你现在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 宗凌抿唇,说道:“因为你当初不愿意告诉我。”语气很平淡,但莫名带着一股怨气。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 她喜欢她的名字,想用这个名字行走江湖。 崔秀萱认真道:“那你也不能这么叫我,我还没成过婚呢。” “……”宗凌脸一黑,“你没成过亲那我是什么?” 崔秀萱说道:“和你成亲是柳姝姗,又不是我。我现在是崔秀萱,崔秀萱就是没有成过婚。” “……”她是懂怎么气他的。 见宗凌不说话,崔秀萱顺嘴道:“柳姝姗呢?” 宗凌淡淡道:“没死。” 崔秀萱道:“那她现在是你的皇后了吗?” 宗凌气得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看着脸色黑如铁锅的男人,崔秀萱又困惑问:“她现在是皇后?” 宗凌哼一声道:“你不在意你问什么?” “……”崔秀萱发现她挺在意的,甚至想再问一遍。 可话刚出口,又思忖,既然打算和他没有瓜葛,那确实没什么问的必要。 想起此事,崔秀萱说道:“今日我来见你,其实是想和你说,今后你不用来——” 宗凌打断道:“你不用告诉我。” 他猜到她要拒绝他。至于原因……还能是什么原因? 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都没喜欢上他。 宗凌眼底暗淡,又立刻抬眸,目光笃定:“因为你说了,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做法。” 崔秀萱愣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许久没回过神。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一阵骚乱,“有刺客,保护公子!” 崔秀萱与宗凌皆是脸色一变。 崔秀萱抽出袖口的短刀,起身往外走去。 宗凌起身自后方摁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别过去,跟我走。” 他握住崔秀萱的手,破开马车的车窗,拉着崔秀萱往外跑。 二人一路往南方跑去,很快就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持刀朝他们涌来。 身侧的护卫见状,也都冲过来保护宗凌。 崔秀萱反握住宗凌的手掌,拔腿就往前跑。 期间有一个刺客突破重围,朝崔秀萱砍过来,宗凌动作迅速,出手将他反杀。 二人跑到一处幽暗的小巷,身后的追赶声渐渐消失。 崔秀萱气喘吁吁,停下脚步。 她正要说话,突然鼻端钻入一 股血腥味。 她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四肢,没有发现伤口,然后将目光移向宗凌。 第73章 他左臂的衣袖渗出鲜血,崔秀萱立马想到方才他替她挡住的那一剑。 一定是那个时候受伤的。 “你受伤了,去找郎中。”她心中着急,拉着他往前走去。 宗凌把她拉回来,嗓音冷肃:“不可,我受伤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们现在不能回去,会暴露行踪。你先去客栈开一间房,然后再找郎中取药。我一会儿会过来。” 崔秀萱严肃地点头。 她先去附近的客栈开了一间房,然后去找郎中,谎称自己受了剑伤,要到了一包白芨。 崔秀萱拎着这包药往客栈走去,行至二楼,推开房门,就瞧见宗凌翻窗而入,站在窗棂边望向她。 她晃了晃手中的白芨,“我要到了。” 宗凌:“嗯。” 崔秀萱走过去,伸手把他的外衣脱下,然后又将里衣褪至宗凌的臂弯处,凑近看。 她清浅的呼吸铺撒在上面,宗凌的肌肉瞬间紧绷住。 崔秀萱道:“好在伤口比较浅。” 她的视线在宗凌露在外面的肌肉上流连片刻,一本正经地行至一旁的圆桌,将药包拆开。 把白芨洒在伤口处,又用干净的麻布包扎好。 宗凌喉结滚了滚,那只被她不断触碰的手臂不断紧绷充血,凌厉的青筋浮现在臂肌上。 崔秀萱对此毫无察觉,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将剩余的草药装好。 看着女人的背影,宗凌回忆起她方才的视线,沉吟片刻。 她经常偷摸他。 不仅摸,而且他们敦伦时她还喜欢上嘴咬。 这是不是代表在这方面他很吸引她。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宗凌深吸一口气,把衣服全解了。 衣服掉落在地上,露出他精壮的上身。 此时,崔秀萱正在绑药包,好半天后,她转身,猛然看见一具结实修长的身体。 她顿时瞪圆双眼,这具完美符合她审美的身体瞬间占据了她的视线。 她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回过神。 不行,既然不想和宗凌有多余的牵扯,怎么能对他有这种心思? “你、你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她呼吸急促,克制地移开视线。 宗凌语气平静:“这天挺热的。” 她颤了颤睫毛,还是不去看他,不自在道:“那也不能这样,你把胳膊露出来就行了……” 下一刻,她的腰突然被紧紧握住,整个人直接被抱到了男人的腿上,和他面对面坐着。 那具她分外喜欢的身体就这样紧贴在她身上,每一寸都亲密无间,滚烫结实又富有弹性。 宗凌大方道:“摸吧。” 第62章 花灯节你在和我调情吗 崔秀萱几乎浸没在这炙热舒适的怀抱里。 她立刻紧闭双眼,生怕把持不住自己。 “你松开。”她推搡着,手在宗凌的身上胡乱扒拉。 啊,好想咬一口上去啊。 宗凌假装不知道她在趁乱触摸,忍耐身体的躁动,任她为所欲为。 直到崔秀萱的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一处膈手的凸起,不由睁眼看去。 宗凌的背部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伤疤,很长一条,从他的肩胛骨刮到腰部,创口很深。 她的动作不由轻下来,问道:“这里为何多出一道疤?” 宗凌语气随意:“打仗的时候受的伤。” 崔秀萱蹙眉,触碰那处凹陷,宗凌反应很大的抱紧了她,似乎这处很敏感。 她问:“痛吗?” 痛?宗凌都快忘记他的后背有一道疤了。行兵打仗受伤是常有的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挺多的,只是这一处比较显眼而已。 他根本没把这伤疤当一回事。 话到嘴边,他眸色突然闪了闪,改口道:“疼。” 果然,她的触碰变得缠绵不已,语气紧张道:“好长一条啊。” 宗凌唇角浮现一抹微弧,继续道:“当时我烧了整整三天,差点死了。” 崔秀萱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 “是的。”他语气低靡。 崔秀萱却面露狐疑,道:“会吗?我记得以前我的背上也被人砍了一刀,和你的长度差不多呢,当时没烧那么严重啊。” 宗凌一顿:“什么?” 崔秀萱似是想起了什么,解释道:“噢噢,现在当然没有啦,我嫁给你之前有人就帮我把身上的疤痕消除了,你看不到啦。” 宗凌倒吸一口气,许久没有说话,抱着她的力气越来越紧。 崔秀萱不知道他怎么了,继续道:“不过你真有这么严重?” “……”宗凌的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说话闷闷地,听不清楚。 但是崔秀萱快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了,“松手!” 宗凌松开了她,声音低哑:“嗯。” 崔秀萱别开视线,“好了,快把我放下去吧。” 宗凌把她放到地上,动作小心翼翼又严谨,仿佛她身边都是刀子。 崔秀萱没注意他奇怪的举动,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随口问道:“现在等人来接我们吗?” 宗凌道:“嗯。” “……”崔秀萱指尖扣入掌心,脸有点烫,“那还要等多久。” 宗凌道:“还要一会儿。” “……”崔秀萱终于忍不住瞪他一眼,娇嗔,“为什么总盯着我看?” 受不了了,她只是喝一口茶,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做什么? 她差点以为这茶里下了毒。 宗凌正要说话,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哒哒哒,很奇怪的节奏,像是某种密语。 他起身打开房门,容腾从外面走进来,迅速转身关上了房门。 宗凌问道:“查清楚是谁的人么?” 容腾道:“属下还在查。” 他手里拿了两套衣服,递给他们,“换上吧。”防止附近有余孽,先换一身衣服转移视线。 做好这一切,崔秀萱与宗凌等人走出了客栈。 二人上了一辆外观颇为低调的马车,往墨巷行驶而去。 行至家门口,崔秀萱撩开车帘,走下马车。 她回头,打算和宗凌告别。 车帷被修长的手指抬起,宗凌透过车帷,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崔秀萱忍不住翘起嘴唇,“我走了。” 宗凌点头。 她抬腿朝家门走去,子尧和韩颜一站一坐在门口等她,面露忧色。 子尧抱怨道:“为何今日这么晚回来?” 崔秀萱呐呐的,随口编了个理由。 子尧没说什么,韩颜却缓缓抬眸,望向依然紧盯着崔秀萱背影的宗凌。 二人视线在空气中碰撞,暗火涌动。 宗凌冷哼一声,放下车帷,心里很不爽。 什么叫这么晚回? 他们都是成过亲的关系了,这个点回来有什么问题? 下一回他让她一晚上都不回家! * 崔秀萱回到家中,韩颜与子尧送她回她的院子。 走到一半,子尧突然扭头,视线在她的身上来回移动,抬手捏了捏她的衣裳,面露狐疑,“你这衣服,怎么和你早上穿的不一样啊?” 崔秀萱刚要解释,子尧就露出非常奇怪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她忍不住问。 子尧看着这件陌生的衣服,思绪飘到了上值时听同僚们说的话。 他虽未成婚,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他的那些同僚们经常和他分享和媳妇之间的甜蜜趣事,他就算不想听,也难免记住了一些。 思及此,子尧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崔秀萱,你有没有一点定力?这才多久,你就和宗凌……那个啦!” “……”崔秀萱一脸茫然:“我没有啊。” 子尧伤心道:“你还说没有,你就是有。” “……”崔秀萱气恼道:“真没有!” 他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那她今日一整天的苦苦忍受算什么? 眼见二人越来越不对头,韩颜笑着拉开他们,“好了好了,就算阿宣和宗凌有 什么,也碍不着你的事。子尧你年纪不小了,每天这么喜欢想入非非,不如我去给你说个人家。” 子尧面色瞬间通红,“我、我还没有心怡的女子。” 韩颜笑眯眯道:“一般这么说的人,那就是有。” 子尧拔腿就跑:“我没有!” 他一溜烟不见了影子。 韩颜笑望他的背影,转身对崔秀萱道:“阿宣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崔秀萱抿唇道:“你等一下。” 韩颜移动轮椅的动作顿住,眼底浮现狐疑。 崔秀萱看向他道:“今日宗凌遭遇了一场刺杀,是你干的吗?” 韩颜眸色微凝,唇角勾起,“阿宣,你是在替他质问我吗?” 崔秀萱摇头,认真道:“不,我是在担心你。” 第74章 她企图做一个旁观者,但说到底还是做不到。 她无法想象宗凌和韩颜相互残杀的画面,这样的话她更不想去见宗凌,和他发生任何纠葛。 韩颜笑了一声道:“听上去确实像是我干的。不过确实不是我,抱歉。” 崔秀萱仍旧盯着他,不说话。 韩颜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至于是谁,我会去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好了好了,我的事你不必操心。”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离开这里。 次日,崔秀萱照例去酒楼干活,不过当天她没见到宗凌。第三日仍然如此。 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是王厨子走过来询问:“你相公为何不过来找你了?” 崔秀萱立刻道:“他不是我相公。” 王厨子道:“噢噢,那你情郎为何不来找你了?” “……”崔秀萱道:“我哪知道,我和他又不熟。” 估计是遭遇了刺杀,正在调查此事。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最好再也不来找她。 又过了一日,明日是惠南县的花灯节。 崔秀萱早晨进入酒楼,见掌柜的笑得花牙子都露出来了,“明日花灯节,客人会很多,你们不准偷懒,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崔秀萱听见这话,立马默默溜走,但马上就被掌柜的叫住了。 “崔娘子,你过来!”掌柜的厉声道。 崔秀萱不得不停下脚步,人畜无害地看向他。 掌柜的面色不善:“上一回就是你吧?热热闹闹的花灯节,你天一黑就提前溜走了!” 崔秀萱面露诧异:“啊?有这么一回事吗?” 掌柜的脸色更难看:“我绝对不会记错。因为你走后来了个客人,说是在见着咱们酒楼里的杀猪美人在江边放花灯,玩得可尽兴,直到子时才归家。我现在想知道,你玩得开心不开心?” 崔秀萱诚实道:“挺开心的。” 掌柜的咬牙切齿:“明日我一定将你看牢了,看你还溜不溜得掉。” 他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再也找不到比崔秀萱还能干的屠夫,调皮一点就调皮一点吧,他多约束一些就是了。 崔秀萱失落地叹了口气。她走进了后厨房,抽出一把杀猪刀,在井台边磨刀。 过程太过无聊,她的思绪飘到了别处。 上一次花灯节,她在酒楼里干活,给王厨子做下手。到了夜里,她实在忍不住,偷偷溜走。 其实就玩了一个时辰不到,她还没玩尽兴。而且去得太晚,很多活动都来不及参加。 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这种节日里她要在酒楼里干活,这是她对这份工作最不满意的部分。 她也想出去玩。 崔秀萱心情遭透了,切出来的猪肉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吓得王厨子一整天都不敢和她说话,毕竟他之前就怀疑过她上一份工作是不是要见血。 到了夜里,崔秀萱准备归家。 掌柜的突然冒冒失失冲进来,摆了摆手:“明日你们不用来了,酒楼不营业。” “不营业?掌柜的你疯了,明日可是赚钱的大好机会啊。” 掌柜的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个……明日我要陪我媳妇去白马寺求送子观音。钱什么东西都是小事,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吧,哈哈。” “……”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似是知道他们要问什么,掌柜的立刻道:放心,你们的月钱分文不少。明日是花灯节,大家玩得开心,哈哈。” 他春风得意得走了。 崔秀萱缓缓蹙眉,这事也太奇怪了。 贪财的掌柜放弃赚钱去寺庙求送子观音。 而且特地在花灯节这天。 但暂时不管了,她想在花灯节这日出去玩。 她心情愉悦地跑回家,碰上子尧下值归家,二人便一同走回去。韩颜正在院子里下棋。 她询问二人:“明日花灯节,我们一起去玩吗?” 韩颜挑眉:“你们酒楼不营业吗?” 崔秀萱道:“掌柜的突然说不营业了。” 韩颜垂眸,摸了摸下巴,没说话。 崔秀萱着急,又问:“所以去不去?” 韩颜颔首:“行,我陪你去。” 子尧立刻道:“我也去!” 崔秀萱蹙眉:“子尧,你不用上值?” 她知道韩颜向来闲散在家中,何时出门都行。但子尧是县令府上的打手,花灯节这天他有时间吗? 子尧却理所当然道:“我翘班!” 崔秀萱粲然一笑:“那行,明日我们一起出门。” 她美滋滋地洗漱睡觉,躺在床榻上。 宗凌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很快就没了踪迹。 次日清晨,她与二人早早出了门。 才踏出大门的门槛,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宗凌从马车上跳下来,行至她身侧,直接无视她身边的两个男人,问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花灯节?” 崔秀萱已经好多天没看见宗凌了。 今日突然出现,她有些晃神,过了会儿就忍不住变成了气恼。 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她板着脸道:“不好意思,已经有人约我了。” 见她这样,宗凌微微拧眉。 应该先和她约好,再花钱让酒楼歇业。 如今居然让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登堂入室。 崔秀萱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宗凌说话,抬腿就往前走。 她走着走着,悄悄回了一次头,见他不知在与容腾说一些什么。 她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过了会儿,宗凌跟了上来,就跟在他们身侧,不疾不徐的模样。 崔秀萱没理他,问道:“花灯节都有什么活动啊?” 子尧回答:“赏花灯,猜灯谜,放河灯,这些都在晚上,白日比较少。不如我们先去酒楼里坐一会儿吧。” 二人没聊一会儿,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她朝他们走过来,羞涩地叫了一句:“子尧哥哥。” 子尧立马魂都没了,就同她说了几句话,便乐呵呵道:“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玩吧。” 崔秀萱:“……” 子尧刚走没多久,她身边又靠过来一个人,是宗凌,他很顺利地占据了她右侧的位置。 “……” 这一切太奇怪了,和酒楼突然歇业一样奇怪。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宗凌,宗凌垂眸望向她,语气平静道:“怎么?” 看不出一丝心虚和异样。 崔秀萱正要说话,身侧的韩颜突然停下了。 她侧目看去,却见他用力搬动轮椅,骨节泛白,但轮椅纹丝不动。 她立刻走过去,轮椅的车轮下面卡了一个小石子,便抬腿踹掉,顺手推着韩颜走。 宗凌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面色颇为不善,他突然开口道:“这么走太辛苦了,不如把他搀扶到我的马车里,等到了街市上再下来。” 崔秀萱与韩颜同时道:“不行。” 崔秀萱愣住,韩颜笑道:“不劳费心,我就爱这么慢悠悠地走,还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 宗凌不知想到什么,莫名笑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 三个人就这么并排走路上,路过的每个人都能察觉到此处氛围格外诡异。 忽然宗凌闷哼一声,垂眸望向崔秀萱,低声道:“娘子。” 崔秀萱板着脸:“干什么?” 宗凌道:“我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崔秀萱不为所动,“裂开了去找大夫。” 宗凌道:“这里没有大夫。不过我随身携带了你上次开的药,你能给我换吗?” 崔秀萱非常怀疑这内容的真实性,她心中冷笑一声,要残酷地拆穿宗凌的谎言。 但是她侧目望去时,宗凌的手臂居然真的渗出了血水。 她下意识松开了韩颜的轮椅,握住了宗凌的手臂,蹙眉道:“为什么会裂开呢?” 宗凌道:“这几日一直在忙,没太注意它。我刚忙完就来找你了,来不及换丝帛。” 崔秀萱看他一眼,“是吗?” 宗凌一顿,立刻道:“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容腾。 崔秀萱别开视线,有些动摇:“可是在路边换丝帛不太方便。” 宗凌立刻道:“可以去马车上换。” 这时韩颜叫了 一句:“阿宣。” 崔秀萱立刻扭头看向一旁的韩颜,不对,她上了马车谁来推他? 正要拒绝,一个小厮走过来,手扶到韩颜的轮椅上:“我会带着这位公子过去。” 韩颜:“……” 崔秀萱就这么跟着宗凌上了马车。 韩颜看着这一幕,动了动唇,猛然笑出了声。 崔秀萱上了马车,很主动地帮宗凌把腰带解下,然后扒开他的衣服,露出来一截结实的胳膊。 宗凌被她的动作弄得颇为僵硬,喉结忍不住滚了滚。 第75章 崔秀萱解开带血的麻布,蹙眉扔到一旁:“这还是上一次的啊,这样对伤口不好,怎么不用新的。” 宗凌没说话。 崔秀萱觉得这个问题很严肃,又问了一边:“为什么不换,就算再忙也要找人换了啊。” 宗凌才轻声开口道:“这是你给我的,不想换。” “………” 崔秀萱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宗凌的口中说出来的话。 他以前根本不会说这种话。 崔秀萱无法形容这是哪种话,虽然她以前经常说,但是和听别人说完全是两个样子。 她怪不自在,默默拿起一旁的丝帛,假装没听见。 越想越不自在,给他换药的时候忍不住没话找话。 她单从专业方面和他沟通:“你手臂肌肉比以前练得更好。” 宗凌一顿,垂眸看了一眼,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吗?” 他默默用力,臂肌很快呈现出更好的状态。 这果然吸引到了崔秀萱,她戳了一下,“这个硬度我很喜欢。” 她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她也要练成这样。 宗凌表情有些怪异:“什么?” 崔秀萱以为他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我说我很喜欢你的硬度。” “……” 宗凌忍不住道:“你是在和我调情吗?” 崔秀萱:“调情?没有啊。” 宗凌深吸一口气。 也对,她现在不可能和他调情,她又不喜欢他。 他脑子里又浮现之前他们三番两次的狂浪行为,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原来不是她想在那些场所做,她只是喜欢这么说话,而他想多了。 第63章 白玉兰发簪亲 难言的情绪在心中汹涌,宗凌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又侧目看向崔秀萱。 既然是误会,她为什么不拒绝? 他沉思片刻,这说明她也乐在其中。 这么一想,他心里舒服了一点。 不过,这件事这辈子他都不打算告诉她。 崔秀萱对此一无所知,她认真把伤口包扎好,说道:“再忙也好按时换。” 宗凌含糊地嗯一声。 换好了药,崔秀萱起身离去。此时,容腾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公子,上次的刺客查出了一点眉目。” 崔秀萱的屁股不由自主地又坐了回去。 容腾动了动唇,视线落在崔秀萱的脸上,似有迟疑。 宗凌道:“说。” 容腾才说道:“此处确实窝藏了前朝遗孤。” 崔秀萱瞬间屏住呼吸。 宗凌冷冷道:“给我找。” 容腾道:“是。” 说完这些,他离开了。 崔秀萱也默默站起身:“那我下去了。” 她的肩膀瞬间被人握住,宗凌的声音响起:“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崔秀萱思忖片刻,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韩颜,咽了咽口水,镇定道:“说了是哥哥。” 宗凌道:“怎么认识的?” 崔秀萱眼睛都不眨一下,说道:“起初我和子尧来到这里,没地方住,是他收留了我,说我像他早逝的妹妹。我们彼此说好,他现在养着我,我替他养老送终。” 对不起,又骗了你。 宗凌许久没说话。 背对着他,崔秀萱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信没信,只能心如鼓噪地等待。 宗凌终于开口问道:“真不和我一起?” 崔秀萱点头。 她不想让宗凌和韩颜待在一起。 宗凌听完她的回答,并没有立刻松手。 就在她以为她又要强行把她绑在身边的时候,男人松开了手。 “玩得开心。”他语气平静。 崔秀萱顺利下了马车。 车帘在视野内来回晃动,她的背影若隐若现。 宗凌思及方才听见的话,不屑冷笑一声。 哥哥?老男人哄骗小姑娘的花招真不少。 他也配得上? * 崔秀萱下了马车,沉默行至韩颜身后,推着他往前走。 韩颜难得没有主动找她说话,他握住轮椅的骨节泛白,似乎沉浸在某种激烈的情绪中。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崔秀萱开口:“宗凌已知晓大皇子没死,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韩颜却一反常态,讥讽道:“阿宣,你为何总是劝我收手?他才是反贼,做错事的人是他。” 崔秀萱从不会如韩颜这般义愤填膺。 她不对任何人忠心耿耿,她只忠于自己。 她也不是多善良的人。于她而言,善良是件奢侈品,她仅有的善良都给了自己在意的人。 她说道:“前朝的统治早已糜烂,况且李从南也没想放过宗凌。” 她一直有种直觉,李从南与宗凌之间发生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才导致二人反目成仇。 这话落在韩颜耳中似乎成了别的意思,“你很关心他?” 崔秀萱道:“他因我而受伤。” 韩颜道:“喜欢他?” 崔秀萱思忖片刻,最后只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说完这话,韩颜眼底怪异的情绪才渐渐平静。 崔秀萱蹙眉:“你今日怎么了,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韩颜语气平稳:“没什么,只是担心你。” 很快,二人来到一个酒楼小坐。 崔秀萱让店小二上几个菜,收回视线,没一会儿,身边坐下一个人。 她一顿,侧目看去,宗凌坐在她身侧,很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是他先坐在这个位置上。 “……” 她道:“你为什么坐这里?” 宗凌下颚骨一绷,转眸看向她,目光专注:“你说呢。” 崔秀萱道:“不知道。” 宗凌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想坐你旁边。” “……” 崔秀萱一时半会儿没吭声。 她抬眸,看一眼对面,是目前最大的反贼韩颜,又看一眼身侧,是目前的新帝宗凌。 她这一桌怪热闹的。 过了会儿,小二上菜了。 面前的桌子摆放一道道热气腾腾的佳肴,崔秀萱有些饿,拿起筷子夹菜。 韩颜立刻握住她的手,抽出手帕给她擦手,唠叨道:“都说了用膳之前要净手,一出门全忘了。” 崔秀萱点头,她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被韩颜照顾已然是习惯,非常顺从地任由他擦拭。 背后突然凉飕飕的,她打了个寒战,抬眸看了一眼宗凌。 男人正冷冰冰看着他们。 崔秀萱瞪圆双眼,毛骨悚然。 虽然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此刻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 宗凌紧盯他们的动作,冷 笑一声。 这男的多大年纪了,勾搭人的方式真老土。 而且勾搭了这么久都没勾搭到。 呵,好可笑。 他伸手夹了一片茄子,放在崔秀萱碗里,他记得她爱吃。 崔秀萱看着那片茄子,抬起筷子扒拉了两下,忍不住说:“其实我不喜欢吃这个,喜欢的是柳姝姗。” “……” 宗凌的动作僵住。 他握住筷子的指骨泛白,手背浮现凌厉的青筋,垂眸看着她碗里的茄子,半天没说话。 一阵难言的安静。 崔秀萱咬唇,指了另一道菜,说:“我爱吃胡萝卜。” 宗凌似乎才缓缓回过神,给她夹了一些胡萝卜,收回了手,动作僵硬。 他没再说话,一如往常地吃饭,黑硬的眼睫遮住眼底情绪,沉默到怪异。 崔秀萱垂眸扒拉碗筷,感觉到宗凌异样的情绪,可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也变得异常沉默,韩颜好几次找她说话,她都草草应付。 很快,饭菜吃完了。 宗凌也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她爱吃什么菜这个问题。 韩颜准备掏银子的时候,宗凌道:“我付过钱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宗凌缓缓开口:“不知公子贵姓?” 韩颜笑道:“姓陈。” 宗凌道:“为何以面具遮面?” 韩颜淡然道:“伤了脸,羞于见人。” 宗凌道:“陈公子气度不凡,不像会安居于县城之人。” 韩颜道:“公子也非池中之物,不是照样到了此处吗?” 宗凌道:“我只暂住,而非久留。” 韩颜笑道:“凌公子看走眼了,鄙人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就算出了县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三人走出了酒楼里。 崔秀萱的耳朵里不断钻入他们的相互试探,真想把他们扔在这里不管了。 她蹙眉,知不知道她的内心有多折磨? 酒楼外是街市,两侧摆满了铺子,今日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崔秀萱侧目,发现宗凌还跟着她。 第76章 她故意说:“跟屁虫。” 宗凌面不改色,伸手过来拉她的手。 崔秀萱甩掉,宗凌又伸手拉,这回甩不掉了,两个人的手臂缠在一起扭了扭去和扭麻花似的。 这一幕简直是在打情骂俏,韩颜停了移动轮椅的动作,叹了一口气,突然不是很想和他们一起逛花灯节了。 崔秀萱来到街市的小摊前,打量上面摆放的首饰,视线突然落在了一根白玉兰发簪。 虽然比不上宗凌送给她的那一支,但是同样的类型还是让她心里一紧。 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却见宗凌也正在看那只白玉兰发簪,久久凝望,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他开口道:“喜欢什么?我送你。” 他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平静之下是何种情绪。 崔秀萱立刻摇头,低声道:“没什么想要的。” 宗凌一顿,直接道:“那就全买了吧。” 崔秀萱:“……??” 很快,天色暗下来。街市上灯火通明,点亮漆黑的夜色,愈发热闹。 远处传来叮铃咚隆响,有人在那边表演舞狮,外面一圈围满了人。 崔秀萱走过去,往人群里面挤,宗凌抿唇,守在她身边为她开路。 容腾自后方拉住他,表情紧张:“不可以啊公子,人太多了,很危险。不如我们把这里的人都清空。” 宗凌当即就想这么做。 但看她挤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又拧眉思忖,她应该不喜欢这样吧。 他制止了容腾等人的行动,继续往里走。 两个人挤到了表演位靠前的位置。 崔秀萱垫了垫脚,虽说她个头不矮,但是仍旧被前面的人挡住了视线。 她又往前挤了挤,越往前越难挤,她挤不进去了。 但她又不舍得掉头离开,便四处张望,看看有什么办法。 这一看就和宗凌对上眼了,她抿唇,立刻移开了视线。 但并没有什么用,由于人太多太挤,其实他们始终紧紧贴在一起,和抱在一起没有任何区别。 她注意到宗凌一直在垂眸看她,但是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她主动提出要求。 崔秀萱知道此时此刻只有宗凌可以帮助她,但就是不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犟了好一会儿。 灿烂的烟火夜空中盛开,身边的人热情地摇摆,涌动,视野变得混乱而兴奋。 崔秀萱忍不住抱怨道:“太挤了!” 下一刻,她就被托举了上去。 她慌乱地抱住宗凌的脖颈,屁股被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视野瞬间明亮。 热烈的火焰点燃了她的瞳孔,有人对着一把刀刃喷出火焰,虎头虎脑的狮子做出各种讨巧的动作逗得看客哈哈大笑。 其实是很普通的表演,可是这样的热闹,能深刻体会到活着的滋味。 崔秀萱心如鼓噪,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这个舞狮上面了。 她低头,就看见了宗凌深邃漆黑的双眸,正专注地看着她。 她咽了咽口水,热情的夜晚似乎侵染到她的脸颊上、耳根上,滚烫得要将她燃烧。 这样陌生的情绪让她不知所措,她立刻板着脸道:“放我下去。” 宗凌扣住她腰的手越来越紧,他不想放。 崔秀萱的表情越发冷静,平淡,坚持道:“我要下去。” 宗凌缓缓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将她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嬉戏打闹地冲了过来,崔秀萱还在落地的过程中,被这么一挤,脸朝宗凌靠过去。 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近,视野变得恍惚而扑朔,大脑也渐渐罢工。 分不清楚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她的唇贴在他的薄唇上。 第64章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见你 为什么突然就亲上了? 崔秀萱张口咬了一下宗凌的嘴唇,很软。 她又咬了一口。 到底是谁主动的?总不可能是自己? 绝对不可能。 她猛然松开他,气喘吁吁,舔了舔湿润的唇,平复心情。 不行,他们这么做是不对的。 她要和宗凌保持距离。 这么严峻的情况,和宗凌太亲密就是自食其果。 崔秀萱别来视线,“你以后别来——” “等一下。”宗凌猛然打断她。 崔秀萱抿唇,看向他。 宗凌缓缓道:“其实,亲一下不代表什么。” “……啊?” 宗凌语气平静:“虽然亲了一下,但不代表我们的关系有任何变化。” 