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热恋[青梅竹马]》 第1章 [现代情感] 《私有热恋[青梅竹马]》作者:金久【完结】 本书简介: 岑与惜从小顺风顺水,只在那个比她大了六岁的邻家哥哥陈既言身上,遇到了最大的难题。 十五岁,岑与惜和朋友去爬山,却不小心迷路。 最绝望的时刻,是陈既言找到了她。 男人身高腿长携光出现,再暗的环境也盖不住他的一副好相貌。 温和可靠,他成了岑与惜那一刻的救赎。 自此,少女红鸾星动,一头扎进名叫“陈既言”的漩涡无法自拔。 后来某天,看着沙发上疲惫入眠的英俊男人,岑与惜终是忍不住过界,颤抖着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吻。 第二天,她就收到陈既言要出国的消息,此后一别多年。 - 当和陈既言再次相遇,岑与惜正暴打闺蜜出轨的男友,毫无印象。而对方西装革履,禁欲斯文,贵不可言。 四目对视的那一刻,她愣住一秒,很快收拾好表情,礼貌又疏离:“既言哥。” 一次的教训足够她铭记多年,她不会再越线一步。 一次演出结束,一个追求者追来幕后送花,岑与惜余光看着身后的高大身影,故意笑着收下。 但不过旋踵,她就被男人强势地堵在化妆间桌前。 刚才接下的花被不容置疑地夺走,随意丢在桌上。 陈既言单手勾住人的脖颈,与她额头相抵。 低沉强势的语气烫得岑与惜心尖颤抖:“不是说了,只能收哥哥的花吗?” 在她身后化妆桌的正中央上,99朵红玫瑰鲜艳欲滴。 ——宛如岑与惜片刻后被惩罚过的、嫣红似血的唇。 / 岑与惜说,想让陈既言成为她的私有宝藏。 所以后来,陈既言给了她一场绝对私有的盛大热恋。 双c,高甜,he 岑与惜x陈既言 11.18文案改 内容标签:都市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甜文 主角视角岑与惜陈既言配角岑与知,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钓与反被钓,年上,青梅竹马 立意:喜欢就要努力争取! 第1章 春天原来,你是春天吗? 《许你热恋》金久 “啪叽”一声。 一粒小石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抛物线的弧度,落入后院里的圆形喷泉鱼池中。瞬间,从石子没入的地方由近及远溅出一圈圈涟漪水波。 一个小小的身影沉默地站在鱼池边上,头顶缠着一圈白色纱布,目不错珠地看着那一圈圈涟漪从出现到逐渐消失,一波随着一波。 男孩低垂着眸,侧面露出来的眉眼极其冷淡,明明年纪尚小,脸颊稚嫩,可从漆黑眼底里漫出的冰冷漠然却犹如实质,过于成熟的情绪完全不符合他现在的年龄。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放得很轻的脚步声,接着,是母亲蒋莱的声音,语调轻浅,像是怕吓到他: “既言。” “我们走吧。” 蓦地,一阵风陡然吹来,后院里栽种的几棵小树随之开始左右摇摆,男孩立在后院正中央,身上略显宽大的白色单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隐隐露出里面有些清瘦单薄的身体。 他听见了母亲的话,于是回头看过去。 蒋莱站在一个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正用一种温柔沉静的眼光注视着他,而在她的身旁,立着两个大型号的黑色行李箱。蒋莱的手虚虚搭在箱子的拉杆上,长发披肩,容貌清丽出尘,但眉眼间难掩疲态。 她又说了一遍:“既言,走啦。” 男孩这才恍然回过神似的,慢慢走到了蒋莱身边,漆黑沉静的瞳孔望向她,“我们去哪儿?” 蒋莱笑了笑,拉起他的手,她身后的两个保镖则顺势接过那两个行李箱。 “去一个……”蒋莱顿了顿,“没有你讨厌的人的地方。” 一个没有我讨厌的人的地方吗? 陈既言垂头看着自己被母亲牵住的手指。 真好。 陈既言默默想。 他讨厌陈家的一切。 - 阳春三月,气温回暖,万物生长,世界一片新意。 从早上太阳初升没多久时,隔壁家院子里就开始闹哄声不断,时不时有车辆进出,伴着来来往往的人。 陈既言从床上起来时,已经快八点半,他先去洗了洗脸,然后从卫生间窗户里向外望,隔壁家院子里的人只多不少,每个人的手上都提着一大兜东西,里面的男主人笑着出来迎接并往屋里引。 沉默着看了一会儿,陈既言收回视线,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蒋莱正坐在餐桌旁,手里握着银勺不时搅拌着手下的清粥。 她才三十多岁,一段失败的婚姻并没有夺走她的美丽和傲气,即使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仍然风韵犹存,优雅雍贵。 此时看到陈既言来到客厅,蒋莱眼睛微亮,从座位上起身,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快来坐。” 蒋莱把自己那边的粥推到陈既言这里,然后细细凝望起自己这个尚还年幼的儿子,心里情绪难明。 她当初太骄傲,也太自我,和陈既言父亲陈厉的日日争吵让她烦于应付陈家的一切,经常在外工作不回家,以至于忽略了陈既言的成长。 一直到自己收到家里保姆打来电话说陈既言被陈家旁支叔伯家的孩子推到鱼池边上摔破了头,她匆匆回家看到在床上虚弱躺着的那样一个小可怜后,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在逃避陈家的同时还错过了些什么。 想到这儿,蒋莱不免又移开目光看向陈既言的额头,那里原本绑着的绷带已经取了下来,黑色碎发掩盖下的额头光洁无痕,只余些许微红,万幸没有留疤。 视线微微下移,她看向陈既言稚嫩的脸庞。 陈既言完美遗传了蒋莱和陈厉相貌上的所有优点。双眼皮,冷白皮肤,高鼻梁,墨发黑瞳,还未完全突显出来的骨相隐见锋利模样。 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如今当中的情绪冷漠居多,但顾盼神飞间,简直和陈厉的眼睛如出一辙。 含情桃花眼,触物生情。 整体像她,但部分上更像陈厉。 蒋莱默默瞧着,不由得有些失神。 仔细想来,陈既言或许是她这段失败的家族联姻带给她的唯一慰藉了。 懂事又漂亮。 完全符合她当初对自己未来孩子的所有期望。 许是她观察的时间太长了,陈既言眼睫微顿,偏头正对上蒋莱的眼睛。 “妈妈?” 蒋莱霎时回神,笑了笑坐正了身子,提起一件事。 “你还记得隔壁那个怀孕的余清然阿姨吗?”她道,“她已经生了,小宝宝今天满月。余阿姨邀请了我们去看宝宝,你想不想去?” 余阿姨? 陈既言想起来了。 在他跟着母亲刚搬来这里时,曾经见过那位余阿姨一面。当时,余阿姨正在院子里浇花,看见他们后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院子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和陈既言一般身高的男孩。 那是余阿姨的儿子,和他一般大,同时,余阿姨正怀着二胎,孕肚明显。 “快生了。”在蒋莱停下来关切问询时,余清然笑着摸上自己的肚子,“医生说是个女孩呢,我就盼着是个女孩。” 她拍拍自己身后的儿子,开玩笑道:“一个儿子够我受的了,我想要个贴心小暖袄。” 那时,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时脸上满是幸福。没人会怀疑,这个孩子出生后会受到怎样令人羡慕的宠爱。 眼睫一抬,陈既言突然问:“是妹妹吗?” 余阿姨生的小孩,是妹妹吗? 蒋莱一愣,转而明白过来,笑道:“是呢。所以你去不去呀?” 陈既言沉默一瞬,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去。” 隔壁家来了很多人,男主人叫岑森,一直在院里忙碌着。 蒋莱牵着陈既言走进院子里,岑森看见他们,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蒋莱礼貌地笑了笑,带着陈既言一起进了屋子。 岑家的屋子是三居室布局,在主卧里,余清然半坐在床上,周围有几个亲戚正唠嗑,她身旁的襁褓里,小孩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正在酣睡。 余清然抬头看见他们,笑着招手,“快来坐快来坐。” 蒋莱远远地看了襁褓里的孩子一眼,把手提包里的一个红包放在孩子枕头旁,笑着道:“给孩子的满月礼。祝小宝宝平平安安,健康长大。” 余清然忙说“谢 谢“,接着招呼他们坐下。 卧室里人不算太多,蒋莱在靠近床的一个矮凳上坐下,陈既言跟在她身旁。 蒋莱先问了几句余清然产后的情况,然后看了看正睡着的小孩,道:“这孩子睡得真香,要不说女孩子省心呢,我生我们家既言那时候,他整宿整宿的哭,可把我折腾得够呛。” 第2章 余清然被逗笑,摇了摇头,“这个也是就这会儿老实,你来的晚,没见刚才怎么哭呢。简直是魔音贯耳。” 两个人都小声笑起来。 陈既言听着她们的谈话,有些站不住,没控制住视线往床上的襁褓里看了一眼。这个小动作被余清然捕捉到,她调整了一下坐姿,道:“小言是不是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宝宝?看看觉得怎么样?” 陈既言动作一顿,快速收回了视线,局促着没说出话来。 一旁的蒋莱见了,轻轻推了推他,然后笑着跟余清然解释,“他当然没见过,不过也是一直喜欢、想有个妹妹呢。刚才还问我余阿姨生的是不是妹妹,一听说是,立刻就愿意跟着我来了。” “是吗?”余清然故作惊讶,笑说,“那妹妹要是知道有个哥哥这么喜欢她,肯定开心极了。” 蒋莱便也笑起来,“让这个哥哥以后好好宠着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哈哈笑起来,陈既言夹在中间,因为年纪小又不善辩解,慢慢地,脸就红了。 这时,外面又进来几个人,蒋莱和余清然的话题被暂时打断,给了陈既言得以逃离窘境的空间。 他有了少刻放松,趁着大人都不再注意他,将目光再次缓缓投向了床上的那个襁褓里。 里面的婴儿真的很小。 脸颊皱巴巴的,也不好看。 陈既言皱了下眉,移开了视线。 他还以为,宝宝会很好看。 不然,余阿姨怎么会那么期盼着她的到来呢? 但是…… 陈既言此刻不免有些失望。 早知道不来了。 期待落空,陈既言顿觉无趣,坐在床边低了头,开始兀自走神,想东想西。 这段日子在他身上发生的变化太多了,父母离婚,他跟着母亲搬家,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妈妈那天问他喜不喜欢这里,如果喜欢的话以后他们就住在这里,不再搬走了。陈既言当时说喜欢,但其实,他对这里并没有什么感觉。 只要能不再孤单一个人,就够了。只是蒋莱现在仍旧很忙,他仍然只是一个人。 唇角不自觉抿紧放平,情绪正不可控地持续失落间,突然,他搭在床侧的手背上传来一个温软轻柔的触感。 陈既言一愣,失落的情绪暂停,他低头看去,只见一只紧紧蜷缩着的小手正搭在他的手背上。 视线上移,刚才还睡着的小孩已经睁开了眼睛,她没哭,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瞧着老实得很,但手却根本不一样,一伸一展地,在陈既言手背上乱抓乱摸。 那手真的太小了,以至于陈既言并不反感,反而还有些不明缘由的紧张,像是触摸着什么珍贵的易碎品。 心脏处砰砰作响,他小心翼翼地,轻轻伸手,碰了碰小孩柔软的掌心。 小孩似有所觉,准确地一把攥住了他,明明很小的手,手劲却很大,像是抓住了什么喜爱的礼物,半晌不放。 那边,蒋莱和余清然还在聊着,话题已经从当初怀孩子的辛苦来到了新生宝宝的出生日期上。 余清然道:“立春那天生的,刚好就到了春天。” 蒋莱很惊讶,“我家既言立冬那天生的。他俩一个冬,一个春,还怪巧呢。” 立冬,冬天开始。 立春,春天开始。 陈既言想着,视线下移,落在襁褓里婴儿红彤彤的脸上,然后,轻轻摇了摇那只仍然牵着自己的温软小手。 原来,你是春天吗? 婴儿并不知道陈既言在想什么,她的视线乱飞,终于有一瞬落在了陈既言的脸上,动作短暂停了一会儿,下一秒,她咯咯笑出声来。 陈既言一直看着她,片刻后,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弧度。 屋外突然一声清脆的鸟鸣,屋内的人便一齐转头看向明亮的窗户。 外面阳光正暖,四季更迭,万象更新。又一个春天到来,迎来一年新的故事,结束了不知道是谁的冬天。 第2章 摔卡“你赔我卡片!” 下午五点半,青湘市的各所学校迎来了下学的时间,许多学生和家长蜂拥着在校门口穿行。 因为是初秋,这时的天空并不暗,落日熔金,在天边烧出一片金黄美色。 在离学校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正围在那里玩游戏,时不时欢呼一声。 “啪”一声,一张印着神奇宝贝中可达鸭图案的圆形卡片被猛地砸到地上另一张正面朝下的卡片上,盖着的卡片被那重重的冲击力砸得猛地翻起,露出了它正面的图案。 一只皮卡丘憨笑着,憨态可掬。 旁边一个七八岁大的圆胖小孩顿时兴奋地差点蹦起来,大声喊道:“我赢啦我赢啦!” 说完,胖乎乎的小手就不顾对面女孩震惊难过的表情,快速拿走了那两张卡片,同时嘿嘿得意笑道:“岑与惜,这是你输给我的第十九张卡片了吧,你还玩不玩啊?” 眼睛向上飞着,用力向上扬着下巴,模样欠揍得很。 岑与惜原本还沉浸在失去最后一张皮卡丘卡片的悲伤里,听见杨向泽的话后,顿时双眼里冒出火星子。 她一撸袖子,露出两只白嫩纤细的胳膊,声音稚嫩却气势十足,“玩!怎么不玩?!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 杨向泽哈哈一笑,蹲下身往地上扔了张卡片,眼神示意她这局该你了。 岑与惜紧紧盯着地上的那张卡片,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那张胖丁图案卡片,双手合起来虔诚祷告一会儿,接着深吸一口气,“哈”一声猛地向下砸了下去。 气势超级足。 一瞬间,旁边所有围着的小孩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到那处,翘首以盼地等待着这次的结果。 有的希望岑与惜输,有的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是想看这次的结果。 赢,赢,赢! 岑与惜在心里默默祈祷,双目紧紧盯着地上那张还在不停翻转的卡片,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两张卡片猛地相击,地上的那张卡片被砸得立起来飞速转圈。一秒,两秒,卡片没了力支撑,在地上歪歪扭扭地旋了两圈后慢慢倒了下去。 反面朝上。 岑与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杨向泽看见那结果,登时得意地大笑起来,指着岑与惜道:“你又输了哈哈哈哈哈!” 岑与惜不敢置信地盯着地上的那张卡片,眼眶里逐渐升上一抹热意。 为什么又输了? 手里从原先的27张卡片,到现在只剩下8张,岑与惜用力睁着眼睛,想忍住不哭,可泪水还是已经开始蕴聚。 情绪正疯狂翻涌间,身旁突然蹲下一个比岑与惜体形大了一倍多的人,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拿走岑与惜手里最后剩下的几张卡片,在手心轻轻掂动。 岑与惜一愣,看向身侧。 下一秒,眼中刚才升腾上来的热意迅速退了下去,她瞪大了眼,惊喜地叫道:“既言哥哥!” 少年不过比女孩大了六岁,今年才14,五官还没有完全张开,但一双眉眼格外清冷,穿着白衫黑裤,左肩上斜挎着一只背包。陈既言听见女孩惊喜的叫声,侧眸瞧了她一眼,声音有些散漫地道:“哭什么,我帮你赢回来。” 岑与惜神情一顿,不自在地挪开视线,脸颊红了一片但还要小声为自己辩驳:“我才没哭。” 陈既言没有揭穿她,只是移目看上对面的小胖子,原本没什么情绪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转眼间,十分钟过去。 随着最后一张卡片缓缓停下倒在地面,小胖子杨向泽抬手用力抹了抹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后,脸上一派不可置信。 “我……”他犹豫的神情逐渐化为兴奋,“我赢啦哈哈哈哈!” 围在杨向泽身旁的一众小男生登时也跟着他欢呼起来。 “你好厉害啊!” “杨向泽你太牛了吧!” “……” 大家都沉浸在杨向泽胜利的喜悦里,没人 去关心旁边已经完全石化的那一大一小。 岑与惜张着嘴,看看杨向泽他们,又看看自己和陈既言,最后目光慢慢落在了陈既言已经空无一物的手心。 陈既言看看自己的手,也有些尴尬,向来懒散什么也不在乎的面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窘迫,“失,失误……”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卡了壳,陈既言看着对面女孩迅速红起来的眼眶,慌乱起来,“唉,不是,你……” 下一秒,岑与惜已经挥舞着拳头冲到陈既言身前用力击打起来,一边打一边哭嚎,“你赔我卡片!你赔我卡片!” 陈既言无言地看着身前哭成个泪人似的女孩,尴尬地扶了扶额。 他看看自己的手,早知道有今天,他应该好好练练的。 …… 青湘市临海,常年空气湿润,多雨季。但今天,却是个格外好的艳阳天。 第3章 陈既言从点餐台那里拿了自己点的两杯可乐,然后朝着靠窗的一个桌子那里走去。 那张桌子是个双人桌,岑与惜乖乖巧巧地坐在其中一个座位上,手里正拿着一个比她的手还有大上两倍的汉堡啃,吃得津津有味,桌子下搭着的两条腿还满意地一晃一晃的。 看见陈既言手里的可乐,岑与惜立刻伸长了手,“我要!” 陈既言看着已经从刚刚的悲伤气愤情绪中出来的小孩,虽说她已经不哭了但眼眶下还挂着两抹红,轻叹了口气,往她手里递了一杯。 “你慢点吃。”他开口,“小心一会儿噎住了。” 岑与惜立刻用力摇摇头,然后恶狠狠地看着陈既言道:“你把我的卡片都输光了,我就要快点吃!吃穷你!” 陈既言一噎,欲盖弥彰地移开了视线。 “我会赔给你那些卡片的。” “不要!”岑与惜拒绝得果断,双眼坚定得像是能发光,“我以后再也不玩摔卡了!” 她小小的脸上努力做出凶恶的表情,咬牙切齿,“摔卡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游戏!” 陈既言:“……” 当真不是因为你玩的不好才这么说? 心里清楚如果这句话说出来会让岑与惜更加生气,所以陈既言什么也没说,想了想,谨慎问道:“那……我不用赔你了?” “谁说的!” 听见他的这句话,岑与惜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一双又黑又亮的鹿眼瞪得大大的,看着陈既言满是怀疑和警惕,像是生怕他白输了自己的卡片一样。 “你要赔我别的,别想赖账!” 俨然忘了陈既言一开始是为了帮她才玩卡片的,一副活脱脱的小霸王模样。 “好,真是个人精。”陈既言弯了下唇角,面上涌现出几分不明显的无奈,“那你想要什么?” 岑与惜沉默一秒,眼珠子狡黠地转了几圈,下一秒,她清咳两声,洪亮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下周你还要带我来吃一次麦当劳!” 岑与惜想得超级好,她妈妈平日里管她特别严,一些炸鸡、可乐、巧克力之类的垃圾食品是坚决不让她碰的,除非是一些节日或者当她满分的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 但岑与惜才八岁,正是嘴馋的时候。她已经想吃麦当劳好久了,奈何自己的零花钱不够,她也不敢偷偷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这样好拿捏的饭票,自然不能错过。 想了想,她又觉得自己也不能一直对既言哥哥态度那么嚣张,那些卡片肯定是不值一顿麦当劳的,她也该撒撒娇再说些好话,毕竟既言哥哥最喜欢她了,肯定会立刻同意的。 于是,岑与惜立刻从自己的座位上蹦了下来,扭扭捏捏地跑到陈既言身前,两手抱住他在凳子上下垂着的腿,歪头害羞地笑,“虽然我是占了一些便宜,但既言哥哥你最好了,会答应我的是不是?” 陈既言低眸,看着面前讨好站着的小人,沉眸仔细思忖。 岑与惜算是陈既言看着长大的,她从小也最黏他。陈既言更是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的宠,从小看到大,照顾岑与惜的时间甚至比岑与惜的亲哥岑与知的还要多。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于岑与惜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但是这一次,陈既言想起前不久岑与惜因为吃多了一些垃圾食品而闹肚子,导致好几天都打针输液时的虚弱可怜样子,没那么快答应下来。 理智和情感在他的脑中开始打架,陈既言一时没能做出反应。 而在岑与惜的视角里,陈既言正板着脸不说话。虽说她早就习惯了陈既言的这副神情,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委屈和失落。 泪水又开始上涌汇聚。 “啪叽”一声。 不过一秒,一颗豆大的泪珠就砸到了陈既言手上。 陈既言一愣,抬眼去看,果不其然岑与惜已经红了鼻头,又成了一个泪娃娃。 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有一滴还挂在她小巧圆润的鼻头上,要掉不掉的,看着格外可怜。 陈既言瞬间松了口,“我没说不行啊。” 他把岑与惜揽进怀里,少年削薄的胸膛轻轻包裹着她,带去一些薄荷清香。陈既言两只手揽着她,熟练又自然地拍着岑与惜小小的后背,无奈又宠溺地哄。: “不哭了,不哭了。” 对于哄岑与惜这件事,陈既言从小做到大,早已十分熟练。 “下周我会带你来吃麦当劳的。”他说。 怀里不停抽动肩膀哭泣着的小孩在听见这句话后,声音有一秒钟的停顿,接着一边慢慢抽噎着,一边抬起了头。 “真、真的?” 大眼睛怀疑又期待地看着他。 “没有骗我吧?” 陈既言和她对视一眼,叹一口气,彻底败下阵来。 “真的。” “没骗你。” 知道陈既言向来说话算数,岑与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嘴角飞快得翘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但已经笑了起来。 “谢谢既言哥哥。我就知道既言哥哥对我最好啦!”她很快雨过天晴,歪着头甜甜卖乖。 陈既言没看她,只是略带敷衍地点点头,嘟囔了句“哭包”。 声音里虽然无奈居多,但仔细听,还有几分藏不住的宠溺。 他早已经对岑与惜的变脸技能免疫,弯腰顺手拿起桌子上唯一剩下的半杯可乐,然后牵起岑与惜的手,“好好好,我知道了。但现在,我们必须得赶紧找你的亲哥哥了。” 第3章 岑奶奶好吧,还算有良心。 岑与惜有个比她大六岁的哥哥,叫岑与知,和陈既言同岁。 岑与知和陈既言关系很好,但性子却大相径庭。陈既言相对冷情散漫,只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偶尔露出温柔或者恶劣的一面。而岑与知则更热闹些,臭屁傲娇自恋这几个词,差不多就是对他最准确的形容。 岑与惜今年上三年级,和陈既言他们在同一所学校,但下学时间并不同,所以每天她先下学后,就会在校门口那里等着他们,等他们来了再一起回家。 今天岑与惜就是照例在等他们放学的。但是中途遇上了杨向泽,还问她要不要一起玩卡片,岑与惜同意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之所以后面只遇到了陈既言,是因为岑与知今天要上轮滑社团,放学时间比正常学生晚半个小时。 这会儿已经过了半天时间,去学校接岑与知正是时候。 岑与惜一只手被陈既言拉着,另一只手里抱着可乐,时不时歪头吸一口,悠哉悠哉地走着,瞧着惬意得不行。 两个人穿过一条十字路口,向东走了100多米,很快就看见了学校大门的影子。 学校门口还站着零星几个家长在等着接孩子,岑与惜吸完最后一口可乐,正要跟陈既言说话,突然余光看见一个人,瞬间两眼睁大,条件反射地“噌”一下就躲在了陈既言身后。 但躲晚了,那边的老人已经看见了她,短暂愣了一瞬,很快叉起腰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个不听话的妮子,从哪来的钱买的可乐?是不是偷花钱了!”老人骂骂咧咧的,一双眼睛箭似的直逮着岑与惜。 她正是岑与惜的奶奶。 岑奶奶看着躲在陈既言身后的岑与惜,再看看她手里的可乐杯子,气得伸出手就要去抓她。她瞪着眼睛,嘴里还生气地骂着:“你还躲你还躲,你能躲到哪儿去? 天天不听话偷花钱,看我不收拾你!” 岑与惜看着那朝着自己伸过来的大手,吓得“啊”了一声就开始围着陈既言逃着转圈,眼泪瞬间就挤满了眼眶。 她又慌又怕,慌乱结巴着解释:“不是我买的,不是我买的,是、是哥哥请我喝的!” 岑奶奶不但不信,反而还更生气,“胡说!还敢撒谎!我扯你的嘴!” “等等!” 关键时刻,陈既言大喊了一声,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他把浑身打哆嗦仍在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的岑与惜抓住,一把护在身后,并用身躯牢牢挡住了想要打过来的岑奶奶,这才终于结束了这混乱的场面。 陈既言面色发冷,沉默地看着眼前满是怒容的老人,黑沉的瞳孔里蓄着警惕和不满,直看得岑奶奶冷静下来,这才冷声开口: “小惜没撒谎,可乐就是我给她买的,她没有偷花钱。” 少年坚定又踏实地立在岑与惜身前,身形颀长劲痩,坚实可靠的背影牢牢印在了岑与惜的眼底,女孩突地就有了些底气。 她用力点了点头,强压着心里对奶奶的惧怕,从陈既言身后探出头为自己再次辩驳:“我真的没有偷花钱,是既言哥哥请我的。” 她已经在努力着不要那么害怕了,但还是忍不住紧紧攥着陈既言的袖子,像抓着自己的救星。 陈既言低眸看下去,就见岑与惜的两只大眼睛里含着泪珠满是恐慌,正躲在他身后战战兢兢。 第4章 他的眼眸倏地沉了下来,周身气压更低,侧走一步将她护得更牢,然后抬头直视着岑奶奶。 岑奶奶见这样,虽说不追着岑与惜打了,但还是狠狠瞪了岑与惜一眼,“你不说喝人家能给你买?还嘴硬。” 接着,又看向陈既言,摆出些长辈的架子语重心长道:“小言啊,你可不能总这样护着她的臭毛病,要不以后她更学坏了。” 岑与惜一听,眼睫毛一颤,又是一簇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她抽泣着抬头看向陈既言,努力给自己辩解:“哥、哥哥,我、我不学坏。” “还顶嘴!”岑奶奶又想骂,再次被陈既言拦住。 陈既言其实也还小,有些应付不了这样刻薄的大人,更何况这样的岑奶奶让陈既言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陈家时,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面目狰狞阴阳怪气的陈家人,于是心里更加反感厌恶。 那些陈家人也是无异乎这样,各种贬低讽刺当时幼小的他,但当有其他人为他说话时,就会又摆出一副为他好的姿态。好像他是好人,仗义执言的反倒成了坏人。 虚伪至极的嘴脸简直令人作呕。 但眼前的人到底是岑与惜的奶奶,陈既言垂眼,没有表现出来这些情绪,只完全地把岑与惜护在身后,安抚性地握握她攥着自己衣袖的小手,表示自己会一直相信她。 接着,他看向岑奶奶,不大的声音却铿锵有力,“奶奶,喝可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是比较贪嘴的。再说了,我看着惜惜长大,我了解她的,她不会学坏的。” 陈既言的眉目尚还稚嫩,但坚定的眼神里却满是对岑与惜的袒护和信任,相比之下,反倒他更像是岑与惜的家人。 岑奶奶一时哑言,等反应过来还要再说些什么时,突然,学校门口传来一道雀跃欢呼的声音:“岑——肉——肉!” 这声一出来,还在对峙的几个人全都愣了一下。接着,每个人的表情都开始迅速变化。岑奶奶激动高兴,岑与惜则像看到了救星,下一秒,就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一样,猛地跑向了岑与知。 她跑得那样快,那样着急,根本没看见她身后陈既言刚刚抬起又慢慢放下的手,以及一下子冷淡下来的眼神。 岑与惜炮弹一样的猛地砸进岑与知怀里,犹如幼鸟归巢,声音里满是依赖和伤心:“哥哥——” 陈既言默默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垂在身侧的手有一瞬抓空,半晌,轻“呵”了一声,歪头看着他们。 那边,一向粗脑筋的岑与知也立刻察觉出岑与惜的反常,原本的兴奋一下子变成着急和担心,“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岑与惜闻言心里委屈更大,却不敢说出奶奶,只用力在岑与知怀里摇了摇头,动作里又溢出些泣音。 这可把岑与知顿时心疼坏了,要知道,他这个妹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娇纵得很,能有人让她受委屈哭起来的人少之又少。 他更加生气,看向远处的陈既言,问:“到底是谁欺负了她?!我非揍他一顿!” 陈既言一顿,余光飘过一旁的岑奶奶,没说话。但也就这一个眼神,岑与知也就明白了,瞬间眼神阴沉下来。 他这个奶奶,重男轻女,平日里对岑与惜很是苛刻,他最清楚。 岑奶奶之前并不和他们一起住的,只是因为这些日子岑森不甚摔着了腿,岑奶奶心疼儿子,这才从乡下搬来住一阵子。但就在这短短几日里,她已经将岑与惜磋磨得不轻。 虽然按理说岑与知是重男轻女这一老旧思想的利益既得者,应该高兴,但在他心里,他这个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妹妹才是第一,所以他此时不但不高兴,心里还极不痛快。 岑奶奶这时已经走到了岑与知旁边,听见他这话,面色有些讪讪,“哪有人敢欺负她。不过我念叨了她两句,就成这样了。脾气大得很,一点也说不得。” “没什么事,不用管她。”岑奶奶努力转开话题,凑近岑与知想拉上她宝贝乖孙的手,“上课累了吧,回家走,奶奶今天给你炖了鸡腿,赶紧回家趁热吃。” 什么叫给他炖了鸡腿? 意思是没有岑与惜的吗? 岑与知闻言又是压了压眉,扭身躲开了岑奶奶的手,想发火又碍于这是自己的亲奶奶,只能按耐不发,只不耐烦地道,“上课能有什么好累的。” 他不再理会岑奶奶,而是蹲下来,抬手抹去岑与惜脸上的泪花,往日里最吵嚷粗脑筋的人此刻却难得的温柔,“不哭了。走,哥带你回家吃鸡腿。” 岑与惜安安静静地站着任他动作,而后低着头闷闷“嗯”了一声,站在他左侧,离岑奶奶远远的,抬脚被他牵着往家里走。 她一股脑地往前,像是已经把刚才最先护着她的那个人忘在了脑后。 陈既言落后他们一步,沉默地看着岑与惜离开的小小背影。 小没良心的。 他的唇角轻轻勾了勾,不是高兴的模样,无奈更多。 不过很快,那些神色便在陈既言脸上统统隐去。他低了头,迈步也要往前走。 这时,原本正向前走着的岑与惜突然停下了脚步,身旁的岑与知也停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回头。 只见岑与惜乖乖巧巧地看着身后的人,一双水洗过的眼睛亮亮的,朝着他们身后的陈既言软乎乎伸手,声音软糯:“既言哥哥,你也拉着我呀。” 陈既言脚步一顿。 下一秒,他才陡然反应过来,快走一步跟了上去,牵住了她伸过来的软乎小手。 女孩小手里温热的温度瞬间传到陈既言的手里,陈既言感受着那温度,悄无声息地又握紧了些。 无人看得见的角度,他又勾了勾唇。 好吧。 还算有良心。 第4章 小屁孩“哥哥我爱你!” 岑家与陈家比邻,岑家在前,于是几个人在岑家分了手。岑奶奶在路口处碰见一个熟人,和人寒暄着没跟着岑与知兄妹俩一起进门。 回到家,岑妈妈余清然还在花店里工作没回来,家里只有坐在书房里拿着笔记本电脑工作的岑森。 岑森听见他们进门的声音,隔着书房门招呼了一声:“回来了?” 岑与惜这时候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开心,大声应了一声“回来啦!”,然后就麻溜地放下书包打开了电视机。 她调到自己最爱看的动画片节目那里,托着脸开始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岑与知见了,皱了皱眉,“岑肉肉,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回家要先写作业。” 肉肉,岑与惜的小名。 因为岑与惜小时候特别爱吃,也特别能吃,三个月大时就已经吃成了一副肉嘟嘟的模样。正巧当时家里在琢磨给岑与惜起个什么小名,岑与知那会儿正淘气欠打,指着岑与惜就道:“她的小名有什么 不好起的,这不就是个肉疙瘩吗?叫肉肉得了,配她得很。” 当时因为这话,岑与知还挨了家里大人的一顿骂,不过后来,家里大人念叨着肉肉这两个名,又觉得还挺顺口,后来也就这么叫了下去。 就这样,岑与惜的小名就有了,不过家里属岑与知最爱这样叫她。 岑与惜嘟了嘟嘴,朝着岑与知撒娇:“我就看一会儿,待会儿就写。”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一双眼睛牢牢粘在电视上,显然已经分不出注意力往岑与知那儿去了。 岑与知板起脸,忍了忍没说话,径直进了书房。 书房里,岑森坐在书桌前,正敲敲打打着电脑键盘,工作得正投入。 岑与知直接走进去,来到岑森面前就抱起了双臂,冷着脸一言不发,只直勾勾地盯着岑森。 岑森一开始没察觉,还开了句玩笑,“呦,咱们家的轮滑小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话出口,半晌没人应,安静得有些诡异。 岑森察觉出不对,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慢抬起头。 “怎么了这是?板着脸这么吓人?” 岑与知“哼”了一声,一开口就是硬邦邦的,“我奶什么时候走?” 岑森一顿,佯怒:“我看你是本事大了,还敢赶你奶奶了。” “她欺负惜惜。” 只一句话,把岑森没发出来的火噎住了。 岑与知瞟一眼他的神情,接着道:“惜惜今天哭了。我出校门的时候正撞见奶奶要打她,不过被陈既言拦住了。路上我问了问陈既言,他说只是因为奶奶当时看见惜惜手里拿着杯可乐,就冤枉惜惜偷花钱,还说惜惜以后不学好。” 他越说越有些生气:“惜惜长这么大,我妈都没打骂过几回,更何况只是因为一杯不值钱的可乐。你都没看见当时惜惜吓成了什么样,从小到大,我就没见她那样哭过。” 岑森静静听着岑与知的诉说,神情愈发严肃冷沉。 他完全相信岑与知的话,因为作为岑奶奶的亲生儿子,他对岑奶奶的性子其实是最清楚的。毕竟,岑森刚好也有一个妹妹,最是清楚岑奶奶对待家里女孩子的态度。 第5章 所以,他也明白能让儿子这样不满,怕是像今天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 沉默良久,岑森缓慢开口:“我会和你奶奶谈的。但是,” 他眸光温和地看向岑与知,“我们不能就这样把你奶奶赶走。你奶奶是长辈,当时又是为了照顾爸爸才来的咱们家,所以即使奶奶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爸爸也不能就这样把奶奶赶走。这样不对,与知,你明白吗?” 岑与知默了默,点点头。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做是在为难岑森,不过是一时气上头,才忘了分寸。 岑森见他点头,满意地笑笑:“不过你做的很好,护着妹妹,是个好哥哥的样子。因为这个,爸爸也给你点赞。” 岑与知一愣,脸有些红,“切”了声,“好笑不好笑啊,我都14了,你这语气哄小孩呢?” 岑森弯眉笑起来:“在我眼里,你和惜惜都是小孩。” 岑与知受不了地看他一眼,利索转身出去不听了。 下一秒,岑森听见岑与知在客厅里喊的声音,“岑肉肉,都好几个一会儿了,快关了电视去写作业!” 岑与惜哼唧了好几声,然后突然惊奇地“咦”了一声,“岑与知,你脸怎么红了?是被蚊子咬了吗?” “少胡说八道。谁让你直接喊我名的?没大没小的,是不是想挨揍了?” “就喊你名怎么了,岑与知岑与知。” “嘿,你有本事别跑!” “啊啊啊哥哥欺负我,我要去找爸爸告状!” “你去你去。我先揍了你再说!” “……” 岑森听着客厅里的动静,无奈笑着摇摇头,接着,眼神顿住,笑意又慢慢敛下。 客厅里,岑与惜一点也不知道岑与知和岑森的这次交谈,自顾自沉浸在动画剧情里看得入迷。在被岑与知威胁着捉住揉搓了一遍之后,才不情不愿地关了电视机,掏出书本开始写作业了。 晚上吃饭前,岑森把岑与惜叫进了书房。 小姑娘脑袋上梳着个麻花辫,坐在爸爸怀里晃着脑袋画画,脑后的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好几次刮过岑森的下巴。 岑森捏了捏岑与惜的耳朵,问她:“今天奶奶骂你了?” 岑与惜一顿,撅起嘴点了点头。 她闷闷道:“奶奶不喜欢我。” 岑森愣住,没料到自家姑娘如此敏锐。怕她心里留下什么芥蒂,岑森斟酌着解释:“奶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对你要求高了一些,我们不要怪奶奶好不好?” 岑与惜又是撅撅嘴,觉得有些委屈,“她还把大鸡腿都给哥哥吃!” 岑森挑起眉故作惊讶,“什么?还有这事,那爸爸去说奶奶,让她下次必须把大鸡腿留给你。” “不要!”岑与惜急得转过身去捂岑森的嘴,“不要和奶奶说!” 她低着头抿抿唇,心里还是惦记着奶奶的好:“奶奶可能只是忘了我也爱吃大鸡腿了。” 岑与惜又摇摇岑森的袖子,“你不要去和奶奶说!” 岑森安静地看着她,心里已经软成了一片。 他的女儿何其懂事,即使受了委屈,也还是想着或许是别人疏忽了。他心中一动,慢慢抱紧了她,道:“我不和奶奶说。但惜惜也放心,以后的大鸡腿都会有惜惜一份的。不止大鸡腿,任何东西都是。岑与知有的你都会有,好不好?” 岑与惜在岑森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的,半晌,放出亮眼的光彩,用力点了点头。 “好!” - 第二天是周六。 一大早,岑与知就带着轮滑鞋去上轮滑课了。岑与惜也跟着起床,在家门口玩起跳格子。 跳格子,也叫跳房子,岑与惜拿着粉笔在地上画出来几个方方正正的格子,再画一个类似房子形状的格子,开始一分两角,一蹦一蹦的玩起来。 在又一次获得盖房子权利时,岑与惜背对着格子向后丢沙包。 “砰”一声,沙包落在了地上,岑与惜刚要扭头去看,一道略带玩味的声音在她旁边突然响起—— “哎呀,好可惜,压线喽。” 这声音带着其人独特的散漫声线,岑与惜一愣,随即听出了是谁。 她扭头去看自己扔的沙包,果真压在了线上,再转头,陈既言正站在旁边双手插兜,歪头笑着看她。 岑与惜不高兴地撅撅嘴,弯腰去捡自己的沙包,“我觉得你在故意笑话我。” 陈既言挑挑眉,有些冤枉:“我可没有。” 他拿过岑与惜手里的沙包,走两步,站在了岑与惜刚才站着的位置上。 岑与惜被他挤到了一旁,看看他的架势,怀疑道:“既言哥哥,你是想也扔一把沙包吗?” “不行?” 岑与惜摇摇头,“不是。只是……” 她想想昨天陈既言说要帮她玩卡片时候的样子,和现在的架势如出一辙,瞧着自信有把握得很,但结果却…… 想到这儿,岑与惜眼神有些复杂。陈既言捕捉到她这神情,瞬间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他顿时失笑:“喂,岑肉肉。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行啊?” 岑与惜一顿,不好意思地扭开了头,但还是没松口,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认定了陈既言这次也肯定不行。 陈既言见状,也没再为自己辩驳。他垂眸看向自己手里的沙包,定了定眸,下一秒,他猛地向后一投。 沙包霎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圆滑的抛物线,“啪”的一声落地,正中最远处的一个格子中心。 岑与惜的视线一直在跟着那沙包,看到最后慢慢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陈既言也回头望了望,看见沙包的位置后勾唇一笑。 他看向岑与惜,“哥哥中了唉。” 语气玩味,透着得意和对岑与惜的逗弄。 岑与惜不敢置信地看看他,又用力揉揉眼睛,看向那沙包。 的确, 正中中心。 一瞬间,她的眼里从一开始对陈既言的怀疑变成了惊羡和钦佩。 “哥哥你好厉害啊。” 她毫不吝啬地夸赞。 陈既言终于忍不住了,不顾形象地哈哈笑了两声。他去捡回那个沙包,道:“要 不要哥哥教教你?” 岑与惜立刻用力点头,“要!” “那叫声好听的。” “哥哥!” “唉,听腻了。” “那……” 岑与惜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蓦地一亮。 “哥哥我爱你!” 陈既言一下子被吓得咳嗽起来,刚要转头告诉她不能瞎说,结果就对上岑与惜干净澄澈的一双眸子。 他一愣,须臾,慢慢勾起了唇。 算了。 还是个小屁孩呢。 第5章 死对头“信不信我让我哥哥出来揍你!…… 岑与惜曾无数次思考过一个问题,是不是时间也会交朋友,还和老师的关系非常好? 不然的话,为什么周一到周五上学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慢,而一到了周六日,时间就像射出去的箭一样,嗖一下就过完了。 就比如今天,岑与惜觉得自己还没有怎么玩,可一眨眼,就已经到了下午。 上午的时候,陈既言陪着她玩了会儿投沙包,后来她的朋友来找她玩,陈既言就离开了。下午,岑与惜被爸爸岑森拘在了家里,要求她必须写完一科作业才能出去玩。 等岑与惜好不容易写完一科,下午的时间已经快过完了,这让岑与惜大为失望。 不过好在,她的朋友们都还没回家,正在街上四处笑闹着跑着玩。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好像在发着光。 岑与惜出门后一眼就看见了他们,大声笑着朝他们的方向跑过去。 “我也来玩啦!” 岑与惜有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叫杨采薇。杨采薇性子腼腆温柔,和岑与惜性子最合得来,岑与惜也最喜欢和她一起玩。 这会儿,她拉着杨采薇来到自己今天早上画的那个跳格子图案旁边,向杨采薇展示上午陈既言教给她投沙包的技巧。 她蓄好力,脑子里想着上午陈既言的话: “提前观察好你想投中格子的距离,双腿站稳,稳住下盘。向后投的时候,注意双臂不能晃,一击必中……” “啪”一声,沙包出手,落在地上。 杨采薇望过去,小声“啊”了一声,目光小心地投向岑与惜,“……过界了。” 岑与惜感觉到有些丢脸,一溜小跑过去捡回沙包,“刚才失误了,我再试一次!” “啪”又是一声。 没过界,但压线了。 岑与惜:…… 杨采薇:…… “算了!”岑与惜有些生气,一摆手,“我应该是没学会,要不你先来一局吧。” 杨采薇噗嗤一笑,接过了沙包,软声道:“好吧。” 第6章 杨采薇性子腼腆温柔,平时也不怎么会玩一些游戏。岑与惜把沙包递过去的时候,其实是没想着杨采薇能投中的。 可杨采薇只背过身轻轻往后一掷,居然就正中一格。 岑与惜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大受打击。 偏生这时,远处街道口,突然传来一阵小孩的兴奋欢呼声,紧接着,一个把轮滑鞋几乎踩成风火轮的少年,斜背着包,风驰电掣地从远处滑了过来。 而少年身后,一群小男生跟在他后面跑,一边跑一边激动地大叫。 “好帅啊!”“好酷!” 最打头叫得最大声的那个,岑与惜看清楚了,正是她的死对头杨向泽。 也是昨天一气赢走了她所有卡片的那个坏蛋。 轮滑少年速度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岑与惜的面前。 岑与知张扬又开怀地笑着,在岑与惜身前停下来,一伸手就把岑与惜的脑袋夹在了他的腋窝下面,亲昵又过分用力地大幅度揉搓起她毛茸茸的脑袋,直接把岑与惜额前的碎发揉得朝天炸了起来。 “岑肉肉,你哥回来了,想不想我啊?” 少年欠揍地笑着问。 “啊啊啊啊!”岑与惜拼命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岑与知直接忽略了岑与惜那在他面前根本入不了眼的抗拒力道,非夹着她一直逼问: “先说想我没有?嗯?” 岑与惜也是个犟的,偏不服软,“没想!一点也没想!” “嘿!” 岑与知闻言夹得更紧,两兄妹就在那里闹了起来。 突然,肩上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岑与知回头看,就见陈既言已经来到了他身侧,瞟一眼还在兀自用力挣扎的岑与惜,散漫笑道:“别闹她了,小心一会儿哭了。” 岑与知笑笑,但还是不打算松手。但不想刚才陈既言的话给了岑与惜一个提醒,她实在挣脱不开岑与知,于是一耸鼻子,就那样被岑与知夹着,呜呜哭起来,旋即转成嚎啕大哭。 雨点小雷声大,但只这样也是把岑与知吓了一跳。 他向来是拿哭起来的岑与惜没办法的,只得松手放开了她。 “别……” 而就在他放开岑与惜的下一秒,一句别哭还没说完,就见岑与惜一下跳到了离他五米远的地方,立刻就停止了哭声。 她一抹脸,朝着岑与知得意地吐起舌头来。 “略略略,臭岑与知!被骗了吧!哈哈哈” 岑与知顿时气结。 而在岑与知身后,陈既言失笑地看着岑与惜,向她投去赞赏的一眼。 不错嘛,挺上道。 岑与惜眼睫一动,察觉到陈既言的视线,转向他投去得意的一眼。 陈既言眼里笑意更大,他拦住又想要上前的岑与知,推着他往岑家院里走。 “走了走了,让她们自己玩吧。”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说那句话的。” “哎,那你可冤枉我了。” “滚蛋。” “……” 眼看着岑与知进了屋,岑与惜嘻嘻一笑,转头去拉杨采薇。 “好啦好啦。讨厌的人走了,我们接着玩。” 说着,她低头要去捡地上的沙包,却不想找了一圈,竟然看不见沙包去哪了。 这时,杨采薇轻轻拉拉岑与惜的手,指了指刚才跟着岑与知一道回来的那几个男生。 岑与惜定睛一看,她的沙包正在杨向泽手里拿着。 这下可好,新仇旧怨一起上来,岑与惜当即叉起腰,气势汹汹地,“杨向泽,那是我的沙包!你还给我!” 杨向泽顿了一下,把沙包丢给她,“切”了一声,“这么丑,谁稀罕。” 岑与惜一下子有些急眼。 手里的这个沙包的确不太好看,但再不好看也是她的东西。她可以说难看,但却是听不得别人说难看的。 岑与惜当即就想上去和他理论,却被杨采薇拉住。 “好了惜惜。我们不要搭理他了。”她小声凑到岑与惜耳边,“他一向没礼貌,我们不要理他。” 岑与惜被杨采薇拉着,看她一眼,杨采薇又安抚地摇了摇她的手。岑与惜没法,忍了又忍,把心里的火压了下去。 她冷哼一声,转过头和杨采薇一起不搭理杨向泽了。 本想着互不招惹就行了,但挨不住有人偏要找事。 杨向泽见岑与惜不搭理她,眼珠子一转,又带着一群跟着他的小孩围住了又开始玩跳格子的岑与惜和杨采薇。 岑与惜最讨厌杨向泽了,此刻被他们围着,心里更加烦躁。她跳了一格,却没跳好,直接踩了线。 这下可正中了杨向泽的意,他登时在旁边哈哈笑起来,指着岑与惜大声嘲笑:“岑与惜,你怎么这么笨啊?摔卡片玩的烂也就算了,跳格子都这么菜,哈哈哈。” 他这一笑,身后的一群小孩也开始迎合着他笑起来。 他们的笑声那么刺耳,岑与惜气得全身都抖起来。 她红着脸大声回击,搬出刚刚进屋的岑与知来:“要你管!你那么厉害,干嘛刚才跟在我哥哥屁股后面像个跟屁虫一样!信不信我让我哥哥出来揍你!” 杨向泽脸上一僵,眼神也有些瑟缩,但很快又硬气起来,“我又没打你,你哥哥凭什么揍我?再说了,你有本事像你哥哥那样那么厉害啊!” 他扬着下巴,找到了反击岑与惜最有力的话:“你哥哥会玩轮滑,你会什么啊?扯着嗓子哭吗?” 显然是在嘲讽刚才岑与惜为了摆脱岑与知挟制故意装哭的样子。 岑与惜彻底愣住了,只一瞬间,她的眼眶就红了。 杨向泽见了,更加得意,指着她给他身后的一群小孩看:“哈哈哈,看啊看啊,刚说了她就又要哭了!” 岑与惜的眼泪已经逼到 了眼眶里。但听着杨向泽的话,还是努力忍着不哭出来。 不能哭。 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哭了就是真的输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默默鼓着劲儿,但铺天盖地上来的委屈还是快要把她的防线撞破了。 千钧一发一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空气里安静一秒,随即“轰”一声,刚才还笑得起劲的杨向泽他们立刻四散开来,快速跑走了。 岑与惜身子一僵,红着眼往后看去。 只见陈既言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身边还有一脸忐忑担心的杨采薇。 明显是杨采薇看见她和杨向泽他们吵起来,进屋去搬来的救兵。 虽说嘲笑她的人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岑与惜却更加觉得挫败和伤心。 她瘪了瘪嘴,低下头,绕过陈既言走了回去。 而后,空气里留下她微微带着哽咽的声音:“采薇,你先回家吧。我今天不想玩了。” 杨采薇担心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再得到回应。 一大一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陈既言看着兀自低着头进屋的那个小小身影,突地开了口: “你先回家吧,明天再来找惜惜玩吧,” 杨采薇闻言抬头去看陈既言,天色已经暗下来,陈既言的半边脸隐藏在光影背面,往日里清隽的面孔多了几分阴沉,露出的一双黑眸更是又暗又冷。 杨采薇看着,突然打了个哆嗦,心里生出一丝不知缘由的畏惧。 她匆忙点了点头,小声道:“好的,那我明天再来。” 说完,赶快转身离开了。 而原地,陈既言看看她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刚才那几个男生逃跑跑开的方向,无声扯唇勾起个冷笑。 第6章 轮滑“你会来教我吗?” 岑与惜从来都没有这样伤心过。 她低着头径直进了屋,直接忽略客厅里正在游戏的岑与知的询问,往自己房间里去了,关门的时候用力摔了一下。 岑与知喊了她一声不见人应,纳闷地看向紧跟着岑与惜进来的陈既言。 “她怎么了这是?” 刚才杨采薇进来找人告状寻求帮助的时候,岑与知刚好去了厕所,所以并不清楚刚才的事情。 陈既言的目光从那扇紧闭起来的门上移开,淡淡扫他一眼,道:“我会解决的。你别管了。” 岑与知一愣,逐渐反应过来什么,“有人欺负她了?” 陈既言没答话,只坐在了他旁边,双目闭合。 “小孩子之间的事,你不用插手。” 最后一句话隐在他的唇齿间。 我会插手的。 岑与知看着他,眉毛慢慢拧了起来,嘴唇微动正想说些什么,只听得“砰”一声响,刚才被岑与惜用力关上的门又被猛地打开。 陈既言和岑与知同时一顿,视线一同投向那里,只见敞开着的卧室门口毅然站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室内明亮的灯光落下,岑与惜背着光,万千光芒在她的身影留下光影,形成一片圆形的光圈,将她小小的身影衬得格外突出。 第7章 岑与惜双目直视前方,板着脸表情严肃,双手捏成拳头,声音铿锵有力:“我要学轮滑!” 屋内陡地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岑与惜这边捏着拳头热血沸腾,可话出口,半晌等不到客厅里两个人的反应,一犹豫,气势有些弱了。 怎么都没反应? 她拿余光偷瞄客厅里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眼,等了等,他们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以为是那两个人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岑与惜深呼吸一口,鼓着劲儿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这次喊得格外用力:“我要学轮滑!!!” 屋内这回终于有了声音。 岑与知长长“奥”了一声,他还当是什么大事,无所谓地扭回头:“学呗。” 陈既言也是点点头,“可以,想学就学。” 两人的反应都…… 过于平淡。 这和岑与惜预想的场面完全不同。 在她的预想里,岑与知和陈既言在听见她的话后,该是非常激动,非常惊讶,并且非常热情地来问她:“好啊,怎么突然想来学轮滑了?放心,哥哥来教你。你这么聪明,肯定马上就学会,还能比哥哥滑得更好。” 可眼前,这两个人没有说出类似这种的话就算了,但更让岑与惜失望的是,他们居然是一副这样满不在乎、浑不在意的态度! 她登时不满地撅起了嘴:“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嘛!我要生气了!” 可惜这软绵绵的威胁,对岑与知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少威力。 岑与知抬起一只手掏了掏耳朵,不耐地开始一一细数往事:“你三岁时被妈妈带着去参加别人家的婚礼,看见有吹喇叭的,回家之后哭着闹着要学。爸爸后来给你买回来喇叭了,你只吹了两天,转头就喜欢上捏泥巴。” “五岁时,你看见你的同龄人都在学骑自行车,又是闹着要学。我和陈既言每天晚上下了学就来教你,作业都来不及写,可你呢?怕摔怕疼,别人一星期能学会的,你硬是学了快一个月!” 说完,他扭头朝向一边,不去看岑与惜,“这次你想学轮滑就学吧,但千万别想着再让我教你。” 岑与知狠狠皱了下眉,一副深受其害后留下极深阴影的姿态:“又娇气又笨,我再也不受你的那份罪了。” 岑与惜彻底愣住,神情间缓慢浮现出几分迷茫。 娇气? 笨? 她哪里有? 三岁不学喇叭,是因为她吹得太难听,家里人一看她拿起喇叭就堵耳朵。五岁学自行车慢,是因为当时练习的那条路上满是颗颗粒粒的小石子,她一不留心就会摔倒,膝盖上满是坑坑洼洼的压痕,疼得她使不上劲才学的慢的。 岑与知说得这些,根本就不对。 岑与知在冤枉她! 想清楚这些,岑与惜陡地又硬气起来。她板起脸恶狠狠地瞪了岑与知一眼,然后飞快地移开了在岑与知身上停留的视线,极有骨气地道:“不教就不教,我也不用你教!” 说着,视线偏移,她的目光落在岑与知一旁陈既言的身上,瞳底燃起几分希望。 “既言哥哥……” 她期待地喊。 陈既言抬眸,准确对上了她的目光。看着对面那个正小心卖乖的宣软小人,他眸光一顿。 而对面,岑与惜见他这反应,心想有戏,于是声音更加乖巧无害,带着暗示:“既言哥哥,我想学轮滑……” 这个…… 不是他不想教。 实在是岑与惜的确有些难教。 他也是力不从心。 陈既言轻咳一声,垂眸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四两拨千斤:“学轮滑挺好的,惜惜加油。” 岑与惜:“……” 比直接拒绝还要让人难受。 岑与惜呆呆地看着他,陈既言最后的动作仿佛在她眼里开了慢动作特效,所以她连陈既言移开目光表示拒绝时,脸上一些极其细微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一瞬间,岑与惜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她猛地就想哭,只觉得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要么就是抛弃了她。 “我讨厌你们!” 她突然用力地喊出这一声,下一秒“哇”的一下,就哭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砰—— 再次紧紧关上了房门。 客厅里同时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岑与知和陈既言面面相觑。 书房里正工作的岑森听见声响,探出头来问了一句:“怎么了?我好像听见惜惜哭了?” 岑与知一激灵,猛摇头,“没事没事,她好着呢,爸你继续去忙吧。” 岑森怀疑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陈既言。 陈既言顿了一下,下一秒就感觉到岑与知正在下面疯狂扣他的手。他无奈地皱了皱眉,还是顺了岑与知的意思,对岑森微笑道:“叔叔,大概是你听错了。 陈既言在家里这几个大人眼里,是比较稳重可靠的。见他也这样说,岑森也有些怀疑自己了,“可能是这样吧。” 说着,转身回了书房。 看着家里最宠岑与惜的大人离开,岑与知狠狠松了口气。 幸亏没多问,不然岑森肯定要教训不顺着妹妹的岑与知一顿的。 他肩线一松,正想着该怎么办时,余光 扫过一旁的陈既言,突然眼眸微动。 陈既言原本也正有些后悔着。 小姑娘刚受了其他人的欺负,自己不帮着也就算了,还跟着岑与知打击了她因此燃起来的学习斗志。 还不如答应了。 正兀自想着,突然,陈既言感到肩膀被人轻轻推了一下。他扭头去看,正对上岑与知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神。 他背后一凉。 岑与知看着他,笑嘻嘻道:“喂,陈既言。刚我问你岑肉肉怎么了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会解决她的事的吗?那教她学轮滑这事儿,也就一起交给你了兄弟!” 陈既言:“……” 他冷冷嗤笑:“你可真是个人。” 岑与知散漫地挑下眉,“你就说你接不接这活儿吧?” 陈既言冷冷看他一眼,一点也不想让岑与知白捡了便宜,但再想想刚才岑与惜的小可怜样子,沉默一会儿,吐出四个字:“你现在滚。” 虽然没有明说,但只这几个字,岑与知就知道陈既言是应下了。他咧嘴一笑,也不恼陈既言的混话,顺从地起身乐呵呵地上厕所去了,“好好好,我这就滚。” 但到底还是陈既言低估了岑与知的下限,只见岑与知在关厕所门前,又欠揍地探出头催促了他一句: “那你现在赶紧去和她说吧。不然一会儿臭小孩哭成核桃眼,我爸看见该骂我了。” 得寸进尺的模样淋漓尽致。 陈既言看都不想看他:“立刻滚。” 厕所里顿时传来岑与知哈哈大笑的声音。 无耻的家伙终于走了,陈既言心累地叹口气,扭头看向不远处那片关着的房门。 他无奈地挑了挑眉,起身,走在门前站定,抬手敲门。 “咚咚。” “走开!” 下一秒,门内传来岑与惜哭中带气的喊声,气势十足。 陈既言还想再敲的手一停,他低笑了声,侧身懒散地倚靠在了门边的洁白墙壁上。 “好遗憾啊。”他弯着唇,故意道,“我刚刚才决定要腾出时间,说要明天教某个小孩学轮滑呢,结果就被赶了,看来是我瞎好心了,唉。” 一刹那,门内安静下来。 陈既言勾唇,不再吭声,默默在心里数起数。 一、 二、 三没出口,刚才闭着的房门突然轻轻一声响,慢慢被人打开了个缝。 陈既言没动,侧头饶有兴味地看着。 下一秒,门缝变大,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慢慢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岑与惜的脸上并没有挂着泪,只是鼓着腮,瞧着气鼓鼓的,左右探寻人影。 陈既言看她一眼,心里瞬间了然。 怕是岑与惜在屋里就是故意在做做样子,只打雷没下雨呢。 同时,岑与惜这会儿已经看见了门旁站着的陈既言。她嘴唇动了动,怕陈既言看见她没哭食言,于是故意板着脸,装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模样,硬邦邦道:“你会来教我吗?” 陈既言“嗯”了一声,又故意逗她:“但你刚刚让我走……” “我收回!”岑与惜立刻道,“你说了教就得教!我们拉勾,谁也不能再反悔!” 陈既言默一秒,终于忍不住侧头闷声笑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收了笑意,蹲下身来伸出手。 “好。拉勾。” 第7章 嘴甜“哥哥你真好!” 要学轮滑的第一步,是得有一双轮滑鞋。 但岑与惜刚好没有。 所以当天晚上饭桌上,岑与惜就向妈妈余清然提起了要买一双轮滑鞋的要求。 第8章 余清然一听,明白了什么,笑她:“是不是看哥哥玩的好,你也想学了?” 岑与惜不好意思地笑笑,默认了她的话,并没有说出下午杨向泽嘲讽她的事情。 被人看了笑话那么丢人的事情,她不好意思说。 余清然揉揉她的脑袋,开始回忆当初给岑与知买他那双轮滑鞋时的价钱。 岑与惜见余清然没拒绝,大喜过望,正想卖乖地说声“妈妈最好了”,却被岑奶奶一下子打断。 “买什么买?!”岑奶奶不高兴地说,“小姑娘家家的天天那么攀比,看别人有这个有那个自己也喊着要。你们这些做大人的偏偏还一个顶一个的娇惯,真是不像话。”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饭桌瞬间冷寂,岑与惜下意识闭紧了嘴,连余清然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亏得是今天晚上岑与知跟着岑森去了岑森朋友家吃饭不在家,不然这会儿家里非得炸开了锅。 “妈,给小孩子培养点爱好不是什么坏事,学轮滑还能帮惜惜锻炼身体呢。”余清然压着脾气解释。 岑与惜在旁边忙不迭点头,顺便小心观察着岑奶奶的神色。 但岑奶奶不听余清然那一套,瞪着眼道:“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总有说辞。算了,” 岑奶奶摆摆手,不愿意再和余清然多多争辩,话口一变,道:“给惜惜买鞋也不是不行。我看与知的那双轮滑鞋也有些旧了,你到时候也给与知换一双,买双更好的鞋。要不老穿不好的鞋,他的脚该不舒服了。” 这话一出,余清然面色有些不好看了。 岑与知那双轮滑鞋是今年暑假里刚给他换的,哪里旧? 岑奶奶这副做派,完全是把重男轻女这几个字写到了面上!也亏得这时候岑与惜还小,难以察觉出这些不同,不然,怕是要委屈得哭肿了眼睛也不行。 余清然想着这些,但也知道如果再说出来这些话只会再添些麻烦事。她勉强笑了一下,作出了妥协,“好。” 岑奶奶见状这才高兴了些,搬起桌上的碗筷去厨房洗刷了。 客厅里,刚才一直没敢说话的岑与惜看着奶奶离开的背影,这才敢小心地凑到余清然耳边。她的眼睛圆圆大大的,透着几分茫然和忐忑,小声问:“妈妈,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余清然心里一酸,摸了摸她的小脸,笑道:“没有的事。你只管等着你的轮滑鞋就好了,少想那么多。” 岑与惜看她面色好转,这才也慢慢咧起嘴笑了。 余清然的行动力向来是很强的。那天以后没多久,她中午下班时,就带回了一双女式轮滑鞋。 当天下午放学后,岑与惜就拉着陈既言在街里学起来。 说实话,脚下面长了两个轮子的感觉很奇怪,岑与惜爱惜地抚摸着自己的轮滑鞋,想着等会儿要进行的练习,心里既期待又有些紧张。 会不会摔倒? 万一摔到脸可怎么办? 她能学会吗? 如果学不会,岂不是又让杨向泽他们看了笑话? 正踌躇间,旁边正等着她的陈既言看出了她的心思,“怎么还不穿?该不会还没学就想放弃了吧?” 岑与惜被戳中心思,红了脸:“我才没有!” 她拿起鞋就往自己脚上套,麻利地就穿好了。穿好了,但是又不敢站起来。 岑与惜低着头别扭了两秒,抬眼朝陈既言不好意思地开口:“哥哥,你扶着我站起来可以吗?” 陈既言瞅着她,噗嗤一声笑了。 他伸出手:“来。” 小手慢慢搭上另一只比她大了将近一倍的手,岑与惜微微使力,攥着陈既言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她突地脚下一滑,两条腿猛地分开,险些劈个叉。 关键时刻,陈既言一把捞住了岑与惜的腰,提着她往上一带,接着改手握住她的两条细胳膊,提醒道:“双腿不要一前一后站着,注意平衡。” 岑与惜吓得还没回过神,紧紧抓着他愣愣点头:“好,好。” 嘴上应得好,但腿下还没调整。 陈既言于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黑沉的眸里蓄着温柔,安抚她道:“别怕,我扶着你呢。” 岑与惜一愣,对上他的眼,这才算真的回了神。她又点点头,抿住嘴,开始认真听着陈既言的指挥。 学轮滑,最大的一个障碍就是有畏惧摔倒的心理。但偏偏,岑与惜最怕摔倒。所以,刚开始试着向前走的那两步,岑与惜做得极为艰难。 她太怕摔倒了,总是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陈既言看着她这样,慢慢皱起了眉。 大概学了十分钟,陈既言扶着岑与惜回了岑家门口。他让岑与惜先在门口的一个石墩那里坐着休息会儿,喝点水,接着,转身回了趟自己家。 他没说是去干什么了,岑与惜也没问。 其实岑与惜隐隐能猜到。 她刚才看见陈既言冲着她皱了好几次眉。 陈既言嫌她笨,不想教了。 岑与惜低垂着眼睛,有些小小的伤心。她的思绪开始乱飞,脚下不自觉地胡乱在地上摩擦起来。 岑与惜开始后悔那天为什么被杨向泽那几句话逼得,突然脑子一热就要学轮滑。 她最怕摔跤了,偏偏轮滑还是最容易摔跤的东西,简直是自讨苦吃。 要不不学了。 岑与惜破罐子破摔地想。 大不了就是被岑与知他们再嘲笑一顿。 笑就笑吧,反正她就是害怕。 这样想着,岑与惜心里的那个不学的念头越来越坚定,突然,一道彩光兀地从脚下亮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岑与惜有些惊讶地低头去看,发现自己脚下的轮滑鞋居然在发光,不过在岑与惜的脚不动之后又灭了。 一个想法在岑与惜脑海里浮现,她又试着动脚在地上滑了两下,果然,那些轮子又发起光开。 妈妈给她买的,居然还是会发光的鞋!而她刚才因为学得太害怕,只顾着看前面,都没有发现! 这双鞋一定很贵。 岑与惜看着那还在发光的鞋,刚才要放弃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妈妈那么相信她,给她买了这么好的鞋,她怎么能因为害怕就不学了呢! 一股斗志腾地在岑与惜心中升腾起来,她鼓了鼓腮,重重点了下头。 “我要接着学!” 她握起拳头喊了一声。 “什么?” “啊,我……”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陈既言的声音,岑与惜紧忙回头,在看清他后惊讶地瞪大了眼,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半路。 只见陈既言也穿上了一双轮滑鞋,白衣黑裤,眉目清朗,如同一只飞鸟,动作流利漂亮地从陈家门口滑出来,几下来到了岑与惜面前。 岑与惜有些结巴了:“哥,哥哥,你怎么也穿上了?” 陈既言瞧着她惊讶的模样,挑眉一笑,“你不是害怕吗?等会儿我拉着你滑,你就不用怕了。” 岑与惜一愣,猛地开始点头。 原来刚才是她误会了陈既言。陈既言不是不想教她了,而是去换轮滑鞋要带着她滑呢! 想到这里,她有些愧疚,赶紧讨好地给陈既言捏了捏胳膊。 “哥哥你真好。”她嘴甜道。 “别嘴贫了。”陈既言轻轻拍她脑袋一下,笑说,“走,滑去。” “好!” 这次有人带着,岑与惜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滑得也平稳起来。 中途胆子大了,还放开了陈既言的手,自己试着滑了一会儿。 陈既言一开始还跟在岑与惜旁边,慢慢就故意落在了她的后面。 一圈又一圈,岑与惜滑得越来越快。最后,陈既言停下脚步,站在了街口,看着岑与惜自己滑。 小人左右舞动着胳膊,脚下快速前后动作着,从远处像只燕子一样,快速滑了过来。 一边滑,小孩一边激动地大喊着:“哥哥,我过来啦!” 陈既言忍俊不禁,半俯下身伸出双臂。 下一秒,一个温热柔软的身体就熊熊撞进了陈既言的怀里。 岑与惜哈哈大笑着,小小的身躯在陈既言怀里一抖一抖的,兴奋的劲头还没下来。她喘着气,双眼放光,道:“好,好好玩!” 陈既言问:“这次不说怕了?” 岑与惜就猛猛摇头,“不怕,再也不怕了!哈哈哈。” 她抬起脑袋去问陈既言:“哥哥,我这样是不是就算学会轮滑了?” 陈既言点点头,没把话说绝:“勉强算吧。” “为什么是勉强算?” “因为轮滑有很多高难度动作,还有一些技巧你都没学呢。”陈既言耐心道,“就比如刚刚,如果我没有接住你的话,你能自己停下来吗?” 岑与惜一下子不说话了。 她回忆起刚才的场景。自己就是凭着一股猛劲儿直接冲着陈既言就去了,一心想着让陈既言看见自己会滑了,但根本没想着要怎么停。 第9章 因为她知道,陈既言绝对会接住她的。 所以再来思考陈既言刚才说的问题—— “你能自己停下来吗?” “好像……不能。” 陈既言见她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笑了笑,继续道:“所以现在,就又有一个选择摆在你面前了。” 岑与惜抬头看他,有些不解:“什么选择?” “要么,你只学简单的滑行操作,也就是会划就行了;要么,就是再学几个有难度的轮滑动作,就像岑与知现在学得一样。” “你选哪个呢?” 第8章 一伙“哥哥,你怎么也说我傻?”…… 几天后。 踩着下学的铃声,岑与惜背着书包,一边走着一边得意地跟杨采薇吹嘘:“等会儿去我家吧。我学会滑轮滑了,让你看看,我滑得超级溜!” “这么快?”杨采薇惊讶道,“你好厉害啊!” 这几句夸赞的话可直夸进了岑与惜的心里,她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我哥哥也这么说,可能我就是比较有天赋吧。” “哦!”怕杨采薇认错人,她又补充,“我说的哥哥是既言哥哥。” 杨采薇点点头,她之前在街里见陈既言教岑与惜来着。 提起轮滑,杨采薇又想起另一件事,于是凑到岑与惜耳边小声问道:“你听说了吗?” “什么?” 杨采薇道:“就是那天笑话你的那个杨向泽,他这两天可倒霉啦!” 岑与惜一愣,兴奋地睁大了眼。 这两天她只顾着学轮滑,都没怎么关心外界的事情。学会轮滑后,岑与惜第一时间就想滑着去杨向泽面前炫耀炫耀好报了那天的被嘲之仇,不过都没怎么见他人影。 这下倒好,还不等岑与惜去杀杀他的威风,他倒自个倒霉了,岑与惜高兴地直笑,“他怎么了?” 杨采薇也带着笑,道:“前几天,杨向泽在校门口玩摔卡,还没玩几局,有个男生就说他玩得菜。杨向泽一听就急了,非要跟那个男生比比。当时围了一圈人看呢!” “然后呢然后呢,杨向泽输了还是赢了?” “输了!”杨采薇小声笑出来,“输了好几局,最后只剩几张卡片了。” 岑与惜弯着眼睛开心地笑起来,“活该!让他每天那么得意,给他输光才好呢!” 让他也尝尝输光卡片的滋味! “光了!”杨采薇继续道,“他当时输了好几局,就恼了,要赖账,拽着那个男生非让人家把卡片还给他,两个人拉扯起来,结果把老师招来了。” “老师来了,直接把他的卡片全收走了。那个男生总共就三张自己的卡片,剩下的全是杨向泽的,他全交给老师了,把杨向泽气得鼻子都歪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岑与惜被杨采薇的形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真是太搞笑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鹿眸里闪着细碎的微光,笑道:“又输不起又要玩,真不知道那天他怎么好意思笑话我的,我可不会输了卡片又找人要回来。” “就是就是。他连女生都不如。”杨采薇应和着她。 听着杨采薇的话,前些日子一直堵在岑与惜心口的那口气突地就散了,她歇了刚才还想着要等会儿再穿着轮滑鞋去杨向泽面前炫耀,好挣回一口气的心,心情已经无比愉悦起来。 杨向泽已经得到惩罚了,也不用她再费劲了! 岑与惜想着这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两人正肩并肩笑得开心,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显眼包岑与知大大咧咧的声音。 岑与知一只手搭着陈既言的肩,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阴阳怪气地和陈既言说话:“陈既言,我好像看见了个正笑得浑身冒傻气的姑娘,你看见了吗?” 陈既言双手插兜,笑着看着两个小姑娘,也煞介其事地点点头,“我也看见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岑与知勾唇一笑,“那必然是了,因为就她们两个最傻。你说呢,傻、妞、岑、肉、肉?” 岑与惜回头看见他们,眼睛一亮,刚想雀跃地喊人,紧接着 又听见他俩这样一唱一和逗弄人的话,当即撅了嘴,冲着岑与知道:“我才不是傻妞!你才傻!” 说完,她看向陈既言,眸子半垂,声音委屈:“既言哥哥,你怎么也说我傻?” 这态度上的前后极度反差,让陈既言不由得愉悦地勾起了唇,他立刻反水:“好,是我说错了。你哥最傻。” 岑与惜一下咧开嘴笑了。 岑与知“嘿”一声,气笑了,“你俩倒成一伙的了。” 岑与惜扬扬下巴,跑到陈既言身旁,抱住了陈既言的一只胳膊,弯着眼睛笑道:“既言哥哥教我轮滑,对我好,我也对既言哥哥好。我俩当然得一伙。” “呵。”岑与知嗤笑一声。 说起轮滑,这可真是出乎岑与知的意料了。他原想着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岑与惜肯定学不会,甚至像当天就放弃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毕竟她最娇气,又胆小怕疼。 但让岑与知万万没想到的是,岑与惜居然学会了,而且还学的挺快。这速度,让岑与知都不得不心服口服竖起大拇指。 当然。 这大拇指是给陈既言竖的。 他无比诚恳道:“兄弟,你是真牛。” 陈既言看他一眼,失笑:“少来。” 他一拳捶开岑与知,道:“惜惜学的就是最简单的,当然快。” 那天黄昏,在陈既言向岑与惜问出那个问题后,小姑娘沉默了很久。 随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逐渐消失,岑与惜的眼眸也越发坚定。 “我只学简单的一些遛狗了。”她低头扣了扣衣袖,声音变小了,“本来我学这个就不是因为喜欢。” “再说了,”岑与惜道,“岑与知都学轮滑那么好了,我现在学肯定赶不上他。如果以后真专门学起来,肯定会被他一直压一头的。” 她撅起嘴:“我才不要这样!” …… “而且,”回忆回笼,陈既言继续道,“惜惜的平衡力很好,这也帮助了她学轮滑。” 平衡力好? 岑与惜惊奇地睁大了眼,陈既言教她的那几天可没跟她说过她平衡力好,大概是怕她知道了骄傲? 她不禁心里有些美滋滋的。 看来她真的是很厉害呢! “得了。”岑与知一摆手,不再听了,“你俩就商业互捧吧,一会儿把对方都夸出花来了,我可不听了。” 他走上前两步,招呼同样被冷落在一边的杨采薇,道:“走走走小薇,咱俩不跟他俩玩了。” 杨采薇一愣,紧张又拘谨地笑笑,倒真这么跟着岑与知往前走了。 岑与惜见了,大声控诉杨采薇抛弃了她,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陈既言落在最后,无奈地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你们走慢点!” 日落西山,晚霞点点,云朵蒸腾,在湛蓝如洗的天空中绘成一副绝美画卷。 而在那天空下,几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人加上几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在宽阔的街道上,跑着笑着,稀稀疏疏的影子缀在他们身后,显出童年最美好的模样。 - 岑与惜学一些东西向来是三分钟热度。学起来困难的,她坚持几天还是学不会,就果断放弃;学起来比较容易的,她坚持几天学会了,顶多再玩一两天也就不再玩了。 说白了,就是没有恒心。 这不,刚学会的轮滑,还没几天,就已经放在鞋柜里吃灰去了。 余清然早上一边帮岑与惜穿着复杂繁琐的公主裙,一边念叨起她这个毛病。 “你这样可不好,那双轮滑鞋妈妈花了好多钱给你买的呢。” 岑与惜转身让妈妈给她系着背后的蝴蝶结,听见这话也是知道自己的确做的不太对,于是讨好地笑了笑,老实道:“对不起嘛。不过我也不是因为不想玩了才不穿的。” 她道:“我想和采薇一起玩。但采薇妈妈不给她买轮滑鞋,我每次玩轮滑都是自己玩,采薇只能在旁边看着,我觉得这样不好才不玩了的。” 余清然一听,愣了一下,倒的确没想到这点。 杨采薇和岑与惜同岁,两个人一起长大,也因着这个,两人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但杨采薇家条件相对普通,尤其这两年杨采薇爸爸做生意失败,家里更加紧张。所以平日里像岑与惜玩的什么新奇东西,采薇妈妈一般都不会给杨采薇买的。 余清然想了想,道:“那你之前有没有让采薇也试着玩你的轮滑鞋?该不会一直让人家采薇干看着你吧?” 岑与惜立刻反驳:“当然有了!我才不会让采薇只看着我玩呢!” 她扬了扬下巴,有些得意地道:“我还教给采薇怎么滑了呢!” 余清然于是满意地点点头。 第10章 话说到这里,岑与惜的衣服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她蹦下床穿鞋,然后问余清然几点了。 今天是学校建立二十周年,岑与惜学校里安排了周年庆活动,每个年级里都有出节目。 岑与惜向来大方不拘谨,当老师在班里问有没有人想参加表演时,她第一个就举起了手。 她准备了一个歌唱节目,在后面几次的节目筛选里都幸运地留了下来,可以来参加最后的周年庆。 为此,一向起床困难的她今天早上一听见闹钟响就起来了,穿上自己昨晚就准备在床边的、已经在衣柜里珍藏好久的公主裙,就等着今天大放光彩! 余清然看了看表,“七点十五,等会儿吃完饭差不多三十,出门正好。” 岑与惜顿时雀跃地叫了一声,小鸟一样飞到客厅里去了。 周年庆的开始时间是上午九点,要表演节目的同学需要到学校了就去学校礼堂,等着老师过来化妆。 等岑与惜他们一切收拾好出门时,刚好和隔壁出门的陈既言碰上了头。 陈既言一眼就看见打扮的花红柳绿的岑与惜,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早知道岑与惜今天要表演节目,但不知道她还会穿得这么隆重。 岑与惜瞧见陈既言眼里的惊艳,当即笑成了花。也忘了要赶紧出发了,她小心地提着裙摆,走到陈既言面前,慢慢转了一个圈,然后问:“哥哥,我好不好看?” 陈既言看着小姑娘脸上满是骄傲,笑着点了点头,“好看。” 岑与惜登时笑得更开心了,踮起脚尖又想转一个圈,却被后面出门来的岑与知打断。 “岑肉肉,你快别美了,一会儿晚了!” 岑与惜撅了撅嘴,还是压下去了脾气,她小跑几步追前面的岑与知,不忘再回头对陈既言嘱咐:“既言哥哥,一定要看我的表演啊!” 陈既言刚想应声,岑与知在前面又喊了:“岑肉肉,别说了,跑快点!” 岑与惜无法,只得向前又快速倒腾几步,忍不住抱怨:“我的裙子太重了,跑不快。” 话音刚落,她突然脚下一空,视线迅速升高,岑与惜懵了,扭头去看,原是陈既言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陈既言笑着看了看岑与惜,道:“抓稳我,我要跑起来了。” 下一秒,他脚下发力,快速冲了出去。 登时,空气里只剩下岑与惜开心的哈哈笑声。 第9章 周年庆就这样继续灿烂的长大吧! 岑与惜上的学校,是青湘市里师资力量最好的一家学校,包括小学和初中。一年的学费很高,相对应的,里面的各种资源也都是最好的。 就比如这次周年庆举行的场所,就是在学校里又大又高的礼堂里。 学校里提前安排过,廊柱之间都系上了鲜红的装饰物,中间的大舞台上也摆着许多开的正艳的鲜花,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喜庆景色。 岑与惜在后台等待化妆时,各年级的学生都已经陆陆续续在老师的指挥带领进场了。 闲暇时,岑与惜偷偷往前面看过一眼,乌压压的一片全是人,根本看不到她熟悉的朋友。当然,也包括她的那两个哥哥。 这让岑与惜不由得有些担忧。 他们会不会看不到自己? 但不过转瞬,她就放下了这个忧虑。她要表演的节目是一项个人表演,届时偌大的舞台上只她一人,他们定能看得见自己。 这时,负责化妆的老师叫了岑与惜的名字,“脑袋别乱动,马上好了。” 岑与惜身子一紧,立刻调整好坐姿,一动不动了。 - 学校要进行周年庆的消息早就在几天前就传到了各 年级学生的耳朵里。一群半大孩子们忍着激动勉强上完第一节课,等老师终于宣布了前往礼堂门口站队的消息后,一窝蜂地跑出了教室。 瞬间,喜悦热烈的气息布满了整座校园。 岑与知和陈既言同班同桌,两个人一起提着凳子往礼堂方向走。 岑与知一手拿着凳子,另一只手搭在陈既言肩上,笑道:“我猜岑与惜这会儿肯定特兴奋,怕是只盼着我们去呢。” 陈既言想想岑与惜一向爱表现自己的样子,也是微微弯起眉眼:“听说她还要化妆,你带手机了没有?记得拍照。” 他没压声,吓得岑与知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警惕地看看四周:“你小声点儿,一会儿被人听见了。” 陈既言挑眉看他一眼,揶揄道:“你不是总说你天不怕地不怕吗?这会儿是怎么个意思,怕了?” 岑与知白他一眼,“少来。我这手机买的时候,我妈可是对我耳提面命,绝对不可以拿来学校。要这次被母老虎发现,她非扒掉我一身皮不可。” 陈既言低下头闷声笑起来。 两个人说闹着,慢慢随着人流进了礼堂。 礼堂里的座位是按年级分的,一个年级坐一列。陈既言和岑与知坐在了一起,一前一后。 为了这次的建校二十周年庆,学校费了不少力,开场舞请来了青湘市一家声乐机构里著名的乐队。 一只摇滚热曲,瞬间掀起了整座礼堂的气氛,所有学生的情绪都被带动。音乐声和欢呼声震天响,像是要把屋顶掀翻。 吵嚷的音乐声中,岑与知扒着头凑到陈既言那里,大声道:“岑肉肉是第几个节目来着?!” 陈既言比了个数字,“第七个!” 岑与知点点头,头又回去了。 这次周年庆的节目除了个别几个请的校外的人士来表演,剩下的基本上全是校内的学生和老师的表演。 孩子们在学校里憋的太久,以至于即使有几个节目不那么优秀,但照样被孩子们热情支持,大声欢呼。 在这样吵嚷的环境里,人们对时间的流动也已经失去了概念。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在一个小品节目结束后,陈既言他们终于等来了岑与惜的节目。 场内的灯光先是一暗,等再亮起时,就是几簇暖色的射灯照在了舞台中央,接着一道甜美清亮的声音在场内响起——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 穿着一身华丽漂亮的公主裙的岑与惜小手里拿着话筒,笑得可爱又带着些羞涩,有些稚嫩的童声回荡在礼堂内,带着小孩子独有的气质味道。 陈既言安静地盯着台上,眼里的笑意逐渐从瞳底扩散开来,同时,原本还咋咋呼呼的岑与知也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台上的女孩甜美大方,不怯场也不紧张,是岑家所有人用爱浇灌的一朵正含苞待放、大放异彩的鲜艳玫瑰。 同时,也是岑与知和陈既言都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孩。他们看着她从小长大,看着她蹒跚学步,看着她牙牙学语,此刻,也看着她在舞台上光芒万丈。 往昔陪伴着岑与惜长大的那些琐碎日常,如同走马灯般在岑与知脑中一一闪过,一旁的陈既言也是眼里满是温柔笑意。 此刻,一个共同的念头在他们脑海中同时浮现。 就这样继续灿烂地长大吧。 他们的惜惜。 一曲毕,台下掌声雷动。 岑与惜红着脸,微微喘着气。她看着台下的人群,虽然看不见她熟悉的人群。但她知道,岑与知和陈既言一定在台下认真看着她。 轻轻呼出一口气,岑与惜提起公主裙的裙摆,低头鞠躬,转身离开舞台。 等换好衣服下台时,在后台同样等着表演节目的,几个岑与惜的同学一窝蜂涌上来夸赞她。 “岑与惜,你唱的真好。” “真的太好听了。” “……” 饶是岑与惜平时再怎么大大咧咧,此刻也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还好吧。” 她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羞涩道。 “岑肉肉!” 一句话刚说完,一道清朗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岑与惜惊喜扭头,就在后台房间门口处,岑与知和陈既言两人双手插兜,正笑着看她。 “哥哥!” 她欢快地跑上前,超级开心,迫不及待地问:“你们有没有听到我刚才唱歌?我同学都说我唱的好听呢!” 岑与知“嘁”一声,欠揍本性突显出来:“傻妞,这问题就算你去问个陌生人,人家都不好意思说你唱的难听的,懂不懂?” 岑与惜一听,猛地撅起了嘴。她狠狠瞪了岑与知一眼,又把期待地目光投向陈既言。 “既言哥哥,你说呢?我刚才唱的好不好听?” 陈既言眉头一挑,也有些想逗逗这小孩,但又怕两个人都这么说,再把小孩惹哭,于是抬手揉了揉岑与惜被老师盘起来的小丸子头,笑道:“好听的。别听你哥瞎说,他就是嫉妒你。” 岑与惜顿时笑靥如花,扑上前抱住了陈既言。 “还是既言哥哥好!” 第11章 “嘿!你这小孩。” 因着陈既言他们两个是偷偷跑过来的,不敢在后台多待,等他们出去还想回原来的位置时,却发现过道里已经人挤人,根本回不去了。 无奈,他俩牵着岑与惜,在座位后面的夜晚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不过也好,人少的地方,刚好可以放心办坏事。 于是,岑与知和陈既言望风,挡着身后的岑与惜,让岑与惜自己观赏刚才岑与知趁乱偷偷拿手机拍下来的、岑与惜在舞台上表演时的照片。 “哎呀,岑与知你把我拍的好丑!” 岑与惜挨个翻阅着那些照片,嘴里时不时不满地嘟囔着。 背后的岑与知听见,“啧”了一声,“给你拍就不错了。知道你哥我冒着多么大的风险拍的这几张吗?要是被咱老妈发现我偷拿手机去学校,你哥我性命不保!” 岑与惜闻言怪声怪气地学了他两声,不过终归是不再抱怨了。 她又低下头,开始翻看自己的照片。 岑与知拍照片的时候很谨慎,因为怕被老师发现,所以都是在衣服的遮挡下拍的。也正因为这样,照片里的背景光线不够,全都特别黑,没有几张能拍清楚岑与惜的样子的。 不过即使这样,岑与惜仍然看的津津有味。 也不奇怪,毕竟谁会拒绝欣赏自己的高光时刻呢? 岑与惜看了半天,直到岑与知开始催促她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关掉手机。 也是巧,岑与惜前脚关掉手机,后脚就有一个巡场的老师注意到他们这里,走过来问:“你们几个在这里干嘛呢?” 岑与知三个瞬间站直身体,一副好学生、什么都没干的模样。 岑与知摸摸脑袋,道:“我们刚才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以后发现找不到自己的座位了,就在这里坐着了。” 这理由给的挺完美,那老师点点头,显然是信了。转身刚要走,又注意到他们身后的岑与惜。 两个大男生,一个小女孩,这让那老师瞬间心里有了点不好的猜想,他皱起眉:“这小女孩和你们不是一个年级的吧?” 说着,那老师伸手,想把岑与惜拉出来问问。 这可把几个人同时吓了一跳。要知道,岑与知带来的手机可还在岑与惜身上呢。岑与惜不会骗人,要是被盘问起来他们就都完了! 电光火石间,陈既言侧走一步,挡住他身后的岑与惜,笑道:“老师,这是我妹妹。刚刚表演完后找不到位置坐,就来找我们了。” 说着,他在背后悄悄朝岑与惜做了个手势。 岑与惜看见,立马用力点头,“他们是我哥哥。” 那老师的动作迟疑了一瞬,刚好这时,台上开始下一个新节目,室内突然暗下去的灯光将那老师的目光吸引去。 岑与知抓住机会,和陈既言对了一个眼神,赶紧一人拉住岑与惜一只胳膊光速撤离。 “那个,老师你看节目吧!我们的朋友叫我们呢,我们先走了!” 那老师反应不及,让岑与知三个顺利跑走了。 几个人快速跑到另一个少人的角落,等彻底停下来了,三个 人互相对视一眼,下一秒,全都哈哈大笑出声。 “我靠。”岑与知弯腰喘着气道,“吓死我了。” 陈既言笑着瞥他一眼,接着伸手替岑与惜捋了捋她耳边、因为刚才的奔跑凌乱起来的几根碎发。 岑与惜同样喘着气笑着,顺从着陈既言的动作侧了侧头。 也就是这一侧头,她注意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视线一下子被定住,再也移不开眼了。 陈既言留意到岑与惜的动作,顺着她的视线往舞台上看去。 场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曲欢快轻盈、节奏感强的音乐,而伴和着那音乐,只见四个身着白色舞裙的少女,正在台上如精灵般轻盈跃动。 少女们脚尖轻点,在舞台上旋转、跳跃,手臂轻展,软颈微弯,如同一只只纯洁优雅的白天鹅,轻而易举地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岑与惜看得入了迷,久久无法离开视线。 失神中,仿佛一只小鼓出现在了她的心脏里,砰砰砰快速而激烈地碰撞着,鼓噪着岑与惜的耳膜,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好漂亮……” 喧嚷中,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们在看什么?”