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婚事》 第1章 [现代情感] 《京港婚事》作者:栗祥【完结+番外】 简介: 年龄差6岁/豪门/双c 骄傲正直港岛千金vs端方持重京城大佬 01 传闻港媒一直不敢报道,港岛首富二千金梁诗黎被周二少退婚了。 外界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梁诗黎却依然故我。 直到半年后,梁诗黎和二少的哥哥,周家话事人周晋岱举办婚礼,让人大跌眼镜。 都说这段婚姻是梁诗黎胁迫,恐怕长久不了。 后来一次朋友聚会,旁人谈到梁诗黎,语带不屑。 却没想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周晋岱第一次动了怒。 “我太太,也是你能议论的?” 02 梁诗黎一直以为周晋岱是不喜欢自己的,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 结婚只是为了给两家一个交代。 商业联姻罢了,和谁都是一样的。 却没想到在她失落时, 周晋岱推掉所有工作从京城赶到港岛, 他挥落停留她肩头的雪,也融化了整个冬天。 03 她挽起了头发,露出白皙的天鹅颈,如今走动摩擦间又有几束发丝垂落,在脖颈前酥酥痒痒。周晋岱眸色渐深,拢起发丝轻轻摆正,噙住梁诗黎的眼迫使她与他对视,墨色瞳孔里映着她灿若明霞的脸。 梁诗黎眨了眨眼,想要脱离这荒谬的地方荒谬的人,却被周晋岱将腰轻轻抬起,嗓音沙哑:“梁小姐,再说一遍,我是周晋岱。” “我也不是绅士。” 她的呼吸是急促的,透过衬衫打在他的胸膛带来阵阵潮意,直往心里钻,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攥紧。 他的呼吸沉稳散落在她发际,明明是夏天却令她没由来的颤抖,几秒后又匍匐宁静。 烟草香与酒香交织缠绕越发醇厚,少女胸口剧烈起伏,睁起靡丽又无辜的眼,声线空濛:“那你是什么?”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甜文 先后爱 总裁 主角视角:周晋岱 梁诗黎 其它:梁诗黎,周晋岱 一句话简介:被退婚后,与他哥成婚 立意:向着光的方向前进 第1章 被退婚了 七月,正是酷暑。 下午下过一场雨,却更显闷热逼仄。 打开车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梁诗黎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员,道了句:“劳驾。” 康贝接过车钥匙,这辆欧洲运回的限量版阿斯顿马丁,是梁先生送给心爱的小女儿的生日礼物。 看得出来梁小姐心情有些糟糕。 她连包都忘了带走。 可即使如此,梁诗黎骨子里依然透着教养。 她穿着绿色西装,既职业又透着青春洋溢,像是把整个夏天糅进身体里。西装包裹着婀娜的身材随台阶蜿蜒而上,康贝不由看出了神。 “你在看什么啦?二小姐可是有婚约的。京城周家二公子周晋彦你知道不?” 康贝被看穿心思,不由懊恼,粗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梁诗黎此时确实心情不佳。 这是她从英国留学回来进入港台法援署接的第一个案子。 当事人的丈夫用光家里积蓄又欠下一屁股债,却污蔑她出轨。除非给他一大笔钱,才同意离婚,否则就要争小孩的抚养权。 真是个泼皮无赖。 她经过主楼时注意到不少佣人鱼贯而出。手里拿着银盘杯碟。 都是古董级物件,大概是爸爸要招待什么重要客人。 “二小姐好。” 她慵懒应声,绕过主楼走向小别墅。 梁家大宅坐落在山顶,有一幢主楼是梁家家主和夫人平时起居所用。另有两栋小别墅由两位小姐居住。 主楼是原先梁家祖宅,复古的法式建筑,光斑透过叶隙溅落在大理石墙,熠熠生辉。 大小姐梁妙蘅嫁给了港台另一富豪苏家,育有一子,平时只有节日里会归家。 二小姐梁诗黎的婚事今年就要开始筹备。明年秋天将在京城举办婚礼。 明年就要完婚,梁诗黎和周晋彦却只见过寥寥几面。 除了他长得不错,喜欢足球和赛车。其余的一概不知。 对此梁诗黎并没有放在心上。 爸爸向来宠爱她,这是他千挑万选的婚事。周晋彦不用继承家业,她嫁过去之后还能做自己的事情。 梁诗黎的整栋别墅都是请意大利名师设计。她的房间极大,浅蓝色奶油风墙壁,米色minotti床,巴洛克风的衣帽间。 等梁诗黎踢掉鞋和外套,躺上舒适的床时,整个人才松软下来。 她对当事人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 吴糖糖当年卷了家里的钱,和这个男人离家出走,常年被家暴。 如今却被倒打一耙,说她和别的男人乱搞? 想想就觉得,凭什么? 若是她梁家二小姐,可不会惯着任何男人。 她干脆不睡了,坐起身联系助理金枝。 【能不能联系上她的家人?】 金枝发了个无奈的表情。 【她不肯说,我可真没办法。】 【可能是觉得丢脸吧。只知道她妈妈之前是内地大户人家的佣人。】 梁诗黎又直直倒下去,陷入柔软的床披。 内地这么大,她上哪去找人? 佣人轻敲房门,停顿两下,听到梁诗黎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进”才缓缓推门进入。 “二小姐,你的包落在车上。” “还有老爷说晚上有重要的客人,需要您准备一下。” 梁诗黎刚刚路过的时候就察觉到家里气氛格外不同。很久没见到爸爸这样郑重其事招待一位客人。 莫不是从内地来的? 梁诗黎虽然觉得两家只是联姻关系。以后或许是要各玩各的。比如她的姐姐梁妙蘅就是这样。 但终究年纪尚小,还是对未来婚姻有几分期待。 若是周晋彦来港台,是否说明他心里也有好好过下去的意思呢? 于是梁诗黎甜甜地应了声:“好。” 为见客人,她又是洗澡又是特地打扮了一番。 本就白皙细腻的脸即使只是轻轻涂上一层粉底也显得美艳动人。 她打开衣帽间,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说实话,她早已忘了这个未婚夫长什么样。 只记得人高高瘦瘦的,打扮得很新潮。 最终,梁诗黎选了件fendi淡粉色刺绣长裙,搭配christian louboutian白色细高跟。 她冲着镜子一笑,缓缓走下楼。 太阳沉到林线后,梁诗黎踏过大片绿色棕榈树和绣球花,佣人为她打开门,道:“梁先生在茶室。” 梁诗黎没有去打扰,而是在饭厅坐下,静静玩了会手机。 没多久,梁正业携一个年轻人进来。 梁诗黎一眼就看出,这人不是自己的未婚夫。 两人的气质相差太远,此人穿着一身宝蓝色西装,身材修长,眉骨下颌锋利,一双如墨的眼轻轻扫来就让人感到极强烈的压迫感。 梁诗黎道:“爹地。” 梁正业看着眼前懵懂的小女儿,闪过一丝心疼。前两日他就听到一些风声,说是周家二公子为了逃婚跑到伦敦去了。 今日见来的是周晋岱,他心中便有数。这门婚事怕是不成了。 刚刚周晋岱提出周家愿意作出经济上的补偿。他还没答应。可笑,这可是他自幼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我小女儿ansley,这是周家大公子周晋岱。” 梁诗黎微微点头,叫了声:“晋岱哥。” 她的声音酥酥软软的,唇上涂了唇釉,水蜜桃似得清甜可人,松软的长发微微散落在胸前。冷金色的光把白皙的皮肤打磨得比脖颈的珍珠更闪眼。 周晋岱没有错过梁诗黎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他不动声色地微笑,“你好,ansley。” 晚餐丰盛,各地空运而来的新鲜食材令人食指大动,勃艮第牛肉,罗勒蒜酱烤扇贝,香气扑鼻的松茸奶油浓汤, 三人却都浅尝即止,姣好的教养令厅内只有间隙或有餐具碰触之声。 饭毕,佣人送上云朵舒芙蕾冰淇淋。 梁诗黎用意大利设计的复古汤匙轻轻捻起冰淇凌,丝滑的口感在口中荡开,带来阵阵沁入心口的甜味。 “晋岱哥,您是一个人来的嘛?” 梁诗黎觉得以后都是一家人,问问自己未婚夫的事情也不算唐突。若是不问,反显得没礼貌。 空气沉滞了几秒。 周晋岱十六岁开始接管家族业务,二十六岁成为周家话事人,外界对他的评价有说他秉节持重行事沉稳有魄力,也有说他幽深如黑夜中的狼猛不丁会咬你一口。但他罕有面对女孩期待的眼神,一时间乱了几分。 周家的意思既然是商业联姻,金钱方面多赔偿一些,补足梁家的面子。 刚刚梁正业既没答应也没动气,他不想再继续互相试探实藏机锋。 第2章 不如直接点。 “周晋彦,他不会来了。” 他的嗓音如遥远古寺传来的钟声回响震荡,带着实在的重感与清冷。 梁诗黎乌黑的杏眼刚露出疑惑的神情,就听到下一句,“你们的婚约就此作罢。” “抱歉,梁小姐。” 梁诗黎期待落空,胸腔里委屈气愤的情绪通通涌上头,指甲紧紧嵌入肉里,没好气地说:“周家这是在欺负我吗?婚礼都开始筹划了。他结不了,那你和我结!” 她说出这句话之后马上就后悔了,周家不愿结婚,她这样像上赶着做什么。 好像没了周家,她梁诗黎嫁不出去似的。 “胡闹!”梁正业脸色铁青。他心中再有不满,也知道事已至此,无法转圜。即使强迫周家成婚,最后也不过是苦了小女儿。 梁诗黎从小到大第一次被爸爸这么凶,心中酸涩不已。 周晋岱看着眼前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红得像兔子,原本红润的脸庞如风雪刮过般惨白,觉得自己对这小女孩说话太直白了些。 太伤她自尊了。 只是身为家族继承人的他和次子择偶标准完全不同。 周晋彦只需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两人能聊聊艺术一起吃喝玩乐便可。而他的太太必须和他互相支持事业与生活。 梁诗黎性格恣意,并不是好的人选。 周晋岱薄唇微抿,眼里看不清情绪,声音带着淡淡疏离与冰冷。 “抱歉,梁小姐。” 梁诗黎真的讨厌透了眼前的男人。他们周家这样没种,只知道说抱歉。还有那个周晋彦,如果不愿意和她成婚,当初就不应该应下。 怎么男人都这样。 她的当事人老公是这样,周晋岱两兄弟也是这样。烦透了。 梁诗黎站起身,微不可见地轻鞠一躬,声线带了几分嗤音:“抱歉,招待不周。” 她脊背瘦削精致的蝴蝶骨透着莹光,若蝴蝶翕动羽翼轻盈地带着高不可攀的贵矜之资飘然翩跹而去。 是个心高气傲的。 周晋岱轻笑一声,没有在意她的失礼,这是养在温室中的花,每日需有人精心打理,妥帖呵护才能生长得灿烂绚丽。 却绝不适合成为他的太太。 第2章 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梁诗黎刚出主宅大门便发现下起了细雨,空气中传来潮湿的气息,雨滴落在花园喷泉的少女雕像上,仿佛少女在垂泪。 她细眉微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接过佣人手中的雨伞,清风吹来,轻雨溅起细细水花落在梁诗黎身上,弄脏了裙摆,像是蝴蝶清透莹白的羽翼垂落。 梁诗黎原以为自己洗完澡后便可以冷静下来。但她发现自己不能。 她微微垂眸,葱白修长的指节快速跳跃。 “周晋岱怎么这么讨厌啊!” 梁诗黎以为贺芹会和自己一起骂周晋岱,却没想到她发了个惊恐的表情。 “你可别招惹他。” 没等梁诗黎问,贺芹便发来一大堆消息。 “整个京圈都没人敢惹的男人,除开周家在京城的地位外,他手段狠辣对待敌人毫不留情。” “不对,他不是你未婚夫的大哥吗?” 梁诗黎轻轻按下旋钮,倚在升起的床背上,简单概括:“未婚夫逃婚,周晋岱来道歉,我让他代替他弟弟结婚,他拒绝。” 没等梁诗黎说更多,贺芹的电话便来了。 “梁诗黎!你怎么可以有种成这样!”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有多少人往周晋岱身边塞女人,上一个连周家正屋都没进就被扔出去。” “我觉得他可能喜欢男人吧。” 贺芹后知后觉地尖叫了声,差点震破梁诗黎的耳膜,“你你你你,周晋彦逃婚了???” 梁诗黎轻轻揉搓耳朵,她垂下的眼睫像是蝴蝶翕动下的翅膀,忽然多了些柔软与脆弱,懒懒散散地答:“是啊。” 贺芹略显夸张地说:“他们两兄弟一定喜欢男人。否则追你的人能从港岛排到京城,拿着爱的号码牌等你。” 她和梁诗黎从小一块长大,知道乍然间被退婚,梁诗黎心里一定不好受。真的是,太突然了。 梁诗黎虽然知道贺芹这是在安慰她,却还是被逗笑了,嗔道:“怕是整个港岛的男人都不如你会说话。” “知道了,我不会再招惹他的。” “以后我离周家的男人远远的。” 回到酒店的周晋岱摘下腕上的飞轮腕表,情绪讳莫,眸里一片冷寂,周晋彦给他和周家都出了一个难题。 闹不好,两家亲家不成反结仇家。 梁正业身为港岛首富,与政商各界人士结合紧密,虽说他不会公开反对周家,但若是暗地使绊子,周家今年与港岛的合作便会阻碍重重。 思忖间,特助蒋志禹接完电话后,露出一丝喜色,快步走到周晋岱面前,替他拿过衣服挂好,道:“周先生,找到乔姨的女儿了。” 落了一夜的雨,终是停歇。 梁诗黎辗转一夜没睡好,刚睁开惺忪迷离的眼,便看到吴糖糖发来的信息。 “他又打我了,快救救我!” 她看到消息,面色一沉,眼中氲着怒火,但她素有教养,张嘴却只吐出一句:“垃圾。” “你现在在哪?” “我躲进了房间。” “你躲好,千万别开门,我马上来。” 梁诗黎随意套上衣服,拎起包,路过碰见佣人时喊道:“帮我和爹地说一声,早饭不吃了。” 她以堪堪不超速的时速赶到时,吴糖糖的老公邱楚雄正在不断敲击房门,嘴里吐着污言秽语。 “再不开门,我就把门砸了!” “你敢!” 等邱楚雄转过身时,梁诗黎还是被他猩红残狠戾的眼神吓到。这是偏窄的小巷,邻居习惯了他家争吵打架根本没人会管。 她在路上已经打电话给金枝,金枝正带着人赶来。 “死三八,别管我们的闲事!你是不是想找死?” 梁诗黎从小到大都是温室里精心娇养大玫瑰花,从没听过这种话,闻言瓷白的脸上浮现淡粉色,又羞又愤。 即使不施粉黛,依然美得惊心动魄,这是不属于这条巷子的娇矜华美。 邱楚雄不由看呆了,手不安分地往梁诗黎脸上划去。 随着邱楚雄的步步逼近,梁诗黎一点点后退,不小心踩空台阶,身体不由自主地倾斜,就在将将倒下时,有一双坚实遒劲的手托住了她的纤细瘦弱的腰。 惯性带来的影响让她的脖颈不自觉后仰,侧靠在对方紧实健硕的胸膛,耳边传来空谷幽涧般清润的声音。 “小心。” 梁诗黎心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反应过来后马上拉开距离,莹润的耳垂悄然晕开一抹胭脂色。 微微抬眼,道谢的话陡然停住,瞳孔骤然缩紧,后知后觉地感到脚踝传来阵阵刺痛,“嘶”了一声。 周晋岱望了眼梁诗黎,深邃的眉眼微不可见地皱起,道:“我送你去医院。” 又对着一旁制服邱楚雄的助理说:“你留下来收拾。” 梁诗黎敏锐察觉出周晋岱心情不虞,她不愿成为别人的负担,尤其这个人还是周晋岱。忍住疼痛微微抬头,姿态端雅,嘴角扯起一丝弧度,声线清冷:“不劳烦周先生。” 周晋岱不知道梁诗黎在发什么脾气,他也一向不在乎这些,径自向她走去,触及她时,低沉的嗓音说了声:“失礼了。” 他的手放得很克制绅士,梁诗黎却眼皮一跳,她连和男孩子握手都没有,这就被周晋岱这样轻飘飘地抱上了,他仿若磐石一样连眼睛都是不带温度的。 于是梁诗黎的话中不免带了几分嘲讽:“周先生抱女孩子的动作倒是熟练。” 周晋岱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白色衬衫领有些散开,手臂线条精练精致充满力量,梁诗黎一丝发束不听话地散落在他手臂 上,酥酥痒痒的。他将梁诗黎轻轻放上后座,仔细妥帖地替她系好安全带。 随后打开另一侧车门,虽是坐在梁诗黎身边,却有非常远的距离,和司机说道:“去医院。” 说完之后,他拿起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 窗外街景从眼前略过,加长版的劳斯莱斯一路平稳向前。 车内寂静针落可闻。 他的沉默却让梁诗黎不太舒服,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怕我趁机黏着你?” 周晋岱收起书,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鄂,声线依旧清冷,“梁小姐不会。” 半晌,又落下一句:“这次的事,是晋彦不对,我一定会给你和梁家一个交代。” 梁诗黎面无表情地发出一个音节:“哦。” 被周晋岱气得腿都不疼了。 停了几秒,没话找话地问:“你能给我什么交代。” 问的不是给梁家什么交代,而是给她本人什么交代。 第3章 周晋岱明显读懂了她的话,清润冷冽的声音滑入她的耳腔,“只要我能做到的,梁小姐都可以提。” 梁诗黎“切”了一声,“和我结婚你又做不到。” 终是回想起昨晚贺芹的警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想到周晋岱贸然出现在这条街巷很是古怪,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这里很偏的。你是来找吴糖糖的?” 正在开车的司机没忍住偷偷看了眼后视镜,那是个明艳昳丽的姑娘,虽然只是简单穿着t恤和牛仔裤却能看出从小衣食无忧的矜贵之感。 只见一面,他就已经开始为这个女孩子担忧起来。 周先生是不喜欢别人打扰的也不喜别人多问的。 明明是夏天,车内温度无端降了几分。 唯有这个女孩安然自若,抬起长长的睫羽,像是若无所觉般继续问道:“你们什么关系呀?” 周晋岱疏淡的目光缓缓挪了过来,薄唇溢出淡淡几声音节:“家事。” 梁诗黎闻言唇线扬起几分弧度,声音懒洋洋的却又带了几分针锋相对的嘲讽:“好吧,周先生贵人事多。” 他不说她也猜得到,吴糖糖说过她妈妈以前在京城大户人家那里做女佣,她口中的大户人家指的应该就是周家。 但她也不敢贸然用周家的名义,所以才会一直被她老公欺压。 就这点事,藏得和宝贝似的,真是无趣至极。 这是梁诗黎为周晋岱下的定论。 却不知在这几瞬间,司机已经狠狠捏了把汗。 “先生,梁小姐,医院到了。” 蓝白色调的高楼矗立,梁诗黎看到急诊两字便犯了怵,她是最讨厌医院的,消毒药水的气味会让她忍不住想要吐。 周晋岱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无视她脸上的畏缩,骨节分明的手指绕过她的肩膀扶住手臂,面容还是那样凛然沉静,“梁小姐,我扶你进去。” 他们靠得太近了,周晋岱的呼吸就这样轻轻薄薄地落在梁诗黎的发丝,她微微抬起眼尾,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颌线,她就这样跟着他平静舒缓的呼吸镇静了下来。 周晋岱替她挂完号,将她扶到诊室门前,喉结滚动,淡淡地说了句:“坐好。” 说完便抬着大长腿跨步往外走,只余一个高大欣长的背影。 梁诗黎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人,所以周晋岱认为把她送到诊室门口就是任务完成了吗?好没绅士风度,就这样离开了? 她是不是还应该写张支票把挂号费送过去? 一时间躁郁的心情达到顶峰。 这时司机急急忙忙推着轮椅跑来,连汗都来不及擦,“我是周先生的司机,姓刘,您喊我老刘就行。” “周先生今天有事,让我陪您看完病再送您回去。” 梁诗黎知道,周晋岱就是不想见她。 既是不愿面对梁家,也是不愿面对她本人。 她也说不清心中的郁火是从哪来的,明明是周晋彦逃婚,她却搞连坐了。她把被退婚的火全撒在了周晋岱身上,而周晋岱的沉默无疑在火上浇油。 可她能够对周晋岱发火,却不能对着一位四五十岁的长者发脾气,那太无礼。 于是她无力地垂下眸,声音也是软软的,道了声:“谢谢刘叔。” 刘叔看出他们闹了个不愉快,紧张地瞧了眼梁诗黎,不忍这样昳丽的女孩难过,飞快地说道: “周先生说,您可以提一个他能做到的要求。” “这是他个人对您的补偿。” 第3章 明早六点,不见不散咯…… 窗外的蝉无聊地鸣叫,不由让人起了几分聒噪。 梁诗黎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那日周晋岱的话终像是迟缓的箭还是射中了她。 她要提什么要求才能让周晋岱既难受又不得不答应呢? 周家有的,她梁家也有,在物质上她根本不缺任何东西。她只是心中一直有一口郁气没办法散开。 震动声响起,梁诗黎轻抬皓臂,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 贺芹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梁二小姐,这次晚宴你真的不去了?” “听说周晋岱也会去。” 梁诗黎通过几次和周晋岱的接触,发现他就是个无趣的人,恐怕去晚宴也是破坏气氛的。 她轻拿起杯子喝了口花茶,全身上下充满了随意慵散感,连声音都是漫不经心的。 “有什么好去的,千篇一律。” “而且医生说我的脚需要修养,近期不要穿高跟鞋。” “穿平底鞋就可以啦,你都一米七了不穿高跟鞋照样好看。” 贺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怂恿与诱惑,“而且,蒋淑琳和戚筠依都会去。” 若论梁诗黎在港岛最讨厌的人是谁,那一定就是蒋淑琳,如果把范围扩大到全国,那必属戚筠依。 蒋淑琳刁蛮傲慢又毒舌,她和梁诗黎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 戚筠依是蒋淑琳表姐,她为了给蒋淑琳出气,来港岛做客时故意把一瓶罗曼尼康帝砸碎嫁祸给梁诗黎。 谁也不相信戚筠依会故意嫁祸给一个不认识的人,都觉得是梁诗黎年纪小手滑却又不敢承认。 梁诗黎吃了个闷亏,想要报复回去,却再没见戚筠依来港岛。 这次,倒是稀奇了。 闻言,梁诗黎细眉微折,修剪得圆润的指甲不自觉捏紧,红唇勾起浅浅的弧度,“那我必不能缺席。” ———— 十八层高楼最顶端,聚集了港岛最有钱有势的少爷小姐。往下望去,华灯初上,璀璨夜景尽收眼底。 梁诗黎卷翘眼睫一眨不眨地望着霓虹街景,直到有人在她身旁靠近站立,她才淡淡地抬起清眸,悠然地拿起酒杯,沾了沾唇,没说话。 蒋淑琳挑衅的红唇扬起,声音里布满了阴阳怪气,“ansley,你怎么不去跳舞呢?” 说完极其夸张地掩了掩唇,“我忘了你受伤了啊。”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在家修养,出来浪什么,当心又进医院。还是说,刚被退婚就要亲自来找下家了?” 梁诗黎被退婚的事,两家没透风声,港媒不敢报道,她要知道却是不难的。别人都不敢提,她蒋淑琳可不怕梁诗黎。梁诗黎越不想别人知道的,她偏要讲。 梁诗黎今天穿的是黎巴嫩时装品牌elie saab的一条高定礼服裙,在灯影下宛如星空倾倒流泻,优雅又性感。她谨遵医嘱,搭配了银色平底鞋,浅浅坐在沙发上透着精雕细琢的浪漫。 闻得蒋淑琳的挑衅也只是低头整理着裙摆,眸底浮起几分讥讽,似有若无地嗤笑了声:“戚筠依怎么把你放出来了?” 蒋淑琳闻言气结,梁诗黎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是表姐的狗么,怎么这次伤的是她的脚而不是嘴呢! 这就是他们互相看不顺眼的原因,谁的嘴都不饶人。 她微微向后挪了半步,眸光却不自觉望向门口的表姐。 梁诗黎顺着她的视线飘去,戚筠依今日穿着白色长裙裙摆缀着轻柔羽毛,裙间水晶亮片在灯影下闪烁。 已经来了不少人,她却还在门口,脸上掩不住有一丝焦灼。 梁诗黎细眉微挑,瞳底略过一丝兴味。 看来贺芹的消息无误,戚筠依来港岛就是为了周晋岱。戚家有意与周家结亲,周家却始终态度模糊。 但在京城,周家能选的也并不多。 梁诗黎略一思忖,缓缓直起身,不疾不徐地走过去,她的声音柔转动听,“jacquetta,这是在等谁呢?” 戚筠依回眸望了眼梁诗黎,很是敷衍地打了声招呼:“ansley,你今天好漂亮。” 她知道表妹去找梁诗黎,今天却不想掺和进她们小女孩似的斗争。 再者这次来港岛是为了她的婚事,周家似是无意与戚家结亲,那她就亲自找周晋岱。她会让周晋岱明白,戚家绝对配得上周家,她戚筠依也是最适合与周晋岱比肩而立的女人。 至于梁诗黎,既然周二少已经逃婚,这门婚事作废,她对梁诗黎的态度也尽可随意些。 可蒋淑琳一向是个藏不住事的,她讥讽道:“今天的所有人都是为周先生而来。” 她踩着高跟走到梁诗黎面前,轻蔑一笑,“可你刚刚被周家退婚,怎么好意思来参加呢?” 梁诗黎正要回击时,电梯门开了。 周晋岱的到来犹如一场龙卷风来袭,夺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即使舞池中央正在跳舞的人也停了下来。他顺着光而来,脸上线条如同雕刻,清冷疏淡的黑眸一抬,略过全场。在看到梁诗黎时面色淡了些,俊美的脸上神情寡清,腕上戴着古董级别复古绿色腕表,周身气场凛凛。 戚筠依的眼睛早就紧紧定在他身上,忍着低气压快步走上前,动作极尽端庄优雅,声音轻柔:“晋岱哥,你来了。” 周晋岱的脸色始终是冷冷的,微微颔首,连视线都没有偏移。 第4章 戚筠依怯生生地问:“晋岱哥,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周晋岱没有带舞伴,只要她成为他的舞伴,随后再添油加醋让媒体扯得好像周戚两家好事将成。 她知道这样的行为可能会让周家不愉快,但她追了周晋岱这么多年,他却一直不为所动,再不加快动作若是等到周晋岱和别人成婚的消息她一定会后悔。 戚筠依的表情已经照着镜子演练过无数遍,楚楚可怜的眼神中又带着诱惑。 可这个矜冷清隽的男人连眼神都没变一下,薄唇溢出冰冷的声线:“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梁诗黎静静观看了这出完整的大戏,脸上露出兴味,她好像找到报复戚筠依的办法了。 于是她踩着袅袅的步伐走向周晋岱,还很“不小心”地挤走了戚筠依,将长发挽于耳后,明晃晃的艳色,带着清软的声音:“晋岱哥,那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不会跳舞?在场的人谁会信,不过是不想和戚筠依跳舞的说辞罢了。 她凑得很近,一股清淡花香浮上周晋岱的鼻尖,他视线微抬,黑眸中带着审度,又漠然移开目光,声音低沉好听:“这就是你想提的要求?” 梁诗黎愣神了一会,周晋岱却没走,像是在等她回答。 她的目光在他淡漠的面上流转,思绪千转,清绝昳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既然您不会跳舞,请自便。” 她可没有忽视刚刚戚筠依连表情管理都无法做好,牙都快咬碎了呢。 真的,好爽。 梁诗黎以为周晋岱听到她否定的回答会直接走,毕竟周晋岱虽然看起来并不喜欢戚筠依,同样的,他见到自己也厌烦。 可周晋岱停下了脚步,眉心微折,清冷矜贵的男人开口:“脚好点了吗?怎么还出来玩。” 梁诗黎内心表情纷呈,微扬的细眉暴露了她,白皙粉嫩的脸上溢出笑意,轻轻浅浅地道:“我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周了!” 她的尾音上扬,有股撒娇的意味,可偏偏这样的声音从她红润的唇中吐出来不显任何娇柔造作,反倒让人觉得她的人生就是可以这样肆意的。 她见周晋岱有意和她说话的样子,便挪着小小的步伐跟在他身边,在其中也帮周晋岱挡了不少酒,“bowie,周先生难得来港岛,别劝酒啦!” “我吗?你也知道我的脚才受伤,医生说不宜喝酒啦,我用果汁和你喝咯。” “gwenda,你今夜好美呀。” 周晋岱扫视一圈,目光却忍不住落在梁诗黎身上,她在这样的社交场合,看起来如鱼得水。 她好像没有被退婚这件事所影响,亦或是身为港岛首富千金也没人敢在她的地盘上撒野,不管如何,只要把这件事影响降到最低,便是最好的。 等应付完一圈人,梁诗黎和周晋岱才找了个沙发坐下来,她水润剔透的眸子夸张地瞪圆,从侍应手中拿了杯红酒递给周晋岱,声线是偏甜的,“你好受欢迎哦。” 她拿着果汁和周晋岱轻轻碰了一杯,抿一口果汁后,托着粉腮道:“周先生是不是要谢谢我,我刚刚可是把戚筠依挡在外面,牢牢护住了您的贞洁!” 周晋岱冷白的指骨摩挲酒杯,冷冽的嗓音轻轻念着“贞洁”,溢出一声极淡的浅笑,意味不明地道了句:“那你很厉害。” 梁诗黎见周晋岱没有反驳,继续给戚筠依上眼药,浓密纤长的睫毛眨动,红唇翕合:“你别看她表面上端庄优雅,私下里可坏了呢,你也不想以后周家女主人是这样一个口蜜腹剑的坏人吧。” 周晋岱解下白衬衫的一颗纽扣,空气中传递着微醺的红酒香气,与他身上的木质香融和更添醇厚,长指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不置可否地说:“也许周家恰恰需要这样的女主人,有些事情乖孩子可没办法应对。” 梁诗黎觉得周晋岱仿佛意有所指,咽了咽嗓子,耳尖上染了一丝胭脂红,面容娇嫩潋滟,颇有几分掩饰地咳了一声,随后抱怨道:“之前我那不是气不过嘛,你弟弟做的都是什么事啊?他不想和我结婚,那就早点说,偏偏逃婚就是狠狠打了我梁诗黎和梁家的脸面。” 她表明态度,脸上难得带了几分郑重的神色:“既然周家愿意做出补偿,那我就接受。放心,我并不想和你结婚。” 周晋岱这种古板的性子,和他成婚,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她将目光轻移到他脸上,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他,清隽矜然,五官深邃,毫无瑕疵的俊美面容。真是可惜了,身体是青年身体,性子像个老年人似的。 周晋岱“嗯”了一声,声线很淡,听不出喜怒。他沾了下身,略坐一会便离开了。 梁诗黎浑然不在意,今天参加晚宴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她已经很满足。反正她讨厌戚筠依,只要能让她不开心,她就开心。 绸浓的夜色包裹住大地,窗外吹来稀薄的带着躁意的风。 梁诗黎轻轻倚在窗口,红唇微启,再次确认道:“你是说,周晋岱明早就要飞回京城?” 那头的声音乖顺轻柔,语气中满是感激:“是的,梁小姐,这些天很感谢您对我们母子的帮助。其实我母亲是周先生家里的佣人,她放心不下我,知道周先生来港,便拜托了他来找我。” 她微微叹了口气,“我和邱楚雄已经离婚了。是周先生帮的忙。” “这次离港,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梁小姐,如果您有时间来京,请给我机会请您吃饭,到时请不要嫌弃,我很想为您做些什么,感激您这些日子来对我的帮助。” 梁诗黎心里有些不舒服,周晋岱明明说答应她一个条件,却连明早就要离开港岛这件事都没有和她说。一点诚意都没有,还不如吴糖糖呢,知道自己帮了她,临走之前还知道打电话告知一声。 濛濛夜色里,几点星光闪亮。楼下的路灯通明,旁边就是巍峨的山景层层叠叠直达天际。 她眸光微闪,唇线的弧度更扬起几分,语气是温柔的。 “择日不如撞日,明早我请你喝早茶吧,庆祝你脱离苦海。” “这是我接的第一个案子,也是我与你之间的缘分。” “到时,也可送你们一块去机场。” 那头话里充满了不确定,嗫喏出声:“让您请我吃饭,这不太好吧。” 梁诗黎娇斥一声:“客气什么。等我到了京城,你再请我吃饭,也是一样的。” “那么明早六点,不见不散咯。” 第4章 梁二小姐,我不是周晋彦…… “还要麻烦您请我吃早茶,真是过意不去。” 吴糖糖真心实意地向梁诗黎道谢。 梁小姐很温柔,在案子中也处处为她着想,从来没因为她穷而瞧不起她。甚至那 天邱楚雄来了,她还冒着危险来救她。 心中却有困惑,她和梁小姐天壤之别的两人,实在轮不到梁小姐起个大早请她喝早茶送她。但若是梁小姐有什么需要她做的,她虽然势单力薄,也愿意为她做些什么。 梁诗黎吃完虾饺后,轻轻擦了擦嘴,开门见山地说:“糖糖,实际上这次我是来见周晋岱的。” 当梁诗黎踏上舷梯,走进客舱时,蒋志禹率先忍不住出声:“梁小姐,你......” 他往后睨了睨老板的脸色。 周晋岱眸色黝黑如海般沉静,周身肃肃,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声音是冷寂的。 “我没有请梁小姐来。” 吴糖糖带着孩子局促地站着,蒋志禹则是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一声。周先生是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的,即使是周先生的父母也不能够。眼前的梁小姐虽然着实美貌,却算不上懂事。 梁诗黎先是客气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周先生,又见面了。” 她把吴糖糖和孩子挡在身后,见周晋岱眉宇间漠然,努了努嘴,眼圈染上层层胭红,“瞧你把小孩子吓的。” 回头温柔地说:“你们先进去。我和周先生有话要说。” 看起来好像是她被吓了个不轻,眼尾潮湿透着晶莹的光,似是被雨水沾湿过。 蒋志禹硬着头皮说:“周先生,飞机马上要起飞了。” 意思是,如果要赶人的话,就要趁现在了。 周晋岱凉凉的眸光眺过去,蒋志禹马上低下头,拉着吴糖糖离开。 他们走后,周晋岱的视线在梁诗黎面上梭巡,试图看出她此行的目的,沉淡的声音好似携着冰雪而来:“那么,请问梁小姐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他不免失了耐性,明明已经承诺给梁家内地两个商场十年的经营权,梁家却似乎仍不满足。在商场上,他不喜欢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逼近他的底线。于他个人,他也不喜欢这种事情处于掌控之外的感觉。 面对周晋岱凛然冷光携着极强压迫感的注视,梁诗黎无辜的眸子轻眨,声音娇娇软软盈满委屈,“只是听说了你要回京城,想搭乘一下嘛。” 第5章 她用手指比了个小圈,娇滴滴又做作地说:“这对你来说只是很小很小的事情。” 周晋岱含霜的眸里仿佛结了冰,淡淡地嗤了一声,他见的人太多,怎么会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女人是装的?她哪有什么委屈,算计了他还装作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梁家自有私人飞机,她梁二小姐出行还需要搭乘别人的? 他目光沉淡,静静落在梁诗黎身侧,她今天穿着简单,普通的t恤和牛仔。扎起的马尾露出细长的脖颈,莹润如玉的面庞上那楚楚的杏眼正紧紧地盯着他。 终是喟叹一声。 罢了,周家欠她的。 待周晋岱收回目光,梁诗黎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他对面,她终究是有些怵,他如铺满白雪的巍峨高山,冷寂肃穆,给人来来极强的威压。 但望着周晋岱神色如常地打开笔记本处理公务,她也逐渐放松下来。客舱内只余两人轻微的呼吸和偶尔鼠标滑动的声响。 从舷窗外望去,云层之上,初晨的光铺洒在银色机翼,为它添了一层金边。 这是价值九位数的庞巴迪环球8000,爸爸年初想换了7500买8000,又觉得太奢侈便没买。周晋岱怪有钱的,只有些微的差距,他都要换上顶配。 梁诗黎纤白细指轻轻拖住下巴,望着舷窗外的景色,思绪放空,不由出了神,光打在羽毛般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漾着一片暗影。 不久,空姐送来吃食,餐车上极为丰盛,有牛肝菌,松露,鱼子酱搭配了小吃。 “这里还有份菜单,您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空姐是受过良好训练的,她目不转视,虽然好奇突然多了一位美丽的女士,却丝毫没有流露出,只露出落落大方的标准微笑。 梁诗黎接过菜单,她已经吃过早饭,此时并不饿,只要了一份芒果布甸和一杯白兰地。她知道大清早喝酒有些奇怪,但坐在周晋岱对面压力实在太大。 如果不喝酒,她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提出自己的要求。 合理的要求。 她咬了咬牙,捏紧粉拳,为自己打气。 不就是一个周晋岱。 周晋岱阖上笔记本,缓缓抬眸,眉心微折,又不动声色地错开目光。 他微微挽起袖口,动作极其奢贵优雅,细细咀嚼吞咽。另一只手拿起一杯果汁,喉结上下滚动。 梁诗黎尝着甜腻丝滑的芒果布甸,不知不觉见了底。 低头咬了咬唇,喝下一口白兰地,尤觉不够,像是身后有人追逐般,又喝了一大口,果香直接在唇口发酵入侵,回味绵长。 周晋岱虽然没抬头,却将梁诗黎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这梁二小姐又想做什么。 果然停掉周晋彦的卡是正确的,要不是他做的这些事,梁二小姐恐怕也不会这样疯,他也不至于在面对她时力不从心。 他抿了抿唇,又怀疑起父母挑选婚事的眼光。 眼前的女孩真的是他们口中那个知书达理,慧心巧思的梁二小姐? 酒意浮上脸颊,胭脂色在白皙无暇的脸上抹开,红润艳泽。梁诗黎咽了咽唇,酝酿着措辞,睁着水泠剔透的眼珠,清软的音色响起:“晋岱哥哥,你上次说的,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的。” “还算数吗?” 她的尾音袅袅,舷窗外薄薄的金色打在她脸上,映得她皮肤清透昳丽,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暴露了她的心事。 周晋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轻靠在皮质沙发椅上,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袖口,修长的指节摩挲着表盘,望过去是他意味不明的深邃黑眸,薄唇微扯:“嗯。” 梁诗黎像是被这句承诺带起了一丝勇气,水眸潋滟,红唇迫不及待地张合:“那么周先生,可以答应我,永远不和戚筠依结婚吗?” 她似立在悬崖之上,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我知道戚家在您的考虑范围之内,可是您应该也有其他许多选择吧?” 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她,她这样的要求太过没有礼貌。可爸爸也教过她,想要什么就要去争取,提出自己的需求永远不过分。而愿不愿意,觉得合不合适是对方要考虑的事情。 是周晋岱说要答应她一个要求的! 周晋岱极慢地抬起薄凉的黑眸,面对梁诗黎期待的眼神,唇角弯起淡弧,慢条斯理掀唇,寡淡凌冽的声线直接将她推入悬崖。 “梁二小姐,我不是周晋彦。” 第5章 那你好好考虑哦 在她几分怔然眸色中,他的声音淡而清晰。 梁诗黎茫然抬眼,周晋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兄弟哪里像了?他以为她会认错? 周晋岱如同原始丛林般深不可测,其中又蕴含着危险,需要时时警惕,不一小心就会陷落险恶的沼泽。 而梁诗黎则像只还未成年的小狐狸,不经意踏入危险密布的丛林,尽管已经十二分小心,还是猝不及防被浓稠凝胶缠绕,深陷其中。 所以,周晋岱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是周晋岱以为自己对他弟弟情根深种,被退婚后移情到了他身上? 亦或是说他周晋岱没有周晋彦那么好拿捏? 这样颇具嘲讽的话从他嘴中吐出好像仅仅只是陈述,却比嘲讽更令人难堪。 光照在白皙近乎透明的脸上,胭脂色更甚。梁诗黎紧捏着酒杯,又喝了一口白兰地,姿容犹胜芙蓉。 可是,她梁诗黎就是讨厌戚筠依,就是忘不了以前被她欺负,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样子。 年少时讨厌一个人根本没有理由,更何况她是有理由的,那这份讨厌理应持续更久。 “周晋岱,你答应过我的。” 明明是很大小姐脾气的一句话,被梁诗黎说出来却比刚才的装模作样更带了份委屈劲,她的胸口上下起伏,仿佛不答应她下一秒就要哭出声。 一会儿周先生,一会儿晋岱哥,如今又是周晋岱,像个小孩似的,称呼随心情变换。 周晋岱心中泛起无奈,深邃俊美的眼眸却没流露出半点情绪。 飞机轻微颠簸,此时客舱内响起语音:“由于气流影响,飞机颠簸。 ” 酒杯的白兰地轻微摇晃,撞击杯沿,恰如梁诗黎坠在半空上下摇晃的心。 他到底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久,一切归于平静。 蒋志禹和空姐一块来到客舱,刚刚他和吴糖糖就在后面的休息室,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周先生和梁小姐说了什么,如今却见他们两个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 梁小姐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奶油般的肌肤泛起些微绯色。 周先生真是不会怜香惜玉。 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见周晋岱望过来,硬着头皮问:“老板,还有一个半小时落地。是去家里还是公司?” 他们这些天都在港岛忙着处理周梁两家的事,以及和苏家签订战略合同。 苏家和梁家是姻亲关系,五年前,苏家少爷娶了梁家大小姐梁妙蘅。这次也是梁妙蘅从中转圜,梁正业才勉为其难接受了周家的致歉。 苏家是港岛房地产业老大,苏周两家这次携手合作,周家入资,共建一处高档住宅区和游乐园项目。 蒋志禹忍不住侧目望向梁诗黎,梁先生知道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在周先生的飞机上吗? “回家。” 周晋岱清润好听的声线传来。 他要先回家向父母告知这次与梁家的协商结果。 空姐语气恭敬且有素质,秉承着女士优先原则,先向梁诗黎躬身问候:“不好意思打扰到两位休息。梁小姐,请问需要新鲜水果吗?” 梁诗黎脸上还是气鼓鼓的,圆润的杏眼一转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眯了起来,声线温糯清软:“我不用,谢谢你。” 他们离开后,梁诗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秀挺的鼻尖一抽一抽,很快就眼尾通红,声线委屈又破碎:“晋岱哥,对不起。” “戚筠依以前欺负过我,她还总提我退婚的事情。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她。所以我不想看到你们结婚嘛。” “我才不要被她踩在脚下,你要不答应我,我就和你回家向叔叔阿姨告状。” 几分委屈几分威胁。 梁诗黎若是以前认识周晋岱,知晓他的为人,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可偏偏她不知道,威胁的话说来也像被宠坏了小姐在撒娇。 好似不答应她的话就是天理难容。 周晋岱淡淡斜过目光,漫不经心地轻哂:“几岁的人了,还告状。” 他摩挲着指节,指骨修长,冷白遒劲的手掌透着青筋,锋芒含而不露,平直的弧线逐渐掠起一点弧度,声线带了几分散漫:“我若是和她结婚对你又有什么影响?” 梁诗黎想也不想便说:“那她和蒋淑琳尾巴岂不是翘到天上去了?” 不忘告状:“她们还会拿你的名声干坏事,用来羞辱我耶。” 她仿佛想到那个情形一般,皱着眉,郁结不已。 第6章 最后她做总结:“我可见不得她们这个样子,到时候闹得你面上不好看。” 梁诗黎说得理直气壮,眼眸流转,乌沉沉的杏眼微弯,唇齿间溢出得意的浅笑:“而且我觉得你也不喜欢戚筠依嘛,赵小姐就很好啊。” 她可都查过了,京城的赵曦柔和她母亲有意与周家结亲,她妈妈是做医药起家的,现今资产在内地能排前十。 唯一的瑕疵大概是早年她父母离异。 周晋岱深邃沉静的眸子慢条斯理地凝着她,懒懒掀唇,不疾不徐地回应:“我考虑一下。” 虽然周晋岱依旧沉淡,梁诗黎却莫名感受到其中变化,眉眼舒展,连声线都清甜了起来:“那你好好考虑哦。” “嗯。” 视线落在她微微抿起的红唇,清润的嗓音中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得到周晋岱肯定的回答,她轻吁了一口气。 搞定! 随着思绪放空,微醺的阳光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她昨晚加急整理好衣物,让管家今天运送到京城,忙到一点多才睡,早晨五点不到便爬了起来。 真的好困呀。 飞机内适宜的温度让她身体逐渐放松,脑袋慢慢滑落轻轻靠上椅背,一时间只余清浅的呼吸。 待她幽幽醒来,迷离地睁开眼时,只余身上一件洁白柔软的毛毯。 她险些跳了起来,“周晋岱呢?” 空姐慢跑过来,替梁诗黎拿好毛毯,温柔恭敬地说:“梁小姐,周先生刚离开没多久。” “他的助理安排了车和司机送您。” “还有吴小姐让我向您转达,她说您什么时候有空她陪您逛逛,请你吃饭。她今天着急见父母便走了。” 梁诗黎还有些睡意朦胧的,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些许惫懒。 她揉搓脸庞,道了声谢。 “不用谢的,梁小姐。我叫常念,英文名tinna。” 她携着梁诗黎走下舷梯,轻轻挥手道:“很高兴为您服务,下次再见呀。” “再见,tinna。” 梁诗黎却觉得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坐周晋岱的私人飞机,也是最后一次。 不过这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 她对着机身拍了一张,又用前置摄像机为自己和机身自拍一张。 没用任何美颜,瓷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瑕疵,透着淡淡的好看的粉色,  蓬松的大波浪卷随意披散在胸前,腰肢柔软纤细,身材曲线堪称完美。 姝色无双。 梁诗黎满意地点头,随手发了朋友圈。 飞机尾翼上8000那么醒目,真好。 戚筠依一定能看到。 她和蒋淑琳虽然互相不对付,但也有好友以及几个共同群聊。 以蒋淑琳的性子,一定会急着告诉她表姐。 又有好戏看了。 没几分钟,贺芹的电话就来了。 “ansley,你去哪玩了?” “你爸买新飞机了?没听我爸妈提起过呀,也没有任何报道。不是说国内只有一架吗?隶属明松集团现任董事长周晋岱。” “你的前大哥。” “我在京城呢。” “好呀,背着我偷偷去。前几天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珠宝展,你不是说不想去京城吗?” 梁诗黎愣了几秒,才想起确有其事。 也不是什么展,就是graff举办的宴会,邀请一些明星和vip客户,明星带着新品珠宝展示,客户和明星一道合影吃饭。 司机打开车门,梁诗黎入座后,报出地址。 “香山海颐。” 梁家在京城有好几处房产,其中一套是特意为她置办的。是之前庆祝她和周晋彦婚事的礼物,也因她是远嫁,要让她有随时回家的底气。 去年新建的高档别墅区,依山而筑的中式独栋。一共只有十八幢,她是八号业主。 梁诗黎提议:“要不,你现在来?” 贺芹假装生气,继续傲娇:“不要,我生气了。你坐私人飞机去京城,要我自己坐飞机。” 她碎碎念:“而且你说了不去,我才推了的。” 梁诗黎面上郝然,她以为吴糖糖的事情要忙很久,才会推了晚宴,谁不喜欢这些亮晶晶闪闪发光的珠宝呢? 是蒋淑琳非说她是为了装善良才会加入法援署,说她没两天就会不干了回家之类的。她才决心一定要做好,并且不能用家里任何的力量。 她轻托粉腮,继续求饶,声线软软糯糯:“贺芹baby,我错了,你原谅我这次。我送你一对graff耳环好吗?” 前头的司机咋舌,六位数的耳环说送就送,没忍住从后视镜往后望。 梁小姐整个人充斥着青春的气息,面上溢着笑意,讲话娇娇柔柔的,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欢喜。 这是蒋特助千叮嘱万嘱咐一定要仔细妥帖送到地方的女孩子,不知道和周先生是什么关系。 贺芹闻言干脆敲定:“那就这么说好了,你等我。我还要住你家。” “好好好。” 第6章 见过不止一面 周晋岱一踏进门口,屋里的气氛霎时如雪般沉寂。还是周夫人开口:“晋岱回来了啊。” 周夫人有张保养得当无忧无虑的脸,穿着真丝居家服,腕上戴着透绿润泽的翡翠镯子,脸上溢着笑。 他“嗯”了一声,抬眸望去,周夫人正在和圈里几位好友打麻将,另有位小姑娘安静坐在身边。 只打了声招呼便没再多看。 周夫人对他的反应习以为常,语气温柔:“今晚你留下来一块 吃饭,我让厨房做你爱吃的。你爸在楼上,快去吧。” 周晋岱微微颔首,随后抬着笔直的长腿踏上阶梯,背部弧度完美,周身气场凛凛。 待他走后几人才恢复热闹,周夫人摸了一把,摊开牌:“胡了。” “你今天手气太好了,不打了不打了,不妨碍你们母子相聚。” 周夫人继续笑着:“我这大儿子太过严肃,整天忙着公司的事,半个月才回家一次,可没你们知心。” “谁不知道明松集团的周先生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年年收益都有增幅。你呀,我要有这么个工作能力强又孝顺的儿子,做梦都会笑醒。” “等结了婚就好了,我那儿子就是这样。可惜我没女儿,否则定要和你家攀个亲家,哪家姑娘有你做她婆婆哦那可真是有福了。” 她指着旁边的小姑娘说:“我看曦柔就很好。” 周夫人抿了口茶,“曦柔自然是极好的。” * “你回来了。”周父抬头,停顿几秒,“港岛那边的事情怎么样?” 周晋岱坐到周父对面的位置,接过周父递来的茶,长眸微眯,不疾不徐道:“和梁家的事情解决了。” 他的薄唇微抿,修长指节握起茶杯,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和苏家签了合同,只是苏家父子看着急功近利,若不是晋彦......” 他没再说下去,周父却懂他的言外之意。若不是为了安抚梁家,明松集团不会选择与他的亲家合作。 周父眉头紧蹙,长叹一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梁正业虽宠他的小女儿,但事情已经闹到这份上,他必然也是要为自己大女儿考虑的。” 他虽是在讲梁家,实则有提点周晋岱之意,将来整个周家都是周晋岱的,他也该照顾兄弟,省的外头说他冷心冷情。 “你是晋彦的哥哥,虽说长兄如父,他从小也怕你愿意听你的话,可你不该停掉他的卡,还让所有人都不要帮他。” 周父轻叹一声:“这事应该由我来做。” 周晋岱依旧是凛然沉静的面容,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膝上,有节奏地轻点,云淡风轻应声:“知道了,父亲。” 他虽觉得这次弟弟应该得到一个教训,却无意与自己的父亲争辩。 待周晋岱和周父聊完下楼,楼下已然散场了。 周夫人拉过周晋岱,温声问:“习不习惯港岛的天气?梁家没有难为你吧?” 周晋岱一一作答,妥帖到没有任何差错。 和小儿子相比,这个儿子从小就成熟,从没让他们操过心,接管公司后一切皆是蒸蒸日上。 唯一让她担心的是,大儿子似乎对女孩子没有兴趣,已经二十九岁,别说女朋友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周夫人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问:“你觉得赵小姐怎么样?” 鬼使神差的,周晋岱想到梁诗黎的那句“赵小姐就很好啊”,仿若她的声音就在耳畔,不由发怔,声线里不易察觉的带了几分烟火气,“很好啊。” 周夫人情不自禁露出喜色,连声道好,惊得路过的佣人不免多看了几眼,心道夫人这是有什么喜事。 她直接拍板决定:“我安排你们见一面,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这方面的事情。明松集团也需要一个董事长夫人。” 她又想到些什么,补充道:“当然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相处方式,这个我不会干涉。” 第7章 “后天的graff晚宴,你陪我去,我订了件压轴的珠宝。再给赵小姐买份见面礼。” 周晋岱眉心微折,面上一片寡淡,直到周夫人拧了拧他,将将要发火时,才淡声应道:“好。” 京城的夏天易变,刚还是天色澄明,红墙和黄绿的玻璃瓦中浸染着流光溢彩,很快天空暗下来,云翳低沉,天空隆隆作响,不一会就下起了雨。雨水猛烈击打在车窗,路边的侧柏随着风晃动。 她们下车时,sa已经等在门口,撑着伞迎接,说话客气又漂亮:“两位女士的到来令这里蓬荜生辉。” 安缦毗邻皇家园林,若隐于市的世外桃源,充满馥郁古色古香。雨中的安缦别有一番风味,雨滴敲打冲洗树叶,铅色的天空之上仿若藏着肆虐的猛兽。 sa边领她们进门边介绍酒店,并说:“今天天气恶劣,两位女士晚宴结束后可直接住在酒店。” 这两位是港岛来的贵客,梁小姐生日那天在摩洛哥豪掷八位数,拥有最高级别款待礼仪。 梁诗黎乌黑的卷发自然垂落,遮住后背裸露的肌肤,隐约有一丝白皙流光乍泄,她笑容宛然,拿着手机说:“麻烦你了,我让管家把衣物送来。” sa急忙说:“不麻烦,您把管家的电话给我,我让您的管家直接把衣物送到房间。” 她喜欢陪着这样的顾客,漂亮又好说话,绚丽的珠宝在她身上仿佛是陪衬品。 梁诗黎今日穿了条香槟色长裙,裙上缀满手中缝制栩栩如生的蝴蝶,走动间仿若蝴蝶在跳跃,项链和手链都是graff蝴蝶系列,手表是百达翡丽,黑色的手包简单点缀几颗碎钻,整体搭配高贵大方,散发着矜贵优雅的气息。 带她们入座后,sa送来菜单,有果酱煎鹅肝佐以黑松露,香煎鲜松茸搭配鱼子酱,京城烤鸭,海参炆花胶,香煎三文鱼配苹果醋番薯沙拉,香草烤羊排,焦糖意式奶冻,鲜奶奶酪蛋糕。 “今晚参加的明星有訾安宁、林文敏、张忻然、蓝正初,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拍照吃饭。晚宴结束后会有工作人员带你们去四合院。” “我这边就先不打扰你们用餐,有需要请联系我,我就在旁边的房间。这边先祝你们今晚愉快。” “好,谢谢你。” 梁诗黎的脸上浮起微笑,她今天化的妆容比较浓,富丽堂皇的浅黄灯光打在她脸上,卷翘长睫落下阴影,勾勒出浓稠的艳丽。 贺芹轻轻推了推她,小声说:“戚筠依也来了。” 梁诗黎抬眸望去,瞳底暗色翻涌,从手包拿出口红补了一遍,红唇微抿,淡定地弯起唇角:“很正常,这是她的地盘。就算打起来,我们也是2对1。” 说话轻声细语,内容有凌厉的气势。 梁诗黎唇角弧度愈发上扬,眼睛都弯了起来,剔透的瞳底闪烁着潋滟光芒,勾唇时宛若含苞待放的玫瑰,危险又迷人,让人移不开目光。 那边的戚筠依也看到了她们,扭头对身后的sa说了些什么,对方瞪大眼睛扬起笑容快步离开。 “她在搞什么鬼?”贺芹皱起眉头。 梁诗黎没所谓地低头吃了口沙拉,语气漫不经心:“管她呢?大庭广众她能做什么。她也不是以前的年纪了,做不出那种丢人的事。” 贺芹赞同地点头,“你说的对,我想最重要的是今天有某人在。” “谁?”梁诗黎垂着的眼睫抬起,长睫微眨,恰好看见站在门口深邃沉静的男人。 他的神色是一贯的冷淡疏离,穿着白色衬衫系着宝蓝色温莎结,璀璨灯光映照在他毫无瑕疵的脸上,他似是捕捉到这边的视线,冷然目光扫过,略一停顿,便迈着西裤下修长笔直的腿走来,在两桌的距离停下,淡定落座。 四周的声音喧闹起来,却默契地在他周围隔开一道空气墙。 他的臂骨弯曲,修长指骨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扣子,腕间银光闪过,微微抬手,没什么表情地抿了口茶。 没多久,周夫人看过祖母绿吊坠项链后,在他身边落座,凝滞的气氛略松,她打趣道:“我远远就看你冷清一个人坐在这,这时候需要一个女伴了吧。” 周晋岱神色阑珊,只淡淡应了声,没同意也没反驳。 周夫人习惯了他的冷淡,抬眸梭巡,惊喜地说:“诗黎也在,她今天真漂亮啊。” 没一会,想到些什么,声音低落:“可惜了她做不成我儿媳妇。” 跟随周夫人的目光,周晋岱平静的视线转到梁诗黎那张明艳白皙的脸上,清冷的面庞无波无澜,薄唇溢出极淡的语调:“嗯。” 周夫人来了几分兴趣,平时都是小儿子陪她出席这种场合,难得大儿子来,没想到他这寡淡的性子也没她想的那样扫兴,至少知道回应她。 “我们去打声招呼?” “这次去港岛,你们应该见过面吧。” 周夫人没有细问过周晋岱 退婚的细节,大儿子做这些事情她总是放心的。 他轻笑一声,唇齿间均是满溢的茶香,慢悠悠开口,略带深意,“见过不止一面。” 第7章 她也算脾气好么? 周夫人没有注意到周晋岱声线里稍触即逝的温度,眉心微拧,思考着,眼里颇有几分担忧:“我们两家这关系,去了也尴尬。” 周晋岱半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周夫人的第二声轻唤中,才出声:“是不合适。” 周夫人收回目光,她不是那种纠结的人,随口问周晋岱:“给赵小姐买副耳环怎么样?第一次见面也不要搞得太隆重了,让人家女孩子不好意思。” “可以。” 周晋岱语气淡淡的,很随意,像是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 反正只是应付一下父母,他暂时还没有成婚的打算,到时送完礼物找个借口公司临时有事走掉也不算太过失礼。 他看人还算准,赵小姐对他应该是没有意思的。 若到时对方要顺应家里的意思和他接触成婚,那他也会直接推掉。在他没找到心目中合适的妻子人选之前,他宁愿一直单身。 对任何事情都有标准的他,对于妻子的人选一直很慎重。 不少人想找机会和周晋岱讲讲话,给他留下印象,毕竟能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多。 他很少来这种场合,外头的局十次也只到一二次,也恰是他这份冷漠疏离让外界对他忌讳莫测。 也有明星想来和他合影,他今天说话很客气,只是都拒绝了。 倒是周夫人和她们照了个全景照。 她把手机递给周晋岱,“晋岱,你给我们拍一下。” 周晋岱很自然地接过周夫人的手机,低眸摆弄,拍好后又还给周太太,“好了。” “拍得还挺不错的。” 其实周晋岱随便一拍,也就是把人全照进里面,要技术是完全没有的,只是周夫人也不是真想拍照。 到她这样的地位,自然不用去求一张和明星的合照放到社交网站上。 她也只是为了凸显儿子的孝心罢了,儿子公事繁忙还要陪她参加晚宴,帮她拍合照。 周夫人怕儿子不耐烦:“待会我定的祖母绿项链压轴出场,现场展示一遍后我们就可以走了。” 周晋岱把玩着茶杯,他今晚没喝酒,在靡醉的场中央格外清醒,茶水映照着他瞳底流光,声音似清泉:“不着急,今晚无事,陪您比较重要。” 儿子本身异常出色又肯这样陪她,周太太眼底笑意愈深。 贺芹是其中一位明星张忻然的粉丝,等梁诗黎吃完焦糖意式奶冻,她急忙拉着她去合影。 张忻然在行内三年无人问津,最近靠一部古偶女二火遍全网,一时间接了许多商演。 “忻然,你真漂亮啊,要是早点知道你就好了。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她想要给张忻然做点业绩,于是侧头对梁诗黎说:“baby,我想要这个耳环。” 熠熠耀目的雪花形状钻石耳环,华丽精美,十分大气。 梁诗黎模拟霸总语气点头,“嗯啊,买它!” 张忻然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她也很想让自己的粉丝买下它,这也是她与粉丝之间的连结。 “刚刚被一位客人买走了。” 虽然觉得有些可惜,梁诗黎还是说:“没事,我们再看看别的。芹baby你一定能挑选到心仪的。” 华丽光影照耀之下,这些珠宝身上有一种精细蜿蜒流动之美,瑰丽华贵。 梁诗黎:“这条好像比前两条还好看,很配我这件衣服。” 明星果然是天生的衣服首饰架子,水晶灯映射下,高定珠宝在他们身上熠熠发光,既保留了他们自身的特点,又闪着宝石的独特光华。 佩戴着的明星露出职业的微笑:“是啊,圆润光滑的白色养殖珍珠项链,顶部用特殊技法镶嵌着祖母绿和蓝宝石。” “不过很可惜它刚刚被买走了。” 直到梁诗黎看中第三条项链,才知道之前戚筠依做了什么。 第8章 怪不得sa那么开心。 戚筠依把场上所有的珠宝都买了。 这事做得很漂亮也很恶心梁诗黎,有一种你看上什么又怎样,我早就买了的影影绰绰的得意。 贺芹:“高,实在是高。” 梁诗黎吐出气音:“她有钱,爱出风头就让她出。” 贺芹摸了摸她柔软的卷发,小心翼翼问:“baby生气了?” 梁诗黎现在就像炸毛的猫一样,眼睛微眯,露出冷笑,全身处于备战状态。 她知道,戚筠依在向她宣战。 在报复她坐了周晋岱的私人飞机。 她在说—— 我想要的东西,你别碰。否则我会夺走你所有想要的。 可梁诗黎偏偏是那种,你越不让我做我越要气死你的性子。 潋滟明眸往场上一扫,视线锁定周晋岱,在抬腿时却迟疑了一瞬,眉间微蹙,乌黑的瞳露了怯。 周晋岱不好惹。 她和戚筠依要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单纯的互相讨厌罢了,她们再斗也跟玩闹似的。 最多也就是圈内有人组局时,一方会透露出要是她去我就不去这样的意思 可周晋岱不一样。 他心思深沉,连爸爸也曾说过,周晋岱是周家百年来最优秀的掌权者者。 这样的人是不会甘于被人利用的。 梁诗黎不是傻白甜,她相信之前做的事情全在“有点烦,但还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稍踟蹰了一下,她便做了决定。 戚筠依把全场的高珠买了,那便买了。 她就不信她每到一个地方,戚筠依次次都能买下。 她是不能认输让戚筠依看出她的失落的,可又确实难受,在外人看来,她的眸子像沾染了露水,潋滟明眸明晃晃就差把“我受了委屈”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偏偏戚筠依一直在观察她,含笑走了过来。 她今天穿着黑色亮片露背晚礼服,性感靡丽,淡淡笑了笑:“ansley,没买到喜欢的珠宝呀?” “我可以借你佩戴几天。” “反正你喜欢借别人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喜欢借别人东西了? 梁诗黎勾起假笑,假装疑惑:“难道你和周先生认识这么久还没坐过他的私人飞机?” 她继续没心没肺地说:“不好意思,我不仅坐了,还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看着戚筠依面色越来越难堪,梁诗黎眼波流转,声线无端温柔:“挺舒服的。” 贺芹诧异地瞪圆眼睛,原来ansley是坐周先生的私人飞机来的京城!她一点风声都没露,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戚筠依望着梁诗黎脸上挂着的笑,撇撇嘴,又很快收敛好表情,面无表情地别开视线,轻呼了一口气,道:“你别太得意。” 她喜欢了周晋岱好多年,凭什么梁诗黎就能够和他这样亲近,明明她才是最先来到他身边的。 梁诗黎莞尔一笑,明艳昳丽,从侍应手中拿过两杯酒,递给她,很小声地在戚筠依耳边说:“希望这次你不会手滑,周先生也在呢,怎么没去和他打声招呼。” 几分威胁,有几分你敢惹我我就敢报复你的意味。 戚筠依捏紧手中的杯子,瘦削的手指绷紧,几乎是咬牙说出:“要你管。” 周夫人选中一副耳环想要给赵小姐买时,却发现已经被买走了。 并被工作人员告知,全场的高珠都被同一位女士买走了。 她接连躬身,脸上露出抱歉:“对不起啊,周夫人,除了您之前定的祖母绿项链,其他的都被买走了。” 她不会劝周夫人再看看别的,到周夫人这样地位的人,眼光很刁钻也不会考虑价格,要就要独一无二的,是不会去选那些量产的东西。 周夫人自然不会怪到工作人员身上,她温和地笑了笑:“没事,你去忙吧。” 又对周晋岱说:“前段时间参加宝格丽私人晚宴买了一套首饰,拿给赵小姐也是一样的。” 周夫人今天穿着淡荷色定制旗袍,微微挑起精致的眉,思忖片刻,唇畔挂了一丝浅笑:“诗黎脾气倒是很好,但女孩子买珠宝一定要尽兴才好。晋岱,待会派人把我的祖母绿项链给诗黎送去。” 姿态矜贵的男人浅浅的视 线划过梁诗黎,一声幽然的浅笑,意味不明的声音:“她也算脾气好么?” 周夫人眉尾微抬,轻哼一声:“哪家小姑娘不是娇养长大的?我要是有女儿也会这么宠她。好了,和你说不通。别让诗黎知道是我们送的,省的她尴尬。” 她下定决定,等儿子和赵小姐约会的时候,一定要偷偷去探探,省的把人姑娘气跑。 周晋岱低眸,清隽的面容漾起几分笑意,慢条斯理地给蒋志禹打了个电话。 “派个大家不认识的人过来。” 当十二颗大小渐次的水滴型祖母绿宝石项链出现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均屏住了呼吸。不愧为graff今晚压轴之作,在其他宝石映衬下主石更是浓郁鲜亮,周边镶满耀眼夺目的钻石。 当张忻然摘掉项链交到梁诗黎手里的时候,她乌黑的瞳孔在钻石闪耀中溢满了光华,红唇勾起浅浅弧度,挽了挽鬓角碎发,声音宛若百灵,优雅清脆:“谢谢。” 她的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张忻然旁边那人不是周晋岱的司机吗? 第8章 她瑰丽的唇如同引人入深渊的门…… 若那人是别人,她必然会以为对方喜欢她。 梁诗黎的容貌集合了父母的所有优点,五官精致仿若雕塑家手下完美的作品,如矜贵的玉般的容颜,瑰姿艳逸是外人对她的第一印象。 第二眼则会觉察她矜贵却不冷,她的美是有温度的,像旭日东升带来薄薄的暖意。 她的美貌是一种客观事实。 可周晋岱从第一眼开始就不为所动。 他拒绝与她成婚。 他甚至没对她笑过,又怎么可能喜欢她? 她仪态自如地接受众人的赞美,却在心中涌起不可知的暗流,她讨厌这种未知的被动的感觉。 梁诗黎从小的信念就是要主动争取一切,别人送的东西她也有配得感。 可这祖母绿项链却让她有一种这是否真正属于她的恍惚。 不仅在于即使是外行也能一眼看出项链的名贵,更重要的是事情完全脱离她的掌控。 她离开人群,刚发出一个音,却只见到周晋岱高挑的背影。 望过去,两人之间像是有层层薄雾隔得好远。 安缦的下午茶出了名的好吃且贵,有不少人即使不住也是要来尝尝味道的。有段时间甚至成了网红打卡圣地,最后是顾客投诉才改成了预约制并且限定人数。 梁诗黎吃完黄金布丁烧牛角包后,整个眉眼都舒展开来,在午后慵懒的阳光下,她眸子更显清透有光,纤细的手臂拿起酒杯细细品尝,姿势优雅如艺术家笔下完美的画作。 她穿着一件水绿色旗袍,领口嵌了几粒珍珠,偏偏肤色却比珍珠更圆润光滑,手上戴了剔透无暇的翡翠手镯,弯起嘴角浅笑。 “喂,ansley,周先生喜欢你?” 梁诗黎一愣,翘起唇角慢慢落下,眼里露出几分被雾浸过的阴霾,声音像迷途的鸟儿,“我不知道......” 她对周晋岱的了解实在太少,他总在她以为有些微了解他时,又做出令人迷惑的行为。 她挫败地望着插在浮雕花瓶里的新鲜玫瑰,破罐破摔似的,带着轻微的嘲讽:“他可不会喜欢我。” 她的心情总是变得很快,抚平裙上的褶皱,唇角重新弯起弧度,“我也不喜欢他。” “你看这玫瑰多美,却被人修剪完所有的刺,只为供人欣赏狎弄。人若活成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贺芹捏了捏她,“所以我们ansley是在说自己是带刺的玫瑰吗?我知道没人能改变你。” “港岛首富之女,牛津大学法学院一级荣誉毕业。前途无量,富贵荣华。” “但是现在请注意,斜后方有两位男士一直在看你。” 梁诗黎不以为意,懒懒掀眸望去,从小到大追求她的人太多,或明显或隐晦的众星捧月的目光,她已经习惯了。 其中一位穿着商务的男士在同伴的怂恿下走过来。 梁诗黎问:“怎么?” 他直直盯着梁诗黎,待她眉心微蹙才磕磕绊绊地说:“这位女士,不知道我可以拥有你的手机号吗?” 贺芹下定心思要捉弄他,坏笑:“这里有两位女士,你要哪位的啊?” 那人愈发紧张,攥紧手指,深呼一口气,鼓足勇气正准备要说明时,梁诗黎站起身,敷衍地道了声抱歉:“不好意思,我要去补妆。” “祝您下午茶愉快。” 她无视了对方脸上豪不掩饰的失望和阵阵发白,贺芹失笑:“还是那么绝情。” “去吧,baby,”贺芹拦住对方,胡话信口拈来:“不好意思啊,我们是一对。” 第9章 “嗯,就是可以登记的意思。” 梁诗黎听到贺芹的话,情不自禁笑了笑,她决定晚些回去。 问过服务员之后,选择了最远的洗手间。 那两位应该很快就会走,她还是不要再见面让人尴尬好了。 她饶了几绕刚拐过墙壁进入另一回廊,猝不及防看到周晋岱和一个女孩面对面站在墙边。 他穿着黑色西装,两条笔直长腿被西装裤包裹,颇有几分气定神闲。 对面的女孩低垂着头,手指蜷缩成一团。 周晋岱察觉到梁诗黎惊讶的视线,略一抬眸,眸底如寒潭般冷肃深沉,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女孩子的声音淡而清晰地传来:“对不起,周先生,我有喜欢的人了。” 一句话分了好久才战战兢兢说完。 太尴尬了。 梁诗黎尴尬地揉了揉鼻尖,抬腿想要走,却被周晋岱深邃冷冽的黑眸硬生生钉在了原地,薄唇微张,沉润的嗓音传来,语义不明:“要走吗?” 她轻哼一声,干脆不走了,身体松松垮垮地靠在墙边,细眉微挑,好奇地打量着两人。碰都碰上了,总不能装瞎,周晋岱反正不会放过她。 女孩子以为周晋岱在说她,极快地抬眸看了一眼,又被吓回去,头快要低到地上去了般,声线颤抖:“对不起,您的礼物我不能收,我,我先走了。” 说完飞快放下手袋,像是身后有什么恶鬼一样落荒而逃。 梁诗黎无法想象周晋岱被人拒绝,忍不住嘴角扬起弧度,幸灾乐祸般望了眼地上的手袋,轻笑:“给周先生您一个建议,以后不要同一时期送两个女孩子珠宝。” 微顿,“不过谢谢你昨天替我解围咯。” 饶是被她这样阴阳怪气嘲讽,周晋岱也没什么表情。 他眯了眯眸,声线清冷:“不谢。” 他或许今天真的很闲,听周太太的话赴约,又听赵小姐拒绝自己。 现在也没走,反而抬腿走向梁诗黎,清冽的男声渐近:“原来梁小姐喜欢听墙角。” 周晋岱的身量极高带来凛冽的低气压,刚抽过雪茄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梁诗黎身上微醺的红酒交缠,黑眸染上几分邃色,他的侧颜笼在墙下阴影里,英俊冷厉,端方持重。 梁诗黎耳尖悄无声息爬上一抹红,不自在地冷哼一声:“我来补妆不可以吗?这酒店是你家开的?” 他的声音没有沾染太多个人情绪,甫一靠近又慢条斯理撤退直至安全距离,淡声说道:“梁小姐喝了酒,我送你。” “以防梁小姐迷路,这里距离茶歇处有三间洗手间。” 梁诗黎双瞳怔了又怔,多少有点发懵,下意识望去却琢磨不出他的神色。 没碰上他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她很怕他。 一碰到他却又忍不住争锋相对。 他怎么知道的?眼睛上装了雷达吗? 她怎么连个闷葫芦都吵不过了。 一时间郁结不已,嘲弄般扯了扯嘴角:“周先生对前弟媳倒是绅士。” 刚刚过来的时候,她挽起了头发,露出白皙的天鹅颈,如今走动摩擦间又有几束发丝垂落,在脖颈前酥酥痒痒。周晋岱眸色渐深,拢起发丝轻轻摆正,噙住梁诗黎的眼迫使她与他对视,墨色瞳孔里映着她灿若明霞的脸。 梁诗黎眨了眨眼,想要脱离这荒谬的地方荒谬的人,却被周晋岱将腰轻轻抬起,嗓音沙哑:“梁小姐,再说一遍,我是周晋岱。” “我也不是绅士。” 她的呼吸是急促的,透过衬衫打在他的胸膛带来阵阵潮意,直往心里钻,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攥紧。 他的呼吸沉稳散落在她发际,明明是夏天却令她没由来的颤抖 ,几秒后又匍匐宁静。 烟草香与酒香交织缠绕越发醇厚,少女胸口剧烈起伏,睁起靡丽又无辜的眼,声线空濛:“那你是什么?” 她瑰丽的唇如同引人入深渊的门,繁复的图案勾人迷醉,他却只想要解开她的那把钥匙,坠入深渊便坠入吧。 烟草味渐淡,沉沉的木质香暂居上风,唇齿间酒味弥散,牙齿发出些微的碰撞,忽然檐下的一声鸟鸣惊醒画中人。 梁诗黎白皙奶油似的皮肤泛起绯色,眼眶里浮现雾气,声线颤抖却不留情面:“周晋岱,你无耻,你流氓。” 周晋岱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只余有空气和残留的酒香。 还有极轻极淡的玫瑰香。 他斜倚着墙站着,衬衫包裹下的身姿挺拔,略松了松领口,阖上眼,指腹摩挲着墨绿色表盘,几秒后才拿起地上的手袋离开。 对面长廊下,周夫人瞠目结舌,这还是她那沉稳内敛的大儿子吗? 诗黎和晋岱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是因为她不明情况为晋岱介绍女朋友,让诗黎吃醋和误会了吗? 那她以前岂不是点错了鸳鸯谱,晋彦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离开的亦或是诗黎太过伤心移情到了晋岱身上? 不管是那种情况,她是极为喜欢诗黎的,如果她能继续做自己儿媳妇,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怪不得昨天她要送项链给诗黎的时候,晋岱就古古怪怪的。 周夫人和普天之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既欣喜又担忧。 阳光透过稠密的缝隙撒落斑驳的光芒,夏天的气息潋滟摇曳。 贺芹:“诗黎宝贝,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脸怎么那么红。” 梁诗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耳垂都是发烫的,她的纤长的羽睫茫茫然耷拉着,心烦意乱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尽量恢复平静:“没事。” “白天遇见鬼了。” 第9章 不认识,不是好人。 贺芹吃吃笑了起来,红唇摇曳,“你倒是学会我的幽默了。” “我收徒可是要学费的。” 梁诗黎收回斑驳陆离的心思,她逆着午后阳光的光,发梢漾着流彩,轻皱鼻翼,咦了一声:“你刚刚不是和他们说我们是一对吗?” 听梁诗黎提到这件事,贺芹嘟着嘴作势要亲她,“baby,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呀。” “哈哈别闹,我接个电话。” 用手比了个暂停的姿势,梁诗黎接起电话:“怎么了,糖糖?” 吴糖糖带着试探性问:“梁小姐,您最近有空吗?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梁诗黎刚刚在气头上都想直接回港岛了。现在思绪逐渐收拢冷静,她才不要回去,她就要在京城好好玩。于是温温柔柔地说:“可以呀。我可以不可以带一个朋友呀?” 吴糖糖惊喜:“那肯定好!” 挂掉电话后,她冲周夫人一笑,“梁小姐同意了。” 又迟疑着,满腹疑问却没问出口周夫人要她约梁小姐到底是什么事情。 刚刚周夫人步态匆匆回来,询问大少爷在港岛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以及他是不是认识梁小姐。 又问她梁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 吴糖糖茫然无措,她知道的并不多,只好一五一十说了梁小姐搭乘大少爷私人飞机回来的事情。 她嗫喏回话:“梁小姐和大少爷应该是早就认识的。” “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至于梁小姐,刚认识的时候被她吓到了,这样夺目的人又怎么会真心帮她呢?听金枝说梁小姐从不吝于帮人,她还不信。后来接触后,觉得梁小姐确实人很好没什么架子。 周夫人听了之后面上神情很古怪,不断抚摸着胸前延龄眉寿白玉佩。吴糖糖一直不敢离开,直到周夫人长叹一口气,温煦地要她约梁小姐吃饭。 “听阿乔说过,梁小姐一直尽心尽力帮你,既然她人在北京,你带她到处玩玩,也算略尽地主之宜,再一块吃个饭。” “春熙楼很不错,那里的烤鸭很好吃,我家先生有时也在那招待朋友,我帮你们定个位置。” 吴糖糖惶恐,连忙摆手:“不用麻烦夫人。” 令人炫目的灯光下,周夫人笑得明媚,低嗔:“傻孩子。” 她这才听懂,夫人这是想见梁小姐。 周夫人决定的事,不是她能左右的。 周家帮了她,又收留她在这里做事。以周家在京城的地位,她能在这里做事,她的孩子将来也会有极大可能出人头地,终于不用再陷在泥潭里。 周夫人在她接触下来也是顶顶温柔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人未到声先到,春熙楼二楼用檀木屏风隔开,视野极好,既保证了私密性又能不至于太过封闭。 拾级而上,楼梯发出轻微的木质响声,墙壁上有文人留下的书画诗词,梁诗黎笑得很开怀:“我才知道京城的大街小巷有那么多地道古韵的地方,以前只是走马观花,错失了太多。” 今日天气极好,梁诗黎和贺芹穿了同款不同色运动装,远远看去就像两姐妹,风格也极为不同,梁诗黎的长相更为张扬,贺芹则是温婉可爱。 第10章 贺芹:“是啊,多谢糖糖。” 吴糖糖颇为羞涩地笑了笑,其实她也没想到这两位一点架子都没有,巷子拥挤无法开车,她们都是随着她走过去的。 中午吃街巷摊边的食物,她们也没有任何的嫌弃,而是真心觉得她介绍得好。 “我也好久没回来了。没想到这些店铺都还在,有些老板还认得我。以前我就是在那长大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鬼迷了心窍。多亏梁小姐和周先生帮助了我,才让我带着孩子逃离魔窟。” 侍应上了一壶茉莉普洱茶和餐前酸奶。 贺芹起了兴趣,追问道:“所以ansley和周先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吗?” 吴糖糖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当时全身心都放在那件事上,是真的没注意过。 贺芹把头转向梁诗黎,声音有港式特有的嗲嗲的味道,“诗黎,那天戚筠依说你是搭乘周先生私人飞机回来的诺。” “你觉得周先生怎么样啊?” 此时被谈论的对象正在屏风之隔的雅座内,漫不经心地捏着茶杯,薄唇微扯,表情寡淡疏离。 今儿一大早周夫人就说下午要和他一块喝茶吃晚饭,还特地嘱咐他必须尽早完成工作,在四点之前到达。 原来是为这。 相比较于当事人周晋岱的漫不经心,周夫人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她太想知道ansley对自己儿子的评价了。 ansley到底觉得自己这个古板只会赚钱的儿子有什么优点? 晋岱虽然优秀到令人无法企及,但若论异性魅力往往是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更胜一筹。 梁诗黎揉搓着小腿,眼神变了又变,羽睫轻眨,没好气地说:“不认识,不是好人。” 这句话前后矛盾,引得贺芹捂着嘴发笑,“第一次见你这么认真评价一个男人。” 隔壁的周夫人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瞧着诗黎这是还在生气呢,也不知道去哄哄。以前他爸爸追自己的时候,各种哄人的手段多着呢,让她再生气心里也和抹了蜜似的,晋岱这是一点都没遗传到啊。 周晋岱听到这话,淡淡摇了摇头,唇角微扬起一点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拿起公筷为周夫人夹菜。 她们默契地不再提周晋岱这个名字,只是随口聊着今日的见闻以及以前的轶事。 从二楼可以看到楼下的厨房,菜上得很快,茶香银鳕鱼,粥水野米炖鲍鱼,佛跳墙,烤鸭是最新鲜出炉由刀工精湛的师傅切成薄片。 不一会儿,侍应又拿来了四季虾酪和普洱养生汤。 三人都吃得很饱,贺芹也难得不为了维持身材而少吃,美其名曰:“难得尽兴”。 梁诗黎失笑,叫来侍应准备结账。 侍应微微笑着说:“已经结过账了,女士。” 梁诗黎以为是吴糖糖,水润清透的瞳里是不赞同,“你带我们玩了一天,怎么还能让你再破费。” 吴糖糖知道应该是周夫人,忙道:“诗黎你之前在港岛也请我吃饭了。这次说好的我请你。” 贺芹轻拍吴糖糖的肩膀,“那下次我请你们。” 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她们 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吴糖糖问:“你们准备在京城待多久?” 梁诗黎姿态慵懒随意,刚刚吃完的她有些困顿,眼神迷离,声线里也带了几分惰气,“没想好呢,法援署那没什么事,可以多待几天。但也说不定明天就回去了。” 随手拿起巴黎世家牛仔外套,出了雅座看到周晋岱和周夫人的时候,梁诗黎的脸一僵,呼吸滞了一瞬。 周夫人今天穿着黑色暗金旗袍,胸口戴着延龄眉寿白玉佩,手腕上是金累丝点翠四龙戏珠镯,整个人贵气端雅,她率先开口,语气温温柔柔的,“诗黎,好巧又见面了。” 第10章 没什么,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梁诗黎和贺芹一起问好:“周夫人。” 周夫人视线微微划过周晋岱,他还是面上没什么表情。 摸了摸腕上手镯,继续笑,语带深意:“我喜欢你喊我阿姨。” 周夫人不是京城本地人,她老家在沪城,虽然年过五十,她说话却带着吴侬软语的娇滴滴味道,保养得当的脸永远都是带着笑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和亲近之意。 梁诗黎之前见过周夫人几次,她是喜欢周夫人的,只是之前她把周夫人当未来婆婆看待,现在已经和周晋彦退婚,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她压下茫然的情绪,面上甜甜的,红唇微启,温柔的声线落下:“周姨。” 周夫人拉过她的手,状似随意地问:“诗黎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怎么来的呀?” 梁诗黎耳尖微红,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周晋岱,他的脸如磐石般丝毫不动,犹疑了几分。 周晋岱的视线划过她娇嫩细腻的脸,替她回答,声线清冽冷静:“前几天,和我一起回来的。” “喔~”周夫人故意拖长了尾音,“晋岱,你都没告诉我你和诗黎那么熟。” 周晋岱深邃的眉眼悠然,嗓音中溢着几分笑意,“梁小姐说我不是好人。她不要和我认识。” “你!”梁诗黎的音量抬高了几分。 周晋岱刚刚就在旁边的包厢听她们说话,议论他? 她今天只化了淡妆,皮肤清透细腻,脸上浸染的红晕比晚霞还要明艳几分,转头狠狠瞪了眼周晋岱,清甜的声线带着嘲弄:“周先生喜欢做这种鬼祟之事,自然算不上好人。” “周先生自己说的,自己不是绅士,难道我说错了吗?” 周晋岱淡眸睨来一眼,轻轻颔首,声线很淡听不出情绪,“梁小姐说的都对。” 周夫人罕见周晋岱在外头有这样的时刻,收敛了所有的寒意,整个人都是松弛的。 她漂亮的丹凤眼微眯,打断了一瞬的沉默,唇角弯起弧度,“我年纪大了有些看不懂你们小辈之间的相处,但以我的经验,有些时候误会一定要说开。” 周夫人的声音不疾不徐,温柔坚定,说起往事连眼里都是笑,“我和晋岱爸爸以前有过误会,刚分手一周他就忍不了了,天天跑我家和我爸喝茶,把我爸都弄烦了,问他什么时候回京城。” “然后我就和他和好啦。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惹过我生气,他说他那一周吃不好睡不好,是真的怕了。” 梁诗黎知道周夫人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没话说只好附和:“你们真的很恩爱。” “啊呀,我一说就说个没完。”周夫人从奶昔白birkin里拿出黑金请帖,递给梁诗黎,“后天是晋岱的生日,宴会办在他新买的游轮上,我邀请你来哦~” 梁诗黎接过请帖,温声道:“谢谢周姨。” 她才不要去周晋岱的生日。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说没空就行了。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看到周晋岱,偏偏周晋岱如影随形,吃个饭都能碰到。 她知道那天自己也有问题,周晋岱亲过来,她怎么没有马上推开,当时她喝了酒气氛太醉人。 但问题最大的一定是周晋岱! 他竟然对她偷亲她,事后又像是陌生人一般。 虽然她确实想和周晋岱当陌生人,但偏偏就是感觉哪里都很不爽。 周夫人今天要做的事情达成,便对着梁诗黎她们温柔道别:“那就后天再见。” 周晋岱指腹轻轻划过表盘,视线偏了过来,声音清冽,跟着道别:“再见,梁小姐。” “再见,周先生。” 随着那辆宾利驶出街口,梁诗黎冷哼两声,看也不看一眼,把黑金请帖对折,扔进了垃圾桶。 贺芹惊呼:“ansley,你干嘛?” “我才不去他的劳什子生日宴,我今晚就要回港岛!我再也不要和他待在同一座城市。” 梁诗黎回眸警告:“你可不许说漏嘴哦,我到时候就和周夫人说我爸想我了我先回来了。” 贺芹无奈摊手,“请帖都撕了,我怎么去,怎么说漏嘴。” 梁诗黎这才满意点头,撒娇道:“还是阿芹你最好。” 贺芹轻点她的鼻尖,“你呀。” 又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到底你和周先生,发生了什么呀?” 贺芹嘟着嘴抱怨:“我谈恋爱的时候有什么事情都是告诉你的,你却一点风都不透露给我。要是碰见你爹地,他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呀?” 此时才六点多,夏日的白天总是漫长,夜幕缩在角落里直至太阳落下才渐起。 梁诗黎的脸浸在白与黑的交接中,昏黄不清,雾色拢住她的眉眼,让人分辨不清,她的声音是轻而淡的:“没什么,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也不会有什么的。” “好吧。” 窗外传来沙沙的风声,枝叶随风飘摆。 她边哼着歌边整理衣物。 急促的铃声传来,梁诗黎不急不缓地打开手机,“喂?” 第11章 金枝的声音一下子从遥远的港岛传到京城,“ansley,泊岛建设在施工时死了人,死者家属申请法律援助,我们怀疑泊岛用料方面有问题。” 梁诗黎马上拿出记事本,进入工作状态,声音坚定郑重:“我明天就回来。” 金枝的声音的很急,“不,ansley。” “泊岛建设的负责人逃到了京城,他叫tanta,我们推测他应该是准备寻求周家的庇护。” “哪个周家?” 梁诗黎的心漏了半拍。 金枝答得很快:“明松集团。” “明松集团的董事长周晋岱之前在港岛与泊岛建设签订了协议,确定了合作。” “你还在听吗?” 梁诗黎的心跳回缓,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找到他的。” “你把tanta以及这个项目所有的资料发给我。” 金枝迟疑了几分。 梁诗黎很快捕捉到,疑惑:“怎么了?” “泊岛建设是苏家的子公司。ansley你确定不回避吗?” 梁诗黎的姐姐梁妙蘅嫁给了苏家未来继承人苏华清。 一旦牵扯进这件事情,姐姐和姐夫必然吵架,姐姐一定会生气的。 再者因是姻亲关系,两家也有很多的业务往来深深扎根在一起。 除了窗外的风声,整间房间寂静了下来,只余她的呼吸声。 须臾,她深呼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金枝,我承诺过,永不背叛自己的职业。” “所以,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亦或是法援署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们可以和她说因为敌人太过强大,我们就要放弃吗?” “别想太多了,尽力去做就是了,尽力去帮所有能够帮助的人。” “可是ansley,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你可以申请回避的。” “我们所有人都会理解。” 梁诗黎摇了摇头,“我要的不是理解。” “死者无法说话,生者有义务为他们发出声音。” 挂掉电话后,梁诗黎偏头,tanta会直接去明松集团找周晋岱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他们若是约在哪里见面,她肯定是没办法知道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周晋岱的生日宴。 tanta如果想要周晋岱帮他,那一天他一定会在。 想到这她不由懊恼了几分,怎么就把请帖撕了扔了呢?现在再去捡也是没有的了。 那她怎么去游 艇呢? 她还没有周晋岱的联系方式。 思忖几秒,她乌黑的瞳孔忽然亮了,她想起来很久之前加过周晋彦的微信。 那个前未婚夫。 虽然没聊过天,在列表里安安静静躺着。 梁诗黎没有犹豫,对着那个卡通绿头像发了个消息。 ansley:【在?】 y:【?】 ansley:【把周晋岱的微信推送给我。】 那边很久没有回复。 周晋彦两天前就回国了,没回京城,去了海城。 朋友做局,他正在酒吧小酌,看到梁诗黎的消息瞪圆了眼睛。 他还以为梁诗黎是要质问责怪他的呢! 吓死。 可是问他哥的微信也很吓人啊。 不会是和他哥吐苦水,让他哥制裁他吧。 不要啊。 他斟酌语句,尽量姿态放低。 y:【有什么事我能做到的,您尽管提。我哥日理万机,事务繁重,就别麻烦他了吧。】 梁诗黎语气不好,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 ansley:【你能做什么?再逃一次婚?】 ansley:【你现在在海城吧?你是希望我来找你或是把你的地址告诉你哥,还是你把周晋岱的微信发给我。放心,我不想和你结婚。】 周晋彦马上就怂了,他可不希望他哥把他提回京城,结束他潇洒的日子。 y:【好的,姐。】 周晋彦咬了咬牙,把周晋岱的微信名片转发了过去。 梁诗黎嘴角扯起一丝弧度,心里念了句:“成功!” 等会她和周晋岱说说好话,就说不小心把请帖弄丢了。 让他发个电子请帖或者邮寄她一份。 点开名片,按下添加好友按钮。 系统跳出几个大字。 “该用户设置不能从此方式添加好友。” 第11章 做我的女伴 ansley:【加不了,你把他手机号给我。】 y:【求你了,我哥要知道我把他手机号给别人会打死我的。】 ansley:【你那么怕他,还敢逃婚?】 y:【......】 周晋彦的整颗脑袋嗡嗡作响,又灌下一杯酒。 笑话,他哥最注重隐私了。 y:【反正我不可能背叛我哥的。】 梁诗黎抹着额,她不知道周晋岱这三个字对周晋彦的威慑力,只觉得实在无法与他交流。 ansley:【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告诉我?或者你把周夫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周晋彦两眼一黑。 梁诗黎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ansley:【我怀了周晋岱的孩子,你看看怎么解决吧。】 ansley:【是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还是说我告诉我爸让他们长辈解决。】 这说的是他那个冷静持重的大哥吗? 周家家风一向非常严厉,别看他自己不太争气,好似整天玩乐不务正业,但在男女之事上,他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过。更别说他那凤表龙姿却对男女之事冷淡至极的大哥了。 周晋彦颤颤悠悠地打开通讯录,复制手机号码,发了过去。 y:【我什么都不知道。】 ansley:【ok】 得到周晋岱的联系方式,她反而迟疑了。 她不可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自己是去他的晚宴蹲人的。 周晋岱会给她送来请帖亦或是对她冷言冷语拒绝,她其实心里完全摸不准。 甚至有极大可能,周晋岱并不会接一个陌生电话。 自从周家所有产业交到他手上之后,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日理万机。每天想要见他有事求他的人,不知凡几。这样一个人,对待陌生电话的做法就是直接挂断,不去浪费时间。 她穿着白色的睡衣,清澈明亮的眸不断闪动,葱白手指在屏幕上迟疑又再迟疑,想到金枝传来的资料中死者的惨状,还是狠下心按下了拨打键。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梁诗黎的心上如同绑了一块石头,迅速下沉,快到底部时,手机铃声响起。 没有任何犹豫,她按下接听键。 话筒对面的声线如清泉淌过,冷静而克制,让人循着声沉静了下来。 “你好。” 周晋岱刚洗完澡,松松垮垮地套着睡袍,头发半干,身后朦胧水雾萦绕,有点滴水珠一点点滑落至腹肌又隐于睡袍消失不见。 他的身量极高,睡袍下若隐若现是块状分明的腹肌,比往常的冷肃高贵多了几分真实气息。 沉滞几秒后,梁诗黎清浅温甜的声线传来:“你好,周先生。” 她绝不可以错过这次机会。 光荡下一片阴影,她的羽睫轻眨,像是很随意地问候:“您和周夫人到家了吗?是不是准备休息了?” 周晋岱随手拿过毛巾擦了擦头发,眉头微挑,声音不急不缓:“我先送的我妈回周宅,我也到家了。梁小姐,现在才七点。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我年纪还不算大,后天是我三十岁生日,不至于那么早休息。” 梁诗黎的脸上溢着笑,虽然她的问题很家常很无聊,但所幸他都一一回答了。 她趁着话头,有求于人的心态,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掐媚:“您的年纪并不大,正值壮年。” 那头像是轻笑一声又在空气中转淡,周晋岱打开书房门,半靠在办公椅上,两条双腿交叠,姿态散漫沉静。 梁诗黎见周晋岱没有继续接话的意思,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浅笑,声线糯糯的尾音上扬听着像是在撒娇,“周先生,我不小心把您生日请帖丢了。您能让助理再给我传一份吗?” 周晋岱唇齿间重复“丢了”两字,被他的嗓音细细碎碎捻过,嘴角挂上若有似无的淡弧,意味不明。 虽然知道周晋岱根本不会知道他的请帖被丢进垃圾桶这件事情,但是梁诗黎的脸还是溢出了淡粉色,只好硬着头皮说:“是的,周先生。在回酒店的路上,不小心落下了。” 周晋岱拿起桌边的金边钢笔转着圈,笑容褪去又恢复往日里冷淡无澜的模样,淡淡应声:“你把地址发我,我让助理给你送过来,希望这次梁小姐不要再不小心落下了。” 话音到最后竟带了几分严肃,梁诗黎有种整个人被看透的感觉。 他这是知道自己丢掉了吧。 还算有几分绅士礼节,没有说出来让人尴尬。 她怕周晋岱反悔,忙不迭说道:“绝对不会的。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第12章 就在她想要挂电话时,那头周晋岱的声音轻轻落下。 “后天的生日宴,做我的女伴。” 梁诗黎被突如其来的话语轰炸,怔愣几秒,面上还是呆呆的,眸里盈着朦胧雾气,声线带了颤音:“什么?” 磁性略哑的声线传来,尾音有几分缱绻,“作为梁小姐把请帖丢进垃圾桶的交换。” 周晋岱是不是在她身上按了摄像头啊? 连这都知道。 她心中有几分火,又不敢撒气,毕竟是自己理亏。 有求于人怎么可以发火,于是答得扭扭捏捏:“行吧。” 又半情不愿地说:“可是我没带礼服。” 一听就是借口,她梁诗黎若想要礼服,港岛一架私人飞机大可送来。她若想要新的,各大品牌连夜为她定制。 周晋岱也不拆穿,打开电脑,泉水击石般的嗓音徐徐道来:“我让蒋志禹给你准备。” 似带着几分宠溺,细听却又不甚真切。 梁诗黎漫天提着要求:“全身上下都要最华丽的,我要成为全场最出风头的那个。” 明明任性极了,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让人去哪找最华丽给她穿。却让人生不起气,周晋岱面上没什么表情,修长的手指给助理发去几条信息。 “戚筠依会来吗?” 周晋岱换了个姿势拿手机,漫不经心地阖着眸靠坐在椅背上,点燃了一只雪茄,姿态矜贵,随意地问:“那么讨厌她?” 梁诗黎倒是认真思考了几秒这个问题,大大方方回答:“也没有啦。” “她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却也没太出格。” “嗯。”周晋岱浅浅应声,似是没太当真,却也没做别的事,只是静静地听着。 梁诗黎恍然回神,自己好像说太多了。 匆匆结束对话,礼貌而温柔:“那么不打扰周先生了。” 雪茄的星 火随着他的吞吐忽明忽暗,喉间溢出一丝笑意,整张侧脸轮廓因这一笑而生动几分,缓慢而克制:“早些休息,梁小姐。” “你也是。” 夜幕降临,古老的建筑融于浓稠夜色,香樟树影间流淌着静谧。 几分钟后,梁妙蘅的电话来了。 梁诗黎呼吸乱了一瞬,整理好情绪后,按下接听键。 “怎么才接电话?” 梁诗黎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怎么了,姐姐。我逛街的时候给你买了些东西,我想你会喜欢的。” 她的声音甜甜的,梁妙蘅却没丝毫心情听她谈家常,继续追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诗黎露出一抹苦笑,心下思绪复杂,语调却是天真烂漫:“怎么了,姐姐你想我了?你去看爸爸了没,他有没有想我?” “ethan在干什么,我有给他买玩具哦。” ethan是梁妙蘅的儿子,刚三岁。 提到ethan,梁妙蘅脸上不由露出微笑,笑说:“他也想你这个小姨了,所以你快回来。” “好呀。我也想他了。” 梁妙蘅对面凝坐着她的丈夫和公公,他们表情肃穆地盯着,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你明天就回来好不好。” 梁诗黎紧抿着唇,在梁妙蘅的几声催促下,才撒娇道:“我才玩几天呢,还没玩爽呢,再说贺芹和我在一块呢,我们还要逛展买珠宝,不急。” 她的声线是平静的,微眨的眼睫和沉肃的面容却出卖了内心的沸腾。 “姐姐,我逛了一天好累啦。想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梁妙蘅条件反射地看向对面,梁诗黎却像等不及了似的连打几声哈欠,“晚安咯,姐姐。替我向侄子问好。” 她低垂着眉眼,任由时间流淌,月光糅进夜色,微风拂过窗棂,她的眼里满是雾气朦胧,眼睫翕动间,一滴泪滑落。 姐姐,对不起。 第12章 你明天结婚?那么大排场…… 翌日一早,精美华贵的首饰和奢侈靡丽的服装如流水般被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抬进总统套房。 最后撑得房间满了,又开了一间才作罢。 贺芹瞪圆了眼睛,语气夸张:“ansley,你明天结婚?这么大排场。” 昨晚她洗完澡去找梁诗黎的时候,正看到她在那哭,明明没发出声,却无端令人感同身受,有一种深深的压抑感。于是她决定一块留下来,帮梁诗黎瞒住家里。 虽是听说周晋岱会为她们准备礼服,等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不由感叹这样的奢贵之家底蕴十足,价值百万的高定不值钱般排列,还有不少收藏级古董珠宝。 蒋志禹恭敬垂立在一旁,周先生给他交代的任务是务必让梁小姐满意。 周先生是头一遭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 他不敢有半分懈怠,唯恐完成不了周先生的交代。不仅连夜通知这些品牌方,更是一大早就亲自监工和sa以及搭配师一块把店里所有的当季秀款全带了过来。 只是看梁小姐今天的状态却不怎么好,双眼惺忪无神,粉饼也掩饰不住的肿胀与憔悴,美则美矣,到底少了那几分活泼肆意。 听到贺芹的玩笑话,也只是扯起嘴角微微笑了笑,眼睫又轻轻垂落,眼前所有的高珠和华服都不能让她的双目溢出神采。 他手上拿的可是成交价五千万的缅甸无烧鸽血红宝石项链,梁小姐也不过只是看了一眼。 就在他心中暗暗叫苦的时候,梁诗黎接了一个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梁小姐脸色变了又变,原本苍白的脸上晕染出几分红,唰地坐起来,眉心一蹙,声线因愤懑而带了颤抖,甚至破了音:“苏家怎么敢!” 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低下头不敢作声。 梁小姐几个呼吸控制住情绪,在这一瞬,蒋志禹好像在梁小姐身上看到了周先生的缩影。 梁诗黎浅浅一笑,整张脸都明媚了起来,语气礼貌而友好:“蒋特助,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蒋志禹眼神丝毫未变,像是没注意到梁诗黎的转变,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略抬抬手举高手中的宝石,这条缅甸无烧鸽血红宝石项链由鎏金珐琅嵌宝石古董首饰盒装着,整套红宝石62克拉,最大的主石有5.38克拉,色彩艳丽,华贵珍稀。 连这首饰盒都价值不菲。 “这是周先生特地为您准备的,去年巴黎苏富比拍卖行拍得。”蒋志禹向梁诗黎展示细节,甚至还恭维了一句:“也只有您这样有魅力的女士才拥有压得住这条红宝石项链的高贵。” 贺芹噗嗤笑出了声:“去年周先生恐怕都还不认识ansley呢,可见男人的嘴都信不得。” 蒋志禹面色不变,稳重应答:“周先生身边并未出现过其他女士,说是为梁小姐准备的也算准确。” 字里行间淡淡带过,看似不经意却是刻意透露周晋岱的用心与特别。倒是会说话的,怪不得能年纪轻轻走到这个位置。 梁诗黎没当真,蒋志禹是周晋岱的人,说话做事自然都是随了他的意思。她清澈明亮的眸子平静,握住贺芹的胳膊,唇畔露出浅笑:“好了,别和蒋特助开玩笑了,这是他的工作。” “看看喜欢什么,你先挑。” 蒋志禹面色轻微变化,没有作声。 有几件秀场都没上的新款是特意供梁小姐选择的。 贺芹嫣然一笑,甜甜地说:“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和梁诗黎的关系自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梁诗黎说要她先选那就是随便选什么都可以。她却不会夺了梁诗黎的风头,这毕竟是周先生为梁诗黎准备的,明天可是要作为周先生女伴出席生日宴。 贺芹指着一件梦幻紫色调的丝缎长裙,荡起笑容:“就这件吧。” 梁诗黎认真打量,点头赞同:“确实不错。” 贺芹推了推她,小声催促:“你快选。” 在场的sa们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这么多品牌的sa相聚此地只为一位女士服务,眼神中不由更带了几分恭敬,拿出十二分小心的态度。 灯光璀璨下,丝绸褶裥,裙摆点缀的精细刺绣,细钻与亮片,流光溢彩,既是一场礼服的盛宴,也是文化与审美的碰撞。 梁诗黎略一思索,问蒋志禹:“明天周先生穿什么颜色出席?” 蒋志禹:“先生的衣柜多为蓝色和黑色。” 有搭配师上前,态度恭敬中带着讨好:“梁小姐不如试试这件。” 是件黑色闪钻露背合身鱼尾晚礼服,裙摆缀满鸵鸟毛,复古高贵与典雅瑰丽交织无限浪漫。 “挺好看的。”梁诗黎视线微垂,细指捻起礼服裙摆,轻轻摇了摇头,“若和周先生的黑色碰撞会显太过单调。” 你一言我一语,款式多到让人挑花了眼,光是选择与试穿便花了一个上午,最后选了一条梦幻人鱼a裙摆晚礼服,裙摆有一丝蓝光若影若现,丝绸与珠钻编织出华美的图案,每一个褶皱都是经过巧妙的手工剪裁,优雅华贵。 第13章 梁家虽有钱,却都掌握在梁父梁母手中,梁父宠她只要她要的都会给,每年零用超过很多世家名媛小姐,是几千万。 但这样的纸醉金迷奢华富贵倒也属头一回。 精致华丽的礼服太过繁复,穿脱复杂极费精力,耗得梁诗黎挑珠宝的时候不免打了个哈欠,眼梢都有了泪意,指着蒋志禹手中的红宝石项链,嘴角漾起淡淡笑意,声线慵懒平静:“既然是周先生精心准备,那就它吧。” 周晋岱做事周到,她自然也不可能失礼。周晋岱的生日晚宴,她会打扮得漂漂亮亮。一个妥帖美丽的花瓶女伴是她送给周晋岱的礼物,只是那一晚她也要拿到她所想要的东西。 蒋志禹将红宝石项链交给梁诗黎,双手交叠垂在身前,颔首,“好的,梁小姐。还有配套的耳环和戒指稍后会送来。” 梁诗黎浅浅应了一声,想到什么,问:“请帖带了吗?” 蒋志禹露出职业笑容,带着sa们离开,“当天周先生会亲自来接您。我们便不打扰梁小姐休息了。” 午后阳光微洒落在周宅,给植物树木披上一层金色外壳。 室 外泳池的水色波光粼粼,周夫人踏着水而出,接过佣人手中浴巾,轻轻擦过脸颊,披在肩后。 周夫人姿势优雅地半靠在躺椅上,眼睫微颤,问:“慧心,晋岱刚刚回家了?” 孔慧心点头:“一回家就进了书房找先生,脸色不太好。” 孔慧心是从小照顾她的,她嫁到周家便一同跟了过来,善解人意洞察人心,知道周夫人今天愁的是什么。 她这个做妈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小儿子再不懂事,也是她从小疼着长大的,便是要天上的月亮她也想给。 周晋彦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她心疼极了,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怕他在外面过得不好。 每次打电话过去,都说很好。但她又怎么可能放心。 孔慧心窥着周夫人的神色,开口:“明日是大少爷生日,不如打电话给二少爷问问他什么时候到。” 明天就是大少爷的生日,二少爷却还在沪城没有回来。 二少爷想回,不敢回。 孔慧心递来手机,周夫人眼睛一亮,做工精美的指甲尖轻轻滑动,拨通电话。 红唇微启,声音轻柔:“晋彦,你还不回来,非要卡着点给你大哥庆生?” 周晋彦清透的声音传来,带着淡淡得意:“大哥的生日我怎么会忘记,我一大早就赶回来了。” “特地给他庆祝难忘的三十岁生日!” 周夫人细眉一松,嗔怪:“那你怎么不回家,又在外面玩是不是。” “没有,哪能啊。这不还要给大哥好好准备生日礼物吗?” 周晋彦暗暗叫苦不迭,他是真不敢。从小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个大哥。 给家里捅了个大篓子,不知道大哥还生气么。一大早回了京城却连家都不敢回,现在还住在酒店。 想到昨天知道的惊天秘密,又禁不住好奇,试探地问:“妈,大哥有女朋友了吗?” 第13章 周晋彦这嘴巴漏风啊 周夫人吓得直起身,充满警惕:“怎么这么问?” 莫非晋彦知道什么了。 周晋彦敏锐察觉到周夫人的语气不同了,矢口否认:“我就问问,作为弟弟关心他一下。” 周夫人斜眉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不肯给你哥分担。既然回了京城,就赶紧回家,今晚让厨房给你做你喜欢的菜。” “大哥也在吗?” 周晋彦对周晋岱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周夫人无奈地摇头,露出笑:“你躲得了今天,躲得了明天吗?” “知道了,妈。” 周家二少的回归如同一卷旋风,让整个周宅都忙碌了起来。 本就每天打扫的房间又重新清理了一遍,妆点上鲜花,厨房更是热火朝天。 下午五点,一辆银色帕加尼驶入周宅。 周晋岱立于客厅玻璃窗前,看着这辆超跑,语气淡淡:“看来经济制裁没成功。” 周夫人知道大儿子的性子,嗔道:“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他为了你的生日,冒着被你骂的风险特地赶回来,也算是长大了。” 周晋岱没做声,周晋彦在沪城为一个女明星一掷千金的事,爸妈还不知道。 出手煊赫得很。 饭桌上,几人聊着家常。 周父随意地问:“晋岱,明天的晚宴可都准备好了?” 周晋岱放下碗箸,回答:“嗯,蒋志禹去做了。” “女伴的人选定了吗?虽然没有还没有女朋友,但不要像往常一样孤身一人。前些天我的老友聚会,还有人问起你的感情状况。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妈给你介绍的赵小姐,有什么后续?” 饭桌上冷了下来。 周晋彦神色有几分古怪地瞥了眼周晋岱,还没等周晋岱回答,周夫人就匆匆说:“那孩子太过温驯,差了几分傲气。” 她想到了那天在酒店看到的画面,一袭水绿色旗袍的女子被拢在怀中...... 周父遂点头,不再多言,他也是点到即止。 饭后,露台上。 周晋彦递给周晋岱一杯酒,摇晃着大长腿,装作不经意地问:“哥,你明天要带的女伴是谁呀?” 周晋岱凉凉的眸光眺了过去,接过酒杯抿了一口,扯开领带,漫不经心地靠在栏杆上,声音因喝了酒微哑:“你到底想问什么?” 他点了支烟,这是专门定制的,烟霭从手指缝穿过,味道淡得像是女士烟。 语气随意又带着份不可抗拒的凛然:“你和那个女明星怎么回事?” 直截了当。 周晋彦委屈极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了。现在倒质问起我来了。 一激动就全托盘而出。 “那你和ansley又是怎么回事?” 周晋岱放下酒杯,散漫抬眼,没什么表情,让人分辨不出任何情绪:“她是我明天的女伴。” 还是那副端方持重的矜贵相,仿佛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很好。 周晋彦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犹如一场火山爆发,咽了咽喉,艰涩吐出:“所以,ansley真的要当我嫂子了?她真的怀了你孩子?!” 话音刚落,无端的,他觉得空气中温度下降了几分。 “怀孕?” 周晋彦禁不住好奇,试探地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她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在周晋岱凌厉冷肃的目光中,他吞吞吐吐地答:“ansley说她怀孕了,肯定是骗我的吧。” 他没敢问出口,脸上却明晃晃带着疑惑,他不懂大哥为什么会和她扯在一起,明明应该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 周晋岱修长的指节捏着烟卷,露着青筋,薄唇吐出烟雾,慵懒又冷厉。 “她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把自己的事情理清,擦干净,别让爸妈知道。” 是久经商场的上位者的凝视。 却又偃旗息鼓表示不予追究。 周晋岱只当弟弟的所有行为都是叛逆,是在报复家里,玩玩而已。 周晋彦想说你根本不懂,想了想,到底没敢,还是什么都没说。两人性子南辕北辙的,好不容易大哥放过他,别再惹他生气。 周晋彦眼神幽沉,缓缓开口:“这次过后,留在京城。你也该熟悉一下公司,别让爸妈为你担心。” 周晋彦这次很顺从地“嗯”了声。 “哥,我回房了。” 周晋岱却没走,他的脸浸润在月色中,晦暗不明。 半晌,掏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复制手机号,添加好友,一气呵成。 梁诗黎洗完澡看到添加好友请求一愣,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 头像是一望无际的雪山,幽谧沉寂。如同周晋岱此人一般,连名字都是简单的一个“周”字,言简意赅。 仿佛不怕别人认不出那是他。 她是添加过他的,只是上次没成功。看一眼头像便认了出来。 通过之后,她问:“有什么事吗?周先生。” 这话问得太过生冷。两个人明天就要一块出席晚宴,却还显得不够熟。 连联系方式都是现加的。 但这是梁诗黎认为最符合他们关系的话。 反正周晋岱要是知道她去晚宴的目的,知道她利用了他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剑拔弩张的。 不如就是简简单单的,她利用他进晚宴,他利用她当一个漂漂亮亮的花瓶。 茫茫夜色里,在不甚明显的灯光下,周晋岱笑了下,又像夜里划过的星转瞬即逝。 他回复:“还没睡?” 梁诗黎摸不准他的意思,乖乖回答:“吹完头发就睡了。” 又补上一句:“不会耽误明天的晚宴。” 真把“工具人”一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我不是教官,没那么严苛。】 第14章 梁诗黎眨了眨眼,完全没会意对方的意思,只觉得像是个再冷不过的冷笑话。 看了一下午金枝发来的资料,脑子里的线都缠绕了起来,此时状态不佳,大脑混乱。 周:【先把头发吹干。】 ansley:【好。】 摸了摸肩头散落的半干的头发,梁诗黎拿起吹风机静静吹着,思绪也慢慢沉淀下来。 泊岛建设工地死者潘志高的家属除了他妻子外还有一儿一女,女儿在上高中,儿子是小学五年级。 苏家为了掩盖工地伤亡,想要消除影响,甚至找人带走了潘志高儿子 ,直至今天傍晚才把人还回来。 金枝花了很长时间说服潘志高的妻子继续诉讼。 港媒不敢报道这件事,如果连潘志高的妻子也选择放弃,那么谁能保证不会继续有更多的受害者。 只是摸不清周晋岱是否知道这个消息,亦或是他根本不在乎,也和她姐姐一样只想快点解决掉这件事。 姐姐应是知道她的决定,再也没打过电话来。梁诗黎给她发过消息问好,姐姐没回。发完她都觉得自己矫情,人总不能既要又要。 这事一旦沾上了,就逃不掉。就像金枝劝她的,要想好。她想好了,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没什么好后悔。 总不能让人白死。 梁诗黎开了点窗透气,一股热气与空调房里的冷气相撞,初时皮肤上沁出一些汗,适应后体感恢复正常。 她给周晋岱发去消息。 ansley:【周先生,是关于晚宴的事情有什么我要注意的吗?】 周:【关于你怀孕的事情。】 周晋彦这嘴巴漏风啊。 他怎么敢直接去问的。 梁诗黎从不可置信到没脸见人只用了几秒,巴掌大的脸上裹起红晕,又漫上耳垂,不敢回复。 她琢磨不了周晋岱的态度。 也为自己随口乱说的话后悔,她只是想逼周晋彦把联系方式给她,没成想被当事人抓了包。 她眼睑瞬息颤动,纤细手指颤颤悠悠打着字,打完又删除,聊天框上头频繁闪着【正在输入中】。 周晋岱却耐心十足,把弄着手表,长眸低敛,看不清眼底情绪。 好看的侧脸微微低垂,半晌,等来一句。 ansley:【抱歉,周先生,是我考虑不周。】 多么公式化。 主动接近是她,疏离客套也是她。 他如玉的指骨在桌上敲击,拨了过去。 那边像是在迟疑,快要自动挂断时才接起。 声音像是快要断了的风筝,又像是主动赴死的勇士。 “周先生,我真的错了。” 暗昧的夜色里,周晋岱的脸色好似生动了几分,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像是请教的态度:“错在哪里了?” 梁诗黎看对方没有怪罪的意思,忙不迭说着漂亮的轱辘话,把周晋岱连带周家夸了个遍,又说这只是为了联系到他的下策。 漂亮的恭维话周晋岱听多了,却难得听到这样明目张胆的谎话。 太假了。 她做事总有自己的目的,偏偏又明晃晃把“利用”两个字亮给你看,有时胆子大得出奇,有时又把卑微演绎得淋漓尽致。 卑微是演的,傲气才是真的。 周晋岱忽觉得悻悻,和小姑娘计较什么。 夜色稠浓,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冷寂了下来,平静道别:“明晚六点,我来接你。” 她毫无所觉,松了一口气,连语气都轻快不少:“好啊,周先生。” 第14章 周先生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周先生,晚上好。” 身着一袭dior高定梦幻人鱼a裙摆晚礼服的梁诗黎微微浅笑着,腰身改过更贴合她的腰部曲线,这件衣服的工艺十足,连衣服的穿脱都要两个人合力而成。经过精细打理的大波浪长发自然垂落,整个人如同从海上踏波而来的塞壬。 裙摆那抹蓝和周晋岱身上手工制作的靛青色西装相得益彰。 很少有人能将靛青色穿得这样出彩,周晋岱一举一动皆是名绅风度,他微垂眼睑掩下眼底的惊艳,接过梁诗黎的裙摆,打开车门,声音如山涧吹过的风般沉静:“梁小姐,请。” 梁诗黎没动,睫羽翕动,乌黑的瞳孔盯着眼前车身线条流畅的柯尼塞格one1,白皙透亮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车怎么坐三个人? 周晋岱示意她先上车,蒋志禹适时地出现,对贺芹说:“贺小姐,请跟我来。” 梁诗黎这才放心,依言上了车,周晋岱的动作很绅士,护住她上车后转身回到驾驶座。 旋即轰鸣声响起,车内装饰倒是简单,只是跑车太过张扬,其实不符合周晋岱的性子。至少不符合梁诗黎对他的认知。 梁诗黎凝视的时间有些久了。 周晋岱深邃的五官在剪裁合体的衬衫下更显得俊美无铸,微微扯动温莎结,黑眸微挑,语气随意地问:“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梁诗黎忙不迭收回目光,把发丝挽到耳后掩饰被抓包的尴尬,坐得板正,回神,又觉得看看他怎么了,好看的人就是让人欣赏的。 红唇翕动,轻眨明眸,带着不令人烦的娇气,尾音咬得很轻:“只是没想到你会喜欢跑车。” 也不怪她,周晋岱给人的感觉太商务了,严谨周正。 而在他们圈子里,跑车大多是无所事事的二代们喜欢玩的。 周晋岱回得很快,语气还是淡淡的:“你不是说要当最风光的那个。” 这话说得没错,难为他用心了。 梁诗黎坦然地接受了好意,沉静温柔道:“谢谢你呀,周先生。” 尾音缱绻,在寂静的空间中平白添了几分暧昧。 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窗外楼宇街景很快划过,周晋岱开车如其人一样极为稳重,她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地到达了港口。 这艘sunseeker制造身长130米的三层游艇,如同幽暗海上蛰伏着的滔天巨兽幽静凝视渺小的人类,冷白与淡金双色组合船身高贵奢华。 一看就价值不菲。 梁诗黎不由赞了句:“好看!” 周晋岱没作声,停好车为她打开车门。 裙摆的那抹蓝最先出现,她拉了下裙摆,银色高跟鞋随着纤细白皙的脚踝踩落地面,丝绸珠钻若隐若现,华彩璀然,与身边简约合身的靛蓝色西装身影契合。 踏入恢弘船舱的那刻,全场寂了一瞬,满目愕然。 梁诗黎在港岛社交界颇有名气,却不怎么在京城出没,留学之后更是极少出现,很多人只闻梁家二小姐却是没见其人的。 此时见到一位陌生的女士挽着今日主角周晋岱的手入场,心里不免惊骇万分,说是掀起惊涛巨浪也不为过。 周家这位大公子很少参加宴会,之前带的女伴也都是家里的表姐妹,极其敷衍,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 都是名利场上的熟手,压下那抹怪异,倒都自如地打招呼:“周先生,生日快乐!” 化妆师今天给梁诗黎的脸上沾了些碎钻,灯光流洒下来,耀眼夺目,连身上配套的红宝石首饰都不能遮掩她惊心动魄的瑰艳美丽。 红宝石对年纪轻的人来说是很难压住的,在她身上却并不违和,只让人觉得再华美的首饰也是天生就为她搭配而存在的。 瑰姿艳逸。 她眨着蝶翼般孱弱美丽的睫毛,露出完美无瑕的淡淡浅笑,挽着周晋岱的手,捏了捏他遒劲有力的臂膀,声音很轻又溢着得意:“我是不是你最美的女伴?他们好像很惊奇。” 周晋岱闻言,垂眸深深打量了一眼梁诗黎,明艳靓丽,她像是比珠宝更值得收藏珍惜的瑰宝,让人禁不住想要藏好她隔绝所有人的目光。 如同实质的视线让梁诗黎略不舒服,戏谑:“我说的不对吗?” 收回目光,周晋岱深邃眉眼像淬着流光,清冽男声从身边悠悠然传来:“梁小姐说的都对。” “周先生你像很会哄人,又像一点都不会哄人。” “怎么说?” 尾音上扬,暗昧不明。 “你像是把我说的话放在至高的位置,说我说的都对。可这句话说来又很敷衍。” 周晋岱从善如流,“那么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空气里酒香与香水味融合弥漫,这样的场合没人会喷涂浓重的香水,但人人都想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香水都是专门定制的,确保随着血液跳动浮起的香味是迷人的。 梁诗黎被他拉着躲开一个粗心的侍应,不期然撞上他的胸膛,一股好闻的复合木质香袭上她的鼻尖,只能闻出其中有冷杉的味道,细想时周晋岱已经拉开两人的距离,只余淡淡尾调。 这个侍应是沾了船长舅舅的光才第一次来到这里工作,这份工作工时不菲,客人给的小费都是四位数。出了差错只知道战战兢兢道歉,整个人抖成一团。 第15章 “对不起,这位女士。” “对对对不起,周先生。” 梁诗黎忽然轻笑了起来,脸上的碎钻 随之泛着光,更衬得肤色惊人的雪白,身体随着她的笑容微微摇摆,灵动华美,潋滟的唇轻启:“紧张什么,周先生是吃人的妖怪不成?快去忙吧。” 侍应感激地望着明眸皓齿的女士,不停说着感谢。 她微微抬眸,鼓了鼓嘴正要说什么时,视线倏地落在周晋岱身后,脸上失了颜色,唇角下意识抿起。 在周晋岱疑惑想要转身时,慌乱催促:“周先生,我们去看看夜景。” 周晋岱噙着她的眸子,没有错过任何变化,却又若无其事移开,淡淡应声:“好。” 梁诗黎:“周先生的这艘游艇叫什么?” “没名字”,顿了顿,沉淡的声音响起:“梁小姐可以帮我取个名。” 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换谁来取名都是一样的。倒是他的性子,不会花费时间在这样的事情上。 梁诗黎张了张唇瓣,略无语地说:“还是留给你未来的女朋友吧。” 周晋岱没再说话,仔细妥帖地领她走上甲板。不知为何,甲板上空无一人。 夜晚轻风拂面,带着暑气和海水的潮湿,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海,远处有一方灯塔,静静矗立,带来温熙的光,与舱内的近乎耀眼的光并不相同。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地望了会海。 是这些天难得的平静。 没有那些争斗与虚伪欺骗。 倏尔,周晋岱幽静的目光垂下,他的声音似从遥远的海面传来:“梁小姐,接下来你请自便。” 这意味着她今晚作为花瓶的任务结束了。 周晋岱将要作为今晚的主人翁游刃名利场。 一起出席那么短的时间,就能得到整套珠宝和一大堆高定。周晋岱在这之前还送了她祖母绿项链。她看得出来,那条项链是那晚的压轴高珠。 饶是梁诗黎也要咋舌竟然有这样大方的人。 当真没被骗过钱吗? 但这也是她想要的。因为今晚她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她看到tanta了。 夜色拢上一层轻纱,唯有船舱内名利场的中央永恒闪烁着光亮。 她的眼里犹如蒙上一层钻,溢着渐变的微光,笑意灼灼:“好啊,周先生。” 当tanta看到刚刚周先生身边的女人来找自己时,还颇为激动。 在场的人与他并不相熟,也没人想理他这样一个从港岛来的籍籍无名之人。名利场就是这样美丽璀璨又现实残酷。 “晚上好,美丽动人的女士,请问我有荣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梁诗黎对这略显油腻的招呼方式并没有兴趣,直截了当地说:“你好,tanta。我想你或许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梁诗黎,英文名ansley。” tanta的脸色略变,他当然知道,在港岛谁会不知道梁家两位千金的名字。更何况他还是梁家大女婿的手下,只是港媒从来不敢公开梁二小姐的照片,他才认不出。 他来晚宴之前就被千叮嘱万嘱咐,一定要躲开梁诗黎。 可谁又能想到梁诗黎竟然是周先生的女伴。 但他很快露出平静的神色,周家与苏家有合作项目,是一条船上的人,周家既然首肯他进这样的场合,就是默许对他的保护,他还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做什么? 梁诗黎噙着一抹笑,打开手中的录音笔。 “tanta,泊岛建设在施工中出现了重大差错,你或许以为他们会保护你,但其实你已经被放弃了。” “这是一条人命。他们根本不会保护你,他们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卸给你。” “你仔细想想我的话对吗?” tanta脸色变幻,想要说什么时,一个柔软好听的女声传来:“诗黎,你又在说谎。” 第15章 梁小姐,我不相信。 “妈咪?” 梁诗黎脸上的笑意凝固,愣了几秒才僵硬地转过身,睫羽轻轻垂落,几乎辨不清瞳色,近了看才知道里面已经翻起了一股漩涡。 “你不是在巴黎吗?” 梁太弯唇露出一个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如凛冬之雪般没有温度:“你害怕让我知道你勾搭了谁吗?” “刚刚你明明看见我了,却要逃走,你不乖。” 两人明明是母女,身边的气压却低得惊人,说是剑拔弩张也不为过。 tanta见机会来了,拔腿就走。 梁诗黎想要去追,满目却只有花团锦簇,衣香鬓影,tanta已经消失在人流中。 她只好回过身,率先软了态度:“妈咪,我来这里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你能等我解决好再和你好好聊聊吗?我们真的很久没见了,我很想你。” 梁太的表情丝毫未变,吐出的话却像刀子:“你所谓的重要的事情是指拉你姐姐下水吗?” 两人在宴会的角落地带,没人关注这里,梁太的声音逐渐凉薄讥讽:“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嫉妒别人,爱说谎。诗黎,你知道的,我最讨厌你这样,你真不是一个乖孩子。” “你就是嫉妒我宠你姐姐,所以想要置她于死地对不对?” 梁太的话让梁诗黎的身形一晃,一个侍应上楼经过这里,接过梁诗黎手中的酒杯,轻声问:“这位女士,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梁诗黎摇了摇头,道了声谢。 侍应走远,舞池中央耀眼的光闪烁在池林的男女之中,与这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她感到寒冷,却一眨不眨地望着梁太,声音孱弱到如羽毛飘落,“妈咪,我说过的是戚筠依诬陷了我,那瓶红酒不是我摔碎的。你为什么始终不肯相信我呢?” 梁太忽然笑了,眼里嘲讽的意味却很足:“因为我知道不是你做的啊。” “看着你千方百计想要讨我欢心,非要和我解释,真的很可笑。” “你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在我心中,妙蘅才是我的女儿。” 是啊,一瓶红酒而已。 这是梁诗黎心中一直猜测却不敢确信的真相,如今从粱太口中说出,她唇角不由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她一直骗自己,妈咪只是误信了戚筠依的话。 世界上哪里有妈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原来真的有啊。 “为了生下你,我差点没了半条命。” “明明我才是梁正业的妻子,他却因为你出生后生意兴旺,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把你当作接班人培养。” “我身体不好,他只叫我去国外疗养,看都不来看我。都是妙蘅在陪着我。” “你说我该不该讨厌你?” 梁诗黎嘴唇翕动,却没有说话。 她在青春期甚至怀疑过自己是爸爸的私生女,不是妈妈的孩子,才会这样被讨厌。 她很少能见到妈妈,很珍惜每次的见面机会,可每次妈妈的表情都是冷冷的,被她碰一下都要嫌恶地擦拭。 “不过,好笑的是他对你寄予厚望,你却偏偏是个傻子,去念什么法律。” 梁太像是一个胜利者,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做好的美甲,用命令的口吻说:“所以,别再管泊岛建设的事情,别让我更讨厌你,懂吗?” “你若是让妙蘅伤心,我就不会让你好过。” 四面八方来的箭簇让人退无可退。 梁诗黎整颗心犹如被浸泡在海水里,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抽痛,可她却执拗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抱歉,这是我的工作。” 光是这一句话就抽空了她所有的勇气。 她是真空里缺氧的鱼,不断挣扎,没有氧气和水。眼睁睁看着梁太抬起手要打她,却反应不及。 又像是得了绝症的病人彻底放弃了治疗。 她闭上眼。 等待即将到临的惩罚。 预想的巴掌没有到来,她闻到了淡淡木质香。 周晋岱骨节分明的手掌拢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擒住梁太,瞳孔里积蓄着风暴,不疾不徐掀唇,声线比月光更薄凉,“梁太,你太失礼了。” 梁太来的时候很自信,笃定了周家即使不帮她也不会阻止她,至于其他人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却没想到周晋岱竟然会帮梁诗黎。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终究还是软了话音:“晋岱,今天是你的生日,阿姨先祝你生日快乐。” 却还是不想放弃。 “这是我和诗黎的家事,希望晋岱你不要插手。” “或许你们接触的时间较短,其实她......” 周晋岱眸光逐渐下沉,打断了她的话:“梁太,说话要谨慎。梁小姐是我的女伴,她应该得到在场所有人的尊重。” “况且这并不是你们的家事,明松集团在等苏家给出一个解释,梁太既然有空还是多关心你的大女儿梁妙蘅。我已经让助理送tanta先生回港,这样的人能进来,是我这个宴会主人的不足。” 第16章 他意味深长地掀唇,姿态矜贵,虽是提醒却像是在警告:“梁先生恐怕还不知道您回国的消息。” “您要忙的事情还很多,恕我不远送了。” 这是明晃晃在赶人了。 梁太的脸煞白,不复刚刚的自信,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法维持,嫉恨地撂下一句:“希望你不要后悔。” “别被她骗了。” 周晋岱不容置否,缓缓将视线挪到梁诗黎脸上。她如同衰败的蝴蝶面色颓然,肩背却挺得笔直,双手攥得发白,雾色朦胧的眸子里噙着泪水却倔强地别过头。 矜冷清隽的男人从西装口袋拿出一方手帕,极有耐心地递过。 梁诗黎咬了咬唇,背过身眼里却有晶莹滑落。 半晌,她转过身,莹润白皙的脸颊如常,眼尾胭红,极淡的声音传来:“我满嘴谎言,你别被我骗了。” 没什么情绪,昳丽潋滟的眸却失了神采,似是伟大的艺术品偏偏缺少最关键的那一笔,让人遗憾失落。 周晋岱深邃沉静的眸子慢条斯理地凝着她,低沉磁性的嗓音极具穿透力:“即使你满嘴谎言爱嫉妒,今晚你也是我的女伴。” “何况,你是这样的吗?” “梁小姐,我不相信。” 第16章 如果不能获得爱,那么让对方…… 梁诗黎动了下嘴唇,没说话。 周晋岱的立场不应该是这样的。 周家和苏家才是生意伙伴,他也知道了她来宴会的目的。 说的话却让人感到莫名。 她无意识把手帕揉成一团,心绪比缠绕在一块的毛线球还要纷杂。 他的眸色加深,不想放过她一般,沉静中带着一股残忍:“看样子,你学法律是为了逃避。” “什么?” 他的话题跳得太快。 她下意识反驳:“不是,是因为我喜欢......” 周晋岱的薄唇随意地挑起一点弧度,瞳孔里的黑雾要将人吞没,攻城略地般靠近,呼吸声交缠带着清冷的木质香,从容不迫地说:“难道不是为了让梁太和梁大小姐卸下防备?” “你想向她们表明你的忠诚。” 他拖长了尾音:“你想告诉她们——你不会和她们争夺公司的股份。” 这句话的侵略性太足。 梁诗黎忍不住“哼”了一声,瞪他一眼,用力推挤对方的胸膛,却没成功,仰着头羞恼:“周晋岱,管你什么事啊?” “你能不能好好过你的生日。” “我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晋岱和她不是能互相剖析内心的关系。 她不需要周晋岱相信或不相信她。 也不需要他分析她做事的动机。 争锋相对。 舞池两首曲子之间的间歇,在逼仄的空间里,他低下头,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湿漉漉的鹿般的眸子,细长的手指划过她裙上的钻,从她手中不急不缓地抽出被揉得卷皱的帕子,像是随意地塞在裤袋里。