崔秀萱大脑转不过来,迟钝道:“真的吗?” “……” 当然是假的。 在宗凌自小接受的教育里,亲吻只能发生在夫妻之间。因为把她当做妻子,所以会和她亲吻。 之前把衣服脱了给她摸,也十分违背他的原则。 但是,不给她点好处,她就会跑。 所以,他硬着头皮,昧着良心道:“对,亲一下而已,不代表什么。” “……”崔秀萱缓缓点头,“这样。” 一时间没人吭声,周围很热闹,但他们二人之间很安静。 因为宗凌的话,崔秀萱理所当然地依偎着他。 宗凌的声音响起:“还看吗?”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腰,似乎准备将她抱起来。 崔秀萱却别扭道:“不看了。” 她抬腿,二人往外走去。 “前面在放孔明灯……”她抬眸看过去,孔明灯像星子一般挤满了夜空。 她也取了一只孔明灯,行至桥上,将孔明灯捧在掌心。 她有模有样地开始许愿。 希望身边的人都可以平安。 她在心里默念一遍,将孔明灯放走,看着它飘到天空上,和那一群孔明灯融为一体。 她看向一旁的宗凌:“许了愿望吗?” 如果他也许过愿,那他们就算完成这个活动,可以进行下一个了。 宗凌淡淡道:“没许。” 崔秀萱蹙眉:“为什么?” 宗凌平静道:“因为我不相信。” 崔秀萱不满道:“就是图个热闹嘛。” 宗凌不喜欢热闹。 如果不是为了陪她,他绝对不会来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他厌恶人多的地方,以前在军营里,大多数也是一个人独处。 最后,宗凌接过崔秀萱递过来的孔明灯,他掌心触碰这只温热的孔明灯,心里突然也生出了些许期盼。 就像是病急乱投医,将自己的最想要得到的,寄托给虚无缥缈的神明。 请让她快一点…… 心中默念一下,将孔明灯放走,他仰头看了一会儿,缓缓收回视线。 望着身边一无所知的女人,他眼神暗淡。 二人往回走的时候,崔秀萱才发现韩颜不见了。 “他人呢?”她左右摇头,眼神慌张。 宗凌勾唇道:“不错,他还蛮有眼色。” 崔秀萱叹一口气:“那我得赶紧回去了。” 宗凌挑起的唇角缓缓压下去,面无表情。 这个时候,前面跑过来一个人,嘴里嚷嚷着:“阿宣?是你吗?” 崔秀萱立马抬手臂:“是我!” 子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也左右张望一下,问道:“韩颜呢?” 崔秀萱摇头:“不知道,突然就不见了。” 子尧道:“应该是回去了,天色不早,我们也回去吧。” 她点点头,侧目看一眼宗凌。 男人也正垂眸看着她,眼底意味不明。 “我走了。”崔秀萱说完,转身往墨巷走去。 走到一半,她突然很想回一次头,她扭头往后看。 宗凌高大的身影立在人群之间,他们眼前人流如织,但遮蔽不住他的视线,宛如实质,黏在她的身上。 直至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 次日一早,崔秀萱神情复杂地起床。 她行至正堂,和韩颜与子尧一起用膳,魂不守舍地吸溜碗里的汤面。 难道是昨晚没有玩够? 不然她一整晚都在梦见花灯节的事。 宗凌把她举在肩膀上举了一晚上! 她这是怎么了? 崔秀萱咬断嘴里的面条,这时,正堂外跑进来一个小厮,行至韩颜身侧,附耳说了几句话。 韩颜神情凝重,放下手里的筷子,“我有事,先走了。” 子尧抬眸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崔秀萱又嗦了一口面,望着韩颜远去的身影,突然也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我先去酒楼了。” 子尧挑眉:“今天这么早?” 崔秀萱含糊道:“昨日歇业,今日便去得早一些。” 子尧没再说什么,她起身往外,沿着韩颜离开的方向走。 她脚步轻,前面的人没注意她。 韩颜等人行至一个荒废已久的院落,身影消失在里面。 第77章 很明显,他们要筹谋一些很危险的行动。 崔秀萱神情凝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她不好再跟上去,脚步停下,转身往大门口走,去玉城楼做差事。 由于昨日歇业一日,今日客人比往常多一些,崔秀萱被掌柜的使唤出来打下手。 崔秀萱被推出来,语气不大乐意,“那我今日后厨的活儿就少干一点。” 遭遇这种事,她一般不提加钱,往往要求在差事分配方面均匀一点。 她不差钱,出来干活更多是用以打发时间。 掌柜的手里拨着算盘,嘟嘟囔囔道:“再说吧,再说……” 崔秀萱轻哼一声,这掌柜的十年如一日的吝啬,恨不得他们每个人一分为二给他干活。 在人家手底下做事总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她一上午都穿梭在后厨和大堂之间。 掌柜的精明得很,知道她外貌姣好,能吸引更多客人。 “这位公子,你点的洗手蟹。”崔秀萱语气淡淡,行至一桌。 她不经意抬眸一看,宗凌就坐在她面前,支着侧脸,望着她。容腾站在他身侧。 “……” 崔秀萱启唇:“你怎么又……” 她话又咽了回去,说再多有什么用。 她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他,语气平静:“公子请慢用。” 宗凌微微拧眉。 崔秀萱又回了后厨,出来时,一道视线牢牢锁在她的身上,存在感极强。 她端着盘子的骨节泛白。 他不是皇帝,这么闲? 而且坐大堂干什么,去上面雅座不行吗? 一直盯着她看,很有意思? 崔秀萱来来回回进出四趟,愣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不知第几趟出来,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这是我的位置,快起来!” 崔秀萱不由抬眸,一个大汉站在宗凌身侧,骂骂咧咧道:“这是我的座位。” 她认识这大汉,他脸上的疤是与人大家斗殴时所留,前前后后进过四次县狱,欺男霸女,一次没冤枉过他。 惹上宗凌算是踢到铁板了。 崔秀萱的注意力不自觉落在宗凌那边。 “我数到三——”大汉说道。 宗凌根本没看那大汉,他在看崔秀萱。 他很快注意到崔秀萱也在偷偷关注这边。 垂眸思忖片刻,抬手制止容腾拔出手中的刀。 大汉脸上浮现丑陋的笑容,数到:“二——” 崔秀萱浑身一震。 宗凌为什么没反应? 他居然还在看她。 大汉这时道:“一——” 崔秀萱咬唇,宗凌干什么啊? 大汉抬起了手掌,恰巧一个老婆婆路过他身侧。老婆婆眼睛不好,不知晓这里发生了什么。她被大汉的胳膊撞到,手里端着的那碗热茶尽数泼到宗凌的胳膊上。 就是他受伤的那只胳膊。 所有人都在暗暗观察此处,这时,一道脚步声飞快靠近这里。 那位貌美无双的崔娘子手里提着一把刀,神情冰冷,高高举起刀刃,又落下,砍在宗凌面前的饭桌。 刀插在木桌上,“咔嚓”一声裂开一道深深的裂缝,碎屑溅出。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包括那名大汉。 他虽欺男霸女,但从未杀过人。 不过他进县狱时见过不少罪大恶极的人,他们是真见过血,眼神和常人不一样。 此时此刻,他在这名妩媚风情的女子眼里看见了熟悉的眼神。 崔秀萱道:“把老婆婆扶起来给我滚!” 大汉深深惧怕着,他咽了咽口水,浑身发着虚汗,动作利落地将老婆婆扶了起来,慌不择路地逃离了此处。 一切归于安静,酒楼内,有人脚步匆忙的溜走,有人僵坐着一动不动。 掌柜的呆滞看着这一幕,忘记心疼此刻流失的客人。 崔秀萱把宗凌扶起来,“和我走。” 宗凌起身,一下挣扎都没有,乖乖和她走。 崔秀萱带着他来到后厨,关上门,隔绝所有人的视线。 她倾身,小心翼翼将宗凌的衣袖扒下来,有一块布料死死粘在他的伤口上,她动作轻柔地把布料扯下来,问道:“疼吗?” 宗凌垂眸看着她,声音低哑:“不疼。” 崔秀萱眼圈泛红,“为什么不躲?” 宗凌不说话。 躲了你就不会过来关心我了。 崔秀萱再一次看见他的伤口。 他又没有换药。 她质问:“为什么又不换药?” 宗凌低声道:“想让你帮我换。” 崔秀萱咬唇,认真为他换好。 做好这一切,她垂眸,许久没有说话。 她有点难受,不知道是因为心疼宗凌的伤口,还是不喜欢他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而故意弄伤自己。 她思绪飘忽,直到宗凌抱住自己,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崔秀萱浑身僵硬,趴在宗凌的肩头。 “我真的不痛。”他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她颤了颤眼睫,某一刻,猛然从宗凌的怀里起身。 对上男人略显错愕的双眸,她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崔秀萱的确不通男女之情,但是她懂得什么叫关心与在意。 她意识到,她很在意宗凌。 她不希望他受伤。 心里浮现困惑,明明再三强调自己不要和他走太近,现在却心疼他的伤口,抱着他哭泣。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缓缓移开视线,“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见你。” 第65章 我要和你做好朋友谁要和你当朋友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神情平淡地往外走。 宗凌伸手握紧她细白的手腕,低声问:“为什么?” 崔秀萱道:“因为我不喜欢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去找别的女郎吧。” 那为什么要为他哭泣? 宗凌很想这么问,他唇线紧绷,问不出口。 万一是他自作多情了呢? 他曾经费尽心思寻找她爱他的证据,她毫不犹豫,一概否认。 此刻,宗凌不想重温那种窒息般的痛感,没有出声质问。 崔秀萱感觉到他手掌力度减轻,似在颤抖,她稍微一扯,手腕就脱离他的掌心。她抿唇,抬腿往外走。 忙忙碌碌一整天,待她清闲下来,宗凌不知何时离开了后厨房。 她将手中的刀放回架子,视线落在井台,那下方的土地上残留几片被撕裂的衣料,上面沾着淡淡血迹。 这是她方才为宗凌上药时扯下来的。 她目不斜视,没管它。 过了几日,那片布料无人料理,仍然落在那方土地上,上面多了几个鞋印。 崔秀萱蹙眉,过了一会儿,又移开视线:“王厨子,过来把地上的东西扫干净,扔掉。” 王厨子的声音自里面传出来:“今日是你扫地,现在使唤起我来了,当我傻?” 崔秀萱不答,过了会儿,王厨子自窗棂探头看她一眼,嘶一声,擦了擦手,跑了出来,凶巴巴道:“就今日这一回,下不为例。” 很快,那片布满鞋印的衣料被扫入畚箕,井台旁干净如新,没有碍眼的东西了。 崔秀萱没有再见到宗凌。 酒楼的活计挤满了她的生活。 “崔娘子,出来帮衬帮衬,今日人多。” 掌柜的在大堂内吆喝一声。 崔秀萱抿唇,没应。 很快,掌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带着一丝怒意:“崔娘子,听见我说话没?” 崔秀萱道:“不想去!” 掌柜的脚步迅速,自大堂赶来后院,叉着腰,站门槛那,“你胆子越来越肥了,敢和我叫板了?” 崔秀萱把刀插菜板上,反问:“短短五日,你让我出去帮衬两回,后厨房的活儿又不给落下,我累,不想干。” 掌柜的理直气壮:“哪里累了,端端盘子的事儿,这种小事都应付不来,要你何用?” 崔秀萱大喊:“那我不干了!” 掌柜的一脸错愕,崔秀萱当着他面将围腰解下,动作利落抬腿往外走。 “那个等等……”掌柜的支支吾吾,她一个眼神都没给,飞快往外走,消失在酒楼里。 掌柜的面红耳赤,大叫道:“翻了天了!” 崔秀萱走出酒楼,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她神情淡淡,第一次觉得无法融入。 行至墨巷的家里,她迈过门槛,忽而脸色一变,鬼鬼祟祟逃进自己房内,无人发现她。 夜色袭来,她自床榻起身,脚步轻快行至正堂。 “忙了一整天了,好累啊,今日吃什么?”她锤了锤腰,在圆桌前坐下。 正堂只有子尧一人,他拿起筷子,夹了片肉,“胡萝卜,鸡汤,青椒肉丝,吃吧。” 第78章 崔秀萱也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忍不住问道:“韩颜呢,怎么还不过来?” 子尧沉思片刻,回答:“他最近知道一个可以治疗他腿伤的老中医,在想办法联络人家,很忙,叫我们别等他,自己吃。” 崔秀萱嘟囔:“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说——”话至一半,她停下声音。 韩颜在骗人。 不止韩颜了解她,她也了解韩颜。 他一定有事瞒着她。 崔秀萱心情凝重,吃过饭后,回屋歇息。 次日,不用去酒楼,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到了晌午,她穿好衣裳,起身去用膳,子尧忽然从门外冲进来。 “崔秀萱,你今日为何没在酒楼,你饭碗没了?!”他直直行至她身前,气喘吁吁。 崔秀萱柔弱地往床上一倒,“你误会了,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咳咳,我告了假的。” 子尧紧紧盯着她,不说话,崔秀萱无力地从床上坐直,幽幽道:“是,我饭碗没了。”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子尧搬了张凳子在她前方坐下。 崔秀萱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子尧道:“我昨日就觉得你不对劲,今日和同僚去玉城楼吃饭,寻你半天不见人影,便跑回来一看,果真!” 崔秀萱轻轻捧起他的双手,乞求道:“不要告诉韩颜。” 这种行为一定会受到韩颜的严厉苛责,因为在他眼中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 子尧道:“知道知道。”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真觉得委屈,不干就不干了,没什么大不了,你这段时间缺钱,就先花我的钱。”他递给她一包钱袋。 崔秀萱道:“你想什么呢,我不缺钱。” 子尧将钱袋放在她的桌面上,摆手道:“我赶着回去上值,就先走了,阿宣,别伤心了,下一份差事一定更好。” “我没伤心。”崔秀萱一脸冷漠,“我不要再伤心。” 她马上就可以忘记宗凌。 崔秀萱在屋里躺了好几日,恰好这几日天气风云变幻,不用去酒楼,她乐得自在。 “咳咳……”倚窗而望的女人突然捂嘴咳嗽几声,缓缓蹙起秀气的眉毛。 当真该避谶,少说不吉利的话,她竟真喉咙发痒,咳嗽几声。 这时,外头传来车轮滚动声,她脸色骤变,跳入被褥里,将自己整个人裹住,紧闭双眼。 “咳咳……” 轮椅逐渐进入室内,韩颜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他利用轮椅行至床榻前,轻唤:“阿宣……” 崔秀萱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轻咳两声:“韩颜你别待这里,我生病了,容易传染给你。” 韩颜皱眉,抬手放在她额头上,问道:“生病为何不去找郎中?” 崔秀萱道:“小病,一会儿就好了。” 韩颜抿唇,说道:“那也——” 崔秀萱打断他,故作懵懂,“你这几日很忙,还有空来看望我?” 韩颜叹气道:“担心你啊,再忙也得抽空过来看看你。” 崔秀萱沉默片刻,翻了个身,“谁和你说的,子尧吗?” 韩颜点头,笑道:“他说你病得快要死了。” “呸呸呸!乌鸦嘴。”崔秀萱不满道,“他会不会说话?” “别怪他。”韩颜过去,拿起茶壶倒一杯热水,“润润嗓子。” 崔秀萱起身,用被子裹住自己,伸手去接水杯。 韩颜道:“你坐好,我喂你。” 她点头,乖乖半坐着,就着他的手喝水。 崔秀萱喝完水,轻声道:“我和子尧,比你的大事要重要吗?” 韩颜沉默,说道:“我会保护好你们。” 崔秀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还要说话,韩颜打断她,“差事没了可以再找,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家不缺钱,累了就在家歇一会儿。” 她表情一变,“你、你都知道了?” 韩颜淡淡道:“进来看你第一眼就猜到了。” 崔秀萱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一时没说话。 韩颜望着她许久,问道:“遇上伤心事了?” 崔秀萱蹙眉,低低道:“嗯。” 韩颜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谁让阿宣伤心了?” 崔秀萱眼神一变,“不是人,就是丢饭碗了才伤心啊。” 韩颜眼神暗了暗,收回了手,手掌放到轮椅上:“行,你在这里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崔秀萱没说话。 韩颜转身,背影靠近门口。 崔秀萱轻声道:“韩颜,我也不想你受伤。” 韩颜的身影顿住,过了会儿,他搬动轮椅,离开了这里。 崔秀萱继续躺了几日,她知道韩颜在忙谋反之事,经常故意叫他过来探望她。 韩颜每次都会过来。 她心里萌生希望的幼苗,心情轻快不少,没再继续待在家中,起身出门。 * 崔秀萱找来找去,找上玉城楼对面那家酒楼。 这家酒楼虽比玉城楼逊色一些,但也是它强有力的对手。 “掌柜的,你这里缺屠夫吗?”她走进去,直接问道。 那掌柜的上下打量她,端了杯茶水,找了个位置叫她坐下,“崔娘子?” 这掌柜的真客气,崔秀萱顺势坐下,“你认识我?” 掌柜的笑道:“你一来惠南县我就知道你了,你长得漂亮,我当时——” “等等。”眼见越来越偏,崔秀萱打断他,问道:“所以缺吗?” 掌柜的道:“不缺屠夫,我缺个媳妇。” “……”崔秀萱起身,说道:“那不巧,我不缺相公。” 她往外走,那男人穷追不舍,“崔娘子,你考虑考虑呗,我家算是惠南县有名的富贵人家,你答应嫁给我,我把后院那些通房遣散……” 崔秀萱甩开他的手,抽出手中的刀,“别逼我动手啊。” 掌柜的脸上竟露出痴迷之色,“崔娘子,你拿刀的模样,真的好——” 他的话猛然停住,崔秀萱也意识到不对劲,她正扭头防备着掌柜,单凭借内力试探前方的路。 没走两步,就撞入一个人的怀里,腰被扣人紧紧扣住。 崔秀萱瞪圆双眼,转头,宗凌的视线落在掌柜的身上,冷冰冰地盯着他。 掌柜的表情一变,硬生生往后退了几步,僵硬笑道:“这你相公啊?” “……” 掌柜的立马道:“百年好合啊哈哈哈,我刚才认错人了,我认成隔壁巷子里的小桂了,抱歉抱歉。” 他一溜烟跑了。 二人维持这个姿势站稳了会儿,崔秀萱不自在地把宗凌的手扯开,“你们是阎王爷啊,他这么怕你。” 这时容腾开口道:“抱歉崔娘子,是小的们方才把刀抽出来了,他算有点眼力见,走得早。” 崔秀萱哦一声,轻声道:“谢谢,那我就告辞。” 她转身就走,下一秒就被宗凌拉回来。他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不要走。” 容腾面无表情把头转过去,然后做了个手势,其余侍卫也不约而同转过去。 崔秀萱眨了眨眼,突然有些羞涩,挣扎了一下,“你别这样。” 宗凌瞬间感受到她对他的态度转变很大,和上回的冷漠截然不同。 虽奇怪但他立刻抓住机会,低声道:“不行,没办法不见你。” 崔秀萱不信:“看不出来啊,这么久了才来见我。” “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总得让我缓一缓。” 崔秀萱一动不动,闷闷说了句什么,听不清。 过了会儿,宗凌感觉她不挣扎了,试探着说道:“我还没换药。” 崔秀萱蹙眉:“你怎么又这样!” 宗凌拉着她坐进马车里。 崔秀萱解开他的衣领,看见那块伤痕后,倒吸一口凉气。 “你真就一次都不换?”她尖声道,看着上面混乱粘稠的伤口,“你是大将军,要打仗,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身体?” “……” 崔秀萱心惊胆战,为他刮去腐肉,认真处理伤口,撒上药,绑好丝帛。 做完这一切,宗凌抬起她的脸,轻声问:“为什么生气?” 崔秀萱望向宗凌,颤了颤睫毛。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之前她会因为韩颜而避开他,不想叫自己陷入艰难的纠结之中。 可是这几日她“卧病在床”,韩颜会停下那边的事务来看望她,也许她可以借由这一点阻止这场悲剧发生。 而宗凌又是个很好的人,她不忍心不理会他。 只要她可以想办法制止这场悲剧发生,那她就可以不再回避宗凌了。 这时,宗凌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崔秀萱收回思绪,认真道:“因为我发现我太关心你了。” 意想不到的答案,宗凌动作一僵,忍不住翘起唇角:“关心?” 第79章 崔秀萱点头,眼眸水润润的。 她完全不觉得自己在撩拨宗凌,继续道:“看见你受伤,我感觉特别心疼。” 宗凌感觉自己心口都在发烫,忍不住抱紧了她,嗓音低哑:“真的吗?” 崔秀萱用力点头,碎发粘在她雪白的侧脸上,脸颊红扑扑的,宗凌忍不住伸手,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发丝拨到耳后。 “那……” 崔秀萱还在一脸忧愁地倾诉道:“你以后不要受伤了好吗,我真的会很难过,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 宗凌感觉他的嘴已经不听使唤了,一个劲儿的答应她,“好。”他喉结直滚,克制住亲她的冲动。 崔秀萱抬眸,坚定地看着他,“宗凌,我决定了。” 宗凌呼吸急促,耳根悄悄泛起一抹薄红,他制止她,嗓音低沉:“等等——” 崔秀萱认真道:“不要,我想亲口告诉你。” 宗凌猛然握住她的手掌,冷白的手背瞬间浮现青脉络筋,有点性感。 他低头,想亲一亲她的手指。 却听崔秀萱道:“我要和你做好朋友。” “……” “……” 宗凌动作一僵,身上滚烫的血液迅速冷却下去。 马车内安静许久许久,安静到诡异,崔秀萱手臂上的汗毛不自觉竖起,她困惑地看向宗凌。 男人缓缓直起腰,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睇她一眼,“谁要和你做朋友。” 第66章 那能亲吗在野外除了喜欢打猎,还喜欢…… 崔秀萱愣住。 自我感动了半天,此刻才想起来他喜欢她。 她抿唇道:“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你。” 宗凌冷着脸,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哦。” 他抿唇,说道:“现在不喜欢,今后也许——” 崔秀萱又道:“那我们不能当朋友了。” 她分外失落的模样。 宗凌捏了捏她的脸颊肉,低声道:“可以先当朋友。” 崔秀萱想了想,道:“行。” 宗凌嗯一声,朋友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崔秀萱道:“那能亲吗?” 宗凌沉默片刻,“什么?” “没什么。”崔秀萱平静地移开视线,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她说出口的。她道:“你的伤口包扎好了,我走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宗凌因为她一句“能亲吗?”坐在马车里胡思乱想了半天。 回过神时,崔秀萱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立马起身走出去,询问过容腾,在另一家酒楼里找到了崔秀萱。 他了解过崔秀萱这几日的生活,丢了差事,那就给她重新找一个。 “我把刚才那个酒楼买下来了,你想干什么都行。” 崔秀萱浑身一震,缓缓道:“谢谢,我刚才已经找到了。” 宗凌颔首:“那行。” 她可以靠自己过得很好,他只需为她解决一些后顾之忧。 这时,对面传来一道声音:“崔娘子,苏叶楼前些日子才闹出了事,你还去那里做事?” 苏叶楼是方才崔秀萱找差事的地方。 此时说话的是崔秀萱之前干活的酒楼玉城楼的掌柜,姓黄。正站在道路对面与她说话。 崔秀萱道:“今日酒楼生意不好,黄掌柜有空出来晒太阳?” 黄掌柜手执芭蕉扇,扇扇风,说道:“生意再不好,也比你待得那家酒楼好啊。” 崔秀萱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黄掌柜一脸勉为其难:“你要实在是缺钱,回来的我这里干活也行,但不能再像上回那样闹了。‘” 崔秀萱道:“说半天,原来是黄掌柜舍不得我。” 黄掌柜神情一僵,“我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别不识好歹。” 崔秀萱轻飘飘道:“不用了,我从来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黄掌柜骂骂咧咧走进去了。 崔秀萱扭头,发现宗凌正拧着眉,盯着她看。 “怎么了?” 宗凌嗓音平仄:“没什么。” 就是听得他想把那栋酒楼也买下来,那男的真是叽叽歪歪。 崔秀萱没太在意他的异样,问道:“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宗凌眸色闪了闪,“把这里的事处理完就回去。” 崔秀萱趁机道:“上回听你们说得那个前朝余孽什么的,你找到了吗,会不会很危险啊。” 宗凌眸色沉沉,“快了。” 崔秀萱顿时一个激灵,紧闭嘴巴,没有再说一句话。 宗凌微微 眯眸,望向她。 崔秀萱立刻道:“我后天就要去酒楼干活了,你呢,你最近忙吗?” 宗凌没回答,反问道:“后天?” 崔秀萱道:“对啊,明日我再休息一日。” 宗凌垂眸看着她,道:“那明日出门吗?” * 宗凌说快了,就确实快。 当晚,容腾把资料送了过来。 宗凌正靠在圈椅上,回忆今日崔秀萱答应自己的事,心情说不出来的愉悦。 他的视线落在那份崭新的宗卷上,抬手翻了几页,很快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韩颜,化名陈南召,家住墨巷。 韩颜这个人他知道,生风门门主,培养手下刺客无数。 宗凌唇线紧绷,表情变了又变。 原来如此。 原来是一个头目带着两个小刺客在这里生活。 他说怎么这么袒护。 哪里是什么一年前认识的,认识了十八年。 这个女骗子,又骗他。 宗凌眸色沉沉,脑海中浮现崔秀萱应付他时的话。 “起初我和子尧来到这里,没地方住,是他收留了我,说我像他早逝的妹妹。我们彼此说好,他现在养着我,我替他养老送终。” 握住宗卷的手指用力到发抖,鼓起的青筋脉络蜿蜒而下。 男人重重一摔,卷宗掉在地面上,弹了一下,乱七八糟地摊开盖在地面上。 * 崔秀萱天没亮就醒了。 她精神抖擞地起床,坐在妆镜前,拿起发梳,梳着梳着,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翘起的唇角,起身走到衣柜前,挑选衣裙。 这件妃色的不错,很显气色。崔秀萱换好之后,坐在妆镜前,难得画了一个妆。 “哇,阿宣,你今天打扮这么漂亮。”子尧停下手中筷子,嚼着嘴里的面条,含糊不清道。 崔秀萱弯唇,在圆桌前坐下。 韩颜突然问:“和谁出门玩?” 崔秀萱拿起筷子,轻声道:“一个朋友。” 韩颜没再说话,子尧激动道:“你要出门玩?带我一起呗。” 崔秀萱立刻道:“不行。” 子尧不满:“为什么不行,我要去。” 崔秀萱道:“就是不行。” 她没解释太多,把面条吃完就出门了。 大门外停了一辆马车。崔秀萱看见后,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走了上去。 马车内很昏暗,崔秀萱进去后,看见男人模糊的轮廓。 崔秀萱坐过去,想看见他搭在膝头的手指。他的手指很长,形状漂亮,手背平时覆上一层淡淡的青筋脉络,只有情绪激动时才会凸起。 现在它是凸起的。 “你今日也很激动吗?”她凑过去问道。 靠近后,她看清楚了他冷硬的面部轮廓,凌厉漆黑的眼眸,毫无情绪地望着她,马车内无端有些冷。 就在她下意识想缩回去的时候,宗凌开口问:“今日出门,和你的两位兄长说了吗?” 崔秀萱点头,“当然说了。” 宗凌语气平淡:“你那位姓陈的兄长,知晓我的身份?” 崔秀萱立马摇头:“不知道。” 宗凌眼神莫测,视线落在她脸上,“你说他的妹妹很像你,我要看一看画像。” 崔秀萱撑住马车的骨节泛白,眼神闪了闪,“可以啊,明日我拿给你看。” 宗凌静静看着她撒谎,冷冷道:“我现在就要看。” 崔秀萱呼吸有些急促,身子往后挪了挪。 下一刻,她的腰被人用力握住。 她即将说出口的谎言被猛然堵住。 崔秀萱呜呜了两声,牙关就合不上了,她被裹吸到唇舌发麻,口腔一概扫荡彻底,全部沾染了他的气息。 她呼吸不上来,腿也发软,倒在宗凌的身上。 男人直接把她抱过来,跨坐在他身上,手掌扣住她的后脖颈,她退不了一点,只能紧贴住他的身体。 太过紧密交。融,晶莹顺着她的唇角滑下,她又羞。耻又喜欢,在她伸手抱住他的脖颈时,宗凌猛然放过了她。 崔秀萱坐在他腿上,小声喘着气,缓缓凑到他胸口,偷偷用他的衣料把唇角擦干净。 宗凌任她动作,没说什么。 崔秀萱抱着他,正要询问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宗凌拍了拍她的臋,“下去,到了。” 第80章 光线随着男人的动作明亮又暗淡下去。 崔秀萱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一动不动,她眼尾泛红,脸颊也很红润,表情有些古怪,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她走下马车。 这里是一处郊外,草地辽阔,草木丛生。 宗凌牵着一匹马站在她眼前。 他的神情很冷静、正常,看不出任何异样,完全想象不出方才他在马车里是怎样的状态。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是她的幻觉。 崔秀萱不知道他方才怎么了,现在又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她抿唇,心生困惑,随之而来的是慌张无措。 除此之外,她还有点回味。 她咬唇,能不能再和他来一次? 这时,容腾走过来,将另一匹马的缰绳交给她,很快抬腿消失在这里。 崔秀萱看向马上挂着的弓箭,问道:“我们要打猎吗?” 宗凌点头,“对。” 崔秀萱行至他身边,二人牵着马往里走。 沉默了片刻,崔秀萱侧目看他一眼。 之前他都会主动找话题,今日却没有。 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特别喜欢这里。”她道,“你挑得真好。” 宗凌语气平淡:“喜欢什么?打猎?” 崔秀萱道:“也喜欢野外,都喜欢,你可真好。” 宗凌的语气略缓和:“喜欢就好。” 两匹马分别在两侧,把他们夹在中间,崔秀萱走到宗凌身侧去,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在野外啊?” 宗凌帮她补充完整:“喜欢在野外打猎?”他道:“我猜的。” 崔秀萱认可道:“你真聪明,今日我们的午膳就靠自己咯。” 宗凌伸手勾住了她的手指。 崔秀萱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眨了眨眼,兴致勃勃道:“你知道我除了喜欢在野外打猎,还喜欢干什么吗?” 宗凌面无表情,“还喜欢干什么?” 崔秀萱道:“你猜啊,你那么聪明。” 宗凌直接道:“不想猜。” 崔秀萱道:“好吧。” 她又道:“那我们在野外除了打猎,不干点别的吗?” 宗凌停下了脚步,唇线紧绷。 他实在受不了她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冷冷道:“在野外除了打猎,还能干什么?” 崔秀萱也停下脚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震惊道:“烤肉啊!你不想留在这里烤肉吗?” “………” “………” 在崔秀萱困惑的眼神中,宗凌臭着脸道:“你别说话了。” 崔秀萱蹙眉。 和他开开心心聊天,生什么气呢? 她道:“你脾气好大啊。” 宗凌脸色微变,伸手把她拉过来,低声问:“吓到你了?” 崔秀萱摇头,“没有。” 她顺势想起方才马车上发生的事情,那时她的确被吓到了。 不过……她眼球转了转,凑过去问道:“你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亲我?” 第67章 樵夫不喜欢我又想和我亲嘴? 宗凌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垂眸打量她,语气平淡,“你没有换骑射服。” 崔秀萱低头看一眼自己,方才太紧张她给忘记了。 虽然他有岔开话题的嫌疑,但没关系,她有一整天的时间问清楚。 崔秀萱转身跑回去, 换好了骑射服,飞快上了马。 宗凌驭马于她身侧,问道:“今日想吃什么?” 崔秀萱想了想:“想吃烤野兔。” “好。”宗凌拉紧缰绳,二人出发了。 今日碧空如洗,整个树林的景色在日光下清晰干净。 里面不断传出箭羽射出的声音,射中的猎物倒在地上,身后跟随的小厮会捡回去。 崔秀萱再次射中猎物后,放下有些酸痛的手臂,“看来我的技术没有退步很多嘛。” 宗凌动作一顿,突然问:“你的骑射是谁教的?” 崔秀萱猝不及防,她的骑射是韩颜教的。但她当然不能在宗凌面前提起这个人,当即说道:“一个哥哥。” 宗凌淡淡道:“你哥哥挺多。” “……”崔秀萱视线一转,看向前方,喋喋不休地转移话题,“快看前面有一只狼!” 宗凌抿唇,视线落在前方。 一颗粗壮的大树旁站着一只郊狼,摆出狩猎的姿势。 但郊狼并没有注意他们,而是凶神恶煞地看向树的后方,也就是说—— 崔秀萱道:“树后面有一个人!” 她拉紧缰绳,快速靠近那里,抬起弓箭对准郊狼。 “嗷呜”一声,郊狼僵硬地倒下,“啪”一声,四肢抽搐。 崔秀萱放下弓箭,跳下马,行至那颗树后方,树底下果然靠坐一个人。 这是一位中年男子,腿被血水浸透,脚踝处有两个血口子,显然是被野兽所伤。 “谢谢你,姑娘,我还以为今日要、要……”他苦笑一声。 崔秀萱的视线落在身旁的背篓里,一旁散落一些工具,斧头等这一类利器,显然这是一个樵夫。 “不用谢。”他血流不止,崔秀萱干脆撕下一片衣料给他简略包扎一下伤口。 这时,宗凌也赶来此处。 他跳下马,走过来,打量这个樵夫,开口说道:“一会儿会有人带他回去医治。” 崔秀萱起身,“好。” 她抬腿欲走,那樵夫的视线却频频落在她脸上,犹豫着开口问:“敢问姑娘,你父母姓甚名谁?” 崔秀萱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樵夫摇头,看向她的目光莫名怪异,竟带着些许缱绻,他收回视线,摇头,“谢姑娘救命之恩。” 崔秀萱虽觉得这男人的话语十分奇怪,她只迟疑片刻,没有去深究,与宗凌一道离开此处。 二人继续在树林里狩猎,半个时辰后,原路返回。 崔秀萱慢悠悠驭马而行,计算方才彼此狩猎的数量。 刚进入树林时,二人曾约定好,谁狩猎数量多,就满足对方一个愿望。 