这时,岑与知也注意到了陈既言和岑与惜的视线,抬眼朝舞台上看去,顿时了然,“原来在看这个啊。” 岑与惜听见他的话,扭头看他,双眼亮得吓人,“哥哥,那是什么舞蹈?” 岑与知摸着下巴想了想,有些卡了壳,“是,是什么来着?” “芭蕾。” 在岑与知绞尽脑汁苦想之际,一旁的陈既言薄唇微动,给出了那个答案。 岑与知一拍手,“啊对对对!就是芭蕾!” 岑与惜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轻轻点了点头,视线再次投了过去。 眼眸沉静下来的同时,一个声音也开始逐渐在她的脑海里回响起来—— 我要学芭蕾。 第10章 芭蕾“我会坚持下去的。” 学校的周年庆活动结束后,接着就是三天的中秋假期。 而那天活动结束后,岑与惜回家又拿着爸爸岑森的手机搜了好多关于芭蕾舞的视频。 越看,她的心就跳得越快。 手机屏幕里,年轻优雅的舞者舞步翩翩,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了岑与惜的心尖。尤其那一袭白色舞裙,纯净无垢,仿若只只白蝶,翩然欲飞。 当晚,在余清然照例来到岑与惜房间陪着她睡觉前,岑与惜缩成一团,紧紧窝进了余清然的怀里,像是黏人的小羊一样。 余清然敏锐察觉到女儿的不一样,低头轻声问她:“怎么了?” 岑与惜攥着余清然胸前睡衣的手紧了紧,半晌,她慢慢抬头,一双大眼睛紧张地看着余清然,小声喊了句“妈妈”。 接着,又说出一句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以至于余清然不得不低头凑到她的嘴边。于是,余清然听清了—— “我想学芭蕾。” 听清楚这句话后,余清然的第一反应是岑与惜肯定又不知道在哪里看见了芭蕾舞表演,所以一时心血来潮说的这话,就跟她当初说要学轮滑一样。 她不由得板起了脸,为女儿这样可以拿朝三暮四这样的词来形容的性子感到头疼:“为什么想学芭蕾?你知道芭蕾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岑与惜道。 她早就料到了余清然在听见她的话后可能会有的反应,所以在刚才才会那样难以启齿。 她害怕余清然会拒绝她,手里攥得更紧,道:“我今天在爸爸的手机上看了好久。我是真的想学的,妈妈。” 余清然却并不再吃她这一套,道:“你上次说要学轮滑时,也是这么说的。但不过几天,你就不学了。” “可是,可是,我……” 她的眼里开始不自觉含上了泪,并为接下来可能会得到的拒绝回答感到伤心绝望,“我这次是真的、特别想学。我会一直坚持学,不会放弃的。” “话说起来当然容易。” 余清然见女儿的泪珠扑簌簌从眼眶里落下来,心终究还是软了,她摸摸岑与惜的头,妥协道:“不哭了,刚好妈妈明天店里不营业。你想学妈妈就带你去咨询咨询。” “真的吗?”岑与惜一下子抬起了脸,原本黯淡下去的鹿眸也倏地亮了起来。 “真的,但……”余清然话头一转,提出了一个条件,“我不会立刻给你报课,而是让老师先带你几天,如果你能坚持下来不说放弃,妈妈就给你报班,让你正式学习芭蕾。你愿意吗?” 岑与惜猛猛点头,脸上泪痕未干,便已急急开了口:“我愿意,我愿意!” 她攥紧了拳头,“我这次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余清然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第二天上午一早,就带着岑与惜来到了青湘市最好的一家舞蹈机构。 一个年轻的舞蹈老师出来接待的她们,自我介绍叫叶颖。 余清然让身后的岑与惜走上前,好让老师仔细看看,然后问:“我想给我女儿报个芭蕾课,不知道能不能让她试两天课呢?” 叶颖老师看了看板着脸一脸紧张的岑与惜,笑了笑,道:“试课当然可以的。不过……” 余清然问:“不过什么?” 叶颖又仔细看了看岑与惜的个头模样,没回答而是问了个问题,“孩子几岁了?” “八岁。” “可以的。”叶颖笑起来,招呼岑与惜去到她那里,“让老师摸摸你的骨头软不软。” 她抬手按了按岑与惜的脊背和腰椎那里,顺便和余清然解释:“芭蕾舞对学习者的身体柔软度要求比较高,有些孩子如果柔软度不够的话,学习芭蕾会比较受罪。” 余清然明白过来,点了点头,看着叶颖已经检查完,问她:“她这行吗?” 第12章 叶颖点点头,道:“可以的。”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道:“15分钟后有一节芭蕾课,可以让她跟着来体验。” 余清然忙说好。 等叶颖老师离开后,余清然拉着岑与惜坐到大厅的待客沙发那里。她摸了摸岑与惜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红的滑嫩脸颊,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等会儿上课了,要认真听老师的安排。如果这次上完课,你还坚持想学芭蕾的话,妈妈就给你报班。” “但是,如果你这次再半途而废的话,以后你再跟妈妈说想学些什么东西的话,妈妈就再也不会答应你了。知道了吗?” 岑与惜愣愣地看着余清然,而后用力点了点头,“我会坚持下来的!” 常言道,没有一蹴而就的成就,任何成绩的取得都需要坚持不懈的努力和不断辛勤付出的汗水。 以前的岑与惜对这句话还一知半解,而上完芭蕾的第一节体验课后,她突然就有些顿悟。 无他,只是因为学习芭蕾的第一课就非常难,或者说,非常熬人。 课程一开始,老师会先放一首节奏感很强的轻音乐,带着小朋友做一个简单的热身。热身结束后,就开始了正式的芭蕾舞学习。 对于初学者来说,学习芭蕾舞的第一课,就是体态训练以及软开。 体态训练主要包括站姿和坐姿训练,虽说动作都很简单易学,但要绷着身体的各个部位坚持几分钟还是累得岑与惜够呛。 到了后面的软开训练,则对于岑与惜来说要轻松了很多。 她的身肢很软,按照老师的指令向下趴时,很容易地就将上半身贴合在了地上,连老师看了都称赞了几句。 一节课下来,岑与惜练得脸颊都红扑扑的,大眼睛里亮晶晶的,虽然有疲累但更多的是兴奋。 一直在楼下等待的余清然看到下来的岑与惜的状态时,心里明白了什么。 果不其然,刚下楼来的岑与惜在看见余清然后,快速地朝她奔过来,仰着头道:“妈妈,我要学!” 余清然问她:“刚才学的不累吗?” 当岑与惜在楼上学习的时候,她也在通过楼下的监控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她。她知道,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里,岑与惜学了很多东西。 照岑与惜以前的性子,她这会儿肯定是要说累的,但此刻,她站在余清然面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岑与惜道:“刚才上课的时候,我原本是很累的,可当老 师说了结束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累,甚至还想再上两节课。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累不累了,但是我知道,我还是想学芭蕾。” 余清然静静地注视着她,几秒后,温婉而欣慰地笑了,“好。” - 茶香袅袅的书房里,陈既言沉稳地在坐在椅子上,认真回答着外公蒋君怀对他近期来学习的询问。 蒋君怀今年已经六十有余,两鬓稍微斑白,但仍然精神矍铄,剑眸如炬,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威严。 在接连问了两个问题都被陈既言有条不紊地回答下来后,蒋君怀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手里的烟卷吸了一口。 霎时,白色的气息从他的口鼻中喷出,他说了句“不错。” 接着又问:“明年是不是要中考了?” 陈既言摇头:“还得再等两年。” “有想上的高中吗?国外有几家学校不错。” 蒋家靠房地产行业发家,家底殷厚,也因为如此,便格外重视对后辈的教育。陈既言的母亲蒋莱是家中独女,从小就被送去国外接受最好的教育。只是后来因为识人不清,也为了能多陪陪父母,才选择了回国发展。 陈既言闻言还是摇头,温声道:“外公,我在这里很好,不想出国。” 他对自己的外公很是恭敬,看到蒋君怀又吸了一口烟,皱皱眉开口提醒:“外公,抽烟还是要节制的。” 蒋君怀手上一顿,朗声笑起来:“你个小毛头娃娃,倒说教起我来了。”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被人敲响,接着,蒋莱一袭长裙,漫步走了进来。 “还没检查完既言的功课吗?等会儿可开饭了。”她坐到书桌旁边的软皮沙发上,双腿一搭交叠在一起,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蒋君怀把燃尽的烟头按进烟灰缸里,看了蒋莱一眼,道:“就要下去了,谁让你心急要来催。” 蒋莱好笑地“呦”了一声,道:“倒怨上我了。” 蒋君怀故意瞪眼:“不怨你怨谁?难道要怨我吗?” 父女俩互相说笑着,陈既言在一旁看着,嘴角也慢慢勾起笑意。 楼下蒋母又在催促,这三人才一起起身,往楼下去了。 一米多的长桌上摆了将近十道菜,荤素搭配,尽是佳肴美味。这是个难得的团圆时候。 饭桌上,一家人互相唠着家常,温馨十分。 因着高兴,蒋君怀开了瓶酒,畅快酌饮。起了醉意的时候,竟还拿着酒杯要陈既言也来一杯。 蒋莱一看有些急了,伸手把蒋君怀手中已经抵在陈既言唇边的酒杯夺走,怪道:“干嘛呀,他还小呢,可别带坏了他。” 话音刚落,她的胳膊上被拍了一下,蒋母笑意温和,嗔了蒋莱一眼,道:“怎么跟你爸说话呢?没大没小,一会儿让既言看你的笑话。” 蒋莱眨眨眼,抬手把坐在她身旁的陈既言揽进怀里,道:“我们既言才不会笑话我。他懂事着呢。” 如今已经十四岁的陈既言被迫靠在母亲怀里,只觉得哪里都不自在。他起身快速从蒋莱怀里出来,不满地叫了一声: “妈!” 蒋莱噗嗤一声就笑了。 酒饱饭足,蒋君怀起了瞌睡直接回了书房,剩下蒋莱他们三个在客厅里闲聊。 陈既言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通信软件里首先跳出来的就是岑与知的消息。 是一段20多秒的语音,来自10分钟前。 陈既言点开,下一秒,岑与惜清亮雀跃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既言哥哥,我是惜惜,祝你中秋节快乐!” “我今天本来要去找你玩的,但我哥哥说你去你外公外婆家了,还说你就是因为不想跟我玩,才故意不告诉我的。我才不信他,哥哥,他说的是不是假的?” 陈既言勾唇笑了笑,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打:“当然是假的。岑与知这人最坏,你可不要信他。” 因为距离他回复已经过了一段时间,陈既言本以为要再等一会儿才能收到回复,不想消息刚发过去,那边就显示了“正在输入中。” 很快地,又一条语音发来,还是岑与惜: “哈哈哈,我就知道不是真的。既言哥哥你快回来吧,我想你了。等你回来了,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陈既言起了几分兴趣,“什么秘密?” “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嘿嘿,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啊啊啊,岑与知你把手机给我……” 语音戛然而止,岑与惜咋咋呼呼的声音瞬间就没有了,应该是岑与知夺了岑与惜的手机。 陈既言想象着那场景,不禁挑眉笑起来。 真是个闹腾小孩。 他无奈地想。 不过经过这一遭,陈既言倒真萌生了一些想要赶紧回家的想法,怕是多多少少被这小孩的甜言蜜语给蛊惑了一些。 陈既言好笑地摇摇头,收起手机,和母亲蒋莱说了一声,也上楼去了。 蒋莱看着陈既言离开的身影,以前瘦弱的少年在上初中后如抽条竹笋,身高窜了一大截,身形似竹,越发笔直**,气质如玉,温和尔雅,体质不再羸弱,整个人和刚被从陈家接走时相比,堪比脱胎换骨。 她不禁心里有些自豪,难得想起了那个该死的前夫。 看吧陈厉,就算是养儿子,我也是比你强出好多的。 也许是心有灵犀,蒋母许素枝也突然问起来:“陈家那边……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蒋莱满不在乎地答,“他们怕是早就忘了我们。不过也好,我和既言也不想看见他们。” 许素枝闻言皱起眉,道:“如果真是忘了自然是好。但既言毕竟是陈家的血脉,就怕哪天陈家人想起来,再硬要既言回陈家。” “他们敢!”蒋莱冷下脸。 许素枝担忧道:“现在有我和你爸给你撑腰,他们自然不敢。但我和你爸都老了,你又没个兄弟姐妹做支撑。我总怕以后我和你爸要是走了,你和既言母俩再被欺负。要不……” “我给既言物色个后爸吧?” 蒋莱一愣,反应过来后瞬间眉心一跳,“可别!” 她有些头疼,不知道许素枝怎么就突然把话题跳到了这儿,当即表明态度道:“一个陈厉就够我受的了,我可不想再碰见第二个陈厉。” 许素枝拍她:“别瞎说,这次肯定会给你找个靠谱的。” 蒋莱摇摇头,直接抗拒地站了起来,抬脚就往楼上走,“就此打住,我绝对不会再结第二次婚的。我累了,去睡觉了,妈你也早点去睡吧。” 第13章 说完,脚步加快,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许素枝看着她,叹口气又是摇了摇头。 “这孩子。” 第11章 你妹的“对,就是我妹。” 蒋家和陈家是商业联姻,但也不全是。 蒋莱是舞剧演员,成年后便跟着舞团在全球各地巡演。在一次进行国际演出时,意外结识了当时正陪着合作对象来看舞剧的陈厉。 两人一见钟情,干柴烈火,很快就确立了恋人关系。 后来蒋莱因为种种原因选择了回国发展,也是这时,才知道陈厉并不是她以为的一个城市小商人,而是当时国内著名的娱乐产业公司“华尚”的ceo。 家世对等,感情到位,不到一年,他们就携手踏进了婚姻的殿堂。 但,闪婚总是有代价的。 结后不久,蒋莱怀孕,生下了陈既言。本来一切都很好,但后面因为夫妻两个性格都争强好胜,总是因为一些小事争吵,再加上那时的陈厉刚好又被爆出花边新闻,蒋莱直接提出了离婚。 但因为他们的婚姻带上了商业联姻的属性,结婚容易离婚难。 心里怄着一口气,蒋莱直接收拾东西出了国继续发展自己的事业。当时陈既言还小,才两岁,身边需要有人贴身照顾着,蒋莱就把他留在了陈家。但谁曾想,陈厉忙于事业,也不经常回家。 一个小孩,落到了一个无人在乎的境地。 直到陈既言6岁时,蒋莱了解了陈既言在陈家的境况,把人接到身边,这才有了如今的郁葱少年。 但终归,还是有所亏欠。 - 客厅里,岑与惜坐在沙发上,摸着自己新买的练舞服爱不释手。 一边摸,她一边忍不住笑,只觉得哪里都好,哪里都美。 同时正在一边打游戏的岑与知抽神看她一眼,被她那副 没出息的傻样无语到,开口:“岑肉肉,你已经拿着手里的衣服看了快半个小时了。至于吗,能不能正常点啊?” 岑与惜听到这话,撅嘴瞪了岑与知一眼,同样不甘示弱:“你凭什么说我?那天爸爸给你买了新游戏机后,你不也是抱着游戏里面半天不撒手吗?” 岑与知一噎,扔了手机抬手就要去捉她,但手刚伸出去,门外传来一阵汽车行驶最后停下来的声音。 接着,岑与知就看见岑与惜“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高兴地喊道:“既言哥哥回来啦!”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出去,阴差阳错地躲过了一次岑与知的摧残。 岑与知看着岑与惜的背影,咬牙“嘶”了一声,“岑肉肉,你还能跑得再快点吗?我才是你亲哥!” 当然,他的这番话对于已经跑出家门的岑与惜而言,肯定是听不到了。 出了家门,一辆黑色奥迪稳稳停在陈家门口,陈既言正在下车。 她双眼放光,雀跃地喊了一声:“既言哥哥!” 这一声清脆响亮,让还没看见人的陈既言直接勾唇笑了起来。他转过头,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只正活蹦乱跳、冲他招手的小雀儿。 正巧这时,蒋莱也已经下车,岑与惜看见蒋莱,又是清亮的一声:“蒋阿姨好!” 蒋莱宠溺地“哎”了一声,抬手把岑与惜招到她这里,揉了揉她肉嘟嘟的小脸:“宝贝真乖。” 岑与惜不好意思地笑笑,甜话一箩筐地出来:“蒋阿姨,你越来越漂亮了,我真喜欢你。等我以后长大了,也想长成你的样子,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我。” 蒋莱闻言哈哈大笑,少了平日里的那些高冷距离感,亲人了不少。 “你惯会说些好听的话。真那么喜欢阿姨,怎么只见你找你既言哥哥玩,不来找阿姨玩呢?” 岑与惜狡黠地眨眨眼:“我太闹腾了,怕吵到阿姨。万一阿姨以后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蒋莱闻言又是一阵笑。她俯身轻轻捏了捏岑与惜的鼻子,道:“不喜欢谁也不会不喜欢我们家小惜惜的。好了,不是要找你既言哥哥吗?快去找他吧。” 岑与惜点点头,这才从蒋莱身前离开。她压制着有些按耐不住的雀跃心情,看着陈既言道:“哥哥,你来我家玩吧?” 陈既言一眼就看出来岑与惜心里憋着话,瞧着她高兴的样子,再想想那晚她跟自己说的“秘密”,猜测怕是岑与惜又有什么好事要找他炫耀。 双手插兜向前走了几步,陈既言笑哼一声,道:“那走吧。” 于是被岑与惜欢天喜地地推进了屋。 “当当当当!” 岑与惜双手提着自己的白色练舞服,兴奋地全身360度旋转着让他看。 “漂不漂亮?这可是我的哦!” 陈既言看着那舞服的样式,先是觉得非常熟悉,接着很快想到前些日子,学校举办的周年庆活动里的一个芭蕾舞蹈节目。 “你要学芭蕾?” “对!”岑与惜很惊讶陈既言居然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不余遗力地夸赞道,“既言哥哥你好聪明!居然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正在打游戏的某人,小声告诉陈既言:“岑与知都没猜出来呢!他说我是买了件像裙子又不像的奇怪衣服。超级笨!” 陈既言瞧着她生动的小表情,忍俊不禁。 两个人距离岑与知比较远,再加上是小声说的,所以岑与知没发觉一点异常。 陈既言看一眼那边一无所知的岑与知,悄悄凑近岑与惜,逗她道:“我可是都听见了。你说你哥笨,不怕我告密吗?” 他说出这句话后,岑与惜一愣,明显是没想到陈既言会这么说。她低眉好好思索了一番,接着很快亮起眉眼:“不怕!” “为什么?” 岑与惜搬出自己从电视上学来的成语,故作老成道:“因为英雄所见各同!我觉得你不但不会告密,还和我想的一样,都觉得岑与知很笨!” 陈既言微怔,下一秒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前的墨黑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跃动,露出了下面的清隽眉眼,浮动着碎浅笑意,平时身上的沉稳劲儿消失,少年气尽显。 有些晃了岑与惜的眼。 既言哥哥……好漂亮。 陈既言并不知道岑与惜的想法,不然此刻一定会纠正她,不是漂亮,用“好看”来形容会更贴切。 也正是因为他不知道,所以他只纠正了岑与惜刚才说出来的一句话,“是英雄所见略同!” 岑与惜仍处于刚才的一眼惊艳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讷讷但:“奥……奥。” 其实根本没听懂。 这边的动静太大,终于还是引来了岑与知的注意。 他放下一直翘着的二郎腿,看着他们纳闷道:“你俩犯什么病呢?” 陈既言当时嘴唇微动,就想说些什么,但余光不经意扫到下面某个还在木木呆呆的人后,犹豫了一秒。 只觉得两只耳朵上突然分别被覆上一个整体温热、但在嶙峋指节处又微微带着些凉意的手,岑与惜更加愣怔了,只能更加睁大眼睛去看突然做出来这个动作的人。 于是,从低到高,先是流畅锐利的下颌线,接着是唇线漂亮的两片淡唇,唇瓣微微开合,像是吐出了一个什么字眼。 “滚。” 陈既言的眼神略过岑与惜,落到岑与知身上,刚才升腾在眼底的笑意还未尽数散去。 他道:“不会说话就去学,少来这儿霍霍别人。” 岑与知“啧”一声,嘟囔了一句“小气。” 陈既言斜他一眼,松开了捂住岑与惜耳朵的手。 耳朵一被解放,岑与惜突然就知道了刚才陈既言捂她耳朵的用意,猛地咋呼起来:“你们背着我在说什么悄悄话?还不让我听!你们简直太坏了!” 突然头顶一个狠狠的爆栗落下,岑与惜痛呼一声,捂住脑袋,愤怒地转头看向手还没完全收回去的人。 岑与知也丝毫没有要隐藏他就是罪魁祸首的意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鬼,说话要给我讲礼貌!” 岑与惜一下子熄火,气焰下去了。 她撅起嘴,敢怒不敢言地瞪了岑与知一眼,又满脸委屈地看向一直在旁观的陈既言。 陈既言这次也不向着她了,和岑与知站在了同一战线:“你哥说得对。” 他抬手捏住岑与惜小巧圆润的鼻子,左右晃了晃,慢条斯理道:“小女孩要有礼貌,知不知道?” 岑与惜其实在岑与知打了她之后,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没有礼貌了,但终归年纪小,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寻找靠山。 但此时见这两个人都这样说,虽说两个人的话都差不多,但陈既言更加柔风细雨的说话方式还是无声无息地捋平了岑与惜的不开心。 她很吃陈既言这一套,垂下眸子,乖乖认了错:“哥哥对不起。” 陈既言弯眉勾唇:“乖。” 那边的岑与知看见这兄友妹恭的一幕,立刻不满地嚷嚷开了:“不是,什么个意思啊?” 第14章 他一屁股坐到岑与惜旁边,胳膊肘夹住了她的脑袋用力晃了几下,“我才是你亲哥!你一天天的跟陈既言那么亲是怎么回事?” 这次不等岑与惜开始反抗,陈既言先出了手。 他把岑与知钳制在岑与惜脖子里的胳膊不容置疑地推开,然后道:“警告你啊,不允许动我妹。” 岑与知:“……” 笑骂:“你妹的。” 陈既言不当这是骂言,点点头,坦然又张扬地笑着道:“对,就是我妹。” 第12章 伤心“奶奶对我不好。” 岑森前些日子因为意外腿伤,一直在家里休养。这些日子,腿有了好转,便又去出门工作了。 岑森是做工程设计的,就职于青湘市的一家著名公司,月薪不菲。他的妻子余清然则开着一家自己的花店,生意很好。 正因为如此,岑家的生活条件相比青湘市其他家庭来说,属于中等靠上的水平,平时的一些生活开销也相应大起来。 但,在岑奶奶的眼里,这些大且必要的生活开销中是不包括“支持岑与惜跳舞”这一项的。 因此,当岑奶奶听说余清然给岑与惜报了一个月几千块钱的舞蹈课后,在客厅里大发 雷霆。 “什么?!我不同意!” 岑奶奶重重把手拍在桌子上,竖眉瞪眼:“一个月就得几千块,你们挣得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就这么瞎花!” 余清然皱起眉,“妈,这怎么能说瞎花呢?” “不是瞎花是什么?”岑奶奶道,“上次你要给惜惜买轮滑鞋,说是培养爱好,行,一双鞋不值什么钱,那就算了。这次又要给她报舞蹈班,那可不是一双鞋的钱能够了的。再说了,舞蹈有什么用?能靠这个吃饭吗?还是学了能让她考试多考几分?” 说着,岑奶奶狠狠斜一旁已经被吓得缩在余清然身后的岑与惜一眼,刻薄道:“一个女孩而已,以后能嫁出去就行了,一天天学什么这个那个呢!跳舞那东西多烧钱啊,我看就惜惜这样,也没有什么跳舞的天赋。你趁早把钱要回来,我绝对不同意她学什么跳舞。” 跟余清然说完,她又看向岑与惜,尖细的声音听得人耳朵疼,“那跳舞都是骗小孩的。惜惜,你这妮子忒坏,一天天的学别人攀比,竟养出些坏毛病。奶奶告诉你,咱不学跳舞,听见没!” 余清然越听脸色越难看,尤其在她说完最后一句后,更是已经彻底冷下了脸。她张嘴正要挡住岑与惜说什么,突然,身后的岑与惜就已经怒吼着大喊出声: “我不要!” 她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涨得通红,又圆又大的眼里憋满了泪水:“我喜欢跳舞,我就要学!” 一边说着,豆大的泪水一滴滴从岑与惜眼中滑落,她的嘴唇颤抖,特别伤心地看着岑奶奶,“为什么哥哥能上轮滑班,我就不能上舞蹈班?!为什么奶奶你总是对哥哥那么好,对我这么不好?!” “我就要上舞蹈班!妈妈同意我上舞蹈班,我就要上!” “奶奶,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她伤心欲绝地吼完,狠狠一抹脸,转头就哭着快速地跑了出去。 余清然心头一跳,忙追了出去,在她身后焦急地喊:“惜惜,你要去哪?!” “不要你们管!” “这孩子!” 余清然更加着急,抬脚就要再去追,却被一个人拉住。 不等看清那个人的模样,一句冷静的话语在她身旁响起—— “余阿姨,交给我,我去追她。” 一听见这人的声音,余清然的心一下子就定了。停下脚步,她看向那人,担忧着嘱咐道:“既言,一定看好她!” 陈既言已经跑出去了几米,听见余清然的话,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应道:“您放心!” 说完,脚下加速,很快远了身影。 这边刚放下心,身后脚步声响起,余清然沉下眉眼,转身看去,“妈。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 岑与惜从来没有跑得这样快过,她满脑子都在不断回放着岑奶奶刚才说的那些话,整个人都快要崩溃。 她想立刻跑走,跑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也再也不想看到岑奶奶。 她一直跑,一直跑,不管路边的行人投在她身上的异常视线,跑到视线越来越模糊,跑到已经喘不上气,仍然倔强着不肯停下。 等到终于力竭,腿越来越沉,胸口也越来越痛,她大口喘着气,停在了一个高大的洋槐树下,俯下身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泪花从她的眼角泵出,瘦小的身子低低俯着,没了往日张嘴就是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忧的模样。 她用力咳嗽着,在像是快要咳出血的前一刻,一只宽大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背上,顺着她的脊椎轻轻拍顺,接着,一瓶已经拧开盖子的矿泉水出现在她眼前。 “惜惜。喝口水顺一下。” 清凉甘冽的饮用水进入口腔,顺着喉管流淌,滑过胸腔里每一处火烧火燎般疼痛的地方,以润物细无声的姿态,让岑与惜慢慢停下了咳嗽。 她不咳嗽了,整个人却还是呆呆的,陈既言也一直安静地陪着她,不说话,等待岑与惜自己缓过来。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岑与惜抬起了头,红着眼睛看向陈既言,在看清他温柔耐心的眉眼后,终于忍不住,“哇”一声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奶奶对我不好,奶奶对我不好。”她哭着,一遍遍重复这句话,受了天大的委屈。 结合之前岑与惜被岑奶奶逮住吃汉堡那次,陈既言大概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垂眸看着怀里哭得肝肠欲断的小人,他的瞳孔深处越来越冷。 “是因为什么?”他软下声音,温柔地询问她。 岑与惜闷头抽泣了好几下,接着,从陈既言的怀里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奶、奶奶不喜欢我,她不让我上舞蹈班。” “可我真的喜欢!” 她忍不住再次为自己辩驳。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她真的会一直坚持下去的。 “好。”陈既言点头,清隽的眉眼满是信任和袒护,“哥哥当然相信惜惜。” “真的?”她猛地从陈既言怀里抬头,泪眼朦胧中带着巨大的期盼。 “真的。”陈既言认真道。 这会儿是傍晚,街上的人并不多。陈既言的目光慢慢转移到一旁的这棵洋槐树上,想起什么,眸光微动。 他抬手拉起岑与惜,两个人慢慢走到洋槐树下,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 “你知道吗?其实哥哥小时候,也遇到过和你现在一样的情况。” 岑与惜瞪大了眼睛看他,原本还低落的心情被暂时遗忘,全部心神被陈既言吸引。 陈既言看着远处天边已经渐渐消失的夕阳,开始回忆自己的童年: “小时候,哥哥的爸爸妈妈都不常在家。唯一陪着我的,只有家里的保姆阿姨。但保姆阿姨是不会去陪我玩耍聊天的,她们只做自己手里的活。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发呆。直到后来,我在家里的院子里捡到了一只小狗。” “小狗?!” “对。”陈既言笑起来,黑眸很亮,“它当时瘦瘦小小的,不知道是怎么跑到我家里来的,身上脏的不成样子。” “我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把它抱进了屋里。喂它吃的,给它洗澡,洗完澡后,它漂亮多了,是一只棕色的小狐狸犬。” “我把它偷偷养在屋里,每天下学后都会去陪它玩。但后来……” “后来怎么了?”岑与惜听得入神,不满意陈既言的停顿,催促着他讲。 后来。 小狗被来家里做客的堂弟一家发现,堂弟陈既朗一眼就看上了它,在陈家吵着闹着要带走它。当时的小陈既言气得浑身发抖,把小狗牢牢护在身后的鱼池前,坚决不让。 两个小孩僵持不下时,陈既言的父亲陈厉终于从屋内起身朝室外的他们走了过来。 小陈既言睁大了眼睛,满心期盼着父亲能帮他赶走陈既朗。但陈厉却将视线轻蔑地扫过他身后正瑟瑟发抖的小狗,说出了一句让小陈既言当场如坠冰窖的话—— “这么个不值钱的东西,还值得抢?”他示意等候在一旁的保姆,道,“把既言拉走。” 小陈既言直接愣住了。 陈厉的意思简直不能再明显,小陈既言知道,他要保不住自己的小狗了。 于是,小陈既言眼睁睁看着他那个讨厌的堂弟兴高采烈地不顾小狗的挣扎一把薅起小狗背上的毛把小狗拎在怀里,从他的身前耀武扬威的走过。 小狗被那人的手用力且无情的桎梏着,叫声凄厉,不停挣扎,终于在某一刻亮出犬齿,狠狠咬在了那人的手背上。 陈既朗痛呼一声,直接扔飞了小狗,小狗狠狠摔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着。 第15章 陈既言急了,想跑过去抱起小狗,但陈既朗动作更快,他看一眼自己的伤口,下一秒面目狰狞地狠狠抬脚踹向了小狗。 小狗尖声痛嚎一声,当场滑出四五米远,停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陈既言彻底愣住了。 他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了,脚步凌乱、浑身颤抖地走到小狗那里,小狗闭着眼睛,浑身已经软绵绵的。 他的狗,死了。 他的狗。 死了。 巨大的痛苦和愤怒让陈既言瞬间红了眼眶,他重重的喘着气,站起了身,目光狠厉地看向陈既朗。 陈既朗被他这 样的眼神吓到,不自觉结巴起来,“你,你干什……” 话没说完,陈既言已经怒吼一声,朝他扑了过来。 两个小孩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陈既言更是打红了眼,脸上全是不符合年纪的狠与恨。 保姆们赶紧把屋里的几个大人全叫了出来,但根本拉不开,突然,不知道是谁重重一推,陈既言猛地向侧边摔倒,额头狠狠地磕在了后院里的鱼池石壁上…… 后来,陈既言在家外面很远的一棵大树下,埋葬了那只可怜的小狗。再后来,国外的蒋莱得知消息,从陈家接走了他。 “后来,小狗被我的堂弟抢走,没有人站在我这边,愿意帮我留下它。我就再也没见过它了。” 他隐瞒了一些事情,不想让岑与惜对这个世界的一些恶意和肮脏早早有所感知,也怕岑与惜听完全部事实后更加伤心。 但小姑娘还是出乎陈既言意料的感性。 她红了鼻子,眼里含着水光,站起身轻轻抱住了陈既言。 温热柔软、又带着一股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道围绕住陈既言,陈既言听见岑与惜在他耳边软糯稚气的声音—— “那个弟弟坏。哥哥早点遇到我就好了,我一定会站在哥哥这一边,帮哥哥打跑所有坏人的。” 陈既言微微怔住,而后,微微弯唇也拥住了她。 “没关系。”他轻声道。 “现在遇到惜惜也不晚。” 第13章 拉勾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哥哥!…… 一大一小经过了这番相似经历的分享,让岑与惜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 陈既言见小孩不着急伤心了,又讲了几句笑话,成功把蔫巴了的小孩又逗得咧嘴笑起来。 这时,远处夕阳的最后一丝微光也已经彻底消失,街道两边的路灯亮了起来,照亮了这里的一片黑暗。 两个人背光而坐,身后的阴影拉出去好长。 陈既言叹口气,站起了身,把岑与惜也拉起来。他伸手拍了拍小孩身后因为坐在地上沾上的土,耐心问道:“今天晚上要去哥哥家吃饭吗?” 岑与惜刚被陈既言拉起来时,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抗拒。 她的确是没有刚才那么伤心了,但一想到家里有岑奶奶,还是不愿意回去。但陈既言的话却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 岑与惜大大的眼睛猛地亮起来,她用力点了点头:“要!” 陈既言唇角的笑意扩散几分,他俯身一把捞起岑与惜坐在自己的臂弯上,线条流畅的小臂微微绷起来,充满了青涩的力量感。 他看向前方,对岑与惜道:“抱好哥哥,我们回家喽!” 风声瞬间在耳边呼呼响起,岑与惜被陈既言抱着快速向前跑去,巨大的刺激感让岑与惜的肾上腺素快速飙升,她举起双手,高兴地在空中挥舞大喊:“哇啊好好玩,哈哈哈!” 蒋莱最喜欢那种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尤其是隔壁岑家的岑与惜,天生的婴儿肥加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说不出的可爱娇憨。更别说她看着小姑娘从小长大,打心眼里是疼爱得很。 因此当看到陈既言牵着岑与惜进门时,蒋莱高兴地嘴都有些合不拢了。家里的保姆在厨房里做着饭,蒋莱就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在沙发上和人说话。 “惜惜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岑与惜被蒋莱揉着脸蛋,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仍然乖乖道:“挺好的。我们老师天天夸我呢!” 蒋莱哈哈笑,“阿姨觉得也是,毕竟我们惜惜最聪明了!” 岑与惜自己夸自己是不会害羞的,但要是有别人也来夸她,她就会很不好意思,这会儿悄悄红了脸,低头扑簌簌眨了好几次眼。 蒋莱揉完了小姑娘的脸蛋,又去揉小姑娘肉藕似的小胳膊。突然,她眸光一凛,笑意定格在脸上。 “惜惜,你这里是怎么了?有人打你了?” 岑与惜被这话问得一愣,循着蒋莱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她的胳膊肘上,明晃晃一块巴掌大的淤青。 岑与惜也有些懵了,没人打她啊?这里怎么青了一块? 猛地,她趴在地上学习平板撑的记忆涌入脑海,岑与惜捂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道:“不是啦蒋阿姨。这是我学跳舞的时候弄的,应该是当时太用力了。” 蒋莱有些惊讶:“惜惜学跳舞了?” 岑与惜用力的点了点头,雀跃道:“对哦!还是芭蕾呢!跳起来可漂亮啦!” 刚好这时陈既言从房间里换好衣服出来,岑与惜看见他,忙又道:“不信你问既言哥哥,既言哥哥知道,我还让他看我的练舞服了呢!” 蒋莱便看向陈既言,陈既言接收到信号,点了点头。 见确实如此,蒋莱轻笑一声:“那真是很巧了。” “为什么?” 岑与惜听不懂了。 蒋莱道:“你知不知道,阿姨就是学跳舞的哦!” 岑与惜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真的吗?!” 蒋莱立刻跟着她的声音大声“嗯”了一声,同样很惊讶的样子:“当然是真的!” 她学着岑与惜刚才的语气:“不信你问你既言哥哥嘛!阿姨以前可是在国外都进行过演出的,拿了好多奖呢!” 岑与惜立刻扭头朝向陈既言求证,陈既言再次点头,黑眸里带着些掩藏不住的笑意。 这一大一小,此时个个都稚气得很。 岑与惜这会儿才终于震惊地信了,她看着眼前漂亮温婉的女人,顿时亮晶晶的眼里又多了几分孺慕:“阿姨,你也太厉害了吧!” 蒋莱哈哈笑起来,她弯腰轻轻捏捏岑与惜的小鼻子,宠溺道:“以后惜惜下学了就可以来找阿姨,阿姨也是可以给我们惜惜开开小灶的。” 岑与惜立刻猛猛点头,不忘再次嘴甜:“阿姨你真好!你简直太好了!我爱你!” 蒋莱笑得更加大声起来。 陈既言在一旁看着她们,弯眸笑着,同时心里也默默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在房间时,还想着等会儿要怎样将话题引到舞蹈上来,好借此帮助岑与惜向蒋莱争取一个来家里学舞的机会。 陈既言刚才已经认真思考过。岑与惜的奶奶对岑与惜刻薄非常,平时余清然和岑森的下班时间又晚,万一岑奶奶找个由头故意打骂岑与惜两句,他和岑与知两个小辈的谁也不容易去应对。 也就是这时,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蒋莱。 蒋莱是专业舞蹈生出身,舞蹈基础非常好,即使这几年已经慢慢退出舞台,但专业能力仍然优秀。陈既言有好几次放学后,都能看到蒋莱在练舞房里继续练习。 一个人练也是练,两个人也是练,不如让蒋莱带上岑与惜。这样的话,岑与惜不必早早回家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也能更好的学习舞蹈。 一举两得。 但陈既言没想到的是,事情居然进展的如此顺利,甚至根本没用上他来引导话题。 这简直,再好不过。 - 被陈既言牵着手走回家时,岑与惜还有些不乐意,陈既言瞧见她又撅起来的嘴巴,于是又停下来耐心地哄: “不是和你说了,一切都有哥哥的吗?如果你回家后,奶奶又说你了,你就给哥哥打电话,哥哥立刻就去接你了。” 岑与惜耷拉着眸子,闷闷道:“可是我没有电话。” 陈既言一顿,他沉眸思索少刻,很快又笑起来,“那也没关系。惜惜,你记得的吧。哥哥的房间不是和你的房间正对着吗?如果你受欺负了,就躲进你的房间里连续关三次灯。哥哥会第一时间看见,然后去接你。” 岑与惜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只要我按了灯你就会来接我?” “当然。”陈既言道,“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岑与惜终于又笑得露出了牙,“那我们拉勾!” 陈既言失笑,“又是拉勾啊?” 上次岑与惜要陈既言教她学轮滑,也是通过拉勾约定的。 无奈归无奈,陈既言还是顺从地伸出了手:“来吧。” 两只小拇指勾在一起,伴随着岑与惜童真的声音开始左右摇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撒谎就是小狗!” 陈既言挑挑眉,又开始忍不住逗她,故意皱着眉道:“可是万一哥哥不小心没看见惜惜按灯,被惜惜误会撒谎,当了小狗怎么办啊?” 第16章 他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哥哥不想当小狗。” 岑与惜果然愣住了,她低下头,咬着手指纠结起来,“嗯,这个……” 陈既言半晌没说话,只这样看着她,见小姑娘发愁得眉毛都扭在一起了,一直说不出话来,眼底终于忍不住泄出来一些笑意。 他松开双手,正欲解释自己只是在开玩笑时,岑与惜却猛地抬起了头,一双鹿眸又大又亮,扑簌簌快速眨了两下,小声而又不好意思地道:“哥哥,我不会真的让你做小狗的。不管你到时候会不会来接我,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哥哥!” 是岑与惜惯会说的甜话,陈既言常能听到一些类似的话,但这次也是真的被狠狠戳中了心巴。 有谁听到这样的话会不感动呢? 至少陈既言不能。 陈既言看着眼前满是真诚和羞涩的小姑娘,眸中变得极其柔软,他微俯下身,温柔道:“好,谢谢惜惜。惜惜也放心,只要哥哥看到惜惜需要帮助时,一定会第一时间来保护惜惜。” 岑与惜登时咧开嘴笑了。 “好!” 夜色温柔,昏黄的月光泄出醉人般的光晕。陈既言把岑与惜送到岑家门口,目送着她进门。 岑母余清然已经等候在了那里,她拉过岑与惜的手,轻声提醒她:“跟哥哥说再见呀。” 岑与惜立马停下脚步,转头朝着陈既言挥手,肉肉的小脸圆嘟嘟的,“哥哥再见。” 说完,她又皱着眉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晚安!” 陈既言笑着,“惜惜也晚安。” 小步蹦跳着,岑与惜高高兴兴地进了家门。余清然跟在她身后,喊了一句:“你看着点儿,小心一会儿摔着。” 然后,又扭回头,对陈既言道:“既言,今天麻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既言点了点头,沉稳道:“好的阿姨。” 嘴上这么说,陈既言却没走。 他站在岑家门口,仔细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不像又发生争吵的样子,陈既言微微放下了心。 又过了会儿,陈既言看见岑与惜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灯灭了。 夜色漆黑,万籁俱寂。 陈既言盯着那暗下来的房间又看了好久,这才确定是无事发生。 他垂眸,动了动因为长时间仰头有些酸疼的脖子,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小心谨慎后,突然就感觉有些荒缪地笑了下。 他好像有点过于操心了。不过…… 想想今天追上岑与惜时,映入眼帘里的她那泪痕斑斑的小脸,陈既言又觉得,他怎么小心都是应该的。 那样爱笑的一个小人,可不能总哭啊。 第14章 接送“奶奶真的认错了吗?” 岑与惜不知道那天她冲动的跑出去后,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那之后的第二天,奶奶就不再反对自己学舞蹈,而且还提出愿意在她需要上课的周六日里来回接送岑与惜上学放学。 这个转变来得猝不及防,让岑与惜最开始有些抗拒。 她跑去找余清然,恳求妈妈能来接送她。 余清然也明白岑与惜心里对岑奶奶的畏惧,很耐心地和岑与惜解释: “妈妈知道以前奶奶对惜惜不好,但爸爸妈妈已经严肃的和奶奶谈过话了,奶奶已经认过错并且做好保证了,以后不会再那样对待惜惜。所以我们也应该给奶奶一次改错的机会,对不对啊?” 岑与惜被余清然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眨巴着眼睛思考了好久,才有些不敢信地又问了一遍:“奶奶真的认错了吗?” 余清然点头:“当然。” 看着余清然眼里的肯定,岑与惜虽然还是有些不敢信,但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期盼。 她在心里偷偷琢磨。 虽然奶奶平时总是对她说话很大声,还总是喜欢瞪她、冤枉她,但如果奶奶真的能知错就改的话…… 心里激烈地天人交战一番,岑与惜一握拳头,抬眼重重点头,坚定道:“妈妈你说得对。老师之前教过我们,犯了错的小朋友,大家要宽容,给他们改正的机会!我也不能小气,我愿意相信奶奶,再给奶奶一次机会!” 她摆的架势过于正经,神情更是严肃地像在发誓,余清然看着她顿了几秒,扭过头肩膀开始微微耸动。 岑与惜的动作僵滞几秒,放下手疑惑地探头过去看她:“妈妈,你在干什么?你晃得好厉害啊?” “没有没有。”余清然努力憋住笑,重新转回头,她揉了揉岑与惜白里透红的脸颊,无比肯定她道:“惜惜刚才说的太对了!妈妈为惜惜感到骄傲!” 岑与惜一愣,“咳咳”一声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耳根处悄悄红了。 “一般一般啦。” 她这样矜持地说。 成功被余清然说服,又被她那样夸赞,岑与惜的心里踏实了不少,也高兴了不少,拿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去杨采薇家写作业去了。 她出门时,岑与知刚好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 他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湿漉漉的,发梢处带着水珠。岑与知浑不在意地捋了一把额前正滴水的碎发,露出的一双黑眸里带着些怀疑和担忧:“我奶真愿意接送惜惜上舞蹈班?” 他刚刚听到了刚刚余清然和岑与惜的对话。 余清然正在玄关处穿外套,她等会儿还要去店里,听见岑与知的问询,动作停了一下,笑着道:“真的。放心吧儿子,你奶奶虽然有些顽固的旧思想,但打心里还是疼你们这几个小辈的。而且……” 余清然想起那天岑森给岑奶奶撂下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您以后还是这样偏心对待惜惜,那就让我爸来接你回去吧。” 思绪回归,余清然笑了下,道:“相信你奶奶一次吧。” 说完,转身离开了。 她走后,岑与知一个人站在客厅里,还兀自琢磨着这件事,终归有些不放心。当天下午,陈既言来找他打游戏,岑与知把这件事在心里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跟陈既言说了。 他烦躁地挠挠脑袋,道:“也不是我不愿意信我奶奶,但我就是有种不放心的感觉。” 陈既言闻言抬眸看向他,就见岑与知已经瘫倒在了懒人沙发上,表情纠结又有些生无可恋似的,扭头问他:“老陈,你能不能懂我?” 陈既言和他对视一秒,很快又收回了视线,薄薄的眼皮半垂,掩在下方的瞳孔幽深,细长的指尖轻轻敲点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岑与知等了半天,不耐烦又问了他一遍,他才慢慢地点了点头:“懂。” 只这一个字,再无下文。 岑与知顿感愤怒,“就这?!你还是不是岑肉肉的好哥哥了?” 陈既言瞥他一眼,一句话把他堵得说不上来话了:“那是你奶奶,而且你父母都同意,咱们两个人又能怎么样?” 岑与知哑口无言,沉默半晌,“靠”了一声,心情更加烦躁,又是用力地挠挠头发,开始狂摁起游戏机。 ——已经接受事实,不再想多费心的架势。 只是在他未曾留意的时刻,旁边静坐很久的陈既言在某个时间拿起了放在身子一旁的手机。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戳点几下屏幕,开始搜索起一个地址。 手机的屏幕通过光线反射隐隐显露在房间干净透明的窗户玻璃上,最上面一行清晰地写着六个字—— [青湘市少年宫] - 相较于两个哥哥的无比费心,这边岑与惜则显得没心没肺许多,在被母亲余清然说服后很快接受了事实,并且不久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占据她心神更多的,是自那天从陈既言家离开后,她和蒋莱定下的那个每日下学后找她额外练舞的约定。 为了能多多挤出时间练舞,她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写作业,完成作业后就飞速跑到蒋莱阿姨家,等着蒋莱阿姨给她开小灶。 那一阵子,岑与惜简直用功到了极点,连去找杨采薇玩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蒋莱是一位很称职的老师。在抛开从小看顾着岑与惜长大的那一个“姨姨”的身份后,她变得格外严格。 她的严格一方面是来自对岑与惜的高期望,另一方面则是自身对学习舞蹈 技术的高标准。 蒋莱会每天给岑与惜留下需要练习的任务,并在一旁时刻监督并进行动作指导,短短几日,岑与惜的舞蹈表现突飞猛涨。 除开蒋莱的额外辅导,岑与惜也雷打不动地上着周六日的舞蹈课。芭蕾舞这项爱好,诚如她当初开始学习之前向余清然承诺的那样,真的坚持了下来。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很快,半个月的时间过去。 天刚蒙蒙亮,岑家的门就被打开,岑奶奶拎着一个菜篮子慢慢走出来,刚刚关上门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第17章 岑奶奶从外套兜里扯出块有些老旧的手帕,擤了擤鼻涕。擤完鼻涕后,她把手帕重新放回兜里,捋了捋头发,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一下,清清嗓子抬脚朝着街口的方向走去。 她的脚程很快,很快就拐过了两个弯,然后和平日里经常和她一起去市场买菜的几个老姐妹碰上头,几个人一起往市场方向走去。 市场早上六点开门,这会儿的蔬菜瓜果最新鲜,也便宜。 岑奶奶常常早起来市场赶早上最新鲜的一茬儿蔬果,也正是因为来得多了,还在市场上认识了两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老姐妹,一个姓许,一个姓刘。 岑奶奶一边和老姐妹们闲聊着,一边翻看着一个菜摊上新上的西红柿。 许大娘也是在儿子家里住着的,不过要比岑奶奶的日子清闲很多,家里的儿子儿媳全在外地工作,她只是帮忙守着家。 许大娘蹲在岑奶奶一旁一块翻拣着蔬菜,同时纳闷问道:“这些日子咋也不见你去麻将馆玩了?” 岑奶奶“嗨”一声,道:“哪有空去啊,天天得接孩子下学呢。” 许大娘道:“星期天的时候也没见你啊,你星期天干嘛呢?” “那你可肯定想不到。我现在啊,不仅周一到周五得接孩子放学,周六日也得去了!” 岑奶奶一提这个就来气,想想那天就因为自己不让孙女学跳舞,被小的顶撞,被儿子儿媳下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岑奶奶把那天的事儿简单地和许大娘讲了,末了不忘再愤愤加上一句:“一群不知道事的。” 许大娘自然站在岑奶奶这一边,点头附和道:“可不是。我家那口子,也是动不动就去种个眼睫毛,做个长指甲,天天烧钱一样的花呢!哪有咱们那时候的俭朴劲儿。” “要不说呢。”岑奶奶把手边的一个有些发绿的西红柿拨开,叹口气,“一代不如一代啊。” 许大娘于是就又宽慰了岑奶奶几句,道:“咱都一把年纪了,何必为着他们的事委屈着自己,一颗心都扑上去了人家还得嫌你管的多。要我说啊,这周六你就来麻将馆玩会儿吧,咱一起放松放松。” 岑奶奶眸光闪动,有些动摇了,“我还接孩子呢……” 许大娘一拍她,道:“那有啥的。带着孩子一起来,让她自个儿找地方玩,等咱玩好了,再领着一起回去不就行了。” 她努力劝说:“放心吧,咱就玩一两局,我们三缺一,可是就差你一个人呢。相信我,不会出事儿的。” 岑奶奶愈发心动,想了又想,终于还是点了头,露出个笑来:“行,那你们等着我,我到时候就去了!” 许大娘也笑起来:“这才对嘛!” 采买的东西慢慢齐全,几个老人又唠着嗑,互相倾诉安慰着,往回家的方向慢悠悠去了。 第15章 温柔梳发。 天光微亮,随着街道里隐约响起几声汽车启动的声音,各户人家里也慢慢出现起床收拾的动静。 岑与惜还在梦里和周公痛快畅谈着,就被进入她房间的余清然轻轻的推醒了。 “惜惜,醒醒?”余清然轻柔道。 岑与惜从嗓子眼里溢出几声黏糊的咕哝,她慢腾腾地揉了揉眼睛,艰难着强撑开眼皮,看着眼前的模糊人影。 她还有些懵着:“……妈妈?” 余清然“嗯”一声,然后把沾在岑与惜脸侧的几根碎发轻轻拨到耳后,凑到她眼前,轻声道:“惜惜,你还记得吗?哥哥今天要去隔壁市里参加轮滑比赛,爸爸妈妈等会儿要去送哥哥。” 岑与惜还睡眼惺忪着,闻言找回了些昨晚的记忆。 昨天晚上,余清然已经跟岑与惜说了要送岑与知去邻市比赛的事。 岑与知从小就开始学轮滑,也参加过很多次比赛,这次的比赛比以往的规格都要更宏大,因此,岑森和余清然决定亲自去送他比赛。 岑与惜早就知道余清然和岑森要陪着岑与知去比赛的,当时岑森还问了她要不要一起跟着去。 如果岑与惜不去的话,家里会只剩下岑与惜和岑奶奶两个人。而岑与惜是不愿意和岑奶奶单独在家的。但那天当岑森问她的时候,岑与惜还是给拒绝了。 看岑与知比赛这种刺激的事情,岑与惜当然是很愿意去的,可岑与知比赛的时间是在周六,而周六岑与惜是有舞蹈课的。岑与惜既不舍得自己的舞蹈课,又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的舞蹈课。 余清然他们临行之前怕岑与惜又改变了主意,还是决定再来问她一次:“惜惜,你确定不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吗?” 岑与惜“唔”了一声,还是摇摇头,声音里还有些没睡醒的糯意,“我不去了。我想上舞蹈课。” 她抬起头轻轻抱了余清然一下,软声道:“妈妈你们陪着哥哥去比赛吧,我在家里会乖乖听奶奶的话的。妈妈路上注意安全,我爱你们。” 听见这样软糯真挚的话语,余清然顿时心都软成了一片,她侧头轻轻亲了亲岑与惜的脸蛋,柔声道:“好,爸爸妈妈也爱你。” 车辆引擎发动的声音在街道里响起,很快,在最后一声鸣笛声后渐渐远了声息。 岑与惜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在确认他们已经彻底离开后,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角。 其实她真的很想也跟着去的。 岑与惜吸了吸鼻子,蒙头趴在被子里。隔着厚厚的被子,两声轻微的抽噎从里面传出来,慢慢地,也没了声响。 眼角挂着泪珠,岑与惜紧紧皱着眉毛,又慢慢睡去了。 - 直到墙上挂钟的时针到了“9”那里,岑与惜才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刚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坐在床上愣神了很久,才想起来凌晨的事情。 于是很快意识到一个事实:现在家里只有她和奶奶。 想到这个,岑与惜漂亮的脸蛋慢慢皱在了一起。虽然当时决定和奶奶一起留在家里的时候,岑与惜很果断,但这会儿真的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岑与惜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害怕。 自从那次余清然说岑奶奶已经认错并且愿意接送岑与惜上下课后,岑与惜心里就不那么怨怼岑奶奶了。 好几次上舞蹈课的途中,岑与惜坐在岑奶奶的自行车后座上,都会忍不住期待地尝试去和岑奶奶分享她近期的一些好玩的事情。 可每次她兴高采烈地分享完后,通常得到的就只有一声冷冰冰的“嗯”,甚至有时候,还不等岑与惜讲完,岑奶奶就会直接打断她,让她安静点,不要吵。 可明明她在听岑与知说话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岑与惜于是明白,岑奶奶还是不太喜欢她的。所以后来,她在岑奶奶面前,就沉默小心了很多。 窗外一声清脆的鸟鸣,把岑与惜的思绪拉回到现在。岑与惜攥起拳头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穿着睡衣下床去了。 “……奶奶?”岑与惜踩着拖鞋,慢腾腾地从卧室里走出来,小声朝外面又喊了一声,“奶奶,你在吗?” 一片安静。 岑与惜走到客厅,客厅里干净整洁,一个人也没有。 方才微微提着的心轻微放了下去,但不知怎么的,岑与惜还是感到了一阵失落。 她不敢独自面对岑奶奶,可当发现岑奶奶不在,偌大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时,她还是忍不住失落难过。 趿拉着拖鞋,岑与惜移到了厨房里去。案板上放着一碗已经凉了的稀饭,旁边,是几个干皮了的馒头。 “饭凉了啊,也没有煎蛋吗……”岑与惜试了试碗的温度,又在厨房里左右看了看,真的是看不见什么别的食物后,低下了头沮丧道,“我应该早 点起床的。” 刚说完这句,外面的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岑与惜一顿,猛地抬头朝外面看过去。 ……奶奶? 她本是有些忐忑的,可当看清院子里那个人后,不消一秒,岑与惜双眼放光。 “既言哥哥!”她惊喜又雀跃地叫了一声,跑出厨房朝着屋外的人奔去。 陈既言已经来到了屋子门口,听见岑与惜的声音挑眉笑了笑,应了一声:“嗯,是我。” 岑与惜高兴坏了,把陈既言迎进屋里,问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说:“你是来找我哥哥的吗?可是岑与知他去参加比赛了,我爸爸妈妈都去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陈既言弯腰刮了刮岑与惜红彤彤的鼻头,笑道:“我知道。我就是来找你的。” 岑与惜听后更开心了,看着陈既言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她刚刚还以为自己今天会一直一个人呢! 如果说刚才的她是不小心迷路,彷徨孤零零的小鹿,现在她就是重新回到庇护所的活泼小鸟儿。 “哥哥,你是来找我玩的吗?”岑与惜围着陈既言转圈,咧嘴笑着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但我才刚起床,还没有吃饭。” 第18章 这个倒不用岑与惜说,当陈既言进门看见正上蹦下跳朝他招手,顶着一窝乱蓬蓬的鸡窝头的岑与惜后,就已经猜出来了岑与惜是刚起床了。 他想起早些时在隔壁街里看见的正和其他老太太坐在一起唠嗑的岑奶奶。 当时他晨跑锻炼刚好从那个街口路过,看见街口的岑奶奶正坐着和别人说得高兴,又想起岑与知昨天跟他说过的今天会去比赛的事,猜到岑家里怕是只剩下岑与惜一个人。 抬腕看下手表,才刚刚九点的样子,陈既言有些不放心,决定往岑家来一趟,果不其然看见正一个人在厨房里摸寻的岑与惜。 陈既言问:“奶奶给你留饭了吗?” 岑与惜一顿,撅了撅嘴,眉毛也耷拉下来,沮丧道:“留了。但是我起的太晚,已经凉了。” 陈既言被她生动的小表情逗笑,抬手安慰似的揉了揉岑与惜的脑袋,道:“没事。哥哥给你热热,你还想吃什么吗?” “没有了!”岑与惜就差蹦起来表达对陈既言的仰慕和依赖了,“谢谢哥哥!” 陈既言抬眉笑笑,进了厨房。岑与惜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后面。 进了厨房,陈既言四处看了看,案板上除了一碗稀饭和几个馒头就什么都没了,他不由得拧起了眉,“只有这些?” 岑与惜“嗯”一声,也再次四周看了看,犹豫道:“应该是。” 说完,她又敏锐地察觉到陈既言似乎变得有些不快的情绪,很快又道:“没关系的哥哥,我也不是很饿,喝一碗粥就够啦!” 陈既言立刻否决:“不行。” 他道:“你还在长身体,早餐必须要吃好。鸡蛋在哪里放着?哥哥给你煎个蛋。” 岑与惜一顿,反应过来后高兴极了。 她最喜欢吃煎蛋了! 快步小跑到一个橱柜前,岑与惜打开柜门,踊跃道:“我来给你拿,哥哥!” 她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一个鸡蛋,双眼亮晶晶地举给陈既言:“我吃一个就好啦!” 陈既言笑看她一眼,故意臊她:“刚不是说不饿吗?” 岑与惜脸一红,低着头哼唧不肯理他了。 大概五分钟过去,陈既言把刚刚煎好的鸡蛋放进盘子里,然后再把那碗凉了的稀饭放进微波炉。 随着“叮”一声微波炉启动发出的声音,陈既言擦了擦手,目光下移,正想再问问岑与惜中午要不要去他家里吃饭,却抢先被岑与惜那一窝显眼的鸡窝头占住了视线。 岑与惜察觉到他的视线,目光从运作着的微波炉上移开,歪着头疑惑道:“哥哥?” 陈既言没有移开目光,他沉默了几秒,像是正在经历什么内心挣扎一样,而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缓慢道:“要不……哥哥先给你梳一下头发吧?” 左右这会儿煎蛋还很烫,微波炉也得三分钟后才能停止,时间刚好够了。 岑与惜闻言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脑袋,触手就是毛茸茸、乱七八糟的一团。 她张张嘴,更不好意思了,“我忘了梳头了……” 陈既言摇摇头,道:“没关系。” 他又重复一遍:“哥哥现在给你梳一下。” “可是,哥哥你会梳头吗?” 岑与惜看着他,有些怀疑,也有些害怕。 她以前小的时候,余清然有阵子花店里很忙,每日早早就去店里了。那段时间,岑与惜的头发是让爸爸岑森给负责的。 可岑森很笨,力气也过于的大,每次给岑与惜梳头时,总是会把岑与惜弄得很痛。等岑与惜呲牙咧嘴的终于忍受完,一照镜子,松松垮垮的在脑后一团,比没梳头时还乱。 那时候,岑与知也在旁边看着,他会在岑与惜提出抗议之前就先大声嘲笑起来,然后自告奋勇帮岑与惜再梳一次。 结果就是岑与惜再次呲牙咧嘴的痛一回,重新梳好的头发和刚才别无二致。 那阵子的折磨给当时小小的岑与惜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很长一段时间,她只要看见岑森或者岑与知拿着梳子靠近她就会大哭出声。 所以当这会儿跟着陈既言站在洗手间里的梳妆镜前时,岑与惜的心里忍不住开始疯狂打起小鼓,忐忑着又问了一遍:“哥哥,你真的会梳头的吧?” 陈既言闻言低头看了看手里小巧的木梳,眼神定了定,道:“会!” 之前他母亲蒋莱练舞前总会先梳头,陈既言在旁边看过很多次,脑海中大概有个印象流程。 一手拿着梳子,陈既言一只手轻轻扶起了岑与惜脑后的长发。 岑与惜的头发不短,刚好能到薄薄的肩胛骨处,再加上她发质偏软,轻轻几下就给梳通顺了。 陈既言力道很轻,眉眼间满是认真,一点一点小心给岑与惜梳理着黑发。干净的镜子里清晰映出他们此时的情状。 早上九点多,外面阳光正好,有一束光穿过洗手间里透明的玻璃窗照进来,照亮了他们所处的这一片小小的空间。 温暖和煦的光晕撒在他们青涩而又精致的脸庞上,也映出他们眼眸深处的光亮。 岁月静好,世界温柔。 第16章 哥哥天平倾斜。 中午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开始有些暗沉,到了下午,便已经暗沉得更加厉害。 几片硕大的乌云遮挡住明媚的太阳,空气中也多了些黏潮闷热的感觉。 明亮的舞房里,老师叶颖拍了拍手,对面两排正在努力练习的年幼小姑娘们便默契地统一停下动作,面朝叶颖。 叶颖的视线一一扫过这几张稚嫩的脸庞,温和道:“我们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了。小朋友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课。” 只听得“耶”一声,舞房里便瞬间热闹起来。已经练习好久的小姑娘们两两成群,一边聊着天一边收拾东西起来。 “岑与惜,今天叶老师又夸你了呢。” 一个有些偏胖的小女孩站在岑与惜一旁,和她自然的搭话。 岑与惜刚才已经练习了好久,此时脸颊红扑扑的,像挂了两团红霞。她拿着纸巾擦了擦额头,眼里带着掩不住的笑但还是努力维持着矜持的模样,道:“还好吧。可能是因为我太用功了哈哈哈。” 刘瑜也跟着笑起来,轻轻推她一下:“你好不知道谦虚哦!” 岑与惜吐吐舌头,俏皮地笑笑。 把舞鞋换下来,岑与惜给自己的舞蹈包拉好拉链,挎在了胳膊上。她顺手挽上刘瑜的胳膊,催促道:“快走啦快走啦!我奶奶一会儿要等着急了。” 刘瑜见过岑奶奶因为岑与惜下来的慢而着急发火的样子,也不再磨蹭,忙闭上嘴,和岑与惜一块下去了。 一楼已经来了很多家长,刘瑜刚下了二楼到一楼拐弯的楼梯,就看见了正等在屋子中央朝她招手的妈妈。 她雀跃地伸手回应,然后跟岑与惜道:“与惜,我妈妈等我呢,我先走了啊!” 岑与惜点点头,“嗯嗯,你快去吧。” 说这话的同时,岑与惜的目光也正在屋里逡巡,奇怪的是,往日都已经在楼下等着的岑奶奶今天却还没有来。 是忘了她了吗? 岑与惜忍不住乱想,有些坐不住,心里也莫名的砰砰打鼓。 身旁的小朋友一个接一个的被接走,岑与惜也越来越着急。 当她再一次坐不住,从一楼的候客沙发上站起来往外看的时候,终于透过那层厚厚的玻璃门,看见了岑奶奶姗姗来迟的身影。 “奶奶!”岑与惜的心猛地安定下来,她高兴地朝着门外的人用力挥手。 她转身拿起沙发上自己的背包,和叶颖老师说了再见后,小步朝岑奶奶跑了出去。 “呼……我还以为奶奶你忘了接我了呢。”岑与惜庆幸地笑着道。 岑奶奶不冷不热的“嗯”一声,没多再岑与惜的这个话题上停留,说起别的事情:“你爸爸他们说今天是什么时候回来来着?” 岑与惜咬着手指头想了想,道:“好像是七点多。” 岑奶奶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五点多一点。 有些混浊的眼珠子快速转了两转,岑奶奶眼皮一颤,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伸手接过岑与惜的背包,抬腿骑上她的小三轮,道:“上车,走。” 岑与惜不疑有他,乖乖上了车。 三个车轮子吱呀呀碾过平展的石灰地,在车后掀起一道灰色的土影,慢慢朝着一条热闹的步行街去了。 穿过几条街道,又拐了几个弯,三轮车车速渐渐慢下来,停在了一家门市门口。 岑奶奶把三轮车停在路边,拉着岑与惜下车。 岑与惜看着左右陌生的街市有些害怕,她抬头看看面前这家门市的名字,上面是亮晶晶的五个彩色大字—— [听胡棋牌室] 岑与惜隐约猜出来些什么,忐忑地揪住了奶奶的一片衣角,小声问道:“奶奶,我们不回家吗?为什么要来这里?” 第19章 岑奶奶神情一顿,先是有几分不自然,很快又变成了恼羞成怒地不耐烦,“小孩子家家的少点好奇心?你就跟着我,让你干嘛就干嘛。” 岑与惜被她的语气吓得一哆嗦,唇瓣嗫嚅两下不敢说话了,只紧紧跟在岑奶奶身后,进了这家棋牌室的门。 一进门,一股带着咸腥和浓呛烟味的闷热气息和滚滚声浪便朝人迎面而来。 岑与惜猝不及防,被那气息呛得咳嗽了两下,眼角发起红。 岑奶奶拉着岑与惜的手,穿过喧闹人群,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有很多单独的小包间,岑奶奶数着房号,进了一间屋子。 刚刚进屋,就先看见在屋子的正中央,一张已经码好牌的麻将桌在那里摆着,麻将桌的其中三个边上分别坐着一个老太太。 听见门响声,那几个陌生的老太太就一齐朝门口看了过来,岑与惜没见过这种情景,也不认识这几个人,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岑奶奶身后缩了缩。 岑奶奶没去留意岑与惜的小动作,熟稔地走上前在唯一剩着的那个空座位上落座,笑着和她们搭话:“我来晚了来晚了。” 一直催促着岑奶奶让她来的许大娘坐在屋子的西面,道:“我们可等了你半天了,今天不多玩两局谁也不能走!” 岑奶奶摆手:“不走不走,今天必须玩尽兴!” 说着,就招呼着她们开始,打算码牌了。 岑与惜站在岑奶奶的身后,听着她们的交谈隐隐明白了什么,一双大眼睛惶恐又紧张地四处看看,再次小声喊了声:“奶奶……” 岑奶奶这次听到了这一声,拿牌去的动作一顿,想起来自己还带着个孩子。 她扭过头,指了指在屋子角落里放置着的一个小沙发,道:“你坐去那里等会儿奶奶,等会儿奶奶就带你回家。” 岑与惜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心里有些抗拒,刚要再说话岑奶奶已经转回了头,投身进了热火朝天的麻将局里。 岑与惜呆了会儿,半晌,有些干涩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她默默垂下眼,一个人坐去沙发那里了。 - 轰隆隆几声雷声,穿过窗户响彻热闹的屋子,在一瞬间将屋子里的所有声音尽数压下。紧接着,一道白光乍亮,将屋子里的事物照得一清二楚。 这样剧烈明显的动静,霎时间惊醒了正在沙发上酣睡的小人。 岑与惜“噌”地一下睁开眼,心脏砰砰剧烈跳动,白皙的额头上发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脸颊也浮上一抹极其明显的红色。 她刚刚做了个噩梦,梦里自己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一个人也找不到,只有她自己,梦的情景很真切,她被吓醒了。 岑与惜坐起来急促呼吸了好几下,空惘的大眼睛看着眼前陌生嘈杂的环境,眼里有一秒钟的茫然,但很快,她就想起来:奶奶来这里玩,让她在这里等着,但她给不小心睡着了。 刚想起来这是哪儿,屋外突然又是一声炸雷响起,“轰”地一声,把毫无防备的岑与惜吓得一个哆嗦。 然后,豆大的雨滴落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让本就嘈杂的屋子里更加吵人。 岑与惜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因为周围环境的陌生,再加上屋外恶劣的天气,让她此刻的安全感降到了最低,本能驱使着她去寻找自己的依靠。 她从沙发上下来,看向刚才奶奶坐着的方向,张嘴就想喊:“奶奶……” 只一声,她就消了声,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唇瓣迅速变白。 ——奶奶不见了。 岑与惜彻底慌了神,视线快速地再次绕着麻将桌转了一圈,还是刚才的那几个陌生的老人,但唯独没了她的奶奶。 奶奶、奶奶去哪了? 她好害怕,顾不得不认识那几个老人,小跑到一个人面前,轻轻推了推她的手,瞳孔因为紧张惶恐而微微颤动,抖着声音强自镇定地问:“奶奶你好,你有看见我奶奶去哪了吗?” 被岑与惜询问的老人正是前几天和岑奶奶攀谈过的许大娘。许大娘有些老花眼,灰白的眼睛盯着岑与惜看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谁,她一拍手,道:“坏了!” 麻将桌上的众人便一齐朝她看过来,岑与惜更加紧张。 许大娘这时才想起来似的,道:“翠兰忘了把她孙女带回去了!” 翠兰——岑奶奶的名字。 也是这时,岑与惜才知道岑奶奶在半小时前就走了,说是要去给从邻市回来的儿子儿媳准备晚饭了,只是走的太匆忙,忘了她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来的。 许大娘简单安抚了下岑与惜,掏出电话给岑奶奶打电话。 “嘟——嘟——” 随着电话待机声一次次响起,岑与惜的心情也越发忐忑。 奶奶,奶奶,一定要接电话呀。 她在心里急切地催促。 在又一次“嘟“声响过后,终于,岑奶奶接了电话:“哎,喂?” 电话那头很是嘈杂,一会儿一阵油锅响起的声音,听起来是在厨房里。 许大娘敞开嗓门,一边看着手里的牌往外扔,一边道:“翠兰啊,你把你孙女给忘在这里了,小姑娘这会儿正找你呢。” 说着,许大娘把电话给了岑与惜,努努嘴,道:“你自己跟你奶奶说。” 岑与惜忙接过来,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熟悉声响,她刚才努力压制的害怕和伤心一窝蜂涌了上来,开口时不自觉带了哭腔:“奶奶,你、你快来接我吧,我一、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最后一句话说完,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岑奶奶刚才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炒菜,接了电话后,才想起来自己都忘了些什么,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要是让她儿子岑森知道了这件事,自己怕是又得落下一身埋怨。 想着这些,岑奶奶也不敢耽误了,熄了灶台上的火,饶是之前再不喜这个孙女,这会儿也不得不软了声音努力去安抚她:“惜惜不哭,奶奶在家里做饭呢,现在就去接你。你在那里乖乖等着奶奶,奶奶一会儿就到 了。” “好。”岑与惜抽噎了两下,含泪点头,“奶奶,我等着你,你快点来啊。” 岑奶奶匆匆应了两声,挂了电话。 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岑与惜的心里安定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委屈,回到刚刚坐着的沙发上低下头一声不吭,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 许大娘见小孩不哭了,也不再去留意她,又开始专心玩起来。 喧闹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天色也越来越黑,麻将馆里人也渐渐少了,可岑奶奶却还没来。 岑与惜有些坐不住了。 最要紧的是,她想上卫生间。 可是卫生间在外面,岑与惜一个人不敢去。 她挣扎犹豫了好久,想再忍一忍,可又是五分钟过去,岑奶奶还是没有来。 岑与惜忍不住了,她起身,小步走到那个许奶奶身前,小声地可怜请求:“奶奶,我想上厕所,你可不可以带我去?” 许大娘的手气正好,这会儿战局也正激烈,根本顾不上岑与惜,她一摆手,眼睛只盯着手里的牌,不耐烦道:“厕所出了门左转直走就看见了,孩子听话,你自己去啊。” 岑与惜一愣,还想再求一求,但许大娘已经懒得再搭理她了。 泪意又是一阵阵上涌,岑与惜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没有办法,只能壮着胆子一个人出了门。 这会儿已经快七点了,但麻将馆里的男女老少只多不少,到处烟味缭绕,呛人得很。 岑与惜低着脑袋在走廊里穿行,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个又一个大人,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厕所。 看见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标识时,她差点哭出来,忙快速走进去了。 等从洗手间出来后,岑与惜不想再回去那个屋子,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顺着二楼的楼梯往楼下去了。 她要在大门口等着奶奶,这样等奶奶来了之后,她就能马上看到,然后跟着奶奶回家。 这样想着,岑与惜慢慢走到大门门口处。外面还在下雨,硕大的雨滴一连串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岑与惜怕淋湿衣服,又往里挪了挪,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角落,默默蹲下了。 刚蹲下没多久,麻将馆一楼的某个房间里突然走出来一群男人,面目有些凶狠,有一个戴眼镜的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真他娘的倒霉,今天输了好几把!”一边说着,那人又随口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还他娘的下雨了,这鬼天气。” 旁边的人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劝道:“好了好了,改天还来玩,早晚能把输的再赢回去。” 那男人重重哼一声,面色仍是不好看。 蹲在门口角落里的岑与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的心里砰砰只打鼓,很是害怕,更往里面缩了缩,生怕自己不小心惹到他们。 第20章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那男人在路过岑与惜那里时,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好他身边的那个人及时扶住了他。 虽说没有摔倒,但这一变故却更加剧了那个男人的怒火。 他火冒三丈,往脚下一看,竟是一块被人吃了一半又吐到地上的苹果块。 男人当即大声叫骂起来:“哪个王八蛋不长眼往地上吐东西,差点摔着你爹!哪个王八蛋!” 他凶狠的眼睛开始四处搜寻,一眼就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岑与惜。 岑与惜并没有吃过什么苹果,但她被那男人的模样和声音吓坏了,所以即使不是自己干的,也忍不住浑身发抖。 可这副模样落在男人眼里,却成了罪魁祸首心虚的表现,那男人当即抬脚朝着她走过来。 他一把揪住岑与惜单薄的外套衣领,半俯下身盯着她语气瘆人,“是你干的吧?” 岑与惜被吓坏了,挣扎着想要摆脱男人的手,但那点力气无异于蚍蜉撼树,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里溢出来,她哆嗦着,拼命摇着头:“不、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你抖什么?!”那男人发出一声怒吼,“你家大人呢,给我把你家大人叫出来!” “我不知道。”岑与惜终于憋不住大哭出声,眼泪像开了闸一样奔涌,她崩溃地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里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 那男人身旁的同伴见状,赶紧伸手去拉那个男人,“老刘,别为难个孩子,不至于。” 但那男人却不听,“你别管,我今天非得见到她家大人。” 周围的人已经有了拿出电话报警的。 那同伴用力皱了皱眉,手上加重了些力道,硬是把那男人拉开了,“你冷静点!好多人……” 话没说完,得到拯救的岑与惜已经大哭着朝门口跑了出去,那两个男人没说完的话被她远远落在了身后。 外面是瓢泼大雨,冰冷的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岑与惜的身上,可岑与惜不敢停,她怕那个男人会追上来。 眼泪疯狂地从眼角溢出,她一边哭,一边奋力地朝前跑着,只想跑得再快一些,再远一些。 冷风伴着凉雨尽数朝着岑与惜袭来,身上的衣服在顷刻间全部湿透,头发也凌乱又狼狈地贴在脸上。 她的嘴里哽咽地喊着奶奶,喊着爸爸妈妈,喊着哥哥,可是前路寂静,没有一个她期盼的人能出现在她眼前。 朦胧雨幕中,茫茫黑暗里,那个瘦小的身影越跑越远。 “什么?没看见?!” 岑奶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着急道:“我让她在这里等着我的,她怎么可能就不见了!外面那么黑,她肯定不敢一个人跑出去的!” 麻将馆的员工一脸难色,“但我们真的没见过你描述的那个小女孩,要不您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呢。” 岑奶奶脸色顿时煞白,扶着门框转身后不住慌神呢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时,外套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振动起来,岑奶奶一哆嗦,拿出手机接听。 岑森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妈,我们回来了,你和惜惜去哪了?怎么不在家里?” 岑奶奶满目惊惶,牙齿疯狂打颤:“惜惜、惜惜丢了……” …… 到了后半夜,雨势变小,淅淅沥沥的小雨随风飘飞。 岑与惜蹲在一家已经关了门的门市门口,双手抱臂埋头,合着双眼浑身不住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只知道自己很冷,很饿,也很害怕。 “冷、好冷……”一阵寒风吹来,岑与惜打了个激灵,蜷缩地更紧了些,嘴里下意识呢喃着,“爸爸,妈妈……” 她的眼角再次溢出眼泪,顺着斑驳的脸蛋往下流,“啪叽”一声落在哆嗦着的手背上。 眼泪里带的暖意有一瞬间驱散了手背上的寒意,但还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 迷迷糊糊的,岑与惜只觉得自己又要睡过去了,她好累,好冷,尽管努力着想要保持清醒,但还不是不由自主地坠入更深的黑暗中。 突然,黑暗的街道里传来几声遥远的呼唤,岑与惜一愣,恍惚地抬起了脸,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半晌,一片安静,刚才听到的声音又消失了。 岑与惜迷茫地眨了眨眼,心里的难过又添几分,再次垂下了眸。 但很快,一声清晰的“惜惜”再次响起,这次离她的方向更近了。 岑与惜猛地抬起头来。 不是幻觉! 是真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意识到这一点,岑与惜的心脏顿时快速跳动起来。 下一秒,又是一声大声呼喊:“惜惜!你在哪儿?!” 身体里的血液一瞬间沸腾起来,岑与惜生 出几分气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刚张开唇瓣眼泪就滚滚流了下来。 是既言哥哥的声音。 既言哥哥来找她了。 “我在这里。”她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因为先前长时间的哭泣声带已经嘶哑。 “哥哥,”岑与惜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希望陈既言能听见她的声音,“哥哥,惜惜在这里呢。” 也许是上天也垂怜,正在街道里奔跑寻找着的陈既言倏地脚步一停。 天知道刚刚岑与知给他打电话说岑与惜不见了时,他有多害怕。明明白天才见过,自己还给她剪了鸡蛋,梳了头发,怎么只是下午上了个舞蹈班的功夫,到了晚上就不见了。 陈既言无比自责。 明知道岑家今天没人只有岑奶奶,他该来接岑与惜下课的。明明岑与知也跟他提过的,岑奶奶不靠谱,明明自己也曾提醒自己今天特殊,他要看顾好岑与惜的。 青涩的俊秀脸庞染上散不去的阴霾,他的眼眸漆黑,对自己责怪到了极点。 等不及要带把伞、穿个外套,挂了电话后他就匆匆跑出了门。 天色无比漆黑,街上只有路灯还在亮着,勉强照清道路。 陈既言顾不上泥泞湿润的道路会弄脏、弄湿他的衣服,他快速奔跑着,在各个街道里穿梭,大声呼喊着岑与惜的名字。 在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那天搜了岑与惜上课的少年宫的地址,所以他不用现在再去乱找方向,而是可以很快地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在踏进又一条昏暗寂静的道路时,在再一次喊出岑与惜的名字后,他突然听见了回应。 仿若某种心灵感应般,陈既言倏然转身,一眼看清了那个小小狼狈的身影。 “既言哥哥……” 小孩红着眼睛看着他,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 陈既言也迅速红了眼眶,快速迎了上去。 浑身湿冷的小孩终于找到温暖可以依赖的庇护所,岑与惜顿了一秒,嚎啕大哭起来。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呜呜,哥哥,我好害怕。”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把陈既言的心哭碎了。 少年通红着眼,紧紧抱住怀里的小孩,用自己的温度努力烘暖着湿透的小孩,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抚顺她颤抖的脊背,小声而又耐心地一遍遍哄慰:“惜惜不怕,哥哥来了。” 惜惜不怕, 哥哥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岑与惜眼角挂着泪珠,已经在陈既言怀里沉沉睡去。 看看浑身狼狈的岑与惜,陈既言自责地咬了咬牙,轻轻将她揽进自己的臂弯,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因为刚才长时间的蹲立,刚刚站起时,他的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大腿发麻。 但只停顿了一秒,陈既言抱好岑与惜,大步坚定又有力地朝前方走去。 雨已经停了,道路上的水坑里反射出一块又一块的光。 陈既言抬脚踏在路上,静谧的黑夜里,只有他低沉又温柔的声音:“惜惜不怕,哥哥带惜惜回家了。” - 当晚陈既言带着岑与惜回去后,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 岑森和余清然都已经回来等着了,余清然看见在陈既言里沉沉睡着的小人后,瞬间就红了双眼,把岑与惜接了过来。 她心疼得说不出话,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缓过来,低下头向陈既言深深道谢:“既言,多亏了你。” 陈既言的目光还在岑与惜的身上未曾移开,听见余清然的话,摇了摇头,没说话。 找到岑与惜只是碰巧,他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这时,睡得并不安稳的岑与惜突然动了动,眉心紧皱着又哭出来,颤抖着呢喃:“我、我怕……” 余清然顿时心痛得无法自制,她轻轻拍拍岑与惜的脊背,脸颊贴在岑与惜的额头上,温柔着安抚:“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岑森和岑与知也在旁边看着,见状纷纷紧张上前。 第21章 好在像是自己察觉到已经身处安全温暖的环境,再加上感受到母亲身上熟悉好闻的气味,岑与惜只呢喃了两声,就又停了。 于是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天色已经很晚,岑森不好意思再让陈既言辛苦,感谢了陈既言几句就让他回家了。 到家后,蒋莱听见客厅的声响,从卧室里走出来,看清陈既言后问:“惜惜没事吧?” 她也一直担心着岑与惜的名字情况,只是因为体质偏差,晚上那会儿没跟着也去找岑与惜,但在家里也是一直没能睡着。 陈既言正在拖鞋,听见蒋莱的问询后沉沉应了一声,“没事。妈你赶快睡吧。” 蒋莱松了口气,后怕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蒋莱又嘱咐了陈既言两句快点也去睡觉后,回了房间。 陈既言安抚好了母亲,但却安抚不好自己,半大的少年一晚辗转不得眠,心中满是对自己的自责,还有对岑与惜的担心,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天刚放明没多久,陈既言就起床往岑家去了。 到了岑家,岑家人全都醒着,就连爱睡懒觉的岑与知这会儿也在客厅里坐着,眼下挂着黑眼圈一脸阴沉。 好像都一夜没睡。 岑与知见他来了,吐出一口气,道:“岑肉肉昨晚发热了,快40度,喝了药也只能退到38度,一晚上没降温。” 他看一眼岑与惜卧室紧闭的房门,道:“我爸一大早叫了医生来,正在里面给岑肉肉打针。要是打完针还不退烧的话,还要再挂水。” 陈既言听完,心慢慢沉了下去,“肯定是昨晚淋雨再加上受惊,着凉了。” 岑与知点点头,又烦躁地揉揉脑袋,清隽的眉心满是自责:“我还不如昨天不去参加那个什么屁比赛,这样岑肉肉也不会出事。” 陈既言沉默下来,片刻后,道:“已经这样了,就什么也别说了。惜惜最后没事就好。” 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一些其他的也已经没有意义。陈既言也无比自责,但自责解决不了问题。 客厅里短暂安静一会儿,两个少年并肩坐着,脸上是清一色的懊恼自责。 又过了会儿,岑与惜卧室房门被打开,医生提着药箱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跟岑森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岑森一一点头,送走了医生。送走医生后,他很疲惫似的,揉了揉眉心,正打算再进屋,余光却看见客厅的陈既言。 这边陈既言也站起来,喊了岑森一声:“岑叔叔。” 岑森点点头,道:“既言来了。” 陈既言“嗯”一声,问:“惜惜好点了吗?” 岑森摇了摇头,“刚打完针,还得再观察。” 陈既言于是沉默下来,半晌,又道:“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岑与知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岑森同意了让陈既言进去,但没让岑与知进去,他给岑与知交代了别的任务。 陈既言得到同意,慢慢进了岑与惜的卧室。 