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像蓄势待发的狮子,即使慵懒垂眸也威凛不可侵犯。 梁诗黎感受到他若有似无的目光,小腿绷得笔直,身后就是墙壁,抬眸能望见他锋利的下颌线和长睫垂落的阴影,呼吸变得急促,失力地往后靠,扑咚撞得生疼,闷哼一声。 周晋岱收敛回目光,后退半步,修长如玉的手掌覆上她的,轻轻拉正她身体,一触即离,连温度也带走几分。 梁诗黎咽了咽嗓子,纤细白皙的手向后探,揉搓后脑勺,有股躁意从心尖窜出,压下情绪想要缓和冷凝的气氛,慢慢启唇:“总之,还是谢谢周先生没有站在苏家那边。” 对面传来很浅的笑声,让人听不分明。 “给梁小姐一个建议。” “如果你真想做些什么,成为你父亲的接班人是最好的选择。” “弱者是没有资格上桌谈判的。” “如果不能获得爱,那么让对方畏惧你也是一种选择。” 像梁太畏惧他一样吗? 从雪山之巅传来的箴语,不带一点情绪,却凌厉得像刀子压得人喘不过气。 在谈判桌上,他无疑是占据高位的那个人。 空间只余沉默的呼吸声,舞池边传来一阵哄笑,烫得人皮肤染上蔷薇色。 脚步声传来,又顿住,似乎不知道该不该打扰。 两人同时转头,蒋志禹冒出一种荒诞的感觉,表情却平静,道:“老板,已经安排人送tanta回港岛了,刘助随行。” 冷冽的男人回到无波无澜的模样,“嗯”了一声,示意他知道了。 于是蒋志禹身形转向梁诗黎,向她解释:“梁小姐,等我们处理完毕就会送tanta先生到警局,请您放心。” “谢谢。” 她的瞳孔逐渐恢复平静,挽了挽发丝,脸上的笑容已经无懈可击,声音淡淡的:“周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tanta回港岛的事情,她要尽快通知金枝。她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也要尽早准备应对苏家。 周晋岱眼神半落在她的裙摆,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交到蒋志禹手上,衬衫下是宽肩窄腰无疑,他似是一丁点儿都不急,好整以暇地挽起袖口,露出价值不菲的理查德米勒,却看也不看半眼,凝着梁诗黎垂落的眸子,伸出手:“梁小姐的谢谢恐怕太过单薄,今夜连支舞都没和我跳过。” 闲聊似稀松平淡的语气。 今夜他是主人翁,这是他的生日,总不能驳了他。 况且她还是他的女伴,只犹豫几秒,梁诗黎便将精心修理过的圆润手指搭上他的。 指尖的触碰似着火般燎原直烧到人心里,周晋岱却没给她更多的反应时间,直接翻转覆上她的手,心脏的跳动抵达手心,不一会儿沁出薄汗。 梁诗黎抽出的动作刚起,他就俯身低语,呼吸声徐徐绕着耳廓,“梁小姐,我同意你的要求了。” 什么要求? 跟着他的步伐踏入玲珑剔透的灯光下,旖旎的光影,恍如梦寐。 光影打在白皙的面颊,卷翘的睫毛垂落下淡淡阴影,她都快忘了,之前她要周晋岱答应她永远不和戚筠依结婚。 那不能算是她的玩笑之语,却当不得认真,至少她不认为周晋岱会听她的。 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刻提起。 她的心脏訇訇的响,来不及细想,周晋岱的遒劲有力的手掌加了几分力道,她不由自主攀住他的手臂,两人距离很近,能看到他皮肤下露出淡青色血管,旋转,不规则的呼吸缠绕在一起,一触即分,又攀了上来。 周晋岱搂住她的腰线,传来他炽烫的温度,却让她不由一缩,听到一声淡淡的笑,胸腔的震动通过手臂席卷而来,将她整个人拢在他的臂膀下。 他的话音徐徐落下:“梁小姐还欠我一件生日礼物。” 梁诗黎有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只是忘了拿出来。 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 是一枚香奈儿的太阳胸针,不算精心准备但也是一份不会出错的礼物。 “我还有事要处理。” “别忘了。” 周晋岱不等她回答,再次提醒。他放开箍着的手掌,缠绕着的呼吸和温度也随之离去。 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 “......” 梁诗黎还在考虑要不要追上去,就有一双手拦住了她。 戚筠依今天非常漂亮,性感的黑色露背长裙显露好身材,浓妆妍丽,淡嘲:“晋岱哥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梁诗黎无意再与她起争端,之前的所有争执好似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不在意地点头:“是啊,他不喜欢我这样的。” 她放软语气,郑重地说:“jacquetta,我们以后别闹了。” 戚筠依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她身上梭巡,冷哼一声,没言语。 气氛凝住,周晋彦不知什么时候携着酒杯来到她们身侧,隔开两人 。二八分开微卷的发丝垂落在金丝边眼镜上,清隽斯文的脸上偏偏有浪荡公子的洒脱飘逸,指骨微抬,溢出一丝笑,携着亲昵:“ansley,晚上好,你今天真漂亮。” 第17章 诗黎病了,你可有去探望?…… 梁诗黎懒得理他,没有给他好脸色。 港岛那些千金当面对她很客气,背后都在议论她被退婚的事。 以为她不知道她们还特地拉了个群吗?甚至打赌她什么时候敢回港岛。笑话,她梁诗黎还需要逃? 归根究底都是眼前这个人害的。 眸眼微抬,唇角随意扯起弧度,没好气地说:“看来你眼睛没出什么问题。” 周晋彦到底理亏,略不可查地尴尬了一瞬,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笑笑,声音里带了丝讨好:“哪能啊?” 见梁诗黎没什么反应,他试图转移话题:“我哥怎么跑这么快,和你吵架了?” 她和周晋岱能吵什么架,莫名其妙...... 启唇刚想说什么,戚筠依冷声:“别搞得像你们兄弟同妻一样,你要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第17章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什么“兄弟同妻”,还以为是旧社会糟粕。 果然讨厌的人永远讨厌,她再也不要和戚筠依和解了! 周晋彦长眸微眯,眉峰上挑,饶有趣味地盯着戚筠依,讥讽:“女孩子家的嘴怎么这么臭,怪不得我哥不喜欢你啊。” 又拖长了尾音:“这一身黑真不好看,下次别穿了。怎么配的首饰,把珠宝店全搬身上了?” 周晋彦这人还真符合梁诗黎对他的印象,性格散淡不羁。 说话直冲冲的。 也是,以他的身份,不必顾忌任何人。 他明知道戚筠依喜欢周晋岱,偏要戳她的心窝,声音凉凉的,“你想嫁进周家,对我说话还这么刺,不仅长得不漂亮连脑子也不太好用。” 戚筠依脸上阴晴不定,不过是一个靠家里的败家子也有脸说她,等她嫁进周家非要他好看。 但周晋彦毕竟是周夫人宠溺的儿子,在她身边吹吹耳旁风便能改变周夫人的态度。 顾虑到这层,她软了口气,甚至带些好言劝诫的意味:“刚刚是我说话急了,考虑不周。周二少既然退了婚就不要和她多接触了,对你们名声都不好。” 周晋彦耸了耸肩,轻笑出声:“戚筠依,你再这样会让我以为你不是想当我大嫂,而是想当我后妈。” 梁诗黎翘了下唇角,周晋彦的嘴真是一点都不饶人。甚至非常胆大,连他爸妈的玩笑都敢开。 周晋彦说完不再理戚筠依,对她倒是很有礼貌地问了句:“要不要去和我爸妈打个招呼。” 面对周晋彦的提议,梁诗黎很心动。和周家人一块出现既能打破之前退婚的阴霾又能压压那些千金的气焰。 而且和他待一块总比和戚筠依待一块好。 于是她微微颔首,明艳的面容露出一抹笑,“好啊,走吧。” 周晋彦从侍应手中接过一杯果汁,递给梁诗黎,声音刻意放轻:“嫂子,喝酒对宝宝身体不好,你喝果汁。” 梁诗黎推开他的手,拿了一杯酒,睁着明眸瞪他,顾忌四周有人,压低了声线:“周晋彦,你有病啊。我又没怀孕。” 周晋彦:“你骗我?” 梁诗黎扯起嘴角:“拜托,你仔细想想也知道,你哥的日程和我的根本对不上。” 周晋彦微微扯了扯领带,不可置信:“我又没怀过,怎么可能知道?”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俊脸露出疑惑难解的神情,他之前也是半信半疑,但大哥没否认他就以为是真的。 算了,不管他们。 周晋彦应付着左右的寒暄,听见身旁的人轻声问:“你和戚筠依为什么不对付?” 倒是略过了这个让人尴尬的“怀孕”话题。 “戚筠依之前缠着我哥,那时候我哥当她还小嘛,也就宴会的时候说过几句话,结果她在外面瞎传说她是我哥的女朋友。” “后面她再来我家,就被我哥赶出来了。” “我哥很少做这么不体面的事情。她却以为这是我哥对她特别对待,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梁诗黎若有所思,唇上挂了一丝笑。原来她就是贺芹说的被周家扔出来的女人。传言不可尽信,但也有些依据。下次戚筠依再说难听的话,她就拿这个刺激她。 周晋彦帮梁诗黎拉好拖曳的裙摆,视线穿过人群,道:“走吧。” 周先生和周夫人年过五十,依然挽着手如同一对璧人。周夫人眼尖,看到了周晋彦和梁诗黎,对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挽着周先生走近。 笑容真诚可亲,亲昵得如同平常的长辈,“诗黎,你真美。刚刚你和晋岱的那一支舞可真契合。” “他人呢?今天可是他的主场,还落下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回头我说说他。” 梁诗黎耳尖微红,如实回答:“他说有事处理。” 周父适时地说:“可能是去处理苏家的事情。” 周晋彦眼眸往梁诗黎身上一转,问:“苏家什么事?” 苏华清可是梁诗黎的姐夫。 周夫人:“看你平时不管公司的事吧,什么都不知道。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也不知道给你哥分担些压力。” 周晋彦插科打诨:“反正公司的事情有爸和大哥,我只要哄好你这个大美人就可以了。” 梁诗黎眼睫半垂,红唇微抿,咽下莫名涌起的情绪。 苏家的事情,这样难处理吗?需要周晋岱在生日宴上扔下这么多人。其实周晋岱可以不管这件事情的,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她明白,一条人命对一个集团来说微不足道。 虽然这于她而言,是螳臂挡车也要做的事情。 他们却没再继续说下去,话题转到了周晋彦身上。 梁诗黎无意多听私隐,把生日礼物交给周晋彦要他转交,随即找了个借口离开。 **** 晨光熹微,贺芹来找梁诗黎,没人应声。 她急得找酒店管理人员,用备用钥匙一打开门就看到床上发着冷汗的梁诗黎。 “ansley?”贺芹不敢摇晃她,只能轻声喊她的名字。 梁诗黎偏过头,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发丝凌乱地洒落枕边,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想要说话喉咙里却像下了刀子般,只吐出一个“疼”字。 贺芹丁点儿不敢大意,立刻从私人医院喊来医生,不一会儿,房间里放满了仪器,站着一群人。 震动声响起,她出去轻声细语地接电话,“伯父,医生说ansley应该是感染性发热。可能是她最近压力太大,太累了。” 梁正业有些不满,他其实并不想让女儿从事这份工作,法援署既没有大律所体面,也没有多少收益。他甚至宁愿梁诗黎不出去工作,梁家又不缺钱。 他思忖片刻,道:“干脆我带jim来京城,他比较有经验。” jim是梁家的家庭医生。 旁边传来凉凉的一道声音,是梁太。 “小感冒而已,我住院都没见你这么急。” 梁正业冷眸扫去,梁太撇了撇嘴,没再出声。 贺芹小心翼翼地说:“吃了药,温度暂时下去了。我和医生都会24小时陪着诗黎,梁叔叔你放心忙公司的事。” 梁正业斟酌之后,出声:“那就麻烦你照顾好诗黎了。” “朋友之间谈不上麻烦。” 梁诗黎能感知到身边发生的事和人来人往,修剪圆润的指甲微抬,却只觉得酸软,白天鹅般的脖颈无力垂倒。 jim在梁正业的吩咐下,下午到了京城。 港岛暂时是回不去了。 直到晚上,挂过点滴,有了些力气,梁诗黎强撑起精神,交代金枝一些事。 “后续的工作就麻烦你找人跟进了。” 金枝忙不迭说:“你安心养病,一位姓蒋的先生已经联系过我们。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根本找不到tanta。” 梁诗黎这才放下心。 翌日,周夫人从吴糖糖那里得知梁诗黎病了。 “怎么会病了呢,昨天看她还精神奕奕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喜欢她的缘故,我看全场最美的女孩子就是她了。” 她焦急地站起来,踱了几步又觉得不好,“诗黎还病着,不宜 太多人打扰她休息。” 思来想去,给周晋岱发去一个消息。 【诗黎病了,你可有去探望?】 第18章 鬼才信佢哋冇乜! 收到消息的时候,周晋岱正在港岛苏家。 黑色西装笔挺,他半垂着眸子,漫不经心的模样,听到震动声低眸看了一眼手机,仅仅几秒,身上的寒气漫了出来。 手指微动,回复:【不知,有空探望。】 再抬眸时,眼里却携着凛然风雪。 苏家现任掌权人苏裕和是个老狐狸,他把所有责任全推脱到了tanta身上。 苏裕和示意苏华清为周晋岱斟茶,他的指骨轻敲椅背,垂眸遮住眼里的精光,“周先生,华清刚接管泊岛建设的业务,识人不清,被底下人骗了,用了差的建材。不如再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实则苏华清和周晋岱年岁相仿,一个仿如有与生俱来的领导能力,年仅三十就已是周家名副其实的掌权人,在京城赫赫有威名,连在港岛也无人敢逆他的锋芒。 而反观自己儿子差之甚远,光有狠戾却缺乏耐心。要不是有个港岛首富的丈人,他根本不放心把家业交给他。 苏裕和摸不清周晋岱此行的态度。 按理说,不过死个人的事情,港媒那边他都打点好了,没人敢报。有些风言风语但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合作。 周晋岱有什么事开视频会议或者要助理交代一声即可,可他偏偏亲自来了。 见周晋岱只是低抿一口茶,苏华清的态度带了些讨好:“周先生,我们是校友,你在哈佛的毕业演讲致辞我看了许多遍。” 态度卑微到了极点。 周晋岱冷白修长的指节划过桌面,将茶杯缓缓放下,寒冰似的眸子幽幽睨过去,耐人寻味地笑了笑:“我在演讲致辞的最后说到——作为企业家要有良心和责任感。” 第18章 “看来你看的这么多遍都不够用心,那么希望这次能看到你的良心。” 良心? 苏华清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他从小到大从来没需要过这个东西,只要有钱,他要什么都有。 没有人告诉过苏华清要良心,他也不能有这个东西。苏裕和的儿子不止他一个,他只有不断去争才能得到如今的地位。 但周晋岱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立起身,挺括的手工西装撑起宽肩窄腰,声线幽沉矜淡,“不必送。” 说完抬起修长笔直的腿,吩咐蒋志禹:“你留下。” “知道,周先生。” 蒋志禹面色沉静,心里却骇然。 老板原计划要留在港岛亲自解决这件事情。苏裕和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要在不和他撕破脸的情况下达到目的并不简单。 老板并不是一个会突然改变计划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放下这里的事情离开? 阳光轻盈地跳跃进窗棂,梁诗黎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声音懒洋洋的,从骨子里溢着懒洋洋的气息:“我没什么事了,阿芹。” “你们这阵势太庞大。我爹地也太夸张了,还让jim过来,以后讲出去要被她们笑了。” 房里的医护人员已经离开,留下冰冷的仪器还证明曾经发生过的事。 贺芹认真地切着橙子,趁着空隙瞪了眼梁诗黎,递给她,没好气地说:“真后悔没拍张照给你看。怎么喊你都没反应,我都忍不住探了下你鼻息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工作归工作,别把自己身体搞垮了呀。” 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那天我看梁太了。” “后来我看周先生在,就没过去。” 细细密密的自然光在空中荡漾,明亮而热烈。 梁诗黎换了个姿势,眉头微拧,声音里透着茫然:“贺芹,选择当律师,我是不是做错了?” 贺芹不解,梁诗黎为了念法律,彻夜赶作业背法条的时候从来没喊过苦,也没有后悔选择这条艰难的路。 “是不是梁太说什么了?” 梁诗黎轻轻摇头,橙子果肉香气在她的口腔绽放。受到味觉影响,她吃不出甜味,只能感受到一点点酸。 不是因为梁太,是周晋岱的话终于在她心中产生了作用。 迟缓却以一种更激烈的方式出现。 像寺庙里的钟声,一声复一声,不断回响激荡。 贺芹声音温柔,带着安抚:“baby,你睡一觉,一切就好了。” “人生病的时候是会胡思乱想的。” “好。” 周晋岱到京城时太阳已半垂,洋洋洒洒落下余晖。 安缦的整个房务部全都出动,早早恭候在门口。 听说老板的一位朋友要来,让她们好好招待。 迎着最后的阳光,周晋岱踏入这座毗邻皇家园林建造的酒店,古朴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连着他的脸都冷凝了几分。 分管房务的副经理宁文君是位四十出头的女性,她穿着职业白衬衫带着标准笑容迎了过去。 开业那天,她见过这位先生站在老板身旁,那种独特的气质见过一次很难忘记。 “港岛来的一位小姐叫梁诗黎,她住在哪?” 宁文君硬着头皮说:“对不起,周先生,我们不能透露房客的信息。” 顶着周晋岱冷峻的目光,她说:“但是我们可以帮您联系这位女士。” “我有她的联系方式。” 宁文君微滞的时间,便听到周晋岱说:“帮我联系和她一起入住的那位小姐,姓贺。” 她这才恍然,想起梁小姐就是那位生了病的女士,原来周先生是不想打扰她。 连忙应声:“好的。” 贺芹看到周晋岱的时候,脸上表情纷呈,根本掩饰不住。 ansley骗她!说什么和周晋岱没有关系。 让她做生日宴的女伴,还送了这么多高定和珠宝...... 知道她生病,就忙不迭来看她。 鬼才信佢哋冇乜!(鬼才信他们没什么) 周晋岱气场凛然,压迫感过于强烈,让她直接收了所有想八卦的心思。 宁文君只送他们到门口,周晋岱直接长腿迈步走了进去。 贺芹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思忖片刻,还是停住了脚步。 轻轻推开房门,涌入鼻腔的是一股花的馨香,起居室桌上的花瓶里插了一束玫瑰。随之而来的是很浅但刺鼻的消毒味,周晋岱眉心半折,眸底邃色更深,彷如陷入幽暗的海底,深不可测。 如果此刻还有人在,必然是会感到窒息和渊沉。 可此刻房里除了他,只有梁诗黎沉睡的身影。 周晋岱见过活泼娇俏的梁诗黎,明艳四射的她,甚至见过脆弱迷茫的她,却唯独没见过她这样沉沉睡着像是稍一用力就能碎掉的洋娃娃。 她眼眸紧闭着,纤长如蝴蝶薄弱羽翼般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细腻的脸白得透明,白皙如瓷器般的手上有刺眼的针孔。 周晋岱的瞳孔一缩,一股连他都不明白的情绪从身体的最深处涌上来,修长指骨微微攥紧却压不下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风裹挟着一阵暖意袭来,梁诗黎孱弱的睫羽翕动,堵塞的鼻子竟然闻到了一股厚重的琥珀味道,她黑眸眼眸微张,看到站在床前挺拔的身影时,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嗓音带着股沙哑,说一句话就开始咳嗽。 周晋岱骨节分明的手轻抬,为她倒了一杯温水,动作间,流畅的肌肉线条显现,他递过去,嗓音低冽:“喝水。” 梁诗黎听话地接过,轻轻抿了一口,温润的水缓缓流入喉咙,因生病而迟缓的神经才反应过来,周晋岱还没回答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 再次发问,明显的不开心,“你怎么来了?” 看着她连病弱的时候都这样带着股理直气壮的傲气,周晋岱的唇微微上扬几分,好听的嗓音缓慢说道:“我妈听说你病了,要我来看看。” 听到周夫人的名字,梁诗黎的面容软了几分,瞳孔露出暖意,“那替我谢过周姨。” 屋内陷入了寂静。 梁诗黎见周晋岱还是站在那儿,嘴唇翕动,忍不住启唇问:“你都来看过了,任务完成怎么还不走?” 周晋岱咀嚼着“任务”两字,好听的声音浸入梁诗黎耳中,鼓膜震动,她听到他说:“我妈让我探望你,陪 着你照顾你。” 孤男寡女不合适吧...... 看着周晋岱郑重的,仿佛接受重大委任的神色,她到底没说出口。 紧紧盯着他,见他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只好投降,道:“那你坐一会,就一会会,让周姨安心。。” 又很快跟了一句:“我和贺芹和医生,不需要你照顾。” 周晋岱唇角微勾,散漫地拿起一本书翻开,慢条斯理地坐下,随意地问:“梁小姐,你喜欢普希金?” 梁诗黎抬眸望去,发现周晋岱看的是《普希金诗选》,摇了摇头,“酒店放在这里的。我不太喜欢读诗,看不太懂。非要说的话,相比较普希金,我更喜欢里尔克。” 一声淡淡的笑意弥散,周晋岱的指腹摩挲书皮,声音沉淡:“我也不大喜欢,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念念诗或许能疏淡心情。” “嗯。” 话音刚落,清涧如泉水的声音有规律地飘荡入耳...... 第19章 梁小姐,我可以亲你吗?…… 是周晋岱在念诗,用的还是俄语,出了名难学的语言,弹舌能让人学到崩溃。 他声线有股很淡的沉静的力量,伴随着呼吸间迎来的琥珀香气,抹平了梁诗黎的焦躁不安。 她眨着眼睛静静听着,等他念完,迫不及待地问:“这首诗叫什么?”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梁诗黎:“哦,我读过中文版。” 眼里密布着星星,宛如光华璀璨的夜幕熠熠发光,掩饰不住的好奇,“你怎么还会俄语?” 周晋岱滚了下喉结,阖上书随手放在身侧,身体松弛地靠向椅背,醇厚低沉的嗓音如实回答:“念书的时候,想发展那边的业务,反正有时间便学了。” “后来觉得不太合适。” 梁诗黎沉吟,周家的生意遍布欧美,却没听说和俄有合作。 心中不由涌现惋惜,声音带着浓浓的遗憾,“那不是白学了。” 周晋岱沉邃的目光停留在梁诗黎的脸上,似是在认真思考她说的话,清冽的声线徐徐:“没有白学。” 伴随着梁诗黎疑惑的视线,他不疾不徐地解释:“以后还有机会合作,总会用上的。” 话音一转:“而且,有时候做无用之事未尝不可。你学法律的时候都念了哪些书?” 梁诗黎咽了咽喉,轻舔略干的嘴唇才开口:“《法律之门》、《论法的精神》、《论犯罪与刑罚》,除了专业书,老师让我们看这些。” 第19章 周晋岱冷白的腕骨适时地给她添水,毫不吝啬夸赞:“《法律之门》很厚,这么枯燥你还能看下去,很厉害。” 被他说得躁得慌,梁诗黎咳嗽两声想要掩饰尴尬,却被周晋岱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停了话音,甫一靠近一股沉淡的琥珀香随之袭来,侵入五脏六腑。 舒服到忍不住凑近闻,可理智让她往后退,就在将将撞到床头时,一只手接住了她昏沉的脑袋,从远处望就如同轻抚她的头。 坚实有力的臂膀让她不自在地别过头,发丝凌乱铺散,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精致小巧的耳垂泛着些粉,沾过水的嘴唇湿漉漉的,声音犹如靡靡之音:“周先生?” 不是故意却带着些撒娇的缱绻。 时间仿佛在此地顿住,周晋岱的手迟迟没有离开,灼热却平稳的呼吸扑在她的发丝和耳尖,她的声音不自在地颤抖起来,再次重复:“周先生......” 周晋岱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乱了一瞬,面无表情地移开手,声音平淡:“喝水要小心。” 迟缓的心脏在他远离之际扑咚作响,快得要把她的耳膜震开,她的脸泛起诡异的潮红,不由恼道:“我没呛着,你干嘛凑这么近。” 周晋岱却极其恶劣地停下了动作,甚至又凑近了几分,眼眸不自觉变得幽沉,喉间吐出一个音节:“嗯?” 周晋岱的呼吸就在她脸上,她能够看见他深邃暗沉的眼眸,高挺的鼻尖,细腻无暇的皮肤和清冷的薄唇。 她的呼吸窒住,琥珀的沉香与玫瑰的馨香交缠,可鼻子又是堵塞得难受,压抑之后忍不住大口呼吸,她的唇碰到了周晋岱的唇侧。 她的脸如同充了血一般发红滚烫,欲言又止的动作却像是在舔舐。 周晋岱的脸稍微往上抬了几分,似是准备放过她,却在几秒后卷土重来,他的手掌抵住梁诗黎的后脑勺,深暗低沉的嗓音响起:“梁小姐,我可以亲你吗?” 梁诗黎的神思有些恍惚,她甚至想到了今天她的嘴唇还有些干和破皮,潋滟的水眸微抬,连眼尾有晕染了一丝可疑的红。 周晋岱眉眼低敛,冰冷的指骨抵住梁诗黎的唇角摩挲,寒意让她禁不住往后缩,可随之而来的炽热薄唇却让她鬼使神差地停顿住,气息纠缠再也分不清你我。 瓷白的手指不自在地蜷缩,身子软绵绵地就要滑落,周晋岱曲膝半跪在床边,牢牢地将她护住,梁诗黎大脑的琴弦崩断只余一片空白,潋滟的眸子雾蒙蒙的,眼角沾了一丝水色。 时间悄无声息划过,手机震动声响起。 梁诗黎长睫微颤,动了动瓷白细腻的脖颈,慌不迭地推开周晋岱,看到来电显示一惊,接起电话,声音清软:“爹地?” “诗黎,吃饭了没有?感冒好些没?” 梁诗黎瞥了一眼周晋岱,心虚地轻声说:“还没有吃饭。好多了,我好了就回来。” “不急。喜欢京城你就多玩会。” 电话那头的梁正业似有心事,沉吟许久才再次出声:“你知道苏家出事了吗?” 梁诗黎的沉默无疑是一种默认。 梁正业眸色重了几分,开口:“周晋岱今天去了苏家,言辞很是犀利,要终止与苏家的合作。我听妙蘅说他是受了你的影响。” 这句话已经是梁正业酝酿过措辞的结果。 梁妙蘅说的是这一切都是梁诗黎吹的耳边风,就是不想要她这个姐姐好过。 但这话他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他知道诗黎不是这种人,也绝不会做伤害姐姐的事情。 否则她当年大可以读商科,又何必那么辛苦靠自己。 梁诗黎将视线移到周晋岱身上,他是受了自己影响吗? 她压下心口翻涌的情绪,握紧手指,道:“我不知道周先生为什么和苏家终止合作。爹地,你知道泊岛建设死了一名建筑工人吗?” 梁正业的语气淡淡的:“我知道。诗黎,可你也要知道,你救不了太多的人。既然已经死了人,多赔偿些给他的家人也算是尽了力。” “人活在世,要想过的好,有时候是要睁一只眼闭一眼的。” 梁诗黎瞪圆了眼睛,她想不到这是平素疼爱自己的爹地会说的话。 她不由拔高了音量:“所以苏华清背叛姐姐,还家暴姐姐的时候,您也是这样睁一只眼闭一眼的吗?” 梁诗黎的身体到底还是孱弱,说完这句话心神就有些恍惚,她感到从心口渗进来的一丝酸意,密密麻麻游走遍布全身,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诗黎,你知道我很疼你。你何必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和你姐姐以及妈咪闹得不开心。” 周晋岱弯腰撑住了梁诗黎的身体,拿起手机,眸色渐深,声音里分辨不出情绪:“梁先生是在和女儿谈论我吗?” 第20章 让人忍不住将她置于天上虔诚…… 梁正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周晋岱竟然在。他开始考虑起梁妙蘅说的话,也许诗黎真的和周先生关系不浅。 他是一个反应敏锐的商人,又久居高位, 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话锋很快一转:“后生可畏,你很优秀, 聊起你很正常。听大女儿说你来了港岛, 怎么走的这样急,不来看看我这个uncle。” 以梁正业的地位, 不必向一个晚辈示好,他的姿态只可以到这一步。言语里也隐隐有周晋岱对自己这位长辈不够敬重的意味。 老狐狸。 周晋岱听懂了, 当初公司的元老看他年纪轻想要倚老卖老, 现今这些人都脱离了管理层,只能处理边缘业务。 他幽深的眸子如寒潭般冰冷,像狮子维护自己威严时凛然不可侵犯, 却在接触到梁诗黎轻轻抿起的唇时急而促地收回, 再抬眸神色已 是淡淡,声线里不沾染一分情绪, “家母很疼诗黎, 要我来探望。” 梁正业顺着周晋岱的话往下说:“周董和周夫人一切可好?有你这样出色的儿子接管家业, 他们也该放心。” “可惜我两个女儿, 一个不太能成事, 一个偏偏太有主见。” “我到这岁数,每天还要殚精竭虑, 人说女婿算半子, 也就指望华清以后帮帮我。” “晋彦回国了吧,如果诗黎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那都怪我这个父亲以前太宠她。” 周晋岱的唇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更多的是讥讽,梁正业这几句话没有一句是废话。 最后两句更是点睛之笔,就差没明晃晃说你们周家上次欠我们的,是要还的。 梁诗黎能看清他的瞳孔划过一丝幽暗,声音不疾不徐:“梁叔叔正当盛年,处理公司事务得心应手,有空一定来港岛向您学习,顺便谈谈我们之后的合作。听说您想在慕尼黑开展业务,我有相熟的物流公司,成本会比市场价略低,稍后让他联系您。” “至于诗黎,她很好。是晋彦不懂事,我会给您介绍一个更合适的女婿人选。” 前面都很正常的对话,怎么突然提到她了? 还要给她介绍老公! 她正想说话,周晋岱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只能听到婴儿般的呜呜声,她张嘴想要咬他却更像是舔舐,洁白牙齿撞击在宽厚手掌上,根本产生不了影响,梁诗黎瞪他,眼神控诉他怎么可以这样。 周晋岱失笑,轻轻摇头,在确认梁诗黎不会说话以后,缓缓放开手,却没真正离开,而是用修长指节轻轻临摹她的唇部轮廓,而后又不知餍足似的温柔揉搓。 梁诗黎瞪圆了眼,周晋岱当她是什么,想玩就玩的洋娃娃吗? 她可不是什么玩具,也不会做任何人听话的玩偶。 带着股气劲儿张嘴用洁白整洁的牙齿重重咬了下去,有种报复性的爽感,却见周晋岱连眸色都没动半分,手没动仿若任由她咬啮的姿态,牙齿与手指的交缝处有淡淡的血丝溢出,梁诗黎略带嫌弃地松开嘴。 拉上被子蒙住头,只露了一点耳朵尖,一点红意漫上来,微微抖动,可爱极了。 周晋岱喉结上下滚动,白皙修长的指节如今多了明显的红痕,他缓缓收回手掌。 那头的梁正业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思忖片刻,答应了他的提议。对方竟然好脾气地默认了他的话,物流公司只是个幌子,这方面的成本再压缩是很难的,这是周晋岱拿出的赔偿,也是一种交换。要他别再管苏家的事情。 他也明白苏华清这件事情本来就理亏,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周晋岱不像是牵红线的性子,莫名其妙给他介绍什么女婿。 而且诗黎还在和他生气,哪会听他的话。 于是婉言谢绝:“诗黎的婚事就不劳烦你了,这孩子恐怕还在因为晋彦的事情伤心难过,要不怎么就突然病倒呢?” 天色暗了下来,夜幕渐起,周晋岱的脸色犹如外头浓稠的夜色一般忽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第20章 原来周晋彦这么重要么? 重要到让她伤心,让她生病。 他的声音比夜色更晦暗,语气不置可否:“是吗?那是我多事了。” “只是家母很喜欢诗黎。”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梁诗黎身上,眼里晦涩莫测,她翻来覆去,终于忍不住探出头,却很快背过身,只余洁白纤长的天鹅般细腻的脖颈和家居服下若隐若现的蝴蝶骨。 又来回客套几次,这通电话才结束。 梁诗黎还是没动,夜风吹来像是唤醒了他心中蠢蠢欲动的野兽,肌肤交接之处是她美丽又脆弱的脖颈,好似一捏就碎却又那般固执,只让人忍不住将她置于天上虔诚供奉。 心底蔓延开异样的情绪,梁诗黎忍不住向前缩了缩想要逃脱桎梏,声音里带了急促,连呼吸都重了几分:“周晋岱,你放手。” 倏尔,脖颈后的温度随之弥散,梁诗黎回头恼道:“你有完没完,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该上/床,你要和我做p/y吗?” 他其实很讨厌别人把这种事情随意地讲出口,他一向注重寡言慎言,曾有人摸不清他喜好做局安排了十多个女孩,清冷的,性感的,知性的,可爱的全都有。 见他不为所动又喊了十多个男孩,他震怒之后再也没人敢做这些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梁诗黎他总是有比面对别人更多的耐心。 外边是苍茫夜色,只剩下孤单的几盏灯照映着挺拔的香樟树,落下魑魅的影子。 他立起身关了窗棂,嫌碍事般脱下笔挺的西装随意搭在沙发上,衬衫下是若隐若现的肌肉,显出主人平日里有自律运动的习惯。 “如果梁小姐想的话,未尝不可。” 对于他来说无比松缓的语气。 落在梁诗黎耳中,却以为周晋岱是在羞辱她。 是了,他从见到她第一眼就不太喜欢她,她总是提出要求让他感到负担,他喜欢那种乖乖的能帮他的,他们之间的那两个吻只不过是一场意外,是成年男女之间荷尔蒙的影响。 他只想要和她做这种事情。 明明堵塞的是鼻子,这个认知却让她的心口无端有些不舒服,从胸口溢出的躁郁阻涩蔓延全身,声音带了几分讥讽:“我还在生病,周先生是否太过饥不择食?天色暗了,您该走了。” 又是那副赶人走的姿态。 周晋岱低笑一声,扬了扬还有血丝的手指,缓步靠近梁诗黎,她的耳畔传来低沉却溢着笑意的声音:“我受伤了。” 细看之下还有她留下的津液化淡了血丝。 梁诗黎只是淡淡的目光睨过去,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意,矜贵温婉却不达眼底,轻哂:“周先生受了很重的伤,恐怕要去医院,我这里的医生没法为您治疗。” 小气到连把家庭医生借他用用都不肯。 周晋岱从柜子里翻找医生留下的东西,拿出一瓶棉球和纱布,手背隆起青筋,递给梁诗黎:“帮我。” 梁诗黎不接,甚至连眼睛都没抬,根根分明的睫毛颤了颤,声音有些沙哑惫懒:“我可不是医生,再说周先生难道不需要打针吗?” 男人的声线追了上来,似清冽的泉水又多了几分幽沉:“打什么针?” 酥酥痒痒的像是羽毛降落在梁诗黎身上,她迫不及待想要赶走这丝恼人的情绪,声音里不免带了几分不耐烦:“你去问医生。” 周晋岱细细端量伤口,唇线勾起,意味深长地说:“医生要我打狂犬疫苗,问我到底是家里的狗狗咬的还是外面的狗狗咬的,我要怎么回答。” 梁诗黎不想理他了。 周晋岱骂她是狗。 第21章 天神被拉下人间,陨落却更…… “梁小姐, 请帮帮我。” 周晋岱腕骨又往上抬了几分,俯身靠近,迎着她的视线十分坦然。明明是请求的话语, 在他说来却显得矜贵自然。 “别动。” 梁诗黎的眼睑微微上扬,抬手按住他的肩头, 透过衬衫能感受手下就是他灼热精壮的身躯, 她似是着了火一般飞快收回,周晋岱却真的没有再动半分, 灯光下脸部表情暗昧不明,嗓音低沉好听:“嗯?” “我帮你总行了吧。” 梁诗黎像是投降一般无奈开口。 话音刚落, 又加上一句:“包扎好你就走。” 周晋岱不以为意地笑了下, 倒是很顺从地说:“好。” 他的身子略离了几分,让梁诗黎终于能好好喘息,从西裤里拿出手机, 发了一条消息, 而后颇为认真地在床边坐下:“准备好了。” 仿佛在签订千亿的合同般郑重,梁诗黎也不好意思敷衍马虎, 示意他把手抬起, 偏偏这时候周晋岱像是没看见一般愣是没动。 梁诗黎轻哼一声, 带着股娇气, 拉过他的手, 骨节分明,完美无瑕的手上偏偏沾染了一丝血, 似是天神被拉下人间, 陨落却更似神明。 触及到周晋岱彷如深邃的海般沉邃的目光,她的耳朵 尖上静悄悄有一丝红在蔓延,用棉球轻柔地在伤口揉搓消毒。 周晋岱不动声色地噙住她的视线, 在她的耳尖轮廓打量停留。 梁诗黎无端地咽了咽嗓子,心头骤然跳了起来,故作镇定地问:“看什么?” “原来梁小姐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很轻很淡没什么语气的一句话,即使联合语境也让人猜不透他的意思。 猜不透的干脆不猜,梁诗黎一向是直白坦诚的。 她直接问了出来:“在周先生眼里,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男人接话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细听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直没离开过,“没什么,只是觉得梁小姐很复杂,很特别。” 梁诗黎几乎是要笑出声,她提醒道:“对异性不要用‘特别’这个词,会让人误会。是不是因为周晋彦回来了,你怎么连说话都有些像他。” 周晋岱又不说话了。 眉目低敛,薄唇抿起,寂寥的起居室陷入了一阵凝滞的寂静。 梁诗黎倒觉得这样的沉默让她更舒服,在心里吁了一口气,用纱布把周晋岱骨节分明的手指包得严严实实,像个可爱玲珑的小粽子,又将纱布剪成条,绑上了蝴蝶结。 包扎得很好显示其人的用心,却和周晋岱一点儿都不搭。 她是故意的。 “噗嗤。”梁诗黎没忍住,潋滟的眸子里溢着笑意,眼睑有些潮湿,她的声音软乎乎的,“很好看。” 西裤里震动声响起,周晋岱接过电话,声音沉淡矜贵:“嗯,进来。”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姿态,极其寡淡的面容,薄唇微扯:“梁小姐,你的晚餐到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得没有一丝犹豫,甚至就像是一直在等这一刻般,迫不及待。 等身边的琥珀味都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晚餐的浓香时,梁诗黎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亦或是他本就不想多待,一切只是为应付周夫人的“任务”,给她一个交代罢了。 珍笙酒店的餐食是出了名的好吃且难订。至少需要排期半年以上,而且他们从不外送,只因老板觉得外送会破坏食材的口感。 梁诗黎能够记住这家酒店是因为据说老板的妻子名字里有个“笙”字,于是他将酒店取名为“珍笙”,寓意永远珍惜珍贵,这在当时也被誉为美话。可也不过是两年的光景,他们就闹上了离婚分割财产,让人不胜唏嘘。 感情易逝,到最后不过薄凉一场。 这是她们这样大家族出来的人从小就被灌输的观念,宁可相信利益的捆绑也不要相信爱情。 要相信在珍珠钻石造就的冠冕下,永不流泪。 梁诗黎却不尽然相信这句话,自己的父母不就是在利益的捆绑下结合,却宛如陌生人吗? 梁太很爱梁先生,可梁先生只当她是生活上的伙伴,不给她任何的爱意滋润,让她逐渐枯萎糜烂,如同终日不见太阳的花朵压抑而失控。 那样的生活似乎也很糟糕。 主厨和侍应的到来打断了梁诗黎的遐思。 他们竟把自带餐桌搬了进来,将菜品一一摆在床前,应是考虑到她还病着,餐食很清淡,被誉为“肉类艺术品”的松阪牛肉寿喜烧搭配着酒店特调酱汁,日式黑鳗鱼,花雕乳鸽,咸蛋黄南瓜虾仁豆腐,鸡枞菌汤。 似是知道梁诗黎喜欢甜食一样,还有一份榛果焦糖奶冻和覆盆子挞,看起来很诱人。 “梁女士,感谢您选择珍笙,菜品已齐,我们就在门外等待,您请慢慢享用。” 直到站到门外,主厨才松了一口气。 第21章 他临时接到老板电话,要外出做餐,这是他没碰到过的事情,食物的口感不仅来源于食源本身,还与餐具以及主厨的熟悉度相关。他的手已经习惯了酒店的环境,乍然来到陌生的地方即使换上自己的器具也颇有些不太适应。 寻常条件下,他是不会接受“外送”这一选项的,只是这次老板的朋友来头实在太大。 梁诗黎握上餐具又放下,打电话给贺芹:“阿芹,吃饭了没?” 彼时的贺芹正在酒店里做脸部spa,闻言语带戏谑:“和周先生约会完了,想起我了?他怎么没和你一块吃。” 梁诗黎觉得周晋岱走的莫名,却也为不用和他一起吃饭松了口气,轻声解释:“哪里是在约会,周夫人要他来看我罢了。人家这是在完成长辈交代的任务,现在任务完成,已经走了。我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吃饭?” 只是这解释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至少贺芹并不相信,她嗤嗤地笑了两声,若真是为了应付长辈,坐坐便可离开,可从他到这里都多久了? 天都黑了! 她也不点破,只说:“那我倒是沾了光了,改天要谢谢周夫人。” 梁诗黎:“那你来不来?” 贺芹:“梁二小姐一呼唤,我马上就来。” 酒店内部的spa离这里很近,贺芹不一会儿就到了。 外头的夜色乍泄,又随着关门的动作一一收回,只剩室内华光。 梁诗黎的脸上晕出明媚的笑意,贺芹却不放过她,“果然受了滋润的人就是不一样,气色都好了很多。” “哪有!” 梁诗黎急得连眼梢都泛了红,连忙否认。可她那濡湿浸润的唇和靡丽的脸颊不能说谎,明晃晃地显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贺芹根本不信的样子,上下打量她,还不住点头,“我再仔细看看哈,我走的时候你脸上还有些苍白,现在满面霞光,还说不是因为他?” 梁诗黎鼓了鼓嘴,“用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贺芹:“哈哈哈。” 第22章 小狐狸终于有了野心与展望…… 夜色为灯光璀璨的周宅铺上一层暗惑的光, 微风浮动,掀开了富贵荣华的一幕。 周家的其余人早已经用过晚饭,周夫人和周晋彦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上放映着一部偶像剧。 周夫人穿着淡粉色的家居服慵懒地半靠在沙发上,她偏爱看这种谈情说爱的, 还喜欢拉着人一块看, 家里只有周晋彦有耐心陪她做这些事。 看到姜棠出场的时候,她的眼睛一亮, “这个姑娘真好看啊,比女主角还要好看, 制片方不担心她压了女主风头?” 周晋彦漫不经心地说:“担心啊, 所以剪了很多镜头。” 周夫人狐疑地侧目看了小儿子一眼,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认识她嘛?” 周晋彦倏地收回目光,扶了扶金丝眼镜, 声音寡淡地说:“见过, 不太熟。” “切,我才不信。” 还没来得及盘问, 伴随着佣人们一句句“大少爷”, 周晋岱踏着静谧的月色而来。 周夫人抬眸, 端详着周晋岱的表情, 温声问:“怎么这么快回来?不是说要在港岛待几天。” “有事, 便回来了。蒋志禹留在港岛处理剩下的事情。” 周晋岱一向寡言,周夫人都习惯了, 她眼眸流转, 想到刚刚电视剧里女二号探望生病的男主角,被女主角误会,便带着命令的语气说:“既然回来了, 记得去看看诗黎。她生病了,家人又不在身边,正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 周晋岱“嗯”了一声,俊美的面容没什么表情,像是在随意应付,灯光下笼罩着一副冷色。 周夫人被他这幅样子气到,胸口剧烈起伏,“你在外面受了什么气,连妈咪的话都不听。” 周晋彦轻轻拍着周夫人的背,好声哄道:“没事,大哥不去,我陪您去。” 话音刚落,他对上周晋岱凛然幽暗的目光,温度无端降了几分,一抹凌厉的冷声传来:“你不许去。” 连周夫人也瞪他,斥道:“你别瞎掺和。” 周夫人的眼神又落在周晋岱手上,这 蝴蝶结明显是个女孩子包扎的,于是紧张地问:“手怎么受伤了?” “被家里的小狗咬了。” 周晋岱步上阶梯,落下一句:“会去看她,放心。” 这一句话,在三天后才实现。 梁诗黎的身体已养得差不多,她让jim先回去,自己却在犹豫不决。 法援署的同事们即使趁着空隙也不忘问候关心她,又让她不用着急回来,他们能应付得来。 可梁诗黎知道,这些天他们已经忙得脚不着地。她知道她该回去帮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可她借着病始终未决。 这次连爹地都不站在她这边。 就在这时候,周晋岱又来了。 梁诗黎没有什么心情招呼他,懒懒掀眸,皎白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声线平淡:“来打卡?” 是在嘲讽他为了周夫人的“任务”而来。 周晋岱望着她平淡疏远的面容,眉心半折,顺着她的话“嗯”了声,便脱掉西装外套,照旧坐在她床边,他这次带了一本书,正是梁诗黎提到的《里尔克诗选》,他刚想翻开来念,梁诗黎却按下他的手。 触及到他手腕冰冷的蓝色表盘时,她僵了几秒,倏而就被他的手翻转合住,温热的掌心温度相合带着些湿意,她却并不觉得抗拒。 他的指腹一点点摩挲着她的手腕,并不是那种轻薄的意味,更像是在安抚。 梁诗黎探着他手腕脉搏的跳动,一下子天地寂然,整颗心倏地平静下来。她随着他的脉搏跳动而呼吸,就像在呼吸共同的命运一般。 周晋岱拥住了她,熟悉的琥珀味再次袭来,带着令人安稳的气息,他炽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从远处看宛如天鹅交颈相拥,不带着任何情/欲,是阳光洒落在布满青草味的床单,自然而温熙的味道。 过了很久,梁诗黎才从周晋岱怀里抽离,她的唇娇艳欲滴,眉目含着整个春天,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搓想要更多,这是从心底涌起的欲/望,是疯狂想要占有,但他却只是攥动着指尖在她手背上画着圈,声线里带着不同寻常的耐心:“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允许我帮你吗?” 她的身上依旧还残留他身上的味道,融合交织,她卷翘的睫毛如羽毛般翕动,瞳底是茫然的,“这份工作,我还应该继续吗?” 其实周晋岱在之前已经给了她建议,他以一种极其冷酷的姿态撕碎了她自以为创造的美好童话王国,他告诉过她没有实力的人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脊背的蝴蝶骨不受控制地颤动,她看起来孱弱极了,那是内心的强烈挣扎,是对命运不甘的反抗与残酷现实的碰撞,一动仿佛天崩地裂。 她纤白细嫩的手指不受控地攥紧,指甲掐进的却是周晋岱的手掌,他仿若未觉,瞳孔里是不清晰的情绪,喟叹一声,再次拥住了梁诗黎。 他这次的拥抱并不如刚刚那么轻柔仿若是在拥抱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这次犹如来势汹汹的狩猎者,手掌按压着她的蝴蝶骨要将她压进他的怀抱揉碎再重塑。 灼热到让人窒息的温度,但这种桎梏对现在迷茫的梁诗黎却是最好的解药,她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直到完完全全契合。 梁诗黎挣开他的手掌,一点一点从他的腰攀上他的脊背,指腹感受到精壮灼热的温度,脸颊抵着他的肩膀,忽然低笑了一声,声音明媚许多,“放开我。” 尾音缱绻,又带着一丝娇气,直直在人的心窝荡开丝丝波澜又向全身扩散。 “要是不放又怎么样。” 胸腔带来一股共振,梁诗黎的发丝凌乱缠绕,她把下巴抵在周晋岱的肩头,摩挲了两下,说:“那我要咬你了。” “真是小狗。” 周晋岱放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很柔顺的秀发一看就是经过精心呵护打理,他将她的发丝揉得更乱,就在梁诗黎快要生气时又放手。 梁诗黎鼓了鼓嘴,想要把头发理好,周晋岱的手掌却覆上她的手,极有耐心地帮她一起理顺。 梁诗黎斜睨了一眼过去,随着刚刚的动作,周晋岱的白色衬衫也有些凌乱,不比她好上多少,她恶作剧似的收回目光,假装没看到。 “决定好了吗?” 周晋岱懒散掀唇,一只手掌依然紧紧握着梁诗黎柔嫩的指骨,声音悠悠然闲散。 梁诗黎微笑点头,笑容淡淡的却是从心底溢出来的自信,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与野心勃勃:“我会回去帮父亲一起打理公司。我要继承梁家的产业。” 第22章 她潋滟的明眸里充满着期待和信任。 “周先生,你会帮我吗?” 小狐狸终于有了野心与展望,想要利用他,这又有何不可呢? 但还是不要让她这么快得逞。 周晋岱的眉宇中微不可察地含着笑意,他不疾不徐地掀起深邃的眸子,声音清浅又带着蛊惑:“那梁小姐能给我带来什么呢?” 一声开门声响起,两人同时望去,与门口的人对望。 贺芹张大了嘴巴,“你?你们?” 她忙不迭关上门,隔着门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第23章 怎么突然脸那么红? 她推搡了周晋岱一下, “都怪你。” 周晋岱倒是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被贺芹影响和打扰,他不疾不徐地说:“既然都被误会了......” 一场烟花在梁诗黎的脑中炸响。 都是成年人, 周晋岱剩下没说的话是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他想要得到的, 交换吗? 这样很好, 他本来就是商人,在商言商。 以后她也会慢慢冷硬, 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杀伐果断。 她的心从万米高空坠落, 虚虚浮浮分不清方向,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害怕还是其余的什么。 周晋岱却没再继续下去,让梁诗黎怀疑刚刚是否是她听错了。 他看上去很平静,商议的口吻:“今晚不如住在盛汀。” 盛汀是周家旗下的高奢酒店品牌。 梁诗黎警惕地酝酿措辞:“我住在这里挺好的。” 周晋岱直起身, 动作优雅地打理着衬衫, 深邃的眼神扫过她,唇角微勾, 很淡的语气:“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梁家在全球有一百多家酒店, 经济效益却并不好。你父亲今年可能想切割掉这部分业务。这对你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你先住盛汀考察一下, 多了解不同定位的酒店, 到时我会安排一个秘书来帮你。” 梁诗黎的脸陡然涨红,对面的男人却无视了她的窘迫, 凝着她的脸, 又冷静收回目光,像是真的好奇,“怎么突然脸那么红?” 杀人诛心。 梁诗黎瞪他一眼, 控诉他,眼神在空中交汇。周晋岱却欺了上来,右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按压住她嘴角,并不着急,停顿下来,问:“梁小姐想现在就预付订金吗?” 明明是非常暧昧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得如同在谈判桌上一般。 低回的声线在她耳边环绕,他饶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梁诗黎眼睑染了红,却不服输地挣开他的手,直起身一点点靠近,她抚上他的颈脖,能感受到手下微微绷着的青筋跳动,不急不缓地摩挲,甚至恶作剧般倾身,她的呼吸打在上面,嗤嗤笑了起来。 声音是娇媚的,姿态却很高傲。 纵然只是手握薄弱力量的合作者,却不会服输。这场谈判,是你情我愿,她绝不要被牵着鼻子走。 周晋岱的喉结滚动,抚上她的眼睑,手下清透细腻的肌肤因他而颤动,他仿佛就此餍足了一般,只在她轻若羽毛的眼睫上近乎虔诚地落下一个吻。 低沉动听的声音:“我收到订金了,梁小姐。” 梁诗黎一时之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周晋岱始终像一个把握全局的猎人,沉稳有耐心,仿佛布下了天衣无缝的局,丝毫不担心猎物逃脱。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过分俊美的脸上,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周先生身上的香水很好闻,在哪里定制的?” 周晋岱缓缓抽身,游刃有余地处理身上的白衬衫, 回答:“母亲的芳疗店,下次我带你去。” 周夫人喜欢捯饬一些美丽的物件,旗下有好几家美容院和芳疗中心,珠宝店也有几家,开始只是因为喜好,没指望赚钱。但周家有个做自媒体千万粉丝的小辈,她某次直播的时候佩戴了周夫人送她的香囊,被粉丝见到了,纷纷打探是哪来的,倒是一举开了许多家分店。 但总店是会员制,一定要有老顾客带着才可以进入。那里的芳疗师全都拥有ifa资格证书并有从事芳疗行业十多年的经验。 梁诗黎轻轻笑了下,根本不信,他日理万机哪有空陪她做这点小事,不过是随口一说,她若是信了才是傻了,也不戳破,声音娇媚软糯:“好啊,你先发我地址。” 又来了。 她又在装。 装作乖顺的样子,只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实则这条小狐狸根本不相信他,或许本来他们之间也没有信任的基础。 周晋岱顿住动作,蹙了蹙眉,面对她千娇百媚的笑容,不太舒服的情绪从心里扑出来,声线沉淡:“好。” 掏出手机,置顶聊天框里,他们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几天前,那时的梁诗黎为了利用他进入晚宴,甚至还欺骗周晋彦说自己怀孕了。 他的薄唇抿起,利落地在聊天框里输入地址,发送。 很轻的震动声传来,梁诗黎低下头看聊天框中的地址,扬起明媚的笑,声音轻快:“谢谢周先生咯。” 似乎是在为不用多应付他一次而感到愉快。 周晋岱的屏幕刚暗下去又亮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那头说了很多,他只是寡淡地落下话音:“知道了。” 沉邃的目光望向梁诗黎,就在她不耐烦之际,才说:“我去一趟公司。” 虽然只住了几天,梁诗黎的衣物和珠宝却很多。有她自己带的,也有周晋岱送的,细理了一番才觉得他真是散财童子,几千万的珠宝说送就送,高定服装除了她选中的之外又另外送了几件超季新品。 周晋岱派来的秘书叫苏茵,四十岁,很精致干练,对于被派到一个二十多岁没有经验的年轻女性身边辅佐她这件事,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与不满。 从进入明松集团秘书处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要服从周先生的所有决定,而这些年也都证明周先生永远是正确的。 她知道梁诗黎的身份,之前梁诗黎和周晋彦的婚事,就是由她做背调的。对于她为什么与周先生有了联系,她当然好奇,却也知道这不是她该过问的。 苏茵顺手接过梁诗黎手中的衣物,温柔地说:“梁小姐,您还病着,我已经安排了司机送您和贺小姐去盛汀。这些衣物和珠宝我会妥善为您整理安置到新的住处。” “那就多谢你了,苏秘书。” 黑色劳斯莱斯平稳行驶,路边的街景转瞬即逝。 贺芹按下隔板,这才放纵自己的八卦之心,神秘兮兮地在梁诗黎耳边轻声说:“还说你和周先生没关系,你们到哪一步了呀?” 第24章 那是永不坠落的月亮 贺芹没有在梁诗黎乌沉沉的眼眸里看到激动或者是羞怯, 莹白粉嫩的肌肤好似发着光,即使大病初愈也掩盖不了的妍丽。 梁诗黎的眼眸眨了眨,声线是平静甚至有些疏离的, “我觉得他有所求,但不能确定他想要的是什么, 也许他想要与梁家合作。” “阿芹, 我要辞职了。” 贺芹怔愣了几秒,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红唇微张,“为什么?你不会后悔吗?” 在梁诗黎问她是否选错了路的时候, 她就有这样的感觉。那样的梁诗黎好像脆弱到整个人就要碎掉, 可这不是她认识的梁诗黎。她认识的ansley骄傲又坚强,所有事情都要做到极致,绝对不会认输。 梁诗黎会在deadline周打视频电话安慰她, 会在同学被霸凌时勇敢站出来, 她在毕业致辞里说要永远坚持走自己的路。 梁诗黎只是安静地笑笑,纤长卷翘的睫毛如雪般覆盖, 她轻声说:“不会, 我想去公司做事。” 贺芹敏锐地捕捉到, 梁诗黎变了。在一瞬间她好像藏起了所有的锐利和棱角, 却能感受到内里被温柔包裹着的力量, 那是永不坠落的月亮。 梁诗黎的眉尖拧着,垂下眼睫, 说:“阿芹, 你要为我和周先生的事情保密。” 她想起周晋岱落在她眼上的那个吻,克制到让人以为他无所求。仿佛她是至高无上的神灵,只有仰望不可亵渎, 他只想将她虔诚供奉。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这只不过说明他是一个更沉着稳重的猎手。 她并不排斥和他的接触,不可否认,他长得那样好看,清冷矜贵,在人群中永远是最醒目的那个。她甚至喜欢和他接吻,炽热得让人发颤的吻,让她失控,她怀恋他拥抱里那股沉稳的琥珀气息。 但他们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仅此而已。 四平八稳的声音,脸颊却染上了飞霞,昳丽不可方物。 第23章 贺芹不忍看她,别过头,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憋笑,“好。” 倏尔,她回过头,眼睛放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梁诗黎,“所以你们真的做了?” 梁诗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耳尖延伸到白嫩的脖颈全都呈现粉红色,几乎是气声:“你在想什么?没有!没有!” 贺芹不解:“你为什么不和周晋岱结婚,他能保护你,给你更多。当周晋彦嫂子,还能气死他,每天在他面前晃,让他后悔逃婚。” 她没有在开玩笑,论家世,港岛首富之女是足以配得上周家的,若有周家帮助再加上梁正业对梁诗黎的宠爱,她接管梁家也是水到渠成,两人事业上强强联手一定是一桩佳谈。 梁诗黎失笑,她脸上的红还未褪下,明媚的脸将沿途的风景全都比了下去。 因为,周晋岱拒绝过她了呀。 权势滔天的周先生或许是还没玩够亦或是想要找个更合适的人,可这些都与她无关。 盛汀是周晋岱在二十岁那年创立的酒店品牌,在随后的十年时光,打破了别人对它的偏见与不看好,成为全球高奢品牌。 他不仅在实业上非常有眼光和见地,在资本市场上的投资与运作也极为熟练,多次高位套现得到大笔现金流。 在这十年间,周晋岱的名字再也不用成为“周家大公子”或“周董儿子”的附庸,而仅仅是他自己。他是周先生,在商场百战不殆,胜者为王,商业教科书般的人物。 踏入华丽的旋转门,涌入鼻腔的是一股无人区玫瑰香氛。早早就有一位穿着职业的女管家等在门口,她露出温和又不失恭敬的笑意,轻柔地问候:“两位女士,欢迎入住盛汀。我是你们的专属管家,我姓季,你们可以叫我maggie。” “贺女士在66层,6666房。梁女士在88层,8888房。” maggie递给梁诗黎房卡的时候,不由多看了几眼。8888房一向是周先生自留的房间,不外售的。 从行政酒廊坐电梯到66层楼,贺芹摆摆手,说:“你们先去88层,等会我来找你。” 套房整体的基调是低调奢华的黑色,角落里放着一架黑色钢琴,门口会客厅的桌子上摆上了大马士革玫瑰,一进屋就能闻到新鲜馥郁的玫瑰芬香,淡化了这种冷凝的黑色调。 拉开窗帘,88层高的套房采光极好,透过落地窗就能将整个京城的厚重底蕴尽收眼底。 没多久,苏茵就带着工作人员将梁诗黎的礼服和珠宝放入更衣室和化妆间。 “梁小姐,您今天就先休息,明日我再带您参观酒店。” 梁诗黎点头微笑,俯身嗅闻玫瑰香, 声线骄矜,“叫我ansley或者诗黎就好。” 苏茵微点头,从爱马仕包里拿出一张黑金邀请函放在桌上,“诗黎,这周六是盛汀十周年纪念晚宴,周先生让我交给你的。” “当天的礼服和珠宝,我会为你准备好。” 她顿了顿,说:“以后我就是你的秘书,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我。” 梁诗黎以为周晋岱只是把苏茵借给她。 苏茵很优秀,培养这样的员工需要花很长时间。 阳光把梁诗黎的脸晕染得更加明丽,她的轮廓笼罩在淡金色之中,白皙粉嫩的肌肤透着光,虽然惊讶还是很快自然又优雅地道谢:“麻烦你了,希望我们之后相处愉快。” 苏茵:“一定。” 梁诗黎刚一登记入住,周夫人就收到了消息。 彼时的她正和闺蜜陈太在全封闭豪华璀璨的商场里逛街,空气中漫着一股香气,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十余人。 在周夫人接连走神之后,陈太好笑地问:“你今天怎么了?晋彦不是都回来了么,还有什么可烦的。” “听我家那位说,晋彦已经在公司做事了,他总会成长的,你也该放心了。” “至于晋岱就更不用你操心了。” 她哪知道周夫人愁的就是周晋岱。 穿着粉格裙姿态优雅的周夫人眉心半折,扯出苦涩的笑,“就是晋岱,公司的事我和他爸一点都不担心。可他都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之前我都怀疑他是不是......” 话音一转,“最近倒是接触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却一直没什么突破性进展。” 她们关系极好,年轻时候就是好友,更是先后嫁到京城,做了几十年闺蜜,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可以说的。 陈太拍了拍她的手,指着一件古法蓝色开襟旗袍说:“我看这件不错,适合你。” 身后的工作人员马上小心翼翼地将旗袍递到她们眼前,又后退,给她们留下足够的私密空间。 陈太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周六是盛汀的十周年纪念,这件很配你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 “你说的那个女孩子一定会去吧。晋岱性子沉稳不擅长表达心意,你这个做母亲的何不帮他一把。” “给他们制造一些私人的空间。” 第25章 这层窗户纸要不要戳破,终…… 周夫人还在考虑陈太的前一句话, 想着这件蓝色旗袍和她的珠宝首饰怎样搭配才适宜,衣服合不合身,是否需要让师傅改改尺寸, 随口问道:“怎么制造私人空间?” 陈太保养良好的手指轻点周夫人的额头,嗔道:“你呀。” “还是像以前一样。” 周夫人的父亲是沪城有名的实业家, 从小家境优渥, 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是被宠溺着长大的, 造就了她天真烂漫的性格。 依随家里的意思嫁到京城之后,丈夫疼爱, 儿子优秀, 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苦就是锻炼之后的拉伸。 陈太则不同,她家里有好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从小历经百战, 她既能做到贵妇的知性优雅, 在必要的时候也会用一些非常手段。 比如此刻,她就能够毫不避讳地说:“能狠下心就给他们下点儿药, 孤男寡女在房间什么都能成了。” 看着周夫人瞬间涨红的脸, 她意味深长地说:“但我知道你做不来这事。不如以彼此的名义让他们到一个房间, 年轻男女喝酒上头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了。” 周夫人皱了皱鼻尖, 不赞成地摆手, 语气郑重:“虽然我想要这个儿媳,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再说晋岱是个有主见的人。” 陈太掩唇一笑, “只是互送礼物罢了, 这层窗户纸要不要戳破,终究还是看他们两个人的。” “好吧,那我试试。” 陈太自然地挽上周夫人的手臂, 面容明艳,“盛汀十周年宴请了多少人,我可要打扮得好看些,别被那些年轻人比得太惨。” 周夫人:“你呀,也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争强好胜。” 戚父手一甩把请帖直直丢向戚筠依,请帖划过她的侧脸,留下一道红痕。 她却不敢去捡,也不敢动。 脸上烫极了,除了异物擦过的痛意,更多的是被羞辱的灼热感。 戚父很明显在气头上,他音色低沉:“周家明年不想和我们继续合作了。现在送来请帖算什么意思。” 戚筠依颤着身走向前,动作轻柔地为戚父续了杯茶,撒娇:“爸,那说明我们还有机会......” 戚父胸口剧烈起伏,声音扬高:“还能有什么机会?周晋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要不是你说有把握能嫁进周家,我怎么会费那么多心血培养你,废物!你看周晋岱看得上你吗?” “以后别想让我再给你一分钱。” 戚筠依的脸上失了血色,她绝不要这样,绝不能落魄,沦落到让人嘲笑。她的眼里迸发出一束光,“爸,再信我一次。” 回了办公室,她喊来秘书,递给他一张卡,“盛汀的十周年宴,想办法买通几个人,帮我做些事。” 秘书接得有些迟疑,面露挣扎,却被戚筠依的神色吓到。 她好像在绝境中饿了三天必须要吃掉对手才能活下去。 森冷的眼神让人从心底发颤,他带着沉甸甸的卡离开了办公室。 戚筠依冷笑一声,翻开通讯录,拨通电话,“王记者。” “我要你周六的时候帮我跟着一个人,只要他和女性有亲密接触,拍下照片,马上发上网。” “但不要拍到他的正面。” 电话那头的声音游移不定,“您...这不太好办啊。” “50万。” “行!你把照片发给我。” 虽然苏茵说会为梁诗黎准备好晚宴当天的礼服和珠宝,但她还是没有自作主张,而是拿来了lookbook让她挑选。 梁诗黎正在查阅酒店管理的资料,浅浅抬眸,只是略看了一眼,就说:“那就这件吧。” 第24章 苏茵望过去,是一件黑色连衣裙,脖颈处一条米色镶钻珍珠项链连接着连衣裙,增加了色彩感也使得整件衣服不过于暴露,整体是黑色细纱与珍珠交织而成,性感中又带着一丝俏皮可爱。 “诗黎,你的眼光真好。我想到一双鞋子很配这件衣服。” 苏茵翻出另一册,华伦天奴的细高跟,脚踝处点缀有黑色古典蕾丝,整体细节做得精致绝伦。 阳光浸染在梁诗黎姣好的面容上,她露出明艳的笑容,“那就这双。” 看得出来,苏茵早就做足了功课,能在几秒中时间内想到搭配并迅速找到,足以证明她的心思缜密,记忆超群。 梁诗黎笑意加深,声线软糯,“苏茵姐,有你在我真的很放心。多谢你来帮我。” 虽是出于老板的任务,但谁会不喜欢长得好看嘴又甜的姑娘呢? 苏茵抿嘴笑了笑,看梁诗黎正在翻阅酒店管理的资料,于是提议:“书本上的知识终究是不如现场实践简易明了。不如和我一起下去看看。” 梁诗黎眨了眨眼,“好。” 走廊里充斥着一股淡雅的鲜花芬芳,通体白色的墙壁上挂着雕琢精致的小灯。 苏茵为梁诗黎介绍:“这是酒店的安全通道,可以直接抵达88层,但门外还有一层安全门只有您的门禁卡才能打开,也是为了保护私隐。” “即使是安全通道,每天都有工作人员更换鲜花。高奢酒店就是要做到极致,给顾客最极致的体验,才会让顾客在下一次依旧选择我们酒店。这个极致是从全方位体现的。” 踩着厚实的意大利手工地毯,梁诗黎感受到了苏茵这句话的力量,赞同地点头,眼里流露出欣赏,“周晋岱真的很厉害,他在二十岁时没有守成,而是选择创立自己的品牌,很有魄力与远见。” 苏茵带着梁诗黎逛了一圈,又返回参观了宴会厅。 盛汀的宴会厅面积非常大,厅内人流涌动,工作人员热火朝天忙着手里的事,见到梁诗黎和苏茵也并不惊讶,只是微笑点头致意又继续工作,保持着良好的工作素养。 苏茵解释:“盛汀有五个宴会 厅,这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平时酒店也有业务接待公司晚宴和私人晚宴,客人可以尽情提出自己的要求,这也算是高端定制了。” “员工们对布置场地很熟练。” “晚宴的前一天还会进行彩排,在恰当的时刻播放音乐等等。” 听着苏茵娓娓道来,梁诗黎心中松快不少,软软的嗓音悠悠响起:“那我真的很期待周六的晚宴了。” 周六的京城,下起了雨。 天空突然暗下来,雨溅打在窗户上,激起一朵朵水花,整座城市仿佛笼罩在一片雨幕之中。 梁诗黎纤细的手指划过窗户,留下一道痕迹。似是来了童心,又借着雾气画了一副简笔画,隐约有雷电闪过,劈开了黑暗,楼下的行人和车辆遥不可及。 “诗黎,可以下去了。” “好。” 碧湖宴会厅布置得十分精致华美,灯光横泻下来,梁诗黎黑色的连衣裙仿佛泛着光一般,手上戴着宝格丽珠宝腕表,满满铺陈的钻衬得她手腕纤细洁白。 她一抬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间的周晋岱。 一身斯文的衬衫和藏蓝色西装包裹住他精悍的身体,做功考究的意大利手工定制,线条流畅,西裤下长腿笔直,领口系了个板正的温莎结,如同其人一般肃穆矜然。 对面的男人仿若察觉到她的注视,懒懒抬眸,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看到他的口型—— “晚上好。” 第26章 人家都是喝酒壮胆,他哥喝…… 周晋岱身边围了许多人, 穿着剪裁得体西装和精致华美的礼服的富豪们弯腰敬酒,各色的酒杯蜿蜒流淌着黄金的气息。 梁诗黎没说话,她微微抬起修长白皙的颈, 很是娇衿地露出一个笑,在他们顺着目光望过来之前离开, 只留下一个交叉镂空的纤美背部。 她脚踩着美丽的刑/具, 若隐若现的蝴蝶骨似要展翅一般轻盈,袅袅余香。 很有一股公主般的骄傲。 厅内随处可见的古董物件, 穿梭其中的富贵人家,落地窗外的霓虹雨景, 无不彰显着富贵。有些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必须有十足的底蕴,是好几辈的积累。梁诗黎略一扫过全场,厅内的人非富即贵, 平常三邀五请都请不来的人全都聚在了这里。 周家当真是权势显赫。 盛汀在周家涵盖衣食住行的产业链中并不是最主要的, 却依旧办得很郑重,就像苏茵说的事事要做到极致。 老熟人蒋淑琳也在, 她穿着淡粉色抹胸短裙, 手臂处缀有同色衣料, 脖颈处是钻石项链, 颇有一股林间精灵的味道, 却在见到梁诗黎的时候面色一冷,挽着戚筠依走过来, 神色甚是倨傲, “ansley,你怎么在这?” 她捂着嘴笑,“见到周二少不尴尬吗?” 梁诗黎大大方方任她打量, 掖了下头发,露出漂亮的耳朵尖,圆润粉嫩的耳垂上吊着david morris串珠流苏耳坠,摆动的线条极美,她的唇扯起一个很淡的弧度,问:“你怎么像那个什么动物一样,别人走到哪你黏到哪里。” 蒋淑琳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梁诗黎骂她是苍蝇,在阴阳怪气她是跟着梁诗黎才来的京城。 “你。”她只吐出一个字就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种场合发火。 扯了扯表姐的手,却发现戚筠依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周晋岱。 那是一种鬣狗般的眼神,有着咬碎猎物坚硬骨骼的能力,专心致志等待猎物出现弱点,一出现就要将它撕咬吞食。 蒋淑琳不由打了个寒噤。 她忽然觉得梁诗黎也没有这么讨厌了。 可梁诗黎好像不想理她,骂完她就走了。 她的心里开始酸酸涩涩的。 梁诗黎倒也不是故意不理蒋淑琳,是周夫人看到了她,招呼她过去。 她谦逊又温婉地笑着说:“周姨,你今天好靓。” “靓”这个词多用来夸小姑娘,如今得到这个赞美说明她显得年轻,周夫人很开心,对着身边的陈太说:“我就说诗黎人漂亮嘴又甜吧。” 周夫人今天穿了一袭蓝色的开襟旗袍,脖颈上戴着工艺繁复的蓝宝石项链,主石极其张扬夺目,她保养得当的手拉过梁诗黎的,给她介绍:“这是华泰资本陈佑生先生的太太丁清昶,也是我多年好友。你喊她丁姨就好。” 华泰资本的业务涉及投资银行、股票、资产管理、私募股权和财富管理,是资本圈有名的大鳄。 梁诗黎知道周夫人是想要为她拓宽交际圈的意思,这样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 她乖顺地问好:“丁姨。” 陈太眼里的光芒流转,她温温地笑着,“阿颖和我说有你这样一个漂亮姑娘的时候,我还不信。我寻思能有多好看呢。见到你才真真知道了什么叫做肤白如瓷,不像是真实的,倒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她秀挺的鼻梁微皱,“我家里只有一个混蛋儿子,可喜欢你这样聪颖漂亮的小姑娘了。阿颖不早点介绍我们认识,肯定是怕我把你拐回家当儿媳妇,你说她是不是太坏啦。” 这话梁诗黎不太好接,只好笑笑没说话。 周夫人懒洋洋地嗔道:“你呀......” 又对梁诗黎说:“你可别被你丁姨这幅样子蒙蔽了,她可狐狸着呢。” 陈太听到这句话,反而嗤嗤笑了起来,看着梁诗黎身姿笔直的样子,拢紧身上的薄纱披肩,挽上周夫人的手,说:“知道你喜欢诗黎,让年轻人自己玩会。” 梁诗黎倒也没什么可玩的,这样的晚宴和商务会差不多,大多抱着结交的心思,以在社交场上展示自己为目的。 多是谈论自己又投资了什么项目,赚了多少钱。亦或是又拿下了哪套高定,买了哪座小岛,要去哪里玩诸如此类。 她接过侍从手里的红酒,温凉的酒液顺着咽喉滑下,美丽动人的瞳孔因染上酒意而起了雾,她的酒量不好不坏,只是很容易脸红,这是身体里缺少乙醛脱氢酶,不一会儿白皙嫩白的脸颊连接着脖颈都泛了红意。 她刚想走动,就有一位侍从拦住了她,不敢看她潋滟明亮的眸子,只好低下头轻声说:“是梁小姐吗?周先生有东西要给您,放在您的房间等您去取。” 会送她东西的周先生只有一个,那就是周晋岱。 她往场上看了一眼,周晋岱周围的人终于散了,他姿态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对面坐着周晋彦。 周晋彦看到她还做了个鬼脸。 梁诗黎收回目光,倒也没起疑,周家的局还敢作妖那真是活腻了。 周晋岱顺着弟弟的视线望去,却只捕捉到一抹姝艳华贵的背影和一头锦缎般滑腻柔弱的长发,他咽了咽喉,修长的手指攥着另一只手的尾指,声线平直地问:“在公司做的怎么样?” 第25章 周晋彦揉了揉头,抱怨:“大哥,出来玩还谈工作,伤感情。” 倒是不敢不回答。 “没出什么差错。” 很敷衍的一句话。 周晋岱却轻易地放过了他,没再继续问下去,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周先生是吗?” 周晋岱只是慵懒抬眸,没说话,定神看着眼前的人,侍应被注视得声线有些发颤:“周先生,梁小姐让您去一下她的房间,她说有礼物要送您。” 他还未说话,周晋彦张大了嘴,惊讶出声:“ansley喊你干嘛?” 周晋岱锐利的眼神扫过侍应,说:“不是她。是谁让你来的?” 侍应心中暗暗叫苦,忙不迭慌声说:“对不起,周先生。是夫人......” 周晋彦好笑地朝侍应挥手让他走,饶有兴趣地看着周晋岱,问:“那你去吗?要不假装不知道得了。” “妈这么着急吗?看来她是真喜欢ansley啊。” 他上下打量着周晋岱,看热闹不嫌事大。 “妈这是担心你一辈子打光棍啊,哥哥。” 周晋岱幽邃深谙的长眸一扫,就让周晋彦闭了嘴。 “周先生是吗?” 周晋彦眉峰一挑,好笑地说:“又来?” “这次我妈让你来干嘛 ?你手上是什么十全大补汤?” 侍应眼神不知道往哪飘,磕磕碰碰地说:“对对对,周夫人让我送来的。” “哥,要不我替你喝了吧。” 他刚伸手要拿就被周晋岱面无表情地扣住手腕,眼睁睁看着平素冷静深沉的大哥喉结滚动,慢条斯理地喝下了汤,动作绅士优雅。 微低的声线传来:“我离开一会。” 周晋彦的面容怔了一下。 来真的啊。 他只是开玩笑,他们都知道周夫人不可能在汤里放东西,这只是普通的补汤。 人家都是喝酒壮胆,他哥喝汤壮胆么。 他没想到的是,这汤根本不是周夫人送的。 刚出宴会厅,周晋岱就感觉身上起了一股燥意,像是有蚂蚁在撕咬他的五脏六腑,这让他很不舒服。 他加快步伐从安全通道乘坐电梯,阖上眼靠在电梯内壁,浑身的肌肉悄然鼓动着,血液偾张,骨节分明的手指掐进肉里。 再抬眸时,已恢复沉静端方的模样,只有靠近看才能看到他眼里的血丝与冷意。 电梯门终于打开,是88层。 他在玻璃门口站定两秒,才用门卡打开安全门。 “滴”的一声声响,像是崩断了他脑子里属于理智的那根弦。 他眼里涌起黑色的雾气,踏着做工精美的意大利手工地毯快步往前走。似是走往地狱,又像是走向了彼岸。 落地窗外,隆隆的雷声隔着隔音玻璃窗,隐约可见空中的雷霆闪电,雨水从天幕流泻下来,灯光随着雨声雷声摇曳。 梁诗黎正摩挲着手腕上帝王绿玻璃种剔透无暇的翡翠手镯,种质细腻莹润,颜色鲜艳且匀正,圆润饱满无杂色,是翡翠中的珍品。 她的手指划过手镯,纳罕周晋岱怎么又送她东西。 开门声响起,她疾步往外走去。 在见到周晋岱的那一刻,惊呼出声。 “你怎么会有房卡!” 外头的闪电划破天空,笼上一层恐怖的混沌之色。 “梁诗黎。” 周晋岱轻轻念了一声她的名字,低沉的音色萦绕在她的耳廓,微醺的红酒香缠了上来,醇厚缱绻。 梁诗黎不说话了,只是抵在门口,露出不满。 “你怎么可以有我的房卡。你一点都不尊重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周晋岱的唇压住了她的,在她的唇上摩擦,他的唇既冰冷又滚烫,梁诗黎的整个人都被包住了。 呼吸的缝隙,周晋岱放开了她,沉声说:“以前我住在这里。” “那你也不能......” 周晋岱再次打断了她,往门内走去。 房门关闭。 他们没注意到—— 安全门外,有人在拍照。 第27章 求她不要哭。他想要将她捧…… 当初王向文收到戚筠依发来的照片那一刻, 就腿软了。他以为对方只是要他拍个明星的照片来曝光。 却没想到她要他拍的是周晋岱。 他有这胆子拍,还想在京城待吗?甚至国内都待不下去。 可戚筠依又把钱加到了一千万。 这是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她还承诺事成后会帮他和家人获得国外永居资格。 但王向文到底留了个心眼,只拍了周晋岱的背影, 对面那个女孩的脸离得太远没拍清,但认识的人一眼就能认出。 王向文狠下心, 登录大眼睛账号, 按了发送按钮。 并给戚筠依发了一条消息:【任务已完成,约定的钱请及时转账。】 而此时的戚筠依自顾不暇, 她被蒋淑琳拦住了。 蒋淑琳拉着戚筠依的手,笑容还和以前一样, 连说话声音都是一样的, “表姐,你再带我多认识几个人吧,回了港岛我可不能被梁诗黎给比下去, 我要做港岛第一名媛。” 戚筠依心里冷笑, 蒋家的家世要做港岛第一名媛,还差了些。 她眉心微皱, 周晋岱已经不见了, 幸好王向文跟着他。 她用力掰开蒋淑琳的手, 声线幽冷:“我有急事, 等会来找你。” 蒋淑琳的小腿肚都在发颤, 可她的手再次缠上去,声音急切中带着恳求:“姐姐, 你能不要去吗?周家不会放过你的。” 戚筠依的眼神愈发冷厉, 她压低声线问:“你都知道了什么?” 蒋淑琳并不知道戚筠依具体要做什么,但看她一晚上都盯着周晋岱,就知道一切肯定不简单, 从周晋岱匆忙出门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变得不可收拾。 她一定要阻拦戚筠依,不能让她拉两家下水。 “姐姐......” 她还没说完,戚筠依低头看了眼手机,脸色骤变。 王向文说任务完成,可她根本没去,那么他拍到的是谁? 落地窗外的雨下得急切,犹如凶猛的野兽发起进攻的号角。 周晋岱的吻不同于之前冷静自若浅尝即止,他的眼角泛着红,单手稳稳托住着梁诗黎的身体,手臂肌肉分明,吻的力度逐渐加深,他的舌尖侵略性的攥取着梁诗黎口中的津液,檀香与花香缠绕在一起分辨不清。 梁诗黎的腰很细没有一丝赘肉,周晋岱的手往上移,碰到她盈盈一握的蝴蝶骨,她颤了一下,他似是不满意她的走神,吻得愈发凌厉,她快要无法呼吸,忍不住用指尖顶了一下他的胸膛,能感到到他鼓起的肌肉。 周晋岱很快放开她,空气中有一根银丝拉扯着,梁诗黎“啊”了一声,往后退。她不知道她的声音有多么的松软甜美,就像是在森林里采摘蘑菇的小红帽,懵懂无知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抓回家永远囚禁。 他的手掌根移到她的脖颈,再次把她拉回,她半昂着头对上他的视线,深陷在他的眸子里,脖颈处灼热的感觉让她想要哭,她没有感到苦楚,只是很想宣泄,她的眼角红了,像半熟的樱桃,乖顺地垂下眼睫,飘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搴旗虏将的将军停下了他进攻的步伐,灼热的掌心抚上她的眉眼,声音黯着,“别哭,梁诗黎你别哭。” 他压着声音,声音下是波涛汹涌的海浪撞击沙滩,一下一下,又重又沉。 他放开了梁诗黎,饱满的喉结滚动,拍着她纤弱的脊背为她顺气,像是安慰孩子一般轻柔的语气,“乖,我不碰你。” 梁诗黎却哭得更凶,她闭着眼捶打周晋岱的胸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就是身体难受得发慌,睁开还挂着泪珠的眼睫,她带着哭腔说:“周晋岱,你说行就行,你说停就停是吗?” “你是混蛋!” 她的脸颊烧得厉害,装扮精致的发丝全都散落开来,眼里的雾气看人看不清楚,想要擦去她眼里的雾却更想要吻住她的泪珠,让她不要哭。 不,是求她不要哭。 “对,我是混蛋。” 周晋岱侵了上来,他的唇覆上她的眼睫,吸吮她的泪珠,极其细致的动作,似是工匠精心雕琢手中的工艺品,不容有失务求完美。 他想要将她捧到天上,想要她在云端。 梁诗黎的眼泪停了,只余下眼尾的洇红,分不清是她哭的还是他亲的。她的手指紧紧攥着,任由他吻上她的鼻尖,她的脸颊,她的耳朵。 她的心像被人抛到了天上,上不了,又不敢落下。 耳朵乍然红得惊人,他却像是得到了趣味,如珠如宝般亲了又亲。 梁诗黎的耳尖发痒,声音控制不住颤抖,“周晋岱,别,不要这里。” 第26章 靡靡的声音不仅没让男人停止,反让他吻得更凶。就在梁诗黎要生气时,他轻笑了一声,很低沉好听的嗓音,他的呼吸往下探索,打在梁诗黎细嫩的脖颈处,泛得她起了鸡皮疙瘩,脸上身上全都冒着热气,无法消解也不知如何消解。 她的呼吸都滞着,手抓着周晋岱的臂膀,仿佛落水的旅人抓住了浮木,周晋岱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白皙的脖颈,漾起了点点红色。她的皮肤极为敏感,随着吻 的加深不断颤着,闭上了眼睛牢牢抓着他的手臂没有放手。 周晋岱却停了下来,沉重又炽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脖颈处,重复落下,他却始终没有说话,额角的汗水滴落,梁诗黎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他像是野兽在压抑自己本能的欲/望。 她的唇瓣微微张开,声音散而无章,似是散落的音符又似雨滴散落了一地,“你可以的。” 周晋岱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她放开了紧握的手,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颈,她手上的帝王绿玻璃种手镯撞击着他的肌肤,很轻很闷的摩擦感,既冰凉又温热,她阖上眼,再次重复:“周晋岱,我允许,我说你可以。” 鼓足勇气说完之后,她睁开眼,却只看到周晋岱低垂的眼眸,她的发丝缠绕住他,连身上的香气都融化在一起,可他却好似和她隔着万丈悬崖,她的手最终无措地垂落。 她想要周晋岱安慰她,哄哄她。 可他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只留给她一个沉邃的背影和攥紧的手。 她怨自己的不争气,人家根本没想和自己怎么样,自己却这样自作多情说“可以”,还说了两遍! 说出去都丢死人了。 干脆以后别回港岛,去个无人的小岛拿块豆腐撞死自己。 她撒气般把抱枕扔向浴室,撞上黑色的浴室门,发出砰的一声。 撞击声很轻,周晋岱的眉心一皱,外套早被他脱掉,他失控般扯掉衬衫,额头已经有细密的汗滴,他知道梁诗黎对他很失望,但他不敢再留下。 灯光下,他斯文冷寂的脸上已不复雪山上的神明,而是充斥着欲/色,他的手掌包裹抽动,手上青筋不由自主地狰狞攀爬,他浑身都绷紧着。 他不想去想梁诗黎,他拒绝去想梁诗黎,他将梁诗黎酡红的脸从他的脑海中用力划去,可整个密闭的空间里仿佛全都是她的名字。 她是海市蜃楼,她是沙漠中的甘霖,她是所有美好愿景的化身。 他饱满的喉结滚动,低沉地喘着气,拿起洗手台的纸巾擦去身上的狼藉,擦去额头的汗水,将衬衫衣物整理完毕。 又恢复了那个端方稳重的模样。 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发给秘书处一条消息:【彻查今晚盛汀的所有工作人员。】 窗外的雨声渐歇,霓虹灯光依旧闪耀着,从88层往下看,所有的人与物都按比例缩小了,站在底下的人削尖了脑袋也望不见楼上的情形,楼下的只需轻轻低头俯视就将底下望得一清二楚。 这座钢铁围城最高处的人也会有烦恼吗? 是的,他也有。 主卧的门紧紧闭着,他抿了抿唇,手掌几不可察地抬起又落下,手指尖摩挲着西裤高级面料,抬起长腿转身离开得决绝又果断。 像是害怕自己再停留一秒就会失控。 如同不可控的天气。 雨停了。 梁诗黎听到了周晋岱离开的声音。 她捂住被子不想冒头,她的内心里有一个野兽混乱地奔跑,找不到出口只好不断碰撞嘶吼。 周晋岱也像她这样吗? 还是他依旧漠然冷淡,没有一丝波动。 一定是后者。 第28章 一切都是你的无意识行为…… 电话声响起, 混沌的巨兽像是找到了出口。 梁诗黎伸出纤长的手指拿起电话,声音倦懒:“苏茵姐,我想休息一会。” 手腕上的帝王绿玻璃种手镯摩擦着她娇嫩的肌肤, 梁诗黎的视线半垂,泄愤一般摘下来放进抽屉。 周晋岱送她的, 她才不要戴着。 苏茵听到这样的声音, 多年的职场经验才控制着她没有出声询问。 梁小姐的声音真的很像事后。 梁诗黎见苏茵没有说话,眉心半折, 轻声问道:“苏茵姐,出了什么事吗?” 苏茵收敛心神, 语气郑重地问道:“周先生在你身边吗?” 她虽然曾经是周先生的秘书, 但周先生派她来帮梁小姐,那她就要以梁小姐为先。 但她哪里知道,梁诗黎现在最不想提起的人就是周晋岱。 即使收敛着不耐烦, 语气也终究是控制不住变得冰冷:“他不在, 你如果想找他的话不如打他电话。” 苏茵不知道梁诗黎误会了什么,但事情紧急, 她只好快速总结:“有人拍到了你和周先生在房间门口, 姿势亲密, 只拍到了你的脸, 没拍到周先生的。” “对方曾经是个记者, 现在是二十几万粉丝的自媒体博主,发文的第一时间大家都在猜测照片上的人是谁, 一个小时后有人在评论区贴了你在牛津的照片。” “周先生的身份暂时没人知道。对不起, 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是我的失责。” 虽说梁诗黎是单身,但她不希望梁诗黎被人提起时是以这种方式苛刻指点。 她若要为世人所知道,应是戴着王冠穿着华服的公主。 现在这种时刻, 周先生站出来承认自己与梁小姐是情侣关系是最好的。 可周先生愿意吗? 梁小姐曾是周先生弟弟的未婚妻。 梁诗黎翻看苏茵发来的照片,其实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一张是她站在房门前,就是这张完完整整拍了她的全脸。 另一张是她的侧脸,她和周晋岱在接吻,原来她的手在当时不自觉握紧了周晋岱的。 她越想越觉得羞愤,下次见到他就应该狠狠推开他,永远别给他好脸色。 苏茵惊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诗黎,那个账户注销了。所有关于你的话题也不见了。” 她肯定地说:“是周先生的手笔。” 梁诗黎并不在乎。 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不出今晚,连她远在港岛的亲人都会知道。 这种手段约束不了楼下的人,阻止不了他们口耳相传。 她梁诗黎在盛汀的十周年宴会上,和一个男人进了房间。 多好笑,他们根本没做。 她真冤枉。 她眸光微凉,连语气都是淡淡的:“苏茵姐,那我们可以放心了。” 她这语气,怎么让人放心。 苏茵一下子就感觉到梁诗黎的心情好像很差。 可她们的关系没有这么近,她没有立场去问,于是只能温声笑笑:“诗黎,那你早些休息,肚子饿的话我让厨房给你送吃的。” “今晚我会盯着网络的。” 苏茵对她那么尽心,她怎么可以因为周晋岱的事情撒气撒在她头上。 梁诗黎的表情松动,话音也软和了几分:“不用盯着了,苏茵姐。你也好好休息,晚安。谢谢你。” “晚安。” 苏茵刚挂下电话,来电显示为“周先生”的电话便来了。 她立即按下接听键,没等她说什么,就传来周先生清冷的声音:“她还好吗?” 仿佛是一刻都等不及问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苏茵咽了咽嗓子,回道:“梁小姐休息了。” “那张照片,她怎么看?” 周先生即使是公事也很少过问得这样细致。 苏茵酝酿着措辞:“梁小姐好像不是很在乎,她有些不开心。” 周晋岱长眸低敛,面上一片平静,修长的指骨却无意识地敲着西裤,几秒后,低沉清冽的嗓音才再次响起:“这几天,你陪着她。一日三餐,菜单全都发我手机上。” 苏茵:“是,知道了。” 他身后的几个秘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低垂下头。 周先生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宴会有几道菜。 梁诗黎睡得极为不好。 她做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梦,她梦到一群人追杀她,有个人走在她前面,她想要呼救,却只残留对方冷酷的背影和即将关闭的大门。 大门关闭的那刻,对方回头望了她一眼。 眼神极为冷峻漠然。 那个人就是周晋岱。 这让她半夜惊醒,喝了杯温水才顺下气。 第二天早上,落地窗外,太阳缓缓升起,柔和的阳光撒下一片金光。 黑胡桃木餐桌前的两人不约而同打了哈欠。 第27章 贺芹担心梁诗黎,早早就起来陪她吃饭,却看到了同样顶着淡淡黑眼圈的 梁诗黎。 “烤猪肋排,香料慢烤牛肉,日式寿司卷,玫瑰荔枝贝果,希腊沙拉,牛油果培根番茄,胡萝卜奶油浓汤,鱼子酱黄瓜三文鱼,法式莓果香蕉吐司......” 贺芹一个个报出菜名,吐舌:“怎么你的早餐比我昨天的要豪华一百倍!光是甜点就有八个。天啊,是想把你吃撑吗?” 梁诗黎慵懒地答:“可能今天厨师心情好,多做了些。” 今日的早餐是隆重得过分,但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这,回答得也极为敷衍。 贺芹擦了擦嘴角,宽慰道:“别太把这种事当回事,很快这些事就散了。我看呀根本没人提。在京城周先生会解决,至于港岛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爹地会保护你。” “但最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梁诗黎即使神情疲惫依然有一张极其美丽的素颜,她的唇线微微扬起,接口:“最重要的是梁诗黎就是梁诗黎。” 她温吞吞地咽下吐司,声音温柔却坚定:“我只是不喜欢把私事摆到媒体前,让别人审阅。昨晚我复盘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情幕后肯定有人操纵。” “只是不知道到底针对的是谁。对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件事她在午餐时得到了答案。 她也没想到,周晋岱会来。 她收起慵懒的姿态,整个人像刺猬一般竖起根根细刺,说话都带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轻哂:“我看盛汀的安保就有问题,有人仗着自己是老板就可以随意出入顾客的房间。” 眼神蕴含着冰雪,“要不我还是退房算了。” 周晋岱噙住她的视线,并不介意其中的严寒,徐徐和她对视,声音轻而缓,“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昨晚查到,是一位名叫王业文的人偷拍照片并上传。我已经让他注销账户删除所有网上与你有关的信息。” “他受雇于戚筠依,戚筠依买通员工给我下药。我已经和她父亲协商,以后她再不会在国内出现,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梁诗黎静静听完周晋岱的话,没什么表情,连声音也不复嘲讽,是极其平静的语气。 “所以你的意思是,昨晚只是你被下了药,一切都是你的无意识行为。” 梁诗黎举起手,一种投降的姿态。 “现在我知道了,很高兴你能找到害你的人。”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吃午餐了。” 第29章 骄傲的人互相碰撞往往伴随…… 迄今为止, 敢在周晋岱面前发火的人仅有周夫人一个。 如今又多了一个。 他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 就算周夫人生气,也有周晋彦哄,这些事他向来做的很好。 周晋岱温沉地抬眸, 抬手为梁诗黎倒了一杯苹果水芹汁,蓝色袖扣上的地球仪转动, 动作流畅自有一番优雅从容, 声音比平日放缓许多,“那日是我不对, 我不该随意进你的房间。” “虽是事急从权,但还是应该向你道歉。” 梁诗黎瞥了一眼绿油油的苹果水芹汁, 抿着唇不语。 周晋岱是怎么做到挑了一杯最难喝的。 半晌, 她唇畔扯了个讥讽的弧度,声线凉凉的,“紧急避险是吗?” 周晋岱眉心微蹙, 他不懂梁诗黎为什么明明生气却不告诉他怎样解决。“紧急避险”是法律用语, 说的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损害另一法益以保护较大法益免受正在发生的危险的行为。 在法律上,事情不能回到未发生的状态, 那么做错的一方应该尽量做出补偿。 他缓缓启唇, 低沉清冽的音色, “你需要什么, 我可以做出补偿。” 梁诗黎的心口一滞, 好看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周晋岱,他神色认真不似作伪好像真的认为应该好好补偿她, 随便她提什么要求。 可她不需要。 她真的很讨厌他。 周晋岱身姿笔挺地坐着, 黑眸望着梁诗黎,仔细聆听的模样。 她戴着粉钻耳环,随着她身体的轻微晃动而摇摆, 在阳光下很漂亮,但是没有她漂亮。 她真的很像洋娃娃,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却让人觉得还不够,她还应该得到更多。 但是没有人告诉他,洋娃娃会发脾气。 而且很严重。 梁诗黎全身都紧绷着,漂亮的眼眸眯起,红唇溢出一抹冷笑,她拿出翡翠手镯,递给他,“喏,还给你。” “我不需要你做出什么补偿。只需要你马上离开,周先生,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否则我真的吃不下饭。” 周晋岱的脸色微变,冷白的指骨敲击餐桌,蓝色袖扣撞击同色腕表表盘,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骄傲的人互相碰撞往往伴随着破碎。 冷淡的男声乍起:“那就不打扰你,祝你用餐愉快。” 梁诗黎连眼眸都没有掀,就着阳光喝下苹果水芹汁。 真的很难喝。 安静等待门外数羊的秦秘书猛然抬头,发现老板就站在眼前。 真么快就出来了?就是吃盒饭都没这么快吧。 可他根本不敢问,紧跟身后感受老板平静眼眸下的低气压。寒风压境,寸草不生。自从蒋特助去港岛出差后,他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 周夫人正在二楼阳台晒太阳,她刚喝下一口黑菌蘑菇汤,便看到周晋岱把车钥匙交给佣人,她放下精美的骨瓷碗,趿上拖鞋下楼。 “不是去盛汀陪诗黎吃饭,怎么这么早回来?” 周晋岱的脸色极冷,像是从零下十多度的天气而来,连五官都冻住了,没有说话。 周夫人轻拧眉心,“所以,你没有和诗黎求婚?” “也对,就你一个人去未免太过简单,这事也要和梁家提前交代一声。” 周晋岱隔了几秒,才问:“什么求婚?” 周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严厉:“你以为撤下照片的速度够快就没人知道了吗?你让诗黎那么难堪,要人家一个女孩子自己面对这种事情,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只拍到了你的背影,所以你可以躲在诗黎背后让她遭人议论吗?” “我们周家的家风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儿子。” 周晋岱听着周夫人的训斥,并没有反驳。 他没有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是梁诗黎之前说他不尊重她,于是他出于尊重问了她要什么补偿,可是她更生气了。 他眉心微动,端正神色请教:“那样是否不太尊重她。” 周夫人几乎是无语,但索性这个孩子还知道问他,不算无药可救。 “你若是尊重她,就让她走上最高处。” “就像你父亲对我一样。” “这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尊重我,因为我是周太太。” “那么你呢,能做到让所有人仰望她敬畏她吗?” 周晋岱眸底有流火划过星空,他摩挲着西裤中的翡翠手镯,分不清残留的到底是他的温度还是她的温度,声线沉淡矜贵,“从今以后,世界上没有会不尊重她,不是因为她是周太太,而是因为她是梁诗黎。梁诗黎就是梁诗黎。我会托着她走到最高处。” 周夫人唇角弧度弯起:“什么时候比你弟弟还会油嘴滑舌,不要光说不做。” 周晋岱风淡云轻应声:“知道。” 周夫人:“还没吃饭吧,你孔姨刚刚去吩咐厨房了。” 周晋岱抬起手看向表盘,说:“我在飞机上吃。” 他对上周夫人的视线,掏出西裤中的翡翠手镯,递给她,“这是您送给她 的吧。” 顿了顿,“母亲若是无事,可邀梁小姐去您的芳疗中心。把手镯亲自交给她。” 周夫人的目中含笑,“知道了。” 这只手镯是她母亲传给她的,有很重要的意义,她之所以送梁诗黎这只镯子,便是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儿媳,若是不可以,那她也想把她当女儿一样宠着。 人和人有时候是很讲眼缘的,梁诗黎对了她的眼缘,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对了梁诗黎的眼缘。 收到周夫人邀约的时候,梁诗黎正准备回港岛。 梁正业电话过她,什么也没问,只说想她了。港岛的千金或好心或看笑话也问候过她的近况,她应对得很得体,至少没让她们看成笑话。同事们不好问她私事只能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工作,她坦然相告说要辞职,她们都表示理解。 第28章 梁诗黎声音软糯,礼貌地问候电话那端,“周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夫人温声说:“也没什么事。想问你晚些时候有没有空陪我去趟芳疗中心。” 长辈的要求,她不好辞。 眨了眨眼眸,声音温婉,“有空的。” 第30章 今晚港岛的夜色很美 周夫人的芳疗中心名叫倾曼, 因为周夫人叫周曼音,名字里有个曼。 倾曼总店占地面积很大,没有一点被商业化浸染的样子, 反而很像一方藏于都市的隐地。 一进门就被一种复合的香氛簇拥着,是舒服清新的花香, 梁诗黎只闻出了忍冬的味道。 周夫人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笑着说:“欢迎诗黎,你今天真漂亮。” 梁诗黎今日穿了拉夫劳伦的浅棕短袖和深蓝磨毛牛仔裤, 很日常的穿搭,乌黑的卷发自然垂落, 睫毛根根分明, 瞳孔熠熠生辉,看起来清澈又漂亮。 她挽着梁诗黎,问:“之前和你一起的那位贺小姐没有来吗?” 梁诗黎:“她家中有事回港岛了。” 贺芹大哥来电, 她走得急, 很多东西还在酒店。 周夫人点点头,没有多问, 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和我说。” 倾曼今天并没有客人, 也没太多工作人员, 每个人都在用心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并没有因为有人到来而受到影响。周夫人带她参观一圈之后问:“要不要自己调香试试?” 倏地, 梁诗黎想到了周晋岱曾经说过要带她来倾曼,当时她拒绝了, 但兜兜转转还是来了, 没想到是和周夫人一块。 周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让人相处起来很欢喜,她今日穿着挂脖无袖连衣裙, 很温柔的米色调,胸口佩戴着gucci蜻蜓造型胸针,清爽大气,有一种野生的旺盛生命力和大地般的温沉。 梁诗黎乌沉沉的眼里溢着笑,睫毛如蝴蝶般微微眨动,声音软糯,“好啊,周姨你教我。” 周夫人更喜欢眼前这个落落大方的姑娘了,能看出她受过极好的教育,她身上有很自然的娇衿之气,却一点儿不令人着恼,只觉得两人的距离更近更亲切。 她眨了眨眼,和朋友分享自己的小秘密般隐秘而亲切,“好啊,我可是有自己独门小秘方的。” 调香的地方如藏书室一般,幽淡宁静,精油需要避光存放,窗帘都紧闭着,墙柜上是各种证书与合影。 周夫人指着一排的柜子说:“这儿是树木类精油,那一排是花朵类,还有根类,种子类,果实类,树木类,树脂类与草本类,其实还能按精油的分子划分,但这太专业我不懂,为了我和客人方便便按种类划分。” 她看向梁诗黎,温和地问:“你喜欢什么类型?女孩子一般都喜欢花香,我喜欢奥图玫瑰,气味比较柔和,等会你都试闻一下再做选择。我把助眠的配方给你,你按着搭配,回去送人那是特别好的。” “好。” 梁诗黎按着周夫人的配方用沉香、安息香和薰衣草精油配了助眠膏,又滴在试香纸上闻了几种花香自己调配了一款香水。 调配完毕,走到外面的长廊,周夫人说:“这里是我先生为我建造的,所有的家具都是他和我一块设计购入的,刚来到京城的时候我很不适应这里。而调香会让我感到平静,闻着自然的气息,整个世界空旷下来,我的烦恼也显得渺小。” 周夫人像是意有所指又像只是单纯在说调香,梁诗黎温婉笑笑,“周姨,你们真的很恩爱。” 她是发自内心的,周夫人是从内而外特别温柔优雅的人,整个人都浸润在爱里。 周夫人瞥了她一眼,笑问:“那你呢?” 最开始看到梁诗黎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只会是她的美貌和出众的家世,再细看能发现小姑娘心里骄傲着呢,所以最初的时候,她觉得梁诗黎和小儿子晋彦很般配,她是能压住周晋彦的人。 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周晋彦退婚,她再次见到梁诗黎是看到她与大儿子周晋岱走在一起,她才惊觉,也许对梁诗黎来说最合适的人是周晋岱。 他们是全然不同的性格,却产生了奇怪的化学反应。 梁诗黎蜷了下手指,没说话。 周夫人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顶着她疑惑的目光,轻轻打开礼盒,拿出帝王绿玻璃种翡翠手镯给梁诗黎戴上,“诗黎,收下吧,我很喜欢你。” 望着熟悉的手镯,梁诗黎一时怔愣住。 她的手细腻光滑,戴上手镯更加贵气逼人。 周夫人赞了声好看,转了话题,“晋岱去港岛了。” 梁诗黎问:“处理集团事务吗?” 周夫人凝着梁诗黎,忍不住摸了她柔软的乌发,声音欢快:“他呀,去你家提亲了。” 这句话在梁诗黎脑海中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直到她躺在酒店的床上,望着窗外的月色,还是没能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周晋岱和她成婚是有好处的,他在港岛的一切业务都会方便很多,梁家最开始行商做的是出口贸易,对周家涉外业务也有帮助,但这足以让他拿出自己的婚姻做筹码吗? * 梁正业的食指和大拇指按压着眉头再缓缓朝太阳穴划去,他没想过周晋岱再次上门为的竟是向诗黎提亲。 上次他来退婚的场景好像还在眼前。 这一切为免太过荒诞和诡异。 梁诗黎和周晋岱被拍了照片的事,他是知道的。 可他知道,他就算向周家施压,周晋岱也不会受威胁。 但是周晋岱亲自来了,并承诺给梁诗黎5%家族股份,他本人再从自己的份额中交易给她2%,周家产业庞大,涉及各个产业,从衣食住行到银行艺术珍品,还有许多隐形资产。 梁诗黎能够拿到的数字将非常惊人。 他闭上眼睛,他是梁诗黎的父亲,她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可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梁家的家主。周晋岱给的条件,他是不能拒绝的。 月色沉沉,周晋岱今晚住在了梁家主楼的客房。 从他的房间望去,正好能看到梁诗黎的那栋别墅,那儿暗着没有人在。他点燃了一根雪茄,烟雾中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周晋岱抬手把领带扯下来,香奈儿的太阳胸针正贴着左心房。显示屏亮起,他拨通了梁诗黎的电话。 那头应该刚躺下,声音泛着些慵懒,“嗯?” 尾音里带着缱绻,周晋岱的指腹摩挲着雪茄,慢条斯理地问:“睡了?” 听到周晋岱的声音,梁诗黎猛然惊的坐起,半带着警惕问:“你怎么打我电话了?” 又想到了周夫人的那句话,面上渐渐泛了粉红蔓延至耳垂,好在无人见到。 周晋岱声音不急不缓,“那不打扰你睡觉,明日再谈。” 梁诗黎忙阻止他,急促地道:“你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心却如鲸鱼跃出水面般,跳得很快很急。 周晋岱摁灭了烟,零星的火光慢慢湮灭,他收敛着眸子看不清情绪,极为平静的声音,“梁诗黎,你愿意嫁给我吗?” 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梁诗黎的心跳反而完全平静了下来,她没有回答,反问:“为什么呢?” “给我一个理由,周晋岱。” 周晋岱淡而清晰的声音传来:“我可以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你会成为港岛最风光的名媛。” 梁诗黎抿了抿唇,“你知道我想要听的不是这个。” 一声极快又轻的笑声一闪而过,却在黑夜中被清晰地捕捉。 梁诗黎恼了,剔透的眸子瞪圆,嘟囔着:“周晋岱!” 周晋岱阖上眼,嗓音也浸了几分随意慵懒,“梁小姐,你还欠我一份生日礼物。” 梁诗黎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题绕住,回想了几秒,继而肯定地答:“我送了你一枚太阳胸针,香奈儿的。” 又补了句:“我让周晋彦交给你的,肯定是他糊涂,忘了。我可不欠你生日礼物,别拿这个做交换。” 周晋岱睁开眼,静静凝着梁诗黎别墅的方向,唇角弧度自然勾起,清冽的音色低回绕耳,“梁小姐,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整个周家都会成为你的助力。不知道我拿这个作为交换,可足够?” 梁诗黎这才像是餍足了一般,压下极淡的情绪,回道:“那作为交换,我也会把梁家所有的人脉与资源交予你使用。” “合作愉快,周晋岱。” 第29章 周晋岱“嗯”了声,好听的声音驱走了夜的寒意,“祝你快乐,梁诗黎。” 梁诗黎正跳下床,趿着拖鞋,没有听清周晋岱说了什么。 她打开窗户,望着密布的星星,卷翘如蝶翼的睫毛轻眨,声音轻快,“周晋岱,快看窗外的星空。” 周晋岱散漫地抬起眼,夜色披在他身上,他摘下胸前的太阳胸针放在月光下,云淡风轻应声:“今晚港岛的夜色很美。” 第31章 怎么样算是好好对我? 梁诗黎的脸在月光下嫩得能掐出水来, 她的表情带着几分得意,“那肯定,我小时候很喜欢在夏天的夜晚躺在泳池旁看星空。” “其实是母亲罚我不准到屋内, 我那时以为母亲严厉,想要我修身养性, 没想到她只是想惩罚我。虽然没练就好性子, 但我比别人看到的星空更多。” 周晋岱的尾指一缩,嗓音低醇, “以后不会有人罚你。” 很轻的语气却莫名让人觉得即使在珠穆朗玛峰顶峰许下的诺言也不过如此郑重。 梁诗黎挪开视线,只是笑笑, 现在的她当然不会有任何人罚她。梁太的惩罚也只在梁正业出差的时候持续了一段时间。 梁正业回来之后勃然大怒, 以养病为名送梁太去了国外。他亲自教养梁诗黎,再没让她受过委屈。 她雾色潋滟的眸接纳着月色,声音也温柔了几分, “谢谢你呀, 周晋岱。” “我会好好对你的。” 梁正业曾教过她,婚姻就是挑选合适的合作伙伴, 他和梁太的婚姻就是因为梁太过于执着才会迷失混乱, 理智才是婚姻生存的第一要义。梁诗黎自然要向周晋岱做出承诺。 周晋岱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 却像撒旦在与信徒签订契约般无端携着诱惑, “怎么样算是好好对我?” 这个问题,梁诗黎还没细想过。“好”是一个很宽泛的词, 怎样才算好呢?梁正业在物质上给了梁太一切, 但梁太还是不快乐,这算是好吗?周夫人身上充弥着幸福,她认为的好又会是什么呢? 但梁诗黎现在能做的大抵就是保持忠诚, 做好周晋岱太太的本职工作。 很少有人会逐字逐句寻求解释,尤其是这样难解的词,梁诗黎将之归结于周晋岱毕竟是个商人,在商言商,在婚姻这件慎重的大事上,他一定不想吃亏。 于是她斟酌着语句,如同回答老师提问一般谨慎,“梁家的资源我都会与你共同使用,在这方面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现在提。” 周晋岱的眸色深了几分,声线没什么起伏,“现在说的是你,而不是梁家。梁诗黎,是你打算怎样好好对我。” “你有喜欢的人吗?” 梁诗黎的心猛的缩紧,她怎么会有喜欢的人。 难道是周晋岱有了喜欢的人,想要探探她的口风或是要她帮他们隐瞒。 她知道的,像他们这种联姻关系,夫妻俩各玩各的也很正常。光是港圈里就有不少夫妇貌合神离,表面装着很恩爱的样子,还上了综艺。就连她姐姐,被欺负成那样,两人还是会一起出席商业活动,苏华清被拍到照片,梁妙蘅还要帮他隐瞒告诉公众他们很恩爱。 “我没有,但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愿意帮你们,做好......” “不必。” 周晋岱打断了梁诗黎的话,没有任何波澜,教人分不清他的情绪。 难道还要让她继续说下去,听她说会做好周太太的本分,甚至愿意接纳他和另一个女人。 她可真大方。 梁诗黎没有说话,她在等周晋岱提出要求。 他之所以要和她成婚,也只是因为那张照片,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背影。也许周晋岱受到了多方的压力,说到底是周夫人希望他们成婚,这并不是出于他自愿。 他给她的已经足够多,他们之间并不公平。他是周家高高在上的话事人,而她没有在集团工作过,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做到。 他将她带到这样高的位置,是需要她付出的,她现在所承诺的,全都不够。 可周晋岱迟迟没有说话,她的掌心湿漉漉的,闭上眼,轻轻地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那通电话里,周晋岱没有回答她。 * 梁诗黎整夜都没睡好,她做了一个噩梦。 她回到家便见到客厅里散落的衣裙和鞋,冲到房间充斥着男女的喘息声,是周晋岱和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抱在一起。 她气得想上去把她们拉开,大喊:“我才是周太太。” 可她的身体是透明的,她喊得嗓子都哑了他们根本没看到她。 周晋岱看着也不像会把女人带回家的那种人。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她真是气死啦。 醒来的时候,她还惊疑未定,待到看清房间的装饰,才把体内的郁气呼出。 这是现实世界。 她一定要和周晋岱约法三章,他绝对不能带女人回家。 他也不可以让媒体知道,否则她梁诗黎的脸都要丢光了。 她才不要忍着气向媒体解释。 吃过早餐后,她给贺芹打了通视频电话。 贺芹的状态很不好,眼圈是红的,看背景不像是在家,而是在酒店。 梁诗黎又气又急,她恨不得马上飞到港岛,看看到底是谁敢欺负贺芹,她的声线都变了调,“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贺芹声音像被碾过一样沙哑破碎,“诗黎......” “家里想要我和夏侯烨成婚,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贺芹喜欢的人是苏家的私生子,苏华清的弟弟苏文星。她和苏文星纠缠了许多年,所有的分分合合梁诗黎都知道。 她知道贺芹有多放不下苏文星,可是贺家不可能同意他们在一起。 梁诗黎并不喜欢苏文星,她是个旁观者却能看得更清楚,苏文星在这段感情中远远不够努力,他永远是最先放手的那个人,他配不上贺芹。 夏侯烨是港岛后起之秀,港圈科技新贵,炙手可热。 梁诗黎劝解:“阿芹,你要不要试试,也许夏侯烨是个不错的人呢?” 贺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她摇头,“诗黎,你没有喜欢的人,你不懂,人怎么可以放 下喜欢的人呢?不可以的。” 梁诗黎确实不懂。 她的人生好像很简单,没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受过伤。感情里最激烈的时刻也不过是被周晋彦退婚,可她当时连他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住,更谈不上感情。 她情绪最波动的时刻也不过是和周晋岱亲吻,可也止步于此。她想那并不是爱情,她只是不讨厌和周晋岱的接触。而她预想的爱情是绚烂的,是像贺芹这样有撞南墙的勇气的。 可这些通通都没有,不仅如此,她马上要步入所谓爱情的坟墓。 她需要对这有新的认知。 但此时的她只能收缩心绪,安慰贺芹,“别住酒店了,住我家。” “爹地去年把浅水湾的别墅过给了我,你心情不好就去沙滩晒晒太阳浴,万一碰到个帅哥,还想什么苏文星。” 哪知梁诗黎一提到苏文星的名字,贺芹的眼眶又泛起了泪珠。 爱情真不是个好东西。 * 梁正业一早就派了管家来京城,大家族的婚事没那么简单,换到现代礼仪规矩虽简化了不少,但流程并不可少。周晋岱昨日只是征求他的意见,正式的提亲是要周家父母一块来的,两位当事人也需要在场,梁诗黎该回港岛了。 梁诗黎和贺芹的行李装了几车都没装完,刘管家带来的人做这些事很麻利,他先和梁诗黎以及苏茵坐着梁正业的私人飞机回了港岛。 刘管家给苏茵安排好了住处,花园道的一处高层住宅,他们在机场分开,另给苏茵安排了车和司机。 刘管家:“苏小姐,一路劳顿,辛苦。” 苏茵对她的工作转换适应得很快,更何况梁家人做事很妥帖,让她有被重视的感觉,她笑着说:“应该的,麻烦刘管家。诗黎,有什么事都可以call我。” 刘管家给梁诗黎打开车门,她今天穿了全套的fendi,polo衫,金属戒指,金属项链,peekaboo soft中号手袋和浅蓝色皮革低跟凉鞋,是不那么正式的职业装扮,她回头,声线温甜,“会的,苏茵姐。” 上车后,梁诗黎吩咐司机:“先去金钟道66号。” 第30章 真正踏入法援署的时候,梁诗黎的心反而完全平静了,她自如地和同事们打招呼,每个人都在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是从扎堆的资料中抬头温和地冲她微笑,“ansley,身体好些了吧?” 梁诗黎一一和她们打招呼,“angelia,你养的鸟怎么样啦?” “william,前天看你的动态,求婚成功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在等bella她爸妈请人算日子。” 等到了署长办公室门口,梁诗黎深呼一口气,清透的脸上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敲门。 “请进。” 看到梁诗黎,署长先问了她的身体状况,知道她没事之后颔首,给她倒了一杯茶,再问:“这回是来递交辞呈的吧?” 梁诗黎眼皮慢慢垂下,道:“是的,署长。” 她还记得刚来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署长把她当做自己的学生一样细致交代,可到现在她却要放弃了。 没有后悔,却有些对不住眼前的老人。 很少有大律师愿意去做法律援助,这里工资并不低,但相比于高大的律师行来说,赚的实在是太少了,能承接的业务体量也完全不同。 署长却没有责怪的意思,送了她一副自己书写的字,温和地说:“潘太太要我向你道谢,泊岛建设赔了他们许多钱,潘太太和她的孩子可以用这笔钱得到很好的生活。涉事的负责人我们这边会继续跟进,他们将面临刑罚。” “诗黎,你已经做得很好。” 第32章 她怎么会是我的附庸,她是…… 周晋岱陪梁正业用过午饭, 梁正业说陪他去花园走走。 梁家的花园是上世纪的古建筑又在这世纪重新翻整过,没有大改还保留着整体的法式风格,精致的外墙雕刻和装饰丰富了建筑的整体层次感, 所有的一切包括雕塑和绿植的搭配都是请意大利名师团队打造,拥有极高的工艺水准和艺术品味, 力求在保留建筑古韵的前提下打造得更为华美优雅。 刘管家正带着人将行李如流水搬送到梁诗黎的那栋别墅。 梁正业心情很好, 玩笑般问:“诗黎呢?她放心让你搬这些宝贝啊?” 刘管家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回答:“二小姐去法援署了。首饰全都在我这保险箱保管着。” “尤其是这只帝王绿玻璃种翡翠手镯, 二小姐仔细交代过我。” 他跟着梁先生也算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这只手镯成色惊人, 透绿润泽, 价值不菲,主要是这料子不是一般人能得的。 梁正业只是开玩笑,没有盯着刘管家工作的意思。刘管家从上一辈起就为梁家服务, 行事最为稳妥, 他笑笑说:“嗯,辛苦。” 周晋岱的耳廓微动, 面上没露出什么表情, 却在路经花园喷泉时凝视着池中少女的雕像, 停顿片刻, 低沉清冽的嗓音响起:“我去接诗黎。” 他昨日平白对梁诗黎生了气, 很是不该,他比梁诗黎年长, 应该包容她体贴她。梁诗黎很喜欢这份工作, 她此刻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他该去接她宽慰她。 梁诗黎给法援署的前同事们买了下午茶,出门的时候, 遇见了金枝和缪天逸。 金枝一看到梁诗黎,便把公文包丢给缪天逸,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久久不撒手,“呜呜,诗黎,我好想你。” 梁诗黎轻拍她的背,软声说:“我也想你。” 缪天逸的眸子微敛,轻声提议:“要不我们一道吃下午茶。” 怕梁诗黎不同意,又附加了一句:“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到。” 金枝一听,忙点头,“对的对的,我请你!” 梁诗黎剔透的眼眸轻眨,迟疑,“不会妨碍你们工作吧.....” 她知道法援署又接了个案子,工伤雇员的雇主没有购买保险,他们之间的雇佣关系也并非长期雇佣关系,雇主不肯偿付雇员的医疗费。 缪天逸连忙接口:“没事的。” 金枝也跟着说:“大不了加班,天逸你会帮我做的对吧。” 缪天逸清隽的脸溢出笑,目光却是看向梁诗黎,声音很温柔,“一定。” 缪天逸比她们年长两岁,是梁诗黎的同校的师兄,很乐于助人,平时谁让他帮忙都不会拒绝。 梁诗黎不再扭捏,“那就去洋洋冰室。” 洋洋冰室是他们常去的茶餐厅,几步路的里程,已经在这开了十几年,店面不大却很温馨。 老板认出他们,问:“还是三份猪扒菠萝包,三杯奶茶吗?” 金枝:“再来一盒蛋挞,我那份奶茶换咖啡,真的太困了。” 老位子坐下后,金枝问:“以后打算做什么?” 缪天逸正整理着公文包,他坐在她们对面的位置,正对着门口,闻言抬起了头,全神贯注地盯着梁诗黎。 冰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双锃亮的手工皮鞋先踏进门,全身意大利大师手工定制的黑色西服,万宝龙银色玛瑙袖扣下是同色腕表,整张脸如同艺术家雕刻般轮廓锋利绝伦,腰身比例完美无瑕不多一分不少一份,最绝的是那股矜贵持重的气质。 缪天逸没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赞叹一声,压下惊异,继续看向梁诗黎。 梁诗黎红唇抿了抿,答:“先去家里的公司。” 金枝倒是也能猜到,以梁诗黎的家世不可能去别人的公司打工,继承家业也很好,总比一般人奔波劳碌要幸福,她真诚地祝福,半带了些开玩笑的性质,“我要是混不下去了就来找你。” 梁诗黎笑着刚想应答,缪天逸的神色忽然有些激动,“ansley,你忘了你的梦想吗?你说要和我一起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就像这次的泊岛建设,以你的性子早该回港岛的,你不知道他们的人有多难搞。” “还有这次的新案子,我们要找以往的判例,要确定他们确实存在雇工关系。油麻地又发生了一件家事纠纷,涉及了外籍人员和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他们要争夺子女的管养权,这些你都不在乎吗?” 金枝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强硬地别开,音调都抬高了不少,那位新来的先生就坐在离他们两桌的位置,抬眸看向他,冰冷的眼神连空气都要冻结,有股无声的压迫感。 缪天逸咽了咽唇,却还是倔着脸,质问:“ansley,你现在就和泊岛建设那群为富不仁的人没什么两样,因为他们实际控制人是你姐夫,你就和他们铿锵一气,你最终就是会成为你最讨厌的那种人。” 梁诗黎张了张唇,她当然想反驳,她不会成为这样的人,她会让公司变得更好,让手下的员工得到应有的待遇,不会成为她接触过的人遇到的那种无良的雇主。 但缪天逸从英国到港岛,帮过她很多,亦师亦友,她甚至不能对他发火,质问他为什么不相信她。 金枝气愤地说:“你都在说什么啊,缪天逸!”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响起震动声,梁诗黎看也没看便接起,“你好?” “我来接你回家。” 工作日的冰室,并没有多少人,大多数都是周边退休了的阿姨阿公,周晋岱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梁诗黎若有所觉地回头,潋滟的眸子亮起,冲他招了招手。 周晋岱放下电话,迈着长腿走来,周身气场凛凛,却只是立在桌前没坐下,不是刻意却有种袭人的压迫感,金枝倏地站起来坐到缪天逸身边,友好地说:“你坐诗黎旁边。” 低头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抬头打量,好奇地问:“诗黎,这位是?” 梁诗黎正在喝奶茶,洋洋冰室的港式奶茶一如既往的醇厚香浓,闻言呛了一口,不住地咳嗽。 周晋岱接过她手中的奶茶,温热有力的手掌轻拍她的孱弱的脊背,动作轻柔地为她顺气。 待她停歇下来后,他顺着她蝴蝶骨的位置环上她的肩膀,仿若把她囊入怀中,幽深的黑眸睨向对面的缪天逸,低沉的冷声耐人寻味,“我是梁诗黎的未婚夫。” 金枝捂住惊呼,嗔道:“诗黎,恭喜你们啊。” 周晋岱:“到时给你们发请帖,欢迎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金枝:“在港岛办吗?您的长相不像是港岛人。” 周晋岱骨节分明的手虚虚实实搭在梁诗黎肩上,刻意去了几分力道,却有着极强的灼热感,琥珀的木质香缠绕而上,姿态矜傲的男人不疾不徐出声:“我是京城人,但随诗黎在港岛办。” 梁诗黎闻言讶异地抬眸,周晋岱接住她的视线,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白皙柔嫩得能出水一般,清冷如溪的声线,“到时再到京城办一场,婚礼一定要隆重才行。你们若想来京城参加,飞机和酒店我都会安排好。” 第31章 缪天逸没说话,重又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他真的有一副顶绝的气质,很明显的优渥家世和耀眼的外表,说话也很客气。缪天逸望着他搭在梁诗黎肩上的手,神色黯了几分,说出的话不免带了几分阴阳怪气,“这位先生好大的口气。” 周晋岱只是笑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根本算不上他的敌人不配做他的对手。 很显而易见的轻蔑让缪天逸动了火,他说:“有钱人的把戏就是联姻,根本没多少感情。ansley,你确定要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一个你完全不喜欢的人,以后成为他的附庸,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周晋岱淡淡瞧了他一眼,依旧没半点把他看在眼里的意味,转眸对上梁诗黎的目光,依旧云淡风轻的声音,“她怎么会是我的附庸,她是我的公主,我的女王。” 他的眼里蕴含着深色的风暴,像是随时要把人卷进去,尾音上扬几分,“对吗?诗黎小公主。” 梁诗黎避开他灼烫的视线,手脚无处安放,一片粉红色从耳尖蔓延至白皙的脸庞,连眼睑都泛着潋滟的红波,无端明艳了几分,“别这么喊我。” 一声气音,却没什么力度,更像是在撒娇。 周晋岱倒是认认真真地答,“好,听你的。” 他捏着梁诗黎的手,好似来了兴趣,对比着手掌的大小,待听到对面的一声冷哼,才懒懒抬眸,黑眸一片沉邃,面容淡了些,冰冷的语调,仿佛一下子穿越到寒天雪地里。 “这位先生,泊岛建设的事情我也略有一些了解。你是港岛人,既然知道苏华清是诗黎的姐夫,应该也知道苏家势力庞大并非一般人能对付,这件事能这么快解决,你应该要感谢诗黎。诗黎是个很善良的人,这也是我们选择彼此的原因,在婚后我也会和诗黎一起保护她这项良好的品质,这点不劳你费心。” “世界并非非黑即白,你把自己的无能为力撒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反而显得你太过懦弱。” 蒋志禹推开冰室的门,站到周晋岱身边对他耳语几句,缪天逸认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将tanta带到法援署的人,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直到周晋岱和梁诗黎离开,他也没能再说一句话。 倒是金枝很开心地和他们道别,“我会参加你们婚礼的,再次恭喜你们啊。” 她推了推缪天逸,看他没什么反应,怨道:“你到底有没有把诗黎当朋友,刚刚这么说她。我知道你喜欢诗黎,但诗黎根本不知道而且她也不喜欢你,你不该这么不体面的,怨不得周先生怼你。” 缪天逸失神地捂住双眼,掌心一片潮湿,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助,“周先生没有怼我,他说的都是实话,是我把龌龊的心思强加到诗黎身上,我认为诗黎变坏了。” “可变坏的是我的心,从黑暗中滋长的心。我配不上诗黎,也根本不配喜欢她。” 他像迷路的小孩一般,“你说周先生会生诗黎的气吗?诗黎以后会不会不理我了?” 金枝思忖片刻,倒是不以为意,淡定地安慰缪天逸,“你别想太多,我看周先生没有生气,走的时候还拉着诗黎的手,两个人不要太/恩/爱哦。” “至于诗黎,其实你别看她有时候有些娇气,脾气真的很好啦!她以前就和我说你是个很好的人,在她刚到英国的时候会做了菜招呼她一起吃。过段时间你和她道个歉,又是朋友啦!” 金枝警惕地看着缪天逸,低声警告:“最重要的是收起你的心思。你看到后来来的那个男人了没,当时就是他送tanta过来的,苏华清跟在他身后,半点没吱声,不仅如此,还同意高额的民事赔偿金甚至和潘太太道歉。” “他对周先生毕恭毕敬,你还看不出来吗?恐怕连苏家都攀不上周先生。” 一到冰室外,梁诗黎便挣开了周晋岱的手,她还不太习惯与人牵手,即使这个人自己的未婚夫。 蒋志禹为他们打开车门,低调的黑色宾利。 周晋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梁诗黎坐上车后,琥珀的沉香紧随其后侵入密闭的空间。 梁诗黎蜷着手指,没话找话般问:“你怎么来了?” 周晋岱长指微微搭在膝上,身体松弛地靠向椅背,一字一句回答:“来接我的未婚妻。” 第33章 还是你要以下犯上吗?…… 梁诗黎像被噎住一样, 俏丽明艳的脸肉眼可见的急促起来。 周晋岱能不能别这么搞突如其来的精神袭击,刚刚他在洋洋冰室里说的话,快让她没法见人了, 当着人前秀恩爱也就算了,难道当着蒋特助的面也要演吗? 那她以后不是要累死啦。 周晋岱的手很自然地搭上梁诗黎的肩膀, 细细临摹她的蝴蝶骨, 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其中的形状和手下轻微的战栗,他沉稳出声:“你在害怕?” “你怕我?” 梁诗黎又好气又好笑, 弯了弯眼,眼梢上扬, 扯了扯唇角, 偏甜的声线如同小狐狸翘起的尾巴,“怕你作甚,周先生,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公主, 你的女王吗?哪有女王怕臣子的道理,还是你要以下犯上吗?” 开着车的蒋志禹差点连方向盘都握不稳, 老板会说这样的话?他忍不住往天上望, 今天的太阳不会是打西边出的吧? 琥珀沉香和梁诗黎身上的忍冬味相合, 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却诡异的并不难闻, 甚至还有很强的后劲。 这是梁诗黎在周夫人的芳疗中心配的香水,忍冬的香味是很淡的, 留香也比较短暂却很适合夏天, 清淡却让人忍不住多闻的味道,如今和浓醇的琥珀香缠绕在一块,另有一种浓稠的滋味。 周晋岱的呼吸慢慢靠近梁诗黎的脖子, 像是在确认她是否拒绝,炽热潮湿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很轻的嗅闻动作,却没离开,低醇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新调的香水?很好闻。” 梁诗黎轻轻“嗯”了一声,很骄矜的样子。 她调的香当然好闻啦。 下一秒,周晋岱浅浅地吮了她的耳珠,很轻很浅的动作却让她忍不住身体发颤,唇角微张却在看到前排蒋特助的时候收了声。 耳朵是那么敏感的部位,周晋岱就是故意的。 表面正经,实际蔫坏呢。 她的纤薄的手往周晋岱的身上靠,想要掐他的手掌要他松口,却不期然碰触到了庞然大物,仿佛是在满是迷雾的大海中一搜小船撞到了另一搜装满货物的大货船,是她孱弱身躯不能承受那般巍峨,她倏地收回手掌。 周晋岱也在此时松开了口,嗓音暗昧,包含着无限的诱惑,似是海上塞壬致命的歌声引诱着海上的舵手,“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啊! 梁诗黎都快疯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蒋特助,还好,蒋特助正在全神贯注开车。 实际上,从之前周晋岱说出那句话开始,蒋特助再没敢往后看一眼。