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有求生欲(穿书)》 一个皇后 已是初春,窗外却还飘着鹅毛大雪,冷风沿着窗户缝往殿内渗着寒意,火盆里燃着的最后一块劣质黑炭也熄灭了。 林瑟瑟裹紧了厚实的锦褥,手脚微微有些发凉,她从褥子里伸出葱白纤细的手指,捧住了刚刚煮好的热茶。 瓷杯中冒出氤氲的雾气,她不紧不慢的呷了口热茶,殿外响起‘蹬蹬’的脚步,光是听那欢快紧实的脚步声,便知来人是谁了。 待脚步声渐近,殿外那人却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推开殿门,挎着臂弯之间的食盒,躬身缓步走入坤宁宫的正殿。 看到杏芽那副战战兢兢的鹌鹑模样,林瑟瑟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瞧这妹子吓得,搞得好像她会吃人似的。 空气中那突兀的笑声,令杏芽呆滞了一瞬。 皇后娘娘因为给怀胎三月的元嫔,送去了藏有堕胎之效藏红花的安神枕,已被皇上禁足半月有余。 娘娘脖颈上那道骇人的青紫淤痕都还未消散,若不是太后及时赶到制止,娘娘险些便被皇上用白绫当场绞死了。 这禁足期间,娘娘吃穿用度都被削减,比打入冷宫也好不到哪里去,听闻皇上想趁着九千岁不在京城之时废后,娘娘又惊又怒下大病一场,几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前几日皇后娘娘还郁郁寡欢,整日沉默不言,怎么今日瞧起来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笑声不合时宜,林瑟瑟敛住了笑意,以轻咳掩饰自己的失态:“本宫要的那两道膳食,御膳房如何说?” 杏芽回过神来,连忙垂首应道:“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用金叶子打点了御膳房的总管公公,公公往日承过娘娘恩情,自是应下了娘娘之托。” 说着,她从食盒中取出两碟精致的膳食,动作麻利的摆放于矮几之上。 林瑟瑟嗅见饭菜的香气,顿时腹中大响,她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握住乌木三镶的银筷子,慢条斯理的用起了膳。 瞧见自家主子吃的香甜,杏芽走到燃尽的炭火盆前,拿着火折子吹了吹,往火盆里添了两块黑炭。 黑炭自是比不得质地细腻的红萝炭,刚一点燃,便有呛人的白烟从火盆中腾起,杏芽怕熏到主子,连忙将火盆挪到殿门旁。 殿内还未刚暖和些,杏芽正踌躇着脚步,犹豫要不要将九千岁归来的消息道出,门外便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其中伴杂着骂骂咧咧的低音,朝着正殿越来越近。 杏芽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想要将火盆藏起,却还是晚了一步,殿门已经被那刘妪踢开。 若是放在半月之前,谁敢去踹坤宁宫的殿门,那绝对是脑袋不想要了,但近来这段禁足期间,每日一两次的踹门似乎已经成了常事。 坤宁宫的殿门被踹的吱呀作响,林瑟瑟用膳的动作稍一停顿,便又视若无睹的用起膳来。 刘妪望着燃炭的火盆,一脚踢翻出去:“皇后娘娘倒是金贵,一刻不供暖便受不得,这夜半三更还燃着炭火,狼烟滚滚的叫老奴以为走了水,觉都睡不得便要起身来查看……” 许是因为说了一大段,都没听到林瑟瑟有什么反应,刘妪下意识的抬起头望了她一眼,却瞥见矮几上摆放的两碟荤菜。 杏芽挡住刘妪的视线,一抬眼对视上刘妪凶狠的目光,脊背瞬时间便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刘妪是元嫔的亲生母亲,更是皇上幼年时的乳母,此次皇后被禁足在坤宁宫中,皇上为了给元嫔出气,便将刘妪送来坤宁宫,美名其曰‘照料’皇后。 这一照料倒好,皇后例份中的红萝炭被克扣殆尽,只能烧些下人房里的黑炭度日。避寒所用的天蚕丝被褥尽数被刘妪取走,每日送来的膳食都是残羹剩饭,有时不给皇后送膳也是常事。 若不是刘妪作祟,皇后也不至于险些因为风寒而病入膏肓。 要是叫刘妪知晓自家主子偷着打点御膳房,怕是要将此事添油加醋,闹到皇上那里去才肯罢休。 杏芽不知想起了什么,原本佝偻的腰脊微微挺直,她硬着头皮直视刘妪:“娘娘乃镇国公嫡长女,昨日九千岁已归,刘嬷嬷莫要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刘妪便嗤笑一声,抬起手掌狠狠掴在了杏芽面上:“镇国公嫡长女分明是纯妃娘娘,皇后鸠占鹊巢十几余载,莫不是已经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晋国人人皆知,在十八年前,镇国公率兵攻打匈奴,镇国公夫人李氏临近产期却噩梦缠身,李氏为求心安,远至普陀寺烧香求佛。 谁料归途之中,李氏竟因马车颠簸而提前破了羊水,无奈之下,下人只得就近寻个村庄和产婆,送李氏前去产子。 说来也巧,那日村庄中也有一美貌村妇临产,而接生的产婆正是曾经因偷窃被赶出镇国府的下等仆人。 李氏当时痛不欲生,哪里注意到产婆阴毒的眼神,李氏与村妇几乎同时产女,产婆昧着良心将两女互换,这一换便是十八年。 幸得产婆临终前良心发现,将真相告知天下,纯妃才得以认祖归宗。 唯一令人作呕之事,便是这假货见丑事败露,为保住镇国公嫡长女的身份,竟与那位权倾朝野的宦官九千岁狼狈为奸。 也不知她用了何种见不得光的腌臜手段,不光成了九千岁的义妹,还逼迫皇上册封她做了皇后。 刘妪提起纯妃之时,语气缓和又带了些恭敬之意,若非是纯妃略懂黄岐之术,当场揭穿了皇后送来的安神枕中有藏红花,元嫔怕是要保不住这皇嗣血脉了。 她不敢提及杏芽口中的‘九千岁’,便只好狠狠道:“野鸡就是野鸡,便是靠些腌臜的手段飞上枝头,身体里也流淌着卑贱之血,永远做不成金凤凰!” 那一双银箸相碰的声响便骤然而止,林瑟瑟泛白的指尖抵住银箸,对于刘嬷嬷真情实感的泄愤,略微有些头疼。 这已经是她穿过的第三本书了,出于司命神君低俗的恶趣味,林瑟瑟穿成过各种泼盆狗血古早虐文里的恶毒女配。 她昨日刚从二十一世纪大型豪门狗血伦理文□□成身退,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一睁眼就到了此地。 林瑟瑟用了一整日,也只是大概略读了一遍,这本司命神君亲手操笔的百万字篇幅神作《真千金归来之盛世宠妃》。 既然是真千金归来,她自然就是文中名声狼藉、恶毒无脑的假千金本尊了,而真千金便是刘妪口中人美心善的纯妃娘娘。 与众人口中得知的不同,镇国公夫妇是在原主一周岁时,就发现了抱错的真相。原主虽生的娇俏可人,却与李氏和镇国公毫无相像之处,滴血认亲后才发现果然并非亲生。 待李氏赶回村庄,才知半年前村里起了火,那村妇夫妻都葬身火海,唯有稚女不知所踪。 镇国公震怒,却也无法,原主已和世交之子定下婚约,他不愿家丑外扬,只得将错就错,将此事隐瞒的滴水不漏。 原主在国公府中不受待见,好不容易盼至嫁人的年龄,世交之家却被扣上谋逆之罪,婚约也不了了之。 拖至十八岁时,新帝登基选秀,原主凭借冰肌玉骨的天仙容貌被新帝看中,正要入宫之时,金手指巨粗的穿越女——真千金林鑫鑫回来了。 原主的身份被告知天下,真千金强势归来,新帝得知原主血脉卑贱,立刻命人将原主打发走,册封林鑫鑫为纯妃。 镇国公怕受拖累,对外装出毫不知情的受害者模样,令原主短短几日内成了过街老鼠,受人人唾骂。 李氏想将原主暗中处决,原主的乳母得知此事,不忍原主殒命,便给原主偷偷报了信。 谁料原主前脚一跑,泄密的乳母后脚便被李氏乱棍打死。 最亲近的乳母之死令原主黑化,原主与权倾朝野的宦臣九千岁做了暗中交易,再归国公府时,她已是九千岁的义妹。 九千岁生性阴鸷,对内残害忠良,对外把持朝纲,但架不住他讨得太上皇欢心,就连新帝都要让他几分。 在九千岁的胁迫之下,新帝册立原主为后,民间的谩骂和朝前的质疑一夜消失,原主一跃飞上枝头。 但显然本文的女主并不是原主,所以原主被册封后,开始露出恶毒无脑的本性,与出淤泥而不染的纯妃成了鲜明的对照组。 原主善妒性恶,为争宠不择手段,动辄便依仗九千岁之名行歹毒之事,搞得皇宫人人自危,婢子太监们苦不堪言。 而纯妃则完美的发挥了自己从现代穿越来的优势,不但心地善良,还才华横溢,随口作出流芳百世的词歌赋也是常事。 最关键的是,纯妃平近易人,从不在下人面前摆架子,还常与婢子同桌而食,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人人平等。 她还善歌善舞,一首《死了都要爱》令晋国家喻户晓,街舞、芭蕾舞和钢管舞更是信手拈来。 只要见过纯妃的男人,没有一个能逃过纯妃身上的女主圣光,甚至有邻国皇子留下正妃之位,为纯妃终身不娶。 皇帝第一次见这样清新脱俗的女子,有了纯妃做对比,其他女子自然就成了皇帝眼中的妖艳贱货。 许是因为被逼迫立后之事,皇帝对这个血脉低贱的皇后十分嫌恶,不管原主为皇帝付出多少,皇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一心独宠纯妃。 这也导致原主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原主诬陷纯妃与侍卫长有染,皇帝忍无可忍的将原主砍断手脚,赐死在冷宫之中。 想到这里,林瑟瑟下意识的轻抚脖颈上,那一道微微刺痛的青紫勒痕。 其实那个安神枕里的藏红花,还真不是原主干的,原主就是再无脑,也不至于缺心眼到明目张胆的残害皇嗣。 不过皇帝本来就厌恶原主,一听纯妃说安神枕里有藏红花,再加上九千岁不在京城,盛怒之下便想用白绫勒死原主。 原主被禁足时,听闻皇帝意图废后,连忙差人给九千岁飞书传信,希望九千岁能出面镇压皇帝。 但等来等去,那封信件却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没了音讯。 原主知晓九千岁是将她当做了弃子,不想再管她的事了,惊怒之下大病一场,又有刘妪在其中作祟,原主竟硬生生给饿死了。 不单单是这一本书,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其他两本书的原主也都莫名其妙的提前殒身。没了恶毒女配打脸,整本书的剧情都乱了套,是以司命神君将她扔进了话本子里,让她替代原主走完原本的剧情。 林瑟瑟倒也不敢有怨言,她扰了文昌帝君下凡历劫,触犯天庭条规,若非司命神君替她说情,她怕是要被除去仙籍,堕入六道永受轮回之苦。 这本书已是最后一本了,待她走完原主的剧情,惨死在冷宫之中,便是她重返天庭之日,算一算倒也不远了。 只是近来的剧情有些偏离轨道,她那个宦官哥哥今日回城,却连见都不想见她,显然是不愿再扶这团烂泥上墙了,她需得找个机会见一见他,先借他之力将剧情拉回原轨才是。 林瑟瑟不疾不徐的执起一支银箸,耳边充斥着刘妪低俗的谩骂声,许是觉得光动嘴不够尽兴,刘妪又抬起掌来,想要扇在杏芽脸上。 这次刘妪的掌心并未落下,只见漆黑的空气中迅速掠过一道银光,刘妪还未看清发生何事,便感觉手掌窜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感,却是忍不住发出了尖叫之声。 杏芽瞪大了双眸,望着安静躺在脚下的银箸,耳边听到‘滴答滴答’的淌血声,心脏跳动的飞快。 那银箸前一瞬还在皇后手中,眨眼的功夫便刺穿了刘妪的手掌,‘叮当’一声落在了她的脚边。 杏芽是自小跟随皇后的,先不提皇后不喜舞弄刀枪,便是皇后想习武,那镇国公夫妇也不会允许。 皇后不受待见,温饱已是勉强,怎敢奢望其他有的没的,若非是怕皇后出门丢人,两人连琴棋书画也不愿请人教她学。 殿外再次传来声响,听那错杂的脚步声,来人似乎还不算少。 林瑟瑟听着渐近的脚步声,抬手便将瓷杯中余下的热茶,泼在了自己的衣襟之上。 这一次,坤宁宫的殿门还是被踹开的。 为首之人,一身皇袍加身,横飞的剑眉紧蹙,棱角分明的面庞上,透着化不开的阴郁冰寒。 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贱人’二字,在眸光接触到她清明的双眸之时,却是卡在喉间吐不出来了。 林瑟瑟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便心疼的看向了坤宁宫的殿门,那门本来还能遮挡些寒风,如今却是摇摇欲坠,彻底用不得了。 她收回视线,朝着他福了福身子:“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皇帝似是被她娇弱的嗓音唤回了神绪,他眸中略显懊恼之色,似乎是在为自己瞬间的失神而感到不快。 他冷着脸低喝道:“你可知,元嫔所居的景仁宫偏殿走水了?若非是元嫔今夜去纯妃殿里吃茶,怕是已经烧死在景仁宫之中。” 林瑟瑟摇头:“臣妾禁足于坤宁宫思过,自是不知外界如何。” 皇帝冷笑一声,又问:“那你可知,被擒住的纵火之人,乃是你坤宁宫的大太监李广?” 林瑟瑟在脑子里快速的捋了两遍剧情,半晌才确定下来,原文里并没有这段火烧景仁宫的剧情。 显而易见,这是有人想要趁热打铁,趁这好机会,一鼓作气除掉她这个碍眼的挡路石。 ※※※※※※※※※※※※※※※※※※※※ 甜菜开新文啦~ 如果 两个皇后 面对皇帝的满腔怒火,林瑟瑟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打哈欠。 毕竟在前两本书里,她也是不得善终的恶毒女配,别说皇帝只是质问指责她,往日那些男主揪着她的衣领子,随时来个人体大摆锤一飞冲天也是常事。 只是这种低级的陷害手段,明眼人一瞧便知,但偏偏文中才智超群、可百步穿杨视力1.5的男主皇帝,愣是像被屎糊住了双眼。 许是林瑟瑟的沉默,刺激到了皇帝,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越发阴沉,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说话了?皇后莫不是以为,那阉人能护你一辈子?” 禁足期间,听刘妪来报,她已是消停了许多。 本想着她若是老实一些,之前的事便也作罢,大不了他往后一直冷着她,待到时机成熟再将她打入冷宫赐死,一雪往日被迫立后之耻。 不料那阉人今日刚回京城,她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若不是仗着那阉人的势,她怎敢对元嫔下此狠手? 皇帝倒是口舌痛快了,却不知这‘阉人’二字一出,立在院子里的侍卫和太监皆是心头一颤。 谁都知道皇后是九千岁的人,皇帝必定是气傻了,竟敢在皇后面前,如此口无遮拦的痛骂九千岁。 九千岁手握重权,先不说朝堂之上有一大半的官员都是他的人,就连那可以调动三十万精兵虎将的虎符,都在九千岁的手中。 皇帝一向在九千岁面前隐忍不发,便是因为九千岁的势力渗透前朝和战场,若真与九千岁宣战,那无疑是以卵击石。 下人能想到的事情,皇帝自然也明白,只是他太过恼火,一时间便没控制住情绪,将深埋心底的怨愤吐露了出来。 他话音一落,便有些后悔了,但话已经说了出来,面前纤弱美貌的女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耳背。 一想到她会将此言转告给那阉人,届时那阉人还不知要如何报复他,他额间的青筋便突突的跳动,阴狠的眸光中隐约腾起几分杀意。 林瑟瑟自然是看出来他想杀人封口了,她藏在袖间的手指缓缓握起,指甲用力刺进掌心的嫩肉里,不过转瞬之间,她干涩的眼眶已泛起了一圈微红。 她贝齿轻咬着樱红的唇瓣,昏暗微橙的烛光打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沾着泪水的睫毛低垂着,嗓音轻颤道:“从初次与皇上相遇,臣妾便知皇上是臣妾要托付终身的男人。臣妾心中唯有皇上一人,可皇上却从未信过臣妾一次,若是皇上已然笃定是臣妾指使刘广纵火,何以再说些其他的折煞臣妾?” ‘男人’两字戳了皇帝的心窝子,一想到九千岁是个连子孙根儿都没有的阉人,胸口顿时便舒畅了许多。 也不知有意无意,林瑟瑟挺直了脊背,烛光正好映照清楚她纤长的脖颈儿,火光衬的那道青紫的淤痕越发狰狞骇人。 皇帝刚吐出一口气,望着她白皙的肌肤上突兀的勒痕,再看她梨花带雨的面容,眼底莫名生出一丝心虚,刚刚窜上来的杀意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元嫔收到缝有藏红花安神枕之事,虽当时怒不可歇惩处了皇后,可事后冷静下来,他便察觉到此事有诸多疑点。 皇后并非是无脑之人,即便是有那阉人撑腰,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残害皇室血脉,做出这落人话柄之事。 且这安神枕并非是直接由皇后之手送出,期间经过多人之手,据内务府总管所言,皇后只是吩咐让人随便挑个物件儿送过去,真要说起来,坤宁宫的人从未经手过这安神枕。 别说经手了,若非是安神枕出问题了,大概连皇后自己都不知道送去的贺礼是个枕头。 虽说皇后大概率是遭人陷害了,但皇帝本人并没有因为自己差点勒死皇后,而生出丝毫的愧疚之心。 在他的认知里,皇后和九千岁是一丘之貉,他在皇后身上出气,便犹如将气撒在九千岁头上。 好不容易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出气,便是他误伤了皇后又如何,反正皇后平日里也没少作恶,他到最后又没真的勒死她。 抱着这种态度,皇帝心安理得的将此事抛在了脑后,若不是此刻看到她脖颈上那道骇人的淤痕,他都已经忘干净此事了。 皇帝方才来势汹汹,大有要就地处决了林瑟瑟的意思,此时被她三言两语一说,腹中滔天的怒火倒是消散的差不多了。 他的语气缓和了三分,面色却依旧冰冷:“不是朕不信皇后,而是景仁宫中人赃并获,刘广也承认纵火乃皇后授意,皇后让朕如何信你?” 林瑟瑟见他终于冷静下来,心底暗暗松了空气,她穿书又不能读档重来,若真是死在了半途,能否重返天庭先不说,她只知道自己没脸见司命神君。 虽有司命神君说情,但若是起先按照天帝的意思,便是让她下凡轮回七世,历经千难万苦,尝遍人间疾痛。 但凡是历劫,都要将记忆抹掉,林瑟瑟可没有自虐的爱好。再者轮回六道,天帝也没说一定是人道,万一投进了畜生道也是不无可能的。 多亏她平日爱去司命神君那里看话本子,神君有心庇护她,便将她在书中代替恶毒女配走完剧情,算作是一世轮回。 只要三世,她完成神君交给她的任务,她触犯天规的事情便作罢了。 林瑟瑟吸了吸鼻子,这皇帝相比前两本暴躁霸总型的男主,还算是比较好顺毛的。 方才她所说的话,只是想探一探皇帝的底,自古帝王多疑心,当日那安神枕之事疑点重重,她不信皇帝私下没有另查。 所以她故意露出脖颈上的勒痕,见皇帝面上一闪而过的心虚之色,她便知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她此举也提醒了皇帝,安神枕之事她便是被人栽赃诬陷,今日景仁宫走水怕也另有蹊跷。 有安神枕的陷害做铺垫,想必此刻皇帝心中已经冷静下来,也不敢再笃定刘广纵火一定是受她指使了。 如今她只要证实刘广有陷害她的动机,皇帝自然也不能对她如何了。 林瑟瑟沉下心来,细细回想原文中有关刘广的剧情。 刘广跟原主并不亲近,又或者说,原主警惕心很强,就连从小贴身侍候的杏芽都不信任,更不会去相信什么外人了。 两人平日并无密切的往来,要非说刘广和原主有过什么过节,大概就是刘广虽是个有心无力的阉人,却酷爱与宫女对食。 后宫严禁太监和宫女私下对食,但刘广将这事隐瞒的很好,且宫中偷着对食的男女并不算少,原主懒得多生事端,便一直对刘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有一日,原主发现与刘广对食的宫女,竟是纯妃殿中的三等宫女,当场便命人抓来刘广,以酷刑将刘广折磨致死。 不过这事是发生原主进冷宫之前,此时原主并不知晓刘广与纯妃的宫女对食,而除却此事之外,刘广也没有其他和原主结怨之事了。 抛开对食这一点,刘广这人还算老实本分,且刘广十分重情义,当初进宫做太监,也是为了给长姐添一房嫁妆,怕长姐出嫁到婆家受委屈。 若不是被人拿捏住把柄,便是打死刘广,他也做不出自杀式损人不利己的叛主行为。 林瑟瑟朝着皇帝走了两步,轻跪在了他的腿边,她微抬下颌,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布着两道湿润的泪痕:“皇上可容臣妾辩上两句?” 皇帝本是不想听的,在他眼中皇后便如九千岁一般,是个满嘴胡言谎话的狡诈小人,他骨子里厌极了九千岁,自然也恨屋及乌,一并将皇后记恨上了。 可望着她削瘦清减的面容,对上那一双亮而清明的双眸,拒绝的话便卡在喉咙里,有些道不出来了。 见皇帝颔首,林瑟瑟才开口:“皇上有所不知,刘广与纯妃殿中的月兰对食已久,臣妾无意撞破此事后,念在刘广平日尽心侍候,便只罚了刘广三个月的月俸,让刘广与月兰断了关系。” “谁料刘广却因此事记恨上臣妾,竟作出如此混账之事,火烧景仁宫嫁祸给臣妾……” 说着,林瑟瑟的眼角已是滑下一行清泪,她像是认命一般,缓缓闭上双眸:“刘广对食之事,皇上一查便知,若皇上依旧认定是臣妾所为,臣妾甘愿一死以证清白。” 原主浑身上下最大的优点,便是貌可倾城、冰肌玉骨,若不然选秀之时,她也不能被皇帝一眼相中。 可惜原主不懂利用自己的优势,每次遇事都是求助九千岁出面,这也导致她将皇帝越推越远,致死都不得皇帝正眼相待。 果然不出她所料,皇帝盯着她看了许久,终是长叹了口气:“起来吧。朕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此事尚有诸多疑点,待朕查清事情原委,若真如皇后所言,朕又怎会平白让皇后蒙受冤屈。” 林瑟瑟忍不住心中嗤笑,托这狗皇帝的福气,原主已经蒙冤而死。若非是她机灵些,怕也要步入黄泉,如今却说得如此深明大义,真是虚伪至极。 她心底吐槽,面上却不动声色,皇帝让她起身,她也充耳未闻,只是望着衣柜旁疼晕过去又悠悠转醒的刘妪,朝着皇帝脚下深深一拜。 皇帝不知她此举何意,正要开口询问,黑暗中便窜出一泪眼老妇,将他吓得胆颤心惊,连着向后退了三步。 待他看清来人是刘妪,眸底闪过一丝不悦:“阿嬷莫非是魇着了,怎地此时还在皇后寝殿之中?” 刘妪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惹得皇帝不快,她握住被银箸刺穿的右手,自顾自的嚎啕哭诉着:“皇上要为老奴做主啊!这小贱蹄子不忿老奴的管教,用银箸射伤了老奴的右掌,老奴的手是要废了啊!” 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刘妪竟忘了身处何处,口不择言的将自己在元嫔面前对皇后的称呼,顺口唤了出来。 皇帝剑眉紧皱,刚刚缓和的面色,又阴沉了下去。 虽然皇帝不喜皇后,但刘妪这一声‘小贱蹄子’,却是触犯到了皇室的颜面。 刘妪是元嫔之母,又曾给皇帝当过乳母,所以皇帝厚待刘妪。 此次刘妪请求来坤宁宫照料皇后,他知道刘妪爱女心切,到了坤宁宫后定会苛责皇后,但他还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他可以对刘妪欺辱皇后之事纵容姑息,也不管刘妪在心底如何谩骂皇后,可只要皇后在位一日,便容不得刘妪如此以下犯上,开口便用这种污言秽语辱骂皇室。 刘妪眼中可还有他这个皇帝? 皇帝虽恼,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眯起双眸望向刘妪举起的手掌,只见掌心中鲜血淋漓,伤口处有一细小的血窟窿,的确像是被什么尖细之物刺伤的。 不等皇帝开口,林瑟瑟已是叩身不起:“皇上明鉴,臣妾一介女流之辈,又不曾习武,怎能用银箸射穿刘嬷嬷的右掌?刘嬷嬷受伤实则并非臣妾所为,而是刘嬷嬷自己亲手为之。” 皇帝一怔,却听她继续道:“皇上有所不知,臣妾禁足期间,刘嬷嬷擅自克扣臣妾衣食用度,每日送来的膳食是残羹剩饭,更是将殿中御寒之物全部搬走,道是让臣妾自生自灭。” 林瑟瑟当然知道,此事是皇帝默许的,若不然给刘嬷嬷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虐待皇后。 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将此事摆在明面上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林瑟瑟缓缓抬首,与皇帝晦暗的眸光相对,她眸中泪水盈盈,死死咬住唇瓣:“臣妾知晓刘嬷嬷与臣妾之间有误会,今日特意煮茶备膳,想要给刘嬷嬷陪个不是。” “谁料嬷嬷用过膳后却突然翻脸,不光用热茶泼了臣妾一身,还自伤其掌,道是皇上看见此伤后,定然会废了臣妾,届时元嫔诞下皇子,便能取代臣妾之位……” 她的衣襟是湿透的,矮几上安静的躺着一只歪倒的瓷杯,茶水沿着桌面蜿蜒流淌,任是谁来看,也瞧不出端倪来。 刘妪自是没想到林瑟瑟会恶人先告状,不光如此,还将自己的女儿元嫔也扯了进去。 见皇帝似乎有几分相信她的鬼话,爱女心切的刘妪像是疯了一般朝她扑去,面上满是狰狞之色:“不是的,不是这样,是这个贱蹄子胡编乱造,老奴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林瑟瑟早有防备,见刘妪扑上来,连忙佯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连跪带爬的朝着皇帝的身后躲去。 刘妪扑了个空,自然不愿善罢甘休,刚要上前去扯拽林瑟瑟,却听皇帝低吼一声:“够了!” 刘妪被震的神情呆滞,皇帝捏了捏眉心,面色不耐道:“刘嬷嬷以下犯上,念在初犯,带去慎刑司掌嘴三十。” 说罢,他似是不愿再多做纠缠,大袖一甩便负手离去。 刘妪一被侍卫拖走,整个坤宁宫又恢复了如初的寂静,只是那殿门被踹坏了一扇,寒风簌簌的朝着殿内灌来。 杏芽被寒风一吹,才堪堪回过神来,她正想说些什么,却听林瑟瑟懒声道:“去将刘嬷嬷房中的红萝炭搬至偏殿,记得将偏殿烧的暖和些,本宫这两日便宿在偏殿。” 她怔了怔,犹豫半晌:“若是刘嬷嬷回来……” 林瑟瑟抿唇一笑:“回不来了。” 不管皇帝信不信她方才说的话,元嫔是否想借皇子登上皇后之位并不重要,刘妪是否想为女儿铲除障碍也不重要,总之她已经成功在皇帝心里埋了个质疑的引子。 短时间内,她是见不到烦人的刘妪了。 果然如林瑟瑟所言,接下来的三日,刘妪都没再出现在坤宁宫内,而林瑟瑟的衣食用度,也恢复了皇后原本的规格。 第四日夜里,林瑟瑟的禁足令被取消了。 她迈出坤宁宫去的第一个地方,便是东六宫的斋宫之所。 斋宫是九千岁在皇城中的居所,虽名为斋宫,内里却奢华之至,比之皇帝居住的乾清宫还奢靡百倍不止。 林瑟瑟候在斋宫殿外,等着九千岁身边的大太监刘袤进去通报,心中却总有些惴惴不安,像是揣了一只小鹿在胸口。 虽说皇帝并没有再来为难她,可安神枕和景仁宫走水之事却给她敲了一个警钟。 有人想置她于死地,可她在明,那人在暗,若不趁早将那人揪出来,往后必定还会滋生事端。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揪出幕后黑手,可她名义上的哥哥有能力。 林瑟瑟觉得九千岁不会见她,但她犹豫了几日,还是想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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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的名声便是这时开始变差的,可旁人却都不知,并非是原主要悔婚改嫁,而是镇国公暗中搞出来的骚操作。 镇国公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突然反悔不想让原主出嫁,但他又不愿主动毁坏婚约,背负骂名,便散布出原主要悔婚改嫁的消息,想逼着司徒家那边忍受不了羞辱,先行提出退婚。 谁料司徒将军脾性极好,嫡长子也是善解人意,还道此事是他们司徒家考虑不周,同意原主要更换成婚对象的要求。 此事就这般定了下来,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临近婚期之时,司徒家被扣上了谋逆大罪。 不等太上皇下旨抄家,司徒家便离奇失火,除了司徒家的两兄弟不见踪影,其他人都被烧死在火海之中。 镇国公为撇清国公府和司徒家的关系,又借着原主的名义毁坏了与司徒家嫡次子的婚约,搞得原主在京城名声狼藉,人人皆道原主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林瑟瑟并不在意原主的名声有多差,问题是如今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便是当初那个失踪在火海中的司徒家嫡次子——司徒声。 也就是说,九千岁曾是原主的未婚夫。 林瑟瑟蹙了蹙眉,原文中太上皇是知晓司徒声真实身份的,但不知为何,太上皇十分宠爱信任司徒声,还将重权交于司徒声手中,害得新帝手无实权,事事都要受司徒声牵制。 其中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宫闱秘史,不过她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她只是好奇原主和司徒声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原主并不知情司徒声的真实身份,司徒声却知晓原主的身份——不光是知晓,说是记恨也不为过。 司徒将军的嫡长子身体孱弱,常年卧病在床,但司徒声却十分敬重他的兄长,当初听闻原主要悔婚改嫁,差点没拎着长刀来京城砍了原主。 虽说当年悔婚并非是原主之意,可司徒声却不知情其中内幕,两人的关系可谓是非常玄妙。 因为司命神君的这本宫斗文实在太长了,任是林瑟瑟翻书翻了一宿,也没找到原主与司徒声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刘袤见她微微失神,连脚下的门槛都未看到,连忙出声提醒道:“娘娘小心足下——” 林瑟瑟一怔,总算回过神来,她侧过首,朝着刘袤颔首浅笑,算是谢过他的提醒。 这一笑可不得了,任是刘袤在皇宫当差三十余载,见过无数花容月貌的天仙美人儿,却也没因为哪个小主贵人对他笑一笑,他便失了神的。 即便那失神只有一瞬,却还是让刘袤心中一惊。 他迅速埋下头去,心底隐隐察觉,皇后似乎与往日大有不同了。 林瑟瑟没有到注意刘袤的失态,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垂在殿门两侧轻轻摇曳的珠帘上。 司徒声就在那道门里。 她下意识的咬住了唇瓣,微屈的脊背也略显僵硬,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稳住轻颤的脚步,朝着斋宫的殿门走去。 直觉告诉她,司徒声并不是一个很好糊弄的男人,世人都道伴君如伴虎,她却觉得司徒声要比那皇帝更像狼虎。 不同于斋宫外的天寒地冻,斋宫内温暖如春,却又不见火盆烧炭,像是进了空调房里般舒适。 斋宫里烧了地龙,两面墙壁又是夹层的空心墙,内里设有火道连接屋外的炉灶,名为火墙,专有太监在屋外炉灶处烧火,利用烟火加热火道来取暖。 这种取暖的方式十分奢靡,在皇宫中也只有皇帝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可想而知司徒声在晋国皇室的地位有多高。 林瑟瑟冻僵的手脚,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她耳边传来女子娇笑之声,下意识的抬首去看,便瞧见令自己脸红心跳的一幕。 悬挂于正前方的珠玉长帘垂下,又有隐约朦胧的白纱帐相挡,她却还是瞧见了珠帘后衣衫半褪的美人。 只见美人露出如玉光洁的美背,一只骨骼匀称的手掌轻握住沾着墨水的狼毫,不疾不徐的挪动着,似是正在美人背上作画。 珠帘后并不只有这一个美人,还有两个美人横卧在软席上,手执玉露琉璃杯,匍在他的脚下细语娇笑。 林瑟瑟活了几万年,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幸好她上本书穿的是二十一世纪,总在街上见情侣卿卿我我,这才勉强忍住掉头就跑的冲动。 她涨红着小脸,别过头去,像是想分散自己注意力似的,眸光无措的朝着他处打量去。 司徒声似乎很喜欢作画,有一面墙壁上,装裱了四五副山水画,瞧那行云流水的笔迹,大概都是出自他手。 这里并不是斋宫的正殿,只是一个类似于书房的暖阁,殿内的装饰奢华至极,珍宝琳琅满目,颇有纸醉金迷之意。 林瑟瑟不敢回望过去,但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司徒声开口。 她方才冻僵的脸蛋,此时又烫又燥,她来时还未用晚膳,腹中已是有些不适了——原主是被活活饿死的,那几日将胃饿坏了,少吃一顿都腹中作痛。 林瑟瑟犹豫片刻,还是抵不住隐隐传来的腹痛,对着那道赤色背影低唤了一声:“哥哥……” 那下笔的狼毫一顿,一滴冷墨从笔锋坠下,迅速的在光滑的肌肤上晕开,远远瞧去,倒似是一朵含苞的墨菊。 司徒声垂眸,望着美人背后的墨迹,殷红的唇角微扬:“此画甚美,便留下罢。” 