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主和他的七个黑化前任》 第1章 《合欢宗主和他的七个黑化前任》作者:上官鹅【完结+番外】 简介: 【雄竞修罗场,正文第三人称】 我是千年来第一个最接近飞升的合欢宗主,一场渡劫事故,让我发现自己的心被偷了! 我必须在一年之内把心找回来,再续飞升大计。 最有可能偷心的人是我的七个危险前任。 他们分别是:竹马仙尊,年下徒儿,桀骜鲛人,清冷佛子,心机血医,天狼妖王,阴鸷魔尊。 每个前任变成如今的模样,都有我的一份“功劳”。 他们哭了、痛了、疯了、黑化了,迫不及待想要“报答”我。 竹马仙尊高价订购情蛊,年下徒儿不惜重金买凶,桀骜鲛人对着我的画像狠狠做俯卧撑,清冷佛子闷声布局,心机血医潜心炼制我的专属毒药,天狼妖王、阴鸷魔尊派手下寻遍修真界,要取我狗命。 我要再去招惹他们一次,拿回我的心,顺便修炼回到化神期。 重回巅峰/死在他们某个人手里? 拭目以待:) ………… 这一次,他们还是哭了,痛了,疯了,但没有恨。 我的心却没有在他们任何一个人手里。 七个前任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疯狂追问我到底爱谁。 我只想抱着头,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 啊——(抓狂) 【疯批前任小剧场】 青棠:“我来给你道歉。” 竹马仙尊冷笑:“道歉可以,先听我一千零八十首伤心情歌!” 青棠:“???” 听完,青棠问:“还生气吗?我的心没在你这吧?我走了?” 竹马仙尊把琵琶一扔,咬牙说:“你再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 青棠:“?” 青棠被拦腰抱起,关进了洞府。 竹马仙尊要和他闭关,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 半个多月后,青棠趁机逃跑,又被抓了回来。 竹马仙尊拿出情蛊和孕子丹,笑着说:“选一个。” 青棠看着两个盒子,深知它们没有差别。 年下徒儿:“我只想问,你有爱过我吗?” 青棠:“你在我心里有一席之地。” 年下徒儿将青棠禁锢在怀里,哭哭:“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把你关进金丝笼里,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 青棠:“!” 桀骜鲛人:“你要走,必须给我一个不能反驳的理由!” 青棠说:“我们相约顶峰,你练得金身,我杀了仇敌,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不久,桀骜鲛人得知青棠又有了新欢。 桀骜鲛人每日对着青棠的画像做俯卧撑,练得金身,“步六孤青棠,我饶不了你!” 重逢后……青棠差点“死”了。 青棠送清冷佛子回佛门。 清冷佛子:“那件事你答不答应?” 青棠:“不行。” 清冷佛子就此心存执念,心魔难消。 竟生出了一个分神蛇妖。 重逢后,青棠被蛇尾缠身,“你可知你让他和我多痛苦?” 青棠死遁,心机血医在他坟前哭了两天两夜,青丝变白发。 后来,他发现青棠没死。 心机血医修果断弃医炼毒,变成狠辣的炼毒高手。 他发誓要给青棠配制一瓶专属毒药,保证让他死透! 重逢后,青棠吞了那瓶药…… 天狼妖王被青棠捅了个对穿。 他死了……又活过来了,派杀手到处追杀青棠。 抓到青棠后,天狼妖王掐住他的脖子,邪性地笑:“那些野狗的滋味如何?” 阴鸷魔尊:“我修无情道的时候你都敢来惹我,怎么现在不敢了?” 青棠:“……” 阴鸷魔尊:“我比他们差吗?你可还记得,我们的洞房还没圆?” 青棠被按住了命脉,“……” 【阅读指南】 1.貌美万人迷受,大小修罗场频发,颠。 2.不正经修仙,谈恋爱+胡作非为。 3.多反转,所有误会都会解开。 4.全文共七个篇章:两小无猜猜不透,纯情小狗火辣辣,仙岛之主甘愿臣服,高岭之花为爱发疯,心机血医欲罢不能,冷酷天狼致命引诱,天之骄子堕落成魔。 5.男德攻,全洁。 文案写于24.9.24。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相爱相杀 轻松 万人迷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步六孤青棠 ?? 配角:祝星澜 赵无隐 玄钦 宋孜卿 申屠祈夜 褚寒生 苍璧 一句话简介:黑化前任火葬场x7,赤鸡! 立意:前嫌尽释然,方知吾之道 第1章 合欢宗开山以来,飞升的弟子就寥寥无几。 今年合欢宗开山祖师显灵,留了一个保送名额给合欢宗。 姻缘殿缺人,只要修为达到化神,渡劫走个流程就能上仙界。 合欢宗刚好有那么一个人符合条件——宗主步六孤青棠。 步六孤是姓,青棠是名。 步六孤氏的一个先祖与妖族成婚,传到青棠这一代,身上还有九分之一的妖族血统。 照娘亲的话说,青棠不像她,也不像他爹,生下来就是步六孤氏最俊俏的子孙。 那一双琥珀色的狐狸眸子像融化的蜜糖,无辜又魅惑,令人浮想翩翩。 青棠上山拜师的时候,测了一下灵根就被宗主收了。宗主什么媚术都没教给他,只让他“收敛点”就行了。 一朝上化神期,祖师爷托梦说留给他一个保送名额,就秘密回了合欢宗。 渡劫之前,青棠召集所有合欢宗弟子在燕颌台,含泪念了自己写的飞升感言,感谢他的历任道侣。 根据他们在道上放出的消息,肯定不会再爱了,否则也不会要他的命。 想不到吧,咱要飞升了!到时候要想再联系就只有烧香了。 这时,狂风大作,乌云涌动中闪烁着电光。 青棠拿着护身法器来到准备渡劫的燕颌台,合欢宗的长老和弟子们都在旁边为他护法。 然而,然而…… 天雷轰隆隆响了几声,就是迟迟不落。 青棠和弟子门人都望着天上忽闪忽闪的云团,脖子酸胀不已,后来云团里的闪电干脆熄火了。 青棠:“这是怎么回事?” 内招不行了? 只听低沉的天道之音从天边传来:“步六孤青棠,你非全身而现,不敬神祇,不允飞升。” “非全身而现???” 青棠朝自己身上打量,脑袋四肢齐全,一个不少,怎么会非全身而现? 噼里啪啦一阵惩戒之雷打在青棠身上,直直他把电上了天。 在一团刺眼闪烁的白光中,青棠看向下面清澈的湖水倒影,发现他的心不见了。 “是哪个混蛋偷了我的心?!” 青棠摔落的瞬间,长老连霄飞上去接住他,稳稳落地。 青棠吐了一口血,他急忙摸摸自己的脉象,修为大跌至筑基期,心跳全无。 “完了完了,这回损失大了,这么多年跟那些前任睡的觉全白睡了!” 他扯开法衣,胸口的皮肤白皙如玉完好无损,一点看不出心被偷了。 此刻,青棠脑海里确定了两件事。 一是偷心贼的修为不低,即使他的心脏离体还能活着,丝毫没有察觉异样。 二是此人能近他的身,不是前任,就是前任。因为只有他们最有复仇的动机,也有近身的机会。 连霄问:“宗主,你是合欢宗百年飞升第一人,不能错过这次的机会。你可知有谁最近靠近过你?我们派人去抓偷心贼!” 青棠有气无力地说:“那肯定只有我的前任们了。” 连霄、紫芙、宁熙三位长老面面相觑,低头看着青棠,神色凝重:“那这个,我们帮不了你了,宗主。要不,你去找找他们?” 飞升感言从天上飘飘然落下,在合欢宗弟子和长老的注视中,像一只蝴蝶在青棠的胸口着陆。 青棠拿起来,纸上写了七个前任的名字:祝星澜、褚寒生、赵无隐、玄钦、宋孜卿、苍璧、申屠祈夜。 他们在江湖上统称为:花,富,厉,佛,毒,绝,魔。 加上青棠自己——浪,组合起来是修真界八最。 江湖上有这个统称是因为他们每个人修为造诣极高,干过的事都不一般,坏能坏到没边,好能好到无人能及。 现在八人已经编入修真界常识考察指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八个人的关系也很简单:前任们和步六孤青棠。 前任们都对青棠恨之入骨,前任与前任之间互相牵制,互相敌对,谁也别想得逞,竟然就这么脆生生形成了微妙的闭环—— 只要青棠没被抓也没死,他们就一直把青棠当做目标。 第2章 只要他们的目标是青棠,仙门就不怕他们发疯毁天灭地。 故而这么多年来,许多人都在谴责青棠和这些前任之间的纠葛,但没人插手过问,除非头铁(都死了)。 如果没有外力干涉,这个微妙的闭环会像永动机一样一直循环下去。 青棠扶额叹息,“我平日里躲的就是他们,我不去。” 连霄说:“宗主,你亲自去找他们,或许他们还会念一点旧情,如果不是他们拿走你的心,也可助宗主一臂之力。” 青棠哭笑不得,对连霄摇头,“这七个人中的每一个都不简单,我招惹了他们一遭,现在再回头,恐怕有去无回。” 连霄:“宗主,这些我们都知道。可是你丢了心,对方就抓住了你的命脉。你飞升大计腰斩又修为大跌,今后怎么办?” 青棠准备摆烂,“就这么着,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能活多久算多久。” 夜里。 祖师爷给青棠托梦,大发雷霆:“合欢宗千年就只出你一个化神期弟子,飞升在即,你的心怎么不见了?!” 青棠摸摸胸口,低着头:“我最近一直没发现身体有异常,不知道到底怎么被偷的。偷心贼的修为应该不低,或许等一等就能知道到底是谁所为。” 祖师爷:“有没有怀疑之人?” 青棠:“……我之前的道侣。” 祖师爷来回踱步:“小崽,你以为断了,实则两人还有未了的情,也许这次丢心是你成道的必经之路。我好说歹说帮你续了一年阳寿,你快去把心找回来吧。” 青棠猛然抬头:“一年……阳寿?” 祖师爷:“要不然你以为那么大的一道紫雷劈下来,你为什么还活着?找不回来,我就等你死翘翘,让地府给你多加十个轮回去畜生道当猪!” 青棠双手抓头,“祖师爷,你别这样搞我啊!” 祖师爷:“那你还不快去!” 青棠:“我……” 祖师爷原地消失了,留下一声轻微的阴险笑声。 青棠从床上立马爬起来,拿出飞升感言,看着那七个前任的名字。 回顾往昔,青棠自认为对每一任道侣都很认真的爱过。 想要带青棠修炼的男子有很多,但正儿八经谈过的就这七个人,其余的算暧昧。 种种原因,每个前任或多或少都疯了、黑化了。 青棠隐隐觉得丢心这件事背后在酝酿着什么,别是他们七个联手搞自己的招数。 斟酌许久,青棠执笔在祝星澜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先去找他。 祝星澜是仙门中赫赫有名的顶尖音修,灵音宗的长老,通晓乐器无数,战斗力超强。 他的身姿高挑,风流蕴藉,喜欢穿明艳红衣配上亮闪闪的玉坠,像一只招摇的花蝴蝶。很受欢迎,也很有名望。 祝星澜是七个前任中黑化程度最低的一个,只是时常写一些伤心情歌,写威胁信到合欢宗,不交出青棠,就让仙门修士抵制合欢宗,让所有合欢宗弟子都找不到道侣双修。 青棠御扇来到灵音宗的仙府凡济山,一个扎着双髻的童子守着山门,模样乖巧可爱。 青棠走过去,对童子说:“麻烦向祝星澜长老通报一声,我是步六孤青棠,前来找他有事。” 童子抬头看青棠一眼,“你是步六孤青棠?” “正是。” 童子朝青棠上下左右来回打量,傲慢道:“在这里等着!” 青棠:“好,我等着。” 童子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山,许久才下来,然后告诉青棠,“等着。” 青棠问:“让我在这里等着?” “对。” 青棠就站在童子面前等着,童子说:“你别站在这里挡着,一边去。” 一个童子都这样的态度,看来祝星澜是要给他吃闭门羹了,等就等吧。 青棠站在一旁,看着灵音宗弟子上山下山,来回走动,用视线蔑视他。 青棠在山下等了半个月,打了一把伞遮着头顶,伞已经长出了蘑菇,可是祝星澜还没放他进去。 一日,青棠看到天空中飞过玙璠,肯定是祝星澜出去了,于是御扇追上去。 祝星澜施法加快了速度,人一转眼就扎进浓浓的云层中,等青棠走出云层已经不见祝星澜的踪迹。 青棠又折返回到凡济山下,继续等待。 直到看到祝星澜回来,再次问童子,“你们仙尊回来了,麻烦你帮我再禀报一声,可以吗?” 童子正要开口拒绝,青棠拿出三块上等灵石,“刚开始修仙很辛苦的,拿去买法器吧。” 童子纠结地看着灵石,最后还是收了,对青棠说:“我可没帮你。” 青棠点头,“是。” 等了许久,童子三步并作两步下山,对青棠摇头。 青棠算了算日子,一年已经过去一个月,要不等祝星澜消消气再来。 青棠御扇刚要走,背后就传来一声呼喊,“站住!” 青棠转身看去,祝星澜正阴沉地看着自己,甩出了绳索将他绑住,“啊!” 流云扇直直坠落倒插在地上,祝星澜将青棠抓到自己面前:“不是有事找我吗?这么没耐心?” 青棠:“我……” 祝星澜提着青棠的衣领,带他飞上了云雾氤氲的凡济殿,将他扔在地上,坐在大殿之上。 “听说你渡劫失败,修为大耗而死,整个合欢宗大摆三天三夜的宴席,原来都是障眼法,你来这里找我有何事?” “跟你道歉来了。” 祝星澜冷笑,“道歉可以,先把我这几年写的一千零八十首伤心情歌全部听完!” 青棠:“啊???” 祝星澜将手指放到唇上,笑着说:“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以前都是我倾听你,现在你得倾听一下我的心声。” 青棠被祝星澜按在椅子上坐着,蒙住双眼。 祝星澜拿出自己的法器玙璠开始弹唱。 曲声绕梁,幽怨凄苦,若是在半夜弹唱,那更恐怖。 虽然青棠竭力想要认真听祝星澜的曲子,但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一阵清风吹过,祝星澜走到青棠面前捏住他的下巴,眼神阴翳:“你不是来道歉吗?一点诚意都没有!” 青棠:“对,对不起,我认真听。” “没关系。”祝星澜蹲下身脱了青棠的靴子,“我有办法帮你。” 青棠:“?” 祝星澜走出去叫来了山门口的那个童子,童子默默拿一根羽毛走进来,蹲在青棠旁边。 祝星澜继续开始弹奏玙璠,青棠一打瞌睡,童子就用羽毛挠痒。 青棠蹭的一下缩脚,又继续在漆黑一片中听着祝星澜弹唱。 期间,祝星澜停歇片刻,大殿外传来弟子的声音。 “长老这是在殿内独自弹琵琶吗?” “不是,是那个合欢宗主来了。” “哼,长老怎么不给他弹七天七夜镇魂曲,让他好受?当初我们长老对他掏心掏肺,他一个不高兴就把长老给甩了,现在来干什么?” …… 青棠蹙了一下眉,祝星澜又继续弹奏起下一个曲子。 终于听完了一千零八十曲,童子如释重负快速跑了。 祝星澜揭开青棠的蒙眼布,解开身上的绳索,“告诉我,如何?” 青棠愣了一下,适应光线:“你写得很好。” 祝星澜看着青棠神色淡淡的,“敷衍,这样的道歉,我很不满意。” 第2章 青棠:“你知道我不懂这些,但是我有在认真听,这些曲子我在别处也听到过。” 祝星澜冷笑着拂袖转身回到大殿上坐着:“我找你那么久,为何你不出现?” 青棠掏出一个银色芥子袋,隔空递给祝星澜:“我在凑灵石,之前你投在合欢宗的家当,现在我都还给你。我不求你还和我做朋友,我希望你能快乐。” 朋友? 祝星澜听到这两个字更生气。 他拿了银色芥子袋,看都没看一眼就施法把芥子袋点燃烧了。 殿内寂静得能听到灰烬掉落在地的声音。 祝星澜的玉坠闪烁着光芒,坐在大殿上,单手支头看着青棠,“还有呢,这就是你的道歉?” “祝你早日飞升,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都可以来找我。”青棠望了一眼祝星澜。 祝星澜的声音很好听,他唱曲时犹如天籁,但此刻声音里满含怒意,在大殿内回荡,“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是我下贱!你给我滚!” 青棠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祝星澜气愤归气愤,应该不至于盗心,要不走了? “那我……走了。” 青棠慢慢走向大殿外,身后响起祝星澜的声音,“给我回来!” 祝星澜的红衣飞舞,扑向青棠,将他重重按在了殿门上。 青棠“嗯”了一声,“星澜,你干什么?” 祝星澜扣住青棠的头,凶猛地吻他,就像饥渴很久,再次品尝到了甘泉,强势地侵入唇齿之间肆意吮吸挑动。 第3章 青棠推不开祝星澜,被迫仰着头,唇舌一片酥麻延展到了全身,脑袋逐渐发昏。 “唔……星……” 祝星澜微微睁眼,声音低哑:“我要让你在我的恨里好好想想,我们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这样的,你是怎样把我变成这样的。” 青棠的腰带被祝星澜扯开,灵活的手伸到他的后腰狠狠揉捏,“祝星澜,住手!” 祝星澜:“别说话,我要让你感受,思考,到底什么样的道歉才能让我满意!” “不……唔”青棠双眼溢出了泪花,望着祝星澜近在咫尺的面容。 祝星澜:“你欠我的,从来不是那些东西,明白吗?” …… 青棠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祝星澜,因为他的师父承玉仙尊是老爹的旧情人,算是……竹马吧。 那时老爹还没有离家出走,他带着青棠去灵音宗找承玉,有重要的事情。 青棠牵着老爹的手走到灵音宗的大殿内,看到承玉正在抚琴,身旁站着一个小玉童,他就是祝星澜。 祝星澜扎着双髻,红色丝带垂落着,身上的衣服白白净净,像个瓷娃娃似的。 青棠天生就喜欢那些长得好看的人,也不觉得难为情,直溜溜地盯着他看。 承玉当时和老爹聊什么,青棠已经不记得了,两人聊着聊着就换了个屋子,承玉让青棠和祝星澜到殿外去玩。 两人站在殿外也无事可做,青棠就拉着祝星澜钻进附近的林子里,撒尿淹蚂蚁洞、爬树抓蝉玩。 青棠坐到了树杈上,望着树下的祝星澜:“你能上来吗?” 祝星澜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衣袍,犹豫了一下,“你上去做什么?” “上面好玩呀,你上不来吗?”青棠挑衅似的看着祝星澜。 祝星澜一个箭步飞了上去,落到青棠身边,看着四周的景象,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 青棠惊了,明明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孩,自己还在玩泥巴,他居然,居然会飞了? “你怎么会飞?” 祝星澜说:“家里人教的。” 青棠摇晃着双腿:“你在这里做什么?” 祝星澜也坐到青棠身旁:“我是来拜师学艺的。” 青棠问:“你学什么?” 祝星澜做了个拨弄琴弦的动作,“音修。” 青棠发出一声“嘁”,“要学就学剑修呀,咔咔一阵乱杀,多飒呀。” 祝星澜摇头,“我家里人把我送到这里来的,必须学成。” 青棠说:“那也挺好,至少你家里人在意你,不像我,放养。” 祝星澜看了看殿内的动静,确定安全后小声说:“这样的在意也不一定是好事,师父很严厉。” 青棠拍拍祝星澜的小肩膀,“我看你挺厉害的,一定能学成的。” “是吗?我都不确定,你就知道我一定能学成?” “当然,你很聪明。” 祝星澜笑了,明朗纯净的笑。 以后他一定会是个俊美男子,青棠想。 祝星澜问:“你能常来这里陪我玩吗?这里都没有和我一样大的孩子。” 青棠摇头,“我不知道。” 老爹很不靠谱,自己也不会什么御剑的法术,从家里来灵音宗挺远的。 直到日落,老爹才从殿内走出来将一个盒子塞进袖子里,擦擦额头的汗,吐了长长的一口气,“走吧,棠儿。” 祝星澜和青棠依依惜别,看着老爹将青棠抱在肩头御剑离开了。 老爹御剑时,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那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以后都不来了。” 那时青棠就在心中留下了一个印象,承玉是大人小孩都害怕的女子。 祝星澜在灵音宗肯定过得很艰辛,但是他肯定会学成的。 后来灵音宗和合欢宗关系尚好,祝星澜随师父、长老一起来合欢宗,两人相见了。 祝星澜向青棠主动搭讪,但是青棠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 “蚂蚁洞,相思林,你还记得吗?”祝星澜笑着暗示道。 青棠这才想起他是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个小玉童。 祝星澜变得很不一样,身形高挑,模样俊俏,眼神里闪烁着灼灼光芒。就和青棠猜想的那样,他成了宗门里的佼佼者。 青棠和祝星澜相谈甚欢,两人一直聊到夜半。 之后的许多年里,青棠都没把祝星澜当外人。每次青棠有烦心事就去找祝星澜,有时祝星澜也找他。 唯一让青棠不爽的是,祝星澜从来不说自己的情事,问就是没有。 青棠不信祝星澜那么出众的长相,才情斐然,周围时常有男男女女围绕,就没有追他的人。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子没有那点需求,只当他不愿意说罢了。 但是,青棠从没想过,祝星澜一直暗恋自己很久,有着与他张扬外表截然不同的深情。 两人的故事真正开始,是在青棠回到合欢宗处理烂摊子的时候。 於恒山,合欢宗福地。 青棠靠在一颗盛开着绒花的合欢树上喝酒借,他喝的有些醉了,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本以为自己要摔个好歹,突然被一个身穿明艳红衣,耳戴玉坠的招摇男子稳稳接住。 青棠定了定神,望着他:“祝星澜,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呀。”祝星澜看着从万千红丝绒中坠落下来醉美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青棠敲敲祝星澜的胸膛,“放我下来。”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祝星澜的喉结滑动,眼底闪过贪念,但是青棠心烦意乱根本没注意。 祝星澜将青棠放下,青棠歪歪扭扭站着,身上散发着温热酒香,祝星澜又伸手扶了他一下。 青棠朝祝星澜挑眉,“你怎么来了?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祝星澜低头笑了一下,“我已经突破大乘期,上化神初期了。” 青棠顿时觉得手中的酒也不能解千愁了,气人! 祝星澜的人生顺风顺水,他的人生那是山路十八弯,处处都是坑。 青棠拍了拍酒壶,“真好,飞升指日可待!” 祝星澜看着青棠因醉酒而泛粉的鼻尖,几度启唇:“我其实——” 青棠打断祝星澜,“但是你别修炼得太快了。” 祝星澜:“为何?” 青棠搭上祝星澜的肩膀,一点也不见外,“你飞升了,我找谁诉苦去?” 祝星澜猜想青棠或许又遇到什么难事了,就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 他环顾四周问:“合欢宗的弟子全都出去了吗?我记得之前来的时候路上还能碰到些人,今日我来连山门前都没人。” 青棠仰头将酒灌入口中,“你上次来都何年何月了,他们是避难去了,回不回来难说。” 祝星澜:“什么难?” 青棠把祝星澜推到一颗合欢树下的石桌旁坐下,将芥子袋里的酒杯拿出来给他倒上。 “我大师姐无缘无故被杀了,二师姐悄悄拿着合欢宗主印将於恒山抵押出去,换了五百万灵石和一把绝世好剑燕支跑了。” “抵押?” “对,接手抵押於恒山的是蒲氏。” “蒲氏,那个最会炒仙府福地地皮的门阀?” “对,现在只剩下期限一个月。若到期凑不齐抵押的灵石,这片仙府就要归蒲氏所有了。” 二师姐平日里办事严谨负责,青棠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捅这么大娄子。 青棠已经让紫芙去追查抵押之事,但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祝星澜喝下一口酒,慢慢理清青棠说的事。 “一个月的时间太紧,派人去追查不一定能马上查出来。蒲氏入口的东西很难再取出来,当下还是要凑齐五百万灵石,先稳住於恒山的地盘。” “我也这么想,但是五百万上品灵石不是小数目。” 五千灵石能买一把剑,五万灵石能买一只灵兽,五百万这样的仙府地皮买卖,放眼修真界也没多少人能出得起。 蒲氏料定合欢宗在一个月内赎不回押条的,要吃下这块仙府。 这才是青棠最发愁的。 祝星澜神秘地说:“我知道有一个门道能换回足够的灵石,但是有些冒险。” 这句话勾起了青棠的好奇:“什么门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冀州的冀望山?” “就是那座会移动、消失又重现的山?” 冀望山是千年前的大宗门上申宗的祖庭福地,但是不知何故一夜之间消失了。 后来冀望山多次平白无故出现在冀州城外,出现的时间有长有短,地点也不定。如幽灵般飘忽不定,所以也称为“鬼山”。 千年来有许多修士想进去寻找上申宗的秘宝,有的人九死一生得到了秘宝,有的人消失在里面。 祝星澜:“不错。我不久前曾去西皇宗弹奏箜篌,得知他们的宗主瑶碧,每次冀望山出现都会派人进去,找一样特别的东西。” 第4章 西皇宗是仙门第一剑修大宗,瑶碧则是西皇宗的魁首,能让瑶碧找的东西肯定不一般。 青棠问:“瑶碧想找什么?” 祝星澜摇晃着酒杯,“在找一种蝴蝶。” “传说中的上申宗可有不少灵宝,他只找蝴蝶?” 青棠更好奇了。 祝星澜点了点头,耳坠微摇在阳光下闪着光,“这种蝴蝶叫白凤麟蝶,后翅尾羽像凤翎,飞起来如梦如幻,难得一见。据说是因为这种蝴蝶能够指引你找到想见的人,一般都是逝去的人。” “如果能捉到白凤鳞蝶献给瑶碧,解决了他的难处,以西皇宗的实力,无论是给蒲氏施压,还是给予一定数额的灵石,都是他一句话的事。这样,合欢宗的困境就解决了。若是没找到,也可在冀望山里找些灵宝拿去置换。” 青棠摇晃着手中酒壶,想了想。 冀州在东洲以南,他没有仇敌在那里。 虽然不知去冀望山会遇到什么情况,但是总比在合欢宗空等强。 “我听你的,去冀望山走一趟。” 第3章 青棠收起酒壶,拿出流云扇,准备出发。 祝星澜也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青棠问:“你不忙吗?” 祝星澜经常受邀去仙门百宗演奏仙乐,青棠不想耽误祝星澜的事。 祝星澜目光温柔:“不忙,再忙,我也要来帮你。冀望山里危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青棠笑着撞了一下祝星澜的胳膊,“行,我们这么多年好像都没有一起去过哪里。这回看我力挽狂澜,救回合欢宗。” “嗯。”祝星澜看着青棠笑了笑。 从合欢宗到冀州御物飞行需十天。 为了早些到冀州以免错过冀望山出现的时间,青棠和祝星澜日夜兼程,中途只在云州停下休整了一天,六天后就赶到了冀州。 进入冀州城,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装束各异的修士,酒楼茶楼里坐满了人。 青棠低声对祝星澜说:“真热闹啊。” 祝星澜点头:“看来他们都是想趁着冀望山出现时进去夺宝的,我们先准备些进山的东西。” 两人在街上买了些疗伤丹药、“据说”正版的冀望山地图,随后又去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客栈里人声嘈杂,都在说冀望山要出来了,“每次出现前天都会连日阴霾又不下雨。” 青棠看向外面的天空,确实很阴沉。 这时一群身穿栗紫衣袍,神色凶悍的男子走进客栈,每个人右手虎口处都有月牙刺青,那是天虞门的记号。 合欢宗和天虞门向来不和,之前还暗中搞过偷袭。 青棠转身遮挡住自己的脸,自己的行踪只有合欢宗的人知道。天虞门是自己派人来,也想进冀望山? 祝星澜问:“怎么了?” 青棠指了指斜后方,“天虞门的人,我们准备换个地方住。” 祝星澜看了眼天虞门弟子,“好,走吧。” 两人正走到客栈门口,有人从背后拍拍青棠的肩膀,“兄台,又见面了。” 青棠手里捏着流云扇转身,发现是个陌生男子,穿着一身繁复又华丽的法衣,笑得很猥琐。 青棠问:“我认识你?” 男子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倒认识你。” 青棠在脑子里快速过一遍自己的仇家和他们手下,对男子毫无印象。 男子解开自己的外袍,里面挂满了传音石,司南,宝剑润滑剂。 “你们是要去冀望山的修士吧?里面可不比外面,容易走散,这个传音石能在里面传音,只要九颗下品灵石。还有司南,里面时不时会起雾,绝对用得着,若你们需要带路,我可以带你们进去,价格好说。” 青棠:“……” 祝星澜低声咳嗽,“我们不用,多谢。” 小贩“嘁”了一声,眼神鄙夷地扫过青棠和祝星澜,转身走了。 “以为自己是谁,进了冀望山有你们好受的,不识好歹!” 天虞门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客栈门口的动静。 祝星澜与青棠对视一眼,两人立刻离开了客栈。 走了一段路,祝星澜停下脚步,青棠急忙刹住脚,“怎的?” “找到住处了。” 祝星澜指着一处宅院,“这里是一个与我交好的散修买下的空宅,我们可以去借宿。” “刚才你怎么不说?” “我觉得你可能不想住别人家里,所以没提,现在看来还是住隐蔽点好。” 青棠拍拍祝星澜的肩膀,“你真是事事都想的周全,这次来冀州是你提的,来了住处也是你找的,事成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答谢你。” 祝星澜问:“怎么答谢?” 青棠认真地说:“给你介绍姑娘。” 祝星澜无奈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你已经有相好了?” 祝星澜摇头,“还不是相好。” 青棠指着祝星澜:“呵,果然有猫腻,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等到生孩子满月酒才告诉我?” 祝星澜的笑声爽朗又悦耳,边笑边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青·恋爱军师·棠朝祝星澜眯了眯眼:“我可以帮你追到手。” “好,等办完这件事,你帮我。” 祝星澜走到府宅前敲了两下门,一个仆人开门看到他,立刻侧身指引,“祝公子里面请,主上已经与我说过了。” “多谢。” 青棠和祝星澜住在相邻的两间房内,祝星澜在周围设了阵法。 夜里,祝星澜走到门外轻敲两下,“我能进来吗?” “进来。” 祝星澜走了进来,见青棠盘腿坐在床上,松散的发髻歪歪垂下,中衣松松垮垮露出锁骨,正在往芥子袋里装东西。 青棠抬眸看他:“怎么了?” 祝星澜拿出一支香,“我听这里的仆人说冀望山里有一种会假冒人的精怪,将这种香点燃,通过烟飘的方向就能辨认,你留一支防身。” “谢谢。” 青棠拿了之后一并放进芥子袋,没太在意祝星澜说的话。他好歹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就算有这种精怪也不会被吓到的。 祝星澜问:“你爹还是没有消息?” 青棠叹口气,“没有,他不出现也好,出现准是又有头疼的事情。” 祝星澜微微点头,“你被追杀都是因为他。我想如果他出现把事情说清楚,或许对你更好。” “如果他愿意坦白,就不会躲这么多年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你放心,我没事。” 青棠想起了一样东西,从芥子袋里掏出来给祝星澜,“送你。” 祝星澜接到手里是一个琴轸,“这是?” 青棠:“我在俞州寻来的,那里有许多乐器铺子,我见你时常调弦,就买了准备给你。” 祝星澜笑着收进袖中,“那我回去了。” “嗯。” 青棠看着祝星澜走出去关上门,“若不是童年旧相识,现在祝星澜也不会这么帮我吧。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送他,看他那开心模样,应该正合他意。” - 翌日一早,冀州城的天更加阴沉,乌云仿佛要压到地面,而城外凭空出现了一座大山,山的上方乌云密布伴随着闪电,山前萦绕着层层迷雾。 修士们飞身冲进迷雾中,青棠与祝星澜也冲了进去。 进去以后,就有修士遭到某种妖物的袭击,发出惨叫声,大家各自掩声屏息行走在迷雾中。 祝星澜拉着青棠在迷雾中穿行,地上满是焦土和骨骸。 突然天空开始撒起淅淅沥沥的血雨,一颗头颅掉到了青棠面前,青棠还把头接住了,正是昨日兜售小物件的小贩,“啊——” 祝星澜将头拿起扔在了迷雾中,低声说:“快走。” 青棠擦了擦手上的血,暗暗感觉有黑影在身后,正准备拿流云扇转身一劈,却发现是那个小贩。 小贩全身完好无损,表情惊悚,“公子,带上我吧,这里好可怕!” 祝星澜拿出自己的法器玙璠琵琶,一声弦音破空而出将逼近的小贩弹出数丈化作了佝偻的黑色妖物在地上爬行,青棠面色惨白,“这是什么东西?” 祝星澜说:“不知。”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妖物朝他们而来,祝星澜说:“他们会被声音吸引,我的法器不能在迷雾中用,得快走,找到山门上去。” “好!” 祝星澜紧紧抓住青棠的手,两人快速走着,路边慢慢有了汉白玉石的石灯笼,里面燃着幽幽绿焰。 山门前,青棠和祝星澜遇到了另一拔人。 他们不论男女胸前都带着璎珞,手中法器五发八门,对两人很戒备,随时准备开杀。 为首的男子留着卷曲的长发,绿瞳,压低声音问道:“两位是?” 祝星澜低声回道:“我们是云游散修师兄弟,来这里寻找传说中的白凤鳞蝶,请问诸位是?” 第5章 谯明宗的人本有些提防,听到这话纷纷诧异地看向二人,“来这里找白凤鳞蝶?” “对。” 祝星澜是想告知对方,他们并没有想要抢灵宝的意思,毕竟这里只是山门,后面遇到什么还未可知,不想刚来就打。 男子拱手道,“我们是谯明宗的弟子,我叫霍陵。” 谯明宗是崇吾的小宗门,但是宗门中人才辈出,每次宗门大比来的人少却精,平日也不闻这个宗门的消息。 对方报上出处,祝星澜心中明了,青棠也放心了。 只是这个叫霍陵的男子有些奇怪,为何是绿瞳? 霍陵看向山上幽深的栈道:“此山有些诡异,不如你们与我们同行吧?” 青棠真情实感地扮演起师弟,问祝星澜:“师兄觉得如何?” 祝星澜:“我们随他们上去也好,多个照应。” 青棠向霍陵说:“那就多谢。” 霍陵收起长枪转身带着人往上走,青棠和祝星澜走在谯明宗弟子后面,逐渐地迷雾消散了。 天空仍然阴沉,山顶不时有雷电闪过。 栈道两旁的树枝上出现许多悬挂着的白衣尸首,有的已经变成了白骨,有的像刚死没多久,头上都戴着写有红字的白纸帽。 青棠望向最近的一棵树上悬挂的尸首,想要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尸首突然转头下颚咯咯地动,露出头顶的字,“亖”。 青棠后退一步,祝星澜问:“怎么了?” “那些尸首在动。”青棠指着那具尸首。 祝星澜看向青棠所指,尸首头上的字转变成了,“杀”。 顿时树上所有的尸首皆落到了地上,向来人袭击,层层扑来如潮水般,越聚越多。 青棠急忙拿流云扇边防守边闪躲,“这是傀儡术?” “傀儡术常用假物替真人,现在的是真人尸首,术法诡异,可能是邪修。”祝星澜拨动弦音将周围的石块掀起砸向扑来的尸首。 霍陵挥舞着长枪,看向祝星澜,“原来山下的那声弦音是你发出来的。” 祝星澜看了霍陵一眼,“正是。” 众人击打后的尸首零散地又拼凑到了一起,左右歪扭地站起来继续袭击,青棠看着他们头顶的字,有了一些猜测,“大家打头,打中那个字!” 谯明宗的女弟子朝尸首射了一箭正中红字,尸首不动了,霍陵让那个女弟子架弩,一发五箭连连射中。 祝星澜换下玙璠,拿出一把剑,长剑一挥将十丈之内的尸首头颅全都揭了。 青棠还是第一次看到祝星澜用剑,好奇地问道:“你何时会用剑的?” 祝星澜将剑给青棠看:“防身用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没什么招式。刚才在迷雾里如果躲不过那些妖物,我就准备拿剑出来了。” 青棠看了看自己的流云扇,这么多年战斗力依然就那样,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 尸潮退去后,射箭的女子向青棠问道:“你们不是师兄弟吗?怎么连各自用什么法器都不知道?” 祝星澜说:“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各自云游已经有数年未见,前不久才重逢,有些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霍陵也觉得这两个男子很可疑,但是白衣男子刚才找到了尸群的弱点,众人才退了尸潮,至少现在两人是没有敌意的。 “好了,小满。大家继续走吧。” 众人继续往上走,小满朝青棠和祝星澜恶狠狠看了一眼,转身跟在霍陵身后。 第4章 青棠回头往下看,尸群的残肢零碎地堆叠在地上,又有一群人上来了,衣着打扮像昨日在客栈遇到的那帮天虞门的人。 青棠低声对祝星澜说:“天虞门的人上来了。” 祝星澜往后一看,“倒是给他们扫清障碍了,我们走快点。” 冀望山看着不高,但是山道蜿蜒曲折像没有尽头,周围皆是荒野,众人走了两个时辰尚未到达山腰的宫殿。 谯明宗的弟子在一个石亭附近休整,青棠和祝星澜没有停留。 祝星澜向霍陵告辞:“霍公子,我们接着上去了,后面再会。” 霍陵看了眼他身旁的青棠,“再会。” 等两人走远后,小满走到霍陵身边,“师兄,那两人明显有古怪。” 霍陵说:“他们是有古怪,但是与我们不冲突,我们来拿的是尸首。” 一个谯明宗的弟子喊道:“你们快看,迷雾在往上跑,快看!” 霍陵看向山下,迷雾已经没过山门像无声地白色洪水淹没所及之处,伴随着天虞门弟子的惨叫声。 - 青棠和祝星澜走到了半山腰,山下的迷雾跟着在涌上来。 祝星澜指向不远处的宫殿残垣,“我们去看看?白凤鳞蝶不知在何处,尽量在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扫一遍。” “好。”青棠望了望宫殿外倒塌的白玉像,“上申宗果然是千年前的第一大宗,进来的修士应该拿了不少东西,这么久了白玉像都还在。” 祝星澜:“从这里拿出去的灵宝每一个都能有个不错的出价。” 两人走向大殿,屋顶有一个巨大的口子,四周的石柱也有损坏,仿佛这里发生过剧烈的打斗。 青棠听到了潺潺流水声,顺着水声走向后殿,里面是一个长而大的方形水池,水从断裂的石眼流入池子,池子的底部布满了青黑的水藻,细看满是骷髅。 祝星澜走到青棠身旁,“发现什么了?” 青棠问:“当年上申宗是被什么人灭门了?” 祝星澜也看到了水池里的东西,“不知,但是如果仅仅简单的灭门,还不至于让整座山变成现在这样。” 青棠问:“其他地方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没有什么遗留下来的东西,也没有白凤鳞蝶,走吧。” 两人离开宫殿,水池中伸出了一只手。 - 青棠拿出地图看了看,发现这里的山势和来时的路完全对的上,“星澜,你觉得白凤鳞蝶最可能在哪里?” 祝星澜说:“蝶喜潮湿,山顶有一处银泉,或许在那里,我们顺着这条路一路找上去看看。” 青棠望向山顶闪着雷电的地方,不禁发了愁,“山顶会不会更危险?” “不必担心,有我在。” 青棠轻哼,“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很没用似的。” “你当然有用。”祝星澜向青棠笑了一下,“继续走吧。” 两人来到上申宗最大的宫殿逐光殿前,开山祖师的石像已经倒塌,落在地上砸出蛛丝般的裂缝。 青棠看着石碑上的记载:“仙历十五年上申宗孟怀仙尊飞升,上申宗大庆,至此上申宗延续千年,弟子孟及寻得一法能……” 后面的碑文都被毁坏了,看不出个所以然。 祝星澜说:“我们进去看看。” 逐光殿内有九根龙盘之柱,地上铺满玉石,台阶上残留着鎏金痕迹,可见曾经上申宗有多么风光。 大殿之上有一具骷髅斜靠着坐在宝座上,肋骨位置被插了一剑,但是只知是剑伤,剑已经消失了。 噗通的一声响,祝星澜和青棠同时往外面看去,是石柱掉落了一块石头。 青棠说:“我先去左侧殿看看,你去右侧殿吧。” 祝星澜点头,“有危险及时叫我。” 青棠走向左侧殿,里面狼藉地躺着十几具尸首,尸体下是成堆的灵石、灵宝,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有两具尸首看起来像刚死没多久,青棠走过去用流云扇将趴着的人掀过来,显露出虎口处的月牙标记,天虞门的人。 青棠左右环顾,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应该在后面上来吗?难道除了山门还有另一条路上山,杀天虞门的人又是谁? 一个黑影落在青棠身后,无声地一步步走近。 青棠后背发凉,转身用流云扇一扫,扇的刀尖伸了出来与剑交错发出铿锵之声,青棠抬头发现是天虞门的人,“兄台,你我不曾见过,为何要下毒手?” 天虞门弟子冷笑:“我们早就在你来冀州城时盯上你了,只要你死,合欢宗便名存实亡了。” “青棠?”祝星澜听闻动静飞奔过来,看到天虞门弟子拿出了剑,与青棠一起对付他们。 大殿又来了几个天虞门弟子,祝星澜的剑气扫荡将天虞门弟子重伤在地,青棠手上的扇子也见了血。 这时,地面开始震荡,青棠左摇右摆地靠住墙,“这是什么?” 祝星澜抓住青棠的手腕,“快走,山开始动了!” “哈?!” 大殿开始坠落石块和尸体,两人左躲右闪跑出去,大殿上的一块巨石坠落,祝星澜将青棠拉向一旁,两人摔倒在地。 祝星澜围住青棠,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直到震荡消散,青棠喘了一口气,“这山真的是活的?” “或许有什么特殊的阵法加持。”祝星澜看着青棠那双莹润透亮的眼睛,“你没事吧?” 第6章 青棠说:“这句话不该我问你的吗?我都快被你包成饺子了,你让我喘口气。” 祝星澜站起身也将青棠拉起来,两人休息片刻,青棠发现左脚有些痛。 祝星澜问:“怎么了?” “没事,刚才好像崴到脚了。” “坐到那边,我帮你看看。” 青棠坐到石块上,祝星澜帮他将脚正骨后,突然大殿对面发出了一声响动。 祝星澜转头看向大殿对面幽深的树林,拿出了剑。 青棠边穿鞋子边说:“你先去看看是什么。” “好,你在这里等我。” 祝星澜走过去,迷雾就蔓延而上到了两人所处的逐光殿。 青棠穿好鞋子刚站起来,就已经看不到路了。他退回原来坐的地方,没有发现斜后方是空的。 突然间,一只手抓住了青棠的脚腕,“啊!” 祝星澜转身,青棠已经消失在迷雾中,他赶紧回到刚才青棠坐的地方,可是没有人。 “青棠?!” 大雾弥漫,祝星澜寻到青棠坐的石块附近有一处塌陷,往下看去有草被压过的痕迹。他猜测青棠应该是掉下去了,也跟着跳下去。 - 青棠被拖在地上不时擦过枝丫,小心翼翼躲避着石块,抓着他脚踝的人披散着头发,衣袍散乱,滴着水,仿佛刚从什么水里钻出来。 几乎是一瞬,青棠想起半山腰那个宫殿里的水池,这个人身上残留着水藻,他是从里面爬出来的! 青棠挺腰拿出流云扇往这人头上劈去,这人转头眼露寒光,将青棠击退数丈撞到树上,口吐鲜血。 青棠抬起头看去,男子的眉心有一道黑色竖纹,正在愤恨地看着他。 “薄也?” “是我。” 薄也瞬移到青棠面前,揪起他被血染红的衣领,“玄黄圣石在哪里?” 青棠冷笑:“玄黄圣石,又是它,我说了很多遍我不知道它在哪,我也不知道我爹有没有拿过。你把我杀了,你也得不到!” 薄也伸出右手,在掌心凝聚灵力,“你是他唯一的儿子,现在也是步六孤氏族唯一留下的子孙,我不信他不会告诉你!说,我就留你一条性命,不说,我就让你下地府和你的家人团聚!” 青棠神色淡然,手上握着流云扇暗暗攒劲,“难怪我找不到你,你是如何跑进冀望山的?” 由远及近地传来沙沙声,那些妖物被惊动了,正在往两人所在的位置奔来。 薄也望了一眼青棠后方,戏谑地看他,“你还不知道上申宗的秘密吧?还多亏了孟及留下的东西,我才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孟及?石碑上的孟及?” 薄也用一根绳子套住青棠的脖子,拽着他往前飞,青棠抓住绳子踉跄地跟在后面。 妖物化作死去的人纷纷奔下来,四处寻觅人影,青棠在里面看到了谯明宗的女弟子小满。 - 薄也将青棠带到冀望山的一处断崖前,手里攒着绳子,“你说还是不说?!” 青棠抓住绳子,试图用流云扇割开,但是割不开。 “你别费劲了,这绳子是砍不开的。说了我就放过你。” “就算你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也是一样的回答,玄黄圣石不在我手里。” “在合欢宗?” 薄也这么一问,青棠想起大师姐被杀的事。 薄也在这里疗伤,那么於恒山宗主府翻找东西的人,会不会是他派的,大师姐难道是被绫波阁的余孽杀的? 青棠:“你派人去过合欢宗?” 薄也狞笑:“是,我派人去找过,不巧被你大师姐发现了,所以就将她杀了。” “那我二师姐呢,也是你干的?” 薄也拉紧绳子,“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交出来!” 青棠闭上眼,视死如归,整个人往后倒,“我累了,你杀了我吧。” 薄也见青棠这副模样气愤无比拽着他摇晃,青棠像个人形木偶随摇晃而摆动,软烂如泥。 薄也骂道:“你这个混蛋,你和你爹都是混蛋!你以为你可以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你爹拐走我的女儿,还盗走绫波阁的灵宝,我追杀你们都是应该的!绫波阁的人没有死完,我没有死,我就会一直追着你。步六孤青棠,别以为你可以这么轻易的死!” 青棠睁开眼看向暴怒的薄也,“你可以说我爹是混蛋,但你不能说我是混蛋。” 薄也嘲讽地问:“为何?” 青棠:“首先,我对你女儿的事情深感同情,但是阁主这么精明,你女儿也不会差的,我老爹那个水平怎么可能拐走你女儿?只能是她自愿的。如果她没有死于那场绫波阁的内讧,你还能多一个外孙,而我就多一个弟弟了。” 薄也怒不可遏地又打了青棠一掌。 青棠吐血扑倒,笑着擦了擦嘴上的血迹,他说到薄也的痛楚了。 歇了一会,青棠躺在地上继续说道:“自从我爹离家出走后,我就没有和他来往。你为了那块破石头迁怒于我,我的家族,我的宗门,他们有何错?再者,玄黄圣石不是绫波阁之物,是你们从九嶷宗盗取的。” 薄也双手抓住的青棠,将他提起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玄黄圣石乃是混沌初开时遗落的碎片,蕴藏着六道最本源的力量,得之即可掌握天地至理,成为万世之主。是谁的不重要,在谁手里才重要,我必须得到它!” 冀望山的迷雾仍在不断移动,断崖也即将被笼罩。周围的枯树树枝上立了一只黑鸦,在朝青棠和薄也鸣叫。 第5章 青棠收起摆烂的模样,直视薄也,“我和你的目的不一样,我只想杀了你。” 薄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说什么,你能杀我?” 青棠拿起流云扇朝薄也脖子袭去,薄也拉动绳子,青棠往前摔了个趔趄,他再次用扇子的刀尖刺向薄也的手。 薄也的手被割开了口子血流不止,松了绳子,大骂:“贱种!” 青棠拔掉脖颈的牵制朝薄也杀去,薄也执剑与青棠交手,扇子的呼啸之声与剑激荡的声音不时响起。 不知薄也在冀望山用了什么功法,不仅重伤得以恢复,还有了比之前更浑厚的灵力。 很快,青棠落在了下风,胸前、手臂多处被刺伤。 薄也将剑压在青棠的流云扇上,扇子即将碎裂,“你不知道玄黄圣石的下落可以,告诉我,你爹在哪里?” “不知道!” “那就去死!” 薄也准备下死手时,一道凛冽寒光闪过,他立即飞身避开。 霍陵拿着长枪杀来,薄也与他交手数招,本想一起解决了他们,但是迷雾已经涌上来淹没了视线。 薄也奋力一斩将霍陵逼退,便迅速没入了幽暗的树林中。 霍陵将青棠拉起来,手与手交错拉紧时,像软玉般柔滑的触感让霍陵心头一震,“没事吧?” “没事,多谢。” 青棠站起来后就将手抽离霍陵的掌心。 薄也已经逃了,消失在迷雾中。 青棠想要去追,霍陵拉住青棠,“迷雾中危险重重,你还是跟我走吧。” 青棠想了想,此行最终要去山顶的银泉,或许在那里能和祝星澜会合,然后再寻机会杀薄也。 “好。” 霍陵带青棠往回走,来到谯明宗的聚集地。 几个弟子看到霍陵回来,朝他走过来,其中也包括射箭的女弟子小满,“师兄,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霍陵说:“没事,我看到迷雾已经没过了半山腰,那里有一个大殿,我们去那里看看。” 青棠脚步一顿,之前自己被薄也抓住时,曾经在那群妖物中看到过这个女弟子。 她已经死了,还是自己看错了? 霍陵回头看向青棠:“怎么了?” 青棠说:“没事,霍公子,能借一步说话吗?” 小满皱眉抓住霍陵的手臂,“师兄,迷雾已经跟上来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霍陵将小满的手放下,来到青棠面前,“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吧,大家最好在一处。” 小满也看向青棠,青棠咽下了想说的话,先静观其变,现在说了霍陵大概不会信,甚至会引起所有谯明宗弟子的敌意,“没什么,大家快走吧。” 霍陵看了看青棠身上的伤,“你有疗伤药吗?我这里有。” 青棠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凌乱的血痕,“我芥子袋里有。” 霍陵说:“那我们等你一会,你先疗伤吧。” “多谢。”青棠打开芥子袋拿出两个瓶子的药,一瓶撒伤口上,一瓶口服,两下搞定,“好了,走吧。” 霍陵问:“就这样就可以了?” 青棠忘记合欢宗是有锻体的,修炼境界越高寻常的小伤好得越快,疗伤药只是辅助之用,但是这个理由他不能说。 第7章 “冀望山里不能久留,我简单上药即可,没有大碍,出去再好好疗伤。” “那我们走吧。” 霍陵走在前面,小满跟随在后。 青棠和几个弟子走在最后,他一面观望着小满,一面往左右寻找祝星澜或者薄也的踪迹。 众人来到之前青棠和祝星澜停留过的逐光殿,轻手轻脚地在殿内查看。 霍陵看到了左侧殿的尸首,“这些人是天虞门的人,怎么死这么多在这里?” 青棠也来到左侧殿看了一下,“就是,奇怪了,什么人把他们都杀了?” 霍陵看向青棠已经涂满了血迹和泥泞的白衣,“对了,刚才没来得及问你,那个人是什么人?” 青棠:“这山里的妖物,从半山腰的宫殿水池爬出来的。” 霍陵皱眉,“那个水池?” 青棠捡了一个散发灵光的宝珠,“对,霍公子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霍陵指着身后的谯明宗弟子,“我们是来找师尊遗骸的,那个池子我们也去看过,你说里面有活物好像不太可能。” “原来是这样。”青棠试探地问:“你们没有走散过吗?” 霍陵说:“小满和另一个弟子走散过,我们只找到了小满。” 青棠看向小满,小满朝他露出一缕诡异的微笑。 “霍公子。” “怎么了?” “你怎么确定这个人就是小满?” 霍陵被这突然一问,抬头看向小满,疑惑地问:“难道还有假的小满?” 小满朝青棠戏谑地笑:“怎么,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几个谯明宗的弟子见势拿出法器注视着青棠,青棠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听说妖物可以拟人形而已。” 霍陵挥手让几个弟子把法器放下,对青棠说:“公子多虑了,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 青棠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白衣,“我姓朱。” 小满挑眉问:“那和你在一起上山的那个男子是不是姓赤?” 霍陵制止小满,“不要胡闹。” 霍陵再次将目光落在青棠身上,“逐光殿后面是上申宗的碑林,我们要进去搜寻师尊的尸首,你要去吗?” “我跟你们一起。” 青棠跟着霍陵一行人,来到大殿背后的碑林,一块块水晶石碑悬浮在空中,每一块上都沾染了血迹,地上放着许多骨灰坛,在碑林尽头有一座通体皆白的大殿。 霍陵一个个摘下碑文研读着,青棠想起薄也提过的“孟及”,在碑林中寻找着有关“孟及”的文字。 终于,青棠找到了一个记载有“孟及”的碑文,上面写着:“……孟及之法,返璞归真,得一稚体,遂不能成,卒也。” 返璞归真,稚体,这是什么? 青棠又寻了几个碑文来看,有两三个都是与孟及有关,地上的骨灰坛满满当当排列在碑林之中,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满站在霍陵身旁,问道:“师兄,我们去那个大殿看看?” 霍陵看向白色大殿,“走吧。” 青棠跟在众人身后,从芥子袋中拿出那支香施法点燃,烟雾的方向飘摆不定,不仅小满,除了霍陵,其他人都不是……人? 难道这些妖物要将霍陵骗到那个大殿去? 青棠大喊:“霍陵!” 霍陵停下脚步,转身望向青棠,“怎么了?” “危险!”青棠挥舞流云扇杀向他身侧的小满。 小满抓住霍陵的手臂,“师兄他要杀我!” 霍陵犹豫一刻,猛地退后拿出长枪,小满用弓挡住青棠,青棠划破了它的手臂却没有丝毫血迹。 青棠的手腕旋转往小满的脖颈划去,小满捂住脖子匍匐在地上,很快脊背开裂,从里面钻出一个通体漆黑的妖物。 另外几个谯明宗的弟子冲向霍陵和青棠,霍陵在前面击杀妖物,青棠在后面防守,两人一阵厮杀。 青棠说:“你的那几个师兄弟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霍陵沉声道:“我知道了,要赶快离开这里。” 青棠没有问为何刚才霍陵会选择相信他,而不是小满。时间紧迫,两人杀了妖物就离开了逐光殿,往山上没有迷雾的地方走。 青棠拿出地图看到逐光殿之上是象蛇台,也不知为何会起这个名字。 霍陵说:“朱公子,你可知道这冀望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棠摇头:“我只知道这里的变故可能与一个叫孟及的人有关,他创了一个什么返璞归真的术法,碑林里大部分人都是因为那个术法死的,但是逐光殿前的石碑上又有他的名字。” 霍陵:“我的师娘曾翻找过师尊的记载,他说孟及发现了一种能让人快速修炼飞升的术法,但是此法颇为邪门。他本是想找到冀望山变成这样的原因,将冀望山恢复往日之象,可是一去不返。” 青棠环顾四周,低头快速跟着霍陵上山,“刚才小满被伤后,脊背爆开从里面爬出来的妖物,像是有人脸,可是浑身漆黑,难道他们以前都是人?” 霍陵看向青棠,“象蛇台有上申宗的藏书楼,我们去那里看看。” 象蛇台上立着一个巨大的蛇头像,霍陵解释道:“据说上申宗的开山始祖是相柳的弟子,所以他们崇拜蛇。” 青棠和霍陵走进破败的藏书楼,门一打开,一具骷髅便倒垂下来,霍陵将骷髅拽下来安放在一旁,然后翻找了那些桌上散落的古籍。 霍陵低头专注地翻阅古籍,青棠则看着周围的陈设。 整个藏书楼都嵌在石崖中,总共分四层,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第二层,第一层在下面。 青棠站在陈旧的木梯前望向楼下,看到一具骷髅躺在杂草中,脊背断裂很像被妖物所毁,骷髅的手边还有一本翻开的书,上面画着一些图。 “难道是孟及的法术?” 青棠下楼走到骷髅面前捡起那本书,看到上面写着“孟及之法,返璞归真,沉入太虚,遂如新生,演化稚体,轮转修炼。” 上面的图画是一个人打坐,随即进入虚境,再右实体的背部剥离出一个崭新的肉身。 青棠越看越惊悚,这不是和走火入魔,心魔化为实体,破体而出一样? 第6章 霍陵抬起头发现青棠不见,走到楼梯处寻找,看到了站在楼下呆滞的青棠,“朱公子?” 青棠抬头见霍陵神色紧绷,手里拿着长枪,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低声问:“怎么了?” 霍陵看着青棠的脚边,“别动,你脚边有一条毒蛇。” “啊?!” 毒蛇缩着蛇头往青棠的脚上一弹,已经咬了。青棠捂住被咬的右脚,疼得眼泪花直冒。 霍陵投掷长枪将毒蛇斩成两截后,来到青棠面前抓住他的脚,“朱公子,毒血要立即排出来才行。” 青棠问:“你要帮我把毒血吸了?” 霍陵看着被毒蛇咬过的两处伤口,“不,我会帮你割开伤口,引毒血出来。” “那不是更痛?!”青棠缩脚。 霍陵握住青棠的脚,“我不认识这种毒蛇,但它的鳞片为紫红色,应是有剧毒,如果不排出毒血,恐怕有性命之忧。” 青棠已经疼出了冷汗,看向那条斩断的毒蛇,“好,那就听你的!” 霍陵帮青棠把毒血引出来,青棠疼得咬牙切齿,望向楼上,已经有迷雾飘进来了,“快点,迷雾来了。” 霍陵低着头说:“马上就好了。” 包扎后,青棠拿出芥子袋里的解毒药猛吞几颗。 霍陵看向青棠放在旁边的书,“这是什么?” 青棠将书递给他,“骷髅身上捡的,我就是为了捡这个下来的。” 霍陵看到书上的内容也是一惊,他说:“这是我师尊的笔迹。” 青棠指着那具骷髅,“难道这是你师尊?” 霍陵仔细看骷髅,摇了摇头,“这个骨架太矮,不像我师尊的,或许是师尊被这个人袭击才落了自己的东西,他应该不会止步于此。我们走。” 青棠扶着墙站起来,艰难地跳了几步。 霍陵见他行走困难,问道:“我背你?” “不用,小伤。” 青棠的双脚一轻,人已经被霍陵背起来了,霍陵搂着青棠的双腿膝窝,“抓紧了。” “那就谢谢你了。”青棠扒着霍陵的宽阔结实肩膀。 微风拂过,霍陵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暖香,是背上的人散发出来的。他已经猜到几分此人的来历了,但什么也没问,“不客气,你也救过我。” 青棠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为何你的眼睛是绿瞳?” 仙门中极少有异色瞳孔的人,常见于妖修和魔修,青棠的瞳色若再淡一点都会被人怀疑是妖族。 霍陵说:“我是妖族与人族混血。” 哎呀,同类呀,不过青棠的血脉里只有九分之一是妖血了,青棠问:“你是混的什么妖?” 第8章 霍陵顿了顿,“你猜猜。” “我不猜。” “那我也不告诉你。” 青棠“嘁”了一声,要不是被蛇咬,才懒得搭理你。 霍陵卷曲的长发披散着,整个人带着粗犷的俊美,背着青棠很稳。青棠没有心思想别的,一心想杀掉薄也,拿到白凤鳞蝶,马上离开冀望山。 两人走出藏书楼接着往上走了一段,青棠听到背后有响动,仿佛有人在迅速朝他们杀来。 霍陵也察觉了,转身看去,祝星澜拿着染血的剑飞了上来。 青棠问祝星澜:“你怎么在下面?我以为你已经到上面去了。” 祝星澜看向青棠扒在霍陵肩头的手,“我去找你了,没想到你和霍公子遇上了,怎么还劳烦霍公子背着?” 霍陵说:“他被毒蛇咬伤了脚,走不得。” “我来背吧。”祝星澜将剑收起来向青棠伸出手。 “那也好。” 霍陵将青棠放下,那股若有若无的暗香再次游入鼻间,肩上的暖意尚未消失。 很快,祝星澜就将青棠背起来,“你怎么这么多伤?” 青棠叹气:“中途遇到一个老妖怪打了一场,有幸被霍公子救了。咱们快走吧,这个地方邪门。” 霍陵走在两人身后,祝星澜转身朝霍陵笑道:“刚才霍公子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这笑多少有些敌意,霍陵虽然猜出朱公子是谁,但对他的身份还不清楚,为了继续前行现在不宜生变,他淡淡地说道:“迷雾里的妖物是人变的,他们可能是上申宗弟子走火入魔的产物。” 祝星澜看向前方,“我猜这里还有活人。” 青棠问:“活人?” 祝星澜说:“对,山下那些挂在树梢上的尸首定是有人操纵的,但是操纵尸首的人是谁就不知了。” 象蛇台往上是京山殿,是上申宗举行重大事宜、刑罚、传道授业的地方。 远看着京山殿尚未被损毁殆尽,周围散落着小宅院,是长老们、弟子们的居所,在幽幽绿焰的映衬下显得森然,诡异,仿佛还有某种妖物穿行其间。 青棠拍拍祝星澜的背,“你刚才看到没有?” 祝星澜问:“看到什么?” 青棠再次看向京山殿,已经没有东西穿行的痕迹了。青棠见过十恶不赦的坏人,狠人,贼人,唯独对不是“人”的东西有些恐惧,“没什么。” 祝星澜说:“不必害怕,即便是鬼道之物也是能斩杀的,再者这里看见的大多都不是鬼物,而是妖物和人。” 三人来到京山殿前,里面传出咯咯的声响,霍陵说:“确实有东西,好像是咀嚼的声音。” 青棠抬头看向殿顶,上面悬着一个长手长脚的妖物,背上长着一张人脸,手上抓着一具尸首在啃咬,一截断臂掉到了地上,啪嗒。 祝星澜和霍陵也抬头看到了那东西,祝星澜说:“这个可能就是在山门外袭击修士制造血雨的妖物。” 青棠对祝星澜说:“你把我放下来吧,你们去杀了它。” 祝星澜将青棠放下,看了看他的脚,“就在这里别动。” 因为在逐光殿两人分散,祝星澜对青棠说话时加了一份力道,不想让青棠再和自己分开了。 “我还能跑到哪儿去。” 青棠踮着脚退到墙根,祝星澜和霍陵分别往妖物左右两侧攻去,妖物在墙壁间行走极快,被斩掉下肢仍然在跑,逐渐逼近了青棠所在的墙面。 青棠急忙站起身,一蹦一跳地跑,手里拿着流云扇挥动,“这不是我跑,它追我?!” 霍陵见状笑道:“你的肉很香。” 青棠皱眉看了霍陵一眼,“我快要死了,你还笑话我?快把它杀了!” 青棠用流云扇截断了妖物的一只前肢,右脚被蛇咬的地方很疼,他的身体倾斜倒在了地上。 妖物的嘴流着腥臭的口水,逼近青棠,念叨着:“何时才能解脱,何时才能解脱?” “大概吃完这个人之后吧。” “吃了他,吃了他!” 霍陵用长□□中妖物的脖颈,妖物暴走,祝星澜凌空一跃将剑插进妖物背上的人脸眉心,顿时妖物轰然倒地,腹中黑水往外喷涌。 祝星澜将青棠迅速带走,妖物口中喷出无数血肉骨骸,散发着腥臭热气。 祝星澜低头看到青棠的脸色苍白,“你怎么样?” 青棠说:“我的解毒药好像不能解这个蛇毒。” 祝星澜将青棠放下,看了看渗血的伤口,将自己的芥子袋打开拿出一枚白色药丸给青棠服下,“这个能护住心脉,暂时保命。” 霍陵站在一旁看着青棠,祝星澜问他:“你可知咬他的蛇是什么蛇?” 刚才霍陵和祝星澜一起对付妖物,但他对青棠的态度和之前不同,难道他已经发现青棠的身份,还站在了敌对的那一方? 霍陵说:“我只知道那不是寻常的蛇我,这里是冀望山,这里的蛇肯定不一般。我在朱公子被咬后已经及时帮他排除毒血,但是看来蛇毒的毒性很强。” 青棠吃过祝星澜的丹药后,感觉脚上的痛楚好多了,“没事,我们继续走吧,赶紧找到东西离开这里。” 地图上的京山殿总共分戒堂、议事堂、宣道殿、左侧殿、右侧殿和后殿,三人所处的位置在前面的宣道殿,妖物死后染黑了殿内一大片地方。 祝星澜背着青棠往左侧殿走,霍陵往右侧殿走。 祝星澜低声问道:“你暴露身份了?” 青棠说:“没有,我用的化名姓朱,怎的?” 祝星澜回头看了看,“霍陵似乎发现了什么。” “谯明宗和合欢宗又没有仇怨,发现了也不会怎样吧。” “你不觉得他是绿瞳,身在谯明宗,很奇怪?” 青棠顺着祝星澜的话想了想,霍陵是半妖,那么他会不会仍然和妖族有联系,苍璧?! 但是自己曾经在碑林救过霍陵,他不可能恩将仇报的。 如果霍陵要替苍璧杀了他,当时被毒蛇咬伤的时候,霍陵就可以直接丢下他离开象蛇台。 祝星澜见青棠不说话,侧目问道:“怎么了?” 青棠摇头:“没什么,我管他绿瞳黄瞳,若是拔剑打就是了,咱们赶紧找白凤鳞蝶吧。” 左侧殿有一些散落的灵宝法器,祝星澜帮青棠将其收入芥子袋,然后来到右侧殿,没有见到霍陵的人影。 右侧殿中有一些打斗留下的血迹,墙角堆着成山的骸骨,这里是那个妖物平日的巢穴。 祝星澜对青棠说:“这里还有别人。” 青棠看了眼地上的血迹,像是刚刚留下的,但是他和祝星澜在左侧殿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霍陵遇到对手了?” “极有可能,霍陵的修为不低,能将他打伤的人,我们也要小心。” 青棠和祝星澜往后殿走,逐渐听到了打斗声,进入殿门,两人看到霍陵和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在打斗,霍陵的胸前露出一道血痕。 青棠急忙拍打祝星澜的肩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要杀了他!” 祝星澜看到那披头散发的人额头一道黑色横纹,也知道他是谁了,“之前你就是遇到了他?” “对!”青棠拿着流云扇踮脚冲去杀薄也。 “等等!”祝星澜跟了上去。 第7章 薄也看着青棠狞笑,“我就知道他和你是一路的,又是你勾引来的狗?” 霍陵脸色阴翳,“你在说什么?!” 青棠说道:“怎么,你羡慕?这可是从我爹那里得来的血脉之力,你说我勾引来的是狗,又说我爹勾引你女儿,那你也是……” 薄也怒了,青棠无时无刻不在激怒他,“我要杀了你!” 霍陵看向青棠:“你认识他?他是谁?” 祝星澜向薄也挥动长剑,“霍公子,这是我们的江湖恩怨,你先走吧。” 霍陵说:“我知道他是步六孤青棠,你又是谁?” 青棠睁大眼睛看了霍陵一眼,霍陵和祝星澜四目相对,祝星澜笑道:“无可奉告。” 崇吾偏远,谯明宗又是小宗门自然不知道灵音宗的祝星澜了。 霍陵极其厌恶祝星澜的笑意,他说道:“青棠帮过我两次,一次是在逐光殿,一次是在象蛇台,我不想欠他,这次我要帮他呢?” 薄也看向霍陵和祝星澜,又看看青棠,“你们都会死在这。” 四人的身影在后殿之中上下翻飞变换,忽然间大地再次震荡,大殿开始坠落石块。 薄也打了霍陵一掌,霍陵吐血倒地,青棠也摔倒在地。 祝星澜急忙扶起青棠要往外走,“这里要塌了,我们先出去!” 青棠甩手,“去杀了薄也!杀了他!” 霍陵抬起头,“绫波阁主薄也?!” 青棠忍着痛站起来朝薄也追去,祝星澜在后,霍陵也站起身追着三人的身影跑了出去。 第9章 在震荡中,薄也跑到了后殿的后侧,青棠追来时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小殿,里面燃着明亮的灯火,地上留着薄也的血迹,肯定是躲进去的。 青棠毫不犹豫走了进去,祝星澜和霍陵也先后进去。 殿内的高处立着一尊石像,石像下放满了蜡烛,火焰随着震荡而左右摇摆,两侧长廊空荡荡,回响着来人的脚步声。 不久,震荡结束,青棠还在寻觅薄也的踪迹,祝星澜寻着青棠的踪迹,霍陵也寻着前面三人的踪迹。 青棠跟着薄也的血迹来到一处满是符文的屋子,血迹戛然而止,屋子中央停放着一个白玉石棺,没有盖子。 青棠踮着脚走到石棺旁往里面看了一眼,以为薄也会躺在里面袭击他,但里面什么都没有,连尸体都没有。 青棠环顾屋子里的符文,再看向石棺上的刻字,发现这个石棺里躺着的人应该是孟及,可是他的尸首呢?是被盗走了,还是他根本没死? 屋外突然发出一声响动,青棠急忙躬身躲在石棺后面,攒紧了流云扇,如果是薄也,他必杀之。 青棠从石棺一角看到外面掠过一红衣身影,是祝星澜,但他没进来。 接着屋外又进来一人穿着黑靴,青棠料想是霍陵。 霍陵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帮忙一起杀薄也,只是因为自己帮过他,那么杀了薄也之后是敌是友就未可知了。 总之,先不惊动他吧。 青棠绕着霍陵从屋子里出去了。 霍陵来到屋内,拿起师尊写的东西仔细看,再望了望屋子里的符文,走到石棺旁却不见里面有尸首,心里隐隐感觉大事不妙,转身快步出去。 青棠四处寻觅薄也的踪影,突然一个红衣身影掠过他的背后,青棠回头看了看,“星澜?” 青棠转身走到那个红衣身影经过的地方,看到他正背着自己在桌上做着什么,桌上影约可见一个黑色妖物正在痛苦挣扎。 “你——” 青棠发声的那一刻后悔了,这个男子的红衣和祝星澜的红衣不一样,下摆有金缕云纹,而且他还戴着和小殿石像一样的金色冠冕。 男子转身面对青棠,手里拿着一颗跳动的幽绿心脏,将其吞进了嘴里,抬眸向青棠笑着。 青棠一阵恶寒从脚尖涌上头顶,“孟、孟及,你是孟及?!” 突然青棠的后背被人打了一掌,直直朝孟及飞去,“啊——” 薄也哂笑,“去死吧,步六孤青棠。” 殿门被薄也关上,青棠即将撞到孟及的一瞬,孟及抬手将他悬浮于空中,用一把刀逼近青棠,青棠吓得紧闭双眼。 忽然指尖一阵刺痛,那把刀割开了青棠的食指,然后飞向孟及,孟及舔舐了刀尖上的血,“你是谁,怎么会有银月白狐一脉的血统?” 青棠看向桌上已经死掉的妖物,猜测孟及修炼只能吞噬正常人的修为,他这种混血不行,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就有活路,杀了薄也这个畜生! “我祖上有人和银月白狐成亲,子孙都有妖血。” 孟及阴恻恻地笑,“粗劣。” 青棠被放了下来,孟及捏住他的下颌,“你被我的毒蛇咬了,马上就会死,不如拜我为师,我教你返璞归真之法?” 孟及还真是“好为人师”,可是我真的要死了? 青棠问:“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教我什么?” 孟及放下青棠的下颌,兴奋地说起自己创立的法门,“可惜他们都没有成功,怪我的术法是邪魔外道!既然他们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不如为我所用。” 青棠暗自往门口挪动,孟及转过身看向青棠,“曾经也有人像你一样迫切地想知道我的经历,可惜他是假的臣服,他想要毁掉我,现在只能困在那里做一辈子不生不死。” 青棠徒然想起了霍陵的师尊,难道是他? “孟仙尊,他为何要毁掉你?” 孟及笑了,“你不用知道。” “我也有一个敌人,想要毁掉我。” “就是刚才那个推你进来的人?” 青棠点头,“正是。” 孟及说:“是他解了石棺上的符文,让我出来的,作为交换,我让他在冀望山中用这里的灵力养伤。” 怪不得,薄也,你真是好样的。 孟及来到青棠面前,双眼全黑没有眼白,“看起来他巴不得你死呢,可是你对我无用,除非你拜我为师。” 青棠额头渗汗,吞了一口唾沫。 砰一声巨响,门被破开,祝星澜看到青棠,冲进来与孟及交手,孟及挥手之间就将祝星澜击退撞破墙壁,直直坠到长廊中的水道中。 青棠冲出去:“星澜?!” 孟及飞身将青棠抓住,手挥向水道,一条条游蛇往祝星澜的方向包围,祝星澜奋力挣脱出水道,“青棠,我来救你。” 霍陵听到响动赶到了这里,身边还有一个白衣人和孟及长的一模一样。 青棠看看白衣人又看向捏着自己后颈的孟及,“孟仙尊,那是你的兄弟?” 孟及笑道:“当然不是,有我没他。” 霍陵按照师尊所写的笔迹来到小殿外的石林中发现了被囚禁在此的师尊。师尊告诉他小殿里的孟及已经醒了,必须让另一个孟及苏醒才能与之抗衡,让两人相杀至死,冀望山才能恢复原貌。 霍陵快速返回京山殿找到白衣孟及的石棺将其唤醒,带到了这里。 两个孟及交手,一道白光朝青棠冲来,青棠被甩出去。 祝星澜将青棠接住落到地上,湿发的水滴落到了青棠的脸上,青棠说:“极少看到你如此狼狈的样子。” 祝星澜说:“你这是在嘲笑我?” “那可没有,我要杀了薄也,刚才就是他把我推到孟及身上,还把门关上!” 祝星澜眼中显露寒光,“他将你推给孟及?” “要不然我怎么会碰上那个魔神?!” 白衣孟及与成魔的孟及打得不可开交,掀翻了大殿石像,石柱倒塌,整个宫殿都将坍塌,祝星澜和青棠追踪薄也的踪迹。 薄也从小殿跑出去就钻进了石林,祝星澜和青棠再次与霍陵同道,霍陵要返回石林救出师尊。 青棠看了霍陵一眼,霍陵与他对视,“你没有被孟及蛊惑修他的邪道吧?” “没有。” “那就好。” 祝星澜说:“多谢霍公子提醒。” 霍陵淡漠地注视前方:“不必客气。” 石林中满是参差不齐的石头,薄也站在石头后面朝青棠袭击,祝星澜转身放下青棠,拔剑与薄也交手。 青棠拉动自己的右腿裤脚,小腿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孟及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薄也与祝星澜不相上下,两人打了十来回合,祝星澜一剑刺中薄也胸口,薄也坠落推倒数块石头,口吐鲜血,“你!” 祝星澜又一剑将薄也割喉,青棠踮着脚来到薄也面前看着他咽气,“下地狱吧,绫波阁主。” 薄也两腿一蹬,彻底死透了。 祝星澜收起剑,对青棠说:“走吧,我们去山顶的银泉看看。” 青棠转头看向石林里的霍陵,他正在用长枪一枪一枪地想要砸碎石头,他的师尊被嵌在石头里。 青棠停下脚步,“我们帮一下他?” 祝星澜蹙眉,“我不想。” 青棠拍拍祝星澜的肩膀,“是他把白孟及唤醒帮我们的,就当还他吧,嗯?” 祝星澜叹气,“好吧。” 祝星澜背着青棠,来到霍陵面前,“我用弦音试试能不能将这块石头裂成两半,但是弦音一出,迷雾就会很快上来。” 霍陵知道祝星澜是不会出手帮忙的,只有青棠会让他来这里,“多谢。” 祝星澜立于石林之上,手指拨动玙璠,弦音波动由他的周身传往四周,石林掀起一阵疾风,霍陵师尊被困的石头纹丝不动。 师尊对霍陵说:“没用的,这个法术是孟及下的,他不死,这个法术不会破。现在两个孟及马上就要两败俱伤了,他们必须死,然后你们要将冀望山的阵法破除,这里才能恢复原样。” 青棠问:“请问您知不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白凤鳞蝶?” 霍陵师尊说:“当然有,但是阵法破除后银泉就会干涸,白凤鳞蝶就会消失,你们得快点去了。” 青棠熟练地跳上祝星澜的背,对霍陵说:“劳烦霍公子解除阵法了,我们先去抓蝴蝶。” 霍陵皱眉看着祝星澜背着青棠快速往山顶走,师尊说道:“别分心,你先记住我教你的解阵符文,等孟及死后解开阵法。” 霍陵问:“若这里的妖物跑出去怎么办?” 师尊眨眼间眼白消失了,双眼全黑看着霍陵:“那就让他们都成为我的献祭品。” 霍陵骤然后退两步,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师尊,“师尊,你?” 第8章 祝星澜背着青棠上山顶时,佯装无意地问:“你觉得霍陵怎么样?” 第10章 “还好,为何这么问?” “我以为你对他有意。” “我一心在杀薄也和取白凤鳞蝶挽救合欢宗,哪有功夫想找人合修?以后再说吧。” “也是。” 祝星澜放心了,眼底的寒光收了起来。 两人来到山顶,发现从山下看到雷电交加的地方其实只在银泉周围。 银泉由一只巨大的石雕手掌托着底形成的浅泉,周围树立着三个已经斑驳的神像,白凤鳞蝶就在这片闪着雷电的银泉中翩翩飞舞,蝶后翅像凤尾翎一样随风而动,这番景象既梦幻又奇异。 青棠问:“我们怎么抓它们?” 祝星澜拿出芥子袋里的琉璃瓶和纱网,“如你所见。” “你想得真周全。”青棠拿出了一颗糖丸,“我听说蝴蝶喜食花蜜,只带了这个。” 祝星澜说:“那看看我们谁最先抓到吧。” “这有什么好比的,幼稚。” 青棠看了祝星澜一眼,先行躲着闪电将银泉的水淋到糖丸上,开始引诱白凤鳞蝶了。 祝星澜拿着纱网往银泉上空挥舞,但一只也没有抓住,反而白凤鳞蝶纷纷往青棠的手上飞,荧光熠熠,如梦如幻。 青棠轻声说:“星澜,快把瓶子给我。” 祝星澜将琉璃瓶递给青棠,指尖接触时他发现青棠的手很凉。 青棠将瓶子反扣,捉住了一只白凤鳞蝶,“捉住了。” 祝星澜看着瓶子里的白凤鳞蝶说道:“对,你赢了,它们也喜欢你。” 青棠朝祝星澜说道:“确实挺漂亮的,我收着了。” 青棠把琉璃瓶收入芥子袋,扭动了一下脚踝,“嘶。” “怎么了?” “脚疼,你还有没有药丸?” 祝星澜再次给青棠一粒白药丸,然后掀起他的裤脚看到伤口的毒性已经蔓延到小腿上,变成了紫红色,“我们得快点出去了,你的伤拖不得。” 突然大地再次开始震荡,这次震荡得很厉害,祝星澜抓住青棠靠着银泉边的石像,“或许是那两个孟及还在打。” 青棠恍然间看到石像后面有一张干枯的人脸,朝他睁开了眼睛,“星澜?!” 祝星澜顺着青棠的视线看到了石像后面的人脸,“快走,快走。” “不,你们逃不掉了!” 人脸扭曲着说着相反的话,喋喋不休。 青棠问:“为什么逃不掉?” 人脸:“因为冀望山每次出现的时间只有三日,现在三日已经将尽,你们快走。不,你们走不掉了!” 青棠想起之前经历的三次震荡,原来每次震荡都代表一日过去,他们在冀望山已经三天三夜了。 祝星澜说:“快走吧。” 青棠扒着祝星澜的肩头,两人迅速下山,石像背后的人脸迅速枯槁向被吸干了所有的精气,最后沙哑说道:“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祝星澜在飞速下山时,青棠看到白衣孟及将红衣孟及打倒在地,红衣孟及将手插入地底像是在蓄势反击,迷雾喷涌而上,淹没了整座山,大量的妖物涌了上来。 青棠说:“星澜,不行,我们要出去,必须杀了孟及!” 祝星澜转头看向两个孟及,霍陵已经持长枪前去帮助白衣孟及了,他转头问青棠:“你还行吗?” 青棠:“有你的丹药我还能撑一会。” “好。”祝星澜将青棠放下,在青棠的眉心轻点,“我将灵力渡一点给你。” “行了,我对付妖物还能行。别渡给我,你修为又回到大乘期,雷劫都白挨了。” 祝星澜望向红衣孟及所在的位置,虽然对青棠有些担心,但应该很快就能杀了红衣孟及,“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这是祝星澜第三次让青棠在原地等着他回来,青棠也想等着,但涌来的不止小妖物,还有在京山殿遇到的大妖物,“这……这么多?!” 青棠拍拍自己的右腿,拿着流云扇准备猛干一场。 祝星澜拨弄玙璠的琴弦,弦音传遍冀望山的每个角落,妖物听到弦音被吸引过去,紧接着石块、树枝朝妖物飞速砸去,碎石击中妖物的脑袋、心脏瞬间毙命。 青棠躲到一处残垣后面,漫天的碎石、妖物尸首坠落而下。 祝星澜见青棠暂时安全,于是奔向红衣孟及,玙璠弦音波动,红衣孟及头痛欲裂,伸手将祝星澜抓了过来,白衣孟及趁此机会将红衣孟及一剑贯穿。 在那一瞬,白衣孟及和红衣孟及对视,红衣孟及挖出了白衣孟及的心,两人相杀而死。 霍陵重伤落地,祝星澜来到他面前问道:“如何解除阵法?” 霍陵说:“我知道如何解阵,但是必须把冀望山中的妖物全部清理掉才能出去,否则这里的妖物就会被放出去。” 祝星澜看向山门处,“如果不解阵直接硬闯出去呢?” 霍陵抬头看向祝星澜,“我们在里面呆的太久,原来进山的缺口已经关闭,硬闯出去也会放出妖物。再者,没有解开阵法,硬闯你也很难出去。” 青棠见红衣孟及被杀,两人坠落在地化作了一阵烟雾消失,于是跑到祝星澜和霍陵面前,“怎么样?” 祝星澜问:“我们必须杀掉所有妖物,解阵才能出去。” 青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腿,“那就赶快,我快不行了!” 霍陵看向青棠:“是毒性又扩散了吗?” 青棠:“对。” 霍陵杵着长枪走过来,“给我看看。” 祝星澜拦在霍陵面前,“霍公子,你不是不知道是什么蛇咬伤的吗?” “呵。”霍陵别过头,又转而看向祝星澜,“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祝星澜脸上笑着,眼睛却闪过寒光,“朋友。” 霍陵说:“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的道侣。” 青棠见他们剑拔弩张,气急败坏地说:“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这是冀望山啊!” 霍陵从袖中拿出一瓶药,对青棠说:“我这里有一些师母给的解毒药,正好能给你用,刚才在象蛇山给你包扎就是用的这种药。” “谢谢。”青棠踮着脚要接霍陵的药,祝星澜先接住药在鼻尖嗅了嗅。 祝星澜对霍陵说:“多谢霍公子。” 霍陵淡淡道:“不谢。” 青棠想拿祝星澜手中的药,祝星澜收了起来,“你坐下,我来。” 青棠翻了个白眼,坐下让祝星澜给自己脱下鞋袜,右脚上的伤口已经肿了,因释放毒血而划开的十字泛着紫,“平生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腿成这样。” 祝星澜将药粉散在上面,青棠紧紧咬着唇,抓住旁边的树枝,祝星澜轻哼,“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青棠说:“我哪有不听话?!在逐光殿那次我是被薄也抓住脚踝拖走的。” 祝星澜看向青棠:“真的?” “真的,我骗谁都不会骗你。”这是属于挚友的一份信任。 霍陵站在一旁抱臂,“我先去清理妖物,你们自便。” 青棠向霍陵点点头,然后对祝星澜说:“你也去吧,早些清理早些离开这里。” 祝星澜说:“我背着你去,总之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两人在冀望山间杀妖物,偶尔与霍陵碰头,青棠吃第三粒白药丸时,祝星澜说:“差不多了。” 霍陵说:“那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护阵,阵眼就在逐光殿后殿的水池中。” 青棠想起水池里的那些骨骸全都是之前的人为了控制住上申宗的妖物不跑出去,将所有灵力注入阵眼而死的,薄也借助那里得以疗伤。 那么操纵那些尸首傀儡的人是白衣孟及,还是霍陵的师尊? 青棠看向霍陵:“你的师尊呢?” 霍陵说:“他也已经走火入魔,死了。” 青棠和祝星澜跟随霍陵一起来到逐光殿的水池边,霍陵以灵力为刀在地面刻上符文,水池周围开始出现许多金色小字,水池中心显露出一颗金色光球。 霍陵的解阵符文落下最后一笔,“开!” 金色光球迅速破开殿顶,冲上冀望山的上空炸裂开来,无数金粉碎落而下。 祝星澜背上青棠,向霍陵说:“霍公子,告辞。” 霍陵看向青棠:“再会。” “再会。” 青棠不知霍陵到底从何时发现自己身份的,但总归他不是对自己不利的人,若不是他,自己和祝星澜也走不出冀望山。 三人两前一后往山门走,山间的迷雾逐渐消散,就在这时,冲上来一群身穿宝蓝色衣袍的仙门弟子,人人持剑。 青棠问:“他们是西皇宗的弟子?” 祝星澜说:“对。” 西皇宗的三名弟子朝青棠和祝星澜走过来,其中一个见到祝星澜,惊讶地问:“星澜仙尊怎么会到这里来?” 祝星澜:“我们趁冀望山出现来这里看看,你是秦艽吧,上次我记得你师尊夸奖过你。” 第11章 秦艽发现祝星澜记得自己,高兴地点头说:“仙尊好记性,我们途中遇到魔修侵袭,耽误了来冀州的时间。本打算返回宗门的,但却发现冀望山重新出现了。” 秦艽又问:“星澜仙尊,这里发生了什么,有人说听到冀望山里传出乐音,是您发出的吗?” 祝星澜点头,“是,这里的异变都源于上申宗的孟及,现在孟及已经被我们除了,或许还有些残留的妖物,劳烦你们上山再次查看一番。” “上申宗?孟及?” 祝星澜将这里的事全都告诉秦艽,秦艽神色略显诧异,接着秦艽看向青棠,“这位是?” “这位是合欢宗主步六孤青棠,他拿到了最后一只白凤鳞蝶。” 秦艽听到“合欢宗”三字怔愣了一下,看向青棠时说道:“宗主,你抓住了白凤鳞蝶?” “正是。” 青棠拿出琉璃瓶,里面的白凤鳞蝶正在吃瓶底的糖丸。 秦艽说:“宗主若能将此物送给西皇宗,必当重谢。” 青棠笑道:“好说。”等的就是这句话。 西皇宗弟子将冀望山重新扫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白凤鳞蝶的踪迹。 祝星澜背着青棠下山时,阳光照进冀望山,行路两旁尸骸一片。 青棠逐渐视线模糊,倒在了祝星澜背上。 祝星澜发现不对,“青棠?” 第9章 青棠醒来时发现右脚舒服多了,肿胀已经消退。 周围的陈设不像是西皇宗那么大气的宗门,也不是合欢宗,这是哪? 青棠正向下床,祝星澜走了进来,“醒了?” “嗯,我这是在哪?” 紧接着,青棠看到了霍陵和一个头上戴木簪笑得很和蔼的女子,“这是怎么回事?” 祝星澜说:“你当时中毒已深,冀望城中的医修束手无策,我遇到霍陵,他说可带你来找他师娘彭姑。” 霍陵本不想和祝星澜说话,但是青棠再不治就不行了,在对青棠的担忧面前,他暂时放下了对祝星澜的讨厌。 祝星澜抱着试一试的心带青棠来到了这里,他对霍陵说过若治不好,要他偿命。但是幸好,这个决定是对的。 两人站在青棠的床前,气氛逐渐变得僵硬。 彭姑看了看青棠的脚,“你的脚恢复得很快,半个月就好了。” 青棠看着彭姑,“我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 “是呀,你多休息几日吧,”彭姑指着祝星澜,“你的这位朋友可是担心的不得了,日夜守着你。” 青棠说:“那是当然,我们从小就认识。” 祝星澜的眸色一沉,霍陵侧目看他,“原来是发小。” 祝星澜说:“对,是那种无话不说的发小,亲密无间。” 青棠也不知道为何两人总是能杠上,他在梦里都在想於恒山的事,“澜,白凤鳞蝶送到西皇宗了吗?” “没有,我帮你养着。”祝星澜从袖中掏出琉璃瓶,白凤鳞蝶还在里面飞舞。 青棠急忙掀开被子下床,“不行,我们赶紧走。” 祝星澜说:“不再等两日?” “不了不了,我的衣服呢?” 崇吾到西皇宗甚远,在路上耽搁几日,马上就快到月底了,也不知於恒山怎么样了。 祝星澜给青棠拿了外袍,青棠急忙穿上,向彭姑道谢:“多谢彭姑相救,恩情来日再报。” 彭姑说:“不客气,霍陵说你帮过他。” 青棠看向霍陵,“霍公子,再会。” 霍陵说:“再会,你的仙府在於恒山?” “是。” “好,有机会去找你。” 祝星澜挡在青棠身后,只留给霍陵一个后脑勺。 两人走后,彭姑走到霍陵身旁,“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自己的精血,来救他的命。” 霍陵是华蝮蛇的后代,专食其他蛇类,精血可以化百毒,他将精血滴在青棠脚上,才让毒性消退。只是用精血救人后,对自身也有损耗,容易暴露他的身份,所以才用彭姑做掩护。 霍陵说:“没有他,我或许找不到师尊,也没办法出来,只是报恩而已。” “你爹是妖王身边的人,妖王正在四处追杀他,可是你却放过了他。不担心你爹来找你?” 霍陵眸色暗下来,“我只是带人去冀望山收师尊尸骨的,其余的事一概不知。” 彭姑点头,“那就好,你师尊殒在冀望山,现在你就是接任宗主的最佳人选,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牵扯上不该牵扯的人。” - 青棠和祝星澜御物飞行往西,辗转花了五天时间来到西皇宗,向山门口的弟子说了要送白凤鳞蝶之事。 弟子古怪地看两人一眼,传信到里面,很快里面就派了人出来迎接,“星澜仙尊,步六孤宗主,请进。” 青棠低声对祝星澜说:“怎么感觉不对劲?” 祝星澜摇头:“等会看看。” 两人被带到一处大殿,祝星澜见大殿两侧皆站着面生的弟子,坐上的人变成景泽,骤然明白怎么回事了。 祝星澜用神识传音对青棠说:“瑶碧的宗主之位被景泽取代了。” 青棠拿着白凤鳞蝶的手差点松了,“你是说他们起内讧把瑶碧换了,那这个白凤鳞蝶还有用吗?” 祝星澜:“景泽似乎不太喜欢合欢宗。” 青棠:“啊?!” 祝星澜向景泽拱手:“景泽宗主。” 景泽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青棠:“听说合欢宗主去冀望山抓了白凤鳞蝶?” 青棠点头,“是。” 景泽笑了笑,“我有一个弟子就是被合欢宗弟子拐跑的,回来之后道心不稳,连元婴期都上不了。” 青棠缓缓说道:“景泽宗主,合欢宗弟子修合欢道不会影响对方道心,除非对方本就道心不稳,修不上元婴期。对贵宗门弟子而言,他与合欢宗弟子来往,拥有了一段情缘,也不亏。” 祝星澜想试试能不能让景泽放行,见到瑶碧:“宗主,我们来是为了瑶碧,可否让我们见他一面?” 景泽说:“瑶碧因触犯门规正在受刑,等受了八十八道雷神鞭,他才可以出来,所以不便见你们。” 青棠暗自咋舌,雷神鞭据说是天界坠落的神器,威力十足,竟然用来处罚瑶碧。西皇宗这样的大宗门内斗真厉害,摆明瑶碧出不来了。 祝星澜听到景泽的话,只得拱手说道:“那就不打扰了。” 青棠和祝星澜转身欲离开西皇宗,景泽又开口道:“星澜仙尊为何要帮合欢宗,不是自讨苦吃?” 这是当着青棠的面摆明立场,西皇宗不会帮合欢宗任何忙,还想让祝星澜远离这件事。 祝星澜转身望向景泽:“合欢宗因灭绫波阁而遭重创,仙门若不伸出援手,反欲图之,这与妖、魔道有何区别?” 景泽撑着头,不想多听,“送客。” 青棠拿着白凤鳞蝶和祝星澜一起下山,祝星澜变得很沉默。 青棠说:“这不关你的事,谁知道瑶碧会被翘呢?虽然没有解决合欢宗的事,但是杀掉薄也,也了却我的一桩心事。” 祝星澜看着青棠,“我刚才是在想,我们从冀望山带出来的灵宝换成灵石能值多少。走吧,我们去找买家。” 青棠本以为祝星澜帮忙就帮到这了,但他还要为自己找买家,“可别找上仇家,找拍卖场可以,但是要避开褚家。” “好,我心中已经有几个买家了。若不用经过拍卖场,我们可以省去给拍卖场的灵石。” 祝星澜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了前面。 青棠问:“灵音宗那边真的没事吗?可以这样和我到处走动?” 以前祝星澜说过承玉仙尊很严厉,但不知现在如何,总让祝星澜操心,耽误他的事可不好。 祝星澜说:“自从师尊仙逝后,门规松了许多,我现在没有之前那么忙。” “那就好,回去我一定给你好好谋划一下怎么追你的意中人。” 祝星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青棠,“说话算数。” 青棠轻笑,“我何时对你说话没算过数?” 距离蒲氏给的限期还有最后五日,祝星澜就近找的几个买家,都是仙门中风评不错的能人。青棠大多只见过,但从没与之有过交集,所以灵宝都全交由祝星澜给这些买家。 讨价还价的过程很短,毕竟他们都很喜欢祝星澜的仙乐,买的是人情账。 经手的灵宝都换出去后,青棠和祝星澜算了一下灵石,总共四百五十万,装在了六个纳戒里面。 青棠看向桌上飞舞的白凤鳞蝶:“还差五十万灵石,要不把它卖了?” 祝星澜说:“这东西是我们从冀望山千辛万苦带出来的,就这么轻易贱卖不值。” “那怎么办?” 现在的时间迫在眉睫了,青棠要尽快赶回去。 祝星澜起身出门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第12章 青棠问:“你去哪里?” 祝星澜向青棠摆摆手,转身走了。 青棠回到桌前看着六个纳戒,等吧,祝星澜说让等着就有他的道理,跟去了反而可能坏事。 两个时辰后,祝星澜带着一身夜露回来了,仿佛飞了很远的路。 青棠正在给白凤鳞蝶喂糖丸,他看向祝星澜,“怎么样?” 祝星澜拿出一个银色芥子袋,“凑齐了。” 青棠试探地问:“你不会是找意中人借来的吧?” “不是,拿着。”祝星澜将芥子袋递给青棠。 青棠打开芥子袋当着九十九格满满当当的上等灵石,虽然不知祝星澜是怎么得来的,但此事之后青棠要找机会还给他,“既然凑齐了,明日我们就启程回於恒山。” 祝星澜问:“你二师姐不是还换了那把燕支剑吗?燕支剑是从问剑山下拔出来的,价值难估。” “我有办法的。” 青棠有些心虚,只能用流云扇换了。 祝星澜知道其中有端倪,于是主动提出,“不如用我的玙璠换吧。” 青棠摇头摆手,“那怎么行?玙璠是你的法器,若是为这点事就换了太可惜。” “玙璠其实不算我的法器,是师尊赠予我的,我还有其他法器。你难道以为我就只有这么一把琵琶?”祝星澜皱眉看着青棠。 青棠扶额,“现在是比谁法器多的时候吗?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你把你趁手的法器都搭进去,让我如何还你的恩情?” 祝星澜轻声道:“不如身偿?” “你别开玩笑了,你有意中人,又不是断袖,不要走歪路。”青棠拍了拍祝星澜的肩膀,“挺结实的,不像个花架子。” 祝星澜的眼神平静无波,看着青棠将桌上的六枚纳戒揣入怀中,衣领处露出来的锁骨泛着莹莹光泽,眼底暗流涌动。 “此事就这么定了,若你的办法不行,就用我的玙璠。” “好吧,但是我可能还你灵石灵宝的时间有点慢,万一你不小心在此期间飞升了,那我就不还了,可以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青棠也不会这么赖,如果祝星澜真的很快飞升了,那另当别论。 “放心吧,这次不会修那么快。”祝星澜从芥子袋中拿出一壶酒和一盘青枣,“旅途劳顿,来喝点酒吧。” 青棠见祝星澜将酒杯递给他,顺手就拿了,酒液入喉带着回甘,“好酒,这么晚你从哪里买到的?” 祝星澜说:“不是买的,从灵音宗的相思林里挖的,像是我师尊很久之前埋的,但是她从未说起过。” 青棠坐到祝星澜对面,又倒了一杯酒,“不会是我们爬树的那片林子吧?” “真是。”祝星澜朝青棠挑眉。 “哈哈哈。”青棠笑了笑,“你不是逗我?” 祝星澜注视着青棠:“真的,就在那片林子里。” 第10章 青棠喝了好几杯才发现这酒后劲极大,头开始晕了。 他用手撑着前额迷离地注视着琉璃瓶中飞舞的白凤鳞蝶。 在醉酒的状态下,白凤鳞蝶看起来更梦幻漂亮了,长长的后翅像丝带在飘摆。 祝星澜与青棠一起注视那只静静飞舞的蝴蝶,“你有想用它见的人吗?” 青棠抬眸看祝星澜,“我不知道,只觉得它很美。” 祝星澜垂眸看着杯中酒,倒映的灯火之光:“其实,在冀州城,你说你没事,但是我知道你还是会担心你爹的。现在薄也已死,不如去找找他?” 青棠将酒杯里剩下的酒喝完,“我才不担心,不用找,他多半死了。” “为何这么想?” “就是,猜的。” “那用白凤鳞蝶试试?” 青棠用手指在琉璃瓶外引诱着白凤鳞蝶,蝴蝶绕着他的指尖左右流转,“你说,用它看看我爹还在不在人世?” 祝星澜点头,“如果能见到他,至少你能找到真相,问他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些事。” 青棠的手放在琉璃瓶口停留些许又落下,“算了,知道他是生是死又如何?知道真相又如何?一切都不会改变,浪费我的白凤鳞蝶。” 祝星澜沉声道:“是不会改变了。” 青棠给祝星澜倒上酒又给自己满上,“干了。” 祝星澜端起酒杯,“干了。” 青棠喝完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祝星澜坐在青棠对面,仔仔细细地将他的眉眼勾勒一遍。 青棠双眼的浓睫落下阴影,鼻尖泛着红晕,双唇的弧线柔和,浑身散发着软糯温香,令人浮想翩翩。 如果青棠醒着,定然会被祝星澜这般含着情欲的眼神侵袭,但是祝星澜知道青棠不会发现的,他真的醉了。 祝星澜站起身走到青棠面前,俯身用指腹轻轻划过青棠的鼻梁,双唇,骤然停下来,自己也有些醉了。 祝星澜将青棠抱到床上,回到桌前看着白凤鳞蝶又饮了一杯。 - 次日一早,青棠醒来头疼得厉害,清风拂过,头顶艳阳高照,自己怎么在外面睡着? 接着,青棠想直起身,却发现自己像蚕蛹一样被绑在流云扇上,祝星澜在御扇。 青棠喊道:“哎!祝星澜,你怎么给我绑在扇子上?!” 祝星澜说:“我见你没醒,不忍心叫你,所以就把你绑在扇子上了,你就那样睡吧。” “我不睡了。” 祝星澜笑着施法将青棠身上的绳索解开,青棠走到祝星澜面前,“我的法器怎么听你的话?” 祝星澜说:“它可能是觉得我和你很熟悉吧。” 青棠轻哼,才不是,这把流云扇是他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法器,在合欢宗出了名的好色,只有美人才能御这把扇子。 祝星澜能御流云扇不是意外,他确实长得好看,张扬肆意得恰到好处,简直是青棠理想中想成为的模样。 祝星澜侧目问道:“你那般看着我干什么?” 青棠转头看着前方,“没什么,在想如何帮你攻略心上人。你这般长相,她都还没有喜欢上你,那肯定是见过世面的,不是寻常人。” “确实,那你好好想。” 在云州祝星澜停了下来,青棠躺在扇子上问:“怎么了?” “空中管制,前面有云阳宗弟子。” 修仙界到处都是御剑御物的修士,大家平常都各自飞行,互不打扰,除非是遇到什么事才会在空中巡查过往的修士。 青棠站起来,看到云阳宗弟子已经飞来与祝星澜交谈了。 云阳宗弟子认识祝星澜,所以态度和善,转而他看到了青棠,“这位是?” 祝星澜说:“我门下的一个小弟子。” 青棠恭敬地向云阳宗弟子拱手,云阳宗弟子没有多想,便对祝星澜说:“我宗正在追查逃窜的一个魔修,如果要过云州附近三城上空需等一天。” 青棠算了算时间,如果云州不能走,绕道而行只能踩着最后一日到。 祝星澜对云阳宗弟子说:“我与弟子身上有要事要办,不能耽搁,还望贵宗通融。如果之后出了什么事,你们直接来找灵音宗就行。” 云阳宗弟子的目光再次扫过青棠,对祝星澜说:“星澜仙尊请走吧。” “多谢。” 经过云州后,青棠对祝星澜竖起大拇指,“星澜仙尊,有口皆碑,沾光了。” 祝星澜挥了挥红袖,“那是当然。” 又御物一夜,两人到达於恒山附近,看到於恒山间起火了,数百名天虞门弟子已经攻上了山。 青棠问:“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还有最后一日吗?” 祝星澜眉头紧锁,“先救人再说。” 青棠看到燕颌台附近,连霄正带着几个弟子抵挡天虞门弟子,向祝星澜指了指,“那里。” 祝星澜御扇而下,青棠跳到连霄面前,“怎么回事?” 连霄摇头,“快走,蒲氏已经把於恒山卖给天虞门,我们得先离开这再说!” 天虞门的人陆续赶到了燕颌台,青棠匆匆带连霄和几个弟子跳上流云扇,祝星澜御扇飞离了於恒山。 连霄受了重伤,膝盖中剑,青棠边给他包扎边问:“你这是用什么招式才会膝盖中剑?” 连霄强忍着痛:“他们攻上来的时候,我连忙叫弟子去带走合欢宗重要的情史、剩下的灵石法宝,有个天虞门弟子想要抢我手里的东西,我踢他一脚没想到被他削了。” 青棠皱眉:“……东西哪里有人重要?人活着还能拿回来。” 连霄说:“不行,那些情史要是烧了就没了。我们这是去哪?” 青棠看向祝星澜,“我们去哪?” 祝星澜说:“我先带你们回灵音宗避一避再说吧。” 青棠想了想,若是去灵音宗行事多有不便,而且已经够麻烦祝星澜的了,“合欢宗还有一处小仙府竹山,只是灵气稀薄,我来御扇带他们去那里吧。” 第13章 祝星澜说:“灵气稀薄,如何能养伤?还是去我那里吧。” 连霄也道:“多谢星澜仙尊相助,只是我们宗主诸事缠身,担心去了灵音宗会引起诸仙门的猜测,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去竹山。” 祝星澜没有过多坚持,“既然如此,那就去竹山吧。” 青棠御扇往西侧飞行,祝星澜从袖中掏出一瓶药丸,来到连霄面前,“长老,这是上好的疗伤药,你先服下吧。” 连霄看着祝星澜拿出的丹药,“这丹药不含丝毫杂质,散发着一股奇异药香,是正乙宗的上乘丹药?” 祝星澜说:“正是,长老服下恢复得更快。” 连霄摆手,但是眼睛看着丹药,“这怎么能收呢?星澜仙尊还是留着吧。” “无妨,我与青棠自幼交好,从不知他的处境如此艰难,多谢你们能一直跟随他。” 青棠听到这话,冷不丁回头看祝星澜:“我怀疑你是在收买我的手下。” 祝星澜坦荡地说:“难道我见死不救?” 连霄接过祝星澜的丹药吞入口中,开始盘坐疗伤。 青棠回头看了一眼燃着熊熊大火的於恒山,那些盛开的合欢花在大火中焚烧殆尽。天无绝人之路,等着吧,我会回来的。 - 来到於恒山北面的竹山后,众人休整了一日,紫芙就来了竹山。 这里是合欢宗弟子常来避难的地方,紫芙知道於恒山被天虞门占领后,青棠和连霄会来这里。 紫芙发现除了合欢宗弟子,祝星澜也在这,惊讶地问道,“星澜仙尊这是?” 青棠解释道:“他是我多年好友,这次来帮我们的。” 紫芙意味深长地看着青棠,“多年好友,从没听你提起过呢。” “你们也没问呀,说正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紫芙神色肃然地坐下说道:“二师姐还活着,但是被关在天虞门的地牢中,奄奄一息。” 青棠:“於恒山的事是天虞门和蒲子贤串通好的?” 紫芙点头,“我混进蒲氏家宅中,正好遇上天虞门主姜纥来找蒲氏家主蒲子贤,在外面听到了些端倪。蒲子贤对姜纥的出价不满,对姜纥透露另有宗门想用更高的价格买下於恒山。姜纥就急眼了,挑明当初若不是他绑了人,写了抵押条,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紫芙打听到这些就立即前往天虞门,寻找二师姐,但是天虞门守卫森严,紫芙花了好几日才找到机会进去,潜入地牢找到二师姐。 紫芙本想救二师姐出来,但她被天虞门的人发现险些被抓,只能先回来报信。谁知,天虞门已经攻上了於恒山。 连霄问:“你可有受伤?” 紫芙将袖子挽起,里面包着纱布,渗了些血出来,“背上还有,就不给你们看了。我这都是小伤,二师姐比我还惨,不知道姜纥怎么会那么狠毒,二师姐定是受了好些罪才会写下那张抵押条子。” 连霄捏紧了拳头,“天虞门如此对待合欢宗的人,还设计霸占了於恒山,真是欺人太甚!” 青棠站起身说:“紫芙、连霄,你们留在竹山养伤,等宁熙回来。我去一趟天虞门救二师姐,顺便找到他们设局的证据,星澜你和我一起去吗?” 祝星澜点头,“好。” 紫芙说:“地牢在天虞山东面,靠近姜纥的住处。要小心姜纥的两个护法,留长须的是左护法擅用刀,另一个是右护法善用斧头,我差点被他一斧头给砍成两半。” “好,我会找机会帮你报仇的。”青棠拿出了流云扇准备出发。 祝星澜从袖中掏出药瓶递给紫芙一枚丹药,“长老,这是上好的疗伤丹药。” 紫芙毫不客气地接了丹药,“多谢了。” 青棠眯缝着眼看祝星澜,这家伙无时无刻不在散发亮闪闪的光芒,“走了,大善人星澜仙尊。” 祝星澜:“好,走吧。” 紫芙看着两人走后,问连霄:“青棠何时勾搭上的?” 连霄:“他说只是朋友。” 紫芙轻笑:“若只是朋友何必这么殷勤?感觉以后有很多好处拿~” 连霄看着自己受伤的膝盖,“若祝星澜能帮我们把於恒山夺回来,什么都好说。” 第11章 青棠和祝星澜御扇来到天虞山时,发现林间隐约看得到人影在准备御剑飞行。 两人躲入树丛,走近了发现全是天虞门弟子。 青棠问:“难道是全都跑到於恒山去了?” 祝星澜说:“极有可能,但是不能掉以轻心。” 正在准备御剑而行的天虞门弟子忽然发现自己的东西掉到了草丛里,于是走进去捡,抬头看到一白一红的两个人影。 咔。 人晕倒在地被悄悄拖到树后。 过了一会,青棠身穿天虞门的栗紫色衣袍走出来,收好袖子。 祝星澜也出来了,但是他的衣服短了,袖子都高高翘起露出手腕,裤脚也是。 青棠朝祝星澜低笑起来,比起平日那身明艳的红,他穿这身衣服挺有意思的。 祝星澜低声道:“喜欢看以后让你看个够,快进去。” “谁喜欢看你,让你喜欢的姑娘看吧。” 祝星澜发觉当初鲁莽了,不应该承认的,现在改口也来不及了。 天虞门的弟子都在往山下走,而青棠和祝星澜在往山上走。 一个面色凶恶的男子朝他们看过来,手里拿着七尺长刀。 青棠猛地低了头,对祝星澜说:“他应该就是右护法了,那天他带人到燕颌台,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 右护法打量着青棠和祝星澜,走了过来,“你们俩干什么?” 祝星澜挡着青棠说:“我们有些东西落下了,要回去拿。” 右护法耍弄着手中的长刀,“快去快回,今夜之前必须所有人离开这里。” 两人连声回应:“是。” 右护法边走边回头看青棠和祝星澜,喊了旁边一个弟子,“你,跟上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弟子:“是。” 青棠边走边看,“紫芙说在东面,我们要往东面走。” 祝星澜皱眉说:“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青棠悄悄回头看,一个天虞门弟子佯装在树下休息。 祝星澜说:“继续往上走,我找个地方引开他。” 青棠:“好。” 青棠继续往上走,祝星澜在演武台与青棠分道走,天虞门弟子停下来想了想,然后跟着青棠去了。 青棠回头一看,你怎么盯着我? 走过演武台之后,青棠转身跑向东面,天虞门弟子见状拔剑追过去,“站住,你干什么?!” 祝星澜在天虞门弟子身后出现,一掌击晕,拖到了树丛中。 青棠看着祝星澜:“我怎么感觉你干这个挺熟练的?” 祝星澜:“我可是为了你,要不,你来?” 青棠转身走了,“我们快去地牢看看。” 姜纥的院子建得富丽堂皇很好分辨,青棠和祝星澜顺利找到附近的地牢,地牢的门没有上锁,也没有看守的人。 两人急忙走进地牢,地上满是血迹,刑室内各种锋利刑具还没来得及搬,上面全都带着血。 青棠仔细察看着每间地牢里的情形,走进了第二个地牢氏,他看到一物,急忙走进去在草堆里翻找,找到了一块丁香色的布块,背面沾着血。 祝星澜问:“这是你二师姐的?” 青棠:“对,她就喜欢这种颜色的衣服。” 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二师姐死了,二师姐被送到於恒山了。 祝星澜见青棠拿着布块不动,说道:“我们再去姜纥的宅子里看看,时间久了,会被右护法发现。” 青棠将布块收起来,“好。” 两人从地牢出来,进入姜纥的宅院里,大部分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还剩一些零散的刀剑法器和衣服,院落中也没有新土翻动的痕迹。 祝星澜说:“或许你二师姐是被他们抓去於恒山了,去於恒山?” 青棠点头,“当然要去,这里已经被搬空了,要找证据也难。” 青棠和祝星澜一起沿着原路返回,埋头走在天虞门弟子中,慢慢往前走。 右护法耍着刀扫了一遍面前走过的弟子,又看向山上,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转身上山去了。 前面御剑飞起的弟子载了不少人,后面的都是刚入门没什么修为的新弟子,青棠和祝星澜踏上飞剑,同其他弟子挤在一起,飞向了於恒山。 周围所有弟子都欢呼雀跃着,一个圆脸弟子说:“於恒山真的灵气充裕,周围都仙雾缭绕,可惜被合欢宗一直霸占着,又不用灵气修炼。这回咱们去那里,得大展身手了!” 旁边的瘦高个附和:“那天左右护法带人上山清剿合欢宗弟子,一个也没抓住,要不然咱们过去,嘿嘿~” 圆脸弟子拍拍瘦高个:“你倒想得美,就算抓住了也轮不到你我,像门主抓住的那个,可高傲了,给谁都摆臭脸,用点刑才听话的。” 第14章 青棠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二师姐真的还在於恒山? 瘦高个说:“我说门主整天都去地牢干什么,这回去於恒山,那个合欢宗弟子也带过去了?” 圆脸弟子小声说:“什么弟子,人家是前任宗主的二徒弟,代管着合欢宗。这事可千万别说出去,否则外面万一还有合欢宗的人,不知会不会来报复。前几日不来了一个,想要把那个女子救出去吗?” “怕什么,就那几个莺莺燕燕,还能打得过我们?!” 另外一个人说:“之前去冀望山的那些弟子都死在里面了,没进去的传信说在那里发现了合欢宗主步六孤青棠,小心点总没错。” 青棠站在一旁和祝星澜暗中交换了眼神。 圆脸弟子说:“是吗?他就是个浪荡公子,能有什么本事?如果真有本事也不会被我攻上於恒山了。” 众人发出表示赞同的哄笑声。 青棠在这哄笑声中格格不入,祝星澜用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别生气。 青棠用手指弹了祝星澜的手背,没生气。 圆脸弟子瞥见了青棠和祝星澜,“你们两个怎么面生得很,什么时候入门的?” 祝星澜说:“我们是前三天刚入门的,没怎么走动。” 圆脸弟子瞄着祝星澜,祝星澜比他高得多,青棠也他高,圆脸弟子瘪嘴:“哦,原来是这样。肯定是门主觉得搬进於恒山,宗门逐渐壮大,也要跟着招更多弟子了。” 众人附和了几句,圆脸弟子又开始和周围的人说起别的了。 很快,剑便落在於恒山的燕颌台,周围全都是被烧毁的林木、楼宇,但是青棠发现天虞门是在有选择的烧。 除了两处规格小的殿堂、年久失修的北风楼被烧毁,其他雕刻华丽的宫殿楼阁都还留着,天虞门烂归烂,还挺懂生活的,不知道给了蒲子贤多少灵石。 这个局赢的人只有蒲子贤,因为他什么也没失去,却得到了灵石。若之前回来的早,把灵石和宝剑交给蒲子贤,天虞门也不会松口的。这笔买卖,蒲子贤翻手覆手都是赚,奸诈。 青棠埋头对祝星澜说:“合欢宗有一处是留着关犯人的,但是很久没用,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二师姐关在那里。” 祝星澜说:“你带路。” “哎,那两个!” 青棠和祝星澜转身,看到一个身背巨斧,留着长须的男子在叫他们,是天虞门的左护法,“你们俩,过来搬酒。” 青棠在自己脸上擦了点灰和祝星澜跟着左护法走到自家酒窖,看着一坛坛桃花酒被搬出来,心痛不已。 有一个弟子脚滑还给一坛子酒摔碎了,整个酒窖都充盈着桃花酒的香气。 左护法踢了踢弟子,“怎么办事的?” “我错了,左护法。” “这些都是今夜要给门主和一些贵客喝的,小心点!” 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左护法?” 左护法转身走了出去,青棠和祝星澜正在搬酒,发现刚才被踢的弟子悄悄在酒坛里下了药。 青棠看向祝星澜:什么情况? 祝星澜:不知道 那个弟子转头发现他们俩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动作,亮出匕首威胁。 青棠向他摆手,低头和祝星澜将酒搬了出去。也不知道今夜这些酒会不会全都被糟蹋,但是看那小子下药的架势,就算剩下有的酒都不能喝了。 便宜那些龟孙,等他把二师姐救出来,就是天虞门的死期。 青棠和祝星澜把酒窖里的酒搬完,终于溜出了左护法的视线。 两人沿着山道走下去转向西侧,躲过天虞门的弟子,然后跑进山下的一处院落。 青棠打开屋门,里面扑面而来陈旧潮湿的味道,没有人影,“她不在这。” 祝星澜问:“是不是被关在姜纥住的地方?” 虽然不愿这么想,但青棠也觉得有可能姜纥留着二师姐是起了色心,也有可能是防止青棠回来报复,压在这里的人质。否则按照天虞门的做派,应该毁尸灭迹。 青棠说:“我们去宗主府看看。” 两人走回山道,一个天虞门弟子从他们面前经过,“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说了戌时门主在翠微殿设宴,所有人都要去,晚了可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祝星澜说:“好,我们马上就去。” 等弟子走远,青棠拉着祝星澜往宗主府走,里面没有人,之前陈列的东西都换成了姜纥的兽牙、刀剑。 青棠进到里面,穿过一道屏风,看到面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12章 只见一个巨大的砗磲嵌在屋子里,墙壁已经被撑得有裂痕了。 这显然不是原来就有的,而是后面搬进来的。 砗磲里面铺着红色锦被,锦被上撒着花瓣,不伦不类。 某个人特意准备了爱巢,今夜想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祝星澜走进来也对这景象有些失语,“这……” 青棠对祝星澜说:“我师父要是活着看到宗主府变成这副模样,非得把我大卸八块不可。” 祝星澜:“没事,以后重新修缮就是了。” 青棠照这般景象推测,二师姐应该还活着,“我猜,二师姐在翠微殿,你说呢?” 祝星澜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谁?!” 两人立刻掩声,看向屏风外面。 “谁在里面?!” 屏风外出现了人影,像是要进来。 祝星澜拉住青棠,指着砗磲里的被子,“藏进去。” 青棠:“啊?” 祝星澜推着青棠,两人迅速藏到砗磲的红色锦被中。 姜纥在下一刻穿过屏风,来到了砗磲前,看到了凌乱的花瓣,又耐心地将其摆上去。 “阮冰,若是你依了我,我还可以考虑让你合欢宗的弟子回来,若是你不愿……又有什么用呢?最后合欢宗还是消亡了,我留你一条命,可不是让你咬我的。” “冰美人,反抗可是没用的……” 青棠闷在被子里和祝星澜挨得很近,两人对视着彼此,头上的被子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地落下阴影。 突然青棠很想打喷嚏,他捂住了鼻子。 姜纥将花瓣铺好,欣赏了一下砗磲转身走了。 青棠刚钻出被子想打喷嚏,姜纥又回来了,祝星澜急忙将青棠拽回被子里。 姜纥拿了放在桌上的折扇,没有来屏风后面,再次走出去。 青棠蒙头在被子里打了个大喷嚏。 祝星澜说:“原来你是打喷嚏,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你身上有味道吗?”青棠凑近祝星澜的脖颈嗅了嗅。 祝星澜僵住了,这样近的距离可以直接吻下去,“有吗?” “有。成功的气息。” “……” 下一刻,青棠从被子里钻出去,把自己歪了的发簪摆正,“快走吧,晚了,那小子下的药不知会不会让我二师姐误食。” 祝星澜也收敛住自己走出来,“好。” 两人从宗主府离开后,姜纥又回来了,他总觉得砗磲布置得不太好。结果他走到砗磲面前发现被子掀开,花瓣撒落在地上,被子里还有躺过人的痕迹。 姜纥将被子撕了,“啊!来人,有人擅闯宗主府,给我搜查可疑人等!” - 来到翠微殿外,青棠看到二师姐正坐在主位的旁边,冷漠孤傲,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气,比之前维龙山大战时还要消瘦。 祝星澜问:“她就是你二师姐?” 青棠狠狠点头,“我要去救她。” 二师姐抬眸远远看到青棠,猛地坐直了身子,左右看了一下坐在宴席上的人,仿佛都没注意到他。 青棠和祝星澜分别端着一个酒壶,从两侧靠近中央的主位,祝星澜认出了宴席上的蒲子贤,还有玉虚门主等人,多少都有参与在这件事中。 青棠正要靠近二师姐,但是突然被前面一人挡住了去路,正是刚才下药的那个小子。青棠紧紧盯着他走向二师姐,盘子里端着一壶酒。 这小子真的要去毒二师姐? 二师姐看到那人也是一惊,又看向不远处的青棠。 青棠只能站在靠近二师姐的斜前方用口型告诉她,“不要喝酒,有毒。” 二师姐转头与那人说着话,青棠也不知道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给我倒酒啊!” 青棠躬身给旁边的男子倒酒,男子看到他脸上的污渍嬉笑起来,“长得挺白净的,怎么连脸上弄得这么花?” 青棠摸了下脸,“多谢仙长提醒。” 男子趁着酒劲抓住青棠的手,祝星澜正要出手,大殿外突然来了人,青棠抽出手快速退到了帷幔后面。 姜纥一脸怒意地走进来,转而变了脸色笑着和蒲子贤和其他人交谈,然后坐到了主位。 刚才摸到青棠手的男子转头寻找人影,却发现不见了,“人呢?” 第15章 姜纥看向旁边的美人,“又是冷冰冰的样子,你真是冰做的吗?” 阮冰没有说话,目光看向面前的酒。 姜纥强行搂住阮冰的肩膀,压低声音磨着牙说:“给我点面子,否则你知道我生起气来,连自己都打。你挨多少下,我就打自己多少下,这样不算我欺负女人。” 阮冰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酒壶,旁边的那人和藏在帷幔后面的青棠都紧紧注视着她的动作。 姜纥还是第一次见阮冰给自己斟酒,露出满意的笑,阮冰将酒递到姜纥面前,“恭喜门主,终于得手了。” 姜纥知道阮冰是在阴阳他,但他不在意,抓住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给阮冰倒一杯,“你也喝。” 祝星澜在对面对身旁的蒲子贤倒了一杯酒,蒲子贤一点也注意是谁给他倒的酒,拿着就喝了。 所有人都观赏着殿内仙乐歌舞,翠微殿外的於恒山仍是斑驳的焦土枯树。 青棠走到了那小子身后,如果他想连二师姐也杀了,那么青棠第一个手刃他。 祝星澜注视着殿内的人们,几乎都喝了点酒,怎么都没有倒下?难道那人不是下的毒药? 突然,一人栽倒在地,像是酒醉倒在地上了,旁边陆续有人去扶起,接着陆续又有人倒下。 宴席上的人全都惊慌起来,蒲子贤站起来看向仍然平安无事的姜纥,“你这是干什么?想把我们都杀了?” 姜纥推开阮冰,站起来,“你怎么知道是我搞的鬼?” 蒲子贤面目狰狞地看着他,“果然是你搞的鬼?!” 姜纥:“若是我,还会用下毒这种手段?!” 蒲子贤开始胡乱找解毒药了,其他人也开始陆续运功化毒。 姜纥骤然头晕目眩,噗通坐在椅子上,看向了旁边的阮冰。 青棠急忙冲向阮冰,而那人也冲向阮冰,两人抓着阮冰的左右手。 姜纥:“你们,干什么?!” 那人看着青棠:“松手!” 青棠怒喝:“你给我松手!” 那人:“我杀了你!” 阮冰来回说:“你们,他是我的道侣,散修时越。他是我师弟!他也是来救我的!” 时越心道,怪不得在酒窖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很奇怪,原来是合欢宗弟子,那也不奇怪了。 全场所有中毒、慌乱逃窜、冲进来护驾的人都齐刷刷看向青棠。 随即爆出一声怒喝:“给我抓住他们,特别是步六孤青棠!” 蒲子贤对自己的侍从也说道:“你们也给我去,抓住有重赏!” 祝星澜飞身一跃踏过舞台中央的垂莲,奔向青棠,挡住来人的刀剑,“快走!” 四人奔出翠微殿,后面追出来一群天虞门弟子,山下也上来一群弟子。 青棠觉得不对劲,喝了酒的那些人也出来了,就跟没中毒一样,他问时越:“那个,你下的不是毒药?” 时越说:“他们中的是迷药,只有一个时辰的药效,有些人修为高强,功法运转就能很快克服。我本打算救了她就走,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青棠对阮冰说,“那就让时越先带你们走,现在合欢宗的人都在竹山。我们还要去找宗主印和证据,随后离开。” 阮冰说:“宗主印在我怀里,我来这里之后偷偷找到的。” 青棠点头,“那就只剩一件事了,找证据。” 阮冰:“没用的,姜纥和蒲子贤勾结没留下任何字据,我去找过的。” 祝星澜听到阮冰的话,对青棠说:“那就只有抓人了。” 阮冰:“姜纥最信任的是左护法,他什么都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青棠边跑边问时越:“还有没有迷药?” 时越将一个纸包扔给青棠,青棠对祝星澜:“紫芙说她差点被这个大斧头砍成两半,我们抓他。” 祝星澜点了点头,拿出玙璠拨弄弦音,音浪让众人再次头晕目眩。 青棠趁机踏上天虞门弟子的头顶,冲向左护法,左护法挥舞手中的巨斧,青棠侧身躲过一击直直将迷药塞进左护法口鼻中。 左护法拿着巨斧不动弹,下一刻开始倾倒,巨斧坠地。 站在左护法面前的青棠大惊,“唉!” 那一瞬,祝星澜将青棠揽过去,用绳索栓住左护法的手臂,然后跳上玙璠飞行离去。 青棠站在玙璠上仍惊魂未定,祝星澜将绳索系在玙璠的琴轴上,悬于半空。 姜纥带领天虞门弟子陆续御剑追来,“祝星澜,你竟然敢帮合欢宗,你难道不怕仙门下一个就向你灵音宗开刀?!” 祝星澜那一袭红衣在风中飘摆,转身看向追来的姜纥,“他们来试试看。” 青棠暗自有些担心,合欢宗已经让祝星澜惹火烧身了。 祝星澜抓住青棠的手,“你来御我的玙璠,我去对付他们。” 青棠还没来得及说话,祝星澜就拿着在冀望山用过的剑飞出去了。 玙璠直直往下坠落,青棠急忙施法,让玙璠恢复稳定前行,往后看去祝星澜和姜纥正在交手。 左护法已经醒了,但是他挣脱不开绳子,而且头上的琵琶正在歪歪扭扭地飞行。 一会往左急转,一会往右急转,一会直直往下俯冲,划过湖面再飞上天。 为了甩掉后面的几个天虞门弟子,青棠故意绕了一个圈子,然后再往北边的竹山走。 青棠望下看左护法时,发现他正在呕吐,身上全是湿的,笑着说:“对不住了,我可不是故意的。” 玙璠飞入了竹山,带进来一阵疾风,竹海掀起了一层碧浪。 紫芙和连霄走出来,看到青棠手里拿着玙璠,还带回来了天虞门的左护法。 第13章 紫芙走上去就踢了左护法一脚,“想砍我?这下有你好受的!” 左护法凶狠地瞪着紫芙,原来合欢宗弟子躲在这里,等找到时机逃出去就让门主杀进来,斩尽杀绝。 紫芙对青棠说:“他还瞪我!” 青棠拿玙璠敲左护法的头,“老实点!走!” 青棠扯着绳子将左护法拉到院子里,将绳子系在一只铜鼎上。 左护法眯眼看着那铜鼎,区区一只鼎也能套的住我? 连霄问青棠:“怎么不见二师姐和星澜仙尊? ” 青棠:“二师姐和她的道侣在后面,星澜去对付姜纥了,让我先走。” 连霄看向紫芙:“二师姐什么时候有道侣了,你知道吗?” 紫芙摇头,“我不知道。” 青棠:“反正是二师姐亲口说的,我们去救她的时候撞上她道侣了,说是什么散修,叫时越。” 连霄听到这个名字思索了一下,“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左护法趁三人说话双手发力欲将绳子崩断,把铜鼎甩出去将三人砸死。他使劲拉着,然而铜鼎的重量超出他的预测,拉得气喘吁吁,铜鼎只动了一点。 青棠转头看向左护法:“二师姐说天虞门中所有关于於恒山的谋划都没有落到纸上,所以我们把他抓回来做人证。” 连霄的眼神极好:“刚才铜鼎的位置是在那里吗?” 三人齐齐看看铜鼎又看向左护法,青棠笑着来到左护法面前:“这是我们祖师爷在竹山闭关时发现的,重达千钧。你要挪动了十丈,算我输。” 左护法牟足了劲,扯着铜鼎,“你给我等着,我天虞门迟早要把你们都杀光!” 三人围着左护法,居高临下审视他,连霄摸摸下巴,“若要审他,把天虞门的勾当审出来,恐怕有点困难。” 左护法轻哼,“有本事你们就把我杀了,我是不会泄露天虞门的任何机密的,绝对不会让你们夺回於恒山!” 两个时辰后,左护法汗流浃背,咬着牙,面露痛苦之色,可就是不吐露半点有关天虞门和蒲氏勾结的细节。 青棠扔下挠痒痒的羽毛,坐到一旁,“哎,只怪我合欢宗的刑罚太轻了,对这种皮糙肉厚的没用。” 连霄:“要不灌酒吧。” 紫芙抱臂琢磨,“喝醉了说的话,可不一定会是真的。” 青棠看向院门,“这个时候祝星澜和姜纥也该打完了,怎么还没回来?二师姐也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一阵风扫过竹林,时越御剑带阮冰回来了,没有祝星澜的踪影。 时越扶着阮冰:“她身上有很多伤,很虚弱。” 青棠点头:“快进屋吧。” 连霄拿出疗伤丹药给阮冰服下,阮冰缓了缓就说起自己是如何被天虞门抓住的。 “在大师姐被杀后,我让宁熙去找青棠,自己一直在追查杀她的人。因为青棠一直在追踪绫波阁主,我想如果是他杀的,或许青棠不会不知道,所以我把嫌疑放在天虞门,悄悄男扮女装潜伏进去了。 但是我不知道,其实天虞门是故意发出一些迷惑的消息,让我主动上钩的。姜纥抓住我之后,就和蒲子贤合谋立下一份抵押条子,逼我在上面写下了字迹,盖上宗主印,随后一直被关在地牢里。” 第16章 时越心疼地握住阮冰的手。 紫芙:“既然他们以此事为诱饵,那么大师姐真的是他们杀的吗?” 阮冰:“姜纥说他不知道是谁,他只是知道大师姐死了。” 青棠:“大师姐是被薄也杀的。昨夜於恒山被夺,随后又去救二师姐,我还来不及告诉你们。” 连霄、紫芙、阮冰齐齐看向青棠,“他们为何来於恒山杀大师姐?” 青棠解释道:“薄也以为玄黄圣石有可能藏在合欢宗,当时杀手找东西的时候碰上了大师姐。我和祝星澜一起去冀望山捉白凤鳞蝶时,发现薄也躲在冀望山中疗伤,而且他已经恢复了。好在我们在那里遇到一位谯明宗弟子协助我们杀了他。” 连霄抱臂叹息,“既然薄也已死,那绫波阁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阮冰:“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叫薄奚?” 青棠用手支着下巴,回忆了一下老爹之前说的话,他知道的绫波阁内部消息很多都来自老爹的只言片语。 “我老爹曾说,薄奚行踪诡秘,常年披着黑披风,只有绫波阁极少数人见过他真容,手段毒辣。但是,维龙山和绫波阁大战时他没有出现,此后我追击薄也还是没有遇到过他,就像人间蒸发的一样。” 紫芙:“薄奚是不是早就死了?” 青棠摇头:“不知道。” 阮冰虚弱地咳嗽了一声,“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小心提防。” 这时,院内发出一声响动,所有人都停下交谈,青棠打开门看到祝星澜御物回来了。 祝星澜的脸色略显疲惫,不像往常那般轻松,“你二师姐安全回来了?” “回来了。”青棠看向他身上,红衣上沾染了很多血迹变成一道道暗纹,“你受伤了?” 祝星澜低头看向衣袍上的血迹:“没有,别人的血,姜纥受了重伤带人撤退了。” 左护法使劲扯着绳索,朝祝星澜怒吼:“天虞门不会放过灵音宗的!” 青棠指着左护法说:“他一直不开口交代他们是怎么谋夺於恒山,还有谁参与其中。” 祝星澜:“我来吧。” 青棠有些不信他能审得出来什么,“你怎么问?” 祝星澜十分肯定地说:“找间空屋,其他的交给我,你什么都不用管。” 青棠见祝星澜这么有底,就指了指东边的第一间屋子,“那里。” 祝星澜给了青棠一个安定的微笑,将绳子抽出来拉着左护法就进去了。 紫芙站在屋门外看着祝星澜将左护法带进去,意味深长地对青棠说:“咱们可欠星澜仙尊好大一个人情。” 青棠说:“那有什么办法,以后慢慢还。” 阮冰也认识祝星澜,但是觉得此人太过招摇,平日没有交集,没想到这次祝星澜竟然愿意帮青棠。 时越对阮冰说:“我扶你去休息吧。” 阮冰和时越到另一间屋子里休息,连霄、紫芙和青棠都在等祝星澜审问的结果。 紫芙说:“照理说该动用点刑罚,那个左护法才会老实,可是什么响动都没有,左护法也没有叫喊,星澜仙尊在里面干什么?” 青棠站起身,“我去看看。” 刚走出门,祝星澜就拉着左护法走过来了,左护法脸色发青,浑身哆嗦,和之前在院中嚣张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青棠问:“你给他下毒了?” 祝星澜说:“没有,只是审问而已,他什么都说了。” 祝星澜将左护法拉到屋子里,连霄和紫芙也露出疑惑的神色,祝星澜进去不到半柱香,就什么都招了,还对祝星澜很害怕? 祝星澜看向左护法,“说。” 左护法不敢看祝星澜,听到这个字打了个颤,高大的身形简直要缩成一团,“我说,我说,门主,不,姜纥在合欢宗维龙山大战遭到重创之后就开始怂恿其他门派一起谋於恒山这片福地,但是出师无名,姜纥也怕直接出手有风险。” “随后,蒲子贤听说合欢宗的依兰被杀,他就和姜纥说了一个计策,想引诱合欢宗长老上钩签下抵押条子,将於恒山的地弄到他手里,有西皇宗在背后撑腰,合欢宗是拿不回於恒山的。阮冰被抓以后,正好她手中有宗主印,所以这件事就成了。蒲子贤想要让姜纥把阮冰杀了,毁尸灭迹,姜纥没有这么做,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青棠问:“那抵押条子上的五百万灵石和燕支剑都是空口承诺?” 左护法:“对蒲氏来说是,但对西皇宗来说不是。” 青棠问:“怎么说?” “蒲氏要交给西皇宗的景泽一百万灵石和燕支剑,而这些都是天虞门出的。姜纥与蒲子贤约定过,将於恒山拿下之后再给五十万灵石给蒲子贤,但是后来蒲子贤涨价了。姜纥对蒲子贤的奸诈很不满,但蒲子贤借着有西皇宗撑腰,威胁姜纥要把於恒山卖给别人,所以那天我们才攻上了於恒山。” 青棠问祝星澜:“你说景泽坐上西皇宗主之位,会不会和此事有关?” 祝星澜说:“不无可能,景泽的修为原本与瑶碧差距甚远,燕支剑世间罕有,或许帮了他的忙。” 这下所有的事就清楚了,但是合欢宗的人被杀,为何天虞门会知道这个消息? 青棠问左护法:“蒲子贤是怎么知道合欢宗的人被杀的?” 左护法怯懦地望向祝星澜,祝星澜笑道:“看我作何,问什么就说什么。” 左护法:“蒲子贤见过绫波阁的杀手,他说有天夜里杀手找到他,将这件事告诉他的。” 紫芙拍手,“好一个毒计,不愧是绫波阁的手笔。” 青棠拍拍祝星澜,“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於恒山没有夺回来,这还不算帮忙。” 连霄问祝星澜:“星澜仙尊,你是怎么让他开口的?” 祝星澜:“灵音宗音修弹的有些曲子能扰乱心神,我说要给他弹七天七夜的镇魂曲,他就招了。” 青棠看向他:“就这么简单?” 祝星澜:“是啊,就这么简单。现在召集仙门大会声讨天虞门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如直接返攻回於恒山,打个措手不及。若到时候谁人敢来援助,就让左护法将他们的算计说说。” 青棠原本也是这么想的,祝星澜已经把他想说的话说了,果然是心有灵犀的朋友。 祝星澜又说:“青棠,我要返回灵音宗处理一些事,等我消息,我会派人来助你们。” “这会不会让你为难?” 姜纥放过狠话,只要祝星澜帮合欢宗就会找他的麻烦,青棠不想连累他。 祝星澜笑道:“灵音宗是凭实力说话的正道宗门,我说了算。放心吧,我会很快回来的。” 连霄本来不怎么相信紫芙的说法,但现在确实从祝星澜看青棠的眼神中品出了点什么,和紫芙交换了一下眼神。 在青棠眼里,祝星澜又在闪烁正道光芒了。 “好吧。”青棠将玙璠递给祝星澜,“路上小心。” “好。” 虽然打架杀人有点累,但是看到青棠,祝星澜身上的疲惫都消减了。 他终将会乖乖到自己怀里的。 第14章 祝星澜走后,青棠对连霄说:“我们去救二师姐时,粗略估算天虞门有七百多名弟子,现在散布在外能够召集回来的合欢宗弟子有多少?” 连霄粗略估算:“一百人左右。” 青棠:“好,我和紫芙去给他们传讯。” 三日后,八十多个合欢宗弟子来到竹山,但这远远不够,连霄说:“只能看灵音宗能拿出多少人了。” 青棠说:“光靠灵音宗也不太好,宁熙说她出去找宗门援助不知道有没有消息?” “对了,宁熙都出去许久了。”连霄望着天上摇摇摆摆的扇子,“那是不是她的扇子?” 青棠抬头看去,粉色的扇子,东倒西歪的模样,“那就是了。” 不知从哪天开始,宁熙喜欢边御物边偷偷喝酒,这个习惯一直没改掉。 宁熙落地之前,急忙将酒壶塞进袖子里,散去身上的酒味。落地之后,宁熙精神奕奕地来到青棠面前,“宗主,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青棠嗅到了一丝酒气,但没说,“先听好消息吧。” 宁熙说:“我出去找愿意援助的宗门,大多数都不搭理我,连山门都不让我进,但是有一个宗门愿意协助我们!” 青棠问:“是哪个宗?” 宁熙伸出食指,“这就是坏消息了,是南华宗!” 青棠脑子里一根弦断了,“南华宗?赵无隐?他怎么会答应你援助我们?” 宁熙说:“他要你亲自去见他,然后看情况帮不帮忙。” 青棠摇头,“不见!” 宁熙抓住青棠的袖子,“维龙山一战南华宗可帮了大忙,我知道你已经离开他了,要不咱们回个头试试?” 第17章 青棠朝宁熙笑了笑,“你不知道我离开他的时候说了什么。” “可是,我看他还挺……” 紫芙从阮冰的屋子里走出来,刚好听到南华宗,“青棠,要不你去求赵无隐?” 青棠猛烈摇头,“不去,当初要不是帮你去退婚,我也不会惹上他。” “是是是,这是我欠你的人情,我记得。”紫芙走到青棠面前,“但是我们现在人手不够,怎么攻得上於恒山?