他是一个有专业素养的特助,才能突破重重的精英围剿成为老板身边最重要的人。 梁诗黎没忍住瞪了他一眼,霞色蔓延至眼尾,水泠剔透的眼眸深藏着某种诱惑,周晋岱蜷缩了下尾指倒是没再惹她,反而郑重其事开始说起婚礼事宜。 冷白的手掌自然而然地覆住她的,玛瑙袖扣轻触她的手腕带来凉凉的触感,梁诗黎的秀眉微折却没睁开,她静静听着。 “刚刚还没问你,你是想办得隆重些还是低调些。” 冰室里他说要在两处都办酒宴,并没问过梁诗黎的意见,万一她想要低调一些,不想抛头露面。 梁诗黎对此倒是无所谓,想必他们要请些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两家的婚事对于彼此的生意而言也很重要,不管是大的投资者还是散户看到这样利好的局势,两家公司的股价都会大涨。 她勾唇浅笑,“你和父亲做决定便可。” 周晋岱唇角弯起淡弧,音色温润如玉,“这是我和你的婚事,一切以你的意见为先。那就像我今天说的那样,我们先在港岛办一场,你到京城再办一场。算好双方的亲戚要来多少,京城那边估计会有不少人,有生意往来的全都要请。” “你在法援署的同事也要发请帖,你再看看都要请哪些牛津的同学?” 周晋岱的嗓音很好听,说起这些无聊的事宜如同念诗一样,娓娓道来。但被他这样一合计,梁诗黎顿觉结婚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要考虑的人情往来比学习和工作都要麻烦。 周晋岱像是有所察觉一般捏了捏她柔弱无骨的手掌,靠近她就像是一件上瘾的事情般稀松平常,他风淡云轻地说:“你只需要把握大概,提出意见就行,其他的自有人去做。” 第32章 梁诗黎这才松了一口气。 纤细的眼睫微眨,声线清软,“不知道牛津的同学能不能聚齐。日子可定下了?” 周晋岱淡然自若地答:“还没有。要交换过双方的庚帖,也就是生辰八字,放在红木盒子里,请有名的先生算算是否相配,这就是成功定亲。接下来才是下定,选择一个良辰吉日订婚,通知亲友来喝喜酒。” “订婚时邀请两位有地位的人做媒人,进行纳彩。” 梁诗黎也参加过几次婚礼,港岛富豪的婚礼一向比较隆重遵循古礼,但她没了解过细节,她只知道所有的吃食鲜花全都是当天空运而来,极其盛大豪华,新娘的礼服都要换上十几套,繁琐却耀眼。 至于在英国参加当地同学的婚礼,他们只是请了几个相熟的亲朋好友一块吃了顿饭庆祝。 这是两地截然不同的文化,梁诗黎想到当初她也是和周晋彦换了庚帖的,思及此,脸上不免郝然,不自在地问:“这次请的先生不会还是上次那个吧?上次那位也说我和周晋彦是天作之合。” 接下来的话梁诗黎没有再说下去。 周晋岱的眸色深了几分,声音镇定自若,如判官执笔断言:“上次那个不准,名不符实。以后不会再有人上当受骗了。这次的先生为人很低调,师承名门。” 他没说这次是他亲自请这位先生出山的。 梁诗黎这才放下心来。 车子行驶得极为平稳,却在蒋特助极为不平稳的心态中抵达了梁宅。 回到熟悉的家,梁诗黎的心情松快几分。 蒋特助为他们打开车门,阳光洒落在两人拾级而上的背影,投下一处斑驳的影子,他不由赞叹了一声,这才是真正的天造地设、珠联璧合嘛。 佣人们整齐又忙碌地搬弄着餐具和鲜花,遇见梁诗黎和周晋岱时,停下脚步,唤声:“二小姐,周先生,下午好。” 梁诗黎轻轻颔首,见到刘管家时,问:“东西可都送到浅水湾的别墅?她的状态怎么样?” 周晋岱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却还是跟着她停下步伐。 刘管家先与他们问了好,立着身子回答:“已经全都送到贺小姐处,贺小姐的心情好像不大好,没有及时清点东西。” 贺芹一定还在伤心难受。 梁诗黎的呼吸一窒,脚尖微转,想要去找贺芹。 周晋岱温热有力的臂膀拉住她的手腕,迫使她靠近自己,磁性温沉的声音萦绕在她耳廓,带着一股迫使人镇定的力量,“你父亲在等我们,他很重视这次的见面。” “不如让苏茵和蒋志禹去看看,苏茵去比你更合适。有些话对着陌生人可能更好倾诉。” 梁诗黎这才勉强停住脚步,点头说:“行,我打电话给苏茵。” 梁正业确实很重视这次见面,梁太不想参加找了借口说要去陪梁妙蘅,他为此放下狠话,说她要是去了便别再回来。 梁太虽是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在梁宅待着。 灯火辉煌的梁宅会客厅,骨瓷的餐具在淡黄色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温润如玉,晶莹剔透,桌上精心布置着暖房种植的鲜花传来阵阵的芬芳,家庭乐师演奏着悠扬的旋律...... 梁正业的脸上泛着光亮,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温和地问了梁诗黎在京城的事宜,“可适应那边的气候,见过周董和周夫人吗?” 梁诗黎一一回答:“还可以,周董和周夫人都是很温和的人。” 他笑得更为开怀,语含深意,“那便好,以后你在那过得舒服,我这个做父亲的便放心了。” 周晋岱接口,声音沉邃动听,“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诗黎。” 听到周晋岱的承诺,他总算放下心,表明态度,“放心,诗黎是我宠爱的女儿,她的嫁妆绝不会比京城的任何一个姑娘家少,我要她风风光光地出嫁。” 梁诗黎闻言,眼睛如小鹿般湿漉漉,声音软糯,“父亲......” 梁正业的眼里也有了湿意,他知道像他们这样显赫的家庭比之一般人肯定是过得要舒服很多,可到底也不能事事称心如意,嫁去京城不比在港岛,他当然会担心梁诗黎。 所以他要准备最丰厚的嫁妆,让所有不满意的人闭嘴,让所有人知道他有多重视自己的女儿,没有人可以欺负她。 梁太的脸色变了又变,他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要给梁诗黎多少嫁妆,当初梁妙蘅结婚的时候他又是怎么说的。碍于梁正业今天的警告,她把心中的气压了 下去,极其勉强地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周晋岱淡矜的脸上含着郑重,握住梁诗黎的手,“父亲,请放心。不论嫁妆与否,周家和我对诗黎都是认真的。” 连称呼都变了。 梁诗黎在餐桌下纤嫩的脚脖禁不住踢了周晋岱一下。 说什么呢,还没结婚就叫上父亲了。 梁正业却对周晋岱的态度很满意,瞬间想到了什么,玩笑般说:“怪不得你之前说要给我介绍女婿,这是......” 没等梁正业说完,梁诗黎的手机震动声响起。 电话那头,苏茵焦急的声音传来—— “诗黎,贺小姐她割腕进医院了。” 第34章 周晋岱,我们会成为怎样的…… 周晋岱将视线挪到梁诗黎身上, 她的小腿都是颤着的,手紧紧攥着餐具,却还是挺直着脊骨, 温柔坚定地说:“别怕,我这就来。” 他的手指摩挲着表盘, 眼里晦暗如深海。 梁诗黎很快挂断电话, 维持着体面的微笑,说:“爹地妈咪, 周先生,你们请继续用餐, 我朋友出了点事。” 梁正业望了她一眼, 今天的晚餐虽不正式却是他们四个人第一次一起用餐,没有特别重要的事诗黎不会贸然离开。 虽然讶异还是微笑着点头面色不变,温声说:“去吧, 不如让晋岱陪你一块去。” 周晋岱立起身, 西裤下的双腿修长笔直,刀削斧凿的轮廓没什么表情, 接过佣人手中的外套, 淡声说:“好, 父亲母亲请继续用餐。” 桌上的空运而来的活鲍, 白葡萄酒烩青口贝, 龙虾瑶柱炖鱼翅,新西兰帝王鲑, 东坡肉, 蟹黄虾蛊,粉蒸鸡,广式烧鸭动了没几筷。 梁太见他们离开, 撂下餐具,语气咄咄,“她这是什么意思?你看到没,脸色那么难看,我惹她了?” 梁正业挥退佣人和乐师,只留了刘管家,侧目睨她一眼,语气不太好,“诗黎朋友出事,她该去看。倒是你,哪有母亲这样针对自己女儿的,让女婿见到,脸还要不要?” 结婚二十多年,他猜都猜得到,刚刚他提嫁妆的事,让她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梁太的下一句就是—— “知道你最宠她,连嫁妆都是港岛独一份,妹妹的嫁妆比姐姐的还要多。” 梁正业给梁妙蘅的嫁妆是五亿和公司2%的股份以及一栋楼。这次却给梁诗黎准备了十八亿和公司8%股份。 梁正业已经有几分不耐烦,“周家给的又是苏家的多少倍?” “想要嫁妆多,就让女婿争气点。在周晋岱面前,苏华清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他对你客气叫你一声母亲,可你别忘了他是谁。对诗黎好一些,她以后不仅是你女儿,更是周家当家主母,是周太太。” 夜风带了些凉意,周晋岱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梁诗黎穿着紫色新中式纱裙,裙上的蝴蝶在风的吹拂下仿若张了翅膀般跃跃欲飞。 她轻声道了谢,回头的瞬间,眼睑有一丝晶莹的珍珠划过。 周晋岱扯了扯脖前的温莎结,瞳底的眸色更深了几分,很有耐心地说:“别担心,有苏茵在。” 梁诗黎随意地点头,显然没有听进去。 她现在听不进去任何人说的任何话,她只想知道贺芹到底怎么样了。 阿斯顿马丁飞驰在港岛的街头,周晋岱沉稳有力的手掌把控着方向盘,穿过霓虹的灯光,越过熙攘的人群,轰鸣声在一家私人医院面前戛然而止。 梁诗黎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顿了顿,回身道谢:“谢谢你,周先生。我想一个人上去,可以吗?” 周晋岱幽深的眼眸在夜幕里更显深邃,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清冽冷润的音色很淡地应了声。 让人觉得也许他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梁诗黎来不及多想,关上车门,以一种近乎仓皇的姿势进入vip通道。风吹动她的裙摆,携着蝴蝶飞向不具名的远方。 到了病房门口,梁诗黎平缓了心跳,问: “她,怎么样了?” 苏茵握住梁诗黎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心湿漉漉一片,用力捏了捏,安抚地说:“幸好发现得及时,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需要好好休息。” 第33章 “我自作主张,没有告诉她的家人。” 她知道在大家族里很避讳这种事,尤其是贺小姐有了婚约,苏茵怕走漏风声都只敢来私人医院。 梁诗黎轻轻拧开门把手,放低声音,“好,我去陪她。” 直到凌晨两点,贺芹才苏醒。 梁诗黎刚想叫医生,贺芹按住了她的手,声音沙哑,“我没事了。” 梁诗黎反握住贺芹的手,剔透的眼眸里盈着闪闪泪珠,咽了咽嗓子,“阿芹,别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贺芹的脸色还是苍白,她问:“他知道吗?” 他是谁,不言而喻。 梁诗黎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打过苏文星电话没告诉他实情只说贺芹找他,苏文星没听完就说没空。 电话那边听着很吵闹有女人的声音,八成是在玩。 她勉强笑笑,“没告诉他,等你身体好了自己找他,我可不替你去。” 贺芹多看了梁诗黎两眼,声音十分平静,“诗黎,你不太会说谎。” “我知道苏文星不爱我,他很花心,他会骗我,可我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他,喜欢到愿意为了他违抗家里,我当时真觉得为了他我死都愿意。” 梁诗黎红唇翕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懂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更何况贺芹并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她一直是包容她的那个人。 贺芹的声音很轻很悲伤,她擦了擦眼泪。 “放心,我以后不会了。” 贺芹扯起唇角,笑说:“你身上的衣服,周先生的?” 梁诗黎视线低垂,意识到她身上还套着周晋岱的外套,琥珀沉稳的味道不自觉抚平了她的心跳,西装外套上仿佛还有周晋岱的温度,心中涌起几分奇怪的情绪,声音却平静,“周先生送我来的。” 贺芹好似忘了伤口,像是在掩饰自己心情一般问:“你和周先生,现在是什么关系呀?” 梁诗黎心疼贺芹,也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如实回答:“我和他,要结婚了。” 说到结婚的时候,梁诗黎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下,她马上要进行一种实质性的转变,却有一种失重和陌生感,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了要踏入婚姻。这一切其实很突然,既不像平常男女朋友自然而然地相识相恋成婚,也不像联姻那般只见过几面。 贺芹:“我觉得周先生是个不错的人,他对你很好。” “你爱他吗?” 梁诗黎白皙明艳的脸怔住,漂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半晌,不自在地笑了笑,很平静坦然的语气,“阿芹,我不爱他。” “我爱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和理想。在我心中这些都比爱情更重要,我当然也会憧憬也会好奇,但爱情在我的生命里只能占据一丁点位置。” “我妈咪和我姐姐都太信仰爱情,妄图在联姻中找到真爱,她们都失败了。” “但我不会,因为我根本不会爱上他。” 苏茵陪着梁诗黎走到住院部楼下,叮嘱:“我陪你等司机来接,再上去陪贺小姐。你放心吧,我年纪比你们大,经的事多。” 夜色浓重,梁诗黎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天上似蒙了一层浅纱,一个高挺肃然的身影踏着浓稠的夜色而来。 梁诗黎的杏瞳睁大,惫懒的嗓音透着讶异,“你怎么来了?” 她后知后觉,她们没有通知过周晋岱,他是根本就没走。 周晋岱的面上没有波澜,沉声吩咐苏茵,“上去吧。” 他宽厚有力的臂弯拢起梁诗黎瘦削的肩膀,即使是凌晨依旧保持着冷静清涧的音色,“饿了没?” “不饿。” 刚说完,她的肚子响了起来,很轻,只是在平静的夜晚异常突出。 梁诗黎不自在地别过头,面颊红了,在浓稠的 夜色中格外艳丽。 周晋岱微梁诗黎拉开车门,唇角上扬几分,声音倒是很淡,“港岛我不熟,请你帮我指下路。” 梁诗黎偏过头去看他,说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周晋岱,我们会成为怎样的夫妻?” 第35章 系妹妹仲系老婆? 周晋岱略偏移视线, 似是想在梁诗黎脸上看出什么。 梁诗黎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的爱车笔画着歪歪扭扭的行驶线条,脸都黑了,咬牙切齿地说:“算了, 你专心开车。” 能成为相敬如宾的夫妻已经是一件幸事。 只要他不是苏文星这种人就好。 想到苏文星此刻正在灯红酒绿,她天灵盖开始蹦迪, 一突一突的。 凭什么贺芹为了他吃苦, 他能心安理得地潇洒快活。 望着周晋岱线条流利的侧脸,她心底突然涌起一个“坏念头”, 眨了眨眼睫,恶作剧般说:“去兰桂坊。” 驶过中环皇后大道, 凌晨的街道依然车水马龙, 平时难得一见的豪车停了半马路,霓虹灯光洒在年轻男女身影上,她们交谈拥抱, 靡丽暗昧。 一个蓬勃旺盛充斥着荷尔蒙的地方。 周晋岱几不可查地蹙眉, 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降下车窗露出缝隙, 一股凉风吹淡他的燥意。 她喜欢这种地方? 刚露半张脸就有两个女孩挽着手上前, 脸颊泛着明显的醉意, 问:“靓仔, 要唔好一起饮酒?”(帅哥, 要不要一起喝酒?) 周晋岱眉心半折,望了眼梁诗黎, 她正低着头捣鼓着手机, 翻找着好友列表。 明明记得列表里有苏文星的好兄弟,叫什么来着,dennis, james还是louis? 找到了!是thomas! 【thomas,你在哪里玩呀?我可以来找你吗?】 周晋岱落下全部车窗,锐利的眼神往外扫,一股生人勿进的意味,声音如淬着寒冰不可靠近,“我有老婆。” 一个女孩露了怯想走,另一个女孩拉着她,说:“先生,你呃人,你冇戴婚戒。旁边坐嘅系你妹妹吧。”(先生,你骗人,你没有戴婚戒。旁边坐的是你妹妹吧。) 声音很甜很嗲,梁诗黎饶有兴致地抬眸,只是笑笑,一副看热闹不插手的样子。碰到俊男靓女上去问联系方式很正常。 “系妹妹仲系老婆?”(是妹妹还是老婆?)周晋岱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懒散地摘下理查德米勒随意放置,沉邃的眸子望向梁诗黎,很矜淡的调子。 他的港普不太标准,却很有磁性。 梁诗黎头一回看到周晋岱被搭讪,正看着热闹呢,猝不及防被他抓了包,舔了舔唇,娇娇地喊了声:“哥哥。” “哥哥?” 周晋岱薄唇轻轻重复这两个字,在梁诗黎的浓稠昳丽的脸上停留几秒,伸手将她的顺滑的发丝拢在耳后,倏地俯身向前轻轻地啄着她的唇珠,肆无忌惮地吮着,在她喘息不及之际惩罚似地咬了她一口,很轻却带来阵阵酥麻。 梁诗黎的眼睑湿漉漉的像潮湿的月亮,她的胸口起伏,瞪了周晋岱一眼,没什么力道倒是添了几分媚色。 周晋岱饱满的喉结滚动,轻笑一声,眯了眯眸,似是来了兴味,好整以暇地再次问:“系妹妹仲系老婆?” 梁诗黎别过头,不想再理他。 一声震动,是thomas的语音回复。 “ansley,要玩就来亚格找我咯。” 亚格是兰桂坊一带最奢华时髦的酒吧,也是最贵的。 会员制,专供港岛的富家少爷小姐们消遣。 周晋岱停好车,梁诗黎招呼那两个女孩,“请你们喝酒!” “不咯。你们玩好。”两个女孩潇洒地挥手。 门口站着四个一米九的壮汉,正在处理喝醉酒耍酒疯的人,其中一个望见梁诗黎,很客气地打招呼:“梁小姐,好久不变,又变漂亮了。” 梁诗黎很自然地颔首,“谢谢你啦,will。劳烦,我找thomas。” 周晋岱在霓虹碎影下也是一副恬淡的面容,视线凝在梁诗黎身上,仿佛周遭的喧闹并不存在,连那个耍酒疯的男人都没夺去他半分目光。 她好像对这里很熟。 will好奇地看向梁诗黎身后的男人,他有着英俊卓越的外表,身上没有带任何装饰,却能看出衣品不凡,必定是大师量身定做,深邃的眼眸一眼就能把人丢进冰天雪地里,是上位者睥睨众生的气息。 他收回目光,向梁诗黎提醒:“今天苏少请客,来的人多,有些闹。” 不是怕吵到梁诗黎,她的脾气不算差,好哄。 怕的是得罪她身后那位祖宗。 做他们这行的,眼睛最是刁钻。看不出来路,却能看出他比楼上的所有少爷都难惹。 刚上楼,就能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掺杂着男男女女的笑声,梁诗黎脸色不变,对will说:“你去忙。” 第34章 “梁小姐有事喊我。” 这话也是客气话。 里头有的是人哄这位大小姐。 他却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并不是来玩的。 等他一走,梁诗黎一脚就踹开了微掩的门。 身后的周晋岱只是怔愣一秒,旋即很绅士地接过她手中的包,扫视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她是谁呀?敢在这里闹。” “嘘!不要命啦,是ansley梁诗黎啊,她来找谁的?” “管她是找谁,别找我们麻烦就行。这种时候,苏少怎么不在。” 一声刻意压低的嗓音:“我看到他抱着个女生去那边的房间了......” thomas小跑过来,手中的酒杯晃出几滴液体,来不及擦拭,他忙告罪:“我的大小姐哎,是我不好,我该下去接你。” 梁诗黎没理会他的讨好,微微勾唇,问:“苏文星呢?” “哎?苏少呢?谁看到苏少去哪里了?” “苏少刚刚喝多了,可能回家了。” 谁信他的鬼话?苏文星就不是提前回家的人,他只会喝得醉醺醺,最后让贺芹送他回家。 贺芹就是受不了他这样才分手。 谁受得了这种男人? 梁诗黎一把夺过thomas手中的酒杯,手一松,落了一地玻璃。周晋岱眼眸一紧,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有酒液溅上他的裤脚,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骨节分明的腕骨抬起。 只是一个抬起的动作就让thomas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地说:“可不是我摔的啊。” 周晋岱薄凉的声音响起:“苏文星在哪里?” 没有多余的话,却无端让人发怵。 昏暗靡丽的光线里,时间停驻在这里,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thomas心里不断闪过港岛那些名人的长相,和眼前的男人对不上。但他凭直觉就知道这个男人非常不好惹,真正握权的人与他们这些靠着家里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完全不是一种姿态。 周晋岱只是目光沉静地站在那里,thomas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的心脏如鼓般剧烈跳动,酒是完全醒了。 “在里面的房间!” 似是怕再迟疑一秒就会有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 周晋岱慢条斯理地对梁诗黎做了个“请”的姿势,经过thomas身边时,勾起唇角,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谢。” thomas哪敢受啊,他捂住眼睛,在心里默默为兄弟祈祷。在梁诗黎踹门的时候他就打电话给苏文星,可他根本不接电话! 他怕发生什么,可也不敢找人来救场,就怕事情闹得更大。 周晋岱半垂着眸子,跟在梁诗黎身后,好似对她要 做什么全然不在乎。 就在梁诗黎准备打开房门时,他拉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后,对thomas说:“你去开门。” “怎么了?”梁诗黎轻声问。 到现在为止,周晋岱不仅没有过问她来这里的原因,也没有阻止她做任何事,她对他的知情识趣非常满意。 “不要看到脏东西。” thomas就在他们身前,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不要看到脏东西,难道他就想看了吗? 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一脸苦瓜色地敲了敲门,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他听不清里面有没有说话,隔了几秒,在周晋岱具有压迫感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打开了房门。 房里一片狼藉,一条藕臂挂在被子上,周文星正在穿衣服,听到开门声,不满地抬头:“要死啊?” 在看到梁诗黎的时候,凝滞了半秒,声音放低,“祖宗啊,你来这干嘛?我和贺芹都分手半年了,她提的。现在我是单身,想玩什么你也要管我?” 梁诗黎哼笑一声,声音凉凉的,“分手半年,那你还隔三差五给她发什么消息,和前任纠缠不清,又在这里和妹妹玩,你要不要脸?” 拿起门口的装饰,就甩了过去。 苏文星抬手挡,虽没破皮还是在他手上留下一道痕迹,火辣辣的。 “ansley,你疯了?” “贺芹躺在医院,你在这里玩,到底是你疯还是我疯?” 梁诗黎嘲讽地勾起唇角,冷笑,“哦对,你们已经分手半年了。” 苏文星也不管衣服穿得歪歪扭扭,声音不由自主抬高,“在哪个医院?” 得到答案后,也不管别人,径直冲了出去。 梁诗黎并不想让他们继续纠缠的,苏文星根本就改不了,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突然改变,他们根本不合适,苏文星配不上贺芹。 但她不想看着贺芹伤心,就算是上瘾的药,能止痛也好。 她恨不得毁灭世界的心情到达了巅峰。 直到上车还是无法平息。 周晋岱从下楼到车上的时间,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着她,如同一个存在感极强的背景板。 直到此刻,他幽淡的嗓音响起:“梁诗黎,我会让你幸福。” 虔诚得如同一步一叩跪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的信徒。 第36章 周先生都还没给我买过花…… 微醺的风将周晋岱的话吹到梁诗黎耳边, 很轻很痒。 梁诗黎歪了歪头,笑笑,“好啊。” 似是并不相信, 娇软的声音只是在敷衍他。 其实梁诗黎相信,至少相信周晋岱在此刻说的话是真诚的。可是她的生活中并没有幸福夫妻的样本。 苏文星也曾说过会给贺芹幸福。 可幸福好像一直是很遥不可及的存在, 它存在于人们的口中和心中, 却不存在于现实,至少不在梁诗黎身边的现实。 她身边有联姻也有自由恋爱结婚, 到最后好像都只能维持浮于表面的体面。 周晋岱的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梁诗黎,没在她脸上看到任何喜悦的表情。 她不在乎他们的婚姻吗? 连他那个好似没心没肺的弟弟都在乎。为什么她不在乎。 可是他在乎。 如同在读书时, 他最喜欢解难题一般。 他想解开这个谜题。 他的面容还是那样的肃穆, 心脏却跳得很快,似烟花飞向天空那般孤注一掷,只为留下刹那的璀璨。 或许他想要的是更多, 他突然想要探寻永恒的命题。 他依旧保持着沉静, 瞥了一眼时间,视线又转回到梁诗黎身上, 慢条斯理地扣上表带, 说:“一起吃个早饭。” 梁诗黎打了个哈欠, 一脸惊异, “你不困吗?” 在港岛的时候, 梁诗黎很少在外面吃早餐。梁宅的早餐非常丰盛,食材干净又美味, 再者是梁诗黎不爱起早。 她的信条是不要给自己找罪受。 忙的时候她可以两天两夜不睡觉, 但无事时她并不是一个勤劳起早的人。 她不想为了吃早饭而绕路浪费时间。 睡觉不好么? “吃完早餐可以给贺小姐带去一份,医院的餐食太普通。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如何,苏文星醉酒, 并不适合多待,贺小姐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周晋岱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如玉般清润的声音传来,很自然地打消她的惰意。 梁诗黎承认,周晋岱的客观理性总能补上她欠缺的一环。 她拿起手机发消息给贺芹。 【ansley:睡了吗?想吃哪里的早餐,我给你买哦。】 【qqq:酥皮叉烧包,鲜虾饺,干蒸烧麦,焗西米布甸和奶茶。苏茵姐说和我一样。】 看起来心情尚可,梁诗黎松了口气,眼里蔓延几分笑意,对周晋岱说:“我们去好之味茶餐厅。” 初晨的曦光落在周晋岱脸庞,晕染出冷色的辉光,皎洁清冷,他的喉结快速滚动,清涧的嗓音,“好。” 似带着几分宠溺,又随着风飘散。 好之味茶餐厅在去年被评为港岛前十,却没有扩张版图再多开几家,只在铜锣湾、九龙湾、将军澳和中环开了四家分店,港媒采访时老板说力求的是食品的精益求精,在将来有余力时才会再开分店。 因着稀缺,好之味常年是需要排队的,所幸他们来得很早,店里还有空位。 “劳烦,两位。” 帅哥美女同时出现总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周晋岱感受到周围注视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牵上梁诗黎的手,她对突如其来的体温不解,疑惑地回望,却冷不丁陷进他沉邃如星河的眸子里。 她像被灼烧了一般移开目光,想要收回手掌。 周晋岱却低低唤了她一声,“准备什么时候去集团工作?” 被一打断,梁诗黎也停下了抽出手的动作,转念一想,他们都要结婚了,牵手也没什么不可以。很多东西都是要习惯的,比如她即将成为周晋岱的妻子,他可以牵她的手,以丈夫的身份。 第35章 他们的命运从此以后不可分割地连结在了一起,如同藤蔓同枝生长,汲取养分,不可避免地交缠共生。 想通这一节,她白皙柔软的手回握住他的,感受其中的令人安稳的温度,骄矜的音色,“爹地说随我安排,我便说从酒店开始管理,父亲同意了,我准备下周一去公司。还要谢谢你让苏茵姐来帮我。” 梁家旗下的酒店品牌有白鹭,霓金和有翡,其中有翡是高端线,但有翡常年业绩不佳,梁正业对梁诗黎选择先进入传统的酒店行业有些讶异,他内心是真想割掉这部分业务回笼资金大力进军人工智能领域的,但一直没法下定决心,毕竟传统业才是梁家生存至今的基石。 既然梁诗黎有意,梁正业也想看看她到底能发展成什么样。 周晋岱的眉眼舒展,唇角挂起一抹淡弧,嗓音磁性有力度,“不用谢,我相信你会做好。” 被引导到二楼,周晋岱才缓缓松开手,冷白的指骨为梁诗黎拉开座椅,待她落座后,松弛地靠向椅背,一副随她做主的模样。 二楼并没有包厢,只是隔座,四周有餐具哐当碰撞和说话声,并不吵闹反而很日常。 梁诗黎先将贺芹和苏茵的那份点好,并告知侍应半小时后打包。 至于苏文星? 别想让她给他带早餐。 “黑松露流心烧卖,百味酱蒸凤爪,蚝皇鲜竹卷,香煎黑椒牛肉包,羊城荔湾艇仔粥,再加一份北海道奶冻。” 她微微抬眸,问:“你要吃什么甜品饮料吗?” “不用。” 清冷沉淡的声音传来。 “那就这些,劳烦你。” 梁诗黎把菜单还给侍应,细眉微挑,奇道:“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饭?” 周晋岱略带疑惑地出声,“嗯?” 梁诗黎咽下一口柠檬水,轻笑,如同初晨的太阳泛着淡淡的光,声音带了些探究,“你好像不太适应这里的氛围。” 这里并不吵闹,只是地方限制,在港岛这个寸土 寸金的地方为了保证面积使用最大化,每桌之间的间隔很小,不可避免地能听到周围的交谈声。 他确实很少来这样的地方,他对口腹之欲并不看重,蒋志禹为他安排的一般都是商务聚餐,会把环境和隐私放在第一位。 他不喜喧闹,但看着梁诗黎神态自若淡笑的模样又觉得这样的生活气也很好,他浅浅道了声:“还好。” 梁诗黎最先品尝北海道奶冻,细腻绵软的口感让她感到舒适,眉眼都漾了开来,没再细问。 因着贺芹和苏茵的缘故,他们匆匆填饱肚子便去了医院。 抵达医院的时候,蒋志禹已经等在病房楼下,他递给梁诗黎一束花,周晋岱解释:“送给病人的。” 梁诗黎微微眨眼,控诉般的口气,“周先生都还没给我买过花。” 周晋岱知道她并不是吃醋,只是调侃,瞳底闪过一丝笑意,纠正她的话,“是老公。” “还没结婚呢。” 梁诗黎面上起了热度,步伐加快,似是身后有追兵。 他们到的时候,苏文星已经离开了。 周晋岱和贺芹打过招呼后便去套房的隔间处理工作。 房间内只余下贺芹和梁诗黎。 梁诗黎打算最近都陪着贺芹,怕她再不想开。 她帮贺芹拆开外包装,弯唇笑了笑,“今天去的早,倒是不用排队。” 贺芹吃着叉烧包,忽然眼泪流了下来,淌在叉烧包上,她不说话,继续吃。 直到梁诗黎抱住她,她才带着哭腔,胸口剧烈起伏,好一阵后她轻轻松开梁诗黎,声音恢复了平静,“我和苏文星彻底断了。” 她看着手腕上的伤口,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准备接受联姻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这个。” “我想一般人大概是很难接受。当时我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一切都不在乎了,现在才有些后悔。” “其实联姻未必不好,至少不必付出真心。” “毕竟很多人配不上真心。” 第37章 “老婆,你今天好美。”…… 梁诗黎想到了自己和周晋岱, 也是联姻,甚至还不如联姻。 如果不是因为那张照片被人放上了网,周晋岱又怎么会选择和她成婚。他有太多的千金可以选择, 在京城和港岛还有其他地方,有太多的女孩想要嫁给他。戚筠依为了和他在一起甚至不惜下药。 而她仿佛得到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像一条邪恶的巨龙一样, 抢走了属于别人的珍宝,却因为贪婪而不愿意放手。 从客观而言, 周晋岱在同龄人中是脱颖而出的断层的优秀,他和身后的周家能带给每个女孩所梦寐以求的一切, 无论是权势还是财富。 从私心而言, 和周晋岱成婚她并不抗拒。 如蜘蛛网般细细密密缠绕着的情绪裹住了她的心脏,传来一股滞感,她摇晃了下头, 迫切想要挣脱。 梁诗黎查过夏侯烨, 知道他能力很强在工作上说一不二,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在感情上选择宽容, 即使他们还没有成婚。 她不希望贺芹委屈自己, 握住她的手, 语气坚定, “没事, 有我。你要不想联姻,我就去和贺伯父说。” 贺芹知道若想让自己的父亲答应, 梁诗黎就得在公司业务上让利, 她才刚准备进入集团管理层,这么做让容易落人口实,苦笑着拒绝, “哪这么简单,不是夏侯烨可能是公孙烨或是孙烨啊王烨的。” “我现在觉得他不错,年纪轻轻靠自己一个人就有这份本事,比苏文星这个垃圾富二代强上不少。” 她轻巧地转移话题,“周先生日理万机却肯陪你来看我,说明他对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吗? 梁诗黎不太确定。 并不是周晋岱做得不够好。而是他本身就是一个处事严谨有度的人,让人觉得不论与他结婚的人是谁,他都会保持这份绅士风度。 这是他的教养,他认真对待的是这场婚姻,而不是她。 这其实很好,她以前就相信,要和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在一起,而不是相信一个坏人会变好。 至少说明,在明面上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会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她也会扮演好属于她的角色。 她弯了弯唇,带着几分骄矜,“我也是认真的呀。” 贺芹吃完早饭就忙不迭赶她走,“有苏茵姐在,你赶紧回去补觉吧。辛苦你了,最近别来看我,加油在工作上做出一番成绩就是给我最好的良药了。” 身体里有一阵困意袭来,梁诗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也是懒懒的,“好喔,那你也好好休息。” 出了房间,苏茵和周晋岱正在说话,视线不约而同转向她,周晋岱朝苏茵点了点头,直起身快步走到梁诗黎面前,温润的声音,“聊完了?” 梁诗黎点了点头,随口问:“工作忙完了?刚在聊什么?” “周先生要我这段时间陪着贺小姐,等贺小姐好了再回来帮你,”苏茵笑着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语气,“诗黎你若有什么疑惑,问周先生比我顶用。” 梁诗黎眼波流转,和周晋岱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一整夜没睡的他仍然保持着充沛的精力好像准备随时开会工作,整个人挺拔如劲松一般,她也不扭捏没有被调侃的羞涩,弯唇笑了笑,说:“好啊,以后请周先生帮帮我。” 带着些困意的慵懒调子无端漾起一份潋滟。 还是叫不出那个称呼。 周晋岱的尾指蜷了下,伸出手接过梁诗黎的,很自然地穿过缝隙十指紧扣,看起来就像一对恩爱的情侣。 汽车飞驰而过,从中环到山顶,磅礴如同宫殿般的梁宅一派勃勃的生机,花匠正在护理植被树木花草,梁正业在练八段锦,看到他们后缓缓收回动作。 梁诗黎:“爹地,怎么开始练这个了?” 梁正业叹了口气,“这两天总觉得不太舒服,医生让我练练八段锦健身。” 他的话题一转,正了神色,“你昨晚去哪里了?都找你姐姐告状了。” 梁正业不太想管姐妹间的矛盾,妙蘅喜欢挑诗黎的错,只是诗黎昨晚也太任性了些,竟然带着周晋岱去了,哪家千金会让未来老公看到自己这一面? 周晋岱会怎么看她?怎么看梁家的家教。 会觉得她娇蛮任性,仗势欺人。港岛没有一个千金太太会当众做这样的事情,这太小孩气了。 他想让梁诗黎当着周晋岱的面认个错,省得以后夫妻俩吵架拿这事来说。 第36章 梁诗黎没经历过这些事,想不到这层。 她的笑容一滞,苏文星不会找姐姐告状的。只有可能是姐姐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再向爹地告状的。 港岛的这些家族的兄弟姐妹间这些年为了遗产闹到台面上的人,并不在少数。 只是她没想到她和梁妙蘅之间也会有这些明刀暗枪。梁妙蘅结婚那年还把捧花交给了她,被家暴的时候梁妙蘅抱着她说希望妹妹以后更比她幸福,知道她要和周晋彦结婚的时候梁妙蘅还舍不得她远嫁京城。 再遥远一些,她们还在念书的时候,同时看上了一对蓝宝石耳环,她们互相让着都不肯要。 阳光穿着缝隙而过落下斑驳的影子,梁诗黎只觉得透体的寒冷,以后她的所有事情是不是都会有人层层上报,只为了打击她找到她的一点缝隙然后涌进来撕碎她毁灭她。 周晋岱拢着她的肩膀,感受到她发丝温柔散落飘来自然的香气,安抚的意味让梁诗黎镇定下来。 他的眉眼淡然,不疾不徐开口:“诗黎是父亲的女儿,是我的妻子,在港岛或是在京城都是不必受什么委屈的。” “诗黎很善良,我很中意。” 言下之意,这件事他支持,不会成为她们心中的坎。 梁正业见到领会他意思的周晋岱,心里泛起了奇妙的波澜,他难道是真的喜欢诗黎? 他看着周晋岱愈发顺眼了起来,八段锦也不继续练了,道:“一块吃个早饭?” 周晋岱的声音波澜不惊,礼貌 应答:“好。” 虽然已经吃过,但陪长辈吃饭是一种礼仪,他松开落在梁诗黎肩头的手,清冽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诗黎去睡觉吧。” 等洗过澡,躺在大床上,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周晋岱好像当着爹地的面说中意她? 她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莹润白皙的脚踝蜷缩起来,连耳尖都泛着红热,心却是舒展开来的。 * 这次订婚并没有准备得很盛大,两家人一致决定等结婚时再办得隆重些。 订婚只是两家人一块吃饭,周父周母和周晋彦都来了,梁妙蘅也带着孩子ethan和苏华清来了。 ethan一见到梁诗黎就挣脱了梁妙蘅冲了过来,抱住她的腿撒娇,“诗黎姨姨,你去京城玩都没有给我买玩具。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坏姨姨!” 梁妙蘅的脸上闪过一丝尬色,梁诗黎与她的视线在空中对上,她给ethan买了许多礼物,早就让管家送到苏府,梁妙蘅全都扔了。 梁诗黎蹲着身子摸了摸ethan的头,向他道歉:“对不起啊ethan,姨姨给你补上好不好?” 梁诗黎今天穿着一条纯白色的长裙,裙上缀了蝴蝶图案,绣娘一针一线绣出的蝴蝶模样像真的一样,走起路来灵动得如同身处花丛中。 ethan点头,奶声奶气地说:“我要像诗黎姨姨身上这件一样好看的裙子。” 梁诗黎一愣神的功夫,梁妙蘅就把ethan拉走,轻拧了他一下,说:“童言无忌,ethan在夸你身上的衣服漂亮,人更漂亮。恭喜你啊,诗黎。” 梁诗黎并不相信只是童言无忌,但这个场合不适合细究,她轻眨着蝶翼般的睫毛,带着千金的骄矜又不失温柔,“谢谢姐姐。” 她们默契地没有提苏文星的事情。 梁诗黎脖颈上带着choker式样的钻石交叠着珍珠,多股闪耀的钻石坠下与圆润的珍珠结合既奢华又艺术,珍珠耳坠修饰得耳垂圆润白皙,纤细洁白的手腕上挂着帝王绿玻璃种手镯。 贵气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周晋岱很自然地在一群人中看到了自己美丽耀眼的未婚妻。 他和父母道了一声,便缓缓走来,身上手工定制的西装贴合着身体曲线,随着他的走动露出常年锻炼的好身材,遒劲有力的手腕上蓝色的表盘随着光线的转动折散着耀目的光华。 矜淡的声线比人先抵达。 “老婆,你今天好美。” 第38章 “那老婆今晚来我房间好不…… 周晋岱的声线并没有刻意压低, 周围的人都善意地朝梁诗黎笑笑。 她骄矜地抬着头很自然地微笑,离近了才能看到她那泛红的耳尖,像是含羞草一般还没碰到就紧缩了枝叶。 周晋岱握住她的手, 含着笑意,低头和梁诗黎说话, 呼吸打在她的耳尖, 让她不由自主一缩。 好似恶作剧的行为,但偏偏由他做来有一股端正不阿姿态。 随着两人呼吸的接近, 梁诗黎的心不由一颤,光线闪动间, 她瞥到周晋岱胸口的太阳胸针, 眉尖一挑,讶异的语气,“你不是说没收到这枚胸针吗?” 周晋岱脸上神色自如, 指腹摩挲着太阳胸针, 薄唇扬起淡弧,没有说话。 梁诗黎轻哼一声, 嘟囔了句, “就知道骗我。” 周晋岱捏着她的手掌心, 目光落向她的眼睛, 冷淡无澜的声线带着几分郑重许诺, “原谅我,以后绝不骗老婆。” 梁诗黎别过头, 心想让他别喊老婆了, 连脖颈的连接处都泛了些红霞,眼波流转带着潋滟的流光,不自觉露出捉弄的神色, “怎么好轻易原谅你,要不要写下保证书当场宣读,当做订婚的仪式。” 没真想让周晋岱答应,不过是作弄他一下,就像他骗她那样。 周晋岱优越的眉眼神色不变,缓缓勾起唇,尾音微微拖长,“写多少字才作数?你是不是该改一下称呼?” 什么称呼,当然是想让她叫他老公。 但她偏偏不,微微抬眸一脸茫然的神色撞上他略带深意的脸,只有细看才能探出她眼尾那一丝带着兴味的狐狸般的闪光。 知道他想听什么,但她偏偏不说。 温甜的声线轻轻扬起,“周先生的英文名叫什么?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周晋岱的修长的指骨摩挲着梁诗黎的手心,像是惩罚又像是诱惑,仿佛有羽毛在挠着梁诗黎的心脏,痒得发热发烫。 低沉偏冷的声线萦回她的耳边,“我没有英文名,他们都叫我周。” 梁诗黎的步伐徒然停住,红唇微张,面上带了几分惊讶,“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都传到了牛津,念书的时候听同学说哈佛以前有一位学长和我一样是中国人,但他没有英文名,大家都叫他周。据说你傲得很,觉得有一个名字便足矣,谁都该认识你,也确实谁都认识你。” 她的语气带了几分探究,“你真的只有一个名字吗?” 周晋岱对自己的名字在牛津都有这样的名气好像一点儿都不奇怪,噙着梁诗黎好奇的视线,眼底携着几分浓稠,声线带着丝/丝/诱/惑,“有个小名,你若是改了称呼我便告诉你。” 还打算以此和她做交易,梁诗黎嘴上挂了一丝弧度,假装没听到撒旦的低语。她总会知道的,问周夫人或是周晋彦都一样。 才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正巧周夫人看到了她,她便挣开周晋岱的手,漾起真诚的笑容,朝那边走去。 还有一股玫瑰的芳香凝滞在原地没有随着主人的体温离去,周晋岱轻嗅一口,深邃眉眼微不可见地扬起几分,流淌着几分松弛倜傥。 周夫人见到梁诗黎满脸都是笑意,尤其是看到她手腕上的帝王绿玻璃种手镯,笑意更是加深,诗黎最终还是要做她的儿媳妇,她没有女儿以后就可以把诗黎当做女儿来疼。 周夫人的声音温柔平和,“回到港岛可开心?可有想我?” 梁诗黎甜甜地答:“想您了,您就来了。” 周夫人今日穿着粉色旗袍佩戴着一套钻石首饰,拉过她的手,对梁太说:“谢谢你们啊,把诗黎这样好的姑娘嫁到我家,我们一定会让诗黎像待在家里一样自如舒服。” 这话已经是说得非常郑重漂亮了。没有多少婆婆能承诺女孩在自己家和她家是一样的,这说明了她对梁诗黎的喜爱非同一般。 “那诗黎可真是有福气了。” 梁太的神色很淡,仿佛并不在意一般,话说得还算体面,只是脸色怎么也看不出是欣喜。 在女儿的订婚宴上摆出这幅脸色,让周夫人十分不喜,但她到底是个体面的贵太太,脸上保持着笑意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不自觉拉着梁诗黎走到旁边,郑重地询问:“婚礼这些都是你母亲准备?” 周夫人简直不能相信港岛首富的夫人竟然不怎么靠谱。 梁诗黎知道她的意思是对梁太不放心,不止是她不放心,梁诗黎自己心里也不太能把握婚礼能成什么样。 肯定是富丽堂皇的,明面上不会出任何的错,但花团锦簇下很多东西是会被梁太忽略的。 梁诗黎:“我也会盯着些。” 第37章 周夫人忙抬手阻止,“听晋岱说你要去公司工作,可不能耽误你的正事。当然婚礼也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比港岛的任何一个女孩都要华丽耀眼,相信我。” 周晋岱和她说过这句话,如今周夫人也对她说了。 她的眼睑多了些湿意,涌上一股很陌生酸涩感。其实她和周晋岱说过,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但没有人会不期望别人对自己好,尤其是自己的家人。 从今以后,周夫人也是她的家人了。 虽然只有两家人参与,订婚仪式却一点都不简单。 佣人们这些天都在布置着的会客厅,入门即见的最中央的位置是<a href=https:///tags_nan/xihan.html target=_blank >西汉时期的绿松石辟邪圆雕玉兽,平日难得一见的艺术品和古董,莫奈的睡莲,路易十五时期的鎏 金铜青釉瓷瓶,晚明的一套黄花梨家具尽显古韵与奢华。 桌上的瓷瓶是清代的作品,空运和花房种植的鲜花摆成艺术的形状,散发着芬芳。 在两家人的见证下,周晋岱缓缓摸出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里面丝绒包裹着的是两枚祖母绿戒指。一颗是主石为18克拉的枕形切割祖母绿 ,饱满浓郁的绿色和纯净度十分罕见,主石两侧镶嵌着两颗钻石,简洁的风格旨在吐出祖母绿的明艳,顶级的奢华。 周晋岱的那颗戒指比梁诗黎的要低调许多,主石是方形的祖母绿,没有任何点缀。 他如玉般的眼瞳积着笑意,修长白皙的指节抬起梁诗黎细嫩光滑的手,将戒指缓缓推进梁诗黎的中指,清润的声线落下,“换你给我戴,这样就不会有人说你是我妹妹了。” 梁诗黎想到了那一天两个女孩向周晋岱搭讪,说他手上没有戒指,说自己是他妹妹,还想起周晋岱那个惩罚式的吻,此刻温润的嘴唇上仿佛还带着濡湿的麻意,酥酥痒痒带着轻微的不令人讨厌的痛意与欢愉。 怔松间,面上带了几分摇曳的靡丽,眼尾的胭脂红蔓延,她无端咽了咽嗓子,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娇色,“周先生不是用自己的方式向他们证明了吗?” 她拿起周晋岱手里的方形戒指轻柔而郑重地为他戴上,想要比对一下,周晋岱的手指已经缠绕上来,十指相扣的姿势,冷香随之溢向梁诗黎的鼻尖,清冽的嗓音不疾不缓道:“这样看更方便。” 哪里方便了? 但梁诗黎并没有挣脱,在众人的掌声里,周晋岱刀削斧凿般完美的脸颊落下一片阴影,轻轻地吻住了她,在无人看见的角度轻舔她的唇角,又一触即分。 ethan:“诗黎姨姨和晋岱叔叔好般配!” 梁家的厨师是从全国各地招揽的,梁正业有钱却没什么太多的爱好,唯爱美食,只是他并不能事事顺意撂下挑子周游世界尝遍美食,便高价聘请了许多厨师,有米其林餐厅的也有非遗传承人。 足足有巴掌大的桂花糖醋大虾,虾壳酥脆,虾肉有弹性入口是浓郁的桂花香味。 酥烂不散红润油量的五花肉,吸满了汤汁配上虎虾鱿鱼的海鲜饭,底脆肉弹厚实的蜜汁烧鳗鱼片,肉质厚实有韧性的爆炒八爪鱼,生腌的生蚝三文鱼甜虾红魔虾小青龙海神后海鳌虾,满满当当都是红澄澄亮晶晶蟹黄蟹肉的膏蟹,现刨的白松露蒸蛋让人食欲大开。 表面焦脆金黄内部湿软的布丁,布朗尼蛋糕,酸鲜奶,杨枝甘露,满足了梁诗黎对甜品的喜好。 桌上的筷箸响起轻微的碰撞声,周晋彦今日也来了,就坐在他大哥身边,尝了一口白松露蒸蛋,赞道:“梁叔叔家的厨师真是顶级的,要是能让嫂子带两个来京城就好了。” 这话本意是善意,却被人强行曲解。 梁太的声音凉凉的,带着讽意,“你这句嫂子倒是叫得顺口。” 只是这淡淡的一句,没深入说,却明晃晃地在嘲讽原来梁诗黎差点和周晋彦成婚。 这件事在场的人都知道,却不会去提。 如今提了,就是在打两家的脸面。 周晋彦一下子滞住,面容带着歉意,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周晋岱的神色不变,甚至还为梁诗黎掖了掖餐布,梁正业瞪了梁太一眼,正想开口,周晋岱凉薄的声线乍起,“我和诗黎的蜜月要经过巴黎,梁太在巴黎住了好些年应该很熟悉,可有什么好地方介绍?” 梁诗黎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周晋岱,他们什么时候商议过度蜜月的事情了,再说要去巴黎哪里需要梁太介绍,她都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 眸光瞥见梁太突变得很难看的脸色,才意识到周晋岱在嘲讽梁太被梁正业送去巴黎休养。 名为养病实则就是不想见到她。给了她梁夫人的身份给了她荣华富贵却不愿见她一面。 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是这个家里避而不谈的忌讳。 如今却被周晋岱这样从容地说了出来。 周夫人唇角挂着一丝淡弧,没有斥责儿子的意思,周父一向唯妻子马首是瞻自然不会说什么,梁正业心中有气但更多是气梁太说话不分场合,明明诗黎很爱她却从未从她身上得到过一丁点的母爱,如今还要被她当众揭短。 他心中叹息一声。 如今看来周晋岱这小子处处维护诗黎,倒是真不错。 话题很快被揭过,周夫人思忖片刻,温声说:“干脆晋岱你休息半年,和诗黎全世界走走看看。度蜜月自然要尽心舒畅才可以。” 说完美眸瞪了周父一眼,嗔道:“你爸才带我玩了半个月,就说公司事忙,现在都没给我补上。再说了,补上的蜜月意义都不同了。” 梁诗黎连度蜜月这件事情都没想过,虽然快要结婚,但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太重的位置时刻考虑,再加上贺芹的事和公司的事,她更想把蜜月的时间缩短。 清冽的嗓音忽然靠近,呼吸携着红酒的醇香打在她的脖颈,“老婆想去哪里度蜜月,想去多久都可以。” 梁诗黎抬眸对上周晋岱的眉眼,他的眼眸染了醉意好似遥远的银河为了离自己的月亮更近一些撒下了一片银色的光晕染了最美的景色。 她收回视线盯着桌前的甜品,说:“不必太久,一周就行。” 思虑半晌,又重新看向周晋岱,征求意见的眼神,“我想先处理公司事务,可以吗?” 他们的对话很轻,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整个环境里是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周晋岱修长的指骨捏着酒杯,望着杯中迟缓流淌的酒液,淡声说:“可以。” 梁诗黎倏地察觉出周晋岱并不开心,他不想只去一周吗?可是离开太久,对他的影响会更大,有太多的人等着他开会决策。 就如神光乍现一般,她就是莫名地确信,在这一刻周晋岱的心情并不好,他是不理性的。 她咽了咽嗓子,手指蜷缩用力,很轻地覆在他耳边说了句:“老公,我们先去一周以后再补蜜月好不好?” 周晋岱的神色微动,黑眸染上了几分邃色,似是在考量,他压低了声线,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那老婆今晚来我房间好不好?” 第39章 好似要一路烧进她的心里…… 梁诗黎捏紧腿上的衣裙, 心蓦然漏了一拍,做贼般低声问:“你在说什么?” 周晋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沉邃的黑眸里噙着笑, 微微翘起唇,拉过她纤白的手指, 慢慢抚平, 拖长尾调,“要我再说一遍?” 梁诗黎怒了努嘴, 眼神幽幽地望过去,似控诉似谴责。 “不要, 我拒绝。” 周晋岱勾起唇角, 似是放过她一般,垂下眸。 可下一句话又将她拖入渊沉如海的眸子里,“我可以参观你的房间吗?” 周晋岱是不是疯了? 这么多人在, 他说这些有的没的。 两人这旁若无人的姿态分外惹眼。 周夫人好奇地抬起眸, “在说什么呢?” 周晋岱摩挲着梁诗黎的指腹,渗着若有若无的暖意, 一股电流涌过, 惊起连绵的颤栗, 她卷翘的睫毛轻眨, 笑吟吟地说:“在讨论蜜月去哪些地方。” 她侧过半张脸, 舔了舔唇,哑着声对周晋岱说:“行, 你先放开我。” 周夫人温声笑着, “还在说这事呢,看来你们真的很期待。” 周晋岱接过话头,没放开梁诗黎的手, 冷涧的声音响起,“先蜜月一周,诗黎的新工作会很忙,等安定下来再补,这是我们一块商议的结果。” “好吧,德国,芬兰,冰岛,意大利,可选择性很多。” 周夫人闻言有些失望,但梁诗黎的工作她需要支持。 苏华清微敛细眸,挑了挑眉,出声:“诗黎妹妹换什么新工作了?” “下周一,白鹭,霓金和有翡这三系酒店交给诗黎管理。” 第38章 是梁正业淡淡却不容置喙的声音。 梁太的脸色彻底端不住了,在梁妙蘅婚后,她不止一次提出过让梁妙蘅管理公司,都被梁正业以各种理由驳回。这回悄无声息就把公司交给梁诗黎,不是拿她当接班人培养还能是什么? 话说得好听,总说自己对两 个女儿一视同仁。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梁诗黎太像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梁太手里的筷箸快要握不住,她垂下眼眸,用力掐着大腿根的肉,只有身体的痛感才能让她不当场发疯。 梁正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餐桌上的人。 周伯川的眼里全是周夫人,周夫人淡淡微笑似乎也在观察着什么。 ethan在保姆的陪同下吃着专为他制作的儿童餐。梁妙蘅假借着哄ethan吃饭侧过身,实则是在躲苏华清。 而苏华清脸色难看的好像梁诗黎抢走的是他的东西,若不是周家人在,恐怕就地就要发作。 梁正业放下手中的酒杯,不轻不重的声响。 他哪能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还在呢就惦记着梁家的家业。 光知道怪他宠诗黎,却不知道这次周晋岱不仅允诺7%的家族股份,更是请律师公证,周家不会要梁诗黎名下的任何产业。不仅如此,以后他和诗黎的第一个孩子还会姓梁。 这几点,别说港岛,放眼全国也没有哪家能做到。 这就是他明知道诗黎嫁入周家会面临非议仍然要这么做的原因。 周家给了诗黎足够的体面,确保她的婚后生活即使不幸福也不会糟糕到哪儿去。 周夫人率先打破了沉寂。 她腕上的钻石手链在灯光下熠熠发光,微微抬起手抿了一口红酒,道:“这次请了慧良大师算过,十月八号是良辰吉日,那天秋高气爽,温度适宜。” 梁正业:“慧良大师是有智慧的得道高僧,听说他已经很久没下山了。难得你们能请动他,我自然是信惠良大师的。” 周夫人扬起一抹淡笑,“早年他欠了晋岱一个人情。” 日子就这么定了下来。 十月八号。 梁诗黎听着他们讨论就像在看天边摸不着的云,看着很近却又觉得恍惚而遥远,不免有一种惶然之感。 明明才出校门不久,很快就要踏入婚姻。 直到周晋岱圈着她的细指,摩挲其上的戒指,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动了一下,才有了落地的真实感,沉甸甸的。 周晋岱。 她的舌尖划过这三个字。 至少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 许是连这天都迫不及待想快进到秋天,晚上就起了风,月光清朗浮过又被吹得飘忽不定,散落了一地心事,早早躲进了云层里。 唯有梁宅的灯火如同海上唯一闪耀的光亮。 浴室里迷蒙雾气包裹着的女孩正在擦干头发,门铃响起,看不清她的表情。 静默片刻,她打开门,雾气迫不及待地往外钻,也带走了几分温度,她披上外袍,趿着另一双粉红色兔子拖鞋噔噔噔下楼。 门外的小叶橄榄树和南洋杉随着烈风的席卷,晃动旋转,黑暗的天空飘过一团团不明的叶片亦或是其他破碎,哐啷哐啷,风声震荡回响。 周晋岱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在宇宙的节气中显得渺小,梁诗黎扑哧笑出了声,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这种天气参观一位女士的住宅倒是很罕见。” 他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黑眸在夜的邃暗中愈发光亮,领间的温莎结已经摘去,白色衬衫最上头的扣子散着,微微颔首,“这并不是极端天气。” 周晋岱的唇微扬起,淡声说:“何况我已经征得这位美丽优雅的女士同意,天气再差也要信守承诺。” 梁诗黎承认自己被这句夸赞取悦了。 精致的眉尖微挑,拢了拢身上的外袍,转过身上楼,玲珑细致的背影落下骄矜的一句。 “那就请你参观一下咯。” 周晋岱沉静淡然的黑眸染了浅浅的笑意,抬起长腿跟着梁诗黎拾级而上,衬衫下露出隐隐绰绰的肌肉线条,不紧不慢的步子宛若闲庭散步。 踏上洁白柔软的意大利手工地毯,梁诗黎介绍着房内的陈设,似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些珠宝首饰的来历从古到今讲一遍。 周晋岱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立于梁诗黎身后,清浅的呼吸打在她的头顶,瞳底略过一丝兴味,幽幽说道:“你是打算念一整晚的珠宝首饰给我听?” 梁诗黎的脊背一僵,蝴蝶骨不由自主缩起,横过去一眼,“干嘛啊?” 声音到底露了几分怯,长睫如蝶翼翕动。 周晋岱的眉心半折,没有说话,宽厚遒劲的手牵上梁诗黎略带冰凉的手指,掌心的温度传递,出了房门几乎不假思索就往她的主卧走。 梁诗黎的心绪微乱,水泠剔透的眸子里泛着警惕,声线带了几分颤抖,“你到底干嘛?” 此话一出,两人都怔愣了。 欣长的身影立住,辨不明情绪的嗓音传来,“你怕我?” 梁诗黎并不怕他也不讨厌他,只是卧室这样蕴藏着一个人最私密的情绪的温床,她并不想向周晋岱公开,否则整个人就如赤/条/条站着有什么区别。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客卧呢?” 身侧传来一声低笑,声线不疾不缓,却透着一股子冰凉似是随时会爆裂的冰,比窗外的狂风更甚。 梁诗黎纤薄的手臂往前一指。 下意识的,她跟着他走,他们的手指还扣在一起,却没有紧密合缝。 客卧随意摆放着梁诗黎的一些放不下又丢之可惜的衣物,绕过这些,周晋岱径自拉着她往浴室走。 一股幽然的冷香霸道地占领了浴室,他松开梁诗黎的手,温度的转瞬即逝让她怅然若失,但很快她被另一种情绪侵占。 吹风机的热风吹走她发丝潮湿的水汽,却燃烧了她的血管,她皮肤表面仿佛着火了一般灼烫。 好似要一路烧进她的心里。 第40章 “订婚快乐,周太太。”…… 她几乎惶惑地垂下眸, 蝶翼般的睫羽遮住了她迷乱的瞳孔,如同被暴风席卷的花儿,艰难地收拾着花瓣。 “以后不要湿着头发出来。” 周晋岱清淡的声线从头顶传来。 没有什么情绪, 如同骤停的风,陡然离开。 梁诗黎的呼吸乱了一瞬, 眉眼微抬, 从雾面的镜子里,能隐约看到周晋岱的侧脸, 挺直的鼻梁和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她茫茫然地望着镜子中的身影没有说话。 因着周晋岱为她吹发的缘故,他们靠得很近, 她顺从地任由他抚过她轻盈的发丝, 她的额上和头发都沁了些战栗的汗,是从皮肤表层渗出的晶莹如珍珠般的薄汗。 她的额头光亮白皙极了,那双剔透的明眸一眨不眨。 她晶莹的汗水沁着出浴的芬芳, 梁诗黎所有的沐浴洗护用品都是专门定制的, 用的是保加利亚的大马士革玫瑰,身后蕴着的冷香在这密闭的空间缠绕住了她。 玫瑰的芬芳不再被独有。 他们共享这片空间, 共享这交缠的暗香。 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气泡一样浮了上来。 原来是周晋岱觉得她头发湿漉漉的, 想为她吹干, 所以问她主卧在哪里, 但她完全误会了。 气泡越鼓越大, 撑得她有轻微的疼痛。 周晋岱的手指从她的发根穿向发尾,冰凉的手指擦过她的头皮带来阵阵战栗, 气泡被倏地戳破, 泡沫向四周逸散,有五彩斑斓的光。 他们的视线在镜中交汇,周晋岱的手指离开她发尾之际, 梁诗黎觉得有什么东西也要随同离开,突如其来的痛苦慑住了她,她拉住了他的手,原来他的手指并不是冰凉的。 镜中的男人拢住了女人,从这个角度看,亲昵得过分。 周晋岱的眼眸划过一片邃色,黑暗中压抑着狂风骤雨,像要把柔弱的花枝摧倒撕碎,他停顿半秒 ,收回足以毁灭整座山的力量,安静地矗立着。 窒息的沉默就像压在心上的石头快要把梁诗黎压碎了。 她想把她和周晋岱从这难堪的沉重的黑暗中拽出来。 周晋岱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梁诗黎的手,面上无波无澜,平静而清淡的口吻,“你该休息了。” 很平淡的语气。 莫名却有种崩裂感。 这种崩裂感在梁诗黎的血液里奔流,横冲直撞得要刺破她的皮肤,她的脸色肉眼可见染上了红,雪白肌肤下是鼓动的血管。 垂落的细臂失力地停滞着。 她宁愿是外面的狂风也不愿是眼前过分的宁静。 他刚迈了一步,梁诗黎再次拉住了他的手,蝴蝶孱弱的翅膀轻盈地翕动,她往前迈了两步,走到他面前。 第39章 周晋岱的身量太高,她只能撑着头看他,露出白洁纤长的脖颈,瞳孔里仿佛泛着水一般清亮极了,很轻却坚定的声音,“周晋岱,我没有怕你。” 周晋岱低垂下头,噙住她的视线,瞧着她的水瞳,似要通过她的瞳孔钻进她的皮肤侵入她的心脏,让她的五脏六腑整个人全都蕴着他的冷香。 他没有说话,也没再迈步,像是在等她继续解释。 可梁诗黎酡红的冒着热气的脸只是绷在那里,那双沾着湿意的眼睑执拗地望着周晋岱。 他的喉结滚动,溢出温淡的声线,“是吗?” 那双湿意的眼睑波光粼粼地闪动着,比华丽璀璨的灯光更耀眼,比星空更靡丽,她带了几分娇气,“只是我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她如同漂泊的人找到了立足点,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你不需要有私人空间吗?” “我可以进你的书房,翻阅你的手机和电脑吗?” 像极了情侣之间拈酸吃醋和撒娇的话语,可仔细望去,她的眼尾往上捎着,明明是小狐狸在胡搅蛮缠。 进书房和翻阅手机电脑并不是一回事。 可是既然她要混为一谈,周晋岱微微低下头,他们之间的空间被拉近,能看到梁诗黎薄嫩肌肤上细得近乎透明的绒毛,彼此的呼吸交缠,携着深意的话语落下。 “周太太尽可随意进出我的书房,翻阅手机和电脑。” 这个新称呼烫得梁诗黎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又乱改称呼,一会儿喊她老婆,一会儿喊她周太太的。 周晋岱却似乎对这个新称呼很满意,从笔挺的西裤里摸出手机,唇线挂起淡弧,清淡的嗓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有一种磁性萦绕,“太太现在就可以查看。” 梁诗黎的脸上裂开了一丝缝,拉开和对方的距离,深呼一口气,商量的口吻,“你可以喊我诗黎或者我的英文名ansley。” “刚刚我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真的要查看你的讯息。” 周晋岱的眉峰微挑,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把手机收回口袋,慢悠悠开口,“十月八号并不远,现在可以先适应起称呼。” “太太如果哪天想看了,随时都可以。” 梁诗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的心绪有几分复杂。 在这场婚事上,周晋岱做的一向比她更好。 她不知道他的密码,也不会真的翻看他的手机和电脑。 可他在这些事情上总是妥帖地扮演着丈夫的角色。 她收回思绪,温软的声线,“老公,你现在还想参观我的卧室吗?” 热度涌上脸颊,梁诗黎微微垂下眼睫,手指紧了又紧。 她这算是邀请吗? “太太今日劳顿,下次再叨唠。” 周晋岱一本正经地说着,却在尾音处泄了笑意。 “你!” 半带着羞愤,梁诗黎打开门拔腿就走。 明明是他先提的,又作弄她。 “太太别生气,”哄小孩般的语气难得从周晋岱的喉间溢出,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到梁诗黎眼前,“送你的。” 见梁诗黎还别扭着,诚恳解释:“原就是来送你礼物的,却被你误会了。” 梁诗黎缓缓定睛望去,周晋岱已经打开了礼盒,是一枚镶嵌着钻石的月亮胸针。 月亮上还有一枚精致的花朵。 周晋岱将这枚胸针轻轻放在她的掌心,花卉随着他的动作而颤动,梁诗黎仔细打量,细钻被镶嵌在花瓣里,钻石的花瓣摇曳着,灵巧生动。 他从背后环着她,下巴轻抵她的秀发,略一低头便能闻嗅到玫瑰的花香,瞳底泛着隐约可见的笑意,遒劲有力的手掌握着她的,掌心贴着她的掌背,轻巧一动,花朵就被拆卸开来。 梁诗黎的眼眸闪动,轻呼:“这是可拆卸的,好灵巧的心思。” 这是十九世纪欧洲流行的珠宝式样,难得周晋岱能找到这样精妙绝伦的珠宝,她太喜欢这样的巧思了。 衣鬓摩擦,梁诗黎的睡袍滑落一角,露出她光洁白皙的肩膀和隐约可见的蝴蝶骨。 周晋岱温厚的手掌为她拢了拢睡袍,眼底划过一丝笑痕。 “订婚快乐,周太太。” 第41章 他愿做一位园丁,精心呵护…… 如玉一般温润的声音, 在这狂骤的风席卷的夜里,静静地落下。 周晋岱向后退一步,拉开一些距离, 与回眸的梁诗黎视线在空中相交,薄唇轻勾, “晚安, 周太太。” 梁诗黎的手上还握着那枚月亮胸针,她仰着头, 雾色的眼眸轻眨,定定看了他两秒, 微微翘起饱满欲滴的唇, 声音如玫瑰花瓣一样柔软清糯,“晚安,周先生。” 窗帘轻柔地向中间合拢, 效果极好的隔音窗将窗外肆虐的风声消弭,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与寂静。 伴随着玫瑰芬芳的发热眼罩,梁诗黎入了微甜的梦。 “早安, 爹地, 妈咪。” “早安, 周先生。” 从香甜的梦中醒来, 梁诗黎精神饱满地踏入主宅。 今天是她去公司的日子。 她穿着一身白色西装, 内搭黑色背心,腰肢没有一丝赘肉, 胸上别着的月亮胸针随着走动轻轻颤动。 周晋岱直起身, 为她拉开座椅。 “谢谢咯。”梁诗黎的声音清脆悦耳。 周晋岱雕刻般线条完美的脸上挂起一丝淡弧,中和了他强大的气场,沉邃的声线, “不用谢。” 佣人端上一杯咖啡,梁诗黎喝了一口就微微蹙眉,她虽然喝惯了美式,还是受不了它乍然在舌尖的苦味。 梁诗黎吃了一口金光闪闪色泽诱人的脆皮乳鸽,外表酥脆的乳鸽尝来肉汁细嫩。 又尝了一口叉烧包,皮薄馅多的叉烧包入口就是一股馨甜。 南澳岛的沙白贝熬出的鲜菇清汤,清甜鲜美,整个胃都暖了起来。 她侧过眸看周晋岱,他的用餐姿势极为优雅,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察觉到她的视线,偏过黑眸,望向她身上的月亮胸针,眼里泛起一丝笑意。 周晋岱今日白色衬衫上打着雾霭蓝的温莎结,端方持重,黑色的眸子里深不见底,只是浅浅坐在那里便有凛冽的气势,连他身后的佣人都小心收敛着呼吸。 随着他的一丝笑,周身的氛围都轻快了些。 周晋岱不疾不徐地放下茶杯,清涧的嗓音响起,“睡得可好?” 仿佛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问候,梁诗黎却想起他昨晚送她的订婚礼物和相接缠绕的呼吸,她将丝滑的黑发挽到耳后,露出微笑,“还不错。” 梁正业看到两人的互动,露出满意的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诗黎,你今天这身打扮很漂亮。” 梁诗黎的眼里亮晶晶的仿若装了一条银河,闻言翘起饱满的红唇,娇软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爹地,我哪天不漂亮了?” “哈哈,宝贝女儿每天都漂亮。” 梁正业中气十足地笑出了声,对着周晋岱说:“你看她,这么大人了还喜欢别人夸她。” “大家都说我宠她,可你看她这个样子,不宠着怎么行。” 似是抱怨实则是十足的骄傲。 周晋岱放下茶杯,银色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色,清涧的音色毫不吝啬地溢出夸赞的话语,“诗黎很美。” “每时每刻都很美。” 当着梁正业和梁太的面,他咽下了一句话。 其实他想宠她。 第一次见到她, 是陪周晋彦来港岛瞧瞧他的未婚妻。 那时梁诗黎还是周晋彦的未婚妻。 她不曾见到他们,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她像一个公主一样,许多人围着她,她似天鹅一样昂起高贵的脖颈,眼神矜傲疏淡。 那时周晋彦说了句,很漂亮但看起来要花很多精力打理,很麻烦。 他只是笑笑,让周晋彦慎言。 如今的他却觉得漂亮的人本就该精心打理,受人簇拥尊敬。 他愿做一位园丁,精心呵护娇艳的花朵。 一点都不麻烦。 梁诗黎的心怦然加速,是喝了咖啡后快速燃动的心脏鼓动声,一声一声震得她的耳膜发鼓发烫,她莫名有些晕胀,白皙细腻的脸颊愈发明艳。 她清了清嗓子,眼尾浮上了清浅的绯红。 一声餐具重重落下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旖旎的氛围,梁太站起身,不咸不淡地落下一句,“我吃饱了。” 说完便踏上阶梯,头也没回。 那昂首纤瘦的背影带着一丝落寞和孱弱。 梁诗黎抿了抿唇,脸上的绯红逐渐褪去,她垂下眼眸,掩住那一丝心疼与无措。 第40章 她的内心里仍然不可自抑地渴求着母爱,渴求着对方能注意到自己,给予一丝怜惜。 明明她也是妈咪的女儿。 可她同时也懵懂地察觉,父母之间有一道很深的沟壑。 也许并不是因为她。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爹地,可爹地只是望着她的脸庞又悠然地望着窗外,轻叹一口气。 他书房的窗外就是花园的方向,那儿种植着大片的蔷薇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盛开着。 周晋岱沉淡的黑瞳锁在她的面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尾指却轻轻缩起,向西裤口袋探寻,握住胸针冰凉的触感,他深抿着唇,瞳底晦暗不明。 梁正业立起身,接过管家递来的西装外套,淡声说:“该出发了。” “好。” 梁诗黎收回心绪,拿起黑色kelly,耳垂上的钻石吊坠流畅地晃动,她回眸对周晋岱道别,脸上已经没有了伤感的情绪,浅浅笑着,只是笑容不达眼底,“周先生再见。” “再见。” 周晋岱的眸光微闪,心上有一丝异样的情绪。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笑着的梁诗黎比难过的梁诗黎更让人觉得心痛,让他想要抱住她,想要吻她的眼睑,想要虔诚吻她的热泪。 他的手掌不由自主攥紧,她的衣袖却已经飘远,只能见到她与梁正业背影的余光。 唯有身旁还残留着玫瑰花香。 很淡很浅,随着呼吸的流动又飘走了。 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出梁宅,肆虐的风早已停歇,整座住宅打扫得干净整洁,法式住宅外墙的雕刻在微醺的阳光下华美动人。 梁诗黎和梁正业一同坐在后座,车内静谧。 梁正业闭目养神了一会,缓缓睁开眼睛,问:“婚后是准备远程工作还是在内地开拓市场?” “啊?” 梁诗黎茫茫然地出声,她对业务还只在理论阶段呢,既没本事远程工作也不能开拓内地市场。梁家在内地有成熟的产业链,既然提到开拓,可能是新兴业务,这些她也不懂。 梁正业望着女儿一无所知的面庞,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和晋岱没商量过?难道婚后还要两地跑吗?” 梁诗黎垂下眼眸,如实回答:“没商量过。” 又弱弱的小声说:“结婚也不妨碍我回港岛工作吧。” 梁正业的声音立刻拔高了,板着一张脸,“你当婚姻是儿戏吗?” “哪有夫妻两地分居的道理?到时候外界会怎么传你们这段婚事?他们会说你们是商业联姻,夫妻感情破裂。” “那你们这婚还不如不结。” 可你们不也是常年两地分居吗? 梁诗黎停顿几秒,到底还是咽下了快到唇边的话语,闷闷憋出一句,“他也可以陪我来港岛。” 梁正业觉得女儿这些年念书念得过于板正了,有些事情只讲逻辑不讲人情。 逻辑上周晋岱当然可以陪她来港岛。 可这现实吗? 周晋岱是家族掌权人,他可能放下京城的产业陪梁诗黎来港岛吗? 看着梁诗黎郁郁不乐的样子,没把话说太直白严峻。 “若是你们感情深厚了,倒是可以这样。” 见梁诗黎眉梢有了神色,顾及到她平日骄矜的性子,又厉声转折,“但你们婚姻前几年,你必须住在京城。你将来是周家的当家主母,有你的责任,切忌肆意妄为。” 第42章 忽然很想吻她 梁诗黎揉了揉耳朵, 没放在心上,敷衍地笑笑,“知道了。” 大不了先在京城住一个月, 周晋岱工作那么忙也不会真管她回不回港岛。等她自己回了港岛,爹地还能把她赶出来不成? 一双白手套轻轻拉开后车门, 先落下的是一双银色细高跟上娇嫩无暇的脚踝, 梁诗黎整理着表情仪态,露出浅浅微笑。 “梁董, 二小姐。” 颢业集团的高管早早就等在门口迎接老总和二公主,恭敬地问候, 垂下的眸子不免好奇地转动。 梁董这是准备以后把公司交给二公主? 他们已经能够想象出一场家族的腥风血雨。 听说梁二小姐和京城的周家掌权人订婚了, 难怪能压苏家一头。 梁诗黎若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一定会哭笑不得。 梁正业在这种事情上,并不是一个偏心的人, 这些年来他给梁妙蘅和梁诗黎的生活费都是一样的。若是有一天他要分家产, 也一定会公平公正对半分,而不是像旁人以为的那样全都交到梁诗黎手里。 梁诗黎能敏锐地感知到, 爹地没有把公司全交给她的意思。爹地在私下里确实宠她, 但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之所以迟迟不松口让姐姐进入集团是因为他对苏家不满。 与苏家的这门婚事, 是梁太当初匆忙定下的, 梁正业对此并不满意。苏家家主野心勃勃且为人无情, 他有许多儿子,却像养蛊一样让他们竞争, 想要争出蛊王。 苏家和梁家的联姻已经不是单纯的“合二姓之好, 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了,苏家想要的是吞并梁家, 成为港岛首富。 梁正业在心里叹了口气,压下了他的种种担忧,面上表情丝毫不显,对着骆蕴和和一众高管介绍:“这是我的二女儿,梁诗黎。以后由她担任颢业集团首席执行官(ceo)。” “骆蕴和,现任颢业集团执行总裁,将来就由蕴和帮衬帮衬诗黎。” 颢业集团是梁氏嘉宜天华旗下的子公司,主营业务为酒店服务,旗下三条线,白鹭,霓金和有翡。执行总裁骆蕴和毕业于伦敦大学,拿到经济学学位后加入鼎盛集团工作两年,帮助鼎盛集团成功上市,后被哈佛大学录取获得工商管理硕士,毕业后被梁正业高薪聘请进入颢业集团,工作至今。 骆蕴和的工作能力并不差,算得上年轻有为,这也是梁正业高薪聘请他的原因。但加入颢业集团后,始终没有做出实绩,这和总部决定的业务方针有关,梁正业现阶段更多的是求稳,与其改变酒店业务的现状,他其实更想换条轨道,把更多资本投在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 骆蕴和原先是执行总裁兼任首席执行官,梁诗黎的空降无疑收缩了他手上的权力,但他却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虽说他即使不满也没有用,梁诗黎和梁董才是自家人,整个公司都是梁家控股的。 他欣喜之处在于,他只要哄好梁诗黎,总部就不会把颢业当做弃子一般丢弃,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骆蕴和笑意盈盈地领着梁正业和梁诗黎走上专用电梯,温声说:“已经为 梁总准备好了办公室,这是门卡,待会可以去录个虹膜和指纹。” 他的余光瞥了一眼梁诗黎,他早已经查过梁诗黎,看过她的照片,那是她的毕业照,乌泱泱的一群人里,她是最醒目的那个,莹莹孑立,落落大方。 饶是如此,真见到本人才知道什么叫天姿国色,清透昳丽,连纯色西服都能穿出一种肆意洒脱和明艳端庄结合的味道。 梁诗黎似是若有所觉一般,视线慢慢向他划去,明眸流转,温和地笑了笑。 骆蕴和丝毫没有因为她的美丽便轻视她,牛津大学法学院一级荣誉毕业生并不会是一个空有外表内里空空的草包。但他也不太信她能真的对公司做出什么有建设性的事情,专业相差太远。 只能期望她不是一个固执不听劝的人。 第一天的上任只是摸清楚大致的组织架构与公司高管见面,梁诗黎又问骆蕴和要了近十年的财报资料,骆蕴和仿佛早有准备一般。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针锋相对,却相互掺杂着试探。 仅是一天,梁诗黎就能明显感觉到这份工作与之前法援署工作的明显不同,在心力上是不同的劳累。 这种有挑战的滋味让她的心隐约有些亢奋。 连周晋岱约她吃午饭,她都拒绝了。中饭是骆蕴和为她打包,就这么凑合五分钟吃完的。 等她从电脑前抬起头,微眨了酸涩的眼睛,滴上两滴眼药水闭目养神,抬手看表盘,已经是下午三点。 她终于厘清颢业这些年的报表和业务经营方向,脑海里有了一些新的思路。 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她给周晋岱发去一条消息。 ansley:【有空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她心中没抱什么希望,周晋岱估摸在忙。 梁诗黎只是很想和周晋岱分享,也想听听他的建议。 没想到周晋岱回得很快。 周:【可以。】 下一条消息,他发来了地址,是梁诗黎公司附近的茶餐厅。 梁诗黎把平板装进黑色kelly,到楼下骆蕴和的办公室,说:“骆总,我出去一趟。” 第41章 骆蕴和站起身,道:“粱总慢走。” 泰成茶餐厅的环境很幽美,侍应打开门,引领梁诗黎进入包厢。 周晋岱面前打开着笔记本电脑,他戴着蓝牙耳机,好像正在开会。 梁诗黎没有出声,笑着和他点头,在周晋岱对面落座。 周晋岱沉淡的嗓音从对面传来,“点了港式鸳鸯无花果挞。” 梁诗黎漂亮的眉眼弯了弯,她喜欢吃甜品,尤其是经过高压的工作之后,她更是喜欢那种甜味从喉间慢慢沁入心房的滋味。 周晋岱正在进行集团会议,他人在港岛只能进行视频会议,听高管的总结下达命令。刚刚临时暂停半小时,集团的高管还在纳闷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原来老板在约会。 一时间,人心也散了。只有市场部负责人在胆颤心惊地做报告,其他人端着脸做出认真听讲的模样,实则都竖着耳朵想听老板那里还有什么动静。 但周晋岱没有给他们探寻八卦的机会,冰冷的眸子隔着屏幕都淬着深邃,待市场部负责人报告完毕,便散了会。 老板糊涂。 为了美色都忘了人力资源部还没有做报告呢。 港式鸳鸯无花果挞是泰成的特色,内陷的奶油茶香浓郁,整体清甜不腻。 梁诗黎尝了两口,看到周晋岱关闭电脑,带了几分关切地询问:“开完会了?最近很忙?” 她想周晋岱在港岛应是诸多不便,他本就事物繁忙,有太多人要仰赖他的意见做决议。 今早她只是应付爹地,而实际情况是他们迟早是要两地分居。不知怎的,其实她有些遗憾。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是这样的,但他们两人都有更重要的任务。 梁诗黎迫切地想要变得更强大,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她也想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以属于自己的身份站在周晋岱身边。她希望他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她也可以帮到周晋岱。 平等的婚姻才能走得更长远平和,她想要和周晋岱长长久久过下去。 周晋岱揉了揉眉心,白皙指节上的祖母绿方形戒指很惹眼,是他们的订婚戒指。 他温淡应声:“开完会了,不忙。” 他半点没问梁诗黎为什么不戴订婚戒指,但不知道为什么,梁诗黎却有些心虚。 祖母绿戒指实在是太过高调华美,她第一天去公司,不想表现出那么多不同。 她抚上中指,有些失措。 定了定心神,想到了她约周晋岱的目的。 梁诗黎将长发挽在耳后,温润暖糯的声线泛了丝笑,“我想到一个方案,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带了些隐约的小得意,很是俏皮可爱。 周晋岱抿了一口奶茶,他不爱吃甜食饮品,只是见梁诗黎很喜欢,便尝试一下,竟觉得口感醇厚并不太甜,是可以接受的味道,准备让家中厨师学着做,以后方便梁诗黎饮用。 再招徕一个专做港岛菜系的厨师,家中食材更为新鲜可靠,也不至于让她太过思家。 他的袖口位置卷起,露出遒劲有力的腕骨,手背上有些许青筋鼓动,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鹦鹉螺满钻手表璀璨优雅,清朗的声线从薄唇溢出,“说来听听。” 梁诗黎舔了舔唇,她倏地有些紧张,拿出平板递给周晋岱,等他看完后,剔透的眼眸轻眨,缓缓出声:“这是我粗略做的方案,我打算把有翡打造成高奢酒店品牌,一个城市只有一家有翡,与当地文化结合,成为区域性地标建筑。” 她眉眼弯了弯,“这是我从安缦学到的。” 周晋岱从平板上移开视线,抬眸看到梁诗黎上挑的眼睑,微微颔首,凛然沉静的面容现出一丝浅笑,认同她的话,“我觉得你的方案还不错,蒋助会找人做可行性研究。你和骆蕴和提过这件事没有?” 一旁的蒋志禹默默抬眸望了周晋岱一眼,老板不是早就想到这点并交由咨询公司做了这件事情吗? 他咽下这不知趣的话语,笑着点头说:“好的,老板。” 梁诗黎为周晋彦的肯定而欣喜,双眼明亮了起来,语气雀跃,“我没有和骆蕴和说,怕这是初期的幼稚的想法。” 说完又加了句:“谢谢你。” 周晋岱松了松系得板正的领结,解开衬衫上端两个扣子,露出微微隆起的锁骨和喉结,别有一种倜傥的气质,有深意地说:“夫妻本是一体,是我该做的。” 梁诗黎红润的唇角抿了抿,心脏因他这句话而强烈鼓动,怦然作响,耳尖燃烧着火焰,竟又说了句“谢谢”。 说完忍不住捂着烫红的脸颊,低下头去吃四角的果冻,很香醇她却没尝出多少味道,心不在焉。 蒋志禹的头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他就不该贪吃。老板让他去接梁小姐,梁小姐问他要不要一块尝尝,他想着老板可能还有事吩咐又禁不住食物的诱惑便来了。 好后悔。 “去打包四份甜品,送到梁家,我父母处以及贺小姐的医院,就说是梁小姐送的。” 周晋岱沉邃的嗓音如天神般降临拯救了蒋志禹。 哪四份? 当然还有一份是给他的。 老板真好,要给老板打一辈子工。 蒋志禹忙不迭站起身,应声:“是!老板。” 随着蒋志禹的离开,包厢内只剩他们两人。明明冷气打得很足,梁诗黎却觉得逼仄闷热,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看周晋岱的方向。 周晋岱觉得这样的梁诗黎很有趣,以前没看出来她这么容易害羞,洇着红的圆润耳垂可爱极了,比甜品更让人想品尝。他喉结滚动,咽下突如其来的欲/望,遮住瞳底邃色,平静自若地开口:“你可以和骆蕴和谈一谈,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恐怕已经在连夜准备计划书辅佐你。” 梁诗黎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抬起粉红色的眼睑,湿糯的嘴唇启声:“不至于吧?” “你们都是哈佛的,你认识他?” 周晋岱微微颔首,骆蕴和之前在颢业过得并不开心 ,虽然高薪却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于是借着校友的关系找过周晋岱,只是周晋岱拒绝了。 那时梁诗黎正在和周晋彦订婚,他从梁家抢人,并不合适。 周晋岱的尾指蜷缩,抚上中指的订婚戒指,祖母绿宝石闪着光韵,现在梁诗黎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他望着梁诗黎绯红的脸颊,一种欢乐兼着痛苦的麻痹感掠过他的全身,冷白俊美的脸上浮出一抹薄红,呼吸重了几分。 忽然很想吻她。 想吻他的妻子。 第43章 亲自己老婆,不是坏事。…… 他一贯懂得克制, 从他很小的时候起就知道自己是周家的继承人,要带领周家走得更高更远。他需要不露声色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软肋,他需要冷酷理智地看待一切事物。这些他全都做到了。 只是当梁诗黎懵懂地看着他, 那双泛着红的迷蒙的眼瞬间让他溃不成军。 他决定缴械投降,顺应自己的内心。 梁诗黎不懂为什么周晋岱的眼神就像泛起盐气泡的海水, 沸腾了起来。 但她马上就懂了。 因为周晋岱问她:“老婆, 我可以吻你吗?” 她的上下牙齿隔着唇碰撞,她咬到了自己的唇, 有点痛。 梁诗黎没好气地嘟囔:“好疼。” 周晋岱以前亲她的时候怎么没问过,这次偏偏问她。 难道以后都要问她吗? 那她是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 周晋岱立起身, 健步走向梁诗黎, 绸质衬衫带着一阵风,裹着他常年健身的好身材,他站在那里带来一种深邃的压迫感。他是山涧的风, 是磅礴的雨, 是巍峨的高山,只是静静停留, 便有不可置喙的存在感。 没有继续等待梁诗黎的回答, 仿佛知道她无法回答。 他伸出清健的小臂, 指腹轻轻压上她的唇角, 柔软温热的触感, 摸出旖旎的一抹红,是梁诗黎口红的颜色, 周晋岱的唇角慢慢掀起一点弧度, 眸色更深邃,声线缱绻,“疼吗?” 梁诗黎没有说话, 只是怔怔地望向他,眼睑带着晶莹的泪珠,美丽极了也脆弱极了。 周晋岱再一次意识到,这是一朵美丽娇贵的花,他哑着声哄她,“老婆,让我亲一下。” 他的细指再次抚上那薄弱温热的唇,慢条斯理的动作,在他做来堪称优雅,梁诗黎的视线只到他的腹部,能看到周晋岱绸质衬衫和隐约的肌肉,她感到一阵电流划过,微微仰起头。 天鹅般的脖颈那样细弱那样娇美。 周晋岱的指腹不疾不徐地压着她的唇,摩挲着她的伤处,冰凉的触感,引起她的一阵颤栗,盈盈的水眸蒙上一层昳丽之色,含糊不清的糯声,“那你亲嘛。” 第42章 周晋岱眼底眸色更沉邃了些,身体突然绷紧,顺应自己的内心,他慢条斯理坐下,青筋毕露,迸发肌肉的力量,在梁诗黎的惊呼声中将她拉到自己腿上。 梁诗黎微仰头,视线缓缓和他的对上,周晋岱清绝精致的脸慢慢在她的瞳孔里放大,噙住了她眼睑残留的一滴晶莹的泪珠。 舔舐的温度令她感觉不适,轻轻嘤了一声,他的呼吸打在她脸上仿佛在笑,呼吸慢慢下移,他的瞳孔一凝,落在了胭脂红的小巧耳垂。 两人的呼吸同时滞了一秒,周晋岱的手托着梁诗黎的后脖,虔诚地吻了下去,从她的耳廓一点点往下移,不疾不徐,两人战栗的呼吸融为一体,冷香侵袭梁诗黎鼻翼,带来微痒的触觉,他摆弄着钻石耳坠却不得章法。 梁诗黎轻笑一声,伸出手腕摘了耳坠,语气有些微妙,“看来周先生没有为女士摘过耳坠呢,很不熟练。” 钻石耳坠被随意放置桌上,周晋岱暗邃的眼眸亮了一瞬,清淡的声线徐徐打在她的侧脸,“老婆,你是第一个。” 说完便含住了她莹白圆润的耳垂。 什么第一个,她才不信。 难不成周晋岱没谈过女朋友吗? 可她不能够再思考了,耳朵是她的敏感部位,她被这份吮吸和挑弄乱了心绪,胭脂色更深,轻微的喘息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异常清晰。 两人的呼吸都乱了。 “以后别再公众场所亲我。”梁诗黎重新涂抹着口红,抱怨着。 可这抱怨着实没什么力度。 娇滴滴的声音,比起抱怨更似撒娇。 周晋岱拿出口袋巾,拂去梁诗黎眼角的湿润,低声温笑,“这不是公众场所,这是包厢。” 梁诗黎细眉微挑,拨开周晋岱的手,嘲弄的口吻,“好啊,怪不得你喜欢幽静,原来是喜欢趁没有人做坏事。” 清润的声线跟上,“什么坏事?” 梁诗黎差些被口水呛到,他怎么好理直气壮问的? 他好意思做她还不好意思说呢。 她涨红着脸,整张白皙的脸被这胭脂红衬得更明艳照人,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如蝴蝶的羽翼翕动,纤薄却美好。 周晋岱在梁诗黎面上梭巡,如餍足般露出一丝淡笑,将方巾放回胸前口袋,不疾不徐地出声:“亲自己老婆,不是坏事。” “是好事。” 梁诗黎闭上眼。 修长指骨拉开房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先露出的是一张昳丽明艳的脸,纯色西装难掩的芙蓉美面,礼貌地向身旁人道了声:“谢谢。” 他们走过一段路,侍应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小声喘喘,“女士,您的耳环。” 梁诗黎顿住脚步,往包内摸了摸,笑着说:“还在,谢谢你提醒啊。” 侍应摸了摸鼻尖,说:“那女士,先生,你们慢走。” 她在这位女士进门时便注意到了她的耳环,很漂亮很闪的钻石耳环,比她一年的工资都要贵,很少有女孩子能够忍住不看,所以在梁诗黎出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她的耳环消失了。 她怕耳环落在包厢里,让顾客闹个不开心,于是出声提醒。 出门后,梁诗黎秀眉蹙起,脸上蕴着一丝娇怒,“以后不许亲那里。” 差点被看出来了。 周晋岱冷白的腕骨将梁诗黎微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指腹捻过她的耳垂,声线悠悠,“你是说这里吗?” 梁诗黎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动作,微微侧眸,没敢与周晋岱对视,顾左右而言他般问:“你觉得我的方案可行吗?有多少把握?” “老婆的方案,一定是百分百的把握。” 周晋岱就站在那里,淡若青山的眉眼有着一股天然的上位者的自信,长指慢慢滑下,捏住她的手心,从手心处穿到手指,十指相扣的姿势,祖母绿戒指指环咯住她的手指。 来接他们的还是刘叔,他见到梁诗黎很是欣喜地喊了声:“梁小姐。” 上次见面还是送梁小姐去医院,他那时就觉得先生对梁小姐格外不同,否则先生的车怎么会随便让一个女性坐呢? 马上先生都要和梁小姐成婚了,时间过得好快。 梁诗黎盈着笑,道:“刘叔。” 已到了下班时分,华灯初上,车缓缓行驶汇入车流中。 刘叔自觉地按下车挡板,随着视线里刘叔身影的消失,梁诗黎咽了咽唇,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周晋岱淡淡睨她一眼,只淡淡一眼好似把她看了个底朝天,一览无余。他捏着手指中央的戒指,勾起浅浅的弧度,拿出笔记本开始看资料。 梁诗黎这才缓缓放下心,回复贺芹的消息。 qqq:【谢谢你的甜点,很好吃哟。】 ansley:【不用谢,快把身体养好,我明天来看你。】 qqq:【不用啦,baby。听说你已经进颢业工作啦,最近还是忙工作为重,而且你还要忙婚礼的事情。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再来陪我也ok的,加油哟。】 ansley;【好,好好休息,你可是要当我的伴娘的。】 qqq:【安啦。】 摁灭屏幕,一阵疲惫袭来,梁诗黎打了个哈欠,在车内适宜的温度中缓缓闭上了眼。 再睁眼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她动了动,发现自己靠在周晋岱的身上,略带沙哑的声线问:“到哪里了?” 刚睡醒的她还有些懵,眼里茫茫然的像迷路了的孩子,既天真又魅惑。 周晋岱咽了咽嗓子,眼眸微动,古井无波的声线,“在你家停车场。” “哦。”淡淡的一声,好像还是没醒的模样。 “再休息会。” 不疾不徐的声线徐徐传来。 “不了,下车吃饭吧。” 梁诗黎拧开门,利落地下车。 纯白色西装在风中飘起衣角 ,两边的灯光把人影放大了,她和周晋岱的身影像是交叠在了一起。 晚饭时,梁太没下楼。 梁诗黎才知道梁太生病了。 她莹润粉白的纤指捏紧,关切地问:“家庭医生去看了吗?是什么病,怎么引起的?” 又放下碗箸,道:“要不我现在就去看看。” 周晋岱的目光落在梁诗黎焦急的脸庞上,冷白的腕骨压住她起身的动作,摇了摇头,意味沉沉地说:“你现在去也没有用,不如让伯母好好休息。” 梁正业也附和:“先吃饭。” 一时间,静寂无声,只有偶尔出现的餐具碰撞声。 梁诗黎只吃了橙香三文鱼沙拉,喝了一杯鱼骨高汤,其他的蜜汁叉烧、法式羊排、炖牛肉、蒜香奶油虾,她一口没尝,心里惴惴不安实在是没有胃口。 等梁正业和周晋岱吃完,她的眼睫轻轻嗡动,缓缓起身,清糯的声线带了丝颤意,“那我先去看妈咪了。” 她真的很担心。 梁正业微微颔首,没有其余的动作,没有丁点要和她一起去的意思。 等梁诗黎走后,他的深眸对上周晋岱的,略有深意地说:“你也看出来了吧。” 华丽吊灯冷色的光芒洒在男人身上,白衬衫下矜贵的身影,俊美无铸的脸庞没什么表情,黑眸抬起,无波无澜的声线,“我会保护好她。” 梁诗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不知怎的,心中有些不安。 为了不让这份不安蔓延,她加快脚步,走到梁太房间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为她打开房门的是家中保姆,梁诗黎的视线越过她身后,见到了面色红润的梁太。 第44章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捧起了…… 梁诗黎的眼尾轻轻垂着, 笑容有些僵,嗓子眼像是被灌了铅,最后她在梁太的注视下, 端不住笑容,嘴角往下垂了些。 妈咪没有生病。 梁诗黎嘲弄般扯了扯唇角, 硬生生将眼底的热潮压下去。 是啊, 若是妈咪病了,姐姐怎么可能不回家。 梁太没有一点装病被戳穿的难堪, 露出一抹笑,凉薄的语气, “看完了吗?” 她白皙的手从绸缎睡衣袖口伸出, 端着一杯红酒,摇晃酒杯,轻抿一口, 没再开口, 美丽眸子里的嘲弄却如同世间最具威力的武器击倒了梁诗黎。 她毫不掩饰对梁诗黎的厌恶,一如往昔。 梁诗黎舔了舔唇, 心脏膨胀的痛感让她忽然想大笑, 笑自己这些年的荒诞, 笑自己竟然还在乞求妈咪的爱。 可是她装病只为了不筹备自己亲生女儿的婚礼。 这场京港瞩目的婚礼, 若是在筹备上有任何失误, 两家人脸上都不会好看。当周家人知道梁诗黎在梁家不受自己的母亲喜爱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他们会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梁诗黎头上。 第43章 她想让她丢脸, 想让她在周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想让女儿的婚姻和自己的一样发烂发臭。 爱是乞求不来的。 梁诗黎扬了扬下巴, 唇角弧度慢慢翘起,她的声线与梁太的嘲弄截然不同的平直,声音很轻却坚定, “sorry啊,妈咪,我可能会让你失望。” 如初晨乍现的光,冉冉升起,最终光耀夺目。 那一刻,梁太觉得自己的女儿很陌生。 她很像一个人,梁诗黎和周晋岱的身影莫名地重合了。 梁诗黎的眉骨微抬,很平静的语气,“妈咪,我以前一直不懂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你说是因为爹地宠我,可我觉得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 她极淡地一笑,像是完全释然了,略带了几分轻松。 “可是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在乎了。” 梁太冷哼一声,薄唇微张,“希望你说到做到。” 她并不相信梁诗黎的话,那个黏在自己身后不管怎样冷言冷语都不赶走的小女孩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离去,她只是故意用这样的话引起她的注意罢了。 这种小招数,她看腻了。 梁诗黎微微颔首,极轻地呵笑了一声,似是在嘲讽,细听又消于寂无。 纵是嘲笑,也是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悠然地吐出一口气,笑容明艳端庄,缓缓开口:“那么,妈咪就等着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会风风光光出嫁。” “若让你失望,那我很抱歉。” 没再看梁太的表情,梁诗黎挺直着脊背,纤薄的背影却异常地坚强,仿佛无坚不摧一样。 直到走到拐角处,无人能见的角落里。 她才掩饰不住那股潮胀的痛意,落下一滴泪,又很快擦去,擦到眼眶都快红肿,才被一只清健有力的手掌拉住,一道劲瘦的身影立在她身前,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 梁诗黎垂着头,一副不想说话不想见人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好好笑,每次和妈咪闹得难堪都能被周晋岱看到。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会不会暗笑她们这可怜的家庭氛围,是不是会后悔和她成婚。 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是要风风光光出嫁吗?” 他伸出遒劲的手掌,银色表盘的光一闪而过,他轻轻地抱住了梁诗黎,将她的脑袋放在他胸膛的位置。 “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嫁给我,梁诗黎。” 伴随着他坚定话语的,是震动起伏的胸膛,梁诗黎能听见他的心脏稳稳地跳动,她挺着的脊背忽然软了下来,似是天空中的鸟儿想要找一块栖息地。 她承认自己其实没那么坚强。 包裹在外层的壳已经碎了。 她曾将外层的壳打扮修理得很精美,不可以太坚硬,太坚硬的壳她所爱的人无法剥开,但也不可以太脆弱,太脆弱的壳易碎。 于是那是无比精美璀璨的外衣,装饰着华贵的宝石和羽毛。 在今天,这件外衣碎片纷飞,羽毛散落了一地,华贵的宝石摔成了碎片,满地狼藉。 原来亲情不是理所应当,因为渴求所以脆弱。 人的欲望是刺向自己锋利的刀刃。 不管外壳坚硬或脆弱,那把匕首是从心脏穿出去,照样鲜血淋漓。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捧起了她伤痕累累的心。 但梁诗黎的第一反应是—— 这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成为射向她的弓箭。 她不想再受伤了,绝不。 求生意志极强的梁诗黎垂落的手指动了动,她回抱住了周晋岱。 若周晋岱脚下是唯一的陆地,她拼劲全力也要站在他身边。 梁诗黎的脑袋从周晋岱的胸膛探出,她踮起脚尖,吻了周晋岱。 微软的触感,她调皮地舔了一口,她闭上眼,纤长浓密的睫羽落下,可爱卷翘,如同舔舐着甜品一般撬开了周晋岱的薄唇,唇瓣微凉,掂着脚尖的姿势并不舒服,她拧了拧眉,手臂上移勾住了他的脖子,眉眼这才舒展。 梁诗黎的舌尖在他的口腔内部横冲直撞,像是骄傲的公主在拿自己的卫兵撒气,而她卑微的卫兵又怎么会不听从心爱的公主的命令。 他温热的手掌往下移,掌根托住她圆润的臀往上一撑,梁诗黎惊呼一声,声音却被他整个吞没涅于无声,脚脖颤颤地缠住他有劲的腰肢,双手抱得更紧,两个人整个贴在了一起。 她忽然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周晋岱极轻地咬住她的唇尖,好似对她的分心不满,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着,全面进攻不留一丝余地,仿佛要将她整个囫囵吞枣咽下肚。 他吻得用力,不再温柔,而是粗暴地 想要占有梁诗黎的全部,想要通过她的唇舌进入她的心脏,彻底占有她,让她的心里塞满他。梁诗黎被他吻得出了汗,她被吻得昏昏沉沉,她快要无法呼吸,在即将窒息之中,她更深地抱紧了周晋岱,很快却惊慌地放下了环着的双手,除了他紧实有力的肌肉,她感受到了隔着衣物的是更澎湃的欲望。 是欲/望,是渴求,是想要撑满想要盈溢,是最深的占有。 梁诗黎慌了神,她的手掌在周晋岱的后背胡乱摸索着,周晋岱放开了她濡湿柔软的唇,轻笑出了声,低沉的嗓音很欲,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每一下震动,能感受到他胸膛有力的跳动,矜贵的面容已笼罩着一片旖旎的雾色,她的血液蓦地涌上了全身,不敢再看他汹涌又性感的脸庞,埋在他的脖颈里喘息着。 他依旧不知疲惫地托着她。 在这种时刻,梁诗黎的心里闪过的竟然是—— 周晋岱体力真好。 她不想服输,骄傲占了上风,她气喘吁吁地移动着濡湿甜美的唇,如同水墨画家挥舞着毛笔般在他的脖颈留下一段墨色的痕迹,她扬着唇恶作剧般含住了他锋利的喉结,只听见周晋岱闷哼一声,却绷着身子宠溺地任由她的动作,梁诗黎红唇描摹着蓬勃性感的喉结,意乱情迷地感受着对方因她而无法掩饰也不准备掩饰的变化。 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 扯了扯周晋岱的手掌,骄矜出声:“放我下来。” 身段劲瘦的男人俯下身缓慢温柔地放下他心上的公主,梁诗黎满意地勾起唇角。 可公主的卫兵却不满足于此,望着她潮湿潋滟的眸子,修长指骨重新攀上纤细柔软的腰侧,那里没有一丝赘肉,不多一分也不少一份的柔软触感,随着他的不容置喙的动作,他们之间的身份已经颠倒,他再不要只做她的卫兵,他想要品尝他的公主,想要尝尝梁诗黎最爱的甜品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梁诗黎刚落下的心又快速跃起,仿若在坐过山车一般。 蝶翼轻颤,眼睑还残留着刚刚摩擦的红,她小声说:“你的手表咯到我了。” 声音又软又娇,带着绵绵的情意,又骄矜又欲,勾着人往地狱沉沦。 若是能永恒拥有,一同坠入地狱也无妨。 周晋岱的视线缓缓下垂,噙住她的剔透水润的眸子,极轻地笑了一声,仿佛还迷离在刚刚意乱情迷中的嗓音异常性感,他没有放开梁诗黎,依旧环着她,慢条斯理地解着表带的搭扣,慵懒随意地放进裤袋,自然地接口:“解了。” 不给梁诗黎任何找借口的机会,吻上了她慌乱的眸子。 带着冷木香的沉重呼吸覆在蝶翼上,轻柔地啄着她的眼睛,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酸胀的泪意涌出,却被他的舌尖迅速掠夺,一点咸意在舌尖滚烫,他的黑眸更深邃了几分,细长的手指穿过她乌黑的发丝,喉结滚动,吞下了她晶莹的泪珠。 “梁诗黎,以后我不会让你哭。” 他从她的乌浓的眼睫往下,经过她高挺的鼻翼,在她的鼻尖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看着她红肿的嘴唇,指腹压了上去,摩挲那份烫意,绷紧的肌肉说明他在极力克制,他又重复了一遍。 “梁诗黎,我不会再让你哭。” 她睁开雾色湿润的瞳,吮肿的红唇微胀,她伸出手压住了胸口,只有这样才能压下从身体涌出的连绵不绝的痒意,又痒又酸。 想让人落泪。 她想要止住这份泪意,她才不要哭,不要在周晋岱面前示了弱,不要这么狼狈。她是港岛最尊贵的千金,她会带着十八亿的嫁妆和8%公司股份风风光光地与周晋岱成婚。 梁诗黎顶着犹如艺术品般精雕细琢的脸,微肿的红唇张合,发布施令:“抱我回房间。” 第45章 “做吗?” “遵命, 我的公主陛下。” 第44章 耳边传来低哑的嗓音,似是平静海面下蕴含着的暗涌波涛,随时可能迸发出恐怖的力量, 可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又那样温柔,醇厚得让人迷醉。 他对她的指示照单全收, 让梁诗黎剔透的眸子溢满着笑意, 那是无言的餍足。 梁诗黎能感受到随着对方腰腹的发力他的肌肉纹理更清晰,他精壮的手臂青筋绷起, 兼具力量感与美感。 随着他下楼的动作,梁诗黎的身子一晃, 她纤白的手紧紧环住周晋岱的脖颈, 抱怨道:“别让我摔了。” 若有似无的馨香侵入他的鼻尖,带着一丝霸道,却是甘之如饴的甜。 在她柔软腰骨处的手掌用力了几分, 两人贴得更近, 楼下仅有几个佣人鱼贯收拾着精美的餐桌,收纳摆放餐具, 看到他们不由低下了头。 二小姐他们真恩爱。 夜晚的风微微吹拂, 抬头就能看到维港的风光, 在这片意乱情迷的月色中, 梁诗黎把头轻轻埋进他的肩窝。 在无人见证之处, 她扬起了自己的唇角,是黑暗中滋长的最美艳的花朵, 向着光的方向伸张着枝丫, 舒展着花瓣。 电梯里,梁诗黎抬起纤柔的手指按下“3”,周晋岱微垂下眼, 暗哑着声线问:“你别墅电梯里有监控吗?” 伴随着梁诗黎的一声“没有”,他的吻如暴风骤雨般落下,又重又急,梁诗黎的身体倾斜又被抬起,背后是电梯冰凉的触感,可整个身体如同淬了火一般滚烫。 修长指骨穿过她绸缎般的秀发,掌心下出了薄汗,他迫着梁诗黎睁着剔透的眼眸与他对视,她的眼梢还泛着迷醉的胭脂红,周晋岱眼里邃色更深,那片波涛汹涌的海终于展现出他的暗面,卷起一个又一个漩涡,激烈地扑打着沙滩。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里面的男女踩着迷乱的步伐走入浅蓝色奶油风的房间,那是之前他未能进入的秘密地带。 她的唇如吸饱露水的玫瑰花瓣,微微启着,任由他的舌席卷她口腔的每一寸角落。她额头都沁了薄汗,散发着玫瑰的芬芳,周晋岱的手掌往下滑,撑着她细嫩的脖颈,吻得更深更密,不同以往的缱绻,而是肆虐的风暴,吻到她无法喘息,发出轻颤的嘤咛,如同浪涛中求生的人抓住浮木般无意识地掐着他的臂弯。 她不知道他们吻了多久,时间在他们周围凝滞了。 梁诗黎阖上眼,粗喘着,周晋岱的呼吸也沉乱了,在她的唇角啄了啄,又顺着蝶翼似的睫毛游曳到她濡湿的眼睑,她的睫毛不自在地颤了颤,睁开游离的瞳,甜甜地撒娇,“够了。” 周晋岱的视线缓缓定在她的唇角,落下轻轻一吻,低沉的嗓音响起:“够了?” 她的心蓦地顿了半秒。 梁诗黎仰着脸,水盈盈的眸子泛着雾光,他的指腹划上她红肿的唇,摩挲得发烫,她拉开周晋岱的手,轻轻地问:“做吗?” 周晋岱平静无澜的瞳孔震了一下,目光悠悠地望向梁诗黎绯红的面颊,低回磁性的声线萦绕在她的耳畔,“老婆,不要急。结婚的时候再做。” 他是坐怀不乱了。 倒显得她很猴急。 到底是谁把她亲肿了。 又急又狠。 梁诗黎扯了扯唇角,眼尾勾起,指尖划过周晋岱块垒分明的腰腹,按压了一下,往上偏移,停在他的喉结处,有意识地画着圈,直到他按住她的掌心,发出低微的喘息,梁诗黎扯出手拉开两人的距离,客气又疏离地说:“你该走了。” 是个有仇当场就报的。 周晋岱也不恼,慵懒地笑了笑,睨了一眼她偏红的耳尖,扯上一丝淡弧,梭巡着浅蓝色的墙壁和装饰,梁诗黎的房间装饰得很温馨,随处可见的玩偶熊,粉色的床套。 他慢条斯理地拉开椅子,优雅地坐下,不疾不缓地问:“来都来了,不介意我参观一下吧?” 梁诗黎抑下想要把周晋岱赶走的冲动,来都来了,再赶他出去确实不太像话,敷衍地扯起笑,“也没什么可看的。” “里面还有一间化妆间和小的衣帽间。” 她眼角挑起一丝兴味,“你对这些有兴趣?” 梁诗黎以为周晋岱一定会因为无聊而走,毕竟大多数男性对化妆品和衣服都没有多大兴趣。 更何况周 晋岱这样无趣的人,他身上只有衬衫和西装,而且总是白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批发白衬衫的。 却没想到他眉尖微挑,竟微微颔首,说:“有兴趣。” 梁诗黎脸上敷衍的笑都端不住了,抿了抿唇,腹诽几句,不情不愿地比了个“请”的姿势。 等进了化妆间,梁诗黎彻底后悔了。 早上走得急,她的睡衣还挂在椅背上。 白色蕾丝。 梁诗黎忙去捂住周晋岱的眼睛,他的睫毛扫在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 其实周晋岱看见了。 他倏地想起同学们讨论过的内容。 他不爱参与讨论这些,只是记忆力极好。 那是一个酒会,那些同学喝多了,开始谈论自己谈过的女朋友。周晋岱无意去听,借口抽烟要走时,酒醉的同学攥住他的衬衫。 意味深长地说:“都说黑色蕾丝性感,其实白色蕾丝才是最性感的,又纯又欲,心爱的公主穿上白色蕾丝,天神难抵。” 这句话,他在今天悟了。 梁诗黎红唇轻启,忐忑又带了丝恼意,“周晋岱,你没看到吧?” 气得把他全名都喊出来了。 她的掌心下能感受到对方清浅又均匀的呼吸和鼻尖的形状,以及随之而来清润好听的声音。 “老婆,我看到了。” 梁诗黎真想剖/开周晋岱的身体,看看他的心脏是不是黝黑的。 怎么蔫坏蔫坏的。 “老婆,你整理好了吗?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没有给梁诗黎更多思考的时间,清冷的声线泻出了一丝笑意。 梁诗黎手掌紧紧地覆在他的眼上,又轻又恼地说:“再往前走两步。”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覆在周晋岱眼上的手掌离去,光线再次涌入。 他勾着好看的唇,低笑落在她的耳畔。 视线挪到她脸上,那是一张极力克制的脸,可耳朵尖的胭脂红出卖了她,白里透红,美得潋滟惊绝,对上他沉色的黑眸,不自在地别开眼。 静谧中生出了几分缱绻。 一声电话铃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旖旎。 “等我一下。” 周晋岱沉淡的声线落下一句话,便匆匆下楼。 梁诗黎淡淡收回目光,从西裤上抽出蕾丝睡衣,扔进了衣帽间。 幸亏有西服挡着。 也不知道周晋岱去干嘛了。 她猜不透周晋岱,他会在近乎水到渠成的时刻克制住自己,如同端方君子一般,同时他又像烧红的烙铁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求,灼烫了彼此却又能在关键时刻停止。 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周晋岱回来了。 在梁诗黎讶异的目光中,他漫不经心地解释:“给你上药。” 梁诗黎舔了舔唇,她身上唯一受伤的部位就是她的嘴唇,血液加速流动,涌上她的唇,显出更美丽的姿容。 随着他走动的步伐,她身体里的弦绷紧,盯着周晋岱深邃的眸,表情丰富极了,红唇微启:“我自己来就行。” 周晋岱的深眸微敛,不容置喙的声线淡淡传来,“你看不到,不方便。” 梁诗黎认输一般叹了口气,她抱怨过,却没成想周晋岱会为她买药,帮她上药。 她倒也没那么娇弱。 她坐在粉色的凳子上,一整套家具都是她亲自挑选了图案定制的,非常少女风的基调,梁诗黎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周晋岱从袋子里拿出药膏和棉签。 周晋岱没有坐下,袖口已经撩起,露出坚实有力的臂弯,衬衫下是硬邦邦的肌肉,他携着沉木香俯下身,用棉签沾了药膏,极为细致耐心地抹上梁诗黎的唇。 棉签带来的摩挲感让梁诗黎有些不舒服,眉心微蹙,露出整洁锐利的牙齿,“够了,涂太厚了不舒服。” 她伸手想要把药膏抹去,却被周晋岱握住,他遒劲的手掌带来灼热的温度又一触即离,冷白的指骨划上她的唇,细细涂抹均匀,从唇上涌动着传遍全身火辣辣的触感,梁诗黎的双眼失神地放空。 第45章 她的血液已经痛苦得沸腾起来,隔着药膏的触感与肌肤相触的触感又完全不同,梁诗黎的视线变得朦胧,像是被酒水泡过,微醺,她想要快点儿结束又渴望着那抹温度为她停留。 周晋岱细细描摹着她嘴唇的轮廓,喉结滚动,梁诗黎的失神全映在他的眼底,有什么困住了她也困住了他。 他似在令人晕眩的海上承着澎湃的巨浪,那是他心底的滔滔海浪。 要是能快点结婚就好了。 * 翌日一早,周夫人便来了梁宅。 她听闻梁太“病了”,来探病。身后的一大堆礼物几乎把梁宅的大门吞没。 说是来探望梁太,却径直找了梁正业,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梁正业笑容满面地出来,吩咐佣人再加套餐具。 周夫人喝下一碗法式奶油蘑菇汤,抿了抿唇角,笑意盈盈地称赞:“梁家的厨师技艺很好,晋岱你以前在饮食方面不在意,婚后可要多准备几位名厨,你自己委屈可以,千万不能委屈诗黎。” “知道,八大菜系各请了两位,还有三位法系两位日系,甜点厨师也请了两位。”周晋岱微微颔首,挺括的白衬衫上系着艾伯特王子结,灰色西装外搭着蓝色口袋巾,很是隽秀儒雅。 挺拔如竹般的身姿板正地坐在梁诗黎身边。 闻言,梁诗黎侧头望了他一眼,周晋岱必然是不喜欢吃甜点的,那两位甜点厨师应该是为她请的,她收回眼神低头尝了一口叉烧,唇角微扬起一抹弧度。 周夫人对大儿子的知情识趣非常满意,有了媳妇到底不一样,那颗封印的冰凉的心总算打开了,懂得关心人了。 她的目光转向梁诗黎,巧合的是,她也穿着和周晋岱同色的西装外套,搭着棕色短裙,似是只抹了唇膏,淡淡一点晶莹,青春又靓丽,白皙指节上饱满浓郁的祖母绿戒指为她增添了一份明艳贵气。 “诗黎,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梁诗黎抬起眸,朝周夫人笑了笑,温软甜糯地说:“周姨,您说。” 周夫人:“你母亲生病了,我想你们年轻人都很忙,不如婚礼的筹备就由我来做。” 梁诗黎没有立刻回答,她先看了周晋岱一眼,他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惊讶,想来这件事他早就知道,或许就是他拜托周夫人的。 本来港岛的婚礼由梁太筹备,京城的婚礼由周夫人筹备,这样的分工是最好的,又不会有各方意见打架的情况。梁太生病后,梁诗黎已经打算请婚庆公司筹备自己再看着点了。 婚礼筹备的事情,一堆冗杂的事,实际做来吃力不讨好,她感激地望向周夫人,水眸潋着光,笑得很真诚,“这样真是太好了,谢谢周姨。” 周夫人一直对她很好,她被这份温柔的情绪笼罩,脸色更加明媚娇艳。 周夫人微笑着点头,接受了她的道谢,又问:“可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你若有什么想法尽可和我说,我全都会做到。你呀,就好好工作。” “现在和我们那时候可不一样了。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都很要强,家庭工作通通都要做到最好,这些我全都是支持的。” 她迟疑片刻,启唇:“只是新婚夫妇不宜长期分居。” 空气一下子凝滞了几分,梁诗黎不太确定,周夫人是要让她放下港岛的工作吗? 和爹地说的话一样,他们都爱她,却都要让她放下工作,去为周晋岱做牺牲。 周夫人有这样的顾虑并没有错,她只是关心她的儿子,关心他们的婚姻,可梁诗黎的心像是堵住了一般,很难受。 她咽了咽嗓子,喉咙里有一股涩意,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她的工作强度以及贡献都远远不及周晋岱,但作为弱势的那一方就必须要放弃自己的野心与梦想 吗? 周晋岱也是这样想的吗?他骗她,他说要让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 她的胸膛胀起阵阵酸意,层层叠叠荡漾开来,弥漫四肢百骸。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失神与彷徨,周晋岱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向她传递,试图温暖她冰凉的纤指,他们手指中央的祖母绿戒指交映生辉,似是合二为一。 他微微抬起眸,扫过众人的面庞,如玉般清润的声线淡淡落下,温润却不容置喙,“作为丈夫,我会全力支持诗黎的工作。” “也会安排好我们的婚后生活,请不要担心。” 梁诗黎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要她放弃工作的意思。 从两人手掌的交接处,传来澎湃温暖的力量,直直往她的心上钻,包裹住她的心脏,在令人晕眩的大海上有一股力量始终支撑着她。 她朝周晋岱笑了笑。 也许这场婚姻并不完美 ,是利益亦或是欲望的结合。可她的丈夫,在此时此刻,做到了他承诺的一切。 奇怪的蠢蠢欲动的心绪像绵密的蜘蛛网般缠绕住了她。 用过早饭后,梁诗黎没有去公司,而是先去了医院。 周夫人问到她伴娘的人选以及伴娘服的选择,梁诗黎便想去看看贺芹,亲自邀请她做自己的伴娘。 周晋岱没有陪她上去,目送着她走进高楼,直到那玲珑的身影消失,才淡淡收回目光。 纤细的指骨轻敲房门,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是一个陌生的男性,梁诗黎瞳孔一缩,不好意思地说:“sorry啊,我走错了。” 男人沉肃的脸扯出一丝淡笑,带着笃定的自信,缓缓启唇:“是梁小姐吧?阿芹刚吃过早饭,你可以去看望她。” 阿芹? 他为梁诗黎让出位置,“你们聊,我先下去一趟。” 这个男人和梁诗黎平日里见的富二代并不一样,他有一股沉稳的气质,隐约还有一丝鲜血征伐的危险气息。 带着这样的疑惑,梁诗黎看着病床上面色红润了许多的贺芹,眨了眨眼,笑问:“刚刚那个是谁?” 贺芹脸上露出一丝羞涩,接着是满满溢出的笑容,“他就是夏侯烨。” 贺家为她定下的婚事,夏侯烨。 她招呼着梁诗黎坐下,“我让苏茵姐先回家了。” “我也不知道夏侯烨怎么知道了,他带了一大堆东西,堆满了整间病房。我和他说了之前的那些糊涂事,他说不介意。” 贺芹无奈地一笑,“即使他介意,我也没办法。他对我挺好的,每天都来看我。自从他来以后,我家里人也陆陆续续来了,谁都没提我为什么进医院的事情,可我知道他们都知道。” “见到他之前,我有些忐忑。有一天他喂我吃饭,我们的皮肤碰到了,夏侯烨脸红了,我想和他结婚也没什么不好吧。我并不厌恶他的接触。 ” 并不厌恶接触吗? 梁诗黎想到自己和周晋岱。她好像不仅不厌恶和周晋岱的接触,她还喜欢和周晋岱拥抱亲吻,她喜欢他的唇冰凉的触感,他们的皮肤相接最后抵达相同的温度。 她的水眸里潋滟着光,整张脸腾地红了,像是夕阳那一抹霞色的艳光一路烧到天空之上。 她都在想什么,这是贺芹的病房,她是来邀请贺芹做伴娘的。 贺芹睨着梁诗黎的脸色,话题一转,“你和周晋岱呢?到哪个步骤了?” “做了吗?” 第46章 为了你们夫妻以后的和谐生…… “阿芹, 你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梁诗黎白皙的脸上带了丝酡红,无奈地捏了捏贺芹的脸。 贺芹略带深意地说:“现在你们已经订婚了,快要结婚。你们应该婚前试爱的, 否则万一婚后生活不和......” 梁诗黎忙不迭想要捂住贺芹的嘴,怕她说出更惊人的话语。 贺芹微微别过头, 睁着水汪汪的眼睛, “梁诗黎,你都不想的吗?” 梁诗黎高中读的是女校, 女孩子间有时也会谈论对面学校看到了哪个帅哥,甚至还给他们排名, 梁诗黎对这些都没有多大兴趣。 大学的时候也有许多人追求她, 不管是金发碧眼的帅哥还是黑发黑眼熟悉的亚洲人,热情开放的,含蓄隽永的, 她全都拒绝了, 那时她想以学业为重,并没有把心思放在男女之事上。 她对这件事谈不上喜欢也没有厌恶, 只觉得这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她愿意顺应自己身体的悸动, 可周晋岱为什么拒绝呢? 梁诗黎抿了抿唇, 脸上神色变幻, 硬着头皮说:“是周晋岱他不肯,说要等婚后。” 贺芹捂着脸惊呼:“都什么时代了还有柳下惠坐怀不乱吗?莫非是他不行?” 第46章 “不是。” 梁诗黎抹额, 他们贴得很近时她能感受到, 不知道怎么解释并不是他不行,只是他是一个克制力非常强的人,有着超出常人的意志。 他好像倔强地在守着什么信念一般, 连被下了药都能忍住的信念感。 贺芹:“ansley那就是你不够努力,穿性感一些!为了你们夫妻以后的和谐生活,我准备送你们一份大礼。” “你可千万别。” 梁诗黎眼角抽筋,就算周晋岱真的不行,她都无所谓。她在乎的是周晋岱给予她的尊重与帮助。如果能一直维持合作伙伴的关系,很纯粹也没什么不好。婚后生活和谐只是锦上添花。 “我是来邀请你当我伴娘的,阿芹。不许做坏事。” 贺芹笑了笑,她知道梁诗黎害羞了。但没关系,等她收到的时候一定会感激她的。 “一眨眼我家宝贝就要当新娘了,真舍不得你。” 她还不知道现在梁诗黎的婚礼已经由周夫人负责,感慨道:“你爹地妈咪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情。” 看到梁诗黎脸色不自然,握着她的手追问:“怎么了?” 梁诗黎将梁太装病以及周夫人全权筹备婚礼的事情告诉了贺芹。 她们之间几乎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梁诗黎垂下眼,神情淡淡的,“说句实话,妈咪这样,我才觉得正常。我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的,果然......” 这句话带了些心酸,但她已经不再是小女孩了,她习惯了,也终于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 贺芹伸出手,将梁诗黎环过来。 她抵在梁诗黎的肩膀上,能闻到对方传来的好闻的玫瑰花香,她的身子骨又软又好闻极了。在与梁诗黎成为亲密好友之前,贺芹一直以为像她这样的天之骄女一定是眼高于顶的,后来才知道她也有自己的烦恼与心事。 她只能轻拍着梁诗黎的背说:“我就是你的家人。” “必须要给你的家人准备最最最华丽的伴娘服,你怕不怕我到时候抢你的风头?” 前年港岛有个女明星结婚,邀请了五位伴娘,结果这五位伴娘群魔乱舞把新娘的风头都压下了,这场婚礼火了一周,那一周港媒天天变着花样报道,把新娘新郎,伴娘伴郎的各种情史翻了个底朝天。 梁诗黎倒不怕被抢了风头,就算她真的没有伴娘们漂亮,港媒多半不也不敢报道梁家任何负面新闻。她想让自己的伴娘们都漂漂亮亮地见证她的婚礼,挽了挽长发,剔透的眼眸轻眨,悦耳好听的声线娇声道:“那就看看大家觉得谁漂亮咯。” 低头看了眼手表,梁诗黎说:“阿芹,我要去上班咯。你好好休息,和夏侯先生培养感情。” 贺芹哼了一声,眼里带着娇俏的得意,“他缠我缠得很,医生说我需要休养呢,他还天天待在这里,真是受不了。” 话里是嫌弃,话外的炫耀根本藏不 住。 梁诗黎唇角勾出一抹笑,“好咯,到时我会把伴娘服的照片发给你,等你选定几套,我们再去试。你可要早点好,别再装病故意让夏侯先生陪着你了。” 她怎么会看不出贺芹现在脸上红润得很,哪还需要养病。 “诗黎,你坏。” 夏侯烨敲了敲房门,“在谈什么呢?这么开心。” 虽然知道隔音效果极好,贺芹还是没忍住红了脸,她可不想被夏侯烨知道自己在装病,这些天她说东他不敢往西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她悄悄瞪了一眼梁诗黎,随便找了个借口。 “诗黎在说自己在颢业工作的事情,我还没上过班,觉得很有趣。” 夏侯烨灵活地削了一个苹果给贺芹,不以为意地说:“你若是想,就来给我当几天秘书。” 又望向梁诗黎,鼓励的眼神,“如果梁小姐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和我说说,我以前在酒店工作过,后来便成了一种习惯,每到一家酒店都忍不住分析它的客房价格,入住率和未来市场趋势。” 夏侯烨和她们不同,他是一个稳靠的实干家,白手创业的人总有一种坚实的魅力,梁诗黎真对他的见解有些兴趣,扬了扬唇,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夏侯烨听完点头,先是肯定了她的思路,“我去京城的时候住过您未婚夫的酒店盛汀,体验很好,只是这需要很高的成本以及魄力。你能劝服你的父亲同意这项决议吗?” 梁诗黎对此有些迟疑,这是她不确定的地方。 她看得出来爹地并不想花费太多精力在颢业,这次也不过是抱着让她尝试的心态,她想改革必然阻力重重。 她快要结婚了,没有太多的时间。若时间拖长了,到时酒店竣工又是漫长的等待,她在京城根本不方便。 夏侯烨看出了她的迟疑,淡淡笑了笑,提议:“不如梁小姐求求您父亲,把颢业集团当成你的嫁妆,这样你想怎么改,谁都无法阻止。” 这个提议太重磅了。 简直就是突破常人的惯性思维。 她还不知道怎么回答,贺芹已经开始夸夸了。 “你的脑子果然聪明,想要我怎么奖励你?” 夏侯烨一本正经地说:“来我公司,做两天秘书。” 这算什么奖励。 梁诗黎眼眸微转,夏侯烨的表情很正常,但她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否则贺芹的脸为什么会骤然发红。没给她细想的时间,贺芹已经开始赶人。 “诗黎,你该去上班了。” 被赶走的梁诗黎扶了扶镜架,按了电梯下楼。 这副眼镜没有度数,只是她为了搭配所用,金丝的边框显得她有些书卷气。 她一出大楼就被刘叔发现,利落地下车打开后车门,白手套对她比了个“请”的姿势,“梁小姐,请。” 回到驾驶座的同时按下了后座挡板。 梁诗黎觉得刘叔实在是没必要这样,她和周晋岱又不会在后座做什么。 车后座的周晋岱正敲着笔记本键盘,微微掀开眸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换回屏幕。 他们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壁垒分明的空间。 黑色劳斯莱斯平稳地汇入车水马龙的街道,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钢铁巨兽密布整座城市,汹涌的人流中洋溢着一股精神抖擞的气息。 梁诗黎收回目光的时候,周晋岱正好阖上笔记本。 他揉了揉微蹙的眉心,面庞棱角分明似山峰般冷峻,矜贵端方,线条流畅的薄唇微抿,他好似有些疲惫阖上眼没有说话。 须臾,他轮廓笔挺的鼻尖微动,一股玫瑰的馨香袭来,壁垒分明的空间界限被打破,周晋岱睁开深邃的眼眸,能看到梁诗黎近在咫尺的脸。 薄唇轻启:“你在干什么?” 那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鼻尖小巧玲珑,唇瓣粉嫩嫩的似沾了露水般晶莹,细看还是有些肿。此时这张脸微微皱着,没有任何被抓包的尴尬,理智气壮甚至带了些娇气地抬了抬手,“准备帮你按摩,看你这么累,想帮你放松下。” “你睁眼干什么,吓我一跳。” 明明是她自己要探过来,反而怪起他来。 真是孩子气。 今天的打扮也很孩子气,她的衣物装饰真的很多,有明艳的也有今日这样清纯的,戴了这幅眼镜看着像十几岁的小姑娘,有股初晨的朝气。 想到这样的梁诗黎今日在公司会被许多人注视,他的心底就有一丝暗邃的波涛涌动,有些不爽。 周晋岱做事从来都是从心的,冷白修长的指骨穿过梁诗黎的发丝,固定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抽走了她的金丝眼镜。 不容置喙的语气。 “不许戴。” 眼睁睁看着眼镜被抽走,梁诗黎努了努嘴,语气不怎么好,“凭什么你不让我戴,我就不戴啊。我们都还没结婚,你就这样管我。” 她冷哼一声:“那结婚以后,你是不是准备把我关在家里不准我出门。周晋岱,你不许这样,你不能自己天天穿着没品老土的白衬衫黑西装就让我也这样。” 没品? 老土? 那是意大利手工定制,再简单的黑色西装都是从百多个限量面料卡中挑选出来的,丰富的肌理感,手感质感一眼就非常贵的东西在梁诗黎口中变得一文不值。 周晋岱深邃的视线在梁诗黎面上胶着了几秒,薄唇溢出淡音,“戴眼镜太年轻,在公司不好服众。” 梁诗黎不清楚这是他冠冕堂皇的理由,垂眸沉思了一阵,倒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撇了撇嘴,“好吧,算你有道理。” 周晋岱深邃的瞳底闪过一丝亮光,清涧的声音徐徐落下。 “你刚刚说帮我放松一下。” 第47章 玫瑰的花苞其实很柔软…… 第47章 明明还是清冷沉邃的调子, 梁诗黎却隐隐感到危险的迫近。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与周晋岱拉开一段距离,低头整理着裙摆, 悠悠说道:“我看你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很清醒,会抢东西。” 话里的怨气都要把车顶撑破了。 周晋岱的薄唇溢出一丝浅笑, 下一秒, 青筋毕露的长臂一用力就将梁诗黎拉到了腿上。 梁诗黎僵硬了几秒,白皙的脸颊上透了薄怒, 却挣脱不开这铜墙铁壁一样的手臂,大小姐脾气涌了上来, 冲着周晋岱的手臂咬了下去。 嘴下是厚实的衣物, 根本伤不到他半点。 她泄愤般“呸”了一声,耳侧传来一声轻笑,周晋岱松开禁锢, 将手腕递到她嘴边。 冷白的手腕上戴着中规中矩的银色百达翡丽, 他环着梁诗黎,慢条斯理地解开腕表, 喉结滚动, 清涧如玉的嗓音在她的耳廓萦回, “咬这里。” 梁诗黎说的没错, 他真的很想把她关在家里, 只想一个人见到她的艳丽,调皮可爱或清纯。 可他做不到, 周晋岱的眼神黯了黯。 梁诗黎冷哼一声, 一脸我不是这么好打发的样子。 “我可不是狗,不会做这种事情。” 周晋岱把表随意一扔,靠近她耳蜗的位置, 不急不缓地说:“可是我记得你咬过我的。” “我以为老婆想在我身上留下印记。” 梁诗黎眼尾挑起,没好气地说:“我不想。” “可是,老婆我很想。” 清冽的嗓音刚落下,他的掌心覆上梁诗黎的后颈,吻了上去,梁诗黎的脖颈细嫩纤长,被冰凉的唇覆住不由瑟缩了一下,线条流畅的下颚抵着周晋岱的黑发,她被粗直的黑发硌得有些痒,红唇微张,难受地喘着,断断续续地说:“周晋岱,你别这样......” 如果脖子上都是红痕,人人都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她还怎么见人? 在吻的间隙中,周晋岱抽着空回应:“别怕,不会让他们看出来的。” 他想狠狠啮咬梁诗黎,想让人所有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他不可以,他不能让梁诗黎在下属面前的形象崩塌,所以他只是落下绵密的很轻柔的吻,所有的情绪全都藏在他深邃的眼里。 冰山的雪化了,只有他知道。 梁诗黎拗不过他,幸而他的吻克制温柔,她便随他去。只见到他原先板正的黑发略有些凌乱了,他的薄唇往上移,覆住了她的唇,涂完药膏已经不再肿胀了,很柔软,她的 口腔里带着玫瑰的芳香。 她好像很喜欢花香,玫瑰是她最喜欢的一种。 等他们结婚了,他要送她一座玫瑰庄园,他想好了许多蜜月的地方,到时他们可以边做边欣赏玫瑰。 再也不用克制,不用怕有人看见她身上的吻痕。 他可以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住在有梁诗黎的地方。 除了满眼的鲜花,他们还可以在水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他分开一场吻,低沉的嗓音很欲,“我们蜜月去威尼斯,好吗?” 周晋岱的呼吸就在梁诗黎的面上,他们靠得很近,嘴唇上还有彼此亮晶晶的津液,他舔了舔唇,尝着残留的滋味,又问了一遍,“老婆,我们蜜月去威尼斯好吗?” 原本宽敞的空间因为两人叠坐在一起而变得拥挤,梁诗黎不自在地挪着身体,却又被他扳回。 梁诗黎不想回答他。 她想去,却不想在这时候答应他。 刚刚他太霸道了,她不喜欢。 周晋岱又欺身上去,却只在她的唇边摩挲,梁诗黎推了推他,手掌下是紧实的肌肉,硬邦邦的。她像被灼伤了一般移开手,眼神飘忽地看向窗外,车停了下来。她看到行人有序地踏上斑马线,有人好奇地望向他们的车,限量版的劳斯莱斯一副奢贵的气息引得人们的瞩目,明明知道外面看不见他们,梁诗黎的耳尖还是红了。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周晋岱顺着她脸部线条从唇边慢慢移到她的面颊,耳廓,吞住了她的耳垂。 他在心头喟叹一声,涌上了一股愉悦感。 车平稳地启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整个寂静的车厢里,只有彼此喘重的呼吸声。 