她仔细算了算,眼睛顿时亮起来,看向宗凌:“我比你多了三只。” 宗凌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直接颔首:“好,满足你一个愿望。想要什么?” 崔秀萱收回视线,眼珠转了转,很神秘道:“一会儿和你说。” 树林外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小厮在他们狩猎的过程里也没闲着,在此处搭好帷幄,树荫下燃起炙火,上面架着一只野兔。 方才有些累,崔秀萱走进帷幄内休息。 她坐在软榻上,突然看见宗凌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她瞳孔骤缩,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方才她的情绪完全落在了狩猎上了。而宗凌在狩猎的过程中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她一时忘记了。 她立刻行至宗凌身前,紧张道:“你手臂上还有伤,为什么要带我出来狩猎?” 而且还陪她玩了这么久。 宗凌一顿,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臂上面。 本来就是皮肉伤,伤口浅,而且他的自愈能力很强,其实快好了。根据他以往的作风,根本不会当回事,因此昨日计划狩猎时也没有考虑这个伤口。 只是当时为了想办法亲近崔秀萱,才装了一下。 他有点嫌弃它好得太快了。 宗凌略一思忖,说道:“给你打一只野兔绰绰有余。” 崔秀萱满脸不理解,宗凌又立刻补充一句:“而且刚才我没有用过几次弓箭。” 她一顿,也对,今日他输给她了。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还想再问,宗凌立刻打断她:“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崔秀萱的思绪才收回来。 她思索片刻,没直接说,而是语气随意地问:“你刚才在马车上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亲我啊?” 宗凌眸色一变,唇线紧绷,一时没说话。 他看上去心情很差,但此刻崔秀萱不是很怕,她戳了戳他的脸,“你说啊。” 宗凌眸色沉沉,转眸望向她,正要开口时,崔秀萱道:“能再亲一次吗?” 宗凌眼底的冷意瞬间散去,一动不动盯着她。 他想找她算账,结果她在想这种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缓缓开口道:“什么?” 崔秀萱躲闪了一下目光,有点心虚,但还是坚定地重复道:“我想再亲一次。” 宗凌面无表情看着她。 他当时那么生气,结果她怪享受的。 他沉思片刻,反问:“那亲了之后呢?” 崔秀萱想了想,眼底带着羞涩:“可以再抱一下。” 宗凌额角青筋直跳:“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亲了之后,还是朋友?” 崔秀萱正色道:“对啊……” 宗凌冷冷道:“有谁会和朋友亲?” 第81章 崔秀萱看向他,认真道:“你啊。” 宗凌一愣,崔秀萱立马如数家珍:“你自己说的,亲了之后我们的关系不会变,而且刚才在马车上不顾我的意愿亲我了对不对?都是你主动的。” “……” 什么乱七八糟,他当时这么说只是权宜之计,先把她稳住。 他才不会和朋友亲嘴。 至于刚才,当时他确实很生气,气得想把她嘴堵住,再狠狠弄一弄她。 这是惩罚。 她一副很期待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宗凌无话可说。 他问:“你说不喜欢我?” 崔秀萱点头:“对。” 宗凌又问:“你又想和我亲嘴。” 崔秀萱点头:“是的。” 宗凌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崔秀萱认真反思了一下这个问题,暂时没想到原因。 她又想起一件事,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当时我们刚成婚,你也没喜欢我啊,我们直接做了。” 宗凌一顿,沉默片刻,淡淡道:“不是,那个时候我有点喜欢你。” 崔秀萱一听,脸上飘起两片绯红:“啊,你这么早就喜欢我了啊。” 宗凌:“……” “总之。”他轻咳一声,严肃道,“如果只是朋友就不能亲。” 崔秀萱哼一声:“你之前都不是这么说。” 这不一样。 一直和她名不正言不顺的和她亲亲我我算什么。 她全部满足之后就跑了,那他呢? 宗凌假装没听见,“还有别的愿望吗?” 崔秀萱起身,气呼呼地走了,“没有了。” 宗凌伸手把她抓过来,视线在她气呼呼的脸上,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这样可以吗?” * 其实和宗凌的打猎经历还算愉快。 虽然他没满足她的要求,但她也心知她的要求离经叛道。 像宗凌这种正儿八经的人很难同意。 真遗憾。 她还以为宗凌喜欢和她这样呢。 毕竟都是他主动的,从而刺激出她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关系可以像他们一样,虽然是朋友但是会亲亲呢? 她保证只和他一个人这样。 次日,崔秀萱出发去苏叶楼干差事。 在这里干活和之前玉城楼差不多,但是没有那么忙,相应的月钱也更少。 不过她出来干活本来就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因此不太在意。 时间多了出来,崔秀萱可以干自己的事情。 她已经摸透韩颜等人在何处议事。 这几日他们议事越来越频繁,她钻空子的机会就越多。 他们在谋划第二场 刺杀。 这是第二场。 崔秀萱立刻找到韩颜:“上一场刺杀就是你策划的对不对?” 韩颜沉默。 崔秀萱道:“你利用我?” 她一瞬间全明白了,“你不阻止宗凌来找我,是在利用我打探出他的行踪?” 她眼底失望之色越发浓烈,韩颜忍不住开口:“我告诫过他们不会伤害你。而且你并不知情,事发之后宗凌不会算到你头上,况且他喜欢你……” 崔秀萱气笑了:“你还真是算计到不留余地。” 韩颜:“对不起。” 崔秀萱缓缓冷静下来,问道:“那你说我现在该不该去找他?” 韩颜道:“你既然已经知情,我自然不会再利用你。” 崔秀萱扭头看向院子里的花草,不想再看他。 彼此沉默间,她开口道:“他快要查到你头上了。你这么做,他来质问我的话,我该说什么?” 韩颜沉默片刻,“你为什么要在意他?” 崔秀萱道:“因为他对我很好。” 韩颜淡淡道:“最好只是因为这个。”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次日,她照例去酒楼干活,才走到门口,掌柜的堵在她身前,不让她进去,淡淡道:“今后你不用来了。” 崔秀萱瞪圆双眼,“为什么?” 掌柜的眸色闪烁:“我们这里不用那么多屠夫。” 崔秀萱道:“你上回说你这里很缺人手啊。” 掌柜的含糊其辞:“我上回数错人了。” “……” 崔秀萱冷冷盯着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因此次日,停在陈宅门口的那辆马车久久没有等到人。 宗凌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就过来找她。 等了片刻没到人,他掀起车帷。 现在明明是她出门的时间。 宗沉思片刻,吩咐道:“进去喊人。” 第68章 答应了(修)吻是对宗凌独一无二的方…… 不多时,崔秀萱从里面走出来。 她坐上马车,打了个哈欠,显然刚睡醒。 “你找我?”她睡眼惺忪道。 宗凌伸手碰她的额头:“你生病了?” “没有。”看见宗凌,崔秀萱神思清醒一些。 她很快想起昨日的糟心事,她面露郁色。 宗凌立刻看出来,眸色沉沉:“被欺负了?” 崔秀萱想了想,点头。 宗凌嗓音冷下来:“谁?” 崔秀萱立刻摇头,轻声道:“不想说,说了你又要去买楼了。” “……” 崔秀萱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弯唇笑起来,“我想到办法了。” “出发,找他算账去!” 很快,马车停在苏叶楼门口。 崔秀萱下车前,回头看一眼宗凌:“我一个人可以,放心吧。” 宗凌点头,在她的身影消失后,抬起指骨扣响车厢。 车帷被掀起,容腾的脸出现在外面,“公子?” 宗凌凑近,俯首低语几句。 容腾表情严肃,颔首离去。 那边,崔秀萱抬腿踏入苏叶楼。掌柜的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堵住她,“崔娘子,你来闹事吗?” 崔秀萱微微张唇,迟钝片刻,回头看去,六个暗卫站在她身后,凶神恶煞,手掌放在腰侧刀刃上,似乎随时会抽出来。 她回过头,安抚道:“他们不会伤人,你放心。” 掌柜的:“……” 崔秀萱推开浑身僵硬的店掌柜,抬腿走进去,说道:“我今日来不是来做工,也不来闹事。” 掌柜的轻咳一声,表情稍缓和,“那你是——” 崔秀萱看向他,道:“我今日是来买楼的,我想把你的酒楼买下来,你看如何?” 掌柜的愣住,笑出声:“崔娘子,你可知我这酒楼花了多少银子堆出来吗?” 崔秀萱好奇:“多少钱?” 掌柜的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银子!” 崔秀萱道:“买了!” 掌柜的脸色一变,正要讥讽几句。身侧那六个暗卫唰一下抽出手里的刀,没什么情绪看着店掌柜。 店掌柜徒然僵住,一动不动。崔秀萱见他不回话,抬眸看一眼那六个暗卫,立刻安抚道:“没事他们不伤人。” “……” 漫长的沉默后,店掌柜长舒一口气,“行,你把五百两银子拿出来呗,办手续去。五百两分文少不得。” 崔秀萱半点不慌乱,立刻使唤小厮去墨巷通知韩颜等人。 店掌柜轻笑一声,“崔娘子,银子可做不得假,你莫要打肿脸充胖子。” 与此同时,容腾也自外面回到了马车旁,掀起车帷,低声道:“属下打听到了,是玉城楼的黄掌柜同苏叶楼掌柜说,崔娘子在他那办差事时时常将酒楼内的食材偷拿回家,酒楼亏损许多,才将崔娘子赶回家去。” 宗凌嗓音沉沉:“知道了。” 他的手指在轩窗敲响两声,轻声道:“去查一查那家酒楼吧。” 容腾立马意会,作揖道:“属下领命。” 而那边,五百两银子很快就拿过来,沉甸甸的箱子砸在地上。 崔秀萱打开木箱,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你数一数,分文不少。” 店掌柜的脸色缓缓变了,他似是尤不死心,蹲下来一枚一枚数,分文不少。 * “我是酒楼老板娘了。” 崔秀萱心满意足地离开酒楼,虽然还有很多手续要办,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她走上马车后,对面玉城楼走出来一人,正探头望向这里。 此人正是黄掌柜,他左探右探,面露困惑,半晌,转身走回去。 崔秀萱上马车后,坐在宗凌身侧,说道:“谢谢你给我提供的新想法。” 宗凌微微坐直身子,“买楼的想法?” 崔秀萱点头。 宗凌略一思忖,意味不明道:“他对你倒是大方。” 毕竟他们现在应该很缺银子。 崔秀萱点头,“毕竟以后他要靠我养老送终。” 事实上也不算全是韩颜的钱,她有点积蓄,买个酒楼勉强足够。 第82章 但起初就对宗凌撒过慌,因此不得不用另一个谎言去圆上一个慌。 宗凌紧抿双唇,“是吗?” 崔秀萱心突突直跳,立刻补充道:“他人真的很好,给了当初落魄的我一个家,愿意教我谋生的手段。” 宗凌看着她,不说话。 崔秀萱顿时脑子都麻木了,喋喋不休道:“而且脾气也很好,很温柔……”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宗凌的眼神越来越冷漠。 他生气了。 其实昨夜崔秀萱有过一个想法,故意把宗凌惹生气,让他来亲她。 但此时此刻,宗凌真的很生气,她却不敢想亲亲这件事。 因为她发现了另一件更严重的事情。 崔秀萱被车厢内的低气压逼得大气不敢喘一声,一双眼睫不停颤动。 宗凌语气平静:“不说了?” 崔秀萱紧盯着他,咬唇,一时没说话。 他应该已经全部查清楚了。 不止韩颜性命堪忧,她还要失去和宗凌的友谊。 不,最重要的是,她包庇罪犯,这可是杀头的重罪。 死寂般的氛围里,崔秀萱呼吸急促,小声道:“我失忆了。” 宗凌冷沉的神情僵住。 崔秀萱开始逃避现实,嗓音轻飘飘的,“我把往事全部都忘光了,就和韩颜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么算下来……我和他确实才认识一年。我和你说得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低气压的车厢内传来一道宗凌的笑声,他语气戏谑:“你是在耍赖吗?” 崔秀萱稍微回神了一些,麻木道:“没有没有,都是真的。我把以前的事都忘光了,但我忘了那么多事情,唯独记住了你。” 宗凌没说话。 沉默了许久,崔秀萱伸手,偷偷勾住了他的手指,很没有安全感拽了拽他。 宗凌语气平静:“干什么?” 崔秀萱的语气带着哭腔:“怕你不理我了。” …… 不知是谁主动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宗凌的腿上了。 她紧紧贴住他的胸口,又问了一遍:“你不生气吗?” 宗凌轻声安抚道:“不生气。” 崔秀萱小声指出:“那你之前很生气呀。” 宗凌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铺撒在他的颈窝处,忍不住抬手感受她滑柔的脸,更加用力抱紧她。 一开始他只是在计较她对韩颜的袒护,谁知道她主动坦白了,真可爱。他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在她呼吸明显错乱起来后,他立马补充道:“现在不气了。” 崔秀萱想了想,又问:“那韩颜他们……” 宗凌沉默片刻,“我会想别的法子安置他们。” 崔秀萱弯唇,抱紧他的腰,扭捏道:“真的吗,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宗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寻到她的唇亲了一下,很轻柔,不带任何情。欲。 因为拿她没办法。 刚才看见她手足无措撒谎的样子,突然就气不起来了。 而且杀了那个人,她不会原谅他,那就不杀了。他喜欢挑战,留着也无妨,兴不起风浪。 只是那个遗孤,他得安置到别的地方去。 随着这个吻,崔秀萱整个人似乎泡在了糖水里,空气都是香甜的。 她的大脑兴奋起来,忍不住想要贴近他,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茫然又期待道:“我又想亲你了,怎么办?” 宗凌的额头抵住她的,低声问:“为什么想亲我?” 崔秀萱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软声道:“因为我觉得你好好呀。” 让她好想亲吻他,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感情。 对宗凌独一无二的方式。 宗凌的唇角翘起来。 崔秀萱撒娇道:“可以亲吗?” “可以。”宗凌主动低头亲上去,耐心地亲吻她的红唇,一寸都没有落下。 彼此的动作缠绵,唇舌的接触湿润粘腻,似在勾画沉默而炙热的爱意。 崔秀萱闭眼,被吻得舒服得快要失去意识了。 好想就这样,和他永远不分开。 突然,她颤了颤睫毛,抿唇,移开了嘴唇。 “怎么了?”宗凌抚摸她的脸,难道是他动作太用力了? 崔秀萱看了他一眼,说话的声音莫名带着一丝羞耻:“宗凌——” “嗯?” 崔秀萱语气期盼道:“你能不能突然用力抱住我,然后狠狠地亲,可以吗?” 宗凌表情微变,似乎没反应过来:“什么?” 崔秀萱若无其事地拽着他腰带上的玉佩,小声道:“就是上次在马车里那样呀。” “………” 见他不说话,崔秀萱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很期待的样子:“可以吗?” “……”片刻的沉默后,宗凌神情隐晦地看她一眼,回答道,“可以。” * 崔秀萱买下酒楼后,就在忙手续、交接等事宜。 忙完回家,会撞见韩颜从那座小破院落出来。 她想起上一回和宗凌坦白后,她问了一嘴会如何处置韩颜。 宗凌道:“如果杀了他你会难过,那就不杀了。” 在她表示感动后,他冷酷地表明:他只是喜欢富有挑战的事物,让她不用太感动。 此刻,看见韩颜固执的身影,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韩颜他们已经暴露了。 告诉了有用吗?他原本就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 她心情复杂,沉默地转身离开。 出门后,她看见了宗凌的马车。 上了马车,崔秀萱直接坐进宗凌的怀里。 自那次之后,宗凌似乎同意和她以朋友的身份接吻了。 宗凌当然也渴望她,二人聊着聊着就抱在一起。 吻着吻着,他缓缓移开唇,眼底都是警惕,他嗓音低哑:“你和别人不这样吧?” 崔秀萱立刻摇头:“没有,就和你这样。” 她又问:“你呢?” 宗凌松了一口气,把她抱更紧,几乎要嵌在身体里,动作满是对她的占有欲。他碰了碰她的唇,说道:“只和你这样。” 问完话,他们继续亲。 宗凌暗暗表现,把崔秀萱吻得情迷意乱,这样她就离不开自己了,也可以更喜欢他。 他抱着怀里的人儿,心里想着,先用这种方式稳住她。都只和他亲嘴了,那离和他成婚又还差多远呢? 他们现在和成婚区别也不大吧。 除了一纸婚契,还有区别吗? 正这么想着,下一刻,他整个人突然被崔秀萱摁倒下去。 女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子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在里面待半天了,干什么呢?” 崔秀萱掀起车帷,支支吾吾道:“在和宗凌谈论酒楼经营的事,没干别的。” 她暂时不想旁人知道她和宗凌之间的事。 子尧哦一声,韩颜的声音也响起来,“别聊太久,早点回家。”二人转身离去。 崔秀萱轻吐一口气,跪坐下来,缓一缓。 宗凌缓缓起身,抬手抚平衣料上的褶皱,刚才被她抓的。 对上女人躲闪的目光,他黑着脸问:“刚才又是什么意思?” 第69章 只和你一个人好~像她养在外面的野男…… 崔秀萱故作镇定道:“我们的事暂时不能被他们知道,行吗?” 宗凌冷冷问:“为什么?” 崔秀萱眨了眨眼睛,道:“这样不太好。” 宗凌和韩颜关系太紧张,她和韩颜等人又住在一起,关系紧密。 所以在韩颜放弃谋反之前,她和宗凌的事就不要和别人说了。 “太麻烦了……”她说道。 宗凌冷嗤一声,半倚在车厢内的软枕上,取出一本书,面无表情地翻开,“知道了,我不会让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奸情。” 崔秀萱道:“哎呀,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 宗凌语气讥讽:“那是你养在外面的野男人?” 崔秀萱蛮不好意思道:“也不是……” 宗凌猛然关上书,冷冷质问道:“那我是什么?” 崔秀萱立马坐过去,抱住他结实的胳膊,软声道:“你是我最最最,最好的朋友!” 宗凌不为所动,她又甜滋滋地补充道:“谁也代替不了你,我只和你一个人好~” “……”宗凌,“呵。” 在她再三保证只和他一个人这样之后,宗凌才被哄走了。 崔秀萱抵达苏叶楼,同厨子,店小二等人熟悉了一番。 对面玉城楼的黄掌柜又走出来东张西望,与崔秀萱恰好对上眼。 他面色古怪,正要说些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姑娘,又见面了。” 崔秀萱移开视线,瞧见面前这位中年男人。 居然是上次那个樵夫。 他四肢完好,走路稍微有些坡脚,面露怅然地盯着她,“我们真是有缘。” 第83章 崔秀萱问道:“你的伤如何了,不多养养伤吗?” 樵夫叹气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敢在这种事上面耽搁时间呢。稍微能走了,我就出门干活了。” 崔秀萱颔首,垂眸继续看账本,樵夫却没有走的意思,和她搭话,“姑娘,这酒楼是你的吗?” 她漫不经心:“嗯。” 樵夫继续问:“上回同你一道的男人看上去身份非同一般,是你的……丈夫?” 崔秀萱眨了眨眼,合上了账本,视线在他的身上盘旋,若有所思。 她笑着回答:“他是我前夫。” 樵夫缓缓颔首,看向她的神情有些复杂。 崔秀萱认真看着他:“还有什么问题,你一口气全问了吧。” 樵夫似才猛然抽离出来,讪笑道:“姑娘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崔秀萱挑眉:“那你 是什么意思啊?” 樵夫面红耳赤,嗫喏道:“掌柜的,给我上一两酒,二两肉。” 说完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崔秀萱颔首,同里面的厨子说清楚。 她继续翻账本,熟悉相关事宜,没再把那樵夫放心上。 这时里面走出来一位厨娘,打趣道:“崔娘子,今后我就叫你崔掌柜了。” 崔秀萱道:“行啊。” 原本在整理行囊的樵夫听见他们说话,脸色骤变。 “你姓崔?!”他起身质问。 崔秀萱转移视线,落在他身上,缓缓道:“对,我姓崔。” 樵夫靠近她,眼尾赤红:“你母亲人在哪儿?” 崔秀萱动作一顿,轻描淡写道:“我没有母亲。” 樵夫倒吸一口凉气,他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指,喋喋不休道:“萱萱,你告诉我,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崔秀萱蹙眉望着他,似有动摇,但最终只淡淡道:“抱歉,无可奉告。” “……” 樵夫还要再拉着她,一旁的厨娘强硬地扯开他的手指,骂骂咧咧道:“一把年纪了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 许是见崔秀萱神情毫无波澜,樵夫最后失魂落魄的离开。 崔秀萱收回视线,思及厨娘对自己的维护,对她道:“小何,忙了一天了你先回去着吧。” 厨娘道:“不累不累,你别管我。” “那给你加月钱。”崔秀萱继续翻看手中的账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她起身,走到酒楼外面去,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 “崔娘子。”耳边传来一道好整以暇的声音。 崔秀萱被打断思绪,蹙眉侧目看去。 黄掌柜又拿着那把芭蕉扇,站在她对面,笑眯眯道:“傻站在外面干什么呢?” 崔秀萱老实回答:“晒太阳。” 黄掌柜嗓音慢悠悠的,“在外面站再久也没有用呀。” 崔秀萱叹气:“是啊。” 黄掌柜唇角又露出一抹笑容,“别伤心,再找找看啊,一定有人愿意要你。” 崔秀萱神情一凝,“要我?” 黄掌柜:“都不自信成这样了?不如你来我这里,我可以勉为其难收下你。” 崔秀萱摇头:“不用了。” 黄掌柜道:“别和我客气啊!” 崔秀萱道:“没和你客气。” 黄掌柜无语至极,都落魄到无人敢要她的地步了,还敢拒绝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这个时候,苏叶楼里传来一道声音:“崔掌柜,快进来对一对,这银子没少吧?” 崔秀萱转身往里走:“来了。” 黄掌柜的芭蕉扇僵住。 什么?崔掌柜? 她什么时候成老板娘了?! * “喜欢亲我?” 宽阔而静谧的车厢内,在情欲的侵染下,宗凌冷漠的嗓音粗粝而低沉。 崔秀萱的脸被吻得红扑扑的,“嗯嗯。” “喜欢抱我?”他咬住她的耳垂,一点一点磨。 崔秀萱抬手把他抱得更紧,用力拱他的胸膛,宽阔而坚硬,很有安全感。 “嗯嗯。” 宗凌嗓音诱哄:“那喜欢我吗?” “喜欢——啊什么?”崔秀萱猛然清醒,睁圆双眼,靠在他胸口,小口喘气,缓缓回神,轻声道:“不喜欢。” 宗凌:“……” “不亲了。”他往后靠在车厢上,臭着脸道。 崔秀萱失望道:“好吧。” 她起身想要从他腿上下去,宗凌立刻握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抱住,强硬道:“不准下去。” 崔秀萱靠在他身上,轻声问:“那我们干什么?” 她的视线瞄向宗凌的脖颈,喉结会因为他的情绪而滚动,上下吞咽,像是要把人活吞了。 她勾住他的脖颈,伸出舌头舔舐。 这几日他们只会亲一亲对方,没有触碰脖子以下的部位。 舔着舔着,上面的青筋脉络凸起来,看上去更可口了。 男人喉头滚动着,凌厉的青筋末端没入衣领。崔秀萱伸出两根细白的手指,把衣领扯下来一些。看见他胸口结实修长的线条,她的脸愈发红润,低头一口咬住。 宗凌的呼吸顿时低沉下来,抱住她腰肢的手臂用力箍住。 他隐忍地吞咽,沉沉视线落在她扭动的细腰,翘起的臋。 崔秀萱突然睁开双眼,她感受到了什么东西,视线下移,手指落在他的革带上。 宗凌脸色骤变,抓住她的手指,“别碰这里。” 崔秀萱抬头好奇问:“为什么?” 宗凌面无表情,严防死守:“这里不行。” 崔秀萱又低头,紧盯着他的革带,坚持和他拉锯半日。 腰部上剑拔弩张的气势更盛,她心中奇怪,这么难受也要忍着? “为什么?”她问。 宗凌冷肃道:“你和我成婚就可以。” 崔秀萱眼眸弯起来,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你好可爱。” 宗凌:“……” 可爱? 他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不容她反抗,质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喜欢我?” 崔秀萱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 宗凌缓缓放下手指,别开视线,拧眉不语。 崔秀萱见状,又准备从他腿上下去,宗凌突然一把将她拽过来,不让她走,把她压住不停地亲,“和我成婚,到时候想怎么亲都随你,想对我怎么样都行。” 他语气中含着隐隐的强迫,力度也越来越大,崔秀萱挣扎了好几次他都没反应。 崔秀萱脸颊突然浮现两团绯红,她咬唇,茫然道:“这里是马车上,这样不太好吧?” 宗凌动作一顿,骤然清醒过来。 她的衣裙被他揉到凌乱,雪白心口露出一大片。 崔秀萱见他的眼神彻底暗下来,她的眼睛也缓缓睁圆,呼吸急促,脸颊泛红,又有些害怕地看着飘荡的车帘,外面传来旁人说话声。 下一刻,宗凌把她的衣服整理好,嗓音冷静:“我送你回去。” 崔秀萱:“……” 很快,马车在墨巷门口停下来。 宗凌抬眸,看向崔秀萱起身的袅袅身子,她又要离开了。 他突然想,他们已经在做夫妻该做的事,她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既然如此,喜欢重要吗? 连他自己都摸不清楚喜欢是什么。 他只知道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看着她离开,而什么都做不了。 宗凌猛然伸手拉住崔秀萱的手腕,嗓音冷静:“和我成婚。” 崔秀萱猛然惊住,宗凌从身后贴上来,循循诱导:“和我成婚吗?我是最适合与你成婚的人,成婚后你就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没人再敢欺负你,我只会有你一个人……” 崔秀萱蹙眉:“谁敢欺负我?” 宗凌冷笑:“没人,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崔秀萱回头,问道:“谁啊?” 宗凌被打断求婚,有些不满。 但还是耐心说明了黄掌柜对她的陷害,他抚摸崔秀萱的脸蛋:“他自己的酒楼也不干净,今后要关门停业了,你别怕。” 崔秀萱看着他,不语。 宗凌再次将话题拉回来,问道:“所以成婚吗?” 他好莫名其妙啊。 崔秀萱眨了眨眼,盯着他的脸,为什么突然提成婚啊? 宗凌的脑子和自己的脑子一定是两个物种。 她突然很想笑,但很快认真道:“我不想和你成婚。” 宗凌的眼神瞬间沉下来,脑子里酝酿着许多疯狂的想法。 但是崔秀萱下一句话打断了他的疯狂:“我想亲你。” 宗凌抿唇,俯身亲了她一口,低声道:“亲了我要对我负责。” 崔秀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捧起他的脸,他长着一张很英俊的脸,轮廓凌厉分明,她从第一眼看见就挺喜欢。 第84章 她又吻了一下他。好奇怪啊。她感谢别人会给他一点同样的好处作为交换,但是宗凌对他好的时候,她会想亲他呢。 第70章 今晚留下对我做什么都行 “子尧,你最近每日都不着家,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最近比较忙……” “是吗?你衣领上怎么有一个胭脂印子。” “……” 崔秀萱一边用早膳,一边听韩颜训斥子尧。 没一会儿,子尧灰头土脸的走出来,在她身旁坐下。 “子尧,你有相好了?”崔秀萱问。 子尧立刻道:“你别这么说。” 崔秀萱道:“有就有嘛,我上回都看见了。” 子尧叹气道:“她没答应我,我不能 这么说。” 崔秀萱哦一声:“为情所困啊,你和我说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子尧:“少一副很懂的样子,你比我更呆。” “……”崔秀萱生气地站起来,“说什么呢你。” 二人正要争执,韩颜坐着轮椅过来了,“又吵什么,你们一个两个总是不让我省心。” 子尧道:“她说要帮我解决感情问题,我都想笑。” 崔秀萱质问道:“那你亲上嘴了吗?” 子尧:“没……” 崔秀萱自得道:“那我肯定比你懂,我和别人亲过嘴。” 子尧:“……” 韩颜轻咳一声:“阿宣!” 崔秀萱立刻闭嘴。 韩颜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最近她总是一个人偷笑,整个人容光焕发,像是得到了什么滋补一般。 “你也有情郎了?”他轻声问。 崔秀萱立刻道:“没有。” 韩颜没再说什么,不知信了没信。 用完早膳,崔秀萱前往苏叶楼,抬眸一看,对面玉城楼果然关门查封了,问及旁人,说是食材偷工减料,还隔夜放置,却吹嘘是新鲜食材。 崔秀萱怅然不已,她望着对面关门停业的酒楼,仿佛一瞬间那些精雕细琢的装饰都失去了色彩。 “崔娘子。”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王厨子。 “你当上老板娘了?”王厨子笑道:“和你那情郎成了吧。” 崔秀萱的脑子里闪过宗凌的身影,立马说道:“你别胡说。” 王厨子责备地看向她,显然不相信,张口还要再问,崔秀萱立刻堵住他的嘴:“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现在不在玉城楼当厨子,想问问这里缺不缺,谁知遇上了你。”王厨子说道。 崔秀萱立马道:“我这里缺呢。” “那太好了,你收了我,我俩双剑合璧,一定能名声大噪!” “好啊。”崔秀萱笑笑,她带着王厨子上下逛了一遍酒楼,又给他说明了月钱、营业时间等。 做完这一切,她侧目看向酒楼外面,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那个樵夫应当放弃了吧。 其实崔秀萱已经猜到,这个樵夫应该是认识自己母亲的人。那个连面孔都模糊不清,还将她丢弃在街头的女人。 记忆中,是母亲一个人带着她,跋山涉水来到京城,再下一刻,她就被丢在街头,而母亲却不见了。 既然抛弃了她,那就和她没关系了。 崔秀萱心想,视线却落在酒楼外面,目光涣散,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这时,酒楼外走进来一个人。 他腰间别的令牌花纹很熟悉,此人是宗凌的暗卫。 “崔娘子,我接你过去凌公子府上,什么时候出发?” 崔秀萱想起来。 昨夜和宗凌探讨了喜不喜欢这个话题后,她打算把之前看得那本话本子重温一遍,感受一下男女情爱。 她想着差人送过来就好,谁知道硬是让她亲自过去。 恰好此时无事,崔秀萱关上手中的账簿,抬眸道:“走吧。” * 书房内,几名品阶较高的武将、暗卫从内退出来。 议事过后,宗凌后靠在圈椅上,闭目休息。 已查清楚大批前朝余党,剩余的正在查验中。 有的人该死,有的人得活着。 军队正在赶来的路上,目前不可惊动他们。 片刻后,他起身往外走。 “公子,是去之前崔娘子住的院子吗?”容腾在身后开口道。 宗凌淡淡道:“随便逛逛。” 容腾动作一顿,“知道了。” 他知晓自家主子昨夜没歇好,眼底一片青黑,白日又与几位下属商议处理反贼之事,身体哪里吃得消。 出去逛逛也好,今儿夜里该好好歇着了。 他叹息一声,跟着宗凌往外走。 溜个几圈,再劝他回去睡一觉吧。 不知走了多久,容腾抬眸看去,看见他家主子抬腿跨入了崔秀萱之前住的院子,没有再出来。 容腾:“……” 宗凌进去后,坐在入门的矮榻上等人。 等了一会儿,他换了个姿势坐着,抬手支住侧脸,盯着门外。 她还没来。 “容腾,什么时辰了?” 容腾道:“回公子,未时。” 才一刻钟。 不可能,一刻钟有这么久吗? 宗凌忍不住起身,在房内转转。 这里的陈设没有丝毫移动,仍旧保留着崔秀萱生活的痕迹。 他的视线落在那只余留半杯水的茶杯上,脑子里想象出她坐在窗边饮茶的模样。 宗凌忍不住勾唇。 他的视线一转,看见崔秀萱平时睡觉的床榻。 被褥有些乱,可以想象到她起床时还很懵,可能还有点起床气,把枕头踢到脚边了。 宗凌是一个极其强调纪律性的男人,但凡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或者事物,都必须按照他制定的规矩来。 他的下属无人敢忤逆他。 宗凌和崔秀萱刚睡在一起的时候,他会严厉地强调她被褥该如何叠,睡觉的时候保持一只手臂的宽度,平躺,手臂放在小腹上。不可以抱在一起睡。 他说完后,第二天早起她仍旧紧紧贴住他,脸压在他的胸口上,侧脸被挤得肉乎乎,手肆无忌惮地放在他身上,腿也压在他的小腿上。 他起床洗漱,崔秀萱就趴在凌乱的被褥内,认真看着他的动作,脸上还有没睡醒的懵态。 他说再多次,第二日早上起来仍然如此,她完全没有改变任何。 从厌烦到无视,宗凌渐渐的不再提起这件事,还会在离开前给趴在床榻上盯着他看的女人一个吻。 此刻,宗凌盯着凌乱的被褥。 他可以忍受凌乱的被褥,但是他看见被褥上反盖了一本书。 他思忖片刻,走过去,将那本书拿起来。 正要盖上,一张细节满满的图映入眼帘。 宗凌瞳孔骤缩,险些拿不稳。 虽然宗凌是一个正常男人,但他没有看过这种书。 十年前他还在军营里厮混时,同僚们拿着这种图满嘴荤话,他不屑一顾。 他没想到会在崔秀萱的房间里看见这种书。 宗凌薄唇紧抿。 他可没有忘记,当时她被关在这里的时候,二人关系十分紧张。 她居然还在这里偷偷看这种涩情读物。 偷看别人的书不对,他该关上了,但是他的视线又落在了书角上,有几页书角被折上去了。 显然,这是对这几页的内容很喜欢。 这是一本风俗读物,配图是次要,主要的是故事内容。 说不准她只是喜欢这个故事,折角的部分估计都是故事的内容。 宗凌深吸一口气,翻到折角的页面。 又是一张精致的大图映入眼帘。 