余清然正在床边守着,因为一夜没睡面容有些憔悴,在看见陈既言进来后勉强笑了一下,“小言你来了。” 陈既言点点头,目光看向因为发热还在被窝里睡着的小人。 岑与惜的脸颊烧得红扑扑的,眉心紧紧蹙着,即使在睡梦中也睡得并不安稳的样子。 陈既言很轻地咬了咬牙,自责的情绪再次涌上来。 他正想对着余清然说句抱歉,床上的岑与惜却突然发起噩梦似的,开始胡乱挣扎起来。 “不要,不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余清然忙去握住岑与惜的一只手努力安抚,“惜惜,没事了。妈妈在这呢,妈妈陪着我们惜惜呢。” 可岑与惜并没有被安抚下来,她只是停下了挣扎,却哆嗦得更加厉害,又开始呢喃起 别的话:“我,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好害怕……” 见岑与惜的情况似乎又糟糕起来,陈既言顾不得别的,也拉住了岑与惜的另一只手,笨拙地试图用昨晚说过的那样去安抚她:“不怕,惜惜不怕,哥哥在呢,哥哥找到惜惜了。哥哥已经找到惜惜了。” 下一秒,奇迹般地,岑与惜像是在梦里听到了这句话,颤抖的幅度居然轻了下来。 她又安稳地躺在了床上,只眼角处轻轻滑下一滴眼泪,接着,是一句轻不可闻的呢喃:“既言哥哥……” 余清然听到了,陈既言也听到了,他在余清然容许的目光下,慢慢凑到了岑与惜耳边,小心地握紧她滚烫无力的手,轻轻道: “哥哥在。” 大手里的小手轻轻动了两下,慢慢地,也握紧了陈既言。 半小时后,岑与惜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并在临近中午时悠悠转醒。 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她就在找陈既言:“既言哥哥在哪里?” 余清然仍然守在她的床边,听到她问,温柔地问答道:“你既言哥哥回去了,不过他说了,下午会再过来看你。” 岑与惜蔫蔫地点了点头,说出了她醒来后的第二句话:“我饿了。” 余清然原本还想再问她些什么,听见这话顿时一愣,下一秒“噗嗤”一声笑了。 再后来的事情,岑与惜就有些记不清了。 她不知道后来她的爸爸岑森去查了麻将馆里的监控,还报警找到了那天冤枉她的那个男人,让对方老老实实地道了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之后没几天,岑奶奶就回了乡下的老家,再也没回来过。 她只知道,那次以后,她对去上舞蹈班的路上有了些阴影,过了好久才在父母和舞蹈老师的安慰下,再次踏上那条去少年宫的路。 她还知道,自那以后,她上下舞蹈班的接送任务落到了自己的哥哥岑与知身上,而既言哥哥也会跟着一起来接送她。 她又知道,她的两个哥哥对她越来越好了,尤其是既言哥哥。 而她大概是因为那天是被既言哥哥找到的,在之后的日子里,不知不觉地越来越依赖陈既言。 原本,岑与惜的心里有一个天平,一头是岑与知,一头是陈既言。可从那天起,这个原先一直持平的天平慢慢偏向了陈既言的方向。 第17章 初中声音闲散悠悠:“傻丫头。”…… 岁月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七年时间过去。 下午五点,岑与惜的舞蹈课告一段落,随着老师一声令下,十五六岁的姑娘们脸上挂着璀璨的笑容,一起走出教室。 岑与惜这七年来一直在坚持学习芭蕾,也参加过了很多次演出和比赛,得过的奖杯奖状已经摆满了家里的三层柜子。 大概也正是学舞的原因,她的个头窜得很快,不过十五岁身高就已经将近165,身材柔韧苗条,原先的娃娃脸已经长开,鹿眼笑唇,五官精致利落,俨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岑与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来,边走边觉得自己下腹有些坠痛,隐隐的,她心里浮出某种预感。 在舞蹈教室隔壁的绘画教室也已经下课了,前些年开始在少年宫学习绘画的杨采薇和她的舞蹈同学刘瑜正一块在门口等着她。这些年过去,她们三个已经成为了挚交好友。 刘瑜看见她在原地停着没动,便催了一声:“与惜,快点!” 岑与惜回过神应了一声,按按肚子,感觉没那么痛后,快步走了出去。 书店里今天会到她们在追的一本漫画的最新一期,她们三个约好了一起去买。 一边往外走,刘瑜一边问她:“你刚才愣什么神呢?半天不出来。” 岑与惜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我肚子刚才有点痛,可能是要来亲戚了。” “啊?”走在岑与惜右边的杨采薇搭上话,“那你要不要先去上个厕所?” 岑与惜摇摇头,“我下课前去过一次了,没有。我算着啊,大概今天晚上就到时候了。” 这话说得颇好玩,刘瑜挤挤眼:“你倒是挺牛,这还能算出来呢。来来来,也给我和采薇算算。” 岑与惜一哽,笑着推了刘瑜一把,“别闹!” 三个姑娘便一同咯咯笑起来。 几个人一起出了少年宫的门,杨采薇和刘瑜是骑着车来的,出门就去找自己停车的地方了,岑与惜跟在她们身后,等会儿直接坐杨采薇的车。 岑与惜其实也有一辆自行车。自她12岁以后,她就没再用家里人接送过舞蹈课,都是自己骑车来。但她的自行车前些日子后轮坏了,被岑森送去维修还没拿回来。 这会儿是阳春三月,黄昏时候的阳光不如中午时那样热烈,但也足够温暖和煦,偶尔有微风阵阵吹来,少女们耳边的墨黑碎发便随风飞扬,青春稚嫩的面庞上满是生动惊艳。 岑与惜懒洋洋地站在一块向阳的地方,眯着眼睛看杨采薇她们找车,过会儿慢吞吞地抬手想伸个懒腰。 手刚抬过头顶还没来得及落下来,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同时一阵带着熟悉薄荷味道的气息从后将她包围住,接着,一个响指在她耳边打响。 第22章 “hello,要搭车吗?” 男人的声音散漫淡然,岑与惜一愣,下一秒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朝后看去,嘴里喊出了那个熟悉的称谓:“既言哥哥!” 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男人身着宽松的牛仔外套,优越的五官在阳光映衬下更加利落分明,单手插兜,正微微歪头含笑看着她。 岑与惜激动坏了,高兴地大喊一声,伸开双手就朝着他扑过来,“哥哥,我好想你!!” 陈既言唇角的笑意更大,不过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张开手将人接住,而是微微侧身,躲开了她。 “喂喂,”他挑眉道,“是大姑娘了知不知道,不能再像小孩一样往哥哥身上扑了。” 岑与惜扑了个空,看着陈既言居高临下的样子,努了努嘴。 “就你规矩多。”她小声嘟囔。 陈既言悠声:“你说什么?” 岑与惜一激灵,忙换了副表情,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我没说话呀。” 她上前一步,不再要去抱陈既言,而是很、有、规、矩的挽上了陈既言的胳膊,一边动作一边小心地觑着陈既言的神情,见他这次没拒绝,才又满意地偷笑起来。 “哥哥,你不是还在上大学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陈既言今年大三,前些日子刚开学,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在学校才对。 陈既言揉了揉岑与惜的脑袋,宠溺道:“家里有点事,就回来一趟。” “那怎么又来这儿了?” 陈既言一顿,低头瞥了眼岑与惜。 岑与惜双眼亮晶晶的,很明显知道原因,现在是故意问的,就想听陈既言说是为了她。 而陈既言也向来宠她,勾唇笑笑,说出了岑与惜想听的那个答案:“为了接一个来上跳舞课的小姑娘回家。” 岑与惜心满意足,捂着嘴笑了。 这时,那边去取车的杨采薇和刘瑜已经骑着车过来了,她们一眼就看见了岑与惜身旁站着的那个男人。 面容熟悉矜冷,是她们都知道的人——岑与惜的邻家哥哥,陈既言。 岑与惜见她们过来了,眨眨眼,道:“不用我介绍了吧?” 杨采薇她们点点头,一齐跟这个哥哥打招呼:“既言哥哥好。” 陈既言点点头,看着她们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出些什么,语气试探:“你们……有约?” 岑与惜这才想起自己还要和杨采薇他们一起去买漫画书,但陈既言难得回来一次,而且还是专门来接自己的。 挣扎了一会儿,岑与惜抱歉地看着杨采薇和刘瑜,道:“要不你们去吧,我今天就不去了。” 陈既言见状道:“没关系,你们有事就一起,不用在意哥哥。” 岑与惜还是摇了摇头,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了。”她看向陈既言,道:“我想跟着你。” 陈既言愣了一下,轻声笑了。 和杨采薇她们告别后,岑与惜上了陈 既言的车。 陈既言在成年后就和岑与知一起考了驾照,又因为大学的地点在邻市,距离这里很远,蒋莱就在陈既言大一的时候给他配了辆车。 上车后,岑与惜闻着车里舒服又熟悉的薄荷香味,像只猫儿一样又伸了个懒腰,调低座椅高度,惬懒地躺下去了。 陈既言手里握着方向盘,抽空瞥她一眼,提醒道:“系上安全带。” 岑与惜乖乖“奥”了一声,老实地系上安全带了。 陈既言见小姑娘老老实实地躺在座椅里,眼睛很疲乏的样子,又想起自见到她后,小姑娘已经伸了两个懒腰了,淡声问:“很累吗?昨晚没睡好?” 岑与惜慢腾腾地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昨晚熬夜了。” 陈既言了然,挑挑眉故意逗她:“玩手机了吧?你还小,总熬夜不好,小心以后长不高。” 岑与惜一顿,猛地睁开了已经闭上的眼睛,“真的假的?” 陈既言老神在在:“哥哥骗过你吗?” 岑与惜不说话了,面上不显但心里已经懊悔起来。 成年芭蕾舞者的最好身高在165-170左右,甚至一些国外著名的舞团对女性芭蕾舞者的身高要求是不低于175,岑与惜现在才163,相较于刚上初中那会儿的个头猛窜,这几年明显长的慢了,所以她最近一直都在忧心自己的身高问题。 也因为这个,岑与惜这几年一直保持着早晨一杯奶的习惯,就是想让身高再多往上窜一窜。 她以前也不熬夜的,只是昨天有些特殊。 昨天晚上八点的时候,岑与惜收到了班里一名男同学的信息。 那是岑与惜初一时候的同桌,现在已经不坐在一起了,但还在一个班里。 岑与惜不觉得自己和他有过什么特殊的接触,所以昨天在看清他发来的那条信息内容吓了一跳。 [亲爱的岑与惜同学,你好: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写下了这条信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的身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 最后,我想真诚的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希望能得到你的回应。 ——不善言辞的林某某] 林某某,真实姓名林业玺,在班里常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很内向的一个男生,诚如他自己所说,不善言辞。 所以,饶是岑与惜想破了脑袋,也没猜到自己收到的第一次告白竟然会是他给的。 但不说林业玺这个人到底怎么样,这毕竟是岑与惜第一次收到告白。所以昨晚,她看了那条短短的短信好几遍,在床上激动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到凌晨四点左右才勉强有了睡意。 第二天一早,她又迫不及待的把那条信息发给了自己的好姐妹们,和她们讨论了一上午。 所以在下午又经历了强烈的体力训练后,这会儿困意就开始疯狂上涌。但听了陈既言的话后,她又被吓着了。 “那我以后再也不熬夜了。”她懊悔地下定决心。 陈既言看岑与惜当了真,还很苦恼明显被吓着的样子,神色稍顿,又开口试图找补:“偶尔一次两次的熬夜也没什么事。” 但岑与惜已经把陈既言先前的话放在了心上,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一次都不熬夜了!” 陈既言只好笑笑,不再多说这个话题。 “对了。”岑与惜被吓到之后,一个人安静了会儿又想起来一件事,“我哥有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啊?” 陈既言点点下巴,“回来了。” “什么?!”岑与惜一下子支棱起来,气鼓鼓的,“那他为什么不来接我?” “他有事。怎么,”陈既言语调懒洋洋的,“你是不想让我接你?” “当然不是!”岑与惜吓着了,不知道陈既言怎么会这么想,“我是想着他是不是想偷懒,故意使唤你。” 这样说着,她不自觉委屈下来,“既言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陈既言视线稍微往右边一扫,胸腔里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逗你的。” 语气稍顿,他又开口,声音闲散悠悠。 “傻丫头。” 第18章 完了!她简直太不小心了! 陈既言开车很稳,所以尽管后面岑与惜打起了精神和陈既言聊天,但最后还是抵不住困意的上涌,沉沉睡过去了。 大概25分钟的时间过去,车子到达了目的地。 陈既言熄了火,拉好手刹,目光往旁边扫去,小姑娘脸颊红红,呼吸沉沉,睡得正香。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岑与惜的变化真的很大,五官长开,脸部棱角也更加明显,少了几分当初的娇憨,多了几分精致和明艳。 真的是个大姑娘了啊,但性子倒还是跟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又傻又憨。 想到这儿,陈既言轻笑了下,没再多看,很快就克制地收回了视线。 左右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天色也还不晚,陈既言靠着椅背,拿出了手机,打算等五分钟后如果岑与惜还没醒,再来叫她。 他想得很妥善,但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只大概两分钟过去,岑与知从远处骑着车子过来了。 岑与知一眼就看见了停在家门口的奥迪,认出来那是陈既言的车。远远的隔着车窗,岑与知能模糊地看见车里还坐着人,他有些纳闷,一蹬车轮加快了速度。 陈既言正查看着系里这两天留下来的任务,没察觉岑与知的到来,只听得“咚咚”两声,靠近他的那扇车窗被敲响。 陈既言来不及阻止,旁边的岑与惜咕哝两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到了?”她还有些懵。 陈既言抬下眉,有些无奈,“嗯,到了。” 说着,他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岑与知还正问着:“你不下车,在车里干嘛……” 话没问完,他在看见副驾驶上双眼困乏正打哈欠的岑与惜后慢慢消了声音。 陈既言耸耸肩,回答了他没问玩的话:“你看见喽。” 第23章 岑与知当即就面色复杂起来,像是有些牙疼似的,“你是真能宠她。” 言外之意,要是开车的人是他的话,绝对在停车的第一秒就把睡着的岑与惜叫醒了,而不是在车里苦等。 在二人说话的功夫里,岑与惜已经从车子的另一边下了车,她的脑子还不甚清醒,正想问他们在说什么,却在视线扫过车座某处后表情猛地凝滞。 完了! 那一瞬间,她还没走光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跑了,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怎么了?” 偏生这时,陈既言和岑与知都注意到她突然变化的神情,问出了口。 岑与惜的脸腾地就烧红了,嘴唇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来,“我……我……” 陈既言看着她慢慢皱起了眉,探身想去车里寻找她刚才看见了什么。 但刚弯了一半的腰,就听得岑与惜猛然一声大喝:“别看!” 她的脸更红了,眼里甚至已经隐隐逼上泪水,却还在坚持着:“别看,哥哥。别看。” 岑与惜很少会用这样脆弱的声音说话,以至于陈既言和岑与知一齐愣了一下。 但说实话,她还是喊晚了,陈既言在弯腰的那一瞬间已经将车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也是在那一刻,他明白了岑与惜的难言。 面色自然的直起腰,陈既言冷白的手腕微一使力,关上了车门。 “我当是怎么了。”他轻笑一声,语气真真假假,“不过就是睡觉时把口水弄到座背了,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他笑得轻描淡写:“哥哥还看过你小时候蹲在地上吃土的样子呢。” 岑与惜一愣,“什么?” 但陈既言却不再 解释了,他迈动长腿,抬手揽上岑与惜的肩,将人圈在怀里,推着她往前走,大半身子却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她的身后,边走边道:“进屋吧,我都闻到你家的饭香了。今晚我妈不在家,我在你们家吃饭加留宿了啊。” 岑与惜完全懵了,傻愣愣地被陈既言半推半拉地进了家门。 几瞬空暇里,她侧眸,看着陈既言俊朗利落的侧脸,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没有看到吗? 她不小心留在陈既言车座上的…… 姨妈血。 后面,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岑与知被他俩莫名其妙的这番操作弄得更懵了。 不过,他看见了陈既言揽着他妹跟自己亲妹一样,极其淡然、自然、坦然地踏进了他家的家门,还恬不知耻地说出要蹭饭外加留宿的话。 他登时火起:“我靠,陈既言!那是我妹!这是我家!” - 进屋之后,陈既言就松开了岑与惜,转身去和岑森说话了,岑与惜趁着这个机会连忙逃进了自己的屋里。 她跑得火急火燎地,以至于没注意到陈既言在她进屋前朝她投来的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岑与惜进了自己的卧室后,就紧忙关上了门,跑到屋里的卫生间里赶紧处理自己舞蹈裙上的污渍。 她简直太不小心了。 岑与惜搓洗着裙子后面,又懊恼又难堪。 脑子跟不受控制一样,反复重演着她刚才发现车里那一幕之后的场景,岑与惜狠狠咬了咬唇,恨不得让时间立刻倒流,但那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清水徐徐从水龙头里流下,冲去舞裙上最后的一点泡沫,舞裙变得恢复干净的同时,岑与惜的眉头却越来越深。 她该怎么样把座椅上那点污渍也洗掉呢…… 晚上,陈既言在岑家留下了。 这些年来,岑蒋两家的关系愈发亲近,陈既言和岑与知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岑家双亲把陈既言当成了他们的干儿子,陈既言的母亲蒋莱也是将岑与知和岑与惜兄妹俩当成自己的亲子嗣。 因此,像今天这种两家互相蹭饭的情况在双方家长眼里早已不足挂齿,不过加几双碗筷的功夫。 三男两女,这样的饭桌上,男人们总是要一起喝几杯的。 岑与惜被支使着给他们拿来家里酒柜上一瓶年头已久的法国拉菲,给每个人倒了一杯。 岑与惜是不喜欢看他们喝酒的,因此给他们倒酒时,每个人只倒了一丢丢就算好了。 岑森看见她的小动作,“啧”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就倒这么点?走吧走吧,不用你了。” 说着,拿过了岑与惜手里的酒瓶,给自己倒了八分满。 岑与惜不乐意地撇撇嘴,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拿着筷子戳弄着已经差不多的碗底,嘀咕道:“不用拉倒,我还嫌累呢。” 不过这话说得声音极小,所以岑森并没有听到,只离岑与惜最近的陈既言将这点小动静尽收耳底。 眼底染上些笑意,他看着岑与惜,眼角一扬,道:“哥哥的车上有从辜宁市带回来的特产,惜惜你要是吃好饭了就替哥哥去拿一趟吧。” 车上?! 岑与惜猛地来了精神,她正发愁该怎么再去陈既言车上一趟呢,不想这么快就来了一个好借口! 岑与惜这次应得超级快,“好!” 说完抬脚就想往外跑,刚到门口又被陈既言叫住。 陈既言看着她,脸上是对岑与惜没什么办法的笑。头顶的白炽灯自上而下打下一片光,将他的五官勾勒地更加明显突出,他轻声:“穿上外套呀。” 岑与惜一愣,被他俊美的笑容有些晃着眼,不知道怎么的,心头开始猛跳,无意识地停了动作没反应。 陈既言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饭桌上,余光瞥见岑与惜在原地半晌没动,又疑惑地侧眸过来,“嗯?”了一声。 岑与惜这才恍然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自玄关处取下外套赶快出去了。 她脚下没停,一口气走到陈既言停车的地方。 外面的街上亮着路灯,所以不是那么黑,偶尔一阵风吹来,有些凉飕飕的。 还好有既言哥哥提醒,她穿了外套。 岑与惜拉上外套拉链,心里满是庆幸,快速走到了车门旁。 陈既言没有锁车,所以岑与惜一拉,车门就开了。 借着月光和路灯光,岑与惜能勉强看清车内,在副驾驶的座椅上,一小块红色的污渍明晃晃地印在上面。 岑与惜看着那一块污渍,郁闷地叹了口气,她去打开陈既言车里的手套箱,记得里面是有放着一包湿巾的。 果然,翻了没多久,她就看到了那包湿巾。 从里面抽出一张,岑与惜开始仔细搓擦起那块污渍,一边搓着,岑与惜一边叹气,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都怪你岑与惜,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怎么就那么笨,还给既言哥的车弄脏了呢?幸亏既言哥没发现……” 她一个人忙活了好半天,才终于把那块污渍擦得快看不出来了,额头上也已经布了一层细汗。 岑与惜直起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关上车门,准备去后备箱那里。 她出来的时间不短了,等会儿进去了既言哥哥肯定会问,不过没关系,她早就想好了借口。 就说碰见了杨采薇,和她说了两句话! 岑与惜觉得自己的借口简直天衣无缝,再加上困扰着她的一大难题解决,她现在的脚步都轻快了好多。 哼着歌走到后备箱那里,岑与惜掀开后车门,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突然神情一僵。 岑与惜一共去了快十分钟才回来,陈既言看着小姑娘两手空空的进来,也没多惊讶的样子。 “没有吗?”他问。 岑与惜眼神复杂,摇了摇头,“你车子的后备箱是空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陈既言闻言点了点头,没多在意,轻描淡写道:“那大概是我拿出来放家里了。” 他看向岑与惜,很真挚地,“哥哥不小心忘了,麻烦惜惜替哥哥跑这一趟了。” 岑与惜又是摇了摇头,只突然很低落似的,又复杂地看了陈既言一眼,默不作声地转身,回房间去了。 借着明亮的灯光,陈既言余光瞥着女孩比起刚才出去时落寞不少的背影,唇角稍敛。 是他做的太明显了吗?小姑娘好像已经…… 发现了。 第19章 躲他“你总冤枉我!” 陈既言这次回来是为了祭祖,这是蒋家每年临近清明时都会进行的一件事。 按母亲蒋莱的话解释就是,蒋家近几代来都子孙单薄,外祖父蒋君怀便格外注重香火这一块。 子孙多,以后得以供奉祖先的香火才能多。反过来同样,当供奉祖先的香火多了,以后便能承此荫泽,子孙多多。 陈既言对此想法不以为然,他不理解为什么越在生意场一辈子呼风唤雨的大人,就越迷信。不过就算不理解,他也不会站出来去反对。 这是他做小辈的该有的尊重。 陈既言一共请了三天的假,和他同大学同专业的岑与知知道后,便也请了假和他一起回来。岑与知没什么事,就是单纯想回来休息几天——虽说大学也不累。 第24章 陈既言第一天接了岑与惜后,第二天就去了外祖父家。 几年时间过去,蒋君怀的精神头下去不少,嘴边仍然是烟雾缭绕,但咳嗽的次数也多了许多。 陈既言看着坐在躺椅里吞云吐雾的外祖父,眉头略沉,低声嘱咐了外祖母几句。 祭完祖后,陈既言又在外祖父家里吃了午饭,等到下午才开车离开。 蒋莱前些年被国内一家著名舞团邀 请,去做了舞蹈教练,这次祭祖她在外跟着舞团演出,没有回来。 车上的香薰是薄荷味道,陈既言一直都最喜欢这种香型,清凉的同时又带着微微的辛辣感,每次闻到都能让人很快精神起来,也让陈既言能一直保持精神集中。 陈既言一个人驾驶着车,整段路途过分安静。莫名地,他想起昨天的那段路途。 岑与惜向来是跳脱热闹的,鬼马精灵,玩心也重。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这些年来,陈既言一直对身形越发出挑、一天比一天大的岑与惜有种不真实感。 明明当初还是个只到他腰处的小女孩,不过一眨眼功夫,就已经到了他的胸膛处了。 这种不真实感一直存在,尤其是当看到岑与惜的性子还和小时候一样时,就会更加强烈。 但昨天,他看到了留在副驾驶座椅上的那抹红,以前的那些不真实感瞬间消失。 岑与惜是真的大姑娘了。 想到这儿,陈既言的眼眸加深了几分。良久后,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有想着要维护女孩的自尊心的,他也觉得自己已经找了最合适的借口。但似乎还是搞砸了。 因为从今天早上开始,陈既言注意到岑与惜开始若有若无地躲着他了。最明显的一条,就是她每天早上必发的“哥哥,早安。”没有了。 这让陈既言不禁有些挫败。 思绪飘飞间,陈既言的车子也已经渐渐驶入到一条市井小街,在路过一家一群人正排着队等候消费的甜品店时,陈既言的目光停留片刻,踩下了刹车。 - 岑与惜一整天都很郁闷,所以即使是难得的周日,她也一上午没有出门,就在家里窝着。 其实岑与惜知道陈既言是不会怪他的,而且还明白她的自尊心。 要不然,他也不会看见了装没看见,甚至晚上还特意找出理由让她去清理“罪证”。 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她觉得丢脸。 而且月经这种东西,很恶心。但她不仅让既言哥哥看到了,还弄到了他的车上。 一想到这个,岑与惜就觉得眼里发酸。她翻了个身,正面朝上,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憋下那股不断升腾的泪意。 平复呼吸的那一刻,岑与惜暗暗作了一个决定——这几天里,她不要再见到既言哥哥了。 腹部那里仍然时不时隐隐作痛,岑与惜忍了忍,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 她其实是有一些痛经的,只是并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但为了保险起见,下午的舞蹈课她还是向老师请了假。 中午的午饭岑与惜只吃了几口,就回了房间,把自己塞进被子里牢牢捂住。 余清然关心地问了她两句,并嘱咐她多喝些热水,岑与惜囫囵地应了。 因为早上的时候,岑与惜醒得并不早,所以这会儿也并没有什么睡意,等肚子里没那么难受了,她搂着自己的皮卡丘抱枕开始无聊地刷起手机。 自去年一款短视频软件出世之后,迅速风靡整个网络,斩获了一众男女老少的喜欢,岑与惜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看了几分钟,挑着几个搞笑的视频分享给了刘瑜和杨采薇。三个人刚好都在线,又转战到共同的小群里互相聊着八卦。 刘瑜正在群里分享她才学到的一个冷笑话,但因为真的很冷,惹得她和杨采薇不停吐槽。 几个人正说得高兴,突然,一条消息发送到岑与惜的手机。 岑与惜一愣,随即紧张起来。 该不会是既言哥哥吧?毕竟她今天早上没有给他发“早安。” 岑与惜忐忑着点开消息,却发现原来是林业玺——那个给她告白的男生,给她发来的。 大概是看岑与惜已读了消息却快两天都没有回,林业玺今天又给岑与惜发了一条消息。 岑与惜皱起眉,很是苦恼。 她对林业玺这个人印象真的很少,而且,她现在才15岁,根本就没想过早恋的事情。 当然,早恋这种事也是被岑与惜本人绝对拒绝的——她还想在母亲余清然手下多活两年。 动作缓慢又抗拒地点开那条消息,出乎岑与惜意料的,那条消息居然非常简单,并不是她想象的什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或者“为什么不回我”这种话。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吗?] 虽说这两个字让岑与惜松了一口气,但也更让岑与惜确认了她之前的一个想法:林业玺真的很呆。 打开输入框,岑与惜葱削般的指尖停在手机屏幕上方,斟酌着应该怎么回答。 一个字还没打出来,门铃声却突然响起。 岑森和余清然都去上班,岑与知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玩,家里只有岑与惜一个人。 她从被窝里支起身子,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 这次是不是…… 当她下床去给又按了一次门铃的人开门时,透过大门的缝隙,岑与惜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真的是既言哥哥。 一股子难堪和不自然的情绪飞快涌上岑与惜的心头,她低着头,耷拉着眸子,给人开了门。 “既言哥哥……” 她讷讷道。 陈既言“嗯”一声,看清楚岑与惜脸上的神情后,抬了下眉:“这副表情……” 岑与惜心里一紧。 她哪副表情? 下一秒,陈既言接着刚刚的话头,慢悠悠道:“是不欢迎我来?” 岑与惜猛地抬起了头:“没有!” 她很着急,又强调了一遍:“我没有!” 从昨天车上那次截止到今天这次,已经是这次陈既言回来后第二次这么说了。 一股压也压不住的委屈、再加上本来就有的难堪一齐飞速地朝她袭来,岑与惜的眼里很快攒上了泪珠。 一颗接着一颗珍珠似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岑与惜哽咽着,狠狠瞪了陈既言一眼,“你总冤枉我!” 说完,就捂着脸大声抽泣起来。 架势大得让陈既言以为回到了岑与惜小时候,先前想得那些又全成了错觉。 哪里是什么大姑娘,这不还是当初那个受了委屈就哭的小屁孩吗? 陈既言一下子就没了之前的淡定,无奈又心软起来,他从口袋里取出纸巾,透过岑与惜的指缝擦拭她的眼泪。 同时,没什么办法地道:“哥哥逗你的,怎么还当真了?” 岑与惜才不听,扭过脸去继续抽泣,不让陈既言给她擦。 俨然已经使起了小性子。 陈既言无法,只得语气更加温柔,动作也愈发小心,哄了好半天,才终于让人不哭了。 外面有风,比较冷,等人不哭了,陈既言迅速拉着她进屋去了。 也是进了屋里,岑与惜才看到陈既言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小蛋糕和一个不透明的袋子。 她努了努嘴,毫不不客气地从陈既言手里拿走了那个蛋糕,很快打开包装,挑衅似的大口吃起来。 陈既言却并没有升旗,还是很温柔的,甚至还在提醒岑与惜,“慢点吃,别噎着。” 岑与惜一顿,眼睫一眨,又是扑簌簌一束泪珠。 陈既言抬手替她拭去,随口打趣:“都要成一个泪人了。” 岑与惜扭扭身子,从鼻子里溢出一声“哼”。 陈既言无法地笑笑。 只是没吃几口,岑与惜的小腹突然剧烈地疼起来,她扔了勺子,捂着肚子低下了头。 肯定是刚才在冷风里哭太久导致的。 陈既言几乎是在岑与惜面色变化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很快敛了懒洋洋的神色,起身去了饮水机那里。 接着,他从他带来的那个袋子里取出些什么东西。 须臾,一杯正汩汩冒着热气的红糖水被递到岑与惜面前,“喝点水。” 岑与惜一愣,接过了水杯,喝了两口之后,不等岑与惜去放杯子,陈既言已经抬手接了过去。 下一秒,一个已经撕开包装的暖身贴如同刚才的红糖水一样突然出现。 岑与惜彻底愣住了,直到陈 既言又开口催了她一声,“贴上吧。我听医生说,这对缓解痛经有好处。” 岑与惜鸦羽似的眼睫缓慢地眨了眨,接了过来。 经这一遭,岑与惜的下腹传来暖意,疼痛感减轻。陈既言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面色稍好之后也放下了心。 屋里突然陷入一种奇怪的安静。 第25章 “哥哥,”突然,岑与惜开口了,“你昨天其实看到了吧,我弄脏你的车子了。” 陈既言神色稍顿,明白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点头:“对。不过……” 话没说完,眼前的岑与惜再次成为了泪人。 她抢先着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就……” 眼看着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陈既言果断出手,握住了岑与惜还有些发冰的手里。 “不怪你。”他深深地望进岑与惜眼眸深处,语气坚定,“哥哥不怪你的。” 岑与惜顿了一下,有片刻的怔愣,但很快又哽咽起来,“但是很脏……” “不脏。”陈既言再次打断她。 他面容温和,语气天然令人信服:“月经是每个女性正常的生理现象,这并不是一件肮脏或者需要羞耻的事情。女性是生命的延续者,只有来了月经之后,母亲才能生下孩子,生命才能得到延续,这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 “哥哥希望惜惜也要正确看待这件事,不要因为月经而羞耻,惜惜能做到吗?” 岑与惜之前从没有听过这种话,这让她尚未成熟的心灵得到极大触动。 仍然震惊着的,岑与惜缓慢地点了点头:“好。” “那惜惜也不要再躲着哥哥了,好不好?” 陈既言见解开了女孩的心结,继续循循善诱。 “好。不是,我没……” 话说到后面慢慢消音,岑与惜红着脸,偷偷拿眼去瞄陈既言,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第20章 又完了!撞进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 和陈既言说开之后,岑与惜不再钻之前的牛角尖,认真地听进去了他的话。 兄妹俩嫌隙不见,反而更加亲近。 第二天早上,岑与惜刚睁开眼,就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给陈既言发过去了惯例的“早安”问候。 这还是岑与惜头一次和陈既言闹别扭呢,所以当那条问候消息发出去后,岑与惜的心里突然就多了些扭捏和不好意思。 也带着讨好卖乖的意思,她又发过去了一条“皮卡丘卖萌”的表情包。 很快地,陈既言就回复了:[(摸头)(欣慰)] 岑与惜看着那两个q表情,心里甜滋滋的。这时,外头传来余清然催促她起床的声音,岑与惜“哎”了一声,忙扔了手机,下床洗漱去了。 今天是周一,学校开学了。 岑与惜快速在家里用完早餐,背着书包跑出了门,门口杨采薇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两个人打过招呼,牵着拉着一起往前走。再转过一个弯,她们和刘瑜碰上头,三个女孩一齐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路上,岑与惜兴奋地和两个小伙伴分享昨天的事情,把陈既言昨天讲解月经意义的话给她俩也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岑与惜翘着唇笑得像个炫耀玩具的小孩子一样,道:“既言哥哥真的懂得好多!我以后也要像既言哥哥一样,什么都懂!” 刘瑜和杨采薇也是第一次听到有男性以一种不批判的态度评价月经呢,闻言也纷纷点起了头,一脸敬佩,“真的好厉害啊!” 岑与惜更加得意,仿佛被夸的人是她自己一样,要不是身后没有尾巴,不然此时一定已经翘得非常高了。 交谈中,几个人慢慢走到了学校门口。 她们的学校是需要凭学生卡出入的,所以在离门岗还有一段距离时,岑与惜三个停下脚步,在书包里翻找起来。 岑与惜先找到了自己的学生卡,在等着杨采薇和刘瑜的空隙里,随意往校门口处看了一眼。 下一秒,她就愣住,很快,动作有些僵硬起来。 恰好这时,杨采薇和刘瑜都已经找到了学生卡,抬脚想往门岗处走,却被岑与惜拦住:“等一下。” 杨采薇疑惑地看向她,只见岑与惜低了头撇着嘴,面色极不自然。 她和刘瑜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纳闷,正想开口问,余光里一道身影闯进她们的视线。 接着,杨采薇和刘瑜就瞬间明了。 不远处正在门岗处那里等着检查入校的队伍里,俨然有一个中等身高,带着眼睛,背着大大的书包的一个男生。 正是前几天给岑与惜告白过的林业玺。不过他好像并没有看见她们,这时正一个人低着头安静地隐没在队伍里。 岑与惜也是刚才突然看见了林业玺,才想起来昨天的一件事——她忘了回复林业玺的那条消息。或者说得更远些,她整整两天都没有跟林业玺说过一句话。 这个事实让岑与惜不禁有些歉疚,以至于此刻看见林业玺后的第一反应,也是想着要躲开他。 此时此刻,岑与惜躲在刘瑜和杨采薇身后,心里只能默默期盼林业玺赶紧进校门。 但好像天意弄人,在门岗大爷看完林业玺的学生卡将卡还回去时,林业玺仿佛有所感应一样,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偏偏这时岑与惜正好抬起头去偷看他走了没有,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半空中相撞。 岑与惜先反应过来,下意识猛地低下了头还想要躲藏,但为时已晚,林业玺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表情僵了僵,很快重新低下头匆匆进去了。 这边岑与惜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后,气得想打死自己。 被看见了还要再躲人家,把事情搞得更加尴尬了! 岑与惜刚才在路上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光,苦着脸跟在杨采薇她们身后,认命地进了校门。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岑与惜的座位在林业玺的前面,一整节课,她都感觉有一道隐秘的视线黏在她的背后,让她如坐针毡,根本不敢回头。 等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岑与惜紧忙拉着刘瑜和杨采薇去了卫生间。 “太难受了!”岑与惜双手撑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大口喘着气,“我感觉他看了我一节课,跟气急败坏想杀了我似的!” 这话把杨采薇她们吓了一跳,她们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彼此对视着面面相觑:“有这么夸张吗?” “真的有!”岑与惜用力点头,明艳好看的面上全是烦躁,“好想能有个人来救救我呀。” 岑与惜是第一次收到人的告白,但说实话,她对这种事情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她还没有喜欢上人过呢! 星期天里,岑与惜本想着要好好措辞,争取委婉又不失体面地礼貌拒绝林业玺,但后来事情太多,给忘了。 现在可好,加上早上那一出后,她已经完全陷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刘瑜见岑与惜烦成了这样,想了想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长痛不如短痛。要我说啊,你不如直接跟他挑明,就告诉他,你不喜欢他,希望以后还是正常同学。” 岑与惜一顿,有些心动又忍不住犹豫:“会不会太直接了?” “不会!”刘瑜一握拳,“这叫行事干练利落!” - 于是中午放学时,岑与惜故意磨蹭到后面,在班里等到大部分人快走光之后,慢腾腾地挪到正在埋头值日的林业玺那里。 隔着灰蒙蒙、不怎么干净的窗户,刘瑜和杨采薇肩并着肩,瞪大眼睛观察着教室里的一切。 大概五分钟的时间后,刘瑜她们只看到林业玺像是点了点头,接着,岑与惜一笑,指了指教室外,快步走出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他说什么?” 出了教室有一段距离后,刘瑜和杨采薇一人挽住岑与惜的一只胳膊,喋喋不休地问她。 岑与惜像是解决得不错,此刻没了上午时候的忧愁,脸上全是如释重负般的微笑。刘瑜她们见她这样,就更加好奇。 直到吊足了她俩的胃口,岑与惜才挑着眉一人看了 她们一眼,慢悠悠道:“非常完美!” 岑与惜道:“我跟他说,现在大家都太小了,我也没想过那种事,而且更想跟他做朋友。他就点了点头,说好。” “完了?” 岑与惜点头,“嗯,完了。” 刘瑜和杨采薇顿时失望地扭回了头。 “就这啊。”她俩人异口同声。 在岑与惜和林业玺聊之前,刘瑜还和杨采薇一起想象了下他们可能会出现的场景。 比如林业玺被拒后仍然不肯放手,想要霸王硬上弓;又比如林业玺被拒后肝肠寸断,想要轻生来迫使岑与惜改变主意…… 但是,事实未免也太平淡了些。 岑与惜看着她俩一脸失望的表情,不满地努了努嘴,“你看你俩,我完美解决了这件事你们不应该为我高兴吗?” “是是是。”她俩敷衍道,“高兴,好高兴啊哈哈。” 岑与惜:“……” 她不想搭理她俩了,扭头快步向前走去,把刘瑜和杨采薇落在了身后。没走几步,就又听见她们两个匆匆追上来的声音,嘴角一咧。 还没完全咧开,突然,一道步伐更加仓促迅速的脚步声同时在岑与惜身后响起,接着,是林业玺正处于变声期有些低低哑哑的嗓音:“岑与惜!” 第26章 岑与惜诧异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林业玺正喘着气看她,黑框眼镜下的双眼熠熠生光。 “岑与惜,” “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岑与惜原地傻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而林业玺在说完那句话后仿佛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勇气,又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后,快速越过她跑走了。 因为跑得太快,他没注意撞上了一个人,林业玺被撞得后退两步,入目便是一个面容冷冽优越的成年男人,正用一种居高临下、并且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看他。 不知道怎么的,林业玺心头一跳,赶紧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后,赶紧逃离了。 岑与惜还处于刚才的震惊中。 林业玺刚才说了什么?会一直喜欢她? 不是,他完全没听进去刚才教室里岑与惜跟他说过的话啊…… 心头涌上三分羞涩,七分无奈,岑与惜挠了挠下巴,干笑了一声,张嘴想招呼刘瑜和杨采薇继续回家。 只是话还没出口,她突然看见刘瑜和杨采薇在冲着她不停地使眼色,岑与惜一愣,压下刚才心中翻涌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心潮,纳闷地回头看去。 接着,便一无所知地撞进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犹如黑夜里潜伏的黑豹的眼睛,那双黑眸不闪不避地审视着她,危险又具有压迫感。 这次不止刚才的林业玺心头一跳了,岑与惜也不由得心头一跳,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完了…… 两厢对视着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岑与惜欲盖弥彰地干咳两声,结巴着,紧张又局促地喊了声:“既,既言哥哥……” 第21章 动心“重要的还是感觉。”…… 中午,暖阳旭日,奶茶店里放着欢快活泼的宣传音乐,里面排队的人不少,座位也基本上坐满了人。 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陈既言和岑与惜相对而坐,桌子上摆着一杯已经喝了三分之一的奶茶。 陈既言已经把杨采薇和刘瑜打发走了,单独领着岑与惜来了这里。 其实陈既言原先并没有打算要领着岑与惜来喝奶茶的,但没有想到的是,他在校门口竟然撞见了那样一幕。 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居然,被人告白了。 算算年纪,十五六岁,的确也正是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的时候。只是,当这个被情窦初开的对象成了自己的妹妹以后,陈既言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或许还有些什么别的原因,但总而言之,他现在的心情十分不舒服。 陈既言没刻意收着情绪,脸色也比平时冷了许多。这样的他实在太少见,让岑与惜不禁心里打颤。 慢吞吞地咽下去一口奶茶后,岑与惜小心翼翼地,把奶茶往陈既言的方向推了推,“哥哥,你喝不喝?” 陈既言一顿,眼眸微动,清晰捕捉到女孩孩子不明显的惧意和讨好神情。 他心里一软,还是放松了表情。又把那杯奶茶推回去,陈既言道:“哥哥不喝。” 岑与惜只好又讪讪地重新把奶茶抱回手里。 “我没早恋。”她弱弱地解释,“是他自己要告白的,我根本没答应。” 陈既言闻言松了一口气,为岑与惜的拒绝感到欣慰,但很快又眉头一紧,“那个男生纠缠你了?” “那倒没有。”岑与惜道,“我平时跟他交集不多的。至于他说的那个……” 她顿了顿,“反正我是不会在意的。” 岑与惜说得斩钉截铁,让陈既言放松不少。 陈既言今天穿了一件莫代尔白衬衫,极具垂感的面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慵懒随性。他微微抬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冷白腕骨处过紧的纽扣,将袖子提到手肘处。 这番动作简单却莫名优雅养眼,岑与惜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心跳开始微微加速。 怎么回事? 突然觉得既言哥哥这个动作好帅啊。 岑与惜没收住眼神,看得有些目不转睛。 陈既言倒是没注意到那么多,他简单收拾了下袖口,对着岑与惜正色道:“你还小,还没到谈恋爱的年纪,这种事不能着急的。知道吗?” 岑与惜听见陈既言的话,猛地回神,她用力点了点头,脸上一派坚定:“放心吧既言哥哥,我都知道。” 陈既言见她如此保证,这才算彻底放下了心,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个男生叫什么?需不需要哥哥去和他谈谈?” 岑与惜一愣,猛地摇头,“不用不用。” 怕陈既言误会,她解释道:“我能解决好的。而且我俩又没什么,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还怪尴尬的。” 陈既言很低地笑了声,不再提这件事。 时候不早了,他们没有在奶茶店里继续待着,出了门来到街上。 陈既言今天是来学校附近见朋友的,临走时想起看到到了岑与惜放学的点,便顺道过来接她,不想刚到校门口就撞见了那一幕,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岑与惜和陈既言聊着天。 陈既言今天下午就要启程回学校了,岑与惜打心里舍不得他,路上不停问:“哥哥,你下次回来大概在什么时候?” 陈既言瞥了眼手表日期,懒洋洋地答:“这可说不准。” 岑与惜“啊?”一声,丧眉搭眼地低下了头,小声嘟囔:“我不想你走。” 车子刚好行至一处红绿灯,见已经变红的灯光,陈既言踩了刹车,抽空抬眉去看副驾上的岑与惜。 “为什么不想?”他故意打趣,“我又不能陪你玩。” 岑与惜果然上钩,有些不高兴:“谁说要你陪我玩了?能陪我的朋友,我有一堆呢!” 陈既言于是很轻地哼笑一声,“那为什么还不想我走?” “因为你对我好啊!”岑与惜语速极快,没打一点草稿,“只要你在家里,我就觉得时刻有人为我撑着腰,我就像找到了归巢的失落小鸟,时刻都有安全感……” “停停停。”陈既言听得忍俊不禁,忙打断了她,他笑睨岑与惜一眼,眉眼清隽多情,“少来这套,这几句话你从小说到大了。” 岑与惜一顿,抬手挠挠鼻子,冲着他嘻嘻一笑。 - 那天过后,岑与惜记着陈既言的话,时刻注意着,慢慢拉开了自己和那位林业玺同学的距离。他们本来交集就少,在岑与惜的刻意躲避下,平日里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林业玺也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过几次想找岑与惜搭话落空之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便 也收敛了心思自觉远离了。 这样的举动让岑与惜也松了一口气。 于是,就这样不清不楚的,岑与惜收到的第一次告白无疾而终。 之后陆陆续续的,岑与惜又收到过几次告白。也能理解,毕竟她长得白,眼睛又大,脸上还没有这个年纪里女生常爱长的青春痘,很受男生的欢迎。杨采薇和刘瑜还因为这个曾打趣过她,说她是长了一副“斩男”的长相。 听着这些话,岑与惜说不得意那是假的,但当收到情书或者告白时,还是会统一雷打不动的的选择拒绝。 有一次,刘瑜她们看着岑与惜再次铁面无私地拒绝了一个男生的告白之后,忍不住很好奇地问起来岑与惜:“这么多人里面,就没有一个能让你动心的吗?长得一般的男生也就算了,之前有几个那么帅你也一点都不动心?” 动心? 这对岑与惜来说,实在是一个太陌生的词了。她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受。 岑与惜开始很认真地回想那些曾给她告白过的男生,其中的确有一些十分帅气的男孩子们,但是…… 岑与惜每次看到他们,都会忍不住拿他们去和陈既言对比。虽说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每次都会忍不住这样。 而且,她每次对比下来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既言哥哥长得好看。 岑与惜想,大概是自己已经见过了长得好看的人,所以即使后面再遇到一些长的不错的男生,也会忍不住在心里有所衡较。 但外貌并不是岑与惜拒绝他们的理由。她拒绝那些人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她是真的不喜欢他们。 换言之,并没有动心。 刘瑜和杨采薇听完,更加好奇:“那你面对什么样子的才会动心?” 岑与惜想了想,蹙着眉故作高深道:“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还得是感觉。而我对他们没感觉。” 刘瑜和杨采薇齐齐一愣,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刘瑜更是翻了个白眼,直言不讳:“岑与惜,你好装啊。” 岑与惜当即恼了,追着她打闹起来,杨采薇一会儿劝劝这个,一会儿拉拉那个,几个人闹得不亦乐乎。 后面玩累了,三个人“哐叽”往床上躺成一排,并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用力喘气。 缓过来之后,刘瑜转头,看着岑与惜笑着道:“真想能穿越到未来,看看未来能让你有感觉的人长什么样。” 第27章 杨采薇也跟着点头:“我也想看看。” 这种事情,当事人肯定是最想看的那一个,岑与惜笑了笑,已经开始幻想起来未来,轻声道:“他肯定长得特别高特别帅,能让我一看见他就浑身过电,心里小鹿乱撞。而且……” 会和既言哥哥一样好看。 “……” 当时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玩闹的戏言,岑与惜更是很快就把那天的话抛之脑后。直到后来真的遇到了那个让她疯狂心动的人,岑与惜却没了之前提起这个人时的雀跃兴奋,而是害怕, 和不知所措。 - 时间如同人手心里的流沙,握不住,也攥不紧,只能任其流逝。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已经三个月过去,岑与惜迎来了放暑假的日子。 每年放假,都是岑与惜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她可以和她的好朋友们天天在一起玩,而且她的两个哥哥也会从大学里回来,家里是空前的热闹。 但只有今年的暑假,让岑与惜最期待——因为她已经跟杨采薇和刘瑜约好了暑假里一起出去玩。 去年寒假的时候,她们的学校呼吁学生在假期里进行勤工俭学活动。岑与惜和杨采薇她们三个人组成一组,每天从余清然的花店里免费进货,挑选出一些鲜花自由搭配着在街上摆摊售卖,挣了不少零花钱。 她们三个人一直都在琢磨着这笔钱应该怎么用,商量过来商量过去,最终决定要拿着这笔钱用于暑假出游! 因为岑与惜她们的岁数不够,还不能申领身份证,不能自己坐高铁或者飞机去别的城市,所以三个人一合计,决定就在本市玩。 青湘市的整体位置靠海,气候常年湿润多雨。而大海的附近有好几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上的风景秀丽静美,经常会有全国各地的游客过来游玩爬山。 岑与惜她们千挑万选,最终也选择了爬山。 因为就在本市里玩,所以也不需要身份证,更不用担心父母会因为她们去了陌生的地方而不放心。 只要三个人做好攻略,就可以直接出发,最适合她们这样的中学生不过。 在选定了一个晴朗无风的日期之后,岑与惜和刘瑜她们和父母商量好,纷纷在家里准备起爬山要用要带的东西。 但在正式启程之前,岑家先跟蒋莱陈既言母子聚了一次餐。 自岑与惜八岁时丢失被陈既言找回来以后,每年暑假一次聚餐就成了他们两家固定的一项传统。 最开始是为了感谢陈既言,后来就成了两家加深感情的联络活动。 第22章 夹菜“哥哥请吃。” 夜色如水般沁凉,月光也温婉醉人。这会儿不过八点多,外面街上正热闹的时候。 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私人包厢里,岑陈两家人坐在一起,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蒋莱这些年里一直在全国各地跟着舞团表演,很少能回家。这次也是刚好赶上一场演出结束,舞团放了几天的假,她才能回来休息几天。 岑与惜看着以前在自己初学芭蕾时对她帮助良多的恩师,心里对她很是亲近,吃饭时也在蒋莱的旁边坐着。 每次岑与惜在餐桌上尝到什么新品味的好菜,她就会拿着公筷往蒋莱盘子里夹,殷勤地推荐:“阿姨,尝尝这个,这个特别好吃。” 蒋莱笑笑,配合着品尝一口,点头夸赞几句。 岑与惜面上不显,只拼命压制着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 她亲哥岑与知坐在岑与惜斜对面的位置,看见这一幕便凑到陈既言那里小声笑着调侃:“瞧她这狗腿子样。” 陈既言眉眼稍扬,侧目睨他,“会说话吗。” 岑与知便无所谓地耸耸肩。 岑与惜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哥哥这边的动静,正乖巧地坐在座位上回答着蒋莱的问题。 蒋莱:“惜惜现在芭蕾学的怎么样啊?考到多少级了?” 提到芭蕾,岑与惜向来是很有底气的,她抿唇笑了笑,道:“打算明年考八级呢。” 蒋莱点头,目光中流露出赞赏,“不错。可以适当地再多参加几次比赛,有助于你找到不足和问题。” “好,我知道了。” 余清然在旁边听到她们谈论的内容,目光落到岑与惜的身上,有些欣慰地笑了笑,“想当初惜惜刚跟我说要学芭蕾时,我还想着她是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多久。这一晃过去,她都学了七年了,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蒋莱笑笑,道:“这说明孩子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爱好,而且很有恒心。” 余清然便认同地点头,拍拍蒋莱的手:“也多亏你前些年对她的指导。” 那是岑与惜初学芭蕾的那几年,她学芭蕾到了瓶颈期,一个变位跳的动作总是做不好,自信心也受到了极大打击,心情特别冲动时还想过要放弃。 那时候,岑与惜在放学后也还跟着蒋莱加训,蒋莱清楚地看出了岑与惜的问题在哪里,几次指导过后,很快就让岑与惜走出了瓶颈,抗压能力也强了不少。 不过后来,蒋莱进入了一家舞团,对岑与惜的课后指导也就慢慢结束了。 蒋莱也想起了那段往事,摇头谦虚道:“是惜惜自己争气。” 两个大人你来我往一番,拿起酒杯相视笑着互相敬了一杯。 岑与惜坐在旁边看着她们,心里也为这样和谐的一幕忍不住雀跃。她拿起自己的杯子,也朝着她们的方向举了举,一气喝下去多半杯。 蒋莱和余清然看见,都轻声笑了起来。 大人的杯子里是 酒,或者说,在场所有人的杯子里面都是酒,只有她的杯子里是柠檬水——大人们特地给她点的。 岑与惜喝完一杯柠檬水后,只觉得酸甜解渴,又是再次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水壶,想给自己再倒一杯,但这时,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快于她,先拿到了水壶。 岑与惜一愣,抬眼看向手的主人,眯眼笑了起来。 “既言哥哥,”她把杯子往陈既言那里挪了挪,毫不见外道,“也给我倒一杯。” 陈既言闻言轻轻抬眉,看着她懒洋洋笑道:“不能。” 岑与惜更愣住了,这可是少有的陈既言会拒绝她的时候呢。不过她也没在意,伸出手道:“那哥哥你倒完给我,我自己倒。” 本以为这下肯定可以了,孰料陈既言又是轻飘飘的一句:“不给。” 岑与惜:“……” 她有些懵了,“为什么?” 陈既言慢条斯理地拿着水壶,缓缓给自己面前的一个空杯子倒满,然后冷白的手腕一转,将水壶放在了自己的手边,不给岑与惜拿到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悠悠抬眼,去回答岑与惜的问题:“因为哥哥伤心了。” 岑与惜张口就想问,但陈既言已经自己说出了伤心的理由:“惜惜刚才都没有夹菜给哥哥吃。” 岑与惜彻底呆滞,看着眼前一副理所当然表情的俊脸半晌回不过神。 就因为这吗,我的哥?? 岑与惜真的很想问:你的手是不能用了吗? “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幼稚啊。” 忍不住小声吐槽着,岑与惜站起身,认命地去给陈既言夹菜。 一连往他的碗里夹了几筷子,岑与惜才停下,然后看着陈既言露出了一个比刚才吐槽时热情好多倍的笑容。 她微微弯腰,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微笑道:“哥哥请吃。” 陈既言一直抱臂观察着她的动作,见小孩笑得这么假的样子,终是忍不住弯眼笑起来。 他很礼尚往来的,把那个被他扣下来的水壶又重新放在了桌子中央,学着岑与惜刚刚的动作,眉眼含情带笑,拖腔带调道:“谢谢惜惜。你也请。” 岑与惜被他这语气弄得浑身一激灵,怪受不了地无声谴责了陈既言一眼。 陈既言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刚在旁边把这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的岑与知也忍不住凑上来找存在感,“给你亲哥也夹点菜。” 岑与惜手一顿,用力瞪了岑与知一眼,这次就没有刚才对待陈既言时的温柔了,凶巴巴道:“你自己没手吗?!” 岑与知“嘿”了一声,捋捋袖子,有点想动用武力的意思了,眯起眼道:“岑肉肉,你还搞起区别对待了是吧?” 岑与惜轻哼,下巴微扬,丝毫不惧岑与知的威胁,拿过桌上的柠檬水水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还看着岑与知,充满挑衅地喝了一口。 爸爸妈妈都在呢,她才不怕他。 小表情生动活泼,让陈既言不由得看着她笑意更加明显。 喝好柠檬水,岑与惜又当着岑与知的目光往自己盘子里夹了好几次菜,每次都干脆利落,一点也没有要给岑与知夹的意思。 这可把岑与知气得够呛,“好你啊岑肉肉,现在不是你前些天凑我跟前不停讨好,问爬山都要准备些什么的时候了是吧?!” 第28章 岑与惜嚼着饭菜的动作一顿,有些尴尬起来。 前些日子为了让她和刘瑜杨采薇的爬山攻略更加完善,岑与惜找岑与知问了不少东西呢。 那时候岑与知正仰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被她烦得牙痒痒,但还是一一认真地回答了她。 “好吧好吧。”岑与惜秉持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信念,再次站起身,很没有办法一样的,也给岑与知夹了菜。 岑与知还不满意,“瞧你不愿意那个样。得了得了,下次再有事别想着再找我帮忙了。” 听见这句话,岑与惜终于不高兴了,努了努嘴,委屈道:“你又不是够不着,而且我都已经给你夹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嘛!”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了,陈既言忙在一旁转移了话题,“惜惜要去爬山了?” 岑与惜的脾气发到一半又停下,她看向陈既言,想起自己过两天要去爬山的事还没有跟陈既言说过,于是点了点头。 她道:“和刘瑜、杨采薇一起,哥哥你认识她们的。” 陈既言已经见过这两个女孩很多次了,点了点头,又问:“怎么突然想着去爬山,现在的天气太热了。你们已经都计划好了?” 岑与惜再次点头,道:“就是感觉别的东西要不就是都玩过了,要不就是年纪不够不能玩,爬山最合适我们。” 至于天气炎热这个问题,她笑着道:“天热也没关系的,我们准备了小电扇和清凉贴。我们三个已经准备了好久了,也看好路线了。等到大后天早上就出发。” 陈既言听着岑与惜东西准备的挺齐全,知道爬山这事肯定是定了,也就不再多说,轻“嗯”一声,又问:“你们要爬哪座山?” 他刚高中毕业那会儿和岑与知还有其他的几个同学一起爬过好几次山,爬山经验丰富,打算再给岑与惜她们看看路。 这次不等岑与惜答,岑与知插了嘴:“麓山。我已经给她们看过了,这山不算高,也没什么危险的地方,好多游客都去过,安全保障也行,让她们这种第一次爬山的人去正好。” 麓山啊。 陈既言也知道这座山,就是青湘市本地,正如岑与知说得那样,安全系数挺高的。 他顿了顿便不再多说,只是又嘱咐岑与惜:“记得看好天气,带足水。” 虽说夏天炎热,但青湘市临海,也多雨。要是爬山时遇上下雨,那可就不安全了。 这话大人们已经对她讲了好多遍了,岑与惜使劲点着头,像只软萌可爱的小企鹅一样,很乖地道,“放心吧哥哥,我都知道的。” 陈既言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扩散几分,点了点下颌。 不远处的岑与知看着他俩这“兄友妹恭”的模样,不屑地“切”了一声,重重地扭回了头。 第23章 跑丢“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青湘市的夏天真的十分炎热,稍不注意就会有中暑的风险。 所以在经过百般考虑过后,岑与惜她们把爬山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三点半以后。 这段时间的阳光不会再那么炽烈,游客也会少很多,不用人挤人。 下午三点半,三个女生准时来到麓山山脚处集合。 看着眼前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顶的大山,岑与惜试探着道:“我们现在出发?” “冲!”刘瑜和杨采薇异口同声。 麓山海拔300米左右,全程6公里多一点。山上蚊虫多,再加上树木繁茂,路上总有一些长得都插出来好远的树枝,岑与惜她们全都穿着清凉透气的防晒衣和长裤,口袋里也装着六神花露水,随时准备着喷。 刚上山的时候,大家都该精力旺盛,路上也还是有一些人。有父母带着孩子来的,也有小情侣一起来的,还有一些大学生结伴来的,路上人声吵杂,还挺热闹。 岑与惜三个心里也挺激动,并排一边走着一边欣赏道路两边的风景。 上山的这段路已经被人走过无数次了,所以整体还算平整,很少有坑坑洼洼的地方,几个女孩前期也爬得轻轻松松,路上还能说笑两句。 但越往上爬,几个人就渐渐没了交谈的心思,埋着头机械地抬腿、迈步、上台阶。 在走到三分之一路途时,杨采薇先坚持不住了,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喘着粗气坐了下来,“不行了不行了,我得歇会儿。” 岑与惜也累的够呛,她已经在脑门上贴上了一个清凉贴,在杨采薇旁边找了个空地方坐下休息。 刘瑜是她们三个里面精神头最足的,虽说也喘着气,但双眼还是明亮的。 看着在地上坐的毫无形象的两个人,她叉起腰,无情嘲笑:“你俩也太菜了,这还有一半路程呢。” 杨采薇摆摆手:“不行,我得休息一会儿。” 岑与惜也点头应和,她 从背包里拿出提前买好的电解质水,往杨采薇手里塞了一瓶,接着,对刘瑜道:“咱先歇会儿吧,我现在又累又渴。” 刘瑜抬手看下时间,才刚到四点十五,她们的速度算快的了,就算现在休息一会儿,等会儿也可以在九点前下山,于是点了点头。 她卸下背包,道:“行,歇十分钟吧。” 岑与惜和杨采薇同时面上一喜。 她们来的时候带着湿巾,简单擦了擦脸颊和额头,顿时感觉身上凉快不少,也舒服不少。 十分钟后,她们再次出发。 爬山本就是一项极其耗费体力的运动,一路上,她们走走停停,终于在六点半时,成功到达山顶。 山顶的风景果然壮丽,山峰隐于白云之间,雾气飘渺,犹如仙境。 岑与惜她们兴奋极了,几个女孩拿出手机互相拍了好多张照片,等天色已经明显要暗下来,才舍得下山返程。 下山的路比起上山好走了不少,几个女孩心里带着初次爬山圆满成功的喜悦,路上叽叽喳喳的,互相说笑。 她们来时带的水已经喝了不少,路上经过一处洗手间时,杨采薇和刘瑜都停了下来。 在洗手间外面有一处长凳,杨采薇和刘瑜把包拿下来放在上面,又问岑与惜:“你真的不去?再往下走可就没有厕所了。” 岑与惜摆了摆手,也卸下了自己的背包,坐在长凳上,“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包。” “行吧。” 见她是真的不去,杨采薇和刘瑜两个人进去了。 这会儿已经七点多,整片天空都已经不怎么明朗,再加上山上树木众多,就显得越发的安静。 不过好在这处算是青湘市的一个景点,路旁两侧都立着路灯,照亮着下山的路。 岑与惜今天属实累坏了,坐在长凳上活动了下肩膀和腿,小腿处酸酸胀胀的,是运动过度的表现。 岑与惜叹了口气,月光下的脸颊红扑扑的,更显五官清丽,心想这次爬完山回去,估计得在床上躺几天才能缓过来呢。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长凳不远处的一个草丛里传来很轻的一声。 岑与惜动作一顿,犹豫着抬眼朝那里看去。 是听错了吗? 可下一秒,像是为了反驳岑与惜的心思一样,又是一声,“喵。” 这次很清晰了。 是猫叫声。 岑与惜惊讶地从长凳上站起。她不可思议地想,山上居然会有猫吗? 轻手轻脚的,她往那处有声响的草丛方向走去。 这时,草丛里的小猫仿佛听见了有脚步声靠近,突然“嗖”地一下蹦了出来。是一只小小的狸花猫,它的身形不大,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但眼神却很警惕,后腿处还带着血迹。 小猫竖起尾巴,警惕又提防地看着岑与惜,尖声喵喵着直叫。 岑与惜便更加放轻了动作,小声对着它道:“小猫不怕,姐姐是来帮你的。”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你的腿怎么受伤了?我带你去治伤好不好?” 说着,岑与惜凑前一步,伸手想把小猫抱起,但小猫却仿佛受到了惊吓,“喵”地一声从岑与惜身后跑走了。 “哎!” 她有些着急了,想也没想便朝着小猫的方向追了过去。 深深的丛林又黑又暗,很快,就看不见了她们一人一猫的身影。 那边的刘瑜和杨采薇已经上完厕所,她俩在洗手间的水龙头下洗了把脸,等身上的燥热退下去几分后才走了出来。 一边低头整理着衣服,刘瑜道:“与惜,你要不要也去洗把脸,特别凉快。” 话落无人应。 刘瑜一愣,抬起头,只见刚才的长凳处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她们上山时带着的背包,岑与惜的背包也在,只是不见了她人。 从刘瑜身后出来的杨采薇看见这一幕也懵了,开始四周查看,表情有些慌张:“与惜呢?” “不知道啊。”刘瑜也慌了,“是不是她丢了东西回去找了?要不我们回去找找她?” 杨采薇也觉得没别的可能了,岑与惜不可能不等她们自己下山的。 第29章 两个人商量一番,决定折返回去。 殊不知这一走,彻底和岑与惜的方向反了过来。 刘瑜她们往下来的方向走了大概一百米,刚好碰上一对正下山的中年夫妇,她们拦住那对夫妇。 刘瑜比划着岑与惜的身高,“叔叔阿姨,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和我们一般高的女孩子上山去啊?” 那对夫妇对视一眼,道:“没有。山上的人都下来了,我们是最后下来的,没见到有人再上去。” 这番话把刘瑜和杨采薇砸得心都提了起来。 没上山去?那岑与惜去哪儿了? 她俩匆匆道了谢,又往山下跑,希望能在刚刚的洗手间附近看到她。但到了地方,却还是没有岑与惜的身影。 两个女孩彻底六神无主起来。这时,杨采薇突然想起岑与惜上山时是带着手机的,于是赶紧道:“给她打电话试试!” 她拨了号,听着手机听筒里的“嘟”声,焦急地等待着。终于,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岑与惜接了。 - 时间来到八点,山上的夜晚越来越黑,越来越冷。 岑与惜坐在一棵大树下,双臂交叉抱着自己,紧紧缩在一起试图保暖。 她当时一路追着小猫进了林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猫抓住。岑与惜先是好好安抚了小猫一顿,然后等小猫对她没有那么抗拒了,才轻轻抬起小猫的后腿查看。 伤口并不深,只是还微微渗着血,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的——大概是树枝。 岑与惜见小猫没什么大碍,于是把它抱起来,打算等下山后带它去找兽医,可一起身却发现自己跑到了林子深处,除了树就哪也看不见哪儿了。 岑与惜慌了一秒后很快冷静下来,决定按照原路返回,却越走越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下坡时,她一个趔趄,又崴了脚。 右脚脚踝处疼得受不了,根本没办法使力,岑与惜不敢再走,找了棵大树,坐下来休息。 刚刚坐好,外套兜里就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岑与惜眼睛一亮,仿佛是看到了救星,忙拿出了手机:“喂!” 果然,那边正是刘瑜和杨采薇的声音,她俩明显也吓坏了,着急地问:“你去哪了?我们找了你好久!” 岑与惜吸了吸鼻子,刚才发现自己跑丢时的害怕和无助全都涌了上来,“我……我看见了一只受伤的小猫,追着它就跑远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杨采薇道:“那你现在没事吧?” “没事,”岑与惜勉强笑了下,“就是崴脚了,走不动了。” “没事没事。”刘瑜也出现在镜头里,“你在那里待着别动,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建筑物,我和采薇现在去找你。” 岑与惜点点头,看看四周,几乎全是大树,而且还特别黑。她的心颤了颤,哆嗦道:“你们要不先多找两个人吧。这里除了树别的什么也没有,我感觉就你们两个找不到我……” 刘瑜、杨采薇:“……” 挂断电话后,岑与惜又是打了两个冷战,看着周围黑茫茫的一片,她害怕极了。这时,怀里的小猫像是也感受到岑与惜的害怕似的,在岑与惜的衣服里不安的喵喵直叫。 岑与惜一愣,这才想起来小猫。她微微抬身,从怀里掏出小猫,看着它心里百感交集。 她抬手,轻轻戳了戳小猫的脑袋,似怪非怪道:“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迷路。” 小猫已经完全信任了她,不过还是听不懂她的话,琥珀色的瞳仁茫然地盯着她,轻轻叫了两声。 岑与惜被那眼神看得心里一软,重新把小猫放回怀里:“好了好了,先原谅你了。” 第24章 喜欢这样的想法太过火了。 一个人在黑暗中不知道又待了多久,岑与惜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冷,整个人开始失温,打起哆嗦。 她强撑着睁大眼睛,拿出自己的手机。 手机只剩下五格电——在她已经和家人打过好久的视频确认自己的位置之后。 “好冷啊……”她紧紧抱住双臂,头无力地靠在大叔上,不自觉地开始呓语。 周围是一片黑暗,除了风吹动树叶后发出的阴森簌簌声,便是偶尔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嚎叫。 岑与惜又惧又饿,长时间的爬山运动大大消耗了她的能量,再加上她去追小猫时也没有带着自己的背包,长时间的无水无食,她已经快要饿扁了。 随着体力和温度的一点点流失,岑与惜的眼皮也无可奈何地慢慢耷拉下来。 怎么还没有人来找她,她才十五岁,难道就要死在今晚吗?早知道当初不来爬山了…… 委屈又害怕,岑与惜眼角微亮,倏地,净白的脸庞上出现两道泪痕。 夜越来越深了。 岑与惜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又是不知道多久过去,突然,寂静的树林里出现一阵不甚清晰的匆匆脚步声。 怀里的小猫率先感知到了这一动静,从岑与惜的怀里探出了头,不安地踩踏着:“喵,喵……” 岑与惜还不清醒着,只听到了小猫突然的叫声,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小猫的头,颤抖着嘟囔:“乖,不闹。” 但小猫并没有被安抚下来,反而更加躁动——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岑与惜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她猛地睁开了眼,屏住呼吸细细聆听着。 踏——踏—— 脚步声愈发清晰,还带着远处有昏黄的光亮出现,同时,还伴随着男人沉缓中又带着焦急的声音:“惜惜,你在哪儿?” 是陈既言的声音! 岑与惜刷地就坐正了,因为心情的无比激动而克制不住地嘴唇颤抖,她一只手扶着树干,艰难地站了起来。 “既言哥哥,我、我在这里……” 因为长时间的缺水,她的声音有些干哑,落在漆黑一片的树林里无甚声响。 岑与惜有些绝望。 哥哥,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地上落叶被踩踏的声音突然一顿,接着,那束昏黄光亮朝她的方向射来。 那一刻,仿若天神降临,一身干净黑衣的陈既言携光出现,清隽优越的眉眼即使在黑夜中也那么耀眼。 岑与惜有一瞬间的忘记心神。 陈既言明显已经在山林里找了她很久,衣服上有些汗湿深色的痕迹,眉眼中也显出疲态。但在终于找到岑与惜的那一刻,墨眸乍亮,尽是对某样宝物失而复得后的欣喜和心疼。 他快步上前,一把接住了岑与惜因为脱力后下滑的身体。 这一次,陈既言再也顾不得上什么男女大防,他扶着岑与惜细瘦的胳膊,将人细细查看了一番。 除了身上、脸上的少许脏污外,便只有一些不严重的擦伤和挫伤。 陈既言看着她,突地就松了口气。 太好了,人没事。 小姑娘明显也是怕极了,这会儿被陈既言扶住了却还表情茫然怔愣,像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陈既言眼里溢上好几分心疼,只想将这个从小被当做玫瑰似的养大的人紧紧抱在怀里。 指尖无声无息地颤动几下,陈既言眸中明明暗暗,一会儿像是深海中黑不见底的疯狂漩涡,一会儿又隐隐映出昏黄温婉的月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岑与惜没注意到这些,只知道愣愣地看着他,还未完全长开的脸上透着懵懂的青涩。 陈既言瞧着她的模样,终究还是眉心一软。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一瞬间就收敛好了自己的所有神情。 眉头轻挑,他抬手,轻轻刮了刮女孩柔嫩宣软的脸庞,“这是谁呀,小花猫似的。” 岑与惜愣了几秒,抱紧他嚎啕大哭。 “既、既言哥哥,我还、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她像一个七八岁稚童那样大声哭着,将陈既言抱得那样紧,像是要把自己的委屈和害怕不全哭出来不罢休似的。 尚且单薄的身体在陈既言怀里一抖一抖,陈既言心里只余心疼,一下一下替她顺着呼吸,以一种无比宽容又满腔付出的姿态,全权接收了她的彷徨和无助,感受着她滚烫的泪水滴滴掉在他的胸膛。 说不清到底哭了多久,岑与惜的心情才彻底平复下来。悲伤绝望情绪下去的同一时间,一股难以言说的羞耻和臊意紧接着包围了她。 岑与惜使劲睁着自己的一双大眼睛,回想起自己刚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在陈既言怀里哭就尴尬地不敢抬头,只是如果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岑与惜的脸庞正紧紧挨着陈既言的胸膛,隔着浅浅薄薄的一层衣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陈既言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对方衣下挺瘦温热的触觉和温度。 突地,她的脸红了。 一阵前所未有的感觉猛地向她袭来,岑与惜心跳猛地快了起来。 怎么回事?! 这时,陈既言注意到了身前的动静。女孩已经不再哭了,只还在以一个依偎信赖的姿势抵在陈既言怀里。 第30章 很敏锐地,他感受到胸前女孩的呼吸停了一瞬,紧接着身体也微微僵硬。 陈既言吓了一跳,抬手握住岑与惜的胳膊,想把人扶起来。 掌下温热柔软的触感和正常的温度浅浅安了陈既言的心,他抬眼去看岑与惜的脸,只见女孩脸颊红彤彤的,眼神躲闪,动作慌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少见的小女儿情态。 陈既言一愣,下意识问了出来:“怎么了?” 岑与惜猛地抬起了头,“啊?什么?我……” 话刚出口,岑与惜的视线经过陈既言身前某处,再次突兀地停了下来。 下一秒,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她的脸颊爆红,比刚才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在昏暗夜色遮掩下,陈既言并没发现其中区别。 他只是顺着岑与惜的视线朝自己身上低头看过去,在看到自己胸口衬衫处的一片偌大湿痕后,神情稍顿。 他立刻明白了岑与惜的脸红是因为什么。 心底无声轻笑一声,陈既言顾及着女孩这个年纪正强烈的自尊心,贴心地装作没有看出来的样子,默默起身,背对着她缓缓蹲下。 宽厚挺拔的脊背出现在岑与惜面前。她微怔,抬眼看向陈既言。 陈既言单膝点地,微微低头,姿势标准绅士,犹如童话中的王子在对公主俯首。 “上来,哥哥背你下山。” 他们在山上耽误的时间不早了,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山上的气温也会越来越低,再多待一会儿,会伤了岑与惜的身子骨的。 更何况,在陈既言找到岑与惜的那一刻就告知她家人消息之后,岑与惜的父母也正在山下焦急地等着他们。 但岑与惜却没有第一时间趴上陈既言的脊背。 陈既言等了一会儿,身后却迟迟没有动静,他回头看去,却见岑与惜双手伸到了陈既言眼前。 一只年纪幼小的狸花小猫正被岑与惜双手抱着,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慌乱害怕地盯着他,后腿的皮毛处有斑斑血迹,“喵……” 陈既言瞬间明了,“你是因为它才跑到了这里?” 岑与惜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它受伤了,我想救它。” 顿一秒,又小声道:“哥哥,等会儿你背我的时候,我可以让你帮我抱着它吗?” 陈既言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接过了瘦弱的小猫,“当然可以。” 于是,在又耽搁许多后,这两人一猫才终于正式上路。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比起上山时难度更大,有好多下坡的地方,还有一些挡路的小石子。但陈既言却脚步稳当,始终稳稳地背着她下山,没有一次趔趄。 岑与惜小心地抱着陈既言的脖子,动作间手肘处无意间触碰到陈既言胸前的那片湿痕。 犹豫一会儿,她还是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哥哥,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陈既言背着她,脚下稳当:“没事。你不脏就行。” 岑与惜猛地红了脸,低头埋进陈既言的颈窝,嗅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清香,心跳 快得像是要蹦出来。 又是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酥酥麻麻的,从尾椎骨处一路往上,袭卷了岑与惜全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若有若无的猜想在她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岑与惜有些害怕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忐忑与欣喜。 她害怕的是自己的猜想是真的,忐忑的是这样的想法真的太过火了,但最后的那一丝丝期待与欣喜,是岑与惜藏也藏不住的私心。 寂静的山林中,漆黑的深夜里,宽厚的脊背上,少女心如擂鼓,一次次否定自己,一次次谴责自己,但又忍不住的一次次心动难抑。 一个人沉默好久,岑与惜最终将头深深埋进陈既言的颈窝,默默加紧了手上抱着陈既言脖颈的力道。 完了。 她悲哀又惊恐地想。 她好像是,喜欢上既言哥哥了。 第25章 害羞?明天还是要见一面。 清晨,晨曦初照,淡淡浅浅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一片斑斑点点的光痕。大树紧挨着一栋房屋,大树的分叉地方少年正是一扇黑框的方格透明玻璃窗。 而越过那玻璃窗,一个女孩正躺在暖意融融的床上,盖着粉白拼色的碎花棉被安稳又沉浸地睡着。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一幕无比温馨。 但这温馨片刻即过,因为下一秒,女孩漂亮的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不稳。 她发了噩梦。 岑与惜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她急促地喘着气,跑也跑不动,只觉得身上哪里都疼,尤其是腿部,仿佛灌了铅一般,又涨又疼,抬都抬不起来。 她茫然又无助地尽力拖动着自己的两只腿向前,突然,岑与惜想起什么。 她焦急地朝怀里摸去,怀里却是一片空荡荡。 小、小猫呢? 又惊又惧,猛地,岑与惜在下一秒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带着熟悉蓝色纹路的天花板,岑与惜急促呼吸几秒,终于反应过来。 她已经回家了,还带回了那只小猫。 岑与惜的心又缓缓放松下来,只是下一秒,她就又痛苦地皱起了眉。经过一夜的休息,爬山的后遗症在此刻变得格外明显突出。 身上哪哪都疼,肌肉酸疼,骨头也疼,仿佛被人对折起来狠狠摔打了一夜似的。 岑与惜喉咙里溢出两声痛苦的呻,吟。 娘呀,再也不想爬第二次山了。 在床上又缓了好久,岑与惜表情狰狞地揉着肩膀,提拉着拖鞋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客厅里,余清然竟然没有去上班,而是拿着浇水壶和剪刀正摆弄她养在屋里的花花草草。 岑与惜吃了一惊,“妈妈,你怎么没去上班?” 余清然早已听到岑与惜出卧室的动静,一直没搭理她,直到此刻,才不轻不重地瞥了岑与惜一眼,开了口却是说的别的话:“饭在厨房的锅里闷着,你去吃饭吧。” 岑与惜一愣,心里莫名涌上些不好的预感。没敢再说些别的,她闭上嘴,乖乖进了厨房。 掀开锅盖,锅里闷着一碗稀饭和一个鸡蛋。 岑与惜一一拿出来,坐在饭桌上老实地吃起来。 别说,在饿了昨天那么久后,这会儿就是没什么滋味的稀饭也在岑与惜的嘴里变得美味起来。 岑与惜满足地眯了眯眼,狼吞虎咽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已经给植物们浇好水的余清然放好水壶,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并在岑与惜的对面坐下,用一种平平淡淡的眼神注视着她。 越是平平淡淡,岑与惜越是心里打鼓。她最懂余清然,每次余清然最生气的时候,表面就会最温柔。 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嚼着食物,两个腮帮子鼓动的弧度都慢了许多,眼神四处乱飘着,像只干了坏事后满是心虚的小狗。 “快吃呀。” 突然,余清然温温柔柔地开口。 岑与惜猛地一个激灵,反倒停下不吃了,她闭了闭眼,认命地道:“我不吃了,你骂我吧。” 余清然很不清楚似的,“妈妈为什么要骂你?你做错什么了吗?” 岑与惜顿一下,声音里添上几分内疚:“我不应该在晚上爬山的时候一个人乱跑,害得大家都得过来找我,让大家担心。” 余清然点了点头,问:“还有吗?” “唔……”岑与惜想了半天,迟疑道,“还有吗?” 余清然安静地看了她两秒,终于愿意主动开口:“有。” “惜惜,妈妈一直没有跟你过分强调过这件事,但妈妈经过昨天以后发现,我还是对你太放心了。” 余清然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妈妈从来没有拒绝过你想要探索世界的愿望,所以在你这次决定和朋友一起去爬山时,妈妈欣然同意,只是嘱咐你,要注意安全。可惜惜你是怎么做的?” 岑与惜一时语塞,又支吾着想为自己辩解:“我是为了救那个小猫……” 余清然一拍桌子,表情严厉,“这就是你第二错的点。” 岑与惜感到无法理解:“为什么?难道我要见死不救、变成一个冷漠的人吗?”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余清然道,“你有爱心当然好。但是,你的爱心应该建立在你力所能及的基础上。夜晚的山林有多危险你知道吗?蛇虫蚁蝎都可能会有,更别说山上的信号极差,万一昨天你再跑得稍远些,妈妈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说到最后,余清然的眼里甚至透上了点点泪光。 “惜惜,妈妈对你没有什么别的愿望,只希望你能平安长大。在妈妈心里,一只小猫的生命远远比不上自己女儿的生命。如果因为这只猫,妈妈的女儿没有了,妈妈会心痛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都活不好了。” 余清然哽咽着,在岑与惜震惊的目光中,慢慢流下眼泪,露出了十分脆弱的姿态。 第31章 岑与惜被余清然的话深深触动到,也终于明白了妈妈心里的郁结。她愧疚极了,趔趄着跑到了余清然身边,紧紧抱住了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 余清然轻轻擦了擦眼角,也紧紧抱住了她。 - 在母女俩彼此平复好心情后,岑与惜再次回到了房间休息。 刚才从余清然的口里,岑与惜知道昨天抱回来的小猫已经被送到了宠物诊所里救治,晚点会再给小猫做一个全身检查。从此,这只小猫就算是在岑与惜家里安家了。 