周晋岱改为环着她的腰,掌心拢着后腰,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他的眉心微蹙,“你是不是太瘦了。” “哪有。” 身高一米七,体重98斤的梁诗黎,并不算胖也说不上瘦,她一直以自己的身材为傲,乍然间被说瘦,她有些不开心。 “只是想你健康,没有说你不好看的意思。” 周晋岱很敏锐,似是把在商场上目光如炬那一套用在她身上了,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心情变动。 见她的表情阴转晴,又附上一句:“无论胖瘦,老婆你都是最好看的。” 梁诗黎没信。 别说是周晋岱,这个在京城权势滔天的周家话事人,就算是一个再普通的男人都会介意。 人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她也是,所以若是周晋岱说他只喜欢美女,她也不会奇怪。但周晋岱能够花心思哄她开心,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勾了勾唇,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既然周晋岱不肯放她下来,那她就坐他腿上呗,反正到最后腿麻的不是她。 梁诗黎一点儿都不知道,在一个男人腿上这样乱动会有什么结果。 她只是想让自己舒服点,这样懵懂的样子却更诱人。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她的动作僵硬了几秒,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梁诗黎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她努力挑起新的话题,想要吸引周晋岱的注意力。 “你猜猜我刚刚在病房看到谁了?” 周晋岱大腿上是饱满如石榴的臀,柔弱地靠着他,让人想剥开品尝。判断石榴是否成熟的一点是有否棱角,有棱有角意味着果肉丰满。还有一点是看花苞是否裂开,裂开的花苞意味着口感香甜多汁。 他一向是极有耐性的人,不像周晋彦最讨厌吃的就是石榴,他只喜欢简单易得的,而周晋岱他喜欢一层层剥开如同解难解的谜题一样。他喜欢难以获得的有挑战性的。 周晋彦曾说他一贯的生活无趣得像苦行僧一样,却不知道克制本身就是一种乐趣,但如今他又觉得美好的东西不能及时品尝实在是种遗憾。可或许人生中,遗憾也是一种美,越遗憾得到的时候越记忆深刻。 他身体绷得很紧,实在是不想猜也没兴趣知道是谁在病房里,但他不能让梁诗黎看出这点,低哑讶异的嗓音顺着她的话缓缓开口:“夏侯烨?” “你怎么猜到的?” 梁诗黎脸上的表情怔怔的,红唇微张,她还不知道嘴上的口红花了,像是画室散乱的油画,看似凌乱其实很美很艺术。 并不难猜到,周晋岱手眼通天,在港岛的信息网如同在京城一般星罗密布,贺芹出事后,出于对梁诗黎身边人的关心,他早就派人查过原因。 再者贺家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意思。 港圈科技新贵,炙手可热。虽然没有背景,这样不是更方便蚕食吗? 他几不可察地笑了笑,露出讥讽的弧度。只是不知道贺家能不能吃下来。夏侯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你倒是告诉我呀。别这么吊人胃口。” 梁诗黎太想知道了,软了软语气,不免带了几分娇气。 这样的娇气不让人讨厌,分明是在撒娇。 可周晋岱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自在地松开手,伸手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波澜不惊的声线,“喝吗?” 喝喝喝喝他个头。 明知道她很好奇偏偏不回答,梁诗黎撇了撇嘴,呛声:“不喝,周先生这么闲,那你喝吧。” 周晋岱闷笑了一声,他确实在吊着梁诗黎的胃口,他像是个恶作剧的小孩想看她的脸上露出丰富多变的表情,想听她撒娇想看她生气,她连生气都这样漂亮。 他要她的所有情绪只有他能看到。 他想让梁诗黎对他产生好奇心,只对他有这种感觉,只对他好奇只对他生气。他无法囚禁梁诗黎,无法阻止她美丽地飞翔。那么就让她成为振翅欲飞的蝴蝶,她会飞得很高很华丽,可他要她只看得到他,只看到在底下渺小的他如同芸芸众生乞求着她的垂帘。 周晋岱抿了一口水,润湿他的薄唇,喉结滚动,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廓萦绕,“如果老婆答应我蜜月旅行去威尼斯的话。” 第48章 梁诗黎冷哼了一声,绕了半天就想让她答应他去威尼斯度蜜月,至于吗他又不是没去过。 神神秘秘的,和夏侯烨一样,要贺芹给他当什么秘书,他又不是没有秘书,贺芹能做得比他秘书更好吗? 不过知道周晋岱想要什么远远比被吊在空中的滞空感好多了。 她舔了舔唇,勾起笑,仰头看向周晋岱深邃的眼,那双眼如同星空一样神秘得要把人吸进去,她捏了捏手掌稳住心神,比刚才更软更娇媚地缓缓启声:“那你不仅要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是夏侯烨在,还要告诉我夏侯烨的底细。” 梁诗黎虽然查过夏侯烨,却只知道一些明面上的事情,今天和他的接触让她感觉夏侯烨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如同山野中的老虎,闭上眼时温驯如大猫,一睁眼时有着骇人的威势。 贺芹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想她有一天再次受伤。 周晋岱噙着她的眼眸,梁诗黎就像玫瑰,有棱角有刺,也许一不小心就会被划伤,可玫瑰的花苞其实很柔软。 需要有耐心的人一点点剥开她的尖刺。 他一向极有耐心。 “成交。” 第48章 她从来都是一个有勇气的人…… “别伤害自己。” 周晋岱掰开梁诗黎的掌心, 她实在是太娇嫩了,掌心有被捏过的红痕,他若有所思地揉着她的掌心。 梁诗黎的这个习惯很不好, 她一紧张就会捏手,像只小猫, 可她不会挠别人只知道挠自己。 掌心被揉得发痒, 梁诗黎躲了下,反握住他的手, 摇摇晃晃着撒娇:“快告诉我。” 被她柔软的手握住,周晋岱神色淡定, 声线徐徐:“并不难猜, 如果是贺小姐的家人,你不会这样惊讶。如果是苏文星,你会很生气。” “你的语气有些兴奋, 像是发现了一件了不起的 事情。隐藏在兴奋底下的, 是你的担忧。” “全都排除以后,只剩下夏侯烨了。” “你好厉害。” 梁诗黎清透水润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周晋岱从小到大得到过太多的赞美与阿谀, 相比较而言, 梁诗黎的夸赞太过朴实无华, 可他的薄唇还是微微勾起弧度。 梁诗黎见他笑了, 趁热打铁,扯着娇软的调子问:“那你肯定也查清楚夏侯烨的底细了咯?” 摘下眼镜的梁诗黎毫无掩饰地露出她的秾艳, 那双水润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周晋岱, 清透白皙的脸上仿佛有一层光。 鼓着嘴,眼巴巴的样子,好似周晋岱若是不说, 小猫的爪子就要伸出来挠他。 周晋岱喉结滚动,不轻不重地捏着她柔嫩的手,想要再多听她用这样的调子说话,可他也知道再吊着她胃口,恐怕她会生气。 他重新拿了笔记本电脑,梁诗黎能感受到他结实手臂肌肉猛烈地贲张,手臂泛起清晰可见的青筋,打开屏幕,修长的指骨按动几下,倏而梁诗黎的手机震动声响起。 周晋岱阖上屏幕,低眸望了她一眼,掌住她的细腰,好整以暇地说:“所有资料我已经传给你,我先交付了。” “还有酒店项目的可行性分析报告也发给你了。” 得到资料的梁诗黎脸颊更是明艳了几分,颇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周晋岱的腿上逃走,她甫一动作,周晋岱就已察觉,他没有反应任由她坐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倒是梁诗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快到公司了。” “太太,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小小的奖励,以犒劳我为你奔波。” 周晋岱清冷的声线溢出一点笑音。 小小的奖励? 梁诗黎潋滟的眸子轻眨,很是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你老婆,为我办事是你的荣幸,你还好意思要什么奖励?” 话是这么说,梁诗黎也知道周晋岱一直在帮她,眸光闪闪,倾身俯过去,她准备在他的侧脸落下一个小小的吻算是对应小小的奖励。 周晋岱的脸猝然在她视线中放大,他一侧头,她亲到了他的下颚,吃痛地捂住嘴唇,娇声抱怨:“你干嘛突然动了。” “太想知道太太想给我什么奖励。” 周晋岱伸手揉了揉她的唇,温声问:“要涂药膏吗?” 梁诗黎咬牙道:“不用。难道你车里还备着药膏?” 周晋岱视线垂落到梁诗黎的唇,沉邃的眸子深了几分,低笑落在她的耳畔,意味深长地说:“自从上次知道太太的嘴唇很娇贵,便备了。” 梁诗黎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缝。 还不是因为他又是亲又是揉的。 上次就是被他亲肿的,这次他非要乱动,害她被磕到了。 见梁诗黎一副拒绝说话的面孔,周晋岱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衬衫和西裤,一点淡笑映上唇角,慢悠悠地说:“你的口红花了。” 刘叔拐了个弯,快要到颢业集团楼下,梁诗黎瞪周晋岱一眼,拿出镜子才发现只是唇角有一丝晕染,拿出粉饼补了个妆,又仔细涂抹好口红,在刘叔拉开车门之际忙不迭下了车,“周先生,再见。刘叔,再见。” “太太,再见啊,慢点走。” 刘叔摸了摸后脑勺,不解地问:“太太怎么那么急?” 周晋岱重新整理着领带,恢复一丝不苟的模样,语气散漫,“许是慌了。” 每次利用完他,都想跑,就像他是张着巨口的野兽。 【慌了?有什么好慌的?他开车一向很稳啊。难道是老板欺负太太了?】 可这句话刘叔只敢在心底默默腹诽,神色自如地关闭车门,问:“老板去哪里?” “深水湾。” 深水湾与浅水湾相邻,却更为幽静,私密性很好,可以俯瞰南山海景,是港岛顶级豪宅区。 周晋岱只落下一句话,便阖上双眼闭目眼神,欧洲那边的生意有些动荡,这些日子天天网络会议,确实有些累了。但他并不想回京城也不想去欧洲,只派了一个团队去欧洲出差。 没有人知道,他数着日子等待结婚那一天。 梁诗黎到达顶楼的时候,行政助理站了起来,笑着说:“梁总早,喝咖啡吗?美式,拿铁,摩卡?” “有位苏小姐在等您,我把她安排在第一会议室了。” 苏茵半小时前告诉她,会在颢业办公楼等她。 梁诗黎利落地点了下头,“一杯美式,一杯拿铁,送到我办公室。有新的办公室吗?给苏小姐安排一下,她是我的秘书。” 她又停下脚步,问:“你叫什么名字?” “mya,焦曼雅。” 梁诗黎:“mya,帮我通知骆蕴和上来一趟。” “好的,梁总。” 梁总可真有气质啊,灰色西装也能穿得这么靓,还有棕色短裙不知道是怎么搭配出来的,真想和梁总学搭配,mya晃了晃脑袋,可是她不敢。梁总很有气势,虽然并不凌人但那可是老板,恐怕不会回答她吧。 mya唉声叹气了一会,给骆蕴和发去一条语音信息,便去了茶水间。 还有骆总的,他喜欢喝冰美式。 骆蕴和其实没想过梁诗黎会在上任的第二天找他谈话。 他交给梁诗黎的那些资料,够她看一星期了。 不是他瞧不起梁诗黎,只是一个法律专业出身从未接触过经济学的人要看懂这些确实需要一些门槛。 难道梁诗黎也是那种做事冲动的富二代,只想要马上展示自己的权威,在合适的时机向她那群富二代朋友们炫耀? 当他走进办公室,听到梁诗黎吩咐mya每天买些鲜花来装点办公室,他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mya倒不觉得梁诗黎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梁诗黎很亲切会和她讨论这些别的老板根本在意不到的细节,生了些亲近之心,借机鼓足勇气问:“梁总,我看你穿搭这样好看,有什么秘诀吗?” 梁诗黎想到被周晋岱夺走的那个金丝边框眼镜。 周晋岱真是可恨极了。 她明明可以更好看的。 mya看着梁诗黎神色变幻,以为自己逾矩了,马上道歉:“对不起,梁总,我......” 梁诗黎回过神,露出抱歉的神色,“我走神了,我订购了国外的一本杂志,里面有很多搭配,明天我拿给你。” mya:“好呀,谢谢梁总。骆总来了,那我先下去了。您吩咐的事情我会办好的,马上联系花店,保证每天的花都不重样。” 第49章 梁诗黎点头,向骆蕴和介绍:“骆总,这是我的秘书苏茵。” 骆蕴和望向梁诗黎,她今天的搭配风格和昨天又不一样,充溢着阳光,他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美,一看就是富家千金,但他想要的不是一个漂亮的花瓶,他想要的是行事果敢有魄力的老板。 他骆蕴和是一个有梦想有进取心的青年啊。 他在心头哀叹,是不是应该接受猎头的建议,港岛不少家族一直想要挖他,苏家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骆蕴和更想去明松集团,但许是因周梁两家的关系,周家话事人周晋岱之前拒绝了他,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露出公式化的笑容:“苏秘书好。” 又关切地问:“苏秘书的办公室可安排好了?若是没有,我再去通知。” 梁诗黎挽了挽鬓角碎发,递给骆蕴和一份计划书和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露出明艳的笑容,“骆总,您先看看这份计划书。” 这是她昨晚赶出来的,有些急细节上还未敲定,刚刚又和苏茵讨论了一下,苏茵觉得细节上可以先不管,大方向上再让骆蕴和把把关。 骆蕴和刚拿到计划书的时候不以为然,以为只 是富二代网上随便找人做出来糊弄糊弄人的。 这种事他同学就遇到过,不怕富二代混就怕富二代太有想法,公司都是人家的,人家想怎样就怎样,最后还得他同学背锅。 短短几秒钟他已经想好怎么把梁诗黎糊弄过去,让她别太碍事就行了。 可是当他翻开内页看到整洁有据的计划书以及用红线标注的看法时,他忽然觉得眼角有些灼烫。 他家里也有一份计划书,写着他这些年汇总的密密麻麻的建议,只是他刚拿去董事会便被驳回。总公司只想守成没兴趣看他变革。 梁诗黎的这份计划书太过稚嫩,一看就是初学者写的,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却比那些在行业打滚多年的老油条都真诚很多。 她太有勇气,还未站稳脚尖就想要变革。这样大成本的投入,一旦失败,必须有一个人出面扛下来。她有可能失去梁正业和董事局的信任,被踢出高层。 骆蕴和突然想到了他曾经看过的梁诗黎的简历。 她从来都是一个有勇气的人,否则她不会念法律,不会去法援署。 一声清浅温柔的声音传来:“骆总,是我的计划书有什么问题吗?” 第49章 所以? 梁诗黎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摸索着珍珠手链, 这是她在中古店淘到的,外圈镶嵌着钻石,落地窗外的阳光洒进来, 美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骆蕴和下意识说了句:“好美。” 他只是太过激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地夸赞出口, 看到苏秘书的不虞的眼神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解释:“我是说您的手链很好看,mya和公司里那些小姑娘肯定被晃花眼了, 别让她们打扰你工作。” 苏茵淡淡笑了笑,她和梁诗黎都没说话。 “这份计划书只是雏型吧, 梁总若是不介意的话, 给我两天时间来完善,可以吗?” 骆蕴和正了正色,说起工作的事情严肃许多。 梁诗黎微微颔首, 语气自然, “可以,辛苦你了。” 骆蕴和:“那我先走了。” 梁诗黎看资料等时候, 苏茵偶尔在旁边讲解几句, 等她们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的时候, 已经是中午了。 颢业集团有自己的食堂, mya问过她们喜好, 给她们带了外卖。 吃饭的时候,梁诗黎也没有闲着, 打开了夏侯烨的资料, 周晋岱给的资料非常全面,从夏侯烨出生到现在,家庭背景求学背景再到工作履历全都涵盖。 苏茵就在她的办公室吃饭, 梁诗黎没有要防苏茵的意思,苏茵好似并不奇怪梁诗黎会调查这些,思忖片刻,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夏侯先生对贺小姐很有耐心,贺小姐见到夏侯先生到来也很开心,我看她们的婚事应该是完全确定下来了。夏侯先生是个聪明人,但在她们的相处中反而处在了下风,事事都顺着贺小姐。” 梁诗黎精致的眉间蹙了蹙,托着腮,似有似无地摇头,“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他不介意阿芹的过去,事事顺着阿芹,就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可他在商场上又这样杀伐果断。这两种性格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共存吗?” 她越看夏侯烨的资料越心惊。 苏茵抿了抿唇,“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梁诗黎端起果汁抿了一口,微微叹息,“好吧。” 心底却暗下决心,她要看护好贺芹,绝不让她再次受伤。贺芹嘲笑过她好像有圣母情节,总想帮助身边的人,想让身边的每个人都过得好,但这往往很难实现。 周夫人是个行动力很迅捷的人,操持婚事这件事她虽没有经验,却有无数次主持晚宴的经验。 她温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诗黎,伴娘服我选了一些,每人六套让她们选择两套,一套在港岛穿另一套在京城穿,我们必然是不可能让她们挑选彼此剩下的,所以剩下的四套也是送给她们的。” 苏茵听着暗暗乍舌,五个伴娘,那就是三十套礼服,寻常人家哪有把剩下的礼服送给伴娘的,不过周家和梁家也不是寻常人家,果然富贵迷人眼。 梁诗黎仔细听着,脸上保持着笑容,适时开口,“麻烦周姨了。伴娘的人选还差两人未敲定。” 原是除了港岛电影大亨许滨海的女儿许莺韵,港岛华润船舶管理公司周华润的千金周思琪,贺芹外,还想要请梁太的娘家江家的表妹江嘉禾和梁诗黎大学同学cloe做伴娘。 江嘉禾身体不太好,又住院了,再请她不合适。cloe的家人刚去世,和婚事相冲。 这就差了两个人。 梁诗黎若要再从其他港岛千金里选择,选了这个人另一个人难受。京港两大豪门联姻,谁都想趁这个机会展示自己,在媒体面前多亮亮相,她实在难以平衡,故而还未下决定。 她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很讨长辈喜欢,说话又客气规矩,周夫人心里像淌了蜜一般,温柔地说:“哪里麻烦,都是一家人。我也喜欢研究这些漂亮物件,你放心,婚礼我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伴娘的人选我倒想推荐一个给你,晋岱的堂妹,很伶俐的一个小姑娘。前年运营了一个账号,今年就已经有千万粉丝了。本以为是小姑娘爱玩,没想到倒是做出了些成绩。” 梁诗黎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那就太好了。” 与周夫人视频结束后,苏茵怕梁诗黎心里不舒服,觑着梁诗黎的脸色,缓缓说:“周夫人是想让你给个顺水人情,早些融入周家。你在京城不比港岛,有人护着还是好。” 梁诗黎失笑,有意开玩笑,“她是我未来婆婆,我就算心里不满也只能受着了。” 见苏茵脸色微变,才笑说:“苏茵姐,我骗你的。周姨处处照顾我,我知道的。” 苏茵:“不准再吓我,我年纪大了开不起玩笑。” 梁诗黎:“明明还很年轻。” 两人这才笑作一团。 日落时分,玫瑰色的火焰来临了,夕阳的港岛似是一副极具艺术性的油画,层层叠叠的摩天大楼,金光和红光交映,美轮美奂。 梁诗黎坐得很拘谨,在离周晋岱最远的距离看着外面油画般的风景,一想到很快就要嫁到京城,很久不能见到这样美丽的景色,她的喉咙就有些堵塞。 她在看窗外的风景,周晋岱那双幽深黑眸注视着她,有如实质一般,梁诗黎只好抽回目光,却只是看着自己膝盖前的位置。 她才不想再坐在周晋岱腿上被他亲。 “周伊若要当你伴娘?” 车厢后座,男人西装笔挺,松弛散漫地坐着,看似只是随口一问。 话腔一打开,梁诗黎再也无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抬起漂亮的眸子望了身边端坐的男人一眼,才缓缓应声:“是的。” “为什么?” 他淡睨来一眼,低沉的嗓音清晰入耳。 梁诗黎眨了眨眼,难道周夫人没有和他说清楚么。 视线在他脸上打转,蝶翼般的睫毛翕动,耐着性子解释:“原先定的两个伴娘出现了变故,周姨给我推荐了你的堂妹,我觉得很好。” 周晋岱微微颔首,噙着梁诗黎的视线,迫着她也要回视他,声音波澜不惊,“若是你觉得不好,别强求。我们的婚礼,你的意见最大。” 梁诗黎有些摸不清楚周晋岱说这句话的意思。 难道他觉得她是被迫的,觉得她受委屈了? 第50章 梁诗黎压下心里道不明的情绪,再次解释:“我真的觉得这样很好。苏茵姐也这么认为。” “我是真的不知道再在哪位港岛千金里选伴娘了,她们一个个都和孔雀开屏似的,我选哪个都会得罪人。” 她眉眼弯弯,唇角勾起弧度,语气娇软了许多。 周晋岱长眸微眯,打量着她话中的真实度,似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意。梁诗黎的呼吸乱了一瞬,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问:“你的堂妹,是个怎样的人?” 周晋岱收回目光,半晌,清雅的嗓音不疾不徐说道:“有些调皮,有点小聪明,但人不坏。” “嗯。” 梁诗黎张了张嘴,她没见过周伊若,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溢出一个音节。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窗外的夕阳落在黑色车身上,给车身增添了层次感。夜灯亮起,霓虹交错,落在周晋岱深邃的眸底。 冷白纤长的指骨摩挲着腕表,薄唇微启,慢悠悠开口:“今天的工作怎么样?” 就如同平常丈夫询问妻子的口吻。 提到工作,梁诗黎倒起了和周晋岱分享喜悦的心情,她抿了抿嘴,故作神秘地说:“我把计划书给骆蕴和看了,你猜猜他说了什么?” 周晋岱指骨敲打着表盘,慢条斯理地说:“夸你聪明?很棒?” 那拖长了的尾音似是带着些宠溺。 梁诗黎小声嘟囔了句“浮夸”,又扬起笑脸,红唇微启:“他说我这份计划书是雏型,他回去改改过两天交给我。” 周晋岱忽然俯身过来,呼吸扑在梁诗黎的面颊,带来的热度让她的面上泛了霞光,不急不缓地掀唇,磁性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廓,“老婆,我听得见。” “我也看得见你,你可以不必靠我这么近。” 梁诗黎用手撑着他的胸膛,掌心下是他坚实的肌理和赤热跳动的心脏。 胸腔鼓动透过皮肤传递,声震如鼓,沉淡嗓音沉沉落下,“只是想告诉你,骆蕴和今晚就会联系你,上交计划书。” 梁诗黎的耳尖动了动,她瞪圆了眼睛,周晋岱却慢慢退回原先的位置,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周晋岱,可气得很。 又吊她胃口。 可是梁诗黎真是太好奇了。 于是以极快的速度挪到周晋岱身边,卷翘的长睫轻眨,摇晃着他的手,逼他睁开眼睛,笑意娇媚,语气里满是讨好,“你就告诉我吧,为什么骆蕴和今晚就能把计划书交给我?” “我可不信他能把所有东西都完善好,这可是要交给董事会的,总不能把一份半成品交上去吧。” 周晋岱深邃的眸子划过她的娇面,接住梁诗黎的目光,轻勾唇角,缓缓开口:“这份计划书,他已经准备了很久。” “只是你父亲是个稳重守成的人,不肯接纳他的计划书。” “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也许你准备了很久,会在你父亲那里收到挫折。” 若不是知道颢业集团有骆蕴和这样一位能人,他之前也不会建议梁诗黎进入酒店行业。 “说,你是不是在我家公司安插了间谍,连这都知道!”梁诗黎诧异地瞪大双眼。 周晋岱视线随着梁诗黎移动,他的唇息变重,问:“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所以......” “所以?” 第50章 斑马条纹的睡衣 夕阳的霞光散发着最后的余波, 玫瑰色的火焰蜿蜒在梁诗黎的脸上,眼尾都浸了几分薄红。 周晋岱懒懒掀眸,望进她清透水润的瞳孔里, 声线平直,“以后不准坐得离我这样远, 周太太要坐周先生身边。” 不容置喙沉沉落落地匝下来, 匝进梁诗黎明灭不明的眸子里。 她晃了晃神,眼里有一瞬间的茫茫雾色, 很快又笑了起来,比窗外的霓虹灯影更绚丽, 唇角轻轻勾起, 娇声说:“好啊。” 他们似乎就是这样近又这样远的关系。 周晋岱伸出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住梁诗黎的手,从她的手指缝隙穿过, 十指相扣。 他淡淡瞧了她一眼, 能看清梁诗黎晶莹的瞳孔,脸上的根根分明的睫毛和鬓角的碎发, 金光在他的眉间晕染出温色, 他也笑了笑。 有些懊恼梁诗黎的不走心, 却还是被她明艳的笑靥打动, 浇养玫瑰本就需要耐心。 霓虹灯影远去了, 去往山顶的路上唯有他们。 晚饭只有他们两人,梁太“病”了, 梁正业有应酬。 梁诗黎略有遗憾, 她还想和爹地提一下颢业旗下酒店改造的事情。 她当然不会听夏侯烨的,去和梁正业说把颢业集团当作她的嫁妆。爹地给她的嫁妆本就比给姐姐的多,如果她再提显得恃宠生娇, 太过贪心。 只能从其他方面打动爹地了。 佣人送来了梁诗黎早上定好的法餐,前菜是烤蛤蜊配香草黄油,海扇贝慕斯搭配海胆,主菜阿尔巴白松露鸡肉,新西兰海鳌虾塔塔,鹅肝蜗牛,比目鱼叠雪蟹腿。 甜品是蓝莓果冻,栗子可丽饼和海盐焦糖,佐酒是威士忌。 白色餐具上简约却精致的摆盘,华丽灯光下,一时寂静无声。 主座空着,梁诗黎和周晋岱面对面坐着,显得有些空旷。 从主宅出来的时候,天空彻底暗了下来,南洋杉旁的路灯照得这座幽静山顶豪宅灯火通明,两道人影被灯光拉长,仿若依偎交颈的天鹅。 梁诗黎修长的脖颈在斑驳影绰的灯光下更白皙了些,喝过威士忌的脸颊带了丝酡红,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点点晶莹,声线里拖着惫懒的调子,“我回房了,周先生再见。” 她昨晚为了看公司资料熬夜,今天又精神紧绷了一天,实在太需要泡个热水澡美美睡一觉。 周晋岱凉凉的目光往下眺,眸色比月色更深,清冽沉声落在她的发顶,“太太,晚安。” 他的嗓音如流水淌过,梁诗黎仰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一时发起了呆。 西班牙赫雷兹产区的雪莉桶陈酿的威士忌,口感醇香层次丰富,蓝莓果冻太好吃她又多尝了两杯酒,呼吸里都带着股巧克力,肉桂,葡萄果干和橡木的香气。 他总是喊她“太太”或“老婆”,可她总是喊不出那两个字,而是喜欢喊他“周先生”。他好像不再更正她,仿佛一直在等她自然而然改变。 许是香草冰淇淋和巧克力的味道太过甜馨,甜橡木的气息又令人回味无穷,她重复着周晋岱的话。 “太太”两个字在她的舌尖跳跃,她弯了弯眼角,瞳孔里有粼粼波光,眼梢染了霞光,血液里流淌着灼热感,她好像嗅到了一股冷香,粉嫩的鼻尖动了动,这股冷香可以压制她身上的灼热感。 她摇摇晃晃地走向排排的南洋杉,周晋岱在她身后虚虚扶着。灯火下他们的影子交叠缠绕,梁诗黎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红唇微微嘟起,娇声抱怨:“香味呢?” “什么香味?”散漫清冷的声线徐徐传来。 梁诗黎又抬头望了望天空,寥寥几颗星星,她有气无力地叹气,“我不知道。” 昂着头的天鹅颈那样美丽又那样脆弱,连她的脖颈也开始泛起红了。 周晋岱的呼吸都敛了下去,俯下身问:“我送你回房间好不好?你该休息了。” 梁诗黎就像个找不到糖果吃的小孩,努着嘴一脸不开心,“我不要。” “啊!” 在惊呼声中,她被周晋岱打横抱了起来。 尖锐的声音似乎震响了她自己,梁诗黎愣了两秒,喊道:“周晋岱,你放我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好像听到二小姐的声音了。” 康贝从花园里跑出来,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一旁的佣人拉过他,打趣道:“是二小姐和姑爷,他们可真恩爱,刚刚二小姐在找什么东西,姑爷的手啊可是一直托着她的腰就怕她摔了。别看啦,看得眼睛都直咯。别光羡慕人家,我看你个靓仔也不错,要不要我替你介绍个对象?” “刚刚姑爷轻轻一用力,就把二小姐抱起来了!” “身材肯定顶顶好!” “哇啊啊!” 康贝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落下一句:“别乱谈主家的私事。” “嘁。和我 们摆什么谱。” “二小姐人可好了,才不会怪我们。” “好了,收拾东西吧。” 夜风把嘈杂的人声全都落在身后,梁诗黎什么都听不见了。 “原来在这里。” 梁诗黎攥着周晋岱的衬衫,眉眼弯得如同月牙。 “什么?” 梁诗黎露出漂亮整齐的牙齿,喃喃自语:“香味,在这里,你的,衬衫。” 第51章 她的眉眼漂亮极了,被酒意染得酡红的脸,冒着热气,整张脸舒展开来,梁诗黎埋进周晋岱的胸口,额头被什么东西顶着,鼓鼓的,她好奇地捏了两下。 周晋岱倏地顿住步伐。 “太太,别摸这里。” 酒香醺得声音里带了丝哑意,幽邃的眼里蕴含着海上的风暴,随时都能掀起巨浪,却被理智压在瞳底。 “我没有摸!我是在捏!我在捏!” 梁诗黎在他的怀里乱动了起来,她想站起来好好和周晋岱理论一番,明明是他的胸口邦邦硬,她才想捏一下的。 都怪周晋岱。 全都怪周晋岱。 至于为什么全都怪他,她也厘不清。 她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想要摆脱脑海里缠绕着的蜘蛛网。 于是梁诗黎伸出手,探进了衬衫里。 冰凉的手带着她特有的香气侵入新的领地,肌肤相触的时刻,她的身体像着了火似的冒起阵阵火焰。 冷香味压了下来,爆裂的灼热被抑止,周晋岱沉邃的声音落下。 “太太,你再摸,我会起反应。” 幽幽冷冷的清香缠绕住她的鼻尖,周晋岱如玉的骨节就在她的腰侧,她失了神地望向他,也停滞了往下探的手指,再次把脸埋进他的胸口,鼻息全是清冷他清冷的气息。 在静谧的夜色里,身姿挺拔气质优越的男人的目光一直凝着梁诗黎,斑驳的光影下,他沉静的脸缓缓露出一丝笑意。 周晋岱的唇微不可察地勾起,眼睫覆下一片阴影,他的唇齿间捻过她的名字,掌住她的腕骨微微用力,他们之间距离更为紧密,引起皮肤的一阵战栗。 “太太,下次让我陪你去母亲的芳疗店,你就知道香味在哪里了。” 他曾和梁诗黎提过,可梁诗黎只当他是随口一说。 这一次梁诗黎没有拒绝他,而是小心地把头探了出来,长睫轻颤,潋滟靡丽的瞳孔里仿佛有一轮又一轮漩涡。 将人狠狠吸进去,却概不负责。 “芳疗店?香味?” 梁诗黎无意识地重复着,她揉了揉眼,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周晋岱身上,眼尾勾起一点旖旎之色,周晋岱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她失去了焦距。 她亲了上去。 柔软的巧克力橡木香气覆上了他的唇,似是玫瑰的花瓣抚过,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就在男人的眸光沉下去,想要加深这个吻时—— 这朵娇艳的玫瑰却携着月色沉沉睡去了。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梁诗黎悠悠转醒。 她打了个哈欠,自然地伸起懒腰,手抬到一半忽然怔住,垂眸向下望了眼,乍然尖锐的惊叫在空中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唇。 半分钟后,梁诗黎站在落地镜前,一副惺忪的模样,穿着睡衣。 没穿内衣。 谁帮她换的睡衣? 还是斑马条纹的睡衣。 这是爹地送给他的,中年人日益可爱的审美。 她根本不会穿的! 可她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她和周晋岱在门口分开。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愣神。 屏幕上明晃晃的六个字。 “讨厌鬼蒋淑琳。” “喂?找我什么事?” 梁诗黎的语气明显的不耐烦。 蒋淑琳:“不许对我这么凶~” 梁诗黎扯了扯斑马条纹睡衣,没好气地说:“蒋小姐,拜托,我们之间不应该是你可以撒娇的那种关系。” “有什么事快说。” 她忍了忍才没说出脏话,否则又要被蒋淑琳添油加醋一番了。 蒋淑琳并没有因为梁诗黎恶劣的语气而生气,温声说:“ansley,你不是喜欢吃甜点吗?我新开的餐厅很棒,邀请你来品尝。要不就约今天下午,我们一起喝个下午茶怎么样?” 她们之间也不是能和平喝下午茶的关系。 只是按照她们以往的关系,梁诗黎只要稍微露出些不耐烦,蒋淑琳早就炸了,哪有今天那么好说话,还邀请她去喝下午茶。 是鸿门宴吧? 梁诗黎:“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 蒋淑琳在她撂电话之前快速开口:“别。梁诗黎,和我见一面,我欠你一个要求。如何?” 她知道梁诗黎的脾气,所以语速很急,说完整个人咳嗽了起来。 梁诗黎望着落地镜前斑马条纹睡衣的自己,太阳穴鼓膜震动,整个人烦躁极了。 迫切想要找件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两个,蒋淑琳你欠我两个要求,我们才可以见面。” 蒋淑琳咬着牙说:“成交。” “梁诗黎,你个葛朗台。” 第51章 年轻真好 晨曦斑驳的光打在纯白荷叶边衬衫上, 梁诗黎加快了步伐,耳垂上玲珑的珍珠耳环可爱地晃动着,她踏上主宅的阶梯。 佣人为她端上餐具, 她垂眸看了眼手表,很商务的江诗丹顿马耳他系列。 梁正业抿了一口茶, 说:“晋岱今天有事先出门了。” 梁诗黎娇嗔:“爹地, 我不想知道。” 梁正业哈哈一笑,“那你看表做什么?” 周晋岱用餐的时间一向准时。 她想问问周晋岱昨天他们告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诗黎不是喜欢逃避的人, 与其自己去猜,不如去问当事人。 今早沐浴过的牛奶香气在鼻尖萦绕着, 她的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只是不确定她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梁诗黎被戳破了心思,低头咬了一口波士顿龙虾,再抬眸时已经一片清明, “爹地, 昨天我给你发的消息,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周晋岱预料的没有错, 昨日晚餐时骆蕴和就将计划书传给了她, 他竟然连第二天都等不得。梁诗黎当即询问梁正业是否可以召开董事会集体讨论这个事项。 正因一时喜形于色, 梁诗黎才喝多了。 梁正业睨了她一眼, “你学法律的, 难道还不清楚召开董事会要提前通知吗?” 梁诗黎撒娇:“爹地,那到底什么时候?” 梁正业叹了一口气, 问:“你是真不知道爹地想什么吗?” 梁正业想放弃颢业, 颢业只是给梁诗黎练手的工具,因为梁诗黎的到来才延长了它的寿命。梁诗黎知道,却想做出一些改变。 她正了正色, 水瞳里满是坚定,声线平直有力,“爹地,时代不同了。我知道你想要顺应时代的发展,走在时代前头。可是实业永远是基础,我们在其基础上做出符合未来经济效益的变革,不是更好吗?” 梁正业在心里叹了口气,梁诗黎和他年轻时候真的很像,天不怕地不怕,脑子里永远活跃着许多想法,天真得仿佛全世界都会为她让路,根本不畏惧失败。 也许是他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的冲劲。太过畏手畏脚,既想改变又害怕改变,他开始畏惧失败了。 可他之所以能带领梁家拥有这样辉煌的事业版图和令人惊诧的财富,靠的真是他比别的兄弟多出的胆量。 他想年轻真好。 “下周一。你和骆蕴和一起来总部,召开董事会。” “让他准备一下,由他来陈述整个项目的计划与流程,成本和预期经济效益。我看到计划书上讲到要重建有翡,工期预计要多久,前期要投入多少广告,以何种方式投入广告都要详细说明。” 梁诗黎的瞳孔倏地睁大,似乎是不相信梁正业这么轻易就答应她的要求,晶莹剔透的眸子轻眨,不解:“爹地,你怎么 不让我来陈述。” 梁正业抿了抿唇,“到时你就知道了。” 若是计划通过,这便是梁诗黎的计划,全是她的功劳,她是初入公司就崭露头角拥有商业天赋的未来领袖,骆蕴和只是执行者。 若是这项计划行不通,到时骆蕴和就是那个背锅的,而梁诗黎可以全身而退。这也算是为她上一课,作为管理层要如何最大程度上保全自己。 *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从电梯口传出,在mya面前停下,从birkin里拿出两本杂志,“mya,送你的,最新两期杂志。” mya:“谢谢梁总,你今天的高跟鞋也好漂亮!” 她露出讨好的笑脸,“全身都很好看,每天都很好看。” 梁诗黎今天的蓝色细高跟很特别,缀着塞浦路斯闪蝶,是小众的中古品牌,很复古,像梁家这样的港岛老钱家族千金并不满足于买大众品牌,而是更喜欢追求那些一般人听都没听过的小众品牌。 第52章 梵克雅宝的珍珠项链上缀着碎钻,和耳垂上的珍珠耳环相得益彰,精致又有质感,优雅永不过时。 mya:“好新,您好像还没翻过。” 梁诗黎笑的时候眉眼会弯起来,纤细睫毛如同塞浦路斯闪蝶翕动着翅膀,温声说:“每次他们都会送好几份杂志过来,这两本是全新的。” “梁总,你也太好了。” “对了,您的花已经在办公室了,美式我马上送来。” 梁诗黎:“好。” 清新素雅的非洲菊,康乃馨,鼠尾草,紫罗兰,清香木中央出现了肯尼亚朱丽叶塔玫瑰,渐变暖粉色的花层层叠叠开着,非常温柔。 最近梁诗黎每天的任务就是看骆蕴和和苏茵给她的资料,她像是读书时那样疯狂地汲取着知识。 午餐时,蒋淑琳似是怕她忘了,又提醒了梁诗黎一遍。 讨厌鬼蒋淑琳:【ansley,地址是海运大厦三楼tir j , 下午三点。】 ansley:【怕我爽约?放心吧,蒋家大小姐的两个要求,我不会忘记的。】 讨厌鬼蒋淑琳:【你如果不说话,当个哑巴美人,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ansley:【谢谢你对我美貌的夸赞,我接纳了。你真是连吃带拿,还想做我的朋友?】 梁诗黎附上一个嘲讽的笑脸。 蒋淑琳正在做足部按摩,看到的时候撇了撇嘴,说:“讨厌的女人。” “等会我还要做个脸部spa,我可不能被这个讨厌的女人比下去。” 海运大厦三楼坐拥着绝佳的位置,能够看到维多利亚港绝美的海景,夕阳的时候景色会更美,落日斜晖下更感受到波光粼粼的海面染上了层层的霞光,美不胜收。 可梁诗黎和蒋淑琳并不是可以一起欣赏美景的关系。 再者她们对维港各种角度各种时刻的景色都已经近乎看腻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绝对称不上轻松,身边又没有人从中调和,两道比景色更靓丽的风景线僵硬地坐着。 侍应送上下午茶架,伊比利亚火腿,起司酥皮饼,提拉米苏泡芙,咖啡栗子草莓,芝麻蝴蝶酥和鹅肝马卡龙。 梁诗黎挑了挑眉,双手抱胸,眸里是兴味,“不知蒋小姐约我出来有何要事?” 蒋淑琳顿了顿,没有回答梁诗黎的问题,反而露出笑,问:“喝鸡尾酒吗?这里调得还不错。” 随着梁诗黎手臂优美的曲线流动,她饮了一口茶,骄矜地扬了扬下巴,散漫慵懒的调子,“不用,有事你直说。” 她可不敢再喝酒了。 至少近期不敢再喝了。 周晋岱至少是她未来老公,不会把她喝酒的醉态告诉别人,但蒋淑琳和她斗了这么多年,巴不得让她出丑呢。她才不要让蒋淑琳得逞。 梁诗黎的水眸敛起,“你是不是想灌醉我?” 蒋淑琳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气得肝疼,捂住胸口,“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虽然生气,还是小心机地在捂住胸口时不经意划过胸口总重约100克拉,价值将近一千万港币的钻石项链。 这条钻石项链由拍卖所得,十分巧妙地用钻石塑造出花卉的形象,美丽又精巧。 她今天的穿搭也是用了些巧思的,白色吊带裙搭着外套,再配上这条项链,清纯又贵气,她可不想港媒报道“惊!蒋梁两家千金共饮下午茶!”时她成了梁诗黎的陪衬品。 梁诗黎只是掀开眼皮,淡淡睨过去,不屑的姿态,“你和你的表姐,都算不得什么君子。” 戚筠依以前还诬陷她呢,还给周晋岱下药,她们两姐妹都是一丘之貉。 想起戚筠依,蒋淑琳的脸上有一丝怔然,表姐刚出国的那几天还会骂她,说要不是她,她的计划就成功了。后来她好像也没有那股气劲,只想回国,那样高傲的表姐低下头求她,求她帮她回国。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表姐得罪的是周家的掌权人周晋岱。 梁诗黎的未婚夫。 商场上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周董,和她们这些温室里的千金不一样。 不对,梁诗黎也逐渐和她不一样了,她开始进入公司,入主梁家管理层。 蒋淑琳没有再继续和梁诗黎吵闹的兴趣,直截了当地说:“听说你的表妹江嘉禾病了,不能当你的伴娘。我想问我可以当你的伴娘吗?” 要她当梁诗黎的伴娘,她实际是极为不情愿的,那不就相当于她要当梁诗黎的陪衬品,一整天陪她走来走去让所有人都看到她蒋淑琳没梁诗黎好看没梁诗黎风光吗? 可她妈咪蒋太非要她当梁诗黎伴娘,不然就以断绝关系为威胁。 至于吗? 蒋淑琳也能猜到。蒋太想让她通过这次机会认识一些京城世家公子,多一些联姻考虑对象呗。 很烦,但还是得撑着脸求梁诗黎。 梁诗黎当然不想让蒋淑琳当她的伴娘,这可是她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为什么要让这个讨厌的人参与,她们还要一起摆着笑脸拍合照。 她也很烦。 但她现在不止是梁诗黎,她还是颢业集团的首席执行官。 她要顾忌的不再只有自己。 梁诗黎将鬓角的头发挽在耳后,红唇慢慢掀起,淡声说:“行啊。” “真的?” 戚筠依嘴里的鸡尾酒呛在了喉咙里,猛烈地咳嗽起来。 “真的,但我有要求。” “又来?” 第52章 可是周晋岱也只是个人,不…… “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啊?” 梁诗黎清透见底的水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周晋岱, 在等他做出回答。 刚刚周晋岱问她在哪里,要来接她。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梁诗黎没有错过蒋淑琳眼里的羡慕, 她想她到底也是虚荣的,此时心情格外舒坦。 周晋岱捏了捏眉心, 在梁诗黎闪动的眸光中, 落下沉着的音色,“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他正眸看向脸上满是笑意的梁诗黎, 向她确认,“你如果实在不喜欢她, 拒绝也无妨。” 这是他和梁诗黎的婚礼, 蒋家就是给出再多的条件,如果梁诗黎不快乐,那就一点都没有必要。蒋家开出的条件, 他也能给, 只是这句话他暂时没有说出口。 梁诗黎用手指比着长度,拖长了调子, “我也没那么讨厌她, 就这么点吧。她就是嘴巴太讨厌了, 但我从来没在她面前输过。毕竟我可是法律专业的, 她和我比还差得远呢。” “再说, 看她吐金币,我很开心。” 周晋岱接 口称赞了一句:“那太太真的很棒。” 他将衬衫袖口挽起, 露出遒劲有力的小臂, 随意地问:“什么叫吐金币?” 这是前段时间网络流行的一个梗,梁诗黎解释:“就是要对方给点奖励的意思。一般是主播让粉丝打赏用的。” “你知道吗?蒋淑琳愿意给这次的项目投资一个亿。” “我知道爹地不太赞成这个项目,董事会那边估计和爹地一样的想法, 但是有蒋淑琳的这一个亿,他们的心态可能会乐观一些。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投资人。” 每次说到她的项目,梁诗黎的水眸里总是亮晶晶的,似是盈满了星河,比夕阳比夜色都更美。 周晋岱重复着“吐金币”这三个字,墨玉般的眸子微微挑起,幽幽声线传来:“我也愿意为太太吐金币。” 梁诗黎眼皮跳了跳,他倒是从善如流。 心底却泛起了莫名的思绪,她掐了一下掌心,潋滟水眸向周晋岱望去,红唇翕合,有些迟疑地问:“昨晚,我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周晋岱垂眸眺向她手部的动作,她又在伤害自己,眉心半折,音色也渐冷了几分。 梁诗黎对着面色冷若寒潭的周晋岱,不由瑟缩,笑容都塌了下来,弱弱地说:“有没有发酒疯,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说到最后,声线慢慢低了下去。 她端详着周晋岱冷峻的侧脸,可她真的一点都回想不起来了。 “太太说结婚那晚要穿白色蕾丝睡裙给我看。” “哪件?是衣帽间那件吗?” 周晋岱偏冷的音色里带了些迷茫,中和了车内的温度。却让梁诗黎的头更低。 她快要将脸埋进膝盖里,乌黑的头发散着,只露出两只可爱的耳朵尖,上面粉粉嫩嫩如同早春新开的梅花。 那天她随手一扔,怎么被周晋岱看见了。 他给她找睡衣,肯定是要去衣帽间的,全怪她忘了这件事。 第53章 而她喝醉酒真的会和周晋岱说这样放肆的话吗? 真是不可置信。 也太丢人了。 周晋岱冷白的指骨在西裤上摩挲,在他的人生中,罕有的谎言竟然是为了这个。 蓦然想起了昨夜乍然见到的那抹莹白,周晋彦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笑他,笑他连看自己妻子的胆量都没有。 他只是更想让梁诗黎心甘情愿展露出只有他才能见到的一面。 就像现在这样,很可爱。 深邃的目光垂落在梁诗黎莹润透红的耳垂上,轻叹一声,磁性低回的声线淡淡压下,“你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带了些控诉的意味,好像是在说她不守信用。 梁诗黎倏地抬起头,丝滑的黑发随之在空中划出弧度,莹润的珍珠耳垂晃啊晃,她咬了咬唇,似是下了很重大的决定,斩钉截铁地说:“既然是我答应你的,那我肯定会做到。” 她轻呼了口气,一字一句说:“我梁诗黎一诺千金。” 刚刚她的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小人说她梁诗黎向来信守承诺,不管这个承诺有多么奇怪多么羞人她都应该做到。另一个小人说这只是喝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就算在法律层面上喝醉酒说的话也不能算数的,而且那条白色蕾丝裙真的太让人脸红了,根本什么都遮不住,又那么短。 想想都可怕。 周晋岱从容矜淡的目光噙着梁诗黎懊恼的脸,微微勾起唇,不疾不缓地说:“太太,我很期待。” 梁诗黎苦着一张脸,深深叹了口气,“我以后再也不喝多了。” 周晋岱微微颔首,慢悠悠说:“确实如此。” 从今以后,梁诗黎醉酒的憨态只有他能见到,她那没有防备的一面,只能对他流露。 怕梁诗黎沉浸在懊恼后悔中,周晋岱沉吟片刻,提议:“明天一起去选婚纱,如何?上午还是下午?” 梁诗黎斟酌了一下,回答:“下午。” 她喜欢趁上午头脑清醒的时刻办公,正好早些和骆蕴和提一下蒋淑琳投资的事情。 她细眉微挑,视线在周晋岱面上梭巡,揣度着用词,问:“你不用忙工作吗?确定要陪我看婚纱?我可以让苏茵陪我去的。” 周晋岱一大早就出了门,现在看来他虽然姿态还是一如往常般端方持重,神色里却隐约有一丝疲惫。她并不需要周晋岱配合她演一出恩爱夫妻的戏。 “陪太太试婚纱是身为丈夫的责任。” 他的声线没什么起伏,伸出清健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 既然周晋岱这么说,梁诗黎也没有理由拒绝,她淡淡点头,落下没有感情的一句,“那你也要好好休息。” 就是这么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句话,却让周晋岱无端弯了弯唇,薄唇溢出清健的声线,“太太目光如炬,对我的关心也令我万分感动。” 梁诗黎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夸赞冲昏头脑,静静等待周晋岱的下文。 “太太上次说过想帮我按摩,让我放松一下。不知现在可以吗?” 周晋岱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漫不经心的声线徐徐传来。 上次她答应了周晋岱,不会再坐得离他很远,这次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她能明显感觉到周晋岱平静声线下不同寻常的呼吸节奏。 梁诗黎的乌眸乱了一瞬,望向他深邃的五官,情不自禁抬起了纤臂,带着温度的指腹慢慢抚上周晋岱的眉弓,他为了方便她按压,侧了侧身,他们的膝盖毫无缝隙地抵在了一处。 她不喜欢周晋岱蹙眉的模样,从眉弓往两边直推。她的指腹抵达周晋岱的太阳穴,清糯的嗓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向下转呼气,向上转吸气。” “以前学过?” 周晋岱清涧的声线携着他的呼吸落在梁诗黎的脸颊。 他们靠得太近了。 梁诗黎连呼吸都放缓了,此刻很简略地答:“给爹地按过。” 梁正业有段时间被公司的事情烦得头疼,又强撑着不愿让人看,梁诗黎没办法只能和医生学了几招,自己给梁正业按摩。 许是女儿的关爱让他心情愉悦了几分,梁正业当时头痛渐渐就好了,后来让医生体检,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忧思过度。 他淡淡“嗯”了一声,阖上眼,没再说话。 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梁诗黎的指腹在周晋岱的太阳穴顺时针方向揉了十圈,又反方向逆时针又揉了十圈。 周晋岱其实并没有因为梁诗黎的按摩而变得舒缓,反而随着柔腻指腹的摩挲更加烦躁,他压下心中沙沙作响的思绪,根据梁诗黎的说法调整呼吸,渐渐好像有些平静,他开始忘记欧洲那档烦心事了。 欧洲的罗斯家族两兄弟本来闹得不可开交,周晋岱当时利用两兄弟的间隙和罗斯弟弟签订了条约,共同合作。哪知今年,罗斯弟弟和他哥哥和好了,合约正好在年底到期,他不想再与周家合作。 他们之间的合作涉及到食品,家具,房地产各个产业,牵一发而动全身。欧洲那边的团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跨国视频会议开了好几个小时,他连午饭都是蒋志禹给他打包的三明治寥寥吃了几口。最好的办法是周晋岱亲自去一趟欧洲,但他不放心梁诗黎一个人待在梁太身边,苏家那边可能也想有什么动作,他必须牢牢守在梁诗黎身边。 当梁诗黎指腹的温度抽离时,周晋岱所有的躁郁心情再次回归,猝然间,他拉住了她正要抽回的手,问:“太太,我的头还是很疼。你可以亲我吗?” 梁诗黎怔了怔,她想要拒绝,却在看到周晋岱那双深邃的眸子时止住了。那双眸子里有太多的情绪,可这些情绪都敛着,敛在一片深空中,像是周晋岱把身边所有人的负面情绪全都收拢到了一起,由他承受。 可是周晋岱也只是个人,不是神。 她的红唇微抿,压下惶然的情绪,用行动给了周晋岱答案。 第53章 “美吗?” 他握着她的手并没有几分用力, 她回握住周晋岱的指节,掌心的热度带着冰冷的指节蹿出火焰。 周晋岱的眼睛被这火苗点燃,沉邃的黑眸里燃起了一场火, 熯天炽地。 他的嗓音如同滚过的沙砾,暗沉。 “你可以拒绝。” 梁诗黎摇了摇头, 长发彻底散落开来, 她仰起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周晋岱看到一整个冬天没开的梅花终于在冬末初春之际开了。 他阖上眼,梁诗黎的吻极为缓慢, 柔软的唇缓缓碾过周晋岱的薄唇, 他心中的火焰慢慢熄灭,只留下平静的余烬,好似被摄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很空, 他在一座教堂内, 光透过嵌着彩色玻璃的玫瑰花窗照射进来,梁诗黎就坐在他身边, 美得令人炫目, 突然一扇门打开了, 梁诗黎循着亮光起身。 与他紧紧相贴的唇即将消失, 周晋岱睁开了眼, 在梁诗黎潋滟的瞳孔里看到了燃烧着的自己,那个世界燃烧殆尽, 玫瑰的花窗迸裂消失了, 可是他和梁诗黎却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梁诗黎仰着头,承受着他带来的炙热火焰,他的唇在她的唇畔辗转着, 敲开她的唇,强势地侵入她的口腔,那双轻健有力的手臂托起她,轻巧地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面对面的姿势,她能看到其中的痛苦与欲望。 她的手臂勾上周晋岱的脖颈,心脏剧烈起伏,快要把她的耳膜震破,她觉得自己快要碎了,被碾碎或是燃为灰烬。 她不知道。 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的牙齿撞上周晋岱的舌头,惶然地望过去,他的手掌压在她纤薄的蝴蝶骨,似是在提醒她不要走神。 不要在和他接吻的时候走神。 梁诗黎没有走神,她只是要快要无法呼吸了。她的眼角渗出了泪滴,眼神控诉着始作俑者太过恶劣残暴。 周晋岱吮着她的舌尖,似是安抚却引起更深的战栗,梁诗黎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他低声喘着,再次吻了吻她的唇畔,然后吮住她的泪滴,隔着泪滴的肌肤相触既圣洁又堕落。 “疼吗?” 他隔着衣物抚着她的蝴蝶骨,声音暗哑又温柔,揉碎了所有的骄傲,只余下对爱人的温柔。 梁诗黎把头埋进他的脖子,紧紧环住他,如同环住一块浮木,喘了一会才糯糯地说:“不疼。” 这是她乖乖的样子。 周晋岱在读书时喜欢寻求最优解,最简单高效的方式才是他钟爱的,在工作中他同样要求效率。 时间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很宝贵,人一天只有24个小时,一年365天是8760小时。 可是现在,他想将时间花在梁诗黎身上,他想看到梁诗黎所有的样子,不论是骄傲的可爱的还是乖巧的。 第54章 梁诗黎有那么多面,她是浩瀚的星空与海洋,他只能看到一部分,这一部分让他感到欣喜却仍觉不够。 如果这是一本晦涩难懂的经书,他想参透她。 他的金钱与荣耀将有人与她分享。 而他的痛苦也有了解药。 这样抱着的姿势有些累,梁诗黎从周晋岱的肩窝抬起脸,换了个姿势,坐回座椅上。 周晋岱摸了摸她的头,蜻蜓点水般浅尝即止地啄了啄她的唇角,饮下他的甘霖与解药,问:“我们去教堂拍婚纱照好吗?” 等到那一天,光透过嵌着彩色玻璃的玫瑰花窗照射进来,梁诗黎会站在他身边,他们会拥抱接吻,接受祝福,永远不分开。 周晋岱的薄唇微张,摩挲着“永远”这两个字。这不像他,因为他根本不会相信永恒。他读过很多诗集,却不相信诗人的浪漫,他只相信万物终会寂灭。 只是现在,他却想留住些什么。 这太浪漫,不符合他的理性。 梁诗黎对此一无所觉,她摆弄着衣角,无所谓地点头:“你决定就好。” * 翌日下午。 梁诗黎以为周晋岱会带她到店里或是先看lookbook选购婚纱,却没想到刘叔驱车抵达了深水湾。 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蓝得沉邃的天空与大海交融,海浪亲吻着沙滩,幽静深邃。 依山傍海,绝佳的观景位置,梁诗黎眼里闪过疑惑。 周家在浅水湾有一套别墅,但这次周父和周夫人带来了非常多的人,故而浅水湾的别墅闲置,暂时住在港岛的盛汀。 刘叔为什么带他们来深水湾? 周晋岱迎着梁诗黎的视线,回答她的疑惑,“为我们新婚购置的房产,以后太太回港岛可以住在这里。” 她在浅水湾还有一套别墅。 现在她的房产又多了一套。 没等梁诗黎说什么,一群人突然出现,簇拥着她进了别墅。 别墅里摆满了礼服,一眼望过去的绮丽璀璨,如星河碎梦一般。 “周太太,我们负责您的婚礼造型,您可以叫我florence。” florence统筹负责过无数的婚礼造型,像周梁两家这样豪华的也是罕见,这里的礼服全都是手工制作,材料极其昂贵,工期十分长。 梁诗黎收回目光,缓缓点头。 她们已经开始称呼她为“周太太”了,真是个新奇的称呼,不同于“梁小姐”这个称呼让她觉得自己还是爹地宠爱的心肝宝贝,“周太太”这个称呼意味着她需要长大,肩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但她似乎并不抗拒这个称呼。 周夫人没有来,她不想用自己的眼光左右梁诗黎,这是梁诗黎和周晋岱的婚礼,她虽然负责婚礼策划却在婚纱这件事情上有极强的分寸感,只提醒周晋岱一定要陪梁诗黎来。 当然,其实这无需周夫人的提醒。 这些天除了梁诗黎工作之外,他们几乎是寸步不离。 似乎是看出梁诗黎的踌躇,florence微笑着说:“周太太,不如您先看一下lookbook。” “好。” 简直是眼花缭乱,每一件都很华丽。 他们的婚礼算是有些急,但若想要定制也完全来得及,耗时巨大的人力物力对周家来说并不算什么。是梁诗黎不想要定制,她没有设计的天分,比起自己劳心劳力,她更想要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florence,你帮我推荐一下。” florence很专业,早已做好准备。 饶是如此,梁诗黎还是要从六件婚纱里做出选择。 她拧了拧眉心,挑眉望向周晋岱,明艳骄矜的面庞溢出一丝笑,清了清嗓子,“周先生,来帮我选选。” 梁诗黎不知道,这里的礼服已经是周晋岱挑选过的,florence没见过这样的新婚夫妇,一般来说是新娘对婚纱以及婚礼的期待更多一些,新郎就算再在乎婚礼也不会亲自去做这些事情。 没想到这位周先生偏偏做了。 周晋岱臂骨微曲,卷起的袖口露出银色表盘,骨节分明的指节划过,慢悠悠开口:“这套很好看。” 是复古的重工婚纱,所有礼服中用工最佳的一套,婚纱上所有的钉珠,刺绣蕾丝和碎钻全是手工缝制而成,由最顶尖的设计团队设计,独一无二,耗时半年完成。 梁诗黎也很满意,红唇轻启:“那就这件。” 重工的婚纱很沉重,用料华贵,裙摆非常大,需要三个人合力才试穿成功。 当梁诗黎穿着礼服出现,周晋岱还是惊艳了一瞬,他的瞳孔全被眼前的女人占据,宛如整个星辰全都聚在了她的裙摆上,璀璨梦幻,梁诗黎持着婀娜的身姿走来,冲他笑了笑。 “美吗?” 不止是美,她像是天上的神女缓步向他走来,每走一步,星河璀璨。 周晋岱握住梁诗黎的手,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其实他更想吻她的唇。 坐到florence这个位置,能为在周家服务的,当然是人精,她夸赞:“周先生和周太太眼光真好。” 并试探性地想要结束,以便给这一对新婚夫妻单独相处的空间。 卸掉婚纱之后,梁诗黎呼了一口气,有一种任务完成的如释重负。 造型团队准备带着礼服离开的时候,周晋岱指了好几件礼服说:“这几件留下。” 梁诗黎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纤长的睫毛轻眨,没有说话。 等所有人撤离别墅后,周晋岱修长的指骨划过梁诗黎的脸颊,环住她的腰线,薄唇在她的娇嫩的唇上流连,舔舐之后探入她的唇齿搅动,今天的梁诗黎身上有一股牛奶的香味,他们鼻息交缠着,周晋岱有力的手掌按上她的腰肢将彼此的距离拉得很近,梁诗黎呜咽了一声,抱住他。 她扬起孱弱的脖颈,白得发光,周晋岱的手掌慢慢抚上纤细的脖颈,青筋毕露的手掌仿佛一捏就能把孱弱的蝶翼捏碎,可他只是轻柔地摩挲着,以情人之间爱抚的姿势,让她的皮肤起了战栗的鸡皮疙瘩。 她只觉得过了很久,周晋岱才放开她,黑眸染了几分邃色,低喘着说:“老婆,试试黄色那一件。” 梁诗黎靠在他身上喘息着,她和周晋岱接吻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好像越来越会吻,这次差点让她站立不稳,整个人都有些昏沉,眼睑飞着胭脂红,似是沉溺其中的蝴蝶。 第54章 可是现在他和梁诗黎的心脏…… 而周晋岱会是缠住蝴蝶的那张网吗? 她几乎要分不清欲望与现实, 潋滟的眸子迷蒙地望向周晋岱,似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周晋岱摸了摸她的头,在她唇畔辗转, 哑声重复:“老婆,试一下黄色那件, 穿给我看好吗?” 梁诗黎透过周晋岱看向那件礼服, 愣了几秒,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舔了舔濡湿的唇,望着周晋岱不解的眼神一字一句说:“老公, 这是金色。” 拖长了尾音的调子, 多了几分缱绻。 她的眼睑和嘴唇都湿漉漉的,睁着无辜的乌瞳,娇滴滴如林中鹿, 让四周璀璨华美的礼服都黯然失色。 明明是在嘲讽他连颜色都认不清, 周晋岱却只注意到了她的称呼变了,长眸微敛, 掌心贴上她的腰线, 冷白肤色下的青筋若隐若现, 声线压在梁诗黎耳边, “谢谢老婆提醒。” “老婆”两个字咬字很清晰, 像是在提醒梁诗黎她刚刚说过了什么。 梁诗黎装作没听见他说的话,她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才不需要他提醒。否则刚刚florence喊她周太太的时候, 她一定会纠正的,但她没有。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了周晋岱喊她“老婆”, 喊她“太太”。 她挣脱周晋岱箍着的手掌,迈步走到金色礼服面前。 那是一件很耀眼的金色一字肩鱼尾礼服,很明显的异域风情,无数的亮片,钉珠和钻石点缀在上面,灯光的照耀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流光四溢。 梁诗黎眼里闪过赞叹,她参加过无数晚宴,见过各种风情的礼服,但这件礼服不仅在颜色上很夺目耀眼,它设计里的异域风情能把人的眼睛牢牢锁住,就像神话故事里美杜莎的眼睛,任何人见到了都会被石化。 “既然你要求,那我就试试咯。” 这件礼服虽然很华丽,缀了许多装饰,但和刚刚婚纱的款式并不同,梁诗黎可以自己一人穿上。 她将金色礼服穿上身,拉不上身后的拉链便作罢,她望着落地镜面前腰臀比完美的身影,沉沉吸了一口气,暗骂了周晋岱一句。 这件衣服该遮的一点没遮,根本不需要走动,只要她一有动作,大片的肌肤若影若现。 第55章 当她想要脱下的时候,又不自觉再次看向镜中。 仿佛电流涌过一般,镜中摇曳明丽的身影也望向了她,她的心跳得很快,林中鹿般的眸子沾染了雾气,华丽光影下若隐若现的靡丽。 她仿佛化身为克利奥帕特拉,那位史上著名的埃及艳后,美艳同时充满智慧,诱惑又致命。 绯红色一点点蔓延上耳廓,她才不要穿这件礼服给周晋岱看,她想要将这件礼服扔在角落里。 不,她要将它销毁,不要让周晋岱看到这件礼服穿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 她被自己这绵延的想象震撼到了。 梁诗黎的眸色暗了暗,蝶翼般的长睫轻颤,捂着胸口猛烈地吸了一口空气,克制住自己信马由缰的思绪。 “出什么事了吗?” 平素沉静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忐忑。 梁诗黎在里面太久了,久到让人怀疑出了什么事情。 梁诗黎心尖猛跳,白皙的脸颊上是止不住的胭脂色,她舔了舔唇,声线有些飘,“没事。” 她又望向了镜中,传闻中美杜莎连自己都能石化,当她在镜中看到自己的眼睛时,她也化为了永恒的雕塑。 迟疑半晌,软软的声音传来:“我拉不上拉链。” 不一会儿,伴随着两下敲门声,周晋岱山泉般清涧的嗓音在门外落下,“我可以进来吗?” 梁诗黎咽了咽口水,手指不由自主捏紧,“可以。” 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周晋岱沉邃的眸子更深了些,一点淡笑出现在唇角,注视着梁诗黎的眼睛,低声说:“老婆,你真好看。” 梁诗黎靡丽的眸子眨了眨,没说话,看着周晋岱缓步走到她身边,感受到宽厚的手掌按压上她的纤细的腰线,贲张的青筋和白皙滑腻的肌肤像是两个世界的产物,却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盈盈一握的腰在他的掌心下更显得孱弱,周晋岱的动作是慢条斯理的,拉链通过他骨节分明的指节一点点上移,摩挲着她的肌肤,引起微弱的颤栗,他的目光很专注,动作也很温柔,就像在完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看到这条裙子的第一眼,就想让梁诗黎穿上。 想要梁诗黎为他穿上。 随着拉链上移到最顶端,礼服牢牢贴合着梁诗黎的肌肤,露出她挺翘的臀线,就像专门为她量身定做一样。 梁诗黎的身材一向极好,直到穿上这条裙子才完全展露令人惊愕的鬼斧神工般的腰臀比。 她的身上散发着牛奶的香味,微微后仰起脖子,乌黑顺滑的头发散落开来,明艳流转的眸子嗔了周晋岱一眼,“穿给你看咯?” 本就极近的肩宽腰窄的身形慢慢寸寸逼近,冷冽的冷香涌来,他利落而清晰的下颌线靠在梁诗黎的发顶,微垂眸便能将一切最美好的风景尽收眼底。 在梁诗黎娇呼声中,他双手托起了她,带着冷香的声线缓缓落下:“很美。” “老婆,抱住我。” 梁诗黎听话地环住他的脖子,随着两人的呼吸,周晋岱不急不缓地脚步带她来到落地镜前,大片雪白的肌肤若影若现和乌黑的发丝缠绕在一起,靡丽妖冶。 周晋岱的西装早已挽起,露出清健的手臂,这双手臂因为抱她而青筋毕露,梁诗黎好奇地戳了戳他鼓着的肌肉,淡笑着问:“抱过多少人?” 梁诗黎为自己问出这个问题而感到羞耻。她这样问岂不是说明她好像很在意他,周晋岱都没问过她。 虽然他们即将结婚,但梁诗黎绝对不要成为那种在婚前翻遍对方情史,一个个核对他们到底为什么分手,并问对方到底是自己好看还是前女友好看的人。 这样显得她好像很在乎他,很在乎他的感情经历。 她才不会在乎呢。 但她还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直到听到他说:“从过去到现在只抱过你一个人,将来你也是唯一一个。” 过去现在将来。 这三种时态加起来等于永恒。 梁诗黎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也能感觉自己明显乱了一瞬,她瞪圆了眼睛,连环着周晋岱的手都松落了下来,“你骗我?” 周晋岱黑眸里露出一丝无奈,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小未婚妻好像总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深叹了一声,胸膛的震动在两人身上震荡,噙着梁诗黎的眸子不允许她避开,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梁诗黎,你记住,我没有抱过别的女人。” “我也没有女朋友,我只有你,梁诗黎。” “满意吗?周太太。” 什么叫她满意吗? 好像她很在意他的回答似的。 梁诗黎不自 在地别过眼,又觉得这样好像证明她这个“小心眼”的女人真像他说的那样在意他,真的败下阵来了。 于是她又转过眸,锤着周晋岱的胸膛,没什么力度只引起他笑了出来,胸腔的起伏让梁诗黎的脸颊白里透红。 “那如果你的堂妹比如她摔倒了,你会抱起她吗?” 刚问完她就满脸懊恼地说:“对不起,我不是在咒她,我只是在打个比方。真的对不起。” 她怎么可以扯到一个陌生的姑娘呢,就算只是假设也不应该的。 就在她懊恼自己莫名其妙说错了话时,温润的声音再次落下,像是深邃又温柔的大海包裹她的一切,她的好她的坏她的聪明她的无措。 “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她有保镖也有男朋友,我不会和她单独出现在任何场景中。” “所以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周晋岱如海般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他在认真回答她无逻辑的问题。 梁诗黎的心房剧烈地鼓动,重新缠绕住周晋岱的脖颈,清甜的声音落在他的耳边:“我也没有过男朋友,我没谈过恋爱。” 她没谈过恋爱,所以她其实不懂爱情。 过去她也不相信爱情,她相信理性,相信利益的结合,这就是她和周晋岱结婚的原因。 但是现在如果有人问她是否相信爱情,她可能会回答不知道。 因为她没有经历过,所以她不能一味地从别人的失败中总结出这并不存在。她只能说她不知道。 她将头深深埋在周晋岱的颈窝,吸着他身上缠绕着的冷香,声线染上了空灵。 “只有你,周晋岱。” 在梁诗黎看不到的地方,周晋岱黑沉如海的眸如同阳光下的蔚蓝的海逐渐闪起波澜和微光,似是星河坠在海底。 他的心脏不可抑制地猛烈跳动起来。 他曾在巴黎遭遇过持x抢x劫,即使枪口对准他的脑门,当时他身边没有任何保镖,神色依然巍然不动,当时如果有心跳检测仪一定会发现他的心脏跳动频率和平常并无不同。 可是现在他和梁诗黎的心脏好像交汇了。 第55章 他忽然相信了命运。 他的心脏好像失序的钟摆, 混乱地敲击着内壁,响声不断放大,震出胸膛。 梁诗黎听到了。 明明已经是潮红的一张脸, 得意地扬起头,眼里囊括星空闪闪发着光, 纤细的手指点着周晋岱的胸膛, 眉眼弯弯,像个骄傲的公主。 他的公主。 于是周晋岱亲了他的公主。 开始是浅尝即止的, 可是梁诗黎睁着眼睛看他,眼里的迷雾太过醉人。她酡红的脸, 潋滟的眼, 湿漉漉的唇全都溢满他的心脏,冲击着他的大脑。 那根紧绷着的弦断了。 “今天的你是牛奶味的。” 周晋岱啜着梁诗黎的唇角,在她唇边摩挲着。 明明胸膛里像是有千军万马来袭, 他表面上还是那个淡定端方的周晋岱, 不急不缓地在间隙里问。 梁诗黎酡红着脸,双唇嗫喏, “唔, 你能闻出来呀。” 她望着周晋岱幽幽的黑眸, 嗤嗤笑着, “你的鼻子太灵啦。你是小狗, 周晋岱。” 说着在他的鼻尖啄了一口。 又笑了起来,“小狗周晋岱, 我早上泡澡了。” 这是周晋岱生平第一人被人叫做“小狗”, 平素里外人连说他是“凶猛的狮子”,“恶狼”都只敢在背地里说,更遑论当着他的面叫他“小狗”。 被梁诗黎说来却有了亲密旖旎的意味, 仿佛他真的缩小成了在她脚边求宠的小狗。 “你的手臂不会酸吗?” 第56章 梁诗黎顺着周晋岱手臂的曲线比划着,他的肌肉线条很流畅好看,她忍不住在肱二头肌捏了捏。 周晋岱咽了下发干的喉咙,喉结滚动,不动声色地慢悠悠说:“不酸。” 可他还是把他轻巧地放在了地面,如同置放一只轻盈的蝴蝶,双脚触地的那一刻实感反而让梁诗黎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骄矜地抬起调子,“刚刚不是说......” 她的下半句话被周晋岱吞在了唇里。 梁诗黎明白周晋岱为什么要放下她了。 他想要更用力吻她,想要揉碎她,落成满地的花瓣,与这天地共享人间。 明明刚刚还在讲话。 他的舌尖探进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她柔软的嘴唇乖顺地翕合,手臂很自然地攀上他的脖颈,踮着脚仰起头,仍觉得不舒服。 周晋岱实在是太高了,明明她也有170,有时候在他身边又像很娇小。 她将脚尖踩在周晋岱脚上,又完整地落下,这才满意。 周晋岱对她的小动作全都了若指掌,为她的分神感到不满,惩罚似地加重了吻,水声清晰可见,梁诗黎闷哼了一声。 冷冽的香伴随着他的亲吻铺天盖地地席卷着她,带着她的牛奶香往上飘,梁诗黎似乎看到两股香氛纠缠在一起,冲上头顶,又渐渐隐没了。 周晋岱的掌心压上柔软的腰肢,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惹来梁诗黎一个白眼,她的眼尾氤氲,红润无暇的脸美极了,唇上有他吮吸的痕迹,像是最新鲜采摘的娇艳玫瑰,惹得游人驻足。 他觉得她不该被采撷,她应是盛开的怒放的。 他想要他的玫瑰永远盛开,永不落幕。 他的玫瑰睁着氤氲潋滟的眸子,声线打上了颤,“周晋岱,你的手放在哪里?” 她纤柔的眼睫随之颤动,“你是不是在脱......” 他在脱她的衣服! 刚刚被周晋岱拉上的拉链,此刻已到了最底端,她的脚尖不自在地蜷起,吃力地捏了下周晋岱的腰,他的腰腹是充满力量感的,没有一丝赘肉,被她不轻不痒地捏了一下他没觉得痛只觉得酥酥麻麻的有一股力量从腰腹直冲向云端。 梁诗黎的手还在他的腰上,周晋岱的薄唇勾起浅浅弧度,牵着她的手往下,填满了他们之间的间隙。 梁诗黎的睫毛颤了颤,他全身都是充满力量的,不是小狗,而是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要把猎物吞下肚。 而周晋岱的猎物就是她。 她的心跳很快,不自在地咽了下眸子,几秒后忙不迭甩开手,连声线里都染上了几分氤氲,“周晋岱,你,你不知羞。” “别动。” 周晋岱喊得已经晚了。 随着梁诗黎的动作,金色的礼服滑落了大半,露出牛奶色的铃铛,铃铛晃了晃,晃得他眼花缭乱。 梁诗黎慌乱地遮掩着,可整座世界里只余下雪白。 周晋岱目光微顿,喉结滚动,声音暗哑,“老婆,好不好?” 梁诗黎被他看得晕眩了,剔透的眼眸轻眨,没有动作。 连绵深邃的呼吸再次覆下,他堵住了她的唇,在她的口腔里横冲直撞,他们炽热的呼吸再次缠在一起,似是有一张网把她们织在了里面,无法脱逃。 那双潋滟的眸子也染上了欲望,明明两个人都没喝酒却似乎迷醉在彼此的呼吸里。 两人的呼吸都乱了,周晋岱放开她,刚刚他的动作是那样凶狠,现在却是这样轻柔,他扶住梁诗黎将要坠下的身子,金色礼服松松垮垮地在她身上,布料已经落到了下面,他遒劲的手掌直接接触细腻滑嫩的肌肤,像是剥了壳的鸡蛋那样光滑。 他甚至还有时间在想,梁诗黎是不是每天都泡牛奶澡,身体才这样白皙细腻,牛奶的香味不像是从肌肤外部,而像是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样好闻,那样纯洁,又那样勾人。 周晋岱的呼吸早已经不复平静了。 克制是一种美德。 那么他不要美德,这是他的妻子。 他额上渗了汗,哑声重复:“好不好?” 梁诗黎昏昏沉沉的,莫名想到了之前他们在酒店里 ,那时她明明说了可以,周晋岱还是走了。 当时他为什么要走呢? 梁诗黎不懂,就像不懂现在的周晋岱,他在问她,可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他的眼梢在发红,他的全身都是发烫的,就像是高烧不退的病人迫切地想要冰块降温,灼热的他已经烫伤了她,两个明明滚烫着的人却不愿意分开。 她怔怔地望着周晋岱,却在他身后的落地镜里看到了他们。 摄人心魄的两具造物者宠爱的身躯,那样富有美感,那样妖冶地缠绕着,黑色与雪白,世间只剩下了这两种颜色。 梁诗黎阖上了眼。 她听说过,当一个人失去视力时,五感中的其他感官就会异常敏感,整个静谧的空间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她背后的肌肤,引起一阵阵颤栗,她已经分不清是她还是他在颤动,皮肤下的血液在疯狂涌动着想要突破肌肤而出。 指腹顺着她的肌理握住她光洁的手臂,她感受到他的唇落下浅尝即止的吻,她屏着呼吸,天地间空空荡荡,白茫茫一片,他的呼吸也静滞了,她虚虚浮浮地撩起眼,猝然间她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发顶。 周晋岱的额头,脖子,全身都覆上了薄汗,与她的交织在一起,分不清你我,他吮吸着那抹雪白,一只手掌抚上摇晃着的铃铛,固定住不准她再乱晃,他的世界茫茫然下起了雪,治愈了他这个高烧的病人。 粗粝的手掌磨得她刺痛发烫,她的皮肤一向极为敏感,一丁点儿摩擦就要发红,她本就是娇娇的公主,她的身体完全体现了这点,必须精细呵护。 可现在她精细呵护的身体一点点发红发烫了,她被凶狠粗粝的手掌挤压着,他的手掌强硬有力。他的唇与他的手掌完全不同,明明是同时在动作,他的唇那样柔和地亲吻着,好似害怕唇下之物被他破坏,他愈是温柔愈让她像等待凌迟的人一样心惊胆颤,她雪白的身躯整个抖了起来,那股痒意从身体直达心脏又冲上了大脑。 “周晋岱...” 她不能任由自己静滞,静滞会让人发疯,她想要纾解什么,却又茫茫然不知道从何纾解,她的眼睑垂着泪,在尾音处滴落了下来,滴落在他的黑发上。 她只能喊着周晋岱的名字,她早在心里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叫老公。” 周晋岱啄了她一口,引着她更深的战栗,梁诗黎仿若直直坠着,她舔了舔濡湿的唇,唇上还残留着他的痕迹,睫毛轻轻颤着,颤颤悠悠地喊了一声“老公。” 镜中的女人眼里沾染着媚色,雪白的身躯后长出了一双翅膀,可她身前的人却要将她留在人间,他的牙齿在雪白的肌肤上啮咬着,声音暗哑着说:“老婆,我爱你。” 两人同时怔住了。 周晋岱不知道原来自己能够这样轻易说出“爱”这个词,恐怕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他这样的人有一天也会说情话,会说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原来爱情是世界观的重建,他愿意陷入失序的世界,只要这个失序的世界里有梁诗黎。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他确认,自己爱上了梁诗黎。 他准备放开唇下的珍稀,看着梁诗黎的眼睛,再和她说一遍。 周晋岱想告诉梁诗黎,想告诉她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一定是她意想不到的时间点。她一定会睁着茫然雾色的眼,那双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睛,眼里会流露出不可置信。 他想告诉梁诗黎,她很美丽很优秀,可是即使她不美丽不优秀,他也会爱上她。 梁诗黎是他古老世界里唯一的变量,从今以后,梁诗黎就是他的秩序。 他忽然相信了命运。诗人常说的命运,他曾经嗤之以鼻的。 命运。 却猝不及防被推开。 仿佛是避他不及的力道。 他尖锐的牙齿还未离开,摩擦而过,带出一点梅红的血迹。 雪白的铃铛洇上了红。 茫茫然的雪地里唯一的红。 第56章 糟糕的梦? 这是周晋岱人生中第一次被拒绝。 在旖旎的时刻, 以这样残酷决绝的方式。 再难的题都有解法,而感情也许是无解。 他的黑眸微垂,薄唇扬起一点弧度, 似是在嘲讽。 刚刚出了汗的黑发有了凉意,他却毫无感觉, 只是带着讽意的唇角望向梁诗黎。 第57章 她在周晋岱视线望来之际, 慌乱地背过身,只露出光洁的背部, 只一个背部的曲线婀娜足以让人遐想一二。 周晋岱的黑眸微敛,黑发垂落看不清眼里神色, 淡淡落下一句:“我先出去。” 梁诗黎没有说话, 也没有回头,她只是更紧地拥着薄弱的裙。 随着周晋岱的离开,最后一丝活人的气息仿佛一起随之而去。 她卸下了手中的力道, 薄弱的裙飘落, 裙摆如金色的鸟羽坠落了一地,完美无瑕的身躯犹如冰冷的雕塑。 倏地, 梁诗黎笑了笑, 如同烈火里燃烧着的凤凰。 刚刚她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周晋岱一定很生气吧。 他那般骄傲的人, 恐怕从未预料过他会在说情话的时候被推开。 可梁诗黎同样骄傲, 她不想也不能告诉他,自己在害怕。 没人知道, 连她父母也不知道, 梁诗黎曾经在小时候不止一次听过他们吵架。 那时的他们还会吵架,至少不是现在一潭死水的模样。 记得有一次他们闹得很大,江颖秀摔了很多东西, 那些古董物件摔了个碎,梁正业却一直沉默着,梁诗黎紧紧掐着自己的手掌心,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江颖秀被梁正业这种沉默的态度激起了更多的怒火,开始骂他,骂梁家,还说要离婚。这也许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提到离婚。江颖秀一直很爱梁正业,梁诗黎那时害怕极了,她知道如果他们离婚的话,妈咪一定会带走姐姐,而不是她。 她悄悄探着头往里看了一眼,梁诗黎以为自己会看到江颖秀暴怒的脸,就像她每次看着自己时一样。可她看到的是一双痛苦的双眼,那时的她还不懂,只是深深记住了那个眼神。 直到后来,她在贺芹脸上也看到了。 比愤怒更深的是爱,掩藏在愤怒脸庞下的,是爱而不得的痛苦。 房内传来江颖秀压抑着的声音,她好像哭了,她说:“梁正业,你明明说过你爱我。” 梁正业的声音是冷冰冰的,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被江颖秀的情绪影响到,他说:“你一直知道的,我不可能爱你。” “可你明明说了!” 梁诗黎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她不懂到底是爹地还是妈咪说了谎。 后来她才知道,特殊时刻说的话,不能当真。 爹地明明不爱妈咪,他们还是有了两个孩子,情爱是分离的。 她可以和周晋岱亲吻拥抱,可以做最亲密的事情,但她讨厌周晋岱说爱她,讨厌当有一天她信以为真之后又失去的落差。 那时她会像一个疯子一样砸坏家里所有的东西吗? 那时她也会开始恨自己的孩子吗? 她不想她的婚姻变成和梁正业与江颖秀一样的结局。 梁诗黎知道周晋岱与爹地并不同,可是这只会让她更害怕,害怕他突如其来的情意。 来得太快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害怕,害怕其实它就像烟花一样虽然很美,但是转瞬即逝。 等周晋岱再次进入别墅时,梁诗黎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物,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拉夫劳伦的白色衬衫和西裤,随性慵懒的风格在她身上,还是一 如往常般骄傲。 还是那个矜贵的公主。 周晋岱的薄唇溢出很凉的笑,淡淡瞧着她,胸膛里却被梁诗黎这幅冷淡矜傲的样子激起了火,他想咬破梁诗黎的唇,连她另一边的雪白一块咬破,想让她叫,想让她痛,想让她和他一样痛。 可痛与痛终究不同。 真皮沙发微微下陷,周晋岱慢条斯理地解开梁诗黎身上的纽扣,没什么表情,梁诗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去而复返。 她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却只对上周晋岱无波无澜的视线。 修长指骨拧开小瓶,酒精棉球微凉的触感让周围的皮肤轻轻颤了一下,周晋岱的动作很轻柔也很认真,没有多大情绪,像是一点都没受刚才的事情影响。 梁诗黎微微松了口气,他不在意就好。 他随口说的话,她也不要当真。 可她刚松了一口气,马上心又提了起来。周晋岱他肯定还是生气了,否则明明医药箱里就有棉签,他为什么非要用手指沾了药膏,涂抹的时候还要一下又一下转着圈。 梁诗黎只觉得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药膏冰冰凉凉落在她的皮肤上,皮肤之下却被烈火炙烤着,她的脚趾蜷缩了起来,粗粝的手指还在拭着她娇嫩的肌肤,似是一点都没察觉她的变化。 亦或是这是他对她的惩罚。 她阖上眼,眼泪渗了出来,是烈火之下的外显,晶莹的泪珠缀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像钻石一样发着光,冰冷的唇印上她的眼泪,痛与痛相交。 粗粝的温度离去了,也带走了脸上的晶莹。 周晋岱幽邃深谙的眸子低垂,不急不缓地用酒精棉球擦拭手指上残留的药膏,面上一片寡淡,冷白的指骨为梁诗黎扣上纽扣。 掀起眼眸,薄唇微启:“回家。” 刘叔躬身为他们打开车门,依旧是马上按下了后座挡板。 这两人之间古怪冷凝的气氛让他不敢多说一句话。 明明去的时候还是开开心心的,怎么试完婚纱回来反倒两个人都面无表情了。先生刚刚还出来拿了医疗箱,怎么还受伤了呢! 刘叔轻叹一声,有些恍惚想起曾经的初恋时光了。 车后座的情况比刘叔想象的还要严重,梁诗黎几次想要张口和周晋岱说话,可他已经阖上眼,衬衫微敞着,露出一截性感的锁骨,骨节清晰的手掌搭在西裤上,有节奏地轻敲着。 分明是不想和她说话的样子。 那她也不要和他说话了。 车刚一停稳,梁诗黎就直接下了车,没等身后的人,踏着骄矜的步子远去。 刘叔看着开启的车门又看着里面端坐着的老板,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显得不那么尴尬。 那双深邃黑眸抬起的时候,更是让他连呼吸都停滞了,淡而清晰的声音徐徐落下:“去查一下梁先生近三十年的感情状况。” “哪个梁......” 刘叔刚想细问却在那寒如深潭般的眸子里瞬间醒悟,马上改口:“知道了,老板。” 周梁两家要成婚,彼此肯定会摸底,周家早已经查过梁正业的婚姻状况,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并不好。但这在豪门联姻中并不算什么新鲜事,甚至可以说很多人的婚姻都是这样心照不宣。 至少在他们的调查中,梁正业每日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工作与美食,外头并没有养什么情人。 那么梁诗黎为什么那么抵触他的那句话。 周晋岱想不出原因,只能从她的身边人开始查起。 他也可以选择等梁诗黎有一天主动坦白一切。但他等不了这么久的时间了,与其在这一天到来之前让他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不如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 浴室里氤氲着雾气,梁诗黎小心地不碰到伤口,手忙脚乱地洗好澡和头。 都怪周晋岱,若不是他非要亲她,她才不会受伤。 当然她也有一部分过错,她应激了。 随着热风拂过她湿漉漉的黑发,她心里是有些懊悔的。当时的气氛很好,她并不讨厌,甚至有些着迷。 她也不得不承认,周晋岱对她很好,现在的她会毫不犹豫觉得周晋岱是很好的结婚对象,他很尊重她,总是不留余力地帮助她,他的家庭氛围也很好,他的父母很恩爱,他的弟弟虽然有些笨笨的但也算可爱。她本来很有信心能够经营好这段婚姻。 可现在一切变得糟糕了起来。周晋岱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奇奇怪怪的人,会不会觉得她根本不值得他对她好。梁诗黎对这一切不再确定,毕竟他们分开的时候,周晋岱连眼神都没给过她。 他们还没结婚,气氛就已经降到冰点。 他们的未来,真的可能是好的结局吗? 连带着她的梦都变得糟糕了起来。 周晋岱的眼神深邃冰冷,深谙得就像在海底在深处一般,他不让她说话,不听她解释,冰凉的气息袭来,他吻着她。 那都不能算是吻,他的牙齿很锋利,他在咬她,从她的脸颊,她的瓷白,狠狠咬了一下又一下,咬在她的伤口上,又流血了,但她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又烫又痒,也许是为了报复她,周晋岱在另一边也咬出了血,梁诗黎流了眼泪,求他放过她。 第58章 可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会再来亲她的眼泪,让她不要哭。 梦里的周晋岱只知道折磨她,他的眼里忽然燃起了火焰,粗粝的掌心握着她的腰,磨得她好难受,他吻了上去,舔舐着她的肚脐,让她很痒,她的身体就像个火炉一般,梁诗黎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干了,却浇不灭这滚烫的火焰,她想要让他快点结束又不知道怎么让他结束。 周晋岱的薄唇顺着她的腰线往下划,烫得让她直流泪。 他终于开口和她说了第一句话。 就在这一刻,梁诗黎惊醒了。 她想知道周晋岱对她说了什么话,又害怕听到。 这个梦做得她太难受,整个人身上都黏黏糊糊很不舒服,她半夜又洗了一次澡。 第57章 “我想要你哭。梁诗黎,我…… 夜风吹抚大地, 降了几分躁意。 舷梯下,全体机组成员恭敬地等待着。 一袭白裙随风吹起裙摆,裙摆浅浅拂过身边的黑色西装, 白与黑融在了一起,走近了才看到, 刚才只是视线错觉, 他们之间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梁诗黎落后于周晋岱, 他们身后是蒋志禹,苏茵, 造型团队和摄影团队。 tinna迎上去, 微微躬身说:“周先生。” 对他身后的梁诗黎则带了几分亲昵,笑说:“太太,再次见到你真高兴。” “我也是, tinna。” 梁诗黎没想到真的能再见tinna, 再次坐上周晋岱的私人飞机。 只是此时的她与周晋岱的关系再不相同了,连tinna对她的称呼都变了。她不自觉地望向周晋岱, 却只见他步伐不停, 径自上了舷梯。 “没想到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tinna微不可察地打量着梁诗黎, 随着微风吹起乌黑顺滑的头发, 她的秀眉轻拧, 葱白的手指微动将黑发别于耳后,露出精致小巧的耳垂和缀着的钻石耳环, 视线再往下, 是白皙修长的脖颈。 她退了一步,让梁诗黎先行,语速适中, “太太,您现在是需要就餐还是直接休息?主卧已经安排妥当。” “我想休息。” 隔了几秒,梁诗黎又加了句,“劳烦帮我拿瓶红酒,谢谢。” 应是早知道梁诗黎会来的缘故,主卧布置得很温馨,竟然是淡粉色的,和她的房间有些像,桌前放置了粉荔枝。 tinna送来红酒时,梁诗黎还是没忍住,状似随意地问:“他呢?” 虽然没明确指是谁,但整座飞机上只有 一个人会让梁诗黎这样过问。 她抿了抿唇,自那天以后,他们没有再说过话。 tinna将醒酒器和酒杯放置好,笑了笑,温熙地说:“先生说还要工作,让您先睡觉。” “哦。” 梁诗黎不想再多说话,疲惫地躺在温暖的浴缸里,泡澡球化开以后是蓝色的,似是徜徉在星空之中,从水里沁出的柑橘香味让她的眉尖逐渐放松,她不知不觉喝了一杯又一杯。 休息室内,tinna安静地为周晋岱端上茶,心里却有些咋舌,不愧是老板,晚上喝茶,这是准备彻夜不睡忙工作了吧。 遐思间只听身边深邃凉薄的声线徐徐落下,“她呢?” tinna收紧心神,她面对周晋岱没有面对梁诗黎时的放松,立直了身体,脊背不敢有丝毫放松,回答:“太太问您在干什么,我按您吩咐的让她先休息,太太还要了一瓶红酒,我刚刚送过去。” 只见座椅上的男人眉间微蹙,白皙的指节敲着桌面,倏地银色腕表的锋芒一闪而过,他已经站起身,长腿微抬,落下一句:“知道了。” 梁诗黎做了几晚的噩梦,这才想喝酒助眠,红酒醺得她的脸酡红,她阖上了眼,只觉得自己被温暖的水包裹着,她无意识地露出一抹笑。 很快她感到自己脱离了这份温暖,梁诗黎挣扎着,她不想要离开,挣扎间好像碰到了很硬的东西。 她想要睁开眼睛确认这是什么,头顶传来清涧如泉水滴石的声音,她听不清说了什么,只觉得很安稳,鼻尖翕动,重新阖上眼。 周晋岱无奈地看着梁诗黎抓着他的胸不肯放手,白皙的指尖胡乱滑动,身上的浴巾滑落了大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他按住这双不安分的手,微微叹息一声,梁诗黎忽然安静了下来,微醺的脸颊露着乖巧,两只手慢慢垂落下来,整个人的力道全卸在了周晋岱身上。 他的臂弯环着梁诗黎,拉过一旁的睡袍帮她穿上,动作极其温柔。 梁诗黎终于睡了难得的安稳觉,伸了个懒腰,舷窗外的金辉洒在她澄净的脸上,似是沐浴在圣洁中的天使,纯洁又灵动。 行程安排得很满,她和周晋岱只有周末的时间可以拍婚纱照。 地点在巴黎la sainte chapelle,那里拥有全世界最漂亮的彩绘玫瑰花窗,哥特式的建筑,扑面而来的古朴艺术的气息。 阳光打在彩绘玻璃窗上,落下绚丽的玫瑰光影,五彩斑斓的光美极了。 像极了周晋岱望见的场景。 梁诗黎身着白色的礼服,通身白色蕾丝的礼服上缀着昂贵的钻石和羽毛,仿若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整个人轻盈又灵动,周晋岱身着黑色西服站在她身边,身量极高,冷白俊美的一张脸,如高山上的雪,冷冽洁净。 不用刻意摆什么姿势,绝美的风景和英俊美丽的男女自然而然就是最佳的风景线,只要随意抓拍就是最佳照片。 但拍了几张之后,摄影师觉得略缺了几分滋味。 思忖半晌,说:“周先生,周太太,劳烦你们靠近一些,如果能接吻就更好了。” 两人依着他的动作,梁诗黎感到熟悉的冷香包围了她,好似昨晚在梦中也闻到了,她轻摇头,这不可能。 她扯起嘴角,垂下眸,周晋岱不可能再吻她,他厌恶她,恐怕已经后悔和她结婚,这一切都是迫于无奈罢了。 所以她的婚姻不仅没有爱而且很糟糕,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和周晋岱会如同陌生人一样,逐渐远去。 倏地,她平静的杏瞳猛然紧缩,周晋岱略凉的指骨抬起她的下颌,逼得她只能抬眸看向他,他的眸里深邃如海,她根本看不懂,只觉得看一眼就要被吸进去,她别过头。 呼吸扑在她澄净白皙的面上,箍着她的指骨摩挲,强迫她转正视线,他的声音无波无澜,“太太,别分心。” “我没分心。” 梁诗黎反驳,却被猝然落下的吻全都吞了下去。 不是浅尝即止的吻,而是整个人带着邃暗的气息而来,想要吞没她,没有人闭上眼,他们紧紧注视着彼此,呼吸勾缠在一起,周晋岱的瞳色深了些,指腹缠上她的黑发,梁诗黎只觉得心跳快得惊人,脸上的温度节节攀升,眼睫的羽翼沾了露水,水盈盈的。 玫瑰花窗的光影打在梁诗黎的脸上,她却比玫瑰更娇媚。 唇上的温度渐离,梁诗黎慢慢睁开双眼,一双水眸潋滟,她清了清嗓子问:“他们人呢?” 不知什么时候起,整座教堂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觉得空旷寂寥又失落。 却无法分辨为何失落。 只能垂下眼睑,仓促开口:“那我们也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太太真是心善。” 周晋岱这话里带了几分讥讽,他很少有喜怒形于色的时刻,在梁诗黎睁着迷蒙水眸望向他的时只觉这份讽意更甚,梁诗黎就是想躲他。 这份情景在他眼里彻底重合了。 他的唇角慢慢勾起弧线,在梁诗黎错愕的眼神中,再次撬开她的唇,他的唇是灼热得好似带着火而来,梁诗黎天鹅般的脖颈不受控地往后仰,他的眼眸是携着暴雨的狂风,牢牢地凝着梁诗黎。 梁诗黎怕了,在周晋岱松开她时的喘息中呜咽着,捶着他的胸膛,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又被她放在脑后,玫瑰玻璃花窗下,她轻轻啜泣着,濡湿的唇微张,声音破碎,“你说过不让我哭的,周晋岱,你真的很坏!” “我不要和你结婚了,反正你讨厌我,我们不要结婚了。” 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了,连着这光仿佛都黯淡了下来,周晋岱的眼睛冷得骇人,梁诗黎只瞥一眼就不敢再看,可他遒劲的手掌箍着她,不让她回避视线,她只能垂下眸,静待周晋岱给予她的审判。 在圣教堂的玫瑰玻璃花窗下,等待他的审判。 梁诗黎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理性,她曾和周晋彦退婚,这次再退婚,她的脸面,爹地的脸面,乃至整个梁家的脸面都将丢失殆尽。 没人会关心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大家只想看笑话。 第59章 周晋岱依旧是那个风光凛凛的周家话事人,他自回他的京城,还有那么多千金在等他,而她的婚事将极为艰难。 她的红唇翕合,偏偏说不出服软的话。 只想着既然周晋岱这么讨厌她,不如就此散去吧。 婚事作罢,所有的一切她愿意承受,她永远都是骄傲的梁二小姐。 “梁诗黎,你做梦!” 随着冰冷声线一同来的是他宽厚的胸膛以及清健有力的臂膀,梁诗黎的身体猝然腾空,华丽的裙摆划过地面,勾起一条美丽的弧线。 他的胸膛咯得她生疼,只觉得周晋岱此时就是想报复她,她压下喉间的酸意,神色倦怠地问:“周晋岱,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周晋岱可以接受梁诗黎不爱他,也做好了准备,即使梁诗黎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他,他也想治愈她的伤口,只要她永远快快乐乐,做他的公主便好,但他没想过梁诗黎竟然想要离开他。 他的身体如同一艘即将在海上爆炸的船舶,即使如此周晋岱依然为梁诗黎准备好了救生艇,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下,随着梁诗黎身体的重量,她身下的钢琴溢出几声音符,心跳随着音符怦然响动。 她睁着莹润水眸,实在是疲倦,不想再和周晋岱猜来猜去,只想要他快些给她个结果,于是定定望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周晋岱,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要你哭。梁诗黎,我想要掰开你的心,让你为我而哭。” 梁诗黎终于知道那天在梦里,周晋岱到底说了什么。 随着周晋岱声音一同落下的,是梁诗黎在空中舞动的裙摆。 第58章 她失神地望向玫瑰玻璃花窗…… 梁诗黎的眼睛倏然睁大, 她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像是超跑的轰鸣,久久回荡。 她的双手找不到支撑的点, 无力地按压在黑白键上,无意识的音符溢出。她瓷白的脚尖蜷缩着, 粗粝的黑发慢慢划过纤长柔腻的腿, 梁诗黎颤抖得厉害,周晋岱好似感到了她的害怕, 扶着她的腿勾住他的脖颈。 明明在黑暗中的人是他,梁诗黎却感觉自己的眼前也完全暗了下来。 只余玫瑰花窗的一点剪影, 落在她的美丽的脸上, 斑驳又模糊。 生物课上说花由花瓣、花萼、花托和花蕊组成。 他的唇是温热的,仿佛还残留着刚刚接吻的余温,小心翼翼地剥开玫瑰的花瓣 , 近乎虔诚地停留, 并不莽撞,而是慢条斯理地舔舐着花萼。这是周晋岱第一次种植玫瑰, 他的额头沁出了薄汗, 黏在腿根处, 也许她也出了汗, 只是颤得太厉害, 让人分辨不清。 黑白键下跳跃着破碎的音符,白皙的脸上满是胭脂红, 钻石耳环在空中飘零, 梁诗黎如同漂浮在海上的小舟,随时都能被翻滚的浪涛击落跌入海底,她的世界电闪雷鸣。 她白瓷般的脖颈向上仰着, 原本精致打理过的头发散落开来,不知是想要寻找海中的灯塔还是想奔着汹涌的浪潮而去。梁诗黎的全身都紧绷着,手指无措地抠着黑白键,她未曾知道自己原来这样敏感,他的呼吸让她快要爆炸了。 周晋岱不疾不徐地撷取玫瑰的花蕊,喉结滚动,越吻越深,吻得她满身细汗,汹涌的浪潮袭来,暴雨还是来临了,梁诗黎在暴雨中起伏,破碎的音符歌唱着,她要喘不过来气,理智一点点崩塌,只想随着浪潮沉没到海里去。 周晋岱如同冰冷的海神波塞冬,行使着他天神的职责。 唯独他的心脏怦然跳动没有说谎,这是他无法掌握的秩序。 他不愿成为冷酷的天神,只想做这地上的园丁。 这朵娇艳玫瑰终于溢出汁水,如同抑制的地下泉水喷涌。 她失神地望向玫瑰玻璃花窗,眼里溢出了泪,红唇翕张,柔嫩掌心下破碎的音符是她不能开启的唇。 他的黑发摩挲过她的腿根,一点点退出,引起阵阵颤栗,清健的手掌扶住她。 天光乍现,望着梁诗黎湿漉的眼,他想他要做娇艳玫瑰唯一的园丁。 白皙俊美的脸上沾了些晶莹,周晋岱不疾不缓地抽出口袋巾擦拭,依旧斯文矜贵,仿佛生来就如此,高高在上。 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刚刚却对她做了这种事。 梁诗黎从未想过周晋岱愿意为她这样做,周晋岱的身份注定他是一个骄傲的人。 至少如果身份置换后,她不愿意这样做。 周晋岱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梁诗黎,她的身体整个缩紧,不自在地别开眼,清软的音色里携着靡丽的尾音,“为什么?” 他不是讨厌她,不愿意和她说话吗? 梁诗黎的鼻尖一酸,纤长的睫毛颤着,心中涌起一阵涩意。如果他不讨厌她,那么这些天的冷淡躲闪算是什么。 周晋岱敛着黑眸,把口袋巾叠好放回胸前,淡淡的眸子睨向梁诗黎,立在她身前,极高的身量让梁诗黎只能仰望他,他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将手掌置于梁诗黎头上,慢条斯理地将她凌乱的长发拢在耳后,而后一丝不苟地整理着她的裙摆,动作板正,最后他才对上她的视线。 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脸庞,慢慢抚去梁诗黎的泪水。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抬起她的下颌,不疾不徐掀唇,“太太,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惩罚你想要离开我。” 这算什么惩罚。 就算梁诗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也知道刚刚明明是周晋岱服务她。想到“服务”这件事,她本就通红的脸更是灼热得发烫,想起刚刚自己的反应,更是恨不得挖地三尺把自己埋了,可是周晋岱的手掌箍着她,让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梁诗黎水盈盈的眸子怔怔地望着周晋岱,他的目光很烫,似是要灼伤她,可她知道里面的温度并不会伤害她,就像每一次他都不会伤害她一样。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刚刚是她太冲动,出于理性她也不想离开周晋岱。 梁诗黎垂下眼,忽视了心中的那一丝莫名的安心。 “我不会的。” 她的委屈忽然放大了,明明周晋岱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做到克制守礼,沉着矜贵,偏偏要欺负她,她咬了下唇,声音恹恹的。 “可是你不理我。” 周晋岱眉尖微挑,没有哄她的意思。她都敢提出不结婚,倒还有理了。 淡淡问:“哪里不理你了?” “昨天你没有一起吃早饭,也没有送我上班。上飞机的时候,你都不等我。” 梁诗黎嘟着唇,一一细数周晋岱的过错。 面对这样孩子气的梁诗黎,周晋岱哭笑不得,清淡的声线里携了些无奈,“太太,昨天我在开会,没有故意不理你。上飞机之前,你冰着一张脸,我不敢惹你生气。” 梁诗黎冷哼一声,声音娇娇的细听还有刚刚哭过的尾音,她气愤地说:“那都是我的错咯。” “是我任性使坏,故意不理你。而你周晋岱,最是大方了,不计较我的过错,我还要谢谢你,对不对。” 周晋岱的唇角勾起淡弧,任凭梁诗黎讥讽他,只是瞳孔深深地凝着她。梁诗黎觉得没什么意思,撑着手就要从钢琴上下来。 华丽的礼服太过沉重,一动羽毛和钻石就跟着摇晃起来,也不知道周晋岱是怎么把她抱上去的。 梁诗黎动作刚起,就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先掌着她的腰肢,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落地,暗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廓,“太太,我很小气。比如柑橘的香味很好闻,只有我可以闻。” “谢谢太太。” 柑橘的香味? 柑橘? 梁诗黎剔透的眼眸轻眨,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周晋岱说的是哪里。 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涌上大脑,神经都麻痹了。 直到第二天,她才缓过来。 拍另外几套婚纱照是在科西嘉岛上,拿破仑的故乡,这座盘桓在地中海的海岛风光异常美丽,摄影师感到今天的他们之间有着不同的氛围,说不清但只觉得十分出片,似乎比昨天更多了几分契合。 背对着摄影团队和造型团队的时候,梁诗黎明艳娇靥上染上飞霞,红唇微张,很轻地说:“以后你不许再做昨天这种事情。” 周晋岱望着似乎是思考以及懊恼了一晚上的梁诗黎,帮她遮挡阳光,悠悠地问:“你觉得不舒服?” 姿态矜傲的男人好似在谈论公事一般郑重,让梁诗黎沉默半晌,含糊地说:“也不是,只是......” “太美了!拍好了,很完美!” 第60章 摄影师忽然叫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周晋岱睨着梁诗黎白里透红的脸颊,慢条斯理地说:“如果太太觉得不好意思,下回你可以帮我。” 他想她怎么帮他?她才不要。 梁诗黎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这句话能从周晋岱嘴里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掌心都冒了汗,朝着苏茵的方向几乎是逃一般跑过去。 苏茵笑着擦了擦梁诗黎脸上的汗,递给她一杯水,打趣道:“可别把新娘子晒黑了。” 离开周晋岱,梁诗黎脸上的热度逐渐散去,嗔道:“现在还不是新娘呢。” 苏茵:“反正你俩都跑不了,迟早的事。” 第59章 美男计 隆隆的雷声隐约传来, 雨水斑驳了玻璃窗,顺着窗沿一点点滑落。 梁诗黎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蒋淑琳和蒋瑾瑜, 唇畔的笑波澜不惊,尾音挑起, “蒋淑琳, 你怕我?” 蒋淑琳盛装打扮过的精致脸庞划过一丝尴尬,明明是她和梁诗黎之间的事情, 哥哥非要跟过来,这下被梁诗黎看扁了, 她肯定以为自己不想投资, 找了外援。 她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蒋瑾瑜的手背微压, 意味沉沉地看着梁诗黎, 露出一抹笑,声音清朗, “是我要来的, 我对这项计划很有兴趣, ansley, 好久不见。” 梁诗黎和蒋瑾瑜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雷鸣一闪而过,芙蓉面上露出淡笑, 伸出白皙的手掌, 缓缓开口:“蒋总,您先请。” 这只狐狸就是不放心蒋淑琳,怕被她骗了才来的。蒋瑾瑜作为港岛的青年才俊颇有些名声在外, 多是夸他有大家之风,夸蒋家有了个强力的领军人,梁诗黎因着蒋淑琳的缘故和他接触过,早知他外白内黑,小时候还 作弄过她,后来逐渐年长才少了交集。 蒋瑾瑜面容隽秀,身材挺拔,身着拉夫劳伦宝蓝色亚麻西装和米白色西裤,灰纹领带系得不够板正,有一股风流倜傥的意气风发。 隔着半米的距离,蒋瑾瑜的视线在梁诗黎身上转了一圈,她今日穿的很正式,白色马甲的内衬和剪裁利落的同色西装西裤,整个人飒气优雅,精明干练,耳垂上的钻石耳环很耀眼却没她的面容明艳昳丽,面部微微凝着,能明显看出她对这次会议的认真。 蒋瑾瑜的视线慢慢垂下,落在梁诗黎的手指中央,饱满浓郁的祖母绿戒指,很是奢靡贵气,戴在她手上却是刚刚好。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黯色,不再客气,率先迈进了会议室。 梁氏嘉宜天华集团总部的装修奢华,会议室桌上的白釉蝴蝶纹天球瓶上插着低饱和的蝴蝶洋牡丹,雪柳和文心兰。 雨幕交织如丝,室内却静谧无比。 秘书已放置好茶和咖啡,每人桌前还有打印好的资料与电脑。 梁诗黎在左手第一个位置落座,蒋淑琳,蒋瑾瑜和骆蕴和依次坐下,蒋瑾瑜和骆蕴和见过几面,客套聊了几句,十分钟后梁正业和董事局的人逐渐来到会议室。 梁正业进门先对梁诗黎笑了下,落座后为其余人介绍:“这是我的二女儿,诗黎。蒋家的两位子女,蒋瑾瑜、蒋淑琳,颢业集团执行总裁骆蕴和。” 随后会议直接将颢业集团重整的方案提上了议程。骆蕴和为了今天,排练过很多遍,方案也从头到尾核对过多次,此时说来从容不迫,有可行性分析报告,整个人意气方遒,陈明利弊,又附上此次蒋家投资一亿的筹资计划书。 骆蕴和说完之后,整个会议室一时没有任何声响。 还是梁正业缓缓开口:“这次事项,各位认为如何,请畅所欲言。” 沉重的雨砸在窗上,室内却寂静无声,董事们全都觑着梁正业的脸色,直到他笑着说:“看我干什么,这次我不参与投票。” 掌握决定性股权的掌事人梁正业这样说,才有稀稀落落的议论声渐起。 “请问骆总,是否考虑过此方案风险过大。颢业集团的三条酒店线自梁家立业以来一向如此,每年为嘉宜天华提供稳固的资金,如今并未见任何弊端,为何忽然要大改?” 骆蕴和早已料到会有反对,从容笃定地说:“颢业缺少高奢酒店,在高奢酒店领域目前还算是蓝海,会给颢业集团带来更多的收益。” 董事们各抒己见,竟成了僵局,谁也无法说服谁。 蒋瑾瑜和蒋淑琳仿佛真像只是旁听一般,并不发表意见。 蒋淑琳悄悄背过身打了个哈欠,略举起手掌,欣赏着自己昨天刚做好的精致指甲,她和梁诗黎的每次会面都会好好打扮就是为了不被她比下去,可梁诗黎回港岛后以前是忙着法援署的事务,现在偏偏参与家族事务开始管理公司了,好久没参加活动,让她觉得怪没劲的。 她微不可察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哥哥,哥哥这次也怪奇怪的,她虽然不管家里的事却也有用零花钱投资一些小生意,哥哥向来不过问,这次却要陪她一块来,说是帮她掌掌眼。到了这里又一句话都不说。 梁诗黎瞥了他们一眼,蒋家兄妹一定更希望这次方案不成功,便不用再拿一亿出来。她刚想开口,梁正业向她扫去一个眼神,她抿了抿唇,和骆蕴和对视一眼。 骆蕴和微微颔首,把目光转向蒋淑琳,声线压得很好听,“这次方案蒋小姐也有参与,愿投资一个亿。”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蒋淑琳收起精致的指甲,捏着裙子,求助地看向蒋瑾瑜,她哪知道什么方案,完全只是答应了梁诗黎的条件。一亿虽然是不小的数目,但能参加梁诗黎的婚礼,趁这个机会与京城名门相交,是一笔不算差的买卖。 哪知蒋瑾瑜低垂着眉眼,指节敲打西裤,竟是不打算说些什么。 蒋淑琳瞪了蒋瑾瑜一眼,就知道要这哥哥无用。之前她和梁诗黎不对付,都没帮过她。 只能对上骆蕴和的眼,望着对方清明诚挚的双眼,想到刚刚骆蕴和与几位董事之间机锋相对不落下风,心念一转想了个主意,笑笑:“骆总的方案很好,我和哥哥的意见都是此方案可行,所以愿意投资,若这次方案通过,哥哥愿意继续加资。” 蒋瑾瑜面对蒋淑琳的擅自决定,没有反驳,只是略抬了抬眸,意味深长地在梁诗黎和骆蕴和身上打了一圈。 倒是聪明,知道拖蒋家一起。 “确实如此。” 蒋瑾瑜的话算是为此盖棺定论,肯定了蒋淑琳的话,又娓娓道来长长一段,指出方案的优点,再把梁正业,梁诗黎,董事们乃至骆蕴和夸了一通,最后提出可以追加投资,只是他也想作为投资人共同参与这三条酒店线的改造计划。 有蒋家的投资,原先反对的几位董事倒是不再那么坚定,只是针对此项投资的细节,是否直接资金入股,以及股份的比例细细商量了一番,你来我往,蒋瑾瑜看着隽秀,在这方面却是分寸不让。 大方向上对这项方案倒是都没有了反对的声音,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专门的人员去计算以及跟进。 梁诗黎没想到一切进行得这样顺利。 蒋瑾瑜长袖善舞,和蒋淑琳完全不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雷雨初歇,只剩一点靡靡雨气,天空变得澄明透亮。蒋瑾瑜在嘉宜天华楼下与梁诗黎告别,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框,出声邀请:“家妹一直提起你,母亲也很喜欢你,梁二小姐若有空,不妨来蒋家做客。” 蒋淑琳已经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翻起白眼,却在看到骆蕴和温和的眼神时呛了起来。梁诗黎正好不想应付蒋瑾瑜,便回过身扶着蒋淑琳,帮她拍背缓气。 蒋瑾瑜目光灼灼地看着梁诗黎,颇有意趣地勾起唇角。 想要再和梁诗黎说话时,身后有一声凉凉的男声,如玉般的音质,“太太。” 他往声线的方向望去,西装笔挺的男人已经站在梁诗黎身侧,邃暗的黑眸里蕴藏着风暴,比刚才的狂风暴雨更恐怖,只是轻轻一个眼神就有一股极深的压迫感,蒋瑾瑜的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指骨摩挲领带,道了声:“周先生。” 第60章 “柑橘味真的很好闻?”…… 梁诗黎缓缓抬眼, 周晋岱正收回落在蒋瑾瑜身上的视线,他的脸上覆了层极冷的冰霜,刚才室外走进来, 挟着潮湿的气息,蒋志禹立在他身后。 此时蒋淑琳的气息已匀了, 想要谢谢梁诗黎, 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梁诗黎卷翘的睫毛和清透的瞳孔,那双杏水剪瞳里映的全是周晋岱, 他们的眼神交汇,周晋岱很自然地拿过她手中的包, 说:“来接太太。” 蒋淑琳的眼里闪过一丝羡色, 梁诗黎刚经历退婚的时候,港岛媒体不敢报道,但她们圈子里都传了个遍, 都说她恐怕是躲到京城去的。可她偏偏打脸了所有看她笑话的人, 得到了一门更好的婚事。 第61章 周晋岱是京圈顶级豪门周家的家主,家世优越, 长相也一点没得挑的, 冷白俊脸站在那里就比那些所谓的大明星更好看。 光是这样就够让人嫉妒的了, 偏偏他还会来接梁诗黎, 短时间内她就已经 碰到过两次, 像是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蒋淑琳心念一动,侧眸看了一眼骆蕴和, 对上他带着暖意的眸, 仿佛被烫到一般收回视线,垂下眸,心绪不定。 梁诗黎抬眸望向周晋岱棱角清晰的下颌线, 小声道:“谢谢。” 不知是否因为那天她情急向周晋岱抱怨,他今天明明很忙,在车上都要处理公务,却还是送她来开会,并一直在等她。 略一失神的时间,周晋岱清冷的脸色暖了几分,视线不动声色从蒋瑾瑜身上移开,伸出修长腕骨,牵过梁诗黎的手,清涧嗓音徐徐:“应该的,太太。” 很亲昵也很张扬,不似他往常的性子。 没给梁诗黎多少反应的时间,他又问:“方案通过了吗?” 梁诗黎的表情松落,眉眼弯了弯,握着周晋岱的手也紧了几分,明显心情很愉悦,“通过了。接下来还有一些细节已经交代给苏茵姐和骆总。” 这两个人说起话来,全然忘了旁边的人。 蒋瑾瑜的狐狸眼挑了挑,抚了抚袖口的蝴蝶袖扣,直截了当地插进话去,“诗黎,很高兴和你合作,以后还要多多指教。” 话是对着梁诗黎说的,目光却是看向周晋岱。 如他所愿,那个男人的眸凝了凝,外头带进来的潮湿还没化开似的,连带着周遭的气息都浸染了凉意。 那片纤长的鸦羽缓缓动了动,他不动声色地问梁诗黎:“太太和这位蒋先生有合作?” 梁诗黎微微颔首,水瞳里溢着光,声线清软好听,尾音袅袅,带了几分亲昵,“之前和你说过的,蒋淑琳要投资这个项目,这次她哥哥也来了,一同出资。” 周晋岱的视线在蒋瑾瑜脸上梭巡,目光极淡,又慢慢收回,说:“是吗?蒋先生很有兴致。” 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 “太太,外头冷,我送你回公司。” 蒋淑琳早已等得不耐烦,闻言很快点头,说:“那走吧,哥你送我回家。” 蒋瑾瑜呵笑一声,“司机刚发来消息,车坏了。” 蒋淑琳瞪圆了眼,一脸莫名其妙。 车停的好好的,怎么会坏了,下意识问出口:“怎么可能?” 蒋瑾瑜姿态怠懒地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直地望向周晋岱,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不知周先生可否愿意送我一程?” 周晋岱沉淡眸子端详他片刻,薄唇微启:“好。” 出了大门,一股湿意扑面而来,同时携着的还有尘土草木的混合气味,陆陆续续开始有工人收拾地上的落叶,行人步履匆匆地走着。 蒋志禹坐在副驾,和刘叔对视一眼,刘叔默默按下后座挡板。 车上的气氛有些凝滞,周晋岱坐在中间,梁诗黎和蒋瑾瑜分别坐在两侧。蒋淑琳由骆蕴和送回家,苏茵也一道在那辆车上。 梁诗黎的目光悠悠望向窗外,不知道蒋瑾瑜为什么偏偏要和他们一起,他刚才那句话漏洞百出,蒋家的司机就在车内,车若是坏了,第一时刻一定是会让家里再派车和人来的。 这只花狐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会上的投资虽然是蒋淑琳提出的,但蒋瑾瑜竟然没有反驳。 梁诗黎一直知道蒋淑琳喜欢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的人,她和骆蕴和之前的计划是让骆蕴和装得可怜些,蒋淑琳一心软就会帮他们说话,现在的结局却比预想得更好。 只是蒋瑾瑜也要参与方案的实施,这要求虽然非常合理,梁诗黎总觉得有些奇怪。她暂时只能相信骆蕴和能从中调和好。 总之,无论如何,董事会的支持就是她迈出的第一步,接下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失神的时间有些久了,手掌上是不可忽视的温度,耳畔传来温淡的声线,“太太,今晚吃什么?” 梁诗黎回过神,精致的睫羽翕动,视线微垂,周晋岱正在玩着她的手,他慢慢地将冷白的手掌穿插进缝隙,十指相扣,他们手掌的肤色贴在一起能看出有些微的色差,梁诗黎的手掌更白皙粉嫩些,周晋岱的手掌则是冷白色调有一种清绝的姿态,两人都戴着订婚戒指,他手上的祖母绿戒指简洁大气和她手上奢靡华贵的戒指一看便知是一对。 周晋岱很少会过问这些事,而且梁诗黎记得自己早上吩咐佣人的时候,他也在。 许是见梁诗黎没有回答,周晋岱靠得更近了些,一股柑橘调浮上她的鼻尖,带着点木质和八角的味道,很温和的香味,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很清晰。 “有黑松露冰淇淋,唔,这个厨师的海胆焗黑虎虾和鲍鱼烩饭也很好吃。” 梁诗黎不自在地舔了舔唇,想起在巴黎的圣教堂里,他们一起拍婚纱照,玫瑰玻璃花窗下,周晋岱说她身上的柑橘香味很好闻。 她不知道周晋岱心里是怎样想的,只知道他们的心灵还未契合,她的心也许还没有准备接受周晋岱的入驻,但当时她的身体却不可抑制地对他产生了欲望。 梁诗黎的眼睫微颤,不敢再看周晋岱,耳尖一点点漫上胭脂红。 周晋岱发现梁诗黎又在走神,他的眸光一点点沉了下去,他不喜欢梁诗黎在面对他的时候走神,尤其是在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的情况下,这会让他无法克制地去猜疑她到底在想谁。 他的黑眸朝蒋瑾瑜偏了过去,宝蓝色西装,灰纹领带,尤其是袖口的蝴蝶袖扣明显是精心挑选打扮过的,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一副勾人的姿态,实在是太过张扬。 他很不喜欢。 周晋岱眉心微蹙,眼里涌上一股暗潮,握着梁诗黎的手指紧了几分,视线在她泛红的耳尖微顿,缓缓低下头,他深缓的呼吸打在梁诗黎的耳上,情人间亲密私语的姿态,磁性好听的声音落下,“太太,你在想什么?” 梁诗黎眼睫微眺,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周晋岱的薄唇就撞在她的耳尖,心绪颤动不自觉问出:“柑橘味真的很好闻?” 话一出口,她情不自禁咽了咽嗓子。 这下真的完了。 她真的只是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很好奇,思绪不免漂浮了。 但现在恐怕是解释不清了。 难免会让他误会她是在“怀念”那天发生的事情。 梁诗黎完全不敢再细想周晋岱会怎样看她。 周晋岱矜淡的眸子里浅浅起了波澜,望着梁诗黎近乎透明的脸上溢出的红霞,靡丽照人,艳绝不可方物。 最重要的是,她是他的妻子,她在想他。 周晋岱没有犹豫,吻上了她微红的耳尖。 第61章 “太太,温柔这两字和我从…… 梁诗黎没想到周晋岱会忽然吻她, 尤其是在车里还有一个外人的情况下,她的视线不自觉望向蒋瑾瑜,下颌却被冷白的指骨箍住, 似是不满她在这种时刻竟然注意力不集中。 被周晋岱摩挲过的雪色皮肤陡然染上了红晕,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 “咳咳。” 蒋瑾瑜突兀的咳嗽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周晋岱不疾不缓地放开梁诗黎, 噙着她微醺的脸和轻颤的睫毛, 无波无澜的视线迎上蒋瑾瑜的目光,慢慢勾起了唇角。 “蒋先生生病了?诗黎之前在京城发烧很严重, 让我很担心。蒋先生回去就请家庭医生看看,不能因为一点小病就疏忽, 会让家人担心。” 梁诗黎有些讶异地朝周晋岱望去, 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和冷淡的眉眼。他和蒋瑾瑜之前有过节吗? 周晋岱家风极好,一向都是有修养的名门绅士。即使他之前很讨厌她自作主张跑到机场,还是没有拒绝让她上飞机。 可是现在他的周身气场凛冽, 有些咄咄逼人的姿态, 似是雄狮苏醒,对于侵犯自己领地的敌人丝毫不留情面。 蒋瑾瑜斯文面上的笑都快持不住了。 他这是生病了吗? 他是在提醒他们不要忘了还有他在。 周晋岱倒好, 话里话外都在点他, 他和梁诗黎是家人。 都说京城周家大少爷冷情, 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蒋瑾瑜的狐狸眼微敛, 不动声色地和周晋岱对视, 认同地颔首,“周先生说的对。生病的事可大可小, 不能疏忽。” 倏而整个人松弛地靠向椅背, 问梁诗黎:“怎么在京城生病了都不和我说?好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 分。” 梁诗黎不明所以地眺过去,要不是今天蒋家出资她的项目,她都不会让蒋瑾瑜搭乘周晋岱的车。 第62章 她和蒋瑾瑜哪门子的情分。 还没她和蒋淑琳的“情分”足, 她们好歹也算是争奇斗艳过。她和蒋瑾瑜根本不熟,在今天之前,他的标签是“讨厌的人的哥哥”。 周晋岱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视线,沉淡的声线慢慢开口:“听说蒋先生新拿下一块地皮,恭喜你。” 这块九龙的地皮是蒋家,华润船舶管理公司周华润,吴方集团和潞安信集团合作,由永嘉财团牵团竞标投得的。 蒋瑾瑜对于周晋岱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这次竞标过程并不顺利,苏家从中插了一脚,他只是纳罕周晋岱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难道仅仅是为了转移话题还是他别有所指。 蒋瑾瑜为人一向多疑,倒是没空再继续挑拨,望着窗外的景色凝神思考着什么。 这让梁诗黎本能地松了一口气,她一向觉得像蒋瑾瑜这样心思缜密又为人跳脱的人很难相处,猛不丁给她来一下语出惊人,让人不知道怎么回应。 车转过一个弯,平稳地停下,戴着白手套的刘叔举止恭敬地打开车门。 “先生,到了。” 蒋瑾瑜利落地起身,下车后整理了一番衣物,才弯腰看向车内,语气散漫地道谢:“那就感谢周先生和诗黎送我回家了。” “诗黎很久没有回浅水湾住了。” 梁诗黎都快对蒋瑾瑜过敏了。 他怎么时时刻刻都想把她摆出来“鞭尸”。 本来浅水湾的别墅就是闲置着,她一年也住不了两次。 就算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她和蒋瑾瑜也从来没碰过面。他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梁诗黎下意识地看向周晋岱轮廓锋利的侧颜,琢磨了半晌,水盈盈的眸光微转,纤细的手臂微抬挽上他的臂膀,精致的下颌缓缓靠到周晋岱肩上,音色里透着旖旎,“我老公在深水湾买了套别墅,以后我们会住在那里。” 随着蒋瑾瑜的离开,梁诗黎和周晋岱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她不太确定周晋岱的情绪好不好。 当她缓缓抽回手的时候,男人淡而清冽的声音响起。 “你想要撮合蒋淑琳和骆蕴和?” 梁诗黎没想到周晋岱这样敏锐,她摇了摇头,音色很轻,“只是暂时利用蒋淑琳一时的心软,婚姻对我们这样的女性来说是一生的事情,我不会这样对她。” 以世俗的眼光来说,骆蕴和非常优秀,年纪轻轻就做到颢业集团的执行总裁的位置,不仅专业上无可挑剔,人也长袖善舞。 他自身条件的优越却难以跨越阶层的差距,蒋家挑选的联姻对象只可能是往高了走不可能向下选择骆蕴和。而且蒋瑾瑜素有野心,难说有没有用妹妹的婚事换取利益的心思。 梁诗黎如果撮合蒋淑琳和骆蕴和,就是在害他们。 对于普通人来说,还能结了婚再离,但对他们这样的豪门来说,背后的利益盘根错节,如果有了孩子更是关乎继承,就算闹得再难看,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离婚是罕有的事情,表面夫妻倒是很多。 她想到蒋淑琳要当她伴娘的事情,笑着说:“而且她呀,还想在你的伴郎里挑选如意郎君呢。蒋淑琳呀,喜欢长得好看的。你和我说说你都找了哪几个伴郎?” 周晋岱说:“可不敢找太好看的,唯恐太太的视线被别人勾走了。” 外界都说他端方持重,严于律己,但刚刚蒋瑾瑜在的时候,他不希望梁诗黎看蒋瑾瑜一眼。更何况他又打扮得和孔雀似的,纵然知道梁诗黎心中无意,他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些许醋意。 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却没有阻止这份情绪的蔓延。 梁诗黎以为他说的是玩笑,弯了弯眼,眼尾微微颤动,也有意逗逗周晋岱,“我有世界上最好看的老公,不会再去看别人。” 婚纱照拍了,成婚的日子在即,旁人对她的称呼也变了,她现在已经逐渐熟悉这个称呼。 就算知道梁诗黎只是玩笑,周晋岱线条轮廓锋利的脸庞依然柔和了许多,她挽着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他清冽的声音缓缓道来:“伴郎的人选除了周晋彦,堂兄周高邈,京城赵家赵致祯外,还有aim基金会创始人宁颂。周高邈已经有了未婚妻,其他三位还是单身。” 梁诗黎水润的眼眸微眨,忍不住继续调侃他,“万一周晋彦和蒋淑琳在一起了,那她可就是我们的弟媳了。” 周晋岱黑瞳凝着胡言乱语的梁诗黎,也不反驳,一副“你说什么都对”的模样,梁诗黎倒被瞧得不大好意思。 因着她曾经和周晋彦订婚的缘故,梁诗黎多多少少也听说了周晋彦的近况,好像是一个女明星有什么牵扯,前几天在港岛又发生了什么。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她没有多打听。 猝然间,周晋岱微微弯腰将梁诗黎抱在了腿上,面对她略带疑惑的眼神,清俊的面庞浮上一丝淡笑,温淡的声线在她的耳廓响起:“西裤上脏了。” 梁诗黎垂眸,眼睫落下一片阴影,白色西裤上沾染了几不可察的棕色泥点,一定是刚刚上车的时候不小心溅上的。 这就是她讨厌下雨天的原因,偏偏港岛酷爱雷雨,天气也是混乱不堪,上一秒阳光明媚,下一秒狂风骤雨。 这阴晴不定的天气,让她没由来跟着心情沉郁。 这张刚刚还明媚,瞬间就垮下来的精致脸庞让周晋岱有些哭笑不得,他掌心箍着盈盈一握的柳腰,维持着她的重心,另一只手抽出一张湿纸,细致地擦拭着泥点,脸上没有一丝不耐,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梁诗黎怔怔看了他一会,指腹在掌心摩挲,忽然启唇,声线幽淡地问:“你一直都这样温柔吗?” 一声低沉的闷笑声响起,周晋岱墨玉般的眸微微抬起,眸里染了几分笑意,意味深长地说:“太太,温柔这两字和我从不沾边。” “我只对太太一个人温柔。” 梁诗黎别过眼眸,压下心脏上节节攀升的情绪,抿着唇没有说话。 周晋岱并没有深入解释的意思,他会给梁诗黎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慢慢接受他融入她的生活。 之前调查梁正业的结果已出,梁正业和他的太太江颖秀并不只是联姻的关系,他们还是青梅竹马。 只是梁正业喜欢的人是江颖秀的亲姐姐——江诗伶。 他们三人一块长大,江诗伶因为从小身体不好的缘故,一直更受父母的呵护和喜爱,最后连梁正业也喜欢上了江诗伶。 也许是考虑到江诗伶的身体状况,梁家选择和江颖秀联姻,在梁妙蘅出生后不久,江诗伶因病撒手人寰。 在这件事情上,梁正业实在算不得担当。 只是周晋岱不便评价自己的岳父,也不准备把这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告诉梁诗黎,这毕竟是上一辈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处理,他不想让梁诗黎陷入这件事情而不开心。 他没有任何八卦和议论的心思,唯一有的是对梁诗黎的心疼,从他的心脏向四肢百骸弥漫,如蜘蛛结网般密布全身。 她的母亲从没爱过她,甚至因为她的父亲而恨她。 而她以为的父亲对她全心全意的爱,也掺杂了别的因素。 梁诗黎长得实在太像江诗伶了。 他甚至在她的名字中也用了“诗”这个字,用来怀念自己逝去的爱人。 这对梁诗黎实在不公平。 而梁诗黎对此一无所知,她不忍持久的沉默,想要回到最初的话题。于是回头问:“你和赵致祯熟悉吗?我早就听说 他很神秘。他怎么愿意来做你的伴郎?我认为蒋家的目标应该是他。” 第62章 亲吻 周晋岱细致地擦掉梁诗黎西裤上的泥泞, 再慢条斯理地擦拭白皙的指节,如玉的长指做着普通的事也显得清贵冷峻。 他缓缓启唇,嗓音温凉, “是朋友。” 能让周晋岱承认的朋友很少,赵致祯是一个。 赵致祯出身京城名门, 家族在京中关系盘根错节。 周晋岱低眸望了梁诗黎一眼, 眉眼逐渐松弛,唇角扬起一点弧度, 淡淡地说:“蒋家的想法恐怕要泡汤了。” 梁诗黎被勾起了好奇心,忙不迭问:“怎么说?” 周晋岱没有吊着她胃口, 直接解释:“他有喜欢的人。” 梁诗黎“啊”了一声, 她只知道赵致祯很神秘,寻常人连见他的面都很难,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她挑了挑眉, 没什么遗憾地说:“哦, 那真的可惜了。” 她和蒋淑琳的交易内容仅仅是答应她做自己的伴娘,并不包括保证蒋淑琳能和赵致祯在一起。 只是蒋家的耳目也确实太灵敏了些, 在这之前连她都不知道周晋岱邀请的伴郎是谁。 第63章 在他面前毫无掩饰的梁诗黎显得有些可爱, 周晋岱的视线停了一瞬, 带着磁性温沉的嗓音启唇, “太太, 你有小名吗?” “没有。怎么了?” 梁诗黎不明所以,周晋岱的思路跳跃未免过快。 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含水的眸望向他, 蝶翼的眼睫翕动,显得很乖巧。 