他动作一僵,索性把折角的页面全部翻完。 毫无意外,全是图,姿势又花哨又狂野,地点也是难以启齿。 宗凌已经无法形容他心里是什么感受。 别人都爱看故事,她就爱看图。 他看着这几张图,面无表情,看来她是对这几个姿势很满意,还很喜欢在比较刺激的场所。 之前那几次真的只是他误会吗?说不准她也想。 不她肯定想。 宗凌已经接受崔秀萱就是这样一个大胆放肆的女人,他的脑子甚至开始分析这几个姿势的受力点在哪里,以及地点能不能在现实生活中实现。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宗凌?” 他立刻将书放回原位,找了个位置坐下,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崔秀萱走进来,看见宗凌坐在矮榻上,垂眸抿一口水。 这里的陈设都没有变过,那这杯水,不会是她几十天前没喝完的那杯水吧。 不可能啊,他没事喝这杯水做什么? 简直就像是想掩饰什么一样。 崔秀萱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床上那本书吸引,原来她忘记合上了吗?她走过去,将书拿起来,入目是一张细节满满的大图。 第85章 她瞥一眼宗凌,默默合上。 他应该没有看到吧。 崔秀萱轻咳一声,将书收起来,说道:“那我走了。” 宗凌道:“等等。” 崔秀萱回头。 宗凌坐着的动作虽然矜贵而优雅,眼神却有些古怪,“你回来就是为了拿这本书?” 崔秀萱点头,“对啊,我要用这本书好好学习一下。”她晃了晃手里的书。 宗凌端茶杯的手指险些没 拿稳。 她现在学这个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问:“你想干什么?” 崔秀萱索性在他对面坐下,翻开书说道:“学了和你好好讨教一番。” 宗凌:“……” 崔秀萱当着他的面,翻开了那本书,想着再度体会一下里面的爱恨情仇。 宗凌从始至终都没有打扰她,下午的时光转瞬即逝。 崔秀萱怅然地合上书本,她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比上一回懂了许多。 她转眸望一眼窗外,月上枝头,静谧恬静。 “天晚了,我该走了。”她起身道。 沉默了一下午的男人突然伸手把她抱过来,头搁在她的颈侧,嗓音低沉:“别走了,留在这里吧。” 崔秀萱眨了眨眼,“留在这里睡吗?” “对。” 崔秀萱摇头:“不行。” 这几日韩颜就要动手了。 上回宗凌虽说不会对韩颜做什么,但韩颜一无所知,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并且还在筹备这次刺杀。 崔秀萱不好详细过问宗凌的打算,她只能随时关注这件事。宗凌不对韩颜动手,万一他非要往刀口上撞呢? 他根本就不怕死。 韩颜死在宗凌手下,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坦然面对宗凌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想起这事,崔秀萱又问道:“宗凌,你处理完这边的事就会走吗?” 宗凌道:“是。” 崔秀萱叹息一声,“等你走了,我有时间会去京城寻你的。” 宗凌抱住她的动作猛然用力,急促的呼吸铺洒在她的颈侧,高大挺拔的身躯似在发抖。 她被他抱得痛叫一声,男人才稍微松开她一些,但手臂仍旧牢牢地抱住她,一寸不让。 她不想和他走,还理所当然想和他分开。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办法让她喜欢他。 让她关心他,但是不喜欢他; 喜欢亲他,还是不喜欢他。 而且她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甚至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他。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既然嘴巴上不说喜欢,那就让她自愿待在自己身边,然后一步一步让她答应愿意嫁给他。 他已经无法忍受每一次无力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而没有资格挽留。 首先,让她在他的府邸上住下来。 宗凌眼神隐晦,任由她的手指感受他前胸起伏健美的轮廓,低声道:“你留下,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崔秀萱闻言,愣怔住了。 很快她反应过来,说道:“不行不行——唔唔唔!”这么危机的时刻,她得回去看管韩颜!! 她的唇被无情地堵住了,也就几秒的功夫,她被宗凌亲得浑身发软。 宗凌会起来,实在太会了,她拒绝的话被扼杀在摇篮里,说不出口。 感觉到他的唇一路向下,崔秀萱浑身战栗着,口中发出娇媚的声音。 “不可以咬。”她推搡,可是他的身体如一块坚硬的铁,无法撼动。她心口湿漉漉一片,月光落在上面,雪白如霜。 崔秀萱神情恍惚,倒了个方向,被摁在矮榻上,长腿高高翘起。 意识到宗凌要做什么,崔秀萱急忙制止,“等等——” 她没来得及制止,整个人颤抖起来。 她崩溃地想,为什么会喜欢吃那里…… 崔秀萱理智尚存,想着一会儿必须得回去。 她绝望道:“不要,你这样我回去会做春。梦的。” “……”宗凌抬起头,“春。梦?” 崔秀萱没想到她随意的一句话可以制止男人的行为,立马点头:“对啊。” 宗凌起了兴趣问:“和谁的?” 崔秀萱完全不觉得这是在撩拨宗凌,双眸湿润,老实巴交道:“和你的春梦。” 宗凌起身,身体覆在她上方,眼眸沉沉,看着她问道:“你经常做和我的春。梦?” 崔秀萱只觉得这个话题可以让宗凌停下动作,不停点头:“嗯嗯。” 她扭了扭腰,想要躲掉被顶住的臋。 奇怪,明明停下动作了,他却越来越膨胀,存在感更强烈。 宗凌忍不住问:“梦见什么了?” 崔秀萱见他这么问,也乐于分享,“我们白日在院子里——” “别说了。”宗凌骤然打断她。 明明是在调。情,她一脸无辜,他却快爆炸了。 她那么拒绝他,什么都做不了,最后难受的又是他自己。所以还是不听了。 宗凌喉结滚了滚,想要冷静一下,却怎么也冷静不了。它也完全没有冷静的意思。 此时,躺在软榻上的崔秀萱却想起什么,茫然说道:“不过,我的春。梦有的时候做得很频繁,有的时候就没有。” 宗凌一顿,“什么意思?” 崔秀萱见他好奇,十分爽快地分享她做春。梦的时间。 宗凌的脸色微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崔秀萱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点奇怪,越想越奇怪。 宗凌此刻问:“舒服吗?” 崔秀萱收回思绪,她咬唇道:“舒服。” 宗凌神色淡淡:“那就好。” 虽说成婚那一年二人在此事上向来和谐,但他暂时不想让崔秀萱知道,在她睡着后,他像变。态一样迷恋她。 室内忽然沉默下来,二人各怀心事,崔秀萱虽觉得这个春。梦频率古怪,却一直找不到头绪,索性起身道:“我该走了。” 宗凌抿唇,自后方抱住她,低声道:“不走不行吗?” 崔秀萱感受到他话里的脆弱,回眸看去,瞧见了他眼下的青黑,伸手抚摸道:“最近又没睡好吗?” 宗凌眸色一闪,立刻嗓音低弱:“嗯,没有你,我睡得很不好。” 他最近都在忙前朝余党之事,一定是为了韩颜等人没时间睡觉。 崔秀萱更是坚定地要离开,她一定要制止韩颜的刺杀,“我必须得走。” 宗凌神情隐晦,轻叹一声,嗓音低沉:“那我送你。” 崔秀萱抬腿往外走,宗凌却不松开她,二人前胸贴后背,连体婴般往外走去,走到门口。 跟在身后的容腾动作僵硬地看着这一幕。 他不敢想象他心中说一不二、杀伐果断、残酷无情的主子,现在像一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紧跟他的前任夫人。 宗凌比崔秀萱高许多,自身后抱住她,像背着一个巨型玩偶,显得她小小一只,一个面冷一个脸艳,倒是般配。 男人高大的身子笼罩住崔秀萱,但离不开崔秀萱的人却是宗凌。 上了马车,过了一会儿,马车在墨巷停下。 许是回得太晚,韩颜与子尧又站在门口等她。 崔秀萱走下马车前,凑过去亲了一口宗凌的薄唇。 一亲完,她有些紧张地看一眼外面。 宗凌冷漠的声音响起:“放心,我的马车保密性很强。” 崔秀萱看向满脸不悦的男人,安抚性的亲了一下他,走 下马车。 宗凌轻哼一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很快,听见她站在门口对韩颜等人扯谎,与他经历了多么纯洁平静的一夜,和他之间比今晚的月亮还纯净。 他简直像她养在外面的野男人。 宗凌冷着脸坐在马车里,马车慢悠悠回程。 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捂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旧伤。 不争气的东西,好得这么快。 此时,男人眉心微动,指骨扣响车窗。 容腾走进马车内,“公子。” 宗凌垂眸看着他,嗓音平缓:“三日后,他们有一场刺杀?” 容腾道:“是的。公子改变主意了,打算一举拿下?” 宗凌眼神沉沉,“不,不用防了,直接让他们来。” 第71章 我喜欢他快醒来见我最后一面呜呜呜…… 院子里的鸟叫声格外清脆,车轮滚过地面的泥土,落叶翩然飞起。 韩颜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道:“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崔秀萱脚步也随之停住,随口说道:“想陪陪你。” 韩颜笑道:“之前都是陪着宗凌,突然来陪着我,又想干什么?” 崔秀萱道:“谁一直陪他了。” 韩颜双眸幽深,盯着她许久,缓缓扭头道:“如果你是来劝我不要动手,那趁早放弃,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第86章 崔秀萱动作一僵,缓缓开口:“你要是死了,我和子尧怎么办?” 韩颜语气笃定:“你们不会有事。” 崔秀萱道:“你要是死了,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子尧每晚都出去和外人喝酒赌牌不回家。” “……”韩颜低声道:“你以为拿这个威胁我就有用?” 崔秀萱作思索状,“让我想想我要嫁给谁,是张家那个智力不健全的傻儿子,还是那个四十岁都讨不到老婆的单身汉。” 韩颜沉默。 崔秀萱再接再厉:“对对对,就要去嫁,明日我就找他说去。” 此时韩颜开口道:“阿宣,其实我感到奇怪。你刚知道我要做这件事的时候,处于一种旁观的状态。” 她知道他去意已决,而且根据他的了解,崔秀萱并不喜欢过多干涉旁人命运。 韩颜质问:“是什么让你非要制止我。” 崔秀萱道:“因为我不希望你死啊,而且你死在宗凌的手下,我就不能和他好好的了……” “什么好好的?”韩颜认真看着她,“你要和他好好的干什么?” 他眼中隐隐透露着烦躁与寒意,崔秀萱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转了个弯,她语气认真:“你要是死了,我就嫁给宗凌。” 听见这话,韩颜显然激动许多,他手掌猛然一拍,“胡闹!” 崔秀萱哼一声,“反正你死了,管不了我了。” 韩颜道:“你不能这样做知道吗!最起码,你必须嫁给一个彼此相爱的人。” 崔秀萱表情微变,没再继续给韩颜不痛快。 她沉默片刻,半蹲下来,双手放在韩颜的膝头,“韩颜,怎样才算喜欢?” 韩颜有些颓废地后靠在轮椅上,垂眸盯着这个少女,心里却想,这个他从六岁带大的女孩,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感情逐渐变质? 崔秀萱见韩颜一直不说话,晃了晃他的腿,她的双手架在他的膝盖上,下巴放在手背上。 她自幼时起,就爱这般听他教导。 多年的磋磨,二人失去了起初的信任,她不再这般不设防地对待他。 只剩下无法割舍的亲情,牵绊着心生芥蒂的二人。 韩颜抚摸她的脑袋,再次如十年前那般教导她,“男女之情与朋友之情最大的区别是欲。望。” 记得那是一个夏日,他刚从皇宫回来,脚踏入生风门,瞧见崔秀萱迎面而来,应该是刚执行任务,小姑娘还很青涩,紧张地询问他这次做得够不够好。 他心里柔软,厌恶她眼中的防备与陌生,对她说了好多话,才哄她弯唇一笑。 小姑娘试探着上前抱住了他。 那一瞬间,他顿时起了某种微妙的情愫,她丰沛柔软的身子依靠着他,韩颜意识到那个六岁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她成为了一个女人。 当他发现他在遐想些什么,一把推开了惊慌失措的少女。 他耻于对自己养大的姑娘生出这种龌龊的念头,拔腿就走。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从此之后,一切走向无法控制的结果。 韩颜看着崔秀萱,继续道:“也是克制欲。望。” 他的再三回避毫无用处,崔秀萱的一颦一笑深深吸引他,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她波光潋滟的眉眼,珠圆玉润的红唇,甚至她的身段……每夜梦醒,他都不得不面对那些龌龊遐思,叫人进屋换被褥。 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身在这样的位置,喜欢实在是太无足轻重,也太奢侈。他克制自己的感情,力所能及地保护她,希望能让她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生。 但他根本做不到。 他这个废物,亲手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了别的男人的枕榻。 韩颜的声音愈发低沉:“还是占有。” 将崔秀萱送到宗凌的身侧,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然而亲眼看见她身上留下那些属于别的男人的暧昧红痕,当天见到陛下,他失控地在威严的主上跟前指责出诸多不公,惹得龙颜大怒。 那次他险些被贬职流放,好在陛下身边再无人可堪大任,他留住了自己的地位,却被剥夺了大半权利。 “好了,韩颜你不用说了。”崔秀萱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韩颜眸色黑沉,直接道:“你喜欢他,是吗?” 他们朝夕相处,她的变化他全部看在眼里。 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孽果,亲自看见她开出娇艳的花。 崔秀萱眼眸泛红,缓缓点头:“我可能喜欢他……” 韩颜语气平静:“我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崔秀萱神思渐渐清明,认真道:“我喜欢他。” 韩颜的视线有一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感受到伏在他腿上的少女终于剥离出他的生活,在这一刻彻底不再属于他。 他是一个不配拥有感情的人。 早就知道她会彻底属于另一个人,但此刻仍旧止不住地疼痛,像是把他的心挖空。 他缓缓开口,声音像生锈了的铁:“我知道了。” 崔秀萱有些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韩颜微微一笑,带着涩意,“这就护上了?” 崔秀萱叹一口气,“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个人别争执了,我夹在中间很难做。” 韩颜轻声道:“那就不争执了。” 崔秀萱嘴里叽里呱啦地劝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你不刺杀了?”她难以置信。 韩颜的声音很疲倦,“我太累了。我的人生无力挽救,希望你可以幸福一些。” 崔秀萱颤了颤睫毛,神情复杂地盯着他。 韩颜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在他身边待得不开心,可以回家看看,我永远在这里等你。” 崔秀萱正要说话,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来着惊慌失措道:“不好了,凌公子身中数刀,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崔娘子,你快过去看看吧。” 她愣住,猛然看向韩颜,眼中都是对他的责问。 韩颜抿唇,嗓音淡淡:“我向来敢做敢当,没干过就是没干过,这事与我无关。” 他的人根本还没动手。 崔秀萱蹙眉,这县城地方小小,刺客团伙挺多啊。 那小厮还在催促:“崔娘子,你快回去看看吧。” 崔秀萱猛然回神,快速起身往外跑,一溜烟不见了影子。 韩颜怅然若失地盯着她的背影。 身后悄无声息走来一人,“大人,我们趁机动手吗?” 韩颜皱眉,“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那人面露错愕,“我以为大人你在哄骗崔娘子,真的不动手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你以为他笨?”韩颜语气平静,“让我们的人都撤了。” “可是……” 韩颜眯眸:“都撤了,今后不会再有任何行动!” 那人咬牙:“是。” 后院之中又只剩下韩颜一人。 他抬眸,静静看着眼前翠绿茂盛的枝叶,柳条垂落,芳草萋萋。 这样的风景,今后他只能一人独赏了。 她幸福就好。 方才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爱还是成全。 * 崔秀萱踏入门槛,鼻端涌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屋内人来人往,皆神情凝重。 她有些腿软,路过一个个女使,来到床榻前。 宗凌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腰上缠着一掌宽的丝帛,左肩与胸口也不能幸免,丝帛边缘渗出鲜血。 崔秀萱立刻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指,手微微发抖。 在她的记忆里,宗凌总是强大而坚 不可摧,仿佛永远不会被打倒。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公子他伤势太重,也不知道要昏迷多久。”容腾开口道。 崔秀萱瞪圆双眼,“你们都不知道他要昏迷多久?” 容腾垂眸,叹气道:“估计得十几二十天吧。” 崔秀萱瞳孔震动,容腾还在说着:“崔娘子,不如你留下来照顾公子?” 崔秀萱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口中艰涩,说不出话来。 容腾的声音不断响起:“我听郎中说,公子他有可能醒不过来了,娘子你就留下来照顾他,算是完成他的心愿,好吗?” 崔秀萱这才压抑着哭腔道:“好。” 听见这个回答,容腾才安静下来,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咔嚓一声自外面关上。 崔秀萱双目泛红,视线勾勒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虽然他们都没敢告诉她,但她知道宗凌估计是不行了,找她过来见他最后一面。 她哽咽着,凑过去,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个湿润颤栗的吻,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哇哇大哭。 “宗凌你醒醒啊,醒来见我最后一眼呜呜呜。” 她把脸埋在手臂里,泣不成声。 第87章 此时,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眼皮微动,缓缓睁开双眸,深邃冷漠的眼眸满是平静。 他已经死了吗,为何听见有人给他哭丧? 第72章 我喜欢你(修)他不信 “你哭什么?”一道低哑的男声响起。 崔秀萱止了哭声,抬起湿漉漉的脸。 男人不知何时睁开眼,偏头盯着她,室内摇曳的烛火落在他直挺的鼻梁上,神情晦涩而闪动,但挺精神的。 崔秀萱像见了鬼似的,惊呼一声,“你居然醒过来了?” 宗凌脸黑了黑,“你不希望我醒?” 崔秀萱缓缓摇头,眨了眨湿润的睫毛,“不是,他们说你醒不过来了。” 宗凌一僵,顿时明白了。 这个容腾是不想干了吗?!让他留住人,居然敢造谣他要死了! 此时崔秀萱起身,走出去把郎中与容腾叫进来。 脚步声再次此起彼伏地响起,郎中坐于床榻前为宗凌把脉,容腾笔直站于一侧。 某一瞬间,他接收到主人阴冷的视线,不禁额角冒汗。 他轻手轻脚,转身离开,身后立刻响起宗凌冷漠的声音:“容腾。” 他一僵,又默默转身,呐呐道:“公子,何事?” 宗凌幽幽道:“护主不利,绕着这宅子跑十圈再回来。” 容腾趔趄一下,闷声道:“……遵命。” 他叹气一声,抬腿往外走,心里埋怨,他们这些下人也太难做了,讨好了这个,就得罪另一个。 室内,郎中收回搭在宗凌腕骨上的手臂,摸了摸胡须。 他轻咳一声,说道:“这位公子身体强健非常人所能及,如今已没有生命危险,只需躺在床上调养几日便好。” 宗凌猛然打断道:“几日。” 郎中眸色闪烁,“约莫二十日的样子。” “退下。”宗凌说完这话,不再理会他。 很快,房内只剩下崔秀萱与宗凌二人。 宗凌缓缓扭头,看向坐在床榻旁的女人。 她眼眶很红,像兔子似的,正用一种欲语还休的眼神盯着他。 “你想说什么就说。”他拧眉问道。 崔秀萱咬唇,想到一会儿要说的话,居然有一些羞涩。 她正要开口,瞧见宗凌抬起那只受伤的肩膀,扭动了一下。 “你不要乱动!”她蹙眉,制止了他的行为。 宗凌望着她,任由她把他摁到床榻上,在她将手收回去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崔秀萱显然愣住,然后又用一种欲拒还迎的目光看着他。 宗凌没想太多,眸色深深,大掌摩挲她细白的手指。 她终于愿意留下来了。 不枉费他的苦心谋划。 今日他等了一整日,没等到韩颜等人的刺杀。 他索性点了两个暗卫,让他们捅自己几刀。 那两名暗卫说什么都不肯干,宁愿自裁也不动手。 宗凌干脆从一旁拿起刀就往身上捅。 但是又被人制止住了。 为防止宗凌自残,容腾舍身取义,给宗凌身上划了几个刀口。 不愧是与他自小长大的小厮,半点没同他客气。 他醒过来,就看见崔秀萱坐在他的床榻前,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心疼她的眼泪,同时享受她对他的在意。 最重要的是:“你要留下来照顾我吗?” 崔秀萱点头。 宗凌缓缓勾唇,抬手用指腹拭去她的泪水,“别哭,都是小伤。” 崔秀萱道:“你怎么还嘴硬啊,小伤?小伤会昏迷吗?” 她又狐疑道:“到底是谁干的?” 之前她关心则乱,现在却窥测诸多端倪。 既然不是韩颜干的,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反贼是什么来头? 宗凌动作一顿,避重就轻道:“还在查。” 崔秀萱正要继续质问,宗凌却嘶一声,抬手捂住腰腹。 她脸色一变,起身道:“我去叫人。” 宗凌却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身边,低声道:“不必,你陪着我就行了。” 崔秀萱看着他,颤了颤睫毛,突然脱了鞋子,上榻侧躺在他身边,轻轻抱住他。 宗凌脸色微变,崔秀萱的脑袋拱了拱他的胸口,他的肌肉瞬间紧绷;女人的嗓音比以往甜软,他耳根仿佛酥软下来,“宗凌,你要好好的。” 男人喉结直滚,动作僵硬地抱住她的肩膀。 她今日为何格外主动? 虽然他很喜欢,但是现在有伤在身,不能剧烈运动,也不适合气血太过躁动。 崔秀萱满心甜蜜地抱住他,初次享受爱情的滋补。 “宗凌,我有话和你说。”她紧紧黏着他。 “你说。”男人嗓音有些哑。 崔秀萱正要张嘴,又想起什么,闭上唇,眨了眨眼。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这样抱着他? 起初她确实是为了任务,后来觉得他的怀抱很宽阔很温暖。 是的,那天宗凌说对了。 她根本不是为了执行任务而抱他亲他睡他。 她就是喜欢抱他亲他睡他。 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她就喜欢这张脸。 如果这个人换成李从南,她一定很勉强和他睡。 她也会为他动自己所剩不多的恻隐之心,会关心会担忧,甚至还会保护他。 这就是喜欢啊你这个笨蛋! 想明白这一点,崔秀萱眼睛亮得不行,好想抱着宗凌在他身上滚一圈。 但是她又立马想到宗凌现在有伤在身,只好暂时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但她还是不自觉贴着宗凌,越贴越紧,把他身上没伤口的部位都占满了,清浅呼吸肆无忌惮地喷在上面。 宗凌的手臂上青筋虬起,浮在他比正常时候更加鼓涨的肌肉上。 他轻而易举被崔秀萱挑动欲念,在女人反应过来之前,捂上她的双眼,不让她看见,嗓音低哑:“现在是你午睡的时间,快睡吧。” 崔秀萱挣扎着,似是想要说什么。 宗凌又伸手把她的嘴捂上,头掰正靠着自己胸口,不让她看出一丝丝端倪,薄唇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 吻,“睡吧,我抱着你。” 崔秀萱不挣扎了,缓缓弯唇,似是满意了,闭上双眼,甜蜜地入睡。 宗凌望着床帐顶,深呼吸,等自己慢慢冷静下去。 他度过了此生为数不多煎熬至极的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崔秀萱幽幽转醒。 她抬起胳膊,抱住男人的脖颈,一寸一寸紧贴着他,缓缓挪上去。 怎么还来? 宗凌脸色微变,抬手握住她的腰,企图制止她的行为。 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 她今天也太粘人了。 他又享受又煎熬,崔秀萱的唇已经凑到他耳边,还要紧紧贴住他的耳朵,温热呼吸铺洒在耳根处,她说道:“宗凌,我真的要和你说了。” 宗凌叹一口气,认命了,他面无表情,任由她和自己咬耳朵,“你说。” 崔秀萱道:“我喜欢你。” 她眨了眨眼,有些羞涩地没有看他,头埋在他颈窝处,期待他的回应。 屋内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崔秀萱缓缓抬眸,侧目看向宗凌,有些茫然。 男人眸色微沉,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她身侧,仿佛没有听见。 这不是她以为的回应。 崔秀萱有些不安,想了想又道:“宗凌,我说我喜欢你哦。” 下一刻,男人伸手猛然扣住她的腰肢,把她彻底揽入怀中,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你是不是想跑?” 崔秀萱瞳孔骤缩,她蹙眉,缓缓摇头,“不跑,我会留在这里照顾你。” 宗凌死死盯着她,“我喜欢你”、“我会留在这里”像魔音般萦绕在他耳畔。 在终于听见这几个字后,他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 她又在骗他。 三年前的回忆接踵而至。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 宗凌双目赤红,抵住崔秀萱的额头,看着她微微发抖,又困惑地看着他。 他不可控制地猜测,是否她又有其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比如,听了韩颜的怂恿,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要相信她和她绝对不是真心的这两个念头在心中来回拉扯,争夺控制权。 宗凌扣住她的下巴,唇猛然压上去。 崔秀萱快速推开他,“小心你的伤口。” 而她的反抗,令宗凌更加强横地吻上来,他抓住她乱动的双手,唇舌直接撬开她的牙关,吮吸她柔软的舌。 几近窒息的掠夺,太过霸道,男人喉头不断吞咽,崔秀萱唇角缓缓溢出晶莹,湿了一片。 她眼尾泛红,调整呼吸的同时,还要注意宗凌的伤口。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分开时,崔秀萱的唇似乎没有知觉了,还有点肿。 第88章 但她却舔了舔唇,意犹未尽。 又见男人呼吸急促,便抬手安抚道:“不要太激动,你又流血了。” 她赶紧叫来郎中,重新为宗凌包扎伤口。 在郎中为宗凌包扎伤口时,崔秀萱起身离去,喝口水。 宗凌却伸手一把拉住她,力度大到可怕,她顿时半步挪动不得。 “你不是说你不走?”他嗓音沉沉。 崔秀萱觉得他神态略微怪异,缓缓弯唇道:“我是去喝口水呀。” 宗凌沉默片刻,放开了她,掌心握拳,手背青筋虬起。 他没办法相信她喜欢他。 崔秀萱喝完水回来,恰好看见宗凌雾气重重的双眸,顿时背脊发凉,困惑道:“你怎么了?” 宗凌淡淡道:“没事。” 男人眸色沉沉,他要继续自己的计划,先让她待在他身边,然后愿意与他成婚。 崔秀萱对此一无所知。宗凌的神情逐渐恢复正常,她便放下了疑惑。 她现在与宗凌算是在一起了吧。 她美滋滋地看着自己英俊的情郎,凑过去吻了一下。 在她收回唇时,宗凌却扣住她的后脑勺,又重重地吮吻,唇舌极尽挑。逗。 崔秀萱被他撩了个面红耳赤,这样冷漠禁欲的男人突然不正经,她逐渐招架不住,此时男人微微离开她的唇,又附耳道:“今晚与我一同睡吗?” 崔秀萱不做他想,立刻同意:“好啊。” 宗凌缓缓勾唇,夜里,二人相拥而眠。 崔秀萱抱住宗凌,长舒一口气,闭上双眼。 宗凌低声道:“喜欢和我一起睡?” 崔秀萱点头。 他趁机提出:“那以后每晚都一起睡。” 崔秀萱迷迷糊糊道:“好。” 她的呼吸声逐渐平静,宗凌却俊容紧绷,眉心拧起,难以入眠。 她明明答应他的所有要求,他仍然感到不安。 他抱住她的胳膊愈发用力。 “永远待在我身边,好吗?”他咬住她的耳朵。 崔秀萱缩了一下脖子,发出类似嗯的一声呓语。 宗凌吻了一下她的耳垂,缓缓闭上双眼。 大概在照顾宗凌第十天时,他可以下床走路了。 外面有小厮来报,说有人找她。 崔秀萱正躺在床榻上休息,宗凌结实有力的手臂横放于她腰间,自身后紧紧抱住她。 最近这几日他们无时无刻不是抱在一起,哪怕是吃饭,宗凌也要把她抱在腿上一起吃。 此刻他熟睡过去了,崔秀萱想着不要打扰他休息,便移开他的手臂,起身往外走。 原本以为宗凌不愿意放人,但这一切都异常顺利,她十分轻易地脱离了他的怀抱。 也许是他睡得太熟了吧。 崔秀萱没想太多,行至门口,打开了房门,对那小厮道:“什么事?” 小厮道:“苏叶楼那边闹出了点事,要娘子过去照看。” 崔秀萱神情凝重,想着此事她不能不管,而宗凌的伤势也已大好,这次她得过去看看。 “知道了,我等会儿会过去。” 她缓缓关上门,轻吐一口气,还未转身,便被人从身后猛然抱住。 崔秀萱一惊,他是何时醒过来的? 宗凌强健高大的身躯紧紧拢住自己,男人的薄唇紧贴住她的耳朵,嗓音压抑而阴冷,“你之前和我说你不会走?嗯?” 第73章 她什么时候回?我虚弱不虚弱,你试试…… 崔秀萱回头,观他神色,面露惊疑,缓缓道:“我得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在女人不安的视线中,宗凌的神色收敛住,恢复正常,将她抱在怀里,复述她的话道:“可是你和我说你不会走。” 崔秀萱长舒一口气,顺势靠住他,将事情原委说清楚,回答道:“我的确不会走,只是要去苏叶楼一趟。” 宗凌嗓音冷下来:“这不就是要走?” 崔秀萱一愣,发现她的不会走和宗凌理解的不太一样。 就在她思忖如何回答时,宗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轻声道:“不走好不好?” 撒娇似的话,崔秀萱的心顿时软软的,抬手抚摸他的头,柔声道:“我会尽快回来,等等我。” 宗凌眸色沉沉,唇线紧绷,健硕的手臂紧扣她的腰肢不松。 崔秀萱蹙眉,又推了推他,“我马上就回来。” 宗凌动作一顿,低声问:“真的会回来?” 崔秀萱道:“当然会了。” 宗猛然松开她,背身走向床榻,没什么情绪道:“我等你。” 他神色淡淡,看上去与寻常没什么两样,崔秀萱的心底却始终萦绕一股异样的感觉,但她没有深究,便抬腿迈出门槛,上了马车往苏叶楼而去。 她到了之后,瞧见已然关门停业的玉城楼黄掌柜正站在她的酒楼内,手执一碗酒,嘴里嚷嚷着:“我说少了便是少了,此事怎能蒙蔽我?” 崔秀萱走近,弯唇问道:“什么少了?” 黄掌柜转头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愈发不善,他道:“你们家酒楼,卖酒缺斤少两,你身为商人,可知诚信二字如何写?” 这显然是因私怨而寻衅滋事,已有不少客人离场。崔秀萱笑道:“黄掌柜 的酒楼已然停业关门,原因人尽皆知。这诚信二字,轮不到你来说吧?” 黄掌柜气红了脸,愤愤道:“少拿那些往事来诓我!如今站在此处,我是客人,你是酒楼掌柜,你咄咄逼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崔秀萱不紧不慢道:“那请问这位客人,你想如何了结此事?” 黄掌柜义正言辞道:“你休要用钱来收买我,我揭露此事,不过是想让大家识一识你的真面目罢了。” 崔秀萱沉默下来。 酒楼内的客人或站或坐,皆望向此处,磕着瓜子。人群里,两道阴影快速掠过,朝此处走来。 崔秀萱启唇,正要说话,身侧一个男人忽然站起来,大声道:“黄掌柜,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吧。玉城楼与苏叶楼我都去过,同样是一两酒,回回都是苏叶楼盛得多。你这就是那个什么,什么以小人之心,夺了、夺了——” “度君子之腹。”另一人起身补充道。 “对对对。” 崔秀萱侧目看去,那起身为她说话之人,竟是多日不见的樵夫。 她神情怪异,下一刻,另一人也嚷嚷起玉城楼过去种种贪小便宜的劣迹。 “上回我还吃到馊的了呢!”怨怼的声音响起,在酒楼内此起彼伏,“何止!我说既然馊了赔点钱就了事,他百般推脱,就是不愿意赔。” 黄掌柜虚虚放下酒碗,眼神闪躲,从嘴里吐出一句:“不识货的东西。”遂落荒而逃。 酒楼内也安静下来,看热闹的人儿转身,继续做自个儿的事。 崔秀萱缓缓舒一口气,抬腿往前走。此时身后有人叫住她。 “萱萱。” 她愣住,缓缓回头。 那樵夫走过来,言语犹豫迟疑,“多日不见你,莫非家中出了什么事吗?” 崔秀萱正要回答,忽而侧目朝后看去,定定望着某处,微微蹙眉,才扭头,回答樵夫道:“家里有人生病,我留下照顾。” 她态度明显缓和,不如上回那般抵触。樵夫抿唇,说道:“上回,我见你颇为抵触你母亲。我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我却希望你不要苛责她,她定是有不可言说的苦衷,她很爱你。” 崔秀萱没回答这个问题,她微微蹙眉,问道:“你就是我父亲吧?” 樵夫一顿,猛然脸颊通红,颇为羞愧道:“怎会?