话音刚落,方才还笑吟吟的美人,脸色便蓦地一白,她一手捂住身前堪堪散落的衣襟,颤着朱唇跪拜于地:“求九千岁饶命——” 林瑟瑟看的一头雾水,他不过说将画留下,这美人怎么吓成这般模样? 而且这画作在美人身后,又不是纸上作画,如何留得下来? 她正疑惑,司徒声却不知从哪里,勾出一把精致的短剑,他用锋利的剑刃,划破了美人的脊背。 鲜红的血珠从白腻的肌肤表层缓缓渗出,映红了冰冷的剑面,他似是叮嘱,笑吟吟道:“要忍着些,若是不慎划坏了,这画便毁了。” 林瑟瑟打了个寒颤,原来他说要将画留下,便是这么个留法——将皮完整剥下来,可不就是留下了。 她下意识的望向那面装裱了山水画的墙壁,心中隐隐发寒,莫非那几幅山水画也是用人.皮装裱上去的? 她正失神,便听到‘哐当’一声,抬眸望去,却是那美人掀翻了矮几,从袖中掏出寒光凛凛的匕首,用力朝着司徒声刺去。 这时她才看清,司徒声的下颌处戴着半扇掐丝鎏金面具,只露出一双清冷微慵的双眸和冷白的额间。 他身形未动,对那来势汹汹的匕首不躲不避,眼看着那匕首就要刺入他的喉间,林瑟瑟一下慌了。 他要是死了,她也不用走剧情了,没有了九千岁的牵制,不出一日,她就会被皇帝打入冷宫赐死。 林瑟瑟没有时间去思考,下意识的拔下鬓发间的长钗,朝着那美人的手腕投掷而去:“快躲开!” 她用了八分的力气,几乎毫无保留,幸好那长钗也没有让她失望,正好打中了美人的骨腕,令其手中的匕首歪了几寸。 司徒声冷白的面容上,出现一瞬间的怔愣,也不知是因为她不自量力的救助,还是因为她几乎破音的焦急声嗓。 眼看着美人攥紧匕首卷土重来,林瑟瑟心急如焚,抬首只听一声尖利的哀嚎,司徒声指间的短剑却已是刺穿了美人的喉咙,黏稠的血液从血管喷涌而出,惊得他脚下的两个美人尖叫起来。 他的眸色冷淡,不带一丝情感:“剁了喂狗。” 见刘袤像是拖死狗一般,将失去呼吸的美人拖了出去,林瑟瑟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她确信他并不只是说说,他是真的要把这美人剁成肉酱。 刘袤将另外两个美人也一并带走了,那两人虽是和死去的美人一同送来的,但她们和那美人不同,并未有行刺九千岁的意图。 她们是北郡王今日送来的,待会连夜便会被遣送回去,至于回去之后她们会落得什么下场,那便不是刘袤要考虑的事情了。 刘袤命人清理干净了地板上的血迹,连同美人们躺过的软席也一并扔了出去,更换上新的席垫后,又燃了金丝檀的细盘香祛除血腥味儿。 期间林瑟瑟就像是鹌鹑一样,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自然瞧出司徒声不是无缘无故要剥那美人的皮。 想必那美人是来刺杀司徒声的细作,他早已察觉到不对,便以剥皮为由,激的美人耐不住提前动手。 不过司徒声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她来时动手,怕是也有杀鸡儆猴之意,想要震慑她一番才是。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对他表一表忠心,便听珠帘后响起一道淡淡的嗓音:“我倒不知,你何时学会了武功。” 他的声音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尖细,冷冷清清的,像是淬了冰的花茶,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 林瑟瑟老实道:“并未学过。” 她是真的没学过,只是她在第一本书里恶毒女配人设,乃是武林世家的庶女,为了应付山庄里每月的考核,她就学了一手如何精准的投射石子。 这一招还蛮好用的,不过除了这一招,她也不会其他的了。 司徒声似乎也并不在意,他斜倚在美人榻上,朱红色的缎袍半遮半敞,垂于身侧的青丝犹如化不开的浓墨,煞是好看。 他想问的其实并不是这个。 他很好奇,她见他遇刺,为什么那样焦急,又为何出手。 但他终究是没问出口,许是懒得问,又或是思索过后,认为没有必要。 司徒声像是和妹妹聊家常一般,语气平和:“可用过膳了?” 林瑟瑟自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还未用膳,所以问她有没有用膳。 她毫不犹豫:“用过了。” 她可没有和变态杀人狂同桌而食的爱好,哪怕是今晚上不吃了,她也不愿意和他一起用膳。 “哦。”司徒声微微颔首:“我还未用膳,你在一旁伺候好了。” 林瑟瑟:“……”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不敢反驳,只好勉强点了点头:“好。” 刘袤上菜的动作很麻利,菜香味一冒出来,勾的她腹中馋虫蠢蠢欲动。 早知她要留下侍候,倒不如和他一起吃了。 林瑟瑟不懂如何侍候,只是依稀明白,她要给他布菜。 她给他布了两筷子的菜,他却迟迟不动双筷,她正纳闷之时,一垂首便瞧见桌上还摆放着一支银针,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没有用银针验毒。 司徒声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有餐前先吃包子的习惯,见她神色微滞,便提醒道:“给我夹个包子。” 林瑟瑟点头,却并未立即给他夹过去,而是小心的执起银针,将银针刺入了包子里。 她并不觉得这包子里会有毒,但今夜既然有人想要刺杀他,还是验一验毒比较安心。 当她将发黑的银针从包子里拿出时,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司徒声见她目瞪口呆,神色略显不耐:“愣什么?” 林瑟瑟没有回答他,她已经笃定桌上的饭菜都是下了毒的,又怕他等不及误食毒菜,便直接将桌子掀了。 只听到‘哗啦’一声,整个殿内都安静了下来。 司徒声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刘袤连忙上前:“是不是膳食不合胃口,老奴这便让人重做……” 林瑟瑟指着滚落在地上的包子,抬起手中发黑的银针:“这银针变黑了,包子里有毒!” 刘袤呆滞了片刻:“皇后娘娘……” 林瑟瑟抬首:“嗯?” 刘袤小心翼翼道:“这是豆沙包。” ※※※※※※※※※※※※※※※※※※※※ 林瑟瑟:豆包杀我 * 感谢浮光微尘小可爱投喂的44瓶营养液~感谢太阳崽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呐,糖呢?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蹭一蹭~爱你们! 四个皇后 刘袤的话音落下,林瑟瑟便下意识的朝着手中的银针看去,果不其然,银针上只是裹了一层薄薄的豆沙罢了,用指尖轻轻一抹,针身便又恢复了银白如初的模样。 若是地上有沙子,林瑟瑟定然是要挖个坑来,将整个脑袋都埋进去才好。 倒也不是羞的,主要是害怕居多。 方才那美人掀完桌,便被司徒声割喉剁馅喂了狗,如今她也掀了桌子,还是他用膳的餐桌……他会不会也把她脖子割了? 她面色微白,唇瓣轻颤两下:“哥哥……” 司徒声懒懒掀起眼皮,散漫的眸光瞥过她止不住哆嗦的指尖,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身子微微朝后仰去,倚在金丝楠木的雕花藤椅背上,与她保持开了一段距离。 这是他今日听到她唤他的第二声‘哥哥’。 往日倒也不是没有听她唤过哥哥,不过那都是她在人前做一做样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她的义兄。 但一到了私下与他见面时,她又和旁人一样,战战兢兢的唤他九千岁了。 她一直都很害怕他,可却又怕他看出来她的恐惧,便总是强装出一副镇静自若的模样,和那些阿谀奉承他的官员很像,令人瞧了那虚伪的样子就忍不住厌烦。 今日的她,倒是落落大方,从斋宫那刻起,便从未遮掩过对他的恐惧,尤其是见他割喉放血之时,她的双眸瞪得像是铜铃一般,身子又瑟缩的好比鹌鹑,甚是好笑。 许是又想到了那一幕,司徒声殷红的唇角微扬,难得好脾气的没有计较方才她掀桌之事。 他斜搭在藤椅扶手上的手臂弯曲,撑住了倾斜的侧脸:“今日见我,所谓何事?” 这个问题十分愚蠢,他都不用思考,便是用脚趾头缝想也能猜到,她来此地又是为了那小皇帝。 无非就是让他帮忙镇压小皇帝,最好能逼着小皇帝与她圆房才好。 他的嗓音清冷,唇边的笑意也被压了下去,漆黑的眸色深不见底,似乎只要她一说出预想之中求助的话,他便会让人将她扔出去。 林瑟瑟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见他好像没有要追究她掀桌子的意思,心中不自觉的舒了口气。 至于他问的问题,她自是实话实说:“哥哥应当也知道,哥哥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妹妹遭人陷害被禁足许久……” 她说的轻松,算是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笔带过,但司徒声却知道,那小皇帝岂止是禁足她那般简单,若非是太后及时赶到阻止,她便被一条白绫赐死了。 他瞥了一眼她纤长的脖颈儿,那道青紫的淤痕在白皙的肌肤上十分显眼,那一片血肉淤堵的仿佛随时要溃烂一般,若是不好好养伤,怕是要留下疤痕才是。 其实司徒声早就知道,她被小皇帝勒脖子的事情,不过他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过。 甚至他还想过,若她主动来跟他告状,他便好好奚落嘲讽她一番——自己将把柄递人,蠢笨如猪还有脸来告状? 可当她波澜不惊的将此事略缩成一句‘妹妹遭人陷害被禁足许久’,只字不提被小皇帝勒脖子的事情之时,司徒声心底却又有些不快了。 她为何不跟他告状? 是觉得告状也没有用,还是认为他没能耐管制那乳臭未干的黄袍小儿? 林瑟瑟哪里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什么,她不跟他告状,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他的势力渗透整个晋国皇室,定然早就知道她差点被勒死的事情。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关心她,也毫不知情此事,可他的眼睛长着又不是喘气用的,怎么可能进来这么长时间了,还看不见她脖子上那一片青紫色的淤痕? 林瑟瑟见他眸光越来越冷,还以为自己说错话惹他不高兴了,轻咬着唇瓣,却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若她知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必定要啐上一口,大骂一句神经病——告状也不行,不告状也不行,可不就是有病吗? 耳边温软的嗓音戈然而止,令司徒声的思绪也被打断,他不悦的蹙起眉头,神情略显阴鸷:“怎么不说了,继续说!” 林瑟瑟的指尖轻攥衣袖,透着浅红的指甲盖微微泛白,她实在琢磨不透她这个哥哥的心思,只得听话的继续说了下去:“前两日刘广又火烧景仁宫栽赃与我,后宫无人不晓我与哥哥的关系,可那人却频频暗中使诈,妹妹想求哥哥帮忙揪出此人来。” 话音落下,她的心跳便如擂鼓一般,‘砰砰’的擂动起来。 她很怕他会一口拒绝,是以在他面前连自称都不敢用,已是卑躬屈膝进泥土之中。 若他真的不愿帮她,那她想要顺顺利利的走完剧情,怕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林瑟瑟思索一瞬,赶在他开口之前道:“哥哥之恩,妹妹一直谨记于心。若哥哥能帮我找出此人,我此生必定……” 司徒声挑眉,眸色散漫的打断她:“以身相许?” 林瑟瑟:“……”许你妈啊许。 她笑容僵在嘴角:“哥哥说笑了,我们已结拜为兄妹,血脉至亲如何以身相许?” 他似是好心提醒:“兄妹又如何,先不说你我并无血缘,就算至亲也无妨,你此生并不会有孕。” 瞧他认真与她分析的模样,林瑟瑟裂开了,她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朝他咆哮的冲动。 什么叫她此生不会有孕啊喂! 明明就是他自己根断了生不出来好不好?! 这难道是什么值得骄傲炫耀的资本吗??? 看着林瑟瑟越发僵硬的面容,司徒声阴郁的心情突然放晴,他勾唇一笑,眸光中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嫌色:“罢了,我并不喜欢一马平川的女子。” 林瑟瑟望了一眼身前的b罩杯:“……”淦! 她都还没嫌弃他是太监,他倒先嫌弃起她来。 她好歹还能二次发育,他行吗? 许是调笑够了,司徒声突然话锋一转:“我让你从皇帝那里寻的宝贝,可有什么进展了?” 林瑟瑟神色微滞,宝贝……什么宝贝? 他瞧出她眸中的懵懂之色,嘴角的笑意渐冷:“你莫不是给忘了罢?” 哪里是忘了,林瑟瑟压根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可她不敢说自己不知道,他变脸的功夫简直比女人还厉害,一会高兴一会恼怒的,她真怕他有人格分裂症,万一说错了什么话,他再把她掐死在这里。 她循着他话里的蛛丝马迹,凭借着女人特有的第六感,隐约猜到他让原主寻得宝贝,可能就是他与原主的交易内容。 司徒声在晋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握虎符重兵,却迟迟没有造反之意,其中必定有何缘由。 怕是他有什么把柄被皇帝抓在手里,而这把柄听起来像是一个什么物件儿,又能被他称作‘宝贝’的…… 林瑟瑟虎躯一震,脑中蓦地蹦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莫非那宝贝就是他断掉的子孙根? 是了,太监们都很看重子孙根。 虽然被净身后,那物件儿便成了身外之物,可老人们都说,没有子孙根的人便是六根不全,不光死后进不了祖坟,下辈子投胎转世也做不成男人了。 后宫里太监的宝贝,都被存在净身房里,待到太监告老还乡之时,再自行花银子将宝贝赎回来,这也被称作‘赎兰’。 司徒声到底和其他太监不同,宝贝定然不在净身房内,难怪太上皇放心的将重权交给他,怕是手里攥着他的宝贝做胁迫呢。 听司徒声的意思,他的宝贝现在似乎是握在皇帝的手里,被皇帝藏在了什么地方,他自己寻起来不方便,所以才同意与原主合作,希望原主能将宝贝寻出。 为求确切,林瑟瑟犹豫片刻,轻声开口:“我自是没有忘记,现如今似乎还有了些头绪。只是我不大确信,还是与哥哥再确定一下为好……” 她停顿许久,咬了咬牙:“那宝贝可是长长的模样?” 司徒声微微颔首:“又长又方。” 他并未见过那封被深藏的密信,可既然那是一封信,自然该是长长方方的。 林瑟瑟略微有些震惊,虽然她并未见过实物,只是穿进上本书里时,在二十一世纪的生物教科书上见过图片。 当时她太过羞涩,也就是瞥了一眼,可她明明记得那物什是又长又圆的,怎么他的宝贝就是长方形的? 她想了想,小声试探道:“宝贝上面是不是还带些褶皱?” 那密信牵扯之重,司徒声敛住懒散的眸色,思索片刻:“是。” 若是那封信放的时间久了,信封上压出褶皱也是有可能的。 林瑟瑟点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宝贝尺寸约莫如何?” 司徒声伸出骨骼匀称的手指,比划出一个信封的大小,许是觉得不够严谨,他又用双手比出了信纸的尺寸:“应该是这么大。” 林瑟瑟看他比出一张a4纸的尺寸,竟是和大象的小腿一样粗长,顿时傻了眼。 是她没见过世面,还是他夸大其词了他的宝贝? 司徒声见她不语,挑眉问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瑟瑟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没有了,就是我还有个小小的疑惑……” “说来听听。” 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身体懒散的斜倚在藤椅上,漫不经心的伸出削瘦修长的指尖,轻抵在下颌处的掐丝鎏金面具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林瑟瑟:“哥哥进宫之前,挺废裤子的吧?” ※※※※※※※※※※※※※※※※※※※※ 司徒声:不费裤子,就是走路时有点费腿 * 感谢猫爪草小可爱投喂的2个地雷~感谢太阳崽小可爱、十二日月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猫爪草小可爱、葭言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雅余小可爱投喂的3瓶营养液~感谢火锅e小可爱、幸村月兰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们亲一口~吧唧~ 五个皇后 一直到刘袤将林瑟瑟送走,司徒声也没想明白,他进宫之前怎么就废裤子了。 回忆起她问话时,那一双紧盯他腰间的炙热目光,那眸光十分诡异,惊诧中掺杂着丝丝了然,似乎还有点……嫌弃? 他与身体羸弱的长兄不同,打小便被父亲严加要求,春暑秋寒皆不停歇,被父亲操练的身体结实耐打,浑身上下连一丝赘肉都没有。 近来天寒地冻,他是吃的比平日多了些,可他也只是餐前多吃了一个包子而已。 待刘袤回到斋宫的暖阁里,小心翼翼的询问要不要重新上一桌膳食,他终于抬起低垂的眼眸,微凉的掌心在大腿上抚了抚:“我近来可是胖了?” 刘袤一滞,老实答道:“并未。” 司徒声搭在藤椅扶手上的指尖微屈,不疾不徐的轻叩了两下,那敲击声微不可闻,却听得刘袤毛骨悚然。 正当刘袤准备反思自己,看是不是方才他做事出了什么纰漏,便见自家主子蓦地起身:“不吃了。” 他大步迈出,走的极快,刘袤紧着追了上去:“您可是要沐浴安寝?老奴这便让人去放热汤……” 司徒声打断他:“不必。” 刘袤愣住了,也不用膳,又不沐浴,那九千岁想做什么? 很快刘袤就知道自家主子想做什么了,只见主子气运丹田,两腿微微下沉,将重心压低后,双臂收紧放至腰侧——扎了一个十分标准的马步。 刘袤:“……” 司徒声让刘袤燃上一炷香,正要挥退刘袤,脑中却蓦地闪过那娇软如玉的面容,他微阖的双眸轻启:“送一瓶玉肤露去坤宁宫。” 刘袤神色一怔,那玉肤露乃去腐生肌的灵丹妙药,世间也仅有三瓶之稀,上次太后不慎伤了手腕,亲自上门来讨要玉肤露,都被九千岁给拒了。 九千岁一向不喜皇后,平日对皇后也是不管不问,怎地今日却大发善心,将这稀世珍药赠与皇后? 不光是刘袤疑惑,收到玉肤露的林瑟瑟,握住那通体莹白的小瓷瓶,眸光中也满是迷惑不解。 她尤还记得方才离去之时,司徒声皮笑肉不笑的道了一句:“你所言之事,我怕是无能为力。你男人本事比我大,你该去找他求助才是。” ‘男人’两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林瑟瑟吓得后背生出冷汗,哪里还敢再多说一句,马不停蹄的从斋宫溜了。 她那日为抚平皇帝的杀心,曾道过一句——从初次与皇上相遇,臣妾便知皇上是臣妾要托付终身的男人。 哪想到司徒声消息如此灵通,竟连她所言细枝末叶、无关紧要的话,都毫不改动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难怪他让她在斋宫外空等了半个时辰,冻得她差点没原地升天,果然不愧是断了根的死太监,喜怒无常也就罢了,连心眼子都芝麻大小。 虽然她满腹牢骚,可这些不敬之言,她也就只敢在心里抱怨几句。 林瑟瑟本来以为她所求之事必然没戏了,但手中的玉肤露又让她重新振作了起来,她觉得事情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既然他让人送来此物,那是不是便说明,此事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玉白的瓷瓶被她的掌心攥热,冰凉的瓶体透着丝丝暖意,她用葱白的指尖沾了些玉色的膏状体,在几近溃烂的伤口上覆了薄薄一层玉肤露。 清凉的玉膏渗入肿痛不止的淤痕里,冰冰凉凉的,缓解了灼热的烧痛感,倒是舒适极了。 她轻轻的吁了口气,将整个身子都埋进香衾软被之中,榻下燃着安神香,殿内又烧着红萝炭,温暖舒适的锦褥包裹住她,很快便眼皮沉重起来。 翌日一早,林瑟瑟便从榻上爬了起来,难得没有贪睡,不等杏芽来唤就起身了。 杏芽拿着螺子黛为她描眉,动作轻柔之极,她昨晚深夜而归,此时便困得两眼发黑,脑袋一点一点的,似是小鸡啄米。 这几日相处下来,杏芽自然也察觉到了,主子与往日有所不同。 性格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改变,还是沉默寡言的,不过脾性却比之前好了许多,再没有因为一点小事便大动肝火。 杏芽原本是个性子活泼的,但跟在皇后身边,就成了个闷葫芦,如今主子一随和起来,她的话便又多了起来。 她见主子实在困倦,便小声提醒道:“娘娘,此时天色尚早,皇上应是还未下朝,您若是现在去慈宁宫请安,怕是要与皇上错过了。” 林瑟瑟原本还打着瞌睡,一听杏芽的话,她倒是清醒了几分,忍不住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本宫去给太后请安,见皇上作甚?” 说起来,太后不待见原主,便是因为这个。 原主每次都是打着请安的名义去见皇帝,是以总是旁的妃嫔都走干净了,原主才姗姗来迟去到慈宁宫。 久而久之,太后便也学精明了,若是原主来迟,便称乏不见,令原主次次碰壁。 林瑟瑟本身对皇帝便不感兴趣,再加上她还没揪出陷害她的幕后黑手,自然不愿在此时落人口舌。 杏芽被自家主子问的一愣,细细回想起来,主子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便没再多言。 梳妆完毕,杏芽走到梨花木的雕花衣柜旁,刚要拿出主子常穿的大红色衣裙,却听身后响起一道轻软的嗓音:“往后不穿红裳了,将那浅青色的一套拿来。” 杏芽愣了愣,没忍住问道:“您不是最爱穿红裳了?” 林瑟瑟斜倚在椅背上,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身子微微后仰,双眸轻阖:“穿什么红裳,又不是要去……”洞房花烛。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眼前突然浮现出昨夜那人半遮半敞的朱红缎袍。 是了,九千岁喜欢穿红裳,整个晋国皇室人人皆知。 她连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心中暗道,祸从口出,隔墙有耳,她可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 杏芽好奇道:“娘娘要去什么?” 林瑟瑟摇了摇头:“没什么,若本宫没记错,好像快到九千岁的诞辰了?” 杏芽点头:“是,内务府按照娘娘的吩咐,已经准备妥当了。” 林瑟瑟:“赠给九千岁的诞辰礼呢?” 杏芽思索一阵:“娘娘上次选了一只虎皮鹦鹉,送去教养快一个月了,若不然今个奴婢便将虎皮鹦鹉接回来,想必已是教养的差不多了。” 林瑟瑟是知道鹦鹉的,听闻好好教养,便能让鹦鹉开口说人话,不过她也只是听人这样说,却还没亲眼见过会说人话的鹦鹉。 她也好奇的紧,索性便点了点头:“那便接回来瞧瞧吧。” 待杏芽侍候她穿好衣裙,她便坐上了候在殿外的步辇,说起来做皇后就是这点好——出行都有车接车送。 林瑟瑟是个性子懒的,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趴着绝对不站着,反正就是懒到家了。 虽说她今日已是起了个大早,但等她到慈宁宫时,已经有嫔妃陪着太后说起话来了。 皇帝登基不算太久,后宫的嫔妃也不太多,能够格给太后请安的,更是少之又少。 还未进殿门,林瑟瑟便听到一道娇俏的笑声:“太后娘娘觉得如何,可是比汤婆子趁手些?” 太后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却率先扫到了林瑟瑟的身上,她愣了一愣,面上的笑容淡了两分。 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殿外的不速之客,她微微蹙眉,下一瞬神色便又恢复了正常:“原来是姐姐来了,臣妾给姐姐请安。” 这一声姐姐叫的十分亲切,行的万福礼也很标准,倒叫林瑟瑟有些惭愧——她压根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 这事实在不怪她,谁叫司命神君笔下的所有女主和女配,都长成一副鹅蛋脸、柳叶眉、尖尖鼻子,樱桃唇的模样。 都像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总之美就完事了,让她想分辨也有心无力。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面带微笑:“妹妹快起身。” 说罢,林瑟瑟又朝着太后福了福身子:“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长乐无极。” 太后微微颔首,算作回应,随后便面色冷淡的转过头去,摆明了一副不待见她的样子。 虽然太后态度冷淡,那宫装女子却十分热情:“姐姐来的正好,快瞧一瞧臣妾刚发明出来的暖手宝。” 说着,女子便将一个能插手的热水袋,塞进了林瑟瑟的手中。 这下林瑟瑟知道这女子是谁了,原来是金手指巨粗的穿越女,本文最牛x的玛丽苏女主——纯妃。 纯妃长相清丽,身材却是凹凸有致,放在民间便是天生尤物,不过在晋国的后宫,她却也只能算是中等姿色,比起林瑟瑟是差远了。 但架不住纯妃洗头用飘柔,就是那么自信,连貌若天仙的原主,也只配给纯妃当踮脚炮灰。 林瑟瑟很有当炮灰的自觉,所以当她看到两块破布缝成的热水袋时,连忙用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眼神折射出震撼的光彩:“暖手宝?妹妹真是心灵手巧,瞧这精巧的绣工,这面布上绣的,想必就是比翼双飞的鸳鸯鸟吧?” 纯妃愣了愣,指着绣面上那一双游在水中,拥有长脖子的大鸟:“这是天鹅。” 林瑟瑟:“……哦,本宫第一次见识到五彩斑斓的白天鹅,真是像极了鸳鸯,煞是好看。” 慈宁宫一下安静了下来,许是尴尬的气氛溢到了太后身旁,太后捏了捏眉骨:“内务府要重新入画,午时有一批江南来的布匹,你们去挑一挑,做套新衣裳来。” 晋国侍寝并不单单只是翻牌子,因为皇帝日理万机,总是记不住后宫美人的模样,这便导致有很多美人被雪藏,不利于后宫的雨露均沾。 于是太上皇想了一个好主意,给后宫嫔妃都画一幅画像,挂至暖阁之内,这样便能根据画像来挑选心仪的侍寝对象了。 因为每年嫔妃的长相都会变化,所以画像是逐年一更替,算一算日子,也该请画师给后宫嫔妃们入画了。 此时距离午时还早,林瑟瑟从慈宁宫离去后,回去补了一觉,待醒过来时,杏芽已经将虎皮鹦鹉带回来了。 杏芽将虎皮鹦鹉从金丝笼中取出,放至一根栖木而上,只见杏芽拿指尖逗弄鹦鹉一番,嘴里念道:“九千岁驾到。” 虎皮鹦鹉的眼珠转了转,精巧的小嘴张合:“九千岁吉祥——” 它的声音尖细,听得林瑟瑟好奇心大作:“它还会说什么?” 杏芽摇头:“驯养鹦鹉的公公道,暂时只教会这一句。” 林瑟瑟试着逗弄鹦鹉,嘴里一遍遍的念着:“九千岁福如东海。” 鹦鹉依旧只叫“九千岁吉祥”。 林瑟瑟又道:“九千岁寿比南山。” 鹦鹉还是自顾自的叫着“九千岁吉祥。” 林瑟瑟有些恼了,一巴掌扇在鹦鹉头上:“吉祥你妈个巴子!” 杏芽:“……” 林瑟瑟扇完之后,才自知失言,她轻咳两声,正要说话,殿外却传来刘袤尖细的嗓音:“九千岁驾到——” 她心中一惊,也不知司徒声现在来坤宁宫做什么,正准备出去迎接,司徒声却已经从殿外走了进来。 司徒声是想来告诉她一声,只要她别再作妖,好好帮他找出那封密信,昨日她所求之事,他便算是应下了。 他刚想说话,却瞧见栖木上的那只虎皮鹦鹉,顿时来了兴趣:“这是鹦鹉?” 林瑟瑟连忙点头:“这是妹妹给哥哥准备的诞辰礼。” 司徒声瞥了一眼那绿毛鹦鹉:“它会说话?” 林瑟瑟一听这话,像是讨好似的,学着杏芽的样子,逗弄了两下鹦鹉:“九千岁驾到。” 鹦鹉没有反应。 林瑟瑟耐着性子又道:“九千岁福如东海。” 鹦鹉还是没有反应。 她略显尴尬,像是提醒一般:“九千岁吉祥。” 鹦鹉拍着翅膀,尖声叫道:“吉祥你妈个巴子!” ※※※※※※※※※※※※※※※※※※※※ 林瑟瑟:淦! * 有时候晚上九点更新后,可能会有修改变动的内容,建议小可爱们九点半之后再来看哦~一般九点半之后就已经是修改好的内容啦~ * 感谢悠晓悠小可爱投喂的1个火箭炮~ 感谢闻娇小可爱投喂的6个地雷~感谢阿余是傲娇小可爱投喂的2个地雷~感谢我想睡桑延小可爱、葭言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抱住小可爱蹭一蹭~咪啾~ 六个皇后 鹦鹉的声音又尖又细,脖子上炸开一圈绿毛,语调中还带着几分愤懑,像极了方才恼羞成怒的林瑟瑟。 司徒声自然不知道‘妈了个巴子’作何解释,可任是他听不懂这几个字的意思,心中也隐约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好词。 想必驯养鹦鹉的下人,定是不敢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是以这句话出自谁口,却是一目了然起来。 他长眸微眯,冰凉的指尖叩在下颌处的掐丝鎏金面具上,见她将头深深埋下,轻咬住泛白的唇瓣,似乎是在思索如何解释此事。 世人皆道,九千岁性情残暴,睚眦必报。 可近来她频频相犯,短短几日之间,得罪他已是不止一次,莫非是忘了他的底线,想亲自试一试他的手段? 空气寂静如坟,连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司徒声不疾不徐朝前迈了一步,脚下的黑皂靴蓦地出现在她的眼底。 林瑟瑟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却忘记自己身后是道漆红长柱,她退无可退,身子一个踉跄,后脑勺便磕在了硬邦邦的漆红柱子上。 她磕得眼中泛起泪花儿,瓷似的皮肤白莹莹的,脸颊还透着些浅粉,鬓间那一支步摇轻颤摇曳,樱红的唇瓣轻咬着,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令人瞧了便不忍再行责骂。 但偏偏司徒声不做人,他一手掐住虎皮鹦鹉的脖子,眸底似是藏着讥笑,掀起薄唇:“若你拿这幅面孔去欺骗皇帝,哪里至于被他差点绞死?” 林瑟瑟心中暗叹,不愧是死太监,句句戳人心窝不说,对这美人计也是无动于衷。 是了,鸡儿都没了,想动也是有那心没那力,自然待人也就苛刻起来。 幸好她不是原主,若不然怕是要被这死太监气的当场吐血。 林瑟瑟自然不会去反驳他,她怕他掐完那只鹦鹉,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她。 这倒霉催的死鹦鹉,她悉心教导的话一句学不会,倒是无心的一句脏话学的惟妙惟肖,莫不是哪个死对头派来暗害她的。 林瑟瑟正失神着,下颌处却传来冰凉的触感,她垂眸一看,只见他骨骼分明的大掌微合,削瘦的食指抵在她的下巴上,带着薄茧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 司徒声面上的掐丝鎏金面具是镂空的,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几乎要侵占到她的唇瓣上,令她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将脑袋向后倾仰。 他的指尖犹如烙铁,叩的她下颌生疼,她忍不住低声唤道:“哥哥……” 司徒声勾唇低笑:“我的好妹妹,你可知拔舌之刑?” 这是林瑟瑟第一次听见他以‘妹妹’相称,但她并不觉得感动,若非是被他桎梏着,她早就已经吓得掉头狂奔了。 又是割皮作画装裱,又是剁成肉酱喂狗,如今她不过是有一点点小失误,他竟想拔了她的舌头……早知他是个如此变态之人,打死她也不去斋宫见他。 就在林瑟瑟准备抛去脸面,痛哭流涕的向他认错求饶之时,殿外走来一侍卫对着刘袤说了什么,刘袤疾步上前:“千岁爷,玉姬回来了。” 司徒声的眸色微变,他将掌心中的虎皮鹦鹉扔了出去,转身便大步走出了坤宁宫,连瞥都未瞥一眼林瑟瑟。 一直到他走出老远,林瑟瑟才缓过神来,她捡起地上还余下一口气的虎皮鹦鹉,见它也是大难不死,便将它交还给了杏芽。 杏芽望着自家主子憋红的面颊,心有余悸道:“娘娘,奴婢这去请个太医来……” 林瑟瑟摆摆手,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杏芽,你可还记得玉姬是谁?” 她记得后宫里并没有一个名唤‘玉姬’的嫔妃,原文太长了,其他无关紧要的炮灰配角,她也记不太清楚了,问杏芽比翻书要快上许多。 瞧起来,司徒声似乎还挺紧张这个玉姬的,一听玉姬回来了,连方才她失敬之事都顾不上计较了。 莫非这玉姬其实是司徒声的心上人? 杏芽老实答道:“玉姬是太上皇赠给九千岁的姬妾之一,容貌媚人,听闻很是受宠。