你也说了不能单靠灵音宗。” “那也不能去找他,否则我会死得很惨!” 虽然不是真死,但赵无隐已经练成了金身,谁晓得他现在会怎样?! 连霄说:“既然青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再想想还有哪个宗门能出手。” 青棠猛地想到一个人——霍陵。 - 霍陵在崇吾接手谯明宗后,先师好友鲜于颖前去找他,说自己在禹州城中贪食灵果,手上沾了点紫色汁液,所以在河边洗手。转眼之间,自己的宝剑燕支就被偷了。 盗门的贼人有特殊的法术,可以让原主召唤不了剑。鲜于颖气坏了,到处寻觅歹徒的踪迹,却因一人之力追踪起来太慢了,所以找到霍陵。 为了帮鲜于颖找剑,霍陵选了几个修为不错的弟子和鲜于颖一起下山,在抓住一个盗剑贼人后,得知燕支剑在天虞门手里。 一行人便赶到天虞山附近的城中打听消息,又听闻天虞门已经占据於恒山,跑到那里修炼了。 霍陵记得青棠曾说合欢宗的福地在於恒山,难道天虞门已经把合欢宗灭了? 鲜于颖看霍陵神色不对,问道:“霍陵,怎么了?” “师叔,没什么,走吧,我们去於恒山看看。” - 青棠差人到崇吾去送信给霍陵,然后暗中和紫芙一起到於恒山下查看天虞门的情况,商量着从后山小径攻上去。 此时日头正高,天空中飞下数人皆为黑影,紫芙拉住青棠,“莫不是天虞门的人发现我们了?” 青棠看到一人逆光拿着长枪一样的东西站在剑上,看不到那人的表情,但能感觉得到他在看自己,“不像。” 众人落地后,青棠发现是霍陵,身边还跟着一个鹤发童颜的男子,身后皆是佩戴璎珞的谯明宗弟子,“霍公子怎会在这?” 霍陵向身边的男子说:“这位是合欢宗主青棠,我与他,认识。” 鲜于颖看向青棠,“我们是不是见过?” 青棠突然想起有次自己正在被仇敌派的杀手追杀,遇到一个白发男子找自己问路。 青棠来不及思索,在岔路口给白发男子指了方向。后来有人告诉他发现那条路早就不通了,尽头是断崖。 青棠笑了笑,“好像没有吧?” 鲜于颖摆手,“你记不得,我可记得,我是个游修,四处游历才能增长修为。那时还要多谢你给我指的那条路。” 青棠觉得鲜于颖在阴阳自己,“真的吗?” 鲜于颖激动地说:“是啊,我掉下那个断崖,发现崖上有一颗千年灵草,吃了直接让我冲上了大乘期!” 青棠向鲜于颖作揖,“对不住,仙长,当初情急之下指错了,莫见怪!” “没事没事,这点小障碍,我在路上见多了。若不是你,我也得不到那颗灵草,咱们有缘!” 鲜于颖看向紫芙,“这位是?” 青棠说:“合欢宗长老紫芙,我和她来这里探查天虞门。” 紫芙欠身,“请问诸位是来?” 霍陵说:“天虞门拿走了我师叔的宝剑燕支,我们来取。” 青棠和紫芙对视一眼,帮手来了,而且是修为高强的帮手。 青棠对霍陵说:“这件事说来话长,还请你们帮合欢宗攻下於恒山。” 霍陵问:“攻下於恒山?” 青棠看了看於恒山上的动向,对霍陵说:“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们去竹山细说。” 回到竹山之后,青棠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霍陵和鲜于颖说了。 鲜于颖问:“所以,我的燕支现在流转到西皇宗的景泽手里了?” 青棠说:“对,但是要让景泽吐出燕支,必须将这盘局全都掀翻。” 绝世好剑不是白菜遍地都有,景泽拿到燕支刚把劲敌瑶碧关起来。鲜于颖直接去,景泽不会承认燕支剑是他的。 鲜于颖想了想,对霍陵说:“天虞门和蒲氏的做法确实欺人太甚,我们得帮忙。” 霍陵点头,“是,师叔。” 霍陵和青棠目光交错,四处都没看到祝星澜的踪影,于是问道:“你现在只有一个人守在这里吗?” 青棠:“啊?” 紫芙、连霄、宁熙呆愣住了,宁熙问:“我们不是人,外面的八十多个弟子都不是人?” 霍陵:“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棠反应过来霍陵可能说的是自己有没有找人帮忙,“有的,但还没有来,现在只有谯明宗和合欢宗弟子在竹山。” 霍陵微微点头,“谯明宗不宜露面,我们会戴上斗笠掩盖身份。何时动手,告诉我就行。” “多谢。”青棠看了霍陵一眼。 霍陵的绿瞳散发着光亮,藏着一丝探究,“你回来以后身体如何?” 青棠说:“很好,脚上的伤疤都脱落了。” 连霄和紫芙又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又是? 夜幕降临,竹山的上空满是星辰,青棠坐在屋顶,宁熙飞上来莽莽撞撞地踩着茅草来到青棠身旁坐下:“我们还要等多久才动手?” 青棠:“还没有祝星澜的消息。” 宁熙:“要不我去帮你看看?” “行,你去吧,事情宜早不宜迟。” 翌日辰时,东边便飞来一群御物的修士,祝星澜带着宁熙和灵音宗弟子来了竹山,他看到霍陵脸色骤变。 霍陵脸上波澜不惊地站着,朝灵音宗弟子看去,个个花枝招展,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祝星澜笑着走向青棠,“青棠,怎么谯明宗也来了?” 青棠转头对祝星澜说:“你来的正好,鲜于颖仙长和谯明宗弟子都是来帮我们的。” 祝星澜甩了甩红袖衣袍,朝鲜于颖和霍陵点头示意,“原来如此,幸会幸会。” 青棠说:“那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走吧?” 祝星澜往后说了句“出发”,弟子们立即御物而飞。 霍陵戴上斗笠将那双绿瞳遮掩起来,向谯明宗弟子挥手,众人飞上空中。 紫芙低声对连霄说:“闻到酸味没有?” 连霄点头,宁熙凑过来问:“什么酸?” 紫芙往青棠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等着吧,很快某人又会有新道侣了。” 青棠听到了,他转身看向三人,“乱猜什么,天下哪有那么多好男风的修士?人家星澜仙尊有心上人。” 紫芙:“心上人?万一就是你呢?” 青棠很笃定地说:“不可能,我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我还不知道他?快去准备出发吧。” 紫芙回去牵上左护法的绳子,飞上了自己的扇子上。 阮冰因为身体虚弱留在竹山养伤,其余合欢宗弟子都拿着各自的法器,整装待发。 青棠跳上流云扇,对合欢宗弟子说道:“今日必夺回於恒山,出发!” 众人齐齐飞向於恒山。 - 於恒山,天虞门主姜纥正在和蒲子贤商议对策。 姜纥低头看了下自己胸口的伤,“那个祝星澜分明是个音修,没想到剑术如此了得!” 蒲子贤轻哼,“我早就说过,合欢宗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否则即便只剩下一个都会霍乱无穷。修合欢道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你知道厉害了?” 突然,右护法跌跌撞撞跑进来,“门主,合欢宗带人杀来了!” 姜纥狞笑,“他合欢宗会有多少人,赶紧集结弟子,都给我去杀!” 蒲子贤说:“那我先走了。” 姜纥抓住蒲子贤,“急什么,你吃了那么多灵石,总该出点力吧?!” 蒲子贤的侍从拔剑指向姜纥,天虞门的弟子将几人包围,杀了所有的侍从。 蒲子贤瞪着姜纥:“我还要出什么力?我帮你出谋划策就是出力!” 姜纥冷哼,此人太过奸诈,不如之后将他杀了,嫁祸给合欢宗,侵吞蒲氏家产,把灵石拿回来。 歹心一起,姜纥说:“右护法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右护法拿着长刀走过来,将刀架在蒲子贤脖子上,蒲子贤看着姜纥,“你敢撕破脸,我背后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第15章 祝星澜用玙璠率先破了天虞山的护山阵,鲜于颖称赞道:“不错呀!” 霍陵看了眼祝星澜,拿着长枪朝天虞门弟子挥舞,片刻间倒下五名弟子,“谯明宗弟子跟我从前山上去!” 紫芙、连霄和宁熙带合欢宗弟子从后山上去,祝星澜落到连霄身旁,“青棠呢?” 第18章 连霄说:“他刚才看到右护法绑着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模样就去追了,他落在燕颌台附近。” 祝星澜对弟子吩咐一番,飞出树林中踏上玙璠绕到前山,向燕颌台而去。 天虞门弟子全都往山下阻截攻上来的人,燕颌台其实没什么人,这样才显得右护法的行为很不寻常,青棠悄然落地,跟着右护法的脚步来到附近的烧得焦黑的楼阁中。 隔着残破的窗棱,青棠看到右护法绑着一个身穿褐色锦袍的男子,正是之前在宴席上见过的蒲子贤。 蒲子贤问:“我听说来的不止合欢宗的人?” 右护法说:“闭嘴,小心我手里的刀。” 蒲子贤冷笑:“你何必为姜纥卖命?若今日姜纥死了,你可以做他的主,你放了我,我还可以给你足够多的灵石。” 青棠暗叹,蒲子贤能走到今天不无道理,但是他太坏了。 右护法也笑,“那我等他下令把你杀了,再把你的家产全部搜罗过来,再把他杀了,不是更好?” 蒲子贤,“你?!” 青棠:恶人总有恶人磨。 右护法突然转头看向窗棱处,“什么人?!” 一把飞刀朝青棠扔来,青棠闪身躲过,却发现姜纥也来了,“步六孤青棠!抓住你,这一局我可输不了!” 右护法踢门冲出来,捡起长刀和姜纥一起杀过来,虽然青棠没有把握赢他们,但是於恒山他最熟悉,轻而易举就能把他们甩开。 青棠跑到一处灵池,灵气与雾气充盈在空中,杳霭流玉,朦胧而看不清道路。 姜纥冲了进来,捏紧手中的剑,“步六孤青棠,我知道你恨我,咱们可以坐下来谈。合欢宗弟子常年在外与人合修,於恒山这片地方的灵气,可以借给我们,如此对大家都有利,如何?!” 右护法也跑了进来,看着前面走着的姜纥,心中回响去蒲子贤的话,杀了他? 姜纥转头看向右护法,“你走前面!” 右护法的长须上已经结满水珠,他不能不听从姜纥的话,于是拿着长刀走到了前头。 其实,青棠早就已经从灵池的另一头跑出来了,他绕了个圈子回到燕颌台附近的那处烧毁的楼阁,走到蒲子贤的面前。 蒲子贤抬起头,看到是青棠,咧嘴笑起来,“合欢宗主,有仇报仇,我和你可没有仇。” 青棠轻哼:“没有仇?你可把那些事都撇干净了!” 蒲子贤猜想青棠这副模样像是知道了什么,试探着说:“合欢宗主重新夺了於恒山,我可以向西皇宗举荐,让合欢宗坐上仙门大会十二宗门之列,如何?” 青棠:“那如果要灵石,你出?” 蒲子贤:“我出,真的!” 青棠:“你倒是爱给人空口画饼,当初我二师姐是你设计被天虞门抓住的,天虞门攻占於恒山也是你出的计策。你让姜纥占领於恒山之后就把合欢宗斩尽杀绝,在姜纥可能被合欢宗杀死时,又对右护法挑拨离间。你的话翻来覆去,全然不可信。” 蒲子贤听青棠这么说,肯定是知道他和姜纥、右护法的说辞,正在想法子说服青棠别杀了自己,忽然他看到青棠身后来了一个天虞门弟子,瞬间就不怕了,“我只是想活命而已。” 正在青棠即将被刺时,祝星澜赶来,“青棠小心!” 青棠急忙闪躲,背上被划开一条口子,但没有伤到要害。 祝星澜将天虞门弟子杀了,来到青棠身边,“你为何要单独行动?” 青棠说:“我也就是来看看,没事,小伤。” 祝星澜看向被绑着的蒲子贤,立刻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此人留着有大用处,不能让姜纥给杀了。” 祝星澜斩断蒲子贤的绳子,重新用一条绳子栓住蒲子贤的手,将他拉了出去。 外面,天虞门的弟子被打得七零八落,鲜于颖借了把剑大杀四方,霍陵将长枪插入姜纥腹中,姜纥口吐鲜血倒地毙命。 灵音宗和合欢宗的弟子也从后山杀过来,将逃窜的天虞门弟子全部灭掉,满地皆是横尸。 就在众人以为天虞门之事已了时,西方的空中飞来一簇簇剑修,西皇宗、玉虚门,长清宗,飞卢宗,凌霜宗的弟子陆续落在於恒山,与山上之人对峙而立。 西皇宗主景泽手里拿着燕支剑,站在最前面,“於恒山早已归天虞门所有,合欢宗、灵音宗为何无故侵袭天虞门的仙府福地?” 紫芙拉着左护法走出来,“告诉他们,为什么。” 左护法瞥见从燕颌台走来的祝星澜,大声说道:“於恒山是天虞门和蒲子贤合谋图之,绑架合欢宗弟子阮冰逼迫其签字画押抵押出去的。随后蒲子贤拿着天虞门给的灵石和燕支剑孝敬了西皇宗,让其做为靠山给予庇护!” 西皇宗、玉虚门,长清宗,飞卢宗,凌霜宗的宗主、弟子听到此话皆低声议论,西皇宗主景泽手里拿着的正是燕支剑。 景泽冷笑,“此人定是被合欢宗弟子蛊惑,口中言论并不可信!” 祝星澜抓着蒲子贤,大声说道:“那此人的话,可信吗?!” 景泽看到蒲子贤心中一惊,但他赌蒲子贤不会说出任何事,谁也别想让他吐出任何东西,大不了从这里撤退。 青棠站在祝星澜旁边,但听不清祝星澜低声对蒲子贤说了什么,蒲子贤的表情像极了左护法,虽然没有哆嗦,但面色苍白如纸,难道七天七夜的镇魂曲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蒲子贤很快就开口大喊道:“是我干的,是我把天虞门搜刮来的灵石和燕支剑交给景泽,暗中帮助他扳倒了瑶碧,让他庇佑我们。合欢宗没有抵押於恒山,是我和姜纥合谋做的局!还有——” 景泽大惊,看到蒲子贤要继续说下去,立即飞身要刺死蒲子贤,然而中途却被一个白发男子挡住。 鲜于颖说:“兄台,把剑还给我!” 景泽说:“什么剑是你的?!” 鲜于颖指着他手上的燕支,“就这把,请物归原主。” 景泽冷哼,看着青棠、祝星澜还有这些弟子,“於恒山就当还给合欢宗,仙门不再追究合欢宗之过错,西皇宗弟子随我走!” 鲜于颖再次拦在景泽面前,“宗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景泽打量着他一身素衣,不就是乡野散修么,“怎么,我不还,你还能硬取不可?” “正是。” 鲜于颖拿着一把普通的剑与景泽交手起来。 祝星澜将疗伤丹药递给青棠,“快服下,后背在流血。” 青棠接过丹药的一瞬间,不知何方飞来一支暗器,祝星澜将青棠拉到自己身后,“小心!” 暗器不是朝青棠飞去的,而是直直扎入蒲子贤脑门,蒲子贤一声大叫噗通倒在地上,鲜血慢慢蔓延开来。 旁边紫芙拉着的左护法,在不经意间也被暗器击中坠地毙命。 紫芙连退数步,看向青棠,“难道是绫波阁的杀手?” 青棠环顾四周,“如果是绫波阁的杀手,为何他们只杀这两个人?” 祝星澜说:“看景泽刚才的表情,担心蒲子贤说出太多内情,所以想要杀了他。我想或许是和蒲子贤、姜纥有勾结的人,不一定是绫波阁。” 霍陵一直带着斗笠遮盖自己的绿瞳,青棠走到他面前,“多谢谯明宗今日相助。” 霍陵说:“不必客气,我师叔也找到他的剑了。” 鲜于颖轻而易举躲避了景泽的攻击,以极其轻松的姿态与他交手,迅速将景泽刺中,一掌击退数丈,坠落在焦黑的合欢树林中,连连撞断三颗枯树才停下,呕出鲜血。 鲜于颖来到景泽面前,“兄台,物归原主否?” 景泽问:“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复姓鲜于,单字一个颖。” 景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看着鲜于颖的模样,让他想起了九嶷宗当年的一个长老。可是九嶷宗已经遭神罚覆灭,除了入魔道的那位,绝对不可能还有人留存于世。 鲜于颖笑着把景泽的手指一根根从剑柄掰开,拿起宝剑欣赏一番收入木头做的剑鞘中,飞身出了焦林,来到燕颌台。 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雨,所有的西皇宗、玉虚门,长清宗,飞卢宗,凌霜宗弟子皆已撤退。 霍陵看到鲜于颖回来,便对青棠说:“我们该回去了。” 青棠说:“天色已晚,又下了雨,不如在合欢宗休息一晚再走吧?” 霍陵将斗笠抬起一点,用绿瞳注视青棠,然后转头问鲜于颖,“师叔觉得如何?” 鲜于颖说:“我一个游修哪里都能待,看你们。” 霍陵对弟子说道:“今夜在合欢宗休整。” 连霄、宁熙和紫芙正在分发从於恒山隐秘地窖中搬出来的灵泉饮,犒劳众人。 祝星澜端着灵泉饮,看着青棠与霍陵说话,手上的盏啪的一声捏碎了。 连霄看到祝星澜的盏碎了,马上前来询问:“星澜仙尊可有受伤?” 第19章 祝星澜心中忽然有了谋划,对连霄说:“手没拿稳而已,无事。” 连霄点头:“那就好……” 祝星澜问连霄:“於恒山被烧成这样,重新修缮一定很花钱吧?” 连霄:“其实这里灵气充裕,只要种点树苗很快就能恢复的,他们烧的那些楼阁,其实大多也没用,花不了多少。” 祝星澜看向连霄:“不,一定要多花钱。” 连霄还没品出祝星澜话里什么意思,只见祝星澜跟着青棠走下了燕颌台。 青棠看向祝星澜:“你跟来做什么,去休息吧。” “你去哪?” “我去看看那些楼阁干不干净,给你们安排在何处。” 祝星澜走在青棠右侧,“我陪你一起。” 青棠点头,“也行。” 第16章 青棠和祝星澜来到一处院落查看里面的陈设。 祝星澜问:“你为什么要把他找来?” 青棠说:“你也看到了,那把燕支剑是他师叔的,他们来也是事出有因,而且谯明宗弟子实力不错,我不想让你宗门的弟子负担太大。” 祝星澜注视着青棠后背的伤口,“我还以为你不信任我。” 青棠转身看祝星澜,“我不信其他人,也不会不信你呀。” “为何?”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是我的知己好友。” 祝星澜看着青棠,“其实我并不想止步于此。” 青棠笑了笑,“那你还想干什么,做我爹,你没机会了,做我儿子,你可能要等下辈子。” 祝星澜走上前一步,逼近青棠,“你之前答应过我,於恒山的事情了结,就帮我追心上人,可还算数?” 青棠点头:“算数,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孤男寡男的,不要被人误会。” 祝星澜问:“你说我追心上人,多与他靠近,是不是好一点?” “当然,撩拨嘛。”青棠看着他,“你把我当你心上人来演了?” 祝星澜正要说话,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宁熙伸出一个脑袋,“咳咳,宗主,我不是有意的。二师姐让我来找你,有事。” 青棠对祝星澜说:“下次再好好谈谈,我先去看看。” 祝星澜深深叹了一口气。 青棠和宁熙来到燕颌台,阮冰和时越在和连霄说话,两人是刚刚从竹山来的。 青棠问:“二师姐,怎么了?” 阮冰将合欢宗主印递给青棠:“这个印章以后你得自己保管了。” 青棠看着印章,“二师姐,印章还是照旧放在你那里吧。” 阮冰:“这次於恒山大劫,虽然我是被人所迫,但终究是我在抵押条子上落笔,愧对先师教诲,愧对合欢宗。往后,我要离开合欢宗与时越归隐了。” “二师姐,没有人怪你。” “你才是宗主,不要总是把这些推给别人。” “可是师父培养的下一任宗主是你和大师姐,我就是个顶坑的。” “不,师父一直都看好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还有,别太责怪自己。” 阮冰去意已决,青棠将印章接了,“要走也等明日再走,现在还在下雨。” 阮冰:“不了。” 时越:“告辞。” 青棠和连霄、紫芙、宁熙站在一起目送时越带着阮冰离开。 那天,青棠得知了一个师父在世时从未对他表露的事情。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在宗主的这个位置上待很久。 晚上,青棠看了眼宗主府那奇形怪状的砗蟝,没忍心住在那里,找了个小院子住下。 青棠将衣服解开,艰难地给自己的后背上药,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他走到门口看到是祝星澜,问道:“你这么晚来干什么?” 祝星澜隔着门说:“我带了些外敷的药来,你后背不好上药吧?” 青棠将一件外袍披上,打开了门,“进来吧。” “我给你上药。” “好。” 青棠脱了外袍趴在床上,祝星澜用指尖沾取药膏,轻轻在青棠的后背涂抹,背脊的弧度很美,蜿蜒向下,直到单薄纤细的腰间露出两个腰窝。 青棠想起祝星澜的那个心上人来,“你喜欢的那个人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祝星澜说:“知道。” “那就给你心上人买喜欢的东西,带她去喜欢的地方。在她危难的时候救她,英雄救美,让她看到你的能力,依赖你,彻底为你沦陷。以你的资质,很快就能追到手。” 青棠侧目看向正在给自己敷药的祝星澜,发现祝星澜的喉结滚动,他在吞口水。 祝星澜和青棠对视,“如果这些我都做过,但他就是不开窍,怎么办?” 青棠拍床,“那你就寻找症结所在,不断地在他眼前晃,各种示好嘛。你老是和我呆在一起,情况可能会变得更差的,明日你先回去,找你心上人谈谈吧。” 祝星澜低声念叨,“明日回去?” 青棠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嘶!祝星澜,你干什么?” “我走神了,我马上给你包扎好。” 青棠坐起来,祝星澜将纱布层层给青棠缠上,“霍陵什么时候走?” “明日吧。” “哦。” 青棠的伤包扎后,祝星澜就走了。 次日清晨,灵音宗的弟子收集完了一波晨露,早早来到燕颌台,等待祝星澜过来一起出发返回宗门。 青棠给祝星澜送行,低头从中掏出银色芥子袋,“这个还给你,用不着了。” 祝星澜将银色芥子袋推回青棠怀中,“留着吧,重建仙府还用得着。” “四百多万灵石也该够了。” “不急着还,不还也行。” 青棠认真地看着祝星澜,“这是你说的。” 祝星澜点头:“我说的。” 青棠想着先收着,以后找机会买点东西给他也是还,朋友间说不还是客套,真的不还会伤感情的,“那我替合欢宗谢谢星澜仙尊了,一路走好,有时间再见面。” 祝星澜说:“或许很快就会再见。” 青棠笑了笑,“那我等着你,给我发喜帖。” 祝星澜神色复杂地看青棠一眼,转身走了。 - 灵音宗走后,连霄神色匆匆地朝青棠走来,青棠把六个纳戒和银色芥子袋交给连霄,“拿着。” “这些是什么?” “里面是我们去冀望山找灵宝换来的灵石,五百万,重建仙府应该够用了。” 连霄接过纳戒,“有灵石那就太好了,但是刚才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青棠皱眉,“出事就出事,什么叫不大不小?” 连霄:“霍陵的师叔鲜于颖误进了我们的酒窖,喝了剩下的两坛子桃花酒,至今未醒。” 青棠听到这话,急忙往谯明宗走,“时越之前把酒窖里所有的酒都加了迷药,他喝了两坛子?!” 连霄跟在青棠身后,“是的。” 青棠和连霄来到鲜于颖住的院子,鲜于颖躺在床上昏睡不醒,霍陵正站在床边,整个屋子都飘散着桃花酒香。 青棠说:“霍公子,怪我没有提醒你们,酒窖里的酒喝不得。” 霍陵长卷发披散着,绿瞳熠熠,“也不全怪你们,师叔未经询问擅自进的酒窖,他中的迷药可有解药?” 青棠看向连霄,连霄也看着青棠,“没有。” 青棠说:“这个迷药是我二师姐的道侣下的,也不知他从何处得来,那夜天虞门的人仅喝了两三杯就晕了,是用功法自行化解迷药的。” 霍陵看向鲜于颖,“但是他现在完全昏睡,没办法自行化解。” 青棠说:“……要不在等等,或许仙长自己会醒过来?” “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这样吧,我派人去找找解药,谯明宗弟子先在於恒山留一段时间如何?” 霍陵点头,“好。” 青棠和连霄离开院子后,连霄问:“我们的酒窖没来过於恒山的人是寻不到的,鲜于颖怎会突然跑到那里去?宗主可知,那个霍宗主到底什么来历,怎会是绿瞳?” 青棠停下脚步,“怎么,你还担心霍陵图谋不轨?” 连霄摇头,“我只是有点怀疑罢了。” 青棠:“他是天生异瞳,谯明宗很少出山,所以知道他的人少。他人很好,我在冀望山被毒蛇咬伤,是他救了我。” “原来是这样,那我去吩咐弟子出去寻药了。” “嗯。” 下午,青棠看到霍陵独自站在在灵池边,于是走了过去。 霍陵看到青棠,问道:“怎么了?” 青棠走到霍陵身旁,灵池中倒映着两人的影子,“我有两个问题很想问你。” 霍陵:“那我们得交换,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青棠不知霍陵居然也有疑问,向他点头:“好。” 霍陵:“你先说吧。” 第20章 “为何在冀望山中,你会选择相信我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而不是小满?当时你应该不知道冀望山里的妖物会拟人形。” 霍陵望着波光粼粼的池水说:“我在断崖时听到过你和薄也的只言片语,对我这个局外人来说,你没必要骗我。另外,你的眼睛不像在骗人。所以,你不会骗我。” 那一刻的注视,霍陵心头的颤动做不得假。他不会预料到,在冀望山的危难情形下会这样一见倾心。 青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问吧。” 霍陵问:“我知道祝星澜是灵音宗的长老了,你与他是何关系?” 青棠面色如常地说:“多年的知己好友,他只是担心你有敌意,并非针对你。” 霍陵见青棠这样说,明白了祝星澜现在的处境,朋友之上情人未满。 “第二个问题,你问吧。” “孟及说我被毒蛇咬了必死无疑,可是为何会被彭姑‘轻易’治好了?因为当时走的匆忙,这件事我没有问。” 霍陵看向青棠,“你想听我的说辞,还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 霍陵解开上衣露出胸膛,在左胸上有一块长着绿鳞的地方,“我用我的精血救了你,我是化蝮蛇的后代,精血可化所有蛇毒,这是我取精血留下的伤口。” 说辞没有重量,真话是有重量的。 青棠看着霍陵的伤口,“我不知道会是这样,何时才会恢复?” 霍陵说:“两年,不过没关系。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好,你问。” “等师叔醒来,我就要回崇吾,你想和我一起回去吗?” 青棠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霍陵说的意思,霍陵想和自己在一起? 霍陵看着青棠,“崇吾没有这么多恩怨是非,隐匿避世,那里的人都很快乐。” 青棠望向灵池里的粼粼水波,距离上一次与人双修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自己的修为又倒退了些,是得找个人修炼修炼,“我能想想再回答你吗?” 霍陵点头,“好。” 鲜于颖在三天后终于醒了,霍陵带着人走了,青棠还没有回复他。 离开时,霍陵御物看着下面的於恒山,鲜于颖就看出霍陵的心思,在御剑对他说:“确实很漂亮。” 霍陵问:“什么很漂亮?” 鲜于颖说:“你心中想的人呀,合欢宗个个都是美人,宗主那就是美上加美,世间绝美的男子了。” 霍陵垂眸,“师叔说笑了。” 鲜于颖说:“合欢道和游道其实很相似,一个是心灵在路上,一个是身体在路上。修游道的人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停留太久,就像修合欢道的人,给予每一任道侣一段情,但终有别离时,除非他自己愿意停下来。他没有回应你,你也没有理由再继续,你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霍陵说:“师叔,你想多了。” “是吗?那好吧。”鲜于颖掏出一壶桃花酒,“虽然下了迷药,但是味道极佳,我带点回去喝了再睡三天也值。” 第17章 於恒山。 连霄开始筹备重新修缮的事,宁熙和紫芙继续教授弟子媚术。 青棠则无事可做,以前喜欢躺的合欢树也被烧了,现在躺的都没有。 紫芙在青棠身边唏嘘,“作为合欢宗主,必须以身作则,修为都倒退到何种程度了?等会祖师爷又要骂了,没事做,就去找做的吧。” 合欢宗弟子修炼都需找人双修,若没有定道契,也没有双修,修为会慢慢退行。 青棠:“急什么,我多年没回合欢宗,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吧。” 两人正说着话,祝星澜便从东边飞来了。 青棠问:“你怎么来了?” 祝星澜走到青棠面前:“怎么,不想见我?” 青棠后退一步,“不是,有什么事?” “自从景泽在於恒山被夺剑后,那些瑶碧的旧部就和他的人打起来,然后把瑶碧救了出来,现在瑶碧想见你。” 青棠拿着白凤鳞蝶和祝星澜一起到西皇宗,山门外的弟子热络地将他们迎进去。 瑶碧受了重伤但精神尚好,见青棠端着白凤鳞蝶过来,坐直了身子。 青棠抬眸看到两旁站着的弟子又换了一批,瑶碧紧紧盯着他手中的白凤鳞蝶。 瑶碧:“我听弟子说冀望山已经变成了寻常的山,银泉枯竭,这是最后一只白凤鳞蝶?” 青棠:“是。” 经过一番波折,终于送到了买家手中。 瑶碧用白凤鳞蝶召唤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女子身影,注视良久,女子不能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过了会白凤鳞蝶消失,女子也消失了。 青棠低声问祝星澜:“她是谁?” 祝星澜:“好像是瑶碧的师尊。” 瑶碧看着白凤鳞蝶消失留下的闪光,缓过神来,对两人说:“合欢宗主和星澜仙尊此次既帮我度过此劫又献了白凤鳞蝶,我自当好好报答你们。” 瑶碧让弟子下去拿东西,青棠问祝星澜,“他会给我什么东西?” 祝星澜对青棠笑着说:“不知,但一定是好东西。” 不久,西皇宗弟子牵来了一只长角的灵鹿,瑶碧说:“这只灵鹿叫茂,有生发之力,於恒山被天虞门烧成焦土,它过去以后一切会恢复得很快。” 青棠接过灵鹿的牵引绳,摸摸它的头,“多谢瑶碧。” 瑶碧看向祝星澜:“星澜仙尊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祝星澜说:“并无,瑶碧不必费心了。灵音宗一向与瑶碧交好,帮忙是应该的。” 瑶碧说:“你太客气了,以后合欢宗与灵音宗有任何难处,西皇宗必当相助。” 青棠拱手:“那就多谢瑶碧了。” 两人离开西皇宗,祝星澜看着青棠边走边笑,问道:“开心吗?” 青棠说:“当然开心,守得云开见月明。” 回到於恒山之后,青棠将灵鹿放在灵池边,让它自己游走,渐渐地灵池边的草木开始越来越繁茂,烧焦的合欢林也慢慢恢复生长,葳蕤繁茂。 祝星澜问:“接下来你想干什么?” 青棠笑了笑,“还能干什么,找道侣呀。” “你要帮我追我的心上人。” “对,这样吧,哪天你带我去见见她,我知道她是哪个宗门,什么身份,三天就能帮你搞定。” “我给你点提示吧,他就在合欢宗,我喜欢他很久了。” “合欢宗,喜欢很久了?”青棠那双琥珀眼盯着祝星澜,“那不是正好,帮我还了这次的人情?” 祝星澜点头,“确实是。” 一个灵音宗弟子御物匆匆赶来於恒山,找到祝星澜,“仙尊,宗内急讯。” 祝星澜侧耳听了弟子的传话,对青棠说:“我过两日再来找你。” “好,你去忙吧,我要回去好好找人。” 当夜,青棠躺在繁茂的合欢树上,望着星空,心想祝星澜认识的合欢宗弟子不多,他没有和宁熙、紫芙说过太多话,其他的弟子更不可能。 就在合欢宗,我喜欢他很久了。 到底是他还是她? 青棠翻身坐起来,“不会像紫芙说的一样,祝星澜的心上人就是我吧?” 青棠回想起祝星澜来於恒山的时候,似乎想要说什么事,可是当时自己无暇去听,祝星澜就没说。每次自己一提起‘心上人’三个字,祝星澜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糟了,只要带入这个定性,祝星澜干的所有事,说的所有话都好像意有所指。 “好,那你教我怎么追到他。” “如果这些我都做过,但他就是不开窍,怎么办?”…… 青棠连夜奋笔疾书给霍陵写了一封信,让灵鸟传过去。 不多时,灵鸟就把回信带回来了,霍陵说:“我有件事想先告诉你,我们见一面吧。我来找你,到竹山那里。” 青棠拿着信思忖,霍陵还有什么事要告诉自己? 先答应吧。 隔了五日,青棠鬼鬼祟祟离开於恒山,御扇飞到了竹山,霍陵还没有到,他坐在屋里等待。 不久,屋外吹来一阵风,青棠以为是霍陵来了,走出去发现是祝星澜。 青棠诧异地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祝星澜笑着说:“我来找你。” 青棠:“找我?” 祝星澜望屋里望了一眼,看向青棠,“嗯,你在等谁?” 虽然祝星澜和颜悦色地笑着,但青棠心里毛毛的,不敢说是等霍陵。 “我……没有等谁呀,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给你送的信怎么不看,传音石也没有消息,我去於恒山时他们说你每日都在给别人写信。” 青棠拿出芥子袋里的传音石,“我忘了。” “真的假的?你说过你骗谁都不会骗我。” 青棠直直看着祝星澜,他好像知道了一切,只等着自己说谎掉坑里。 第21章 祝星澜走到青棠面前,“你知道是不是?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急着找别人,也不考虑我?” “不是这样的,星澜。” “你听我说完。” “好,我听你说。” 祝星澜看着青棠的双眼,吐露多年来憋在心里的话。 “我其实不喜欢音修,很难,我光拨响玙璠就花了整整三年。我不喜欢我的生活,我的家人,所有的一切都没意思。你去的那天,才让我意识到学了音修也不是一件坏事。你闯入了我并不引以为傲的生活,从那天开始我的世界就改变了。我想和你再见,重逢,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可是等我再次寻到你时,你已经入了合欢道,喜欢上申屠祈夜,你对我不理不睬,从此我才改了光鲜的衣着,我想让你一眼就看到我。” “我知道你的所有情人,我看着你一次次爱上别人,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那么努力修炼到化神期!” 祝星澜捏住了青棠的手,更加逼近他,“我做梦都想和你谈,做梦都想和你做。我和你一起杀了薄也,夺回於恒山,就是想做你的最后一任道侣,永远和你在一起。” 青棠怔怔看着祝星澜,想要抽离出自己的手,对方却越握越紧。 “星澜,我从不知道自己会在你心中有这么重的分量,你对我也很重要。但是你知道我是修合欢道的,做恋人不一定会长久,所以我才会,才会……” 祝星澜:“所以,你不是真的喜欢霍陵,你只是害怕失去我?” 青棠摇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我们可以先试试。”祝星澜搂住青棠的腰,“我会是一个很好的道侣。” 青棠转头看向半掩的屋门,万一霍陵来了怎么办。 祝星澜托住青棠的后脑勺,让青棠面向自己,“你担心他来?” 青棠羽睫颤动,祝星澜真的知道,他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你先放开我,我会去再想想。” 祝星澜抱得更紧了,像是要把青棠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就在这里回答我,必须。” 青棠望着祝星澜的眉眼,“我认识的祝星澜不是这样的,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冀望山里跑出来的假货?!”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不要试图转移注意。我会维护你,给你撑腰,你可以和我双修到化神期。你想飞升,我们就一起飞升,不想飞升我们就在这里,我们会是最般配的一对。” 祝星澜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他不会轻易放走青棠的。他只要青棠的答案,而且必须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答案,“棠,答应我。” 青棠说:“最后一点确实让人心动,可是我——唔。” 祝星澜用吻堵住了青棠的唇,细腻地舔吮勾勒柔软的唇瓣,舌尖翻来覆去地搅动,让青棠闷哼了一声。 霍陵来了,他看到虚掩着的门内光景。 祝星澜抱住青棠在拥吻,他的眼里透着胜利者的笑意,将门合上了。 青棠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想要转头却被祝星澜压在门板上,“不许再想别的。” 青棠的双眼水光盈盈,唇瓣被亲得泛红,“霍陵有事找我。” “有事可以写信告诉你,为何要单独见面?” “我们能等会再说吗?” 祝星澜抵住青棠的额头,用鼻尖摩挲着青棠的鼻尖,急促喘息:“你想让他进来,嗯?” 青棠的双眼逐渐涣散迷离,“……不。” 茅屋的门板在动,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来,换作谁都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霍陵捏了捏拳,往前迈了一步,终究还是转身走了。 霍陵本想告诉青棠,他的父亲是妖王的手下,如果与青棠交往,那么必定要与妖王对抗。但是只要青棠愿意和他走,他就会和青棠永远在一起。 现在看来,不用自己做出牺牲了。 因为青棠选择了更适合的人,他也无需再告诉青棠这件事。 正如鲜于颖所说,青棠没有呼喊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再迈步前行,那就不是一路人。 - 两人在茅屋蹉跎了半日,青棠的衣服凌乱散落着,脸上泛着红晕,眼前发黑眩晕,只剩下零碎的喘息,如雨打花枝般脆弱易摧。 祝星澜用侧脸贴着青棠的脸颊摩挲,柔情蜜意地呼喊他的名字,“棠。” 青棠声音微哑:“你有过多少女人?” 祝星澜说:“没有。” “男人呢?” “只有你一个。” “我不信。” 祝星澜在巫山之事上的花哨,不亚于他的外在表现出的那样,青棠的嗓子都哑了。 祝星澜将青棠的手和自己的手相扣,“那是因为我一直在为这一天准备,合欢宗弟子见多识广,我不希望自己在这一关输给别人。” 青棠在脑海反复回想着祝星澜说的话,“你真的从那天开始就喜欢我了?” 祝星澜:“刚开始是好奇,后来是喜欢,没有人像你一样能让我心动了。” 青棠没有再说话,闭眼休息。 祝星澜撑着头一直盯着他的睡颜看,露出餍足笑意。 …… 青棠和祝星澜回到於恒山之后,开始忙碌起重建合欢宗的事。 宗内的修缮事宜由祝星澜经手,找人找材,青棠也跟着帮忙。合欢宗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甚至比原来更好。 深夜,青棠解下衣带正要沐浴,祝星澜闯了进来。 青棠急忙穿衣,祝星澜从背后抱住他,“怎么,还不习惯吗?” “不是,我——嗯……” 祝星澜将吻落于青棠的肩膀、脖颈。 青棠抓着屏风一角,两人的光影映在屏风上,呼吸交织。 祝星澜从喉腔发出低吟,在青棠的耳边轻喘,“棠,我如何?” 青棠双眼渗出泪花,“星澜,我快站不稳了。” 祝星澜问:“乖,说说我如何,喜欢吗?回答了就抱你去躺下。” 青棠咬了咬唇,“讨厌!” 背后传来男人的两声低笑,“看来明日你不用下床了。” 青棠的脚一轻,被祝星澜抱起走向了床榻。 合欢宗在逐步重建,青棠的修为也蹭蹭往上涨,冲上了大乘期大圆满。 第18章 於恒山除了桃林、合欢林,还盛产小酸枣,正值小酸枣成熟的时令,祝星澜早起去山谷中摘,清洗之后放到桌上。 青棠睁开眼就可以看到桌上的小酸枣,拿起一颗小酸枣放入口中咀嚼。 这时祝星澜进屋了,“味道怎么样?” “酸甜爽口。”青棠拿起一颗想要给祝星澜。 祝星澜没要青棠手上的,而是抱住青棠,撬开他的唇齿尝了尝。 舌尖灵活地扫过齿间,尝到了酸甜诱人的滋味,但不止步于此,更大胆地拨弄主人的唇舌。 “唔!” 青棠手中的小酸枣掉在了地上,轻易地被祝星澜撩拨得浑身发软。 终于,祝星澜收住了,再吻下去就要做别的了。 他满意地对青棠说:“好吃。” 青棠:“浪荡子。” 祝星澜本想放开青棠,这下搂的更紧了,“你说什么?” 青棠擦了擦唇上的水泽,“没有,你听错了。” “也许是我听错了。” 祝星澜低笑着放开他,转身把门关上。 青棠后退,“你干什么,大白天的,你出去!” 祝星澜笑着说:“那个词叫什么?” 青棠:“我错了,你去做你的事。” 祝星澜冲过去抱住青棠,闷声说:“让我吃一下,我再出去,好不好?” “不好。” “说什么,我没听见。” 两人在屋子里折腾一个时辰后,外面有人来敲门了。 “宗主,星澜仙尊?” 青棠说:“是宁熙的声音,快起来。” 祝星澜意犹未尽,轻咬了青棠的耳垂,站起身将衣服穿上来到门口,“怎么了?” 宁熙说:“灵音宗有弟子来传讯,让你务必回灵音宗一趟。” 祝星澜思索一番,系好腰带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把门关好。 青棠听了宁熙的话,也跟着下床将衣服穿好。灵音宗没事是不会找祝星澜的,这次来不知道是为什么。 青棠刚走出去,祝星澜就回来了。 “是什么事?” “要选新一任宗主,我要回去一趟。” “那你回去吧。” 祝星澜见青棠这么直截了当,都没表露出半分不舍,“你不想我吗?” “想呀,我等你回来。” “我带你一起去灵音宗?” 青棠皱眉,“这是你宗门的内务,我去了不好。” 祝星澜笑着说,“我只是去做个见证的,没什么需要操持的事情,我带你去我的洞府看看。” “好吧。” 青棠软软糯糯的答应了。 第22章 祝星澜的笑意逐渐深了,去他的洞府正好-闭关修炼。 灵音宗的新宗主上任后,祝星澜就让弟子不要打扰他,带着青棠去了在北峰的洞府。 里面留着青棠这些年给祝星澜的所有小玩意,酒壶、泥人、桃核、音修书籍、琴轸等等。 这一份珍视让青棠很触动,主动伸手抱了抱祝星澜,“你真能憋呀。” 祝星澜双手环住他的腰,“你修合欢道,我如果不这样,怎么能长久和你在一起?” 青棠看向洞府里铺着的金丝锦被,“怎么还铺着床?” “我让人提前准备的,我们在这里闭关好吗?” “什么?你和我闭关,我修合欢道闭什么关?” 祝星澜笑得不怀好意,青棠忽然想明白了,祝星澜想和自己在这里待一阵子,只有彼此两个人。 “我不要。” 青棠作势要走出去,祝星澜从背后抱住他,“要,我帮你上化神期。” “慢慢来嘛,我不急。” “其实我一直想在你和我都是化神期的时候成婚,我想早日和你定下来。” 青棠听祝星澜这么一说成婚,感觉有些突然。 “我们就这样不是挺好的?” 祝星澜紧紧搂着青棠,温热气息扑到怀中人的耳边,“难道你还想找别人?” “没有,当然不是的。” “那我们就在这里闭关。” 祝星澜拥吻挑逗着青棠,低声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将他拉了回来。 祝星澜是包裹着温柔外壳的强制偏执,一步步实现着自己想和青棠做的所有事。 两人待在里面一起闭关数月,除了双修就是修炼,在那段时间青棠真的突破了化神期。 直到蔓渠城宗门大比,灵音宗要带人去比试,祝星澜才带青棠离开灵音宗,一起外出走动。 这也意味着,会在仙门中公开两人的关系。 不巧的是南华宗来了,赵无隐身穿绣金松云缎锦袍,唇角带着一丝不削的笑意,身后的弟子也个个傲视着其他宗门。 更不巧的是净元宗的佛修也来了,弟子们的眉心皆有朱砂痣,冰心玉骨,清丽出尘,其中最为清冷端方的就是玄钦。 两个前任都来了。 青棠看到这架势,马上想走人。 祝星澜把青棠拉住,“你担心我对付不了他们?” “不是,我担心会给你带来麻烦,不是对不对付的问题。” 祝星澜贴了贴青棠的额头,让他安定下来,“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他们看到我们也不会怎样的。” 赵无隐看到青棠和祝星澜贴额低声交谈,冷哼一声。 玄钦没看,但是手中的佛珠不停捻着,略微颤动。 合欢宗弟子也来宗门大比了,别人是来斗法,合欢宗弟子是来挑人的。 历年来宗门大比都会提前张贴严防合欢宗弟子撩拨的告示,这一年一张都没有。主要是瑶碧和合欢宗交好的缘故,而这都靠祝星澜牵线。 青棠和祝星澜坐在仙门宗主之列,青棠用眼角余光看了下赵无隐和玄钦。 这两位似乎什么动作都没有,一心看自家弟子比试。 松口气。 随后,褚寒生身穿一袭墨蓝锦袍,高冷骄矜,身后跟随着数位侍从,走到和瑶碧身旁说了几句话。 瑶碧让褚寒生坐在自己身旁,褚寒生坐下后,轻笑着朝斜后方的青棠看去。 青棠摸着扶手,有些慌了。 赵无隐和玄钦不会明面上搞事,但是褚寒生在江湖上放了重金悬赏,要追杀他。 这次褚寒生带了这么多手下来,危! 祝星澜握住青棠的手,“没事的,我早就把我和你的事写信告诉褚寒生了,我让他有什么事冲我来。我在仙门中的人情不比他少,他不会做什么的。” 的确,一个是仙门名花,一个是仙门巨富,谁的影响力更大还说不好。 但是,祝星澜为何要把两人的事写信告诉褚寒生? 青棠问:“你写了多少我们的事?” 祝星澜笑得张扬恣意,“全部,我为你做的事,我们一起去冀望山,一起重建合欢宗,一起闭关,分别发送给了他们。” 噗—— 青棠完全没料到祝星澜会这么做,“这不是招恨吗?” 祝星澜:“我想给大家分享我的幸福,等我们大婚时,我还会昭告天下。” “那个还早。” “好,不急。” 祝星澜的性子张扬高调,在仙门中颇具声誉,青棠看他的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办一场盛大婚宴了。 但是,青棠想把成婚的事往后压一压。 大家都关注着台上的比试,一场接一场,和和气气的。 过了一个时辰,青棠开始打瞌睡,梦到老爹回到年轻时的模样,修了边幅。 老爹对青棠说:棠儿啊,我死后要长埋在鹿台山下做一棵平平无奇的树。 青棠问:做什么树,老爹你在哪? 梦戛然而止,青棠歪着脑袋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祝星澜肩头,不少在场的修士都在看两人。 祝星澜不介意青棠在宗门大比这种场合靠着自己睡觉,相反他很爱青棠这样依赖他。 青棠醒了,祝星澜用指背宠溺地摩挲青棠的侧脸。 “醒了?” “嗯” “要不你先回客栈休息?我让人送你。” 青棠打了个哈欠,眼睛水汪汪的,“好。” 回到客栈后,青棠进门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想着老爹莫名其妙托梦到底想干什么。 每次梦到他都没什么好事。 青棠走到桌边,忽然瞥见墙角有人,转头看去赵无隐正抱着手臂靠在那里,也不知何时就进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 赵无隐将食指放在唇边,让青棠不要说话,然后施法设下了结界。 “宁熙找我的时候把合欢宗说得很惨,好像马上就要亡了。我等着你来求我,没想到你早就找好了下家,怎么,他的活比我好?” “我不知道宁熙会去找你,以前的事多谢你,但是现在我已经——” 赵无隐接着说:“已经移情别恋了,找上了灵音宗的化神期修士祝星澜。” “赵宗主,既然你知道了,还请你离开我的房间,我们再见面不合时宜。” 楼下传来了脚步声,也许是祝星澜回来了。 青棠怕祝星澜看到自己和赵无隐两人在一块,“你快走吧。” 赵无隐非但没走,还将青棠圈到墙角。 “你干什么?!” 青棠抵着赵无隐的胸口,摸到了结实的胸肌,手像被烫了似地缩回去。 赵无隐抓住他的手:“怕什么,我现在也是化神期,他来和我比,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脚步越来越近了,青棠看向屋外又转头看赵无隐。 这厮以前就是个不要命的,现在修了金身更不要命了,可是我没有金身啊! “你放开!” “不放会怎样?” 青棠想要挣脱赵无隐的束缚,可是面对武修化神,他的力气完全是螳臂挡车。 赵无隐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将青棠圈在狭小的空间里,“我要在这里留七天,你会待多久?” 青棠没有回答赵无隐的问题,直直往地上滑,表情痛苦。 赵无隐:“你怎么了?” 青棠伸出左脚:“我脚疼。” “无缘无故怎么会脚疼?你又骗我。” “我的脚受过伤,现在还不能长久站立。” 赵无隐怀疑青棠在说谎,蹲下身要查看他的脚,“祝星澜怎么搞的,还让你受伤了?” 屋外有了人声,“怎么样?” “师伯一直在里面休息,没有出来。” 下一刻,祝星澜破开门和结界,看到赵无隐和青棠在屋内。 青棠立即起身跑到祝星澜身旁,“星澜。” 祝星澜揽着青棠的肩膀,看向赵无隐,“南华宗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赵无隐朝青棠看了一眼,“来叙叙旧,星澜仙尊不会生气吧?” 祝星澜眸色沉下去,笑了笑,“怎么会,但是楼上叙旧也没有酒水,差点意思。我们去楼下单独聊聊吧。” 赵无隐挑眉,“可以啊。” 祝星澜对青棠说:“我把这一层都包下了,你随便换一间房休息吧。” 青棠点头,“嗯。” 下楼之后,祝星澜和赵无隐坐在雅间内,店小二将酒水放上走出去。 赵无隐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祝星澜写的信,赵无隐看了开头就没读下去,直接扔了。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祝星澜慢条斯理地给赵无隐倒上酒:“其实,他不会在我这里待多久,你经历过,应该比我更清楚。” 赵无隐戏谑地笑了,“你是在跟我卖惨?” “不是。”祝星澜抛出一个引子,“你知道他心里装着谁吗?” 第23章 赵无隐看着祝星澜这一身玉坠珠串,明艳红衣的扮相,“不是你?” 祝星澜:“不是。” 赵无隐:“呵,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多年来赵无隐也在想这个问题,青棠的心里到底最爱谁。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对青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和祝星澜绝不会同病相怜,是对手。 祝星澜佯装无意地说:“我觉得那个佛修最有可能。” 赵无隐知道净元宗的那个家伙,那副清冷孤傲的模样,像是谁都比不上他似的。 经祝星澜这么一提,赵无隐问:“为什么?他很行?” 祝星澜不知赵无隐为何提到这个,但是好像找到了某些优越感。 “这可能是个原因,不过重点是玄钦在弃道后,曾经和青棠私奔到很远的地方。玄钦弃道,两人私奔,可见情深了。” 赵无隐轻哼,“你对青棠的旧情人还挺了解。” “没办法,青棠总是把人迷的神魂颠倒,做他的道侣偶尔也会患得患失,多了解总是没错的。” 祝星澜面色坦然地看着赵无隐。 “我走了,告辞。” 赵无隐没心思再和他聊,鲜艳的衣着就像个开屏的孔雀,闪眼睛。 “慢走。” 祝星澜看了眼赵无隐的背影,笑着喝下一杯酒。 - 赵无隐走出客栈沿着街道走,越想越不对劲。 青棠曾经和玄钦私奔过。 今日宗门大比上,青棠在观看比试时还悄悄看了玄钦一眼,难道青棠心里最爱的人真的是他? 赵无隐当即去找玄钦了。 玄钦正在客栈内打坐,突然走廊上传来一声闷响。 赵无隐破开了他的门,木渣飞得到处都是,“你就是玄钦?” 玄钦缓缓睁眼,看着赵无隐:“我是,有何贵干?” 赵无隐:“没事,我就是想打你。” 玄钦:“?” - 祝星澜哼着自己新编的曲调,轻快地迈步上楼,走到青棠休息的房间。 青棠正在看桌上不知何人留下的话本子,写的是瑶碧和他师尊的禁忌之恋,正看到两人被困阵法中师尊身中媚药的精彩之处,祝星澜进来了。 “你没有受伤吧?” 祝星澜两手张开,姿态轻松,“我们没打架,只是说说话而已。” 青棠知道赵无隐的脾性,他怎么会和祝星澜心平气和地说话,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说说话?” 祝星澜点头:“对,我说过我会搞定的,他走了。” “走了那就好。” 青棠笑着继续翻动书页。 祝星澜用手抬起青棠的下巴,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如果我不离开比试会场,你会和赵无隐做什么?” 老爹曾经和承玉仙尊偷情,青棠担心的就是祝星澜会觉得自己也有这样的劣性。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消除,这就是兔子吃窝边草的危险。 “我不会和他做什么,刚才我已经要准备跑出来了。我打不过他,但是我现在也有自保的能力。” 祝星澜:“真的吗?” 青棠望着祝星澜:“你不信我?” 虽然有些生气,但祝星澜还是笑着捧住青棠的脸:“我当然信你,我只是太担心失去你,不想你再和别的男子有来往。我爱你,你呢?” “我也是。” 祝星澜设下一道隔音结界,将青棠打横抱起,扔到床上。 “唔……呜呜呜~” 祝星澜的吻凶猛又急促,伴随着惩罚与掌控的意味。如蔓渠城中的骤雨,欲将一切覆盖、占有,彻底地永久地融为一体。 祝星澜贴近青棠的耳畔,“我爱你,我是你的最后一个道侣,我要一辈子缠着你。” 青棠顺着祝星澜低声安慰:“好,你是……我最后一任道侣。” “我好爱你,爱到无法自拔。” “我知道,星澜,轻点,别在脖颈上留下痕迹。” “说话还这么利索,是我不够用力?” “星澜,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棠。” …… 虽然祝星澜这么说,但屋里的动静依旧不小。 隔音结界挡住了一切声响。 屋内情动的颤声、低语,没有人听得到,雨夜街巷上打斗的声响也隔绝在外。 天色将明时,青棠瘫软在床上一塌糊涂。 祝星澜亲了亲青棠的脸颊,“棠,我们要走了。” 青棠疲惫地睁开眼:“走?” “对,我提前带你回去,灵音宗还在比试。” “嗯。留下徒增是非,还是回去的好。” 青溪穿好衣服,戴上帷帽,行走时双腿还有些发软。 祝星澜问:“我抱你?” “不了,太多人了。” “我们是道侣,这样很正常。” 青棠还没来得及阻拦,祝星澜就抱着他走出门,御物返回於恒山。 第19章 於恒山的仙府楼阁差不多都要完工了,重要的大殿用琈玉铺成,楼宇的浮雕华丽,合欢树和桃树错落其间。 连霄悄悄和青棠耳语,“这次重新修缮仙府花了不少,五百万灵石全花出去了。星澜仙尊还搭了自己的家当进去,他没让我告诉你。” 青棠环顾四周的楼阁:“差不多就行了,不用再多加其他的,若是账上有余钱就还给他。” “你们不是要大婚了吗?还用分你我?” “还早,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这里够好的了。” 祝星澜看到连霄和青棠说话,笑着走过来,“在说什么?” 青棠说:“没事,我觉得这里已经够漂亮了,不用再添置什么了。” 祝星澜点头笑道:“你喜欢就好,我们去看看新建的宗主府吧?” “好。” 新建的宗主府内移栽了一棵百年合欢树,屋内的陈设已经摆上,可以直接住进去。 青棠第一眼就飞上那棵合欢树,试试躺的舒不舒服。 祝星澜站在树下问:“合适吗?” 青棠:“很好,方向正好,躺着也舒服。” 祝星澜提起刚才的事情,“你和连霄只是在说楼阁?” “嗯,怎么了?” 青棠看向树下的祝星澜:“他是我的手下,是合欢宗的长老,你不会吃醋吃到他头上吧?合欢道可不能内部消化,会被反噬的。” 祝星澜暂时放心了,依旧酸溜溜地说:“我不喜欢你对别人笑,和别人说我不知道的悄悄话。” “那你把我干脆关起来算了。” 那天祝星澜看到赵无隐出现在青棠房里,真的有这个打算。 树下半天不应声,青棠跳下合欢树看着祝星澜,“你不会真有这个打算吧?” 祝星澜笑了笑:“我怎么舍得?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 合欢宗仙府修缮后,青棠召集弟子庆祝一番,请了灵音宗,也请了西皇宗的瑶碧。 这等于在仙门中释放了一个信号,合欢宗崛起了,一时间各个大小宗门都开始和合欢宗有了轻微接触,净元宗和南华宗除外。 祝星澜谱写的词曲也越来越多,时常受邀去别的仙府弹奏。 这样的日子十分惬意,也不再有任何困境,然而青棠对成婚这件事依旧有些抵触,祝星澜生气了。 青棠自幼就目睹老爹离家出走,对定下来这件事很恐惧,他知道祝星澜已经竭尽全力在满足自己所有的要求,但他始终过不了这关。 这时,祝星澜要去密都城弹奏玙璠,他问青棠:“你去吗?” 青棠说:“不去。” 祝星澜就御着玙璠走了。 紫芙走到青棠身旁,“不就是一个仪式么,你为何要惹人家生气?这下闹僵了吧。” 青棠看着天空中的人影逐渐远去,走回宗主府的路上,满目都是祝星澜留下的痕迹,院子里的那棵合欢树也是祝星澜挑的,太心机了。 青棠依靠着合欢树,想了半日,决定答应祝星澜。因为祝星澜要在密都城待五日,青棠准备点小玩意去看他,给他一个惊喜。 打定主意后,青棠就去找紫芙,紫芙正在教授弟子媚术,青棠朝她招招手。 紫芙走过来问道:“想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青棠低声说:“我看你平日追人的时候喜欢做一些小玩意,教教我呀。” 紫芙笑了两声,把祝星澜气走,这下知道哄人了,“好呀,你想做什么?灯笼、香囊、扇子?” 青棠:“我想,做澡豆。” “哇!” 青棠赶紧捂住紫芙的嘴,“小声点!” 紫芙点头答应,青棠放下了手。 “你竟然想做这个?!可以呀!浴池之内暧昧旖旎,加上特制的澡豆……”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是做了给他放松时用的,不是那种用途。赶紧教我,我要去密都城找他。” 第24章 “好~我们先去买香料吧。” 紫芙带青棠备了侧柏叶、白芷、甘松、三柰后,一步步教他捣碎香料,加入膏脂,做成丸状。晾干后,青棠将澡豆放在鼻尖闻了闻,成品极佳,然后用绸布将澡豆包裹在上面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青棠对紫芙说:“我走了,若是有人问我在哪,先别告诉他们。” 紫芙点头:“知道了。” 青棠想象着祝星澜见到自己的场景,告诉他自己决定和他定下来,以后都在一起,他会有多高兴,然后趁着夜色御扇飞往密都城。 三日后,青棠来到密都城仍是深夜,他在城中寻找起灵音宗弟子的踪迹,很快听到了一声悦耳的琴音。 青棠寻着琴音他来到密都城最高的一处楼阁,飞鱼楼。 楼阁之上雕刻着鲲的浮雕,整座楼阁共有二十二层,每一层都悬挂着长明灯。楼下有侍从把守,还有灵音宗的弟子走动。 青棠想着从正门进去就不是惊喜了,于是小心翼翼飞上琴音发源的九楼,轻轻落在屋檐,透过窗户看向屋内的情形。 祝星澜抱着玙璠正在用青棠给他的琴轸调音,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穿夜行衣的女子,腰间配着一把刻有“风”字的弯刀。 青棠捂住了嘴巴,那把弯刀再熟悉不过,它是绫波阁五煞之一武罗的徒弟风眠的刀。 风眠曾奉命追杀过青棠,维龙山大战风眠已经被二师姐一剑刺死,怎么会出现在这? 也许是自己看花眼了呢? 青棠再次抬头看向窗棱内,女子正在与祝星澜低声说了句话,祝星澜淡淡地回应着,脸上的表情不似平日般和颜悦色。 女子向祝星澜说完话,敏锐转头看向窗户,这一次青棠看到了她的正面,真的是风眠。 青棠立即低头轻声落下飞鱼楼,心中的重重疑问如藤蔓迅速弥漫开来。 祝星澜明明知道自己差点死在绫波阁的手上,自己的族人、合欢宗都被绫波阁重创过,祝星澜为什么要和绫波阁来往?! 飞鱼楼上陆续落下两人,寻找着刚才在窗棱处一闪而过的影子。 黑暗中,青棠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跑得跌跌撞撞。 此时不宜御扇,否则就是个活靶子。他要找个地方先躲避,让自己冷静一下。 青棠离开了密都城,御扇时遇到暴雨也没有停下,冷雨淋在身上,他也没有施法屏蔽掉。 他一直在想祝星澜到底是怎么回事,祝星澜会是绫波阁的人吗? 祝星澜多次关心老爹的下落,不是为了让自己宽心,而是有目的,他是为了那块虚无缥缈的玄黄圣石? 祝星澜这么多年和自己来往,甚至要和自己做道侣,成婚,是否是绫波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 青棠一旦将祝星澜的所作所为和绫波阁联系在一起,就忍不住哭起来。 可是,如果祝星澜真的是绫波阁的人,为什么在冀望山要帮自己杀了薄也? 绫波阁的杀手冷血残忍,杀人如麻,可是对阁主极为忠诚。除了一个例外,那个例外也被抓回去受了酷刑,被整得很惨。 即便祝星澜不是绫波阁的人,只要他和绫波阁有来往,那么青棠就没办法再假装没事和他在一起了。 朋友变情人后,就再也做不回朋友了。 青棠穿过雷电交加的暴雨,浑身湿淋淋地回到於恒山。 紫芙正在嘱咐弟子下山的事宜,突然看到青棠失魂落魄地走向宗主府,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爬起来的水鬼似的,也没见祝星澜一起回来。 紫芙送了弟子,走向青棠,“青棠?” 前面走着的人没有听到,自顾自走着。 “宗主?!” “步六孤青棠!” 青棠被紫芙拍了一下肩膀才听到她在叫自己,“怎么?” 紫芙看着青棠,“我想问你怎么了,祝星澜把你甩了?” 青棠摇头,推开宗主府的门走进去。 紫芙跟着进去,“那是怎么了?他背着你偷人?我叫连霄和宁熙一起杀到密都城去!” 青棠假装擦了擦额头的水渍,其实是在擦眼泪,然后转身朝紫芙说:“不是,他很好。我只是……” “只是什么?” “中途遇到了几个妖修,没有去密都城,冒雨回来的。” 紫芙抱臂打量着青棠,“真的假的?” “真的,你去忙吧。” 紫芙觉得青棠的样子明显不对劲,可是青棠不说,她也猜不出到底怎么了,“好吧,那我走了。” 青棠看着紫芙离开,坐在院中合欢树下的石桌,坐了许久。 合欢花的绒丝飘落到他的手上,他才恍若惊醒,抬头看了眼万千粉绒丝凝结成的粉色云朵。 他起身去灵池沐浴,换上一身银色衣袍,然后拿纸笔给祝星澜留了一封信,谁也没说就离开於恒山了。 青棠萌生了退意,他的修为已经是合欢宗最接近飞升的,他答应过祝星澜,最后一任道侣的位置留给他,所以也不会再找道侣。 他想找个地方隐居,谁也找不到。 祝星澜收买了几个合欢宗的弟子看着青棠,其实青棠都知道。 若论跑路的技巧,合欢宗当属第一,青棠的修为也到了化神期,如果想跑,寻常人很难抓得到。 - 祝星澜从密都城回到於恒山时,已经得知青棠离开於恒山,至今未归。 紫芙、连霄和宁熙看到祝星澜,全都神色惶惶。 祝星澜笑着问:“怎么了,青棠呢?” 紫芙说:“那个,青棠可能出去有事,给你留了一封信,在宗主府。” 祝星澜立即去宗主府,看到了石桌上放着的一枚澡豆和信,澡豆被水打湿过,甘松的味道有内散发出来了。 祝星澜打开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我们分开吧,照顾好自己。 祝星澜的第一想法是自己逼迫青棠成婚,逼得太急了。 他急忙跑去问紫芙:“青棠去哪里了?” 紫芙一脸骇然地看着祝星澜:“我……我们都不知道。” 祝星澜拿着澡豆,“这个是什么?” 紫芙:“这个是青棠让我教他做的,他说他要去找你和好。但是后来他一个人回来了,说是中途遇到妖修折返了,还淋了雨。” 祝星澜捏着澡豆,“和好?他还说了什么?” 紫芙摇头,“没有了。” 祝星澜疯狂寻找青棠可能躲避的地方,竹山、一些合欢宗弟子“避难”的地方,但是都没有青棠的踪迹。 接着,祝星澜又回想起在密都城那个晚上窗外闪过的人影。 那夜晚些时候下了一场暴雨,青棠放在石桌上的澡豆上有雨水,难道是他? 祝星澜看着手中的澡豆,折返回到了合欢宗,这次气势汹汹。 连霄低声问紫芙:“完了完了,这个也要黑化了,咱们仨能打得过他吗?” 宁熙已经手拿粉扇,严阵以待了:“我就说了青棠和他不合适,早晚要崩,你们不信。” 祝星澜看着三人,“青棠在哪里?我要向他解释。” 紫芙问:“你真的外面有人?!” 祝星澜眸色一沉,“不是,是另外的事情。” 连霄:“我们真的不知道!” 祝星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弦音奏响,连霄和紫芙咬紧牙关抵挡,宁熙冲上去,接着又一声弦音将宁熙击退摔到地上。 祝星澜抓住宁熙,“告诉青棠,要想放了宁熙,就来见我!” 紫芙:“这我们怎么找得到他?!” 祝星澜:“我相信你们,我就在合欢宗等着他回来。” 宁熙被捏住后脖子,伸手想揍祝星澜,“绑人算什么正人君子?原形毕露了吗?!” 祝星澜冷眼看向宁熙,宁熙瞬间蔫了,“青棠怎么每次都惹上这些大佬?我是无辜的!” 紫芙抓住连霄的袖子来回扯,“怎么办?” 连霄:“还能怎么办?找人。” - 青棠正在云州城外的一处竹屋,准备在屋外拓一块地出来种灵草,一把黑扇从空中落下。 连霄来到青棠面前抓住他的手,“你让我好找,祝星澜发火把宁熙劫走了!” 青棠抬眸看向连霄,“你说什么?” 连霄:“他把宁熙劫走了!让你去见他才放人!” 青棠皱眉想了想,扔下锄头。 连霄问:“你们到底怎么了?” 青棠摇头,“你等等我,我换下衣服,马上去一趟灵音宗。” “他在於恒山等你。” “好吧,他没有闹出去,说明还顾及着面子。” 青棠换上月白衣袍和连霄一起御物回到於恒山。 紫芙看到两人回来,走上前对青棠说:“他在宗主府等你。” 连霄想走人,青棠拉住他,“你们跟我一起去。” 连霄:“我去干什么?” 第25章 青棠:“去就是了,紫芙也去。” 连霄和紫芙对视一眼,跟着青棠走进宗主府。 祝星澜就坐在宗主府院子里,旁边绑着宁熙,好像两人已经在院子里待很久了。 宁熙看到青棠大喊:“你快让他放了我,我在这里蹲了七天七夜了!” 青棠对祝星澜说:“放了她。” 祝星澜施法将绳索收回,宁熙急忙跑到紫芙身边,三人打算悄悄离场。 青棠说:“你们就在这里陪我,宗主命令!” 三人回来站定,也不知两人这是搞哪一出,站如针毡。 祝星澜走到青棠面前,他的眼底布满血丝,这几日等得焦灼,坐立难安。 “我不逼着你成婚了,我们就这样好不好?” “不要。” 祝星澜看着青棠,“那天夜里你来密都城找过我?” 青棠双眸颤动,沉默就是答案。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可以向你解释,你为何不来问我?” 青棠摇头:“你知道我的一切,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难道不知我最恨绫波阁?你知道,可是你还和他们牵扯在一起!” 祝星澜解释道:“那个风眠,是我和师尊在北洲游历时救下的。当时我师尊认识她的娘亲,但不知道她是绫波阁的人,也不知道你们在维龙山经历了浩大的一战。后来风眠痊愈后才说她是绫波阁的人。” “师尊说既然费心救下,就让她不再与我们联系。谁知那夜风眠又突然来找我,当时我也在赶她走。如果她再不走,我就要动手了。如果我和绫波阁有联系,就不会在冀望山杀薄也了!” 紫芙拉拉青棠的衣袖,“你是不是误会了?” 祝星澜问:“青棠,你不相信我?” 青棠想了想祝星澜说的话,如果是这样,确实是误会了:“我相信你。” 祝星澜:“那就好了,我们和好吧。” 青棠停顿片刻,说了声“不”。 青棠接受祝星澜的解释,但这不等于就要和好。 祝星澜蹙眉看着青棠,“还有什么?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我立刻改。” 青棠眼眶微红:“你很完美,你永远是我心中重要的人,但是也许距离近了反而不好。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想通了再来找你,好吗?” 祝星澜知道答应青棠,以后就不会再回来的。 “不,不是这样的,你还是误会了。我去杀了风眠,杀了绫波阁所有的余孽!” 祝星澜想要抱青棠,青棠退后几步,“不用这样,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 连霄、紫芙和宁熙再度想走,青棠一手一个,“不准走!” 连霄和紫芙被青棠充当盾牌,挡住了祝星澜。 祝星澜捏紧了拳头,“你又对谁旧情复燃了?” 青棠说:“没有,我答应过你是最后一任道侣。我真的想静一静,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祝星澜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挖出来,狠狠地蹂躏了一把。他走近了一步,青棠就后退一步。 “青棠,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连霄和紫芙用手护住青棠,“星澜仙尊,事已至此,你先回去吧。等宗主缓一缓,你还有机会的。” 宁熙:“……” 祝星澜拂袖御物飞离了於恒山,“青棠,你不要后悔!” - 祝星澜回去之后,等了一个月、半年、一年,毫无青棠的消息。他开始写伤心曲子,字里行间暗示青棠性子凉薄,写一首火一首。 灵音宗派灵鸟送了许多骂词到合欢宗,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收到五十多首,只要把信打开就会自动放出乐声,都是灵音宗弟子自己填词作曲的。 又一年蔓渠城宗门大比,南华宗的赵无隐看到祝星澜直冲冲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没想到你一语成谶呀,他真的这么快就离开你了。” 上次祝星澜引战,让赵无隐去打玄钦。两人打了三百回合,玄钦搞清楚赵无隐是为了青棠而来,怒道:“我和他再无可能,如果我真的要和他继续下去,就不会有你的事了!” 赵无隐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祝星澜耍了。 这个挑拨离间的贱货,口蜜腹剑的狗东西! 祝星澜冷眼看向赵无隐,“你再笑一下试试。” 赵无隐逼近祝星澜,“怎么,想打一场?” 赵无隐最是桀骜叛逆,有人挑衅,他乐意迎战,正好出了这口恶气。 祝星澜眼中透出寒光,语气轻蔑,“那就看看你是不是我的对手了!” 旁边的宗主们见势不妙纷纷拉祝星澜和赵无隐,谁都拉不住,就连西皇宗的瑶碧的话也不管用。 祝星澜拿出玙璠,赵无隐拿出震天戟,势必要打一场。 众人纷纷退后,把法器顶在脑门上,“快走快走!” 那次的试炼高台和周围方圆十里的房子全都被毁了,瑶碧和玄钦一齐出手挡住两人,才让他们停下。 褚寒生来得有些晚,正碰上祝星澜和赵无隐对峙,两人脸色都不好,玄钦也是。 褚寒生拍拍手,笑道:“可惜,错过一场好戏。” 三人齐头看向褚寒生,赵无隐说:“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也敢嘲讽我?” 褚寒生脸上的笑凝固了,周围的侍从蓄势要去教训赵无隐。 瑶碧说:“赵宗主,不要说一些无凭无据的流言蜚语,败坏的是自己的名声。” 赵无隐冷笑一声。 褚寒生说:“再打这蔓渠城宗门大比就别办了,场子都是我出钱搭的,你们各自划账到我这里吧。” …… 第20章 凡济殿内,两人散乱着衣袍,玙璠横在地上,空气中只剩下亲吻的水渍声和喘息声。 祝星澜将青棠抱在怀里,使劲咬他的耳朵,“感受到了什么,告诉我?” 青棠:“不要了……” 祝星澜:“不行,现在我还不够满意。我在蔓渠城和他们打架之后,喝得醉醺醺跑到合欢宗去找你,其实当时你就在那里对不对?” 青棠摇头,“疼。” “不,你在。”祝星澜抱得很紧,在青棠的脖颈烙下密密麻麻的吻痕,“我把风眠的头颅砍下扔在燕颌台上,在合欢宗的山道上醉卧,打滚,哭嚎,威胁你的三个长老,可是你就是不出来见我。你太过分了!” 青棠其实知道的,他甚至在祝星澜昏睡时,让弟子带祝星澜到院子里躺着。 他很怀念以前没有真正和祝星澜开始,两人还能畅谈心事的时候。 祝星澜的外在太完美,完美到让青棠担心,他的背后存在同样高大的阴影。 就算绫波阁的事情过去,青棠也担心祝星澜还隐瞒着什么事情。 祝星澜抬起头看着青棠:“在你心底,早就打算找个理由把我甩了。你发现我和绫波阁的风眠见面只是一个借口,对吗?” 青棠说:“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么样?!那么多年,原地等待的那个人永远是我。你从不会主动来找我,除非你受了伤,失意了,需要人安慰了,我只不过是你吐露心声的工具!” 祝星澜发狠地吮吸青棠的唇,用牙齿磨咬出了血。 青棠吃痛地肩膀一耸,“我何时把你当做工具对待?你放开我!” “没有吗?” 青棠挣扎着想要抽身,祝星澜牢牢将他锁在怀里,双眼凝视着青棠,务必要一个解释。 这么多年来,他心中一直装着青棠,欣赏他才华的人很多,喜欢他的人也很多,但是只有青棠让他这么痛苦。 青棠不知怎的就和祝星澜吵起来了,正好把多年来未说出口的话趁现在说出来:“你每次来告诉我好消息的时候,你可知我是什么心情?我只是一个合欢宗落魄的弟子,你是宗门奇才。你每次见到我都告诉我,你又上一个阶段了,你又得了师尊的奖赏,别的宗门的礼遇!我一直活在绫波阁追杀的恐惧中,遭遇家人、师父丧命,我却从没有扫你的兴!” 祝星澜没有想到青棠会觉得是炫耀。 “我说那些事是想告诉你,我正在一步步向你靠近。我只想让你看到我,可是你只想让我做你的朋友。我表露自己的心声,我要做你的恋人,你是作何反应?你不在乎我,你不爱我。” 青棠看着祝星澜:“不,我也曾想要和你长相厮守,但是——” 祝星澜的心猛然跳了一下:“所以你是来找我复合的?” 青棠动了动唇,刚才是不是不该说那一句话? “不是,我只是来解开我们之间的心结。” “那就是复合,对不对?” “不是。” 祝星澜喘息着低声说:“我爱你。” 青棠说:“星澜,我希望你好。” 祝星澜的双手禁锢住青棠,越来越紧,就像要将青棠融到自己身体里。 “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好。你不是想解开我的心结吗?碎裂的心需要用爱才能缝补!” 第26章 “不是,祝星澜,我无法呼吸了。”青棠感觉到祝星澜躁动的热意,他喘不过气了,“你先放开我,我来有正事找你。” 祝星澜这才松了一些力道:“什么事。” 青棠:“我其实想寻一样我丢失的东西。” 祝星澜:“什么东西?” 青棠:“我渡劫失败那天,得知自己的心没了。我正在找我的心,你有没有听闻过这类的事情?” 祝星澜看青棠的模样不像在说谎,难怪他会突然来找自己,神色冷了下来:“没有,我派人帮你找。” 既然祝星澜不知道,那就算了。祝星澜已经帮了太多,也不想再麻烦他了。 青棠从祝星澜的怀抱中抽身,站起来:“不用,我自己找就行,下次再来看你。” “谁让你走的!”祝星澜钳住青棠的手,他揽了回去。 青棠跌到祝星澜怀里,“星澜,我真的要走了,以后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祝星澜托住青棠的下巴,让他望着自己,一字一句说:“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如果你离开我,我就自尽。你忍心看着我自尽吗?” 青棠双眼圆睁:“你疯了?” 祝星澜:“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很疯?我不逼你和我成婚了,你就留在灵音宗。” “不行,祝星澜!” 青棠没有挣脱开祝星澜,衣袍被剥掉,抱到了后殿。 后殿里堆放了各类花束,还有好几套的银白衣袍,几乎把整个大殿都占满了。 青棠看到了震惊得长大嘴巴,“你,不会以为我……” 祝星澜将青棠推倒在花丛中,“你知道我有多伤心了吧?我以为你真的被劈死了。” 青棠要起来,祝星澜又将他压了下去,“就在这里,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享受它!” 炙热的吻和花瓣的馥郁香气重叠,青棠推了几下,逐渐没了力道。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青棠的口中漏了出来。 祝星澜抱着青棠翻滚在花丛中,舔舐吮咬青棠的耳垂:“别刃,叫出来!” 青棠说:“设隔音结界。” “不,我就要让别人听到。”祝星澜加重了几分力道。 青棠忍不住哼了两声,溢出泪花。 那天后,祝星澜带青棠去了洞府闭关。 两人日夜缠绵在一起,祝星澜不要青棠离开片刻,只能在自己怀里。 半个月后,灵音宗弟子有急事找祝星澜,青棠才有了片刻喘息的时间,立刻拿着自己的流云扇跑了。 祝星澜听闻动静,迅速御物把青棠抓住,当着灵音宗弟子的面杠着青棠回去。 青棠说:“我必须要走了,祝星澜!” 祝星澜将青棠带回洞府,拿出情蛊和孕子丹摆在他面前,笑着说:“选一个。” 青棠看着这两个盒子,深知它们没有差别。 祝星澜总是抱着青棠反复揉小腹,感叹两人的美貌无人继承。 如果青棠吞了情蛊,距离吞下孕子丹就不远了,吞下孕子丹也是直接套牢了。 祝星澜放弃了光明正大成婚,但他还是不放心青棠的,他要用自己觉得可行的方法来解决。 青棠没有选,“星澜,你听我说。” 祝星澜抱着青棠,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嗯,我听着。” 青棠坦言:“天道给我的期限只有一年,我必须去找心。等我找到自己的心,就回来找你,好不好?至于情蛊、孕子丹这些到时候再说。” 祝星澜:“我和你一起去找。” 青棠:“不行,我去找的人很危险,你也知道他们是谁。我的仇敌绫波阁已经覆灭了,只剩下他们几个仇家,所以我得单独去找他们看看是谁做的。” 祝星澜很快就明白青棠要去找谁了,特别是妖界和魔界的那两位,一直在追杀青棠。同时,他也很不高兴。 “你要一个个去找他们?” 青棠点头:“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和他们了结。” 祝星澜温声问:“找到心,你就会回来吗?” 青棠:“也许会,也许不会,我必须跟你说实话。” 祝星澜指着情蛊和孕子丹:“那你选一个。” “等等。”青棠看着祝星澜,“我是说我可能会死,如果活着就会回来见你。” 祝星澜问:“为何不让我陪你一起去找?” “这是我欠他们的,渡劫失败或许正是让我去偿还他们,也包括你。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想连累你。” 青棠看着祝星澜脸上的神情,生怕他不答应。 祝星澜握住青棠的手,“怎么会是连累?” 青棠主动亲了亲祝星澜的唇角,“我知道你担心我,如果我实在搞不定,再让你帮我,行吗?” 祝星澜停顿片刻,回吻了青棠,吻了很久,让青棠浑身酥麻。 “我等你。” 祝星澜嘴上松口了,但还是缠缠绵绵留青棠在灵音宗多待了一个月,送青棠上了金丹期。 青棠离开时,祝星澜将自己芥子袋里的丹药都给了他。 两人走到殿外,祝星澜为青棠整理衣冠,“路上小心。” 青棠点了点头,拿出流云扇:“如果你等不到我,就找个人重新开始吧,照顾好自己。” 祝星澜笑着低声说:“如果我等不到你,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青棠没听清祝星澜在说什么,“星澜,你刚才说什么?” 祝星澜走过来抱了抱青棠,目光温柔:“我说,我等不到你,就去找你呀。” “好。” 青棠御扇离去,祝星澜的衣摆在风中飘摆,露出了衣角处的一处血斑。 这次祝星澜让青棠走,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控制欲太强,但他不会放手的。 既然青棠都要找那六个人,祝星澜也想知道青棠最后会为谁留下。盗心到底真有其事,还是一个幌子。 他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是用屠刀解决不了。 “青棠,你知道我很疯的。” 第21章 青棠一边御扇一边拿出前任名单,圈中褚寒生的名字。 褚寒生来自太华褚氏,是当今褚氏的家主。 褚家的产业遍布修真界各地,拥有无数灵石和珍宝。 褚寒生执掌褚家后,将褚家的地盘扩大数倍,一跃成为仙门巨富。 他的黑化排名倒数第二,一直在花重金买凶,让大量赏金杀手追杀青棠。 他也是青棠的第一个徒弟,但学的不是合欢道。 青棠边御扇向东边拿出传音石,施法联络宁熙。 宁熙:“宗主,怎么了?” 青棠:“我现在要去褚寒生那里,你有空和我一起去吗?”壮壮胆 宁熙支支吾吾:“啊?那个……” 青棠:“什么?风有点大,我听不清。” 宁熙大声说:“我徒弟出了点事,我正要去帮她,要不你先去太华城,我去那里和你会合?” 青棠:“行,你快点。” 来到太华城下,青棠望着金碧辉煌的城楼,心里在打鼓。 不知和褚寒生见了面,会发生什么。 青棠没有把握褚寒生是否会对自己残存一点信任,还是全然变成褚氏家主的做派。 只有见一面才知道危不危险。 褚寒生,褚寒生…… 青棠将白色帷帽压低,混入进城的人群中。 太华城内店铺林立,有香料、丹药、奇异美食、各种法衣、绸缎铺子,酒楼、赌坊散发着纸醉金迷的气息,青楼之上女子婉转动人的歌喉传入行路人的耳畔。 一辆装满许多货物的马车一直挡在前面,青棠正好躲在后面暗中观察周围的情况。 青棠看四周没有合欢宗的暗标,确定宁熙没有来。 平时宁熙很喜欢四处乱跑,如果有好事,她跑得比谁都快,青棠猜宁熙可能是故意找借口不来的。 当初离开褚寒生时,青棠是和宁熙一起走的,现在没胆子来了? 马车拐到褚氏的拍卖场玉海楼的小侧门,青棠立刻躲到斜对面的巷子观望。 玉海楼的伙计把货卸下来,掌柜站在伙计后面叮嘱道:“小心点,这些都是今夜要拍的东西。” 接着,玉海楼的大门口一个围着红色头巾的彪悍男子走出来,他边走边和身旁的人说话,而他身旁的人正是褚寒生。 青棠躲得更隐蔽,小心翼翼看着褚寒生送那个男子离开。 褚寒生薄唇带笑,穿着墨蓝云纹衣袍,长身玉立。 当他背着手转身时,突然往青棠的方向瞥了一眼。 青棠急忙退后一旁的石狮子后面,褚寒生看到了? 街上的人奇怪地看向青棠,青棠抽身离开,继续在街上走动,拐进一个茶楼。 打听一下城中的消息再靠近褚家,一旦情况不妙就离开这里。 茶楼中人满为患,有来到太华城淘宝贝的人,有下山历练的仙门弟子,有来太华城卖灵宝的人,各自谈论着各自的事。 第27章 青棠找了个空位坐下,偶然看到围着红头巾的男子从茶楼门口经过,身边还有一个摇着扇子的红衣男子。 隔壁桌的一个修士说道:“你们听说没,他们梵天教得到了一枚世间罕见的心脏,要在玉海楼拍卖。” 心脏?! 青棠捂住自己的胸口,会不会是自己的? 可是怎么会和梵天教扯上关系?再仔细听听。 有人问:“什么心脏世间罕见?” 修士神秘笑道:“这可不能说,反正是极好的宝贝,要不然梵天教怎么可能从梵天城跑这么远把宝贝交给褚家拍?到时候你们去看就知道了。” 梵天教驻扎在昆仑附近的雪山上,其火系术法十分了得,但是极少有梵天教的人在外走动。 太华城是九州以东即将临海的地方了,出现梵天教的弟子很反常。 “嗐,你这不是故弄玄虚吗?难道这心吃了能长修为?” “看是谁的心了。” “是某种上古神兽的心?” “七窍玲珑心?” …… 青棠越听越对那个褚寒生送出来的人好奇,梵天教修习的是火系法术,修炼者大多为火灵根。 “如果是他们挖走了心,肯定不会不在我身上留下伤口,除非他们是个壳!真正的偷心贼才是幕后想要拍卖它的人,拍卖它的目的是为了能把我吸引过来,那么这个幕后黑手就是……褚寒生?” 青棠被这个猜测给惊到了,有些离谱,细想又有那么点可能。 褚寒生都已经重金悬赏买凶杀他了,找个人盗心对褚寒生来说不是难事。 有人来到青棠的对面,“公子,这里没人吧?” “没有。” 青棠起身离开了茶楼,准备先去找梵天教看看那颗心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来到最热闹的主街,青棠寻着那个梵天教弟子的踪迹,突然感觉后面有人跟着自己,转身又没看到人影。 青棠加快了步伐,想甩掉他们,但是追他的人越来越多了。 那群人也不加掩饰了,明目张胆地追。 青棠由快步变为飞奔,穿梭在人群中,而前方来了一个蓝衣劲装女子挡住去路,亮出手里的鞭子。 青棠见这女子实在面生,停下脚步问:“姑娘,我认识你?” 女子摇头,“我不认识你,但我的主人认识。” “你主人是谁?” 褚寒生从人群之中走到青棠面前,冷笑道:“好久不见。” 嗖的一下,青棠的眼前全黑了。 - 合欢宗於恒山,一簇簇绽放的桃花如粉云。 连霄在桃树下负手而立,拿着不亮的传音石不由得担心起来。 青棠交代连霄每隔三天用传音石联络他,可是青棠去太华城已经七天了,传音石一直联络不上会不会出事? 这时,天上斜斜飞下一把粉色扇子,带着一阵强劲的风。 宁熙手里拿着酒壶,落下来走路颠三倒四的。 连霄扇扇酒气,“真是一个个不省心!你怎么又边御物边喝酒?宗主不是让你和他在太华城会合?” 宁熙朝连霄摆摆手,“哎呀,你就别操心了。宗主向来玩的都是高端局,我去干什么,当摆设?你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其实他真去见他们,还不是又把对方钓得不要不要的?” - “不要,不要啊!” 太华城,褚宅宝库传出哭喊声。 青棠额头冷汗直冒,紧闭双眼,手被吊起来悬挂在堆满天灵地宝、金光闪闪的宝库中央。 褚寒生冷漠注视着青棠,用鞭子在青棠脸上拍打两下,“我还没打,你害怕什么?堂堂合欢宗主,就这点胆量?” 青棠缓缓睁开眼,如今掌控整个褚家的褚寒生,眸中没有丝毫温情,只有冰山一样的酷寒凛冽。 鞭子的倒钩刮在青棠的脸上,带着一丝冰凉。 可怕。 这回,不会死在太华城吧? “前阵子合欢宗大肆宣扬步六孤青棠渡劫失败死了,哭天喊地办了一场丧事。我以为我恨的人终于死了,结果你又是假死。” 褚寒生用鞭子在青棠脸上拍打两下,鞭子的倒钩刮在青棠的脸上,带着一丝冰凉。 可怕。 这回,不会死在太华城吧? 青棠冷汗直冒:“渡劫失败是真的。” 褚寒生将二指放在青棠的手臂上,发现青棠的修为锐减到了金丹期。 “现在连我都不如了,你猜猜,我现在的修为在什么阶段?” “元婴吧。” “错,我修到了大乘期。” “那很好,你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褚寒生面色更冷,捏住青棠的下颌,“你不害怕吗?我可以亲自动手杀了你,为了褚相里,褚家,也为了我自己。” 青棠的眼里溢出泪光,“所以你恨我?” “对,我恨,当初你抛弃我,不愿见我的时候,可知道有今天?你看着我追着你跑到跌倒在地无动于衷,不就是看不起我吗?!我回到褚家的每一天都在恨你,恨你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我每天都在回忆你当初对我说的话,你的温柔刀,刀刀见血。我和那些被你抛弃的人没有两样,你根本没有心!” 青棠听着褚寒生一通发泄,白皙的小臂被吊着没法动弹,也没有说话。 褚寒生逼近青棠,对视他的眼睛,眼神冷厉:“现在我就让你好好看看,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天材地宝,让你看个够!就给我在这里待着,我会让你知道来太华城是你最大的错误!” 褚寒生拿着鞭子走了出去,墨蓝衣摆拂过门槛,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青棠松了口气,褚寒生还没想马上杀自己。 若想化解他的恨意,也不容易。 …… 两人相识是在三桑仙府外二十里,阎浮城。 下着小雨的傍晚,小乞丐瑀瑀独行来到河边的一处高地。 他想去跳河。 小乞丐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水,正准备跳下去时,瞥见远处河滩上有一个趴着的人影。 那人的银白锦衣沾了很多血,不知是死是活。 出于好奇,小乞丐顺着斜坡下去将人翻转,发现这是一个极美的男子。 男子的五官精致,睫毛浓密而上翘,落下一片阴影,身上还香香的。 小乞丐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这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身上这么重的伤,应该是遇到仇家追杀,救了这个公子会不会惹上麻烦?” 小乞丐将人扔回地上,青棠痛得“嘶”了一声,但没醒。 小乞丐注视着青棠,心里又想,“他还活着,若自己不救就活不成了,不如救了他再跳河。” 一番纠结后,小乞丐还是将贵公子背回破庙中。 过了一夜。 青棠在朦胧中感觉有人在给自己喂水,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小乞丐蹲在自己身旁。 小乞丐的脸型瘦削,双眼澄澈透亮,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露出了带肌肉的臂弯。若是洗去铅尘,该是个俊郎少年。 周围看着是一座破庙,四面透风,倒塌的神像已分辨不出原貌。 青棠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摸出一手的血和墨绿汁液。不仅头疼,右肩膀也像火烧似的疼。 小乞丐急忙按住青棠的手,“别动,敷了草药。” 青棠:“我这是在哪?” 小乞丐:“这里是阎浮城外的一个破庙,我是在河滩发现你的,你的伤很重,别乱动。” “阎浮城?” 青棠细想,自己在幺鸡山遇到了埋伏,坠入祷过河中。在晕过去之前自封灵力护住心脉,随着湍急河水漂向了下游。 阎浮城应该是祷过河下游的城池,那些杀手没有看到尸体是不会罢休的,他贸然出去肯定会被抓,不如躲在城里疗伤。 青棠对小乞丐说:“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你好好休息。” 青棠闭眼休息,再次醒来时,小乞丐没有在破庙中。他的身旁放着一块石头,上面有凿碎好的草药。 光这点草药是治不了伤的,青棠的伤口有毒,必须要去找医修开药。 青棠强撑着站起身,发现自己用不了灵力:“糟糕,坠河的时候自封了灵力,解封口诀给忘了。” “叫什么来着?” 青棠试了很多次,结果把封印锁住了,这下再也解不开了。 没有半点灵力,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别说追击薄也了,返回合欢宗都难,更糟的是苍璧还在暗处追杀自己。 青棠搜了搜身上的东西,传音石也掉了。他回到原来躺的地方,继续躺着。 第22章 天色将暗时,小乞丐回到了破庙,鼻子、嘴角都有血,头发湿漉漉的,身上多了好些泥印子,紧抱着怀中捧的东西。 青棠问:“你怎么了?” 小乞丐摇头:“没事,你饿了吧?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第28章 小乞丐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两个白面馒头。上面有些黑色印记,他急忙擦了擦才递给青棠。 青棠说:“你吃吧,我还不饿。” “你伤这么重,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小乞丐明明自己饿得直吞口水,鼻血干涸粘在人中,还把馒头凑到青棠嘴边,“吃两口,吃不完的给我。” 青棠说:“我有在修炼,已经辟谷了,不用吃东西,你吃吧。” 小乞丐点点头,“你应该是某个宗门的弟子吧,辟谷了好,不用为每日吃食发愁。” “嗯。” 小乞丐坐到旁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馒头,看起来已经饿了很久。 青棠打量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狗蛋。” “本名呢?” “记不得了,被卖到这里的时候太小。” “被卖?” “对,阎浮城的很多人都是被卖到这里为奴的。阎浮城在三桑仙府西南二十里,这里有一座灵矿山,很多奴隶都在挖灵石。我之前也在灵矿山挖石头,后来铲子被人破坏,沦落变成了街头乞丐。” 青棠在追踪薄也的数年中走过不少地方,之前经过三桑仙府附近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过这座城池。 “这个地方是什么时候有城池的?” 小乞丐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听老一辈乞丐说,老城主亲自建了这座城,招揽了一批人驻扎在这里。他还认识许多仙门中人,那些犯了错的人常常被遣到这里为奴,慢慢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青棠问:“这个城主很厉害吗?” 小乞丐狠狠点头,“对,在这里所有人都听他的。” 阎浮城中修为不错的人可以为城主所用,修为不济的人可以干些杂役。 如果为奴就低人一等,在没有赚够与自己卖身契相等的灵石前都没有自由。 阎浮城的乞丐都是失去生存之本又没办法离开阎浮城的奴隶。 青棠问:“你是因为什么被卖到这里来的?” 小乞丐挠挠脖子,“那时我才五岁,糊里糊涂就来这里了,不知道怎么被卖的。” “那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九,每过一年我就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刻一横,今年已经十四条了。” 按照年龄算,青棠可以做他的太爷爷了。 青棠伸手摸摸小乞丐的头,小乞丐乖乖凑近让青棠摸。 很奇怪,从没人会摸小乞丐的头,但是青棠一伸手,小乞丐就凑上去了。 “要不我帮你取个名字怎么样,不然都不知道如何叫你。” “好,公子想得周到。” 青棠想了想,“就叫阿轩吧。” “阿轩?” “希望有一天你会脱离这里的桎梏,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服冕乘轩,受人敬仰。” “好,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阿轩的黑眸明亮澄澈,看着青棠腼腆地笑,“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阎浮城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混在这里,青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左右环顾,一只小猫跑进了破庙,小猫黑皮白肚,嘴巴周围是白毛,像是含着一只蝉,于是灵机一动。 “我叫乌衔蝉。” 阿轩重复道:“乌衔蝉?” “对。” 小猫绕到阿轩架起的火堆旁,翘起尾巴蹭了蹭柱子,对青棠喵喵叫。 阿轩说:“我救过这只猫,后来它经常来这里找我。” “嗯。” 青棠应了一声就昏睡过去了。 阿轩伸手摸摸青棠的额头,很烫,他连忙用破砂锅烧水,用破布条给他擦拭,然后凿草药敷在伤口上。 - 翌日,青棠醒过来,发现自己枕在阿轩的膝盖上。 阿轩发现青棠醒了,将他扶起来,“乌公子,你怎么样?” “我伤口太疼了,城里有没有医馆?” “有医馆,但是很贵。” 青棠拿出芥子袋,“我这里面还有一些灵石,花完了再说。” “好。” “尽量隐蔽一点,我有一些仇家。” 阿轩脚步顿了顿,“好,我知道有个地方开的医馆隐蔽。” 两人去了城中暗巷里的一家医馆,大夫把完脉,查看伤口后说:“伤口有毒,若要治好少不了一万灵石。” 阿轩惊呼:“一万灵石?!” 大夫见阿轩一身褴褛,青棠的衣服也是破的,料定他们拿不出灵石,连药方都没开。 “公子你这定是得罪了谁,若是没钱治,还有三个月活头,凑点钱去买棺材吧。” 青棠皱着眉:“先拿两副药吧。” 大夫摊手:“五千灵石。” 青棠把药钱给了大夫,芥子袋中还剩两千灵石。 走出医馆后,青棠指了指路边的裁缝铺,“我们换一身衣袍再回去。” 置办了衣袍后,阿轩说:“乌公子,你的灵石还够吗?” 青棠将芥子袋收回袖中,“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换身衣袍,才不会惹眼。” 两人去了河边,阿轩拿着一团皂角把脸上的污垢洗掉,头发洗了,周身搓干净,换上干净崭新的墨蓝衣袍。 青棠倚靠在河边的一颗柳树下,瞥见阿轩穿好衣服走过来,心中感叹,这小子真是一块璞玉。 阿轩的眼眸澄澈明亮,洗尽纤尘,束上发簪,像是某个仙门世家的公子,笔直的身形比青棠还高。 河边的风轻轻吹拂着少年额前的碎发,纯净而美好。 青棠说:“你的头发还有一缕未梳上去。” “是吗?” 青棠帮阿轩把头发理好,本来是个很寻常的动作,阿轩屏住了呼吸。 “说不定你就是哪个名门世家流落在外的公子。” 阿轩自嘲:“哪家的公子会流落到阎浮城这种地方。” 青棠说:“刚才我好像看到你腰上缠着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阿轩将衣服解开袒露上身,腰身肌肉紧实,腰上系着半块碧绿玉玦,“是这个?” “对,这是什么?” 青棠觉得这块玉玦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是我家里人给的,我一直带着。如果你的伤一直不好,我就把这个当了,给你治病。” 阿轩太耿直了,舍得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换药,但是青棠不会要他这样做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得留着。” “没事,反正他们生死未卜,不会来阎浮城找我。到万不得已,我再用。” 阿轩将衣服重新穿好,拿出一块干净的碎布,“我帮你擦洗一下,我们就回去,马上太阳快落山了。” 青棠的灵力被封,连净身术也施展不了,阿轩帮忙清洗一下也好。 “简单擦擦就行。” 阿轩擦着擦着耳根子红起来,青棠的皮肤很白,白中透着粉,特别是右肩上的那颗红痣,老是吸引他的注意。 接着,阿轩在青棠面前蹲下,两手握住他的脚掌,浇水给他洗脚。 青棠的脚心有些敏感,缩了一下,“要不,我自己来?” “没事,我帮你。” 阿轩摩挲着手中白里透红的脚趾,喉结暗暗滑动。 这世界上怎会有人的脚长得这般好看?白皙光滑又柔软,甚至已经到了诱人的地步。 阿轩突然有种奇怪的蠢蠢欲动,好想吮一口。 太奇怪了,自己是不是有病? 青棠见阿轩盯着自己的脚发呆,“怎么了,我的脚底有什么东西?” 阿轩把头低得更凶,把整张脸遮住,“没,没有。” “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我帮你,你不方便。” 阿轩洗得极为细致,连脚趾缝都不放过。 日落,两人回到破庙。 阿轩远远看到破庙内有人影晃动,立刻把青棠扶到草丛里藏起来。 青棠问:“怎么了?” 阿轩没有说缘由,只说:“公子就待在这里别说话,等会我再回来。” 破庙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 有人将阿轩存放的鱼篓子给踩烂,烧水的破砂锅也砸了。 阿轩刚走进去,那些人就围了上来。 他们都是阎浮城里的乞丐,领头的叫聂湘,长得周正,但是个跛子,经常找阿轩的茬。 聂湘用手戳阿轩的肩膀,“我就说怎么最近没看到你,躲到这里来了,还换上新衣服了?” 阿轩踉跄一步,捏紧拳头:“你们要干什么?!” 聂湘喊道:“打他!” 阿轩把火堆柴头踢到找茬的乞丐们身上,烫得他们直跳脚。 聂湘轻哼:“这是真长本事了,以前任打任骂的,现在学会反抗了?” 几个乞丐朝阿轩冲过来拳打脚踢,阿轩敌不过他们,捂住脑袋蜷缩在地上。 青棠听到了声响,奋力将流云扇拿出来扔进破庙,栽倒在了草地中。 第29章 扇子嗖的一下把聂湘的裤腰带给削断了,插到破庙的墙上,发出铮一声响。 刹那间,乞丐们都停住了手。 聂湘赶紧搂起自己的裤子,“谁?是谁扔的!” 破庙外不见人影,而墙上的扇刃带着犀利锋芒,让聂湘有些忌惮。 聂湘指着阿轩,“你小子,背后靠着谁?” 阿轩鼻青脸肿蜷缩在地上,咬着牙没说话。 一个乞丐扯扯聂湘的袖子:“大哥,要不,咱们先走?看样子有高人在附近。” 聂湘撂下狠话,“你给我小心点,别再让我看到你!” 阿轩盯着聂湘和一帮乞丐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寒光,急忙跑向外面找青棠。 青棠刚才扔出流云扇的那一下裂了伤口,现在很不好受。 阿轩将青棠扶起来,“公子?” 青棠说:“我没事。” 阿轩把青棠扶回破庙中,满地狼藉。 墙上流云扇飞了下来,凑近二人。 阿轩吓得身形一震,连连退后几步,流云扇立在他面前,跟着他左右摇晃。 青棠说:“不用怕,我不是坏人。” 阿轩点点头,看着流云扇落到青棠手中,折回了原状。 青棠问:“那些人为什么打你?” “因为有一次他们想要拐骗一个女修卖到青楼去,我出言提醒了女修,他们的算盘落空就屡次找我麻烦。在你出现之前,我其实已经连乞丐都做不成了。” 阿轩脸上伤口流的血干了,神情麻木,很显然不是第一次挨打了。他仔细擦拭着身上的泥渍,紧着自己的新衣袍。 青棠说:“你救了我,不如我教你修炼吧?” 阿轩惊讶地抬起头:“你教我修炼?” 虽然青棠看不出他的根骨如何,但是学一些入门的东西是可以的。 “我想的是你学一些招数能帮我一点忙,你学了以后也不会再被人欺负。” 阿轩眼神闪烁,抿了抿唇。 青棠从袖中拿出一本剑谱,这本剑谱是凌霜宗招弟子硬塞给他的,这会正好用上。 “你会识字吗?” “我不识字,还是算了吧,我笨得很。” 阿轩低着头,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好。 “那我来教你,反正我受的伤很重,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 阿轩抬起头,正与青棠四目相对。 青棠的眼神里没有鄙夷、轻蔑,温柔而坚定,和阿轩往常遇到的人都不一样。如果传说中的救世神祇存在,大抵和他一样了。 “如果我学不好呢?” “学不好也没关系,但是你学会了,至少可以摆脱现在的境遇。” 阿轩眼眶微红,跪在青棠面前,“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青棠倒是被阿轩这么正式的阵仗吓到了,“我只是教你几招入门的招数,不用叫我师尊。” “不,要的。” “不用。” “要的!” 青棠:“……” 好吧,暂时就做一回剑修的师尊吧。 阿轩拜完后,望着青棠:“师尊,我们是什么宗门?” 青棠说:“凌霜宗,以后若有人问起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就说你是自幼拜在我的门下,你意外走失被拐骗到阎浮城,我来是为了找你的。” “好,师尊。” 阿轩从没有怀疑青棠是什么坏人,他不像。就算被人追杀,也肯定是别人的错。 “破庙已经被聂湘发现了,不能久留,我们得换个地方。” “换到哪里?” 阿轩蹲下把青棠的双手搭在自己肩头,背起来:“交给我就行了。” 第23章 阿轩带青棠悄悄在城西的一家空宅,暂时住了下来。 阎浮城的城西有许多空宅,这些空宅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买下的,但是他们平时不会住在这里,也就成了某些流浪乞丐的居所。 虽然这样住在空宅有些危险,但只要主人不回来,不被发现就没事。 青棠一边养伤一边教阿轩引气入体,锻体练剑。 刚开始很难,但青棠很有耐心,让他一点一点地学。不必图快,慢慢会用一两个连招了。 虽然开始修炼了,但是阿轩还没有辟谷,每日还需出去找吃的。 为了给青棠买药疗伤,采买吃食,阿轩时常去河边捞灵鱼做成小鱼干带到灵矿山附近兜售。 青棠也没怎么管他怎么捣鼓,慢慢地,有一天,阿轩突然拿出了三千颗灵石给青棠看:“师尊,可以给你去买药了。” 青棠好奇:“这些灵石是从哪里来的?” 阿轩高兴地说:“阎浮城中的人大部分都是修为很低的修士,没有辟谷,需要吃五谷。我去灵矿山卖吃的,有人提起能不能做点面,配上更好吃。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开始挑着担子做卖面的小贩。没想到还赚了不少。” 青棠笑道:“不错,真聪明!” 阿轩定定看着青棠那如春风化雨般的笑意,愣了半晌,“我去给你熬药。” 有了药,青棠的右肩的伤势不再恶化,慢慢好转了。 - 聂湘得知阿轩在灵矿周围出现,有好几次想要逮他。 阿轩的剑法还没怎么熟练,不得不多躲着聂湘,等着日后再和他清账。 一日,聂湘带着人终于找到阿轩。 阿轩没有把木剑带出来,他把扁担抄起来,“你们还要找我麻烦,小心我不客气。” 聂湘笑了笑,“不客气?” 周遭的乞丐们哄笑起来,“他还会不客气了?” “咱们打赌他挨几下打就倒下。” “不自量力!” …… 聂湘带人冲向阿轩,阿轩拿着扁担一个扫腿过去,聂湘闪身躲避,后面的人全倒了。 聂湘诧异地看阿轩:“好啊,这段日子是学了点本事,是跟哪个高人学的?” “你不必知道!” “但是你这几招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聂湘挽起袖子,抄起一根棍子和阿轩打起来。 周围的乞丐都在为聂湘助威哄闹,“打死他!” 聂湘挥舞长棍,带着呼啸的风声朝阿轩扫去,阿轩脚下一旋避开聂湘的进攻,使出青棠教他的连招剑式。 聂湘在阿轩的攻势下应接不暇,险些站不稳脚跟,周遭的乞丐扶住聂湘。 聂湘咬碎了牙,恶狠狠盯着阿轩:“你小子别得意得太早!光头,你给我上!” 一个身高九尺的光头从这一群人中走出来,他的力气是这群人中最大的。 光头捏紧了拳头,力道强劲,阿轩用扁担和他对打,扁担棒棒作响,突然的一击劈断了扁担。 阿轩后退两步,眼前一黑,所有乞丐都围过来一顿暴打。 聂湘光打还不解气,拿着石块将阿轩的担子一通砸烂,阿轩扑上去阻拦双手也被砸得血肉模糊。 - 青棠待在宅中休养,身上自封的灵力还是解不开,于是他去书铺寻几本法术书,找破解的办法。 回来的路上,青棠看到一个法器铺,挑了一把铁剑准备给阿轩用。 傍晚,阿轩还没有回来。 “往常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回来了的,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青棠离开宅邸,去阿轩时常去的地方找人,正看到阿轩被一个个子很高的光头男子举起来。 青棠将铁剑投向男子,男子惊愕之际松了手,闪身躲避,阿轩摔到了墙上。 聂湘看到青棠一袭白衣远远地站在巷口,警惕起来,“你就是教狗蛋术法的那个人?” 青棠说:“对,你们再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必让你们死无全尸。” 聂湘见青棠气势逼人,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阿轩,轻哼一声,“算你走运!” 聂湘带着人离开了巷子。 青棠的肩头伤口崩裂,印出了血红,他扶着伤快速跑到阿轩身边,“阿轩?” “师尊,咳咳。” 阿轩右眼乌紫,肿得已经睁不开,嘴角也流了血,手背更是血肉模糊,像被什么东西砸过,样子很狼狈。 “家当没了。” 青棠看向地上破损的担子,洒出来的小鱼干,“这些不算什么,以后你不会在阎浮城做一辈子小贩的。” “……真的?” “真的。” 阿轩扯着自己身上破了的衣袍,“师尊,我的衣服破了。” 青棠看到了破的地方,“以后再买新的就是了。” “好,但这是第一件。” 在阿轩人生中第一件好衣服。 “以后你会有很多第一件的。”青棠扶起阿轩,“我们先回去把伤治好。” - 两人回到宅邸不久,宅门再次开了,外面来人了。 青棠急忙躲在角落观望,宅门走进几个褐衣随从,一位身穿石青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妖娆男子,看样子是主人来了。 第30章 青棠连忙进屋对阿轩说:“主人来了,快走!” 两人正要离开,只听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近了,那些人正在走向他们所在的屋子。 阿轩说:“躲到床底去!” 两人快速钻到了床底趴着。 黑靴和白靴进来后,屋门关上了。 只听一个甜腻的男声说着,“段大哥,好想你~” 看靴子的大小,是两个男子。 阿轩和青棠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动弹。 妖娆男子将面纱取下还想继续说什么,对方捂住他的嘴,“等等。” 段仿佛发现了什么,警惕地拿着剑往四周走动。 青棠和阿轩趴在床下看着那双黑色云靴来回移动。 阿轩还在练气初期,青棠的灵力封住了,寻常人是察觉不出什么的,只要不往床下看。 段环顾了一圈将剑放下,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妖娆男子说:“那老头常年以丹药养身,不知什么时候才死,如果他一直不死,我们难道要一直这样?” 段安慰道:“不要急,我会救你出来的,你只用等我消息就行了。” 妖娆男子的白靴跺地:“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心里不踏实。若我能帮你,不是更好?” “子蜜,你不能涉险。下一步我会把李斯元除掉,让他的那些修士都倒向我的阵营,这样就离坐上城主之位不远了。相信我。” “好~” 妖娆的子蜜坐到床边袒露出一侧肩头,向段招手,“段大哥,来~碰我。” 青棠和阿轩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这两人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关系,要搞死某个老头,这宅子估计是两人买来偷情的。 两人吻得发出滋滋水声,宽衣解带倒在床上,床板嘎吱嘎吱,啪啪作响。 子蜜发出娇嗔浪.叫,一阵接着一阵。 一双温热的手捂住青棠的耳朵。 青棠侧目看向阿轩,发现阿轩的脸又肿又红。 青棠向阿轩指了指屋外,这个时候悄悄爬出去,应该不会发现的。 阿轩摇头,再等等,等他们出去之后再出去。 床上垂下两条修长的腿,接着,腿又爬上去了,换成了脑袋。 子蜜那张妖艳的脸垂下来和青棠、阿轩打了个照面。 “啊——” “怎么回事?” “有,有人在床底下~” 阿轩快速爬出床底,往屋外跑,想要引开他们。 段将被子盖在子蜜身上,立刻披上衣服拔剑,朝阿轩冲去。 青棠等段追出去后也爬出床底站起来,子蜜又发出一声尖叫:“啊!” 青棠向子蜜解释:“误会误会,我们不是故意的!” 子蜜看清青棠的脸,表情从惊恐慌张变成了调笑,这么俊的郎君在阎浮城太少见了。 子蜜拉了拉被子,半遮半露,“公子一定是不小心才跑到这里来的吧……” 青棠一点没停留,立即转身跑出屋外,向阿轩和段的方向追去。 此时阎浮城正在举行盛大的夜游,街巷里满是拥挤的人,大红灯笼排成长长的一条火龙。 城主带着宠妾坐在步辇里,受城中人顶礼膜拜。 青棠远远看到步辇中坐着的城主不是人,而是头顶有两个圆角,身形肥硕,像某种虫子成精的模样。 阿轩消失了,段也消失了。 青棠被各路奇奇怪怪的人注视、擦肩而过,他装作没事人似的随着人群移动,寻找着阿轩的踪迹。 突然手心传来热意,有人牵住了青棠的手,青棠转头一看是阿轩。 “师尊,快走,别往后看。” 阿轩将青棠的手握得很紧,手心全是汗和血。 青棠问:“阿轩,你知道那两个偷情的人是谁?” “知道。” “是谁?” “段朗,城主副手,子蜜,城主男宠。” 青棠明白了,副手和男宠要合谋杀了城主夺权! 难怪段朗要追这么远,风声透露出去就死定了。 在城主的轿子走过后,聂湘带着人再次出现青棠和阿轩面前。 这次比上次带的人还多,前后都堵住了。 阎浮城,恶之城,名不虚传。 青棠拿出铁剑,“你们真的不信邪?” 聂湘狞笑道:“你要是厉害,你就出招呀!” 聂湘刚才跑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谁家名门正派的厉害角色会来阎浮城这种地方? 刚才他用的剑也不是之前那把剑,估计是穷途末路当掉了。 这人根本就是装腔作势,只为了救小乞丐。 青棠见势不妙,对阿轩说:“我拦住他们,你先跑。” “不行!” 结果,两人都被绑了。 聂湘将青棠和阿轩带到北边灵矿山,一处废弃的深井旁。 “给我搜身。” 乞丐们将阿轩仅剩的灵石全都搜刮干净,又在青棠身上搜了一通,搜到一张丝帕和龙纹环佩。 第24章 龙纹环佩是师父交到青棠手上的,是合欢宗主的信物。青棠紧紧盯着聂湘把龙纹环佩拿在手上端详。 聂湘轻啧:“成色不错。” 接着,聂湘拿起丝帕嗅了嗅,眼神在阿轩和青棠身上来回扫。 “这丝帕是谁的?” 阿轩皱起眉头,丝帕分明就是女儿家的物件,师尊怎么会有女子的东西? “这?” 青棠说:“是我自己买的。” 聂湘轻哼:“这上面分明有女子的脂粉香,你一个男子怎么会有这东西?恐怕是花街柳巷玩了一通,是个假正经的修士。” 阿轩瞪着聂湘:“你不要污蔑人!” 聂湘轻嗤一声,将丝帕甩给旁边的乞丐,问青棠:“你这个‘仙人’和阿轩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帮他在这城中做营生,还教他修炼?” 青棠说:“这不关你的事,请你把东西还给我们。” “不还,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讨厌这个小乞丐,他在一天我就膈应一天。你如果实相,现在就走,我不会拦你。否则,今日你和他就得扔进这废弃的矿井里,活埋!” 青棠轻笑一声,但凡我有点灵力都不止于让你活到现在。 阿轩挡到青棠身前,“师尊,你先走吧。我没事的,回去等我。” 聂湘:“师尊?” 青棠解释道:“他是我失踪已久的徒弟,我四处寻他,最近才在阎浮城找到他,我不会丢下他不管。” 聂湘轻哼:“徒弟?怎么着,你还想找我算账?” 青棠说:“你在阎浮城是一方霸主,我怎么敢得罪你呢?我只是想凑够灵石为阿轩赎身,离开这里。为了赔礼道歉,我们卖给你一个消息怎么样?” 阿轩大惊,难道师尊要把段朗的消息告诉聂湘? “师尊,不能说!” “无妨,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聂湘不待见小乞丐,但是对青棠说的消息有些感兴趣,大不了知道消息,再摆他们一道。 “你说,什么消息?” 青棠指向那块丝帕,“这东西是城主男宠子蜜的。” 聂湘双目圆睁:“你居然和子蜜有染?!” 青棠:“不是我,是段朗和子蜜有染。” 聂湘和他身后的乞丐们互相顾看,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向城主告发段朗,肯定会得到丰厚的奖赏,或者拿去敲段朗一笔也不错。 聂湘心中有了算计,按下不表:“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糊弄我的吧?” 青棠说:“我们搬离破庙后,在城西的空宅中住着。今夜我发现阿轩未归,本打算去找他,但是宅子来了人。我只能躲在屋子里等他们离开再出去,不巧的是他们进的正是我躲的房间。” “我钻进床底看到进来的人是段朗和子蜜,两人还密谋要杀城主,这个丝帕也是子蜜当时掉落在地上的。接着,阿轩无意间闯了进来被段朗发现,我和阿轩才跑出去混入了夜游人群中。” 聂湘微眯双眼,掂量着手中丝帕,“真的?” 青棠点头:“真的。” 阿轩秉性直率,刚才惊慌逃窜的样子不似作假,聂湘动摇了。 “除了这张丝帕,还有什么证据?” 就算告到城主那里,光凭丝帕,段朗也受不了多少惩罚。 段朗可以说是子蜜先勾引的他,城主不会为了一个男宠,就轻易把自己的得力手下给杀了。 密谋杀城主的证据才是关键。 青棠说:“段朗下一步会把李斯元除掉,让他的那些修士都倒向他的阵营。若李斯元死了,一定是段朗干的。” 旁边的乞丐小声在聂湘耳边蛐蛐:“李斯元和段朗暗中早就争斗不休,段朗密谋杀城主,首先除掉的就是李斯元。不如我们让人去盯着李斯元,抓到段朗的把柄就去敲竹杠?” 聂湘点点头,向旁边的乞丐说道:“把他们两个扔下井去。” 第31章 几个人将青棠和阿轩推下废井,全部走了。 废井很深,下面随时会有长着锯齿的巨型地龙游走,很危险。 关键时刻,阿轩抓住了旁边的一条绳索将青棠拉住,绳索上满是阿轩的鲜血。 下落了一段时间,两人终于停下了,没有落到底部。 阿轩一只手抓住绳索一只手紧紧拉着青棠,这段时间锻体没有白练。 “师尊,抓紧!” “好。” 青棠听到了闷闷的几声响动,感觉像什么东西在地底叫,“什么东西?” “废井里有地龙,它们很敏感,一点动静就会过来,不要说话。” 两人屏息静气地吊着,阿轩奋力抓住绳子,手臂上的青筋贲张。 过了一会,动静渐渐停息。 青棠往下面幽深的黑洞看了看,“地龙是什么,蚯蚓?” “不是,阎浮城的地龙是一种妖兽,长得很大,什么都吃,最爱吃灵石和人。我们赶紧上去。” 青棠搭着阿轩的手爬出井口,两人气喘吁吁。 阿轩看到青棠右肩上渗出血迹,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了一块碎布给青棠绑上。 青棠说:“没关系,后面多养养就能好。” 阿轩看着青棠的伤,既心疼又暗暗生气,“师尊,那张丝帕,真是子蜜的?” “不是。” “那是谁的?” “夜游人群中不知谁的,丝帕飞到了我身上的。我四处看也没找到人,就这么放在袖中了。” “为什么要用丝帕骗聂湘?” 青棠轻拍阿轩的肩膀,“空口无凭,聂湘不会相信我的话。现在聂湘可能会去盯着段朗动手,只要段朗动手杀了李斯元,他就会去敲诈段朗,我们暂时没事了。” 阿轩缓缓点头,“师尊,好计谋。” 青棠说:“这个算不了什么,我很笨的。我的灵力被自己给封住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狼狈。” “师尊,你不笨。” 阿轩看着青棠,“那我们现在去哪?” “聂湘把我的龙纹环佩拿走了,那是我的重要之物,我们得去找他拿回来。但是现在段朗还在抓我们,我们先回城西的宅子,把没吃完的药和东西拿走再去找他。” 龙纹环佩是合欢宗主的象征之物,一旦流出去,就会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必须要去找回来。 阿轩问:“段朗会不会还在那里?” “应该不会,我们先去看看。” 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灵矿山,返回城西那处宅邸。 - 城西宅邸里,一个人也没有。 青棠从段朗和子蜜偷情那间屋子的柜子里找出了药。 阿轩在院子里埋出藏起来的灵石袋子,突然听到了宅子外面的动静。 他悄声来到大门前听了几句话,发现门外的人是段朗的手下。 “主上现在要抓捕从这个宅子跑出去的两个贼人,任何街巷都不要放过,必须要抓住。” 阿轩走进来对青棠说:“师尊,外面到处是段朗的人,他们要抓我们。” 青棠思索一番:“不如,我们留在这里一阵子。” “如果段朗发现我们在这里怎么办?段朗是邪修,因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他来到阎浮城后,处理起人来,剥皮拆骨、炼魂手法娴熟,被他抓住肯定没有好结果。” 青棠说:“不会的。” “为什么?” “他和情人幽会刚被我们撞破,还泄露了他的城主篡位计划,肯定不会再来这里,他的手下也不会想到再搜查这里的。我们的处境非常糟糕,除了这里,还能找到其他地方待着吗?” 阿轩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师尊,这次我们要更小心。” “嗯,我们先养伤。” 青棠原本睡在段朗和子蜜私会的房间,现在不能再睡这里了,打算另外找个空房住。 阿轩问:“师尊,我能和你睡一个屋子吗?这样好相互照应。” “可以。” 当夜,青棠和阿轩睡到一起。 阿轩平躺在床上像被封印住一样,不敢挪动。他悄悄转头看向睡着的师尊,喉结滑动。 青棠的羽睫浓密落下一片阴影,柔顺的长发随意垂落在脖颈上,睡得平静安稳。 他就像突然降临在阿轩世界里的神祇,奇迹,美好又有点脆弱。 阿轩以前没有幻想过谁,现在脑海里却时常闪现身边人白皙肩膀,不堪一握的腰肢,纤细的脚腕和泛粉的脚指头。 不知对男子产生反应到底正不正常,有他在身边,阿轩就经常窜出一些冲动,就像现在。 一个剑修长得这么美,正常吗? 或许不正常的是他自己,那是他的师尊,是教他剑法的恩人! 可是,当阿轩意外看到段朗和子蜜那样后,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神祇在这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发现阿轩在偷看自己:“睡不着?” 阿轩立刻转头看望上方的房梁,用被子盖上小腹,“睡得着。” “明夜,我们一起出去找龙纹环佩。” “是,师尊。” 两人接连几夜出去寻找聂湘的踪迹,都没有寻到,险些被段朗的人发现。 段朗派了手下全城搜寻青棠和阿轩的踪迹,多日没有找到人。 手下羔旭回报段朗,“主上,李斯元去春芳楼了。” 段朗说:“按照计划行动,另外派人继续追查那两个人的下落。” “是。” 当夜,李斯元在春芳楼中毒暴毙。 聂湘早就提前蹲守在附近,看到了侍者下毒后悄然跟上去,偷袭带走了。 第25章 两日后, 段朗正在和李斯元麾下的修士交谈,羔旭来报:“大人,有一个叫聂湘的乞丐想要见您, 说有要事商谈。” 乞丐? 段朗暗忖,在城西宅子里跑出来的那两个贼人一直没抓住,那个闯进门的男子鼻青脸肿,在阎浮城没怎么见过,或许是那群乞丐中的一个。 “让他进来。” 羔旭没有立即出去传唤,“主上,那个乞丐说请您到玉华楼一叙, 他不来府上。” 段朗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 “一个乞丐还给我蹬鼻子上脸了?!” 旁边的几个修士偃声屏息,不知出了什么事。 羔旭凑到段朗耳边低声道:“他说主上如果不去, 城主的男宠子蜜的丝帕、城西的那处宅邸和杀害李斯元的证据, 都要暴露在城主面前了。” 段朗心中杀意横生,肯定是那两个贼人一伙的,“我马上去一趟。” 玉华楼内歌舞升平,段朗上楼走到约定的雅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看着桌上摆着的菜肴吞口水。 乞丐看到段朗来了, 恭敬地朝段朗行礼:“段大人。” 段朗没有坐, 背着手:“你是聂湘?” “不是, 我是帮聂湘传话的,段大人, 这张丝帕你看看是不是那位的。” 乞丐将丝帕放在桌上,没等他说下句话,段朗就拿剑斩了他的右手。 “啊!” 残肢在桌上脱体还抽动了一下,丝帕已经染上了鲜血。 乞丐捂着出血的断腕惊声大喊:“段大人, 你,你砍了我的手!” “是,我砍了你的手,怎么了?” 段朗根本看不出这丝帕到底是不是子蜜的,他最在乎的是聂湘知道李斯元是被他杀的,还试图威胁自己。 这些低三下四的东西真狂妄,不知道他段朗在这阎浮城什么身份? 段朗拿剑对准乞丐的脖子,“说,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那两个人跑哪里去了,还有谁知道此事?!” 乞丐盯着散发寒光的剑,双腿发抖:“段大人,你杀了我,聂湘知道了,你下毒杀死李思源的人证,马上就会出现在城主面前。你要是给我们十万灵石,这件事就不会泄露出去。” 段朗大笑道:“真是个鼠辈,十万灵石,想逃出阎浮城?聂湘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我?!” 咔一声,乞丐的脑袋直挺挺飞了出去。 热血从脖子喷涌而出,像喷泉一样喷了许久,身体才栽倒在地。 羔旭熟练地向段朗递上手帕,段朗擦拭剑身放入剑柄,“派人去抓聂湘和他的同伙,问出那两个人的下落!” “属下得令。” 当夜,羔旭带人抓住聂湘身边的十余人和他们控制的人质,但是聂湘跑了。 乞丐们跪地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都是聂湘一个人的主意,和我们无关呀!” “对,我们可以带你去找他!” …… 羔旭的剑指着一个乞丐:“那两个告诉你们消息的贼人在哪?” “那两个贼人……数日前,聂湘把他们扔到了北边灵矿山的废井。” 羔旭带人追到灵矿山的废井,亲自下井查看。 废井太深,井低还有地龙在游走,人掉下去肯定没了。 第32章 羔旭见井边的绳子还带着不久前留下的血迹,于是将绳子割下来,带回去向段朗复命。 “主上,两个贼人掉进了灵矿山的废井,可能已经被地龙吞食。” 段朗将带血的绳子拿在手上看了看:“不能掉以轻心,再派人搜查城内城外乞丐扎堆的地方,务必抓住聂湘。” “是。” 那群曾经跟随聂湘的乞丐全都杀了扔到废井里。 - 夜里,青棠和阿轩出去继续寻找聂湘,遥遥听见街头零星的两三乞丐在谈论聂湘。 “听说跟随聂湘的那伙人都被段朗杀了,段朗现在到处找聂湘。” “聂湘胆子大,什么都干得出来,我就说他迟早会惹上硬茬的。” “幸好我没跟着他混!” …… 青棠拉住阿轩:“聂湘会不会已经逃出阎浮城了?” 阿轩摇头:“不可能,他也是奴隶。如果离开阎浮城十里就会暴毙。” “成为奴隶,还会有这样的后果?” “对,除非他赎身,否则逃不出阎浮城。我猜他可能还躲在城内,没把龙纹环佩当掉。” 两人又寻找了一阵,青棠看到贴在街上的擂台告示。 “老城主会摆擂台招募新剑客,如果是奴隶,只要打赢一场,就可以摆脱奴籍?” 青棠教给阿轩的东西,他练得很认真,说不定可以去试试。 阿轩见青棠驻足在告示前,问道:“师尊,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吧?” 青棠说:“我会帮你的,这样你不就可以摆脱奴籍了吗?” 阿轩摆手拒绝:“我不行的,那天段朗已经看到我的脸了。” “当时你的脸都肿了,谁认得出是你?” “但是,我见过那些奴隶上台拼杀,很多都被打得很惨。我刚开始修炼,不行的。” “阎浮城里的人大多都是仙门中的中下层修士,还有奴隶。你不需要打得过所有人,打赢一场总是有机会的,这样就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消了。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阿轩说:“我当然想。” 他很想,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实现,要不然也不会绝望到想跳河。 青棠眼神坚定地说:“那我们就去试试。” 阿轩:“那龙纹环佩怎么办?” 青棠:“既然聂湘在城中,等这阵风头过去,肯定会出来的。我们边找边练,总有机会找到他的。” 阿轩思索片刻,低声问道:“如果我一场也赢不了呢?” 青棠轻拍阿轩的肩膀,学着像一个师尊那样教导弟子,“我们本来就一无所有,为何要担心输?不要看不起自己,阿轩。受伤了可以恢复,只要赢了就能获得自由。” 阿轩在那一刻看着青棠的双眼,心里有了一股热意,重新燃起改变现状的希望:“师尊说要试试,那就试试。” 青棠:“好,我们回去吧。” 凌霜宗的入门剑谱里有十五招,青棠每日先躲起来熟悉招式,然后再教阿轩,偶尔记不住口诀,再拿出剑谱来看看。 阿轩在一旁等待,借着剑谱上的图和青棠一起琢磨,“师尊,会不会是这样的?” 阿轩唰唰比了两下。 “嗯,对,聪明!”青棠收起剑谱,心虚地解释,“我也多年没有用入门的招式了,不太熟。” 阿轩笑着说:“没关系。” 青棠看着阿轩练剑,心道:若阿轩能修炼到筑基,可以御物,再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到时候两人一起离开阎浮城,让阿轩送自己回合欢宗解了身上的封,或许可以真的送他去凌霜宗修行。 夜里,两人追踪聂湘无果,又回到宅邸内疲惫躺下。 阿轩侧躺,“不经意”将手放在青棠的手背上。 青棠发现了,把他的手放到了被子里掖好。 阿轩在黑暗中睁开眼看了看青棠,又闭上眼。 - 老城主在清夜台,大摆擂台赛。 子蜜依靠在老城主身边,段朗随行在侧,手里拿着剑。 青棠戴着斗笠躲在人群中看着阿轩上台,和他交手的那个男子也是奴籍,也是为了消除奴籍而来,感觉修为不高。 阿轩按青棠教的招式和对方打了四个回合,虽然步伐不稳,但还是把对方逼下了擂台。 青棠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分,至少赢了。 阿轩正要下场,一个侍从走向他,“老城主说让你继续比。” 老城主坐在高台上,朝阿轩笑着。 阿轩只得继续比下去,第二场险胜,身上带了伤。 老城主还是让阿轩继续比,脸上露着轻蔑的笑意,对子蜜说:“看他和人比很有意思,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凌霜宗的招数。” 段朗也觉得奇怪,一个奴隶竟然能耍凌霜宗的剑招。他多看了两眼,发现这个人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衣服、样貌…… 他一定见到过,在哪里呢? 第三场,对方是无极宗的修士,无极宗被灭门后来投奔老城主的。 青棠站在人群中看着阿轩,暗自担心,这样比下去,阿轩会受重伤的。 乌压压的人群都在高喊,让阿轩继续比下去。 阿轩捏紧了手中的剑和对方交手,两人没有过三招,阿轩就被打下高台,吐了血。 青棠告诉过阿轩,如果打不过就直接躺在地上,这样对方就不会再动你。 阿轩没有动,但是对方没有停下,反而腾空一起,想要拿剑斩下他的头。 阿轩翻身而起,踉跄地往旁边的人群中跑。 老城主挥挥手,让那个修士停下,“可以,你留下吧!” 阿轩单膝跪地:“城主,不知我的卖身契能不能解了?” 老城主轻蔑地看向台下的蝼蚁,“可以,一个月后来城主府拿卖身契。” “谢城主!” 阿轩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 他被卖到阎浮城,在灵矿山夜以继日地挖矿,遭人毒打,沦为乞丐,受人欺辱。 如果没有青棠的出现,他可能已经投河自尽了。 青棠让阿轩有了希望,马上他就可以离开这座城了。 阿轩离开擂台,在人群中找到了青棠,高兴地说:“赢了,师尊。” 青棠觉得自己教导徒弟还是很有天赋的,“阿轩很厉害。” 阿轩看着青棠,愣了一下。 青棠问:“怎么了?” “你把我当成小孩。”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自然要把你当孩子看待。” 阿轩对青棠笑了笑,“不是,你该待我像成年男子那样。” 青棠以为阿轩不喜欢他的这种教导方式,“好,我以后改一改,我们先回去治伤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面走。 