岑与惜一连解决了心里的两个大石头,重新回到房间后又躺去了床上。 手机昨晚上已经充了电,岑与惜从床头柜上拿过来,尝试着给手机开机。 随着“叮咚”一声,手机慢慢进入了开机页面。 刚一开机,手机屏幕就开始涌出了许多人的消息。 岑与惜一一看过来,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个名字明明之前看过许多次,每次看到,岑与惜心里都是欣喜的情绪,接着就会打开聊天框,和对方随心所欲地聊起天。 但这次,岑与惜再次看到这个名字后,心里却突然感到害怕和抗拒。 下意识的,岑与惜手指轻点,划走了那条消息,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打开和人聊天,而是选择了先回复别人。 她自欺欺人似的,想要逃避自己在昨晚恍然发现的那个事实,逃避自己的感情。但岑与惜不懂的是,她越逃避,只会越加证明事情是真的。 在她选择划走陈既言发来的那条消息的那一刻,命运就注定了她会在这条不该有的感情道路上越走越远。 喜欢上一个人这种事情,越压抑,反作用就会越强烈。 - 陈既言发现岑与惜又开始躲着他了。 他一大早就给岑与惜发去了消息,想问问她今天的情况,但一个上午过去,那条消息却始终无人回复。 陈既言一开始以为岑与惜是没有起床,所以才没有回应。但整整一个上午,他发出去的 消息都处于石沉大海的境地。 陈既言看着毫无变化的聊天框,黑色的眸子一点点沉了下来,心情也变得不悦。 这时,陈既言的一个朋友突然走过来,拍了陈既言一下,“发什么愣呢,看手机半天了,在等谁的消息呢?” 陈既言回神,若无其事的收起手机,“没有。一个妹妹昨天出了点事,我问了问她。” “妹妹?”朋友暧昧地笑着,“什么妹妹啊?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陈既言冷下脸,“正经妹妹。” 朋友瞧见他的表情,猛地打了个激灵,扇了两下自己的嘴,“我错了我错了。” 陈既言面色这才缓和下来,看他一眼,道:“走吧。” 他最近在和朋友一起忙创业的事情。陈既言大学是金融学专业,辅修计算机,之前通过帮别人写代码,手上攒了一些钱。 在注意到学校里的二手书回收再出困难后,他便动了做一个专门处理二手书回收小程序的心思。 今天,他就是来朋友家继续完善这个小程序的。 本来想着岑与惜昨天受了惊吓,他今天是不打算来的,但这个小程序最近到了正关键的时候,陈既言推脱不得,便只在手机上问了问,却不想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一直在朋友家忙到晚上,他和朋友一起在外边吃了饭,这才回家。 这一天里,他时刻留意着手机消息,但岑与惜却一次都没有回复过。倒是后来他询问岑与知的话得到了回复—— [她没什么事啊,今天在家里玩了一天手机呢。] 然后,又是一条欠欠的回复:[怎么着兄弟,你也有被冷落的一天哪?] 陈既言懒得搭理他,只是看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指尖缓慢地敲打桌面间,心里起了几分心思。 联想起上次岑与惜因为弄脏他车而躲他的事情,陈既言想,难道是昨晚她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又害羞了? 他想,明天还是要见一面。 第26章 生气“惜惜才不是别人。” 隔天,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洗。 经过一整天的休息,岑与惜的体力恢复了不少。毕竟年纪正是活泼有精力的时候,哪里都恢复得快。 和宠物诊所里约好了今天去取猫,岑与惜一早就起床,吃过早饭后,骑上自己的脚踏车打算出门。 精神头十足,俨然没了那天刚下山时累极饿极的样子。 余清然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岑与惜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于是只是在她出门时紧紧跟在她身后嘱咐:“路上注意安全,小心来往车辆。” 岑与惜朝后摆了摆手,心思早已经飞远,“知道啦!我走了啊妈妈!” 说着,脚下使力,脚踏车很快动起来。 车子一溜烟跑出去几十米远,清晨的微风从前向后吹过,撩动起岑与惜耳边的碎发,清晰勾勒出女孩精致的侧脸骨相。少女笑靥如花,眉眼带亮,正是青春无所愁的好模样。 大概十分钟后,岑与惜骑着车子在一家宠物店门口停下。 这家宠物店开在市里一条热闹喧哗的步行街,周边有许多商铺,卖衣服和点心饮品的居多。 而在宠物店比邻,是一家电子数码商店。 岑与惜在宠物店门口找了个空地方停车,也没多看周围,抬脚就要进去。 手刚碰上店铺的玻璃门,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岑与惜动作一顿,在听出那声音是谁的之后,脊背一下子僵硬起来,没有第一时间转身。 在她身后,陈既言看着明显已经听出来自己声音,却仍然不愿意回头跟他打招呼的岑与惜,不着痕迹地压了压眉。 眼眸里的暗色一闪而过,陈既言勾唇笑了笑,又叫了一声:“惜惜?” 岑与惜这次反应过来了,立刻“嗯”了一声。她转身,神情有些躲闪的点了点头,“既言哥哥。” 在意识到自己对陈既言突变的感情后,她还不能很好的说服自己能如同往常般和陈既言相处。 目前和陈既言相隔几步站着,明明并不远的距离,可岑与惜还是感觉到了对眼前人突然升起的陌生情绪,和打心里的抗拒。 她不能正视自己的感情,连带着无法再正视陈既言。 一瞬间,岑与惜觉得自己很可恶。这一切根本不是陈既言的错,可她却把对自己的责怪也投射到了陈既言身上。 既言哥哥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对她很失望。 岑与惜想着想着,眼角慢慢浮出水光,鼻头也开始变红。 陈既言很敏锐地在岑与惜情绪发生变化的第一秒就察觉出来,他有一秒钟的惊讶。 突然不知道什么缘由就被躲着的人好像是他吧? 陈既言胸腔里闷出一声无奈地轻笑,他抬步上前,大手一抬,岑与惜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紧接着,整个上方都被黑暗笼罩,只留出鼻子呼吸的缝隙。 熟悉的薄荷清香顿时萦绕鼻尖,怔愣间,她意识到那是陈既言的外套。 将女孩罩在自己的外套底下,陈既言拉着人走到了一边无人小巷的角落里。 “突然怎么了这是?还哭上了。” 陈既言拿走外套,随手搭在臂弯里,微微侧头问她。 岑与惜眼前恢复光明,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水光的清亮眼眸又愧疚又难过似的,轻轻抬起看了陈既言一眼。 本意是想表达自己的歉疚,可目光却在接触到陈既言俊脸的那一刻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视线所及处,是陈既言疏朗优越的面庞,一双含情潋滟眸,薄薄的双眼皮,再往下,是高挺有型的鼻梁,以及颜色浅淡却又莫名…… 性感的唇瓣。 岑与惜猛地像被烫了一下似的,仓皇地移开了眼。 她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什么性感不性感的,呸呸呸! 岑与惜在心里大声谴责起自己,表情一会儿拧眉,一会儿羞涩,变化丰富。 陈既言瞧着她,唇角的笑意微不可查的扩散几分,他再次饶有兴致地问出了口:“惜惜,你又在想些什么?” 散漫玩味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巷子里突然响起,岑与惜一激灵,忙收敛住了表情。 微微抿唇,她低头:“没想什么啊……” 陈既言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其实也没想着能问出答案,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是心思丰富。 经过这么一出,岑与惜刚才的愧疚感下去不少,也不怎么想哭了,只是在意识到自己又在陈既言面前失态之后,对自己的不争气很是不开心。 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陈既言,对方正耐心地等着她,不急不躁的样子。 犹豫了犹豫,岑与惜决定掩耳盗铃,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落到别处,“哥哥,我没事了。我们出去吧。” 第32章 陈既言闻言看她一眼,眸中若有所思。 岑与惜见他不搭话,心里很快涌上些忐忑。 难道既言哥哥还要再问她吗? 不过万幸,陈既言只沉默了两秒就开了口,他极其宽容地原谅了岑与惜忽阴忽晴的情绪,并且愿意在自己的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后仍然顺着她。 下颌微抬,陈既言道:“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让岑与惜如同劫后余生。 她来的地方是一家售卖各式各样宠物和宠物用品的店铺。因为一会儿要去接小猫,岑与惜想先把所有小猫用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好。 陈既言只是碰巧路过这里,昨天他的电脑进了水,今天拿来找隔壁的数码店维修,这才阴差阳错地遇上了岑与惜。 左右等会儿也没什么别的事情,陈既言干脆陪着岑与惜进了宠物店。 他也想着借此机会弄清楚这次岑与惜突然躲他的原因。 宠物店里的各样宠物用具都非常齐全,岑与惜先是挑了一个软和可爱的猫窝,是水蓝色的,摸上去非常舒服。 接着,她又咨询了老板,几个月大的小猫适合吃什么食物。在又拿了两大袋猫粮和一些其他的小东西后,岑与惜终于心满意足,来到了收银台这里准备结账。 陈既言正站在门口打电话,听见岑与惜过来的动静往这里看了一眼。 岑与惜很有眼力见地没有打扰对方,小声地问老板这些东西多少钱。 老板算了算,报了一个数字:“170。” 岑与惜点点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小钱包——她出门时特意带了好多钱。 正要拿出来数时,突然,一只手一拦她。 岑与惜一愣,就见陈既言已经打完了电话,动作干脆利落地扫了码,付好了钱,正提着那一大袋东西出了门。 她有些着急,紧忙跟在陈既言身后出门,不忘再说:“我带钱了的!” 陈既言脚下停顿一秒,转身看她。 岑与惜于是也停下来,没有察觉到陈既言突然冷下来的情绪,又重复了一遍:“哥哥,我带钱了,能自己付的。” 陈既言没吭声,就那样不轻不重地看着她。 岑与惜被那视线盯着浑身一凛,后知后觉到自己好像惹陈既言生气了。 很快地,陈既言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表情松缓下来,声音却多了几分冷淡和疏远:“惜惜,你是不想认哥哥了吗?” 岑与惜的眼睛顿时睁大,立刻用力地摇了摇头,“我没有!” “那惜惜为什么要和哥哥分的这么清?”陈既言没给岑与惜解释的机会,还是问出了口,“昨天哥哥给惜惜发的消息,惜惜看到了吗?” 岑与惜下意识躲闪他的逼视,声音喏喏不安:“看、看到了。” 陈既言点点头,唇角笑意更加薄凉,“所以惜惜是故意不回哥哥?” “不是!”岑与惜真的慌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陈既言这样生气和不近人情的样子,心里只余害怕,“我只是忘了。” 她不敢说出来自己不回他的真实原因,只能咬死自己是忘了。 她惶恐着牵住陈既言的衣摆下方,磕磕巴巴地反复做着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哥哥你别生我的气……” 陈既言眼眸沉沉地看着她,心里清楚她还没有说实话,有心想要再逼一逼她,却在看到岑与惜眼底再次隐隐浮现出来的泪光时,一切想法又都统统作罢。 他偏头吐出一口浊气,再扭头时已经恢复了先前温温柔柔的模样,“好。哥哥不生惜惜的气了。但是……” 陈既言语锋一转,道:“哥哥不希望以后惜惜和哥哥生分。就比如刚刚,哥哥给妹妹买东西难道是很少见的事情吗?明明以前惜惜也不会不要哥哥给惜惜买的东西的。刚才惜惜的拒绝,让哥哥很伤心。” 岑与惜赶紧道:“我以后不那样了。我只是觉得这次花的钱太多了,舍不得让哥哥替我多花钱。” 陈既言很干脆:“但是哥哥愿意。” 他微微俯身,和岑与惜的视线平视,心平气和地,道:“哥哥喜欢给惜惜花钱。惜惜不用替哥哥省钱,哥哥有钱。而且惜惜花哥哥的钱,会让哥哥很有成就感。” 岑与惜说不出来话了。 哪有人会愿意给别人花钱的。之所以陈既言会愿意,不过是因为他是真心的想对岑与惜好。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岑与惜的心里现在是多到说不出的感动和欢喜。 她在既言哥哥心里,肯定也是非常与众不同的吧。 顿了半晌,岑与惜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明知道得了便宜还要傲娇卖乖,慢吞吞道:“那……” “你的这个爱好,还挺奇怪的。” 她眨眨眼,小声嘟囔出后半句:“居然愿意给别人花钱。” 陈既言被她生动的小表情逗笑,刚才心头的阴霾在这一瞬间奇迹般尽数散去。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岑与惜的鼻子,眼底的笑意里添上了几分真实。 语气温柔,陈既言悠悠道:“惜惜才不是别人。” 岑与惜一愣,抬眼撞进一片温柔美丽的璀璨星海。 第27章 薄荷就让她大胆一次。 “惜惜才不是别人。” 尽管已经在路上走了很久了,但岑与惜的脑海里却还在一直不停地重演着这句话。 她不得不承认,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岑与惜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即便陈既言的这句话里并没有包含着任何暧昧过界的意思,也足以砸得岑与惜头晕目眩。 陈既言对她这么好,那等她长大以后,会不会他们也是有可能的呢? 这个想法太大胆,也太过火,让岑与惜在心脏剧烈跳动的同时,也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愧疚和羞耻。 她怎么能…… 正低着头乱想时,车子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随着“嘎吱”一声捏闸的声音,陈既言单腿点地,停下了车子,“到了。” 岑与惜猛地回神,在看清周围环境后,赶紧下了车子。 在她的面前,正是那家余清然提到动物诊所。 陈既言把车子停好位置,然后走到岑与惜身侧。他看了看岑与惜的侧脸,温柔道:“进去吧。” 岑与惜心中一慌,赶紧点了点头,“好。” 小猫是余清然那天送过来的,岑与惜还是第一次来,她进了门,问了问一个护士,然后跟着护士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 护士在前面走着,和他们一起闲聊:“那天你妈妈把那只小猫送过来时,那猫可凶了。别看年纪小,爪子尖得很,差点把当时接诊的医生抓伤。” 岑与惜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没接话。 不过还好,她的身后还跟着陈既言,陈既言知道小猫是怎么来的,于是替她解释道:“那只小猫以前并不是家养的,一直在外面生活,所以对人不亲近。” 那护士往后一看便见着一张帅脸,她卡了下壳,点点头,再开口时语气里就多了几分温柔羞涩,“原来是这样啊,那怪不得了呢。” 陈既言朝着她礼貌地笑了笑。 岑与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垂眸抿了抿唇,突然心里就有点不高兴。 因着还没到地方,那护士轻轻眨了眨眼,目光从长相俊朗优越的陈既言身上再次划过,好奇地又开了口:“你是这个小妹妹的亲哥哥吗?长得还挺像的……” “不是!” 这次,不等陈既言先回话,岑与惜就生硬地打断了她。她抬眼,声音硬邦邦的,像在跟人生闷气一样,但开口却又非常怂。 “还没到吗?” 她不愿意和这个护士解释她和既言哥哥的关系,现在最强烈的想法就是接了小猫之后赶紧走。 那护士感受到了岑与惜语气里的不高兴,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也下意识噤了噤声,以为是小妹妹等得着急了,安抚道:“到了到了。” 在拐过一个转角处后,一个白色的铁丝网笼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笼中,已经包扎住后腿,比起当初干净了不少的小狸花猫正在伸出舌头悠闲地喝水。 岑与惜终于再次见到小猫,刚才还不开心的心情一下子恢复过来,她小跑到小猫面前,隔着笼子试图和它交谈:“咪咪?咪咪,你还记得我吗?” 小猫早在周围出现脚步声的第一秒就抬起了头,眼神警惕地望着来方。在听到岑与惜的声音后,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迷茫,它抖了抖耳朵尖,歪头“喵?”了一声。 刚才竖起来的尾巴已经慢慢落了下来,小猫试探着迈动步子,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岑与惜大喜过望,小心翼翼地将手凑过去。 陈既言见状有些担心,提醒道:“惜惜,别离那么近。” 岑与惜小幅度地摇摇头,两个眼睛亮晶晶的。她道:“没事的,我相信它不会伤害我。” 果然,小猫缓步走到岑与惜手边,脸颊凑近,鼻头还微微耸动着嗅闻,在闻出这个熟悉的味道后,它夹起声音,轻轻又“喵”了一声,还低头蹭了蹭她的手。 第33章 岑与惜笑得更加开心,顺着小猫的动作轻轻抚摸,另一只手则从一旁的塑料袋里取出了一只刚刚买来的猫条,拆封后喂到小猫的嘴边。 小猫更加温顺,乖乖地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舔舐起来。 岑与惜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她下意识地回头和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哥哥你看,它记得我!” 话一说完,她才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陈既言也已经半蹲在了她的旁边。看着女孩脸上雀跃的神采,陈既言弯了弯眸,道:“嗯,哥哥看见了。” 两人的距离此时很近,中间只隔了大概两个拳头的距离。换作以前,岑与惜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此刻,她却莫名地紧张起来。 陈既言身上总是有一种淡淡的薄荷清香,清新又辛香,此时丝丝缕缕般在空气中游动,潜入岑与惜的鼻腔,让她整个人都有些不明缘由的晕眩感觉。 好奇怪呀。岑与惜想,明明薄荷是醒神的植物,可此刻却好像变成了摄人危险的罂粟花一样,让她的大脑都变得混沌迷蒙。 猛地,她的手抖了一下。 手中的猫条没控制好方向,往小猫鼻子上怼了一小块。小猫登时后退一步,打了个喷嚏后不满地“喵”了两声。 岑与惜一下子反应过来,更是有些慌了手脚,“呀!对不起对不起。” 陈既言见状适时开口,他以为岑与惜是举了太久的猫条以后累了,便道:“是不是累了?我来吧。” 说完,接过了岑与惜手里的猫条。 岑与惜正担心陈既言会不会问她是怎么了,这会儿见陈既言递了台阶,便赶紧顺着下来了,“好,谢谢哥哥。” 五分钟后,小猫渐渐熟悉了他们两人身上的气息,岑与惜见到了时候,便打开笼子,把小猫放了出来,装进自己买的新笼子里。 带着给小猫驱虫的药物和一些基础治疗用品,岑与惜跟着拎着小猫的陈既言身后,一起出了诊所回家。 事情都办完了,回家的路上也快了很多,很快就到了家。 一进家门,岑与惜将小猫放出来,温柔地看着它道:“咪咪,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小猫好似也听懂了,歪头蹭了蹭岑与惜的脚踝,小声地“喵”了一声。 余清然和岑森都去上班了不在家,岑与知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白天不着家,这会儿家里只有岑与惜和后面跟着进来的陈既言两个人。 陈既言听着岑与惜又称呼着小猫咪咪,便问:“咪咪是你给它取的名字吗?” 岑与惜一愣,老实地摇了摇头:“不是。我管所有的猫都是叫咪咪。” 陈既言难得沉默两秒。过了会儿,他委婉地提议道:“要不还是再给它取个单属于它的名字吧?” 岑与惜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皱着眉想了想,问:“哥哥,你有什么想推荐的名字吗?” 陈既言沉下眸子,看样子是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坦然道:“哥哥想不出来。” 别管是给什么东西起名字,对于他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他并没有什么文艺细胞。 岑与惜倒也没失落,她又定眸认真的想了想,猛地,一个想法突然进入她的脑海。 唇瓣微启,她说出了一个名字。 “什么?” 陈既言没听清。 “我说,”岑与惜微微提高了音量,抬眼看向陈既言,“就叫它薄荷吧。” 这是她和陈既言一起从山上抱下来的小猫,都曾和她一起沾染过陈既言身上的气息。而陈既言,是薄荷味的。 她偷偷地想,就让她大胆一次、出格一次。 就这一次。 她抬手,捏了捏小猫的爪子,小声地问:“我以后就叫你薄荷,可以吗?” 薄荷歪了歪头,“喵喵”两声,像是在说“可以呀。” 岑与惜于是微微勾了勾唇。 她身后,陈既言在齿间呢喃了两声这个名字,不清楚缘由的,心里觉出几分不同寻常,但再细想,也琢磨不出许多别的什么。 于是点点头,陈既言道:“这个名字挺好的。” 在岑家陪着岑与惜收拾了下小猫来到新家要用的东西,陈既言又在手机上查了查初次喂养小猫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一一细致地写下来递给了岑与惜。 一张a4纸用掉了大半地方,各种大的小的注意事项,甚至包括多久给小猫剪一次指甲以及如果不小心被小猫抓伤咬伤应该怎么办。 条条列列,几乎应有尽有。 岑与惜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张纸,嘴唇张张合合,心情既感动又复杂。 陈既言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这是岑与惜第一次养猫,既要养好小猫,又要能保护好自己,各种工作做得再细致都是应该的。 他最后看了眼正躺在地板上咬尾巴玩的薄荷,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搭在线条流畅的小臂上,道:“时间不早了,哥哥就先走了。” 说完,陈既言抬脚欲走,但下一秒,脚步又猛地顿住。 岑与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很轻很疑惑似的,她问:“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陈既言愣了一下,轻笑着回头看她,“犯傻了不是?” 他道:“你是我妹妹啊。” 预料之中的回答,但还是让岑与惜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 原来真的是因为这个啊。 “那如果我长大了呢?” 她又问。 等我长大了,你是不是也能不再以哥哥看待妹妹的目光来看我呢? “等你长大了啊……”陈既言拉了拉声音,像在思考,“长再大,你也一直都是哥哥的妹妹啊。” 岑与惜再次失望。 她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勉强着笑了笑,掩饰了一句:“哥哥你真好。” 陈既言笑笑,抬手轻轻揉了揉岑与惜额前的碎发,随口调笑了一句:“最近怎么总是奇奇怪怪的。” 岑与惜心一提,欲盖弥彰地移开了眼:“没有啊。我哪有。” 陈既言挑了挑眉,没反驳,转身走了。 第28章 女声“那哥哥先走了。” 那天陈既言突然的一句,让岑与惜提心吊胆了好多天。 她以为自己把心意隐藏得那么不好,这么快就要被发现了。但好在,之后很多天过去,陈既言都没有再提起过那天的话题,是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但这一次也足以让岑与惜决心要更加谨慎。她必须要在陈既言面前把自己老老实实地摆在妹妹的身份上。 可心动是那么好隐藏的吗?岑与惜怕自己会露馅,也因此陷入想见到陈既言和害怕见到陈既言的矛盾之中。 不过不用岑与惜自己选择,老天爷已经帮她选好了选项。 陈既言在这个暑假里变得很忙。他和朋友一起搞了一个小程序,在这个小程序正式上线前,陈既言需要不停地和朋友研究数据,做各种修改。 这个暑假里,他很少在家。不用岑与惜再担心要如何面对陈既言,因为她能见到陈既言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这不禁又让岑与惜感到煎熬。无数个深夜里,她嘴里轻轻默念着陈既言的名字,辗转反侧。 没有指望,且无所事事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暑假就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外头阳光正盛,岑与惜在屋里吃着冰棍,趴在懒人沙发上,一只手里拿着逗猫棒,像往常一样懒洋洋逗着薄荷玩。 自从来到岑家后,薄荷的生活质量大大提高,营养也能跟得上了,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它的体型就已经又胖了一圈。 薄荷抬起两只前腿,琥珀色的瞳孔直直盯着岑与惜手里的逗猫棒,一下一下地试探着去勾打。 每次即将碰到的时候,岑与惜就会把手一抬,让薄荷扑个空。薄荷用力地“喵”一声,更加卖力去够。 战局正焦灼间,院里传来些脚步声响。 岑与惜一顿,猛地直起身 子,从窗户里向外看去。 在看清门外结伴走过来的是刘瑜和杨采薇后顿感失落,又蔫蔫地趴了回去。 她继续挥动起手里的逗猫棒。 这一会儿的功夫,刘瑜和杨采薇已经进了门。她们是拿着书包来的,来找她一起写暑假作业。 早先隔着窗户,刘瑜她们就看见了岑与惜向外张望,正想朝她招手示意,结果就见她又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神情变得无精打采。 刘瑜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抱起地上的薄荷,一边抚摸着薄荷柔顺的皮毛,一边拿着刚才那幕说话:“岑与惜,你刚才什么意思啊?看见来的人是我和采薇了就这么不高兴是吧。” 杨采薇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太伤我们的心了。” 换作以前,岑与惜肯定会跟她们笑闹在一起,但这次,她只是稍微抬了抬眸,蔫蔫地说了声:“没有。” 这样的岑与惜可和刘瑜她们印象里的人完全不同。她和杨采薇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第34章 “你怎么了?” 岑与惜被这个问题问住,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要她直接说出她可能对看着她长大的哥哥有了别的想法,她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思及此,岑与惜顿时郁从心来,她叹了口气,坐直身子,道:“我没事。” 说着,从桌子上翻出她的作业,她道:“还是先来写作业吧。” 岑与惜的嘴巴是很严的,没人能从她的嘴里套出她不想说的话。刘瑜和杨采薇都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见状便没再多问,只都抱着疑惑摆出了作业。 小女孩们凑在一起,别管是做什么事情,嘴肯定都是闲不下来的。虽然经过了前面的一个小插曲,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接下来仍然可以热闹地聊八卦。 刘瑜和她们分享自己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小道消息:“听说咱们这次开学后要分班。初三了,咱们学校要拔出一部分优等生,不知道到时候咱们几个还能不能继续在一起。” 杨采薇也听说这个消息了,她同样有些担心,“应该是按照咱们的期末成绩分的,希望别把咱们分开。” 她们三个人里面,杨采薇的成绩最好,其次是岑与惜,刘瑜是最后。以杨采薇的成绩,她这次进重点班是板上钉钉了,但岑与惜和刘瑜就有些够呛。 岑与惜觉得她们这次还能分到一个班里的概率很小,但还是抱有希望,道:“肯定不会的,咱们三个肯定不会分开。而且就算分开了,我们也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刘瑜和杨采薇同时点了点头。 这会儿,岑与惜的精神头上来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样萎靡,于是刘瑜忍不住又问起刚才的问题:“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从那天爬山回来后你就不对劲起来了。” 杨采薇也道:“对啊,是那天留下阴影了吗?” 岑与惜一愣,没想到她们会想到这方面,有些忍俊不禁:“当然不是了,我没那么脆弱的。” “那你是怎么了?” “……” 岑与惜顿了顿,垂下了眸。半晌,她低头,唇瓣微动。刘瑜和杨采薇集中了注意力,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岑与惜的答案。 极小声地,岑与惜说了一句话:“我……” 话音刚落,刘瑜和杨采薇就激动地睁大了眼,正想细问,屋子的房门却被人从外向里打开。 几个女孩同时吓得一哆嗦,视线一同看向门口。 挺拔笔直的男人背光而立,半张优越的侧脸隐在光里,另一半则清晰深刻,他的眼神充满审视,探究地看向屋里的几个女孩。 岑与惜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既,既言哥哥……” 明明想见到人的是她,可见了人后害怕紧张的人也是她。 而在她身后,刘瑜和杨采薇也都已经站了起来,表情紧张兮兮的,像在做贼一样。 陈既言探究的目光一一扫过客厅里的几个人,正在岑与惜担心着他是不是听到什么时,男人却挑了挑眉,笑出了声:“怎么了你们这是,见到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在说什么不学好的话?” 三个女孩齐齐摇头,“没有没有。” 刘瑜胆子最大,指了指桌子上摊开着的课本,道:“我们写作业呢。” 岑与惜也忙点头,“对,哥哥,我们就在这老实地写作业呢。” 陈既言的表情看不出来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他抱起双臂,有些玩味地点了点下颌,“奥……原来是在学习呢?” 他没拆穿她们,点点头后跳过了这个话题,看向三人中央的岑与惜:“你哥在不在?” 岑与惜一愣,见陈既言不是来找她的就有些失落,老实地摇了摇头:“他不在家。” 这段日子,岑与知神龙不见尾,天天都不知道跑去哪里。 陈既言没找着人,笑着提醒了她们几句后就要离开。 刚迈动步子,突然,一只小狸花猫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小猫慢腾腾地走到陈既言脚边,先是矜持地舔了舔爪子,接着歪头轻轻蹭了蹭陈既言。 多日不见,陈既言想了会儿才想起来这只猫,“这是……薄荷?” 岑与惜一喜,点了点头。她道:“薄荷想你了,不想让你走呢哥哥。” 陈既言闻言挑眉,蹲下身轻柔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那不行啊,哥哥一会儿必须得走了。” 他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岑与惜“啊”了一声,刚才因为陈既言停下脚步而窃喜的心情被冲散了许。她闷闷地,“奥”了一声。 这一声里包含着不少怨念,陈既言听出来了,侧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一副被抛弃了似的模样。 不过也可以理解,往年暑假里,岑与知和陈既言总会带着岑与惜出门玩。而今年,他和岑与知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便忽略了岑与惜许多。 这样想着,陈既言收回手,再次站直了身。 “怎么?”他问,“惜惜不想哥哥走?” 岑与惜呼吸一顿,她憋了憋,还是道:“没有。就是觉得你们都好忙。” 陈既言便笑了笑,解释道:“就忙这一阵。等这一阵忙完,就会好一些。” 说着,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岑与惜嫌挡视线而梳在头顶的那一个小揪揪,轻笑着道:“哥哥在忙着挣钱呢。等挣了钱,哥哥就带着你去吃大餐。” 岑与惜心里这才好受了些,正想说“好”,陈既言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陈既言拿出手机接听,听筒里响起一道清脆活泼的女声:“学长,你快回来吗?” 岑与惜眼睫一眨,呼吸停住。 陈既言没留意到这些,回答着那头的人:“马上。怎么了?” 那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学长你回来的时候给我们带几个冰淇淋吧,我们好想吃啊。” 女生刚说完,听筒那边又快速出来一个散漫欠揍的男声:“少扯上我。明明就你自己想吃!” 女生顿时不满地“啧”了一声,接着对陈既言坦然承认了,道:“好吧学长,就是我想吃冰淇淋了。你给我带一个吧。” 陈既言扶了扶额,挺无奈似的,“行。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给你带。” 那女生雀跃地叫了一声,说完“谢谢学长”后就快速地挂了电话。 陈既言把手机收起来后,注意到还在他面前呆呆站着的岑与惜。 岑与惜目光呆滞,唇瓣有些干涩,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 他愣了一下,问:“惜惜?” 岑与惜猛地回神,面色有些发白,她干巴地笑了笑,道:“啊,我没事。既言哥哥,你赶快忙去吧。” 陈既言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岑与惜已经移开了视线,背过了身。他默了默,道:“那哥哥先走了,惜惜接着写作业吧。” 第29章 哄小孩偷心盗贼。 他的来去像是一阵突然闯进屋子里又突然平散下来的风。风自肆意,却不管被它吹动的窗帘是如何飘摇不安。 正如陈既言,走的洒脱,根本不知道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是如何凭一己之力将岑与惜的心潮搅得天翻地覆。 屋子里重新只剩下她们三个人,岑与惜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才动作缓慢地回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刘瑜吐出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胸膛,对着岑与惜道:“吓死我了,正说着话呢你哥就突然出现了。” 杨采薇也道:“是啊。不过好在他好像并没有听到我们刚刚的话题,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走的。” 这么想着,两个人又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岑与惜,她独自沉默着,像是完全放空思绪,表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瑜和杨采薇奇怪的对视一眼,轻轻戳了戳她,“与惜?” 外面阳光和煦,照得屋内也十分明亮,而在光线映照下,她的眼里有一抹微不可查的红色。 岑与惜的脑海里还在不停回荡着刚才陈既言手机里的那个女生的声音。 学长…… 那个女生叫既言哥哥学长。 她是既言哥哥的大学同学吗?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吗? 那个女生的语气那样熟稔自然,私下里是不是也和既言哥哥的关系特别好? 他们,他们…… 陡然从心间升起的失落难过的情绪,像一场剧烈凶猛的海啸,顷刻间将岑与惜淹没。很没有预兆地,她微微红了眼眶。 刘瑜和杨采薇再次呼唤了一遍岑与惜的名字,她抬手用力揉了揉眼角,将鼻尖的酸涩拼命压下,而后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表情,道:“我没事。” 见岑与惜这样说,神情也恢复了正常,刘瑜和杨采薇放下心。 屋内微微安静一秒,刘瑜顿了顿,又试着提起之前被陈既言无意打断的那个话题:“你刚才说的,你有了喜欢的人……” 刘瑜的眼里浮动着和杨采薇同款的好奇,继续道:“是谁啊?” 第35章 岑与惜沉默一秒,也想起刚才的情景。轻轻低下头,她委屈又有些赌气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没谁。我又决定不喜欢他了。” 刘瑜、杨采薇:“……” - 一整天下来,岑与惜都是闷闷不乐的状态。晚上,余清然和岑森下班回来时,岑与惜都还在沙发里窝着,目光盯着电视机,但却没有焦点。 她好似对万物都失去了兴趣,只有怀里的薄荷才能勾起她说话的欲望。 大概真的是谁养的就像谁,自薄荷来了岑家之后没多久,它就完全继承了岑与惜的喜恶。岑父岑母它都愿意亲近撒娇,唯独见了岑与知,总是高傲地竖起尾巴从岑与知路过,对他视而不见,甚至一次次拒绝岑与知的试图抚摸。 有次岑与知拿了一只猫条想把薄荷哄骗到他那里,薄荷真的去了,但当猫条见底的那一刻,它迅速地翻脸不认人,跑走跳到岑与惜怀里去了。 气得岑与知火冒三丈,连说了好几句“没良心的”。 薄荷看见岑父岑母回来,照常走到他们身边撒娇。毛茸茸的身体往地上一躺,完全伸展开四肢,露出柔软的肚皮。 余清然看见笑了声,蹲下来摸了摸薄荷的脑袋,薄荷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呼噜声打到一半,外面院子里又突然响起一阵闲散无序的脚步声,薄荷一睁眼,嗅了嗅门外的气味,一甩尾巴走了。 瞧见薄荷这反应,余清然顿时了然,肯定是岑与知回来了。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她的脑海,岑与知就已经迈着懒洋洋的步伐推开了门。他把肩上的黑色背包随手放在玄关,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一天天的,累死我了。” 他走到沙发那里,抬腿踢踢正在边上坐着发呆的岑与惜,道:“往里面靠靠,给你哥让个地儿。” 岑与惜被打断发呆,她抬眼瞅了眼岑与知,不高兴地开口:“你为什么不坐里面?” 没看见别人正心情不好吗,就不能别惹她? 岑与知掏掏耳朵,很理直气壮似的:“我不喜欢坐里面。” 岑与惜一瘪嘴,“我也不喜欢。” 说完,继续交叉着双腿坐得稳稳当当。 岑与知“嘿”了一声,开始找外援:“妈,你能不能管管你女儿啊!你儿子在外面陪着陈既言累死累活地忙活了一天,回来了就这待遇啊?” 陪着陈既言? 这话让岑与惜立时提起些精神,她想起白天时来家里的陈既言,就是来找岑与知的。 难道这些天,哥哥一直都和既言哥在一起?那他会不会知道那个女生是谁? 想到这儿,岑与惜不由得拿眼去瞅岑与知,盘算起等会儿应该怎么套话。 “你坐嘛你坐嘛。”岑与惜故作不情愿又没办法似的往里面挪了挪,“比我大六岁呢还告状。” 岑与知才不管这些,他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坐到岑与惜给他腾出来的那个空位上,厚脸皮地往岑与惜身上扔锅,“这咋了,跟你学的啊。” 岑与惜:“……” 她吐槽了一句“幼稚。” 不动声色地清清嗓子,岑与惜靠在沙发靠背上,手里拿着手机刷视频,嘴上超绝不经意地开口:“你今天去哪了?一天不着家,既言哥哥还找你来着呢。” 岑与知已经打开了手机游戏,外放的声音里传出激烈地枪支打斗声,他的视线粘在手机屏幕上,心不在焉地道:“少点儿事。你哥在外面琢磨挣钱的事呢,可没你这小屁孩清闲。” “说话就说话,干嘛还带人身攻击啊。”她不满地嘟囔两句,故作不理解似的,“既言哥哥是找不到别的人了吗,怎么还带上你了。” 岑与知啧一声,腾出一只手使劲揉了揉岑与惜的脑袋,臭屁道:“你既言哥哥人缘好着呢,男生女生都愿意参与。但因为你哥能力最强,所以他天天求着我加入,一天没我都不行。” 忍着拼命想要吐槽岑与知的冲动,岑与惜好奇地道:“还有女生?” “一个学妹。”岑与知毫不设防,“以前追过陈既言,但被他拒绝了。” 猝不及防得到了这样一个劲爆的消息,完全超出了岑与惜的心理准备。这一刻,说不上是震惊更过,还是窃喜更过,岑与惜只觉得她一天的郁闷心情全部一扫而空。 “啊?”岑与惜的心脏乱跳,但还努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正常,“为什么既言哥哥要拒绝啊?” “能有为什么,不喜欢呗。”说了半天陈既言,岑与知烦了,“小孩子家家的别问那么多,看你的动画片去。” 岑与惜:“……” 毕竟从岑与知这里知道了许多有用的消息,她也可以忍受岑与知这样的狗脾气了,招招手把薄荷叫过来,岑与惜抱着猫开心地回房间去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岑与惜觉得,自己现在就完全是这样的状态。 本来以为那个女生和陈既言哥哥会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却不想竟是这样。 岑与惜趴进被窝里,忍不住抱着被子咯咯笑。 好吧好吧,她想,要不还是再给既言哥哥一次机会吧,她可以接着再喜欢喜欢他。 虽然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但岑与惜也乐在其中。 床下,薄荷今天把主人的忽悲忽喜看得一清二楚,小小的脑袋里并不能理解人类这样善变的情绪。它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一跃上床走到岑与惜枕边趴下了。 岑与惜在床上高兴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外面余清然在喊她出来吃饭,才缓缓收敛了情绪坐起来。 正要出卧室时,刚才扔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响,提示有消息发过来。 岑与惜停了动作,转而去拿手机。 大概这就是心有灵犀,岑与惜正想着陈既言,陈既言就这时给她发来了消息。 岑与惜忍着雀跃,点进去看,却见着一条红包消息。 陈既言给她发了一个红包,上面备注着“拿去和朋友买零食吃吧”几个小字。 岑与惜心中一动,没直接收,而是发过去一个问号。 [岑与惜:?] [岑与惜:哥哥你干嘛?] 消息刚发出去,陈既言很快就回复了,短短几句话也可以感受得到陈既言惯常的玩味语气。 [陈既言:哄 小孩的,怕某个小孩跟我闹别扭。] ——毕竟今天走的太匆忙了。 某个小孩…… 岑与惜逐字念出屏幕上的字,努了努嘴。 这不就是在说她吗? 心里既甜蜜又有些恼怒,她葱白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点,然后发送:[我不是小孩了!(严肃脸)而且,我也不爱闹别扭!!] [陈既言:我没说是你啊。] 这样的不说和说了有什么区别嘛! 岑与惜气鼓鼓地把聊天记录翻上去,这次毫不犹豫,直接点开了那个红包决定必须收下。 谁让陈既言故意逗她! 但下一秒,她看着屏幕上的红包金额有些傻眼。 陈既言居然给她发了500块钱,这对岑与惜来说绝对是笔巨款。她严重怀疑陈既言是在发红包时多按了一个零。 想了想,岑与惜把当前页面截图,给陈既言发了过去,打字:[是不是发错了?] 她慢吞吞地,故意道:[哥哥你还有下个月的饭钱吗?] 手机那头,陈既言看见岑与惜的这句话忍不住勾唇一笑。 真是个记仇的小鬼啊。 他挑挑眉:[不用担心哥哥,哥哥虽然不富裕,但也小有资产。] [岑与惜:多少?八百块吗?] 陈既言忍俊不禁:[后面再加三个零吧。] 80万?!! 岑与惜吓到了,转瞬又反应过来,陈既言肯定是在吹牛。 她小小地切了一声,回复:[那你好小气哦,只给我五百。] 那头很快回复:[多了怕你胆小不敢要。] 她才不会胆小! 嗯…… 好吧,是有那么一丢丢胆小。 毕竟刚才的五百她就有些惊到了。岑与惜越想越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接着一句一句地和陈既言聊下去。 这段日子陈既言真的很忙,像今天晚上这样能和岑与惜闲聊的时候可不多呢。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正忘我时,卧室门突然被敲了敲,岑与惜一激灵,跟干了什么坏事一样,下意识把手机藏进了被窝里。 门外是余清然催促她出去吃饭的声音。岑与惜不敢耽搁,忙应了声:“我马上出去!” 余清然又催了两句才离开。 等余清然离开后,岑与惜重重吐出一口气,但转念一想,她和陈既言只是在正常聊天,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那她为什么会突然害怕…… 想着想着,岑与惜有些脸红。 到底还是因为她“做贼心虚”吧。 第36章 谁让她想做一个偷走某个人心的, 偷心盗贼呢。 第30章 新同学“我叫蒋之扬。” 随着暑假逐渐走向尾声,后面的日子更像是按了加速键,岑与惜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她们就要开学了。 刘瑜之前提到过的小道消息果然不假,这次开学后,她们果然进行了全年级的大分班。 杨采薇成绩好,不出预料的去了重点班2班,岑与惜也比较走运,刚好擦边,是2班的最后一名学生。至于刘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被分到了4班。不过也还好,4班的位置就和2班比邻。 于是三个女孩毫无疑问地又聚在了一起。几个人一下课就粘在一起,感叹命运的安排。 新的班级里有许多不认识的新面孔,也有许多岑与惜熟悉的旧面孔,所有人都处于刚刚换到新班级里的激动或伤心中,相熟的就凑到一起说话聊天,不熟的则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偶尔怀念一下初一初二的日子。 总之,跌跌撞撞地,开学第一周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没什么特殊。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岑与惜在逐渐适应新班级时,有天惊讶的发现,之前对她告白过的林业玺居然这次仍然和她在同一个班级。 不过他的存在感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再加上被岑与惜明确拒绝过之后,刻意拉远了和岑与惜的距离,如今和岑与惜的关系宛如陌生人。只在偶尔不经意间眼神对视的片刻,男孩总会紧张又拘谨地低下头躲开。 不过,岑与惜对这些是完全没感觉的,她是真的不在意了。 岑与惜上高中后想走艺术生的路线,而青湘市内几所拔尖的艺术高中的分数线都要的比较高,因此新学期刚开学,她便学得很卖力。 叮铃铃—— 听见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岑与惜正在做着自己新买的一本中考模拟套卷。她咬着笔头,看着数学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几何类大题有些头疼。 像这种几何类的题,她最不会做了,每次遇到都会被难住。 这种时候,岑与惜就忍不住想起了陈既言。 陈既言的理科成绩非常好,当年高考的时候他的数学分数是140多分。 所以从小到大,岑与惜每次遇到一些不会的数学题,都会去问陈既言。陈既言也每次都会认真地教给岑与惜,甚至有时候,他的解题方法比上课时老师讲的要更加简单。 很长一段时间里,岑与惜看向陈既言的眼睛里都带着不加掩饰地孺慕和敬佩。 有的时候,岑与惜拍陈既言马屁时会被她自己的亲哥岑与知看到。岑与知和陈既言的数学水平不相上下,每次看见岑与惜舍近求远放着他这么个大活人看不见,而去找别人时就会非常不高兴,天天明里暗里地说岑与惜偏心。 但岑与惜才不管他,一点也不会被影响到。 在她眼里,岑与知和陈既言的差别可不是一点半点。陈既言不只是什么题目都会做,他最让岑与惜喜欢的一点是,他给岑与惜讲题时很温柔很细致,和岑与知每次面对她的不耐完全不同。 温润如玉,这个词经常在岑与惜偷看过的言情小说里出现,那时候岑与惜总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这四个字。但后来找陈既言补课时,岑与惜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岑与惜不自觉地嘴角就挂上了一抹羞涩的笑。 她想,她会一直喜欢这样的既言哥哥。 思绪正沉浸间,岑与惜她们的新班主任徐露老师已经走进了班级。 徐露老师年纪不大,才二十多岁的样子,但却气势十足,很有管理班级的一套方法。她才刚刚站到讲台上,原本吵闹乱杂的教室里就已经快速安静下来,整个屋里鸦雀无声。 过分安静的环境也让岑与惜猛地回神,看清楚讲台上站着的人,她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背。 徐露笔直地站在教室最前方,先是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子,等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过来以后,才不紧不慢道:“今天,我们的班里转来了一位新同学。这位同学从邻市转来,以后将和我们一起度过初三最后一年的时光,希望大家可以热烈欢迎。” 说完,她朝门外招了招手,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于是,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里,紧接着,一个通身飒爽阳光的男生就迈着干脆的步伐快速走了进来。 男生身着简单的黑衫浅裤,脸上带着灿烂热烈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迈上讲台,然后站定,视线向下一扫。 “大家好,我叫蒋之扬,之前也有同学会叫我“九羊”,我都没意见,大家随意。今天很高兴能来到2班,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一番话说得大方又讨喜,再加上他本人无害单纯的长相,很快赢得了底下一大片人的好感,台下的同学们纷纷热烈地鼓起掌来。 徐露等蒋之扬介绍完,眼里含着笑意,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开始给他安排座位。 班里这学期开学后,有很多转学的同学没有来,所以教室里有很多空位置,岑与惜的旁边就刚好空着。 徐露让蒋之 扬自己找座位,蒋之扬爽快地点了头,抬起视线四处查看。 下面坐着的岑与惜因着刚才蒋之扬的自我介绍,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她看着蒋之扬的视线方向,心想,新同学会不会坐到她旁边来呢?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岑与惜的脑海,她就看见蒋之扬的视线也投了过来。 男生先看见的岑与惜,在看清她的样子后微微一愣,接着唇角勾起一个笑,抬起了手:“老师,我想坐那里。” 徐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正好就是岑与惜的旁边。 在徐露眼里,岑与惜是个乖巧孩子,所以没怎么犹豫,她点头发话:“行,那你就坐在岑与惜旁边吧。” 岑与惜彻底愣住。 好巧,她是有了一张会预言的嘴吗? 不等她想清楚,新同学已经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岑与惜的位置靠窗,在里面。蒋之扬过来后,左右看了看,在外面坐了下来。 第一节课是徐露的课,所以她没有走,直接让同学们打开课本。在这功夫里,蒋之扬偷偷歪头,跟岑与惜打招呼:“你好啊同学,我是蒋之扬。” 岑与惜忙点头,回他:“你好,我是岑与惜。” 蒋之扬点点头,笑弯了眼睛:“我知道。我以前见过你。” 这句话让岑与惜顿时惊讶不少。 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蒋之扬啊。 正想再问,班主任徐露已经在讲台敲了敲桌子要讲课了,岑与惜只好压下好奇的心,就此作罢。 但这一节课,她还是走神了,脑子里不断翻阅着以前的记忆,企图找到有关蒋之扬的蛛丝马迹,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磨磨蹭蹭的45分钟过去,当下课铃声响起时,所有人都解放般的呼出一口气。 岑与惜更是最甚,她真的是太好奇蒋之扬的那句话了。所以一下课,她就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刚才说的以前见过我是什么时候?” 岑与惜很苦恼地皱了皱眉,又很抱歉道:“我对你完全没有印象。” 蒋之扬便挑眉笑了笑,没有立刻说话。 但也就是这一笑,莫名地给岑与惜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心跳一顿,有些疑惑地观察起这位新同学的长相。 蒋之扬是那种很大气很出挑的长相,五官利落分明,眉眼弯弯,带着些多情桃花眼的弧度,却又不那么明显,嘴角始终带笑,一眼看上去便是个很阳光的清朗少年。 这样的眼睛,让岑与惜蓦地想起来一个人。 为什么总觉得他和既言哥哥有几分相像呢? 这时,蒋之扬卖够了关子,终于舍得开口,不过还是在问岑与惜:“你是不是曾经在青湘一小读书?” 岑与惜眼睛微微瞪大,狐疑地点了点头。 蒋之扬又道:“你还有两个哥哥,一个是亲的,另一个则是你哥的朋友,对不对?” 岑与惜更震惊了,已经开始怀疑眼前的男生是不是背地里对她做过细致的背景调查。 她起了几分警惕。 但是下一秒,在从蒋之扬的嘴里吐出一个人名后,岑与惜顿时恍然大悟。 蒋之扬道:“你哥的朋友叫陈既言,刚巧,他也是我的表哥。所以再重新给你介绍一下我自己。” 蒋之扬再次伸出手:“你好,我叫蒋之扬,是陈既言的表弟。” 这下,岑与惜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陈既言很少提到自己除了蒋莱之外的家人,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陈既言还有一个表弟。 得知真相后,岑与惜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在看到蒋之扬的长相后心里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觉,还觉得他和陈既言很像。 这是因为,他和陈既言本来就有亲缘关系! 但是,虽然弄清楚了蒋之扬是谁,但那个岑与惜最关心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答。 第37章 她脑子发懵地眨了眨眼,慢腾腾道:“那我们怎么可能之前会见过呢……” 蒋之扬哈哈笑了两声,道:“你可能真的没有见过我,但我是见过你的。” 岑与惜:“?” 语气放慢,蒋之扬开始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到岑与惜时的场景。 第31章 视频“呼叫呼叫,看到请回答。” 蒋之扬和岑与惜同岁,也因此,和陈既言差了6岁。 自打有印象起,蒋之扬在父母嘴里听过最多的就是那个表哥陈既言的名字——成绩优异,性子踏实,品行良好,完全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而从小就贪玩淘气的蒋之扬总总被拿来和陈既言比较,平白受了很多气。也因此,在还没见过那个表哥的模样时,他就已经对陈既言心生怨怼。 可后来见到真人之后,他对陈既言所有的怨怼又全都变成了钦佩。 原因无他,陈既言真的太宽容又太全能。仅凭一把游戏,陈既言成功俘获了一个迷弟。 在蒋之扬心里,陈既言无所不能。直到那年8岁,他接到了来自陈既言的电话。 当时,蒋之扬正在热火朝天地打游戏,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要是别人在这种时候给蒋之扬打电话,他肯定就拒接了,但这人是陈既言,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接了。 “咋了哥!”蒋之扬语气兴奋,完全没有打断玩游戏后的恼怒和不耐。 话筒那边很快传来陈既言清润如细雨的声音:“之扬,在忙吗?” 蒋之扬摇摇头,道:“不忙不忙,你有事找我?” 陈既言在那边像是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道:“哥遇到了一个难题,可能得需要你来帮我解决。” 蒋之扬简直快高兴死了,陈既言可从来没有找他帮过忙,“没问题,哥你说,我一定肝脑涂地!” 陈既言一顿,朗声笑了起来。 后来,蒋之扬在一天来到陈既言家,并在陈既言学校的门口早早等着,只到看见一个正在校门口和别人兴致勃勃地玩摔卡的小胖男孩后,他眼睛一亮。 完全记着陈既言的吩咐,蒋之扬随便说了两句话,引得那个小男孩不服要和他比,最后被他赢走了几乎所有的卡片。 最后,在他被那个不认账的小孩拦住不让走时,他跑到那个收到信来到校门口查看情况的老师面前,将所有卡片都交了上去,并且功成身退。 因着他办成了事,第二天,陈既言来请他吃麦当劳。在大口往嘴里塞着汉堡包时,蒋之扬问出了那个让他无比好奇的问题。 “哥,你为啥让我故意去和那个男生玩啊?” 陈既言笑了笑,正欲回答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一亮。 下一秒,蒋之扬看见陈既言的手机上像是受到了一个女孩的自拍照片。 女孩杏眼弯弯,笑得灿烂好看。 接着,陈既言看着手机挑眉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为了,帮一个小孩出气。” 那个陈既言手机里的女孩,蒋之扬看清了。 - 这边蒋之扬刚刚讲完那段往事,教室里就响起了上课铃声,顾不得再多问,岑与惜只能懵懵地扭回了头。 与此同时,一段已经过去很久而因此在脑海里不甚清晰的回忆重新跃入脑海。 八岁,杨向泽,摔卡。时间仿佛瞬间回到那年八岁夏天,她因为输给杨向泽卡片而发愤学轮滑想报仇,最后却发现对方已经倒了霉的事情。 那时候,她以为是老天爷在帮她,站在她这边惩罚杨向泽。可原来,可原来…… 是既言哥哥啊。 在脑海里默默串联过来这一切后,岑与惜的心里陡地变得热热涨涨的。 心情好似变成了棉花糖,蓬蓬的,甜甜的,无声无息地将她完整包裹,整个人也像是落进了棉花糖做成的朵朵白云里。 从头到脚,她都尝到甜蜜的味道。 任课老师已经进到了班级里开始讲授新课,但岑与惜的心却已经飘远了,她好想,好想快点见到陈既言。 - 这惊喜的一天很快过去,岑与惜下学后就迫不及待地立刻跑回了家。 她拿出手机,想要立刻和陈既言联系。可点进微信页面后,岑与惜却又突然犹豫起来。 该怎么开口呢? 直接说起当年的那件事的话,陈既言会不会都已经忘了? 原地斟酌了一会儿,岑与惜还是耐不住跃跃欲试的心,进入了和陈既言的聊天框。 岑与惜:[呼叫呼叫,看到请回答。] 陈既言很快回了,顺着岑与惜的幼稚表演:[yeah,sir.请问有什么指示?] 岑与惜看着,嘴角漾出一个弧度。只有陈既言不会嫌弃她,愿意陪她一起幼稚。 她想了想,决定先把蒋之扬的事情告诉陈既言:[我们班转来了一个新生,他叫蒋之扬。他告诉我,他是你的表弟。] 手机那头顿了一秒,陈既言回道:[他转到你们学校了?] 陈既言之前有听母亲说过一嘴蒋之扬要转学的消息,但并不知道是来岑与惜的学校。 于是,他接着回:[挺好的,之扬人不错,你们可以做朋友。] 岑与惜努了努嘴。什么之扬九羊的,她才不关心这些,她只想能见到陈既言。 手机屏幕总是冷冰冰的,既看不到陈既言的表情,也听不到陈既言的声音,这让岑与惜很不满意。 她犹豫了犹豫,打字:[哥哥,我可不可以和你打视频?] 这条消息发过去不久,陈既言就先一步打来了视频电话。 看到视频电话的邀请页面在屏幕上不停跃动时,岑与惜吓了一跳。 刚才一时冲动说出想打视频的是她,但当视频打过来,紧张拘谨的也是她。 她扔了手机,猛地跳下床跑到梳妆台那里,拿起梳子来梳理自己的头发。最后又快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没有异物、是干干净净的之后,才又拿起手机,忐忑地点了接通。 屏幕一变,陈既言精致优越的脸出现在屏幕中,“惜惜。” 岑与惜有一秒钟的发愣,反应过来后飞快地红了脸,与他错开了视线,“既言哥哥……” 陈既言似乎正在忙着,视线一直在手机屏幕的上方漂移,偶尔能看见他出现在屏幕里的冷白指尖在飞快地敲打着什么。 岑与惜看着看着,心里的躁动突然就平静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问:“哥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陈既言正在敲动键盘的手突然一顿,他垂眸看了手机一眼,便刚好捕捉到岑与惜暗淡下去的眉眼和微微下撇的唇角。 心道不妙,陈既言停了动作,声音里添上些哄人的意思:“没有啊。哥哥只是在完成一个作业,把它交了就好了。” “真的吗?”岑与惜有些怀疑,但眉眼还是已经亮了起来。 陈既言微微勾唇一笑:“对啊。要不然的话,哥哥可不会答应和惜惜视频呢。” 他的尾音轻轻上挑,无形中像是带了一把小钩子,轻而易举地让岑与惜的心跳快了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会儿,岑与惜不免吐槽起她自己的不争气,好不容易能和既言哥哥视频,可现在却做起了木头。 不过好在陈既言总是很体贴的,他看出来岑与惜的拘谨,于是主动开口引了一个话题:“惜惜怎么知道之扬是哥哥表弟的?” 岑与惜被他一提醒,终于想起来自己最开始想和陈既言打电话的目的,“蒋之扬说他见过我,然后他告诉我,小时候曾经帮过你一个忙。而这个忙,和我有关。” 陈既言一愣,想起来什么,眼神变得悠远,“惜惜知道了?” 岑与惜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轻轻点了点头,“嗯。” 她忍不住抬眸偷看了陈既言一眼,然后难掩小傲娇地道:“既言哥哥,没想到嘛。你以前居然那么护着我。” 看到她受气被欺负了,还会偷偷地帮她把仇报了,替她出气。 陈既言轻笑了声,知道这是岑与惜得了便宜还要再炫耀炫耀的毛病犯了,不过并不烦人反而更显她的小女生本性。 他状似不满地抬了下眉,道:“这话说的,哥哥什么时候不护着你了。” 岑与惜听见这话,捂着嘴偷偷笑。不过,她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哥哥,你对我这么好,就没想过跟我要什么东西吗?” ——虽说她也给不了陈既言什么。 陈既言闻言眼角微扬,故意叹息了声,道:“当然想过了。不过一想到惜惜好像比哥哥还穷,就只能咬着牙只给不拿了。” 岑与惜一顿,被他说得有些脸热,低下了头。这个她倒是真的说不过他,只能故意抓着别的点小声嘟囔:“切切切。你居然还真的想过要和我要东西。哥哥要妹妹的东西,不害臊。” 陈既言一扬眉,好像越说越是那事了,“那怎么了,又不是亲妹妹。再说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第38章 岑与惜:“……” 见岑与惜看着他一脸震惊,像是已经当真并且露出了一副第一次认识了他的模样,陈既言终于憋不住,抖着肩大笑出声,“小傻妞,哥哥逗你的。” 岑与惜也反应过来,更加不好意思,忍不住红着脸开始嚷嚷:“这一点也不好笑!” 陈既言已经在那边笑得说不出来话了,他毫无诚意地点着头,笑声极大。 模糊中,岑与惜都听见了陈既言的室友在问他怎么了的声音。 她尴尬极了,越想越觉得自己丢人,脸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在陈既言毫不收敛的笑声里又强自忍了几秒,岑与惜终于还是败下阵来,猛地挂了电话落荒而逃。 挂掉视频后,岑与惜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里愤愤。 她再也不要搭理既言哥哥了! 冷静几分钟后,她又看看手机屏幕,再次扭扭捏捏地改了主意。 算了,就再只生气五分钟。 ——看在既言哥哥对自己那么好的份上。 第32章 出行“我来找你了!” 初三的生活忙碌又充实,一眨眼时间,大半个上学期已经在岑与惜的不知不觉中悄然过去,等某天突然被早点六点半的起床铃声中惊醒,她一睁眼,看见外面快要掉光叶子的大树,才陡然意识到冬天快要来了。 这段日子里,蒋之扬逐渐和岑与惜她们成了好朋友,时不时周末在一起玩,还会和岑与惜讲很多他小时候和陈既言有关的事情,岑与惜也因此了解到了另一个样子的陈既言。 在最近的几次月考中,岑与惜的成绩越来越好,还顺利通过了芭蕾舞八级,这两天证书就已经发了下来。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但近期让岑与惜最高兴的一个消息其实是,陈既言快要过生日了。 陈既言的生日在立冬,也就是11月初。往常年,陈既言的生日都是在自己家里过的,但岑与惜每次都会准备一份独特的礼物送给他。 一幅手写画、一封信、一张生日贺卡,或者更早些,一首歌、一个好吃的,凡此种种,无甚新意,也非常普通。 所以这次,岑与惜决心要搞一个大的,在距离陈既言生日大概半个月前,她就已经早早的准备起来。 陈既言离她真的太远了,而且这一年里,不管是陈既言还是岑与惜自己,都非常忙,两个人的联系频率也少了很多。 见不到人也听不见人声音的日子里,让岑与惜每天都有些不由自主的失落和焦虑。 那天听到过的那个女声一直盘旋在岑与惜心头。虽说已经从岑与知那里知道了一切,而且她也曾旁敲侧击地试探过陈既言,知道他并没有喜欢的人,但岑与惜还是忍不住惶恐。 都说温水煮青蛙、日久生情,万一哪天陈既言被打动了呢,万一他动心了呢。 这样的困扰时刻折磨着她,所以这次她特意准备了一个非常特别的礼物,可以让陈既言一直带在身上。 岑与惜希望通过这个礼物可以让陈既言总是可以想起她。并且也夹杂着自己的一点私心的,她希望陈既言身上有她的东西。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心理,或许大概,就是占有欲作祟吧。 -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年的天气也冷得非常快,才刚进十一月,街上的人们就不得不穿起了羽绒服保暖。 立冬前一晚,岑与惜没有给陈既言打电话,而是打给了岑与知。 她是清楚自己的性子的, 心直口快,怕自己没有憋住,把自己准备了好久的惊喜给提前说漏。 岑与知和陈既言同大学同专业,他和陈既言向来是前脚跟后脚,几乎形影不离的。 晚上八点多,岑家用过晚饭,岑与惜陪着母亲余清然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看到一半时,岑与惜挠挠鼻子,故作不经意般道:“妈妈,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给哥哥打过电话了呢?” 余清然一顿,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颇为惊讶地看了岑与惜一眼,“呦,你还会有想着你哥的一天呢。” 岑与惜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撅了撅嘴,不满道:“妈妈你什么意思嘛,我一直都有想着哥哥的呀。” 余清然笑笑,打趣道:“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天天把你既言哥哥放嘴边,亲哥可是冷落得很呢。” 岑与惜:“……” 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心虚道:“哪有。” 余清然哼笑两声,也不再故意臊她,拿起手机给岑与知打过去视频电话。 嘟嘟两声,那边很快接了。 “喂,妈?” 岑与知的大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当然,也是很帅的。 不过在岑与惜眼里是完全不get他的。 所以,还是大脸。 岑与知并不知道岑与惜的心理活动,所以这会儿心情很好,语气也吊儿郎当的,“咋的妈,终于想起来你还有个大宝贝儿子啦。” 余清然笑嗔他一眼,道:“少胡说。最近天冷了,你在那边记得添衣服。” 岑与知“嗯”一声,道:“放心吧妈,你儿子二十岁了,不是十岁,这点小事我还是知道的。” 这人每次打电话都不正经说话,余清然瞪他一眼,又嘱咐两句,把手机扔给了岑与惜,“你妹找你说话,你跟惜惜说吧。” 岑与惜早在旁边等了好久的,她接过手机,喊了一声:“哥哥。” 接着不再说别的话,只是眼神四处在岑与知后面的背景里溜达。 岑与惜不想表现得特别明显,便又敷衍地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岑与知看上去正仰躺着,道:“吃了。” 岑与惜“奥”一声,又问:“你吃了什么?” 岑与知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泡面、汉堡、炸鸡、可乐。还有别的要问的吗?” 岑与惜张大了嘴:“你怎么吃那么多?!” 岑与知冷冷地:“我是猪。” 岑与惜顿住,觉察出岑与知的阴阳怪气,“你怎么了?” 岑与知“哼”一声,道:“从刚刚你接了电话开始,眼珠子就一直乱飘,找什么呢?” 岑与惜动作一僵,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没有啊,我哪有。” 岑与知轻嗤,这小孩只要一心虚就会说“哪有”这两个字,他早已经把岑与惜摸得透透的。 懒得再和她掰扯,岑与知直言:“陈既言不在宿舍。” 岑与惜一下子被戳破心思,既窘迫又有些失望。她还嘴硬:“我没找他,我就找你。我想你了,和你说说话还不行吗?” “这话你自己信吗?” “为什么不信?”岑与惜眨眨眼,狡黠道,“我只是在找你说话的时候,顺便想看一下既言哥哥在不在。你这样说,可是伤害到我了。” 岑与知很不可置信地笑了两下,倒也真的不再多说什么了。 岑与惜又东扯西扯地跟岑与知说了两句,炫耀了炫耀自己的芭蕾舞八级证书和自己最近一次的月考成绩,等岑与知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才慢吞吞地问出那个最关心的问题: “既言哥哥明天什么时候回来呀?” 岑与知一抬眉:“谁说他明天要回去?” 岑与惜一愣,有些措不及防,“他不是明天过生日吗?难道不回来?” 岑与知这才想起来似的,道:“他这次要在学校过,不回去。” 岑与惜彻底懵了。 陈既言往常年都会回来过生日,像今年的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说不上来的,岑与惜突然就感觉到了委屈。 她想起来自己精心准备了好久的那个礼物,好几次她上完课都顾不得玩就开始制作,甚至手都被扎破了好几次,但她都忍着,熬了好几个晚上才终于在这两天完工。 可是…… 可是既言哥哥这次却不回来了。 一下子失去所有心情,岑与惜直接挂了和岑与知的电话,径自跑回了房间,反锁住门。 薄荷正在卧室里玩它的玩具,被岑与惜突然的这一系列操作吓了一跳。它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人类怎么刚才还高高兴兴的,这会儿却又趴在床上撇下了嘴角。 它轻轻喵了一声,跳到床上,在岑与惜毛茸茸的脑袋上碰了两下。 岑与惜摇了摇头躲开,闷闷道:“薄荷别闹。” 薄荷却没直接走开,反而又碰了碰岑与惜,岑与惜又躲,结果却不小心把枕头一旁的手机弄亮了屏。 屏幕上发出荧荧的光,上面有一条营销号的推送消息:[明天气温下降,出门游玩者注意保暖。保暖小贴士一二三……] 岑与惜看一眼,闷闷转过头,“我又不出去。” 话刚说完,她突然眼前一亮,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她可以出去啊!刚好明天周日不上学,她可以去邻市找既言哥哥啊! 想想那个自己辛苦做了好久的礼物,如果不能在陈既言生日当天送出去也太可惜了。 第39章 打定主意,岑与惜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下床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最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礼物带上。 - 一夜激动难眠。 第二天上午9点,岑与惜吃过早饭,给手机充满电,坐上了从青湘市到隔壁辜宁市的出租车。 出租车在路上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到,等在目的地下车后,已经12点多了。 这还是岑与惜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第一次独自出门的紧张和马上要见到陈既言的激动交杂在一起,让岑与惜心脏处砰砰直跳。 这里离陈既言的大学不远了,岑与惜便跟着手机导航的提示,走完了剩下的路程。 等到了陈既言所在的大学门口,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眼前的宏伟门口。 因为有门岗,岑与惜进不去,她便在校外给陈既言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陈既言清润疏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喂?” 岑与惜激动道:“哥哥,我来找你了!你能出来接我一下吗?” “什么?” 陈既言有些吃惊,看一眼时间,很快挂了电话。 岑与惜在门口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坐下,安安稳稳地当起蘑菇。 陈既言来得很快,没等多久,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校门口。 他先看见的岑与惜。当时,岑与惜正在一个石墩上双手交握乖巧地坐着,眼睛不时望着过路的男男女女,远远看上去小小的一只。 陈既言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有些软软的。他笑了笑,缓步走上前。 “哪里来的小美女呀,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岑与惜动作一顿,下一秒惊喜地回过了头,“既言哥哥!” 当初决定要来时,岑与惜雄心壮志,有勇气得很,可这会儿见着真人了,又忍不住害羞起来。 她扯了扯背包带子,不好意思地道:“哥哥,我来陪你过生日。” 第33章 小妹妹岑与惜炸了。 “哥哥,我来陪你过生日。” 岑与惜低声说完这句,悄悄拿眼去瞅陈既言。 陈既言的表情里有一些藏不住的讶异,他没想到,这竟然会是岑与惜独身一人跨越一整个城市来到另一个陌生地方的原因。 心中不着痕迹地跳了一下,他唇角的笑意有所收敛,“余阿姨知道你来这里了吗?” 岑与惜一顿,有 些心虚:“我留了纸条……” 陈既言的额角疯狂跳了起来,他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岑与惜明显耷拉下去的眉眼,还是忍住了。 轻轻叹口气,陈既言抬手拿下岑与惜身后的背包,道:“中午了,哥哥先带你去吃饭吧。” 一边往前走,他一边掏出手机,“也叫上你哥。” 岑与惜一听,有些不愿意,“不能只有我们两个去吃吗?” 她小心地看看陈既言的眉眼,怕他察觉出什么,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我怕他会骂我。” 陈既言脚步没停,好笑道:“你还有怕的东西啊。都敢一个人出市乱跑了,哥哥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到底是没给岑与知打过去电话。 这话里的责怪意味有些明显,岑与惜撇了撇嘴,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往前走,有些委屈:“可我是想给你过生日啊,谁让你今年不回去。” 陈既言:“……” 到底不忍多加责备,再加上还是有些感动的,他轻笑了声,选择认输投降:“好,这次怪哥哥了。” 岑与惜这才心里好受些,又重新扬起眉眼。 这会儿是晌午,虽是立冬但也阳光正好。温暖和煦的光洒满整片大地和事物。光线落在陈既言身上,在他身后自上而下落下一片阴影,地上的影子挺拔劲瘦。 岑与惜亦步亦趋地跟在陈既言的身后,看见地上的影子突然心生淘气,她悄悄瞄一眼陈既言,见他只大步向前走着,并没有要回头的迹象。 脚尖轻抬,她踏进陈既言的影子里。 娇俏的女孩轻踮脚尖,脚尖在影子里旋转微跃,踏着放慢版芭蕾舞《胡桃夹子》的舞调。随着她的动作,女孩的高马尾在脑后轻轻摇荡,每一根飞起来的发丝都透着少年人独有的活泼与青春气息。 阳光下,岑与惜在陈既言的影子里翩翩起舞。 陈既言一次都没有回过头,像是从未发觉身后的动静,只是偶尔眼角一丝余光掠过地上某个正舞动着的剪影,唇边泄出些微不可查的宠溺笑意。 陈既言带着岑与惜去了一家麦当劳。 岑与惜爱吃这些快餐类的食物,从小就是这样。 看过菜单后,陈既言给岑与惜点了一份披萨,半斤炸货,两份薯条,还有一杯热可可。 岑与惜看着陈既言点了那么多,有些吃惊,“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陈既言眉眼淡淡的,带着清浅笑意,“吃不完可以带走,没关系的,也算是感谢惜惜能一直想着哥哥。” 岑与惜动作慢了下来,轻轻眨眨眼,不好意思又忍不住高兴似的,表情生动。 很快,这些食物便被一一送了上来,陈既言把东西都摆到岑与惜那里,自己却并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岑与惜歪了歪头,问:“哥哥你不吃吗?” 陈既言“嗯”一声,“哥哥吃过了。” 岑与惜有些无措,低下眸子安静地吃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的心情没了刚刚才见到陈既言时的雀跃和欣喜,沉默地看着手里的披萨,她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又强自忍耐着吃了一口,岑与惜漆黑浓密的眼睫扑簌簌乱颤,还是停了下来。 憋了又憋,她闷闷地问了出来:“哥哥,我来这里是给你添麻烦了吗?” 陈既言正在手机上发消息,闻言眉眼微动,“怎么这样问?” 岑与惜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一一细数起自己今天的不懂事:“我没有经过父母同意就偷偷跑来了这里;明知道你已经决定不回家过生日了,可还是不懂事的就要来找你……”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对不起,哥哥。” 陈既言看着对面毛茸茸的脑袋完全沉了下去,只对着他露出头顶的一个旋儿,有些难言。 “哥哥从来没觉得惜惜不懂事。知道惜惜来找哥哥的时候,哥哥心里是很开心的。” 陈既言放轻了声音,循循善诱:“但惜惜你才15岁,不了解校园之外的社会有多复杂,也没有遇到危险后能够自保的能力。所以如果哥哥早点知道惜惜要来的话,我会……” “你会拒绝我来,”岑与惜打断了陈既言,抬起头有些倔强地和他对视,终于露出来的眼眶红通通的,“是吗?” “但是我不会听你的话。就算再重来一万遍,我也一定会再来这里。” 少女的话语铿锵有力,黑亮的瞳孔里更是透着一种莫名的固执和倔强,让陈既言瞬间一默,心脏处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猛敲一下,震得他头脑微愣。 他刚才其实是想说如果早点知道岑与惜要来,他会选择提前一步回青湘市接她,而不是让她自己来。 但他的话没有说出口,反而听到了一个更加让他意想不到的答案。某个危险又不该的想法突然就在他的心里疯狂涌动挣扎,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露出它的真实模样。 陈既言自觉荒谬,甩了下头,试图驱散这种不可能的猜想。 不过好在很快,岑与惜的下一句话就暂时推翻了他的这一不可能的猜想。 “因为既言哥哥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就跟我的亲哥哥一样。” 这句话瞬间让陈既言放下了心,他难掩失笑,果然是他想多了。 抬手轻轻揉了下岑与惜的脑袋,陈既言笑着道:“惜惜对哥哥来说也很重要。” 他重新解释了一遍自己刚刚的意思,然后道:“哥哥只是害怕惜惜会遇到危险。” 岑与惜听进去了,眼眶上的红淡了许多。她敛下眸子,紧紧扣着自己的衣袖不发一言。 天知道她现在的心跳有多快。 在刚刚一时冲动说出那些话后,岑与惜就直觉不好,果不其然抬头就看见了陈既言震惊的眼神。 急中生智,她后面又补上了一句,算是糊弄过去,但心里终归还是后怕着。 越想越有些后悔,岑与惜完全没了吃东西的胃口。她从旁边拿过自己的背包,想要在这里直接送出自己的礼物。 可手刚把背包的拉链拉开,旁边就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 “学长?!” 岑与惜心里一沉,跟着陈既言的视线一同看过去,只见一个扎着可爱鱼尾辫的女生朝他们走了过来。 “好巧啊,”那女生道,“学长你也在这里吃饭啊。我还以为像这种垃圾食品,学长那么高冷肯定不会碰呢。” 什么叫垃圾食品? 此刻,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女生是谁,岑与惜心里已经非常不爽起来。 第40章 陈既言礼貌地和她打了个招呼,不冷不热道:“偶尔来一两次。” 那女生便点了点头,这时,她注意到在陈既言对面的岑与惜,有些好奇,“这是学长的妹妹吗?” 陈既言点点下巴,“我邻居家的妹妹,岑与惜。” “啊,惜惜你好!”女生热情地看着岑与惜,她的手上带着一个刚做好的冰淇淋,想送给岑与惜,“姐姐这里有一个冰淇淋,送给你吃吧。” 岑与惜没说话,只定定地盯着她。她已经听出来了,眼前这个女生就是之前给陈既言打过电话的那个人。 不得不承认,20几岁的成年女生和十几岁的女生就是有差距的。面前的这个姐姐眼眸清亮,声音悦耳,完全张开的五官漂亮又精致,身穿一件紧身内衬,外面是一件黑色风衣,衣服下的身体成熟又饱满,透着成年女生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这样一对比,还穿着背带裤和哆啦a梦卫衣的岑与惜简直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她一下子就泄了气,觉出几分自卑。默默摇了摇头,岑与惜咬唇,道:“不用了,谢谢……” 最后的“姐姐”两个字不情不愿。 那女生被岑与惜拒绝,也没有不高兴,直起身看着陈既言说起另一件事,“原本打算等晚上到了学长的生日聚会 上再说的,但现在提前遇见你了,我也就提前说吧。” 她微微正色,“学长,祝你生日快乐。” 陈既言笑了笑,道:“谢谢学妹。” 女生说完,又道:“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等晚上再送给学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既言说了声“好”,然后目送她离开。 女生出门前,不忘再热情地跟岑与惜摇手再见:“小妹妹,下次再见哦!” 岑与惜僵在原地,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好伤心。 任何人都可以在她前面跟陈既言说“生日快乐”,但为什么偏偏是她。 而且,为什么要叫她小妹妹?她已经15岁了,过完年就16岁,马上就能18岁成年,她哪里小? 她们明明就是一样的。 岑与惜咬着牙,这样暗示着自己,一遍又一遍。 面前的陈既言并不知道岑与惜此刻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对上女孩复杂的视线,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小妹妹,回神咯。赶紧吃,等会儿吃完我送你去汽车站了。” 其实只是随口学着刚才那个女生的话一说,但他不知道,这一句话就宛如一滴清澈的水,“啪”地一声掉进了岑与惜这个已经烧得滚烫沸腾的油锅。 于是下一秒,岑与惜炸了。 第34章 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我哪里小了?!” “我身高165,有胸有屁股。放在同龄的女生堆里,我大着呢!哪里小了?哪里!” 岑与惜双眼冒火,攥着拳头生气又恼怒地盯着陈既言,“不要总是用“小妹妹”这种词来形容我,就算是年龄,我也马上就大了。” 陈既言:“……” 没想到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居然招来岑与惜这样激烈的反应,而且再回想一下岑与惜刚才说的话…… 饶是他一个20多岁的人,此刻也难免感到几分尴尬。 “好,好。”陈既言清了清嗓子,视线游移不定,少有的不自然,“哥哥以后不说了。” 见陈既言做出保证,岑与惜心头的火稍熄。她努了努嘴,扭过头看向窗外,还有些不高兴。 总说别人小,总说别人小,为什么要一直把别人当成小孩对待? 她哪里都不小,而且马上就会成年。到那时,她和陈既言就是一样的,只是现在还有一点点些微差别罢了。 岑与惜简直太讨厌“小”这个字了,她希望陈既言能以一种彼此对等的态度来看待她。 但归根到底,她其实是在害怕陈既言一直把她当小孩。 麦当劳的玻璃窗干净透亮,两个人利落简单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窗户上,岑与惜郁闷地看着玻璃上的自己,余光突然捕捉到一旁陈既言有些不自然的神色,猛地一怔。 记忆迅速开始倒带,刚才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岑与惜脑海中快速重现,尤其清晰的一幕是最开始她说出来的那句最有气势最响亮的话—— 身高165, 有、胸、有、屁、股…… 岑与惜直接原地石化。 她, 她都说了些什么啊?! 啊啊啊啊啊!! 岑与惜简直脚指抠地,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抱着会不会陈既言没听清楚自己刚才的话的侥幸心理,她悄悄抬眼,偷偷摸摸地从玻璃里去看陈既言,但好巧不巧的,刚好和男人看过来的视线撞上。 陈既言一顿,很快移眼看向别处,欲盖弥彰地握拳在嘴边干咳了两声。 岑与惜:“……” 好的。 此刻她无比确定, 陈既言绝对听见了,并且无比清楚。 死一般的寂静里,岑与惜心里苦笑两声,默默双眼紧闭,将额头抵在了玻璃窗上,心如死灰。 她觉得自己没脸再见既言哥哥了。 “嗯……” 当沉默持续在空气中蔓延时,陈既言到底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率先收拾好心情,开口打破僵局:“惜惜吃好了吗?” 他单手挽起另一边手腕处不小心散开的袖口,抬起的小臂青筋隆起,线条流畅,宽大的手背骨节分明,筋脉明显。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里,恰好落在他的手背,在上面洒下一片碎金光辉,尤为好看。 眉眼轻淡,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陈既言道:“吃好我们就走吧。” 这句话很简单,但此刻却成了岑与惜最最需要的一个台阶。她迅速地点了点头,只想迅速离开既言哥哥的视线,道:“吃好了。” 陈既言闻言叫来服务员将桌子上剩下的东西进行打包,接着捞起椅背上的大衣外套,站起了身。 “那我们走吧。” 出了快餐店,两个人一路向前,在这个平常的午后安静地走着。 