娘娘去年还见过她一面,时间有些久了,娘娘不记得她也正常。” 林瑟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要是没有他让她寻宝贝之事,她约莫会信了杏芽的话,但太上皇与司徒声之间,明显就有猫腻存在。 那玉姬怕不是太上皇派来监视司徒声的,若说司徒声宠爱玉姬,她是不怎么信的。 杏芽看了看时辰,一拍脑袋:“已是快要午时,您可要先去御花园挑选布匹?若是去晚了,怕是挑不到心仪的布料。” 入画乃是极为重要之事,这关乎接下来的一年里,皇帝宠幸后宫嫔妃翻牌子的次数,杏芽显得很是上心。 林瑟瑟本想先用膳,但拗不过杏芽再三请求,便顺了杏芽之意。 她也有些自己的考量,若是去早一些,没准能避过纯妃,她并不太想见到纯妃,这个真千金女主让她有些招架无能。 届时去御花园里,随意挑上一匹布料,再让裁缝量一量尺寸,耽搁不了片刻便能回宫。 虽然林瑟瑟想的很完美,但当步辇将她抬到御花园里,她看到三五个花团锦簇的宫装女子时,她不禁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用完膳再来。 这几人之中,笑的最欢的是纯妃,另一个扶着腰背的许就是怀孕的元嫔,还有个年龄不大的杏脸女子,手里攥着一条马鞭,似乎是皇帝的同胞胎妹——景宁公主嬴非非。 除了这三人之外,林瑟瑟便认不出其他女子了,想来都是些没什么位份的嫔妾,倒也不甚重要。 步辇一落,便有太监拧着尖细的嗓子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御花园里的笑声戈然而止,几个女子同时朝着林瑟瑟的方向看去,其中元嫔的眸光满是复杂,似是有痛恨之色,又有畏惧之情。 她自小服侍皇上,虽身份低贱,只是皇上的通房丫头,但皇上初尝人事便是与她,待她的情感自是与旁人不同。 后来皇上登基,她便被封为常在,皇上日理万机,几乎没有时间召嫔妃侍寝,都是她贴身侍候。 一来二去难免擦出火花,她肚子也争气,竟成了后宫之中,第一个怀上龙种的女人。 有了皇嗣后,皇上将她抬为元嫔,待她比往日更好,莫说是打骂苛责,连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甚至还为她禁足皇后,将她娘亲派去坤宁宫看守皇后。 可就在前几日,她娘亲面容红肿,手掌布满干涸的血迹,深更半夜闯入她的寝殿哭诉。 她这才知,皇后只凭借三言两语,便蛊惑的皇上相信了那些鬼话,以为她想凭借皇嗣斗倒皇后。 她怕皇上不信任她,连着几日都担惊受怕。 纯妃似乎是注意到了元嫔明晃晃的敌视,提醒似的扯了扯元嫔的袖角,元嫔这才晃过神来,对着纯妃感激一笑。 这些日子真是多亏了纯妃,若不然她腹中的孩子,倒不知要早夭多少次了。 前几日她吃不下饭,纯妃还亲自下厨,怕她胃口不好,每日变着花样的给她炖了各种大补之汤。 许是怕皇后再使诈,纯妃几乎寸步不离,为了她的麟儿能平安降生,纯妃比皇上还紧张她,事事鞠躬尽瘁,连床榻都不让她下。 昨日纯妃还给她出了主意,要帮她出一口恶气,也惩治一番皇后,免得皇后再变本加厉。 这还是元嫔第一次陷害别人,她心中紧张,一不小心就把情绪表达在了脸上,幸好有纯妃提醒,她才及时敛住外泄的情绪。 以纯妃为首,几人齐齐对着林瑟瑟行了万福礼,唯有嬴非非仰着小脸,连看都不看她一下。 按照晋国皇室的规矩,同辈的公主要先对皇后行万福礼,而后皇后回以颔首礼。 可嬴非非不但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意思,反而还攥紧了手里的马鞭,仿佛只要林瑟瑟敢置喙一句,她便要对林瑟瑟挥起马鞭。 其实嬴非非之前并不讨厌皇后,相反的,她一直很同情皇后,纯妃一回京城,皇后就成了人人唾骂的过街老鼠,但她认为这不是皇后的错,而是那个互换了她们人生的产婆之错。 直到前段时日,皇后送出藏有藏红花的安神枕,又火烧了景仁宫,险些将元嫔害死,嬴非非这才改变了对皇后的看法。 林瑟瑟自然不会和一个黄毛丫头计较,她像是没瞧见嬴非非的失礼一般,笑眯眯的下了步辇:“多日未见,元嫔妹妹的肚子似乎又尖了些。” 民间都有肚子尖是男孩的说法,在武林世家做庶女时,若是哪房妾室怀了身孕,其他姑娘婆子的便都蜂拥而上,用肚子尖来阿谀奉承。 她本是想缓和关系,学着婆子们的模样,奉承元嫔两句,谁料元嫔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一脸警觉的捂住了腹部:“娘娘说笑了,嫔妾才怀胎三月,哪里瞧得出肚子尖不尖。” 林瑟瑟碰了一鼻子灰,倒也没了多说的兴致。 其实元嫔腹中的确是皇子,可惜元嫔平日娇养的太好,吃的太多,运动又太少,这便导致生产时胎儿过大,元嫔难产大出血而亡,胎儿也活活憋死了。 元嫔之死,也算是误打误撞,成全了纯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理念。 林瑟瑟并不关心元嫔的死活,她也没心思在此地停留,与其他几人稍作寒暄,便朝着她们身侧摆放的布匹走去。 这些布匹都是闽浙总督送来的,有大红鸳鸯锦、桑蚕丝的素软缎,金丝所制的织金棉……皆是江南一带有名的锦缎。 她瞧的眼花缭乱,便随手指着一匹深绿色妆花缎:“本宫就要这匹……” 话音未落,嬴非非就抢先将妆花缎抱进了怀里:“本公主早已经看上这匹布,皇后还是另做他选吧。” 林瑟瑟倒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又指了一匹青色的布料:“那就这个……” 嬴非非命婢子上前,杏仁脸上满是笑容:“这个也是本公主看上的。” 接下来,不管林瑟瑟选哪一匹布料,嬴非非都作对似的,从她手中抢过那匹布料。 一次也就罢了,二次三次分明就是刻意针对她。 任是林瑟瑟脾气好,也难免有些不快。 这布匹本就是给后宫嫔妃做宫装用的,皇帝疼爱亲妹妹,早已给嬴非非留好了布料,嬴非非在这瞎掺和什么? 林瑟瑟也不挑颜色了,随手指了一匹暗色布料,这次嬴非非没再说话,倒是元嫔抢先上前两步,将那布匹抱进怀里:“方才娘娘未至御花园之时,嫔妾便已看上此布,嫔妾斗胆,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割爱……” 元嫔这话已是僭越身份,哪怕元嫔再受宠爱,依旧只是一个妾,而林瑟瑟再不受宠,也是皇帝的正妻,自古便没有小妾让正妻割爱的道理。 林瑟瑟轻笑一声,果然有了龙嗣就是不一样,元嫔飘的都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公主便也罢了,若是连个妾都爬到她头上,这后宫之中便再无她立足之地,怕是传进司徒声的耳朵里,他定要立刻与她断绝兄妹关系,免得她出去再丢他的人。 林瑟瑟打断元嫔,命杏芽将元嫔怀里的布料拿过来:“本宫甚是喜欢这花纹,怕是割爱不了……” 她话音未落,只见杏芽的手刚一碰到元嫔手中的布料,元嫔便尖叫出声,眨眼之间已是瘫倒在地上。 纯妃一把将杏芽推开,面色慌张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快!快去请太医!” 婢子们轰乱成一团,正要朝前跑去,一抬眼却瞧见不远处步辇之上的黄色身影,随之大喜道:“是皇上,皇上来了!” ※※※※※※※※※※※※※※※※※※※※ 林瑟瑟:是绿毛龟,绿毛龟来了! * 感谢闻娇小可爱投喂的2个手榴弹~ 感谢大白小可爱投喂的5个地雷~感谢咔咔咔小可爱投喂的5个地雷~ 感谢挖一勺冰激凌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么么啾~ 七个皇后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抬首朝着那婢子喊叫的方向望去,一见到那明黄缎绣五彩云蝠的龙袍,皆是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皇嗣,为了让元嫔好好安胎,皇上甚至将元嫔殿中的六个宫女,一下增到了八个,又因偏殿走水之事,让元嫔入住了景仁宫主殿。 这已是贵妃才能享受的规格待遇,足以说明皇上有多看重元嫔腹中之子。 虽不知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若是元嫔腹中的龙种有个什么好歹,她们怕是都要遭受无妄之灾。 几个地位低贱的嫔妃们,也是胆颤心惊的,她们生怕此事牵连到自己身上,为表对元嫔的关切,恨不得趴在元嫔身上痛哭几嗓子。 元嫔被几人压得有些腹痛,垂在身侧的手臂下意识的护住腹部,另一只手悄然扯了扯纯妃的衣袖,希望纯妃能将这几人呵斥而退。 但一向八面玲珑的纯妃,此刻像是没了感知一般,不但丝毫不理会元嫔,只顾着自己演戏,还有意无意的挥开元嫔护在身前的手臂。 元嫔愈发不适,却又不能就此打住对皇后的陷害,只得在心中暗暗期盼皇上快来。 皇帝本就是路过御花园,听到凉亭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便命人前去打探了一番。 一听是元嫔出了事,皇帝也顾不得自己还有国事在身,连忙命人去寻太医,自己则从步辇跃下,疾步朝元嫔走去。 元嫔本来是装的,但被那几个嫔妃一压,却是身体真的有些不适了。 皇帝斥退几人,从纯妃手中将她接过,只见她小脸煞白,眸中含泪,泛白的唇瓣止不住的发颤,顿时胸口发闷,怒色已是冲到了眉眼之间。 他怒吼一声:“不是让你们看好元嫔,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是在质问元嫔身侧的贴身婢女,婢女三人皆是大气不敢喘一下,面如土色的跪在地上磕头。 纯妃是昨日陪元嫔说笑时,突然提起了皇后之名,又道皇后取消禁足之后,怕是要卷土重来,若元嫔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元嫔是个心思单纯的,打小便是个没主意的主儿,又极易被人煽动情绪,纯妃只说了没几句,便让元嫔答应了下来。 元嫔从未害过旁人,一直老实本分的,她也不敢将此事告知别人,是以她身边亲近的宫女都不知情此事。 婢子们压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抬头便见元嫔莫名其妙的尖叫倒地,紧接着就听见纯妃叫嚷着让人去找太医。 皇上问的话,她们答不上来,只能跪了一地,蜷着身体瑟瑟发抖。 正当皇帝怒不可歇,准备让人杖毙了这几个宫女时,纯妃却突然开了金口:“皇上,臣妾本不欲多言,可此事事关皇嗣,臣妾不敢不说……”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眸光还时不时的朝着林瑟瑟身上瞥两下,皇帝也不是瞎子,自然瞧出此事怕是与林瑟瑟有关。 许是因为皇后被禁足之事,九千岁已经连着打压皇帝好几日了,再加上边关战事紧张,皇帝硬生生被气病了。 如今皇帝身子刚舒坦些,又遇见这等糟心事,面色自然阴郁的很。 他抬起首来,眸中映着恼怒之色:“说!” 纯妃跪了下去,眼眸微红:“太后娘娘让妃嫔们午时来选布料,元嫔妹妹看中了一匹布料,皇后知道后便要让妹妹割爱,妹妹不欲争执,便想将布匹还给皇后。谁料,皇后娘娘竟让婢子上前去夺布匹……” 纯妃这话说的极有技巧,她一句谎话未说,只是颠倒了事情发展的顺序,便将此事完全扭转成了另一幅模样。 分明是林瑟瑟先选中布匹后,元嫔上前去求林瑟瑟‘割爱’,林瑟瑟才反驳道让元嫔割爱,被纯妃颠倒了顺序后,其中的含义却是大不相同了。 若皇后选中布料,元嫔再求皇后割爱,这叫僭越身份,不守礼数。 但若是皇后明知元嫔看中那匹布料,却蛮横无理的让元嫔割爱相让,这便是仗势欺人,刻意为难。 皇帝也不是傻子,有了前两次皇后被陷害之事,他此次学聪明了些,先是谨慎的问了跪在地上的几个婢子:“纯妃说的可属实?” 有纯妃撑头,将此事撇的一干二净,为她们寻出一条活路,元嫔的婢子们也不管属实不属实,为了活命自然连声称是。 婢子们一点头,林瑟瑟便成了众矢之的。 被众人针对,她倒也不怎么慌张,从元嫔倒地的那一瞬间,熟读各种宫斗套路的林瑟瑟,便已经瞧出元嫔的真实意图。 只是她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元嫔是被因她受罚的刘妪怂恿,才想出如此拙劣的陷害方式。 但从方才纯妃的反应来看,似乎纯妃也参与其中,与此事有所关联。 司命神君笔下的女主,都是正义、智慧和善良的结合体,原文中的纯妃因为心思单纯,经常被原主陷害栽赃,被逼无奈之下才利用自己的高智商打脸原主。 若说主动出击,那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所以林瑟瑟才一直不曾开口,就想看一看纯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眯起双眸,细细打量着纯妃精致的面容,许是纯妃察觉到了她审视的目光,竟直晃晃的对上她的视线,唇边扬起一丝不易捕捉的浅笑。 纯妃的眸光十分坦然,丝毫没有颠倒是非后的心虚和胆怯,仿佛她帮着元嫔栽赃陷害林瑟瑟,是在为民除害一般。 再反观元嫔,缩在皇帝胸膛前瑟瑟抖之,别说正视她了,连抬眼都不敢。 这样瞧起来,纯妃倒比元嫔更像主谋,而元嫔充其量就是个帮凶。 林瑟瑟是被杏芽的哭声唤回思绪的,即便皇帝已然暴跳如雷,但念及如今九千岁已经回城,他便是再恼她,也要顾忌几分九千岁的颜面。 原本那日之后,皇帝已对林瑟瑟有所改观,甚至就连九千岁报复般的处处打压,他也没怪罪于她身上。 有时批阅奏折,困乏劳累之时,他眼前便莫名萦绕出她梨花带雨的面容,心底也是软了几分,还道闲下来时,就去坤宁宫坐上一坐。 谁料还未闲下来,她又整出这么大幺蛾子来,真是令他无比后悔,当日怎么没有趁机除害了皇后。 如今惩治不了林瑟瑟,皇帝便只好将所有怒气,全都发泄在了杏芽身上。 皇帝狠咬着后槽牙,阴冷的双眸紧盯着林瑟瑟,当着她的面,似是报复一般,指着杏芽道:“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贱婢绑起来,给朕乱棍打死!” ※※※※※※※※※※※※※※※※※※※※ 感谢我想睡桑延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抱住小可爱蹭一蹭~咪啾~感谢在2020-11-09 20:56:34~2020-11-10 15:0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想睡桑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八个皇后 元嫔的面容煞白,打死杏芽并非她的初衷,她只想借着这次陷害,让皇后知晓一番,她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张了张口,刚想替杏芽求情,便被纯妃率先发现了意图,蹙紧眉头瞪了她一眼。 那一眼似是提醒,可元嫔却从中看出了警告之意,她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纯妃,一时间倒是看的呆住了。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之时,沉默良久的林瑟瑟,对着皇帝福了福身子:“若是纯妃道完了,可容臣妾也说上两句?” 皇帝面色紧绷,强压怒气:“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林瑟瑟将散落于地的布匹拾起,指着玫红色的布料道:“凡事有因有果。纯妃的记性怕是不大好,这布料乃是臣妾先看中,而后元嫔便逾越身份,出言向臣妾讨要此布。” “本宫并非不近人情之人,景宁公主几次看中本宫选中的布匹,本宫也都割爱相让。单单元嫔讨要的这匹布料,印有牡丹的花样,臣妾不敢割爱,便让杏芽取来元嫔手中的布料。” 晋国有着严格的封建等级制度,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婚嫁生子,特别是皇室之中,便更加看重等级制度。 不论前朝还是后宫,衣着的质地、长短、服色和纹饰都要按照身份地位来制定,例如黄色服饰就只有皇上才能穿,正红色宫装唯有皇后可穿。 按说起来,这匹布料是玫红色的,并非正红色,若真要较起真来,倒也不算犯了皇室的忌讳,所以元嫔才敢出声讨要。 问题就在于,这布料上的纹样乃是牡丹,晋国民间向来有凤穿牡丹的佳话流传,凤凰乃百鸟之王,更是皇后身份的象征,而牡丹又素有花中之王的称号,是以嫔妃们大多会选择避开这个忌讳。 若实在喜欢牡丹的花样,挑选布样时便要避开一切深红、浅红的颜色,尽量挑选浅粉、杏黄、绒绿等颜色。 不管是不是元嫔先看中此布,以她一个四品嫔妾的身份,看中一匹带有牡丹的玫红色布料,其野心也是昭然若揭。 元嫔自以为这栽赃陷害天衣无缝,先道出僭越身份的话惹怒她,待她让杏芽上前取回布匹,元嫔便装作腹痛被推倒在地,请来皇帝为自己做主。 只是元嫔忽略掉了最大的不可控因素,林瑟瑟贵为皇后,挑选何种布料都是应该的,可元嫔却不能。 元嫔太过心急,只瞧清楚了布匹颜色,却未看清布料的花纹,便急急的出言讨要。 林瑟瑟早在那日景仁宫偏殿失火之时,便已经在皇帝心底,埋下元嫔想要依仗皇嗣争抢后位的种子。 今日又有元嫔逾越身份,向皇后讨要不合身份的布料,无疑是在给皇帝心中怀疑的种子施肥浇水。 林瑟瑟稍作停顿,又给皇帝添了把火:“元嫔似是十分喜爱这匹布料,抱在怀中却是不愿放手,臣妾只好让杏芽前去取走布料。谁料杏芽还未碰到元嫔,元嫔便尖叫起来,瘫倒在地。” 她并未像上次一样落泪,只是垂着眼眸,轻声低喃道:“景宁公主也在此地,众目睽睽之下,杏芽到底有没有推倒元嫔,您问一问公主便知。” 嬴非非被太后保护的很好,性格耿直善良,而且皇帝很相信嬴非非,她算是个极为有说服力的证人。 果不其然,皇帝闻言,下意识的望向嬴非非。 他这胞妹虽脾气火爆,却是个口直心快的性子,打小便不会撒谎。 嬴非非突然被点到名,婴儿肥的面上略显呆滞,她自然没想到皇后敢让她作证。 方才她怄气抢夺皇后布料之事还历历在目,皇后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竟将生死大权交于她手,难道皇后就不怕她袖手旁观? 嬴非非忍不住看向林瑟瑟,似乎是想从林瑟瑟脸上寻出答案,但林瑟瑟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见众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神情略显萎靡:“那宫女没有推元嫔,是元嫔自己摔倒的。” 虽然嬴非非不喜皇后,但她确实不会说谎,若不询问她也就罢了,既然让她说话了,那她只好实话实说。 她的话音落下,空气一下便安静起来,皇帝眉骨微动,凌厉的剑眉皱起,望着元嫔的眸光渐渐冷却。 元嫔不敢抬头,她的心跳飞快,想要为自己辩驳,却又不知从何辩起,已是慌乱的六神无主。 就在此时,王太医也及时赶到,给皇帝请过安后,顶着莫名的低气压,给元嫔把了脉。 王太医细细诊脉一番,道:“元嫔脉象有力而回旋,胎象平稳,应是无碍,静养些日子便可。” 原本纯妃是打点了太医署的杨太医,谁料正好碰见了皇上路过此地,皇上重视元嫔,自然命人去唤自己最亲信的王太医来才稳妥。 这一把脉,却是坐实了林瑟瑟是被冤枉的,饶是纯妃极力克制,面色也是煞白无力。 皇帝面上是山雨欲来的前兆,没有任何一个帝王,能容忍嫔妃用皇嗣作为筹码陷害他人。 更何况元嫔若真如皇后所言,想用皇嗣将皇后扳倒,那谁敢保准,往后元嫔诞下皇子,那夺嫡之战时,元嫔会不会为了皇位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皇帝越想越恼,可又不知该如何惩治元嫔,就算元嫔该死,她腹中还怀着他的龙种,处置轻了给不了皇后交代,处置重了又怕伤着龙嗣。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时,林瑟瑟开口了:“想必今日是一场乌龙,元嫔许是没有站稳,纯妃见元嫔跌倒,也是爱护皇嗣心切才误会臣妾,皇上莫要动怒,皇嗣为重。” 皇帝一怔,抬眼朝她望去。 只见她贝齿轻咬樱唇,眼角微微泛红,削瘦的脸庞低埋着,鬓间的步摇轻颤着,似乎是在强忍泪意。 他的喉间一刺,不知为何,心中却是生出了几分惭愧之意。 明摆着是她们合起伙来欺负她,可她非但没有和她们计较,还替她们解围,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这些日子,待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皇帝抿住薄唇,望着林瑟瑟的眸光软了几分:“皇后今日受惊,赏金十两,银百两,螺子黛一斛,血燕窝十匣,汴梁绿翠菊一盆……” 他每道出一个赏赐,纯妃和元嫔的脸便白上一分,那螺子黛十分珍贵,是波斯国的名产,一颗便要十金,乃是皇上前几日应下要赏赐给纯妃的。 至于那血燕窝和汴梁绿翠菊则是魏国的朝贡,昨日刚进贡来,也是有价无市的珍稀物什,本是要赏给元嫔的。 待皇帝将赏赐说道最后,纯妃已是将指甲嵌进了掌心肉里,元嫔双眸红通通的,面色也羞红难耐。 林瑟瑟倒是没什么反应,她自然没那么好心替她们解围,只是因为她还没搞明白纯妃到底怎么回事,为了不影响后续剧情,所以才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纯妃今日的行为十分古怪,跟原文中头顶圣母光环的小白莲女主简直判若两人,不禁让林瑟瑟有些怀疑,莫非纯妃的身体是被旁人夺舍了去。 待林瑟瑟谢过赏赐后,她命人扶住小腿打颤的杏芽,便与皇帝告辞,回了坤宁宫。 皇帝本以为她会受宠若惊,谁料她丝毫没有欢喜之色,甚至面无波澜,仿佛受赏赐的人不是她一般。 他望着她渐渐远去的纤弱背影,心脏像是被猫爪子勾了一下,难耐的很。 林瑟瑟安抚好杏芽,便将殿门闩好,确定过寝殿内无人后,才小心翼翼走至衣柜墙角,一手拨开墙上的字画,一手将藏匿在字画砖石后的两本天书拿了出来。 这两本天书就是《真千金归来之盛世宠妃》的誊抄本了,因为字数太多了,便被分为上下两册。 之前林瑟瑟只大概扫了一遍上册,下册却是还没来得及看。 上册里还算爽文,写的是纯妃归来后,如何与原主斗智斗勇,在成为所有男性生物心头的白月光后,纯妃与皇帝相互倾心爱慕,日日宠幸恩泽,纯妃在结尾处怀上龙嗣,原主也自食恶果在冷宫被赐死。 原本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偏偏司命神君酷爱狗血,于是就有了下册里的爱恨纠葛。 在九千岁的刻意引导下,纯妃发现自己并不是镇国公的血脉,而是李氏和太上皇酒后的产物,算起来她还是皇帝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纯妃虽然是现代穿越过去的,但她也不能接受这种畸形的爱恋,她将皇帝拒之门外,本想好好冷静一下,翌日才知皇帝被拒后去喝闷酒,酒后不慎宠幸了殿中侍候的宫女。 她心痛如绞,果断一碗打胎药下肚,将腹中的龙嗣流掉了。 皇帝大怒,待她被打入冷宫,人人都往她头上踩一脚,爱慕她的备胎男就看不下去了,帮她假死出了宫。 皇帝起先悲痛欲绝,在发现纯妃假死后又勃然大怒,命人四处寻找纯妃,待两人再次相见时,纯妃已经改头换面,成了燕国皇室走失多年的嫡长公主。 燕国兵马强盛,皇帝奈何不了燕国,纯妃又记恨皇帝绝情,两人便爱恨纠葛虐了几十万字,终于到了大结局,纯妃发现,原来皇帝并不是太上皇的亲生血脉,而是太后与太医通奸之后生下的野种。 纯妃终于解开心结,选择隐瞒真相、放下过去,帮助皇帝出兵铲除九千岁,次年燕国与晋国联姻,纯妃以燕国嫡长公主的身份出嫁,快快乐乐的和皇帝he了。 林瑟瑟恨不得为司命神君拍案叫绝,这种鬼斧神工的狗血剧情,亏神君能想的出来。 在她历时两天一夜,险些熬到猝死才终于看完全文后,她只想怒吼一声:赔我眼睛! 林瑟瑟不知过了多久,才将那些夹着绵滑细腻的狗屎剧情消化掉,她认真思考之后,觉得纯妃被夺舍的可能性实在很大。 她甚至有些怀疑,原主这两次被陷害,都与纯妃有所关联。 安神枕中的藏红花是纯妃发现的,刘广也是与纯妃殿中的宫女对食私通,难道剧情突然被改变轨迹,都是因为纯妃? 林瑟瑟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了刘广。 听杏芽说,皇帝还未处决刘广,如今刘广被关押在地牢之中,每日受酷刑折磨,生不如死。 她想去见见刘广,说不准能问出什么。 但地牢并不是谁想进就进的,而且为了避嫌,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跑去地牢召见刘广。 怎样才能见到刘广,又不让人发现她见过刘广呢? 不出意外的,林瑟瑟眼前闪过了她那个神通广大的哥哥——入宫前长着长方形微褶大象腿plus鸡儿的太监头头。 一回忆起他想割了她的舌头,她就恨不得此生不与他往来,可悲哀的是,她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了吃喝拉撒,她事事离不开他。 林瑟瑟纠结许久,终是决定为了完成任务牺牲自我,趁着天黑夜高,悄无声息的从坤宁宫后门溜走,朝着斋宫走去。 而与此同时,太监头头正眉头紧蹙的盯着榻上突然多出来的女子,他名义上的宠妾——玉姬。 她躺在他熏了檀木香的锦褥上,身着蝉翼薄衫,化着精致妆容的小脸微抬,痴痴的望着他的面容。 他刚沐浴过,浸湿的黑发散在身后,凝出的露水顺着发梢向下流淌,微微扬起的下颚线轮廓清晰,殷红的薄唇衬的皮肤毫无血色,冷白的犹如死人。 直到他将掐丝鎏金面具重新覆在面上,玉姬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眸中带着淡淡的疏离,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躲不避,嗓音略显散漫敷衍:“你来做什么?” 玉姬轻笑一声,似是不经意的扬起纤白的脖颈儿,倾侧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您觉得呢,千岁爷?” ※※※※※※※※※※※※※※※※※※※※ 九千岁:你是来拉屎的吧? * 感谢lady!!!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感谢闻娇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lady!!!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呐,糖呢?小可爱、幸村月兰小可爱、依辣儿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么么啾~ 九个皇后 司徒声随手拉了一把金丝楠木的背椅,不疾不徐的坐了下去。 他只着单薄白色中衣的身子微微压低,眸中略带讥色:“我乃阉人一个,怕是消受不起。倒是太上皇老当益壮,你该去找他才是。” 玉姬面色微白,神情似是有些难看。 太上皇那老不休的东西,瞧着人模人样的,手段花样却比深宫里的太监还多,私底下不知玩死了多少女子,她便是陪一个阉人,也不愿爬上他的床榻。 这样想着,她便微微抬首,望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司徒声。 他虽为阉人,却生的极为俊美,似是不可亵渎触碰的高山雪林,眸中总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明明他近在咫尺,可似乎,又没有人能够触碰到他。 玉姬知晓他不近女色,也不像其他太监一般,因为身体残缺,便染上不为人知的嗜好,私下虐待宫女或姬妾。 她私自爬上他的床榻,已是触犯到他的禁忌,自然不敢再得寸进尺。 玉姬将一封信从怀里取出,赤着双脚缓缓走向司徒声,她似是无意,行走间隐约露出纤长的大腿:“妾身听闻千岁爷身体抱恙,不愿见客,无奈身负重托,只得僭越身份,偷偷在此静候千岁爷。” 司徒声像是没看到她的引诱,又或者说,在他眼里,她的大腿就和御膳房送来的猪火腿没什么区别,要非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她的腿比猪火腿还粗点。 玉姬见他毫无反应,不由得有些挫败,她容貌姣好,身材更是凹凸有致,比起后宫里的嫔妃毫不逊色,他就没有一点心动? 她心中腹诽,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恭敬的将信件双手奉上:“这是太上皇让妾身给您捎来的信件。” 司徒声眼眸低垂,也不伸手去接,只是用微屈的指关节叩了叩桌面,示意玉姬将信件放在桌上。 玉姬嘴角的笑意微僵,神色呆滞了一瞬,还是顺从的将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他骨骼匀称的手指,轻抵在掐丝鎏金的面具上,似是敷衍的询问道:“还有其他事?” 玉姬笑容更僵:“没有了。” 司徒声掀起眼皮:“那还不走?” 玉姬:“……” 玉姬还是走了,只不过是一步三回头,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 临走时,她还不忘请求,让司徒声不要怪罪放她进来的侍卫,他们也是瞧见她奉了太上皇的手谕,才让她进来的。 他答应的痛快,玉姬这才放心下来。 玉姬前脚刚出殿门,刘袤便进来通报:“皇后娘娘在斋宫外等候,千岁爷您看……” 司徒声干脆利索:“不见,说我病了。” 刘袤正要去回话,便听身前那尊大佛停顿一下,嗓音凉凉道:“今夜斋宫轮守的侍卫,一个不留。” “哦,对了。”他嫌弃似的瞥了一眼,那花费千金打造出来的花梨木床榻:“还有这个床榻,搬走烧了。” 任是刘袤没有抬头,也感受到九千岁身上冷冽的冰寒之气,他不敢多加逗留,连忙应声退去。 陆陆续续有太监进了寝殿,十几人齐心合力,才将花梨木的床榻搬了出去。 待太监离去,整个寝殿便寂静下来,司徒声低垂眼眸,眼梢瞥向光滑的桌面,那封书信就安静的躺在上面,‘家书’二字赫然跃于信封之上。 家书? 他轻嗤一声,殷红的唇角微扯。 原来太上皇还记得,他是他的舅父? 当初太上皇下旨抄他司徒家时,他母亲宝乐公主上书请旨,希望太上皇念及与她兄妹的情谊,重新彻查司徒家谋反之事。 可太上皇当初是怎么做的? 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不过两日,司徒家便付之一炬,他的爹娘烧死在火海之中,身体孱弱的长兄不知踪影,唯有他苟活于世。 他是将帅之子,生来便被父亲教导孤胆忠义,报效家国,可父亲却没教过他人性贪婪,人心险恶。 父亲想过他会战死沙场,想过他会马革裹尸,但父亲至死也不会想到,他引以为傲的嫡次子,会成为诛杀忠良,遗臭万年的阉人宦官。 司徒声缓缓阖上双眸,掩住了眸底肆意蹿夺的戾气,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耳边响起脚步声。 刘袤立在殿内,小心翼翼道:“千岁爷,皇后娘娘又来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娘娘听闻您身体抱恙,便去御膳房亲自熬了一碗血燕窝来……” 司徒声也不睁眼,嗓音略显疲惫:“倒掉。” 刘袤一愣,而后躬身:“是。” 他应声过后,并未立刻离开,脚步踌躇片刻,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不知过了多久,刘袤才迈开脚步,朝着殿门外走去。 就在他将殿门关严的那一瞬,殿内传来一道淡淡的嗓音:“外头下雨了?” 刘袤忙道:“春雨绵绵,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 “叫她进来。” 停了一下,他又道:“燕窝也留下。” 刘袤应了一声,推开殿门,将血燕窝置于桌前,便疾步朝着斋宫外走去。 司徒声懒懒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青花瓷碗中的血燕窝。 他这个便宜妹妹,近来倒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比之以往精明了许多。 不过这样也好,早点寻到那封密信,他也能早日找到他长兄的线索。 只是不知她深夜拜访,又为何事。 没过多久,刘袤便领着淋成落汤鸡的林瑟瑟,重新进到了寝殿之中。 林瑟瑟冻得牙齿都在打颤,她就知道太监都是记仇的小心眼,人家诸葛亮三顾茅庐,而她林瑟瑟却是两顾毛驴——顾这头动不动就尥蹶子脾气又臭又烂的倔驴。 她好心给他炖燕窝,斋宫的太监连个屋檐都不让她站,道是九千岁的规矩,任何人没有允许,不得踏入斋宫一步。 天杀的九千岁!天杀的破规矩! 末了她只能吸溜着鼻涕,像个傻子一般站在雨里,只觉得雨水打在脸上又冷又疼,这春雨却是下的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还要大。 她真的也很想任性的尥蹶子走人,待到天气晴朗再来斋宫,可她又怕刘广撑不住先嗝屁,到时候死无对证,她想再探查此事便是无从下手了。 林瑟瑟心中将他骂的狗血淋头,脸上却堆满殷勤的笑容:“听闻哥哥身体不适,我便炖了些燕窝来。” 司徒声懒声道:“别笑。” 林瑟瑟:“……?” 