这时,一个黑衣劲装男子来到阿轩面前,“段大人见你身手不错,请你过府聊聊。” 青棠朝阿轩暗中交换了眼神,将斗笠压得很低,从旁走了。 阿轩点头,跟着他走向段府。 - 青棠离开清夜台就回到了城西宅邸,也不知段朗会不会认出阿轩,还是真的打算用他。 过了一个时辰,阿轩从后门翻进来了,“师尊,我回来了。” 青棠立即把阿轩扶到屋内,擦拭伤口敷药,阿轩疼得咬紧了牙,汗水流了下来。 “忍忍。” 青棠用帕子擦了擦阿轩脖颈的汗,阿轩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青棠的手。 只握了一下,温热柔软的触感。 阿轩身上的伤口忽然不疼了,心跳得很快。在台上打了几场之后,他好像胆子变大了。 青棠缩了手,看着阿轩,“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没有。”阿轩喉结滚了滚,“师尊,我自己来吧。” 青棠把帕子给阿轩,“段朗找你干什么?” 阿轩边擦拭伤口边回答:“他问我在哪里学的招数,我说是我在街上捡到的剑谱。他让我明日带去,还允诺我在他府上做事。” 青棠把凌霜宗的剑谱递给阿轩,“剑谱上的招式你都学了,就把剑谱交给他吧。总归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就可以拿到卖身契了,你去他那里小心行事也行。” 阿轩皱眉:“龙纹环佩也还没找到,我到了他那里,如何帮你?” 青棠说:“如果你不去,段朗会生疑。至于龙纹环佩,你现在有伤,我自己出去找。” 阿轩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先去段府看看再说。 第26章 夜里。 青棠再次出去寻找聂湘, 走到城东时遇到了段朗和一群手下从城主府出来,他快速闪身往昏暗的街巷中跑。 段朗瞥见一道可疑的白衣身影快速穿行而过,追了上去。 青棠发现段朗追来, 急忙翻进了一户人家,肩膀的伤崩裂渗出了血。 段朗在宅邸外驻足停留了一会,飞身落入院中,四处寻找那抹白衣身影。 这阵动静惊扰了宅中的人,一个长相文雅的男子披上外袍出来,见段朗执剑站在自己家里,神色惊讶, “段大人, 怎么想到来找我?” 第33章 段朗环顾四周:“有一个可疑的人在附近出现,我来看看。” 男子靠近段朗, 将手放在段朗的胸口, “好像没有人进我的院子,进来喝一杯?” 暗夜寂静,照壁前放的大缸中两条红鲤在游动,青棠藏在水底,屏住了呼吸。 这个宅子也是段朗养情人的? 不对, 刚才进来的时候, 宅邸外面还有两个守卫, 似乎是城主麾下的一个修士。 段朗撇开男子的手,“你背叛我去了李斯元那里, 就该庆幸,我没有杀了你。” “段大人,我也是被逼无奈,他要杀了我全家, 我只能透露你的消息。” 段朗轻嗤,“不论如何,我以后都不会再信你。” 不久,段朗飞身离开了宅邸,男子左右看看也回到了屋内。 青棠从大缸里爬出来,大口喘气,立刻返回了城西。 - 城西空宅内,阿轩还没睡下,屋内亮着灯火。 青棠全身湿透,捂着右肩的伤推门而入。 阿轩立刻起身走上前,“师尊,这是怎么了?” “遇到段朗了,他追了一阵子,险些被他抓住。” “伤口沾不得水,要马上换掉。”阿轩立刻帮青棠换下衣服。 “我自己来。” “不,我帮你,你伤口还没好。” 青棠看了看右肩,血已经将衣袍染红了一大片,还是听阿轩的话,让他帮自己。 阿轩剥下青棠的湿衣,光滑的脊背线条柔和,一直往下延伸到腰臀。 “还剩了一些药粉,我去拿来给你抹上。” 青棠静静坐着,让阿轩帮自己上药,心里一直记挂着那枚龙纹环佩,“也不知聂湘会藏在哪里。” 阿轩说:“明日我去段府看看,段朗也在找聂湘,说不定他那里有消息。” “也只有如此了。”青棠看向阿轩,发现他的耳廓红了一圈,“去了段府你要谨慎一些。” 阿轩点头:“我会的。” - 翌日,阿轩带着剑谱去了段府。 段朗没有在府上,他的手下羔旭将剑谱拿到手上看了看。 羔旭面无表情,把剑谱收入袖中,“我叫羔旭,你今后就跟着我做事。” “是。” “主上要追踪一个叫聂湘的乞丐,你和他们几个每日去城内东西南北各个街道上搜寻。” 阿轩应声:“是。” 如此正好,只要提前追踪到聂湘的下落,拿到龙纹环佩就好。 阿轩跟着段朗的手下四处搜查,手下们都在说着闲话,并不理会阿轩。 他曾是乞丐,还没有摆脱奴籍,进了段府也只当段府养的一个奴。 几个手下搜查完就钻进了赌坊,阿轩犹豫了一下,也进去了。 若是能赢一些灵石给师尊买药,能让他的伤快些恢复。 他身上只有三块灵石,想赌一把看看老天帮不帮他。 前面的手下们看到阿轩跟进来,低声嘲讽了几句,看着阿轩上了赌桌,全都围上来看热闹。 “你一个乞丐还会这个,哪里来的钱?” “我只有三块灵石。” 阿轩压上灵石,这把若是输了,就把身上的半块玉玦卖了,给青棠买药去。 意外的是,这一把他赢了。 第二把、第三把连着赢,手上的灵石很快从三颗涨到了三千颗,不少人凑过来要跟着他买。 一个手下拽着阿轩问:“小兄弟,你是不是赌坊老手?” “不是。” 阿轩没有再继续玩,把三千灵石装兜里打算离开,几个手下紧跟着他,想要从他身上刮点油水。 “赢了这么多,要不你请我们喝一顿酒?” “以后大家都在段府做事,哥罩着你!” …… 阿轩忽然瞥见一个很像聂湘的人匆匆从人群掠过。 “那是不是聂湘?” “聂湘?” 阿轩急忙去追,几个手下也跟着阿轩去追。 追了两条街,阿轩发现真的是聂湘,他拿出匕首扔向聂湘。 匕首扎进聂湘的手掌,衔在墙上。 聂湘疼得大叫,要拔出匕首,阿轩扑上去按住匕首又让它吃进去半寸。 “啊——” 阿轩揪住聂湘的衣领,“把那个龙纹环佩交出来!” 聂湘看着阿轩,嘴角抽搐,本以为这两个人已经死了,居然还活着,“什么龙纹环佩?” 阿轩咬牙切齿,“你从我师尊那里拿走的玉佩。” “我当了,刚刚当的。” 聂湘本以为段朗没有再搜查他了,于是出来晃荡一圈把玉佩当了,没想到当得还挺多,直直进了赌场,眼下已经全输光了。 阿轩目光狠厉,“当了?你差点让我师尊死了,新仇旧怨,我今日就一起报了。” 聂湘说道:“你敢动手,我就大叫,咱们谁也别想活!段朗也在抓你们!你还在段朗手下做事,不怕他知道,杀了你?” 阿轩压低声音:“你以为我还是从前的那个小乞丐吗?” “杀——” 阿轩拿出一个布包塞进聂湘的嘴里,把人拖进了暗巷中,传出咚咚的闷响。 段朗的手下们跟丢了阿轩,四处没有找到他的人影,骂道:“那小子肯定是赢了钱,不想分一分给我们,跑了!” “走,回去告诉羔旭,让他有好果子吃!” - 入夜,一轮如猫爪般的细月悬于天际。 城西宅内,青棠察觉到外面有了动静,急忙掐灭灯火,透过窗户往外看。 段朗和子蜜又来了。 子蜜挽着段朗的胳膊:“那两个贼人进过那间屋子,不如我们到另一间去吧。” 段朗说:“我让人来到宅邸换过房间里的东西,全是干净的。” 子蜜撒着娇:“不行,我们去那间吧,我想~” 白日里段朗忙的事情多,这时也不想过多和子蜜争辩,“那走吧。” 青棠看到两人走向了自己所在的房间,只有想办法躲避。 鉴于前一次的经验,段朗可能会检查床底。他环顾四周纵身一跃,跳到了梁上。 段朗和子蜜走进屋子里,段朗立刻拿剑戳了戳床底下,翻箱倒柜,环顾四周。 屋子里的一切都原封不动的,青棠和阿轩留下的痕迹很少。丫鬟过来换下被褥、枕头时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青棠青棠抱紧横梁,屏住呼吸注视段朗和子蜜的动作。只要这两个人不抬头,他就没事。 如果抬头,那就只能赌一把了。 段朗没有抬头,他收起了手中的剑。 子蜜抓住段朗的手,“段大哥,你确定咱们的计谋没人泄露出去?” “现在看来还没有。” “你不知道这两个月以来我都心惊胆战的,想见你又害怕误事。那老头又找了我好几次,每次身上那股油腻的味道让我想吐。” 段朗安慰道:“相信我,现在只是暂时的,等我当上城主,你便是城主夫人。” 子蜜依偎在段朗怀中,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段朗说:“我让人上酒菜。” “好~” 手下上了酒菜,两人坐到桌边,段朗给子蜜倒上一杯酒。 青棠猜想段朗倒的那杯酒里有毒。 现在段朗还没有抓住自己和阿轩,消息随时可能败露。 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杀了子蜜,找个地方扔掉。 这样就算事情败露也死无对证,谁还会信他想谋害城主呢? 青棠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的动静,看看子蜜会不会把酒喝下去,他会不会识破段朗的企图。 段朗注视着子蜜把酒杯凑近嘴边的动作,正在这关键时刻,院子里突然发出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子蜜放下酒杯,“外面出什么事了?” 段朗面色阴沉,拿起剑,“我出去看看。” 子蜜点头:“好~” 青棠缓缓往下看了眼,子蜜摇着扇子等待段朗回来,丝毫没有动桌上的酒。 屋顶上发出细微的响声,清冷的月光透进来,细砂落下,一双澄亮的黑眸从瓦片空隙处与青棠四目相对。 月光在阿轩轮廓分明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那双幽深的黑眸看着青棠,不像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小乞丐了。 “师尊,快上来!” 下面的子蜜抬头看到他们俩,慌张失措地大喊:“啊~~” 阿轩把瓦片全部推开向青棠伸手,青棠紧紧抓住他的手,爬上了屋顶。 “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甩掉了段朗的手下,不能回去了。” “那就好,我们拼一把,现在到城主府里拿走你的卖身契,先离开这里!” “好!” 两人跑了不到一刻钟就被羔旭拖到段朗面前,踢了膝窝直直跪下。 段朗看到青棠的脸,认出他就是那天藏在宅邸里的贼人,那么他旁边的这个人就是那天鼻青脸肿的小乞丐了。 第34章 段朗冷笑:“你们两个真是胆子大,我派人到处找你们,阎浮城都翻了个遍没找到。结果人就在我的宅子里住着,还去打擂台。要不是我今夜来这里,还不知你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阿轩向段朗解释:“段大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他没关系。放他走,他不会泄露任何秘密的!” 段朗双手交叉相握,长腿搭在另一条长腿上,魁梧的身形散发着一股压迫感。 “你们屡次三番出现在我的宅子里,窥探了机密,还把机密告诉聂湘来威胁我,还企图在我的手底下做事,我是绝不会轻饶的。” 比起求饶的愚蠢少年,段朗更好奇这个藏匿在屋子里的男子。 段朗一向能察觉周围的动静,这个男子不仅能掩盖踪迹躲在屋子里,被抓住后还出奇的淡定。 阎浮城无人不晓段朗杀人如麻,就算三桑仙府的那些修士也不敢惹他。 不知他是何来历。 段朗对羔旭说:“查看他的修为。” 羔旭抓住青棠的手腕探了探,“主上,没有修为。” 段朗看到青棠轻微地咬了下腮,用剑挑开青棠的衣服,右臂上的伤也被扒了出来。 “伤得有些重,你是谁?” 青棠说:“我是凌霜宗弟子,在附近的随州遇袭,修为散尽,身负重伤才到这里的。” 段朗一下想通了,“就是你教他剑法的?” “对。”青棠看着段朗,“很快就有宗门的人来找我,段大人如果不想找无谓的麻烦,还请放了我们。” 段朗俯身看着青棠:“你以为我怕你们凌霜宗吗?阎浮城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就算凌霜宗现在就派人来,我也照杀不误!” 青棠问:“凌霜宗是三大剑宗,你不怕得罪他们?” “对,因为我和他们本就有仇。” 青棠暗道不妙。 阿轩:“师尊?” 段朗居高临下看着两人,“把他们拖下去,杀了。” 第27章 青棠眼见即将要被拖走, 大喊道:“段朗,你不会成功的!” 段朗本要马上回自己的府邸,骤然停下脚步, “你说什么?” 青棠说:“你不会篡位成功的。” 段朗嗔声笑了,“我拥有百名金丹以上的修士,他们都效忠于我,为何不能?” “你不能,你觉得城主会没有察觉吗?他只有阎浮城中的势力吗?” 段朗咬牙,“我能!” 青棠继续说道:“你不能。” 段朗回头来到青棠和阿轩面前,大喝道:“我能!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饶你们一命!” 青棠摇头, “我不信。” 段朗问:“你凭什么不信?我跟在城主身边多年, 我知道他所有的秘密,我掌控了他最重要的灵矿山, 还睡了他的男宠, 没有人比我更接近那个位置!你们这些人怎么会体会到我经历了什么才爬到今天的位置?我会得手的,无论如何!” 青棠转头问阿轩,“你信吗?” 阿轩配合地摇头,“不信。” 青棠对段朗说:“就算今天我们师徒死了,他日你们也会下黄泉和我们做伴!” 段朗这么多年, 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就这么杀了, 反而便宜他们。 段朗揪住青棠的衣领,“我在阎浮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难道还会被你这一句话给打败不成?!” 青棠直视段朗,“反正我们就要死了,你成不成功,我们也看不见, 所以你不会成功的。城主依然是城主,你只是他的臣,他的手下!” 段朗捏住青棠的手愈发紧了,“我要让你亲眼见证!” 青棠平静地说:“我们要死了,还见证什么。左右不过是两只蚂蚁,你轻而易举就能碾死。” 段朗气得锤桌,“不准死,你们俩休想给我死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让你们俩都给我活到我当城主那天,到那天,我要让你们在所有人面前开膛破肚!” 段朗拿起桌前那杯尚未给子蜜喝的酒,一饮而尽。 吞下酒后,段朗突然想到什么,顾不得旁人在场,立即掏出怀中的药瓶倒出一颗白丸吞掉。 这下青棠知道了两个秘密,第一个是段朗要杀城主,第二个是段朗要杀子蜜。 段朗也意识到这件事,转头看他们一眼,让手下退出去,“过来坐。” 两人没动。 段朗说:“我说了暂时不杀你们,就会言而有信。” 青棠和阿轩坐到桌前,段朗的目光投掷在青棠的身上,“他救了你,所以你要帮他赎身,带他一起走?” 青棠说:“是。” “可惜没机会了,你们都别想出阎浮城。只要我在一天,你们就别想走。你们不是喜欢住这里吗?以后继续给我住在这里,需要什么尽管说。这段时间好好享受一把,死也值了。” 青棠和阿轩软禁在这里,暂时是安全了。 如果城主发现段朗的图谋,说不定会以同谋为名把他和阿轩都杀了。 如果段朗真的当了城主,那么段朗也会言出必行,将他们开膛破肚杀了。 两人拥有的只是城主与段朗互斗前的这段时间,看段朗的样子,他马上就要动手了。 如果能在这段时间拿到卖身契和龙纹玉佩,两人就能离开这里。 只是现在要逃出去,有些难了。 青棠举起酒杯:“那就祝段大人早日坐上城主之位,我们好‘死得其所’。” 段朗同青棠喝了一杯,“拭目以待吧,城主之位势必是我的!” 青棠将一杯酒喝下,双唇淡粉透着水光,眼中含笑,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瓷杯,让人浮想联翩。 段朗饶有兴致地打量青棠,长相挺出挑,琥珀色的眸子看人时很勾人。 “你叫什么名字?” “乌衔蝉。” 段朗重复了一遍,感觉这名字有点怪,但没说什么。 “你是遇到了什么人,才导致修为尽失的?” 青棠给段朗倒酒,随便胡说一通,“几个魔修,当时和我同行的还有三个师兄弟,他们也下落不明。” 段朗思忖:“魔修跑到随州干什么?” “不知,我们也是突然遇上的。” 这时,房门响了,羔旭走进来,低声对段朗说了句话:“大人,东西拿到手了。” 段朗说:“拿过来看看。” 羔旭端着一个锦盒进屋,躬身献给段朗。 段朗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了一枚玲珑剔透的龙纹环佩,放在手上把玩。 青棠不动声色地看着那枚龙纹环佩。 真是巧了。 段朗对羔旭说,“成色甚好,在哪里寻到的?” 羔旭:“城南的当铺,今日刚收的,说是一个乞丐捡到的。” 段朗嘴角一扯,“正好老城主要过寿诞了,这枚环佩做寿礼正好。” 段朗带着锦盒离开了宅邸。 青棠和阿轩有惊无险,又躲过了一遭。 等人散去后,阿轩眉头紧锁:“师尊,龙纹环佩落到了段朗手里,如何拿回来?” 青棠想了想,段朗现在还没发现龙纹环佩的蹊跷,他要把环佩当寿礼送给城主,也不知城主会不会知晓。 “城主寿诞是什么时候?” 阿轩算了算时间:“十日后。” 青棠:“我们尽早找机会逃出去,最迟在寿诞的时候就要去城主府,把龙纹环佩和你的卖身契一并拿走。” 阿轩点头:“好。” 青棠忽然想到一事,“对了,你不是给段朗做事了么,怎么会突然跑回来了?” “我跟着段朗的手下去赌坊了,用三块灵石小赚了一笔。出赌坊后,我看到了聂湘,急忙去追,等我追到他的时候,他说已经把龙纹环佩当了。我又去当铺寻找一番,买了点东西,想回来告诉你。” 阿轩从怀中拿出匕首、药和剩下的两千多灵石。 青棠不知这小子居然胆子这么大,“你用三颗灵石,换了这么多?” 阿轩点头,“嗯,但我们现在要想逃出去有些难。” 段朗派了许多手下看守在外。 青棠说:“总会有机会的,段朗自负,好胜心极强,他最重要的事就是坐上城主之位,不会在意这个宅邸里的我们。” 阿轩不这么认为,“段朗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 青棠笑了笑,伸手将阿轩的眉心抚平,“别皱眉了,你怎么总是在顾虑?我会注意的。” 阿轩嗅到了青棠身上的暗香,眉心是抚平了,但心中一团热火。他知道青棠这只是酒后玩闹,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阿轩喑哑道:“师尊,去休息吧。” “好。” - 翌日,羔旭在暗巷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聂湘。 他已经口齿不清,身上被扎了许多刀,但都是小伤,仿佛有人想让他就这么半死不活。 第35章 段朗看到聂湘,直接给了他一剑痛快。 像阿轩猜测的那样,段朗没有忘记青棠。 两日后,段朗就来府邸,让青棠陪他一起喝,为了避免段朗有别的企图,阿轩也跟在青棠身边。 最大的秘密都被两人知道了,其他的段朗也都不在乎了,就把他当成宣泄口,一股脑全倾泄出来。 从他小时候家人惨死到以邪修入门,盗取秘籍未遂被逐出师门,再到阎浮城,什么都说。 酒过三巡,段朗越看青棠越顺眼,手往青棠的手上伸,却摸到了一只带茧的手。 突然眼前一黑,段朗睡过去了。 次日夜里,段朗再找青棠喝酒,阿轩也跟着。两人到哪里都在一起,让段朗越发不满。 - 过了几天,段朗再次约子蜜来府邸私会。 子蜜扭着腰肢刚想进屋去找段朗,扑在段朗身上亲昵一番,却发现青棠和阿轩也在屋子里。 子蜜猛然一惊,“这不是之前藏在床底、梁上、翻屋顶的那两个男子吗?” 青棠尴尬地笑了笑,“是我们。” 段朗暂时搁置了杀子蜜的计划,估计还有需要他的地方。 子蜜坐到了段朗身上,朝青棠和阿轩瞄一眼:“段大哥,你这是玩得大发了。” 段朗轻哼,“没有的事,他们两是拿来取乐子的。我的心思在谁身上,你还不知?” “原来……是这样呀。” 段朗搂着子蜜,像往常一样喝酒,但是子蜜的话却在段朗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他不由得暗中多看了青棠两眼,即使穿着粗布衣裳,也掩盖不了青棠的昳丽姿容。 那双羽睫下的琥珀色眸子,唇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纤细白皙的脖颈,垂下的乌发,无一不吸引人的注意。 再和子蜜相比,忽然间觉得子蜜没那么有趣了,艳俗乏味。 段朗心里打起了主意,“他们这么怕死,我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不会反抗的,不是吗?” 段朗的眼神愈发贪婪,似乎要粘在青棠的身上,阿轩捏紧了酒杯。 子蜜说:“三日后便是城主千岁寿辰,城主说今年他要开库赏赐灵石,城里所有人在那天上街都可以得到灵石。到时候,你和所有城主手下的修士会去城主府赴宴吧?” 段朗喝了一口酒,“那是自然,但是不宜动手。有外面的人来,你只管看着城主就行。” 青棠挪了挪凳子,什么话也没说。 阿轩察觉到青棠的异样,故意佯装不小心将筷子掉到地上,他低头下去捡筷子时,看到子蜜正在用脚背蹭青棠的小腿。 桌上,子蜜还在给段朗斟酒,神情自若地说着话。 阿轩正要起身,段朗用脚将阿轩的头压下去,跟前的地上掉落了一块骨头。 “啃。” 段朗施加了一点灵力在脚上,阿轩再使劲也抬不起头。 “乞丐都吃街巷里别人扔掉的残羹剩饭,你不吃?” 阿轩咬紧了牙,捏紧了拳头,他想杀了段朗。 青棠急忙起身:“段大人,我们吃饱了,要不我们去屋外候着?” 段朗的脚从阿轩的头上挪下来,“好,你们出去吧,等会我要沐浴。你来伺候我,乌衔蝉。” 青棠身形一怔,只能暂时答应段朗,等会再和他周旋,“是,大人。” 阿轩:“师——” 青棠将阿轩拉起来,走了出去。 子蜜歪到段朗身上,纤纤玉手游走到了某处。 “段大哥,我可真是想念你了。” 段朗抓住了子蜜的手,“今夜你早点回去。” 子蜜惊讶地望着段朗,“段大哥?” 这么快就要赶人了? 第28章 阿轩拉着青棠来到院中僻静处, “师尊,你还真要去帮他洗澡?你看不出他想干什么?” “阿轩,我知道, 你能不能轻点,我的手都快被你捏废了。” 阿轩这才意识到自己抓得好像太用劲了,赶紧松手,青棠的手腕一圈都红了。 青棠低声说:“你别急,等会我趁他不备,将他打晕,我们就离开这里。三日后是城主寿辰, 我们乔装打扮进去把龙纹环佩和卖身契找到, 就离开阎浮城。” 阿轩觉得青棠的这个打算不太可行。 “师尊,你灵力全无, 真能把他打晕?段朗的修为不低, 常年剑不离手。他和子蜜睡觉都把剑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真能那么容易得手,他就不叫段朗。” 去了可能不会得手,反而会被…… 青棠问:“我去不行,你能杀得了?” 段朗将阿轩的头踩在脚下,羞辱轻蔑, 阿轩绝对会杀了他的。就算杀不了, 也要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好惹的, “杀不了就逃,你先离开这里, 不要回来!” “怎么又说这种话?我是弃恩人于不顾的人吗?!”青棠来回踱步,“我们一起去。” 阿轩:“他会让我进去吗?” “你不去,我就不去,他的手下会放我们进去的。等会看我眼神, 只要他敢动我,咱们就拼了。” 青棠下定了决心,若是周旋不了,只有杀了段朗,逃出去找回龙纹环佩和卖身契。 阿轩点头:“我们一起去。” - 不久,羔旭叫青棠过去伺候,青棠带上了阿轩。 羔旭拦住阿轩,“主上说了,只叫乌公子一个。” 青棠说:“是这样的,阿轩略懂经络按压之法,或许能帮段大人活血通络,修为更上一层楼。我先带他进去,如果段大人不用,他再退出来。” 羔旭犹豫了一下,这俩人做什么都一起,现在他们和主上的关系愈发近了,不好得罪。 于是,羔旭收回手,放他们进去了。 进屋后,青棠和阿轩看到浴池里有两个人,除了段朗,子蜜也来了。 浴池里的水很深能没过人的肩膀,上面飘满了花瓣,冒着热气,不时有婢女往里面注入温水。 子蜜在段朗身后,为他揉着肩膀,两人都汗津津的。 真·热闹。 子蜜朝青棠笑着眨眨眼:“乌公子,你可真爱带上你的徒弟呀。” 段朗轻蔑地看了眼阿轩:“滚。” 青棠说:“段大人,阿轩做事认真,就让他在这里斟酒吧。” 段朗推开了子蜜,拿起岸上的一杯酒喝。 “这样也行,你脱了衣服下来伺候,他就在岸上斟酒看着。” “是。” 青棠和阿轩对视一眼,转身到屏风后面脱衣服,但是脱得极慢。 段朗见人一直不来,心中烦躁,“怎么还不过来?” 青棠应着,“快了快了。” 阿轩一只手握着酒壶给段朗和子蜜倒酒,一只手背在身后攥着匕首。 子蜜说:“段大哥,看我说的什么,你还是经不起诱惑。” 段朗拿起阿轩倒的酒,“你和他们不同。” 阿轩往屏风后看了眼,青棠让他先别动手。 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阿轩把匕首藏到袖子里。 段朗问:“何事?” “主上,城主急召您过去一趟。” 子蜜说:“那老头不会这么晚还醒着的,今夜怎么回事?” 段朗也不知情况,放下酒杯:“你先回去。” 子蜜从浴池中走出来,来到屏风背后与青棠四目相对,他的身上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任何暧昧的痕迹。 青棠急忙转身避开子蜜。 子蜜低笑两声,拉下挂在衣架上的衣服穿上。 屏风外,段朗走上来擦了擦身子,“你想站在那里多久?” 子蜜说:“在叫你,乌公子。” 青棠:…… 阿轩半跪在地上,随时准备拿出匕首往段朗身上扎。 段朗说:“给我更衣,快点!” 青棠把段朗的衣袍拿出去,低头给他披上,但是青棠完全不知这又是系绳又是扣子的衣服怎么穿,也没想真的给段朗穿好。 段朗捏住青棠的左手,将他拉到身前,“怎么,不会?” 青棠贴得太近了,段朗身上的水汽打湿了他的衣服,让他感觉到了对方散发的热气:“大人,我下次认真学学……” 阿轩已经露出了匕首,青棠向他微微摇头。 段朗察觉到了青棠的小动作,拉着青棠的手转身面对后面的阿轩,“你师尊这双手真漂亮,一点不像剑修的手。” 阿轩从牙缝挤出一缕笑,“段大人不知,师尊从没做过这些活,还是由我来吧!” 段朗没有在阿轩身上再停留一个眼神,转头看向青棠:“下次,我不希望看到他。” “……是。” 段朗快速穿上衣服,正准备出去,青棠叫住他:“段大人。” “怎么?” “你说这段时间我们想要什么,都可以跟你说。” “是,难得你提出来,说吧。” “我们想在城主千岁寿辰那天出去逛逛,看看热闹。” 第36章 “可以,但别想跑,我会派人跟着你们。” 段朗走了出去,子蜜跟随在后,无声对青棠说:“乌公子,再会~” 两人都离开后,侍从也都走了。 青棠松口气,有惊无险。 阿轩盯着段朗触摸过的左手,“洗一洗。” 青棠问:“什么?” “洗一洗。” “洗什么?” 阿轩抓住青棠的手,往住处走。 青棠:“额?” 阿轩打来一盆水亲自给青棠洗手。 青棠觉得阿轩有些反常:“你怎么了?” “没事,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已经结痂了。” “我看看。” 青棠解开衣带,半露出右肩给阿轩看。 右肩的伤口上的暗痂周围都起了一层白皮,等暗痂自然脱落就完全好了。 阿轩顺着右肩看到在锁骨和肩胛相连处的那颗小红痣,他很想咬它,让别人知道它是有主人的。 “师尊,是我不好。” “什么不好?” “我没有保护好你。” 青棠将衣带系好,“只是挨一下而已,我不在乎。” 阿轩低声说:“我在乎。” 青棠看着他,“什么?” 阿轩口中有千言万语,但他知道这舌头太笨重完全不能把它们说明白。 很快,很快这一切都会改变的。 既然他能在赌坊赢那一把,阿轩就相信老天爷是向着自己的。 “师尊,城主寿辰就行动吧。” “嗯!” 段朗在城主寿辰前都没有再来过,两人正好准备一番。 …… 城主寿辰当天,段朗带着龙纹环佩进了城主府。 李斯元死后,段朗的势力愈发大了,将龙纹环佩献给城主表忠心是个不错的选择。 城主府内种满了各类奇花异草,人一走过,夜露便从花瓣和枝叶上掉落,映射着晶莹的晨光。 城主的奴仆打开屋门,恭敬地跪在地上。 段朗用双手端着锦盒走到黝黑庞大的黑影身后,“城主,万寿无疆!” “你有心了。” 老城主转头露出正面,人脸上有许多斑点,皮肤表面像有一层僵硬蜡黄的皮,里面才是活物。 老城主看向段朗手中的锦盒,“这是什么?” “城主请看。” 段朗打开锦盒亮出了龙纹环佩。 老城主看到龙纹环佩时,仿佛打开了他沉睡已久的灵魂,双眼由昏黄转向清明,往昔的记忆如潮般涌现。 他如何与龙纹环佩的主人交手,如何被重伤失去双腿,被抛弃在苍山荒野,又如何苟延残喘变成如今的模样! 老城主激动地问,“这个龙纹环佩是从哪里来的?!” 段朗暗忖,这玉佩不只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回城主,我是从一个当铺找到它的,出处不详。我见这环佩并非凡品,将它拿来献给城主。” 老城主伸手拿了龙纹环佩,“这个东西应该在合欢宗主步六孤青棠手里才对。” 段朗抬眸,“步六孤青棠?” 老城主:“不错,这是步六孤青棠的师父传给他的,合欢宗主的信物,外环是龙纹,内环是合欢花的图腾。他怎会轻易将此物流落出去?” 段朗拿到手时没有仔细看,老城主一点,他看到了内环的纹样,确实是合欢花纹,没想到是这个来由。 老城主:“你是怎么拿到它的?” 段朗:“我是在城中当铺寻到的。” 老城主露出阴险笑意:“步六孤青棠在江湖上惹了不少情债,仇家颇多。龙纹环佩遗落在阎浮城,只会是他被人追杀至此,他必定就在阎浮城附近!你有没有寻过是谁当的?” 段朗:“回城主,是一个乞丐当的,说是捡到的。” 老城主:“你派人下去暗中打探,有没有人受了重伤流落到阎浮城的,务必抓到他。” 段朗突然想起乌衔蝉容貌俊美,他就是最近受伤流落到阎浮城的,和老城主口中说的步六孤青棠很相似。 难道乌衔蝉就是步六孤青棠? 可是,身为合欢宗主,步六孤青棠的修为至少在合体期以上。 如果乌衔蝉真的是步六孤青棠,那天羔旭就不会探查不出他的修为。再者,他也不会一直停留在阎浮城。 段朗想要更多关于步六孤青棠的消息。 “城主,阎浮城都是些仙门恶人,不少是身上带伤进来的,不知这个步六孤青棠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老城主轻蔑一笑,“步六孤青棠最在乎的就是那身皮囊,什么痕迹都没有,他唯一的特征就是很美。” 段朗拱手领命,“属下这就派人去查,如果抓到人,是杀了,还是关起来?” “当然是关起来。” 老城主拿起婢女点燃的烟杆,慢悠悠抽了一口,“虽然我也想让他死,但是无论我把他卖给申屠祈夜、苍璧、宋孜卿中的任何一个都能为我谋得好处。他落到他们手里,也是必死无疑!” 烟草辛辣的味道熏得很难受,段朗已经闻了许多年,早就想要摔了那根烟杆。 “属下马上去。” 老城主看向段朗:“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只要找到步六孤青棠,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永远是我最得力的属下,没有人能撼动你的地位,去吧。” 最得力的属下? 段朗的眸底一暗。 婢女走到段朗面前想要接过剑匣,段朗抱着剑匣的手动了动,递给婢女。 段朗走出来,低声叫羔旭派人去追查步六孤青棠,另外去查查是不是阿轩去当铺当的龙纹环佩。 羔旭领命离开城主府,带人快速在城中搜查。 段朗跟随老城主离开屋子,前往热闹的宴席。 不久,羔旭回来复命,“那家当铺老板说那天当东西的乞丐是个跛子,像是聂湘。” 段朗低笑,看来是聂湘把龙纹环佩拿走卖了。 有意思了。 段朗喝了一杯酒,对羔旭说:“让人继续搜查最近有没有重伤进城的人。” “是。” 第29章 另一边, 青棠和阿轩上街了。 正如子蜜所说,城主让人开库托着一车车灵石,沿路分发, 只要在街上的人都能捡到。 街巷上人潮拥挤,青棠和阿轩趁着人多把段朗的人甩掉。 有一个人追上来抓住青棠的手,阿轩敲了他一棍子,两人快速隐没在了人群中。 来到一处隐蔽的暗巷,两人立刻把衣袍脱掉,换上衣裙,混进一群给城主献舞的女子当中。 段朗的手下不时出现在人群中, 仿佛在寻找什么。 青棠和阿轩混进城主府后, 慢慢脱离队伍,在花园中把夜行衣的领子拉上来蒙住脸, 开始寻找卖身契和龙纹环佩。 另一边, 美人们正要去宴席献舞,一个侍从挡住前路,“你们都回去吧。” 领头的女子问:“怎么回事,是你们让找美人来的,怎么找来了又不要, 耍我们呢?” 侍从:“不是我耍你们, 宴席提前散了, 你们还去献什么舞?” “席怎么散得这么早?” “不可能吧,城主的宴席每次都要举行到半夜的。” …… 姑娘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嚷嚷。 侍从只得解释道:“城主提前离开了, 你们都回去吧。” 青棠和阿轩寻找一番来到书房附近的榛树后躲着。 书房外有两个人在交谈,“你说段朗要谋杀城主,他今日怎么半道就走了?” “不知,他的手下也在找他, 貌似失踪了。” “失踪?” 阿轩向青棠指了指书房窗户露出的一角,里面的拽上正放着一叠厚厚的纸张,上面印有红色符文。 卖身契就在那里。 书房外的两人停下交谈,其中一人看向灯火照耀的四周:“什么人?!” 青棠和阿轩快速向花园跑,途中发现那群献舞的女子已经离开,穿回女装混进宴席已经不可能了。 后面追来了人,阿轩拉着青棠往花园深处跑。 就在两人即将被抓时,一支烟花在天空炸开,紫红色的细闪光点铺展开来,砰砰作响。 那些追来的手下像是被魔障了似的,全都定住身望着天空中的烟花,也不管他们了。 青棠翻过墙去,“阿轩快过来!” “我去去就回!” 阿轩转身又往回跑,借烟花炸裂的间隙,跑到书房拿走了那一叠厚厚的卖身契,但是没有看到装龙纹环佩的锦盒。 烟花即将结束之际,阿轩一个滑铲从狗洞钻出去,两人狼狈地在街上跑。 青棠问:“刚才那些人是怎么了?” 阿轩摇头:“可能是契约和我们不同。” 城主会一些术法用来控制身边的人,这在阎浮城不是什么秘密。 青棠边跑边指着阿轩手中的卖身契,“快看看里面有没有你的。” 第37章 阿轩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师尊,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青棠扶额,“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年月来的阎浮城吗?” 经青棠的提醒,阿轩回想:“时间……十四年前七月!” 两人躲在一座廊桥的石墩旁,借着光亮拿出一张张卖身契翻找,但是没有一张是十四年前的,全是最近三年的。 阿轩站起身就要再去城主府,“我去帮你找龙纹环佩,顺便再找找卖身契。” 青棠拦住他,“不行了,烟花结束了,去就会被抓!” 阿轩问:“那怎么办?” “回城西的宅子。” “为何?段朗他对你明明就图谋不轨!” 青棠抓住阿轩的手臂,“阿轩,我知道,城主府丢了这么多卖身契,全城搜查就糟了。刚才书房里的那两个人说段朗失踪了,我们回那里绝对安全。先回去,再找机会来城主府!” 阿轩很不甘心,但思索过后,还是听了青棠的话,“好,我和师尊一起回去!” - 段朗在城主府的宴席上,喝了一杯酒就走了。 那夜,他碰过乌衔蝉的手后心就痒痒的,看什么都没兴趣。 这几日他都太忙,有人盯着,不好去城西。 今夜所有人都在城主府,段朗正好能提前退场,腾出时间去城西找乌衔蝉,疏解囤积在这身上的火气。 不管他是不是步六孤青棠,段朗都要得到他。如果他是步六孤青棠,那就更好了。 到了城西,守宅的人说乌公子和阿轩两人上街还没回来。 段朗大步走到房里搜寻了一圈,难道他们得知消息跑了? 不可能,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城主在搜谁。 段朗怒道:“派人去找!” “是。” 段朗不担心青棠和阿轩会跑掉,在这阎浮城没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很快他们就会被抓回来的。 在这等待的时间里,段朗去了乌衔蝉住的房间。 四处转一圈后,段朗打开梨花木柜子嗅了嗅里面的衣袍香气,躬身钻进去躲着。 段朗要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过了一个时辰,段朗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头脑昏沉。 “糟了,宴席上的酒水里被人下过迷药!” 段朗来不及出来,倚靠在柜子里晕过去了。 手下们没有找到青棠和阿轩,回到城西宅院,发现主上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几人急忙把主上和两人不见的消息,禀报给羔旭。 羔旭放下手头的事,亲自去城西宅子里找了一圈,真的没有人。 这下把羔旭给整懵了,人呢? “你们随我去寻找主上,不要暴露主上失踪的消息,这里的宅子只留下两个人看守。” “是。” - 半个时辰后,段朗醒了,他修炼的功法可以消减体内毒性。 此时,段朗的心里有两件事。 这迷药是在宴席上中的,那么对方肯定想达到什么目的,但是段朗走了,他们没得手。 另外,这么晚,那两师徒还没有被抓回来,肯定是跑没影了! 正当段朗刚准备推开柜门出去时,一个男子鬼鬼祟祟钻进了乌衔蝉的屋子,段朗立刻把柜门再次合上。 这个宅子是他留给乌衔蝉和那个臭乞丐住的,难道这个小白脸还私下找男人? 好啊,我要等你们都脱了衣服,再抓奸在床! 段朗忍着怒火在柜子里窥视那个男子的背影,越看越眼熟。 男子将身上严实的披风脱下,露出一袭水蓝色锦袍,长发垂肩,背着手在屋子里四处打量,仿佛在等待屋子的主人回来。 当男子笑着转头面向柜子时,段朗看到了他的正面,他竟然是子蜜。 今夜城主寿辰,子蜜居然胆子这么大,跑出来私会情夫的情夫,背着他搞这灯下黑的伎俩! 段朗的拳头捏紧了,这骚.货,这小白脸! 我要杀了你们! 都杀了,都杀了! 廊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子蜜听到脚步声慌张地找地方躲藏,他走到段朗所在的柜子前想要打开躲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段朗紧紧抓住柜门不松手。 子蜜拉不开柜子,暗骂:“这什么破东西?!” 环顾四周后,子蜜匆匆跑到绢丝柱帘后面躲着。 青棠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刚换下夜行衣,扯开黑色蒙面巾。 子蜜扑上去从青棠身后抱住了他,往青棠耳边吹热气,“乌公子~” “哎……”青棠看到是子蜜大惊失色,“你怎么会在这里,放开我!” 子蜜将青棠抱得更紧,他的脸上再没有平时对着段朗时的谄媚,而是猎手对猎物的渴望,“敢背着段朗跑出去,你去哪了?” 青棠挣脱不了,子蜜的手在他的身上游走,两人贴近,青棠突然感觉背后的动静不小,子蜜他……他……他难道想…… 子蜜上下都可以?! 青棠心中警铃大作,威胁道:“等会段朗就会回来,你如果还在这里,那就是自讨苦吃!” 子蜜低笑起来,埋在青棠的长发里猛吸了一口香气。 “你骗我,他失踪了,怎么会回来?我就是趁他不在才来找你的。乌公子,我喜欢你许久了。” “救——” 子蜜捂住青棠的嘴巴,将青棠压到柱子上,“我会好好待你的,信我。” “唔!” 阿轩去找了点吃的带回来,他听到了青棠一声细微的呼喊,立刻跑去找青棠。 打开屋门,阿轩看到子蜜抱着青棠的腰肢,欲脱下他的衣袍。 “你这淫.贼!” 阿轩把手中的油纸包扔向子蜜。 子蜜接住了朝自己砸过来的油纸包,里面还有热乎的烤鹅。 阿轩将青棠拉到自己身后,“你没事吧?” “没事。” 青棠擦了擦脖颈,阿轩脱了自己的夜行衣披在青棠身上。 子蜜看阿轩生气的模样,真像一只发怒的小奶狗,忍不住轻笑两声。 “你们两人偷偷出去的事情已经败露,如果我向段朗告密,到时候你们想逃走就难了。不如,让我帮你们?” 青棠想看看子蜜有什么目的:“怎么帮?” 子蜜说:“只要你跟了我,什么都好说。” 事情怎么会滑向这么离奇的走势? 青棠后退一步:“我不干以色侍人的事情,我们确实有件事想求你,但是我们可以卖一个消息和你交换。” 子蜜问:“你们是想说段朗想杀了我吧?” “你早就知道?” “不错。” 子蜜早知道段朗靠不住,段朗只是他谋划的几条出路中的一条。 那天,段朗邀子蜜来城西喝酒,子蜜就知道已经段朗动了杀心,只是他假装不知道而已。 “今日我在城主府宴席上给他下迷药,就是要做实段朗杀害老城主的阴谋,让老城主杀了他。” 段朗躲在柜子里按捺着不断上涌的怒意,原来子蜜也对他起了杀心,迷药就是他下的,这个贱人! 子蜜朝青棠笑道:“现在你们还有别的东西可以与我交换吗?” 阿轩说:“段朗失踪了,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卖身契和龙纹环佩,我可以帮你除掉他,前提是没有那种交易。” 阿轩讨厌段朗,那些明里暗里的蔑视、羞辱,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和子蜜都有共同的敌人,不如暂时合作。但是,不能牵扯到青棠。 子蜜噗嗤笑了起来:“哈哈哈,那种,说得好隐晦,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纯情的小孩呢!” 阿轩皱眉:“你说什么?小孩?” 子蜜来到阿轩面前,笑盈盈地说:“你还没睡过人吧?真是清纯可人。” 清纯可人? 阿轩蜷曲着手指,嘴唇蠕动着却想不出适合反驳的话,“这与你何干!” 子蜜笑道:“是和我无干,只是我觉得你谈的条件不适合我这种人。” 阿轩:“那我们就免谈,你走吧!” 子蜜见阿轩要赶人,拍了一下手:“哦,说回正事。我想要的是整个阎浮城,我要当上城主,而不是简单地杀掉段朗。” 青棠惊讶地看子蜜一眼,“你也想坐上城主之位?” 同样,在柜子里的段朗也觉得不可思议,就他? 第30章 子蜜来到青棠面前, 阿轩将青棠挡住。 子蜜嘴角抽了抽,隐隐有些怒意,没有发作:“东西, 我可以帮你们找。” 青棠问:“你为何又要帮我们了?” “为我在乌公子你这里留下一点好印象。” “……” “但是,就算你们拿到了东西,能不能离开还要看到时候谁是这里的城主。不管是我还是段朗,恐怕都不会放过你,但是你面前的这个小子可以滚出阎浮城了。” 子蜜的尾音拖得很长,杂糅着媚气和威胁的意味。 第38章 尽管如此,青棠也想尝试一下。 子蜜在城主府待的久, 更有机会找到龙纹环佩和阿轩的卖身契。 “那有劳你帮忙了。” 子蜜百无聊赖地看向阿轩:“你真名叫什么?” 阿轩说:“我不记得我的真名了, 我只记得卖身契是十四年前写的,时间是七月。” 子蜜轻哼一声, 记下了时间, 然后打量起青棠,“龙纹环佩,就是段朗送给城主的那个?” 青棠点头,“对。” 子密用指尖敲打脸颊,来回踱步:“那个龙纹环佩, 城主似乎很喜欢。城主喜欢的东西, 来历都不简单。我不信, 你是什么凌霜宗的弟子~” 难道城主知道了龙纹环佩的来历? 青棠佯装镇定:“我真的是凌霜宗弟子。” 子蜜挑眉:“别忽悠我了。” 这一切都被柜子里的段朗看在眼里。 子蜜正要揪着青棠要问清他的底细,但是外面再次响起一串脚步声。 阿轩低声说:“段朗的手下来了, 子蜜,请你躲一下。” 子蜜心有不甘,但还是快速躲到了绢丝柱帘后面。 青棠连忙朝柜子走去想要换一身衣服,但是打不开柜门。 阿轩问:“师尊, 怎么了?” “打不开。” “先到床上去躺着!” 青棠放弃换衣服,急忙跑到床上盖上被子。 羔旭带着人推开了房门,看到阿轩正坐在青棠的床前。 羔旭来到二人面前,“你们跑到哪里去了?” 阿轩说:“我们上街和他们走散了,这会看完烟花刚回来。” 羔旭显然不信,拔剑架在阿轩脖子上,“跟随你们的人还被敲了一棍子,说,你们出去干了什么?” “我们真的没做什么。” “你们看到过主上吗?” “没有。” 羔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青棠:“他怎么了?” 阿轩编了个理由:“他身体不适就躺下了。” 青棠微微睁开看向羔旭,“这是?” 羔旭最重要的是找到主上,没有再和他们多说,反正他们没有一句真话。 羔旭吩咐旁边的两个人,“你们看好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 段朗的人走后,子蜜从柱帘后面走出来,迅速离开了宅子,他马上有下一步的动作。 青棠起身去屏风后面将夜行衣换下来,穿上一件单薄中衣,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喝。 阿轩说:“师尊,我们不能就这么等着,还是得自己亲自去,子密不太靠谱。” 青棠拦住阿轩,“等等,不必。” “为何?” “如果段朗这时候回来,你怎么办?子蜜要先发制人,段朗多半活不成了。城主府大乱,我们去找不是更方便?” 阿轩想了想,“师尊,你说得对。” 段朗听到这话憋不住了,踢开柜门钻了出来。 青棠身形僵住,手中的茶杯摔落,啪的声碎了。 阿轩转过身看到段朗出现,陡然退了一步。 段朗怎么会在这,他何时来的,听到了多少? “师尊,快跑!”阿轩拉着青棠往屋外跑。 段朗一把将阿轩推开,捏住青棠单薄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你是步六孤青棠?” 青棠用双手挡着段朗的胸脯,不让他靠近,“段大人,你在说什么?” 段朗捏住青棠的后颈,强迫他直视自己,“你就是步六孤青棠!” 青棠:“我不是,段大人为何这么问?” 段朗轻笑,青棠肯定是故意封住了自身修为,掩盖自己的身份,如此正好,他压低嗓音:“你给我等着!” 青棠问:“等着什么?” “我改变主意了,之前和你们打的赌不算。等我杀了城主和那个骚.货,我会把你艹翻天,而且让你的徒弟亲眼看着你被我艹!听到了吗?!等着看我会不会死,我不死,你就准备被弄.死在床上吧!” 青棠被段朗猛烈地摇晃两下,腰身被段朗抵在桌上。 在那瞬间青棠不敢看段朗的双眼,他的疯狂、歇斯底里好像真的要把自己干死在床上,比上一次段朗要杀他和阿轩时还要更可怕。 这是一场关于死亡与性的赌注。 青棠低声喊了一声:“段朗。” “什么?” 段朗停下,看着青棠盈盈的双眼,忍不住想要做更过分的事。 正在段朗松懈防备时,青棠使劲踢段朗一脚,阿轩趁机拿着匕首刺向段朗的后背。 段朗闪身将阿轩手中的匕首夺走,抓住他的一只手臂将人举起摔到桌上,桌子立刻砸成了两半。 “噗”阿轩呕出一口血。 “阿轩!” 青棠要救阿轩,段朗抓住青棠的手,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捏住了青棠的下巴,故意做给阿轩看。 “你应该庆幸你有这样的‘师尊’,单凭你这个废物,只能在阎浮城当一辈子乞丐!” 阿轩咬紧牙关,还想爬起来冲向段朗。 段朗轻嗤一声,将青棠松开,再次将阿轩打倒在地,膝盖跪在阿轩的脊背上。 阿轩又吐出一口热血,段朗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信不信我再用一招就能杀了你?” 阿轩握紧了拳头,他不会死的,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要杀了段朗。 青棠扑向段朗,“段大人,求你放过他!” 羔旭半路折返闻声赶来,看到段朗正在屋内,“主上,你怎么在这里?” 段朗不削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把地上这个单独关押在地牢里,另外一个不准他离开屋子半步。” “是。” 段朗离开屋子,阿轩再次冲向段朗,段朗挥手将阿轩再次击倒在地。 阿轩彻底晕过去了,手下拖走阿轩。 “阿轩!” 青棠被人拦在门口,“乌公子,你不能出去。” 段朗走出去,羔旭在一旁说道:“主上,你离开宴席后不久城主就颇感不适,提前离开了。” “我知道,有人想‘陷害’我谋杀城主,不巧让我给躲过去了。” 子蜜没有让段朗中计,回去之后肯定会向城主告密。 段朗必须要赶在他告密之前,去一趟城主府。 “召集那些修士跟我去城主府一趟,今夜动手。” “是。” 段朗去城主府,老城主正在屋内坐着抽烟,没有看到子蜜的踪影。 段朗跪地:“城主,我中途离席,不知城主骤感不适,随后又有别的事耽搁,拖到现在才过来看您,真是罪该万死。” “不怪你。我本不想现身的,现了身却成为别人的工具,厌烦呐!” 段朗听不出老城主是否知道自己背地里筹划的事情,边回话边观察着老城主的神态。 老城主一日不死,他永远是老城主的臣,辛苦操劳一番,获利的永远是老城主。 老城主问:“抓住步六孤青棠了吗?” “还没有。” 老城主转头看向段朗:“你是我最器重的手下,怎么开始说起谎来了?” 段朗诧异地看向老城主:“城主,我句句属实,我为何要说谎?” “有人发现你在城西的宅子里养了两个人。” “那只是小倌而已。” “可是他还受伤了。” 段朗和老城主对视,随即一笑:“步六孤青棠是我发现的,为何要给你?” 说时迟那时快,段朗拔剑朝老城主劈去。 老城主扔了烟杆,空手接白刃,婢女们吓得连连尖叫跑出去。 “段朗,你想造反?!” “对,我是想反了!” “阎浮城不是你想翻天就能翻得了天的!” 段朗冷笑,“试试看!你利用我盗取禁术想将残缺的双腿恢复,变成这副人不人虫不虫的模样。现在你正是蜕变的关键时期,下身根本无法动弹,如何能抵挡我?!” 老城主拔出旁边放置的剑阻挡段朗的杀招,狞笑,“你不会是被步六孤青棠迷惑,要当上城主,独占他吧?” 段朗轻哼,“我是为自己谋生路,阎浮城中大小事有什么没有经过我的手?这么多年,我已经是暗中的城主了!” 老城主呼喊:“来人——” 外面的人拔剑涌进来,段朗果决地一剑砍掉老城主的头颅,体内的白色血浆喷溅到绘满花草的墙壁上。 头颅蹦了三下滚落到地上,血红色的符文从脖子截断处飘出来消失了。 段朗和城主府内的人杀成一片,而府外的修士也冲了进去。 刀光剑影间,子蜜也一身肃杀之气执剑奔向厮杀的人群中。 - 城西的宅内,青棠倚靠在门口,忽然听到外面段朗的手下低声嘀咕了两句,匆匆走了。 青棠试着推开门走出去,发现人都跑光了,没人阻拦他,“这是怎么回事,段朗死了?” 第39章 有人在假山处一晃而过,青棠跟上去,“这位大哥,地牢在哪里?” 这个人原本是段朗的手下,看到青棠出来也没阻拦,默默给他指了个方向就跑了。 “看来段朗真的倒台了,得赶紧找到阿轩离开这里。” 青棠下了地牢,找到扔在地上的钥匙,给阿轩打开门。 阿轩的胸口残留着血渍,进入地牢后还有人对他施加刑罚,但他还在盘腿修炼。 青棠走到他面前:“阿轩?” 阿轩睁开眼,看到青棠就在面前,“师尊,你怎么来这里了?” “段朗死了,我来救你。” “段朗死了?” “八九不离十,这座宅子都空了,所有人都逃跑了。” 阿轩隐隐捏着拳,段朗不该死的,他想亲自杀了他。 青棠把阿轩扶起来,“走,这里的人都跑了,我们要赶紧离开。” “你先走。” 青棠看着阿轩,“为什么你总是让我扔下你?” “我没用,我是乞丐,一无所有。” 阿轩把头埋的很低,就像从前在破庙中初遇的那样。 青棠托起阿轩的下巴,“抬头,看着我。” 阿轩抬眸看青棠,那双漂亮的琥珀眼睛里没有侮辱贬低,温柔得不像话。 “我一直知道你没修为,是个乞丐,可是你也奋不顾身救了我。你能凑够灵石给我买药,可以去赌场赢那么多灵石,不要看不起自己。我说过不会一个人离开的,我会带着你一起走,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阿轩的双唇颤动,“你为什么,这样?” 从没有人这样对待他,冷眼旁观、落井下石是常态。 如果在自己的命和他的命之间选,还会这样坚定的和他一起面对,那么他真的会认定这个人。 现在阿轩认定青棠了。 青棠握住阿轩的手,“因为我是你师尊,你是我的徒弟。” 阿轩呕出一口热血,青棠急忙给他拍背,“你伤得太重了。” “我,没事。” 算了,至少青棠唯一相信的人就是自己,总有机会让他和自己心意相通的。 “我们去找卖身契和龙纹环佩。” “好。” 青棠把阿轩扶起来,两人迅速离开宅邸,走到街上满目皆是刀光剑影,混乱不堪。 第31章 城主府的火光伴着滚滚浓烟, 燃透了半边天。 阿轩看到一个眼熟的乞丐倒在地上,他将乞丐扶起来,“大伯,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 “不知。” 乞丐擦了擦黝黑的脸,“段大人把老城主给杀了,城主的男宠子蜜又把段朗杀了。那些修士杀成一片,全死光了。有人趁乱冲进城主府去找卖身契,干脆丢了一把火,把契约全都烧了。现在呀,阎浮城是个无主之城!哈哈哈!” 青棠对阿轩说:“全员狠人, 这下你自由了!” “对, 我们去找回你的龙纹环佩。” 阿轩拉着青棠的手,两人穿过一条长街, 走进大门敞开的城主府。 满地横尸, 鲜血染红了随处可见的花草,水池中漂浮着人影。 青棠听到有砰砰的撞击声,“那是什么声音?” 阿轩寻着声音来源处,“他们想打开灵石宝库。” 所有人聚集在城主府的灵石宝库外,撞击声一声比一声响, 终于玄铁制的大门应声倒下, 人们冲进去疯狂地抢灵石。 大火从书房弥漫开来, 火苗乱窜。 重伤的羔旭拿着剑跑过来,正撞上阿轩和青棠。 “主上死了, 你们也别想活!” 羔旭执剑杀相二人,阿轩让青棠靠后躲避,一手握住羔旭的剑刃,迅速用匕首刺中羔旭。 青棠惊讶于阿轩的狠厉, 何时他的胆子开始越来越大了? 羔旭看向自己胸口的伤,“你——” 阿轩抽出匕首,羔旭扑通倒在地上死了。 紧接着,又有人来了,阿轩用没有染血的手拉住青棠,“走。” 青棠愣了一瞬,跟着阿轩一起走。 两人来到了老城主之前的住处,这里是尸体最多的地方,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叠着,青棠看到了地上散落的锦盒,里面是空的。 在青棠身后,一只血手从尸体堆中伸了出来。 青棠转身看去,段朗从地上爬起来,嘴角留着血,抓起被子蜜压在身下的剑。 阿轩也停下了搜寻,段朗定眼看到青棠和小乞丐居然在自己面前,戏谑笑道:“怎么,是来为我庆贺的?” 段朗拿出怀中的龙纹环佩,“想要这个吗?” 青棠想要上前去拿,段朗又收回到怀中。 “放心,只要你好好伺候我,我就给你,也让你身后这个废物,也活得很好。” 青棠捡起了地上的一把长剑,对准段朗:“你觉得你还能坐上城主吗?” 阿轩也拔出了地上一人腰间的剑。 段朗大笑起来,看着阿轩和青棠,“就凭你们,想杀了我?” 阿轩:“我真的会动手。” “来啊!” 段朗受了重伤,还是有信心杀了这个修为全无的小乞丐的,至于旁边的青棠,他一点也不担心。 然而,段朗的身后,又一人站起了身。 子蜜还活着,他执剑朝段朗杀去,两人的剑影交错,哐当直响。 段朗大骂:“骚.货,去死!” 子蜜:“我要拉着你垫背!” 一切都来得太快,青棠还没来得及朝段朗挥剑,只见段朗剑身一旋将子蜜割喉,血液飞溅。阿轩借机身形一闪滑向段朗斜下方,用剑割断了他的脚筋。 “啊!” 段朗摔倒在地,阿轩从他身后迅速割开了他的脖子,没有留给他反击的机会。 鲜血喷涌而出,段朗想说话,但说不了,喉咙里满是气泡声,“呃呃呃…” 阿轩注视着他咽气,拿剑的手一直在颤抖,心脏猛烈地在跳动。 青棠震惊地站在一旁,“阿轩,你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招?” 阿轩收起肃杀之气,看向青棠:“师尊说过,段朗自负且好胜心强,所以绝不会把我这种修为低微的人放在眼里。我在地牢中时,就在脑海里设想过很多次如何杀段朗。” 段朗修为颇高,他只能智取,最有可能得手的方法,就是袭击段朗的脚踝。 恰好段朗和子密相斗,给了他机会。 老天爷站在他这边,现在没有人能轻视他了。 阿轩拨开段朗的手将龙纹环佩拿出来递给青棠,然后从外面拿了一块燃烧的木块,点燃了整个屋子。 燃烧的大火中,老城主的脑袋动了动,从耳朵里钻出一条深褐色的虫子,爬到附近一个脸上有疤的修士面前,“醒醒!” 修士被烟雾呛醒,看到自己面前有一条立起上身的虫子,还会发出了老城主的声音。 “快去帮我找苍璧,说合欢宗主步六孤青棠在这里。只要他肯帮我夺回阎浮城,我就帮他,找到步六孤青棠!” 修士忍着腰上的伤痛,捧起虫子,“老城主,是你吗?” “就是我,快走!” 修士将虫子装进芥子袋中,立刻从大火中逃离,奔向阎浮城外。 - 青棠和阿轩离开城主府,飞奔出阎浮城的大门,但是外面被设了结界,所有人都出不去。 三桑仙府的飞卢宗得知阎浮城大乱,派了百名弟子过来镇压暴乱,在周围设下结界,不准城内的人逃出去。 阿轩的修为还在练气中期,不足以冲破结界,还差的远。 青棠说:“不如等你筑基能御剑再走?” 阿轩点头:“行!” 阎浮城封锁了三日才解封。 飞卢宗将北边的灵石矿收回,雇了阎浮城的人去继续挖灵石。 东西南北来往的修士、商客照样聚集。没有城主收的高额进城费,来往的人反而更多了。 青棠和阿轩找到一个空置的宅院暂时住下。 宅院的前院是个铺面,阿轩重拾旧业,倒腾起生意,开了一家名为“八方面馆”的小馆子。一边修行,一边攒灵石,准备买一把好剑,方便以后和青棠出行。 不得不说,阿轩在那时已经展露了经商头脑。 面一颗灵石一两,配料有便宜也有贵的,便宜的是小鱼小虾,贵的是从南边灵兽市场运来的灵兽肉酱,美味又能增长灵力。 许多来往修士、挖矿人都来这里吃面,八方面馆周围也聚集起好些小贩摊子,成了一条热闹的街巷。 一天,青棠和阿轩去茶楼听书。 阿轩身穿一袭墨蓝长袍,长发用一根木簪束着,神情专注地剥着手中的灵果,递到青棠面前。 青棠接了他剥的灵果,塞进嘴里咀嚼,美滋滋的模样。 阿轩看着他唇上的水光发愣,“好吃吗?” “好吃,你也吃。” 第40章 说书先生正在讲的是合欢宗主和他的历任道侣的故事,“话说这位合欢宗主,出身自步六孤氏族,姿容甚美。在二十年前曾在南华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让宗主一家父子三人为他大打出手……” 青棠看着阿轩,试探着问:“你说这合欢宗主是不是很浪荡?” 阿轩说:“说书先生所说有夸大的成分,我想,如果他不好,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爱他。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或许是修了合欢道,人会更花心一点吧。我觉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才是好的。” 青棠羽睫颤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你真的很好。” 阿轩用手指拂动茶杯边沿,瞧着青棠,“我能问师尊一个问题吗?” “你问。” “之前子蜜勾引你,你对子蜜有没有反应?” 青棠不知阿轩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我为何要对他有反应?” 阿轩试探着问:“你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青棠顿了顿,“我不喜欢女人。” 阿轩神情放松了些,又拿了个灵果剥壳,“为什么?” “为什么?” 青棠琢磨了一阵,想起小时候,老爹某天突然对娘亲说他要走了。 娘亲以为老爹是出去办什么事,没有在意。 后来,老爹再也没回来过。 娘亲一直对青棠说:“男人都不是东西。” 青棠陷入了迷茫,“糟了,我也是男人,那我怎么办?要不我去磋磨坏东西?” 这个愿望在入合欢宗之后实现了,但他遇到的都是好男人,要不怎么说造化弄人呢。 青棠对阿轩说:“我生性不喜欢女子,不感兴趣,但是我也不喜欢子蜜。” 阿轩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有缘的。”青棠怕阿轩因此误会,急忙解释:“你不用害怕,我只把你当徒弟。” 阿轩目光灼灼地看着青棠:“不,阿轩不想被当做徒弟。” 青棠拿着茶杯的手忽然一顿:“不想当我徒弟,想飞了?” 阿轩正想开口继续说,余光忽然瞥见楼下进来了一个人,眉头一蹙,“那个人又来了。” 青棠顺着阿轩的目光往下看,一个手上戴满宝石戒指、扇着玉骨扇的男子来到了茶馆。 这个男子姓闵,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二手法器贩子,手上戴的戒指都是纳戒,里面装着天南地北的稀罕物。 半个月前,闵公子就打算买下八方面馆,但是阿轩没同意。虽然生意没得做,但是闵公子在那里看到了青棠。此后,就经常去走动,每次都坐在一角观望青棠。 青棠很抵触这个人,他和阿轩都沉默了一会,打算等闵公子走后离开茶楼。 不巧的是,闵公子走到楼上眼珠子四处瞟,锁定青棠和阿轩就摇着扇子迈步过去,来到两人面前。 “真巧,乌公子也来茶楼听书?” 阿轩问:“闵公子,有事?” 闵公子拉了旁边桌的凳子过来,“没有,只是想来和你们坐坐,乌老板不介意吧?” 阿轩按住凳子,“介意。” 闵公子:“乌老板,你这就不对了。大家都是来茶楼玩的,何必呢,这茶楼又不是你家的。” 青棠站起身,拉着阿轩:“我们走吧。” 闵公子对青棠热忱得很,恨不得扒上去:“乌公子,别走呀,你这身远山紫袍甚是好看,只是丝质不佳。我听说城里新开了一个绸缎庄,里面有上好的鲛纱,用鲛纱制成的衣裳表面都有若水光潋滟般细闪,十分漂亮,你穿上肯定很美。不如一同去看看?” 阿轩挡在青棠身前,将闵公子的折扇抓住,“闵公子,不要太过分。” 青棠的衣服都是阿轩置办的,他没觉得这身衣袍不好,“多谢闵公子,我不用,留给你中意的人吧。” 闵公子说:“我中意你呀。” “闵公子!” 阿轩要怒了。 闵公子笑着侧身凑到阿轩耳边,只用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我早就看出来你对他有意,两人这么久都没啥动静,不就是不合适么。人家都没那个意思,你还一直想霸占人家到什么时候?你真的要和我犟,小心得不偿失。” 阿轩怒视着闵公子,一时间两人对峙起来。 闵公子看着阿轩,眼神示意着:还不让开? 茶馆里人来人往,看客们给说书先生叫着好,店小二给离开的客人引路。 青棠见阿轩的表情不太对劲,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阿轩,怎么了?” 阿轩眸底已经在酝酿风暴,但温声对青棠说:“没事,你先走。” 闵公子笑着要拉青棠的手,阿轩向他挥出拳头,咚的一声闷响。 闵公子的门牙带着血丝飞出去了,空中螺旋转体三圈半落到一楼听书客人的茶杯中,染红一片。 闵公子摸了一手的血,大骂:“我的牙,淦!” 店小二叫喊着:“打人了,打人了!” 阿轩推开青棠:“先回去。” 青棠说:“我跟你一起打他!” 阿轩将青棠拉走,“你先走,回家等我,听我的。” 闵公子不是好惹的,叫了几个修士上来。 茶馆里的修士见人打起来,不由分说都冲了上来,凳子桌子碎了一地。 青棠见有人帮阿轩就退到后面,先行离开茶馆。 阿轩将闵公子打翻在地还不解气,踢了闵公子一脚,“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围的人都围着闵公子,“就是,人家招你惹你了?” “赔礼道歉!” “对,赔礼道歉!” …… 闵公子倒在地上扭动着疼痛的四肢,没想到区区一个小修士,居然能喊来这么多人! “乌老板,饶命,我知错了!” 阿轩抬起脚,闵公子害怕地用手挡住脸,但阿轩只是跨过闵公子,擦了擦鼻血就离开了茶楼,大家也就散了。 阿轩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青楼。 他走进去直接找到老鸨:“给我叫一个小倌。” 老鸨一眼就看出他不是经常来青楼的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带他去找了一个小倌。 小倌来到屋内,只见一个身穿墨蓝衣袍的高冷阴翳男子坐着,开口便问:“你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做的?” 小倌茫然:“我就是做这个的,怎么了?” 第32章 青棠回到家, 一边坐着看话本子一边注意后门的动静。 也不知阿轩在茶楼怎么样了,一直没有回来。 想起之前和段朗、聂湘的撕扯,青棠实在担心闵公子会对阿轩不利, 于是他出了后门,打算回茶楼看看。 路上,青棠被一个男子叫住,“公子,你是去找八方面馆乌老板?” 青棠看出这人是熟客:“是,怎么了?” 男子笑着说:“打架的早就走了,你放心吧, 他没事。” 青棠悬着的心落了, 只要不被人绑走就行。 “那他人在哪里?我没见他回家。” 男子指了指斜对面的花街柳巷,“他去那里了, 你要找他去那里找吧。” 青棠点头微笑, “多谢兄台,我知道了。” 男子走了,青棠看着那条巷子里人影憧憧,笑容从脸上渐渐消失,转身回家了。 打完架就去青楼? 小兔崽子, 确实是想飞了。 青棠心里不太舒服, 边走边安慰自己:“男人嘛, 总会有想要解决需求的时候,阿轩现在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 有点钱去消遣一下能理解,只要不太过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 青棠回家后继续坐着看话本子。 然而,话本子里的那些恩怨情仇, 他看不进去了,心里老是蹦出来一些莫名的想法。 如果阿轩把人带回来怎么办? 阿轩要是就这么荒废了修为,不修炼了。两人情投意合,要成亲怎么办? 那个女人不喜欢自己,撺掇阿轩把自己赶走怎么办? 脑中的想法越来越多,青棠看不下话本子了。 青棠感觉自己被阿轩遗弃似的,阿轩变得不像原来那样单纯了,他不需要自己了。 砰砰。 阿轩推开后门回来了。 青棠从书下露出一双琥珀眸子,盯着阿轩也不说话,看了看他的身后有没有人跟着进来。 竟然没有。 阿轩关上门,对青棠笑起来,“师尊这么盯着我干什么,吃饭没有?” 青棠冷漠道:“我不吃也行。” 阿轩提着一个油纸包来到青棠身旁,将油纸打开,里面是烧鹅,“路上买的,尝尝。” 青棠仔细看阿轩脸上的伤,又装作无意地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真的有一股脂粉味。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什么这么快?” 阿轩把鹅腿扯下来凑到青棠面前,想喂给他吃。 青棠别过脸不吃,把书放了下来,“有人跟我说你去青楼了,要玩好好玩,不用急着回来。回来做什么,这么快就结束,该多练练。” 第41章 阿轩笑着看青棠,“我不是去那个的。” 青棠不知道阿轩为什么笑得这么傻,不苟言笑的时候看起来还挺聪明的,一笑就变得很傻。 可能是今天出去打了人又玩高兴了吧。 “下次记得告诉我,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去哪了。还跑出去找你,你也可以带为师一起去。” “师尊,别开玩笑。” 阿轩转身去了厨房。 青棠追着阿轩颀长的背影说道,“玩归玩,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怕你沾上这个就开始学坏了。” 阿轩话音里带着笑意,“你关心我?” “算是吧,毕竟我是你师尊,不想让你止步不前,修为要抓紧了。” “我知道了。”阿轩在厨房烧了水,伸头对青棠说:“我给你洗过脚,你能帮我洗一回澡吗?今天打架有汗。” “你、你、你,何时你敢这么大胆的开口对着你师尊说话?” “师尊,能帮我一回吗?” 青棠抬头看他一眼,“在青楼没洗过?” 真的误会了。 “我没有去干那回事真的!”阿轩激动地把自己荷包里的灵石全都倒出来,证明给青棠看,“出门二十灵石,喝茶十个灵石,还剩十个,不少。” 青棠纳闷了,“那你去干什么,逛青楼逛个寂寞?” 阿轩盯着青棠笑而不语,这个时候说了恐怕要挨一嘴巴。 青棠说:“帮你洗也可以。” 反正都是过命的交情,青棠没有在意。 - 阿轩把水端到屋子里,脱了衣服。 青棠拿着湿帕给阿轩清洗,但是青棠发现阿轩身上没有一点伤,淤青都没有,汗也少。 隔着湿帕,青棠擦拭着阿轩的胸膛,肩膀,脊背,阿轩一直低头注视着他。 太近了,靠这么近干什么? 青棠把湿帕扔到水里,“好了,我走了,你自己洗。” 阿轩抓住青棠的手臂将他搂住,青棠呼吸一滞。 “洗得太不认真了,从前我怎么给你洗的?” 青棠怔怔地看着阿轩的侧脸,“你这什么意思?” 阿轩说:“就那个意思。” 突然之间青棠脑子一片空白,挪了挪脚想跑。 阿轩把他锁得更紧,“师尊,我喜欢你,你答应吗?” “阿轩,你在说什么?快放开。” 阿轩捧住他的脸,“师尊,我不是小孩,我也不笨,你把我当做一个成年男子。” “你这是倒反天罡,以下犯上!” “对,我就是以下犯上。我喜欢你,你愿意吗?” 青棠的双眼潮湿,脸颊布上一层朦胧的水光,粉粉的,“不愿意。” “愿意。” “不愿意。” “愿意。如果你不在乎我,你今日不会那么生气。” “那是因为我担心你学坏。” “不是,你害怕失去我。” 阿轩的话让青棠一怔,这小子何时这么胆大包天了? “阿——” “唔……” 阿轩没有给青棠太多考虑的时间就亲了上去,刚开始只是试探的舔吮,随后闯进了唇舌之间,下颌阖动,脖颈上的青筋一起一伏。 “嗯!” 青棠猝不及防,两手按着阿轩的胸膛,却失了力道。 唇齿流涎,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他快窒息了。 阿轩结束一吻后,低声诱哄:“我去青楼,是怕伤到你,去学男人和男人怎么……” 青棠羞耻地低下头,不想听他说这些话,“别说了。” “想吗?” “……” 阿轩贴着青棠的耳朵,热气腾腾,“想还是不想,师尊?” 青棠的脸颊少见地升起薄红,“阿轩,你……” 阿轩说:“你也洗澡,我帮你洗。” 青棠喘着气:“我一个人洗!” “我帮你。” 阿轩将青棠的外衣解开,抱青棠泡进浴桶,仔细轻柔的为他沐浴。 卑微又虔诚的信徒凝视着自己的神祇,痴迷地一边欣赏一边摩挲他的肌肤。 这时青棠才发现,阿轩可能早在很久以前,久到在河边洗脚时就已经居心不良了。 他终于知道当时为什么阿轩的耳朵会红了。 屋内断断续续传出让人面红心跳的颤声,院子里仅有几只飞鸟,一只猫咪蹲在桌上偷吃鹅腿。 不然这发燥的声传出去,不知人们会如何设想。 浴桶撒出了一半的水,粗重的喘气和浴桶中的热气交织在一起。 青棠溢出泪花,抓住浴桶边缘,央求道:“阿轩,我受不了了,快停下。” 年轻就是蛮力大。 “师尊,我忍不住,快好了,等会我们到床上去。” “还要到床上去?” …… 天色已暗,一轮曦月挂在树梢。 青棠疲惫地躺在床上裹紧被子,暗骂着小混蛋,慢慢睡着了。 阿轩穿好衣服,在青棠的脸颊落下一吻。 他终于尝到了甜头,他占有了青棠的温柔,香软诱人的身体,所有的一切全部只属于自己。 闵公子再也没有来过,但是闵公子提及的鲛纱,倒让阿轩有些想法。 阿轩白日里去看看生意,然后再修炼。 晚上,阿轩故意在青棠面前换衣服,展露身材,青棠拿着话本子丝毫没看他。 阿轩就把青棠的话本子夺走。 “我正看着呢,还给我。” “不还,明日再看,现在看我。” 阿轩将青棠抱了起来,往床榻走。 青棠说:“昨夜做过了,今夜早点歇着吧,你辛苦了。” “知道我辛苦,还不犒劳我?” “唔~” 阿轩将青棠放倒在床上来三四个回合才睡,早上鸡鸣又起了。 青棠绵绵地睁开眼,“你怎么精力那么好?” 阿轩只是笑,亲亲蹭蹭青棠的脸,“快睡吧。” 青棠闭上眼,等再次睁眼时,外面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阳光透过窗棱落在青棠白皙的手臂上,他掀开被子下床,随手抓了件衣服穿上走出去。 阿轩没有在院子里,那就是在八方面馆。 面馆里来往的客人很多,青棠看到阿轩穿着墨蓝衣袍来回走动,侧脸瘦削,已有了成熟男子的气质。 阿轩转头看向青棠,“我下午要出去一趟。” 青棠问:“你去哪里?” “秘密,你等我回来就是了。” 青棠笑了笑,也不知阿轩要干什么,停留一会就回去了。 角落中,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注视着青棠的背影,在桌上放上两颗灵石悄然走了。 - 下午,阿轩出去了。 一直下到夜幕降临,阿轩没有回来,天下着大雨。 青棠左右等不到阿轩回来,打着伞出去找人。 他刚出门便看到大雨中,一个人影弓着身抱着什么东西,在奋力朝自己奔来。 阿轩抬头看到青棠,说道:“快回去,出来干什么?” 青棠把雨伞架在二人头顶,“你买了什么,怎么这么晚?” “回去给你看。” 回到院子里,阿轩把怀中的包袱打开,仔细解开层层布包,里面是一匹散发绚丽光芒的鲛纱。 青棠想起之前闵公子说过有个绸缎庄在卖鲛纱,阿轩许是记在了心里,但是这肯定不便宜。 阿轩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他擦擦脸上的水渍,对青棠说:“幸好没有打湿。” 青棠问:“你怎么不打伞?” “打了伞不好拿这个,我淋惯了。” 阿轩指着鲛纱,“你穿这个肯定好看。” 青棠看了眼鲛纱,复看阿轩,“我不穿这个也行,我不在乎。” 阿轩摇头,“不,我就是想对你好。” 青棠无奈地笑了,捏着袖口轻轻给阿轩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水渍,“看起来聪明,还是照样傻了傻气的。” 青棠忽然觉得留在这里平静生活也很好,似乎没有必要那么急着回去了。 阿轩在青棠的侧脸轻啄了一下,两人拿着鲛纱进屋了。 阿轩站在屏风后换衣服,青棠看向阿轩放在桌上的碧绿玉玦,“你有想过你的父母是什么人吗?” “有想过,我很想知道他们有没有找过我,他们会在哪里。” “也许以后可以去找找他们。” 阿轩抱着青棠:“好,我们一起去找。” 青棠眼神闪烁,“阿轩,其实我向你隐瞒了一件事,我不是凌霜宗的弟子。” 阿轩早就有察觉青棠身上的异样,他身为剑修却自封灵力解不开,身上没有一把本命剑,教的剑谱口诀连自己都记不住。 阿轩问:“那你是谁?” “我是合欢宗主,步六孤青棠,那个龙纹环佩是宗主的信物。” 阿轩愣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第42章 青棠惊讶地看着阿轩:“你怎么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当时你重伤在身,肯定害怕有人追杀你。不管你是谁,我都会爱你的。” 阿轩不追究为何青棠要隐瞒自己,只会担心他和青棠的感情会不会持续下去,特别是青棠的历任道侣来头都不小,他要足够努力才行。 青棠放心下来,亲了亲阿轩的侧脸。 “我的灵力被封了,等你筑基后能御剑,我们就一起回合欢宗去,解了我身上的封。” “好,但是我修炼得有点慢。” “怎么了?” “可能是遇到瓶颈了,要师尊犒劳一下。” 阿轩搂住青棠的腰,倒在了床上。 “唔~” 第33章 远在阎浮城千里之外, 幺鸡山附近的幺鸡城中。 一个带着斗笠的修士手中捧着一个蒙着黑布的瓶子,走进酒楼。 修士走上酒楼三楼雅间的路上,瓶子里发出声音, “进去以后千万别看妖王,不要说话。” “是。” 修士胆战心惊地走着,他早就听闻妖王苍璧嗜杀成性,喜怒无常,曾经带着妖族一夜之间屠杀无极宗全宗。 修士很害怕,但是为了自己博得一份前途,为了老城主, 他拼了。 三楼雅间外面站着四个面露凶色的侍从, 修士端着瓶子说明来意就被放进去了。 修士低着头走进雅间,只看到苍璧一身玄衣, 衣领袖口带有夔纹襕边, 华贵不凡。 不知其长相如何,未闻其声,修士已感觉到了无形的威压。 苍璧用右手端起了一杯酒,话音低沉磁性中带着一丝邪性,“你要说什么, 说吧。” 修士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打开, 深褐色的虫子爬出来落到桌上, 前身直立起来,面对着苍璧。 苍璧戏谑一笑,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虫子摇晃着上半身:“说来话长,我知道步六孤青棠在哪里。” 苍璧:“在哪?” “他就在我的阎浮城里,有龙纹环佩为证。我怀疑是他篡夺我的手下谋逆要杀我,若不是我留了后手, 早就死在他们手里了。现在阎浮城的灵石矿被三桑仙府把持,我辛苦建立起来的城池全都毁于一旦!” “哦?” 苍璧在怀疑他的话可不可信。 老城主:“当年在绫波阁我们可是老相识,我不会骗你,我帮你找到他,你帮我夺回阎浮城,如何?” 站在一旁的修士听到这里脸色煞白,双腿发抖,丝毫不敢抬头。 绫波阁是最可怕的暗杀组织,只要你有交换的代价,绫波阁就能帮你杀人。 无论是仙门、妖族、魔族,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干不成的事。 后来维龙山一战仙门把这个暗杀组织端了,也有人说凌波阁还在,只是更加隐蔽了。 难道,老城主和妖王苍璧都是绫波阁的人? 苍璧低沉道:“是老相识。” 老城主说:“好,我找了人去盯着他,他现在还在阎浮城中,你帮我把三桑仙府的那帮人赶走,我就带你去找他。” 修士以为这件事谈妥了,准备拿瓶子装老城主,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细碎的几声破空音后,修士紧张得额头冒汗睁眼看到桌上的虫子已经削成了齑粉。 修士惊慌失措,身体抖得更厉害,“妖,妖王大人……” 苍璧瞬移到修士面前,抓住修士的后脖子,将他的脸抬起来面对自己。 修士看到了苍璧那张邪性又俊朗非凡的脸,一双暗红立瞳让人不住地后怕,邪笑着的薄唇露出两颗尖牙,是妖,是危险的大妖怪! “妖王饶命!饶命……” 地上出现了一片湿迹,修士吓尿了。 苍璧低笑一声,双眸变换成深棕圆瞳,“带我去阎浮城看看,我再想想放不放过你。” 站在雅间外的几个面色凶恶的侍从听到主上说要亲自去阎浮城,悄悄对了个眼神,松口气。 几个月前,在幺鸡山的杀手将步六孤青棠重伤,他跳河逃命时撞上水中石头沉进水中,不死也活不长了。 三个杀手回来复命时,苍璧把他们当即处死了。 没有人知道苍璧将杀手们处死,到底是因为杀手们没有把步六孤青棠的尸体带回,还是因为他们把人杀得差不多了。 苍璧派人沿路寻找步六孤青棠的踪迹,也没有交代找到人后,到底杀还是不杀。 所以,关于步六孤青棠的任务都是个烫手山芋,会把人逼疯。 苍璧要亲自去阎浮城,那再好不过。 - 阎浮城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突然下大雨。 修士们拿出法器、施展法术避雨,普通人则钻进路边的铺子、茶楼里避雨。 八方面馆里面来了许多避雨的人,避雨的功夫闲着也是闲着,大多数人都会买一碗面吃。 阿轩和伙计忙不过来,青棠就过来帮忙。 青棠刚送了一碗面,忽然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他转身看去,外面的雨中站着一个玄衣男子,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男子高高的个子,长着一张邪性的俊脸,薄唇紧闭,幽怨的眼神像一只被人遗弃在外面的小狗。 青棠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瞳孔微缩,他是苍璧。 幺鸡山的那场埋伏没有杀了青棠,苍璧来这里是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吗? 不如假装失忆好了。 雨势小了,青棠走到门口,对苍璧温和笑道:“客官,进来吃一碗面吗?” 苍璧眼神中透着一丝意外和怀疑,但迅速掩盖下去,冷漠地迈步走进面馆,找了个角落坐下。 青棠把阿轩会做的面都给苍璧念了一遍,“客官你想吃什么面?” 苍璧看着青棠,仿佛在确认什么,没有回答吃什么。 青棠也不着急,开门做生意,什么奇葩都可能遇上,仇敌也会遇到的。 “要不,客官先坐会?” “二两,要加灵鹿肉。”苍璧低沉地说道。 “好,客官稍坐一会。” 青棠走到阿轩身后,同他说,“有个客人要二两面,灵鹿肉。” 阿轩将面条撒下去,对青棠说:“这会雨小了,不忙了,你去休息吧。” “不用,我也没干什么事。” 阿轩向青棠伸出手:“帮我把袖子,拉上去一点。” 青棠将阿轩揽起袖子,不经意间瞥见苍璧。 苍璧在店里埋头吃面的人中显得格格不入,不光是因为衣着、气质,他还一直在注视自己和阿轩。 青棠立即收回视线,将阿轩的袖子揽起绑好。 阿轩感到一股寒光打在自己身上,他抬头正和独自来到面馆的男子四目相对,眼神透着凶狠。 青棠招呼这个男子进门以后,他的眼神就一直停留在青棠的身上。 仿佛在说,你不是个东西,我想杀了你和你的奸夫。 这感觉像……旧情人? 阿轩猛地一惊,会是青棠的旧情人吗? 再次看向玄衣男子,男子也和他对上眼,不会错的,就是这种感觉。 阿轩在碗里加了一大勺盐,再舀上灵鹿肉。 青棠走过来端面时,阿轩问:“你以前的相好?” 青棠愣了:“什么?” 阿轩笑着摸了摸青棠的脸,没有再问下去,这就是和青棠在一起需要面对的吧。 青棠退了一步,“别让人看到了,面给我,我送过去。” 阿轩将碗递给青棠,青棠将面端到苍璧面前,“客官慢用。” 苍璧抬眸看青棠,衣领露出锁骨位置的刺青:“请问灵矿山怎么走?” 青棠与苍璧对视,不知苍璧是否识破自己在佯装失忆。也不知苍璧问这句话是否意味着,他来这一趟只是凑巧遇到自己在阎浮城。 苍璧要去灵矿山,青棠就帮他指路。 “从这条街往北走,一直走就到了。” “多谢。” 苍璧想要确认青棠到底是失忆,还是假装失忆。 青棠的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流动的痕迹,还和一个修为全无的面馆老板苟合,毫无底线。 他应该高兴,还是失落呢? 如果青棠不知道他是谁,也忘记从前干过什么,现在就把两人杀了,那就太没意思了。 但是,也有可能是青棠在假装失忆想骗他。 青棠友善谦和地看着苍璧,“灵矿山那里现在是三桑仙府的地盘,公子为何去那里?” 苍璧试图找到青棠演戏骗他的痕迹,低沉说道:“那里有个东西世间少见,你知道吗?” 阿轩看到青棠和玄衣男子说话,走了过去,想看看玄衣男子是谁。 这时,地面开始震动,所有人都晃悠得站不稳。 青棠眼见要倒下,玄衣男子的手刚动,阿轩就从身后搂住青棠退到了墙角。 玄衣男子看了眼阿轩,顿时升起了杀意。 第43章 阿轩紧紧抓着青棠的手,“没事吧?” “没事,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出去看看。” 青棠和阿轩紧紧抓着彼此的手,情比金坚的模样,从苍璧面前明晃晃地经过,走到门口同街上的人一起朝北边看。 一条巨大的地龙窜到地面,层层锯齿向一个蓝衣男子咬去,男子正在执剑和它较量。 阿轩说:“估计是三桑仙府的人,在灵矿山招惹了地龙。” 青棠用余光在注意苍璧的动作,如果自己刚刚没有感觉错,苍璧已经起了杀心。 苍璧拿着剑走出了面馆,和青棠擦身而过。 青棠‘好意’提醒:“公子去灵矿山,要小心。” 苍璧没有回应,瞬息之间已经消失在了观望的人群中。 阿轩看向青棠:“他是谁?” “不知道哪里来的修士,去灵矿山找东西的。” “他一直注视着我们俩,面一口都没吃。” “可能是不熟悉这里,想问又不敢吧。” 青棠在看地龙和修士打架,阿轩心中的担心加重了几分。 “你告诉我实话吧。” 青棠看着阿轩,“他是妖王苍璧。” 在这一瞬间,青棠忽然觉得把阿轩拉进自己的世界,也许不是一件好事。 “他走了就没事了。” 轰隆隆的响动不时从地底传来,地龙不仅从灵矿山钻出来,还从阎浮城的城池街道钻了出来,人们四散奔逃。 “快跑,他们是要取地龙的肚子里的石头,他们把地龙都赶出来了!” “快跑,跑慢了就是死路一条!” “我去拿家当。” “拿什么,有命就不错了!” …… 青棠听的一头雾水,“阿轩,他们在说什么石头?” “老人说地龙的胰脏有丹石,剧毒。” 苍璧要地龙肚子里的毒物? 阿轩牵着青棠的手,“我们快走吧,地龙从地底现身,会让阎浮城全都塌陷,这里不能待了!” 街巷、房屋连连倒塌,地龙从地底冲出来,张开长着锯齿的嘴,边发狂边吞噬四散奔逃的人。 无主之城确实自由,但是危难来临也没有保护盾,只能各凭本事逃跑。 下过雨的街巷上全是泥泞,青棠和阿轩正要奔出城门,一条地龙从面前窜了起来,石块、泥土炸开,青棠挡住了眼睛。 这时天上坠落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砸中青棠的头,扑通倒了下去。 “青棠?” 阿轩急忙把青棠拉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躲避。 地龙扭转庞大的身躯张开大嘴要把两人吞了,阿轩抱紧青棠闭上眼睛,以为这次在劫难逃了。 这时,一道凌厉的剑光划过。 阿轩发现地龙没有再逼近,抬头发现地龙的嘴巴削成两半,巨大的身形轰然倒地。 苍璧逆光悬浮在空中看不清表情,但冥冥中阿轩感到一种巨大的敌意。 忽然间,阿轩的双手空了,他低头一看青棠被抓了,自己也悬空飞了起来。 两个面色凶狠的男子提着青棠和阿轩的衣领,飞出阎浮城,前往十几里外的长右城。 第34章 青棠的额头伤口被包扎, 躺在客栈的床上。 阿轩向两个“救命恩人”道谢:“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面色凶狠的男子没说话,转身出去守在门口。 阿轩心里仔细盘算, 这两个人应该是苍璧的手下,那么苍璧真的会只是去阎浮城取丹石的修士? 阿轩将青棠的脚洗干净,然后坐在床边,等待着青棠醒来。 阿轩很担心,他虽然以前在阎浮城有了一些积蓄和人脉,这下全都毁了,再次回到了一无所有的状态。 苍璧修为高强, 不会是来夺走青棠的吧? 青棠在睡梦中感觉有人揉捏着自己的手指, 睁开眼看到一个男子正握着他的手,“你是谁?” 阿轩皱眉:“我是阿轩, 你怎么了?” “你是阿轩?” 青棠摸了摸额头的伤, “我的头好疼,我是谁?” 青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子里一团浆糊。 阿轩问:“你不记得了?我是你的夫君,我叫阿轩,是你给我取的名字。你叫青棠, 是一个修士。” 青棠反应了一下, “夫君?” 阿轩点头:“对, 我是你的夫君,我们感情很好, 在阎浮城里一边修炼一边做生意。” “那我们在哪里?” “阎浮城塌陷了,现在我们暂时在客栈里。” 这时,苍璧走了进来,看到阿轩正握着青棠的手。 “出去。” 阿轩依旧坐在床边, 看向苍璧:“你要做什么?” 苍璧勾唇笑道:“还有什么我没有做过的吗?你问问他。” 阿轩看向青棠,青棠呆愣地坐着,“我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 既然青棠失忆了,说不认识,也合理。 苍璧轻笑了一声,走向青棠,门外的两个侍从将阿轩拖走了。 阿轩蹬着地:“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青棠要起身阻拦,苍璧将他的手臂抓住。 “你是谁?为什么要把他抓走?!” 苍璧将青棠拉到身前,青棠挣扎着抓他,咬他的手臂,“放开我!”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不会的,这完全是在演戏。 青棠瞪着他:“我为何会记得你?我要找我的夫君!” 苍璧掐住青棠的手腕,发现青棠的头上受伤,经络阻滞,好像是真的失忆了。 这对他来说是坏事,还是好事? 青棠使劲地挣扎着,中衣在挣扎中袒露了一截锁骨,上面残存着欢爱留下的痕迹。 苍璧加重了力道,将青棠的双臂钳住:“我才是你的夫君!” 青棠茫然地看着苍璧,双唇颤动:“你说什么,你是我夫君?” “对,他在骗你!” 苍璧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在回应青棠的话。他应该把青棠带回去用尽酷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胡言乱语地回应。 阿轩大喊:“我才是你的夫君,青棠!”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青棠对苍璧缓缓摇头,“你在骗我。” 这个人长得邪魅狂狷,胸前还有刺青,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他的手下也长得很凶。 苍璧捏住青棠的下巴:“你又如何相信,他没有在骗你?” 青棠头上一阵钝痛,软塌塌地倒下了。 苍璧将青棠搂住,抱回了床上。 - 青棠再次醒来,还在客栈里,阿轩的身影不在了,他要去找阿轩。 两个侍从看到青棠出来,被吓了一跳。 “大王说了,你不能出去。” 青棠一脸茫然:“大王是谁?阿轩呢?” 侍从问:“宗主说的是那日和你一起逃出来的男子?” 青棠也不知是不是,大概是吧。 自从醒了之后,许多事情都忘了,只有阿轩在身边。 “他人呢?” “他在另一间房里。” “我要他回来。” 侍从:“这……” “不然我就自己去找他!” 青棠作势要走。 侍从:“别!我们,我们去找他!” 过了一会,青棠终于看到了阿轩。 阿轩被拉出去后,就被关在另一间屋子里。侍从走之前还调侃地说:“做好赴死的准备,很快就是你的死期。” 苍璧没有急着动手,肯定还有别的企图。 阿轩向青棠露出微笑,“你的伤好点没?” 青棠说:“好些了,但还是会疼。你是我的夫君,对吗?” 阿轩握住青棠的手,“对,我是。” 青棠抱住阿轩,靠在他的怀里,“我就知道。” 这时,窗户外传来了轻微的两声响动。 这间屋子在客栈三楼,没有人会闲得慌在窗户外面扔石子。 青棠望向窗户:“我们去看看。” 两人打开窗户一看,外面挂着一个粉衣美人,杏眼桃腮,两手抓着上面的挑方,古灵精怪地歪着脑袋打量青棠和阿轩。 “宗主,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青棠指着自己,“我是你宗主?” 姑娘很急躁地说:“对呀,快让我进去!我手都吊酸了!” 青棠给这个姑娘让出空,她纵身轻盈地跳进了屋子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姑娘将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们别出声惊动外面的人,“宗主,你是不是失忆了?” 青棠点头:“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说说我是哪门子宗主?” 青棠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姑娘一边盯着房门外的动静,一边低声说道:“我原本以为你是假装失忆,结果你是真失忆啦?你是合欢宗主步六孤青棠,我是你的手下,长老宁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得赶紧走!” 第44章 青棠:“合欢宗主,步六孤青棠?” 宁熙看向青棠身旁的阿轩,轻咳两声,“对。” 青棠看着阿轩:“我是吗?” 阿轩其实也不想让青棠和合欢宗弟子接触,他想自己带走青棠,但是他不能隐瞒青棠。 “你是。” 宁熙说:“你身上有一个龙纹环佩,看看有没有。” 青棠四处搜了一下,从怀里掏出龙纹环佩,“这是什么?” 宁熙抱着手臂说:“这枚龙纹环佩是历代合欢宗主之物,内环刻有合欢花纹样,你看看有没有。” 青棠拿起来看环佩内环里,真的左右对称刻有合欢花图腾。 宁熙说:“宗主,我们在幺鸡山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还看到了你留下的暗标。我们猜你可能遇到绫波阁或者苍璧派来的杀手,在幺鸡山坠河了,于是开始派人找你。” 一个月前,合欢宗就开始寻找青棠了,宁熙顺着祷过河追踪到了阎浮城。 阎浮城的老城主死后,这里成了无主之城,很多人都跑光了,要找人很难。 宁熙打算到热闹的茶楼酒肆看看,或许能找到线索。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路上的行人四散奔走。 宁熙跟着避雨的人,走到了八方面馆外面,接着看到了苍璧。 宁熙顺着苍璧的视线,发现青棠正在面馆中笑着招揽客人,偶尔悄悄和面馆老板亲昵地说话。 宁熙慌忙躲进旁边的一个卖法器润滑油的铺子里,密切注视苍璧的动向。 作为合欢宗长老,青棠的得力手下,宁熙本该冲上去保护青棠的,但是宁熙觉得苍璧的样子不像是马上要杀人。 更奇怪的是,宁熙居然看到青棠站在门口向苍璧搭话,还对苍璧那么温柔地笑。 宁熙是被这一幕给惊着了,一时间品不出青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做。 或许苍璧不马上拔剑,也是这个原因,苍璧也懵了。 难道青棠在假装失忆,打算和苍璧周旋? 还是青棠真失忆了? 因为情况不明,宁熙打算就这么暗中观察等待苍璧的下一步动作。 如果苍璧离开,自己就进去找青棠,如果苍璧要杀人,她就进去救青棠。 不料,有人给地龙下药让其发狂窜上地面,想要夺取丹石,街巷、房屋开始倒塌,地龙到处乱窜吞噬活人。 宁熙在青棠和阿轩身后追着,中途却被一条地龙拦住去路。 等宁熙躲避了地龙后,看到阿轩抱着青棠马上就要被地龙吞噬,她急忙去救,但是苍璧居然出手了。 阿轩说:“其实他失忆是因为阎浮城塌陷时被石头砸伤开始的,之前他没有失忆。” 宁熙看了一眼阿轩:“是吗?那宗主之前就是在佯装失忆给苍璧看了,没想到假失忆变成真失忆了!” 青棠听了宁熙的话,扶着发痛的头,“你说那个玄衣男子是苍璧,苍璧要杀我,我流落到阎浮城也是因为他?” 宁熙点头如捣蒜,“是!” 青棠问:“那他是我的仇家?” 宁熙点头:“对!” 青棠又问:“昨夜他把阿轩赶走,说他是我夫君,是为什么?” 这不是自相矛盾么,一个人想杀另一个人,恨之入骨可是见了面又不杀,救这个人,还骗这个人说是他夫君,到底是什么企图? 疯了? 阿轩握住青棠的手:“不要听他的。” 宁熙一言难尽的模样,抓住青棠的衣袖,“宗主,有些话不好在这里说,等你记忆恢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苍璧留着你们,不会有好事的!外面天色已晚,阎浮城那边的地龙灭得差不多了,他随时可能回来!” 宁熙是个火爆性子,说了这么多,她的耐心真的用完了。她很想直接扛着青棠就走,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青棠身边的这位俏郎君。 宗主的桃花可真是遍地开,无时无刻不在开。 青棠看向旁边的阿轩,“我们和她一起走?” 阿轩隐隐感觉即将卷入复杂的纷争里,而他只想要和青棠过平淡快乐的日子,厮守一生。 他想和青棠单独走,不跟着宁熙,也不跟着苍璧。 可是,这应该由青棠自己决定。 阿轩沉默了。 宁熙看看阿轩又看向青棠,“你们不信我?再不走苍璧就要来了!” “苍璧修为高强,被他抓住难逃一劫!” 青棠说:“那我们走吧。” - 阎浮城的地龙体内有剧毒丹石,由于城主的把控,想挖丹石必须得有大量灵石或者罕见天灵地宝才能交换。 苍璧从没想过这个传闻中的阎浮城主是该死的阎之危,还以一条虫子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所以直接给了阎之危一个痛快。 以阎之危的秉性,绝不会把青棠在阎浮城的消息只告诉他一个人。 事实也正是如此,苍璧来到阎浮城不久,便发现宋孜卿派来的修士正在杀地龙取丹石。 宋孜卿醉心于炼制毒药,特别是给青棠准备的。 苍璧恰巧也要这丹石有用处,于是他搅混这潭水,截了宋孜卿的东西,让手下把青棠和他的新欢带走。 随后,他特意去千里之外的正乙宗买了一颗归元丹助青棠恢复记忆。 苍璧这么辛苦奔波不是为了救青棠,而是想要让青棠在恢复记忆后,亲眼看着他的新欢饮毒,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然后再杀了青棠。 昨夜只是他在试验青棠到底真的失忆,才回应青棠的。 夫君?可笑。 苍璧拿着归元丹到了长右城的客栈,一步一步踏上楼梯,玄衣的下摆拖在地面,高大身形落下暗影。 他想起了八方面馆里青棠的笑,温柔得像和煦春风,漂亮又引人遐想。 不知青棠恢复记忆再次看到他,会是怎样的表情,惊悚或恐惧? 总之,不会是那么温柔的笑。 苍璧上了三楼,缓缓接近那个房间,两个侍从行礼:“大王。” “如何。” “合欢宗主已醒了,他让我们把那位男子请进去,两人正在里面休息。” 苍璧察觉到一丝异常立即将门打开,床上已经没了人影,两个人都不见了。 他来到窗前,在风中嗅到了一缕熟悉的暖香,人刚走没多久。 侍从跟进来发现人跑了,大惊失色,噗通跪在地上,“大王恕罪!” 苍璧捏碎了归元丹,“骗子。” 两个侍从看着价值万颗灵石的归元丹被苍璧捏碎掉落在地,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这时屋外落了一只黑鸦,化成精瘦的人形跪在苍璧面前,“禀报大王,薄奚也来了,正在阎浮城附近。” 苍璧手上的齑粉全都落到了地上,他看着跪地的两个侍从,“你们给我去找步六孤青棠的下落,活捉他还有那个面馆老板。” 侍从急忙起身,“属下领命!” 苍璧对墨鸦说:“与我一同去会会薄奚。” 第35章 宁熙御扇带青棠和阿轩离开, 连夜行了百里才在一处山间荒地停下。 三人站在荒地上,宁熙施法后呈现出一座茅屋,依山朝南, 屋外一条溪水淌过。 青棠问:“这是哪里?” 宁熙说:“这是合欢宗在三桑仙府附近的‘避难屋’,外面有阵法,一般人发现不了这里。走,进去,我帮你看看脑袋。” 三人走进茅屋,青棠将手腕抬起,宁熙开始探他的经络脉象。 “咦?” “怎么了?” “宗主你之前有自封过灵力吗?” 阿轩说:“他有说过, 因为之前中了毒, 确实自封过灵力,后来自己解不开了。” 宁熙轻啧, “难怪变成现在这样。” 青棠问:“好解决吗?” 宁熙想了想, “我联络一下连霄,问问怎么办。” 连霄用传音石指点,宁熙按照连霄所说,施法把青棠的灵力解封,花了一个时辰。 灵力释放后, 青棠感觉周身轻盈了许多, “接下来怎么办?” 宁熙说:“再把瘀血打通, 服用一枚归元丹固本即可。” 宁熙拿出芥子袋捣鼓寻找归元丹,但是好些时候没找到。 青棠紧张起来了, “找不到药了?” “我找找,明明在的,怎么会没有呢……” 宁熙暴躁地将芥子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桌上,里面各种媚药, 道具,法器、话本子、首饰都有。 还有一个木偶娃娃,雕得很想宁熙,她宝贝得紧,放到了最里侧。 过了一会,宁熙终于在一大堆东西里找到一个方盒子,里面放着一颗大大的黑色丹药。 “找到啦!这颗丹药可贵了,宗主,你得还我点什么。” 青棠说:“行。等我恢复记忆再说。” 宁熙施法将青棠的淤血清除,然后让他吞了归元丹。 阿轩说:“归元丹太大,掰碎了给他吃吧。” 第45章 宁熙看着阿轩给青棠喂丹药,坐在一旁叹气,自己的媚术始终还是不如宗主呀。 青棠吃完丹药,腹中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咚的一声倒在桌上晕过去了。 阿轩紧张地搂住青棠,问宁熙:“他这是怎么了?” “别紧张,一会他就能醒过来的。” 青棠的双眼不住地颤动,记忆像潮水般涌现。 青棠记起了幺鸡山的那场埋伏,记起了阎浮城的一切。 想到苍璧站在八方面馆外的雨中,像被人遗弃在外面的小狗一般,眼神幽怨又憎恨。 逃离阎浮城被飞石砸坏了脑袋,苍璧让手下抓了他和阿轩,苍璧还骗人,说他是自己的夫君?! 这个大坏蛋,欺骗我的感情! 他就是把我伤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青棠心有余悸,苍璧把自己和阿轩抓到长右城,肯定是想让他记忆恢复后好好折磨一番,然后再杀! 阿轩看着青棠的表情几经变化,问道:“青棠,都想起来了?” 青棠说:“嗯,我想起来了。” 宁熙见青棠恢复正常,严肃地说:“宗主,合欢宗出大事了,大师姐被人杀了,但是不知道是谁干的。” 青棠皱眉:“被杀了?” “对,在於恒山宗主府内被杀的,所有的东西都被翻过。你快点跟我回去吧。” 阿轩问:“青棠,我们要回去吗?” 对了,还有阿轩。 青棠拉着阿轩的手,温声道:“嗯,我们一起。” 宁熙在一旁看着,这恐怕不行啊! “宗主,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 “出去说。” 宁熙拽着青棠走出茅屋,往后看一眼屋内的阿轩,走到更远的地方,以免谈话内容被阿轩听到。 “宗主,你真的要把他带回去?” “是,怎么了?” “你不想想你那些前任们知道会怎么想?他只是一个修为低微的修士,到了合欢宗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再者,你和他在一块也没办法提升修为,图啥?” “你说得对,合欢宗的情况太复杂,阿轩恐怕一时半会适应不了。” 宁熙见青棠这么说,肯定是要离开阿轩了,“嗯!” “可是我答应过阿轩不会放弃他的,我想想。” 宁熙翻了个白眼,“你开心就好。” 当夜,阿轩抱着青棠吻了又吻,两人肌肤相亲,青棠靠在他的肩头发呆了,心思飘得很远。 阿轩问:“在想什么?” 青棠摇头:“没什么。” “那就专心点。” 阿轩绕着他的舌又舔又咬,他溢出低微的哼声,唇瓣破了,吻顺着唇往脖颈延伸。 两人温存之后,青棠看向阿轩放在枕边的碧绿玉玦,拿起来仔细看上面的纹理。 阿轩问:“你有见过它吗?” “有些印象,但是不知在哪见过,我可以帮你找找你的家人。” “好。” 阿轩紧紧抱着青棠,在青棠脊背上亲吻。 翌日,青棠要和宁熙去合欢宗的一个聚点寻线索,让阿轩留在茅草屋等他回来。 阿轩不喜欢这么被动地等待,但是他相信青棠,相信两人之间的感情。 青棠走后不久,茅屋外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响。 阿轩走出来,看到是苍璧破开阵法带着一身肃杀之气走了进来。 阿轩说:“他不在这里。” 苍璧站着没动,“他恢复记忆了,还是一直在骗我?” 阿轩没有回答,反问道:“既然他已经和你断掉了,为何又要回来纠缠不休?” 苍璧低笑了一声,“他欠我的。” “欠你的?” 虽然苍璧对青棠恨之入骨,但却在这个人面前有了一丝优越感。 因为他和青棠有一段过去,知道青棠的很多事。而这个人在患得患失,就像一个无枝可依的小鸟,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毫无抵抗力。 他全然坚信的感情,青棠对他的爱,其实这份爱不堪一击。 阿轩又问:“你想杀了我吗?” “之前是这样打算的,但现在不了。” “为什么?” 苍璧转身走了,没有和阿轩多说一句话。 青棠会离开他的,他已经没有价值了,但是苍璧不会告诉他。 阿轩见苍璧要走,捏紧了拳头追上去:“我们打个赌,如何?” “哦?” 苍璧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身。 “打赌他不会离开我,用我的命为赌注。” 苍璧这时才回头正视这个男子,别的人都不配他看一眼,但是这么有胆量在青棠身上打赌的,他一定要记住这个人。 苍璧邪魅锐利的双眼也让阿轩为之一撼,仿佛自己被通体看透了一般,像个毫无威胁的傻瓜,可是他不服。 “那我拭目以待。” 苍璧在一阵疾风中消失了,阿轩退回屋内,坐着等待青棠回来。 - 青棠和宁熙来到隐藏在闹市中的聚点,紫芙和连霄也来了。 众人看到青棠没事都放下紧绷的神经,合欢宗不能没有青棠,就像锅盔不能没有肉馅一样。虽然作为微小,但不能没有。 连霄说起最近仙门的动向和合欢宗的事务。 “……大师姐被杀一事,二师姐正在着手调查。” 青棠顿了顿,将碧绿玉玦放到桌上。 “既然二师姐在着手调查,我想先把阿轩的身世弄清楚再回去。这个玉玦在仙门中不太常见,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如果找到阿轩的家人,阿轩就能和他们团聚。如果没有找到,青棠就带阿轩去凌霜宗学一些傍身的本领,两人的关系也可以继续。 紫芙和连霄对视一眼,倒也没阻拦。 连霄说:“於恒山那边只有弟子把守,那我们先行一步,这个人的身世就让宁熙去调查吧。” 青棠说:“好。” 紫芙走出门外拉住宁熙,悄声问:“要不你再劝劝宗主?他带那个男子回去不行呀。” 宁熙摆手,“我尽力了,剩下的看他自己能不能想通。” 合欢宗的弟子们得知已经找到青棠的下落,全都各归其位,各忙各的了。 - 青棠回到茅屋发现阵法被破,急忙进去查看,“阿轩?” 阿轩走了出来,“回来了?” 青棠见阿轩还在,松了口气,“嗯,是谁来了?” “苍璧。” “苍璧来过?”青棠紧张地看看他周身,“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我说你不在这里,他就走了。” “那就好。” “青棠,你和苍璧是有什么仇怨?” 青棠躲避阿轩的目光,迈步走进了屋子,边走边说:“就是仇敌,他想杀了我。” “真的吗?” 阿轩跟着走进去。 “我害了他,他要找我报仇,所以才会追杀我。” 阿轩看着青棠,“我不信你会去害人。” 青棠抬头对上阿轩的目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但是他真的很危险,我们要小心。” “嗯。” 阿轩心里有赢苍璧的把握,至少青棠的心是向着自己的。 两人换了一处地方暂住,青棠在附近设了阵法以免苍璧和其他仇家找来。 - 数日后,宁熙匆匆回来复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宗主,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青棠和宁熙走到竹林中,“怎么了,你说。” 宁熙拿着碧绿玉玦的图样,“宗主,你怎么都猜不到这个东西是谁的。” 青棠皱眉,“是谁的?” 宁熙:“这个玉玦是褚氏的!” 青棠骤然一惊,“你确定?” “千真万确!”宁熙激动地摇晃青棠的胳膊。 “褚相里多年前有一个妾室,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褚家。这个玉玦就是她带出来的,这位公子的年岁也对的上。褚相里膝下无子,最近好像不行了,正在派人四处找他。” 青棠捏着玉玦,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它了。 那是在青棠去鸩巢救师父时,褚相里的腰间就戴着它。 阿轩的身世真的不简单,他是褚家人,他竟然是褚相里的儿子。 宁熙竭力劝阻青棠,“当年褚相里暗中协助绫波阁抓住师父,导致师父受酷刑而死,褚氏和合欢宗之间仇怨至深。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这可是孽缘!” 青棠哑声说:“我知道。” 阿轩很纯情,认定了一个人就会对他掏心掏肺,感觉这辈子就只认这个人,恐怕自己的离开会让他伤透心。 可是事到如今,不得不这么做了。 合欢宗不会让青棠和阿轩再有瓜葛,褚氏是不会让阿轩和青棠来往的。 第36章 阿轩走出屋子, 看到青棠坐在屋门口像在思索什么事,于是坐到了他身边,“怎么了?” 第46章 青棠从思索中回过神, 笑着看阿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的玉玦是仙门世家太华褚氏的,你是褚氏的公子。” 阿轩听过说太华褚氏,即使在阎浮城这样的小城也有他们家族的传闻轶事。 成为褚氏的成员意味着拥有无数灵宝财富,能够与仙门诸多高人结识,从底层泥沼中一飞冲天。 这么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他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们已经来找我了吗?” “我着人把玉玦捎到太华褚氏,不久就会有人来这里接你。你会有光明远大的前程, 没有人再看不起你, 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服冕乘轩, 受人敬仰!” 阿轩自然高兴, 但是感觉青棠的情绪不高,好像在强颜欢笑来掩饰什么。 “我回褚家,那你呢?” “我会陪你到他们来接你那天,等你回到褚氏,我再去忙合欢宗的事情。” “意思是我们还在一起, 我先回家一趟, 等有空我们再相见?” 青棠没有正面回应阿轩, 只说:“褚氏是门阀世家,你去了以后要更加谨慎小心。” “我知道的。” 阿轩搂住青棠的肩膀, 两人坐在门口,看着远山雾气慢慢蒸腾而上。 青棠:“我想吃你做的面。” 阿轩:“好啊,我这就去做。” 不久,一碗葱花小面放到了桌上, 青棠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阿轩看着青棠:“味道如何?” 青棠想记住这个味道,平淡而温馨的日子如此短暂。 “好吃,你只煮了一碗?” 阿轩说:“我等会去修炼,晚一点再吃,或许再过一个月就能筑基辟谷了。” 青棠迟疑了一下,抬眸道:“暂时不用修炼了,回到褚家,会有更好的人教你。” “好,快吃吧,我再去做我的。” - 褚家来人的那天,青棠送阿轩到相约地点,递给阿轩一封信,“等你回家再拆开。” 阿轩收了信,褚家的人就来了,乌泱泱十几个人,还有一辆飞马步辇落于地上。 当他回头时,发现青棠已经走了。 阿轩看着手中的信,不安感愈发强烈,他知道打开之后不会是好结果。 在去太华城的路上,阿轩打开了这封信。 阿轩: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回合欢宗的路上了,希望你回到褚家后一切顺利。 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褚氏和合欢宗是仇敌。 我和你在一起是对合欢宗的背叛,对师父的不敬。如果褚家人发现你和合欢宗有牵连,就算你是褚相里的孩子,也不会好过的。 阎浮城的相遇让我意识到如果抛开一切,我渴望的是一段平淡又温馨的爱恋,我喜欢你。 可是阎浮城没了,梦醒了。我不得不背负自己身上的重担,也预见我和你继续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你会有大好的前程,会有更多的人爱你,体验这世间的诸般美好。 不止那一件破损的墨蓝衣袍,不止一次在擂台上打败对手,不止拥有那一个小面馆。 我的阿轩,江湖再见。 …… 阿轩看完信,眼眶红了,对车外的人说:“停下,我要返回。” “少爷,家主在等你。” “我说我要返回!” 阿轩找一个剑修载他,追上了正在前往於恒山的青棠。 青棠吓了一跳,落在一处山坡上看着阿轩,“你怎么来了?” 阿轩走到青棠面前,“你要离开我,就因为我是褚相里的儿子?!” 青棠撇开眼,深怕自己也不忍心,“我们的差距太大了,阿轩。” 阿轩看着青棠眼泪流了下来,他身上穿着崭新的锦袍,头上戴着华贵的冠冕,他得到了自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却失去了最珍贵的人。 “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我,不会离开我!这是你亲口说的,你要食言吗?” “阿轩,我不能带你一起走。” 如果再来一次,青棠还是会和阿轩在那片小城里安稳地度过,但是他不能再继续了。 阿轩将冠冕摘下扔掉,上面的宝珠坠落在地,“我不回褚家了,我不认这个亲,我要跟你一起回合欢宗!” 青棠声音微哑,“你以为你放弃了那些属于你的东西,就能感动我吗?” “我爱你,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要了!” 阿轩将锦袍也脱了,全身只剩下中衣。 青棠静静看着阿轩,双眸颤动,“你爱我,有什么了不起呢?” 阿轩愣住了,他走上前握住青棠的手,脸上满是泪痕,“是会有许多人爱你,可是我是你的阿轩呀!” 那个在破庙里为他取名的人,那个从乞丐堆里救他的人,在地牢里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说自己不在意他到底是谁,答应过他不会一个人离开的人,如何会说出这样冰冷的话! “你怎么变得这么冷酷?” 青棠深深吸气,克制住自己的眼泪。 “我在信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褚公子。” 阿轩泪水潸然,哽咽道:“可是我没了你不能活!” “……” “看着我,说话!” 青棠看向阿轩:“我和你双修能让我增益吗?还是你现在的权势足以掌握你的家族?你现在只是一个流落在外刚被找回的公子,人微势轻。如果你只有一腔赤诚,在这修真界根本立不了足,别人一剑就能把你杀了。” 阿轩怔住,“你是说,我是你的累赘?我不配?” 青棠沉默了,就让阿轩这么认为吧。 合欢宗危机重重,自己回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趁现在让阿轩回褚氏,对他是最好的选择。 阿轩觉得眼前的青棠和曾经在阎浮城和自己在一起的人,完全不一样。 “我不靠褚家,自己也能闯出去。我会继续修行,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不行。” “就行!我要跟你走!” 阿轩滚烫的热泪滴在青棠的手上,青棠的手在颤抖。 “你说过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 “抱抱。” …… 宁熙拽着青棠的一只手臂,把两人距离拉开。 “公子,你还年轻,前途似锦,宗主已经好心帮你联络了家人。合欢宗事务冗杂,宗主与你差距悬殊,真的没办法与你结为道侣。若再横生枝节,恐怕会给你带来危险。” 阿轩:“这是我和他的事,我要让他回答!” 宁熙看向青棠:“宗主,走吧!我们要尽快回去!” 微风徐徐吹过,阿轩脸上的泪痕泛着光,青棠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 “阿轩,保重。” 青棠挣脱了阿轩的手,跳上宁熙的扇子,没有半分留恋飞走了。 阿轩大喊,“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就这么绝情!” 他追着青棠在地上跑,直到费尽力气也追不上,跌倒在泥泞的路上。 “步六孤青棠!” 青棠看着地上跌倒的人影,暗自掉落了一颗珠泪,“摔得很痛吧?” 宁熙边御扇边侧目看向青棠,生怕他反悔跳下去,抱住阿轩不走了。 “步六孤青棠,你可给我清醒点,你还记得师父是怎么死的吗?” 青棠闭上眼睛,让自己心情平复,“我记得。” - 褚家人接走了阿轩,褚相里给他取了名字——褚寒生。 褚寒生进入了褚家后,还去合欢宗找过青棠。 他不甘心,给青棠写信说自己要放弃褚家的族籍,只要和青棠在一起。 青棠确实收到了褚寒生的信,知道他约自己在於恒山下见面,但是那天青棠没有去。 当时不仅大师姐被杀了,二师姐也被天虞门掳走写了抵押条子。整个合欢宗危在旦夕,青棠也不知道会不会丧命。 褚寒生悄悄从太华城跑出来,千里迢迢来到於恒山下找青棠。 褚寒生还约了苍璧,想要让苍璧见证这个赌约。 如果青棠出现,那么就证明青棠爱他。如果青棠不出现,他就让苍璧杀了自己。 他一直全心全意的爱着青棠,如果这份爱得不到青棠的回应,那么他宁愿让别人杀了自己。 但是,那天青棠从始至终没有出现。 整个於恒山冷冷清清,仿佛所有的弟子都在回避他,连人影子都见不到。 褚寒生试着走进去,但是被护山阵法拦下,他半寸都迈不进去。 往昔所有甜蜜的回忆,如今酿出的都是苦酒,那些温情的话语如一把把刀扎在褚寒生的心上。 褚寒生痛苦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大喊着:“苍璧,来杀了我,你赢了!他不爱我,他真的不爱我了!” 可是苍璧没有露面。 第47章 其实苍璧来过,他也在等待,看看青棠会不会来赴约。 当初一个阎浮城小小的面馆老板,也混成了如今褚家的少主,真是不容易。 如果青棠不稀罕修为,不在乎世俗的目光,也不顾及合欢宗的危难,一定要和褚寒生在一起。那么苍璧必定会杀了他,不计后果也要杀他。 可是青棠没有来,褚寒生再哭喊也没有用。 他不过是个可怜虫,又是一条被青棠玩腻丢弃的狗。 苍璧走了,他从不杀没有价值的人。 - 在那天之后,褚寒生消失了。 青棠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信,也没有再遇到他,一心扑在拯救於恒山这件事上。 后来,祝星澜把青棠的信全都烧了,也包括褚寒生写的那些信。 青棠偶然听闻褚氏的拍卖场大换血,褚寒生执掌了大部分的生意。 接着,褚寒生掌控全局,把褚氏的势力往外扩了数倍,真的拥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又过一年,褚相里突然暴毙在小华山庄,褚寒生着人查出此事与合欢宗有关。 褚家与合欢宗有过节,褚寒生将矛头指向合欢宗很正常。 他在江湖上放言青棠指使弟子到小华山庄杀褚相里,重金悬赏要青棠的性命。 青棠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褚相里,也不介意多一个人追杀自己,不被抓住就行。 只是偶尔也会想,阿轩现在变坏了吗? 学会尔虞我诈,不择手段…… 那个在河边蹲着为自己洗脚都会脸红,在月光下从屋顶伸出手拉他一起逃命的少年。 那个像虔诚的信徒注视神祇般注视他的身体,为了给他买一匹鲛纱淋着大雨奔来的男子。 不知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他恨自己吗? 肯定恨,要不然也不会悬赏买凶。 第37章 褚家宝库中寂静无声, 无灯自明。 青棠望向头顶绑的绳子,幸好合欢道也锻体,经得起一定的折腾。 他就那么吊着, 也不用吃饭喝水,安安静静看着周遭的天灵地宝。 不得不说褚家的宝贝多的数不清,镶满珍宝的瑟、流光溢彩的手钏、插在灵石小山上的宝剑,还有……足够放下一个客栈房间的金丝笼。 “那么大的一个金丝笼,是装凤凰的,还是装人的?” 过了两天,宝库的门打开了。 那个在街上阻拦去路的劲装女子冷冷地看青棠一眼, 向后面的人示意, 两个手下将青棠放了下来。 青棠说:“我想见褚寒生。” “主人有事,不会见你, 继续待在这里吧。” 女子让人把青棠重新架起来, 放到一个琈玉做的架子上,左右两侧用绳子绑住青棠的手,俨然像个守护这些财宝的稻草人。 接着,大门一关,再次恢复了平静。 青棠寻思着, “不知道褚寒生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不动刑逼问杀他爹的凶手是不是我, 也不问我为什么来这,总不会是为了掩盖我的踪迹吧?” 不知过了多久, 青棠再次睁开眼,发现褚寒生拿了一个木凳,坐在架子前面,紧紧盯着自己。 “你来了。” 青棠的声音很温和, 一点也不像被关在宝库里的人,更像是家里来了客人,主人招呼时的语调。 褚寒生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墨蓝衣袍的下摆随意托在地上,“你怎么有闲工夫,到这里来了?” 青棠说:“我来赎罪,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褚寒生冷笑起来,笑声在宝库中回荡,显得格外阴沉,“赎罪?就因为你飞升失败?” 青棠:“对,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原谅我?” 褚寒生意味深长地看青棠:“想得到我的原谅啊?那你可要费心了。” 青棠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褚寒生会做什么。 “闻尘。”褚寒生打开门唤了一声。 蓝衣劲装女子来到褚寒生跟前,“主人。” 褚寒生:“把他放下来,换一身衣服带过来。” 闻尘看青棠一眼,低头说道:“是,主人。” 青棠这才知道劲装女子名叫闻尘,长得很清秀的一个姑娘,眼神很犀利,修为不低。 闻尘将青棠放下来后,便推了他后背一把,“走!” 现在青棠是赎罪人的身份,比不得做合欢宗主风光,甚至有可能会做些没尊严的事情,他准备好迎接即将会发生的事了。 闻尘带青棠来到宝库外面,往西绕过一个大湖,两个婢女便带领青棠继续走,经过一道门进入天然温泉池。 “公子请在这里沐浴更衣,衣服都放在旁边的红漆衣盘中,有事随时唤我们便是。” “好,多谢。” 青棠看了眼红漆衣盘中的白色衣衫,没有多想,解开自己的素衣下了水。 他往自己的肩头浇水,白皙莹润的肌肤泛着光晕,乌发落在水中飘飘荡荡。 曾经的阿轩很喜欢给他洗澡,也很喜欢那双脚,每次欢.爱过后,脚总是红红的。 青棠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不是来这里享受的,他要找自己的心。清洗之后,他就离开了浴池,走到红漆衣盘前拿起衣服。 这时,青棠发现衣盘里只有一件轻薄到几近透明的薄纱,剩下的都是金色宝石串起来的珠链。 珠链分了四部分,上衣、下摆还有手链、腿链,光拿在手里便知穿上这个的人是遮不住什么的,一览无余。 浴池外传来了闻尘的声音:“公子,沐浴完了吗?主人在等。” 青棠问道:“你们是不是拿错衣服了?为何会……” 闻尘的话音带着一丝鄙夷:“那就是你的。” 青棠只好穿上珠链,套上薄纱,然后披上自己的外袍走出去。 闻尘看到青棠把珠链穿着里面,也没说什么,“走吧。” - 褚宅外面看着很低调,越往里面走,拓得很宽。雕楼画栋,湖亭竹林应有尽有。 青棠跟着闻尘来到一处阁楼走上三楼,渐渐听到了乐师弹唱的声音。 青棠往屋内看去,除了褚寒生,还有一个熟人——闵奂,闵公子。 闵公子在阎浮城时曾经想要买下八方面馆,对青棠意图不轨,还在茶楼里和褚寒生打过架。 现在闵奂正坐在褚寒生旁边,两人谈笑风生,丝毫没有芥蒂,仿佛以前的事从没发生过。 褚寒生看到青棠来了,往他领口露出的金色链条扫了一下,沉声道:“为何不照我说的做?” 青棠看着褚寒生不言语,难道要在这么多人面前那么穿? 两人的目光交集不到一瞬,褚寒生转过头,不耐烦地说:“来斟酒。” 闵奂眯眼看着青棠,回忆起当初在阎浮城的事,“褚兄,这不是阎浮城时在你身边的那个表哥吗?” 褚寒生说:“是,后来地龙毁掉了阎浮城,他觉得我一无是处,就跑了。谁知我竟然是褚家的子孙,回到家族后日渐得势,他就又来投奔于我。” 青棠躬身为闵奂和褚寒生斟酒,外袍下面没有穿裤子,只能小心翼翼地并脚走动。 闵奂看着青棠掩盖起来的腿缝,低笑,“趋炎附势可不是好事。” 褚寒生的话不知真假,但是他如果在乎这个人,就不会搬出来斟酒了,闵奂的眼神逐渐深了。 褚寒生喝下一杯酒,看着闵奂投掷在青棠身上的目光,恶狠狠地说道:“人不都这样么,有利可图便跟着你,对你表忠心,说爱你。等到他发达了、转变了,觉得你没有利益可取,甚至会折损自己的时候,就会抛弃你。” 在於恒山的那天,褚寒生一直等到天黑,哭到不能自已,跪在地上。 苍璧没有收走他的命,他恨不得自我了断。 后来他想明白了,他就算死也对青棠起不了任何影响,不如好好活着,活得比青棠想象得更好,好一万倍。 于是褚寒生让褚相里教自己如何做拍卖场,刻苦修炼,突破一个又一个阶段,直到破除褚家人只能修到元婴期的传闻,然后掌控全局,成为褚家的掌门人。 褚寒生知道这次青棠无论是为了什么而来,绝不会是回心转意喜欢他,而是青棠有某些想要的东西,有所求。 这样的想法让他清醒,可是也让他更加痛苦,而这种痛苦,他要在青棠身上找补回来。 青棠一直没有看闵奂,也没有看褚寒生,斟酒后就挪到了一旁。 褚寒生看着青棠拘谨的模样,说道:“陪闵公子喝呀。” 青棠抬头看向褚寒生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没有动弹。 褚寒生对青棠笑了,无声地用唇语对青棠说:“你不是想要我的原谅吗?” 闵奂早就看到青棠领口里面的珠链,问道:“你里面穿的是什么?” 青棠拉了拉领口,并住脚,“没什么,闵公子。” 闵奂看着青棠在身旁为自己斟酒,乌发散发着香气,“既然你是褚家人,那他是谁?” 第48章 褚寒生:“他就叫乌衔蝉,一个普通的凡人。在阎浮城老城主没死前,我们曾一起在段朗的宅邸住过一段时间。” “段朗呀,那可真不简单。”闵奂试探地将手放在青棠的腰上,青棠微微一怔。 褚寒生捏紧了酒杯,“是,不简单。” 轻而易举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青棠往旁边挪动,闵奂的手也跟着他挪动,闵奂对褚寒生说:“你不想要了吗?可以给我。” 褚寒生冷笑问青棠,“阿蝉,你愿意吗?” 青棠皱了一下眉:“一切听主人安排。” 如果褚寒生这样把他推出去,那么证明褚寒生已经对自己没有爱了,随褚寒生的愿也罢,只要他能释放恨意。 虽然青棠现在的修为对付不了褚寒生,但对付闵奂还是能行的。 闵奂笑得更放荡下流了,来回捏着青棠的肩膀,“放心,我虽然没有褚公子富有,但绝对能养得起你。” 闵奂作势要带走青棠,褚寒生冷冽地声音响起,“谁说我把他给你了?” 闵奂停下脚步,“褚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想给了?” 褚寒生抬起右手,“送客,都出去。” 闻尘将闵奂请出去,闵奂嚷嚷着,“哎,我没说不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你,我要他了!哎!” 乐师、婢女纷纷低头离开,青棠也跟着走。 褚寒生说:“你给我留下。” 青棠听到背后的声音,知道褚寒生是叫的自己,于是停下脚步,转身走到褚寒生面前。 “蹲下。” 青棠蹲到褚寒生面前,拉了拉散开的衣袍下摆。 褚寒生粗暴地捏住青棠的下巴,强迫他仰视自己。 灯火葳蕤中,褚寒生的黑眸透着像火苗一样乱窜的怒意,“修为大耗,已经饿得饥不择食,连人都不挑了是吧?” 青棠的嘴被褚寒生捏成了嘟嘟唇,“你让我如何,我就如何,不是说好的吗?” 褚寒生冷笑着,松开青棠的下巴,转瞬抓住他的手臂往里走。 青棠被拉得踉跄了一下,“你要拉我去哪?” 褚寒生没有回答,用力拉着青棠走过转角来到另一处屋子掀开帷幔往里走,他身上的珠链发出细碎响声。 夜雨朦胧,湿润的风吹过帷幔,一阵天旋地转,青棠被摔在柔软的锦绸之中。 褚寒生掀开青棠的外袍像是剥开花苞的包衣,薄纱、金色珠链装饰着诱人的胴体,随着动作发出细微响声,这次他不打算轻柔地对待。 “褚寒生,别!” “为什么,不是我让你如何,你就如何吗?现在要反悔?” 青棠紧闭双眼,抵住褚寒生的头,不让他靠近,可是越是这样,褚寒生越要征服他。 褚寒生揉搓青棠像吃过桃子般的淡绯唇红,“不许闭着眼睛!看着我!” 褚寒生恨青棠的绝情寡义,如果青棠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或许他会渐渐忘记恨意,也会忘记如何爱上青棠的。 可是一旦青棠重新进入他的视野,便会唤醒那些记忆,既爱又恨,他快要疯了! 褚寒生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不要再陷入青棠的温柔陷阱,可是却不住地渴望,渴望青棠的爱。 早在青棠没有进城之前,褚寒生就已经从手下口中知道青棠在往这个方向来了。 当青棠来到玉海楼时,褚寒生就知道青棠在悄悄看自己,躲在了巷子里的石狮子后面。 褚寒生派闻尘带人去抓青棠,为了掩盖青棠在太华城的踪迹,将青棠关在宝库中足足一个月。 褚寒生每日都会去看青棠,本以为他会求饶,没想到对方非但没觉得受苦,反而该睡觉睡觉,真把自己当成宝库中的一员了。 他坐在青棠面前,注视着青棠闭眼睡觉的样子,心里一直盘旋着许多问题,你为何来这里,你怎么不找你的其他前任,难道是因为我最好拿捏! 可是,这些都不是他想过最多的,他想得最多的是你可有想念过我? 褚寒生低声问青棠:“你有想念过我吗?” 青棠哭着埋进被子里,手紧紧抓着被子,珠链撒落了一地。 “回答我,你有想过我吗?!” “说话!” “有。”青棠的声音轻而零碎,带着呜咽。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有,想过你。” 如何不会想呢?阎浮城经历的一切都不会忘记,河边穿上崭新衣服的阿轩,月光下站在房顶的阿轩,抱着一匹鲛纱淋着大雨奔来的阿轩,永远都不会忘记。 你摔倒得那么狼狈时,我真的差一点就想跳下去和你一起走了。 “对不起。” …… 夜雨轻飘飘落下,湿润又朦胧。 屋内,埋在被子里的人的脸上满是湿答答的泪痕。 - 次日,晨光熹微,黄雀落于枝头又飞走了。 青棠从床上醒来,浑身酸软,褚寒生已经不在了。 褚寒生的背上多了几道伤疤,不像是最近新留的,很淡,但青棠还是摸到了。 在於恒山之后,不知道褚寒生遇到了什么事。 但是,青棠知道褚寒生的心里还有自己,待在这里是安全的了。 青棠拉开被子,看到地上散落的金珠和撕破的衣服,回忆起了昨夜的情形,似乎这里没有留下可以穿的衣服。 屋外传来敲门声,“公子,家主命我们送来了你的衣服。” 青棠低头看了看自己,到处是啃咬的痕迹,马上裹住被子,“进来吧。” 婢女们低头走进来,把衣盘放在桌上便退出房门,“公子若有事,就叫我们。” “好。” 婢女们关上门,青棠下床来到桌前看到衣盘里盛放着一件流光溢彩的鲛纱,质地细腻柔软又有种凉意。 阿轩冒雨买来的那一匹鲛纱还没做成衣衫,城就没了。现在鲛纱又呈现在了青棠的面前,不管是他是阿轩还是褚寒生,依然是那个念旧又长情的人吧。 青棠穿上银白衣袍,然后将鲛纱套在外面,打开门时婢女们看着他愣神,世间哪有这般貌美的公子?险些失语,“公……公子,这里还有些家主让送来的东西,我们就放进去了。” 青棠侧身让他们进去,“放吧。” 婢女们送来了许多东西,香囊、手串、发簪、各色绸缎做的衣裳,还有锦被、熏香、糕点,看来这处阁楼就是他暂时的居所了。 青棠走出去,见没人跟随,就沿路边看褚家的奇花异草、亭台楼阁边想着梵天教手中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他的心,怎么向褚寒生提起这件事。 褚寒生现在还没完全消气,冒然提起别的,会不会再次激怒他? 走到东侧的假山时,闻尘正在和一个手下说话,面色肃然,青棠停在那里听了听。 闻尘轻哼,“他倒是想得美,主人只是好心邀请他赴一次宴,只是开个玩笑还当真了,直接打发走。” 青棠猜想,难道是闵奂? 