路边的大树都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只有街道两旁的冬青树还带着唯一的绿色。 岑与惜低着头跟在陈既言身后,还在兀自后悔着她刚才一时冲动说出的话,同时又忍不住怨怪自己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一看见陈既言身边有别的女生就会变成一个大笨蛋。 大笨蛋大笨蛋。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遍遍责怪自己。 前方的脚步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停下,岑与惜反应不及,径直撞了上去。 “啊!”她控制不住地后退几步,叫了一声。 陈既言也没想到岑与惜没看路,居然直接撞了上来。 来不及有更多思考,陈既言下意识伸手去捉她,凌空一拦,一把揽住了岑与惜的肩膀,将人稳稳当当地抱进了怀里。 鼻尖对上下巴,两人的距离倏地拉得很近。 熟悉的薄荷清香一瞬间盈满岑与惜的鼻腔,她脑子发懵,怔怔抬眼,恰好与陈既言四目相对。他的双眸好似一片星海,有着莫名的魔力,一下子将岑与惜的理智裹挟进去。 时间仿佛停止流动,空气也跟着凝滞,只余分不出来的砰砰心跳声,鼓噪着两人的耳膜。  不知道彼此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有了多久,直到路边突然一声汽车鸣笛响,他们才陡然反应过来。 陈既言瞬间松了手,岑与惜顺势后退几步,双方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合适距离,气氛再次变得不同寻常。 怎么回事? 陈既言皱眉,直觉出一些不妙。 岑与惜的心脏还在不停砰砰跳得剧烈,刚才想得什么已经通通都忘了,她的眼睫轻轻扑扇两下,只觉得突然浑身燥热起来。 “哥哥你吓死我了。”岑与惜心虚地先开了口,“我还以为我要摔倒了。” 陈既言眉头动了动,心里刚才的怪异感慢慢散去,他启唇,道:“刚才从旁边窜出来了一只小狗,我躲了一下,就停了。” 他放轻声音,去看岑与惜:“没事吧?” 岑与惜哪还敢让他看,忙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她傻笑着:“我脑袋硬着呢,堪比世界上最硬的金刚石。” 话一出口,看着陈既言脸上微愣的神色,岑与惜一顿,猛地抬手捂住了嘴,一脸懊悔。 说的什么傻话? 一点也不淑女! 岑与惜这一天已经过得足够精彩了,她直觉多说多错,于是果断地闭嘴,把身后的背包拿了下来。 她决定要先把今天来这里最最重要的事情做好。 一个小小的带着天蓝色蝴蝶结的礼物盒被小心地拿出来,岑与惜终于可以做她今天最最想做的事情了。 故作不在意地往陈既言的方向一送,岑与惜扭过头看向街道,道:“送你的礼物。” 第41章 话说的漫不经心,但嘴角压也压不下去的弧度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情。 岑与惜还故作矜持着,道:“没有做很久,虽然普通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既言哥哥,你一定要喜欢啊。” 陈既言接过盒子,在岑与惜期待的目光下慢慢打开,接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钥匙扣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和平常的钥匙扣一般无奇的款式,但唯一特殊的,是这款钥匙扣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像是用什么动物的毛发做成的、扎成了一个芭蕾舞裙形状的挂件。 陈既言一愣,“这是……” 岑与 惜得意道:“毛毡挂件。我用薄荷掉下来的毛自己扎的,芭蕾舞裙代表是我。怎么样,好不好看,像不像?” 陈既言点了点头,由衷肯定了岑与惜的心灵手巧,但是…… 他看着那个芭蕾舞裙,表情一言难尽:“哥哥用一个带着芭蕾舞裙的钥匙扣,会不会有些……” 陈既言咽下最开始想说的“变态”两个字,选择了一个更加委婉的词语:“不适合我?” 岑与惜登时顿住。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那个小巧漂亮的芭蕾舞裙上,接着又看向陈既言五官深刻凌厉的脸庞,神情逐渐变得疑惑和不知所措。 好像…… 是有点。 岑与惜是从入秋开始,才想到要收集薄荷自然脱落的猫毛的,因为直到陈既言生日前几天,都并没有收集到特别多。 但岑与惜又觉得毛毡挂件是她送过的最特殊的一件礼物,所以还是用了。 当时想着要设计什么图案时,她可是头疼了好一阵子。 一开始,岑与惜想扎个小人,就仿照她自己的样子,可薄荷是一只狸花猫,掉下来的毛毛全是黑的、灰的或者白的,扎成小人会非常丑,而且也不够。 连续琢磨了好几个晚上,岑与惜才想到“芭蕾舞裙”这个形状。 她学芭蕾,所以芭蕾舞裙就代表着她。 想到要制作这个样式的那一刻,岑与惜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一腔热血地就做了,完全没想起来要再考虑一下,适不适合陈既言的事情。 这会儿,岑与惜和陈既言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尴尬。 “算了。”岑与惜撇了下嘴,伸手夺回陈既言手里的钥匙扣,“我改天再做个别的礼物送你,这次的不算。” 她把钥匙扣非常用力的往礼盒里面塞,动作有些粗暴,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在生这个钥匙扣的气。 陈既言是看不得岑与惜这样的动作和神情的,他无奈地挑了下眉,抬手止住岑与惜的动作,将那个钥匙扣重新拿回了手里。 语气轻扬懒散,陈既言悠悠地:“哥哥说不要了吗,你就拿走。” 岑与惜微微红着眼眶,“它一点也不适合你。” 就像又笨又蠢的我,也不适合你一样。 陈既言扬下眉,抬手弹了岑与惜一个脑瓜崩儿,道:“不适合不代表我不喜欢。” 岑与惜闻言一愣,泪眼模糊地去看陈既言。 陈既言在手里把玩着那个小巧的芭蕾舞裙,唇角微勾:“哥哥喜欢这个,它能让哥哥想起惜惜。我收下了。” 岑与惜有些不可置信,喋喋不休地追问:“你真的喜欢?是不是在哄我?” 陈既言道:“哄你做什么,哥哥就不能有点特殊的爱好?” 岑与惜怔住,下一秒害羞地笑了。 她听出来了,陈既言是在哄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这样,她也还是很开心。 看着那个被陈既言好好放进礼品盒里的钥匙扣,岑与惜的心里鼓鼓胀胀的。 悄悄抬脚凑近陈既言一步,岑与惜小小声又无比真挚地: “既言哥哥,祝你生日快乐。” 第35章 死刑“哥哥再见” 如果让岑与惜来形容陈既言的眼睛,她会说那是一片星海,深色的瞳仁里总是泛着碎浅而又温柔的光。 正如他本人的性格,温淡而可靠,让人看到就忍不住去依赖、去信任、去忍不住将其私有。 陈既言可以成为岑与惜的私有宝藏吗? 这似乎是一个十分难以实现的愿望。 他那么好,那样优秀,很多人都喜欢他。 岑与惜可能在他的追求者里排到了百米之外。不过借着妹妹身份的掩护,比别人多偷来了一些只属于她的爱护。 可“妹妹”这个身份也在她和陈既言之间拉开了一道宽且长的鸿沟。 那天,这几个想法很突然地就出现在了岑与惜的脑海里。越想,她越觉得沮丧。 “你今晚的生日聚会,我可以参加吗?” 在往车站的方向走的时候,岑与惜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 没办法,她只要一想到陈既言今天会和那个大姐姐一起度过生日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岑与知曾说过,那个大姐姐喜欢陈既言。那她今晚会不会再次对陈既言表白? 陈既言天天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会不会也早已被她打动? 他们会在一起吗?如果有其他人起哄,他们会不会拥抱?会不会接吻? 一个又一个不妙的猜想在岑与惜的脑海里层出不穷,她越来越觉出今天晚上的危险。 “我可不可以也去?”她焦虑地又问了一遍。 陈既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些无奈,“那里都是一些哥哥姐姐,没有你的同龄人,你不会不自在吗?” 岑与惜抿了抿唇,“那我也想去。” 她小小声:“我怕你们做坏事。” 陈既言失笑,“哥哥能做什么坏事。你一天天哪里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给的。 望着陈既言的背影,岑与惜在心里默默说。 是你给我的。 你是个坏蛋。 牵得人动了心,却又一无所知,害别人因为你牵肠挂肚。 而我是个笨蛋。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在你的眼里变得不一样。 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变得只属于我。 知道刚才的问题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了,岑与惜垂头丧气,只好问起别的问题。 “那你的生日聚会上会来多少人?” “十几个吧。” “女生多还是男生多?” “……” 陈既言无言回眸,对视上一双倔强固执的眼眸。 “怎么?”岑与惜道,“不能去就算了,现在问问也不行了?” 陈既言:“哥哥没说不能问。只是惜惜……” 陈既然有些沉默,这样有关男女性别的问题真的是正常兄妹间会谈论的话题吗? 就算是,如果对方是笑着的、是促狭的,陈既言也可以将它合理化,将它看作是这个年纪小女生的常见八卦心理。 但岑与惜的身上却没有这样类似的情绪。 她的眼里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冷雾深处是浓浓的不开心。 再回忆今天的一切事情,所有的细节地方都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这不是他今天第一次感觉到不对劲。 沉默几秒,陈既言装作什么都没有觉察到的样子,微微弯眸,逗弄似的看着岑与惜道: “惜惜为什么总问这种问题?是怕过年时哥哥给你带回来一个嫂子吗?” 非常普通的一句话,却让岑与惜的心瞬间乱了。 嫂子? 这个陌生的称呼带着巨大的威胁感迅速将岑与惜淹没,以至于她根本没有觉察到陈既言表面询问下的试探。 她才不要看到什么嫂子! “你想让谁做我的嫂子?”岑与惜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地冲动开口,“今天的那个姐姐吗?”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焦躁。 陈既言眼眸微闪,故意模棱两可:“惜惜觉得那个姐姐怎么样?” 怎么样? 不怎么样!非常不怎么样! 岑与惜觉得自己又要炸了,她不敢细想陈既言这话下的意思,只是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 陈既言见岑与惜没有回答,便又道:“她是哥哥的一个学妹,性格不错……” 话没说完,便被岑与惜情绪剧烈地打断:“不要!” 她重重喘着气, 眼里迅速聚集上一层水雾。 倔强地,她又重复了一遍:“不要。” “我不喜欢她。我不要她做我的嫂子。” 陈既言这次的心情是真的很复杂难明了,就连看着岑与惜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审视:“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我不想看见你对我的好也全部复制到别人身上!” 天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阴沉下来,原本清澈如洗的蔚蓝色被浓重的乌云遮住。空气沉闷,带着几分山雨欲来的架势。周遭行人脚步匆匆,只有他们这里好似静止。 岑与惜觉得委屈极了。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开开心心地来给陈既言过生日的,可为什么话题就来到了他要给自己带回来一个嫂子身上。这样残忍的消息,就不能不告诉她吗? 第42章 陈既言又为什么要这样心急?他才刚刚成年,怎么就那么想谈恋爱,稍微再等三年又能怎么样呢? 就不能等到她成年吗? 她想起自己这次前来时的满心欢喜,想起自己废寝忘食很久才做出来的、带着对陈既言隐秘的占有欲那个毛毡挂件。 她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她一心想着对陈既言好,想在陈既言心里占住一个特殊的位置,可陈既言却早就有了要喜欢别人的打算。 大概是她的神情真的过于难过,陈既言先不忍心了,他抬手,想安抚性的摸摸岑与惜的头,告诉她哥哥是逗你的,哥哥没有要对别人好。 但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抬起来。 岑与惜刚刚的话给了陈既言很大的冲击。哥哥要对妹妹好,这一信条在陈既言心里是无法被撼动的。 更别提,从岑与惜满月那天抓住他的手的那一刻起,陈既言就已经下定决心,会一辈子将这个妹妹护在身后。 可是,这份好却好像不小心让岑与惜混淆了亲情和爱情的界限。 你是我的。 这种话,绝不该是妹妹对哥哥说的。 陈既言想,或许是他平日里太不注意彼此相处的界限,才让岑与惜有了一些错误的心思。但此刻,他又无比滴清楚明白,他应该和眼前这个相互陪伴了十几年的妹妹保持距离了。 可戒断也不是一下子就要戒的,陈既言终归做不到对岑与惜那么残忍。同时,他自己也舍不得,毕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妹妹。 陈既言的眉头稍松,放缓了语气轻笑一声,道:“哥哥逗你的,哥哥目前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岑与惜的心情刚才还处于极度的悲愤和委屈中,但随着陈既言轻飘飘一句话的落下,她的一切负面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她懵懵的抬眼,细长冷白的眼尾还带着微不可查的水光。岑与惜傻傻地“嗯?”了一声,有些不可置信,“什么……什么意思?” 陈既言瞧着她的反应心绪难明,对自己刚才的猜测也越来越肯定。但此刻,他还是贴心地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模样。 他微微俯身,直视着岑与惜的眼眸,轻声道:“哥哥目前不会谈恋爱的,所以惜惜不用担心哥哥对惜惜的好会分给别人。” 但是,他也要做必须要有的表态。 “可最晚也就这两年了,等哥哥找到了那个合适的人,一定会带来给惜惜看的。哥哥希望,到那时候,惜惜可以喜欢哥哥选定的那个人。” 岑与惜刚缓过来一口气又猛地僵住,她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心脏完全被眼前这个人牵引,一会儿绝处逢生,一会儿又要坠下深渊。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陈既言做出了承诺,他目前不会谈恋爱,这让岑与惜稍微安了心。 可他又说他这两年一定会谈。 岑与惜能在两年之内成年吗? 她不能,她才15岁。 所以无论是谁,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岑与惜都不会在陈既言的选择中。 此刻,陈既言的回答相当于给还未能袒露心意的岑与惜直接判了死刑,或者说死缓。 因为,陈既言早晚有一天会爱上别人。只是现在,他还短暂地属于着岑与惜。 作为哥哥的身份,属于岑与惜。 在良久的沉默后,岑与惜终于在空气中听见自己虚幻到有些不真切的声音,“好。” 她努力维持着最后的笑容,不想让陈既言能够觉察出自己还未见天日就已经要被扼杀的暗恋,尽管可能陈既言已经发现了什么。 “只要哥哥现在是我的,就够了。” - 他们终于走到了汽车站,陈既言和司机商量好路线和价钱,转身看向自刚刚的交谈后就一直沉默跟在他身后的岑与惜。 女孩低垂着眸子,眼神虚瞄着远处,正在走神。察觉到陈既言他们这里安静下来的动静,她茫然移眼,看向陈既言。 陈既言安静地看了她两秒,心里默叹一口气后,还是抬脚走到了岑与惜的面前。 他伸手,骨节嶙峋分明的手指轻盈翻动,几下将岑与惜脖颈上的围巾细心系好。而后,陈既言微微抬眸,把女孩耳边凌乱的碎发柔顺地整理到一起。 照顾好岑与惜,已经是陈既言无比轻车熟路的一件事情。 做完这一切,陈既言才缓慢看向已经反应过来但仍然沉默得过分的岑与惜。眼帘微微低垂着,他嘱咐道:“到家后立刻给哥哥打电话,好吗?” 岑与惜小半张脸掩在围巾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顺着陈既言的动作走向车门俯身,陈既言下意识抬手替她挡住了头顶。 这样的动作他早已做过无数次,岑与惜和陈既言都已习以为常,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但这一刻,岑与惜的心脏还是不知缘由的颤了一下。 在泪意上涌的前一秒,岑与惜坐进车里,低下头,将脸颊完全埋进了围巾里。 “哥哥再见。” 温暖的围巾里传出她闷闷的声音,听不真切。 陈既言眼眸轻动,“嗯”了一声。 “惜惜再见。” 车门关上,汽车也慢慢发动,逐渐驶向远离陈既言的方向。而随着车子离开的瞬间,那些早已在天空中凝聚了好久的乌云终于开始发力,一场细细冷冷的小雨终于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陈既言一直在原地站着,直到车子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离开。 细碎的雨滴尽情的敲打着汽车车顶,噼里啪啦的声音掩盖住了车后座上的所有动静。 自然,也没有人能听到围巾下,一个女孩心碎神伤的细微啜泣声。 第36章 新年岁岁有我。 到家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冷风阵阵,透着萧索的气息。 余清然早早收到陈既言的消息,在家门口等着岑与惜,直到看见那辆朝着家门行驶过来的出租车,才算彻底放了心。 车子在门口停下,岑与惜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低头下了车。 余清然举着伞走近,将岑与惜护在伞下,拉住岑与惜凉凉的手后立刻心疼地握在手里搓了两下,同时忍不住责怪道:“你说说你,不跟我们说就偷偷跑那么远,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 岑与惜始终低着头,在听见余清然责怪中又带着满满关心的声音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收住,紧紧抱住余清然大声哭了起来。 “呜呜妈…妈妈……” 余清然心里一惊,以为岑与惜受欺负了,心疼又着急地问:“怎么了这是,惜惜,怎么了,怎么了?” …… 那天回到家后,岑与惜在余清然怀里大哭了一场,但不论余清然怎样问她原因,她都始终摇头一言不发。 余清然检查了岑与惜身上,并没有被伤害过的痕迹,她稍微放下心,但也始终忧心忡忡。 当天晚上,岑与惜又发起高烧,在家里休养了两天才又去上学,但状态肉眼可见的差。 余清然后来给陈既言打电话询问过原因,但陈既言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也是回答得模棱两可,只说大概是因为 自己怕危险没答应让岑与惜参加他晚上的生日聚会。 可岑与惜是这么小心眼的女孩吗?余清然知道这绝对不是真相,但见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她也只能作罢。 - 今年的冬天过得格外的快,还不等怎么,就已经来到了年头上。 岑与惜先放了假,接着是岑与知。 岑与知本是要和陈既言一起回来的,但因为陈既言的母亲蒋莱年前接了一场演出,过年时不会回来,所以陈既言就回了他外祖父家。 理由很完美,无懈可击,但这并不能阻止岑与惜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冷下去的心。 那天的场景岑与惜没敢回忆过第二遍,因为越回忆越心惊——她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心思完全暴露了出来。 心里还是抱着一丝陈既言并没有看出来的侥幸,岑与惜之后还是照旧和陈既言发着消息,陈既言也照旧回她,只是不再那么准时,有时候隔一两个小时,有时候甚至隔天。 两个人回消息的时间不在一个频率上,慢慢地,对话也少了。 每每看着单薄简短的聊天框,岑与惜的心情是说不出来的郁闷和沮丧,但陈既言的理由也让她无法辩驳。 ——他很忙。 岑与惜没办法说这是假话,毕竟他今年暑假时的忙碌就已经初现端倪。所以,她只能盼着过年。 可刚才,她却得知陈既言过年也不会回来了。 没关系,轻轻仰头眨了眨眼,岑与惜告诉自己没关系。 只是光线折射下,女孩唇角的笑容那样勉强,那样苍白。 - 第43章 很快,到了除夕夜。 才晚上八点多,外面就放起了五颜六色的烟花,一声接着一声,照亮夜空,但照不亮岑与惜的眼睛。 她拉了个板凳,安静地坐在阳台上,仰头欣赏。 岑与知站在她旁边,他倒不是出来看烟花的,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他早已免疫。只是屋里有些闷,他出来透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岑与惜格外的安静,像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没了之前总是咋咋呼呼的模样。 岑与知看着岑与惜乖巧仰头看天的模样,手有些痒。 不怎么收力地揉了一把岑与惜的头发,岑与知笑道:“岑肉肉,怎么感觉你这段日子变文静了?有心事啊?” 岑与惜奋力推开岑与知的魔爪,不太高兴地瞪他一眼,原本木讷可怜的表情一下子鲜活起来,“干嘛动手动脚的,男女有别不知道啊?” 岑与知“嘿”一声,有些气笑了。他咬重声音,强调:“我是你哥!” “那怎么了。”岑与惜转过头,随口胡扯,“你是我哥就不是男的了吗?” 岑与知:“……真该让陈既言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他还说不说得出‘岑与惜是听话的孩子,很懂事’这种话。” 岑与惜一顿,眼里有些惊讶和欣喜:“既言哥哥跟你夸过我?除了这个还有说什么?” “还有什么?”岑与知作势抬起了头,眼里带了些暗示,“我突然有点渴,要是能喝点东西就好了。” 岑与惜无语一瞬,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杯子向前一递,她道:“给。” 岑与知看看但没接,“哎呀,水没味道,想喝点cocacola。” 岑与惜:…… 你还挑上了。 无奈有求无人,她只能认命地再次回屋,给岑与知倒了杯可乐拿过来,还特意弯下腰,恭恭敬敬:“哥哥请。” 岑与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懂事。” 等不紧不慢地喝了两口可乐,岑与知这才在岑与惜等得着急的目光里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也没说过你什么别的了,陈既言大概是给你开着好孩子滤镜,总之那些夸小孩的话,他常用来夸你。” 一番话听下来,岑与惜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陈既言夸她,她当然高兴。 但陈既言是把她当孩子夸的,这就让岑与惜很失望。 难道她在陈既言心里就只能是孩子的形象吗? 她就不能在陈既言嘴里拥有漂亮、美丽、成熟、可人这样的形容吗? 正愁眉苦脸着,突然“嘭嘭”两声响,附近人家放了两个爆竹,飞到半空直接炸响,吓了岑与惜一跳。 一瞬间,岑与惜感觉自己的魂都要飞了出来,心跳急速砰砰作响。而当那爆竹的余韵终于消散在夜空中,随着耳膜、心脏的逐渐缓和,一个身影踏着一夜风霜自门口出现。 岑与惜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她下意识朝来人的方向踟蹰几步,嘴里讷讷地,念出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名字:“既言哥哥……” 岑与惜怀疑自己是在做梦。那么久没见过的人,居然在此刻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她的鼻尖霎时就酸了。 “既言哥哥。” 如果按照以往的她,此刻无疑已经朝他奔了过去,甚至她还会跳上陈既言的身子,陈既言会抱着她转两个圈。 但此刻,她却前所未有的胆怯。 哪怕自我催眠多少次,岑与惜的心里都始终清楚的知道,既言哥哥最近在一点一点冷落她。至于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岑与惜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也就是这点不敢,让她现在即使见到了陈既言,也还是停下了要奔过去的脚步。 她怕。 怕陈既言会拒绝她。 陈既言好似也看出来她的顾虑,璀璨的星光照耀下,他温柔地弯了弯眼睛:“哥哥的手有点酸了,惜惜能来帮哥哥一下吗?” 毫无芥蒂地笑,就好像他们还是以前。 岑与惜一愣,下一秒激动地朝他跑过去,就像过往无数次,毫不犹豫地奔向陈既言那样。 “当然能。”她的声音里添上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伸手接过陈既言手里的两个礼品盒,岑与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双眼放光,仰慕又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 陈既言感受到了背后炙热的视线,但他不想在这样一个热闹欢乐的节日里让岑与惜伤心,所以他面色正常地向前走着。 陈既言其实是不打算过年回来的。 既然要戒断,就必须果决一些。 可早上,陈既言却刷到了岑与惜的朋友圈。 没有什么特殊的话,只有一个简单的表情——小黄脸撇着嘴,满脸的不开心。 陈既言并没有证据说岑与惜的那个表情是因为他没回来才发的,但当看见那个表情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却还是升上一股不忍。 至少在今天,在今晚。 他想让岑与惜高兴一点。 直接走到阳台上站着的岑与知面前,陈既言笑了笑,道:“今天抽空回来了一趟,给叔叔阿姨带了些东西,叔叔阿姨不在吗?” 他将身后岑与惜手上的东西接过,并排放在阳台上。 岑与知道:“他俩出去了。” 说着,低头看了一眼那两箱东西,是一箱燕窝和一箱茅台。岑与知皱起眉,不满地啧了一声,“搞什么虚礼,你知道我爸妈肯定不会要。” 陈既言道:“我妈和我的一点心意,又不是什么别的。”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岑与惜。 岑与惜还没从激动的情绪中反应过来,一双圆又大的鹿眼懵懵懂懂的,还有些奇怪陈既言怎么就转过了身。突然手里被塞进一个什么东西,她低头看去,一个厚乎乎的红包正安稳地躺在她的手心。 陈既言轻轻捏了捏岑与惜的手,又很快松开,他笑着,眉眼温柔,道:“给惜惜的压岁钱。惜惜,新年快乐。” 岑与惜一愣,突然就有些想哭,但她及时忍住了。重重地点点头,岑与 惜咧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既言哥哥,新年快乐!” 除夕夜大家都会守夜的,所以这晚,陈既言没有离开。 他们三个人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春晚,吃吃零食,打打牌,气氛和谐热闹。 恍恍惚惚的,岑与惜都要以为前些日子的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其实她和既言哥哥并没有出现隔阂,他们还是像往常那样。 十点多的时候,岑与知和陈既言催着岑与惜去睡觉,但岑与惜却一改往常年早早睡觉的习惯,出奇的精神。她一直在客厅里和她的两个哥哥聊着天,说着话。 等到春晚固定的十秒钟倒计时开始,岑与惜也在心里默默跟数着时间。 十、九、……三、二、一。 随着电视上春节快乐的祝福声响起,岑与惜弯着唇看向陈既言,双眸璀璨。 既言哥哥,新的一年来了。 祝你, 新年快乐, 岁岁有我。 第37章 没关系“好了好了,不等谁了。”…… 年后没几天就是立春,而立春正好是岑与惜的生日。这天也是正月十一,岑与惜邀请了几个要好的同学来家里玩,同时,也邀请了那个自己最想让来的人。 在岑与惜生日的前两天,陈既言还在他的外祖父家,岑与惜一个人窝在屋里,斟酌着字句给陈既言发消息。 岑与惜:[在线提问:后天是什么日子?] 她好了伤疤忘了疼,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陈既言什么都没有发现,她还能和陈既言像以前一样。 而以前的岑与惜,在陈既言面前永远都是直球傲娇而又欢脱的性子。 陈既言这次回复得很快,大概是刚好是在看手机:[后天?有点忘了,是什么日子?] 岑与惜:[……你真的忘了吗?] 她不知道陈既言是真的忘了还是只是在逗她,但心情也的确因为这句话而低沉下去。屏幕上的光反射出岑与惜失落的眉眼,白皙娇艳的脸上黯然失光。 但陈既言在屏幕的那一头并不能感同身受到岑与惜此刻的心情,他眉头挑了挑,追问:[你直接告诉我吧,是什么很重要的日子吗?] 岑与惜一字一字地默念着屏幕上的这句话,觉得心都要碎了,眼前很快变得朦胧模糊。 他怎么可以忘了。 明明自己都有那么用心地记着他的生日。 这个坏人! 这个笨蛋! 岑与惜气得胸脯都开始一下一下的剧烈起伏,抬手用力擦了擦绯红的眼尾,赌气地一下一下用力点在屏幕上打字,仿佛恨不得手下的屏幕就是陈既言的脸一样,[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一点也不重要。] 发完这句话,岑与惜把手机闷头往远处一扔,扑进被子里开始生起闷气。 气着气着,她又忍不住有些想哭。 陈既言肯定是故意忘记的吧,分明之前每一年都记得的,为什么只今年的忘了? 第44章 坏人,坏人,坏人! 正在心里委屈又愤怒地抱怨着时,远处被扔在床头角落里的手机突然嗡嗡振动起来。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岑与惜一跳。 她伸手够到手机,入目便是“既言哥哥”这四个字在屏幕上不停跃动。 不是都忘了吗,还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岑与惜撇了撇嘴,选择了挂断——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跟陈既言说话。 可那边陈既言却仿佛着了急似的,锲而不舍地又给她打了过来。 岑与惜看着再次持续振动的手机沉默了好几秒,才手指轻轻一滑,点了接听。 电话甫一接通,岑与惜就闭紧了嘴巴。她交叉着双腿双臂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满脸不高兴和委屈。 那边传来陈既言一如既往的清润嗓音:“惜惜?” 岑与惜扭过脸,不吭声。 陈既言没收到回复,又试探地喊了声:“惜惜?你在听吗?” 岑与惜依旧不说话。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绝对不会再理陈既言一下。凭什么他可以忘记自己的生日?这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公平。 这次,陈既言似乎终于意识到岑与惜是故意不和他说话的,顿一下,他轻笑的声音伴着通话过程中偶尔响起的电流声一起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那笑声仿佛凭空变成了一支带着颜色的画笔,从岑与惜的耳畔不经意经过,莫名给她的耳廓添上了一抹红色。 岑与惜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觉得好像被烫到。愈发恼怒,她愤愤开口:“你笑什么?!” 她想,你还好意思笑得出来,你知道你对我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吗? 陈既言如愿听到岑与惜的声音,慢悠悠开口:“不装哑巴了?” “我哪有?我就是嗓子疼,不想说话而已。”大声为自己辩解着,岑与惜的委屈犹如海一样涌上心头。 她刚想问陈既言给她打电话是做什么,没事情的话自己就要挂掉,但话没出口却被陈既言提前抢了先,“生气了?” 岑与惜一愣。她还不明白陈既言为什么突然蹦出来一句这个,但心脏却好像已经有了某种预感,砰砰砰剧烈地跳动起来。 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岑与惜紧紧按着心脏处,故意装傻:“什么意思?” 陈既言又轻笑一声,这次的笑意十分明显了,让岑与惜不自觉地迅速脸红发热,质问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小了下来,“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陈既言清了清嗓子,终于不再卖关子,“我在笑某个小孩不禁逗。” 岑与惜怔住,心里的那个预感也越发强烈。 她大概能猜出陈既言的意思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陈既言就悠哉悠哉地给出了岑与惜心里的那个答案:“后天是立春,也是惜惜的生日,哥哥没记错吧?” 岑与惜又不说话了,只脸颊迅速变烫,心里也热乎起来。她动了动身子,从直接坐着生闷气的姿势变成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窝住脸,像借此掩盖自己内心的激动和雀跃。 小声闷闷又模糊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岑与惜眨了眨一双大眼睛,“原来哥哥你没忘啊。” 陈既言眼里的笑意扩散开:“惜惜也太不信任哥哥了。哥哥就算忘什么,也不会忘记惜惜的生日的。” 岑与惜顿一秒,极小声地笑起来,“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她毫不害羞地直接问起来。 陈既言:“你喜欢什么?” 岑与惜没说话。 她喜欢什么? 她喜欢你。 但这话是万万不可能说出来的,岑与惜折中了一下,道:“你送的都喜欢。” 再次忍不住追问:“所以哥哥你到底准备了什么?” 陈既言勾了勾唇角,但还是没有解答岑与惜的疑问,而是故意拉了拉调子,“我准备了什么啊……” 话锋一转,他道:“先保密。” 岑与惜:“……” 后面,她和陈既言又一起聊了几句,岑与惜绞尽脑汁地想从陈既言嘴里骗出答案,但却直到通话结束,也没一次能成功。 不过好在是知道了陈既言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日,岑与惜悄悄眨眨眼,期待极了生日那天。 - 十一早上,岑与惜早早就起床洗漱,还穿上了一套准备了好久的新衣服。 刘瑜和杨采薇今天都会来,岑与惜还邀请了蒋之扬。 临近中午的时候,余清然在客厅里给岑与惜和她的同学们安排了一桌菜。岑森还在上班中午不回来,岑与知则是去了同学家。 大人们很贴心地选择了不在家,给了这几个小孩一起玩耍放纵的时间。而他们一家人的生日宴则是准备在了晚上。 等刘瑜、杨采薇和蒋之扬她们都到了,岑与惜招呼他们进屋,然后自己继续站在家门口,期待地望向街道远方。 陈既言昨天晚上跟她说过,中午会来给她送生日礼物。 大概又等了五分钟,远处的街道来来往往经过了很多人,可始终没有她在等待的那个身影。 岑与惜焦急地等着,兜里的手机信息提示音突然响起的那一刻,她心里一喜,迅速掏出手机来看。可不过几秒钟,她的眉眼就迅速暗淡下来。 屋里的杨采薇正好探头出来叫她:“与惜,你好了吗?是还要有人来吗?” 岑与惜一顿回过神,她扭头朝杨采薇勉强地笑了笑,道:“好了好了。 不等谁了。” 杨采薇纳闷地看她一眼,也没再继续问:“那快进屋吧,我们都弄好了。” 已经熄屏的手机被安静地重新放回衣兜,岑与惜敛下眸子,脸上不过失落一瞬就很快又扬起一个笑。 她拍了拍脸,佯装无事地进了屋。 客厅正中央,一张大圆桌带着满桌美味佳肴摆在完善,而在圆桌的中心,杨采薇她们带来的蛋糕已经打开了包装,并且插上了蜡烛。 杨采薇她们拉着岑与惜在桌子c位坐下,道:“快点坐下坐下,我们要给你点蜡烛唱生日歌了!” 蒋之扬也在旁边附和似的按了按打火机,随时准备着点火。 女孩男孩们的脸上浮动着兴奋祝福的光芒,友情的力量温和强大,足以把岑与惜从失落的沼泽中拯救出来。 岑与惜感动地笑了笑,眼里闪烁着细碎的水光。 耳边很快响起女孩们悦耳的生日祝福歌声,亮起的微微火光在岑与惜前方伴着歌声的节奏一下一下跳跃舞蹈,岑与惜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变得平和安稳。 没关系的。 就算既言哥哥食言来不了了也没关系的。 她还有朋友,还有家人。 没关系的。 她还有下一次生日。 祝福歌声终于唱完,朋友们挤在一旁催着岑与惜赶紧许愿。岑与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视线从身边的几个朋友脸上一一划过,顿了顿,她双手交握举在胸前,慢慢闭上了眼睛。 愿家人康健,愿朋友安好。 愿自己开心,愿下一次生日…… 也能有既言哥哥陪我。 刚才手机里收到的消息再次出现在岑与惜的脑海,她的眼睫轻微地动了动,小声在心里企盼。 既言哥哥,请一定不要骗我啊。 请你一定不要不要, 故意不来。 ——[陈既言:抱歉惜惜,哥哥临时有事走不开,去不了惜惜的生日宴了,礼物等下次有机会再送给惜惜吧。] 第38章 失控不怎么样。 陈既言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和岑与惜联系,而岑与惜给他发过去的消息也犹如石沉大海。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也绝对不会故意这样,但这次却十分反常。 三天后,岑与惜从岑与知那里收到了陈既言的外祖父确诊了肺癌晚期的消息。而毋庸置疑的,那就是陈既言那天临时缺席岑与惜生日宴的原因。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岑与惜整个人都懵了。她从未见过陈既言的外祖父,但记忆里却常有这个人的存在。 每逢过节过年,陈既言有一大部分的时间是在他的外祖父家度过的,所以岑与惜知道,那是他十分重要的家人。 可如今,他最重要的这个家人却患上了不治之症。 岑与惜心疼又忧心忡忡,再也在心里怪不起来那天失约的既言哥哥。 知道陈既言失约原因后的第二天,岑与惜终于在这些天漫长又难捱的等待中收到了陈既言的消息。 这一天也刚好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收到陈既言消息的时候,岑与惜正没什么胃口地拨弄着碗里煮好放凉的几个黑芝麻馅的白鼓汤圆。 汤圆软软糯糯,被筷子稍微一戳,就留下一个坑,可过不了一会儿,又会慢慢地恢复原状。 岑与惜有一下没一下的戳戳汤圆,忍不住想起此时应该正在医院里陪护的陈既言。 今天可是元宵节啊,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既言哥哥却在医院里就这样度过了。 第45章 他有没有汤圆吃呢? 越想,岑与惜越吃不下去。 这时,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一个特殊的提示音乐,岑与惜一愣,猛地精神起来。 那是她给陈既言设置的专属铃声。 岑与惜的心情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过,她可以说是手脚慌乱地拿过了手机,然后密码解锁。 屏幕亮起的第一秒,岑与惜一眼看见陈既言发来的消息—— [抱歉惜惜,现在才有时间回复你。] 岑与惜一瞬间差点哭出来,细白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跃动,她回:[没关系,哥哥你这段日子怎么样?] 他怎么样? 收到这条消息的那一刻,陈既言沉默着注视了这句话很久很久。 他在医院里已经待了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身上都仿佛被消毒水泡过好多天一样,次氯酸的味道和酒精的味道充斥在陈既言鼻间。 走廊里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忧愁或悲伤的表情,隔壁病房里突然传来一个病人做检查时痛苦的呻吟声,和外祖父前些日子做检查时痛苦的声音一模一样。 陈既言在这样嘈杂又压抑的环境里安静垂眸,无端端地,他扯唇轻笑了一声。 头一次没能在岑与惜维持住自己的情绪,他近乎失控般地回了一句:[不怎么样。] 这里的气氛压得人喘不上气,再加上外公蒋君怀的那一纸确诊书,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外婆绝望的哭声,所有的一切都朝着陈既言疯狂涌来。 他像是一个被挤满了无数沙石和清水的玻璃瓶,混浊还在不停向他输送着,压力也持续膨胀。 可陈既言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子孙,他不能流露出自己的脆弱与疲惫,这阵子,他四处奔走,始终保持着冷静。 但此刻,看着岑与惜发来的这句简单的关心,情绪却如如洪水决堤,他没有控制住自己,发出了那四个字。 不怎么样。 他现在真的不怎么样。 岑与惜透过这四个字读懂了陈既言背后的压抑,一时间,她抖着唇,没能说出一句话。 在岑与惜的印象里,陈既言永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云淡风轻的样子,很少有事情能难得住他,也自然很少会有挫败落魄的样子。 可他刚刚的那句话中,饱含的挫败与颓丧,让岑与惜心尖陡颤。 既言哥哥现在一定特别难过。 这个想法犹如一颗种子一样,迅速在岑与惜的脑海中生了根,发了芽。 蓦地,一股在心底藏了很久的冲动在这个想法的催化下推着她“噌”得一下从餐桌前站了起来。 正在餐桌对面坐着吃饭的余清然被岑与惜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睁大眼,“你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岑与惜脸上带着无法被打倒的坚定,墨亮的黑眸在头顶白炽灯的照耀下也是极其耀眼。 岑与惜低头和自己的妈妈对视,近乎鲁莽地问:“妈妈,厨房里还有没有汤圆?” “……” - 一时的失控过后,陈既言的理智也恢复得很快。看着手机上已经发出来超过两分钟无法再撤回的那条消息,陈既言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懊恼。 怎么就发出去了一条那样的话。 岑与惜才十六岁,无论怎么说,都不该是关于他消极情绪的那个承受者。 他下意识再次打开聊天框,想要随便说些什么掩盖一下他失控的事实,但一句话还没编辑出去,对面的女孩却先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岑与惜:[哥哥你在哪儿?我想去找你。] 找他? 陈既言一愣,看向窗外。外面夜色如墨,月如冷水,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将近九点了。 他蹙了下眉,飞快打字:[现在是晚上,惜惜别闹,快点睡觉吧。] 可下一秒,岑与惜就回复:[我已经出门了。我妈妈同意了。] 两句话,再不给陈既言拒绝的余地,看着手机上女孩再次发来的询问位置的消息,他顿了顿,发过去一个定位,接着写道:[你去那里别动,等我去找你。] 手机荧光发射下,一家24小时全营业的便利店地址占据了屏幕上整块中间地方。 岑与惜出门后就打了一辆车,把定位展示给司机叔叔,司机踩下油门一秒百米。 大概十分钟后,岑与惜就到达了目的地。 她觉得自己已经来得很快了,可当在那个便利店门口下车时,陈既言却早已等候在那里多时。 轻轻往身上擦了擦手上 因为紧张而蕴聚的汗,岑与惜深吸一口气,提着一个白色保温桶,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既言哥哥。”在人前站定,她半掀起眉眼,瞧着人乖乖巧巧的样子,“我来了。” 陈既言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短款羽绒服,下身是一条黑色牛仔裤,仍然是从前别无二致的休闲简单穿搭,乍一眼看过去,精神得很。 如果忽略掉他眼下淡淡的乌青的话。 岑与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心里那个既言哥哥一定很辛苦的念头越来越坚定。 陈既言沉默地打量了女孩半晌。 她应该是很着急地来的,身上的衣服并不贴实顺展,头发有些许凌乱,脖颈下的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一小截冷**致的锁骨。 一阵冷风吹来,女孩打了个哆嗦,口鼻间吐出些许白气,一双清凌凌的黑眸就那样关心又急切地看着他。 天气还没升温,晚上照旧冷得很。 陈既言半天没说话,等女孩受不住又打了个哆嗦时,他倏地抬手,将自己颈上的围巾摘下来,围在了岑与惜脖子上。 陈既言的身上常年有一股薄荷清香,也包括他的贴身衣物。在那个卡其色的围巾落在脖子上之前,岑与惜先感受到的就是陈既言身上熟悉的薄荷味道。 脖子上的暖意同鼻尖的清甘味道一同向岑与惜袭来,她有些懵地睁大了眼,在反应过来后默默将脸埋进了围巾里面。 陈既言拉着她进了便利店,便利店透明玻璃窗前有一排桌椅,其中一个位置上摆了一杯热可可和几个小蛋糕。 陈既言示意岑与惜在蛋糕前的位置上就坐,自己则坐在了岑与惜的右边。 “为什么突然要来找我?” 陈既言先问了。 岑与惜眨眨眼,将那个自己一路带来的保温桶摆在陈既言面前。 她指指桶,道:“今天是元宵节。我怕哥哥吃不上汤圆,就从我家里装了一些给你带来。” 她没有说是从陈既言那句话里看出不开心,觉得不放心才来,而是贴心地选择了一个这样的借口。 她怕陈既言会因为自己而内疚。 陈既言眼神一顿,转眸看向那个紧闭着的保温桶。 顺着力道打开盖子,一股白色的热气瞬间跑了出来,而在桶底,几个圆滚滚的汤圆正在里面惬意地泡着温泉。 他突然心里一阵感慨。 原来今天是元宵节啊,可他都忘了。 岑与惜把桶里的汤圆倒出来到一个小碗里,她朝陈既言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赶紧吃:“哥哥,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的,陈既言轻“嗯”一声,慢慢拿起了筷子。 皮薄馅满的汤圆轻轻一咬,就溢出来很多甜甜的馅,黑芝麻的清香瞬间缠绕在舌尖。 其实陈既言并不爱吃这种甜甜的东西,但眼下的汤圆好似有什么魔力一般,竟然没让陈既言觉得腻,而一个接一个地吃了下去。 又吃了两个之后,陈既言夹出来两个,递到岑与惜那里,“你也吃。” 岑与惜眼里很浅地笑着,摇了摇头,“我在家里吃过了。既言哥哥,这些全是我给你准备的,你吃就好了。” 女孩的眼神那样真诚赤忱,她没有问陈既言这些日子累不累,或者过得好不好,她什么都猜到了,所以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给陈既言消解去一丝丝疲惫和压力。 她太好了。 好到陈既言心里一阵阵发沉。 随着最后一个汤圆吃完,陈既言擦了擦嘴,笑了一下,道:“谢谢惜惜给哥哥带来的汤圆。” 岑与惜用力摇了摇头。 她的力量太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为陈既言做些什么。往日她从来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年龄。 可今天,她真正意识到了自己还小,同时,也怨怪起自己的年幼。 如果她再长大几岁,她可以工作赚钱,可以帮助既言哥哥照顾他的外公,可以做很多很多。 可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陈既言送来几个微乎其微的汤圆。 这能帮得了陈既言什么呢? 或许除了一时的情绪疏解,别的什么也帮不了。 想到这里,岑与惜又是一阵沮丧。 陈既言留意到岑与惜的神情,没猜到她的心思,他反而想起来另一件事。 胳膊轻抬,他伸手将自己座位旁边的一个纸盒拿起,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第46章 “啪嗒”一声开关响,桌子上亮起一片光。 那是一个精致漂亮的八音盒,最外面是一层蓝色玻璃,内里一个身穿白色芭蕾舞裙的女孩正在中间单脚起立旋转。她的周围,是一层细碎漂亮的亮金闪片。 当开关按下,内里的小灯亮起,洒下一片蓝紫色光芒,同时伴随着活泼灵动的音乐声响起,芭蕾小人开始慢慢在里旋转起来,舞姿轻盈美丽。 “好漂亮……”岑与惜忍不住喃喃出声。 陈既言轻轻笑了笑,道:“出去玩时偶然看到,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下来了。” 眸光突然变得很轻很亮,陈既言声色低稳磁性,缓缓道:“现在说可能有些晚了,但是,” “还是要祝我们惜惜生日快乐。” 岑与惜愣愣抬眼,对上陈既言温柔的目光后,弯了弯眼睛,眼里璀璨灼亮,带着一抹细碎水光。 “谢谢你,既言哥哥。” 第39章 照片肯定是假的。 很快新学期开学,初中时代的最后一个学期正式开始。 这个学期就过得相对更加充实了一些,即将中考的压力时刻催促着岑与惜,让她不再有那么多精力去思考别的事情。陈既言今年上半年需要出外实习,并且偶尔要回来照顾外公,天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都很忙,不需要谁再刻意拉开距离,她和陈既言的联系已经日益减少。 但这次,岑与惜就相对好接受了很多。 她时常能想起那天晚上和陈既言的交谈。 岑与惜向他表达了对他失约自己生日的失望和伤心,但同时也得到了陈既言下次一定会准时为她过生日的保证。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承诺,就让岑与惜后来开心了很久。 她真的很好哄的。 尤其在陈既言面前。 - 转眼到了六月中旬。 六月份的天气艳阳高照,气温攀升不下。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中蔓延着暑意。但在闷热烦躁的教室里,学子们仍然正在低着头努力而又专注地在那一张张关系他们未来命运的考卷上奋笔疾书。 即使是最后一场考试,也没有一个人有所放松。 随着象征着考试结束的铃声急促响起,岑与惜轻轻呼出一口气,盖上笔盖,最后确认一遍整体无误后,才缓步上台,交上了自己的考卷。 应该做的还不错。 岑与惜收拾好自己的考试用品,一边回忆着自己的试卷,一边随着人潮往外走。 路上,她听见身后刘瑜和杨采薇叫她的声音,转头看去,不忘兴奋地朝她们挥手。 刘瑜扑过来,揽上岑与惜的肩,杨采薇走在另一边抱上她的胳膊。 刘瑜道:“这次的英语还挺简单的哎,我基本都填上了。” 岑与惜点点头,墨亮的瞳仁里溢出雀跃的光芒,“我也都做了,最后那个作文题目,我昨天才看了一篇类似的。” “哇塞!”杨采薇道,“那你也太走运了吧!” “还好啦。总之希望能正常发挥就好了。”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说着,一起往考场外走。没走几步,又遇上正在前面等着她们的蒋之扬,还有认识的几个其他男同学也在。 蒋之扬正吃着根冰棍,利落的五官热得皱在一起。他看见她们三个来,一人扔了一根冰棍过去,顺嘴抱怨:“天爷,没把我热死。我们考场有一个空调坏了,就俩破风扇给点力。” 三个女孩忍俊不禁。 临考前,岑与惜的父母怕她受干扰,收了岑与惜的手机暂做保管,所以这阵子,她除了在一周前跟陈既言有过联系外,此后一句话没有说过。 想到蒋之扬和陈既言的那一层表亲关系,岑与惜心思一动,佯装随意般问起:“九羊,既言哥哥这阵子有跟你说话 吗?他实习结束了吗?” 蒋之扬道:“说了啊。再过一周吧他就实习结束回来了,到时候就直接去医院了。” 蒋之扬的小爷爷正是陈既言的外公。 岑与惜皱了皱眉,“既言哥哥的外公还好吗?” 蒋之扬的神情变得有些沮丧和凝重:“不太好。” 这半年来,蒋君怀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医院里,放疗化疗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身子骨一下子衰弱下去,头发已全都剃光了,再也不见当初精神矍铄的样子。 常年来的酗烟,压垮了这个在商界驰骋了半辈子还要多的老人。如今,他已行将就木。 岑与惜心里有些难受,为那位从未谋面的老人,也为蒋之扬和陈既言。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安慰些什么,正犹豫间,蒋之扬已经自己恢复过来,“哎呀没事,反正这会儿人还在,想些别的也没用,就先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吧。” 他甩了下脑袋,换了个欢快些的话题,和其他的伙伴们笑闹起来。 岑与惜看看他,笑了笑。 考生们的父母都在考场最外面等着,远远地看到自己孩子的身影,便立刻挤到人群最前面。 到了校门口,岑与惜一眼看见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她开心地弯起眼睛,和她的朋友道别后快速走了过去。 “等了我很久吗?”她问。 岑与知抬手摘下岑与惜背后的书包,吊儿郎当道:“昂,就等着看你考完了是哭还是笑呢。” 考不好就哭,考好了就笑。 岑与惜瞪他一眼,扭过了头,“我才不会哭呢。” 余清然笑着拍拍岑与惜的肩,“别理你哥,他就不会说话。中午的时候妈妈去庙里给你求了一卦,人家主持说你肯定行呢!” 岑与惜有些好笑:“妈妈,你怎么还迷信起来了?我们要相信马克思列宁主义,迷信不可取!” 余清然扭岑与惜一把,道:“你这孩子,不懂就别瞎说。” 岑与惜无奈,抬头看向她爸,“您就这样惯着她啊?” 岑森眼神示意一下,“你妈是咱家的天,我不敢翻天。” 岑与惜:“……”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家人欢声笑语,慢慢走远了。 晚上,他们一家人去了外面的一家高级私家菜饭馆聚餐,算是为顺利中考完的岑与惜庆祝庆祝。 一气点了七八个菜,直到余清然说点太多吃不完,岑森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菜单,不过没闲着,又和岑与知开了瓶酒,两人对饮。岑与惜则坐在余清然的旁边小口喝着饮料。 这一餐极其丰盛,岑与惜吃了两筷子,有些好奇地问她哥:“你和既言哥哥不是正在实习吗?怎么你先回来了?” 岑与知瞥岑与惜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谁跟你说我们实习没结束?” 岑与惜:“?!” 蒋之扬今天可是才跟她说的,还得一周既言哥哥才实习结束呢。 “你们结束了?”岑与惜惊讶地问。 “可不。”岑与知顺手扔进嘴里一颗花生米,“我还能为了你提前回来啊?” 岑与惜:“……” 这嘴里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她咬了下牙,碍于还有问题要问只能忍气吞声:“那既言哥哥怎么没回来?”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下午拿到自己的手机后,岑与惜就迫不及待地给陈既言发了条消息,但陈既言不知道是忙还是怎么样,一直没回复。 她好想知道陈既言现在的情况。 花生米在嘴里咬得嘎嘣嘎嘣响,岑与知微微歪着头,思考状道:“他啊,他和他对象在一起呢。” 岑与惜立刻表情顿住,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锈了的发条,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你在乱说什么啊……”愣神了好久,她苍白地笑着,很不满地责怪岑与知,“既言哥哥说过他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的。” 岑与惜用力掐着手心,再次强调:“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岑与知轻嗤一声,“别人比我更清楚。” 后面岑与知还说了些什么,岑与惜都已经听不清了。 耳朵里像是塞进了一个失去信号正剩下黑白花影的电视机,脑海中如同洪水呼啸而过,卷走岑与惜所有的理智和思考,洪水散去,原地只余一片苍凉杂乱,再无生机可见。 怎么会呢。 岑与惜一遍遍安慰自己。 一定是岑与知误会了什么。既言哥哥明明亲口说过的,他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的。 假的。 肯定是假的。 可是,无论多少遍的心理安慰,最后都在看到岑与知手机上那张背景昏暗的照片后,全部化为齑粉。 照片里的时间是在晚上,角度看上去是偷拍。在一棵开满了一簇簇白色小花的洋槐树下,陈既言和一个身材纤细娇小的女生挨得非常近,像是在拥抱,也像是在亲吻。 照片太暗,让人看不清楚具体的景象,也因此更给了人浮想联翩的机会。 脑海一片虚无中,岑与惜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你拍到的?” 第47章 “我舍友拍的。”岑与知的声音在她耳边一句接着一句,像是无数数不清的魔咒,疯狂钻入岑与惜的脑海,噬咬着她的理智,“他下楼拿外卖,正好撞见。” 岑与知仍在说着:“后面我们问了陈既言,他嘴严,没说清楚。不过都这样了,不是情侣还能是什么。” …… 那天晚上,岑与惜忘了他们是什么时候回的家,也忘了自己后面有没有还能继续笑着。她只知道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卧室里的床上。她只知道…… 自己的心里已经快要疼死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岑与惜的鼻子都呼吸不再顺畅,中考结束后的喜悦如同云一样迅速散去直至消失,她就那样张着嘴在黑暗里失声痛哭。 既言哥哥真的好小气好小气,他连一年的时间都不能给她。 就不能再慢一些谈恋爱吗? 至少也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为什么? 为什么就这么着急? 那晚,岑与惜哭到半夜才勉强入睡。窗外的月色沁凉如水,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片片碎碎地洒在床上女孩的身上,温和恬淡,仿佛也在无声地安慰着这个心碎到极致的女孩。 而与此同时,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陈既言刚刚坐上返回青湘市的飞机,他对岑与惜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第40章 吻那是一个轻到快要察觉不到的吻。…… 蒋君怀的病情前些日子已经趋于平稳,但昨天晚上正在外面吃饭时,陈既言却突然收到来自蒋莱的电话。 电话那头,蒋莱抖着嗓子,像是捂着嘴拼命压抑着哭音:“既言,回来吧。见见你外公……” “最后一面吧。” 犹如晴天霹雳,陈既言的手机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但不过一秒,他就恢复了自己所有的理智。 这种时候,他更应该保持镇静。 挂掉电话后,陈既言冷静地打开购票软件,有条不紊地买票打车,一路直奔机场。 他走得那样急,那样快,所以根本没听到身后和他一起来用餐的姜连颖惊讶且疑惑地挽留声—— “既言,你现在要去哪儿……” 飞机的速度比起地上的汽车要快很多。凌晨一点多,陈既言搭载的飞机准时落地。 今年夏天的青湘市很热,但在这个午夜,天空中 大片大片的乌云聚集在一起,空气中闷热的不像话。 突然,一点凉丝丝的雨滴率先从云中落下来,很快一滴接着一滴连成一片,片刻后,整座城市都被雨雾完全笼盖。 - 外面大雨仍在连绵,这场雨自岑与惜中考结束后就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没有利落过。天色一连几天阴沉闷潮,将人们的心情也间接感染。 岑与惜一个人闷在屋里。 客厅里的电视机正叽哩哇啦地放着一部家长里短的泡沫剧,岑与惜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眼帘半垂,盯着握在手里的八音盒眼眸一动不动。 阴雨天太适合睡觉,但岑与惜却没有半分困倦,倒是薄荷在她的腿边窝成一团睡得正沉。 大概是因为整日被岑与惜用心擦拭保养着,八音盒崭亮如新。里面的芭蕾小人安静垂眸站立,不知道是不是受岑与惜自己的心情影响,竟也隐隐透露出一种悲伤的感觉。 岑与惜这几天给陈既言试探地发过好几条消息,有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有告诉他自己看完网上的答案后估分很开心的,还有一些关于吃饭了吗,睡醒了吗等等日常简单的问题。 她刻意不让自己去想陈既言谈恋爱的事情,试图从这种虚假的平和里逼迫自己忘记这件事情。 但不知道是不是交了女朋友的原因,这些消息,陈既言一条也没有回复过。 因为这个,岑与惜不知道泪湿了眼眶多少次。 是因为交了女朋友,所以对身边的一切异性都要保持距离吗?尤其是她这个对陈既言有过不该有心思的妹妹。 所以才会那么残忍,又那么狠心,一次也不与她联系。 既言哥哥,是不要她了吧。 天空中的雨势小着小着又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窗户上,但声响再大,却还是漏出了屋里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 老人在病床上煎熬了一晚上,在第二天微微亮时,怀着对遗孀独女孤孙无尽的牵挂和不舍,终究还是撒手人寰。 蒋君怀生前最爱体面,就算在最后看着自己的亲人时,也不愿意露出一丝脆弱。 因着他爱体面,陈既言为外公操办了一场极其体面排场的丧事。 吊唁的人来来往往,陈既言白衣丧服,神情肃穆冷情,在灵堂前抱着外公的遗像一动不动,犹如一座巍然不动的雪山,周身透着冷和凉。 他的悲伤不在表面,而在内里。 岑与惜是在要去吊唁的前一天才知道了陈既言外公离世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岑与惜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那些小情小爱,满脑子都是既言哥哥会有多么伤心。 那一瞬间,她原谅了陈既言的不回复消息,同时还涌上一股深深的愧疚——在既言哥哥最难过的这段日子里,自己不但没有帮上任何忙,反而还在心里悄悄怨怪着他。 前往吊唁地点的那一天,岑与惜从妈妈的花店里用心地扎了一束新鲜的黄白菊花带了过去。 岑与惜差不多有半个多月没见过陈既言了,当这次终于再见到他时,陈既言很明显地瘦了很多。 他的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往日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眸子此刻安静又沉默地敛下,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如同一枝笔直的竹,瘦挺但又始终坚立。 岑与惜终于顺着人流走到他的面前,她轻轻动了动唇瓣,一开口就忍不住带上了微弱的哭腔,“既言哥哥……” 说不清是对陈既言家人离世的共情悲伤更多,还是对陈既言本人的心疼更多,总之,她的声音很抖,浓密漆黑的眼睫染上湿意。 陈既言的眸子很黑,此刻看清是岑与惜后才微微有了些松动。下意识在妹妹面前保持无关紧要的样子,他不甚用力的勾了勾唇,轻道:“你怎么也来了。” 这样悲伤严肃的场合,不适合她这种应该一直明媚的少年人。 岑与惜摇了摇头,道:“我自己要来的。” 她对视上陈既言的眼睛,眸色认真又执拗,“我就想来。” 她不想让陈既言一个人面对悲伤,哪怕只是在远处遥遥看着,她也希望能和陈既言一起承担忧悲。 陈既言一时间愣住,几秒后,他突然垂眸,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如同万年冰山融化,他的眉眼瞬间添上些许颜色。 但这一笑,也让岑与惜一下子有些无措。她没料想过陈既言会有这种反应。他可能会对她无奈,对她没办法,但偏偏哪种都没有,他只是突然笑了一下。 岑与惜愣愣,眼眸难掩慌乱紧张地看着陈既言,“怎、怎么了?” 那抹笑意在陈既言面上短暂停留一瞬,很快又淡去。他也摇摇头,道:“没什么。” 眼神示意不远处的一个方向,陈既言道:“累了就去休息一下,不用担心我。” 他竟然明白岑与惜的顾虑。 岑与惜突然就觉得心里变得热乎乎的,她乖乖地点点头,小步离开,让陈既言可以继续接待后面的吊唁宾客。 随便在一个座位上坐下,岑与惜双手搭在腿上,安静地坐好,只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在陈既言的方向。 她忍不住。 她就想能一直看着他。 陈既言似乎有一瞬间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试探性的看过来,然后就看见岑与惜匆忙扭过去的饱满的后脑勺。 无声地扯下唇,陈既言突然觉得这些日子里一直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蓦地就散去了些。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生的问询,陈既言回神扭头,姜连颖正在问他一些东西应该放在哪里。 姜连颖捕捉到陈既言嘴角那一丝没有完全消散下去的笑,突然一愣,“你在对着谁笑?” 陈既言一顿,神色敛下。 “没有。”他淡淡道,又恢复之前的冷清。 很短暂的一次交流,但就那么巧的,让岑与惜目睹了一切。 也或许不是巧,因为岑与惜的目光一直就在陈既言身上。 但看清那一幕的那一刻,岑与惜还是克制不住地后悔。 还不如不看见。 因为只那一眼,岑与惜就清楚地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轮廓——那正是岑与知那天给她看过的照片上的女生。 原来她也在这里啊。 原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啊。 岑与惜愣愣地想,心脏处突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钝痛,像是被凭空劈成两半,痛得让她不自觉抓紧了胸口的衣服,有些直不起身。 那个女生对这里的场地那么熟悉,应该已经来了好多天了吧。 第48章 这么多天里,大概每次既言哥哥伤心的时候,她都会温柔又贴心地守在既言哥哥身边默默陪伴吧。 或许,既言哥哥并不需要自己来陪。 岑与惜突然就有些想笑,但眼里却没有笑意反而越来越湿漉漉,像是也被这些天的大雨打湿。 她有些好笑地想, 原来,是她一直在一厢情愿啊。 鼻间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需要张开嘴巴才能勉强呼吸。大概是因为殡仪馆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所以这里才变得那样难熬。 岑与惜突然站起了身,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她踉踉跄跄地跑出这里,逃一样地躲进了洗手间里。 …… 陈既言是在不久后才发现岑与惜离开了她的座位的,心头短暂地涌上一阵不安,但很快就被后面来吊唁的宾客打断。 等最后再想起这件事时,这场葬礼已经结束了。而岑与惜也已经再次出现,安静地站在她的父母哥哥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既言总觉得她的眼眶比刚来时更加红了一些。 大概是刚才跟着吊唁人群告别逝者时,又哭了一场吧。 陈既言太累了。 所以他没有精力再去细想些什么。 殡仪馆里有独立的休息室,在送走了大部分宾客后,陈既言难掩困倦,和母亲蒋莱简单说了一声后,他一个人去了休息室里打算小憩一会儿。 刚走进休息室,身后紧接着传来脚步声。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是姜连颖。 姜连颖今天只画了一个淡妆,但她的五官出色,即使淡妆也是极漂亮的。 她是跟着陈既言来的,因为只有这会儿,两个人才能有单独的谈话时间。 陈既言看着这段日子一直在帮忙的姜连颖,在她开口之前,先极为正式 地道了声谢:“这几天麻烦你了。” 姜连颖一顿,笑着摆摆手:“不麻烦。倒是没能真的帮上你,我还是有些内疚的。” 姜连颖的叔叔是辜宁市大医院里有名的肿瘤科医生,当初陈既言了解到后,便主动与姜连颖联系,希望能得到她叔叔的帮助,为外公再争取一丝机会。 陈既言为人温和沉稳,再加上相貌出众,在大学里一直都有一个“高岭之花”的称号。 都说男子难逃美色,其实女子也同样。 所以姜连颖在他最初找上来时很是开心。她很爽快地给了陈既言自己叔叔的联系方式,但同时提出了一个条件——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个追求他的机会。 那天晚上,月凉如水,她大着胆子靠近他送吻,但还是被礼貌拒绝。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姜连颖向来拿得起放得下,所以退而求其次,希望他可以有空的话陪自己出来吃几次饭。 但没想到才第一次出来,陈既言就在餐桌上收到了外公即将不行的噩耗。 到底还是没能帮得上忙。 想到这里,姜连颖抱歉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 陈既言说没事,道:“你当初愿意帮忙,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语气始终正式,简单又透着疏离。 态度说明一切,姜连颖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在跟上他之前,那个一直在心头盘旋跃跃欲试的念头在此刻被用力压下,姜连颖有些无奈。 或许,陈既言早已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就猜出了她的意图。 她用力呼出口气,道:“在这里也待了挺长时间,我等会儿回酒店收拾收拾,就……该走了。” 陈既言一愣,轻轻颌首,“到时我去送你。” 姜连颖笑笑,“好。” 说完,转身洒脱离开,像是已经完全放下些什么。 目送着她离开,陈既言松了眉头,抬手揉了揉额心。 接连几夜的无眠,他真的快要挺不住了。 几步走到沙发上,陈既言躺下,阖上了眼睛。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下起雨,雨声零零碎碎,此刻倒成了极好的催眠剂。 很快,陈既言陷入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合上的休息室的门“嘎吱”一声被人轻轻推开。 接着,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阵浅而轻的脚步声。 陈既言眉心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但还是没睁开眼。 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他面前停下。 似乎有一道视线在他的身上默默停留许久,蓦地,那身形靠近了他,伴随着一股女儿家的馨香扑来,陈既言的唇角突然落下一个极轻极凉的触感。 那是一个轻到几乎快要察觉不到的吻。 岑与惜抬头,紧张又忐忑地看着还在熟睡中的男人,手心里早已出了汗。 视线极其依恋不舍的,她垂眸,唇间溢出一声缱绻又难过的喃喃: “既言哥哥……” 没有停留很久,她很快起身,踏着跟来时一样轻浅的步伐缓缓离开。 休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陈既言原本平稳的呼吸猛地一顿。他慢慢坐起身,掀起一双清醒得毫无睡意的眼。 第41章 六年后“你这个混蛋!” 十月,晴日当空,天色湛蓝如洗,几朵纯洁无暇的白云点缀在蓝天之上,如同一片片宣软恬甜的棉花糖,在空中轻盈漂浮。 而远远地,一架飞机正在云间穿梭飞行,所行之处留下一道白色的尾痕。 蓝天之下,是繁华热闹的都市。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辆平常无奇的出租车正在车流间慢慢流淌穿梭。 车里放着一首激烈得有些吵人的dj音乐,岑与惜靠近车窗坐着,头抵着玻璃,有些百无聊赖地掀眸盯着上空澄澈干净的蓝天看。 或者更具体些说,盯着那架逐渐远去的飞机看。 大概是从三年前开始吧,岑与惜突然有了一个喜欢盯着天上的飞机看的习惯。 天空中的飞机来来往往,几乎每天都有那么一两架会横跨过青湘市的上空。那些飞机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搭载着哪些人,也不知道之后将会降落到哪里。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未知,才给了岑与惜观察飞机的兴趣。 车子在慢慢行走,岑与惜就坐在后座里安静地抬眸看着,也不催促。 六年过去,她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行动和相貌中都带着稚气的少女。明艳的五官完全张开,瓜子脸、平滑的额头以及高挺的鼻梁架构出一副好脸型。 皮肤白嫩细致,不见一点瑕疵,唇形天然带着一点上扬的弧度,不扬犹笑,中间的唇珠一点饱满精致。 远远看去,好像哪里都变了;但再仔细看,又好像哪里都没变。只是五官更开阔,衬得人也成熟精致了许多。 但那双仍然清澈干净的鹿眸,还是当初的模样,大大圆圆,清凌凌的,看向人时仿佛会说话。 而此刻,这双漂亮的眸子里却很空,像是在专注地盯着,又像是在走神一样。 那架飞机里,都坐着一些从哪里来的乘客呢?他们都是怎么样的身份?在这些人里,会有…… 那个她想要见到的人吗? 呼吸突然停滞一瞬,车窗玻璃反射下,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后,那一对嫣色饱满的唇瓣慢慢扯起一个没什么意味的弧度,岑与惜几乎是瞬间淡下眉眼,垂了眸不愿再想。 想再多,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回忆再次被带回那个夏天,蝉鸣聒噪,不为人知的情意也在那样燥热的日子里疯狂生长。 那天,她做出了一个冲动的举动,换来的却是长达三年的单方面断联。 现在再想想,其实从一开始,她应该就已经被发现了,不过那人没声张,也因此将她隐秘的心思明白的一清二楚,所以也能足够狠下心的—— 说走就走,甚至不愿再与她见一面。 那明明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啊。 独独那次,他无比狠心。 出租车终于目的地,但大概是司机是新手的原因,车子突然猛地刹停。由于惯性,她下意识向前冲了一下,出现片刻狼狈。 年轻地司机尴尬又抱歉地回头看她,跟她不停解释,是他一下子没停好。 岑与惜缓了下神,摇摇头没说什么,照常付了钱下车了。 今年她大四,九月初刚刚开学。当初高考完,岑与惜如愿考上青湘市本市的内心仪的艺术学院,她始终坚持着自己从幼年期时就开始的那个爱好,也因此在选择专业时,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芭蕾。 岑与惜向来做事三分钟热度,而芭蕾舞是她唯一能坚持下来最久的一样东西。 同时,岑与惜上大学后,也再次和以前的玩伴刘瑜和杨采薇联系起来。她们高中时因为各自家庭的种种原因,没能继续在一个学校上学,再加上彼此课业繁忙,联系就少了许多,但从来没断过。 等后来她们一同考上青湘市内的大学后,就再次紧密联系起来。虽然中间淡了几年,但再聚在一起后,她们又成了一如既往的铁三角,一起度过了大学前三年。 第49章 一家超火热的火锅店门前,刘瑜和杨采薇已经到了,正在门口等着她。岑与惜下车后一眼就看见她们。 她唇角勾起,笑着朝她们走过去,“来晚了,等我好久了吧。” 刘瑜和杨采薇同样也笑着,“快进 来快进来。” 她们之前在手机上已经订好了位置,这会儿进了店便有座。 点好菜后,在等待锅底沸腾起来的间隙里,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热聊起来。 聊聊最近的明星八卦,再聊聊进入大学后彼此的课程和生活。 说得正起劲儿,刘瑜桌边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响。 刘瑜停了话头,拿起手机来看,脸上现出一个甜蜜地有些腻人的笑——她男朋友发来了消息。向来大大咧咧的人,此刻却极其羞涩地笑,“我男朋友问我在干嘛,我回一下哈。” 岑与惜和杨采薇挤在一起看着她,相互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长长的鄙夷声:“咦——” 刘瑜嗔她们一眼,扭过脸继续和男朋友说话去了。 说起来也挺好笑,刘瑜性子热情洒脱,饶是岑与惜和杨采薇,都觉得刘瑜肯定是她们三个人当中感情生活最丰富的那一个。 但偏偏她们全都猜错了。 高中时,刘瑜和自己暗恋很久的一个同班男生告白成功,大学时两人考到一起,现在已经在一起快五年了,感情依旧稳定如初,关系如胶似漆。 看着对面正情意绵绵的刘瑜,杨采薇轻轻推了推岑与惜,文静的面庞上带着八卦意味,“你看看,人家刘瑜都和她对象好了好几年了,怎么也不见你有什么动静?” 也不怪杨采薇问她,因为就算是文静如小白兔的杨采薇,也在上大学后桃花朵朵开,三年里有过两三次感情经历。 只有岑与惜,始终保持着单身。 岑与惜一愣,脑海中飞快闪过某个遥远的有些模糊的身影。她低眸很轻地笑了笑,“没见有动静就是没动静嘛。” 她眨眨眼,道:“我都只顾着学习了。” 杨采薇轻轻打她一下,笑道:“少来。” 她提起一段往事,“你初三那年还和我跟刘瑜说过,有了一个喜欢的男生呢。后来就没见你提过,怎么,就没想着再续前缘?” 初三。 这两个字像一个特殊的关键词,突然就唤起了岑与惜很久以前的一段回忆。 时间仿佛再次回到那个午后,刘瑜和杨采薇来找她写作业,她们边写边闹…… 原来是那时候啊。 岑与惜从恍惚中回神,眼底突然蒙上了一层雾霾似的,笑得有些不达眼底。 “续什么前缘啊。”她语气轻轻的,“我早就忘了他了。” - 那天,她们三个人吃完饭又去逛了逛街,一直玩到很晚才各自回了学校。 可是第二天一早,岑与惜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地手机铃声吵醒。 她被那声音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拿起手机,是杨采薇打来的电话。 她从来没在这么早给岑与惜打过电话。 心里突然砰砰急速地跳了起来,岑与惜手指一滑,迅速接听:“怎么了,采薇?” 甫一接通,杨采薇焦急中又带着慌乱的声音就从听筒那边传来:“与惜,你快来和我一起劝劝刘瑜!” 话筒那边很混乱,岑与惜依稀听见了刘瑜崩溃的哭声。 岑与惜脑袋懵懵,心头直跳。她没听出是个什么情况,但已经下意识赶紧往身上套起衣服。 “发生了什么了?”她穿上裤子,打开手机免提快速下床穿鞋,“采薇你慢慢说,别着急。” 杨采薇像是正在追着刘瑜,声音有些喘,“刘瑜她男朋友出轨了。” “……” 十分钟后,岑与惜骑着共享单车到达了杨采薇给她发来的那个酒店门口。 她的学校离这个酒店更近,所以当她来时,刘瑜和杨采薇她们还没过来。 岑与惜真的来得太着急了。 她没有洗漱,脚上还穿着自己带着皮卡丘图案的拖鞋,头发也没来得及梳,草草在脑后扎了一个低马尾,几缕发丝不听话,在耳边乱飞。 十分钟的奋力骑行让岑与惜累的够呛,她喘着气,走进酒店大堂。 刚刚问清楚酒店里的大致布局,刘瑜和杨采薇就也已经到达。 刘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姣好的面上满是泪痕,被身侧的杨采薇搀扶着,步伐混乱,好几次都险些摔倒,狼狈的样子看得岑与惜心里越发心疼和愤怒。 气势汹汹地走进电梯,岑与惜将刘瑜挡在身后,表情冷清,默默攥紧了刚刚脱下来的牛仔外套。 一路直达刘瑜手机里显示的房间号门口。 岑与惜站在最前面,面无表情地用力敲响了对面紧闭的豪华房门。 一开始并没有反应,直到岑与惜沉着脸继续敲了好几次后,房间里才慢慢传来一阵不耐烦地叫骂声,拖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男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男人露出来完整相貌以及脖颈上暧昧红痕的那一刻,身后的刘瑜猛地就崩溃地哭叫一声。 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岑与惜张嘴大骂一声:“你这个混蛋!” 说完,就抡起手上的外套用力摔打起对面的男人。 杨采薇也紧接着加入战局,一人撕扯头发,一人踹肚子,打得那男人痛苦哀嚎,疯狂闪躲。 走廊里陡地热闹起来。 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不远处的一个房间慢慢打开了房门,接着,慢慢走出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第42章 自欺欺人要怎么办? 那天过后很久,岑与惜每每想起当时的具体场景,都会一次又一次地冒出那个永远相同的想法:怎么就在那样的一个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又无比野蛮没有形象的时刻,再次遇见了他。 对那个渣男的殴打持续了将近五分钟,直到酒店的服务员和保安过来拉架,甚至提出要要报警时,岑与惜和杨采薇才总算停了手。 屋里渣男偷腥的那个女人被她们刚刚的阵仗吓得瑟瑟发抖,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刘瑜强撑着精神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彻底心死地闭上眼睛。 一地散乱的衣服,地上用过的几个套、子,女人丰胸肥臀,成熟丰满,身裹一件上遮不住胸、下挡不住腿的短浴巾,露出来的肌肤上满是欢好过后的暧昧痕迹。 没有丝毫留恋,也根本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在那个正扯着她裤腿痛哭流涕的渣男身上,刘瑜抹了一把脸,红着眼扔下了“分手”两个字。 她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体面,在杨采薇的搀扶下决绝离开。岑与惜留在最后,在狠狠地瞪了那个失魂落魄的渣男一眼,并警告他不许再来见刘瑜后,便一把推开他,也要转身离开。 但人生就是这样戏剧性,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跟你开个玩笑。 不过临走前往尽头走廊上的不经意一瞥,岑与惜脚步一顿,蓦地对视上一双熟悉黑沉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如当初记忆中的模样,桃花眼型本该潋滟多情,却在此刻浮动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情绪。 曾无数次只肯出现在梦中的人,此刻就站在距她几米开外。 虚幻,又不真实。 岑与惜几乎在一瞬间屏住呼吸。 错愕、震惊、怀疑、茫然、 以及一秒钟的慌乱, 瞬间涌上她的心头,从她的眼中一一闪现。 不远处,男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不闪不避地与她沉默对视。几年过去,他本就利落的五官变得更加深刻精致,眉目深刻立体,薄淡的唇角微微向上扯起一个弧度。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黑色西装,上身笔挺劲瘦,下裤笔直,被包裹住的双腿充满了力量感。 身形颀长,姿态落拓,浑身气质斯文禁欲,俨然一副生意场上的成功商人的架势。 比起六年前,陈既言似乎变得更加成熟迷人。 这一刻,岑与惜忍不住打心里怨怪起命运的不公平。 为什么一定要安排陈既言在她最狼狈、最不体面的时候出现呢? 岑与惜不知道陈既言已经出现在那里多久了,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将刚才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只是很突然地,心里很闷很丧。 唇线松了又紧,不到一秒,岑与惜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情绪。 完全按照自己以前预想过无数次重逢后的模板,岑与惜捋了捋耳边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散落在脸侧的碎发。 眼睫轻轻一落一抬,她轻轻勾唇,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标准的微笑:“既言哥,好久不见。” 是既言哥,而不是既言哥哥。 称呼的变化,首先带来的便是无形之中,彼此在心理距离上的落差感。 前者疏离,后者亲近。 而接下来带来的,则是很清楚的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六年。 他和她都已经不像从前。 第50章 一个称呼上的改变就已经完全展现。 走廊里的顶灯发出的是乳白色的暖光,淡淡浅浅的光芒越过男人的侧脸打在一旁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一道犀利清晰的暗色剪影。 陈既言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眸子里很黑,向她投来的视线犀利而具有穿透感,仿佛能透过岑与惜面上的伪装而捕捉到她心里最真实的情绪。 如果是以前,岑与惜应该已经开始慌乱,紧接着露出破绽,不攻自破。但三年过去,她已经有了很多长进。 尽管她现在整体不修边幅,尽管她脚下踩着的是傻气幼稚的拖鞋,尽管她和对面的陈既言差异得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脊背挺直,岑与惜面不改色,不闪不避,坦然接受着陈既言的审视与观察。 不知道大概又过了几秒,陈既言的表情才终于有了变化。 薄薄的眼皮微微掀起,他唇线松动,勾出一个同过去一般无二的笑容。 “惜惜,好久不见。” 事情一连串发展的太快,现在怎么都不是一个能坐下彼此寒暄几句的合适时机。另者说,陈既言也或许并不想与她寒暄。 总而言之,他们匆匆一见,又暂时告别。 尽量挺直着腰板走出酒店大堂,岑与惜停在阳光下。 这会儿才刚刚八点,旭日温柔和煦,淡淡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岑与惜身上,在她身上落下一道浅金色的光辉,同时也将她当时胡乱套在身上的衣服的不搭配衬得更加明显。 牛仔外套、格子衫、粉色睡裤。尤其脚下,她踩着皮卡丘拖鞋,没有穿袜子,光秃秃的脚趾就那样裸露在外,光明正大的彰显着存在感,让此刻的岑与惜更加像个小丑。 再想想陈既言刚才一开始落在她身上的审视,他甚至都没有先对她笑。 真的是一次非常、非常、非常糟糕的见面啊。 岑与惜仰头轻叹了一口气。 恰逢这时,路边一辆出租车从岑与惜面前飞速路过,黑色的车窗玻璃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一道光线。光线在岑与惜眼角一闪而过,映出一道似有若无的水光,匆匆一瞥,仿佛只是错觉。 - 刘瑜回去后闷声哭了很久。 她其实早已察觉出男友这段日子的不对劲,只是因为不舍、因为胆怯,她只装做不知道。 她想,再忍忍,再忍忍。 等毕业后她们结婚,大概一切就又都好了。 