他微抬眼眸,眸光略带嫌色:“一会儿鼻涕掉嘴里了。” 林瑟瑟:“……” 她吸了吸鼻子,也不欲再与他拐外抹角,正了正色道:“妹妹今日来,是想……” “想探病?”他神色自然的将话接了过去,削瘦修长的指尖指向青花瓷碗:“谅你一番心意,那便来吧。” 林瑟瑟愕然:“?” 司徒声:“喂我。” 林瑟瑟:“……” 她下意识的抬起眼眸,与他微凉的眸色相对,对视一瞬后,她僵着小脸,移开了目光。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准备让她喂他。 林瑟瑟丝毫没有瞧出他面上有生过病的痕迹,虽然她只能瞧见他的额头和一双眼睛,虽然他皮肤白的像是一头扎进过面粉缸里似的。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他下颌的掐丝鎏金面具上,掐丝鎏金是四爪蛟龙的形状,只是蛟龙上方留有两个细长菱形的窟窿,也不知是作何寓意。 林瑟瑟突然有些好奇,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长什么模样。 整日戴着面具,除了怕被外人认出他就是司徒家的嫡次子外,怕是还有其他难言之隐吧? 莫非是因为他长得太丑了? 她突然也没有那么抗拒喂他了,若是能瞧上一眼他长什么模样,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便是委屈自己一时半会,喂他两口也没什么。 林瑟瑟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她解开身上被雨水浸透的大氅,接过刘袤递来的锦布,胡乱擦拭两下脸颊上的雨水。 虽然打绺的青丝还在滴水,她却没再浪费时间去擦干头发,一手执着瓷碗,一手拿着汤匙,舀了一口血燕窝放在唇边吹了两下,便递到了他的嘴边。 她的眸光紧紧黏在他的下颌上,若是吃东西的话,他总要把面具摘了吧? 直到司徒声将勾在耳后的面具向上一推,将额头和双眼当的严严实实,林瑟瑟才终于明白,那蛟龙之上的两个细长窟窿是干嘛用的。 她透过那两个窟窿眼,看到了他漆黑的眼珠,在黑夜中炯炯发光。 他轻启薄唇,犹如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啊。” 林瑟瑟:“……” 她颤抖着右臂,艰难的喂了他小半碗血燕窝,见他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唇角,她重新鼓起勇气:“哥哥若是用完了,那我便……” 司徒声微微颔首:“便给我暖床吧,床榻寒冷,哥哥身子骨弱,禁不住冻。” ※※※※※※※※※※※※※※※※※※※※ 林瑟瑟【口吐芬芳】:草(一种植物) * 感谢白衣卿相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幸村月兰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肘小可爱、小阿倦丷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蹭一蹭~爱你们! 十个皇后 虽然知道司徒声是宦官,但听到‘暖床’二字,林瑟瑟的面色还是红了红。 不久之前,她在斋宫外等候之时,曾遇见一个身穿薄纱蝉翼裙的妖娆女子,那女子自称玉姬,见到她后还给她请了个安。 也不知司徒声与那玉姬做过什么,玉姬面颊粉红,眼含秋波,似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一想起玉姬的模样,林瑟瑟便脸红心跳,连带着身子也滚烫起来。 她今日出门时披了大氅,又念及斋宫内烧着地龙较为燥热,是以内里穿的衣裙并不算太厚,只着了一件原主从国公府带进宫里来的春衫。 衣衫被雨水浸透,方才还湿淋淋的冻人,在他寝殿中待了不过片刻,地龙的热气升了上来,原本冷冰冰贴在肌肤上的衣衫,就变得黏腻温热起来。 她有些不舒服,鼻间也有些堵塞,似乎又是要染上风寒的前兆。 林瑟瑟并不觉得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他会让她爬上他的床榻暖床,是以也并未当真,只是顺着他的话道:“妹妹自然愿意给哥哥暖榻,不过妹妹淋了些雨,身上已是不净,恐会玷污了哥哥的床榻……” 说这话时,她下意识的朝着他床榻的方向看去,一抬眼却微微怔住。 明明这屋是他的寝殿,可环顾四周,哪里也没有摆着一张可以被称作‘床榻’的物件儿。 连张床都没有,他平日都睡哪里?方才和玉姬温存,又是在哪? 在林瑟瑟再次打量寝殿内的陈设后,她将眸光落在了她胳膊肘下面的正方形木桌上——这是整个寝殿内唯一可以躺下一个人的地方。 她的目光略显僵硬,面部肌肉抽搐两下。 他们方才……不会就是在这桌子上,进行的人类生命大和谐吧? 林瑟瑟颤颤巍巍的抽开自己的手臂,正要找借口站起身来,眸光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桌面上的那封书信。 信封的表皮上,写着硕大的‘家书’二字,字迹遒劲有力,只是字末端略显虚浮,瞧起来像是个中年男人写出来的字。 司徒家的人几乎死干净了,除了司徒声命大以外,他那个病弱的兄长似乎也活了下来,只是此人早已消失匿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好几年没有过他兄长的消息了。 所以说,这封家书是谁写给司徒声的? 许是她想的太过入神,甚至忘记收敛一番直勾勾盯着书信的双眸。 司徒声见她久久不语,抬眼轻瞥她一眼,她似乎在走神,眼神呆愣愣的,像是猫头鹰。 他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在看见那封书信时,眉骨微动,漆黑的眸色冰冷:“很好奇?” 他清冷的嗓音唤回她的思绪,她心中一惊,才发现自己竟然大刺刺的盯着那封信看了半晌。 她虚虚一笑,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哥哥见笑了,妹妹瞧这桌面光滑细密,隐隐散出清新的梨花木香,想着许是价值千金的花梨木,便多看了几眼。” 花梨木又叫海南黄檀,极为珍贵稀有,一寸便要十金,皇帝殿中都不一定舍得用花梨木打制桌子,她这样说倒也合乎情理。 不过这话骗骗旁人也就罢了,却是瞒不过司徒声的。 他凝视她许久,蓦地向前探过身子,苍白冰冷的大掌裹住她的小手,将她的掌心摁在了光滑细腻的梨花木桌面上。 林瑟瑟被吓的一个激灵,只见他侧过脸庞,将薄唇倾向她泛红的耳根:“光是看怎么够,若是喜欢,总要亲手摸一摸……” 他握着她的小手,一寸寸在桌面上移动,微凉的眸光瞥向她温热的小手,扯了扯唇角:“手感如何?” 林瑟瑟的脑子像是卡了壳似的,耳边扑来他凉凉的呼吸,打着转儿的往她耳朵眼儿里钻,直叫她绷紧了后背,屏住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僵硬着面容,小声答道:“触感冰滑,甚是细腻。” 司徒声见她吓得不轻,轻嗤一声,松开了她的手,仰着身子,与她重新拉开了距离。 他伸出骨骼匀称的手指,从袖中掏出一只火折子,用两指指尖勾住书信,递送到火折子下点燃了。 书信的边角被蓝色的火苗吞噬,卷起泛黄的灰烬,直到火焰烧到他的指尖,他才将越燃越烈的火团扔在地上。 林瑟瑟愣了愣,望着那封书信微微失神。 看起来,他似乎还未打开,那信封上的红色印泥都是完好无损的。 司徒声勾唇笑道:“看够了吗?” 林瑟瑟听出他话音中的讥色,便知方才摸什么桌面都是在耍她,他明知道她是在看那封书信。 她不愿再继续和他同处一室,将心一横,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埋着头低声道:“我今日来,除却探望哥哥,还想请哥哥帮个忙。” “我想见一见刘广。” 她并未解释自己为什么想见刘广,更未多说见到刘广想做什么,她觉得他不会感兴趣。 事实上,司徒声对她的事情,也确实不怎么在意。 她本来以为他不会痛快的答应,甚至连说服他帮忙的言辞都想好了,正当她准备开口之时,却见他薄唇轻启:“好。” 司徒声也没多说什么,将掐丝鎏金面具退回原来的位置后,神色散漫的抬首望了刘袤一眼。 不用吩咐,刘袤便躬身退去,命人去地牢中将刘广带来。 刘袤一走,整个寝殿便只剩下他和她两人。 空气安静的有些诡异,林瑟瑟踌躇两下,主动开口打破了死寂的僵局:“谢谢。” 许是觉得这声‘谢谢’太过疏离,她又紧接着添了一句:“哥哥待我真好。” 司徒声将手臂懒散的搭在木椅的扶手上,一手撑着下巴,也不说话,只是瞥了一眼她滴水的发梢。 她的青丝半湿半干,被雨水浸透的春衫紧贴着肌肤,隐约透出瓷似的肤色,白得透亮。 往日没怎么仔细瞧过她,只知道她容貌甚美,如今细细一打量,倒是不负她往日‘晋国第一美人’的称号。 林瑟瑟察觉到他的眸光,倒也没避,反正他是个太监,也不会如何了她。 更何况,司徒声并不喜欢她,她在他眼中,该是个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的蛇蝎女子。 她可不认为他这么小心眼的人,会将她曾经悔婚他长兄,改嫁他后又因为司徒家出事,便毁掉婚约的事情忘干净。 见他不说话,她也不再自讨无趣,只是垂首安静等待刘广到来。 刘广是被人抬进来的,他浑身血污,蓬头垢面的,双腿似乎被打断了,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林瑟瑟只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他撕心裂肺的咳嗽着,肺部像是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的。他咧开干裂的嘴角笑道:“原来是皇后娘娘,奴才等您许久了……” 刘广见到她似乎很开心。 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但他也知道,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女子,他火烧景仁宫偏殿,又栽赃陷害给她,以她的脾性,必定会杀了他解恨。 与其生不如死的吊着口气,倒不如给个痛快,脑袋掉了也就是碗大的疤。 林瑟瑟并未顾忌司徒声在场,她看着刘广:“本宫待你不薄。” 一听这开场白,司徒声轻嗤一声,似乎是有些不屑一顾。 刚夸她有些脑子了,这会儿莫非是淋了些雨,脑子里又进水了? 皇帝将刘广关在地牢之中,每日严刑逼供都逼问不出什么来,莫非她以为自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便能感化的刘广自己从嘴里吐出实情? 刘广笑容依旧:“若娘娘指望从奴才嘴里问出什么,还是省省吧,奴才一时鬼迷心窍……” 她打断了他的话,面色平静:“是因为你姐姐。” 刘广的笑容僵硬住,干裂泛白的嘴唇蠕动两下,浑浊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 见他这种反应,林瑟瑟便知自己猜测的方向是对的,她耐着性子,不动声色的继续试探道:“听闻,你姐姐去年开春时有了身孕,算一算日子,也该生下来了?” 刘广突然暴起,身子不断的扭动,面目狰狞的怒吼道:“你想做什么?你想对我姐姐做什么?!” 当初刘广的长姐出嫁,刘广为了让姐姐在婆家抬起头,便将自己卖入皇宫,拿卖身的银两给姐姐添了嫁妆。 林瑟瑟相信,能让刘广不顾性命也要守护的人,怕是也只有他的姐姐了。 她扯了扯嘴角:“是纯妃发现了你和月兰对食,而后用你姐姐作要挟,让你火烧景仁宫栽赃于本宫,本宫说的可对?” 暴怒的刘广,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他颓废的瘫倒在地,干涩的眼角淌落一行脏污的泪水。 许久之后,他匍匐着身子,以额叩地:“求求你,饶过我姐姐,只要娘娘能保证她的安全,奴才愿意在皇上面前指认纯妃。” 这一句话,算是石锤了她的想法。 司徒声的眸光微变,殷红的唇角轻扯。 有意思。 皇帝严刑拷打了刘广好几日都问不出来的东西,却被她三言两语,如此轻易的问了出来。 蛇有七寸,人有软肋,这驭心之术,她倒是用的驾轻就熟。 只不过人心叵测,光有脑子还是不够的。 纯妃曾派人去地牢里给刘广捎过话,若不出意外的话,刘广的姐姐就在纯妃手里,只要林瑟瑟敢带着刘广前去对质,刘广必定会当着皇帝的面反咬一口林瑟瑟。 司徒声自然不会去提醒她,他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低笑着道:“哥哥就见不得你受委屈,我这便让人去请皇上来,好还你一个清白。” ※※※※※※※※※※※※※※※※※※※※ 林瑟瑟:有些人狗着狗着,媳妇就没了 * 感谢肘小可爱投喂的9个地雷~ 感谢十二日月小可爱投喂的6瓶营养液~感谢幸村月兰小可爱投喂的4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么么啾~ 十一个皇后 说罢,他正要抬手让刘袤去请皇帝,微微前探的大掌却被一只肌肤雪白的手掌覆住。 司徒声眉骨微动,漆黑的瞳色落在掌背那只葱白纤细的小手上。 他眸色阴鸷,似有戾气逐渐酝酿。 她好大的胆子,谁给她的胆子触碰他? 他刚要甩开她的手掌,她已是率先一步移开了自己的小手,只见她笑容浅浅,唇畔一双梨涡如酒:“劳烦哥哥将他送回去吧。” 司徒声眸色一滞,却是被她的笑容晃了神,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侧过头去,嗓音清冷:“他愿为你作证,你怎又将他送回?” 这话也是刘广想问的,他想不通她有什么理由将他送回,莫非是他哪里漏出了破绽? 前几日他被关进地牢,翌日深夜纯妃便派人给他捎话,纯妃早已猜到皇后会求助九千岁,她道若是见到皇后,便让他逐步引导皇后,令皇后猜到幕后指使人是纯妃。 而后他再出口求饶,道是愿意为皇后出面作证,届时到了皇上面前,再反咬皇后和九千岁私下有染,他被逼无奈才答应帮助皇后污蔑纯妃。 刘广也不想如此,但他姐姐在纯妃手中,月兰的性命也握在纯妃掌心里,他不得不这样做。 “娘娘若是不信奴才,奴才可以对天发誓……”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林瑟瑟打断了:“你相信纯妃的话吗?” 刘广愣住。 她垂着眸子,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裙摆:“本宫若是你,定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说罢,林瑟瑟便微微抬眸,笑着让刘袤将刘广送了回去。 刘光被抬走后,她朝着司徒声福了福身子:“时辰不早了,妹妹不敢耽搁哥哥休息,这便告退。” 她正要转身,却听到他微沉的嗓音:“你方才说的那话,什么意思?” 林瑟瑟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问她那句‘一个字都不会信’是什么意思。 她抬首望向他冷白的面容:“他姐姐已经死了。” 她来之前,便已经让人调差过了。 刘广的姐姐到底是嫁错了人,夫家借着他姐姐的嫁妆去做了些小买卖,许是时运不错,竟攒下不少银钱,在京城里置办了一家胭脂铺。 胭脂铺越做越大,甚至开始为皇宫供货,他姐夫趁机勾搭上了内务府总管之女,先是贬妻为妾,又八抬大轿迎娶内务府总管之女进门。 在晋国,正妻可定妾室生死,他姐姐虽怀有骨肉,却在夫家活的还不如一个丫鬟,动辄打骂责罚也是有的。 就在他姐姐临产之前,那正妻道是想要吃鱼,让他姐姐去湖面凿冰取鱼,寻不到鱼便不得回门。 天寒地冻,他姐姐凿了一夜的冰,翌日被人发现时,尸首已经结冰了。 刘广身在深宫,消息本就闭塞,他姐夫又怕此事惹怒刘广,便将此事隐瞒的严严实实,切断一切和刘广的联系。 纯妃便是钻了这个空子,只遣人取了一件他姐姐的首饰,刘广联系不到姐姐,便将纯妃的话当了真,以为他姐姐在纯妃手里。 听她细声娓娓道来,司徒声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叠在身前的双手上。 她早已在后宫名声狼藉,向来以心狠手辣著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他倒也可以算是一丘之貉。 若说将‘善良’二字冠在她头上,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当初她落井下石,悔婚退婚司徒家之事尚还历历在目。 可她方才明明可以道出此事,用长姐之死策反刘广,让刘广把纯妃拉下水,在皇帝心中埋下疑心之种。 哪怕她不想再趟这趟浑水,也可以将刘广长姐已死之事道出,总之道出此事,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但她却没有说,便让刘广这个将死之人,依然相信纯妃,相信他的姐姐还活在世间。 司徒声早已看透人性薄凉,不论皇帝乃至官员大臣,又或者宫婢太监,无人能逃过他的眼。 但此刻,他却有些看不透她了。 他黑漆漆的眸光缓缓上移,正好与她的视线相撞,两人对视一瞬,他扬起唇角:“哥哥帮了你这么大忙,你要如何报答哥哥?” 林瑟瑟有些语塞,她倒是不知道,他到底帮她什么大忙了。 难怪人家都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他被割掉的二两肉怕是都被上帝贴补到他脸皮上了。 虽然心中腹诽,她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笑道:“快到哥哥的生辰,我自会精心准备诞辰礼酬谢哥哥。” 司徒声瞧着她面上明媚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刺眼,他长眸微眯,侧过身去,却是不再理会她了。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声音消失,他才望向殿门的方向:“刘袤,她以前也这么爱笑?” 刘袤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千岁爷口中的‘她’是在指谁。 等他想明白准备要回答的时候,司徒声却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阖上了双眸:“取一件狐裘,送皇后回去。” 刘袤一怔,尤记得一个多月前,皇后娘娘来时,外头下着连绵大雪,临走时想向千岁爷借一把竹骨伞,却被千岁爷嗤了一句‘没有娇贵命倒得了娇贵病’,臊得皇后十多日没敢再来。 这次皇后走时什么都没说,千岁爷怎么反倒想起来送狐裘了? 刘袤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句,果然男人都是贱骨头,断了根的也一样。 与此同时,林瑟瑟正站在斋宫殿门外,一脸的懊恼,她光想着赶紧走了,却忘了外头还在下雨,若再这样淋着雨回去,她怕是又要染病了。 这凡人的身子骨就是弱不禁风,动辄吹个风淋个雨便要生病,哪像是她原本的身子,被雷劈过两遭都安然无事。 她正犯愁,刘袤便追了出来,一手打着竹骨伞,一手抱着一件厚实的狐裘大氅:“娘娘留步,老奴这便遣人送您回去。” 林瑟瑟见他递来狐裘,稍作迟疑后,微微颔首:“劳烦刘公公了。” 回到坤宁宫后,林瑟瑟连捧着碗喝了两大碗姜汤驱寒,又沐浴净身后,才抱着汤婆子钻进了被窝里。 忆起刘广之事,她也有些拿不准了。 虽然她现在已经确定剧情改变轨迹是因为纯妃,可纯妃是本文的女主,除去被夺舍这一可能,又有什么原因能让纯妃性情大变呢? 林瑟瑟又困又乏,想着想着,眼皮便粘黏在一起打不开了。 近来皇宫频频出事,太后觉得心烦,索性免去了嫔妃的请安礼,慈宁宫便算是闭门谢客了。 她本想着不用请安就多睡一会儿,谁料一清早杏芽便唤醒了她,道是嫔妃们来给她请安了。 原主的规矩多,往日嫔妃们是日日不落的来请安,直到原主被禁足,嫔妃们才不用再来请安。 解禁之后,林瑟瑟实在不愿意起个大早,面对这些个花团锦簇的后宫团,便对外称病免去请安。 而嫔妃们也没有受虐倾向,巴不得她就这样一直病下去,倒也算是不谋而合。 若非是今日该去兰汀苑入画了,这些嫔妃们大概也忆不起‘抱病在床’的皇后娘娘。 杏芽取出三五套内务府送来的春衫,那日林瑟瑟一匹布都未拿走,许是皇帝良心发现了,便又挑了几匹珍贵的布料送来坤宁宫。 林瑟瑟倒是不甚在意衣裙的新旧好坏,见杏芽手里拎着几套衣裙,便随手指了一套水青色织锦裙,搭个素绒绣花袄,裹得十分暖和。 杏芽执着螺子黛给她描眉,眉目间却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般反反复复多次,她终是没忍住,抬眸瞥向杏芽:“怎么了?” 杏芽犹豫一下:“兰汀苑有些门道,想来娘娘是不大清楚的,奴婢提早便去打听过,说来怕是娘娘不爱听……” 林瑟瑟挑眉:“说来听听。” 杏芽得到允许,这才继续说了下去:“兰汀苑的画师,画技都是极好的,有时画的耐心些,画像上的容颜比真人更胜几分也是常有的。” “只是画师有无耐心,便要看娘娘小主们的诚意如何……” 说到这里,她却是不敢再说下去了,只是小心翼翼的抬眼偷瞄一眼林瑟瑟,像是生怕她生气似的。 林瑟瑟自然听懂了杏芽的潜台词。 那画像要挂在养心殿暖阁之中,每每皇帝翻绿头牌时,都要先瞥上一眼画像再翻,是以这画像对嫔妃们来说极为重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这画像关乎接下来一年侍寝的频率,自然都要准备些金银珠宝的,贿赂一番画师才是。 林瑟瑟沉思片刻:“你也去拿些金叶子,多准备些。” 杏芽闻言,耷拉的脑袋一下支棱了起来,她笑着应了一声,待梳妆完毕,便扶着林瑟瑟出了殿门。 嫔妃们早已等候多时,见林瑟瑟出来,一一请过安后,便迫不及待的等着她发话。 元嫔因为怀孕的缘故,不便入画,而纯妃也不在场,林瑟瑟琢磨着纯妃或许还没打扮好,便也没再等纯妃,率着众人便前往了兰汀苑。 兰汀苑中,层层叠叠的屏风后。 坐在软塌上的皇帝神色有些不耐,眼角瞥见那抹水红色,却又只能敛住不悦的情绪,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爱卿怎地想起邀朕来这兰汀苑了?” 司徒声斜倚在美人榻上,在皇帝面前也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似是没有骨头一般,倾侧着身子笑道:“皇上忙于朝政,似乎还未仔细瞧过后宫的妃嫔美人,今日妃嫔们来此入画,特邀皇上来此一赏美人入画。” 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后宫的嫔妃如何,又是否仔细瞧过她们,与这阉人有何干系? 他心中愤懑,脸上却带笑:“还是爱卿思虑周全。” 话音落下,兰汀苑的殿门便被推开,皇帝透过屏风,瞧见陆续有人进了宫殿。 若说入画,该是皇后为首,不过林瑟瑟开口让其他嫔妃先画,旁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先是祺嫔上前入画,祺嫔落座之前,先将一袋子鼓鼓囊囊的锦囊交给了画师,而后温声细语道:“劳烦仔细些画。” 众嫔妃以及画师早就对此事心照不宣,倒是不远处屏风后的皇帝频频皱眉,特别是当画师将祺嫔的杏仁脸画成瓜子脸后,更是铁青了脸色。 他就说怎么每次宠幸新人时,总有种货不对板的感觉,原来问题出在画师这里。 每当画师收完贿赂,画完一个嫔妃,皇帝的脸色便黑上几分。 直到嫔妃们画的差不多了,殿门再次被推开,打扮素雅的纯妃姗姗来迟,这种恶劣的行径才算戈然而止。 不得不说,纯妃真是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她丝毫没有要贿赂画师的意思,甚至让画师按照写实了画,这才让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些。 当所有嫔妃都画完离去,整个兰汀苑便只剩下皇后一人,不知为何,皇帝却是下意识的紧了口气。 皇后冰肌玉骨,貌比天仙,她也会像那些俗货一般,去贿赂画师吗? 当林瑟瑟将两大袋金叶子交到画师手里,皇帝的眸中满是失望之色,果然俗物就是俗物。 见皇帝一脸失望,司徒声难得好心,帮她说了一句公道话:“我这妹妹是太过在意皇上,若是旁人,她可是不肯这般用心良苦的。” 话音未落,殿内便响起她洪亮有力的嗓音:“给本宫画丑点,能画多丑画多丑!若能看一眼就把隔夜饭吐出来,那便是极好的。” ※※※※※※※※※※※※※※※※※※※※ 司徒声:啧,脸疼 * 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十二日月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蹭一蹭~爱你们! 十二个皇后 殿内鸦雀无声,司徒声嘴角的笑意微滞,皇帝的眉头紧皱,就连画师都被林瑟瑟惊为天人的要求吓懵了。 人人都想着将自己画的再美一些,怎么到了皇后这里,不让画美也就罢了,还上赶着拿金叶子贿赂画师,让他往丑了画? 立在一旁的杏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娘娘您说什么?” “本宫的画像越丑越好。”林瑟瑟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许是怕画师不敢动笔,还贴心的解释道:“皇上日理万机,后宫又有佳丽三千,若是嫔妃们的画像个个赛过西施,怕是皇上会不知节制,损伤龙体。” “皇上龙体乃国之根本,有本宫的画像挂在其中,皇上一见便腹中翻滚,自然便会加以节制,保重龙体了。” 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林瑟瑟害怕画师把她画的太好看,万一哪天皇帝喝醉了酒,瞧见她的画像再见色起意。 做任务归做任务,虽这身体不是她的,她也不愿为个种马糟践了自己。 画师早有耳闻皇后的恶名声,本来就算皇后不给金叶子,他也有自觉将皇后画像画的再美上几分。 谁料皇后却如此大爱,甚至为了让皇上保重龙体,宁愿牺牲自己未来一年的侍寝机会。 画师似乎是被林瑟瑟的牺牲精神感动了,他将两袋金叶子推了回去,面带肃色:“娘娘放心,微臣定不负娘娘所托。” 林瑟瑟也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郑重万分的点了点头。 屏风后,皇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莫测的,煞是好看。 他甚至怀疑,这阉人邀他来此地,就是为了和皇后里应外合,演这一出好戏做给他看。 不知多久之后,他才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来:“这便是爱卿所言的良苦用心?” 司徒声眸光微沉,漆黑的瞳色冰凉,他扯了扯殷红的唇角:“我妹妹再是良苦用心,怕是也溶不开皇上对她的偏见之心。” 皇帝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朝着林瑟瑟的方向望去。 这屏风设计的巧妙,外头看不清屏风里,屏风内却能看清楚外头的人或物。 林瑟瑟端坐在浮雕螭纹木圈椅上,她一双玉臂叠放在腿前,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格打在她头顶,映衬她如雪的肌肤细腻暖白,唇畔一对梨涡似酒沉醉。 他从未如此细致的端详过皇后的面容,如今细细一看,才察觉她比初见时更美了几分。 以她倾城的容颜,再有画师锦上添花,她大可不必与那阉人演这一出,便是顾着那阉人的脸面,瞧见她的画像,他也总有一日会召她侍寝。 她应该也是明白这点的。 莫非就如那阉人所言,是他太过多心了,皇后是真的为他龙体着想? 他沉吟片刻,骤然起身,朝着屏风外走去。 皇帝的突然出现,令林瑟瑟差点没从圈椅上跌下去,她小脸上满是愕然,如何都想不通皇帝怎么会突然从屋里凭空冒出来。 听到画师给皇帝请安,她心虚似的挡在画师身前,生怕皇帝瞧见那副惊人之作:“皇,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林瑟瑟惊慌失措的神情,分毫不差的落入皇帝的眼眸,他知道,人在下意识里作出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这一次,他总算相信她并不知情他在此地了。 忆起那阉人口中的‘偏见之心’,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惭愧,虽然不想承认,但那阉人说的没错,他对皇后一直都存在偏见之心。 皇后连续三次被栽赃陷害,他便也连着三次迁怒皇后,从未想过皇后或许是无辜的,潜意识里早已认定皇后心肠歹毒。 就连这一次,明明她是为他龙体着想,他却因那阉人也在此地,便认定她是在做戏。 皇帝望着她无措的面容,第一次对她生出了疼惜之心,他上前一步,正要捉住她的一双葇胰,却见她连连后退,像是怕极了他似的。 他有些不悦,当眸光不经意瞥见她脖颈上,那围绕的一圈白纱后,又软了软心肠。 皇帝没再上前,只是语气温和道:“往日是朕对你不住,今夜朕便歇在坤宁宫里,好好陪一陪皇后。” 林瑟瑟:“???” 皇帝说罢,便负手离去,直到耳边有低低的笑声响起,她的思绪才从太空外神游回来。 “恭喜。”司徒声踏着黑皂靴,不疾不徐的从屏风后走出来,冷白的面庞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今晚上,妹妹便能如愿以偿了。” 一听这话,林瑟瑟便是用脚趾头缝,也能想明白皇帝为什么突然召她侍寝了。 皇帝和司徒声是从不远处的屏风后走过来的,怕不是他们一直躲在屏风后面,而她方才说的话,也都让他们给听到了。 但即便如此,皇帝也不至于召她侍寝,定然是司徒声这死太监又多嘴说了些什么。 她愤恨的瞪大了眼眸,若是眼神能杀死人,他必定已经被她千刀万剐,片成狗肉卷了。 什么混账东西! 司徒声见她像是炸了毛的刺猬,眸光又是一顿,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感谢他吗? “道谢便不必了。”他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伸出修长的手臂,将骨骼匀称的手指,轻抵在她缠绕纱布的脖颈上:“妹妹可要把握好机会,莫要忘记答应哥哥的事。” 他的指尖微挑,轻易的挑开了白纱,冰凉的指腹缓缓滑过她颈上的淤痕,语气温柔如情人间的呓语:“可不要让哥哥失望呢。” 天知道林瑟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一巴掌甩在他的大狗脸上,她咬着后牙根,一字一顿道:“妹妹这辈子,都忘不了哥哥的恩情!” 司徒声低笑一声,指尖轻动,又将她脖颈上的白纱重新包扎好,走至画师的桌前,似是打量般的,凝视着桌子上的画像。 鞋拔脸,三角眼,蒜头鼻,香肠嘴……这五官可以说是谁也不服谁了。 司徒声将画像卷了卷,握在掌心里,对着画师道:“这幅画我拿走了,你重新给皇后画一幅……” 他停了停,似笑非笑的望着林瑟瑟:“正常的画像。” 画师哪里敢违背九千岁的命令,自是连连称是,见画师应下,他攥住画轴,迈步离去。 就在他迈出兰汀苑殿门时,林瑟瑟忍不住叫住了他:“哥哥留步。” 司徒声脚步一顿,站住了脚步。 林瑟瑟:“哥哥拿走我的画像做什么?” 他侧过身去,微微一笑,从齿间清晰的吐出二字:“辟邪。” ※※※※※※※※※※※※※※※※※※※※ 林瑟瑟:??? * 感谢闻娇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么么啾~ 十三个皇后 有了九千岁的特别交代,画师自然是用心有加,原本片刻钟就能画完的画像,硬是拖了一个多时辰才画完。 等林瑟瑟回到坤宁宫时,天边已是泛起了浅橘色的红霞。 不过半日,皇后今夜侍寝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后宫。 整个坤宁宫是前所非凡的热闹,宫女太监们都知道今晚上皇帝要来坤宁宫宠幸皇后,个个喜气洋洋的。 唯有林瑟瑟一人,面色恹恹的,瘫在贵妃榻上像是一坨烂泥巴。 杏芽似乎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不对劲,她敛住了面上的喜悦,捧着汤婆子上前:“娘娘,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瑟瑟自然不会告诉杏芽,她是因为不想侍寝才这样萎靡的,先不说这话说出来有多匪夷所思,若是传出去让那个死太监知道……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就是身子有些不适,无妨。” 杏芽听闻这话,却是怔了怔,随即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安和忧虑:“娘娘可是腹痛?” 主子的月事一向不太准,特别是前段时间被禁足期间,吃穿用度被缩减,身子也亏空的厉害,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来□□了。 