我不过是你母亲的同乡。我不是你父亲。”对上崔秀萱狐疑的视线,他缅着脸笑道:“我的确与你母亲一同长大,与她相熟,论辈分,你可以叫我一声小叔。” 崔秀萱歪头,直白道:“你好关心她啊。” 樵夫才冷静下来的脸颊迅速涨红,他轻咳一声,急切道:“你是想知道你父亲吗?你父亲十二岁就考中秀才,是我们村唯一的秀才,可谓前途无量,与你母亲成婚后,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当年你母亲带着你,陪你父亲进京赶考,然后——” 他神情凝重,“就再也没有回来。” 崔秀萱垂眸思忖,一时间没说话。 樵夫低声道:“你当真没有你母亲的消息?” 崔秀萱摇头。 樵夫抬眸看她:“那你想过寻她吗?” 崔秀萱缓缓道:“说实话,我对她没什么印象。” 樵夫呐呐道:“看来她与很早便分开了,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去了哪里呢?” 崔秀萱不语,据她所知,京城的官员里,并没有姓崔的官员。 也就是说,她的那位父亲也不知所踪。 气氛格外凝重,樵夫垂头丧气地离开此处。 片刻后,崔秀萱抬腿,离开苏叶楼。 走上马车前,她又回头张望两下,不知在瞧什么,她抿唇不语,走进马车内。 第89章 回到宗凌的府邸,崔秀萱推开宗凌的房门,抬腿走进去。 宗凌正躺在榻上闭目休息,听见动静,眼皮微动,睁眼看过来。 崔秀萱走近了,他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健硕的胳膊圈住她的腰,头埋入女人颈窝深深吸一口气,“等你好久。” 崔秀萱未说话,宗凌眉心微跳,缓缓抬眼,与她对视。 “你派人跟踪我?”她紧盯他的双眸,笃定道。 她早就感觉到,今日一整天一直有人在暗中注视她,监视她,这视线让她头皮发麻。 宗凌瞳孔微敛,立刻道:“是保护你。” 崔秀萱蹙眉,猛然推了他一把,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宗凌眸色沉沉,用力抱住她,不放她走。 崔秀萱眼圈泛红,垂眸激烈挣扎起来,不挣脱不罢休。 宗凌呼吸急促,死死盯着她,某一刻低声道:“娘子,我错了。” 崔秀萱哼一声,“松手。” 宗凌快速松开了她,待崔秀萱坐直在床榻旁,他又立刻伸手拉住她的手,轻柔又不容反抗地握在掌心,轻声道:“娘子。” “不要乱叫。”崔秀萱道,“我们最多是已经和离的关系。” 宗凌下颌骨一绷,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她半点没缓和的脸庞,改为点头,语气纵容,“好,你说什么是什么。” 崔秀萱板着脸,起身行至桌案前,拿了本书翻起来,半个眼神都没给床榻上的宗凌。 宗凌躺在床榻上,脸色难看。半晌后,他忽而闷哼一声,捂住小腹,“快叫郎中进来。” 崔秀萱脸色微变,起身走过去,瞧见宗凌腰腹处伤口居然渗出血水,分明方才还好端端的! “来人啊。”她飞快打开房门,冲外面喊人。 脚步踏踏而来,郎中行至床榻旁,垂眸看一眼宗凌腰腹处的伤口,又转眸看一眼坐在榻旁一脸忧色的崔秀萱,说道:“伤口裂开了,要换药。” 说罢,他伸手探向宗凌的小腹。 谁知下一刻,坐得笔直的男人缓缓滑向一旁,依偎着崔秀萱,语气虚弱:“他力道太重,不要他换。” 这种质疑医德的话,郎中简直勃然大怒,然而,他飞快收到宗凌暗暗警告的眼神,缓缓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起身往外走,并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崔秀萱动作轻柔地帮宗凌上药,换上丝帛。 刚收回手指,坐在身前的男人猛然抱住她,赤。裸滚烫的身子紧紧贴住她的,亲密贴合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递热量,他低声道:“阿宣。” 崔秀萱顺从地靠着他,“嗯?” 宗凌道:“还生我气吗?”他立刻接了一句,“你不喜欢,我就让他们撤了。” 崔秀萱缓缓道:“不气。” 她想了想,问道:“为什么要跟踪我?” 宗凌眸色闪了闪,道:“担心你。” 崔秀萱娇嗔道:“那你直接和我说就好了呀,你这样子、这样子我会伤心。” 宗凌垂眸盯着她,“为什么?” 崔秀萱道:“因为这代表你在提防我,不信任我。” 宗凌脸色微变,低头,吻轻柔地落在她的额头上,安抚道:“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了。” 二人又和好,此时已然入夜,洗漱过后,躺回床榻里,相拥而眠。 次日,崔秀萱早早起身,又穿上衣裳,俨然是要出门的架势。 宗凌眯眸,干眼看着,忽然坐起身道:“今日我也有事,一起出门。” 崔秀萱立刻严厉道:“不行,你身子还很弱啊,怎么能出门?” 她的视线落在他腰腹的伤口处,显然是想到昨日发生的事。 宗凌:“……” 窗外鸟叫清脆,像是在说,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女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房内,宗凌的身体很快浮出一层汗,他眉心紧拧,呼吸也变得不通畅。 他如她所愿,撤走了眼线。 这却让他自己陷入巨大的恐慌中。 她会回来。 她会回来。 她会回来。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后,宗凌半阖双目,嗓音低哑:“容腾!” 容腾快速推门而入,问道:“公子寻我何事?” 宗凌缓缓道:“她还有多久回来?” 容腾错愕道:“公子,崔娘子刚出门没多久啊!” 宗凌轻声道:“是吗?” 他又问:“她一般什么时候回?” 容腾一顿,说道:“崔娘子大概戌时回来。” “现在什么时辰?” 容腾:“还早呢,午饭时间都没到。” 宗凌终于找到理由:“在外面吃不好,叫她回来吃午饭。” 容腾立刻道:“想啥呢,崔娘子就是开酒楼的,一定吃得特别好。” “……”宗凌冷冷看向他,“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 夜里,崔秀萱回家。 宗凌的神色很正常,和平时一样,他淡淡问:“明日还去吗?” 崔秀萱点头。 宗凌的伤势好了大半,她白日可以去照顾酒楼生意了。 宗凌没说话,夜里,二人一同入睡。 崔秀萱爬起身,将床边的烛灯吹灭,才躺回去,漆黑夜色中,一人翻身而上,撑在上方。 她惊呼一声,下一刻,宗凌俯身,堵住她的唇,带着薄茧的大掌落在她腰间,身上衣裳顿时松垮下来,钻入一阵凉意,雪白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崔秀萱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不知所措地瞪圆双眼。 这几日顾及他伤势,两个人只会亲亲抱抱,至于其余的,崔秀萱不提,宗凌更不会主动提起了。 她立刻握紧他的手掌,制止他,摇头道:不行,你现在很虚弱。” 宗凌真是听够虚弱二字了。 他一掌握住她的细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虚弱不虚弱,你试试就知道了。” 他盛气凌人,崔秀萱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想把她做晕,明日就出不了门了。 来不及细想,宗凌滚烫的手掌贴了上来。 她立刻双手捂在身前,但挡不住。他指腹粗粝,崔秀萱眼尾渐渐红润,呼吸轻颤。 过往二人欢好时的颤栗记忆复苏,崔秀萱的身体已然不由自主向他打开。 她咬唇喃喃道:“今日不行……”却似欲拒还迎。 宗凌动作不停,嗓音低沉,“我现在很好,真的。” 他的体温炙热,由紧密相贴之处传递过来。 崔秀萱眩晕了,他百般讨好,早已让她化作一滩柔软的水,愉悦不断攀升,薄背覆上一层汗,脚趾蜷缩,指尖陷入他结实的后背。 在事态失控前,她猛然道:“你再这样,我不陪你睡了!” 宗凌动作一僵,崔秀萱立刻一掌拍在他手背,“啪”一声。 很快,男人一声不吭地躺下,抱住她,闷闷道:“睡吧。” 次日,崔秀萱照例出门。 苏叶楼里,除却店小二、厨子等,还有一人一大清早就坐在此处。 此人神色凝重,正是那樵夫。 崔秀萱连续三天都看见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从起初的怀疑,渐渐相信樵夫所言大概率为真。 今日一整天她做事都出岔子。 夜里,酒楼内客人都各自离去,崔秀萱也打算回去了。 樵夫还在此处,用一种哀伤的神情打量她。 不知为何,她走到那屠夫前,说道:“可否带我去我父母的故居看看?” 樵夫眼神微微变化,逐渐发亮,“行。” 崔秀萱想着去看一眼就回来,用不着多少时间,便没差人回去同宗凌说。 不知过去多久,夜色渐晚,灯火通明的正堂内,宗凌脸色阴沉地坐在圈椅里,“她为何还没有回?” 他在卧房坐不住,来了正堂里,双目一瞬不瞬盯着大门口,却迟迟不见那道身影出现。 容腾见他状态有异,竟心生惊恐。 正要说话,宗凌幽幽开口:“她一定是又跑了,这个骗子。” 他掌心拍响桌案,猛然起身,冷冷道:“把她抓回来!” 第74章 马车之上浑浑噩噩 忽而一声鸟叫传来,崔秀萱停下脚步,鸟儿扑腾翅膀飞走了。 她莫名打了个寒战,心口发凉,抬腿继续往前走。 通往村庄的幽暗树林里,脚步声此起彼伏,樵夫回头道:“累了吧,我们休息一会儿。” 崔秀萱摇摇头,“继续走吧,我不累。” 樵夫嗓音关切,“你自小一人长大,一定吃了许多苦?” 崔秀萱道:“还行。” 樵夫叹气:“若是你父母在,绝不会让你吃一点点苦头。” 崔秀萱沉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进村,来到一个小木屋之前。 村庄里偶尔有人路过此处,投以不解的目光。不远处,一声吆喝响起,“老袁,这姑娘是谁?” 第90章 樵夫应声道:“我干女儿,回去再和你说明白!” 崔秀萱诧异看着樵夫。 什么时候成他干女儿了?! 樵夫望向她,腼腆一笑,“你出生那日,你母亲亲口指认,你若不喜欢,就当我在胡扯吧。” 门吱呀一声,推开一条缝隙。樵夫手执拉住,走进去。 里面的陈设简陋但干净整洁,床榻旁放着一个小摇篮,里面装着一个虎头帽。正对窗棂摆放一张桌案,上面放着一件小小的衣服,一旁放着针线。 崔秀萱慌乱不安的心忽然柔和安稳下来。 “我母亲叫什么名字?” 樵夫道:“兰纤云。” 崔秀萱往里面走几步,瞧见对面也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摆放书本若干。 樵夫抢答道:“你父亲叫崔问寻。” 崔秀萱的手指搭在那张桌案上,轻声道:“你说,他们上京赶考就再也没有回来?” 樵夫点头:“是的。” 崔秀萱淡淡道:“据我所知,京城并没有姓崔的官员。” 樵夫神情凛然,张嘴似还要再说,崔秀萱打断他:“根据你给出的信息,深爱我的父母却弃我于不顾,不知所踪。那么他们的抛弃是对我的保护,也就是说,我的父母,很大概率已遭遇不测。” 樵夫脸色骤变,“他们死了?” 崔秀萱神情凝重:“对。” 她努力回忆,努力思索,却半点想不到当时的场景。 一对普通的夫妇上京,却遭人杀害。 到底是为什么? 崔秀萱转眸,一旁樵夫已泪水满面,泣不成声。 她张口欲言,却惊觉喉咙沙哑,轻咳一声,才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查清楚。” 樵夫止了哭声,“你要上京?” 崔秀萱一愣。 对,想要查清楚,就得上京。: 她沉默片刻,说道:“也许会上京。” 樵夫抹了抹泪水,“你若上京,我陪你一起去。” 崔秀萱连忙摇头,“你一把年纪,不宜跋山涉水,风尘仆仆。我一个人足矣。” 况且,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上京。 她如今脑子很乱。 樵夫没有再争执,而是走到桌案旁,伸手拿了个什么东西,交给她。 “这是你幼时戴的虎头帽,拿回去,作念想吧。” 崔秀萱缓缓伸手接过,垂眸盯着帽子上的图案。 鼻子眼睛嘴巴,旁边绣了一朵兰花图案。 她的手指移到兰花上面,抚摸片刻,她的母亲姓兰。 樵夫适时说:“你娘喜欢兰花,所有穿戴用品都绣了兰花图案。” 崔秀萱提起了一些兴趣,望向桌案上的一双护膝,上面也绣了一朵兰花,和虎头帽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缓缓弯唇,抬眸道:“夜色已晚,我得走了。” 樵夫起身相送。 要回去县城,需再度穿过那片树林。 树林道路狭隘崎岖,她的马车停在树林另一端尽头等待。 樵夫道:“树林恐有野兽出没,我送你过去。” 崔秀萱推阻道:“不必,你回去休息吧,我得赶紧回去。” 樵夫正要再说,崔秀萱已然腾空跳到树枝上,运轻功快速离去。 樵夫膛目结舌。 崔秀萱跳下最后一棵树杈,回望一眼树林,抬腿往前面的草地走去。 没走几步,清晰视线忽而一花,心扑通狂跳,她惊呼一声,双脚离地,转眼间被掠入一片漆黑的车厢内。 腰间缠着一只健硕手臂,用力压向对方。 炙热的呼吸铺洒在她脖颈侧。 崔秀萱脸色骤变,抬起手臂。 下一刻,对方似乎预判她的动作,擒住她的手腕,顿时哗啦啦一阵响,她腕间暗器尽数倒出,滚落在地面上。 她顿时一个寒战,心生绝望。 应当让那樵夫跟过来。 鼻端忽而钻入一股熟悉的味道,崔秀萱脸色微变,“宗凌?” 宗凌冷冷道:“是我,很失望?” 崔秀萱没去分辨他话中意味,立刻伸出两只胳膊,紧紧抱住他的劲腰,委屈道:“吓死我了,还好是你。” 她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很是依 赖,宗凌却始终不言语。 忽然她的下巴被抬起,宗凌的脸压下来,凶恶地吻她。 崔秀萱眨了眨眼,没想太多,很是配合迎上去。 二人在漆黑的车厢内粘腻亲吻,发出暧昧水声。 宗凌冷厉强硬的吻疯狂而无情,崔秀萱却显然格外享受,仰头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忽然,她被调转方向,双手撑在车厢上,背对宗凌。 她一脸茫然,很快腿一凉,宗凌贴了上来。 男人的动作快速而敏捷,仿佛根本没受过伤。 那昨天虚弱成模样是什么意思? 崔秀萱脸色微变,他是装的。 来不及多想,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他在往里挤。 崔秀萱从他的动作里意识到一点不对劲。 宗凌这种人,根本不会在马车这种地方与她欢。好,对他来说,这行为禁。忌而放。浪。 此刻,他就像是隐忍多日情绪忽然爆发,不管不顾。 可在她的意识里,她与宗凌是一对终于冲破阻碍,心意相通,你侬我侬的相好。 而此刻急促喘气的宗凌,与这几日表现正常,与她打情骂俏的男人完全是两个人。 所以,他其实并不如她一般所想,平时只是在假装与她你侬我侬,此刻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彻底不装了。 他到底在计较什么? 崔秀萱猛然收回思绪,痛叫一声,“你慢一点……” 宗凌混沌的双眸略微清醒,艰涩的动作令他意识到三年时间的漫长,足已让一切事物恢复原样,此刻阻碍着他。 他抿唇,俯身贴住女人的背脊,薄唇触碰细腻的脖颈,软化她紧绷的肌肤。 崔秀萱微微眯眸,像一只被抚摸舒服的猫,很快放行。 就那一瞬间,宗凌的温柔瞬间消散无踪。 他的大掌掐住她的腰,冷冷质问:“还敢跑吗?” 马车在崎岖道路上行进,车厢跌跌撞撞,崔秀萱趴于马车上,也颤颤巍巍。 她满心茫然,喉间嗓音无法控制,她断断续续道:“我没有跑啊。” 宗凌冷笑一声。 马车在崎岖道路飞快行进,不断加速,时上时下,马车内的崔秀萱呜呜咽咽,双肩发颤。 声音隐约传到马车外,车夫在赶路。宗凌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宗凌俯身贴上来,彼此紧密相贴,他问:“还敢跑吗?” 崔秀萱的大眼睛双目失焦,眼圈泛红,可怜兮兮。此时,宗凌掌心移开一些,她能说话了,坚持为自己争辩,“我没有跑!” 宗凌盯着她,神色难辨。 马车迎来一阵高强度的飞速行驶,崔秀萱软趴趴地扶着车厢,不断下滑,嗓音带着浓重鼻音,给出他满意的回答,“不跑了……” 宗凌托住,问道:“我们和离了吗?” 她双目含泪道:“没有。” “那你该叫我什么?” 崔秀萱哼一声:“夫君。” 宗凌嗓音轻快,哄道:“再叫一遍。” 崔秀萱故作不知:“叫什么啊?” 宗凌哄着她说,崔秀萱就是不再说。 喉间不断溢出声音,宗凌再次把她的嘴捂住。 马车不知行驶到何处,在漆黑夜色中赶路。道路百姓伶仃,车夫在前方正襟危坐,不知是否猜到马车内正在发生什么。 崔秀萱的脸狼狈不已,眼泪不断滚落,晶莹自男人的指缝溢出,下巴处跌落而下。 她浑浑噩噩想,算了先不管了,反正她挺爽的。 * 不知过了多久,崔秀萱缓缓睁开双眼。 黑,眼前一片漆黑。 她一惊,感受到自己躺在舒适凉爽的丝绸之上,猛然坐起身。 然而箍在她腰间手臂丝毫不动,她又跌了回去。 她抬手,感受到她身上是光溜溜的。 “这是哪里?”她看不清楚周围摆放的物件,茫然地问身侧的男人。 第75章 小黑屋体验日常大人,求、求你放过奴…… 其实问完这个问题,崔秀萱就隐约意识到她身在何处。 不等她思索清楚,宗凌冷漠的声音响起:“你以后不准出这个屋子,只准和我待在一起。” 他语气阴冷,压迫感扑面而来,偌大的室内,气温都凉了几度。 他抬起女人的下巴,轻声威胁道:“听懂了吗?” 崔秀萱透过漆黑夜色打量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嘴里吐出两个字:“哇哦。” 宗凌:“……哇哦?” 崔秀萱双眸明亮,透露着兴奋的色彩,她直接伸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触碰到光滑的衣料,欲出口的话一顿,改口道:“为何你穿了衣服,而我没穿?” 第91章 因为在崔秀萱醒过来之前,宗凌出了一趟门。但他并未解释这个问题,低头压上去,鼻尖抵住她的,动作暧昧,嗓音危险:“我问你听懂了吗?” 距离太近,崔秀萱立刻仰头亲了他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就我们俩待在这屋子里?” 她语气轻快,宗凌嗓音仍旧冷漠:“是。” 崔秀萱弯唇道:“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每时每刻都不分开?” 宗凌道:“是的。”他冷漠打量她一眼,警惕道:“别想着用膳时跑走。下人送饭进来后,我抱你过去,然后亲手喂你吃,你一丁点儿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崔秀萱语气更兴奋了,“你还要喂我吃饭?” 宗凌一顿,崔秀萱已然抱住他,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好有意思啊!” 在漆黑的房间里,只需要和宗凌亲亲抱抱,谁都不会来打扰,什么都不用管,她还没试过呢! 好喜欢好期待。 男人冷冷注视她,显然他不理解她在兴奋什么。 此时,外面有人敲响房门,轻微声音传来:“公子,奴婢进屋送饭。” “进。” 吱呀一声响,脚步声靠近,随着碗筷放在桌案上,微弱灯烛燃起。崔秀萱微微直起身,越过男人宽阔的肩膀,看向那名女使,她正在用火折子点蜡烛。 宗凌冷嗤道:“怎么,想跑?” “没,我在看今日吃什么?”崔秀萱挑眉,“你为何老觉得我要跑?” “因为你就是要跑。”宗凌冷淡道,坐直身子,健壮手臂筋脉紧绷,把崔秀萱抱起来,走到那张吃饭的圆桌坐下。 圆桌上放着一支灯烛,是方才女使进屋时所点燃。 光线忽明忽暗,照亮崔秀萱光洁的脸庞,以及她滑溜溜、雪白丰润的身体。 她没穿衣服。 而抱着她坐下的宗凌一身青衣,衣襟一丝不苟,抵住凸起的喉结,手脚具是严严实实,一点没漏出来。 崔秀萱往宗凌身上埋了埋,企图遮挡住身前景色,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羞耻。 人有时很奇怪,不穿衣服躺在床榻上,会感到理所当然;而不穿衣服吃饭,就会自我谴责。 尤其是,和你一起吃饭的另一个人穿着得体。 像是在冷眼旁观一丝。不苟的你。 宗凌拿起汤勺,置于崔秀萱的唇下,居然真的在给她喂饭。 崔秀萱往后仰了仰,说道:“我要穿衣服。” “有什么好穿。”宗凌轻描淡写道,“反正穿了也要脱掉。” 崔秀萱浑身一震,不敢相信从冷肃禁欲的宗凌的口中听见这样一句不正经的话。 他最近真的好奇怪。 她坚持道:“我要穿衣服。” 宗凌充耳不闻:“张嘴。” 崔秀萱别过头,“不穿就不吃。” 宗凌眸色闪了闪,再次用饭勺抵住她的 唇,哄道:“吃了就给你穿。” 崔秀萱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但她真的好饿。 饭菜好香,她忍不住张嘴把饭吃了。 吃完饭,漱口、净手,宗凌一概伺候,一个没给她落下。 做完这些,男人执起筷子,开始慢悠悠地用膳。 这个时候,崔秀萱发现他还是没有给她穿衣服的意思。 顿时,一股怒火自心中腾升而起。 他在马车上逼她说那些话,她没生气;老觉得她要跑,她没生气。 但是现在,她很生气! 她看不懂宗凌了。 很快,宗凌抱着她往床榻走去。 崔秀萱一落地,迅速往床榻里面滚,背对着他,不想抱着他了。 下一刻,男人直接把她拽回来,紧抱住,宽阔的胸膛紧贴她裸。露微凉的后背,他嗓音微沉,“你干什么?” 崔秀萱气得都不想和他解释了! 宗凌一顿,又问:“为什么生气?” 他很好奇。 毕竟把她关起来,她兴奋得不行,现在居然在生气? 她生气的点,恕他不能理解。 崔秀萱气得发抖,“我要把你剥光,扔到大街上示众。” 宗凌冷漠的表情划开一道裂痕。 男人眸色冰冷,她还敢和他耍脾气?凭什么觉得他还会纵容她? 知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处境? 崔秀萱拼命挣扎扑腾,像一条滑溜溜的鱼,一不留神就滑走了。 她等会立马从这里离开,她不要和宗凌待在一起了。 就在她滑走的那一刻,宗凌又把她抱回去,肩膀扭过来面向他。 她的身体压住他坚硬的胸口,宗凌握住她的手腕,放到腰间的革带上,嗓音淡淡:“你来脱。” 崔秀萱安静了片刻,抬手报复性地把他的革带扯下来。 不过说实话,崔秀萱很喜欢把宗凌的衣服剥下来这整个过程。 他冷冷注视她,似乎毫无情绪波动,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剥开,露出紧实有力的肌肉,修长挺拔的身形。 以及冷漠外表下的悍然欲。望,暴露在她的眼底。 褪去外壳,不加掩饰。 其实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但宗凌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因此她假装不知道。 现在,一男一女,躺在床上,没穿衣服。 崔秀萱手里还捏着他的革带,愣住了。 她咽了咽口水,难以忽视脸颊涌起的燥热,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而逼仄。 下一刻,宗凌压下她的脑袋,吻住她的唇。 崔秀萱闭上双眼,实在是喜欢亲近他,很快软软伏在他身上。 她的视线来回反复颠倒,正着又倒着。呼吸不平,脸颊红润,本就妩媚的双眸更是湿润勾人,惊心动魄。 崔秀萱忽然低头,看着自己小腹,她害怕地抱住男人的胳膊,“我不会怀孕吧?” 宗凌眸色微敛,大掌放在上面,问道:“不想怀?” 崔秀萱想了想,道:“我觉得太早了,你说呢?” 宗凌沉思片刻,说道:“我听说有男人服用的避。子药,下回去问问。” 他掌心缓缓用力,大掌陷入雪白肌肤内,按压她的小腹。 崔秀萱口中溢出细碎声音,浑身哆嗦,敏感得蜷缩脚趾,指尖扣进宗凌健壮的胳膊。 “不要按了……”她咬唇,磕磕绊绊,话都说不清楚,她无法抵御因此而升起的异样感受。 “都出来了。”宗凌轻声道,他覆身而上,眸色沉沉,“我再帮你装回去。” …… 虽说与宗凌待在一起很开心,但耳濡厮磨几日后,崔秀萱的脑海中浮现那朵兰花图案。 她还是想要上京,调查清楚此事。 她得把这件事和宗凌说清楚,只不过—— 崔秀萱看向身侧的男人,几日相处后,她已经没办法忽视他表现出来的种种异样。 只要她和宗凌的距离稍微远一点,男人就会把她拽回来,恶狠狠地亲她。 嗯……她很喜欢这种亲法,但又明确知道宗凌正在生气。 他紧紧抱住她,就像是她转眼就会跑掉。 崔秀萱窝在他怀里,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为什么觉得我会跑?” 宗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你就是会跑。” 完全说不通。 崔秀萱想了想,道:“可是我喜欢你,怎么会跑呢?” 谁知此话一出,宗凌一口咬住她的肩膀,凶恶不已,恨极了。 崔秀萱豁然开朗,喃喃道:“你不信吗?” 宗凌用力咬她的唇,肆虐占有。他不回答,掌心动作狂乱不已,用力感受她的存在。 崔秀萱猛然推开他,想要和他把此事说清楚,“你听我说话!” 宗凌眸色冷痞,再次把她的手腕压到头顶,继续刚才的事,完全没有和她沟通的意思。 崔秀萱又气又急,毫无办法,抬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啪”清脆一响,宗凌微微侧脸。他下颚线紧绷,眸色晦暗,唇线紧抿。 崔秀萱呆住了,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宗凌开口道:“我逼你待在我身边,是不是很生气?” 崔秀萱眨了眨眼,摇头道:“你没有逼我,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宗凌冷冷道:“不,都是我逼你的。你对我半般讨好,只是伺机而动,想趁机逃走。”除却不容置喙的强势,他语气中还藏着一股深深自我厌弃。 崔秀萱否认道:“不,都是我自愿的。” “都是我逼你的。” “我自愿的。” “是我逼你的。” “不是,我自愿的。” 宗凌再度扣住她的手腕,扣在脸颊两侧,他嗓音冷沉,笃定道:“不,都是我强迫你。” 崔秀萱动了动唇,破罐子破摔道:“好吧,都是强迫我的。” “你快松开我!”崔秀萱猛然推开他的手,一脸惊恐,眼圈泛红,“不要碰我!” 第92章 宗浑身一震。 “大人,你要奴家怎么做才好?!”崔秀萱捂住赤。裸身体,泣涕涟涟,抬手拭泪,“求、求你放过奴家,不要夺走奴家清白之躯……” 第76章 上京吧上京了,距离和他成婚还远吗?…… 对于宗凌不愿相信“她喜欢他”这件事,崔秀萱对埋在她身上的这颗固执的脑袋生起一股怜爱之情。 可她毫无办法,能做的只有多抱着他,陪着他。 宗凌渐渐会想明白这件事吧。 宗凌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腕,她欲拒还迎地挣扎:“大人,你强占奴家身子,就不怕遭天谴吗?!” 男人盯着她,面无表情中透露着震惊,震惊中又暗含匪夷所思,匪夷所思里还带着深深的无语,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崔秀萱眼圈泛红:“好好好,叫你得手了,可还满意?呜呜呜。” “……” 男人沉默不语,她动情抽泣道:“为何我如此厌恶你,身体却不由自主对你有感觉,我、我实在是愧对故乡的淮哥哥。” 宗凌缓缓抬起头,说了从始至终的第一句话:“……淮哥哥又是谁?” 崔秀萱咬唇,强忍泪水状,“淮哥哥是我的未婚夫。哼,你这个恶霸,强夺走了我的身子,我的心也只会属于淮哥哥!” 宗凌面无表情道:“真的不愿意么,为什么我觉得你很爽?” 崔秀萱入戏很深,摆头道:“你起开,你这个混蛋,不要哇不要哇……” 她的手放在宗凌坚硬的胸肌,推搡着。 男人缓缓起身,骤然停下。 崔秀萱缓缓睁开潮湿的双眼,红唇微张,吐出热气。 她扭动,眼波流转,“动一下……” 此时,宗凌紧紧盯着身下女人。 对,此刻的她很愿意。 她是喜欢自己的。 他缓缓勾唇。 这个令人愉悦的念头刚产生,他又骤然陷入巨大的不安之中。 她是否会像三年前一般,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后,从此消失不见。 她这一次会怎么走?捅他一刀吗? 那日她用发簪抵住他脖颈的画面,死死刻在他的脑海之中,忘不了,放不下。 他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 不,他不能再想这件事了。 好像一旦思考这件事,他便开始惶恐不安,每时每刻都得紧盯着她,甚至像现在这样,强行把她绑在身边。 不断循环,不断质疑她的话的 真实性。 他明明已经查清楚,那晚她是去了一个村庄,并非要走。 可是他太过应激了。 他不能再想她喜不喜欢他这件事了。 宗凌神情稍微冷静了一些。 对,他要做一点实际的事情。现在他要做的,是继续原本的计划,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然后嫁给他。 他有筹码,比如金钱。 然而她对金钱并不热衷。 他有权利。 可是,她只渴望安稳平凡。 唯一对她有吸引力的,是他。 ——的身体。 宗凌盯着眼皮底下不断扭动暗示的女人,缓缓撤离,目光沉静。 不能让她一直满意。 崔秀萱眼睁睁看着宗凌翻身而下,在她身侧躺下,缓缓闭上双眼,跟和尚似的清心寡欲。 她瞪圆双眼,并拢双腿,脚趾难耐地蜷缩,靠过去,哼哼唧唧道:“你干什么啊?” 宗凌淡淡道:“今日四回了,再继续下去不宜身体康健。” 崔秀萱抬头,下巴靠在他的臂膀上,“你不行了?” 宗凌冷冷道:“刚才把你擀得合都合不上,很可怜,现在你可以歇一会儿。” “……”他现在怎么这样说话啊? 崔秀萱顿时浑身热燥,抿了抿唇,靠在他的臂膀上,一动不动,视线落在某处,“那它怎么办?” 宗凌缓缓闭上双眼,道:“过一会儿就好了。” 崔秀萱一瞬不瞬地盯着,“哦。” ……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那支烛火矮了一截,落在墙面的那道阴影挺拔得不行,甚至阴影面积扩大了一圈。 崔秀萱忍不住道:“怎么……?” 宗凌额角青筋直跳,唇线紧绷。 当然冷静不了。 她就在他旁边,光溜溜的,而且还要一寸不离地紧贴着他,直勾勾地盯着看。 很难不怀疑她在引诱他! 虽说他闭着双眼,但她的呼吸都铺洒在他胸口,若有似无,鼻端全是她身上的香味。 他怎么冷静得下来?! 宗凌满头大汗,猛然坐起身,“我去冲个澡!” 崔秀萱扒拉着他的的胳膊不放,理所当然道:“我们一起。”毕竟他们这几天都是这样子的。 宗凌面无表情看她一眼,够了,他不会让她得手的! 他又躺回去,抬手合上她的双眼,轻声道:“刚才累了,睡吧。” 崔秀萱眨了眨眼,眼睫毛轻刷男人的掌心。又不洗了?她困惑于他的反复无常,道:“你也睡么?” 宗凌含糊不清道:“嗯。” 确实有些累了。崔秀萱枕在宗凌的手臂上,合上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渐渐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床榻微微震动。 “你在干嘛?”她忍不住问。 宗凌没回答她,他的呼吸愈发低沉。 按在她眼皮上的手掌用力绷紧,健壮手臂上,青筋虬起,随着男人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使劲。 崔秀萱抬手把他的手掌移开,但纹丝不动地贴在她的眼皮上。 黑暗视野里,她红唇微张,明白了什么,立刻指责道:“你可真过分!” 原以为宗凌不会搭理她,但他很快开口,嗓音低哑懒散,“哪里过分?” 崔秀萱气鼓鼓道:“你要是对我厌倦了,我现在就可以走!” 宗凌继续撩着她说话:“我只是心疼你。” 崔秀萱气极了,起身道:“我走了。” 宗凌把她摁下,靠过来抱住她,“不行,你不在我没感觉。” 他贴住她,崔秀萱顿感怪异。 后背湿漉漉的,分不清是他的吻亦或是别的。 他的手掌自腋下探出,收拢。 崔秀萱额头冒出细汗,忍不住垂眸,目光落在他的指缝之间。 视线冲击,她软了身子,不知所措地倚靠住他。 “宗凌,你……”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再次小声要求。 宗凌呼吸格外粗重,忽然凑过去堵住她的唇。 崔秀萱闭目,感觉她坐在一匹俊马之上,跌跌撞撞,整个人被滚烫气息包围,气息不断铺洒而来,灼伤她。 她忽然产生强烈的好奇,此刻的宗凌该是什么样子? 可惜她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个激灵,浑身僵硬,靠在宗凌怀里。 宗凌意犹未尽地**她的唇,把她整个人揉进怀里。 崔秀萱猛然推开他,一言难尽的神情,“你擦掉。” 宗凌唔一声,埋在她身上,不愿意起来。 崔秀萱握住他的肩膀,来回摇晃:“哼,你舒服了,我难受死了,你真讨厌!” 宗凌挑唇,展臂抱住她,“你别老想着这事就行了,我们说点别的。” “你满意当然能谈别的了。”崔秀萱道。 他宁愿自己解决,也不愿意和她弄,真是很莫名其妙。他到底在干嘛?! “你先让我歇一会儿。”宗凌暗示道,“我问你,上回我找到你之前,你去了哪里?” 提起这事,崔秀萱立刻道:“说起这个,我之后这段时间需要去办一些事,不能老待在此处。” 她语气迟疑不已。 毕竟宗凌现在的情况,大抵不愿意放她走。 果然,男人抱住她的臂膀无声用力,他嗓音紧绷:“是什么事?你告诉我。” 感受到他的焦躁与不安,崔秀萱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说道:“我想找到害死我父母的那个人。” 宗凌神情严肃了一些,“哦?” 崔秀萱道:“前一阵子,我寻到了我亲身父母的线索,得知他们上京赶考之时,遭人所害,故将我扔掉,是以保护我。而此前,我一直误会他们因憎恶而将我抛弃,故冷眼对待多年。如今我心绪难平,才想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宗凌道:“十几年前的事,调查起来可不简单,你还有别的线索吗?” 崔秀萱苦思冥想,试探着说道,“我亲生母亲喜爱一种兰花图案,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宗凌道:“什么形状?” 崔秀萱起身,带着宗凌来到桌案之前,执笔画给他看。 宗凌没明说,但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放她亲自去查,故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盘说出来,希望早日寻到真凶。 宗凌拿起那张没干透的宣纸,打量片刻,才放下,看向她,没什么情绪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第93章 他过于平静,根据前段时间的经验,崔秀萱判定他是在故作镇定。 大抵之后无论她说出任何打算,他都不会放她独自离去。 他会从她的话语里找到漏洞,然后顺势将此事着下人去办。 如果她执意要走,他会失去理智,拉着她一顿爆炒。 虽说崔秀萱挺喜欢的,但她更希望他早日恢复正常。 她迁就道:“我要先上京。” 宗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大概是思忖如何拒绝。 