褚寒生确实没必要再与闵奂有来往,昨夜恐怕是褚寒生故意为之,想要让自己难堪?可是褚寒生最后还是没有真的下狠心。 手下点头转身走了,闻尘则发现了青棠站在假山后,“公子怎么出来了?” 青棠从假山后面走出来,“我到处走走,褚寒生在哪,我想找他。” 闻尘看到青棠脖子上的暧昧吻痕,视线从他身上挪到假山上,语气冷冽:“主人平日事务繁忙,不在府上,你且等着就是了。” “那我回去了。” “等等。”闻尘走到青棠面前,“步六孤宗主,你自己有多危险,不用我提醒吧?” “我知道。” “若是你不想让主人陷入险境就少出来走动,也不要别的心思。否则,我不会客气。” 青棠说:“你放心,我不会对褚寒生不利的。” 只是来取一样东西,取了就走。 “希望如你所言。” 青棠转身回到了阁楼上,闻尘找来两个侍从,“看好公子。” “是。” 第38章 外面暮色沉沉, 飞鸟划过夕阳,晚风吹过层层竹林,将竹叶吹到楼台上。 褚寒生站在门口见青棠正在凝神修炼, 坐到了青棠的对面,斜躺着观望他。 穿上鲛纱,闭着眼,宛若一尊极美的仙人像。 青棠睁开眼看到褚寒生,身子往后倾了倾,“你来了。” 褚寒生坐正,“闻尘说你找我?” “嗯。” “找我干什么?” 褚寒生眼神中满是怀疑, 青棠把心思都咽到肚子里, “我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褚寒生向青棠伸出一只手,青棠握住他的手被拽到怀抱中。 两人的手指交叉相扣, 褚寒生的温热鼻息吐在青棠的脖颈上, “玉海楼每月逢九拍的都是大物件,所以我要去看看。” 第49章 青棠说:“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了梵天教的人。” 褚寒生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太华城中什么人都有,看到梵天教的人不足为奇。” 褚寒生明显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些,青棠便打住了。信任崩塌后, 重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褚寒生吻了吻青棠的脖颈, 沉浸在怀中人的暖香中, 香味淡淡的,“想吃面吗?我给你做, 最拿手的鲜鱼面。” 在阎浮城时,最开始阿轩就是做的这个,这是两人共同的回忆。 青棠点头,“好。” 褚寒生带青棠来到小厨房, 亲自和面,切面条,一旁的厨娘惊呆了,“家主,您这身手是从哪学的?” 褚寒生说:“以前有个面馆老板教的,他本想存够钱成亲来着,后来媳妇跑了,馆子也没了。” 厨娘摇摇头,“可真惨呀。” 褚寒生看向青棠,“天有不测风云,还能怪谁呢。但是后来,那个老板又发达了,媳妇也找回来了。” 青棠坐在一旁看着锅里滚动的面条,什么话也没说。褚寒生开始在另一个锅里炸小鱼,小鱼放到煮好的面条上,撒上葱花,大功告成。 褚寒生将面端到庭院的石桌上和青棠坐在一起,看着他吃,“像不像以前的味道?” “不太像,但也好吃。” “那就多吃点。” 青棠在褚寒生的注视下吃了面,两人又去逛了褚家后面的果园,里面种着各种灵果。 这里以前不是果园,褚寒生派人拓出来的,他从来不吃,这里的灵果也不卖。 青棠吃了两个又摘了些放在芥子袋里,准备拿回去吃。 从果园出来,褚寒生带青棠去温泉池沐浴,在洒满月光的浴池边翻来覆去。 情到浓时,褚寒生捧着青棠的脸,“你可知道,这么久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现在你回来了,就别想再跑掉。” 接下来的几日也如今日,每当青棠想要提及有关拍卖场或者梵天教的事情,褚寒生就会岔开或者直接不回答。 两人四处逛逛,时候到了,褚寒生就带青棠回去,宽衣解带狠狠弄上好些时候。 青棠的修为大涨,突破了元婴期,顺便在太华城外的山上应了雷劫。 与此同时,褚寒生给青棠做的东西愈发地多了。 指环、珠链、香囊、各类衣裳,褚寒生说还要在东边重新建一座楼给青棠,似乎还在看成婚事宜。 青棠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想找褚寒生谈谈,走到庭院中见褚寒生正在和一个男子交谈,听不清在说什么。 褚寒生转头发现青棠来了,便遣走了旁人,朝他走来,“怎么了?” 遣走的男子,临走时有些不悦地瞥青棠一眼,貌似是褚家的人。褚家人一定不会同意褚寒生和青棠成亲的,有仇怨不说,还会惹人非议。 青棠说:“你给我的东西太多了,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当初我从没有看不起你,你不需要用这些东西来证明什么。” 褚寒生说:“但是我在乎。” 青棠疑惑地看着褚寒生,“为何?” 褚寒生轻抚青棠的脸颊,深邃的黑眸倒映着他的脸,“我就是刻意地让那些东西充斥在你的眼前,我要让你的每次呼吸和目光所及时,都想起我。无论走到哪,这些东西都像我一样萦绕在你身边。不好吗?” 这是褚寒生隐晦的占有欲,只要青棠在他身边,以前的事情都可以揭过,不再提起,但是这次休想让他松手。 青棠问:“如果我想去玉海楼看看呢?” 褚寒生抚过青棠的乌发,为他理了理衣袖,“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你有想买的东西?” 青棠说:“我来的时候听说,梵天教的宝贝要在玉海楼拍,不知道拍没有。” 褚寒生神色几经变换,又是梵天教,你心里始终惦记的东西是和他们有关? “没有,他们的东西,我都没看过到底是真是假,你就这么想要?” “什么?”青棠有些诧异,“你没有看过真假?” “对,他们找我谈的时候说有一样稀世珍宝要放在我这里拍,但是没有把实物拿过来,说只能在当天送到,以防不测。” 褚寒生看着青棠,“你很好奇他们手上的东西?” 青棠说:“对,我想去看看。” 虽然推翻褚寒生做局的可能,那么还是去看看梵天教手里的到底是什么。 “也好,就带你去看看。” 青棠本以为还要磋磨一阵,没想到褚寒生这么快就答应了,于是在褚寒生的脸上轻啄了一口。 褚寒生搂住青棠,猛地含住他的唇瓣,唇齿翻腾,亲得青棠喘不过气。 褚寒生声音沙哑:“到阁楼去,我想要你。” 两人到了阁楼上,褚寒生拉下了所有帘幕。 满室的漆黑中,温热的指腹触及到青棠的脖颈,温热唇舌有意无意地剐蹭舔舐他耳后轻薄的肌肤。 某个瞬间,伴随着低沉发闷的声音,青棠抓紧了松垮的衣襟,止不住地颤动。 - 初九那天,青棠带上面纱,跟随褚寒生来到玉海楼。 楼内已经聚集了一拨修士,趁着拍卖没开始正在观赏乐舞。 两人走到了三楼的雅间,通过窗户能看到楼下的高台。 无意间,青棠望向下方的人群看到了苍璧的身影从东侧的门走进来。 他怎么会来? 青棠立刻离开窗边,生怕被苍璧看到。 褚寒生看到青棠瑟缩的动作,也往下看了看,“怕什么,就算他们全都来,我也能对付他们。” 青棠:“还是不要让他发现为好。” 闻尘走进来,对褚寒生说:“主人,梵天教的人已经把东西带来了。” 褚寒生将衣摆理了理,手端起茶杯:“先拿过来看看吧。” “他们说不行,盒子不能打开,拍卖的时候也不能打开。” 褚寒生抬眸看向闻尘,“为何?” 闻尘:“那里面是一颗心脏,活的,离了盒子活不了。” 青棠坐在一旁暗自思忖,梵天教的人非要等到拍卖时才会把东西交出来,那就只能等待高台上展露出盒子里的真面目了。但是搞得这么神秘,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他们有说过是谁的心吗?” 闻尘看向褚寒生,没有理会青棠,“梵天教的人没说,但他们说确实是稀世珍宝,请主人放心。” 褚寒生说:“那就让他们带过去吧。” 闻尘领命走了,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人声。 褚寒生拉住青棠的手,“你想要,我可以买给你。” “花多少,我以后还你。” “我说过,你不用还,以后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褚寒生揉着青棠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上抱着,手探到了衣领中。 “寒生?”青棠抓住褚寒生的手。 “这里没人看得到。” - 在拍完几个普通灵宝后,梵天教的盒子放到了高台之上,众人七嘴八舌都在议论。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不把盒子打开?” “开价就要二十万灵石?” ……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盒子,人群之中竟然真的有人买,众人发现妖王苍璧也在场,但是他没有出价。 苍璧可是一个危险人物,出现在这里,那么盒子里的东西就不普通了。 一个凑热闹的修士问旁边的人:“为什么妖王来了不出价?他不打算买?这都是最后一件东西了。” 旁边的人说:“你傻啊,他要是盯上什么东西,还需要灵石买吗?直接抢不就完事了?” 盒子一轮又一轮地抬价,苍璧一直观望着,没有出手也没有其他动作。 褚寒生让闻尘派人去拿下那个盒子,于是直接放了十倍的灵石,很快盒子就送了雅间。 雅间中的旖旎气息已经被点燃的熏香冲散,褚寒生看到青棠穿好了衣服,便让闻尘进来。 闻尘将端着的黑色方盒子放于桌上,用钥匙打开后,盒子露出一条缝,里面是一颗跳动的蓝色心脏。 传闻中有龙族近亲蜃龙的心为蓝色,若能得之,普通人能起死回生,修仙者能修为大涨,这是蜃龙的心。 褚寒生本以为青棠会高兴,但青棠的神情却有些失落,直接把盒子关上了。 “闻尘,你先出去吧。” 闻尘退了出去,但留在门口守候。 屋内,褚寒生摸着刚刚花了大量灵石买来的盒子,“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这个可以提升你的修为,你渡劫失败受的伤和损耗都能补回来。” “我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 青棠将事情和盘托出,“寒生,其实我来这里是以为你拿走了我的心,可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褚寒生诧异地看着青棠,“你的心?” “对,我渡劫失败的原因就是我的心丢了,我的心脏没有在我的体内。” 第50章 褚寒生低头用手指划过盒子边缘的纹理,语气微冷:“原来是为了这个,你以为是我做局偷了你的心,引诱你过来?” 青棠说:“是的,对不起。” 褚寒生摇头不语。 原来青棠出现在玉海楼,询问梵天教,其实是一直注意这件事。 青棠来到这里说的要求得自己的原谅,是担心自己为了报复他而设局。他褚寒生在青棠心中,就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错,褚寒生有想过用设局的方式引诱青棠来找自己,而且已经做了,可是当时青棠没有来。 褚寒生抬眸看着青棠,“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我知道褚相里对你做了什么,若是算起恩怨纠葛,我反倒要向你道歉。” 青棠羽睫颤动,“你知道不是我杀了他?” “对,我一直没有说,你也一直不问。你不好奇到底谁杀了他吗?” “你已经找到凶手了?” 褚寒生平静地说:“没有凶手。” 第39章 在褚寒生离开於恒山后, 褚家的旁系子孙向褚相里告状,说褚寒生暗中与青棠有来往。 褚寒生遭到褚相里的质问,用家法对他鞭了八十。 那时褚相里已经病入膏肓, 只能靠着灵蛤维持住血气运转,平日都坐在机关轮椅上。 褚相里的骨相优越,即使这般病态,也能浮想他当年的俊朗英姿。 褚寒生咬牙忍痛,终于想通了。 他要靠褚相里在褚氏稳住脚跟,成为家主。总有一天他会再次见到青棠的,他会报复青棠的。 这是青棠辜负他真心必须付出的代价。 执行家法后, 褚相里对褚寒生很冷漠。虽然没有将他逐出家门, 但也不待见。 褚寒生主动去褚相里那里照顾他,即使是端痰盂、擦身这些脏活也亲自做。 渐渐地, 褚相里开始转变了对褚寒生的态度, 带褚寒生去见拍卖场、酒楼的人,教他如何执掌这些生意。 在小华山庄的一天夜里,褚寒生给褚相里擦身,褚相里问:“你和他在一起过吗?” 褚寒生以为褚相里在试探自己的忠心,“曾经在一起过, 现在没有了。” 褚相里笑得咳嗽起来, “咳咳, 真是父子,臭味相投。” 褚寒生从这话中寻到一丝不寻常, 或许褚相里年轻时也曾…… 可是褚氏不是一直和合欢宗有仇吗? 褚相里继续问:“你为何会和他有瓜葛呢?那时你修为、灵石、靠山都没有,你凭什么能和他在一起?” 褚寒生薄唇微张:“我不知道。” 那时他确实什么都没有,还有虎视眈眈的恶人在周围,在青棠来了之后情况才变好的。 褚相里:“不, 肯定有什么,你想想。” 褚寒生回忆道:“那时青棠受了重伤,我救了他。接着青棠教会了我如何修炼,反抗恶人,逃出了阎浮城。” 褚相里轻笑,“他是在利用你呀,寒生。” 褚寒生在褚相里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和讥讽,暗自捏紧了拳头。 “永远不能去找他,否则褚氏的一分钱,你也别想得到。” “我不会的。” 褚相里又告诉他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你母亲,是步六孤氏的族人?” 褚寒生意外地看向褚相里,“我的母亲?” 褚相里望向窗外透进来的月影,回忆往事。 “当年绫波阁将步六孤氏屠杀殆尽,只剩下步六孤青棠和他爹。我在一次去帝台时偶然遇到了他,为他着了魔,可是他选择了南华宗主赵无隐。” “后来,我无意间寻到了你的母亲,发现她是步六孤氏幸存的族人,是青棠姑姑的女儿。于是我将她藏匿起来,这才有了你。可是,她知道我是谁以后就逃走了。” 褚寒生静静听着,“青棠姑姑的女儿?” 褚相里:“对,即便你放弃褚氏的身份,你和他也不可能。” 褚寒生平静地说:“我明白了。” 褚相里望着褚寒生,仿佛在确认他有没有把这件事听进去,“我累了,你出去吧。” 褚寒生走出去,在回廊中望着池塘映照上来的粼粼波光,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涌动。 一声轻微的响动从褚相里的房中传来,褚寒生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急匆匆走回褚相里的房中。 褚相里已经拔掉了放在右手腕上的续命灵蛤,灵蛤干瘪变成了扁平的骨架扔在地上,人没气了。 褚寒生淡漠注视着死去的褚相里:“其实,我不是你儿子。” 那枚碧绿玉玦不是阿轩的,是他从另一个乞丐的遗骸上拔下来的。 阎浮城是恶之城,阿轩也不是那么纯善的人。他知道那个乞丐是被家里人卖到阎浮城,那个玉玦是娘亲的遗物。 阿轩冒领了这个玉玦,打算有一天能离开阎浮城,遇到他的家人,会帮他好好报仇。若他没有离开阎浮城,也烂在这里,那这块玉玦就还给他。 幸运的是阿轩遇到了青棠,也因为青棠回到褚氏,开始了他成为褚寒生的人生。 褚寒生将褚相里的双眼阖上,然后放出消息嫁祸给合欢宗,嫁祸给青棠。 从此以后,褚寒生稳稳坐上了褚氏家主的位置。 …… 褚寒生拨弄着装蜃龙心脏的方盒子,“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对峙,可是你一直没出现。就算罪名扣在头上,也毫不在乎。” 青棠得知真相恍然大悟,重新审视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我不怪你,我只是不敢来面对你。” “害怕我知道你当年全是在利用我?” “我不是在利用你。” 褚寒生走到青棠面前,“那是什么?你说的担当、心机、谋划,我都做到了。我终于作为一个有话语权的人站在你所处的世界里,就像你说的,拥有一方天地。我只想问,你爱过我吗?!” 青棠看着褚寒生,斟酌过后说:“有,你在我心里有一席之地,但是……” 褚寒生的心被揪了一下,“不,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确切的回答,我不要模棱两可!” 青棠:“阿轩,你现在很好,你开始了新的人生,也可以学会敞开心扉接受新的人……” 褚寒生将青棠抱住,猛烈急促地吻了他,“我会把你关进金丝笼里,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 青棠:“!” “阿轩,别这样!” “不!” 青棠抚摸褚寒生脸颊,温情脉脉地注视他,“阿轩,你不会忍心把我关进去的。如果你想把我关进去,一开始就会这么做。” 褚寒生受不了这样的注视,他习惯应付别人欺凌、谎言,可是唯独青棠的温情,毫无应对的办法。 褚寒生握住青棠放在自己侧脸的手,眼眶微红,“我想回到从前,那个面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青棠:“我也是,阿轩。” 褚寒生紧紧抱住青棠,温热的泪液落到青棠的肩头,“后来我才知道合欢宗差点毁于一旦,可是你什么都没说。” “已经没事了。” 青棠浇灌了褚寒生的灵魂,让他能在阎浮城逃出生天,获得自由,变成一个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沉的褚家家主。 他知道自己不该恨青棠,可是他太爱了。 青棠轻拍褚寒生的肩膀,“我该走了,苍璧可能会来抓我。” “我不会让他抓住你的,我可以保护你。” “不行。” 褚寒生缓缓放开青棠,喑哑道:“我放你走,你还会来看我吗?” 青棠不想给褚寒生太多期望,“也许吧。” 褚寒生:“太华城都是我的人,我可以派人送你离开,但是你必须答应找到心后,回来见我,否则我不会让你走!” 走了,回不回来都有可能,但是褚寒生要青棠给一个约定,他不要模棱两可。 青棠有些感触,褚寒生的内心还是那么纯情,“如果我暴露你不是真的褚寒生呢?” 褚寒生笃定地说:“不会的,你不会忍心再看着我跌落谷底的。” 青棠是不忍的,褚寒生真的更成熟了,也更知道怎么拿捏自己了。 “我答应你,如果我找到心还没有死,我就回来见你,但是撤销你的悬赏令吧。” “我会的。” 褚寒生打开雅间里的一道暗门,里面的台阶延伸往下,看不到尽头,“这里的密道直接通往城外,是褚家人自保用的,我会让闻尘护送你出城。” 青棠点头,“好。” 闻尘带青棠离开时,褚寒生再次叫住他,“你这么急着飞升,是为了躲他?” 青棠愣了下,不知道褚寒生说的是谁,但是为了保险起见,青棠一概否定,“不是,为我自己。” 褚寒生:“你走吧。” 青棠跟着闻尘走入密道中,身影逐渐消失。 褚寒生关上暗门,将放有蜃龙心的盒子收起来,然后叫人送了一壶酒上楼。 第51章 当褚寒生告诉青棠,有关褚相里的事情之后,他对褚相里临死前说的话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褚相里说青棠完全在利用他,是想将这股仇恨延续下去。 他不是真正的褚寒生,却继承了褚氏这座冷冰冰的庞然大物,也原原本本在心底留存了和褚相里类似的,对青棠爱恨交加,难以名状的感情。 褚寒生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雅间的门就砰的一声被暴力拆开,金丝楠木的渣子飞得到处都是。 苍璧一袭玄衣带着血气出现在褚寒生面前,杀气腾腾。 褚寒生的侍从们纷纷赶来,瞬间雅间内剑拔弩张。 苍璧打量着褚寒生疑似哭过的眼睛,桌上的酒杯,戏谑地笑了。 “他来过?” “已经走了。” “他去哪了?” 褚寒生冷笑,“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苍璧环视四周,生了些疑惑,青棠隐遁这么久,突然出现连着去找了祝星澜,又来太华城,到底在干什么? “是他买走了那个东西?” 褚寒生用钥匙将放在一旁的黑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颗猩红玉石。 “梵天教发现的火玉,这是极为稀少的驱寒克水灵物,我买的,他没要。你要买,价格好商量。” 苍璧没有多留,寻着青棠可能逃跑的方向去了。 褚寒生喝下杯中酒,思忖着青棠掉了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能坐以待毙,他要智取。 - 闻尘送青棠出城后,就返回复命了。 临走时,闻尘说:“既然决定走了,那就不要再回来找主人。你这般反复无常的人,不配拥有真爱。” 青棠点头,“你说得对,代我照顾好他吧。” 闻尘听到这话更气愤了,感觉像揍了一团棉花,“步六孤宗主,你好自为之!” 青棠:“好,路上小心,我也走了。” 闻尘行至一段距离停了下来,回看青棠走的方向。 她对青棠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只要青棠开口就让人恨不起来。 那般温柔的语气,别说男子,连女子也要被他骗了。可是他做了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做。 闻尘不用猜都知道,如果青棠再来找主人,主人也会扑在他身上的。 天空划过一道暗影伴随着疾风,青棠急忙躲在树丛中。 苍璧离开了。 青棠拿出流云扇,御扇向南而行,接下来他要找的人是南华宗主赵无隐。 第40章 赵无隐是南华宗主, 在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后,成了武修道的大佬,帝台仙岛的霸主。 他是鲛人和人族混血, 五官轮廓鲜明,野性十足,身材极好,体力惊人。 黑化排名倒数第三,传闻赵无隐特意做了一副棺材要将青棠活埋、封印,但青棠一直不知是真是假。 南华宗在南洲以南的帝台仙岛,到那里要先落到对岸的宜诸城。 青棠为寻心到达宜诸城时, 海岸边有两三个渔夫正在撒网捕鱼。 海上仙岛云雾缭绕, 仙鹤腾飞,悠扬婉转的鲛人歌声顺着海风飘过来。 一个渔夫对另外两个渔夫说:“听说了么, 帝台的仙君要大婚了!” “就是那个年轻的南华宗主吗?” “多半是了, 前几日我看到仙岛上的仙君们出来置办东西,带回去好些成礼用的红绸、抬着一箱接一箱的灵宝。” 青棠听着三个渔夫的对话,暗忖:“赵无隐大婚,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过,这也表明赵无隐已经放下过去, 开始新的生活了。他应该不太介意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了吧?” 这次来只为办事, 以赵无隐的性子, 做盗心这种事的可能很小。 若赵无隐没有和此事有关,也不知道何人所为, 他也就走了。 青棠御扇飞向帝台边缘的石台,两个南华宗弟子走上前,“这位仙长,前来帝台所为何事?” 青棠拱手:“在下合欢宗主步六孤青棠, 来此找赵宗主有事相商。” “合,欢,宗,主?” 两个弟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略高的弟子说:“请进,我们宗主现在应该在北边的海岸,我先带您去赤峰上的帝台殿等候。” “不用,方便的话,我自己去找他。” “您认识这里的路就行。” “认得。” 青棠走向北边的海岸,那里是赵无隐以前常去的地方,很好找。 两个南华宗弟子待在石台低声蛐蛐着。 “你猜他来找我们宗主干什么?” “宗主说了不准议论关于他的事,你想找死?” “你不好奇?” “好奇啊。” “长得比传闻中更漂亮。” “嗯。”…… 青棠听到了也不在意,反正自己不是来砸场子的。 来到北边的海岸,青棠看到赵无隐和一个女子站在岸边。 赵无隐穿着绣金松云缎锦袍,身形高大,女子在他身旁显得娇小可人。 青棠停下了脚步,刚才应该听那个弟子的话去帝台殿等待的。他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去赤峰等着,赵无隐转头看到了他。 赵无隐扶着女子的手腕,女子朝赵无隐温柔妩媚地笑。 青棠不得不走向两人,“赵宗主。” 赵无隐勾唇冷笑:“怎么有空来这里?” 青棠:“有点事找你。” 赵无隐对旁边的女子说:“你先回去吧。” 女子笑着点头,步伐窈窕走向一侧的小径朝鲛人族的祭坛走去。 赵无隐背着手,目光上下打量青棠,还是穿着一身银白色衣袍,手上多了一个金环,不知是哪个奸夫给的。 “什么事能劳烦你的大驾亲自来找我?” 这话多少有点冷嘲热讽。 青棠:“我在找我的心。” 赵无隐:“你的心?” 这话一出口,青棠突然发觉有点像在调情,连忙解释道:“我渡劫失败,才得知自己的心不知何时被挖走了,真的心。” 赵无隐笑了笑,“你不会认为是我盗走的吧?我忙得很,没功夫做这种事。” “我也觉得不可能,只是来看看你会不会有线索,如果没有就算了,就当来看望你。” 青棠从袖中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宝珠,递给赵无隐,“这就当作我给你的大婚贺礼。” 赵无隐的双唇抿成一条线:“大婚贺礼?” “对。” 赵无隐没有接青棠的东西。 青棠停留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 突然之间海上起了一阵大风,天空乌云密布。 青棠将宝珠收回袖中,“这次来得匆忙,若你不喜欢,我下次再命人送来大礼。变天了,我该走了。” 赵无隐背在身后的手暗自捏紧,没有说话。 青棠正打算御扇离开,暴雨骤然而至,电闪雷鸣,海上的风浪变大,根本御不了扇。 青棠抬起袖子遮挡大雨,“好端端的怎么下这么大雨?” 赵无隐:“你来得很不凑巧,偶尔会下几场暴雨。” 赵无隐转身朝赤峰而去,青棠还是厚着脸皮跟着他飞向了赤峰。 最后南华宗的弟子带他到静和苑安顿下来。 暗夜里,大雨哗啦作响。 连成丝的雨幕中渐渐出现一道黑影,赵无隐来了,还扛着一口千岁木做的大棺材,推开了青棠的屋门。 青棠坐起来看着赵无隐,“你……真的打算把我封印在棺材里?” 赵无隐将棺材砰一声扔到地上,将棺盖推开,里面堆着所有青棠留下的东西,衣服、话本子、还有一坛桃花酿。 “把这些都拿走!” “哦。。。” 这些东西是该带走,赵无隐要成婚了,留着别扭。 青棠蹲下身去收拾东西。 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水汽,赵无隐浑身是湿的,他看着青棠收拾那些东西,没有表露一丝留恋,又将青棠拉起来,“你到底来干什么?” 青棠被拉到赵无隐面前,为了避免靠的太近,低头移开了视线:“我说了,寻心。” 赵无隐皱眉:“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青棠想了想,抬眸:“祝你和道侣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永结同心个屁!”赵无隐将青棠摁到墙上。 青棠急忙挣脱朝屋外跑,被赵无隐一把抱住,两人摔进了大棺里。 “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赵无隐,你不是已经有其他人了吗?” “我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吃醋,碰了一下别人的手。你比我更过分吧?离开了我,马上就投入别人的怀抱,还骗我说脚疼,你和祝星澜那么腻歪,为何现在也没有继续?!” 青棠挣扎中被赵无隐钳住手腕,“赵无隐!” 赵无隐炙热的呼吸扑打在青棠的后颈,嗓音低沉:“你可还记得对我说过什么,等你杀了仇敌,我练得金身,怎么样?” 第52章 大棺里空间狭窄,青棠被赵无隐笼罩住,“别这样!” 赵无隐扣住青棠的额头,“你说你的心丢了,丢得好,就该有人教训教训你。告诉我,当初怎么跟我说的?” 青棠:“杀了仇敌,你练得金身,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赵无隐:“你食言了,现在又来到了我的地盘,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掉。” 青棠神色慌张,隔了这么久,他也摸不清赵无隐的性情会不会和以前一样:“你要做什么?” 赵无隐跨坐在青棠身上,从袖中拿出一本书扔到青棠胸口。 青棠拿起书,发现里面全白的,没有内容,“什么意思?” 赵无隐说:“我知道你们合欢宗弟子会把每一段情缘都写成情史存在宗门。我要你把我们的单独写下来,给我。” “啊?”青棠目瞪口呆,“可是我都是乱写的,我写不出来。” 赵无隐冷哼,“不写是吧?那就活埋,正好你不用出来了。” 赵无隐跳出棺材,青棠正要起来,棺材盖就合上了。 青棠一边拍棺材盖,一边大骂:“赵无隐,你这个混蛋!” 赵无隐怒道:“如果你真心爱过,就不会写不出来!你已经忘了我!” 青棠妥协了,先从棺材里出来再说,万一赵无隐真的把自己封印起来错过了期限,就真的完了,“我写!我写行了吧!” 赵无隐把棺材盖打开,把青棠拉出来,“写好了给我看,我满意了,你才能离开帝台。写不好,就别想走!” 青棠:“?” 暴雨如注,赵无隐开门没入了雨中。 青棠坐到桌前拿起了笔,认识赵无隐,是因为师父给他安排的一个任务——退婚。 …… 月圆之夜,帝台仙岛与宜诸城交界处。 仙岛周围的悬石阵开了一条通道,许多条发光的藤蔓编织成桥,从仙岛往宜诸城外的柱状礁石。 宜诸城内的人们都挤在仙桥前面,争先恐后地踏上去。 青棠戴着帷帽,跟在人群后面踏上仙桥。 帝台仙岛上周围有一圈悬浮着尖锐的石块,那些石块是南华宗先辈设下的护阵-悬石阵。 阵法波及十二里,石块会反复悬浮在空中又坠于海中,间隔时间最长只有五个数。 涉入阵法的不管人或者物都会飘起来,然后被阵法吸到海底,石块砸下去,任何东西都会没命的,即便修为再高强的人也得畏惧三分。 只有在圆月之夜,悬石阵才会打开一道关口。仙岛上的仙桥延伸到宜诸城,即可进出仙岛,仅仅只有三天。 青棠正在过桥中,突然一道残影朝悬石阵飞了进去,海浪翻腾,仙桥震荡,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跌落仙桥。 正当青棠要坠海时,突然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 青棠望向接住自己的人,男子眉弓高,鼻梁挺直,轮廓分明,带着一股攻击性。 “多谢兄台。” 男子目视前方,嘴角上勾,“公子,估计你要和我一起冲进悬石阵了。” “冲进悬石阵?” 青棠发现自己正和男子站在一条大鳐的背上,鳐正在朝悬石阵冲去。 悬石不断升起坠落,溅起水花,越来越逼近,尖锐的石头上还残留着未知动物的血肉。 男子倒数着数:“五四三二一。” 青棠抓紧男子的衣袖,神色惊恐,“啊!!!” 在悬石即将飞起时,两人穿过悬石阵,鳐继续冲向海岸,男子拉着一根金线拉着鳐极速转弯,但鳐还是直直冲向了仙岛上的密林。 咚的一声闷响,倒下一大片林子。 青棠躺在树叶枝丫之中,感觉这趟来帝台不是很顺呀。 男子起身朝青棠走去,蹲下拍拍青棠的肩,在等待他醒来的时候不禁暗道,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修士? 青棠睁开了眼,男子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 青棠缓了缓神,从地上坐起来。 男子朝青棠大笑,“哈哈哈,刺激吗?” 青棠:“……”再玩一次我可能会死。 男子把锦袍撒开,坐在满是树叶的地上,海风将他的长发吹起,双眼熠熠,豪放潇洒的笑,“你是谁?” 青棠:“你又是谁?” 男子:“我是赵无隐,南华宗主的二儿子。帝台周围没有人不知道我,你是外面来的人?” 师父说过南华宗主赵毅飞有两个儿子,赵知砚和赵无隐。 大儿子赵知砚是少宗主,平日多由他打理宗务,二儿子赵无隐浪荡不羁,从不做正事。 有仙桥不走,乘鳐穿过悬石阵的人,非赵无隐莫属。 第41章 这时, 不远处出现好几个人,朝青棠和赵无隐走来。 赵无隐急忙起身:“我哥来了。” 赵知砚一袭靛蓝金藤纹云锦衣袍,身形修长, 矜贵俊逸,看到赵无隐之后面色阴沉。 “父亲说了不让你出去,你怎么又偷偷跑出去,还这么久不回来?悬石阵是你随便玩的?” “行了,哥,我这不是好好的?悬石阵也不是那么牢不可破的。” 赵无隐说话时嘴角上勾,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冒险举动有什么不妥, 反倒洋洋得意。 赵知砚看向一旁的青棠, “这位是?” 青棠说:“合欢宗弟子青棠,特来商议两宗婚事。” 赵毅飞在蔓渠城偶遇紫芙, 对她一见钟情。 赵毅飞就派人将自家宗门的秘宝-道极仙金作为聘礼送到於恒山, 想要正式与紫芙成婚。 道极仙金是天地至纯之金,将其放置在灵气充裕的地方就能生长金石,用其锻造的法器永远不会摧折,也可修复神器。 仙门中想要道极仙金的大宗门很多,赵毅飞将它送给合欢宗可见相当看重这桩婚事。 但是, 紫芙又不想嫁给赵毅飞了。 原本合欢宗向南华宗退婚, 把道极仙金送回去就行了。麻烦在于道极仙金另有用处, 一时半会不能还给南华宗。 提出退婚,道极仙金又不退还, 南华宗肯定会怀疑合欢宗骗婚。 于是,师父派了青棠亲自前往南华宗传信,以表诚意。 赵无隐听到青棠是合欢宗弟子,眉头一蹙, 神情没之前轻松了。 赵知砚拱手,“我父亲早已跟我们说了你要来,但是上次仙桥开启时没有看到你。” 青棠解释道:“我路上耽搁了一会,错过时间,还请少宗主见谅。” 南洲的最南部是像八爪鱼一样分六个叉的地方,青棠御物偏一点就飞到别的城去了,耽搁了五天,就只能等到这个月的月圆之夜才过来。 赵知砚说:“刚才赵无隐有没有伤到你?” 青棠看了赵无隐一眼:“没有,我还要谢谢他刚才把我救了,不然我就要掉海里去了。” 赵无隐侧身抱臂,冷淡道:“不必谢。” 穿越悬石阵非常危险,赵无隐用一只鳐先行试探。没想到鳐的速度太快,游的很靠近仙桥导致仙桥震荡,幸好掉下来的只有青棠。 青棠对赵知砚说:“不知赵宗主现在是否方便?” 赵知砚:“不如明日吧,你不远万里来到南洲,我先带你去安顿一下。” 青棠想了想,来这里要办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好的,先安顿再说。 “好。” “这边请。” 二师兄江至峤在后面和赵无隐小声嘀咕:“合欢宗连男子也这么美?” 赵无隐扫视青棠的背影,唇上带着戏谑笑意,“合欢宗能有什么好人,都是水性杨花,风流多情。” - 赵知砚带着青棠飞到帝台仙府的中心赤峰。 从山脚有一道往上通往云端的台阶,云端之上是宗门所在。 山巅上立着一座雄伟的高楼,四周围绕着错落的楼宇,此刻正亮着点点灯火,风中有某种清甜花香和大海糅合的味道。 青棠和赵知砚两人落到一处环境清幽的小院,院门口写着一块红牌“静和苑”。 赵知砚说:“这里是空置的院子,平日无人住,我先将屋内的陈设添置一下。” “麻烦少宗主了。” “无妨,你不必叫我少宗主,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青棠点头,“好。” 安顿好后,青棠从芥子袋中拿出一壶桃花酒,递给赵知砚,“这是我从合欢宗带来的百年陈酿,你拿去尝尝。” 明日要提退婚,今夜趁机和赵知砚拉拉关系,到时候至少能博得一些信任。 赵知砚:“不用了。” 青棠:“拿着吧,我还有几壶酒。” 赵知砚看着青棠递到面前的酒壶,没有伸手接,“你这次来,可是成婚之事出了什么岔子?” 青棠的酒壶停在半空中。 赵知砚就这么快察觉到不对劲了,身为少宗主确实不是一般人。他看起来很和善,自己该说不该说呢? 第53章 算了,这件事最好亲自告诉赵宗主。 青棠说:“明日我会和赵宗主详谈的。” 赵知砚颔首:“我走了,这酒你留着吧。明日你到赤峰上的练武场找我,我带你去见父亲。” “好。” - 赵无隐在赤峰下的湖边用小石子打水漂。 小石子激起的涟漪闪着层层银光向外扩散到很远的湖心。 赵知砚落到赵无隐身旁。 赵无隐说:“你相信那个紫芙会真心想嫁给父亲?上次就将道极仙金送出去,事成后可不把南华宗掏空?我看父亲是发了疯,才想着第二春。” 赵知砚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这事未必能成。” 赵无隐转头看向赵知砚,“青棠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只是感觉。” 赵知砚觉得青棠急着见父亲肯定不是继续要促成婚事的,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赵无隐将手中的石子扔完,拍拍手,“不成最好。” 赵知砚提醒道:“不管此事成或不成,青棠在帝台仙府期间,你不要欺负他,他是合欢宗弟子,不像武修皮糙肉厚,经不起折腾。” 赵无隐觉得好笑,“哥,人家才来多久,你就这样偏袒他?” 赵知砚说:“我不是偏袒,他若在我们这里受了伤,不好向合欢宗交代,传出去也不好听。另外,娘亲在世时和合欢宗主交情甚好。” “别和我说这些大道理,他若非狡诈恶徒,我也不会和他动手。” 赵知砚无奈地摇头,“我回去了。” 赵无隐望向赤峰某处小苑亮着的灯火,“可别让我发现你图谋不轨。” 青棠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看话本子,平白无故打了个喷嚏。 翌日,一缕晨光从窗扉照进来,窄而长地延伸到床榻之上。 青棠睁开眼看到空中尘埃浮动,听到了远远的海浪声。 传音石发出丁零的声音,青棠将传音石拿出来点开。 荔非雨:“怎么样?” 青棠:“师父,我来了,今日准备去说退婚的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怎么看好这桩婚事。” 荔非雨:“若是有什么事,及时与我说。” 青棠:“好。” 荔非雨:“还有一件事。” 青棠:“什么事?” 荔非雨:“此次你到南华宗退了婚,顺道帮我查查前宗主夫人的死因。” 青棠问:“前宗主夫人的死因?” 荔非雨:“对,赵毅飞的夫人白堇禾死于三百年前,放出的消息是坠海而亡,但是外面一直有人说赵毅飞杀妻。我曾得过她的帮助,当时赶去南华宗送葬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没有久留,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 青棠出来得急,没有遇到紫芙,想必紫芙突然要坚决退婚,或许是听说赵毅飞杀妻的传言。 传言不一定是真的,但有传言必定蹊跷。 “师父,可是事情已经过了三百年,怎么查?” 荔非雨:“我只是多年来心中一直存着这么个疑问,能不能成事看你自己。查得到最好,查不到就算了。” 青棠:“好,我会去查的。” 荔非雨:“南华宗地处南洲最南,你正好避风头,找个人把修为提上去,有自保的能力。” 青棠:“师父,要是我把这三件事都办好了,有什么奖赏?” 荔非雨缓声道:“或许有吧。” 青棠:“好!” 青棠将传音石收好,穿上衣服推开门,一股清甜的花香夹杂着海风扑面而来。 从院子里正好能看到连接仙岛和宜诸城的仙桥,上面仍然有很多人在走,悬石阵也在不停歇地起落。 晃眼间,青棠瞥见了院门外赵无隐高大的身形,篱笆只到他的肩部,一身金松云缎白袍劲装,剑眉星目,神色像是在打量一个犯人。 青棠陡然退了一小步,回想自己应该没做什么得罪他的事吧? 赵无隐挑眉道:“我哥有些事抽不开身,让我来带你去见父亲。” 青棠说:“多谢了,我正好刚要出门。” 赵无隐站在院门外等着,青棠开门出来关好门,跟着他往山巅走去。 赵无隐的脚步轻快,一飞便越过数丈,没有要等待青棠的意思,青棠却稳稳跟在他身后。 赵无隐侧目看了青棠一眼,居然跟上了? 他又提了速度,飞快在山间行进。 青棠心道:合欢宗最擅长的就是疾行这类跑路的术法,否则还跟不上这家伙! 两人前后越过赤峰上的一道瀑布,瀑布上站着十几个袒露精壮上身的武修男子,纵身跳入数丈下的碧绿湖水中,尽情戏水。 山道上出现几个挑着水桶的武修,脚步轻快,桶里的水丝毫未洒。 练武场上不少武修正在围观两个人交手,一人执枪一人执剑,众人都在唏嘘起哄。 青棠从未接触过武修,也被这热血澎湃的场景感染,竟有些想去看看。 赵无隐瞥青棠一眼,“这么慢?” “来了。” 两人落到山巅殿阁前,上面的匾额写着“帝台殿”。 赵无隐薄唇微张,“请。” 帝台殿内已经装上了红绸,赵毅飞和赵知砚正在说话,旁边站着几个长老。 赵知砚见青棠来了,向赵毅飞说:“这位就是合欢宗弟子青棠。” 青棠向赵毅飞行礼,“拜见赵宗主。” 赵毅飞连忙走下来扶起青棠,“别这么见外,马上两大宗门就是一家人了。” 赵毅飞的眉宇间英气十足,虽已是千岁的修士,但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光景。与两个儿子站在一起,像是三兄弟。 但是,赵知砚和赵无隐都长得不像赵毅飞。 一家三口各长各的? 赵毅飞笑着问:“不知合欢宗准备得怎么样了?” 青棠拱手:“抱歉,宗主,我此次来是为了退婚。” 赵毅飞脸色骤变,“退婚?” 赵知砚和赵无隐的神色迥异,一个看向父亲,一个盯着青棠。 青棠低头说:“紫芙认为自己难以担当宗主夫人,见宗主如此郑重地求娶,十分震惊。她将事情告知师父后,师父命我前来告知您,愿您另择佳偶。” 一个长老问道:“合欢宗怎么能如此反复无常,我们送的道极仙金可有带来?” 青棠忐忑地看向赵毅飞:“此事我正要向赵宗主说明,道极仙金我们肯定会归还的,但是现在师父要用它修复凝光镜,等凝光镜修复后我们定会将道极仙金送过来。为表歉意,所以赠雷音珠给赵宗主,请您收下。” 青棠将芥子袋中的锦盒拿出打开,雷音珠清澈透亮,雷电不时在里面闪动。 赵毅飞把雷音珠拿在手上沉默些许,长老们站不住了。 黄衣长老说:“区区一颗雷音珠,怎能和道极仙金相提并论。你们难不成是想骗婚,骗我们的道极仙金?!” 旁边的长老附和道,“恐怕那紫芙一开始就盯着南华宗的宝物,而非真心与宗主来往。” 青棠摆手:“不是,如果我们骗婚骗灵宝,我怎会亲自前来解释呢?合欢宗的凝光镜碎得突然,实在是需要道极仙金修复。师父为了不让赵宗主误会,才让我来的!” 赵毅飞的脸色更加阴沉。 青棠心道:完了完了,南华宗的武修每人一拳,自己会没命的。 赵无隐看着青棠露出嘲讽的笑,演得真委屈,心里的算盘打得够响的。 赵知砚走到赵毅飞身旁,“父亲,或许此事真如青棠所说,我们是否……” 第42章 赵毅飞对青棠说:“把你的传音石给我, 我要亲自问紫芙。” 青棠把传音石交给赵毅飞,整个大殿安静得只剩下赵毅飞来回踱步的声音。 紫芙打开传音石,“怎么了?” 赵毅飞:“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长老们低头咳嗽, 青棠往一旁的红绸看去,无意间和赵无隐的目光交汇,对方双手环抱在胸前,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紫芙:“赵宗主,实在对不起,我想清楚才做的决定。” 赵毅飞:“你是不是有新欢了?我就知道,你不回我给你的信, 传音石也联络不到你, 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紫芙:“没有,我真的觉得我们不合适。” 赵毅飞将传音石砸了又将殿内的红绸扯掉, 掀桌子, 发大疯。 青棠暗忖,眼下只有让赵毅飞心情平复,才能继续谈其他的。 第一次收拾烂摊子,才明白师父为何每次都在叹气。 “赵宗主,紫芙真的没有新欢, 这一点我可以证明, 她肯定是做了慎重考虑才退婚的。” 赵知砚问青棠:“贵宗打算何时归还道极仙金?” 青棠:“师父说凝光镜修复至少要半年, 我们用完必定会马上归还的。” 赵毅飞撕下最后一块红绸,喘着粗气, “我要去找紫芙。” 第54章 青棠:“啊?” 赵知砚问:“父亲,你走了,祭海大典怎么办?” “我会及时回来的。” 赵毅飞指着青棠的眉心,“这个合欢宗弟子就扣在南华宗当人质, 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搜了。何时合欢宗还道极仙金,何时放他!” 说完,赵毅飞可迅速奔向仙桥,往北而去。 赵知砚对青棠说:“得罪了。” 两个弟子走过来,青棠用手挡着他们,“我自己掏,行吗?” 两个弟子看着青棠把袖中的芥子袋、流云扇掏出来交到他们手上。 “没了,我就这些东西。” 赵知砚点头,将东西收了。 青棠问:“你们不会还要把我关起来吧?” 赵知砚说:“不会,帝台仙岛有悬石阵,我们也不担心你跑出去。只要你说的话是真的,安心在静和苑住下,没有人会为难你。” 赵知砚和长老们商议取消婚事一系列的事情,青棠也离开帝台殿往自己的小院走。 山道上,青棠遇见两个女子,正在有说有笑地往上走,“是吗?合欢宗居然有男弟子?” “我也好奇,合欢宗男弟子到底是追女修,还是追男修。” 两个女子低声咬耳朵,其中一个蓝衣女子抬头看到青棠,问道:“你就是那个合欢宗弟子?” 青棠点头:“我叫青棠,是合欢宗弟子。” 女子笑着说:“我叫郑灵芸,她是我师妹,倪舒然。” 突然青棠的身后出现一道男声,“你在这闲聊什么?不是要去找长老请示祭海事宜吗?” 青棠侧目看到赵无隐居高临下的戏谑眼神。 郑灵芸轻哼,“我还需要你提醒?咱们走。” 郑灵芸拉着旁边的倪舒然经过青棠身旁时,还对他笑了笑,“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青棠说:“可能半年吧。” 赵无隐走下来,拉着青棠走,“我哥没有限制你在帝台的行动自由,但是你也要注意分寸,少在这里勾三搭四。” “唉?” 青棠的手腕很细,赵无隐抓着带了把力,他就跟着走了。 青棠拗不过赵无隐,“赵公子,我刚才只是和她们打招呼而已。你对我有何成见可以直说,我不碍你的眼,你现在要拉我去哪里?” 赵无隐回头看青棠,“你刚才来的时候不是在看瀑布上跳水的那些武修吗?来都来了,我带你在帝台仙岛好好玩,也不枉费来这一遭。” 青棠神情逐渐变得惊悚,“瀑布,跳水?!” 赵无隐使坏地笑,“别说你不敢。” 青棠的手出了细汗,流云扇和芥子袋都被赵知砚收走了,如果跳下瀑布有个闪失,谁来救自己? “赵无隐,我不跟你玩!” 赵无隐拽着青棠落在瀑布旁的石滩上,“你不和我玩,一个人待在静和苑没有传音石,合欢道也无需打坐修炼,该有多无聊?” 赵无隐是诚心要逗弄青棠,从他的神情和语气都表现出来了。 青棠望着瀑布下的大湖,慌张得不行,这和跳崖有什么区别?! “少宗主说过,我虽然是合欢宗留在帝台的人质,但也不能有事,我要受一点伤,回去必定会告诉我师父。合欢宗打不过南华宗,但这事传出去,南华宗欺负合欢宗弟子也不好听,对吧?!” 赵无隐看青棠吓得脸色发白,戏谑笑着,“真的有那么怕?” 青棠甩了甩赵无隐抓住的右手腕,“法修能和武修比吗?你放开!不然我动手了!” 赵无隐看着青棠那双漂亮的琥珀瞳,“你动手啊,我看看合欢宗弟子的实力怎么样。” 青棠伸出左手想击赵无隐一掌,结果左手也被牢牢握住,抬脚想踢赵无隐的裆。 赵无隐将青棠的腿踢开,然后把人翻了个转,从背后抓住青棠的手,一步步往瀑布边缘走。 瀑布下有几个朝气蓬勃的武修在水里,看到赵无隐和青棠,纷纷向他们招手。 “一起来玩呀!跳呀!” 瀑布的水雾很大,吹拂着青棠的头发,赵无隐嗅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香气:“一个大男人,把自己搞得这么香做什么?” 青棠瞪着赵无隐:“你管不着!” 赵无隐轻哼:“是,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合欢宗真的会归还道极仙金吗?” 青棠:“当然会!” 水流打湿了青棠的靴子和衣摆,两人僵持着。 青棠说:“还有什么想问的?” “暂时没有了,一起跳吧。” 赵无隐带着青棠往边缘走,青棠往右倒,让赵无隐先栽了下去,但是赵无隐死死抓住他,两人一起从瀑布坠落下去。 青棠很想骂人,他从没这么想骂过,但是他现在很紧张,大不了落下去让赵无隐当垫背,哼! 赵无隐朝青棠笑得很得意,只要青棠生气、紧张,他的逗弄就成功了,“我就知道你有花花肠子,还想推我下来。” “你皮糙肉厚摔不死,我会!” 入水的那一刻溅起巨大的水花,青棠在水中扑腾,一只有力的大手揽住青棠的腰将他带到水面上。 青棠深吸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水渍,尚未从惊险的一坠中缓过神。 赵无隐扶着青棠的手臂,左手揉了揉青棠的唇瓣,“居然不是胭脂。” 啪。 青棠扇了赵无隐一巴掌。 江至峤游过来,“你们怎么不脱衣服就下水……了?” 几个光着上半身的弟子见状全都愣住了,赵无隐虽然平日爱闯祸,但是有个限度。 今日头一回看到赵无隐被扇,还是来南华宗的合欢宗弟子扇的巴掌。 江至峤问:“这,这是怎么了?” 青棠看着赵无隐被打红的侧脸,也不知赵无隐到底会气成什么样,但这是赵无隐自找的。 赵无隐转头面向青棠,竟然笑了,“我以为你没脾气呢,原来脾气这么大。” 这时一缕阳光从瀑布上方落下,照在水雾之上,架起了一道虹霓。 “疯子。” 青棠骂了一句,然后朝岸上游。 赵无隐追着青棠的身影,“原来你会水?” 青棠边游边回头说:“你把我拉下来才问我?” 赵无隐说:“对啊,我看你那么害怕,以为你不会水,没意思了。” 江至峤在赵无隐旁边感叹,“好一个出水芙蓉面呀,真漂亮,你怎么惹人家扇你的?” 赵无隐看了江至峤一眼,“合欢宗已经退婚了,但是道极仙金没还回来,他现在是待在我们这里的人质。别看他一副好皮囊就偏袒他,这个青棠,花花肠子多得很。” 江至峤:“也就是说他会待在这里一段时间?” 赵无隐没有回答江至峤,游上岸去了。 - 青棠游上岸,摘下身上的水草,施法去除身上的水汽快步往静和苑走。 中途还回头看看赵无隐有没有跟来,但没有。 赵知砚忙于处理退婚的事情,赵无隐就钻空子来针对他,看来在这里做人质的日子不会太舒服。 “紫芙,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青棠咬牙切齿地说着,关上静和苑的门,回到房中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躺到床上。 退婚的事情说了,接下来该查查前宗主夫人的死因了,正好赵毅飞离开帝台仙岛,查起来方便一点。 傍晚,青棠经过练武场,看到许多弟子结束一天的锻体修炼,坐在地上喝清酿、说着最近合欢宗和南华宗退婚的事。 这里没有赵无隐。 郑灵芸坐在一个石墩上,正在和江至峤、倪舒然说话。 青棠走了过去,“郑姑娘。” 郑灵芸看到青棠,笑着将一壶清酿递给他:“帝台的清酿和别处不同,你尝尝。” 青棠喝了一口,“嗯,比我们那里的更甜。” 郑灵芸:“我听江至峤说赵无隐带你去淯湖了,没伤着你吧?” 青棠摇头,“没有,我会水。” 赵无隐在青棠入水后拉了他一把,人是坏了点,但还有限度。 江至峤对青棠说:“他是担心宗主被骗,当然合欢宗肯定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人的。” 青棠点头,“合欢宗不会的,不然师父也不会派我来。” 郑灵芸问:“那你要留在这里多久?” “直到我们的凝光镜修复,道极仙金送过来,差不多要半年吧。” 倪舒然小声问道:“贵宗的紫芙为何会突然反悔不嫁呀?” 八卦谁不爱听呢,青棠竖起食指像是酝酿着什么小道消息,江至峤,郑灵芸和倪舒然凑近了听。 “这个具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紫芙还不想定下来吧。” 郑灵芸拍拍青棠的手臂,“外面的流言说我们宗主杀妻,可别信,他们都是胡说的。” 青棠好奇地问:“说到这个,我师父和前宗主夫人有交集,也不知她是怎么突然去世的?” 第55章 郑灵芸看了看四周的武修,小声说:“在赵知砚和赵无隐很小的时候,宗主夫人有一天突然要离开帝台,当时仙桥未开,她直接冲进悬石阵被阵法所杀。这是我爹告诉我的。” 青棠问:“为什么?” 郑灵芸摇头,“我出生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过去两百年了,只是外面越传越悬,说得像南华宗的武修个个都会杀妻似的。” 江至峤说:“对啊,现在我们风评被害,好些兄弟有喜欢的人都不敢告白,其实我们真的很善良很专一,身材也不错。” 青棠点头,“虽然我只来了几日,但是看得出南华宗弟子大部分人品都很好,江兄也是。” 江至峤笑着说:“不如我带你去逛逛帝台的夜景吧,这里有种在晚上发光的仙草,赤峰后面成片都是,很漂亮。” 郑灵芸和倪舒然说:“我们也去。” 青棠欣然答应,“好。” 这是个熟悉帝台的好机会,最好能找到赵毅飞住在哪里,这段时间赵毅飞出去,正好能去他的住处找找线索。 第43章 夜幕彻底暗下来, 赤峰和周围的仙山纷纷点亮灯火。 四人从山道而上,江至峤热忱地说着沿路的院子是哪些人的,大殿楼阁是做什么的。 青棠指着帝台殿东侧的一处小院子, “那里的院子是谁的?” 江至峤说:“那里是赵知砚住的地方,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去那里找他。” 青棠:“我以为是宗主的住处,但又觉得太小了。” 江至峤解释道:“我们宗主以前是住在那里的,但是夫人死后,他就搬到西侧的杏林院去了。” 青棠看向西侧一处没有亮着灯火的院落,暗自记下了位置,“那赵无隐住在哪里?” 郑灵芸指着斜对面的山峰, “在那里。” 青棠问:“为何不住在赤峰?” “那家伙, 太野了,宗主说不想给他安置院子, 担心过不了几日就会塌, 所以让他住在紫阳峰上的一处洞府里。” 青棠心道,原来如此,以后找着机会了,可要过过招。 “我之前看赵无隐的修为很高吧?” 江至峤摆手,“他那只是运气好, 赵无隐和赵知砚都在合体期, 但是他平日里不专心修炼, 没有他哥勤奋。宗主说往西,他就偏往东, 叛逆得很。” 赵无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江至峤身后,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我不在一会,你就把人全都卖了?” 江至峤捶赵无隐一下, “什么叫卖?我说得有错吗?” 郑灵芸叉腰看着赵无隐,“你来又想干什么?” 赵无隐看向青棠,“我来凑热闹。” 青棠暗骂:阴魂不散的疯子。 赵无隐眯缝着眼:满肚子花花肠子的浪子。 青棠不理赵无隐,笑着问郑灵芸:“对了,我之前听郑姑娘说起祭海大典,那是什么?” 郑灵芸说:“那是为了祭祀千年前与鲛人族大战丧命的三位仙尊,每百年举行一次。下个月就要举行,但是不知宗主到时候能否赶回来。” “千年前这里的人为何要与鲛人族大战?” 江至峤凑上去,“青棠,你不知道吧,我来告诉你。” 赵无隐把江至峤拉开,“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鲛人族觊觎帝台仙府想要杀了仙岛上的人,独占这里吗?” 江至峤皱眉,“你挤我干什么,还抢我的话?” “我哥让我好好招待青棠公子,怎么,不服气去问我哥去。” 赵无隐是一行人中最高的,居高临下蔑视着所有人。 江至峤轻哼,“别拿你哥压我,要一起走,你就安分点。” 赵无隐看向青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概问我。” 青棠拖着话音说:“没有了,谢谢赵公子。” 赵无隐是被赵知砚叫过来的,因为赵知砚得知他把人带到瀑布戏弄了一番,叫他过来赔礼道歉,赵无隐肯定是不会道歉的。 翻过赤峰,一行人来到一片散发蓝光的仙草中,草齐腰深,随着海风在摇摆。 清新香气扑面而来,就是青棠早上推开房门闻到的味道。 郑灵芸说:“这里是帝台最美的地方之一,漂亮吗?” 青棠说:“确实漂亮,这叫什么草?” 赵无隐百无聊赖地说:“嘉荣草,有疗伤功效,武修常年锻体,没怎么采这些仙草,你不如采一些回去。” “我芥子袋里的丹药还多,就不采了,就这么看着挺好的。” 赵无隐说:“有个地方可以看到比这里更美的景色。” 江至峤看向赵无隐,“你说的是?” 郑灵芸说:“不行,那里太危险了。” “有什么可怕的,我带青棠公子去看看,消消气。” 青棠还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地方,就被赵无隐拉着跑了。 “哎!赵无隐,你又想怎么样?!” 赵无隐带着青棠在山崖边跳跃,下面是百丈深的河谷。 “专心跟着我就没事,要回头,你也可以回去。” 青棠转头看向来时的路,一个人根本不敢走,“你是不是诚心针对我?” 赵无隐在前面走着,“我哪有针对你,我哥让我来给你道歉。” “所以,你道歉的方式就是再吓我一遭?” 青棠飞过一条窄而深的沟壑,脚滑了一下,赵无隐抓住青棠的手将他拽回来,“你胆子也太小了,这点也怕?” 青棠瞪着赵无隐,“放开我。” 赵无隐放开青棠,“凶什么,你喜欢找女修还是男修,或者是男是女都可以?” 青棠看着赵无隐的高大背影,很想一剑戳出个窟窿,低声说:“找你祖宗。” 赵无隐回头看向青棠,“你说什么?” 青棠嘟囔道:“没说什么。” 赵无隐跳了几步飞到对面一棵水桶粗的古树上。 青棠站在崖边左右为难,五丈的距离若有流云扇轻而易举,可是自己飞过去就困难了,但是往后走还是一样崎岖危险的路。 赵无隐看着青棠,“跳过来呀,我接住你。” 青棠大骂:“赵无隐,我今夜掉下去摔死了,合欢宗不会这么罢休的!” 赵无隐站在崖边,张开手臂,“放心吧,我能接住你,跳。” 帝台仙府上空的星河璀璨,海风夹杂嘉荣草的香气,青棠的手心渗汗,奋力凭空一跃,朝赵无隐扑了过去。 赵无隐把青棠接住,两人连连滚了两圈。 赵无隐躺在地上笑出了声,“这不是过来了吗?” 青棠爬起来,忍住想扇赵无隐的冲动,“你最好让我看到点好东西,我姑且能原谅你。” 赵无隐指着远处,青棠看到远处的山谷一大片嘉荣草点亮了黑夜,像海浪般翻起层层浪花,遥远的天际一轮明月照着平静的海面。 赵无隐说:“站在秋千上看更美。” 古树上挂着一个玄铁制的鸾凤纹秋千。 青棠转头看向赵无隐,“这里是帝台仙府最高的地方,你想把我推下去?” 赵无隐挑眉,“我虽然讨厌你,但不至于要你的命。” 青棠:“正好,我也讨厌你。” 赵无隐摇晃着秋千,“上去。” 青棠姑且信赵无隐一回,没有坐上去,而是站在了玄铁制的鸾凤纹秋千上。 赵无隐在背后推了三个来回,然后也抓住绳子站了上来。 青棠挪了挪位置,“这不是两个人荡的秋千,有点挤,你确定绳子不会断?” “不会。” “那就好。” “断了一起死。” 青棠:…… “你不要命不要拉着我。” 赵无隐低头在青棠耳边说:“别说话,看那边。” 随着秋千荡到最高处,无限接近万丈星空,又像要坠落到那片嘉荣草海中,空中的星辰变幻旋转。 青棠感觉紧张、刺激又兴奋,这里和於恒山完全不一样。 赵无隐问:“你来南华宗就没有别的目的?” 青棠侧目看向赵无隐,两人的距离很近,赵无隐的下巴有一道美人沟弧线,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闯祸撞出来的。 既然赵无隐这么问了,青棠准备戏弄一下赵无隐,礼尚往来,“有啊,我来要攻略一个人,助我修炼。” 赵无隐吐了鼻息,“我就知道。” 青棠以为赵无隐会安静下来,但是赵无隐抓住了青棠的手,青棠问,“你干什么?” 赵无隐说:“我看看你的修为,炼虚期,你只会攻略炼虚期以上的人。” “不错,你对合欢宗有了解。” “你放心,我不会让南华宗的弟子落入你手的。” 青棠轻笑,“那走着瞧。” 秋千回落到古树下又荡到高处,赵无隐终于安静了,青棠也俯瞰了整个帝台仙府。 两人原路返回,江至峤还在山道上等待。 第56章 青棠问:“江兄,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江至峤说:“我是担心你们去太危险了,在这里守着,没受伤吧?” 赵无隐抬着下巴,“只是去赏景,能受什么伤?” 江至峤:“不是,我听到青棠在骂你,我以为……” 青棠回想起当时骂赵无隐,说了摔死要找他麻烦的话,“没事了,刚才开玩笑的。” 江至峤放下心,“那我送你回静和苑吧。” 赵无隐抓住江至峤的衣领往前走,“人家好歹也是男子汉一个,要你送?” 江至峤捶着赵无隐的后背,“赵疯子,你放手!” 青棠翻了个白眼,独自回到静和苑。 - 仙桥开启的第三天,青棠走到帝台仙府外侧的海岸边,坐在礁石上看着人们匆匆从仙府往宜诸城走,生怕耽误了时辰回不去。 每个人的背篓、包袱里都鼓鼓囊囊的,满载而归。 青棠望向距离海岸三十里开外的悬石阵,石头落于水中,一只飞鸟卷进去,也被吸入海中,“一、二、三、四、五。” 石头瞬间飞出水面悬浮于空中形成一道高墙,两块石头上还黏着白色鸟羽。 赵毅飞的夫人不会不知悬石阵的厉害,她那么急迫地想要离开帝台仙府,到底是为什么? 青棠正发着呆,礁石附近的海里游过来的一只小黄鱼,圆圆的肚皮,挺乖巧的。 青棠蹲下看小黄鱼,突然小黄鱼噘着嘴滋了青棠一身水。 青棠闭上眼,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 赵无隐从水中钻出来,哈哈大笑。 青棠看着赵无隐,“很好笑?” 赵无隐用手揽了揽自己的湿发走上岸,青棠这才发现他没穿上衣,下身也只穿着一条亵裤,水珠从结实的胸膛,顺着腹肌没入亵裤。 从亵裤的阴影来看,比常人的大。 赵无隐也不介意青棠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甚至还挑衅地说道:“我猜你的肯定比我小。” 青棠冷哼,“我的尺寸正常,无须和别人比较。” 赵无隐坐在青棠原来坐的礁石上,“你是合欢宗派来赔给我爹的?” 青棠骤然转头看向赵无隐,“怎么可能?” 赵无隐问:“那你想找谁?” 青棠:“我不想告诉你。” 赵无隐笑了笑,“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的。” 青棠准备离开海岸往回走,突然他的手被赵无隐抓住,“带你玩一个好玩的,怎么样?” 青棠问:“什么好玩的?” 赵无隐转身跳进海里,青棠站在那里准备跑了,突然的一个大浪扑来将青棠整个人都淋湿了,一个巨大的鳐扑在岸边。 赵无隐从鳐上跳下来,拉着青棠往上飞。 青棠慌张地问:“你又要冲出悬石阵?!” 第44章 赵无隐用一根金线牵引着鳐, 往海中调头,“小心它尾巴上的倒钩,有毒。” 青棠立即往前面走, 避开鳐摇摆不定的尾巴。 鳐入水后在海岸迅速飞驰,耳边疾风呼啸,青棠猛地往后栽。 赵无隐拽住青棠腰间的绸带,拉断了,“?” “我的衣服!” 赵无隐快速揽住青棠的腰,“人没事就好了。” “我不好!” 青棠不知道赵无隐心里在想什么。 有时使坏,故意让自己出丑惊慌, 可是又做出一些关怀的动作和言语, 让人很迷惑。 “放我下去!” 赵无隐看向青棠:“我们用它飞过悬石阵的,要不要再一起试试?鳐在这里关太久了不行, 这里的鱼都被它吃光了, 我送它出去。” “什么?不行!” 青棠低估了赵无隐不要命的程度,他还想再冲出悬石阵。 “你放我下去,我不去冲悬石阵!” 赵无隐抓住青棠的手,“你信我,我就能带你出去, 这就和上次一样的。” 青棠急眼了, “我真的害怕, 我不来了!” 鳐在海水中飞速游着,赵无隐在观察悬石阵起落的规律, 计算穿过的时间。 青棠捶打着赵无隐的脊背,“放我下去!” 赵无隐看向青棠,“即便是一个正常的修士都这么害怕悬石阵,为何当初她那么义无反顾, 难道她早就知道自己穿不过去?” 青棠知道赵无隐说的“她”是他的娘亲,忽然忘记了挣扎,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赵无隐唤醒了青棠遥远的回忆,老爹离家出走时,青棠也问过娘亲,“爹去哪了,为什么他不回来?” 那时娘亲摸着青棠的脸,淡淡道:“他不要我们了。” 一个举动不会让人伤心,真正令人伤心的是这个举动引申出来的含义。 当年白堇禾冲向悬石阵时抛下了身后的一切,也包括她的两个孩子,她不要他们了。 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青棠尝试着安慰赵无隐,“也许不是这样的,她也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这时,两人身后追来一道身影,赵知砚喊道:“无隐,够了!” 赵知砚跳到鳐上将青棠拦腰抱起,踏着海水飞向岸边。 赵知砚问:“吓到你了吗?” 青棠摇头:“还好,他要用鳐穿过悬石阵。” 赵无隐看向岸边青棠和赵知砚的身影,喊道:“怎么那么喜欢在我哥面前装可怜,装委屈?!” 赵知砚转身看向海中的屹立在鳐背上的身影,悬石再一次降下,赵无隐吹了一声口哨,鳐翘起前身风驰电掣般穿过悬石阵。 “五、四、三、二、一。” 赵无隐就像青棠来时看到的那道残影瞬间穿过了悬石阵,但是鳐的尾巴被卷入阵法,赵无隐跌落到海中。 紧接着悬石下落,再升起时石块上粘连了鳐的血肉。 赵知砚眉头紧锁,告诉青棠:“我要去看看他,青棠你先回去吧。” 青棠看着赵知砚飞奔向仙桥,从桥上穿过跑到宜诸城外地海岸边,借了一条船划向赵无隐跌落的位置。 青棠施法去除身上的水汽,海风吹过有点冷,他披着赵知砚的外袍,也跟着跑到仙桥上望着海中赵知砚的小船。 赵无隐爬上了赵知砚的小船,两人划到岸边,赵知砚拉着赵无隐赶紧跑上仙桥。 “仙桥快关闭了,快点!” 赵无隐的左手臂流着血,但是他毫不在意,“急什么,不是还没消失么?” 赵知砚和赵无隐上了仙桥,看到青棠在仙桥上等着他们,身上还穿着赵知砚的外袍。 赵无隐问赵知砚:“哥,你怎么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 赵知砚:“你先管好你自己!” 从帝台仙岛出来的人都在奔向宜诸城,赵知砚、赵无隐和青棠像逆流中的鱼儿,在发光的仙桥上走着。 踏上帝台仙府的土地后,赵知砚的神情轻松不少,“赵无隐,赶紧回去包扎,以后我再看到你用鳐穿过悬石阵,我就告诉父亲,看他怎么处置你。” 青棠说:“我的芥子袋里有疗伤丹药。” 赵知砚看向赵无隐受伤的左臂,“这是他自己造成的,和你没有关系,不必浪费你的丹药。” 赵无隐把头瞥向一侧,“假惺惺。” 赵知砚本已打算送青棠回去,听到这话转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青棠拉住赵知砚,“没关系,他受伤了,让他先回去休养吧。” 赵无隐看向青棠抓住赵知砚袖子的那只手,还有青棠身上的衣服,冷笑一声,气愤地飞向了紫阳峰。 赵知砚对青棠说:“抱歉,是我疏忽了,让他带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青棠摇头,“我没事,你就不用怪他了。” 有时青棠觉得赵无隐很疯,可是在海上听到赵无隐说的那句话后,对他的那些冒险行为好像也能原谅了。 - 赵无隐左臂上的伤还没处理,一个人躺在床上。 赵知砚打开了他洞府的禁制,走进去就开始责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对青棠说那么难听的话?” 赵无隐说:“我是在防止他勾引你。” 赵知砚皱眉看着赵无隐,“你是不是前几日脑袋撞在石头上,撞坏了?” “我没有。” 赵知砚说:“今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不出现,你带他穿过去必定会受伤。青棠没有怪你把自己带到海里要冒险穿过悬石阵,还关心你的伤势,你说什么假惺惺?!” 赵无隐翻了个身,背对着赵知砚,但也开始回想在海里,青棠对他说的话。 “也许不是这样的,她也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青棠那时候的手在发颤。 赵知砚问:“你又为何说要防止他勾引我?我是一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赵无隐说:“那就随便你,快走吧,别吵我。” 赵知砚见赵无隐不搭理,在桌上放了一个白瓷瓶,“还要这只胳膊的话就记得上药。” 第57章 赵无隐等人走了以后,坐起来看向桌子上放的白瓷瓶,里面上乘的疗伤灵药。 赵知砚留给他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可是青棠的出现,赵知砚态度的转变,让赵无隐有种危机感。 赵无隐解开衣袖上药,衣袖里轻飘飘落下一物。 银白色的绸带,手指那么宽,短短的一段。 赵无隐将绸带捡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上面残留着淡淡的香。 这是拽青棠的那一把,从他衣袍上断掉的绸带。 青棠也用不了,所以这个就是自己的了。 - 晚上,下了一阵小雨,林中满是露水滴落的哒哒声。 青棠悄悄溜出门,准备去查赵毅飞的住处,如果白堇禾真的死于悬石阵,没有别的疑点,这件事也就了结,可以给师父交差了。 杏林院在帝台殿的西侧,后面种着一大片杏林,此刻院子里没有灯火,林子里也漆黑一片。 青棠翻墙进了院子,站在外廊扔了个石头试探有没有阵法,发现没有任何反应后,青棠轻轻推开屋门。 里面是赵毅飞的书房,干净简洁一尘不染,就像赵知砚铺设静和苑时的样子。 青棠翻了翻桌上放的几本册子,看到拟订又作废了的礼册名单、置办红妆家什的花销明细,赵知砚做事细致稳妥,字也写得很好。 一朝兴起大婚,一朝失意退婚,忙的都是他这个中间人。 如果赵知砚经常在这里转悠,他知道的应该比自己多才对,那白堇禾的死还有别的原因吗? 青棠打开了几个抽屉,柜子,里面都没有什么异样,准备离开时外面忽然来人了。 青棠连忙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脚下是湿的,在地上留了脚印,他施法将脚印抹去,把鞋底烘干躲进一个空的柜子里。 从柜门中,青棠看到赵无隐进来了,身上还披着一件黑披风,他把帽子摘下来,先是到处打量,然后来到桌前像自己刚才一样在翻东西。 青棠不动声色,等着赵无隐离开,如果被他发现,指不定会被怀疑成盗窃南华宗机密。 赵无隐翻看了一下东西,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香,仔细闻又什么都没有闻到。他停下翻找东西的手,站直了身形。 青棠捂住嘴巴,盯着柜门前站着的高大身影。 赵无隐走向旁边的书架,往后看了看,然后急促地低头查看桌下,接着迅速打开柜门。 青棠闭着眼靠在柜子里,正在装晕。 赵无隐蹲下身拍拍青棠的脸颊,“醒醒。” 青棠没睁眼。 赵无隐直接把青棠拖出柜子,青棠睁开眼,“你,你干什么?!” 赵无隐轻哼,“我还要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青棠:“我也不知道怎么到这里来的。” 赵无隐叉腰冷笑,“你再给我装?我就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不纯,什么退婚,什么攻略都是其次,你来到底为了什么?!你最好告诉我,你来的真实目的,否则我就带你去找我哥!” 就算赵知砚对青棠有偏袒,这是抓住了他意图不轨的铁证。 青棠摆手,“我没有做损害南华宗的事情。” 赵无隐迈步逼近青棠,抓住他的手,“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青棠说:“合欢宗主,也就是我的师父曾经受过你娘的恩情,所以让我此次前来顺道调查你娘的死因。” 赵无隐看着青棠的双眼,忽然想起两人在鳐背上,青棠说的话,但是合欢宗弟子向来诡计多端,不可轻信,“我不信。” 青棠挣扎着,“信不信随你,反正我只有这一个答案!” 赵无隐将青棠的手捏得更紧,“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要用点刑罚才能说实话。” 青棠拖住赵无隐,“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做的事就光彩吗?” 赵无隐说:“我是发现有人翻进杏林院,所以才进来的,你觉得南华宗弟子会信你还是信我?” 青棠盯着赵无隐,低声说:“赵无隐,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告诉过你了,我来是调查你娘亲死因的,你不信也罢,我死在这里,合欢宗定不会饶了你!” 赵无隐:“你说的都是真话?” 青棠瞥过头去,不看赵无隐:“随你,爱信不信!” 第45章 赵无隐将青棠抵在墙上, 用手掐住他的脖子,“如果你骗我,怎么说?” “如果合欢宗有心毁掉南华宗, 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你抓住?我不是合欢宗弟子中最出众的,也不是修为最高的,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很明确告诉你了。” 青棠一副摆烂的架势,任由赵无隐怎么想,反正他已经没有隐瞒了。 赵无隐的手松了一些,但没有离开青棠的脖颈,“你也觉得我娘亲的死另有蹊跷?” 青棠说:“我不确定, 所以我才来杏林院的。” 赵无隐放下手, 青棠刚缓过气,外面又来人了, 是赵知砚。 青棠要躲进柜子里, 赵无隐抓住青棠的手,“你藏在那里,很容易就会发现你。” 青棠问:“那怎么办?” “藏到我披风里。” 赵无隐将宽大的披风遮盖住青棠的身形,“抱住我,别露出破绽。” 青棠照做了, 手趴在赵无隐的腰上, 赵无隐突然收紧了小腹。 很快, 赵知砚推开门走了进来,见赵无隐披着黑披风在里面, 鬼鬼祟祟的。 “无隐,你在干什么?” 赵无隐牵了牵披风,左右看看,“我来这里, 想找东西。” “什么东西?” “有没有什么娘亲留下的东西。” 赵知砚叹口气:“父亲当年已经烧了娘亲所有的东西,难道你忘记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何又寻思起这件事?” 赵无隐说:“我怀疑娘亲的死不是那么简单。” 赵知砚将桌上的东西摆好,又将柜子的门关上,“我告诉过你,能找的我都找过了,娘亲那时刚生下你,得了臆症,才会冲进悬石阵。” 青棠藏在赵无隐的身后,敛声屏息,生怕给赵知砚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赵无隐用衣袖遮掩住青棠的手,“那我走了。” 青棠跟着赵无隐移动。 “等等。” 赵无隐停下脚步,青棠也跟着停下。 “怎么了?” “你大晚上为何穿一件披风出来?” “刚才在下雨。” 赵知砚反复打量赵无隐的披风,最近繁琐的事情太多,没有时间顾及这个弟弟,于是他提醒道:“你还有伤,最近不要下水,偶尔也去演武场。” 赵无隐:“知道了。” “还有,不要再欺负青棠了,如果我再发现你带他去危险的地方,我绝不会放过你。” “好,只要他没有坏心思,我就不欺负他。” 青棠努力假装自己是一件衣服贴在赵无隐背后,披风随着步伐飘摆,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赵无隐来到静和苑门口,停下脚步,“出来。” 青棠从赵无隐宽大的披风里钻出来:“这个人情我会还你的。” 赵无隐看着青棠凌乱的鬓发,居然觉得有些可爱:“不用还。” “不用还?我没觉得你会这么好心。” “你答应我不去勾引我哥,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青棠觉得好笑,“我还没想着要攻略的人呢,你这么怕你哥沦陷?我们合欢宗是讲究你情我愿的,若他不愿,我也不会做什么霸王硬上弓的事情。” 霸王硬上弓? 在青棠说这句话的时候,赵无隐的脑海在回味青棠双手抱在自己腰上的感觉,他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这可能是青棠的媚术。 赵无隐指着青棠的眉心,“最好如此。” 青棠朝他轻哼,转身进去门就嘭地关上了。 - 青棠站在院子里没急着进屋,此时已经是子夜。 最后一拨人踏上宜诸城后,仙桥从宜诸城逐渐消失化作飞絮漫天,悬石阵的口子也迅速弥合形成紧闭的环状。 帝台这边一群人抬着步辇,上面坐着一个身着金色华服的冷峻男子悠然扇着扇子,落到帝台的土地上。 尽管隔得这么远,青棠依然认出他是褚相里。 青棠在来南洲后,因为延误了时间错过仙桥,留在宜诸城等待圆月之夜。 有时去海岸边逛逛,有时在茶楼听书。 一日,街道上车水马龙,青棠路过一家画斋,瞥见里面的一副山水画,走了进去。 那副山水画,画的是昆仑山,大幅泼墨的赤色山水,披着三色披帛的神女、仙人在空中飞跃,飘逸而带有神性。 奇怪的是人物都没有五官,不过这倒是让这副画很特别。 青棠看得入神,一位身着金色锦袍的男子走了过来也看着这幅画。 “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青棠朝旁边男子看了一眼,男子瞳若点漆,五官轮廓分明,身着金色衣袍,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峻高雅之气。 第58章 “其实我只是觉得这幅画好看而驻足,说不出画中的讲究。” “你觉得它哪里画得好?” “那些神女、仙人。” “不点睛,不描唇,画中人物是何神态,全凭观画人心中所想,确实妙。” 青棠微微点头,继续看着其他的画。 男子在一旁细细打量着青棠,“你要去帝台的?” 青棠看向男子,“对,你也是?” “嗯。” 男子朝青棠走近几步,“我叫褚相里,若你今日无事,可以随我到另一个画斋看看,那里的画更多。” 青棠的神情几经变换,褚相里,褚氏的家主? 太华褚氏上一任女家主褚玉遥和师父有仇,褚氏一直在明里暗里打压合欢宗,在这里碰到褚相里不太妙。 青棠说:“那个,我今日有点事,不如改日吧。” 褚相里挑眉:“帝台还有十日开放,明日你有空吗?” 青棠说:“褚公子,我还要回去修炼,不确定何时有空。” 褚相里听到了话语中的拒绝意味,试想有多少人想要巴结褚氏,竟然还有人拒绝他。 “你住在哪里?” “客栈。” “修炼也不缺这几日,我只是想与公子结交而已,难不成你是什么江洋大盗?匪徒?” 青棠想着措辞,现在硬是拒绝,恐怕不行了。 “我当然不是,你告诉我那家画斋在哪里,明日我会去的。” “好,就在城北的杏花楼旁边。” 青棠点头答应,走出画斋,回看褚相里一眼,急忙奔回客栈。 第二天,青棠没有去那家画斋,此后一直窝在房内没出去,担心会再遇上褚相里。 临近月圆,青棠走出客栈,想去看看仙桥开没有。 在街上涌动的人群中,青棠又遇到了褚相里,身边还围绕着好几个侍从,青棠急忙掉头想走。 褚相里喊住他:“公子、” 青棠笑着说:“又遇上了。” 褚相里走了过来,面色冷峻,“那天你没去,我很受伤。” “……我失约了,抱歉。” “其实那幅画是我画的,那个画斋也是我的。” 青棠后悔当初应该留在客栈里睡觉的,为何会钻进那家画斋? “我不知褚公子还会画山水,真是才华横溢。” “反正你也要去帝台,不如同路吧。” 青棠看着褚相里,“那个,我可能有事耽搁了,不能与你同路。” 褚相里蹙眉,本想着少有人能欣赏自己的画,这人怎么三番两次不识抬举? 这时,一个侍从在褚相里耳边低语。 青棠看褚相里听到消息后绷紧的面色,好像有些急事。 褚相里对青棠说:“我也有事耽搁,若你还要留在宜诸城等下个月圆之夜,我会来找你的。” 青棠看着褚相里迈步离开,迅速朝海岸边飞奔上了仙桥。 本以为三日而已,褚相里肯定不会赶到的,但是他还是过来了。 但是,褚相里来这里做什么呢? - 翌日清晨,郑灵芸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有很多歪七扭八的褐色果子来找青棠。 青棠问:“这些是什么?” 郑灵芸将篮子递给青棠,“这叫扭扭果,只有帝台有,这个摘下必须当天吃,给你尝尝。” “多谢。”青棠收下篮子,习惯地伸手摸袖子,“我带了几坛酒,你可以……我忘了,我的芥子袋在赵知砚那里。” 郑灵芸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没事,你吃吧,我和倪舒然还摘了很多,大家都有,不用客气。” “好,进来坐一会吧。” 郑灵芸走进院子,青棠施法用清水将扭扭果洗净,盛到院中的石桌上,拿起一个剥皮咬了一口。 郑灵芸问:“好吃吗?” 青棠点头:“好吃,味道酸甜酸甜的,像樱桃。” 郑灵芸也剥了一颗放嘴里咀嚼。 青棠顿了顿,问道:“昨夜子时仙桥消失的时候,我看到有一群人进帝台,有个人坐着步辇,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听青棠一说,郑灵芸就知道是谁,“你可认识褚氏家主?” 青棠轻咳两声,“知道,不太认识。” 郑灵芸说:“褚氏和我们宗主关系不错,常来我们这里高价收千岁木。宗主还给他留了一个院子方便他过来住,我们宗门的弟子都认识他。势力又傲慢,哪个修士会做步辇?” 看来褚氏和南华宗主关系不错,在帝台得避开褚相里了。 郑灵芸继续说:“你不用管他,他平日也不会到处逛的,可能不太喜欢我们这些武修,清高得很。” 青棠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郑灵芸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练武场有比试,要去准备。 青棠在石桌前把扭扭果一个个剥皮吃掉,不知不觉桌上的果核已经堆成小山,吃完了。 第46章 下午, 惠风和煦,阳光洒在林间落下斑驳光影。 青棠来到瀑布下,躺在淯湖边的一棵柳树上慵懒地晒太阳。 南华宗的武修都去练武场比武了, 青棠也不担心有人会来打扰。 但是,淯湖对面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赵无隐来了。 青棠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竭力将自己掩盖在柳树的枝叶中,躲避赵无隐。 赵无隐还是看到了,他踏着湖面飞了过来,“你没有骨头?随时随地都在躺?” 青棠说:“我爱躺碍着你了?” 青棠在静和苑找到一把躺椅, 没事也会在廊下躺一会, 但是赵无隐怎么知道他爱躺? 青棠看向树下的赵无隐,“不对, 你监视我?” 赵无隐笑了笑, “还需要我监视?从我的洞府就能一眼看到你在院子里干什么。” 青棠枕着手臂,看向头顶绿叶露出的天空,“你也想知道你娘的死因真相?” 如果能在这一点上和赵无隐不谋而合,或许以后会减少摩擦和敌意。 赵无隐也爬到树上,靠在另一个枝头, 柳树枝重重摇晃了两下, “我哥找过很多年, 但是都没有其他的线索,我想他已经接受娘亲因臆症而死了。” 青棠问:“那你呢?” “我不知道。”赵无隐想了想, “我哥看到过娘亲长什么样,但是我没有。” 青棠看向波光粼粼的淯湖,“赵宗主他没有解释过什么?” 赵无隐:“没有,我从小跟着我哥, 父亲倒是很少过问我们俩,只会问及修为如何了,是否需要添置什么。你呢?” 青棠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赵无隐,“我?” “对,你的家里如何?” 青棠坐起来说:“我有一个坏爹,他没死,但是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赵无隐:“你娘呢?” “死了,我家所有的人,只剩下我一个,因为我爹做了一件坏事,殃及整个家族。和我相比,你是不是要好得多?” 赵无隐不知该说什么,也坐起来。 青棠突然朝赵无隐笑了。 “你笑什么?” “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赵无隐皱眉,“这种事能开玩笑?” 青棠收起笑说:“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我希望不是真的。” 赵无隐对合欢宗的印象不好,但是自从青棠来到这里后,他逐渐发现青棠也是良善可信的,若是一般的剑修、法修或许能成为好朋友。 赵无隐问:“你为何会入合欢道?” 青棠想了想说:“当时听人说不用整天练功锻体,靠双修就能上境界,好奇就上山看看。当时只测了个灵根就被师父选中,成了宗主的亲传弟子。” 赵无隐问:“你有天赋?” 青棠神秘地笑着,“或许吧。” 荔非雨曾见过青棠的老爹一面,上山拜师时就认出他了,说他的眉眼有三分像,媚术已经没什么可教他的,收敛点就行了。 就像荔非雨说的那样,她把合欢宗基本的法术、双修功法口诀教授给青棠后,就把青棠放养了,唯一的要求是少惹祸。 赵无隐将手枕在枝头看青棠:“你很擅长双修?” “……不是,其实合欢宗也不光有双修功法,但是大多数道友认为合欢宗弟子脑子只有那件事。” “还有什么功法?” “炼香、品酒、鉴乐、各地的风土人情等等都要学。不一定精通,但是一定会学。学了这些才能和不同的修士聊得来,你说是不是?” “那你学得怎么样?” “我完全是放养的,师父只教了我基本的法术,其他不管。” 赵无隐问了一个最好奇的问题:“你有过几任道侣?” 青棠跳下了树干,“秘密。” 赵无隐跟着青棠走向山道,“怎么,是太多了记不清?” 青棠看赵无隐一眼,“我为何要告诉你?” 第59章 赵无隐也问自己,对呀,为何要问他这些问题? 自己又和他没什么关系。 可是赵无隐不由得跟着青棠走了很远,想要了解他更多的事情,和他说更多的话,又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和他说的。 青棠看了眼赵无隐,“你跟着我干什么,还有事?” 赵无隐:“没事就不能和你走一条路?” 青棠转头继续走着,忽然看到前方站着几个黑衣侍从,褚相里正转身往青棠面前走。 青棠神色慌张,退到赵无隐身后,“挡一下。” 赵无隐看了眼褚相里,转头问青棠:“旧情人?” “不是,你只管挡着我就是了。” 青棠怕褚相里认出他,更怕褚相里查到自己是合欢宗弟子。 赵无隐遮着青棠走过去,褚相里擦肩而过。 不躲倒是没什么,青棠一躲,褚相里倒看到了他。 褚相里也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青棠见褚相里走过去,放下了抓着赵无隐衣袖的手。 赵无隐说:“褚氏历代灵根资质差,褚相里只不过是一个修为不到元婴的修士,你怕成这样?” “他修为确实不高,但是他家的势力很厉害,我先回去了。” 青棠转身走向开满荚蒾的小径,银白衣袍飘飘然,腰带在风中飞舞。 一股淡淡的香随之飘散。 赵无隐站在那里,直到看着青棠的身影消失才走,他该去练武场转转了。 练武场上正在比武,江至峤看到赵无隐来朝他呼喊,“无隐,快来!” 赵无隐抽了一把剑,开始和江至峤比试。 江至峤说:“你怎么又这么晚来?” 赵无隐嘴角上扬,“我等你们打完了再来,就少和几个废物交手,不浪费时间。” 江至峤:“好大的口气,吃我一剑!” 没有一炷香的时间,江至峤战败,骂骂咧咧地下场坐在郑灵芸旁边,“这小子,平日看不见他修炼,其实是偷着在炼吧?这次是掉以轻心了。” 郑灵芸说:“人家是悟性强,没办法。今天他心情不错,你发现没有?” 江至峤看向场上的赵无隐,“好像是。” - 褚相里回到赤峰的院子里,身边侍从急忙放上椅子,让褚相里坐下,旁边放上一盘灵果。 褚相里理了理衣袖,拿起账目翻看一番,心里始终对那个白衣男子有些好奇。自己有意要与他来往,居然还躲起来。 “于安,去查查刚才那位白衣男子是谁。” “是。” 过了一会,于安去而复返,“家主,那位白衣男子是合欢宗弟子,名叫青棠。来这里是为了帮一个女弟子和南华宗主退婚。” 褚相里从账本中抬眸,“合欢宗弟子?” 于安:“是,现在住在静和苑,他不识抬举,我们是否派人去打压一下他?” 难怪长得那么美,还很抵触自己,原来是来自合欢宗。 多年前,褚相里的娘亲褚玉遥与剑修世家公子韩豫舟自幼订婚,两人青梅竹马,却被合欢宗的荔非雨横插一脚。 韩豫舟宁可赔上自己的身家,也要坚决与褚玉遥退婚。 褚玉遥气愤至极,派人杀了韩豫舟,就此对合欢宗恨之入骨。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褚玉遥也另寻良人,成亲生子,但是她仍然怀恨在心,命褚氏全族打压合欢宗,欲杀了荔非雨。 褚玉遥也把这股恨意传递给了她的儿子,褚相里。 褚相里微眯眼:“先把正事做了,再去会会他。” - 青棠回到静和苑在院门口设了一道加强阵法,然后走进屋子躺到床上。 褚相里在帝台仙府这段时间,还是少出门为妙。 青棠翻出前几日放在枕下的话本子,继续看没看完的部分,徒弟将黑月光师尊囚禁在高楼之上,日夜和师尊欢爱,然后师尊揣着孕肚逃走了…… 虽然师父没教多少媚术技巧,但这些话本子里说了不少情事,有好些都是青棠的勾搭素材。 要论勤奋,他也勤奋过吧。 不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青棠放下话本子走出去,看到赵知砚站在院门外,于是开了门。 赵知砚郑重其事地说:“青棠,我想和你聊聊。” 青棠有点心虚,不会是昨夜去杏林院的事情还是被赵知砚发现了吧? “我们就在院子里说还是?” 赵知砚说:“去外面转转吧。” 青棠跟着赵知砚走在蓝白粉荚蒾丛围绕的小径中,阵阵海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袍。 赵知砚走到山崖边,眺望远处的海岸,“你在这里待的还习惯吗?” 青棠说:“挺好的,这里的风景甚美,大家都很和善。” “真的吗?”赵知砚看向青棠,“你不埋怨无隐差点将你带入悬石阵?” “他的心地不坏。” 赵知砚点头,“你看出来了,他的心地不坏,只是喜欢用刺激的事情来麻痹自己,我不希望他被人利用。” 青棠捏了捏袖子,赵知砚认为自己要利用赵无隐? “你放心,我从没想过利用他。” “我知道昨晚你也到过杏林院。” 披风下拙劣的躲避技巧,没有逃过赵知砚的眼睛,他只是不想当即拆穿两人,但是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青棠解释道:“我师父曾受过白夫人恩情,所以让我来看看她的死会不会有蹊跷,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赵知砚说:“我娘亲的死没有其他的可能,就是臆症发作,飞出去被阵法所杀,那天我亲眼所见。” 青棠惊讶地看着赵知砚,“你亲眼所见?” 赵知砚平静地看着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对,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大雨倾盆,海面翻涌,娘亲御物飞出去,父亲在后面追着,悬石阵骤然下沉……” 青棠说:“抱歉,让你想到了伤心事。” “无妨,她已经不在三百年了,我也记不清她长什么模样了。” 赵知砚眸光闪烁,看向青棠:“多谢你师父的关心,但是此事不用你多管了,否则即便我们兄弟二人相信你的话,南华宗的长老们不一定会轻饶你。” 赵知砚是在提醒青棠这件事只能到这里了,他来这里是客,但不能越界。 青棠说:“我知道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赵知砚微微点头,“父亲不在的这段时日,青棠公子安心住着,等他回来我会帮你求情,让你返回合欢宗的。” “那再好不过。” 第47章 青棠回去的路上想着查白堇禾死因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 事情出奇的顺利, 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师父当年来这里的时候,是否也是这种感觉呢? 过了几日,青棠实在关不住, 悄悄跑到海岸边走了走,发现褚家的人都没有出现就放松下来了。 赵无隐看到青棠出现,兴冲冲跑到他面前,“我怎么这几日都没有看到你出来?” 青棠说:“一直待在静和苑里。” 赵无隐觉得青棠的担心很多余,“不用怕,你现在是我们的客人,褚相里不会动手的。” “说是人质更确切。” “如果我们真当你是人质, 就不会让你出来。” “……那是因为你们不关, 我也出不去。” 赵无隐嘴角一弯,“我找了一条新鳐, 一起玩?” 青棠立即起身, “我不。” 赵无隐比青棠快一步,他抓住青棠的手,把他拉了下去,噗通水花四溅。 “赵无隐!” 挣扎一番,赵无隐拉着青棠站在了鳐的背上, 青棠抓住赵无隐的肩膀, “我不想过悬石阵!” “放心, 今日不过去。” 赵无隐带着青棠绕着帝台的海域转了一圈,鳐往上翻腾, 一头扎进海中,水花四溅。 两人从鳐背上跳下来,青棠头晕目眩,吐了。 “赵无隐, 你想害死我!” 赵无隐哈哈大笑,拍拍青棠的背,“以后多和我在一起玩,就不会吐了。” 青棠摇头,“我不跟你一起玩了,我走了。” “别呀,我不陪你,你在这里多无趣?” “海里太危险了。” “那我们明日去莽浮谷玩,如何?” 青棠愣了愣,好像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那是什么地方?” 赵无隐说:“莽浮谷是帝台中最大的谷地,里面古树参天,距离赤峰很远,也有灵兽出没,修为不济又不熟悉方位的人很容易迷失在那里。但是有我在,我会完完整整把你送回来的。” 青棠想起来了,仙桥开放时有弟子巡视在周围巡视,在告诫那些采灵草的人不要进莽浮谷,危险。 “我不去。” “我会把你送回来的。” “不去。” 郑灵芸走了过来,“原来你在这儿,你哥找你,赵疯子。” 第60章 褚相里站在庭院内,拿着一枚水碧镜看到了远处海岸边说笑的两人,“合欢宗弟子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 青棠回到静和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黄衣侍从。他记得上次遇到褚相里时,这个侍从就跟在身后。 侍从说:“我们家主请青棠公子前去庭院一叙。” 青棠退后两步,褚相里真的查到自己了,“我不去。” 左右两侧涌现出五六个侍从,包围住青棠。 “家主没有别的意思,这次只想请你去聊聊。” 不知褚相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偏偏赵无隐被叫走了,没人救急。 青棠捏了捏拳,“我跟你们去。” 褚相里住的庭院甚大,对比青棠的住处,简直是天差地别。 院落宽阔,游鱼在池水中游动,青玉桌上摆放着烫金茶具,黑白棋盘。 褚相里坐在桌边,玩着手上晶莹剔透的水碧镜,“你是合欢宗弟子?” “在下正是,请问褚公子有何事?” 褚相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会下棋吗?” 青棠顿了顿:“不会。” “真的不会?” “不会。” 褚相里嗔笑,“那说说你会什么。” 青棠不知褚相里为何这么问,但他不怀好意是肯定的,“我没什么会的。” 褚相里嗔笑,“什么都不会,那你就让我占先机了。” “何意?” 褚相里将手中的水碧镜交给身旁的侍从,“拿这块镜子去莽浮谷。” 青棠看着褚相里,“褚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块水碧镜放到莽浮谷中,我们一比一谁先找到。你赢了,我就让你从这里出去。” 莽浮谷?那么大的地方找起来很难。 青棠问:“如果输了呢?” “输了……”褚相里想了想看向青棠,“我就要你的命。” 褚相里果然不怀好意,他是想要直接杀人。 青棠问:“你们褚家为何对合欢宗有这么大的恶意?” 褚相里:“那是你们自找的。” “我师父说过,她和韩豫舟相遇时,并不知晓韩豫舟已有世家婚约,随后她和韩豫舟断了来往。你们何必这么抓着不放?” 师父说过褚家人极端偏执,即便褚玉遥死了,她的儿子也对合欢宗有很大敌意。在外面遇上褚家人,千万不要与他们起争端。 可是,现在已经撞上了,青棠也逃不出帝台。 褚相里没有动摇分毫:“我劝你先搏一搏能不能找到水碧镜,如果找到尚有一线生机,逃了只有死路一条。” “好,我和你比!” 青棠和褚相里走向莽浮谷,在参天大树下各自向着一方寻觅起来。 褚相里打了一个响指,飞来一个修士,“主人。” “去跟着青棠,不要让他逃跑了。” “是。” 青棠在茂密的林间寻觅着,但是毫无头绪。 褚相里的水碧镜只有手掌大小,圆形,可以放在这里的任何地方,无异于大海捞针。 鸾鸟飞过,头上落下一片阴影。 青棠找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下来,也不知褚相里是否离开了,还是仍然在林中。 幽深的林间,出现星星点点泛着蓝光的眼睛。 青棠拿出了流云扇,在月色映照下蓝光逐渐逼近,显露出灵豹的身躯。 灵豹朝青棠扑来,青棠赶紧往外跑。 灵豹的爪子拍在地上咚咚作响。 跑了许久,青棠又冷又累,灵豹是甩掉了。但是他迷失了方向,也不知哪里才是出去的路。 鞋跑掉了一只,身上的传音石也被赵毅飞砸了,这下怎么活着出去? 青棠跃上一棵大树,在树上休憩,提防着褚相里和林中的危险。 褚相里悄然落在树下,看着青棠光脚靠在树干上睡觉。 多么愚蠢的人,简直不用费力就可以解决他。 褚相里飞到青棠靠着的枝头,俯视他。因为浑身沾染了露水,皮肤变得润泽透亮,手上有些淤青和伤痕。 双眼紧紧闭着,睡着了也不安稳的模样。 青棠恍惚中醒来,看到有人负手站立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身子不稳往下坠。 褚相里出手将青棠的腰带拉住,飞了下去,拉着青棠往前走了几步。 青棠问:“你干什么?” 褚相里飞上一颗枝叶繁茂的树,青棠看着他摘下了夹在树梢上的水碧镜。 水碧镜居然这么近,只差几步的距离。 褚相里对青棠说道:“你输了,我现在可以随时取你的性命。” 青棠真的怕褚相里当即就把自己杀了,他站在褚相里面前,打算拼死一博。 只见褚相里打了个响指,“带回去。” 几个黑衣修士迅速落地,将青棠左右夹击,领着胳膊往莽浮谷外走。 幽深的林间,褚相里在前面负手飞跃,衣衿翻飞,即便不是正面,也给人一种冷峻傲慢之气。 青棠不知褚相里又有什么打算,但是有褚相里在帝台,自己不会好过了,这只是一个开始。 回到赤峰,褚相里带着青棠走在山道上。 青棠问:“你不杀我了?” 褚相里看着青棠,“我姑且留着你的性命,你还不满意,那我成全你怎么样?” “你凭什么主宰别人的性命?” “问得好,因为我是太华褚氏的家主,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赵知砚刚从练武场出来,看到褚相里和青棠两人在一起,感觉有些奇怪,于是走上前去。 青棠身上汗津津的,手上有伤,还光着一只脚,衣袍下摆满是泥。 赵知砚问:“褚公子,青棠,你们认识?” 褚相里笑道:“我们认识,你说是不是青棠。” 青棠对赵知砚勉强一笑,“对,认识。” 褚氏和合欢宗的恩怨是两家的事,南华宗与褚氏有来往肯定也不会多管。 赵知砚眸底闪过一丝疑惑,褚相里吃人不吐骨头,没有他吃亏的时候,不知青棠和褚相里有怎样的牵扯。 褚相里问:“这么晚了,少宗主怎么还在外面?” 赵知砚笑着说:“我在练武场锻体刚结束。对了,褚公子,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派人送到你的庭院去了。” 褚相里点点头,看向青棠,“我先走了,青棠。” 青棠说:“好,褚公子。” 褚相里走后,赵知砚问:“你的伤是怎么回事,鞋子怎么也掉了?” 青棠摇头,“没事,我和褚公子在外面比试,受一点皮外伤而已。” 赵知砚将流云扇和芥子袋还给青棠,“法器还给你,防身。” “多谢你,赵知砚。” “不必言谢。” 赵知砚说:“我送你回去。” 青棠微微点头,自己现在的模样太狼狈了,回去得洗澡换身衣服。 赵知砚问:“我背你吧?你的鞋都没了。” “啊?” 赵知砚蹲下身,示意青棠过去。 青棠趴到赵知砚背上,赵知砚两手搂住他的膝盖窝,走向静和苑。 这一幕,被赵无隐看到了。 赵无隐很想知道青棠为何突然白天不想让自己走,结果这会却在他哥的背上? 怎么还浑身泥渍? 第48章 第二天, 外面早早响起了敲门声。 青棠没有去开门,手上拿着流云扇警惕地坐在屋内。 敲门声一阵一阵,青棠等待着他们会消停, 还是破门而入。 过了一会,消停了,一个高高的人影出现在窗户上。 赵无隐问:“青棠,你不在?” 青棠收起了流云扇,之前很怕赵无隐带自己闯悬石阵,但是现在褚相里不好对付,如果赵无隐真的能带自己出去, 不乏是一条路。 “我在。” 青棠打开屋门, 赵无隐上下打量他,“你昨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 逛了一下就回来了。对了, 你的鳐还在帝台吗?” 赵无隐抱臂靠着门框,“你不是不喜欢吗,我把它放出去了。” 青棠问:“你能再弄一条进来吗?” “如果有鱼饵还差不多,但是帝台的鱼都被前面两条吃得很少了,要养一段时间。” 青棠迫切地问:“需要多久?” 赵无隐摸摸下巴, 坏笑着看青棠:“你不会是想让我带你逃出去吧?” 青棠:“我——” “我就算带你出去, 也会把你带回来的, 等我爹回来你才能走。” 赵无隐对青棠的印象有所改观,但是不代表他会转变立场。 青棠叹口气, “那算了。” “去莽浮谷吗?” “不去,能换别的地方吗?” 赵无隐盯着青棠不说话。 青棠问:“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赵无隐:“你老实交代,昨晚去哪里了。” 第61章 赵无隐心里暗暗不爽,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什么。 “没有去哪。” “好, 不说那我走了。” 赵无隐转身出门,青棠一想到自己要单独留下这里就担心褚相里要找来。 “我跟你去就是了!” 青棠追上去。 赵无隐朝青棠挑眉,“我现在没心情去莽浮谷了,我要去练武场,你去吗?” 青棠点头,“我去!” 练武场上众多武修光着膀子在锻体,赵无隐脱了衣服往旁边一搭,“你也来?” 青棠摇头,“我看着你。” 几个武修找赵无隐低语,“你和合欢宗弟子是怎么回事?” 赵无隐:“合得来,一起玩,还能怎么回事?” 青棠坐在一旁,远远地看到褚相里和赵知砚走在一起,两人说了会话,褚相里看到青棠,略带深意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赵知砚往另一边去了,忙忙碌碌的样子。 赵无隐练了一天,青棠就在练武场待了一天。 傍晚,赵无隐和青棠走到淯湖边,打水漂。 赵无隐心情甚好,“我怎么觉得今日你格外亲近?” “有吗?” “是啊。” 石子在水面跳了十几下,咕咚落入水中。 “可能是你不冒险的时候,也比较…好相处。” 赵无隐对青棠说:“明日我们再找地方玩吧,我要回我的洞府了。” 青棠望着赵无隐有些迟疑。 赵无隐问:“你还不想走?要不一起去我的洞府?” “那倒不是,我走了。” “嗯。” 青棠回到静和苑,褚相里的侍从准时出现了。 “青棠公子,家主有请。” 青棠拿出了流云扇攻向侍从,更多的黑衣修士冒出来,瞬间把青棠的双臂扣住,堵住嘴拖走了。 “唔!” 来到褚相里的庭院,黑衣修士让青棠放到地上,流云扇坠落在地。 褚相里用贝锉磨了磨指甲,抬头看向青棠,“你以为南华宗会是你的救命稻草吗?” 青棠瞪着褚相里,也不知今日他又要干什么。 褚相里走到青棠面前捡起他的扇子,扇面画有山水,扇子的手柄是银白色镂空的。 褚相里记得褚玉遥在世的时候说过,荔非雨用的正是这样一把扇子,荔非雨把扇子传给此人,那么此人必定是她的亲传弟子。 褚相里俯身施法让青棠可以开口,“你是荔非雨的亲传弟子?” 青棠直直盯着流云扇,褚相里认出来这把扇子曾经是师父用过的? 自己应该答是,或不是? 褚相里看青棠的表情,已经知道了,“你的流云扇就归我了。” “褚相里,你不要太过分!” 流云扇是师父给青棠的,若是落到褚相里手中,他必定会夺回来。 褚相里用流云扇托着青棠的下巴,目光幽深,喉结动了动,“我还可以做更过分的事,你信不信?” “什么更过分的事?” 褚相里的修为不高,要搏一搏可能也有机会。 青棠看着褚相里的脸逐渐放大,“我要在你的身上作画。” 青棠羽睫颤动,谁还会在人的身上作画?褚相里是不是疯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响动。 于安走去看了眼,回来禀报:“主人,是赵知砚来了。” 褚相里对着青棠露出一缕笑意,“来得真不是时候。” “去开门,给他松绑。” 赵知砚进来看到青棠在这里,没有多意外,他直直朝褚相里走去,拿出一本账本:“褚公子,下个月过账的灵石是不是不对?原本我们商定三年内价不变。” 褚相里看了一眼,没有接账本:“现在千岁木下跌,别处还有比你们帝台更好的木,我只会按照这个价买,如果你们不愿,那我就只有去别处买了。” 赵知砚收回账本,咬了咬牙。 “那暂定如此,等父亲回来,我再告诉他。” 褚相里微微点头,“少宗主,辛苦了。” 赵知砚淡笑一声,看向旁边的青棠,“青棠,你来这里做什么?” 褚相里:“我和他熟识,自然是在一起消遣了。” 赵知砚问:“你想走了吗?” 青棠点头,“我要回去。” 赵知砚拉着青棠,对褚相里说:“褚公子,我们走了。” 褚相里眸光暗下去,隐隐欲发作,小小的南华宗少宗主也敢明着和自己挑衅了。 也罢,困在这里的时间还长,慢慢陪你们玩。 “于安送送两位。” 赵知砚指着褚相里手中的流云扇,“我记得这个是青棠的。” 褚相里把流云扇背在背后,逼近赵知砚:“我与你父亲私交甚好,今年仙门大会十二宗门换位,我尚且能帮南华宗扶上一把,你可不要打乱了好事。” “物归原主而已,褚公子,我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们南华宗的千岁木,我不会付钱了。你父亲的事,我也不办了。” “好。” 赵知砚从褚相里手中硬拔出流云扇,带着青棠走了。 - 青棠和赵知砚走在回去的路上,绣球花团团簇拥着山道,海风吹拂。 赵知砚问:“你怎么惹了褚相里?” 眼下褚相里愈发得寸进尺,青棠只有告诉赵知砚。 “他针对的不是我,而是整个合欢宗,只是我凑巧在这里遇上他了。” “你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这是合欢宗和褚氏的事,南华宗和褚氏还有利益联结,你们不好插手。” 赵知砚摇头,“这不能成为他在帝台肆意妄为的理由,他伤到你没有?” “没有。可是褚相里和你们的交易破裂,怎么办?” 青棠的法器拿回来了,但是换取的东西太多了。 赵知砚停下脚步,“我们去淯湖边说吧,这么晚那里不会有人。” “好。” 瀑布飞流直下,水在到达淯湖时变成了雾,水汽扑面而来,这个时候很清静。 青棠走在赵知砚身后,不知赵知砚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太华褚家和各大宗门的关系盘根错节,一旦动了他们的人,就会得罪了好几个大宗门。 赵知砚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青棠:“怎么解决?” “我可以给你庇护,我是南华宗的少宗主。你在我身边,褚相里就动不了你。” 青棠怔愣了一下,赵知砚说的是什么意思,在他身边? “这就是解决办法?” 赵知砚认真地点头:“对,如果你愿意的话。” “等等。”青棠想要理清思绪,“可是我来南华宗以来,从没有看出你对我有任何兴趣。” 赵知砚总是彬彬有礼,该说的话一字不漏,不该说的话什么都不透露,分寸感十足的人。 现在要让青棠和他……有点太突然了。 赵知砚说:“我知道这很突然,今日也是想让你考虑看看。” “可是这样不就更加得罪褚氏了吗?” “下一次月圆之夜,我可以带你一起离开这里,这样就不会再牵扯到南华宗。” 青棠问:“一起离开,你不当南华宗的少宗主了?” “对。” “这也太突然了,赵宗主知道吗?” “他们都不知道。” 赵知砚解释道:“我在数年前,发现自己不是父亲的孩子。那年父亲在杏林院和桂竹长老议事,我有事想要禀报,所以走到了门外,听到父亲说:留着那个人的孩子只不过是一时之计。” “那个人是?” “父亲有一个故人和道侣双双被魔族所杀,我去查过,这件事发生的时间与我出生的时间刚好对得上。” 青棠细想,赵知砚不是赵毅飞的亲生儿子…… 难道赵毅飞是偏心赵无隐,假意让赵知砚做少宗主,等赵无隐成长起来,再一脚把赵知砚踹开? 可是赵无隐的那个疯样,根本不像是能做宗主的料,事实真的是赵知砚想得那样? 青棠说:“万一不是呢,赵宗主可能说的是别人,你何必放弃南华宗的一切?” 赵知砚严谨细心,但是对什么都细心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情。 特别是心里憋着某些事,往往最后会做出一些很出人意料的举动。 赵知砚淡淡笑着,“不管父亲说的‘一时之计’到底是不是我,我的修为境界自从一百年前就停滞在合体期,很快无隐就会超过我的。” “继续待在南华宗,我的未来就是成为那些无用又絮叨的长老中的一员,还不如离开这里去四处游历一番。” 青棠默默想了想,明白赵知砚为何要找自己了。 赵知砚要准备离开南华宗,自己也想离开这里。两人一拍即合,正好能一起出去。 第62章 青棠依靠赵知砚能够让褚相里无从下手,赵知砚也可多一个必走的理由——爱侣是个男子,父亲不太想同意。 赵知砚很清醒,但青棠也觉得有些心疼。 青棠问:“你之前有喜欢过人吗?” 赵知砚看向青棠:“合欢宗还需要讲求这个?”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感情的事最好你情我愿,我不想你心里抵触,又要表面迎合。即便是做戏也难受。” 赵知砚:“我没有喜欢过人,这是第一次开口。” 青棠:“好,那我们就试试吧。如果你觉得不合适,计划暂停即可。” 赵知砚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好,我要离开这件事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弟弟。” 青棠点头,“嗯。” 两人坐在岸边的石头上闲聊了一会,夜色朦胧,四周寂静。 赵无隐就站在远处的柳树后,盯着两人看,像一个贼。 青棠在笑,赵知砚在神采奕奕地说着什么。 赵无隐捶向柳树,“岸边私会,这么快就勾搭上我哥了?” 赵知砚,你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判断力呢? 赵无隐将摘来的一捧嘉荣花扔到了地上,愤愤地走了。 第49章 这天以后, 赵知砚时常来静和苑走动,每次青棠出去都和赵知砚走在一起。 有几次碰到褚相里的侍从,赵知砚带着青棠从面前走过, 没有搭理他们。 赵无隐在练武场和江至峤对打,江至峤瞥见青棠和赵知砚走向风伯亭。 一时晃神没接住赵无隐扫来的一腿,连连后退数步。 江至峤:“你哥怎么这段时间都和青棠走在一起?” 赵无隐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人,轻哼:“或许有什么事要商量吧。” 江至峤伸长了脑袋:“我看你哥的样子很闲情逸致,不像是办正事的模样。” 赵无隐皱眉,“还练不练?” 江至峤:“练,怎么不练!” - 莽浮谷中, 褚相里坐在林间看着手下用灵斧斩断千岁木, 林中的千岁木轰然倒地,惊起一群飞鸟。 于安急匆匆走来在褚相里身旁耳语, “主人, 青棠和赵知砚最近一直走在一起,看样子两人已经是道侣了。” 褚相里冷笑,赵知砚竟然敢明目张胆和他对着干,真以为这样能护得住青棠? 褚相里向侍从勾勾手,“你晚上去办一件事。” 侍从低头凑近, 听了褚相里的话, 领命走了。 虽然褚玉遥从小就给褚相里灌输修合欢道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但褚相里对青棠不是纯粹的恨意。 青棠迈进画斋看到的那幅画,正是褚相里最得意的一幅画, 可是画斋里从没有人注意过它。 那天,褚相里正好来到宜诸城路过画斋,看到青棠正在他的画前驻足,知音难觅, 褚相里走上前去,想让青棠看自己的其他画。 可是青棠拒绝了,褚相里自幼养尊处优,还没遇到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结果发现他竟然是合欢宗弟子。 这到底是命运的巧合,还是捉弄? 青棠连他命人明摆在树上的东西都找不到,不安地依靠在树上睡觉,让褚相里没有忍心下手。 那双眼睛又像摄魂一样,越是愤怒盯着褚相里,越是勾起了褚相里的征服欲。 青棠想要依靠南华宗反抗,褚相里就要让青棠知道这样的反抗毫无意义,而且他不打算杀青棠了,他想得到青棠。 - 赵知砚和青棠坐在风伯亭赏景,青棠靠着阑干,海风将乌发和衣袖吹拂起来,露出一截玉臂。 赵知砚坐在一旁问:“无隐他没有再带你去危险的地方吧?” 青棠:“嗯,这几日都没有看到他,或许是帝台仙府危险的地方都带我走完了。” 赵知砚垂下眼帘,其实还有一个地方,但是那个地方青棠不知道也好。 青棠看向赵知砚,“如果你走了,他会不会很不舍?” 赵知砚说:“娘亲去世那段时间,父亲也不太好。无隐他和我一起的时间多,不舍肯定是会有的,但是人生还长,没有我,他也能过得很好。” 青棠回想起站在鳐背上,赵无隐说那句话时迷茫又可怜的眼神。 如果赵知砚走了,赵无隐恐怕不会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赵知砚问:“你家里可有兄弟姊妹?我从没听闻过姓青的宗门世家。” 青棠外出走动很少提起自己的姓氏,赵知砚以为他姓青,权当在闲聊。 “我们家族不是什么修仙世家,我有三个姐姐,我是小幺,但是很多年没有联络了。” 赵知砚:“你看,你也是独自一人在闯荡。” 青棠的神色黯淡下来,“对,若知道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兜底,多少会有恃无恐,放浪形骸。意识到没有人站在自己身后,才会真正成长。” 两人默默吹了一会海风,郑灵芸和倪舒然跑上来了。 郑灵芸问:“赵知砚,你很闲?” 赵知砚平日都在处理宗务,总是行色匆匆的样子,这会突然看到他在风伯亭闲坐有些奇怪。 赵知砚说:“不怎么闲,怎么了?” 郑灵芸拉住青棠,“那你去忙你的吧,我们带青棠去捞鱼。” 青棠:“捞鱼?” 赵知砚也站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事,一起去吧。” 郑灵芸古怪地看了赵知砚一眼,笑着说:“正好我们还怕大鱼来了,拉不住渔网呢。” 郑灵芸和倪舒然在前面跑得飞快,青棠差点踩空,赵知砚抓住青棠的手稳稳拉住。 “郑灵芸平日锻体,跑跳得力,你不必追赶她们,我们慢慢走。” “你知道她们要去哪捞鱼?” “知道,他们没事的时候经常去,虽然已经辟谷,但是岛上玩乐的地方少,海里的鱼还算鲜美,能解解馋。” 赵知砚牵着青棠的手,没有再松开。两人顺着山道往赤峰下飞,再次经过练武场。 江至峤指着那两人,对赵无隐说:“哎,你看看,这是干嘛,你哥跟青棠好上了?你哥怎么这么无德,什么时候看上人家的?我都还没出手,他就牵人家小手了?” 赵无隐转身看到有说有笑,牵着手下山的两人,身形未动,手中的枪杆已经捏变了形。 江至峤将剑扔到架子上,“我得去看看,不练了。” 青棠和赵知砚一起来到海岸边,郑灵芸已经拿出渔网和倪舒然整理着,“赶紧来帮忙。” 青棠问:“我能做什么?” 赵知砚脱下了外袍和上衣,露出精壮的身形:“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很快就回来的。” 青棠本以为赵知砚和郑灵芸是像渔夫一样在船上撒网捕鱼,但是赵知砚脱了衣服,感觉不像。 郑灵芸也脱了外袍,里面穿着紧身劲装,倪舒然一直安静地站在船上,等两人上船。 “去捞鱼怎么不叫我?” 赵知砚循声转头看到赵无隐来了。 郑灵芸笑道:“我说你在和江至峤对练,就没叫你。也好,省得我下水,你来吧。” 青棠坐在岸边礁石上,看到赵无隐不屑地甩自己一眼,“我哪里又得罪他了?” 赵无隐脱了衣服和赵知砚、郑灵芸、倪舒然上船一起划向深海地带,悬石带就在不远处起起落落。 赵无隐带着渔网跳入海中,紧接着赵知砚也跳入海中,两人在海中捞鱼。 碧蓝的海水中,赵无隐边游边对赵知砚神识传音:“哥,你为何要和青棠走那么近?” 赵知砚看着赵无隐,海水中游鱼划过,过了一会他才回答:“以后会走得更近。” 赵无隐:“为什么?” 赵知砚:“这是我的事。” 赵知砚飞速游向了闪着光亮的银鱼群,赵无隐也拉着渔网过去了。 此时的海上风浪小,不久一团鱼形暗影便浮上海面,数条泛着银光的小鱼飞出海面。 赵知砚破水而出,郑灵芸看向水下的鱼,“鱼怎么这么少?” 赵知砚:“你忘了前几日某人把一只大鳐放进来?” 郑灵芸轻哼,“他受伤也是该。” 赵无隐也露出水面,手中还悄悄捏着一个小东西。 岸上,江至峤还是来晚了一步,他看到青棠坐在礁石上,暗骂赵知砚这个狗东西暗戳戳拱了白菜。 青棠看向江至峤,“你也来捞鱼?” 江至峤叹气,“是啊,我从练武场过来的,中途耽搁一下来晚了,看来他们已经捞完了。” 赵无隐和赵知砚拉着渔网里的鱼上岸了,江至峤跑过去捶赵无隐的胸口,“你不等我?!” 赵无隐手里拿着一物,不好还手,“人家师弟想找你,我等你干什么。” 赵知砚将衣服穿上,青棠走过去问郑灵芸:“这些鱼打算怎么做?” 郑灵芸说:“这些鱼吸了仙岛的灵气,烤着吃滋味最鲜美。” 第63章 青棠从袖中拿出芥子袋,“我来帮你们,正好我芥子袋里有香料,还有好酒。” 郑灵芸低声对青棠说:“你最近怎么和赵知砚走的很近?” “我……” 青棠还没来得及回答,赵无隐便过来了,“青棠,送你一个东西。” 郑灵芸大惊,“青棠别看!” 青棠正要转头:“什么?” 赵知砚将青棠拉到自己怀中,用袖子挡住青棠的脸,章鱼墨汁喷了赵知砚满袖。 “无隐,你太过分了!” 赵无隐将小章鱼扔了,面无表情地看着赵知砚抱住青棠。 “只是个玩笑而已,你还怕?” 江至峤小声问赵无隐:“敢情你是你哥的助攻?真有你的。” 赵无隐看向江至峤:“你知道什么?别惹我。” 赵知砚想起赵无隐在海中说的话,赵无隐是对青棠存有偏见,还是怕自己以后不管他了? 如果是这样,正好让他提前适应。 赵知砚对青棠温柔地笑,“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帮你烤。” 青棠点头,“好。” 郑灵芸看这气氛过于诡异,默默拉着倪舒然捡木块生火,将青棠拿的香料撒在鱼身,一条条施法悬浮在火上烤。 赵知砚找了一条大鱼,切鱼肚中段最肥美的肉腌渍过后亲手拿着烤。 青棠坐在火堆旁,赵无隐就坐在火堆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青棠。 赵知砚走过来在青棠身旁坐下,赵无隐转开了视线,“江狗,有没有酒?” 江至峤指着地上摆的三坛桃花酒,“青棠不是带了酒吗?桃花酒,是西洲特产?” 青棠点头,“是,我从於恒山带过来的。” 赵无隐:“我不想喝那个酒。” 赵知砚看向火堆对面的赵无隐:“没人硬拉着你喝。” 赵无隐再次将目光投向青棠,赵知砚把烤鱼递给青棠。 青棠接到手中,小心翼翼地吹了两口气,如施胭脂的唇亲吻了鱼身,咬下一小口肉,在嘴里咀嚼。 赵知砚问:“好吃吗?” 青棠笑着说:“鱼很鲜美,酸酸辣辣的。” 在海岸上饮酒作乐,终于把前几天的阴霾消散掉了,青棠吃得很开心。 赵无隐拿着一条鱼,味如嚼蜡,无法不注意到火堆对面两人的动作。 郑灵芸将桃花酒倒在杯中,杯子悬浮到每个人面前。 江至峤取了杯子,浅尝一口然后将整杯酒吞下,“好酒!再来一杯。” 郑灵芸将酒壶飞到江至峤面前:“自己来。” 江至峤问赵无隐:“真不要?” 赵无隐:“不喝。” 江至峤在杯中倒上酒,细细品尝,“正好,都是我们的了。” 海风吹拂中,烤鱼和美酒的香气四溢。 郑灵芸、赵知砚、青棠、江至峤交杯换盏,甚至连一直很安静的倪舒然都在喝酒。 只有赵无隐始终清醒又气愤着。 青棠对赵知砚下手了,因为赵知砚是少宗主,既有地位又有修为。 这是从何时开始有这个计划的? 青棠说要攻略一个人,不告诉赵无隐是谁,现在赵无隐知道是谁了。 赵知砚问青棠:“还想吃吗?我帮你烤。” 青棠:“嗯,多加点料,好吃。” 赵知砚笑着点头,站起身去切鱼。 火堆突然发出一声爆响,赵无隐将鱼扔到火堆,油脂燃烧窜起高高的火苗。 郑灵芸骂道:“赵疯狗,你不吃扔火里做什么?” 赵无隐头也不回地走了。 青棠望向海岸上的暗色身影,“他怎么了?” 江至峤说:“别在意他,从小他哥都把最好的留给他,现在变了,一时接受不了。” 哪里变了,赵知砚要把南华宗的一切都留给他。 青棠不能说也不会说,只将酒杯递到嘴边,喝了一口酒。 赵知砚看向赌气出走的赵无隐,没有追也没有说什么话,低头将鱼做好,再次架到火上烤。 第50章 众人吃完烤鱼,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满天繁星多得像是要压下地面,海上银光层叠涌动。 江至峤喝多了, 在海滩上打起醉拳,郑灵芸和倪舒然在一旁大笑。 海风夹杂着一丝咸味,海浪一层层翻涌到岸边,哗哗作响。 赵知砚带青棠来到一处无人的礁石旁,两人坐在一起,“我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你呢?” 青棠看着赵知砚, “我也是。” 赵知砚问:“合欢宗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吗?” 青棠停顿片刻, 不忙,只有他一个人在逃避绫波阁的追杀, “很少有这么惬意的时候。” 赵知砚揽住青棠的腰, 注视着青棠,眸色深沉,“我们试试更亲近一些?” 青棠看着赵知砚,这么直接? 也许是喝了桃花酒有些醉意,赵知砚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赵知砚将青棠搂到了怀中, 摩挲着衣袍, 炽热的气息扑打在青棠的脸上。 两人面对面抱着, 青棠感觉到赵知砚身上有什么膈应得很,猛地意识到是什么, 停顿了一下。 赵知砚低声沙哑地问:“可以吻你吗?” 两人对视,缓缓地靠近对方正要亲吻。 青棠的余光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猛地瑟缩了一下。 赵知砚转头看去,赵无隐正面色阴郁地看着两人。 赵无隐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赵知砚拉着青棠的手站起来, “你在这里又做什么?” 赵无隐指向赤峰,“你自己去看看。” 云雾缭绕的赤峰上冒起了火光,这么远都看得到,火势已经很大了。 赵知砚皱起眉头,“看方位是合虚殿着火了,我去看看。” 青棠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先回去。” 青棠朝东侧的海滩走,“我去找郑灵芸他们一起回去。” 赵无隐说:“我看到火势很大就回火堆那里了,江至峤和郑灵芸、倪舒然已经先上去了。” 青棠说:“那我自己回去。” 总之,青棠是不会和赵无隐一起走的,赵无隐今天很奇怪,话也酸酸的。 赵知砚说:“无隐,你送青棠回去,不要让我发现你又吓他。” 赵无隐点了点头,赵知砚就快速飞向了赤峰。 此刻便只剩下青棠和赵无隐站在海岸上。 青棠说:“你去帮知砚,我认得路。” 赵无隐轻哼,“算了,不要到时候又出什么事,怪我没有把你送到静和苑。” 赵无隐开始向赤峰走了,依旧飞得极快,半点不等青棠。 青棠飞上一处高台,四周昏暗,只有山上的火光亮着,也不见赵无隐的踪影。 褚相里的人还在帝台,青棠不敢多留,正打算继续走时,赵无隐突然将青棠压到石壁上,巨大的构树枝干遮挡了两人的身影。 青棠瞪大眼睛看着赵无隐:“你想干什么?” 赵无隐:“你勾引我哥?” 青棠用力推赵无隐,“你走开,我要回去了。” 赵无隐抓住青棠的手,不让青棠挣扎,“我问你,回答我。” 青棠:“我就算是勾引他,关你什么事?” 在淯湖边吐露心声时,青棠和赵无隐对彼此的印象已经有了好转,但是现在又回到了从前,或许更糟。 赵无隐捏着青棠的手腕,压抑着怒火,眼神凶的可怕,“你不能选他,他以后是南华宗的宗主,我父亲不会允许你们来往的!” 青棠不能告诉赵无隐,这就是你哥想要的结果,你哥已经下了决定要离开这里,也不在乎当不当宗主了。 “是他自己允许的。” 赵无隐冷笑,“像你这样长得一副魅惑众生的模样,谁都会倾倒,还谈什么允许?!” “那又如何?!” 青棠看着赵无隐,赵无隐将他往石墙上碾,让他“嗯”了一声。 “青棠,我告诉你,不准再和赵知砚来往,有什么事冲我来!” 青棠被压迫得脚马上快踩不到地了,“赵无隐,你是不是疯了?冲你来,你是让我勾引你?!” 赵无隐逆光站在构树的阴影中,月光依稀照着他下巴上的弧线,双眼炙热地看着青棠,像凶猛的兽类即将吞食眼前的猎物。 本来是一句戏谑的辱骂,青棠愈发觉得不对劲。 赵无隐沉声问:“怎么,勾引我很为难?” 青棠说:“我不!” 赵无隐强劲地压住青棠,含住对方柔软的唇瓣,上面还带着甜腻的酒香,狠狠吮吸后推入唇齿之间。 青棠用脚踢赵无隐,赵无隐将膝盖抵住,动弹不了分毫。 山上的火势仍然没有熄灭的迹象,有弟子在施法运水过去,逐渐地声音嘈杂起来,无人注意这处高台上构树下隐匿的两人。 青棠因一吻呼吸不畅而泛红的脸颊,双眼含着泪光,唇舌被赵无隐扫了个遍,还越亲越有劲。 第64章 赵无隐吻得很爽,桃花酒的味道香甜可口,醉人心魄。 终于,青棠能呼吸了。 赵无隐用虎口卡住青棠的下颌,“你和他做了吗?” 啪。 青棠抽出手扇了赵无隐一耳光。 赵无隐嘴角上扬,“多扇两下。” 青棠真的扇了赵无隐,两边的脸都扇了,一声比一声响。 青棠的手扇麻了,停了下来喘气。 如果不是为了赵知砚的庇护,自己也不会踏进这滩浑水。 赵无隐真的很疯,但是青棠没有想到赵无隐会让自己勾引他。 赵无隐问:“怎么不打了?手打疼了?” 青棠要走,赵无隐再次将青棠抵在墙上,“你和他做了吗?回答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赵无隐抓住青棠的手腕,一边恶狠狠地舔舐啃咬青棠的掌心,一边抬眸看青棠。 青棠的手心一阵湿热酥痒伴着刺痛,被折磨得颤抖,紧紧闭上了眼睛。 赵无隐想要这个答案,那就给他好了。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 赵无隐:“只是什么?” 附近的山道传来了人声,“这么大的火,水都灭不了,肯定是有人故意放了桐油进去。海祭大典在即,合虚殿烧毁,宗主回来非得气死不可。” “就是,到底是谁那么下作敢烧南华宗的合虚殿?” 青棠看着赵无隐,“还不放手?” 赵无隐问:“只是什么?!” 说话的两个弟子马上要到高台了。 青棠说:“是你哥主动找我的,你自己去问你哥。” 赵无隐放了手,在海中赵知砚说过以后会和青棠更亲近,真的是赵知砚主动喜欢青棠? 既然这样,自己应该为哥哥高兴的,但是却比之前更难受。 赵无隐和哥哥明明是同时遇到青棠的,他还和青棠待的时间更长。 没有道理,不公平。 啪。 青棠又扇了赵无隐一巴掌,转身从构树阴影中快速离开高台。 赵无隐摸了摸自己的侧脸,看着那抹银白身影像生怕被抓住的小狐狸,在林中逐渐消失。 两个弟子走下高台,突然从阴影中窜出来一人,郑灵芸差点要拔剑,结果看到是赵无隐。 “你怎么在这?” 赵无隐背着手,“四处转转,你下来干什么?” 郑灵芸没有细思这个理由的真假,反正赵无隐一直都这样,“这把火不简单,赵知砚让我们到处搜查,看看是谁放的火。” 郑灵芸和另外一名弟子下了山道,赵无隐往上走,奔向静和苑。 他在确定青棠安全回去,四周没有可疑的人后,转身飞向了合虚殿。 合虚殿是南华宗供奉祖师、历代仙尊、举行重大仪式的地方,历年来的祭海大典都在合虚殿开始,在合虚殿结束。 合虚殿被烧毁,长老们焦灼地赶来询问赵知砚到底怎么回事。 赵知砚向他们请罪,然后又在安排人救火,转眼看到赵无隐来了,问道:“青棠回去了吗?” 赵无隐:“回了。” 赵知砚蹙眉,“你的脸怎么回事?” 赵无隐佯装无事地摸了摸,“有什么?” 赵知砚说:“有道划痕。” 赵无隐摸到划痕的位置,细长的一条,他唇角上扬:“上来的时候树枝划的。” 这时,天空闪现一道惊雷,顷刻间倾盆大雨。 火浇灭了,整个大殿烧成空架子,除了一些金像,什么都不剩。 - 青棠回到屋内施法洗净双手,然后又擦了擦唇,一想起构树下的赵无隐,心里就慌乱。 今夜这把火烧得突然,帝台仙府是南华宗的地盘,南华宗弟子肯定不会放火,只有留在岛上的外来者。 最有可能放火的就是褚相里了。 难道褚相里在报复赵知砚? 那接下来报复的对象会是自己吗? 青棠忽然觉得后脊发冷,他走到桌前看到了一封信,信封上贴着金箔。 青棠再度环顾四周,心情忐忑地拆开信,里面写着:“看到了吗?今夜的火光甚美。” 青棠揉皱了信纸,这真的是在威胁。 “你太华褚家到底有多大能耐?全修真界都是你家的?!” “不能说都是我家的,但是我真的会说到做到。” 青棠双手一抖,信纸落到地上,转身发现褚相里站在门口。 天空中现出一道闪电,照亮了褚相里棱角分明过分冷峻的脸。 青棠拿出流云扇,“别逼我!” 褚相里旁边的侍从向青棠出手,青棠手腕一转,流云扇延展出刀刃与侍从的剑擦出火星。 紧接着又来了四个修士,青棠将一侧放的铜盆踢向几人,趁机冲出屋门。 大雨滂沱,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 青棠淋湿了衣袍,褚相里的几个手下堵住了朝合虚殿走的路将他拦住。 情急之下,青棠转向山下跑,同样出现了一群人,仙桥关闭那天有这么多人跟着褚寒生上来? 褚相里打着伞缓步走出来,站到青棠的身后:“南华宗还不知道你是绫波阁四处追杀的步六孤氏族人吧?你猜他们知道以后会选择保护你,还是为了不惹上麻烦,把你拱手交出去?” 青棠捏紧了流云扇,雨水从扇面汇聚成水流滴落到石阶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 褚相里笑着:“你不会以为我人在帝台,消息也闭塞吧?” 早在发现青棠身上的流云扇时,褚相里就用传音石联络了太华城的人,着手查青棠,结果发现他竟然是步六孤氏的人。 青棠拿着流云扇向褚相里杀去,将流云扇的刀尖对准了褚相里的脖颈,“我杀不了你的手下,但是杀你绰绰有余!” 