若主子好巧不巧的今日来了□□,那侍寝得宠的大好机会便要长着翅膀飞走了。 林瑟瑟起初还未理解杏芽面上的担忧,那句‘并无腹痛’刚要脱口而出,她才蓦地反应过来杏芽的意思。 她黯淡的眸色亮了亮,原本捂住脑袋的双臂,瞬时间改变了运动轨迹,朝着小肚子上捂去:“涨疼涨疼的……” 内务府有记载各宫嫔妃大概来月事的日期,以便每日给皇帝送绿头牌时,避开身子不爽利的妃嫔,是以林瑟瑟刚开始都没敢往这方面想。 但杏芽只是听她说身子不适,便问她是否腹痛,这便说明她这具身体快要来月事了,就算到时旁人去内务府查探,也查不出什么破绽。 杏芽一瞧她这个模样,心中顿觉不妙,正要想法子去太医署开些止痛的药来,殿外却已经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林瑟瑟怔愣了下,天色还未黑下来,皇帝怎么提前来了? 虽心有疑惑,她却还是调整了一下表情,起身迎了上去。 皇帝今日并未穿那一身屎黄色龙袍,他换上黑狐皮端罩,有些像是后世之人所穿的貂皮大衣,瞧着甚是暖和。 坤宁宫正殿中燃着炭火,皇帝一进来便感觉热气扑面,抬了抬手,示意她上前为他更衣。 旁的妃嫔给皇帝脱衣裳便是宽衣解带,到了林瑟瑟手里,给皇帝脱衣裳就成了给猪松绑。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的放轻动作,还是不慎将对襟处的金铜扣扯掉了一颗,她的神色懵了懵,在皇帝察觉之前,不动声色的将扣子藏进了袖中。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过皇帝的视线,他扬了扬嘴角,并未与她计较什么,心中还莫名的觉得十分舒畅。 他想,她定然是太紧张了。 林瑟瑟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想,皇帝的衣裳定然是偷工减料了。 两人面对面的坐下,皇帝是带着奏折来的,他不开口,林瑟瑟便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帮皇帝研墨。 皇帝似乎很享受这种红袖添香的陪伴,倒是林瑟瑟磨墨磨得手疼,有些想将墨石扔在皇帝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林瑟瑟已是饿得饥肠辘辘,皇帝将手中最后一本奏折批注完,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天色已晚。 太监将早已备好的饭菜呈了上来,许是为了助兴,矮几上还摆放了两只酒壶,一只壶里装着味道芬芳馥郁的梨花酒,一只壶里装着甘苦性烈的清酒。 林瑟瑟一手轻抚宽大的衣袖,一手执筷为皇帝布菜,心中琢磨着何时说出自己来月事比较合适。 瞧皇帝这阵仗,怕是早已含蓄待发,只待晚膳一毕,便要欺身而上。 她正想着,耳边却传来皇帝低哑的嗓音:“皇后可会饮酒?” 林瑟瑟刚要说自己不会,便听皇帝继续道:“不会也无妨,这梨花酒不醉人。” 说罢不等她回话,他已是自顾自的命太监斟了两杯酒。 林瑟瑟是真的不会饮酒,但皇帝都把酒杯推到她眼前了,她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她微微抬手,以长袖掩面,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飞快的将酒杯倾斜,倒在了双腿跪坐着的软垫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熟练,皇帝倒也没有察觉,见她将酒杯的酒水饮尽,顿时龙颜大悦:“倒是不想,皇后酒量甚好,那便再陪朕饮上两杯。” 林瑟瑟没有拒绝,将方才的动作重复两次后,见软垫上被洒满酒水,便推脱不胜酒力,怎么都不愿继续喝了。 皇帝也不为难她,只是清酒的烈性窜上头来,又念及许久未如此畅饮,一时馋酒,便多喝了几杯。 半壶清酒下肚,皇帝的话头明显就多了起来,许是喝的有些醉了,他甚至说起了胡话。 “那老贼十九入宫,不过堪堪四载,可父皇待那老贼,远远胜过父皇与朕十几余载的父子之情。明明皇位传于朕,却将权势授予外臣之手,朕想不通啊!” 林瑟瑟蹙眉,皇帝口中的‘老贼’怕就是司徒声了,没想到司徒声这般年轻,十九岁入宫,距今四年,那便是才二十三岁。 她突然想起司徒声交代她的事情,便抬手给他斟了一杯酒,循循诱导道:“许是父皇有其他的考量,皇上还是莫要多想……” 话未说完,皇帝便怒声打断她:“考量?!父皇分明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子随母相,不过是睹物思人……” 太监将窗户打开,有冷风窜进了宫殿之中,风一吹过,他像是消了音似的,酒意醒了大半,嗓音也戛然而止。 皇帝的面部肌肉抽搐两下,将酒杯一推:“瞧朕又说胡话了,皇后莫要放在心上,饭菜都凉了,快些用膳。” 林瑟瑟见他已经醒酒,心中清楚已是错过良机,也不再多言,为皇帝布完菜,便垂着头细嚼慢咽的吃起自己碗里的饭来。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她心中却满是疑惑。 听皇帝的意思,他好像也知道司徒声的真实身份,又道是‘子随母相’,那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或许就是司徒声的母亲,太上皇的亲妹妹——宝乐公主。 皇帝说‘睹物思人’,莫非是道司徒声长的像他母亲,所以太上皇将司徒声留在身边,借此思念缅怀宝乐公主? 林瑟瑟并没有觉得多么感动,只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太上皇有一万种方式,让司徒声正大光明的留在身边,可他偏偏选择了最冷酷残忍的一种方式——将年仅十九岁的司徒声阉割去势。 如果司徒声的长兄早已去世,那他便是司徒家存世的唯一血脉,太上皇这样做,无疑是让司徒家断子绝孙。 世人皆道太上皇待九千岁宠爱有加,她却不敢恭维这种有名无实的畸形‘宠爱’。 林瑟瑟心中有所思虑,这顿饭吃的也是索然无味,她见皇帝用完膳食,才敢向后退了两步,福下身子请罪:“臣妾身子突觉不爽,不敢玷污皇上圣体。” 她面上满是遗憾和懊恼之色,仿佛错过了什么极好的机会似的,皇帝本来有些不满,瞥见她泫然欲泣的小脸,心中才舒坦了些:“罢了,朕与你和衣而眠,不碍事的。”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太监慌张的脚步声,待太监疾步踏入坤宁宫,上前跪地:“纯妃遣人来报,元嫔小主在纯妃殿中喝茶,却突觉腹痛不止,纯妃已寻太医前去诊脉。” 听闻这话,皇帝也顾不得林瑟瑟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便急匆匆的冲出了坤宁宫。 林瑟瑟望着皇帝的背影,总算是松了口气。 杏芽神色微恼:“真是巧了,元嫔早不疼晚不疼,偏偏在皇上来坤宁宫过夜时疼。” 林瑟瑟没有应声,只是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 纯妃身上定然有什么猫腻,但不管是夺舍还是如何,这都并不在她的任务范围之内,只要小心堤防纯妃些,继续走完剧情,她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过两日就是司徒声的生辰了,按照他往年诞辰宴的规格,晋国之下的附属国也会来京道贺,这是太上皇赋予司徒声的至高荣耀。 原文中,原主为讨好司徒声,大肆操办他今年的诞辰宴,提前三个月便寻来晋国最好的舞姬和歌伶编制舞曲。 谁料这舞姬之中,总有那不安分的,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竟在宴会上对皇帝媚眼流波,勾的皇帝双眼发直。 一曲舞毕,舞姬已是侧卧在皇帝怀中,若非还有旁人在场,两人怕是早已天雷勾地火。 纯妃似乎很喜欢这舞姬,请求皇帝将舞姬留在宫中教她跳舞,皇帝自然也是愿意顺水推舟留下舞姬。 但此举却惹恼了原主,原主当场拔剑砍伤舞姬,道是舞姬居心不良,惹得皇帝勃然大怒,惩罚原主交出皇后册宝,命纯妃代为管理后宫。 这相当于架空了原主在后宫的权利,也直接导致后期原主为夺回册宝和掌管六宫之权,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林瑟瑟在经历过两本书里的各种作死剧情后,早已是身经百战,毫不夸张的说,这种丝毫没有难度的剧情,她闭着眼睛都能顺利通关。 对于她来说,目前比诞辰宴更要紧的事,是如何将她那个讨人厌的哥哥应付过去。 若是让司徒声知道她是故意搞砸了侍寝,怕是要把她的皮扒下来当画纸用。 这样想着,林瑟瑟便对着杏芽吩咐道:“你去内务府领些月事带来,现在就去。” 杏芽一怔:“娘娘可是来月事了?坤宁宫里还有……” 她打断杏芽,语气略显不耐:“听闻内务府新来了一批,本宫便要用那批新的。” 杏芽不敢再多问,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林瑟瑟并没有来□□,但她必须要做做样子,这样到时候那死太监问起来,她也好糊弄过去。 不知杏芽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在了路上,她左等右等也等不来杏芽,见手里的汤婆子冷了下去,她便褪掉了外裳,准备钻进被窝里等着。 林瑟瑟刚将衣裙整理好搭在木架子上,正要掀开被褥,却听见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响,她忍不住抱怨一声:“杏芽,你怎么这么慢?” 回应她的,是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怎么。等急了?” 林瑟瑟的心脏一抽,蓦地转过身去,却见不远处的红漆柱子旁,斜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微抬着骨骼分明的手掌,削瘦的食指指尖上,勾着一条红色丝绸的月事带:“哥哥来给你送月事带。” ※※※※※※※※※※※※※※※※※※※※ 司徒声:美团外卖,送啥都快 * 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投喂的4个地雷~感谢葭言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十二日月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小橘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幸村月兰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咪啾~爱你们! 十四个皇后 明明他说的是‘哥哥来给你送月事带’,但听到林瑟瑟耳朵里,就成了‘哥哥来取你狗命’。 她打了个寒颤,勉强挺直腰身,眸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了殿门内战战兢兢的杏芽身上。 杏芽小脸煞白,她到现在还是懵的。 方才她急着去内务府取月事带,回来的途中,不慎冲撞了在御花园里散步消食的九千岁。 九千岁见到她,便问她不在坤宁宫伺候皇后,跑到御花园来做什么。 她如实禀来,然后事情就发展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林瑟瑟一瞧杏芽僵硬的面色,便约莫猜到了事情的经过,她轻轻吐了口气:“把门关上,你先退下吧。” 杏芽如释重负的退了出去,只听到细微的关门声,殿门将皎洁的月光隔绝,寝殿内也跟着暗了下来。 黑皂靴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她的心脏上,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将头埋进了颈间。 一只苍白冷冽的手掌,轻轻叩住了她削瘦的下颌,几乎没怎么用力,便轻易的抬起了她低埋的面容。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草药味,似甘似苦,像他这个人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他笑道:“你的身体在发抖。” 林瑟瑟想说,她何止身体发抖,五脏六腑都抖得厉害。 若是早知道会碰见他,打死她也不多此一举,让杏芽去内务府取什么月事带了。 “怎么不说话?”司徒声眸光微转,视线移向她腰间,似是恍然大悟:“瞧哥哥这记性,妹妹是身子不舒服呢。” 林瑟瑟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多谢哥哥关怀,还专门跑这一趟。” 他挪开手掌,将指尖勾着的月事带递到她手中:“谢什么,快将脏了的亵裤换下来,趁着血迹未干,哥哥好叫人去洗。” 林瑟瑟:“……” 合着他绕了半天,目的就在这里呢。 她压根没来□□,去哪里给他整沾有血迹的亵裤? 可是她要是拿不出来,那他不就是知道她在撒谎了吗? 司徒声见她眼神飘忽,面色泛白,便已经猜到她在说谎,什么来了月事,根本就是不想侍寝才是。 当初来主动求他相助的人是她,说要登上后位助他一臂之力的是她,如今侍寝的机会摆在眼前,又反悔不配合的也是她。 她莫非是觉得命太长了,想要试试他折磨人的手段? 看来不给她点教训,她便忘记自己是什么卑贱的身份了。 司徒声唇边的笑容微冷,似是淬了毒的冰酒,他削瘦的手指叩住腰间的锦囊,从囊中取出一只玉白的小瓷瓶。 瓷瓶里装着三月红,只需一颗,便能让人五脏六腑持续绞痛三个月,起初腹痛甚微,越到后期疼痛便愈加明显,直教人痛不堪言,生不如死。 他攥住玉瓶,正要取出三月红,腰间却蓦地一紧,一双藕臂紧紧圈住他的身子,带着哭腔的嗓音从身前传来:“哥哥,是我无能,连皇上都留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去找元嫔……” “我只能用这种办法,给自己留些颜面,让那些看笑话的人,以为我是因为□□才没有侍寝。对不起,哥哥,都怪妹妹太无能了……” 泪水从她眼角静静淌落,不多时便打湿了他的衣襟,她哭的身子一抽一抽,苍白的面色也因抽泣而微微泛红。 司徒声眉骨微动,瞥见她脸颊晶莹剔透的泪水,眸中似是有些嫌弃。 他想要推开她的身子,无奈她抱的太紧,像是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无论如何推搡她,她都不为所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的嗓子都有些哑了,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缓缓松开了他的腰。 林瑟瑟望着他衣襟上的一片泪痕,以及那晶莹剔透的鼻涕水,脸颊红了红,下意识的拿着手里的布给他擦了两下。 擦完她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是月事带。 林瑟瑟颤颤巍巍的抬起眼眸,面色诚恳:“这是干净的月事带,我还没用过。” 话音落下,他的脸色好像更黑了些。 司徒声手中的三月红终是没有派上用场,他实在难以忍受挂在身前的大鼻涕,连警告都忘记说出口,匆匆忙忙便离去了。 林瑟瑟见他走远,连忙用木闩将殿门闩好,她心跳快的如同擂鼓,只觉得后怕至极。 她知道司徒声腰间的锦囊,里头装的全是各种折磨人的毒.药,原文中他便曾用那囊中的药物折磨过原主,原主差点没死在他手里。 幸好她反应快,将今日之事颠倒了一番,只道是皇帝先被元嫔叫走,她为了挽回颜面,才让杏芽去内务府取月事带,对外装出来□□的样子。 许是因为受了惊吓,近两日又淋过雨,翌日起榻时,她不光真的来了□□,还染上了风寒。 她头昏脑涨的,鼻子也堵塞不通气,小腹疼痛不止,却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吓得杏芽连忙去请来了太医。 待太医开了药方离去,不知她染上风寒的消息,怎么又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虽没空来亲自看她,却让御膳房熬了药膳送来,算是弥补昨晚的不告而别。 或许是因她生病的缘故,司徒声没再来坤宁宫找她麻烦,她在榻上静养了两日,食疗大补过后,面色倒是红润了不少。 第三日,林瑟瑟一清早便从榻上爬了起来,梳妆完毕后,坐上了前往保和殿的步辇, 今日是九千岁的生辰,诞辰宴便设在保和殿,宴请诸官臣妇,后宫妃嫔,以及附属国的各国使者。 宴会是午时起,此时天色尚早,不过巳时左右,保和殿外便已经陆陆续续出现官员外臣们的身影了。 林瑟瑟登上云龙石雕的御石路,在杏芽的搀扶下,缓缓步入保和殿,在太监的高呼下,殿内的大臣妃嫔们纷纷对她行礼:“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微微颔首,算是回礼,接着在宫婢的引导下,朝着高位处走去。 皇后的坐席,设在皇帝坐席的东侧,也就是皇帝的右手边。 待她坐定后,她目光环绕殿内一周,下方坐着许多陌生的身影,除却后宫的嫔妃和景宁公主嬴非非,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 纯妃比她来的更早,正在和一对中年夫妇说笑,她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那对夫妇应该就是镇国公夫妇二人了。 林瑟瑟一点都不喜欢他们,她瞧见镇国公对待纯妃的那热乎劲,只觉得十分可笑。 原主不是真千金,纯妃又何尝是? 不过是李氏和太上皇的酒后产物,镇国公头顶绿的都已经能养一窝小肥羊了。 若是说起来,纯妃倒是和皇帝十分相配,皇帝是太后和宫中太医偷欢得来的,两人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许是纯妃察觉到了林瑟瑟的目光,她微微侧过身子,朝着林瑟瑟回望过去。 纯妃抿唇一笑,她觉得这皇后,似乎和前世有些不大一样了。 她重生了,一睁眼便回到了她十八岁刚入宫时。 上辈子她与皇上分分合合,历经千难万险才走到一起,这辈子她再也不想经历那些痛苦和误会。 她必须要铲除皇后,只有皇后消失了,她才可以安心的代替皇后,成为燕国的嫡长公主。 是了,皇后的亲生父母,其实并不是乡野村夫,而是燕国身份尊贵的皇帝与皇后夫妇两人。 当初帝后二人还是燕国的太子和太子妃,受人迫害逃至晋国避难,太子妃生产后不久,便有杀手追来,他们逃跑时不慎将她遗失在外。 好在产婆将她们掉包时,连带着将皇后脖子上的玉佩,一同掉包给了她。 她后来便是凭着那玉佩认亲,才在燕国有了一席之地。 皇后不死,她心中实在难安。 纯妃笑容浅浅,她再也不是当初穿越来纯真无知的小姑娘了,这后宫便是尸骨成堆,你死我活,怪不得她心狠手辣,要怪便怪皇后自己命中无福。 她敛住笑意,眸中挂上担忧之色,对着镇国公道:“皇后娘娘那日对女儿说,父亲对不住她,她早晚要将父亲加注在她身上的,都十倍奉还给我们……父亲,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镇国公面色一凝,眉头紧皱:“她真是这样说的?” 纯妃点头:“女儿十分疑惑,父亲疼爱皇后十几载,怎么皇后却说父亲对不住她?” 镇国公沉默不语,心中却有些慌乱。 当初皇后未入宫前的名声,都是毁在他手中,不光如此,在她身份被揭穿后,他与夫人险些将她置于死地,还打杀了她的乳母,她定然是恨极了他。 他本抱着侥幸心理,认为皇后入宫后,便会忘却前尘往事,一心扑在皇帝身上。 谁料皇后不光记仇,还念着如何报复他,看来不能再任由她继续下去了,这祸害还是该早日铲除,他方能心安。 只是,他要如何才能避开九千岁的耳目,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斩草除根? 正思索着,耳边便传来纯妃笑吟吟的嗓音:“对了父亲,再过十日,皇上便要去南山狩猎,届时女儿会跟随皇后一同前往,听闻那山上有猛兽,父亲狩猎时,可要当心一些呢。” ※※※※※※※※※※※※※※※※※※※※ 感谢依辣儿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感谢47081494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幸村月兰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蹭一蹭~么么哒~ 十五个皇后 镇国公刚想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参与狩猎,只是前去南山围观狩猎,话到了嘴边,却是蓦地一怔。 是了,南山上除了皇家饲养供于狩猎用的禽兽外,近些年又添了不少野生的猛兽。 去年狩猎时皇上还狩到一只银虎,若是皇后在南山被猛兽所食,九千岁便是权势再大,又能拿一只猛兽牲畜如何? 镇国公望着林瑟瑟的方向,意味深长的笑道:“为父自然是会当心猛兽来袭。” 纯妃见他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唇边的笑意柔柔,又与李氏说笑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林瑟瑟来的太早,皇帝约莫还有半个多时辰才到,她百无聊赖的坐在高位,困得双目发直,脑袋也一点一点的,似是小鸡啄米。 身为皇后她不能失仪,只能板正着身子,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喂,上次的事情,你还没有谢过本公主。” 林瑟瑟都没抬头,便听出这嚣张跋扈的声音出自谁了,敢对着当朝皇后如此无礼,除了那个被宠坏的景宁公主,又还能有谁? 她理都没理嬴非非,只将这话当做耳旁风,自顾自的阖上双目养神。 嬴非非见她不说话,将自己当做空气一般,顿时有些恼了。 她昨日去找皇兄时,正巧听到皇兄与人谈论景仁宫走水一事。 听闻那个纵火的太监自裁于地牢之中,临死前良心发现在墙面留下血书,道皇后是清白无辜的,她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皇后。 她觉得有些愧疚,上次皇后在御花园中被人污蔑,她明明知道皇后清白,却因为认定皇后心恶,想让皇后受些责罚,便眼睁睁的瞧着皇兄责令皇后。 虽说后来她也为皇后证明了清白,但那也是情非得已,她本想着寻个机会与皇后和解,好不容易拉下脸来,谁料皇后却理都不理她。 嬴非非蹙着眉头,杏仁脸上满是疑惑:“皇后你怎么不理我?” 这次林瑟瑟开口了,她抬眸瞥了嬴非非一眼:“原来公主是在与本宫说话,本宫听着那声‘喂’,以为公主是和哪个宫婢下人说话呢。” 嬴非非虽然大大咧咧,却并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这话中的嘲讽,她涨红了面颊,憋了半晌,从齿间憋出一句:“皇后娘娘,上次的事情,你还未谢过我。” 这声‘皇后娘娘’算是向她服了软,林瑟瑟也没再较真,笑着抬起头:“多谢公主上次替本宫解围,若是公主不嫌弃,往后可来坤宁宫找本宫喝杯茶。” 往日皇后小心讨好嬴非非时,嬴非非总端着一副公主的架子,如今林瑟瑟对她敷衍冷淡,她反倒像是牛皮糖一样粘上了林瑟瑟。 两三句话下来,两人便熟络起来,嬴非非小脸皱巴巴的,对着她抱怨道:“我即将及笄,皇兄不知哪根筋搭错,竟要比武招亲为我挑选驸马,我一点都不想嫁人,讨厌死皇兄了。” 林瑟瑟闻言只是笑了笑,敢如此大刺刺的指责皇帝搭错筋,约莫也只有嬴非非这个被宠坏的小公主了。 可惜嬴非非不知,这场比武招亲,不过是皇帝利用‘驸马’的头衔身份,靠联姻拉拢人心,暗中培养发展自己的势力,意图与九千岁抗衡罢了。 而那个赢得擂台的驸马,乃是平阳侯之子高畅,表面君子做派,私下却是个服用五石散的瘾君子,与公主完婚之后,动辄便拳脚相向。 皇帝收到公主要求和离的诉状,也只是找借口搪塞过去,不久后公主怀有身孕,高畅起初有所收敛,几月之后又原形毕露,不慎将公主打至小产。 公主再次请求和离,皇帝依旧充耳不闻,公主彻底心灰意冷,于初春深夜投湖,最终沉溺而亡,殁年十六。 林瑟瑟望着坐于身旁一脸单纯天真的嬴非非,心中只觉得有些惋惜。 她正想说些什么,一个身穿靛蓝色锦缎长袍的男子,笑吟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她怔了怔,有些认不出面前这人是谁。 许是男人瞧出了她的怔愣,贴心的提示道:“微臣与九千岁乃是至交,知晓九千岁生辰,微臣特意请旨,从边关昼夜赶回。” 林瑟瑟终于认出他了,能毫不顾忌的说自己和九千岁是至交,又从边关赶回,那便只能是陆家长子龙骧将军——陆想。 陆家和司徒家是生死之交,陆想与司徒家的两个兄弟关系也甚是亲密,在司徒家出事后,陆家并未与司徒家撇清关系,反而还跑前跑后的寻找证据证明司徒家的清白。 司徒声入宫之事,并没有隐瞒陆想,陆想也没有因为他成为宦官阉人便有所嫌弃,对外更是从不掩饰自己与九千岁是至交好友的关系。 林瑟瑟对他微笑:“原来是龙骧将军,上次一别,也有一年多未见,将军沧桑了不少,倒是让本宫有些不敢认了。” 说罢,她又道:“将军若是还未见过哥哥,本宫可命人代为寻找哥哥前来。” 林瑟瑟知道陆想肯定已经见过司徒声,她说这话时,并未像是在旁人面前一般,称呼司徒声为九千岁,而是声声亲切的唤作‘哥哥’,便是是告知陆想,自己和司徒声的关系甚好。 陆想自然瞧出她的心思,顺着她的话推辞道:“微臣昨日抵京,已入宫见过九千岁,不必再劳烦娘娘,谢过娘娘好意。” 两人一来一回,倒是把嬴非非冷落在了一旁,向来骄傲的小公主哪能忍受被人忽视,她不悦的瞪了一眼陆想:“陆将军可是有什么眼疾?只与皇后请安,莫非没瞧到本公主在此?” 陆想瞥了嬴非非一眼,唇畔一声低笑:“原来是景宁公主,微臣还以为是哪个宫婢,倒是微臣眼拙了。” 嬴非非还未及笄,平日长发便绾成双平髻,两侧青丝束结成环,垂挂于两侧,与宫女们的垂挂髻极为相似。 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将景宁公主认错成宫婢,毕竟公主和宫婢的穿着气质还是明显不同的。 若说这陆想认错便也罢了,偏偏他还说了出来,摆明了是故意想气嬴非非的。 嬴非非瞪大了眼珠子,一只藕臂绷直了指向他:“你!你!你个眼瞎的——” 陆想轻笑:“眼瞎倒也不妨事,就是公主的结巴,怕是难治的很。” 嬴非非第一次碰见对她如此不敬之人,她气的小脸涨红,抡起手中的短鞭,便朝着陆想身上狠狠抡去。 林瑟瑟没想到嬴非非会甩鞭子,待她反应过来时,那鞭子已经落了下去,她便是想出手帮忙,也是爱莫能助。 那短鞭带着劲风,却是用了十成的力气挥舞过去,若是打在身上,怕是要皮开肉绽。 她不忍的别过头去,预想之中的画面倒是没有出现,只见陆想徒手抓住短鞭,唇边的笑意微冷:“公主下次可要仔细些,微臣皮糙肉厚不怕疼,怕就怕公主不慎伤了自己。” 嬴非非的脸颊更红了,她想将鞭子拽回来,他的手掌却像是铁烙似的,如何都拽不回短鞭。 林瑟瑟正想开口给两人个台阶下,殿外便响起了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陆想松开了短鞭,与众人一同跪了下去,嬴非非跑了出去,这场闹剧总算是结束。 林瑟瑟起身相迎,给皇帝请安:“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皇帝大手一挥,让众人起身。 他的面色不是很好,毕竟一个太监过生辰,却要这般兴师动众,而他一个皇帝都到场了,那太监仍未现身,任是谁做皇帝,脸色也不会好了。 在皇帝落座后,许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司徒声才姗姗来迟,面容惫懒的出现在保和殿内。 他像是刚刚起榻,神色懒散至极,走路也慢吞吞的,到了皇帝面前,只是口头上请了个安,不等皇帝回应,便自顾自的落了座。 皇帝的脸色更差了,他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气,仿佛随时都会拍案而起。 纯妃察觉到皇帝的情绪不对,生怕他耐不住发怒,趁着诞辰宴还未开始,上前福了福身子:“臣妾斗胆,午时才开宴,尚有片刻的时间,不如玩个猜谜的游戏先助助兴。” 皇帝沉默一阵,捏了捏眉骨:“什么猜谜游戏?” 纯妃笑道:“很简单,让人随机在纸上写下五种草药,而后两人一队,由一人比划,另一人来猜,猜中最多的队伍获胜。” 皇帝第一次听闻这种玩法,倒是觉得有些新奇,腹中的怒火消散了些,点头应允了纯妃的主意。 既然是游戏,当然是自由报名,偶有一两个胆大的官员家眷上前,其他人皆是驻足观看。 林瑟瑟没有兴趣,她就想当个背景板,老老实实把今日的剧情走完才是最要紧的。 虽然她想的很美好,但现实总是残酷的,玩游戏的人不够,纯妃似是无意的提起林瑟瑟,皇帝也不过问她的意思便同意下来。 林瑟瑟被逼着赶鸭子上架,但旁人都组好了队,皇帝也和纯妃组成了一队,唯有她孤零零一人,连个队友都没有。 她朝着殿内环顾一圈,嬴非非刚才被陆想气跑了,她又不认识其他人,若是和陆想这个男丁组队,她身为一国之母又不太妥当。 为难之下,她将目光落在了司徒声身上,小心翼翼的询问:“哥哥玩吗?” 司徒声轻嗤一声,这种幼稚的东西,他碰都不会碰。 他正要拒绝,却听陆想已经笑着替他应了下来:“自然要玩的,今日的大寿星怎么能不参与其中呢。” 被迫营业的司徒声,眸色雾沉沉的,他望着林瑟瑟,从齿间清晰吐出几字:“玩可以,必须赢。” 林瑟瑟:“……” 纯妃拿出三张纸,命太监随机交给大臣们,让大臣们在每张纸上写下五种草药后,将纸交给三队中的其中一人手里。 纯妃和皇帝一组,先行示范给旁人看,她望着纸上写的‘龙眼’二字,思索片刻后,先对着皇帝指了指示意‘龙’,而后又指向自己的眼睛示意‘眼’。 她轻声提醒道:“皇上您是什么,臣妾又指了什么。” 皇帝只沉思一瞬,便开口道:“龙眼!” 只听两侧一阵赞誉和欢呼,皇帝龙颜大悦,对着司徒声微抬下颌,眸中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司徒声不以为意,瞥了一眼纸上的‘人参’,他坐在软席上,先是指了指自己,示意‘人’,又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示意‘参’。 林瑟瑟一脸懵逼,愣是一个动作都没看懂。 他皱了皱眉,又将动作重复一遍,还学着纯妃的样子,出口提醒道:“你看我是什么,我是不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林瑟瑟犹豫片刻,小声试探道:“狗……狗起?” ※※※※※※※※※※※※※※※※※※※※ 感谢太阳崽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呐,糖呢?小可爱、温上欢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咪啾~爱你们! 十六个皇后 虽然她的声音又轻又细,似是蚊子叫般低不可闻,但司徒声还是听清楚了从她嘴里吐出来了那两个字。 ——枸杞。 枸杞,狗起,好一个狗起。 司徒声眉骨微动,抬起漆黑的双瞳,唇边的笑意浅浅,不带一丝温度:“妹妹还真是聪明绝顶,一下就猜对了呢。” 林瑟瑟一怔,下意识的看向拿着出题纸的小太监,似乎是向小太监求证。 小太监在某人犹如死亡射线的深渊凝视下,小鸡啄米般点着头:“是,是,皇后娘娘猜对了。” 先有九千岁开口称是,便是看到真实答案的官员大臣们,也无人敢出声辩驳,将一招指鹿为马用的驾轻就熟。 皇帝倒是想说,可还未开口,手臂便被纯妃抓住了,他垂首望向纯妃,却见纯妃轻蹙眉头,带着恳求的目光摇了摇头。 他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跳动,眼角无意间瞥见司徒声阴鸷的眸色,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虽不知皇后是如何想的,但她当众隐喻那阉人是狗,怕是将那阉人得罪狠了。 皇后今日定是要惨了,他何必再火上浇油。 这样想着,皇帝便闭上了嘴,略带同情的垂下了眸。 显而易见,在场的众人都是这样想的,唯有陆想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林瑟瑟。 啧,竟然没有血溅当场,倒是令人有些不可思议。 阿声向来不懂怜香惜玉,死在他手中的女子不计其数,瞧起来,他这个义妹,好像是个例外呢。 林瑟瑟见陆想看过来,哪里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这些,见他面带温笑的,还以为他是在赞赏她。 她对着陆想回以一笑,吹弹可破的肌肤宛若剥壳的嫩鸡蛋,唇畔漩起一对梨涡,如沐春风,似酒沉醉,令陆想久久不得回神。 他想,他似乎知道阿声对她宽恕的原因了。 接下来,在九千岁一次次的指鹿为马中,林瑟瑟他们队成功赢得了这场游戏。 林瑟瑟没想到自己一猜一个准,面上虽未表现出什么,心中却是有些小雀跃。 