崔秀萱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脑子里酝酿好被拒绝之后的台词。 宗凌缓缓点头,“那就上京吧。” 崔秀萱瞪圆双眼。 他快要恢复正常了吗? 居然同意她上京了。 她不敢置信,再三确认:“我要上京很多日,把案子查清楚,才能继续陪着你。” 宗凌道:“把这件事查清楚比较重要。” 得到这个答案, 崔秀萱欣喜不已,上前抱住他。 他愿意让她离开这里,是不是说明他的症状好了很多? 她缓缓弯唇,亲自查案以及宗凌即将恢复正常,双倍惊喜,她道:“太好了。” 宗凌缓缓道:“我会陪你去。” 崔秀萱愣了愣,没想太多,“行啊。” 原来会跟着一起去。 不过也是好事,凡事总得一步一步来。他愿意放她离开此处,愿意和她一起出门见见外面的日头,已是一种改变了。 好过成日与她待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虽说她挺喜欢,但发现宗凌的异样后,明白这是他病态的表现。 比起自我满足,她更希望他能好好的,至于这些刺激的事情,等他回恢复正常了他们再继续玩吧。 她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眼,却没看见宗凌隐晦暗沉的双眸。 他是不想放她走。 他故意诱她说出线索,是为了找到她话语中的漏洞,然后顺势要求她继续待在他身边,至于这桩陈年旧案,他的下属自然会调查清清楚楚,她足不出户,就可以知晓最全面的真相。 他变成了一个很卑鄙的人。 因此,当她告知这件案子的全部线索,就那一刻,他已然拼凑好把她留在这里的借口。 可下一秒,她说,她要上京。 他脑子卡顿了一下,脱口而出的诱哄转瞬消散无踪。 她要上京了,那距离和他成婚还远吗? 上京两个字,在他脑海中,转瞬变成成婚二字。 对,上京就等于成婚,这完美符合他的计划。 他抱住她的臂膀因兴奋而发抖紧绷,抱得太紧,他们彼此呼吸困难,而他的大脑亢奋不已。 和他上京吧,他会想办法让她愿意嫁给他。 第77章 木盒等宗凌看见这只木盒,就能想明白…… 崔秀萱并不知晓宗凌所想。 对她来说,这次行动的目的很单纯,单单是要查出杀害她亲生父母的元凶。 她抬头看向他,道:“那我回去,收拾一下行囊,如何?”在宗凌开口前,她补充一句,“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宗凌只好收回原本要说的话,颔首道:“好。” 崔秀萱缓缓松一口气,也确实该回去一趟。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看见韩颜与子尧。 刻不容缓,二人换好衣服便出发前往墨巷。 外面绿荫葱葱,燥热的风翻动行进的车帘,光线刺目。 不多时,她掀起车帷,看见了陈宅。大门处站着几个下人,手里拎着大红灯笼。有一人顺着扶梯爬上去,将灯笼挂在大门前。 崔秀萱走下马车,那几个下人瞧见是她,连忙同她打招呼,“大姑娘回来了。” 她抬眸张望门口红艳艳的景色,问道:“为何在挂灯笼,家中可是有什么喜事?” 下人笑道:“这个啊,是二公子准备定亲了。” 二公子便是子尧。 崔秀萱脸色微变,他居然快要定亲了。 应该就是上回的那位姑娘。 但是为何没来通知她一下?! 她不禁疑窦丛生,抬腿迈过门槛,往里走去。 一抬眼,便看见韩颜与子尧围坐于正堂,手里拿了本簿子翻看。 走进一瞧,是宴请宾客的名单,以及聘礼等。 韩颜见她回来,着下人搬了两张凳子过来。 崔秀萱与宗凌各自坐下,她拿起茶杯轻抿一口,严肃问道:“你都要定亲了,为何不差人过来通知我一声?” 子尧抿唇:“我通知了啊,原来你没收到我写的信吗,我还寻思你为何不给我回信呢。” 他语气贱兮兮的:“还好你回来的早,否则位置都没给你留。” “我们家家大业大,居然差个位置?”她生气道,思绪却落在旁的地方。 她立刻看向宗凌,质问道:“为何我没收到子尧给的信?” 宗凌漆黑的眼底顿时闪过心虚,抿唇不语。 起初他不给崔秀萱看信,是不想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后来他单纯是忘记了。 那封信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无人问津。 是他做得不对。 “我……”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宗凌感到烫嘴不已,半晌,终是咬牙道:“我错了!” 崔秀萱叹气道:“好吧,我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宗凌缓缓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刚才拉下脸面道歉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因为她原谅他了。 这件事带来的喜悦彻底盖过了当众道歉带来的羞耻。 他甚至在暗自窃喜,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他,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心中,他的地位远高于面前这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崔秀萱完全不晓得一句简单的对话,宗凌的内心世界发生如此丰富的变化。 她招来一个下人,吩咐道:“替我把房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我一会儿就过来。” “是。”下人退下去。 此时,韩颜笑问道:“准备出远门吗?” 崔秀萱道:“对。” 韩颜问:“去哪里?” 崔秀萱道:“京城。” 韩颜唔一声,忽然方下手中的簿子,说道:“你们是准备回京成亲了吧,恰好,我前些日子清点了你的嫁妆……” 崔秀萱一脸困惑地打断他,“不是,我去京城是为了调查我亲生父母的死因。” 宗凌眸色闪了闪,不自觉紧捏手中茶杯。 对面的韩颜忽然愣住,视线落在一旁的宗凌身上,神情意味不明。 “这样啊,为何突然想调查这件事了?”韩颜问道。 崔秀萱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来龙去脉与韩颜说明,当然她隐瞒了这几日与宗凌的荒唐之事。 她问:“你可还记得,当年是在哪里捡到我的?” 韩颜道:“嗯……似乎是在京城城东,康府东侧第二巷附近。” 康府?有些耳熟。 她又询问韩颜诸多细节,沉思片刻,起身道:“那行,我过去收拾行李了。” 这时,子尧附耳,低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崔秀萱一愣,缓缓道:“好。” 她欲与子尧离开,下一刻,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眸,宗凌也站起身,视线沉沉掠过子尧,语气意味不明:“你去哪?” 崔秀萱咬唇,顿时为难了。 依照子尧严肃的口吻,明显是想要和她单独说,很有可能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宗凌大概率不会放人。 “我等会儿就待在我卧房附近,马上回来找你了,好不好?”她尝试着说道,然后垫脚,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宗凌:“……” 男人没说话,也没制止,她觉得他应该是答应了。 他愿意让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这是一种进步。 崔秀萱满意地弯唇,抬腿离开此处。 而她没注意,在被她吻过之后,宗凌的瞳孔处于一种持续失焦的状态。 因为太爽。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了他,这无疑是一种对他身份的肯定。 这种被当众肯定“身份”的感觉太爽了,宗凌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好半天,不断咀嚼回味。 回过神时,崔秀萱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但他难得没有感到惊慌不安,刚才的那个吻深深安抚了他这段日子大起大落的心绪。 此时,他注意到一旁的韩颜正在注视着他。 对方神情意味不明,若有似思。 宗凌微微眯眸,他在挑衅他。 他淡淡道:“那个小孩我已经带走,会好好管教。至于你,管好你的人,不要生事,我姑且饶你一命。” 韩颜道:“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感谢你丝毫。逆贼终究是逆贼,谋朝篡位,永远上不了台面。” 上不了台面?宗凌冷笑一声,脸上带着轻 第94章 慢的笑意,“我上不了台面,你的主子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韩颜紧紧握住拳头,一言不发。 宗凌道:“我自然知道谋朝篡位受人非议,不得待见。但倘若我对皇位根本毫无兴趣,只是仇家恰好是李氏呢?” 韩颜眉心紧锁,“你是何意?” 宗凌嗓音冷漠:“十三年前,我定远侯府也算盛极一时。记得那日,我父亲突然被外派青霜山剿匪,离开时,他笑眯眯地答应我,会将他杀敌的轻鸿剑赠予我,然而我没等来他的礼物,只传来他战死的消息。” “很奇怪不是吗,我父亲位高权重,却被派去对付一帮成不了气候的土匪。果然,没过多久,一位姓徐的士兵逃了回来,他是我父亲的亲信,便将那日的场景全盘托出。” “在他们回程路上,一群武功高强的暗卫乘虚而入,手段极其残忍,将他们尽数剿灭,一个不留。那位姓徐的士兵会些医术,才侥幸苟活。” 韩颜脸色微变。 宗凌勾唇:“你猜到是谁了对吗?自我父亲死后,人人踩高捧低,人人欺我与祖母。我岂能容忍,便入军营磨练,同时调查父亲惨死的真相。我花了好几年的功夫,拼尽全力得到了军功,终于,没人敢看轻我了。然而,就在我志气满满时,我得知了那日的真相。” 他语气阴沉,“杀害我父亲的,居然是我口口声声叫了十几年的大伯,是满嘴仁爱宽阔的陛下!你敢信吗,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我父亲从未防备过他,可最终要了他性命的,就是他最信任的兄弟。原因仅仅只是,我父亲这个侯爷做得太好,太受人喜爱,他嫉妒得发疯。” 韩颜:“……” “更可笑的是,他的儿子李从南居然如出一辙。一模一样的手段,一模一样的伪善。”宗凌轻笑,“你觉得我会放过他吗?” “现在你认为,你奉为神明的主子,上得了台面吗?” 韩颜脸色发白,脊柱弯曲,下巴不停地抖,像是某种不可侵犯的信仰坍塌了。 宗凌勾唇,似是满意了。 他抬腿,准备去找崔秀萱,又想到什么,退回几步道:“哦对了,虽然阿宣还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要得意得太早。现在她对我的身体很是痴迷,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离不开我了,你就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吧。” 韩颜一顿,目光虚虚瞥向他,艰涩的眼神缓缓变得古怪,甚至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 宗凌轻蔑地想,无能狂怒。 “你是哥哥,一辈子都只是哥哥了。”置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这里。 韩颜望向他的背影,抽了抽唇角。 阿宣什么眼光,看上的男人蠢成这样? 都明显到这个份儿上了,还在这里不喜欢、不喜欢。 他背靠座椅,面无表情。约莫过了一柱香时间,他忽然调转轮椅,往崔秀萱的卧房而去。 里面并没有人。 来这里谈事的崔秀萱不在,找人的宗凌也不在,估计又出了什么岔子。 一想到等会儿二人会因此事大吵一架,他就忍不住幸灾乐祸。 不过…… 韩颜收敛唇角笑意,操纵轮椅来到崔秀萱的妆镜前,抬手取出一只精致的小木盒。 他挑起指尖,打开木盒,里面是珑琅满目的首饰。 他取出一件,用手帕包好。想了想,又来到桌案前,执笔写下一行字,将两件物品放入同一个木盒内。 “来人。”他拍掌。 从外间跑进来一个下人,“大公子,何事?” 韩颜动作一顿,他本打算直接将此物给宗凌。 可是一想到方才宗凌满脸轻蔑,言语嘲讽,他就想让这人多吃点苦头。 韩颜把木盒交给下人,道:“将此物交给镖局,寄往京城,务必要交到宗凌手上。” 下人道:“是。” 做完这一切,韩颜滑动轮椅,出了崔秀萱的卧房。 他脑海中不断闪现方才宗凌盛气凌人的模样,眼底满是厌烦。 宗凌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可是,谁让他是阿宣选择的人呢? 他终究还是心疼她,希望她可以幸福、快乐。 那只木盒马上就会交到宗凌的手上吧。 韩颜颇为恶毒地想,要是他收不到,那也是他命不好! 望着人影稀疏的院落,他心绪又说不出的怅然,阿宣已经很久没出现在这里,今后,这里可能不再是她的家了。 等看见木盒里面的东西,宗凌就会想明白一切。 第78章 在外说话收敛些你很喜欢嘛 绿荫遮蔽的宅院内,卧房外的过道之上,子尧拉紧她的手腕,往后边的竹林走。 崔秀萱往外抽出手,“别再走了,在我卧房附近说就行。” 子尧硬是将她拉到竹林隐蔽之处,才松开手。 崔秀萱着急道:“你快说吧,说了我回去。” 子尧道:“他是不是在强迫你?” 崔秀萱蹙眉:“谁?” 子尧:“宗凌。” 崔秀萱立马道:“没有。” 她一顿,若有所思,“原来这么像他在强迫我啊。” 子尧道:“那为什么我那天去找你的时候,守在大门口的下人都支支吾吾,不回话?” 崔秀萱抬眸,“你找过我吗?” 子尧叉腰道:“你收信不回,我就去找了你一趟,谁知他们都鬼鬼祟祟的,不愿意告诉我你在哪。那个时候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和宗凌做游戏呢。”崔秀萱抬腿往回走,“原来就这件事啊,那没别的事我走了。” “喂,崔秀萱。”子尧拉住她的手腕,“你真要走了吗,不回来了?” 崔秀萱望向他,弯唇道:“我会在你成婚前回来的。” 她抬腿离开竹林,来到卧房门口。 韩颜恰好从卧房内出来,二人对视一眼,崔秀萱问道:“你为何在这里,宗凌呢?” 韩颜道:“他去找你去了。” 崔秀萱脸色微变,遭了。 “凌哥哥,你在哪?” 她奔跑,“凌哥哥,我在这里!” 她绕过院落正面,往背面走,在拐角处看见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 出乎意料,他镇定而平和,抬起长腿朝她走来。 直勾勾地盯着她。 崔秀萱一阵脸热,顿感不自在。 “我和他们说完话了,走吧。”她道,“宗凌。” 话音落地,不知为何,身侧的男人忽然不太高兴。 崔秀萱:“怎么了?” 宗凌面无表情:“没有。” 崔秀萱若有所思,二人朝大门走去。门外停放一辆马车,她抬腿,走进马车内。 很快,宗凌也跟进来,他在她身侧坐下,正襟危坐。他天生冷脸,凌厉眉眼寒如霜,冷漠疏离。 手却缓缓移向崔秀萱的手,带有若有似无的缱绻。 在握住前的那一刻,崔秀萱快速抽回手。 宗凌眉心一跳,心中一阵慌,强装镇定,“怎么?” 崔秀萱转身,视线落在他的俊容,很认真,她红唇微启:“好了,用你的大口口狠狠惩罚我吧!” “………” 宗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瞳孔颤动,盯着她平静、坦然的双眸,胶着半日。他缓缓闭上双目,长叹一口气。 许久,他心平气和地吐字:“为什么?” 崔秀萱靠过来,言语疼惜:“是不是我刚才离开太久,行踪不明,你又难过了?我知道,我懂,你不要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说起这个,宗凌倒是回忆起方才之事。 没在卧房找到她,他起初很慌,又难以控制地震怒。 他喉间呕出一股血腥味,浑浑噩噩找人,找到她后,势必给她一顿难以忘记、刻骨铭心的教训。 唤醒他的,是她清甜的嗓音,叫他“凌哥哥”。 他死死撑住墙壁,扭曲的心绪缓缓平静,拨云见日。 “凌哥哥!”她又在唤。 他脚步不自觉加快,直勾勾地盯着女人的脸,她红润 的唇,在眼皮底下晃动,他如久旱逢甘霖的旅者,急不可耐。 然而,见到她后,她的称呼莫名又变作了宗凌。 为什么? 宗凌不满,神情却瞧不出任何异样,此时,身侧的崔秀萱又说了一遍,“用你的大口口狠狠惩罚我吧!” 疯狂刺激耳膜,他猛然回神,垂眸望向她,严肃地教育道:“出门在外,注意一下说话的分寸!” 崔秀萱直接抬手,置于他腰腹附近,握掌感受到了,又抬眸,在男人僵硬的表情中,坦荡道:“你很喜欢啊。” * 崔秀萱与宗凌的行装皆不少,有一些行装借由驿站、镖局押送。 离开的那日,碧空如洗,天幕湛蓝,阳光温柔地裹住整个大地。 崔秀萱的腿刚踩上车踏,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萱萱,请留步。” 第95章 她回头,那位樵夫——她的“干爹”,领着一个约莫弱冠的少年,一同走向她。 “这个是我徒弟,你叫他小白就行。” 小白,人如其名,小白杨似的,嫩生生站在她眼底。 “小白。”她弯唇。 少年白皙的脸庞浮现一抹红。 樵夫道:“我年纪大了,不方便,你带上小白,或许能帮上忙。” 崔秀萱思忖片刻,颔首。 此前她已然拒绝过一次樵夫,再拒绝一次,未免太无情。 “那走吧。”她望向少年。 少年似乎很腼腆,叫了他几声,迷迷糊糊,六神无主。 崔秀萱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小白弟弟,我们都是好人,别怕啊。” “……”少年的脸红得能煮鸡蛋了。 这时,车帷发出一阵响。 小白猛然回神,背脊一阵发寒,抬眸看去。 马车内坐着一个男人,正眸色沉沉,盯着他。 此人外貌俊美,轮廓棱角分明,眉眼深邃冷肃,贵气天成。 这是轻易令所有男人自惭形愧的男人,同时又给予旁人深入骨髓的畏惧。小白心如鼓噪,因为除此之外,这人还对他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阿宣,进来。”男人伸出一只修长精致的手,自车内探出,作邀请状。 崔秀萱收回视线,将掌心交出去。 宗凌的手指迅速收拢,他向来冷淡的嗓音含着温柔,“外面晒,快进来吧。” 崔秀萱毫无察觉,抬腿走近几步。男人猛然一拽,她快步扑入他怀中。 “你干什么啊?”她娇嗔道,虽稳稳当当坐于他怀里,但方才委实吓了一跳。 宗凌嗓音缱绻:“着急见你。” “……” 崔秀萱一个激灵,这种话自他口中说出,有些恶心。 而他们不知道,车外的小白正盯着他们的马车,神情复杂。 他了然了,又有些酸涩。 车队浩浩荡荡离开惠南县,往京城而去。 崔秀萱躺在宗凌身上,双目微阖。 因此她未曾注意到,宗凌虽在看书,但已很久没翻页,视线看似沉静,实则暗潮涌动。 就这么安静许久,崔秀萱闭目熟睡,车厢内传来微弱的打呼声,宗凌唇线紧绷,目光落在她恬静的脸庞,忽然冷嗤一声,“小白弟弟?” 崔秀萱猛然惊醒,艰难地抬起下巴,看向宗凌。 “他比我小,当然要叫弟弟。”她气若游丝。 宗凌紧盯她,面色不善,崔秀萱却似想到什么,弯唇,凑到宗凌鼻尖之前,自说自话,“难不成叫小白哥哥?” “白哥哥,哈哈。” 她心满意足,又闭上眼睛,侧脸靠在宗凌的肩膀上,脸肉往中间堆砌,像一只细皮嫩肉的小猪。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睁眼,惊恐万状。 哎呀呀,不对不对啊。 她抬眸看去。此时,宗凌已然闷闷气很久了。 “你在意这个干嘛呀,他初来乍到,我说一些体面话而已,叫他一句弟弟,又不代表什么。” 宗凌面沉如水。 对于一个刚认识的人,她能叫弟弟。 他们认识这么久,难道不配享有一个哥哥的称呼? “你叫。他是你弟弟,我又不是你哥哥。”他满脸不在意。 崔秀萱蹙眉道:“你当然不是我哥哥,你是我情郎啊。” 宗凌一顿,控制不住地翘起唇。 他缓缓扬起下巴,双手靠在后脑勺,若无其事道:“那好吧,你叫我一句哥哥,我就原谅你。” 崔秀萱似懂非懂,咬唇,羞耻道:“哥哥。” “不对,不够完整。” 崔秀萱一顿,一字一句道:“凌哥哥。” 宗凌道:“以后都这么叫。” 崔秀萱立马拒绝,摇头道:“不要不要。” 宗凌哼一声道:“你不乐意,那方才为何这样叫我?” 崔秀萱一愣,回忆许久,才想起他指的是什么。她语气认真:“因为如果大声叫你的全名,你的身份就人尽皆知了啊。” 宗凌脸色微变,原来是因为这个。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宗凌冷着脸,崔秀萱一脸茫然。 突然某一刻,男人的手掌移握住她的腰,又向下移动,两巴掌扇上去。 崔秀萱僵住,清晰感到震荡回弹。 她一声不吭,宗凌明白她估计是羞愤难挡了。 他实在忍不住了。 他被她吊了一整天,结果呢,她一无所知,呼呼大睡。 他一定要狠狠教训她。 他又往上面扇了一巴掌,此时,崔秀萱抬眸,她眼圈泛红,似是委屈了。 然而,她递过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神情。 不是委屈,也不是生气,更不是羞愤。 看得宗凌想亲死她。 他直接吻了上去。 崔秀萱被重重吻住,同时也被重重揉搓。 这种感觉,以及刚才宗凌的举止,令她很上瘾。 她记得宗凌和她说过,他的马车不但保密性强,而且很稳。 意思就是,上窜下跳剧烈活动也没人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上一秒还沉稳自持的男人,此刻动作格外放肆。 但是崔秀萱一把推开了他,在旁边坐下。 宗凌呼吸粗重,但很懵,“干什么?” 崔秀萱道:“你保重身体。” 宗凌道:“弄你不成问题。” 崔秀萱道:“你别想着这个事就好了啊。” 似曾相识的话,宗凌沉默片刻,回忆起什么。 原来是在记仇。 他面无表情地想,要不直接道歉? 前几次道歉他还有些开不了口,现在居然可以脱口而出了。 这时,崔秀萱转眸,一瞬不瞬盯着他,“你自己弄。” 气得不轻,直接道歉吧! 他飞快组织好措辞,语气不自觉着急:“阿宣,我——” 崔秀萱打断他,“我想看。” “……” 宗凌沉默片刻,问:“看什么?” 崔秀萱道:“看你弄。” 第79章 抵达京城我觉得你好像比较重要 宗凌当即就想拒绝她。 什么叫想看着他弄? 他是戏院伶人吗? 他之前早就想问了,他是她的男宠? 宗凌不语,眉眼微沉,觉得匪夷所思。 然而他神情又是一变,但是—— 她生气了,他得哄她。 而且他得把她哄到皇宫里去。 崔秀萱视线落在宗凌的手指之上。 他的手指很长,可以一掌握拢很多东西。 男人满脸不情愿,动作看似慢条斯理,脱得莫名很快! 崔秀萱忽地抬手握住他手背,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分外怜惜,“可怜的凌哥哥,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宗凌:“……” 崔秀萱克制地收回视线,心里遗憾得不行。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得给病人多一些关爱。 “算了算了,不是你的错,我不和你计较了。”她的头靠过去,放在宗凌的肩头,闭目休息。 “……” 宗凌脸色格外僵硬,一动不动。他眼睫低垂,落下一层阴影,不知在想什么。 “好难受。”男人很突兀的说了一句。 崔秀萱立刻关心道:“哪难受,头疼吗?” 宗凌低声道:“下不去。” 崔秀萱道:“什么下不去?” “大口口。” “……”崔秀萱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视线从男人冷淡的脸庞下移,落在他的衣摆上,匪夷所思的高度。 她紧紧盯住,发现居然在变化。 她的目光仿佛是某种助燃剂,立刻移走视线,安抚道:“冷静一下就好了!” “……”她到底听不听得懂他的暗示?! 宗凌只好直白道:“冷静不下来,” 崔秀萱蹙眉,关心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宗凌忍不住笑:“你帮我就好了。” 他握住崔秀萱的手腕,放到了腰腹之处。 崔秀萱呼吸急促,双眸锃亮,语气不解:“怎么帮?” 宗凌眸色沉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崔秀萱啊一声。 宗凌:“怎么?” 崔秀萱一脸嫌弃:“丑。” 宗凌抿唇,低声说了句什么。 崔秀萱小脸通红,“是呢。” 空气中弥漫一股异样的味道,视线下移,她的拇指与其余四指之间留有不小的距离。 同时宗凌的手指握住她的,他紧绷的大掌,视线内全是明晰的青筋脉络,在掌心脉动。 崔秀萱的手指抖了抖,因为烫。 宗凌的眉眼满是压抑隐忍,细密的汗珠顺着直挺鼻梁,自喉结处滚落。 她的几下动作,这个冷漠的男人便心浮气躁,难以自控。 第96章 崔秀萱睁圆双眼,心如鼓点般意动,忍不住凑过去,亲吻他的唇。 * 随行的下属面无表情,脚步稳健。 无人知晓他们高高在上,杀伐决断的主上在马车里做什么。 崔秀萱眼皮耷拉,神情倦怠。 好酸啊。 起初她兴致勃勃,结果那么久,那么久,那么久—— 宗凌都没结束。 她的手已经没知觉了。 “好酸。”她盯着她通红的掌心。 宗凌垂眸,握住她的手指,为她按摩,“好点了吗?” 崔秀萱弯唇,好奇道:“你爽吗?” “……”宗凌道,“爽。” 崔秀萱双眸明亮,“那你觉得——” 宗凌抢答:“/你更爽。” 崔秀萱蛮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啊?” “是啊。”宗凌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下了马车又上船,没羞没臊的一个月后,即将抵达京城。 崔秀萱趴在窗口,她的视线越过波澜起伏的运河,落在巍峨皇宫的琉璃瓦上。 “京城,真是繁华,不知道三年过去,这里有什么变化。” 宗凌自身后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纤瘦的肩膀之上,低声道:“变得更繁华了,要不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崔秀萱回身抱住他,点头道:“好呀。不过——” 宗凌呼吸一紧,“不过什么?” 崔秀萱道:“我得赶在子尧成婚之前回去。” 她不免心堵,不知能否在子尧成婚前将此事办妥。 ……那两个男的真是阴魂不散。 宗凌面色不佳,温声道:“好,到时候我陪你回去。” 然后再把她带回来。 崔秀萱轻声道:“这样会耽误你的事吧。” 宗凌半点也不含蓄了,直白道:“你的事,算什么耽误。” 崔秀萱笑弯双眸,腻歪道:“你可真好。” 再次产生肌肤之亲的二人打得异常火热。 徐徐微风自窗棂抚过她的背脊,她抱住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单脚立在地面上,忽而蹙眉担忧道:“我们这样会不会太频繁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他们这一个月太没有节制了。 她总是在这种时候说一些扫兴的话。 但比起扫兴,她更像在若无其事地挑衅他。 男人附耳,威胁道:“你还是担心一些别的吧。” 崔秀萱的脸颊浮现一抹绯红。 他总是这样,起初很淡定,到了最后不肯放人的却是他。 很快,船停靠在岸边。 崔秀萱着小厮去客栈,宗凌制止道:“我为你安排好了住处。” 她不解其意,一通舟车劳顿后,她被带到了一处府邸。 居然是原先的定远侯府。 物是人非,二人站在门口,对视一眼。 宗凌道:“我们就住这里吧。” 崔秀萱:“……我们?” 宗凌低声道:“你不想和我住一起吗?” 崔秀萱立刻道:“没有没有。” 就是好奇怪。毕竟都到京城了,他完全没有进宫当皇帝的意思吗? 抬腿往里走,原定远侯府的过道上走过伶仃女使小厮,这里的一切完全不显得陈旧,应该是有人按时前来打扫。 一整天的赶路,肚子里空落落的。崔秀萱简单吃了一碗饭,起身道:“我要去一趟镖局,清点行装。” 宗凌按下她的手,说道:“下人会帮忙清点,你回房歇一会儿。” 崔秀萱摇头:“不自己清点,我不放心。” 宗凌只好起身陪她一起去。 二人行至门口,嘴里交谈夜里安置之事。 宗凌:“和你一起睡。” 崔秀萱忍不住道:“你不需要回一趟皇宫?” 宗凌又用那种平淡但莫名透露着一点可怜的口吻道:“赶我走?” 崔秀萱否认:“当然不是!” 宗凌伸手揽过她的腰,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那就一起睡。” 崔秀萱弯唇,正准备仰头回吻他,一个着急忙慌的声音响起,“带上我,捎上我啊!” 宗凌正垂眸期待她的回吻,那个莽撞的声音徒然撞破这里暧昧的氛围。 “一定要带上我啊,我肯定可以帮上忙!!”小白站在二人身后,歇斯底里道。 “……” 崔秀萱的动作硬生生停住,宗凌脸色冷下来,额角青筋直跳,侧目凌厉地盯着小白,一个滚字刚要蹦出口中。 崔秀萱抚摸他的臂膀,柔声道:“好了好了,带上他吧,说不准他真能帮上忙呢。” 宗凌脸色不佳,崔秀萱想了想,尝试着垫脚补上一个吻,男人才拉起她的手,迈腿跨过门槛,往外走去。 崔秀萱忍不住笑,原来他这么好哄,一个吻就够了。 一时心痒难耐,她又垫脚亲了他一下。 宗凌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上了马车,崔秀萱没坐稳,就被他抱过去,压着脸开始亲,舌头直入主题地探进来,勾住她吻得潮湿而深入。 他好热情啊,宗凌真是越来越热情了,就好像一刻钟都离不得人。 他好会亲,崔秀萱被亲得没力气了,整个人热乎乎的,像是泡在温泉里,晕头转向。 没亲一会儿,镖局便到了。 宗凌黑着脸,松开了崔秀萱。 他忽然觉得这些事好麻烦,批奏折麻烦,找人也麻烦,要是能回到在船上的那几日就好了,无时无刻都可以和崔秀萱待在一起,其余什么都不用干。 崔秀萱下了马车,宗凌跟在她身后。 她与镖师清点货物,与此同时宗凌也收到了一只木盒。 容腾刚才与镖师了解了一下起因经过,解释道:“这是陈公子单独寄过来,说是务必要交到你本人的手上。” 是毒药还是暗器? 宗凌冷嗤一声,淡淡看它一眼,有点提不起兴趣。 想了想,他伸手去拿,这时,小白大叫一声,“崔姐姐,那个人的衣袖上绣了一朵兰花!”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宗凌猛然抬眸,而崔秀萱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镖局。 他眸色沉沉,没再管那支木盒,抬腿追上去。 京城人多,街市内人头攒动。 宗凌神色寻常,脚步沉稳,在街道里寻人,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他还没找到人。 他猛然抬手掐住一个随行暗卫的脖颈,冷漠道:“她人呢?” 暗卫气若游丝,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属下不知,属下的职责是保护主上的安危。” “你也去找,滚!” 宗凌又走了几步,突然伸手,撑住一旁的墙壁。 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滚落而下,他的视野里人满为患,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人。 男人修长精致的手指虬起青筋,脖颈处也是,肌肤泛红。 他要把她囚。禁起来,关到皇宫里,这样就能随时随地见到她了。 他阴暗地计划,一双熟悉的绣鞋出现在他眼底。 下一刻,柔软的手掌温柔地托起他的脸。 崔秀萱面露担忧,“宗凌,你还好吗?” 宗凌紧紧盯着她,猛然握住她的手腕,连带着她的手臂也在剧烈颤抖。 他若无其事道:“找到人了吗?和我回去好不好,我的人会帮你找。” 崔秀萱摇头, “没有,本来快要追到了,但是——” 她蹙眉思索片刻,眼神变得格外认真,望着他道:“我觉得你比较重要,就先回来见你了。” 第80章 到底谁是色鬼后半段修改了许多,刷新…… 男人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微松,二人亲密相接处捂出了汗,潮潮的。 他低笑,哼一声:“你现在才想明白?” 崔秀萱笑道:“想明白了就好了呀。” 她往前走了一步,宗凌便猛然展臂,抱住她,令人有点透不过气。 他嗓音闷沉:“不想找人了,行吗?” 崔秀萱点头,安抚道:“那就不找了。” 宗凌语调微扬,“真的不找了?” 崔秀萱道:“嗯,不找了。” 宗凌往她颈窝处猛吸一口气,抱住她的力道更重。 不是方才毫无分寸的力道,把她的手腕都握红了。 像蛇一般慢悠悠缠上,优雅地裹紧,窒息般缠绵。 众目睽睽之下,他把她横抱而起,几个大步行至马车前,身影一同消失在车内。 车厢内,崔秀萱跨坐,懒洋洋倚靠他的肩膀,任由他抱。 脑海中浮现方才的画面。 她一路跟随小白,人挤人。小白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嘴里嘀咕明明看见了呀。 “他身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水蓝色。”小白视线一转,抬手指向一辆富丽繁贵的马车,“他应该就在上面。” 第97章 进行到这里,她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小白的进度如何了? 她缓缓阖上双眸,脑袋在男人身上蹭蹭。 算了,先不想了。 不多时,马车悠悠停下。 “到咯!”车夫喊道。 崔秀萱坐在宗凌身上,腻腻歪歪不下来。 “你抱我下去嘛。” 宗凌身形莫名一顿,停顿的时间很长。 然后,就这么面对面抱着她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崔秀萱身上顿时浮现一层鸡皮疙瘩。 她出于直觉,缓缓睁开一只眼睛,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 她猛然抬头,两只眼睛一眨不眨,打量周遭毫不熟悉的环境。 她的视野随着宗凌的脚步而移动,跟前是一座府邸,门口站着两排下人,此时目光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目光炯炯。 “……” 崔秀萱挂在宗凌腰上的腿不自在地收拢,一动不动,紧紧贴住他。 她的视线上移,“康府”二字映入眼帘。 ……为什么不提前和她说一下? 她故意用力,揪宗凌身上的肉。 可惜他身上没什么软肉,紧梆梆的,她只好握拳砸了他一下。 宗凌轻笑一声。 崔秀萱自他身上跳下来,抬腿往里走。 起初她就觉得康府有些耳熟,直到她在这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几乎恍惚。 看见另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第一感觉是诡异。 显然对方也看见了她,唇角浮现一抹笑容,下了拱桥,主动抬腿走向她。 “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柳姝姗道。 