可今早,刘瑜的手机里却突然收到了许多张别人匿名给她发来的照片。 酒店,男人女人,热吻,进房间。 刘瑜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可那么多年的感情终究不是假的,当时在酒店里说得再洒脱,但受伤后的余痛却始终鲜明刻骨。 岑与惜和杨采薇怕刘瑜会想不开,在她身边陪了她好久,等她终于稳定下来情绪才各自离开。 紧张而又无比耗费心力的一天带给岑与惜的疲惫感,在她躺在宿舍床上的那一刻,如海啸般向她咆哮着涌来。 白天的事情如同走马花灯,在岑与惜脑中自动循环回放,一祯祯,一幕幕,通篇放到最后,却又全部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 岑与惜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鹿眸茫然有些失焦。 既言哥哥回来了。 这次,不是梦。 是真的。 心间情绪复杂难明,熟悉的酸涩感涌上鼻尖,岑与惜用力眨了下眼,心里默念起几句话试图来催眠自己: 没关系,就把他当成是哥哥。 她已经放下了,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做的很好。 一分钟后,岑与惜的呼吸慢慢平稳,她呼出一口气,心里的繁杂情绪总算好了许多。 想那么多干嘛呢。 他们的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会不会有。 眼皮越来越重,岑与惜实在太累,她稍稍侧身,想要闭眼浅眠一会儿。但没来得及,闭眼前的视线余光却先落在了枕头边上安稳放着的那个八音盒上。 这么多年过去,八音盒早就已经不会响了,就连玻璃面上也已经有了很多浅浅的划痕,但它的外观却始终保持着干净透亮——岑与惜一直都有将它好好保养。 明明是往日里爱不释手、视线也总忍不住黏在上面的心爱之物,可在此刻,它却突然变得有些刺眼。 熟悉的八音盒就那样明晃晃地躺在枕边,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出现在那里,就已经将岑与惜刚才所有的心理暗示统统戳破推翻。 她还那么宝贝着这个八音盒。 又怎么能让别人相信,她已经放下了那个当初送它的人? 岑与惜突然久久愣住。 外面“呜”地一声起了风,大风游荡过整个校园,穿过密集葱郁的树间。紧挨着她宿舍窗户的一棵高大杨树便微微摇晃起来,上面的泛黄树叶发出一阵阵簌簌的叶片晃动声。 这样的声响浅浅叫回了岑与惜的神智。 她回过神,眼神再次落在那个八音盒上,表情浮上一抹慌乱。 立刻欲盖弥彰似的,岑与惜快速拉过自己的枕巾,将那个八音盒严严实实的盖在了这层薄薄的布料下面。 要怎么办? 她根本连自己都骗不过。 今天出门时,岑与惜没有穿上自己最漂亮的那身衣服,因为匆忙没有洗漱,也没来得及化上一个美美的妆。一路骑着共享单车过去酒店时,没有梳好的头发也被路上的风吹得很乱很飘。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完美的,所以让岑与惜忍不住一直懊恼——为什么偏偏在什么都没准备好的这一天,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与陈既言重逢。 但再懊恼,岑与惜都始终无法骗过自己。 当在确确实实见到陈既言的那一刻时,一瞬间占据岑与惜心里最多的想法,其实还是—— 真好啊,终于又见到你了。 既言哥哥。 第43章 生日宴主角们都来了。 那天匆匆一见之后,岑与惜就没有再见过陈既言,如果不是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她都要以为那天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但也就是知道那不是梦,所以岑与惜也就更加克制不住的失落。 明明都已经见过她了,可陈既言却没有一次联系过她。他是真的已经对自己厌恶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这样的失落和自我厌弃围绕着她,让岑与惜上专业课时都有些不专心起来。 再又一次舞蹈动作出现失误时,舞蹈老师叫了停。 她的眉头皱起来,看向岑与惜:“你今天的状态不对。” 岑与惜作为她的得意门生,平时很少会有这种情况。 岑与惜微微喘着气,她垂下手,眼眸有些无措,“对不起,老师。” 老师叹口气,也没责怪她,道:“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儿再练。” 岑与惜抿唇点点头,转身走去了旁边的角落里。 她的包就在那里放着,岑与惜拿出自己的水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坐下来等待着因为剧烈的练习动作而迅疾的心跳慢慢平缓下来。 在这空当里,她的眼神再次开始发愣,视线落在干净的地板上茫然没有焦点。 旁边同样在休息的同学 看出她的反常,担心地凑过来问她:“你怎么了?” 岑与惜回神,她侧头看一眼身侧的同学,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失魂落魄、没有精神的样子。 “我……”她仓皇地移开视线,不敢相信那竟是自己,“我就是昨晚没睡好,不用担心。” 同学点了点头,信以为真,“那你等会儿赶紧去宿舍再睡会儿吧,看着你好像没有精神得很。” 岑与惜心虚地点点头,不忘道谢:“谢谢你。” 这一两次的失误让岑与惜提起了精神,在剩下的时间里不敢再注意力不集中,甩出脑子中那样杂乱闹人的情绪和思绪后,她又重新加入了训练。 一节四十分钟的课堂很快过去。 下课铃声响起来,岑与惜停下动作,接过同学递过来的湿巾,简单擦拭了下额头上的细汗。 她的皮肤状态很好,白嫩细致,没有什么瑕疵。湿巾在脸上擦过的地方留下一阵清凉,让她的皮肤更加舒服。 正收拾着自己,岑与惜的舞蹈老师向她走了过来。 “最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老师问,“这几次你上课总有点不在状态。” 岑与惜心里一紧,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我这阵子有些熬夜吧。” 她保证道:“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老师温和地看着她,道:“有失误不要紧,就怕你走不出来。对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演出,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岑与惜从小练习芭蕾,再加上身子本就柔软的天赋,舞蹈功底在班里很拔尖。 再过一段日子就是元旦,她的老师给她争取了一次在市内著名歌舞剧院里演出的机会,前些日子刚问过她的意愿。但当时,岑与惜还有些犹豫不决。 第51章 岑与惜想起来这回事,那是上个星期时老师跟她说过的了。后来她回去后了解了一下,十分惊讶。 那个剧院属于国家级艺术剧院团,在全国范围内都是赫赫有名,有许多国内外的著名前辈都曾在那里演出过,说是所有舞蹈学者都无比渴望的梦想殿堂也不为过。 而且,这个剧院曾与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演艺集团“华尚”多次合作,创作出无数个优秀经典的节目。 “我愿意,老师。”岑与惜的心里终于起了几分波动,她正色起来,非常迫切的,“非常感谢老师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老师笑了笑,道:“好。” 下课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岑与惜直接回了宿舍,洗了个澡。 将浑身的粘腻和劳累洗去后,岑与惜打开手机,随便点了份外卖。 在等待外卖送达的时间里,岑与惜翻看起朋友圈。 她微信里的固定好友并不少,爱发圈的却没几个,但有一个却是例外,那就是蒋之扬。 上高中后,岑与惜不止和刘瑜她们分开,也和蒋之扬各自上了不同的学校。期间虽然没怎么见过面了,但也一直有着彼此的联系方式。 蒋之扬爱玩游戏,一天大概能发个五六个带着游戏截图的朋友圈。岑与惜的朋友圈里大多都被他一个人的动态刷屏。 一堆无趣没有营养的东西,岑与惜曾经有过很多次想把他删掉的冲动。 简单翻了一圈没有什么特殊的,岑与惜兴致缺缺,正想退出微信,屏幕上层却十分凑巧地蹦出来一条消息。 说曹操曹操到,这条消息正是刚才被岑与惜吐槽过的蒋之扬发来的。 九羊:[下周三我生日,xx酒店下午六点,记得来啊(机智)] 不到一秒,又是一条紧接着发来:[这双球鞋不错(链接)(链接)] 岑与惜:…… 都已经不能算暗示了,明晃晃的明示! 她无语地笑了一下,言简意赅地回过去两个字:[脸呢?] 九羊:[?看不懂。] 岑与惜直接笑出了声。 她发过去两个竖大拇指的表情,直接退出了微信不再理他。 蒋之扬就是这样子的,脸皮超厚。 从以前到现在,没变过。 心里这样吐槽着,但过了会儿,岑与惜还是身体很诚实地点进了蒋之扬给她发来的链接里,认命地下单付款。 -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周三。 自那天岑与惜收到蒋之扬的生日邀请后,她也问了问杨采薇和刘瑜,她们两个也同样收到了玩手机。 但刘瑜最近因为失恋做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所以这天,只岑与惜和杨采薇一起去了。 蒋之扬这次的生日聚会排场很大,订的是市内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包厢,装修风格雅致高级,不用多说就让人清楚订下这里的价钱肯定是只多不少的。 岑与惜她们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蒋之扬头上戴着个歪歪扭扭的生日帽,笑嘻嘻的站在门口迎客。 杨采薇在岑与惜的前面,看见他这打扮忍不住笑了下:“你还是小孩子吗?怎么还戴这个?” 蒋之扬挑下眉:“不是小孩就不能戴了?” “能戴能戴。”反正蒋之扬最随心所欲,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杨采薇递上自己买的最新款的switch,道,“生日快乐!” 蒋之扬接过后微微弯腰,油腔滑调的:“感谢美女。” 说完又向杨采薇身后伸出手,做出一个同样索要礼物的姿势,再次道:“同样也感谢这位美女。” 他早就看见了后面的岑与惜,几个人以前都玩的非常好了,这会儿要起礼物来也毫不客气。 岑与惜动动身子,从杨采薇身后露出小半张脸,拿蒋之扬十分没有办法的,“给给给,真受不了你……” 话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沉稳不拖沓,一下一下仿佛踩在了岑与惜的心跳上。 她突地收了声,没回头看身子却已经下意识紧绷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与此同时,还伴着一阵冷冽中带着微辛的味道从后往前奔涌进岑与惜的鼻尖,在她身边缓缓萦绕,最终停留下来。 岑与惜猛地呼吸一紧,下一秒心跳如雷。 她不会认错。 那是薄荷的味道。 也是…… 她浑身僵住,傻站在包厢门口,完全忘记了下一步的动作,只脑海中慢倍速地浮出一个名字。 也是, 陈既言的味道。 可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疑问只在岑与惜的脑海出现了一秒,她就知道了答案。 眉眼慢慢平静下来,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蒋之扬是陈既言的表弟啊。 可惜,她想起来的太晚了。 身后的男人仿佛天然带着某种气场,只简单站立在门口,却让包厢内吵嚷的人群不自觉安静一瞬。 只有这场生日宴的主角蒋之扬毫无所觉似的。他眉眼一扬,热情地喊了声岑与惜身后的男人:“哥!” 陈既言站在岑与惜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的表情很淡,犹如他整个人一样清心寡欲。这次他没有穿正装,只搭了一身简单平常的黑t黑裤,外面是一件黑色大衣。 整体的穿搭没了上次岑与惜初见他时的商务感,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乍一眼看过去,就算有人将他误认为和他们一样年纪的大学生也无可厚非。 听见蒋之扬叫他的声音,陈既言“嗯”了一声,冷淡的视线慢慢从前方背对着他的岑与惜侧脸上一寸一寸滑过,最后缓缓落在了蒋之扬刚刚接来的、岑与惜递给他的礼物盒上。 白色的礼物盒上束着一条淡绿色的窄丝带,绑成蝴蝶结的形状,带着些许娇俏和清新。 熟悉的礼盒装饰样式让陈既言的眸光微不可查地沉了一瞬。 蒋之扬注意到陈既言的目光,唇角突然一勾,他抬脸笑着解释道:“这个是惜惜送我的生日礼物。” 惜惜? 这个称呼让陈既言和岑与惜的表情同时有了变化。 岑与惜刚刚才好不容易想明白一切,大脑可以正常活动,但紧接着就被蒋之扬的这一声“惜惜”砸懵了。 她震惊又古怪地看向蒋之扬,不知道他突然是犯了什么病。 但这个眼神落在陈既言的视角里,却好像是岑与惜正在羞涩地望着蒋之扬一样。 陈既言忽地眸色更沉,眉眼微不可查地压了下 来。 不过多年来在生意场上的虚以委蛇,让陈既言此时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轻点下颌,他淡声:“挺好的。” 说完,他把自己的礼物也递过去,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上面带着一个岑与惜看不懂的品牌标识。 看形状大小,大概是一块腕表。 蒋之扬看到那盒子,顿时咧起嘴,笑得更加没心没肺,“哇塞,谢谢哥。” 这场生日宴的主角们都来了,蒋之扬眼里带笑,侧身道:“惜惜,哥,你们进来吧。我让他们上菜。” 第44章 喝酒“你是坏人。” 服务员来得很快,不一会儿,菜就基本上都上全了。 蒋之扬这次请的人很多很杂。岑与惜和杨采薇见到了零星几个以前的初中同学,除外还有一群她们都不认识的人。 陈既言进包厢后被蒋之扬安排了主桌的位置,就坐在蒋之扬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陈既言的位置居然和岑与惜的位置正对着。 尤其再加上刚才蒋之扬一系列的迷惑操作,这一切不由得让岑与惜有些坐如针毡。 岑与惜将自己的那段暗恋史瞒得很好,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因此当一旁的杨采薇再次见到陈既言时,也只是惊讶地说了句“那不是你以前的那个邻家哥哥吗?” 岑与惜敷衍着点点头,没多说别的。 也没别的可说。 开席后不久,蒋之扬举起酒杯开始给桌上的人挨个敬酒,顺便给大家介绍。 被敬的第一个人,就是陈既言。 蒋之扬笑眯眯地,“这位是我的表哥,前些日子刚从国外回来,如今在华尚担任总经理,是一位极其成功的商人。” “华尚?”饭桌上有人激动起来,“是那个国内最顶尖的娱乐演艺公司?有很多顶流艺人都是从这个公司出来的。” “什么?是那个公司吗?好厉害!” 一瞬间,陈既言成了饭桌上最令人瞩目的焦点,而他本人却仿佛丝毫未觉,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只淡淡地看着手里的杯子。 在底下的窃窃私语中,岑与惜也有一秒钟的愣神。 居然是华尚。 在她准备的那个元旦演出的投资方里,也有华尚公司的参与。 所以这么多年不见,既言哥哥居然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既为陈既言感到高兴,同时也再次看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 第52章 她好像永远都追不上陈既言的脚步。 陈既言上学挣第一桶金时,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陈既言成为社会精英后,她还在为自己的未来迷茫。 有一种像是解脱也像是释然的情绪突然涌上来,岑与惜轻轻眨了眨眼。 早点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好。 免得她总是还抱有幻想。 蒋之扬将酒杯递到陈既言那里,“哥,感谢你能来。” 陈既言淡淡瞥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伸手接了,“玩得开心就好。” 蒋之扬笑笑,“那必须的。” 一杯饮尽,他突然狡黠地笑了下,扬声道:“友情提醒在场的各位女士,我这个哥现在还是单身。大家要是谁有想法,可要趁今天抓紧机会啊!” 这一句下去,包厢里先是一静,随即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岑与惜没笑,只是有些惊讶。 她还记得当初那个在陈既言外公葬礼上前前后后帮忙的女士。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居然没在一起吗?还是在一起之后,又分手了? 几个猜测一齐出现在岑与惜的脑海,她下意识朝陈既言的方向看过去,却不想正好和他对上视线。 还是那双熟悉的眼睛,只单单多了几分沉稳,少了一些温柔。 心跳猛停一拍,她倏地低头,用力攥紧了手。 不可以不可以。 岑与惜在心里不停告诫提醒自己:不管怎么样,那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她不能再克制不住自己,那次惨痛的教训她已经吃够了。 想到当年,岑与惜顿时冷静不少。她维持好自己的表情,拿起自己手边的啤酒轻轻喝了一口。 完全是顺手的动作,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对面陈既言在看见她那么自然地饮酒后蓦地沉下去的眼睛。 蒋之扬介绍完陈既言,便顺着继续介绍下去。岑与惜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很快就到了她这里。 在蒋之扬走到她这里之前,岑与惜不经意抬眼,恰好与蒋之扬对视上。蒋之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视线下撇,带着些不怀好意的意思。 岑与惜联想到刚才蒋之扬的那声“惜惜”,倏地浑身一凛,一种不妙的预感袭上全身。 果不其然,下一秒,蒋之扬走到她身旁,突然表情就变得暧昧深情,仿佛岑与惜是他喜欢了多久的恋人一样,“惜惜,谢谢你能来。” 岑与惜:“……” 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旁边有好事的,看见蒋之扬这陡然变了的表情和语气,好奇地问起来:“之扬别愣着了,快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是谁啊?” 蒋之扬温柔地笑了笑,一副护短的样子:“就是我的一个老同学而已,就是我……算了,没什么,你们别乱想。” 话说得露一分掩一分,让人不乱想就怪了。 岑与惜清楚地感觉到只在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看他们的视线都变得暧昧调侃起来。 她笑都笑不出来了,尴尬地扯着嘴角,“哈,哈哈,哈哈。” 无人看见的角度,她用眼神无声地谴责蒋之扬:你能不能正常点?突然犯什么病?! 蒋之扬却微微笑着,朝她俏皮地眨了下眼。 岑与惜简直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这是在搞哪一出。 好不容易煎熬着这场聚会结束,蒋之扬又招呼着大家去ktv唱歌。 岑与惜的酒量不太好,刚才在餐桌上不留心就贪多了几杯,从座位上起身时,头已经有些晕乎起来。 杨采薇比岑与惜酒量要好些,而且喝得也少,看见岑与惜有些站不稳的样子,忙搀住了她:“还好吗?” 岑与惜晃了晃脑袋,“……没事。” 但脚下虚浮。 杨采薇见她这个样子,不太放心,“要不我陪你回去吧。” “不用。”岑与惜摆摆手,“你和他们一起去玩吧,我自己能回去。” 杨采薇:“别了。没有你,我也不愿意去和他们玩。” 两个人相携着,从包厢里走出来,跟在了人群最后面。 她们没注意到的地方,有个人一直注视着她们,等她们出来后再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她们后方。 杨采薇搀着岑与惜在前面走了几步,但动作是真的慢,慢慢地就和前面的人拉出了一大截距离。无法,她决定先追上蒋之扬,告诉他自己和岑与惜要先回去了。 扶着岑与惜坐到路边的一个石墩上,杨采薇朝前面跑去。 岑与惜觉得自己并没有喝多少,可偏偏眼前不停地飞小星星,让她烦得很。 又一个小星星忽闪着从她眼前飞过,岑与惜有些恼,伸手一把挥了过去。 刚挥到半空中,那小星星却突然消失,转而变成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俊脸。 岑与惜一愣,想收回手但已经来不及了。 纤瘦的腕骨被一下子扣住,陈既言弯腰看着她,眼里带着零碎笑意,“禁止打人。” 岑与惜彻底说不出话来了。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脑,也蚕食着她的理智,这一秒,她看着陈既言,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尴尬无措。 她只是有些茫然。 薄薄的眼皮慢慢敛下,岑与惜语气慢吞吞地,莫名带上了一种娇憨可爱,“没要打人。” 她小声地,“没有。” 陈既言一下子笑出来,今天晚上在心里淤积的那些不悦的情绪瞬间荡平。 “还能认出我是谁吗?”他又问。 岑与惜这次反应更迟钝了,她缓缓抬眸,盯着陈既言看了很久,突然很轻地撇了下嘴。 “坏人。” “什么?” 陈既言没听清。 “你是坏人。” 这次吐字很清楚了,却让陈既言一下子沉默住。 眼神复杂地看了岑与惜很久,他无奈地笑了下,像是彻底投降认输,“惜惜说的对,哥哥是坏人。” 没来得及说很多,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陈既言转身,看见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的蒋之扬和杨采薇。 杨采薇看见陈既言在这儿惊讶了一瞬,但她也还记得陈既言以前是对岑与惜很好的哥哥,所以没有多想,叫了人:“哥哥好。” 陈既言轻点下颌,视线却越过她看向了蒋之扬。 蒋之扬嘴角勾着笑,仿佛早有预料似的,他对视上陈既言的眼睛,挑了下眉:“哥,你喝酒没?没喝酒的话帮我送一下她俩?” 陈既言沉沉看着他,一时没应声。 旁边的杨采薇看着,以为陈既言是不想送。她还记着当时蒋之扬给陈既言的介绍,华尚的经理,肯定是不愿意给人做司机的,于是打算开口:“不用……” 话说到一半,陈既言打断她开口:“可以。” 蒋之扬眼里笑意更大,跟杨采薇又说了两句,摆摆手走了。 这会儿,倒是不演他刚才的深情了。 陈既言的车就停在附近,是一辆低调的宝马x7。 这对于还是大学生的杨采薇和岑与惜来说,可以说是豪车了。杨采薇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坐在后面,都不敢挪动一下。岑与惜坐在她旁边,早已经睡了过去。 杨采薇的学校比较近,她先下了车。告诉了陈既言岑与惜的学校和宿舍号,她看着陈既言一踩油门,渐渐远去。 夜愈发地黑,天上一轮弯月,皎洁动人。 到达岑与惜的学校门口时,才不过九点多。陈既言没着急,静静地在车里坐着,看着副驾驶上正睡得沉的岑与惜。 在送走杨采薇后,他怕岑与惜一个人在后面万一不声不响地吐了呛着,将人移到了前面。 当然,或许也不只是因为这个。 其实他也有点…… 想她了。 当初由于一些不可抗力,陈既言在没有把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好的情况下,匆匆选择了出国。 出国后没两天,手机又丢了。等后来补办后手机号等物品,他看着蒋之扬给他发来的岑与惜的联系方式,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那天感受到的那个吻,让陈既言后来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虽然早就猜出了岑与惜对他的心思,可他没想过,岑与惜会胆子那么大。 她对他的,到底是把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混淆了,还是真的喜欢呢? 她当时才16岁,对一切感情都还处于懵懵懂懂的一个阶段。她能懂什么呢? 等他们分离几年,岑与惜会遇到更多优秀的同龄人,到那时,她会看到一个更加精彩、更加丰富的世界。 她也不会再把那些心思放在陈既言的身上。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既言有些固执和独断的,一连六年,没有和岑与惜联系过。 他认为这是一场值得的戒断。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哥哥,他也应该这样做。 但六年后再相见,陈既言又突然发现,好像一直都没做好心理准备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第53章 岑与惜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已经一个人长了这么大。 她还学会了喝酒。 陈既言心情复杂,突然就有了一丝后悔的情绪。 他该看着她长大的。 思绪正飘飞间,外面突然一声响亮的鸣笛,副驾驶上的女孩被吵到,不满地咕哝一声,抬手揉起了眼睛。 她要醒了。 第45章 心跳要了命了。 夜幕无声,点缀着温婉悦人的星光、月光。 在一座大学门口,一辆黑色宝马安静地停在路边,隐秘性极强的墨色玻璃将车内的一切景象全部遮掩。 岑与惜是被吵醒的,或者说她本来就睡得不安稳。 头很痛,尤其再被半路吵醒后。 她迷迷糊糊、不甚清醒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片格外安静的黑暗。 岑与惜懵了一息,突然察觉身旁有一阵极其轻微的呼吸声,她扭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这双眼睛从好久以前开始,就只在梦里出现过。 她突地就放轻了呼吸,但胸腔里的心脏却越跳越快,犹如鼓点一下下振动着岑与惜脆弱的耳膜。 “既,既言哥哥……” 一双又圆又大的鹿眸里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光。 陈既言沉沉看着她。 良久,寂静的车厢内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挺起的喉结轻轻上下滚动一瞬,他“嗯”了一声。 不确定岑与惜现在是清醒的,还是仍然醉着,陈既言没有多说话。 那声“嗯”的声音很小,可岑与惜还是清楚地听见了。她的鹿眸僵住一瞬,轻盈的眼睫一眨,落下一滴泪来。 这个梦好真。 真到她想一直不要醒。 她忍不住又叫了一声:“既言哥哥。” 不再是之前清醒时故意疏远的“既言哥”,又成了以前那黏黏糊糊的“哥哥”。 陈既言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再次应了。 “为什么总是叫我?”他问。 岑与惜定定地看着他,撇了撇嘴,眼里湿漉漉的,轻轻一动再次落下一滴泪。 “因为想你。” 一句话,让陈既言全身愣住。 酒鬼岑与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让对面的人心里产生了多大的剧动。她只是心里怎么想的,现在就怎么说了。 车厢里再次陷入一片安静。 岑与惜也不再说话了,只是用那种黏糊的、依赖的、宛如幼兽的眼神一直默默地盯着陈既言。 陈既言稍微一动,她的视线便会跟着转动。 太抓人了。 这眼神太抓人了。 陈既言喉结轻轻滚动一下,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大掌盖住了岑与惜的眼睛。 他不能再看下去了。 陈既言在心里默默道。 岑与惜完全不知道怎么了,眼前突然一黑,她有些懵地眨了眨眼。 轻盈带着湿意的眼睫上下扇动,犹如淋了雨的蝴蝶翅膀,轻轻刮过陈既言的掌心,带起一片痒意。 也刮过他的心脏,掀起一潮平静的春水。 要了命了。 陈既言暗自咬牙。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了手,往日里总是胸有成竹的表情此刻出现了一丝微微的裂痕。 陈既言干咳一声,掩饰般地看向窗外,想要借此来平息已经不再平静的情绪。 夜的浓黑静谧无声无息地滋生放大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他打开了车窗,露出一条窄缝,很快见缝插针窜进来的风就给莫名闷热起来的车厢里带来一分清凉。 不停翻涌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平息。 “我送你进学校吧。” 看着窗外墨凉如水的夜色,陈既言的脸上平淡下来,他轻轻开口。 现在将近十点,时间已经越来越晚,路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 话语落下,半天听不到回应,反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 陈既言压了下眉,扭头看去,下一秒,一个带着淡淡花质香气的黑影猛地向他凑近。 陈既言心里一惊,“噌”地一下偏过头去。 岑与惜好不容易瞄准的目标偏了,她来不及再调整,一个湿热扎实的吻就那样稳稳地落在陈既言的侧脸。 一瞬间,车内的人仿佛都被静止,全都没了动作。 空气都好像被僵滞,密闭的空间里没了一点声响,只有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在这样的环境里越发明显。 砰砰。 砰砰。 远处一束明亮的车灯倏地朝他们的方向打过来,打破了这里的静止。 陈既言手比脑快,一下推开了岑与惜。 随着一两声引擎声响起,刚才那车的主人并不知道他的无心动作造成了什么影响,只慢慢启动车辆,调转方向盘,驶向了前方的街道。 陈既言眼眸里失了淡定,明明暗暗,激荡变化。 岑与惜被他推开后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半天没了响动。陈既言用力攥了攥拳,终于抬眸看向她。 刚才扰乱他人心思的的罪魁祸首撒欢完就不管了,闭上眼睛,歪着头在座位上沉沉睡去。 陈既言:“……” - 天光大亮,窗帘半掩,有一两束阳光非常调皮地透过窗帘缝隙溜了进来,尽情地在洁白的大床上侵占着地盘。 有一些还跑到了岑与惜的脸上,跃动的碎光再她薄薄的眼皮上乱跑,终于还是吵醒了她。 只听得一声轻轻嘤咛,岑与惜从柔软温暖的被子里伸出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 她是有酒后头疼的毛病的,因此每次出去玩都不敢多喝,只昨晚有些失控,不免多喝了些。 岑与惜揉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在柔软的被褥里轻轻蹭了蹭。 抛去有些头疼外,这软软的床和被子真的让岑与惜感觉好舒服。 她闭着眼睛,循着记忆去摸自己枕头旁的八音盒。 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要看看那个八音盒,已经成了岑与惜很久以前养成的一个习惯。 只是这次,她却在枕头旁摸了个空。 眼睛倏地睁起来,岑与惜撑起了身。这一看,却让她彻底傻眼了。 简单而又无比陌生的房间陈设,她并没有在自己的宿舍里。 怎么回事?! 岑与惜愣怔一秒,终于反应过来之后她心里一跳,快速地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往下看去。 还好还好。 衣服还妥帖地在身上穿着,只是因为在被子里团了一夜变得有些皱皱巴巴。 岑与惜提起的心又放下去。她还以为她酒后和别人乱来失身了。 虽然眼下看着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岑与惜还是忍不住有些后怕起来。 没敢再继续在床上躺着,岑与惜火烧一样地跳下了床。 她又看了一圈屋里的装饰,似乎是一个酒店房间里的卧室。但她怎么会来这里? 岑与惜皱起眉,仔细地回想了一番昨晚的场景。 她和杨采薇一起去参加蒋之扬的生日宴,吃完饭后,蒋之扬他们要去唱歌。但岑与惜不小心喝多了,就没去。然后…… 岑与惜睁起一双水做似的眼睛,满脸茫然。 然后她就忘了。 后面都发生了些什么来着? 正苦思冥想间,卧室一直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岑与惜一愣,心里猛地砰砰跳了起来。 是谁? 杨采薇还是蒋之扬?或者,一个其他的陌生人? 她左右快速看了看,抄起床头柜上摆着的一个台灯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门口。 “谁?”岑与惜厉声发问。 门外沉默了一秒,这一秒里岑与惜更加煎熬。但很快,一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在门那边响起。 “惜惜。”陈既言道,“是哥哥。” 岑与惜一顿,举起的灯慢慢放下,她卸了力。 怎么会是既言哥哥。 岑与惜有些失神,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陈既言并没有给岑与惜太多自我怀疑的时间,很快又敲了敲门,道:“我买了早饭,醒了就出来吃些吧。” 岑与惜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抿抿唇,“嗯”了一声,“好。” 把台灯又放回原位,岑与惜拧开门把手,一步一顿地走出了卧室。 也是这会儿,她才注意到,这间屋子是一个双人房间。所以…… 一个模糊地猜想慢慢涌上岑与惜的脑海:昨晚是既言哥哥把她带来这里的吗?他是不是就睡在那个和自己相邻的房间里? 心里越发疑惑,岑与惜面上不显,走到了客厅餐桌那里。 陈既言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一屉小笼包,一包油条,一碟咸菜,还有两杯小米粥。 陈既言把小米粥的塑封拆开,把其中一碗递到岑与惜那里,眉眼寻常平淡,“昨晚醉酒,你胃里一定不好受。喝点小米粥,已经不烫了。” 第54章 岑与惜微愣,看向面前正冒着些热气的粥盒。 “昨晚……”她犹豫着开口,“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 陈既言轻点下颌,为了吃饭方便,他将自己的衬衫袖子挽了起来,一截冷**瘦的腕骨暴露在空气中,小臂上的青筋微微隆起,莫名性感。 岑与惜只看了一眼,就仓皇地移开了视线——虽然她也不清楚原因,只是心跳突然变快。 陈既言没注意,淡淡道:“你喝醉了,我不知道你的宿舍是哪个,只能带你来酒店了。” “奥。”岑与惜老实地点头,灵动的瞳仁左右转了转,最后落在粥盒上。她拿起勺子,开始低头一口一口喝起来。 实在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 晨间的阳光很是和煦,透过玻璃窗照进屋里,将餐桌这一块照得格外温馨静谧。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碗勺碰撞声。 “你……”这样的安静里,陈既言突然开口,岑与惜几乎是瞬间就抬起了眼睛看他。 “你和之扬在一起了?” 他的视线看向别处,很随意似的问。 岑与惜一愣,霎时睁大了眼,“怎么可能?!” 她想起来昨天晚上蒋之扬喊她“惜惜”时的场景,急着为自己解释:“我和他不熟的,平时都不怎么说话!谁知道他昨天晚上怎么了,突然就叫我那个……” 说着说着,岑与惜突然收声。 她好像,也不用解释那么多的。这样急着解释,倒像是怎么了一样。 想到这儿,岑与惜心里一跳,抬眼看向陈既言,怕他又察觉出什么,再次对自己疏离。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陈既言迎光而坐,侧脸都像被洒下了一圈金辉,唇角似乎有一抹隐隐的笑意。 是错觉吧。 岑与惜脑子突然就冻住。 一定,是错觉。 第46章 微信“亲哥哥还是情哥哥?” 解释完自己和蒋之扬的关系,岑与惜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便又低下了头。 一切纷乱的头绪得到暂时的理清,岑与惜这才对眼下的一切有了实感。 现在在她对面吃饭的那个人,真的是既言哥哥。 岑与惜缓慢地眨了眨眼,吃饭的动作也默默慢了下来。 像这样的情景,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已经不敢再奢望了。 一种熟悉的情绪传到心头,岑与惜一顿,意识到自己那颗早已死寂的心脏此刻似乎再次被注入鲜活的血液,蠢蠢欲动起来。 不行。 岑与惜攥紧了手里的勺子,目光游移不安。 她不可以再重蹈覆辙。 只是兄妹之间的一顿早饭而已,岑与惜在心里反反复复告诫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哥哥对妹妹的人道关怀。 心里反复将这句话默念了好多遍,刚才急速跳动起来的心脏才平稳下去。 一次的教训足够她铭记多年,她不会再越线一步。 这时,陈既言将桌上的那屉小笼包朝岑与惜这里推了推,“别只喝粥,也吃点东西。” 他道:“我买的你最喜欢的素三鲜味。” 岑与惜动作一顿,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潮再次泛起涟漪。 他还记得。 他都记得。 可是…… 岑与惜挽了下耳边的碎发,语气轻描淡写,只是在如实陈述事实般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吃这个馅的了。” 陈既言没想到会这样,眼神凝住一瞬又很快瓦解,“那你喜欢吃什么馅的?哥哥去给你买。” 岑与惜垂眸,攥紧了手里的勺子:“不用了,我不是很想吃包子。” 陈既言一时无言。 原本还算温和的气氛一下子冷淡下来,后半程,没人再说话,屋里只剩下碗勺碰撞发出的声音。 这样尴尬的气 氛太难熬,岑与惜越待越待不住,不禁加快了喝粥的速度,想要赶快喝完离开。可是越心急反而出了错,一口粥没咽好,她低下头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眼泪一下子涌上眼眸沾湿了眼睫,岑与惜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着,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地疼。 陈既言刚才还有些失神,见她突然这样,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岑与惜身后,给她一下一下地拍起来。 “别着急,别着急。”他沉稳淡定的声音在岑与惜的上方响起,带着天然让人信服依赖的力量,“喝点水。” 陈既言把手边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示意她慢点喝。 岑与惜已经没有办法自己思考了,喉咙里的痛感让她难受得要命。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顺着陈既言的话语动作。 一道清凉甘甜的水流慢慢淌过岑与惜灼痛的喉咙,她的咳嗽慢慢地轻了下来。 陈既言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变化,手下抚顺的动作慢慢停下。 他微微俯身,掀眸看着岑与惜因为呛到而微微红润的脸颊:“好些了吗?” 岑与惜点了点头,毫无防备地抬眼,直直撞进陈既言深邃漆黑的眼睛。 她倏地愣住。 这一刻,他们的距离很近,岑与惜甚至都能看清楚陈既言漆黑浓密的眼睫,以及干净到没有一丝瑕疵的皮肤。同时,还有那一抹在鼻尖萦绕挥之不去的薄荷味道。 时间也好像在这刻按下了慢倍速,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世界仿佛万籁俱寂,可突然,桌子上放着的岑与惜的手机猛地在桌面上振动起来,打破了这里的一方寂静。 岑与惜如梦初醒,不等她紧接着有推开的动作,陈既言就已经先一步敛下神色退后了。 手机被抓到手里,岑与惜点了接听,扭头朝向了另一边——她也需要这片刻的时间来缓冲自己刚才突然汹涌起来的心潮。 甫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室友杨菲火急火燎地声音:“与惜,你怎么没来上课?教授这节课要突击点名签到!没来的要扣一半平时分!” 岑与惜一愣,猛地站了起来,“什么?!我,我马上就到,你帮我拖一会儿!” 杨菲:“好,你一定快来啊!” 岑与惜重重“嗯”一声,挂了电话,就要往门外跑。 跑到一半被陈既言扣住了手腕。 岑与惜着急地回头看去,陈既言的瞳仁温润有力,“这里离你的学校很近。我送你,很快的。” 岑与惜再也顾不上避嫌或者什么的,直接点了头,“好,谢谢既言哥哥!” 陈既言神色一顿,转而眼里扩散出几分笑意。直接拿过沙发上的外套,他拿起车钥匙,领着人出了门。 昨晚因为到了学校门岗后,岑与惜只醒了一会儿就再次睡了过去,任陈既言喊了好几声都没喊醒。实在无法,他只得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个双人房间。 一开始是想要开两个单人房的,但岑与惜醉得厉害,陈既言担心岑与惜半夜会起来呕吐,万一呛到鼻子就不好了,所以再三考虑过后,陈既言开了一间有两个单独房间的套房。 大概三分钟后,陈既言载着岑与惜来到了她的学校门口。 岑与惜已经很着急了,车子刚停稳她就要往外跑,只是还没跑远又被身后的陈既言叫住。 她纳闷回头。 陈既言向她递来了手机:“加上哥哥的微信吧,以后也好有个联系。” 岑与惜愣住。 - 岑与惜赶到教室时,教授刚刚点完名,她从教室前门进去,按照杨菲在手机上告诉她的那个理由给教授解释:“刚刚肚子疼,去厕所了。” 教授看了她两眼,没多为难,放她进去了。 成功坐在杨菲给她留的位置上后,岑与惜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没来得及回宿舍拿课本,好在杨菲借给了她一个笔记本,让她不至于干瞪着眼坐在位置上。 教授放着黑板上的课件开始侃侃而谈,岑与惜则盯着桌上的手机陷入了沉思,上面是她和陈既言的聊天界面。 因为才刚加上好友,所以他们的聊天框里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条验证消息外就再没别的。 陈既言的头像是一片纯黑,中间有一个行书体的“陈”字,一眼看上去简洁明了。 岑与惜看着他们之间空空如也的聊天界面,尽管心里已经告诫了自己无数次:不要对陈既言再有那么多的好奇心,但手指却还是在旁边蠢蠢欲动。 岑与惜暗骂一声自己没出息,她咬咬唇决定一定要战胜自己,闭上眼睛就想退出界面,不想这时室友杨菲突然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躲闪不及,直接手指一滑点了进去。 岑与惜:…… 室友杨菲说了声“抱歉”,顺便侧目瞥看了过来。她眼睛一亮,凑到岑与惜这里好奇地问她:“我去,这谁啊?” 岑与惜一愣,看向手机屏幕。她已经点进去了陈既言的朋友圈里,他的圈子和他的人一样冷清,里面居然一条动态都没有。唯一有一些看点的,便是他的朋友圈背景。 第55章 那是一张有关手的特写照片。 男人线条流畅的小臂撑在沙发扶手上,一只大手占据着图片的主布局,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蜷曲,朝向里面。 其中,最为修长的中指上挂着一个比他的指围大了一圈的银质环扣,乍一眼看上去像一个买大了的戒指。 但再接着往下看,那环扣之下连接着一个小小的、芭蕾舞裙模样的毛毡挂件。大概是因为被男人摩挲过很多次,毛毡挂件不再是之前洁白的颜色,一些边边上的毛也炸了起来。 看到那个挂件的第一秒,岑与惜的心脏像是被人猛地一下重击。 她愣住了,半天回不过神。 室友杨菲没注意到岑与惜那一刻的震惊和愣怔,她的注意力全在图片上那只精致完美的手上。 “好漂亮的手。”杨菲看得出来那不是网图,忍不住感叹,“这是谁啊?” 岑与惜被她的一个问题拉回神智,但视线还停留在那个熟悉的毛毡挂件上久久分不开。 语气迷茫疑惑又有些不敢置信,她讷讷道:“这是……我的一个哥哥。” “哥哥?”杨菲挑眉,“亲哥哥还是情哥哥?” 岑与惜一顿,算是彻底回神。 她无语又带些小谴责地看向杨菲:“你正经些。就只是一个普通哥哥而已。” 顿了顿,又慢吞吞解释:“我们小的时候是邻居。” 杨菲捂着嘴笑起来,双眼放光:“哇,青梅竹马呢!这个哥哥比你大多少?” 岑与惜想了想,道:“六岁。” 杨菲又是一阵挤眉弄眼,“那差得也不算很多啊,没想过发展发展?” 岑与惜:“……” 她觉得有些荒缪:“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就让我发展?” 杨菲一本正经:“肯定很帅。” 岑与惜:“你怎么知道?” 杨菲朝岑与惜的手机上使了两个眼色:“那是他本人的手吧。这人的手都这么好看,脸肯定更逆天。” 岑与惜没话说了,或许也是因为,还真让杨菲说中了。 陈既言的确手好看, 人更好看。 见岑与惜不说话了,杨菲就知道她刚才肯定说的不错,于是得意地笑笑:“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可别小瞧我。” 她将话题又转回来:“你真没有过别的心思?” 岑与惜抿住嘴。 怎么可能没有,可结果非但没成功,而且还很惨烈罢了。 只是…… 岑与惜想到一半又忍不住低下头,重新看向陈既言朋友圈背景的那张图片。 那个毛毡挂件,她不会认错。 那是在陈既言21岁生日那年,自己亲手给陈既言做的礼物。当时为了做那个,她的手好一阵都好几个小窟窿。 但这么多年过去,陈既言居然还留着它,而且还把它当成了他朋友圈的背景。 岑与惜搞不懂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第47章 电影票激情爱情大片准时放送。 那个疑问在岑与惜脑海里盘旋了很久都不得解释。实在想不出原因后,她就将其抛之脑后。 岑与惜现在已经变得识趣多了,不会再去肖想一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她不否认自己内心对陈既言还抱有的感情, 但她也不会再轻易表现出来了。 - 下课后,岑与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教室往宿舍走。 快到宿舍楼下时,岑与惜的手机振动一声,她低头去看,是陈既言给她发来了消息。 陈既言:[没迟到吧?] 岑与惜脚下顿一秒,暗自吐槽:都下课了才来问,也不嫌晚。 但心里这样说,手下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打字:[没有。] 想了想,她又补充:[多亏有你送我,谢谢。] 这一句话发出去,那边突然半天没了声响。 岑与惜皱下眉没多想,把手机收起来又接着往宿舍走。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又传来一声叫她的声音。 岑与惜脚下再一顿。 今天这短短的一段路,好像走得无比漫长。 就在想这个的功夫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慢慢追上了她。 “岑与惜!”那个男生面颊微红,瞧起来有些紧张,眼珠四处乱动着。 岑与惜知道他。 这个男生是她隔壁学院的一个体育生,叫邢天,长得白白嫩嫩、一副小奶狗的样子,算是在体育系里众多肌肉男的一股清流。 但岑与惜之所以能知道他,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因为他的名字。 邢天,让岑与惜总能想到那个动画片铠甲勇士里面的刑天铠甲。 邢天朝岑与惜递过去几张电影票,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有个朋友送了我几张电影票,就在这周日,到时候你带上你的舍友一起去看吧。” 岑与惜短暂愣住,一时没接。 邢天朝她递过来的这几张电影票至少有五张,一张电影票就五十多,岑与惜自问她并没有与对方有好到这样的交情。 见岑与惜没接,邢天明显更加局促起来。他的眼珠飞快地左右乱动着,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那几张电影票往岑与惜手里一塞,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猛地跑走了。 岑与惜喊人没喊住,呆在原地:“……” 五分钟后,她攥着一沓电影票回了宿舍。 室友杨菲看见,惊讶地问:“惜惜,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电影票啊?刮彩票中奖了?” 岑与惜把那几张电影票放在桌上,随意道:“铠甲勇士送的。” 杨菲一愣,噗嗤笑出来,“那个邢天啊?” 岑与惜“嗯”了一声。 杨菲略有深意地打量了岑与惜几眼,染着朱红色指甲的手托在下巴上,“我们小惜惜好受欢迎啊。” 岑与惜白她一眼,“少来。他说这些电影票是请你们的,你们自己拿啊。” 杨菲啧啧啧两声,毫不客气地拿走了一张,“那我可不客气了。” 她瞟一眼电影票上的信息,喜笑眉开,“呦,正好是我前两天刚种草的那部电影。” 杨菲喜滋滋的,拿着电影票出去了。 昨日宿醉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岑与惜脱了外套,迫不及待地往床上爬。 她现在还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至于昨晚从蒋之扬生日宴上出来后发生的一切,全都记不起来了。 想到这儿,岑与惜心里不免有几分忐忑。 她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反复思考一番后,她觉得应该是没有的。不然的话,既言哥哥今天早上肯定不会那么平静的。 这样想完,她放心了不少。 说曹操曹操到,岑与惜这边刚想完陈既言,放在枕头旁的手机就突然“嗡嗡”两声。 陈既言在她的那句“谢谢”后面回了一句话:[不用。] 短短两个字,岑与惜却敏锐地感觉到了陈既言的不对。 这句话莫名, 冷淡。 太阳穴一阵钝痛,岑与惜顾不得再想其他,躺下闭上了眼。 - 后来,岑与惜又和陈既言断断续续地聊过几次天,大多数都是陈既言主动。 岑与惜在第一次看见陈既言给她发来问候早安的消息时,愣了半天都没有回神。 她根本没想过陈既言会和她主动发消息,在他回国之后。 看着那句简单的“早安”,岑与惜瞬间回想起自己以前曾每天早上准备给陈既言发“早安”的时候。 当时只道是寻常。 岑与惜有时会礼貌性地回一下,有时候练舞忘了就会不回。两人之间的关系始终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膜,不是轻易就能打破的。 时光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周六这天。 岑与惜原是不想去的,但耐不住室友杨菲一直撺掇她。她又问过宿舍里的其他人,她们都不太想去。所以最后,去了的只有她和杨菲两个人。 去的时候,岑与惜特意拿了那几张剩下的电影票,想着能退多少是多少,不然全都白白放过了时间,实在太亏——就算是别人花钱买的,也终究还是亏的。 下午四点多,岑与惜在宿舍里简单画了一个淡妆,对着穿衣镜确认好没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后,和杨菲一起出了门。 她今天穿了一件纯白的棉纺连衣裙,外面则是搭了一件牛仔外套,细长浓密的头发整齐地散在身后,整体的穿搭看上去文静又淑女。 到达电影院门口时,她们不出意外看见了正在外面焦急等待的邢天。 他的旁边还有一个高个子男生,应该是陪他一起来的。 见岑与惜也只带了一个人,邢天眼睛一亮,兴奋地朝她走过来,“你们来了。” 他又看一圈岑与惜今天的衣服,夸赞道:“你今天穿的真好看。” 邢天的眼睛亮得吓人,略有些炙热地目光收敛不住地投在岑与惜身上,让岑与惜有些不自在。 第56章 她忍不住开始后悔起来,微微偏过脸,争取不和邢天对视,敷衍道:“刚好有空,就来了。” 邢天没察觉岑与惜的疏离,他只觉得兴奋,又跟岑与惜介绍了他身后的男生。 礼尚往来,岑与惜也介绍了一下杨菲。 简单认识一下后,四个人一起进了电影院。 他们这边刚进去,电影院门口停着的一辆宝马上下来了一个人。 将近十一月份的下午五点,天色已经不明朗起来,原本湛蓝的天空渐渐染上一层墨色。 墨色之下还有更深的墨色。 陈既言盯着那四个人逐渐离去的身影,眼眸沉沉。 他的视线逐渐右移,看向电影院门口摆放着的许多大型的宣传展架上。 其中一个赫然写着一行大字:今夜六点场,激情爱情大片《loveandfreedom》准时放送! 除了这些字外,展架上的背景大图上是一对浑身湿透、正在激情拥吻的异国情侣。 只看这些就不难猜出,这部电影绝对够刺激、也够带感。 不知不觉地,陈既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大概是他已经看了太长时间,宝马副驾驶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有着成熟大波浪卷金发的蓝眼美女下了车。 “chen?”女人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远远看着他,不解地歪了下头。 陈既言回神,他回眸,看向这个自己在国外相处多年的友人加公司的合作对象。 沉默两秒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抱歉地朝她开口。 “sorry,julia.” “……” 岑与惜他们四个的座位是连坐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岑与惜的座位居然正挨着那个邢天。 她觉得不自在,想要跟杨菲换座位,但不等说话,邢天就已经发现了这个情况,惊喜地笑了出来:“好巧,我们两个刚好挨着!” 岑与 惜:“……” 这时要是再换座就有些太刻意了,无奈,岑与惜只得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邢天很激动,把进场前买的一桶爆米花递到岑与惜那里,“你和你朋友吃吧,我买了两桶。” 岑与惜看了看,礼貌拒绝:“谢谢,不用了。我晚上不喜欢吃甜食。” 邢天一愣,“你在减肥?” 他的目光好似不经意般地飞快掠过岑与惜身前某处,轻咳一声:“可你一点也不胖啊,现在这样,刚刚好。” 岑与惜敏锐地捕捉到他那视线,再加上他这样有些异样的语气,她的心里瞬间就隔应起来。 岑与惜故作无意般扯了扯外套,将自己牢牢裹住,“奥,我还想再瘦点。” 说完,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大屏幕,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 这次,邢天倒是读懂了岑与惜的意思,犹豫几秒后,闭上嘴,也不再说了。 随着场内突地一黑,又有几个人进了场。等再亮起灯光时,岑与惜坐正了身子,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来都来了,即使身边有让她感到不舒服的存在,她也能勉强忍受下来。 来的时候,岑与惜并没有细看关于这部电影的介绍和宣传,只知道是一部今年刚上映的外国电影,挺出名的。 也因此,当开头出现一个循规蹈矩的十五岁女孩时,岑与惜也只觉得整体的质感挺强的,并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但随着剧情的逐渐推进,这个乖乖女遇上了一个痞坏男孩,两个人经过种种傲慢与偏见,最后互相倾心,谈起了一场甜蜜的恋爱。 看到女主和男主在房间里情难自禁地吻在一起时,岑与惜心里陡地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外国电影的尺度都比较大,但…… 应该不会吧。 可剧情偏偏跟岑与惜反着来似的,很快,电影中的主角就开始互相脱下了衣服,喘息声和衣物窸窣声响遍整个影院。 岑与惜:“……” 但更让岑与惜感到不妙的是,她清楚地感到身旁的邢天突然难以忍受似的朝她这里动了动身子,下一秒,一个粗糙炙热又带着试探意思的手朝她伸了过来。 就在那手即将落到岑与惜腿上的那一刻,邢天的椅背突然被人狠狠锤了一下,接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他身后的位置上猛地站了起来。 邢天本来就正紧张着,被这一下吓得一个哆嗦,惊恐地向后看去,然后就对上一双恶狼一般的凶狠的眼睛。 那眼睛里含着浓浓的警告和威胁的意味,眸子极黑极深。 邢天猛地将暗处的手收了回去。 而岑与惜已经察觉到邢天的一系列动作,早就在那只手伸过来时,就做好了狠狠打他一顿的准备,却不想突然一个变化,让邢天意图落空。 岑与惜有些懵,她缓缓扭头,朝邢天身后的方向看过去。接着,她看见一个沉默中带着藏不住的冷寂的熟悉俊脸。 “既言哥哥……” 岑与惜睁大眼,不可置信地小声叫了出来。 第48章 暗恋结束“全都怪我。” 陈既言冷冷地看着那个男生,嘴里的话却是说给岑与惜听的:“过来。” 他的身旁还有一个空位置。 岑与惜看看他,再看看那个空位,视线的余光扫过旁边那个正惴惴不安的邢天。她犹豫了犹豫,还是拒绝。 黑暗的场内,在屏幕偶尔亮起的微微光亮中,岑与惜摇了摇头,轻轻张嘴:“哥哥,我不去了,我就在这里吧。” 陈既言眼眸一凝,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周身的气氛一瞬间发生了变化,沉着脸,带着些风雨欲来的架势。 岑与惜有轻微的察觉,但她之所以这样做,有自己的原因。 这次来看电影的票钱,无疑是邢天出的。岑与惜当然不会因为一张电影票而可以忍受他的那些行为,但他到底未遂,后面也没有再轻举妄动,岑与惜觉得,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僵比较好。 但等这场电影结束后,她会把那几张电影票全部折现还给邢天,同时也已经做好了以后再也不和这个人接触的打算。 抱着这样的想法,岑与惜顶着陈既言黑沉具有压迫感的视线,坐在位置上一动未动。 陈既言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突地轻轻一笑,站起身走了出去。 岑与惜听到动静回头去看,只看到男人冷漠决绝离开的背影。 不知怎地,岑与惜的心脏猛地有些发沉。她迅速垂眸,用力咬住了唇瓣。 这时,身旁的邢天见岑与惜并没有按照那个男人要求的那样动位置,安心了不少。 他小心地看了看身后,确定那个不速之客已经离开后,才放心地又凑到了岑与惜那里,“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哥哥?” 邢天听见了岑与惜对那个男人的称呼,只是不确定是亲的还是什么关系。 因为邢天的再一次凑近,他身上炙热的气息也再次向岑与惜传来,带着一种淡淡的烟味。 不算呛人,但窜进岑与惜的鼻子里,让她莫名地厌烦。 岑与惜本就已经心情低落,这时见他又凑了过来,终于还是忍耐不下的开口:“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话一出口,她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过激,顿了顿,又道:“太挤了。” 邢天一愣,终于慢半拍地察觉出岑与惜的不高兴。他缩了缩脖子,慢慢坐了回去。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岑与惜以为自己可以心无旁骛、毫不受影响的继续看这个电影的。 但影场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变得越来越热,场内的人声被无限放大一样,在岑与惜耳边不停鼓噪,她的身上也像是被下了某种咒,岑与惜越待,心里越隐隐不安焦躁。 终于,她腾地一下起身,跟身旁的杨菲说了句“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之后,就不顾杨菲和邢天的挽留,径直出了场。 各个影厅里都在放映着电影,大部分人基本上都在专心地看电影,所以当岑与惜出来时,过道上那抹修长笔直的身影就格外明显。 男人身形颀长立挺,沉默地立于开着一条小缝的窗前,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已经燃到一半的香烟,烟头处闪着橙红色的光,忽闪忽灭。 岑与惜的呼吸在视线捕捉到那个人时,不由自主地停了一瞬,心里刚才还翻涌着的烦躁也鬼使神差地缓解了许多。 他居然还没走, 还开始抽烟了。 岑与惜在心里偷偷地想。 外面的街上似乎是突然起了风,风声飒飒,透过玻璃窗户中间的小缝儿一阵阵吹进来,吹动她白色连衣裙的衣角,两只略宽的衣袖也簌簌颤动。 陈既言在岑与惜出来的第一秒就发现了她,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他看着岑与惜的目光从震惊变得好奇,不断游移的目光慢慢落到他指间的香烟上。若是以前,他大概会在看到岑与惜的第一秒,就掐灭烟头,不让岑与惜有看到的机会。 第57章 但此刻,胸腔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在心口萦绕,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的,他在原地站着没动,只冷静又有些冷漠地看着她。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看她。 岑与惜的心里突然就生出几分不安。眼睫剧烈颤动片刻,她轻抿抿唇,试探地走上前,“哥,你还在啊。” 努力装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她笑了一下,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陈既言没说话,极黑的瞳孔里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淡,淡眉冷眼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 岑与惜更觉得难熬,结结巴巴地再次找话,“说起来,还,还挺巧的。哥你居然也来看这个电影……” “他是你男朋友?” 冷空中炸起一道沉冷的声音,陈既言忽然出声,打断了岑与惜的讷讷。 他接着问,“你很喜欢他?那么 喜欢?” 岑与惜懵了:“我……” 可陈既言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不停歇地被他冷淡问出: “所以即使他的手摸上了你的腿你也不拒绝?” “你们发展到那一步了?抱过?亲过?还是也已经上过……” “够了!” 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岑与惜崩溃地叫了出来,胸脯不断剧烈起伏。不到一秒,她的眼里就弥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陈既言猛地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蓦地咬紧了牙根。 岑与惜低下头,眼泪再也挽留不住,一颗一颗的顺着脸庞向下掉落。 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但又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就这样暴露出来,抬手胡乱地在脸上擦抹着。 因为情绪的失控,岑与惜手下的力度也根本控制不住,很快就将脸上摩擦出一片一片烧灼般的红。 陈既言看不得她这样相当于自虐般的行为,懊恼和自责如同疯狂的海啸在心头不停地疯狂翻涌。 他没想这样的。 是他没有控制住。 他上前一步,想要拦住岑与惜还在用力揉蹭的动作,但刚一有动作,岑与惜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那完全是下意识的自保动作,陈既言顿时心如刀绞。 “惜惜……”他语气苍白地叫她的名字,“你别这样。” 可岑与惜听完他的话却更加崩溃一样,“不用你管!” 她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手,但再看向陈既言时,眼里还带着隐隐水光,但也覆上了如同万里冰山一样的冷。 那样的视线让陈既言感到一阵心悸。他直觉今天他的失控让他犯了一个大错,但现在后悔很明显已经为时太晚。 果不其然,下一秒,岑与惜冷寂到像是要和他断绝关系一样的声音在空旷无人的过道上响起: “你是以什么立场问我这些的呢?” 岑与惜低垂着眼,语气自嘲:“你又凭什么问我这些?以哥哥的身份吗?” 她一字一顿,“可是,” “没有任何一个哥哥,会和自己的妹妹断联六年。” 那毫无联系的六年是岑与惜心里最深的痛。 他走得那样洒脱,毫不顾忌被留下的人一直活在什么样的心情里。 语气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岑与惜紧紧掐紧手心,逼迫着自己将内心的伤疤狠狠揭开,任它此刻鲜血淋漓。 “我早就不把你当哥哥了。”她用力咬牙,狠下心道,“你也没资格管我任何。” 撂下最后一句话,她拉紧自己的外套,将自己严实包裹。 不管陈既言有什么表情和反应,岑与惜一步一步,决绝又坚定地绕过他走了出去。 一阵风进来,吹过岑与惜洁白翩飞的裙角,它像是一只自由而又勇敢无畏的白蝶,轻轻擦过陈既言的西装裤腿,蜻蜓点水般翩然离去。 带着陈既言根本来不及抓住的力道。 他黯然垂眸。而在他身后,那个已经越来越远的女孩早已经泪如雨下。 岑与惜走的很决绝,也很坚定。 心里从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更痛快,她仰头去看上方墨黑的天,泪水在眼角无声汩汩而下。 结束了。 这场从她15岁起坚持到今的暗恋,终于还是以一个这样难堪、狼狈的局面彻底结束。 她和陈既言,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 还是这样的结果。她早在六年前知道陈既言出国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 不过, 都无所谓了。 岑与惜又哭又笑,眼里水光再甚,但却始终挺直着背,身影逐渐远去。 而在原地,陈既言还在那里沉默地站着,如同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电影院外场的音响设备里突然放起音乐,悲伤而又失落的情绪被男歌手用无比婉转哀伤的声音唱了出来: 【“假如把犯得起的错,能错的都错过,” “应该还来得及去悔过。” “假如没把一切说破,那一场小风波,” “将一笑带过。” “在感情面前,讲什么自我。” “要得过且过,才好过。” “全都怪我。”】 “……” 歌声慢慢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陈既言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一向挺拔的背部像是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压垮。 他低声喃喃着,失魂落魄:“全都怪我。” “全都……怪我。” 第49章 未读消息去他妈的哥哥。 夜凉如水,月牙如钩。 岑与惜回到宿舍时,一双眼睛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她简单回应了室友的关心和询问,因为实在太累,在卸妆后就迅速上床,扯过被子蒙住了脸。 还是很想哭,眼泪像是流不尽一样。 枕边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不知道是谁发来的,但岑与惜也不想理会。她将手机按了关机,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今夜注定不眠,但今夜过去之后,明天将会是无比崭新的一页。 - 第二天,艳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岑与惜坐在床上照镜子,在不出意外地看见眉毛下面那两个又肿又大的核桃眼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她毁容了! 岑与惜心如死灰地再次躺在了床上。 这会儿已经九点多,宿舍里安静得很。岑与惜今天是有一节早八课的,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去上课了,但她还想再消化消化自己的情绪,所以昨晚上就请了假。 在床上生无可恋地躺了会儿,她拿起昨晚就被关机了的手机,尝试启动。 随着清脆的一声提示音响,在手机刚刚亮起屏幕的那一刻,好几条微信的“叮咚”消息提示音就疯狂响了起来。 大约过了两分钟后,手机的动静才慢慢停了下来。 岑与惜大概能猜到给她发消息的人都有谁,垂眸抿了抿唇,她打开微信,果不其然,一眼就看见那个最最熟悉的名字——陈既言。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方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故意将其忽略掉,看起下一个人的未读消息。 除了陈既言,昨晚给岑与惜发过消息的人还有杨菲和邢天。 她点开和杨菲的聊天框,杨菲在问她怎么突然离开了。 岑与惜昨晚有听见杨菲回来时的动静,她是掐着学校门禁的点回来的。杨菲进宿舍后就想来问岑与惜,但又被宿舍里的其他人拦下。 后来隔着一层薄薄的床帘,杨菲清楚地听见岑与惜啜泣的声音,停顿一秒后,没有再问。 岑与惜想了想,打算等杨菲下课回来后再跟她简单解释一下。 至于邢天…… 昨晚,她和陈既言撕破伪装的导火索其实就是他。 想想当时在影厅里邢天朝她伸过来的手,她皱了皱眉,点开了和他的聊天框。 邢天的消息和杨菲的基本没什么两样,也是在问她怎么才看到一半就走了,是不是生气了。 即使隔着一层手机屏幕,岑与惜也能感受到邢天话里的试探和小心翼翼。 但这样的语气,也更能体现出邢天是心虚的。他绝对知道自己昨晚的行为不对。 冷冽的手机屏幕反射出荧荧银光,十分精确地照亮了岑与惜眼里的墨色,她压了下唇角,一个字也没有回,而是径直点进了转账页面。 按照影院的正常票价,邢天给她的五张电影票一共240多块钱。岑与惜凑了个整,直接给他转过去了250元。 转账发过去大概五秒钟后,邢天像是一直在等着她的消息,立刻就回了:[对不起。我就是个二百五,你不解气的话还可以接着骂我。] 岑与惜一愣,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自己哪里有骂他? 目光无意间落到转账显示的那个数字上,再看看那句邢天的“我就是个二百五”,岑与惜猛地明白过来。 她顿时有些无奈,但还是决定要解释一下:[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第58章 虽然她的确对邢天有一些不满,但也没到要去内涵骂他的地步。 邢天回得很快:[好的。] 他没收款,看上去还是有些不信。 他又发:[你为什么昨天突然走了?现在又为什么要给我钱?] 邢天察觉出某种意味,欲言又止。 岑与惜眼眸顿了顿,没回前半句,只道:[你把那钱收了吧,那是还你的电影票钱。 以后,我们还是别再联系了。] 邢天猛地急了:[为什么?!是因为我昨晚?] 岑与惜没回,心想原来你也知道。 邢天见她没回,心里彻底有数:[不管你信不信,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想牵你的手的。] 岑与惜愣了愣,想想当时乌漆嘛黑的影厅,说他是手伸错了方向似乎也的确说得过去。但是…… 联想到后面陈既言因此和她发生的争吵,岑与惜承认,自己有些迁怒于邢天。 所以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岑与惜退出和他的聊天框,也就是这时,她才看到岑与知昨晚居然也给她发了消息。 岑与知这会儿已经在一家知名的新能源科技公司里上班,平时很忙,很少会主动联系她。 岑与惜点进去,然后一愣。 22:05,岑与知:[你在哪呢?回学校了吗?] 22:20,岑与知:[还没回来?还是睡了?] 23:00,岑与知:[回学校了就说一声。] 最新一条,是在半小时前:[醒了没有?记得回话。] 看着这密集的几条消息,岑与惜的呼吸突地就轻慢下来,眉宇间始终萦绕着的悲伤又有再次聚集的架势。 岑与知远在天边,怎么会知道她不在学校?又哪天因为她不回消息这么着急过?无疑是从陈既言那里得来的消息。而陈既言之所以会问岑与知,是因为自己没有回他的任何一条消息。 与其说那些消息是岑与知发的,倒不如说每一条消息的背后都带着陈既言同样的担忧与询问。 她眨了眨眼,努力忍住泪意,又回头去看刚才被自己刻意忽略的、来自陈既言的消息,一条一条,比岑与知的询问更加密集。 22:00:[回学校了吗?刚才是哥哥不对,你别生哥哥的气了,也不要再哭了。] 22:15:[还没回去吗?到学校后给哥哥回一下吧。] 22:23:[是没看到还是不愿意回?哥哥再次给你道歉,今天是哥哥的话难听了。] 22:35:[惜惜是不是睡了?] 22:42:[惜惜,回哥哥一下吧。] 23:00:[不要再生哥哥的气了,哥哥以后不会再这样。] 23:15:[惜惜,你是睡了吧,明天再回复哥哥吧。惜惜晚安。] …… 岑与惜仔细地看着这几条消息,眼眶里的泪水不停打转,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滴滴落了下来。 感动吗?当然感动。 只是没有回他的消息,短短一个小时里,陈既言给她发了近十条消息,不可谓不着急不关心。 但为什么她的心里同时还生出了一种巨大的自嘲感? 只是一个小时啊。 陈既言就这么着急,这么担心。 可她的那个漫长又难捱的六年呢? 岑与惜一个人坚持着走过来的那六年里,陈既言又是否想过她当时每一天的心情? 从第一天知道陈既言即将出国的消息,岑与惜握着自己当时卡顿落后的按键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给陈既言发消息,问他为什么突然要走。 可他没回。 后来一直到他出国,一直到六年过去,岑与惜前前后后给陈既言原先的那个手机号发过数百条、数千条消息。 但这些消息全部都石沉大海,没有一次得到过回音。 太不公平了。 他对她太不公平了。 明明昨晚自己都对他说出那样狠绝的话了,她都告诉陈既言自己不把他当哥哥了,可他还在持续不断地以哥哥的口吻给她发着消息。 每一条,一句一个“哥哥”。 岑与惜哭了,但哭着哭着就又笑了。 去他妈的哥哥。 眼前是朦胧的一层水光,岑与惜双眼含泪,细长的手指慢慢动作,从未有过的坚定,将陈既言拉入了黑名单。 从今天起,她只有岑与知一个哥哥。就算陈既言还想做他口中所谓的哥哥,但岑与惜不奉陪了。 兄友妹恭的戏码,她再也懒得去演了。 - 阳光明媚,透过明亮干净的玻璃窗洒在私人办公室中央宽大气派的办公桌上。 陈既言坐在办公桌前,一只手里握着小巧的手机,另一只手里则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小小的、陈旧的毛毡挂件。 看着自己刚刚发出去的那条消息添上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陈既言沉默了很久。 随着“啪”一声,手边的一只黑色钢笔不甚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陈既言回神,目光仍然停留在发出淡淡荧光的手机屏幕上,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的眼下有两团明显的青黑,像是一夜没睡。这突兀的两块,将他原本完美精致的面貌染上了几分瑕疵,破坏了他总是淡定沉稳的模样,显出来几分明显的狼狈。 陈既言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狼狈、挫败、又无力过。 多年来维持着的“老好人”的人设,让他下意识地想将昨晚的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至于岑与惜放下的那些狠话,他也可以权当是小孩子一时情绪上头。 但此刻,手机屏幕上那个显眼的红色感叹号却极具存在感地撕开了他竭力想要维持的平静假面,大肆嘲笑着他的无能和无力。 看吧,就算你在生意场上无所不能又怎样?如今,还不是败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孩手里。 空气中安静许久,突地,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无奈轻叹。 第50章 酒吧“你想我是谁?” 随着时间一点点来到十二月,岑与惜平时的课程训练也越来越繁忙。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去为自己失败的暗恋悲伤,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了每日的练舞中去。 元旦那天的那场演出对岑与惜来说非常重要,她必须全阵以待。 一连几日,她拒绝了各种朋友的外出邀请,每日除了练舞便是练舞。直到这天下午,她在老师的指导下,顺利完成了一个有关踮脚跳的高难度动作。 在完成一个空中大跳后稳稳落在地上的那刻,练舞室里蓦地沉默一瞬,旋即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好棒!” “太牛了!” 其他同学们衷心地恭喜她。 岑与惜的脸颊红扑扑的,因为刚才的高难度、高消耗动作还在微微喘着气,但眼里却是亮晶晶的,满是惊喜和兴奋。 这个动作曾经让岑与惜为难了很久。因为她的腰部力量比较薄弱,好几次都做不成。可今天,居然成了! 她激动地转头看向自己的指导老师:“老师……” 老师也很惊讶,她看看岑与惜眼里的期待,满意地点头笑笑,道:“不错。” 岑与惜彻底放下心,内心的喜悦更大。 这阵子,她真的付出了很多,老师都看在眼里,所以在这节课结束前,她对岑与惜道:“这星期你做的不错,明天周六咱们就不加练了,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出去放松放松吧。” 岑与惜呆愣了片刻,嘴角慢慢咧了起来,“好,谢谢老师!” 走出教室后,岑与惜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往她和杨采薇、刘瑜三个人的小群里发消息。 岑与惜:[今晚有空,要不要出去玩?] 刘瑜最先回了:[要要要!] 经过一段日子的冷静,她已经完全走出了男友背叛的阴影,又变成了以前爱玩爱闹的开心果,[我在学校里都要待发霉了!!] 岑与惜眼睛弯起来,又圈了下杨采薇:[蔡薇你呢?] 杨采薇:〔去去去!刚在忙。] 于是就这样说定。 青湘市的和宁路上新开了一家酒吧,听说里面的男女服务员个个亮眼吸睛。刘瑜早早就做好了这家店的攻略,趁着这次机会成功把岑与惜和杨采薇蛊惑了过去。 酒吧的名字叫“奢欲”,刚站在店门口便有扑面而来的震耳声浪,直顶的人脑壳都一阵阵发晕。 岑与惜她们三个的眼里都蓄满了兴奋,互相看了看,道:“进去吧!” 大学四年里,岑与惜她们来过不少次酒吧里玩,是以此刻也不觉得局促无知。 刘瑜提前定了座位,她们坐下后不久,便有一些男服务员给她们拿来酒水单。 刘瑜在网上听说的果然不假,从她们进来后到现在,就没看见一个丑的服务员,包括现在这个正给她们极力推销酒水的服务生。 冷白皮,一双弯弯的狐狸眼里带着魅惑,声音也蛊蛊的,带着些气泡音,听得 岑与惜她们三个心里不停冒粉红泡泡。 等这个服务生走后,刘瑜朝岑与惜她们暧昧地笑:“怎么样,没骗你们吧。这里的服务生真的个顶个的帅!” 第59章 岑与惜和杨采薇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同时带着些好奇的,岑与惜问:“你都从哪里找的这些地方啊,怎么我都找不到。” 刘瑜神秘地笑了笑,道:“姐只能告诉你,姐的渠道多着呢。” 岑与惜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扭头看向杨采薇吐槽,“我真受不了她了,采薇你快管管她。” 杨采薇捂着嘴咯咯笑,“我可管不了,你找我可是找错人了。” 岑与惜作出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嘴里不停念叨着“那完了那完了”,猛地一歪头躺在杨采薇肩头,像是绝望得不得了,浮夸的动作表情惹得另外两个人哈哈大笑。 酒水很快被送了上来,她们开了一瓶啤酒,一起干了一杯。 这家酒吧非常热闹,这两天还请了一支乐队过来演出,极好的音响设备里放着节奏感极强的重金属摇滚乐,再加上演出歌手们极具感染力的歌喉,直接将场内的气氛推向一个高潮,男男女女尽情摆动着身体。 刘瑜最爱这种氛围,跟岑与惜她们简单说了一下就进了舞池,岑与惜和杨采薇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这是少有的放纵时刻。 而在舞池外的一处角落,一个男人神色玩味地看着岑与惜她们那里,稍等一会儿,他举起手机,朝那里录了一个大概七八秒的视频,其中故意放大了一个女孩的脸,接着,给微信里的一个人发了过去。 几乎只间隔了不到两秒,陈既言的回复就发了过来:[你现在在哪里?] 蒋之扬挑眉一笑,懒散打出两个字:[奢欲。] …… 随着一首劲爆dj舞曲的结束,舞池里的音乐短暂停了下来,舞动着的人们也得以暂时休息一下,岑与惜和刘瑜她们已经跳得气喘吁吁。 从舞池里走出来,岑与惜回到她们的座位上,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随着清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岑与惜身上的燥热下去不少,只是白皙的额头和鼻尖上还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随手抽了张纸巾简单擦拭,重新恢复干净的脸庞在酒吧内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明艳夺目。 岑与惜本就长得好看,在短暂的剧烈运动过以后,脸上浮出两抹潋滟的嫣红,唇瓣光亮亮的,鲜红动人,吸引了酒吧内好多异性的视线,但她本人却毫无所觉。 酒吧舞台上的歌手们一个接一个下场,半分钟后,一个身着西装马甲的英俊服务生手拿话筒走上了台。 “先生女士们,非常荣幸大家愿意来到奢欲。今晚,奢欲特地进行了一个特殊的活动。等会儿,我们的工作人员会给大家每人分发下去一个半面罩,大家可以自由选择场内的任何一位搭档合舞!” “今晚,注定不眠。请大家尽情放纵!” 随着男服务生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场内瞬间响起一片热烈震耳的叫好声。就连岑与惜都被这气氛触动,内心里燃起一股越来越烈的冲动。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进行过一场恋爱,如今既然已经放弃了那个注定得不到的,就应该去接触一些近在咫尺的人。 今晚,就是一个机会。 微笑着接过服务员送来的一面银白色羽毛半面罩,岑与惜将其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雾蒙潋滟的漂亮鹿眸。 半分诱惑,半分纯情,这两种矛盾的感觉同时出现在岑与惜身上,却又丝毫不违和,将她整个人都衬得更加明艳照人。 她是今晚这场舞会里,最抢手的女伴。 可岑与惜真的很挑剔的,她不愿意随随便便就拉一个人去跳舞,她只是慢慢摇晃着手里的一杯粉红特调,双腿交叠坐在座位里,漫不经心地拒绝着一个又一个的搭讪者。 转眼,酒吧内已经放起了一首暧昧缱绻的舞曲,舞池内的一对对已经开始翩翩起舞,大家也基本上都找到了自己的搭档。好像,只剩下岑与惜了。 岑与惜今晚已经喝的不少了,眼神里带着几分迷蒙,她百无聊赖地看着舞池内摇曳的众人,心想自己今晚怕是要落单了。 这时,一只清瘦好看的手朝她伸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温柔优雅的询问语气,“女士,可以和你共舞一曲吗?” 岑与惜愣愣地抬头去看,对上一双陌生但也清隽的眼睛。大概是他的语气很温柔,唤醒了岑与惜记忆深处关于某个人的记忆,鬼使神差的,她犹豫着抬起了手。 就在她的手即将搭在那人手上的那一刻,突然,横空插进来一只更大更宽厚的手,在半空中稳稳抓住了那只还没搭上去的手。 手腕微微向上使力,岑与惜被那力道带得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脚下一时不稳,径直撞进了那个不速之客的怀中。 一瞬间,熟悉的薄荷味道盈满鼻尖,岑与惜突地就愣了。 见到手的女伴被人截胡,脾气再好的人也会不满,他抬眼看向这个半路插进来的人,正想说些什么却又猛然一愣。 沉默半秒后,看着在那人怀里毫不挣扎的岑与惜,他已经得到了答案,没再纠缠,转身离开了。 陈既言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当然,不管这个人愿不愿意放弃,陈既言都不会再放开这支已经抓到手里的玫瑰。 岑与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在陈既言的怀里愣神了好久,才慢半拍的想到要去抬眼看一看这个人是谁。 随着视线的慢慢上移,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道清晰凌厉的下颌线,一面黑色半面罩挡住了他的大半边脸,跟岑与惜的一样,只露出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你……”她愣愣地,“你是谁?” 陈既言眼眸沉沉,无机质的瞳仁里清晰照耀出岑与惜醉得酡红的脸。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想我是谁?” 岑与惜一呆,眼神木木的,像是正在用僵滞的大脑努力思考。 良久之后,她忽地歪头,弯眼轻轻一笑,整个人顿时漂亮得不得了。 “不是我哥就好。” 陈既言顿住,再也说不出来话。 酒吧里太吵太闹,根本不是可以说话的地方。陈既言冷静的目光缓缓扫过酒吧内的所有地方,最后还是决定先带人出去。 只是…… 他看到正在舞池里跳舞的杨采薇,脚下微抬,走了过去。 “她醉了,我先带她走了。” 杨采薇正跳得高兴,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在陈既言身后被他乖乖牵着的岑与惜后,才明白过来,于是点了点头。 只是…… 看着陈既言牵着岑与惜离开的背影,一个疑问缓缓浮上杨采薇的脑海。 真的会有哥哥会和自己的妹妹,十指紧紧相扣着走路的吗? 第51章 赌注“你敢不敢赌?” 今晚的月色很好,夜空中点缀着几点碎星,将墨色的天空衬得温柔照人。 宽阔的马路上行人无几,现在已经将近深夜11点,白天里热闹繁华的青湘市也到了要休息的时候,城市内万籁俱寂。 只是在另一条步行街上,一阵纷乱不齐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深夜里的安静。 街上有些淡淡的风,掠过在街道里匆匆行走的一男一女,在撩动岑与惜耳边碎发的同时,也慢慢吹散了岑 与惜脑海中的混沌迷蒙。 理智有一瞬间重回大脑,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手正被人紧紧握着,大步往前走。而这个人…… 清清淡淡的薄荷味道飘过鼻尖,她的眼神一顿,猛地挣扎起来。 岑与惜从出来到现在一直都乖乖的,所以当她突然开始扭动挣扎时,陈既言手下没留意,被岑与惜找准时机挣脱了他的手。 原本满满当当的手心突然一空,残留的热意逐渐消散,很快变得微凉。 黑夜中,陈既言无意识地蜷了蜷指尖,不明白心跳中突然漏掉的一拍是因为什么。 眉头轻皱,他忽略掉心里的那点怪异,问:“怎么了?” 岑与惜终于摆脱了束缚,可她没料到那束缚其实也是支撑。手腕空了的同时,她的身体也骤然失去了可以借力的地方。 