众人纷纷归位,她却忍不住上前,找到司徒声奉承道:“多亏了哥哥才能赢。” 司徒声垂眸低笑:“是啊,多亏了我。” 五种草药,愣是一个都没猜对,她和他之间别说默契了,脑回路始终就不在一条线上,还不及那未见过面的臣子家眷们猜对的多。 他想,这可能也是一种能力吧。 “今晚来斋宫找我。” 司徒声撂下一句话,便转身回了坐席,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留下。 林瑟瑟忐忑的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略微有些不安,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 她垂在身侧的小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纠结半晌后,听着耳边响起奏乐声,才扳正了身子,将这些抛在了脑后。 反正再过一会儿,等她砍伤那舞姬之后,皇帝便会怒不可歇的收回她的册宝,将她禁足于坤宁宫中。 届时她就以禁足为由,只道是出不去坤宁宫,他又能拿她怎样? 思及至此,林瑟瑟倒也不怎么害怕了,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集中精神望向那伴着乐声,袅袅而来的舞姬们。 舞姬们赤着双足,雪白的脚腕上系着金铃铛,身着质地轻软的薄纱衣裙,腰肢盈盈不堪一握,个个皆是沉鱼落雁的美人。 她们舞步轻盈,腰肢柔软,尤其是为首的红衣舞姬,伴着那宛若高山流水的琴音,她袖间薄纱飘逸,肩后青丝随步摇曳,脚腕上的铃铛声声清脆,却是将皇帝迷得移不开眼。 林瑟瑟对这舞曲倒是不大在意,这些舞姬虽美貌,但始终过于艳俗,登不上大雅之堂,与天庭上的仙子起舞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不过凡人都喜欢这些艳俗之物,瞧那皇帝的眼睛,都快要黏在那红衣舞姬身上了。 还未舞完,不到她发挥之时,她百无聊赖,垂下头去,眸光却无意间瞥到席间那红衣身影上。 同样是红衣,穿在那舞姬身上,就是俗不可耐,可在他身上,便成了风光霁月,高不可攀。 司徒声似乎天生对女子有所免疫,他下颌处的掐丝鎏金面具推至额前,微微低垂双眸,令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他自顾自的饮着酒觥里的清酒,仿佛这些美人舞姬都是空气。 林瑟瑟环顾一圈,周围的大臣官员们,虽顾忌家眷在场,却是悄悄用眼角瞥向舞姬们,就连龙骧将军陆想,也无可避免的看了她们几眼。 整个保和殿内,唯有司徒声一人,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她的眸光稍稍下移,心中不由得感叹,难道是因为阉割的太彻底了? 司徒声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他不疾不徐的抬起眼眸,眸光微转,对上了她炙热的目光。 她僵直了脊背,飞快的移开视线,许是因为偷看被发现,她脸颊泛红,轻咬着唇瓣埋下头去,再也不敢抬头看他了。 他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 偷看他便也罢了,她脸红什么? 总不能是喜欢他吧? ※※※※※※※※※※※※※※※※※※※※ 抱歉抱歉,学校有点事,更新晚了啊啊啊qaq明天会早更新一点哒~今晚上留言的小可爱有红包掉落~ * 感谢太阳崽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感谢我想睡桑延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47693362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45861756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君山醉酒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蹭一蹭~么么哒~ 十七个皇后 司徒声望着她低垂的小脸,漆黑的眸底浮现出一抹讥色。 的确是喜欢,喜欢他的权势。 当初他司徒家被扣谋逆之名,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便是她。 她甚至连做戏都懒得做,生怕被他这个未婚夫牵连,在他尸骨未寒之时,便迫不及待的站出来撕毁婚约,撇清关系。 像她这般心硬如石,满眼势利的女子,又怎么会真心实意的喜欢一个人? 哪怕是皇帝,她也是不爱的。 她爱的只有权力,仅此而已。 乐声渐低,那红衣舞姬踩着莲步上前,已是侧卧至皇帝身前,笑容娇媚,犹如淬毒的玫瑰。 林瑟瑟没什么反应,倒是纯妃气的不轻。 自打纯妃重生之后,一切都要读档重来。 原本一心一意对她的皇帝,如今后宫嫔妃成群,前有犹如初恋般存在的元嫔梗在他们之中,后有皇后对他虎视眈眈。 凡是个女人,无一不惦记她的男人,她一想到要重头再来,便觉得心累不已。 纯妃长长吐出一口郁气,平复心情后,面上重新酝酿出笑颜:“不愧是皇后娘娘精心挑选的舞姬,这一曲惊鸿舞毕,竟让人回味无穷。臣妾自小便喜爱舞曲,可惜未能得偿所愿,今日想跟皇上讨个恩典,将这领舞的美人留在臣妾殿中。” 皇帝一听这话,顿时龙颜大悦。 为名垂青史,自他执政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将不近女色、一心为民的明君形象贯彻到底,令史官们纷纷称赞,挑不出丝毫的毛病来。 这么多大臣在场,他自然是不好光明正大的留下舞姬,但只要纯妃将舞姬留下,届时宠幸舞姬便是顺水推舟之事。 见皇帝一脸喜色,纯妃的眸光沉了沉,连指甲刺进了手掌心里都毫不自知。 林瑟瑟听到纯妃的话,还是有些意外的,她以为纯妃被人夺了舍,便也没对纯妃抱希望。 本想着若是纯妃没有按照原文,求皇帝留下舞姬,她就另寻机会出手。 现在看来,纯妃并不像被人夺舍,说出来的话也与原文无异,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林瑟瑟沉思许久,也没想通其中关键,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走剧情。 她在皇帝开口应允纯妃之前,蓦地起身走向守在角落的侍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拎着侍卫腰间的长剑,对着那跪在皇帝脚边的红衣舞姬砍了下去。 红衣舞姬哪里见过这阵仗,她连滚带爬的躲着林瑟瑟手中的长剑,却还是无法避免的被剑刃所伤,白皙的手臂上被划出一道两寸长的血口子。 林瑟瑟并未下狠手,原主当初可是直接砍掉了舞姬的手臂,而她手中拿捏着分寸,只在舞姬手臂上划了一道皮外伤。 那血道子虽瞧着血淋淋的吓人,但其实就是划破了皮肤表层,好好养伤的话,过个半月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她一共砍了十几剑,除却第一剑划伤舞姬,其余几乎剑剑落空,待皇帝反应过来,连忙怒声让宫婢上前拉住她的双臂。 林瑟瑟敷衍的挣扎了两下,便束手就擒,乖乖让人桎梏住她的手臂。 她听到皇帝怒斥道:“你疯了?” 林瑟瑟回忆一番,原主似乎是红着眼眶说的台词。 她犹豫一下,出于敬业精神,对着大腿根狠狠一掐。 谁料眼泪没逼出来,倒是让她差点没忍住,疼的喊出声来。 她吸了口气,紧蹙着一双罥烟眉,轻颤着嗓音道:“此女居心不良,该死!” 皇帝拍案而起:“她如何居心不良,你倒是说清楚!” 林瑟瑟正要继续说下去,却听见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她神色一顿,循着那声音瞧去。 原来是司徒声。 她也不知他到底在笑什么,只见他放下了指间紧握的酒觥,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朝着她和舞姬的方向走去。 他黑漆漆的双眸与她对视一瞬,像是已经将她所有的心思洞察,眸光冰冷的刺骨。 司徒声垂下眼眸,遮住眸底的寒色,他不紧不慢的俯下身子,殷红如血的唇边轻扯:“是谁派你来的?” 话音落下,殿内鸦雀无声,众人目光皆是落在舞姬身上,心中暗暗揣测九千岁这话是什么意思。 舞姬一怔,慌乱之意从面上一闪而过,他怎么会知道的? 她原本是镇国公养在府外的舞伶,不久前镇国公突然道,让她进宫去帮衬纯妃,她便按照镇国公之意,先是参加皇后的舞姬大选,入选后精心准备,就是为了今日大放异彩,留于纯妃左右接近侍奉皇帝。 不过她心中也明白,镇国公说是帮衬,不过是想拿她去对付皇后罢了。 舞姬正要狡辩,却见那立于身前的男人,伸出冰冷的指尖覆上她的唇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紧接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她腰间取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他语气轻飘飘的,唇边笑意不变:“原来是刺客啊。” 她彻底慌了,什么刺客,什么匕首,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舞姬下意识的朝着镇国公看去,谁料镇国公低埋着头,理都不理她一下,她为了活命,只好跪着爬到纯妃脚下:“娘娘,妾不是刺客,娘娘快告诉皇上,妾不是……” 纯妃手足无措,正要撇清关系,却见舞姬的声音戛然而止,唇瓣泛着青紫,有一道殷红的鲜血从嘴角蜿蜒落下,却是直挺挺的栽倒了过去。 有侍卫上前查看,又将那匕首递给太医验查,待太医点头后,才向皇帝禀告:“这匕首上淬过毒,刺客在唇上涂了毒,方才已服毒自尽。” 听闻这话,皇帝已是认定舞姬是刺客,心中不禁一阵后怕,幸好有皇后提醒,若不然他今晚宠幸那舞姬时,怕是要死于非命。 想到这里,皇帝又有些懊恼,纯妃真是自作聪明,若非是纯妃开口请求留人,他也不会差点便将自己置于险境。 他忆起方才皇后不顾安危,上前与刺客周旋,心中大为感动:“皇后护驾有功,赐,赐……” 赐什么好呢? 他正思索,便听殿下的司徒声漫不经心的开口:“不如便赐皇后一枚免死金牌。” 皇帝有些不悦。 免死金牌一般只赐给立过大功的官员将军,虽说皇后救驾有功,却也还没有到能赏赐免死金牌的地步。 但司徒声都已经开口讨要,皇帝总不能不给他面子,他的脸色阴沉,终是点头同意:“便赐免死金牌。” 林瑟瑟:“……” 一直到宴会结束,林瑟瑟都是恍恍惚惚的,待人都散去,她才在杏芽的搀扶下,身心疲惫的回了坤宁宫。 屁股还未坐热,刘袤又亲自来带话,道是九千岁请她去斋宫一叙。 她一点都不想见他。 若不是他搅局,她现在已经被皇帝收去了册宝,禁足于坤宁宫内。 林瑟瑟懊恼又悔恨,她恨自己没有在他出手之前,将自己的台词说出口。 如今好了,册宝没被收回,还被赏了一块免死金牌,她后续要面临的作死任务,怕是要更加艰巨了。 她骂了司徒声一路,到了斋宫门口,却才想起来害怕。 他找她肯定没好事,她总觉得那舞姬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怕归怕,总归还是要进去见他的。 待她入了斋宫暖阁,司徒声正侧卧在铺着大片狐狸皮茸的地毯上,崭新的狼毫毛笔散落一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叩住玉白的酒壶,清澈透明的酒水划下一道优美的弧线。 酒水顺着殷红的唇角淌落至颈间,衬的他皮肤冷白似瓷玉,他低笑一声:“来了?” 林瑟瑟点头:“哥哥找我有事?” 司徒声微微侧眸,嗓音慵懒散漫:“脱衣裳。” 她呆滞一瞬:“什么?” “脱衣裳。”他薄唇轻启,殷红似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顽劣的弧度:“哥哥要……作画。” ※※※※※※※※※※※※※※※※※※※※ 林瑟瑟: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 * 感谢闻娇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31213602小可爱投喂的30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咪啾~爱你们! 十八个皇后 她神色惊愕,眸光落在他垂于狐皮上的大掌,他骨骼匀称的指间,夹着一支细长漆黑的狼毫毛笔。 笔尖是崭新纯白的,不知是他临时起意,又或者早有预谋。 笔杆在他指尖轻转,他饶有耐心的抬起漆黑的双眸,推至额间的掐丝鎏金面具闪着寒光。 他握住白玉酒壶的手掌微微上扬:“听不懂吗?” “还是……”他殷红的唇瓣轻扯,眸底溢出阴鸷之色,语气轻飘飘道:“想让哥哥帮你?” 林瑟瑟:“……” “是不是妹妹哪里做的不好,惹哥哥恼火了?”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却慌乱到七窍升天:“都怪妹妹不好,妹妹不该惹哥哥生气……” 说着说着,便有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她红着眼眶,眸中含着氤氲的雾气,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司徒声神色一顿,侧卧着的身子慢吞吞的直起,从洁白柔软的狐皮上站了起来。 他不疾不徐的朝着她走去,黑白分明的眼珠紧紧盯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不过眨眼之间,他的眼眸便泛起红意,有一颗透明的泪珠从眸中滚落。 哭上头的林瑟瑟怔住,她似乎忘记了演戏,只是呆滞的望着他冷白面颊上的一行泪痕。 他为什么……哭了? 许是想的太过入迷,她甚至没有察觉到他步步紧逼来的脚步,直到他冰冷苍白的大掌覆上她的脸颊,她才被刺骨的寒意唤回思绪。 他垂下泛红的双眸,眼眶中仍留存着泪水,眼角却是在笑着,瞧着便觉得诡异至极。 他似哭似笑,指腹轻轻摩挲她的面颊:“是这样哭的吗?” 明明殿内温暖如春,林瑟瑟却感觉自己犹如置身冰窖,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他的眼泪,和她一样,都是装出来的。 她死死咬住唇瓣,蚊子叫似的轻唤道:“哥哥……” 他不为所动,只是微微俯下身子,语气温柔似是情人呓语:“哥哥的耐心是有限的。” 林瑟瑟沉默起来,她在心底分析了一下自己拿鬓间的钗子捅死他,以及被他反杀的几率各有多大后,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两下,缓缓的朝着腰间的衿带移去。 她打不过他的。 除了屈服,她别无他法。 她的手指哆嗦的厉害,扯住衿带后便一直在发颤,但他却一点都不着急,像是用锋利的尖爪戏耍老鼠的猫儿,尽情的享受着她饱受折磨的过程。 衿带扯落,她绷紧了手臂,颤颤巍巍的将衣襟褪至肩头,便犹如与他初见时,那珠帘后的美人一般,露出光洁如玉的脊背。 司徒声走回了狐皮毛毯上,他坐回原位,扔出砚台墨石:“砚墨。” 林瑟瑟垂首望着砚台,左右打量一番,却不见清水,她迟疑片刻:“水在哪里?” 他轻笑一声:“在你身上。” 林瑟瑟起初并未听懂,直到抬头瞧见他意味深长的眸光,才蓦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耳根红的滴血,脑袋埋进颈间,仿佛随时都要转身逃走似的。 正当她无措之时,只听见‘哐当’一声,她下意识的抬眸,却见他将掌中的白玉酒壶扔了过来。 “用这个。” 她望着通体温润的白玉酒壶,不知怎地,眼前突然闪过她进殿时看到的那一幕。 酒水从壶嘴中一泻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线条流畅的落入他殷红的薄唇之中。 这玉壶之中,是他方才喝过的酒水,也不知他有没有对嘴喝过…… 林瑟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早知会遇见这种难缠性恶的反派角色,她还不如轮回七世去受苦受难。 她只恨自己当初手贱,一厢情愿爱慕文昌帝君便也罢了,却在文昌帝君下凡历劫时,私自改动帝君在人界的命格,致使文昌帝君历劫失败。 若非如此,文昌帝君也无需重新下凡历劫,她更不会因为触犯天庭条规,被贬到此地来活受罪。 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眼中含着泪水,往砚台中倒入清澈透明的酒水,用手中的墨石一点点砚着墨,很快便磨出了炭黑色的墨汁。 司徒声气定神闲,手中执起小狼毫,洁白的笔尖蘸上墨汁,手法熟稔的微抬手掌,将狼毫毛尖落在她的肌肤上。 肤若凝脂,宛如壁玉。 她的脊背在颤抖,哆嗦的不成样子。 他勾起唇角,笔尖微转,冰凉的墨汁在肌肤上缓缓晕染,他慢条斯理的勾勒着图案。 许是她哆嗦的太厉害,让他几次都下错了笔,他眸色微沉,带着薄茧的掌心覆在她的肩头,按住了她打颤的身子:“别动。” 林瑟瑟倒是不想动,但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想她在天庭活了几万岁,也只是在心底偷偷暗恋过文昌帝君,平日里连和男人牵手都没有过,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根根分明的狼毫,扎在身上又痒又疼,就像是有一根带着小刺的羽毛在轻挠着她的脚心。 每一次落笔,她的心跳便如擂鼓般砰砰作响,只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 倒不如他拿个刀子来剜她的血肉,刀刀出血,便是如此也比这来的痛快。 她葱白纤长的手指,死死攥住身前的衣襟,像是承受极大痛苦一般,紧蹙着一双罥烟眉,额间隐隐有青紫色的筋脉凸起。 这是一场漫长而又无止境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吞吞的收起了狼毫笔,他似乎极为满意自己的作品,笑着让宫婢搬来了一人多高的铜镜。 这面镜子是西洋进贡来的,镜面不似宫中常用的梳妆镜,一点都不模糊,清晰到连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照的一清二楚。 他掐着她的下颌,逼着她转过头去:“来看一看,哥哥画的好不好。” 林瑟瑟心中愤恨,她的手臂轻颤着,不知用了多大的耐力,才忍住与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她还不能死,若是死了,之前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她要忍住,必须忍住。 林瑟瑟透过雾蒙蒙的双眸,看到了铜镜中衣衫半褪的美人。 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因挣扎而垂散身侧的青丝如雪,纤长的脖颈微微扬起优美的弧线,洁白的贝齿轻咬着樱红的唇瓣,眸中含着氤氲的雾气,美的不可方物。 在她光洁如玉的脊背上,落着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只是凤凰双翅被折断,脚下还拴着一根长长的绳子,那绳子的末端则踏在一条黑狗的利爪之下。 凤凰为后,指的便是她。 而那条黑狗…… 他一手拥着她纤薄的身子,薄唇覆在她的耳畔,笑吟吟道:“好看么?” 林瑟瑟转过身去,哭着将小脸埋在了他的胸膛:“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他微抬下颌,神色看不出喜怒:“哪错了?” 她抽噎着,泪水一颗颗从眼角滚落:“我,我猜谜时,不该说哥哥是狗……”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他用指腹堵住了唇:“不,妹妹说的不错,我就是狗。” 他笑容阴戾:“我是他们赢家养的一条狗,一条……会弑主的疯狗。” 林瑟瑟像是被吓到了,泪水蓄满了眼眶,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合。 不是因为她说他是狗……那是因为什么? 司徒声居高临下的凝望着她,黑漆漆的眸色冰寒刺骨:“从你登上后位的那日起,你的性命便不再由你做主。” 他放柔了语气,轻描淡写的笑道:“你的命是我的,你若真想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林瑟瑟眸光一滞,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许多,额间也冒出薄薄一层冷汗。 他看出她是故意砍伤舞姬,惹怒皇帝的了? 除了演不出对皇帝的深情以外,她演戏演的还算逼真,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司徒声见她惊出一身冷汗,面色苍白僵硬,不由轻嗤一声。 从那一日她抛出簪子打歪女细作的手腕,他便命人去查过她底细。 结果令人十分惊喜,她明明不曾练武,前段时日竟用筷子射穿过刘妪的手掌。 而今日她挥剑时的手法,看似凌乱无章,实则控持有度,虽伤了舞姬的手臂,却是剑剑规避要害,明显不愿害了舞姬性命。 若她真是因为嫉妒才挥剑,又怎么会刻意控剑,只在舞姬手臂留下一道无足轻重的皮外伤呢?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她是故意砍伤舞女,激怒皇帝。 虽想不通她这样做的原因,但他对她的行为十分不满。 就如他所说,她的性命是他救的,她是生是死,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记住了吗?”他削瘦的指尖抵住她的下颌,指腹轻轻摩挲她如玉的面颊:“我的好妹妹。” 林瑟瑟绷直了脊背,也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是胡乱的点着头。 他总算松开了她,她立刻扯好衣襟,将赤着的后背遮掩上,仿佛身后坐着的是豺狼虎豹。 她本以为他恐吓警告她过后,就会放她离去,但他就好像是将她忘记了似的,只是让刘袤搬来两坛清酒,自顾自的饮起了酒水。 她不敢吭声,生怕他再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出来,只能紧抱着双膝,将身子瑟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他面前的酒坛越来越多,殿外的天色也从昏暗到微亮,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她困顿的打着瞌睡,又不敢睡得太熟,像是被蚕蛹包裹住神智,如何都撕扯不开,只觉得难熬至极。 直到她听到‘哐当’一声,才从这种半昏半醒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她望着碎了一地的酒坛,以及醉酒倒地的司徒声,小心翼翼的爬了过去,佯装关心的模样唤了声:“哥哥,哥哥……” 他没有反应。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味,林瑟瑟抬起头,地毯上摆着至少十几坛酒,酒坛里的酒都被他喝了个底朝天,便是酒神也要醉倒了。 她正想趁着他酒醉赶快离开,一起身便被他扯住了手,她动作一顿,便听到他嗓音含糊的轻唤了一声:“爹,娘……阿声听话,往后都不过生辰了,你们回来好不好……” 林瑟瑟一怔,半晌才蓦地回忆起,司徒家失火覆灭的那一日,好像就是庚寅月戊戌日,正是他的十九岁生辰。 她蹙起眉头,又坐了回去。 盯着他的脸观望许久,她突然对面具下的他,生出了些好奇之心。 想着他已经醉到不省人事,她轻颤着手臂,用两根手指捻住他额前的掐丝鎏金面具,轻轻向上揭开。 当看到他脸庞的那一瞬间,林瑟瑟的瞳孔猛地一缩,身子逐渐僵硬起来。 “文,文昌帝君……” ※※※※※※※※※※※※※※※※※※※※ 预收文《夫君他总想黑化怎么办》奇幻小甜饼求收藏~感兴趣的小可爱们戳个收藏好不啦qaq卑微鞠躬.jpy 文案: 宋鼎鼎穿成修仙文里作天作地的恶毒女配。 原主毁坏嫡姐清誉,被家族许配给双目失明的外门弟子裴名,因不堪受辱,新婚当夜撞墙而亡。 而她的夫君裴名,天生邪骨,双瞳异色,其实是上古魔物殒身后的转世精魄。 待他不慎伤人染血后,他魔气复苏,开始滥杀无辜,屠戮宗门,最终因强取豪夺原主的嫡姐,被正道男主千刀万剐。 宋鼎鼎望着新婚之夜被关在门外,立于寒冰雪地中发颤的黑衣少年:……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苟一下 * 裴名重生了,他要踏平修仙界,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手染鲜血,复苏被封印的魔气 然而—— 参加宗门比试,裴名正准备大开杀戒,下一秒从腰间剑鞘中拔出一米多长的……绿毛大黄瓜 宋鼎鼎:以柔克刚,兵不血刃,夫君你是最棒的! 被困魔域迷阵,魔物袭来,裴名正准备大杀四方,下一秒被扛上纤瘦的肩头 宋鼎鼎:夫君抓紧了,我闪现带疾步,逃跑贼6 收到她嫡姐送来的鸳鸯荷包,裴名正准备报仇雪恨,下一秒手中被塞进三支檀香 宋鼎鼎:只有公鸳鸯才是彩色的毛,看这荷包上的一对公鸳鸯,姐姐一定是想和夫君拜把子做兄弟! * 裴名觉得他前世早逝的妻子有点怪…… 嗯,怪可爱的。 【高亮】男主前世不喜欢女主嫡姐,是个误会 * 感谢肩并肩小可爱投喂的20瓶营养液~感谢大面积空白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幸村月兰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蹭一蹭~么么啾~ 十九个皇后 当司徒声悠悠转醒时,眼眸还未睁开,便感觉到额间敷着什么冰凉的物什,似乎是质地柔软的锦缎。 他的喉间烧痛干涩,太阳穴处突突的跳动,像是随时要炸开一般,纤长细密的睫毛轻颤两下,随后缓缓掀起了眼皮。 他本以为又是玉姬闯入了斋宫,睁开眼后才发觉,跪坐在他身旁的,是他那个令人不省心的义妹。 “你怎么还没走……” 一开口,他便怔住了。 他的嗓音沙哑破碎,像是喉间梗着粗糙的沙粒,又疼又痒的,十分难耐。 林瑟瑟将浸透冰水的锦缎翻了个面,温声细语的解释道:“哥哥染上了风寒,许是有些发热,太医已经来看过了。” 说罢,她便用一双小手,捧起滚烫的瓷碗:“太医开了些退热的药,刘公公刚煎好,哥哥趁热喝。” 她突如其来的体贴,令他眸中显露出些许狐疑之色。 他昨晚没有管她,便是笃定她会在他喝醉之后,趁着他酒醉离开。 谁料她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还贴身照料在他身边,难道是昨晚他做的太过分,将她给吓傻了? 他眉骨微动,正要接过她手中的药碗,让她赶快消失在他眼前,便见她执起银汤匙,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而后递送到了他唇边的面具前。 司徒声:“?”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眸中闪烁的,难道是一种名唤‘尊崇’的光芒? 不管是原来,还是现在,她与他相处之时,心中面上表露出来最多的,就是恐惧和讨好。 她装哭是因为恐惧,顺从是因为讨好,但她和所有人都一样,在心中鄙夷着他,唾弃着他——因为他是阉人。 他一直都知道,但他丝毫不在意。 即便天下人都唾骂他又如何,他们还是要匍匐于他的脚下,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九千岁’。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亮晶晶的眼神,仿佛满眼都写满了崇拜和尊敬? 司徒声紧皱眉头,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掐丝鎏金面具,他记得昨夜饮酒时,那面具被他推到了额间,怎么现在又回到了唇边? 莫非是她动过了他的面具? 他的眸色沉了沉,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难道以为他离了她,便找不到那封密信了? 他一把推开她的手臂,将她指尖攥住的汤匙打飞了出去,她的身子被推搡的失去平衡,手中滚烫的药碗不慎翻洒了一地,将她手背上娇嫩的肌肤烫的通红。 司徒声抬起漆黑的双眸,眸光只在她手背上停留一瞬,便迅速移开了视线,嗓音冰寒刺骨:“你动了我的面具?” 林瑟瑟被烫的手背灼热刺痛,她顾不上疼痛,下意识的埋下头去,心虚到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她不想在他面前撒谎,又不敢道出实话,只能垂下头,将沉默是金的箴言贯彻到底。 司徒声见她沉默不语,自然以为她是默认了此事,他眸光阴鸷,眼底浮现出一抹狠戾的杀意:“来人——” 刘袤正好从殿外进来,他疾步上前,面露忧色:“千岁爷可舒坦了些?方才您浑身滚烫,皇后娘娘想用冰块沾湿锦缎为您降温,老奴见您迟迟不醒,便擅自移动了您面上的金具……” 后面的话,司徒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神色怔愣一瞬,而后望向了小脸低垂的林瑟瑟。 是他……错怪她了? 他垂眸瞥向她泛红的手背,薄唇抿了抿:“刘袤,去多拿些冰块来。” 想了想,他又添了一句:“快跑着去。” 刘袤听出他话中的催促之意,也没敢多嘴,领了命便疾步快跑向储冰的冰窖。 司徒声沉默许久,终是又看向了她:“疼不疼?” 林瑟瑟听闻这话,心中下意识的舒了口气,看来他是不怪她了。 虽然手背火辣辣的刺痛,犹如火烧一般灼热,但她还是笑着摇头:“不疼。”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眉头也紧皱着,都烫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 她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放在前两日,她怕是早就用眼泪将他淹了。 不等他想通,刘袤已经抱着一桶冰块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将冰桶放在了他的面前:“千岁爷,取来了……” 司徒声沉着脸,将她的手臂扯了过来,苍白冰冷的大掌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另一手拿起两小块冰,放在了她被烫红的手背上。 冰块的寒意很快便浸进她灼痛的肌肤里,听到她下意识的吸了口凉气,他放缓了手中的动作,垂下的睫毛轻颤两下。 林瑟瑟趁着他没注意,悄无声息的抬起双眸,认真的打量着他低垂的眼眸。 他的睫毛好长,又浓又密,皮肤也好白,白的像是羊脂玉,令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 从前她在天庭之时,曾有缘在蟠桃会上,与文昌帝君近距离接触过,但她不敢与他对视,更不敢仔细打量他,只能远远的偷看他两眼。 若是能日日与他这般相近,她倒是愿意多被烫上几次,毕竟皮肉之苦对她来说只是短暂的,可若能和他多相处一会,她做梦都要笑醒。 她终于知道她下凡之时,为何司命神君会露出老父亲般慈爱的笑容了。 早知道司徒声便是下凡历劫的文昌帝君,她保准不会浪费分毫的时间,必定天天黏在他身边做贴心小棉袄。 此时距离她走完剧情,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她还可以再和他相处很久很久。 林瑟瑟越想越开心,一时间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司徒声手上的动作一顿,懒懒的掀起了眼皮,瞥了一眼她唇畔似酒的梨涡。 他这个妹妹,是昨夜受了太大刺激,以至于今日神经错乱了吗? 自从他回京之后,她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但最起码,那时她还像是个正常人。 怎地过了一夜,她却像是被鬼附了体似的,行为诡异的令人发指。 她不是害怕他吗? 那她脸上甜蜜如糖的笑意是怎么回事? 被他烫伤,这难道是一件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不,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必定是有所图谋。 有可能,她其实是太上皇派来的人。 也有可能,她已经背叛他,和皇帝有所勾结。