褚相里说:“你不能杀我,你已经得罪半个修真界了,杀了我,你就会得罪另一半修真界。” “对,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放了我,我也不杀你,让他们退下。” 褚相里不动也不说话,青棠用刀尖划破褚相里的脖子,鲜血流了出来。 “逼急了,兔子也咬人。” 褚相里笑着说:“咬人的兔子?有意思。” 青棠指着褚相里的脖子,刀尖划得更深,“你说什么?!” 咚的一声,青棠的后颈被人劈中直直倒下,流云扇坠落在地,几个手下急忙扶住青棠。 侍从将伞架到褚相里的头上,递上干净的手帕,褚相里擦了擦脖子上的血,“抬走,不要留任何痕迹。” 手下们将屋内的信烧掉,沿路的打斗痕迹都清除干净,消失在了雨夜中。 第51章 合虚殿的火已经扑灭, 赵无隐独自回到紫阳峰,手指揉着那张扯断的银白绸带。 上面的香气越闻越淡,仿佛那缕香是从青棠的身体散发出来的, 绸带离开主人,香气就会逐渐消失。 夜里,亲吻青棠时那股香气很明显,扇巴掌时的风也带着香。 青棠还会继续和赵知砚走得更近吗? 今夜两人已经抱在一起亲吻,距离同床共枕也不远了。 赵知砚会不会处理完合虚殿的事情就去静和苑找青棠? 自己是否不该在构树下放过青棠? 这些问题让赵无隐无比烦躁。 不能让青棠和赵知砚继续下去,他不允许! 赵无隐离开洞府,陷入夜雨中, 飞身到静和苑。 静和苑内没有人, 青棠的所有东西也都消失了,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难道青棠直接搬去了赵知砚的小院? 赵无隐立刻飞向帝台殿东侧的小院, 看到赵知砚刚要进门。 赵无隐神色慌张地大步走去, “青棠有没有来找过你?” 赵知砚问:“你不是送青棠回静和苑了吗?” 赵无隐冲进赵知砚的院子里寻找一番,慌张地走出去,“有人把他劫走了,我去找他!” “等等!”赵知砚抓住赵无隐的手臂。 赵无隐看向赵知砚,两人站在雨中对视着彼此。 赵知砚看着赵无隐长大, 从没见过他为谁这么紧张过, 偏偏这个人是青棠。 “先找人再说, 不要冲动行事。” “我知道。” 赵无隐转身再次扑入夜雨中,直奔褚相里住的院子。 赵知砚用传音石叫了所有弟子, 连夜寻找青棠。 - 青棠醒了,浑身无力,也动用不了灵力,仿佛是被塞了什么迷药。 他光着身子趴在床榻上, 感觉背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动。 青棠费力地转头,看到褚相里正坐在床边,用画笔蘸取颜料在自己的背上作画。 “你……”疯子!混蛋! 褚相里用指背摩挲青棠的脸,“还有一会就画好了。” 白皙脊背带着柔美的弧线,一簇粉红桃花绽开于上。 第65章 冰冷的触感换成了某种湿润温热,一道一道地滑过青棠的脊背。 青棠完全没有力气反抗,连说话都费劲,“你恨合欢宗,为何要这样!” 褚相里将画笔放下,轻抚青棠的肩膀、脊骨、腰窝,眸中流露出沉溺之色,“我恨合欢宗,但不影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步六孤氏是怎么被灭族的?是因为你爹和你,一个祸害女人,一个祸害男人吗?” 这是青棠内心深处最刺痛的记忆。 青棠瞪着褚相里,“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出生在了褚家,放在别的地方,你看你还能活几日?你的傲慢,不可一世,都是因为你背后的家族!” 褚相里听到这番话非但不恼怒,反而笑了。 他要的就是剥开青棠的壳,击溃青棠的防线。 “对,我确实依靠着我的家族。褚氏与合欢宗为敌,我们是敌人,但是我看上你了,我可以让永远成为我的人,你也可以得到我的庇佑。” 青棠:“滚开!” 褚相里站起身,没有离开而是面对着青棠解开自己的衣袍。 像这样的美人,就是需要强力的手段才能让他臣服。 正当这时,屋外有人发出了惨叫声。 下一刻屋门炸开,赵无隐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看到床榻上趴着的青棠,红了耳廓。 修士、侍从轮番阻挡,仍然阻止不了赵无隐的脚步,他冲上去抓住褚相里。 褚相里站住脚根,“你敢动我?” 赵无隐冷笑:“你的人,我都杀光了,你说我敢不敢动你?!” 褚相里:“你杀我试试?” 赵无隐捏住长枪的手青筋暴起,他很想动手了,但是眼下不能冲动杀了他。 “我不杀你,我揍你。” 赵无隐将长枪扔掉,一拳揍在褚相里脸上。 褚相里摸了一把鼻血,也朝赵无隐打了一拳。 两人扭打在一起,赵无隐受了褚相里两拳,但武修皮糙肉厚,褚相里被打翻在地,鼻青脸肿。 “赵无隐,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好,我等着。” 赵无隐将褚相里拖了出去。 青棠一直没办法动弹,赵无隐再次进来脱下外袍将他裹上抱起来。 “没事了。” 青棠抬眸:“怎么是你来救我?” 赵无隐拧眉:“不然呢,你想看到谁来救你?”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胜负欲,嫉妒心和占有欲作祟,管他的什么勾引,保护南华宗弟子,他就是喜欢青棠。 不管谁和他争,即使是赵知砚。 “你希望是我来杀了人救你,还是我哥?” “有区别吗?我在南华宗出了事,你们不会不管。” “有,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青棠没有回答赵无隐。 赵无隐将青棠又放回床上,青棠喊道:“你疯了?带我走!” 赵无隐勾唇,将青棠抱起来。 青棠埋在赵无隐宽阔结实的胸膛,努力抓住赵无隐的衣袖。 两人走出去,青棠发现这个院子隐匿在莽浮谷中。 青棠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赵无隐顿了顿:“秘密。” 他曾在蔓渠城宗门大比上认识一个符修朋友,这个人送给赵无隐一张寻物符,只要写上名字或者和失物相关的东西就能找到。 赵无隐用那段绸带找到了青棠,但是私藏绸带的事情还是不让青棠知道的好。 青棠没有深究这个事,他看到许多褚相里的手下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但是不见褚相里。 “你把褚相里埋了?” “没有,我把他关在一个树洞里,设了最难解的阵,等下个月仙桥开了再把他赶出去。” 赵无隐抱着青棠来到树洞前,褚相里满脸青紫,嘴角带血,阴翳地看着青棠和赵无隐。 不久,赵知砚带着人赶来了这里。 所有人都看到赵无隐抱着青棠,青棠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赵无隐的外袍。 赵知砚的双手在背后捏成了拳状,“怎么回事?” 赵无隐:“褚公子将青棠劫走,藏在这里欲行不轨。” 褚相里嗔笑:“少宗主,赵无隐杀了我的手下,还把我揍一顿,关在这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太华褚氏是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南华宗弟子听到褚相里如此嚣张的话,全都看向赵知砚,但是赵知砚就是没有让人释放褚相里。 “这里是帝台仙府,还轮不到你来做主,褚公子。” 褚相里瞪着赵知砚,“好,很好。南华宗不过是南洲武修的一个小宗门,连金身修士都没有,还跟我在这摆谱?!” 赵无隐咬紧了牙,还想再揍褚相里一顿。 青棠说:“他是在激你。” 赵知砚走向赵无隐,伸出了双手,“弟弟,把青棠交给我吧。” 赵无隐抱着青棠没有松手。 江至峤拍拍郑灵芸,“这是怎么回事?” 郑灵芸抱着手臂,“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赵知砚和赵无隐这两都喜欢青棠? 一直很安静的倪舒然:“肯定是了。” 青棠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尴尬,低声对赵无隐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药性过了吗?” “应该可以走了,只是有点晕。” 赵无隐放青棠下来,外袍过于太宽大滑到了青棠的肩头,露出里面锁骨处一片柔白的肌肤,整个人像鲜美的嫩笋,透着淫逸的欲.色,还摇摇欲坠的模样。 赵无隐不该把青棠放下来,刚想要上前扶住他,赵知砚已经搀上青棠的手臂。 “你的芥子袋、流云扇是不是没找到?” 青棠:“嗯。” 赵知砚对江至峤说:“快去院子里搜查,找到青棠公子的衣物和东西。” 江至峤朝弟子挥手,“跟我走。” 众人向院子里走,赵无隐注视着青棠被赵知砚握住的手,没有动。 赵知砚对青棠说:“我先带你回去吧,他们还要搜查一会。” 青棠还没来得及反应,赵知砚抱着他飞走了。 赵无隐在后面追着,他不打算再隐藏什么了。 赵知砚对青棠说,“他在追你。” 青棠转头看向后面的赵无隐,对赵知砚说:“对不起。” 赵知砚:“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是我和他的问题。” 赵无隐追了上来,“赵知砚,停下。” 赵知砚看向赵无隐,“你叫我全名?” 赵无隐:“对,赵知砚,停下,不要再继续了!” 赵知砚从没见过赵无隐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些欺负、戏弄,原来是因为喜欢,大火烧起前赵无隐送青棠回去做了什么,他的脸上会留下划痕? 青棠体内的迷药还没有散尽,无暇顾及赵无隐和赵知砚之间的争吵。 赵知砚温声说:“青棠,我带你去真陵泉泡一下,那里的水能散去药性。” 青棠点头,“嗯。” 赵知砚带青棠来到真陵泉后,赵无隐也来到泉边。 赵无隐和赵知砚相对而立,“我喜欢他。” 赵知砚说:“你不能喜欢他。” “我就是喜欢他!” 赵知砚的态度很坚决,压抑着怒意,“你不能。” 赵无隐指向远处的练武场,“那就去打一场!” “如此也好。” 赵知砚对青棠说:“你先在这里休息,我们去练武场。” 赵无隐的目光如炬,就像昨夜在构树下的样子让人心惊,青棠不敢与他对视,垂眸道:“你们去吧。” 赵知砚和赵无隐去了练武场。 此刻所有弟子还没有从莽浮谷回来,整个练武场十分空旷。 赵无隐拿出金蛫枪,赵知砚也拿出羲和剑,这两件法器皆是父亲所赠。 赵知砚和青棠本是一个相互依附的短暂联盟,海岸边的夜晚,他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能做得井井有条,唯独预判不了心绪的走向。 他是喜欢青棠的,但是刚意识到这件事,他就发现了赵无隐对青棠的感情。 在莽浮谷深处看到青棠被赵无隐抱住时,赵知砚的内心难以抑制地涌起怒火。 两人在练武场上打得热火朝天,金蛫枪与羲和剑荡出的余波扫向四周。 练武场上的兵器架皆倒,巨大的石块斩裂,百丈内的树木摧折,山谷回荡着剧烈的声响。 赵无隐又比之前更精进了,赵知砚的修为已经停滞很久,这场对决的胜负逐渐了然。 赵无隐接过赵知砚的一招,身形化作残影迅猛地冲向赵知砚,赵知砚蓄积灵力握紧羲和剑,两人对抗于空中,剧烈的震荡之声响彻整个赤峰。 赵知砚坠落到练武场中,将剑插在地上滑行数丈,吐出一口热血。 赵无隐使出了全力,在他的预想中赵知砚的修为应该比自己更高,起码已经到了合体期大圆满,只是平时不显山露水,但是没想到他败了。 第66章 赵无隐落到地上走向赵知砚,“哥,你为何——” 赵知砚收起羲和剑,“你要和青棠在一起,承担得起后果就行。” 赵无隐:“我做的事,我会负责。不管是褚相里,还是父亲那边,我都会负责到底。” “很好,很好!” 赵知砚愤然离开,飞向帝台殿。 赵无隐也收起金蛫枪离开了练武场。 第52章 青棠在真陵泉将背上的桃花画洗掉, 药性散去,本想靠在泉边休息,但是接二连三的震荡声, 让他没办法闭上眼。 动静闹这么大,也不知赵无隐和赵知砚打成什么样了。 赵知砚赢了,月圆之夜离开这里的计划还能继续。 如果赵无隐赢了怎么办? 突然间,青棠看向这一汪泉水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上岸穿上衣服跑回静和苑,进屋躺床上。 屋门敲响,青棠在床上假寐装作没听见。 赵无隐推开门走到青棠的床边, 蹲下身凝视着青棠的睡颜, 长睫微颤,双唇的弧线柔和。 青棠睁开眼, 正看到赵无隐在对自己笑。 怕什么来什么, 真的是赵无隐。 “你来做什么?” 赵无隐挑眉,“我来告诉你,我赢了。” 青棠轻哼,“赢了也不代表什么。” “你不喜欢我?” “我怎么会喜欢你?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赵无隐看着青棠包裹得紧紧地被子, “你在紧张什么?” 青棠:“我没有紧张, 只是有点不舒服。” 赵无隐的眼神, 就像面前放了期待已久的一道美味,青棠不得不提防。 赵无隐站起身, “好,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青棠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急忙坐起来思考,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赵知砚就这样放弃计划了? 赵无隐这个疯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青棠想起之前看过的话本子《恶毒师尊带球跑》, 徒弟和徒弟的兄弟又上演了一出修罗场,恶毒师尊是怎么做的? 他要找个参考,但是枕下什么都没有,柜子、抽屉里也没有那本话本子。 “褚相里让手下消灭痕迹,连话本子都给我烧了?!恶毒!” 青棠双手抱头站着,房门突然又被打开了。 赵无隐看到青棠光脚站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你不是身体弱吗?” 青棠问:“你又回来干什么?” 赵无隐手上拿着芥子袋、流云扇,“他们把你的东西找回来了。” 青棠把东西收起来,低头问:“那个,赵知砚怎么样了?” 赵无隐抓住青棠的手腕,一把将他抱住,“我不许你和他再有来往,提都不准提!” 青棠瞪着赵无隐,“为什么不能提?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因为你是我的。” “谁说的?你松手!你这个霸道无理的疯子!” 赵无隐任由青棠挣扎,手稍一用力就将青棠抱得更紧完全贴合,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 “赵疯狗!唔!” 赵无隐用右手将青棠的后脑勺扣住,让青棠无法动弹,将骂的话全都用热吻吞没了。 赵无隐的身上很热,高大的身形完全把青棠箍在怀里,像是故意的那样,肆无忌惮地摸索。 青棠实在不该和赵无隐这样,但是只有顺从他才能得到一丝喘息,逐渐沉浸。 一吻过后,赵无隐揉了揉青棠的唇瓣,“你不是说不喜欢我?为何要迎合我伸出小舌头?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我是不是该试探一下……” 下流的词从赵无隐的那张薄唇中蹦出来。 青棠听得耳朵发烫,挣扎着用手打赵无隐,一巴掌扇过去,“你下不下流?” “南华宗是个男多女少的武修宗门,平日里男人聚在一起喜欢说什么,你知道的。” 赵无隐将青棠的手握住拉到唇边摩挲,像之前那样舔舐啃咬,目光炙热又饱含情.欲。 送回芥子袋和法器是真,再次试探青棠也是真,赵无隐不信青棠不会对自己没有感觉。 “赵无隐!呜~” …… 青棠想要好好休息的打算,最终落空了,赵无隐待在静和苑两天两夜没走。 不管外面合虚殿重新修缮的事宜提上日程,还是祭海大典的准备,外面的事一律和屋内的两人不相干。 赵无隐非要让青棠说出那句话不可,说喜欢他,要和他在一起。 青棠顺着他的意,说了许多遍,但是赵无隐没有停。 许久之后,两人依偎在一起,青棠摸着赵无隐下巴的那道弧度,“这是天生有的,受伤撞的?” 赵无隐摸了摸,“天生的。” 青棠用手指勾勒着赵无隐下颌的线条,往后的日子里,青棠都会在翻云覆雨时注视赵无隐的美人沟下巴。 赵无隐转头看向青棠,“要不要搬到我的洞府去?” 青棠收回手,“这样不太好,我就住这里,你也赶紧回去了。” “有什么好怕的?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我就在这里住。” 赵无稳坐起来,“你总是和我犟。” 青棠说:“我毕竟是合欢宗来这里的客人,在这里和你的洞府没什么区别,何必去那里?” 青棠不挪窝,在赵无隐看来是一种潜在的危险,他不找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找他,必须把青棠带到自己的洞府。 赵无隐压住青棠的肩膀,狠狠在脖子上落下印记,“等我。” “等你什么?” “我去把洞府整理一番。” 赵无隐说完就起身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青棠找出一面镜子,看到自己脖子上的暗红印记,往下更是遍布吻痕,暗道,“赵无隐这疯狗皮糙肉厚,下次非得狠狠咬他两口,还回来。” 涂抹药膏后,青棠就穿上衣服开始修炼了。 不久,静和苑外有人敲门,青棠走出去看是郑灵芸。 郑灵芸拿着一篮扭扭果,“上次你说很喜欢,我们去摘的时候,帮你摘了一篮。” 青棠接住篮子,“谢谢你,对了,我这几日都没有出去,不知宗内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外面会把自己和赵无隐兄弟二人的事说成什么样,郑灵芸还能来找他,这就赶紧问问。 郑灵芸朝屋里瞅,“赵无隐不在吧?” “他现在不在,怎么了?” 郑灵芸小声说:“桂竹长老出关了,他知道合虚殿被烧,赵知砚和赵无隐打架的事情,罚了赵知砚。” 先是合虚殿失火,接着赵无隐杀了褚相里的所有手下,将褚相里关起来,再是兄弟阋墙,两人大打出手。 赵无隐一向叛逆反骨,但是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唯独这件事和赵知砚撞上了,而且是和合欢宗来商议退婚的弟子。 赵无隐和赵知砚大打出手后,江至峤把青棠的东西交给他,他就不见踪影了。 现在全宗门上下都知道赵无隐和赵知砚“争夺”青棠,然后给“霸占”了。 桂竹听到宗内发生的这些事,把赵知砚叫去训斥惩戒。 有些不熟悉青棠的弟子都说合欢宗弟子是祸水,郑灵芸还去帮着青棠辩驳,但这也没什么好说的,郑灵芸就没有告诉青棠。 青棠问:“为何没人来叫赵无隐?” 郑灵芸轻咳两声,“赵知砚替他受罚了。” 赵知砚那么缜密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合虚殿着火是褚相里放的,打架也是赵无隐挑起的,他何必独自受罚。 青棠皱眉,“罚得重不重?” 郑灵芸:“桂竹长老是我们最严厉的长老了,一百八十鞭一鞭不少。如果赵无隐来找你,你告诉他,最近别惹事了,桂竹长老看着呢。” 青棠点头,“知道了。” 傍晚,青棠来到淯湖边。 赵知砚和一个弟子正在淯湖东侧的石亭说话,他看到青棠,让弟子退下,踏水飞了过来,站在距离青棠不远不近的地方。 青棠说:“那把火是褚相里放的。” 赵知砚窥见了青棠衣领里隐约露出的暗红吻痕,转头看向平静的湖水。 “我知道是他放的。” “那为何还要受罚?” “看管不严,该罚。” 青棠看向赵知砚的侧脸,“赵无隐和你对决的事呢?” “武修受伤是常事,他没伤到我要害,无隐一向和桂竹长老不对付,让无隐去了反而生事。” 兄弟阋墙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赵知砚很少有这么大的怒意冲动地和赵无隐大打出手,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处理了。 赵知砚看向青棠:“下一次月圆之夜还跟我走吗?” 他想知道青棠到底愿意选择谁。 青棠羽睫颤动,“不了。” 赵知砚深吸一口气,“好,我离开的事情,请你继续保密,不要告诉他。” 第67章 “我不会的。”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违抗哥哥,可见他有多喜欢你。” 青棠突然想起在海边时江至峤说过的话,哥哥总把最好的留给弟弟,赵知砚始终还是关心赵无隐的。 “其实,我不想放手,也许脱掉少宗主这个身份就不那么为难了。” 青棠听到这话,惊讶地转头看赵知砚。 赵无砚已经转身朝山道走去。 青棠也没有久留,正当走上西侧的小径时,骤然发现赵无隐从一棵柳树后走出来,眼神很凶。 “你又来找他?” “不是,只是凑巧看到,说了几句话。” 赵无隐拉着青棠,手上很用劲,“跟我走。” “我自己走。” 赵无隐没有管青棠说什么,也不顾及山道上遇见的弟子有多诧异。 两人回到静和苑后,赵无隐把青棠按在墙上,“你和他说了什么?” 青棠:“赵知砚因为合虚殿和你们打架的事情受了罚,我只是问他受伤重不重。” 赵无隐:“你关心他?” 青棠:“他还帮你受罚了,难道我不能问吗?” 不管如何,之前赵知砚帮过自己,他要和赵知砚说清楚。 “不行!” 即使青棠在赵无隐身边,他也要防范青棠对别人还存着心思,他吃醋了,总得让青棠有个教训才行。 第53章 赵无隐撕扯着青棠的衣领, “你们还说了什么?是不是约好几时趁我不在,悄悄私会或者私奔?” “我没有,之前我和赵知砚只算是暧昧, 什么都没确定。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还被你打断了,谈什么私奔?” “暧昧,被我打断了?所以还想要续上吗?” “不是,我错了,真的没有再说其他的了。” “你们肯定还说了别的,说不说?!” 青棠抓住赵无隐的手:“没有!” 赵无隐沉声问:“如果被我发现你们有怎么办?” 青棠的脸上蒙上一层淡绯,喘气道:“好, 你要听是吗?赵知砚说你还是第一次这样违抗哥哥, 可见你有多喜欢我。就这样!” 赵无隐眸色暗了下来,“他是嫉妒。” 青棠看着赵无隐, “他对你很好, 不是嫉妒。” 赵无隐:“他对我很好,所以呢?你又知道什么?!” 青棠吵累了,看向别处不言语。 赵无隐捏住青棠的下颌,迫使青棠抬头,“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我……” 赵无隐猛地堵住那张和自己对着干的柔软双唇, 惩罚性地用牙齿咬破唇瓣, 让青棠哼唧了一声。 青棠也咬了赵无隐的唇, 两人又啃又咬,又抓又捏, 血的腥甜、汗水和淡淡香气糅合在一起。 一场恶战后,青棠浑身酸软侧躺在床上,露出柔滑的后背曲线,衣袍散乱垂坠于地面。 赵无隐将青棠捞起来穿好衣服, 抱起他。 青棠声音微哑:“你带我去哪?” 赵无隐的气还没全消,唇上破了好几个口子,压着声说:“当然是我的洞府。” 紫阳峰的洞府内,摆满了新摘的蓝色嘉荣花,只要在光线暗一点的地方花的光亮就会显现出来,洞府内莹莹如铺满了蓝色小花灯。 洞顶悬着许多漂亮的海星和贝壳,床榻也被贝壳、海星、白色小石头所堆砌,上面铺了柔软的锦衾和纱幔。 青棠看着那些小花,问赵无隐:“你去摘了多久?” 赵无隐:“也没多久,用一把剑扫过去把成片的花枝截断,然后施法将它们收进芥子袋就回来了。只是铺花和贝壳费了些时间,不然也撞不上你和赵知砚在湖边。” “我们真的只说了几句话。”青棠抱住赵无隐的腰,“别生气了?” 赵无隐看着青棠盈盈的琥珀眸,最后一丝怒意也在软话里熄灭了,“喜欢吗?” “嗯,我很喜欢。” 赵无隐让青棠靠在自己胸口,轻抚他柔软顺滑的长发。 在这片刻的静谧中,青棠埋在赵无隐的胸口,听着他蓬勃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赵无隐的胸膛震颤发声,“你可以把这里当成家,我会一直陪着你。” 青棠想起之前在淯湖边自己告诉赵无隐的“玩笑话”,赵无隐一直有在意吗? 他说自己家里没有人了,所以赵无隐在邀请自己和他住一个巢。 青棠在赵无隐怀里蹭了蹭,闷声说:“好啊。” 赵无隐问:“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一只狐狸?” 青棠抬眸望着赵无隐,“是吗?” “嗯,很诱人的狐狸。” “那我就是你的狐狸。” 洞外下起雨,两人相拥躺在床上,嘉荣花闪着光亮。 赵无隐是闲不住的,时常拉着青棠去看瀑布下的虹霓,去海边赏月,去悬崖上荡秋千。 青棠再也没见赵知砚,赵知砚也在刻意回避。若三人在路上相遇,赵知砚远远就调转方向走了。 帝台仙府和外界隔绝,南华宗弟子有意无意都在吃三人的瓜。但是赵知砚和赵无隐没有再爆发争执,褚相里关在莽浮谷里也没作妖,大家也就慢慢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 一日,郑灵芸又送来一篮扭扭果,赵无隐不准青棠收下,非要带青棠亲自去莽浮谷摘扭扭果。 郑灵芸翻了个大白眼,用唇语对青棠悄悄说:“疯狗谁的醋都吃。” 青棠和郑灵芸交换眼神的功夫,赵无隐把郑灵芸的篮子还给她,牵着青棠的手朝莽浮谷走了。 扭扭果长在一种会动的树上,名字叫杻树,只要有鸟兽靠近杻树,杻树就会开始摇摆扭动。但是杻树的果实很好吃,即便杻树再扭,也会有灵物和修士去摘果子。 赵无隐几个跳步飞上杻树枝干,嗖嗖两下就将扭扭果最多的两枝摘下,杻树开始扭动枝叶扫向赵无隐,赵无隐跳到左侧的枝头故技重施,折了枝干飞身跃下。 杻树整个树冠向前方扫去,赵无隐拉青棠往后退,笑着向青棠展示自己肩上扛的几根硕果累累的枝丫,“够你吃了吧?” 青棠:“郑灵芸说扭扭果放着会坏掉,你摘这么多,哪里吃得完?” 赵无隐:“冻起来不就随时可以吃了?” 青棠看着赵无隐,“什么意思,你会冰系法术?” 赵无隐下巴微抬,“赤峰后面有一处冰潭,把这些放在潭水里,不会坏掉。” 青棠笑了笑,“你真的把帝台仙府的地方都摸熟了。” “当然,就是太熟了。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会乘鳐出去玩。” 赵无隐将扭扭果收入芥子袋,握住青棠的手,“走吧,我带你去一个你还没去过的地方。” “什么地方?” “帝台的禁地。” “等等,如果是禁地,要不就别去了?” 赵无隐唇角上勾,“别担心,有我在。” 青棠跟着赵无隐往莽浮谷北侧走,穿过茂密的树林,来到一处藤蔓包裹着的石阵,巨石上刻着一些符文。 赵无隐施法解阵,然后带青棠从石阵中穿过,“我花了不少工夫才找到解阵的方法,之前来这里受了好多伤。” 青棠问:“知道有阵法,为何还来?” “修行没什么意思,所以平日里总喜欢随处逛逛,哪里不能进,我就得进去看看到底有什么。”赵无隐转头看向青棠,“我是不是很叛逆?” “知道就好。” 青棠用手指一碰石阵中的巨石,上面便显现一道金光,像水波一样荡漾开去,“这些符文是什么?” 赵无隐说:“是以前鲛人族留下的祭坛。” 青棠推开巨石上的藤蔓,看到更多符文,还有鲛人相,金光逐渐蔓延在石壁上勾勒出繁复的壁画,“这里以前是鲛人族的地盘?” “我听父亲说,很久以前帝台这里是鲛人的领地,后来被一个人修发现,鲛人接纳了人修,留他在帝台修行。后来人修愈来愈多,鲛人族和人修爆发了一场争端,鲛人族便想将所有的人修都赶走,恢复以前的平静生活。” “人修同意离开仙岛,但是约定离开的前夜,有一个人修杀了鲛人族的首领,鲛人族便将所有的人修都杀了。从此鲛人族和人族就争斗不停,鲛人族还故意引诱船只靠近仙岛,屠杀人族,甚至用术法幻化双腿进宜诸城袭击百姓。” 青棠问:“那个人修为何要杀了鲛人族首领?” 赵无隐摇头,“或许是一时贪念,想要留在帝台吧。之后的事情你应该听过,南华宗的三个仙尊设下悬石阵将鲛人族隔绝在外,驱逐他们离开了这片海域。” “为何一定要驱赶他们?这样果决的做法,不会更加激怒鲛人族吗?” 赵无隐看着青棠,“我也是这么想的。南华宗的长老和我父亲都认为鲛人族很凶猛,非我族类,不可与之相交。” 两人往石阵中心走去,里面满是荒草,偶尔会看到一些零碎的白骨,杂乱的石块旁有一道残破的石阶通往地下深处。 第68章 赵无隐带着青棠走下石阶,似乎是感应到有人来了,金色的壁画一路延伸到底部。 一座人身鱼尾的残破石像立于中央,周围的地面呈现圆环状的刻纹,地上散落着骷髅白骨,仿佛很久以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厮杀。 石像的四周有六道幽深的通道,不知通往何方。 赵无隐指着坤位的通道,“从这里走。” 青棠跟着赵无隐走向通道里,走到一半台阶已经被水淹没了,“我们还要继续走?” 赵无隐在掌心画了一道法印,“我们神识共通,这样在水下也可以说话。” 青棠将手放在赵无隐的手上,掌心与掌心贴合,神识传音在两人相距十丈以内都能使用。 虽然青棠会水,但是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祭坛,有些担心,“无隐,水下会不会有什么妖物?” 赵无隐说:“没有,放心,我带你去看看就上来。” 青棠跟着赵无隐跳入水中,赵无隐拿出夜明珠照亮了前方的通道,周围仍然横七竖八躺着一些白骨,脊柱连接着尾鳍的是鲛人。 奇怪的是有些鲛人的骸骨和人族靠在一起,有些甚至抱在一起。 青棠用神识传音叫住赵无隐:“你看。” 赵无隐看向青棠所指,点了点头:“这里发生的事另有蹊跷,所以我不信他们说的话。” 游过通道,青棠已经不能再憋气了,赵无隐渡给青棠一口气。 两人游入一个比石阵还大的圆形地道,中心立着一个大石柱延伸到水面以上。赵无隐拉着他往上游,破水而出。 两人的面前立着刻满符文的石柱,如木桶那么粗,石柱里不断涌动着细小的闪光。 青棠问:“石柱里有很浑厚的灵力?” 赵无隐点头,“对,不知道石柱里放了什么,好像是鲛人族很重要的东西。” 青棠想要游过去靠近看看,赵无隐拉住他,“上面有封印,我来过这里多次,但都无法靠近石柱分毫,先上岸。” 第54章 青棠跟着赵无隐上岸, 周围的墙壁上也有华美的壁画符文,地面有深深浅浅的环形刻纹,散落着许多贝壳、海螺、鲛纱和枯骨。 不远处有一座白玉高台, 面向着石柱,上面什么都没有。 这时,青棠听到有人在唱歌。 青棠拍拍赵无隐的肩膀,“你听到没有?” 赵无隐指着地上的海螺:“那是留在这些海螺里的声音。” 青棠捡起一个海螺听了听,确实是里面发出的声音,“唱词是什么意思?” 赵无隐:“鲛人族的语言,只有鲛人知道含义。” 地上还有许多海螺, 青棠的目光跟随着海螺堆又看到两具互相依偎的骸骨, 一具是鲛人,一具是人修, 胸前插着一把剑。 青棠停下脚步, 看着两具骸骨。 赵无隐:“怎么了?” 青棠顺着两具骸骨的面向,转身看向水中央立着的石柱,“他们在望着石柱,难道那场厮杀是因为石柱里的东西?” 赵无隐望向石柱上的符文,“或许是, 其实在悬石阵开启之后, 仍然有鲛人想要进来。我以前曾看到过徘徊在悬石阵外的鲛人, 他们好像很想和我说什么。” 青棠:“然后呢?” “被我父亲发现了,再也没看到过他们。” 赵无隐施法将青棠身上的水除去, 自己全身湿答答的站着。 青棠:“你怎么不除去身上的水?” “我就算整天泡在水里都没事,但你不行。我们去东侧看看,那里有一个通往外界的洞穴。” 赵无隐拉着青棠往东侧走,里面有光亮, 还有海浪的声音。 两人往光亮处走,青棠看到了外面的大海,还有不断起伏的悬石阵。 海风吹拂中,赵无隐说:“我娘死的时候我还在襁褓中,赵知砚说他亲眼看到娘亲坠入悬石阵,但我总是不信。你夜访杏林院之后,还查到过什么?” “没有,赵知砚跟我说这件事已经很明确了,让我不要再继续查。” 青棠在和赵知砚说完这件事后,回去就被褚相里下了药,再也没有管过这件事,说起来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仍然在。 “别听他的。” “那你查到什么了?” “暂时没有。” 青棠转身朝洞里走了,赵无隐跟着青棠,“我能够乘鳐冲过悬石阵,至少证明悬石阵不是坚不可摧的,或许她还活着。” 青棠驻足,“她如果还活着,为何要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我不相信父亲说的臆症。” 两人回到石柱所在的华丽废墟,再次潜入水中,青棠看到圆形地道的墙边有一个被巨石挡住的门。 青棠指着那道门,用神识传音问:“这是通往哪里的?” 赵无隐说:“我走过六个通道,尽头都有这些巨石,我猜这里可以和海域相连,为了避免鲛人通过这里钻进来,他们把这些地方都堵住了。” 两人沿着通道往回走,一道黑影从水中划过。 赵无隐略微停顿,警惕地看向四周。 青棠用神识传音问:“怎么了?” “没事,走吧。” 从通道走出来,赵无隐就带着青棠离开石阵,经过莽浮谷回到赤峰,两人走在山道上。 赵无隐说:“等会我把多的扭扭果放到寒潭,你先回去。” 青棠抬眸看到不远处的风伯亭站在一个身穿褐袍的年轻男子,正看着自己和赵无隐。 赵无隐顺着青棠的视线望上去,“是桂竹。” 桂竹并非善茬,这位长老在宗内的地位不低,还和赵无隐不对付。 桂竹飞身落到两人面前,直接忽视青棠,对赵无隐说:“我听郑依长老说你多日没有去练武场,根本找不到你的人影。” 赵无隐刚才还笑着,此刻嘴唇抿成一条线,“我有自己的事情。” “再过几日宗主便要回来了,你千万不要为了别的事荒废修行。” 桂竹说话间拖长了“事”这个词,眼含深意地看青棠。 赵无隐不屑道:“我自有修行的办法,不必你来提醒。” “我们走。”赵无隐拉着青棠,两人从桂竹面前走过。 桂竹回头盯着两人的背影,冷笑一声,转身便收起笑,眸现寒光。 两人和桂竹拉开一段距离,上了高台,青棠问:“到时候你如何向你父亲解释?” 赵无隐将一枝扭扭果放在青棠手里,“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先回紫阳峰吧。” 既然赵无隐这么说,青棠也就不再多问,等赵毅飞回来才知道情况会如何,到时再做打算。 于是青棠带着东西,回到了紫阳峰。 赵无隐看着青棠一袭银白衣袍像蝴蝶在风中飞舞,渐渐朝洞府而去,转身往冰潭走。 这是在那次争吵后,赵无隐第一次放青棠独自回紫阳峰,他上山把扭扭果扔到冰潭里泡着,然后从赤峰顶一路下来,准备看看青棠有没有乖乖在洞府里。 青棠确实回来了,刚沐浴穿上衣服。 赵无隐突然从青棠身后抱住他,埋在脖颈处猛嗅。 青棠歪着头问:“怎么了?” 赵无隐:“好香。” “修合欢道的人身上都会有一股香。” “别人和你的香一样吗?是媚香?” “不是媚香,这是从体内散发的香,因人而异……” 赵无隐一边听青棠说话,一边落吻,解开刚系好的衣带,生猛激烈地做了又做。 青棠不得不破口大骂,后来骂也骂不出来了。 - 过了几天,月圆之夜仙桥开启,发光藤蔓往宜诸城延伸,赵毅飞回来了。 一回来就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炸得脑袋嗡嗡作响。 赵毅飞问桂竹:“合虚殿被烧了?” 桂竹点头:“是,一点不剩。” 赵毅飞又问:“褚相里的手下全被无隐杀了,褚相里现在还关在莽浮谷的树洞里?” 桂竹点头:“是,得罪狠了。” 赵毅飞扶额再问:“我儿为了合欢宗的那个男弟子,两个还打架?” 桂竹点头:“是,大打出手。在那之后,大公子意志消沉,做什么事都不上心,二公子和青棠一起住在紫阳峰的洞府,整日闲逛,无心修炼。再这么下去,他们两个可就废了。” 赵毅飞的眉头皱成了“川”,手上盘着两个灵核,沉重吐息:“把褚相里放了,然后叫知砚、无隐和那个青棠来杏林院一趟。” 桂竹转身离开帝台殿,让弟子去叫三人,自己亲自飞向莽浮谷。 褚相里被桂竹带出来,走上仙桥,褚相里转身看向紫阳峰的方向,“这可不是结束。” 桂竹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若是在赵无隐身上的仇怨,多一件也无妨。 - 青棠和赵无隐得知消息来到杏林院时,桂竹站在赵毅飞身旁,赵知砚也在这里。 第69章 赵毅飞的脸色很不好,左手盘着两个灵核,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无隐,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会?” 赵无隐握着青棠的手,“父亲,我已经决定和青棠在一起了,我喜欢他。” 赵毅飞神色复杂地看了青棠一眼,“他的事,稍后再议,我是问你褚相里的事!” “褚相里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他要来寻仇,我奉陪到底。” 桂竹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二公子,事情可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褚相里这个人阴险狡诈,我们和他只不过是两手交易。现在你将他囚禁,他日褚相里出来难免不牵连南华宗,到时候你该如何?” 赵无隐极其反感桂竹,也不知为何父亲会把他留在这里。 “我杀得了他手下的人,也杀得了他,绝不牵连南华宗。正好仙桥开了,你下令把他放走,我马上在外面把他杀了,做个神不知鬼不觉!” 此话说完,赵知砚看向赵无隐,青棠也望着他。 赵毅飞拿起灵核砸向赵无隐。 赵无隐没躲,灵核一个砸头顶,一个砸胸口,落到地上滚得老远。 “狗屁的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太华褚家是吃素的?你看看你哥,再看看你自己,你要把能闯的祸全都闯一遍才罢休,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太华褚家抓到你,连全尸都不会留!” 赵毅飞气极了,也顾不得话糙不糙,朝赵无隐一顿骂。 赵无隐指着赵知砚:“我是不如他,我也没想过要有多高的修为,做一宗之主。我在南华宗没什么可留恋的,我会带青棠一起离开,你叫褚相里来找我便是!” 赵无隐作势要拉着青棠走。 “无隐,我们真的要走?” 青棠去留都可以,但是不想让赵无隐就这么和父兄闹僵。 赵毅飞一掌将桌子拍碎:“你们敢踏出这个院子一步试试!” 赵知砚:“你不能走。” 赵无隐:“我的事不用你管。” 赵知砚:“正好,我也不想管,但是我要走了。” 赵无隐:“?” 赵知砚向父亲跪下,这个举动让争执停了下来。 赵无隐不相信这个常年和父亲在各大宗门走动,心思缜密,风光无限的哥哥会决然离开。他走了,自己也走,那爹怎么办? 赵毅飞惊讶地问:“知砚,你到底在说什么?” 连一旁想看好戏的桂竹也愣住了,“少宗主,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青棠知道赵知砚要离开,此刻没有多意外,不知赵毅飞到底会放赵知砚走还是留下他。 赵知砚说:“我要卸任少宗主,离开南华宗。我本打算在仙桥开放时就离开,但是顾及父亲多年的养育之恩,向你道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赵毅飞眼神犀利地看向青棠:“知砚,你为什么要走,难道就因为青棠?因为你弟弟跟你‘抢了’他?” 青棠感觉到了一股杀意。 赵知砚:“不是,我知道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我的修为也停滞上百年了,在南华宗多留无益。” 赵毅飞气得不行:“谁说你不是我儿子?谁?!” 赵知砚:“我查到您的故交在三百年前身故,两人有一个孩子,您还和桂竹长老提起过。” 第55章 赵毅飞突然想起了什么, 来到赵知砚面前扶起他。 “知砚,你是我儿子,你说的我和桂竹长老商量的那个孩子, 是无极宗安插在南华宗的细作,几年后我们就把他扔出帝台了。” 赵知砚蹙眉,“父亲,你说的是真的?” 赵毅飞:“难道还有假?那时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太累,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可是我不知你会想这么多,你怎么会认为你不是我儿子呢?” 桂竹在旁边说道:“宗主所言不假, 我们确实是在谈论那个细作。” 青棠心道, 好一个大乌龙,结果赵知砚还是赵毅飞的儿子。 赵无隐见青棠一直面色如常, 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青棠轻轻点头, 赵无隐暗自捏了一把青棠的手心。 难怪青棠会说‘你哥对你很好’这种话,原来当时赵知砚就准备走了,把南华宗的一切都留在这。 赵无隐在刚才那一瞬间,还真的有些担心赵知砚会走。尽管两人因为青棠,对决了一次, 但他不想赵知砚离开这里。 赵毅飞来回踱步, 赵无隐和赵知砚一个个不省心, 还有站在赵无隐身旁的青棠,“你们谁也别想离开帝台仙府。” 毕竟是两个儿子, 赵毅飞不会让他们流落在外的。 但是青棠不确定赵毅飞真的就这样,接受自己和赵无隐在一起了? 赵无隐拉着青棠:“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了。” “等等。”赵毅飞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想不想听我去合欢宗得到的回话, 青棠?” 青棠看到那封信上有合欢花的标记,确实是合欢宗的信笺,“赵宗主,是关于南华宗婚事?” 赵毅飞点头,“道极仙金不用合欢宗还了。” 为何赵毅飞会突然变得这么大方,难道是紫芙又反水了? 青棠:“赵宗主,您的意思是合欢宗和南华宗的婚事继续,紫芙要嫁给你?” 桂竹,赵知砚,赵无隐和青棠都注视着赵毅飞。 只见赵毅飞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句话:“婚事继续,但是人换一下,你做我的夫人,吉日依照原定时间。” 赵无隐:“父亲,你在说什么?!” 赵知砚:“父亲?” 桂竹:“宗主,你……” 青棠觉得好荒谬,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赵宗主,我想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师父他不可能让我代替紫芙来和你成亲!” 赵毅飞将信给青棠,青棠拆开看是荔非雨的亲笔,“……由青棠为赵宗主另择佳偶,若有心仪者,亦是一桩美事。” 青棠指着信纸上面的话,“我师父是让我给你牵红线,不是替嫁呀!” 赵毅飞轻笑,“我觉得你更合适,不用再找人了。来人,把夫人带下去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接近静和苑!” 院外的弟子走进来拉住青棠的双臂,要带走青棠,“我明白了!赵宗主,你不想让我和赵无隐有瓜葛,就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成亲是大事,非儿戏,你真的要这样做?!” 赵无隐拿出金蛫枪对准赵毅飞,赵毅飞隔空将金蛫枪挡住,让赵无隐近不了分毫,“光靠你的一腔热血蛮力,能打得过我吗?” 赵无隐:“你敢动青棠试试!” 赵毅飞噌的一声拿出玄铁重剑,将赵无隐逼退,“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你这么喜欢他,打赢我,我就让你带他走!” 赵毅飞已经到大乘期大圆满,赵无隐没有多少胜算,但他还是上了,“好,父亲。” 赵知砚执剑飞上去阻拦,“父亲,弟弟!” 青棠挣脱出束缚,对赵无隐说:“无隐,我跟你走!” 圆月如盘,赵无隐的金蛫枪和重剑摩擦出火星,他整个人腾空而起,气势汹汹,看向青棠的眼神却很温柔。 赵无隐奔向青棠,两人牵着手朝仙桥奔去,然而,赵毅飞的身影划过夜空挥舞重剑往下狠狠一斩。 两人急忙躲避,但赵毅飞的目的不是他们,而是仙桥。 仙桥藤蔓断裂,桥上的人纷纷仓皇逃窜,飞奔回宜诸城。 “快逃啊,仙桥断了!” “仙君发怒了,快逃!” “仙桥断了!快点跑,不然就要坠海啦!” …… 剑气扫荡之处砂石飞溅,赵无隐将青棠护住,“小心!” 青棠问:“你爹这是疯了?竟然斩仙桥?!” 赵无隐皱眉,“此事有蹊跷。” 自从赵毅飞决定娶合欢宗弟子紫芙开始,赵无隐就觉得奇怪。 现在赵毅飞强迫青棠嫁给他更奇怪了,他甚至不惜斩断仙桥,阻止自己带青棠走,不顾桥上人的性命。 正当赵无隐有所动作时,桂竹将剑架到了青棠的脖颈上,赵毅飞也落在两人面前。 赵毅飞对赵无隐说:“我说的话一直到合籍成婚当日都有效,打不败我,你就要叫他一声宗主夫人。” 赵无隐一直以来都把父亲当作修行的领路人,没想到会变成现在剑拔弩张的模样。父亲变了,还是他本来如此?那娘亲又算什么? 青棠被桂竹押走带回静和苑,派弟子严加看守。 南华宗弟子听闻剧烈的声响全都朝仙桥奔来,观望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知砚顾不了其他,“众弟子随我去仙桥残枝上救人!” 仙桥的韧性十足,砍断后也没有立即下落,滑落的人都被南华宗弟子救上了岸,悬石阵恢复闭合,已经到帝台的人也回不去了。 - 静和苑内,青棠被关在屋内,连院子里都是看守的弟子,没有一点逃脱的可能。 第70章 青棠在想刚才赵无隐的话,赵毅飞急着娶紫芙,紫芙要退婚,赵毅飞吃瘪回来居然要娶自己。 赵毅飞难道必须娶合欢宗弟子? 为何? 师父让自己来查前宗主夫人白堇禾的死因,莫非真的有蹊跷? 青棠咬了一下手指,真有点害怕赵毅飞是那种制造意外杀妻的人。 这时屋外有了动静,门从外面打开,赵毅飞高大威武的身影走进来。 青棠拿出流云扇,“你想干什么?” 赵毅飞轻蔑地笑了,就像看到一只毫无杀伤力的小鸟试图用翅膀吓退猛兽,“你是步六孤氏的人吧?” 糟了,赵毅飞知道自己是步六孤氏的人。 青棠问:“那又如何?” 赵毅飞背着手,“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把你交出去,我把你留在这里,你也不要再试图纠缠我的两个儿子,我不会让你毁了他们。” 青棠看着赵毅飞,“你的意思是表面上让我嫁给你,实际上你要把我幽禁在帝台?” “不错。”赵毅飞走近两步,来到青棠面前,“我知道你夜闯过杏林院,你查到了什么?我想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说谎无益。” 青棠的瞳孔放大,后退了一步,赵毅飞虽然看起来是个糙汉,但是并不傻,不然也做不了这么多年的宗主。 “我只是受师命来调查前宗主夫人的死因,如果你心里没有鬼,你就不会这么问。” 赵毅飞点了点头,“她的死确实有蹊跷,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青棠诧异地看赵毅飞,“她真的是你杀的?” 赵毅飞说:“她没死。” 青棠:“什么?” 没想到赵无隐的猜测是对的,白堇禾还活着。 赵毅飞缓缓说道:“白堇禾是鲛人,鲛人族和帝台的人修斗争不休,一直以来鲛人族都想要重新占据帝台仙府。三百多年前,我在帝台的海岸边发现了受伤的白堇禾,我不知她的伤是被悬石阵所伤,以为是从仙桥过来的宗门弟子,于是将她救下。后来我们互生情愫,结为夫妻,诞下两个孩子。”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但是一夜,我醒来发现白堇禾不在身边,四处寻找后,发现她潜入合虚殿想要解开悬石阵。白堇禾见行迹败露,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我其实没有想要她的性命,但是她惊慌地逃离帝台,穿过了悬石阵,就此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青棠:“既然白夫人和你已经成婚生子,为何会怕得连夜逃离帝台?” 赵毅飞:“因为她来帝台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开悬石阵,带领鲛人族杀了帝台仙岛的所有人。她在潜入的过程中和我相识,只是为了让我对她放松警惕,对我没有真感情。她走后,我只对别人说她死在了阵中,以免让知砚和无隐被人非议。” 如果青棠没有去过祭坛,或许会相信这番话,但是见过通道里的那些骨骸后,怎么都觉得鲛人族并非那么凶残。 青棠琢磨着赵毅飞的话,“你没有骗我?” 赵毅飞戏谑笑道,“我为何要骗你?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你更走不了,步六孤青棠。” 赵毅飞转身离开了屋子,青棠坐在桌前。 “赵无隐在水下憋那么久还能吐一口气给我,他真的是鲛人的血脉?” 后半夜,屋门被开了,吹进来一阵夹杂着嘉荣花香的海风。 青棠醒来发现是赵无隐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赵无隐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青棠别说话,把门关上后设下结界,然后扑到青棠身上嗅了嗅。 “我让江至峤把看守的弟子支走了,时间不多,他没有对你怎么样?” 青棠摇头,“赵毅飞要把我囚禁在这,不让我出去,也不让我和你在一起。成婚,只是他给合欢宗的一个解释。” 赵无隐拉着青棠的手,“我们要赶紧出去。” 青棠拉住他,“等等,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赵无隐皱眉,“有事出去再说,我父亲把仙藤的根茎毁了大半,很可能会死掉,他和桂竹正在救护仙藤。我带你去禁地,从祭坛下面离开这里。” “什么?是搭建仙桥的仙藤要死了?” “对,仙桥靠一种名叫方茎藤的灵草搭建而成,这种仙藤靠吸收海雾为食,帝台原本没有这种仙藤,是三位仙尊留下的种子。如果仙桥不能再次搭建,就会将所有人困在帝台仙岛。” 原本悬石阵就阻隔了帝台仙岛和外界的联系,只有每次仙桥开放的时候人们才能往来,仙桥消失就彻底变成牢笼了。 青棠问赵无隐:“你父亲为何这么做?仙桥斩断前还有凡人来帝台,他们也会被困在这里。” 赵无隐沉声说:“不知,但是我必须带你走。” 青棠思忖片刻,对赵无隐说:“不行。” 赵无隐以为自己听错了,“青棠,你说什么?” “你父亲告诉我一件事,你娘没有死,她是鲛人,当年她穿过悬石阵回到了鲛人族。” 赵无隐怔了怔,“他真的这么说?” “真的,我想你该去鲛人族寻找真相。如果你的娘亲真的还在,鲛人族和帝台仍有缓和关系的可能。她回到帝台,你父亲就不可能再成这桩荒诞的婚事。” 赵无隐在思索赵毅飞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悬石阵附近出现的鲛人,他自己极好的水性,是因为自己本就是鲛人? 如果能从祭坛下的通道出去,找到鲛人族也许就能知道一切。 赵无隐问:“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走?” “即便从祭坛下顺利离开,鲛人族是敌是友还未可知,我水性一般,和你一起去可能更危险,赵毅飞发现我和你都不在也会有所动作的。” 赵无隐摩挲着青棠的手背,“但是,我也不放心你留在这里。” 青棠说:“赵毅飞正在抢救仙藤,祭海大典即将到来,他不会找我麻烦的。” 赵无隐紧紧抱住青棠,青棠也用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 “我一定会很快回来的,等我。” “我等你。” 赵无隐动情亲吻青棠,两人唇舌厮磨,快速做了一次。 外面响起口哨声,赵无隐不得不离开了,他轻抚青棠的脸颊,“我先走了,我会让郑灵芸来看你的。” “嗯。” 青棠看着赵无隐开门离开,很快看守的弟子回来在窗前晃了晃,确定人还在,继续守着。 第56章 清晨, 帝台被斩断仙藤的地方聚集了一群人,全都是背着背篓的宜诸城人。 “仙君,你们这一遭斩断仙桥, 何时才能让我们回去?” “对呀,我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宜诸城。” 桂竹站在众人面前,耐心解释:“大家不要急,昨夜我们为抓住一个叛贼,情急之下才将仙桥斩断,仙藤并未死去。我们会用灵气滋养仙藤,待到仙藤长出新芽, 月圆之夜即可重启仙桥。” 得知仙桥能重新开启, 众人嚷嚷了一会也就散了。 一个弟子走过来低声对桂竹耳语一番,桂竹咬了咬腮, “我知道了。” 桂竹和弟子快速回到赤峰, 来到帝台殿向赵毅飞说:“宗主,昨夜二公子又去过静和苑。” 赵毅飞手上盘着两个灵核,“让他再折腾一段时间也无妨。” - 青棠在屋内修炼了一日,和赵无隐在一起后修为噌噌往上涨,现在已经炼虚中期了。 屋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紧接着郑灵芸走了进来, 手上提着一篮扭扭果。 郑灵芸是郑依长老的女儿, 看守的弟子不敢为难她。 青棠小声问:“无隐他走了吗?” 郑灵芸走到桌前将扭扭果放下,驾轻就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今早去的,如果顺利,他会在祭海大典结束前回来。” 赵无隐临走时把事情都告诉了郑灵芸,交代她要不时去静和苑看青棠。郑灵芸对赵无隐的鲛人身份很惊讶, 但是也支持他把白夫人找回来。 青棠看这次的扭扭果颜色有点深,“你是在哪里摘的,颜色和以前不一样。” 刚一摸,冰凉的触感就让青棠弹开了手指。 郑灵芸说:“我奉命去取冰潭水浇仙藤的时候发现的,不用猜就知道是赵无隐放的,所以就带回来给你了。” 青棠再次摸了一下扭扭果,很冰,能够想象冰潭水有多冷,“冰潭水能救活仙藤?” 郑灵芸坐下两手支着头,“按照记载是能救活的,若救不活,我可就要背锅了。” 青棠:“往好处想,若是仙藤救活了,你就功不可没。” 郑灵芸嘟囔着说:“这事真的很离谱,我都不知道宗主怎么想的,怎么会让你嫁给他,怎么能把仙桥斩断?!” 青棠问:“现在宗内长老们知道他要让我代替紫芙嫁给他的事,如何反应?” “除了桂竹,其实大家都不赞成,但是宗主执意要这样,长老们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婚期在祭海大典之后,等赵无隐的消息吧。” 第71章 “嗯。” “我走了,还要去给仙藤浇水。” 郑灵芸离开后,青棠将扭扭果剥开吃,冰冻过的滋味更甜,他开始想念赵无隐了。 三日过后,祭海大典在帝台殿举行,青棠站在窗边看着远处山道上来来往往的弟子。 帝台殿发出冲天的白光,接着白光扩散到四周,弟子们沿着山道依次向空中施法,数道光柱汇聚于空中,形成巨大的圆环压向悬石阵。 祭海大典祭奠三位仙尊,还会加固悬石阵。 青棠在等待赵无隐回来能带来好消息,但是直到三日后祭海大典结束,他也没有回来。 青棠担心赵无隐是不是困在了祭坛下面的巨石中,还是出去以后发现自己还是在悬石阵内,或者没有找到鲛人族。 赵毅飞发现赵无隐失踪,来过静和苑一次,“你可知他到哪里去了?” 青棠说:“我不知道。” 赵毅飞没有继续追问,转身就走了。 祭海大典后,弟子们就重新将帝台殿换上了红绸,准备宗主大婚。 郑灵芸来看青棠的时候,青棠问:“无隐有消息吗?” 郑灵芸摇头,“我悄悄去过禁地,按照他说的解开阵法下去过。赵无隐应该是从通道出去了,但是里面的水太深,我不敢走太远。” 青棠想了想,赵知砚应该在宜诸城内,也许可以找他帮忙。 “你能用传音石联络到赵知砚吗?如果能联络到他,可以让他去找找人,我有些担心赵无隐是被鲛人族抓住了。” 郑灵芸将袖中的传音石掏出施法,传音石忽闪忽闪,但是一直没有赵知砚的回应,“我回去再试试。” 青棠点头,“对了,仙藤活过来了吗?” 郑灵芸瘪嘴,“活是活过来了,但是有点奇怪。” “奇怪?” “发芽是绿色的,我们见到的仙藤都是散发白光,很浅的绿。” 青棠来帝台时也没有仔细看仙桥尽头的藤蔓根须到底是怎么生长的,“或许仙藤发芽颜色更深,长大就好了。” “也许吧。” 郑灵芸次日带来消息,赵知砚已经联络上了。他得知赵无隐去找鲛人族,就去找他了。 随后几日,郑灵芸都没来过,看守的弟子更多了。 青棠坐立不安,难不成真的要跟赵毅飞成婚? 直到一天傍晚,杏林院铺上红绸,洞房床榻放满了花瓣。 弟子端着一套红袍来到静和苑,青棠表面顺从地穿上红袍,暗中计划着逃婚。 仙藤还没有恢复到可以重启仙桥,他要冒险去禁地祭坛,离开帝台去找赵无隐。 青棠对在整理衣袍的女侍说:“我要见郑灵芸。” 女侍顿了顿:“夫人,吉时马上到了。” “你都说我是夫人了,我叫不动你吗?” 女侍走出去向门外的弟子说了一声,不久,郑灵芸来了。 青棠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郑灵芸,“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在水里憋气很久的法器?” 郑灵芸大惊:“你要一个人下去呀?” “嗯,我不想在这里,我要去找赵无隐。” 郑灵芸从芥子袋里拿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白珠,“这是避水珠,可以让你在水下停留数日。” 青棠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芥子袋,拿出一瓶丹药,“这个是正乙宗极好的上乘丹药,送你。” “不用,我爹给我很多丹药,这个避水珠就当送给你,不用还。” “丹药哪有嫌多的,你拿着吧,我要出去了。” 避水珠虽然不是罕见的灵宝,但还是值钱的东西。郑灵芸帮了这么多忙,青棠不好意思白拿她东西。 郑灵芸将避水珠放到青棠手中,“拿着,我可真当你是朋友。我和赵无隐,赵知砚一起长大,没见过赵无隐为谁争风吃醋,敢和他父亲叫板的。你去找他吧,我会帮你的。” “砰砰。” 外面传来人声,“夫人,吉时到了,可以走了吗?” 青棠收了避水珠和郑灵芸一起走出屋外,郑灵芸击倒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弟子,为青棠开出一条路。 青棠拿着流云扇一边阻挡追来的弟子一边朝莽浮谷奔去。 桂竹赶来将郑灵芸一击倒地,“把她抓起来。” 赵毅飞带着人赶来,“怎么回事?” 桂竹:“宗主,青棠逃婚了!” 赵毅飞追着青棠向莽浮谷而去。 郑灵芸在挣扎间看到了江至峤,“江傻子,救我!” 江至峤将郑灵芸救了,两人也朝莽浮谷奔去,“这下我们可把桂竹长老和宗主得罪了。” 郑灵芸说:“管他呢,先去把青棠送出去再说!” 江至峤什么都不知道,“送出去,怎么送?赵无隐那个疯狗什么时候喜欢上青棠的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又莫名其妙失踪,你说要把青棠送出去,你们又瞒着我干了什么?!” 郑灵芸叹口气,“我说什么你照做就行了!” 青棠穿着红衣踉跄地往莽浮谷北侧跑,赵毅飞的身影逐渐追来了。 赵毅飞脸上的神情可怖,“给我站住。” 青棠找到了石阵,赵毅飞的手也即将抓住青棠的衣领。 青棠用流云扇杀向他,扇面上流转的光芒带着锋利凛然,赵毅飞脚下生风,躲过一击。 青棠又跑了几步,想要解开阵法,赵毅飞的目光紧紧锁住青棠的身影,犹如利剑出鞘追上去击中青棠袭来的扇刃,甚至没有任何法器,将他的双臂反手锁住,牢牢控制。 青棠背着赵毅飞使劲挣扎,“放开我!” 赵毅飞冷笑,“再挣扎,我就把你的手折断,说到做到。” 青棠感觉赵毅飞真的会把手折断,停下挣扎,赵毅飞问道,“这里是禁地,你来这里做什么?” 青棠说:“你猜猜。” 赵毅飞将青棠的手更用力地锁了一下,青棠疼出了细汗。 “你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青棠侧目看了一眼赵毅飞,按照常理他应该把自己抓回去拜堂才对。 赵毅飞将青棠扔到地上,施法解开了阵法,然后将青棠拉起来往里面走。 青棠问:“赵毅飞,你要做什么?” 赵毅飞用和平时不同的阴寒语调说:“你这么急着想来,我不介意带你来看看。” 青棠觉得不对劲,他的手被赵毅飞拽着,往石阵中心走去,两人下了石阶,直奔坤位的通道。 赵毅飞将青棠带下水中,青棠看到他的手上长出了锋利的爪子和蹼。 青棠睁大了双眼,抬头看向赵毅飞,这时他扯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冷冽野性的双眼,锋利的獠牙。 青棠已经不能再震惊了,他不是赵毅飞,他是鲛人,而且他肯定不是带着善意的鲛人。 怎么回事? 他的腿也幻化成黑色鱼尾,尾鳍扇动间迅速拉着青棠往前游。 因为身上有避水珠,青棠游过通道一路没有觉得憋闷,但是黑尾鲛人拉着青棠不时就会撞上骸骨、石块,青棠不得不小心。 第57章 游到圆形地道, 中央的石柱闪烁着光芒,青棠被带上了岸,黑尾鲛人拉着青棠往东侧走。 青棠拽住鲛人, “等等,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冒赵毅飞?!难道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骗我白堇禾没死?” 鲛人冷笑着指向海螺堆里的两具骨骸。 青棠看向那两具依偎在一起的骨骸,男尸中剑,鲛人搂着男尸,青棠看向鲛人, “她是白堇禾?” “对。” 鲛人继续拉着青棠走。 青棠回头看向两具骸骨, 一具是白堇禾,那么另一具就是赵毅飞?他们都死了?! “赵知砚看到的是假象, 那天大雨中奔向悬石阵的人不是他的娘亲, 又是谁?” “一个南华宗外门弟子而已,赵知砚还算聪明,若不这样做,怎么能骗得过他?” 鲛人将青棠带到白玉高台上,用锋利的爪子割破了青棠的手心。 青棠的手一抖, 鲜血往地上的刻痕中流去。 鲛人压着青棠的肩膀, 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已经料定青棠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 “你的血流到星辰刻盘中还需要一段时间,有什么想知道的, 现在问吧。” 青棠看向周围的刻痕似乎和岸边的刻痕连接,整个星辰刻盘都围绕着中间的石柱,青棠看向鲛人,“你想要石柱里的东西?” 鲛人笑了起来, “对,当年白堇禾确实冒险闯进帝台仙岛想要来祭坛拿到石柱里的宝物,但是她倒戈向了赵毅飞,还给她生下两个孩子。我来到帝台杀了赵毅飞,冒充他,白堇禾很快就发现异常,来到祭坛找到了他的尸骨,质问我为何要杀了赵毅飞,可是我瑛侯才是白堇禾的丈夫,她不能爱上人族!” “我痛恨所有接纳人族的鲛人,痛恨白堇禾的叛变,所以我也将白堇禾杀死在祭坛中,继续冒充赵毅飞,让他们的两个儿子仍然认我为父亲!” 第72章 青棠的双唇颤动,不仅白堇禾死了,赵毅飞也死了,而且死了三百多年前都没人发现南华宗主是假冒的,怎么会这样? 瑛侯的笑得狰狞,“千年前,鲛人带领人族修士来到岛上修炼,共享这片乐土。人族反复无常,贪图鲛人族的秘密,杀死了鲛人族首领。那三个修士将我们全部赶走,在这里建了仙府,鲛人被迫迁移,漂泊在外千年。我不知白堇禾为何要倒戈,你们都该死!” 青棠说:“世间人形形色色,有好人也有坏人,不能一概而论,即使是鲛人族里面也有好坏之分,为何不能坐下来好好谈?” 瑛侯看向石柱,“因为他们想要拿到石柱里的宝物,我们也想,如何能谈?悬石阵阻挡了鲛人族,但是他们也没有能力将宝物拿出来。” 青棠掌心的血不断流入刻痕中,汇聚成一道道线显现出星辰刻盘的图案,身体逐渐发冷,“所以,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斩断仙桥,利用我告诉赵无隐假消息,将他们隔绝在外?” 瑛侯说:“对,你心心念念的赵无隐现在说不定已经在通道尽头葬身鱼腹了。” 青棠颤抖了一下,泪滴到地上。 瑛侯捏住青棠的脸,“你不要污染了刻痕。” 青棠问:“你为什么要我的血?” “我不仅要你的血,还要你来解除这里的封印。” “为什么要用我解开封印?” 瑛侯指着石柱:“我来这里三百多年都在寻找解开封印,打开石柱的办法。当年设下悬石阵的三个修士都因修为耗尽而死了,这里有他们种下的封印,也有鲛人族的封印,需要两者之血。但是我后来发现这里还有第三个封印。经过一番查找,我得知那三个修士中有一个修士的道侣是合欢宗弟子,你们也参与其中。” 合欢宗弟子很少施展封印之术,青棠也没看出这里有合欢宗封印的痕迹。 也许瑛侯的判断是错的,但是青棠不会告诉瑛侯。 现在青棠还有另一个疑问:“你完全可以把我直接掳到这里,为何要逼着我和‘你’成亲?” 瑛侯压了压青棠的手腕,让更多的血注入刻痕,“因为我要提防那两兄弟知道真相,破坏我的计划。” “如果他们来,便是由于你这个合欢宗弟子,让父子三人互斗皆丧命,南华宗大乱。而我拿着石柱里的宝物,杀了所有南华宗弟子,统占了帝台。” 青棠愤怒地看向瑛侯,“原来如此,你想让我背上南华宗灭宗的恶名,将你潜入南华宗杀死赵毅飞的事彻底隐藏起来,免遭其他宗门的报复,你真是丧心病狂!” 瑛侯不怒反笑,“这个计划不是很不错么?我已经把你的籍合到赵家了,你现在就是赵毅飞的夫人。等我拿到了里面的宝物,就会打开悬石阵。看样子,赵无隐和赵知砚都来不了了。” 青棠的脸色愈发苍白,星辰刻盘上的图案完全覆盖,线条接在一起,瑛侯把青棠放下,将自己的血滴入刻盘中。 金色的星辰刻盘从地上浮现,瑛侯兴奋地拨弄着石柱上浮现的符文,隐隐地地面开始震动。 青棠看向四周,艰难地爬起来拿着流云扇,对着瑛侯,恍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封印符文。 那是写在《合欢宗法术通晓》中的封印之术。 青棠记得这个封印是因为师父把书交给他后,就没翻开过一页。有一次路上碰到师父,她随机抽查,青棠一个字都念不出来,于是被罚抄书一万遍,印象极其深刻。 当年封印石柱时,真的有合欢宗的高人? 石柱周围的符文就开始变幻,瑛侯抓住青棠的手腕,“给我解开它!” 青棠还没反应,突然砰的一声,浑厚的灵力将两人同时震退,撞到岸边的墙上。 青棠吐了一口血,瑛侯抓起青棠的衣领,恶狠狠地问:“你的血有问题?” 青棠问:“我怎么知道?什么叫有问题?!” 瑛侯说:“非人族或者被诅咒,都不能将血放进刻痕当中!” 青棠笑了笑,“那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计划落空了。” 瑛侯即使知道绫波阁在追杀步六孤氏,也不会把青棠的身世查得那么清楚,步六孤氏祖上有妖族血统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步六孤氏被灭族,就更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地面不断震动,石柱在向四周扩散余波。 正当瑛侯抬起锋利的爪子想要割破青棠的喉咙时,一支长枪从水中刺出。 瑛侯闪身躲避,金蛫□□进青棠旁边的墙上,刺掉了瑛侯的一块尾鳍。 青棠转头看向水中,赵无隐破水而出,下身是苍蓝色的鱼尾,他抱住青棠,“你怎么样?” 青棠使劲抓住赵无隐结实的胳膊摇晃,“我以为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我回来了。” 赵无隐看到青棠苍白的脸,手上的血,还有周围刻痕上的血,愤恨地看向瑛侯。 瑛侯哂笑,“你居然没被吃掉?” “就算我如你所愿,你不也没能得逞吗?” 赵无隐在下了祭坛后,从坤位的通道游下去,用金蛫枪劈开巨石,继续往下面游,越游越发觉这里不像荒废的通道。 往更深处游,赵无隐忽然看到了一群游动的红眼小鱼,昏暗的水中只有鱼的眼睛闪着红光。 这种鱼只要遇到活的东西就会啃得只剩下骨架,赵无隐在其他地方见过,但是从未在帝台附近见过,仿佛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鱼群迅速朝赵无隐冲去,赵无隐挥动金蛫枪,把这群鱼杀得一条不剩。 赵无隐穿过通道又遇到一只巨大的红蛸,将红蛸杀死之后,赵无隐发现这里的海域已经出了帝台的悬石阵范围,便开始寻找鲛人族。 经过一番波折,赵无隐找到鲛人族,但是不知鲛人族中有一部分鲛人亲和人族,一部分人仇视人族。 赵无隐刚去时被关了好几天。 随后,赵知砚找来将赵无隐救出来,遇到了之前在悬石阵附近徘徊的两个鲛人。 赵无隐坦白了他们是白堇禾之子,才得知白堇禾从来没有回来过,在鲛人族中白堇禾是首领,所以他们多次想要到帝台寻找白堇禾。 除了白堇禾,还有另外一个鲛人瑛侯在她之后失踪在帝台,瑛侯仇视人族,瑛侯的父亲也是当年和人族爆发争端的罪魁祸首。 他杀死族中所有与人修结为夫妻的鲛人,因石柱中的东西被设下人修封印,恼羞成怒扰乱宜诸城,导致三位修士设下悬石阵,将鲛人族彻底赶出这片海域。 白堇禾没有回来,瑛侯也没有回来,赵无隐得知这些事之后,猜到了几分可能。 白堇禾给赵无隐和赵知砚封印了鲛人血脉,两人在解除体内封印后幻化出鱼尾,便匆匆奔回帝台。 瑛侯拿出重剑朝赵无隐杀去,赵无隐拔出长枪迎上重剑,震荡冲向四周,原本就在震动的地面震动的愈发厉害。 赵无隐和瑛侯交手时,赵知砚也破水而出朝瑛侯杀去。 青棠从芥子袋中拿出几颗丹药服下,在旁边坐着缓了缓,渐渐地水蔓延到了脚下,“水在往上涨!” 瑛侯在交战中说:“石柱里的东西谁都拿不到,就一起死吧!” 紧接着,水中又冲出一道绿尾鲛人的身影,青棠看向那人的正面,竟然是桂竹。 原来桂竹和瑛侯本就是一伙的! 桂竹向青棠袭来,三叉戟刺中青棠的手臂,血顺着衣服流到扇面上,接着一击朝向青棠的眉心。 赵无隐飞来挡住桂竹的三叉戟,将青棠揽到自己身后。 整个空间因众人的打斗而变得拥挤震动,碎石散落,摇摇欲坠。 赵无隐:“青棠,你可知道如何解石柱上的封印?” 青棠脸色苍白,扶着墙,“瑛侯说需要人修的血,还有鲛人的血,然后再解上面的封印,你要拿到里面的东西?” 赵无隐看向石柱上流转的闪光,“鲛人族需要这里的纯净灵力,他们的部落正在凋零。” 第58章 此时, 赵知砚的羲和剑与瑛侯相交摩擦出火花,剑气扫向四周。 瑛侯翻转手腕,将剑刺中赵知砚的胸口, 赵知砚中剑吐血坠入水中。 “哥!” 赵无隐一怒之下斩断桂竹的三叉戟,刺中桂竹,将他踢入水中,然后将金蛫枪投向瑛侯。 瑛侯飞身闪躲,金蛫枪挥动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声,在墙壁上砸出大洞。 瑛侯狞笑:“赵无隐,我太了解你们两兄弟的招数了。因为你们是我教出来的, 你再修一百年才能伤我分毫。” 赵无隐召回金蛫枪再一击, 瑛侯身形闪动,攻左挡左, 攻右挡右, 近不了瑛侯半分。 激烈的交锋中碎石如雨点般纷纷落下。 刹那间,瑛侯执剑朝赵无隐刺去,剑从赵无隐的面前划过,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险些被刺中。 瑛侯看着重剑上残留的血迹, 鄙夷地说:“混杂了人族血脉的异类, 真是脏了我的剑。” 第73章 赵无隐再次冲向瑛侯, 瑛侯一掌击中赵无隐撞向石柱,石柱的封印又将赵无隐阻隔在外坠落水中。 瑛侯执剑跳下了水, 在水中杀向赵无隐。 一切打斗的声响都掩盖到水下。 青棠看到赵知砚漂浮在水中,他的胸口不断冒出的血,染红了整片水,淡蓝的鱼尾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鱼鳞散落在水中。 青棠奋力将赵知砚拖到水浅的地方,给他服下一枚丹药,“醒醒,赵知砚。” 赵知砚醒来望向青棠,“帝台仙岛是悬浮于海上的一座仙岛,靠前人阵法停留在此处的灵脉上,刚才瑛侯触发封印,让石柱的灵力向四周扩散,帝台就开始下沉了。如果继续下沉,所有人都活不了。” 青棠颤抖着扶住赵知砚,“我要怎么做?” 赵知砚:“去高台上解开封印吧。” 青棠看向四周,水一直在涨,“刻痕已经淹没了,而且需要人族和鲛人的血。” 赵知砚指着石柱,“水里混合了我们几个人的血,星辰刻盘重新亮起来了,你看。” 青棠抬眸,石柱中的闪光在快速流转,周围的符文在转动。 赵知砚说:“你去白玉高台上施法解封,我知道南华宗的怎么解,剩下的就靠你了。” 刚开始赵知砚以为青棠来是巧合,只是一个普通的派遣。 后来青棠开始调查娘亲去世的死因,赵知砚就发觉不对,更意外的是赵毅飞和桂竹也开始不对劲起来。 赵知砚通过郑灵芸得知赵无隐去鲛人族后,就动身去那片曾经看到过鲛人出没的海域寻找,还遇到了埋伏。 或许合欢宗宗主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但是她不确定,所以才派青棠过来。 赵知砚捂住伤口看着青棠游向白玉高台,突然一只手将青棠拖入水中。 桂竹还没死,他在用三叉戟扎青棠,青棠奋力朝桂竹踢了一脚。 赵知砚入水用尽全力挥剑将桂竹割喉,桂竹抽搐了一下,坠入地道底部。 青棠回头看了赵知砚一眼,继续向白玉高台游。 瑛侯和赵无隐在通道中交战,赵无隐已经在下风,水下的沙尘四起,浑浊不堪,模糊的视线让人不知危险会在何处袭来。 赵知砚用神识传音对赵无隐说:“上来,把石柱里的震天戟拿出来杀了瑛侯。” 青棠爬上高台凭借零碎的记忆尝试,他不敢耽搁,七拼八凑试几次,居然解开了。 那些年罚抄的一万遍没白写。 水中不断涌现出团团血水,不知是谁的。 赵知砚浮出水面说:“我把解印的决告诉你。” 青棠看向他:“你说。”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青棠按照赵知砚的决将封印解开,瑛侯浮上水面,赵无隐也浮上水面,两人同时奔向石柱。 赵知砚拦住瑛侯去路,勒住他的脖颈,“这里有我,无隐,快去!” 瑛侯用重剑反手刺中赵知砚,赵知砚口吐鲜血,但是丝毫没放松放在瑛侯脖子上的剑。 赵知砚告诉了瑛侯一件事,“我是你的儿子。” 瑛侯瞳孔放大,手中的重剑失了一分力道:“你说什么?” 赵知砚说:“你的妻子不是白堇禾,你也不是帝台鲛人族的族人。你迁徙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妻子了,当你得知这里的首领还没有丈夫,你就把她杀了,等伴侣印记消失出现在白堇禾面前,想要夺了这里的首领地位。” “但是白堇禾发现了你妻子的尸首,救下了我,那时赵毅飞意外看到白堇禾马上要坠入悬石阵,冒险救了我们,这才是白堇禾来到帝台的真相!” 白堇禾没有告诉赵知砚任何事,但是赵知砚在鲛人族解除血脉封印时,族里老人说他的血是纯血,他来自另外一个鲛人族,和瑛侯一样。 赵知砚不是赵毅飞的儿子,也不是白堇禾的骨肉。 瑛侯震惊地看着赵知砚,脑中不断回想以前做过的事,一时间没有否定赵知砚说的话。 难道真的是这样?他的重剑插在了亲生儿子的身上,这么多年扮演的假父子,竟然是真血脉? “不,我不信!你只是在拖延时间!” 赵知砚用力勒住瑛侯,“信不信由你,但是你今日必死无疑,你的心太狠了!” 趁这间隙,赵无隐奔向石柱,口中念了一句鲛人语,用金蛫枪劈开了石柱。 石柱中迸发剧烈的白光,青棠被那股浩瀚的灵力打吐了血,坠入水中。 只见水面上,赵无隐的身影融入白光中拿到了一把银白戟杆,峰刃绽发雷火的长戟。 砰的一声,整个水底皆在震动。 帝台仙岛的陷落骤然停滞,逐渐往上浮动。 赵无隐挥舞震天戟,一声怒喝劈向瑛侯,“受死吧!” 瑛侯拔出重剑却不敌震天戟的威力,瞬间剑刃劈断,下一刻瑛侯的半截头颅飞了出去。 地下祭坛的水开始退去,赵无隐跳入水中,寻找青棠和赵知砚,将两人都带到岸上。 赵无隐颤抖地抓住青棠的手,“青棠?” 青棠睁开眼,从袖中拿出芥子袋递给赵无隐,“快去救他,我还能撑住。” 赵无隐来到赵知砚身旁,将丹药喂到赵知砚口中,“哥。” 赵知砚服了丹药后缓过来,看了一眼震天戟,“震天戟乃是深海之力凝聚而成的神器,拥有了它,整个鲛人族都会听你号令,帝台仙府也不需要悬石阵,你可以用它劈开悬石阵了。但是要小心,震天戟也需要与它匹配的主人,否则你承受不住它的威力。” 赵无隐扶着赵知砚:“知道了。” 赵知砚忍着痛握住赵无隐的手,就像以前无数次拉起摔倒的弟弟那样,“现在帝台的命运,交给你了,要快!” 赵无隐:“好。” 青棠虚弱地坐起来,抓住赵无隐的手。 这时郑灵芸和江至峤游了进来,赵无隐将青棠、赵知砚交给他们带出去疗伤,然后去把赵毅飞和白堇禾的骸骨带出去。 众人从破损的石阶上来时,石阵里都聚集着南华宗弟子,看到赵知砚以鲛人的模样现身,议论纷纷。 “少宗主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他不是还在宜诸城吗?” “他怎么会是鲛人?” 赵无隐带上来两具骸骨,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对所有南华宗弟子说:“这是宗主赵毅飞和夫人白堇禾的尸首。鲛人瑛侯杀害宗主和宗主夫人,冒充南华宗宗主赵毅飞欲争夺帝台。如今奸计败露,瑛侯和他的亲信桂竹已经诛杀。” 南华宗弟子简直不敢相信,“鲛人竟然在南华宗假冒宗主三百年?!” 帝台的混乱尚未平息,不远处的悬石阵附近响起了鲛人的歌声。 所有人转身眺望悬石阵,不知何时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鲛人,至少有上百条。 青棠听到鲛人的歌声,问赵无隐:“他们的歌声是在呼唤你,还是在示威?” “都有。” 赵无隐向鲛人族承诺过无论是白堇禾的生死,还是种族能否留在帝台仙岛都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赵无隐走到青棠面前说:“我去去就回。” 青棠向赵无隐点点头。 赵无隐将震天戟拿起,纵身一跃飞向悬石阵。 震天戟挥动间落下一道白光,穿云破雾,将环形的悬石阵劈开,海浪激起千丈,巨大的冲击扩散到整个仙岛、海域。 宜诸城里的酒楼都震了三震,人们纷纷走出街巷,走出城门来到海岸处观望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无隐落到海岸上,腹中一股热血涌上喉间又被咽了下去。 震天戟的浩瀚之力确实厉害,以他现在的修为只能操控五分,刚才那一瞬自己已经受了内伤。 赵无隐飞向鲛人族,对着那些准备杀敌的鲛人说:“谁敢造次?!” 鲛人族中瑛侯的三个亲信全都扑向赵无隐,赵无隐用震天戟将三人瞬间杀死,尸体坠落到水中。 “还没有人来战?!” 在震天戟面前,所有的鲛人都低头臣服,用右手点眉心,将一束白光送到了赵无隐身上。 赵无隐收起震天戟,“今日起鲛人族可以重返帝台,祭坛归还于鲛人,南华宗弟子在赤峰山中修行,与鲛人互不干涉。若有人再挑起两族争端,行为不轨,下场和这三人一样。” 鲛人们游过悬石阵奔向了祭坛所在的海岸。 赵无隐安顿了鲛人族,让南华宗弟子回到赤峰后,就将父母的尸骨带到了鲛人族的海底墓地安葬。 帝台上滞留的宜诸城人,皆被南华宗弟子御剑送回宜诸城。 有人发现一直关在莽浮谷的褚相里,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第59章 青棠休养数日才恢复血色, 写了一封信将白堇禾的死因和南华宗发生的事告知师父。 最后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千年前有合欢宗高人参与此事?” 第74章 震天戟威力巨大,鲛人在上面加了一道封印, 只有得天命者才能得到它,随后三位南华宗的仙尊又在其上加了一道封印。 唯有兼具人族和鲛人血脉的人才能拿到震天戟,结束这场千年之争。 唯一的问题是南华宗主之位到底该给谁当。 赵无隐拿到了震天戟,是赵毅飞唯一的血脉,也是鲛人族认可的首领。赵知砚不是赵毅飞的血脉,是鲛人养子,但是他在做少宗主期间是南华宗内的长老们最认可的人。 赵知砚最后选择了回归鲛人族, 他的体质不适合做武修, 回到鲛人族用他们的方法修炼会更好。 赵无隐将执掌鲛人族的权利交给了赵知砚,自己做了南华宗主。虽然南华宗长老们对他颇有微词, 但他拿到了震天戟, 众人也没有出言反对。 就此,鲛人族和南华宗安定了下来。 悬石阵被破之后,空中的限制没有了,帝台仙岛上的弟子可以御剑、御物出行,外面的修士也可进入帝台仙岛。 所有的石块堆积在海中成了环形暗礁, 船只依然无法靠近帝台仙岛。 郑灵芸精心照料的仙藤, 长势可观, 但是有点奇怪,长出来以后竟然会结果子, 藤蔓是绿色的。 月圆之夜,仙藤往宜诸城延伸,看似稳健,但是桥一有人就会左右摇晃, 都颠吐了。 青棠站在桥边对郑灵芸说:“我猜这是扭扭树和方茎藤的混合品种。” 郑灵芸忽然想到了寒潭里泡的扭扭果,跺了跺脚,“这个赵无隐,真是气死我了!” 于是仙桥边放置了一道警示牌,“微颠,请慎重过桥。” 帝台庆功的那晚,放了许多烟花。 赵无隐走出帝台殿就没有回来,青棠走到外面四处寻找赵无隐。 在峡湾,青棠发现海中一个男子的背影,正在水中仰望着天上的烟花。 “赵无隐?” 男子转身,是赵知砚。 青棠站在海岸上问:“你的伤好了吗?” 赵知砚游了过来,恢复鲛人身形让他的皮肤更白了,耳朵是尖的,“好多了。” “为何不去庆功宴?” “我现在有不想去就不去的权利。” 赵知砚很早就开始做起那些琐碎的事情,他其实不想做,不想见那些人,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 赵知砚朝青棠伸出一只手,“想要和我私奔吗?我会带你去很远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青棠问:“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当然是开玩笑。” 海边的风吹拂着青棠的发,赵知砚在水里,两人对视而笑,一起看着天上的烟花。 赵无隐得知关押在莽浮谷的褚相里逃了,亲自过去查看,回来发现青棠不见了,跑出去寻找。他来到海岸边看到青棠和赵知砚在一起,一股火气窜了上来。 噗通一声,赵无隐跳入海中化身鲛人,游到赵知砚面前。 青棠说:“我到处找你,你去哪里了?” 赵无隐看着赵知砚,“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赵知砚:“青棠来这里找你,我就和青棠说一会话,怎么了?” “我告诉过你,我喜欢他,他是我的。” “那又怎样?” 赵无隐震惊地看着赵知砚,“你说什么?” 赵知砚转变了以往对赵无隐的谦让,他已经卸下了少宗主的身份,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那就是让赵无隐成长。 “我已经不是你的哥哥了,没有必要迁就你。我的身体恢复以后,修炼神速,很快就会突破大乘期。我相信你还没有驯服震天戟,你拿什么威胁我?” 赵无隐捏拳,“赵知砚,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救了!” 赵知砚:“我记得,我也照顾了你这么久,就当是报恩了。现在我已经摆脱南华宗,我也有了新的名字,希望你以后叫我,鲛人希泽。” 青棠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站起身,“你们不要这样,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希泽看向青棠,“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我只是想让他早些适应。” 远处传来一声鲛人的呼唤,希泽转身潜入水中离开了。 赵无隐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转而愤怒之火又燃起来了。 青棠安慰道:“也许他是想让你不要荒废了修炼,赵知砚就算变成希泽,也不会与南华宗为敌的。” “下来。” 赵无隐看着青棠,苍蓝尾鳍在水中摆动。 青棠举起包扎的右手,“我手上有伤,不下来了。” 赵无隐一跃而起将青棠抱住,青棠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下一刻两人坠入海中。 青棠浮出水面,湿发垂坠,水珠从白皙莹润的脸颊流到下巴,轻咳两声,大骂道:“赵疯子!” 赵无隐抓着青棠的手,“谁叫你和他说话的?你是不是不听?” “我只是来这里找你遇到了他,他帮你拿到震天戟受伤了,我问两句怎么了?” “不行!” 赵无隐将青棠推到岸边的一处礁石边。 青棠问:“你带我到这来干什么?!” 赵无隐将青棠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就在这。” 青棠摸到一片突起的鱼鳞,这个位置……突然间他抽离出手,“不行!” “会被别的鲛人或者南华宗弟子看到的,不行!我要走了!” 赵无隐两只手臂将青棠箍在怀里,吻着青棠的脖颈,“只要震天戟在我手里,我还是鲛人族名义上的首领,作为鲛人在这里和伴侣□□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要回去!赵无隐,你疯了!” “在这里完了再回去!” 青棠摇头,将手挡在脖颈,推搡着赵无隐,突然听到赵无隐闷哼一声,“怎么了?” 赵无隐说:“没事,用震天戟的时候受了点内伤。” “那你还这样?” “你还不答应我?” 两人对视片刻,赵无隐迅猛又急促地亲吻青棠,衣带散落到了水下,在海浪中随波荡漾。 青棠咬了赵无隐的肩膀,“混蛋!” 赵无隐的胸腔震颤,声音沙哑低沉,“你再骂两句。” “?” “快点。” 青棠闭上了嘴,但是后来又受不了抱着赵无隐的头骂了几句,压着声音怕被人听到。 许久之后,赵无隐把青棠抱回紫阳峰,两人相拥躺在床上。 赵无隐不会睡觉,闭上眼在灵境修炼,但是手一直抱着青棠。 青棠做梦,梦到老爹在一片翠绿的林间,在呼喊他:棠儿。 青棠骂道:老爹,你伤好了拍拍屁股走人,把我扣在净元宗还债,你怎么还有脸给我托梦?!你再也别来找我! 梦到这里,青棠的脚一蹬,醒了。 赵无隐感觉到青棠的动作,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青棠钻进赵无隐怀里,像一只小兽蜷缩,“抱住我。” 赵无隐将青棠抱住,轻抚他的脊背。 翌日,天朗气清,海风吹拂夹杂着嘉荣花的清香。 南华宗弟子们在练武场锻体练剑,瀑布飞流直下哗啦作响。 赵无隐来到帝台殿听着长老们叽叽喳喳议事,想起哥哥每次都行色匆匆的模样,也就他有耐心听这些人叨叨。 郑依长老说:“褚相里在仙桥开启的那天夜里,被桂竹放走的。昨日我们得到消息,原本支持南华宗上十二宗门的几个家族、宗门都改了口,褚氏在让他们抵制南华宗。” 赵无隐垂眸,褚相里要斗,那就斗。 长老们都在等着他发话,正经起来还是像那么个样子。 “帝台仙岛本就可自成一国,修炼好我们的实力,比去抢仙门十二宗的位子重要。让人盯着褚氏的动向,若有进一步动作,再说。” - 青棠醒来修炼了一会,他的修为已经到了炼虚中期,再过段时间或许就能追上赵无隐。 修炼结束后,青棠吐息,感觉丹田灵力又增长了一些。 只是昨夜的梦境有些奇怪,他平日是不做梦的。 这时,青棠听到外面有郑灵芸的声音,“青棠?” 郑灵芸站在洞府前,张望着里面飘荡着贝壳珠链。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珠链,青棠穿着银白衣袍走出来,抬眸看向郑灵芸,“灵芸,怎么了?” 郑灵芸拉着倪舒然,旁边还有江至峤,“我们去莽夫谷摘扭扭果,顺便采点灵草,去吗?” 青棠已经去过很多次莽浮谷了,也认识杻树,正好和他们出去走走,欣然答应:“好,走吧。”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帝台一侧不起眼的岸边落下一个黑衣男子,拿着锋利的双刀走过浅滩没入密林中。 莽浮谷。 郑灵芸找到了一棵水桶粗的杻树,枝繁叶茂,扭扭果成串垂落几乎要把枝干压到地面。 江至峤和郑灵芸在树上摘,青棠和倪舒然用篮子在接果子。 第75章 杻树狂甩枝干,树叶沙沙作响,青棠赶紧跃起,躲过一根枝干的袭击。 郑灵芸向青棠扔去一串果实,“接住!” 青棠接了扭扭果装进篮子里,突然感觉背后有人盯着自己,他转身看去林间一只乌鵌掠过,飞往高处。 郑灵芸问:“青棠,怎么了?” 青棠回头将郑灵芸递下来的扭扭果接住,“没什么。” 篮子满了,青棠就将篮子放在不远处,等着三人将剩下的篮子盛满。 江至峤在说着新认识的鲛人,想带点扭扭果去找鲛人。 郑灵芸说想摘了扭扭果和倪舒然去宜诸城逛逛。 青棠说:“加我一个。” 江至峤问:“你也要去鲛人族那里玩?” 青棠摆手,“我要去宜诸城逛逛,许久没出去了。” 赵无隐给那三个鲛人说了青棠是他的妻,也不知鲛人族会如何看待他,最好不去。 帝台的悬石阵解除后,这里不再是一个封闭的仙岛,比从前更自在了。 青棠正想到这里,一个黑影从林间闪现而出,手中的双刀寒光乍泄,朝他冲了过来。 青棠拿出流云扇挡住黑影一击,扇刃发出尖锐的锃声。 只见来人的左眼上有一道褐疤剌下。 绫波阁五煞之一武罗,左眼带疤,法器是双刀。悬石阵破了,绫波阁的杀手也追来了。 青棠惊愕地往后退,边退边躲避他的杀招。 武罗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和我回绫波阁,二死在这里。” 青棠来不及躲闪,在林间飞奔,“这两个选择没有区别。” 第60章 郑灵芸、江至峤闻声跳下树冠, 倪舒然也转身看向青棠,三人拿出法器奔来。 武罗追上青棠,挥舞双刀向青棠杀去, 青棠向他挥扇,刀光斜向割破了他的衣领,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刀光划过,鲜血飞溅,洒在了地上。 青棠摔到地上,捂住前胸伤口, 血在白色衣袖上染红一片。 郑灵芸执剑挡住武罗, “你是何人,竟然敢私闯仙岛!” 青棠说:“你们快走, 他是绫波阁的杀手, 武罗!” 郑灵芸大惊,绫波阁是纵横三界的暗杀门派,门内妖族、人族、魔族混杂,全都被训成杀器,为非作歹, 无恶不作。 绫波阁最厉害的杀手被称为五煞——苍璧, 武罗, 索颐,琅霁, 阎之危,苍璧已死,武罗是现在的第一杀手。 郑灵芸早就听说武罗曾经杀了西皇宗的一个天才剑修,但是从没亲眼见过绫波阁的杀手, 今日终于得见了。 青棠喊道:“你快走,他是冲我来的!” 郑灵芸说:“今日就让我和他交手,青棠你先走。” 武罗微眯双眼,双刀迎上去,两人的刀剑交错,火星四溅,武罗用双刀切入郑灵芸的剑式,刀刃划过剑身。 咔的一声脆响,郑灵芸手中的剑竟然断裂成两截,碎裂的残剑飞向空中,郑灵芸的虎口震破鲜血直流。 武罗再一挥刀刺向郑灵芸,江至峤将郑灵芸及时拉住,自己替她挨了一刀,手臂破开一道口子。 郑灵芸睁大眼睛:“江至峤,这个人情我可不会还给你!” 江至峤声都没吭,执锏和武罗交手,“谁要你还,快带青棠走,去叫赵无隐!” 郑灵芸的剑是郑依所赠,剑身用玄铁打造,武罗将其斩断,足以证明此人功法了得,手中的刀也十分厉害。 江至峤拖住武罗,郑灵芸去扶住青棠往赤峰走。 没走多远,武罗就将江至峤重伤在地,继续朝青棠杀去。 正当这时,倪舒然一跃而起拿着大铁锤砸向武罗,武罗堪堪接住倪舒然的一锤,脚跟往后扎。 青棠回头看了一眼,愣住了,“倪舒然那么安静的女孩子居然是抡大锤的?” 郑灵芸说:“对,她是我们宗门抡锤子抡得最好的。” 倪舒然看向青棠,“快跑,我能拖他一会。” 武罗转身朝青棠追去,不打算和倪舒然久战,倪舒然落到他面前,双手挥动大锤。 武罗冷声道:“既然想死,成全你。” 青棠回头对倪舒然说:“你也快走!” 郑灵芸边拉着青棠边掏出传音石施法联络赵无隐,传音石忽闪忽闪就是没人回应。 一阵疾风吹来,青棠看到武罗追上了,推开郑灵芸,手腕一转朝武罗划去,武罗将刀插入青棠腹中。 郑灵芸被青棠一推落到树下,青棠吐血坠地,此处正是山涧,周围全是嘉荣草,青棠倒在草地中天旋地转。 武罗发现自己胸前竟多了一处伤,追到山涧,嗤声笑道:“你在这里又找了谁来修炼?” “青棠!” 赵无隐拿着震天戟冲向武罗,武罗正好转身,用他那双带疤的眼睛犀利地注视赵无隐。 赵无隐在和长老们议事后就回到紫阳峰,青棠留了一个海螺给他,说自己和郑灵芸他们去莽浮谷摘扭扭果,但是他来,却正看到青棠吐血坠地的一幕。 武罗执双刀邪笑着,“震天戟可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 赵无隐:“那就用你来祭它。” 武罗蓄积灵力在刃上与赵无隐的震天戟相击,冲击力荡出数丈之外。 强风吹拂草木摇曳,武罗震退数步,将刀插入地上才稳住身形,“震天戟名不虚传,看看它今日会不会易主。” 赵无隐握紧戟杆,看了一眼草地上的青棠,对武罗说:“我会让你死。” 青棠捂住腹部的伤,从芥子袋中掏出疗伤丹药往嘴里塞,虽然打不过绫波阁的杀手,但身边常备疗伤丹药,死不了就行。 郑灵芸急忙把青棠扶起来,靠着一旁的树,倪舒然背着江至峤也来了。 赵无隐一边和武罗交手,一边对郑灵芸说:“你们先回去,这里有我。” 青棠有些担心赵无隐,但是看到随后有弟子赶来,就让郑灵芸送自己回去了。 郑灵芸问:“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开?” 青棠说:“他是冲我来的,我不想让你们受伤。” 郑灵芸看青棠一眼,“武罗为何要杀你?” 青棠的伤有些重,说话时抽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江至峤在倪舒然的背上已经昏迷,血把倪舒然的衣服浸染一大片。 四人回到赤峰时,莽浮谷传出一声剧烈的响动,东侧的山塌下去一半。 郑灵芸正要送青棠到紫阳峰的洞府,被前来的郑依阻止,“灵芸,先把他带到帝台殿去。” 郑灵芸皱眉,“可是青棠他受了重伤,宗主说——” 郑依打断郑灵芸,“照我说的做。” 青棠捂住伤口,额头冒着冷汗,“长老说要去,就去吧。” 青棠来到帝台殿,以郑依为首的几位长老都在。 赵无隐提着武罗的头颅回到赤峰,来到帝台殿时众人都在殿内等待,青棠坐在椅子上,身上的伤尚未包扎,“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带青棠去紫阳峰?” 青棠抬眸看到赵无隐胸口也有伤,虽胜但也是险胜。 郑依走到赵无隐面前,“宗主,我们查到这位青棠公子,其实是步六孤氏的后人,他叫步六孤青棠,绫波阁这些年都在四处追杀他,今日武罗来帝台杀他,只是个开始。” 赵无隐将武罗的头颅扔在地上,“绫波阁乃是修真界大害,来了杀了便是。” 郑依见赵无隐无动于衷,指着青棠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可是他行为不端,水性杨花,他是当年九嶷宗灭门的罪魁祸首,他和绫波阁勾结盗走九嶷宗的玄黄圣石,后来又因绫波阁内斗,父子合谋将玄黄圣石盗走,我们不能把他留下招惹祸端!” 郑灵芸走到郑依面前,“父亲,你怎么能这样说?!” 赵无隐看向青棠,他受了很重的伤,脸色苍白,没有说一句话。 “青棠,郑依长老说的是真的吗?” 青棠说:“我是步六孤青棠。” 郑灵芸惊讶地愣在原地,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低声嘀咕。 “但是,郑依长老所言除了姓氏,其他的都不是事实。古神降下的神罚没有罚我,就证明盗取玄黄圣石的人不是我。我手上有玄黄圣石,也不会被他们追杀至此,早就成为无人匹敌的修真界霸主了。” 青棠在帝台已经待了一段时日,他不信所有人都会相信江湖上的谣言。 赵无隐之前对合欢宗有偏见,青棠不太确定赵无隐知道自己是谁后,心里会如何想,所以没有看赵无隐的反应。 赵无隐把郑依拉到一旁,将路腾出来,直接走到青棠面前,将人抱起来。 青棠惊讶地看他,“放我下来!” 赵无隐说:“都听到了,青棠说了和他没关系,绫波阁的杀手要来就来,我见一个杀一个。” 不顾长老们的阻拦,众人的目光,赵无隐带青棠离开了帝台殿。 第76章 两人回到紫阳峰的洞府后,赵无隐沉默着给青棠疗伤。 青棠说:“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赵无隐在青棠的伤口上抹一层嘉荣草汁,“没有,你早就说过你的家人都死了。我只是在想,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赵无隐的眉骨高,鼻梁直挺,睫毛黑而长,低头细细地将伤口包上,见青棠不说话,抬眸看向他。 “怎么,感动了?那就想想怎么报答我,你伤得这么重,要有段日子不能爱爱了。” 青棠撇过头,躺倒在床上不看赵无隐。 - 千里之外太华城,于安急匆匆走到褚相里面前,躬身禀报:“主人,绫波阁的武罗被赵无隐杀了,青棠仍然留在帝台和赵无隐在一起。” 褚相里神情专注于笔下的画,画上一个绝美的男子衣袍散落,趴在床榻上,脊背上桃花簇簇,活色生香。 过了会,褚相里放下笔,面色冷峻地抬头,“仇敌的仇敌,就是友人。派人联络绫波阁,我要见他们阁主薄也。” 于安:“主人,我们从未和绫波阁有来往,如果和他们有牵连,可能会波及我们的声誉,仙门的那些宗主——” 褚相里轻笑,“知道了又如何,你觉得就这样我们几时能够抓住荔非雨?” 于安问:“主人的意思是?” “绫波阁的杀手解决不了赵无隐,抓不了青棠,但是抓荔非雨显然要容易得多。” 褚相里要找绫波阁合作,让他们先抓了荔非雨,而青棠是荔非雨的亲传弟子,肯定会去救人。这样褚玉遥的仇报了,也可以逼青棠就范。 如果青棠想活命,必须靠他。 就算仙门发现褚氏和绫波阁有瓜葛,左右没有伤及他们的利益,这点小事影响不了褚氏的。 于安明白了,抬眸道:“主人英明,一石二鸟。” 褚相里看着画上的美人,眸底涌现疯狂,低头舔了美人的脊背。 他想起夜雨中,青棠用流云扇逼近他的脖颈,身上暗香浮动,脖颈的刺痛、鲜血引发了一股热意。 那声无力又愤怒的“滚”的尾音,还留存在褚相里的脑海。 褚相里一旦起心动念,就不会轻易罢手。 第61章 过了几日, 紫芙来到帝台,把道极仙金送还给了南华宗。 因为修复凝光镜耽搁了不少时间,荔非雨让紫芙又送来了数坛陈酿答谢。 赵无隐让郑灵芸去拿了一些嘉荣草做的草膏和鲛人族的鲛纱作为回赠。 青棠问紫芙:“师父怎么没给我回信呢?” 紫芙说:“师父收到信了, 只是那天有一个故人找她说有急事,所以她就没来得及回复你。” 紫芙从袖子里拿出一面银色镶宝雕有合欢花纹的镜子。 这就是合欢宗至宝凝光镜,可反弹法术,制造幻境。 青棠问:“你怎么把凝光镜也带来了?” 紫芙将凝光镜递给青棠,“师父让我交给你的。” 青棠觉得有些奇怪,“凝光镜是我摔碎的,师父怎么会把凝光镜给我?” 凝光镜本是师父给大师姐去闯秘境用的, 青棠在回合欢宗路上遇到绫波阁杀手, 恰巧碰上大师姐一行人回来,于是向大师姐求救。 在打斗中大师姐给青棠让他拿好可以防身, 但是青棠接住后就绊住脚, 将凝光镜摔出去,就这么碎了。 紫芙摇晃着镜面,里面倒映出青棠的一双琥珀眼,“你运气好呗~” “你可不要阴阳我,合欢宗的闯祸精就是我和你, 不分伯仲, 师父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什么不分伯仲, 你比我强多了。” 紫芙收起调侃的语气,正经道:“可能是你摔碎镜子的时候, 落了几滴血在上面,法器已经认你为主了,师父索性就将它交给你保管。这次师父为了修复凝光镜耗费不少灵力,修为大减到合体期, 你别又摔碎了。” 青棠想了想,当时自己好像确实受伤了,手上有血。 “行,先放在我这里保管。” 青棠将凝光镜放进芥子袋中,对紫芙低声说:“这次的人情我可记在账上的。” 紫芙朝赵无隐瞅一眼,赵无隐正紧紧盯着两人说悄悄话,“若不是我,你能认识这俏郎君?” 青棠压低声音,“那是另外一件事,我差点把命丢在这,我要走了。” 紫芙:“你要走?” “绫波阁已经发现我在这里了。” 紫芙摸摸下巴,“那倒是有点危险。” 赵无隐不屑偷听两人的悄悄话,但是青棠离紫芙近了,他就觉得不舒服。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说那么久。 青棠转身对赵无隐说:“道极仙金送回来了,南华宗的事情已了,我也该回合欢宗了。” 赵无隐走到青棠面前,抓住他的手,“回什么回?你是我的了,让你师妹就这么给你师父说。” 紫芙的眼睛来回在青棠和赵无隐身上瞅,真霸道,“那个,要不你就在这里?” 青棠问赵无隐:“那到时候绫波阁杀来怎么办?你带着南华宗弟子和他们拼杀?” 赵无隐紧握青棠的手还不够,将青棠拉到自己身边,和紫芙拉开了距离。 “帝台是我的地盘,他们来了,我保证他们回不去。长老的话,你就当他们狗叫,你不能走!” 赵无隐的霸道发言,竟让青棠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了。 紫芙见两人浓情蜜意,赵无隐是不会让青棠走的,于是向两人辞行:“青棠你就留在这吧,我先回去了。” 青棠:“你路上小心,若有什么事及时联络我。” 紫芙点头,“走了,拜~” 青棠看着紫芙御扇离开,问赵无隐:“江至峤和倪舒然的伤如何了?” 赵无隐蹙眉吐息:“你怎么不问我的伤如何?” 每日都能见到如何能不知,可是这条疯鱼得哄着才行,青棠望向赵无隐,“宗主大人,你的伤怎么样了?” 赵无隐轻哼,“敷衍。” 青棠转身要走,赵无隐把他拉住,“这样就走了?” “那你还想怎样?” 赵无隐托着青棠的后脑勺,摩挲双唇,撬开贝齿,贪婪放肆地挑弄吮吸,久久不放开他。 郑依正有事来找赵无隐,撞见这一幕,惊呼:“青天白日,你们在这里嘴对嘴干什么?!” 赵无隐笑着把青棠拉到身后,高大的身形将青棠完全遮住,青棠感觉自己像个妖妃,赵无隐是那个暴君。 “长老没事就多去外面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第二春。” 郑依看着青棠白皙的手指抓住赵无隐的衣袖,气得不行,如果青棠不是修合欢道的人修,他还真觉得青棠是个妖孽。 “我都是为了南华宗好,宗主不听也罢。我来是有另外的事,和我们交好的无极宗昨日大殿被焚了。” 青棠听到大殿被焚就想到褚相里,“是不是褚相里做的?” 赵无隐对青棠说:“你先回去吧,我会把这些事弄好。” 青棠向赵无隐微微点头,离开帝台殿时有些心绪不宁。 - 此事过去不久,一天深夜,赤峰上发出了剧烈响动。 青棠和赵无隐正在紫阳峰的洞府,听到咚的一声,两人走出来望向赤峰顶,一片杏林被铲平了。 赵无隐对青棠说:“我去看看,可能是绫波阁的杀手闯进来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如果是绫波阁的杀手来,不可能弄这么大的动静,可能是我师妹。” “你师妹?” “嗯。” 青棠和赵无隐赶到时,杏林落下一大片黄杏。 宁熙和一个身穿鸦青劲装的年轻男子撞得有些晕,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赵无隐问:“你们是谁,为何夜闯帝台?” 宁熙看到青棠,眼睛在黑夜中发亮,展开双臂冲了过来,“师兄,大事不好啦!” 赵无隐见宁熙扑过来,将青棠拉到自己身后,“她真是你师妹?” 宁熙扑了个空,看向赵无隐:“对啊!” 青棠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宁熙看到南华宗弟子陆续赶来,欲言又止。 郑灵芸落到杏林,看到满地落的黄杏,惊讶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赵无隐说:“没事,来了两个客人,让他们都回去吧。” 南华宗弟子们好奇地看了眼宁熙和迟曜,纷纷返回各自的院落。 青棠心想宁熙虽然冒失,但没见过她这么急切过,又不能当众说,不知到底是什么事。 他看向宁熙身后走来的男子,“这位是?” 迟曜摘下头上枯叶,拱手道:“在下凌霜宗弟子迟曜,拜见南华宗主,青棠公子,此事还需换个地方商议。” 凌霜宗是十二宗门之一,弟子腰间皆佩戴玉链,平日和南华宗交往甚少。 赵无隐见迟曜腰间戴有玉链,面露紧迫之色,颔首道,“我们到帝台殿去说吧。” 第77章 青棠和赵无隐带着两人往帝台殿走。 赵无隐用神识传音问青棠:“你怎么知道是你师妹?” 青棠:“除了她,也没谁了。” 宁熙是个飞行杀手,御物学了百年一直东倒西歪,经常在空中把别人创飞。 青棠有一次回合欢宗正巧遇上她,紧急转弯躲避,结果还是被她创飞,一头扎进山坡的草地里。所以青棠看到杏林铲平一片,就觉得是她。 赵无隐:“如果在南华宗,修行百年连御物都不会,早就不知被骂成什么样了。” 青棠看了赵无隐一眼:“我们师父是因材施教,宁熙虽然御物不行,但是媚术尚可。合欢道和武修不一样。” 赵无隐:“她和凌霜宗的弟子来找你做什么?你在凌霜宗有旧情人?” 青棠:“……没有!” 宁熙左右盯着青棠和赵无隐,“师兄,你是不是在说悄悄话?你是不是在说我把你创飞过?别以为我不知道。” 青棠回头看向宁熙,“你还说,刚来这里就把杏林给铲了。” 宁熙两个腮帮子气鼓鼓的,“我那不是急着来找你吗?!” 迟曜说道:“若不是我受伤,其实应该我载着宁熙姑娘来的,只是事关重大,我们不敢耽搁,还请青棠师兄不要责怪宁熙了。” 青棠意味深长地看着宁熙和迟曜二人,笑了笑:“我没有责怪她,她这还算好的,合欢宗最能闯祸的是我。” 迟曜顿了顿,眼神中带着疑惑和好奇,眨眼间又恢复平静的模样。 四人来到帝台殿,赵无隐施法将殿内烛火点燃。 青棠抱臂问道:“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宁熙说:“我们师父和他师父被绫波阁的人抓走了!” 紫芙说过师父有一个故人急着要找她,难道就是凌霜宗的人? 青棠放下手,走到宁熙面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突然被绫波阁的杀手抓走?” 迟曜说:“是这样的,月初,我师尊沈翊礼在我们的杳峰约见荔非雨宗主,两人正在师尊的院子里谈事。我那时有要事找师尊,来到院前敲门没人应答,于是推门进去,两人就都不在了,桌上的茶杯下压着一封信,是给你的。” 迟曜将信递给青棠,信封上印有绫波阁的双蛇纹样,凌霜宗已经开启过了。 青棠打开看,信纸上写道:“步六孤青棠,一个月后云州发爽山下,亲自交出玄黄圣石,否则你师父荔非雨会死得很惨。” 宁熙和迟曜来帝台花了几天时间,从帝台飞到云州最少要半个月,连时间都计算好了。 绫波阁心狠手辣,杀人是常事,但绑架人还是头一次。 师父向来行事谨慎,怎么会轻易被抓呢? 迟曜问:“青棠公子,玄黄圣石可在你手中?” 青棠摇头,“没有,我没见过也没拿过。” 宁熙拽着青棠的衣袖,“师父怎么办?绫波阁的那些人说不定正在对师父施刑,绫波阁在哪,我们去救师父!” 青棠皱眉,“绫波阁的所在地被称作‘鸩巢’,藏得很深,数百年从未有人找到过鸩巢的所在。绫波阁的杀手警惕性很高,很难追踪到他们的踪迹,反而容易中他们的埋伏。” 之所以叫“鸩巢”,是因为绫波阁的初代阁主是以毒药起家的。 鸩是毒鸟,喜食蛇,雄鸟叫运日,雌鸟叫阴谐,羽毛、身体皆有毒,“鸩巢”意味着那里是比蛇穴更可怕的地方。 虽然老爹曾去过,但是他也从没说过鸩巢在哪里。 迟曜问:“没有玄黄圣石,又寻不到鸩巢的所在,此事该怎么办?” 第62章 青棠对迟曜说:“我还是要去一趟云州发爽山, 你通知凌霜宗弟子去那里接应。” “宁熙,你让我们的人也往发爽山走。” 宁熙瞬间明白过来:“我们假装带了玄黄圣石去赴约,然后埋伏在那里, 救出师父就走?” 青棠点头,“师父肯定是要救的,他们要的是玄黄圣石和我,那么还是要去发爽山一趟,等把师父救出来,我再和他们纠缠。” “时间不多了,最好能找个盗门高手造个假的带过去。” 宁熙抬起手, “我知道, 我认识一个盗门高手在禹州城。” 青棠的芥子袋里还有些灵石,应该够做个假货了。 这件事商量好以后, 青棠对赵无隐说:“我要和宁熙, 迟曜马上走。” 赵无隐:“我带上弟子和你一起去。” 青棠:“此事和南华宗无关,我去去就回。” 赵无隐抓住青棠的手,“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觉得你去发爽山,绫波阁会轻易放过你吗?就你那点修为, 你打得过他们?” 青棠:“我……” 赵无隐语气坚决:“我和你一起去, 南华宗、凌霜宗和合欢宗一起联手, 趁此机会定能将其铲除,救出你师父和凌霜宗长老。” 南华宗、凌霜宗和合欢宗联手确实胜算大得多, 青棠向赵无隐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去。” 宁熙:“多谢南华宗主相助了!” 赵无隐紧急召集所有南华宗弟子当夜出发,一部分去寻找鸩巢,其余弟子前往云州。 自己则和青棠、宁熙、迟曜一起去禹州城。 - 宁熙的御物技术堪忧, 迟曜站在宁熙身旁一边指导她一边联络凌霜宗的弟子,很有耐心。 青棠乘在赵无隐的震天戟上,思考着师父去凌霜宗没多久就被抓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沈翊礼也被抓了,不知到底是凌霜宗出了内鬼,还是绫波阁早就盯上师父,跟踪到凌霜宗动的手。 赵无隐将青棠的手握住,“绫波阁为何这么确定玄黄圣石在你手里?” 江湖上传言绫波阁已经追踪玄黄圣石近百年,绫波阁的人不傻,如果没有确凿的事实,不会追杀那么久的。 青棠:“因为它是我爹盗取的,如果不是绫波阁的杀手来追杀我,我还不知道他干了这件事。后来,他告诉我他把玄黄圣石弄丢了,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毫不知情。” 赵无隐:“步六孤氏因此被灭族,你被追杀?” “对,我告诉绫波阁很多次,我不知道玄黄圣石的下落,但是他们找不到我爹,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夜风吹拂带着凉意,赵无隐看向青棠时,青棠的双眼盈盈闪光,猝然一笑后移开视线,看向云端下方的万家灯火,“怎么了?” “他真是个混蛋。” “我现在已经麻木了,追杀就追杀吧,但是我不想师父再出事。” 赵无隐搂住青棠单薄的肩膀,“不会的。” 青棠埋在赵无隐的胸口,“希望如此。” “啊——快让开!” 宁熙的扇子斜斜地朝青棠和赵无隐撞过来。 赵无隐紧急施法飞上更高的云层。 青棠大喊道:“迟曜,快拦住她!” 迟曜情急之下抓住宁熙的手,凌空画下金纹,稳住扇面。 赵无隐问:“你师妹这么烂的技术以后怎么办?” 青棠说:“迟曜应该能把她教会吧。” 三日后,四人到达禹州城。 宁熙径直朝偏僻的小巷走,走过一个拐角,前面的人踏进一道白光。 白光中显现出热闹嘈杂的商铺景象,随着人的步伐迈进去,白光收缩,街巷又重回冷清的表象。 宁熙说:“这里有阵法加持,里面不能施展灵力,不然会被弹出来。” 众人先后踏入阵法,里面的街巷全是倒卖二手法器、盗版秘籍、伪劣丹药的地摊,剑、刀、锏、鞭子各种兵器应有尽有,可谓壮观。 青棠问:“宁熙,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宁熙轻飘飘地说:“额,以前有一个朋友带我来这里逛过。找到他了!” 宁熙指了指前方一个小铺子,牌匾上写着“小铭仙杂货”。 众人走进小铺中,琳琅满目的法器、丹药瓶堆积如山。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小山包后面冒出头,打量着青棠一行人,老练无力地问道:“客官,想要什么?” 宁熙对青棠说:“他就是老板小铭。” 青棠朝小铭拱手:“在下想定制一样东西,要快。” 小铭抓了抓腮,从小山包狭窄的小道走出来,“你想定制什么?” 青棠正色道:“玄黄圣石。” 小铭眼睛由无神变得精亮,噗呲笑出了声,“你再跟我说说你想定制什么?” 赵无隐觉得此人吊儿郎当,不太可信,“你只用回答我们能不能做。” 小铭背着手在琳琅满目的法器中来回走,转过身看向青棠,“虽然有点难度,但不是做不了。你得告诉我,做它来干什么。” 盗门高手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江湖上的动静不可能不知道。 青棠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了,直言道:“我是步六孤青棠,做这个是想去绫波阁救人。” 第78章 小铭对上了自己的猜测,玄黄圣石沾边的人已经死了不少,绫波阁多年追杀也没得出个结果。 步六孤青棠来这里做假的玄黄圣石,说明玄黄圣石真的不在他父子手里? 那又在何处呢,真是匪夷所思。 小铭琢磨了一阵,眯眼笑道:“你要什么时候用?” 青棠说:“三天之内。” 小铭摸摸下巴,“三天嘛,有点紧。” “价格好商量。” “我不收你灵石。” 青棠诧异道:“不要灵石,那你想要什么?” 小铭:“你不是要去绫波阁么,我要琅霁的金戈,我和他有仇。” 绫波阁五煞之一的琅霁,异瞳,魔族,法器为金戈,武罗死后,琅霁是顺位第一的杀手。 赵无隐:“我能杀琅霁,交给我吧。” 迟曜:“我也可以帮忙。” 小铭的要求不难,但是青棠担心做出来的东西像不像真的。 “这个‘玄黄圣石’必须很逼真。” 小铭:“我的技艺在这条街上无人能及,你可以随便去问问。” 宁熙对青棠说:“他最会做东西了,你放心!” 青棠点点头,“我们答应你。” 小铭带四人来到铺子后面的院子。 院子里摆放了各种工具,小铭钻进一个屋子里翻找许久,各种东西飞出来,成捆的红绳、假蛇、玉塞、傀儡…… 小铭貌似没有找到合适的,挠头思索着走出来:“你们身上有没有带什么石头?” 青棠想起自己从合欢宗带到南华宗的雷音珠,看向赵无隐,“雷音珠有没有带?” 赵无隐从袖中拿出了雷音珠,“这个行不行?” 小铭走过来把雷灵珠往空中抛着玩,“可以。” “对了,绫波阁主有没有见过玄黄圣石的真面目?” “我不太清楚。” 青棠不知道玄黄圣石长什么样,老爹拿走玄黄圣石的事情,还是绫波阁的杀手告诉他的。 小铭:“书里说玄黄圣石藏在是四象盒里,每一象都有单独的口诀才能解开,全部解开才能得到盒中之物。你不知道,那我就按照书里写的造了。” “行。” “还有什么要求,一并与我说?” 青棠想了想,雷灵珠蓄积了雷击之力,可以瞬间释放,但是对付绫波阁的杀手还不够。 到时候他需要拖延时间救出师父和沈翊礼,还要杀琅霁。 “能不能帮我加些迷烟在里面?” “可以,三天后来取。” 四人离开二手仙货一条街,在禹州城的一家客栈落脚。 傍晚,青棠站在窗边看着街巷上的行人,手里拿着小酒壶,有一口没一口地酌。 赵无隐从青棠背后抱住他,“给我也喝一口。” “你不是不喝桃花酒的吗?” “现在要喝了。” 赵无隐从青棠手中拿了酒壶往嘴里灌一口,酒味醇香,入喉丝滑带着回甘。他忍不住再尝了一口,摇了摇酒壶,里面的酒丝毫没少。 “你施了法术?” “嗯,这个酒壶连接着於恒山的酒窖,不要多喝,会醉的。” 赵无隐又尝了一口,“合欢宗的法术真奇特,都是为了投机取巧。” “也不全然是这样,我只捡了这些学。” “……” 赵无隐想起青棠白日里和小铭的对话,不禁问道:“为何江湖上有人会认为你帮绫波阁从九嶷宗拿到玄黄圣石,导致九嶷宗灭门?” 每当提到九嶷宗,青棠就不得不想起刺中自己胸口的那一剑。 青棠从赵无隐手中拿了小酒壶,抿了一口,“我曾在那里做过一段时间剑修。” 赵无隐只要知道青棠没有做坏事就行。 “很快就再也没有人威胁你了,我会保护你的。” 青棠攀上赵无隐的肩膀,亲吻他的喉结,下巴,再到双唇,淡淡的香从身上飘散出来。 赵无隐迎上青棠的吻,迷醉在温香软玉中。 两人纠缠厮磨,栽到床上,床发出了吱呀响声。 “轻点,这床不结实。” “那我抱你起来。” …… 三天过后,小铭如约做好了‘玄黄圣石’和‘四象盒’,为了逼真还在盒子上设四道密语。 在屋中,小铭将盒子交给青棠,“切记,四道密语是修真界人生四大乐事,我已经竭尽全力做到真假难辨。最好没人知道真的四象盒口诀是什么,如果有,你就要小心露馅了。” “好,我知道了。” 绫波阁有没有人知道四象盒口诀未可知,这一趟只能靠随机应变。 青棠在将盒子收起时紧张起来,又要和绫波阁正面交锋了。 走的时候,青棠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捆红绳,问小铭:“这是什么。” “是一线牵,你想要吗?送你一根。” “好。” 青棠拿走一根一线牵,和三人一起离开了禹州城。 - 太华城,褚相里在庭院中喂鱼,于安走来,“主人,赵无隐已经派出南华宗弟子去寻找荔非雨,凌霜宗弟子也在找他们的长老。” 褚相里问:“青棠往哪边走的?” 于安停顿了一下:“手下回报他们是深夜离开帝台的,没有寻到青棠和赵无隐的踪迹,但是可以肯定他们没有直接前往云州。” 褚相里冷哼,“尽快给我查到。” 于安:“是。” 第63章 宁熙的御物技术明显提高了许多, 至少能长时间稳定在一个高度,不再乱晃。 众人途中在随州休息一晚。 迟曜亲自雕了一个可爱的小木偶,送给宁熙。 宁熙抱着小木偶高兴得手舞足蹈, 蹦蹦跳跳走到青棠面前,“师兄,你是不是也该奖励点什么给我?” 青棠说:“御物本就是修行的基础,我还要给你奖励什么?” 再者,迟曜送的含义也不一样。 宁熙摇头,“不行,这次要不是我及时带迟曜到帝台, 不知过多久你才知道师父的事情, 你得奖励我!” 青棠无奈地摇头,“那我上街去看看能给你买点什么。” 赵无隐正在和郑灵芸联络, 寻找鸩巢的情况, 青棠告诉他自己一会就回来。 赵无隐说:“我等会就去找你。” “好。” 那天,随州城正在过酒神节,街巷上全是酒香味。 青棠上街去看了看街边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又在裁缝铺前停留了一会,还是决定买吃的最简单最快, 宁熙也喜欢。 青棠找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叟, 买下了他全部的糖葫芦, 正准备付钱,旁边伸出一只冷白的手将一块金子递给了老叟。 褚相里看着青棠, “前几天去哪里了?” 青棠转身想跑,面前已经包围了十几个黑衣修士。 青棠被绑住手,捂住嘴巴带到随州城的一处宅院内,放到屋内。 “唔!” 褚相里解开青棠捂在嘴上的布。 青棠骂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褚相里冷峻的眉眼注视着青棠, 像某种幽灵,缠上身就躲不掉,他缓缓展开一缕笑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跟我走。” 青棠不可置信地瞪着褚相里,“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我怎么会跟你走?” 褚相里用指背摩挲青棠的脸,“真的要拒绝我吗?我建议你慎重考虑一下。” 因为接下来会发生某些事,你不会开心的。 青棠躲开褚相里的抚摸,看着褚相里,“你本就是聪颖富有的门阀家主,要什么没有?为何要抓着合欢宗不放,执着于上一辈的恩怨!我和你从无过节!” “你以为我现在找你,还是因为合欢宗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褚相里俯身逼近青棠,目光游离在他的脸上,“我是为了自己来找你,我想要你。” 青棠不解,“你喜欢我?” 褚相里:“不可以?” 砰的一声,宅院的门被劈开,褚相里的手下们和赵无隐打起来。 褚相里托住青棠的后颈,“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选择我,还是他,某些后果不会是你想要的。” 青棠问:“什么后果?” 褚相里数着数,“十,九,八,七……” 于安奔进来,“主人,赵无隐要闯进来了!” 青棠没有给褚相里想要的答案。 “时间到了。” “你要怎样的人没有,我想你只是觉得我比较新奇,过段时间你就不会喜欢了。”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回去以后别人再也无法入我的眼。下次再会。” 褚相里解开了青棠的绳子,在于安的护送下离开了。 赵无隐闯进门,发现褚相里已经走了,青棠独自在屋内。 第79章 “青棠,受伤了吗?” 青棠摇头,“没有。” 赵无隐看到了青棠后颈上的一块红印,眉头紧锁,“他对你做了什么?” 青棠摸了摸赵无隐看的位置,“什么都没做,怎么了?” 赵无隐说:“有一块红印。” 青棠想起刚才褚相里拖住自己后颈,在那里摸,“他抓了我的脖子。” 赵无隐怀疑地看着青棠,“真的吗?” 刚才青棠出去说买东西,赵无隐等了一会不见人回来,出去找却找不到,在街上试着喊了两声。 一个老叟来到赵无隐面前,问他是不是找一个公子,有一个富家公子带走了他。 赵无隐才找到这里。 褚相里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他真的只是千里迢迢跑来见青棠一面吗? 青棠对赵无隐说:“真的,他问我跟不跟他走,我没有答应,然后你就来了。” 赵无隐低沉道:“解开衣服,给我看看。” “什么?”青棠看着赵无隐,“他没碰过我。” 赵无隐把青棠逼到角落,粗暴地扯开青棠的衣袍,将手伸了进去。 青棠捶打赵无隐:“你疯了!” 得知身上没有痕迹,赵无隐才罢休。 青棠扇了赵无隐一耳光,啪。 赵无隐握住青棠的手,满含热意地看着青棠,一口含住他的唇,发了狠地咬。 “嗯!” 宁熙和迟曜随后赶到,“师兄?” 青棠的衣裳半开,光着双腿,听到外面来了人,急忙说:“赵无隐,我师妹来了!” 赵无隐侧目看了眼外面,走去关上门又回来,面对青棠解开了自己的衣袍。 青棠:“我不是让你去关门!” 赵无隐:“我想!” 宁熙发现院子里有个屋子的门是坏的,斜斜从里面扣着,也不知青棠在没在这里。 她刚迈步走两步,赵无隐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了。 “青棠在这里,我找到他了,但是他中了媚药。” “啊?……哦!” 宁熙赶紧转身拉着迟曜走了,迟曜问:“怎么了,找到人了?” 宁熙:“咳咳,嗯,我们先回客栈,他们等会就回来。” - 十日后,云州。 凌霜宗、南华宗、合欢宗的弟子已经会合了。 青棠见到大师姐依兰和二师姐阮冰,将用假玄黄圣石给绫波阁的计划告知给她们,只等埋伏进发爽山,带着盒子去见绫波阁的人。 为了掩人耳目,所有人都穿着常服,打扮成来往云州的普通人,陆续往发爽山走了。 发爽山绵延百里,因茂盛的发爽草而得名,这种草微毒。 叫发爽草,是因为它的样子像“爽”字倒过来写的模样。 不知是哪位前人发现用血滴在发爽草上可以鉴别谎言,如果血滴到叶片上变红,说的就是真话,变黄就是心口不一,在撒谎。 由于搜神之技不是修真界人人都有的,所以用这种草鉴谎成了常用手段,但是也有人说这草不准。 为防止绫波阁的人用发爽草鉴谎,青棠亲身试了一下。 他将手指咬破,滴一滴血在发爽草上,说:“我是猪。” 发爽草红了。 青棠笑着对赵无隐说:“果然传闻不可信,这都是假的。” 赵无隐也滴血试试,“我是人。” 发爽草黄了。 赵无隐又滴一滴血说:“我喜欢步六孤青棠。” 发爽草红了。 青棠看向赵无隐,“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这草有点准,但不多,你敢说刚才我说的话吗?” “怎么不敢。”青棠又放一滴血在发爽草上,“我喜欢赵无隐。” 发爽草红了。 赵无隐抓住青棠的手指,舔吮伤口,双眼含情地盯着他。 宁熙走来看到这两人正蹲在草地里腻歪,握拳咳嗽,“咳咳…师兄,大师姐叫你过去。” 青棠收回了手,对赵无隐说:“我等会过来找你。” 赵无隐:“嗯。” 青棠和宁熙走向合欢宗弟子聚集处,看到她们也在玩发爽草,有的准,有的不准。 依兰问:“如何,鉴谎准不准?” “不太准,我和赵无隐试过几次。” “那好,按照原计划等绫波阁来,有什么变动,你打个响指,我们就去救你。” “好。” 众人全部隐藏到附近的山林中,青棠按照绫波阁信里的指示来到发爽山下的木亭。 赵无隐守在附近的草丛中,紧紧盯着木亭中的人影。 此时恰好是约定的一个月之后。 不久,空中落下一个黑衣劲装的女子,手上拿着刻有“风”字的弯刀,眼色凌厉地朝青棠走过来。 青棠暗道不妙,这是武罗的徒弟风眠,武罗刚死,这是要为她师父报仇? 紧接着又落下十几个黑衣男子,但是不见荔非雨和沈翊礼的踪影,琅霁也没有来。 青棠问道:“我师父和凌霜宗长老在哪?” 风眠将弯刀拿在手上耍,锋刃闪着寒光在旋转,“玄黄圣石呢?” 青棠从袖中拿出四象盒,“在这里,我带来了,但是我要看到我师父和沈长老,才能给你们。” 风眠嘴角扯了扯,用刀削掉一颗发爽草,扔到青棠面前,“滴血验一下。” “我觉得这个不太准。” “验。” 青棠不知为何绫波阁的人会信这个,只得刺破手指,将血滴在发爽草上。 不出所料,红了。 这草确实不准,或许只有对某类人才行。 风眠见到草红了,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牺牲你的家族,让你的师父被绑走呢?跟我们走一趟吧!” 青棠大惊,“你们根本没有带我师父和沈翊礼过来?!” “是,这次来就是把你抓回去。” 风眠将弯刀握在手中,迅猛地朝青棠一勾,青棠退后拿出流云扇与风眠交手。 赵无隐冲了出来朝风眠杀去,绫波阁的杀手将他拦住,众人一拥而上。 青棠快速往后跑,突然一人出现在眼前,击了他一掌,青棠吐血倒地,抬头正看到琅霁邪笑,用手将他的脖颈扼住带离发爽山。 赵无隐看到琅霁把青棠带走,追了上去,“青棠!” 琅霁掐住青棠的脖子,对赵无隐说道:“南华宗主,你再靠近一点,我现在就杀了他!” 青棠因呼吸不畅而抓住琅霁的手,看向赵无隐,用神识传音告诉他:“快回去,我自有办法。” 赵无隐追了一路,风眠朝他杀过来,“你杀我师父,我今日就要替他报仇!” “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震天戟与风眠的弯刀相击,噌的一声将风眠震退数丈,后面的黑衣人跟上来,“琅霁大人叫我们撤了,他们的人太多。” 风眠不甘地朝赵无隐瞪一眼,带着人离开了发爽山。 赵无隐追出发爽山外,全然不见绫波阁那伙人的踪迹。 绫波阁只来了十余个杀手,但是他们和三大宗门的弟子交手,只损失了一个杀手,其余人全都撤走了。 这不禁让众人担忧绫波阁的实力,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厉害,荔非雨和沈翊礼很危险,现在青棠也被抓了。 郑灵芸走到赵无隐面前,“宗主,现在怎么办?” 赵无隐回去找到合欢宗的依兰,“合欢宗可有什么追踪的法术?” 依兰说:“缔结了道侣契约,三十里内能感应到他的方位,我不知你们……” 赵无隐没有和青棠缔结道侣契约,除非青棠自己提出来。 就在这时,赵无隐的食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赵无隐抬起右手,食指仍然在动,上面显现着若有若无的红光。 他突然想起在随州停留,两人缠绵时,青棠在他的手上绕了三圈红绳,然后将自己的手指也拴住。 赵无隐问青棠,这是不是定情之物。 青棠笑着“嗯”了一声。 赵无隐知道这是什么了。 一线牵,只要两人手指缠上红绳,不管在哪,想要联络时勾勾手指就能感应到他在哪个方位。 赵无隐对依兰和迟曜说:“我知道怎么找到青棠了,大家将四散在各城的弟子都集中起来,随我前往鸩巢,剿杀绫波阁!” 第64章 琅霁将青棠钳制住, 双手绑在背后。 绫波阁的杀手对青棠没有好脸色,为了他和他爹已经死了太多杀手,特别是风眠, 恨他恨得牙痒痒。 众人中途在一处山间落下休憩,风眠走到青棠面前,拿着弯刀比画,“我已经在期待等阁主下令杀你的时候,将你碎尸万段,砍成泥了。” 青棠看着风眠,“只有我才能打开四象盒, 在我见到师父, 将玄黄圣石给薄也之前,你们就不能把我怎么样。” 风眠将弯刀逼近青棠, “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第80章 琅霁喊道:“风眠, 无需和他多言。” 青棠害怕琅霁,不只因为他是绫波阁的顶尖杀手,也因为他曾经是苍璧的忠实追随者,苍璧怎么死的,琅霁很清楚。 青棠怕琅霁杀他, 更怕琅霁提起苍璧。 琅霁冷冷地看了青棠一眼, 眸中不含任何情绪, 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让青棠在紧张危险的氛围中,莫名地感到一丝轻松。 休憩两个时辰后, 琅霁抓着青棠再次上路,御剑五日后众人落在了东洲的维龙山。 维龙山是一座险山,山石陡峭,山下是湍急的河流, 这里毫无灵气,修仙者不曾在这里驻地,凡人也很少来这里。 青棠不知绫波阁的鸩巢竟然在维龙山中。 琅霁凌空画下一道符令,顿时悬崖峭壁上便显现出栈道、楼阁,最高的一处楼阁上飘着一面暗红旗子,上面黑字写着“鸩”。 众人落到栈道上,琅霁就推搡着青棠往高楼走。 沿路经过的杀手们形色各异,对青棠狞笑着,更有甚者拿出法器恐吓。 青棠绕开他们,暗自又勾了勾手指,手指在不由自主地动,是赵无隐在回应他。 知道赵无隐在来的路上,让他安心不少。 - 琅霁带着青棠走进了高楼。 这是青棠第一次见到薄也。 薄也的眉心有一道黑色竖纹,看着像三十出头的人,身形魁梧。 老爹说过,他和薄也的岁数差不多大,八百来岁。 青棠知道薄也一定很恨老爹,他的女儿薄英曾为老爹怀过孩子,薄英还把玄黄圣石给了老爹。 如果薄英还在,青棠和薄也还有那么点“沾亲带故”。 薄也看着青棠的脸,嘴角抽搐,捏紧了扶手。 青棠被风眠踢了膝窝,本欲让青棠跪下,结果直接倒在了地上,风眠又将青棠拽起来,“你没骨头吗?!” 琅霁低声道:“风眠。” 风眠抓住青棠的衣领,向阁主跪下。 琅霁道:“阁主,步六孤青棠已带回。” “你们都起来吧。” 绫波阁的杀手起身走到一旁待命,青棠看到薄也旁边还有一个熟人-褚相里。 褚相里对青棠笑着,“这么快又见面了。” 青棠终于知道褚相里说的后果是什么了,他在和绫波阁勾结。 褚相里身旁还坐着的一个男子,腰间戴着凌霜宗的玉链,正是凌霜宗长老沈沈翊礼。 褚相里拍拍沈翊礼的肩膀,“这次能请荔非雨来绫波阁做客,还要多谢沈长老帮忙。” 青棠骂道:“果然是你引诱师父被绫波阁抓住的,你真是褚相里的一条好狗!” 沈翊礼沉默不语。 琅霁把青棠的肩膀压下去,面对薄也。 薄也问:“你真的把玄黄圣石带来了?” “对,但是我必须见到我师父,才能给你。” “先给我。” “先把师父交出来。” 金戈锋利的刃逼近青棠的脖子,让青棠直起了身。 “交出来。”琅霁冷声道。 “把我的手解开。” 琅霁将青棠的手解开,青棠从袖中拿出四象盒,风眠立即将四象盒献给薄也。 薄也端详四象盒,摸着四象盒的纹路,按下一块突起,四象盒上显现出符文金光和奇妙的乐声。 众人都注视着四象盒,就像一群被烛火吸引的飞蛾。 