脚下不稳,岑与惜突然一个踉跄。 陈既言本就时刻注意着她,在看到她身子摇晃的那一刻倏地眼神一定。他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岑与惜的腰。 力道有些大,让岑与惜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男人灼热的体温和蓬勃的心跳突然就极具存在感,就连原本一直清淡的薄荷味道也变得浓郁,铺天盖地地涌进岑与惜的鼻尖。 一瞬间,岑与惜的全部感官被眼前的男人占据——她也算是彻底认出了陈既言。 黑夜里的街道十分静谧,此刻,整个世界都好似只剩下他们两个。彼此的呼吸炙热滚烫,相互混绕勾缠,一时间不分你我。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岑与惜本就不甚清醒的脑子又是片刻空白,同时愣住的,还有一个陈既言。 就在刚才女孩扑过来的那一刹,陈既言清楚地感受到一阵汹涌柔软的波涛极快地蹭过自己胸前,像是一个炸弹将他瞬间炸懵了。 第60章 呼吸突地就停了一秒,一直都很冷淡平静的眸子里猛地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额角猛跳,陈既言被烫到一样快速将人从身前拉开,唤回了一波理智。 距离被重新拉远,一股冷风适时地向他们吹来,无声无息地抚平了陈既言心里潜藏的躁动,也让岑与惜彻底从愣怔中回神。 她慢吞吞抬眼,看清楚头顶男人的相貌。 从酒吧出来后不久,陈既言就已经摘去了自己脸上的半面罩,怕岑与惜戴久了那种硬硬的东西不舒服,他也顺手摘去了她的。 所以此刻,两个人都在以自己原本的相貌默默对视着。 陈既言试图找回刚才的话题,“怎么了?” 岑与惜在看清他样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恢复了片刻清醒,现在再听到他的问题,她心里突然一阵好笑。 这个问题应该是她来问陈既言吧。明明那天的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为什么这个人还要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岑与惜摇着头笑了两下,在路边摇摇晃晃地站好,努力保持着冷静:“难道不是应该我来问你怎么了吗?”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她痛苦地微微弯腰,很无奈又很难以理解,“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她已经要放下了。 她要放下了。 可近乎声嘶力竭地质问没有唤起对面人情绪的一丁点波动。 他就那样温温和和地看着她,带着一层从未摘下过的伪善面具,看着岑与惜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还没有长大、正处于叛逆期的孩子,语重心长:“惜惜,酒吧的环境很复杂,还不适合你们去玩。” 岑与惜愣了两秒,倏地就笑出了声。 那笑声慢慢由小变大,带着藏也不藏的嘲讽。 “陈既言,”她停了笑,如当初所言,完全抛弃了妹妹的身份,坦然又坦荡地直呼他的名字,“我成年了啊。” “连我的亲哥都不会管我这些,你是不是管得有些太多了?” 话语是从未有过的锋利,一句句狠狠扎进陈既言的心脏。夜风太冷,吹得陈既言的唇色都隐隐发白,但他的表情还是那样理智温和:“不多。” “什么?”岑与惜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陈既言一时没言语,只淡淡地看着她,眼眸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丝毫没有因为岑与惜的话产生任何波动。 非常冷静理智地,他又说了一遍:“我管得并不多。不管你到底怎么看我,都改变不了我是你的哥哥的事实。我有义务看顾好你,保证你的安全。” 岑与惜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像是根本听不懂自己说话? 不,不是听不懂。 而是他直接无视了岑与惜的话。 他避重就轻,仍然想要粉饰太平。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气氛突然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里。 见岑与惜似乎是冷静下来,陈既言微微笑了笑,朝她伸出手,“夜里越来越冷了,哥哥先带你找个地方休息。” 现在已经过了岑与惜学校的宵禁点,她回不去学校了。 岑与惜安静地垂眸站在原地不动,像是已经彻底对陈既言妥协。 可就在陈既言靠近岑与惜的那一刻,突然眼前飞快地落下一片黑影,陈既言意识到那是什么但完全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轻轻“嘬”一声在耳边响起,陈既言所有动作都僵住。 而岑与惜眼神炯炯,眼里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般的决绝坚定。 看到陈既言迟迟没有动作,岑与惜勾唇一笑,再次踮脚。这回,陈既言成功躲开了她。 语气稍沉,带着丝丝警告意味:“惜惜。” 岑与惜停下来,一脸无畏地与他对视,神情挑衅:“怎样?” 她坦荡地看着陈既言,道:“你可以无视我的话坚持和我做兄妹,那我也可以无视你的话,就把你当作我的男朋友。” “你不是愿意管我吗?行啊,那就管吧,毕竟男朋友对自己的女朋友占有欲强也是可以理解的。” “同理,女朋友亲吻自己的男朋友也天经地义。” 一通歪理被岑与惜说得斩钉截铁、理不直气也壮,让陈既言噎住半天开不了口。 他无奈地低眉,又叫了她一遍:“惜惜。” 岑与惜“嗯”一声,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模样。 陈既言更加无奈,找了一个连他自己都骗不过的理由,“你喝醉了。” 岑与惜的确喝酒了,可现在她是清醒的,并且从没有哪刻像现在更清醒。所以听见陈既言这话,她只是轻轻笑了下。 网上有句话说得好,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现在的陈既言就还执着地不愿意醒,哪怕事实已经如此清晰明白。 “既言哥哥。” 她突然又开始用以前对他的称呼喊陈既言,语调轻轻的,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和勇气。 她轻抬眼睫,对视上陈既言的眼睛:“你敢和我打一个赌吗?” 陈既言微愣,“什么赌?” “一个月。”岑与惜道,“你给我一个月和你交往的时间。如果这一个月结束后,你还是坚持要和我做兄妹,对我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那我就彻底放弃,按照你的意愿,继续把你当哥哥,只把你当哥哥。” 话语越到最后越坚定,她微微扬起下巴,精致的面庞染上了一抹无比惹眼的明艳和矜傲。 一字一顿地,她问:“你敢不敢和我赌?” 空旷无人的街道里,一个女孩向她喜欢的男孩子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她想,如果真的没有办法让陈既言彻底退出自己的生活,那她不如在最后为自己博一把。 这一刻,她就是那个为爱冲锋的勇士。 皎洁的月光,明亮的碎星,昏黄的路灯,安静的街道,全是她今晚的见证者。 她也仅仅只奢望,这最后一次机会。 空气中不知道到底安静了有多久,时间上一分一秒的流动就变得极为缓慢难熬。 岑与惜不会否认她此刻的心跳正在紧张地砰砰作响,但她也不会再退缩一步。 紧紧盯着陈既言冷清沉默的眼眸,她只要一个答案。 夜越来越黑了,一朵乌云无声无息地在夜空中飘荡,轻轻挡住了月牙一角。昏黄淡雅的路灯下,一男一女的身影被拉得无限延长。 一阵穿堂风突然从岑与惜身前的街道里吹过来,吹动路灯下两人的衣服和黑发。 陈既言的黑色大衣被吹得在低空中微微掀起,在寂静的夜里猎猎作响。而伴随着那风声,岑与惜清楚听见了陈既言浅淡的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带着丝丝妥协和不知道到底是对谁的无可奈何—— “可以。” 一声 落,岑与惜脑海中的战鼓轰然敲响。 第52章 黄粱一梦一月之期 那晚,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完全超过了岑与惜的想象。在电影院那晚和陈既言决裂过后,她根本没想过后面会再和陈既言发生些什么,也根本没想过陈既言会答应她的赌注。 这一切虚幻得像一场梦境,但心口处砰砰作响的心跳告诉她,全都是真的。但是, 她就把这当成是一个梦。 一个以30天为界限的一场梦。 之前被动拉开距离时的伤心难过不是假的。就算这次的30天里,她侥幸梦想成真,但她的底线已经到了。 岑与惜就只放纵这30天。但30天过后,不管结果如何,她不会再往前一步。 黄粱一梦,如此足矣。 - 在温暖干净的卧室里睡饱醒来,岑与惜嗅着被子里清新好闻的淡淡薄荷香,忍不住一直打滚嗅闻。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猫—— 正抱着她最喜欢的猫薄荷,爱不释手。 白色木质的房门突然“咚咚”两声,岑与惜精神一振,抬起了头。 门外,男人温和清朗的声音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传过来:“惜惜,醒了吗?” 岑与惜猛地坐起来,应了一声:“醒了!” 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陈既言答应了她的赌约,并且因为天色太晚,一些好的酒店都已经没有了房间,他便带岑与惜回了他的家。 也是昨天,岑与惜才知道,陈既言如今居然都已经凭自己的力量购买了一处房产。 她的脑海里回想起那天在蒋之扬的生日宴上,蒋之扬曾对陈既言的介绍:一位极其成功的商人。 或许当时还不太能了解这几个字的含义,但在昨晚看到市中心这套市值五百万的独栋别墅时却已经彻底具象化。 陈既言竟然这么有钱。 但这个事实也让岑与惜生出几分不满。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几个酒店里都没了空房,陈既言根本不会有带她来这里的打算。 他将自己完全隔离在他的世界之外,但却固执又强硬地插手进她的生活。 第61章 一个人失望太多次后,再遇到这些事情真的会情不自禁地感到好笑。就如同当时的岑与惜,她平淡着眉眼没有多说一句话,只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凉凉的弧度。 那一瞬间,岑与惜决心要将陈既言剔除于自己的生活的念头更加坚定。 不过此刻,她只需最后的放纵。 从洁白柔软的床铺上起来,随着岑与惜起身的动作,她乌黑柔顺的头发乖巧地垂在身后。 大概是昨晚喝了两杯陈既言给她煮的蜂蜜水的原因,今天,她倒是没有头疼。 她先是跟陈既言说了下要洗漱,五分钟后,才从卧室里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来到客厅时,陈既言已经在餐厅里准备好了饭菜,他看见岑与惜出来,笑了笑:“出来的刚好,我已经准备好饭了。” 他挑下眉,朝餐桌一侧移了移,露出桌上的油条和豆浆,笑道:“因为不确定你现在到底是喜欢吃什么馅的包子,所以这次我买的是油条。怎么样?” 清隽的眉眼带着几分小傲娇,恍惚间差点让岑与惜以为自己看到了以前少年时代的那个陈既言。 心脏漏跳一拍,在陈既言渐渐变得深邃的眼神里,岑与惜猛地回过了神。她难掩慌乱地低下头,先前做好的心理准备有片刻的裂痕。 “什么?”她已经忘了陈既言刚才说的话。 陈既言便又说了一遍:“哥哥准备了油条,这个你爱吃吗?” 岑与惜沉默一秒,想起了上次在酒店也是和陈既言一起吃早餐时的场景。 那次,她为了刺陈既言,故意说自己不爱吃包子。所以这次,陈既言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即使他知道岑与惜那天说得大概是反话,但也还是贴心地不再准备包子。 只是几个包子而已。 既然岑与惜不喜欢,那就把它们换掉。 这就是陈既言的思维。 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任何一切,他都可以无限迁就岑与惜。 但岑与惜此刻最在乎的,却不是那几根油条。她就站在刚刚的位置,板起脸一言不发,突然就很不高兴的样子。 陈既言脸上笑容微顿,“怎么了?” 岑与惜还是沉默着,过了好久才慢慢掀起眼皮,很是哀怨嗔怒地盯着陈既言。 “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既言一愣,想起那个赌约,虽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还是开口:“男女朋友关系。”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再后悔,这是陈既言的人生信则。 况且,反正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他会在满足岑与惜的要求——做好一个标准的男朋友的同时,默默守好自己的界限。 陈既言有把握,他绝对不会动心。 “奥。”岑与惜拉长了声音,并不知道陈既言此时的想法,只问道,“既然你还记得,又为什么还自称是我的哥哥?” “是男女朋友就不能是哥哥妹妹了?” “当……然!” 顿了顿,岑与惜想到好像是有些人会称呼自己的对象为哥哥的,于是又折了个中,“我可以还叫你哥哥,但是你不能再说你是我的哥哥!” 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陈既言沉默两秒,敛下眸子无奈地笑起来,“你要不要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岑与惜一愣,感觉自己刚才的话好像的确是挺拗口。她有些不好意思,飞快地扭头吐了下舌头。 灵活粉嫩的舌尖在嫣红的唇瓣间快速出来又快速收回,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浅淡的水光,将那本就如同果冻似的唇瓣在室内光线的照耀下,衬得更加诱人。 陈既言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幕,眼眸倏地沉了一瞬,很快,他低头敛住眼眸。 岑与惜对这些丝毫未觉,只是又重新解释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我的意思是,我能继续喊你‘哥哥’,但你不能再老用‘哥哥’这种词称呼你自己。” 她特意举了个例子:“比如说,‘哥哥给你做了饭’,或者‘哥哥买了你爱吃的包子’等等这些,你都不能再说!” “你只能说,‘我给你买了这个’,‘我为你做了那个’,明白了吗?” 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陈既言再不明白就真的成傻的了。但是看着对面女孩故作蛮横强势的小表情,他突然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大概是因为这副尽显她幼时俏皮模样的岑与惜,自陈既言回国后,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那个以前的懒散爱逗弄人的陈既言也暂时地回来了。 眉头微挑,陈既言轻佻勾唇:“惜惜,你好霸道啊。” 岑与惜听出来他是故意在调侃自己,轻扬下巴,道:“我就是这样,别人都觉得我好,你觉得我霸道,那只能是你有问题。” 陈既言一默,闷声笑起来,似是根本无法又不得不宠溺地道:“好,是我有问题。” 这次,不再是“哥哥”了。 岑与惜终于满意,也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时是清晨,阳光正明媚,些许温暖不灼人的亮光洒进屋内,照得整个屋子里都暖烘烘的。 陈既言和岑与惜之间相处的氛围根本不需要谁来刻意伪装或者维持,他们从小相伴到大的默契足以让平常的氛围变得温馨美好。 没有谁说一对情侣应该怎样怎样做,又应该不怎样怎样做。他们都好像无师自通,即使是假的关系,但在此刻,即使有旁观者见了也不会对他们的关系有丝毫怀疑。 他们都已经自动代入了彼此的角色。 这场一月之 期,正式开始了。 - 用过早餐之后,因为岑与惜下午还要去练舞,陈既言便将她送回了学校。 车型流畅漂亮的宝马缓缓停在学校门口不远处,陈既言没熄火,侧头看向岑与惜:“到了。” 岑与惜早就看见了自己的校门,她点点头,伸手去解安全带。 不知道是哪里的力度不对还是怎么样,那个当时按上去很容易的安全带现在突然就卡住了。 岑与惜用力按了一下没打开,她疑惑地低头,又按了一下。“喀嗤”一声,安全扣下下上上,还是没出来。 岑与惜:“……” 难不成这车还舍不得自己走? 心里涌上几分好笑,连带着手下的动作都不耐心起来,她想用力再按一下,只是手指刚刚触碰到那个安全扣,手背上就缓缓覆下了一个更加宽大劲瘦的手掌。 干爽的掌心里带着温热的触感,明明不烫却仿佛自带着熊熊烈火,直接从两手相触的地方涌上一股滚烫地炙热,直冲岑与惜的全身。 她一愣,抬头去看陈既言。 陈既言只低着眸,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认真地盯着安全扣那里的地方。轻轻覆盖着岑与惜的手,陈既言沉稳温和的声音在岑与惜的头顶响起:“不要急,慢慢来。” 岑与惜心中一动,低头“嗯”了一声。 这次,顺着陈既言带领的力道,手腕微微向下,再次响起熟悉的“喀嗤”一声。 安全扣开了,原本横在岑与惜胸前的安全带也“嗖”地一下回归原位。 陈既言于是直起身,也松开了那只覆着岑与惜柔嫩手背的手。他抬眸看向岑与惜,道:“好了,快回学校吧。” 岑与惜看着他,眼底闪着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又轻轻“嗯”了一声。 打开车门,岑与惜刚要下车,身后突然又传来陈既言叫她的声音: “惜惜。” 她动作一顿,回头看去。 陈既言正温和地看着她,薄唇开合:“好好训练。晚上,哥……我来接你吃饭。” 岑与惜眼眸闪动片刻,咧嘴笑起来,“好啊。” 第53章 往事六年隐情。 随着《绿宝石西西里》的音乐慢慢走向尾声,岑与惜身着一袭长到小腿处的墨绿长裙,缓慢地以最后一个动作优雅结尾。 经过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训练,岑与惜如今已经可以完整地跳完一场独奏曲,只需要再处理几个感情转折时的小缺陷,就可以变得更加精彩。 舞蹈王老师笑着走过来,道:“与惜,真不错,越来越好了。相信等正式演出时你一定会有一个令人惊艳的表现!” 岑与惜唇角微微弯起来,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老师,您现在先别这样说,我会骄傲的。” 王老师哈哈笑了两声,道:“哎呀,先小小的夸一下嘛。你不许骄傲哈!” 岑与惜的眉眼更加璀璨,但又刻意敛着,不想太明显,道:“我知道的,老师。我不会骄傲的。” 王老师拍了两下岑与惜的肩,道:“去休息会儿吧。” 岑与惜点点头,去了一旁空的地方坐下。 手机刚才一直放在角落里充电,这会儿抽空看了一眼,岑与惜才发现有了好几条未读消息。 大多是她们那个铁三角群里的日常闲聊,另外有两条是陈既言发来的。 第62章 一条问她训练完了没有,一条嘱咐她训练完多补充电解质。 贴心又细致, 这就是陈既言。 自从那个一月恋情的赌注开始后,已经过去了四五天。 这几天里,陈既言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男朋友”的角色,日常问候关心是不会少的,偶尔约个饭。 他做的挺好。 但岑与惜却总觉得缺些什么,想了好久,她才想通—— 他们之间缺了一种激情。 岑与惜想,其实最本质的原因大概是他们之间缺少爱。 心里只失落了一阵,岑与惜就很快恢复过来。 她这么好,陈既言不喜欢她是他的损失。而岑与惜只需要趁着这次一个月的机会,把自己以后真正谈恋爱的事情全部做一遍。毕竟她的初恋是陈既言,全当圆梦。 这样想着,岑与惜打开和陈既言的聊天框,编辑了一条消息:[元旦那天我的演出,你会来看吧。] 那场演出将会在青湘市大剧院正式开场,规模很大,而且有陈既言所在的公司“华尚”的投商。她想,陈既言应该可以来。 果然,陈既言下一秒就回复过来,言简意赅:[会。] 岑与惜看着那条肯定的回复,嘴角漾出一个浅笑,发过去一个“赞赞赞”的大脸表情包。 这是岑与惜学习芭蕾以来迎来的第一次大型演出,陈既言不止会去,他还将带上岑与惜最喜欢的玫瑰。 明亮的会议厅内光线良好,陈既言坐在长桌中间的最前面,手机在他的左臂一旁放着,发出淡淡荧光。 陈既言垂着眸,一边听着下面人的汇报,一边看着那个可爱生动的小表情,仿佛能想象到屏幕那边岑与惜此刻的样子。 一定是偷偷高兴又忍不住傲娇的。 她惯是那样的性子。 清冷的眉间染上几分愉悦,即使浅淡,但在陈既言的脸上也属于罕见。 下面人的汇报突然停了一瞬,表情也有些诡异地看着前面的总经理。 要知道,公司里的陈既言可是素有“冷面阎王”的威名,脸上除了冷,就从没有过其他的情绪。所以此刻,这个汇报人突然就有些害怕。 “……陈总?” 他以为是自己哪里说得不对。 陈既言回过神,他抬起头,面上的那抹愉悦很快消散,快到让人险些以为刚才的一眼只是一场错觉。 意识到自己的走神,陈既言推了推鼻梁的银丝眼镜,眼神重新恢复深刻:“你继续说。” 那人惶惶应了一声,又继续开始汇报了。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原本紧闭着的会议厅打开了门,各个大小职位的人抱着电脑和会议记录本从里面走出来。 其中,两个人凑在一起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步履匆匆。 “刚才你怎么突然停了,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挨骂了。” “唉别提了,我刚才汇报的时候看见咱经理看着手机笑了。咱经理笑啊,什么时候有过?那才是真正的吓人,直接把我吓卡壳了,以为是陈总新研究的骂人手段。” “我去,那我倒是能理解你了。不过看着手机笑?陈总该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 “哎!有可能!” “……” 会议室内,陈既言还不知道外面的这些猜测和流言,他只是闲散地站在窗边,一只手拿着手机,眼睛则闲散地看向窗外。 在公司的每一天都很枯燥,唯一能在这样的生活中带来些乐趣的只有每天来自岑与惜的信息。 不用特意说什么有趣的东西,有时候,仅仅只是一个表情,就能让陈既言心里放松不少。 他想,这或许就是专属于岑与惜的特殊能力。 自从六年前外公生病去世后,陈既言就很少再有过内心真正舒畅的时候。可最初,他明明也是个温柔闲散的自由人。 六年前,就在外公蒋君怀的去世前一周,蒋家原本正在稳定运行的蒋氏石油集团的几个大股东突然相继退股,集团股价更是暴跌。几乎是一瞬间,蒋氏就落入了一个风雨飘摇的境地。 蒋莱当时还在医院照顾着蒋君怀,听着公司人的汇报,很快就察觉出是有人在故意搞垮蒋氏。不出所料,在蒋家陷入危机之中的三天之后,她的前夫陈厉就找上了她。 准确的说,是找上了陈既言。 那天,手机里突然就来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发信人的名字并没有写,只在短信里留一下一条极其简短明了的讯息—— [明早九点半,有资咖啡馆。爸爸想和你见一面。] 爸爸。 这个称呼自陈既言六岁那年起,就很少再说过了。但极强的记忆力还是很快让他从回忆中捕捉到一丝模糊的剪影。 高大,冷漠,专权。 这是陈既言对父亲陈厉仅存的、也是最深刻、最刻骨铭心的印象。 十多年过去,陈厉都没有找过他一次,偏偏这次蒋氏陷入危机,他却找了过来。 种种巧合,在陈既言心里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所以完全隐瞒住母亲蒋莱,即 使心里并不愿意,陈既言也还是走了这一趟。 结果不出所料。 安静怡人的咖啡馆里,陈厉胜券在握地坐在对面,双腿自然交叠。 他微微笑着,笑容里带着虚伪的弧度,说出来的话也同样让陈既言感到一阵作呕。 陈厉看着他:“既言,你该回来了。” 不是“回来吗”或者“想不想回来”,一句仿佛事实已经不容更改的“你该回来了”,草率又独断地替陈既言做好了选择。 或者说,决定了陈既言的选择。 陈既言看着对面那个陌生的父亲的样子,终是忍不住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我为什么要回去?” 他唇角的笑意薄凉又浅淡,清隽的眉眼染上一抹郁色。 陈厉脸上的笑意凝固一瞬,很快又为自己找好了台阶下。 他往后靠了靠身子,抱起双臂,姿态轻慢:“你到底还是个孩子。” 这就相当于在说他眼光短浅,不识抬举了。 陈既言笑意更凉:“那我倒想做一辈子孩子。” 懒得再和陈厉掰扯,陈既言直接问出那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外公的集团,是不是你在动手脚?” 陈厉没承认,但态度已于承认无异:“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的最后一句话只中陈既言的要害:“你能做什么呢?” 陈既言猛地就没了话说。 这段时间,他和母亲蒋莱交替往来于医院和公司之间,尽管已经付出全力,可还是抵挡不住蒋氏的逐步衰落。而又怕蒋君怀听完会状态更差,这些事情他们更是提都不敢提一句。 陈既言有能力吗?有的,他从大学就做出一个小程序,总获益将近八十万。但这些能力还不足以撑起偌大的蒋氏。 后来,陈厉给了陈既言两天考虑的时间,他向陈既言保证,只要陈既言回到陈家,蒋氏就会安然无恙。 陈既言回去后,就陷入了煎熬。 他不想看着蒋氏就此破产,但此刻除了答应陈厉的要求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无比挣扎之际,母亲蒋莱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直接找上了陈既言。 “不要答应他的任何要求。母亲已经为你联系好了国外的一所大学,过两天你就走,不用再顾忌家里。” 陈厉家大势大,如果陈既言继续留在青湘市只会不停地受到纠缠。 蒋莱早已打听到陈厉为什么会突然来找陈既言回去。前些年,他不知道是得了种什么病,再无生育能力。 而他膝下,除了陈既言再无别的子嗣。所以从几年前起,陈厉就已经开始暗中策反蒋氏的一些老股东,也因此在今日造成了这种局面。 “他就是个人渣、混蛋!活该他有这样的下场!”蒋莱痛骂道。 这一刻,这个以往都承荫在父亲膝下的女人仿佛一瞬间成长,她以雷霆之势抛售了蒋氏的几支小股,同时减小公司规模,险险保住了蒋氏。 也是在那年,陈既言不久后远赴他国。 只是临行前唯一的一个变数,就是当时的岑与惜在他出国前一天突然吻了他。 没来得及好好处理那个吻,他就离开,也因此造成了那毫无联系的六年。 第54章 元旦“吃颗糖。” 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很快就离元旦只剩下了最后一天。 岑与惜这次表演所在的剧院,是青湘市内乃至全国范围内都数一数二的大剧院,全名是“青湘市国际剧院”,岑与惜她们都爱用“青剧”来简而称之。 因为岑与惜属于内部表演人员,所以可以免费带家属来看,但给家里打过去电话之后,她才知道几天前爸爸妈妈已经回了老家看望老人,明天过不来。 原本岑森余清然他们是准备来的,但是岑与惜的奶奶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计划发生了变动。 第63章 岑与惜当时有点小小的伤心,毕竟这次属于是在她的人生中第一次大型且无比重要的演出,任哪个女生都会希望她们的父母能来见证这一刻。 但客观原因无法改变,岑与惜也只能勉强笑着点头。 和父母挂了电话后,岑与惜失落地把手机放在外套里,拎着自己的包往外走去。 今天是最后一天训练,刚刚她已经在舞蹈老师和场地老师的带领和指导下在场内进行了一场简单的彩排。 明天下午还会再彩排一次,等到了晚上,演出就会正式开始。 刚刚走出剧院门口,突然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车不轻不重地鸣了两下喇叭。岑与惜脚下一顿,往声源处看去,果不其然看见熟悉的车型。 脚底的步伐瞬间就雀跃了几分,岑与惜朝那个方向走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陈既言的车里带着和陈既言身上一模一样的薄荷香味,甫一进去,鼻间就被这种清新的气味围绕,不知不觉的,岑与惜心里刚才的难过就下去不少。 她轻轻眨了眨眼,侧头问陈既言:“等我很久了吗?” 陈既言眉眼淡淡,声音也淡淡:“没有。刚来不久。” 语气轻描淡写,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岑与惜是分不出来的。 不过也没关系,岑与惜动了动身子,系上安全带。 刚才的彩排耗费了她不少体力,脸上的妆也有了些斑驳。岑与惜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气垫,在脸上拍拍打打起来。 陈既言已经启动了车子,透过前后视镜,他看了副驾驶上的岑与惜一眼,突地眼眸凝住。 “有人欺负你了?”他冷不丁地开口,神色冷冽,“还是指导老师骂你了?” 他的目力极好,清晰地看到了岑与惜眼角的一抹红痕。 岑与惜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陈既言言简意赅:“为什么哭?” 岑与惜彻底顿住。 刚才接到父母说不来了的电话时,她的眼里是酸了酸,有些许的泪意。再加上她是皮肤很薄的那种类型,一点点刺激都会泛起红色,不过只有深浅的区别。 刚才那泪意只是在眼眶里存留了一瞬,岑与惜没想到陈既言竟然会这样敏锐。 “没有,”想到刚刚难过的原因,岑与惜心里有些别扭,“就是明天的演出,我爸妈来不了了。” 想起来自己都这么大了还会因为这些原因哭鼻子,岑与惜就觉得不好意思极了。解释的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黏黏糊糊的。 陈既言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陡地沉默下来,车厢里莫名变得安静非常。 但岑与惜却感觉到了难熬,总觉得有什么正在等着自己。 车子正好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信号灯变成红色,需要等待长达60秒。车子慢慢停下来的同时,一声似是终于忍耐不住的轻笑自陈既言唇间溢出。 像是自带某种魔力,轻轻地一下就将岑与惜的脸颊迅速染红,带上怎么也退不下去的温度,灼红得吓人。 岑与惜紧紧抿起唇,羞恼地看向他,欲说还休。 陈既言笑着偏眼看向她,朝岑与惜的方向伸出手挽起她秀气耳边的一捋碎发,语气似是安抚又像哄慰似的,“别生气,也别难过。” 温和宠溺如绵绵流水般的声音回响在岑与惜耳际:“我会去,并且,会给你准备礼物。” 车外一束灯光短暂地照进他们这里,一闪而过的光照亮了陈既言的侧脸,在昏暗车厢内更显优越惊艳。 岑与惜一下子脸烧得更红,有一瞬间,她差点以为陈既言变成了一个摄魂夺魄的妖精,尤其那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仿佛含着无数春情。 她不自在地偏过头去,有些埋怨地小声咕哝道:“……干嘛这样说话。” 怪撩人的。 但陈既言丝毫未觉,歪了下头:“这样是哪样?” 岑与惜才不会说,“不哪样,你不知道就算了。” 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 陈既言暗忖。 无奈压了下眉,他扭过头专心开车去了。 - “青剧”不愧是国内著名剧院,正式演出这天来了很多人,门口的票很快就已经售罄。 岑与惜坐在后台化妆间里,一个手法娴熟的化妆师姐姐拿着粉刷给岑与惜上着最后的底妆。 “你的皮肤状态好好啊,是用了什么好护肤品吗?” 化妆师姓张,很是热情爱说,此时看着岑与惜的皮肤忍不住惊叹。 岑与惜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就是用着一些还不错的国货而已。” 小张“哇”了声,道:“那估计和护肤品没有关系,就是你本身皮肤好了。” 岑与惜也不清楚,她犹豫着点头:“大概吧。” 正闲聊着,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他俩一同回头看去。 陈既言一身合体西装,闲散地站在门口,从头到尾都是一派精致,冷白的腕骨处半隐半现一块看上去就要价不菲的银质手表。周身矜贵斯文。 陈既言微微笑着,“可以打扰一下吗?” 他的视线在岑与惜身上点了点:“我想和这位小姐聊一下。” 小张一愣,忙说可以可以,给岑与惜上完最后一层口红后,忙退了出去,给他们留下了一个私密空间。 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陈既言缓缓踱步,走到岑与惜面前。 化妆镜子里清晰地显现出他们二人的模样。 俊男靓女,好不般配。 岑与惜抬眸,看着镜子里的他,“你怎么来这儿了?” 陈既言同样也看着她,一直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动了动,缓慢掏出几颗糖来。伴随着几颗糖果被轻轻放在桌上,陈既言掀起眼皮,道:“怕你紧张,来看看你。” 岑与惜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看那几颗糖,明亮多彩的包装着写着一些英文,岑与惜没见过,但只看外表,也能猜出来一定很贵。红的绿的都有,大概是根据味道划分的。 她无奈笑起来,抬眸对上陈既言的视线:“你还把我当小孩啊?” 陈既言微微抬眉,怕岑与惜又跟他翻旧账闹不高兴,否认道:“没有。只是担心你。” 岑与惜这次更不以为意了,她撅了撅嘴,有些不满:“我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芭蕾表演参加过快几百次了,哪里还需要担心?你别小题大做。” 陈既言一想的确,毕竟芭蕾是岑与惜从小学到大的,也是她为数不多能一直坚持着的爱好。 “好吧,”陈既言微一耸肩,“那你不要的话我还拿走。” 说着,手就伸了过去,但比陈既言更快的是岑与惜的手。 素净小巧的手快速从桌面上一闪而过,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几颗糖就不见了踪影。 陈既言挑眉,玩味地看着她。 岑与惜躲开他的视线,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小声道:“我也没说我不要啊。” 几个硬质糖果带着微刺的铝箔纸包装,被岑与惜紧紧攥在手心,慢慢染上手里的温度。 即使还没尝进嘴里,但岑与惜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甜味。 前面舞台那边突然传来隐隐的报幕声,岑与惜意识到什么,站起了身,心脏处温热极速,已经悄然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开始了。”她轻喃。 到了此刻,想象着等会儿即将面对的台下乌压压的众多观众,岑与惜发现自己被打脸了。 她还真的有点紧张。 身后,陈既言的目光同样投向那里,只停留一瞬后又移到岑与惜身上。 纤细洁白的天鹅颈有丝丝不明显的绷直,两片薄薄的肩胛骨也用着力,是一个绷起来的状态。 “吃颗糖。”陈既言突然说。 他不知道又从哪里变出来一颗糖,不是从岑与惜手里拿的,已经撕开了包装纸,红彤彤的糖果被抵到岑与惜唇边。 岑与惜一愣,微微启唇。 大概是涂了自带水光感口红的原因,明亮灯光照耀下,如同果冻般q弹动人。 陈既言定定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眸子比起刚刚似乎暗了一个度。他没言语,只是将那个已经空了的糖果纸紧紧攥进手里,背到了身后。 岑与惜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嘴里突然涌上来的甜味让她来不及想更多。 “你回观众席那里吧。”岑与惜含着糖道,“等会儿我表演的时候,记得给我拍照。” 她说:“我要发给我爸妈看。” 陈既言眉眼微弯,“好。” 随着舞台上的音乐慢慢响起,这场元旦演出的第一个节目正式开始了。 第55章 轻吻他的蝴蝶。 台上先是一暗。 接着,一束筒光出现,筒光之下,一个穿着一身神秘的祖母绿色长裙的女性舞者慢慢张起柔嫩舒展的双臂,脚下丝滑轻盈。 脚尖时而轻轻点地,时而小碎步一阵,又时而飞舞着漂亮的裙摆在空中旋转。舞者尚还年轻,但跳舞时的目光却深情而专注,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绿蝴蝶,所过之处带走一大波人的目光。 第64章 随着音乐慢慢进入高潮,舞者的舞姿也越发轻盈飘逸,多次转身回旋,演绎出阳光下浪花浮动时的纯净和柔美,让人仿佛能感同身受当下的诗意与浪漫。 《西西里》舞曲逐渐来到最后,岑与惜双目专注坚定,就像之前已经练习过无数次的那样,做出了最后一个动作。 舞曲结束,一秒静默,接着,台下掌声雷动。 微微喘着气,岑与惜双眼亮着灿灿的光。 她做到了。 岑与惜开心地想。 靠着台上的灯光,岑与惜望着台下黑泱泱的人群,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她最渴望见到的身形。 寻找的目光很快被稳稳托住,陈既言唇角微微笑着,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岑与惜询问的视线看过来,陈既言微一点头,肯定她的表现。 岑与惜笑容更加灿烂。 提起裙摆优雅地做出一个谢场礼,岑与惜往后台走去。 台后,下一场要进行表演的演员已经就位,他们已经紧张就位但不忘夸赞岑与惜刚刚的表现,岑与惜礼貌感谢,脚下却急促匆匆。 她的心跳快得像是下一秒就能够从胸腔里跳出来,脚下从快速地走变成一阵小跑,带着藏不住的急切。 越跑越快,穿过后台,踏上走廊,她的步伐带起一阵风,碎发和墨绿裙摆一同飞扬起来,自由飘逸。 空旷世界里,她是唯一的颜色。 走廊尽头出现一个身影,岑与惜眼里更加雀跃,她张开手,奋不顾身地朝着那人飞去,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绿蝴蝶。 短暂一瞬里,陈既言接住了他的蝴蝶。 “我做到了!” 岑与惜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她紧紧抱着陈既言,忍不住又蹦又跳地一遍遍的重复。 陈既言垂着眸,专注温和地看着怀里的人,眼里浮动着温柔的光。 “嗯,惜惜最棒。” 这会儿的走廊上真的好安静,以至于他的这句话落在岑与惜的耳边时都那么清晰。 陈既言不会撒谎,他的眼睛也不会骗人,所以岑与惜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心脏处又热又胀,满得像是马上就会有什么东西溢出来,像变成了棉花糖,又像是捧了一怀热浪,带着甜,带着烫。 昏黄顶灯照耀下,浓密漆黑的眼睫簌簌颤动,绿色蝴蝶轻轻踮脚,亲吻上她的神明。 那是一个紧张又激动的吻,所以当陈既言意识到那一个吻时,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女孩唇瓣间的颤抖。 她真的紧张,也真的青涩。 但吻里所倾注的情感却那么热烈磅礴。 陈既言失神了,他没躲开。 唇瓣两两相碰,只是那样。不带情。色,还无比单纯。 陈既言并没有什么波动的。直到—— 一只微颤的指尖轻轻勾上他垂在身侧的尾指。 微凉又好像无比炙热。 那一刻,一股突如其来的电流从指间触碰的地方 飞速流过陈既言全身,他的身体猛然一僵。 呼吸瞬间发沉,在岑与惜不满足于双唇接触即将更进一步的下一秒,陈既言侧过头,轻轻推开了她。 可刚刚那个成功的吻已经极大地鼓励到了岑与惜,她的眼眸闪亮,克制住了想要继续的冲动。 要循序渐进。 要见好就收。 “我的礼物呢?”岑与惜主动挑起话题,翻过了刚刚的那个吻。 她还记得那天陈既言对她说过的,会给她准备礼物。现在,她来主动讨要。 陈既言这会儿已经恢复了神色的自然,“在车上。” “那你带我去看!” 于是,在演出还没完全结束的时刻,有两个人悄悄出逃于夜色。 - 陈既言的车子停在地下车库里。 因为本次演出规模比较大,车库里停了不少车,陈既言带着岑与惜走了一会儿才到地方。 路途有些远,让岑与惜不禁发出些故意的抱怨:“为什么不直接拿着,还要放在车里。” 她一侧眉头上挑,带着些俏皮,看向陈既言质问:“你是不是就不想送我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地下车库的环境太黑,逆着光,岑与惜总觉得陈既言的表情比起刚刚要冷淡许多。 她想,应该是错觉。 陈既言的步伐没停,声音淡淡,道:“怎么会?” 他淡声解释:“是因为礼物太大。” 岑与惜眼里泵出几分期待:“真的假的?什么礼物会那么大,你总不会是像之前网上的哪个明星一样,要送我好几百套面膜吧?” 陈既言这次眼中的笑意终于大了些:“想象力不要太丰富。” 岑与惜吐吐舌头,她就是故意开的玩笑。 又拐了一个弯,陈既言拿出车钥匙对着半空按了一下,停在不远处的车子发出“滴滴”两声,亮起闪光灯。 岑与惜突地心里升起几分紧张。 会是什么礼物呢? 走到车前,陈既言带着岑与惜来到后备箱处。他轻声道:“闭上眼睛。” 岑与惜笑起来,“哇塞,还挺神秘。” 嘴上这么说着,眼睛乖乖合上了。 “滴”一声,车子后备箱自动慢慢打开。 因为视觉被暂时隔断,所以在一片黑暗中,五官里最先起作用的变成了嗅觉。 一阵馥郁的玫瑰花香,海浪一般涌进岑与惜的鼻腔。 接着是听觉。刚才在舞台上岑与惜跳舞演奏的伴乐在空旷寂静的车库内缓缓响起,唤醒了岑与惜体内还没完全消散下去的热情,她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 最后,是视觉。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岑与惜仍然能若有若无地感受到面前有一片淡黄色的明光。 她心中一动,好奇心和期待感越来越大。 “睁开眼睛吧。” 终于,岑与惜得到陈既言的指令,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 即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清车厢内的一切时,她还是惊喜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车厢内上上下下都摆满了各种颜色的新鲜花朵,蓝色绣球,白色栀子,红色玫瑰,粉色郁金香,紫色薰衣草,以及各种岑与惜叫不上来名字的花,朵朵鲜艳欲滴,开得热烈盛放。 而在那么多的花朵正中,一个周围围着一圈彩色荧光小灯的白色鞋盒被安稳放置。盖子已经被打开,一双高跟鞋出现在岑与惜的视野。 绿色的主调搭配着银色的璀璨水钻,细高跟,脚踝处有一条水钻饰带,配有链条和坠饰,视觉效果华丽震撼,兼具时尚和高雅,简直…… 漂亮到了极点。 岑与惜震撼地说不出话来了,“好美……” 不止鞋子,不止花朵。 看到岑与惜喜欢,陈既言的眉眼间放松许多。 那双鞋子是陈既言早就挑好的。岑与惜的舞曲表演是《珠宝》芭蕾舞剧中的第一幕《绿宝石》中的一个舞段。表演整体以绿色调为主,所以这次表演时,岑与惜特意买了一条祖母绿色长裙。 裙子需要配好鞋。 陈既言千挑万选,最终选了jimmychoo今年新上的一款高跟鞋。 俏皮不失优雅,时尚不缺性感。 但到底男性和女性的审美有区别,所以陈既言难无忐忑。后来,又采纳了秘书的建议,陈既言决定在把这双鞋放在后车厢,然后辅以鲜花装饰。 也是难得,陈既言这样一个不爱接触一些花花草草之类东西的男人,在去花店里为这次的礼物选花时,却格外的耐心细致。 这其中种种细节,陈既言克制着自己不去多想,还在企图掩饰隐瞒,但心里的某个地方还是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即将破土。 陈既言缓了缓眸子,伸手拿出那双高跟鞋,温和地看向岑与惜,黑眸里蕴着点点碎星:“要不要试试?” “要!”岑与惜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们来到车子后座那里。 车门大开,岑与惜光脚坐在车座上,安静地垂眸看着正低头半蹲着为她穿鞋的男人。 陈既言单膝跪地,眸色专注又认真,他很小心地扶着岑与惜细白的脚腕,脊背微弯。宽大的手里放着女孩娇小的脚,灯光半打下来,视觉上的反差莫名给人带上几分性感。 怎么办? 岑与惜默默咬住了唇。 他的手指有些粗糙,落在岑与惜柔嫩的脚上带着某种痒感,这种痒感让她心里发颤,身子一阵阵过电似的发软。 眉眼间不知不觉染上几分艳色,可岑与惜却浑然不知。 系好饰带,陈既言不动声色地放开岑与惜的脚,大手背在了身后:“好了。” 他道:“走几步?” 岑与惜压好心里的那几分悸动,在陈既言的搀扶下下了车。 平地上走了几步,有些松。 岑与惜停下步子,张了张嘴。 可还没发出声音,陈既言就已经先一步注意到,大步走到她面前,再次单膝跪地。 第65章 车库顶灯的光自上而下打下来,越过陈既言和岑与惜的身子,在旁边的白墙上拉出一片长长的黑影。 乍一眼看去,像极了在求婚。 默默看着陈既言低头认真的动作,岑与惜在心里悄悄道: 我愿意。 下一秒,仿佛听到岑与惜心中所想,陈既言的动作停顿一瞬,缓缓抬头看去。 然后,正对上一双璀璨深情的眼睛。 双目对视,车库内突然一阵别样的沉默。 不知道到底停了大概多久,墙上站着的人影突然有了动作。 她轻轻俯身,在面前半蹲着的人的薄唇上,再次印下一枚轻吻。 吻落下的那个瞬间,陈既言闭上了眼。 ——不敢看你,或者, ——不敢看我的真心。 第56章 烟花摩天轮的古老传说。 元旦后,便是两天的假期。 岑与惜原本是打算回家看看的,但之前已经知道了父母都回了老家,所以她最开始的计划全部作罢。 杨采薇和刘瑜都回家了,岑与惜大学的舍友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一瞬间,世界好像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 哦不对,她不是一个人。 在她的世界里,还有一个陈既言。 独自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岑与惜的回忆不断倒带,想起来了昨天在地下车库时和陈既言的那个吻。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 而在走廊里那个,是第一个, 也是岑与惜的初吻。 岑与惜的心跳又砰砰快起来,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摸上了自己的唇。 她还清楚记得陈既言唇瓣的触感。 软软的,微凉,但稍一磨蹭就会变热,连呼吸都会微微重起来。 也是在真正的亲过之后,岑与惜才发现,原来男人的唇亲起来,和女人的唇也没什么两样。 都一样的好亲。 但最占据岑与惜心神的一点,其实还是—— 他没有拒绝。 陈既言昨晚一次都没有拒绝过她。 他终于改变主意了吗? 还是愿意承认他自己也已经动心? 攻略陈既言真的 好难啊。 岑与惜遗憾地翻了个身,又忍不住开始沾沾自喜。 可她好像还是成功了。 终归是有几分拨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的,岑与惜忍不住开始想,如果陈既言在一个月后承认自己赌输了的话,自己要怎么样反应。 肯定是要他再重新追自己一次的,毕竟她是一个女孩子。至于追多久,怎么追,那就看陈既言的表现吧。 要是他特别真诚、特别用心的话,岑与惜愿意给他放放水。 那天,她把一个月之后的那种可能性想了好几种要应对的反应。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根本没能等到一个月之后,就提前得到了陈既言给她的结果。 - 休息了半个白天,下午,外面晴空暖阳,岑与惜一个人在宿舍里待着实在无趣,便趴在床上懒洋洋地给陈既言发消息。 [你在干嘛?] 很快一张办公室里的照片发过来:[刚开完会。] 这次元旦,陈既言公司没有放假,借着这个一年一度的节日投资了很多演出表演。陈既言作为总经理,更是忙得移不开脚。 岑与惜幸灾乐祸地:[啧啧,好可怜呦。] 陈既言很配合地发来一个“黄豆哭泣”的表情。 岑与惜笑了出来,心里莫名甜滋滋的。她觉得她所有的情绪都被陈既言稳稳托住了,这种感觉无与伦比。 她又问:[晚上有没有时间呀?] 陈既言打出一个问号:[怎么?] 心里终归还是有些紧张的,岑与惜细长的手指扣弄着洁白柔软的衣角:[今晚市中心的广场里好像有烟花表演,他们都说会很好看。] 陈既言微微勾唇:[想去?] 岑与惜:[嗯哼。] [那就去,我来接你。] 于是就这样说定,岑与惜见陈既言这么轻松地就同意了,高兴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其实还有一点岑与惜并没有告诉陈既言,那就是今晚,她除了想看中心广场里的烟花晚会外,还想和陈既言坐一次摩天轮。 青湘市中心有一条海河,海河上架着一座桥连接着中心的两条区道,中心广场就依桥而建。而桥上则建着一座跨河建设、桥轮合一的摩天轮。 两者距离极近。所以趁着这次机会,岑与惜偷偷买了摩天轮的门票。 在摩天轮上看烟花,岑与惜想,那一定特别浪漫。 -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 岑与惜五点多就开始化妆换衣服。 今天,她特意画了一个比较韩式白开水妆,淡颜系的妆容整体看上去比较清透有润感,唇上一抹裸色口红,越发显得整个人都清新水润。 岑与惜照了照镜子,对今天的自己非常满意。她弯了弯唇,转身雀跃地往外走去。 陈既言的车子就停在学校门口,岑与惜早就对他的车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们没有先去广场,因为烟火晚会要等到九点才会开始,所以趁着这个功夫,陈既言带着岑与惜先去吃了饭。 吃的是西餐,这家西餐厅在青湘内很有名气,据说每日用来煎制的牛排都是当天从新西兰空运过来的。 食物品质很好,所以价格也格外昂贵。 岑与惜并没有吃过几次西餐,也没有吃过这种牛排,但她会学,在陈既言给她做了一次吃法的示范后,很快她就可以将手里的刀叉运用自如。 只是到底不像用筷子更加顺手。 看着对面陈既言熟练的样子,岑与惜想起陈既言曾经出国去的那六年,“你好熟练啊,是因为在国外的时候已经吃过很多次了吗?” 陈既言微顿,点了点下巴:“那里的中餐厅比较少,只有牛排最多。” 岑与惜慢吞吞“哦”了声,想到完全缺席陈既言生活的那六年,心情不自觉有些沮丧。 但今天是出来玩的,所以岑与惜很快又就调整好了心情。她把自己还没有吃多少的盘子往陈既言那里一推,道:“你帮我好不好,用刀叉用得我手疼。” 陈既言失笑,调侃道:“是不是太娇气了?” 岑与惜挑了挑眉,没说话,只眼神又示意了下。 陈既言低眸,将自己那盘已经完全切割好的牛排递到岑与惜那里,在岑与惜有些惊讶的眼神里与她对视上,这才道:“本来就已经在为你切了。” 岑与惜没能说得出话,只觉得自己刚刚因为一时失落而故意让陈既言给她切牛排的报复心理突地就消散了。 转而代之的,是一片又一片如同心脏已经泡在热水里的蒸腾热意。 她看向对面的人,眼眸发亮:“你真好。” 陈既言轻笑出声,伸手为岑与惜挽起了耳边的碎发。 “你也好。” …… 晚餐吃完时,时间也来到了八点多。陈既言直接驱车载着岑与惜到达了广场。 青湘市的夜晚总是非常热闹,尤其八九点多的时候。这会儿人们应该是都知道今晚会有烟花表演,所以广场上的人比之前更多了多。 岑与惜站在一阶台阶上,夜风拂过,吹动她身后的墨发。她格外地兴奋,背着夜风回头去看陈既言:“现在几点了?” 陈既言抬腕看一眼:“八点四十五,还得再等一会儿。” 岑与惜点点头,心里的兴奋不减,转头看向广场后面的摩天轮。 有不少人正在那里排队买票,岑与惜定定看着那里,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 “我想坐摩天轮。” 在冷冽的夜风里,岑与惜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失真和颤抖。 陈既言先是看向了岑与惜,夜空下,她的侧脸娇嫩鲜艳,漂亮得不像话。 眼眸微动,陈既言移开视线,视线追随着岑与惜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那座宏伟漂亮的摩天轮。 那向来是情侣的打卡圣地。 黑暗中,陈既言的瞳孔沉了一瞬。他微微垂眸,再次看向岑与惜:“真的很想玩?” 岑与惜心中猛跳,鹿眸里发出亮眼的光,肯定又坚持:“真的很想。” 再次没有任何办法的对岑与惜做出让步,陈既言微叹:“走吧。” 岑与惜一愣,很快笑着跟了上去。 “我已经买好票了,我们直接去验票就好。” “嗯?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要玩,是吗?” “唔……说了很想玩的嘛,当然会提前计划一番。” 男人一声懒懒哼笑。 摩天轮每旋转一周是28分钟,中间的速度相对较慢,所以当每一个轿厢到达顶点时,有足够的时间让里面的人们拍照或者怎么样。 岑与惜和陈既言进了一个轿厢,坐在了一起。 摩天轮再次启动,岑与惜的视线也随之慢慢开始升高,与之同时加速的还有她的心跳。 第66章 不知道是不是所处的空间狭窄密闭的原因,岑与惜总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泛起一股烫意,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怕被陈既言看出什么,她欲盖弥彰地看向了窗外。 不知道当他们的轿厢到达顶点时,能不能看到已经燃放起来的烟花。 轿厢内越发安静,冷不丁地,陈既言突然开口:“在想什么?” 岑与惜一心看着窗外,嘴下意识顺着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想烟花。” 陈既言一顿,有些没想到。他轻笑了下,问:“就这么喜欢看烟花?” 岑与惜抿下唇,脸颊上的烫意越来越明显。 哪里是喜欢烟花,明明是喜欢当下这个愿意陪自己来看烟花的人。 陈既言没等到她的回答,微微歪头,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嗯?” 岑与惜眨眨眼,轻咳一声。她坐直身子,明亮又羞涩的眸子直直看进陈既言的眼睛:“不是喜欢烟花。” 陈既言一顿。 而那边,岑与惜 的话还没说完:“我只是喜欢愿意来陪我看烟花的你而已。” 不是喜欢烟花。 是喜欢你。 多么真挚又动人的告白,仿佛突然耳鸣,连大脑都浆糊了一秒,陈既言难得愣住,反应过来后胸腔处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而厢内,由于过于不好意思,岑与惜在说完那句话后就扭过了头继续看向窗外,不再去看陈既言的反应。 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他们所在的轿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来到了摩天轮的最高点,而这会儿正正好是九点。 透明玻璃外,外面先是“砰砰”两声炸响,接着,便是更加密集的响声,同时一大片一大片绚烂五彩的烟花在窗外接二连三地亮起,照亮了他们所在的那一整片夜空。 岑与惜双眸炯炯发光,被烟花照亮的侧脸明艳动人。她浑身不觉自己,只忍不住看着窗外惊叹:“好美……” 烟花美吗? 的确是美的。 但眼下,在陈既言眼里, 有一个比烟花更美的人。 陈既言从刚刚听到岑与惜的那句话后就一直沉默着,窗外的烟花无法夺走他一丁点的注意力,此时此刻,他的眼眸全部只被一个人填满。 身旁慢慢传来一阵熟悉的热源,岑与惜下意识回头看去,不等看清人的模样,眼前就覆下了一片黑影。 一个轻盈如羽毛般的吻,带着炙热和滚烫,稳稳地落在她的唇瓣。 一瞬间,岑与惜心脏停跳,比陈既言主动吻了她的事情更加让岑与惜激动的是,她在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一个关于摩天轮的古老而又俗套的传说。 据说,在摩天轮顶端接吻的恋人,可以一直走下去。 岑与惜愣愣地,在顺从着陈既言的吻闭上眼睛的同时,她在心里默默企盼。 这个传说,一定要是真的啊。 第57章 他的答案“我输了。” 烟花慢慢放至结束,空中寥寥最后几片烟花绚烂炸开之后,就化为空寂,仿佛也代表着某种磅礴热烈的感情,只绽放一瞬。 摩天轮仍然继续运作着,他们的视线在经过最高点后,开始慢慢下落。这期间,轿厢里陷入一片难言的沉默。 谁也没有先开口,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他们都还没能完全消化。那是一个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吻,更超出了所有人的计划。 陈既言最为懊恼。 这个吻将他一直以来伪装得极其完美的假面完全撕破,更将当初那个信誓旦旦绝不会动心的自己打脸打得极痛。 他自诩绝不会动心,可今天却主动吻了她。 是只有今天才失控了吗? 不。 陈既言回想起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那些和岑与惜相处的点点滴滴。 撒娇的岑与惜、爱笑的岑与惜、羞涩的岑与惜,和面对自己的感情时毫不退缩、无比勇敢的岑与惜。 她真的是一个无比勇敢真挚的女孩。所以也正因为这样,数不清到底多少个瞬间,陈既言已经悄悄被她占据心神、被她吸引视线、被她动摇内心。 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因为种种原因离开的那没有和岑与惜联系过的那六年,他真的不后悔、不遗憾吗? 当回国后在酒店里第一次见到岑与惜时,他的内心真的那么淡定吗? 当看到岑与惜在电影院里差点被人揩油时,他质问岑与惜的那些话真的只是出于哥哥的名义吗? 当那晚冲动地答应和岑与惜的一月恋爱时,他真的希望岑与惜能到期后彻底放弃吗? 当那晚岑与惜两次朝他吻过来时,他真的毫不动心吗? 当刚刚他吻向岑与惜时,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 他是吗? 陈既言终于无法再骗自己。 他该把岑与惜当妹妹的。 可他也真的没做到。 他动心了。 不是今晚,也不是昨天,早在不知道和岑与惜朝夕相处的哪一个瞬间,他早已动心而不自知。 又或者早已知道却在死死压制。 但再封闭的火山,只要地下岩石板块还在不停活动,终有一天它也爆发。 陈既言是那座沉默封闭的火山,岑与惜的爱就是那些地下活动的岩石板块。 我这样死板的山,竟会为你哗然。1 摩天轮终于停下,岑与惜和陈既言一前一后安静地下来。 大概是刚才那个吻给岑与惜的冲击力太大,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下轿厢时突然脚下一崴。 脚踝处迅速传来剧烈的痛感,在即将摔倒地上前,前面的陈既言风驰电掣般回身一把捞住了她。 陈既言紧紧托着岑与惜的腰,微一使力,帮助她重新站直,“有没有事?” 岑与惜本想咬紧牙关忍一忍的,但脚下的疼痛那么明显,她没能忍住,白着脸,“我脚疼。” 舞者的脚是非常重要的。 眉间一凛,陈既言迅速弯腰,单膝跪地:“上来,我背你。” 岑与惜一愣,顺从地趴上了他的脊背。 夜风习习,月弯如钩。 高大沉默的男人背着他的全世界在黑夜中大步奔跑。 迅疾的心跳在耳畔砰砰作响,岑与惜紧紧趴在陈既言背上,根本分不清那样的心跳声到底属于谁。 这一刻,脚上的疼痛仿佛都被淡化,若有若无的薄荷味道飞散在鼻间,岑与惜只能感受到身前人的存在。 半小时后。 岑与惜的崴伤并不严重,她拒绝了陈既言要开车带她去医院的决定,只想坐着休息一会儿。 无法,陈既言只能在附近的药店里买了些药油和无菌绷带。 陈既言的车子停在广场附近的一条安静小路,等他匆匆带着买到的东西回来时,岑与惜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敞开着门的副驾驶上,悠闲地晃着另一只完好的脚。 她的两只脚上都已经脱了鞋,莹白的脚丫如同一尊完好精致得璞玉,在漆黑昏暗的黑夜里发出淡淡的光,那样明显、那样吸引人。 陈既言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脚步,喉结微滚。 “风大,怎么不关车门。”他缓步上前,语气自然。 岑与惜正兀自愣神,听见陈既言的声音眼睛一亮,看向他的方向。 “风不大啊,”她歪歪头,笑道,“而且开着门的话,等你回来我就能一眼看见了。” “是吗?”陈既言挑下眉,“可刚刚如果我不叫你,你还要等好久才能发现我。” 岑与惜卡了壳,脸上出现一抹薄红,羞恼地瞪了陈既言一眼,“那是因为你走路太轻了,我才没发现!” 陈既言闷笑出声。 不再去逗岑与惜,他提着手里的一个塑料袋,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 “伸脚。”他说。 刚才他没来的时候,岑与惜还把脚露在外面。等他过来了,却又伸了回去。 岑与惜努了努嘴,看着陈既言漆黑浓密的发顶,乖乖伸出了那只还肿痛的伤脚。 “明知道受伤了,还要把脚晾在风里。”陈既言打开那瓶正红花油的包装,嘴上淡淡地责怪。 岑与惜一顿,知道陈既言刚才是看见了。心里清楚自己做得不太对,她心虚地眨了眨眼,没反驳什么。 鲜红的汁液伴随着有些刺鼻呛人的味道缓缓倒入宽大的掌心,双掌合十慢慢揉搓,接着,那个带着湿意的温暖大掌覆在了岑与惜已经肿起来的脚踝上。 轻轻按压,慢慢揉搓,脚上那一小块皮肤很快开始发热发烫,连同着一起烫起来的,还有岑与惜热乎乎的心。 从岑与惜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清陈既言的侧脸,男人的神情专注、认真,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岑与惜的脚,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太安静了,岑与惜突地就想起刚刚那个吻。 那个吻真的很轻,但真实存在。 那个吻是陈既言主动,也是他第一次主动。 第67章 他是什么意思呢? 他……喜欢上自己了吗? 蠢蠢欲动的心驱使着她,看着眼下正在自己细心上药的人,她问出了口:“你刚刚为什么吻我?” 非常敏锐地,她感觉到那一瞬间陈既 言的动作顿住了。 心脏也好像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停住,岑与惜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陈既言的回答。 “我……”陈既言很缓慢地发出了一阵有些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粗粝的砂纸磨过,也狠狠刮过岑与惜敏感的心脏。 只说出一个字,又猛地停住,陈既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望向了正焦灼等待着答案的岑与惜。 对视上岑与惜一双星眸熠熠的黑眼睛,他轻笑一声,清隽的眉宇间带着些无可奈何又好像甘拜下风一样的感觉,轻道:“我输了。” 任旁人听来,这是一句十分没头没脑的话,但岑与惜却一瞬间听懂,眼眶霎时红了。 她微微歪头,有些不可置信一样,“所以,我赢了?” 陈既言半跪在原地安静地笑着,算是默认。 眼睫轻轻一颤,上面悬着的一滴亮晶晶的泪珠“啪”地一下掉了下来,落入一片寂静的夜空。 仿佛象征着某种尘埃落定。 茫茫黑夜里,岑与惜一会哭一会笑。白天的她还为一月到期后可能会得到的答案辗转反侧,现在她就已经提前知道了答案。 陈既言说他输了。 这场关于心动博弈的赌局,他输了。 街道上突然亮起了路灯,有一盏路灯正正好在他们的旁边。 昏黄的光骤然亮起,将这里的两个人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 岑与惜看清了陈既言眼里的认真,陈既言也看清了岑与惜的又悲又喜。 眼泪啪嗒啪嗒,一颗接着一颗,接连从岑与惜的眼里掉了下来,晶莹剔透,光亮异常。 陈既言看着她,很无奈地笑了一下。手指轻抬,他摸上岑与惜的眼,声音似叹非叹:“怎么哭得这么凶?” 岑与惜没说话,只一瞬间眼泪掉得更猛。 “你,”她结结巴巴地控诉,“你为什么要拿抹过正红花油的手摸我的眼睛?” 她委委屈屈地,“我本来都不想哭了。” 正红花油的气味那么呛人,刚刚狠狠刺激了一把她的泪腺,才让她泪流不止。 陈既言:“……” 还没收回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岑与惜见他知道了原因还不动作,凶巴巴地又瞪了他一眼。 陈既言这才回神,干咳一声后收回了手。 空气中的泣音慢慢停了下来,这一方天地蓦地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你……” “我……” 异口同声,他俩同时开了口。 陈既言反应更快,果断停下来,道:“你先说。” 岑与惜顿了顿,漆黑浓密的眼睫簌簌颤动,还带着未散的湿意,“你从什么时候知道你输了?刚才吻我的时候吗?” 陈既言沉默一秒,“更早。” “更早是什么时候?”她追问。 陈既言再次沉默,这次,他很久都没有开口。 不开口不是说不出来,而是在陈既言心里,他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能衡量的时间。 岑与惜察觉出陈既言的心思,表情突然变得愣怔。 “陈既言,” 她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叹意。 “原来,你也有今天啊。” 第58章 交换主动权怕你喜欢我,又怕你不喜欢…… 那晚,陈既言没有将岑与惜再送回学校——她的其他室友都已经回家,宿舍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受伤了做事情会不方便。 岑与惜自从说出那句话后就开始变得沉默,安静地接受了陈既言的所有安排,没有一点异议。 在到达陈既言家门口时,陈既言刹停车子,移眸看向一直安静得有些异常的岑与惜。 说实在的,陈既言现在也不太能猜透岑与惜在想些什么,心情又是开心还是难过,他也不敢问。 陈既言之前准确把握着自己的感情,是这场感情对弈中不可撼动的获胜者。可现在,原先天平两端牢牢把握着主动权的人突然翻了个个儿,岑与惜成了那个对他生杀予夺的上位者。 陈既言突然觉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忐忑。 安静密闭的车厢内,只有车顶上的那一点昏黄的灯光洒下一片光明,隐隐照清车内的两个人。 在那光下,岑与惜精致的侧脸半露半隐,神情郁郁辨不分明。 陈既言语气试探:“……惜惜?” 岑与惜这才恍然回神一样,“我,我没事。” 心情从刚才开始就处于一种不知道到底是悲还是喜的状态里,她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说不清刚刚得到的陈既言的答案到底是不是她内心真正想要的。 该是想要的吧,毕竟她求了这么多年。 但来的好像也确实迟了些。 几天前,岑与惜第一次提出那个一月赌约,心里想着只当是最后的黄粱一梦;几天后,看着陈既言没有拒绝自己亲吻的反应,她想如果他真的改变心意,也愿意再给他一次追求自己的机会。 可此刻,听到陈既言口中那个确切的答案,岑与惜却发现,自己现在最大的反应却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是真的暗恋成真了吗? 是真的得偿所愿了吗? 多年苦涩的暗恋在此刻突然得到结果,像是一个从未吃过肉的人突然面前出现各种美味大餐。该狂喜的呀,可岑与惜却畏畏缩缩,不敢触碰。 大概,是因为失望过太多次了吧。但每次只要尝到一点甜头,她又会忘记过去的所有伤痛。 只有在陈既言这里,她会一让再让。 夜色渐浓,外面的气温也越来越凉。 陈既言又等了一会儿,终是再次出声:“惜惜,我们下车吧。” 安静了好久的车厢里终于有了声响,陈既言先下了车,接着大步走到岑与惜那边,打开了车门。 岑与惜的脚还伤着,不能着地,陈既言弯腰探进车内,打横抱出了岑与惜。 坚实有力的臂膀稳稳担住岑与惜的肩和腿弯,陈既言的每一步都沉稳踏实。这样稳妥的感觉总会给岑与惜一种错觉,仿佛只要有陈既言在身边,她就永远不用担心会摔倒、会受伤。 指纹按下锁的开关,房门应声而开,屋内一片黑暗。 岑与惜以为陈既言会开灯,可他没有,将岑与惜单手放在玄关柜上,陈既言就那样在黑暗中,线条流畅的双臂顺势撑在岑与惜的两侧,以一个禁锢的姿势将岑与惜圈在了身前。 岑与惜一怔,反应过来后身前已经全部被清新微凉的薄荷味道笼罩。 这是怎么了? 不等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肩上突然一沉,是陈既言将脑袋抵在了她的肩窝。 一瞬间,岑与惜心脏狂跳。 ——这是陈既言从没有过的模样,像是依赖又像是在撒娇。 灼热又侵略感十足的吐息就落在身前,胸脯一起一伏间,岑与惜甚至都能感受到陈既言心跳的频率。在这样的气氛里,她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迅速开始变得稀薄,脸上的温度节节攀升。 她紧紧掐住手心,颤着声音开口:“干嘛突然这样?” 黑暗也在此刻做了催化剂,陈既言始终没说话,只在岑与惜问询落下的那一刻轻轻地动了动脑袋,以作回应。 这样的陈既言太罕见了,岑与惜惶惶失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才好。 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落下,岑与惜忍了忍,最后咬唇别开了头。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抵抗,对陈既言难得示弱的抵抗。 他此刻也不安了吧。 岑与惜能感受得到。 “惜惜……” 不知道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到底多久,耳边突然响起这样一声似有若无的喟叹。 平时就磁性性感的声音此刻更添几分蛊人,岑与惜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惜惜,”他又这样叫了岑与惜一声,薄唇微微开合,总算开始说话,“刚才在车上,你都在想什么?” 陈既言说不明白心里的那股不安 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岑与惜最后的那句“你也有今天。”,也或许是岑与惜在听到自己承认输了之后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 总之,他很不安。 他拒绝过岑与惜太多次了,包括那无比决绝的六年,以及重逢后的种种偶然见面。 突地,陈既言想起在出国第三年时悄悄回来的那一次。 当时的岑与惜刚刚高考完,还没有出高考成绩。岑与惜的高中学校为这些已经毕业的高三学子,举办了一次欢送聚会。 那是一次非常大的活动,校长亲自出席,为毕业学子送上未来寄语。也正是那次,岑与惜被选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可以上台讲话,并和校长握手再见。 第68章 陈既言是从岑与知那里得到的这个消息,他买了凌晨三点的飞机票,就希望可以在中午前赶到,目睹这一幕。 等他紧赶慢赶终于来到学校的礼堂时,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作美,陈既言正好看到岑与惜站在主席台上和校长握手拍照留念。 已经成年的女孩束着一个利落漂亮的高马尾,一身蓝色百褶裙,鹿眸明亮,五官惊艳,青春靓丽得不像话。 和校长握手完下台时,一个看上去和她同龄的男生立刻送上去一束鲜嫩清新的粉色绣球花,岑与惜轻轻笑着接过。 她正处于她一生中无比美好的一个时代,也即将迎来一个更美好的大学时代。 那一刻,望着台上的岑与惜,陈既言孤身站在人群中,欣慰又有些失落。 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姑娘。 也更漂亮了,即将和同龄人培育出正常爱情的萌芽。 但不管哪一样,她都不再属于他了。 打算进去最后还是没进去,陈既言将手里提前准备的那束碎冰蓝玫瑰送给了附近站着的一个女同学。 岑与惜已经有花了,也就不再需要他的。 女同学惊喜地收下,正想道谢却只看见陈既言快速离开的背影。愣怔间,刚刚从台上下来的一个女孩朝她走过来。 “你哪来的玫瑰花?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哎!好漂亮!” “一个陌生人送的,但说实话,其实我更喜欢你的绣球花。” “那我们换嘛。我这个可是自己买的,换你手里这束送的绝对划算。” “嗯……那好吧。” “哈哈,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一看到这束玫瑰花就好开心哦。” “切,少来。” “真的,它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 那天,陈既言悄悄的来,最后又悄悄的离开。 在离开返回异国后不久,陈既言在一个漆黑的深夜独自出去,他第一次喝醉,但后来不论谁问,都没吐出过缘由。 如今在这个又一次的漆黑深夜里,陈既言终于好像可以说出他当时的想法。 怕你喜欢我,又怕你不喜欢我。 撑在两侧的手不禁加重了些力道,陈既言眼眸深深,沉声再次问了一遍:“当时,你都在想什么?” 他承认自己输了的那一刻,也代表着那个一月恋爱赌约的结束。不只是赌约的结束,更是这次临时恋爱的结束。 可这次恋爱结束了,是否会有下一次恋爱的开始呢?他拒绝过岑与惜那么多次,岑与惜是不是也会拒绝他呢? 向来在谈判桌上、生意场上运筹帷幄的男人终于有一次的失手,这一次,他没有了任何可以挽留对方的筹码。 赌台高垒,这一局,赢则生,败则亡。 最终的结果只在岑与惜一念之间。 炙热似乎有穿透力的视线紧紧捕捉着岑与惜的所有表情,她浓密的眼睫缓慢地眨了眨,语调慢吞吞的,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陈既言一时卡壳,说不出来也不敢说。 心脏也体会到了一把被人吊在悬崖的感觉,岑与惜是掌控他所有心跳的人。 他微垂眼皮,唇角勾出个极低的弧度,“我不知道。” 这大概是陈既言第一次给出这样的答案。 岑与惜饶有兴味的盯着他,黑夜里,陈既言的轮廓都被模糊,但一双黑深黑深的眼睛却清楚地彰显着存在感。 “你不是不知道,”岑与惜一针见血,撕破他的伪装,“你是不敢说。” 陈既言猛地一僵,空气中安静两秒后,他突地轻笑出声,坦然承认:“对。是我不敢说。” 岑与惜眼睫轻眨,愉悦地勾起了唇。 原来这就是上位者的感觉。 真的很爽。 “你有多喜欢我?” 一把揪住陈既言的衣领,岑与惜将二人的距离再次拉近,轻声却极有压迫感地逼问。 不是喜欢上她了吗?有多喜欢呢? 陈既言定定看着她,眼眸深邃,“我不确定。” “那我怎么信你?” “你怎么样才会信我?” “那……”岑与惜漫不经心地拉长了尾音,“那你来追我吧。” 她的声音轻快又俏皮,“好好追,用心追。表现得过关,我就信你。” “好。”陈既言毫不犹豫,又问,“那你最后会同意我的追求吗?” 他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个呀,” 岑与惜快速眨下眼。 “你先追了再说呗。” 第59章 礼尚往来狠狠抓揉了一把。 卸了妆,又简单擦拭了下身体,岑与惜才慢慢上了床。 因为之前来过这里一次,所以现在岑与惜对这个房间里的陈设和物品摆放都已经相当熟悉。 她踢掉脚上上次过来时买的粉色兔子的毛绒拖鞋,慢腾腾躺在了床上。 这个房间应该是被重新收拾过,床单和被罩都换上了新的,但上面的气味仍然还是她最喜欢的薄荷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既言今晚刚刚对她告过白的原因,明明往日里闻惯了的薄荷香气,此时再次靠近,她却忍不住一阵心跳加速。 刚才陈既言留在她肩头的吐息还犹如实质,带得她那一小片皮肤都好像还在发热发烫。再加上床铺中无处不在的薄荷味道,岑与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仍然在被陈既言亲密地抱着,根本无处可逃。 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岑与惜的脸腾地就红了,她浑身都燥热起来,根本毫无睡意。 长夜仍旧漫漫,为了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不再这么精神,岑与惜从枕头下拿出手机,随便点进微信翻看起朋友圈。 这两天元旦,岑与惜的朋友圈里有些空前热闹,好多不常联系的朋友都发了些喜庆祝愿的话,甚至还人在这两天里被人告白后脱单了。 岑与惜还滑动屏幕的手指突地就停住了。 她看着那条话语中透露着满满幸福的、别人的朋友圈,心中微动。 五分钟后,岑与惜平静好心情,熄灭手机,安稳睡着了。 她不知道,就在她的隔壁,有一个和她同样失眠的的人此时仍在辗转反侧。 陈既言已经躺下试图入眠好几次了,但困意却始终淡淡。 实话实说,陈既言从小到大被别人告白过的次数数不胜数,但对人告白这种事,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哪里能睡得着,毕竟他连一个确切的答案都还没有得到。 实在无奈,陈既言在床上坐起身,打算打开电脑来处理一些工作。 电脑上自动登录着他的私人微信,不等陈既言关上微信界面,屏幕上的一个红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的私人微信中除了家中的几个亲戚和几个至交好友,便只有一个岑与惜,此刻看着朋友圈图标上的那个红点,陈既言心中缓慢生出一种预感。 鬼使神差的,极少会看朋友圈内容的陈既言操纵鼠标,慢慢点了进去。 黑色极简风的背景界面,一条五分钟前发表的动态明晃晃出现在陈既言朋友圈里的第一条。 下一秒,陈既言眼眸一顿,接着露出几分甘败下风的隐隐笑意。 [惜惜: 以前,我学猴子, 弯腰去水中捞月亮。 现在,我不再做猴子。 因为月亮已经奔我而来。] - 岑与惜受伤的脚踝在第二天醒来时,又肿起来不少,高高红红的一片,看上去有些唬人。 陈既言心里不踏实,到底还是带着岑与惜又去医院里拍了个片子。 直到得到医生肯定的回复——“骨头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的保证后,他才终于放心。 但,骨头虽然没事,岑与惜脚踝那处也的确肿得无法走路。元旦假期马上要结束,岑与惜的舍友这两天都会陆续回来,那么,岑与惜接下来的去留就不得不提。 陈既言把刚刚拍好的片子放在后车座,一只手搭着方向盘。 “这几天你身边离不了人。”他看向岑与惜,眼神中有所保留。 虽然没直接说明,但岑与惜还是读懂了他的潜台词:你是待在我这里,还是回你的学校去。 这还用选?岑与惜当机立断:“回学校。” 在想什么?如果还在陈既言这里待着的话,不知道腿伤要等多久才能好,如果待的时间长了,她和陈既言岂不是就和同居差不多了? 孤男寡女,万一中间发生点什么,他俩情到浓处、干柴烈火…… 不不不,绝对不行!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岑与惜还是很有自己的原则的。只是,心里也隐隐有些小小的可惜。浅浅犹豫一秒,她很快又一摇头板正了脸色,一副绝不为所动的样子。 陈既言像是要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脸上并没有什么过于惊讶的表情,只是在看到岑与惜脸上那一派正经、好像恨不得在脸上写着“我是个好女孩,你可别想乱来”的表情后,他忽地勾起了唇。 第69章 眉头轻轻扬起,陈既言似笑非笑的,“那是什么表情?” “什么什么表情?”岑与惜有些紧张起来,水亮的鹿眸微微瞪圆了。 “你说呢?”陈既言微微歪头,慢条斯理地控诉,“那么对我避之不及的样子,好像我是什么会趁人之危的禽兽一样。” 岑与惜被正正说中心思,扭过头轻咳一声,有些尴尬。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她小声为自己狡辩:“我只是觉得在学校里,有室友能照顾我,我会更方便。” 毕竟她们是同性。 这话还是有几分说服力的,不过陈既言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他挑了下眉,勾唇问:“真的?” 岑与惜板脸,一脸正色:“当然。” “那……”陈既言轻笑一声,突然朝岑与惜的方向凑近一截,声音拉长带上几分痞里痞气的腔调,“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哥哥说话?” 两人的距离随着陈既言的这一个动作被陡然拉近了许多,连带着岑与惜周身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荷味道。 岑与惜一掀眼皮,就正正对上一双含情潋滟的桃花眼,男人五官俊美出色,此时勾唇带笑,像变成了一只勾人心摄人魂的男狐狸精。她霎时被美色蛊惑,整个人就像被施了魔法冻住一样的,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男人似乎就想要看到这种效果,眼里笑意更深。愉悦的目光扫过岑与惜的整个脸蛋,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这一次,岑与惜终于回神,强行压制着胸脯里砰砰乱跳的心脏,她强装镇定,努力对视上陈既言的深邃的眼眸:“我现在在看着你了。” 黑色微微颤动的瞳孔里瞬间只剩下陈既言一个人的身影,在明亮的光下,陈既言看得极其分明。 两秒后,他满意一笑,退开了些。 “好。” 像是真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陈既言果然不再说些什么,坐正身子发动了车。 那边,岑与惜以为自己总算逃过一劫,如同劫后余生般深吸了一口气。 总觉得怎么在座位上坐着都不自在起来,岑与惜悄悄把头扭向窗外,面上丝毫未动脑海里却已经开始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陈既言很少会用那样的语气和态度和她说话。因为那很……暧昧。 可今天,他就是用了,像是真的无意,又像是完全故意。岑与惜心里乱跳,有些拿不准。 她怕是自己误会了。可刚刚陈既言的表现,也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难道,他刚刚是在故意撩她吗? 明知道用那样的帅脸和语气说话很性感,还非要岑与惜看着他的眼睛回答,越想,岑与惜心里越笃定。 他绝对是在撩她。 这个坏家伙。 岑与惜不由得开始在心里小声嘀咕。 还会故意撩人了。 心里这样想着,表情就有些也控制不住,一不留神,一个眼刀就朝着陈既言飞了过去。 陈既言刚巧抬眸从前后视镜里捕捉到她的眼神,微微一顿,接着玩味地勾起了唇:“你在瞪我?” 岑与惜大惊,不想刚干了坏事就会被人抓住,忙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声音因为太过紧张而有些大,听起来更像是在狡辩。 陈既言果然不轻不重地“嗯哼”了一声,明显没信。 也的确没法信,毕竟岑与惜实在罪已诏的意思太明显。岑与惜说不了陈既言什么,只能暗自咬唇,恼怒自己的没出息。 明明平时对别人伶牙俐齿的,怎么一到了陈既言这里,她就变成了被人拿捏的大笨蛋。 岑与惜努了下嘴,突地就有些气急败坏。 凭什么他三言两语就能把自己逗弄的像个笨蛋?这一点也不公平。 心里有一把火越烧越烈,仿佛也烧昏了岑与惜的头脑,她迅速抬眸看了看四周的道路,确认安全后用力抿了下唇,接着,风驰电掣般朝陈既言那里伸了下手。 陈既言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这会儿是个红灯,他刚刚把车子停好,还不等和岑与惜说些什么,突然胸口处就来了一只咸猪手,在他的胸肌处…… 狠狠抓揉了一把。 “……” 陈既言差点一脚把刹车踩成油门。 恰逢绿灯亮起,岑与惜过了那一把瘾后心里畅快多了,她端坐在座位上,看着前方的变绿的信号灯,还能淡淡出声提醒:“该走了。” 面不改色到了极点。 刚才消失的理智重新跑进脑海,岑与惜感受了下手里残留的触感,有些可惜摸得太快但一点也不后悔。 他不是也撩了自己吗?那她礼尚往来地摸他一把,应该也挺正常的吧?而且也不犯法。 刚好她也想摸很久了。 陈既言半天没能说出话来,直到车子已经走出将近一百米后,才听得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一声闷闷的低笑声。 听不太真切中,陈既言好像说了一句话: “惜惜,真有你的。” 第60章 吞吃入腹“我会让你再次喜欢上的。”…… 陈既言直接把岑与惜送回了宿舍里,他跟女生宿舍楼的宿管阿姨说了下,阿姨才同意让他上去。 岑与惜的宿舍在二楼,陈既言只把她送到了宿舍门口,没有进去。 他手里提着在路上时给岑与惜买的提拉米苏蛋糕,递给岑与惜,“你早上吃得不多,等会儿要是饿了是吃点儿蛋糕,中午的时候我来给你送饭。” “不用。”岑与惜有些惶恐,就是一点小伤,哪里值得这样兴师动众,“我点个外卖就好了,很近的,走不了几步。” 陈既言却不赞同,他抬手看了下腕表,道:“大概11点50,我会准时到你们楼下。” “真不用。”岑与惜着急了,“反正都是买的饭,我在学校买还更方便呢。” 陈既言挑起眉头:“谁说都是买的?” 岑与惜愣住,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会做饭?” 陈既言笑:“你不信?” 岑与惜还真有点不信。在她的认知里,男生里会做饭的简直是凤毛麟角。长这么大,连她爸爸岑森在家里都没做过几次饭。 不过这会儿,她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嗯,信。” 大概也只是会做,做得好不好吃就不一定了。 许是她的表情太明显,陈既言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带着些惩罚意味,“别对我那么没信心好不好?今天中午必须露一手让你看看。” 手指触摸过的地方带上着轻微的痒意,岑与惜不自在地撇过视线,吐了吐舌头。 因为公司还有事,陈既言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岑与惜进了宿舍,把手里的提拉米苏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那个提拉米苏包装得非常精致,另一点,也是陈既言给她买的,岑与惜不由得就对这个蛋糕多了几分另眼看待。 她单腿站在桌前,找了几个好看的角度咔咔一顿乱拍,然后选了三张最好看的,点了上传。 没编辑文字,只 带了三个“太阳”的表情。 没一会儿,陈既言就点了个赞。 岑与惜看着那条提示,脸上笑起来嘴上却小声嘟囔:“不是着急上班嘛,还看什么手机。” - 元旦的几天假期很快结束,因为腿伤,所以这几次的舞蹈课她都没有去上,只上了一些不怎么耗费体力的文化课。 上次的元旦演出,岑与惜的表现很不错。她的舞蹈老师将她当时演出的那一段录了下来,上传到了学校的官方社交平台用做招生宣传,获得了不少赞和收藏。 几天后,王老师在微信上给岑与惜发来一张账号后台的私信截图,语音道:“看看,好多人都私信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呢。怎么样,有没有想接触的意思?” 岑与惜点开那张截图看了看,还真是一溜儿的在求联系方式,她有些受宠若惊:“老师,你别拿我打趣了。归根到底是您教的好,所以大家也才会喜欢我的这段表演。” 王老师发来个“大笑”的表情,道:“就你嘴甜。不过你也不小了,也没见你身旁有过什么男生,我有个亲戚家的孩子和你差不多大,想不想见见?” 岑与惜大惊,忙打字:[不用了不用了老师。” 她挣扎了会儿,才又发过去条消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最近快要成了。” 王老师一看这个,便歇了心思,“行吧,那就算了。没见你提过,你说的这个人我认识吗?是咱们学校的?” 岑与惜摸了摸鼻子,[不是,是我家里那片的一个认识的人。] “奥,行,挺好的。你自己喜欢就成。” 岑与惜发了个笑脸,[嗯嗯。] 虽说王老师这次想给岑与惜介绍对象没成,但还是给她一个很大的触动。 她算了算自己的年纪,今年才刚22岁,居然就有人要给她相亲了。 第70章 算是相亲吧。 岑与惜觉得这就是。 当晚,等陈既言再给她发来消息时,岑与惜忍不住提起了这件事。 到底是有点想让对方升起些危机感的心思在的,岑与惜状似无意般发了一句:[我老师要给我介绍对象。] 