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司徒声放开她的手,眉骨微动,眸中不带一丝情感的看向她:“冷敷的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 林瑟瑟迟疑一下,恋恋不舍的看了他一眼:“哥哥要记得按时吃药。” 司徒声:“……” 恋恋不舍? 他竟然从她脸上瞧出了不舍? 往日她离开斋宫时,都是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出去,果真是有猫腻,必定是猫腻! 林瑟瑟前脚刚走,他便唤来了藏匿在深处的暗卫:“去坤宁宫,好好盯住她,若有任何异动,速速来报。” 暗卫领命离去,刘袤小心翼翼的询问:“千岁爷,玉姬在斋宫外请见……” 司徒声眸色微沉,面容不耐的打断了他:“不见。” 刘袤屏住呼吸,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待斋宫内只余下他一人,他抬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喉间干涸肿痛,他正要唤人倒杯水来,却见矮几上摆放着一盅浅黄色的甜水。 没有他的吩咐,刘袤自然不会送来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甜水应该是林瑟瑟怕他醒来口渴,特意煮好放在此地的。 他捏住眉心,捧起那一盅甜水放在鼻尖嗅了嗅,原来是兑了水的蜂蜜。 司徒声本想叫人把蜂蜜水扔出去,但刚一张嘴,便觉得喉间刺痛不适,唇瓣也干裂的难受。 他垂眸望着蜂蜜水吞了吞口水,终是不情不愿的抿了一小口蜂蜜水。 他不爱吃甜食,这蜂蜜中兑了不少温水,冲淡了蜂蜜甜腻的口感,清清淡淡的,润喉又解渴,缓解了不少宿醉后的不适。 他想了想,便是看在这蜂蜜水的份上,若是她真和太上皇有关,他也给她留个全尸就是了。 原本在司徒声的料想中,林瑟瑟定然不会太快露出马脚,那暗卫怎么也得蹲守个三五日才能回来禀告。 谁料不过两个时辰,那暗卫便神色古怪的回了斋宫,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司徒声正在擦拭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见暗卫回来,也只是停顿了一下擦刀刃的动作,便眸色淡淡道:“她有何异动?” 暗卫犹豫片刻:“皇后回了坤宁宫之后,便命人去了兰汀苑。” 他冷笑一声,兰汀苑是太上皇创建,林瑟瑟果然和太上皇有关。 见主子不语,暗卫便继续说道:“皇后叫了一个女画师,让画师在坤宁宫中作了一个时辰的画,待画师离去后,皇后捧着一副画像,挂在了坤宁宫正殿最显眼的地方,还说往后要日日瞻仰……” 司徒声眯起双眸,神色略显漫不经心:“画的是什么?” 暗卫迟疑一下,道:“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凤凰,还有一条踏着长绳的黑狗。” ※※※※※※※※※※※※※※※※※※※※ 林瑟瑟内心os: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男神的亲笔画!挂起来挂起来! 司徒声内心os:这女人疯了! * 感谢呐,糖呢?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18914388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十二日月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幸村月兰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咪啾~ 二十个皇后 匕首从指间坠落,与地面碰撞发出‘铮’的一声响,他却像是没有察觉似的,神色微怔的望着暗卫。 她让画师将她后背的画,誊抄到了画纸上便也罢了,还把那副画……挂到了坤宁宫最显眼的地方? 昨日他在她背后作画之时,她还吓得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因为羞愧而晕厥过去的模样。 这一夜之间,她宛若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言行举止中都透着一股难言的怪异。 莫非真的是鬼附身了? 还是说,她是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麻痹他,好让他放松对她的警惕? 司徒声垂下眼眸,弯腰将匕首从地面捡起,他声音淡淡的,令人分辨不出喜怒:“继续盯着她。” 暗卫应了一声,下一瞬便消匿于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的林瑟瑟,正抱着司徒声前两日下雨时送给她的狐裘,在床榻上左右翻滚。 她将小脸埋进狐裘之中,柔软纤长的狐狸毛裹住她的脸颊,她深吸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是文昌帝君的味道。 仿佛有万缕的沉香拂过面颊,沾染着淡雅醇厚的檀香气息,似是高不可攀的苍空,又像是遥不可及的远海。 她曾是他殿外屋檐上的一株杏花树,冬日他在她的树下温酒,夏日他在她的树下乘凉。 她听他诵经,看他下棋,陪伴他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 直到她因缘受到点化,杏花落地成仙。 她再也不能陪伴在他身边,只能远远的看着他。 火盆里的炭火燃得正旺,空气中偶尔响起‘噼啪’的声响,林瑟瑟蜷在狐裘之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是自她被贬下凡以来,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林瑟瑟睡到自然醒后,将狐裘挂了起来,认真的整理过,才重新放回她的衣柜之中。 杏芽见自家主子笑容明媚,便知主子心情不错,她一边给主子梳妆,一边佯装无意的提醒道:“后日便是上元节了,奴婢听闻各宫的小主,都亲手为皇上包了浮元子呢。” 浮元子在后世又被称为汤圆,乃是上元佳节之时,家家户户必备的美食。 林瑟瑟怔了怔,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唇角扬起一抹甜美的弧度:“你倒是提醒本宫了,待会本宫便去御膳房中,叫那御厨教本宫包一包浮元子。” 她在天庭的时候不用进食,自然也不会做饭,但上元节她是知道的,之前穿第一本书时,她在藏剑山庄里吃过汤圆。 汤圆又白又圆,煮熟之后软软糯糯的,咬上一口,便有热腾腾的芝麻馅汁流出来,趁着刚煮出来吃,柔滑香甜又不黏腻。 不过文昌帝君不爱吃甜食,她可以多学些咸味汤圆的做法。 说是等一会再去,但她等不及用膳,坐着步辇便去了西六宫的御膳房。 这西六宫的御膳房,乃是专门给皇帝、太后、皇后等身份尊贵之人进膳的地方,蔬菜肉食皆是上品,御厨的手艺也是极好的。 当她步入御膳房的院门时,院中的宫婢和太监已是波澜不惊,毕竟纯妃已经连着来了三日了,无非就是想亲手包些浮元子讨好皇上。 膳房管事也是个明白人,无需林瑟瑟开口多说,便主动安排了个舒适的单间,专门让一个御厨过来教她包汤圆。 想要将汤圆做的好吃,像她们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名门贵女,光是学个一天半天的,自然是学不到其中的精髓。 还有一日的时间,后日就是上元节,御厨笃定她学不会,便想将馅料糯米面皮都为她准备好,她只需要像是包饺子一样,将馅料包进面皮中即可。 谁料林瑟瑟看见了,直皱眉头,叫御厨演示了一遍做法后,便将御厨赶走,非要自己亲手拌馅饧皮。 说来也奇怪,明明看着做法简单,到了她上手之后,却是步骤颠倒,丢三落四,糯米粉揉不成团,饧面又饧不成样子,做起来吃力极了。 反反复复三五次后,总算包成了汤圆,下水一煮便漏了馅,活生生将汤圆煮成了咸肉粥。 一旁的御厨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提醒道:“娘娘,皇上爱吃甜味的浮元子。” 林瑟瑟敷衍的点点头,心中却腹诽着,皇帝爱吃什么味道,跟她有什么关系。 天色将黑,她面前已经造了几大盆的肉馅,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她将煮漏了的咸汤圆都分给了御膳房的下人,而后端着其中一碗还算完整的,装进了食盒之中。 这种惨不忍睹的食物,她自然不会送去她心上人面前丢份儿,她准备给皇帝送去,顺便套一套她男神的宝贝被藏在了哪里。 之前她一直消极怠工,就是怕帮他找到了宝贝,届时他就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如今她是一点都不怕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任务剧情什么的都是浮云,只有她男神的宝贝最重要。 当林瑟瑟挎着食盒站在养心殿外,等着太监通报的功夫,好巧不巧的遇见同样来送吃食的纯妃。 纯妃依旧是一身素衣,打扮的像是要去奔丧一样,她面上不着脂粉,发髻上也只是朴素的别了一支白玉簪子。 林瑟瑟瞧见她素面朝天的模样,忍不住蹙起眉头:“纯妃妹妹,可是内务府不守规矩,苛待了你?” 纯妃面上的笑容略僵,心中却翻了个大白眼,穿越指南第一条,穿着打扮要朴素简单,男人看惯了花枝招展的女子,瞧见她这样另类的便会觉得眼前一亮。 她自然不会将吸引皇上的秘诀告诉别的女人,只是笑着回道:“娘娘说笑了,臣妾不喜铺张浪费,便爱简朴一些。” 林瑟瑟正想说些什么,太监便从养心殿里疾步走了出来:“娘娘久等,皇上让娘娘进殿去。” 话音落下,太监才发觉,纯妃也来了。 纯妃已经连着来了三日,皇上便用各种理由推脱不见了三日,没想到纯妃如此有恒心,今日竟是又来了。 太监有些无奈,上前一步:“纯妃娘娘,皇上旧疾复发,又国事忙碌,怕是没功夫见您,不如您等上一等,过些日子再来。” 纯妃攥着食盒的手指掐进木头中,面色微微有些泛白,皇上愿意见皇后,却连着拒见她三日,说的倒是好听,分明就是不想见她罢了。 她没再多言,只是面色诚恳的谢过太监,与林瑟瑟打过招呼后,便退出了养心殿的院门。 林瑟瑟也没心情同情纯妃,她满脑子都是大宝贝,在太监的引路下,她拎着食盒进了养心殿。 皇帝在养心殿的东暖阁之中,正埋头批阅着奏折,低垂的面容略显疲惫。 他这几日头疾又发作了,发作之时头痛欲裂,眼目眩花,连奏折都批阅不了。 也就是方才休息了片刻,此时才缓和了些,本想着趁这会儿将奏折批阅好,又听太监来报,道是皇后挎着食盒来探望他了。 临近上元节,来养心殿送浮元子的嫔妃日日都有,他嫌太吵闹,便都拒了。 唯有皇后不大一样,毕竟是他的结发之妻,前两日又刚刚立了功,他沉思片刻,还是让太监将她请了进来。 皇帝放下笔墨,抬首瞥了她一眼,她今日穿的是墨绿色的水裙短袄,外面披着纯白色的狐裘,青丝绾成随云髻,鬓间的步摇左右摇曳,透着一股慵懒之意。 她往日总爱穿张扬的大红色,美则美矣,就是总让他想起那个爱穿红衣的阉人,令他越看越厌烦。 自打上次禁足之后,她乖顺了许多,再也没有以往那样惹人厌倦了。 林瑟瑟请过安后,上前将食盒放在了矮几的一侧,一边将食盒掀开,一边笑着说道:“臣妾想着皇上怕是还未用晚膳,便煮了些……” 她的声音一顿,望着那碗被颠破了皮,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汤圆,面不改色的继续道:“蔬菜瘦肉粥。” 皇帝望着被端到眼前的瓷碗,不禁有些失笑。 分明就是她手艺不到家,将糯米皮做的太薄了,这浮元子没被她煮烂,倒是一路颠簸的破了相,她倒是好意思理直气壮的说这是瘦肉粥。 皇帝到底是没有揭穿她,浮元子如何是在次要的,重要的是她包浮元子的这份心意,总比直接用御厨包好的浮元子,再冒充亲手做的那些嫔妃强。 他虽然不饿,还是给面子的吃了两口,刚放下瓷勺,一抬头却发觉她在盯着自己的脸看。 明明她的眸光很干净,并没有丝毫的引诱之色,他却感觉心跳加快了两拍,血液渐渐增温,似乎滚热了起来。 说起来,距离上次去坤宁宫,已有好几日了。 那日她来了月事,而元嫔又刚好腹痛,侍寝之事便也作罢。 今日她既然来此,必定不会只是单纯的来送浮元子,刚好他也有好几日没有召嫔妃侍寝了,便看在她亲手包浮元子的份上,圆了她所求所想就是了。 林瑟瑟正琢磨着如何开口,皇帝却突然站了起来,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 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投喂的3个地雷~感谢3014号房客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aime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3014号房客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洛尊小可爱投喂的4瓶营养液~感谢依辣儿小可爱投喂的3瓶营养液~感谢星愿小可爱、幸村月兰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蹭一蹭~么么哒~爱你们! 二十一个皇后 她怔了怔,而后下意识的挣扎起来,谁料她越挣扎,皇帝的手臂便将她箍得越紧。 东暖阁是皇帝批阅公文的地方,自然不会有床榻这种物件,若是元嫔在此,他可能便直接就地解决了。 但毕竟林瑟瑟是皇后,又是初次侍寝,内务府的太监都是要记录进《起居注》的,若是在暖阁内宠幸她,于规矩不合。 皇帝抱着她出了暖阁,大步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养心殿的太监和侍卫们,都恪守本分的低埋着头,像是根本没看见这一幕似的。 林瑟瑟蹙紧了眉头,她虽不通世事,却也明白皇帝接下来想做什么。 她也搞不懂她就是来送个吃的,怎么他刚吃了两口便突然性致大发,仿佛她送来的不是汤圆,而是加了料的补肾仙丹。 “皇上,臣妾身子不适,恐无法侍寝。” 她不再挣扎,只是在他将她带入寝殿之前,面色平静的阐述道。 皇帝的脚步一顿,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已经过去好几日了,怎还是不舒服?” 林瑟瑟面不改色:“臣妾在九千岁的诞辰宴上受了些惊吓,太医道是让臣妾静养些时日。” 皇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那你来养心殿做什么?” 元嫔来月事时,也不过就是三五日,如今都过去好几天了,就算她身上没来干净,按照她往日争宠的作风,也不会再三推辞侍寝。 而且她既然来此,必定有所目的,总不能就是来送一碗浮元子。 莫非她又想欲擒故纵,玩些若即若离的把戏? 是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定是在耍什么花样。 皇帝心情不悦,顿时便撒开了手,将她从怀中扔了下去。 林瑟瑟早有准备,双脚稳稳沾地,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清明透彻:“听闻皇上龙体不适,臣妾怕皇上熬坏了身子,便想来探望一番。” 皇帝只与她对视一瞬,就下意识的别开了脸,她的眼神太过清澈,像是有一种魔力,令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她说的话。 若她真是这样想的,而不是欲擒故纵,那倒是显得他有些心思晦暗了。 皇帝垂下的眸光,不经意间落在她红肿的手背上,他微微一怔:“你的手?” 林瑟瑟立刻将手藏进狐裘之中,神色不自然道:“不碍事的,就是不小心烫到了。” 他将她细微的表情收于眼底,眸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两分怜惜之色。 她虽不是贵族血脉,但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为了给他煮浮元子,竟将自己的玉手烫成那副模样。 看来,的确是他误会她了。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手掌将她身前的狐裘拢了拢,嗓音温和道:“朕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林瑟瑟见他神色动容,便知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她自然不会解释,自己是在斋宫被烫伤的,索性便直接顺水推舟,让他误会个到底。 “不必了,臣妾已经冷敷过,只是皇上要保重龙体,国事固然重要,但皇上也不能废寝忘食,伤了国之根本。” 这话算是拍对了马屁,皇帝心头舒畅至极,连带着痛风之症也好了不少。 见皇帝面容愉悦,林瑟瑟趁热打铁的上前试探道:“近日臣妾遇到一难题,不知皇上可否为臣妾解惑。” 皇帝微微颔首:“说来听听。” 她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臣妾前两日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仙者道,他在臣妾梦中藏了一宝物,让臣妾下次入梦来取……” “皇上以为,仙者会将宝物藏在何处?” 皇帝一愣,而后大笑:“你啊你,真是幼稚。” 话语间竟是带着一丝宠溺,听得林瑟瑟毛骨悚然,浑身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好在皇帝虽然这样说,但看在她神色认真的面子上,还是耐着性子答道:“若是朕,定会将宝物藏于最显眼的地方。” 他笑着补充道:“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 林瑟瑟听闻此话,双眸蓦地亮起。 是了,她怎么没有想到。 自古帝王多疑心,皇帝就指望着用宝贝来控制她哥哥,即便将宝贝放入再隐秘的地方,他定然也是不会安心的。 倒不如出乎意料,将宝贝存放于表面,这样一来,任是谁来找也不会想到,那宝贝就大刺刺的扔在外头。 林瑟瑟一刻都等不及了,她福了福身子:“多谢皇上解惑,臣妾不敢再叨扰皇上,便先行告退。” 皇帝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他还有许多奏折没有批阅,既然留下她也不能做什么,那她在一旁杵着还不够碍事,倒不如让她离开。 待林瑟瑟和皇帝先后离开院落后,立在养心殿墙外角落处的宫婢,悄无声息的隐匿入黑夜之中。 长春宫内,烛火通明。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响,身穿鹅黄色宫裙的婢女,轻手轻脚的躬身走入长春宫。 纯妃手中执着一柄茶夹,慢条斯理的翻烤着茶饼,淡淡的清香从茶饼中溢出,她听到门响,手中的动作一顿:“查探的如何?她送完浮元子,可有立即离开?” 宫婢迟疑一下,缓缓道来:“并未,皇后进了东暖阁后,没过片刻便被皇上抱了出来,似是要去寝殿中宠幸皇后……” 话未说完,只听到‘哐当’一声,迎面便飞来一柄茶夹,直直的砸中宫婢的额角,将宫婢砸的身子往后一仰,险些栽倒过去。 钝痛从额头处蔓延开来,宫婢眼角含泪,却连丝毫的声响都不敢发出,只能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跪在地上匍下身子,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些。 皇宫里的宫婢都羡慕她,因为她是从宫外跟随着纯妃进宫的,纯妃在人前待她极好,从不让她下跪叩拜,便是犯了错也只是一笑而过,时常还让她上桌同食。 但谁都不知道,纯妃私底下是如何对待她的。 往她脸上摔东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时气恼了,还会用热水泼她的手臂,罚她跪在碎瓷片上。 可这又能怎么样? 相比起因为和坤宁宫太监对食,而被纯妃拔掉双手双脚的指甲,活生生受折磨而死的月兰,她能四肢健全的活着,便已经该心满意足了。 “月芯,你是不是在怨本宫?” 纯妃攥紧了手掌,长长的指甲刺入掌心中,她的面部肌肉抽搐两下,缓缓的吐出一口郁气:“对不起,是本宫不好,你快起身。” 这已经是月芯第无数次听见纯妃对她说‘对不起’了。 是了,纯妃每次朝她发泄完怒火,便会对她道歉。 婢女性命如草芥,就算是主子将她们打杀了去,都没有人会说什么。 其他宫殿的主子,也爱拿宫婢当出气筒,纯妃相比起那些娘娘小主,已经算是对她极好了。 月芯低埋下头,微微扯了扯嘴角:“不,是奴婢做的不好,不能为娘娘分忧。” 纯妃见她还算识趣,便点了点头,示意她将方才被打断的话说完。 许是因为刚刚被打过,月芯学乖了些。 她掐头去尾将事情美化了一番,只道皇上走到半路便将皇后扔了下去,似乎是因为皇后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谁料适得其反惹恼了皇上,皇上又回去暖阁批阅公文去了。 纯妃听到这话,堵在喉间的郁气总算舒畅了些,可她的眸光却依旧阴沉狠戾。 皇后与前世的差距太大,不禁令她有些怀疑,皇后也和她一样重生了。 不管是否如此,皇后都留不得了。 她已经等不及到南山狩猎了,皇后一日不除,她便一日难安。 纯妃唇边噙着浅笑,上前将月芯扶了起来:“月芯,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的相遇吗?” “那日你身着轻纱薄衫,被龟奴按住手脚,捆在青楼拍卖初夜,正好我男扮女装进了青楼,误打误撞的救下了你。” 月芯的眼神略显迷茫,是了,她背负罪籍被卖入青楼,是纯妃救下了她。 “月芯,我现在也需要你的帮助。” 纯妃攥住她的小手,刻意压低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引诱:“听闻上元宴乃内务府总管张仁一手操办,若你能在宴会前,取得张仁的信任与喜爱……” 张仁是出了名的好美色,虽然已经成为阉人,私下却总爱滥用权力,强迫宫女与之对食,满足其令人作呕的隐秘嗜好。 月芯原本是官家大小姐,容貌清丽绝佳,张仁早就盯上月芯,不过碍于纯妃的身份,一直不敢对其下手罢了。 若月芯主动惑之,必定能让张仁唯命是从,届时利用张仁操办宴会之便,取来皇后的私人物品。 待宴会之时,在皇后酒水下药后,将皇后引入布置好的房间,先毁之清白,再引来太后众人,以皇后的私人物件为证,令众人以为皇后是在和奸夫私通。 清白已失,又被扣上私通之罪,别说是九千岁,便是大罗神仙在此,也救不了皇后。 纯妃捧住月芯迷惘的面容,唇边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你会帮我的,对吗?” ※※※※※※※※※※※※※※※※※※※※ 感谢意动提笔赋七言小可爱投喂的24瓶营养液~感谢旺旺小可爱投喂的6瓶营养液~感谢幸村月兰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么么啾~ 二十二个皇后 林瑟瑟离开养心殿后,便直奔坤宁宫。 皇帝说会将宝物藏在最显眼,最危险的地方,而太监们净身之后,宝贝都是存放在净身房里的。 也就是说,司徒声的宝贝很有可能就在净身房里。 她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净身房内,更不能以皇后的身份前去,最好的方式就是她乔装打扮一番,而后去净身房内查探。 林瑟瑟回到坤宁宫,便让杏芽去取来了一套太监装。 为求逼真,她先取下头饰耳饰,用白色绷带缚身,直到压得身前瞧不出来一点异常,才换上太监的衣装。 她掐着嗓子练了练细长的太监音,直将嗓音练到微微沙哑,辨不出男女才算作罢。 杏芽在一旁瞧的目瞪口呆,林瑟瑟想了想,又让杏芽再取来一套太监装,将杏芽也扮成了太监的模样。 她一个人行动,没有个人在一旁照应,总归是不方便的。 一直到林瑟瑟带着杏芽一起摸到了净身房,杏芽才反射弧迟钝的反应过来:“娘娘,您来净身房这种腌臜的地方做什么?” 她捂住了杏芽的嘴,神色严肃的恐吓道:“现在开始,本宫与你都是内务府新来的小太监。你要捏着嗓子说话,不许再唤本宫为娘娘,若是你哪里露馅了,便等着去慎刑司领罚吧。” 杏芽一听见‘慎刑司’三个字,小脸瞬间变了变颜色,她也不敢多问自家主子来净身房做什么了,只是拼命的点着头。 净身房夜里也是有人的,近来宫里又来了一批新人,净身的老师傅需要分批次将他们阉割,有的轮在了白日,有的便挨在了晚上。 这净身房是二进院,净身是在院子后的后罩房中,那一排屋子里关的都是刚刚净身或者准备要净身的新人太监。 净身皆是自愿为之,大多是宫外穷苦人家的孩子,但还未进去净身房的大院,林瑟瑟便听到院子里传来阵阵哀嚎和呜鸣。 叫声痛苦又凄厉,刺耳至极,似是被处以极刑,正在承受千刀万剐的死囚犯。 她越往里走,那凄惨的叫声便越清晰。 有不断挣扎的人影透过门窗折映出来,那人似乎被绑在了门板上,整个人呈‘大’字状,双手双脚皆被束在门板之上,他无力的哀鸣着,嘶鸣声如此绝望又令人窒息。 杏芽吓得小腿直抖,还是强装着镇静,小声解释道:“您不要怕,他们这是刚去完势,以防止他们伸手抓挠,便要绑住手脚,在门板子上不吃不喝熬过三日,只有熬过去才能活下来。” 林瑟瑟的脸色煞白。 听人说太监就是去了势的男人,但‘去势’在她眼中,也不过就是轻飘飘的两个字罢了。 当她身处其中,她才隐约察觉,原来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怎样饱受折磨和痛苦的事情。 司徒声是否也曾和他们一样,被绑在木板上,无助又彷徨的煎熬着,满目绝望的熬过那漫长的三日? 他不知自己是否能活下来,能做的只有等待。 也许他会活活疼死,又或者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死去,他被关在封闭的黑屋里,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只能看日夜交替,感受着肝胆俱裂的灼痛。 他的唇瓣干裂,喉间刺痛,想要喝一口水,但没有人理会他,漆黑的房屋像是暗无天日的牢笼,束缚他的灵魂和躯壳,蚕食他仅存的人性与良知。 终于,有人打开了那扇门,可迎接他的却不是曙光,而是无边黑暗的人间炼狱。 都说凤凰浴火重生,可谁又会清楚凤凰浴火时,要付出怎样惨痛凄厉的代价? 林瑟瑟回过神来时,只觉得脸颊冰凉,她怔怔的伸手去摸,才发觉面颊两侧布满了泪水。 穿了三本书,虽然每次都因为要走剧情,迫于无奈用各种方式掉泪,但就像是他那日垂泪一般,她的眼泪都是装出来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哭,到今日才知道,她只是还没有遇见那个能让她伤心落泪的人。 “来者何人?!”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守夜的小太监从耳房中小跑出来,冷着脸问道。 林瑟瑟急忙用衣袖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吸着鼻子回应道:“奴才是……是景仁宫刚分配去的小福子,来替师父李公公赎兰。” 既然有新人来,自然便要有旧人要离去。 新帝登基后,后宫中一直未曾注入新鲜血脉,皆是太上皇在位时的旧人,那些旧人大多都是归顺司徒声的。 自打上次景仁宫失火后,皇帝便下定决心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于是以宫中太监年迈愚钝为由,重新从宫外招来了一批新人。 那些被遣散的太监,走前必定是要来赎兰的,她来之前特意与坤宁宫的太监打听过,景仁宫的李公公还未离宫,便是因为没凑够赎兰的银两。 赎兰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李公公跟在元嫔身边,想必是压榨不出什么油水的,正好给了她见缝插针的机会。 小太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李公公这么快便凑够赎兰的银子了?” 林瑟瑟没说话,直接从袖中取出一袋沉甸甸的碎银子,递到了小太监手里。 小太监见她不语,便猜想肯定是李公公嘱咐了她什么,不让她在外面多说话。 他也不想为难她,毕竟同为太监都不容易,对着她挥了挥手,手里提着灯笼就带着她们往正房走去。 皇宫所有太监的宝贝,都被存放在净身房的正房之中,小太监拿着铜钥匙打开了房门,将桌子上的烛灯点燃后,把手中的灯笼安置在了门外。 净身房里存了一屋子的宝贝,自是要小心火烛。 小太监一边找着,一边道:“我师父不在,他去给新来的去势了,你们且等上一等,天黑瞧不仔细,待我寻一寻李公公的宝贝。” 林瑟瑟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场景,正房中有一根宽大的房梁,上面吊着上百只被红布包裹起来的瓶罐,每只罐子上都写着主人的名字。 那些罐子有高有低,最高的甚至被挂在紧挨着房梁的地方,而最低的便即将要垂到地面。 小太监一转头便瞧见她仰着脑袋看房梁最高处,他以为她是羡慕,便笑着道:“地位越高的公公,宝贝便也挂的越高,这叫‘步步高升’。你才刚入宫不久,过个三五年若是发达了,便也能挂在上面了。” 林瑟瑟懵懂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若是按照如此来说,司徒声的宝贝应该挂在最高处才对。 不,也不对。 皇帝痛恨他,怎么可能把他的宝贝放在高处,若是按皇帝的思维,应该将宝贝放在低处,最好是那最低最低之处。 她对着杏芽打了个手势,示意杏芽去转移小太监的注意力,自己则在众多瓶罐之中,寻找悬挂最低的那一瓶。 许是皇帝为了掩人耳目,垂挂最低的瓶罐不止一瓶,一眼扫去至少也要有三五瓶的样子。 她走到那几瓶宝贝之间,迎着微弱的月光,隐约瞧见瓶罐上的字符。 有四瓶上面写着名字,唯有一瓶上面什么都没写。 她不敢大意,便将那几瓶的红布扒开,想要通过肉眼来辨别。 谁料天色太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她犹豫许久,挨个掂量一遍后,发现只有那瓶没写名字的最沉。 这瓶没有名字,而且分量最足,司徒声说他的宝贝大,那肯定便是这一瓶了。 林瑟瑟迅速用备好的绳子,将其绑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衣袍一遮,倒是也瞧不出什么,只是走起路来不大方便。 小太监寻了许久,才找出李公公的宝贝,他郑重的将宝贝交到了杏芽手中。 林瑟瑟已经将自己想要的物件搞到手,自然不欲久留,为了保护好绑在腿上的罐子,她走路的姿势要多怪异便有多怪异。 还未刚走出正房,便听身后小太监突然出声:“那个,你的腿……” 林瑟瑟的身子僵硬,缓缓转过头去:“什么?” 小太监一脸善良:“你是新来的,刚净完身必定不好受,回去记得多吃些驴鞭,俗话说的好,吃哪里补哪里。” 林瑟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谢过他后便带着杏芽迅速离去。 小太监正要去落锁,一抬眼却发现自己昨日刚挂上去的那罐腌萝卜不见了。 他正跟着师父学活儿,师父嫌他笨手笨脚,便叫他将白萝卜雕成子孙根儿的模样,好好练一练手上的功夫。 这两日师父忙,他雕好之后还未来得及让师父看,又怕扔在外头找不到,索性便装进罐子里吊在了最低处。 小太监挠了挠头,心中满是疑惑,怎么会不见了呢?明明上午还在屋子里挂着。 这边林瑟瑟回了坤宁宫,对着杏芽吩咐了几句,待杏芽取来她所需之物,便将殿门紧闭起来。 一直到了翌日傍晚,那殿门才重新打开。 两天一夜没合眼,她却显得精神百倍,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她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抱着宝贝,朝着斋宫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正坐在狐皮上,听着暗卫的来报,皱着眉头与陆想对弈。 他手中执着黑子,眸光微抬:“你是说她昨晚女扮男装,跑进了净身房里,冒充太监取走了一个老太监的……宝贝?” 暗卫点头。 司徒声手中的黑子落不下去了,陆想笑的前仰后合,一袖子扫过去,将矮几上的一盘棋都扫乱了。 陆想笑出了眼泪:“阿声,你这个妹妹,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嗜好吧?” 司徒声:“……” 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刘袤疾步走近:“千岁爷,皇后娘娘求见。” 他冷着脸:“不见!” 陆想摆着手,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对着刘袤吩咐:“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叫她进来吧。” 