青棠震惊了,这么高超的技艺简直能以假乱真了。 宁熙怎么认识那个小铭的? 薄也丝毫没有发现这是假的,他看着四象盒,眼神中倒映着符文的光芒,贪婪、野心、暴戾全都显露了出来。 “给薄奚传信,玄黄圣石找到了,真的在青棠手里。” 特使走出去用传音石联络薄奚。 风眠问:“阁主,步六孤青棠该如何处置?” 薄也头都没转,无心理会:“把他拖出去杀了。” 风眠已经等这句话很久了,拉着青棠就往外走。 青棠对薄也说:“你解不开四象盒,只有我能解开,放了我师父,我任由你们处置。” 薄也笑道:“我是解不开,但是也用不着你。” 有人知道四象盒的口诀? 青棠立即改口,“不,四象盒的口诀已经变了,和之前不一样。” 薄也站起来走到青棠面前,“你说的可是真的?” 青棠佯装镇定地看向薄也,“千真万确,你觉得我会就这么拱手把东西送给你?” 薄也摸摸下巴,步六孤氏那个烂人的儿子不见得会有多傻。 既然他要用玄黄圣石赎人,不如成全他,反正这两人都走不出鸩巢。 褚相里说:“薄也,记住你当时答应我的事,还是给他看一眼吧。” 薄也对风眠说:“放了他,去把荔非雨带过来。” 风眠皱眉:“可是阁主——” 啪的一声脆响。 薄也扇了风眠一巴掌,风眠捂住脸,低头跪下,“阁主息怒。” 薄也居高临下看着风眠,“别以为我不知道武罗和你在背地里搞什么,人与人之间互相利用是常有的事,别把那当作真感情,否则你就会和某个前辈一样的下场。” 青棠听出薄也在点风眠和武罗师徒背德的事,好像也在指桑骂槐,点苍璧的事。 风眠领命后,迅速走了出去。 薄也轻蔑地看青棠一眼,转身回到了主位坐着。 青棠等了片刻,外面的走廊传来拖曳的声音。 荔非雨的右脸上有一块三角烙痕,血肉模糊,头发散乱,身上全是血色鞭痕,四肢的经脉被挑断,只能凭借两个人拖着带上来。 荔非雨昏沉地看向青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青棠将荔非雨扶住,“薄也,褚相里,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沈翊礼看到荔非雨遍体鳞伤的模样,站起来指向薄也,“你跟我说过不会对她动刑,为何会变成这样?!” 绫波阁的杀手将剑架在沈翊礼脖子上,“坐下。” 薄也笑了笑,“我只答应不会让她死,没有答应过你,她会怎么活。她杀了我的十几个得力杀手,我讨回来不为过。” 青棠扶着荔非雨,双眼盯着桌上放的四象盒,这里的人都该死,师父我马上带你走。 这时联络薄奚的特使走了进来,对薄也说:“阁主,公子说,玄黄圣石不可能在青棠手上,是不是有诈?” 青棠心中一惊,薄奚到底是何人,难道他追踪到了老爹? 薄也拿着四象盒端详,“当年我见过四象盒,就是这个。是真是假,打开看便是!” 青棠说:“对,是真是假,打开看就知道,总之我人在这里,随你们处置。” 薄也让青棠解四象盒,青棠将荔非雨轻轻放在地上,在众人犀利的目光中按下四象盒的开关,迅速滑动里面的字。 修真界人生四大乐事——飞升,得宝,死道侣,无敌手。 青棠拨弄后,四象盒像花瓣往四周展开,盒中的“玄黄圣石”缓缓悬浮而上。 薄也走向玄黄圣石,褚相里也向身边的修士挥动手势,欲抢玄黄圣石。 沈翊礼冲向了荔非雨。 那一瞬间,青棠抓住玄黄圣石,狠狠砸向了地面。 薄也:“不要!” 玄黄圣石炸裂,薄也被雷电之力所伤,撞退于墙,迷烟充斥了整个楼阁。 琅霁挥舞着金戈朝青棠杀去,青棠将凝光镜抛向空中。 “万相化生,妙言无形!” 褚相里听到青棠的这声高喊后,突然来到了一处河岸边,鸩巢不见了,薄也不见了,这是幻境! 薄也和所有在场的杀手都陷入凝光镜的幻境中。 青棠背起荔非雨飞快地往外面跑,左右闪躲着前来追击的杀手。 沈翊礼追了上来,青棠一只手稳住荔非雨,一只手朝沈翊礼飞舞扇刃:“我杀了你!” 荔非雨趴在青棠的肩头,“不要杀他,他也是被逼无奈。” 荔非雨这么多年一直在关注沈翊礼的动向,早就知道凌霜宗不太平,大弟子莫名被杀挂在山门口,连最喜爱的灵宠也不知去哪里了。 那日,沈翊礼说想和她再续前缘,一起退隐。她是不信的,但她还是前往凌霜宗找沈翊礼。 结果,绫波阁的杀手将荔非雨和沈翊礼一起抓到了鸩巢。 沈翊礼在青棠和荔非雨的身后,用剑抵挡着那些杀手,“你们快走!” 青棠收起了流云扇,背着荔非雨快步在栈道上跑。 高楼处传出轰隆一声,幻境破除,里面的所有人都奔出来,薄也怒喝道:“抓住步六孤青棠!” 琅霁首当其中,拿着金戈从高楼一侧飞向青棠奔跑的栈道。 沈翊礼一脚踏在阑干上阻截琅霁,两人在空中交手,金戈与剑相击,剧烈的铿锵之声在维龙山回荡。 青棠钻进一处崖洞,风眠追了上来,“这次我必须杀了你!” 第81章 青棠奋力背着师父跑出崖洞,继续在悬崖的栈道上飞奔。 沈翊礼被琅霁一招杀死,拦腰截断,半截身子从青棠和荔非雨的眼前飞过,坠入了下面的深坑。 悬崖上吹来一阵风,风里满是血腥味,维龙山间传来宗门弟子的喊杀声,南华宗、凌霜宗和合欢宗已经到这里了。 琅霁飞到前面的栈道上,用带血的金戈指着青棠,“是你丢下了他,苍璧,那个被你哄骗着背叛绫波阁的第一杀手!” 该来的总会来的,琅霁提起了苍璧。 青棠双唇颤动,“是我丢下了他,我对不起他。” 琅霁点头,“很好,你还知道你做了什么。我告诉你,苍璧没死。” 青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琅霁说:“苍璧没死在绫波阁,他逃回妖界,当上了万妖之王。你对他做过什么,绫波阁对他做过什么,他会一一奉还的。今日,不管你走不走得出鸩巢都活不长!” 青棠眼神恸然,琅霁还念着苍璧的旧情,对自己怀恨在心,希望自己做点什么弥补苍璧吧。 可是他还能如何弥补? 一切已经发生了,就让苍璧恨吧。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谢谢你提醒。” 琅霁没有从青棠的眼里读到“害怕”二字,他不懂,也不理解为何苍璧会爱上这个人,不惜代价背叛绫波阁,又被无情抛弃,抓回绫波阁受尽酷刑。 青棠的话也彻底激怒琅霁,“你就没有心吗?杀手都没有你冷血!” 青棠背着荔非雨小心躲闪着琅霁的金戈,金戈划破青棠的手臂、右腿,鲜血直流。 另一侧风眠也追了上来,左右夹击。 青棠带着荔非雨摔在了地上,就在琅霁举起金戈欲斩时,赵无隐执震天戟冲了过来。 “青棠,没事吧?” 青棠转头看了眼师父的情况,“我没事,师父受了重伤。” 赵无隐:“你先走,我跟他打。” 青棠背着荔非雨从栈道跳下一段崖壁,往维龙山下跑,看到了更多宗门弟子正在和绫波阁的人厮杀。 荔非雨在青棠肩头说,“青棠,你要找到你的本心。” 青棠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这么说,但他回了一句:“好。” “师父,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死了。” 随着台阶往陡峭的石壁下延伸,深坑下的景象显露出来,一群少年少女正在互相拼杀,残酷,嗜血,沈翊礼的半截身体坠落到深坑中的茅屋房顶,蛇虫纷纷往上攀爬。 青棠对荔非雨说:“师父,对不起。” 荔非雨:“你没有错。” 青棠跑着,褚相里带着人迎面朝他来了。 第65章 赵无隐的震天戟挥动之间, 琅霁节节败退。 一道蓝色光芒划破空气,向琅霁斩去。 琅霁不敌,左臂被砍下, 口吐鲜血,靠着墙滑坐在地上,金戈坠地发出清脆响声。 赵无隐走到琅霁面前,捡起金戈却没有杀了琅霁。 琅霁嘲讽地笑道:“又是一条好狗。” 赵无隐抬眸看向琅霁:“你说什么?” 琅霁:“我说你是步六孤青棠的狗。” 赵无隐:“对,我就是,我不觉得当狗有什么不好,我会成为他最爱的那条狗。如果想激怒我杀了你, 你可能要下点功夫。” 原本赵无隐想给琅霁一个痛快, 但现在不了,他叛逆。 琅霁问:“你想要把我的金戈给谁?小铭?” 赵无隐居高临下看着琅霁, “对, 假的玄黄圣石就是他做的。” 琅霁冷声笑起来,口中的血不停地流。 赵无隐转身向青棠追去,正看到褚相里将青棠和荔非雨抓住。 “站住!” 褚相里派出几个手下和赵无隐打,继续拽着青棠走。 青棠挣扎,“褚相里, 我杀了你, 你休想把我带走!” 褚相里抓着青棠的手腕, 神色冷峻,“由不得你。” “你害了我师父, 难道你还指望我会喜欢上你吗?” “杀你师父,是完成我娘的遗愿。带你走,是我的意愿。” 青棠摇头,“可是你杀我师父, 我对你只有恨,没有爱!” 褚相里看了一眼荔非雨,对青棠说:“她不是还没死,还有一口气在吗?这已经是我的让步了,我给了薄也好处,才说服他留下活口。” 青棠挣脱开褚相里,奔向荔非雨:“师父!” 褚相里抱住青棠往栈道上方拖,“我再让步一次,我会把荔非雨也带走,但是你必须跟我走!” “褚相里,你是魔障了吗?!” “也许,是吧。” 赵无隐冲了过来,将褚相里身边的修士一一击退,“青棠!” - 迟曜和凌霜宗主在一处石崖露台对付薄也,薄也连连败退。 厮杀之中不断有人坠落,有的是宗门弟子,有的是杀手。 天下对绫波阁的积怨已久,只是缺一个时机,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薄也见大势已去,鸩巢不能再用了,愤恨地吹响了骨哨,向西逃离鸩巢。 琅霁掀开自己的袖子,手臂的红色经络浮现在皮肤上,周身涌现红光。 嘭的一声巨响。 悬崖上的阁楼燃烧起来,栈道坠落,宗门弟子和杀手被炸飞无数。 栈道上的杀手一个个接连自爆,引燃了悬崖上的楼阁,燃烧的亭台楼阁纷纷往下坠落。 赵无隐将褚相里的随从手下全都杀干净,褚相里带着青棠跑,将荔非雨留在了栈道上。 青棠说:“我要去救我师父!” 褚相里:“没救了,下去就是死。” 赵无隐挥动震天戟,劈在了褚相里的护身法器上,这次他做了完全准备。 就在二人交手时,青棠去救荔非雨了,旁边正有一个杀手朝他冲来。 赵无隐奔向青棠:“小心!” 褚相里冲向杀手,将青棠一把推开,砰的一声,栈道炸毁。 赵无隐拉着青棠的手,没有让他掉下去。 青棠往下看,褚相里的衣袍起了火,坠落到河中不知生死。 褚相里居然救了他。 可是师父快死了。 赵无隐把青棠拉起来,两人把荔非雨带走了。 - 宁熙在绞杀杀手时,杀手正要对准宁熙的脸时,迟曜飞来了,两人一起将杀手杀了。 迟曜对宁熙说:“这里全都快塌了,快走!” “好!” 两人一路跑着,就在即将到达通往维龙山顶的石阶与合欢宗弟子会合时,突然左侧冲来一个杀手。 “小心!”迟曜推开了宁熙。 嘭的一声,宁熙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她就已经被迟曜推向了栈道外,大火烧掉了一切。 宁熙坠入河中,浮上水面望着炸毁的阁楼,失声痛哭,“迟曜!” 鸩巢的栈道绵延十余里,一眼望不到头,现在全都在坠落。 青棠和赵无隐带着荔非雨来到维龙山顶。 “师父,撑住!” “好。” 青棠急忙打开自己的芥子袋,拿出最好的疗伤丹药塞入荔非雨口中,“师父,回去我帮你去找结经脉的医修,把你治好。” 荔非雨摇头,“把他们都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青棠颤抖地拿出传音石,施法召唤让所有合欢宗弟子来到山顶。 依兰和阮冰重伤,宁熙全身湿透哭得像个泪人,紫芙、连霄都有伤在身。 合欢宗弟子损失大半,没有回来的就是殒身了。 荔非雨对青棠说:“把我的龙纹玉佩取下来。” 荔非雨的经脉断了,青棠帮荔非雨把龙纹玉佩取下,“师父,你要交给谁?” 荔非雨虚弱地说道:“上次你问我,你办成事了,有没有奖赏吗?现在你就是合欢宗的宗主了。依兰、阮冰佐之,连霄,紫芙,宁熙为长老。” 其实沈翊礼问荔非雨要不要一起退隐时,荔非雨真的有些心动,即便他说的不是真的,现在确实要“退隐”了。 青棠骤然一愣,“师父,你这也太随便了。这么大个摊子,你说给就给?我不行!” 荔非雨说:“无须多言,我不指望你能把合欢宗做大做强,只要不把地盘丢了就行。其他的,你看着办。” 青棠拿着龙纹玉佩看向依兰和阮冰,“大师姐,二师姐,这个……?” 依兰跪地,“叩见新宗主。” 所有的合欢宗弟子皆跪拜,“叩见新宗主。” 荔非雨闭上眼,永远走了。 青棠的眼眶微红,喉舌发苦。 宁熙哭着说:“宗主,下令追杀褚相里和薄也吧!” 杀师父的人还活着,青棠不会饶了他们的,不会轻饶! 赵无隐轻抚青棠的肩膀,“鸩巢灭了,但是潜伏在外面的杀手也不少,我们要小心。” 第82章 “嗯。” …… 绫波阁被围剿之事迅速在仙门中传开,南华宗因此上了十二宗门的末位。 尧光城仙门大会上,赵无隐和青棠一同指出太华褚氏勾结绫波阁,虐杀合欢宗主荔非雨,并把书信摆在各个宗门面前。 但是,绫波阁的杀手大部分都死了,沈翊礼也死了,没有人能证明褚相里是否参与这件事。 各个宗门并不认这个事,反倒说合欢宗自己惹上的麻烦,怎么能怪到褚氏的头上? 赵无隐听了这话很想拔戟,青棠拉住赵无隐,“多说无益。” 仙门大会后的一天夜里,青棠来到太华城褚宅,找到了褚相里。 褚相里受了重伤,已经不能行走。 青棠带着众多蒙面的合欢宗弟子走到褚相里面前,“我师父死了,状告仙门不认你的罪。你娘含恨而死,你救我一命,失了双腿。我不知道这笔账该怎么算清。” 褚相里冷笑着拿出袖中的玉珠算盘,拨弄起来,“我来帮你算。” “我娘杀了心爱的男子,嫁给不爱的人,带着怨恨生下我,她死了。我代替她杀荔非雨,她死了,这笔账清了。” 算盘珠子啪啪作响。 “你师父死了,我为了救你失去双腿,我还欠你半条命,但是太华褚氏主家只有我一根独苗,其他都是旁支,这意味着你得罪了半个太华褚氏。” 褚相里将算盘摇动两下,抬头看青棠,“褚氏和合欢宗还是不可抵消的仇敌。” 青棠点头,“我明白了,从下次开始你遇到合欢宗弟子,是死还是活,就看合欢宗弟子手下留不留情。” 青棠带着合欢宗弟子走了。 从那天开始,褚相里变得更加喜怒无常,也异常小心。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从不出太华城,密切关注着青棠的消息。 在褚相里书房的暗格里,堆满了画卷,全是同一个人的。 …… 青棠和赵无隐将琅霁的金戈交给小铭,小铭接到金戈后没有像平日一样眯眼笑,反倒有些伤感,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在那以后,禹州城二手仙货一条街上的小铭仙货铺就消失了。 青棠和赵无隐继续追击薄也,但是薄也就像消失了一般,踪迹全无。 每次抓到绫波阁的杀手,没问上半句话,杀手就自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绫波阁的杀手还对薄也很忠诚。 半年后,一个消息轰动仙门。 曾经九嶷宗的天才剑修申屠祈夜没有死,他堕入魔道变成大魔头,带着魔兵魔将四处攻打城池,眼见着成为一统魔界的魔尊了。 与此同时,九嶷宗的传闻,申屠祈夜和青棠的过往也被重新翻出来。 青棠多了一个要注意不能遇上的故人,好在申屠祈夜没怎么到仙门晃悠。 第二年,青棠和赵无隐在追薄也时,遇到了苍璧。 苍璧穿着一身玄衣,衣袖上绣有金丝夔纹襕边,手执长剑,眼神犀利地看着青棠,像个煞神。 青棠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恐怖话本子里变成死鬼的丈夫回来找花心妻子的桥段,赶紧拉着赵无隐,“我们快走。” 赵无隐没多留,但是发现玄衣男子跟在身后,带着杀意,“青棠,他就是苍璧?” 青棠不能说不是,只能说:“他和绫波阁有仇,肯定也在追杀薄也,凑巧碰上的,咱们不用理他。” 赵无隐停下脚步,“为什么,我看他的样子很想跟我打一场呢?” 苍璧站在风沙之中,目光一直追着两人。 最终赵无隐还是和苍璧打了一场,两人平手收场。 以赵无隐的修为,还不能发挥出震天戟最大的威力。 青棠也看出苍璧似乎身上有伤,他的巅峰期一剑就能把合体期的修士杀死。 苍璧嘲讽道:“若你没有震天戟,三招必死在我剑下。” 赵无隐还想上去和苍璧打,青棠拉住他,用恳求的目光注视赵无隐,“不要再打了,走吧。” 赵无隐收了震天戟牵着青棠的手一起离开,苍璧没有追来。 这次的相逢,确实是巧合,但是如果赵无隐败了,苍璧会把青棠一剑杀了,还是抓回去慢慢折磨呢? 青棠不敢想。 两人御戟向北而行,赵无隐问:“你为何不让我继续打?” 青棠说:“因为他救过我,我欠他的。” “仅仅是这样?” “嗯。” “你撒谎。” 青棠怔愣地看着赵无隐,如果要理清楚和苍璧之间的纠葛不太容易,他也从来没有在现任面前,提起前任的事。 赵无隐见青棠沉默,不再深究,“下次我再看到他,必定会杀他。因为他是妖族,不该出现在这里。” 青棠将手揣进赵无隐的手心,“对。” 好像短暂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夜里两人缠绵之时,青棠能够感觉到赵无隐那股怒意。 要把人拱翻了…… 第66章 五年时间, 青棠和赵无隐一边追杀薄也,一边游览山河,走过不少地方。 一天, 两人坐在山坡草地上赏萤火。 赵无隐接到了南华宗长老的传讯,希泽吸纳了更多鲛人来到帝台,数量甚多,南华宗弟子与鲛人有起了细微的冲突,恐怕生变。 青棠试探着问:“是不是该回南华宗看看了?自从维龙山一战,你都没有回去过。” 赵无隐:“有长老在,他们自己会管。” 青棠:“那鲛人族呢?” 赵无隐:“希泽虽然与我不再是兄弟, 但他不会做太过分的事。” “你是南华宗主, 你和我一起追踪薄也五年了,一直不理会南华宗事务, 这样不行。” 赵无隐原本躺在草地上陪着青棠, 猛地坐起来:“你要赶我走?” 青棠委婉地说:“这怎么是在赶你走呢?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荒废你的修为,回去守护好南华宗。” 赵无隐把青棠搂到怀里,“那你和我一起回南华宗成婚,合籍。” “不行,我还没杀了薄也, 不能和你回南华宗。” “我回去让南华宗弟子去追杀薄也, 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 赵无隐皱眉, “有什么不一样?” “我的族人、师父都死在薄也手里,这是我和他的仇怨, 南华宗弟子在维龙山损失惨重,不能让他们去追杀薄也了。你也有必须做的事,你要守护好南华宗。等你练就了金身,我杀了薄也, 我们再好好在一起,不好吗?” 青棠和赵无隐的前路是不一样的,他到处跑都无所谓,但赵无隐不行。 南华宗不像合欢宗,武修崇尚强大,没有一个修为高强的宗主,疏于管理,就收不到资质优良的新鲜血液,长此以往就会门派凋零。 鲛人族之中还残留着一些仇视人族的鲛人,只是忌惮赵无隐的震天戟,没有出幺蛾子。 在帝台时希泽的态度就已经转变了,他的修为精进,很可能会带着这部分鲛人重新生起争夺帝台的心。 赵无隐将青棠扑倒在地,“不行,要么我们一起追薄也,要么你和我一起去南华宗!不准分手!修为我可以炼,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如果你非要离开我,你得有一个我不能反驳的理由!” 青棠还想继续争辩,赵无隐吻上他的唇,不让他继续说了。 青棠哼唧了一声,“赵无隐,若你是个国君,肯定是个昏君!” “我就是昏君,混蛋,你喜欢吗?” “……” 两人对去留的问题吵了多日。 终于有一天,行至鹿吾城,青棠看到路边卖壮阳药的药郎,转头对赵无隐说:“如果非要给个理由,你活不行。” 赵无隐露出被雷劈中的惊讶和不解,连珠炮式的发问:“我活不行?” “那你这些年在床上说的都是假话?!” “我不行?你觉得谁行,是苍璧?大魔头申屠祈夜?宋孜卿?还是那个玄钦?!” 青棠皱眉,“你怎么能这么想?” 赵无隐不知青棠为何一直提起这个,他气坏了。 “你真的要和我分开?我做错了什么?难道就这么三五年你就厌倦我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分开会对各自的前途更好,你有我给你的红线,到时你再找我呀…” 赵无隐拉着青棠找了家客栈,关上门就把青棠箍在怀中,沉声问:“你想要那种活好?我们可以试试。” “别……” 青棠推搡着赵无隐,两人在擦枪走火中,传音石发出了丁零响声。 “有人找我。” 赵无隐将捡起传音石递给青棠,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甚至得寸进尺,解开青棠的衣带,手往后腰揉捏。 青棠施法一点,紫芙的声音传来:“你在哪?” 赵无隐啃着青棠的肩膀,青棠歪着头回道:“我在鹿吾城,怎么了?” 第83章 紫芙:“我就在附近,来跟你说个事。” 青棠:“好。” 赵无隐把青棠的传音石收了,将他翻了个面摁在墙上,低声说着污浊不堪的脏话,问到底这样还是那样好…… 半日后,紫芙来到鹿吾与青棠见面,青棠穿着一身银白锦袍,神色惫懒。 两人在热闹的街巷上边走边说着话,赵无隐走在两人身后。 紫芙小声问:“你何时回合欢宗一趟?” 青棠疑惑地看紫芙一眼:“怎么了?” 紫芙听着青棠的声音有点哑,像是春事初休的样子,心道两人这么久了,感情还这么好,羡慕。 “你回来开导一下宁熙吧,她自从维龙山回来,去了一趟凌霜宗后就有点不正常。” 在维龙山一战时迟曜为了救宁熙,将她推出了栈道,自己葬身火海了。 过了三年,宁熙还忘不了他吗? 青棠:“怎么个不正常?” 紫芙:“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连霄说她太勤快,老是在他身边转悠,赶都赶不走。有时候又悄悄一个人躲着哭,也不出去找道侣修炼。依兰和阮冰都劝过了,不行,我和连霄都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事。” 青棠点头应下,悄悄指了指赵无隐。 紫芙诧异地低声问道:“要分开了?这么突然?” 青棠:“我不想耽误他,你帮我打个掩护。” 赵无隐紧紧盯着前面的人,突然一个人迎头撞上他,晃眼间赵无隐发现只剩下紫芙在前面走。 赵无隐问紫芙:“青棠呢?” “额……”紫芙想着措辞。 赵无隐的震天戟不是盖的,紫芙还是直接告诉他说了,“赵宗主,不是有这样一句话么,若你喜欢一个人就放他离开,如果这个人回来了,那么他就永远是你的。” 赵无隐轻哼,“你觉得我会信?” 紫芙:“赵宗主,其实青棠他……” “我知道他要回合欢宗!” 还没等紫芙反应,赵无隐就冲出去御戟飞走了。 紫芙摇头,“青棠,希望你跑得快些喽~” - 於恒山的桃花正在盛开,一团团红云飘在山间。 青棠在藏书楼找到了宁熙,宁熙正在和连霄在一起整理情史,像一只粉色的勤劳小蜜蜂,忙前忙后。 也许换作别人,这样会很正常,但是在合欢宗都知道宁熙向来很懒,光看御物技能就明白。 如果她一旦勤快起来,肯定是哪里不对劲。 青棠靠着门把宁熙叫出来,找了个地方坐着,从芥子袋中拿出在路上买的烧鹅,两个人开始边吃边喝。 青棠问:“宁熙,最近怎么样?” 宁熙腮帮子吃得鼓鼓的,“挺好,我在帮连霄打下手,偶尔教教新弟子,生活很充实!” 青棠:“那就好。” 宁熙喝了两口酒,对青棠说:“是他们叫你回来看我的?” 青棠:“对,他们说你不太正常。” 宁熙捧着自己的脸,长长叹了一口气,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 “有一次我喝了点酒,微醺的时候我站在扇子上看到了迟曜,他就站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你说这是不是我的幻觉?” 青棠说:“或许是吧。” 宁熙拿出芥子袋里的一个木偶娃娃,刻得很精致可爱,像是照着宁熙的模样刻的。 “自从我入合欢道以来,也经历了几任道侣,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何他在我心里能存在这么久。” 青棠不怎么会安慰人,以前这种活是师父荔非雨做的。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荔非雨在维龙山说的话,对宁熙说:“因为你用心爱了。” 宁熙擦掉眼角湿润,吸了一下鼻子,“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青棠指了指自己,“我?” “对,我偷看了你的情史。” 青棠闲时写过情史留在於恒山,这是每个弟子在修行上了一个阶段后必须做的功课,青棠浅显地写过几段经历。 宁熙在帮连霄整理藏书楼时发现了,于是悄悄拿回去看了。 按照规矩,这些弟子的情史只有宗主和管辖藏书楼的长老才能查阅。 宁熙说:“那个申和那个苍——” 青棠弹了宁熙一下,“你可给我小点声吧!” 不想见的故人,名字千万不能提。 宁熙捂着额头,眼泪汪汪的,哽咽道:“我就是,就是想知道,你怎么熬过来的。告诉我,我怕自己是要弃道了。” “我找佛修给他们超度了,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死,个个恨我恨得要命。” “那我也去找佛修给他超度,最好能让他也活过来!宗主,你找的哪个宗的佛修?” “净元宗。” 宁熙不哭了,喝了一大口酒,“我明日就去!” 青棠吃掉一个鹅腿,准备离开合欢宗了。 连霄见青棠拿出流云扇要走,急忙问:“你刚回来,这是又去哪?” “我继续追踪薄也,要是赵无隐来了,你就让他回南华宗去,练不成金身别来找我。” “哦…” 不知从哪天开始,宁熙喜欢边御物边偷偷喝酒。这个坏习惯一直没改掉,但是至少没有弃道。 赵无隐来到於恒山时,青棠已经走了。他得到连霄的传话后,勾起手指,发现食指上的红光也没有了。 这时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一线牵原来可以剪掉的。 青棠说的那么多理由中,赵无隐知道有些真有些假,但是“活不行”这个理由就是真的,如果不是,为何他会刻意提出来?! 赵无隐一气之下回到帝台,整天锻体修炼,让画修给青棠画像,每日对着青棠的画像做俯卧撑。 “我让你看看我的活行不行!” “干到你求饶!” “我饶不了你!” - 目前为止,赵无隐是陪伴青棠最久的一任道侣,两人之间没有恩怨,分开时,青棠只是不想让赵无隐荒废修为,希望他能做好帝台那片净土的王。 其实赵无隐很行,后来他练成金身,成为武修魁首,还扬言要活埋了青棠。 青棠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只要别遇上他就行。 最近一次见到赵无隐,是在青棠和祝星澜一起去蔓渠城宗门大比的时候。 赵无隐悄无声息到了客栈房间,逼问青棠,要在蔓渠城留多久。 也不知祝星澜和赵无隐说了什么,之后再没有出现过。 第67章 暴雨连连下了三日, 青棠就写了三日。 为了让赵无隐觉得满意,青棠还在用词造句上认真斟酌了一下。 写完之后,大雨仍然不停, 弟子们还在紧锣密鼓筹备婚事。 青棠打着油纸伞出门去找郑灵芸,看看她最近如何,到底是谁成亲。 来到郑灵芸的院子,青棠从篱笆外看到了许多花植,外廊上添满红绸,难道成亲的是她? 郑灵芸走出来见是青棠,笑道:“我听说你三天前来帝台了, 怎么了?” “有点事找赵无隐。”青棠看向满屋的红绸、窗棱上贴的喜字, “你这是要成亲了?” “我要和凌霜宗主的小儿子陈书樾成亲了。” “凌霜宗主的小儿子?” “对,我们是在维龙山之战认识的。” 青棠点了点头, 难怪赵无隐那副表情。 郑灵芸见青棠的神色诧异, 笑道:“你以为我要嫁给谁?” 青棠摇头,“你能和他喜结良缘,很好。” 郑灵芸说:“现在正是帝台的雨季,不宜在海上御物,你就待在这, 等参加完我的婚礼再走吧?” “你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底。” 青棠说:“我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 郑灵芸抱臂看着青棠, “我能问问, 你和赵无隐到底是怎么分开的吗?” 青棠双眸颤动,“赵无隐没有说过吗?” 郑灵芸挑眉, “没有啊,他回来就什么都不说,每日面色阴郁得很,见谁都一副臭脸, 一直在锻体修炼。其实吧,我爹他们也对你们没有多大的成见了,为何不继续在一起呢?” 青棠停顿片刻,淡淡说:“现在这样也很好,他已经修了金身,有了武修至尊的地位,何愁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伴?” 离开郑灵芸的院子,青棠走回静和苑,再次经过曾经和赵无隐接吻的构树高台。 青棠撑着伞驻足看了看,转身走了。 林间小道中,赵无隐注视着那抹银白身影。 “呵,现在在你心中,连郑灵芸的地位也比我高了,居然连暴雨也阻挡不了你出来。” - 青棠将油纸伞放在廊下,走进屋关好门,然后将外袍脱下,拿起一本话本子开始看起来。 入夜后,青棠就闭上眼睡了。 睡梦中,一人打开了青棠的屋门,潮湿的风吹了进来。 青棠睁开眼,看到赵无隐正站在黑暗中注视自己,起身把书递给赵无隐:“我写好了,你看看?” 第84章 赵无隐施法去除身上的水渍,拿起书看了看,轻哼:“原来你还都记得发生了什么。” 青棠:“我不会忘记的。” 赵无隐将青棠扑倒,“不会忘记?那你为何不来找我,要投入别人的怀抱?!” 青棠蹬着腿,“原因很多,我……” 赵无隐将青棠的膝盖抵住,手指按在青棠的手腕上,“修为退行到了元婴期?” 青棠解释道:“我渡劫失败了,修为大耗。” 赵无隐眸色深了,坏笑着看青棠:“哦,所以你来不是为了狗屁的寻心,是又想让我做你的炉鼎?” “我没有。”青棠扭动手腕,“我已经给你写了情史,我要走了。” “不。”赵无隐俯身而下,鼻尖挨着青棠的鼻尖,“你没写好,你还漏写了一件事。” 青棠睫毛轻轻颤动,“什么事?” 赵无隐:“你说我活不行。” 青棠眼神无辜:“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 赵无隐:“但是我记得。” 青棠:“你记错了。” “我没记错!” 赵无隐将青棠的衣带扯开,青棠用手挡着他的脸。 “我没说过!” “还不承认?” 赵无隐轻而易举将青棠翻了个面,让青棠趴在被褥中,衣袍胡乱扯落了地。 “你是嫌我活不行,现在让你看看我的活行不行?!” 青棠低声谩骂赵无隐:“混蛋,禽兽,无耻下流!” “骂得好。” “多骂两句!” 暴雨如注,电闪雷鸣,昏暗的屋子被闪电之光瞬间照亮又暗淡下去,隐约可见床幔内交织纠缠的身影。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床沿,想要下来,但是很快一只青筋偾张的大手将其握住,拖回了床幔之中。 赵无隐嗓音低沉:“金身怎么样,嗯?” “啪”的一声脆响。 青棠扇了赵无隐一耳光。 赵无隐在青棠耳边低笑,“还挺有劲的。” 青棠绞紧了被褥,“你这个大混蛋!” 谩骂、呜咽声断断续续地被融入雨声之中…… 次日下午,青棠从混沌的幻梦中醒来,感觉自己死了一遭又还了魂来。 眩晕失神,整个地都像在旋转,全身酸软不能动弹。 缓了两个时辰,青棠坐起来将衣服穿上,发现手腕上的金环不见了。 这是在经过的小城买的‘好运’环,出门在外难免遇到点意外,戴上图个心安。 赵无隐吃干抹净,还把金环拿走了? 青棠四处寻找,真的没找到金环,不知赵无隐要一个金环做什么。 那口大棺材也不见了。 外面还在下雨,两个南华宗弟子冒雨来到静和苑,送来一个匣子,“这是我们宗主说送给您的,请您笑纳。” 青棠接过匣子,两人就又冒雨离开了。 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株粉色啪啪草、鞭子,青棠马上把匣子关上,生怕有人看到了。 啪啪草是妖界的妖草,种子浇上一点酒就能生长,藤蔓长得像羽毛十分柔软,一旦有温血动物靠近就会包裹住取暖,以声音为食。因为香味有催.情作用,这种草的常用来助兴。 两人浓情蜜意之时,全然被柔软的藤蔓包裹,里面仅仅只有两人,就像真的融为一体。 青棠把匣子放到了桌上。 当初说赵无隐‘活不好’对他的冲击,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有必要向他解释一下。 不然,待在帝台的日子不会好过… - 夜里,赵无隐来了,让青棠把匣子里的东西用上。 青棠没有动桌上的匣子,“其实当初我说的是假的,我没有觉得你不好,你很厉害。” 赵无隐背对着青棠将衣服脱下,肩背的肌肉线条明显,劲腰细窄,“那你为何要离开我?” “就是想蹂躏我,践踏我的感情?” 青棠摇头,“不是,我希望你能回到帝台,不要让南华宗凋零,稳住鲛人族,我不想让你因为情爱绊住手脚。我知道你会做得很好,你不像我。” 赵无隐走到青棠面前,按住他的双肩,“你不要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吗?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你把这一切都搞砸了,还美其名曰为我好。其实就是嫌我的修为已经无法给你增益!” “不是。” “就是!为什么不敢承认?” 赵无隐那双卷曲睫毛覆盖的深邃眼睛里,透出一丝痛意。 初到帝台时,青棠跌落仙桥掉入赵无隐的怀中,他的模样就已经镌刻在赵无隐心间。 以至赵无隐不断想要靠近他,直到赵无隐明白自己的心意,然后和青棠在一起。 赵无隐从未那么快乐过,他珍惜和青棠的每时每刻,想要好好维持这段感情。 在青棠的合欢道修行生涯中,赵无隐是在一起走过最久的道侣,但是对赵无隐而言,远远不够。 人说爱就要天长地久,赵无隐想要一直陪青棠走下去。 赵无隐很爱他,从未改变。 青棠望着赵无隐:“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愧疚,我也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东西。这次换我来勾引你,我已经把修为练这么高,是武修魁首,南华宗主。足够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了吧?” “我……” 赵无隐用手捧住青棠的脸,像欣赏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难道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只要我们复合了,我就可以随你蹂躏。” 青棠说:“南华宗主都出自赵家世袭,鲛人族需要用震天戟震慑,你这样做,将来怎么办?” 赵无隐愤愤吐息,“别找借口了,你就是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本来就不是来……嗯啊……” 恨意、爱意交织在一起,凶狠急促的吻吞没那些尚未脱口而出的话。 暴雨倾盆,巨浪拍打着海岸边,护阵涌现金光。 屋内的两人缱绻温情,赵无隐将青棠紧紧搂住。 青棠的泪从眼角流下,滑落到发际,“骂了你,那么多次混蛋,其实我才是最混蛋的那个。” “你知道就好!我从第一面见到你就知道会是这样,水性杨花,风流多情!”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你恨我,我们就不能再纠缠在一起。” “我偏要。” 赵无隐叛逆,桀骜,别人说不能去的地方偏要去,爱上一个很可能不会给自己回应的人,他也会爱下去。 坠落在地的传音石响了,青棠想要伸手去拿,赵无隐先行捡起关掉扔到了一旁。 青棠看向赵无隐:“我的金环怎么不见了?” “我怎么知道?” 下一刻,青棠的左手腕套上一块冰凉。 赵无隐给青棠戴上一副镶宝银镯,“戴我给你的。” 青棠这时才明白,赵无隐误以为金环是别人送给他的。 赵无隐侧耳放在青棠的胸口倾听了一会,“真的没有心跳声,这是什么法术?妖术?” 青棠摇头,“我不知道。” 无论是什么,青棠都必定会走的。 因为窃心之事,赵无隐闻所未闻,也没有任何线索。 若有人想要用窃走的心来威胁青棠,那这个人必定是他的“仇敌”了,而那些“仇敌”的事,青棠从来不会告诉赵无隐。 赵无隐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卑微,尤其是在青棠面前,所以他先问了那句话:“你什么时候走?” 青棠伸手抚摸赵无隐的美人沟下颌,喉结。 窗外的雨声逐渐小了,或许明天就会晴空万里,明天走吗?还是月底再走呢? 青棠犹豫了一下:“等参加了郑灵芸的大婚再走。” “好,正好能送你上炼虚期。” 两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偎在一起。亲吻缠绵,发出潮湿缱绻的零碎声响。 赵无隐还是把匣子里的啪啪草拿出来用了。 两人包裹在一片粉云中,飘飘欲仙,极尽爱与欲,直到天明才作罢。 - 暴雨停了。 赵无隐带青棠一起到瀑布下的淯湖散步。 瀑布的水雾上一道虹霓,弟子们从瀑布跳水而下,扑通入水,看到赵无隐来了,众人纷纷游上对岸远远地行一礼就跑了。 青棠问:“他们看到你为什么那么急着要跑?” 赵无隐:“我回来以后对他们要求甚严,每半年都要对全宗弟子考核,内门末位三名和外门末位都有惩戒,他们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赵无隐找到能借机发火的地方,南华宗也人才辈出,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青棠问:“鲛人族那边怎么样?” “希泽寻到了一处比帝台还大的仙岛,征服了那里的鲛人族,成为整个鲛人族群的首领,带着这里的鲛人迁徙过去了。你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鲛人是在向我禀报希泽的消息,只有少部分体弱的鲛人留在了帝台。” 第85章 希泽无论在哪里都会做得好的,在南华宗是如此,在鲛人族也如此,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青棠想起在杀掉瑛侯之后,希泽对自己伸出那只手,要带自己离开,其实不是玩笑,而是认真的吧。 赵无隐和青棠从淯湖一直走到海岸边,正碰上江至峤和一个白白净净的绿尾鲛人在浅海里泡着。 青棠问:“江至峤和那个鲛人在一起了?” “对。” 江至峤看到赵无隐和青棠,高兴地向两人挥手,露出了肩膀上的连珠纹印记。 青棠和赵无隐同时转身走向了别处。 江至峤:…… 赵无隐牵上青棠的手,轻轻揉着细软的手背,“你爹还是一直没有消息?” “没有,薄也已死,玄黄圣石引发的血案就此告一段落了。” 青棠和赵无隐一直待到月底,郑灵芸和凌霜宗主之子陈书樾成婚。 因为赵无隐和郑灵芸从小认识,情同姐弟,出嫁时以宗内最高规格给她办的婚事,简单来说就是什么最贵用什么。 青棠没带什么好东西,索性将芥子袋里的东西翻出来让郑灵芸挑,郑灵芸只拿了两坛桃花酒。 青棠问:“你怎么只拿酒?” 郑灵芸挑眉:“我在帝台什么都不缺的,其他的还是你留着吧。” 青棠拿起一个软玉枕,“我以前听师父说,凌霜宗他们那里睡觉不睡枕头,睡着不舒服。你把这个带到旌羽仙府去,睡着很舒服的。” 郑灵芸看青棠一脸认真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 “陈书樾是入赘呀,我去那里干什么。” 青棠:…… 这是南华宗女武修的作风。 第68章 大婚当日, 黄昏时分。 凌霜宗主亲自送陈书樾前来帝台,随行仙乐奏唱,仙鹤銮驾经过之处, 洒下许多喜果。 宜诸城的老百姓站在岸边观望着一行仙驾,纷纷捡起沿路散落的喜果,接了喜气,向空中飞过的仙女、仙君道谢。 陈书樾唇红齿白,比郑灵芸高一些,腼腆地笑着,两人礼成后纷纷向仙门中人敬酒。 来南华宗贺喜的仙门中人很多, 还有凌霜宗的各路世交、门阀。 赵无隐一身绣金松云缎锦袍, 高大威武,桀骜但不自恃, 从容地和众人在攀谈、饮酒。 他仿佛也把赵知砚的精髓学到了, 这很好。 就在这时,希泽穿着一身浅蓝锦袍出现了,他拿出了一份贺礼给郑灵芸。 青棠走到角落找了一些扭扭果做的糕点吃,希泽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还好吗?” 青棠差点噎着, 轻咳两声, “还好。” 希泽仔细看着青棠的模样, 温柔笑着:“早知道你回来了,我该给你也带一份礼物的。” 青棠说:“不用了。” 希泽和青棠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只有在青棠初来帝台的那段时间,两人在一起聊过几次,有一夜亲自背着青棠走回去,还有海岸边相处了一段时间。 后来, 希泽带着鲛人族迁徙,就很少到陆地上了,已经完全回归鲛人的世界了。但他心里一直存着对青棠的喜欢,不论青棠在哪,和谁,希泽都有关注。 只是这次,赵无隐把消息封锁得很好。如果不是郑灵芸单独相邀,他来到帝台,还不知青棠在这里。 希泽试探着问:“你回来是要嫁给赵无隐?” 青棠摇头:“不是。” 希泽放下了心,至少赵无隐也没得手:“那是什么?” 青棠说:“找他有事,已经办完了,准备走了。” 郑依看到希泽端着酒杯走过来,“公子,好久不见。” 希泽:“郑老安好。” 郑依看向青棠:“步六孤宗主,之前我对你多有偏见,现在发现你真不是江湖传闻中的浪荡,我为前宗主之事和赵无隐,敬你一杯。” “没事,郑依长老都是为了南华宗着想。” 青棠端起酒杯与,希泽、郑依喝了一杯。 郑依表情微妙,几度启唇,还是把话说出了口:“这次你回来陪赵无隐,应该就不走了吧?” 以前郑依希望赵无隐能像他哥一样稳重,这几年赵无隐确实稳重许多,但是总有那么点不对劲,很少笑了,有时脾气极为暴躁。 青棠回来以后,赵无隐好多了。 前尘既往不咎,若青棠安分待在帝台,对南华宗的长老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了。 青棠温和笑着,放下酒杯,“我要走的,马上就走。” “什么?”郑依很不解,“那你来这一趟干什么?” 青棠望向赵无隐,郑依也往他的目光所及看去。 “看看他。” 青棠拿了一块扭扭果糕点塞入口中,悄然转身走出帝台殿。 郑依:“哎?!” 希泽看着青棠离去的背影,追了出去。 青棠走到构树高台停留了一会,就被希泽追上了。 希泽温声问:“你还要去哪里?” 青棠如实说道:“我还要去的好几个地方,很危险,也许会丧命。” 希泽将青棠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掌管好鲛人族吧,希泽。” 青棠看到希泽已经成为鲛人族的头领,过得很好,也没有和赵无隐再起冲突,就放心了。 希泽想起那次祭坛之战,不禁问:“如果那天是我拿到了震天戟,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青棠说:“这不是关乎震天戟的事情,现在的你也很好呀。” 希泽轻叹一声,背着手,没有再强求什么,“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到东海边的容城告诉我,我时常住在那里。” 青棠点点头,“好。” 赵无隐瞥见青棠不在了,迅速走出帝台殿,恰恰看到希泽和青棠两人在构树台上说话。 赵无隐飞到高台,落到两人面前,“宴席刚开始,怎么出来了?” “闲聊两句,我先走了。”希泽转身与赵无隐擦肩而过,飞回了帝台殿。 赵无隐牵着青棠的手,“回去吧。” 青棠:“我要走了。” 赵无隐:“这么快?” 青棠上前搂住赵无隐的脖颈,浅吻他的唇角,“我的修为上了合体期,送郑灵芸出嫁了,也该继续上路了。” 赵无隐将青棠用力抱住,含住他柔软的唇瓣动情热吻,翻滚吮吸不放过任何角落。 手指嵌入青棠的长发,箍住腰身,久久不愿松手,不愿放下这份甜蜜的滋味。 一吻之后,青棠喘息着和赵无隐对视,余光瞥见地上掉了一颗珍珠,“你哭过吗?” 赵无隐轻嗤:“不是我的,我怎么会哭?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就有。” 他一脚把珍珠踢飞了。 青棠说:“那我走了。” “我送你过桥吧,今夜仙桥开了。” 赵无隐指着不远处散发光芒的仙藤。 仙藤上的花骨朵开放,迅速结成果实,快速向宜诸城的方向延展,形成一座硕果累累的仙桥。 青棠:“今夜不是月圆之夜,仙桥怎么会冒出来,它长了扭扭果之后还能过人了?” 赵无隐解释道:“我把它打了一顿,变乖了,现在变成月底到次月初的七日可通行。” 青棠:“还可以这样……” “对,走吧。” 赵无隐搂着青棠飞到仙桥上,两侧果实随行人的步伐摇动,但是一点也不颠簸。 “你喜欢的话摘一点带上吧,口味比莽浮谷的更甜。” “真的能吃?” “真的。” 赵无隐摘了一颗扭扭果放到口中咀嚼。 青棠见赵无隐吃了,自己也摘一颗剥皮入口,顿时酸得睁不开眼睛,他被赵无隐捉弄了。 “哈哈哈!” 赵无隐大笑起来,青棠踢了他一腿,两人追着打闹了一段路。 直到宜诸城人走过来,青棠和赵无隐又恢复正常行走的模样。 “仙君好。” 赵无隐微微点头:“嗯” 仙桥虽长,但总有尽头。 赵无隐陪青棠走到宜诸城的岸边,最后轻轻抱了青棠一下,“不要忘记我。” 青棠说:“我不会的。” 两人一起坠落瀑布,在悬崖之上荡秋千,构树枝丫下的热吻,鲛人族祭坛的秘密,维龙山之战,一切都没忘。 赵无隐从袖中拿出一枚苍蓝色鳞片,送给青棠。 “遇到危险就握住这枚鳞片,默念我的名字,我就会来救你,不要找别人。” “嗯。” 赵无隐注视着青棠收下鳞片。 那是他千挑万选找出来的鳞片,鲛人族送鳞片的意思是“你永远是我的挚爱”。 青棠御扇离开,直到看不见踪影,赵无隐才转身返回帝台。 早在一个月前,赵无隐就得知青棠在太华城出现过,他去找褚寒生了。 第86章 如果不是这样,赵无隐会亲自去合欢宗确认,青棠是不是真的渡劫失败死了。 赵无隐心中不快,褚氏是合欢宗的大敌,也不知道褚寒生那个野孩子是什么时候勾搭上青棠的,但是能确定的是,褚寒生没有青棠想要的东西。 哼。 青棠会不会把旧情人全都找个遍呢? 想到这里,赵无隐马上叫了几个弟子去查盗心之法和青棠那几个旧情人的动向。 帝台殿的宴席仍在继续,丝竹管弦,觥筹交错,宾客们互相交谈着最近发生的事。 突然间,仙岛的护阵被强行破开,发出闷闷的响声,各大宗门来赴宴的宗主、长老前一刻还在喝酒吹牛聊八卦,这时全都左右顾看。 “这是怎么了?” “谁来了?” …… 赵无隐带人走到殿外,只见申屠祈夜一袭乌金螣纹衣袍,站在石阶之下,暗紫魔瞳闪着寒光,手中化出一道墨色剑刃。 “魔尊屈尊降贵来这里,所为何事?别让人以为我与魔界勾结。” 申屠祈夜抬眸看向赵无隐:“他在哪?” 赵无隐嘴角上勾,“今日来喝喜酒的仙君甚多,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申屠祈夜冷笑,“不识抬举?” 赵无隐:“我何须魔尊的抬举?” 紧跟着,苍璧也来了,落在远离申屠祈夜的另一侧。 江至峤站在赵无隐身旁问道:“妖王和魔尊都来了,这么大阵仗,什么情况?你邀请他们了?” 赵无隐拿出震天戟,“放屁,他们是来找青棠的。” 江至峤拍拍胸口,感叹道:“幸亏我及时退出追求者行列,要不然可打不过这些个争风吃醋的大佬。” 赵无隐看了江至峤一眼,“让弟子们都出来,严阵以待。” 得知妖王和魔尊来到帝台,赴宴的仙门众人全都走了出来,纷纷拿出法器准备迎敌。 南华宗弟子围在苍璧、申屠祈夜四周,上阵的打算不多,看戏的成分较大。 谁都知道魔尊和妖王都是步六孤青棠的前任,两人修为造诣极高。 前者原是九嶷宗天才剑修堕入魔道,短短百年就成了大魔头,后者是妖界所向披靡的万妖之王。 不知希泽和赵无隐与他们打起来,会是何等激烈精彩的对战! 正在三方对峙,剑拔弩张之际,远处天边一个白衣身影御扇而来。 清冷的月色将人影镀上一层光晕,白色帷帽上的纱遮住了半边脸,朦胧魅惑。 江至峤拍拍赵无隐,“青棠这怎么回来了?” 青棠本打算走的,但是把传音石忘在静和苑了。 以前传音石在不在影响不大,只是想要及时联络合欢宗的人有点困难,但是现在不一样,隔段时间向连霄报平安,有时还需要找他们救急。 结果,青棠回来就发现申屠祈夜、苍璧、赵无隐、希泽四人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完了完了! 赵无隐说:“青棠,快走!” “我拿一个东西,马上走!” 青棠快速落到山腰,申屠祈夜和苍璧朝他飞了下去,赵无隐和希泽再次合作,追着二人打。 所有的仙门众人看到赵无隐、希泽上去打,也跟着上,场面混乱不堪,不断有人被打飞。 青棠拿了传音石,急忙御扇离开帝台,申屠祈夜追了上来,苍璧还在和赵无隐交手。 赵无隐说过,下次再遇到苍璧,不会放过他。 苍璧这次没有受伤,修为也大有精进。 不知两人会斗成什么样,但是赵无隐有金身护体,还有那么多仙门众人在场,应该不会有事的。 青棠看向身后追来的申屠祈夜,迅速转向往北飞去,在禹州城落下,一头钻进二手仙货街。 四周人来人往,拥挤冗杂,黑夜中出没在这里的妖、魔、人修更多。 青棠戴上斗笠,披上一件粗布衣衫,在人群中一直埋着头在走。 忽然,后面一个人抓住青棠的肩膀,青棠惊慌扭头看去,不是申屠祈夜,而是长着白发的游修前辈鲜于颖。 青棠松了口气,“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鲜于颖打量着青棠的这身衣裳,笑道:“你呢?” 青棠低声说:“我有仇家在追。” 鲜于颖立即明白过来,“哦哦!我对这地方熟悉,我带你走!” 两人在人群中沉默地走着,鲜于颖带青棠拐向一处偏僻的巷子,穿过二手仙货一条街。 申屠祈夜在嘈杂哄闹的人群中,寻不到青棠的身影,于是停了下来。 一个男子撞了他的肩膀,怒视道:“走路不看路吗?神金!” 申屠祈夜挥手化刃,将那男子的头颅削了下来。 “啊——” “杀人啦——” 青棠听到后面的吵闹声,跟着鲜于颖跑得更快了。 两人跑出禹州城,一同向北飞了二十里才停下。 青棠惊魂未定,对鲜于颖说:“多谢前辈救我!” 鲜于颖嘿嘿一笑,“没事没事,小问题,我是游修,到哪里都喜欢先探探路,只要去过的地方都熟悉。上次我的剑被盗门偷了,一直想找那个偷我剑的小子算账,给他点教训,所以才来禹州城的。但是,我来这里又淘了两样宝贝,心里想想还是算了,就不寻仇了。” 青棠觉得鲜于颖很有意思,笑着说:“前辈是豁达之人。” 鲜于颖:“算是吧。” 青棠看着鲜于颖的苍苍白发,问道:“前辈要云游到什么时候?” 鲜于颖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云游到想停下为止。” “想停下为止?” “嗯,你呢?” “我不是在云游。” 鲜于颖指了指青棠左胸心脏的位置,“我是说你的心要漂泊到什么时候。” 青棠摸着胸口,沉郁道:“我不知道。” 无论是心脏还是情爱,都不知道。 鲜于颖大笑起来,“没事没事,反正你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想。” “时间也不是很多了。” 青棠休息片刻和鲜于颖告别,御扇向北而行。 路上,青棠有些不放心赵无隐,用传音石联络连霄。 连霄:“宗主?” 青棠:“我已经离开帝台仙府了。派人盯着帝台仙府,我走的时候,赵无隐和苍璧打了一场,看看赵无隐有没有受伤。申屠祈夜也在追我,被我甩掉了。” 连霄在对面叹了口气,高端的媚术是钓而不自知,青棠所说的危险,实际上可能不太危险。 这几个男人个个不好惹,打起来不知有多精彩,可惜自己不在现场。 青棠:“你叹什么气?” 连霄:“没什么,我会派人去看的,宗主你一切小心。” 接下来,青棠要去北洲净元宗找玄钦。 第69章 玄钦是净元宗修为造诣最高的佛子。 不仅颇得佛修诸道弟子崇拜, 在仙门乃至凡间所过之处都有敬佩他的人。 在净元宗的八千佛子中,玄钦是最好辨认的那一个。 他头戴白玉簪,眉心一点朱砂红, 面容清疏,神仪明秀,手上常戴一串翡色念珠,身姿如瑶林玉树,白衣胜雪。 无人知晓,玄钦那严丝合缝的圣洁白袍下,左肩还留着两排淡红牙印, 是青棠咬的。 他是青棠的七任前任中, 目前唯一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但也只是看起来正常而已。 …… 青棠认识玄钦, 是因为老爹, 步六孤聿修。 那时聿修被绫波阁追杀,逃回步六孤氏族所在的玺禺山。 绫波阁杀手也跟着找到那里,一夜间将步六孤全族屠杀殆尽。 青棠得知消息赶回去,只见到遍地横尸,房屋被焚烧, 大火弥漫山间。 娘亲, 三个姐姐和她们的丈夫, 所有的孩子,两个姑姑、旁系族人全部躺在家门外的小径上, 鲜血染红了夹道的蒲公英。 青棠的眼角红了,他迅速擦干眼泪,环顾四周,警惕着杀手会不会返回这里, 然后给亲人收敛尸首。 正在青棠施法挖好坑,准备将娘亲尸体埋葬时,自家院子里,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扒到了水井边沿。 “棠儿,救我。” 青棠听到声音,推开燃烧着的门,看到聿修浑身是血倒在水井边。 他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到底是痛苦、憎恨还是悲恸更多。 聿修向青棠抬手:“快救我,屋子烧起来了。” 青棠冲到聿修面前,架着聿修的胳膊将他拽出火海,让他看看满地横尸。 “你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你看看啊!” “你怎么有脸回来找我娘,让他们给你当挡箭牌?!你怎么有脸让我救你?!” 青棠将聿修的肩膀一甩,聿修歪倒在地,吃疼得捂住胸前伤口。 “我恨你。” “我恨你!” 青棠流着泪,歇斯底里地怒吼:“我恨你!” 第87章 聿修望着青棠:“那你杀了我!” 青棠执扇走向聿修,对准了他的脖颈:“别以为我不敢,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了!这是你自找的,是你害死了我娘和我的姐姐,姑姑,步六孤全族!” 此刻聿修的眼神中充满了淡然,没有丝毫挣扎,仰头迎上青棠的扇刃。 即使青棠真的出手,他也毫不在意。 青棠执扇的手颤抖着迟迟没有下手,老天为何要让他遇到这样的父亲? 一切都毁了,毁在聿修和绫波阁的纷争里。 就这样让他死了,难道不是便宜了他? 青棠抓住聿修的领子,“把玄黄圣石拿出来,我要带你亲自还给绫波阁,让他们处置你!娘亲他们怎么死的,我就让你怎么死!” 聿修瞳孔一震,随即嗔笑,“我把玄黄圣石弄丢了,还不了他们。” 青棠不信聿修会真的弄丢辛苦得来的玄黄圣石,“你骗我。” “我受这么重的伤,如果玄黄圣石还在我手上,为了保命也会给他们,不会躲这么远。真的没了。” 青棠放下聿修,蹲在一旁苦笑,笑着笑着捂住脸哭,手上满是亲人的鲜血。 一个人怎么会有胆子去盗绫波阁的东西,又蠢成这样? “娘亲、姐姐和步六孤氏族的命都是因为你,因为玄黄圣石丢的!你居然把它弄丢了,你还想害死多少人?!” 聿修捂住流血的伤口,看着青棠:“眼泪很珍贵,不要随便流泪。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说得好像你多心疼我一样,可是我这辈子的苦难都是你带给我的,有你在,我不会过得好!” 人说有些儿子是来讨债的,讨完债就嗝屁。他这个儿子是替爹擦屁股的,不知何时才能擦完。 聿修不说话了,闭着眼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嘴唇乌青,一身斑驳的血迹。 他不仅受了伤,还中了毒。 青棠擦掉泪水,把聿修晾在一旁,继续掩埋娘亲的尸首。 娘亲是丹阳剑庄庄主之女,她和聿修结识情定后被赶出家门。两人成亲后定居玺禺山,三年一崽,一直生活在这里。 青棠曾问娘亲,为何要给他取名“青棠”。 娘亲说:“你是我和你爹在山坡上的那棵棠棣树下造出来的。” 这是如此通俗的含义,如果换一种说法“在棠棣树下生的你”都比这个好。 但是至少证明娘亲是爱老爹的,不然也不会和他私奔,给他生四个孩子,待在玺禺山这么久。 老爹离家出走后,娘亲心灰意冷,也是真的。 青棠不知为何娘亲还愿意收留老爹,可能和自己一样,下不了狠手。 青棠把娘亲、姐姐、姐夫、几个孩子和姑姑的坟砌好,数了数人数,姑姑家还少了一个表妹,他寻遍了於恒山也没有找到尸首。 聿修躺在地上抽搐了一下,醒过来看向青棠,“你在找什么?” “还有一个姑姑的女儿没有在这里。” “应该是小荷吧,她不在於恒山,说是去闯荡江湖了,她会知道於恒山的消息。” “那我走了。” 青棠准备御扇离开於恒山。 “等等,棠儿,你送我去净元宗,我中了毒。我有一个朋友叫道慧在那里,可以暂时避避风头。” 青棠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聿修。 “你离家出走后从未回玺禺山看过娘亲,一回头出了这么大事,连累了整个族,你还想让我帮你?” 聿修说:“绫波阁找不到玄黄圣石会一直追杀下去,不只是我,他们也会追杀你,你打算往哪里去?” 绫波阁是纵横三界的恶煞窝,没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青棠对聿修冷笑:“拜你所赐,四海八荒,到处都可去。” 聿修说:“凡是佛修之地都禁杀伐,净元宗的实力颇强,就算绫波阁也不会在净元宗内动手挑衅佛修。你和我一起去净元宗,可以在那里避一避再走。” 这份温情关怀换作多年以前,也许青棠会感动,但是现在只会让青棠更愤怒。 “那你为何不早点去净元宗躲着,非要来玺禺山?!” “我身负重伤,不得已才到这里,你觉得我会无情到故意让他们替我阻挡绫波阁吗?!” 青棠没有答应聿修,独自御扇离开了,留下聿修躺在地上,自嘲地笑了两声。 空中乌云密布,不见太阳也不见骤雨落下四周的山峦寂静如斯,仿佛都失去了生灵气息。 青棠行了半个时辰,又御扇折返玺禺山。 聿修依然躺在满是红色蒲公英的小道上,像是死了。 青棠走上前用手指探聿修的鼻息,气息微弱。 如果聿修死了,绫波阁不会相信聿修把玄黄圣石弄丢的。反而会认为是青棠吞了玄黄圣石找的借口,花更大的力气抓他。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聿修不能死,死了自己更会遭殃。 只有先把聿修送到净元宗,解毒疗伤,就当是报答他的生养之恩。等他伤好以后恩断义绝,再也不见面。 青棠掏出一枚解毒药丸塞到聿修嘴里,拽着他跳上流云扇,指尖汇聚灵力施法快速飞行。 - 净元宗所在的泠光仙府在北洲最北,从玺禺山一路向北御物飞行,花了一个月。 中途青棠不敢在人多的大城停留,只在一些不起眼的小城、无人的山谷休憩。 聿修一直在昏迷中,青棠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疗伤药、解毒药丸都给他喂了,吊住性命。 两人来到泠光仙府时,天正下着一场小雪,满地银白,梵音缭绕。 一个高大的净元宗弟子站在山门口,看到一个相貌极好的男子正背着一个人缓步走来,“这位道友前来净元宗所为何事?” 青棠想了想聿修说的话,“我找道慧法师,有急事,救人。” 净元宗弟子听到是找道慧,又问道:“请问你是?” 青棠说:“步六孤聿修,他的朋友。” “道友稍等。” 净元宗弟子凌空画下一道印,写下“步六孤聿修”六字传送给道慧。 青棠的头发上落满了雪花,他将聿修放在山门能遮挡风雪的一角。 不久,净元宗弟子委婉地说道:“道友,道慧长老说不能见你。” 青棠推推聿修的肩膀,“醒醒,道慧不愿意见你。” 聿修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朝净元宗弟子抬起手,“把你的传音石给我,我亲自跟他说。” 净元宗弟子有些迟疑,道慧长老没有说让放行,“这……” 聿修说:“我性命堪忧,你们净元宗以普度众生为己任,不会想让我死在山门口吧?” 净元宗弟子拿出传音石递给聿修,聿修爬起来,捏着忽闪忽闪的传音石踉跄地走到旁边的雪林中,低声说着什么。 青棠听不真切,但是看聿修的神情似乎拿捏了道慧的把柄。 这时,漫天风雪中一道白衣身影,清冷绝尘,带着数名弟子飞入了泠光仙府。 青棠抬头看了眼空中飞过的男子,只是远远一瞥,感觉对方好像也在看自己。他立即收回视线,向驻守弟子问道:“那位是净元宗的宗主吗?” 弟子瞧了瞧刚刚飞过的身影,解释道:“他是我们净元宗的太上长老玄钦。他拜在阇夜长老座下,阇夜长老成道后,他是我们净元宗道行最高的佛子。” 青棠说:“玄钦?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很多人知道师祖。师祖曾经杀过一头饕餮,这些年多在外界降妖除魔,开坛布法,去年还在尧光城辩法,大败万佛宗和太一宗的佛修,仙门和凡间遍布他的足迹。” 不,不是这样。 青棠细想起来,合欢宗有一个无限期红榜挑战赛。上面的人物都是修真界各大宗门极难攻克的男子,玄钦位列前三。 不止合欢宗,各大宗门的美人都千方百计想要勾引这个清冷佛子,想与他翻云覆雨,堕入欲海。 胆子大的还敢悄悄潜伏进他的住处霸王硬上弓,但是玄钦面对温香软玉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连衣服带人直接扔出了门。 刚才瞥见玄钦的模样,确实让人感觉很强很难撩,道心稳健,不可亵玩。 聿修拿着传音石踉跄地回来了,对青棠说:“等会儿道慧就来了。” 道慧踏着落雪的松枝下来的时候眉头紧锁,朝聿修看了一眼,将两人带进山门。 走过了山门便是一片宽阔的大湖,里面尚未结冰,鱼儿在里面。 道慧低声怒问:“你为何又来找我?!” “我有难,你就当帮帮我吧。”聿修将青棠拉到身旁,“这是我儿子,青棠。” 青棠向道慧拱手:“道慧长老,无量寿福。” 道慧对青棠还算友善,微微点头,“我先带你们去丹顼峰安顿。” 聿修问:“丹顼峰是外门管的,你调到外门去了?” 第88章 道慧没有说缘由,手里捻着菩提子:“有地方让你落脚已经不错了,你最好安分点,不然我这里也保不住你。” 第70章 丹顼峰和附峰都栽有大片的檀木, 净元宗弟子的住处零零散散地坐落在山间,就算是外门也足有数千人,这还只是外门的一个峰。 道慧将两人带去闲置的临溪小院安顿, 在院落的门口换上一块“侍”字牌子。 隔日,道慧找来一位有交情的医修给聿修治伤。 医修给聿修诊脉,发现他中毒很深,开药的时候问:“用好药,还是一般的药?” 道慧说:“好药,好得快一些。” 青棠暗道,道慧的人还不错。 医修拿出随身戴的纳戒, 搜罗几种药材放到桌上, 研磨成细粉,包成三包, 交代每日一服, 总共三千上品灵石。 青棠正准备拿出芥子袋数数自己的灵石够不够,道慧抢先把药钱付给医修,医修拿了灵石潇洒地走出门外。 青棠说:“道慧长老,你不用付我爹药钱。” 道慧拍拍青棠肩膀,“这点灵石算不上什么。” 人说佛修有钱, 果真如此。 青棠说:“那就多谢道慧长老了。” 道慧看了一眼聿修, 对青棠说:“丹顼峰是净元宗的外门所在, 平日,你们父子就在这里休养, 不要去泠光峰或者珈岚峰晃悠,尤其不要让玄钦看到你们。如果看到了,就说你们是山下来的信众。” 青棠点头,“知道了, 我们不会打扰长老们清修的。” 几日后,聿修的毒解了,身上的伤也开始结痂。 聿修望着青棠:“让道慧给你娘他们超度一下,怎么样?” 青棠难得见老爹有这份心,“是该超度一下,不然她们晚上来找你怎么办?” 聿修几度欲言又止,摇头一笑:“我让道慧上来,今晚就超度。” 丹顼峰顶的香岩殿内,青棠将所有的亲人的名字都写了一遍。 写到最后,青棠将申屠祈夜和苍璧的名字也加上,总共十四个人。 聿修看到那两个名字也没说什么,让道慧开始诵经超度。 超度结束,青棠走出香岩殿,天已经暗下来,又开始飘雪了。 殿内的灯火将雪地照出一片暖黄,靴子踩在雪地,压出窸窣响声,山峦寂静无声。 聿修也走出来,望着天空飘落的白雪,双手环胸,“许久没见这么大的雪了。” 青棠问:“你有没有爱过我娘?” 聿修拿出一个细烟杆塞上烟草点燃,抽了一口:“当然有,我给了她一个男人对女人最高的尊重和承诺。我自己向她提的成亲,她是我这一生相伴最久的道侣,还有了你。” 青棠摇头,“我不信,你是惦记丹阳剑庄,可惜我娘被赶出家门,后来丹阳剑庄也没落了。” 聿修右手拿烟杆,左手解开上衣。 青棠侧目看他,“你干什么?” 聿修将领子扯开,指着胸口的一块红色鱼纹刺青,“这个,我和你娘的心口都有,我们亲手给对方刺的。” 青棠看到过这块刺青,只是不知有这层肉麻的含义,瞥向一边没眼看,“你也做得出来。” 聿修笑了笑将衣领拉好,吐出一口烟雾,“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只要刺破皮肤,念一段咒语,印记就会永远留在对方身上。” 青棠移开视线,“我不想。” 聿修还是把咒语念了一遍,“此法原本是妖界契奴用的,但是对方修为比自己高时不能用,所以我把它改了一下,即使修为再高的人也抹除不了它。” 青棠没有刻意记聿修的咒语,向远方眺望,“既然你爱我娘,为什么还要走?” “因为爱总会消失的。” “不,是因为你不够爱她。”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青棠心中的怒意又翻涌上来,话音略大了些。 殿内的道慧听到像是两人吵起来了,走出来张望。 青棠和聿修装作父慈子孝,朝道慧笑了笑,道慧又转身进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聿修看着青棠说:“我也曾这样问过你爷爷,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他说什么?” “因为步六孤氏的子孙都没有心。” 青棠伸出细白的手腕,摸了摸自己的脉象,还在跳动,“你撒谎。” 聿修轻笑,眼角的褶纹深了,“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跟你讲过,步六孤氏祖辈和妖狐相恋的故事吗?” 青棠:“当然记得,祖辈步六孤言歌救了妖狐椿,一人一妖相恋隐居避世,于是后代都有妖族血脉。” 聿修:“其实这个故事我还有一半没有讲完,他们两人相恋,违背了银月狐族的族规,被狐族诅咒,所以代代步六孤氏都出浪子。当步六孤氏的男子彻底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心就会消失。” 青棠掂量着这个故事的真假,“你说的是真的人心没了,还是指代‘花心’?” 聿修:“当然是真的人心。” 青棠冷哼,“人没了心,怎么会活着?你是在为自己的无良行为找借口。” 聿修只是笑,不言语。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山道,往落脚的院子而去。 “棠儿,你有没有听说过鹿台山?” “什么鹿台山,没有。” “我死后想葬在那里。” “什么葬不葬,我简直不相信你会死。” 聿修大笑,“为何?” 青棠说:“你能从绫波阁的追杀下逃脱,还跑到玺禺山躲着。中了剧毒都不死,解毒几天就能恢复,天生逃命圣体。” 聿修走在青棠身后,步伐有些不稳,尚且追得上,“你还在合欢宗?” 青棠回头看聿修一眼,“什么叫我还在?” 聿修停下脚步,双手插在腰间休息一会,“也是,找男修不会怀孕,不用负过什么责。” 这话有些刺耳,青棠不耐地停住脚步等他。 “确实不用负什么责,也不会怀孕,比你稍微好那么一点。” 青棠想,如果告诉老爹,自己还是雌服于下的那个,他会不会更生气? 或许只会换来一声嗔笑吧。 “你不要向绫波阁出卖我的消息,我常年都不在合欢宗。” 两人是父子,但青棠对聿修不太信任,特别是绫波阁屠杀步六孤氏族之后。 聿修的灰紫瞳里闪着光亮,神色复杂,“我不会的。” “据我所知,合欢宗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出一个化神期的修士了,就算入合欢道,你也不是那种可以修到飞升的料子,以后还是找女修吧。” “你无需管我找谁。” 青棠不等聿修跟上,独自走在前面,“等你伤好以后,就不要再找我了。” 月色如沁,山间白雪皑皑,林下枯枝掠过银白衣袍,又掠过垩灰衣角。 那天夜里,聿修再也没有说别的话。 翌日,青棠去房里找聿修换药,人已经不在了。 青棠走向屋外,在林子里四处转了转才确定老爹离开净元宗了。 离开了好,现在和自己没有瓜葛了。 青棠正准备御扇离开,道慧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拦住他:“青棠小友,等等!” “道慧长老,怎么了?” 道慧将三张纸递给青棠,上面抬头写着“借据”两个大字,“你爹走了,他说欠我的债,让你来还,你可不能走。” 青棠一看三张借据上的灵石,总共九十九万上品灵石,顿时五雷轰顶:“他,他怎么借你这么多灵石?!” 道慧“哎”了一声:“他借的时间有那么久了,这么多年我也得有点利息不是?我仁至义尽把他给救了,他拍拍屁股走人,但这笔债,你看……” 青棠再一次领略了老爹的无耻,道慧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拿出芥子袋中的灵石,总共一千,“我只有这些,其余的我过段时间再还给你,我先去凑钱。” 道慧抓住青棠的手,不让他走:“你留在这里把债还清再走吧。” 三位净元宗弟子围了上来,青棠的修为这时刚上元婴期,肯定不是道慧和净元宗弟子的对手。 道慧把青棠的手臂拽住是打算先礼后兵,这趟净元宗,他是走不了了。 “行,我不走了。道慧长老说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得到这句话,道慧放开了青棠。 “我也不想难为你,你今后跟着外门的仙侍扫地、伐檀,每月例俸划到我这里即可。” 青棠朝道慧点头,“多谢道慧长老。” 道慧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青棠,“这个是你爹让我转交给你的。” 青棠接过信,道慧带着人就走了。 信里面写着:“棠儿,老爹走了,你暂时留在净元宗一段时间,绫波阁杀手不敢进来,你在这里能保住性命。” 青棠将信撕得粉碎,手撑在一棵玉兰树的树干上,擦了两下眼睛。 第89章 “无论发生什么都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天塌下来当被子盖,只要没死,都好说。” “步六孤聿修,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雪地里多了一抹身影,青棠转头看去是一个捻着翡色念珠的白衣男子,眉心一点朱砂红,双眸平静无波,但给人一种铮然凛冽之感,不善也不好惹。 青棠陡然一惊,像小动物般的惊慌地后退两步,收起了自己悲愤的情绪,定眼看他。 之前山门口飞过的男子就是他,他就是玄钦! 他怎么会跑到丹顼峰来? 玄钦站在原地没有动,盯着青棠上下打量,发现了他脚下的纸屑。 此人身上有妖气,很淡,前几日在山门口匆匆看了一眼,他身边仿佛还有一人,也不知何故独自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 青棠向玄钦行礼,声音干哑,“回师祖,我是外门新来的仙侍。” 原来是仙侍。 玄钦问道:“哪里有五百年的绿檀木?”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 “算了,我自己找。” 玄钦转身朝西南方的林地走了过去。 第71章 青棠看着玄钦的身影渐行渐远, 将地上的信纸碎片踩了踩。 雪水融化碎片上的字迹,看不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名门正派都不屑与绫波阁沾边,也不喜欢和绫波阁有恩仇的人, 他待在这里不能再惹麻烦了。 青棠回到临溪小院,看到一个穿着净元宗标志白衣,头上系红绸带的男子正站在院门口。 “公子,你是新来的仙侍青棠?” “正是在下,请问你是?” “我叫陈焕,是丹顼峰仙侍长,今日起你先跟着我做事。” 青棠点点头, “我初来乍到, 劳烦陈兄多加照应。” 道慧要债真是刻不容缓,也好, 先看看这里是个什么情况。 陈焕笑道:“不麻烦, 走吧,先去领一身仙侍穿的衣服。” “好。” 陈焕对青棠很好奇,边走边问:“我刚才看你从林间飞过来,身姿轻盈稳健,应该是有修为的。” “有在修炼。” “修炼到筑基还是金丹期了?” “元婴期。” 陈焕疑惑地看着青棠:“元婴期?” “对, 怎么了?” “这里的仙侍大多灵根资质太差, 还没有辟谷, 连筑基没有达到。我们来这里要么是为了得到净元宗赠予的一些灵丹,要么想跟着净元宗修为高的长老, 若他日飞升能带上自己。你既然能自己修行到元婴期,何必来做仙侍?” 青棠犹豫了一下,“我有其他原因。” “你不会是欠了道慧的债吧?” “你说对了。” 陈焕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因欠债而来的人了,抱着手臂说:“道慧这个人, 修行不太行,反而是干其他得挺行。这里做仙侍例俸不多,你若还债,可得多辛苦些了。” 青棠问:“具体是多少?” “一个月六十颗上品灵石。” 青棠计算了一下,一个月六十颗,一年七百二十颗,十年七千两百颗……九十九万灵石,得干一千三百年才能还清! 元婴期修士总共才千年寿命,步六孤聿修是把我下半生全都安排在这里了?! 老爹我恨你! 陈焕见青棠沉默,没再多说别的。 两人前往泠光峰的法兰堂领了仙侍穿的白衣和束发的红绸带。 青棠换完衣袍走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摆。 他的身形单薄,腰段高,肤色很白,即使穿着普通的仙侍衣袍也遮掩不了动人身姿。 陈焕稍一抬眼,对上青棠的目光:“新衣可有不合适的地方?” 青棠说:“挺好的。” 净元宗修道打坐时常用檀香入定,各个大殿日夜焚香,用量巨大,丹顼峰的仙侍需要每日浇灌檀木,伐檀。 丹顼峰的檀木分紫檀、红檀、绿檀、黑檀和金丝檀。其中以绿檀的香气最为独特,也最稀少,只有内门长老、宗主才能使用。 青棠跟着陈焕在山间走了一遍,陈焕向他指着一块林地,“今日你就把这里的檀木伐好,去掉枝叶树皮,晚些时候我们一起送到香岩殿烘干,明日送到珈岚峰。” “好。” 青棠等陈焕走后,施了一个小法术让斧头自己去砍树,自己从芥子袋里拿出一个吊床架在树上,躺了。 不一会,陈焕走过来看到斧头是斧头,人在树下悠哉睡着,“青棠?” 青棠睁开眼看向陈焕:“怎么了?” “伐檀亦是苦修,这里的仙侍不能用法术干活。” “哎。。。” 青棠收起吊床,在陈焕的注视下拿起斧头,开始伐檀。 一天结束后,青棠的手臂酸痛,如果长期这样下去可不行。 “陈焕,我想问一下,哪里有例俸更高的活?” 陈焕将手放在香岩殿外的清水中洗涤,边洗边说:“内门仙侍的例俸要高得多,一月一千上品灵石,如果得到哪位长老钦点跟在身边,例俸会更高。” 青棠问:“我们外门仙侍如何能进内门?” “可以找外门长老引荐,也可以自荐,但是内门需要的仙侍并不多,大多数时候没有回响。” 青棠想着道慧能不能引荐自己去内门,若能快些还债,道慧应该能答应吧。 翌日,青棠找到道慧,将他拉到一旁。 道慧警惕地问:“你想干嘛?” 和步六孤聿修你来我往这么多年,道慧有点怀疑青棠遗传他老爹的狡诈,又要作妖。 青棠说:“你能不能帮我引荐到内门?我能快点帮你还债。” 得,开始了。 “不行!你的身份不能暴露,在丹顼峰好好待着就行了。” 青棠说:“我不说我的姓氏,没有人知道,你不想快点收回灵石吗?” “那也不行!” 道慧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宗主和某些长老很讲究,你一个愣头青进内门做仙侍,什么都不会,我引荐你也没用。况且,他们需要仙侍的都已经有了,剩下的都是极难伺候,不需要仙侍的,你去了也待不了几天。” 极难伺候? 青棠问:“谁不要仙侍?” 道慧挑眉,“玄钦,以前许多人挤破头要做他的仙侍。于是他养了一只猛禽,见人就啄,他的院子一般人都靠近不了。” 青棠想起之前在雪地里清冷绝尘的身影,犹豫了。 道慧说:“内门不比外门自由,你现在就只是伐檀而已,其他时间我没有要求你做什么,待着多好。” 这时陈焕出来了,“青棠,走了。” “嗯。” 青棠跟着陈焕走了,道慧叹口气,“安生点吧。” - 两人把檀木送到珈岚峰,内门仙侍何朝意来将檀木收了。 内门仙侍不仅例俸高,衣着也要比外门华丽且材质更好。 何朝意谦和有礼,但还是透着一股优越感,昂着头说话:“今日多谢两位送来绿檀,玄钦师祖正着急用呢,我先走了。” 陈焕:“好,何仙侍慢走。” 青棠看着何朝意的背影,问陈焕:“玄钦师祖住在珈岚峰?” “是的。” 陈焕指着珈岚峰东侧的一座白色宅院,“那里就是玄钦师祖的居所,他没有仙侍,所以这些小事都派给何朝意在做。” “那何朝意是谁的仙侍?” “何朝意原本是元珪长老的仙侍,元珪长老坐化后,他一直留在珈岚峰,一边修行一边帮忙做事。” “原来是这样。” 一只火红猛禽从那处宅院里飞向旁边的松林,发出高亢叫声。 陈焕说:“那就是师祖养的重明鸟,很凶。可能是玄钦师祖在松林里,重明鸟就去那里了。” 传闻重明鸟能搏逐猛兽,玄钦竟然豢养了一只,确实很难让人接近。 - 青棠回到临溪小院时,传音石响了,是师父荔非雨。 师父很少主动联络,除非有重要的事情。 青棠赶紧施法点开传音石,“师父?” 荔非雨:“给你派的攻略目标有没有去找?快到截止时间了。” 青棠的心里咯噔一声,自从绫波阁开始追杀他,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每个合欢道弟子在入道之后都会有一次考核,由天机楼挑选出命中出现红鸾劫的修士送到合欢宗,然后宗主和长老分派攻略目标给弟子。 这个考核和合欢道修得合不合格挂钩。 这件事完成了,以后就没有任何约束了,不管修到何种境界,全凭自己。如果攻略不了,会劝退。 外界都说合欢宗弟子修道太轻松,只有修合欢道的人知道,各有各的难处。 青棠是宗主亲传弟子,这件事肯定是要办的,但是他还没有看过锦盒里面写的是哪宗哪派的哪个人。 第90章 “那个,师父,我前段时间遇到点事情耽搁了,还有多久截止?” 荔非雨:“还有半年,幸好我今日想起提醒你一番,要不然到时候你我师徒干瞪眼就糟了。” 青棠揉揉额角,这次可能要从净元宗逃跑了,债后面再还吧。 “我知道了,师父,我马上去办。” 传音石的闪光熄灭了。 青棠从芥子袋里翻找出印有合欢宗印的金色锦盒。 打开锦盒一看,卷轴上写着五个大字:“净元宗-玄钦”。 青棠的心中一惊,将卷轴又仔细看了一遍,师父怎么会把红榜前三的玄钦派给自己?!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现在不用从净元宗跑路了,但是要去撩拨玄钦也是个难题。 为了继续修合欢道,只能迎难而上了。 撩拨玄钦必须得先靠近他,求道慧向玄钦引荐自己是不行的,就算道慧同意了,玄钦肯定也会拒绝。 他要自荐。 - 第二次青棠单独来珈岚峰送檀木,他望着山间步道,只有何朝意过来,没有玄钦出现的迹象。 何朝意收了檀木,问青棠:“你还有事吗?” 青棠:“没有,仙长请便。” 何朝意向青棠点点头,“我先走了。” 过了半个月,青棠送了六趟檀木,一次也没“偶遇”玄钦。 何朝意收了檀木,见青棠每次来都犹犹豫豫的模样,心想,莫不是对师祖痴心妄想了? 这种人他见多了。 “师祖平日都在静修,没时间理会这些事的,你就省省吧。” 何朝意嘲讽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青棠的眼神黯淡下去,光靠进珈岚峰送檀木不能偶遇,也不知玄钦还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回到丹顼峰,青棠遇见陈焕换下仙侍的衣裳,换了一身青衣便装。 “送完檀木回来了?” “嗯,你这是要去哪?” 陈焕笑着说:“宗主明达和玄钦长老在内门传道授业,你没事的话和我们一起去听,多听听能增长悟性。” 机会来了。 “我马上去换衣服。” 青棠跟随陈焕和其余几个仙侍一起到泠光峰,众人往宣律殿走,殿前已经来了不下千人。 玄钦盘坐在莲花座上,手捻翡色念珠,清冷绝尘,如一尊睥睨苍生、不可侵犯的菩萨,让旁边的宗主明达也黯淡了几分。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本经书,在按照经文释法,“诸法万相,根源归一。众生没有永恒不变的实体,事物没有恒常不变的真相。所谓识心,意在用眼耳鼻舌身意,六感辨识其根本……” 一众弟子全神贯注,眸中满是对玄钦的崇拜和倾慕,认真聆听着玄钦的一字一句。 青棠不明白玄钦讲的是何意,也不打算深究。只是在等待玄钦结束时,自己上前自荐要做他的仙侍。 殿外飘雪,殿内暖和的温度和玄钦释法的话音柔和平缓,时间一长,青棠就支撑不住打起瞌睡了。 陈焕拍拍青棠的肩膀,“咳咳。” 青棠醒过来,恍惚间感觉玄钦看了自己一眼,急忙坐直往陈焕拿的经书上看。 玄钦继续释法,目光没有在青棠身上停留。 等到结束时,玄钦即将离开大殿,弟子们纷纷找他询问经文之义。 青棠凑上去大声问:“师祖,我能做你的仙侍吗?” 众人听到青棠的话皆是一愣,这么多年有不少人想要做玄钦的仙侍,没见他收过一回。 玄钦看向青棠,“何为识心?” 青棠回想刚才的经文,只记得零碎的耳鼻口,“这……” 玄钦神色冷淡地说:“你没有真如道心,为何要来做我的仙侍?” “我……” 青棠欲启唇,只见玄钦从他面前擦身而过。 清冷朗逸的五官不含一丝俗世的情感,如皎皎月华,带起一阵檀风。 第72章 何朝意从青棠身旁走过, 发出一声轻笑。 “刚进净元宗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经书上的话都记不住,还自荐。我建议你先回去通读净元宗的经书典籍, 再来试试。” 何朝意身后的几个内门仙侍纷纷朝青棠投以轻蔑嘲讽的目光,大步走向殿外。 陈焕安慰道:“青棠,你不必太在意,玄钦师祖要求很高,前人已经尝试过各种方法了,甚至有人每日在师祖院外等待,等了一年都没有结果。” “我没事, 何朝意说得对, 我对净元宗的经文一窍不通。” 这次自荐失败后,青棠又回到从前伐檀、送木的生活。 闲暇时, 青棠去藏书阁看了几本经书, 刻苦钻研终于记住了玄钦上次问的识心到底是什么。 他伺机在玄钦院外等待,在玄钦外出时碰上一面,告诉他上次没有答上来的答案。 “师祖,你看我答得对不对?” 玄钦如往常般清冷,没有心软的样子:“你有看经文, 但并不代表领悟其中的道理, 为的只不过是应付我。” 你猜对了。 玄钦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青棠长睫轻颤, 楚楚可怜地说:“师祖,我是不得已才来净元宗的, 我想……尽快还债,我家里欠了许多债,你就收下我吧。” 打一下感情牌,看看玄钦买不买账。 玄钦依旧没有动容, “我不收你,到别处去。” 青棠对着玄钦离去的背影腹诽,他的心是石头做的,还是自己演得太假了? 仅剩五个月时间,也许不太够了。 - 此后几日,青棠没有再去珈岚峰。 凌波阁的索颐给青棠下过毒,其中有一味极为罕见的毒名叫芪酸,没有现成的解药,也无法清除。 侥幸的是这种毒不致命,只是毒发会很痛苦。 青棠正在伐檀时,突然余毒发作,腹痛不已,躬身靠着树吐出一口血。 幸好芥子袋里还有疗伤解毒的丹药,可以压制一下毒性,他吃下一颗疼痛才慢慢缓解。 两天后的深夜,腹痛又起,丹药已经全吃完了。 青棠额头冒冷汗,蜷缩成一团来回翻滚,突然想起在送檀木去珈岚峰时,曾经看到过芘草。 芘草能止痛,微毒,但是毒性可以后面化解。 青棠穿上外袍,打开门走入了银白雪地,飞快朝珈岚峰而去。 此夜,月光皎洁,白雪静静飘落。 玄钦正在屋内修炼,察觉到了外面的风动,吹来一丝淡淡的妖气,是那个小仙侍身上的气息。 他离开宅院四处查看,往松林走了过去。 青棠正在松林里挖了几株芘草,听到附近有动静转身想跑,玄钦已经瞬移到了他面前。 “你深夜到此干什么?” 青棠拿着芘草,“师祖,我来采一点草药,马上就走。” 玄钦见青棠脸色苍白,举止奇怪,不由多问一句,“芘草有毒,你采来做什么?” “我用来……” 青棠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往前倒向玄钦。 玄钦本想用法术将青棠支开,可是鬼使神差地没忍心让他坠在雪地中。 怀中人蹙着眉,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暖香,很像一只小动物,身体在微微颤抖。 玄钦用手搂住青棠,心弦悸荡,发觉自己竟然并不排斥这样的接触。 他抓住青棠的手腕探了探脉象,原来是中毒了。 芘草可止痛,但有毒,用这种草解毒等于白解。 玄钦轻叹一声,将青棠打横抱起,回到了檀院。 重明鸟站在架子上,见到主人抱着一个男子走进来,歪着头好奇地盯了一路。 青棠昏昏沉沉,腹部像有尖刺锥痛。 有人托起他的后脑勺,掰开唇,喂了一口温热的汤药。他睁不开眼,但是温热的汤药服下后,立刻就不痛了。 玄钦将青棠放在床榻上,想起初见他时,道慧急匆匆跑下山的身影,他是道慧带进来的? 翌日。 陈焕来到临溪小院,发现大门敞开,里面没有青棠的踪影,立刻跑去告知了道慧。 “长老,青棠不见了!” “不见了?” 道慧捻着菩提子,这小子不会是跑了吧? 紧接着,玄钦用灵令召唤道慧,“来珈岚峰一趟。” 道慧心情忐忑,他很忌惮玄钦,看见他玄钦就发怵。 不光是担心玄钦发现他私底下在外面放了一些债,另外,道慧还亲眼目睹过玄钦斩杀饕餮的狠绝模样,和他那身高风亮节的白袍反差太大。 玄钦像个菩萨,但不是普度众生的善菩萨,而是千面菩萨,看不透。 但是,就算道慧再不想见,灵令都已经传送给他了,他不得不去。 - 道慧来到玄钦的院子时,玄钦正在院中刮绿檀粉,打香篆。 “师叔。” 道慧毕恭毕敬地行礼。 第91章 玄钦看了道慧一眼,将檀木粉放到香炉中,用香押将香粉细细压印成莲花纹。 “那个在宣律殿向我自荐的小仙侍是你带进来的?” 道慧知晓青棠在宣律殿自荐失败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玄钦不会要他,但是不知道玄钦为何会这么问,“是,师叔。” 玄钦将香粉印出饱满的莲花纹,点燃末端,盖上香炉,檀香清幽地飘散开来。 “他是什么身份,因何故来到这里?” 道慧心弦紧绷,难道是青棠闯了什么祸事?但是也没听到风声。 “他,他是上山来求道的。” “呵。” 玄钦发出一声轻笑,轻抚衣摆坐下,拿起桌上的翡色念珠。 道慧埋着头,心中思索玄钦到底想问什么,该怎么应对。 玄钦说:“你往外面放债的事情,让他们来这里做仙侍,我没有过问,但是那个小仙侍的底细我必须知道。” 道慧松了一口气,不是找自己麻烦就行。 横竖青棠已经逃跑了,若玄钦真想知道,告诉他也无妨。 “回师叔,他叫青棠,是步六孤聿修的儿子,步六孤聿修托我将他安顿在丹顼峰避风头。” 玄钦捻着翡色念珠:“步六孤氏确实有妖族血脉,难怪会在他身上嗅到妖气。我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氏族的人了,最近绫波阁好像在追杀他们,对吗?” “正是。” 道慧怕玄钦误会青棠和绫波阁有瓜葛,又急忙解释,“青棠和绫波阁毫无瓜葛,步六孤聿修向我保证过,我才答应把青棠留在这里的。” 玄钦看着道慧的神情变化,在揣度他说的真假。 “可是,我听青棠说他欠了你很多债还不完,所以才来找我自荐。” 道慧慌忙地摆手:“他爹欠的那三张借据早就还完了,欠债只是一个幌子,这是他爹故意让我这么说的,为的只是把他留在这里。” 聿修对道慧说过,青棠不会甘心待在净元宗的,只能用一个不得不让他留下的理由,这是在保护他。 道慧和聿修打交道多年,此人亦正亦邪,也不知他说的话几分真假。但是聿修拿了道慧的把柄,道慧只能照做。 玄钦神色平和,话音带着几分怒意:“他把净元宗当什么地方了,客栈?” 道慧埋下头,“他说过只是暂避风头,过一阵子就能把青棠放走。” “找到聿修,让他赶紧把人带走。” 道慧一惊,“这……青棠还在净元宗?” 玄钦指着禅房旁的一间小屋,“他在那里。” 道慧纳闷,也不知青棠犯了什么事被玄钦抓住关起来了,厚着脸皮向玄钦求情:“师叔还望看在他年少的份上,饶了他。步六孤聿修说了,现在不能放他走,至少要等两年后。” 玄钦说:“他身上有剧毒,极有可能是绫波阁的毒姬索颐下的,万一他死在这里,谁来负责?若消息走漏出去,说有人死在净元宗,还是与绫波阁有关的步六孤氏,如何收场?” 道慧这下懵了,“剧毒?但是我看他的样子挺正常的,怎么会?” “你去联络步六孤聿修,青棠暂时留在我这里。” “是,师叔,我尽快找到他。” 道慧怎么知道聿修在哪里,绫波阁追杀那么紧,只有碰运气。青棠留在玄钦这里也好,省去了麻烦。 玄钦走进屋子,青棠还在沉睡,肤色很白,裸露在外的手背隐约看得到青筋,骨节分明。 索颐的毒号称天下无双,青棠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也不知何人为他解了毒,但没有彻底清除。 江湖上传闻索颐死在魔界,这下要除去青棠体内的余毒还很麻烦。 但是,这与他玄钦有何干? 他和青棠没有任何干系,他只是凑巧在松林里发现了青棠毒发,姑且对他施救,换做别的人,他也会这么做。 玄钦坐下给青棠诊脉,青棠的手抽动了一下。 随后,青棠睁开了眼,“师祖?” 夜里,他去采芘草被玄钦发现,随后就昏昏沉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我住的檀院,以后你就在我这里做仙侍,尽快还了债,就可以离开这里。” 这不是歪打正着? 青棠坐起来说:“多谢师祖相救,不知你是用什么药?” 玄钦从袖中拿出一朵褐色灵芝,“这是太虚灵芝,以后发症时用它在温水中搅动几番,然后服下灵芝水,可缓解疼痛,抑制毒性。” 太虚灵芝吸收日月精华而生,千年一生,服下可延寿千年。 青棠收下太虚灵芝,“师祖,这个一起加在我的债务里吗?” “不用,明日起开始抄写经文,用经文抵偿。” “……好。” 比还灵石好,可能玄钦也知道他还不起。 玄钦问:“你现在能走吗?” “可以。” “檀院里不住外人,我带你去你住的地方。” “是。” 他能被玄钦救起,在这里待一夜已经是运气,先从仙侍做起吧。 青棠掀开被子下了床,将一旁的外袍穿上,手撩起长发时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 玄钦移开视线,转身走出了屋子。 第73章 青棠跟着玄钦来到松林中的一处院落, 里面干净如新,屋舍有三,东侧不远便是一个小湖, 正结着冰。 “这里以前是我师尊阇夜的院子,一直空着,你就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就与我说。” 青棠点头,“是。” “今日之内安顿好,明日辰时来檀院找我。” “师祖慢走。” 丹顼峰那边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但青棠还是回去一趟向陈焕道谢, 告诉他自己去了内门。 陈焕神色复杂, “没想到你真的去了,运气真好。” “哪有运气, 都是歪打正着。” - 翌日, 青棠按时来到檀院门口,重明鸟站在专门为他打造的架子上,鸟羽火红,尾翎长长地拖在身后。 青棠看了重明鸟一眼,重鸣鸟也正带着敌意、试探用重瞳仔细注视他。 玄钦从禅房走出来, 手中捻着翡色念珠, 看到青棠一袭白衣, 头上的红绸带随风飘摆,和重明鸟对视着, 似乎不敢进来。 “进来吧。” 青棠走进来,重明鸟盯着他走了一路,飞到地上啄碎了一块骨头,咔嚓。 玄钦说:“有时我会写一些经文批注, 你负责侍墨,打香篆即可,其余的事不用做。简单吗?” 此时晨曦映人,能看到青棠脸上白色的细小绒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落到玄钦身上,倒映了他的影子。 青棠说:“我会做好的,师祖放心。” 玄钦微微颔首,“你的名字怎么写?” “青是青云的青,棠是海棠的棠。” 玄钦拿出一块玉牌,凌空在玉牌上刻下“青棠”二字,“这是内门仙侍的玉牌,背后有我的名字,这个可以让你在净元宗任何地方畅通无阻,行事方便,但是你不能迈出净元宗一步。” 青棠收了玉牌,“知道了,师祖。” “先去找何朝意拿一些绿檀木过来。” “是。” 玄钦转身进了禅房,继续修炼。 青棠面向那只虎视眈眈的重明鸟,绕的远远地走出院门,重明鸟飞上宅门,看着青棠一路走向山下。 “师祖多年都不曾收仙侍,怎么突然间转性了?” 来到珈岚峰山下,青棠看到何朝意正在与陈焕说话,便快步走了过去。 何朝意发现青棠从山上走下来,傲慢地问道:“你怎么上山去了?” 青棠笑着说:“师祖收我为仙侍了,我是奉师祖之命来拿绿檀的,自然是从上面下来。” 何朝意嘲讽:“你前些日子还连识心都不知何意,师祖怎会突然收你为仙侍?少在这里胡扯。” 何朝意侍奉元珪长老百年,通识净元宗的所有典籍,做事毫无差池,他多次请长老引荐,想做玄钦的仙侍,可是玄钦都拒绝了。 宗门曾询问何朝意愿不愿到宗主府,但是何朝意依旧留在珈岚峰,就是为了平日帮玄钦做点事,自己再攒一点修为,久而久之变成仙侍,那就离鸡犬升天不远了。 如果这个新来的青棠都能做玄钦的仙侍,那他何朝意岂不是在净元宗白混这么些年? 青棠从腰间摘下玄钦刻的玉牌,递给何朝意,“这是师祖给我的玉牌。” 何朝意看着玉牌上的“青棠”和背面的“净元-玄钦”四字,双眼逐渐睁大,“这,这怎么可能?!” 青棠知道何朝意为了做仙侍肯定费了不少功夫,不打算激他,抽走玉牌,“或许是师祖见我的心性需要导正,给我一次机会吧,以后还望多多关照。” 何朝意又嫉妒又觉得莫名其妙,不知玄钦怎么会想到,竟然收下这个初来乍到的青棠做仙侍,他明明什么都不如自己! 第92章 转而,他又想,玄钦已经开了这个口子,若青棠犯了错或者因故离开,以后不愁没有他何朝意的位置… 何朝意收走檀木,往峰中其他长老的住处去了。 陈焕说:“青棠,师祖的造诣放眼天下是佛修之首,你多在师祖身边耳濡目染,对修行有好处。” 青棠笑着点头:“嗯。” 净元宗的水也深,青棠只想赶紧攻略玄钦,赶在截止时间内完成合欢宗的考核,其他的后面再说。 他拿了几根成色好的绿檀,往另一边的小道上了山。 - 回到檀院,青棠推开门静悄悄的,玄钦的禅房依旧关着门,重明鸟不见了。 青棠抱着绿檀木,往禅房走,突然重明鸟从左侧飞来,伸出双爪。 “啊!” 绿檀木掉落到地上,青棠倒退两步,竟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玄钦听到青棠的声音出了禅房,正和青棠撞上,他的红绸带拂过玄钦的唇角,乌发蹭着脖颈传来一阵痒意。 青棠抬眸正和玄钦四目相对,“师祖。” 玄钦抓住青棠的手,将人拉到身后。 挥手之间,重明鸟被无形的威压重重压在地上,翅膀都拔不起来。 “可知错?” 重明鸟眨了眨眼睛,“知错,师祖。” 青棠惊讶地问:“原来你会说话?” 重明鸟冷哼,没有应答。 玄钦挥手将重明鸟身上的威压收了,重明鸟乖乖飞回架子上,幽怨地看着青棠。 玄钦说:“也该是时候剪一下你的爪子了。” 重明鸟用火红翅膀捂住双爪,“不行,我不抓他了!” 玄钦对青棠说:“此鸟野性未除,我训了他,以后不会再抓你了。” 青棠点点头,将地上散落的绿檀木捡起,“师祖,这些绿檀放到哪里?” “把它们放到杂物房后来禅房,香炉已经燃尽,帮我再添一炉香。” 青棠将绿檀放了,走进禅房,玄钦闭眼盘坐,像是已经入定了,若不睁开那双眼真的如一尊菩萨像。 香炉内积攒了一些香灰,每日焚香打坐,才能有那一股馥郁又清幽的檀香在身上。 青棠用刮刀刮取檀木粉,将粉盛上后,看着香炉犯了难,他没做过。 玄钦已经入定了,能不能打扰他? 玄钦修炼需要进入空性灵境,但是周围的动静他一直都能听到。 从青棠进门开始,零碎声响就勾勒出他的行动轨迹。 这会安静了,恐怕是遇到难事了。 玄钦睁开眼,看到青棠正站在香炉面前,拿着莲花纹香篆印端详,“怎么了?” 青棠说:“师祖,我不知道该怎么放这个。” 玄钦将翡色念珠放在桌上,走到青棠身旁,“先将檀木粉放到香炉中。” 青棠按照玄钦的指示一步步地做,香押将香粉压印成莲花纹。 玄钦看着青棠低眉顺目捣弄香篆,又嗅到了那股暖香。 心间有种蠢蠢欲动的痒意,就像蓬松狐尾扫过鼻尖。 玄钦问:“你身上的味道是什么?” 青棠抬眸看向玄钦,眼神无辜澄净,“什么味道?” 他抬手嗅了嗅,“我怎么没闻到?” 玄钦心忖,或许自己对妖气太敏感的缘故,便不再问。 “你压得太散,后面烧起来会断。” 青棠用香押又仔仔细细压了一遍,然后扫掉多余的香粉,揭开莲花纹香篆印,“师祖,可以了吗?” 玄钦说:“可以了。” 青棠点燃香篆的末端,一缕沉静的檀香飘散开来,然后将香炉盖扣上。 玄钦对青棠打的香篆不太满意,但这次只当是教授他如何做,“万事万物皆可明法识心,打香篆亦可。如何填充香粉,如何压成饱满的形状,控制力度让香粉充分燃烧,皆有讲究。下次你就自己来做。” “是。”青棠抬眸看向他,“师祖还有何事?” “无事了,你去书案上抄写经文,若香燃尽就再添一炉香。” “好。” 青棠到一旁的书案,拿起笔开始抄写经文。 玄钦也回到榻上继续打坐修炼。 两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偶尔玄钦会从灵境脱离,睁眼看看青棠是否在做正事。 青棠依然在写经文,修长白皙的手握着笔,双眸平静注视着经文。 玄钦再次闭上眼,进入灵境修炼。 傍晚,青棠看到香炉燃尽,再次将刮下的绿檀木粉添入香炉中。用香押细细压实,然后将多余的粉末扫除,点燃,盖上香炉盖。 青棠转身时和玄钦四目相对,“师祖,你修炼结束了?” “嗯,把你抄的经书给我看看。” 青棠将抄写的经书递给玄钦。 玄钦看了一眼,着实愣了一下。 青棠问:“师祖,怎么了?” 青棠的字迹如扭曲的小虫,涂抹的痕迹频频出现,一个下午只写了三张纸。 虽然玄钦之前也看到一些弟子抄写的经文,但从没见过写得如此惨不忍睹的字,“你的字是谁教的?” 青棠看了眼自己的字,“娘亲教的,但是平时不常用笔,生疏了。” 玄钦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递给青棠。 青棠打开书,上面的字迹遒劲飘逸,整本书没有一字涂抹,完美得像施法拓印的。 “这是我写的《真如经译本》,回去照着我的字临摹。” “是,师祖。” 青棠拿着《真如经译本》离开禅房,重明鸟下眼皮翻上来半眯眼,谨慎提防着青棠。 青棠快速走过,乌发带着红绸带飘摆,转身将门带上。 翌日,青棠照旧辰时去檀院和重明鸟眼神过招,然后走进禅房。 玄钦在打坐修炼,位置还是昨天的位置,仿佛一夜都没动过。 青棠看香炉的香即将燃尽,开始打香篆。 这次刮少了,香篆的形很散,青棠又刮了一点填上,多了。 青棠悄悄看玄钦,丝毫没有受自己的动静影响,还是那般高不可攀,疏冷薄凉的神色。 他轻缓地走到书案旁,提笔抄写经文。 如此往复多日,玄钦竟没有睁眼过,青棠也就没法再继续进行撩拨。 直到玄钦睁开眼,吐息静气,然后用那双铮然凛冽的眼睛投向青棠,“把抄写的经文给我看看。” 青棠将抄写经文再次交到玄钦的手中,手指无意间和玄钦相触,玄钦收了手,目光落在字迹上。 “师祖,怎么样?” 玄钦看着青棠,“要我说真话吗?” “嗯。” “一塌糊涂,简直是鬼画符。” 青棠低着头,握住右手,“师祖,我已经很认真在写了。” 这几日抄经文手上都起了薄茧,他有用功的,不知道玄钦在挑剔什么。 玄钦将几张纸放到桌上,手拿念珠看着青棠。 步六孤氏一直都是散修,想必青棠也是散修,没有受过什么正规的训诫,步六孤聿修也没有怎么尽父亲的责吧。 玄钦起身离开了禅房,宽大的白袍随步伐飘起来,“跟我来。” 青棠跟着玄钦走了出去。 第74章 玄钦从杂物间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刮板递给青棠。 “拿着, 去湖边找点细沙,烘干铺在上面。” 青棠到湖边挖沙回来的时候,玄钦正站在院中的菩提树下, 手里捻着翡色念珠,“就把刮板放在这里。” 此时的泠光仙府仍然被大雪覆盖着,玄钦将院里的雪都清除了,地上一尘不染。 青棠把盛满沙子的刮板放在地上,玄钦将一根树枝递给青棠:“在刮板上练字。” 沙子很容易变形,写完字,再用刮板直接刮一遍, 沙子面就恢复平整了。 玄钦觉得有必要让青棠把字写工整一些, 不然,青棠在净元宗待着的这段时间, 难免会给自己的眼睛造成一点负担。 若有人看到了青棠写的经文, 也会让自己的声名受损。 青棠照玄钦的要求在刮板上写字,听到玄钦在身后吐息的淡淡不耐。 下一刻,玄钦抓住青棠的右手,一笔一画教他。 玄钦的手掌很大,覆盖住青棠的手背, “这样写。” 两人执手连续写了几个字, 雪山清洌的风吹进院子, 青棠的眼睛里进了东西,撇头转向玄钦, 双唇无意间扫过了玄钦的耳朵。 玄钦身形一怔,如磐石般沉寂的心停滞,随后猛烈地搏动了一拍,仿佛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开始萌生。 双唇与耳畔的微触像一片雪花飘入池水中的力道,如何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玄钦愈是追索,心愈是不平静。 青棠揉了揉眼睛继续在刮板上练字,玄钦将手抽离,走向一旁的石桌。 “自己写。” 刚才那次确实是误触,青棠本想多和玄钦写几个字,没想到眼睛进沙,不小心碰到了玄钦。 第93章 这会,看玄钦的模样仿佛不怎么淡定了。 有苗头。 玄钦坐在远处默念经文,心绪平静下来了。 重明鸟站在架子上全程目睹了两人的动作,越来越觉得青棠有古怪。 - 练字数日后,玄钦让青棠回到禅房里写经文,再也没有握过他的手。 香炉燃尽,青棠从檀木上刮下香粉,铺到香炉上,用香押细细按压,终于打了一个饱满完整的莲花纹香篆。 青棠笑着看向正在打坐的玄钦,本以为玄钦还在闭眼修炼,不料撞进了他平静无波的眼神中。 “师祖修炼结束了?” “嗯,一会我要去议事。你继续留在这里抄写经文,注意字迹。” 青棠乖乖回答:“知道了,师祖。” 玄钦站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袖开门而去。 写是要写的,只是光写着有点无聊。 青棠将门关上,悄悄从袖中掏出一本话本子《上古仙界》,这本书太长,一直没时间看完。青棠看上面附着书灵,小施法术让它开始诵读,边听边写。 重明鸟飞落到禅房门口,想看青棠有没有好好待着,不料听到了女子之声,“可,可以轻一点吗?我有点怕疼,轻一点好吗?” 重明鸟:这小子居然在师祖的禅房里和女子? 重明鸟闯进禅房中,只见青棠端坐在书案前正在抄经文。旁边的书上悬浮了一只胖胖的粉蛾子,正在持续发声:“啊——啊——我的牙!拔了那颗牙,若菱终于找到了藏在她坐槽牙中的魔魂……” “你在干什么?!” 青棠马上关上了话本子,“没有,我在抄写经文。” 重明鸟半眯眼,“把那本书交出来,我要向师祖禀报。” 青棠按住桌上的话本子,不想交出去。 重明鸟迈着步子走到桌案前,“不交,我可动手了。师祖若是看到你有伤,我就说你抄写经文不认真,还拒不交出那本秽书!” 青棠看着话本子又看看重明鸟的利爪,忍痛递了出去。 重明鸟叼着书走了,还用尾翎扫了青棠一脸,“别以为师祖走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青棠捏着笔,心道:“幸好《上古仙界》是讲洪荒时期的修仙故事,没什么香艳的房中描写。师祖看到,也不会说什么吧?” 这里的清规戒律折磨人,为了攻略玄钦,忍了。 两个时辰后,玄钦回到檀院,重明鸟急忙去邀功,“师祖,青棠趁你不在,在禅房中偷看话本子,不认真抄写经文。” 玄钦拿起话本子看了眼,《上古仙界》? 青棠听到院中的动静,发现玄钦回来了,主动走到玄钦面前,低着头:“师祖,我错了。” 玄钦的神色温和无波,将手中的话本子烧了,语气淡然地说:“以后不看就行了。” 重明鸟看看玄钦,又看看青棠,“师祖,你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我以前……” 玄钦对重明鸟说:“去架子上待着,我还有重要的事。” 重明鸟只得飞回架子上,继续半眯眼盯着青棠。 青棠朝重明鸟挑眉,转身跟着玄钦走进去了。 重明鸟气得在架子上乱跳,“下次别让我再抓到你。” 玄钦进了禅房,盘坐在蒲团垫上对青棠说:“马上所有佛道宗门都会来泠光仙府讲经辩法,这次是佛修盛会,届时不能出一点差池。” “我让你抄写经文,一方面是让你矫正心性,另一方面辩法大会时你要随我一起去,若有人说起一句真如道佛语,你要知道是什么意思,出自哪本经。这段时日,你可熟记真如道的经文了?” 青棠心中一惊,抄写经文的时候可没有记那么多,“我……” 玄钦也知道青棠没怎么认真记,“趁这几日好好准备,这次是净元宗第二次承接辩法大会,不可失礼,否则你就回你的外门。” 青棠低头说:“是,师祖。” 内门仙侍不好当,青棠只能埋头苦干,日夜赶工。 一夜,玄钦从梵羽峰回来,路过松林,驻足停留些许,转身去松林中的小院看到青棠的房内还燃着灯。 玄钦从窗外看到青棠躺在床上,经书覆脸,仿佛是看书看睡着了。 步六孤聿修到底是心疼这个儿子,才把他骗到净元宗,还是有其他目的呢? 青棠的心性不坏,若他没有去处,也许能长留自己身边。 青棠睡梦中翻身,经书滑落,中衣散乱露出白皙的胸膛,跷起一条腿夹住了被子。 玄钦的脑海骤然闪现两人执手在刮板上写字,青棠的双唇擦过他耳边的一幕。 他立即转头,捏着翡色念珠飞身离开了小院。 - 辩法大会当天,青棠跟随玄钦来到宣律殿。 殿前的丹墀已经人山人海,全是各个佛道宗派的佛子。 玄钦面色从容地穿过人群,颔首向众人行礼,众人也纷纷回礼,好奇地看着他身后跟随的小仙侍。 “玄钦身后跟着的是谁?” “听说是他新收的仙侍,净元宗历来有这个传统,若飞升可带着仙侍一起飞,所以他们这里有很多仙侍。” “原来如此,玄钦挑选的仙侍着实不错,秀若青山,仪表堂堂。” …… 进殿之后,很快就到玄钦和万佛宗的佛子释摩信辩法了。 两人在上一次尧光城辩法,释摩信惨败,这次又来战。 玄钦端坐在高台上,眉心一点朱砂红,神仪明秀,身姿如瑶林玉树。 青棠站在玄钦身后,望着殿内的众人,心中甚是紧张。 台上的人一言一行都被所有人盯着,原来高处不胜寒是这种滋味。 所有内门仙侍都跟在自己的长老身边,何朝意站在大殿石柱边看着玄钦身旁的青棠,愤懑不甘涌上心头。 如果是他站在玄钦身边,绝不会像青棠那样脸上透着无知和愚蠢,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玄钦和释摩信辩法的时间略长,已经三个时辰了,两人依然在辩。玄钦面色平和,字字珠玑,释摩信辩得满头大汗。 玄钦侧目看向青棠,青棠及时端上了灵茶给他润喉。 玄钦问:“不困?” 青棠上次在大殿打瞌睡的情形,玄钦还记得。 “不困,那么多人看着,怎么会困。师祖还需要什么?” 释摩信动用灵力,听得到玄钦和青棠小声在说什么。 玄钦常年一副清冷之态,不让别人靠近半步,怎么和自家小仙侍说话的口气如此亲切? 怪哉。 休息好,玄钦又和释摩信辩法,以释摩信哑口无言结束。 众人皆道:“玄钦长老善修佛法,妙哉!” 许多人涌上来请玄钦写字,玄钦的字遒劲飘逸,赏心悦目,观之仿佛自己也能领悟禅意,此外字里注入了灵力,放于家中可辟邪化煞。 一些散修、泠光仙府周围的世家都趁此机会,想要一幅玄钦的墨宝。 玄钦对青棠说:“笔墨可带了?” 青棠将笔墨纸砚拿出来,“师祖,早已准备了。” 玄钦微微点头,来到大殿右侧设的紫檀翘头案前坐下,青棠为他侍墨。 玄钦写完一幅字,青棠便将纸换下,毫无纰漏。 何朝意知道玄钦写完字还会和宗门的佛子聊两句,故意等候在一旁。 玄钦起身走时,何朝意往青棠后背推了一把,企图让青棠在众人面前摔个踉跄。 青棠往前斜斜一倾,玄钦用手扶住他的腰,将他揽回来。 一股温香气息飘入玄钦的鼻间肺腑,玄钦看向青棠:“怎么了?” “有人推了我一下。” 青棠往后看全是人,都不知道是谁推的。 “不要失礼。” “是,师祖。” 玄钦走在前面和释摩信等人说话,青棠跟随在侧。 众人交谈甚欢,释摩信突然朝青棠问道:“你觉得今日我与你师祖辩法,谁优谁劣?” 青棠心中咯噔一声,这个问题可真刁钻。 玄钦没有料到释摩信会问青棠,正打算驳他,这时青棠开口了。 “释知法师言空性之道,万法皆空,法随心动,这句话极妙。师祖言转识成智,以六感而观众生,也极有道理。这场辩法没有谁优谁劣,唯有无上佛法。” 众人听罢安静了一晌,然后全都双手合十,赞颂佛法。 释摩信对玄钦说:“你真是得了一个好仙侍。” 青棠暗自松口气,幸好他在辩法时准备了小抄,悄悄记下两人的几句对话。 师父常说和稀泥的精髓就是把话抬高,抬到所有人都无法辩驳的位置,果然有效。 玄钦侧目看青棠,青棠对他微微一笑。 何朝意站在不远处看到无量宗、万佛宗的佛子们围绕着玄钦和青棠,心中的愤恨愈发大了。 此时已经无法再找机会动手,何朝意离开大殿,从泠光峰回到珈岚峰。 第94章 在中途,何朝意偶然瞥见梵羽峰散发了细微金光,里面冲出一个红衣女子,很快又被透明的屏障打了回去。 何朝意心中生出一计,改变方向朝丹顼峰走去。 第75章 辩法大会结束后, 青棠跟着玄钦回珈岚峰了。 大雪纷飞中,玄钦和青棠一前一后在林间飞跃。 “师祖,今日我表现还不错吧?” 玄钦轻哼一声, 不置可否。 青棠追上玄钦的步伐,“我答释摩信的话,说得好吗?” 玄钦转头看向青棠,“如果释摩信问你说空性之道为什么好怎么答?” 飞雪中青棠的双眸迷离,红唇白齿,长发飘然,恍若雪中仙, “我想想。” 玄钦的嘴角扬起弧度,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你的那番话看似有理,但是经不起推敲, 全是空泛之谈。他们只是卖我一个面子而已。” 青棠嘟囔道:“至少没有丢脸。” 玄钦说:“日后也不要掉以轻心, 多钻研,对你的修行有好处。” 玄钦先行飞向檀院,青棠随后回到松林小院,累得见床就倒。 - 雪在两日后的黎明前夕停了,这是一场大雪。 青棠走下山收绿檀时, 陈焕说:“今日没有绿檀。” 青棠问:“一根都没有?” 陈焕点头, “前几日都在下大雪, 丹顼峰有一处雪崩,绿檀倒了不少, 还要等等。” 何朝意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对青棠说:“玄钦师祖只焚绿檀,上次你拿走的绿檀应该还有吧?不如将就几日,等绿檀木再送过来。” “行, 我回去向师祖说一声。” 青棠返回檀院,看了看杂物间里放的绿檀还有五根,按照每日焚香的量可用半月。 禅房里,玄钦在静修,没有睁眼。 青棠回到书案前,打算等玄钦修炼结束后再告诉他。 结果,玄钦一动不动修炼了半个月。 绿檀依旧紧缺,半个月来没有一根送到珈岚峰。 青棠亲自去丹顼峰查看,绿檀林被大片的雪覆盖,许多树都死了。 折断、有腐朽痕迹的绿檀成色不佳,香气也就差一些。 玄钦能自己亲自到丹顼峰找绿檀木,说明对此物非常喜欢,他也不会接受劣等的檀香。 青棠问陈焕:“师祖的绿檀都用完了,还有哪里有绿檀?” 陈焕挠挠头,“丹顼峰是净元宗最大的檀林,这里没有,那就是没有了。师祖还在静修吗?” “对。” “净元宗修行以焚香入定,但是没有绿檀,我们也没办法,你只能如实告诉他了。” 青棠走回去的路上,遇到刚送完檀木的何朝意和另一个内门仙侍文策正在边走边说话。 “梵羽峰不是有一小片檀林?里面不仅有五百年的绿檀,甚至有千年金丝檀木……” 青棠停下了脚步,梵羽峰有檀木? 可是陈焕说过丹顼峰是最大的檀林,没说过梵羽峰有。 何朝意走过来对青棠笑了笑:“怎么,还在愁檀木的事情?” 青棠问道:“我刚才听到你们说梵羽峰有绿檀,我怎么没有听陈焕提起过?” 文策说:“那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外门自然不知道那里有檀木。你是玄钦师祖的仙侍,肯定能去的。” 何朝意戳了戳文策的手肘,“他随口说说的,那边山里有没有绿檀未可知,还有些危险。净元宗弟子不常去那里,只有一些长老闭关才会进山,你还是不要去了。” 青棠望向东北侧的一处山峰,那里就是梵羽峰。 何朝意和文策继续往山下走,嘴角扯了扯,“我已经说了梵羽峰有些危险,你若去了,发生什么,可不关我的事。” 文策说:“这样一个半吊子能被师祖看上也是怪了,等他作吧。” - 青棠回到檀院,玄钦还在打坐静修。他轻轻把禅房的门关上。 一晃已经在净元宗待三个月了,距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三个月,这样的进度着实太慢了。 青棠必须在玄钦面前留下一些好印象,不如先去梵羽峰看看再说。 若能找到绿檀,回来时在玄钦面前彰显一下自己如何辛苦才找到的。 青棠走出檀院,朝着梵羽峰而去。 重明鸟飞上宅门,看着远行的身影嘀咕:“才做仙侍几个月就趁着师祖入定偷懒出去,看我不揭发你!” 青棠来到梵羽峰下,外面有一层透明的护阵,一般人不能进。 他曾见过泠光峰的内门仙侍拿着玉牌进一些特殊的地方,于是照样将腰间玉牌嵌入护阵中,护阵果然开了。 梵羽峰属于内门管辖,偶尔会有长老在这里闭关,但是没有任何弟子和长老常住,弟子们大多集中在附近的泠光峰。 青棠从步道一路走上去寻找绿檀,寂静的雪地里只有他的脚步声。 林间,在暗中窥视的魅影注意到了青棠。 走到百丈高的地方,青棠停下来看了看山势,自己走的这一面是阳山。 陈焕说过檀木喜光,绿檀喜欢长在土壤肥沃的地方,这里正好有一处山涧,树林也没有太高的树冠遮挡,应该在附近就能找到的绿檀。 青棠走了一截正好看到一小片绿檀林,里面全是百年生的粗大绿檀,“真的有。” 青棠拿出斧头施法将几棵檀木砍倒,收入芥子袋。 这时林间突然传来一声“救命”。 青棠停下来仔细听,附近确实有一个女子在喊救命。 净元宗收女弟子,难道是一个女弟子在山里受伤了? 为何不用传音石通知师兄弟来救她? “救命呀~” 这声音的主人仿佛是等得焦灼了,声音愈发大了。 青棠快步朝声音的源头走去,只见雪地里坐着一个美艳动人的红衣女子。 女子的衣领露到了肩头,脖子以下都是白花花的胸脯,赤足,一只脚还在流血。 “公子,我的脚被石头划伤了,走不出这梵羽峰,你能帮帮我吗?”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判断女子到底是妖还是鬼很简单,就看现在是白天还是夜里。 现在是白天,她是妖。 但是妖怎么会在梵羽峰出现? 青棠有种不妙的感觉,这个妖不简单。 红衣女子发觉青棠没有被迷惑,侧身将胸脯袒露得更多,朝青棠勾勾手指,声音妖媚:“公子,过来,帮我一下,我走不动路了。” 青棠轻笑:“对不起,我不认识路,也背不动你,我先走了。” 红衣女子看到青棠飞快地跑了,面貌变得狰狞,厉声道:“呵呵,你不是不认识路吗?怎么先跑了?!” 青棠边跑边往后看,红衣女子迅速向他追来,“别跑,我出不去,干脆吸干.你的修为,为我所用!” 红衣女子的爪子即将抓住青棠,他立即拿出流云扇朝她一扇。 红衣女子骤然折身落到一棵树下,抓住树干狞笑道:“好你个断袖修士,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你要杀我,我何必让着你?” 青棠拿着流云扇拼命往山下跑,红衣女子穷追不舍。 红衣女子快速飞行,落到了青棠身前,两人过了几招,青棠发现此妖道行颇深,定是净元宗的人放在这里要念经度化她。 若自己把她放出去,那就闯大祸了。 为何梵羽峰前没有看守的人,也没有任何提示?! 红衣女子趁青棠躲闪不及,利爪划破青棠的衣袖。 青棠低头看向自己前胸,衣袍浸血,抓痕刺痛。 红衣女子舔了一下爪子上的鲜血,“嗯~~你的血有妖族的味道,带我出去,我饶你不死。” 青棠说:“我不会放你出去。” 红衣女子打量着青棠,嗤声一笑,“难不成真的被净元宗那帮菩萨给洗脑了?也罢,你死在我手里,物尽其用。” 青棠拿着流云扇躲避红衣女子的袭击,扇面发出珵珵响声。 两人打斗中,在雪地上留下一块块斑驳的血迹。 突然的一瞬,青棠脚陷下雪地,红衣女子朝他的脖子抓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一个身穿火红衣服的小孩踢中女子的心口,将其打退数步。 青棠捂住伤口,愣愣地看着那个小孩。 小孩用重瞳注视青棠,“还不快走?” “你是重明鸟?” “还有谁会为了帮师祖抓偷懒的人,跑到这里来?!” “我没有偷懒!”青棠动了动脚,“我插地上了,动不了。” 重明鸟将青棠从雪地里拔起来,“赶紧离开!” 红衣女子发出尖锐的嘶鸣,露出了口中的锯齿,逐渐化身白毛妖物,她是雪妖。 重明鸟变回原形,展开火红双翅与雪妖打斗起来。 青棠立即往山下跑,拿着玉牌穿过护阵,再次望向山上时,重明鸟已经将雪妖的一眼抓伤了。 第95章 雪妖尖叫着,但是护阵屏蔽了声音,在外面完全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青棠经过的地方掉落了血迹,他急忙施法止血,掩盖雪中血迹,返回珈岚峰。 - 重明鸟打了雪妖后,回到檀院在禅房外,禀报道:“师祖,今日青棠私自去梵羽峰招惹雪妖,差点就让她跑了。幸亏我跟过去看了,及时按住雪妖。” 玄钦睁开眼,“他去那里干什么?” 重明鸟皱眉,他不想替青棠说好话,但是自己不能对师祖说谎。 “最近丹顼峰雪崩了,没有绿檀。我看到他在去梵羽峰之前和何朝意、文策这两位内门仙侍说过话。想必是听了他们的话,去梵羽峰找绿檀。” 梵羽峰关着的那个雪妖道行颇高,名叫九梨,是子桐妖君九琰的干妹妹。 九琰在妖界颇有声望,实力强悍,是称王称霸的存在。九梨仗着他的势力肆意妄为,在凡间四处作乱,吞食人心。 数年前,九梨在明达带着徒弟费了一番功夫把九梨抓住,但因九梨身上有特殊咒印加持,不能将她立即斩杀。 明达将九梨带回净元宗后,玄钦和几位长老一起设下伏魔金刚印,将九梨困在梵羽峰。试图让九梨逐渐散尽修为和咒印,再行处置。 这件事并没有透露风声出去,妖界还不知道九梨在这里,甚至净元宗的外门弟子都不知道梵羽峰关了一个大妖。 玄钦没有告诉青棠,也没有预料到青棠会去那里。 绿檀林那么多檀木,紧缺得十分蹊跷,偏偏梵羽峰确实有绿檀,偏偏九梨破印出来了。 若让九梨跑出梵羽峰,再抓住的难度更大。 玄钦眯了一下眼,文策是怀素长老的仙侍,另一个何朝意是以前元珪的仙侍。 文策平日里总是被怀素训斥,没有什么脑子。 至于何朝意,时常给玄钦和其他长老送檀木,多次与玄钦谈论识心之论,很会变通。 如果此事是无心之过,也就罢了。 若是何朝意对九梨破印一事瞒而不报,从绿檀木入手,故意想让青棠误闯的事情闹大被赶出净元宗呢? 玄钦打开禅房门,重明鸟正对上他凛冽的眼神,“师祖,你去哪?” “去看看青棠,你留在这里。” 重明鸟心想,虽然青棠是受人教唆,但他还是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这下可以赶走青棠,恢复往昔宁静的日子了。 第76章 青棠正在屋子里自己治伤上药, 伤口不深,但是很长。 从右肩一直划到肋骨下方,差点划到肚子。 灵药落到伤口带着轻微的刺痛, “嘶。” “咚咚。” 青棠看向屋门,现在已经是傍晚,谁还会来找自己,是重明鸟? “是谁?” “我,玄钦。” 青棠赶紧收拾了瓶瓶罐罐,将衣服穿好,慌张地打开门, “师祖, 你静修结束了?” 玄钦扫了一眼屋里的东西,眼睛落在青棠没有理好的衣领处, 歪的领露出一片本该遮盖的白皙锁骨。 还知道掩饰, 雪妖的爪子不是一般的厉害。 “你去梵羽峰了?” 青棠低头,“是,师祖。” “我不是说了,你在这里只用做三件事,打香篆, 侍墨, 抄经文么?” 玄钦表面上和风细雨的询问, 其实心里很生气。 青棠担心,这次不会把自己直接踢出内门吧? “师祖, 是我的错,我本想去伐檀,不知那里有关着的大妖。” “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告知过你。” 青棠抬眸看向玄钦, “师祖不会把我赶走了?” “不会。” “那,我误闯梵羽峰的事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重明鸟已经处理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青棠想到芥子袋里的绿檀,对玄钦说:“绿檀刚伐回来,还没有去皮烘干,师祖现在就要用?” 玄钦说:“绿檀的事不急,你去梵羽峰可受了伤?” “有。” “给我看看。” 青棠解开外衣的带子,他是正常的男子身形,只是皮肤过于的白,肩头,手肘,还有胸前的桃子尖都泛着粉。 若没有包扎的纱布,衣衫半露的这幅画面会很涩情。 玄钦的视线只集中在青棠心口的几道抓伤,揭开纱布看了看,“伤得有点重。” 青棠说:“伤已经上了灵药,刚才穿衣服蹭掉了一些。养几日就好了,没有大碍。” 玄钦拿出一枚丹药,从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将丹药化开,递给青棠,“这是正乙宗上好的疗伤丹药,化水服用立刻见效。” 青棠喝完药,抓伤立刻不刺痒了,“多谢师祖。” 玄钦说:“最近几日不用来檀院了,等你伤好了再来。” 青棠一惊,这不是又拖我进度吗? “我那个……” 玄钦的视线落在青棠润泽的双唇上,“怎么了?” “我吃了丹药已经好多了,绿檀还要处理,我明日就过来。” “不妨碍就好。” 青棠将玄钦送到院门口,玄钦没入林间,长衣飘飘,手中的翡色念珠随步伐摇坠。 皎洁的月光铺满雪地,一切都笼罩在静谧当中。 次日,天气大好,风中飘散着檀香,梵音在山间回响。 青棠带着处理好的绿檀木来到檀院。 重明鸟站在架子上,歪头斜眼看他,“你怎么还在这?” 青棠轻哼:“师祖让我在这儿的。” 重明鸟盯着他走了一路。 青棠将绿檀放进杂物间,然后来到禅房门口敲门走进去。 没有被轰出来,也没有其他的声响。 重明鸟:“师祖真是出奇的脾气好了,怎么回事?” 禅房内,青棠打了香篆就坐到一旁抄写经文,一如既往。 这次私闯梵羽峰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揭了过去。 - 何朝意没有听闻青棠擅闯梵羽峰的消息,于是悄悄跑到青棠住的松林小院,发现青棠还在。 青棠的手里拿着一颗灵果,边吃边推门而入,在屋内的火炉边看起书。 玄钦没有把他赶走。 那天,何朝意明明看到青棠进去才走的,怎么会完全没事就出来了,也没有惊动泠光峰的人?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何朝意转身立即前往梵羽峰,他要去寻找着青棠可能留下的踪迹。 如果青棠受伤离开,肯定会留下血迹的,让净元宗弟子发现血迹,这件事才能被发现。 何朝意落到梵羽峰前左右顾看,蹲下身用手挖着雪。 “你怎么在这里?” 何朝意猛然转头,发现玄钦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犀利。 “师,师祖?”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为何在这里?” 这个时候玄钦应该在檀院的,突然出现在梵羽峰很不妙,也不知他是否知道青棠来过梵羽峰。 何朝意脑子飞快转动,先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我……” “我见大雪停了,出来走走。突然看到有个活物钻进雪里了,就过来看看是什么。” “看到是什么了吗?” 何朝意低头看向雪地,全是白雪,完全没有血迹,“没有,可能是兔狲。” 玄钦将何朝意拉起来,像老鹰提小鸡。 何朝意着实打了哆嗦,“多谢,师,师祖。” 玄钦放下何朝意,拍了拍手,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你来珈岚峰已经有两百年了吧?” 何朝意点头,“是,师祖。” “珈岚峰现在人手充足,你独自修行肯定很艰难,我会向宗主引荐让你过去做事的,在那里你有更好的前途。” 何朝意诧异地望着玄钦,“师祖,我就待在珈岚峰自修亦可,不用去宗主府。” “以你的资质,留在珈岚峰屈才了,我会帮你的。” 玄钦捻着翡色念珠转身走了。 何朝意望着玄钦的背影,怎么办,玄钦一开口,他就要被调到宗主府,不如直接向玄钦告密。 搏一搏玄钦会不会惩罚青棠! “师祖。” 玄钦停下脚步,转身看何朝意:“还有何事?” “前几日,我见过青棠在梵羽峰附近出现,不知他在干什么。他不会不知道梵羽峰关着大妖,跑进去过吧?” “呵。” 玄钦淡淡地笑了,何朝意却觉得分外的冷。 “青棠是我的仙侍,我自会管。不过,我很好奇你是见过梵羽峰的大妖?” 何朝意怔了怔,“我,我没有当然没有见过。” 玄钦问:“真的没有?” 何朝意咽了一口唾沫,狠狠点头:“没有。” 玄钦抬起了右手,在指尖凝聚灵力,“你可知净元宗有一种独门绝技叫搜神?” 第96章 搜神之技,可以搜出对方神识内的所有记忆。 净元宗历代都会挑选一位弟子继承此术法,然后再单传给下一代弟子。 阇夜长老将搜神之技传给玄钦后就飞升了,所以玄钦在宗内的地位才会如此之高。 何朝意刚才以为玄钦不知青棠来过梵羽峰的事情,但是玄钦现在要搜神,肯定是识破自己的计谋了。 修为低的修士根本承受不了搜神,会变痴傻,完全成为一个废物。 玄钦是在威胁他! 何朝意冷汗直冒,双腿发抖,扑通跪在地上,“求师祖恕罪!” 玄钦收回手:“如实说。” - 几日后,青棠再次下山找陈焕拿檀木,却没有看到何朝意的踪影。 往常的这个时候,何朝意绝对会准时来取檀木的。 青棠怀疑何朝意知道梵羽峰有雪妖,那天是故意说梵羽峰有绿檀木,让自己去闯祸的。但是没有任何证据,青棠也就不想多生是非。 以后看见何朝意,不理睬就行了。 青棠问陈焕:“何朝意先走了吗?” 陈焕说:“没有,你没看到他?” “我没有。” - 宗主府内,玄钦和明达正在商议宗门大比的事情。 明达总觉得玄钦压着火,但是又不知道玄钦为何有火气。 玄钦捻着念珠说:“你可记得元珪长老的那个仙侍?” 明达点头,“我曾让他来我这里,但是他不来,怎么了?” 玄钦双眸不带一丝情绪,语气平和,“珈岚峰中琐事甚少,我也有了仙侍。何朝意心性不纯,疏于管束,恐生异端邪念,让他来宗主府跟着你。” 玄钦不会轻易评判人,除非此人确实有德行之缺。 明达一听就明白,何朝意肯定干了什么让玄钦极为反感的事情。 “师叔,你怎么想起来这等事?” “他和文策教唆我的仙侍私闯了梵羽峰,文策的事情,我已经告诉怀素了。” 明达恍然大悟,“我那天察觉梵羽峰有变,前去查看时正见到重明鸟抓伤了雪妖的眼睛。重明鸟这么及时跑去那里,原来是去救那个小仙侍。幸好因他及时发现雪妖破印,没有让雪妖逃走。” 玄钦冷冷道:“有人知晓梵羽峰中的九梨已经破印了,瞒而不报。” 明达心领神会,玄钦这是要让他私下将何朝意处置,“我知道了。” 玄钦也想当着净元宗弟子的面将何朝意处置,这样的仙侍六根未净,形迹恶劣,待在净元宗只会污染泠光仙府的灵气。 只是处置何朝意就要将整件事公之于众,仙侍之间阴谋陷害传出去对净元宗声望有损。 另外,还可能将青棠在净元宗的事情暴露。 为了不宣扬出去,只能这么暗中处置。 明达见玄钦对这小仙侍颇为维护,想必小仙侍有他过人之处,多问了一句:“师叔,辩法大会上,这小仙侍表现得不错,这次宗门大比也要带他去吗?” 玄钦淡淡地说:“不带他。” - 青棠拿着檀木回来,玄钦正坐在院中与三个徒弟交谈。 他将檀木放好后,来到玄钦身后侍奉。 玄钦对青棠说:“你不用在这里,去抄写经文。” “是。” 青棠转身走向禅房,途中听到一个弟子谈论起宗门大比。 每年的二月间,蔓渠城都会进行仙门百宗的宗门大比。此乃仙门盛事,大小宗门都会带弟子去。 玄钦要带弟子去宗门大比? 外面的世界充满未知和危险,但是也可以制造很多机会攻略玄钦,不如趁这次宗门大比彻底让玄钦沦陷。 青棠在禅房里一边抄经文,一边回顾着合欢宗常用的媚术。 笔下是无心无欲的佛道,脑中却是爱河沉浮的跌宕。 想得出神了,青棠没发觉有人进来走到他面前,将他的笔握住。 青棠的手一僵,望向玄钦,“师祖。” “相由心生,你看你写成了什么样?” 青棠低头看向自己写的经文,歪歪扭扭,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师祖,我走神了,重写。” 玄钦说:“我要带弟子去宗门大比,为期一个月。” 青棠立刻站起身,“何时出发?要准备什么?” 玄钦见青棠如此兴奋,忍不住打击他,“你是赎债之人,我为何要带你去?” “师祖,带上我。我保证跟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青棠抓住玄钦的手,柔软温热的触感再次惊起玄钦心中的波澜,他迅速抽离出这片柔软,把手背到身后。 “今年不行,你就留在这里。” “师祖……” 玄钦说到做到,没有一丝动摇,把青棠留在了净元宗。 青棠看着玄钦乘在重明鸟的背上,随净元宗一行人飞向蔓渠城。 第77章 净元宗内门弟子去了大半, 如今在路上也很难看到一个人。 青棠去丹顼峰找陈焕,陈焕正在和几个外门仙侍一起围炉煮茶,陈焕拉着他加入。 众人谈论着这次宗门大比, 一个人提起何朝意被调到宗主府,这次被明达带着去了宗门大比。 几个外门仙侍都露出羡慕的神色,“何朝意在宗主身边,算是升迁了吧?” “是呀。” “可能是觉得珈岚峰没什么指望,才去宗主府的。” 青棠心想,何朝意或许是怕自己报复才急切地另寻门路。 陈焕之前得知了青棠误闯梵羽峰的事情,沉默着没说话。 时间飞逝, 一个月过去。 蔓渠城的比试中, 玄钦的脑海不时出现青棠的影子。 临行时青棠抓住他的手,让他带自己去, 是否自己太过严苛了些? 作为绫波阁的追杀对象, 还是让他安分待在净元宗为好。 尽管这样想,玄钦在回来的路上遇到风雨还是让重明鸟继续飞,没有在路上耽搁。 玄钦回到檀院,院子里和离开时一样干净。 重明鸟缩小自己的身形,刚落到架子上就看到玄钦匆匆出门了。 玄钦要去看看青棠还在不在, 这是出于他对步六孤氏品行的担心。 雪化了, 松林院落的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 玄钦走到屋内查看一番, 桌上放着一本闲书《继子为何要那样》,床上搭着一件外袍, 仿佛人刚出门不久。 青棠一个人在珈岚峰,会去哪里? 现在净元宗的弟子全部回到泠光仙府,为了不让青棠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要找到他。 玄钦寻着青棠独有的香气, 来到珈岚峰一处温泉,刚走到池边就看到了青棠。 青棠刚走出温泉,还没来得及穿衣服。 氤氲雾气围绕在他周身,白皙盈润的肌肤像是布上一层光晕。腰身很细,双腿修长,让人浮想联翩。 “师祖回来了?” 玄钦猛然一惊转过身去,捏着念珠的手青筋偾张,“我不知你在这里,净身后来檀院侍墨。” 青棠点头,“是。” 玄钦很快离开了温泉池。 青棠穿上衣服,回到松林中的院落发现自己的书不见了,“书呢?” 