她只发了这一句,没有再发别的,想看看陈既言会有些什么反应。 陈既言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问:[你同意了?] 岑与惜:[还没有,正在考虑。] 她又发,胡编乱造:[我老师说,那个男生和我一般大,而且长得又高又帅,家里还有好多钱,连开的车都是迈巴赫。] 陈既言很快回了:[你喜欢迈巴赫?] 岑与惜一愣,这哪里是车的问题。她不死心,催促他:[你先说你觉得怎么样!] 陈既言半天没回话。 异常的沉默让岑与惜不禁有些忐忑。她摸不准陈既言这是什么意思,再想想陈既言本来之前就很拒绝喜欢上自己,难道,他是要放弃追求自己了? 心里陡地沉下来,岑与惜咬住唇,有些后悔自己提起这个话题,但点开聊天框想打字,她又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她的底线已经为陈既言降了很多了,难道到了现在,她还要一直退让服软吗? 岑与惜不愿意。同时,一个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涌进她的脑海—— 如果,她和陈既言在一起后,发现彼此并不合适又分手了的话,之后,他们会怎么样? 出于哥哥对妹妹的责任,陈既言大概即使不喜欢她了,也会一直迁就着她,直到她自己想要分手才会离开吧。 又因为陈既言一直忙于工作,还在市中心买了自己的房子,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就会像六年前那样不再联系,彼此渐行渐远。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一切只是在假设,可岑与惜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心脏涩痛。 她真的能坦然接受那样的结果吗? 岑与惜觉得自己做不到。 六年前的那一次痛苦,她已经受够了。 她接受不了第二次。 如果最后结局还是要分开,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这样想着,岑与惜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管不顾地冲动。 这几日,她的腿已经可以慢慢行走,岑与惜拿起手机,出了宿舍下楼。 她要给陈既言打一个电话。 她要问问他。 元旦过后就是一月,夜里也越来越冷,凉风阵阵。 岑与惜下来得急,只匆匆往身上套了一件羽绒服,这会儿走到宿舍楼旁边的树林里,竟觉得冷得刺骨。 但此刻,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手指一个个按下熟悉的号码数字,接着,一阵“嘟嘟”声在安静的林中响起。 不到一分钟,陈既言就接通了电话,他像是正在外面,声音里裹挟着风声,从话筒里传出来时有些微微的颤意:“喂?” 熟悉的沉稳声音传来的那一刻,岑与惜突地心里又稳定下来。话头在岑与惜的舌尖滚了又滚,最终,她先问了一个别的问题:“你是在外面吗?” 陈既言的声音有些模糊:“嗯。” 极单薄的一个字让岑与惜觉出几分他的冷淡。 再加上刚才那些心里不好的联想,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委屈和不安压在她的心头,她不想再和陈既言说话了。 去他的追求,去他的喜欢,岑与惜统统都不要了,她要挂掉电话。 耳边的手机慢慢放下来,岑与惜轻微地吸了吸鼻子,指尖颤抖,悬在了挂断键的半空上方。 手指即将摁上的那一瞬间,陈既言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猝不及防,岑与惜指尖一抖,还是按了挂断。 手机一下子恢复安静,岑与惜原地愣怔了片刻,才突然回过神似的,转头朝校门口跑去。 刚刚,她听清楚了陈既言的那句话——“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脚踝处还隐隐作痛,但岑与惜勉强可以忍受,脚步一阵急一阵慢,直到在真的看见校门口处安静等待着的那个熟悉身影后,她鼻尖一酸。 原本快速的脚步放缓,岑与惜不想被陈既言看出来什么,低着头慢腾腾走了过去。 她出了校门,和陈既言走到了一个旁边的角落里。她站在陈既言的对面,问:“你怎么来了?” 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 陈既言眼皮半垂,沉沉地看着对面有些瘦小的身影。 “是我不够好吗?”陈既言的声音有些轻,但落在空气中却带着明显的重量,“还是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岑与惜一愣,想起刚才那个未完的话题。 ——你喜欢迈巴赫? ——你先说你觉得怎么样。 她愣愣地,在冷风中有些泛白的嘴唇微动:“我……” 可不等说完,再次被陈既言打断:“不怎么样。” 他咬词很重,看着岑与惜眼眸很暗:“我觉得那个人完全不怎么样。我看着你长大,宠着你护着你,没人比我更熟悉你的一切。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把我看着长大的女孩,让给别人。” “惜惜不是喜欢哥哥吗,既然喜欢我又为什么想着要考虑别人?是不喜欢了?那也没关系。我会让你再次喜欢上的。” 话音刚落,还处于震惊中的岑与惜的脖颈便被人一把从后攥住,直接带着向前扑去。 下一秒,她的唇瓣被人狠狠亲住。 那是一个极其凶狠又带着浓浓占有欲的吻,也是一个真枪实弹的吻。 陈既言好像彻底解锁他的另一面,霸道强势得不像话。他不允许岑与惜躲,舌尖肆意在岑与惜嘴里扫荡,缠着她的舌尖欺负吮吸, 发出“啧啧”的水声。 一旦岑与惜要推他,陈既言甚至会亲得更狠更用力,像是变成了一头饿狼,要将她吞吃入腹。 清冽的薄荷气息和滚烫炙热的唇舌一齐向岑与惜发起进攻,一冷一热,让她的身子不住颤抖,腰也软在陈既言火热的大掌里。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已经完全无法思考。 像是察觉到她在走神,陈既言突然咬了一下她的舌尖,短暂退出她的唇间,声音沙哑:“专心些。” 下一秒,是更深更凶的吻势,岑与惜完全逃不开。 第61章 真心“我是真的喜欢你。” 狭窄的一方角落里,黑夜在这里蔓延,情欲在这里滋生。 旁边的墙壁上清晰印出两个紧密拥抱的人影,他们的距离那样近,仿佛毫无缝隙。 密不透风的吻势里,岑与惜的心神完全被身前这个人所占据,有一瞬间,她甚至都忘了自己现在身处哪里。 唇齿间的空气终于快要被掠夺干净的时候,陈既言终于放开她的唇,黏在一起的人微微分开距离,新鲜空气涌入,给了岑与惜一线生机。 空气莫名变得十分灼烫,即使已经可以呼吸,岑与惜还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心脏砰砰作响,从未有过的激烈。 这时,陈既言微微垂眸看着她:“好点儿没有?” 岑与惜轻轻点了点头,抬眸看了陈既言一眼,圆钝的眼眸里含着因为憋气太久而产生的水光,细长的眼角泛着别样的红,带着刚被染上去的欲色。 陈既言挺起的喉结滚了滚,视线再次变得幽深。眼睫一眨,他再次俯身。 不过这次,岑与惜反应很快,撇头躲开了他。 “够了。”她的眼睫簌簌颤动,带着湿意,像是一只可怜委屈的幼兽,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粘腻含糊,像是含了糖。 大概也真的含过糖,不然怎么会那么甜?陈既言出神地想。 见陈既言听了她的,不再有动作,曾雨兮微微吐出一口气,放下了心。 认真算来,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真正与人接吻。不同于之前小打小闹般的碰碰嘴唇,而是唇舌全部上线,前所未有的激烈。 岑与惜柔嫩的脸上泛着鲜艳的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接吻。 心脏砰砰跳,岑与惜既害怕又忍不住的,悄悄掀眸看了陈既言一眼。 男人的脸上还带着未尽的欲色,看向她时的眸光幽深,如同一匹饿狠了的狼,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猎物,好像还意犹未尽。 岑与惜忍不住讷讷:“不亲了……” 陈既言沉沉应了一声:“好。” 略微沙哑的嗓音让岑与惜不禁又是一波心跳加速,脸上泛着红温。 不想让自己一直被陈既言拿住脚步,岑与惜缓了缓神,扭头看向一边。 心跳逐渐得以平稳下来,她抿了抿唇,语气里有些幽怨和控诉的:“我还没答应你的追求呢,你怎么能亲我?” 她抬起眸子瞪陈既言一眼,道:“你这是耍流氓。” 陈既言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但很快便眯起眼,十分强势不讲理地道:“反正早晚都是我的。” 第71章 一番占有欲十足的话听得岑与惜一阵脸红耳赤,她将脸扭到一旁,借着空气中的冷风平静自己的心情。 谁说我早晚都是你的? 岑与惜傲娇地想,她要是就是不答应,看陈既言怎么办。 但这个话岑与惜只敢在心里想想,还是不敢说出来的。 这会儿夜已深了,外头的风非常冷。一阵冷风吹过这个角落,岑与惜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出来的急,衣裳还是穿的薄了。 不过陈静妍很快就发现了这一情况,直接脱下自己的黑色大衣,披在了岑与惜的肩头,厚实防风的面料瞬间将她牢牢包裹,把外面的风挡了个严严实实。 熟悉的薄荷味道和温暖包裹住她,也是这会儿,岑与惜才发现,陈既言的大衣里面穿的也是睡衣。 她不禁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只是因为她刚刚在手机上说出的那一番相亲的话,陈既言便也急得迅速从家里赶过来找她吗? 当下的发现以及过往被拒绝过太多次的经历,让岑与惜忍不住往这边想,又忍不住一遍遍否定自己的猜想。 陈既言一向冷静淡定,做任何事都仿佛胸有成竹,不可能会因为她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有这么着急的时刻吧。 她的眼神在陈既言身上游移不定,表情过于明显所以陈既言一眼就看出她正在想些什么。 唇间溢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轻笑,陈既言稍稍弯着眉,轻道:“惜惜,别把自己看得太轻,也别太看不起我的真心。” 他的眼神温和淡淡,最平和的语气却说出最深情的话语:“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岑与惜一愣,突地红了眼眶,“那你为什么不再早点喜欢?” 她的声音哑哑的,委屈又难过:“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你才喜欢上了我。” 她的眼神太难过了,让陈既言瞬间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第一次觉出自己的可恶非常。非常迅速地,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我的错。” “抱歉,让我们惜惜受委屈了。” 憋在眼眶里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同大坝开了泄洪的闸口,水意滚滚根本停不下来。 喉间哽咽,她胡乱抬手抹着脸上的眼泪,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就,就是你的,的错。你坏透了,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 陈既言的心里酸涩成了一片,他抬手将岑与惜稳稳揽进怀里,心疼又自责, “对,我最坏。所以惜惜想怎么罚我都行,哥哥都认。” 岑与惜的哭声终于慢慢变大,带着某种说不上来的解脱感,那个盘旋在她心里多年的执念和爱而不得,在这一刻全部得以释然。 但心里到底还是怨,她报复般的,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全都抹到陈既言衣服上,在他怀里狠狠道:“别以为现在说两句好听的就算完了,我超级记仇!” “好,好。”不管记仇鬼岑与惜说什么,陈既言都只是在点头应和,一味说好,纵容又妥协。 完完全全的被拿捏住,当真是应了岑与惜的那句——“你也有今天。” 又过了好一会儿,怀里的小人才终于止住了哭意。 她轻轻抽噎着,在陈既言怀里。陈既言则始终温柔纵容,大掌一下一下轻轻抚顺着岑与惜的脊背。 怀里的动静慢慢小下去,到最后彻底没了声音。 陈既言低头试探性地去看,然后便看见岑与惜哭了太久而红通通的眼眶和鼻头。 心下无奈又心疼,他轻轻问:“惜惜?” 岑与惜动了动身子,慢慢抬起头。 顺着岑与惜推离的力道,两个人之间分开了些距离。 有些沉默,空气里都很安静。 陈既言一直耐心等待着,他知道,岑与惜一定有话说。 果不其然,几秒后,岑与惜表情凶凶的,抬眸瞪着他毫不客气地开口:“你。” 陈既言丝毫不生气,甚至也不再有哥哥的架子,“我在。” 岑与惜说了一句又停住,鼻尖急促呼吸一阵,才道:“你说你真的喜欢我?” 陈既言毫不迟疑地点头:“对。” 岑与惜又看他一眼,很在意地,道:“那你,会喜欢我多久?” 陈既言一愣。 岑与惜的话也还没说完,她接着,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是不是就又会离开我?或者我们在一起后发现彼此并不合适,你会怎么样?” “是再次离开,还是选择继续做我的名义上的哥哥?” 陈既言动了动唇,但还没说出来话又被岑与惜抢先打断:“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我必须要先告诉你的是,” 她的眼眸平和又坚定,表情温淡说出的话却让陈既言感到一阵阵的心痛:“如果未来某一天,这些情况真的发生。那么你不需要离开,” “因为我会主动退离你的世界。” 话落,半晌安静,他们所处的这一片地方好像只余风声。 岑与惜已经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她想陈既言此刻听到她的这些话,应该会非常开心吧。 因为他有一个十分懂事识时务的追求者,即使哪一天 他不想继续了,也不会有被缠上的…风险。 “不许。” 突地,短促有力的一声回响在空气里。 岑与惜内心的话想到一半便被打断,她愣愣地,眼睫颤了又颤,缓缓抬起看向面前的男人。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下一秒,一声更加坚定、更加强势的“不许”便再次响起。 后脑勺突然被人抓住强迫着抬起,接着,陈既言低头与她额头相抵。 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漆黑的瞳孔里带着岑与惜看了心慌的偏执,语气灼热暗哑:“我说不许。” 岑与惜:“……” 陈既言一字一句:“我不喜欢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也不能再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你从小在我的眼皮底下长大,我们之间,只可能存在你不喜欢我,绝不可能会出现我不喜欢你的情况。” “就算有一天,你真的不喜欢我了,我也不许,” 他眼眸一眯,语气更加危险:“不许你有想要离开我的想法。” 岑与惜彻底愣住,傻傻地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陈既言看到她这样的眼神,突然呼吸一顿。他抬头感叹般望天,手下微微用力,将岑与惜的脑袋压进自己的怀里,不容许她逃离拒绝。 眼神渺茫飘远,他虚视着沉沉黑夜,动作强势专横,语气却温柔轻淡的如同叹息: “惜惜,” “是你先说的喜欢,” “所以,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永远,永远。” 第62章 电话“再等几天就不单了。”…… 夜色深深,不知道在外面到底待了多久,岑与惜脚步匆匆,带着满身从外面带来的凉意回了宿舍。 室友们都还没睡,看见她进来吃了一惊。 “外面那么冷,你去哪了?” 室友杨菲的视线狐疑地落在岑与惜的嘴上,道:“你嘴怎么还肿了?” 岑与惜原本就在刻意低着头,听见她的问话顿时心虚地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我刚才在外面吃了会儿冰棍,可能是冰的。” 杨菲瞪大眼:“你是真厉害,这么冷的天还敢吃冰棍。” 岑与惜敷衍地点点头,赶紧上了床,拉上自己的床帘不敢再多说。 只留下一屋室友满头疑惑。 钻进柔软暖和的被窝后,岑与惜的心里还在小鹿乱跳着,想想刚才在外面听到陈既言的那些话,她都震惊地不敢相信,根本想不到居然能从陈既言的嘴里听到那些。 他说,自己只能和他在一起。 切,真是自大。岑与惜提起被子掩住自己通红的脸。 她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陈既言才管不着她。更何况,现在岑与惜还没答应他的追求呢,她还是自由身! 这样想着,岑与惜忍不住骄傲地扬起眉,心里美滋滋的。 不过经过这一遭,岑与惜也算是彻底把陈既言对自己的心意简单摸了个底。饶是之前对她千般拒绝,但此刻,岑与惜心里的那些不安和忐忑就少了许多,她能感受得到,陈既言对她是认真的。 但同时,一个新的猜测也从岑与惜心里慢慢升出来。 陈既言之前那样冷淡克制,难道都是在刻意压抑着对自己的感情吗? - 随着到了学期末,各科学业检测考试也随之而来。 岑与惜是舞蹈生,所以考的基本上都是舞蹈技巧和表演,好在她的腿伤经过一段时间疗养后已经不算严重,所以即使有些困难,但还是顺利通过了各项考评。 最后一项考试考完,岑与惜和自己的室友杨菲两个人一块走出教室,想着即将到来的假期,脸上都带着轻松。 杨菲买了明天的高铁票,她家里不是这边的,每次放假都会回家,这次也不例外。 第72章 中午的日头很暖和,让寒冷的冬日也不再那么冻人。岑与惜抱着考试前买的热可可,边走边和杨菲说话:“你就直接回家?不在市里再玩玩?” 杨菲手里同样抱着杯热可可:“不了,过两天我一个表姐要结婚,让我做伴娘,我怕回去晚了耽误事情。” 岑与惜这才明白的点点头:“这样啊,那提前祝你表姐新婚快乐啊。” 杨菲笑笑,又问:“你不回家吗?” 岑与惜“嗯”了声,但是并没有细说原因,只道:“我想再玩两天。” 杨菲顿时揶揄地看她一眼,“和你男朋友一起啊?” 岑与惜刚好喝了一口热可可,听到杨菲这话差点被呛到,狼狈的咳嗽了好几下。眼里含着泪花,她扭头很心虚地否认:“不是啊。我和我的几个朋友玩,我哪里有男朋友?” 杨菲拍她一下,很受不了的:“行了,快别装了。那天晚上你嘴肿,你说你是吃冰棍吃的,那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其实是和男朋友亲嘴亲的吧。” 岑与惜:“……” 被完全说中,顿时脸颊爆红。 她结结巴巴地,“才,才不是。” 杨菲不再说话,只用一种“还狡辩”的眼神默默看着她。 岑与惜开始还能板着脸保持镇定,到后面就绷不住了,只得承认,“嘴肿的确是被亲的,但不是男朋友。” 杨菲瞬间张大了嘴:“我嘞乖乖,看不出来啊,岑与惜你居然玩得这么花!” 岑与惜一愣,知道杨菲肯定是想岔了,忙大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只是……” “他还在追求我,我还没答应而已。” 杨菲点点头,竖起大拇指:“没答应谈恋爱,但答应了亲嘴,厉害厉害。” 岑与惜:“……” 越说越好像她是什么不正经的人一样了。 疲于再去解释,也害怕越描越黑,岑与惜只摆摆手,疲惫道:“你爱咋想咋想吧,清者自清。” 杨菲见她这样,“噗嗤”一声笑了,“好好好。反正咱们年纪也到了,玩玩就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岑与惜机械点头:“嗯嗯嗯。” 杨菲哈哈笑起来。 晚回家这事,岑与惜已经提前跟家里人打过招呼,爸爸妈妈也没起疑心,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不过她也的确没想着要做什么坏事,只是单纯地想多待几天而已。 嗯……很单纯。 - 宽敞明亮的阳台上,陈既言单手撑着栏杆,视线望向远处,正在打电话。 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从电话里传出来,带着陈既言熟悉的亲切:“既言,什么时候回来啊?妈咪好想你,你外婆也想你了,天天盼着你呢。” 陈既言低头笑笑:“快了,这两天在处理公司里的事情,等差不多了就回去了。” 蒋莱还有些不满意:“公司里哪有那么多事情,是不是陈厉故意为难你?” 陈既言所在的公司是“华尚”,而华尚其实是他的父亲陈厉手下的产业,也算是陈家最关键的产业。 当初陈既言出国后,陈厉便再也联系不上他,只能去找蒋莱谈判。 陈厉想让陈既言回陈家,蒋莱记恨着他故意搞垮蒋氏的事情,再加上也不愿意陈既言回到那个冷漠的陈家,所以死咬着不同意。 两个人就这件事情僵持了三年多。期间,陈厉不断向蒋莱施压,但都被蒋莱挡了下来。 眼看着对陈既言音讯全无,陈厉最后实在无法,只能选择退一步。 陈既言可以不回陈家,但他需要继承陈家的企业,承担作为陈家一份子应尽的责任。 这对于陈既言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是平时,陈厉绝不会那么好心,可蒋莱这次却同意了。 因为她再了解陈厉不过,他自私又冷漠,华尚可以算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企业,除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不会舍得交给陈家的其他任何人。 所以,在国外的学业基本完成后,陈既言很快就接手了华尚在国外的拓展业务,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 但陈厉终归还是对陈既言不那么信任,或者说不那么舍得,所以在陈既言回国后,也仍然独自把持着华尚的大部分权利,只让陈既言做了一个总经理的位置。 陈既言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心里也没什么感觉。 因为在他心里,陈厉早已同陌生人的位置差不多,只是还在名义上算他的“父亲”。 蒋莱是见不得陈既言受委屈或者被打压的,当即就要去找陈厉算账,被陈既言拦下。 “没有。”他安抚蒋莱,“他不敢的,而且你儿子都二十好几了,也不是吃素的。” 蒋莱见陈既言的语气轻描淡写,这才熄了心里的火,但又捕捉到他话里另一个让她无比忧心的点。 “既言啊,”蒋莱道,“你最近交女朋友了没啊?” 她想到陈既言的年龄就发愁,身边好友的儿子女儿都早早就结婚了,只有她的宝贝儿子,明明长的又帅,能力又强,身旁却一个异性的影子都看不到。 蒋莱想到前两天一个朋友给她说过的同事家的女儿,干脆直接这次提起来:“妈妈这两天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性子乖巧,人也伶俐漂亮,要不这次回来妈妈安排你们见见?” 陈既言一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妈,不用了。” 蒋莱不高兴,以为他是故意拒绝:“怎么不用?人家别人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生一两个了,就你还单着了。” “再等几天就不单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蒋莱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蒋莱惊喜道:“什么意思?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陈既言声音清醇地“嗯”了一声,含着笑意。 他道:“我还在追求她,等追到了,就把人领回家给你看。” 这下可把蒋莱高兴坏了,当即缠着陈既言打听起来:“多大了?漂不漂亮?怎么认识的啊?有没有照片?” 一连串的问题,陈既言有些哭笑不得:“妈,你别这么夸张。” 蒋莱一心的高兴,也好说话了,当即顺着陈既言道:“好好好,妈妈不夸张了。那你有没有那女孩的照片,快发给妈看看!” 陈既言脸上笑意微顿。 照片自然是有的,只是…… 想到蒋莱以前都把岑与惜当自己的女儿宠,也不知道她如果看到自己正在追求的人是岑与惜,能不能接受得了。 这会儿,当初那些困扰着陈既言,让他几次三番推开岑与惜的真实顾虑再次涌了上来。 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 即使不是亲的,可他当初也是真心爸岑与惜当妹妹宠。 更何况,他们之间差了整整六岁。 陈既言一下子不说话了,这样的反应让那边的蒋莱立即敏锐地察觉出一些猫腻:“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难道这个女孩妈妈认识?” 陈既言眼眸微沉,缓慢开口:“妈。” 语气凝重得让蒋莱心里一沉,她忙道:“怎么?” 陈既言又是沉默两秒,直到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被凝固,安静得只能听见他和蒋莱彼此的呼吸声,他才慢慢地问出了那个问题:“如果那个女孩比我小一些,您能接受吗。” 蒋莱一默,“小多少?” 陈既言低眸,手下默默攥紧栏杆:“六岁。” 蒋莱呼吸一颤,想到什么,猛地捂住了嘴。 “你……” 第63章 名分“给哥哥放放水。” 自那天突如其来的亲吻过后,岑与惜总觉得别扭,没再主动给陈既言发过消息。 倒是陈既言始终淡定自若,好像根本没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似的,找岑与惜说了好几次话。 岑与惜有的回了,有的没回。她提前告诉了陈既言自己要期末考试,这段时间会很忙,所以陈既言也没有因为她不回复消息多说什么。 考完最后一科回到宿舍后,岑与惜简单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主要是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打包起来。 正专心收拾着,手机突然收到陈既言给她发来的消息。 陈既言:[考完了吗?] 岑与惜告诉过他今天上午考最后一科。 随手拉过来一个凳子坐下,岑与惜心情还有些别扭:[考完了,刚回宿舍。] 陈既言又回:[中午出去吃饭?我去接你。] 岑与惜犹豫一会儿,好半天后,慢吞吞回了个“好”字。 那晚陈既言表现出来的模样是岑与惜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虽然陌生得让岑与惜有些紧张,但从心里生出的欢喜没办法骗人。心里之前的患得患失也在很大程度上,因为那晚而有所缓解减轻。 仔细想想,岑与惜还有些不好意思。那晚的陈既言很强势,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 但岑与惜真的,很喜欢。 - 第73章 跟陈既言约好了时间,就在半小时后,岑与惜也没了继续收拾东西的意思,转而坐在镜子前,开始收拾自己。 很快,半小时后,岑与惜上了熟悉的车。 “我们去吃什么?”岑与惜系好安全带,努力自然地问。 她已经努力让自己保持自然了,只偶尔还是不自在地躲闪陈既言的眼睛。 没办法,只要一和陈既言对视,她就忍不住想起那晚的事情。 陈既言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唇角勾起些笑意,“烤肉吃不吃?我在网上订了一个情侣套餐。” 听到“情侣”这两个字,岑与惜一激灵。她怀疑陈既言在故意打擦边球,小声抗议起来:“我还没答应你的追求呢,为什么要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情侣套餐”四个字轻得像是羽毛。 陈既言得逞般地笑一下,又很快敛唇,一派正经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着那个套餐比较优惠实在。” 岑与惜默了一秒:“……奥。” 对对对,你没有那个意思。所以一个月薪过万的经理,吃个烤肉还要考虑优惠实在的问题。 岑与惜唇角翘起,早已看透他,内心吐槽: 切,真会装。 陈既言的车技很好,很快两个人就到了目的地。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带着被烤过的炭火气息,让人不由得胃口大开。 她和陈既言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等着服务员上肉。 岑与惜之前和朋友一起吃过几次烤肉,她们都不太喜欢让服务员帮着烤,所以都学会了肉要烤多久才能吃、才最好吃。 只是这次,没等她拿起烤肉的夹子,陈既言就已经先上了手。 他今天的穿搭比较休闲,一身黑色大衣,里面是黑衬衫和黑长裤。一身黑色,给他整个人都添了些肃杀味道,此时衣袖微微挽起,露出清晰利落的腕骨,说不出来的禁欲。 有人愿意投喂,岑与惜当然不会拒绝,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陈既言——她的追求者。 新鲜的生肉被放到火候正烫的烤盘上,顿时发出一阵滋滋的响声,水分被快速烤干,颜色也开始发生变化。 陈既言娴熟地放肉,翻肉,等看见一块熟的,便拿过一个生菜叶,包上肉蘸些调料,往岑与惜嘴边递过去。 “张嘴。” 岑与惜双手托着腮,“啊”的一声张大了嘴。腮边瞬间鼓起一块,窸窸窣窣地动起来,圆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陈既言眼里浮出些笑意,很快又包好一块,接着给岑与惜喂去。 他的动作自然娴熟,完全没有什么故意装的意思。因为自从岑与惜小时候,他就已经经常这样照顾岑与惜了。 岑与知是岑与惜的亲哥,陈既言不是亲哥却更胜亲哥。也正因为如此,当初发现岑与惜喜欢自己后,他才那样难以接受。 一连被喂了好几块肉,岑与惜有些吃不过来,阻止了陈既言的再次投 喂:“好了,好了。” 她喝了一口酸梅汁,然后拿了一片旁边的生菜叶,按照陈既言的样子,有样学样,也包了一块。 陈既言只当她是要自己吃,却不想下一秒,那手却直直伸到他这里来。岑与惜动作自然,“你也吃。” 陈既言一顿,接着慢慢掀眸看了岑与惜一眼,眉眼舒展开来。轻轻低头,他就着岑与惜的手掀开了唇。 微热的鼻息从岑与惜的指尖一闪而过,仿佛自带着电流,她不由得一个激灵,觉得浑身都好像被过了电,心跳都快了起来。 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定力低,岑与惜抽回手,偷偷摸摸地瞪了陈既言一眼。 这人,总不正经。 陈既言只看到岑与惜刚刚还挺高兴的,突然就给了他一个眼刀。他眉头一挑,有些疑惑。 “怎么了?” 岑与惜才不会说是自己被他电到了。她撇过脸,语气别别扭扭的,“没怎么。” 把生菜叶往他那里一推,“你自己吃吧,我累了。” 陈既言失笑:“你才给我包了一个,这么快就累了?” 岑与惜一顿,脸颊慢慢染上嫣红。她眼睛一瞪,很不讲理地:“包一个就不能累了?” 十足十的娇纵模样,鲜活又生动。 陈既言无可奈何地笑着点头:“可以可以。” 只是语气和表情一点也没有诚恳的意思。 岑与惜心里暗气,又不愿意再多说,只得再次用力喝了一大口她的酸梅汁。 慢条斯理地翻弄着烤盘上的肉,陈既言道:“考完试是不是就放假了?” 岑与惜看他一眼:“当然。” 陈既言:“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 岑与惜没了声音。 她想着上午跟杨菲说过的话,想在市里多待几天玩会儿,但是心里想的到底要和谁玩,只有岑与惜自己知道。 她视线有些游移,声音没什么底气:“没什么安排,可能会直接回家吧。” “是吗?”陈既言道,“那惜惜愿不愿意等我几天?等忙完这两天,我也要回去,正好载你一起。” 这话可正好对上岑与惜的心思,她心里暗喜,面上却不显:“会不会麻烦你?” 陈既言看她一眼,猛地伸手弹了一下岑与惜的脑门:“故意的是不是?” 她明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嫌她麻烦。 岑与惜痛呼一声,捂住自己被弹的脑门,明明是该不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还是一阵阵的甜。 但那也阻止不了岑与惜对他问责:“你为什么弹我?还弹得那么重!” 陈既言挑眉:“谁让你气我。” 岑与惜顿时气闷,把头扭向一边,不理他了。 正倔强的看着窗外,嘴边突然被碰上一个微凉的触感。 她怔怔低眸,就看见陈既言又将一块包好了的肉递到了她的嘴边。 生气也不能不吃肉,岑与惜啊呜一大口吞进了嘴里,很用力地嚼嚼嚼。 随着新一轮投喂再次开始,岑与惜慢慢地也就顾不得再生气,很快就成为了肉的奴隶。 岑与惜其实下午就算放假了,等两个人从烤肉店里出来,她站在路边等着陈既言把车开来的功夫里,心里升起些失落。 待会儿陈既言就要把她送回学校了吧。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回去。 如果能一直待在一起就好了。 正兀自低头出神想着,眼前突然变暗,一双陌生的男式运动鞋紧接着出现在她垂下来的视线里。 岑与惜第一反应是自己挡了别人的路,忙往旁边让了让,可下一秒,她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声音清朗阳光,男生指了指她握在手里的手机,礼貌道:“你好美女,能加你一个微信吗?” 岑与惜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突然从中间插过来,直接隔开了她和那个陌生男生之间的距离。 陈既言握住岑与惜的手,微冷的视线落到岑与惜对面的男生脸上。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又没说。 只垂下眼皮,看着岑与惜道:“我把车开来了,走吧。” 一见陈既言这架势,那男生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刻退后一步,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转身匆匆离开。 等那男生走了,岑与惜仍然还在陈既言的视线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突地就有些心虚,瞟了陈既言好几眼。 陈既言表情淡淡的,已经恢复了温和,有一秒和她对视上,轻轻道:“惜惜……” 岑与惜一激灵:“嗯?” 陈既言的眼神轻轻淡淡的,墨亮的瞳仁仿佛会说话一样,带着轻微的失落和沮丧。 他道:“你什么时候能给哥哥一个名分呢?” ——一个男朋友的名分。 他的话外之音岑与惜听懂了,同时,他那样的语气让岑与惜也忍不住有些内疚,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又不肯认账的事情一样。但是…… 岑与惜悄悄地往上瞥他一眼,小声嘟囔道:“可你还没怎么追我呢吧……” 内疚归内疚,她还是不愿意就那么轻易松口。 陈既言一愣,倒是坦诚地承认了,“惜惜说得也对。” 紧接着又话锋一转:“但是,” 岑与惜竖起耳朵。 陈既言声线低沉,大拇指轻轻蹭了蹭被他握在手里的岑与惜的手,示弱般道:“我也是第一次追人,惜惜晚点答应可以,但能不能给哥哥放放水?” 他很不害臊也丝毫不羞窘地,道:“我真的很想做惜惜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第64章 牵手“因为我想牵你。” 一番类似于情话的话说得毫不脸红,岑与惜定定地看着他,有些替他脸红。 “你是第一次?”她不太信。 陈既言挑下眉:“当然。不止是第一次追人,也是第一次谈恋爱。” 第74章 两个人并排走着,已经慢慢来到陈既言停好车的路边。车门打开,他俩上车。 如果说第一次追人有可能的话,那么第一次谈恋爱的说法,岑与惜就绝对不信了。 她还记得16岁那年,在陈既言外公葬礼上见过的那个女人,当时他们的关系可很是亲密。 心里顿时不太高兴,岑与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此表达自己的嘲讽:“骗人。” 陈既言无辜:“没骗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岑与惜这次理都不想理他了,直接将头扭向了窗外。 撒谎精。 她愤愤地想。 陈既言见她不说话,像是一定要从她的嘴里得到答案,也不发动车子,只执着地看着她。 岑与惜偏偏这会儿也犯了犟,就是不看他,更是不说话。 两个人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对峙。 黑色的车子在路边停靠许久,外面晴空暖日,车子里却沉默安静。 终于,陈既言先败下阵来,发出一声叹息:“惜惜,就算是死也得让哥哥死个明白,是不是?” “谁说要让你死了?少给别人扣帽子。” 正当陈既言以为岑与惜还是不会理会自己时,一声小小的、控诉般的嘟囔在空气中响起。 她撇着嘴,将头扭了过来,眼皮不满地耷拉着,闷闷道:“你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谈恋爱,我哥之前都告诉过我。” 岑与知告诉过她? 陈既言顿时太阳穴猛跳:“怎么可能?” 他第一反应就是岑与惜绝对记错了,但这时,却看见岑与惜很是谴责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什么做了坏事还死不认账的人渣一样,一脸失望。 陈既言顿时更 觉冤枉:“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岑与惜不耐烦起来:“一定要我说得那么清楚吗?都好多年了,我就记得我哥说你和你女朋友在男生宿舍楼下搂搂抱抱,还互相啃嘴巴。听清楚了吗?可以了吗?” 陈既言:“……” 他毫不犹豫:“假的,全是假的。” 他听到了刚才岑与惜嘴里的“宿舍楼”几个字,所以很敏锐地猜到,岑与惜所讲述的事情应该发生在他大学期间。 大学期间、女生、男生宿舍楼下。 几个关键词迅速在陈既言脑海中罗列,猛地,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陈既言:“姜连颖?” 岑与惜双臂抱胸,冷着小脸:“我可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陈既言一顿,低头很轻松地笑了起来。 他道:“那是我实习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你应该记得,当时我外公因为肺癌晚期住院了。而她刚好刚好有个叔叔是肿瘤科的,所以,我当时和她的接触就多了些。但是,” 陈既言一秒变得严肃郑重:“我可以发誓,我和她绝对没什么,也绝对没有做过像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在明白对你的心意以前,我也一直都很洁身自好。不管是之前的拥抱,还是接吻,我都是第一次。” 望着他认真的眼神,岑与惜一时愣住。 从小一起和陈既言长大的直觉告诉她,陈既言没有撒谎。 曾经深深刻在她心里的那根刺,在多年后的今天,被当初落下这根刺的人,又亲手拔了出来。 今天是个大晴天,岑与惜心里也变成晴天。 车子终于被启动,车轮缓缓转动,载着他们慢慢驶向了前方。 岑与惜一下午都有时间,陈既言也似乎提前请了假,把她接出来就是为了玩。 两个人先去了一条附近的步行街,把车子停好后,他们就下车一直走路。 到了冬天以后,街上最多的小摊就是卖糖葫芦的。鲜红的山楂又大又圆,上面裹上一层金黄色的糖浆,好看又勾人。 见岑与惜往一个糖葫芦摊上多看了几眼,陈既言没多问,直接停下来买了两串。 一串山楂泥的,一串带糯米的。 岑与惜见他买的刚好就是她平时最爱吃的那两种,抬起下巴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陈既言接收到那赞赏,勾了勾唇。 刚才岑与惜的目光停留在这两种糖葫芦上的时间最长,不用多想就能猜出来她喜欢的口味。 青湘市的步行街其实也可以叫娱乐街,买各种食物和日常用品的,电玩城台球厅和麻将馆也都分布在这条街上。 岑与惜先拿着那串糯米的糖葫芦在吃,另一个没吃的则在陈既言的手上。 陈既言走在岑与惜的外侧,一边挡着街上的车辆,一边注意着岑与惜。 岑与惜咬下一口红彤彤的带糖山楂肉,刚进口是甜的,紧接着就变得超级酸。 她“嘶”了声,皱起眉:“好酸。” 酸酸的果肉让岑与惜根本没办法做表情管理,她下意识把咬了一半的糖葫芦递到陈既言嘴边,道:“你也尝尝。” 陈既言一顿。 他其实并不爱吃这种又酸又甜的东西,尤其是酸的,山楂、柠檬、酸梅,他一向尝都不尝。 但眼下是岑与惜递给自己的,陈既言垂眸看了眼那串糖葫芦,还是张开了嘴。 他学不会拒绝岑与惜。 果然就像岑与惜说得那样,果肉进淡嘴里的第一秒,陈既言就狠狠皱起了眉。 山楂的酸味完全将糖浆的甜味掩盖住,牙齿和舌尖都跟着变成酸的,陈既言无法描述那种感觉,只能说他真的不喜欢。 但岑与惜却并没有特别反感,她比较能吃酸,虽然开头是把她狠狠酸了一下,但适应之后就还好。 不过,看着陈既言难得的绷不住表情,岑与惜一下子哈哈笑了起来。 陈既言无奈地看着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坏不坏?” 岑与惜吐舌头:“自己不行别说别人坏哦。” 这话略有歧义,陈既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岑与惜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电光火石间明白什么,猛地红了脸。 她道:“我没那个意思!” 陈既言眼中笑意更大:“我说什么了吗?” 岑与惜:“……” 她愤愤扭过身:“流氓!” 不想再和他并排走,岑与惜快走了几步,把陈既言落在了后面。 今天是周六,路上行人很多,这条街上更甚。 岑与惜正一个人愤愤地朝前走着,突然旁边一个店铺里冲出一个小男孩。那男孩也没看路,一边往前跑一边还扭头看着身后追他的伙伴,像一个炮弹一样直挺挺地朝着岑与惜冲来。 她睁大了眼,已经躲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胳膊突然被人握住一拉,岑与惜惯性地顺着那力道旋身,堪堪躲过了那个男孩,然后扑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熟悉的薄荷味道不需要岑与惜再刻意分辨,她知道,是陈既言拉过了她。 头顶传来关切的询问:“有没有事?” 岑与惜下意识摇了摇头,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没事。” 这时,那男孩的母亲从店里匆匆跑了出来,直接扭上了那男孩的耳朵:“你看看你,差点撞到人!快跟姐姐道歉!” 男孩“哎呦”“哎呦”叫着,哭喊道:“我错了我错了!姐姐对不起!!” 岑与惜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忙道:“没事没事,下次小心些就好了。” 一个小插曲,好在双方都没事。 岑与惜看着那小男孩的体型,心里还有些后怕。那么壮的身板,要是真的撞上她,非把她撞飞不可。 这样正想着,原本握住她胳膊的那只大手突然开始向下,等岑与惜反应过来时,陈既言已经与她十指交握。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他。 陈既言明白她的意思,但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他道:“我牵着你,会更安全。” 想想刚才的那惊险一幕,陈既言这样说也的确有道理。不过…… 岑与惜悄悄感受着手里传递过来的那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心里仿佛也被传染,变得热热暖暖的。 但是,她还是有一个疑问。 “真的只是因为安全?” 陈既言脚步微顿,唇角勾起抹笑:“不是。” 他扭头看向岑与惜,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道:“也是因为我想牵你。” 俊美狡黠的笑容晃了晃岑与惜的眼,她愣了愣,下一秒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她就知道! 但到底,还是没有挣开。 - 今天下午的行程全是由陈既言安排的,似是就为了反驳岑与惜中午时说得那句“你也没怎么追我”的话。 不过岑与惜怀疑,就算她没说那句话,陈既言下午还是会带着她玩。 因为她在路上时无意间瞟到了一眼陈既言的手机界面。 当时岑与惜和陈既言刚从商场里抓完娃娃出来,站在商场门口,岑与惜问他接下来去哪儿。 然后,她就看见陈既言动作不明显的遮掩着,打开了一个像是备忘录一样的软件,在浏览几秒后很快又关掉。接着,就像瞬间有了计划一样拉着她去了下一个地方。 第75章 抓娃娃、打电玩、吃甜品,最后,陈既言还带着岑与惜去了电影院看电影。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些小情侣们出来玩常做的事情。 坐在影院里看电影时,在陈既言去上厕所的一个空当里,岑与惜试着解锁他的手机密码。 一开始,她试的陈既言的生日,但提示不对。思考了会儿,岑与惜有些犹豫地,又输了自己的生日。下一秒,手机成功解锁。 岑与惜一愣,悄悄勾唇笑了笑。 陈既言的表情手机里很简单,除了必用的聊天软件外,就没什么其他的东西。 岑与惜循着记忆,打开了陈既言手机里的备忘录。紧接着,她彻底愣在原地。 备忘录里只有一条笔记—— [如何追求喜欢的女生: 1把她的微信置顶,设为特别关注。 2把她的生日设置成手机密码。 3时不时给她惊喜,送花送礼物。 4和她约饭约会,外出玩耍。建议约会项目:打电玩、逛动物园、商场抓娃娃、去博物馆、看电影、k歌…… 5待补充……] 条条列列细数着陈既言的用心和真实爱意。 这一刻,岑与惜终于相信: 陈既言真的是第一次追人。 他也真的在,很努力地学着追人。 而岑与惜很荣幸,成为这个被追的人。 第65章 老牛吃嫩草“抱歉,兄弟。”…… 陈既言那天说要岑与惜等他处理几天工作后,会带她一起回去。 岑与惜原以为 陈既言之后肯定会很忙,但每天还能被陈既言找到各种理由带她吃饭、看电影、出来玩等等之后,她才突然醒悟。 哪里是忙工作,只是在忙着追她。 说不开心那是假的,但岑与惜也始终紧紧咬着那句话,就是没松过口。 时间一天天过,很快就到了他们一起回家这天。 大学放假不算晚,但因为岑与惜她们后面耽误的几天,回家时离过年仍然还有个八九天的时间。 陈既言回国后回来过这里一次,他当时来岑家看望了岑与惜的爸爸妈妈,又和她的亲哥岑与知一起在外面吃过几顿饭。只是当时岑与惜在外面上大学,所以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已经在市里和陈既言见过面了。 上车前,陈既言给岑与惜买了些饼干、面包之类的吃的,怕她路上无聊会饿。也果然不出他所料,岑与惜吃了一路。 这会儿的她已经完全又变成了以前小时候的模样,在陈既言面前尽情放松随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陈既言也乐见其成,他只怕岑与惜再不这样。 车子平平稳稳地到达了目的地,岑与惜吃完最后一块小零食,拿湿巾擦了擦手就要下车。 这时,陈既言突然出声:“等等。” 岑与惜一愣,疑惑地看向他。在她的视线里,驾驶座上的陈既言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突然向她探身过来,瞳孔里陈既言的身影不断放大。 下一秒,一个微凉的触感划过她的脸,陈既言拨走在岑与惜唇边沾着的一块饼干屑,笑得散漫:“瞧你,吃得脸上都是。” 岑与惜微顿,有些脸热。 她抬手胡乱擦自己的嘴巴:“还,还有吗?” 陈既言笑:“没了。” 岑与惜还不放心,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她的小镜子,仔细地照了又照,确认什么东西都没有之后才放下了心。 她脸红红的看了陈既言一眼,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都怪你买了这么多吃的,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爱吃零食的人。” 说完,也不等陈既言有什么反应,她脑袋一扭,梳起来的高马尾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弧,打开车门下去了。 只留陈既言一个人在车里讶然失笑: “好一个小白眼狼。” 后脚跟着下车后,陈既言一眼看到正在岑家门口站着嚼口香糖的岑与知。岑与知也看到了他,下巴微扬,算是打了招呼。 岑与惜站在岑与知身前,毫不客气地把自己手里的行李箱和其他大包小包一起往他手里放,晃晃手庆幸道:“好沉,幸亏你出来了。” 岑与知偏头,不可置信地笑了一声:“岑肉肉,这才几步路啊?怎么不把你娇气死呢?” 这么多年,岑与知还是执着地叫岑与惜的小名。 “谁让你是我哥,还站在门口。”岑与惜没跟他计较那个,只颇无奈似的摊摊手,狡黠地笑,“有哥哥的妹妹,娇气一点很过分吗?” 陈既言适时插进话:“不过分。” 他双手插兜站在岑与惜身后,在岑与惜看过来时挑了下眉,又重复一遍:“一点也不过分。” 岑与知彻底笑出了声,“行,你俩真行。多少年过去了,还是一伙的。” 他认命似的掂了掂手里的东西,扔给陈既言一个包,然后转身走进门:“你也算她哥,也给你妹拿个行李。” 陈既言伸手接住,拎着进去了。 岑森和余清然去上班都还没有回来,家里就岑与知自己,三个人一起进了屋。 岑与惜刚进门,从门边就猛地向她扑来一团灰白色物体,她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维持住身形,怀里扑上一个沉甸甸、还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的物体。 她眼睛一亮:“薄荷!” 薄荷也认出了自己的小主人,在她的怀里可劲儿撒娇,夹着声音不停“喵喵”叫,岑与惜也想极了它,又是亲又是埋头狠吸。 岑与知看见这一幕,轻嗤一声,“不嫌个肉麻。” 岑与惜看着薄荷满心都高兴,也懒得和岑与知计较了。 薄荷在她怀里撒够了娇,才依依不舍地跳了下来,屋子里还有一个陌生人,它的目光警惕一瞬,但很快闻到一个有些记忆久远的味道,眼神又疑惑起来。 陈既言见状蹲下身,轻轻朝薄荷伸出了手:“薄荷,还记得我吗?” 薄荷又是喵喵两声,终于想起来什么,一步步朝陈既言走了过去。 不像面对岑与惜时那样娇软可爱,它微扬着下巴,有些高傲地路过陈既言手侧,没让他抱自己,但毛茸茸的尾巴却轻轻缠住了他的手腕。 是认可的意思。 岑与惜一喜:“它还记得你。” 陈既言温柔笑笑。 那边,岑与知把岑与惜的东西扔到一边,已经大喇喇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看向那边的两个人,问陈既言:“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回来了?” 在岑与知眼里,岑与惜还应该处于知道陈既言回国但没见过他的状态。 岑与惜心里一紧,连薄荷都顾不得,抬头看向了陈既言。 她和陈既言的事情,还没有跟家里人说过。有害怕家里人不同意的原因,也有害怕别的。 好在陈既言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他坐在岑与知的对面,很自然地答道:“我们两个之前偶然在市里遇上了,就一直联系着。” 岑与惜赶紧猛猛点头:“对对对。” 岑与知嗤了一声,像是信了不再问。 岑与惜昨晚熬了会儿夜,今天又坐了好久的车,有些累,抱起薄荷回了自己的卧室。客厅里陈既言和岑与知简单聊了一会儿,一起走了出去。 门口,岑与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台阶下的陈既言,道:“你和岑肉肉,真是偶然碰上的?” 陈既言笑了一下:“真的是偶然碰上。” 岑与知还有些不信一样,眼里有些挣扎:“我怎么觉得你和她之间有点不一样?” 他其实不愿意有这个猜想的。只是,岑与知想起刚才的那一幕。 当门口传来停车的声响时,岑与知就从家里走了出来。 他认得陈既言的车,所以一眼就看见门口已经停好的那辆熟悉的宝马。 岑与知没上前,而是站在原地等着他们下车。车里的两个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岑与知,正对视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岑与知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下一秒,他看见陈既言突然探身朝岑与惜的方向凑了过去,而岑与惜不闪不避,两个人的距离特别近,动作也特别亲昵。 岑与惜从小就和陈既言亲近,这一点岑与知知道,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小时候。可现在,岑与惜已经成年,而陈既言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单身男人。 他们之间,不该再有那么近的距离。 男女有别的道理,岑与知相信陈既言不会不懂,毕竟他从上初中时就收到情书不断,最是知道如何和女生保持距离。总不可能到了岑与惜身上,他就忘记。 岑与知越想,表情越难看。他审视着陈既言,直接道:“你想泡我妹啊?” 陈既言沉默下来。 他没想到岑与知竟然会这么敏锐,虽说也并没有想过要瞒,但就这样摊牌也不是陈既言的打算。 “没有。” 空气中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才响起陈既言的声音。 第76章 岑与知听清,眉头一松。但下一秒,就再次狠狠皱了起来。 因为陈既言又说:“没有泡,是认真在追。” 岑与知“我操”一声,眉眼瞬间狠厉起来:“那特么是我妹!” 他用力戳在陈既言的肩膀:“也是你妹!她从小就叫你哥哥!” 陈既言被岑与知的力道戳得向后退了几步,但眉眼仍旧温和如初:“我知道。” 他没说是岑与惜先喜欢的他,而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是 我没控制住,过了线。” 顿了顿,他垂眸:“抱歉,兄弟。” 岑与知直接气笑了,他气得完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你比她大六岁,老牛吃嫩草的事也特么干得出来!” 老牛…… 这空当了,陈既言居然还有心思在心里想,虽然他是比岑与惜大了一些,但应该也还算不上老牛。 岑与知见他走神,心火更甚:“你想什么呢?我在跟你说话!” 陈既言咳了声:“我在听。” 岑与知简直要被他气个倒仰。垂在身侧的手不停用力握拳,发出“咯咯”的响声,他咬着牙,双眼像是在喷火,问出最后一个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你俩现在哪一步了?” 陈既言这回能抬起头了:“我还在追求,不过……” 岑与知听到这话彻底心安,他不耐烦地打断陈既言,道:“不过什么不过。我告诉你陈既言,亏得是我妹有眼光,没看上你这么个畜牲,要不然,我非揍得你满地找牙。” “趁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警告你,离岑肉肉远点,要让我再看见你不要脸地勾引她,我的拳头真没跟你开玩笑。” 陈既言:“……” 岑与知的理解跟事情的真相差得有点多,让陈既言嘴边的那句“你妹一直喜欢着我。”的话直接卡在了嘴边,说不出来。 他有心想要解释一下,但看着岑与知气冲冲的样子,还是没说。 把气撒在他的身上,总比撒在岑与惜的身上好。 两人的对峙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岑与知站在他家门口,冷着脸气势吓人,对陈既言下了最后通牒: “从现在起,除非有特殊情况,别再来我家。你要是有事,就来找我,我随时奉陪。” 陈既言无奈扯了下唇:“防我这么狠?” 岑与知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说了,他闭眼:“滚。” 陈既言:“……” - 屋内,岑与惜收拾了一下东西后美美地洗了个澡,只觉得全身都舒服畅快了。嘴里有些干,她走出客厅想倒杯水喝,却发现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纳闷地“咦”了一声:“俩人呢?” 往外面看了看,实在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后,岑与惜耸了下肩,兀自喝水去了。 第66章 知情“你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岑与惜将近半个学期没有回家,可把岑森和余清然想坏了。两个人下班到家的时候,手里提着许多买回来的吃的。 岑与惜欢天喜地地接过那一大包零食,嘴甜地说“谢谢爸爸妈妈”,然后一人抱了一下。 余清然不仅买了零食,还带回来好多新鲜的食材。她亲昵地捏捏岑与惜的胳膊,道:“晚上有没有想吃的,妈妈去给你做。” 岑与惜跟个小树獭一样没骨头地挂在她妈妈身上,声音黏黏糊糊地撒娇:“妈妈做的我都爱吃。” 余清然笑起来:“就你嘴甜。” 她洗洗手进了厨房,岑森也忙着要去给岑与惜洗她喜欢吃的水果。 客厅里,岑与知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爸妈忙活紧张的样子,嗤笑一声:“又不是皇帝回来了,瞧你们,真是够了。” 怎么他回来的时候,这老两口就没这么积极呢? 厨房里的余清然听见这话,侧头瞪他一眼,“不干活你就闭上嘴。转眼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也没有,咱附近家里和你一般大的,人孩子都生三个了。” 岑与知笑了:“你就知道比那样呢,那隔壁离咱们最近的陈家,陈既言,他不也还光棍着吗?” 余清然:“人家长得好,有对象是早晚的事,你呢?” 岑与知更无语了:“合着我长得丑呗?” 余清然毫不客气:“跟人家比差点儿。” 岑与知:“……” 突然听见“陈既言”的名字,盘腿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的岑与惜动作一顿,耳朵竖了起来。 她把岑与知与余清然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听见她妈说的那句“人家长得好”后,顿时挺直了背,与有荣焉。 看看她妈,和她一样有眼光。 她瞥一眼岑与知,在心里拿他俩作起比较:鼻梁,陈既言的更挺;五官,陈既言的更大气;嘴巴,陈既言的更性感;性格,陈既言的更温柔…… 岑与惜把能比的在心里全部比了一遍,最后不由得由衷地点点头:她妈说得对。 她点头的动作不算明显,但还是被岑与知捕捉到。瞧见她的小动作,岑与知想起什么,顿时冷笑一声:“是,他比我强。” 岑与惜惊讶地抬起头看他,对视着她的眼睛,薄唇再次开合,岑与知又道:“哪天把您的宝贝女儿拐走,看您还说不说这话。” 岑与惜猛地眼瞪大了。 他怎么知道?! “你胡说什么?!”岑与惜气急败坏地拿起沙发上的玩偶扔他,“闭嘴闭嘴!” 岑与知躲了两下,原本以为她是不乐意和陈既言掺和在一起生气,但看到岑与惜突然红起来的双颊后,眯起了眼。 他的心里涌上一个不好的猜想。 岑森从厨房里洗完水果出来就看见这边的动静,忙插在中间让他俩停下了。 岑与惜气鼓鼓的,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和忐忑,根本想不出来岑与知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他不可能知道的啊。 好在厨房里的余清然并没有听清岑与知后面说的话,只当是两兄妹又起了嘴架。 两个大人都在家,岑与惜不好直接问岑与知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在微信上和他发消息。 岑与惜不敢问得太明显,怕只是自己想多:[你刚才为什么突然那样说?] 她试图先给岑与知安口大锅:[你那是造谣知不知道,会伤害我和既言哥的感情。] 岑与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银白色的光反射进他的瞳孔。勾起唇冷笑一下,他发:[还装?] 他道:[陈既言都跟我承认在追你了。] 岑与惜:!!! 她慌了阵脚,完全没想到会就这样在家人面前摊牌她和陈既言之间的关系。 岑与惜:[你别告诉爸爸妈妈。] 岑与知皱起眉:[为什么?你喜欢他?] 岑与惜顿住,慢慢打字:[不关你的事。反正,你不能告诉爸爸妈妈。] 没正面承认,但和承认几乎没两样。 岑与知发过来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不看她的消息了。 他心里气。 家里的大白菜,被猪拱了。 还是头老猪。 大白菜还愿意。 真行。 岑与知兀自生气,岑与惜那边同样不好过。她没有得到岑与知的保证,心里很是忐忑。在饭桌上时,也时刻偷瞄着岑与知的神情,生怕他突然就要张口把一切都说出来。 余清然偶然看见这一幕,不作他想地笑起来,打趣道:“惜惜,就这么想你哥哥啊,一直看着他。] 岑与惜一激灵:“我没有!” 岑与知表情更一言难尽:“妈,这玩笑不好笑,还吓人。” 余清然嗔怒着打他一下,“不会说话别说!” “……” 岑与惜在被余清然说了那一嘴后,眼神就收敛了许多,但余光还是偶尔会偷偷瞥他。 战战兢兢吃完这顿饭,眼看着岑与知要去卫生间,岑与惜忙跟了上去。 卫生间门口,他俩静静对峙。 岑与知有些不耐烦了:“干嘛?” 岑与惜怯但是没让:“你还没说。” 她没把话说清楚,但她知道岑与知绝对能听懂。 果不其然,眉眼很嚣张地向上扬了扬,岑与知抬手使劲儿揉了揉岑与惜的头发,尤还不解气似的道:“有点眼光行不行?陈既言还没我长得好看呢。” 岑与惜一愣,明白岑与知这算是答应她不会告诉爸爸妈妈了,但听见他恨铁不成钢地话,还是有些不服气地小小顶了一句嘴:“你才没眼光。” 她小声嘟囔:“明明就是既言哥更好看。” 岑与知:“……” 他指向门外:“滚。” 岑与惜吐舌头一笑,麻溜跑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岑与惜扑到床上,屋里的薄荷早已等候她多时,敏捷地跃上了床。 六年过去,薄荷长大了不少,年纪也到了中年,但动作仍然敏捷,只是平时更加懒洋洋的。 第77章 岑与惜把薄荷抱进被窝里,然后拿起手机开始给陈既言发微信。 她还没来得及指责他,怎么突然就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了岑与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字,岑与惜点了发送。 像是正好在看着手机,陈既言很快就回了过来:[他找你了?] “他”指岑与知。 岑与惜有些没好气:[没有,但是他差点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爸妈。] 陈既言那边安静一秒:[你不想让岑叔叔和余阿姨知道?] 这个问题直接问住了岑与惜,她一时没能回答。 她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吗? 其实也不是。 陈既言可是她从15岁就开始喜欢的人啊。 她当然想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但是…… 万一陈既言后悔了怎么办呢? 他当初能为了让自己断绝心意离开六年,如果现在又后悔了,会不会再离开呢? 那毫无联系的六年始终在岑与惜心里留着疤,不能碰,一碰就疼得要命。 更何况,她到现在都搞不清楚陈既言为什么会从一开始的坚决拒绝她,变成现在的喜欢她。 是因为自己的执着追求吗?可她好像也没追多久。陈既言的喜欢来的太快、也太轻易,将岑与惜之前拼命压抑的暗恋对比得好似一场笑话。 他的喜欢,对于岑与惜来说,是空中楼阁,是理想中的乌托邦。 好吗?好。 他的喜欢真吗?真。 但,岑与惜却总觉得虚假。 不是陈既言的喜欢虚假,而是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虚假。 说到底,还是她对自己太没有自信。 她始终在害怕。 心脏那里仿佛正附和她的想法似的,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痛,带着溢到喉咙里的酸涩。岑与惜抬手用力按在那处,眼睛簌簌颤起来。 过了好久,她才开始慢慢打字:[难道你想?] 这是她笨拙的试探。 陈既言仿佛一直在手机旁等着她,立刻回了:[我想。] 岑与惜一愣。 陈既言似是已经看透了岑与惜的不安,发来了一条十几秒的语音。 岑与惜看着那个带着小红点的语音条,手指微微抖着,有些不敢听。 旁边的薄荷突然“喵”一声,越过岑与惜将小爪子按在了上面,下一秒,岑与惜来不及阻止,避无可避地听见了那条语音的内容。 陈既言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磁性,只是此刻可能情绪有些不好,声线更加的低。 “惜惜,我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一段良好的恋爱关系需要得到家人的支持。” 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虽然我们现在还不是恋爱关系,但不管是不是,我从没有想过要隐瞒。” 陈既言再一次见她的名字,语气温柔带着叹息:“惜惜。” “我想要我们是光明正大的恋人。” 语音条慢慢播到末尾,陈既言在这条消息之后,就没有再发来其他的消息。他像是特意给岑与惜留出了消化时间,表达完自己的诉求后就退后一步,没有要求岑与惜表态,再次让出了主动权。 光明正大的恋人啊。 岑与惜嘴里轻声呢喃了几遍这句话,眉宇间阴霾消散,歪头轻轻笑了起来。 第67章 惊喜“我们在一起吧。” 转眼离新年不过六七天的时间,同样随之接近的,则是岑与惜的生日。 岑与惜的生日是立春,是按阳历的日期走,所以每年的生日日期都会变。今年,她的生日到了阴历的腊月二十五号。 年年过生日,岑与惜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这一天那么期待,但该有的庆祝还是不会少。 生日前一天,余清然就开始琢磨起等明天要给岑与惜做些什么好吃的。岑与惜则坐在卧室里的懒人沙发里,拿着手机在看消息。 她的几个好朋友们都还记得她的生日,告诉她记得明天去拿快递,给她准备了礼物。 岑与惜挨个发了感谢的表情包,心里暖洋洋的。 生日能得到朋友的祝福真的是一件很令人幸福的事情,只是…… 岑与惜默默将微信内的新消息拉到底,在确认是真的没有那人的消息后,唇角微抿。 屏幕的淡光倒映进岑与惜漆黑的瞳孔,反而越显出那瞳孔的黯淡空茫。 自16岁后,陈既言就一直缺席着岑与惜的生日。这么年了,他怕是早就忘了吧。 心里虽然知道这种情况肯定难免,但岑与惜却怎么也无法安慰好自己。 记忆回到16岁生日那年,陈既言在因为外公生病的事情第一次缺席她的生日之后。 她还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元宵节,岑与惜带着家里煮好的汤圆,去找还在医院里照顾外公的陈既言。 也是那天,陈既言送给了岑与惜一个芭蕾八音盒作为她16岁的生日礼物,被她珍藏了好多年,直到现在仍然被好好安置在她的枕边。 那时,陈既言承诺过她的,会过她的下一次生日。可他后来却出国了,离开了一年又一年。 他失约了,失约了六年。 可在他们重逢之后,他仍然在失约。 陈既言真的是一个坏蛋。 岑与惜再一次这样评价他。 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天上一朵云彩都没有,冷风阵阵,光秃秃的树桠插在嶙峋瘦矮的树干上,透出一股苍凉萧索,一如岑与惜此刻低落压抑的心情。 路上,有偶尔几个行人,边走边谈论着今天的天气。 “今天可真冷。” “唉,怕是要下雪了。” - 一直到晚上,岑与惜都有些闷闷不乐的。连余清然都有所察觉,还问了问她。 岑与惜自然不敢说是因为陈既言好像忘了她的生日,只随便敷衍了几句过去。 用过晚饭,岑与惜没有兴致再看电视,直接回了卧室,薄荷已经在被窝里趴着等她了。 “薄荷……” 岑与惜闷着嗓子一把扑到床上,将薄荷搂进自己的怀里。她丧着脸,声音闷闷的:“只有你最好。” 就算她几个月几个月的不在家,可等她回来,还是最和她亲近。不像某个人,那么轻易就忘了她。 正兀自郁闷着,扔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嗡嗡”振动一声。 薄荷“噌”地从她怀里探出头来,像是吓到,但又不像。 它抬起一只小爪子轻轻碰了碰岑与惜的胳膊,又按了按她的手机,好像在示意什么。 岑与惜没注意到那么多,只有些烦闷大晚上的谁给她发消息。 屏幕被按亮,下一秒,“陈既言”三个字出现在岑与惜的视线里。 浑身猛地一颤,岑与惜瞳孔微微变大。 他怎么这么晚突然给她发消息了? 心里怀着某种忐忑,岑与惜缓缓给手机解锁,进入微信页面。 陈既言的消息那么清楚地出现在消息界面的第一条:[睡了吗?] 才十点多,怎么可能睡。 岑与惜抿抿唇,打字:[没有,怎么了?] 她想,陈既言最好是突然想起了她的生日,不然,她不会原谅他。 陈既 言的消息很快回过来:[方便来我家一趟吗?] 他道:[我有点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岑与惜:“……” 她陡地浑身泄了劲儿,对陈既言的怨怼越发沉重。 帮忙,帮忙。 怎么他就那么忙! 岑与惜一丢手机,拿被子把自己兜头蒙住,一点也不想再搭理他了。 全都滚吧! 她气鼓鼓的,在密不透风的被子里呼呼喘着气。突然,被子外传来薄荷有些焦急的“喵喵”声,接着,它的重量落在被子上,一下一下踩着。 没办法,岑与惜只好又伸出脑袋,把薄荷抱进怀里安抚:“怎么了?妈妈在这呢。” 薄荷往日里非常乖巧的,可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急切的喵喵朝外面叫着,还从岑与惜怀里挣脱出来,跑到了门前。 岑与惜慢半拍地猜到它的意图:“你……想让我去?” 薄荷又是“喵喵”两声。 她有些不可思议,觉得一切只是巧合,但低眸对上薄荷那澄澈干净的瞳孔后,突然一顿。 五分钟后,岑与惜穿戴好衣服出门,然后一眼看见了正在门口等她的陈既言。 夜深了,月亮被乌云掩住,黯淡无光。风愈发的凉,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知道陈既言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外面的,岑与惜刚刚靠近他,就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股股凉意。 她惊讶:“你一直在外面来着吗?”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错觉,岑与惜总觉得陈既言此刻的眼神非常的亮,带着隐隐的炙热和滚烫,那样的眼神让岑与惜忍不住躲闪。 陈既言道:“就待了一会儿。” 第78章 岑与惜不太相信他嘴里的一会儿,毕竟他的身上,现在非常的凉。 顿了顿,岑与惜不想再和他纠结于这个话题,开门见山地问出了口:“你让我来帮什么忙?” 如果不是什么非常紧要的事,岑与惜不敢保证自己会不生气。 话音落下,空气中安静一秒,陈既言勾唇笑笑,道:“你先跟我来吧。” 蒋莱年前一直都在他外婆家,这些天,这处房子里只有他自己在。 说来奇怪,这不是岑与惜第一次来陈家,可这一次,她却莫名的忐忑。 穿过门庭,走进光线暗沉的院里,接着,在即将踏进屋门的前一秒,陈既言突然叫停了她。 “惜惜。” 岑与惜脚下一停,毫不设防地回头。 院里的灯突然全部熄灭,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黑暗。 岑与惜一愣,下意识开口想去寻找陈既言。但不等话音出口,一道浅红色的灯光砰地在院子里亮了起来。 接着,又是一道黄光、蓝光、绿光、粉光……一盏接着一盏,仿佛在寒冷冬夜里盛开的朵朵鲜花,璀璨美丽,迅速点亮了整个小院,也点亮了岑与惜的双眼。 随着黑洞洞小院里的光线明亮起来,也慢慢让岑与惜看清了院里的一切。 两个巨大的气球桌飘立架支柱立于院门两侧,上面漂浮着八九个金属色的气球。院子的四周挂上了彩色的小玻璃灯,也就是第一开始亮起来的那些,以及一些各种颜色的气球和彩色丝带。 院子中央,一块巨大的电子灯牌矗立在那里,散发出温柔而不刺眼的光芒。它的周围,则满是新鲜的鲜花装饰,品种不一,颜色不一,合在一起却美得让人心惊。 灯牌上方,闪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 耳边像是突然耳鸣,岑与惜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听得见自己胸口处砰砰作响的心跳,那么猛、那么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这是……” 她的声音里难以克制地带上一丝颤抖,眼里闪烁起晶莹的碎光,盛着这满院美景。 陈既言从刚才院子里黑下来那一刻起就不见了身影,直到再次亮起光,他才慢慢从深处走出。 站在一个离岑与惜不远不近的位置,陈既言清隽的眉眼里含着笑意,桃花眼微微弯起,他笑得温柔又妖孽:“喜欢吗?” 他的目光划过院里的四周,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 “生日惊喜。”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岑与惜今天一整天的郁郁寡欢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一个人。她以为他忘了自己的生日,却不想他在暗处已经为自己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 她不禁想到刚刚靠近陈既言时,他身上那一抹明显的凉意。 今天的气温那么低,那么冷,陈既言为了准备这些,在外面待了该有多久? 怪不得他身上那么凉,怪不得他今天白天一直都没有联系过她。 原来,是因为眼前这些。 眼前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她看看院子里,再看看不远处的陈既言,浓黑细密的眼睫轻轻一眨,倏地落下一滴泪来。 她轻轻歪头,很开心地笑着:“喜欢,非常喜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陈既言猛地松了一口气,算是不枉费他这几天一直的努力。 看着岑与惜泪中含笑的笑靥,陈既言的心里也难以言说。他走近几步,来到岑与惜面前,轻轻挑眉,道:“其实是想零点的时候再把你叫来的,但怕你睡着,所以提前叫了你。” 岑与惜笑着点点头,圆润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把陈既言整个人都装进了瞳孔里,“这样就够了。” 陈既言勾唇,突然俯身靠近了岑与惜,深情的眼睛和她对视。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束鲜艳欲滴的香槟玫瑰,陈既言塞进了岑与惜的怀里。 “这是最后的惊喜,”陈既言落在岑与惜唇角一个轻吻,声音缱绻,“惜惜,祝你生日快乐。” 岑与惜定定看着他,突然,一点冰凉落在她的眉心。 冰凉越来越多,带着纯白漂亮的形状,慢慢从空中一片片落下。 纯洁的白点亮了深夜的黑,岑与惜轻轻仰头,手里接住一片冰凉。 冰凉一触即化, 原来是下雪了。 雪花大片飞舞,落在五彩斑斓的院子里,仿佛也为了应和此时的场景一般,将这一方小院的景色衬得越发唯美动人。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轻轻的,岑与惜张了张唇:“既言哥哥,下雪了。” 陈既言跟着仰头,“对,下雪了。” 他只是单纯跟着附和,但下一秒,他的眼眸定住,侧头看去。 岑与惜仍然保持着仰头看雪的姿势,很慢很轻地扭头,对上陈既言黑沉深邃的眼睛,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们在一起吧。” 第68章 正文完私有热恋。 随着砰砰两声炮响,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除夕夜到了。 余清然很早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了,岑与惜在她旁边帮忙擀皮揉面。 自从那天正式和陈既言确定关系后,岑与惜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她好像时刻在走神,偶尔还会神经质般的短笑一声,在她发出第不知道多少次轻笑后,余清然终于受不了了。 “你干嘛呢?”余清然拧眉无奈地看着她,“怎么跟个小傻子一样了?” 她试探着问:“有什么喜事啊?交男朋友了?” 岑与惜一顿,一口气没喘匀开始激烈的咳嗽起来。 余清然微讶,忙给她从外面拿来水喝,“你看你,小心些啊。” 岑与惜大口喝了些,喉咙被润湿,舒服了很多。她没想到余清然居然一下就猜出来了,嗓子舒服后就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什么啊……” 试图否认的话说到一半,岑与惜突然想试探下余清然的态度,于是又转了话头:“ 嗯,那个,如果,我说如果啊,” 余清然动作一顿,抬起了眼。 岑与惜接着道:“如果我真的交男朋友了,你会怎么样啊?” 余清然:“……” 她还是比较开明的,再说岑与惜的年纪也不算小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到底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珍宝着长大的孩子,余清然还是有些担心的,于是道:“真的有了?交往多久了?怎么认识的?” 岑与惜有些羞涩地挠了挠脸,老实说了:“也没多久,就这两天才确认关系。” 至于怎么认识的…… 她犹豫了下,含糊带过:“就一直都认识。” 余清然微微愣住。 一直都认识?难道是她以前的同学? “那他人怎么样啊?家里又是什么情况?” “人挺好的,很温柔,也很可靠,长得也很好看。家里,和咱们家情况差不多吧。” “那挺好啊。”余清然的心微微放下了些,“你们先处着吧,到时候带回家让妈妈看看。” 岑与惜面不改色地“奥”一声,没告诉她其实她已经见过这个人无数次了。 - 用过晚饭后,岑与惜像只活泼的蝴蝶一样飞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迫不及待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微信界面的置顶聊天框——确定关系后,岑与惜就已经也学着陈既言那样把他置顶了。 当着家里人的面,岑与惜不敢给陈既言发消息,只有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她才会变得大胆起来。 手机上,她和陈既言的聊天还停留在今天中午岑与惜跟他抱怨舌头疼的时候。 自从外公去世后,陈既言每年过年都会回以前的外公家。今年也不例外,所以这几天,岑与惜都很少见到过陈既言。 想到这儿,岑与惜失神地看向窗外。 这会儿又是晚上了,而夜晚里藏着岑与惜的秘密。 她想起刚确认关系的这两天里,陈既言白天要在他外婆家准备过年事宜,而到了晚上,他则会开车再回到这里。 岑与惜时刻等着陈既言的消息,只要他一发来,她就会偷偷溜出家门。 岑家门口有一棵已经种了很多年的洋槐树,树干粗大,树杈纷杂,树下则停着陈既言的车。 密闭狭小的空间里,陈既言和岑与惜会在里面亲密又亲热的接吻。 墨沉的车窗将一切暧昧的声响全都藏起来,漆黑的夜色,也会为他们遮掩。 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 但亲热的时间只有一会儿,很快,陈既言就会再开车离开,只岑与惜唇上残留的湿润和舌尖上的麻意,彰显着陈既言短暂来过的事实。 回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激烈得有些过分的吻,岑与惜的脸颊再次开始泛起热意。 正兀自回味间,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被敲响。“咚咚”两声之后,余清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过来:“惜惜,快出来,你既言哥来了。” 岑与惜一愣,刷的一下鲤鱼打挺坐起了身。 第79章 什么?谁来了?! 她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正站在客厅里的陈既言。长身玉立,五官优越的脸上挂着清隽的笑意。 薄荷早已经闻到陈既言的气息,已经在他的脚边亲热地蹭了起来。 陈既言正低眸笑着看,听见这里房门打开的响声,抬起了眼睛。 岑与惜还有些不敢相信,惊喜又雀跃的心情很快涌上她的心头。 “既言哥。”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喊了一声。 陈既言看见她之后,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睛更加温柔。他淡淡“嗯”了一声,道:“我来拜年。” 是在向岑与惜暗戳戳地解释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过, 岑与惜悄悄勾起唇,拜年大概是借口,来见她才是真的。 她用力压着唇角,试图不暴露出自己太多的心意,点了点头。 余清然热情招呼了一番陈既言后,很快又离开了——过年事情多,她不能一直在屋里待着。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岑与惜仍然不敢离他太近,确认余清然走远了,才悄声开口:“你怎么来得这么突然?” 她道:“都没有跟我说一声。” 陈既言眨了下眼,笑说:“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岑与惜服了他,“这次可不是惊喜,是惊吓。” 陈既言看她:“真的?” 两人静静对视一番,最后岑与惜红着脸移开了视线。轻咳一声,她小小声:“也不是很真。” 陈既言眼里笑意更大。 岑与惜说出心里话很不好意思,尤其在看到陈既言还笑她之后。她撇下嘴,抬脚轻轻踢了踢陈既言的鞋尖,语气里多了几分蛮横:“快说,你来到底干嘛?” 就像陈既言不信她的话一样,岑与惜也没有信他的理由。心里有种预感,陈既言来这里绝对不是单纯的拜年。 陈既言略微惊讶地看了她一下,颇无辜道:“拜年啊,不是说了?” 岑与惜眯了眯眼,威胁:“你再说说看呢?” 陈既言看着她俏丽生动的脸蛋,终是笑了起来:“好吧,其实是来……” 岑与惜竖起耳朵。 “拐你出去。” “去哪儿?” 陈既言笑道:“你先说你让不让拐。” 岑与惜扬起下巴看他:“我要是说不让呢?” 屋内光线明亮非常,将他们两个的身影也照得格外清晰。 眼前突然一花,熟悉的薄荷气味快速向岑与惜靠近。趁着屋里这会儿没人,陈既言迅速低头,在她的唇角偷了个香,发出“嘬”的一声。 眉角扬起,他痞气道:“不让也得拐。” 岑与惜一愣,回过神后顿时有些慌乱。 “还在我家呢!”她脸颊发烫,用气声谴责。 偏陈既言还不知悔改,歪下头,笑得更加嚣张:“走不走?” 岑与惜还能说什么,她也就吃陈既言这一套。 五分钟后,陈既言跟余清然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接着,岑与惜穿戴整齐,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妈,我去超市买点吃的去啊。” 余清然从院里探出头:“家里不是还有吗?” 岑与惜不自在地扯了下卫衣领口,躲闪道:“没多少了,我想再买点去。” 余清然未做他想,点了点头,不忘再叮嘱:“吃那么多零食不健康,你别买特别多。” 岑与惜心虚地点点头,快步出了门。 宽阔的街道上,行人不多,但两边的绿植上都已经挂上了各种颜色的小彩灯和火红的小灯笼,瞧着喜庆明亮得很。 低着头向前猛走一阵,岑与惜在她即将拐弯时掏出手机,想问问陈既言在哪里。 手刚伸到兜里,突然从拐角处伸出一只手,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将她带进了怀里。 岑与惜下意识想要惊呼,但下一秒,柔软温热的唇瓣覆上来,她的声音全部卡在了嗓子眼里。 熟悉的味道让岑与惜原本紧张的身子瞬间放松下来,她放下心,自然地抬手揽住了陈既言的脖颈。 湿滑灵活的舌头钻进岑与惜的口腔,挤夺侵占着她的领地,大手牢牢箍住那节细腰贴进自己怀里,动作强势又霸道。 到底是在街上,岑与惜不敢太放肆,很快就撇过了头。 她的舌尖又开始变得火辣辣的,是这段日子被亲吮过太多次了。 “让我出来就是为了接吻吗?” 陈既言的呼吸还有些沉,眼眸深邃吸人,“当然不是。” 喉结上下滚动一瞬,他又沉沉改口,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不完全是。” 想和她接吻的确是原因之一。 岑与惜明白他的意思,抬头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她有些委屈道:“我都跟你说过舌头疼了。” 明明白天时才告诉他的。 陈既言还记着,只是…… 薄唇微微开合,他诚实道:“没忍住。” 一开始是没想伸舌头的。 岑与惜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嘴唇红,脸颊也红。 陈既言被她这一眼看得又有些意动。他摸了摸鼻子,拉起她的手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看点别的。” 接下来的才是陈既言今晚把岑与惜叫出来的真正原因。 陈既言带着岑与惜向前走了很久,直到到达镇上的公园,才松开她的手,停了脚步。 除夕夜,即使是公园,这会儿也没多少人。 岑与惜走在石板路上,有些纳闷:“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陈既 言站在她身后,没应话。 岑与惜心中疑惑更大,转头朝他看去。下一秒,她看向陈既言身后,眼睛微微瞪大。 随着几声烟花发射的砰砰声响,无数绚烂的烟花从陈既言身后的广场上被点燃,飞向夜空。五彩绚烂的烟花绽放在漆黑的空中,如碎金落玉般迸射无数光屑,星星点点落向四面八方。 而在那烟花下,陈既言单手插兜站在那里,眼中笑意盈盈。 在岑与惜震惊错愕的目光中,陈既言眼中无限深情,缓缓开口:“虽说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可我好像还没有正式地给惜惜告过白。” “哥哥挺笨的,也没做过这种事。问了很多人,才听说在烟花下告白好像最浪漫。所以,” 陈既言温柔弯唇,声音不疾不徐:“我准备了这些。” “不知道算不算成功,但是,” 看着岑与惜慢慢红起来的眼眶,陈既言轻轻一笑,弯下了一只膝盖。 他单膝点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红丝绒缎面礼盒,盒子被打开,露出里面精致大气的一枚银质指环。 一阵轻风吹来,将陈既言温柔真挚的声音送进岑与惜耳边: “惜惜,我喜欢你。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夜已经很深了,时间也不知不觉走向了零点,但今晚的夜却仍然那么明亮。 新的一年到了,朦胧中,岑与惜想起15岁那年的除夕夜。 那时,她曾悄悄许下一个愿望: 祝陈既言新年快乐,岁岁有我。 而跨越六年的时间之后,她当时的愿望好像已经实现了。 隔着细碎的水光,岑与惜低眸看向在璀璨烟花照耀下温柔含笑的男人,夜风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样坚定。 “我愿意。” 多年暗恋终得圆满,岑与惜15岁时问出的那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陈既言会成为岑与惜的私有宝藏吗? ——会。 不仅会, 这个宝藏还会带给她独一无二的 私有热恋。 ——正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