周晋岱的眼神凝在梁诗黎的侧脸上,将她鬓边碎发挽在耳后, 磁性低哑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廓,“我的小名叫如珩,之前我答应过太太,只要太太改变称呼我就将小名告诉你。” 周晋岱的小名罕有人知,大多是称他为“周先生”,再亲昵一些便是称他的名字“晋岱”,就算是家里人也并不喊他的小名。 他的小名更像是尘封已久的状元红,从出生时埋下,只能有缘人来打开,只有一人能品尝其中滋味。 其实梁诗黎早已经忘了这件事,周晋岱说过只要她喊他“老公”,便告诉她小名,当时她只是一笑而过。 柑橘味随着他的呼吸弥漫在梁诗黎的四周,她的唇角摩挲着“如珩”这两个字,抬眸念着:“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周晋岱的薄唇微微露出笑,指骨摩挲着梁诗黎如玉的耳垂,她怔怔地望过去,只听他覆在她耳畔说:“我为你取一个好吗,叫怀瑾好吗?” 愣神几秒。 “为什么?” 取小名是过于亲密的行为,甚至超过了拥抱亲吻,直达精神。 周晋岱的眸子很深,夹杂着几分她不懂的情绪,清涧的嗓音落下:“因为太太是美玉。” 梁诗黎纤细的羽睫微眨,觉得连他的呼吸都太过灼烫。 今天的周晋岱很奇怪。 她打开一半车窗,没说话。 雨后的阳光渡在她身上,闪着玫瑰色的光芒。 周晋岱沉静地望着她透光的脸庞,知道这是她在躲避,不准备逼她,梁诗黎在他这里永远都是自由的。 空气陷入了静谧。 车行驶入地下车库,梁诗黎通过专属电梯通达办公室,她怔怔地望着桌上的黑巴克玫瑰好一会,脑子里全是周晋岱的那句话,直到骆蕴和敲响办公室的门,苏茵在他身后。 “进。” 梁诗黎恢复了表情,扯出一个淡笑。 骆蕴和眼里神采奕奕,脸上布满笑意,斗志盎然,“恭喜梁总的方案通过,我回去写个更详细的计划。” 他很聪明地将功劳都归功于梁诗黎,骆蕴和知道这也是梁正业所希望的。 但梁诗黎却没有揽功劳的意思,淡红色的唇轻启:“是你熬夜做的方案,后续就交给你和苏茵姐,关于蒋家加资,还得由法律部和财务部拟一份合同。”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加了一句:“别再用你的气泡音了。” 苏茵禁不住噗嗤笑出声。 骆蕴和这几天也算有点了解梁诗黎,这个集团空降的公主并没有什么架子,于是装作委屈地说:“梁总,这可都是你的主意,不给我记上一功就算了,还要笑话我。” “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工作的时候身旁还放着男主播的直播,姜秘书现在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得尽快谈个女朋友了。” 梁诗黎淡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声音里暗含着警告:“只要这个女朋友不是蒋小姐就行。” 骆蕴和收了笑,信誓旦旦地说:“开玩笑的,梁总。我的心里只有工作。” * 将剩余的工作暂时交给骆蕴和与苏茵之后,梁诗黎和周晋岱申请好航线,找了一天去京城领证。 去往京城的飞机上,周晋岱依旧忙着工作,他好看的眉眼蹙着,锋利的下颌线很有棱角,神情一丝不苟。 外人只知道周家家主是何等荣华的身份,却不知他每日几乎是连轴转,没有自己的时间。 周父早已把公司全权交给他,即使有下属分担工作,每日依然有大量的事务需要周晋岱去决策。 周晋岱冷白的指骨抬起茶杯,休息的间隙,发现梁诗黎紧紧盯着她,美丽的瞳孔中却没什么焦距,似乎是走神了。 她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上很清艳,有一股淡淡的纯,尤其是现在失神的样子很像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 周晋岱松了松一丝不苟的领结,解下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没有打搅她的意思,梁诗黎却似被他的动作惊醒,湿漉漉的杏眼微睁,声线里透着几分慵懒,“忙完了吗?” 其实周晋岱还没有看完全部资料,却下意识地点头,似乎怕惊醒迷茫惫懒的小鹿,声音很轻地说:“忙完了。” 他阖上笔记本,以为梁诗黎无聊,准备陪她聊天。 其实他们聊的最多的就是工作,或是一些他说出口梁诗黎却根本不信的情话。 梁诗黎看着美丽又骄傲,但她的内心是克里特岛的迷宫,道路曲折难以找到出路,只有手握阿里阿德涅之线才可以顺着滚动的线条找到她内心的米诺牛。 周晋岱薄唇慢慢勾起,笑容里有一丝纵容和宠溺,缓缓地问:“你害怕吗?” 梁诗黎眨了眨眼,似乎在考虑他说的话,舷窗外薄色的金光照在她脸上,泛着细腻的光泽,清亮的音色尾音袅袅,“现在说害怕岂不是晚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耳垂上的粉钻耳环随之跃动,轻轻启唇:“我不害怕。” 莫名的,曾经她和周晋彦订下婚约的时候,梁诗黎是有些忐忑的,她不确定周晋彦是一个怎样的人,不确定他们的婚约会是怎样的走向。 当初被退婚的时候,她除了下意识的生气,随后涌上心头的竟然是轻松。 但她对周晋岱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也许是因为他看起来更笃定可靠,又或是因为他总是在不遗余力地帮助她。总之在即将领证的时刻,梁诗黎的内心是平静的,前一晚不仅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失眠,反而睡得极为安稳。 话说得极为笃定自信。 可当梁诗黎和周晋岱领完证从民政局门口出来,她的心陡然开始晃晃悠悠的,周晋岱牵着她的手坐上车后座,她看着手中的红本,才回过神来,她领证了。 梁诗黎和周晋岱从今天开始有了婚姻关系,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她在心里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心脏处泛出一丝涟漪。 她凝着朦胧的雾眼望向周晋岱,而周晋岱也正定定地注视着她。 带着寥寥笑意的脸一直望着她,直把梁诗黎的脸颊望得摩擦出了火光。 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上浮上了一抹薄樱色,可她这次没再回避周晋岱的视线,她卷翘的睫毛微微颤着,瞳孔里犹如藏放着一汪清泉,声线清软,“我亲自己的老公可不会问他的意见。” 周晋岱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她这是在笑他每次亲她之前都要询问她。 这样想来,也许他确实古板无趣,他的眼里噙着一丝笑意,看着梁诗黎扯过他的衬衫,那张白皙的脸近在眼前,轻轻吻了他。 她的唇很柔软,她的手攥得很紧,梁诗黎是甜的。 梁诗黎还在他的唇畔缓慢地探索,周晋岱的喉结微微滚动,舌尖已经迫不及待进入她的口腔,品尝她的津液。他的掌心握着她柔软的腰肢,让她贴得更近,她很自然地仰着头,阖上眼,他们气息纠缠在一起,他们的胸膛一起震颤着。 明明不止亲吻过一次,她的心跳还是狠狠地跃动着,似是要突破胸膛从喉咙里逃出去,她低低地喘息着,睁开眼睛,周晋岱放开了她,一直笑着看着她的眼,那双潋滟无双的眼。 他的唇 畔还有一丝晶莹的痕迹,他舔了舔,很甜。 梁诗黎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喘着气,往上眺了一眼,过分靡丽。周晋岱吸了一口气,在那双雾色眼眸的注视下,低头吻上了她过分性感的锁骨。 她低呼一声,攀上他的坚实精壮的手臂,声音断断续续地嗔着:“周晋岱......你别亲了。” 第63章 美味透汁的桃子无法阻止窃…… 梁诗黎不知道有些事情开始是无法阻止的。 从她招惹他开始, 一切就像多米诺骨牌开始转动了,直至今日她成为了他法律上的妻子。 周晋岱发现锁骨是梁诗黎的敏感地带,他的脉搏跳动得厉害, 好似这个吻能链接他们的心脏般虔诚,带着克制又充满了疯狂。他额头的青筋紧绷着, 眼睑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潮红, 他吻得汹涌,而他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藏在这个吻里, 很热烈也很潮湿。 梁诗黎紧紧抿着唇,她很艰难地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 周晋岱亲得她很痒很烫, 她想要叫又不敢叫。 只是一个吻而已,发出声音很丢人。 第64章 她还是不想承认周晋岱会让她失控。 一个吻而已,就会让她失控。 可身体的感觉很难控制, 锁骨处的皮肤灼热发烫, 仿佛已经不属于她自己。 她的手指穿进周晋岱的黑发里,才发觉他已经汗涔涔的, 她抚摸着他粗硬的黑发, 动作很温柔, 等意识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这样做。 狂风骤雨般的吻初歇, 周晋岱粗喘的呼吸打在梁诗黎的颈脖, 他眼里泛着一丝笑意,声音有些暗哑很有磁性, “我亲自己的老婆也不会问她的意见。” 这是在回应梁诗黎刚刚说的话。 自己刚说的话回旋到了身上, 梁诗黎又羞又恼,修长的脖颈已经泛上胭脂色,像美味透汁的桃子无法阻止窃食的人。 周晋岱冷不丁被推开, 却仍旧噙着笑望着梁诗黎,她的脖颈处是他留下的痕迹,胭脂红的肌肤上还泛着晶莹,他明明可以用湿巾拭去却舍不得,他恶劣地想要梁诗黎记住他,最好在今晚梦到他。 他感受到自己小腹下传来的异样,眼神紧了紧,依旧看着梁诗黎,一动不动。 周晋岱知道自己娇艳的小妻子生气了。 只是她生气的时候反而没什么攻击力,薄樱色的小脸气鼓鼓胀着,像只可爱的小狗。 周晋岱很少会这样发散性思维,他一向缺乏想象力,此刻却想的很遥远,他想到了在巴黎时品尝到的一切,他有些忍不住了,忍不住想要再狠狠欺负自己的小妻子。 有些东西没有尝过便觉自己能克制,可一旦尝过才知什么叫食髓知味,而且他们还没有到那一步,他就感到难耐。 梁诗黎见他愣着不知道想什么,偏偏目光一直盯着她,便发起了脾气,“看什么看。” 明明她都说不要了,他还这样亲她。 真的很过分。 她没发现自己有些双标,只能她不顾周晋岱的想法强制对他做些什么,而反过来就不行。 总之无论如何,她怎么做都是对的。 周晋岱一点都不介意梁诗黎这样的骄纵,她的骄纵是可爱的,而且她其实很好哄。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好哄。 实际上,他更喜欢这样的梁诗黎。很像他初见她时的模样,有点儿大小姐脾气却没什么坏心眼,想要什么都会直接说,一副天上地下梁二小姐最大的模样。 而不是现在这个一下子长大了的梁诗黎,她学会了对欺负自己的人冷硬,在自己曾经完全不懂的领域里不断学习精进,她变得成熟稳重。 成熟的代价是经历糟糕的事情。 她有了新的称呼,有人喊她梁总,有人喊她周太太。 她很难再做那个肆意的梁二小姐,可周晋岱却情愿她永远被呵护在掌心里,永远恣意明艳。 周晋岱语气温柔地道歉,很诚恳。 “对不起,老婆。我以后不会这样,我会问过你的意见。” 梁诗黎这时也觉察出自己的不对劲,周晋岱问她的时候她嫌弃他古板,周晋岱不问她时她又觉得他不尊重自己。 总之,周晋岱怎么做都是错的。 其实他没有错,只是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失控。 可周晋岱明知道她刚刚的脾气是无名的火,还是这样诚恳向她道歉。 梁诗黎不懂怎么会有人脾气这样好。 又或是像他说过的那样他只是对她脾气好,只是对她温柔。 她原先是不信的,现在却不确定了。 她低垂着眉眼看向亲吻时自己手中滑落的红本,周晋岱跟随着她的视线划过去,看到地上的红本时,眉尖微蹙,却没说什么,先梁诗黎一步捡起来。 梁诗黎讷讷地张了张唇,想要解释。她发现周晋岱好像很在意这样东西。 她其实并不想看见周晋岱生气,并不想看见他紧蹙的眉尖,这让她忍不住想要抚平。 许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周晋岱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缓慢又温柔地放进梁诗黎的包里,并叮嘱:“回家之后要放好。” 他又问:“还生气吗?” 梁诗黎早就没有生气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好奇地问:“你的结婚证放在哪里了?” 周晋岱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给她看西装内侧口袋,有一抹红色露出一点头来。梁诗黎刚想笑,蓦地一只精致的盒子出现在她面前。 梁诗黎不知道周晋岱怎么动作这样快而隐秘,明明他一直在她身边,但她根本没注意到周晋岱把结婚证放好了,也没有注意到这精致的盒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是什么?” 梁诗黎接过丝绒盒子,视线陡然定格,里面是一只缅甸无烧红宝石手镯,红色纯净又明亮,很漂亮,而且看着寓意就很好。 她很喜欢。 梁诗黎就着他的视线戴上了这只镯子,举着手在周晋岱眼前晃,笑着问:“好不好看?” 周晋岱微微颔首,滚了下喉结,“很好看。” 他修长的指骨触碰上梁诗黎的肌肤,拉起她的衬衫,帮她扣好纽扣遮住刚刚亲吻的痕迹,不急不缓地问: “太太准备婚后住周宅还是住新房?或者我以前住的地方?” 周夫人给他们备了一套新房,没有装修过,这次她让梁诗黎顺路去看看新房装修用什么样的风格。 至于周宅,梁诗黎不太想和长辈住一道,虽然周夫人对她很好,但她到底会觉不自由,更何况周晋彦也在周宅住,她多少会尴尬。 见梁诗黎不回答,周晋岱揉了揉她的头,说:“我原先也不常住周宅,只是问问你,不必紧张。” 梁诗黎这才松了口气,她不好直接和周晋岱说不愿意和他父母住。他主动说那就是最好的了。 她沉吟片刻,说:“先看看新房怎么装修。我在京城也有一套别墅,如果你上班方便,不如住那里。” “嗯。” 梁诗黎往窗外一瞥,却越看越熟悉,等驶进住宅区她才知道为何周晋岱刚才表情有些古怪。 她鼓了鼓嘴,“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在一个小区?” 周晋岱:“想给太太一个惊喜。” 梁诗黎不太懂他的脑回路,在同一个小区买两栋别墅是什么惊喜,又有什么必要。更何况这个小区只有18套别墅。 以后吃完饭他们各回各家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 周晋岱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走进别墅。 梁诗黎晕了,他们不仅在一个小区,还是隔壁邻居。 周晋岱薄唇弯起弧度,慢条斯理地说:“以后 吵架的时候,太太也不会跑远。” 梁诗黎怀疑周晋岱是不是在她家安了摄像头。 爹地给她买这套别墅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他说如果以后她在京城受了委屈也不必憋屈,直接回自己的房子住,这就是爹地给她置办很多房子的原因,他希望她永远有底气。 爹地是她的后盾。 梁诗黎绝口不承认她和爹地曾有过这个打算,淡淡地说:“我才不会跑呢。” 周晋岱也不戳破,温柔地笑了笑,“老婆,我不会惹你生气,不会和你吵架。” 第64章 家风就是宠老婆 这句话对梁诗黎来说很受用, 但她还是瞪了周晋岱一眼。他这话的意思是如果以后有吵架只有可能是她故意挑事情的咯。 她不满地说:“我也不会和你吵架,我才没那么幼稚。” 周晋岱失笑,不知道自己这小妻子又想到哪里去了。何况, 她就算幼稚他也不在乎。 他解释:“我家的家风便是如此,只因为我妈想要住得更现代化, 父亲便从祖宅里搬了出来, 住到了现在的周宅。” “总之就是在我这里你是最大的意思,我听老婆的话。” 虽是家风如此, 也是他想宠着梁诗黎。她一个小姑娘远嫁来京城,所有的朋友都不在这边, 很不容易。而且她还比他小六岁,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该让着她一些的。 更重要的是,宠自己喜欢的人是应该的。 有些话语的争执本就没必要, 他在港岛误撞见周晋彦和那个女明星, 两个人吵得厉害,他不太懂自己这个弟弟明明很喜欢对方, 他们之间怎么相处成了这样。 对于他来说, 这样片刻的游离, 在心里议论别人的感情是一种十分失礼的行为, 他很快收了神, 看向梁诗黎。 院里孤零零放了几盆盆装植物,梁诗黎正蹲在其中一株植物面前, 用葱白的手指戳着, 而那植物随着她的动作很快地缩紧,很搞笑。 梁诗黎回头,莹润耳垂上的粉钻在阳光下闪着光很漂亮, 她顺滑的黑发散落下来,眉眼弯弯,欣喜地说:“是含羞草。” 第65章 周晋岱也跟着她蹲了下来,淡声应道:“嗯,是含羞草。” 这栋别墅自买完以后,他并没有吩咐做任何事情,只让佣人两周打扫一次,纵然里面什么都没有,也要保持整洁。也许是佣人嫌这太冷清,放在这里的。 宗宏儒刚踏进门口,就看到大少爷和他的太太一块蹲在地上,他停下脚步不忍打破这份美好的情景,唇角露出一抹笑。 这下先生和太太应该可以放心了。 大少爷从小聪颖异于常人,生活学习工作,从来没让先生和太太担心过,唯有他的婚姻大事让人头疼。 偏偏大少爷一点都没有成家的意思,倒是二少爷是先订婚的那个,他作为周家家主事务繁忙,挑选主母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家世好又漂亮的女孩有很多,太太最担心的却是他们到底能不能相处好,大少爷不比二少爷,向来冷情,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底里。 但此刻他瞧着,大少爷这样在高山上的凛凛天神也有了几分凡人的烟火气。 周晋岱察觉到有一股视线,冷然的目光睨了过去,看到是宗宏儒后柔和了几分,起身温沉地说:“宗叔。” 宗宏儒是祖宅的老管家,但他的身份不仅仅是一个管家,他是看着周晋岱的父亲长大的,后来也看着周晋岱和周晋彦长大,是周家的老人。 能身居家主管家之位的,一定不可以是外人,最好的便是这种家族里熟悉知根知底的老人,不仅料理事务井井有条,最重要的是忠诚。这次周晋岱便把宗管家从祖宅里请出来帮他料理新家的事务。 宗宏儒的儿子和孙子都在周家工作,对周家极为忠诚。做到周家管家的位置,不仅薪资堪比大公司高管,他家里的孩子都会由家族统一安排教育,等成年之后也可自由选择是否留在周家,如果有意愿家族也会为他们安排工作。 梁诗黎起身到一半大脑有些晕麻,愣了一秒,握上周晋岱的手,借着他的力度站了起来,吐了吐舌,娇声说:“脚麻了。” 又跟着周晋岱一道喊:“宗叔好,我是梁诗黎,ansley。” 周晋岱回身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 宗宏儒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眉毛都弯了起来。 他对梁诗黎第一印象非常好,慈祥地笑着,提议:“大少奶奶,以后我就是你和大少爷的管家。要不要在院里造个亭子,再放几个石凳子石桌,也方便您到时赏赏花草。” “这边还能挖个池塘,养些小鱼。” 到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再生了小小少爷和小小小姐,他们还可以在院子里玩耍,想想就感到温馨。 梁诗黎没想到宗叔想的这样远,略看这栋别墅的面积比她那栋大了一些,院子里挖个池塘更有意境,于是点头说:“好啊,宗叔。” 她生在港岛,从小到大住的地方都很西式,之前住在安缦的时候她便很喜欢中式古风古韵的建筑,如今能够将自己以后的住所打造成那样,她感到欣喜。 既然宗叔来了,他便在前面带路,领周晋岱和梁诗黎看他们的新房。这里还什么都没有装修布置,梁诗黎在后面偷偷戳了戳周晋岱,小声地说:“结婚前能装修好吗?” 周晋岱也学着梁诗黎偷偷摸摸的,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沉淡的嗓音送进她的耳廓,“如果不可以的话,可以先住我之前那套。” 他们的婚事订得急,前些日子梁诗黎又要赴任忙工作,他们都没空想这事,周夫人则是不想私自做主,要梁诗黎自己把握。 如果结婚时还未能装修完毕,那倒也很好。周晋岱暗自滋长了一点别的情绪,他之前的住所没有人去过,更别提是女人。而以后,梁诗黎会像空气一般入侵他的全部生活。 那儿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时候略显冰冷,如果有梁诗黎在,一定会不一样吧,等她这边住腻了,也可以住到那里。 就像周夫人之所以偏爱住西式便是因为她小时候住的是苏式园林,想要些别的新鲜一些的滋味。 周晋岱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廓,有点痒,梁诗黎不自在地往旁边走了半步,偏偏她一动周晋岱也跟着她动,她只好撞了下他的胳膊,用气音说:“看前面,跟上。” 宗宏儒几不可察地往后看了眼,看到接头似悄声细语的两人,不由露出微笑,放慢了脚步。 宗宏儒年纪大了,从前跟在周父身边经事多,平时又有练八段锦和太极拳的习惯,皮肤看不出岁数,说话是慢条斯理的,脑子也清醒很有条理。 等两人不说话了,他才慢慢启唇:“不知大少奶奶可有什么思路?” 梁诗黎这方面既不在行也没有什么思路,干脆问宗宏儒,声音甜甜的很可爱,“宗叔有什么建议吗?” 宗宏儒住在周家祖宅几十年,一看大概的面积脑子里就有了布局,不失恭敬地答:“我准备几张图纸给您挑选。” 梁诗黎从善如流,“好。” 周晋岱看着他们讨论,在梁诗黎看过来的时候,偶尔也会给一些意见,主要还是由梁诗黎的想法为主。 从别墅中出来时,梁诗黎显然很高兴,宗叔对建筑装修方面如臂使指,不管她说什么,宗叔都能马上领会。 她很自然地邀请:“宗叔一起吃个晚饭,我请客。” 宗宏儒连忙摆手,笑得很慈祥,“大少奶奶,我年纪大啦,吃的东西恐怕你们都不会喜欢,你们去吃不用管我。” 梁诗黎并不强求,又询问周晋岱,“晚上吃什么?” 夕 阳照在青砖瓦漆上,屋脊背后是漫天的红霞。 她的神态那样亲昵,就如同最寻常的妻子在问她的丈夫,晚上吃些什么。 漫天的红霞下,梁诗黎的脸红彤彤的,很可爱,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周晋岱心念一转,清涧的嗓音徐徐落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梁诗黎看着故作神秘的周晋岱,温吞吞地答:“好。” 明明周晋岱还是那样平常的表情,依旧是肃穆的,连唇角的弧度都没变,但她莫名能够意会他相同面部表情下的不同意味。 这很奇怪。 梁诗黎将之归结为她的感官异常灵敏,一定是她太过聪慧的缘故。 就像猫狗和人相处久了,即使他们不懂人类的语言,也能敏锐感知人类的情绪,喜怒哀乐。 比如现在的周晋岱隐约有些欣喜? 吃个饭多普通的一件事,她和周晋岱已经一起吃过无数顿早午晚餐了。难道领个证,周晋岱真的那么开心? 那他们的结婚那天,周晋岱该有多兴奋。 梁诗黎虽感到奇怪,却没多想。 她又在脑海里把刚刚和宗叔的对话总结了一遍,确定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周晋岱从西裤口袋抽出手机,给蒋志禹发去一条消息。 蒋志禹:【收到。】 京城街上的灯渐起,他们的车在如织的车流中穿梭,梁诗黎打了个哈欠,慢慢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周晋岱的肩上,车已经停在一栋别墅外。她睁开惺忪的眼,迅速眨了眨帮助自己清醒,直至眼眶湿润有了些晶莹才停下,迟缓地问:“这是在哪里?” 周晋岱帮梁诗黎理好乌黑丝滑的头发,怕吓到刚睡醒的她,声音也放轻了许多,缓缓道:“我们的家。” “从周宅搬出来之后,我一般住在这里,这里离公司近。” 梁诗黎“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刚睡醒的声音还透着些慵懒,很是娇憨。 “那你以后住在香山海颐岂不是离公司太远。” 香山海颐距离这里物理上的位置并不遥远,正常开车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只是上下班时间路上太堵,刚刚她就困得睡着了。 想到周晋岱以后从香山海颐出发,要经历这样长时间的堵车,她心生不忍,提出建议:“要不你以后工作日便住在这里。” 周晋岱的黑眸紧了紧,他的新婚小妻子这句话分明是把自己排除在外,让他工作日住在这里,她住在香山海颐。 绝不可能。 想都别想。 第65章 “老婆,我好像真的发烧了…… 周晋岱的眼尾轻轻垂着, 不想就此展开话题,就怕梁诗黎当了真,真要他以后住在这里或是为此起了争执。 他的住处就如同他本人一般, 深邃冷寂。 黑白分明的色调,让人看了便觉无趣。 梁诗黎感到好笑, 潋滟灵动的水眸在周晋岱面上梭巡, 声线里带着笑意,“以后你住香山海颐会不会不习惯, 我们的眼光好像不太一样。” 按刚刚她和宗宏儒商议过的,房屋外面整体的设计倒看不出来什么, 中式简约风格, 但里头的卧室与衣帽间都是蓝粉色调的。 第66章 梁诗黎很难想象周晋岱这样一个住黑白色调风格的人会住在那栋蓝粉色城堡。 周晋岱滚了滚喉结,没有说话。 别的新婚夫妇恨不得天天黏在一块,而他的小妻子时时刻刻想要赶走他, 他的眸色黯了黯。 周晋岱的视线一直凝在梁诗黎身上, 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回视周晋岱, 不解地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要不要和宗叔说改改卧室的设计呢?” 她掰掰手指算了算, 说:“你还有几天时间可以考虑, 再晚就要动工了。宗叔说加班加点来得及在新婚之前完成,但我觉得不要太赶, 好功夫就得慢慢磨的。” “住旁边我那套房子也一样, 或者要不还是在周宅住一个月吧,不然你父母会不会以为我不太喜欢他们,不愿意和他们住一块。” 周夫人是极好相处的人, 漂亮温柔又懂设身处地为梁诗黎着想,很有边界感。周父又全听老婆的。梁诗黎思忖了一会,觉得也可以尝试在周宅住一段时间,不过最后肯定还是住他们自己的家。 她在车上睡过一觉,明显精神非常好,说了一大堆,说完才发现周晋岱从刚刚开始一直沉默着。 他是不是觉得她太烦了? 连这种琐事都要和他说。 但他们结婚以后也不能只谈什么国际大事或是上亿的公司交易吧。 周晋岱就像中了亿分之一几率彩票的人,心神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袭击着震荡着。 梁诗黎要为了他,改卧室的设计。刚刚她和宗叔研究了许久的,她很喜欢,却愿意为他而改变。 这是不是说明在她心中,他不仅仅是随便谁都可以的联姻对象,对她来说,他是不一样的。 周晋岱的心脏不免被这份想象荡起了涟漪,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上一圈圈涟漪不停地涤荡发散。 梁诗黎握着桌上的茶壶打量着,这个紫砂南瓜壶圆润可爱,她准备找周晋岱借一借,找个师傅做一套这样的送给梁正业。 周晋岱觉得梁诗黎握着的分明是他的心脏。会为了她而跳动,只要她轻轻一捏,就能爆裂,连所有的碎片都是她的形状。 周晋岱抽回游走的思绪,回答她刚刚的问题,“不用,蓝粉很好看,我很喜欢,比这里的住处明亮好看很多。” “我并不喜欢黑白色,我喜欢明亮的颜色。” 他蜷缩了下尾指,却没有为自己的谎言脸红。 梁诗黎放下手中的南瓜壶,一个健步走到周晋岱眼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呢喃:“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周晋岱失笑,梁诗黎就像一本很厚的书籍,不断翻阅却还是翻不完她的所有,也许她本就不是书籍,而是一座图书馆,需要他翻遍一生,才能拥有她的全貌。 这样的她过分可爱,周晋岱抬起手,冷白的指骨微动,两人的额头贴在了一起,他沉淡的呼吸打在梁诗黎的脸上,陡然让她整个绷紧,一把推开周晋岱,“你干嘛?” 连质问的声音都是娇娇的,带着没睡醒般的懒意与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媚意。 周晋岱脸上一片平静,清涧的声音自然地说:“这样测体温才准,但老婆这种方法只有夫妻才能做。” “所以我没有发烧。” 梁诗黎狐疑地在他脸上梭巡,微微仰着头,莹润白皙的脸颊在光线下好像泛着粉嫩的光,她蹙了蹙眉,一副不信的样子,“可是你说你喜欢明亮的颜色,但你不仅住处是黑白的,衣着全是黑白的。” 她想起什么,拿蒋瑾瑜举例,“比如蒋瑾瑜这只花狐狸,他就喜欢亮色,他身上也穿得五颜六色。” “可你每天都是白衬衫黑西装啊。” 听到梁诗黎说蒋瑾瑜是花狐狸,他的薄唇勾起了几分笑,他倒觉得蒋瑾瑜像是孔雀,迫不及待随时随地都想要开屏。 姿态矜贵的男人从容不迫地回答:“老婆,我喜欢明亮的颜色,只是眼光不太好,只能选择黑白。” 他黑眸抬起,带了一丝试探地问:“所以,以后老婆能为我挑选和搭配衣服吗?” “啊,”梁诗黎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倒有些可怜起周晋岱来。 原来他喜欢五颜六色,却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意思去询问别人,而自己也不会搭配,于是便只能每天穿自己不喜欢的颜色。 好可怜。 周晋岱显然没想到梁诗黎的思维能够发散到这样远,还静静等着她的回答。他这长身直立静默等待的模样竟有几分可怜相,梁诗黎白皙的脸微微仰起,声线绵软好听,“那以后你的衣饰搭配全都交给我。” 周晋岱的心思得逞,长眸微敛,若有若无的笑音落下,“先谢谢老婆。” 这样梁诗黎总不能再和他分居。 她答应了要负责他的每日搭配。 “咕噜。” 很浅的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各自的遐思。 梁诗黎捂了下肚子,脸唰得透红。 周晋岱没有笑话梁诗黎,反而怕她不好意思,很快背过身去,温淡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我扯 得太远。” 他拎起蒋志禹送来的食材,拿到开放式厨房。 看他这模样,是准备自己下厨? 梁诗黎从小到大被梁家的厨师喂食惯了,连去牛津念书,梁正业都送去了两个厨师。她以为周晋岱这样的家世一定也是如此,如今看他熟练的样子倒是起了几分惊奇,饶有兴致地望着周晋岱。 周晋岱慢条斯理地脱去西装外套,又将领带卸下,松了松领口,露出洁白又锋利的锁骨,矜贵中无端又带了几分性感。 他拿出一块莓果提拉米苏,递给梁诗黎,“先填填肚子。我很快就好。” 黑虎虾都是开背去过虾线的,他只需要烤一下,再煎个牛排就行,有时工作到半夜,他不想麻烦便自己做了,虽比不上家里的厨师也算可以入口。 梁诗黎接过提拉米苏,入口即化的口感,微苦中带着的甜,她弯了弯唇角,很自然地说:“给你吃。” 递到周晋岱唇边才反应过来,她的动作太过丝滑流畅,没有更换餐具,这是极大的不礼貌。 她眨了眨眼,解释:“抱歉,只是想到你也还没吃饭,厨房的餐具在哪,我去拿。” 周晋岱在她的视线里笑了笑,然后— 一口吞下了提拉米苏,说:“好吃,很甜。” 梁诗黎会关心他饿不饿,这说明在她心里慢慢有了他的位置。这很好,比甜品更甜。 他很有礼貌地道谢:“谢谢老婆想到我还没吃饭。” 梁诗黎在他的笑容里腾地升起潮红,垂下了眸。到底是谁传的“周晋岱为人冷酷无情,世界里只有工作”,他明明很会说话,说得她一愣一愣。 还有他之前说的那些情话,让她只能装作没听见,不能细想,一细想体温就会升高。 周晋岱微不可察地舔了舔唇,黑眸注视着梁诗黎徒然发烫的脸颊,白里透红很漂亮,轻缓又温柔地问:“太太,我嘴唇上有点脏,你能帮我擦一下吗?” 梁诗黎蓦然抬眸,仔细能看出周晋岱薄唇上粘了些可可粉,看着他略带苦恼的样子,她倏地笑了出来,声线里带着微颤的笑意,“我去拿湿巾,你放在哪里了?” 清涧如清泉潺潺的声音徐徐传来:“客厅桌上找一下,没有的话,大概在柜子里。” 柜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梁诗黎很快拿着整包湿巾返回,周晋岱回身看她,两只手都拿着东西,他深邃的眸子里泛着笑意,坦然大方地说:“老婆,我不方便,你帮我擦一下。” 梁诗黎瞳孔颤了颤,深吸了一口气。又恍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太好笑,这是自己刚领过证的老公,红本还在包里好好放着,给他擦一下嘴怎么了。 亲都亲过了。 她的水瞳在灯光下更潋滟明亮,白皙的指骨拿出一片湿巾,带了几分拘谨地覆上周晋岱的唇,很轻柔地擦拭,可是可可粉有些难擦和看不清,梁诗黎只好就着光线又凑近了几分。 太近了,周晋岱的唇很薄,唇形很好看,唇边有点点透明的绒毛,这人长得好看,连嘴唇都透着性感和旖旎。 梁诗黎为自己天马行空毫无边际的想法感到羞怯,她的脸上蔓延出一股热意,瞳孔不知道往哪儿放,如蝶翼般的细密睫毛翕动,像是要化作蝴蝶飞走一般。 她的心跳得厉害,开始后悔答应周晋岱。 与他的接触就像是饮了毒/酒,偏偏没有即时的解药,解药只能在发作时给,这次有用,下次还需要,竟是慢性毒/药。 第67章 不知何时起,周晋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他的掌心抵着梁诗黎的腰肢,明明隔着衣物却异常滚烫。 沉邃的眼里划过一丝光亮,如黝黑天空下划过的流星,绚丽烟花陡然绽放。 他的嗓音暗哑: “老婆,我好像真的发烧了。” 梁诗黎的心跟着缩紧。 异常滚烫。 第66章 她是他头顶的苍穹,是掌控…… 周晋岱微俯下身, 他们的额头贴合在一起,鼻尖抵靠着。 彼此的呼吸都异常清晰,梁诗黎的呼吸节奏乱了几分, 脸上的温度陡然升高。 但她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梁诗黎的心里有所预感, 仿佛是到了午夜十二点, 南瓜车就会来接她。但她不是灰姑娘,她的衣帽间有很多的水晶鞋。 两人近得能看到彼此脸上的绒毛, 像婴儿一般的绒毛,周晋岱的皮肤很好, 鬼斧神工的优越长相加上细腻的皮肤, 梁诗黎的呼吸近乎停滞。 她的后退来得骤然,脚上还穿着周晋岱宽松的拖鞋,脚下一颤将将就要摔倒, 掌着她后腰陡然收紧, 将她收入自己的怀中。 声音透过胸腔传来,带着沉闷的共振。 “别怕。” 她不怕, 她为什么要害怕。 梁诗黎不会在午夜十二点失去身上精致华美的礼服, 失去一只水晶鞋。 她从周晋岱的怀里撑开, 带着公主般的骄矜, 故作淡定地说:“你说要下厨给我吃, 现在却找借口。” “你要不想做,叫外卖算了。” 梁诗黎自忖这句话很完美, 借着这句话与周晋岱拉开一段距离, 整理了一下裙摆,为了拍照,她今天特地穿了白衬衫, 衬得她的脸更加洁白无瑕,粉色的短裙和耳垂上的粉钻耳环相得益彰。 长发顺着垂落下来,周晋岱轻笑了一声,望着梁诗黎不敢与他对视的眼眸,缓步走过去理顺她的黑发,温沉的声音很淡却笃定,“梁诗黎,你在害怕。” 梁诗黎微微仰起莹润白皙的脸颊,水眸乱颤,偏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定定望着周晋岱,咬唇:“我才不怕呢。” “我为什么要怕你。” 周晋岱紧实宽阔的胸膛发出震颤,他无声地微笑,带着蛊惑的声音从发顶传来,“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梁诗黎咽了咽嗓子,眼皮轻颤了一瞬,蝶翼在空中失去控制地摇晃,接着周晋岱接住了蝴蝶的翅膀。 过分宽敞的男士拖鞋已经飘落在地上,鞋子的主人紧紧环着周晋岱修长的脖子,即使隔着衬衫衣料依然能感受到肩膀线条的完美,衣料下是滚烫灼热的肌肤。 周晋岱的背很直,他的结实遒劲的手臂轻松地环过梁诗黎的后腰,搂住她的小腿,短裙不受控地往上抬了几分。 梁诗黎的小腿紧绷着,她抿了抿唇,问:“牛排怎么办?” 周晋岱的眸色渐深,眼皮跳了跳,若有若无的笑音落下:“老婆,我不想吃牛排,我想吃你。” 梁诗黎的视线幽幽望去,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狎昵神色,好似只是在说最普通的一句话,那么正经肃穆,可他说的内容偏偏却是有颜色的。 她的唇瓣张大,周晋岱竟然真的就将她放在了料理台! 梁诗黎的脚尖着不了地,在空中漂浮着,就像空中的白云,被风吹散了又聚拢成不同的形状。 而周晋岱就是那片风。 周晋岱的身量极高,英俊的脸猝然在梁诗黎眼前放大,她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他的眼里是烟花坠空划过的光芒,亲吻过她的眉毛,睫羽,眼睑,鼻尖,最后在她的唇上停留。 唇瓣合在一起,几秒后,轻盈地滑入梁诗黎的口腔,他已经了解她口腔里的所有构造,周晋岱的眼里闪过一丝热意,在她的唇瓣亲了又亲,又在耳尖也补上一个吻。 周晋岱的亲吻很温柔,好似这一切都只是前置,只是餐前酒。 他极有耐心地品尝着餐前酒,如同他一直做的那般,狮子从来都是一击即中的,他会在狩猎之前耐心等待,直到猎物出现的那一刻,一击毙命,然后仔细品尝,在他的领土中没有任何生物敢于拂逆他的光芒。 周晋岱看了梁诗黎一眼,她已经闭上了眼,她总是喜欢闭上眼睛,其实他很想看着她,看着她动情的模样。 为他动情。 他的眼里露着潮湿的光,一路往下,吻上纤细的脖颈。 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脖颈永远 是脆弱的,需要呵护的部位。 此刻白皙孱弱的脖颈毫无顾忌地为他开放。 当他的指骨碰到衬衫的纽扣时,梁诗黎的呼吸重了几息,她缓慢地睁开眼,从上往下能更好看清造物者塑造的最完美的如雕塑一般的脸廓,清爽又粗粝的黑发,和往下浓密的睫毛,她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周晋岱的睫毛那么浓密,很好看。 他不急不缓地放好衬衫,吻上了诱人的莓果。 梁诗黎的皮肤异常细腻,一触碰就激起了战栗,不知道她昨晚用了什么香氛,很淡又有层次的香味,她总是精致的。 而如今只有他可以剥开她精致的外壳,细细品尝,这时候的梁诗黎异常乖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轻缓而庄重,可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薄汗,他的心脏狂乱地跳着。 无人察觉他平静的面容下波涛汹涌的暗潮。 梁诗黎平坦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他的薄唇触碰的时候,她没忍住喘了一下又马上捂住嘴,她的心脏都在发抖,既害怕又期待着。 她的心里那根弦就要崩塌了。 怎么可以。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在厨房这样的地方也可以。 梁诗黎的牙齿紧绷着,携着凌乱的呼吸说:“要不我自己来?” 她的脸颊早已热度惊人,她和周晋岱此刻都是发烧的病人,而也许彼此就是对方的解药。 唯有彼此。 “不用。” 白皙修长的指骨抽出她的蕾丝xx,和衬衫一块堆叠放好。 梁诗黎出神地望着他的指骨,两个色调旖旎地混合在一起。 很快她只能看到一点粗粝黑发的阴影,她的血液里激起一股欲望的浪潮,白色的浪花在翻涌,她的眼睑燃烧着红色的火光。 他的脸贴合在她的腿根,他的视线里陷入了黑暗,仿佛和梁诗黎一起和整个世界隔绝,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 而梁诗黎就是他的整个宇宙,他存在的唯一证明。 他被梁诗黎身上的味道包围着,很温暖也很烫人,他眼里跳跃着火焰,吻上了那枚宝石,在黑夜中唯一闪着光的华光璀璨的宝石。 他是这样热爱她,热爱她身体的所有,想要在她的身体上布满他的痕迹。 他的舌尖轻盈地穿梭着,梁诗黎变成了带着镣铐的羽毛,她在不停坠落再坠落,再也无法抑制地发出低吟,尾指蜷缩着,眼前变得模糊,只有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她想要抓住什么不让自己坠落。 她既感到快乐又感到痛苦。 她的脸上散发着玫瑰色的光,抓住料理台的边缘,急促地喊着周晋岱的名字。 仿若划破黑暗的一道光瞬间降临在周晋岱眼前,他感到柔和的仿佛孕育着生命的光辉降临了。 梁诗黎的血管瞬间迸裂成漫天的烟花,由他全部接纳囊括。 羽毛挣脱了镣铐,轻盈地飞翔。 周晋岱拿过纸巾温柔细致地为梁诗黎擦干净,低头吻她的耳尖,温和地问:“还饿吗?要不要去洗澡?” 梁诗黎的身上也出了汗,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她安静地点了点头,看着周晋岱将她抱起。 她神情有些萎靡,慵懒地将头靠在周晋岱怀里,明明刚刚她什么都没做,偏偏没什么力气,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蓬勃强力的。 周晋岱低垂下眉眼,看向倦怠的梁诗黎,薄唇勾起一抹弧度,与梁诗黎相反,现在的他如同精力充沛的豹子,全身上下都在沸腾。 梁诗黎慵懒地抬起眼睫,看着他温和包容的眼眸,水润的瞳底泛起一丝波澜。她现在什么都没穿,脸上染了几分娇色,声音里透了恼意:“你别看我。” 周晋岱注视着她轻颤的长睫,掩下黑瞳里的深色,弯唇笑了笑,声线如清泉又荡起阵阵涟漪,“好,不看你。” 温热的水包裹住梁诗黎的身体,香氛很好闻,清浅的木质香味是周晋岱平时身上的味道,她轻轻吸嗅,大脑清醒了一些,随后脸上一热,周身全是木质香仿佛包裹住她的就是周晋岱。 他就站在外面,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划过水面,激起淡淡的涟漪,浴室的暖灯光下,梁诗黎的脸上波光粼粼。 第68章 “你先洗澡,我去做饭。” “你洗完澡就可以吃了。” “等一下。” 话一落地,周晋岱的视线重新凝回那张昳丽的脸,泠泠水波完全无法遮挡住纤妙的身段和雪白的肌肤。 梁诗黎咽了咽嗓子,她的大脑思绪很凌乱。 其实她一直都感受到了周晋岱蓬勃的欲望,从它冉冉升起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 如同最有生命力的植物,破土而出,伸头仰望着太阳,试图汲取微弱的光线。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极其安静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很有耐心。 浴室里水汽蒸腾,黑金的瓷砖地面泛着幽冷的光,木质香和朦胧的水汽凝结宛如实质,浸透梁诗黎的肌肤,她的耳根染上了红晕,声音很轻地问:“要不要我帮你?” 她只是觉得,若让周晋岱这样走了。 他会不会很难受。 那股肿胀不知道如何发泄的感觉,她也有过。 不似刚刚那般绅士,周晋岱脱衬衫的速度很急迫,袖扣随风螺旋般转动,他的声线里带着一股潮意的低喘,“谢谢老婆。” 谢什么呢? 他也帮了她。 是她应该的。 梁诗黎眼尾轻轻垂着,他总是很会哄她高兴,亦或是他总是很会哄身边人高兴。 就像周家将所有的工作像大山一样压在了周晋岱身上。 他真的不想休息吗? 他真的想在飞机和车上都要工作吗? 他太过辛苦,太会压抑自己的欲望。 她的红唇微微抿起,水珠从她玲珑的身体上溅落,粉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纤白的手指解下他的皮带,西裤。 白色在黑色中跃动穿梭,周晋岱安静垂下眸端详着自己的小妻子慌乱又故作镇定地解开他的束缚。 当她看到被包裹着的庞然巨兽出现的时候,如同站在古罗马角斗场上看着豢养的巨兽被放出牢笼,她陡然僵住了动作。 巨兽挣脱牢笼,是那样可怕而庞大。 周晋岱的黑眸里浮现出一丝笑意,踏进了温暖的水中,泛起阵阵的涟漪,一路荡到梁诗黎的心口。 她的睫毛末端都轻轻颤着,美丽的眸子不知道往哪里安放,尾指微微蜷起,偏偏整个空间里都是木质的香氛,是周晋岱身上的味道。 偏偏是她自己提出的。 其实要怎么帮他,她也不知道。 只能遵循自己的意志望向周晋岱,他的瞳孔里似有漩涡一般将人整个都吸进去。 那双沉着幽深的双眼凝着她,声音仿若从遥远的亘古传来,响彻她的脑海。 “用手好不好?” 浴缸多了一个人,陡然变得有些拥挤。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肌肤靠在一起,她不受控地看向他,他的肌肉线条流畅,腹肌层次分明,双腿修长有力,比最高明的雕刻家雕刻出的艺术品更完美。 梁诗黎没有回答,连呼吸都是滞着的,潋滟的眸子望向周晋岱,他的眼里有一股让她信任的力量,她凭本能地握了上去。 周晋岱的背脊一僵,冷白的手背凸起几道青筋。 真正触及时才知道有多滚烫。 她僵在那里,没有动作。 周晋岱的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暗哑压抑的声线徐徐传入莹白的耳廓,“老婆,你动一动。” 滚烫的触感让她有些难受,像是被牵引着,她的手指听话地动了动,只是漫无边际的随意动作就让手下的巨 兽听话了起来。 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闷哼,梁诗黎忙不迭松开手,紧张地问:“疼吗?” 周晋岱的指节握着梁诗黎的下颌,宠溺地舔舐,撬开她的牙齿之前吐出一句:“不,是舒服。” 她泠泠的水眸眨了眨,读懂了周晋岱的言下之意。 如水般的温柔包裹住周晋岱,暖光灯下的梁诗黎稚嫩而美好,溪流潺潺流淌,温润地安抚着荒诞的巨兽。 她的手掌就是最紧实的牢笼,掌控着他的欲望与解药。 白皙的指骨与倾轧的巨兽共舞,战栗的不仅是身体更是灵魂,酥麻到他脑海的最深处。 念书时有人说过,金融业的人很难体会到爱情,因为一秒钟上下的金额跳动足以让凡人战栗惊颤,这种快感极大地影响了人的心绪,降低了人对爱情的感受能力。 可此刻,周晋岱只想说那是骗人的。 他永恒地感受到了,这种快感远远不是金钱可以衡量。 她是他头顶的苍穹,是掌控他的宇宙。 第67章 这双手就是他的船锚 怦然声在他的心脏回荡。 久久不息。 周晋岱凝着梁诗黎柔腻的双手, 这双手就是他的船锚,掌控着这艘大船的灵魂,他的灵魂整个被她禁锢住。 他们的眼里都染上了晚霞般的红色, 梁诗黎雾色的眸子已经失去了焦点。 周晋岱在她的耳朵尖落下一个吻,不再是一触即离, 而是亲切地舔舐着, 吸吮着,他知道她的耳朵很敏感。 如今耳朵尖升起一道昳丽的红霞, 他流连于此,如同贪婪的巨龙发现了他的宝石, 那是他的宝藏, 他盘旋在那里守护着自己的宝藏。 梁诗黎失魂落魄地望着他绷起的背阔肌,她宛如漂浮在云层里,不知道往哪儿漂浮, 她的血液在身体里奔流, 感受着手下的肿胀,倏地, 周晋岱的薄唇离开, 她失神地咬住他的肩膀。 “我帮你洗澡。” 周晋岱温沉的声音落下, 唤起了梁诗黎的一些意志。 奔腾的血液已经停歇了, 但它所到之处留下了一片狼藉。 精力充沛的豹子温柔地擦拭她的身体, 很温柔不带一丝狎昵,他餍足的双眼看向梁诗黎疲惫的水眸, 忍不住在她的眼上亲了又亲。 娇艳昳丽的玫瑰任由他的动作, 白皙的肌肤在指腹的摩挲下不由引起战栗,她闭上眼,感受到干爽软糯的毛巾擦拭着她的身体, 望着她白里透红的肌肤和手下玲珑的身段,周晋岱的眼里划过一抹笑意,刚刚的梁诗黎像乖顺的小白兔,睁着红彤彤的眼睛望着他,清纯中裹挟着欲念,那份景象太过美好。 给她套上宽大的浴袍,他随意地擦拭了自己的身体,抱着她进入卧室。轻微的塌陷,梁诗黎被妥帖地放在床上。 由手工梳理的南美马尾毛和羊羔毛填充的床垫,棉缎面的材质很舒适,整体与周晋岱很相像的极简主义风格,除了蓝纹刺绣装饰外通体只有一个颜色。 梁诗黎瞥到精壮的不着一缕的身体,刚平息的脸颊瞬间起了一抹红晕,她嘟囔了一声:“你,怎么不穿衣服呀。” 娇滴滴的声音平白给这空寂冷淡的房间多了一抹亮色与活人的真实感。 周晋岱黑眸眺去,意味深长的目光犹如实质般凝在梁诗黎身上。 “老婆,你身上穿着我的浴袍。” 有些暧昧。 梁诗黎捂住了脸,理不直气不壮地说:“那你现在快穿上。” 她用被子埋住了头,只露出一点秀发,黑色的发丝在同色的床上很快被淹没,可她很快就钻了出来。 床上,睡袍上,全是属于周晋岱的香氛味道。 周夫人曾经说过周晋岱所用的香氛全是定制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味道。如今她在他独有的气息中翻涌。 周晋岱穿衣服的时候也是慢条斯理的,穿衣时绷起的筋络肌肉线条流畅,身体的性感与行为的优雅如此和谐地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穿上宽松家居服的他,比往日里多了一丝亲切,不再那么生人勿进。 他散漫抬眼,黑眸明亮,声线很温柔,“做好了拿上来给你吃。” 周晋岱并不喜欢卧室里有其他味道,尤其是食物的味道,那会破坏他的大脑和睡眠,他只喜欢简单的香氛。 但此刻他忘记了自己的这项原则。 “嗯。” 床上传来一声的慵懒的应答。 等他拿着食物上楼时,卧室内一片寂静,他没有打开灯,床前的声控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梁诗黎只露出半张洁白的脸,安静的她异常脆弱且美好,像是沾了露水的玫瑰。 周晋岱凝着她美丽的脸颊,觉得卧室里或许少了些什么东西。 也许是床头的一束玫瑰。 他并不是一个很浪漫的人,梁诗黎却一直包容着不浪漫的他。 她好像梦到了什么好事情,眉目舒展开来,丰润的唇浅浅勾起,周晋岱的黑眸里染上了一抹温色,又望了她一眼,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翌日阳光晴朗,碧空如洗。 温熙的光线洒在梁诗黎身上,她慵懒地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视线里跃出一片粉色,她的眸光眺过去,发现床前有一朵粉泡芙。 第69章 在黑色背景下的粉色显得异常孱弱却亮眼。 衣帽间里,她的衣服早已从行李箱中拿出被仔细熨烫挂起,与她五颜六色的衣物不同,另一边明显属于男士的衣物则是黑白灰。 她的唇角勾起,穿戴得当之后趿着拖鞋下楼梯,蝴蝶结镂空针织上衣和白色半身裙,搭配粉红色小方包,轻巧灵动。 拖鞋也换了,是适合她尺码的女士拖鞋。 餐桌前摆放了花瓶,瓷白的瓶子里探出白粉色,和她床头一样的多头粉泡芙,粉色洋牡丹,白郁金香和粉豌豆花。 很漂亮,也很不符合周晋岱。 黑白色调里莫名出现的亮色就像周晋岱生活中忽然出现的她。 桌上是遒劲有力的手写字。 【早餐做好了,热一下或去外面吃。我去见一下发小。】 有时她都怀疑,周晋岱是不是忘了他们有好友,可以手机上发消息。 但她没扔掉这张纸条,而是放进粉色小方包内层。 周晋岱和她提过,他有个发小,全世界遍地跑,不安定的性子让家里人都愁坏了,无意家业,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周晋彦也许就是向他学的。 这次婚礼伴郎的位置,周晋岱为他留了,却不确定他是否愿意受这份束缚,有没有其他打算,他很讨厌人多的场合。 梁诗黎咬下一口牛肉三明治,露出一抹笑,周晋岱这个发小倒是很有趣的人。 梁诗黎这次来京除了领证,也要与大学同学见一面。她的婚礼很不凑巧,牛津的同学几乎都没空。 谈晓筠是沪城人,很小就随家人去了加拿大,念完牛津的学业,又回沪城发展,这次是到京城出差,她的工作很忙碌,梁诗黎婚礼那天她又要到盐城出差。 趁着两人都在京城,便约了吃饭。 餐厅是谈晓筠订的,一家中餐厅。 侍应开门的时候,谈晓筠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白色休闲搭配的梁诗黎,她的脖颈上戴了一条不规则淡水珍珠项链,黑色飘逸的长发随意扎起,矜贵从容。 谈晓筠招了招手,“ansley,这里。” 梁诗黎看到她之后,潋滟的眸子一亮,谢过侍应后往那边走。 虽说都待在国内,但毕业后事忙,实际两人很难有机会见面,她与谈晓筠许久未见了。 梁诗黎递过去一个红色礼盒,说:“伴手礼。” 红色丝绒礼盒非常精致华美,里面放着一小瓶白葡萄酒,正山小种茶叶和venchi的黑巧和鱼子酱巧克力。 这些都是周夫人准备的,东西不多却各个很精巧。 谈晓筠:“那我是不是应该先把礼金给你?” 这话是开玩笑,梁诗黎睨她一眼,一记眼神飞了过去,“以前说好了我们结婚都不要礼金的。” 谈晓筠吩咐侍应上菜,抿了一口茶,表情很高兴,“ansley,我为你感到高兴。你好像变了。” 梁诗黎笑笑,问:“变漂亮了?” 她昨夜虽然零星有一些梦的碎片,总体来说睡眠质量很好,周晋岱的床是专门定制的,和她卧室里的一个品牌,顶垫、床垫、弹簧床座都是最顶级的天然材料,支撑效果极好,还能调节温度与湿度。 谈晓筠望着好友春意浓浓的脸,眼神眺过她手上的缅甸无烧红宝石手镯,努了努嘴,“你老公送的?” “因为你们,我又相信爱情了。” 梁诗黎微微颔首,确认她的话,剔透的眸子轻眨,好笑地说:“不至于吧,我们只是联姻。” 谈晓筠摇了摇头,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深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最开始是做民事诉讼的,可现在我手头的人案子80%是婚事案件。” 她忽然低头指着脚上的运动鞋,“这是为了方便跑,对方律师也是这样的装备。你都不知道婚姻一旦到了尽头,双方会变得多么面目狰狞。” 梁诗黎眼神黯了黯,其实她是知道的。 谈晓筠马上举起双手补充,笃定地说:“但你老公很爱你。” “所以我又相信爱情了。” 梁诗黎不知道谈晓筠的这份笃定从哪里来,连她都不确定和周晋岱之间的感情,偏偏谈晓筠却言之凿凿。 恰好这时候侍应陆续上菜,梁诗黎略过这个话题,两人以茶代酒干了一杯。 这家中餐厅不是很有名气,蟹柳滑蛋和口蘑鸡翅风味却极好,梁诗黎又问餐厅要了名片,方便以后住到京城再吃。 于此同时,周晋岱和傅闻珩打完高尔夫,姿态端方地坐在傅闻珩开的餐厅里。 傅闻珩周游列国,又把遇见的好厨师高价请回京城,他的餐厅开了一家又一家,却不为赚钱,只为满足他口腹之欲,在吃这一点上倒是和梁诗黎的父亲极像。 出了些薄汗,周晋岱松了松领口,微敞的衬衫露出锋利饱满的喉结,他慢条斯理地说:“送我两个厨师。” 傅闻珩闻言讶异地瞥了好友一眼,周晋岱与他不同,在吃食方面向来不看重。 “替谁要的?” 周晋岱的黑眸里眺过一丝笑意,连带着他身边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沉冽的嗓音悠悠说:“我岳父。” “再送我两个擅长甜点的厨师,我老婆喜欢吃甜点。已经为她准备了两位,可能还是不够。” 语气中是难掩的骄傲。 傅闻珩忍不住捂住眼,只觉得好友现在的表现实在是没眼看。 哪家甜点厨师准备四个的?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宠老婆。 “你的婚礼我必须参加。我倒要看看这个梁诗黎到底是何方神圣。” 周晋岱的薄唇缓缓勾起,“她很好。” 第68章 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是爱的…… 傅闻珩摆了摆手, “行了,别在这孔雀开屏。” 周晋岱笑了笑,抬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不和傅闻珩争口头上的胜利。 反正傅闻珩没老婆,他不懂的。 傅闻珩见周晋岱有些走神, 没话找话地问:“致祯呢?怎么还没到?” “好不容易回京一次, 他也太难约了。” 话音刚落,一身合体黑色衬衫的赵致祯便走了进来, 他的身形修长,面上还泛着冷意, 似是不化的雪山。 “总没你傅大少爷难约。” 落座后才说了一句话, 却好似穿堂的冷风。 冻得人直哆嗦。 连周晋岱也不免抬眸望向他,拿眼神询问他,眼里有明显的关切。 傅闻珩则是大大咧咧问了出来:“因为裴……” 话还没说完便被赵致祯一记眼风噤了声。 周晋岱比赵致祯和傅闻珩年长几岁, 一向把他们当弟弟, 此时笑着打岔,“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闻珩并不怕, 笑笑, 散漫抬眼吩咐侍应上餐。 他们从出生起就含着金钥匙, 身边多的是因钱和权而假意关心他们的人, 这样的人太多才显得真心可贵。 他们的情分绝不会因为说了什么话而改变。 餐前酒是新堡白葡萄酒, 搭配凯撒沙拉。带着花香葡萄香和矿物气息的多种香气混合在一起的白葡萄酒,还伴着桃子和柑橘的气息, 口感圆润而紧致。 抿了一口酒的赵致祯面色有些惺忪, “欧洲那边遇到了麻烦?” 周晋岱细白的指骨端起酒杯,黑眸微敛,不急不缓地回:“暂时在掌控中, 有需要会找你们。” 赵致祯和傅闻珩便不再多说,傅闻珩开始聊起他旅行途中的轶事,三人中他是最潇洒的,其余二人整日被工作环绕,如今听他说起这些事倒也有些意思。 喝了些酒,赵致祯有些放开,眼圈泛了红,傅闻珩在那陪着他疯。反正包厢很大,绕着跑步都绰绰有余,本来这还有个台球桌,后来拆了。 傅闻珩的母亲一拆完,以为儿子会稍微懂事点滚回家,没想到傅闻珩直接连家都不回了。 他这份洒脱的性子与周晋岱全然不搭,反倒和周晋彦很像。但傅闻珩和周晋彦不仅不是朋友,偶尔见面的时候还会互呛两声。 周晋岱慢条斯理地吃着新西兰海鳌虾塔塔,满满的鱼子酱和鲜美的海鳌虾,傅闻珩对食物的要求一向是顶级的。 甜点是中式创意的明前龙井奶冻,微甜的口感携着淡淡的茶香并不腻,搭配上面清甜的冰淇淋,很细腻留韵的味道。 梁诗黎一定会喜欢吃的。 周晋岱垂眸给她发了条信息。 和梁诗黎的对话框一直在他的置顶页面,根本不需要找。 周:【吃好后等我来接你。】 震动声响起时,梁诗黎正在和谈晓筠告别,看到消息她的唇线不自觉勾起,抬眸问:“要不你和我们一块,送送你?” 第70章 谈晓筠指着脚上的运动鞋,笑意盈盈说:“打个车很方便,我甚至可以跑过去。” 梁诗黎没有强求,和她道别后回复周晋岱的消息。 ansley:【好,等你。】 周晋岱蓦然站起身,两人同时望向他,他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慢聊,我去接老婆。” 赵致祯&傅闻珩:“打死你这个显眼怪。” 周晋岱不以为意,指腹摩挲腕上的表盘,面容沉稳,“别忘了我要的厨师。” 傅闻珩“呸”了一声,嘟囔:“还得把人打包到港岛,把我当什么了?” 赵致祯提醒:“人已经走远了。” 又说:“他们爱情的见证者。” 身姿绰约的身形光是站在门口就是店铺的活招牌,已经有不少人借着订餐的由头偷偷看梁诗黎在阳光下白皙无暇的容颜,侍应忙不迭拿出名片和菜单,说:“我们是预约制。” 一道高大的身影落下一大片阴影,遮住梁诗黎脸上的光,她弯了弯眉眼,语气欢快地说:“你来了呀。” 软糯的尾音拖长的时候很像在撒娇。 周晋岱的心口好像被小猫挠了一下,酥酥痒痒的,眸色渐深,他很自然地接过粉色方包,问:“等久了?” 梁诗黎:“没有,吃饱了在外面站一会。” 她可不想结婚的时候连婚纱都穿不进去,她很喜欢吃甜品,每天锻炼保持身材,但最近她有些懈怠,今天一称体重竟胖了两斤。 周晋岱拉开车门,修长的指骨遮在她的头顶上方,高大的身形将她全部囊括在内。 骨相优越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自然的风景线,车门关闭遮住了许多人好奇的目光。 “这两人是在拍戏吗?我怎么没见过这两个明星,这也长太好看了吧。” “你瞅瞅哪儿有机位呢?这两人要是拍戏的话我一定超前点播,买五百份周边。” “哪家娱乐公司要是能签他们那不半夜笑疯,妥妥的顶流。” 旁边有人听不下去,泼了盆冷水,“这辆劳斯莱斯在市面上都没见过,车身是专属定制的,恐怕不是什么顶流而是顶级富豪。” “ 那真可惜,刚刚光顾着看了都没来得及拍照。” “恐怕你们拍了也流传不出去。” “那不是还能自己私下里欣赏欣赏......” “得了吧。” 车门一关,是属于周晋岱和梁诗黎的空间,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恐怕也只是一笑而过。 周晋岱的身上有轻微的酒味,清甜的花果气息,在密闭空间蔓延得很快,梁诗黎整个被微醺的花果香气笼罩了。 隐约的还有他身上香氛的味道,沉淡的木香,一如她昨晚在梦中闻到的那样,整个家里全都是周晋岱的味道。 混合在一起并不难闻,反而多了莫名的缱绻,很勾人。 在幽闭安静的空间里,全是他的味道,梁诗黎有些紧张,嘴唇动了几下,随口说起:“刚刚的中餐厅,味道还不错,只是需要提前预订,我拿了名片,也可以外卖。” 周晋岱的那栋房子里并没有佣人,也许是他天生喜欢清净,她又不喜欢自己做饭菜,以后叫外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者干脆让佣人住隔壁。 她想的很远,可周晋岱想的很近。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短暂的空白,在掠过她明艳昳丽的脸颊时,眼神深邃了几分,侧身在梁诗黎的嘴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收回身子,语气很平静地说:“很甜。” 梁诗黎的脸猝然红了,她咬了咬唇,他根本不是在说食物。 他分明是在想昨天的事情。 这人表面冷静自持,私下里却靡靡不堪。 昨晚她的手都麻了。 要不是看他实在难受,她才不会帮他。 绝对不会。 可周晋岱完全没有给她任何发作的机会,像是知道她会羞恼一样,很快地转移了话题,笑着说:“傅闻珩会当我的伴郎。” “我提前问他要了礼金。他会送我们四个厨师,两个给你爹地留在港岛,另外两个专做甜点的厨师就留在京城。” “那他们住在哪儿呢?” 这是梁诗黎刚刚就在想的问题。 周晋岱的别墅里没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明明在城市中却宛如一座孤岛,这样清净寂寥。 这和梁家全然不同,梁家永远都是热闹的。 即使主家不在,佣人们也都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将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不管是植披花房的护理还是日常瓷具古董的维护都需要很多的人。 梁诗黎喜欢热闹,喜欢这样有人的烟火气氛围。 可周晋岱不这样。 乍然一看他和大家并没什么不同,可到了他家里,才发现他很注意自己的私人空间,他对世俗的事务并没有多余的欲望,他好像更喜欢一个人。 既然以后是夫妻,她就需要了解他的喜好,而不是胡乱过一生。他们性子里纵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可是成婚以后就应该互相为对方考量。 这是梁诗黎在婚前就考虑好的。 她摩挲着指骨,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我觉得你不喜欢被他们打扰。” 周晋岱还是一如往常幽邃的眸子看着她,定定看了她几秒,倏而唇角勾起一抹笑。 他确认他的妻子在关心他。 梁诗黎看着娇气,却实在敏锐。 沉木香缓缓压下,周晋岱将她环住,握住她白皙的指节,在她莹润透红的耳尖啄了啄,暗哑的嗓音落在她的耳廓,有点暧昧。 “你在关心我?” 他的声线里透着很清晰的笑意。 在梁诗黎的耳尖亲了又亲,亲到她浑身都滚烫了,才说:“老婆,谢谢你关心我。” 其实他更想说他爱梁诗黎。 只是梁诗黎怕他说爱,那他就说关心。 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是爱的意志。 第69章 “注意节制。大白天的..…… 他四平八稳地说:“确实不喜欢人多。但还能忍受, 你的感受更重要。” 这话莫名让梁诗黎很不舒服。 好像他将所有的感受全都让渡,只为了成全身边人的感受与喜好。 梁诗黎拧了拧眉,问:“你有什么喜好吗?” 这话问得突兀, 周晋岱笑了笑,修长的指节玩着她的手指, 回答:“看书大概算一样。” “但没有太多的时间。时间总是有限的, 只能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梁诗黎心中的不适感更强烈了,她抽出白皙的手指, 泠泠的水眸望向周晋岱,语气很郑重, “可是重要的事情是指对别人重要还是对你重要?我们是夫妻, 应该照顾彼此的感受,而不是由你一味照顾我的感受。” 她抿了抿唇,提议:“你不喜欢人多, 我们可以让佣人住在香山海颐8号, 我们住在9号。” 天穹下熔金般的光辉落下,周晋岱摸了摸梁诗黎的头, 说:“不用, 9号很大, 我听你和宗叔之前开辟了一处区域让佣人们住, 这就够了。” “只要保持主宅的寂静便可以。” “好吧, 但你以后不准隐瞒自己的感受。” 梁诗黎不再劝,根深蒂固的习惯很难改变, 但她和周晋岱的未来还很长, 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彼此了解。 清涧般的嗓音缓缓落下:“嗯。” 清晰的震动声响起,梁诗黎略隔开与周晋岱的距离,从粉色方包中拿出手机。 备注是“讨厌鬼蒋淑琳”。 粉色方包露出一角, 周晋岱低眸瞥到,那是他的专用纸笺,非遗的水纹纸笺工艺,每张纸笺上都有他的名字。 他的喉结悄然滑动,目光定定望向梁诗黎,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亮光。 刚揿下接听键,蒋淑琳很吵闹的声音便传来。 “喂,梁诗黎。” “喂,蒋淑琳。” “什么事?” 蒋淑琳:“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梁诗黎开了免提,再把手机放在眼前,才看到蒋淑琳给她发了许多信息,把屏幕都占满了。 她刚想回答,便听到蒋淑琳一脸八卦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在密闭的空间异常清晰。 “你不会在和周晋岱接吻吧?” “或是更刺激的?现在是你们事后?” 梁诗黎想说的话突兀地卡在嗓子眼,白皙的脸上一瞬间染上了胭脂红,她甚至不敢侧眸看周晋岱的表情。 这也太尴尬了。 蒋淑琳许是在这沉默中发现了什么。 她语速飞快,“那你看一下我发的消息,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第71章 末了又加了一句:“注意节制。大白天的......” 梁诗黎的牙齿都绷紧了,说:“闭嘴。” 这句话不仅没有作用,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蒋淑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敷衍地答:“好好好,我闭嘴。” 然后果断挂了电话。 梁诗黎的脸像是烧红的晚霞。 她以后绝对不会把蒋淑琳的电话开免提。 绝对不会。 她眼睫轻轻颤着,面色不自然,“刚刚我大概是不小心按了静音。” 周晋岱“嗯”了一声,眸子里泛着笑意,“我们之间的关系,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所以,不必介意蒋小姐说的话。” ...... 她完全没有被周晋岱安慰到。 梁诗黎同样“嗯”了一声,垂眸去看蒋淑琳发的消息。 蒋淑琳又给她发了一条新消息。 【讨厌鬼蒋淑琳:怎么样?恢复好了没?】 【ansley:恢复个鬼。】 【讨厌鬼蒋淑琳:别这么粗鲁,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做了我也不会嘲笑你。】 她和蒋淑琳有什么感情? 梁诗黎没理会她这句话,翻看前面的信息。 蒋淑琳在问她为什么不一起开会。 新项目组建期间,投资方和被投资方要一起开会。梁诗黎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骆蕴和和苏茵。他们知道她的行程,应该是出于隐私没有告诉蒋家兄妹。 既然骆蕴和他们没找她,那就说明没出什么事,并不着急。 梁诗黎不急不缓地揿灭手机屏幕。 * 梁诗黎和宗叔交换了手机号码,按照原先的计划和早就申请好的航线,当晚就回了港岛。 三万尺的高空,舷窗外夜色如墨,能看见暗夜里亮起的点点星火,梁诗黎发了会呆便有些困了。 空中有wifi,她收到了谈晓筠的消息。 【t:希望很快就能再见面。】 【ansley:我也是,希望你案子一切顺利。】 刚入学的时候,一起的同学里不仅没几个中国人,黄皮肤的都很少,她自然而然和谈晓筠第一眼见面时便有了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再后来她和谈晓筠都有了其他的一些朋友,但两人的关系仍旧非常好。 谈晓筠不能参加她的婚礼,梁诗黎是有些遗憾的。 但她很快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至少她们见了一面。 周晋岱从电脑屏幕前抬起视 线,眸光在梁诗黎面上定了几秒,沉声问:“困了?你先去休息。” “我还有些工作要忙。” 和周晋岱比起来,梁诗黎这个颢业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实在是有些闲。其实她同样很忙,每天都在对比其他高奢酒店的装潢和服务,还要关注项目的进度,听骆蕴和和苏茵的汇报。宗叔在细节上都会询问梁诗黎的意见,而婚礼的一些事宜也需要她去决定。小到装修的用料,婚礼的鲜花,大到证婚人的邀请,婚礼的流程,虽有周夫人主持但为了保证婚礼的完美她还是会问过梁诗黎的意见。 而周晋岱,梁诗黎几乎没有见他休息过。 可她待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微微颔首道了声“晚安”,经过客舱时让tinna往房间送去一杯红酒。 温度和湿度都调得很适宜。 梁诗黎躺在浴缸中,紫色泡沫覆盖在她的身体上,鼻尖翕动,是薰衣草和雪松的香味,很适宜的味道,她的神经跟着松缓。 一双沾着泡沫的纤细手臂划出,梁诗黎擦干身体披上睡袍躺在床上,床具和周晋岱家里那套一样的配置,很舒服。 她斜倚在床上,指尖轻叩宝石红色的酒杯,法国勃艮第特级独占园产红酒,由老藤葡萄酿成,樱桃和黑莓果味争先恐后地涌入喉间,在薰衣草、雪松和红酒的香氛中,梁诗黎舒服地阖上眼。 周晋岱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梁诗黎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姿势不怎么美好,一截粉嫩的藕臂从睡袍中探出头,他笑了笑,走过去准备帮她拉好。 刚触及到她的肌肤就引起一阵战栗,梁诗黎的皮肤向来敏感,脸上和脖子上都浸染了红色,她的嘴唇翕合,嘟囔了句什么,周晋岱俯下身想要听清楚,却被梁诗黎一把拉住衣角,她身上的薰衣草和红酒莓果香混合在了一起很好闻,还带着一些矿石的气息。 周晋岱深呼一口气,鼻尖全是她的味道。 几息之后,梁诗黎还是没有松开紧攥着的手,周晋岱掰了两次她的手指都没掰开,怕伤到她便就着她的力道躺下来,仿佛是察觉到一般,她的脑袋顺势靠了过来,动了几下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便停了。 周晋岱的喉结微滚,黑眸逐渐深邃,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已经不陌生,他的身体难以自抑地产生了反应,可他瞥向梁诗黎沉睡的脸,她的双眼紧闭,浓黑而纤长的睫毛自然地落下一片漂亮的阴影,卸了妆的脸很妍丽中透着清纯,她好像很放松,平稳的呼吸和他略带急促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 他唇角勾起无奈的笑,调整身体的姿势让梁诗黎睡得更舒服。 三个多小时的航程,梁诗黎却恢复得极好。 起身时她感到身侧的床边好像还残留着一丝温度,又恍然也许是睡懵了的错觉,没放在心上。 下了舷梯之后,她和tinna告别,看着身侧周晋岱略显疲惫的眉眼,露出几分关心,“工作虽然重要,但是你也要注意休息。” 周晋岱咳了一声,偏过头去瞧梁诗黎,未施粉黛的脸上精神极好,没涂任何口红的嘴唇透着粉嫩的圆润。 被他沉邃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梁诗黎摸了摸脸,自然地问:“我的脸上有什么的东西吗?” 她才注意到周晋岱换了衣服,随口赞了声:“这件衣服不错。” 周晋岱眼里泛起一丝笑意,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下次太太帮忙选,那就更好了。” “另外,太太的睡眠真的不错。我在卧室里洗澡你都没醒。” 梁诗黎愣了几秒,随后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我记得飞机上还有一间客卧。” 周晋岱的私人飞机极大,除了一间主卧一间客卧之外,还有客舱,办公区域和休闲区域。 “可是太太,我想来看看你,你却抓着我的手不放,把我的手臂当枕头了。” 声音很轻,话音里带了几分委屈。 就是这么轻的声音落在梁诗黎的耳朵里宛如炸开的烟花,把她炸懵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更遑论记得把头枕在周晋岱手臂上,只知道自己睡得极好。 “不会吧......” 没什么自信的一句话。 “抱歉,再有这种事你可以摇醒我。” 梁诗黎没再回忆,而是从善如流,道歉得极快。 此时夜色还黯淡着,远处有一点光线从地平线升起。 周晋岱侧过眸,望向满脸歉意的梁诗黎,唇角扯起淡弧,身体忽然凑近,尾音轻轻勾着,“那太太愿意帮我按一下肩膀吗?” “唔。” 梁诗黎不清楚到底是他有几分暧昧的声音还是蓦然凑近的身体让她点了头。 第70章 新婚快乐(一) 回港岛之后, 梁诗黎出席了几次项目会议。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她对骆蕴和和苏茵很放心,骆蕴和每天亢奋得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有时候蒋氏兄妹会来, 有时不会。蒋瑾瑜依旧还是花孔雀的模样,谈起正事来又是另一副面孔, 蒋淑琳总是一脸傲娇, 在会议上打瞌睡。 周晋岱还是会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只是再没让蒋瑾瑜搭过车。 他中途飞过一次欧洲, 回来的时候没什么表情,梁诗黎却能明显感觉到他并不开心。 贺芹和夏侯烨的感情突飞猛进, 她又陷入了热恋, 每天和梁诗黎聊天的时候总会时不时提到夏侯烨。 梁诗黎提醒过贺芹不要动情太快,但也不敢劝得太过,感情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清楚。就像她和周晋岱之间, 她依然很难懂他。 贺芹倒是不以为意, 只说:“反正不管我是否愿意都是要联姻的,那我不如高高兴兴去结婚, 何乐而不为呢?” 这时候梁诗黎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贺芹反倒劝她都快结婚了, 别想太多, 周晋岱和周家都是很好的, 更何况明眼人都知道周晋岱喜欢她。 “感情就是非理性的, 你非要用理性去判断反而感受不到。” 梁诗黎和梁夫人以及梁妙蘅的关系还是很僵硬,开始江颖秀装病依旧住在梁宅, 后来梁诗黎不在的一天, 她和梁正业吵了架,据说很激烈,搬到了九龙塘和梁妙蘅他们一起住。 梁诗黎去劝和, 江颖秀阴阳怪气了几句,梁妙蘅倒是也在旁边劝,但梁妙蘅到底是懦弱的性子,被江颖秀一个眼风扫过去便半句话不敢再说。 第72章 临了的时候,江颖秀说:“你的婚礼我还是会去参加,但不是去祝福你,而是记住你现在得意的面孔,再看看你以后的婚姻有多惨。” 饶是这人是自己的母亲,梁诗黎也有了几分火气。 她听得出来,这句话不是开玩笑,江颖秀是认真的,她真的希望自己不幸福。 对此,梁诗黎的心情受了一些影响,但一阵忙碌过后,她便将这话放在了脑后,只是走神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忧伤。 这份忧伤不全是来源于江颖秀的话,毕竟她对她的冷酷早已有所领会。但梁诗黎确实没法用理性解决这句话对她带来的影响。 宗宏儒每天都会报告装修的明细,一切都按着梁诗黎的想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伴娘和伴郎,许多的礼服,请帖,宾客,家里的布置和婚礼现场布置完毕之后,梁 诗黎和周晋岱一同踏入了秋天。 十月八号,天气预报说是个晴天,平均温度为20c-26c。 五点的时候,梁诗黎就需要起床。 婚礼前一天新婚夫妇不能见面,周晋岱已提前搬到酒店居住,和伴郎们一起。 简单洗漱吃个早饭,化妆团队便拥簇着梁诗黎回到她那栋别墅底楼,底楼铺满新鲜空运而来的粉荔枝和鲑鱼芍药,粉荔枝嫩得出奇犹如少女的肌肤,散发着清甜馥郁的香气,鲑鱼芍药颜色更浓烈灿烂。 化妆团队兵分几路,大部队给梁诗黎化妆,做头发,熨烫礼服,另分出一些人给伴娘化妆。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梁诗黎的皮肤白得透光,化妆刷划过细腻的肌肤,化妆师眼里闪过一丝羡色。 这位港岛首富千金,生来便含着金汤勺出生,备受父亲宠爱,被委任成为集团分公司首席执行官,又嫁给了京城赫赫有名的周家掌舵人,单看今日的豪华礼服和珠宝便知以后的生活一定是一路生花。 主纱上所有的钉珠,刺绣蕾丝和碎钻全是手工缝制而成,极费工力,造价更是不必说。那条多层钻石项链重达160克拉,主钻更是罕见的50克拉完美的椭圆形钻石,以前最多只在电视杂志上见到的珠宝近在眼前才知道到底能美得多么震撼。 她愣神的几息时间,旁边的助理几不可察地推了推她的后腰,化妆师对上梁诗黎的眼睛,那双水一般的瞳孔里蕴着温柔,粉嫩的唇翕合好似想说什么,却被骤然的脚步声吸引,她们一道往那看去。 蒋淑琳有些娇气的声音传来:“ansley,我带了自己的化妆师和珠宝。今日你是主角,让她们全都围在你身边好了。” 明明是好心的话语被她说来却有些刺人,但梁诗黎早就习惯和她争锋相对,闻言莞尔一笑,顺着她的话说:“好咯,到时候你的妆丑丑的可别怪我。” 贺芹在蒋淑琳身后,眼神很温柔,昨晚她就睡在梁宅,她们睡在一张床上,聊到半夜,黑暗中她听到了梁诗黎哽咽的声音,其实她也是,很舍不得梁诗黎。 港岛和京城有两千公里的距离,交通工具再发达,梁诗黎有了新家庭,她们终究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 “诗黎,你好美。” 梁诗黎笑的时候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撒娇说:“那你以后多来京城看我。” 许莺韵,周思琪和周伊若也来了。周伊若是自媒体博主,长得漂亮又会说话,家世年纪与其他人也相仿,很快就和港岛这边的人打成一片,她闻言笑着说:“一定的。只要嫂嫂开心,我哥肯定愿意私人飞机去接送嫂嫂和贺芹姐见面。” 提到周晋岱,梁诗黎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从昨天起她就没有见到周晋岱了,他们之间仅有手机上短暂的联系。 昨晚周晋岱要她早点睡觉,他们互道过晚安。 今早他打来电话,清涧的嗓音从手机那端传来,却异常清晰甚至能听到他泛起的笑意,周晋岱交代了很多,要她安心吃好早饭,说他所有的流程全都演练过一遍不会出错,一定要给她一个最完美的婚礼。 都不知道他怎么演练的。 是在酒店里一个人对着镜子演练么。 梁诗黎清亮的眸子里透着笑意,嘴唇不自觉弯起一点弧度。 周伊若调侃:“嫂嫂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在偷偷想哥哥?” 梁诗黎白皙的脸猝然发烫发红,绯红浮在眼梢上,比化妆品的效果还要妍丽,有种靡靡之感,她咽了咽嗓子,眼神不自在地飘着,否认:“没有呢。我在想结婚的流程。” “哦~” 伴娘们纷纷拖长了尾音,笑闹成一团。 梁诗黎明艳旖旎的面容染着明显的红霞,她娇声嗔道:“今日我结婚,不许笑我。要听我的,乖乖画美美的妆容。” 外头已经有三家港媒等着。 港岛首富千金的婚礼无数港媒挤破了头都想要报道,但最后只有三家港媒有幸能在梁宅外围拍摄。许莺韵是港岛电影大亨许滨海的女儿,许家和港媒关系深厚,事先都交代好了,照片里的新娘光是漂亮还不行,整体的构图还要完美,这样的照片才能最终发出去,才配得上她的婚礼。 六点的时候摄影师团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人在梁宅拍摄新娘的妆造,梁宅漂亮大气,复古的法式建筑,梁诗黎的住处更是像公主房一般,四周满溢着鲜花,不用造景便能拍出堪比大片的效果。 另一部分人则在酒店拍摄新郎,周家人前一晚全都住到了港岛的盛汀,待会儿的婚礼也在盛汀举行。梁正业本想找个小岛,场地更大更浪漫宏伟一些,是梁诗黎想在酒店办婚礼。 她旗下的高奢酒店即将建成,周晋岱和她商议过,盛汀与有翡结合,两家共同推出会员制,会员用户在任一酒店消费都享受八八折。 能在这两家酒店入住的人并不在意消费的折扣,他们更在意的是这件事说明周梁两家在这桩婚事背后将会更紧密地结合起来。这对于两家的股价以及盛汀、有翡酒店的名声传播都有帮助。 盛汀那部分的摄影师们严阵以待地拿着设备对准周晋岱,周晋岱正凝着镜中的自己,慢条斯理地戴上领结。 他走出门外,傅闻珩打了个哈欠,惫懒地说:“新郎出来哩。” 赵致祯扶了扶他的腰,气定神闲地说:“打起精神来。” 傅闻珩没好气地瞪了赵致祯一眼,忿忿地说:“你倒好意思说?昨天是谁临阵当逃兵,留我们几个陪新郎对着空气演练。” “就算是演练,好歹找几个女的装作伴娘呐,竟然是对着空气排练了两个小时。你知道我憋得有多辛苦吗?我都快成奥斯卡影帝了。” 赵致祯:“他就结一次婚,兴奋得睡不着觉,你让让他。” 第71章 幸运的是,今夜她在。…… 周晋岱一晚上没睡觉, 但他的脸上不见丝毫萎靡,他听到傅闻珩和赵致祯的话若有似无地笑了笑,“私人飞机借你玩一个月。” 傅闻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狐疑地问:“当真?” 没等周晋岱回答便与他击了个掌,“周董从不说谎话, 一言为定哦~” 傅闻珩手里大部分不动产都被家里扣住了, 他早就想借周晋岱的私人飞机来玩,庞巴迪环球8000用来跑商务也太浪费了, 借给他环游世界才是正解。 这一幕正好被镜头抓到,摄影师比了个夸赞的手势, 镜头里的新郎和伴郎们个个都身高一米八以上, 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人愈发身姿挺拔,五官英挺。 七点八分,周晋岱和父母告别, 带着伴郎团和摄影师们接亲。 限量劳斯莱斯开, 其后跟着望不到头的车流,简直比车展还全, 街上的人流不免驻足议论。 “太刺激了!这是谁结婚啊搞这么大?” “你………” 旁边的人刚想说到底是谁这么没眼力见, 妨碍他看车, 像是穿越来的, 连粱二小姐结婚都不知道。 看到对方的行李箱, 露出了然,“外地来旅游的?” “对对, 京城来的。” “那不巧了吗?新郎就是京城的, 你们应该知道,京城周家大公子,报纸, 网络媒体都登了呢。” “周家我知道啊,他们向来低调,尤其是周大公子,怎么会让媒体报道呢?” “结婚这种大喜的事情,能一样吗?你要不信,我搜给你看,他们的婚讯占了最中间的版面,整个港岛的人都知道。” “我作证!” “我也作证!” 车速很平稳,窗外的风景一掠而过,经过马己仙峡道,周围已是郁郁葱葱。 八点十八分,准时抵达梁宅门口。 法式风格精致雕刻过的外墙上此时已经挂上了红绸,张贴着喜字,中和西的结合,并不违和,仿佛在昭告全世界今日梁宅有喜事。 第73章 周晋岱的心脏跳得很缓慢,像是只维持着生命体征的跳动,他的长眸缓缓望向门口,那里早就等着不少记者和摄影师。 他们好像比他更紧张,不断地调整着角度。 梁诗黎和他说过,会有几家报社拍几张照片,问他是否介意。 他是周家最不爱拍照的,不参加采访保持低调,久而久之家人也便习惯,周夫人倒是玩笑似的问过他难道结婚都不拍照了么。 周晋岱当时没回答,他确实连结婚照都不想拍。 不想和不做是两回事。当时他还不知会和谁成婚,为了尊重对方他一定会拍结婚照。 只是他不能理解,在他心中重要的是体验而不是留念。留念毫无必要。 可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正是和梁诗黎的结婚照。 海风吹起她的白色婚纱,她露出了笑容,而他在看她。 车门打开,白手套一闪而过,恭敬垂立在一旁。 一双修长的腿踏出,笔直站定,身后是长相英俊,各有特色的伴郎团,容貌出众比起明星也是不遑多让,他们众星捧月地围着周晋岱。他的目光遥遥望向摄像头,唇边勾起一抹笑。 倏而,新郎动了,伴郎团和摄影师也跟着动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新郎来了”,梁诗黎的手指握紧,抿了抿唇。 “新娘好了吗?” 造型师取出绸布上的项链,还是被上面那颗五十克拉的椭圆形钻石吸引,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为梁诗黎戴上。 咔哒声响起,她呼了一口气,退后几步。 另一位造型师取出chaumet的冠冕,明亮式切割工艺的水滴钻石镶嵌满了整个冠冕,整体线条简约,顶端镶嵌着一颗梨形蓝宝石,高贵隽永。 chaumet尚美巴黎曾经为拿破仑和约瑟芬皇后的御用珠宝品牌,之后更是深受王室和贵族们喜爱,经久不衰,象征着贵族般的优雅贵气和浪漫,很符合周粱两家的身份,这次的冠冕更是设计师专门为梁诗黎新婚定制,世界上独一无二。 正因为珠宝和冠冕繁重,在梁宅的礼服还是用的西式婚纱,方便去酒店换迎宾纱和主纱,而不用大动身上的珠宝。等到晚宴的时候再换中式的敬酒服。 精致的眉眼丝毫没有被璀璨的钻石项链和冠冕压住,只衬得人有股天然的贵气。 化妆师团队在全国颇有名气,妆容技术出神入化,再普通的人也能被她的妙手回春,成为全场最惊艳的那个人,拥有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可今天她给梁诗黎化妆根本没费多少力气,新娘的肌肤细腻吹弹可破,简单勾勒几笔就十分惊艳。 梁诗黎任由人群簇拥着上楼,走上阶梯的时候她没忍住往外一瞥,周晋岱已经穿过了拐角,黑色西装好似若有所觉地往别墅投去一眼。 只一息的时间,新娘就被拥着往上走,只留下白色婚纱的裙摆。 周晋彦推搡了下周高邈的手臂,“堂兄,你看我哥,望眼欲穿,等会我们一鼓作气,直接进门抢亲。” 声音虽小,距离实在太近。 周晋彦本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大哥向来刻板严肃,他也就这时候能开开大哥的玩笑,还不趁着这时候拔一把老虎的胡须正待何时。 周晋岱果然没理会他,只是加快了脚步。 倒不是想抢亲,他刚见完梁诗黎的父母和家族长辈,下一个流程是伴娘堵门,他想快一些结束下一个流程。 傅闻珩呵笑了一声,“等会看谁作用更大咯。” 周晋彦:“谁怕谁,要不要打赌?” 周高邈和宁颂对视一眼,皆是无语,这两人性格如此相像,怎么每次见面都要剑拔弩张。 各自隔开一人,同时说:“跟上新郎。” 繁重的婚纱裙摆层层叠叠,珠光在层叠白纱间若隐若现,床中央的梁诗黎眉眼轻轻垂着,眼皮上闪粉质地细腻,漂亮的眼睫轻轻翕动落下一片阴影,她刚做出抿唇的动作又生生止住,只能眨着眼睫数小羊。 门开着一条小缝,能听见楼下热闹的说话声,随着上楼的脚步声,贺芹往里看了一眼,把门关好。 声音瞬间止息,梁诗黎把头发挽到耳后,化妆师和助理帮着一块整理。 “新娘很好看呢。” 梁诗黎攥紧手中的婚纱,只冲化妆师笑笑,她的心忽上忽下,她知道马上就要进行堵门游戏,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周晋岱快点儿进门,还是慢点进门。 其实都是一样的,周晋岱迟早会进来。 她任由大脑信马由缰奔驰着,化妆师和助理们很乖觉地等在一旁,没再说话。 周晋岱踏上这并不陌生的阶梯时,放缓了脚步。傅闻珩有些不解,这都快到了,怎么反而不加紧点速度。 周晋岱没有理会任何的人疑惑,跟着自己的步调,他想到自己曾经抱着梁诗黎踏上阶梯,抱她很轻松,她的身体很柔软。他对梁诗黎的这栋别墅并不陌生,他还参观过这里,很少女的法式风格,墙壁的颜色包括衣帽间他都知道。 他曾经在这里和梁诗黎接吻,为她吹干头发,抱着醉酒的她回去,帮她换睡衣,一切的一切如昨日般历历在目,是属于他和梁诗黎的回忆。 但这次与之前都不同,他是来迎亲的。 今天,梁诗黎就要成为他的妻子。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人群就已经走到门口。 周思琪和许莺韵性子温淡,乍然面对这么多人有些害羞,只躲在贺芹身后。蒋淑琳今日被母亲耳提面命了很久要注意大家闺秀的气质,千万不能玩疯了,她也只能踏出脚步又收回,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她的同龄朋友里梁诗黎是结婚最早的,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做伴郎,却不能尽兴。 啊呸呸呸,她和梁诗黎才不是朋友。 但今天是梁诗黎大喜的日子,她就勉为其难和她做一天朋友罢了。 倒是周伊若一点都没有给熟人放水的意思,和贺芹并排站到一块,伸出手,“几位哥哥,今天红包准备是否充足?” 周晋彦拿出红包,“喏,给你们。五份6666,祝你们六六大顺。” “你快让开,让我们进门。” 周伊若拿起红包掂了掂,几千块的红包很厚很重。 她眨眨眼说:“这是我的,还有其他几位姐妹的呢?” “小饕餮。” 红包在几个工作人员手中的包里,周高邈和其他几位伴郎一起拿出红包,发给其他几位伴娘和身旁的工作人员。 红包准备的数量很多,结婚这种大喜的日子就是要人人尽兴人人开心,每个伴娘都拿了五份6666,其他工作人员一人一份。 伴娘们并不缺这份红包钱,只是为了喜庆,而其他工作人员面对这意外的惊喜,异口同声感谢:“谢谢,祝新郎和新娘百年好合!” 以前参加过婚礼,也就是拿到自己那份的工资和两餐饭,再加小红包,哪有这么厚的红包,真是意外之财,说起吉利话来也多了许多的真诚。 周伊若是周高邈的妹妹,她和周晋彦周晋岱两兄弟也是自小相熟,没什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你们都准备好了红包,我这是给你们表现的机会,怎么叫我小饕餮。” “红包收到,接下来的游戏你们是否准备好了?” 周晋彦露出一张苦瓜脸,“我们都是你哥哥,伊若你怎么都不放放水。” 周伊若白皙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声音悠悠:“正因为你们是我哥哥,我才不能放水,而且要更加卖力守好嫂子的门才对。” “歪理。纯粹是歪理!” 周晋彦小小抱怨了一句,也知道堵门游戏肯定是要继续的,便催促:“那你快点。” 周伊若和贺芹对视一眼,贺芹开口:“先来个简单的,来个绕口令。你们谁来?” 这是堵门游戏中很常见的一种,伴郎们纷纷把目光看向宁颂,宁颂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异常沉稳,露出温润的微笑,说:“我来。贺小姐请出题吧。” 贺芹扬了扬眉,递给他一张纸。 宁颂接过,发现只是最寻常的绕口令,安下了心。昨天他们几个伴郎不是白训练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部分,他平日里说话慢条斯理极其稳重,倒是他们之中念绕口令最顺畅的,发音标准没有任何差错。 “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黑化肥发灰会挥发,灰化肥挥发会发黑!”(1) 贺芹和其他伴娘对视一眼,递给宁颂第二张纸。 宁颂刚启唇,就被周伊若打断,“十秒之内念完。” 宁颂失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十,九,八...... ” “驴跑梨落,梨打驴,驴倒梨落梨打驴。”(2) 第74章 最后一秒的时候,宁颂念完,深呼一口气,面上露出笑容,却在听到周伊若下一句的时候笑意尽收。 周伊若:“还有一题哦。” “还有?” 宁颂摸了摸额,“行。来吧。” 反正也逃不掉,还是顺从一些,她们见他态度好的份上能让他或者其他兄弟轻松些。 当他看到纸的时候,瞳孔震了一下。 并不会,这些伴娘并不会让他轻松。 他苦笑,在周伊若的倒计时声中嘴唇快速翕合。 “打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提拉着五斤鳎目。打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3) 周伊若露出狡黠的笑,“超时两秒哦。” 周晋彦乖顺地取出红包分给伴娘们,眼巴巴地望着周伊若,“妹妹,让我们先进去吧,进去做游戏也是一样的。” 周伊若不语。 周高邈:“哥哥回去给你买包。” 周伊若马上喜笑颜开,“我要白房子。” “行。” 伴娘们对视一眼,让开了门前的位置。 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根据一般的习俗,新郎发完红包,她们就可以选择放新郎和伴郎们进去做游戏,当然在外面也可以,这个并不拘束。 但考虑到新娘在里面可能会无聊,她们商议过做完第一个游戏就让他们进去。 伴郎们没有动,而是拿眼神去看周晋岱,示意他去开门。周晋岱在人前一向是沉默寡言的,他的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对伴娘们道了声:“多谢。” 修长的指骨握住门把手,轻轻一动便转开了门。 梁诗黎的房间极大,入门处是小的衣帽间,方便她平时搭配衣物,再走几步才到她的内卧。 身形修长的男人踏入房间,黑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如此优雅矜贵,外头的喧闹仿佛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只有略微蜷缩的尾指泄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周晋岱一眼就望见了红色埃及棉床套上的白色身影,婚纱很美,璀璨耀眼到宛如整个星空缀在裙摆,可他的视线只是紧紧噙着梁诗黎。 他的新娘,真的很美。 梁诗黎抬起眸,潋滟剔透的眸里似乎还有一丝雾色与迷茫,她的唇色如熟透的水果般娇艳欲滴,鬼使神差的,谁都没有移走目光。 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终于冲破了束缚包裹着的牢笼,如同佛前的钟声,一下又一下,那样沉重地砸在他的心里,永恒激荡。 他和梁诗黎都没有说一句话。 空气中却仿佛有缱绻的丝线缠绕着,黏稠得犹如实质。 “给你的红包,人人都有。” 几个伴郎发红包的声音撞破了他们之间的静谧,梁诗黎微不可察地移开目光,凝着裙摆上的丝线。 身后的工作人员们也上前发红包,在这个流程上节省时间,以保证游戏时间的充裕。 摄影师放下镜头,为刚刚捕捉到的美好画面而欣喜,就收到了工作人员递来的红包,连说出几个喜庆词祝福,一时间房间内充斥着热闹氛围,毕竟工作到现在谁也没碰到这么大方的主顾,这红包鼓得快要溢出来。 梁诗黎被这热闹的氛围所感染,听着不绝于耳的祝福声,红唇勾起一抹笑。 周晋岱的视线一直凝在梁诗黎身上,见到她笑了,他的薄唇也跟着微微勾起。 贺芹推了推蒋淑琳,示意她上前。 蒋淑琳清了清嗓子,“接下来是你画我猜环节。由新郎作画,伴郎去猜。” 周晋岱这才收回视线,接过纸笔,第一道题是“猪八戒背媳妇”,他寥寥几笔画了一只猪,又画了个小人。 蒋淑琳在他身边,碍于他的声势与威严,不太敢上前,悄悄看了一眼马上压下扬起的唇角。 周先生好像没什么绘画天赋啊。 周晋岱将画递给她,她一本正经地憋着笑,“请伴郎答题。” 一声慵懒的声线从伴郎群中传来,“猪八戒背媳妇。” 蒋淑琳不免惊诧地望过去,好好看的美少年,俊美的脸庞和微哑的声线,都好迷人。她的脑海里马上涌现一大堆资料,这是傅家的傅闻珩,无意接管家业,喜欢全球跑,热爱美食、滑雪、赛车,艺术,总之家长眼里不务正业的东西他都喜欢。蒋淑琳在心中叹了口气,可惜了,家里想要她和赵家联姻。 她又微不可察地将视线转到傅闻珩身侧,赵致祯淡淡站着,对热闹的氛围好似没有任何感触,那份清冷的风姿与这里格格不入,好似感受到她的视线,将眼皮掀起,那沉邃的黑眸异常冰冷。 蒋淑琳颤抖了下,立刻将眼神移开。 这男人好恐怖! 还是傅闻珩亲切,蒋淑琳嗲声嗲气地问:“傅先生怎么那么快就能猜出来?好厉害呀。” 梁诗黎和贺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她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贺芹在,蒋淑琳在,周晋岱也在。 堵门游戏的时间是有限的,等会还要在吉时出发,伴娘们不可能想出太难的东西刁难他们,也就只会在常规的游戏里做选择。 周晋岱此举并不是为了逃脱惩罚或是红包,他只是想让婚礼更尽善尽美一些,他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婚礼是完美的,毕竟这是他头一次举办婚礼,也是唯一一次。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整个流程顺顺利利,那便是圆满。 新郎和伴郎们昨天把最普遍的这些游戏全都玩过一遍,周晋岱把市面上能买到的“你画我猜”游戏全都买了回来,画出来给傅闻珩背,天知道傅闻珩真的背了很久。 要不是为了好兄弟的婚礼,他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有时间吃吃喝喝不好么。 傅闻珩内心的腹诽当然不可能表露出来,露出神秘而稳重的笑容,“我和晋岱比较熟,能猜出来。” 不出所料,“你画我猜”游戏顺利过关。 虽然过关不用惩罚,他们还是再一次发了红包。 结婚么,就是图个喜庆。 周伊若眯起眼睛,促狭地说:“下一个游戏是做俯卧撑,谁来?” 伴郎团的人都是常年锻炼的,各个身材都不差,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不由在他们几个中梭巡,借着游戏名目非常自然地打量着他们的身材。 赵致祯肯定是不会参与这种游戏的,宁颂和傅闻珩已经出场过了,周高邈摆了摆手,“我年纪大了。” 周晋彦无语,周高邈也就比他年长几岁,但他没有推脱,这是大哥的婚礼,他当仁不让,利落地脱下西装外套,衬衫肩线被撑得笔直,白色衬衫很好地遮住了内里的好身材,却让人的目光忍不住往里瞄。 周晋彦一瞬间成了全场的中心,梁诗黎也不免多看了两眼。 但没几秒,视线就被另一个人挡住。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对上,梁诗黎笑了笑。 所有人都在看周晋彦,只有一人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之前老板耳提面命让他们一定要时刻捕捉镜头下的美好,如今看来不是随随便便么,这天造地设的长相,还时不时对视一眼,这互动是不是太好磕了。 摄影师往旁边望去,企图寻求同伴的共鸣,没想到同伴们的目光和镜头全在伴郎身上,他轻叹一口气,只感到高处不胜寒。 看来这次比赛他赢定了。他们内部组了个比赛,约定谁拍摄的照片被选用最多,其他人就要拿出奖金给他包个红包。 周晋岱见梁诗黎没有任何生气,反倒是默许他行为的样子,唇边的笑意不由加深,张唇无声地说:“老婆,你好漂亮。” 仅仅一天没有见 到梁诗黎,他就感到整个身体空落落的,哪里都难受。这样的情绪出现在他身上很不对劲,他却任由这种情绪滋长,在昨天夜里想了她一夜。 昨夜,他想了很多,他想念她的脸庞,她的耳尖,她的身体,她的一切。幸运的是,今夜她在。 第72章 新婚快乐(三) 所有人的目光全在周晋彦身上, 他摘掉袖扣递给周高邈,轻轻挽起袖口,露出硬朗流畅的手臂线条, 他颇为从容地问:“要做几个?” 伴娘们本来商量的是五十个,毕竟这只是小游戏, 也不是让他们真的去什么比赛, 但看到周晋彦自信满满的笑容时,不免想要捉弄一下他。 于是她比了个姿势, 慢慢启唇:“一百个。” 梁诗黎看到了周晋岱的嘴唇翕合,也猜出了他说的话, 脸上不免闪过绯红。周晋岱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夸她, 就不能私下里再夸么。虽然他私下里也常常夸她就是了。 她有些心虚地左顾右盼,发现暂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他们都在等着周晋彦。 第75章 但梁诗黎还是瞪了周晋岱一眼。 周晋岱有些不明所以, 转瞬一想便明白, 梁诗黎这是害羞了。 他还是矜然自若的样子,手掌却抚上袖扣, 眸光里笑意加深。 周晋彦求助地看向周高邈, “管管你妹妹。” 100个俯卧撑, 她们真的好恶毒。 他们这些平素里锻炼的人当然可以做到, 可这又不是健身房, 他可不想被一群人盯着做一百个俯卧撑。 周高邈淡然自若地说:“她也是你妹妹。” 但他还是不能不管这个堂弟,尝试和周伊若商量:“再给你买个包。” 周伊若轻轻摇头, 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周高邈苦笑, 这个妹妹实在是被他宠大的,他也没办法,露出哀求的神色, “等会还有很多事要晋彦做呢。” 伴郎要协助新郎做很多事情,晚宴的时候还要陪着敬酒。倒确实不能把他弄倒了。 趁着周伊若若有所思的样子,伴郎们和工作人员又发了一遍红包。 今天就是红包管够。 “行吧。那就五十个俯卧撑。” 五十个俯卧撑对周晋彦来说还是非常简单。 俯卧撑撑起的瞬间,全身的肌理扩张,肌肉的力量迸发,脖颈处的静脉随着他的动作而鼓胀,像一头具有力量感的猎豹。 手掌和核心一用力,快速立直,他抬手擦去额头的汗,“可以了吧?” 许莺韵和周思琪避开了周晋彦的目光,贺芹有未婚夫不好盯着周晋彦看。蒋淑琳则是老神在在地打量着周晋彦,向他投去肯定的眼神。 她已经全然忘了蒋夫人要她装淑女的事情。 周伊若点了点头,“过关。” “接下来是新郎,要找出新娘的婚鞋。” 周晋岱朝梁诗黎微一颔首,没有说话,直接往衣帽间走去。 他昨夜反正睡不着,猜过梁诗黎会把婚鞋放在哪里。梁诗黎的别墅很大,她肯定不可能放在下面两层,这样找起来耗时太久,目标范围暂时锁定在她这一层。 她这层主卧外还有一个衣帽间,但可能性也并不大,梁诗黎的衣帽间他见过,实在是太大,放满了珠宝首饰,礼服和高跟鞋。同样的理由,找起来耗时太久,可能性不大,目标范围再次缩小,锁定在主卧。 主卧有略小些的衣帽间和化妆间。 他先去衣帽间寻找,他从梁诗黎的角度分析,最大的可能性是将婚鞋和其他高跟鞋混在一起,让他猜猜到底哪双才是。 可梁诗黎不知道,他过目不忘。 周晋岱来过梁诗黎的衣帽间,在她醉酒那次,他帮她换过睡衣。 在即将推开门的时刻,他有些迟疑。 梁诗黎的睡衣很好看,也很性感。他不想被别人看到。 “大哥,怎么不进去?” “没事。” 周晋岱眼里泛起笑意,是他想多了。 梁诗黎既然会放在这里,就会把睡衣这些私密的物件收好。 果不其然,衣帽间里很醒目的位置摆着十多双鞋,每双都很耀眼夺目。 和她很般配。 周晋岱没有迟疑,径直走去,从十多双鞋中取出一双。整个鞋身是几千多颗水晶镶嵌而成,鞋头部分是好几颗爱心形状的水晶,整双鞋闪极了。 或许即使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也能猜到? 这双鞋是最配今天的梁诗黎的,水晶鞋合该配他的公主。 回到内卧的时候,蒋淑琳直呼:“ansley,好哦,你这个新娘竟然偷偷告诉新郎婚鞋藏在哪里了?” 梁诗黎否认,“当然没有。” 蒋淑琳狐疑地看着梁诗黎,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梁诗黎很坦荡,蒋淑琳实在没发现什么,只好问:“那新郎怎么直接去了衣帽间,那么轻车熟路找到你的婚鞋。” 听到“轻车熟路”这四个字,梁诗黎沉默,周晋岱确实参观过她的卧室。当时作为已经订婚的两个人,其实很正常,但被蒋淑琳这样说来,她还是隐约感到有点不对劲。 没等她想到怎么说,一声清涧的嗓音已经落下,“我猜的。” 若新郎是其他人,蒋淑琳怎么也会再问下去。 比如说到底从哪里猜到的,怎么凭空就能猜到,她为什么猜不到。 但这人可是周晋岱,她想到表姐现在在国外根本无法回国,就感到隐隐的害怕。 表姐确实做错了,也承受了很大的代价。蒋瑾瑜可以很随意地说戚筠依是活该惹得这样的下场,但她不能。她从小就很尊敬戚筠依,常常跟在她身后转,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但这是梁诗黎和周晋岱的大婚,她现在是梁诗黎的伴娘。 蒋淑琳提起精神,强行把戚筠依的事情放在脑后。 其实,梁诗黎人并不赖,要不她和梁诗黎搞好关系,以后求求她? 周伊若从小家里宠着,什么都不怕,却很怕这个冷脸堂哥,谁让他实在是太过严肃。 贺芹之前由苏茵照顾过一段时间,苏茵又是周晋岱的手下,她自然没有为难周晋岱的心思。周思琪和许莺韵也不是为难人的性子,所有的游戏流程都是由其他三位伴娘做主。 虽然周晋岱说得荒谬,众人心思各异,倒是没人反驳。 于是顺理成章进入下一个阶段。 周伊若:“那堂哥你去给嫂嫂穿婚鞋吧。” 梁诗黎的双脚掩在层层叠叠的婚纱下,蜷缩了一下。 她的乌瞳和周晋岱深邃的眼眸对上,他的眸里是幽沉的大海,仿佛随时都能将她脆弱的身躯席卷。 繁复的婚纱被轻轻撩到脚踝上方,珍珠和水钻碰撞发出轻微的声音,击在梁诗黎的心脏,宽厚温暖的掌心触到她的皮肤,一点点绯红从脸上蔓延至耳尖,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密密麻麻和她的肌肤相接。 周晋岱不是第一次抚摸梁诗黎的脚,在动情时,他甚至亲吻过她的脚心,只是她发抖得厉害,他才将她放开。 周晋岱知道她的脚心很敏感,和她的耳尖一样,这次刻意地减少触碰,只是必要地托着她的脚,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到脚心,一触即离,梁诗黎怦然的心跳在耳边不断放大。 这是周晋岱第一次为别人穿鞋。 婚礼的其他流程他可以提前模拟,但这不行,因为没有男士高跟鞋。 今天造型师给他做了头发,本想给他化妆的,但周晋岱拒绝了,化妆师见新郎底子优越便没再强求。 此刻他额前的碎发全都收着,整个面部都很清晰地出现在梁诗黎的身前。梁诗黎有一米七,脚的大小却没有随之增长,或许是因有身侧宽厚手掌的对比,有些小巧玲珑,更像是掌心中的小玩具,此刻显得可爱极了。 周晋岱略沉的呼吸打到梁诗黎的脚脖上,她的脚尖紧绷着,身上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一处,如滴血般昳丽。 一拿一托一放,梁诗黎白皙的脚稳稳套进高跟鞋,有一种失真的美。 周晋岱没有多看,将裙摆重新放下,递给梁诗黎手捧花,旋即收回眼神,端正守礼极了。 梁诗黎不知怎的想起了他们在京城那一夜,他跪伏在她的脚下,像是最虔诚的臣子,捧着她的足尖,抬眸定定望着她,问:“老婆,我可以亲这里吗?” 当时她的脚尖很痒,她的脚心本就敏感却被这么捧着,很难受,从脚心直钻到心里的难受,她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没说。或许那时候,说什么都不重要。 只记得他亲她的时候总是冷静中带着灼热的,他一向很克制,即使在最难受的时候永远都会问过她的意见。他和她不同,那时她整个人都浸染在欲念里,他却只沉沉望着她。 此刻她的心脏好像裹了一层火,不断着燃烧叫嚣着,想要撕掉眼前这个人冷静克制的面容。 她的血液流得很快,充溢着她的大脑,脸上挂着胭脂色,像是肌肤里自带的那样自然,她轻轻勾起一抹微笑。 周伊若在周晋岱和梁诗黎脸上梭巡,她看到了什么,嫂嫂脸红了,还在笑,应该是开心的吧。 她并不了解堂哥和堂嫂的故事,从订婚到结婚除了港媒刊登的结婚喜讯之外,其他也只有些零星的传言,说她堂哥被逼无奈才娶的堂嫂。 甚至有好事者问到她面前来。 怎么可能嘛,这世界上哪有人能逼堂哥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谁都不行。 可现在周伊若忽然不太确定了。堂哥这时候离嫂嫂这么远做什么,这是他们新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两个陌生人呢。 第76章 难道堂哥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是被胁迫成婚的?可她看嫂嫂人长得漂亮,性格也落落大方,哪哪都好,可不能让冰块堂哥把堂嫂气到。 周伊若眨了眨眼睛,脑子一通转,“新郎背新娘下楼~” 造型师和助理扶着梁诗黎下床,重工的白色裙摆要三个人一起拿着。 周晋岱脱去了黑色西装,露出精壮的脊背,宽肩窄腰,肩线撑起凌厉的直角,宛若一张拉满的弓。 梁诗黎伏在他的肩头,能感受到走动时身下迸发的力量,她曾被周晋岱抱过,之前一直是公主抱,如今裙摆很大,需要几个人在身后托着。 周晋岱走得有些小心,他的臂膀很沉稳,像是怕摔坏了稀世珍宝。 确实就是他的稀世珍宝。 落在他身上就像轻盈的羽毛一样,他并不费力就能背起梁诗黎,他总觉得她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周晋岱的面容依旧是庄严的,从他脸上绝对看不出他已经想了很多,梁诗黎的脚脖勾着他,手臂环着他的脖颈,她的头轻轻抵靠在他的后肩,手捧花里的白色洋牡丹传来阵阵清香,这一切都让他无法抑制地想要时间快速流淌。 可他是周家说一不二的“君王”,却始终不是掌管时间的神。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去了主宅,梁正业和江颖秀早早已经等着。 梁正业平日里掌管着大小公司,无数人的身价性命在他手中,在此刻眼眶却明显湿润了。 梁诗黎是他捧在手心上怕化了的小女儿,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连她想念法律他都毫不犹豫选择支持她。 如今他娇养长大的女儿就要离开他,和另一个男人生活,他知道周家的条件不比粱家差,梁诗黎在那里不会受什么委屈。梁诗黎想看他,或是他去探望梁诗黎都很方便,提前申请好航线,三个小时就可以抵达。 可他还是免不了心中酸涩。 周晋岱向梁正业和江颖秀奉上茶,精美的骨瓷餐具上栩栩如生刻画着绣球花和金鱼,象征着百年好合,清涧的声音一如往常沉稳,“父亲,母亲,请喝茶。” 梁正业抿了一口茶,微微颔首,递过红包,“照顾好诗黎,你们夫妻两个以后在京城要和和美美,不要挂念我和你母亲,我们有空会去探望你们。” 周晋岱奉完茶之后便往后退了一步,和梁诗黎站在一起,紧紧握着她的手,白皙柔嫩的手软弱无骨地停留在他的掌心,互相交换着彼此的温度。 梁诗黎愣了一下,抬眸望向周晋岱,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原来他见岳父岳母也会紧张到掌心出汗。 梁诗黎弯了弯眉眼。 江颖秀的心情很复杂。她并不喜欢梁诗黎,不仅因为生她时身体受了损伤,更因为她太像那个人了,就像是那个人责怪她嫁给梁正业,向她讨债一般。 她有时也会心软,毕竟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梁诗黎的过错,但久而久之她的心肠就硬了起来。 此时望着梁诗黎精心打扮过的美丽脸庞,她不免有些恍惚,仿佛站在眼前的人不是梁诗黎,而是她的姐姐江诗伶。 江诗伶对她这个妹妹是极好的,父母偏宠江诗伶,她却从不以此倨傲,反而会私下里劝父母一定要公平对待。 江诗伶很善良,正是江诗伶的善良衬托得她这个妹妹不纯善,不天真,所有人都爱江诗伶,江颖秀便更讨厌她。 望着和江诗伶异常相像的眉眼,江颖秀的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梁诗黎眼里闪烁着几分迷茫,直到周晋岱轻捏她的手掌,才回过神,“爹地,妈咪,我们先去酒店。” 工作人员开路,周晋岱和梁诗黎牵着彼此的手,在一路的花瓣中抵达别墅门口。 别墅门口港岛媒体工作人员一时间纷纷正起身,摄影师们更是提起十二分精神,以早就设计好的角度拍摄。 谁的照片被选用就会在报纸头条被署名,这可是难得的打响名气的机会。 拍摄完成之后,周家的工作人员和梁家佣人分别递上红包,梁家佣人请他们进去喝茶。至于婚礼现场,老板早就安排了其他人,他们也就乐得休闲。 刘叔激动地喊了声:“先生,太太。” 终于能名正言顺喊一声“太太”了,他跟着周先生工作多年,明白先生为人不爱言语却秉性善良,自然希望他能够拥有幸福。 自从和梁小姐认识之后,先生其实变了许多。 刘叔接过工作人员递的红包,恭敬地为周晋岱和梁诗黎打开车后座。 造型师和助理为梁诗黎整理好裙摆和妆容,刚刚被撒了一路的花瓣,梁诗黎和周晋岱的头上不免沾上了些许。 传统的礼炮声音过响,丝带礼炮并不好看,一路由工作人员铺洒鲜花既好看又浪漫,就是有些费鲜花。 这次新郎订购了几万朵粉荔枝,一部分摆放在梁宅以及当作鲜花礼炮使用,另一部分在酒店做装饰。 造型师想要为周晋岱整理,被他拒绝,“不用。” 闻此,梁诗黎对化妆师笑了笑,“我来吧。” 九点十八分,车队从别墅出发。 车门紧闭,周晋岱温沉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梁诗黎移动,她眉眼认真地拨弄去他发间的花瓣,近得能看到她眼中央的闪粉和亮片,很闪很漂亮却只是她的点缀。 他很想亲她。 周晋岱蹙了蹙眉,忽然有些懊恼,梁诗黎的妆容太好看,脸颊很漂亮,嘴唇娇艳欲滴,他很想吻上她的唇,仔细噬咬品尝,可是这会坏了她的妆容。 他们的婚礼不能有一点瑕疵。 他将梁诗黎抱在怀里,手臂的力量紧紧环住她,唇角含着笑,在她的耳廓蜻蜓点水般啄了啄。 “唔。” 梁诗黎低呼一声,她没想到周晋岱这样大胆。不知道是否应该感谢刘叔出于习惯,早已按下了后座挡板,夹层的车窗玻璃隔绝了热度和外界的噪音,牢牢地保护住车内的隐私,整个密闭的空间,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他们做了什么。 周晋岱并没有离开,而是轻轻靠在梁诗黎的身侧,他身上的冷香味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呼吸,存在感极强。 “老婆,一天没见,你想我了吗?” 才一天没见,她又怎么会想他。她有很多事情做,检查主纱和珠宝,化妆师提前来家里再次试妆,招待几位伴娘,确定堵门游戏的流程,和贺芹说了很久的话。 昨天她很忙,在周晋岱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她以为她根本没有想他。 其实也是有的,她会在看到主纱的时候想到他们在深水湾拥吻,她穿着金色的礼服,他们都失控了,他说他爱她。 她会在看到珠宝的时候想起周晋岱很像散财童子,总爱送她各种各样的珠宝,蓝宝石,红宝石,粉钻。 她还会猜周晋岱要花多久才能找到她藏起的婚鞋,如果他实在找不到的话,她要不要给他作弊。 其实她是想他的。 只是想念于她来说太难启齿,梁诗黎被周晋岱盯得不自然,剜他一眼,尾音轻轻挑起,“才没有呢。” 如果没有 想他,何必要考虑这么久。 但周晋岱并没有戳破梁诗黎的这句谎言,深邃的眸子里泛着一丝宠溺,依着她的话往下说:“好,你没有想我。” “但我想你了,老婆。” * 十点零八分,抵达酒店门口。 对应着婚期,十月八日,是个吉时吉日。 酒店门口早已安排了大量的工作人员,港岛的媒体也在,早已打点和约定好,故而媒体的工作人员并没有簇拥上去,而是默默找好角度。 后面的车队一辆一辆接踵而至,伴郎伴娘们陆续下车,梁正业和江颖秀一道携手而来,周晋岱的父母迎了上去,彼此寒暄一阵。 寒暄过后,众人一起踏上阶梯,梁诗黎和周晋岱站在中间,两边的父母站在身侧,身后是伴郎伴娘们,周家和梁家的摄影人员,造型团队的摄影人员与媒体摄影一道为他们拍摄了合照。 拍摄完毕,盛汀酒店的工作人员递上红包,邀请媒体摄影人员进去吃午饭。工作人员吃饭的地方与宾客分开,在一楼,包括化妆师,造型师,摄影师,助理们以及宾客司机。 周伊若经过梁诗黎和周晋岱的同意,在酒店门口拍了一个小视频,没有把新郎新娘以及宾客拍进去,仅仅拍了门口的布置设施。 周高邈帮妹妹拿着包,“走吧。” 他们到的时候,梁诗黎已经换好了迎宾纱,上万颗纯手工水晶钻石镶嵌的鱼尾礼服,凸显极致的腰臀比,裙摆上缀着羽毛,耀眼又灵动。 第77章 梁诗黎与许多人合照,有一些她不认识的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周家亲属,周伊若在她身边轻轻提醒。拍摄了许多照片,梁诗黎的脸几乎要笑僵了,她的视线眺向门口,忽而定住。 倏而梁诗黎快步往前走去,惊喜显而易见,“cloe,晓筠,你们怎么来了?” cloe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ansley,我骗了你。” 梁诗黎忙不迭拉过她的手,“没事的,你们能来就好。” cloe的中文说得慢,谈晓筠等不及,“ansley,你猜猜还有谁?” 梁诗黎:“rex,thalia,eugere?” 都是她念书时走的比较近的朋友。 谈晓筠没有继续卖关子,“come in.” 随着谈晓筠声音落下,大门一下子显得拥挤。 梁诗黎在牛津念书时的同学和老师全都来了。 梁诗黎不由捂住了嘴,“怎么会......” 她对谁都没说,其实心中还是有遗憾的。她曾在牛津度过了很快乐的时光,那时候她不用考虑和妈咪的关系,只用认真念书。那时候她也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波折,内心还怀揣着理想,和同学、朋友们一起讨论法理和具体的法律实践,那段日子真的美好。 谈晓筠没卖关子,“那天我在京城就想和你说,憋到现在给你个惊喜。你老公,周先生给牛津大学法学院投资了一栋楼,拜托学校召集同学和老师参加你们的婚礼。” 周伊若在旁边呆住了,她堂哥有这么浪漫?真的没发生什么灵魂交换的诡异事件吗? 下次谁再和她说堂哥是被逼着成婚的,她一定毫不犹豫大声反击。 这比送9999朵玫瑰浪漫多了好吗? 而且,玫瑰她嫂嫂也有! 堂哥准备了几万朵粉荔枝,只为博美人一笑。 周伊若的目光不由自主望向梁诗黎,嫂嫂一定很高兴吧。 梁诗黎蜷紧手指,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明艳娇矜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cloe和谈晓筠对视一眼,“ansley,这不浪漫吗?” 梁诗黎露出明艳的笑容,“很浪漫。” 正因为很浪漫,她极力控制才没有泄出太多情绪。 和两边的亲朋以及牛津的同学老师拍完照之后,梁诗黎换上了主纱。 主纱极其华美耀眼,不管看多少次依然会被惊艳到,主纱,钻石项链和冠冕形成一道独一无二的□□,而梁诗黎是这道风景的掌控者,耀眼夺目的珠宝和婚纱并没有夺走一点梁诗黎的风光,只能成为她昂贵的陪衬品。 梁诗黎上前挽过梁正业的臂弯,就像她曾经无数次挽着他的臂弯时一样。父亲的手掌和肩膀总是异常的雄伟高大,梁正业一直以来都是梁诗黎的榜样和最敬爱的人。 宴会厅内,无数的粉荔枝装饰在墙壁周围,水晶吊灯如瀑布般倾泄而下,倏而,主舞台上的灯光熄灭,梁诗黎和父亲站在道路的初始处,而舞台的尽头站着周晋岱。 一整天都沸腾的没有止息的心脏忽然慢了下来,她牢牢地挽着父亲的臂弯缓慢地向着周晋岱走去,随着他们的步伐,灯光一点点重新亮起,璀璨的光芒披在梁诗黎身上,胭脂色的眉眼间藏着一汪春水,异常和谐美好。 当她抬眸看向舞台尽头的周晋岱时,她想她其实在乎妈咪说的那句话,她确信她想和周晋岱长长久久走下去,幸福地走下去走下去,是和周晋岱,而不是任何别的谁。 曳地头纱划过红毯上的粉荔枝,梁诗黎的步伐愈加坚定,直到她水泠泠的瞳望进周晋岱邃暗如深海的眸底,她的心猝然一跳又很快趋于平稳,以一种正常的频率跳动,无数人望向他们,梁诗黎却只感到从容,一种内心的平和。 梁正业将梁诗黎的手从臂弯中抽出,交到周晋岱遒劲有力的掌心中,“以后的道路,你们要一起走。” 当周晋岱将梨形钻石戒指滑入她的无名指,她好像看到台下爹地泛红的眼。接着便是无数的掌声和鲜花。 周晋岱在她耳边低声说:“梁诗黎,今天我可不可以说爱你?” * 午宴结束之后,周晋岱陪梁诗黎去了休息室。 伴娘们和造型团队以为他和新娘有话说,知趣地想要离开,周伊若还笑了两声。 没想到周晋岱回过头,问:“笑什么?” 他问得一本正经,倒叫人不太好回答。 就在周伊若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周晋岱清涧嗓音落下一句:“陪好你嫂嫂。” 周伊若想说的话被堵在嘴边,她和其他人互相对望,还有些怔怔的。 就这么走了??? 梁诗黎没理会她们的错愕,率先进入休息室。 没了那些伴郎,蒋淑琳便放开许多,直接问:“新郎只是来送送你?怎么不陪你说会话?” 梁诗黎理直气壮地问:“陪我说话做什么,不是有你们陪我吗?” 倒把蒋淑琳弄得讷讷说不出话来。 梁诗黎舔了舔唇,刚刚周晋岱亲过她,在众人面前蜻蜓点水地一掠而过,算不得亲吻,但在人前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周晋岱眼里的欲念几乎要将她吞没,当时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将她整个包裹着吞下,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轻轻一吻,意犹未尽。 所以他只能把她送到休息室,他不会进门。 下午的时候,化妆师重新给梁诗黎换了妆,造型师为她穿上中式敬酒服,正红色的敬酒服采用了苏式和盘金绣工艺,旗袍勾勒出梁诗黎的好身材,裙身上有一只凤凰展翅翱翔,华贵惊绝。 梁诗黎的眼波微动,旗袍上的凤凰仿佛也随之飞舞。 晚宴是与周梁两家的亲朋好友敬酒互动,周父周母带着梁诗黎和周晋岱一个个敬过去,梁诗黎手中的酒杯被换成了果汁,当有人问及时,周晋岱抬起平静无澜的眸子淡淡回应:“太太不胜酒力,我替她喝。” 于是一圈 下来,周晋岱喝了双份的量。 还是傅闻珩轻声提醒,声线中带着戏谑,“别喝醉了入不了洞房。” 周晋岱不爱饮酒,平常也无人敢与他劝酒,但携着的基因就是好酒量,不似梁诗黎一喝酒变脸红。 他闻言一滞,视线悄无声息地挪到梁诗黎身上,她的红唇依旧昳丽,好似对他们的对话毫无察觉,他想到中午浅尝即止的吻,便悄悄退了后,让伴郎们挡酒。 晚宴不仅仅是梁诗黎与周晋岱的婚礼,也是许多宾客的社交圣地,宾客们这两天可以免费入住盛汀,尽情享受京港两地豪门的社交。 梁诗黎也略提到盛汀与有翡结合,两家将会共同推出会员制,会员用户在任一酒店消费都享受八八折。 倒没人对他们这项商业行为评价什么,反倒是都夸他们夫妇恩爱。第一次被夸的时候,梁诗黎的脸上还会泛红,被夸麻木了之后,梁诗黎只能露出社交礼仪的笑容将他们的夸奖全盘接纳。 晚上梁诗黎和周晋岱自然是不能住在酒店,周家其他人继续住在盛汀,新郎新娘夫妇坐车前往深水湾。 刘叔第一时刻揿下后座挡板。 梁诗黎垂下眸,今天的一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真的成婚了么? 她飞快地往身侧瞥了一眼。 今天,她和身边的这个男人成婚了。 鬓角顽皮的发丝跑了出来,身边的男人比她更快一步撩起她的发丝,小心翼翼地挽到耳后。 他的动作很温柔,随着他身体的靠近,微醺的酒味随之传递到梁诗黎的鼻息下,微醺的酒味和冷香味混在一起更加醇厚深邃,冷白的指骨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无意识地在她的下颌摩挲。 他的指腹温度很烫,慢慢抚过她瓷白的额头,眼睑,鼻尖和耳廓,每过一个地方就引起一阵火焰,梁诗黎仰着头看向他,他的眼里早已是一片火海,烧得浓烈灼热。 他的眼光炙烤着她,她下意识地定定望着他,那片火光里只有她,她一个人的身影。 周晋岱暗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老婆,我今天忍了很久。” 没等她回答,他清健有力的臂膀已经托着她坐上了他的腿,面对面。 臀下是他深邃眼眸中火海的源泉,不断地发出火焰,熊熊的大火想要将他们一起燃烧殆尽。 滚烫的掌心将她的腰窝无限与他拉近,他们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周晋岱薄唇溢出低笑,清冽中带着暗哑的声音响起,“老婆,香橙雪梨汁好喝吗?” 梁诗黎今天没喝酒,喝的是香橙雪梨汁,很甜。 她对上周晋岱如墨的眉眼,被拽进漩涡里,不自觉答:“好喝。” 第78章 第73章 ? 在梁诗黎胭红的眉眼中, 他吻了上去。 明明没有喝酒,她的脸颊怎么还是这样红,像天边晚霞残留的最后一点颜色, 整座天空都成了梁诗黎的背景,却不如她的十分之一。 他当时怎么会拒绝梁诗黎的结婚提议, 真是不可思议。 还好兜兜转转, 她还是成为了他的妻子。 梁诗黎的唇是温热的,周晋岱在她的唇角辗转了好一会儿, 才悠悠撷取内里的果汁,香橙雪梨汁的味早就没了, 漱口水是蜜桃味的, 倒也清甜。醇厚的酒香里也是带着甜的,和梁诗黎的清甜丝丝缕缕混在一起一点儿不违和,反像是本该如此。 梁诗黎明明没喝酒, 那双雾色的瞳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迷迷糊糊地应着他,并不冷淡却也并不热切, 至少周晋岱能明显看出她走神了。 梁诗黎走马观花般想了许多, 今天的婚礼对新娘来说是很累的, 要早起化妆打扮更换多套礼服, 礼服和珠宝又这样沉重像是给自己戴上了一份镣铐。她不免想到婚姻也是很多人所谓的镣铐, 这样看来华美的重工礼服倒是很应景。 所幸有贺芹她们陪着照顾着,夏侯烨也来了, 他的视线一直牢牢盯着贺芹。蒋淑琳好像忘了自己参加婚礼的目的, 见赵致祯怕得很,反而和傅闻珩聊得很愉快。 爹地对她的不舍显而易见,可能是喝多了情绪泄了很多, 刚刚在酒店门口拉着周晋岱的手让他好好对她。 今日的妈咪也不似从前对她冷言冷语,虽然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到底没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诅咒之语,她上车的时候分明看到妈咪的眼眶湿了红了。 还有周晋岱竟然将她的老师和同学全都请来了,她感到惊喜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他已经做了很多,不论是筹备婚礼还是她的工作,他全都参与了,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不用再做更多,可周晋岱偏偏做了。 在今天以前,梁诗黎以为周晋岱根本就不懂浪漫,她还腹诽过他连花都没送过几次。可其实他把她的情绪妥帖地抚平了,他完成了她所有的遗憾。 大概每个女孩都曾想象过自己的婚礼,梁诗黎在姐姐成婚时也曾恍惚想象过。当时的她看着爹地将梁妙蘅的手放到苏华清的手心里,花香鬓影中,她看到梁妙蘅冲苏华清笑了笑。 梁诗黎已经忘了,她今天有没有对周晋岱笑,她只记得周晋岱稳稳地牵住了她的手。 “唔。” 她感到舌尖有些吃痛,懵懵地回神,潋滟的杏眸里凝结着露水,那双眼像是会说话一样,声声在控诉周晋岱的“暴行”。 唇舌渐分,周晋岱吻了吻梁诗黎的眼睑,吞下她吃痛的话语。 “和我接吻的时候,不许想别人。” 梁诗黎眼睫轻颤,“我没有。” 但她也不能说出她在想周晋岱,她收回心神,撒娇似地抱怨了声:“你刚刚弄疼我了。” 周晋岱沉邃的黑眸定定望着梁诗黎,她恐怕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有多娇,多诱惑。 他又重复了一遍:“不许想别人。” 梁诗黎撇了撇嘴,不太耐烦地答:“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霸道。怎么刚结了婚你就这样管我。都说了没有想别人,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才刚新婚,按说应该还是浓稠蜜意的时刻,可她不太喜欢周晋岱这样,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明明她没有。 若是在其他的日子里,梁诗黎是不会发脾气的,也许也就笑笑。偏偏是在新婚这天,不管心理建设了多久,她还是怕的。 梁诗黎生气的时候嘴唇是抿紧的,眉眼低垂和平日里又不同,是整个都恹恹的,连眼睫落下的阴影都没什么生机。 “老婆,是我的不是。” 周晋岱的道歉来得极快。 从小到大能得他道歉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是这样低的姿态。 薄唇往下探了几分,在她的唇角轻轻吻着。 梁诗黎没说话,没说可也没有不可。表情松动了一些,唇却还是抿着,周晋岱没有一丝恼意,反而失笑,凑近梁诗黎的耳廓轻声说:“真可爱。” 耳廓边传来的声音暗哑却清晰,多的是人夸她漂亮明艳,却罕有人夸她可爱,也许周晋岱是第一个。 从耳尖处蔓延出一股痒意,梁诗黎咽了咽嗓子,刚吐出一个字就吞下了下去。 原来他根本不是真的在夸她。 就是想趁着她分神的机会吻她。 卑鄙。 梁诗黎的杏眸瞪着他,周晋岱的眼里泛着丝笑意和安抚,修长的指骨捏了捏她的腰,似是在和她说:“专心。” 梁诗黎本不想那么“听话”的,可周晋岱学什么都很快,吻技早已一飞千里,搅得她无法再分神想其他,她干脆阖了眼不再看他,白皙脸颊上的红意却一直没有消下去。 她也知道周晋岱身上那处从未消减过,甚至愈演愈烈。 梁诗黎身上的凤凰和周晋岱身上的龙缠绕在了一起,红色的喜袍在火焰之中燃烧,由几十年手艺的师傅手工勾勒出的旗袍华贵绝伦,精美绸缎上的凤凰和龙宛如真的一般,交颈相缠。 她缓缓睁开眼,瞳里还有些弥漫的雾气,往车外一眺,正驶过郊野公园,两侧绿树成荫,只是黑夜里再多的便看不清了。 梁诗黎也并非真的对外面的景色感兴趣,只是刚还和周晋岱发了脾气,转眼两人却吻得这样难舍难分,这一点让她有些羞恼。 周晋岱指骨握上她修剪得宜的手指,这回倒是没再靠太近,郑重地说:“我并非霸道,只是占有欲很强,希望老婆在和我接吻的时候不要想别的事不要想别的人。” 他再次提及,这次的语气 特意放缓,盯着梁诗黎的眼睫才慢慢说完。 梁诗黎向来吃软不吃硬,这点他还是摸清楚了的。 果真他的态度将她的目光从窗外唤回,梁诗黎这次认真解释:“我只是在想今天婚礼的事宜,还没谢过你,让牛津的同学和师长都来参加我的婚礼。” 周晋岱将梁诗黎的手掌掰正,手指缓缓插入,十指相扣,“你喜欢便好。” 这对话冷静而和谐,两人的话都挑不出任何的差错。 可是转瞬,周晋岱的黑眸紧紧噙着梁诗黎,鸦羽似的睫毛颤着,语气里带着莫名的蛊惑,“所以,老婆刚刚是在想我?” 梁诗黎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噎住,瞪大了眸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自恋的。 刚刚他还这么直白地说自己占有欲强。 这难道是很值得说出来炫耀的事情么。 虽然,她确实在想他。 周晋岱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经过她的蝴蝶骨时滞了一瞬,随后一本正经地下定论,“若是想我,倒是可以分神的。” 梁诗黎眺了他一眼,周晋岱的面容沉稳而平静,如果不是他们靠得那样近,她坐在他身上,恐怕根本不能发现他身体的反应有多么炙热和强烈,隔着衣物都无法阻挡。 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面不红心不跳和她说这些,梁诗黎确实是佩服的。 梁诗黎眸光一闪,倏地起了些旁的心思。 她想知道如他这般冷静自制的人,什么时候会如凡人一般失去所有克制力呢? 