此刻,崔秀萱彻底想起来,柳姝姗的母亲姓康,叫康子矜。 所以她今日过来,应当是拜访外祖。 她身侧还站着一个文弱的男人,诧异的视线在她们二人的脸上徘徊。 柳姝姗道:“这位是我相公。” 崔秀萱颔首。上一回见到她,是在离宫别苑里,情况并不乐观。 如今见她气色不错,应是过得不错。 四人来到一湖心亭坐下。 说及这几年的经历,柳姝姗招了个赘婿,勉强把控住柳府。 “那个混蛋啊,他倒是没真对我做什么。他自持清高,希望我可以把他放在心上,心甘情愿。”柳姝姗轻咳两声,“我当然不可能爱上他。” 崔秀萱抿了一口茶。 她自然能感受到柳姝姗对她的热情主动,大抵是因为当年宗凌救过她一命。 可是她想知道的那件事,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们二人模样相仿,而她的亲生母亲又恰好消失在这条街上。 这不由令她浮现诸多狗血淋头的猜测。 沉默间,柳姝姗的视线不断落在崔秀萱与目光始终黏在崔秀萱身上的宗凌,心道,那人虽不是个东西,但这招美人计却真用成了。 她问道:“你来此处,必有要事吧?” 崔秀萱立刻将事情缘由与她说明,柳姝姗一愣,说道:“我们难道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崔秀萱弯唇:“我也正这么猜测” 但她知道,绝对不是。 柳姝姗思忖片刻,“我母亲早亡,而我又不常来康府,不过我的外祖母与外祖父健在,不如去问一问。” 说罢,众人起身,往正堂走去。 康外祖父见着宗凌,激动站起来,正要行礼,宗凌大手一摆,表示低调行事。 康外祖母失神盯着崔秀萱与柳姝姗,呐呐道:“像,真像啊。” 她蹒跚着抬腿,抚摸崔秀萱的手背,“姗姗……” 柳姝姗无奈道:“外祖母,我才是姗姗。” “真是失礼,我外祖母年纪大了,脑袋转不利索,老是记错人。” 崔秀萱道:“无碍。” 她拿出纸笔,画出一个兰花图案,吹干墨迹后,提起宣纸,将图案展示给他们看。 “你们可曾见过这个图案?” 康外祖父摇头,严肃道:“老夫从未见过。” 崔秀萱叹气,视线落在康外祖母身上,忽而顿住。 康外祖母混浊目光格外愤怒,她指着这张图,走过来,“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她浑身哆嗦,哗一下将纸撕碎,“不准再去见她,否则把你皮都扒了!” 顿时正堂内一片混乱,康祖父抱住康外祖母,控制她的恶行。柳姝姗好言安慰,用眼神示意崔秀萱。 崔秀萱叹气,“那我就先告退了。” 她拉住宗凌,往外走。 宗凌垂眸盯着她,道:“已然知晓你母亲与康府有关,这是好事,别灰心。” 崔秀萱道:“我听康老夫人的话,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抚摸脸皮,若有所思,“我这么美,我母亲估计也美,你说呢?” 宗凌道:“一个单有美貌的弱女子,的确很危险。” 崔秀萱道:“若是争夺一个美人,老夫人何至于激动至此,此时恐怕另有蹊跷。” 二人离开康府,上了马车回程。 在他们之后,另一辆马车停下来,从里头走出来一个面容昳丽的青年男子。 他面似女相,格外妖艳,腰间香囊随着动作晃荡,上面绣着一朵清丽兰花。 下人们见到此人,脸色骤变,堵住他的去路,“谢公子,我家老夫人说了,不见你。” * 回府后,小白正在门口等她。 “长得和女的似的,然后他要找人打我,我就跑了。” “长得和女的似的”这是个关键线索,宗凌立刻派人去查。 二人在院子里走走逛逛,幽长小径深处有一张石桌,他们坐下,又命下人端来一盘甜点,共度闲暇时光。 竹林内空灵宁静,鲜少有人路过。崔秀萱突然道:“我们养一只小猫吧。” 宗凌用指腹给她擦干净嘴角,蹙眉:“为什么?” 养了小猫,那她的注意力不就全在小猫身上了? “因为好安静啊——”崔秀萱话还没说完,小白的声音徒然插。进来,“你们说,兰姨妈会不会还活着?” 宗凌与崔秀萱一齐愣住,显然他们谁都没注意到小白也跟上来了。 小白就 坐在他们对面,目光炯炯,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坐下的。 如胶似漆、眼里只有彼此的二人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人。 崔秀萱正腻在宗凌身上,上一秒两个人还在旁若无人的接吻,喂对方吃点心。 她的手甚至伸到宗凌的里衣内,触碰他手感绝佳的腹肌,宗凌握住她腰肢的手也正缓缓下移。 三个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有种不可言说的尴尬。 小白毫无察觉,坐在他们对面,白皙的脸蛋激动得通红,又问了一句,“我师傅知道了,会高兴疯吧。” 崔秀萱张嘴吃掉宗凌喂过来的点心,顺便舔了舔他的手指,缓缓道:“是有这种可能。” 小白蛮不好意思的:“我们办事效率真高,来敬一杯!” 说罢,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茶,他目光尊敬:“崔姐姐,柳哥哥,咱们以茶代酒,干了!” “……” “诶,你们怎么都不喝啊?”他一面懵懂。 ……真没见过这么看不懂眼色的人。 崔秀萱在感情上钝钝的,宗凌可以耐心和她解释,但别人钝那就是蠢,他绝对不会和对方多说一句话。 而且阿宣也没有很钝吧,她只是在和自己撒娇罢了。 宗凌面无表情看小白一眼,正要发作,崔秀萱附耳道:“我们去卧房里吧,我好想要啊。” 宗凌:“……” 小白望向他们,目光炯炯,正要和两位新交的好朋友长谈一整个下午。 突然宗凌起身,抱着崔秀萱快步离开了竹林,头都没回一下。 “你们不和我聊啦?”他一脸疑惑,大叫道,“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离开了竹林里,视野明亮起来。 崔秀萱抬手勾住宗凌的脖颈,看着近在咫尺的卧房,她忽然叹了一口气,“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在竹林里……” 宗凌火急火燎的脚步缓缓放慢,他低声道:“不是你想吗?” 崔秀萱眨了眨眼,仰头和他对视,“我没有啊,不是你先凑过来亲了一口我的脖子吗?” 宗凌蹙眉道:“我觉得香就亲了啊。你刚才说让我来舔一舔,别不承认。” 舔一舔? 她是让他舔掉粘在脸上的糕点呀! 他在想什么? 崔秀萱实在不能接受宗凌这种舔一舔的行为,相处的这一个月一次都没让他得逞。 她一时局促,脸颊红透了。 这反应在宗凌眼中,无疑是一种默认。 “就是你想。”这回终于不是他猜错了。 崔秀萱猛然看向他,“我才没有……” 宗凌哼一声,“那你说,这个舔一舔,除了那种意思,还有别的意思吗?” 第98章 “……”当然就是别的意思。 崔秀萱一时没说话,望向他的神情复杂,原来宗凌的内心这般…… 淫。乱。 所以之前那几次猛然发生的孟浪之事,都是他妄自淫。乱地猜测她的想法。 那个时候看上去挺冷淡的,内心好色。情啊! ……他怎么这样?! 她震惊过后,又一阵战栗,肌肤上浮现一层鸡皮疙瘩。 她忽然口干舌燥,不想否认了,甚至隐隐期待,想看看宗凌能干出什么事,气恼道:“你说呢!” 空气中缓缓散发出一股难言的燥。热。 一阵诡异的沉默,二人忽而对视一眼。 宗凌脚步立马一顿,转身抱着她往回走去,神情严肃,但动作很快,“他应该已经走了,我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第81章 竹林小妹之挚爱 竹林,乃修身养性之地。 晨间雾气重重,清净宜人,还是定远侯的宗凌会来此处练剑。 禁欲多年的青年利用此方式,发。泄一身年轻气盛的精力。 而此时此刻,男人已被勾魂的精怪缠上身,那双用以执剑的、不沾染任何欲。望的手指,掐住崔秀萱的腰肢,向来淡漠冷静的眼底隐隐扭曲,被欲。望胀满,早已抛却克己复礼的初心,与她行敦伦之事。 宗凌自小被教导过他的每一位夫子夸赞好学早慧,前途无量。 无论在军事亦或课业之上,他的悟性一骑绝尘,令人望而生畏。 过去的二十四年,他时刻保持绝对的理性,清醒快速地做出对自身目标最有利的判断。因为他足够理性,所以显得杀伐决断。 不过最近三年定远侯成婚后,时常因为夫人的特别之处而变得迟疑犹豫。 例如夫人伪善到坦荡,他曾恨之入骨,又舍不得直接杀了她,刻骨的憎恶抵挡不住她对他近乎痴迷的吸引力。 又例如此刻。在夫妻之事上,他的悟性依旧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公事上,他必须时刻保持理性与克制;而在私事上,他引以为傲的克制力溃不成军。 男人常年保持冷静与清醒,在崔秀萱身上体会到松弛的快。感后立刻上瘾,逐渐放任欲。望,直至此刻已然恶劣至极。 他被夫子夸赞的好学勤奋,此时此刻,热衷于研究什么手段能让崔秀萱崩溃哀求,如何达到让她最快崩溃晕厥的速度。 “不行了,求……”崔秀萱的手指抵住男人的紧窄,往外推,她的嗓音含着哭腔。 竹林遮掩的天空,树荫遮蔽,天光乍泻。 崔秀萱眯眸打量,她的背脊之下垫了一件男人的锻袍,长发散开在锻袍上。 竹林的小径是整齐排码的青石砖,两侧为紧实的泥土。每日的固定时间,有下人来此处铲除杂草,只留有刚冒头、青葱短密的野草,隔着锻袍,扎她的背脊,一阵迅猛一阵从容,实在折磨人。 宗凌漆黑深邃的眼底掀动沉沉的侵略性,她自脖颈染红的肌肤,浸湿的纤长眼睫,双眸盯着他,又气愤又羞。耻,他面部隐隐扭曲,手段愈发恶劣。 崔秀萱无力的手指胡乱扯他衣襟,也想让他同她一般混乱。 他低笑,纵容她的行为,不一会儿,将她翻身。 崔秀萱的视野颠倒过来。 她一直觉得,宗凌是个很敏锐的人。 例如她上回若有似无表现出来的喜好,他迅速察觉,灵活运用。 宗凌是一个比常人要理性淡漠的男人,因此他一旦做出沉沦的神情,崔秀萱就很快给出反应,黏糊浸润。 他明明长着一张冷硬冷清的脸,却有一具寸寸刻画了冲击与欲。望的躯体。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用力时会虬起青筋,自手背延伸至手臂,似一副象征着欲。望的图腾,是他不可一世的淡漠外表下,隐含的对她的可怕欲求。 树枝上沉睡的小鸟惊醒,在那没有任何停歇含义的清脆声响中,叽叽喳喳倾巢而出,各自散去。 崔秀萱哆哆嗦嗦的尖叫裹挟其中,她迷迷糊糊,已然脱力。听见鸟叫声后,她啊一声,茫然嘀咕道:“有人,刚才有人经过这里了。” 宗凌正在整理外袍,把她盖得严严实实后,将她抱起来,往回走去。 “没人,我刚才吩咐他们不准过来这里。” 崔秀萱随口哦一声。 ……她一脸很失望是什么意思? 宗凌难以置信。 崔秀萱没注意这么多。她眯目,软面条般的身体注回精力。 除却备受冲击之处,反面也火辣辣的。 宗凌漂亮的手指扇出来的形状也一定很漂亮。 崔秀萱突然握住他的手指,注视片刻,亲了亲他的指尖。 很快,二人回房了。 宗凌剥了她的衣服,挤干净手帕,给她擦干净。 崔秀萱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不知不觉中,她忽然感觉她的腿被拉到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弧度。 她猛然哆嗦一下,睁开双眼。 原本在认真为她清洁的宗凌,只给她留下一个后脑勺。 崔秀萱立刻挡住,气恼道:“你干什么?!” 宗凌薄唇紧抿,上面浮现一层弧光,他看向她,埋怨:“你不是说可以吗?” 崔秀萱脖子都红了,“我什么时候说了?!” 宗凌幽幽看向她,“刚才,你说可以舔一舔。” 崔秀萱还是接受不了,摆头,头发在两侧 晃来晃去,“不可以。” 宗凌紧盯着她,舔了舔唇,动作缓慢。 ……他是在勾引她吗?! 崔秀萱难以置信,别开视线,呼吸急促起来。 宗凌弯唇,又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此刻的崔秀萱太敏感了,一想到他马上要做的事,条件反射踹到他的脸上。 “不行不行不行!” 宗凌蹙眉,扯开了她的脚,脸上留下一个红印,他握住她的脚,捏在手里把玩,垂落的发丝都透露着失落。 崔秀萱神情复杂,正要说话,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禀明主上!” “快开门,你们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崔秀萱立刻正色,整理好衣物,自床榻起身,推门而出。 容腾与小白各站一侧,能让他们同时这么着急,恐怕只有一件事。 “去书房说。”宗凌道,四人往书房走去。 过程中,小白清俊的面容通红一片,“太过分了!” 崔秀萱差不多猜到了,问道:“你什么时候弄清楚的,动作真快啊。” 小白闷闷道:“不然师傅为何叫我过来,我的追踪能力得天独厚,很少遇见比我快的。” 这的确,能与容腾等人同时调查到真相,这种能力不容小觑。 书房门砰一声关上,隔开一个密闭空间。 容腾客气道:“这位小公子先说。” 小白气愤得砸了一下桌面,道:“我方才无事可干,便去了一趟康府,居然又遇见了那个美艳的男人。他刚从康府离开,我便同康府守门小厮打了一会儿叶子牌,套出了点话。那男人姓谢,是康府的表公子,很不受康府的老夫人待见。二十年前,他爱慕上与他青梅竹马表姐康子矜,数次暗中拆散表姐的婚事,被发现后他痛定思痛,决意悔过。” 他气得喝了口茶压压惊,容腾接着他的话说道:“谢公子没安分多久,在康子衿大婚那日前去大闹,失败离场,消沉了好些日子,康老夫人忧心外甥,为此送了许多补品过去,用以弥补。不过没多久,那位谢公子腰间时常挂着一个绣有兰花的香囊,与崔娘子给出的画像如出一辙。卑职猜测谢公子与崔母之事关系匪浅。并且在这之后,康府就与谢家断了来往,康老夫人从此再也没见过前来拜见的谢公子,骂他是孽子。其余的还在查,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此事是康谢两家的隐私之事,他们藏得极深。” 小白道:“可不是畜。牲吗?就是不知道我的兰姨妈落在这种疯子手中,如今……”他瞬间闭嘴。 这话一出,书房内沉默片刻。宗凌扭头,眸色沉沉,众人的视线一齐落在崔秀萱的身上。 崔秀萱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 “那……”她动了动唇。 直至此刻,她差不多拼凑出事情大致的真相。 幼时的那段记忆仍旧是模糊的,模糊的母亲,模糊的父亲。 她曾怨恨,曾漠视,曾忘却。 一对纯朴的农村夫妇上京赶考,居然被无故卷入了如此离谱的事情中。 她忽然觉得紧闭的书房很闷,呼吸不畅,她视线落在半开的窗棂,飞快推开宗凌企图抱住她的手臂,抬步推门而出,“我出去透透气。” 宗凌眼底闪过慌乱,立刻抬腿追出去,容腾冒死阻止他,低声道:“让崔娘子一个静一静吧。” 宗凌凸起的喉结不停滚动,目光冷厉,痞气缠身,视线一刻不停地追踪她的身影,直至她停在书房外的一颗大树下,背对他,没再移动。 第99章 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她还惦记着他呢。宗凌长吐一口气,浑身痞气散去,背脊却湿透了。 他烦躁地在书房内走动几步,问道:“其余的还没查到吗?” 容腾迟疑道:“有,但不确定,所以方才没说。” 宗凌道:“说。” 容腾道:“卑职还查到谢公子时常出入郊外,早晨去,落日前归。此行径诡异,但谢公子经商,也有可能是出城采购,所以不确定他的动机,方才卑职派人跟了上去,还在等消息。” 宗凌眸色沉沉,冷笑一声。 他行至桌案后,着人研墨,提笔书写。 强抢民女,犯强盗罪;崔父不知所踪,犯故意杀人罪,条条都是死罪。 这个祸害,正是因为他,阿宣才会沦落到生风门。 若是他们换一种方式相遇,就不会有这么多波折与误会。 宗凌垂眸思忖,恍神。 此时,一道脚步声响起,于桌案前停下。 面前,一名暗卫单膝跪地,沉声道:“小的查清楚了,谢公子出入郊区,是去往郊区的一栋住宅,他每五日去一次,二十年来皆是如此。里面住着的——” 宗凌神情严肃,猛然起身。 他迈着长腿往外走,视线逼人,不受控地粘在崔秀萱的身上。 容腾忽然叫一声,“小心!” 宗凌的手臂顿时感到一股阻碍,下一刻,清脆的花瓶破裂声响起。 他撞到了摆放在书架旁的花瓶,花瓶脆弱地倒下,又碰到了放在书架上的一只木盒。 这只木盒本该在三个时辰前被打开,又因一场意外而被主人遗忘。 不过下人整理行装时,将它放置在了书房内,此刻自书架上坠落而下,砸到地面上,撞开了上面的铁锁。 一只白玉兰簪滚落而出。 书房的隔扇门大开,外头明媚日光投射到玉质凝脂的发簪之上。 发簪细腻清透,显然被原本的主人精心呵护,唯有尖锐的尾端无端透着一抹暗沉,是干枯的血,她有意保留这处。 宗凌静静看了它一会儿,又捡起一旁卷曲的纸条。 “我见小妹时常拿来把玩,每日擦洗,可见十分珍爱。此次离家,她忘了拿走,便托人寄过来,望归还。” 第82章 增加一千字母女相认细节我喜欢它,因…… 耳边嗡鸣声阵阵,宗凌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 一个念头以势不可挡之势,自心中滋长。 “主上,你没事吧?”容腾在他身前蹲下,紧盯他的脸。 他究竟是高兴还是生气? 宗凌却没回答。 他握紧手指,发簪陷入指缝之间。 想起三年前那段痛苦的时光。 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利用他,背叛他,最后用他的性命做威胁,逃离了他。 她用他送给她的发簪,抵住他脖颈的那一幕,如梦魇般纠缠他,刻骨铭心。 他曾想找到她,杀了她。 可是—— 复仇成功后,他独自度过了三年,孤独如潮水般淹没他。 复仇曾是支撑他走下去的信念,完成后,他没有感到欣喜若狂,那一瞬间,他很疲倦。 很快,他又把报复那个女人作为新的目标,找到她,杀了她。 可见到她之后,他改变主意了。 几乎是她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内,他沉重的内心便轻快不少,那份对尘世的倦怠也被扫清。 她明艳的五官,狡黠的双眸,出其不意的话语—— 他恨她,也贪恋她带给他的快乐。 …… 此刻, 宗凌的掌心发汗,发簪染上一层雾气。 她留住这只发簪,是什么意思? 这只他送给她的、最后作为凶。器对付他的发簪,被她精心保存。 ……她也喜欢、也留恋吗? 这是他第一次,平静地思考这个问题。 没再有惶恐,也没再有患得患失。 容腾又叫了他一句,“主上,现在我们该如何行动?” 宗凌缓缓起身,抬起长腿往外走。 恰好,崔秀萱也正朝书房走过来。 女人神情严肃,说道:“现在我要去找到那个人。” 宗凌动了动唇,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瞬间收回去。 他很少有不自信的时候,也没空有这种多余的情愫。 此刻,他下意识不自信,觉得他不能得到想要的答 案。 男人轻咳一声,强压下这种不自信,习惯性抛出属于他的筹码,以此增加成功的可能性。 “我的人查到谢某时常出入郊外一处别院,或许你的生母住在里面,需要我带你去看看吗?” 崔秀萱眼睛一亮,亲密挽住他的手,“此话当真?” “当真。”宗凌低头看她的笑颜,抿唇,试探性吻了吻她。 崔秀萱抱他更紧,甜丝丝道:“那我们一起走吧。” 宗凌心里一松,掌心暗暗紧握,发簪在掌心上留下一个红印。 * 郊外,一处富丽的院落内,女人正在荡秋千。 她容貌美艳,神情惬意,眼角泛起一层细纹,可窥见年龄。 “芜湖!”她兴奋地尖叫。 这时,门口跑进来一个女使,着急忙慌道:“谢公子来了!” 兰纤云脸色一变,跳下秋千,端上名门淑女的规矩姿态,莲步轻移,端庄地在炕桌旁坐下。 在男人进来后,兰纤云温柔浅笑:“冷玉。” 谢冷玉生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此刻眼里尽是迷恋,“表姐。” 兰纤云朝他招手,“快过来,冷玉。” 谢冷玉满意勾唇,行至女人身侧,头枕在她的膝头,侧卧于炕桌旁,缓缓闭眼。 兰纤云见青年呼吸匀称,缓缓松了一口气。 累死她了。 她一个乡野村妇,非要她伪装成高门贵女样,容易吗她? 女人仰头望向窗棂外的艳阳,这一天才刚刚开始呢。陪着这祖宗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大概是二十年前,她也记不清楚了。 她的夫君中举,又马不停蹄进京会试。 夫君崔问寻天资异禀,很可能会在此次科举考试里高中,可他自幼身体不好,体弱多病。 恰巧她是个强健的女娘,放心不下夫君,便带着不满六岁的娃娃上京陪考。 变故就在一瞬间。 京城,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地方,也掩藏诸多腌臜事。 她心思舒朗,搞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照例过她的小日子。 一日她出门买菜,意外遇见了一个面善的男人。 男人生得好,瞧着是好人。 他挺懂礼貌的,礼貌的帮她处理难题,礼貌地请娃娃吃冰糖葫芦,还有各种昂贵的,她买不起的新鲜玩意。 然后礼貌地问她能不能再也不见夫君与娃娃,随他离开。 亏她以为他是好人,原来是觊觎她的美色! 兰纤云是个火辣性子,当即啪一巴掌扇在谢冷玉脸上。 谢冷玉对她笑笑,之后的一切,就不太礼貌了。 夫君没了,娃娃丢了,还要被关在这里,扮演另外一个人。 起初兰纤云吃了许多苦头。 她从未接触过与任何高门贵女,更别提什么康子衿了。 她不懂扮演淑女模样,那段时间谢冷玉时常发脾气。 兰纤云都快委屈死了。 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他们家的信条。 她再恨杀了她夫君的谢冷玉,也要坚定地活下去。 她的夫君,她的娃娃也不愿意看她殉情自尽。 活着,就还有希望。 她学康子衿足足有八分像,谢冷玉终于满意。 他会在固定时间来寻她,与她吟诗作画,弹琴赋诗,迷恋地枕在她的腿上。 他们维持这样的关系好几个月,兰纤云一直在等他提出和她发生关系的要求。 但是没有。 更奇怪的是,有一回他们抱得太紧,她感觉到他起了反应。 兰纤云当时都咬牙准备好了。 来吧,为了活下去不丢人。 谢冷云捂住下身,满脸羞愧,嘴里不停地说,表姐我无颜面你。 似乎有什么心理阴影。 孬种,没用。 兰纤云呸一声,把嘴里的瓜子壳吐掉。 又过了几日,谢冷玉恢复之前的风度翩翩,与她吟诗作画,他最爱的还是枕在她腿上睡觉,像儿子来找娘。 这不就是带娃娃嘛,这个她有经验。 兰纤云尽职尽责带娃娃,难免想到自己家的那个小娃娃,不知她过得好吗,还活着吗? 她故意在谢冷玉衣袖、香囊绣了几朵兰花,希望娃娃能够找到她。 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冷玉,天色已晚。”她抚摸他的脸颊,幽幽道。 谢冷玉缓缓睁眼,眼里都是红血丝。 第100章 “表姐,我先走了,改日过来看你。”他起身穿好鞋袜,往外走,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兰纤云打了个哈欠,捶腰捶背,又唤了几个女使一起帮她揉。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 夕阳斜照,透过窗棂,落在兰纤云的脸上。 院落外传来惨叫声,似是有什么人被擒住了。 她福至心灵,激动得立刻坐直身子。 一睁眼,便看见一个女子朝她走来。 这一定是她的女儿,终于来救她了! 兰纤云完全没有怀疑她的直觉,眼眶瞬间湿润,趔趄下榻,抬腿往前走,“萱萱,你终于来救娘了……” 对方慌张道:“不、不……” 兰纤云面露尴尬,双眸一转。 门外又走进来一个女人,生得媚骨天成,明眸善睐。 这个肯定没错了! 她立马改口:“萱萱……” 崔秀萱与兰纤云对视一眼,一时半会儿无人说话。 他们虽是亲人,但分别二十年,难掩生疏。 刚才崔秀萱一行人赶过来的路上,恰好撞见谢冷玉的马车往京城方向行驶,当即吩咐暗卫将他拿下。 崔秀萱走下马车,看见那张妖艳的面孔,毫不犹豫抽了几巴掌。 宗凌突然出现,扣住她手腕,脸色阴沉,“你扇他做什么?” 崔秀萱瞪圆双眼,“你还袒护他?!” 宗凌拧眉。 她难道不是只会扇他巴掌吗? 他不喜欢她扇别人,但碍于面子他说不出口。 只好假装不在意,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要求道:“我是怕扇疼你的手。走,不必理会他,自有法例处治。” 二人再次走进马车内,而谢冷玉自始至终都茫然无措,直到他被人用麻绳捆住,绑在一匹马拖行而走,才反应过来他的事早已暴露。 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他的嘴早已被布条堵住,腿脚也更不上马匹的速度,整个人直接跌倒在地上,多年来精心保养的肌肤瞬间刮出道道血痕。 此处距离京城还有很长一段路,这只是一个开始。 “萱萱,是娘啊……” 兰纤云的声音唤醒了她,崔秀萱回神,望向她的生母。 她一直对她没什么印象,此刻见到她,倒是想起来了一些。 想起一个微风和煦的秋日里,兰纤云把年幼的她抱到了一张桌案上,又塞给她一个拨浪鼓自,然后转身去院子里洗菜叶子。回来时,她已经把屁股底下的书尿湿了。 她一无所知地傻笑,兰纤云气极了,狠狠扇了她的屁股,很快,崔问寻回来,他拎起湿漉漉的书本,脸色难看。 扇了她屁股的兰纤云毫不犹豫地顶罪,“都是我尿的,和萱儿无关。” 崔问寻愣住,摇头,面露无奈,“罢了,我再去买一本。” 思绪回笼,崔秀萱怅然不已,眼底隐有泪光,“娘,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兰纤云立马摇头,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娘没事,你瞧,身体好着呢,我就当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了。” 崔秀萱心知她是报喜不报忧,没有拆穿,立刻拉着她往外走,“娘,和我走,别待在这这破地方了。” 兰纤云半点没挣扎,乖乖同她走。 上了马车,在一个密闭空间里面对面坐下,那股熟悉的尴尬又涌上心头,她有些局促地翘了翘脚尖。 兰纤云脸上忽而浮现柔和笑容,伸手抱住了她,很温柔。 “乖孩子,都这么大了。” 崔秀萱心里顿 时柔软,眨了眨湿润的睫毛,回抱住她,“是,我很大了。” “真好,没有娘,你也可以过得很好。”兰纤云夸奖,又轻声询问她这些年的经历,她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我可怜的乖乖。”兰纤云蹙眉,咬牙切齿,“都怪我。” 崔秀萱闷声道:“我不怪你了。” “怪我!”兰纤云还要再自责,她立刻转移话题,“我方才遇到了谢冷玉。” “那个淫。贼?死哪去了?”兰纤云气势汹汹。终于不用装了,此刻她像是出笼的猛兽。 崔秀萱道:“已经擒拿,不得好死。” 不仅如此,谢家连坐,家中子孙九代不得为官。 兰纤云道:“真解气。” 她叹气,“你父亲知道了,也会瞑目吧。” 说起崔问寻,小白在乱葬岗找到了他的小墓碑,准备运回老家。 兰纤云叹息,用手帕拭泪,“我得去看看他。” 她的目光忽而移向一旁,“这位郎君是……?” 崔秀萱与宗凌对视一眼,笑道:“他是我的情郎。” 兰纤云赞叹道:“俊,就是比你爹差一点。” 宗凌:“……” 崔秀萱怕宗凌生气,偷偷在他耳边道:“在我心里你最俊。” 宗凌面色微缓,但仍旧心思重重。 他发现崔秀萱一直都是以情郎来称呼他,也从未提过成婚之事。 男人抿唇。 崔秀萱与兰纤云聊了聊惠南县的风土人情,说及她无意逃走,居然到了老家。 “这就是缘分嘛。”兰纤云道,“一定是佛祖在冥冥中指引了你。” 二人渐渐熟悉,聊至夜深,照透窗棂的灯烛才暗淡下来。 兰纤云睡了,崔秀萱从她的房内退出去。 她回到卧房,发现宗凌已然在了,男人穿着寝衣,躺在美人榻上,手里高举一只木盒,视线落在上面,反复打量。 “看什么呢?”崔秀萱褪去外衣,去福室沐浴,身后一阵脚步声,宗凌忽的自身后把她抱起来,她惊呼一声,与男人一同挤入浴桶内。 水花四溅,溢出的浴水顺着桶延涌出。 崔秀萱紧抱住宗凌的脖颈,脸颊红扑扑,眼底也盛着水色,“你吓死我了。” 宗凌不语,健硕的手臂托举她,二人身躯紧紧贴住。 崔秀萱安心地倚靠在他宽阔紧实的怀抱里。 灯烛在眼前摇曳晃动,她的眼神逐渐涣散。 他今日格外缠绵,细致照顾她每一寸的感受,很快她的眼眶里滚出泪水,爽的。 “不要,不要……” 宗凌立马停下来。 崔秀萱抽泣两声,磕磕巴巴道:“你笨啊,这个时候不要的意思就是要。” “……” 宗凌差不多搞懂了,她就是喜欢强横而粗。暴的风格。 直到最后—— 崔秀萱惊慌大叫:“不要、不要——” 宗凌不停,恶劣道:“不要,就是要。” 崔秀萱紧闭双眼,忍受这阵羞人的感受。 她缓过来,哑声道:“哼,太脏了,水不能要了。” 宗凌慢慢抱着她站起来,亲吻她:“不脏,阿宣的东西都是干净的。” 等到把一切都收拾干净,宗凌为崔秀萱盖好被子,猛然想起来他要做甚。 他心虚地看一眼生气背对他睡觉的崔秀萱。 要不改天说吧。 这时,崔秀萱忽的滚了过来,抱住他的胳膊,闭着眼睛道:“你刚才在看什么?那个木盒好眼熟。” 宗凌一顿,抬手把木盒交给她。 崔秀萱的手臂触及一道冰凉,缓缓睁眼,接过木盒。 她打开这只木盒,把里面的发簪拿出来,面露诧异。 她又看见那张纸条,两眼扫过,脸颊浮现两团绯红。 韩颜说得太夸张了吧,她也就偶尔拿出来看看嘛! 她拿起那只白玉兰发簪,光线穿透清透簪身,这是世间最上好的成色。 她眼神露出些许喜爱,宗凌一把将发簪夺过,质问道:“为什么留着它?” 崔秀萱一愣。 男人抢夺的动作强势不已,此刻却双唇紧抿,下颌紧绷,小心翼翼地等待她的回答。 崔秀萱认真道:“因为喜欢啊。” 宗凌垂眸,打量这只发簪,低声道:“这是你刺伤我留下的血迹。” 崔秀萱否认:“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她接过这只发簪,尾端的血迹干枯,是这只品相世间罕见的白玉兰发簪上的瑕疵。 但她每回擦拭,都没有把它擦掉。 这是宗凌的一部分,留着它,好像把一小部分的宗凌装进了口袋里。 这是她第一次喜爱某一件饰品,之后又新买了那么多件首饰,都没有把它扔掉。 说来也奇怪,她对玉兰花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但却十分喜爱这只白玉兰发簪。 以前她想不明白,现在却懂了。 “我喜欢它,因为这是你送给我的。”崔秀萱像是发现了自己的某个小秘密,双眸锃亮出奇,她抬手抱住宗凌,贴着他的耳朵,嗓音含笑:“而我喜欢你啊。” 第83章 狂亲几口喜欢你喜欢你超级喜欢你…… 这话动听到他差点以为出现了幻觉。 满室明亮的灯烛,也没有她明眸桃腮半分耀眼。 第101章 他听见自己急急喘息两声,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你再说一遍。” 崔秀萱望向他又欣喜又不安的双眸,怜惜地抚平他因动作而皱起的衣襟,抱住他的脖颈狂亲几口,“喜欢你喜欢你超喜欢你!” 她激烈的动作直接将宗凌摁倒在下面,亲完后又顺势靠着他的肩膀缓缓闭眼,“好了,困了,睡吧。” 她调整好睡姿安然入睡,但宗凌黑眸明亮,抱住她肩膀的手背青筋虬起,显然已经冷静不下来了。 崔秀萱在睡意袭来时,迷迷糊糊地啊一声,歪着脑袋,试图避开湿润的吻。 但他炙热的气息滚遍她的全身,本就酥软的身躯更软了。 未曾熄灭的烛光点亮她柔和的双眸,失控地软声道:“宗凌、宗凌……” 她喜爱着他,无法拒绝。 男人劲瘦的腰腹紧靠过来,宽直的肩膀抵住丰润。 她环住他的脖颈,手掌绕到肌理分明的后背。 男人宽肩窄腰,比例完美。抱住她直坐,膝盖微抬,为了更好作力。 崔秀萱咬唇,侧脸贴住他的,相贴处被汗水浸透。 她视线迷蒙,似是脑内的情迷意乱,亦或她备受倾轧之处使然。 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似回到幼时。她无法控制地弄脏了桌案,张皇无措地滚落泪珠,被长辈抓来打屁股。 她蹭了蹭宗凌,困惑又不安地问:“我是不是又……” 宗凌炙热的鼻息铺洒在耳侧,落下一个缠绵而湿润的吻,否认后赞美了她一句话。 “…………” 不知过了多久,崔秀萱力竭。宗凌倒下,她顺势趴在他身上,腿还分开着,但她不想动了,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 很快,她感到体内一阵异样,诧异地看向宗凌,对方精神铄熠,她迟疑道:“你不睡吗?” 宗凌道:“不想睡。” 他翻身,又抱住了她,整个过程他们都紧密相贴。 崔秀萱又被他撩拨地有了感觉,攀着他的肩膀去吻他。 一整夜她半睡半醒,被摆弄得翻来覆去。直到最后,她觉得宗凌好像消停了,二人休息地久了一些。 她闭上沉重的眼皮,在睡觉前又想起什么,附耳抱怨他今日精力旺盛,她快受不住了。 说完这话,她满意了,靠住他弯唇道:“好了,快睡吧。” 宗凌:……? 他要怎么睡? 再次醒来,崔秀萱仍旧趴在宗凌的身上。 天色已亮,日头透过窗棂投射而入。 她动了动,很快发现了一件事,瞪眼看向男人,不敢置信。 宗凌恰好醒了,他本就浅睡,抱住女人的腰肢,凑 过去亲她。 崔秀萱立刻制止他的动作,双眸直视他:“你不会放了一整夜吧?” 她不记得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所以没什么印象。 宗凌坦率承认:“对。” “…………” 崔秀萱的脸瞬间发烫,她又是羞涩又隐隐悸动,哼一声,“你怎么能这样呢?” 宗凌叹息一声,“太喜欢你了。” 崔秀萱盯着他半晌,又很快接受,靠住他的胸口,“好吧。” “我也喜欢和你这样。”她小声道,很快,她又被抱起来,二人维持这个状态下床了,她抱紧他,问道,“去哪里?” 宗凌道:“沐浴一下。” 他的大掌托住她的臋,以至于她很有安全感,也很喜欢,放心把自己交付给他。 坐入热水中,宗凌动作轻柔,细致地帮她擦洗,她只需要偶尔抬一抬手。 崔秀萱故意道:“我感觉你把我当小宝宝照顾了。” 宗凌一顿,突然抬起她的下巴,视线落在她脸上。 崔秀萱一动不动,抬眸看他,二人对视片刻,宗凌松一口气,“你挺喜欢的。” 崔秀萱笑:“是啊。” 宗凌勾唇,继续用手帕把她身上的水珠擦干净,不急不慢,一寸也没落下,他说道:“那刚好,我也挺喜欢的。” 这种做法让他很有安全感。 之后的几天是崔秀萱最快乐的日子。 用如胶似漆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了。她感觉她对宗凌的喜欢达到了某种巅峰,整个人像被泡在了蜜罐里。 大概这样过了半个月,崔秀萱懒洋洋靠在宗凌身上。 他们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秋千晃晃悠悠。斜阳洒落在他们身上。 她吃了一瓣橘子,仰头看向男人。 宗凌正在剥手里的橘子,他垂眸,冷硬的眼睫落下一层阴影,直挺鼻梁上有一道明暗切割线。 崔秀萱盯着他,眼眸亮晶晶的。 为何觉得他越来越长在她心眼上呢? 宗凌在她看过来的那一刻,视线就移动过来。 崔秀萱发现,但凡她看向他的时候,男人的视线一定正落在她身上,就算在他做别的事,也会立马把视线移动过来。 她捂住胸口,有些痛苦地说道:“我感觉我可能太喜欢你了诶。” 宗凌挑起唇角,“是吗?” 崔秀萱看向他,认真又苦恼地点头。 宗凌眼神柔和,忽而他想起一事,眸色微变。 ——是不是可以和她提成婚的事了。 崔秀萱正紧紧抱住他,痛苦地想,他一定是个狐狸精,快把她的元阳吸干了。 这时,宗凌试探开口:“你要不要随我进宫?” 崔秀萱仰头问:“进宫做什么啊?” 她忽而想到,宗凌这段时间似乎一直陪她待在这里,没有进过宫。 