刘袤听闻此话,又看向自家主子,见主子阴沉着脸,却没说什么,便按照陆想的话,将皇后带了进来。 暗卫离去之前,神色犹豫的提醒道:“若是皇后娘娘来送浮元子,爷最好还是不要吃……” 陆想挑了挑眉:“有毒?” 暗卫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脚步声渐近,他连忙隐匿进黑暗之中,离开了斋宫。 林瑟瑟一进来,便看见了坐在殿内的陆想,她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原来龙骧将军也在。” 陆想笑吟吟道:“不用如此见外,你是阿声的妹妹,便是我陆想的妹子,私底下唤我一声大哥便是。” 林瑟瑟从善如流唤了一声‘陆大哥’,而后笑容甜美的看向司徒声:“明日便是上元节,我给哥哥亲手包了些浮元子。” 司徒声眼皮都不抬一下,显然是对她煮的浮元子不感兴趣。 陆想却十分感兴趣,他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将食盒打开,便闻见扑鼻的香气。 他用小碗盛了两碗:“这是甜的?阿声不爱吃甜的浮元子。” 她笑了笑:“我知道哥哥不爱吃甜食,便特意做了咸的。” 陆想意味深长的看向司徒声:“妹子有心了。” 司徒声微挑眉梢,眸光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林瑟瑟。 她怎么知道他不爱吃甜食? 许是看在她用了心的份上,又或者是因为陆想将盛好的浮元子都塞到了他手里,他慢条斯理的执起汤勺,舀了一颗圆润的浮元子放入了齿间。 浮元子软软糯糯,一口咬下去,里面的馅料便带着汤水一起流了出来,满齿留香。 是肉馅的浮元子,肉质鲜美,口味适中,虽比不得宫中御厨所做,但胜在食材下了功夫。 司徒声难得给她面子,一连吃了两颗,又喝了些汤。 陆想也是越吃越上瘾,一口一颗,齿间含糊道:“这浮元子是用什么肉馅做的,味道真是奇特。” 林瑟瑟搓了搓手:“驴鞭,两大条。” ※※※※※※※※※※※※※※※※※※※※ 司徒声: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派一个沙雕来折磨我 * 感谢肩并肩小可爱投喂的14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蹭一蹭~吧唧~ 二十三个皇后 她话音落下,便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陆想似乎被噎住了,咳嗽的前仰后合,俊朗的面容也渐渐憋红。 他总算明白暗卫临走前,说的‘若是皇后娘娘来送浮元子,爷最好还是不要吃’是什么意思了。 陆想一想起那黑黝黝的长条驴鞭,便忍不住将碗推的远远的,他不由得有些庆幸,还好这只是驴鞭,而不是那老太监的宝贝。 司徒声喝汤的动作一顿,削瘦的指尖在瓷碗上不紧不慢的轻叩两下:“妹妹这般辛苦包了浮元子,自己怎么能不尝一口?” 他舀了一勺白白嫩嫩的浮元子,递送到她的嘴边:“来,哥哥喂你。” 林瑟瑟望着唇边的浮元子,白皙的耳根微微泛红,他对她未免也太好了,还亲自动手喂她。 这种待遇,往日她想都不敢想。 她脸颊浮现一抹红晕,樱红的唇瓣微微张启,正要咬住浮元子,却突然想起了那小太监说的话,连忙将勺子推开:“不行,净身房的小太监说吃哪里补哪里,万一我吃下去……” 司徒声:“……” 吃下去如何,难不成还能再长出一根鞭来? 他眯起长眸,殷红的唇角微扯。 今日她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他将瓷碗往桌上重重一扔,正要挥手叫人灌进她嘴里,便见她从身后拎出了一瓶被红布包裹的罐子。 林瑟瑟将沉甸甸的罐子放在桌子上:“哥哥上次叫我寻的宝贝,我昨晚上找到了,只是还需哥哥再亲眼确定一下。” 司徒声身子一僵,眸中的漫不经心之色尽数褪去,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绷紧。 她找到那封密信了? 陆想也敛住了面上的玩味,神色变得肃立起来:“在哪里找到的?” 林瑟瑟一边打开红布,一边答道:“在净身房里寻到的,我昨日套皇上的话,他说他若藏什么宝物,必定会藏在最显眼、最让人想不到的地方。” 就在她即将打开罐子之时,司徒声抬手叩住了她的小手:“东西留下,你先退下。” 林瑟瑟怔愣的望着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大掌,明明他的手掌冰凉刺骨,不带一丝温度,但她却感觉自己被覆住的手背滚烫。 她垂下眼眸,忍住想要反手去触摸他的冲动,睫毛轻颤两下:“好。” 她走到暖阁门口时,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身,透过垂下的珠帘朝里面望了一眼,眸中尽是不舍。 若是可以,她真想时时刻刻与他相处在一起。 司徒声的注意力都在罐子上,自然没有精力去注意林瑟瑟,但陆想却看清了珠帘外那女子的满目不舍与留恋。 他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收回了视线。 待司徒声平复了些情绪,才缓缓将红布掀开,他反手将罐子叩了两下,预想之中的密信没有掉出来,似乎是卡在了罐子里。 他眉骨微动,将骨骼分明的手指伸进了罐子里,臂间用了些力气,才把卡在罐子内的物什拽了出来。 他们两人神色期待的望了过去,只见他手中握着一只小臂粗子孙根形状的……腌白萝卜。 司徒声:“……” 陆想想笑又不敢笑,活生生把脸色憋成紫红色:“阿声,这便是你让她找的宝贝?” 白萝卜应声而碎,在他手中化为齑粉,他额间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眸光阴鸷的骇人:“来人!把皇后给我追回来——” 陆想终于破了功,忍不住笑了出来:“追回来做什么,你要感谢她?” 司徒声冷笑道:“我要拧断她的脑袋。” 陆想嘴角的笑容一顿,拍了两下他的手臂以作安抚:“行了,你总说让她找宝贝宝贝的,保不准她误会了也是可能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说,她倒是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往日你去寻密信,都是往皇宫各处机密之地搜查,但从未去宫中‘最显眼’的地方搜过。” 皇宫之大,皇帝想藏匿一封信件,自然是十分容易,不过他们找起来却是大海捞针一般艰辛。 往日漫无目的搜查皇宫,总是失望而归,如今好歹有了些眉目,也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司徒声低垂眼眸,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桌上的罐子,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抬头:“你总是替她说话,莫非是喜欢她?” 陆想一愣:“谁?” 问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司徒声说的是林瑟瑟。 他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指着暖阁墙壁上新挂上去的那副画像:“这画像上的女子是谁?” 司徒声漫不经心的抬起长眸,轻瞥了一眼墙面:“就是哄你吃下一整碗驴鞭馅浮元子的那人。” 陆想敛住唇边的笑意,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看,喜欢她的人怎么能是我呢。” 司徒声虽出身武将世家,幼时却酷爱作画,墙壁上挂了三幅画,两幅是出自他手,另外一幅是他长兄司徒岚所作。 她的画像不论美否丑否,能被挂在那面墙上,其中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陆想与司徒声乃多年至交好友,陆想心里想什么,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不屑解释,只是轻嗤一声:“你且瞧着,若我喜欢上她……不,但凡我碰她一根手指头,往后我司徒声的名字都倒着写。” 这边林瑟瑟回了坤宁宫,连晚膳都没吃,被子一盖便准备补觉。 杏芽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娘娘还沐浴吗?” 自从主子那日去了趟斋宫回来,人便有些不大对劲了,前些日子一晚上不沐浴净身就难以入眠,如今已经有两三日未沐浴,主子也不提此事。 近些日子春寒,旁的小主们三五日沐浴一次也是常事,是以杏芽便没放在心上。 若是其他日子便罢了,但明日就是上元节,傍晚酉时还要去御花园参加上元宴,这宴会太后和皇上都在场,总是要加以重视的。 林瑟瑟阖着双眸,嗓音略显沙哑:“不洗,洗掉了就没了。” 她背上的可是文昌帝君的笔墨,哪怕不能一直留存,多留一日也是好的。 杏芽自然没有听懂自家主子的低语,她见主子困得厉害,也没再打扰,在火盆中添了两块炭火,便准备退下。 走到殿门外,她又想起了什么,迈着碎步走了回去,轻声禀告道:“内务府的张公公方才来过,道是来给娘娘送明日穿的宫装,张公公将宫装送进来便走了。” 殿内燃着炭火,林瑟瑟又窝在暖和舒适的锦褥中,脑子像是一滩浆糊似的,回忆许久才想起张公公是指内务府总管张仁。 ※※※※※※※※※※※※※※※※※※※※ 多年以后。 林瑟瑟望着他画作上的落款,不禁有些奇怪:“你的刻印为何是声徒司?” 司徒声将她打横抱起,面不改色道:“画技超群的人,名字一般都倒着写。” * 感谢闻娇小可爱投喂的1个手榴弹~ 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投喂的2个地雷~感谢18914388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雪梨雪梨梨小可爱投喂的66瓶营养液~感谢香阁万里小可爱投喂的20瓶营养液~感谢3014号房客小可爱投喂的6瓶营养液~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辰星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吧唧~爱你们! 二十四个皇后 她记得张仁,这人贼眉鼠眼的,笑起来带着一股油腻的味道,司命神君总说相由心生,她从初见便一直不太喜欢张仁。 林瑟瑟睁开了眼,低声喃喃道:“不是刚做了几套新装,何时又量做了新的宫装?本宫怎么不记得了。” 杏芽想了想:“许是临近上元节,皇上又赏赐的。” 她‘嗯’了一声,叫杏芽退了下去。 林瑟瑟做了一晚上的梦。 她梦见了文昌帝君,她和帝君都历完劫回了天庭,帝君便坐在那颗杏花树下。 微风拂过,树叶簌簌,落英缤纷。 细碎的金芒被分割成碎片,温柔的洒在他乌黑的墨发上,有片浅色的杏花落在他的膝头。 他捻起那片杏花,望着她的唇畔带笑:“阿眠,好久不见。” 阿眠是他给她起的名字,那时候她还是杏树上的一朵小杏花。 她想要朝着他走去,走着走着却发觉自己的双腿消失了,她一抬眼,便见他温和的面容骤然冰冷下来:“你这个害人精,害我两次下凡历劫,又害我成了太监!当初我便不该点化你……” 林瑟瑟被惊醒时,天色刚雾蒙蒙的亮起。 她额间布满汗水,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神来,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梦罢了。 文昌帝君是九霄云庭上的上古神祗,他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更不会叫她阿眠——他只这样唤过她一次。 待盥洗过后,林瑟瑟清醒了许多,便让杏芽传上来早膳,算是近几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吃早饭。 她的胃口比之以往好了不少,许是饿坏的胃渐渐恢复,她削瘦的身板长回了些肉,连带着身前也丰润了许多。 杏芽送上来的宫装,尺寸似乎还是按照以往的量定的,她穿在身上不大合适,上身紧的有些喘不上来气。 林瑟瑟蹙起眉头:“这新装是昨日张仁送来的那一套?” 杏芽应道:“不错,是张公公昨晚刚送来的。” 她扯开紧贴在身上的衣襟,褪下宫装扔在了木架上,这套宫装是正红色的,衣摆处用金丝绣了九尾凤凰,端庄大气又不失威仪。 林瑟瑟却越看越不对劲。 她前两日刚量过尺寸,为何这宫装是按照原主以前的尺寸做的? 再者说,她近来所有衣裳都是清一色的绿,张仁为何送来一套原主喜欢的红色宫装? 她的指尖勾起宫装的衣摆,眉梢微微挑起:“张仁亲自来送的?” 杏芽点头。 林瑟瑟让杏芽取来一套合体的绿裙,换好衣裳便坐了回去,她捧着刚煮好的清口热茶:“天色还早,你带人将本宫寝殿中的物件都清点一遍。” 杏芽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领了命便带着宫婢去清点了。 寝殿里的物件,大到首饰摆设,小到罗袜丝帕,都是各有定数的。 不多时,杏芽便清点出衣柜底层少了一只香囊,那香囊是自家主子未出阁时绣的,因香囊上绣着主子的小字,入宫时便一同带了进来。 听到杏芽急慌慌的禀告,林瑟瑟挑唇一笑,呷了口茶水。 不出意料的话,这又是纯妃整出来的幺蛾子。 怕是张仁已经被纯妃收买了,而那双少了的香囊也是张仁偷拿走的。 张仁应该是这两日临时被收买的,原想借着送新装之名,从她殿中偷走件私密的物件。 但若是想在短短时日内,赶制出一件奢华端庄的宫装,实属不是一件易事。 为了不让她怀疑,张仁只好拿出去年的秋装出来应付,这便导致她穿着那宫装不够合体,宫装的颜色也是原主喜欢的正红。 不出意外的话,纯妃是想在上元宴上,用她的香囊来栽赃诬陷她与旁人有染。 林瑟瑟放下茶杯,披上雪白的狐裘,笑容冰凉:“杏芽,你代本宫去一趟慎刑司……” 待杏芽离去后,她便将殿门闩好,取出藏于画像之后的天书,翻到有关上元宴的剧情,仔细的查看起来。 相比起纯妃要栽赃陷害她,更重要的是另一件大事。 她隐约记得,司徒声在宴会上被皇帝暗算,皇帝在他的酒杯上涂抹了软筋散,宴会中途又寻了各种理由给他灌酒。 待散宴之后,夜半三更之时,斋宫里进了刺客,司徒声因软筋散而动弹不得,被刺客砍伤了腰椎,险些丧命。 这是皇帝男主的第一次反击,虽然并未伤及他性命,但他却因此落下了沉疴旧疾,每每阴雨天便灼痛难耐,犹如万千蚂蚁蚀骨食肉。 哪怕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后来也疯狂的报复了回去。 但是—— 他再也直不起腰椎,就像是那些因阉割,而再也不能挺胸做人的太监一样,至死只能佝偻着脊背,连同最后一丝骄傲和尊严被一起践踏进污泥中。 她不想影响文昌帝君在人间的命格,可让她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彻底沦为一个废人,她做不到。 林瑟瑟苦笑一声,最后一次,她就再插手这一次。 过不了两个月她就该领盒饭了,届时她便是想再插手他的事情,也就是有心无力了。 殿外传来杏芽的声音,她将天书收好后,将门闩放了下来:“办好了?” 杏芽点头应了一声:“娘娘,时辰也不早了,该起身去御花园了。” 上元宴设在御花园中,许是因为要放孔明灯的缘故,开宴时间在傍晚酉时左右。 方才又是清点,又是翻书,一转眼天色微微泛黄,很快便要到开宴的时辰了。 好在坤宁宫离御花园近的很,坐上步辇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御花园中,处处张灯结彩,光秃秃的树枝上高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早早便到了的嫔妃们打扮的花团锦簇,瞧着好不热闹。 太后和皇帝还未到,嫔妃们皆聚在一处,以纯妃为首,欢声笑语的似乎是在猜灯谜。 林瑟瑟对她们在做什么并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全在左侧席间的白衣男人身上。 这男人身披墨狐皮大氅,乌黑的发丝绾进白玉冠中,唇边含着温润的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指叩住玉瓷杯,似是闲云野鹤一般孤坐在席间。 上元宴只是名义上的家宴,皇帝还宴请了朝廷命官,令其携家眷来此参加宴会。 林瑟瑟的记忆力一向不错,前些日子参加过一次诞辰宴后,她便将殿中的臣子容貌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此人气质非凡,她若是见过,必定不会忘记。 她正对着他失神,他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触,他唇畔含笑,对着她微微颔首。 她想了想,对着杏芽低声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那位坐在席间的公子是谁。” 杏芽离去不久,纯妃便在妃嫔们的拥簇下,朝着林瑟瑟走了过来。 纯妃面带笑意,福了福身子:“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林瑟瑟瞥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便在宫婢的搀扶下,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皇宫之中,谁不知道皇后和纯妃那点破事,妃嫔们窃窃私语,面上是掩不住的嘲笑。 皇后血脉卑贱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而纯妃明明是个血统高贵的贵女,恢复身份后却依旧被皇后死死压了一头。 如今纯妃上赶着讨好皇后,皇后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倒衬的纯妃掉了身价,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听着身边遮掩不住的讥笑声,纯妃望着林瑟瑟傲然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绷紧,下意识的咬住唇瓣。 装这一副清高傲骨的模样给谁看? 前世对她百般刁难陷害,如今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任人宰割的蠢蛋了,现在也该轮到皇后尝一尝她的手段了。 再过上半个时辰,且看皇后可还能傲的起来。 众人陆续落座,林瑟瑟刚坐下不久,杏芽便回到她身边:“奴婢刚打听过,那位公子是太上皇在江南认下的义子,封号为燕王,此次前来便是代替太上皇参加上元宴。” 林瑟瑟轻笑一声。 说是义子,怕不是太上皇处处留情,不慎搞出来的私生子。 许是他原书中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她看书时并未注意到过这个‘燕王’,是以也不怎么将他放在心上。 太监高声通报,太后与皇帝驾到,唯有九千岁迟迟未到,宴会只能稍作耽搁。 许是有了上次舞姬的阴影,今日的宴会并未请来舞伶,唯有乐声徐徐,歌伶低吟。 皇帝似有心事,时而皱眉,时而垂首,总之无时无刻不在走神。 旁人不知为何,纯妃却是略知其中的缘由。 ※※※※※※※※※※※※※※※※※※※※ 感谢辰星小可爱、十二日月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且听风吟小可爱投喂的22瓶营养液~感谢3014号房客小可爱投喂的3瓶营养液~感谢幸村月兰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毛毛的糖糖小可爱、突厥山最靓的猴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蹭一蹭~么么啾~ 二十五个皇后 前世的今日,九千岁在斋宫遇刺,险些丧命当场。 后来虽留住了性命,却落下终身沉疴,腰脊伤损严重,至死那一日,他都没能再直起腰来走路。 若是不出意料,此事应该是皇上命人做的,而九千岁内力深厚,又武功高强,能被刺客伤及至此,其中定然是有蹊跷猫腻。 怕是皇上在宴会上做了什么手脚,这才令九千岁在遇刺时毫无还手之力。 纯妃并不准备阻止皇上,相反的,她不光不会阻止,还要在他背后推他一把。 若是能在今夜将皇后和九千岁这两只害虫一同铲除,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皇帝不说开宴,宴上的众人只能安静等待,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司徒声才打着哈欠从步辇上慢吞吞的走了下来。 他令皇帝太后等一众人,足足等了他片刻钟,但他似乎并不觉得愧疚,面上还带着一丝懒散和漫不经心。 司徒声披着墨色狐裘,内着朱红色平金绣蟒袍,骨节分明的手掌中捧着小巧的暖炉,脚下踏着一双不合时宜的木屐,踏在地上嗒嗒作响。 他仿佛没有看见坐在席间的众人,更没有丝毫准备解释自己为何迟到的意思,只是对着皇帝轻轻颔首:“皇上万福。” 说罢,他便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条斯理的落了座。 纯妃温声笑着,似乎是给皇帝一个台阶下:“想必九千岁是被什么重要之事给耽搁了,这才迟了片刻。” 皇帝被纯妃的笑声唤回思绪,他眸光阴沉,望向了九千岁的坐席。 一个阉人,难道要比他这个皇帝还忙碌,到底能因为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耽搁片刻之久? 这也不是司徒声第一次来迟了,分明就是没将他放在眼里,故意在给他下马威罢了。 原本还在迟疑的皇帝,此刻却是下定了决心,捏住酒杯的手指用了些力:“爱妃所言极是。” 他面上挤出笑容:“今日上元佳节,民间向来有猜灯谜和对对子的习俗流传,不如今日便顺时随俗,也算是与民同乐。” “不过,光是这般也甚为无趣。”他抬起手臂,轻拍了两下掌心:“如此美景怎能无酒?” 早已准备好的太监和宫婢们,有序的端着玉壶和酒觥,依次送至各个臣子嫔妃的案前。 天色渐黑,春风阵阵,吹在身上有些冰凉。 每一桌案前,都有宫婢侍候于侧,用于温酒或斟酒,唯有司徒声案前空无一人。 众人皆知,九千岁不喜宫婢近身,斋宫内贴身侍候的都是太监。 皇帝率先起了个头,他在纸上写下一道灯谜,正思索着如何才能正大光明的灌司徒声饮酒,便听到纯妃道:“皇上,不如今日换一种玩法?” 他抬眼看她:“什么玩法?” 纯妃笑了笑:“将矮几拼合,众人围坐在一起,皇上您坐于中间,抓阄来决定谁接灯谜或对子,若是接不上或猜错了的,便自罚三杯。” 皇帝的眼睛一亮,是了,若是用抓阄的方式,只要在写名字的纸团上做些记号,他想要作弊便是易如反掌。 司徒家乃武将世家,不可否认司徒将军带兵打仗确实厉害,可若是谈起辞藻华丽的文章和诗词歌赋,那便是两眼抓瞎。 司徒家唯有那病弱的长子司徒岚天资聪颖、才气过人,而司徒声随他爹的性子,幼年上私塾之时,险些没将夫子气的蹬腿。 若是司徒声猜不上来,便要罚酒,一圈下来,即便喝不醉,那软筋散的药效也足够了。 皇帝赞赏的看了纯妃一眼:“好,便依爱妃所言。” 太后自然不会参与这种小辈的游戏,而皇帝坐在众人中间,便也不占位置,是以最左侧上位的司徒声,就和最右侧上位的林瑟瑟被拼到一起。 宫婢们帮主子们将矮几拼好,众人坐在案前,围坐成一个圆圈的形状,待皇帝命太监将众人名字写在纸上对叠后,游戏便正式开始了。 皇帝为了不让司徒声起疑,并没有一上来就抓他的名字,而是先抓了几个无关紧要之人的名字。 趁着众人猜谜的功夫,林瑟瑟面色犹豫的看着身旁的司徒声,迟疑了许久,还是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轻轻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咬了咬唇,轻颤着对他伸出了葱白的手指。 她用指尖勾住他的无名指,这一次,他总算有了反应,抬眸瞥了她一眼。 他的眸光淡淡的,神色略显慵懒,莹白的月色映在他下颌处的掐丝鎏金面具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林瑟瑟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和他之间,一直有道无法逾越的沟壑,但这一刻,她却感觉自己离他那样近。 近到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凝望一眼四周,特别将视线落在皇帝和纯妃身上停留一瞬。 见两人都没有注意她这里,她收回自己的小手,用另一只胳膊肘撑在桌子上,以宽大的衣袖作为遮掩,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酒杯酒壶和他的酒具做了调换。 原文中写的是皇帝在他的酒杯边缘涂抹上了软筋散,但她不敢确定,他的酒水里是不是也被做了手脚,为防止出现意外,她便将自己的一整套酒具都换给了他。 一会猜谜之时,她会尽量帮他,能不让他饮酒便是最好。 不管他饮酒与否,待到散宴之后,她都会想法子将刺客之事透露给她,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司徒声眯起长眸,望着案前被她调换的酒壶和酒觥,正想开口问她是什么意思,她却率先握住了他的手掌。 她的小手有些冰凉,掌心温温软软的,宛若白玉豆腐似的,又嫩又滑。 他的眸光漆黑,侧首与她对视。 他正欲开口,耳边便传来皇帝的声音:“这次抽到的是司卿。” 太上皇为将他留下,令他化名司声,是以皇帝的这声‘司卿’指的便是司徒声。 皇帝也不给他多说的机会,直接道:“喜上眉梢,打一字。” 司徒声不爱舞文弄墨,没有拒绝陪玩,只是因为与太上皇做过约定,在外不能让皇帝下不来台。 往日随性便也罢了,听闻今日太上皇在江南认得义子也来了,他好歹要做做样子。 对他来说,若是被抽到了,那就是喝几杯酒的事情,没必要多费口舌浪费时间。 他甚至懒得思考,抬手便要自罚三杯,他正要斟酒,她的手指便推开他的掌心,用指尖轻轻在他掌心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一个字:声。 喜上眉梢,可不就是‘声’字。 他勾起唇角,不紧不慢的挥开她的手,将下颌处的面具推了上去,执起酒壶便倒了三杯酒。 酒水被他一饮而尽,看的林瑟瑟微微出神。 她安慰自己,他许是不屑作弊,反正用的是她的酒具,喝的也是她酒壶里的酒水,他酒量那么好,这三杯酒也算不得什么。 这样想着,她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皇帝见他这般痛快,倒也在意料之中,不动声色的将纸团叠好后,又重复刚才的动作,随机抽起了旁人。 几圈下来后,有不少人都喝多了,司徒声又被抽到两次,一共被罚了六杯,差不多喝了半壶酒。 林瑟瑟也被抽到过一次,皇帝让她对对子,她对不上来,皇帝体谅她身体不适,便只罚了她一杯酒。 她用的是司徒声的酒杯,但她喝之前先把酒杯擦了干净,说是喝了一杯,也只是用嘴抿了一口做做样子,剩下的都被她偷偷倒掉了。 要说一杯酒都没喝的,倒是也有一个人——燕王。 林瑟瑟本以为燕王就是个绣花枕头,谁料燕王竟是个才华横溢的,被抽到两三次,几乎想都没想便作出了正确答案。 玉壶中的酒水不多了,宫婢依次上前添酒,到了林瑟瑟这桌时,那稳当的手臂却像是突发癫痫一样,将酒水洒了她一身。 宫婢连忙跪地求饶,林瑟瑟挑了挑眉,不怒反笑:“本宫是不是该去换一套宫装?” 宫婢一愣:“钟粹宫偏殿备有宫装,娘娘若是……” 她磕磕巴巴的说着不太流畅的台词,期间还有好几次忘词的时候,林瑟瑟像是没看到宫婢蹩脚的演技,点点头:“那便由你带着本宫去吧。” 宫婢面色僵硬,应了一声,便领着林瑟瑟朝着安排好的钟粹宫走去。 司徒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漫不经心的眯起长眸。 她难道没察觉,那宫婢举止怪异,眼神飘忽,显然是故意将酒水洒在她身上,为的便是引她去钟粹宫换衣裙吗? 她是真的没看见,还是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他举起手中的酒觥,微微扬起下颌,将酒觥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这是她的酒壶,壶里装的是杏花酿,杏花酿沁人心脾,入口醇厚而柔和,本是不会醉人的。 也不知怎的,他却觉得越喝越燥,只感觉胸闷气短。 司徒声站起身准备在御花园中走一走,身上的狐裘被他松了松,冷风扑面袭来,直往衣领子里灌,倒是令他清醒了几分。 他抬首望着明月,瞧着瞧着,眼前却莫名晃过林瑟瑟的小脸。 她为什么要将她的酒具换给他? 又为什么突然攥住他的手,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难道她是想给他传递什么讯号? 司徒声漫步目的的往前走着,待回过神来,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钟粹宫外。 他顿住脚步,朝着钟粹宫的偏殿望去。 领路的宫婢没在殿外候着,偏殿里也漆黑一片,她说来换宫装,可殿内连烛火都未燃,她总不能在里面摸着黑换的宫装吧? 他走上前去,还未靠近殿门,便听见殿中传来一个男子粗哑的嗓音:“娘娘可听说过一口三日仙?” “此药只需喝下一口,便会逐渐丧失神智,能令翩翩君子都化作猛兽,翻云覆雨整整三日,故而因此得名‘一口三日仙’。”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你什么意思?” 男人笑道:“娘娘案上的酒水中便掺了此药,若是算起来,药效也该发作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踹门声,另一道则是重物击落的声响。 林瑟瑟手中举着花瓶,神色惊愕的望向殿门外熟悉的身影:“哥哥——” 司徒声踏着木屐,一步步朝她走去,木屐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离她还有一步之遥时,他停住了脚步。 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门外偷听了多久,只是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被她拿花瓶砸晕的侍卫:“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我也没喝那掺了药的酒水……” 他抬起漆黑的双眸与她对视,骨节分明的手指叩在她的后脑勺上,打断了她的话:“但我喝了那掺药的酒水。” 他的呼吸略显凝重,缓缓补充道:“一整壶。” 空气蓦地寂静下来,下一瞬殿外又传来错乱嘈杂的脚步声,其中掺杂着纯妃带着哭腔的嗓音:“皇上,就是这里,臣妾方才来此地散步醒酒,却撞见皇后娘娘被一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抱进了偏殿……” ※※※※※※※※※※※※※※※※※※※※ 这篇文文要入v啦~今天晚上12点左右掉落肥章~小可爱们等不及的可以明早起床再看~ 感谢小可爱们一路的陪伴和支持,希望未来还可以和小可爱们携手并进~ v章留言会随机掉落三十个红包哦~么么啾~爱你们! * 预收文《夫君他总想黑化怎么办》古言小甜饼求收藏~ 文案: 宋鼎鼎穿成修仙文里作天作地的恶毒女配。 原主毁坏嫡姐清誉,被家族许配给双目失明的外门弟子裴名,因不堪受辱,新婚当夜撞墙而亡。 而她的夫君裴名,天生邪骨,双瞳异色,其实是上古魔物殒身后的转世精魄。 待他不慎伤人染血后,他魔气复苏,开始滥杀无辜,屠戮宗门,最终因强取豪夺原主的嫡姐,被正道男主千刀万剐。 宋鼎鼎望着新婚之夜被关在门外,立于寒冰雪地中发颤的黑衣少年:……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苟一下 * 裴名重生了,他要踏平修仙界,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手染鲜血,复苏被封印的魔气 然而—— 参加宗门比试,裴名正准备大开杀戒,下一秒从腰间剑鞘中拔出一米多长的……绿毛大黄瓜 宋鼎鼎:以柔克刚,兵不血刃,夫君你是最棒的! 被困魔域迷阵,魔物袭来,裴名正准备大杀四方,下一秒被扛上纤瘦的肩头 宋鼎鼎:夫君抓紧了,我闪现带疾步,逃跑贼6 收到她嫡姐送来的鸳鸯荷包,裴名正准备报仇雪恨,下一秒手中被塞进三支檀香 宋鼎鼎:只有公鸳鸯才是彩色的毛,看这荷包上的一对公鸳鸯,姐姐一定是想和夫君拜把子做兄弟! * 裴名觉得他前世早逝的妻子有点怪…… 嗯,怪可爱的。 追-更:po18wen.in (woo1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