这点小心思隐秘而无可宣之于口,她想着不过是玩笑罢了,逗逗他应当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挣了他的手掌,指尖缓缓划过他腕上的脉络,动作极为缓慢而有耐心,身子也靠得更近了些,两人的气息早就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周晋岱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些兴味,立刻就知晓了她的意思,按住她不安分的纤指,他并非真的如她所看到的这样冷静,连声音都沾染了些醇厚的酒意,“别闹。” 梁诗黎笑了起来,精致的妆容也不如她此刻的眉眼明艳,潋滟的眼眸发着光,在清冷的夜色中美得过分。 她一直知道自己笑起来极为好看,却是第一次用此做些什么事。 梁诗黎做事向来不会等太久,比如此时她笑出了声,很快吻上了周晋岱的喉结,她一向觉得他凸起的喉结很性感,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 她的牙齿细细的却很锋利,克制的力道咬在周晋岱的喉结上,却见他仿佛没有半分反应一般,纳闷地放开,视线往上瞟。 梁诗黎怔了一瞬,他的眼里早已不复清明,晦暗得比这夜色还看人看不清。明明目的已经达到,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不由自主垂下了眸,眼睫如蝶翼般微微颤着,动人中透了几分可爱。 “我是正常人,会对你有反应。” 周晋岱的声音仿佛压抑着什么,遒劲的手掌一用力将梁诗黎从他腿上移到旁边的座位,“所以,太太别再勾引我,我会忍不住。” 第79章 梁诗黎乖顺地待在座位上,周晋岱早已起了反应,她知道。如今听到“勾引”这个词,脸上不免起了几分燥意。 这怎么叫“勾引”呢?周晋岱真不会说话。 “下车的时候让刘叔看到不太好,而且别墅那边还有佣人在。” 许是两人隔了一些距离,周晋岱的声线恢复如初,清涧如玉石,向梁诗黎解释的时候一如既往缓慢而郑重。 “知道了。” 梁诗黎微微颔首,她倒是没想这么多,自然而然就..... 即使分开了坐,周晋岱的指骨还是寻了上来,继续十指相扣,缓缓道:“他们会在别处休息,今夜别墅里只有我们两人。到时老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 第74章 “老婆,可怜可怜我。”…… 车缓缓驶入香岛道, 梁诗黎微微启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山峦环绕着的深水湾在夜里显得有些静谧,车停在别墅门口,刘叔携着喜悦的节奏打开后车门, “先生,太太, 到了。” 笔直修长的腿先从车里踏出, 他转身微扶着梁诗黎,身上的大红喜袍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 梁诗黎拿出一封红包给刘叔, “谢谢刘叔,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祝先生和太太新婚快乐, 早生贵子。情投意合,夫唱妇随。相敬如宾,同心同德......” 刘叔还想说下去, 被周晋岱一个眼神止了话语, 挠了挠头,“那先生和太太早点休息, 我就不打扰了。” 梁诗黎睨他一眼, 周晋岱解释:“他可以说上好几分钟。” 别墅里的管家和佣人依次道好祝福, 梁诗黎也给他们发了红包。不管是周家还是梁家对待手下的工作人员一向都很厚道。他们明日一大早再来准备早餐。管家是从京城来的, 训练好这些佣人之后就会回京城, 他们陆续离开,没发出任何声响, 仿佛从未来过一般没留下一丝痕迹。 等别墅空荡荡只剩梁诗黎和周晋岱了, 她整个人松弛下来,正准备上楼洗澡,整个人便被环了起来, 如山一般的阴影覆下,他独有的冷香萦绕在周身,“太太。” 他没有等待她的回应,在这句话刚落下之后便吻上了她的耳尖,疏冷克制的眼里汹涌着浪潮,一股股要将人淹没。 梁诗黎颤了一下,向后退一步,水泠泠的眼正视着他,红唇轻启:“是你主动的。” “第一次亲我是你主动的,那时候你相亲完毕刚被人家小姑娘拒绝。” 她的语调轻轻勾起,“叫什么来着?赵曦柔赵小姐。” 声音娇娇柔柔的,平添了几分旖旎。 周晋岱饶是排练了无数次也没想过他的妻子会在新婚之夜和他算账,颇为无奈,偏偏身体的某个部位肿胀着,附和她的话,“是我主动的,第一次我主动亲了你。” 他向前走了一步,圈起梁诗黎的手指,缓缓解释:“我知道赵小姐不喜欢我才去的,为了应付母亲。” 梁诗黎仰起脸,鼓着脸颊,“我刚刚没有勾引你,明明在车上也是你先亲的我。” 面对梁诗黎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轻笑了声,俯下身,在梁诗黎的惊呼声中抬起她的下颌,微哑的声音随之落下,“太太,车上也是我先亲的你。” “我勾引你是情难自控。” 梁诗黎没想到周晋岱会这样说,说得那么自然,一时倒失了话语。 在她失神间,周晋岱吻了下来,他早已忍了许久,从昨天起他就一直在想梁诗黎,想念她的气息她的所有,只有与她最亲密的接触才能破除他的思念与难以消解的欲念。 他的吻不再是循序渐进的,而是急促如狂风骤雨般强势地攻入,这场吻是凌乱的,雨打芭蕉般凌乱得梁诗黎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她急得推了推周晋岱才得以片刻的喘息。 她艰难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急促得脸颊绯红,连抱怨的声音都是娇娇的。 “你怎么这样急呀。” “老婆,我情难自控。” 同样的话语,梁诗黎明显感到这两句话是全然不同的意味。 海面早已起了波澜,无法再平静,即使是海神波塞冬也无法止息这场风暴。 而她可以。 唯有她可以。 她主动吻了他,在他的唇角游移,在他鼓励的眼神中继续,她环上他的脖颈,他们的舌尖抵在一起。 交换呼吸间,滚烫的手掌贴在她的领口,她咽了咽唇。 他在解她的 衣扣,慢条斯理却不太熟练。 即使喝了酒,他的脸依然是冷白的,酒味已经散了许多,影影绰绰就着呼吸传来很轻的味道,他的动作专注,察觉到梁诗黎的视线,在她的唇角轻轻啄了下。 “老婆,帮帮我。” 最后一个字磨得极为缓慢,在黑夜中带了几分不一样的滋味。 别样的热意在空气中蒸腾,梁诗黎垂下眉眼,摸到衣扣的时候和周晋岱的指尖相触,她的心脏仿佛被电流击过,既麻又痒。 什么都乱了。 瓷白的脚趾蜷缩起来,此刻她的面上覆盖了一整片的阴影,玲珑的身躯全都掩在挺拔如松的身躯之下,眼里是化不开的连绵春意,身子骨软绵绵的,那双清健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抱着她,如同一座巍然的高山。 身后的红色烧得热烈,连周晋岱冷白的脸颊都携着红意,既是喜庆的也是充满欲念的。此刻的他早已失了平素的冷静,只想疯狂地横冲直撞,冲进梁诗黎的身体里,带着他所有的欲念与她共同沉沦。 整栋别墅挂满了红绸,床前更是贴着大大的喜字,四件套上是蜀绣绣制的龙凤呈祥图案,色彩明艳,栩栩生动。 周晋岱轻而温柔地说:“洗澡。” 梁诗黎阖着眼,整个人懒懒散散地不想动弹,她知道现在该洗澡,可是今天实在是有些疲累,她偏过头瞥了眼周晋岱,惫懒地轻哼了一声。 濡湿的唇吻了吻梁诗黎的眼睑,只觉得她此时娇憨得过分,修长指骨划过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引起阵阵颤栗和娇吟。 “唔,你别乱动。” “乖,先洗澡。” “那你背我。” 清澈的水流淌过玲珑细致的身躯,梁诗黎舒服地阖上眼,任由温热的掌心划过她的身躯,一触及到温热的洗澡水,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睁开眼了。 梁诗黎靠在浴缸的边缘,水没了一半的身躯,隐隐绰绰现着曼妙的身姿,白皙修长的天鹅颈沾染了绯红,昳丽又诱人。 天真与诱惑同时出现在她的身上。 周晋岱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动作轻柔地如同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用浴巾吸干水珠,温柔擦拭,清眸下闪过一丝宠溺。 温热的手掌流连过她的身躯,呼吸声也逐渐幽沉,此刻的她娴静而柔美,她是这样信任他,伴随着他亲吻过的肌肤颤栗却只是朦朦胧胧、断断续续地轻哼着,像是一首不成调的歌曲,落在他的耳中却异常动人。 等到她感到有异物感进入的时候,吃痛地骂了一声:“周晋岱,你混蛋。” 连骂人都是娇吟吟的,可爱极了。 泪珠从她的眼睑滚落,周晋岱止了动作,吻上她的眼睑,道着歉:“对不起,弄疼你了。” 盘桓着的巨兽让她困意全消,失措地求饶:“不要好不好?” 水泠泠的瞳孔可怜极了,她不想要。 手都握不住的,该有多疼,她真的很怕疼。 越想越委屈,眼泪掉得越快。 周晋岱滚了下喉结,修长的指骨牵着她白皙细嫩的手,覆在贲张膨胀的巨兽身上,青筋凸起,暗哑的声线萦绕在她的耳廓,“老婆,可怜可怜我。” 梁诗黎能清晰地感受到手掌下的滚烫,她知道周晋岱忍得很难受,他的额头沁出了汗珠,却还在等她,仿佛只要她不回答他就会一直忍下去。 似是一片羽毛划过心脏,她的心瞬间变得柔软酥麻,细若蚊呐地“嗯”了一声。 周晋岱的目光深沉而温柔,动作轻柔,一点点觑着梁诗黎的脸色,一边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眉,她的眼睫,她的鼻尖和她的唇,他知道她难受极了,他一直在吻她。 可她忍耐着承受着,她的泪眼里全是他的身影。 他的气息滚烫,不断安抚着她。 “真的不行......” 梁诗黎的声音断断续续,无法凑成完整的音节。她只觉得自己宛如海上的一片小舟,在狂风骤雨里快要碎了,要被海上的巨兽扒皮带骨吞下肚。 她紧紧拥着周晋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他是她的陆地,可他也是那海上席卷的风暴。 第80章 他心疼她,却偏偏不能放过她。 “周晋岱......” 她眼神涣散,热得发晕,感到呼吸都不顺畅,修剪过的指甲划过周晋岱如山的脊背。 周晋岱的呼吸早已变粗,汗水滴落在白皙的肌肤上,哑着声说:“喊我老公。” 梁诗黎已经昏昏沉沉,她是海里随波逐流的舟,跟着他的欲望漂浮,声音慢慢染了几分娇色,颤着声:“老公。” 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声中彻底崩塌,那巍峨的高山已经倾塌,滚落的碎石密布着爱意,梁诗黎的泪水涌出,“说了不行的。” 可他们的身体早已不由自己掌控,天崩地裂,山石海啸,大自然的神力汹涌而恐怖,他们却始终没有放开彼此。 他的长指探入她的指缝,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片舟,她是这搜巨船的舵,执掌着这艘巨船的航线与方向,她是他的掌控者。 他们亲密地、毫无缝隙地拥抱在一起。 窗外黑暗的天空中燃起了烟花,绚烂地在黑夜中留下瞬间的永恒。 梁诗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眼睛湿漉漉的,“你安排的?” 金黄色的烟花,盘桓在空中的“新婚快乐”。 “嗯。” 这是他为她制造的惊喜,却在此刻有一丝懊悔,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不要分神,他才是她的惊喜。 “别的住户没有意见吗?” “全都知会过。” 他幽幽叹了一声,嘟囔了句:“别看烟花,专心一些。” “这不是你特意安排给我看的吗?” “唔,疼,周晋岱,你故意的。” “叫老公就不疼了。” “你骗人。” 绚丽的烟花声中,他与她以共同的频率共振着,不分彼此。 “烟花很美。” “你更美。” “新婚快乐,梁诗黎。” “新婚快乐,周晋岱。” 第75章 “明天不可以,那后天可以…… 地面泛着湿漉漉的冷光, 浴室里氤氲着水汽。 黑色的发丝凌乱地缠绕在纤细的手臂上,衬得肌白如瓷,梁诗黎的手臂微微垂落在浴缸边缘, 眼皮沉重地耷拉着。 娇嫩的脸上泛着一股不自然的潮红,暖光下有一种娇憨的意味, 周晋岱的唇角勾起一抹笑, 在她的唇边啄了啄。 梁诗黎懒懒地掀开眼皮,口红早已晕染开来, 淡粉色的唇微启:“你不累吗?” 她现在全身酸软得很,连和周晋岱算账的力气都没有, 可见他毫无疲态还是忍不住发问。 这一天中周晋岱做的事情并不少, 接亲参加堵门游戏,与她一道敬酒还喝了这么多的酒,偏偏眼里比刚刚的烟花还要闪耀。 他究竟是人还是精怪? 他的身体强壮、精悍, 偏偏不知疲惫地燃烧了她不知道多少次。 周晋岱优越的眉眼泛起一丝笑意, 温柔地握住梁诗黎的脚,为她擦干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动作虔诚而优雅, 没有一丝不耐, 闻言嘴角漾起一点弧度, “不累。” 这个回答毫不令人意外, 梁诗黎干巴地“哦”了一声,她的眼瞳被温热的水汽氤氲得湿漉漉, “可我累了, 明天不许再做这种事。” 人这一生若是从来没有攀登过高山最多是遗憾是叹息,但若是攀登过一次便想要去往更高的地方见证更多的巍然美景,只一次如何能够餍足。 周晋岱的眼神缓慢地幽沉了下去, 沉寂一瞬,指腹摩挲过梁诗黎圆润的肩头,漾着几分不明的情绪,有些黯淡,声线里蕴着些委屈,“明天不可以,那后天可以吗?” 梁诗黎不语,阖上眼假装没听见,纤长浓密的睫毛坠下一片阴影,美丽而纤弱。 他的喉结滚动,沁了酒意的声线暗哑深邃,顺着缭绕的雾气一点点缠绕在梁诗黎的耳廓,“那先不提这件事, 你说过的新婚之夜要穿那件白色蕾丝睡裙。” 周晋岱的记忆这么好为什么要用在这种地方。 梁诗黎的呼吸倏地顿住,能够背出无数的法条和案例,她的记忆力比之周晋岱不遑多让。之前她犹豫半天,还是将这条睡裙放进了行李箱由佣人带来。 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周晋岱,在乎对他的承诺,在乎他的反应。这份认知让她感到惶惑,在她人生的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乎除她父亲之外的男人。 柔软的毛巾覆盖住她乌黑的秀发,轻柔地揉搓,“忘了也没关系。” 身体的疲惫连带着大脑都不愿意进行沉重的思考,双膝软得根本站不住,梁诗黎决定放过自己,眉眼逐渐松弛,声线慵懒,“在绿色行李箱里。” 暖色下,周晋岱的黑眸染了几分温色,视线沉沉落在梁诗黎身上一直没有散开。 他仔细妥帖地为梁诗黎吹干头发,从绿色行李箱中找出睡裙,再为她穿上。 整个过程中,梁诗黎纵着他的动作,开始还是微眯着眼睑,到后来实在困得阖上了双眼,连他掌着她的细腰整个环抱起她的时候都没有睁开,只发出浅浅一声闷哼。 那条白色蕾丝睡裙实在是遮不住什么,纤秾合度的身形轻而易举就能摄取他的所有视线。凝着那道清丽的身影几秒,周晋岱才缓缓移开眼眸。 他没有泡澡,而是去了淋浴房。和对待梁诗黎的繁复耐心相比,他只是无奈地安抚着骇人的巨兽,肌肉绷起,特调的沐浴露里的沉香带来的气息抚平他的燥意,他知梁诗黎已是累极,简单冲了澡擦干。 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瓶药膏,指腹剜出一小块,轻柔地化开,低眸便是她平静昳丽的面容,空气在他周身凝滞几秒,他才缓缓撩开睡裙,温热的指腹在柔软处摩挲,将药膏一点点涂抹开。 蝶翼般的睫毛轻颤,潋滟的瞳倏地睁开,脸上还带了几分茫茫然,“你在做什么?” 问到一半,瓷白的肌肤已经浮上绯红。 梁诗黎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声线里都带了几分颤,“我累了。” 她知道周晋岱远远没有餍足,可她的腰肢现在都泛着酸,她的思绪不免泛开,明日还要早起给周父周母奉茶,该睡了。 周晋岱指节的动作不停,另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梁诗黎鬓边的乌发,“别怕,在给你抹药膏。” 迅速涂抹完毕之后,他用身侧的湿巾擦掉手上残余的药膏,俯下身亲吻梁诗黎的眼睑,又说了一遍:“别怕。” 泛着凉意的药膏在身上蔓延时,梁诗黎那颗垂在半空的心才慢慢落下,真正信了周晋岱的话,“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周晋岱抬手揿灭了床头灯,房间陷入黑暗。 骨节分明的手掌从背后环住梁诗黎,在她的脖颈落下温柔的吻,安抚说:“睡吧。” 身上传递来的凉意和身后的滚烫的气息一时让梁诗黎也少了些许困意,音色很轻,“明早要去酒店。” 用着相同的沐浴露,梁诗黎的乌发也浸染了浅浅的沉香,周晋岱的鼻尖翕动,沉了几秒才波澜不惊地说:“不急。我父母是很好说话的人。” “那也不成。” “我喊你起床,睡吧,晚安。” “晚安。” 天气晴朗,郁郁葱葱的风景一掠而过。 周父和周母确实是非常好说话的人。 周父听梁诗黎喊了句“爸爸”之后,微微颔首,递给她一个红包,又对周晋岱说:“好好对诗黎。” 最初他并不太认可周晋岱和梁诗黎的婚事,周晋岱是周家长子,他一直对周晋岱寄予厚望,这些年他也从未让他失望过。自从周晋彦离家出走,整个周家都需要周晋岱挑起重任,他是周家的领导者,肩负着家族事业,他的婚事更需要慎重再慎重。 在周父心里,周晋岱应该娶一个京城的名门闺秀,对方家世既要匹配,心智与事业也要配得上周晋岱。 梁诗黎的家世极好,只是最近才接触家族事务,上头还有个姐姐,与周晋岱说不上是最合适的。 周夫人喜欢梁诗黎,周晋岱的态度又极为强硬,他才同意。 如今听到梁诗黎喊他“爸爸”,一时感触十分深,只是一向内敛面上并没有什么显露。 周夫人对梁诗黎向来亲切,梁诗黎的一声“妈妈”话音刚落,她的双眼便濡湿了,“早就想听你唤我一声妈妈。” 她从身后佣人手中拿出雕刻精美的匣子,温柔地笑着,“我结婚时,母亲给我的一套首饰,现在给你。” 绒布内衬里耀眼夺目的颈链由几十颗星形切割钻石和圆钻交错点缀而成,既有错落感又完美契合在了一起,主钻更是一颗夸张的56克拉粉钻。 梁诗黎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她知道周夫人在这样的日子里拿出来的珠宝一定很珍重,不是金钱上的价值,而是对周夫人有不一样的意义。 第81章 她一时感到受宠若惊,在周晋岱的点头中才慢慢接过匣子,道了声谢。 相比昨日繁琐精致的妆容,梁诗黎今日的妆容十分清淡,虽难掩容貌的旖丽,还是能看出一些疲态。 周夫人:“等会准备做些什么?” 梁诗黎乖顺地答:“下午去趟公司。” 周父和周夫人同时愣了下,周夫人心疼地拉过梁诗黎的手,不太赞同却没说什么劝阻的话。 “别太累了。” 周夫人是自由式教育,不大会干涉孩子的决定,只希望孩子们都开开心心的。 周父则不同,他的概念里权利与义务并存,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财富地位就应该为家族奉献,他曾是如此,如今他的孩子也应是如此,抿了口茶,对梁诗黎的态度很满意,“知人善用方能如臂使指,骆蕴和不错,有什么不明白或有需要就找我和晋岱。” 梁诗黎音色轻软,谈事情的时候很认真,“这次的新项目,骆总出了很大力。” 周夫人飞了周父一眼,低声说:“你现在诸事不管,找你干什么?诗黎找晋岱就够了,别打扰小夫妻。” 周父闻言干笑了两声,他现在的生活很恣意,自从周晋岱接管家族事务以来,他只需要和老友喝茶打高尔夫,其余时间全都用来陪老婆便好,确实许久没有关心公司。 他把头侧向周夫人,“老婆说的都对。” 他们声音压得虽低,断断续续还是能听个大概,梁诗黎终于明白周晋岱听老婆的家风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抬眼瞥了周晋岱一眼又垂下眸,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家庭氛围,彼此可以安静地对话,也不必非要谈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家人之间没有任何攻击性。 原本对她有些遥远的东西,如今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种感觉很陌生。 周晋岱听着父母闲聊,视线一动不动地凝着梁诗黎,黑眸如漆流转落在她纤长雪白的脖颈,想起了今早她边遮掩脖上的痕迹边抱怨他,有种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妩媚,到最后重新又遮掩了一遍,两人连早饭都没吃。 许是意识到这对新婚情侣陷入了沉默,周夫人轻咳一声:“蜜月准备好去哪里了吗?” 茶杯轻落,与桌面碰撞带来极轻的闷声,周晋岱答:“等京城婚宴过后就去威尼斯。到时麻烦父亲看顾几天公司。” 一切都在正轨,周晋岱手下几个高管做事很踏实,周父微微颔首,“知道了,这段日子我让晋彦跟着学着些。” 又闲聊几句后,周晋岱便提出离开。 周夫人也不想拘着这对新婚夫妇,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不许欺负诗黎哦。” 第76章 “老婆,我很好用。”…… 简单用过午餐之后, 梁诗黎便去了颢业集团。 此刻是午休时间,mya打了个哈欠正要午睡,一抬眸便看到梁诗黎走到她面前, 瞬间困意全消,“梁总, 你不是正在婚假吗?” 梁诗黎递给mya一个红包, “哪有时间休假。下午上班后你让骆蕴和来一趟我办公室,你再帮我分一下红包。” “谢谢梁总, 祝梁总新婚快乐,您越来越漂亮了, 气色可真好。” mya讨好地笑了笑, 举起手机搜索给梁诗黎看,“连媒体随随便便拍的照片都这样好看,网络上都在讨论您和周总呢, 说你们这场京港婚事声势浩大, 门当户对,珠联璧合。” 梁诗黎视线在mya手机上停留两秒, 微笑, “谢谢你的祝福, 媒 体特意选好镜头拍摄的。你先休息, 我去忙。” mya没想到梁诗黎会认真回答她, 而且能说出这样实在的话,疯狂点头, 说:“您忙, 我马上把咖啡送来。” 哪家老板发红包发这么实在的,摸着鼓鼓的,她真是跟对老板了, 呜呜,而且梁总还让她继续午休,瞬间心里哇哇叫,天赐的好老板! 连骆总都喜欢让她休息时间干活呢! 办公室里放着粉红雪山,梁诗黎刚坐下就收到了周晋岱的消息。 周:【晚饭想去哪里吃?】 梁诗黎扶额,刚吃完中饭就想吃晚饭了吗? 她从前也没发现周晋岱这么爱吃啊。 ansley:【都可以。】 周:【那么回你父母家吃。】 ansley:【好。】 梁诗黎看了好一会资料才意识到,周晋岱并不是想念她家的厨师,他对外物从没展现出任何特别的偏好,他只是想让她回去看看父母。 他们会在港岛再住几天,之后便要在京城居住,十月十八日在京城宴请宾客,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父母。 她对着电脑屏幕怔愣了几秒,感到心脏处有一种潮热。 梁诗黎抿了抿唇,打开网页搜索自己的名字,第一页的新闻全是她和周晋岱结婚的喜讯,昨天的摄影师拍得极好看,甚至还抓拍到了他们对视的画面。 她的手指继续往下滑,第一条新闻下面的评论有几万条。 【永远爱磕cp!!!从来没想到我能从一段联姻里磕到cp,周总这眼神真的好深情!真爱无敌了。】 【我单方面承认自己是他们的cp粉了,金梨cp就是最好的,不接受反驳。】 梁诗黎看到金梨cp的时候真的绷不住了,网友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这么抽象的名字都能取出来。 她眨了眨眼,快速往下滑。 【超级般配的两个人,不管是从家世还是外貌都好般配!不敢想象这两个人生出来的孩子该有多好看!】 mya小心翼翼放下咖啡的时候正好看到,瞳孔瞬间放大,正主竟然在看自己的新闻?网友怎么进展神速,都到生娃了?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极快地瞥了梁诗黎一眼,吹可弹破的细嫩肌肤,纤长浓密的睫毛,含水的杏瞳,只化了很淡的妆却遮不住明艳昳丽的五官,这长相生出来的孩子该有多好看啊,再加上父母的财富,一出生就在罗马。 mya想得入神,直到梁诗黎轻咳一声才猛然抬头,梁诗黎已经关闭了页面,mya的脸涨得通红,“对不起,梁总我......” 她不是故意看的,只是网页上的婚纱照实在是太显眼,也太美了。 梁诗黎抿了一口咖啡,“谢谢你的咖啡和鲜花,去忙吧。” mya:“好嘞。” 偌大的办公室瞬间寂静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切进来,梁诗黎望着地板上的光影发了会呆。 她其实不太能想象自己和周晋岱生孩子,她总觉得这件事情离自己很远,也不确定是否能够承担做父母的责任。 周晋岱好像也没有生育的打算,昨夜那几次他都了安全措施。 目前最重要的是掌管颢业集团,重整有翡的业务,至于其他的,等寻到合适的时机,再与他商量这件事。 梁诗黎轻叹一口气,想想就觉得麻烦。 骆蕴和知道梁诗黎在办公室之后,马上发了一份文件,几分钟之后,和苏茵一起抵达办公室。 骆蕴和和苏茵一道恭贺了:“梁总,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骆蕴和:“我以为你今天会休息的。这是项目的最新进度。” 梁诗黎递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包。她知道骆蕴和对工作的兴致远比对红包更高昂,没再多说直接进入主题。 几天没关注,有翡的设计图已经出了好几版,只剩下两层房间的设计还没有头绪。 梁诗黎松弛地靠在椅背上,钻石耳环随之晃动,提议:“不如给你们放个假去出差,国内外的高奢酒店入住一次,看看人家的优点。” 苏茵忙求饶:“老板,成本很高。” 骆蕴和保持淡定,却还是否决:“老板你拿自己私房钱去住酒店再来给我们建议就好。” 梁诗黎的指骨轻敲桌面,眼瞳亮了下,“好主意。” 苏茵&骆蕴和:我们只是开玩笑啊。 为庆祝梁诗黎大婚,梁正业给集团和下属分公司全都发了喜糖,梁诗黎今天又给颢业集团每人包了一千红包,放了半天假。 梁诗黎倒没有结婚普天同庆的意思,纯粹是觉得这些日子他们加班辛苦了,找个理由给员工发点钱和休假,但在底下的员工看来意味完全不同。 她们不敢去问骆蕴和,把mya拉进了一个小群,mya一进群就受到热烈的欢迎狂潮,马上发了个流汗的表情。 mya:【不用谢我,红包和假都是梁总要发的,要谢就谢梁总。】 设计部缪伊:【看来梁总肯定很喜欢她老公咯,金梨cp是真的。】 财务部谈雅静:【什么金梨cp?】 设计部缪伊:【梁总和她老公啊,梁诗黎的梨和周晋岱的金。金梨cp,你们那没通网吗?这都不知道。】 第82章 mya:【刚刚我去梁总办公室,她正在看新闻,她和她老公的新闻!】 人事部iye:【oh~好刺激。】 mya:【为啥不叫锦鲤cp,要叫金梨啊?】 设计部缪伊;【黄金做的梨啊!象征有钱啊!!!】 mya:【oh~确实刺激。】 *** 梁诗黎工作的时候,周晋岱也没有闲着,与梁正业一道拜访了港岛的一些企业家。 港岛华润船舶管理公司周华润,在港岛外号是“船王”,他女儿也是这次婚礼的伴娘;曜世地产的叶景辉,早年以黄金起家,后来转型地产开发,手中的业务也涉及酒店和金融领域;永嘉财团的夏永嘉,近两年将业务重心转向稳健资产配置。 周晋岱与蒋志禹也见了一面,之前蒋家和华润船舶管理公司周华润,吴方集团和潞安信集团合作,由永嘉财团牵团竞标投得了九龙的地皮,收回了英国电网的投资,专心进军地产业,如今蒋志禹在港岛的社交界很活跃。 梁正业对这个女婿很满意,为人沉稳大方,但周晋岱所有的优点都是客观理性的。他最满意的一点是周晋岱在新婚第二天选择回他家吃饭,这足够说明他在意自己的女儿。 一道吃过晚饭之后,梁正业把梁诗黎叫进了书房。 梁正业用茶针轻轻拨动茶汤,倒入茶杯递给梁诗黎,茶汤清澈透亮,梁诗黎嗔道:“爹地,你明知道我爱喝咖啡不爱喝茶。” 但她还是拿起紫砂杯,抿了一口,香气浓郁,初尝时口感有些清淡,回味却甘甜。 梁正业不以为意,为自己倒了一杯,直接进入主题,“诗黎,你和晋岱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梁诗黎握着紫砂杯的手一抖,小声念叨了句:“我还小呢。” 今天下午还觉得网友太着急,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也这样着急,女儿刚结婚就想抱孙子孙女。 梁正业瞪了她一眼,坦然而直白地说:“你是还小,但晋岱可不小了。” 梁诗黎懒懒掀开眼皮,拖长了音色,“那您干嘛让我嫁给他呀?” 梁正业有些慌了,女儿不会还是喜欢周晋彦吧?那可不太行啊,周晋彦逃过婚,说明是个没定性的人。再说诗黎要是喜欢周晋彦,那他们三人同在一个家,关系可就太...... 梁正业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他细细端量着女儿的面容,迟疑地问:“难道你喜欢他弟弟?” 梁诗黎被噎住,鼓了鼓唇,“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是这种人么?” 梁正业也明白了女儿就是拖延大法,根本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想糊弄他,于是摆摆手,“只是作为父亲的好意提醒。” 梁诗黎不想搭理他, “明明是爹地太过着急。” 又喝了一杯茶,便站起身,“爹地,周晋岱估计等急了,我先走了,您不必相送。” 说完也不等梁正业回答,抽身得极快。 梁诗黎到客厅的时候,暖光打在周晋岱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为他添了些温意,冷白的指骨轻轻捏起茶杯抿了一口。 与她的慌乱相比,倒显得异常从容。 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看向那道昳丽身影,带着一点笑意,“谈完了?” 梁诗黎弯起嘴角,“是。爹地休息了,我们走吧。” 周晋岱慢条斯理地直起身,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什么都没问。 “走吧。” 夜有些黯了,车沿着司徒拔道往下行驶,梁诗黎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男人,舔了舔嘴唇,“你怎么不好奇爹地找我说了什么?” 周晋岱的指骨攀上梁诗黎圆润的肩头,圈住她的姿势,声音很平静,“你如果想说就会告诉我,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梁诗黎低呼了一口气,也许现在就是合适的时机与周晋岱全部摊牌,爹地有一点说的对,她还年轻对这个世界充满探索欲,可周晋岱的同龄人都已经有了孩子,他真的会不介意么? 周晋岱的指腹摩挲着梁诗黎紧皱着的眉头,沉稳温淡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是有什么疑虑吗?” 也许是他的声音和动作太过温柔,也许是车厢中全是习惯的冷香味,梁诗黎神色轻快了一些,下意识地开口:“你这个年纪是不是很想要个孩子?” 甫一出口,梁诗黎水泠泠的眸子便颤了下,羽翼般的睫毛犹如在风中飘零般急速翕动。 她都说了些什么? 周晋岱的黑眸微敛,平静的面容有一丝极淡的裂痕,似是风雨欲来的前奏,声音渐冷,“我这个年纪?” “很老?” 一字一句念出来的话语让梁诗黎猝然一缩,不敢直视周晋岱的眉眼。躲避的意图太过明显,周晋岱很轻地笑了一声。 “原来老婆认为我昨晚太过差劲。” 梁诗黎的尾指蜷缩了下,完全不敢回应周晋岱的这句话。 粗粝的指腹似是不经意划过她的脖颈,梁诗黎想躲,却逃无所逃,同一空间下,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和温度。 她只好仰了仰头,试图避开他的指腹,“我不是这个意思。” 沉邃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挺拔矜贵的身影将她整个笼罩,不疾不缓地说:“老婆嫌弃我老,比不上年轻人。” 他如同念书一般沉静的语调下了定论:“那我该努力。” 梁诗黎颤着眸,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嫩粉色的唇翕张,就被覆下的身影淹没,那句“不要”始终没有说完,当空气涌入时她只能选择用来喘息,断断续续的尾音在车厢飘散。 她知道周晋岱生气了,在他的世界观里,这样的行为是不理性的,他在人前总是绅士而有礼数,绝不会在这个地点做出这样颠覆的事情。 他的舌尖灵巧地剥开糖的外包装,其实他是不爱吃糖的,他并不喜欢口腹之欲,沉迷一样东西或事物会让他失去掌控感,比起沉沦他更讨厌失去掌控感,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恪守自己的准则。 他从未有特别喜欢的食物,也从没有玩过游戏,连去游乐场都只是静静坐着看别的孩子玩。 他对此毫无感觉,既不感到难受也不感到快乐,有的只有平静。 没有太多世俗的欲望让他获得了内心恒久的平静。 他内心的湖面曾因为梁诗黎而起了波澜,失去了平素的平静与克制。梁诗黎是他唯一的世俗欲望,他选择正视自己的欲望,拥有梁诗黎。 可此刻他发现自己理智的分析失去了作用。梁诗黎如他所愿嫁给了他,可他并没有拥有梁诗黎。 他们曾亲密地攀登过欲望的高峰,一起感受过神性的眷顾,却终究只是彼此独立的个体。 人与任何的物都不同。 他只能饮鸩止渴般地品尝糖芯,用世俗的欲望掩盖他的无措。原来他是这样卑劣,想要用短暂的快感麻痹自己。 原来他与那些喜爱甜食喜爱游戏或是在游乐场高声喊叫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梁诗黎清软的音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媚态,她不能够再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开来,修剪得宜的指甲无措地攥紧那双绷紧的手臂,她能感受手下毕露的青筋,蓄势待发地犹如一头时刻准备着的猎豹,又像悠闲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是强壮而有力的。 她想她真的说错了话。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路地攀升搅动,她的瞳孔猝然放大,攥得更紧快要将手下的衬衫揉碎,她感到掌心汗涔涔一片,可身上却有另一处地方比掌心出的汗还要更多。 梁诗黎已经不知道该用口还是鼻来呼吸,脸颊五官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是用来呼吸还是用来喊叫,鼻尖翕动全是他身上的冷香,还夹杂着别的味道。 周晋岱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强。他有着世界上最强的大脑,他迅速地计算当事情超出掌控该怎么办之后,他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事情失控,他该学会接受,甚至学会享受。 他并不是在报复梁诗黎,周晋岱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的唇瓣衔住糖芯,舌尖下意识地舔了一口。 那一瞬间大脑抽空,他想人世间的喜好总有道理。 如同梁诗黎喜欢甜品一般,甜的东西就是世界上最好的。 他不再高高在上蔑视那些沉沦于口腹之欲或其他欲望的人,如神启一般,他聆听到了另一种声音,瞬间受感化一般懂得了欲望的美好。 梁诗黎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潮水就要淹没她,攥着的手掌松开了,她的额头沁出了汗,紧紧咬着下唇,深呼一口气,用手捂住嘴巴,眼泪从雾色的瞳里流出,淌过她的掌心,她的下巴,她的全身早已湿漉漉,淌过周晋岱的唇,他的掌心,直抵他的心脏。 第83章 梁诗黎今天只化了淡妆,如今的绯红的脸颊却比任何的妆容都更自然,眼尾拖着迤逦的光,湿漉漉的眼瞳漾着明艳又邪气,她既热又疲惫,被锋利牙齿小心啮咬的时候禁不住地颤抖着,紧捂着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森林里迷失的小鹿,让人忍不住想要帮她找到回家的道路,可她既纯洁又诱惑,爱她的人在此刻更想要囚禁她,让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糖衣会被整个剥掉,舔舐啮咬糖芯,然后整个吞下肚。 周晋岱的眼前明明是一片黑暗,他却能通过潮水般的幽香准确地找到方向,他有他的指明灯,他的手掌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她纤柔的手臂迫着她的手慢慢垂落与他十指相交,他握得很紧,指缝间没有任何间隙,倏而,他感到一股回握的力量。 这股回握的力量很轻盈却简简单单就让他感到澎湃,贲张的血液紧紧包裹住他的心脏,一道道的浪潮迫不及待地扑向他,他的掌心贴着柔弱无骨的细腰。 从黑暗中抽离,周晋岱微眯了眼才一点点接受光的到来,即使脸上掺杂着污秽,他的姿态依然是从容优雅的,他慢条斯理地抽出湿巾,轻轻擦拭面部,望着失神落魄的梁诗黎,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声线里携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餍足,“老婆,我是该努力。” 他执着梁诗黎的手轻轻抚上他湿漉的脸颊,依然轮廓分明的脸上携着不属于他的幽香,划过他高挺的鼻尖,他濡湿的嘴唇,他锋利的牙床,他紧绷的肌肉,她的手软弱得没有任何力气却被一股强硬的力道一点点携着移动 ,直抵一座令人惊惧的高山。 “老婆,我很好用。” 第77章 “但你今天要哄我。”…… 濡湿的眼微眨, 梁诗黎发烫的大脑迟钝地转动,白皙脸颊上残留着欲望的余烬。 周晋岱他想到哪里去了? 因为她提及他的年纪,他便不像是历经风雨、沉稳持重的公司董事长, 倒像是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把所有的情绪泄开来给她看。 她从没有担心过他这点, 只怕他如狼似虎。 如今腰肢还泛着酸, 仿佛附和她所思一般,手心滚烫得如同火山爆发, 梁诗黎倏地抽回手。 她咽了咽喉,唇瓣微微张开, “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个。” 周晋岱极有耐心地望向梁诗黎, 修长的指骨再次抽出几张湿巾埋入黑暗中,慢条斯理地帮梁诗黎整理。 他的眉骨微抬,示意梁诗黎继续说下去。 周晋岱的天分极高, 对梁诗黎的身体很熟悉, 知道她哪处是敏感的地方,手指轻轻剐过, 沉邃黑眸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她, 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刚落回大海的浪潮又不受控地争先恐后涌了上来, 梁诗黎紧紧咬着唇瓣, 湿漉漉的眼瞪着周晋岱, 大脑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崩裂,她困难地呼吸着, 黑暗中传递来的感觉令她一阵阵发晕,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似是万花筒一般眼花缭乱,陡然间她浑身颤了一下, 挂着的泪珠簌簌地淌下。 她没办法再说什么了。 真皮后座一片狼藉,如同被雨水淋湿过,盛放着浓郁的气味。 在有限的时间内,周晋岱清理完毕,一本正经地喷上香水,他的香水是特调的,与浴室的沐浴用品一样的味道。 残余的气味与香水在空中交汇,周晋岱滚了下喉结。 梁诗黎整个人都散着黏稠的、旖旎的气息,任谁只需要瞥上一眼便能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最后是周晋岱抱着她下车的,刘叔在驾驶座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整个别墅早已清空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周晋岱的胸膛处传来蓬勃强劲的心跳声,手掌稳当当地抱着梁诗黎,每隔几秒就低头看一眼她的状态,她虚若无骨地躺在他的怀里,好乖巧。可她情动的时候夹得那样有劲。 好喜欢。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穿透力极强,让梁诗黎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她慵懒地掀开眼,“看够了没?” 和周晋岱在一起多了,她都变懒了,车接车送,现在连走路都不需要了。梁诗黎眼神闪烁了下,不,明明是周晋岱害她不能走路的。 周晋岱锋利的喉结滚了下,摇头,嗓音低醇,“看不够。” 梁诗黎有些恼,她明明是想和周晋岱说正经事的,瞪周晋岱一眼,“你放我下来。” 一声暗哑的低笑,拍了拍她的臀,“我的手很稳。” 抱起的姿势不太好使劲,不轻不重的力道,温热的触感,很像是调情。梁诗黎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莹润的杏眼有些呆愣。 倏地,她张开嘴用力咬了下去。 周晋岱的身体很自然的绷直,这是自然而然面对攻击的下意识反应,隆起的肌肉让梁诗黎不仅没有得偿所愿,而是有些牙酸。 但很快,她感到嘴下的肌肉不再紧绷,仿佛是在这场力量的较量中有意让着她。 梁诗黎顿觉没劲地松开了嘴,抬眸对上周晋岱的眼,他的喉咙溢出一声轻笑,“老婆真厉害。” 古往今来都是势均力敌的较量才有意思,周晋岱这样干脆的、明晃晃的让着她的行为就像龟兔赛跑的时候兔子在起点开始睡觉一般。 周晋岱惯会哄人。 梁诗黎想到刚刚他寸步不让的模样,偏要惹得她哭才肯抽手离开,任她怎么拧怎么求都不松动,斜斜睨他一眼,声线带着股娇气和怨气,咬字很清晰地说:“你这个年纪哄过不少人吧。” 周晋岱没有回答,黑眸微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浑身萦绕着危险的气息。 床边的感应灯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一同亮起,闪着昏黄的灯晕,梁诗黎的身体陷入柔软的床,抬眸望去周晋岱挺拔高大的身影正好遮住她头上的光线,落下一片阴影,脸部表情暗昧不明,他没有给梁诗黎太多的思考时间,便俯下身,耳廓传来极清晰的声音。 “哄老婆一个人刚刚好。” 梁诗黎眨了眨眼睛,骄矜地别过头,“我不要你哄。” 昏黄光线中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如竹般的指节握起她的手一点点贴近,声线很轻接近呢喃,“它需要你哄。” 他身上的衣物很整齐,温莎结系得板正,一丝不苟,除了衬衫上有她刚刚一点牙印之外,整个人严肃端方得能够马上参加国际会议。 梁诗黎心底腹诽他“道貌岸然”,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轻哼一声,“关我什么事?” 反正周晋岱说他的手很稳,既然这样他也可以自己解决。梁诗黎想得很开也很坦然,暗暗发誓这次绝对不能像昨晚那样让他哄了一次又一次。他像头蛮牛那样使不完的劲,再这样下去她都要精枯力竭。 周晋岱早就猜到她会这样回答,她那么敏感,每次到最后都要哭,睁着泪眼骂他,她骂人的词汇又很贫瘠,翻来覆去都是混蛋,坏人之类的词,最后的最后她信誓旦旦说再也不理他。 但她身体的反应总是骗不了人,她并不抗拒他,甚至喜欢他的亲近。 他们彼此是这样契合,天生一对。 他的呼吸有些发潮,对上梁诗黎明艳还泛着红霞的脸,眼里的雾逐渐浓稠,缓缓启唇:“孩子你想什么时候生都可以,不生也可以,随你。” 开始的时候周晋岱的声线是平直沉稳的,到最后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眸往下垂,尾调不稳,“但你今天要哄我。” 梁诗黎莹润的杏眼瞪圆,不可置信周晋岱竟然这样轻易就答应了她,咽了咽唇,讷讷地说:“爸妈那边能接受吗?” 她真怕两方父母接受不了,把压力全都给到她,只要一想到今天爹地一本正经地劝她早点生孩子,她就觉得泰山压顶气都喘不过来。 周晋岱黑眸染上邃色,比夜色还要浓稠,语携深意,“老婆,专心。他们那里我会解决。” 那张肃穆端方的脸下面是快要爆炸的身体,长久沉寂的火山禁不起一点撩拨。 没有人能想到,他不想要什么孩子,不想要任何人分去梁诗黎对他的关注。这场交易,明明是他稳赚不赔。梁诗黎拥有自己身体的自主权,包括生育权,他有什么资格拿来做交换,他是精明的商人,天平的两端都是对他的奖励。 当梁诗黎的双手触及他的温莎结时候,周晋岱的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下。她的动作很不熟练,有些生涩却很认真,将温莎结放在一边后,继续解开他的衬衫,他的身体肌肉很发达,平素穿着西装的时候并不明显,等这些外物全都卸去之后才能更明显感受到他平时锻炼紧实的身材,极具冲击力的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空气里涌动着极度暧昧的气息,太过寂静和粘稠。 第84章 梁诗黎咽了咽嗓子,喉咙有些发紧,视线飘忽到他的手腕处,没话找话地说:“应该先解腕表。” 百达翡丽蓝色表盘在昏黄光线下泛着一道冷光,梁诗黎摸索着他的表扣,葱白手指触及周晋岱的脉搏,指尖下的脉搏是蓬勃有力的,她能感受到他怦然跳动的心脏。 水漾般的眸子微微上抬,对上他墨玉般的眼,脉搏蓬勃的热度蔓延至她的指尖,扑咚作响。 第78章 “是我想做。” 周晋岱随意地将腕表放置, 与木质床头柜相接,在过分安静的空间有伶仃的响声。 不过一息,又只剩下不太平静的呼吸声。 白皙光洁的额头沁出了一点薄汗, 几缕乌黑的秀发垂下,垂在柔软滑腻的黑色西裤上, 几乎就要融在一起, 复古的黑色牛皮腰带,枪色合金针扣 冰凉触感侵入肌肤, 让梁诗黎乍然清醒了一瞬。 她怎么又被周晋岱糊弄哄了去,试图完成这项“交易”? 万一周晋岱只是随口一说, 事后不认账怎么办? 梁诗黎的眼皮都浸染透了红色, 整张脸像是红彤彤成熟的苹果,看起来就甜美多汁,她微微嘟着唇瓣, 水泠泠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周晋岱, 轻声细语地说:“那你要和我签个合同。” 休眠的火山此刻已经破除沉寂状态,正准备一路用岩浆浇洒沿途的所有土地、岩石。 周晋岱耳廓听到这轻轻柔柔带着撒娇意味的话, 眉心拢起, 黑眸无奈地望向梁诗黎, 似笑非笑地问:“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可以签合同吗?梁总?” 幽沉低哑的声音顺着肌肤缠绕至耳廓, 梁诗黎的视线不自觉下移, 嗓子噎了下,原本红霞满天的脸颊愈发烫人, 视线微偏, 拿起床边的手机,扬起娇色的面颊,“你口述, 我录下来。” 周晋岱看向明艳昳丽的脸蛋,薄唇微启:“看来不让梁总满意,我们是不能继续接下来的工作了。” 如果不考虑他的动作和身体状态,一定以为他是在认真严肃地讨论工作事项,那么一本正经的语调,偏偏尾音的时候加重了“工作”两字的力道,颇有种意味深长的调性。 冷白的指骨拢上她细腻纤弱的腰肢,将那纤妙柔软的身肢压向自己,“梁总可要快一点。” 语气矜贵端方,忽然改变称呼不像是有什么正经想法,倒像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一般,梁诗黎的耳尖微颤,指尖点了好几下才点到录音界面,轻咳一声,努了努嘴,“你说吧。” 箍在她后腰的手掌忽然用力,他们隔着衣物紧密贴合,他的目光深沉,紧紧盯着芙蓉滴水般的娇面,不疾不缓的声线悠悠道:“本人周晋岱从今以后自愿服从梁诗黎的指挥,梁诗黎拥有绝对生育自主权,在外我会保护好梁诗黎承担所有责任,包括但不限于挨骂。” 梁诗黎对周晋岱附加的话很满意,正想夸夸他,就被他的下一句话震在当场。 “梁诗黎想做的时候,周晋岱一定不遗余力。” …… 梁诗黎没想过周晋岱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种dirty的话,面上不由自主烧了起来,忙不迭按了结束键。 周晋岱神色坦然地问:“可以了吗?” 梁诗黎瞪他,“你神经啊,为什么要这么说,都录下来了,我…谁想做啊……” 即使被骂了,周晋岱脸上也没什么不开心的表情,老实承认:“是我想做。” 梁诗黎吞咽口水,不知道怎么讲下去了,很明显她们现在的脑波合不到一块去。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周晋岱的脑子里只有这些黄色的废料,昨天这么多次还不够么,难道以后天天都要这样。 那她肯定会疯的,她肯定会像民间精怪故事里一样,被这只男妖怪整个剥皮吃下肚的,周晋岱搅得她这样疲惫,他自己却像吸食了精气一般神采奕奕。 她沉默了有一会,让周晋岱不得不再次沉声提醒她:“老婆,你答应过我的。” 梁诗黎下意识就想拖延,湿润的眼尾微微一颤,倏地人就腾空,下一秒再次陷落到柔软的床,高大挺拔的阴影覆了下来,周晋岱的眉骨微抬,指骨漫不经心地轻挑出蕾丝,已经泛滥。 有种学生说谎被老师发现,并把证据放上讲台的错觉。 梁诗黎的念书的时候可是乖乖学生,从来都是同学心中的好榜样,老师拿来炫耀的对象。 雪白的肌肤孱弱易碎,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红晕,勾人而不自知,她僵了一会,细若蚊蚋的声音才慢慢泄出:“可是我很怕。” 细指攥着床被,显而易见的紧张,“怕疼。” 在英国的时候,有一次朋友偶然谈及,她那时迟到半路才到,望着朋友们漾开来的眉眼,不解地问她们在笑什么。 朋友们当时的眼神意味深长,只说她遇到就懂了。 可她真遇到了才发现,一点没有她们说的那么愉快,快感是有的,断断续续如海浪涌上来时候她和周晋岱拥抱在一起,带来酥酥麻麻的阵阵刺激,可是痛也是真的很痛。 周晋岱唇角的笑意松弛了些,不是怕他就好,“这次不会。” 他下床,拉开公文包,翻出夹层的小盒子,示意梁诗黎打开。 梁诗黎纳罕,问:“这是什么?” 周晋岱面上罕见的带了点得意,掌心又覆上梁诗黎的腰,视线落在她脸上并不移开。 他喜欢看梁诗黎,如同欣赏博物馆里历史悠远的宝物一般,想要去探索她的历史。但梁诗黎与冰冷的宝物又是不同的,她是鲜活的,她的身体是热的,他不仅想要探索她的过去,也想要把握她的现在和将来。 “润滑的。” 他给梁诗黎抹膏药的时候,看到她起了红肿很心疼。这种问题又不方便问别人,他只好上网查。 网上的资料如海,时不时还有小广告的干扰,周晋岱仔细核查对比之后才选定的牌子。他甚至在当时考虑要不要投资开发一个没有任何广告的绿色洁净搜索引擎。 购买的时候也有些许尴尬,不能假手于人,即使戴着口罩他的身高与气质在人群中一眼就是不同的,总是会受到飘忽不定的视线关注。 幸好最终买到了,他在车上也检查过梁诗黎的红肿已经消失,否则今天他只会忍着而不能像现在这样,如此亲密。 梁诗黎起初是震惊,再之后呼吸重了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湿漉漉的瞳孔闪烁,最后仿佛是缴械投降一般,又执起了周晋岱的皮带。 红彤彤的脸颊上带着些许懊恼和羞涩。 周晋岱的喉结滚了下,他的身体烫得过分,沉寂的火山随时准备爆发,可下次再等梁诗黎主动不知道是何时,他只好用自己一贯的克制力强行压制。 暖色光线下,俊美得有些失真的男人额头逐渐沁了薄汗,眸色偏暗,幽幽地望着梁诗黎。 梁诗黎正在和黑色皮带做斗争,她的眼睛不太敢乱看,怎么都摸不对地方,手掌有了鲜明的对比显得纤小,最后她鼓了鼓嘴,“你自己来。” 在周晋岱看来,她理直气壮的模样也很可爱。低声笑了下,微屈的指骨轻而易举解开皮带,声线宛如被酒醺过一般磁性而温沉,带着些蛊惑的意味,“可以继续了。” 他像是最平易近人的老师,一点点教她接下来该如何做,如何完成这项“交易”,如何算是“主动”,宽厚的手掌因为常年的运动有些粗粝,带着娇小玲珑的手掌一点点往下移。 白皙的手掌除了时不时会擦护手霜之外,日常还有专业的美容师上门护养,细腻柔软。 和盘桓着青筋毕露的物件相比,很违和。 梁诗黎的神情微微一恍,周晋岱完美捕捉到了她此刻的失神,拇指摸索着她的手背,往下一压,沉邃的黑眸里一点亮光闪过,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他的大脑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理智的,另一半是失控的,如同被欲望掌控着的野兽。急不可耐地揉皱了梁诗黎的裙子。 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梁诗黎气鼓鼓地抱怨:“我的衬衫!我的裙子!” 克莱因蓝的衬衫她一度很喜欢,特地从梁家带过来的,就这么被周晋岱扔在了地上,一同散落的还有他的西裤和皮带。 周晋岱亲了亲她的耳廓,帮她摘掉耳坠,“我再给你买十套,老婆。” 直接用嘴堵住梁诗黎的抱怨,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不想让她再说这些破坏情调的话语。 他的吻浓稠,含着她的舌尖,席卷着她的整个口腔,吮得她泪眼涟涟,愈发让他不可控,两人之间的气息变得粘稠,分离的时候带出一丝晶莹,他咽了咽喉,唇息变重,辗转到她白皙的脖颈,想到今早他们遮掩红痕的狼狈模样,犹豫了一瞬便往下衔住了那颗因寒冷而紧 第85章 缩着的红色果实。 周晋岱顺便思考了下。 他的老婆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情况下分神,是他还不够努力吗? 第79章 风中摇晃的蓝花楹 黑暗愈来愈浓了, 团团乌云从港岛的天空仓皇飘过,蓝花楹在风中猛烈地摇晃着,金黄色的叶子在空中旋转飘零。 梁诗黎瑟缩了下, 零碎的喘息携着一阵阵的热度,嫩粉色的唇翕张, 发出不成调的低吟。 周晋岱粗粝的手指在她腰肢摩挲, 她的肌肤柔腻光滑,而他是唯一触摸过的男性, 这片无人领略的美景在他的手下战栗。 比外界所有的荣耀都要让他兴奋。 身体的反应永远是诚实的,沉寂的火山在催促, 他气息混乱地吻着她, 已经剥去纸衣的冰糖葫芦让他尝到了一丝的甜,咬碎外面的冰糖仔细咀嚼。 梁诗黎软塌塌地依偎在周晋岱身上,下颚抵在他的头顶, 粗粝的黑发顶得她难受发痒, 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扒拉着他的黑发,像是贪玩的小孩, 猝不及防发现了新玩具, 嗤嗤笑了, “周晋岱, 你的头发好粗。” 她拔出一根就着暖色的灯光打量, 周晋岱吃痛了一声,锋利的牙齿却始终收缩着, 无奈地轻轻一点, 引起梁诗黎的抱怨,“你干嘛亲我还不够,还要咬我。” 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黑周晋岱眸微抬, 凝着梁诗黎那张因情动而酡红的脸,增了几分旖旎。 外面狂风暴雨,室内四季如春。 薄唇一点点留下属于他的痕迹,这是周晋岱隐晦的占有方式,一半的他站在光里,另一半的他站在黑暗里,思绪比外面的狂卷的风还要混乱,他不知疲倦地吻着永不枯竭的玫瑰。 梁诗黎整个身子全都是滚烫的,失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雷雨迟迟拖着未下,那风只调皮地与虚空的云层玩闹。 她想这雨还是该快点下。 周晋岱不满她的失神,在她绯红的眼睑上亲了又亲,修长的指骨一捻,反光的银丝勾缠着他的细指,声线暗晦不明,“或许,天然的更好用。” 他们的呼吸交缠,梁诗黎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不得不承认被他亲得很舒服,挺喜欢他的亲吻,喜欢周晋岱与她的亲密接触,他们是这样契合。 她想她的身体比灵魂更早地爱上了他。 梁诗黎笑了笑,甜美酡红的脸上带着天然的娇憨和欲望,她的眼里仿佛有一股漩涡能将意志最坚定的人卷入其中,她就是最天然的风暴中心,将乌云玩得团团转,唯有她的欲最为勾人。 窗外的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延迟太久之后的满足是止不住的肆虐,一路席卷,梁诗黎如同风中摇晃的蓝花楹,思绪迎着风飘散,被撞得几乎要散架,纤细的手臂不受控地抓着紧实的背部,岩浆终于冲出了地面,暖色的灯光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五彩斑斓的光芒,整个人化作了糖水。 翌日,落了一夜的雨终于停歇,天空格外澄澈。 洁净的白手套抚上黑色车门把手,刘叔恭敬得如同一座雕像垂立静候。 周晋岱拿唇瓣亲了亲梁诗黎的脸颊,语气温柔平静,“下午我来接你。” 梁诗黎笑了笑,其实他天天都接送她上下班,公司的人第一天还觉得是超级大新闻,逐渐也就习惯了。 黑色尖头高跟鞋先出现在刘叔的视线里,梁诗黎道了声:“谢谢刘叔。” 柔软的针织开衫搭配高腰直筒裙,完美勾勒出梁诗黎的身材曲线,整体颜色让人舒适极了,没有她穿礼服时那样耀眼的视觉冲击感,却更添了几分温柔的知性美,是极为合适的办公室穿搭。 刘叔哎了一声,“太太客气了。” 他的心里美滋滋的,在周家工作不仅体面,家里所有直系亲属的工作周家全部帮忙安排,每逢节假日除法定工资外还有额外的补贴,还能一同享用厨房的美食。 到了港岛之后,梁家的厨师喂得他体重都胖了几斤。先生自从结婚以后不再每天绷着脸,太太本就是极好的人总是带着一张笑脸,对他礼貌客气,这样的好工作真是天赐的福气呀。 顶楼电梯门打开,mya抬眸,笑着说:“梁总早,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 梁诗黎微微颔首,将鬓角的头发撩于耳后,耳尖微不可察地红了一些。 周晋岱就是不知餍足的精怪,不仅晚上不放过她,撞得她头晕目眩,早上她人还没醒就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贴着她。 幸好她意志坚定,把他赶去浴室,否则今天的早餐又要浪费。 也不知道他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梁诗黎经过的时候携着一片冷香,mya的鼻尖翕动,好奇地问:“梁总身上的香水好像换了?真好闻。” 梁诗黎纤长眼睫微眨,与mya开玩笑,“以前的不好闻?” mya:“都好闻,淡水珍珠手链和珍珠母贝项链也好看。” 梁诗黎失笑,mya就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喜欢穿搭喜欢漂亮的东西,工作也一点没有落下,细致耐心,梁诗黎是很喜欢她的。 “香水是定制的,港岛没有售卖,你喜欢什么味道我可以从京城给你带来。” 现在梁诗黎用的香水、沐浴、手帕纸全是周晋岱定制的,属于他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香味,于是她身上也不免沾染了他的味道。 与她定制的花香不同,是偏冷的木质的,时间越久越有存在感的味道。 mya有点意动,脸上带了些迟疑,“贵吗?” 她的工资在港岛不算低,家境也还算可以,但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承受梁诗黎这样的千金日常所用的物件。 梁诗黎声线松软温柔,像是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人的意志却没有任何的攻击力,“香水我送你,手链和项链不贵,是网上买的,我发你链接。” 淡红色的唇角勾起,温和恬淡地说:“你本身就很漂亮,简单穿搭就好。” 梁诗黎怕mya花太多钱在这方面,略做提醒,很克制没有用说教的语气。 “谢谢梁总,你人真是太好啦!” mya的两眼都在放光,当场就想嗷嗷叫,等梁诗黎踏进办公室之后马上打开聊天框,在“金梨恒久远”群里框框打字。 mya:【又看到人美心善的梁总了,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说出来真怕你们嫉妒呢~】 设计部缪伊:【不说拉倒。】 财务部谈雅静:【+1】 人事部iye:【+1】 mya嘴角扬起一抹笑,她就要说出来羡慕嫉妒死这帮小伙伴。 mya:【梁总要送我一瓶香水,定制的哦!!!】 设计部缪伊:【行政还缺人吗?我可以去给梁总当助理。】 财务部谈雅静:【咳,梁总快要去京城了吧,到时候就是给骆总当助理。想想就......】 人事部iye:【mya,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mya唇角的笑意塌了下去,哭唧唧地打字。 mya:【若是不曾见过光明,一定不知道黑暗有多可怕。】 她好想哭,怎么办。骆总很喜欢加班啊,是个超级工作狂,可她不喜欢啊,而且骆总让她加班从不给她加班费,只对她说辛苦了,口头说有什么用,一点都不符合劳动法,太可恶,mya咬牙。 不像梁总,不让她加班还会给她大红包,还送她香水。 呜呜,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想炫耀,结果被反杀。还是说些愉快的吧。 mya:【梁总换了香水!!!很像男士香水,梁总说是定制的,那岂不是......】 设计部缪伊:【周周周周总的?】 财务部谈雅静:【怎么结巴了?】 人事部iye:【磕cp磕的,金梨恒久远!】 第80章 “情侣装” 今日的插花是珍珠玫瑰金的厄瓜多尔玫瑰, 低饱和粉色在办公室很适宜。 微醺的阳光洒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漂亮的光。 梁诗黎正 在给mya发手链和项链的链接,余光瞥见蒋淑琳走进来, 抬眸笑了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项目进行到现阶段, 蒋淑琳次次都像是被她哥逼着一道来的, 不情不愿又没办法,梁诗黎每次看着好笑却也没拆穿。 如今独自来颢业大楼真的很罕见。 蒋淑琳来得风风火火, 还不忘吐槽,“你们门口的助理不行哦, 我来的时候她在玩手机。” 梁诗黎“哦”了一声, 没什么反应。 蒋淑琳瘪瘪嘴,“你不在意?万一有危险的人员上来。” 梁诗黎无语,没有门卡根本没办法进大楼, 而且每个员工门卡权限不同, 能上顶楼的寥寥无几。 不知道今天谁惹了蒋淑琳,火气这样大。 第86章 mya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她整张脸都透着明媚的笑意, “咖啡来咯。” “梁总的美式, 蒋总的焦糖拿铁, 请慢用。” 从前在法援署的时候, 整个工作的气氛是压抑的,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却必须要面对错综复杂的案件以及其中隐含着的痛楚。而mya和梁诗黎之前的同事不同, 她没有烦恼,很有活力。 随着mya青春活泼的身影消失,梁诗黎抿了一口咖啡, 淡淡说:“她做事很好,工作上不出错,审美到位,连咖啡拉花都会,你还想要怎样?你今天是来我这摆架子的?” 蒋淑琳在梁诗黎对面坐了下来,人体工学椅很舒服,她懒洋洋地靠上后背,没好气地说:“别提了。之前我家里让我当你伴娘,不就是想让我勾搭赵致祯么?” 梁诗黎微微颔首,没想到她直接说了出来。 她眨了眨眼,平静地阐述:“可是这和你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那种会互相安慰的关系。” 蒋淑琳瞪大了眼,“梁诗黎,你是个坏人,过河拆桥。” 她支支吾吾地哼了一声,“我不愿意靠近赵致祯,于是就被我妈勒令一定要这一个亿的投资款回本,否则就不能再进蒋家的大门。” 梁诗黎睨她一眼,就差没把“关我什么事”摆在脸上。 她最多大发善心把浅水湾的房子借给蒋淑琳住几天,钱是绝对不会吐出来的。 蒋淑琳直起身,靠近梁诗黎,指着精致脸颊给她看,“你看到这黑眼圈了没,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咱们这个项目必须成功不能失败,我也要给我爸妈以及蒋瑾瑜看看,我蒋淑琳可是个商业天才。” 一身白色缎面裙,漂亮又不失俏皮,背后是珍珠链条,耳垂上同色的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脸上却有明显的疲态。 蒋淑琳极在意脸面,只要出门在外必须是精致的,每天十点必须入睡,三天做一次全身spa,对她来说有身上有一点瑕疵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看来她真的很受困扰。 梁诗黎点点头,带着鼓励的目光示意蒋淑琳继续说下去。 蒋淑琳眉眼挑了挑,得意洋洋地说:“所以我准备推荐你入群菁会。” 群菁会是港岛富家太太和小姐一起吃喝玩乐以及做慈善的私人协会,需要会员推荐才能入会,入会没有具体的标准,顶级富豪从不谈钱,但处处又都是钱,群菁会的成员都是富贵浇灌出来的人。 港岛圈子不大,按梁诗黎的身份进入群菁会完全没问题,只是她的母亲和姐姐都是群菁会的成员,她们一直没有邀请梁诗黎,让其他人一时不太好擅作主张。 梁诗黎迟疑一瞬,微笑,“这件事晚上我再联系你。” 蒋淑琳的视线在梁诗黎脸上转了一圈,耸了耸肩,“那我走咯。” 临出门的时候又转过身,眯了眯眼,声线幽幽:“结婚以后气色真不错啊。” 梁诗黎:“......” 她知道蒋淑琳话里有话,却没如她所愿的脸红羞赧,剜她一眼,“补你的觉吧。” 进入群菁会这件事,她之前也想过。有翡要走的是高奢酒店路线,就绕不开港岛的这群富家太太和小姐。 梁诗黎盯了屏幕好一会,才发消息给梁妙蘅。 ansley:【姐姐,能邀请我进群菁会吗?】 发完这条消息,她直勾勾发了会呆,才继续工作。 与昨夜的狂风骤雨相比,白日的天空如绸缎铺展,远山轮廓在光影中层层晕染。 私人会所非常安静,保持了足够的私密性。周晋岱下午受几位港岛富豪邀约一块打高尔夫。 这几位都是平日里极难预约的人,一年到头媒体都拍不到几次,如今全都齐聚在一起,没有往日的架子,一派慈祥和谐。 隐隐还有以中间那位为首的姿态。 周晋岱穿着克莱因蓝的polo衫,在衣柜翻找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梁诗黎昨天的那件开衫和白裙,没有选择他平日里最爱的黑白色系。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那件衣服,哭咽的时候还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像是小猫一般用尖利的牙齿划过,不轻不重的力道只会让他更凶戾。 高尔夫是一项需要精度的运动,首先需要发球,从发球台打到球道,再从球道打上果岭,最后需要用推杆从果岭把球打进洞,其中需要的杆数越少越好。 周晋岱的高尔夫技术极好,从小就被他爸带到球场当他的球童,而且他不论做什么都要做到顶尖。其他人却只是业余,他们站的是白tee发球台,周晋岱手握木杆,杆面指向目标。 球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抛物线。 叶景辉立刻鼓掌,“一杆进洞,周总太厉害。” 他有意进军内地地产业,想要与周家打好关系,此刻是最捧场的一个。 随后掌声愈演愈烈,直到周晋岱摸了摸帽檐,很淡地笑了下,眼神和声音都很平静,“只是运气好。” 这不是谦虚,周晋岱只是陈述事实,他的技术虽好,一杆进洞并不容易,运气还是占了大部分。 身边的人当然没当真,管他是运气还是实力,依旧用各种不重复的溢美之词。 周晋岱把球杆递给球童,很沉稳地吩咐蒋助给工作人员发红包。之后他没再参与,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要是再打就有些作弊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从天气聊到各国局势与经济环境,周晋岱的表情始终平静淡然,有人想到周晋岱这次在港岛停留了许久,笑着说:“还没恭喜周总新婚。” 周晋岱想到昨夜滚烫又湿润的梁诗黎,在他耳边喊了许多遍“老公”,他怎么都听不腻。也想到她今早嗔他“巧言令色”,骂他是“骗子”,眼底不由泛起一丝温意,化开了冷寂,“多谢。” 他们的年岁大多大了周晋岱一轮,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身份上又不好拿什么架子,这下终于打开了话题。 周华润刚挥完一杆,从工作人员手里拿走一瓶矿泉水,润了润喉,“我女儿还是你们的伴娘呢。说来也是好久没见诗黎,哪天来我家一道吃顿便饭。” “准备在港岛待多久?” 周晋岱:“我和诗黎再过一周会回京城,诗黎这几天在忙公司的项目,将有翡改造成高奢酒店,建成之后欢迎你们入住。” “那一定。” 周晋岱拒绝了他们一同共进晚餐的邀请,淡笑:“与诗黎约好了一道吃饭。” 又待了一会,不久便告辞离开。 “新婚夫妻真恩爱。” “老梁心里乐死了吧,女婿换了一个,越换越厉害。” “也难说,老梁只有两个女儿,以后的事情啊也说不准。” “咱们别操心那么多,苏家还没急呢。” “不聊了不聊了,晚上去我那吃饭。” 没说下去的言外之意是,以前梁诗黎仅仅是梁正业的女儿之一,她如果嫁给周晋彦,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她偏偏嫁给了周晋岱,这两人的份量完全不一样,梁正业可能会重新衡量家产的划分。 大女婿仅仅是苏家的大公子,而二女婿已经是周家话事人,如此庞大商业帝国的掌权人,天差地别。 梁正业也可能考虑到周家太过强大,梁家有被吞的风险,会做什 么决定还是两说。这些老狐狸心里都明白,却默契地没有再谈论。毕竟人家的家事他们又无法决定,能做的就是和周家以及梁诗黎打好关系,趁着这个契机想办法拓宽业务。 黑色劳斯莱斯一路驶过郁郁葱葱的树木,碎金般的光斑缓缓靠近地平线,为城市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车门一开,钻入一股风,周晋岱很快握住梁诗黎有些冰凉的手,“工作累吗?” 梁诗黎早已习惯周晋岱时不时这样的亲密接触,面上一片淡然,淡红色的唇微启:“还好。” 周晋岱侧眸凝着梁诗黎微拧的眉,并不相信她的这句话,却没说什么,只是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试图让她暖一些。 梁诗黎目光幽幽地望向窗外,工作上的事情还算顺利,在骆蕴和和苏茵的帮助下,一切按着计划有条不紊进行。 只是姐姐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几个小时过去了,梁妙蘅不可能不看手机。 她们到底是疏远了。 她们订婚那天,梁妙蘅的表情就不怎么好,没有祝福她的喜悦。 再往前一些,梁妙蘅把她打苏文星的事情告诉了爹地。 或许,事情还要再往前推,她为了泊岛建设的事情,没有站在她们那一边。 梁诗黎唇角露出一丝苦笑,认命般给蒋淑琳发了消息。 ansley:【尽早推荐我入群菁会。】 讨厌鬼蒋淑琳:【ok。】 第87章 谁又能想到,她的母亲和姐姐都在,却要靠曾经讨厌的人才能进入群菁会呢? 第81章 玫瑰本就应该有刺,何必柔…… 周晋岱的掌心拢着梁诗黎的肩,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颜,问:“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可以和我讲。” 虽然梁诗黎和周晋岱已经成婚,但她还是不想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全部剖析给他听, 勉强笑笑,“真的没事。” 关于家庭关系, 她知道周晋岱这样聪慧的人早就看得出来, 知道妈咪一点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 知道姐姐对她有些冷淡。 但知道和她主动提及是不一样的,他们不可阻挡地会讨论得更深处, 深入到她的内心深处, 那样他就会知道她的心底是一片幽深的海洋,不是蓝色的。 望着梁诗黎孱弱的蝴蝶骨和逃避的身体语言,周晋岱眼底晕开一丝烦躁, 指骨攥紧。梁诗黎究竟知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夫妻, 他们应该彼此坦诚,他真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暮色渐临, 霓虹闪烁, 车水马龙, 街道上的行人匆匆, 梁诗黎看得失神了, 她的思绪蔓延,不知道路人的平凡人生是怎样的呢?念书工作结婚? 一触及父母就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强大, 外界只能看到她的风光靓丽, 只知道她是港岛首富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有那么多的资源和财富,他们只会羡慕她却不知道她只希望拥有平凡却和睦的家庭。 她知道她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她走到现在的位置, 不能够说是完全被推着走的,她可以拒绝的,但她客观上夺走了姐姐的资源。 姐姐讨厌她也是应该的。 和周晋岱说又有什么用呢?他拥有那样完美的一个家庭,一看便知他父母都很爱他。 梁诗黎的嘴角扯动了一下,莫名的孱弱,像是蝴蝶透明的羽翼,让人觉得她马上就要飞走,飞远。 周晋岱的呼吸一滞,眼眸如黑夜一般幽暗,他不想见到这样的梁诗黎,好像他们隔得非常远,远到他就要失去她。 他不想再保持什么理智,等梁诗黎主动来和他讲,他只想狠狠地拍打她的臀,搅得她泛滥,要她哭着求他。 但他这次绝不会理会,也绝不会心软。 非要让这金山寺再淹上一遭。 运动时出了薄汗,他早已换上了衬衫,剪裁合度的黑色衬衫衬得他内敛矜贵,衬衫下是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周晋岱慢条斯理地将黑色衬衫挽至臂弯上,露出筋络分明的手臂肌理。 臂骨一动,轻而易举就将梁诗黎抱到了腿上,在她略带惊诧的目光中亲了亲她的鬓角。 他想他是贪心又霸道的,想要看着梁诗黎的双眼,想要读懂她眼里的波涛,仅仅看着她的侧脸一点都不够。 周晋岱俯身,慢条斯理地握住高跟鞋扣,掌心的肌肤触碰让梁诗黎心跳一时急促,不解地看向他。 高跟鞋被仔细妥帖地放好,她的脚背微微蜷缩,白皙又可爱,周晋岱不急不慢地凝着她绯红的耳尖,手臂在抱起她的一瞬间,肌肉虬结成块,身体里那头野兽仿佛彻底舒展。 周晋岱再次换了个姿势,他们现在面对面,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梁诗黎怔了一下,瞳孔收缩,她不懂周晋岱的心情到底是生气还是愉悦,又或是两者皆有,但她不想去细探他的心思,因为她的心情并不愉快,压着不耐烦说:“别闹了,我有点累。” 这个姿势能清晰看到梁诗黎的眉眼,只是简单化了淡妆就很好看,如同被细心呵护浇灌长大的玫瑰,昳丽明艳,也能清晰听出她这压着火的语调。 没有在意她语气里的不耐烦,玫瑰本就应该有刺,何必柔柔弱弱。指腹压着梁诗黎的腰肢,在幽静又不够宽阔的空间里,极其有耐心地摩挲,在车拐弯的时候,不轻不重地在臀上拍了两下。 一声轻笑在梁诗黎的耳廓边,又轻又哑的嗓音很清晰地传入耳中,“老婆,我要惩罚你。” 梁诗黎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周晋岱手上的力道还不如转弯时的轻微颠簸,却像有一股的电流从他的掌心涌入她的身体,酥酥麻麻,犹如实质,激得她差点要跳起来,逃离周晋岱的掌控。 这不是惩罚,更像是调情。 旖旎的气息笼罩着她,有些烫,周晋岱安静地看着自己的玫瑰,只化了淡妆的脸上有一抹自然的红晕,比妆容更艳。 他想,这是他的玫瑰啊。 他永远舍不得对她用力,舍不得弄痛她。 梁诗黎的心脏凝滞在空中一段时间,也没见周晋岱有剩余的动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空落落的,拿眼去瞧他,却正对上他幽沉如海的眼,那双造物者宠爱的眼瞳里并不是幽冷的,湖面上泛着一点温暖的光。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斜靠着周晋岱的胸膛把腿坤直,脸埋进他修长的脖颈里,轻声说:“这个姿势才舒服。” 雪白纤长的腿占据后座的空间,极具冲击的视觉感受,周晋岱锋利的喉结不自觉滚动,箍紧她的细腰,暗哑的声线在密闭空间里很有磁性,“下午我和周华润、叶景辉他们打了高尔夫。” 平静的语调抚平了梁诗黎的难受与躁意。 水泠泠的眸子往上抬,笑了笑,“嗯,周叔叔的女儿还是我们的伴娘呢,叫周思琪,她胆子很小的,我们结婚那天她都不敢说话。” 周晋岱挑了下眉尾,指骨摩挲着她的细腰,声线很温柔,“周华润倒是八面玲珑,还准备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 他将梁诗黎搂得更紧,亲了亲她的发顶,是他专属的沐浴用品香味,很冷清的味道到她身上却多了些浓稠。 “至于他女儿,我倒是没注意过。” 梁诗黎失笑,抬眸瞥去,笑意娇媚,“你骗人,周总记性那么好,怎么会连伴娘都记不住。” 周晋岱松弛地靠着椅背,鼻尖翕动轻嗅周身的香气,视线直直盯着梁诗黎,声线带着几分玩味,“不敢看别的女人,怕老婆吃醋。” 梁诗黎抬手捶了他一下,“别自恋,我可不是拈酸吃醋的性子。” 倒也不是不在乎,只是周晋岱身边没出现过什么女性,结婚那天见他对自己堂妹都很冷淡,更遑论陌生女性了。 周晋岱看着清冷端方难以接近的性子,怎么会这么喜欢和她亲密接触呢?梁诗黎的脸微不可察的红了一些,咽了咽嗓子,生硬地转移话题,“还没见过你打高尔夫,技术如何?不会被这些叔叔辈比下去了吧?” 周晋岱轻而易举看透了她拙劣的转移话题方式,深色的瞳孔里含着一丝笑意。在球场上被那么多人夸,他都端着姿态,也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此刻却很期待梁诗黎的反应。 “运气很好,一球进洞。” 梁诗黎没有让他失望,捂着嘴,眸色如水般波光粼粼,清艳面容上露出明显的笑意,“你好厉害啊,周晋岱。” 周晋 岱摸了摸她顺滑乌黑的秀发,眯了眯眸,声线温淡,“是不是应该是‘你好厉害啊,老公。’” “老公”两字从周晋岱口里说出来,让梁诗黎不可控地咳了起来,水润晶莹的眸子里因咳嗽还沁出了泪珠。 真不怪她,周晋岱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种撒娇的话。 好好笑。 周晋岱筋络分明的指骨轻轻拍着梁诗黎的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声线笃定地说:“他们的太太这几天应该会邀请你参加各种聚会。” 只要那些人不傻,就会知道让自己的太太多多交好梁诗黎,她现在的身份不仅是梁正业的千金,更是周家掌权人的太太以及颢业集团的首席执行官。 梁诗黎想要飞翔,他能做的就是托举她,飞到最高处。 这是他婚前的承诺。 周晋岱擦了擦梁诗黎眼睑因笑而晕染的泪滴,粗粝的手指捻过,带起一阵酥麻。 梁诗黎抬眸望向周晋岱,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温莎结系得板正,一派从容矜贵的姿态,漂亮的眼睫眨了眨,尾音微微拖长,“蒋淑琳会邀请我进群菁会。你帮我想想送她们什么好吧?香水还是围巾?” “香水还要定制可能来不及。围巾的话送一样的好像不太适合,看着像批发的。送不一样的,她们心里可能也不舒服。” 梁诗黎吐了吐舌,娇声说:“以前在法援署从不用考虑这些。” 周晋岱摸了摸梁诗黎的脸颊,她的脸颊有些烫,说话的时候濡湿的眼像是被露水浸染过的鲜花,很娇媚,让人很想亲。 第88章 可是他必须压制着自己的欲望,继续和梁诗黎对话。 她的心好像慢慢敞开了一小点缝隙,比起身体的欲望,他更想要攥紧彼此的心脏,毫无缝隙地拥有。 遒劲的手掌抚上她孱弱的蝴蝶骨,能感受手下清晰的形状,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送一套定制的沐浴用品和香水,妈妈会很开心她能帮忙。时间方面不用着急,我可以马上申请航线,私人飞机送来。” 梁诗黎抬手拍了周晋岱一下,感到心底有什么东西在融化,“那也太奢侈了,周总。” “为老婆效劳是应该的。” 周晋岱并不居功,也不在乎其中的成本有多少,他只想要她开心。 梁诗黎走上这条道路就不会轻易放弃,她的眼眸明亮,对周晋岱的表现很满意,正想要夸夸他,下一秒就滞住了,仅仅一句话就如暴风般席卷了她的内心,掀起了狂风骤雨。 “所以,刚刚老婆不开心是因为邀请你进入群菁会的人是蒋淑琳。” 第82章 “怎么惩罚我?”…… 言外之意他没有再说。 梁诗黎在工作上不管有任何困难, 即使是她不懂的事情都不会感到迷惑,也不会选择放弃,她像是最强韧的绿植, 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只有面对家人的时候,她才会像个无措的孩子。 周晋岱的语气很平静也很笃定, 像个掌控全局的领导者, 棕色暗纹的领结深邃如流光,为他精雕细琢的轮廓增添了一些神秘和矜冷。 梁诗黎的瞳孔放大, 纤长的睫毛好似被粘住一般没有动弹,半晌, 才抿了抿淡粉色的唇, 没有开口。 她震惊于周晋岱的心思竟然能敏锐到这个地步。 这让梁诗黎有种被窥探的感觉,不是每一段伤疤都想被掀开,在伤口最初形成的时候是治愈的良机, 可那时候错过了, 伤口只能溃烂留疤,再也恢复不到最初时无暇的模样。 她们的家庭关系已经维持这样的状态太久太久, 久到伤疤只能顽固地留在那里。 痼疾难愈。 这时候周晋岱说的所有话, 都只会让她感受到难堪。 就像那一夜在他的生日宴会上, 她被妈咪羞辱时的心情。 比那时更甚。 此刻在周晋岱面前她所有的骄傲全都破碎。 周晋岱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现在他是她的丈夫。 她的瞳孔仿佛被裹了一层水汽, 朦胧得看不清,面容上有强撑的倔强, 锋利的牙齿紧紧咬着没有血色的唇。 周晋岱也不想这样着急, 他预料过梁诗黎会生气,会说他多管闲事,她会像个娇滴滴的公主一般斥责他。 他并不在乎, 他只想要钻过她表面的缝隙直达她的心脏。 周晋岱看似沉稳端方,实则是个激进的冒险家,在商场上他为达到目的不惜抛出巨大诱饵,他从不在乎短暂的得失,只要最后的硕大果实。 只是周晋岱的冒险每次都带来巨大的收益,才会让人忽视他最初做决定时的风险。 周晋岱和周晋彦看似很不相同,但冒险的因子如同刻在他们血液里一般,只是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地方呈现。 他曾自矜于自己掌控全局的能力,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后悔。 梁诗黎没有哭,只是把嘴唇咬破了皮。 一点点殷红的血在瓷白的脸上,让人觉得很碍眼。 周晋岱的指节深深掐进掌心里,低低唤了一声:“老婆。” 梁诗黎却连看都没看他,低垂眼眸,冰凉凉的仿佛只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物体。 她还是一如往常的漂亮,脸颊白皙又精致,像个洋娃娃。 可是洋娃娃是没有生机的。 空气里唯余冷香的味道,很轻很淡却极具存在感。 周晋岱黑色的眼眸里有一丝猩红,所有的波涛汹涌又被他紧紧克制,他温柔地抬起梁诗黎的脸颊,在她淡色的唇上擦了又擦。 想要擦掉那该死的殷红色血珠。 可是越擦却越像为这苍白的唇色涂抹妆点,梁诗黎微微抬眸,纤长的眼睫像是无法承受重量般塌了下来,有一点狼狈,她的神色淡淡,语气很轻,“够了吗?” 寥寥三个字让这本就静谧的空间凝滞。 直到刘叔打开车门,他看不明白这暧昧的姿势和超低气压,只好低下头降低存在感。 从下车开始周晋岱一路面无表情地抱着梁诗黎。 许是因为周晋岱一向都没什么表情,受过良好教育的他们从不会和佣人发火,梁诗黎又总是平易近人的。 走出一段距离后,竟能听见佣人的议论。 “先生和夫人真恩爱啊。” “真的很般配,脾气又好。” 梁诗黎觉得好笑,他们之间明明是剑拔弩张,她在周晋岱怀里挣了下,轻声说:“放我下来。” 周晋岱的黑眸敛着风暴,冷笑了一声,放下梁诗黎。 “嘶。” 高跟鞋还在车内,一股凉意透过瓷砖转入脚心,瓷白的脚踝美丽而脆弱。 梁诗黎轻拧眉头,刚准备走又被抱了起来,撞上一个坚实有力的胸膛,周身是熟悉的冷香。 她咬唇,剧烈挣扎起来。 她不是周晋岱的员工,没必要什么都听他的,也没必要什么都告诉他。凭什么他时时刻刻冷静,却要她失去理智把所有的一切全都给他看。 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狮子,明明已经鲜血淋漓,却倔强地寸步不让。 周晋岱又气又无奈,从来没有人能让他这样,生气了还舍不得,只好紧紧圈着她哄她,轻声说:“地上凉,我抱你。” 梁诗黎安静了一阵,任由周晋岱抱着进入浴室,为她放好沐浴球。 不知道是谁想的,定制的沐浴球是爱心形状的。 淅淅沥沥的水声渐起,梁诗黎抬眸睨周晋岱,很不客气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周晋岱闭上眼,静了几秒,开始一言不发 地解腕表,限量的蓝宝石陀飞轮被随意放置在洗手池,慢条斯理地解起皮带。 整套动作优雅至极,一如往常般是受过专业教育的绅士。 梁诗黎的身体紧绷了一瞬,蹙了蹙眉,推搡了他一下,“我不想。” 周晋岱高大的身躯覆了下来,灼热的呼吸携着一股冷香,喷在梁诗黎的脸颊,声音晦暗不明,“太太是不想做,还是不想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梁诗黎面容恍惚了一瞬,咬牙,“周晋岱,你发什么疯?” 周晋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可怕,像是解开身上镣铐的野兽。她不懂,他有什么好不开心的,难受的明明是她。她都这样难受了,还要被他欺负,受他莫名其妙的脾气,真是可笑至极。 周晋岱的面容冷峻,目光幽沉地在梁诗黎脸上梭巡了一圈,倏地抬起她的下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从她微张的唇上亲了上去,如一条灵活的蛇一样滑入,搅动着她的口腔,带来潮湿的气息。 梁诗黎瞳孔微微放大,瞪他,修剪得宜的指甲掐进他的肩膀,发出呜呜的呜咽声,指尖掐得出了血丝。 肩上的疼痛不仅没有阻止周晋岱的动作,他只是深深地在梁诗黎的唇上辗转,浴室氤氲着雾气,梁诗黎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整张脸通红。 纠缠了片刻,周晋岱才放开她。 他就是发了疯,想要知道梁诗黎到底在想什么,不想被她排斥在外。他受不了梁诗黎冷漠的样子,吮吸着她唇上残留的血腥,他要她的人和心都属于他。 抽离的时候带出了口津,梁诗黎又羞又恼,倏地抬手。 巴掌声响起的时候,她和周晋岱同时愣了愣。 梁诗黎咬了咬唇,“都说了不要,是你在逼我。” 周晋岱忽然笑了,这笑容带来一股危险的气息,让梁诗黎不由往后一缩。 整个阴影罩住了她,宽厚有力的手掌抓起她的手腕,从背后将她抵在浴缸边缘,另一只手掌重重拍了上去。 周晋岱的力道很强势,隔着衣物的拍打,既让梁诗黎感到羞耻,又让她全身蔓延出一股热意。 她咽了咽唇,平息情绪想要离开,声音淡淡,“今天到此为止,我不该打你,你也不该打我,就当扯平了。” 周晋岱把梁诗黎扯回怀里,牢牢禁锢住,她从未想过周晋岱会以这样不容置喙的姿态,他总是哄着她的,会问她可不可以,怕她会疼。 想到这里,梁诗黎更委屈了。 她捶着那熟悉且宽阔的胸膛,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断断续续抽噎着,“连你也欺负我,你就知道欺负我。是不是觉得结了婚就无所谓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见梁诗黎憋了许久的眼泪流了下来,周晋岱紧绷的心脏才缓缓放松,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不敢再强硬,温声细语说:“对不起,老婆我错了。” 第89章 梁诗黎抬起啜泣的脸,抽抽噎噎地问:“错在哪里了?” 周晋岱看着此时眼眶泛红的梁诗黎,只觉得既好气又心疼,气她总是拿他当外人,又心疼她自己一个人承受委屈,非要装出一副倔强骄傲的模样,轻声说:“老婆说我错在哪里,我就错在哪里。” 万兽之王的狮子甘愿进入牢笼,受到约束,只要梁诗黎在,他就永远有软肋。 他俯下头颅,吻了吻梁诗黎脸上的泪水,叹了一口气,“老婆,别哭。” 梁诗黎捂着脸,羞恼地瞪着他,“你又借口亲我。” 周晋岱无奈地笑,把玩着她柔软的腰肢,突然蹿起了一股火,身体压了过去,幽深的黑眸耐人寻味地看着梁诗黎,声音暗哑深沉,“老婆,帮帮我。” 周晋岱全身没有一件衣物,锻炼过的身材强壮而饱满,性感的喉结微滚,那燃着的兽在她的视线里突兀又不可忽视,梁诗黎的脸颊陡然通红,在暖光下闪闪发着光,晶莹剔透,咬了咬牙,压低声音说:“叫你欺负我。” 倏地,她的眼眸一转,尾音微娇,“我要惩罚你,周晋岱。” 周晋岱舔了舔濡湿的唇,紧绷的身体只因梁诗黎简单一句话就颤动,沉邃黑眸划过一丝流光,深呼吸后看似平静地发问:“怎么惩罚我?” 第83章 “惩罚我之前要先奖励我。…… 周晋岱的眼神不自控地看向盥洗台, 那条刻着暗纹的皮带正静静地停留在那里,等待着它的主人。 黑色意大利手工皮带,内侧刻有属于他的“zhou”。 他滚了滚喉结, 身体笼着一片热雾,眼里透着几分期待。 梁诗黎往旁边缩了下, 她需要认真思考, 而不是被某样张牙舞爪的东西抵着,沉吟一会, 潋滟的眸子转了转,“那...我在京城待一个月就要搬回港岛。” 声音开始有些迟疑, 后面越愈发坚定。 “就这么决定了。” 周晋岱的眼里有显而易见的失望, 让梁诗黎有些无措,她知道新婚就提出这个要求是有些过分。但她真的放不下港岛的事务,远程办公肯定和现场不一样, 再说哪有首席执行官几个月不到公司的, 总不能只参加个总部的高管例行会议。 她抿了抿唇,犹豫地说:“要不, 两个月?” 就知道他的老婆没有这么快学会主动, 原来她说的惩罚是这个, 让人意料之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周晋岱很快收起心里泛起的涟漪和失落。 他深吸一口气, 拍了拍她刚刚逃脱的屁/股, 语气暗晦不明,“所以, 老婆认为你搬回港岛是对我的惩罚?你不想我一块来港岛?” “你变态啊, ”梁诗黎叫了一声,脸上氤氲着热气,“你的手干嘛乱动?” 又一脸莫名奇妙地说:“可是你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啊, 怎么可能陪我一起嘛?” 她想都没想过让周晋岱陪她一起回港岛。周晋岱这段时间待在港岛实际上没有一天是闲着的,除了婚礼事宜外还要全程处理国内外的事务,以及和港岛的富豪交际。 不比她只是一个分公司的领导者,周晋岱手上有大大小小几十个项目。 待在港岛怎么行嘛,她又要被爹地念叨了,说她不明事理。 虽然她一个人回港岛也会被爹地批评,其他人也不知道会怎么议论她。也许是说他们感情出现问题,说她梁诗黎被打入冷宫受尽冷落逃回港岛之类的,讲不准还要说周晋岱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想想还真有些期待,她刚回港岛的时候一定要不动声色,让他们尽情议论,回京城的时候就让周晋岱高调来接她,要送很多很多的鲜花。 周晋岱极力克制自己为细腻柔软的触感停留,再打她一次的冲动,靠近他,叹了口气,循循善诱,“我陪你不是应该的?” 暖光打在周晋岱脸上,有旁人见不到的温柔。 只要能在梁诗黎身边,他就应该克服所有的艰难与阻力。他操劳一些总比梁诗黎累到要好,总比她不在身边要好。 梁诗黎“咦”了一声,心里泛起一丝期待,这些天和周晋岱同进同出,日日夜夜在一起,周晋岱已经渗入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让她开始习惯另一个人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身边,但她还是摇头说:“算了吧。” 她可不想背上影响周晋岱工作的骂名。 周晋岱抚上梁诗黎的蝴蝶骨,视线平静地望向她,声音低沉,“你不想我陪你?” 梁诗黎反抓着他的手,抬眸看他,笑盈盈地说:“你要当不早朝的君王吗?” 周晋岱的下颌线很清晰,骨相是顶级的,梁诗黎有时看着他都会在心里感叹,上天好像把所有的好东西全给了他,顶级的家世背景,出众的外貌和完美比例的身材。 相处久了,梁诗黎能明显感到此时的周晋岱心情恐怕并不怎么好。 为了两个月之后回港岛,她一双莹润的眸子眼巴巴地望过去,踮了踮脚尖,柔软湿润的唇覆上他的。 手指慢慢攀上精壮的胳膊,红霞蔓延到耳后,周晋岱像 是有意作弄她一般,沉邃的眸子只是注视着她,却没有其他动作,一副要她主动到底的样子。 梁诗黎学着周晋岱往常的样子,亲了亲他的唇角,她连呼吸都放缓了,粉色的舌尖慢悠悠地从微启的唇探入,很是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他的舌尖,又倏地缩回。 她刚想结束就被整个包裹住,精壮的臂膀往上托了托,让她保持仰头的姿势,亲得她口腔都麻了,又在饱满柔软的唇珠上亲了再亲。 梁诗黎的唇红得娇艳欲滴,脸颊晕着酡红,半喘着抱怨,“明明说好的要惩罚你。” 周晋岱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里透着磁性和慵懒,“惩罚我之前要先奖励我。” 反正等两个月后他再陪梁诗黎来港岛,她也不能阻止他来吧。 投资港岛的生意,或是在港岛成立一个分部。 在港岛成立一个分部更合理,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她。 周晋岱愈发觉得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准备明天就让秘书处写个计划书。 梁诗黎被周晋岱亲得有些晕,一时被这句话绕住,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软,“好吧。” 周晋岱温柔地凝视着娇甜的脸,这张脸很乖也很勾人,像是让商纣王沉迷、不理朝政的“红颜祸水”苏妲己,让人只想要天天抱着她,永远地在她的身体里不离开,什么朝政都不去管。 他滚了滚喉结,一本正经说:“刚刚的奖励还不够。” ...... 梁诗黎浑身湿漉漉地瘫倒在周晋岱怀里,气得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奖励你个头。” 视线瞥到垃圾桶里的雨伞们时,气息更是不匀,气急败坏地说:“周晋岱,你给我出去。” 精壮有力的臂膀托着梁诗黎,肩膀上有一道隐约的红痕与牙印,周晋岱俯下身,温柔地擦拭着淌下去的液体,粗粝的指腹与柔腻的肌肤交接带来一阵电流,梁诗黎的身体里涌过一股热潮,又是羞又是恼。 周晋岱的声线松弛,透着一丝餍足,“我帮你洗澡,保证不乱动。” 梁诗黎的额头覆了一层热汗,嘟了嘟唇,卷翘的睫毛末端随着呼吸轻颤,声音里带了几分哑意,“嗯”了一声。 等洗漱过,擦拭干净后,周晋岱又耐心细致地给梁诗黎全身抹上了精油,才把惫懒柔软的身躯抱上床。 一整个流程周晋岱都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很绅士,只是做好应尽的事情,除此之外没有乱看也没有乱动。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能欺骗梁诗黎,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否则梁诗黎下次绝不会答应他。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我去给你拿晚餐。” 周晋岱和梁诗黎的家教都是不允许在房间内吃饭的,梁诗黎有些迟疑,却实在没力气拒绝,不由觉得自己两个月后独自回港岛的决定是对的。 要离这吃人的男妖精远一些。 推车上是琳琅满目的食物,酥皮龙虾汤,外皮酥脆的金沙参,浓郁鲜香酱汁包裹着的小牛肉,低温慢煮烹饪的云斑鱼卷,西班牙小鱿鱼煎蛋,甜品是马蹄爆爆珠舒芙蕾。 饮品不是红酒而是草莓豆乳。 这是周晋岱特地吩咐厨房做的,他解释:“今晚早点睡,不要喝酒。” 梁诗黎带着水意的眸子瞥过去,瞪他一眼,“是谁害的,还要我在房间里吃饭,这下要被当做饭后话题了。” 周晋岱眼里含着笑意,俯下身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梁诗黎,声线平稳,“不会,这里的佣人都接受过训练,签过协议,不会议论以及泄露任何事情。” 第90章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没有人能把你当做饭后话题,老婆,我不允许。” 梁诗黎的脸颊发热,周晋岱说话时看着她的专注眼神仿佛她是全世界的唯一,让人忍不住沉溺进去。 她咽了咽嗓子,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脸,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补药?” “精力怎么这么好,还会哄人。”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就这么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她的脸颊,深邃的眸晦暗不明,话里意有所指,“老婆,你知不知道这样说一个正值青年的男人会让他忍不住想要证明自己。” 极近的距离,灼热的呼吸打在梁诗黎的脸上,她的呼吸凝滞了一瞬,耳廓早已染上胭脂红,抿了抿唇,“我要吃饭了。” 裹了黄油的酥皮味道浓郁,龙虾q弹可口,吃下肚整个胃里都暖暖。小牛肉的酱汁调得非常好,是梁家的厨师特地把自己的配方教给这里的厨师,为此还特地签了保密协议和竞业协议。 虽然美味,梁诗黎还是不太习惯在房间内用餐,又累又乏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之后便开始吃甜品。 舒芙蕾的奶香加上水果的清甜味,口感很丰富,她的舌尖感到一丝餍足,仿佛抚平了她今天的焦躁与失落。果然甜食能让人快乐。 她看着伫立着的周晋岱,顺便问了句:“你吃了吗?” 周晋岱笑了笑,他想和梁诗黎说他刚刚在浴室已经吃得很饱很满足,接下来的一晚上都不会饿。却不想梁诗黎觉得他变/态,于是咽了咽唇,一本正经地说:“还没有,我不饿,老婆。” 第84章 “今晚可能要下雨。”…… 翌日梁诗黎就受到了群菁会的邀请, 约她周五一道饮下午茶。 准备的礼物是周夫人的倾曼芳疗做出的沐浴和香氛,关于香氛的味道,梁诗黎还是误打误撞。 所谓定制, 其实是为满足定制者的独特品位,应由本人亲自去选择、调试, 才能做出符合自己心目中喜好的香氛。 这就是定制的意义与魅力所在。 但梁诗黎送礼物之前必须要保证保密性, 这就大大束缚了芳疗师。梁诗黎在问及mya想要什么味道时,稍微提了一句。 没想到mya竟然说她知道。 “梁总也知道我很喜欢看杂志, 那些太太和小姐又都总是上新闻,有些还上电视做过节目, 她们都说过自己喜欢什么味道什么颜色的, 这都不是秘密啦。一切包在我身上!” 于是mya仅仅用两个小时就给她发了一份报告,里面囊括了群菁会所有成员的喜好,颜色、饮食、香味, 连高跟鞋喜欢什么款式都有。 经此梁诗黎不由对mya刮目相看, 对骆蕴和识人的能力也十分佩服,当时他对她提过一句, mya做行政助理很完美。 她当时还不懂像骆蕴和这样从小受到苛刻教育的精英分子所认可的人, 必然有独到之处。 梁诗黎把mya那份香氛和沐浴交给她的时候, 心念一转, 去了京城肯定免不了各种社交, 苏茵要留在港岛和骆蕴和一同看管项目进度,身边缺少一个人帮她。 梁诗黎眨了眨眼睛, 笑着问:“要不干脆你陪我一块去京城。给你加工资, 算出差。” “当然一切都要看你的个人意愿,如果你不愿离开港岛的话,就算了。” mya听到前一句的时候, 手指都攥紧了,呜呜,梁总要带她去京城!群里那几个人肯定羡慕死她,她一定要端出梁总第一助理的架子。 听到第二句话的时候,瞬间紧张了起来,马上举起手表忠心,“梁总,我要跟你走!天涯海角,你到哪里我跟你到哪里!” 梁诗黎见mya可爱,有意逗她,“这么不想留在这里?骆蕴和很可怕?” mya听到骆蕴 和的名字,马上苦着一张脸,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公司有那么多助理,骆总偏偏喜欢支使她让她加班,虽然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但这绝对不能掩饰他的恶行! 她支支吾吾地说:“也不是啦,骆总反正,就,嗯,我喜欢梁总!” 跟着梁总工资又高,能近距离磕cp,还能跟着梁总学搭配,看看那些高珠和高定,这样的好差事哪里去找,她是绝对绝对要守好这份工作的! 梁诗黎见mya脸都红了,也不再逗她,“那我去和骆总说。” mya忙不迭点头,能够不和骆总直接交流真好。 “好哦,谢谢梁总。” 目送着梁诗黎回到办公室,mya马上在群里公布了喜讯。 梁总宠爱的小mya:【集美们,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设计部缪伊:【一个也不想听。】 人事部iye:【怎么改名了?你好恶心,还梁总宠爱的...小...mya,多大人了幼稚。】 梁总宠爱的小mya:【你们这些毒妇,全都是嫉妒我!那我小mya偏偏要告诉你们!】 梁总宠爱的小mya:【好消息是我要和梁总一块去京城咯!!!坏消息是你们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我,勿念。】 五分钟之后,群里始终没有水花。 梁总宠爱的小mya:【你们冷暴力我啊!谈雅静呢??@财务部谈雅静】 财务部谈雅静:【第四季度了,月中很忙,月底更忙,年底更更更忙。】 财务部谈雅静:【一打开手机就看到这个噩耗,我宁愿埋头工作,再见......】 就在mya有些伤心之际,群里突然弹出三条消息。 设计部缪伊:【向梁总宠爱的小mya转账。】 人事部iye:【向梁总宠爱的小mya转账。】 财务部谈雅静:【向梁总宠爱的小mya转账。】 财务部谈雅静:【在外面别再买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和首饰了,省点花。】 mya擦了擦眼睛,挨个收了她们的转账。 梁总宠爱的小mya:【谢谢你们,梁总还说要给我加工资,算出差,报销差旅费。】 设计部缪伊&人事部iye&财务部谈雅静:【退钱!】 退钱那是不可能退钱的,mya对去京城的新生活期待了起来,磕cp磕到她这份上真是值了啊! *** 蒋志禹站在周晋岱身旁,刚刚和老板报告完,已经亲自把京城送来的东西交到夫人手里。老板很罕见地在发呆,他既不敢乱动也不敢提醒。 只好望着周晋岱裁剪得体的西装和笔挺熨帖的西装裤跟着一块发呆。 他原以为要特地申请航线,再通过私人飞机运送,还要他这个特助亲自送达的东西一定是什么机密文件。当他得知这仅仅是夫人为了一场聚会准备的礼物时,饶是跟着老板见过不少世面,也是咋舌了好一会。 这可是他古板的老板啊,生活中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的老板,怎么有点像古时候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唐玄宗呢? 礼物倒没有其中人力物力花费的多。 只有周晋岱觉得为博夫人一笑很值得。 只要梁诗黎别像那天一样难过就行,她那倔强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 那天他太过冒失,一味想要梁诗黎向他敞开内心,却适得其反。越是骄傲的公主越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她的表面太过明艳优雅,永远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越是如此她才无法忍受不被家人所爱。 最后梁诗黎看似没什么事了,但他这几天还是很担忧,怕她心情不好,偷偷吩咐苏茵看顾着些。 梁诗黎的软肋是家人,他的软肋就是梁诗黎。 也曾怨过梁诗黎为什么没把他当做家人,他们明明已经成婚了,组成了新的家庭。可他还是把心里的这些不甘通通咽下,他是男人,应该大方一点,耐心等待梁诗黎接纳他的那一天。 一辈子那么长,他们总是陪伴彼此走下去的人。 锋利的棱角柔和了几分,周晋岱往窗外望了望,很突然地开口:“今晚可能要下雨。” 蒋志禹对老板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讲,“是的,老板。” 倏地,蒋志禹脑海里灵光一闪,难道? 他试探性地说:“刚刚顺口问了夫人去哪里吃下午茶。” 周晋岱“嗯”了一声,雕刻般的侧脸没露出多余的表情,开始说起在港岛成立分部的事情。 蒋志禹一时暗悔,自己多事什么啊。老板能不知道夫人在哪里吃下午茶吗?要他去多嘴。 他作为一个下属怎么能对老板夫人的行踪这么关心呢! 他真的只是站着的时候和夫人多搭讪了两句话啊,夫人也没什么戒心就告诉他了。 第91章 周晋岱偏冷的黑眸睨来,打断了蒋志禹的思绪,他正了正神,开始简述。 *** 下午茶的地点在港岛华润船舶管理公司周华润的私人俱乐部里,周夫人带着周思琪一道,许莺韵,贺芹和蒋淑琳这些梁诗黎的伴娘都来了。 还有现任珍瑰集团ceo柳真、永嘉财团夏永嘉的夫人、曜世地产的叶景辉的夫人、吴方集团吴仲叶的夫人、高珠收藏家郜昭、傅井财团杜生的夫人和蒋淑琳的母亲。 港岛的圈子并不大,都是熟人。 苏家的人、梁诗黎的母亲和姐姐都没来,在座的人全都心中有所揣测,面上却是不会露出半分,还是一副花团锦簇的样子。 不断换着花样祝福梁诗黎新婚以及新任颢业集团的ceo,成为梁氏嘉宜天华集团的管理层。 港岛的富家太太大多不参与管理家族事务,提及时还颇为新奇,夏夫人带着善意问梁诗黎,“诗黎你多久去一次公司?管这些事累不累?我那女儿啊知道你进公司了,也和老叶嚷嚷着要进公司帮她爸爸,老叶不同意她就来求我,要我去吹耳旁风。” 夏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看啊,这种事情交给家里的男人便行了。我听老叶说周先生的商业眼光极其刁钻,再加上周家家大业大,诗黎你也不用过多劳累,还是像我们这样平时没事约出来饮饮茶买买东西。” 梁诗黎知道上一辈人大多确实是这样的,从小锦衣玉食,成年后与家族背景相当的男人联姻,婚后成为某某的太太。 她无意辩驳,温柔地笑了笑,“并不太累,公司正在把原先的酒店打造成高奢酒店,名叫有翡,到时请你们一道来住,酒店也是有下午茶的,品质方面不用担心。” 蒋夫人纤指一指蒋淑琳,跟着附和,“诗黎真的很优秀,现在越来越有独当一面的气质了,这次酒店的项目啊就是她想出来的,我家淑琳也跟着投资了一些,她这次倒是学乖了,知道和聪明的人走。” 蒋夫人和蒋淑琳是完全不同的人,蒋淑琳热烈而娇气,蒋夫人做事从来都是大方妥帖,一句话既夸了梁诗黎,又把自己女儿带上体现她们私交不错,还给酒店再次打了广告。 一顿热热闹闹之后,周夫人提出要打高尔夫。俱乐部另有室外活动的地方,有网球和高尔夫。 梁诗黎推说不太会,只看着她们打。 周夫人便陪着她,打开话题,“周先生的高尔夫打得倒是极好,听我先生说可是一球进洞。” 港岛的天气多变,没一会儿,忽然下起了雨。 第85章 好像她空乏的心脏全都被他…… 靡靡雨气飘落到玻璃窗上, 雾蒙蒙的,空气像是有张透明的网。 蒋志禹瞥了一眼,便继续说:“分部的地点可以设在中环中心、置业广场、太古广场和时代广场中选择, 都是港岛重要的商业区。” 周晋岱沉默了半晌,似是漫不经心地掀唇, “她在哪里吃下午茶?” 老板竟然真的不知道夫人去哪里聚会了啊 。夫纲不振啊, 不过他是老板最可靠的特助绝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第二个人知道。 蒋志禹凝滞的表情落在半空,努力低下头才好控制自己的表情, 声音尽量显得不那么八卦和不专业,“就在前些天您打高尔夫的地方, 周华润周董的私人俱乐部。他太太组的局。” 周夫人今天戴着一整套的mikimoto海螺珠钻石首饰, 白色绸缎上衣,举止十分端雅,望着突如其来的细雨, “哎呀”了一声, 连忙让工作人员带着雨伞去接她们。 蒋淑琳回来的时候身形有些狼狈,设计优雅的polo衫沾了雨水, 她对着梁诗黎嗔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破天气才不下场的。现在你比我美咯, 比我优雅咯。” 蒋夫人悄悄拧了蒋淑琳一下, 低声说:“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对梁诗黎露出歉意的笑。 梁诗黎今天穿着杏粉色的小香风套裙, 戴了珍珠项链和钻石耳环, 乌黑的长发垂落,显得很温婉没什么攻击性, 她一向知道蒋淑琳的性子, 现在也没了当初和她互不相让的劲,闻言只是笑笑说:“你快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除打高尔夫的服装和穿来的一套衣服和配套的首饰外, 车里一般也会多备一套衣服以防万一。 经过一番有条不紊的更衣后,大家才重新落座,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点心和饮料。 周华润的私人俱乐部意在联络同圈好友,厨师请的非常专业,每人面前都有三层瓷盘装的维多利亚式下午茶。 盛着红茶的皇家阿尔伯特月份杯对应着每个人的生日花卉,足见组局之人的巧思。 梁诗黎抿了一口红茶,她来这里的目的达到,便安静地做一个倾听者。 蒋淑琳在她旁边,自以为隐蔽地打了个哈欠,被蒋夫人瞬间捕捉,投来一个犀利的、极具暗示性的眼神。 她吐了吐舌,早知道这样不来这种场合了嘛,又得当绿叶又很无聊。以前还有梁诗黎陪她斗嘴,但梁诗黎现在特别喜欢装优雅知性,搞得她好不自在。又不能一直往嘴里塞东西,否则回去后绝对会被妈咪骂不够大方得体!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聚会到后来愈发松弛,从珠宝高定聊到艺术展,又有人提议一道去巴黎玩。 “我们一起逛香榭丽舍大道,肯定很吸睛。” “诗黎你去吗?” 她正想要拒绝,俱乐部经理走到周夫人身边,说:“周先生来了。” 梁诗黎一怔,第一反应是周晋岱来了,又觉得不大可能,今早的时候他问过她在哪里吃下午茶,要不要接她。但这是个全是女性的聚会,让周晋岱来接总觉得怪怪的,梁诗黎便拒绝了。 周夫人拧了拧眉,问:“他怎么来了?有没有带什么朋友?我说了今日要带朋友来玩。” 柳真打趣道:“大概是见下雨了,担忧你,接你回家。” 周夫人被噎住,剜了柳真一眼,长长的调子拖起,“他啊,早就不做这种事了。” 他们夫妇平日里各玩各的,这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别是周华润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来,让她难堪。略带些严厉的目光睨向经理,经理瞬间站得笔直,忙不迭回话:“是另一位周先生。” 目光聚焦到梁诗黎身上的时候,她有些懵,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周先生真是周晋岱,她的脸上晕起一抹绯红,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笑了笑。 “新婚夫妻果然感情好。” “怎么脸红了,别让周先生以为我们噱你喝了酒。” “看来巴黎之行诗黎应该是不会和我们去了,我们也别当电灯泡。” “浪漫之都要和浪漫的人一同去才对。” “你们别打趣,”周夫人歉意地看着梁诗黎,“瞧我,误会是我家那位了。天气也不大好,今日就到这吧,我们下次再约。” 闻言,在场的人依次告别,接着纷纷打电话给司机来接,周夫人则是作为组局人送梁诗黎到了门口,笑着说:“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你送的香氛很特别,谢谢你,我很喜欢。” 比之开始的客套,多了几分真诚。 她和周华润刚结婚的时候也有过一段很恩爱的时光,可是后来周华润和圈子里的大多数男人一样,开始腐烂,他开始夜不归宿,和女明星公开出入公众场合。 可两个家族的联姻并非她一个人所能改变,她不能离婚,只能死守着曾经幻彩的靡梦,到最后她的梦也醒了,她开始变成和周华润一样的人,好像互相攀比一样,他找多少个女明星,她就找多少个男明星。 有时半夜醒转,她都觉得荒唐。 她知道他们的婚姻已经彻底烂了。 如今望着梁诗黎像是看到了那时候的自己,既怀念又期待,期待这个女孩子会比自己过得幸福,至少保留她现在的模样就很好,还会脸红发慌,朝气蓬勃。 梁诗黎:“不用客气,您喜欢就好。” 依旧是细雨,风却不小,残卷着雨带来潮湿的气息。 周晋岱修长的手拿着一把长柄黑伞,伫立在廊下,身形挺拔,听到动静往后回头,见到是她,唇角挂上一抹淡弧,缓声说:“老婆,我来接你回家。” 撞上他那双深邃的黑眸,仿佛撞进无尽的漩涡里,梁诗黎下意识咽了咽嗓子,长睫翕动,清软的音色在渐黑的天色里多了几分缱绻的气息,“回家吧,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外面安静。” 周晋岱不太想打扰她们,还是经理见到了前几日老板的贵宾,自作主张去报告周夫人的。 第92章 雨伞“砰”的一声打开,伞柄是一只银色狮子的头颅,周晋岱握住梁诗黎的手,他掌心的热度传递过来,梁诗黎往他那边靠了靠,反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十指交接,昳丽娇艳的脸上染上一抹胭脂红,在黑压压的天气里看不太清。 雨夜灯晖下,梁诗黎一抬眸就能望见周晋岱过分有棱角的侧脸,他正专心致志地将伞往她那边挪,没几步的距离,他的西装便沾了湿润的光。 “先生,太太!” 车就停在不远处,刘叔赶忙撑起伞为他们打开车门。 黑色车身隔绝外界的细雨霏霏,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声响起。 梁诗黎和周晋岱对望一眼,她的高跟鞋和周晋岱锃亮的牛津皮鞋都沾了一丝雨水,溅落在纯色的羊毛毯上,周晋岱的肩角落了雨,他斯文优雅地脱去西装外套,露出缎面衬衫下精壮的身材。 梁诗黎目光微顿,几秒后才眨了眨眼睛,她纤长的眼睫上也沾了一些潮湿的雾气,瞳孔在暗色中更明亮,嗓音温软:“谢谢你来接我。” 她是自己开车来的,她可以向周夫人要把雨伞自己开车回家。若是她懒得开车,也可以致电家里的司机来接。 在她身边从未有周晋岱存在的时候,无数个下雨天她都是这样做的。 今天的雨并不大,比之从前也并不特别。 但她的心境好像不一样了。 梁诗黎为这改变而感到瞬间的茫然,周晋岱却忽然将她抱起,只半秒或是连半秒的时间都没有,她便习惯性地伏在他的胸膛,声线有些惫懒,“蒋志禹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周晋岱“嗯”了一声,骨节分明的腕骨抬起,圈着梁诗黎,感受指腹下的柔软,清涧的嗓音落下,“毕竟我不知道太太今天在哪里聚会。” 语句中若有所指。 分明是在埋怨她不告诉他,要让他从外人口中得知。 梁诗黎将头埋得更深,能够听见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和不疾不缓的呼吸,环上他劲瘦有力的腰,轻软尾音落得很轻,“那你还不是找到我了。” 娇软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中滋长了几分旖旎。 周晋岱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蝴蝶骨,心脏猛地一跃升到半空,身体绷得笔直,大脑好似进入另一个境地,既是虚空的幻境又是最真实的欲望,声线竟还似 平常,“今天开心吗?” 梁诗黎抱得更紧,她想和周晋岱说刚开始的时候并不开心,妈咪和姐姐都没来,很不给她面子。其他人虽然不说,但都是聪明人哪有不懂的。 后来她好像慢慢释然了,毕竟她去群菁会的目的并不是看到她们,她只需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便好。 可等见到周晋岱就彻底忘了之前的伤心,好像她空乏的心脏全都被他填满了。 可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下半段内容,便在他的胸膛扭阿扭,一缕黑色的发丝跟着乱晃,声线有些飘忽,“还行吧,和没结婚之前的那些聚会一样呀,就是吃吃喝喝玩玩。” 说到一半,梁诗黎倏地不动了,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隔了几秒才慢慢启唇:“周晋岱,你......” 周晋岱轻叹了一口气,他的喉结滚了滚,眼眸邃暗,声音很哑,“对不起,老婆我没忍住。” 梁诗黎从周晋岱怀里缓缓探出头,水泠泠的眸子眨了眨,尾音很轻地说:“那,要不要我帮你?” 第86章 “大礼” 欲望是凡人难以消解之物。 纵然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宙斯, 统御世间万物的天神,他也不能抵抗欲望,他与许多天神以及凡人诞下孩子。 于是才有了那么多半人半神的儿子。 也有人说神话是就是人从自身对神灵加诸的想象。 周晋岱望着梁诗黎昳丽明艳的脸, 大脑空白了一阵,随后每一根神经都颤动起来了。 梁诗黎很难得主动, 更多的时候她都是顺从着他, 等到了她被情欲缠绕的时候,才会软绵绵地瘫倒在柔软舒适的床垫上, 用含水的眼眸望着他,娇滴滴地喊他“周晋岱”。 她喜欢喊他的全名, 喊他名字的时候定定地望着他, 脸上带着欲望的酡红,娇憨可人。 她有时会闭上眼睛,很轻很轻地哼两声, 好似猫一样挠在了他心上。 玻璃窗上弥漫着淅沥的水汽, 城市的高楼建筑仿佛融化在雾中,黑色汽车低调而平稳地行驶。 无人知道, 在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汽车后座, 正经历着一场比外面暴烈得多的风雨, 车内的热度节节攀升。 又低又哑嗓音贴在梁诗黎耳边, 包裹着情意与欲, “老婆,你真的很好很好。” 蝴蝶骨被掌住, 梁诗黎的长睫轻颤, 指尖在周晋岱的腰腹间比划,气声连连,“哪里好了?” 像是知道周晋岱此刻所有的注意力全用来抵抗身体不断绵延的温度一般, 她偏偏喜欢作弄他。 周晋岱在她莹润的耳廓啄了啄,吻上她的眼睑,“哪里都好。” 梁诗黎瘪瘪嘴,“切”一声,在他的腹部用力揉了一下,满意地感受他的身体瞬间如同出鞘的利刃,声线甜腻,“这个答案不满意,再答。” 周晋岱贴着她的唇瓣开口:“老婆长得漂亮,人又聪明。” 又是一个标准答案,梁诗黎拧了拧眉,谁都会夸她漂亮聪明,甚至外人对她还有更多的溢美之词,好听的话她听过太多,没想到周晋岱也会落入俗套。 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打在梁诗黎白皙红润的面颊上,没再等她继续说话,含着她的唇珠,在她的缝隙里钻入,流连在她的舌尖。 梁诗黎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绸缎衬衫,窗外的细雨在她的血液中燃烧沸腾,想要钻出她的皮肤,整张昳丽明艳的脸上是显而易见湿润的欲。 周晋岱温热的手掌攀上她的裙摆,温柔的小香风套裙被揉得不成样子,可他并不进入这对他敞开的门,又细致地抚平。 汽车驶入深水湾别墅,刘叔撑着雨伞下车。 空气中氤氲着潮湿,牛津皮鞋踩在湿漉的地面,上面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周晋岱慢条斯理地下车,掌下细弱的身子安静地贴在他的胸膛,掩住了那一抹旖色。 雨渐渐停歇,玻璃窗上还有斑驳的痕迹,梁诗黎的指尖在青筋盘桓的手臂上留下几道红痕,空气中晕着很浓的气味,她重重喘了一口气,漂亮的瞳孔里含了一池春水,脸颊是虚脱的红,神思恍惚自己这次又突破了身体极限。 周晋岱下床扔垃圾,梁诗黎半阖着眼静静看着他,他的肌肉线条很流畅,赤着精壮身体的他似乎若有所感,回头安抚地冲她笑了笑,眼里透着餍足的愉悦。 回来时,周晋岱在她脸上亲了亲,暗哑却郑重的声线萦绕在耳廓,“梁诗黎就算不漂亮不聪明,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梁诗黎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周晋岱好像没有重复的意思。等她的气息均匀之后,眼睫颤了颤,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情话说到这份上也够了。 第二天将港岛的事务交代完毕后,梁诗黎便和周晋岱一道回了京城。 京城的婚礼办得并不算庞大,邀请了几位至交好友,梁家、周家和周夫人那边的亲戚还有伴郎伴娘。 家族里的红帮裁缝为他们定制的旗袍,原是周夫人娘家的,随着周夫人结婚一道过来,一直留在周家。 手艺是极好的,为人脾气也很缓和,讲话慢条斯理,还带着江南软软糯糯的韵味。 梁诗黎脖颈上戴了一条金项链,和红色婚服非常相称,整个人走动起来婚服上的图案像是活了一般,流光溢彩。 腕上戴的是帝王绿玻璃种翡翠手镯,衬得梁诗黎皮肤白皙剔透,十分华贵。 人虽少,却都是各界重要人士,梁诗黎还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周晋岱捏了捏她出汗的手心,略一靠近,温沉的嗓音落下,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 “就当他们都是豌豆。” 也不知周晋岱哪里听来的方法。 梁诗黎在他严肃端方的面上转了一圈,蝶翼似的眼睫眨啊眨,红唇扬起一个弧度,明艳又灵动。 周晋岱一时抿住了呼吸,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梁诗黎过分昳丽的脸颊,妆容并不浓重,很好地凸显了她本身的五官。 她穿婚纱和旗袍都好看。 怎么看都看不厌。 “小周和小梁很恩爱。” “新婚夫妇正该如此。” 对话很克制而礼貌,梁诗黎还是不可控的脸颊染了一丝淡红。 周曼音挽着周琢晔的手臂,言笑晏晏,“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等焦点转到周父周母身上,梁诗黎才浅浅呼了一口气。 第93章 也曾陪父亲出席过各种场合,在社交圈不算陌生,但作为主角面对各方人物,还是不免担心自己出差错,落了两家的面子。 周晋岱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黑眸温沉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他压低声音说:“你是周晋岱的妻子,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梁诗黎飞快地瞥了周晋岱一眼,正因为是他妻子才担心,她现在不再是无忧无虑的梁二小姐了,而是代表着周家的脸面。 她更清晰地意识到与周晋岱第一次见面时,他为什么会拒绝自己。 视线再往下落,是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她轻轻点头,心中默念:“他们都是豌豆。” 倒真的减轻不少压力,她倏地弯了弯眉眼,仅仅是一闪而逝,还是被周晋岱捕捉到,他也跟着弯了弯眉。 婚礼结束后,客人陆陆续续走了。京城当地的都有司机在,不在当地的全都安排在周家的酒店里。梁诗黎送伴娘的时候,贺芹落在最后,临上车时,在她耳边轻声说:“给你准备的礼物已经送到香山海颐咯。别忘了带上度蜜月!” 梁诗黎确实听管家说过,收到了两个行李箱大小的包裹。 原来是贺芹说的“大礼”。 她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可疑的红晕,瞪了贺芹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别闹,我才不会用。” 贺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诗黎宝贝,你是不是猜到我送的是什么了?原来你知道,你是坏宝宝。你等着吧,到时要来谢我哦。” 梁诗黎怕她再说出些什么,急忙把她送上车。 望着紧闭的车门才松了口气,身后传来一股熟悉的琥珀沉香,遒劲的手臂环上她的腰,喝了酒的嗓音有些哑,“贺小姐和你说了什么?你脸红了。” 梁诗黎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攥着旗袍,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整个人滞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 可千万不能让周晋岱知道,否则这个精怪又多了法子搓磨她,她实在觉得他们的婚后生活有些靡/乱,周晋岱总是不知餍足,他的体力又胜过她,每次都磨得 她既累精神又紧绷,要他抱着洗澡才行。 可有时洗澡洗着洗着,水汽氤氲,一切又都乱了。 周晋岱在梁诗黎比鲜花更娇艳的脸上定了一瞬,又平静地移开目光,没有继续问下去,好似信了她的说辞。 梁诗黎又不免气自己不争气,这么心虚做什么,她就算说了周晋岱又能强求她不成? 香山海颐的房子还未装修完毕,他们和周父周母分别回周宅。 周父把周晋岱叫到书房,同他交代这段时间的公司情况。 周曼音瞥了周父一眼,没好气地说:“什么时候聊不好,偏偏今天找晋岱。没眼力见呢!” 周琢晔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解释:“明天孩子们就要去度蜜月了。” 周曼音瘪了瘪嘴,“就不能等孩子们蜜月回来再聊么。” 周琢晔没再说什么,秉承着“全都听妻子的,就算不能听也绝不反驳”的理念。 周晋岱跟着周琢晔上楼,过拐角的时候往下看了一下眼,见梁诗黎随着周曼音坐上沙发,才缓缓回眸。 周曼音虽然抱怨,还是让佣人们准备茶水送到书房,拉着梁诗黎安抚地笑笑。 又问:“晋彦怎么还没回来?” 孔慧心端着水果,冲梁诗黎笑了笑,“大少奶奶。” 再回答周曼音,“二少爷刚进门口,接了个电话又出去了。” “这孩子,”周曼音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和梁诗黎聊起香山海颐的装修,“宗叔说进度差不多了,说你的想法很好。晋岱有你,真是他的福气。” 周夫人说得夸张,其实所谓的想法还是宗叔给她了好多图纸供她选择,并没有什么创意。周夫人说话柔柔软软的,梁诗黎很喜欢周家的氛围也很喜欢周夫人,周晋岱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们笑作一团的场景。 飞机落在马可波罗机场,金色的光线落在梁诗黎的脸颊,衬得她的肌肤透明柔软,她的眉眼弯了起来。 视线捕捉到工作人员搬运两个大箱子的时候,她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周晋岱并不像是会准备那么多衣物的人。 周晋岱缓缓收回眸,很轻地说:“贺芹说让我务必带到威尼斯。” 第87章 蜜月(一) 周晋岱的声音很平静。 梁诗黎却从他过分平静的语调里听出了一丝喜悦。 他知道贺芹送的是什么! 梁诗黎不想继续和他说话, 踩着高跟鞋便往前走。 周晋岱的身量极高,修长的腿略一加速就走到了梁诗黎身边,牵住她的手, 薄唇微勾。 威尼斯曾是欧洲第一城,分有古城区和大陆区, 古城区的建筑是把木桩钉入水底的泥沙里, 再用砂石和石头起的地基,所有的建筑都在水上。 大陆区的标志性建筑物则是圣马可广场、圣马可钟楼和圣马可大教堂。 这次的蜜月旅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表, 只安排了一位助理随行。 梁诗黎没有挣开周晋岱的手,他们从机场乘坐水上出租车前往安缦酒店, 沿着大运河能看到威尼斯的建筑和非常多的小拱桥。 靠岸的时候, 周晋岱先下船,非常绅士地向梁诗黎伸出手,岸上正有一些游客, 看见这一幕热情地鼓起掌, 梁诗黎在这种热烈且善意的氛围下,红唇扬起, 露出漂亮洁白的牙齿, 缓缓搭上了周晋岱宽厚的手掌。 他们就如同最普通的情侣一般。 安缦酒店原是一座建于16世纪中叶的宫殿, 至今还能看到一些残余的历史遗迹, 他们入住的是豪华套房。 工作人员与助理将行李与那份“大礼”一同放入套房。 梁诗黎再次见到的时候眼皮还是跳了跳, 在周晋岱精壮的臂膀上捏了一下,尾音很轻地说:“把它丢了。” 想到丢了它也许会被人看到, 又咬着牙一字一句说:“不, 原封不动全都送回给贺芹。” 周晋岱丝毫不在意手臂上的压力,这对他来说犹如羽毛拂过一般,更像是“情/趣”, 望着梁诗黎如同血滴一般绯红的耳垂,他一派沉稳端方,声音很平静地说:“这样会不会有违贺小姐的好意。” 梁诗黎将视线瞥向周晋岱,嘟着唇理直气壮地说:“给她和夏侯烨新婚的时候用。” 她知道周晋岱在假正经,明明对贺芹送来的礼物满意得不得了,否则才不会听贺芹的将它带来威尼斯。那她偏偏既不戳穿也不如他的意。 稍作休息之后,梁诗黎与周晋岱便去了餐厅用餐,枝形吊灯华美璀璨,墙上的壁画古朴典雅,由于这家酒店曾是贵族住所的缘故,并不那么像传统的酒店,反而像家一般。 梁诗黎的视线在四周梭巡了好一阵,纤长的蝶翼眨了眨,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在璀璨灯光照射下像是中世纪的公主一般耀眼地笑了笑,声线里有明显的喜悦,“周晋岱,有翡剩下的设计我总是想不出来,现在我知道啦,可以把它设计成家的样子,你觉得呢?” 周晋岱经历过太多资本决策,在他眼里设计与否应是专业的设计团队做的事情,作为决策者要做的就是在所有上交的方案中选出最好的一个。所有的流程他只需要考量可行性与成本效益。 他手底下的项目太多太杂,并不适应梁诗黎这样亲力亲为的处理方式,甚至这不符合他心目中对领导者的定义。 梁诗黎是他的妻子,他应该教她的,教她怎样成为一个更好的领导者,而不是纯粹粗暴地给她资源,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可面对梁诗黎明艳灿烂的笑脸时,周晋岱原本想说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沉邃的黑眸泛起一点温意,声音里带着鼓励,“我觉得这样很好,老婆你对工作的专注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很多的灵感创意来自于生活。” 他滚了滚喉结,“不如我们把蜜月的时间放长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你应该相信骆蕴和和苏茵。” 梁诗黎笑得连牙齿尖尖都露了出来,听到最后她娇滴滴地哼了一声,“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的红唇轻启:“我要喝红酒。” 梁诗黎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喝红酒了,连在京城的婚礼上也被周晋岱换上了果汁。 她好不容易灵感爆发想要继续就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酒精是最好的创作药剂。 周晋岱冷白的指骨轻扣住梁诗黎翻看菜单的手,对侍应说:“不要红酒,要起泡酒。” 侍应为难地在两个人面容上看了又看。 