她神情怪异,那他岂不是要为她变成昏君了? 宗凌神色难辨:“进宫见见祖母什么的。” 祖母? 崔秀萱脑子里缓缓浮现这一号人。 宗凌的祖母张氏,现在的太皇太后。 她对祖母的确动了些真情。 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无论是她对宗凌的感情,还是对祖母的感情,都太微不足道了。 知晓她的背叛与欺骗,祖母想必不会原谅她。 崔秀萱咬唇,犹豫起来。 她又想起刚找回的娘亲。 这几日一直同宗凌待在一起,她都把娘亲落下了。 宗凌缓缓凑近她,亲吻她的唇,轻声问:“去吗?” 崔秀萱说道:“你去见祖母,我去见娘亲,好不好?” 男人一顿,眼底闪过一抹难辨的情绪,不语。 崔秀萱又想起什么,蹙眉问道:“你为何不进宫,是打算罢工不干了?” 宗凌缓缓抬眸,望向她。 他对权利没有太过炙热的渴望,但他对权利有一定需求。 况且,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当然不会罢朝不干。 不如先进宫,其余的事急不得。 容他再想想办法。 次日,宗凌暂别崔秀萱,进宫了。 望着此处金瓦朱墙,他没有什么澎湃的心绪,而是先去见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正在宫门前打拳。 年过半百的妇人,在生过一场大病后,身体状况不太好。她每日坚持晨练,是个很有劲儿头的老太太。 “回来了?”太皇太后眼睛都没睁一下。 宗凌朝她行礼,“祖母。” 太皇太后问:“她人呢?” 宗凌的神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想起此前他出发时,朝太皇太后立下誓言,必将那叛徒女骗子活捉回来,血债血偿,把她折磨得跪地求饶。 他淡淡道:“在外住着呢。” “哦。”太皇太后睁眼了,忽的停下动作,拿了个帕子擦汗,往宫门内走,“不杀了?” 宗凌沉默地跟随她往里走。 二人面对面坐下。 太皇太后抿了口茶,“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宗凌神色平静:“喜欢她的意思。” 太皇太后眯起苍老的双眸,打量他,一时没说话。 崔秀萱身份是假的,还欺骗他的感情。 事实上,她很危险,祖母不同意留下她不奇怪。 宗凌缓缓握住双拳,脖子里飞快思考能说服对方的办法。 “祖母这是不同意?”他不动声色道。 太皇太后浅笑,说不出来的意味:“怎会?我老了,管不了你。你自己想清楚便是,能不能承担留下她的后果。” 宗凌抿唇,太皇太后忽而叹息一声,“凌儿,我相信你。” “她什么时候进宫一趟,我也好见见她。” 宗凌松一口气,但回答得有些含糊,“看她有没有时间吧。” 太皇太后神情顿时变得异样。 她了解她的孙子,若是决定同她和好,一定会娶她。 这说法,莫不是那女子不愿意? 她顿时蹙眉,严肃道:“怎么,你们打算一辈子就这般不清不楚,无名无份吗?” 第84章 回避所以你一开始不想和我成婚? 崔秀萱去的路上,因不知挑起什么话题而踌躇止步。 第102章 待见到了兰纤云,对方热情地招待她坐下,又下厨给她炒了一道东坡肉,兰纤云随口说了几句话,她不知不觉就被带进了她的话题里。 心情也随之轻快。 “萱萱的口味没太变化。”兰纤云笑道,眼底是说不出的满足。 崔秀萱抬眸,“我以前很爱吃你烧的菜?” 兰纤云叹一声:“你挑嘴,差一点味儿都不愿意吃。” 她乐此不疲:“可会折腾人了,不过我是什么手艺啊,回回都叫你和你爹满意呢。” 崔秀萱蹙眉颔首,原来如此。 虽说先前她不太挑嘴,不过这几年安定下来后,她确实越发挑剔了。 看来人的本性不会轻易变化。 兰纤云抿唇,神情欲说还休,似是想问一些什么。 自打她知晓宗凌身份后,老是露出这种眼神。 崔秀萱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 “娘,你不喜欢宗凌吗?” 她虽这么问,但并不会因为旁人意志而改变选择。 兰纤云叹气:“你喜欢的人,我岂会干涉,就是你们俩现在这个关系……” 崔秀萱见她欲言又止,忍不住道:“你说啊。” 兰纤云愤愤道:“他是想把你养在外面,不给名分吗?” 不怪她这么想,毕竟曾经,她被一个男人养在外面二十年。 况且宗凌的身份特殊,他是皇帝,兰纤云很怕女儿吃亏呢。 崔秀萱愣住。 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喜欢和宗凌待在一起,就这么做了。 至于其他的——女人罕见地沉默,一时没说话。 此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小厮,低声道:“崔娘子,兰娘子,康府康老爷求见。” 不等崔秀萱开口,兰纤云一连串:“不见不见不见!”将人轰出去。 谢 家的康家的,和谢冷玉沾边的她一个都不想见。 崔秀萱安抚道:“你不想见,我让他走就是了。” 没一会儿,那小厮又走进来,低声道:“柳府柳娘子求见。” 兰纤云问道:“柳娘子?萱儿,这是你朋友吗?” 崔秀萱颔首:“算是。” 她凝神思忖,康老爷刚走,柳姝姗便来了,必有关联。 不免好奇,她说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柳姝姗走进来。 她一进来,便双膝跪下,冲兰纤云一拜,“兰姨,我来替我外祖父给你磕头认错。” 兰纤云急忙将她拉起来,“哟,这是谁家姑娘,生得这般水灵,快快起来,你与我无冤无仇,认什么错呢。” 柳姝姗长跪不起,神情严肃,“我表叔谢冷玉狼心狗肺,叫我康家谢家柳家三家蒙羞。兰姨不愿见外祖父,我来替他磕头认错,不求原谅,但求给康家和柳家偿还罪孽的机会。” 谢冷玉这事,起初瞒得严实。 唯有康老夫人与谢家伶仃几人知晓。 自谢冷玉被抓,这事便彻底被捅了出来。康老爷惊得在床上躺了几日,病好后硬要来给兰纤云赔罪,谁也拦不住。 柳姝姗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她此前见过谢冷玉几面,觉得他人温文尔雅,却无端不得外祖母待见。外祖母过去清醒时,多次叮嘱她离谢冷玉远一点。 原来是干了这等失心疯的事。 兰纤云松开她,转身背对众人,“你们京城人的心思比海要深,以为我会信吗?” 柳姝姗苦笑道:“我岂敢骗你,崔娘子和圣上是夫妻,是宫里的皇后娘娘,我欺骗你,下场怕是凄惨啊。” 兰纤云猛然转身,杏眼瞪向崔秀萱。 “何时成为了夫妻?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她用眼神问道。 崔秀萱神情僵硬,站直身子,一动不动。 之前与兰纤云叙述过往经历,她由繁化简,以防兰纤云多问,把她与宗凌的那段婚姻隐瞒了。 …… ……以及她是皇后? “康老爷也在外面吗?”她飞快转移话题。 柳姝姗道:“对,你们要见一见吗?” 兰纤云立刻道:“不见,一把年纪给我磕头,我会折寿。” “你也起来,我怕夜里做噩梦。” 柳姝姗起身,着下人过来,接过一打房产地契,又命人搬来几箱珠宝。 “这些是我们微不足道的诚意,望笑讷。” 兰纤云臭着脸,“真是的,尽做些叫人下不来台的事。” 柳姝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乞求道:“还是希望兰姨能去见见我外祖父外祖母,外祖父脾气倔,你不见他,他绝不会放弃。” 兰纤云沉默不语。 待人离开,崔秀萱转身,无声无息往外走。 “站住。”兰纤云叫住她。 崔秀萱愁眉苦脸,“娘,我去午睡了,好困啊。” 兰纤云直视她,“什么成婚,什么夫妻,你不是同我说,是圣上下江南时,与你偶遇,一见钟情吗?” 崔秀萱捏捏耳朵,避开她视线,“哎呀我记不清楚了。” 兰纤云落泪,“娘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崔秀萱立刻道:“不是。” 她咬牙,只得将替嫁的事全盘托出。 得知崔秀萱以刺客的身份接近宗凌,几次险些送命,兰纤云拍着心口,“我的娃娃啊,你是怎么活到今日的哦。” 崔秀萱立马抱住她,“我一个人沦落街头都能被捡回去,是上苍眷顾啊。” 兰纤云心疼死了,思及她与宗凌的过往,又迟疑道:“那你们俩个今后就这样不清不楚了?” 崔秀萱正要回答,门外有人通传,“公子回来了。” 兰纤云神情复杂,看她一眼,“去吧,和他好好谈谈。” * 红英院外面种了一颗柳树,枝繁叶茂,绿荫葱葱。 宗凌就站在那颗树下面等她。 他近日穿青色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她说了一句青色衬他。 “见到祖母了?”崔秀萱自身后抱住他,缠上他。 宗凌的大掌握住她置于他腰上的手,说道:“和你娘聊得开心吗?” 崔秀萱颔首,问道:“你怎么就回来了?” 宗凌双唇紧抿,“你不希望我回来?” 崔秀萱眨了眨眼睫,蹙眉道:“不是呀,我以为你要在皇宫里多待一会儿呢。” 宗凌转身抱起她,她双脚离地,与男人平视。 崔秀萱又解释道:“真的没有,我特别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她不知该如何表达她的诚意,啾啾啾亲了他好几下。 宗凌低头,回吻住她。 二人在秋千上坐下,宗凌抱住她,指尖轻捏她的发丝,说道:“之后也许会很忙,要时常待在皇宫里。” 崔秀萱叹息,问道:“那我可以进宫找你吗?” 宗凌忍不住笑:“当然可以,你什么时候进来都行。” 崔秀萱满意了,闭眼紧靠住他,“那就好。” 宗凌低声问:“你想和我一辈子待在一起吗?” 崔秀萱想了想,道:“那你会有别的女人吗?” 宗凌注视她,缓缓道:“不会。” 崔秀萱望向他,忽然转移话题,面露苦恼,“我听旁人说,我是皇后,我什么时候成皇后了?” 她是被吓到了吗? 宗凌拧眉道:“你要是不想当,也可以不当。” 崔秀萱愣住,男人死死盯着她,薄唇吐出几个字,“你若是想回江南,我可以陪你回去。” 崔秀萱垂眸,伸出手指,抚摸他的唇线,“那你的奏折呢,你不管国事了吗?” “叫他们送过来便是。” 崔秀萱用头撞了一下他的额头,开玩笑道:“你总不可能一辈子在江南陪着我吧。” 宗凌面无表情道:“为什么不行?” 崔秀萱一瞬不瞬注视着他。 宗凌深吸一口气,执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嗓音紧绷,“所以你要不要——” “我们成婚吧。” 男人一僵,“什么?” 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崔秀萱面露尴尬,“啊,你不想和我成婚啊,那也行吧,你就当我没说——” “谁说我不想?”宗凌着急道。 崔秀萱眼珠子转了转,落在他英俊的脸上。 他的吻瞬间落了下来,似缠绵柔软的云朵,和他冷硬的外貌极其不符合。 崔秀萱缓缓闭眼,认真和他接吻。 忽的,鼻梁上滚落了一滴湿润。 她一颤,猛然睁开眼,宗凌却把她的视线堵住了。 片刻沉默后,崔秀萱意识到什么,她心里骤然一酸,透不过气来。 她的眼睫轻刷掌心,故作俏皮道:“蒙眼也别有一番风味哦。” 宗凌一顿,嗓音平静,“什么风味?” 崔秀萱道:“刺激的风味啊。蒙住眼睛的话,感官会很集中。” 第103章 宗凌:“……” “而且我不知道你即将对我做什么,我会很期待。” 宗凌下颌骨微微绷住,“……停,你先别说。” 崔秀萱越说越兴奋,“你觉得再加上手。铐的话——” 宗凌忽然起身,抱着她往里走,咬牙道:“我把你的眼睛蒙住,你可别又生气。” 崔秀萱瞪圆双眼,……诶? 为什么突然就……? * “为什么忽然向我求婚?” 男人修长的手指拨弄她潮湿的头发。 崔秀萱酸痛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这是白日宣。淫! 她并不知道当时宗凌准备向她求婚,便坦率道:“因为想嫁给你呀。” 宗凌嗓音低缓,“想嫁给我就求婚?” 崔秀萱想起当时的画面,还是很感动。 “对。”她双眸湿润,望向男人。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等他们七老八十了,也可以拿来回味很久。 “宗凌。”她吸了吸鼻子,目光粘稠,“我们会一辈子待在一起的。” 宗凌神情隐晦不明,道:“对,一辈子。” 崔秀萱一顿,蹙眉道:“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你快说,我们即将成为夫妻了,有什么问题可以一起解决。”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暖流,目光盈盈,望向他。 “你说。”她柔声道。 宗凌问:“所以你一开始不想和我成婚?” 崔秀萱神情一僵,缓缓移开视线,在床上躺平,若无其事道:“睡吧。” 宗凌压上来,低声质问:“是不是?” 崔秀萱双眼紧闭,小声道:“我困了。” “……” “啊啊啊!” 一刻钟后,崔秀萱失声尖叫。 宗凌的大掌紧扣她的腰肢,矫健背脊上的汗珠滚落下来,悬停在劲瘦腰肢上,来回震荡。 他眼眸逼人,面无表情问:“是不是?” 崔秀萱哽咽道:“是、是。” 第85章 出嫁前好郎君,被窝不够暖…… “我猜到了。”宗凌不动了,深深埋里面。又紧紧抱住她,说不出是亲还是咬,密密麻麻落在锁骨上,细细碎碎的痛。 崔秀萱蹙眉,脖颈又湿又滑,悸动而刺痛,她推搡他,“我有原因。” 宗凌嗓音平静,“我知道,不够喜欢我。” 他抬眸,眼圈泛红,目光烁烁,复而磨人霸道地捣。 动作又讨好又可怜,还在隐隐宣誓主权。反正崔秀萱哎呀几声,被逼出泪花。 “不是嘛。”她气喘吁吁。 宗凌黑眸一亮,紧嵌她抱坐起来,直视她的双眸,“是因为什么?” 崔秀萱哼一声,表示不满,但她被他折腾得脸颊尽是潋滟红润,嗓音又软又细,没什么威力,如同撒娇,“因为你是皇帝啊。” 宗凌都没想到皇帝这个身份,还能成为他成婚路上的绊脚石。 “皇帝为什么不行?”他微微拧眉。 崔秀萱认真道:“你打算娶几个老婆?” ......!!宗凌匪夷所思:“当然就娶你一个。” 崔秀萱歪头,“可你是皇帝,得选秀女,后宫佳丽三千。” 宗凌紧盯着她,若有所思。 “不会,就你一个。”他心情莫名好起来,对着她疑似吃醋的脸,猛亲几口,口感很好,怎么亲都亲不够,“别人哪有你好。” 崔秀萱蹙眉,很是气愤道:“那要是那些朝臣催你怎么办?” 宗凌忍不住弯唇,“我可以拒绝啊。” “拒绝不了。”崔秀萱至今都没有忘记,当年她在李从南手下做事,近身目睹朝臣们一个劲儿的往后宫塞女人。 累得李从南每天喝壮。阳大补汤! “他说,他拒绝不了,吃壮。阳药也要宠幸她们。” 李从南是不是有病? 宗凌冷下脸,很明显,他表面勉为其难,其实心里爽疯。 又见崔秀萱始终满脸不快,斜眼瞥他。 宗凌顿时对李从南一肚子火。 死了都不安分,若不是为了向他复仇,坐上这皇位,崔秀萱岂会与他生隔阂,不愿意与他成婚。 男人脸色阴沉,真想把他的尸体从乱葬岗里挖出来鞭尸。 此时,崔秀萱叹息一声,“罢了,现在我相信你。” 她靠在他肩上,心满意足。 宗凌却眉心紧皱。 他了解崔秀萱,她是一个不容易付出真心的人。 她或许喜欢他,但知晓他是皇帝后,肯定不会全心全意的喜欢他了!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刻把李从南的尸体从坟墓里掘出来。 男人眸光忽的一闪,立刻转眸注视她,认真说道:“我们赶紧生个孩子,他一出生就当皇帝,我们俩就出宫云游四海,如何?” ......!!这下唤崔秀萱震惊了,“你胡说什么呢?” 这个生孩子的原因也太草率了吧。 宗凌只好不甘作罢,这个计划先暂缓几年好了。 一想到崔秀萱之后好几年都不会全心全意地爱自己,宗凌眼眸幽黑如深渊,咬牙切齿。 他一定要立刻挖出李从南的尸体! 崔秀萱蹙眉望向他,不懂他在气什么。 她像模像样地安抚道,“过两年再生,我还没和你待够呢。” * 次日,宗凌马不停蹄进宫同太皇太后商议此事。 崔秀萱一人留在屋内,思忖片刻,行至桌案前,提笔写下一行字,大意是告知韩颜等人她的婚事已定,再唤来下人,把这封书信寄去惠南县。 又思及她多了个娘亲,便有样学样,也跑去兰纤云那里,把婚事一应告知。 “就这么说定了?”兰纤云又是欣喜又是哀愁。 她这把年纪,只想看见女儿可以有一门好亲事,嫁给心爱的人。 然对方是个皇帝,又不免叫她心生不安,害怕萱儿受人欺负。 “娘,你别担心,我是二婚,很有经验。” 当侯夫人和当皇后差别应该不大。 再说她人聪明,学什么都快。 兰纤云还是忧愁,她年纪大,想得长远。 恰逢这时,外面小厮前来禀报,康老爷又来了。 崔秀萱替她道:“将人请回去。” 兰纤云的视线落在小厮离去的背影上,隐晦复杂。 崔秀萱问:“娘,怎么了?” 兰纤云道:“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去见一面。” 她望向崔秀萱,“这事本就与这些人无关,其实我不怪他们。” 崔秀萱道:“这看你,你去的话,我便陪你。” 兰纤云还是决定去。 不过二人先去拜了拜父亲崔问寻的墓碑。 小白已将崔问寻的尸体火化,准备把他的骨灰运送回惠南县。 “娘,你马上也要走了吧。”相处了这些天,崔秀萱有些不舍得了。 兰纤云立刻道:“怎会,你在哪,娘就在哪。”她要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既然崔秀萱要与宗凌成婚,留在京城。 她已经偷偷改变主意,她也与丈夫也要一起待在京城里。 崔秀萱一脸震惊,“那父亲的骨灰……?” 兰纤云眼圈泛红,“傻孩子,我们一家人当然要待在一起。” 崔秀萱眸光闪烁。 祭拜过崔问寻,二人坐上马车,前往康府。 康老爷早早在府邸外等候,兰纤云一走下马车,老爷子直挺挺地跪下去。 兰纤云也立马扑通跪倒在地,“你老人家快起来,真是平白叫我折寿了。” 康老爷神情肃穆,“那畜牲是我外甥,我们全家对不住你。” 兰纤云皱眉,“快快起来,有话不妨进屋说。” 康老爷叹息一声,起身作揖道:“诸位快快进来吧。” 崔秀萱搀扶着兰纤云,步入康府内。 正堂站着一人,正翘首以盼,是康老夫人。 “是你!”老太太目光炯炯。 兰纤云与康子衿生得极为相似,但为人父母的康老爷康老夫人没有认错过。 神志不清多年的老太太似是清醒了不少,“那畜牲呢?” 康老爷道:“已入大狱,择日问斩。” 他没说,前些日子,谢家的人偷跑来康府,求他们帮忙禀奏圣上,为谢冷玉求情。 他已着人将那孽畜赶走。 康老夫人眸光闪烁,“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思及年轻时那段心神不宁的时光,她便浑身战栗。 逐渐年迈,她下意识清理掉那些前尘往事,居然变得头脑痴傻。 兰纤云不卑不亢道:“我既已来见过你们,就全当我将此事放下了,今后不必因此事找我。” 康老爷道:“且慢且慢,这如何使得,因我们的女儿,你过得不好,我必奉上重礼,以表愧疚。” 这女郎生得与他的子衿相似,康老爷越发怜爱了。 第104章 “不如我收你做义女,如何?我女儿早逝,唯剩一子,现任御史大夫。我在朝时乃户部尚书,如今退位让贤,朝廷上人人多敬重我一分。金银财宝不过九牛一毛,不如权利地位惹眼,你若愿意,做我康马然的义女,今后京城中无人敢招惹你。” 这做法,康老 爷也有自己一份私心,是对亲生女儿的愧疚。 年轻时他驰骋朝野,鲜少归家。待到他得了空,女儿已到出嫁的年纪了。 女儿体弱,没两年就去了,他为此悔恨终身。 而此刻面前是与女儿联系紧密之人,他的愧疚终于找到了出口。 “你愿意吗?”他眸含泪光。 崔秀萱微微蹙眉,不可能,母亲怎会愿意再次做他人替身? 兰纤云却道:“我愿意。” 崔秀萱缓缓瞪圆双眼,几次启唇,却没出声。 “好好好。”康老爷欣喜若狂。 收义女是一件大事,康老爷想等出门在外的儿子回来,再合议此事。 兰纤云暂不多言,先起身告退。 出了康府,崔秀萱立刻投去困惑的一眼,“娘?” 兰纤云却道:“他们是好意。” 和谢冷玉不同,康老爷是给予,谢冷玉是索取,她分得很清楚。 她不能因为谢冷玉,而拒绝旁人的好意,凭什么他对自己影响这么大? 最重要的是—— “萱儿,娘也希望借自己的绵薄之力,为你在京城谋一个倚靠。” 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她做康老爷的义女,崔秀萱便是康府的小小姐,身份水涨船高。 兰纤云笑容温柔,崔秀萱忍不住眼眶含泪。 这就是她渴望了一辈子的,无私的爱。 这事很快传到宗凌耳中。 他与太皇太后商议后,便寻来宰相,一番装模作样的议婚,敲定好皇后人选。 之后便着手准备采纳之礼。 既然如今崔秀萱已是康府小小姐,宗凌自然是去往康府提亲。 崔秀萱忽然与康府扯上关系,宗凌没什么异议。只要崔秀萱能嫁给他,其余的他都不在意。 自打筹备帝后大婚,他不得不忙碌了起来。 采纳之后是问字、纳吉、纳征等,为图方便,崔秀萱暂且在康府住下,康家人多眼杂,宗凌不好过来寻她。 崔秀萱得做一阵子正儿八经的待嫁新娘。 枯黄树叶簌簌而落,银月如钩,一阵风吹动窗棂。 崔秀萱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又躺会榻上睡了过去。 昨日还可抱着滚烫的郎君入眠,今日便……呜呜呜。 思及二人好一阵子见不着面,昨日夜里崔秀萱格外纵容宗凌,除了不准他用嘴吃,其余的都答应他了。 二人折腾到天亮,崔秀萱起床后犹不舍得离开,抱着他絮叨好一阵子。 “以后我每日想你一百遍。”她保证。 宗凌立刻道:“那我想你两百遍。” 崔秀萱咬牙,“我想你五百遍。” 宗凌道:“我想你一千遍。” “那我——” 宗凌打断她的话,“你每想我一遍,我都会想你一百遍。” “……”好吧。 崔秀萱缓缓松开他的腰,满眼不舍道:“好郎君,入秋了,今夜怕是很凉,被窝不够暖和,又没有情郎整夜卖力地为我暖身体,无事,夜里我去梦里寻你。” 宗凌:……? 留下这句冒着滋啦暗火的话,崔秀萱若无其事,挂着两个黑眼圈前去康府。 康老爷见着了,以为她是太激动睡不着觉。 实则与未婚夫婚前偷腥快活一夜。 崔秀萱当然没解释,她的住处早已被安排妥当,是一间雅致宽阔的院落,作她出嫁前的闺房。 这房间一看便是用心打理过,崔秀萱挺喜欢。 可到了夜里,她躺上床榻,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没有宗凌压着她亲,她好不习惯。 康家的人为何这么能生,若是康府的人少一点,她与宗凌就不用分别了。 约莫一柱香,崔秀萱阖上双眸,安静下来,呼吸匀称。 迷迷糊糊,窗棂吱呀一声响,月色倾斜而入。 一道修长的身影轻手轻脚入内,又缓缓合上窗。 脚步声靠近,低沉又隐隐含着兴奋的声音在夜色中晕染而开,“娘子,我来寻你了。” 第86章 大婚你想趁我睡觉做什么……??…… 架子床由薄帐遮挡,月光倾泻,只窥见女人平躺于床榻之上,美感朦胧,胸前平稳起伏。 宗凌复走近几步,又唤了一句,“阿萱。” 无人回应。 修长手指撩开帐幔,露出女人熟睡的明艳面容。 宗凌道:“娘子?” 她眼睫微颤,自胸腔长呼出一气,复又陷入深睡。 宗凌没再唤她,缓缓坐于榻旁,眸色沉沉,视线在她的脸上一寸寸盘旋。 忽的他俯身,薄唇印上去,在她的唇上辗转,又落到额头、鼻尖与下巴。 他索性把她整个人都拢在身下,指腹勾住她的腰带,缓缓扯开。 衣襟自肩颈两侧散开,白皙肌肤与月光争辉,他便用唇占有上去,落下属于他的烙印。 ...... 崔秀萱在宗凌进屋之前就醒了。 但是,她打算装睡。 他偷偷跑来看她,她很惊喜,所以她打算还给他一个惊喜。 男人唤了她两声,而后就在她身侧坐下。 崔秀萱心中激动,装不下去了,准备睁眼。 下一刻,她忽的意识到宗凌没有再叫醒她的意思。鼻尖一重,是他的手指落上来,不断往下,指腹反复摩挲她的唇。 他想干嘛? 崔秀萱按兵不动,她气成丹田,将呼吸放得更加平稳,彻彻底底的熟睡状态。 很快,宗凌的吻落了下来。 哦,想偷亲她。崔秀萱心里酿起了香蜜,在心里偷乐。 额头鼻子嘴巴下巴各亲了一下。 宗凌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她准备趁其不备偷偷舔一下,肯定能吓他一跳。 这时,男人的指尖忽的流连到她的腰间,摸到了她的腰带,解开了。 ......?? 衣襟松开,她颈肩的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炙热的气息铺洒在肌肤上,密密麻麻的痒,她忍住轻吟的冲动,白皙脖颈处仍旧泛起一大片粉红。 一切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他在干嘛啊...... 崔秀萱满腹疑云。 心口彻底被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在他细致的动作下,泛起的粉红逐渐蔓延,她整个人粉成了一只熟透的虾。 整个过程宗凌的动作蜻蜓点水不动声色,一丝一毫都未挪动她的身体,谨慎得像在做精细的手工活,若不是她早已醒来,可发现不了,只当在做春。梦呢。 他也太熟练了吧? 心中的疑惑快要脱口而出,但她闭着双眼,已经感受到宗凌兴奋地不行了。 ......要不她继续装睡? 他都兴奋成这样了,她舍不得打断他。 崔秀萱闭眼装睡,任他摆弄,心脏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好刺激啊...... 下一刻,双腿一凉,一双手把它们拉成难以想象的弧度。 崔秀萱猛然睁开双眼,一脚踹过去,恰好踹在他脸上。 “你趁我睡觉想干什么?!”她愤怒道。 宗凌猛然被踹了一脚,偏着脑袋,冷白脸颊上留下一个鲜红印记,他僵坐在床榻旁,似是还没反应过来。 “说!你是不是偷偷干这事很多次了!”她继续质问。 宗凌抬手揉了揉脸,这一脚想必没收力,他的半边脸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你睡得太熟,我不想吵醒你。”他嗓音冷静,未曾透露出半点慌乱。 这种被崔秀萱发现的场景他早在心里模拟过无数回,此刻虽尴尬,但表现得镇定自若。 崔秀萱嗔他一眼,绝对不是,他刚才都兴奋得要死了。 她忽的福至心灵,面庞浮现震撼。 顿时思及某一段时间,她时常做春。梦。做得满头大汗,内容更是狂野彪悍。 她还以为她太饥渴了。 更匪夷所思的,是她身份暴露之时被软禁,她居然又几乎狂热地做春。梦。 内容更是丰富又新颖,像有什么特殊癖好。 居然是他偷偷—— “你你你——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你偷偷弄过我很多次?” 宗凌见瞒不住了,直接坦诚道:“你不是说过你很爽吗?” 方才,崔秀萱还能在他的脸上窥出尴尬难堪之色,他恨不得原地消失。 此刻,他坦然直视她的双眸,眸光跳动。 崔秀萱忽的觉得,他一直在期待她发现这件事。 这次她会发现,是因为她在装睡。 倘若不是,她会在做的途中忽然被做醒,宗凌更兴奋。 第105章 为验证她的猜想,崔秀萱直接问:“你很遗憾?” 宗凌神情微变,不语。 是了,她猜得没错。 在那种严肃、随时决裂的的状态下,他居然期待她在做的途中醒过来,到底抱着何种心态?! 像他这种表面上一本正经的男人,骨子都骚。透了。 “你真骚。”她吃不消了,他比她还骚。 “骚?”宗凌面无表情看向她,忽的俯身吻了上来,将她按倒。 这个字眼仿佛触碰到了他某种兴奋神经,或者是生气,亦或都有,此人的身体一整夜充斥无限精力,似乎永远不停歇。 他就是骚。 泪水打湿了崔秀萱的面容,啪嗒啪嗒掉个不停,快被宗凌的动作逼疯了。 但她喜欢。 * 婚前之仪准备了将近半年,宗凌每晚偷溜进来陪她。 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件完全无视理法的事情很快暴露。 那天,二人闹了太久,天快亮了。 再走就来不及了,宗凌把崔秀萱抱起,走到在门口才放下,推门而出,欲走时又快速低头亲了她一下。 再抬头,只见康老爷直愣愣地站在他们房门外,不知站了多久。 宗凌脚步一僵,三厢无话,一时间空气很安静,只有清晨的鸟叫声清脆。 “陛下、陛下……”康老爷磕磕巴巴,老脸通红。 威严的陛下成婚前就都来他家睡待字闺中的皇后,古板的老头被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咳,不如,陛下喝完茶再走?”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 宗凌冷冷道:“不必了。” 康老爷道:“那我送送陛下。” 很显然他又说错话了,陛下警告般睇他一眼,健步如飞,消失在视野里。 康老爷一愣,回忆方才陛下耳畔的那抹薄红。 此时崔秀萱出声,“你找我何事?” 康老爷迅速回神,望着一脸若无其事泰然自若的崔秀萱,心下很复杂。 这姑娘也是彪悍,怪不得能把陛下拿下。 商量完采纳问吉等婚前准备流程,康老爷如坐针毡,快步离去。 之后能不过来就不过来,免得看见不该看的。 康老爷不过来,旁人却会因各种各样的事务经过此处。二人又如胶似漆,做不到时时谨慎。 三个月下来,约莫被撞见十次。 起初大家以为是准皇后之前的情郎跑来和她偷情,自是死死瞒住。 后来才得知皇后的情郎就是陛下,猛然松一口气,这事快速传播,成为了整个康府心照不宣的秘密。 大家都知道陛下每晚都要来他们府邸找皇后娘娘偷腥。 要知道,陛下无论是登基前还是登基后,名声都冷酷到不近人情,一言一行只透露对皇位的野心。篡位后,日夜勤勉,迅速推出几道利国利民的政。策,平息民愤。 在大家心中,陛下严肃、克己复礼,一言一行挑不出错,冷心冷欲简直不像活人,令人敬畏。 这是第一次传出几乎荒唐的事迹。一个严于律己的禁欲者终于露出了藏在内心深处的低劣人性,大家都乐得谈论。 “完了,你的一世英名毁了。” 崔秀萱偷听那院落里剥豆角的女使细数他们的香艳事迹,满脸遗憾。 ……她明明很兴奋。 宗凌没错过崔秀萱眼底跳动的锃亮光芒。 “不是毁了。”他突兀地接话。 崔秀萱歪头,眨了眨眼睫,快速抱住他。 “那是什么?”四年时间,她一点一点看清宗凌冷漠的眼底逐渐暴露情。欲之色,以及温柔与沉沦。只有她能看见这种不一样的他。 她喜欢。 宗凌却回答:“是你成就了完整的我。” 崔秀萱“嗯?”了一声,“什么意思?” 宗凌低头吻下,“谢谢你的意思,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以前他的生活寡淡无味,明明是她拯救了他。 崔秀萱立刻道:“我也觉得这样很好。” 没有谁能像他一样,给予她绝对的安全感又完美符合她的喜好。 和他待在一起,比和其他任何人都要开心和安定。 日头下,树叶簌簌作响,绿荫随风摇曳,二人的黑影亲密紧靠,没有回避任何人,堂而皇之往外走。 说八卦的女使瞬间噤声。 崔秀萱扭头,对她和善一笑,宗凌忽的紧拉住她的手指,问道,“今日我休沐一天,想去哪玩?” 崔秀萱立刻道:“和你在一起,去哪玩都行啊。” “啊!”在一声惊呼中,宗凌横抱起崔秀萱,迈出门槛,消失在人潮汹涌的拐角处。 * 半年后,万众瞩目的帝后大婚来临。 崔秀萱早早起了床,坐在妆镜前。 无人能想象,今日大婚,新郎在半个时辰前才从新娘这离开,回到皇宫内接人。 好在二人尚知分寸,昨日夜里只单纯抱一起睡觉,此刻崔秀萱还算清醒。 “唉,娘刚寻到你,就要分别了。”兰纤云抽泣着,站在她身后,亲手为她戴上花树冠。 崔秀萱头顶骤然一重,她忍不住道:“娘你说什么呢,宗凌说了你随时可以进宫找我。” 兰纤云跺跺脚,“哎呀,我看他们送女儿出嫁都是这般说得嘛。” “……”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私房话,兰纤云拿起手帕哭个不停,弄得崔秀萱也想哭了。 为她梳妆的女使们的脸上顿时布满惊恐之色,“娘娘求你千万别哭!” 崔秀萱只好强行止住泪水。 不多时,婚使率仪仗队进来了。 崔秀萱在女使的搀扶下迈出门槛,看见门外站着子尧,她脚步停下。 子尧收到她的信后,马不停蹄赶来京城。 但韩颜没有来。 崔秀萱睇去一个茫然的眼神,子尧解释道:“你知道他腿脚不好嘛,不适合长途跋涉,就只派我过来了。” 子尧递来他的新婚礼物,崔秀萱接过,又抬眸看他一眼。 子尧立刻蹙眉,“我也找韩颜要了,他说他已经给过新婚礼物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崔秀萱一顿,想起那只白玉兰发簪。 长舒一口气,行,她认了,这只白玉兰发簪功不可没。 前来接应的婚使傅相站在院子中央,打开了册后诏书。 院子里的人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泰三年三月初五,皇帝使持节傅某,册命崔氏为皇后,正位宫闱,母仪天下。” 崔秀萱恭敬地接过册宝。 傅相收回手,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自陛下登基以来,坊间始终谣传,皇后娘娘早已入寺为民祈福,因此从不见人影。 从未举行帝后大婚,是帝后二人清廉不爱奢靡。 而他作为天子近臣,知道陛下只是没找着人。 这三年间他一直在找人,找得要疯了。 他一直对这个叫崔秀萱的女人很好奇。今日,终于见到了她。 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他以为冷漠的陛下会爱品性高贵矜冷的女人。 是如陛下一样的人,似乎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面前这个女人却生了一张娇媚的面容,端一动不动,却叫男人忍不住在她身上流连。 不可否认,她美,但是那种世俗意义的美。 傅相很意外,莫非陛下和世间所有男人一样,只是一个为美色所惑的雄性。 “傅相,本宫听闻陛下说起过你。”崔秀萱忽的自顾自起身。 傅相下意识接话,“哦?怎么说的?” 崔秀萱没回答,而是道:“今日一见,傅相确实是个趣人儿,一会儿见到陛下,本宫亦同陛下好好说道说道你。” “……” 傅相尴尬一笑,猛然转身,朗声道:“送娘娘乘画轮四望车。” 上车后,崔秀萱的视线便被挡住了大半。 身旁似乎围绕很多人,禁军、女官等左右护送,亦有百姓前来观礼,人声鼎沸。 她掌心紧握,顿时紧张。 这份紧张持续了很久,一直持续到她 走入邵阳殿内。 一双绣有金丝线的鹿皮黑靴停在她眼前。 崔秀萱藏于团扇后的双眸忍不住弯起来。 “陛下。”她有模有样道。 下一刻,宗凌拉住了她的手,“随朕来。” 崔秀萱任他牵着自己,二人来到同牢席前。 她缓缓抬眸,看了一眼今日的宗凌。 他今日穿一身威严的衮冕衣冠,上黑下红,衬得他更是高大英武。 气度不凡,崔秀萱立刻肤浅地做下定论,这般气派英俊,想必是一个好皇帝。 二人对站,打量彼此。 他们不是头一回成婚,但显然用心地对待这次婚仪。 左打量又打量,怎么都看不够。 第106章 想必她今日很美,宗凌都挪不开眼了。 一旁的女官忍不住催进度,“该喝合卺酒了。” 二人才回过神,收回流连在对方身上的目光。 女使往匏瓜内盛酒,帝后先是自饮一半,复交换饮尽。 再剪下帝后各自一缕发,结在一起。 “礼毕!”女官又唤了一声。 崔秀萱站了起来,肚子里憋了很多话想和宗凌说,但现在并不是说悄悄话的好时候。 此时,他们该去太极殿受王公大臣的庆贺了。 等夜里洞房再和他说也不迟。 她兀自走了几步,掌心忽的被人重重握住,男人粗粝的指腹传来温热的温度,安抚了她内心的紧张不安。 崔秀萱放缓脚步,侧目望去。 宗凌漆黑深邃的眼眸炙热的烙在她身上,宛如实质,顿时她的周身都被覆盖上他的气息。 崔秀萱脸颊发烫,用力回握住他,弯唇笑,“走吧,我们一起。” 宗凌嗯一声,克制地收回视线,却更加紧密地握住女人的手指,同她一起往外走。 从此刻起,他们的名字将永远纠缠不清,为世人所道。 他为此无比满足。 [正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