不管了,玄钦说要去侍墨,不能再耽搁了。 青棠用红绸带束发,穿上外袍就去了檀院。 - 玄钦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走进了禅房。 重明鸟竟然看到玄钦那张万年不变的淡定崩裂,流露出了慌张神色,这是怎的? 不久,青棠就来到檀院。 青棠对重明鸟说:“一路辛苦了。” 重明鸟对青棠爱搭不理,高昂着头。 在泠光仙府这段时间,青棠习惯了重明鸟的这副鸟样,也不在意,径直走向禅房。 玄钦正在书案上写东西,青棠拿起灵墨研磨,突然发现书案上出现了自己正在找的书,《继子为何要那样》大大咧咧呈现在玄钦面前。 青棠紧张起来,玄钦不会又给烧了吧?这本书还没看到一半,正看到兴头上。 转念一想,玄钦去过松林里的院子,那么刚才他去温泉是……特地去找自己的? 玄钦抬眸看了青棠一眼,“以后这种这些败坏心性的东西,不要再看了。” “我不看了,师祖。这本是卖丹药的人借给我的,我下次遇到他就还书给他。” 玄钦继续写着东西,青棠轻轻从面前拿了话本子,他也没有理会。 青棠将到手的话本子揣好,松了口气。 玄钦写的内容是这次宗门大比弟子表现的记录和提点,他的字迹遒劲飘逸极为好看。 青棠轻声问:“师祖,这次去宗门大比,可有想我?” 玄钦的胸膛震颤,有一股酸酸麻麻的意味涌上心头,握笔的手微倾,“我为何想你?” “师祖没有在这里,我无事可做,倒有些想念师祖。” 青棠说出的话温情悦耳带着典雅的尾音,让玄钦莫名觉得像是在调情一般。 第97章 玄钦应该制止这种疑似不敬的行为,但是“想”这个字很微妙。 念由心生,不仅对爱人可以“想”,对其余的亲人师友也可以“想”。玄钦若这么唐突制止青棠,反而显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玄钦抬头看向青棠:“我说过凡事皆为修行,明相识心皆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之中,你只是没有用心而已。” “是,师祖。” 玄钦忽然想到一事,向青棠伸出手。 “把你的手给我,把脉。” 青棠伸出手,两只手再次触碰到一起。 玄钦仍然是那副温和无波的模样,食指和中指按住青棠的手腕,没有一会就放开了。 “太虚灵芝是不是药效愈来愈弱了?” “对,刚开始服用一次就能止痛,后来需要服用三次。” 太虚灵芝的药效在逐渐减弱,也就意味着之后药效散去,青棠毒发时就不能用它止痛了。 道慧一直说联络不上步六孤聿修,青棠身上的毒难除,若放任青棠毒发痛苦,妄为佛修弟子。 玄钦眉头紧锁,“最近毒发次数多吗?” “不多,一个月两三回。” “我这里只有这一株太虚灵芝,你继续用它。若药效失灵不能止痛,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好。” 青棠不太在意这个毒,总归能找到办法止痛的,大不了再去摘芘草。 玄钦继续写着字,两人一坐一立没有再说话。 傍晚,青棠打香篆后轻声关上禅房的门,嘴角微带笑意。 还剩下两个月就到合欢宗考核的截止时限了,今晚就去找玄钦捅破窗户纸。 能不能成,就看今晚。 重明鸟看着青棠,开口问道:“你在一个人偷笑什么?” 青棠看到重明鸟,刚升起的斗志消减了一半,如果半夜来檀院肯定会被重明鸟发现的。 这时玄钦从禅房走了出来,对重明鸟说:“重明,这里有一封文书,需要今日就送去无量宗,你跑一趟。” 重明鸟飞过来接了文书,飞走时还盯青棠一眼。 净元宗到无量宗御剑来回六个时辰,不算近也不算远。 重明鸟翅膀宽大或许还能缩短时间,估计半夜就能回来。 只能抓紧时间了。 玄钦回到禅房依旧坐在榻上打坐修炼。 青棠快步回到松林小院中,准备着晚上悄悄行动。 -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地上湿润稍带些许寒气,但是已经退去了冬日的凛冽。 青棠悄声进了檀院,打开禅房的门。 玄钦还在入定之中,修炼所处的灵境起了波澜,面对玄钦的镜子里呈现出青棠的模样。 相由心生,心生成相,镜生幻象,皆因心绪而生。 玄钦对着灵境中的这面镜子修炼多年,从未出现过任何人的身影。 若出现了某个人的身影,说明他的道心不稳了。 青棠走进来关上门,玄钦面色淡然端坐在榻上,双手结莲花印放于膝盖,门外吹进来的风将他的发丝吹乱又恢复垂落。 没有说话,岿然不动。 青棠来到玄钦的身后,轻轻用手抱住玄钦的腰身往上抚,用潮湿缱绻的声音呼唤,“师祖,我喜欢你。” 温香气息萦绕在玄钦的周身,绵柔地钻进他的肺腑,放在他的身体里开了花。 灵境中的波澜再起,玄钦默念经文压制住心绪悸动。 青棠继续用舌舔了舔他的耳垂,像一只小兽撒娇那样极轻地舔。 玄钦喉结滑动,双手轻微在颤抖,心中默念经文的速度急如走珠。 “诸法万相,根源归一。相由心生,心生成相。众生颠倒,犹如迷人四方易处,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 这些经文在玄钦的念诵下并没有将灵境的波澜压住,反而像一种魔念在灵境中回荡,“心……相……色……欲……” 玄钦骤然停下诵经,看向面前的镜象之中,自己和青棠纠缠欢爱,在情天孽海中沉浮荡漾。 “你想我吗?” …… “师祖,我喜欢你。” …… “不要玩弄我。” “师祖,我想你,你也想我吗?” ……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 “你是喜欢我的。” 那一刻,玄钦方寸大乱,胸口处猛烈搏动,压抑多年的情.欲开始沸腾。 他努力克制着这股兽.欲,不相信自己修行千年竟然会被如此轻易地动摇。 他不该把青棠收留。 净元宗弟子若有了红鸾劫,动了道心,只有两种解决办法: 一是杀了让自己动摇道心的人,从源头克制自己的恶念。 二是与此人在红尘万丈沉溺一番,或许会从中领悟人间真谛渡过去,或许从此就跌落神坛再不复为佛子了。 玄钦早就预想过自己如果遇到红鸾劫该怎么办,那就是杀掉对方。 出手吗? 不。 为何不? 玄钦愈发抑制,那股欲望愈是要冲出来,理智的杀意逐渐落了下风。 青棠抱着玄钦,双手在玄钦的胸膛上抚摸,刚开始试探,爱抚,随后肆无忌惮的挑逗,将手伸向了衣领口。 但是玄钦一直没动,也不出声。 青棠看着玄钦的侧脸,“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玄钦在心底压抑的情.欲即将要爆发,而青棠对此一无所知。 青棠将手伸向玄钦的腰带,突然一阵痛意让他停下了动作。 痛意愈发强烈,青棠不得不迅速抽离,奔出禅房。 在青棠离开后,玄钦的灵境渐渐恢复平静。 他睁开那双微红的黑眸,看向尚未掩上的门,不能细想若青棠继续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 青棠走了,为何心中却有一丝失落? 走得如此突然,青棠是毒发了? - 青棠奔回松林小院,停在院门口吐出一口热血。 他缓了缓扶着柱子往院子里走,用太虚灵芝冲水服下,歪倒在床上。 等到痛意压下去已经月明中天,青棠的身上满是冷汗。 重明鸟肯定回来了,再去檀院没有什么意义。 青棠将手枕在后脑勺,咬了咬下唇,“他到底有没有感觉?” 如果刚才继续留在那里,玄钦是会救他,还是睁开眼直接一掌把他这个蛊惑佛子的仙侍拍死? 玄钦一直岿然不动的模样,青棠也不敢进一步试探,害怕。 月色下的窗边划过一道暗影,玄钦看到青棠无事又离开了。 那场暧昧已经结束,玄钦的耳畔还在回响青棠的魅惑话音,他握紧手中的翡色念珠走向檀院。 第78章 次日一早, 宗主明达的徒弟宝志到檀院找玄钦。 院门开着,但是里面没有人。 重明鸟看到宝志,问道:“你来有何事?” 宝志说:“师尊请师祖过去一趟, 他没有在这里吗?” 重明鸟说:“师祖去梵羽峰了。” 昨夜,重明鸟去无量宗送文书,后半夜回来时,玄钦如常盘坐在禅房内,但是他明显感觉玄钦有些不对劲。 寅时天还没亮,玄钦就出去了。 宝志来到梵羽峰时看到玄钦正在与九梨斗法。 九梨的爪子锐利,但是不及玄钦手上的羯罗金杵更锐利更坚硬, 一道金光闪过, 羯罗金杵瞬间刺穿了九梨的手掌。 九梨吃痛之际,玄钦凌空画印将九梨打飞出去。 九梨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撞入树林, 两旁的树木纷纷被撞折, 直至半刻才停下,满地狼藉。 为了防止雪妖的叫声袭人,梵羽峰有特殊护阵,在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宝志光看到这一幕就已经很震撼了。 羯罗金杵的威力巨大, 长二十指, 锋刃锐利呈三棱形, 是阇夜长老传给玄钦的绝世法器。 玄钦在外降伏诸魔,斩除邪祟用的就是羯罗金杵, 但是他在净元宗甚少使用法器,也不会展露术法。 梵羽峰内,九梨被打倒在地腿脚皆断,腹部还插着树枝, 但是很快断骨就扭转过来,重新站了起来。 九梨姿态妖娆走向玄钦,手指缠绕着发丝,“你一大早过来就为了打我,到底是想我了,还是谁惹得你上火了?” 玄钦的视线一直在九梨脖颈上泛红的红色咒文,见有弟子过来找他,丢了一道法印在九梨身上,迅速飞离山麓穿过护阵。 九梨大骂:“等我出去,我非得让你好看——” 护阵将九梨尖锐的声音阻隔,只看得到九梨动弹不得原地尖叫,带起一阵威波朝周围的山林扩散。 玄钦手中的羯罗金杵不沾染一滴血迹,身上的白袍也干干净净,还是那般疏冷薄凉的神情。 “何事?” 宝志的眼中满是崇敬,“师尊请师祖去商议雪妖之事,没想到师祖正在梵羽峰。” 第98章 玄钦颔首,同弟子一起前去宗主府。 这次商议的事情不止一件,内门、外门的长老都在。 众人见到玄钦来了纷纷站起来。有的叫师叔,有的叫师祖。 玄钦轻轻点头,坐到明达旁边的首位,众人才坐回原位。 明达说:“雪妖在净元宗待了这么久,不仅没有被伏魔金刚印束缚,反而破印出来,可见她十分厉害。宗门大比上,我与嵛山宗主说过此事,他说可派人前来助我们杀掉雪妖。” 一个长老说:“嵛山宗是符修大宗,对上古咒术、符箓颇为熟悉,人才辈出。若能来我宗门相助,自然是好。” 明达看向玄钦,“师叔认为呢?” 众人将目光投向玄钦,玄钦面色疏冷,“你来决定就好,但是雪妖的妖丹要归我们。” 妖丹净化之后对修行大有裨益,这也是降魔伏妖的修士为何会把妖丹留下的原因。 雪妖的道行颇高,妖丹珍贵,再者,抓住雪妖时损失了几名净元宗弟子,妖丹当然不能假手于人。 明达点头,“那我待会就写一封文书传给嵛山宗。” 玄钦说完,一股温热流到唇上,他抬手摸了一下,血。 明达转头看向玄钦,震惊地抬起白眉:“师叔,你怎么流了鼻血?最近是不是火气太大了,多喝点灵菊茶。” 众人纷纷往玄钦脸上看,流鼻血出现在别人身上不奇怪,出现在玄钦身上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要么是火气大,要么是修行出了问题,有了贪嗔痴。 玄钦用丝帕擦了鼻血,“没事。” 道慧坐在外门长老之列,瞅见玄钦的异样,心道不妙,步六孤氏族出浪子,青棠在玄钦身边久而久之,会不会把玄钦给…… 应该不会吧? 玄钦是修行千年清冷无情的佛子,骚扰他的美人那么多都没见他动摇,何况是一个刚来这里的小仙侍。 道慧再次看了一眼玄钦,没想到正对上玄钦像鹰隼般凛冽的眼神。 道慧立即垂眸躲避,生怕被发现自己刚才在琢磨什么龌龊事。 不过,玄钦会吗? - 青棠照旧来到檀院,不见玄钦的人影,于是在禅房抄经书等他回来。 过了一个时辰,檀院的门开了。 玄钦走进禅房见青棠正在伏案写字,侧脸皎妍,乌发垂坠如瀑。 青棠抬眸看向玄钦,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师祖,你回来了。” 玄钦的眼底暗流涌动,捏了捏手中念珠,“你的玉牌交给我。” “玉牌?” “对。” 青棠站起来,扯下玉牌递给玄钦,“师祖,你怎么了?” 难道要赶走他了? 玄钦说:“这几日不要来檀院了,我要静修一段时间。玉牌先放在我这里,你不要到处走动,就待在珈蓝峰。” 青棠想要挣扎一下,“你要静修,我不会打扰你,我帮你添香。” 玄钦的眼神凛冽,不容置疑,“我知道你是步六孤聿修的儿子,只要你安分待在珈岚峰,我就不会对你如何。” 青棠看着玄钦,退后一步。 玄钦知道自己是步六孤氏的人,净元宗地位如此高的人怎会让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待在身边,肯定是问过道慧的。 玄钦的态度已经够忍让了,以前的那些来勾搭玄钦的人,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自己的来历不那么简单,再挣扎也没办法。 青棠离开禅房,走出了檀院。 重明鸟看到青棠腰间没了那张玉牌,在架子上欢快蹦跶,明嘲暗讽:“师祖收走你的玉牌了?” “真是皆大欢喜!” 玄钦施法封住了重明鸟的嘴,关上了禅房的门。 - 青棠走在路上,想起按照惯例今日要去找陈焕拿一趟绿檀。 玄钦让他不要去檀院了,这趟绿檀还要送吗? 青棠走下山去,陈焕也刚来。 陈焕看青棠蔫蔫的,问道:“怎么了?” “师祖说要静修一段时间,让我不用去檀院了,我的玉牌也被师祖收走了。” “玉牌没了,师祖也没有让你走,至少你还可以拿例俸还债。” 青棠淡淡地笑,“好像是这样。” 总归,玄钦没有把他直接踢出净元宗。 “何朝意被赶出净元宗了,你知道吗?” “赶出净元宗?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像是在宗门大比期间逾礼了,宗主看着很好说话,但到了外面还是很讲究的。他触怒了宗主,直接就让他走了,回都没回来。” 青棠轻哼一声,“只能说他千方百计算计,没有想到会在小事上栽跟头。” 陈焕将绿檀木交给青棠,自己去给其他长老送檀木。 青棠转身走时,陈焕喊住他:“青棠。” “怎么了?” “我会找时间来看你,如果你在这里实在做得不开心,那就回丹顼峰吧。” 陈焕其实心中对青棠怀着一份特殊的感情,他希望青棠更好,但是不想看到青棠难过的样子。 青棠对陈焕点头,“好。” 青棠把绿檀木送到檀院,重明鸟在架子上跳起来却不说话,不知要表达什么。 禅房的门紧闭,青棠将绿檀放到杂物间再次走了。 玄钦根本没有动情,无欲无求,坚如磐石。还剩下两个月,青棠也没有再尝试的机会了。 青棠回到松林小院,拿出传音石联络师父。 荔非雨问:“青棠,怎么了?” 青棠:“师父,你给我的攻略目标太难了,我失败了。玄钦他根本不喜欢人,没有感情!” 荔非雨:“你说什么,你找的是玄钦?” 青棠听出荔非雨的语气有些诧异:“师父,不会是搞错了吧?” 荔非雨:“你等等,我先去问问。” 青棠:“?” 荔非雨把传音石掐断了。 青棠站在屋子里踱步,在合欢宗拿锦盒的时候,每个锦盒上都有所属的名字,弟子依次去领了就走。 师父这么急把传音石断了,十有八九是他的攻略目标错了。 “那我之前不是白白浪费了四个月?!” 过了几天,嵛山宗的一票人来到了净元宗。 青棠正在院子里继续看《继子为何要那样》,突然听到传音石的响动。 他拿出传音石一点,传来二师姐阮冰的声音。 阮冰:“青棠,我来净元宗了。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青棠坐直了身子,“你知道丹顼峰吗?我们到那里说。” 珈岚峰是玄钦的地盘,玄钦在静修,但是重明鸟不时会出来巡视。 丹顼峰在外门,平日没什么重要人物去那里。另外有道慧兜底,说话要方便得多。 阮冰:“我问问,马上去。” - 丹顼峰的雪已经化去,地上长出了青草,白蝶在草地上飞舞。 阮冰一袭烟蓝长裙,抱着剑靠在松树下。 青棠快步走过去,“二师姐?” 阮冰打量着青棠的一身仙侍扮相,“这身衣服挺适合你的。” 青棠摆手,“别提了,那个冷酷佛子真的油盐不进,我做仙侍接近他,费了不少力气都没成功。” “我也是,我按照锦盒里写的名字去嵛山宗攻略钟令珩,怎么都啃不动。后来我才发现他是个断袖!” 阮冰的容貌在合欢宗数一数二,可是进了嵛山宗就接连受挫。宗门大比时,阮冰好不容易和钟令珩同行。 一次拿东西,阮冰无意间从芥子袋带出一个画轴。 画轴的绳子松散展开了画卷,上面画着一个握扇而笑的绝美男子,琥珀色的眸子像融化的蜜糖,无辜又魅惑。 钟令珩帮忙捡起来,看得极为认真仔细,“阮姑娘,这个男子是谁?” 画上的男子是青棠。 每个合欢宗弟子都需要把自己的画像上交到宗门,青棠托阮冰带回,但是阮冰一直没有回宗门,这幅画像也就一直在她的芥子袋中。 阮冰解释说这是自己的师弟。 钟令珩开口说:“我知道你是合欢宗弟子,你能否带我和他认识一下?” 阮冰发现钟令珩是个断袖,急忙联络了师父,这才发现可能两人的攻略对象搞错了。 青棠问:“是我们俩的弄错了?” “对,师父说也许是贴名字时放反了。现在还剩下两个月的时间,补救还来得及。正巧这次我是跟着嵛山宗过来的,钟令珩也来这里了。” 阮冰将锦盒递给青棠,青棠与她交换,拿到正确的攻略目标——嵛山宗钟令珩。 现在换攻略对象时间有点紧,但是钟令珩早就见过自己的画像,应该不难接近。 可是玄钦这里…… “二师姐,玄钦正在静修中,任何人都不见。他是真的无情无爱,你怎么攻略他?” 第99章 阮冰瘪嘴,“我又有什么办法,实在不行,只有回去如实写情史,师父不会为难我们的。” 青棠给阮冰说了在净元宗的经历,阮冰也向青棠讲起在嵛山宗所见所闻。 两人往泠光峰走,要去找钟令珩。 重明鸟半眯眼看着青棠和女子有说有笑走过去,飞回了珈岚峰。 第79章 重明鸟来到禅房门外, 来回蹦跶,企图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玄钦没有睁眼,手指轻轻一弹隔空解开重明鸟的嘴。 重明鸟说:“师祖, 青棠私自离开珈岚峰,在丹顼峰幽会一名女子,那女子好像是随嵛山宗来的女修。两人有说有笑的,甚是亲密!” 玄钦蹙眉,结莲花印的双手动了一下。灵境中的波澜再次起伏,扩散到漫无边际的地方,一阵接着一阵。 玄钦的语气低沉, 不似平时那般温和无波, “去继续盯着他。” 重明鸟感觉玄钦动怒了,这会小仙侍青棠可以彻底卷铺盖走人了, “是。” - 青棠和阮冰来到泠光峰, 嵛山宗的弟子们刚从惠照殿走出来。 阮冰说:“走在前面有胡子的矮胖男子是宗主万景裕,身边的那个弟子就是钟令珩。钟令珩在宗门大比打到了宗门前十位,是嵛山宗的翘楚。” 钟令珩身穿橘黄缂丝锦袍,长相阳光亲和,边走边和万景裕在说话。 阮冰朝钟令珩喊了一声, 钟令珩抬眸爽朗笑起来, 露出嘴角两侧的酒窝。 青棠觉得钟令珩的笑让人很舒服, 也许是面对玄钦那张疏冷薄凉的脸太久了。 嵛山宗的弟子跟着接待的仙侍往住处走,钟令珩向万景裕说了两句就跑过来了。 钟令珩来到青棠和阮冰面前, 笑得更开心了,“我是钟令珩,你叫青棠?” 青棠点头:“我知道,师姐告诉我了。” “那好。”钟令珩用拇指指向身后嵛山宗弟子的方向, 少年英气的模样,“我现在有点事,咱们能明天下午见一面吗?” 嵛山宗来净元宗肯定有要事,钟令珩的坦诚也让人很舒服。 青棠说:“可以,下午未时我在丹顼峰的仪光亭等你。” 丹顼峰的仪光亭附近是一片辛夷花林,距离檀林很远,伐檀的仙侍很少去,净元宗弟子也不会去那里。 青棠偶然发现了那片辛夷花林,春来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钟令珩点头,“一言为定,那我过去了。” “好。” 钟令珩倒退着走,边走边向青棠笑着摆手,直到嵛山宗的弟子叫他的名字,他才转身跟上去。 阮冰站在青棠身旁,轻啧道:“如果钟令珩有尾巴,肯定会对你狂甩,这把稳了。” 青棠说:“二师姐,你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待多少天吗?” “四五天。” “那没问题。” 师父曾说主动上钩的鱼是最好钓的,如果这样的人都搞砸,那就不用混合欢道了。 - 未时,青棠换上自己的银白衣袍来到仪光亭,钟令珩还没有到。 趁着无人,正好独享这片辛夷花林。 丹紫、白玉色的辛夷花盛开在枝头,层层叠叠,繁而不乱,香气馥郁。 青棠在辛夷花林中漫步,望着枝头繁花,想起老爹走的那个夜晚两人的对话。 “你有没有爱过我娘?” “当然有……我们亲手给对方刺的刺青……” “既然你爱我娘,为什么还要走?” “因为爱总会消失的。” “不,是因为你不够爱她。” “不是这样的。” 如果老爹没有把青棠骗到净元宗扣下还债,也许青棠还会相信他的话。现在,一个字也不信。 青棠从不认为自己会走老爹的路子,至少他从不会不告而别,无缝衔接,也不会让女人怀孕。 每一段关系都谨慎开始,尽量善了。种种原因,无法善了也不能怪自己。 算是极为专一,诚恳,认真地对待感情了。 可是别人不会那么想,玄钦收走玉牌那天说的话,青棠还记忆犹新。 玄钦会以为自己在玩弄他吗? 现在不重要了。 青棠漫步走到一棵满树绽开纯白辛夷花的树下,抬头望着满树繁花。 钟令珩就在这时出现了,他匆忙奔向仪光亭,发现亭子里没人,转眼看到辛夷花林中站着的银白身影。 钟令珩朝青棠奔了过去,“青棠。” 青棠转身回眸,盈盈带笑,“你来了。” “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刚到。” “我们正在协助净元宗破解雪妖脖颈上的咒印,所以有点忙。” “那我们见面会不会耽搁你的时间?” 钟令珩急忙说:“不会,雪妖脖颈上的咒印内容,我已经收集绘制出来了。接下来宗门另有钻研古法符箓的弟子正在找破解它的办法,我们到时候出力设阵法,斩妖即可。” “那就好。” 上次误入梵羽峰,青棠差点被雪妖抓破肚子,此妖甚是可恶,杀了好。 钟令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是否跑乱了,然后看向青棠展露笑容,“你右肩上有东西。” 青棠转头去看,钟令珩伸手从青棠右肩变出一个毛绒绒的白球,接着又凭空变出一个红球、一个黄球。 钟令珩往空中抡三个球,对青棠说:“这不是法术哦,这是凡间杂技。我还能把它们变成一个球,你看。” “好,我看着。” 青棠笑着看钟令珩把三个球挼在一起,变成一个大白球,眨眼间大白球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白毛兔。 钟令珩将兔子捧着在青棠面前逗弄,“猜猜这只兔子哪来的?” 青棠问:“不是你悄悄从芥子袋拿出来的?” “当然不是,这是我从凡间幻人学来的,货真价实的技术。这只兔子送给你?” 钟令珩将兔子递给青棠,青棠摸了摸兔子,将它接住,“我没有养过,你当真要送我?” “这是吃了灵草的兔子,很好养的。等会我送你去住的地方,给它搭上一个窝。平日可以放它在周围的草地吃草,晚上它知道回家的。” 青棠对钟令珩笑,“你平时也这样吗?” 钟令珩看着青棠盈盈的琥珀眼,露出痴迷神色,喉结滑动,“那样?” “开心果。” “好像是吧,我从小就没有让人哭过,除了打擂台。”钟令珩看向辛夷花林,“我们边走边聊?” 青棠低笑:“嗯。” “你在净元宗做什么?” “我在这里做仙侍挣灵石。” “仙侍?” …… 重明鸟伪装成小红雀悄悄藏在一簇辛夷花丛中,半眯眼看着青棠和钟令珩,“好小子,这回师祖可要发大火了。” 重明鸟飞回檀院的禅房门口,“师祖,青棠昨天才在丹顼峰私会一个女子,今日又在丹顼峰私会一个嵛山宗男弟子!两人举止亲昵,男子还送了青棠一只白兔!” 玄钦的灵境一阵大震荡,巨浪翻涌而上直接泼到了他的身上,镜子倒了。 玄钦睁开了眼睛,“此事你不用管了。” 重明鸟正站在屋门口,玄钦迅速开门,把他吓一跳,顷刻间玄钦就带起一阵风走了。 - 钟令珩和青棠逛过辛夷花林,往山道上走。 钟令珩倒退着在说凡间收妖的见闻,双手比画,声色并茂,青棠在边听边回应,频频绽开笑容。 玄钦站在不远处的树后看着两人,疏冷薄凉的面容下,内心愈发不平静。 静修、阻隔彻底没有意义了。 青棠让玄钦萌生了爱欲,也让他滋生了嫉妒、愤怒和侵占欲种种恶业,再回不到从前清冷绝尘,心表如一的样子。 只要看到青棠对别人笑,怀中抱着别人送的兔子,一股怒意就吞噬了他。 步六孤聿修本就浪荡,上梁不正下梁歪很正常,但是青棠不能再去祸害别人,玄钦要去“帮帮”这个即将失足的嵛山宗弟子。 青棠和钟令珩走到丹顼峰的一条小河边。 钟令珩说:“我看这河水清澈,里面有鱼,不如我们在这里钓钓鱼?” 青棠走了这么久也打算找个地方坐了,点头答应钟令珩。 钟令珩找了两根竹竿绑线,然后在一处泥地寻来饵料。 万事俱备后,钟令珩正准备和青棠坐在一起钓鱼,突然脚下一滑,扑通栽进了河里。 青棠站起来看着钟令珩,“你怎么栽进河里了?” 钟令珩站在齐腰深的河水中抹了把脸,初次见面就栽河里了,有点出师不利的感觉。 “我也很懵,就是突然脚滑了一下。” 青棠看着钟令珩的样子笑了笑,钟令珩也笑。 钟令珩上岸,施法将衣服上的水汽去掉,往四周环顾。 青棠问:“怎么了?” 第100章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刚才有一股凛冽之气,但是这里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吧?” “只有我们,这里很少有净元宗弟子出现。” “那应该是错觉。” 经过这一栽,钟令珩做好的鱼竿饵料都打水漂了。 钟令珩问:“要不,我们继续走?” 青棠指着一处蒲草地,“那边有一个小湖,我们去湖边走走。” 钟令珩点头,“走哪里都行。” 青棠好奇地看着钟令珩:“我师姐说你看到我画像就想认识我,为何?” “就是感觉对了。” “感觉?” “嗯,我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无论是修行还是其他。” 钟令珩知道天机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合欢宗提供要渡红鸾劫的名单。 阮冰出现在嵛山宗的时候,钟令珩就知道她是合欢宗弟子,几番拉扯都没有放弃,肯定是有必要的原因。这必要的原因,只会是红鸾劫。 即使有红鸾劫,钟令珩也要想选自己喜欢的。 恰恰那时画轴掉了出来,青棠的画像让他倾慕不已,这世间竟然有长得如此美的少年,所以想要见青棠一面。 在净元宗见到青棠后,钟令珩觉得画像都不及青棠的真容。 在这里钟令珩看到青棠的笑容,听到青棠的话音,嗅到他身上的淡淡檀香,更倾心了。 甚至有了相伴一生的幻想。 青棠抱着兔子问:“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钟令珩:“没什么,只是目光不自觉被你吸引而已。” 青棠被这土味情话逗笑了,“我感觉不是我在攻略你,而是你在攻略我。” “很好啊,我们互相撩拨。”钟令珩凑近青棠轻嗅一下,“你身上很香。” 嵛山宗是符修,应该闻得到他身上的妖气。 青棠问:“你没有嗅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钟令珩摇头,“没有,只有檀香和你的体香。” 这段时间一直在玄钦的督促下不停地抄经书,难道是因为这个,让妖气消散了? 钟令珩问:“在想什么?” 青棠抬眸看钟令珩:“说说你呢,你一直在嵛山宗修行?” “对,从小就在嵛山宗修行。我师尊是我的救命恩人,亲如父子。” 两人在湖边漫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钟令珩突然消失了。 青棠转头看去,钟令珩掉进一个深坑,里面布满蛛丝,仿佛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第80章 幸好钟令珩反应及时, 将两腿蹬在坑壁上,没有完全掉下去。 青棠问:“钟令珩,你还好吗?” “我没事, 等我一下,我上来了!” 钟令珩唤出飞剑低声念咒,飞剑就在深坑下铺成屏障,他落到上面一跺脚运丹田灵力冲了出来。 青棠和钟令珩对视一笑,“今天遇到的意外有点多。” 钟令珩挠挠头,“这净元宗是怎么回事,仙府内为何会有坑?” “我也不知道。” 道慧远远地看到有人在丹顼峰北麓的小湖边走动, 看样子不是净元宗弟子。 他走过去看清人以后, 着实一愣,青棠和万景裕的大弟子钟令珩走在一起。 嵛山宗这才刚来两天, 这就私会上了? 道慧对青棠的期望已经降到最低了, 至少不找净元宗的弟子就好。 不对。 道慧仔细看两人附近的路上有一个大坑,急忙走上去。 “这是怎么了?” 青棠说:“道慧长老,钟公子不慎掉进这个坑里,刚刚才出来。这是什么?” 道慧俯身看了一下黑黝黝的坑底:“这是很久以前我们抓住的一只蜘蛛精留下的。” 钟令珩:“蜘蛛精?” 道慧点头:“蜘蛛精想要挖洞逃跑,但是泠光仙府的地下还有一道伏魔金刚印。蜘蛛精死了, 这些洞还在。我们在所有的坑都在上面放了很沉的石板, 你怎么会突然掉下去呢?” 这里的石板是不会无端自己飞走的。 钟令珩说:“刚才我走在路上, 也不知怎么就掉下去了。青棠,你看到怎么回事了吗?” 青棠皱眉, “没有。” 道慧越想越奇怪,“我着人将这里填回去,你们如果无事就回去吧。” 青棠想钟令珩和自己出来已经待了半日,先是掉河里又掉深坑, 也不好再继续让他陪自己。 “我们先下山?” 钟令珩:“行,今日遇到的事出乎我意料,我们下山去别处看看。” 下山的路上,一个马蜂窝突然落了下来。 青棠大惊,“今天有够倒霉的!” “别怕。” 钟令珩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箓扔了出去,所有的马蜂都被烧落到地上。 接着,钟令珩警惕环顾四周,拿出一张符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三界护卫,鬼妖现形。去!” 符箓飞了起来,但是没飞多远,坠落到了溪水中。 钟令珩上前捡起符箓,上面的符文已经被打湿了。 青棠问:“有东西跟着我们?” 钟令珩神色肃然,“有——可能没有。” 青棠有点害怕了,“你是在大喘气还是认真的?” 钟令珩笑着站起来,“没事的,我只是试探一下这里有没有妖物。” “如果有,这张符箓会一直跟着妖物,但是它落到了水里。泠光仙府这么多佛子,肯定不会有妖物的。” “那刚才的马蜂窝怎么回事?” “就是突然掉下来的。” “嗯,那就继续走吧,我们小心一点。” 青棠走在前面,钟令珩在后四处巡视,两人继续走在山道上。 钟令珩确实觉得周围有人跟着,如果真的有,肯定修为不低于合体期,不然难逃这张符箓的追踪。 他没有告诉青棠,是怕青棠害怕,也怕惊动对方。 这件事很奇怪,什么人会想出这样的损招克他? 坠河、掉坑、马蜂窝…… 两人来到一处松林,钟令珩没有察觉再有异动,就拿出了一个黄绒球,走在青棠身侧,又给他变了一个戏法。 黄绒球在钟令珩的左右手间轮换,“猜猜在哪只手?” 青棠问:“不会在我背后吧?” 钟令珩神秘地摇头,打开两只手,空空如也,“在我身上,你找找。” 青棠抱着兔子,在钟令珩周身左右看看,“找不到。” “提示,上身,很好找。” 青棠慢慢凑近钟令珩,就在这时,地开始震动,伴随着闷闷的响声。 “?” 青棠停下,环顾松林,“这又是什么?” 钟令珩看向高处,几块巨石突然飞来了。 “快走!” 青棠抱着兔子,跟着钟令珩奔跑躲避。 只见一人高的大石头朝钟令珩砸去,钟令珩行动敏捷,踏在石头上飞了起来。 刚放松一会,阴影又覆盖上来,巨石压到了钟令珩头顶。 青棠拉了钟令珩一把,两人扑倒在地,怀中的兔子差点死于心梗。 坠石终于停了。 青棠趴在地上,吐了一嘴的草:“钟令珩,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让你走霉运了?” 钟令珩爬起来,看着青棠,“我也不知。你等等,我开剑指化煞。” 青棠:“好。” 钟令珩站起来凌空画符,剑指朝向远方一声喝。 “好了,现在应该不会遇到意外了。” 话音未落,一个惊雷劈下来,直直劈向钟令珩。 钟令珩闪身避开雷击,摸摸胸口,“好险!” 青棠摇摇头,“看来你化煞没用。” “哗哗哗——” 骤雨倾盆,急促而密集的雨连成丝线,将一切都淹没在雨中,变得朦胧迷离。 青棠急忙从芥子袋拿出一把伞,“你有伞吗?我们一起打。” 钟令珩说:“我行走江湖都没带伞,没事的,你遮吧。” 这时青棠看到在钟令珩身后的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仿佛一直看着他和钟令珩,吓得他身形一怔。 他是谁? 眨眼间,又不见了。 钟令珩顺着青棠的视线,转身往后看:“你在看什么?” 青棠说:“没什么,我先带你去我以前住过的小院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好。” 两人走到临溪小院,来到屋内。 青棠的衣服下摆也有点湿,但是还能坚持到回珈岚峰,钟令珩的衣服全湿透了。 钟令珩说:“我的衣袍掉河里泡过一遭,现在又淋雨,粘在身上怪难受的。我想脱衣服,你介意吗?” 青棠将兔子放到桌上,背过身坐下:“你脱吧,换一身干净衣服。” 钟令珩换下衣袍,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外面的雨逐渐变小了,时间也不早了。 第101章 青棠问:“你换好了吗?” 钟令珩唤了一声“青棠。” 青棠应声转头,只见钟令珩袒露着精壮的上身,亵裤鼓起小帐篷慢慢走向自己。 青棠站起身,这……干柴烈火? 钟令珩说:“要不要试试我的元阳好不好用?” 就在屋内暧昧急剧升温的时刻,砰的一声,有人踹开了门。 重明鸟化身火红衣袍的小孩闯进来。 钟令珩急忙披上衣服,拿起自己的剑:“你是谁?” 青棠说:“他是师祖的灵宠。” 重明鸟没好气地看着钟令珩和青棠,“师祖叫你回去!” 青棠有些奇怪,玄钦前阵子刚收走玉牌,让他不要去檀院了,现在怎么又突然叫他回去? 重明鸟见青棠呆愣在原地,不耐地说:“没听见吗?” “听见了。” 青棠对钟令珩说:“抱歉,我要回去了。” 钟令珩恋恋不舍地拉住青棠的手,“那明日再见?” 青棠对钟令珩笑,“明日再见。” 钟令珩年轻气盛,身上的火拱起来,没散掉很难受,但是只能看着青棠走了。 青棠抱上钟令珩送的兔子,转身跟着重明鸟离开临溪小院,朝珈岚峰走。 重明鸟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飞着。 青棠问:“师祖突然找我干什么?” 重明鸟低头俯瞰地上的人,冷哼一声,“净元宗是六根清净之地,你是玄钦师祖的仙侍,私自离开珈岚峰不说,在这里搞什么自己不清楚吗?回去自然是要惩罚你!” 青棠反问:“我搞什么了?” “你!乱搞男女,还需要我亲自说出口?” “乱搞男女?” 青棠想了想,自己最近都没见什么人,只有昨日去见过阮冰,今日见钟令珩。重明鸟竟然跑到丹顼峰监视他? “好啊,你个臭鸟,又告我状!” 重明鸟说:“你不做亏心事,我哪有你的状子告?我只效忠师祖,你若是要待就好好待,不待就赶紧滚蛋!” 青棠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扔重明鸟:“我还巴不得!就让他把我赶走,我今日就回丹顼峰!” 重明鸟没砸中,拉了一坨鸟粪下来,青棠赶紧跑到树林里躲避,“臭鸟!” 青棠不走了。 重明鸟咬牙切齿地飞回来,“给我回去!” 青棠瞪着重明鸟:“你再拉屎怎么办?” “我真是遇得到你,我不拉了,回去见了师祖就给我赶紧滚,别再来珈岚峰了。” 一人一鸟勉强达成共识,回到珈岚峰的檀院。 玄钦正站在院中的菩提树下,看到青棠手中的兔子,额角青筋直跳。 青棠说:“师祖,我回来了。” 玄钦看着那只兔子,语气温和:“哪里来的兔子?” “我的一个朋友送的,他是嵛山派的弟子,刚好来净元宗了。” “是吗?” 玄钦抬手轻揉兔子的白毛,兔子的身体微微发抖。 青棠说:“师祖,我为了去见他们违抗了你的命令,偷偷跑出珈岚峰了。我会主动搬出珈岚峰,去外门的。” 重明鸟飞回架子上,密切关注着青棠,这次终于能走了吧? 玄钦说:“你是去看朋友,我怎么会怪你?” 重明鸟跳下来,“师祖!” 玄钦再次将重明鸟的嘴巴封上。 青棠皱眉:“师祖,你不是说要静修,我不用来檀院了吗?” 玄钦将玉牌递给青棠,“今日起你继续来檀院,玉牌还给你。” 上次玄钦说的话已经够清楚了,可是现在又为何留下他? 青棠没有接,“师祖,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更合适的人做你的仙侍,我回外门去?” 玄钦压抑住眼底汹涌的暗流,“拿着。” 青棠感觉玄钦很生气,可是生气不应该把自己赶走?反复无常,古怪得很。 最终青棠还是拿回了玉牌,随手放在袖中。 重明鸟已气晕。 玄钦转身走向禅房,“我的禅房不能放其他地方来的动物。” 青棠从芥子袋里找出一个盒子,将兔子装上,放在禅房门口。 玄钦坐在书案前,“研墨。” “是,师祖。” 青棠低头安静研磨墨石,心不在焉的样子。 玄钦停下笔,伸出手,“把手给我,诊脉。” 青棠说:“不用了,我现在好多了。” 玄钦抬眸看着青棠:“好多了?” “对,我最近很少发症。” 也许芪酸之毒喜寒,冬日毒发频繁,这会初春就越来越少了。 “好。” 玄钦继续提笔写东西,暗自在纸上加了一分力道。 青棠站在一旁,想着明日怎么去见钟令珩?要不,约晚上? 到了傍晚,青棠打香篆之后就悄然离开了,还不忘抱走禅房外的兔子。 玄钦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门外,心间怒火更盛。 回到这里心不在焉,不让碰,还宝贝着那只小黄狗送的兔子。 平日离开时都会道别,但是今天也没有。 “呵,移情别恋,自然不会再花心思在别处。” “谁允许他,移情别恋了?!” 第81章 青棠回到松林小院, 将几块木头削成木板给兔子搭了个窝,兔子钻进窝里乖乖盘成一团。 接着,青棠回到屋内看一会闲书, 就躺下了。 他躺在床上,想起今日的钟令珩就忍不住发笑,“怎么就出现那么多意外呢?” 明日继续和钟令珩继续相处,若是气氛到那里,也就顺水推舟办事了。 - 金色的晨光铺满地面,草地上满是露珠。 青棠穿上衣服推开门,走到兔子窝前蹲下, 里面没了兔子的踪影, “出去吃草了吗?” 青棠出去在附近的草地、山涧寻找一番,没有看到兔子的半点影子。 马上就到辰时了, 青棠只能先去檀院。 檀院中, 重明鸟正在梳理羽毛,看到青棠来了,没搭理。 青棠走向禅房,玄钦正盘坐在榻上睁眼看他,“来了?” “是, 师祖。” 青棠将香炉盖取下, 扫除多余的灰烬, 然后添置新的香粉。 打香篆的时候,青棠感觉玄钦在看自己, 青棠转头望去正和玄钦四目相对。 “师祖,有什么事吗?” “没有。” 青棠将香点上,把香炉盖子合上,一缕檀香飘出来。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青棠走出去打开门,是钟令珩来了。 钟令珩对青棠笑着:“我去松林小院找你,结果发现你没有在,就跑过来了。你今日也有事?” 重明鸟在架子上下窜,好一对狗男男! 青棠拉着钟令珩,“我们出去说。” 玄钦走了出来,洁白衣袍不染纤尘,手上捻着翡色念珠,缓缓问道:“怎么了?” 青棠对玄钦说:“师祖,他来找我说说话,马上就走。” 玄钦看了眼钟令珩,“嵛山宗应该正在破解咒印中,你很闲?” 这话不算友善,但是作为净元宗的长老过问此事也是应该的。 钟令珩说:“我马上就过去继续找破解咒印的办法,只是来找一下青棠而已。” 玄钦这才微微点头,默许两人走到门外说话。 青棠对钟令珩说:“你送我的兔子不见了。” 钟令珩说:“怎么不见的?” “我给它搭了一个窝放在院子里,今日早上起来就没有看到它。” 青棠很不好意思,这么快把钟令珩送的兔子弄丢了,珈岚峰也没有什么猛兽,不知怎么回事。 本来还很担心自己会养死,结果直接消失了。 钟令珩说:“没关系,我忙完帮你找找。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青棠说:“我要每日辰时到檀院侍奉师祖,一直到傍晚才能离开。” “那我忙完来等你,我们一起找找兔子。” “好。” 约定了今晚见面,青棠就回到檀院。 玄钦还站在菩提树下,看了青棠一眼转身进了禅房。 青棠也走进禅房继续抄写经文。 玄钦说:“把你抄写的经文给我看看。” 青棠把经文递给玄钦,小心避免两人的手指接触到。 玄钦将纸张拿到手上,边看边问:“他找你干什么?” “我把他的兔子弄丢了。” “没有别的了?” 原本玄钦除了打香篆、侍墨、取檀这些事,其余的一概不过问。 怎么开始干涉起别的事了? 青棠转念一想,重明鸟肯定添油加醋说了什么男女乱搞的事情,玄钦在防着自己和钟令珩来往。 “没有了,我们只说了这件事。” 玄钦将抄写的经文放在书案上,“抄写三遍《真如道经注》给我。” 第102章 “是,何时给师祖?” “你抄完就给,抄不完不能离开檀院。” 青棠惊讶地看着玄钦:“抄不完不能离开檀院?” “对。” 《真如道经注》写了一百多页,青棠抄一遍都得一天,玄钦一开口就要抄三遍。 那晚上和钟令珩约定去找兔子的事情怎么办? 青棠突然想明白了,玄钦知道今日自己要和钟令珩见面,所以抄经书是其次,主要是暗戳戳让他不能去赴约! 因为步六孤聿修的声名狼籍,所以玄钦是想要“矫正”他的心性? 青棠走到书案前,愤愤不平地开始奋笔疾书。 玄钦盘坐在榻上打坐,想要解释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青棠,那天晚上你过来找我——” 青棠的脑子里绷紧一根弦,玄钦这是要秋后算账? “师祖,我什么时候晚上来找过你?你说过檀院晚上不住其他人的。” 当时重明鸟不在,也没有人看到青棠来檀院,玄钦的清白还在,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玄钦眸底晦暗不明,捏着翡色念珠,“你先抄经文吧。” 青棠蘸取墨水继续抄写经文。 玄钦闭上眼睛入定,灵境中的天空将明未明的淡蓝,天水一线。 面前的镜子呈现出青棠刚从温泉池出浴未着一缕的模样。 玄钦再次闭上眼,凝神吐息。 虽然决定要和他一起渡过红鸾劫,但是自己不能太禽兽。 爱欲一旦萌生,随之而来的酸涩、贪欲、侵占欲就变得格外折磨人…… 从早上到下午,再到晚上,玄钦都没出过一次禅房。 青棠真的无计可施了,经文真的抄不完。只有字迹写得潦草一些,等着钟令珩来寻自己的时候向他解释。 傍晚,钟令珩来了。 青棠说:“我还有事要忙,可能要明天去了。” 钟令珩皱眉:“什么事要忙一天一夜?我们找咒印都没这么忙。” “抄经文。” 钟令珩怀疑玄钦在虐待青棠,“我帮你抄。” 两人正说着话,玄钦来了。 钟令珩说:“玄钦师祖,我帮他抄经文。” 玄钦:“你不行。” 钟令珩愤愤地问:“为何?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抄一天一夜?” 玄钦看向青棠:“这经文是净元宗的经,要在斩妖当天用,嵛山宗的人不能沾手。其二,我只说抄不完不能离开檀院,没有让你一直抄。” 这就是明摆着要把青棠扣在这,但是玄钦的话让钟令珩无可辩驳。 玄钦是净元宗的佛子,两个人待在檀院应该没问题吧? 钟令珩对青棠说:“那我先去找找兔子跑到哪里去了,你认真抄经文,我明日来找你。” 有玄钦在侧,青棠无形中感觉自己对钟令珩笑一下都是犯罪,尽管如此青棠还是说:“明日见。” 钟令珩最后留恋地看了青棠一眼,离开了。 玄钦问:“你们的关系很好?” “还行。” 青棠继续回去抄经文,这次不敢潦草写了,经文发挥不了效用会影响斩妖之事。 玄钦也一直在禅房打坐,没有停歇。 青棠到半夜的时候太困,就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玄钦睁开眼看着青棠的睡颜,睫毛微颤,红绸带伴着乌发披散在白衣上。 他站起身脱下用自己的外袍给青棠盖上,停留在青棠身旁,轻轻撩起挡住青棠口鼻的长发,指尖感受到了温热的鼻息。 青棠这个玩弄人心的坏蛋,玩弄了自己就换下一个。 说了喜欢师祖,可是转眼就全身心投入另一个人身上,毫无眷恋。 玄钦像是踏入了一个从未涉足的危险地带,对付妖魔可以直接斩杀,修为不够,努力修炼即能上阶段。 爱却难以言说、控制,会让他失控发疯不知所谓的东西。 但是,不得到已经不行了。 - 翌日,青棠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玄钦的榻上,玄钦不知所踪。 青棠下床继续开始抄经文,期间玄钦回来过一次,接着又被叫走了。 下午,钟令珩来找青棠:“我找过珈岚峰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兔子。” “珈岚峰没有大的猛禽,怎么会突然不见?” 钟令珩指着檀院里的重明鸟,“会不会是它吃的?” 青棠也看向重明鸟,“你不至于会吃兔子吧?” 重明鸟瞪着两人,“你们把我看什么什么阿猫阿狗了?我有那么饿?!” 钟令珩一惊,“它还会说话。” “嗯,应该不是重明鸟。” 青棠走到重明鸟面前,“你昨夜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 重明鸟更愿意看到青棠走人,其余的什么都没注意过。 师祖确实出去过,但师祖是偷兔子的人吗?肯定不是。 重明鸟挑着红眉看青棠,“一只兔子有什么好紧张的,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整天情啊爱的,有病!” 钟令珩:“能让它闭嘴吗?” 青棠:“只有师祖能。” 重明鸟展翅飞到了宅门上,对钟令珩说:“我可是猛禽,你若再不走,我就要赶你走了!” 青棠说:“我的经书差不多快抄完了,你先回去做你的事吧。” 钟令珩点了点头,但面露难色。 “怎么了?” “九梨身上的咒印很复杂,我们还在找法子。” 青棠说:“慢慢来,总会找到破解办法的。” 钟令珩走了,青棠转身回禅房继续抄写经文,直到深夜玄钦才回来。 “师祖。” 玄钦少有地显露出一丝疲惫,“嗯。” 嵛山宗的万景裕和他的弟子们围着咒印图纸两天了,都还没看出个所以然。 偏偏他也对妖界的咒术不甚了解,此事有些棘手。 玄钦注视着青棠埋头写字,目不转睛。 青棠抬眸与他对视:“师祖有事?” “你也可以明日再写。” “不了,我想早点写完。” “早点离开这里,是吗?” 青棠从这句话中听到了一丝怪异,来不及细想,继续奋笔疾书。 钟令珩还等着他。 翌日,玄钦又出门了。 青棠终于抄完经文,将所有的经文都放到书案上,走出了禅房。 重明鸟看到青棠走过来,背过身去,“你干嘛?” “劳烦你告诉师祖,我把经文抄完了,想出去走一走,下午再回来。” 重明鸟轻哼一声。 青棠就当重明鸟答应了,揉揉酸胀的眼睛走出檀院。 钟令珩过来正碰上青棠,“你抄完经文了?” “刚写完,没想到你就来这里找我了。” 钟令珩想了想,“要不,我们一起去泑泽谷走走?” 那日雨后,钟令珩就在泠光仙府寻找能一起私会又能赏景的好去处。 正好看到泑泽谷中的束草湖解冻了,湖边满是粉黄刺玫。 青棠觉得那里不错,点头答应,“就去泑泽谷。” 第82章 一汪春水荡漾着碎光, 几只鸳鸯在湖水中游着,微风浮动,山间传来靡靡梵音。 青棠和钟令珩坐在湖边草地上, 沐浴在暖阳中。 钟令珩问:“那个玄钦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他只是公事公办而已。虽然看起来冷漠,但人是好人。” 自从青棠开始抄经文之后,感觉自己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也许真的被这里的佛法熏陶了一遍,清理掉了杂质。 青棠除了血液里还留存着九分之一的妖血,现在看不出有一丝妖的迹象。 不能说玄钦冷漠、古怪,他只是在坚守他认为对的事情吧。 青棠问钟令珩:“你呢, 咒印解决得怎么样了?” 钟令珩将手撑在草地上, “有点麻烦,解出了大半, 但是遇到了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咒印上的咒文距今千年, 有一段咒文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们判断不了咒文的用途和含义,就很难找解法。如果解不了咒印,雪妖就杀不死,她会不断复活过来。”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等到咒印解除后才能做,现在就卡在了这个环节上。 青棠问:“咒印能给我看看吗?” 钟令珩一下坐直了, 惊奇地看着青棠:“你会?” “我先看看, 说不定能找出点什么, 能帮到你就更好了。如果帮不到忙,当我没说。” 老爹以前很喜欢研究这些妖界的东西。 娘亲说邪门, 让老爹别弄了。 老爹向娘亲保证不搞了,但是还在暗戳戳搞。 青棠看到老爹在外面对着一块石头施咒,气愤地问他为什么不听娘亲的话。 老爹揉揉青棠的头发说:你觉得对的事情你就去做,觉得不对的事情, 可以偷偷去做。 第103章 现在回想起来,老爹教孩子的方法真够危险的。 那时,青棠在老爹那里看过一本满是符文、咒文的书,浅显地悄悄学过一两招。老爹本来不让的,但是青棠已经学会了。 现在青棠已经忘记那两招怎么使用了,但是对咒文的印象还在。 钟令珩说:“咒印在泠光峰,他们正在看,我带你一起去。” “好。” 两人起身,远远地看到有一个嵛山宗弟子急匆匆奔来。 钟令珩问:“师弟,怎么了?” “宗主让你赶紧回去帮忙解咒印,玄钦长老有点不高兴。” 钟令珩轻啧,又是这个玄钦,感觉好像在和自己对着干似的,“他高不高兴与我何干?” 师弟看到青棠在一旁,低声对钟令珩说:“玄钦长老说了,请嵛山宗来是为了一同斩妖的,可是现在咒印迟迟不能解开,有些怀疑嵛山宗的水平。” “宗主也很气愤,偏偏人家是佛修大佬,在仙门颇具威望,咱们总不能灰溜溜走吧?” 雪妖九梨是子桐妖君九琰的干妹妹,九梨跟着九琰肆意敛财,身上的灵宝颇多,可谓一座行走的宝藏。 嵛山宗过来协助除妖,也是为了瓜分雪妖身上的灵宝。什么都没干成就走,肯定没脸回去。 钟令珩说:“走吧,我们也正要回去。” 来到泠光峰,青棠和钟令珩去了宣律殿。 嵛山宗弟子和净元宗的弟子,阮冰,两个宗的长老,连玄钦也在这里。 殿中央,嵛山宗主万景裕正在和一个长老为咒印中的一段咒文争执。 “按照古妖国语,这段咒文是杀我者必受反噬。” “可是净元宗抓雪妖的人没有受反噬呀!” “咒文是这么写的。” “不对,这段咒文的意思不对!” 钟令珩对青棠低声说:“这位都是嵛山宗内对古咒语颇有了解的长老,任三郎。” 青棠走到桌边看到了咒印的全貌,三行异域文字,有些象形,一眼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含义。 青棠抬眸时和玄钦四目相对,立刻垂了眼。 钟令珩问:“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还没有。” 青棠又仔细认真看了看咒印。 万景裕看青棠身穿净元宗仙侍的衣袍,也不知他是何人的仙侍,为何钟令珩和他在一起。 总归,多一个人多一分可能,所有人都来想办法。 任三郎和万景裕的争执还在继续,有一个弟子正在破解咒印其他的部分。 青棠走了过去,看她写在纸上的咒文符号。 钟令珩介绍道:“她是任三郎长老的弟子,叫晓筱。” 晓筱抬头看到青棠,拘谨地笑了一下。 嵛山宗也有俊朗男子,可是和面前的男子比起来,全都逊色太多了。 青棠问:“我能看看你写的东西吗?” “当然可以,随便看。” 晓筱将写有咒文的纸一张一张递给青棠看。 阮冰凑过来小声问:“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一直待在珈岚峰呢。” 青棠说:“本来是一直待在珈岚峰的,只是出来一小会。” 玄钦看到钟令珩和阮冰一直围着青棠转,心中的火气更盛。 在众人嘈杂的声音中,玄钦薄唇翕动,语气沉郁地说了一声:“青棠。” 众人都看向玄钦,连争吵的长老也不吵了,都在用目光寻找玄钦叫的是谁。 青棠将东西还给晓筱,马上走了过去,“师祖。” 玄钦问:“你可看出什么?” “暂时没有。” 有个嵛山宗弟子小声嘟囔:“我还以为他很行呢,也就是个花把式。” 钟令珩立即搭上那个弟子的肩膀,扯着嘴角说:“以后这话千万别说。” 阮冰也走过去,不善地盯着那个弟子。 玄钦朝那三人看了一眼,对青棠说:“随我走。” “是,师祖。” 玄钦捏着翡色念珠,迈步走出殿外,白衣飘飘,青棠跟随在后。 两人远离泠光峰后,玄钦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青棠刚才看到玄钦在,就已经在想说辞了,现在正好用上。 “师祖,我的经书已经抄完了。听钟令珩说咒印破解遇到了难处,就来看看。雪妖还抓伤过我,若能出一份力,为师祖解忧就好。” 解忧? 最近两日,确实外出得频繁,青棠好奇也不为过。 玄钦说:“你想去可以让我带你去,没用就算了。” 玄钦不太信任嵛山宗的水平,若整个修真界都没有解开咒印的办法,也可设封印将九梨封印起来,直接丢给千年后的人再想办法,想不到就再封印。 青棠点头:“是,师祖。” 两人回到檀院禅房,玄钦照旧打坐。 青棠在书案上开始对照咒印在纸上写写画画。 傍晚,青棠添了一炉香,拿起写了许多符号的纸悄悄走了,依然没有向玄钦告别。 玄钦的胸中再次涌起一股酸酸麻麻的滋味,走到禅房门口,青棠已经走出檀院用后脚将门踢关上了。 - 回到松林小院,青棠继续摆弄咒印,写写画画,直到黎明。 咒文的细节浮出水面,但是还需找东西试一试。 青棠走出屋外,在院子里捡起一块石头开始捣鼓。 石头没有生命,但咒文依然能附着在其上,施咒以后看看咒文是否与雪妖咒印上的一致。如果一致,那么就复刻出同样的咒印,明白咒文的含义。 如果浮现出的咒文不同,那就是错的。用纸张一贴,咒会附着于纸上,烧掉即可破解。 这样的尝试很危险,如果手不小心碰到石头,咒就会附着在自己身上。 妖界的咒不像道人、术士的咒,很难解开,青棠更不会解这些东西。 因此,青棠格外专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辰时。 青棠发觉时已经晚了一个时辰,他赶紧扔掉石头,赶紧奔向檀院。 重明鸟看到青棠气喘吁吁跑进来,讥讽道:“你是打算把净元宗的规矩都破一遍?” “今天是意外,师祖没有出来?” “走了。” 重明鸟顺口就这么说了。 青棠走进禅房,里面果然没有人,他松了口气,在院子里寻找可以用的石头试咒文。 重明鸟飞到青棠身边,“你在搞什么?” 青棠说:“你不要靠得太近。” “你在用妖法?!我要告师祖去!” 青棠朝重明鸟翻了个白眼,“我自己会跟师祖请罪,不用你去说。” “最好如此。” 重明鸟飞回到架子上,谨慎注视着青棠的举动。 过了一会,青棠试出来了,将咒文的含义对应符号写了下来。 嵛山宗长老争执的那段咒文意思是:有生之年非世间法器能杀之。 青棠急匆匆走出去,重明鸟问:“你去哪?” “去找师祖。” 泠光峰,宣律殿内,檀香缥缈。 众人仍然对咒印一筹莫展。 玄钦有意让明达把嵛山宗的人请走,留在这里没有用处,那个只小黄狗和散修女子更是看不顺眼! 明达就为难了,嵛山宗好歹是符修大宗就这么请走,不太好。 “师叔,你最近怎么有些反常?” 玄钦正然看向明达,“何处反常?” 明达:“也不是很反常。”哪里都反常。 这时殿门口来了一人。 青棠拿着一张纸匆忙跨过殿门,着急差点跌一跤。 钟令珩及时抓住青棠的手臂,扶住了他,“你来了。” “对,我找到那段咒文的含义了!” 玄钦深吸一口气,捏着翡色念珠的手臂肌肉也紧绷了。 “青棠,过来。” 青棠走到玄钦身旁,“师祖。” 玄钦问:“你找到咒文含义了?” “算是找到了,但还要请嵛山宗的长老前辈看看。” 嵛山宗的长老、弟子们听到这话,纷纷看向青棠,自家都找不到破解咒文的办法,居然让净元宗的一个仙侍破解了? 第83章 青棠将画有咒文符号的纸放到桌上, “这段咒文的意思是有生之年非世间法器能杀之。” 万景裕凑了过来,“何以见得?” “昨日我看过晓筱破解的咒文后,对这个咒印有了些想法, 就把这些咒文拆解出来,重新排列,一个个试出来的。” 妖界的咒文符号不仅可以拆,还可以变换上下左右的方向,变了就有不同的含义。这也是老爹曾经过的。 青棠指着含义为“非”的咒文符号,“把这句咒文中的‘非’拆掉,即可破解咒印, 但怎么拆, 我不太懂,还需嵛山宗的诸位相助。” 万景裕捋着胡须和任三郎低语一番, 然后问青棠:“你是用什么试的?” 第104章 “石头。” “能再试一遍吗?” “可以。” 青棠随便找来一块石头, 施咒后用纸一贴,上面呈现的咒文和雪妖的咒印一样。 众人看了一眼,青棠就把纸烧了。 万景裕明白青棠怎么破出来的了,符修都是用反向推导破解咒印,青棠是以施咒者顺着推演的。 在如今的仙门中, 只有两个符修大宗会看这种千年咒文, 会使用妖咒的人更少, 几乎没有。 这让万景裕颇为震惊,不禁对青棠好奇起来:“青棠仙侍,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咒文的?” “我爹曾经写过这些咒文,他有教过我一些。” “你爹是符修?” 青棠停顿了一下,这样扬眉吐气的时刻,本该堂堂正正告诉别人, 他是谁,他的爹是谁的。 玄钦站在不远处观望着一切,看到青棠眼中一瞬出现又熄灭的落寞。 这让玄钦想起那次去丹顼峰,远远看到青棠在雪地里哭,像一只被抛弃在雪地里的小狐。 也许自己爱上青棠,最开始是对青棠的怜悯。那一刻的触动,一往而深,再也无法逆转。 青棠碰上玄钦的目光,长睫微颤,笑着说:“我爹只是一个云游散修,没什么建树。” 万景裕:“青棠仙侍谦虚了,能看懂古妖国咒文的人太少了。你爹一定是个厉害的隐士,若有机会,我很想去拜访一下他。” 青棠:“他死了。” 这是为了掩盖老爹的真实身份,青棠不知他是生是死,在哪里活着不想知道,若死了,也不想知道。 万景裕尴尬地说:“抱歉,不知令尊已经仙逝了,可惜。” 青棠:“没事。” 玄钦走到万景裕面前,“现在咒文已解,贵宗还需要多久才能准备好?” 万景裕和任三郎商量后说:“我们撰写好破解咒印的符文就可以斩妖,明日应该可以。” 玄钦问:“能再快些吗?” 万景裕:“这……” 钟令珩暗骂,玄钦不是强人所难吗?他在急什么? 原本打算今晚找青棠出去逛逛的,现在估计悬! 万景裕和任三郎、晓筱又商量了一会。 明达问玄钦:“师叔,是不是时间太紧了点?” 玄钦神色清疏:“我有我的道理,能将雪妖斩杀就要尽快斩杀。” 嵛山宗商量完,万景裕说:“今日下午未时能写好,我们今夜就斩妖?” 明达看向玄钦,玄钦点了头。 所有净元宗弟子都离开了宣律殿,青棠跟随玄钦也走了。 钟令珩追上青棠,悄悄在他手心塞了一颗毛球,“回去打开。” 青棠捏着手上的毛绒绒,笑着答应,“好。” 玄钦站在殿门外盯着青棠,目如深潭,“青棠?” 斩妖后就赶走这只烦人的小黄狗。 “来了。” 青棠将毛球塞进袖中,跟了上去。 时间不等人,斩妖之后嵛山宗很快就会走,得尽快拿下钟令珩。 回到檀院后,青棠去杂物间拿绿檀时,悄悄打开了白毛球。 白毛球里是另一个红毛球,打开红毛球一只纸鸢飞了出来落到青棠手上。 纸鸢打开是一封信:“见字如面,心悦于君,明日未时泑泽谷相会。” 玄钦悄然出现在青棠身后,“你在干什么?” 青棠将信藏起来,“没什么,我在拿绿檀,师祖。” 玄钦看着青棠将绿檀拿出来,回到了禅房中。 青棠将绿檀放下,开始刮香粉打香篆,他的手法已经很娴熟,香粉不多不少,压出来的花纹完整饱满。 添完香,继续抄写着经文。 写着写着,青棠觉得很困,可能是昨夜没睡的缘故,趴到书案上睡着了。 玄钦走到青棠身旁,从他袖中找出了那封信,看到“心悦于君”四个字,蹭地一下将信点燃了。 青棠醒来已经日照西山,空气中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纸烬味道,但是地上一尘不染。 玄钦还在禅房中盘坐着,他见青棠醒了,叮嘱道:“今夜斩妖,你就在珈岚峰待着,哪里也不要去。” “知道了,师祖。” 不该凑的热闹,青棠从来不凑。 玄钦拿上青棠抄写的经文离开禅房,带着重明鸟飞向了泠光峰斩杀九梨。 - 梵羽峰中,嵛山宗弟子用写好的符文很快解开了九梨身上的咒印。 九梨戾气大发,双眼猩红燃烧着熊熊火焰,周身的符箓不断破裂,身体极具膨胀。 钟令珩:“九梨这是在做什么?” 万景裕:“她想要和众人鱼死网破,要变回原形了。” 一声凄厉的嘶鸣响彻梵羽峰,九梨迅速变成獠牙尖锐,满身白毛的巨兽。 钟令珩化万剑齐出包围九梨,手中长剑直指九梨心脏。 九梨用利爪挡住飞剑,向钟令珩扇去,掌风拍碎山崖,飞石滚落。 净元宗的长老、弟子迅速出击,凌空画下伏魔金刚印。九梨还击,金色掌印和蓝息妖力在空中抗衡,最后却挺起一击将众人都震退出去。 嵛山宗画下的束缚阵,也即将困不住九梨了。 千钧一发之际,金色经文源源不断从纸中飞出,包围住九梨的巨大身形。 玄钦手中杀出一道金光,羯罗金杵的菱形锋刃转动间犹如金色闪电,疾速飞向九梨,精准刺中九梨的要害。 万景裕感叹了一声:“玄钦师祖果然厉害。” - 青棠在珈岚峰的一个露台上,观望着东北侧梵羽峰的动静。 虽然有点远,但能看到雪妖化成原形正在和净元宗、嵛山宗的人打。 不久,阮冰落到露台上,“我到处找你来着,原来你在这里。” “二师姐,你去过梵羽峰吗?” “去了,咒印已经解了,我走的时候玄钦已经刺中雪妖要害。” “那就好,我还有些担心我的办法不行呢。” 老爹说的东西也不是全无用处。 阮冰看着青棠,“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这个?” 青棠轻笑,“很久以前学的,现在忘得差不多了。” “二师姐,你要攻略玄钦吗?我一直没见你来找过他。” 阮冰抱臂:“我在宣律殿看过玄钦很多次,若有想要攻略的心思,我早就出手了。但是此人难对付,不想攻略。万一到时候攻略不成,反被打成重伤,得不偿失。等嵛山宗办完事,我就跟着走。” 青棠觉得很对,“玄钦的实力太强,道心颇稳,我就领略过。” 阮冰说:“有一点我很疑惑,你当时都已经那样了,为何他还让你回去继续当仙侍?” “他知道我是步六孤氏的人,可能是想要‘矫正’我的心性吧,但是他不知道我是合欢宗弟子。” “钟令珩这家伙怎么样?” “差不多了。钟令珩今日还写了一封情书给我,约到了明日见面。” 突然,青棠和阮冰的脸被金光照亮。 两人齐齐望东北方看,梵羽峰的护阵破碎,金粉飞落,一个红衣身影朝珈岚峰飞来了。 青棠睁大眼睛,“九梨没死,还冲破梵羽峰护阵了。快跑,这家伙厉害!” 两人一路往下飞。 九梨未到,她的笑声已经回响在山峦之中。 青棠看向身后,九梨已经追上来了。 九梨胸口中了一击,血窟窿不停流着血,锋利的爪子朝青棠和阮冰扇去。 “就让你们给我填填肚子。” 青棠亮出流云扇和阮冰一起对付九梨,虽然九梨重伤,但两人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青棠将阮冰拉了一把,“二师姐你先走!” 阮冰躲过了九梨的攻击,“青棠!” 青棠躲避不及伤到了手臂,九梨掐住他的脖子,发出沉重粘连的呼吸声。 “小修士,又是你。上次那佛子的灵宠护你,我就知道你不简单,看看玄钦会为你做到何种程度!” 青棠的脖子被刮出一道道血痕,“你已经重伤了,跑不了的!” 玄钦执羯罗金杵赶到珈岚峰,“九梨,放下他!” 接着,一大群净元宗弟子、嵛山宗弟子赶来。 钟令珩看到青棠被九梨控制住,眉头紧锁,“青棠!” 九梨细长的爪子勾住青棠的下巴,“还不止一个人在意你呢,你这个狐媚子,我把你带去妖界,献给我哥哥可好?我哥哥最疼美人的。” 玄钦捏紧了羯罗金杵,“九梨,你走不出泠光仙府!” 九梨掐住青棠脖子的手更用力了,青棠被迫仰着头,血从脖颈上流下来。 玄钦的眼中闪现杀意,周身散发着铮然凛冽之气。 九梨很满意自己的猜测对上了,清冷绝尘的佛子竟然会对这个仙侍动凡心。 “你们想救他也可以,打开泠光仙府的大护阵,你向我跪下,我就饶了他!” 第105章 明达和身后的净元宗弟子皆看向玄钦。 玄钦一向苦心钻研佛法,心怀众生,救自己仙侍也是应该的。 可是九梨要打开大护阵,让玄钦跪下,折辱他。 玄钦会这样做吗? 众人都在注视玄钦一袭白衣胜雪,身姿如瑶林玉树,手握翡色念珠,掀开衣摆,从容地跪了下来。 玄钦对明达说:“打开大护阵。” 师叔说打开,明达就带着几位长老去打开了泠光仙府的大护阵。 玄钦跪在地上,望着被九梨掐住脖颈的青棠。 青棠忽然有些触动,为何他要这样做? 九梨仰天大笑,对青棠说:“看到了吗?他为你破戒了。” “不是的,他只是习惯我做他的仙侍,舍不得。我试过了,他不会破戒。” “哦?如果不是因为你,玄钦那天也不会突然到梵羽峰打我一顿。” 青棠不知玄钦之前还去过梵羽峰,“那也可能是因为他疾恶如仇。”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如果他为你破戒,为何没有心魔,实力还如此强悍呢?怪哉怪哉。既然你没有用了,那我把你带出去就吃了你。” 九梨吞咽了一下口水。 青棠:“啊?!” 第84章 九梨抓着青棠飞离了泠光仙府。 钟令珩看了玄钦一眼, 飞身上前欲救青棠。 九梨将万剑归宗全部控住,然后反向冲向钟令珩,钟令珩惊险躲过。 九梨再次拿出一把飞镰, 朝钟令珩挥去,钟令珩中刀,从高空坠地吐血。 玄钦追上九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羯罗金杵,九梨把青棠挡在自己身前。 青棠看着羯罗金杵直指自己眉心,下一刻玄钦稳稳抓住了羯罗金杵,砍断九梨的手臂, 抱住青棠, 另一只手用羯罗金杵刺穿了九梨的脖颈。 “啊——” 血液飞溅之际,玄钦用自己的衣袖覆盖住青棠, 一缕檀香萦绕周身。 两人落地, 青棠的双手推在玄钦的胸膛上,急忙拉开了距离。 玄钦眸中波涛暗涌,胸中酸涩的滋味更浓,侵占的欲念更盛。 青棠的脖颈还在流血,他捂住伤口, 跪在地上, “多谢师祖。” 这算是还玄钦一跪。 钟令珩扶着伤急忙赶来, 发现雪妖已经被斩杀了,青棠也已经救下了, 心中有些不甘。 “青棠,你伤得重不重?” “钟令珩,先处理一下你自己的伤吧。” 玄钦将青棠拉起来,护到自己身边:“给你止血。” “我自己会止血, 师祖。” 青棠退后一步,施法止住了脖颈上的血。 玄钦看向钟令珩,玄钦也看了钟令珩一眼。 瞬息间两人各自挪开了视线。 九梨的身形再次化作高大的白色兽形,像一座小山,脖颈处断裂,血汇聚成一条小溪流到地面。 玄钦走到九梨的身前,挖出了妖丹。 净元宗弟子和嵛山宗弟子陆续赶到。 玄钦对明达说:“尽快把雪妖的尸首抬回梵羽峰,不要让外面的人看到。” 明达召来几个弟子施法,雪妖的尸首被数百片半透明的金莲叶托举,悬浮于空飘向泠光仙府。 接着,玄钦对万景裕说:“万宗主,雪妖身上戾气深重,我见你大弟子修为造诣不错,劳烦他与净元宗弟子一起除去雪妖戾气。” 万景裕一口答应:“我这就让他们去。” 钟令珩不乐意了。 雪妖的戾气深重化解起来要费一日功夫,但这活不是很重要。 主要是明日,钟令珩和青棠约好要去泑泽谷,万一耽搁了怎么办? “师尊,我让几个师弟去。” 万景裕拍拍钟令珩的肩膀,“你一起去,没听见玄钦长老都在夸你吗?” 这哪里是夸赞。 玄钦这是故意不想让自己和青棠来往。 他一个净元宗的佛子,凭什么多管闲事? 玄钦朝钟令珩淡然一笑,“万宗主,那我就带着我的仙侍先行一步了。” 万景裕:“好!” 青棠迈步跟随玄钦走了。 钟令珩带着几个师弟在雪妖巨大的身体下重新画了束缚阵,使用符箓消解戾气。 - 青棠和玄钦回到珈岚峰,走向了松林小院。 青棠在院门口停下,“师祖,我自己处理伤口就好了。你先回吧。” 玄钦拿出一枚丹药,“这个吃了会好得快。” 上次被雪妖抓伤也是服用的这个丹药,青棠接过丹药放到袖中。 “明日未时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未时?” 怎么和钟令珩约定的时间撞上了。 “怎么?” 玄钦注视着青棠。 在泠光仙府做了半年仙侍撩拨了我,和钟令珩刚来往几天就开始“心悦”,悄悄跑出去私会。你的喜欢就切换得如此干净利落。 你会不会说出明日还要赴约,你和钟令珩两情相悦? 我不会让你得逞。 “师祖,能再晚一个时辰吗?” 经过玄钦的那一跪,青棠还没理清思绪,只想先去见钟令珩。 “不行,必须未时来。” 玄钦要看看青棠到底会如何做,然后再决定自己该如何做。 青棠点头,“好,我知道了。” 玄钦看着青棠开门走进去,转身回檀院。 重明鸟在斩杀雪妖时受了点伤,先回了檀院养伤,看到玄钦回来,一脸郁色。 “师祖,你怎么了?” 玄钦一直在回想青棠推开自己的那一下,没有理会重明鸟,径直走向了禅房。 - 青棠将脖颈缠上纱布,喝下丹药化成的汤。 窗外的月光照进屋内,照着青棠的光洁侧脸。 玄钦在地上的那一跪,九梨死前说过的话,在他的脑海重现。 忽的,青棠从思绪中抽离过来。就算玄钦有意又如何,更何况玄钦不会动心的,他知道自己是步六孤氏的人。 绫波阁在追杀他,又有一个劣迹斑斑的爹。 玄钦就算破戒也得找另外的谁,不会找自己。 青棠翻找着钟令珩写的那封情书,却怎么也找不到,或许是在珈岚峰被九梨追的时候弄掉了。 翌日未时,青棠没有去檀院,而是去了泑泽谷。 等了一个时辰,钟令珩还没有来。 青棠摘了几个灵莓果坐在草地上吃,暗红的浆液染红了唇,还爆了几滴汁水在衣服上。 昨夜雪妖杀死后,钟令珩去给雪妖除戾气了,这件事很棘手吗? 青棠想了想,还是去梵羽峰看看。 梵羽峰的护阵已经破了,雪妖的尸首周围围了许多弟子,仿佛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钟令珩的衣袍上沾满了血,站在尸首的腹侧。 青棠走向钟令珩,“出什么事了?” 钟令珩说:“昨夜我们设阵的时候发现阵中居然有生魂,对付雪妖的阵法是不能有生魂的。我就进雪妖肚子里捞出了几个活人。我太臭了,本来想抽空去清洗一下,马上去见你的。” 说着,钟令珩和青棠拉开了距离,怕味道影响青棠。 青棠说:“没事,人都捞出来了吗?” “捞出来了,还在找雪妖身上藏的灵宝。抱歉,让你一个人在泑泽谷等了。” “没事。” 从雪妖肚子里救出来的几个人骨瘦如柴,仿佛在里面待了很久。净元宗弟子带来水和食物给他们,在一旁吃着。 青棠问:“他们为何没有被雪妖消化掉?” “这些人里有一个散修用自己的法器将他们包裹起来,所以雪妖吞了他们就一直留在肚子里。如果再晚几天,可能这些凡人会饿死。” 钟令珩说到这里,不禁想到玄钦昨日坚持要求尽快斩杀雪妖,莫非玄钦早就知道雪妖肚子里有活人? 这样想,钟令珩更不爽了。 青棠说:“这样吧,你先帮忙,我们明天再见。” 钟令珩狠狠点头,“明天下午我去檀院接你。” 青棠迟疑了一下,玄钦让今日未时去他的檀院,但是自己来了梵羽峰,不知会发多大的火。明日不能让钟令珩在檀院出现。 “你明日下午到松林小院等我,不用再去檀院了。” “也好。” 钟令珩上去帮忙,青棠离开了梵羽峰。 回到檀院,青棠小心翼翼推开门,重明鸟站在架子上,身上裹了纱布正在养伤,院子里没有玄钦的踪影。 青棠走向禅房,掠过重明鸟的架子。 重明鸟睁开眼说:“你迟到了一个半时辰。” 青棠问:“师祖在不在?” 重明鸟不回答,闭上眼窝在自己的羽毛里。 青棠走到禅房轻轻推开门,里面没有人,他松了口气,走到书案旁继续抄写经文。 准备等玄钦回来,就请辞回到丹顼峰。 第106章 到了傍晚,玄钦还没有回来,青棠只得先回去。 夜里,玄钦回来略显疲惫,看向架子上的重明鸟,“青棠来过吗?” “来过,晚了一个半时辰。” 玄钦知道青棠在梵羽峰出现过,相比自己,青棠还是更倾心那个钟令珩? 玄钦笑了,所谓识心,意在用眼耳鼻舌身意,六感辨识其根本,转识成智。 爱欲让他滋生了嫉妒、愤怒、憎恨、索取和侵占欲这些恶业,那么不如放纵一遭,才能体悟个中滋味! - 青棠回到松林小院,换下外袍后,拿起《继子为何要那样》读了几页,就睡下了。 入眠后,青棠突然感觉有什么蒙住了他的双眼。 一阵眩晕无力感袭来,让青棠无法动弹,只感觉有人将他按在床上,不准他动。 鬼压床? 哪里来的鬼修如此大胆,竟然敢闯进净元宗? 奇怪,太奇怪了。 青棠听到周围有水声,又不像在自己床上。 这是在哪,到底是梦还是真? 男子抽解了青棠的衣带,层层揭开他的衣袍。 青棠挣扎着想要摘下眼睛上蒙的布,可是摘不掉。挣扎间,衣袍已经从肩头滑落,露出羊脂玉般的肩头。 男子的动作一顿,滚烫的手掌贴了上去,抱住青棠,埋在他的脖颈深深吸气,沉醉于青棠身上的味道。 “你是谁?” 声音在回荡,两人好像不在屋内,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有水声。 “这里是哪里?” 男子没有回答,青棠抵抗着,对方却轻而易举地将他钳住,含住了唇瓣。 唇与唇贴合在一起,呼吸声逐渐粗重急促。 这到底是梦还是真? 为何唇舌纠缠的感觉如此真实? 如果是现实,自己明明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又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 青棠嘤咛了一声,男子将他的手举过头顶,双手衔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镜子和水面同时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所有的情爱都隐匿在这片寂静的天地。 青棠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下来,滑出了蒙眼布,如娇柔脆弱的花朵在摇曳中滴下露珠,容易勾起人的欺凌欲,温热的舌头舔掉了那颗泪珠。 夜尽天明。 青棠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松林小院的屋中。 身体像真的经历了一夜春.情,疲惫不堪,甚至残留着余韵。 衣服还穿的是昨夜躺下时的中衣,身上也很干净。 只是下床时双腿发软,差点跪到地上。 “难道是谁用了神魂双修的法子?是钟令珩?” 青棠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是钟令珩,他会直接找上门来。 肯定是在做梦。 也许是好几年没有找道侣,最近和钟令珩相处,又看了些话本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青棠穿上衣服,头还晕乎乎的,定了定神才走出去。 推开门的一瞬,竟然遇上钟令珩,两人差点撞上。 青棠稳住脚步,“你怎么这么早?” 钟令珩笑着说:“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所以迫不及待来找你。” “什么事?” “我师尊那日看到你会解咒印,觉得你是个人才,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嵛山宗。和我一起走,怎么样?” 这是个好消息。 青棠本也打算请辞脱身,只是道慧那边有些麻烦。 “我还有些事要解决,等我解决了再来告诉你。” “好,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钟令珩挠挠头,“因为救人耽搁了一天,今日才开始去除雪妖的戾气,晚上可能来不了。” 也不知到底是玄钦阻挠还是怎的,总有事情临时出现。 青棠说:“没事,那就明日再找时间见面。” 钟令珩笑容爽朗,露出两个酒窝,“明日一定!” “一定。” 第85章 檀院内, 重明鸟站在架子上,脑袋窝在羽毛里懒洋洋的模样。 青棠走到禅房,发现玄钦又不在。 九梨已经斩杀了, 他到底在忙什么? 青棠走到院中重明鸟的架子前:“师祖昨夜回来过吗?” 重明鸟连眼睛都没睁,从嘴里蹦出三个字,“回来过。” “今日又走了?” 重明鸟斜睨青棠,“难道你以为师祖很好当吗?他当然有他要忙的事,你安分在这里待着就得了。” 青棠说:“我不想在这里待,我想告诉他。” 重明鸟“嘁”了一声,上次也说要回外门, 师祖没同意, 反而对他更好了。这次又来以退为进、欲拒还迎的把戏。 “师祖下午也许会回来。” “好。” 青棠走进禅房内,依旧坐在书案上抄写经书等着玄钦回来。 午后, 禅房的门开了。 玄钦一袭白衣手拿念珠, 眉宇间透着愠怒之色,看到青棠在,薄唇一抿。 失约的人终于来了。 青棠站起来说:“师祖,我请求调到外门。” 玄钦捏着翡色念珠,话音平和无波, “你想回到外门, 说说理由?” “我昨日迟到了, 没办法做好你的仙侍。” 青棠不知玄钦昨日找自己有什么事,但是他只是一个仙侍, 吩咐的事情应该不会很重要,玄钦也许找别人做了。 玄钦在生气的,不可能不在生气。他的要求极高,自己一再挑战他的耐心, 肯定会再被赶出去的。 玄钦说:“你可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什么状况?” 玄钦一步步走近青棠,青棠往后退,靠到了书案上。 “我已经把道慧那里的债都清了,加上我给你的灵药灵丹,现在我是你最大的债主。你除了这里,哪里也别想去。” 债主? 玄钦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太冷傲,青棠觉得他像在蔑视自己卑劣的出生,血脉里的劣根,要以债主之名将自己牢牢锁在檀院。 只因为用习惯了吗? 青棠想起前几日的事情,问道:“你就是不让我和钟令珩来往是不是?!” “是又如何?” “你凭什么不让我和他来往?” 玄钦和青棠对视着,“因为我是玄钦,净元宗的太上长老,你在我身边就该知道能和谁来往,不能和谁来往。” “到底是谁当初百般尝试,苦苦求着要来到我身边?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是客栈吗?回答我!” 两人的距离很近,青棠眼眶红了。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青棠推开玄钦,走去开门。 玄钦再次被推开了,他的心情很糟,特别是看到青棠想哭的时候。 重明鸟张望着青棠一路走去开门,暗道,这是怎么了? 青棠打开门,看到是明达的徒弟宝志。 宝志见青棠眼角微红,像是刚挨骂似的,“仙侍可还好?” “没事。” “师祖在吗?” “在。” “师尊找师祖过去一趟。” 玄钦从禅房走出来,掠过青棠带起一阵风,离开了檀院。 直到傍晚,玄钦也没有回来。 青棠回到松林小院后,关上门躺到床上,拧着眉头望向房梁,在净元宗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青棠拿出传音石联络阮冰,传音石忽闪忽闪。 阮冰:“怎么了?” 青棠:“二师姐,我发现玄钦在对我和钟令珩从中作梗,他要把我扣在净元宗,怎么办?” 阮冰:“他用什么扣你?” 青棠:“……我爹欠了净元宗长老一笔债,现在转到他那里了,你说怎么办?” 阮冰:“他是不是喜欢你?” 青棠:“他说过他知道我是步六孤氏的人,他知道我爹浪荡。他把我留在这里,也许是为了把我约束在这里,不‘祸害’别人,还能给他端茶倒水吧。” 阮冰:“真是有病。大不了悄悄跑呀,你爹的债又不是你的。” 青棠停顿了一歇,“是这个道理,以后有灵石再还给他也行。” 阮冰:“明日我来找你一趟。” 青棠:“好。” 青棠将传音石放下,心里的纠结少了些。 如果老爹还活着,那就让他想起净元宗有笔债要还,不要再让他儿子操心了。 青棠回忆起昨夜的梦境,拉了拉被子。 自己只是几年没有道侣就开始做梦了,不知净元宗的弟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修真如道真的能戒掉色欲吗? 青棠闭上眼,立刻入眠坠入了梦中。 又是一片黑暗,男子掐住青棠的腰,炙热的手掌让青棠一抖,“我在哪?” 男子没有说话,双唇紧贴,舌尖舔舐又用牙齿碾磨青棠的唇瓣,比昨夜的梦还缠人。 青棠的唇上一阵刺痛,想要推开男子,可是那双手如同炙热的铁箍紧紧钳制住他,毫不放松。 第107章 两人贴得极近,青棠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对方结实的胸膛,以及更下方的炙热温度。 到底是谁? ……快要憋死了,做梦为何会有如此真实的窒息感? 青棠快要晕过去了,软软地倒在男子怀里。 男子解开青棠身上的衣服,青棠抓住男子的手,“不要,告诉我,你是谁?我有喜欢的人了!” 男子听到这话用力反捏住青棠的手,捏得青棠生疼。 青棠踢着男子不肯顺从,最后还是被摁住了。 这一夜,男子更凶了,青棠呜咽着,一切都陷入漫无边际的混沌中…… 青棠醒来,薄汗打湿几缕乌发,凌乱粘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双手抱着枕头趴在床上,腰背酸痛像快断了一样。 山间的钟声敲响,辰时马上就要到了。 青棠撑着坐起来解开衣服,身上没有出现任何痕迹,干干净净。 连续两次梦到那个男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青棠下床穿好衣袍,打开屋门往檀院走。 檀院中的重明鸟正在晒太阳,伤已经好了大半,本不打算搭理青棠,但是看到对方神思恍惚,嘲讽道:“昨夜干什么去了?” 青棠说:“多谢关心,就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重明鸟转身飞到了架子上:“谁关心你?哼。” 青棠打开禅房的门,玄钦正在打坐。 青棠照常蹲下身去刮绿檀香粉,双腿颤巍巍差点蹲不住,扶了一下墙。 玄钦睁开眼看着青棠:“怎么了?” 青棠头也没抬,“我在添香,师祖。” 香篆尚未压好,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青棠放下香押走出去开门,阮冰过来了。 阮冰正要把青棠拉出来,玄钦走到了门口:“这位是?” 青棠说:“这是我认识的散修前辈,她和嵛山宗一起来的。” 阮冰向玄钦行礼:“我在宣律殿见过玄钦师祖,不知玄钦师祖可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找青棠有何事?” 阮冰尴尬一笑:“那个……青棠,我们去外面说吧。” 青棠看向玄钦,“师祖,我去去就回?” 玄钦语气平和:“好,早点回来。” 阮冰和青棠走向松林中的一处山涧,水流湍急,能掩盖人声。 阮冰上下打量青棠,“你怎么神色蔫蔫的?像是被人狠狠蹂躏了一晚上。” 青棠低声和阮冰耳语:“我连着两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到有人对我……” 阮冰低笑:“是春梦?” “同一个人,做了两次梦,每次都蒙着我的眼睛!” “正常的,你有多久没有找道侣了?” 青棠细算起来,“有三年了,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梦里的感觉很真实。” 阮冰说:“那就对了,有时梦里的感觉会很‘真实’。你好好和钟令珩在一起,两人水到渠成,你就不会做这种梦了。” “也许吧。” 阮冰将芥子袋中的两幅画轴交给青棠,“给你。” 青棠问:“为何要给我?” “我打算在外面多待一阵,寻找新的道侣,说不定你会比我更早回合欢宗。你帮我一起拿回去。” “好,我找机会回去一趟。” 青棠把画轴收进自己的芥子袋。 阮冰看到青棠脖子上的伤,问道:“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有没有吐血?” 青棠说:“好多了,命硬着呢。” “那就好,我走了。” 阮冰转身飞下了珈岚峰。 青棠回到檀院,玄钦正坐在菩提树下的石桌旁,上面摆着一个砂锅,一个盛着汤的碗,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甜香味。 “过来。” 重明鸟闻声过去了,他早就嗅到灵芎的味道,这可是能助长修为,滋补延年的灵草,难得一见。 玄钦挥手把重明鸟挡回去,“不是叫你,青棠,过来。” 青棠站在那里,看着玄钦手边的那碗汤。 昨日刚吵架,今日这碗汤是和解的意思吗? 玄钦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给了青棠诸多帮助。青棠迈步走过去,外面又来人了。 “师祖,我先去开门。” 玄钦捏着念珠的手攥紧了,别是那个钟令珩。 青棠打开门,宝志来了:“师尊说让师祖过去一趟。” 玄钦走到青棠面前,“把石桌上的汤喝了。” 青棠说:“谢师祖。” 宝志也嗅到了汤的香味,玄钦师祖的仙侍真不好当,一会大棒一会蜜枣,不是谁都能忍受师祖脾气的。 玄钦说:“走吧。” 玄钦和宝志一同飞向泠光峰。 青棠来到石桌前坐下,汤的香味扑鼻,用勺子搅动可以看到三味灵药。 有灵芎,另外两种不知是什么,应该是玄钦给自己压制毒性的。 既然说是给他吃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青棠盛了汤,喝完一碗,看向架子上幽怨至极的重明鸟,“喝不喝?” 重明鸟瞥过头,不稀罕。 玄钦说过这鸟野性未除,果然如此。 青棠又喝一碗,将剩下的汤端到重明鸟的架子下面,“你不想喝吗?喝点吧,你的伤刚好。” 重明鸟闻到了汤汁的香味,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依旧不动。 青棠回到禅房抄写经文,没有再看重明鸟。 重明鸟悄悄飞下来,化作小孩模样咕咚咕咚喝了汤。 青棠从禅房走了出来,重明鸟端着碗还没变回鸟样,“你放到这里的,不要怪我抢了师祖给你的汤。” “我不会,我只是想问,你为何老是告我状?” 重明鸟轻哼一声,“能有什么原因,我就是想把你赶走,后来师祖也叫我盯着你呀!” “你为什么想把我赶走?” “因为你长得太漂亮,我娘说过长得太漂亮的人都一肚子坏水。” 终于破案了,这个理由还真让人不好反驳。 青棠揉了揉自己的脸,“你觉得我坏吗?” “不坏,但也不安分!” “……” 青棠俯身对重明鸟说:“也许很快我就真的会离开净元宗,这段时间你能不监视我吗?” 重明鸟皱眉:“你想收买我?不行!” 青棠:“……” 劝服失败,算了。 重明鸟又说:“我现在没监视你了。” “真的?” “师祖让我不用管你,他会管。” 青棠站起身,玄钦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和钟令珩搅黄,今晚就跑! 第86章 宗主府内, 所有的嵛山宗弟子和此次参与斩杀雪妖的长老、弟子都在,还有被雪妖吞下肚子的一个散修、八个凡人。 众人都对这个散修佩服有加,虽然法器报废了, 但是以一人之力保护了八个人。 玄钦神色凛冽,手中捏着翡色念珠,快步走进来。 众人皆向玄钦行礼,“师祖”“师叔”地喊着。 玄钦落座,众人开始清点这次斩妖得到的灵宝。 除了玄钦拿到的妖丹,雪妖身上的根骨,还有一些雪妖藏匿起来的灵宝。 净元宗只要了两件灵宝, 其余的都给嵛山宗了。 明达想不通玄钦为何要拿雪妖的妖丹。 玄钦的修为已经到大乘期大圆满, 即使拿了雪妖的妖丹也不会有太多增益。但是玄钦没有说,明达也不好问。 明达问玄钦:“师祖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玄钦看了钟令珩一眼, 是时候把这个人赶出净元宗, 彻底断了青棠的念想,一刻也不能留。 “诸位前来助净元宗杀妖辛苦了,不如趁早上路。明日有大雨,不便御剑。” 钟令珩:“什么?” 万景裕打了钟令珩一下,“你为何打岔?” 钟令珩指着玄钦:“不是, 他——” 万景裕急忙打掉钟令珩扬起的手, “你指着玄钦师祖干什么?明日有大雨, 我们来净元宗的目的已经达成,今日走也行!” 玄钦背着手站起来, “怎么,钟小友是想在净元宗多待几天?” 万景裕拱手:“小徒失礼了,净元宗清净之地,我们叨扰了。” 钟令珩还想说什么, 万景裕把钟令珩强行拉出殿门。 “师尊,你说过想问一下青棠是否有意随我们走。” 万景裕确实惜才,但是不敢明着挖走玄钦的仙侍,压低声音:“你赶紧去问问青棠,要走就赶紧,悄悄的。” 钟令珩快速飞向了珈岚峰,玄钦追了上来。 “钟令珩,站住。” 钟令珩停下,看向玄钦:“你想干什么?” 玄钦凌厉道:“这句话应当我问你,你们御剑的方向不是朝这里。” 钟令珩扯着嘴角,迈步走向玄钦,“都是你在从中作梗,是不是?” 玄钦:“对,是我。” 钟令珩之前认为玄钦针对青棠,但是自从看到玄钦给为了青棠答应九梨的要求,在众人面前下跪,就有了一些猜测。 第108章 自己与青棠相约,三番五次被各种事情阻挠,原来如此,玄钦对青棠动了心! “他是我的红鸾劫!你一个净元宗佛子,居然动了凡心!” 玄钦说:“他是我的红鸾劫。” 钟令珩向玄钦挥拳,玄钦握住他的拳头,“你的实力,在我这里不值一提。” 钟令珩被玄钦完全压制,脸涨得通红,手指骨节脆响。 玄钦说:“只要我再用一分力道,你的手就会废掉。” 钟令珩怒视着玄钦,“你!” 玄钦目光犀利,一字一句对钟令珩说:“你打到宗门大比前十就这点本事,是不是在宗门大比上作弊,调换了对手才赢的?” 钟令珩:“你胡说!” “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偷梁换柱的花招倒耍得极其顺。你敢不敢告诉青棠你进嵛山宗之前是干什么的?” 钟令珩瞳孔放大,一时间惊起了后背冷战:“你是怎么知道的?” 玄钦淡淡笑着,手上的力道丝毫不轻。 “你曾经多次入过不同的宗门,皆以不错的表现为宗主重用,为所有人喜爱,接着你就开始倒卖宗内法宝,用赝品取而代之。” “你改名换姓来到嵛山宗时,万景裕发现你倒卖,在你身上种了个咒,你才收手。你敢告诉青棠,你还在千乐城的泷兴赌坊做过老千,那里的幕后老板恨极了你?” 千乐城是妖界、魔界和仙门三不管地带,那里有最奢靡堕落淫逸之地,人神妖魔,鱼龙混杂,泷兴赌坊是千乐城最大最乱的地方。 钟令珩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这些事已经过去百年,只有钟令珩身边的极少数人知道,但这些人绝对不会告诉玄钦的。 玄钦放了钟令珩,用帕子擦擦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在斩妖之后,万景裕私下找到玄钦请他除去自己的心魔。 净元宗的搜神之技可以找到人的心魔症结,找到症结之后,就能化解心魔。 玄钦答应帮万景裕这个忙,不是白帮,他要让万景裕找一味灵药,给青棠去毒。 这两日玄钦都在为万景裕去除心魔,明达在一旁辅助。在探万景裕神识过程中,玄钦也得知了关于钟令珩的所有事。 钟令珩捏住自己发痛的右手,怒喝道:“人就不可以有污点吗?!” 玄钦负手而立,“你敢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吗?” “当——” “应该不敢保证。毕竟那天你自己悄悄用符箓求来一场好雨,让你有机会和青棠独处一室。你习惯了耍小聪明获得你想要的东西,恶业太重还会继续,直到你付出代价。” 钟令珩咬着牙,他确实用了求雨符,看来那天的意外全都是玄钦所为。 “那你呢,你这番作为就算君子吗?!你让我栽河里、掉坑里、还引雷劈我,你也是伪君子!” 玄钦没有反驳,“我是小人,但我不会给青棠带来任何危险,也不会让他吃苦。” 钟令珩怒吼道:“青棠不喜欢你!他是合欢宗弟子,他的师姐带他介绍给我的时候说了,他没有找道侣,我才和他来往的。你看到他和我在一起笑得有多开心了吗?你别自作多情!” 原来是这样,玄钦明白了。 在青棠被九梨锁住喉咙时,看到净元宗和嵛山宗弟子赶来,匆忙将自己的法器收回。 玄钦还是看到了,那是一把扇子。 仙门之中常用扇子的宗门很少,合欢宗是其中之一。 玄钦来找钟令珩,也是为了从他口中探出消息。 青棠带着重伤的步六孤聿修来到净元宗是为了避难,后来对他的撩拨可能是受师门之命。 听钟令珩的口气,那个阮冰应该就是青棠的师姐了。 青棠转变必定和阮冰有关,只要阮冰和钟令珩都离开净元宗,必然能让事情回到“正轨”。 青棠是他的红鸾劫,必须是。 玄钦对钟令珩说:“早在你来这里之前,他就喜欢我了,他只是在借你来让我吃醋。” 钟令珩一愣,回过味来,“什么吃醋,你就是在套我的话!” “我为何套你话?” 玄钦捻着翡色念珠,“你认为他作为一个合欢宗弟子,为何来到净元宗做我的仙侍?” “青棠说过,他是为了挣灵石才来的!” “挣灵石哪里挣不到,他不是非来净元宗不可。你是混过江湖的人,这种话你也信?看来你只会耍小聪明。” 钟令珩彻底蒙了,嘴唇嚅动,大骂道:“你这道貌岸然的黑心佛子!毒舌老怪!我要去向仙门诸道揭发你将合欢宗弟子扣在净元宗,当成自己龌龊欲望的发泄口!” 玄钦只觉得听到一阵犬吠,他一点也不怕钟令珩说出去。 “你的话可能信的人极少,而我只要说一句关于你的事,信的人可就多了。你信不信?” “啊!” 钟令珩爆哭,飞离了泠光仙府。 他要去找南华宗的兄弟哭诉,发誓以后再见玄钦,一定要让他看看,自己不仅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而且比他强! - 净元宗出手豪气,给每个嵛山宗弟子都发了福袋。福袋里有专属的名贵赠物,大家喜笑颜开,拿了福袋陆续御剑离开。 阮冰因为走的匆忙,也不知青棠会不会跟钟令珩离开净元宗,拿了福袋准备路上看看情况。 阮冰御剑而行,打开福袋,里面的铭牌不是自己的,“时越?” 另一边,那个用自己法器救下八人的散修拿了最后一个福袋,打开之后却不是自己的名字:“阮冰?” 天边飞回来一个淡蓝衣裙的女子,落地就找到他,“你是时越吗?” 时越点头:“对。” “我们的福袋拿错了。” 时越将福袋还给阮冰,她打开福袋里面装着一颗避风珠,这回赚了。 “我能求姑娘一件事吗?” “你说。” “我在雪妖腹中待了三年,御剑不太稳,能否搭姑娘的剑一程?” “当然可以,我现在在云游还没决定去哪里,先送你一程。你要去哪?” “密都城。” 阮冰载着时越御剑往尧光城飞,途中用传音石联络青棠。 青棠还在檀院里抄经文:“二师姐,怎么了?” 阮冰:“你和钟令珩出来没有?” 青棠:“什么出来没有?” 阮冰:“你不会不知道嵛山宗今天走了吧?” 青棠蹭地一下站起来:“他们今天就走了?!” 阮冰:“就是你那师祖赶走的,钟令珩没来找你?” 青棠:“没有呀!” 阮冰:“我要去密都城一趟,你自己小心点。” 这时禅房的门推开了,青棠赶紧把传音石掐掉,坐回书案前。 玄钦朝青棠走了过来,“给我看看你的伤。” 青棠坐着没动,“不用,师祖,已经好多了。” 奈何玄钦已经走到面前,青棠别过脸,玄钦掀起他脖颈的纱布看了看,“伤已经结痂,很快就会好的。” 青棠问:“师祖,嵛山宗弟子都走了吗?” 玄钦眸色沉下去,这么快就知道了。 “走了,怎么?” 青棠站起身和玄钦拉开距离,“师祖,我有急事要离开一趟,等我处理完再回来,可以吗?” “不行。” 玄钦在书案前坐了下来,“侍墨。” 青棠捏了捏拳,不情不愿地拿起墨石在玉砚上磨。 半夜,青棠悄悄掩上小院的门,转身陡然发现重明鸟无声落地,用看守犯人的眼神盯着他。 “我也不想来,你安分点。” “反正你也不想看到我,就当你什么都没看到,行吗?” 重明鸟挪了一步,青棠以为重明鸟好心通融一次,结果玄钦亲自来了。 月光皎洁,松林枝丫照影斑驳。 玄钦面色清冷,眉间朱砂未变,手中的翡色念珠未变,可是青棠觉得玄钦真的不善。 “钟令珩绝非良人,你还要去找他?” 青棠打不过玄钦,也不想听玄钦的话,只能转身进门,砰的一声关上门。 重明鸟越来越发现玄钦不对劲了,竟然会为了一个小仙侍半夜截人。 “师祖,你本来就用不着仙侍,为何要把他强留下来?” “是他先招惹我的。” 重明鸟以为是青棠先得罪了玄钦,“那该好好教训一下他。” 玄钦捻着翡色念珠,缓声道:“是该好好教训他。” 第87章 青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捶床撒气,“玄钦,我恨你!” 当夜入梦, 男子又来和青棠云雨,掐着他的柔滑腰段,整夜不歇。 青棠醒来,趴在床上大口喘气,眼角带着泪痕,“不正常,三次了!” 泠光峰的钟声敲响, 辰时了。 青棠坐起来, 想着如今还要去檀院吗? 第109章 不去会怎样? 昨夜玄钦的神色不太友善,再和他对着干, 对自己更不利。 青棠还是穿上外袍朝檀院走去。 外面下着雨, 细如牛毛,远远便听到重明鸟的鸣叫。 青棠推开檀院的门,重明鸟歪着脖子,“你还敢再来晚一点吗?” 青棠:“……” 走进禅房,玄钦依旧在打坐, 什么话也没说。 青棠添完香, 去山下找陈焕拿绿檀木。 陈焕拿出自己攒起来的丹药:“我听说你受伤了, 这个是我存的丹药,对伤势有好处。” 嵛山宗来协助除妖时, 陈焕身在外门没有参与。后来才得知青棠破解了咒印,九梨将青棠掳走,差点要了他的命。 “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丹药你留着吧。” 青棠将纱布摘开给陈焕看, 里面的伤疤已经开始脱落了。 陈焕就把丹药收了回去,“你破解了九梨身上的咒印,师祖有没有把玉牌还给你了?” “还了。” “那就好。” 青棠踌躇着,“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陈焕说:“你问,凡是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净元宗有鬼吗?” “鬼?” 青棠点头,“鬼。” 陈焕满脸疑惑,“没有呀,净元宗每日都在诵经,这里全是修行的佛子,怎么会有鬼?” 青棠摇头,“我刚开始也跟你想得一样,但是真的有鬼来吸我阳气,每天晚上都来找我,昨夜已经是第三次了!” “吸阳气?” “嗯!” 陈焕摸摸下巴,“照理说净元宗应该是没有的,你住的那个院子以前只住过阇夜长老。阇夜长老都飞升了,哪里来的鬼?” 如果钟令珩还在,青棠肯定找他要护身符了。 可是现在钟令珩一走,青棠被困在这里,只有找陈焕帮忙。 “陈焕,我能不能搬回丹顼峰住?” “不行的,你现在是内门仙侍,不能住在丹顼峰。你的那处宅院也有新人住进来了。” 青棠扶了扶自己酸痛的腰,“那怎么办?我害怕他今夜又来找我。” “为何不去找师祖?师祖斩妖除魔向来厉害。” 昨日玄钦将钟令珩赶走,青棠半夜跑路失败,直到现在都没和玄钦说过一句话。 青棠不会低头的。 “算了,我再想办法吧。” 青棠拿上绿檀走回了檀院,在禅房外面支起一张书案,没有进去。 每到香炉燃尽的时候,青棠进去打了香篆就立即出来。 傍晚回到松林小院,青棠坐在桌边思索许久。 陈焕说得对,净元宗八千佛子在这里日夜诵经,就算有鬼怪也会受不了的。 难道那个男子是人? 男子每夜来找了他,趁他睡着的时候尽情享受,还吃了他的元阳,最后不忘做事后清洗,消除痕迹,然后溜之大吉。 这样一想,那个男子简直太坏了! 青棠拿出芥子袋里的朱砂,解开衣袍往自己的后腰点上一点红。 男子喜欢揉他的腰臀,在后腰留下朱砂印记,看看到底这个男子是鬼还是人! 次日,青棠醒来,解开衣服用镜子照了照,朱砂没有了。 那个男子不是鬼。 珈岚峰住的人都是内门长老和仙侍,有人暗中破了戒,晚上来睡他,这件事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他必须要抓到确凿的证据,才能把这个人揪出来,然后狠狠敲这个人一笔灵石,还了玄钦的债就离开这里。 至于证据…… 男子每次都让他蒙眼,或许还施了法术让他睡过去,找起来有些难。 青棠咬了咬唇,想到一个办法。 老爹临走前说了他前胸刺青的咒语,即使修为再高的人也抹除不了它。 今夜等男子来,就在他身上咬下牙印,看看他到底是谁! 檀院内安静如常,青棠在禅房外抄写经文,玄钦走出来站在廊下。 “过几日,我要去无量宗辩法,你随我一起去。” “是。” “把这张书案撤了,进去写。” 青棠不动,“师祖,我在这里写挺好的。” 玄钦朝青棠走过去,青棠抬起右臂挡住自己,“我搬。” 玄钦停下脚步,“你怕我?” “师祖,我想留在这里写。” “那好。” 玄钦直直朝院外走出去,摔了门。 重明鸟望向青棠,幸灾乐祸地说:“不听师祖的话,会吃苦头的。” “我也没有硬逼他留下我。” 夜半,一轮皓月悬挂天际。 青棠被蒙住眼睛后背抵在什么东西上,冰冷又光滑。 男子撕扯了青棠的衣服,粗重的喘息扑打在他的脖颈。 水波浮动,波澜滚滚,天亦是地,地亦是天。镜面以内是交叠欢爱的人影,镜面外也是欢爱交叠的人影。 青棠埋头在男子的左肩狠狠咬下去,一丝腥甜在唇齿中荡开,随后他开始低声念咒语。 男子闷哼了一声。 青棠以为这一咬肯定会男子停下,但是男子将他抱了起来,发了狠。 清晨,青棠醒来时双腿发软,爬不起来了。 他缓了一个时辰才起身穿衣,走到镜子前将自己脖颈上的纱布摘了下,伤疤愈合只剩下两道淡淡红痕。 修合欢道之后,身体筋骨会更加柔韧,也更不易留下伤疤,很快这两道红痕也会消失。 青棠赶到檀院时,重明鸟站在架子上懒得搭理他。 禅房内,传出玄钦温和无波的声音:“去泠光峰法兰堂领我的新法衣,我要试穿。” “是。” 每年春秋,法兰堂都会为宗主、长老和弟子制作新衣,仙侍要稍晚一些才会做。 青棠走到泠光峰的法兰堂,宝志也在那里。 宝志问道:“仙侍近来可好?” 青棠摇头不言,玄钦的性情愈发古怪了,也不知到底要把自己扣在这里多久。 宝志领了明达的新法衣,宽慰青棠:“仙侍莫要往心里去,师祖对谁都严厉,就连宗主也被他训诫过,不要往心里去就是了。” “嗯,我知道了。” 法兰堂的长老将玄钦的法衣端出来,白色华服散发着清辉,衣袖均用最好的云绉纱编织,衣摆绣有金莲,总共六层,非常轻盈。 青棠端着法衣正要走,长老叫住他。 “仙侍稍等,还有一套你的。” 长老将一套绣银丝云纹边的白袍端给青棠。 这套衣袍明显比内门仙侍的衣袍的做工用料更好。 青棠问:“这是给我做的?” 长老点头:“师祖吩咐的。” 虽然玄钦性情难以揣摩,但穿衣用度上没有抠搜。 穿着也是体面,自己作为他身旁的仙侍,肯定要穿得好一点。 青棠将衣袍收下,端着法衣回到檀院,发现禅房里没有人。 玄钦不是要试穿法衣吗? 青棠走到重明鸟面前,“师祖到哪里去了?” “在后山的温泉池,他说如果你回来了,就端着法衣去那里。” 青棠只当这是玄钦变相的折磨,端着法衣走去了温泉池。 氤氲杳霭的雾气中,玄钦正靠在温泉池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中衣已经浸透,紧密贴合着健硕精悍的肌肉。 青棠看到玄钦的背影,驻足说道:“师祖,法衣放在哪里?” “放到我旁边。” 青棠将法衣端到玄钦身旁,刚要撒手,温热的大手抓住青棠的手腕,用力一拽。 扑通。 青棠被拽进温泉池,囫囵呛了口温泉水。 玄钦把法衣放到远处,将青棠捞起来面对自己。 青棠猛地咳嗽了几声,使劲捶打玄钦,“玄钦,你是不是有病?我不干了!我要离开这里!” 拳头落在玄钦的身上,力道不重倒像猫挠,勾起了他隐晦压抑的□□。 玄钦抓住青棠的手腕,将他扣住,青棠使劲挣扎,两人在水中较着劲。 玄钦长手长脚,青棠越挣扎越被他控制,过程中玄钦湿漉漉的中衣领口扯歪了,露出肩膀淡红的印记。 青棠停了下来,扯开玄钦衣领,露出了左肩上的淡红牙印。 夜里男人的身形和玄钦重叠,咬的位置一样。 青棠震惊地抬头,“是你?” 玄钦与他对视,眸底暗流汹涌。 “你终于发现了。” 青棠愣住了,夜夜找他交欢的那个不要脸的男子,竟然就是玄钦! 怪不得玄钦不让自己和钟令珩来往,不让自己离开,他破戒了。 可是,为何要用这种方式? 青棠突然脑子里白光一闪,玄钦这是在报复自己玩弄了他? 好可怕的佛子! 青棠转身想游到岸上,玄钦将他扑倒在温泉池中。 两人再次浮出水面,玄钦从背后钳制住青棠,胸膛贴合着青棠。 第110章 “放开我!” “你是合欢宗弟子?” 青棠的耳畔是玄钦的喘息声,连他心跳的震颤都能感觉到。 “对,我是。” “你做我的仙侍,是为了来撩拨我的?” “……刚开始是,但是我弄错了。” 玄钦在温泉池水中的手穿过湿衣搜寻到青棠的东西,青棠一怔。 “弄错了?” 青棠白皙脸颊蒸腾出一抹朦胧诱人的粉,话音微颤:“合欢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得到天机楼的一张名单,上面即将遇到红鸾劫的人。” “这我知道。” “我和师姐拿到的名单弄错了,我不是有意要玩弄你的。我真的是弄错了,我应该去找钟令珩。师祖,放过我。” 玄钦的力道逐渐重了,“你说你喜欢我,难道因为弄错了,就不喜欢了?” “我……” 青棠的眼眶发烫,泪水涟涟,无法抗拒玄钦。 “这个契奴印记也是你爹教你的?” “我本来要抓住那个坏蛋才用的。” “你说这个是用来对付坏蛋的?” 青棠从口中溢出一声呻吟,“我求你,放手。” 玄钦用薄唇贴近青棠的耳朵,“我将九梨的妖丹净化,又让万景裕帮我找灵药,只为给你散去体内的毒性,我还是坏蛋?” “我错了,你不是坏蛋。” 也不是好人。 “解开它。” “我不知道怎么解。” “真的不知道?” “真的!” 老爹说的时候没有说解法,他随意改的咒语,别人要解也得费好多功夫。 第88章 玄钦的喘息愈发粗重, “我现在变成你的俘虏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如果不是你半夜来睡我又不说你是谁,我也不会咬你, 给你种奴印。一报还一报,还要什么补偿?” “那几次只是把你的神魂引到我的灵境神交,我没有碰过你的身体。” 青棠原以为是对方施法造的某种幻境,居然是神交。 怪不得既真实又虚幻,还能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可是次日醒来又干干净净。 “神交那也是交,甚至比直接睡更过分!” 玄钦:“这是对你的惩罚。” “惩罚?” 温泉池内的水荡漾着, 青棠在这片温热中再度想起玄钦收走玉牌时说的话。 “我知道了, 你说过你知道我是步六孤聿修的儿子,你觉得我卑劣, 浪荡, 继承了步六孤的劣根。可是你又被我勾起了欲.火,所以你就这样玩弄我,觉得这报复很爽?!” 玄钦没想到自己说的一句话,让青棠记这么久,还会这样曲解。 卑劣?浪荡? 如果他是这样认为的, 就不会爱上青棠。 “我没有觉得你卑劣, 说那句话是为了让你好好待在珈岚峰不要随意走动, 以免招惹麻烦,也给我一点时间, 让我知道如何对待你。可是你转头去追钟令珩了,我是气你去追他!” “我不听!”青棠挣扎着转身面对玄钦,“你的言语犀利,专戳人心窝子, 当时你就是有那个意思!你是不是差点还想杀了我,彻底斩断红鸾劫?” “我没有动手!就算你那天夜里没有走,我也不会杀了你,后来我也想告诉你,可是你根本不听我解释!” 玄钦将青棠找回来继续做仙侍开始,青棠就对他很冷淡,再也不是从前的样子。 他不善于爱,也从不知爱这么折磨人。 青棠说:“那天你拒绝了我,我们就结束了。我找谁是我的自由,放开!” “结束了?” 玄钦将青棠摁在池边,稍微一用力,就在青棠的臂上留下了一道红印。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和你神交,是我的错。蒙住你的眼睛是因为我修了搜神之技,你不能看到我的神魂,否则你会瞎。” 玄钦没有向谁低头过,就算自己有错也没有任何解释,因为他的地位就在那里。 今日他头一回低了头,为了哄青棠,主动道歉。 青棠说:“你知道就好,那几夜让我既困惑又害怕,道歉是应该的!” 道完歉,玄钦问:“那你呢?” “我?”青棠直愣愣看着玄钦,“我有什么错?” “九梨掳走你的时候,我甘愿向她下跪,保全你的性命,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把我推开了。我给你喂了多少灵药,救了你多少次,还比不过一个出老千的骗子?” 青棠双眸颤动,“你说什么出老千的骗子?” “钟令珩是个倒卖宗门法宝的惯犯。” “可是他告诉过我,他从小就在嵛山宗修行。师尊是他的救命恩人,亲如父子。” “他骗了你,他在去嵛山宗前就在多个宗门倒卖法器,还在千乐城的赌场做过手脚。后来改名换姓到了嵛山宗,被万景裕制服才没有再犯。你觉得他在宗门大比前十的位置是真本事拿来的?” 玄钦不善,但是不会胡乱评论别人,除非确有其事。 青棠第一次见钟令珩时,他用的术法是可以偷梁换柱,混淆视听的,他精于此道。 难道钟令珩真的是在骗自己?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天遇到的那么多意外到底是人为还是其他原因。 “那天发生的所有意外都是你做的手脚?” 玄钦说:“不全是,那场雨是他招来的。钟令珩善用符箓,求雨只是个很简单的法术。他很会讨人欢心,对你这样,也可以对别人这样。” “兔子呢?” “放生了。” 青棠沉默了。 玄钦竟然悄悄制造了那么多意外,还偷了兔子,夜里扮成男鬼勾引自己神交,这是千岁佛子能干出来的事吗?! 太坏了,他是个冷傲又狡诈的坏佛子! 钟令珩也好不到哪里去,从一开始就没有说真话。 玄钦继续说:“那天嵛山宗离开时他想去找你,我问他敢不敢告诉你真相,他就跑了。” 青棠看着玄钦:“那你也不该这样扣住我,我不是你的红鸾劫!” “我说是,你就是!你是我的!” “这不是你决定的,这是我在合欢宗的考核,我要回宗门写情史!” 雾气蒸腾中,玄钦的眼眸中杂糅着怒火与欲色,捏住了青棠的下巴,“爱,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就是一个命令,一个考核就能改变的东西?!说喜欢就喜欢,说追谁就追谁?” 青棠没有细想过,他没有从老爹、娘亲的关系中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爱。 入合欢宗后,谈恋爱就等于事业、修行,一个不行了就换下一个。 他只想认真对待每段感情,好聚好散就行了。 玄钦是青棠从没遇到过的类型,点着了火看不见,甚至还冷冰冰的。等看见的时候已经变成灼人的熊熊大火,灭不了,热得可怕。 但是,玄钦说得对,爱不是一个命令,一个考核就能改变的东西。不是说喜欢就喜欢,说追谁就追谁。 红鸾劫只是一个他靠近玄钦的契机,一个理由。 也许自己当初没有那么喜欢玄钦,所以才那么快投入到钟令珩身上。 青棠想了想,给了自己能给玄钦的最好答复:“我为这场失误向你道歉,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我回去向师父禀明情况,再说怎么赔偿你?” “失误,赔偿?”玄钦更靠近青棠,将他压在池边。 “对,之前的神交就当没发生过,我不耽误你修行。至于奴印,我找到解决方法就帮你解。你看怎么样?” 玄钦深深吐息,好一个“就当没发生过”。 “到现在了你还想着走?” 青棠:“不然呢?” 玄钦:“你不必回合欢宗了!” 青棠:“?!” 玄钦那张眉心点朱砂的清冷面孔,一旦沾染上尘欲就变得格外的疯。 他要将青棠侵吞包裹,吃干抹净,在每寸肌肤上留下印记,让他叫到破音,再也没有力气和自己争辩。 他要把青棠关在檀院内,在他的床榻四周布下牢不可破的结界,不准离开半步。 让青棠眼里永远只有他玄钦一人,只能依赖他,只能为他一人所有! 下一刻,炽热的吻覆盖到青棠的唇瓣,唇齿交织,比之前的几次神交吻得更深入。 檀香浮动,呼吸炙热。 青棠一阵轻颤,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头顶贯穿到底,眼角红湿。 玄钦伸手解开青棠的腰带,青棠挣扎着往岸上游,玄钦搂住,两人在雾霭氤氲中身影纠缠。 “唔!” “嗯!” “玄——” 青棠在玄钦背上抓出道道抓痕,没能阻止玄钦对自己的压制。 …… “青棠?!” “青棠!你在这里吗?” 是那只小黄狗的声音,他又回来了? 玄钦转头看向温泉池外,青棠借机脱逃往岸上跑。 第111章 钟令珩出现了,他看到青棠浑身湿透上了岸,衣袍松散,锁骨上残留红痕,玄钦也在池中。 两人仿佛正在发生什么被中断了。 玄钦飞身上岸施法去除身上的水迹,披上了衣袍,他不打算阻止钟令珩。 既然钟令珩来了,不如让他听到青棠的亲口答复,彻底死心。 钟令珩:“青棠,我有话想对你说。” 钟令珩走后,想到自己若就这样跑去南华宗不行,他身上背着劣迹,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对,还不如直接向青棠坦白。 他是真的想变好,也真的喜欢青棠。 于是钟令珩返回了净元宗,在檀院没有找到人,重明鸟也不告诉他青棠去哪里了。 钟令珩动用了一张真言符,重明鸟才告诉他,玄钦和青棠在珈岚峰的温泉池。 青棠撩起了额前湿发,看着钟令珩:“我已经知道你的事了。” 钟令珩手尖轻颤,迈步走向青棠,“那你相信我改邪归正,还愿意跟我走吗?我会给你快乐。” 青棠摇头,“我想冷静一下。” 玄钦为他做的事,钟令珩的隐瞒,他在玄钦身上留下的牙印……这些让青棠的思绪很混乱,他需要冷静下来想想。 玄钦对钟令珩说:“你那一丁点廉价的快乐,轻易就会被现实摧毁,显然青棠也明白。” 钟令珩捏住了拳头,身形颤抖。 玄钦朝青棠走去,想要牵他的手,但是被青棠躲开了。 青棠拿出了流云扇,一跃而起,御扇要回合欢宗冷静冷静。 玄钦见状追了上去,“青棠,回来!” 钟令珩也跟着追上去,只要青棠没有答应玄钦,他就有机会。 除掉九梨后,净元宗的大护阵就没有开,青棠越飞越高,向南而行。 山门弟子望见天上的人影嘀咕:“奇怪了,青棠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修为,还有自己的法器?” 还没等山门弟子反应,“嗖、嗖”两声,玄钦乘着重明鸟,钟令珩御剑前后追了出去。 青棠往后看,追来的身影越来越近了,他迫降到一座小城躲避。 在喧闹的街巷上,青棠慌乱中撞到了一个男子。 “对不起,借过。” 男子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他拽住青棠的衣袖,“公子,为何行色匆匆?” 青棠抬头看到了男子的棕黄立瞳,邪性的笑意从嘴角流露。 男子身着黑衣肩头袒露,露出蜜色精垒的肌肉,腰间绑着几条细带,双耳带着宽大的银色圆环。 刚才青棠跑得急,没发现他身边还跟着好几个随从。 “你哪里来的小修士,敢撞我们子桐妖君?” 子桐妖君?九梨的干哥哥九琰? 怎么这么巧会出现在这里?! 青棠震惊地望着九琰,慌乱中说:“在下是一名荒野散修,刚才走神,没看清是子桐妖君。在下还有要紧事在身,就不打扰了!” 九琰再次抓住青棠的胳膊,“我有让你走了吗?” 青棠的睫毛如蝶翼颤动,怔怔看着九琰,心里发怵。 九梨吃人,九琰肯定也吃,他现在不会想把自己吃了吧? 九琰打量青棠无辜又魅惑的双眼,润泽的唇,身上还香香的。他从没遇到过这等美人,还是一个男子,更兴奋了。 “美,我要把你带回妖界。” “什么?!” 第89章 九琰对青棠笑了笑, 将他拦腰抱住在楼宇间飞跃,朝北方走。 “在此之前,我要去办一件事, 你跟我一起去吧。” 青棠暗忖,九琰会不会是去找九梨?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被九琰带走! “妖君,我身上中了毒,马上就要死了,你把我放了吧?” 芪酸之毒无解,九琰吃了他等于把毒转移到自己体内。 九琰轻轻摸了摸青棠的脸颊,怜惜地看着他, “真可怜。” “妖君, 放我走吧。” 九琰丝毫没打算放了他,“你知道我在妖界有多厉害吗?就算有毒, 我也可以帮你解了。” 为了吃他, 不惜还要为他解毒? 青棠在风中被迫跟着九琰迈步,玄钦和钟令珩奔来,四人正迎面遇上。 玄钦看着青棠,心里憋着一股气,“九琰!” 九琰轻哼, “玄钦, 好久不见, 我就说我妹妹怎么不见踪影,原来是你们搞的鬼。我正要去净元宗找你算账, 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这里的小城距离泠光仙府不远,斩杀九梨时的震荡波及,不可避免有人会打听到怎么回事。 玄钦淡笑:“总归我们还是灭掉了她。” 九琰气愤至极,但是心里蹦出一丝疑惑, 玄钦深居简出,常年待在净元宗内,不会没事出来的。 刚才玄钦身旁的男子带着符箓是个符修,两人隔得远,很不对付,又齐齐奔向自己。 难道是为了…… 九琰看向自己身边的小修士,“他们是为你而来,你刚才说的急事就是想避开他们?” 青棠:“不是,我不认识他们。” 如果说认识,不知九琰会要挟玄钦干出什么事。 “哦?” 九琰玩味的笑,将长有黑甲的手放到青棠的脖颈上,恃然看着玄钦。 他发现玄钦万年冰封的脸上竟然也会出现裂痕。 玄钦的眼神里参杂了太多东西,对青棠逃跑的愤怒,自甘堕落的爱意,被拿捏住要害的无奈。 九琰的手没有用力,很轻,但是青棠知道九琰比九梨厉害得多,他只是暂时还没有动杀心,看来自己又要欠玄钦一次了。 钟令珩拔剑对着九琰,“你只要敢动他,我不会放过你!” 九琰抽出手用指背摩挲青棠的脸,声音蛊惑,“你能帮我一个忙,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玄钦捏紧了手中翡色念珠,直直看着九琰。 九琰带着青棠一路朝净元宗飞了回去,玄钦和钟令珩在后面追着。 青棠问:“九琰,九梨已经死了,你去净元宗干什么?!” 九琰说:“当然是带走她,趁着没有过七七四十九天,尽早帮她复活过来。” 青棠神色惊愕,“你要复活她?!” “对。她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满天飘雪中,九琰疾速冲进泠光仙府,净元宗弟子拿着法器冲出来包围九琰。 九琰拿出一只环刃,刹那间便将数名净元宗弟子割喉,左手还不忘按住青棠的命脉,拉着他走。 玄钦落地,奔向九琰,“我劝你收手,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九琰大笑,“哈哈哈,那我就拉着这个美人一起死,怎么样?” 青棠跟着九琰踉跄地走着,九琰四处寻觅,仿佛在嗅着九梨的味道。 九梨的尸体去除戾气后就火化,将骨灰供在丹顼峰香岩殿,待七七四十九天后,九梨重入六道就送到外面埋葬。 香岩殿,道慧正要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山门那边那么大动静,迎头撞上九琰。 “你是,九琰!” 九琰打了道慧一掌,道慧吐血被推出数丈之外,他看到青棠被九琰抓住,惊了,“青棠!” 青棠被九琰拽着走,“道慧长老,快走!” 道慧拍地,“你怎么总是让人不省心?!” 九琰找到九梨的骨灰坛放入怀中,带着青棠走。 道慧拿下自己的念珠,朝九琰奔去,“我虽然在外门,但也不是没有一两招的。” 九琰正要向道慧扔出环刃,羯罗金杵飞来与环刃相击,两两飞回了各自的主人手上。 玄钦、明达、一众长老和钟令珩也到了此处。 九琰捏住青棠的喉咙,看向玄钦,“今日我还不准备和你打,我有更重要的事。若你出手,他就没命了。” 众人看向玄钦,之前为了青棠,他能向九梨下跪,是因为青棠破解了咒印,深得他的信任。 这次面对的是大妖九琰,他要带走九梨的骨灰坛,或许还能复活九梨。 比起一个微不足道的仙侍,九琰对苍生的危害太大了,如果能在这里绞杀九琰,牺牲一个仙侍算得了什么呢。 九琰扼住青棠的脖颈逐渐逼近堆积在殿门口的净元宗弟子。 玄钦让步了。 明达看到玄钦的这个举动,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关系来衡量玄钦对青棠的感情了。 既然师叔让步,那就让步吧。 明达挥手,所有的弟子全都往后退。 九琰笑意更深,带着青棠一步步迈出殿门,净元宗弟子的包围圈向后移动。 青棠跟着九琰亦步亦趋,也在想办法挣脱,双手捣鼓着。 九琰低声道:“乖乖的,我生气了,会很可怕。” 青棠被这森然的口吻震慑住,停住了手,将流云扇缩回去。 九琰对玄钦说:“交出九梨的妖丹。” 玄钦凝眉未动,净元宗弟子们都在嘀咕,“不能把妖丹交出去呀!” 第112章 “妖丹交出去肯定会复活九梨的!” 九琰捏紧了青棠的脖子,玄钦心弦紧绷,将九梨的妖丹扔出去,“拿去!” 那一瞬,九琰接住九梨的妖丹,带着青棠飞上环刃,腾空而起。 “杀九梨这笔账,我一定会找你玄钦算的!” 明达看到九琰飞走,问玄钦:“师叔,现在该如何?” 玄钦召来重明鸟,飞上其背:“我会杀了九琰的,也不会让九梨复活,你们不必去了。” 钟令珩也御剑追着九琰而去。 - 九琰带着青棠飞行七日,穿过鳌岸山跨入了妖域。 鳌岸山东面阳光普照,生机盎然,到了西面就变得阴霾一片,树木植被迥异,鲜艳的妖花、带刺藤蔓遍布林间。 “美人,妖界可比别的地方有意思多了,你会喜欢的。” 青棠只想找机会逃跑。 九琰带着青棠一路飞向子桐山的洞府,没有松过一回手。 青棠眼见自己要被带进洞府,用手肘劈向九琰的胸口,反被抓住了手腕。 “你是玄钦的什么人?” “我只是他曾经的仙侍。” 青棠的脸映在九琰的棕黄立瞳之中,九琰伸出蛇信,低哑道:“小小仙侍,真厉害,能把玄钦玩弄于鼓掌之间。” 青棠害怕蛇,用另一只手挡住脸。 九琰将青棠的两手绑住,禁锢在了怀里,青棠两腿挣扎倒腾,试图挣脱九琰温凉的手臂。 九琰轻喘了声:“嗯/小家伙,你知道你蹭到哪里了吗?你让我越来越兴奋了。” 青棠僵住了,没有再动。 九琰很满意青棠现在乖乖不动,甚至有些害怕的模样。 血月当空,血红的月光照入林间,地上留存着斑驳血迹,几颗骷髅森森白牙仰天大开堆在树下,四周散发着阴寒邪气。 九琰身后的影子延展开来,映出了九头蛇身。 “真快呀,刚好赶上。” 青棠问:“赶上什么?” “血月,错过了可就不能救我妹妹了。” 九琰跳着奇异的步伐带青棠在林间快速穿梭。 这里设了杀阵,看似风平浪静,但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被绞杀。 修为高强如玄钦那样的人来了,也得花几日功夫才能找到路出来。 穿过杀阵,两人到达了洞府。 - 飞过鳌岸山前,玄钦让重明鸟缩小落到自己手中,跳上了钟令珩的剑。 钟令珩瞪着一人一鸟:“你跳上我的剑干什么?下去!” 玄钦轻哼:“你以为你能敌得过九琰吗?” 钟令珩愤恨道:“怎么了,难道你还不会御剑?要追青棠自己去追,我讨厌看到你!” 重明鸟的火红双翼太容易被妖族识别,另外,玄钦不能御物,这是修习搜神之术的代价。 不然,玄钦也不会跳上钟令珩的剑。 “我也不想看到你,但是我们现在的目的是相同的。你载我去追九琰,杀死了他,我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看看青棠会不会跟你走。” 钟令珩遭到玄钦几番打压,怎么会相信这个,“你不过是想利用我!” “我说到做到,如果青棠愿意跟你走,我不会和你动手。” “这是你说的!” “对,我说的。” 玄钦相信青棠对自己有情,不会跟着钟令珩走的。 - 洞府里别有一番天地,曲桑流水,不知往何处流去,远远地听到女子的嬉笑声。 青棠被九琰带进去,几度转弯来到一座花园,几个身着薄纱的美妖正在饮酒作乐。 九梨说过九琰好美人,洞府里藏了这么多女子,也有男子。莺莺燕燕看到九琰回来了,全都涌上来。 “妖君~” “妖君,你回来了~” 美妖们看到九琰怀中的青棠,双眼一亮,笑着问:“妖君,这是从哪里找来的美人儿?” 青棠发现这些美妖都长得像九梨,他从没被这么多妖怪围观过,而且大家都长得很像,一时间窘迫又无处可躲。 九琰是按一个模子找的美妖? 一块冰凉的丝帕盖在了青棠的脸上,“不要肖想了,我要娶他做我的夫人。” “连看一眼都不行?” “去一边玩。” 青棠隔着丝帕,看到地方转换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地面用五颜六色琉璃石铺着,柔软的锦绸堆叠在床上。 青棠跌落进一片柔软中,九琰俯下身近距离看青棠。 九琰用手指刮青棠的鼻尖,从鼻尖滑到唇上,滑落到衣领,冰凉触感让青棠屏住了呼吸。 “玄钦那佛子薄情寡义,嘴巴就像淬了毒,你在他身边没少吃过苦吧?” 青棠说:“我身上有毒,不怕被我毒到?” 九琰想到了这个,抓着青棠的手探了探脉,“真的有毒,但是帮你解也不难,在这里好好等着。我去把妹妹救了,就让你做我夫人,怎么样?” “没兴趣,你是为了把我当人质威胁玄钦而已。” 九琰挑起青棠的一缕长发笑着亲了亲,“我也可以为了让玄钦心碎,在走之前杀了你,但是我没有,我不会带没兴趣的人回洞府的。” 青棠把头埋进锦被中,背过身去,留给九琰一个后脑勺。 九琰走到门口设下一道结界,吩咐外面的小蛾妖,“伺候他沐浴更衣,把那股子檀香味洗掉,等会我要来这里。” “是。” 第90章 钟令珩御剑带玄钦来到了杀阵外, 落地后钟令珩直冲冲要往前走。 玄钦驻足环顾四周,“这里有杀阵,你想寻死就马上进去吧。” 钟令珩脚下一顿, 看向地上干涸的血迹,“杀阵?” 玄钦将一块石头扔到前方的路上,瞬间石头就被削成了齑粉。 钟令珩心生惧意,“九琰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如此凶残?” 玄钦捻着翡色念珠:“他是一条修行千年的九头蛇,靠吸食其他妖怪的妖丹、凡人血肉,练得一身妖法, 比九梨更厉害, 更凶残。” “你想吓退我吗?我不会走的。” “我不在乎你走不走,只要你不要妨碍我行动就行。这里马上就会有血月出现, 九琰要在血月结束前救活九梨, 否则过了四十九天就救不回九梨了,他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钟令珩问:“九琰为何如此在意这个干妹妹?” 玄钦姑且再回钟令珩最后一句。 “因为九梨长得很像九琰的亲妹妹九瑶,九琰极为疼爱九瑶。五百年前,九瑶被我师尊阇夜所杀,尸骨无存, 九琰也差点毙命, 想救没得救。” 钟令珩:“……” 玄钦在杀阵四周找起生门, 稳中求快。 钟令珩也用自己的方法在找破解杀阵的方法。 - 屋外进来了两个小蛾妖,端着一套轻薄纱衣。 “夫人, 请随我去沐浴更衣。” 青棠趁两个小蛾妖进来,扒开她们,冲了出去。 小蛾妖惊呼:“夫人逃跑啦!” 青棠在洞府里面四处寻找九梨的骨灰坛,只要打断九琰施法, 九琰就不能复活九梨。 剩下的,就看玄钦能不能快点找到这里了。 小蛾妖的喊声传遍了洞府各处,美妖们听到后像是惊起的一群蝴蝶,兴高采烈地追寻青棠的踪迹。 “小夫人?” “小夫人,你往哪里跑呀?” “妖君可心疼你了,竟然要娶你做夫人。我们想做他的夫人,他还不肯呢~” 青棠绕来绕去分不清方向,和美妖们正面撞上了,连忙往后跑。 “哎,别跑呀,你是要找妖君吗?” “你们走开!” 青棠脚下一滑从台阶跌落下去,却发现身后那群美妖不追了,好像很忌惮自己跌落的这个地方。 天空的血月从上方照下来一片红光。 青棠抬起头,看到九琰正在施法抽取两个少女的血,输送到中央的寒冰岩上的身躯中。 九梨的骨灰撒在寒冰岩上,透明身影随着血液的灌注慢慢有了具体的形。 在九梨心脏上方,正悬浮着她的妖丹。 九琰看着青棠,威胁道:“出去,别逼我杀你。” 青棠朝九琰投掷流云扇,九琰飞身躲闪,流云扇斩断了两个少女身上的绳子。 两个少女往下倒,九琰接住两人。 一道白光向青棠杀来,青棠惊险躲过。 谁知环刃又飞了回来,青棠向寒冰岩倾斜躲过环刃,手臂被划伤了一块,但是他没有停下,奋力扑向了台上的妖丹。 九琰扔下手中尚未利用完的躯体,奔向九梨:“不!” 青棠摘掉了妖丹,使劲捏碎在手心,施法被中断,寒冰岩上九梨的魂魄发出一声尖叫,“啊——” 刚形成的血肉瞬间散成了血水,顺着寒冰岩往下流。 九琰扑倒青棠,扼住他的喉咙,“我早该把你杀了的!” 第113章 青棠抓住九琰的手臂:“你真正爱的人是你妹妹,九瑶。” 九琰怒视着青棠,“对,你可知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找到她!她再一次消失了,你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她是,恶妖。” 青棠呼吸不畅,捶打九琰的手臂,双腿使劲蹬地。 在青棠即将晕厥之际,一道金光杀向九琰。 九琰用环刃挡住了羯罗金杵的一击,拿起镣铐将青棠锁在寒冰岩下。 青棠捂住自己的喉咙大口喘气,发现自己右手被九琰铐在寒冰岩下。 锁链连接着寒冰岩本身,重如千斤,扯不动。 九琰到底用它来干什么的? 青棠感觉身后有数道寒光在注视自己,转身看去,一侧的洞里吐出数条蛇信。 玄钦飞来和九琰交手,羯罗金杵和环刃的光芒不时闪烁。 九琰说:“这副锁链只有我能解开,你杀了我,只会让我的子孙美餐一顿。若你想救他就住手,听我的。” 玄钦双眼显露寒光,“我杀了你照样能带他出去。” 九琰的立瞳闪烁光芒,使出了全力朝玄钦杀去,轰隆一声将石壁砸了一个大洞。 青棠用双脚蹬着寒冰岩,扯不动,差点被掉落的石块砸中。 玄钦刺破了九琰的头颅,然而九琰又“长”出了一个头颅,“我的头颅有九个,够你杀。” 钟令珩将外面的妖怪杀了,冲进来奔向青棠,“青棠,你怎么样?” 青棠:“我被锁住了!” 钟令珩看了看锁眼,从袖中摸出两根弯曲的黑色长针插进锁眼捣鼓。 青棠问:“这能行吗?” “能,以前就连……”钟令珩停顿一下没有说下去,“没事,你相信我就行。” 九琰看向钟令珩和青棠,“玄钦,你的小仙侍可不缺人疼呢。” 玄钦淡淡道:“我先解决了你,自然会处理他!” 九琰笑了笑:“不如我帮你一起解决了他们。” “你要干什么?” 九琰打了个响指,施法将洞穴的结界解开,数条九头蛇涌了进来。 青棠问:“钟令珩,能不能行?不行就把寒冰岩砸了。” 钟令珩仔细听着锁里面的声响,咔嚓一声,锁打开了。 几条九头蛇同时张开大嘴涌向了两人,一时间,青棠看到无数张长了獠牙的蛇口。 钟令珩立即撒出符箓,击杀九头蛇。 玄钦手腕翻转将羯罗金杵掷向九琰,趁九琰应对羯罗金杵之际,他低声念咒,将伏魔金刚印推出去。 金色掌风朝几条九头蛇压去,瞬间将其打死在地。 九琰吐出一口血,那些九头蛇都是他用自己精血和妖丹亲自养成的。玄钦一掌就把他们打死,也让九琰元气大伤。 九琰愤恨地看了玄钦一眼,飞身出去。 玄钦飞上寒冰岩将两个失血过多的少女救下,三人离开寒冰岩所在的房间,往外走。 青棠问:“九琰逃跑了吗?” 玄钦说:“没有,我只伤了他九分之二,还没有伤及根本,他肯定在疗伤准备和我再战。” 九琰此时正在抓洞府中的美妖,咬脖颈吸取她们的修为,“玄钦,我不会放过你的!” 美妖被吸食殆尽,只剩下一张皮。 对于妖来说,九琰同样是个可怕的存在。 见此情形,胆小的妖开始跑了。 九琰化身九头蛇一口一个,将妖怪们吞食殆尽。 青棠听到了惨烈的叫声,很像之前问九琰“妖君,这是从哪里找来的美人”的那个女妖。 九琰的咆哮声隔空传来:“我要将你们三人剥皮拆骨,方解我心头之恨!” 青棠转头看去,九琰嘴角残留着血迹,冲过来了。 钟令珩施法万剑齐发,再用符箓困住九琰,九琰的环刃破除钟令珩的符箓,一瞬间黄色符箓碎片撒了一地。 钟令珩被威压震吐了血。 顷刻间,环刃朝钟令珩袭去,钟令珩立即用剑挡住环刃扔出去。 不料,环刃又飞了回来,即将命中他的时候,玄钦拉了钟令珩一把。 环刃划破了玄钦的袖子,留下一道血痕。 青棠扶着两个昏迷的少女,“玄钦,我们先走吧!” 玄钦对钟令珩说:“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带青棠离开这里,能不能留住他,看你的本事!” 九琰拿着环刃朝玄钦杀过去,两人再次激烈交手。 