周晋岱温声说:“老婆,你酒精过敏容易醉的,而且晚上我们还要看运河的夜景,我要给你拍很漂亮的照片,脸太红的话会不会不好出片?” 第94章 像是哄小孩的语气。 梁诗黎蓦然想到,要是他们有孩子,周晋岱应该会是个好父亲,他的脾气很好,他会宠着孩子却不会一味溺爱,他会温声细语地和孩子讲道理。 梁诗黎恍然回神,心尖猛跳,她都在想什么,都想到这么远了。 白皙的脸乍然透红,她轻轻颔首,对侍应说:“起泡酒。” 梁诗黎知道周晋岱说的对,她也并不喜欢宿醉的感觉,气泡酒度数更低一些,连她都喝不醉,但她还是哼哼唧唧地问:“那你到底拍不拍得出好的照片啊?” “别忽悠完我之后拍一张我的丑照,然后威胁我。” 周晋岱失笑,英俊的脸上又是无奈又是宠溺,他们的手指还扣在一起,粗粝的指腹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是温热细腻的触感,华美灯光下滋生了一些缱绻。 侍应露出一个微笑,识趣地离开。 周晋岱墨玉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着梁诗黎,脸色倏地变得肃穆,郑重地说:“不会。老婆我永远不会拿什么照片威胁你。” 梁诗黎抽出手掌在周晋岱面前划了划,莹润水眸眨了眨,有些莫名:“怎么突然这么认真?我在开玩笑呀。” 周晋岱的黑眸敛起,矜然的面上没有一点玩笑的意味,微沉的声线落在梁诗黎的耳廓,“老婆,我是认真的。我永远不会做这种事。如果我成为威胁你的那个人,那我真是该死。” 梁诗黎没想到周晋岱的反应那么大,急得直起身,捂住周晋岱的嘴,幽幽地斥道:“说什么死不死的,好好的蜜月旅行你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起身的动作碰到桌上的白色瓷具,引起身旁的一些注意,周晋岱绅士地道歉之后,视线重新转回到梁诗黎脸上,此时看着她恼火的面庞也觉得异常可爱,强韧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咽了咽唇,平素冷静的声线里竟然带了 些颤意,“老婆,你是不是开始在乎我了?” 他把姿态放得极低,只要梁诗黎的一句在乎,晦暗的天空能够立刻绽放出光芒,如同黑夜中行走了太久的旅人最为期待的一束亮光。 梁诗黎托着腮,嘟了嘟唇,没好气地说:“你要是留下我一个人,那我就带着你的财产改嫁。想要和我结婚的人能从京城排到港岛,我在乎你做什么?” 亏她刚刚竟然还觉得周晋岱会是一个好父亲,他就想到些有的没的,脑子像是进了太平洋的水撑了一般,真是稀里糊涂。 她才不要在乎他! 那张明艳的脸上还有残留的红霞,周晋岱明明知道梁诗黎说的是气话,心脏还是猛地一缩,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只是想向梁诗黎证明他绝对不会用任何事情威胁梁诗黎,更别提拿所谓的照片,这从不符合他的处事原则,更何况那人是梁诗黎。 他知道说永远太过傲慢,可在他心里真的永远都不会伤害梁诗黎。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脏都差点停止。 他只是太急着向她解释,才会忽略了在港岛说“死”这样的字眼非常不吉利,是不能够说的。 更何况在他们蜜月的时候,这样重要而且浪漫的时刻。 周晋岱的道歉非常迅速而且真挚。 “对不起,老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会一直陪着你,长长久久。我们会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梁诗黎眉尖猝然跳了下,水泠泠的眸光飘过去,哼了声:“谁要和你子孙满堂,你想得倒美。” 虽说答应了梁诗黎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不生也可以。但周晋岱也曾畅想过如果他和梁诗黎有了孩子会是怎样的情形。 不管是男孩女孩,他都会亲自教导,将他所学所经历的全都教给孩子。如果是男孩,他会稍微严厉一些。如果是女孩,应该会很像梁诗黎,他一定舍不得说什么重话,只会宠着女儿。 但他最宠最爱的永远是梁诗黎,他还会教孩子向他一样爱护他们的妈妈,永远尊敬她宠她爱她。 周晋岱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很健康,家族里没有任何遗传史,每半年都会进行一次体检,他每天都会在专业教练的指导下进行锻炼,不出意外,他会很长寿。 梁诗黎说的带着财产改嫁在现实状态下根本不可能存在,但他的手心还是冒了汗,只要一想到她说的话有万分之一存在的可能性,他就不可遏制地感到痛苦与恐慌。 他的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到梁诗黎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他们会牵着手,会拥抱会亲吻,甚至......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指骨用力地攥紧掌心,眼眸里藏着波涛汹涌的大海,随时会席卷起一片巨大的海浪。 梁诗黎不知道周晋岱为什么沉默,睨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警告,“你说过的,生育权在我。” “是的,老婆,我答应过你。” 他修长的手臂越过餐桌,捏住梁诗黎柔软的掌心,她挣扎了下也不好太用力,便被周晋岱的整个手掌牢牢握住。 感受到手掌下柔腻的肌肤和真实跳跃的温度,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老婆你原谅我好不好?” 第88章 蜜月(二) 他只是一时情急, 想到了最差的可能。 但他没有再解释更多,视线落在梁诗黎脸上没有移开。 “你为什么总是和我说对不起呀?明明以前听说你这个人挺难搞的,看来传言真不可信, 就像媒体八卦总是捕风捉影。” 听到这话周晋岱一愣,他一直知道外界有传言他极度冷酷无情, 甚至有人说周晋彦之所以没有进入公司管理层都是因为他专制。从前他对这种传言和八卦根本不在意, 毕竟他确实曾经把下属的一份报告打回去重新修订八次,说他无情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外人对他的看法和梁诗黎对他的看法, 在他心目中截然不同。 周晋岱线条比例完美的下颚紧了紧,沉沉声线落下:“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梁诗黎红唇微嘟, 娇哼了一声:“你这样子像我很蛮不讲理似的, 只要你以后别说那个字就成啦。” 周晋岱从善如流,很快颔首,语气真挚, “绝对不会, 我保证。” 他勾了勾梁诗黎的尾指,声线温润轻柔, “我们拉勾。” 梁诗黎莹润剔透的眸子软绵绵地瞪了周晋岱一眼, “我又不是小孩子, 还要拉勾嘛。” 尾音带了丝缱绻, 增添了点暧昧的气息。 枝形吊灯下, 梁诗黎美得犹如从油画里出来一般,极致的靡丽和清纯融化在了一起。 周晋岱薄唇微启, 刚想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没有打扰这幅画面,唇角扬起一点弧度。 侍应送上餐食,梁诗黎略吃了些龙虾意面。 吃饭的时候是不宜说话的, 他们之间保持着安静和长时间教养出的优雅,一时间只有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梁诗黎抿了一口起泡酒,入口就是白桃、荔枝和蜂蜜的香气,果然没什么度数,她轻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婚后被管得严严实实。 婚前的时候那不是想喝多少就喝多少,酒量也没有很差嘛,她对自己的能力心中有数,每次都是清醒着到家的。在牛津念书的时候,每次考前必要和同学们一道喝一杯,否则压力真是太大了。 起泡酒味道酷似果汁,梁诗黎不免又喝了一杯。 直到第三杯的时候,周晋岱出声提醒:“过量饮酒并不好,等会还要游运河。” 他其实早就想提醒的,只是梁诗黎答应他不喝红酒已经是一种妥协,刚刚的气氛又十分紧张,他不想再重来一次。 比他在拍卖会或是竞标时都要压抑。 或许因为钱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的数字,这个数字有多长并不重要了,他并不在乎要花多少钱拍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也不在乎竞标是否成功。 但他在乎梁诗黎。 梁诗黎闲闲地睨了周晋岱一眼,眸光微转,将酒杯里的起泡酒一饮而尽,吐了吐舌头,骄傲地扬起下巴,声线里泛着一丝得逞的笑意,“我爹地都没这么管过我呢。” 梁诗黎的心脏隐约变得急促,她不确定是因为喝酒喝得太急还是因为她的大脑很兴奋。自从结婚以后,或者日期要再往前走一些,自从遇见周晋岱之后,她好像多了些恶趣味,想要看着他那张古板庄重的脸因为她而变了模样。 她感到血液在她的身体里奔腾,因为这隐秘而微小的改变。 梁诗黎不知道的是,淡粉色的舌头对此时的周晋岱来说成了另一种隐秘的符号,是他曾经探索过的一部分。 周晋岱的喉结滚动,眸底晦暗不明,鸦羽般的睫毛垂落下一片光影。 冷白的指骨攥了攥,喝了酒的嗓音有些暗哑和醇厚,“老婆,如果你管我的话我会很高兴。” 第95章 周晋岱巧妙地回避了梁诗黎的那句话,他没有任何借口,任凭说得如何言之恳切,他刚刚确实在管束梁诗黎,让她失去了结婚之前的自由。 但事关梁诗黎健康便是不能退让的底线。 还是那副古板的腔调。 梁诗黎顿觉无趣,水盈盈的眸子眨了眨,指尖慢悠悠地划过餐布,眉尾挑了挑,软糯清甜的声线溢出,“那我们坐贡多拉游运河吧。” 酒店提供日落缆车巡游体验,缆车比窄小的贡多拉要宽敞和舒适很多。 梁诗黎其实不太 能够想象周晋岱坐在狭小的船只上的模样,那恐怕不符合他的生活标准,会让周晋岱这类人很难受。 至于为什么把周晋岱划分到“这类人”里。 她总觉得自己和周晋岱并不相同。即使家世背景相当,但她不论是交友、学业还是工作,都更像一个普通人,她会去最普通的餐厅和冰室,她会交各种不同的朋友,她在牛津的时候曾参与过一个全球援助项目,她在法援署工作的时候也会去当事人的家里,她见过港岛最破落的样子。 梁诗黎的身上同时存在着天平完全不同的两端。而周晋岱身上只有一种,那就是他是周家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继承人,他矜冷而高贵,身上有着如最高的山峰那样不可攀登的距离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不知道他会不会拒绝或是感到局促。 周晋岱即使知道这是梁诗黎的作弄,表情也如同他一贯的那样,没有任何的不虞,唇角微微勾起,清冽的声线染了几分温色,有股说不清的纵容宠溺,“听老婆的。” 夕阳落下的时候,整座城市都沐浴在漫天的红霞中,建筑旁边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如同梁诗黎所期望的那样,他们租了一辆贡多拉。 周晋岱修长的腿让船内空间立刻显得逼仄,只能弯曲膝骨。即使如此,他依然姿态端正,平静无澜的视线在面对梁诗黎时温了几分,指骨握住梁诗黎的手背,再慢慢地掰正,与她的手心相贴。 他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感到局促。 晚霞映照在运河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梁诗黎白皙的脸颊也如这晚霞一般泛起了红,那双水泠泠的眸子里漾着波光,她的声线有些黯淡与不安,“对不起,周晋岱。其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该饮太多的酒。而我只是想气你,明明知道你坐着并不舒服,我是有意这样的,我不该这样。” “我们下船吧。” 梁诗黎说得有些乱,到最后声线变得急促,蝶翼般的睫毛颤动,无措地望着波澜的水面。 周晋岱握着梁诗黎的手慢慢松开,梁诗黎倏然回眸,眼里隐隐有一丝晶莹,下一秒她就愣住,遒劲的手掌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抚上她的眼睑,将她的泪滴抹去。 梁诗黎别了别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明明是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到最后反把自己闹得难堪。 周晋岱低眸又望了她一眼,视线紧紧跟随着她,缓缓开口:“其实我坐过公交和地铁,也打过工。” 在梁诗黎讶异回头的时候,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周晋岱解释:“并不是为了赚钱。我父亲认为重复性的工作是没有意义的,这种苦难学并不能带来财富。他只是让我尝试每种交通工具以及每天体验一种职业。” “他想让我知道,所有的职业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和需求,作为领导者也需要懂得下属需要什么,对有些人来说一万块的免费旅行并不如一千块值钱。” “拥有财富并不羞耻,我们能做的是创造更多的价值,同时我们也可以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帮助更多的人实现他们的财富梦想。领导者天然拥有这样的责任与义务。” “老婆,你明明可以选择一条更容易的路,可你选择了学习法律,选择了去法援署。你从来不是一般的人,财富无法束缚住你,总有一天,你会做得比我更好。” 梁诗黎本在认真听周晋岱说话,听到他最后一句时忍不住捏了他的臂膀,莞尔一笑,“又在哄我呢。” 周晋岱唇角噙着一丝笑意,望着她明艳昳丽比红霞更精致的脸,呼吸沉了下,将她柔腻的手掌攥得更紧。 在温热的肌肤相触中,滋长了几分暗昧。 梁诗黎的面颊靠上周晋岱的肩膀,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完全毫无防备地依靠着他,呢喃:“威尼斯真的很美,可惜这座城市的海平面不断上升,圣马可广场已经多次被淹,也许有一天它会彻底沉没,就像消失的亚特兰蒂斯一样。” 梁诗黎的语气中有一种悲凉和惋惜。 仿佛在与这座古老的城市共同呼吸,感受它的不甘。 周晋岱心里想的是人与这座城市同样,总有一天也会走向死亡。但他还记得梁诗黎不喜欢说这个字。 于是他换了一个说法,温沉的声调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我们能见证这座城市的繁华与美丽,它就会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等到年岁上去了,我们卸下公司的事务,还能够看着照片回忆我们的蜜月。在历史的洪流里,现时存在的人也许会消失,而威尼斯这座城市一定会有人记住。” “嗯。” 岸边的建筑物里传来阵阵的音乐声,梁诗黎凝神听了一会,直到渐停的时候,周晋岱说:“就像艺术,它会永远存在。老婆,我给你拍一张照片吧。” 梁诗黎从周晋岱的肩膀上移开,“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会,才抬起潋滟的眸,唇角漾起一个微笑。 说是拍一张照片,实际上周晋岱拍了很多,他比划着各种角度,总想拍一张更完美的照片。 直到梁诗黎揉着泛酸的腮,水漾动人的眸子弯了弯,“我们一起拍一张吧。” 第89章 蜜月(三) 天际闪烁着红与金, 朦胧的光线笼罩在这片古老的运河上。 在这原始而美丽的背景下,梁诗黎挽住周晋岱的手,冲着镜头笑了笑。 助理没跟来, 他们只能自拍。 倒更像是平常的夫妻。 拍摄前一秒,猝不及防间周晋岱忽然靠近, 梁诗黎下意识瞥她, 画面定格,他亲了她的侧脸。 梁诗黎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轻轻抬睫,嗔道:“我的脸都糊了, 你靠过来做什么, 快删掉快删掉。” 周晋岱贴着她的耳廓缓缓开口:“这张留着,我们再拍一张。” 温润的低音萦绕在耳廓和潺潺的流水声混在一起,他的呼吸就打在她的面上, 梁诗黎的耳尖悄悄蔓延上一点红晕, 她咬了咬唇,“可是你说不会留我的丑照的呀。” 周晋岱好像靠得更近了些, 身上的冷木香经过红酒的混合变得更加醇厚, 黏连成更加深邃好闻的味道。 薄唇贴上她的耳廓, 感受到肌肤的热度, 认真地说:“可是我觉得很好看, 并不是丑照。” “好吧,好吧, 随便你咯。” 修长指骨略搭在梁诗黎的腰线处, 第二张照片中的梁诗黎皮肤白皙细腻,脸上有一些红晕,琉璃金色的旗袍有着自然的流动感与贵气, 威尼斯浪漫的晚霞是他们的背景,她的头颅轻轻靠在周晋岱考究的西装上,而周晋岱正在垂眸看她。 “你怎么总是看我呀?” 她打了个哈欠,重新在周晋岱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声音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又有些惫懒。 “因为老婆太好看。” “你好会哄人啊,周晋岱。” 梁诗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有一束柔软的黑色发丝擦过周晋岱修长的脖颈,他的喉结滚了滚,安抚地捏了捏梁诗黎的手,“累了?我们回去吧。” 也许是在安抚他自己。 回到酒店后,梁诗黎倒是清醒了些,莹润的水瞳眨了眨想要抽出手,第一次没成功,她的眸子往上眺了一些,红唇微张:“怎么了?我要洗澡。” 周晋岱的眸光定定地看向梁诗黎异常华美的琉璃金色旗袍,刚刚还有路人觉得漂亮,问她这件旗袍是 哪里做的。 确实很漂亮,浮光跃金,奢华高贵,她很适合穿旗袍,腰臀比线条完美,穿上旗袍又多了几分柔美。 长久的注视太有侵略性,梁诗黎白皙的脸颊红了又红,嗔道:“干嘛呀?” 室内的气息变得浓稠,热度逐渐攀升。 浸染了红酒醇香的呼吸有些重,扑打在梁诗黎的脸颊,带来一股潮湿的气息,周晋岱的手掌缓缓抵在柔美的细腰,薄唇贴着她的唇畔,在唇畔处辗转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很轻柔就像羽毛划过一般,带来了一阵痒意。 梁诗黎的唇微张,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温柔又不可抗拒的力量探入她的唇齿间,抵在婀娜曲线上的指腹摩挲,轻轻往前一推,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笼罩着,交缠的呼吸省中夹杂着一点轻微的喘息。 第96章 周晋岱像是中了毒的病人,世上只有一种药方,偏偏药引本身也是一种毒药。 他沉沉望着梁诗黎,黑眸温柔而深情,像是令人沉溺的海。 梁诗黎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眼尾泛了一点红,整张脸浸透着极致的欲。 她的眼睫颤了颤,微微仰头看向周晋岱,濡湿的唇微张,带着不言而喻的吸引。 鎏金旗袍的珍珠扣子设计精妙,在金色之上增加了一些柔美,周晋岱的指腹划过圆润的肩头,温热粗粝的手指在柔腻的肌肤上极其缓慢地停留,感受肌肤下的血液与战栗。 水汽氤氲后,梁诗黎看着浴室镜中的自己,咬了咬唇,脸上一片绯色。她的脖颈上全是周晋岱留下的痕迹,又被哄着穿上了贺芹送的睡衣。 说是睡衣,明明只有几片根本遮不住的布料。 脸上的妆早已卸掉,水泠泠的眸子都染上了一分雾色,淡粉色的唇湿漉漉的就像早晨露水浇灌过的鲜花一般。大半的肌肤全都裸露在空气中,婀娜柔美的曲线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整个人散着一股旖旎的气息。 一时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周晋岱从她的身后缓缓入镜,浴室镜中他们的身影叠在了一起,宛如连体的两个人,指腹摩挲着她平坦的腹部,熟悉的气味袭来,梁诗黎能感受到身后压迫性的力量,带着浓厚的侵略性,她的心脏停了半拍又重重落下。 指腹缓缓往上攀,温热的指腹压过其中的胭红,梁诗黎轻轻呜咽了一声。 周晋岱的薄唇微抿,他从来都不喜欢夸张的说法也不喜欢太过庞大的东西,他喜欢能够掌控的事务。但此刻他既掌控不了身体也掌控不了自己的思想。 他想起了《老人与海》中老人不断地用自己孱弱的身躯去抵抗大海,去与命运抗争。 他想如果梁诗黎就是他的命运。他无法抵抗也永远不会抵抗,他只想跟随着自己的命运流淌。 周晋岱缓缓低下头,靠在梁诗黎白皙的肩上,粗粝的黑发划过柔腻的肌肤,眼神晦暗而深沉。 透过镜子,梁诗黎看到了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们这有些羞耻的姿势以及周晋岱那想要吞下她的眼神。 静了几息之后,梁诗黎的身体腾空,整个人被周晋岱抱了起来,所有的布料全都移位,她的手只能堪堪遮挡一点迤逦的风光,约等于无。 脸颊和脖颈全都红透了,她本就长得明艳,此时的眼里是一片朦胧的雾色与欲念,周晋岱低头轻轻喊了一声:“老婆。” 梁诗黎迷离的眸子望向他,嘟着红润濡湿的唇,声线慵懒而透着媚意,“你把我的嘴唇都亲肿了,我明天怎么见人呀。” 不止是她的嘴唇,她的脖颈上是他的气息与残留,他的脖子上也全都是她遗留下来的痕迹,证明了刚刚的荒唐。 望着这张靡丽的脸颊和脖颈上的红印,周晋岱的浑身都要爆炸,只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快要喷涌而出,不断壮大蓬勃得如同想要汲取阳光的向日葵,不可抑制地仰头直指天花板。 周晋岱手臂上的青筋鼓胀,声音很轻也很温柔,接近呢喃,就像是流淌在梁诗黎耳边的风一般。 “那我们就不出门,待在酒店里。” 梁诗黎秀气的鼻尖抽了抽,缓缓撩起睫毛,有些委屈地看向周晋岱,“可是,蜜月不应该是这样的呀。” 周晋岱还是泻出了一丝低喘,他依旧温柔而有耐心地回答梁诗黎,“蜜月就是想怎么样就可以。不必在乎是否浪费了时间,我们可以在酒店里躺一周,没人说不可以。” “我知道你就是想.....” “想什么?” 想和她日日夜夜在一起,想在她身上烙下他的痕迹,想要压着她,听她的喘息,听她说爱他。 余下的他没说,她也没说。 梁诗黎慢慢阖上眼,又在一阵鼓胀中睁开眼,她的手臂攀着玻璃窗,望着窗外的运河,夜空下的威尼斯很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起了光华。 在这里,她的身体和灵魂好像都被填满了。 “周晋岱......” “嗯?” “贺芹还送了什么东西?” “很多,我们可以慢慢尝试。” “我才不要和你试。” 梁诗黎重重喘了声,“你怎么又......” “反正我不要和你试,但你也不能和别人试。” 断断续续才把一句话说完,脖颈和光滑的后背上都沁起了汗珠。 周晋岱俯身含住,慢条斯理地亲吻柔腻肌肤上的汗珠,声音始终温柔,“我想和你试,永远都不会和别人。” “只有你,梁诗黎。” 第90章 “一家亲”“男妖精”…… “我一直担心晋岱不太会照顾人, 没想到他还解锁了拍照这个新技能。” 周曼音坐在沙发上翻着梁诗黎发给她的照片,眉眼弯了弯,抬眸看向梁诗黎。 梁诗黎一身高领衬衫搭配褐色针织衫, 下身是同色的阔腿裤,脚上穿着棕色的短靴, 身边围着三四个sa正在给她推荐西装, 闻言接过sa手中的平板,往周曼音的方向走去, 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挺好的。” 周曼音指着他们拍的合照, 笑着问:“这是在威尼斯大运河?这夕阳衬得你真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成了我的儿媳, 我每天睡觉啊都是香香的。你们还去了哪些地方?” 周曼音今日穿着一袭不对称红色连衣裙,原先还有一件黑色的斗篷外套,被sa妥帖地放置好。耳垂上缀着古典的红宝石钻石耳环, 温婉贵气, 笑起来的时候耳环随之微微晃动,十分优雅。 周曼音一直想要一个女儿, 奈何生了两个都是儿子, 如今终于多了个人陪自己逛街聊天。 梁诗黎的脸上泛了丝红晕, 他们没有去意大利的其他城市, 而是在威尼斯整整待了一周。他们就像寻常的游客一般参观了圣马可大教堂和圣马可钟楼, 他们在高耸的钟楼上接吻,然后其他几天全待在了酒店里, 周晋岱这个男妖精实在太会折腾人。 她只好含含糊糊地说:“威尼斯的建筑很巧妙, 酒店的壁画和雕刻很有历史韵味。” 周曼音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看向梁诗黎手中的平板,一脸促狭, “挑中了哪几件?刷晋岱的卡,别给他省钱,他恨不得你把整家店都买下来。” 回京城之后,梁诗黎除了参加过两次视频会议之外,便是陪周曼音逛街吃下午茶。昨天周晋岱抱着她的时候忽然提及她曾答应为他搭配衣服的事情,她才恍然想起有这么一回事,答应他今天一定给他买衣服为他搭配。也因为愧疚,又由得他胡乱动弹。 早上的时候,周晋岱给了她一张卡。梁诗黎笑他做夫妻连这点都计较,是不是心底里瞧不上港岛梁家。本是开玩笑,周晋岱却郑重地说以后所有的钱都是要上交给她的。 虽然她从没有觊觎周晋岱资产的意思,听着心里还是很舒服。 梁诗黎闻言笑了笑,接过sa递来的果汁,“暂时选了这几件,意式西装更时尚一点,她们给搭配的领带也不错。还有两件英式西装,是黑白千鸟格和大地色的,适合秋冬穿。您给自己和爸也选几件,就当是他孝敬你们的。” 周晋岱平时穿着太过庄重,这次她着重挑选颜色更为亮眼时尚的,反正他身材好,五官立挺如同雕刻,任何颜色在他身上都可以驾驭,简直就是个衣架子。真不知道他以前怎么忍受那种黑白搭配的,穿着虽然也好看,剪裁得体很衬他,但每天穿未免太枯燥。 周围的sa互相看了几眼,神情振奋,知道只要她们每人多选几件,那她们连下个月的业绩都能达成了。 周曼音没有推让,心意比价值更重要,“还是诗黎贴心,知道想着我们。” 衣服要等上门量完尺寸改好大小再送到周家。送两人的时候,sa们个个笑容满面。 车上的时候周曼音忽然说起:“我和你爸也是时候去环游世界了。” 梁诗黎惊讶地望向周曼音,“怎么这么突然?” 公司的事务虽然由周晋岱全部接管,周琢晔仍是集团董事,需要参加例会,一些重大事宜周晋岱还会和他商量。 再者周琢晔如今正是壮 年,远远不到要退的时候。 梁正业和周琢晔岁数相当,仍然掌握着公司绝大部分的事务。 比起梁诗黎的惊讶,周曼音显得很平和,她微微笑着拉过梁诗黎的手,“不是临时做的决定,实际上已经想了很多年。只是晋岱一直未成家,晋彦也很不着调,让我们放不下心。如今晋岱已经成婚,有你在他身边我们很放心。晋彦也开始参与公司事务,最近愈发成熟有了大人的样子。” 第97章 “你们去度蜜月那一周,我和你爸就商量着要不我们也出去旅行一趟,到我们这年纪,其实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了。只可惜很多时候都是分开去的,年轻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和姐妹们去逛街看时装秀比和他在一起更快乐更自由,去年的时候他去柏林开会,刚走第一天我就很想见他,第二天我干脆也飞了柏林。他见到我的时候,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与你和晋岱一样,我比你爸要小一些,刚结婚的时候我嫌他老嫌他烦,他啊也不生气全都让着我,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都没变过。” 周曼音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幸福。 她略顿了顿,“诗黎,京城这边就交给你和晋岱了。” 周曼音其实还想说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听到梁诗黎怀孕的好消息,但她之前和周晋岱提过一次,没想到他却说暂时还不想生,让她们也不要拿这个去烦梁诗黎。她当然是说了周晋岱很久,但他向来主意大,左耳进右耳出,她也没什么办法。 梁诗黎露出一些不舍,也许是因为从小没有感受过母爱的缘故,她真的很喜欢周曼音,喜欢和她聊天逛街,也喜欢周家人相处时的气氛,他们从不会对对方冷脸,也不会大吵大闹,即使是有矛盾也总是说着说着就笑了。 但她知道周曼音和周琢晔做好决定的事情,她也不能更改,和周曼音撒娇:“那你和爸玩得开心。” 周曼音摸了摸梁诗黎的头,“诗黎,我会想你的,我会给你买很多漂亮衣服和首饰,没有那两个臭小子的。” 梁诗黎失笑,却也附和:“好啊。” “我会给你发很多照片的,你到时候别嫌我烦啊,”周曼音倏地想到了什么,“啊啊,宝贝,你还没进家族群,晋岱真是的怎么不拉你进群啊。” 她摸出手机,“马上哦。” 等看到【慢慢邀请你加入群聊“一家亲”】的时候,梁诗黎想笑又不太敢笑,抿了抿唇,嘴角微微扬起却在半空倏然坠落,在梁家的时候是没有家族群的。 梁诗黎微微侧过头,遮住眼里的一点湿意,纤长的手指微抬,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打字。 ansley:【大家好。】 周琢晔:【欢迎。】 y:【欢迎。】 慢慢:【欢迎。】 慢慢:【周晋岱呢?】 y:【畏畏缩缩举手,哥在开会。】 周琢晔:【那你怎么没去?】 y:【父亲大人,不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不是也没去吗?下午都不在公司,还好意思说呢。】 周琢晔:【在整理东西。】 y:【比开会还重要?】 慢慢:【我和你爸要去环游世界了。】 y:【要是我不问,你们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了?感觉自己不是亲生的。@周大哥你知道吗?】 明松集团总部大楼高耸挺拔,玻璃幕墙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十二层的会议室内正进行着激烈的讨论,说话的人还是掌握着分寸,不时往主位瞥上一眼。 主位上的人坐姿挺拔如松,一身剪裁得体的山羊绒材质双排扣灰色西装,白衬衫内搭及同色系的马甲,扣子除最下面那粒外全都扣得板正。 即使会议室内讨论得热火朝天,他依旧没什么表情,谁都无法从他脸上得到肯定或是否定的意见。 恐怕是,都不合他的心意。 蒋志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料想到等会是什么样的狂风骤雨,老板回公司之后又回到了工作狂人的状态,连续否了好几个提案。 加班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震动声响起,会议室内的人包括正在讨论的全都不约而同看向主位,又默默收回目光。 开会时所有人的手机都要静音,老板除外。但周晋岱大多数时刻只是为了确保不遗漏重要消息,并不会在开会时回复任何信息。 周晋岱垂下眸,他长长的睫毛根根垂落,五官立体得犹如雕塑一般,灯光的照射下竟然显得又几分温和。 修长的指骨在手机上敲打。 周:【欢迎。】 周:【知道。】 y:【大嫂也知道吗?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ansley:【知道。】 y:【......】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老板回复消息。 估计是欧洲那边的消息,也难得他们肯加班工作。连那边都加班了,他们还能不加班么,于是一个个嘴角都垂了下来。 下一秒就听到老板说:“散会。” 周晋岱无波无澜的黑眸里泛了些暖意,边走边发消息给梁诗黎。 周:【我今晚不回家吃饭,傅闻珩要出国了,我们送送他。】 ansley:【好。】 梁诗黎的视线从屏幕中收回,抬头对周曼音说:“妈,周晋岱说晚上不回来吃饭。” 周曼音点了点头,反正她和周琢晔暂时还要在京城待几天,周琢晔需要回公司交代,她也需要收拾行李。这次要离开很久,一定要准备周全,每天可能都要换两套衣服,相应的珠宝首饰也要配齐。 梁诗黎的手掌上传来一声震动。 男妖精:【除了傅闻珩外,还有赵致祯、温逸明、宁颂、周高邈和傅正青。】 ansley:【好。】 男妖精:【给老婆报备。】 梁诗黎咽了咽嗓子,把视线移向车窗外,脸颊却慢慢攀上了一丝红晕。 第91章 【我会早点回来。】…… 为了照顾梁诗黎的口味, 周家厨师连做了好几天港岛那边的菜式,还是她说吃腻了才换成其他菜系。 在周家的佣人都是工作了十几二十年的,做事十分稳重, 对梁诗黎也十分敬重。 吴糖糖在周家的帮助下重新念书,她的孩子待在老宅有人照料, 休息日时来过家里探望梁诗黎, 她的妈妈乔姨因为这一层原因待梁诗黎比其他人更加热络一些。 如同周曼音在订婚宴上承诺的那样,梁诗黎像待在家里一样自如舒服。 梁诗黎原说吃完晚餐要帮周曼音一道整理, 却被周曼音和周琢晔喂了一肚子狗粮,“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他们的房间是周晋岱原先住的, 他在十六岁之前一直住在老宅, 十六岁开始接管家族生意,便住到这里。大学毕业后,周晋岱搬去公司附近居住, 一周回来一到两次, 大多不住这里。婚后才同梁诗黎搬回这里 居住。 卧室内部虽然很大却并不绚丽浮华,陈设很简单, 也没放什么艺术品, 梁诗黎的视线在一张照片上停留。 二十岁左右拍摄的全家福, 周曼音和周琢晔坐在中间, 周晋岱站在周琢晔身边, 周晋彦站在周曼音身边。 那时的周晋岱还没有现在这样棱角锋利,英挺的脸上挂着一抹淡笑。 周晋彦的笑容比较张扬, 靠周曼音靠得较近。 那时便能看出他们截然不同的性格了。 梁诗黎不自觉地弯起唇角, 不一会儿又蹙起眉,拿起手机点开置顶聊天。 ansley:【今晚要喝酒吗?】 手指揿灭屏幕,料想周晋岱肯定回来得晚, 准备先去洗个澡再躺床上看会电视。周曼音这两天推荐了她一部电视剧,女主角很漂亮,剧情跌宕起伏,她已经连看了两晚。 没想到周晋岱回复得很快。 男妖精:【今天的朋友都很重要,会喝一点酒,我尽量控制。】 其实梁诗黎也不是真的想问他喝不喝酒,只是看到他的照片,莫名有些想他。 结婚以后,周晋岱每天都会陪她吃早饭与晚饭,有时她也会去找他吃午饭。这是第一个周晋岱不在的晚上。 这种情绪第一次在她身上出现,太过陌生以至于在餐桌上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时候,梁诗黎还没有意识到。 如今回到房间一个人看着周晋岱的照片和房间内全是他的气息的物品,莫名的情绪有些低落。 有牵挂的感觉虽然陌生,但并不令人讨厌。 梁诗黎并不抗拒这种情绪,甚至任由思念蔓延。 直到手机震动声再次响起。 也许是见她没回,周晋岱又发了一句话。 男妖精:【我会早点回来。】 和朋友一道玩哪有能早回来的,玩疯了聊开心了恐怕什么都忘在脑后了。何况这是傅闻珩的送别宴,他们是极其要好的兄弟,又不同于其他的普通酒局。 梁诗黎虽然并不信,心情却莫名愉悦了很多,眉眼弯了弯,纤长手指快速敲打。 ansley:【不用,你好好玩。】 梁诗黎不想成为天天盯着周晋岱什么时候回家,不许他和朋友玩的人。周晋岱首先不是那种会受人约束的人,而她也不想干涉太多。 第98章 江颖秀曾经就是这样的,她会带着梁诗黎彻夜等梁正业,等到他喝醉回家,然后质问他,问他为什么不回家,问他是不是外面有别的女人。 只有这种时候江颖秀会带着梁诗黎。 她会哄好梁妙蘅让她先睡觉,但她不会允许梁诗黎睡觉。 梁诗黎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如今周晋岱的父母对她很好,就像亲生父母应该对女儿这样好一般。 踏上浴室的黑金瓷面,充满着淡雅的香氛,梁诗黎将浴缸放满水,放入泡沫球。 泡沫球是倾曼芳疗新做的,做了好几种,问过梁诗黎的意见后做了香橙款、玫瑰款和薰衣草款,都是安神助眠的。梁诗黎今天用的是甜橙款,很快一股馥郁的橙香就布满了浴室。 小巧的鼻尖翕动,水没过白皙柔腻的身体,梁诗黎缓缓闭上了眼睛。 香橙的安神效果并不如另外两款来得好,梁诗黎恍惚间做了个梦,梦到周晋岱回家了,把她抱起来擦干身体和头发,一如往常一样帮她抹好身体乳,身体乳也是新做的,倾曼的芳疗师新调出来的味道,阿曼绿乳香和没药精油,木质的香味让人舒缓和放松。 粗粝指腹摩挲过白皙柔腻的身体,梁诗黎的手指紧紧攥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她忽然醒了,她抿了抿唇,脸上的热度攀升,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平息之后,湿漉的手指划过屏幕。 才过了二十分钟。 周晋岱怎么可能回家,这时候恐怕正在兴头上。 三十分钟之后,梁诗黎擦干吹好头发抹完身体乳。 抹身体乳的时候,她的动作快得像有什么野兽在追赶一般。 又躺在床上看了一集多电视剧,梁诗黎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准备关窗睡觉。 透过玻璃窗往外望的时候,才发现大门正在缓缓打开,一辆黑色的车若隐若现。 梁诗黎的心脏快了半拍,困意也去了大半。 这才想起,忘了让佣人煮醒酒汤。 梁诗黎在睡衣外又套了件睡袍,趿着拖鞋飞快地下楼,如同森林间灵动的绿精灵。 她跑得有些急,睡袍的裙摆像是精灵的翅膀飞了起来。 经过客厅的时候,周晋彦喊住她,“大嫂。” 梁诗黎这才发现,周晋彦正在陪周曼音看电视,他们的电视进度比她快一些,她顿住脚步,脸上浮现一丝红霞,拢了拢睡袍,有些不自然地说:“我以为你们都睡了。” 紫色的睡袍遮得严严实实,更何况里面还有睡衣。只是穿成这样多少有些尴尬,梁诗黎没想到快十点了,他们还在客厅。 周晋彦一般待在自己的房间,周曼音和周琢晔这时候应该在整理行李才对。 周曼音:“晋彦非要陪我一起看电视。” 周晋彦一脸委屈,又念叨了一遍,“还是舍不得你们走。我可真不像你们亲生的啊,我知道大哥比我优秀很多,整个家族全靠大哥这个高个子的给我们顶着,他就是我们的天我们的伞,可是你们怎么能连去环游世界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周曼音早就对他免疫,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呀,光是嘴皮子厉害,还不是想和我们一块去玩。” “知我莫若母。” 周晋彦挑了下眉,笑起来的时候有一股孩子气。 在周家这些天,梁诗黎多少也知道一些周晋彦的性子,他很爱玩,最近稍稍收了性子,本性却并不坏,甚至有点单纯,他很孝顺父母,对周晋岱这个哥哥更是非常尊重。她除了最初听到退婚消息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打一顿之外,并不讨厌周晋彦。 她没说话,却也跟着唇角勾了勾。 周晋岱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他走到梁诗黎面前,高大的身影将纤巧的她整个笼罩,落下一片阴影,也横隔了她的视线。 周晋岱的黑眸垂落,能看到梁诗黎白皙修长的脖颈和带着红晕的脸颊,周身萦绕着她沐浴过后的木质香,他的眼神愈发幽深,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发,“怎么还不睡?冷不冷?” 穿这么多怎么会冷。 梁诗黎有些莫名,怀疑周晋岱是不是喝醉了,鼻尖翕动却只闻到很淡的酒气。 周曼音一脸促狭,“诗黎是下来接你的。” 她催促:“快上去吧,别打扰我们看电视。” 第92章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周晋岱没有立刻走, 而是低眸将手腕上搭着的西服套在了梁诗黎身上,一股属于他的气息立刻将她包裹,裹得严严实实, 宛如铜墙铁壁。 混合着淡淡烟草味道和酒香,并不难闻。 梁诗黎抿了抿唇, 现在哪里还不知道周晋岱根本不是怕她冷, 而是不想让她穿着睡衣下来。 “在看什么电视呢?” 见大哥发问,周晋彦便规规矩矩地说:“《柳后传》, 讲的是一个平民女子入宫,历经磨难成为后宫之主的故事。” 许是因为喝了酒, 周晋岱不像平时那样内敛, 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似是没想到周晋彦看得那么认真。 若是往常可能要说他两句,让他把注意力放在公司上之类的话, 今天却只抿了抿薄唇, 什么都没说。 周曼音的视线再次从电视屏幕上抽离,在三人脸上梭巡了一圈, “你不是把广信娱乐交给晋彦了嘛, 这就是公司新出的电视剧。还没上映, 晋彦提前给我们看。” 周晋岱微微颔首, 目光眺向周晋彦, 不置可否地说了句,“原来如此。” 周晋彦表情不太自在地搓了搓手。 周晋岱:“那你们继续看, 别太晚休息。我和诗黎上去了。” 梁诗黎也跟着说:“那我们先上去了。” 周 晋岱很自然地握住梁诗黎的手, 一起走上阶梯。 周曼音、周琢晔和周晋彦住在二楼,除他们的卧室外还有一间书房和衣帽间,周晋彦的书房和卧室连在一块。周晋岱和梁诗黎住在三楼。佣人们住在另一幢别墅。 周曼音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 所以周家人同住一幢。 刚到三楼,周晋岱便顿住脚步,梁诗黎因身体的惯性往前倾,晃了晃,跌进一个滚烫的怀抱,烟草味和酒味瞬间将她吞没。 西装掉了一半,梁诗黎蹙了蹙眉,不赞同地说:“我洗过澡了,你的味道都沾我身上了。” 一声醇厚的低笑,“反正都要再洗的。” 相处久了,梁诗黎很容易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下一秒,她的唇舌被轻而易举撬开,她已经熟悉他的味道和身体,下颌微微扬起,侧面的棱角很精致,西服外套已经彻底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连带着睡袍都落了大半。 …… 梁诗黎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潮红,她刚闭上眼,幽幽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老婆,我们搬到香山海颐怎么样?” 眼皮沉沉的,梁诗黎的声线有些惫懒,很像午后晒太阳的小猫,掰开周晋岱的手,“家具还没有放进去。原先不是说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 周晋岱反手握住梁诗黎的手,就搭在她的肩上,整个人环住她。 属于周晋岱的气息涌入梁诗黎的空间时,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周晋岱仍然在乎那件事。 他生气她穿着睡衣下来让周晋彦看到。 即使这只是意外,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梁诗黎睁开了眼,心里也有些窝火。她不喜欢周晋岱这样强烈的占有欲,她不是周晋岱的私人物品。 就像她不会干涉周晋岱和朋友出去玩一样,她也希望周晋岱知道既然他们成了婚他就应该相信她。 更何况她和周晋彦除了当初那个家长订下的婚约,本就什么都没有,根本谈不上什么相信不相信。 周晋岱拥她拥得更紧了些,他有些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廓,声音很轻地说:“老婆,我只是一想到你曾经和晋彦订过婚,就感到难受。” 他没有用生气,而是用了难受这个词。梁诗黎原本鼓胀的心又有些软和下来,干巴巴地说:“我们又没什么。” “你不必难受。” 梁诗黎知道这句安慰没什么太大的说服力,否则周晋岱不会记到现在,但她也没什么办法。 周晋岱的下巴缓缓靠到她的肩头,粗粝的头发摩挲过她的面颊,他叹了一口气,“老婆,我是在怪自己。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人的一生终究是是有限的,如果他能早点认识梁诗黎,早点和她在一起该有多好。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在梁诗黎刚出生时就认识她。他比她年长六岁,可以和她一起玩,教她课业,参与她的更多时光。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所以他才觉得遗憾。 第99章 听到他这么说,梁诗黎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周晋岱的时候,她瘪了瘪嘴,没好气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说不会和我结婚。” 周晋岱修长的指骨倏然伸到梁诗黎面前,她瞪圆了眼睛,他刮了下她的鼻尖,声线很轻很醇厚,“老婆,对不起。” 梁诗黎轻哼了一声,“你后悔也来不及咯。我现在也很后悔,当初你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应该拒绝你一次的。” 周晋岱的黑眸泛起一丝笑意,“只是拒绝一次?不是拒绝我很多次?” 梁诗黎转过身,眼眸流转,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很娇的说:“我要是拒绝你很多次,那你现在就不是难受一点点,而是超级超级难受的周晋岱。” 娇气中又带了点公主般的骄傲,很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梁诗黎现在还是只习惯喊他的全名,周晋岱也不再强求,反而觉得这样也很好。毕竟也只有梁诗黎会喊他的全名,这怎么不算是独一无二呢? 周晋岱伸出手从正面抱住梁诗黎,让她抵在自己的胸膛,听到里面的心脏为她怦然响动的声音,那样强韧有力,他的嗓音仿佛浸过酒一般浓郁,“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嗯?” 梁诗黎只发了一个音节,指尖无意识地攥着周晋岱的绸质睡衣,脑子剧烈运转起来,却怎么也记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周晋岱。 他这样在人群中鹤立挺拔的人,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很难让人不记住。 没有让她猜太久,幽幽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父亲母亲来港岛为晋彦和你订婚那天,我也来了。” 远远见过她一面,当时只觉得这朵玫瑰很娇艳,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想要亲自浇灌这朵玫瑰。 现在她在他的怀里,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靠着周晋岱的胸膛,梁诗黎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还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出现呀?你觉得我很丑吗还是觉得我太好看?你那时候就喜欢上了我?不好意思抢自己弟弟的未婚妻是吗?” 说到这里她的音调有些抬高,“天啊,周晋岱你,原来早就对我有这种心思。” 周晋岱对梁诗黎异常活跃的思路感到好笑又觉得她很可爱,摸了摸她的头,打断了她越飘越远的思绪,“那时晋彦非要拖着我来看看你。” 梁诗黎“哦”了一声,原来周晋彦早就见过她了啊。其实她也见过周晋彦一面,那时周晋彦在海城参加赛车比赛,她正好受一个时装品牌邀请去海城参加时装秀,贺芹便拖着她去看周晋彦的比赛。 赢得比赛的周晋彦意气风发,笑得张扬,于是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后来她想,不管当时那个人是谁,她都会跟着笑的,人有追随阳光的天性。可是后来在有些漫长的时光里,梁诗黎早已忘记那个笑着的少年长什么样。 梁诗黎从周晋岱的怀里抬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我很庆幸和我结婚的那个人是你。” 和周晋彦接触之后,她承认周晋彦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出生显赫却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他懂得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与之相比,周晋岱没有那么阳光,他平时古板严肃,也没有什么业余爱好,甚至可以说是很无趣,但他一直包容她,一直带着她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周晋岱把她想要的当做他自己想要的那样完成。 遇见周晋岱是她的幸运。 但这句话她没有说,因为很快周晋岱就吻了她,吻在她的眼睑上,经过她的鼻尖,最后亲了亲她的唇角。 很烫,也很甜。 梁诗黎把头埋进周晋岱的脖子里,除了他的胸膛外,这是她最喜欢的位置,能够感受到鼓胀的经络,感受他血液的流动。 她浓密的睫毛擦过周晋岱的喉咙。 然后,舔了一口。 周晋岱的喉结很饱满锋利,在她看来很性感,她看着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声线很哑,“老婆,我是个男人。” 梁诗黎的手指往上探,捏了捏周晋岱的脸颊,小声嘟囔:“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这么凶吧。” 周晋岱手掌捻着她的细腰,语调意味不明,“凶?” 梁诗黎怕这次的澡又要白洗,笑着求饶,“我错了,你不凶。你是最好最好的。” 她忽然顿住,有些迟疑地说:“周晋岱,你的身体怎么有些烫,不会发烧了吧?” 说到最后,她干脆坐起身子,“我去找体温计。” 筋络分明的手掌按住梁诗黎,低哑声缠绵至耳廓,“喝了红酒又喝了威士忌,有点热,没事的。” 梁诗黎这才重新躺好,小声抱怨:“喝混酒容易醉,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让我担心呢。” 周晋岱看着她的目光很深邃,“以后不会让你担心。” 他要离开的时候,傅闻珩已经喝醉了,非抱着他不让他走,说他有了老婆忘了兄弟,说好的给他送行却又提前离开。 周晋岱只好又陪他喝了两杯威士忌。 周晋岱的眼神太过直白,梁诗黎的耳尖泛了点红,很拙劣地转移话题,“《柳后传》挺好看的,女主角演技好,人又漂亮,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她呢。” 周晋岱:“她是不是叫姜棠?” 梁诗黎像吃了柠檬似的,声线有些阻涩,“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第93章 发烧 梁诗黎不由自主地多想, 这部电视剧都还没上映。就算他是集团董事长,退一万步讲他关心分公司事务,也不可能会关注到一个女明星的名字。 更何况姜棠并不出名。 除非他原来就认识她。 想到这种可能, 梁诗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吞没,没有给她太多的准备和反应, 瞬间急速 坠落。 而刚一落地, 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她根本分不清在哪里也分不清时间。 不应该这样想的, 周晋岱会认识一些同龄的异性,这很正常。 就像她也有一些异性朋友, 这很正常。 明明非常正常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有些难受。 她知道港岛有许多富豪在婚姻之外还会和一些女明星有牵扯,之前群菁会的周太太,她的丈夫被媒体拍到过多次带不同女星上酒店。 那么, 周晋岱他是不是也可能? 梁诗黎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 她只能攥紧了手心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乱想。 梁诗黎的表情和动作太过明显,周晋岱掰开她的手掌, 看到她发红的掌心, 感觉心脏抽了下, “她是晋彦的女朋友。” 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掌心, 似是羽毛抚过心尖, 梁诗黎的唇畔微掀,“真的假的?” “我从不骗你。” 唯有周晋岱自己知道, 平静面容下翻涌着怎样的波涛。梁诗黎开始在乎他, 会为他吃醋,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突破胸口,青筋紧紧绷着, 灵魂上的愉悦远超肉.体。 梁诗黎咬了下唇,“瞎说,之前送你的太阳胸针,你明明收到了却骗我说没收到。” 周晋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他喜欢抚摸她的蝴蝶骨,漂亮流畅的线条,与他的手掌那样契合。 就像他和梁诗黎一样,天生一对。 “那不一样,那时候我想要其他的。” 梁诗黎“哦”了一声,拖长尾音,眼眸闪闪发光,“你想要和我结婚是吧,我就说你早就喜欢我了。” “是啊,早就喜欢你了。睡吧,我的小公主。”周晋岱的黑眸里是显而易见的宠溺,拢住梁诗黎的肩膀,揿灭了床头灯。 “晚安。” 一片黑暗中,周晋岱那双幽静的眸子凝着某个方向,他的脑子里走马观花地回忆着他和梁诗黎从相识到现在的场景,微微勾起唇,直到听见梁诗黎均匀的呼吸声,才缓缓闭上眼。 *** 梁诗黎闭着眼睛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纤长的手臂伸到一半却碰到了阻碍。 “什么东西?”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正贴着周晋岱的额头,滚烫。 此时周晋岱也已经醒来,粗粝的黑发擦过梁诗黎粉嫩的手指,他像是不懂发生了什么似的眨了眨眼。 平素清冷的黑眸里多了几分茫然。 “周晋岱,你发烧了。”梁诗黎将手抽离,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看到周晋岱想要起身,急促地阻止,“你别起来,我去叫家庭医生。” 她昨晚就说周晋岱发烧了,他非说是喝酒喝的,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注意,真是把她气死了。但梁诗黎现在也不好说一个病人的不是,趿上拖鞋,步履匆忙地下楼。 周家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医生团队,平日里会有一个医生在周家值班,就住在旁边那幢别墅,梁诗黎下楼吩咐佣人去叫后,马上返回房间。 第100章 周晋岱很听话地没有起身,黑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看到梁诗黎回来之后,扯着沙哑的声线,“老婆,你别进来,会传染。” 他刚刚就在心里懊悔,明明梁诗黎昨晚问过他是不是发烧,而他太过自大全然忽视了。 昨晚应该和梁诗黎分床睡的,如果她被他传染,那他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上一次发烧已经是几年前,周晋岱都快忘了这种滋味,如今浑身酸软,喉咙滞涩才回味过来自己是真的发烧了。 梁诗黎理都没理这句话,纤柔的手掌放在周晋岱的脸上,没好气地说:“都睡了一晚上,该传染早就传染了。” 对上周晋岱愧疚的眼神时,咽了咽嗓子,又不自在地安慰他:“没事的,你很快就能好的,我身体很棒,你不用担心。” 周晋岱:“等会医生来的时候,你问他要一个口罩戴上。” “好啦好啦,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别再说话了。” 梁诗黎生气他不好好照顾自己,可周晋岱这沙哑的声音听得她胸口堵得难受。 白修谨是今天的值班医生,一听到消息便忙不迭带着护士赶来,同时通知团队其他人,虽说感冒发烧只是小毛病,拖久了却容易得肺炎。 梁诗黎从床沿上离开,为他们让开位置,护士量过体温后,白修谨恭敬地说:“周先生,我们要先为您抽血化验,现在的病毒变体太多,我们要确认是哪一种流感对症下药。” 周晋岱的神情很平静,仿佛生病的人不是他,“请拿两个口罩给我们。” 白修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马上道歉:“对不起,周先生。” 梁诗黎接过口罩戴上,笑着说:“没关系。” 白修谨这才示意护士继续拿起仪器为周晋岱抽血,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慢慢抽离,她莫名觉得很疼。 梁诗黎是很怕疼的人,从小都是这样。一点小小的擦伤都会很难受,很容易眼眶就红了,其实她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念法律的,她不够冷硬,她看到别人受伤会难过。 她刚到法援署的时候,经历了一段时间适应。 也就是那段时间梁诗黎比以前更爱吃甜品。这很像是一种代偿,她需要用甜品的甜去弥补她所看到的那些不幸。 周晋岱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一直望着梁诗黎。明明抽血一点都不疼的,他其实对疼痛没多大感受,这次生病也只觉得有些犯困。 可梁诗黎却好像比他更难受,她的眼眶有些泛红,水泠泠的眸子下一秒可能就要掉珍珠。 她明明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周晋岱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忽然开口:“一点都不疼。” 白修谨虽然有些意外周先生竟然如此善解人意,还是替护士感谢,“谢谢周先生,她技术确实挺好的。” 护士忽然攥了攥白修谨的衣角,他有些莫名地回过头,便看到护士瞪了他一眼,小声说:“不是和我们说的。” 白修谨这份工作是家里托了关系介绍的,就是因为知道他虽然脑子聪明从小学习成绩很好,却只适合做学术不适合面对病人。 周家待人亲厚,做周家家庭医生不仅福利好,真有什么病症也是一个团队共同出面。少交流就能少犯错。 白修谨愣在当场,讷讷的有些尴尬。 护士的话虽然小声,但房间内本就寂静。 周晋岱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躺在靠枕上,好似没听见,亦或是听见了也并不在乎。 梁诗黎噗嗤一声笑了,即使戴着口罩依然能感受到的明艳,白修谨只看一眼便低下头。 敲门声响起,没等人应声便开了。周曼音一个箭步走到周晋岱床前,身后是周琢晔以及推着推车的佣人。 周曼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懊恼地问:“怎么发烧了?是不是最近公司太忙了?” 她转头和周琢晔说:“要不我们先别去旅行了?等晋岱好了再说。” 周晋岱薄唇微启:“不必,只是小病。” 梁诗黎也跟着开口:“我来照顾就行,爸妈还是按原计划旅行。” 周曼音还想说什么,和周琢晔的眼神对上,转念一想这也是增进小夫妻感情的机会,便不再执着,对梁诗黎说:“那就辛苦诗黎了。” 第94章 她想她爱上周晋岱了。…… 为了让周晋岱安静休息,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房间。 梁诗黎将推车推到床旁,声线微挑,“周大少爷, 我来服侍你吃饭。” 声音透过口罩有些闷,还是能听出她话里的促狭。 周晋岱闻言笑了下, 身体带来的疲乏都消减了许多, “老婆,你也出去。我一个人吃, 不要感染你。” “这怎么行?”梁诗黎的声调抬高,不赞同地说:“我戴了口罩的, 不会传染。” 周晋岱很有耐心地解释:“是否传染最重要的是传染源, 也就是我。我应该戴好口罩阻断病毒的传播,在传染源和传染途径方面切断病毒的扩散。乖。”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周晋岱有些闷的咳嗽声,梁诗黎不想让他继续多说话, 只好妥协, “那我坐远一些,看着你吃。不许再说话了, 你需要好好休息。” 两人各退一步, 梁诗黎从推车中拿出小桌板放在床上。佣人送来的早餐很丰富, 周晋岱没什么胃口, 只要了清淡的虾仁蔬菜粥和鲜榨果汁。 梁诗黎将这两样放在桌板上, 在周晋岱的注视下,走到房间最远处坐下。 其实周晋岱并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否则刚刚白修谨不可能那副表情。跟了他很久的蒋助总是一本正经的工作态度, 连周晋彦面对他都很拘谨。 梁诗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晋岱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只是对她温柔。 他对她说过这句话的,只是那时候的她并不相信。 梁诗黎神情复杂地低下了头, 脑子是一团乱麻,一时间房间里静得几乎没有声息。 半小时不到,白修谨再次来到房间,告知周晋岱有低热,化验结果不是流感并配了药。 周曼音和周琢晔收拾完行李之后,将一半行李提前运到目的地,另一半行李跟着早就预约好的航线出行。 与梁诗黎的蜜月旅行不同,周曼音他们浩浩荡荡带了一大群佣人和保镖,抱着长期作战的心理,务必要让旅行舒舒服服。 梁诗黎和周晋岱三天没有见面,周晋岱让她准备搬进香山海颐的事宜,这种事情让助理做也是一样的,分明是不想让她进房间,找了个由头罢了。 周晋岱的态度很强硬,梁诗黎没有办法便和mya购入一些小家具,又 让宗叔请人将原先定制好的大件家具般进香山海颐。 都是精贵的东西,宗叔亲自盯着他们摆放,摆放完后全部拍照片给梁诗黎。新家布置得差不多,梁诗黎准备等周晋岱病好后便搬过去。 梁诗黎这三天都睡在客房,他们只能在睡前进行视频聊天,周晋岱恢复得还不错,面上看不出生病的样子,只是偶尔会有几声咳嗽,咳嗽的时候他的眉骨会皱起来,梁诗黎便会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结婚以来头一次他们分开睡,她很不适应,每晚都要花半小时到一个小时才能入睡。 梁诗黎第一次感受到失眠的滋味,她连在异国他乡都没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陌生到令人恐惧,但她只花了一会就消化了这种恐惧。 她和周晋岱是合法夫妻,她依赖他也没什么特殊的吧。 失眠的事情梁诗黎并没有告诉周晋岱,她才不要让他觉得自己离不开他。但憋了三天没见周晋岱,她还是没忍住偷摸摸地进了卧室。 为了通风,窗户半开着,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斑驳地洒在木质地面上,周晋岱正阖着眼躺在床上,骨相和皮相都极其优越,他继承了周家父母的所有优点,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 他穿着绸质的睡衣,手掌虚放在小腹前,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而起伏。 睡着时候的周晋岱有一种天然的静谧感,梁诗黎屏住呼吸,干脆脱下拖鞋,光着脚小心翼翼地踏在地板上。 快走到床边的时候,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倏然睁开,梁诗黎惊呼出声:“你怎么突然醒了呀,吓了我一跳。” 她捂着胸口撒娇,试图模糊她偷偷进房间这件事。 这些天梁诗黎一提要看他,他就会一本正经开始讲道理,不仅如此,还让医生向她解释传染源。 周晋岱第一时间并没有说话,而是从旁边拿起一个独立包装的口罩,撕开塑封,戴上之后又按压了两下。 做完这些,他才歉意地望向梁诗黎,“抱歉老婆,吓到你了。” 第101章 他的声音低磁平缓,和通过手机传来的声音并不相同。 这才是他真实的声音,熟悉得让她想哭。 梁诗黎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突如其来的泪意逼回去,杏眸望向周晋岱,如同含了一池春水,“我都来了,你不会赶我走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戴了口罩的。” 周晋岱原来确实是这样想的,可见到梁诗黎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濡湿的眼瞳如同被露水浇灌过一般清透,心中便是无限柔软。 周晋岱鸦羽般的睫毛微微垂着,其实他很想很想她,每天晚上的视频根本就不够,他更想要紧紧抱着她,狠狠地入。 如今见了她又怎么舍得赶她走,不过他的语气还是带了些严肃,“以后不许这样,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梁诗黎哼唧了一声:“我感冒的时候你还亲我了。” 那时候怎么没人给他授课,讲什么呼吸疾病的传染源和传染途径。 周晋岱无奈,“我不一样。” 他没说完的那部分梁诗黎在心里替他补全了。 【我生病没关系,但你不能生病。】 梁诗黎一时厘不清她听到周晋岱这么说的感受,明明他那么霸道,那么专断,都不许她来探望。她该生气的,该狠狠和他发一顿脾气,告诉他她不喜欢他这样,她想来看他。 可周晋岱的这句话好像温柔地撕裂了她身上的某样东西,让她感到一阵眩晕,整个人陷入一种奇异而不可思议的柔软。 她的沉默让周晋岱有些无措,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严厉,他们是平等的个体,他不该控制梁诗黎的行动。 尤其是,既然他爱她就应该尊重她。 这件事情上,他都没有听过她的意见。 “可是,我想你了。”梁诗黎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和迷茫,她睁着眼睛望向周晋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水眸中泛着莹润的光。 她没忍住也无法忍住,她想他想得很委屈,想到根本睡不着觉。 这一哭,周晋岱饶是再坚固的石像也要崩裂,视线瞥到梁诗黎白皙裸露的脚趾,结实粗壮的手臂略一用力,绷起青筋,将她抱上了床,他的嗓音里裹着心疼,“别哭,别着凉。” 在任何其他情境下,听到这句话的他一定会疯狂地高举起梁诗黎,他终于等到梁诗黎说想他。光是这句话就可以让他原地高.潮。可是偏偏在他生病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可以做,连摘下口罩亲吻她都不可以。 好想吻去她的泪珠,周晋岱克制般地深吸了一口气,深邃的黑瞳里蕴着显而易见的温柔,骨节分明的手掌拿过床头的消毒湿巾仔细地擦拭。 然后,握住她的手,一点点从手心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接,牢牢地缠在了一起。 梁诗黎愣愣地由着他的动作,由着他抱她,坐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她的心跳就像沙滩上的滚滚海潮,一波接一波地袭来,响彻她的身体和脑海,她的神经都快要被这巨响淹没。 她感到口干舌燥。 梁诗黎慌乱地垂下眸,看到紧紧贴在一起的手,一大一小,鲜明的对比,那只透着青筋的手笼罩着她。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一抬眸就撞上周晋岱的眼,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里浸着温柔的蓝色海水。 她想她爱上周晋岱了。 爱上周晋岱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情。 他家世优越,为人谦和矜贵,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成为周家的掌权人。在长相上,梁诗黎没见过比他长得更好看的人,只是往往其他方面的优秀有时会让人忽略他卓越的外形。 周晋岱的外在条件是那样优异,他几乎没有缺点。梁诗黎咬了咬唇,要说缺点也是有的,他就是一个男妖精,那方面的需求太过强大,每晚都要吸食她的精气,一次根本就不够,翻来覆去变着花样地折腾她。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容纳这样猛烈狠戾的巨兽,太不可思议。 梁诗黎的耳廓逐渐泛红,惊慌得如同陷入沼泽的兔子,越动便陷得越深,她的整个脸都发烫了,连带着白皙的脖颈都泛了颜色。 一双水泠泠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张望。 她羞愤地低下 头,耳朵尖都快要滴血。 她竟然在周晋岱病的时候想那种事。 白皙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着,梁诗黎开始后悔今天来到这里。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原来不止是他会想,她也想要他。人的欲.望一旦开始便很难消解,除非获得满足。 梁诗黎第一次感到原来保持理智是一件这样困难的事情。 他们相握的手就如同最牢固的城墙一般紧紧相贴,他们的肌肤,他们的脉搏和心跳全都贴在了一起,梁诗黎的长腿紧绷着,露出隐隐的肌肉线条,她想要离开,离开着滚烫浓稠的地方。 梁诗黎刚有动作,便被周晋岱拽了回来,明明是躺在床上的“柔弱”病人,此时的力道却透着不可置喙。 她的眼皮一颤,目光闪烁地乱摆,望着周晋岱滚动的喉结,滞了一瞬,就听到他温柔又饱含深意的话语。 “老婆,其实我可以用手。” “如果你想的话。” 第95章 因为他爱她 梁诗黎的大脑轰的一声爆炸了。 周晋岱他全都看出来了。 在他眼里, 她是变.态吗?连他生病的时候都不放过。 就算周晋岱是病人,她也得好好和他说说。 可当梁诗黎抬眸望去的时候——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纵容和耐心。 梁诗黎忽然意识到,她爱上周晋岱并不是因为他卓越的外在条件, 而是因为他爱她。 他说过一次爱她,当时的她并不相信, 于是后来他不再说。 直到如今梁诗黎才确认, 他是真的爱她,他会包容她的所有, 他在所有的细节里都会考虑到她。 这是梁诗黎从未拥有过的,全心全意的爱。 她不知道是否因为周晋岱的家庭给予他的爱太过丰盈, 他才能拥有余力去爱别人。 梁诗黎的心跳鼓噪,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在周晋岱看来异常灵动,她轻舔了嫩粉色的唇, 刚一启唇, 就被一声敲门声打断。 她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这才想起蒋助每天都要来这里与周晋岱一道开视频会议。 周晋岱原是生病第二天就想去公司的, 梁诗黎又怎么肯让他拖着病去, 公司少他一个人又不是转不了。 没想到还真是少了他转不了。办公地点从公司变为他的书房。 蒋助没他的允许不会进房间, 只安静在外等着。周晋岱专注地看着梁诗黎, 声线是一贯的温柔, “老婆,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 心绪一被打断, 梁诗黎也没了说的心思。 更何况门外还有一个人, 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竟觉得刚刚要说出口的话有些烫嘴。 梁诗黎摇了摇头,“等你病好再说吧。” “我扶你去书房?” 周晋岱笑了出来, 他很少这样情绪外放,很快收了声,嘴角却还是微微扬起,“不过是小毛病,我没那么脆弱。” 话虽如此说,梁诗黎想到之前自己生病的样子还是有些心悸,那时躺在床上动一下都觉得难受,偏偏高热又在出汗,黏黏糊糊。整个人又都是昏的,像被什么压住了似的。 周晋岱生病却还要工作,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梁诗黎这就有些不太开心了,睨他一眼,语气也不怎么好,“知道公司缺谁都不能缺你。” 她的情绪是这样明显易懂,周晋岱想要握住她的手,又在半空中放下,恳切地说:“再给我些时间,很快就能多陪陪你了。” 梁诗黎不知道他的笃定从何而来,只要公司在他哪有抽闲的功夫,却还是被他一句话哄好。 扬了扬唇,“别让蒋助等急了。” 蒋志禹知道老板没让他立刻进去一定是有原因的,便老老实实等着。不一会儿,开门声响起,便看到周晋岱同梁诗黎一块出来了。 一想到刚刚可能惊扰了他们,蒋志禹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唤了声:“老板,太太。” 梁诗黎和蒋助见过多次,并不陌生,冲他笑了笑,“劳烦你久等。” 蒋志禹忙道:“没有。” 周晋岱与蒋志禹去书房,梁诗黎先去了趟倾曼,下午的时候和mya去了香山海颐。 香山海颐的房子这几天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中式建筑低调内敛,进门却是一场视觉盛宴,石雕轩峻壮丽看着有一些年头,阶下的石子铺成甬路,两侧佳木茏葱,又有花丛点缀。再往前走去,是一处凉亭,凉亭建在水上,水中各色的鱼蜿蜒游动,夏日适宜乘凉观景。 第102章 建筑内的用物也是无一不精致,处处透着矜贵。周家父母送了他们一幅恽寿平的花卉图,梁正业送来了一对粉彩杏林春燕纹瓶。 “梁总,你们这哪是家,分明是宫殿!” 绕是已经来过几次,mya还是依旧捧场。 没mya说的这么夸张,但梁诗黎估摸着要是现在想入住也是可以的。 她准备等周晋岱病完全养好了便住进来,也算是用这喜气扫扫病气。 这就是她和周晋岱的新家了,虽知周晋岱正在开会,她还是没忍住拍了几张照片给他发过去。 ansley:【好看吗?】 周晋岱回复得极快。 男妖精:【好看。】 男妖精:【老婆,我要出一趟差。】 梁诗黎压下心里的不愉快,指尖轻点屏幕。 ansley:【去哪里?】 男妖精:【柏林。】 梁诗黎没再回复他,而是打电话给周家管家,得知周晋岱半小时前已经离开家中。 要不是她主动发消息给他,恐怕周晋岱要到了柏林再告知她这件事。 梁诗黎眉尖蹙起,蝶翼般的睫毛微颤,原本笑着的唇线一点点压到平直。 周晋岱明明那么在乎她的身体,连让她进房间一点感染的可能都不想要有,却又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身体刚好一些便要飞十小时的国际航线。他一定不会好好休息,下飞机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工作。 这世界上有些人是无能为力被生活的重压逼着工作,可到周晋岱这个位置,他明明可以不必这样的。 还说什么再多给他些时间,以后他可以多陪陪她。 都是骗她的。 mya敏感地捕捉到梁诗黎的不对劲,关切地问:“怎么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梁诗黎安静了片刻,才缓过神,对mya温柔笑笑,“我今天有些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mya:“好,那你注意休息。” 周晋岱大抵也料到她生气了,又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梁诗黎看也没看,给他设置了免打扰。 当即回了周家打包东西,干脆利落地直接搬到了香山海颐。 她的这个决定倒不全是和周晋岱置气。 如今周家父母和周晋岱都不在家,只有她和周晋彦,到底是不太好。 反正迟早是要搬出来的。 蒋志禹从笔记本屏幕前小心翼翼抬头,几不可察地瞥了周晋岱一眼,三件套西装,暗棕色衬衫搭配黑色马甲,花色暗棕色领带系了个温莎结,不似老板的品位,一看便知是太太选的。 因是临时出行没有申请航线,他们坐在贵宾休息室里等客机飞柏林。 外界的喧嚣被休息室完全隔开,他的身上没有一点生病后的憔悴,只有掌权者的威严和冷静,面部线条犹如雕塑,只有手上绷起的青筋能看出他也许并不如表面那么淡定。 周晋岱晦暗不明的眸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他给梁诗黎发了几条消息解释,她一条都没有回。 刚刚宗叔发消息告诉他,梁诗黎从周家搬出来住到了香山海颐。 覆在膝盖上的手掌微微收紧,他的唇线抿得平直。 他知道梁诗黎生气了,气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他就是知道这点,才想慢慢告诉她。 有些事情是他必须去做的,等这趟事情完毕,他和梁诗黎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周晋岱沉沉黑眸微敛,眉目冷了几分。欧洲那 边的生意,苏家也想掺一脚,虽然他们在那边蹦跶不起来,用的手段也不怎么高明,但闹出的事情如同大象腿上的苍蝇一般,再放任他们折腾终究不是个事。 在回京城之前,他和梁正业谈过,将苏家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梁正业那时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 周晋岱知道,以梁正业的手段他对苏家所作所为一定有所了解,只是他与苏家毕竟是姻亲关系。 梁正业的大女儿梁妙蘅和外孙还在苏家,他不可能无所顾虑,这些年梁正业对苏家一让再让也是这个原因。 没想到他们蜜月期间,梁正业忽然发来消息,告诉他以后周家做事不必顾及他,只是千叮万嘱务必瞒着梁诗黎。 周晋岱揉了揉眉心,再难的事情他都自信能解决,只是瞒着梁诗黎这件事让他不能心安。 他不确定瞒着梁诗黎是不是对的。梁诗黎不是一个孩子,她有自己的思想,能够独当一面,就算在这个过程中她会受伤,但这也是她人生的一部分。 周晋岱的指腹在婚戒上摩挲,无奈地露出苦笑,现在她已经不愿意回他消息了。只能等事情进展顺利,快结束的时候再缓缓告诉她,给她一些消化的时间。 梁诗黎虽然气周晋岱,但也没委屈自己。住在自己设计的住宅中,吃着好几位厨师为她做的晚餐,气渐渐消了。 她知道周晋岱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他对工作认真,对她也是。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爱上他的原因之一。 一个人站得有多高就有多大的责任,这点她懂。 梅森bf酒红色鎏金瓷杯内是厨师做的新品,手煮玫瑰荆棘牛乳茶。 梁诗黎抿了一口,牛乳浓厚和玫瑰的香气融合得很好。周晋岱并不注重口腹之欲,这是他为满足她的喜好特地找寻的厨师。 甜味从味蕾直达心口,梁诗黎的眼睫颤了颤,拿起手机想看看周晋岱到底知道错了没有,有没有和她道歉。 她才不是那种任性刁蛮不懂理解他的人,她只是希望周晋岱做事之前考虑一下她。最起码如果非去柏林不可,他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她。 解除免打扰,还是下午的那几条消息。 她抿了抿唇,轻哼一声,重重地把手机放到桌上。 说什么喜欢她,明知道她生气,她不回他便真的没反应了。 “嗡嗡”声在桌上响动,梁诗黎心脏颤了颤,长睫翕合,却没有动弹。 声音刚消失,那端又持之以恒地拨打了第二个电话,梁诗黎杏眸闪着光,红唇不自觉勾着笑弧,没看屏幕便接起。 不过一秒,她忽然怔住。 【诗黎,你爹地他住院了。】 第96章 她真的很想他在身边 舷窗外白云柔软而洁白, 梁诗黎眼睫颤了颤,和江颖秀的通话犹如就在耳边。 “你爹地得胰腺炎,进了重症监护室。” 江颖秀回答得很快, 像是一秒都不愿意和她多说一样挂了电话。 但她的声音还带着些哭腔,一切都是真的。 梁诗黎攥紧手指, 她的心很乱, 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她像个被控制着的木乃伊一般订机票, 过安检。 直到上飞机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个包, 棕色的birkin, 到时也能回梁宅装一些洗漱用品,如果她有时间的话。 梁宅配备了家庭医生团队,各科医生、化验室、护士和药剂师全都有。严重到要送去医院, 一定是因为家里的环境不适合抢救。 竟到了这个地步。 梁诗黎凝滞地打开手机屏幕, 画面还停留在上机前的搜索页。 急性胰腺炎眼中可能低血压及休克、呼吸困难、上消化道出血和猝.死。 视线停留在最后一个字,眼尾浸上了几分薄红。 她应该多劝着爹地, 要少喝酒, 甚至是不要喝酒。 爹地重口腹之欲, 找了那么多世界各地的好厨师, 他又不知道节制, 她早就该提醒的。 一时之间内疚淹没了梁诗黎。 修剪圆润的指甲狠狠地掐入掌心,她的心脏跟着抽痛, 美丽的杏眼里没有任何神采, 只有深深的疲惫和藏在眼底的恐惧。 空姐在梁诗黎身边停下,关切地问:“女士,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她早在这位头等舱客户进机舱时便注意到, 这位女士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远超常人美貌的脸上异常苍白。她迟疑了一会,选择上前询问。 梁诗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声线恢复了平静,“没事,清给我拿一杯温水,谢谢。” “好的,请您稍等。” 水的温度隔着杯壁缓缓传来,也熨烫了梁诗黎一部分的不安。 不会到最坏的地步的,爹地可以享受到最好的医疗资源,在这之前他每半年都会进行常规体检,她还看过他练八段锦,说明他已经开始养护自己的身体。 梁诗黎对空姐展露一个微笑,软软的嗓音响起:“请问还有多久能到?” “女士,还有一个小时。” “谢谢你。” 梁诗黎缓缓阖上了眼,她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休息,以最好的状态面临一切的突发状况。 第103章 她出来得急,只告诉了宗叔要回一趟港岛。 至于周晋岱,她早已顾不上生气了。 她真的很想他在身边,不是希望周晋岱做什么,而是只要他在,她就会感到安心,至少她可以抱着他,听到他胸膛的心跳声。 梁诗黎抿了抿唇,希望她到港岛的时候,爹地已经醒了。 飞机在停机坪缓慢滑行直至彻底平稳,头等舱有专用通道,不用和其他人挤,梁诗黎的行李只有一个包,落地打了一辆车便往医院赶。 同时发消息告诉了贺芹。 梁诗黎到医院的时候,贺芹已经等在住院部楼下。 她拉着梁诗黎边走边说:“梁叔叔生病的事情媒体都不知道,所以你放心我既没有告诉家里也没有告诉夏侯烨。” 港岛首富重病的消息若是传出,对商界无疑是一道惊雷,对梁家的生意影响巨大,股价一定会下跌,还有人会趁机浑水摸鱼。港岛商界的水很深,不少人表面一起喝酒打高尔夫,背地里下刀子,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贺芹和夏侯烨虽然是未婚夫妻关系,但她还是选择了保密。 从专属通道进入,贺芹按了电梯楼层,“其他的,你也要多加注意。” 她话没说透,但梁诗黎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现在除了需要担心梁正业的病情,公司方面群龙无首,短时间内露不出端倪,时间一长,大家会人心惶惶。 再加上江颖秀和梁妙蘅对梁诗黎的敌意,现下的她会很艰难。 电梯缓缓上升,带来些许的眩晕感。 贺芹端量了几秒梁诗黎有些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你老公怎么没和你一块来?” 梁诗黎:“他去柏林了。” 能够让周晋岱着急赶去柏林的,必定不是什么小事。一定很棘手。 梁诗黎不太想在这时候打扰到他。 只要她告诉他,周晋岱一定会放下手中的事情从柏林赶来。 梁诗黎大脑空了一瞬,不确定自己的笃定从哪里来,但又确切地坚信着只要周晋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她抿了抿唇,所以不能让他知道。 贺芹没再多说什么,虽然她知道如果周晋岱在的话,一切都会好办很多,不仅梁氏集团员工军心会稳定,其他那些目的不轨的人也会暂缓心思。 但她也知道梁诗黎外柔内刚,有时不愿倚靠别人。 只能希望梁叔叔一切安好。 “叮”一声响起,梁诗黎和贺芹走出电梯。 整个十六楼此时被保镖围得密不透风,拦住了她们,“不许进。” 梁诗黎拧了拧眉,这些保镖都很陌生,他们也不认识她。 她的心底涌起一丝不安,面容依旧沉静,“我是梁诗黎,梁正业的女儿。” 为首的人露出一点笑容,却还是没放她们进去。 “哦,梁小姐,请稍等一下。” 话毕,他朝身边的人耳语一番。 等了两分钟,梁妙蘅才走出来,“诗黎,贺小姐?” 梁诗黎拉着贺芹的手,在梁妙蘅面上扫了一圈,“我让贺芹来陪我的。姐姐,这些保镖我怎么都没见过?” 梁妙蘅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又套了件外套,虽是初冬,室内开着空调温度并不低,她却很冷的样子,脸也很苍白。 好似早就料到她会问,梁妙蘅很平静地说:“这是苏家的保镖,家里事发匆忙,华清派人保护我们的。” “姐姐姐夫感情真好。”梁诗黎没有错过她说这句话时梁妙蘅一瞬间不自然的表情,她假装并没有看到。 梁妙蘅见她们往里走,表情有些焦急,出口阻拦:“妹妹,贺小姐不能进去。” 但她向来并不是个爽利的性子,说这话的时候,梁诗黎和贺芹已经快到病房门口。 病房门忽然打开,江颖秀一脸不虞地扫过来,开口便是斥责:“诗黎,你也太过不懂事。什么事都往外说。贺小姐,抱歉,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也希望你对今天的事情保密。” 这话说得并不好听,梁诗黎已经习惯了江颖秀让她难堪,但当着她的面这样对贺芹还是头一回,她瓷白的脸庞猝然发烫,有几分无措,“妈咪......” 江颖秀穿着浅粉色毛衣,脖颈上佩戴了圆润的珍珠项链,耳垂上珍珠耳环微微晃着,虽然衣着华丽却难掩脸色憔悴,梁诗黎咽了咽唇,不想与她争吵,“那我送贺芹出去。” 贺芹还是客客气气的,“伯母,那我先离开了。” 江颖秀丝毫没有为难女儿朋友后的不自在,面容依旧冷肃,“希望贺小姐出了这个门,什么都不要说。” 她又提醒了一遍。 梁诗黎的背影僵了僵,露出一丝苦笑,她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妈咪都不在乎她的脸面,又怎么会在意是否让她的朋友难堪。 她恐怕巴不得她以后没有任何朋友,孤家寡人一个吧。 反倒是贺芹捏了捏她的手,露出宽慰笑,“没事的,诗黎宝贝。你放心,我会保密的,我知道阿姨只是一时情急,我不会介意。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梁诗黎没有为江颖秀的行为多做解释,在贺芹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轻声说:“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周晋岱。” 第97章 她们到底想要她做什么呢?…… 本来不想告诉周晋岱的。 可是这里怎么都透露着古怪。梁家有自己的保镖团队, 为什么会用苏家的。 梁妙蘅和苏华清的关系并不好。 但他们关系再不好,如今岳父出了事,他人就在港岛, 无论如何也该来。他不在,他家的保镖却在。 梁诗黎暂时想不通原因, 却也只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脱离她的预期。 目送着贺芹进电梯, 梁诗黎转身去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最疼爱她的爹地,就算是龙潭虎穴, 她也会闯的。 何况,她相信事情不会这么糟糕。 她们绝不是平白无故喊她回来的, 一定有什么原因。 江颖秀没再为难梁诗黎, 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 梁诗黎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竟然连难过的情绪都不再有。 还是梁妙蘅开口:“妹妹,快去看看爹地吧。” 梁正业住的是一个套房, 他的房间布置成了重症监护室, 隔着玻璃窗看到他身上插着的管子和身旁的众多仪器,梁诗黎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明明上周还在和她视频, 还说等空了要来看她, 可现在却像没有知觉一般躺在病床上。 梁诗黎把搭在手上的大衣和包放到沙发, 换上隔离衣, 戴上帽子和鞋套, 缓缓拧开房门。 近距离看到梁正业,才发现他竟然都生出了几根白发, 瘦了很多, 脸上也有了沟壑,明明正值壮年,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梁诗黎整个眼眶都红了, 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泪水,她睁大眼睛不让眼泪再次流下来,咽了咽嗓子,“爹地,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她握住梁正业的手,想到就是这双手曾经带着自己一起去游乐园,教自己读书,拍着自己的肩膀让她结婚后一定要幸福,声音哽咽,几乎不成句。 “爹地,你快醒来吧。” 没多久就有护士来抽血,梁诗黎不能再待下去,隔着玻璃窗看到血液从梁正业的身体中通过窄小的透明管子流出,她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弯着身子慢慢滑下来,单薄的毛衣几乎无法覆盖住她孱弱的身躯。 病床上躺着的身体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下手指,护士正在收拾东西,打开房门的时候也不免被这啜泣声感染,明明很轻却让人听尽了委屈,都说富贵人家无情,倒也不见得。 于是多说了一句:“梁先生目前身体状况平稳,只要醒了就没事了。” 梁诗黎抬起濡湿的水眸,认真道了声谢。 她站直身体,接过梁妙蘅手中的纸巾,擦干眼泪之后问:“爹地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我走之前还是好好的。” 梁妙蘅嗫喏半晌,“就是突然而然这样了。” 江颖秀哼了一声,眉尖挑起,话音里带着嘲讽,“你这是什么语气和我们说话?看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姐姐没照顾好你爹地咯?你这么有本事那就别去京城啊,留在他身边贴身照顾!”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说得也并不好听。 江颖秀那张曾经美丽的脸,如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有很明显的疲惫和憔悴。按理说不该是这样的,周曼音和她年岁相仿,却容颜依旧。 梁诗黎漠然地在江颖秀面上扫过,又收回视线。 梁妙蘅迟疑了一会,缓缓开口:“诗黎,你从京城赶回来肯定很累,要不我让人先送你回家休息。” 梁诗黎并不累,只是她现在不能待在病房门口什么都不做,爹地的病可以交给医生和护士,她需要去一趟公司。 第104章 她点了点头,好似不经意地问:“是让门口的这些人送我吗?” 梁妙蘅的瞳孔闪了闪,抿了抿唇,嗓音温软:“不是的,我让梁家的司机来。” 梁诗黎“哦”了一声,这里竟然一个梁家的人都没有,不止是梁家的保镖不在,连爹地的秘书都没有一个在。 她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外套和包,关切地问:“姐姐你不用回家照顾ethan吗?要不和我一起走?” 梁妙蘅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却还是摇头,“呃,ethan有他爷爷照顾,我留在这里陪妈咪。诗黎,我送你下去。” “好,妈咪再见。” 梁诗黎没有去细究梁妙蘅话里的破绽。 比如说梁妙蘅在这世上最爱的人就是ethan,她不可能长时间连家都不回把ethan交给别人照顾,更何况梁妙蘅其实很怕ethan的爷爷苏裕和,她会放心把儿子交给他吗? 还有,梁家的司机又怎么会早有准备等在医院,仿佛早就知道她会离开,或者无论如何她都得离开。 病房门外依旧是铜墙铁壁一般,甚至人好像更多了。 梁诗黎和梁妙蘅下楼的时候,领队的人一个眼神,立刻便有两人跟了上来。 也许是江颖秀不在身边的缘故,梁妙蘅好像稍稍放开了一些,主动解释:“华清不放心我的安全......” 梁诗黎笑了笑,苏华清恐怕才是梁妙蘅生活中最危险的人。梁诗黎没有问苏华清这时候在哪里,她相信梁妙蘅也不会告诉她。 车果然已经等在楼下,是一辆宾利。 梁诗黎在梁家的车库见过,她稍微放松了一些,站定和梁妙蘅道别:“谢谢姐姐送我下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ethan需要你。” 提到ethan,梁妙蘅的眼眶泛了红色,垂下眼睫,“知道了。” 梁家来的司机已经下车,很有分寸地站在车旁,等梁诗黎近了,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欢喜,“二小姐,您回来了。” 梁诗黎“嗯”了一声,望了他两秒,客气地问:“你是康贝?” 康贝为梁诗黎打开车门,表情比刚刚更生动几分,有点激动地搓了搓手,“二小姐,您记得我啊?” 梁诗黎收回视线,露出一个微笑,“你的姓氏很少见。” 可康贝并不是梁家的司机,而是梁家的泊车员。梁家的人都在医院,梁家有好几个司机,不可能没有空闲。康贝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梁诗黎没有问,仿佛知道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康贝连连点头,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梁诗黎面色有些怠倦,眼睑上还带着一丝红痕,他的嗓子有些发 干,“是的,二小姐。我送您回家。” 梁诗黎摇了摇头,“我要去趟朋友家,地址在尖沙咀。” 康贝迟疑了一瞬,还是说:“好的,二小姐。” 夜色浓重,汽车启动之后,梁诗黎朝车窗外望了一眼,梁妙蘅还站在原处,在她的视线中缓缓变成黑点,直到融入夜色再也看不见。 她拿出手机发消息给苏茵。 【ansley:我回港岛了,马上到你家。你帮我查个人,康贝。】 【苏茵:好的。】 梁诗黎其实有些困了,从早到现在她没有休息过,但她不敢睡觉,攥紧手指掐着掌心试图让自己更清醒。就算明知道很危险,康贝并不靠谱,她也必须上这辆车,梁妙蘅身后的两个保镖不就是为了保证她上车吗? 她只是想不明白,江颖秀和梁妙蘅如果是为了梁家的财产,大可以不告诉她爹地生病的消息,可是她们偏偏告诉她并且让她赶回港岛。 她们到底想要她做什么呢? 所以当看到汽车行驶路线并不对的时候,梁诗黎就与苏茵共享了位置,她轻叹了一口气,“康贝,你走错路了。” 康贝的眸子里蕴着几分暗色,语气依旧很恭敬,“二小姐,我想先回家里拿点东西,很近的。” “哦。”梁诗黎没再说话。 康贝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梁诗黎,见她没别的反应,唇角微微勾起。 半夜的港岛依稀有一些车流,直到康贝停到一个小巷前。巷口仿佛是幽深的深渊吞噬着目光所及的一切,也包括黑暗。 康贝手指在方向盘上摩挲,忍不住回头看了梁诗黎一眼,见她冲他温和地笑了笑,放下心来,“二小姐,你等我一下。” 梁诗黎瑟缩了一下,声线有点颤,“那你快去快回。” 康贝立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高大了不少,笃定地点头,“二小姐,你放心。” 就在他毫不设防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梁诗黎蓦然打开后车门,融入了黑暗中。 柏林的下午五点天已经黑了,周晋岱把手机递给蒋志禹,两人一道进了一辆埃尔法。 车上已经有不少人等着,见到他们之后,用德语打招呼。 等商谈完毕,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周晋岱揉了揉紧皱的眉尖,蒋志禹递上手机和一杯温水,平时稳重的他此时也带着些雀跃,“老板你一出手,就是绝杀。苏家还想和我们抢生意,做梦呢。” 周晋岱鸦羽般的睫毛微垂,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笑容温淡,“这一趟,你们辛苦了。” 他喝了一口温水,润了润喉咙,这才打开手机。 为了保证会议有序进行,刚刚所有人都开了静音或是关机。 屏幕刚亮起,周晋岱就发现贺芹给他了十几个电话,苏茵也给他打了两个。 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攥住一般,急速收缩。 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苏茵,是正在通话中。 纹丝不动的脸瞬间崩裂,黑眸里敛起了一阵寒意,“不停拨打苏茵的电话。” 修长的指骨有些颤,还是拨通了贺芹的电话,在“嘟嘟”的几秒声中他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掌心不由自主蒙上了薄薄的汗。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他只想说谢天谢地。 “贺小姐......” 贺芹没等他说完,便直截了当地说:“诗黎,她不见了。” 第98章 “我在。” 柏林的天气很冷。 周晋岱的大脑一阵轰鸣, 彻骨的寒意包裹住了他,冻得他几乎没办法思考,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多关心一下梁诗黎, 为什么开会的时候不带手机。 如果他能再早一点发现她失踪。 如果他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周晋岱只能咽下喉间的血丝, 继续听那头宛如雷霆一般的声音。这个时候他不能够失去理智,他必须要足够冷静, 梁诗黎一定还在等他。 “诗黎她爸爸急性胰腺炎住院,她约我一道去医院。整个楼层都被保镖把控住, 这些保镖并不认识诗黎。诗黎的姐姐和妈妈都在里面, 但是她妈不允许我探望,诗黎可能觉得不对劲,送我出来的时候要我告诉你这件事。” 在联系不到梁诗黎和周晋岱的时间里, 贺芹仔仔细细回忆了从她和梁诗黎见面起发生的所有事情, 此刻说起来话音非常快。 周晋岱没有表达没用的情绪,直接对贺芹说:“贺小姐, 劳烦你把这件事告诉夏侯先生, 让他帮忙。周家欠他一个人情。” 贺芹没想到周晋岱能给出这样一个承诺, 讷讷地说:“不用的, 我让他帮忙就好了, 之前没敢告诉他。” 周晋岱言辞恳切:“贺小姐,请一定要把我这句话带到。” 夏侯烨从一个没有背景籍籍无名的小子到此刻的港圈科技新贵并没有那么简单, 除了正经的公司生意外, 他还认识不少人。 蒋志禹也联系上了苏茵,她得到了梁诗黎失踪之前的定位,正和骆蕴和一块找梁诗黎。 周晋岱让他们做事小心, 自身安全为上,又把地址发给贺芹。 暂时还不确定他们那里有多少人,不能再把其他人折进去了。 明松集团在港岛的人全员出动,周晋岱吩咐蒋志禹订好回国机票,另派一批人马上前往港岛。 吩咐完所有的事情,周晋岱才深呼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 蒋志禹刚想跟上,蓦地一怔,又停下。 长身玉立的男人到哪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月光如潮水般涌向他,指尖捻起一根烟,半明半灭的烟雾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周晋岱的病还没好全是不能抽烟的,但蒋志禹不敢劝。 就在他以为那个身影会被皎洁的光辉淹没时,周晋岱将烟揿灭扔进垃圾桶,回过身的时候又恢复成了平日那个冷肃幽静的周董。 如果是旁人看了恐怕要说他冷情,自己的老婆失踪可能有危险却仍旧是这幅八风不动的模样,只有身边人才知道周晋岱是连对面枪.口都能冷静自若的人,现在却必须要用尼古丁。 第105章 * 港岛的房价很贵,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尖沙咀的有些房子虽然看起来破败,却并不便宜,像这样的小巷子有很多。当梁诗黎逃入巷子时,黑夜彻底笼罩了她,只有天上的零星光亮。 当时的梁诗黎除了原地不动之外只有两个选择,她选择了黑暗的巷子,因为她不确定除康贝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帮手。 如果有的话,他们肯定不敢大规模放肆找人,黑暗能拖延他们的速度。 梁诗黎环着手臂蜷缩在角落里,她并没有穿外套,只着了单薄的毛衣,夜风透过 毛衣的缝隙包裹住她孱弱的身躯,她打了个颤。 黑暗中,时间过得很慢。 唯有风吹过树叶的婆娑声,梁诗黎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僵直在那里能闻到地面上苔藓的味道,她的耳廓动了动,好像听到了隐隐绰绰的脚步声,眼睫颤了颤,连呼吸都屏住。 直到脚步声停在她面前。 男人的轮廓在月光下变得扭曲,声线有些森冷。 “二小姐,我找到你了。” 手电的光线照到梁诗黎的身上,她却忽然松了一口气。 康贝只有一个人。 “我们谈谈吧。” 一座废旧的村屋内,康贝递给临窗坐着的梁诗黎一杯矿泉水,见她不接,苦笑了一声:“二小姐,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 康贝带着她兜了一大个圈子才到这个村屋,看起来很久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他没有像一般的绑.匪那样捆.绑住她,却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直到刚刚康贝接了一个电话,和对方聊了一会才进房间查看梁诗黎的情况。 梁诗黎舔了舔干燥的唇角,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巷子弯弯绕绕,就算是白日里也没那么清晰易找。 康贝晃了晃他的手机,如实回答:“在你手机里安装了定位。” 梁诗黎的手机只有在进病房的时候离开过身边。 能在她手机上动手脚的除了江颖秀就是梁妙蘅。 她不再纠结这点,反正为了隐匿踪迹,她的手机已经被康贝碾压在车轮之下。 她已经超过24个小时没有闭眼,很久没有吃东西喝水,却还是振作起精神问康贝,“你的目的是什么?” 窗外忽然下起了细雪,晶莹的盐粒一般簌簌坠落,在破旧窗沿上晕开透明的水痕。 康贝的眼睛充着血丝却如同喝了酒一般亢奋,他关上窗,回过身虔诚地注视着梁诗黎黑色光滑的发丝、如水一般的瞳孔,挺立的鼻尖和略有些干燥的淡粉色唇。 他不敢再往下看,咽了咽嗓子,“二小姐,如果我像周先生那样有钱又有地位,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今夜港岛下雪了,连老天都在说你们不合适。” 港岛属于亚热带气候,多雨却几乎不下雪。很多人都相信,如果港岛下雪,就说明情侣该分手了。 周晋岱... 梁诗黎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在她的嗓子眼滚动又缓缓沉下去,浸入四肢百骸。 不知道贺芹联系到他了么,他会不会很担心她。 根本不需要思考,她知道周晋岱很担心她。 她也是。 即使港岛下雪,老天也不能决定他们的关系。 她还没告诉周晋岱,她很爱他。 没有人可以代替他。 康贝从梁诗黎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他的喘息逐渐发重,有些瘦削的脸因嫉妒而变得狰狞,从喉咙中发出一阵嘶吼,将手中的矿泉水狠狠砸向地面。 他又向前逼近了一步,想要疯狂地毁灭眼前的一切,包括他曾经最爱的人。他定定地注视着她过分美丽的脸庞,看着嫩粉色的唇轻启—— “苏华清死了。” 康贝一下子愣在原地,瞪圆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梁诗黎明丽水眸睨过去,嘴角露出一丝讽意,“我妈咪和姐姐答应了你什么?让你带我逃出港岛吗?你觉得在苏华清死了这个前提下,她们会放过中间经手的任何一个人吗?你和我会成为维港下的无名骸骨!” 康贝这下是真的慌了,他不知道梁夫人是怎么知道他喜欢二小姐的。梁夫人和大小姐联系他,要他带二小姐离开港岛。他喜欢梁诗黎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没有任何机会,只能这样看着她离开港岛,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再也见不到她。 但是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二小姐回来了。 可是二小姐现在却说他们有危险,这怎么可能? 他摇了摇头,眼神呆滞,讷讷地说:“不会的,她们说你在京城过得根本不幸福,你们只是悲哀的家族联姻,只有我才能带给你幸福。” 梁诗黎不知道怎么说。康贝凭什么认为能带给她幸福,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光是嘴上说说,从来都不是爱。 在遇见周晋岱之前,梁诗黎并不知道什么是爱,在她心里这只是一个宽泛的词,也许存在,但她从未见过。 可在现在的她心中,这是一个限定范围词。 限定在她和周晋岱之间。 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激怒康贝,男女之间的体型差异很明显,即使她常年锻炼依旧打不过他。 她打断了康贝的呢喃,声线很冷静,“苏家的人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我告诉了夫人。” 康贝不由自主便说了出来,有一瞬间的懊恼,脸上神色变了变,最后像是认命一般。 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二小姐,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知道梁诗黎并不是真的为他着想,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已经被梁夫人和大小姐骗了,他能相信的只有梁诗黎,至少现在他们是在一条绳上。 掩藏在毛衣下的手指攥入掌心,梁诗黎知道她的机会来了,面上波澜不惊,伸出另一只手,声线温淡,“把手机给我,我联系人来接我们。” 像是看出了康贝脸上的迟疑,梁诗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急促地说:“我们该走了,这个地方不安全,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周全。” “你只有相信我,我们才能活下去。康贝,你相信我吗?” 康贝深呼了一口气,脸色灰白像是放弃了挣扎,“二小姐,在生命和你之间,我选择了生存,我是不是根本不配爱你。” “如果是周先生,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 周晋岱他睿智冷静,根本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梁诗黎不知道为什么康贝这样耿耿于怀“如果”。 但她知道若今天在这里的不是康贝而是其他人,她也许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一切都得益于康贝是个恋爱脑。 走出刚刚困住她的村屋,梁诗黎的眉尖拢起又松开,淡粉色的唇勾起一点弧线,“这个问题,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康贝拉开车门,将手机交给梁诗黎。解锁后,手机主屏幕是梁诗黎浇花的背影。 梁诗黎有些无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拍到的。 风携着细雪飘在梁诗黎白皙透明的脸颊上,一股凉意漫过鼻尖,她打了个喷嚏,快速坐上车后座,“啪”的一声关了车门,阻隔漫漫风雪和寒意。 “滴”的一声,手机传来一个新闻推送。 她的表情凝结在脸上,新闻的标题是“港岛首富千金婚后私奔,据传该男子为梁家泊车员”。 “怎么了?” 康贝忐忑的声音从驾驶座上传来。 梁诗黎恍惚地收回心神,道了声“没事”,打电话给苏茵。 她控制着自己不去思考周晋岱是否已经看到这条新闻,他会相信吗?她还不曾告诉过他,她爱他。 电话很快被接起,梁诗黎刚说了一句话,那边便传来一个低沉暗哑的男声:“老婆。” 隔着手机并不能完全还原周晋岱的声音,但梁诗黎还是瞬间就胭红了眼眶,声线软糯带了几分委屈。 “我在。” 第99章 还有那未能说出口的我爱你…… 天气从不因人的喜好而改变, 它来自于宇宙的规律。 永恒地以自己的方式运行着。 簌簌落下的雪像是轻盈的蝴蝶飘落,在车窗上短暂停留便被雨刮器扫去。 周晋岱悬在空中的心脏在听到梁诗黎声音的那一刻,终于可以短暂歇息。转瞬又如同地上的雪碎了也化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 康贝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梁诗黎,莫名不太想见到这样的她, 她好像远航的人终于回了家。 第106章 于是开口问道:“我们去哪里?” 周晋岱也听到了手机中传来的男声, 他的眉骨半折,黑眸敛起, 带出一片寒意的压迫感。 梁诗黎擦了擦眼眶溢出的泪珠,没有再浪费时间, 把当下的情况告诉周晋岱。 康贝刚驶出村屋, 便停了下来。 梁诗黎话说到一半,抬起眼睫,他们被一眼望去看不到尾的车群包围着, 她瞪大了眼睛, 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第一辆车的车牌号,手机差点滑落。 一个冷峻而挺拔身姿落入她的视线, 她的鼻尖一酸, 身体远比思想动得更快, 放下手机打开车门一气呵成。 她和周晋岱同时顿住, 然后平日里矜贵的、慢条斯理的公子不顾形象地奔赴而来, 携着一股寒意拥住了她。 寒意冷得浸到骨子里,让人直哆嗦, 可是很快就被温暖的胸膛和手臂包裹住, 带着阵阵灼热的暖意,手臂上的肌肉很坚硬还有刚刚用力的痕迹,梁诗黎吸了吸鼻尖, 回拥得更紧,她的心脏仿佛在胸腔里融化了。 周晋岱拢了拢手指,近乎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他想她,想到整个人快要疯了,存在的仿佛只是他的皮囊,而只有梁诗黎在的空间里,他才是完整的他。 这场时隔将近三十小时的拥抱是旁若无人的,久到仿佛要与这天地共争永久。 时间好似静止一般,雪淋湿肩头也无人在意。 梁诗黎的肚子“咕噜”了一声,她的耳尖猝然发烫,缓缓仰起头,眼眸里仿若含了一池春水,周晋岱正凝视着她,眉骨被雪色镀亮,宛若艺术家精雕细琢的玉雕,他拂去她肩头的雪,脱下身上的西装套在她身上,目光柔和而深邃。 她咽了咽唇,娇声说:“我饿了。” 周晋岱温和的语气里压不住的笑意,捏了捏她的脸颊,“车里准备了食物。” 粗粝的指腹接触肌肤的一瞬间,梁诗黎感到她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流,蜿蜒至全身四肢百骸,肌肤燃起阵阵热意。 雪还在下,她轻咳了声,压下鼓胀发烫的情绪,尾音落得很轻,“我爹地他......” 获救的喜悦褪去之后,她最担忧的便是梁正业的身体。在被关着的数十个小时中,她想了很多,她甚至想要联系江颖秀和梁妙蘅,告诉她们自己愿意放弃一切,只要见到爹地。 她不明白夫妻之间,母女之间,姐妹之间,竟能够分崩离析成这样,她们将她交给一个不轨的成年男人,要她身败名裂,甚至要她的性命。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后来索性不想。 她一直睁着眼睛,看沉邃的黑夜,看渐亮的天色。 一想到梁正业身上插着许多管子,那么多仪器围绕的画面,她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 梁诗黎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的时候,明明有家庭医生也有佣人在,梁正业的公司事务很繁忙却还是彻夜陪在她的床边。 她半夜渴得醒来,发现梁正业只盖了条毯子半躺在沙发上。 周晋岱牵上她的手,十指相扣,从掌心中传递给她一股力量,声线沉稳,“父亲他醒了,全国最好的医生已经抵达医院看过他的情况。国外治疗胰腺的权威也在赶来。你不要担心。” 梁诗黎“嗯”了一声,这才真正放下心,把视线放到四周,苏茵、骆蕴和、贺芹、夏侯烨都在,连蒋淑琳和蒋瑾瑜都来了。 蒋淑琳对上她的视线,哼了一声:“我多担心你,你却只顾着和你老公抱在一起,这么大的人了,羞不羞啊。” 梁诗黎知道蒋淑琳嘴硬心软,没和她争,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啊,谢谢你们。”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她和蒋淑琳虽有过争执,有过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刻,但蒋淑琳并不是一个坏人,她的情绪很纯粹,一旦把谁视做朋友便是真诚以待。 蒋淑琳不自在地撇了撇嘴,“我还不是怕我们一起投资的项目黄了,酒店建成了难道要我一个人去剪彩吗?” 梁诗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蒋淑琳还是这样全身上下嘴最硬,明明是在关心人却不好意思让人看出来。 港岛的有翡已经建成,颇具地方特色,苏茵和骆蕴和做得很好,蒋淑琳和蒋瑾瑜也偶尔看顾,开业的时间因梁诗黎之前在京城的缘故还在商议。 梁诗黎眼眶还泛着红意,瞳孔却灿若晨曦,带着湿意的眼睫眨了眨,拖长语调,“你是投资方嘛,我们得把你捧到天上,让你当主角。”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连周晋岱的眼里都染上了几分温意。 一声不合时宜的话音响起。 “周先生,我有话想和你说。” 康贝被夏侯烨的人牢牢地控制住,他也知道自己是彻底失败了,等待他的不会是太好的结局,此刻脸上有一种灰败与憔悴,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一对依偎的身影,梁诗黎套着对她来说略大的黑色西装,玲珑而娇媚,她看向身侧男人的目光温柔而信赖,这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一时的嫉恨划过心头,康贝没忍住出声。 周晋岱缓缓将视线转到康贝身上,勾起的笑容渐渐冷下去,眼眸邃暗像是在看极其不入流的东西一般毫不在意。 就在康贝感到被蔑视的屈辱时,男人薄唇微启:“好的,康先生。” 周晋岱安抚般捏了捏梁诗黎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外头冷,你去车里吃点热的暖暖胃。”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衬衫和马甲,步伐稳重,常年锻炼的身体线条流畅,手臂肌肉随着走动而绷起,慢条斯理地走到康贝面前,缓缓站定,字句清晰地说:“康先生。” 梁诗黎抿了一口还温热的热可可,担忧地望向窗外,矜贵挺拔的男人只露出一个侧脸轮廓,像是在仔细听对面的人说话,雪光折射到他冷白的腕骨上,腕上的表盘泛着一丝光。 她不知道康贝会和周晋岱说些什么,康贝手机上一闪而过的媒体消息还是在她的心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见不到周晋岱的时间里,她无数次想和周晋岱说她爱他。 她总是后悔在京城的时候没有将最想说的话说出口,但此时此境,她却再也不能说出这句话。 她的指尖不断攥紧,眼前一片模糊,整个视线里只剩下漫天的雪和那一道模糊的身影。 直到车门被拉开,眼前落下一片阴影,遮住她濡湿的睫羽,她没有抬头,而那道身影携着风雪落座,冰凉的肌肤触到她的脖颈,引得她不由瑟缩,不轻不重的力道迫着她仰起头。 她近乎贪婪地望着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庞,鼻尖翕动,熟悉的冷香包裹住她,温热的触感覆上她的眼睫,轻柔而旖旎地舔舐她的泪珠,温柔得仿佛她是易碎的洋娃娃。 她是需要精心养护的洋娃娃,是他如珠如宝呵护着的妻子,当周晋岱打开车门那一瞬看到梁诗黎满脸泪痕时,他的心脏几乎要停滞跳动,而这之后是更剧烈和狂热的跳跃,心脏好似要跳出喉咙一般。 吻她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是他汹涌澎湃的内心向外的显化,他再也不想在任何情况下与她分开,他的胸膛里有一股不可抵挡的浪潮,想从此与她成为共生的藤蔓,想要与她彻底融化在一起。 他吻过她的眼睫,亲了亲她的鼻尖,在她有些干燥的唇上辗转逗留,为她的唇镀上一层湿润的粉色外衣,他感到自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手掌下移在她的蝴蝶骨逗留摩挲,舌尖近乎粗.暴地滑入她的口腔,搅动翻涌。 如同他已经失控、停止活动的大脑一般,仅凭本能。 他是血肉之躯,而梁诗黎是他永恒的热源,车在平稳地行进,他与她在热切地拥吻,整座城市,雪白的天空是他们的背景,雪花漫漫落在车窗,冰冷地触碰着玻璃,停留又融化,风吹着雪走。 而他与她是这风也是这雪,滚烫的血液流淌全身,从心脏再到四肢,彼此停留又融化,彻底地融化在对方柔软的舌尖。 梁诗黎濡湿的眼睑泛着红意,潋滟的双眸迷离地轻眨着,柔软的唇已经变得通红湿润,她感到一股躁动蔓延,也感受到了周晋岱身体的本能,她的额头沁出薄汗,整个人浸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克制不住地喘息,逃也似的黏连出一片晶莹。 随着逐渐扩张的本能触到她的腿根,她打了个哆嗦,收回了几分理智,伏在周晋岱的肩头,喃喃地说:“不可以。” “周晋岱,现在不可以。” 她多想和周晋岱倒在这罕见的港岛风雪里,茫茫天地间,只有她和周晋岱,他们忘却所有,只属于彼此,也将永恒属于彼此。 可是他们还有事情没有厘清,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 第107章 周晋岱深呼了一口气,带着湿意和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头顶,微哑的声线缓慢而温柔地环绕,“老婆,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周晋岱。” 还有那未能说出口的我爱你,永恒地爱你。如这天气是宇宙的规律。爱你,就是我的规律。 “第五肋骨处左锁骨中线,是…… 梁正业已经苏醒, 身体还虚弱着。没人敢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他却没那么好糊弄,喊来秘书和律师。 车上的时候,周晋岱已经把整件事情的因果告诉梁诗黎。 和梁诗黎猜的八九不离十。 苏华清死了。 在他醉酒后又一次家暴时, 梁妙蘅错手杀了他。 真正听到苏华清死讯的时候, 梁诗黎静默了片刻, 想起了苏华清和梁妙蘅那场盛大婚礼。梁妙蘅依偎在他身边, 一脸幸福的样子如在眼前。 梁妙蘅婚后,梁诗黎和她见得次数并不多。直到有一次梁妙蘅孕期的时候回了梁家,身上还带着伤痕。那天整个梁家都噤若寒蝉,梁正业勃然大怒要梁妙蘅立刻离婚。 梁妙蘅拒绝了。 苏裕和亲自来梁家请梁妙蘅回去。不知道聊了什么,梁正业最后无奈妥协。 这件事情后梁正业与江颖秀的关系愈发冷淡,有时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他很不满江颖秀私自决定梁妙蘅的婚事,让梁家沾到了苏家, 便再也甩不掉。后来为梁诗黎订婚的时候慎之又慎。 在苏宅发生的事情, 根本瞒不过苏裕和这个老狐狸。他残忍又贪婪,他并没有在意苏华清的死亡,反正他有太多的儿子。 知道梁正业昏迷不醒后,苏华清利用这个把柄要挟了梁妙蘅和江颖秀, 要她们解决掉梁诗黎,再将梁家所有产业拱手让给他。 听到梁妙蘅和江颖秀这么轻易选择牺牲掉自己的时候,梁诗黎的内心反而没有太多的波动, 她的表情好像在听另一个陌生人的事情。 周晋岱拢着她的手, 黑眸沉沉如墨,亲了亲她的唇角,淡淡的呼吸落在她的面上,“老婆,我们生一个孩子吧。” 他内心里一直不想那么快要孩子, 他不想要孩子分走梁诗黎的注意力,希望二人世界的时间再长久一些。此刻却怕梁诗黎太过孤单,想要她快乐起来。 梁诗黎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噎住,怎么话题跳转得这样快,她揉了揉眉心,“我还没准备好。” 她多少能猜到周晋岱的心思,回握他的手,尾音很轻,“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有事呢?人就是有感情的生物,不可能面对亲人的背叛无动于衷,但她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哭泣着要妈妈抱的小女孩了。 现在的她有丰富的法律知识和属于自己的公司,有爹地,有朋友,她还有周晋岱。 “她们现在在哪里?” 周晋岱:“夏侯烨的人控制着她们,这件事情还是要遵循父亲的意见。我还未告诉他。” 梁诗黎“嗯”了一声,抿了抿唇,“爹地恐怕已经知道了。” 他们到病房的时候,秘书和律师刚好出来,原本忧心忡忡的表情在见到梁诗黎和周晋岱的时候绽出微笑,语气恭敬:“梁小姐,周先生。” 梁诗黎微微颔首,礼貌地打过招呼便换了隔离衣去见梁正业。 周晋岱没有进去,在外面等候,同时处理事务。港岛的媒体大多和梁家关系很好,只有一家“不听话”的媒体报道了梁诗黎的事情,语义扭曲暧昧,果不其然是苏家旗下。 梁正业的脸色依然苍白,眼睛却炯炯有神,看到梁诗黎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微笑,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诗黎来了呀。” 梁诗黎原本一直绷着的情绪此时像是找到了出口一般,再也忍不住淌下泪,“爹地,你吓死我了。” 她撒娇般叮嘱:“你以后可不能再吃油腻重口辛辣的食物了,还有酒啊也得戒了。” 梁正业苦涩地说:“那我人生的乐趣都没有了,你又不给我生个乖外孙玩玩,还不让我吃也不让我喝。” 梁诗黎板起脸,“我马上把梁家的厨师全都辞退,你酒窖里珍藏的酒全都卖掉。” 梁正业“啊”了一声,“倒也不必这样吧,我们不能让人家失去生计没有工作啊。” 在梁诗黎严肃的眼神下,他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知道了,我都听你的还不成么?” 梁诗黎不想让梁正业太过劳累,略聊了几句准备让他好好休息。 梁正业望着她微红的眼眶和有些疲惫的脸,缓缓启唇:“让晋岱把她们交给警.方吧。” 梁诗黎的手指紧了紧,吐字变得艰涩,“但她们会......” 她们会面临牢狱之灾,梁家也会被众人非议。 梁正业的神色正了正,语气也变得严肃,“诗黎,你之前学法律,加入法援署不就是为了你心中正义的天平。你忘了之前泊岛建设的事情吗?” 他的身体还未好,话说多了不免有些喘,却还是继续说下去,“我那时确实错了,曾经想过让你不要掺和这种事情。难道现在因为涉及的是你的家人,你就要选择隐瞒甚至帮助她们逃离法律的制裁吗?” 梁正业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说这么重的话,可是如果以后也许他不在了再护不住梁诗黎,她必须要成长起来,成为一个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掌权者。 梁诗黎的脸颊因为急促而发红,她并不是想帮助自己的家人逃避法律制裁,她只是还没想好,太难做决定了。 梁正业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替她做了决定。 他缓了缓语气,“我会为他们请最好的律师。” 梁诗黎没有办法反驳梁正业,他是对的,梁正业用自己的方式再次保护了她,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梁诗黎走后,梁正业见了周晋岱。 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去见了江颖秀和梁妙蘅。 她们仿佛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一般。 梁妙蘅见到她的一刻便想要冲过来,却被层层围住,她无措地蜷了蜷手指,“妹妹,我不想伤害你的。” 梁诗黎抿了抿唇,“我知道。”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梁妙蘅落泪,她抹了抹眼眶,“苏裕和想让我们杀了你,我们没有,我和妈咪只是想让你和康贝离开这里,离开港岛再也不要回来。” 江颖秀听到这句话冷哼了一声,此刻的她十分憔悴和灰败,连面对平日里最疼爱的大女儿也是一脸讽意,“你和她说这些就以为她会放过你吗?” “她是来和我们炫耀的,她终于可以得到整个梁家了,你还傻乎乎把自己的脸凑上去。” 梁诗黎不知道江颖秀为何到了此刻还这样看她,像是对待自己的仇人一般,可是她们血脉相连又怎么会是仇人。 她不想再去解释,只对梁妙蘅说:“你放心,我会看顾好ethan。” 这是梁诗黎和周晋岱商量过的,ethan没了父亲,爷爷残忍无情,他还小不应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虽然和苏家要走ethan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她会竭尽全力。 梁妙蘅不可置信地望向梁诗黎,嘴唇颤抖,“谢谢你。” 又说了句对不起。 梁诗黎点点头,她已经不再需要她们的感谢或是抱歉,说完该说的她便转身离开。 拉开房门的时候,江颖秀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以为梁正业真的爱你吗?只不过因为你和我姐姐长得像罢了,她叫江诗伶。你连名字都不完全属于自己,真可怜。” 梁妙蘅嘟囔了句,“妈咪,你为什么要和妹妹说这些?” 江颖秀的声线依旧是冰凉的,“让她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啊。” 怪不得周晋岱有一天忽然要给她取个小名。 梁诗黎没有回头。 梁正业给江颖秀和梁妙蘅请了最好的律师,梁诗黎没再去探望过她们。苏裕和逃到了国外,梁诗黎将ethan接到了身边,小小的ethan像是瞬间长大了一般,话变得很少也很畏缩。 梁正业在病床上躺了两周,身体恢复了一些,便向梁诗黎提议以后由他教养ethan。 “以后你们回京城,我身边也没人陪,ethan是个好孩子,他来陪我很好。你和晋岱以后会有孩子,ethan内心敏感,这样对大家都好。” 梁诗黎问ethan的意见,他抱了抱梁诗黎,抱得很紧,声音闷闷的却很坚定,“姨姨,我想要陪外公。” 她也明白这是最好的,没再坚持。 一周后,有翡正式开业。 港岛所有的亲朋好友和生意伙伴全都来了。连在环球旅行的周琢晔和周曼音也在开业前一天到了港岛,他们旅行的时候碰到傅闻珩,傅闻珩也一道来凑热闹。 第108章 酒店门口摆满了鲜花和百米红毯,来宾在签名墙上签名。在所有人热热闹闹的欢庆声中,梁诗黎和周晋岱牵着手来到中央,一起剪下红色彩带,无数花瓣从空中洒落,媒体的摄影机在这个画面定格。 当天下午,各家媒体的通稿便准时发了出来。 【继京港盛世婚礼后,梁周夫妇酒店开业!】 苏茵把手机递给梁诗黎,骄傲又兴奋,“大家都在夸酒店,希望有翡在全国各地多开几家呢。” 她捂嘴笑了笑,“当然最多的是磕cp的。” 梁诗黎接过手机,疑惑地问:“金梨是什么?” 【金梨恒久远!大家看到了没有,走过来的时候都是牵着手的啊啊啊,好好磕。】 【其实我觉得这倒正常啦,但是你看到周董那个眼神了没有,真是小心翼翼啊,怕摔了碎了似的,我看得脸红心跳!】 【梨梨不会是有了吧?啊啊啊啊。】 【他们的孩子得有多好看多幸福啊,又有钱又有颜,我现在排队还来得及吗?】 【怎么没人关心有翡酒店!一听名字就好高档好文艺啊,不知道多少钱呢?】 【反正住不起,关心不了。】 【普通房间好像勉强能住得起,套房不敢想。】 【我上网搜了一下,全网无价,好像要联系工作人员!】 苏茵:“是粉丝给你们起的cp名。” 梁诗黎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都有粉丝了,笑出声,“挺可爱的。” 酒阑宾散,汽车在熟悉的街道上飞驰,月光如绸缎般流泻。 梁诗黎略开了一点窗,散去酒意。周晋岱帮她挡了不少酒,她还是免不了喝了一些,此刻的脸上晕着酡红,朝向车窗,呢喃了句:“夜色真美啊。” 周晋岱凝着梁诗黎,她柔美的背影被礼服勾勒出完美曲线,他的薄唇溢出一点笑,附和:“是啊,很美。” 修长的指骨覆上她的腰线,缓缓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声线沉邃而哑,“老婆,你更美。” “我知道!”梁诗黎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指,滑进他的掌心。 酒店开业的事情虽有苏茵和骆蕴和帮忙,她还是要联系各个港媒背后的老板,亲自邀请宾客。除了颢业集团事务,梁正业又把梁氏嘉宜天华集团的事务分出一部分给梁诗黎,并要她每周参与董事会。 至于周晋岱也没有闲着,欧洲那边的事务要收尾,港岛这边他和梁正业一道把苏家的一些业务收入囊中,全吞太过贪心也不够留余地,有一部分给了其余几个家族。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做了。 不光是周晋岱想,她也很想他。 掌心相触的地方热得过分,即使开着车窗还是出了一点薄汗。 滚烫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脖颈,熟悉的热度在她的身后不断发胀变烫,灼烧着她,梁诗黎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肩上传来一阵轻笑,很轻却让她的心脏阵阵发痒。 直到汽车拐入深水湾,在别墅前停下,身后的热度慢慢移开,周晋岱下了车。她的呼吸刚刚平缓一瞬,车门便开了,心脏提到半空,周晋岱抱起了她,如此沉稳的,温柔的。 梁诗黎微微仰起头,在那双深邃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深沉的,热烈的,专注的。抱着她的手臂坚实有力,放下她的时候无比温柔。 白色的床被微陷,梁诗黎靡丽的瞳孔望向他,化了妆的她成熟了一些,更加魅惑诱人,只看一眼就弥足深陷。 他控制不住地吻向她,而她攀上他的脖颈,回应他的吻。 他一点点的吮着她的唇珠,温柔而缠绵,带出一点晶莹又缓缓往下,她的脖颈白皙而修长,像是天鹅的颈一般不堪重负地往后压,她不可抑制地出声,那抹红色亮得不像话。 梁诗黎的瞳孔很漂亮,泛起了一点雾色,雾色缓缓弥漫她有些恍惚,她是紧紧攀附的藤蔓,他是坚如磐石的古树,藤蔓缠绕着树干,后背的肌肉滚起了汗珠,她露出无意识的笑,很轻盈像是羽毛一样,勾得那热度膨胀,她的手指蜷缩着,意识开始飘散。 瞳孔的雾色凝结成了泪珠,她和他的喘息同时加重,一声轻叹,濡湿的睫羽颤动,抽抽噎噎地说:“周晋岱啊......” 细细碎碎的呢喃无法形成完整的话语,周晋岱寻向她的脸颊,心疼地吻去眼睑的泪珠,一点点吞咽下腹,吻到她的眼尾又吻向她的唇,在唇上辗转啮咬,将她的呜咽碾碎,疾风骤雨般将她整个人完整地吞下,沉邃的黑眸透出一股餍足。 ... 梁诗黎伏倒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又强健的心跳声,缓缓将手放了上去,他发出一声轻笑,胸腔也随之震动,“老婆,你爱我吗?” 手掌下的心跳声变得急促,猛烈地像是要窜出胸腔,梁诗黎安静地聆听,他们的心跳声逐渐趋于一致,如同原本就是一个整体一般。 她扬起笑弧,“老公,我爱你。” 遒劲的手掌绷着青筋握住她的手缓缓移动,“第五肋骨处左锁骨中线,是心脏跳动最强烈的地方。” “它在说爱你。” 第101章 if遇见你在更早之前01 他又争又抢…… 暴雨来得喘急, 大块大块的雨落在车窗上,雨刮器不停工作,还是氤氲了视线。 梁诗黎望着身上的浅黄色长裤上小黑点露出无奈的苦笑, 当事人居住的社区地面并不干净, 一经历雨天便满地泥泞, 即使再小心还是沾了些脏污。 手腕微抬, 百达斐丽贝母盘指向五点,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又是雨天,玻璃外的红绿灯有些遥远,马路上乌泱泱挤满了车。 她皱了皱眉,本就不喜欢下雨天,如今心中更是涌起一阵躁意。昨天听贺芹八卦来的消息,家里有意为她挑选联姻对象, 可能是京城那边的。 梁诗黎抿了抿唇, 她才不想嫁去京城呢,那边一个熟人都没有,肯定很无聊。 “嘟嘟”的震动声响起,梁诗黎按下接听键, 音响里传来温柔的女声:“诗黎,你在回来路上了吗?外面雨大,你小心开车。” 听到江颖秀的声音, 梁诗黎的眉眼乖顺了几许, 隔着手机便开始撒娇:“妈咪,下雨天好烦哦。要不我今天不回家了,住浅水湾。” 江颖秀“呀”了一声,是哄小孩的语气,“宝宝,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呀。” “是从京城远道而来探望我们的哦。” 梁诗黎沉默半晌,果然像贺芹说的那样,他们给她找了个联姻对象。今天算是相亲吗? 她顿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刚接手的就是一个离婚案件,这对夫妻每天吵得不可开交。她现在年纪轻轻就对婚姻失去了信心,更何况是远嫁。 京城啊!让她去玩一个礼拜半个月的还行,让她一直待在那边失去港岛的社交圈,那她真的会发疯! 正好车流移动了一些,梁诗黎拖长着尾音,“好吧,那你们别等我。” 最好是堵车堵到晚上,让他们失去耐心看她不顺眼,这婚事一拍两散。 “你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江颖秀露出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啊大家。诗黎今天工作有些晚,她说不用等。” “这孩子,当初让她来集团上班,她非说什么人生在世要追求理想,不能只为赚钱。这傻孩子,都被我们宠坏了。不如我们先吃?” 梁正业抿了一口茶,语气无奈中又透了点骄傲。 既然是远道而来,不可能真的不等梁诗黎便开场,周曼音眼笑眉舒,声线温柔,“正好中午吃得有些撑,我们再聊会天。” 周曼音和江颖秀继续聊前几天在海城的珠宝展。 周曼音:“我那天没看到你,否则肯定要邀你一道吃饭逛街的。” 江颖秀露出一丝遗憾,“真不巧,我是后一天到的,没见到那件帕拉伊巴碧玺手镯。” 周琢晔和梁正业一道品茶。 周晋彦在这种场合不太坐得住,也不爱听他们讲话。早就听闻梁二小姐性格骄纵,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他可不想那么早结婚,只是父母耳提面命非要他来,听他们这些长辈讲话有什么趣味啊。 好不容易拖着大哥陪他来,他朝周晋岱挤眉弄眼。 周晋岱从容不迫地坐着,定制款西装裁剪得体,衬衫领口上的温莎结系得一丝不苟,深邃的眉眼低垂,神色很淡,捕捉到周晋彦的视线,矜冷的眼风扫过去。 周晋彦抿了抿唇,正襟危坐。 看到周晋彦坐直了身体,周晋岱缓缓收回视线,蜷缩了下修长的指骨,内心远没有表面的平静。 刚刚江颖秀电话快结束的时候不小心按了免提,娇滴滴的声线从手机那端传来,他的心脏颤了颤,古井无波的水面荡起了阵阵涟漪,直到此刻都没有平息。 第109章 这份感觉让他感到陌生。 他倏然站起身,所有人停下谈话,望向他,周曼音有些不解,还是温柔地问:“怎么了?” 周晋彦眼睛都瞪圆了。 真没想到大哥比他勇啊,直接就撂挑子走人。 暖色调的光线落在周晋岱的脸上,连他清晰利落的棱角都温润了一些,黑如鸦羽的眼睫半抬,薄唇溢出清冽的音色,“不好意思,我出去打个电话。” “去吧。” “晋岱掌管公司以后,你们轻松了不少啊。” “他从小就懂事。” “可惜我这两个女儿,姐姐学艺术,妹妹学法律,竟没一个能帮我的。” 周晋岱走路的姿态很优雅,剪裁得体的西装完美地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不一会儿,穿着黑色西装的背影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其他人收回了目光,周晋岱虽是周家掌权人,可他毕竟不是今天的主角。 周晋岱打了个可有可无的电话,既然是借口,就要做得完美。 打完电话后却没有立即进门,而是靠着廊下的墙壁又站了一会,沉重的雨滴打在门前的大理石阶上。 也不知道雨这么大,她开车是否安全。 念头刚起,周晋岱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敛了敛眸光,随后神情逐渐变得冷肃。 周晋岱从西裤里摸出金属烟盒,并不点火,只是放在鼻尖轻嗅,淡淡的烟草气息与潮湿的雨水混合,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雨幕交织如丝,浸润着道路两旁的树木,林叶上沾满了雨滴。 梁诗黎没想到只堵了二十分钟,一个小时后,便抵达山顶道。 她先回房换了一套衣服,再乘坐佣人开的小车抵达主楼别墅。穿着白色高跟鞋的脚尖刚落地,美眸微抬,愣了一下。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靠在墙边,身量欣长挺拔,即使是最不显眼的黑色依旧显露出天然的优雅矜贵,修长的指骨上掐着一根未点的卷烟,男人的目光落向她的眼睛,眼神幽沉带着一丝探究,不过半晌便收回视线,仿佛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他将卷烟慢条斯理地收回西裤,手腕上的腕表闪过一丝光,姿态冷淡如玉,好似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松弛。 雨丝随风飘在梁诗黎的脸颊,纯白的衣裙随风翕动,耳垂上的祖母绿型切割黄钻绽着光,耳环外圈围着水滴型钻石,如同花朵一般盛开,佣人撑着伞,她踏上大理石阶,隔绝了雨幕。 离得近了能够清晰看到他那被造物者宠爱的容颜和身上传来的极淡木质沉香味,梁诗黎漂亮的唇线勾起一抹弧度,声线很轻咬字却清晰:“周晋彦?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周家的名声极大,港岛社交圈里不免议论。周晋彦与她们年岁相仿,自然也是被重点讨论的对象,都说他长相远超娱乐圈男明星,没有不良嗜好,唯独喜爱赛车这些极限运动。 她们说起的时候,脸上蕴着少女的红晕,很是期待能见到这样的美男子。 可在梁诗黎心目中,这样的男人不就是纨绔子弟么?和那些整天沉迷酒池肉林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她也知道自己太过严苛,反正她不想和周晋彦结婚。 既不想和周晋彦结婚,也不想和任何人结婚。她还年轻还没玩够,世界那么热闹,为何要拘束在一方狭小的婚姻中。 再说了就算结婚也该和父母一样是出于爱的结合,而不该是为了什么联姻呀。 梁诗黎潋滟的眸子里露出一丝苦恼,爹地妈咪不催姐姐结婚,怎么反倒是先操心自己的婚事了。 “喂,你听见了没有呀?” 梁诗黎的音质透着被人宠出来的娇贵,尾音缱绻带了点嗲意,不是刻意却比刻意更娇媚。 比电话里的声音更好听。 周晋岱筋络分明的手掌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想要压住心底那点痒意,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眼眸中染上不明的浓稠,声线溢出一丝笑意,“听见了,梁小姐。” 梁诗黎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对方的态度也很亲切、很客气,她的眼眸仿若含了一汪清泉一般亮得惊人,仰起头定定地注视着他,红唇轻启:“那你先进,我们不要一道。” 他们的距离有些近,近到能听到对方极浅的呼吸声,身上的香味缠绕在一起。 周晋岱的视线在她的面颊梭巡,梁诗黎绸缎般的发丝上落了几滴极细的雨珠,许是因为急促,瓷白透光的脸上蕴着胭脂红,仅化了一点淡妆便昳丽不可方物。 “好的。” 他敛起眼眸,轻轻颔首,目光是一贯的沉淡,语调从容不迫,仿佛没有任何留恋地踏入门内。唯有冷白如玉的指骨泄了一些心意,刚刚的心脏跳得极快,胸膛莫名滚烫。 背对梁诗黎之后,周晋岱捂了捂胸口,眸色渐深,那里似乎住着一个凶猛的狮子,正在叫嚣着打破身体的牢笼。 他无声地念了梁诗黎的名字。二十多年,他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心,连半分异样的神色都不曾给过,如今却乍然为一个陌生的女人而剧烈跳动,甚至有了雀跃的情绪。 他差点想要拂去她发丝的雨珠,想要抬起她的脸颊亲吻她,甚至想要更深地占有她。 他们仅仅只见了一面。 这个人还将成为他弟弟的未婚妻。 周晋岱的指腹缓慢地摩挲着玛瑙袖扣,眼底划过一丝邃暗,应该让梁诗黎先进的,他该再吹一些冷风,这样的情绪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客厅里水晶吊灯折射暖色的光芒,落在畅谈的几人身上,有几分温馨的意味。 周晋岱甫一落座,只过了一分钟梁诗黎便缓缓踏入门口,她才不要委屈自己吹冷风。 当梁诗黎见到两个年轻男人的时候,她浓密的睫毛快速眨动,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爹地妈咪一次性找两个人和她相亲? 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穿着一件绸质衬衫,他生得清隽白皙,眼睛明亮,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冲她露出微笑。 而刚刚在门口的男人放下茶杯,视线瞥向她,黑眸沉淡而深邃,只一秒便若无其事地收回,没有表露出任何见过她的意味。 梁诗黎的脑袋轰然炸开,她好像认错人了。 第102章 if遇见你在更早之前02 他又争又抢…… “诗黎, 工作累不累,快坐下来休息一会。”江颖秀含着笑,“这是你爹地的朋友, 周叔叔和周阿姨。” “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 晋岱和晋彦。” “都比你大, 你该叫哥哥。” 梁诗黎的血液往上涌, 她感到呼吸急促,瓷白的脸上升腾起烫意。 这两人坐在一起,性格是完全不同,一个端方守礼、严谨克制,周身气场凛凛,仿佛周遭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让他动容。另一个更活泼些,衣着颜色更高调, 金丝框眼镜的镜链随着身体晃着轻微的幅度, 眼珠转动难掩对她的好奇。 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她真的认错人了,刚刚那人是周晋岱,不是周晋彦。 她竟然对他说不会和他结婚, 心中涌起一阵荒谬之感。 周晋岱会不会把刚刚的事情告诉父母,那她真是丢死人了。一想到自己刚回家就闹了这么个乌龙,她就想钻到地底下去。 “诗黎?” 梁诗黎这才收回心神, 深呼一口气, 露出得体的笑容,对着周琢晔和周曼音打招呼,“叔叔,阿姨。” 视线再次转向两兄弟,先叫了一声“晋彦哥”, 对着周晋岱波澜无惊的面容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咽了咽嗓子,只说:“你好。” 周晋彦笑嘻嘻地说:“诗黎妹妹,你好。” 说完凑近周晋岱,在他耳边轻声问:“大哥,你们认识呀?她是不是喜欢你,刚刚一直盯着你瞧。” 周晋岱的耳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和周晋彦移开一些距离,神色如故,对梁诗黎微微颔首,薄唇溢出清冷的音线,“梁小姐。” 听到周晋岱的声音,梁诗黎的心脏莫名消去了几分躁意。看他的样子,并不打算提及刚刚的事情,于是笑容真诚了些,声线也莫名发甜,“晋岱哥。” 她本就生得好看,如今暖色灯光下一身白裙笑靥如花,甜意直直浸染人的身体,淌入四肢百骸。 周晋岱的尾指动了动。 梁诗黎坐到江颖秀身边,江颖秀拉着她有些冰凉的手问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又叮嘱她工作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佣人们端着餐盘陆续上菜,为了照顾周家人的口味,吃的是中餐,梁家厨师众多,精通各个菜系。烤鸭、佛跳墙、松鼠桂鱼、东坡肉龙井虾仁、京酱肉丝、花雕醉蟹。 餐具用的瓷器是中古的青花瓷,素雅又赏心悦目。都是家常菜,厨师做得很地道,饭时无人说话,只有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第110章 饭毕,佣人递上羊肚菌竹荪炖鸽子汤,梁诗黎面前则是一份法式舒芙蕾。 “诗黎喜欢吃甜点?” 周曼音的态度很温柔亲切,她笑着说:“我家里也有擅长甜品的厨师,我还开了一家芳疗店,不知道诗黎有没有兴趣去京城做客?” 周夫人这样温柔和蔼,梁诗黎自然是不好拒绝的,于是约好手头的案子结束便去京城一趟。 江颖秀和周曼音好像莫名投契,饭后又聊了许多,从时装珠宝聊到艺术哲学,还约好以后要一起游玩。 梁诗黎在心中暗暗叫苦,只觉得她们再差一点就要立刻订下婚约了,她低垂下眸,听着她们笑意盈盈的谈话,一腔闷气无处宣泄。 周晋彦与她一样,并不怎么耐烦,却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仪,手指不时轻点西裤,又摆弄着手上的蓝宝石陀飞轮,全蓝宝石的水晶表壳上由著名艺术大师雕刻,是他在苏富比拍卖行拍得的,算是近期的心头爱。 要不是为了这表,他也不会答应一起来港岛。 但他可以来港岛见见这梁家二小姐,却绝对不会和她成婚的。周晋彦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年纪轻轻就踏入婚姻,到时被管教着这不能那不行的。婚姻简直就是他的坟墓,他绝对不能踏入。 这梁二小姐容貌是真漂亮得没话说,比娱乐圈的明星还要明丽照人,可她竟然学法律,真是没救了。这种爱讲逻辑讲道理的人明显和他并不般配嘛,和古板的大哥结婚还差不多。 周晋彦偷偷瞥了一眼周晋岱,他的衬衫袖口被挽起,露出清健的腕骨,低抿一口茶水,脸上依旧是一贯的冷静,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视线若有若无地投向对面。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很突兀地响起。 周晋岱沉淡的黑眸定在他咳得涨红的脸上,露出询问的神色。 周晋彦:“不好意思,呛到了。” 一定是他看错了,大哥如同天上冰冷的神邸,是不会对女人有任何兴趣的。 好不容易送走周家人,梁诗黎的一张脸立刻垮了下来,她鼓了鼓嘴,“爹地妈咪,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呀?这么想把我送出去?” 她说得直接,和自己的父母从来不需要弯弯绕绕的,说着说着眼眶盈起了泪水,蝶翼般的眼睫因沾湿而无法展翅飞翔,无助地耷拉着,她的鼻尖轻皱,“你们是不是厌烦我了?” 梁诗黎轻哼一声,“既然你们嫌弃我,那我以后就住浅水湾去。” “不,我不要住你们给我买的房子了,我去和同事合租,或者我去佛罗伦萨找姐姐。”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有一种被骄纵着的从容,说完之后拿起玻璃杯大口喝了一杯水,别过脸去。 “反正你们也不喜欢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梁正业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杯里的水珠洒在桌面,“周家那么好,你到底有什么看不上的?” 梁诗黎回过头,看到梁正业不解的神情,心情坏透了,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根本不懂她,他们有代沟,很深的代沟。 “说了你也不懂,既然周家好,爹地你去多住几天。” “你这孩子,怎么和你爹地说话的呢?” 江颖秀即使指责依然是温柔的,她推搡了梁正业一下,说:“你先回房,我和女儿说。” 梁正业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孩子怎么想的,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就因为梁妙蘅沉迷艺术,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谈,他们才紧张起来,想着既然管不了远在意大利的梁妙蘅,就努力一些先把梁诗黎的婚事定了。没想到梁诗黎反应这么大。 “诗黎,能不能和妈咪说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呀?你不是说你讨厌港岛那堆花花公子吗?我和你爹地打听过了,周家家风极好,两个孩子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以后也绝对不会出去乱玩。你看周家父母,他们的父母很恩爱也很温柔,他们教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会差呢?” 江颖秀将梁诗黎的头发理顺,讲话慢条斯理,“你都还没和晋彦这孩子接触过,又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呢?爹地妈咪不是要逼你,只是想让你给彼此一次机会。” 梁诗黎的鼻腔泛起苦楚,心里不知道怎么肿胀得难受,她无比确信,再怎么尝试,她都不会喜欢周晋彦啊。 她摇摇头,眼眶的泪滴摇摇欲坠,伏倒在江颖秀的怀里。 * 夜幕低垂,雨已经停歇了,唯有潮湿的地面残留了一些痕迹,汽车从太平山顶驶下,能看到维多利亚港蜿蜒的夜色,璀璨星空下的水面上,巨大的游轮缓慢行驶。 周晋彦忍耐了一会,终究还是沉不住气,扶了扶眼镜,缓缓开口:“我不想和梁小姐结婚。” 话说完他先打量了周晋岱的神色,见他没有特别的表示,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从小到大最怕周晋岱,如果他不反对的话,一切会容易很多。 “为什么?” 周曼音平时温柔的声线拔高,回头瞪了周晋彦一眼,“诗黎多好啊,人漂亮家世好,人也善良。我还觉得你配不上人家呢!” 周晋彦怔了一下,倒是不好意思说他对学法律的人有刻板印象,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是假正经,开口就是这个法条那个法条,支支吾吾地说:“哎,反正我还不想这么早结婚啊。你看我每个月都要飞国内外进行赛车比赛,梁小姐要留在港岛继续她的法律事业,不太合适吧。咱们就别耽误人家了。” 周曼音见他没个正形,气不打一处来,胸膛剧烈起伏,“你要不答应这门婚事,以后就别想再弄什么赛车,反正我们是不会再给你一分钱的。” 周琢晔心疼地轻拂周曼音的后背,帮她顺气,看向周晋彦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马上给你妈道歉。” 周晋彦没想到父母是认真的,而且态度这样不容置喙,面色微变,心里哽住不太愉快,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气你,但......” 见周曼音情绪激动,他也不敢再说下去,只好碰了碰周晋岱的手,一脸苦楚,哀求道:“哥...你怎么看呀?” 爸妈向来看中大哥的意见,如果大哥发话了,他们应该多少会听两句吧。 周晋岱的脊背松弛地靠着真皮椅背,淡淡斜了周晋彦一眼,清冷的面庞没有波澜,对周晋彦哀求的眼神视而不见,不急不缓地说:“这次来港岛,我们抱着很大的诚意,梁家也是如此。这桩婚事不仅是个人之间的事,还涉及到梁周两家的交情与生意,不能轻易否决。” 周晋彦听到这句话,整个心脏都往下坠,快要坠到底端时,却听到周晋岱说了“但是”,他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周晋岱的喉结滚了滚,声线很平静,“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晋彦不愿与梁小姐成婚,那不如换成我。我想梁家应该会同意。” 第103章 if遇见你在更早之前03 他又争又抢…… 周晋岱的表情始终没什么波澜, 即使被三个人注视着,他的目光依然很稳也很坚定,仿佛他只在说明天吃什么, 而不是在谈论他的婚事。 周曼音和周琢晔从没考虑过周晋岱, 如今乍然听到有些意外, 对视一眼, 一时没有说话。 之前他们想给周晋岱介绍,想法设法要他和女孩子见一面,他都推脱说时候未到,他们也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如今算是时候到了? 周晋彦一瞬间的喜悦完全消失,他虽然想要自由,但也懂道理,知道不能以大哥的终生幸福作为代价。 他扶正金丝镜框, 表情很严肃, “大哥,你不必这样为我牺牲。” * 京城的夏季很炎热,太阳猛烈毒辣,室内却干爽清凉, 窗边的遮光帘落下,水晶灯澄净而温暖。 梁诗黎从三层点心架中取出一份草莓果酱司康,轻尝一口以掩饰尴尬。 她的视线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的甜点, 不敢正眼往前瞥。 周曼音邀请她和江颖秀一道喝下午茶, 刚一落座她们却说想去看看当季时装新品,她们走后周晋彦又说肚子疼。 于是除了离得很远、极有分寸感的侍应外,只剩下了她和周晋岱。 若是她和周晋彦在,她必然要说很多话,非得让对方打消和她结婚的念头。 可面对的是周晋岱, 梁诗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应该算是相亲对象的哥哥?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乌龙,她恨不得把头钻到地底下去。 与她的焦虑不安相比,周晋岱显得很从容,他没碰甜点像是不爱吃,筋络分明的指骨搭在金色珐琅浮雕骨瓷杯把上,暖色灯光下修长的指节宛若一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般赏心悦目。 周晋岱几乎算得上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了,他集周家父母的优点于一身,面部轮廓清晰,下颌线锋利硬朗,那双深邃的黑眸暗藏漩涡只需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那般令人目眩神迷。肩宽腰窄的体型将刻板的黑色西装撑得紧实有度,他松弛地坐在那里,便如高山上的雪那般矜贵冷淡。 第111章 贺芹给她的关于周家的资料里,周晋岱冷情冷性,没有任何偏好也从不动怒,是最难捉摸的人。目前来看,他应该没有把那件事情告诉家里人,梁诗黎抿了一口茶分析着。 周晋岱的视线轻轻落在梁诗黎身上,她今天穿了一件蓝色挂脖碎花裙,秀丽的黑发很随意地盘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项链和耳坠是配套的粉钻,很适合她。只化了很淡的妆便把身上的衣服和珠宝全压了下去,所有的配饰都是她的陪衬。 只是她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面前的甜点上,一看就是走神了。 周晋岱敛了敛眸,莫名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从小到大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转,他是周家大公子,没有人会忽视他。成为周家掌权人之后,更是有无数人费尽心思只为见他一面说上一句话,他的一个态度一个眼神的变化便能让人噤若寒蝉。 唯有面前这个人,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无视了他。 但这并不是他不舒服的来源,他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别人的目光与态度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无法影响他的心情或决定。 只有在今天,他的心绪莫名凝滞。 从第一次见到梁诗黎,他身体的反应就很奇怪,仿佛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一般,不断叫嚣着想要靠近她。只有极力克制才能保持表面的正常。初见那一晚,他的梦里全是她的身影,他们就像熟悉已久一般极为契合地缠绕在一起,如同蜿蜒的溪水汇入大海,不分彼此。 他第一次做这种梦,他一向不喜欢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但第二天一夜无梦的时候他竟然感到失落。 真荒唐。 周晋岱并不是一个会任由自己情绪蔓延的人,他轻抿一口红茶,感受茶味缠绕在舌尖,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母亲很喜欢这里的下午茶,不知道是否合梁小姐的口味?” 清涧的声线传入耳廓,梁诗黎猛地回神,整理好表情,露出完美的微笑,“很好吃,谢谢你和周阿姨的招待。” 梁诗黎的微笑和回答都是满分,也直接阻断了两人的对话。空气一时间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她在心中默默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如坐针毡。 她不由将视线扫向洗手间,暗恼周晋彦怎么还不回来。 桌面上震动声响起,梁诗黎倏而收回视线,只见银色腕表闪过一丝光芒,周晋岱接起电话,聆听了几秒,缓缓启唇,声线平缓而寡淡,“知道了。” 挂掉电话,他幽邃的长眸注视着梁诗黎,缓缓开口:“梁小姐,不好意思。刚刚晋彦致电来说他临时有很重要的事。” 这话梁诗黎是不大相信的,刚刚说肚子疼,现在又说有事,周晋彦说白了就是不想和她待在一块。 但她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愉快。反而内心涌起一股喜悦,看来周晋彦也不喜欢她,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这下有充足的理由和爹地妈咪说了,这桩婚事不成根本不是她的问题,是周晋彦不认真对待,耍着她玩,她才不愿意的。 她的眉眼里带了几分笑意,很是宽容温和地说:“没事的。” 既然周晋彦有事离开,他们两人也不必在这尴尬地坐着。梁诗黎松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刚准备提议离开,就听见周晋岱说: “梁小姐那天说不想和晋彦结婚,是真的吗?” 梁诗黎心里一咯噔,不知道周晋岱现在提起这件事是什么用意,纤长浓密的睫毛微眨,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却什么也看不出,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地答:“毕竟我们还不了解对方,我和他的年纪还都不算成熟。” 她自觉这个回答很妥帖,没有说周晋彦的任何坏话。周晋岱作为她相亲对象的哥哥应该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周晋岱听见她的回答,原本深邃如海的眸子泛起了点点笑意,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使他本就英挺好看的脸更加深邃且富有魅力,梁诗黎愣了一下,有些刻意地移开目光。 干嘛长这么好看啊。 简直是祸国殃民。 “不算成熟。”周晋岱薄唇微启,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很轻地挑了下眉尾。 这句话在他的舌尖辗转了一圈,沉淡的嗓音有种别样的缱绻意味。 梁诗黎的手心不知不觉冒了汗,她不明所以地望向顶端的中央空调,蜷缩了下手指压下这异样的情绪。 她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周晋岱总是有些紧张,见他没有因为她的这个回答而不高兴,她松了一口气,把鬓边的那缕头发挽到耳后,清了清嗓子,“晋岱哥能不能不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让长辈知道,总是不太好。” 有些刻意撒娇的声音很软,周晋岱的眼神很深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勾人,看向他的眼神单纯又信赖。 一点都不知道他这张端方清明的脸颊下所暗藏的心思。 明明吃了午餐,他却觉得很饿,饿得身体里生出一股欲念,想要将眼前的人吞下肚,将梦里的情形重演一遍,他要真实的、清晰的、刻骨的碰触,他要灼热的、滚烫的温度,而不是虚空的梦境。 原来第二次见到她,他依然心尖颤栗。 周晋岱笑了笑,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松了松领口,露出清晰的锁骨,语气很松弛也很温柔,“可以。” 听到周晋岱肯定的回答,梁诗黎对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那么,希望梁小姐考虑一下我。” 梁诗黎的眼睛瞪得樘圆,不可置信地望向声源处,刚想说话,口水便呛到了嗓子眼,剧烈咳嗽起来。 周晋岱动作极快地移动到她身旁,一股木质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温热的掌心轻拍她的背部,同时递给她一块方巾,声线沉稳,“放松呼吸。” 梁诗黎呛得脸颊晕染成一片胭脂红色,纤长的睫毛凝了一点泪珠,接过周晋岱手中的方巾,擦去眼睫的泪珠,声线颤抖地问:“您刚刚说什么?” 她真是恐惧极了,连称呼都换成了“您”。 周晋岱有些忍俊不禁,便真的笑了出来,他这一笑如高山上的雪化了,流淌成世间最瑰丽的画,竟有一种浓稠的艳。 梁诗黎有些看直了,那双水泠泠的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周晋岱,她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人,她自身就极为好看。只是像周晋岱这样平素不笑的人,一笑起来便有种特别的意味,她的心脏生出一股酥痒的触感,随着血液蔓延至全身,她心绪慌乱,连耳尖都泛起了红意。 周晋岱没有错过她的表情与泛红的耳尖,注视着她的眼睛,诚恳又温柔地重复:“我说请梁小姐考虑一下我。” 再次听到这句话,梁诗黎卷翘长睫轻垂,一时间没有说话。 在她沉默的时刻里,周晋岱没有催促,而是耐心地等待着,至少在态度上诚意满满,表明自己并非玩笑。 梁诗黎其实没办法思考,周晋岱的话来得太过突然。这些日子她一直想的都是如何破坏她和周晋彦的婚事,如何说服周晋彦和她站在同一战线。 她从没想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形,周晋岱这是在向她求婚么?她想起了贺芹和她说的关于周晋岱的一切,和她眼前的这个人完全不一样,很不真实,简直就是个梦。 她鼓了鼓唇,掐了自己一下。 “嘶,好疼。” 下一秒,她的手被抬起,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被她掐得通红的掌心,周晋岱身上的木质香味几乎要将她蛊惑,她的呼吸完全紊乱了。 梁诗黎在心里默念“呼气、吸气”却还是没办法平稳呼吸,心跳得喘急几乎要蹦出胸膛,她慌乱地抽回手,讷讷地说:“你快坐回去再说。” 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沉稳好听,“不要伤害自己。” 梁诗黎几乎要气急,明明是他吓到她了! 刚刚她确定了,他们才见第二面,周晋岱就想和她结婚。 简直是荒谬。 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他,周晋岱的身量极高,走动时剪裁得体的西装下肌肉鼓动,显而易见的好身材。 她咽了咽喉,不大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半秒后,又掀起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全身包得严严实实,让她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而且...他刚刚还让她考虑一下,那她就要综合考虑。 梁诗黎的眼神明晃晃犹如实质,周晋岱坐得仪态优雅,回视她的目光,修长的指骨摩挲着玛瑙袖扣,虽不说话却意味明显,他在等待她的回答。 “你为什么想要和我结婚?” 梁诗黎问得很直接也很坦然,既然是周晋岱先提出的,问清楚也是理所当然,她不要随意猜测来内耗自己。 周晋岱的眉眼舒展,静静地看着梁诗黎,眼眸浓稠到让人迷醉,声调温柔又郑重,“我好中意你。” 第112章 他的港普有些怪,却很有磁性,温沉的声线如同一瓶醇厚的红酒。 “我才不相信。”梁诗黎撇了撇嘴,“周先生,我们才见过两面,你就喜欢我?你的喜欢未免也太廉价了。” “周先生?”周晋岱重复了这三个字,一本正经地问:“你刚刚不是这么叫的,为什么不叫我晋岱哥?” 梁诗黎实在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凉凉的视线睨过去,红唇微启:“因为我刚刚拿你当长辈,你却...你却对我意图不轨。” 周晋岱也不生气,从容又平静地阐述:“我并不是意图不轨,只是中意你,对你一见钟情,想要和你成婚,这是一件很庄重严肃的事情。” 他顿了顿,“你如果不想这样称呼我,也可以叫我的小名,如珩。” 他的小名还挺好听的。 这是梁诗黎的第一反应,可转瞬她就否定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好听有什么用,看起来端正方雅的一个人,竟然在这里骗小姑娘!用一见钟情来美化他的浅薄,这句话也许不知道和多少人说过了。 梁诗黎蹙眉,轻哼一声,“周先生是不是曾经对很多人一见钟情?” 她说得毫不留情,忽略了心底的那一缕不愉快。 周晋岱沉沉的黑眸锁在梁诗黎的面上,似有无奈也有不解,他的眼神很坦荡,语气还是很温柔,“梁小姐,我只对你一见钟情。只中意你,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第104章 if遇见你在更早之前04 他又争又抢…… “诗黎, 你在想什么?” 江颖秀关切地问道。 梁诗黎从上车以后就一直在发呆,连她说话都没听到。 直到她又问了一遍,梁诗黎才恍惚地回过神, “怎么了?妈咪。” 江颖秀仔细地端详着她, 很挑身材与长相的蓝色挂脖碎花裙穿在梁诗黎身上极其贴合, 凸显婀娜的身材, 这是她娇养长大的女儿,像一株玫瑰,一旦长成,就有人前赴后继地想要采撷。 她既感到欣慰也十分不舍。 “诗黎,你走神了。” “对不起,妈咪。”梁诗黎感到抱歉,收了收心神, 转而问她, “妈咪,今天下午逛得开心吗?我看你买了好多。” 江颖秀点了点头,周曼音刚才和她说了一些事情,提出周家想要换联姻对象。她原先是有些生气的, 婚姻是大事,周琢晔和周曼音都出自大家族,竟然这样胡闹, 视梁家如儿戏。 可当她愤然致电梁正业时, 梁正业沉默片刻,却说这样更好,要她一定促成这件事。 她望着梁诗黎清绝靓丽的脸庞,抿了抿唇,“我和你周姨很聊得来。那你呢?和晋岱聊得开不开心?” 梁诗黎没想到话题这么快转到自己身上, 想到下午的尴尬场景,周晋岱说的话宛如在耳边不断回响,还有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脸腾地一下升起了一簇红霞,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啊,就...这样呗,我和他能有什么可聊的。” 江颖秀没有错过梁诗黎的表情,她很了解自己的女儿,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提起周晋彦的时候是完全抗拒,提起周晋彦则不同。 也许她对周晋岱并不是全然无意。 按江颖秀的想法,周家家世和家风都没得挑,和周晋彦结婚要考虑的事情少,更轻松一点。但梁正业现在和她想法不一样,非说周晋岱更好,真是气死她了。 但她还是开口:“诗黎,如果结婚对象换成周晋岱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梁诗黎的眼皮一跳,有些惊慌地看了江颖秀一眼,“妈咪,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不会是看到了吧...... 周晋岱告白就算了,竟然趁她不注意握她的手,他手上的温度烫得惊人,几乎要烧伤她,他的目光把她禁锢在狭小的空间,如同被囚禁的鸟儿一般在他沉邃的眼神下无处可逃。 从小到大她被许多人表白过,可是没有像周晋岱这样的。霸道又步步紧逼,他们才认识多久啊,她怎么可能同意和他的婚事嘛。要不是妈咪和周阿姨回来,还不知道他会做多荒唐的事情。 不能再想了,再想胸闷得慌,没办法呼吸了。 梁诗黎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撒娇,“妈咪,我不是说不想那么早结婚吗?难道你们这么想赶我走啊。” 江颖秀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梁正业现在的态度很坚决,认定这是门好亲事。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实话实说:“诗黎,你爹地的意思是这门婚事要定下了。” 梁诗黎蝶翼般的眼睫轻颤,脸上的红意慢慢褪去,满眼的不可置信,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意,“为什么?” 她的声线不自觉拔高:“我知道了!前段时间你们还在说准备开展内地的生意,你们想让我嫁到京城给你们铺路是不是?你们这是卖女求荣!” 没想到一向爱她宠她的爹地妈咪竟然比周晋岱这个陌生人还要霸道跋扈,她别过脸任江颖秀再说什么都绷着嘴没再说一句话。 下车后,梁诗黎径自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就要回港岛。 整体白金色的装潢在灯光下闪耀着奢华富贵的气息,房间里堆满了这几天买的衣物和首饰。 她们这番动静闹得很大,梁诗黎是故意的,她们住在周家的酒店里,她就是想要周家知道她不愿意,她很不愿意。 谁也不能强迫她,不管是父母还是周家。 江颖秀在一旁看着她收拾东西,边叹气,好看的眉眼全都皱了起来,“诗黎,你这是何必呢?好好和你爹地说,也许有转圜的余地。周家人待我们很客气,你不要任性。” “为什么我不想结婚就是任性?”梁诗黎把手中的衣服甩到床上,有些疲惫地埋入柔软的被子里,“那你们非逼我嫁给不喜欢的人就不过分吗?” 空气里很安静。 直到江颖秀打招呼:“晋岱,你来了啊。” 听得出声音很勉强。 梁诗黎捂住被子装作没有听到。 管他周晋岱来多久了,听到多少话,关她什么事。 最好就此厌恶她,再也不相干。反正所谓的喜欢也许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她的脑子里乱哄哄,好似有千军万马在集结,尘土飞扬,马蹄嘶吼,而她和周晋岱各自坐在马上,他看了她一眼,是她看不懂的眼神。 “江姨,我妈喊你一起吃饭。” 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冷静。 “哎,”江颖秀迟疑了一会,“诗黎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们就不去了,替我们谢谢你妈妈。” “如果江姨放心的话,不如让我陪一会诗黎,你和我妈聊会天,她很期待。” 周晋岱一般是没有语调起伏的,可他说话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明明是晚辈,江颖秀在他面前却隐隐感受到一种压迫感,她看了一眼将头深深埋起的梁诗黎,斟酌着字句,“那就麻烦你照看一下。” 江颖秀不是没想过也许梁诗黎在气头上会闹得两人很难堪,但转念一想也许年轻人在一起会更有话题,比她盲目劝诫有用。 从她的直觉来看,周晋岱很沉稳不会闹到那个局面,而且梁诗黎也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伴随着江颖秀离开时很轻的脚步声,一下子又陷入了寂静,像是空软的棉花一般,焦灼得令人难受。 梁诗黎忍不住从被子中探出头,大口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她的眉心皱起,扯了扯嘴角,语气不耐:“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间?周先生难道不懂不要随意进女士房间的道理吗?” 梁诗黎的语气几乎能算得上刻薄,在她人生的二十几年来是第一次这样对一个不太熟的人说话。 说完她的脸上浮起红霞,揉了揉耳朵,发现也是一片滚烫,“你们酒店也太不安全了。” 周晋岱好像似乎没有被她的话语影响,淡声解释:“我事先致电到客厅,只是没人接电话。我有敲门,但你们或许是在忙,并没有听见。见你们没有关门便擅自进入,是我的不对。” 明明周晋岱是在陈述事实,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却携带着一股天然的威严感,压得梁诗黎难受。 “你怎么会不对呢?你永远是对的,错的是我,以为我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可是根本就不是这样,事实是你们想怎样就可以怎样,想要我和周晋彦成婚我便要和周晋彦成婚。现在换成你也是这样。” 说着梁诗黎的眼泪便不自觉流了下来,看上去可怜极了,像是暴雨天被抛弃的小狗,她也不想这样不争气地哭泣,可是她真的好伤心,根本没有人站在她身边。 第113章 周晋岱缓缓靠近她,步履很轻,站立在她身前,沉沉的木质香气绵密地卷入她的呼吸道,雪山般冰冷的气息压下。 他半垂着眼,几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梁诗黎。 被泪水洗过的脸庞仿佛是水里捞出来的美人鱼一般清丽,她的眼里雾色弥漫,眼睑和鼻尖都是通红的,她像是森林里迷途的公主,即使到了陌路依然挺着高傲的头颅,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世上美丽的人这样多,周晋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唯独想要与她成婚。 可若是她不愿意,这桩婚事便没有任何意义。 “你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你可以拒绝我。” 周晋岱的指尖轻捻指腹,黑眸里的情绪晦暗不明,身体在疯狂叫嚣着阻止他说出这句话,最终常年的理智占据了上风。 从小到大,所有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他没有尝过挫败的滋味。可是他面对的是梁诗黎,明明才见过两面却像曾经度过一生那样隽永,他不想伤害她。那样漂亮的一株玫瑰花,应该受到最好的灌养,她应该永远骄傲永远美丽。 而不是被他折断、枯萎。 梁诗黎忘了哭泣,惊愕地抬起头,她的眼瞳湿漉漉的,很漂亮也很有神,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周晋岱,望进他那如深渊一般的黑眸里,意外地在那双平素冷静自若的眼里看到了忧伤。 她不可置信地掀唇,声线刻意放轻,“真的吗?” 下午的时候,她明明感到周晋岱就是巍峨的高山,他说一不二,而她只是渺小的人类,他轻易就可以压倒她、碾碎她,可是现在他却说她可以拒绝他。 周晋岱的视线始终锁着梁诗黎,他沉静地颔首,“梁小姐不必担心,可以由我来说,我会说我们并不合适。”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仿佛在惩罚他的口不对心。 而对于梁诗黎来说,这几乎是上天赐下来的惊喜。 由周晋岱出面,她可以不用承受任何一方的压力,周家那边自然是无话可说,爹地妈咪也没办法怪她。总之是天大的好事。 她坐直身子,又觉得这个角度仰望周晋岱不太尊重对方。毕竟她现在单方面认为他们关系缓和了。 梁诗黎站起身的时候一阵松软踉跄了下,以为自己就要摔倒,下一秒却被温热的怀抱拥起,熟悉木质香气再一次将她包围,脸颊触及到他的肌肤,很坚硬饱满的触感,她停止不动了。 周晋岱低眸看向怀里的女孩,她被他完全圈住,乌黑的发丝缠在他的衬衫上,像黑缎一样柔美,他的喉结滚了滚,也没有动。 耳廓传来的心跳声强健有力,梁诗黎的脸上滚滚蹿升着很辣的热意,倏然将周晋岱推开,语调含糊地说:“谢谢你啊。” 既谢谢他扶住了自己,也谢谢他愿意主动应付两边的父母。 “其实你人很好,但是我们真的不太适合。”梁诗黎正给周晋岱发好人卡,视线忽然在他的衬衫顿住,白色衬衫中央氤氲了一片湿意。 是她刚刚残留的泪珠。 她咳嗽了一声,想要掩饰不自在,“不好意思啊。我给你重新订一套西服。” “没事。”周晋岱低眸看了一眼,拿出胸口的方巾递给梁诗黎,薄唇溢出一点笑意,“擦擦,永远不要哭。” 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很想永远把梁诗黎圈在身边,可代价不能是她的痛苦与眼泪。 “梁小姐,你从未敞开心扉了解过我。”他保持克制,“如果梁小姐想要结婚,我会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他平静地阐述:“我会帮助你的事业,我将无条件地支持你并承诺你永远自由。” “于你个人而言,多了一个帮手。于你的家族而言,我会为你们扫清障碍,尽早融入内地生意。” 梁诗黎承认,周晋岱的话很有诱惑力。 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多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可是周先生你是一个生意人,这场婚事对于你来说好像并不值得。” 梁诗黎实话实说。 在周晋岱从容温雅的面庞背后,是他逐渐鼓噪的内心,他远没有表面这样冷静自若。他像是一个成熟老练的猎人,一步步规划着最佳的路线,他只有一次机会,务必要一击即中。 他蜷缩了下尾指,因为失败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他贪恋地望着梁诗黎的眉眼,裹着她的眼神又沉又温柔,声线终究是泄了几分紧张,“可是梁小姐,对于我来说你很珍贵。” “我不想这么说,你不是一个物品,你不可以被交易。” “所以这场交易中,如果你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是一个机会。” 梁诗黎的心跳猝然快了一拍,她怔怔地望着周晋岱,没想到他这样身处高位之人,说话诚恳得不像是交易。 他的语气近乎乞求。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揉着他的方巾,很柔软且温热,仿佛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别开视线,将方巾攥得更紧,耳尖浮上了红晕,胸腔里的心脏蓬勃发胀得厉害。 墨玉般的眼眸沉沉地望向梁诗黎,微笑地问道:“梁小姐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不是通过别人的言语,也不是通过报纸杂志。让我本人来告诉你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商场上说一不二的君主,此刻也只能俯首称臣。 第105章 if遇见你在更早之前05 他又争又抢…… 这一场兵荒马乱的对峙中, 她终究是被周晋岱的箭簇击中了。 周晋岱所在的明松集团业务遍布国内外,在京城更是牢牢掌握着重要的民生产业,连他分公司的酒店业务也发展得极好。 周家以及周曼音的娘家都是大家族, 在内地的关系盘根错节, 梁正业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港岛首富并不能满足他, 他早就想进入内地房产业,如果有周家的帮助,会轻松很多。 梁正业一向宠两个女儿,由着她们做自己的事业,梁诗黎也想为他分忧。 而且周晋岱并不是非要与她成婚,他给她留了许多余地,到最后她仍然可以拒绝。 梁诗黎的脑子上了发动机一般疯狂转动, 考虑着这件事情的得失。其实已经很明显, 天平早就向周晋岱倾斜。 她想大概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这样的周晋岱,至少她不能。 梁诗黎思考的时间里,周晋岱只是站立在她身前,挺拔的身躯如竹一般很稳重, 沉淡的木质香气始终萦绕在她的鼻尖,既踏实又让人心烦意乱。 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同时在梁诗黎的身体里打转。 “可是…”她不解地仰起头,直视周晋岱温柔而认真的面容, 满是疑惑, “为什么呢?” 为什么喜欢她,为什么愿意给她和梁家这么多的好处。 这简直不可思议,不符合逻辑。 她的老师曾经说过从犯罪心理学出发,即使是罪犯也有其犯罪的成因,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有它特定的逻辑。 所以梁诗黎努力想要在这件事情中找出其特有的逻辑, 但她发现自己找不到。 爱她的容貌吗?梁诗黎没那么自恋,知道世上长得好看的人有很多,以周晋岱的条件如果他愿意,身边不会缺少美女。 难道他觉得她很聪明很有性格?梁诗黎心中不太确定,周晋岱是平时过得太顺风顺水了需要在她这里受一下挫折么? 她想不通,于是便问得直接。 周晋岱看着那张明艳昳丽的脸颊,微微俯下身,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离得很近,近到梁诗黎能听见他缓慢的呼吸声。 呼吸交叠间,梁诗黎的心脏跳得很快,她舔了舔唇,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做完却发现在这么近的距离,多少有些暧昧。 她立刻不动了,安静地等待周晋岱的回答,如同他之前做的那样。 也许这个问题是有些难以回答,但她愿意等。 周晋岱的眸光一直随着梁诗黎转动,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安静的梁诗黎,哭过的眼睫带着一圈薄红,像小兔子一样。 他对小动物并没有什么兴趣,非要说喜欢的话,也是喜欢草原上的雄狮与猎鹰,向来不把兔子这样柔弱的动物放在眼里。 还记得小时候周晋彦非哭着要养兔子,养了五年他都没看出兔子到底哪里可爱。 可就在刚刚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 兔子真的很可爱。 梁诗黎的问题他无法回答,就像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忽然觉得兔子可爱。 周晋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拂过乌黑的发丝,握住了她略显冰凉的手,在梁诗黎惊愕的眼神中,将她的手放在了胸口的位置。 第114章 梁诗黎抿了抿唇,握着她的手青筋毕露,充满了力量感同时又掌握着分寸不伤害到她,她没有挣脱。 心跳的震动通过肌肤很清晰地传入梁诗黎的掌心,她无法控制地颤栗,不仅是身体上不习惯与男性距离那么近,更是心理上的煎熬,因为她发现自己和周晋岱的心跳逐渐同步。 梁诗黎的脑子里出现了撕裂的感觉。 她竟然并不抗拒周晋岱的接触,甚至觉得他们很熟悉,熟悉到他们本就该靠得这样近。 “也许没有理由。” 周晋岱倏然开口。 他的掌心依然贴着她的掌背,很温热,逐渐融化她手指的冰凉,梁诗黎一时间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六点的钟声响起,窗外夕阳的金红色光芒撒在窗户上,美到令人眩晕。 梁诗黎惊慌失措地抽出手指,后退了一步,隔出安全的距离,抱怨道:“你说话就说话,干嘛碰我。刚还说会给我自由的。” 她的声音有些缥缈,缠上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周晋岱半敛着黑眸,指腹摩挲着她残留的体温,慢条斯理地开口:“我的心脏在和你对话。” 梁诗黎拧着眉,有些无语,心脏怎么可能会说话。 “你倒很会说情话。” “梁小姐,爱上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不需要逻辑的。”周晋岱依旧从容不迫,没有被梁诗黎的阴阳怪气影响,微笑着解释,“爱情自有一套运行理论。” 梁诗黎在他脸上梭巡了一圈,也看不出他到底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这句话根本不像是一个大家族掌权人会说出来的话,反而像个深度恋爱脑。 她鼓了鼓嘴,“我刚刚说错了,你不是很会说情话,而是很会睁眼说瞎话。” 周晋岱很轻地挑了下眉尾,意味不明地笑了,“那么梁小姐要试试吗?亲自来检验我说的是真话还是瞎话?” 梁诗黎的心跳猝然加快,脸上泛出热意,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怎么试嘛?” 少女娇软的声线让周晋岱二十几年来守住的堤线瞬间溃不成军,他滚动了下喉结,声音刻意放轻放缓,“做我的女朋友。” “等你觉得合适,我们再成婚。” 周晋岱自然不想等待那么久,他甚至想要立刻与梁诗黎领结婚证书。但他知道刚刚踏出第一步,必须要更有耐心。 他不急不缓地等待着梁诗黎的回答,磁性的声线很迷人,萦绕在梁诗黎的耳廓,有种微醺的氛围。 梁诗黎沉默了一会,向周晋岱确认,“那你前面说的那些要求,能做到吗?” 周晋岱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面上却看不出紧张的样子,神色不变,温淡地应声:“当然,我会促成董事会尽快达成决议,很期待与梁氏嘉宜天华集团早日达成合作。” 见他这么说,梁诗黎讷讷地说了声:“谢谢。” 有种卖了自己的感觉。 很荒唐。 明明最开始打算怎么也不答应,甚至想要逃到姐姐身边的。 周晋岱垂眸望着梁诗黎有些纠结的面庞,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却没有劝她,而是提起了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不知道梁小姐有没有兴趣一同成立一个基金会?” “基金会?” 梁诗黎抬眸,有些意外,“什么类型的?” 周晋岱不急不缓地说:“关爱自闭儿童、因先天疾病被放弃的儿童,大致是这个方向。” 他说得平静,却在梁诗黎大脑里起了不小的漩涡,因为她曾经和梁正业提过成立一个基金会,却被梁正业以公司开设的目的是盈利而不是慈善为由拒绝。 周晋岱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情吗? 梁诗黎不太确定,迟疑地说:“我老师的女儿是自闭症儿童,她被抛弃后由我老师领养。” 这也是她想要成立基金会的原因,她知道chloe被领养是幸运的,可世界上还有更多不幸的儿童。 周晋岱:“那梁小姐是与我们合作的最佳人选,资金由明松集团提供,梁小姐负责一些日常的活动主持和接洽,当然这方面也会有专业的团队,梁小姐只需要监督与决策。” 面对他话里给出的信息,梁诗黎沉默片刻,还是问:“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吗?” 周晋岱惊诧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梁小姐早就有成立基金会的意愿吗?那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连想法都出奇的一致。但我还是要实话实说,这并不是交易的一部分,如果算的话,也是我请梁小姐帮忙。” 梁诗黎的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周晋岱实在是太聪明,他的表现将她完全撇清,不让她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接受他所提供的一切。 他连对一个人好,姿态都是这样低。 梁诗黎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却也知道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做到这样。谁不是付出就希望对方知道,企望对方的回报呢? 如今她知道了,还要接受吗? 她真的可以心无负担地接受这一切吗? 梁诗黎心中已经有点担忧,到了那一天,她如果无法拒绝周晋岱,又该怎么办。 “梁小姐…” 周晋岱的声线从容不迫,如同生意场上诚恳而又稳操胜券的君王,“如果梁小姐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合同,合同里会写明我代表明松集团提供给梁氏嘉宜天华的具体内容,以及梁小姐所需要提供的,当我的女朋友和帮助我协理基金会。梁小姐是个律师,可以草拟合同以避免我设下语言陷阱。为保障梁小姐的名声,我希望这项合同保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他什么都考虑到了。 梁诗黎无法拒绝。 “当你女朋友的时限是多久?” 她甚至开始阴暗地揣测周晋岱,如果他把期限设置成无限,想让她永远当他女朋友,那可是想都别想。 “一个月。” 周晋岱抬起唇角,“我是在追求你,梁小姐。” 梁诗黎的心跳停了半拍,他的声音似酒一般醇厚而磁性,眼里漾着化水的深情。 金红色的光慢慢移到地平线,天空逐渐被一层黑色的雾笼罩,外面的灯光如潮水般涌起。 梁诗黎的大脑仿佛也被笼罩了一层雾,模模糊糊地问:“你说追求我,怎么还让我当你一个月女朋友啊?” 追求和确定恋爱关系是两种相互排斥的状态。 梁诗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纠结这一点,大概是没话找话吧。可她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想和周晋岱说话的。 说那些没有边际的话,也让周晋岱安静听她讲。 周晋岱确实很安静也很有耐心,他露出一个微笑,“害怕我追求你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会答应别人。” 梁诗黎瘪瘪嘴,有些不满他的话,“你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比不过别人还是觉得我很随便会答应别人。” 周晋岱做了早就想做的事情,他轻抬腕骨,将梁诗黎鬓角落出的发丝挽在耳后,发丝如绸缎般细腻地划过他的指尖,他回答:“我无惧和任何人比较,只是爱一个人往往身不由己,有时与优秀无关。就像梁小姐你很优秀,可是我在不知道你如此优秀之前,就不可控制地爱上了你。” 这人这么会说话,竟然说自己没有谈过恋爱,真是令人不可置信。梁诗黎愣愣地看着周晋岱的动作,没有动弹,她这才发现他真的很高。明明她身高已经有一米七,但在周晋岱身前还是需要仰着头看他。 她咽了咽嗓子,声音软得不可思议,“你干嘛说这么多啊…” 像是沾了糖水一般沁得人整个胸腔里都溢满了甜意。 “想让你多了解我,毕竟只有一个月,给我的时间并不多。” 梁诗黎心说明明是你自己定的时间,她可没说一个月,其实两个月或三个月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周晋岱至今为止都很绅士,她并不讨厌。只是这话她没说,而是望着沉沉的夜色眨了眨眼睫,“周姨她们应该等急了。” 周晋岱知道梁诗黎在转移话题,却不戳破,就着她的话宽慰她,“她们很聊得来,应该已经在吃了。你既然身体不舒服,还是多休息。我让他们送晚餐上来,要吃点东西身体才会好。” “嗯。” 周晋岱安排得妥帖,她觉得很舒服。 周晋岱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在梁诗黎赶他之前适时地说:“那我不打扰你。好好休息。” 梁诗黎心里更熨贴,露出笑颜,客气地说:“那我送送你。” 周晋岱没拒绝,他自然想和梁诗黎多待一会,哪怕只是从房间到套房门口的距离。 第115章 踏过柔软的羊毛毯,梁诗黎和周晋岱在门口站定,他心念一动,缓缓开口:“三天后是我的生日,你能不能送我一份生日礼物?” 要生日礼物这么郑重,他不会是想让她把自己当生日礼物送给他吧…… 像电视剧里那种穿着性感的衣服把自己装进盒子里当礼物? 梁诗黎被自己脑子里的画面吓到,眉心微拧,抿起唇角,“你想要我送你什么呀?” “梁小姐,你能亲手为我做一个生日蛋糕吗?” 说得这么认真,只是为了一个生日蛋糕么,梁诗黎脸上错愕的表情完完全全出卖了她,她呆愣的样子在周晋岱眼里异常可爱,于是也不催促她。 半晌,梁诗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要这个吗?” 周晋岱的眸子里溢着笑意,显得很温柔,“只要这个,这很重要。” 第106章 if遇见你在更早之前06 他又争又抢…… 阳光隔着玻璃肆意地挥洒, 给米白色的地砖镀上一层独特的金光。 梁诗黎穿着白色的厨师服,在烘焙的老师的教导下给蛋白打泡,随着电动打蛋器规律的振动, 泡沫从鱼泡泡一点点变小变得密密麻麻。 “做得很好。” 老师在身侧不断鼓励。 口罩遮住了梁诗黎无暇的脸, 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眉眼弯弯以示感谢。 这是京城一家口碑很好的烘焙店, 提供的是一对一烘焙指导服务,本是要预约排队很久,梁诗黎在朋友圈寻求帮助,蒋淑琳不情不愿地联系她,说是给她安排了。 话了还想向她打探到底是做给谁吃的,问她和周晋彦是不是好事将近。 那个语调真是让人想隔着屏幕好好揉搓她的脸颊。 港岛那边的朋友都以为她要和周晋彦订婚。和周晋岱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就怕说多了泄了口风。 梁诗黎将蛋黄和白砂糖搅拌均匀, 再加入牛奶等搅拌成蛋黄糊。这一个步骤她已经做了第三次,前两次老师也说还可以,她却总觉得差了点。 烘焙老师以为她是完美主义者,直到将蛋白糊和蛋黄糊混合放入蛋糕模具, 她用刮刀将表面刮平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她和周晋岱的交易中, 她始终觉得并不公平。 周晋岱是怎么失去判断能力, 和她签这样一个“显失公平”的合约的。 没有人会为了追求一个女孩子,给自己的公司签卖身契吧。这样的公司怎么可能长久成立下去。 梁诗黎蓦然一怔,显失公平的合同在民法里可申请撤销,她相信周晋岱不会做撤销这样的事情,只是到现在还是觉得荒诞。 她敲击蛋糕模具, 震出面糊中的气泡,抿了抿唇,正因为觉得他们之间的交易并不公平,她想要给周晋岱做出一个完美的生日蛋糕。 这算是补偿吧? 梁诗黎将蛋糕模具放入烤箱,调好时间和温度,决定不再多想。 再多想下去,她真怕自己会因为那一丁点儿愧疚喜欢上周晋岱。 “梁小姐,你在烘焙上真的很有天赋,以后可以多来。” 老师依然孜孜不倦地夸着梁诗黎。 梁诗黎不免揣测这家烘焙店口碑那么好是不是因为一直夸夸顾客,给了很多的情绪价值,只是淡笑,“我不住在京城,恐怕不太方便。蛋糕上都能画些什么图案?” “我把图册拿给你看,你也可以自己发挥。” “好。” 梁诗黎坐在旁边的木椅上,将口罩摘掉呼吸新鲜空气。 烘焙老师来得很快,她拿来了三个图册,难度从易到难,梁诗黎有自知之明,选择简易的图册。 她看得认真,选定几个图案在老师事先做好的蛋糕上做了一些尝试,却遗憾地认识到自己于绘画一途和姐姐完全不一样,一点天赋都没有。 梁诗黎半垂着眼皮,有些无奈,“我还是不画了,就写生日祝福吧。” 烘焙老师安慰:“其实我们这边的顾客中,只写生日祝福的人也很多。大家都是业余的,最重要的是那份心意,对方一定能够感受到。或者也可以画简笔画。” “谢谢老师。” 烘焙老师看着重新戴上口罩的梁诗黎,晃神了一下,刚刚有句话她没说出口,她想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做出来的蛋糕,即使真的很差,对方也会笑着吃下去吧。 蛋糕冷却后,梁诗黎将它脱模,用鲜奶油均匀地涂抹在蛋糕表面,认真地刻下了“happy birthday”,看着自己写下的字,梁诗黎的眉心慢慢舒展,灵光一闪,画了一直小狗的图案。 寥寥几笔,虽不能算是跃然纸上,也能让人看出到底画了什么。 梁诗黎很满意,略休息了一会由烘焙店包装好蛋糕,她坐上周晋岱派来的车。司机姓刘,很和善就是话有点多。和她说了许多周晋岱有多好,又说这是他第一次载一位女士。 热情到她有些吃不消。 黑色的宾利很低调,车内装饰除了材质极好之外设计上平平无奇,很符合周晋岱一贯的简约风格。 车内有一股很淡的木质香,和周晋岱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第一次做蛋糕,聚精会神地盯着老师的演示,再一遍遍尝试,多少有些疲惫。梁诗黎将头颅缓缓靠向后座,露出纤细而白皙的脖颈,手指随意地耷拉在座位上,整个身体很松弛。 老刘的开车技术很稳,车内的木质香气带来安神的气息,梁诗黎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直到车停下,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金光笼罩了钢筋铁骨的大楼,墙面上反射着强烈的光,“明松集团”四个大字恢弘遒劲。梁诗黎眨动了下眼睫,接过老刘手中的卡片,与他告别,顺便给周晋岱发了个消息。 ansley:【我到你公司楼下啦。】 周晋岱原说让人接她的,但她不想劳烦别人,只要他把卡给老刘便成。 明松集团总部汇聚了各界精英,下午的时候很多人都会下楼散心或是在各个楼层的健身房运动,以便保持清醒的头脑。 avery拿着咖啡杯走出电梯,抬眸看到梁诗黎进门刷卡的时候,怔愣了几秒。 旁边的同伴敏锐地察觉,调侃:“avery,这是遇见你的梦中女神了?” avery被“女神”两个字给烫着了一般,脸颊火急火燎地烧了起来,“你别瞎说。” “avery你都脸红了,没想到你那么纯情,前几天隔壁组那个很漂亮的实习生和你告白,你都拒绝了,没想到喜欢这样的。” avery没说话,他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梁诗黎身上,她的长相明艳大气,身上有股子骄傲劲,那种精气神是学不来的,她嘟着嘴面对十几部电梯的样子有些娇憨可爱。 “不过以你的家世和长相,不管怎么样的女神都能拿下吧。” 明松集团卧虎藏龙,不少企业老总的孩子都在这里,想要跟着周晋岱学习企业管理。当然一般来说,连周晋岱的面都见不上。avery是例外的,曾经和周晋岱说过两句话,大家都怀疑他们有什么亲戚关系。 avery没听到伙伴的这句话,直直地往梁诗黎的方向走去,礼貌地问:“女士,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他的声音听着很舒服也很有教养,梁诗黎明丽的水眸睨过去,提了提手中的蛋糕,红唇微启:“谢谢,我是来找人的。” 她刚刚只是没找到哪部电梯直达周晋岱的楼层。每个电梯都长一样,竟然也没有标识。还是她盯着电梯,发现只有最里面那部没人乘坐,才辨别出来的。 avery这才望见她手中拎的袋子,很舒服的配色,店名很清晰,是一家口碑很好的网红烘焙店铺。难道是给男朋友送下午茶的?也是了,她长得那么好看,一定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内心挣扎了一下,说:“外来人员不能进我们公司,你男朋友把公司卡借给你如果被发现的话可能会面临处罚,你还是在外面等吧。” 梁诗黎“哦”了一声,发现刚发给周晋岱的消息他还没有回复,瘪了瘪嘴,“他没回我消息。” 怪不得周晋岱说要让人来接她呢,看来明松集团真的很难进。 avery咽了咽唇,下了个疯狂的决定,“我带你去找他吧。” 梁诗黎不解:“你不是说外来人员不能进公司吗?这样不太好吧。” avery太想亲眼见到她的男朋友是哪位了,他的心里如同被无数只蚂蚁啮咬着,下定了决心。 “没事的,我们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梁诗黎失笑,其实她想说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周晋岱总不能自己惩罚自己吧。她还挺想看周晋岱被罚的,比如罚他一个月奖金或是在全体员工面前读忏悔信,忏悔自己作为公司董事长应该以身作则。 第116章 她被自己的恶趣味逗笑了,捂着嘴避免出声,瞳孔里亮晶晶的犹如藏了一整个银河,让avery又看呆了。 他的伙伴早已经抛下他离开,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叫avery,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ansley。谢谢你啊,但是我还是想说我能够找到的。” avery猛摇头,“万一被人看见了,我也好给你打掩护。” 梁诗黎想到她手里的蛋糕最好需要冷藏,刚刚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脚下的步伐急了些,“真的不用。” 她径直往最里面那部电梯走去,梁诗黎今日穿了粉色花卉裙,耳垂上挂着粉钻耳环,一头丝绸般的长发落下,整个人宛如公主一般,avery看着她的背影又愣了几秒,她已经走到电梯前,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到梁诗黎按下按钮。 avery小跑过去,小声说:“这部电梯不能坐的。” 电梯降落得很快,梁诗黎踏了上去,笑着对avery说:“没事的,我男朋友会来接我的,再见咯。” 周晋岱的办公司在集团大楼的顶层,因这部电梯没人坐的缘故,不在其他楼层停留,“叮”的一声很快在顶层停住。 梁诗黎出电梯门的时候,又低头看了眼手机。 周晋岱还是没有回复。 她的笑弧落下一点,抿了抿唇,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她上车的时候给周晋岱发了一条消息,他回了知道。周晋岱明明知道她大概多久会到,现在却这么久没有回复。 梁诗黎虽然没谈过恋爱,却也知道热恋中的人恨不得每一时每一刻都腻歪在一起,可周晋岱才说喜欢她,竟然不回她消息。 她鼓了鼓脸颊,自己生了会闷气。可一会儿茫然地掀了掀眼皮,不太懂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心脏泛起一丝隐秘的悸动,梁诗黎咽了咽唇,有些不知所措,她和周晋岱只是一个月的恋爱关系,反正也不会长久,她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这位女士,你好?” 秘书踩着皮鞋快速走到梁诗黎面前,向她确认:“请问你是梁小姐吗?” 梁诗黎收回心神,笑着点头,“是的。” 马秘书露出标准的微笑,眼里多了几分讨好,“周董正在待客,他交代了我您会来,请随我去休息室,您要喝果汁还是咖啡?” 梁诗黎心里莫名妥帖舒服了一些,“不喝了,谢谢。” 她提了提手中的蛋糕,笑着说:“请帮我放一下冰箱冷藏。” 休息室明亮洁净,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柔和不刺眼,她眯了眯眼,支着手等周晋岱,抿了一口马秘书给她倒的温水。 蒋淑琳一直在“叮叮叮”给她发消息,问她在京城相亲的状况,梁诗黎一想到恐怕港岛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就感到两眼一黑。 她和周家的婚事成了还好说,要是不成,港岛的这些千金还不知道要说她什么呢。 她抿了抿唇,干脆不想这些事。 反正她们也不敢在她面前编排。 梁诗黎给蒋淑琳发了最后一条消息,要她赶紧闭嘴,就把手机调成震动又将机面翻了个身。 门没关,她的视线时不时往门口瞥。 也不知道周晋岱要忙到什么时候,身为董事长,生日这天还需要上班。 相比而言,她和姐姐实在是太幸福了。从来不需要管公司的事情,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便可。想到这些,她这几天对梁正业的怨也渐渐消散了一些。 梁诗黎虽然答应了周晋岱的交易,可她这三天里一点都没有搭理梁正业,不管是他的电话还是通过江颖秀转达的话,她通通都捂紧耳朵不听。 门外的光线蒙上了一层暗影,有人影浮动,梁诗黎的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她抿了抿唇,从小包里拿出随身镜,将发丝挽到耳后,又补了个口红,这才露出微笑朝门口走去。 外面的人大概还没意识到她在。 周晋岱背着身,梁诗黎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明亮灯光下他穿着笔挺的西装,露出厚实有力的背部,整个人身体线条流畅。 他亲自将对方送到电梯口,身侧的女孩穿着红色的长裙,一头金黄色的卷发垂落到腰部,露出腰部紧致的曲线,连梁诗黎都不得不赞叹她的身材真的很好,极致的接近黄金比例的腰臀比。 女孩侧过身与周晋岱说话时,露出深刻立体的五官,好像是个混血,她明艳娇媚的笑容,如同太阳一样灿烈。 梁诗黎的视线直直盯着他们,蝶翼般的长睫微颤,眼里闪过一丝冷嘲。原来是有娇客,所以不能回复她的消息,还要让她等着。 她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这性子竟然能忍到现在,抬起长腿往电梯口走去,走动间身上的衣裙如同花瓣展开一般,走路的节奏让她忽略了心脏处那一丝有些阻涩的情绪,就像是搅拌得不均匀的蛋白液,滋生了密密麻麻的小气泡。 周晋岱有所觉一般往后看了一眼,黑色如深海般的眼眸里眺出一丝亮光,他没有忽略梁诗黎鼓起的腮帮,宠溺地笑了笑,声线温润好听,“诗黎,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梁诗黎修剪得宜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得花十二分的劲才能忍住不质问周晋岱,以什么身份质问呢?她和周晋岱甚至只是基于合同的关系,也许只有她傻傻相信了周晋岱真的爱她。 她眨了眨眼,却没说话。 那个女孩在梁诗黎的面上梭巡了一阵,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主动开口:“你好,我是melissa,我和周是哈佛的同学,也是同一个小组的成员。” 梁诗黎稳了稳心神,坦然回视,“你好,你可以叫我ansley。” 蓝色的表盘闪过一丝光,周晋岱自然地将梁诗黎攥紧的手揉开而后紧紧握住,向melissa介绍:“melissa,这是我的女朋友,谢谢你的生日祝福,我让秘书送你下去。” 马秘书很识趣地走到melissa身边,语气温和:“melissa小姐,我来送您,不知道您住在哪个酒店,我来安排司机。” 电梯门缓缓阖上,周晋岱还是握着梁诗黎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他没有止步于此,而是一点点分开梁诗黎的掌心,十指相扣地交缠着,梁诗黎的手心有些湿漉漉的,连着心脏也跟着潮湿了一角,她不自在地移过眼,“你怎么还不放开我呀。” 拖长的尾音很娇很媚。 周晋岱微笑回视,目光坦然地看着梁诗黎,今天的她装扮得很美,脸颊有一丝红霞,衬得整个人明艳得闪闪发光,音调温润,“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 梁诗黎水润的眸子眨了眨,声线里有些无辜,“你可以让刚刚的melissa小姐当你的女朋友呀。我看她好像有些喜欢你嘛,从国外飞到京城特地祝你生日快乐,你怎么不留她一道过生日。” 周晋岱的黑眸里露出一丝了然,勾了勾唇,声线压低,“你吃醋了。”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梁诗黎如同炸毛的猫一样,几乎是要跳起来,兀自从周晋岱的手里挣开,做完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情绪太过激动,有点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于是深呼了一口气,耸耸肩,清了清嗓子,“我没有吃醋。我只是提一个很好的建议。” “当然要不要采纳还是看你自己决定。” 无所谓的语调,温软的声线。 周晋岱噙着梁诗黎的脸颊,没有错过她的一丝神情,“嗯”了一声,压沉的微哑的声线有些迷人。 梁诗黎下意识的望向话音处,正和周晋岱沉邃的眼眸对上,她晃了晃神,只看到那张雕塑般的面庞上,淡色的薄唇微张,“那我决定不采纳你的这个建议。” “你可是我的女朋友,以后不许再提这种建议。” 刻意加重的“女朋友”这三个字如烟一般缠向梁诗黎,她的心脏重重地一条,一点绯红浮在眼尾,抿了抿唇,“我不信你看不出她喜欢你。” 周晋岱轻笑了一声,“我知道。所以我从读书时期就一直避开她,我不喜欢让不相干的人或事影响工作,所以我并没有接受她的组队邀请。”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当时我的组员喜欢她,于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拉她一块进组。至于今天她会来,我事先并不知情,但念及她长途跋涉以及一片心意,我接受了她的生日祝福,告知她我已有女朋友,并让秘书将她赠送的生日礼物原路退回。”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啊。”梁诗黎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小声嘟哝,“我也没有吃醋呀。” 周晋岱始终含着笑意看着她,闻言眼里的笑意加深,“是是是,我的女朋友没有吃醋。是我想要向你解释,每一件事情我都想向你解释清楚。” 梁诗黎听到了自己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声,她的尾指蜷缩了下,不敢再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该给你过生日了。” 第117章 “我给你做了蛋糕,你的秘书放在冰箱里。” 周晋岱的手指再次圈上梁诗黎的,这一次她没有挣扎,明艳的水眸眨了眨,在心里给自己解释,今天是周晋岱的生日,就当哄哄他,只此一次。 一只手拿着蛋糕,另一只手牢牢地牵着她,梁诗黎瓷白的脖颈都染上了一点红晕,这也太腻歪了。 电梯缓缓下沉,电梯门开的时候,梁诗黎又看到了avery,她惊讶地“咦”了一声。 周晋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明松集团并不太拘着员工的着装,只要是正装并不用穿太板正的。于是有些员工在这方面便花了一些心思,刻意穿出个人特色,倒也没人管。 他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你认识吗?” 梁诗黎想到刚刚的情形,觉得有些好笑,便一五一十地和周晋岱说,她睨了他一眼,眸子里荡漾着一圈光华,可以放软的声线娇媚极了,“周董,外来人员被你放进来了,你要不要罚自己啊?” 她只是揶揄,没想到周晋岱郑重其事地说:“是该罚,等会任你罚。” 梁诗黎蝶翼般的羽睫颤了颤,轻咳了一声,“被你说得怪怪的。” avery看着梁诗黎上了电梯之后,一直在不远处等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些什么,拥有那部电梯卡的只有一个人,他从未听过任何关于那位的感情绯闻,更别说他有女朋友了。 公司里曾有人大胆地偷偷调侃,说那位身边如果有蚊子的话,恐怕连蚊子都是公的。 也许是今天那部电梯坏了,所有的卡都能刷。 总之他不相信ansley是那位的女朋友,也不敢相信。 因为这会意味着他将毫无机会。 avery心里有股不甘在叫嚣,好不容易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他不想放弃,他想要知道她的联系方式,想要和她有更多的接触。 于是他一直等在这里,真的见到了他最不愿见到的那一幕。 电梯没有坏,他们是男女朋友,男俊女靓,站在一起就是最赏心悦目的风景,他们在公司里也没有任何避讳的样子。 不少人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又很快收回,和身边的人交换眼神。 这是官宣了吧? avery的眼里闪过一丝哀色,直到裙边清艳的花瓣落在他的瞳底,他缓缓抬起眸,看见了梁诗黎红润的脸颊,她笑眯眯地说:“我说了我男朋友会来接我吧?” 没有任何的炫耀意味,而是真的因为认识了他而把这件事告诉他,来让他放心,没有任何人会因此受到惩罚。avery愈发觉得自己心理阴暗,心脏沉重,很难说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嗯”了一声。 周晋岱的眸光在他面上定了几秒,考虑以后员工一定要有严格的着装要求,这样才能更好符合公司专业的形象。 第107章 if遇见你在更早之前07 他又争又抢…… 从繁华的市中心到幽静而古老的建筑群, 车流逐渐少了起来。 “这是哪里?” 梁诗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风景和建筑,砖瓦木石露出历史悠久的气息,看起来不是一般人住的。 “朋友开的一家餐厅。” “呀。”梁诗黎有些咋舌, “京城的老板都那么富裕吗?这边的房子看着不便宜, 能回本吗?” 梁诗黎的表情俏皮, 考虑的问题对于出生富裕之家的人来说有些奇怪, 周晋岱还是一本正经向她解释:“是我一个发小开的,这里原就是他们家的房产,他很喜欢吃,所以不在意回不回本。” “哦。” 这种顶级世家的公子哥哪会在意盈亏,梁诗黎被工作所影响开始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她失笑,“我原以为你会邀请一堆生意上的伙伴, 开个party什么的。你父母对此没有意见吗?” 至少对于梁诗黎和梁妙蘅来说是这样的, 梁正业给了她们很多的自由,但是她们的生日宴包括梁正业的结婚周年纪念日全都化为加深生意交流的名利场。 而周晋岱的生日相比于她们,份量更重。 这种宴会一般是不会谈生意的,谈钱太俗, 却有利于处于各个阶段的人找到自己契合的群体,下一次见面时谈合作变得更容易。 这就是交情。 出身豪门,想要完完全全的自由是不可能的, 人必须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就像她现在坐在周晋岱的车里。 当然这份“牺牲”并没有那么难受, 梁诗黎不得不承认,总体来说周晋岱是一个长相英挺俊美、行事令人舒服的绅士。 周晋岱看着如山雀一般叽叽喳喳的梁诗黎,并不感到不耐烦,她像是回到了他们初见面时刻,那样张扬明艳。 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他一直在做关于她的梦,于是在白日里有时也会产生幻觉。梦里的她和现实的她并不一样,脸还是同一张,连表情都一样的骄矜明艳,可他却觉得梦里的她总是裹了一丝忧郁。 梦醒时刻,心脏剧烈跳动,他觉得很疼也很冷。 微笑着的梁诗黎像是炽热的太阳一般包裹住了他心脏,那里的山谷倏而变得一片春意盎然。 “我父母没有意见。”周晋岱顿了顿,第一次有了对外人分享的意愿,“他们从小对我很严苛,培养我各方面自主的能力,相应的他们也不会干涉我。” 梁诗黎捂嘴笑了,眉梢往上抬,眼睛睁得很大,里面的光很耀眼,声线甜甜的像是夏天清甜的西瓜,“我差点忘了,现在整个周家你最大。” 她说起这话的时候不像旁人那般给人谄媚的感觉,而是很真实。梁诗黎总能用最娇俏的语气说出一种客观事实,不让人产生一丁点儿不舒服。 可她刚刚和那人也是这样说话的,周晋岱一想到这个画面,唇角刚扬起的弧度便顿住,声线莫名黯了几分,“刚刚那个员工,你认识?” “你是想问问我和他有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对不对?”梁诗黎的眼眸一转,这并不难猜,周晋岱几乎是把心思放到脸上了,像是一个没有城府的年轻人。 她觉得好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亏你还是公司的董事长,怎么一点都不含蓄。” 周晋岱噙着她的笑容,也跟着扬起嘴角,“对你我向来坦诚。” 他想的长远,对于生意伙伴或是公司下属,要强大而有威慑力。而对于未来妻子,则要真诚,适时展示脆弱并没有什么不好。 梁诗黎在他灼热的眼神里败下阵来,清了清嗓子,“进你公司的时候遇到的,他告诉我说外来人员不能入内。然后我就偷偷摸摸进来啦。” 说完她有点心虚,avery差点违反公司规则带她进去这件事让公司boss知道终究不太好,还是别让周晋岱知道了。 周晋岱:“下次我会让秘书下来接你的。” 也许不一定有下次,等一个月交易期结束,她就要回港岛了。 考虑到今天是周晋岱的生日,梁诗黎没那么扫兴,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她有点好奇,“你父母对周晋彦好像没那么严苛。” 提起这个周晋岱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解释:“刚开始的时候是一同教导的,毕竟只有我们两个孩子,即使定下我是继承人,为了避免我出现意外状况,晋彦还是要和我学一样的内容。但晋彦本性活泼,父母在教导他的过程中发现他心性善良柔软,便没有再强求下去。” 也许是因为从小就被逼迫着长大的缘故,周晋岱看待周晋彦更像是看待一个孩子,看待一个他想成为却始终不能成为的人。他虽有时嫌周晋彦烦,却也很疼他,周晋彦要玩赛车或是其他,他都选择了支持。 周晋岱说得轻松,但闻言梁诗黎还是心口一紧,她和姐姐算得上是自由可从小还是要学很多东西,难以想象当家族所有重担压在周晋岱身上时,他会感到怎样的沉重。 更何况那时他的年纪应该也不大。 梁诗黎的瞳底不自觉便沾了些潮湿,看起来如山中的雾,周晋岱滚了滚喉结,有想亲吻她的冲动。 最重要的是,她对此茫然无知。 刚低下头,车停了。 周晋岱的眼里划过一丝遗憾,很快笑了笑,自己怎么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黄昏的红霞垂在半空,给这个胡同落下一片静谧的气息,车门一开,梁诗黎的银色高跟鞋踩在青色砖石上,鞋面上的水钻熠熠发光,她倒没感觉夏日的炎热,斑驳的梧桐树阴影下周遭渗着一片清凉。 这里比她之前看到的巷子更内敛低调,周晋岱发小开的餐厅还需要步行一段距离,青石砖比平地差点却也没那么难走,周晋岱仍旧绅士地伸出手,梁诗黎挽了上去。 第118章 隔着西装布料,他的臂弯坚实有力,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直到站定在黄花梨木大门前,门口早有身着古装的侍应等候着,见到他们后很恭敬地问候,随后推开大门。 黄花梨木门随着他们的进入缓缓关闭,听到闷沉的关门声,梁诗黎回头看了一眼,“看来我们是最后两位顾客。” 周晋岱的语调从容不迫,“今日只招待我们两位。” 梁诗黎愣了一下,站定身子,表情很讶异,“你朋友也不来吗?” 她以为周晋岱的这次生日准备小规模聚餐,没想到只有他们两个。这不光是第一次单独吃饭会面临尴尬的问题,而是她认为和周晋岱单独过生日这件事让她感到了压力。 这是周晋岱三十周岁生日,别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就算他们是,好歹也应该请几个朋友或是家人吧。 周晋岱明白了梁诗黎的意思,对侍应说:“就送到这里吧,我们自己走过去。” 侍应看出他们有话要说,接过周晋岱手中的蛋糕,说:“好的,周先生,我先为您放好蛋糕。” 周晋岱带着梁诗黎轻车熟路走了一阵,淡眸划过一丝深谙,幽幽地说:“我们只有一个月。” 他的声线如泉水般清涧好听,话音里却透着一股落寞和委屈。 梁诗黎眸光微顿,不敢看他的眼神,“你自己说的一个月。” 周晋岱勾了勾唇,“你的意思是可以延长?” 梁诗黎很轻地哼了一声,“想都别想。” 周晋岱的笑意加深,拖长了尾音,“知道了,好好陪我过生日。” “嗯。” 再走过一个很长的抄手游廊,便到了今日定下的院落,飞檐与木雕一片富贵气息,院内的植物修剪得宜,还有一处小池塘喷涌着泉水,一片生机勃勃。屋内博古架上放了几本书籍与花瓶,瞧着那花瓶也是古物。 瓶上插了几朵粉芍药和绿植。 顺着梁诗黎的目光,周晋岱缓缓启唇:“这是粉彩桃花纹直颈瓶,清代的作品,傅闻珩拍的时候有人与他竞价,他很犟,最后的成交价超过市场价值了。” 寥寥几句,再加上周晋岱此前说的,梁诗黎已有了对傅闻珩的初印象,他是个热爱美食的高门贵公子哥。 周晋岱没有提前点餐,而是把菜单交给梁诗黎。 从他和梁诗黎认识到现在,一切的行为都符合绅士的准则。 这里的东西样样都精致,连菜单都是镀了层薄金,梁诗黎要了个八宝鱼蓉和砂锅粥,剩余的就交给周晋岱,“你朋友很懂享受,我爹地在吃方面也是如此,他们可能会聊得来。” 看得出来周晋岱常来,他很快点了几道菜,另要了一瓶骑士蒙哈榭园的霞多丽。 将菜单还给侍应之后,他说:“傅闻珩常年不见踪影,等他到了港岛我让他去拜访伯父。” 梁诗黎没有这个意思,周晋岱说得郑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这有帮助梁家在内地拓展人脉的意味,她认真道了谢。 周晋岱的黑眸很平静,他不以为意,“晚辈去见见长辈很正常。” 他不想梁诗黎承他的情,很快转移了话题,讲到他和傅闻珩第一次认识的情景。 “就是在这里。当时这块地还没交给傅闻珩,后来他微改造成餐厅,也只是招待我们这些好友,所以很安静。” 周晋岱的声线很好听,讲话语调温沉,梁诗黎支着腮帮,很认真地听着。她聆听的时候,眼睛会直直盯着对方瞧,瞳孔里只有对方的轮廓。 周晋岱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下手指,继续讲他小时候的趣事。他以为不会讲给任何人听的,可是看到梁诗黎认真的模样,不免讲了许多。 饭吃得微饱,梁诗黎抿了一口白葡萄酒,继续听周晋岱说。她看得出来,周晋岱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更不是一个会向外剖析自己的人,却和她说了这么多。 一个月的期限,他在尽力让她了解他。 冰镇后的白葡萄酒口感细腻,有着浓郁的水果香气,一点薄红慢慢从脸颊晕染到脖颈,宛如红霞一般美艳。 周晋岱看愣了一秒,刚停下话语,梁诗黎讶异的瞳光便飘了过来,在灯光下像猫一样,神秘而勾人,只是坐在那里不言语便能激起人的挑战欲,想要与她接近,想要抚顺她的毛发,同时也要警惕她随时会挠人。 他倏然笑出了声,梁诗黎不会挠人。 “周晋岱,你笑什么呀?” 梁诗黎不解,浸了酒意的嗓音有点沉,说话慢吞吞。 见周晋岱不回答,她悠悠地说:“我们吃蛋糕吧。” “我做的。” 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异常骄傲的语调,一副求夸夸的表情。 这哪是猫啊,明明是小狗。 一上完菜,两人说话的时候,侍应便离开了。蛋糕放在隔壁房间,周晋岱去拿,很快又回来,另一只手提着生日帽。 有点违和。 梁诗黎噗嗤一声笑了,烘焙店的老师递给她生日帽和蜡烛的时候,她还想过要扔了,毕竟周晋岱看着不像会戴的人,只是最终还是一起放在了袋子里。 看到周晋岱微眯的眼,她马上收住笑声,“我给你戴吧。” 她料想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却说:“好啊。” 梁诗黎吐了吐舌,一闪而过的粉嫩,站起身的时候有点晕,她走到周晋岱面前,拿起桌上的生日帽,踮起脚尖。 在她踮起脚尖的一瞬,周晋岱忽然弯下身,薄唇擦过她的额头,落在她的蝶翼般的眼睫,缓而沉的呼吸声打在眼睫,如同踏进了一汪池塘,连脸颊都变得湿漉漉。 温热的触感蔓延,池塘的睡莲从迷茫中惊醒。 梁诗黎屏住呼吸,一阵奇怪的感觉流过她的心脏。 第108章 if遇见你在更早之前08 他又争又抢…… 她好像…并不讨厌周晋岱的接触。 梁诗黎觉得自己的大脑开始缺氧, 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却找不到一个出口,只好横冲直撞地想要突破肌肤的束缚。 她感到喘不过气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脸上的温度惊人, 她和缓了一会呼吸才再次看向周晋岱。 生日帽戴在周晋岱身上有些违和, 这份可爱与他通体矜贵的气息格格不入, 偏偏他的脸色还是一本正经的,那双黑眸更是紧紧注视着梁诗黎。 梁诗黎噗嗤一声便笑了,这笑也化开了刚刚的尴尬。 她眨了眨眼睫,违心地说:“挺好看,很适合你。” 周晋岱不相信,却也不戳破,反而称赞:“是你选的好。” 一本正经, 毫无狎玩之意。 倒让梁诗黎起了几分不好意思, 轻咳一声,“你喜欢便好,我给你插上蜡烛,你想想等会儿许个什么愿望。” 柔嫩的肌肤捏着五彩的蜡烛, 小心翼翼地插上数字“三十”。 周晋岱盯着对比强烈的色彩,一点没听进去梁诗黎刚刚说的话,他并没有表面来的平静, 只是他素来习惯了这幅面孔, 于是所有的暗涌全都隐藏在平静的湖面上。 他也并没有表面那么绅士,刚刚只是低眸看了一眼梁诗黎的红唇,便滋生了想要吻她的欲望。 这欲望来得太过汹涌,一下子把平静的湖面搅皱。 原来他的定力并没有那么好。 他轻轻扯了下唇角,可是必须要装得绅士一点, 否则她会跑的。 梁诗黎就像蝴蝶一样,长着一双美丽的翅膀,让人想要囚住她,可是带着镣铐的蝴蝶就不美丽了。 最重要的是,梁诗黎宁愿毁掉翅膀也不会带着镣铐跳舞。 她就是那么骄傲。 一声清甜的话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打火机借我一下。” 周晋岱的指骨微动,火焰从银色的打火机端口窜起,传递到蜡烛上。 梁诗黎双手在胸口合十,“好咯,我去关灯。” “不必这么麻烦,有控制器。” “要保持仪式感,我离你远一些咯。” 梁诗黎边说边走,靠上墙壁,“啪”的一声,整个房间的灯光全都熄灭了,唯有桌上明灭不定的蜡烛,蜡烛的轮廓在周晋岱雕塑般的脸上,看不清他的神情,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些加速,清了清嗓子,“可以闭眼许愿了。” 周晋岱听话地闭上双眼,过了一秒,清涧的嗓音响起,“我的愿望是......” “啊!”梁诗黎蓦地尖叫了一声,快步跑到他面前,高跟鞋一踉跄,周晋岱扶住了她,她也伸手捂住了周晋岱的嘴。 周晋岱的核心力量很稳,他们并没有摔倒,只是梁诗黎的整个重心都在他的怀里,近到能感受他胸膛的起伏,闻到他身上的琥珀沉香味。 第119章 更别提,她的掌心下正压着两瓣唇,带着潮意的呼吸就打湿了她的掌心,他连呼吸都放轻缓了,像是怕打扰到她。 打扰到她? 她都在做什么? 烛影摇曳,梁诗黎倏地惊醒了,快速移开手,可手上黏连的气息像是怎么也甩不掉一般和她纠缠着,她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睁开周晋岱的手,“生日愿望不应该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周晋岱轻笑了一声,“是么,我不知道。” 他的生日宴,每次都有太多人了。没人会像普通人一样遵循仪式,只要场地足够大,蛋糕足够华美,由他切蛋糕,就算是完美。 除了家人和发小,没有人是真的为了庆祝他的生日,他们没有许愿的环节,所有人都认为他什么都不缺,在今天之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拥有的足够多,所以他的生日宴只是为了满足别人。他们在世界上最豪华的游艇或是酒店里,笑语晏晏。 表面上和谁都亲热,背地里互相抢生意,从对方公司挖人,每天都有无数猎头联系对方公司的高管。有些人恨对方要死,见面时却亲如家人一般,毕竟也许这个时间段是对手,下个时间段又能一起合作。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永远需要筛选,永远需要摆出一副虚假的脸庞。 他们就在他的生日宴上上演离奇又虚与委蛇却不令人意外的戏码,令人看腻了也看厌了。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只有他和梁诗黎。 她会让他许愿,怕他说出来便不成真。 他们还处在黑暗中,桌上的蜡烛是唯一的光源,梁诗黎的手心冒了汗,湿漉漉的,她分不清是刚刚周晋岱的呼吸还是她手心的汗,莫名的有些口干,看着摇曳的烛影,她咽了咽嗓,“快许愿吧,烛火要熄灭了。” 于是周晋岱闭上了眼睛,半分钟后,墨色的长眸睁开,吹灭了蜡烛。 他没让梁诗黎再踩着高跟鞋去关灯,而是揿下遥控器,所有的灯光倏然亮起,空中划过一道腕表表盘幽冷蓝色的光,他宽厚的掌心遮在她的眼前,梁诗黎眨了眨眼适应光线,那手掌才缓缓收回。 梁诗黎好奇的目光在他面上转了转,猜测他可能许的愿望,她当然不会开口问,只是忍不住的好奇。像周晋岱这样身处高位什么都不缺的人会有什么想要的。 总不能是像她一样,想要几套珠宝或是最新款的车。 她卷翘的睫毛扬起,声线清甜好听,“尝尝我做的蛋糕。” 想到周晋岱要她做蛋糕时的语气和郑重的神情,她眨了眨眼睫,薄面上泛起一点红意。 周晋岱像是没看见般,沉稳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刀,流畅的线条用力一划,中间便被划了一道,他的黑眸里露出遗憾,却在看到蛋糕上的小狗时愣了下,抬眸瞧了梁诗黎一眼,瞳底闪过笑意。 他看的好笑,却没舍得切出这一块给梁诗黎,而是偏过去切了另一块放在瓷盘上递给她。 梁诗黎以为他没看见,便也没说。接过他手中的瓷盘,尝了一口,喟叹一声:“我宣布这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 周晋岱抬起蛋糕叉尝了一口,动物奶油入口即化的口感,并不是腻到发慌的甜,而是一股清甜让人一下子想到梁诗黎说话的声音,想到她做蛋糕时候认真的表情。 也许她还会在内心吐槽他麻烦,毕竟她是从小娇养长大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总之他脑海里的场面动人极了,仿佛是一段连续的动画,他的舌尖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份甜意。 “梁小姐若是开个烘焙店,每天排队的人肯定很多。” 话音很真挚诚恳。 本是几乎不沾甜品的人,却把白皙瓷盘上的蛋糕全都吃了个精光。 还觉得不够。 梁诗黎有自知之明,这个蛋糕也只是因为用材较好吃起来口感还不错,但那些烘焙店里的雕花花样和各式甜品她一个都不会做,哪能开什么店呢,若是每天有人排队恐怕也是爹地为了不让她没生意而找员工来凑数。 周晋岱未免太会哄人了。 她与他几乎同时吃完,见桌上还剩下那么多,觉得扔掉未免可惜,提议:“剩下的蛋糕我可以带回去给酒店员工吃。” 他们从小到大一餐是不会吃第二遍的,但这是她第一次亲手做的蛋糕,她不忍心它的宿命就是进垃圾桶。 还不如给酒店的员工吃了,要是他们嫌弃,不要当着她的面扔掉就行了。 周晋岱的目光在蛋糕上的小狗停留,要是以前他不会拒绝一位女士的提议,他犹豫半秒,还是说:“我想带回家给父母以及晋彦吃。” “sorry,”梁诗黎从善如流地道歉,“我忘了,你的蛋糕当然是由你带回家。” 她没想到自己的蛋糕会有这么多人期待,想要吃,眉眼勾起,笑容靡丽清艳。 蛋糕最后由餐厅的工作人员重新打包好派人送到周宅。 而梁诗黎和周晋岱穿过游廊,天色已经黯了下来,檐角挂起了灯,每个灯形状不一,细看才发现是不同的动物形状。 梁诗黎赞叹了一声:“你的朋友真是巧思。” 她更觉得讶异的是周晋岱平日周正严肃,没想到会有这样有趣的朋友,爱吃美食爱玩,连餐厅的设计都这样巧妙。 梁诗黎本意是夸夸周晋岱的朋友,慢慢走到车上再为这次的生日做一次完美的总结陈词,却没想到周晋岱对此好像并不怎么感冒。 至少是没领略到她的用意。 反而是一句话没说,周身散发出一种凛冽的气息,梁诗黎侧眸瞥他一眼,见他面色沉淡就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清冷,笑容凝滞了几分,小心翼翼地问:“你吃坏肚子了?” 这里的食物都是当天新鲜空运过来的,怎么可能吃坏肚子。 亏梁诗黎说得出来。 偏偏她说话的神情很认真,还仔细打量着周晋岱到底哪里不舒服,视线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腹部,仿佛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会怎么样似的。 那股凛冽的气息被破坏殆尽,周晋岱的声线仿佛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没有。” “我的女朋友别再我面前夸别的男人,我会嫉妒的。” 嫉妒得发昏,明知道和傅闻珩没什么关系,却恨不得把他抓到身前来,狠狠揍他一顿,把他被揍成猪头的照片发给梁诗黎看,让她看看傅闻珩到底还有没有巧思。 闻言,梁诗黎噗嗤一声笑了,她没当真,周晋岱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嫉妒呢,她只当他是开玩笑,漾起眉眼,娇滴滴地说:“那我的男朋友可要珍惜这一个月的时间,过时可没有嫉妒的资格咯。” 第109章 if遇见你在更早之前09 他…… 周晋岱笑了声, 问:“那我现在可以牵你的手吗?女朋友。” 尾调的“女朋友”三个字刻意加重。 梁诗黎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时悔之不迭,面对周晋岱抬起的手,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很温热的触感, 比他的嘴唇更干燥一些。 梁诗黎两眼一直, 她都在想些什么? 这有什么好对比的。 两个人的步伐都慢了下来, 她不知道这算是什么,也不知道正常的男女朋友该做些什么。 怎么仅仅是牵手而已,她就紧张成这样,心跳不知道飙到多少。 清凉的夜风拂过,梁诗黎和缓了一些,咽了咽唇,看向已经打开的黄花梨木门, 稍稍松了一口气。 周晋岱看她一眼, 并不戳穿她的掌心已经冒了汗,握住锃亮的后座门把手,这才缓缓放开梁诗黎的手,“女朋友, 请。” 又是这三个字,梁诗黎快被这三个字搞得ptsd了。 晕乎乎地入了后座,才发现老刘并不在。 周晋岱笑了声, 踏进驾驶座, 透过后视镜看她,梁诗黎的脸透着娇红,像是熟透了的桃子一般柔嫩多汁,而她毫无知觉,只惊异地问他:“你开车?” 他们的视线在后视镜里纠缠, 周晋岱睨着她的眸子缓缓开口:“我刚刚没喝酒。” 梁诗黎“啊”了一声,才讷讷说:“我不是问你这个。” 不过她刚刚确实没注意到周晋岱没喝酒,只是惊奇他会选择自己开车。 周晋岱笑了笑,说:“我想亲自带你去个地方,可以吗?” 他问得绅士,人没有往后转仍是透过后视镜看她,像是怕她拒绝。也许隔了一层镜子便能让一切轻松些。 原来还没有结束啊,梁诗黎抿了下唇,想到今天周晋岱是寿星,便应了声:“好啊。” 第120章 “谢谢你。” 周晋岱收回视线,手掌握上方向盘。 周晋岱的开车技术比不上老刘,却也尚可。 他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事情都是能做好的。 梁诗黎看着窗外的夜景发呆,街道霓虹的灯光全都亮起了,高楼大厦上依旧能够看得到穿着精致的办公白领拿着文件夹。 她不知道周晋岱想带她去哪里。 男女朋友在对方生日那天会去哪里? 他不会带她去酒店开房吧? 所以才亲自开车,不要第三者在场。 梁诗黎被自己心里的想法一惊,忍不住朝周晋岱瞥了一眼。 周晋岱的知觉很敏锐,察觉到她的视线,马上开口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梁诗黎的脸颊比刚刚更红了一些,神色也怪怪的,听到周晋岱的声音,倏地收回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她的头往窗外瞥,窘迫地说:“没有不舒服。” 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发问:“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要是周晋岱非要强迫她的话,她一定揍得他连爸妈都认不出。反正绝对不会被他占一丁点便宜的。 周晋岱从后视镜里看到梁诗黎紧紧咬着唇,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觉得好笑,视线在她面上停留,唇角扯出淡淡的笑意,传出一声极好听的声线,“等会你就知道了。想要给你个惊喜。” 发小和周晋彦全都是单身,他也不好问秘书,上网查了一番,都说在生日的时候情侣要做很多事情,不少楼层还说别忘了戴小雨伞,否则生出个小baby。 他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趁着生日对梁诗黎做这种事未免太过low,他是真的想给梁诗黎一个惊喜,想要让她和他一样永远记住这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本以为听到这句话她的表情会好看一些,没想到梁诗黎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晋岱有些无奈,梁诗黎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没什么经验,又笨鸟先飞把那些情侣vlog全都看了一遍,那些都很有趣,只是他和梁诗黎并没有那么亲密的关系,能玩的很少。 他没再说话,只安心开车。 在心里默默祈祷梁诗黎能喜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梁诗黎的快乐那么重要。 他想要的不止是梁诗黎的人,而是梁诗黎的心。 从听到梁诗黎声音,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觉得他们之间很有缘分,好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熟悉。她所有的样子他都说不出来的喜欢。像是他们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就相知相爱走过很多年一般。 说喜欢太过轻薄,周晋岱喟叹。 他在确认自己心意的那一刻,既感到欣喜又感到忧伤。 欣喜的是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一个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他独自等待了那么久原来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到来,从此他的内心变得充实而圆满。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布满了粉色的玫瑰。 忧伤的是梁诗黎并没有他这样浓烈的情绪,她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他。 这多不公平,他的感情近乎到达顶点,而于她而言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开端。 周晋岱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只是静静看着,梁诗黎这样安静地坐在车后座,一起驶向他准备好的地方。 明明是情侣间最普通不过的场景,于他来说却是比拍卖场上拍得古董还要令人振奋。 周晋岱收回思绪,他坐姿很松弛地靠在椅背上,西装下是结实紧实的肌肉,领口的温莎结系得一丝不苟,掌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微绷起,他的目光扫着道路,根本没开导航,他的记性极好只用看一遍便知道下一步的方向。 与周晋岱的沉着镇定不同,梁诗黎的大脑快速运转几乎要疯了。 她想要从周晋岱脸上看出什么,却只看到他形如雕塑的侧颜,根本什么都猜不到。 他生日莫名其妙给她什么惊喜? 她根本不会觉得惊喜,只会觉得惊吓,ok? 车上的两人心情各不相同,且都很微妙。幸好周晋岱要带她去的地方并不远,车停下的时候,梁诗黎向窗外望去。 她对京城并不熟悉,所以刚刚周晋岱开车的时候她并不清楚他要带她去哪里。 而现在看着空中的这些设施,她才知道原来周晋岱所说的惊喜是带她来游乐园。 她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来周晋岱真的如传闻中一样无趣,这还是一点惊喜都没有。 哪有晚上来逛游乐场的,虽然有灯光,还是和上演恐怖片差不多。 但...总比去酒店好。 他原比她想象得更绅士一些,古板老旧并不是一个坏词,这说明他不是那种嘴上花花实际行动更花的人。 她刚刚把他想得那样猥.琐不堪,现在一点都不敢抬眸看他。 周晋岱英挺俊美的面庞在灯光下有些暗昧不明,他低眸看她,有些不解她为何表情古怪却不从车里出来。但他并没有发声催促,而是安静等待。 他略沉吟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是来那个了吗?” 梁诗黎这才抬起头,不明白他在打什么哑谜,“哪个?” 周晋岱波澜不惊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含糊不清地说:“就是女生每个月都会......” “周晋岱!”梁诗黎的音调抬高,在夜色下分外漂亮的眼眸狠狠地瞪着他,咬着牙说:“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的高跟鞋先踩中地面,挥开了周晋岱要扶她手,“哒哒”往前走了几步,见周晋岱还在原地,又快步走回去牵他的手,嘟囔:“愣着干什么呐?” “不是你说的要给我惊喜吗?” 虽然并不惊喜,但她还是不要在周晋岱生日这一天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土好了。 一点不新潮,简直是上个世纪的玩法。 可港岛那么多玩法新潮的青年,她一个都没看上,也从未答应过他们的约会。此刻却和这个她眼里端方肃穆又无趣的男人在约会。 还是她主动牵他的手。 真是天方夜谭。 梁诗黎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她的脸颊发热,余光朝旁边的男人瞥过去,却见他黑眸宛如流漆,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晋岱捏了捏梁诗黎的手,细嫩得如同婴儿的肌肤一般,明显是经过精心呵护的,他平日冷静幽寂的黑眸里是压抑不住的愉悦。这是梁诗黎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 是不是说明她对这份惊喜很满意呢? 游乐园的大门紧闭着,看着没有任何工作人员。 更像那种恐怖电影的场景了,电影里的主角往往会在某个日子异想天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想要去探索什么荒废的校园后山、工厂旧楼或是游乐园,之后就会遇到一系列恐怖事件。 梁诗黎在心里疯狂尖叫,死死咬着唇,她可是连恐怖片都不敢看原片只敢看解说的人啊。 她心里刚起的那一点旖旎的心绪被眼前的恐怖氛围破坏殆尽,指尖颤了颤。 周晋岱以为她冷,放开梁诗黎的手准备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却没想到她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犹觉得不够似的攀上他的手臂,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他的手臂上全是紧实的肌肉,因此那部分柔软才显得那样珍贵。 周晋岱肌肉瞬间绷紧,他像是瞬间回到了婴儿时期,手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连走路都不会走了,但他毕竟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稍微怔愣一下之后,单手从内侧口袋里掏出门卡。 门被打开后,他轻轻推开。 看向脚仿佛生根的梁诗黎,他清冽的嗓音响起:“怎么了?” 梁诗黎的高跟鞋往前踏了一步又快速缩回,她卷翘的睫毛轻颤着,轻声问:“能不去吗?我觉得有些渗人。” 她的颤音如同音符一般落在周晋岱的心脏,也跟着颤了下,他垂首将梁诗黎的碎发放到耳后,轻柔地安抚:“不要害怕。” 梁诗黎心说怎么可能不害怕嘛,这么黑。 不知道周晋岱手机上按了什么,灯光从四面八方亮起,她眼前的世界全都明亮璀璨了起来,一下子恐怖的氛围全无。 梁诗黎提起的心终于落下,深呼了一口气,不忘瞪周晋岱两眼,没好气地问:“你是不是故意吓我?亏我陪你过生日,你给我这个惊喜。” 周晋岱没想到梁诗黎怕黑,但他没有为自己狡辩,直截了当地道歉:“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游乐园园区内设有监控,绝对能够保证安全,这点请你放心。” “好啦。那我原谅你。” 梁诗黎放开他的手,大步走进游乐园,看着里面崭新的、明显清理过的设施,心中跃跃欲动,她已经很久没有到游乐场玩了。小时候,爹地妈咪也曾经专门为她和姐姐包场,整个游乐场只有她们一家四口的欢声笑语。后来她和姐姐都长大了,爹地妈咪以为她们不再爱玩这些,只是一味地给她们钱和珠宝。但她还是挺怀念那时候的。 第121章 可是她看着脚下的高跟鞋又有些迟疑。 周晋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又回来的,他从背后拿出一双运动鞋,声线里带着轻微的笑意,“给。” 梁诗黎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鞋码,接过运动鞋,低眸看看自己身上的礼服又看向周晋岱浑身笔挺的西装,噗嗤一声笑了。 周晋岱顺着她的视线低眸看自己的西装西裤,也跟着低笑一声,“看来我确实考虑不周。” 裙子和西装倒也不是那么要紧,而且她的花卉裙里还有一层白色袜子包得严严实实,梁诗黎问:“你想先玩什么?” 周晋岱面上难得流露出几分怔然,眉心微蹙,缓缓掀唇,“其实我没玩过。” 在梁诗黎惊讶的目光中,他缓缓解释:“从小要学的东西很多,而且同龄人都怕我,不会有人叫我一块玩。” 梁诗黎没想到这里还有比她更惨的,不过除了周晋岱清冷的性子外,恐怕还有另一层原因。 大家族非常重视继承人,任何极限运动都是不会允许继承人去做的,他们的生命安全十分重要,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绝对不能冒险。 周晋岱从出生起就是周家全力培养的继承人,那些过山车、跳楼机、海盗船和大摆锤之类的,恐怕都不会让他做。 就在她思考有什么设施比较安全一些时,就听周晋岱说:“我们去玩跳楼机吧。” 梁诗黎饶有兴味的眼神在周晋岱面上转了转,意思很明显,是怀疑他根本没玩过,一定是不行的。 周晋岱姿态松弛地挽起袖口,眸光很淡定地望着梁诗黎,意思同样明显,那就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难得起了少年脾气,想要在对方面前证明自己,于是拔腿往跳楼机那走。 周晋岱笔挺的腿在西装裤的包裹下结实而性感,梁诗黎三步跨作两步跟上他的步伐,花卉裙在夜色的浮动下像是夜间的花精灵一般昳丽,让人眼前一亮。 他们一走到跳楼机面前,不知道哪儿来的工作人员倏然出现,等他们坐定准备好之后,倒数“三、二、一”,揿下按钮。 跳楼机上去的时候,她并不害怕,甚至还饶有兴趣地从空中眺望下面此起彼伏的夜景,当抵达最高点时,梁诗黎开口问:“周晋岱,你怕不怕呀?” 话说到一半,跳楼机便直直往下坠,梁诗黎的声线在空中跳跃、荡起回声,她的心脏也跟着下坠,忍不住捂住胸口。 太久没玩了,要不是常年保持运动,心脏还真吃不消。 怪不得很多人喜欢玩极限运动,那种身体上引起的颤栗能够直达神经末梢。 就在她的心脏扑咚急速跳动时,周晋岱的手掌握住了她的。 他的声音的空中飘忽不定,却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她的耳廓,他说:“梁诗黎,你别怕,我在。” 她的心脏扑咚跳动得好像比刚刚跳楼机引起的更激烈,快要从嗓子眼中蹦跶出来一般,手掌相合的地方,他们的心跳声好像同步了。 梁诗黎想说她才不怕呢,周晋岱才是第一次坐跳楼机的那个人,要怕也是他怕,但也许是因为在空中,她没有出声反驳,任由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跳楼机继续下坠,却全都没有周晋岱那句话引起的颤栗更深。 他们的手牢牢牵在一起,直到降落地面,梁诗黎平缓着呼吸和心跳,然后倏地睁开了周晋岱的手,她嗔道:“周晋岱,你在作弊是不是?” 她快速解开安全扣,脚踏在坚实的地面上,咬了咬牙,声线中夹杂了一点气恼,“你是不是想用'吊桥效应'让我对你心动、产生情愫?” 所谓“吊桥效应”(1)就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走过吊桥时,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遇到另一个人,ta就会把这种紧张刺激的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归因于对方使自己心动而产生的生理反应,进而对对方产生情愫。 梁诗黎莹润白皙的肤色在游乐场的光线下好像反着光,她的脸上有明显的红晕,又羞又恼地望着他,也许是刚刚风吹亦或是激动,她漂亮黝黑的眼瞳里裹着一层水意,那水泠泠的眼就这么直愣愣看着他,眼睫轻颤。 周晋岱发现了梁诗黎话里的秘密,他的心脏也跟着轻颤,明明刚刚跳楼机他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想搂住梁诗黎,吻去她眼睑的泪珠,他的尾指摩挲了一阵,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滚了滚喉结,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刚刚对我有一秒的心动?” 梁诗黎只想把自己包裹得如同洋葱一样,让剥开她的人流泪,没想到却被她最不想要发现的人察觉这一点,矢口否认:“才没有。我刚刚只是肾上腺飙升。” 伸出尾指比了比,“就那么一点点紧张,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不满地瘪了瘪嘴,“你这人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质问我呢?是不是心虚?” 明明脸红的是她,无法掩饰的是她,梁诗黎却“恶人先告状”说他心虚。周晋岱觉得这样的梁诗黎异常可爱,视线直直盯着她怎么也看不够,却也知道再不解释恐怕她真的要发火。 清涧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没有。我不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我只想让你光明正大爱上我。” “你相信我吗?” 梁诗黎没回答这个问题,清了清嗓子,“去玩别的啦。” 他们又玩了海盗船和大摆锤,都没跳楼机刺激。 梁诗黎很久没玩这种项目,显而易见的心情很愉悦,走路的步伐轻快很多像是蹦蹦跳跳的小鹿,又像是穿梭在花丛的精灵,灵动极了。 玩到累了,周晋岱递给她一杯水,水还是温的。 梁诗黎在旁边的童趣座椅上坐下来,缓过来之后,周晋岱又递给她一根雪糕,上面雕刻着游乐园的名字和图案,她咬了一口,小声嘟囔:“你真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 看到周晋岱疑惑的神情,梁诗黎惊呼:“你不会没看过哆啦a梦吧?” 她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看来眼前这位周家大少爷是真的从没有过什么娱乐活动。 得到周晋岱肯定的颔首,梁诗黎的心脏有点凝滞。 她相信外人都羡慕周晋岱的人生,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拥有寻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和地位。但他何尝没有自己的烦恼,他的人生从一开始犹如被设定好的程序,在寻常人享受童年的时候,他已经在过大人一般的生活。 心脏堵到她有点无法呼吸。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绪,她好像是在心疼周晋岱。 周晋岱的眸光一直停留在梁诗黎身上,看到她咬下一口雪糕之后就呆住不动了,直愣愣看着他,闪过的情绪暗昧莫名,连眼睑也有些发红。 他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想要就此在她眼神的漩涡里停驻,渴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瞬,他想他并不是爱上了梁诗黎的容颜,他爱的是她看他的眼神。 周晋岱曾经用理性分析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梁诗黎。他发现自己无法解答那种熟悉感,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梁诗黎。 也许一切就是命中注定。 这是他给自己的理由。 但是在这一刻他发现,就算他对梁诗黎没有任何的熟悉感,她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他还是会爱上她。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平行时空,那么在所有的平行时空里,周晋岱都会一次又一次地爱上梁诗黎。 这才是他与梁诗黎之间,真正的命运。 “啊啊啊啊”梁诗黎倏然尖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梁诗黎的眉心皱起,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裙子上的雪糕污渍。 周晋岱将袖口的方巾递给梁诗黎,又接过她手中的雪糕,询问之后将其包裹住扔进垃圾桶。 他的声线慢条斯理,“正好也别吃太多凉的。” 梁诗黎懊恼地摆弄着裙摆,她怎么可以像没见过帅哥一样直愣愣盯着周晋岱看呢,而且还将雪糕吃到身上去了。 这一点都不像一个成年人,更是丢了港岛梁家和她梁诗黎的脸。 她怎么可以这么不矜持,刚刚还怪周晋岱,现在就盯着他看,他心里肯定嘲笑死她了。 他们还签了一个月的合同,还要接触这么长时间,她都不知道之后要怎么面对周晋岱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万一下次见面一起吃东西她还盯着他看,多失礼啊。 周晋岱递过来的方巾上残留着他的体温和味道,淡淡的木质香犹如实质一般滑入她的鼻尖。 她心中更是烦闷,她承认周晋岱是很好看,但她并不是那种热衷美色的人。从小到大,见过的好看又有气质的人很多,她从未动过心,也没谈过恋爱,怎么刚刚就这么把持不住自己。 第122章 梁诗黎脑子里乱哄哄想了许多,周晋岱的脑海里也并不平静,他知道一位女士身上有污渍时是不会有心情继续玩乐的,他现在应该做的是送梁诗黎回酒店更换衣服,和她道一声晚安,今天便算是结束。 可是他并不想这么快和梁诗黎分开,他近乎贪婪地望着梁诗黎,漆黑的双眸黯了黯,还是开口询问:“我送你回家?” 梁诗黎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听到声音“啊?”了一声,烦闷的情绪终于缓和,问:“是说要玩摩天轮吗?还有最后一个项目了。” 话音刚落,周晋岱的黑眸在灯光下明亮了几分,唇角缀上一丝弧度。 他想自己真是卑劣小人,只想和梁诗黎再多待一会,哪怕只有几分钟。 周晋岱牵着梁诗黎的手踏入摩天轮,系上安全带后,门缓缓阖上。 工作人员按下控制键,摩天轮动得缓慢,与刚才的刺激项目不同,他们可以缓缓欣赏夜景,因为刚才的事情,梁诗黎没再看周晋岱,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外面,看到下面的建筑一点点从视线中变得微小。 她低眸看了眼表盘,还差五分钟就是零点。 原来不知不觉,她和周晋岱玩了这么久。 其实她玩得很开心,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情绪。 好像被逼婚的阴霾已经散去,虽然她答应了周晋岱做他一个月的女朋友,但坦白而言,周晋岱并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男朋友”。 他很在乎她的情绪,事事都以她为先。连她是不是无厘头的闹脾气也丝毫不会生气。 刚刚她有好几次都在想,如果周晋岱和她是真的男女朋友,好像也不赖。 梁诗黎终究是没忍住瞥了一眼周晋岱,水泠泠的瞳孔正好落入他幽深的黑眸中,在暗昧的夜色中,滋生了几分缱绻。 零点到了,摩天轮在最高点停住。 摩天轮外的霓虹灯光闪烁,梁诗黎眼皮轻颤了颤,斟酌着字句,“之前你说游乐园里有监控,这里也有吗?” 周晋岱的眼皮往上掀了掀,略一停顿,回答:“有。” 梁诗黎尾指蜷缩了下,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那能不能让他们关掉这里的监控?” 这话很突兀,周晋岱却没问,只是轻按了下手机,不一会儿沉润的声线响起:“关掉了。” 他的瞳孔中梁诗黎的脸庞倏然放大,一阵玫瑰花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尖,梁诗黎亲了他。 柔软的嘴唇贴上他的,带着温热和潮湿的气息,她像是很紧张,甫一接触就想要分开。 周晋岱的黑眸微敛,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有卑劣的一面,他的掌心抚上梁诗黎的蝴蝶骨,加深了这个吻。不再是表面的触碰,他的吻犹如密不透风的网,把她整个圈住,让她无处可逃。 梁诗黎的睫毛末梢颤动着,像是蝴蝶淋湿的羽翼翕动,能够感受到他的舌尖撬开她的唇,她的手勾住他的脖颈。 当她亲吻周晋岱的那一刻,好像很多东西已经不受控制了。 她同意周晋岱那个合约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注定不可能轻易结束。 也许在更早之前,从她和周晋岱的第一次见面,那个雨夜,她认错了人开始,命运的转轮就已经启动。 周晋岱目光幽沉地加深这个吻,梁诗黎缓缓阖上了双眼,她想若一切不能自控,就看命运让他们走到哪一步。 梁诗黎并不会亲吻,好几次她锋利的牙齿撞上周晋岱的舌尖,他们的气息逐渐纠缠着不分彼此,不一会儿,她的喘息就加重,快要窒息地呜咽了一声,周晋岱的笑意加深,放开她,又在她的唇上辗转,舌尖舔过她湿漉漉的唇,顺着她无暇的面部轮廓毫无偏移地吻上她的眼睑,吻去她的泪珠。 他温热的唇盖在她的纤长浓密的睫羽上,痒中带点酥麻的触感,梁诗黎不自在地嘤咛了一声,却没开口说话。 周晋岱的手背上青筋绷起,微微垂眸凝着她通红的脸颊,唇角弧度扬起,贴上她耳廓的肌肤,指尖小心翼翼地摘掉她的耳坠,含着她发烫发红的耳垂,慢条斯理地啄着。 沉而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垂,更增添了几分红意与娇媚。 梁诗黎深吸了一口气,声线有些暗哑:“虽然是第二天,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周晋岱的指尖缓缓埋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接,“你比生日更让我快乐。” (番外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