钟令珩站起来朝青棠走去,“先出去再说,这里危险。” 青棠看了眼玄钦,迟迟未动。 钟令珩说:“玄钦的修为高,你还担心他会被打败吗?” “好,我们先带这两个姑娘出去。” 青棠和钟令珩带着昏迷的少女,快速离开了洞府。 九琰哂笑道:“你真狠得下心,居然不要他了!” 玄钦眼神铮然凛冽:“他不在这里,我才放得开手脚。” “你就不怕他真的跟那个小子跑了?” “随他。” 九琰看着玄钦笑道:“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对吗?” “这好像与你无关。” “那就看看今日到底是你死还是我亡!” 九琰化身巨大的九头蛇立于洞中,朝玄钦张开血盆大口。 玄钦执羯罗金杵,幻化出无数金影,斩断一个头又接着斩下一个头。 - 青棠和钟令珩带着两个少女离开洞府,穿过杀阵来到了外面。 钟令珩看向通往外面的路,短暂犹豫后,对青棠说:“你要留在外面,我再去洞府里帮玄钦。” “不。” 青棠将自己肩上的少女交给钟令珩,“你受了伤,留在这里守着她们,我回去找玄钦。” 钟令珩竭力阻止:“我受伤了,尚且能还击一两招,你不是符修,进去更危险。” 青棠摇头,“他希望我去找他。” 也许是和玄钦在一起久了,能感受到玄钦的言辞不一,在他冷傲的外表下隐藏很多小心思。 那些古怪言行,连阮冰都能看出来是喜欢,青棠也猜得到玄钦心里可能在想什么。 玄钦让钟令珩三番五次出意外,偷走兔子,不许青棠和钟令珩来往,偷偷监视,又难以在面对青棠的时候说清一切。 他习惯了压抑自身的感受,悄悄愤怒,悄悄嫉妒,爱而不得。埋在心间的情绪压抑到了极限,才有了温泉池里的那场坦白。 玄钦不需要受伤的钟令珩帮忙,他最希望的是青棠回去找他,来证明青棠在乎的是他。 青棠想清楚了,他要去找玄钦,去回应玄钦。 走之前,青棠踌躇两步,回头对钟令珩说:“你改邪归正,我真的为你高兴。但是,也许你不适合留在嵛山宗做符修,你的天赋不在于此。” 钟令珩想要辩驳,但青棠说得没错。 如果不是玄钦救他,他会死在九琰的环刃下。 青棠朝钟令珩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为何不想想既能发挥你的天赋,又不会逾越道义的事情做呢?你会做得很好的,我相信你!” 钟令珩双眸闪烁着光,青棠不像看起来那么容易被表象迷惑,他看得很清楚。 钟令珩不再阻拦青棠了。 “你去吧,一切小心。” “好。” 青棠小心翼翼入了杀阵。 第91章 九琰带青棠走过一次杀阵, 后来钟令珩也带他走过一次,青棠凭着记忆跳跃,顺利回到了洞府前。 只听一声巨响, 洞府从内而外炸开燃了起来。 九头蛇身卷曲如重峦叠起,蛇头狠狠顶向玄钦,将其撞击向石壁,一层又一层石壁撞穿,碎石飞溅,直到顶向了空中。 玄钦口吐鲜血,在剧烈的震荡中将羯罗金杵插于蛇头之上。 九头蛇只剩下两头了, 玄钦也受了重伤, 但是当玄钦看到青棠回来时,口含鲜血地笑了。 青棠执流云扇冲向九琰的途中被一个妖怪撞了下去。 青棠被撞得头晕, 抬眸看是一只熊妖。 “你撞我?” 熊妖说道:“九梨是我的未婚妻, 玄钦杀了他,又要杀九琰。不如我也把你杀了,让玄钦痛一痛?!” 青棠说:“我劝你早点走,九琰必死无疑!” “他死了,那我更要杀你了!” 青棠执扇和熊妖打起来, 边打边观望着玄钦。 九琰只剩下最后一个头颅了。 青棠也发了狠, 招招对着熊妖的要害。 熊妖化成兽形, 一掌朝青棠拍过来。一掌没得逞,就来第二掌。 青棠退到了杀阵边缘, 熊妖抬手向青棠拍去。 一只火红羽毛的大鸟爪朝熊妖抓过去,将其掀翻在地。 青棠惊魂未定,差点落入杀阵了。 重明鸟振翅来到青棠面前,“跳上来。” 玄钦在来的路上, 让重明鸟去放火驱逐子桐山周围盘踞跟随九琰的妖怪,赶来得正是时候。 第114章 青棠跳到重明鸟,飞向了九琰。 九琰正欲吞下玄钦,玄钦将羯罗金杵扎在九琰的口中,一蛇一人正在最后较量。 九琰吞不下玄钦,欲将玄钦甩出去。 玄钦看到重明鸟来了,拔出羯罗金杵跳到鸟背上。 青棠看到玄钦的左眼肿成乌紫色,完全睁不开了,胸口也在流血。 “玄钦,九琰已经重伤,不要再打了,我们走吧!” “不行,恶妖必须杀掉,斩草除根,否则以后他还会做恶!” 玄钦势必要杀了九琰才罢休,青棠是拗不过他的。 “我要怎么帮你?” “不用,你就在这里等我。” 玄钦将翡色念珠扔向九琰,颗颗念珠如有神持,精准缠绕于九琰的脖颈形成一道枷锁,九琰被控住无法动弹。 接着,玄钦迅速蘸取从伤口流出流金血液,在手心画下法印,注入灵力,低声念咒。 很快,一股强大的力量自玄钦体内汇聚到掌心,形成耀眼金光朝九琰直直逼去。 在这金光中,玄钦执羯罗金杵朝九琰头顶刺去。 九琰发出震天的一声咆哮,最后一颗头颅也被斩下了。 蛇身重重坠地,玄钦跌落下来,重明鸟飞向玄钦,将他接住。 青棠发现九琰的身躯还在动,“他还活着?!” 重明鸟看向九琰的无头蛇身,蛇尾处裂开,出现了一个新蛇头。 “玄钦,今日,你们必死无疑!” 九琰的蛇头迅速朝重明鸟出击,重明鸟躲闪不及被咬了一口,发出一声嘶鸣,坠向火海。 青棠和玄钦掉落下来,九琰趁机咬住了玄钦。青棠向九琰掷出流云扇,九琰歪向一侧轻松躲避,青棠坠落在地。 当青棠再次抬头时,九琰已经将玄钦吞下了。 “玄钦!” 青棠执扇冲向了九琰,突然九琰的体内散发出金光,迅速膨胀皲裂。 砰的一声,整个蛇身都炸了。 山火弥漫着浓烟,蛇身的血肉炸得到处都是。 青棠被冲击力弹出去数丈,震吐了血,耳朵在嘶鸣。 缓了好一会,青棠看到九琰身死的地方,立着满身污秽的玄钦。 玄钦的眼睛肿得很厉害,手臂也断了一只,朝青棠摇晃手中的妖丹,一瘸一拐地朝青棠走来。 但是没走几步,玄钦骤然倒地,躺在九琰留下的血泊中。 青棠向玄钦奔去,拍拍他的脸,“玄钦?!” 过了一会,玄钦疲惫地睁眼。 此时已经天明,阳光照耀着青棠沾满血污的脸,眼里满是慌张。 “快起来,山火太大了,我们要快点走!” 玄钦握住青棠的手:“如果我身败名裂,一直这副模样,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会。”青棠答应得斩钉截铁,“不要怎么办呢,你已经是我契约的奴隶了。” 玄钦大笑三声,笑着笑着吐血了。 “这是我人生最畅快的一天。” “我知道了,我扶你起来。” 玄钦没有要马上走的意思,一直凝视着青棠。 “你想一直躺在这里?” “我突然很想和你做.爱。” 青棠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玄钦说出这种露骨的话实属少见。 “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你是身上杀气未消散,受其影响了。” “不是。” 青棠将玄钦扶了起来,“我怕你再折腾一下真的会死,别开这种玩笑。” “我何时开过玩笑?” 青棠转头看玄钦,猝不及防地被玄钦强吻了一口。 杀死九琰固然很好,但真正让玄钦高兴的是青棠心里有他。 玄钦真的很想和青棠做,特别是现在受伤的时候。 青棠问:“重明鸟坠入了火海,我们要找他吗?可惜了,兴许能找到一点骨灰。” 重明鸟多次攻击青棠,言辞不善,但是关键时刻救过他,是一只好鸟。 玄钦:“重明鸟也可浴火重生,我们等火烧过了这座山再去找找他的蛋。” “我还以为他会死。” “火烧不死。” 青棠扶着玄钦走出杀阵,看到钟令珩和两个少女不见了。 玄钦问:“钟令珩走了?” 青棠点点头,“看样子是。” 两人等待了两个时辰,山火烧到了另一座山头。 青棠御扇在焦土之上,在一座土丘下找到了一枚手掌大小的蛋,在阳光下看里面有小鸟的雏形在动。 青棠将蛋放入芥子袋,扶着玄钦御扇离开了妖界。 九琰麾下的小妖们得知九琰死了,一哄而散,离开了子桐山,另寻靠山。 他们记住了“玄钦”和“净元宗”,争相告之自己的亲朋好友,没事千万不要惹他们,即使九头蛇这样的大妖也会杀得片甲不留。 - 青棠和玄钦在鳌岸山附近的小城暂时落脚。 晚上,玄钦服用丹药后,青棠在他身边躺下。 玄钦说:“我想和你做。” 青棠翻身转向另一边,“等你好了再说。” “做了会好得更快,等我好了,才能给你找解毒的灵药。” “你不怕伤口崩裂?” “不会。” 青棠想答应他,又怕他的伤会崩裂。 “等过几日再说。” “今晚,你到我上面。” 青棠翻身面对玄钦,乌发垂落在颈间,“你很反常,魔障了?” 玄钦的双眸在昏暗中闪着光,“我爱你。” 听到这三个字,青棠还是妥协了。 玄钦在自己的掌心画了一道金印。 青棠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真如道的护身印,可防我走火入魔。” “护身印可以这样用?” “对,真如道以空性、显化、识心为旨,识心需从眼耳鼻舌身意辨识其根本,如有红鸾劫可以这么用。” “也就是说净元宗佛子都可以偷偷吃肉?” “不可,护身印只有在非常时期用。本身心性败坏者就算有护身印,也会走火入魔。” “就像凡间男子为了防女子怀孕戴鱼鳔,如果次数多了也会怀孕?” 玄钦没有再解释下去,“你只要知道我破了戒,也不会轻易入魔即可。” 青棠在净元宗待了半年,但是他不了解真如道,也不知玄钦说的蒙眼理由、护身印到底是不是真的。 玄钦看着青棠,眼神中的欲色渐浓,“上来。” 青棠以为自己能做主一回,但只是他以为。 玄钦全身上下都是伤,唯独腰没有受伤。 喘息和呻吟从摇摆的床幔间溢出。 高高在上的白莲堕入柔软温情的欲海深处。 从今日开始,玄钦不论躯体还是灵魂都再也不是那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佛子,他是所爱之人的奴隶。 某个瞬间,脑海中迸发出一簇簇白光,如烟花般炸裂,前所未有的畅快充盈了四肢百骸,伤口也不痛了。 …… 青棠趴在玄钦的胸口休息,玄钦用左手将他揽起来亲吻,呼吸交织,发出细碎的声。 “舒服吗?” “嗯” 青棠看到了玄钦伤口渗出的血迹,“伤口崩裂了。” “无妨。” 玄钦伸长手臂,拿了一个东西,青棠忽然感觉右肩刺痛了一下。 青棠抬头看到玄钦拿着一根针,急忙躲闪,“你拿针扎我?!” “别动。” 玄钦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入青棠肩头刺破的地方,血是流金色的,落到破口处凝结成了一颗小血珠。 青棠侧目看着那颗小血珠,“这是什么?” 玄钦说:“印记。这颗红痣会永远跟着你,就像你给我留下的牙印。你属于我,我也属于你。” 玄钦低下自己高贵的头成为青棠的奴,但也要让青棠独属于自己。 从此,青棠的身上多了一个有故事的印记。 青棠继续趴在玄钦胸口,玄钦搂着他白皙的肩头,“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回净元宗吗?” 玄钦沉声道:“要回。搜神之技的传人还没有定,传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我要把身上的使命完成,才能离开净元宗。” 现在三个弟子都还没有经过历练,若就这么走了,搜神之技就后继无人了。 第92章 过了几天, 玄钦的伤口逐渐恢复,两人准备回净元宗。 青棠依然穿着旧的衣服,玄钦问:“新衣不喜欢?” 青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不知不觉袖子已经磨破了口子,“现在就换上新衣吗?” “穿那套,我看看。” 青棠将新衣换上,绣银丝云纹边的白袍衬得他肤白如玉,秀若青山。 玄钦问:“你的名字是不是来自‘云云粉扇如幽梦,袅袅青棠月影疏。’” 第115章 青棠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没有那么诗意。” “我娘说我爹和她在一棵棠棣树下造出了我, 所以给我取名‘青棠’。” “你不知道青棠是合欢花的别称?” “不知, 我没听到别人说过,这种说法知道的人多吗?” “不多。” 玄钦暗自在心中记下, 以后不能在青棠面前提起步六孤氏, 步六孤氏已灭族,青棠恨他爹。 也许他应该要感谢步六孤聿修的无情,把青棠送到了自己身边。 玄钦说:“我不能御物,现在重明鸟受伤,只有你御扇了。如果不适, 我就找别的修士载我们。” “御扇而已, 我可以的。” 两人跳到扇面, 青棠御扇向北,“我很好奇, 为何学了搜神之技就不能御物?” “控制人的意识与驾驭法器飞行有相似之处,在人的识海中漫游如同在高空飞行。如果施展过御物之术,容易丧失真实和虚幻的边界,在用搜神时失控。” 玄钦是由阇夜在众多内门弟子中, 挑选出来单独培养的下一任搜神之术传人。只有他一个,没有别人。 阇夜在教授玄钦御物法术时就曾说过,趁现在能飞,尽可能享受高空御物的乐趣。 继承了搜神之术就不能御物了,只能在低空飞,等上了化神境界才能遁光飞行。 玄钦一直徘徊在大乘期圆满境界,也许此生都不能突破化神期,也许会。 能和青棠走到哪一步,也未可知。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握着青棠的手,就很快乐,他想一直和青棠在一起。 青棠说:“听起来搜神之术很难。” “搜神之技本身不难,难的是找到能驾驭它的人。” “什么样的人才能驾驭它?” “至恶和至善的人都不行。” “为何至善的人也不行?” “至善者,太易共情。搜神时一旦过度陷入对方的记忆就会破功,轻则受伤,重则致死。唯有识心明法,心性至正的人才能驾驭它。” 青棠忽然有些害怕,引诱玄钦下神坛会不会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那你现在怎么办,真的不会走火入魔?” 玄钦说:“识心明法,讲求体察六感,转识成智。对情爱抵抗无效,从心所欲亦是种修行,不必担心。” - 回到净元宗后,明达得知玄钦受伤而返,特来问候了一下,没什么变化。 净元宗弟子在心底已经默认,青棠是玄钦必定要带着一起飞升的重要之人了。 玄钦斩掉九琰、九梨的消息不胫而走,在仙门中又获得一波赞誉。 青棠还是一如既往住在松林小院,玄钦让青棠就在檀院住,青棠没有答应。 玄钦不喜欢青棠拒绝,但表面上还是清疏正经的模样,“你不觉得麻烦就好。” “不麻烦。” “明日辰时过来。” “好。” 青棠回到松林小院,关上门进屋躺到床上拿出传音石,联络师父。 临近最后期限,青棠必须告诉师父,自己回不去了。 荔非雨:“怎么了?” 青棠:“师父,我可能回不了合欢宗了,我和玄钦……” 荔非雨:“他沦陷了?” 与其说沦陷,不如说“发了好大一场疯”。 青棠:“嗯。” 荔非雨在对面轻笑了一声:“难得。看来我要重新再排一下红榜了,前三没了,该换谁呢?” 青棠:“那我的考核?” 荔非雨:“给你算‘良’。” 青棠松了口气,这半年算是没白费功夫。 “你在和谁说话?” 青棠“啊”的一声扔了传音石,正好被玄钦接住。 玄钦问:“这是谁?” 青棠站起来,想要拿回传音石,“是我师父,合欢宗主荔非雨。你说了明日辰时见的,怎么突然又跑过来了?” 玄钦拿着传音石:“敢问是合欢宗主荔非雨吗?” 荔非雨:“我是,玄钦法师。” 玄钦一边和荔非雨传音一边掩上门,走到了外面。 寂静夜色中,蟋蟀声一阵又一阵。 过了一会,玄钦回来将传音石还给青棠。 青棠问:“你和我师父说了什么?” 玄钦坐在青棠床边:“没什么,只是给合欢宗提一些改进的建议。凡事不严谨必定会有纰漏,不重要的事也就罢了,连弟子的任务也会排错,若在净元宗肯定会被踢去外门。另外,了解一些你的事。” 青棠能想象当师父听到这些话时的表情,现在一定在和其他人在吐槽。 “拿错攻略名单这种事极少发生,这次是意外。” 玄钦看向青棠,“你还想回合欢宗?” 青棠急忙摇头,“我跟着你。” “合欢宗太过自由散漫,不要被她们误导了。现在你入合欢道已久,经脉柔韧宽阔,不适合再改修其他道了,我会带你修行。” 玄钦见青棠坐在床上没有打算靠近的意思,用没受伤的手一拉。 青棠踉跄跌入玄钦的怀抱,枕在他的手臂上,袖子摆动扇起一阵檀风。 “你的伤还在恢复。” “你不想见到我?” “不是,我们每日都在见。” 玄钦凑到青棠耳边,声音沙哑:“到床榻上坐着。” 青棠坐到床榻上,以为玄钦要将自己推倒,但玄钦在自己面前蹲下了。 某种比温泉池水更温热的触感让青棠发出阵阵战栗,颤声,抓紧了玄钦的发根。 随后,玄钦拥住他倒在榻上。 青灯千年,陷入情爱就难以自拔。 …… 次日清晨,玄钦先行回了檀院。 青棠趴在床上,睁眼瞧见马上要到辰时了,起身穿衣走出门。 往来多日,每夜玄钦都去松林小院,清晨再回去。 青棠白日愈发不能准时到檀院了。 他发觉玄钦是故意的,现在这样和两人住一起没什么区别,只是白天在檀院,晚上在松林而已。 挣扎几日,青棠还是住进檀院了。 玄钦出现在宗主府长老们面前时,一向疏冷的脸上偶尔开始浮现出淡淡笑意,没有阴郁之色了。 白日里,玄钦还是时常都在禅房里,就像以前一样打坐。 夜里,就钻进青棠的屋子里。 重明鸟的蛋过了一个月孵化出来了,很小一只火红小鸡,毛绒绒的。 青棠用手指薅着小鸡的绒毛,问玄钦:“他还有以前的记忆吗?” “全都有,只是现在还不能说话。” 重明鸟的记忆只停留在去营救玄钦和青棠的时候,破壳之后发现自己变小了许多。 他不知道青棠怎么住进檀院的,但是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夜里,玄钦钻进青棠的屋子是怎么回事? 重明鸟也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只是在院子里无事可做,就跳到青棠的窗户上,想知道师祖每夜都找和青棠在干什么。 透过窗户的缝隙,重明鸟瞥见玄钦推着衣衫半露的青棠靠在墙上,双臂环抱住他的腰,那一身健硕起伏的肌肉布满汗水。 只瞥见一眼,窗户就啪的一声关严实了。 折腾了那么久,青棠想走没走掉,玄钦硬要把他留下,原来是这个意思。玄钦要应红鸾劫。 到底是青棠先引诱,还是玄钦先动心? 重明鸟摇摇头,难以理解人族的爱情。 - 翌日,青棠出去取檀木。 走到山下去,陈焕一如既往地带来了风干的檀木段,绿檀木要比之前更多。 青棠问:“今日的绿檀要多些?” “对,今年雨水充沛,绿檀林又茂盛起来了。对了,那个男鬼还出现过吗?” 青棠将绿檀木收走,脚步一顿,“没有了。” 其实这个“男鬼”每晚都会出现。 陈焕笑着说:“没有就好,有空来丹顼峰喝茶。” 青棠点头答应。 回到檀院,青棠将绿檀木拿到禅房,刮下香粉放入香炉中。 玄钦盘坐在榻上,双眼未睁:“那个外门仙侍和你很熟?” “哪个外门仙侍?”青棠想了想也就只有陈焕见得最多,“你是说陈焕?” “嗯。” “他是丹顼峰的仙侍长,我来的时候对我颇为关照,偶尔会一起聚聚喝茶闲聊。” 玄钦没有再说话,青棠回到书案前悄悄掏出了话本子看。 入夜,下起一阵小雨。 龙胆、耳草、紫槿挂上了露珠,屋檐下的灯笼摇晃着,引来两只迷蝶。 玄钦将青棠扑倒在床上,“这次像《继子为何要那样》里面那样,可好?” 青棠愣了一下,玄钦要像话本子里那么演?!前那什么戏? “你看过?” “对,那次从宗门大比回来,我把它收走的时候就看过。” 第116章 《继子为何要那样》里写的春宫场面颇多,青棠怀疑写这本书的人也是断袖,不然不会写得那么详细。还有配图,施法一点图还能动。 没想到玄钦当时就翻了看过! 青棠说:“我许久没看到过那本书了,可能找不到了。” 玄钦从袖中拿出了那本书放在床榻上,然后将青棠翻了个面,两人趴着看书。 “你什么时候又拿走了?” “你忘在石桌上我捡到的,喜欢哪一话,你来选。” 青棠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玄钦在生闷气,自己做了让他生气的事? “你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看书,选一个。” 两人翻着书,青棠翻到一话,讲家主葬礼后,继子深夜闯入男小娘的房中快活了一场,还拿走了男小娘头上的玉簪。 玄钦在青棠的耳垂上舔了一口,“要这个?” “嗯” “为何?” “因为其他的太难,这个最简单轻松,话最少。” 玄钦低笑一声:“那我们从头开始,到墙角去站着。” 青棠很少看到玄钦笑,此刻他的笑不善,但很吸引人。 眉目含情,沾上了人间烟火气。 “你为何不多笑一笑?” “喜欢看我笑?” “嗯。”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 长夜漫漫,屋内缱绻交颈,久久不休。 第93章 青棠在屋里躺了半日, 到下午才出来。 玄钦正和三个弟子坐在院中石桌边谈话,青棠仓惶地抓住门钹,想掩上门等他们走了再出来, 但师徒四人已经看到他了。 青棠走到玄钦身旁,“师祖。” 玄钦说:“身体不适不必勉强,去禅房研磨,等会我要写文书。” “是。” 青棠走进禅房,研磨铺纸,然后悄悄从开着的窗户张望玄钦。 弟子们一声不吭,全都小心翼翼看着玄钦, 玄钦依旧那般清冷疏离, 不给任何人高兴走出檀院的机会。 几天后,青棠如常去山下取檀木, 发现陈焕没来, 换成另外一个生面孔的仙侍送来了檀木。 仙侍看到青棠,局促行礼,“青棠仙侍,我叫常莘,今日起由我来给珈岚峰长老送檀木。” 青棠问:“为何陈焕没有来?” “是这样的, 陈焕被调到泠光峰善济长老处做内门仙侍了。” “原来是这样, 他做了这么多年也应该进内门了。是道慧长老引荐的吗?” 常莘说:“不是, 是善济长老直接调他过去的。” 善济长老在净元宗长老中最佛系,从来不管事, 怎么会突然注意到陈焕? 青棠回想起上一次拿檀木时,玄钦问了自己关于陈焕的事,难道是他? 这么仔细想起来,那次自己误闯梵羽峰后, 何朝意突然就去了宗主府。这也是他自愿的吗? 青棠回到檀院,玄钦正坐在石桌前沏茶。 “我想问你一件事。” 玄钦用水高冲茶杯,“问。” 他预料到青棠会问陈焕的事。 青棠问:“何朝意是你让他去宗主府的?” 玄钦没有想到青棠会上来问这个,他将水壶放下。 “他知道雪妖破印,瞒而不报,假借檀木之由引你过去,此事必当要处理。只是你的身份特殊,不能让太多人知晓,所以就让明达处理了。” 青棠猜得不错,何朝意见过九梨,但是不知玄钦暗中将这件事就这么处理了。 “你为何不告诉我?” “当时何朝意在你受伤时,暗中去看过你,然后去了梵羽峰想要找你留下的蛛丝马迹。我为了不惊动他,所以没告诉你。他离开净元宗,此事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玄钦在茶杯中倒入茶叶,泡水洗茶。 青棠坐到玄钦对面,“如果你告诉我,让我骂他两句多好?” 玄钦笑了笑,笑声如清泉击石,古琴余音,“净元宗没有这种人了,以后遇到会给你留着的,但是最好不要遇上。” 重明鸟的歪着脖子观望,玄钦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真如道讲求不悲不喜,无欲无求,玄钦愈发不一样了。 青棠看着玄钦将茶水倒掉,然后再倒水入茶杯,“陈焕也是你让善济长老收下的吗?” 玄钦反问:“你希望他常来找你?” 青棠明白玄钦那天确实生气了,顺着他的意说:“没有,只是突然换了一个人送檀木,随便问问。他能去泠光峰自然好。” 玄钦倒上三杯茶,叫了重明鸟飞过来。 重明鸟飞到桌上,重瞳看了看青棠,往茶杯里啄一口。 青棠抿了一口,很香。 - 下午,宝志来找玄钦去宗主府。 宗主府内聚集着所有内门的长老。 玄钦一袭白衣,手拿翡色念珠,神色和往常一样,落座时衣袖飘摆带起一阵风。 明达问道:“诶,师叔,你身上的味道怎么变了?” 玄钦一脸严肃看着明达:“有吗?” 很可能是每夜和青棠拥抱亲吻后,身上沾染了他的香气,双方对此毫无觉察,但是其他人会察觉到。 明达见玄钦肃然的模样,不敢再提:“也许是我的错觉。” “说正事。” “师叔,马上就是阇夜成道日,今年要开坛讲经吗?” 净元宗所有成道者都记录在册,总共有二十三个,每年都会为成道者举行成道日庆典,相当于节日。 半月后就是阇夜成道日。 玄钦捻着翡色念珠说:“阇夜成道日的仪式,我交给几个弟子在做。” 一直以来阇夜成道日的仪式都是玄钦主持的,今年玄钦突然要让手下的弟子做,让内门长老有些诧异。 明达琢磨着玄钦可能是想让弟子们多历练一番,说到这里顺口问:“我看他们已经跟着你百年了,其中有人能学搜神之技了吗?” “搜神之技非常危险,需心性至正之人才能修炼,他们还在观察之中,尚未有定论。” 此法均为一脉单传,玄钦说能就是能,说不能就是不能。其他人帮不上忙,也不知到底情况如何。 明达点了点头,“此技该从长计议,下个月万佛宗邀请我们去宗门辩法,师叔要去吗?” 释摩信仍然不死心,非得辩赢一次不可。 玄钦转头看向明达,“这段时间讲经辩法的事情暂停,一概说我在静修,为突破化神期做准备。” 他要把琐事都推出去,自己正在历红鸾劫,再坐于高台讲法,骗自己也是在骗别人。 玄钦留在净元宗,传授搜神之术的同时,也在等待万景裕找到那味灵药。 等散了青棠的毒,弟子带出来,就可以离开了。 明达愣了愣,玄钦和释摩信交手多年,以前多少要和释摩信辩个两三回,让他心服口服不可。现在怎么突然把事情都推掉了? “师叔,真的要静修准备突破化神境界?” “不错。” “既然师叔这么说,那我就把万佛宗的请帖推了。” 玄钦议事后回到珈岚峰,青棠正在院子里用刮板写字,树干划过砂砾,留下浅浅的沟壑,一个“棠”字。 “怎么突然想起用刮板练字?” 青棠说:“你的字写得那么好,我写得乱七八糟拿不出手。” 玄钦不在的时候,宝志过来还玄钦的经文译本,偶然看到了放在书案上的字。 宝志没有说什么,但是一对比玄钦的字迹确实差远了,甚至连净元宗弟子写的还差。 玄钦将手覆在青棠的手上,执手一竖一撇地写字,“没事,反正再丑的字我也见过。” 青棠感觉玄钦胸腔轻颤,发出低低的笑声。他抬起头,目光定在玄钦唇角的笑意,再往上,对上玄钦的眉眼。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玄钦轻吻青棠的唇,“写字专注自然有神。” 重明鸟站在架子上作呕,玄钦封住了他的小嘴。 - 阇夜成道日正是入夏时节。 泑泽谷的束草湖开满了白莲,清甜的香气弥漫在低矮的山道上,各处宫殿楼阁都挂起金莲幡,梵音绕梁。 宣律殿前,玄钦的三个弟子主持了庆祝阇夜成道的仪式。 玄钦身着白衣华袍坐在大殿内的右侧,青棠跟随在一旁。 表面上玄钦仍然是那个面容清疏,神仪明秀,冷冷的不可侵犯的佛子,但在此时青棠再也不敢轻易直视他。 玄钦的那张嘴吞吮过什么,左肩上有什么,只有青棠知道。 两人的爱意隐晦地埋藏在衣袍之下,不动声色,不能让别人知晓。 越是这样,那些夜晚的疯狂痴缠越会在这样严肃正经的场合浮现在青棠的脑海。 晚上玄钦服侍青棠,白天青棠服侍他,也算扯平了。 玄钦低声对青棠说:“等会他们下来的时候,让他们到檀院找我。” 第117章 青棠点头:“是。” 明达见玄钦起身走了,问青棠:“仙侍,师叔最近修炼可还正常?” “一切如常,宗主。” 此时,明达突然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挑起白眉看了眼青棠,有了一个大胆又极其不寻常的猜测。 明达朝青棠笑道:“如此就好。” 等仪式举行完毕,青棠带着玄钦的徒弟回檀院。 三人本想这次肯定又要受训,半路上商量了一番,自查到底仪式上出了什么错。 青棠不知道仪式的内容,所以也帮不上他们。 回到檀院,玄钦坐在石桌边,桌上放了三个法器。 没有训诫、苛责,只是让三个弟子拿着法器下山历练。 待到他们返回净元宗时,再行决定谁是搜神之技的传承者。 三个弟子拿了法器向玄钦跪拜,先后离开檀院下了山。 …… 夏去秋来,玄钦一直在净元宗“静修”。 青棠的修为逐渐从元婴中期到大圆满,突破炼虚期时,玄钦带他去了泠光仙府外度过雷劫。 只是让万景裕找灵药的事情,一直没有回音。 青棠身上的毒喜寒,冷了就会发作。若不散去毒性,危害甚大。 玄钦派重明鸟前往嵛山宗,看看万景裕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根本没有去找。 过了几日,重明鸟回来禀报:“嵛山宗弟子说宗主一个月前带着人去摩岩岛找灵药,后来就断了音讯,尚未回宗门。” 玄钦站在院中,一片雪花落到了他的鼻尖。 他用手抹去雪水,望向天空,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飞舞而下,很快就将地面铺成一片白。 青棠走到门口,“下雪了。” “进屋去。” 青棠不听玄钦的,走出来赏雪,“真漂亮,这雪就跟第一次见你时一样大。” 玄钦将他拦腰抱住,“不听话是不是?进去。” 夜里,青棠窝在玄钦怀里,猛地抽痛了一下,喉腔涌出一股热血。 “青棠?” 玄钦扶着青棠起身,将太虚灵芝拿出来化水给青棠服用。 青棠的疼痛渐渐缓解,放在一旁的太虚灵芝。 去年玄钦给的那支太虚灵芝在初春时已经没有效用了,青棠问玄钦如何处理太虚灵芝,玄钦就把它收回了。 “这是你重新找的太虚灵芝?” “不是,就是那支太虚灵芝。只是我用九琰的妖丹给它重新滋养,让它又有了药效。” 为了以防万一,在万景裕离开净元宗去找灵草时,玄钦就将太虚灵芝埋在土里,后来得到九琰的妖丹后,就一直在用妖丹滋养它。 如今正好用上,但是不知能撑到何时。 青棠握住玄钦的手,“我不会死的,你紧张什么?” “生不如死,也是不死,你希望一直这样吗?” 青棠觉得无关紧要,只不过是寒冬之际难受一些,但是越这样,玄钦就越痛惜。 他身上有伤,不知这伤的来由,也不知以前还受过多少伤。 这痛不是来自自身,而是因为爱他才感觉到一样的痛。由此生出一种恐惧,死亡会夺走他。 玄钦让青棠躺下,给他掖好被子,去继续用妖丹滋养太虚灵芝。 第94章 这次毒发抑制下去了, 但第二次很快就来了,越来越频繁,比去年冬天更厉害。 接着, 青棠开始每天会吐血。 妖丹耗竭,太虚灵芝的药效也即将耗尽。 青棠意识到这个毒不除,恐怕也会要命,因为他没有那么多血可以吐了。 重明鸟可以开口说话了,模样还是和小鸡一样大。每次看到青棠吐血都把头转向别处,揪心。 “你能不能不要吐血了?” 青棠擦了嘴角的血迹,“我也不想。” 玄钦将一件大氅披在青棠身上, 对重明鸟说:“我再听到你说一句话, 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重明鸟瑟缩躲进自己的羽毛中。 玄钦握住青棠的手,手背上骨节分明, 愈发消瘦了, “我叫了一位熟识的医修圣手过来给你看病,兴许一两日就会到。” “是哪里的医修?” 玄钦没有说,“等他来,你只管让他给你诊脉即可。” 翌日,雪后初晴, 银白的雪地散发着光芒, 清风冷冽伴着幽幽檀香。 玄钦收到了山门弟子的通传, “让他进来直接到珈岚峰。” 青棠在院子里晒太阳,问玄钦:“他来了吗?” “对, 马上就到。” 不久,檀院的门响了。 一个身穿褐衣锦袍的男子慢悠悠走进来,抬眸扫了玄钦和青棠一眼,“你这地方真冷。” 青棠看到此人微微一愣, 玄钦见青棠的神情,好似两人认识,“你知道他是谁?” 青棠点头,“我认识。” 他是周辞,来自旻衡谷,是扶阳宗医修圣手。 青棠最后一次中索颐的毒就是周辞救的,但是他没有办法除去芪酸之毒。 周辞拢住袖子走向两人,对玄钦说:“你不会是让我给他看病吧?” “正是,怎么了?” 玄钦有了些不善的猜测,隐隐没有发作。 周辞拢着袖子,“他的病,我不用看都知道。” “你给青棠看过?” “嗯,上次他师父带他来找我的,险些丢了性命,毒是解了,就是留下一个隐患除不掉。” 原来只是解毒,玄钦暂时放心了。 周辞朝青棠挑眉:“让你去暖和点的地方,你怎么来这天寒地冻的地方了?” 青棠:“说来话长。” 周辞:“不遵医嘱,有你好果子吃。现在是毒发了吗?” 青棠:“我去年就在这里,但是毒发没有多厉害,今年从第一场雪开始毒发得越来越频繁了。” 玄钦揽着青棠的手臂,“走吧,进去说。” 周辞看到了这个小动作,惊呆了,他们不会…… 原来高高在上的清冷佛子,也有沦陷的一天。 怪不得青棠会留在这里,是为了攻略佛子呀。 周辞给青棠诊脉时,玄钦目不转睛地盯着周辞按在青棠手腕上的指头。 周辞过了会就收回手,轻叹:“最主要的还是芪酸之毒。” 玄钦问:“可有解毒之法?” “此毒罕见,若能治,我早就给他治了。除非有一味东海仙岛上的灵药,但是这种灵草也罕见。” “你说的是蘗草吧?” 周辞抱臂颔首,玄钦如此聪明的人,肯定早就知道这个毒难除,找自己来不过是想印证一下他的猜测。 “蘗草生长于东海仙岛之上,吸收天地灵气,可以洗精伐髓,筋骨再造,那些想修仙但根骨不行的人都会寻此灵草,以求改天换命。既然蘗草能洗经伐髓,必能把他体内的芪酸之毒清除掉。” “我也想到了蘗草,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蘗草叶紫红,开白花,生长在东海的仙岛上。 东海的仙岛零星分布,周围都有暗礁且岛上地势陡峭,天气恶劣。前往寻找蘗草的人颇多,生还的人极少,更不用说采集到蘗草的。 万景裕的修为颇高,手下能调度的弟子众多,玄钦认为他应该不会失手,不料他去了摩岩岛就音讯全无。 实在不行,玄钦要亲自去找了。 玄钦说:“我之前一直以太虚灵芝在给青棠压制毒性,但现在灵芝耗尽,你有什么良药可以暂时压制此毒,让他停止吐血?” “只有芪酸之毒不会引起这么剧烈地吐血,他是又中毒了。” 青棠惊讶道:“我又中毒了?” 周辞看着青棠:“对,你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人给你下毒了。” 青棠和玄钦对视一眼,“我不知道。” 净元宗有双重护阵加持,珈岚峰在内门,檀院内还有重明鸟镇守。 每天玄钦都和青棠待在一起,玄钦出去也会在两个时辰内回来。 “下毒的人精通药理,知道你曾经中过什么毒,他用的毒催发了芪酸之毒,让原本不太致命的毒变得致命,而且用得很高明。” 周辞开了解毒温补的药,还有抑制芪酸之毒的药就走了。 青棠身形单薄,带着病气的柔弱,让人不忍垂怜,“多谢陈仙长。” 周辞说:“你家师祖会谢我的。” 玄钦送周辞出檀院,将一个芥子袋交给周辞。 周辞拿走时,玄钦又把芥子袋收了回去。 周辞轻啧:“你要哪样?” 玄钦问:“上次他中毒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是毒姬索颐给他下的毒。” “你只知道这些?” 周辞挑眉:“我是个医修,我只需要了解这些,其他我不晓得。” 玄钦神色肃然,打开芥子袋亮出了一颗避雷珠,“还有关于他的事想说吗?” 第118章 医修太脆,每次渡劫都得去半条命,避雷珠自然对医修有极大的帮助。 周辞握拳轻咳一声,还是被玄钦拿捏了,“你让我想一下。” 玄钦等待着周辞的下文。 “……那天荔非雨带青棠来找我的时候,他笑得很诡异。” “笑?” “嗯,可能是中毒的缘故,索颐的毒经常会有奇怪的症状。” 玄钦想了想,青棠被绫波阁追杀中毒,为何是荔非雨带他去救治,他爹呢? “你可有见过他爹,步六孤聿修?” “没有,他是步六孤氏的人,那就对了呗。绫波阁和他父亲本就是仇家,中毒也不稀奇,他算命大的了。索颐已死,绫波阁再也造不出厉害的毒药,天下对绫波阁的忌惮也少了几分。” 玄钦问:“那这次下毒的人是绫波阁的杀手吗?” 周辞搓搓手,往手心哈气:“不晓得,可能是,可能不是。” 玄钦将芥子袋递给周辞,“慢走。” 周辞:“下次要找我不要催命似的不停按传音石,问我到哪了,你身为佛子的沉稳端庄去哪里了?” “没事也不会叫你。” 砰的一声门关了。 周辞:“切!” 玄钦在檀院设了一道护阵,走到屋里,青棠正躺在床上阖眼休息,他又出去将汤药端进来。 “青棠,吃药。” 青棠坐起来端着喝,这次的灵药味道又苦又酸。 玄钦一直注视着青棠,“好些了吗?” “嗯。” “净元宗不安全了,你的身体也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我要带你亲自去找蘗草。” 青棠握住玄钦的手,“那重明鸟怎么办?” 玄钦:“他跟我们一起去。” 临行前,玄钦到宗主府告诉明达自己要外出云游一番。 明达心道,一会要静修,一会要云游,肯定有事。 “师叔,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宗内静修无法突破瓶颈,想要出去走走。若那三个弟子回来,你通知我就行。” 玄钦执意不说,明达也无权干涉他的决定,只道:“好,师叔一切小心。” 玄钦给青棠披上大氅,将药收在怀中,正要准备出发,檀院外来了人。 青棠说:“我去开门。” 来的人是万景裕和几个弟子,钟令珩也在。 几人的模样很狼狈,鸡窝头,脸上满是污渍,身上带着多处伤痕,青棠险些没有认出来。 “万宗主,钟令珩?” 钟令珩看到青棠骤然一顿,“青棠你怎么瘦成这样,他虐待你?” 青棠摸摸自己的脸,确实比以前肉少,“不是,我生病了。你还在嵛山宗?” “没有了,这次是跟着万宗主去东海,顺便看看你。” 钟令珩带着两个昏迷少女在杀阵外时,发现她们已经失血过多,气息微弱,不得已提前带她们去救治。 后来钟令珩离开嵛山宗转头去杀妖除害,博来灵石补偿曾经倒卖过法器的宗门,去了一趟千乐城与赌场老板了结恩怨。 做完这些事后,钟令珩就开始在江湖上做起悬赏任务,无意间又碰见万景裕,得知他正要去东海需要帮忙,于是就跟去了。 回来时,万景裕要来净元宗送东西,钟令珩死皮赖脸要跟着来,他想让玄钦看看自己不是混子了。 但是他发现青棠比从前瘦了一大圈,面无血色,不知被玄钦这个黑心佛子怎么虐待过,过的好怎么会瘦成这样。 “那天我应该带你走的。” 玄钦将青棠拉到自己身后,警示地看了钟令珩一眼,问道:“万宗主来有何事?” 万景裕说:“我千辛万苦从摩岩岛回来,给你送灵药来了。” 玄钦心道,你再不送,我可就要亲自去了。 “万宗主请进。” 万景裕进到院子里,但玄钦没有让钟令珩进来,护阵拦住了他。 钟令珩朝青棠呼喊,但护阵之内听不到。 玄钦对青棠说:“你先去屋里休息,我和万宗主谈谈。” 青棠走进屋内,掩上门听着院子里的谈话声。 玄钦的声音听不大清楚,但是万景裕的情绪激动,话音也很大,青棠听了个大概。 第95章 玄钦捏住翡色念珠, 问万景裕:“你不是说把他踢出宗门吗?” 万景裕两手摊平:“我踢走他了呀,但是他改邪归正了嘛~人就不能犯一点错吗?这次去东海多亏有他帮忙,我们才能回来。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的, 玄钦法师。” 玄钦神色不耐,向万景裕伸手:“蘗草。” 万景裕把一株雪白的灵草放到玄钦手上。 玄钦看了看,“我要的是蘗草,这是薜草。” 万景裕:“我去的时候已经没有蘗草了,只有这个。薜草也能通经散痛,虽然效用稍微差了点,但是也能用。” “你别跟我来这套!” 蘗草是蘗草, 薜草是薜草, 两者怎么能混淆? 玄钦看着万景裕狼狈的模样,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搞的, 竟然还把钟令珩带过来。 万景裕气得跺脚:“我来哪套?我为了帮你找灵药差点死在摩岩岛, 蘗草一株都没有了。要不是有钟令珩救我,你连这个草都没有!” 玄钦收敛心中怒意,他要的是蘗草,也只有这个目的才会让他与万景裕有交集。 “东海真的一株蘗草都没有了吗?” “没有了,附近的仙岛我都找过, 蘗草绝迹了。” 玄钦将薜草还给万景裕。 “怎么, 你不要?” “这个没用, 我是拿来救人的。” 万景裕刚才也发现青棠瘦了许多,难道是为了他? “必须要蘗草?” “必须。” “这倒是难事。”万景裕捏了捏胡须, “我好像记得,上次宗门大比时凌霜宗主提起过正乙宗得过一株蘗草。” 正乙宗是丹修第一大宗,他们制作的全都是上乘丹药,以能起死回生, 收魂敛气的归元丹最为出名,也最难得。 丹修偶尔也会采集一些罕见的灵草掺进丹药里,增加丹药之效,所以自身算半个医修。 玄钦问:“此话当真?” “凌霜宗主陈良逸的话应该可信,但是我对正乙宗不甚了解,只能帮到这里了。” 万景裕为了消除心魔,也让玄钦看到了自己所有的秘密。如果真能帮就帮了,但蘗草之事,他已经尽力。 玄钦不会强求万景裕做什么,至少给他省了去东海的时间。 “那就谢万宗主这次跑一趟东海了。” “不用,那我就走了,我要回去疗伤。这个薜草.你留着,万一有用就用。” 万景裕将薜草放在石桌上,然后摸了摸袖子,掏出一个芥子袋,打开里面一堆海鲜,哗啦啦倒地上。 “这些也是从东海带回来的,全给你放在这了。” 玄钦对这堆海鲜不感兴趣,但是看到有个闪闪的东西,捡起来看是海仙绵参。 此物生长在急流中,极不好得。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也是奇物,正好送给正乙宗的楼成庆。 玄钦将万景裕送到门口,在门外等待的钟令珩瞪了玄钦一眼。 万景裕:“令珩,走了!” 玄钦走出去面对钟令珩,“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钟令珩站着没动,万景裕拉他,“走。” 玄钦拦住万景裕:“没事,我与他说会话。” 万景裕用眼神威胁钟令珩:“别给我添乱,我到山下等你。” 钟令珩对玄钦说:“你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在你身边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说我廉价的快乐轻易就会被摧毁,那你又带给他什么?” 玄钦看着钟令珩杂乱的头发、黝黑的脸,“你知道什么?他在我这里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最好的了,换做是在你身边,说不定早就无药可救了!” 钟令珩瞪着玄钦,“我要带走他!我给他治!” 玄钦冷笑,“你,凭什么?” “一年之内,我已经把能找回的法器全部还回去了,找不到的也用灵石补偿,我也去了千乐城了结恩怨。我在江湖上也有些人脉!” “这样,就很了不起?” 钟令珩握紧了手中的剑:“你!” 玄钦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钟令珩,“我今日没有拦着你进来,你为什么不进来?难道是我阻止你进来了?” 护阵可以凭施法人的允许进入,大乘期以上的修士也可以硬闯。 钟令珩没有被允许,但玄钦也没有说任何阻拦的话。钟令珩进不去,是因为他修为太低。 “玄钦!” “如果你一年之内把你身上的劣迹都抹去,就很厉害。那一直走在正道上却毫无建树的人,是不是也很厉害?你想向我证明什么?” 钟令珩再次破防,怒吼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放弃,你对青棠不好,我迟早会把他带走的!” 第119章 青棠悄悄来到门口,看着玄钦和钟令珩说话,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只见钟令珩越说越气,朝玄钦大吼大叫。 钟令珩心疼地看了青棠一眼,转身下山了。 玄钦看到青棠在门口,走过去抱住他,“怎么又出来了?” “你对钟令珩说了什么?他好像很生气。” 玄钦压低嗓音,“你在意他?” “不是的,我在意你。我只是好奇,这次万宗主和他一起去的东海的?” “不用管他。” 青棠望着玄钦,“我们还要去东海吗?” “不去了,去正乙宗看看。” - 钟令珩气愤不已,飞下山找到了万景裕。 万景裕问:“你怎么回事?” “你拿的灵草是去救青棠的?” 万景裕不用猜都知道钟令珩对青棠的意思,他指着钟令珩。 “我警告你,千万不要再惹他了,他中了奇毒,非蘗草不能救。玄钦有办法救他,那是他的人,你再去花功夫也无用!” 钟令珩沉默着御剑走了,没有要等万景裕的意思。 万景裕御剑跟上,“你这臭小子!” - 正乙宗在仙门百宗中的交集甚广,宗主楼成庆最喜欢给自己办寿宴,恰巧今年的请帖已经发到净元宗了。 玄钦找明达拿了请帖,要去正乙宗赴宴,明达也答应了。 一会要静修,一会要云游,一会又要去人家寿宴。 折腾吧,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就行,他也管不了师叔。 三日后,玄钦和青棠到达了正乙宗所在的泰威仙府。 山门夹道满是祝寿的贺词,各宗各派的人陆续来到这里赴宴,进入山门前迎接的弟子会给每人送上一份丹药,道“无量寿福”。 青棠拿到丹药,向正乙宗弟子道谢,旁边的男子撞向他。 玄钦及时拉了青棠一下,没有撞到,但是踩到了青棠的白靴。 那男子正与同伴说话,不知旁边有人,感觉踩到人了,急忙转身道歉,“抱歉,这位公子。” “没事。” 青棠擦了擦靴子。 男子听到青棠的话音,不由得抬头看,一看愣了神。 伊人长眉清目,薄唇淡红,一身绣银丝云纹边白袍宛若谪仙。也不知是病弱体虚,还是天生如此,有股柔气。 男子拱手说:“我是长清宗的内门弟子吴敬瑄,敢问公子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长清宗和嵛山宗一样是符修大宗,两大宗门不相上下,各占仙门符修半边江山。 青棠礼貌地说:“净元宗。” “净元宗,佛修?” 玄钦挡住吴敬瑄的目光,走在青棠的右侧,不再理会那几个长清宗弟子。 吴敬瑄入神地看着两人走远,问师兄:“净元宗佛子是不是眉心都有一点朱砂红?” “是的,怎么了?” “那没有朱砂红的,也是净元宗弟子?” “应该是仙侍,净元宗长老可以带一两个仙侍,那公子是他身旁长老的仙侍。” …… 玄钦看着青棠手上拿的丹药,“这等丹药只是辅助吸纳灵气的,你不能吃。” 青棠说:“我留着,送人也行。” “随你。” 青棠听着玄钦的语气不对,“你为何又生气了?” 玄钦看向青棠,“我没有生气,丹药你想留就留着吧。” 总不能说只因那个弟子多看了青棠一眼,就生气吧。 他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青棠就把丹药收到了芥子袋中。 两人随络绎不绝的宗门修士前往举办寿宴的芦生峰,守一殿外。 楼成庆远远看到玄钦来了,亲自走上前迎接他,“玄钦法师,真是稀客。听说你今年静修,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玄钦以前也从未来过正乙宗,只在宗门大比时见过楼成庆,此人甚是热忱,爱凑热闹,也爱套近乎。 “恭贺楼宗主千寿。” 青棠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楼成庆。 楼成庆推阻,“玄钦法师能光临正乙宗已经是我最大的荣幸了,不必拘礼。” 玄钦说:“宗主还是拿着吧。” 青棠将锦盒开了一个缝,里面是闪着光的海仙绵参。 楼成庆笑了笑,对这礼很满意,双手将锦盒收下,“玄钦法师有心了,请!” 玄钦的白色华服散发着清辉,衣摆金莲浮动,手里捻着翡色念珠,身边簇拥着各路宗门的人往殿内走。 他不时用余光回望青棠有没有跟上,若能牵着青棠的手也好,但是现在还不行。 青棠一直跟随在玄钦身后,看着周围摆放的美食美酒。 殿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丹药丸子。 楼成庆说:“这是我们宗做的十全大补丸,每人吃上一小块都能增益不少修为,强筋壮骨,滋阴补阳。” “楼宗主真是奇思妙想。” 玄钦对丹药不感兴趣,为了找蘗草,姑且和楼成庆迂回一下。 楼成庆笑脸盈盈,“法师过奖了。” 两人聊了一会,玄钦说:“我有件事需楼宗主指点。” 楼成庆见玄钦神神秘秘的模样,想必这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指引玄钦到内殿商议,“这边请。” 青棠晃眼间看到人群中,闪过一个银发男子的身影。 银发男子穿着黑披风,眼神森寒地注视青棠。 宋孜卿? 青棠睁大眼睛,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要来杀自己的? 宋孜卿的袖中带弩指向青棠,正要动手。 青棠突然感到一阵痛意,呕出一口血。 玄钦转头发现青棠吐了血,不顾其他,走回去拉起青棠。 就在这时,宋孜卿抬起手将弩上毒箭对准了玄钦。 青棠喊道:“小心!” 玄钦用二指夹住毒箭,接着第二箭、第三箭射出,玄钦将青棠护在身后,躲避了毒箭。 寿宴上的人们仓惶奔逃,楼成庆的巨大丹药丸子被毒箭扎了,气得跳脚,“快给我去追放毒箭的人!” 玄钦扶住青棠,“怎么样?” “没事,不怎么痛。” 玄钦顾不得那么多,抱着青棠问楼成庆,“哪里可以让他休息一下?” “内殿,我带你们。” 楼成庆边引路边看向玄钦怀里的青棠,这位不知是何来历,竟然能让玄钦如此上心。 第96章 玄钦将青棠放在内殿的小榻上, 将一个密封水袋取出,里面装的是汤药。 临走之前玄钦已经把药熬煮灌入一个个纸皮袋中施法密封,这会正好能及时给青棠服下。 玄钦搂着青棠服下药, 等他缓了缓。 如此亲密的动作,肯定不是仙长和仙侍之间能见到的。 反正楼成庆和自家侍从不这样。 楼成庆明白了玄钦为何那么关照青棠的原因,但不免有些惊讶,难道玄钦真的舍弃修为,要和一个小仙侍跑了? 楼成庆问:“玄钦法师这次来,不知是为何事?” “我来找楼宗主,是想借正乙宗的蘗草一用, 解他身上的毒。” “蘗草?” 玄钦看向楼成庆, “对,酬谢的事情好说, 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事一定会答应。” 玄钦在仙门中以清高孤傲著称, 能得他一句请求,真是难得。 但是,楼成庆没有答应。 “正乙宗没有蘗草。” 玄钦说:“楼宗主,我虽然不久即将离开净元宗,但在仙门中也不是没有人脉, 你直接说要如何才能给我蘗草。” “我是真的没有, 不是故意刁难你。你不信, 我带你去我们的药材库里找找,找到了算你的。” 玄钦问:“为何陈良逸会说你有蘗草?” 楼成庆叹口气, “一个月之前蘗草还在,但是被邪修偷去吃了,现在都还没有抓到那个人。” 玄钦思索些许,现在东海仙岛蘗草已经绝迹, 正乙宗也没有,那么就只有那个地方兴许还会有。 至于刚才那个藏在人群中放毒箭的男子…… “劳烦楼宗主,若能找到刚才放毒箭者,务必告知我。” “他破坏了我的寿宴,我一定会抓住他的。” 过了一会,玄钦把青棠带出了后殿。 青棠抓住玄钦的衣袖,“要不我们不找了,我可以一直吃药抑制毒性。” 玄钦温柔地看着青棠,“不必如此,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可能有。” “哪里?” “北冥。” 青棠想了想,之前万景裕都说蘗草绝迹了,玄钦怎么会知道北冥有? “北冥常年冰封,天寒地冻,真会有蘗草生长在那里?” 玄钦说:“古籍上查的,我们去看看,有蘗草最好。” 北冥的那个地方很危险,玄钦也只跟着师尊阇夜去过一次,非万不得已,是不会去那里找蘗草的。 越寒冷,对青棠的身体越不利。 第120章 吴敬瑄在宴席混乱时看到玄钦抱着青棠走进内殿,这会又看到两人一起从内殿走出来,匆匆离开。 青棠从吴敬瑄的身旁经过,一股暗香飘入鼻尖。 吴敬瑄问师兄:“净元宗佛子和仙侍之间,搂搂抱抱正常吗?” “不知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得离开这里了,有历练任务。” “在哪?” “北冥。” - 从泰威仙府一路向北飞行七日,青棠的药喝完了,芘酸之毒暂时压制住,没有再发症吐血。 再飞行七日就到了天寒地冻的北冥边缘地带,大雪纷飞,阴云蔽月。 玄钦给青棠披上自己的法衣御寒,两人走了一段路,忽见风雪中出现一家客栈,客栈暖黄的灯火照在雪地上,人声传了出来。 青棠问:“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客栈?” “走吧,先进去看看。” 青棠和玄钦走进客栈,发现客栈内很热闹,围坐了好几桌人。 看样子大多是符修,像是特地为了什么来这里的。 靠墙角的一桌,坐了一个很显眼的黄袍男子,钟令珩。 玄钦看到钟令珩,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阴魂不散。 钟令珩抬头看到青棠站起了身,质问玄钦:“你怎么能让青棠亲自来这里?” 青棠说:“我自己要和他一起来的,我已经好多了。” 三人说话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纷纷抬头张望。 玄钦没有理会钟令珩,找了一张空桌让青棠坐下。 钟令珩挪了过来挨着青棠,低声问:“你们也是来找北冥海下的冰宫?” 青棠疑惑,“什么冰宫?” 玄钦不耐地起身,坐到青棠和钟令珩的中间,“我们来找灵草。” 钟令珩在玄钦的阻挡之下,依旧朝青棠挤眉弄眼的说话:“北冥多雪妖,九梨就是从这里出去的,雪妖们的老巢就在冰宫。这些符修都是来找冰宫,想要把雪妖一网打尽的。” “另外,冰宫原本是雪神成神前的修炼之地,里面的天灵地宝也很多。我也跟着来看看有没有能给你解毒的灵宝,没想到你也来了。” 青棠看了玄钦一眼,有点想和赵令珩说话,但是害怕玄钦生气。 玄钦看出青棠眼底的试探,“要说什么就跟他说,看我做什么。” 青棠问:“为何雪神修炼之地会被雪妖占据?” 钟令珩说:“因为听说这里之前有一个高人借冰宫封印一只大妖在里面,想要借此地灵力日积月累消灭它。结果大妖虽然出不去,却化了许多雪妖出来残害人命,为的就是冲出封印。” 玄钦没有说话,眼神沉郁,像是在思索什么。 青棠问:“你现在不是符修了,凭借以前的术法能对付那些雪妖吗?” 钟令珩说:“我很机灵的,妖都伤不到我。” 玄钦蔑笑,握了握青棠的手,是暖的,“孑然一身,四海为家,确实得有点本事才行。” 钟令珩忍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忽然瞥见门外有进来一帮长清宗弟子。 在这些长清宗弟子中,吴敬瑄也在,刚巧看到钟令珩,便走过来。 吴敬瑄拍拍钟令珩的肩膀,“你小子怎么在这?” 钟令珩说:“我来凑热闹。” 吴敬瑄看到对面坐着的青棠,笑着对钟令珩说:“你们认识?” 青棠也记起眼前这个人在正乙宗踩自己靴子的吴敬瑄。 钟令珩说:“我们是朋友。” 玄钦神色冷冽地说:“不算朋友,打过交道。” 吴敬瑄坐在了钟令珩旁边,朝青棠热络地笑着,“在下还不知道公子的名字。” “青棠。” 四人气氛尴尬,玄钦将手放在青棠的大腿上,往内侧揉了一把。 青棠抖动了一下,按住玄钦的手,暗暗看玄钦,怎么总是在吃醋? 店小二把热茶拿过来,玄钦才抽出手。 客栈内一片暖意,客栈外是铺天盖地的风雪。 大家都在如常饮酒说话时,突然客栈内的灯火全部熄灭,漆黑一片。 玄钦和青棠不动声色,钟令珩手上夹了一道符箓,吴敬瑄握紧了剑。 客栈的门突然被风吹开,寒冷的风雪吹了进来,女子柔美诡异的歌声随着风飘进来。 几道暗影飞了进来,顿时客栈里的人们炸了锅,纷纷与暗影交手。 混乱中,青棠本和玄钦牵着手。 走了几步,一只雪妖突然出现,青棠趔趄了一下和玄钦松了手。 玄钦:“青棠?” 青棠:“我在这里!” 钟令珩:“你把青棠弄丢了?” 吴敬瑄:“青棠人不见了?!” 青棠在黑暗中防备雪妖袭击,朝玄钦的方向跑去。 玄钦也正朝青棠伸手,“我看到你了!” 这时客栈外冲进来一群雪妖,刚才进来的只是打头阵。 一只雪妖攀上青棠的肩膀,将他往客栈外拽,青棠用流云扇反击,另一只雪妖也跑来拽他。 玄钦追上去挥出一掌,金光乍现,雪妖们尖叫奔逃。 青棠倒在雪地里,玄钦急忙跑过去想要抱起他,还没等玄钦行动,地上的人突然蹿起尖叫。 倒在地上的并非青棠,是雪妖披上青棠的外袍在这里迷惑玄钦。 玄钦拿出羯罗金杵一击杀了雪妖,奔向雪妖逃窜的方向。 钟令珩追出客栈跟着玄钦跑,吴敬瑄跟着钟令珩跑。 雪妖飞行极快,玄钦在雪地中奔跑,衣袍翻飞。 四周开始出现雪妖的空灵吟唱,不时出现女子掠过空中的身影。 玄钦一边追一边向四周施展伏魔金刚印,低声念咒,雪妖们纷纷坠落却不见青棠的踪影。 他所在的位置已经到了北冥之中,白雪覆盖着冰层,天地茫茫,什么都没有。 钟令珩追来问:“雪妖呢?冰宫的入口在哪?” 玄钦看了眼钟令珩,“不要妨碍我的事。” 钟令珩恼了,捏着拳,“你以为我还会像上次一样吗?你别小看我!” 玄钦冷笑:“我根本不看你。” 吴敬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听师兄说只有正午太阳照耀之下才能找到入口在哪,能找到吗?” 玄钦望向天上的北斗七星,默默算着方位,直奔西北方。 钟令珩和吴敬瑄追了上去。 - 青棠挣扎着想要逃,流云扇划破雪妖的手臂,血飞溅出来,撒到了雪地之中,更多雪妖围住他,忽然一瞬间他没有了知觉。 醒来时,青棠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琉璃搭建的大殿上,灯火照着琉璃,整个大殿闪闪发光。 众多的男男女女的妖都在这里,仿佛在举办宴席。骰子在杯中翻滚,金色酒杯撞到一块,洒出甘醇的酒浆。 高台上的舞姬跳着艳舞,边跳边将手中的披帛拂向席间的人们,香风阵阵。 整个大殿弥漫着奢靡颓废,及时行乐,纵欲狂欢的堕落感。 青棠暗道:“这是幻境,还是真的?” 自己前脚刚被雪妖抓了,后脚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突然宴席上的一个姑娘走向青棠,拉住青棠的手,“马上咱们就要去送嫁了,要快些换上衣服。” 青棠:“送嫁,谁要嫁人?” 姑娘指着宴席上穿着淡粉衣袍的女子:“诺,她~” 青棠趁姑娘不注意,走向大殿门口,姑娘转身将青棠拽住,“你可不能跑,跟我走!” 青棠换上一身红袍,提着灯笼,只听一声“吉时已到”,众人开始往殿外走。 外面的天色已晚,没有风。 “青棠!” 青棠听到了玄钦的声音,可是却看不到他的人。 第97章 玄钦往西北方向走, 踏过一条边界骤然天翻地覆。 蓝冰堆砌而成的宫殿宽阔而空荡,玄钦蹬在墙上,稳住身形落了地。 钟令珩和吴敬瑄先后进来, 摔在了一起。 玄钦看了两人一眼,朝狭长的走廊尽头走。 穿过走廊,一阵疾风吹来,玄钦拿出羯罗金杵朝扑来的数只雪妖杀去。 “救命!” 玄钦往呼喊声那边看去,几名受伤的符修弟子浑身赤裸被关在笼子中。 周围有好几只雪妖正在围着一个人啃食。 玄钦杀了那几只雪妖,然后把几个符修放了。 符修急忙道谢:“多谢道友!” 玄钦问:“可有看到一个身穿银白衣袍的男子,他长得清瘦, 眼睛漂亮, 头上绑着红绸。” 符修想了想,“就是在客栈里和你在一起的那个, 我看到雪妖把他带走另一处去了。” “哪里?” 符修指着西侧的殿门, 地上一滩血迹,“那边。” 玄钦朝西侧走,来到一个更大的蓝冰殿堂,里面点着万千灯火。 大殿的墙上映照着青棠的身影,他掉入幻境了。玄钦想进去, 但是进不去。 第121章 “青棠!” 青棠环顾四周后, 继续走着, 突然喜轿停下了。一个身穿白衣,眉心点朱砂的男子出现, 劫走了喜轿中的女子。 这不是净元宗弟子吗? 青棠看着他对怀中女子说:“翊若,我来了。” 接着,两人携手一起逃离了这里。 天地由黑变白,迅速轮转, 净元宗弟子抛下翊若返回了宗门。 翊若追到净元宗,净元宗弟子带走了她,翊若满心欢喜,以为可以和爱人相守。 但是净元宗弟子却带着翊若来到一处茫茫冰原,用尽自身灵力封印了她。 青棠猜测这就是北冥冰宫主人的记忆,他站在茫茫冰原上四处寻找可以出去的地方,在向前方迈步时,一阵天翻地覆,坠到了大殿内。 玄钦急忙接住青棠,“你没事吧?” “没事。” 大殿之上坐着一个黑衣女人,前额长角,姿容妖媚,右手支头,仿佛在闭眼沉睡。 青棠看出她就是翊若了,但是以前她还不是穿黑衣。 玄钦恭敬地朝黑衣女子拱手,“师母。” 青棠看看黑衣女子又看看玄钦,“原来那个净元宗弟子,就是你师尊?” 玄钦点头,“是。” 青棠本以为玄钦已经够离经叛道了,没想到玄钦师尊也差不多。 玄钦向青棠低声说:“她是我师尊以前的道侣海妖翊若。” 翊若睁开墨蓝眼眸,看向玄钦和青棠,抬手指着青棠,“这是?” 青棠:“我……是师祖的仙侍。” 玄钦看了青棠一眼,抓住青棠的手,“师母,这是我的道侣。” 青棠毫无准备见了玄钦的师母,没来由的有些慌张。 翊若笑了笑,“你比你师尊还混账呢。” “师母把他抓过来时,应该已经清楚这一点了。” 翊若的雪妖专抓青棠,肯定不止是为了吃,因为对阇夜的恨,她对净元宗弟子极为敏感。 玄钦掀开衣摆跪下,青棠也跟着跪下。 “他中了毒,需要用蘗草来解毒,求师母成全。” 翊若轻哼,“你师尊把我利用一番,飞升前还不忘把我封印在此,你觉得我还会帮你吗?” 玄钦说:“师尊是为了师母好。” “不!”翊若站起身,“他就是在利用我渡他的红鸾劫,顺道还能积攒功德!” “师母难道忘了你在西海的所作所为了吗?三千百姓丧生,造下此等恶业,永不能成正果。” 翊若大笑起来,“我和那条鲲打起来,如何管的了别的,人间一场王朝更迭死的人比这多得多,那些杀人最多的人却成了王侯将相。凭什么他要让我永不得回西海?!” 虽然青棠在幻境中看到阇夜对翊若做得很过分,但是玄钦说的也有道理。 孰对孰错暂且不论,翊若对阇夜的恨一定很深。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也许玄钦不会来的。 青棠看向玄钦,玄钦身未动,但手握住了他的手。 翊若看到这个动作,感觉眼睛被刺了一下,邪笑道:“净元宗的佛子面冷心硬,不如我考验一下你的心,玄钦。” 玄钦看向翊若,“可以。” 青棠朝翊若说:“我与玄钦一起承担。” 翊若摇晃手指,“不,得让他担着。只要你把我的封印解了,我就把蘗草给你!” 青棠大惊,阇夜封印翊若在这里肯定有他的原因,如果放出去是什么后果未可知! “玄钦,我不要蘗草了!” 玄钦决然地说:“无妨,我答应你!” 翊若知道阇夜布下的封印是怎样的,玄钦也会,在来的路上玄钦已经料到翊若会这么说了。 放出去,凭这副三千岁的老骨头也很难再和鲲打了。就算作恶,也能抓回来。 钟令珩被雪妖缠住姗姗来迟,吴敬瑄拿了好几个灵宝在手上,两人跑进大殿。 “青棠,你受伤没有?” 玄钦起身拦住两人,“你们来帮我布阵,我去解决梼杌。” 吴敬瑄:“什么意思?” 钟令珩想了想,“你要杀死这里的看守兽梼杌,解封?!” 玄钦:“对。” 钟令珩看着玄钦:“你疯了?” 玄钦拉着青棠的手,“翊若说放了她,就能给蘗草,解青棠的毒。” 钟令珩挠挠头,“既然你说要解封,那就解吧。” 青棠皱眉,感觉哪里怪怪的,“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翊若说:“小家伙,你留在这里陪我。” 玄钦对青棠说:“你留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青棠点头,“好,你小心。” 翊若的原形被封印在北冥之中,在这里出现的只是分身。 要解封,必须通过冰宫深处的一个通道,那里阇夜放了一只梼杌镇守。 钟令珩跟着玄钦,“我进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喊那个女妖是师母,你师尊封印了她,今天你要亲自拆了师尊的台?” 玄钦头也不回:“你不是在问责我为何让青棠受苦了吗?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对他有多差。” 钟令珩:…… 吴敬瑄在路上已经知道面前的佛子就是净元宗的师祖玄钦了,他问道:“玄钦,如果我回师门被骂,可以报你的名字吗?” 玄钦点头:“可。” 梼杌为上古四大凶兽,身形巨大,暴戾凶猛,獠牙、利爪和尾巴皆是利器。 青棠看着玄钦走出去,转头发现翊若在看自己。 翊若朝青棠招手,“过来,让我看看他徒弟的道侣。” 青棠走到台阶下,望着翊若,“师母。” 翊若盯得青棠发怵,让青棠想起了海中黑暗巨大的妖物,突然睁开墨蓝眼睛对着人虎视眈眈的模样。 “你觉得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他的错?” 青棠想起老爹曾说过的一句话,对翊若说:“世界上的感情,旁观者都评判不了,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的。” 翊若笑了两声,用手支着头,“千年来,只有我捏出来的雪妖陪我。哦,对了,有一个雪妖还跑出去,好像死外面了。” 翊若施法将自己的一缕神魂注入到一件衣袍中,再度入灵力,一只雪妖就出现了。 雪妖懵懂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看到翊若之后突然眼中有了神。 青棠惊叹,翊若能够用自己的一缕神魂就造出雪妖,不知她的修为有多高。 雪妖穿上衣袍朝青棠冲去,青棠退后几步,雪妖嗖的一下飞出了大殿。 翊若说:“不用怕,雪妖去杀那些闯进来的人了。” 青棠听到了大殿外的声响,应该是客栈里遇到的那群符修,他们也冲进来了。 翊若朝一侧墙壁挥手,能够看到玄钦的动向。 玄钦正在斩杀梼杌,但不是很顺利,胸膛的几处抓伤深可见骨,吐了一口血。 青棠说:“我要去帮他。” “你不能去,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就要让他的代价更高一点,才能让他将你抓得更紧。” 青棠看向翊若,她说得这番话真不像是个滋养雪妖到处杀人嗜血的恶妖。 梼杌冲来,玄钦拿着羯罗金杵冲天而上朝梼杌杀去,羯罗金杵扎进梼杌的脖颈,脖颈发出咔咔响声,巨大身躯轰然倒地。 翊若拍了拍手,“你看,真不愧是阇夜的徒弟。” 钟令珩、吴敬瑄布阵,玄钦施法解封,金色符文层层上升在一瞬间炸开金光,北冥海底震荡,冰宫内的冰块开始坠落。 玄钦迅速飞回大殿,“师母,你答应给我的蘗草。” 钟令珩和吴敬瑄也回来了。 翊若扫视钟令珩、青棠,吴敬瑄,再看向玄钦,摸了摸唇,不慌不忙的模样。 “我打开,你们自己去取。” 翊若朝一侧墙壁挥手,上面呈现一方蓝冰宫殿,里面有一汪池水,紫红色的蘗草生长其中,开着白花,蝴蝶飞舞。 钟令珩暗道:这蘗草是玄钦去杀梼杌得来的,自己去拿胜之不武。翊若明显不怀好意。 玄钦暗忖,等你拿,让青棠看清你的真面目,让他看看你如何掠夺别人争取来的东西。 结果,两个人都没动。 吴敬瑄没帮上什么忙,也没动。 青棠见状从中间走过去摘了一株蘗草,转身向翊若说:“多谢师母。” 翊若轻啧,“扫兴,扫兴,快给我滚出去!” 青棠搀扶着玄钦朝外面跑,钟令珩紧跟其后。 冰宫里四处都是蓝冰,回荡着海妖的咆哮声,蓝冰开始出现裂痕,裂痕由少变多,变成树杈状,爆裂开来。 冰宫开始崩塌,冰块不断坠落,里面的修士全都往外跑。 众人逃出冰宫,跑到北冥边缘,周围的雪林还在剧烈震荡。 玄钦额前掉落了一丝碎发,嘴角渗血,注视着那些裂开的冰层,但是久久没有动静。 第122章 青棠问:“你在看什么?” “翊若没有出来。” 钟令珩也好奇地张望,“北冥不通西海,她肯定要飞出来的,怎么没有出来?” 玄钦怅然道:“也许,她是自己想走了。” 青棠捏着手中的蘗草,看向玄钦,“她到底是好妖,还是坏妖?” 玄钦说:“翊若与师尊相识时,师尊受了重伤,翊若本想吃了师尊,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两人就在一起了。师尊很想让她改邪归正,但是她冥顽不灵,与鲲鏖战,犯下恶业。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师尊就回宗门了。” “后来,翊若去净元宗去找师尊,师尊想要用雪神留下的纯净灵力净化她身上的戾气,让翊若消除恶业。我师尊后来带我来看过她,就是为了看她有没有改。” “结果呢?” “没有。她仍不肯认错。” 青棠静静看着冰面,“如果她本性恶劣,为何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呢?” 钟令珩说:“人本就混杂着善恶,难以分清。” 玄钦看了钟令珩一眼,“那是你认为。” 钟令珩轻哼,“你又想拿什么来羞辱我?” 吴敬瑄轻咳,说了一句话:“既然青棠拿到蘗草,就尽快把毒解了吧。” 第98章 玄钦看了眼青棠手里的蘗草, 感觉颜色有点不对,太红了。 “把蘗草给我看看。” 青棠将蘗草拿出来给玄钦,玄钦嗅了嗅, “味道也不对。” 青棠看着灵草,“难道它是假的?” 玄钦说:“不是,蘗草原本生长在西海和东海仙岛,不能生长在北冥。翊若可能用过自己的精血浇灌蘗草,这株蘗草已经被污染了,必须净化后才能用。” 青棠说:“好险,幸好摘了蘗草时没有马上入口。” 钟令珩看到青棠有救也就安心了。 青棠问钟令珩:“你这次捞到什么灵宝没有?” 钟令珩挠挠头, “有一颗避风珠, 其他的就没了。” 吴敬瑄被师门叫走了,“我先走一步, 各位再会, 青棠再会。” 青棠朝吴敬瑄点头,“再会。” 在离开北冥时,青棠和钟令珩道了别,玄钦站在不远处看着。 钟令珩说:“吃了蘗草后,好好养身体。” 青棠认真点头, “我会的, 希望你也万事顺意。” 玄钦不耐地盯着钟令珩, 不知还要留多久。 钟令珩转身走向玄钦,“如果哪天我发现你对青棠不好,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玄钦对这样的无用威胁无感,但是还要提醒一下钟令珩:“你以后不要再出现了,你知道他不喜欢你。” 钟令珩嘴角抽了抽,愤愤地御剑走了。 阇夜在一天夜里给玄钦托梦了, 问及翊若的事情,玄钦如实告诉了他。 阇夜去地府寻到了翊若的去处,以历劫为由下凡了。 一个月后,玄钦身上的伤痊愈,施法净化了蘗草。 青棠服下后,刚开始没什么感觉,随后腹部感觉有一股气乱窜,喉腔涌动,呕出一口黑血。 芪酸之毒解了。 虽然如此,玄钦还是一直在观察青棠的状况,担心翊若的妖血未除干净,对青棠有影响。 玄钦和青棠的关系已经瞒不住了,正乙宗寿宴那么多人看到玄钦搂住青棠,在北冥的那个客栈也有人看到过他们。 两人在回到净元宗时,将关系公之于众了。玄钦牵着青棠的手,一路走到泠光峰。 所有的内门、外门长老,明达皆震惊地看着两人。 明达问:“师叔,做好决定了吗?” 玄钦:“做好了。我要退位,离开宗门。” 众人皆对玄钦惋惜,净元宗弟子叛出宗门,需要上交所有的法器、灵石,还要受五百杖刑。修为即使不废,也会耗去半条命。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明达说:“师叔,如今你的三个徒弟都还未历练回宗门,此时离开宗门,今后搜神之技就无人能用了。” “我也正在想这件事。” 玄钦本打算在净元宗等待三个弟子历练归来再走,但是青棠的毒刻不容缓,两人就一起出去了。 法器可以上交,杖刑也可以承担,但是搜神之技的传人还没有定,就有些麻烦。 明达与众多长老商议一番,对玄钦说:“不如这样,杖刑减半,你带着青棠离开净元宗。等他日弟子回来,他们中有人继承搜神后,再执剩下的一半杖刑。” “好。” 玄钦的翡色念珠已经在斩杀九琰时损毁,他将羯罗金杵放入木盘后,走到宣律殿前受杖刑。 殿前的地上铺着一层白雪,雪花从天空飞舞而下。 玄钦脱下上衣,露出宽阔的脊背,左肩的两排牙印昭示着他破戒的事实。 那张清冷疏离的脸与淡红的牙印形成鲜明的反差,让人不禁设想到底这掩盖在衣袍下的私情,已经持续了多久。 一个冰心玉骨,神仪明秀的佛子为何会为了一个合欢宗弟子痴狂。 玄钦跪在飘着渺渺青烟的铜炉前,执刑弟子挥动用饕餮肋骨制成骨杖,一下又一下打在玄钦背上。 所有的净元宗弟子都站在殿外看着,低声念诵经文。 他们在为玄钦祈祷,不是认为玄钦做的事是对的,而是因为玄钦这个人。 玄钦双手合十,额前冒汗,背上溅血。抬眸时,他的视线只在青棠身上。 青棠心疼玄钦,觉得自己也有罪。 明达走到青棠身旁,青棠急忙行礼,“宗主。” “二百杖而已,不必担心。” “也许我不该来这里。” “为何不该?世界上从没有‘不该’发生而发生的事,所有的事都有其因果,循环往复,未有终也。这是师叔的决定,和你不相干。” 青棠听了明达的话,心中稍微好受了些。 明达问:“师叔和师伯准备去哪里?” 青棠听到“师伯”这个词稍一停顿,反应过来是叫自己。 “我,我们还没有确定,或许会先云游一阵子。” 明达点头,“云游好,师叔也该放纵一回了。” 杖刑结束,青棠将玄钦扶起来,给他穿上衣服,净元宗弟子尚未离去。 青棠御扇带着玄钦离开时,仍能看到净元宗弟子在目送他们。 玄钦看着那些净元宗弟子,白雪皑皑的泠光仙府,心中思绪万千。 他就这么离开了修行千年的宗门,剥离那层高贵的身份如此简单,获取的过程却是那么艰辛。 “玄钦,我们现在去哪?” “去哪都可以,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青棠想了想,“我带你去玺禺山看看,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 “好,那我们就去看看。” 玄钦牵着青棠的手,一起朝玺禺山飞去。 一路向南,两人没有那么着急,在路上走走停停,到达玺禺山花了一个半月。 青棠带着玄钦走上满是蒲公英的山坡,一棵茂密葳蕤的棠棣树正开着白花。 “我娘说的棠棣树应该就是这一棵了。” 两人经过残存的小道,走到大火焚烧殆尽的废宅,里面杂草丛生,只剩断壁残垣。 “这就是我小时候的家。” 玄钦问:“绫波阁来这里杀了所有人?” “对。” 青棠指着院子里的那口枯井,“我是在收殓娘亲尸体的时候,看到老爹从水井里爬出来。” “原本不想救他的,但是又狠不下心,后来我带他去了净元宗,没想到他把我扣在那里还债。” 玄钦知道聿修把青棠扣在净元宗还债,只是一个借口。既然聿修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没有必要再让青棠知道这件事,徒生疑虑。 青棠带玄钦去看了娘亲和姐姐们的坟,坟包上已经长满了荒草。 青棠指着坟包向玄钦一个个介绍,“这是我娘,我大姐,姐夫,他们的孩子,二姐,二姐夫……” 曾经欢声笑语的山岗上,现在只有凉风吹过,遍地荒芜。 玄钦低声念诵经文,话音沉稳温和,仿佛能安抚亡魂。 念完一段后,青棠问:“这段经文是什么意思?” “让逝者安息,往生极乐。” 青棠和玄钦拜祭过亲人后,就离开了玺禺山。 - 青棠解毒后,确实留下一个后遗症-情.欲大涨。 玄钦查看过青棠的脉象,未发现九琰妖气残留,也不知是蘗草还是芪酸和蘗草的作用。 青棠说:“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对玄钦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他喜欢青棠主动,有求必应,大开大合,尽情地做。 但是青棠年轻貌美,总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容易招蜂引蝶。 两人行走到云州城正赶上花灯会,街巷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第123章 玄钦一身素衣,左手拿鸟右手提花灯,双眸紧紧追着身旁的青棠,后方突然走过来一个熟人。 “玄钦?” 玄钦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发现是万佛宗的释摩信。 释摩信意味深长地打量玄钦,褪去那层佛子的光环,更随和了。 “巧了,在这里碰到你。” 释摩信是多年视玄钦为对手,常年在万佛宗苦修,极少出来走动。 玄钦问:“你为何在这里?” “我掉了一样法器,刚从禹州城追回来路过此地。你走了,我以后可就找不到辩法的对手了。” 玄钦和释摩信谈话,青棠也插不上话,想找个地方等他。 附近正好有一个卖面具的小摊,面具画得不错。 青棠对玄钦说:“我去那里看看面具?” 玄钦点头,“不要走远了。” “好。” 青棠走过去看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突然被人叫住。 “青棠!” 听声音,像是熟人,青棠抬头看去是长清宗的吴敬瑄,上次在北冥见过一面。 吴敬瑄笑道:“你也来云州玩?” 青棠点头:“对,恰巧路过这里。” 吴敬瑄自从北冥一别就没有再见过青棠,这次重逢完全是意料之外。 “我的修为上炼虚期了。” “恭喜你。” 玄钦看到青棠身边凑了一个男子,没有再继续和释摩信聊,“不说了,我还有事,再会。” 释摩信看着玄钦奔向青棠,摇摇头,“真是沦陷至深。” 玄钦走到青棠身旁,看向吴敬瑄,“这位是?” 吴敬瑄看到玄钦,两人居然还在一起,尴尬一笑,“长清宗吴敬瑄。” 青棠对玄钦说:“我们在北冥遇到过他。” 玄钦面上隐忍不发,心中已经点燃了怒火,“是吗?不记得了。” 吴敬瑄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走了。” 青棠点点头,对玄钦说:“我们买两副面具,一会天黑街巷上的人都要戴面具。” “好。” 买了面具和花灯,两人回到客栈,玄钦就从后面抱住青棠,往耳朵上咬了一口。 青棠吃痛,“玄钦,怎么了?” 玄钦低声道:“你的记性真好,在北冥见过就能记得他。” 吃醋了? “我们只是在打招呼,就像你和释摩信一样,熟人而已。” “打招呼?” 青棠被按在房门上,玄钦解开了青棠的腰上玉带,双手举过头顶。 “我要去放花灯,你干什么?” 游离的指尖和细细的舔吻让青棠忍不住战栗,咬着牙骂道:“你这个坏蛋!衣冠禽兽!” 青棠咬着牙挣扎,却慢慢失去了抵抗,手上的面具掉落到了地上。 “我快站不住了,不要在这里,会被人看到!” “这样就站不住脚了?” …… 那晚,街巷上满是灯火人声,客栈房内的地上散落着衣袍,花灯和面具都没用上。 “喜欢我吗?!” “喜欢。” “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只有你……” 玄钦结实有力的臂膀抱着青棠,亲吻了肩头红痣。 第99章 次日下午, 青棠和玄钦准备继续往东云游,在云州城门口遇到了宁熙。 宁熙身穿粉衣,跳着步子走到青棠面前, “师兄,你们这是去哪?” 青棠的声音有点哑,“我们在云游。” 宁熙双手背在背后摇晃,眼神意有所指:“哦~~” 青棠对玄钦说:“这是我师妹。” 玄钦朝宁熙微微点头,是个活泼机灵的姑娘。 宁熙将青棠拉到一旁,“我早听说你把红榜前三的佛子给搞到手了,你怎么一直不回合欢宗?攻略了红榜前三有奖励的, 她们都说你会不会把修真界所有的大佬都掰弯!” 对合欢宗弟子来说, 无情道剑修和佛子都有奇怪的吸引力。 合欢宗弟子在得知青棠和玄钦在一起后,肯定都激动得不行, 急着想听八卦。 玄钦就站在不远处等待, 青棠不好多说什么,“别胡说,我现在没时间回去。有空再和你说,先走了。” 宁熙偷瞄了一眼玄钦,发现玄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和青棠, 好像自己要把青棠抢走似的。 “好吧, 我也有事, 下次回宗门再聊。” “你御扇慢点,不要再撞到人了。” “好好好!” 宁熙追着前面的几个剑修走了。 青棠和玄钦一起走出城门, 玄钦问:“红榜是什么?” “你听到了?” “嗯。” “这是合欢宗排的修真界攻略榜,越靠前的人越难攻略,你在红榜前三。” 玄钦问:“第一、二是谁?” “我记不起名字,只记得一个飞升了, 一个战死了。” “一个飞升,一个战死,都没有换榜?” “这个红榜很久没换了,可能我师父在更新了吧。” 玄钦再一次对合欢宗的办事效率产生了质疑。 青棠见玄钦神色淡然的模样,不知他介不介意:“宁熙说的话是无心的,我没有想因为你去拿什么奖励。” 玄钦:“我只是在想为何我不是第一,现在知道了。” 说到这,青棠想起了钟令珩。九琰死后,青棠和玄钦出去就没有看到钟令珩的踪影。 想知道他现在还在嵛山宗,还是另寻他路了。 玄钦问:“怎么了?” 青棠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 宁熙和剑修们走在街上,突然感觉手上一空,有人盗走了她的扇子! “我的扇子!” 宁熙追着那人跑,追了许久都没追到。 同伴说:“估计是盗门的人,如果要找回扇子,要去禹州城。” 宁熙气得跺脚和同伴一起去了禹州城的二手仙货一条街,寻找自己的扇子。 街道上人头攒动,一个身穿橘黄衣袍的男子正在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在铺子外说话。 宁熙骂着:“要是让我知道谁盗走我的扇子,我非得狠狠给他两脚。” “姑娘请留步。” 宁熙感觉这声是有人在叫自己,转身看去橘黄衣袍的男子朝她走来。 此人面色坦荡,五官俊朗,不像是恶人。 “你叫我干什么?” “姑娘可是合欢宗弟子?” 宁熙低头看自己的粉衣打扮,“很容易看出来吗?” 男子拱手道:“在下是盗门门主钟令珩,刚才听到你说丢了扇子,前来问询一下。” 钟令珩?怎么听着这名字有点耳熟? 宁熙:“对,我的扇子被你的人偷了,这笔账怎么算?” 钟令珩:“我下过令,所有门人都不准偷合欢宗弟子东西,扇子肯定会物归原主,人自当要抓到处罚的。” “哎?” “我还有一事,还请姑娘到酒楼一叙。” 钟令珩离开北冥后,雨大了千乐城赌场的老板颜引川。 颜引川除了是千乐城泷兴赌坊的幕后老板,也是盗门门主。 两人本是仇家,但是这次颜引川来找钟令珩,是为了招揽他入盗门,跟自己走。 钟令珩本来是拒绝的,但颜引川的一句话打动了他。 “盗亦有道,盗门也有盗门规矩,江湖道义。你以前犯的那些事都可以既往不咎,我看中的是你会变通。你有这个潜质,我也很想找个合适的继承者,这就是我来的目的。” 抛开别的不谈,钟令珩辨识真伪和制造赝品的技艺都是自学的,从没有人教过他。 盗门存在这么久,自有它的道理。 也许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途,但是只要他的心正,也能做出一番作为吧? 颜引川向钟令珩伸出一只手,钟令珩搭上他入了盗门修行。 三个月后,钟令珩在一场盗门比试中胜出。 颜引川将盗门和赌场交给钟令珩,马不停蹄退隐去追妻了。 这时,钟令珩才知道盗门门主在位期间不能成亲,只有退位以后才能娶妻。 事到如今,钟令珩也就只能开始掌管盗门和泷兴赌坊了。 钟令珩带宁熙去酒楼,点了酒水佳肴,想让宁熙时不时给自己透露一些青棠的近况。 宁熙咬了一口鹅腿,差点被噎到,急忙喝了口茶水,“你找我套消息?”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不利,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如果有难处,随时都可以找我。” 宁熙说:“但是我师兄他……” 钟令珩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颗归元丹,“这个你先拿着。” “归元丹是正乙宗的招牌,奇货可居,有钱也难买,你居然随手就拿出来了?” “你想要,我还可以拿到。” 宁熙有点心动,出手这么阔绰,沾点师兄的光不为过吧? 第124章 “你是想追我师兄,让我帮你出谋划策?” 钟令珩低着头,用手敲打了几下桌边,“他不喜欢我,我现在做的事也见不得光,索性就不见他了。” 宁熙觉得钟令珩有点可怜,这样痴情的男人,老天爷怎么不赐给她一个? “你就只让我跟你透露一点师兄的消息,没有别的了?” “对,喜欢衣服吗?我派人带你去城里定两套。” “好,我答应你!” - 青棠和玄钦走到沛城,在一家茶楼休息听书。 说书先生讲了一段千年前仙魔大战的故事,一个蒙眼的女子登台为众人弹奏琵琶。 青棠见那个女子甚是熟悉,多看了几眼。 玄钦冷脸剥开油纸包里的烤鸽:“琵琶弹得不错。” 青棠说:“我觉得她长得很像我舅舅的女儿。” “你舅舅?” “我娘是一个小剑庄庄主的女儿,有一个弟弟。那次绫波阁到玺禺山屠杀步六孤氏,是舅舅到牡山城告诉我的。” 青棠曾在牡山城停留过一年,他只告诉过娘亲,自己在那里。也许娘亲见过舅舅,所以才知道他在牡山城。 玄钦说:“要过去问问吗?” “嗯。” 蒙眼女子弹完一曲后,一手抱琵琶,一手拿着竹杖走下来。 青棠走到蒙眼女子面前,“小芸,是你吗?” 蒙眼女子闻声面向青棠,“你是谁,为何记得我的乳名?” 真的是舅舅的女儿。 “我是青棠。你的眼睛怎么了?” “眼疾,看不见了。” 青棠问:“为何你要在这里卖艺?舅舅呢?” 小芸用竹杖摸索着走到茶楼后廊一处安静的地方,将琵琶放下,“我父亲早就病逝了,现在我只是个流浪江湖的伎人。” 青棠惊讶问道:“病逝?可是他在两年前去牡山城找过我,他是什么时候病逝的?” 小芸皱眉,“我父亲早在丹阳剑庄损毁后不久就病逝了,怎么会去找你?” 青棠神色愕然,往后退了一步。 当初就是舅舅带消息给他,他才立刻返回玺禺山,发现绫波阁杀了步六孤氏全族。 到底是谁假扮舅舅,还扮得那么像? 那个人会是绫波阁的人吗? 玄钦依照青棠的话,猜测到了几分:“绫波阁五煞中,有一个画皮妖,善揣度人心、变幻皮相,名叫阎之危。或许是他找到你的。” 青棠身形一怔:“如果绫波阁的人故意引我回去,那我在掩埋娘亲尸首的时候,他们就在附近。” 老爹从水井里爬出来后,青棠揪住他的衣领,问他玄黄圣石的下落。 当时老爹眼中复杂的神色,是不是因为他发现周围还潜伏着绫波阁的人? 想到这里,青棠感到一阵恶寒。 那老爹到底真的弄丢了玄黄圣石,还是故意那么说的? 一切更加扑朔迷离,老爹音讯全无,这件事也无法追查。 唯一能确定的是绫波阁肯定会继续追杀老爹的,包括自己。 青棠将身上的灵石、值钱之物给了小芸,戴上宽大帷帽,心事重重走出茶楼。 玄钦对青棠说:“不如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居吧?” “好。” 两人在苍山以南的林地中搭建茅屋院落,在院前开垦了一块地,养鸡鸭数只,小狗一只。 重明鸟常常和小狗较劲,不准鸡仔和鸭仔靠近他。 玄钦挽起袖子,干练地插秧,青棠走到稻田边给玄钦倒了一碗水。 秋来,两人吃到了自己种的稻谷。 青棠不禁感叹:“亲自种的确实不一样。” 大部分时间都是玄钦在忙碌,青棠不知玄钦种地也这么厉害。 玄钦说:“还剩了很多稻谷,我们吃不完,明日我去山外的江城卖掉。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想吃石榴。” 青棠逛过江城,这里盛产石榴,石榴又圆又大,香甜多汁,吃了一次就忘不了。 “好,明日给你带,你留在家里。” 晚上做了六次,青棠就睡着了。玄钦抱着他去清洗后,放回床上掖好被子。 青棠醒来时,玄钦已经带着稻谷走了。 重明鸟站在院前的架子上,清理着羽毛,“你不能出这个院子。” “我知道。” 这次玄钦出去的时间有些长,青棠站在院门口,问重明鸟:“我是不是该出去看看?” “你觉得他需要你去找他吗?” 青棠折返往屋里走。 这时院门开了,玄钦走了进来。 青棠见玄钦手上没有拿纸包,问道:“没有买石榴?” 玄钦顿了顿,“忘了。” 奇怪,玄钦极少主动承认错,他不会说自己忘了。 青棠拿出了流云扇对准他,“你是谁?” “玄钦”冷笑:“看来你是真的了解他,我还以为你像上次一样看不出来呢。” 第100章 “玄钦”变幻了一张瘦削阴邪的脸, 这是阎之危的真容,他执蛇纹剑指着青棠,“阁主有令, 要我带你回去。” “我和你们绫波阁没有半分关系,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青棠尚未束发,一身白衣,手拿流云扇,双眸瞪着阎之危。 重明鸟飞了下来,挡在青棠前面。 阎之危嘴角扯了扯,“如果你像勾引苍璧那样为我做一遍, 我或许可以考虑‘失手’一次。” 青棠一怔, 捏紧了流云扇柄,“要杀便杀!” “怎么, 你还生气了?” 阎之危手腕一转, 执剑朝青棠杀去,青棠挡住他的剑,虎口震动,脚往后扎了一步。 重明鸟抓了阎之危一爪,青棠飞身向阎之危的脖颈划去。 阎之危嗔笑一声, 剑抵住扇刃, 腾空而起, 凝聚灵气往下一斩,整个院落被劈成废墟。 重明鸟抓着青棠的衣领奋力飞。 青棠说:“你飞你的, 我跑我的,行不行?” 重明鸟:“不行,我必须跟着你,不然我会被师祖罚。” 突然前方出现了荔非雨的身影, “徒儿,出什么事了?” 青棠大骂:“阎之危!” 阎之危执剑杀来,“我可以变换无数人的脸,你最害怕谁的?是他,还是他?” 阎之危笑着变换自己的脸,“申屠祈夜?” “你爹的?” “还是……苍璧?” 青棠抵挡阎之危的攻击,即使知道阎之危变换的脸是假的,但有一瞬青棠还是慢了一拍。 阎之危挥动蛇纹剑刃直击青棠的胸口。 危急关头,一道寒光闪过,挑开了阎之危的剑。 玄钦将青棠揽入怀中,“为何不反击?” 青棠双眸颤动,“我……” 玄钦的头发散乱了几缕在额前,身上沾着血。 回来的路上,玄钦遇到了绫波阁杀手的埋伏,手中没有法器,和他们纠缠一番才赶回来。 “万法皆空,法随心动。所有的伪装都有漏洞,不要被他迷惑。” 青棠站直,“我知道了。” 阎之危换作了眉心一点朱砂红的男子,“玄钦,你枉费我一番栽培,竟然和合欢宗弟子苟合!” 玄钦淡漠道:“除了这个,你还能变出什么?” 阎之危变幻出了九琰的脸,“你真以为你把我杀了?” 玄钦一剑挥去与阎之危的剑相击,剑气荡开,引起山谷回响。 电光火石间,阎之危的剑刃刺向青棠,青棠翻动流云扇,在林间飞跃。 绫波阁的其余杀手陆续赶来,玄钦抡开一道圆弧,挑翻一圈杀手,脚尖点地追向青棠。 阎之危将青棠的手腕划开,青棠吃痛,流云扇坠落,阎之危顺势掐住青棠的喉咙,飞下来。 “父债子偿,你爹惹下的祸事,你也得偿。若你说出他的下落,阁主姑且能饶你一命。” 一道寒光划过阎之危的双腿,顷刻后,刺痛才袭来。 阎之危低头发现自己的双腿被生生截断,抬起头,玄钦已经将剑贯穿他的胸膛。 阎之危倒在地上,玄钦带着青棠离开了。 不久,一个穿黑披风的男子带着人走到阎之危面前,“失手了?” 阎之危抓住男子的脚踝,“少阁主,救我!” 薄奚戴着宽大的兜帽,完全遮住了他的脸。 阎之危只听到他在冷笑,脚拨开了阎之危的手。 “武罗,你看他还有救吗?” 武罗走到阎之危面前,居高临下看了看他的腿,“救不了了,不如我给你个痛快?” “不!” 薄奚冷声道:“你不要了断,那你就留在这里,绫波阁不要无用之人。” “少阁主,你不能这样丢下我!” 薄奚转头看向地上的阎之危,拔出了他胸口的剑,鲜血直流,“这世上没有我‘不能’这一说。” 第125章 剑咣当扔在地上。 武罗和琅霁跨过阎之危的残肢,跟随薄溪离开了。 - 玄钦抱着青棠穿行在林间,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 “苍山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往北走。” “石榴带回来了吗?” 玄钦低头看了青棠一眼,话音温柔:“带了。” 重明鸟放在青棠的怀里,其他的家当都没有带。 “可惜了那一院子的鸡鸭和小狗。” “万物有灵,主人不在了,它们也能自谋生路的。” 青棠表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但是自从见过阎之危后,总是梦魇。 玄钦习惯了不睡觉,晚上躺在青棠身边一会,等他睡着后起来打坐。 刚开始只看到青棠说了几句梦话,随后青棠开始大哭大喊,说着“不要”。 玄钦走到床前抱住青棠,“梦到了什么,跟我说说?” 青棠蒙着脸摇头,“我想回合欢宗找我师父一趟。” 玄钦说:“不行,你不能回去。” “我回去和师父见一面就离开,好不好?” “不行,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青棠纠结片刻,随后向玄钦展露笑容,“没事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梦魇频繁后,青棠也不睡了,开始晚上打坐,白日睡觉的阴间活法。 玄钦也随青棠,两人夜间赶路,来到一处隐匿在群山中的小城落脚。 清晨,玄钦用手捧着火红的重明鸟,“那天阎之危来说了什么?” 重明鸟回忆那天的情景,“阎之危向青棠提起几个人名,青棠很害怕。有一个是他爹,另外两个,我记不大清了。” 玄钦知道青棠不肯说的事情,晚上的梦魇一定藏着秘密。 如果动用搜神之术,青棠肯定会生气的。但是玄钦不想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被动者,青棠的所有事,他都要知道。 玄钦走进了屋子,看到青棠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 他将灵力凝聚在指尖,点在了青棠的眉心。 两个时辰后,青棠醒了,看到玄钦坐在桌边沉思。他眉宇间难以掩盖的阴郁,表明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玄钦?” 玄钦抬眸看向青棠,恢复温和无波的神色,“又做噩梦了?” 青棠说:“做了一半,后来我也不知怎的,没有做梦了。” 玄钦向青棠坦白,“我刚才用了搜神,看到了你所有的记忆。” 青棠惊慌地坐起来看着玄钦,“你,我又没有入魔,为何不经过我允许就对我施展搜神?” 青棠完全不知自己在睡梦之中,已经被玄钦施展了搜神,不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是在担心你,梦魇已经超过一个月,不太寻常。我想看过你的记忆后,会找到应对的办法。” “那你找到了吗?” 玄钦平静地说:“我们回净元宗给你的亲人和他们真正做一次超度吧。” “我已经做过了。” “那次道慧做的不过是简单的超度,我要帮你做的是让净元宗的长老为他们诵经七日。这样,你的梦魇就会消失。” 人死魂消,留在活人心中的念作祟,超度有时是做给活人看的。但是,玄钦不会这样告诉青棠。 青棠问:“真的可以消除梦魇?” “对。” 青棠御扇和玄钦回到了净元宗,玄钦将事情告诉明达后,明达答应为步六孤氏和申屠祈夜、苍璧超度。 诵经七日后,青棠偶尔还会梦魇,但慢慢少了。 也不知真的是超度的作用,还是回到净元宗这片净土的缘故。 青棠问玄钦:“我们什么时候走?” 玄钦眼神定定地看着青棠,“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问。” “如果申屠祈夜和苍璧都没死,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青棠完全没有料到玄钦会这么问,“他们都已经死了,你问的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存在。” “如果呢?” 青棠摇头,“不会。” 玄钦说:“你能答应我消除关于他们的记忆,全心全意爱我一个人吗?” 青棠心中一惊,“消除记忆?!” “你放心,只会消除和申屠祈夜、苍璧和宋孜卿有关的记忆,其他的不会动。” 青棠不敢相信,玄钦真的要消除自己的记忆。他已经想得如此细致,肯定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思索了许久。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道是从玄钦给自己搜神之后? “真的要这样做吗?” 玄钦笃定地说:“对,我要你心中只有我。如果不能全心全意爱我,我宁愿不要。” 青棠抓住玄钦的衣袖,“可是那些记忆不是有他们,我的经历、我的痛苦,塑造了现在的我。消除了那些记忆之后,我还是我吗?我不知道绫波阁,就没有这么深刻的恨!” “我是我爱过的每一个人拼凑而成,他们没有错,你希望我变成一个完全空白的木头人吗?” 玄钦握住青棠的手,“我会永远保护你,就算绫波阁也奈我不何。你会有更多新的记忆填补进去,你只回答我,愿不愿意。” 青棠流泪了,“我做不到,我再也不会去找他们,为何你要逼我?” 玄钦没有动摇,“因为我爱你,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不,你是精神洁癖,你想完全控制我!是你的占有欲作祟!” “对,如果我没有看过你的记忆,也许我们还能一直这样下去,可是我知道你曾经也和别人相爱过。我做不到忽视!我的心性如此,我爱你,就要得到你的全部,包括你的灵魂!” 青棠知道了,就算玄钦表现得不在乎自己的前任,不在乎以前的那些事,可是在心底还是介意的。 玄钦看着青棠,“真的做不到?” 青棠泪水涟涟,摇头:“我做不到。” “好,我知道答案了。” 玄钦将青棠的手放下,疾步走向了檀院。 “玄钦!” 青棠追着玄钦到了檀院门口,被他设下的护阵挡在外面。 任由青棠如何呼喊,玄钦都不再理会。 大雪纷飞,青棠站在檀院门口三天三夜。 重明鸟看着都揪心,飞到禅房外想为青棠求情,玄钦把他也轰出檀院了。 直到三天后,檀院里金光乍现,直冲天际,玄钦在空中应下十道雷劫。 圣洁的光晕萦绕在玄钦周身,他从大乘圆满上到了化神境界。 明达站在泠光峰的露台目睹玄钦应雷劫,感叹道:“师叔,这是你必经的劫,如今劫已经过去了!” 青棠望着漫天飞雪中的玄钦,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感到遥不可及。 玄钦做出了和阇夜一样的选择,脱离这场红鸾劫,回归净元宗,变回了那个只能受人仰望,神圣不可侵犯的菩萨。 他是唯一一个和青棠提分手的道侣,至少那时青棠还不想结束。 青棠御扇离开了净元宗。 在随后的三年里,青棠多次出现在玄钦参与的辩法大会、宗门大比、讲经台下。 不是想死皮赖脸的复合,就是想让玄钦不舒服。 在玄钦受杖刑离开净元宗时,青棠问过明达,修真如道的人会因什么而入魔。 明达说有未尽之事,心存执念才会入魔。 青棠要用这种方式不断提醒玄钦,他是如何狠心抛下了自己的道侣,就因为不肯答应他过分的要求。 也许在玄钦看来,这小小的报复多么幼稚可笑。 这段恋情,仿佛从一开始就是玄钦主导的,他想要开始的时候才开始,想要结束的时候就立刻结束。 他有强大的自控力,随时抽离出感性,变得冷漠疏离。 这让青棠不禁想,如果换作别人在那时来到玄钦身边,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 玄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度过红鸾劫吗? 我竟然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不,至少玄钦身上还有一个去不掉的奴印。 …… 第101章 时隔数年, 青棠从帝台仙岛一路向北飞到泠光仙府时,正值北洲的冬春之交。 冰雪初融,浅浅绿草从雪里露出一角, 山间的嫣紫辛夷团团绽开。 青棠落到山门口,对驻守的弟子说:“我是合欢宗主步六孤青棠,找你们玄钦长老有事。” 弟子朝青棠看一眼,“宗主稍候。” 弟子凌空画下一道灵印传出去,但青棠看得出来他传送的对象不是玄钦,而是一个叫惠凝的弟子。 青棠说:“我来找他确实有要紧的事情,劳烦告诉玄钦本人。” “宗主有所不知, 玄钦长老正在闭关静修, 他让我们有事向他的弟子惠凝通传。” “惠凝?” “正是。” 青棠站在雪地中等待片刻后,惠凝来到山门前, “步六孤宗主, 请问找师尊有何要事?” 第126章 惠凝面貌清秀,一身净元宗的白衣,青棠突然想起他是玄钦最小的徒弟,也是骂得最惨的那个。 玄钦的一身功力传给惠凝,估计也是个面善心狠的歹毒佛子, 轻易是不肯放他进去的。 青棠索性说得严重了些, “我来解除玄钦身上的咒印。” 惠凝听到这话心里发怵, “咒印?师尊身上有什么咒印?” “你该知道我曾经在这里解开过雪妖身上的咒印,我也知道怎么施展妖咒, 玄钦的身上有一个我下的咒印。如果不解开,他永远飞升不了。” 惠凝眉头紧锁,“你说的可是真的?” 青棠面色肃然,向惠凝点了点头, “你问问你师尊就知道了。” 玄钦在静修时一样可以感知到周围的动向,青棠不信他闭关静修就什么都不理会。 惠凝说:“师尊最近闭关静修,所有人都不见。这样吧,我先带你进去,向师尊禀报,等师尊有了答复再告知你。” “好。” 惠凝带青棠进了山门,穿过冰封的大湖,来到珈岚峰的檀院门口。 “师尊设了护阵,我也不能进。” 惠凝对着传音石施法,传音石忽闪忽闪,但没有得到回应。 院内的重明鸟歪着脑袋看到青棠,站在架子上蹦跶两下,飞到了禅房外面。 过了一会,重明鸟又飞回了架子上,样子看起来玄钦没有发话。 惠凝说:“师尊尚未有答复,不如这样,我带你去松林小院暂住,等师尊静修结束,有回音马上来通知你。” “我记得以前他静修一次最长半个月,现在也是这样吗?” 惠凝心道师尊以前和青棠在一起,该是一直没有好好静修,因为真正静修可数年不问世事。 “这个不太确定,师尊这次静修已经半年了,或许他过段时间就会出来。” 青棠还有七个月的时间,暂时能在这里等等,“劳烦你等会再通传一声。” “我会的。” 惠凝带青棠来到松林小院,院中的梨树比以前更大了,花枝繁茂。 “院中的陈设都与从前无异,我先走了。” 惠凝走后,青棠进屋躺到床上,拿出一本书来看。 接连数日,玄钦都没有出关,也没有任何答复。 青棠闲来无事去了丹顼峰一趟,道慧仍然在那里做长老。 香岩殿内青烟袅袅,道慧正在给灯盏添油。 青棠拍拍道慧的肩膀,道慧看到他吓了一大跳。 “唉!你这个小子!” 青棠笑了笑,“我爹来找过你吗?” 道慧轻哼,“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若你还能找到他,告诉他,绫波阁的阁主薄也已经死了。” “我找不到他。” 青棠将一个芥子袋递给道慧,“这个你拿着。” 道慧问:“这是什么?” “我爹欠你的债,我把它还给你。玄钦给你的灵石,你给他退回去。” 青棠和玄钦在一起的时候,玄钦帮他把债都抵了,这件事他一直记得。 情人做不成,这笔债还给他好了。 道慧将手中的油壶放下,看着青棠叹口气,“你爹根本没欠我钱,他只是把欠钱当作借口,不让你到处跑,留在这里避风头而已。” 青棠捏着芥子袋,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玄钦说他给你灵石抵债是?” “他那天让我不要管你的事情了,他亲自管,谁知道他……” “玄钦早就知道老爹让我留在净元宗不是因为还债?” “对。” 青棠咬了咬牙,这个假正经真禽兽。 道慧问:“这次你来干什么?” “我有事要问玄钦,但是他一直在闭关静修。” “正常,从他回到净元宗后就很少出来,除了有辩法大会、宗门大比这种大事要出门的时候。你且等着吧。” 青棠走出香岩殿,在回珈岚峰时遇到了陈焕。 陈焕依旧是仙侍打扮,看到青棠有些错愕,“青,青棠?” 青棠问:“你还在做仙侍?” 陈焕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袍,“对,听说你现在是宗主了?” “只是一个头衔而已。” “能当上宗主已经很不错了,我以前就知道你不会一直做仙侍的。” 天空飞雪飘落,陈焕搓了搓手,“天还是这么冷,我要去找他们喝茶,你一起吗?” 青棠答应了,和陈焕往泠光峰走。 惠凝追过来,“步六孤宗主?” 没答应。 “青棠师伯?” 青棠转身看向惠凝,“怎么了,你师尊出来了?” 惠凝语顿,“啊,那个,师尊说咒印之事他知道了,他说让你回去稍等片刻,他出来会让重明鸟去叫你。” 青棠又和陈焕告别,回到珈岚峰的松林小院等着。 因为不知道玄钦何时出来,青棠在屋里来回踱步。 等到日落,重明鸟也没有过来。 青棠躺到床上想着玄钦到底是什么意思,气愤地打开书页施法让书灵读起来,听着听着睡着了。 暗夜中,一个黑影走进青棠的屋子,将他枕边的书页合上,钻进了被子里。 冰凉灵活的手抚摸着青棠的脊背,青棠骤然睁开眼,看到玄钦抱着自己,身上不着一缕。 “玄钦?” “想我吗?” 青棠看到了他左肩上的咬痕,是他。 可是玄钦那么绝情地和自己分开,怎么会突然主动半夜跑过来? 玄钦要亲吻青棠,青棠躲开了。 青棠仔细看着玄钦的眉眼,竟寻到了一丝阴邪之气。 玄钦扣住青棠的后脑勺,“为何要躲开?你不爱我吗?” 青棠不确定玄钦到底怎么了,但是绝对不正常。 “我问你,我是为何来净元宗与你相识的?” “合欢宗愚蠢的红鸾劫任务,你要攻略我,后来发现弄错了。” “我和钟令珩相约在丹顼峰那天,你干了什么?” “让他掉进河里,掉坑里,石头砸,被雷劈。” 玄钦搂着青棠的腰,“你在怀疑什么?” 这两个问题都答得上,青棠想了想又问:“我们在云游到沛城时遇到了谁?” “你舅舅的女儿小芸。” 玄钦再次亲吻青棠,青棠捂住嘴挣脱开,“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玄钦,还有谁?” 青棠急忙拉好衣服,想要跑出去,突然他被冰凉的蛇尾包裹,卷了回去。 “啊——” “玄钦”的眉眼透出邪气,手指甲也变成了黑色,他将青棠紧紧缠绕,蛇鳞摩擦着青棠的双腿。 “你是谁?” 蛇妖吐着蛇信,“我说了我是玄钦,或许可以称之为他的一部分。你离开的那天,就是我诞生的日子。” 青棠瞳孔放大,看着蛇妖,“你是他的心魔?” “我不喜欢心魔这个词。” “他每次心绪紊乱,我就会长大。我一长大,他就会压制我。你可知你让他和我多痛苦?” 青棠用双手抵挡住蛇妖,奈何蛇妖越缠越紧,将他压到床上,蛇尾分开了双腿。 “玄钦!玄钦!” “我就在这里~我要得到你~” “不,你不是!” 一道金光破窗而入,瞬间扎进了蛇妖眉心,血液飞溅到了青棠的脸上。 青棠急忙推开蛇妖,大口喘气。 玄钦一袭白衣面对青棠,收回了羯罗金杵。 青棠抬眸看向他,两人在昏暗的屋中对视彼此。 如果玄钦真的在闭关静修,心魔怎会如此容易逃逸? 正好是青棠来到珈岚峰的时候,蛇妖现身在他的屋中,玄钦又怎会如此快出现? 唯一的原因是—— “你利用我设局来杀死你的心魔?!” “没错。” 玄钦神色温和无波,语气平缓,实际上杀死心魔也让他元气大伤,立刻吐了一口血。 青棠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没事吧?” 玄钦立即背过身走了,“无妨。” 那日,玄钦上了化神境界,悬浮在高空中俯看向檀院外的青棠,青棠转身离开了。 他的心痛如绞,脑海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你真狠得下心,就为了两个死去的旧情人,居然不要他了。” 从此这个声音一直伴随着他,每当遇到青棠时就会突然从脑海冒出来。 灵境中他面对的那面镜子里可以看到心魔,一点一点从一团黑气变成蛇妖。 后来,青棠消失了,不再出现在玄钦面前了。 直到三年前蔓渠城宗门大比,再次看到青棠和灵音宗花枝招展的祝星澜在一起,贴额低语。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你假装看不见,听不到,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吧?” 第127章 “是你亲自放手的,现在后悔了吗?” 那天,南华宗主赵无隐也看见了青棠和他的新欢,气得不行。 赵无隐来找玄钦打架。 玄钦正好与他一通发泄,打得不可开交。 后来心魔日益强大,玄钦不得不长期闭关,试图杀掉心魔,但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心魔即将化形,青棠来到了净元宗。 第102章 玄钦擦掉嘴角的血迹, 走向檀院。 青棠跟随在后,“我帮你除掉了心魔,你也帮我一个忙, 好吗?” “何事需要我来帮你?” 两人走进檀院,院中地面干净如洗,菩提树绿意盎然,重明鸟站在架子上正在闭眼睡觉。 青棠说:“我渡劫失败了,意外得知我的心不见了,我只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找回我的心。” “我来的时候,想起我爹以前曾经给讲过一个关于步六孤氏的故事, 他说步六孤氏被狐族诅咒, 所以子孙都没有心。当时我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无良行为找借口,现在我觉得他可能说的是真的。” 玄钦看着青棠, “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想知道你对我施展搜神之技时看到了什么, 有没有看到诅咒的痕迹,或者你知不知道步六孤氏的这个传说。” 玄钦已经看过青棠的记忆,他修行千年,知道的事情肯定很多,这个忙对他来说并不难。 青棠等着玄钦的答复。 “我不会帮你。” “为什么?” “这是你自己的业障。” “你好狠心!” “你活着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慈悲, 否则你连我的檀院都进不了!” 玄钦斩杀了心魔, 并不代表心魔除尽。心存执念者还会入魔, 他的执念是青棠,只要青棠还在, 心魔就除不尽。 青棠抓住玄钦的衣袖,“那你为何不杀了我?” “为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玄钦拔掉青棠的手,青棠又再次抓住他的衣袖。 两人拉扯之间, 玄钦的白袍扯歪了。 玄钦任由衣袍歪耸,也不争了,沉默着注视青棠。 “我不知步六孤氏族的传说,我也不知你说的窃心到底怎么回事。单从渡劫失败来看,原因只有一个。” “是什么?” “你道心未满,不足以飞升。你的合欢道到底怎么修的,为何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你有想过吗?” “我不知道。” 玄钦轻哼一声,迈步走进了禅房,“那你就再想想。” 青棠跟着走进去了。 “出去。” 青棠关上了门,“我不出去。” 玄钦盘坐在榻上,不再理会青棠,打坐入定。 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棂照在禅房内。 青棠走到玄钦的榻上,来到他的身后,双手环抱,往上抚摸他的胸膛,闻着熟悉的檀香。 玄钦睁开了眼,抓住青棠伸进衣领中乱动的手,“你想让我再次入魔吗?” “你道心稳固,不可撼动,怎么会轻易被我挑拨就入魔?” 玄钦知道青棠在报复自己,要让他越过那条线,刚才不该将青棠放进来。 但是他的手不听使唤地握住青棠的手,没有松开。 又失控了。 玄钦的内心开始新一轮的挣扎和压抑,他终究放开了青棠,“我是不会再和你双修的,你走吧。” 玄钦的拒绝在青棠意料之中,只是想试探一下。 “我给你解除咒印,行吗?” “你知道如何解了?” “我试出来了。” 老爹喜欢将咒符拆开重组,做成新的妖咒。 青棠在合欢宗时反复试过许久,试出了解法,解除咒语的意思是“再见我的情人”。 老爹这句肉麻的话,让青棠起了鸡皮疙瘩。 给玄钦解除这个咒印,就当是告别了。 玄钦没有再阻拦青棠,青棠将他的衣袍解开,露出他宽阔的脊背,结实的胸膛。 他的左肩上没有咬痕了,只有一块褐色的疤,周围有深深浅浅的印记。 玄钦将牙印剜掉了,而且不止一次,触目惊心。 “这么想要忘掉我?” 青棠看向玄钦,玄钦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言语。 随着青棠的一声低语,左肩疤痕中飘出一阵红烟。 “咒印解除了,你不再是我的了。” 玄钦声音微哑,“好。” 青棠解开了自己的衣袍,将白皙光滑的右肩露出来,“你也把我这颗红痣去掉吧。” 玄钦将视线移到了别处,“我忘记如何解了。” “忘记了?” “对,我忘了。它对你没有任何束缚,暂且留着也行。” 青棠低头看向那颗红痣,没急着穿衣服。 玄钦将衣袍遮盖住青棠裸露的肩膀,青棠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摩挲。 月光照着玄钦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半在清冷的月光中,一半在阴影中,眸底暗潮涌动,他沉声说:“消除记忆,我会为你再一次下神坛。” “不行。” 玄钦将手抽离,深深吐息:“那就不要招惹我,我会失控,你不会知道我失控会干出什么事!” “就这样难道不行吗?” “不行,我要你全心全意的爱,如果没有,我不会让你剽窃我的元阳给你修炼的。你出不出去?” 玄钦看着青棠,青棠没有动,他起身走了出去。 青棠以为玄钦不会回来了,但过了一会,玄钦拿了一个刮板走进来。 “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字写得如何。” 青棠走到玄钦身旁,拿起树枝在刮板上写字。 玄钦将手覆在青棠的手上,温热的气息呼呼吹在青棠的脖颈,两人执手在沙上写下一个“青”字。 “我们分开以后,你师父曾经专程写信来骂过我。” 青棠回到合欢宗时告诉过师父这件事,但是他没想到师父会写信去骂玄钦。 师父在背后做了许多事,只是那时他没有看到。 “你师父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很抱歉,之前对她存有偏见。” “没关系。” 玄钦握着青棠的手在沙子上写下“棠”字,然后将沙子刮平,“你和祝星澜没有来往了吧?” 青棠不知道玄钦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怎么了?” 玄钦说:“我多年前和他师父承玉见过一面,她在找失传已久,能使人丧失心智的禁乐乐谱,乃是心术不正之辈。” “禁乐?” “对,维龙山大战那一年,承玉突然传信到净元宗,想要找我用搜神之术给她看看,但是她突然死了。” 青棠觉得有些蹊跷,分神把“钦”字写歪了。 “祝星澜告诉我,那年他和师父在北洲游历,还遇到过绫波阁的风眠。” 玄钦将沙子刮平,握青棠的手重写“钦”字,“若在北洲出事,我必定会知道,怕的是他们根本没有到过北洲。我猜测,承玉让我看的人可能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徒弟祝星澜。” 青棠双眸颤动,如果是这样,祝星澜说的话都是在骗自己。 玄钦看着青棠的侧脸,“少和他来往。” 青棠说:“我知道。” …… 夜尽天明,窗外透入了阳光。 玄钦放下了青棠的手,温热气息散尽。 “你该走了。” 青棠放下树枝,“等我踏出这个门,你就会忘了我吗?” 玄钦:“会。” 青棠点了点头,缓缓转身去打开门,清风吹了进来,他停留片刻,迈步离开了檀院。 那场红鸾劫已过,玄钦回到了净元宗,奴印已消。也许他真的会飞升,自己就不要耽误他了。 重明鸟歪头张望:“这么快就要走了?” 青棠:“嗯。” 玄钦走到禅房门口,看着青棠离去的背影,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他不会忘。 就算剜掉左肩的咬痕,消除了咒印,也忘不了,至死不忘。 玄钦的一滴血,让重明鸟能开口说话,化为人形。 他在青棠右肩留下的红痣,可以护住心脉,保护青棠,也可以感应到青棠受伤、遇到危险。 玄钦知道每一次都有人救青棠,青棠的身边从不缺爱人。 我爱你,步六孤青棠,我也恨你。你看不到自己的真心,这才让别人痛苦。 也许只有在你离开我之前,我先放手,才能让你永远记住我。 这一夜没有沉沦于欲望,而是和你彻夜长谈,才能让我在你心中永远占据一席之地。 - 青棠离开不久,净元宗的护阵被强行破除,发出剧烈响动。 申屠祈夜和苍璧来势汹汹,明达和净元宗弟子迅速赶到,纷纷拿出了法器准备应敌。 玄钦飞到两人面前,“你们晚了一步,他走了。” 申屠祈夜目光锐利,扫视玄钦脸上的神色,未多留一步,飞身离开了。 第128章 苍璧朝玄钦冷笑,转身飞往珈岚峰,仔细搜查檀院,重明鸟发出了爆鸣。 明达:“师叔?” 玄钦:“让他搜。” 苍璧搜完,也快速离开前去追踪青棠了。 惠凝走到玄钦身旁,“师尊,你早就预料到他们没死?” 玄钦在传授惠凝搜神之术时,让他以自己为施法对象练习搜神,所以惠凝知道玄钦的记忆。 这是搜神之技传人的宿命,玄钦也知道师尊阇夜的记忆。 玄钦:“我只是说说,没有料到他们真的都活过来。” 惠凝:“哦。” 玄钦:“看来不该为他们超度的。” 惠凝抬头看向玄钦,难道师尊还对青棠心存执念? 玄钦转身飞向了珈岚峰。 - 墨鸦跟随在苍璧身后,“大王,周围没有发现青棠的踪迹。” 苍璧负手穿行在林间,四处观望。 七人中除了自己和申屠祈夜,就只剩下宋孜卿了。 青棠若要找他们,只会从不那么“危险”的人下手,所以青棠下一步肯定会去找宋孜卿。 宋孜卿的行踪极其隐蔽,就算江湖上有人找他,也只能按照他规定的地点交易,只见毒药,不见其人。 苍璧对墨鸦说:“派人去找宋孜卿的下落。” 墨鸦:“是。” 等苍璧和墨鸦飞走后,青棠从厚厚的雪堆里爬出来。 这时传音石响了。 青棠拍掉身上的雪,施法点开传音石,“怎么了?” 连霄:“宗主,赵无隐失踪了!” 青棠:“他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失踪了?” 连霄:“我们也不知道,南华宗那边说赵无隐和苍璧打完架后一直在休养。隔了半月,弟子发现他的洞府里没人,四处不见他的踪影。现在南华宗全都在外面找人。” 青棠:“你派人去太华城,让褚寒生帮忙找找,就说我拜托他的。他的人手多消息广,说不定能找到。” 连霄:“啊?额…好吧。” 青棠拿出名单,圈上宋孜卿的名字。 在净元宗时青棠再度中毒,有可能是宋孜卿下的手。 在正乙宗寿宴上,宋孜卿朝玄钦连放了三支毒箭,本来的目标也是他。 不管宋孜卿有没有可能盗心,青棠都要去找宋孜卿一趟。 这是他的业障,积怨终究要去消解。 第103章 宋孜卿是当今修真界第一炼毒师。 他身若修竹, 银发翩翩,浑身散发着斯文儒雅之气,手里握着的人命可多了。 虽然宋孜卿行踪不定, 但也不是毫无迹象可寻。 青棠记得以前宋孜卿说过,中洲西南有一个名叫璇玑谷的地方,很适合隐居。 那里是天机楼观测星象的驻地,因潮湿炎热蛇虫太多,很久没有人去那里了。 只要略施药剂赶走蛇虫,在那里住着,既无人打扰, 也很隐秘。 青棠御扇去了中洲, 寻找璇玑谷。 …… 半个月后,青棠到达了璇玑谷。 炎热潮湿的林间, 草丛茂盛, 青棠用流云扇一边披荆斩棘一边走,他的脸颊、脖颈满是汗水,后背已经打湿了。 怎么一点人迹都没有? 也不知宋孜卿会不会在这里。 青棠脚下踩到了一个东西,脚被扎了一下,还没细看, 霎时绳子套住他的脚踝, 将他吊了起来。 “啊——” 青棠的声音惊飞了林间的鸟。 他的整个人倒吊悬挂在林间一棵大树上, 左右摇晃。 宋孜卿银发飘然,一袭轻薄的青衣, 背着手向他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童。 青棠:“你成家有孩子了?” 宋孜卿板着个脸,用目光审视青棠。 青棠:“……看起来不像。” 宋孜卿俯身凑到青棠面前:“躲了这么多年,怎么主动来找我了?” 青棠:“我来向你道歉的。” “你不觉得为时已晚了吗?” “对, 但我还是来了。” 宋孜卿施法将绳子放下,青棠倒在地上,脚背上有一点血迹,像是被什么扎的。 青棠怀疑自己中毒了,“你的陷阱有毒?!” 宋孜卿笑道:“好像是涂了一点吧,记不清了。” “?” “你放心,这不是重头戏,只是先让你麻痹一会而已。重头戏在后面,所以你不能费太多力气挣扎,你得醒着。” 宋孜卿把青棠拖到木板推车上,施法打开结界,前面豁然开朗。 阳光投下林间照着微尘和水汽,流水叮咚。 谷中种了各类草药,灵蓟、紫花地丁、益母草、灵芨、苁蓉开着花,河边曲折的小径通往林深处的茅草院落。 宋孜卿推着躺在木板上的青棠,慢悠悠往院子里走。 小童把院门打开,青棠看到院内晒了许多草药。 推车继续走,宋孜卿将青棠推进一间屋子,把青棠抱上了齐腰高的一张长桌上。 旁边的柜子与长桌同高,没有柜门,一层一层放着各式各样的瓷瓶、琉璃瓶和闪着寒光的刀。 青棠起了一阵寒颤:“你想干什么?” 宋孜卿两手撑着桌边,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微挑,倒映着青棠的影子,唇红淡薄,斯文儒雅中透着疯劲。 “你不是给我道歉来的吗?你这条命是我给的,我现在要收回,没问题吧?” 青棠:“怎么收回?” 宋孜卿从柜子第二层拿出一个红瓷瓶给青棠看,“这个瓶子里装的是我特意为你炼制的毒药,里面最主要的毒是来自阎浮城的地龙丹石,其次是芪酸。” 青棠中过芪酸,知道它的厉害。 地龙丹石也是剧毒之物,只是不知宋孜卿是何时去找的丹石,阎浮城塌陷后地龙就消失了,很难找到。 宋孜卿为了调配这瓶专属于他的毒药,费了不少心思。 青棠躺在长桌上,听着宋孜卿就像上菜介绍菜品一样,讲解着调配的毒药成分,会引起什么样的症状。 “这瓶毒药无色无味,喝了以后人会全身承受蚀骨之痛,抽搐,忽冷忽热,七窍流血,心脉爆裂而死。为了延长你痛苦的时间,我还特意加了一些综合毒性的药……” “感觉怎么样?” 青棠问:“我喝了你就原谅我?” 宋孜卿用指尖抡着毒药瓶子,“如果能达到我的预期效果,我可以原谅你。” “好,我喝。” 青棠现在已经恢复了一点体力,坐起来,宋孜卿将毒药递给他。 青棠打开瓷瓶,毒药确实像白水一样,无色无味。 宋孜卿看着青棠:“喝。” 青棠仰头将毒药一口吞下,瓷瓶掉落在地,人倒了下去。 宋孜卿托起青棠的后脑勺,捏住下颌,用手指伸进去检查他是否吞咽下去了。 “你真是来找死的?” “是。” 青棠眉头紧锁,眼皮越来越沉,身上不痛,很无力,就像醉酒的感觉。 宋孜卿在青棠耳边说:“正好我缺一个完整的人体标本。” “什么,意思?” “毒性进入你的经络后,一个时辰内就算开膛破肚,掏心掏肺也不会有知觉。我会留下你的心脏,让你继续活着,到时给你看看从你体内拆卸下来的脏腑是什么样,然后坐在一旁,看着你痛苦挣扎叫喊,慢慢耗竭。” “听起来……很可怕。” “你本就应该害怕,我告诉过你,我的报复心很重。长记性了,下辈子记住不要玩弄一个医术精湛的人,否则他黑化,你就死定了。” 小童在长桌上悬挂一盏萤灯,照着青棠苍白的脸。 宋孜卿施法净手,戴上手套,“剪刀。” 小童将一把锋利的剪子递到宋孜卿手上,宋孜卿有条不紊地剪开青棠的衣服。 青棠神思恍惚,在闭上眼睛之前,他忽然瞥见一枚像猫爪印的小石头嵌在墙上。 “你还留着它?” 宋孜卿双眸微怔,“那是你中毒后的幻觉。” 青棠沉沉闭上了双眼,宋孜卿看向了嵌在墙上的那枚小石头。 两人的故事就是从这颗小石头开始的…… 多年前,宋孜卿是灵枢圣苑的一名前途无量的医修弟子,潜心学医,专攻解毒,有幸第一次去参加蔓渠城宗门大比。 还没有比试的时候,灵枢圣苑忽然被爆出了一个丑闻。 医修唐晅靠合欢宗弟子舒缇供养倒贴上万灵石,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一跃成为解毒圣手卫凌枭的徒弟后,一脚踹了舒缇,开始走康庄大道。 为了给舒缇出气,合欢宗大师姐依兰带着弟子们在蔓渠城宗门大比时到处张贴唐晅的事迹,还把唐晅拖到暗巷里暴打了一顿。 青棠也跟着去踢了几脚,这种人渣必须打。 没打多久,灵枢圣苑的弟子就来了,来了乌压压一群。 第129章 唐晅看到医修们来了,支棱起来,反咬一口:“你们合欢宗弟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谁说我和舒缇有关系,谁看见了?你们凭什么在蔓渠城到处污蔑我?!” 舒缇在和唐晅来往时,从没有出现在灵枢圣苑过,因此抓不着他的错处。 有很多灵枢圣苑的弟子明知唐晅私德有缺,但唐晅的身份不同往日,还是会选择帮他。 灵枢圣苑弟子就和合欢宗弟子动起手了,从单方面殴打变成了打群架。 合欢宗弟子大多都带上了的道侣,有男有女,灵枢圣苑的医修大部分都是男子,但是医修不比剑修武力值高,大家实力相当。 这次打唐晅的地方特别选了个又黑又偏僻的地方。 大家都是盲打,也不敢舞刀弄剑。 合欢宗怕惊扰到某些宗门大佬被驱逐,灵枢圣苑怕把事情闹大,惊扰到自家宗主、长老,毕竟这件事不光彩。 混乱的打斗中,青棠不知被谁绊了一跤,撞到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也没稳住脚跟,两人直直摔下去,嘴对嘴磕到了一起。 对方骨头咔嚓脆响,闷哼了一声。 青棠的嘴唇磕破了,流了血,黑灯瞎火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急忙问:“你是合欢宗的人还是灵枢圣苑的医修?” “医修。” “再见。” 青棠本想给对方看看伤得严重不严重,但灵枢圣苑医修的私德确实有待商榷,他自己就是医修,不管了。 青棠爬起来擦了擦嘴上的血,听到依兰说灵枢圣苑的长老过来了,就跟着大家一起撤了。 但是,青棠不知道自己掉了东西。 宋孜卿稀里糊涂被人撞倒,折了左臂,尝到一个带血的吻。他舔了一下唇回味这血,很不错。 惊异之余,宋孜卿从地上摸到一个东西,一碰还亮了。 一枚圆润的白色传音石。 唐晅叉着腰,“多谢各位师兄弟,来帮我把合欢宗贴的东西都撕了!我回头给大家送回血丹成品。” 众人走向比试地金玉台,一张张撕下贴纸,没有人注意到宋孜卿悄悄藏了一张。 回到客栈后,宋孜卿照着贴纸上的字迹临摹几遍后,在后面添上了几句话。 写完,他用没断的右手拿起小纸片吹干字迹,暗暗勾唇。 “合欢宗的那个男弟子,你让我折了一只手,我还帮你们的忙,你可欠着我人情。” - 翌日,众人来到金玉台观看比试时,发现刚贴上去的东西都被撕了。 唐晅的劣迹无人知晓,脸上的伤用粉遮了一下,仍然在进行自己的比试。 依兰暗骂:“这该死的医修!” “以后找道侣眼睛擦亮点,不要做这种倒贴的事了。” 舒缇点头,“知道了,大师姐。” 青棠觉得这样的医修都在灵枢圣苑,那医修圣地也不过如此。 依兰:“走吧,撤了。” 合欢宗弟子发现贴纸被撕之后,就撤了。 灵枢圣苑宗主梁霆昊姗姗来迟,来到金玉台观看自家弟子比试,刚坐下忽然瞥见地上有一张折起来的纸。 他好奇地捡起折纸,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脸色骤变。 抛弃道侣,媚上欺下,帮助他人伪造课业,笼络人心,掩盖劣迹? 这张纸不像是随意落在这里的。 梁霆昊看向四周,柱子上残存着贴纸的痕迹。 丢人!这是让他在众多宗门中颜面扫地呀! 梁霆昊立即起身,让唐晅终止比试,单独谈话,在蔓渠城找那个合欢宗弟子出面对证。 虽然这是唐晅的私事,但已经影响了灵枢圣苑的声誉。 试想医修圣地有如此私德败坏的弟子,如何让外界对灵枢圣苑的医修信服? 与其让别人议论,还不如自己先敞开门来教训弟子。 - 青棠跟着大家走在蔓渠城的街上,袖子、怀中、芥子袋里都翻找了一遍,发现传音石不见了。 依兰见青棠一直在找什么,问道:“怎么了?” 青棠慌张地看着依兰:“大师姐,我的传音石不见了。” 合欢宗的传音石都是找器修定制的,造价昂贵,补一个要九百九十九上品灵石,实在划不来。 众人一起回到那个打唐晅的暗巷帮青棠找传音石,但是没有找到。 依兰用自己的传音石联络青棠的传音石,看看有没有人捡到。 传音石忽闪忽闪,连上了。 一个沉稳的男声说:“是合欢宗弟子吗?” 青棠:“是,你是谁,你拿的是我的传音石,请你还给我。” 男子:“被你撞断手臂,磕破嘴唇的那个医修。” 青棠:“……你现在还在蔓渠城吗?” 男子:“在,我们宗主请你们那位被唐晅伤害的弟子去面谈。让她去吧,别说是我说的。” 青棠和依兰对视一眼,峰回路转了! 青棠:“好,我会告诉她的。传音石什么时候还给我?” 男子:“再等等,我今明两日还有医修的比试,三日后再联络我。” 青棠:“好,你的手没事吧,还能比吗?” 男子:“折的是左手,谢谢你没折我右手。” 青棠:“好吧。” 唐晅最终被逐出宗门,舒缇拿回了一些灵石补偿。 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宗主下令所有弟子一旦发现私德有损,立即逐出师门。 唐晅被逐后,卫凌枭门下就空出一个弟子名额。 梁霆昊让卫凌枭按照惯例,从内门弟子的排名前十中挑选了三名弟子试药。 如果合眼缘者就收入门下栽培。 这三名弟子中就有宋孜卿。 最终,宋孜卿成为了卫凌枭的关门弟子。 那天,虽然手臂的伤还没好,但是宋孜卿心情甚好,只等那名合欢宗男弟子拿走传音石。 第104章 青棠准备在蔓渠城游玩两日, 再联络那个医修。 这时,紫芙突然跑到蔓渠城找到了他。 “我有一件事想让你帮我。” 青棠见紫芙神神秘秘的模样,问道:“什么事?” 紫芙扯着自己的袖子, 难为情地低声说:“我出意外了。” 青棠抱臂看着紫芙,久久不语。 紫芙低头,手指绕着圈圈…… “师父一直都在叮嘱,合欢宗弟子修炼一定要及时将得来的元阳、元阴消化掉。出了意外不仅耽误修行,两人因意外在一起也不一定能长久。” “哎呀,这些我都知道。” “你的媚术很有一套,看中的人也不会是没斩白虎的低阶修士, 怎么会出意外呢?” 紫芙咬着唇, “我也不知道怎的,要不然也不叫意外了呀。” “出了意外不仅耽误修行, 两人因意外在一起也不一定能长久。你想怎么办, 成婚还是断了?” “自然是断了,他的身份特殊不能成婚,我和他在一起都是悄悄见面的。” 青棠感觉这个修士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趁早断了好,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能……帮我搞到断产药吗?” “断产药?” “嗯。” 断产药在仙门中不太好得, 主要是开这种药方有损功德。 另外, 医修为了避免病人用药后突发意外死了, 或者病人家里来找自己扯皮,非必要, 能不开就不会开。 江湖上也有邪医可以开药方,但是不太稳妥。 青棠想到了那个捡到自己传音石的医修。 三日后,青棠拿着紫芙的传音石联络那名医修。 男子:“传音石给你放在蔓渠城西街的如意茶楼二楼千叶兰盆里,自己去拿。” 青棠:“等等, 有点事想问你。” 男子:“什么事?” 青棠:“我想找你买断产药,药材选好的,能让人喝了后不太痛的。” 宋孜卿想起那晚带血的吻,揉搓了一阵嘴唇。 可是他看到盘包浆的医典,药箱中少得可怜的刀具、银针……为何不敲一笔这个不负责的浪子的灵石呢。 宋孜卿回复:“可以,不过我开的价有点高。” 青棠:“没问题,什么时候能来取药?” 宋孜卿:“三日后,传音石和药给你放在蔓渠城西街的如意茶楼二楼千叶兰盆里,自己去拿。” 青棠感觉对方马上要挂断,连忙说:“等等!开这种药不需要见个面,让我问问有什么注意的吗?你这么随意,让我觉得很不安全。” 宋孜卿敲动指尖,也罢,见一面不算什么。 “三日后,蔓渠城西街的如意茶楼,我会在一楼最角落的那张桌子那里。” 青棠:“你叫什么名字?” “宋孜卿,需要我把我何时入的灵枢圣苑,师从何人,治过多少病人给你细数一遍吗?” “这……不必了。” - 第130章 那天,青棠戴着白色帷帽进入茶楼,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个正在喝茶的青衣男子,朝他走了过去。 在暗巷时青棠没看过宋孜卿的正面,真人看起来倒是很年轻,斯文随和,皮肤冷白,散发着一股书卷气。 左手还绑着纱布,唇上和自己一样有一处暗痂。 对上暗号了。 青棠将白色帷帽摘下,坐到对面,“道友,无量寿福。” 宋孜卿冷淡回道:“嗯。” 合欢宗确实出美人。 这个男修五官出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很特别,湿润的绯红唇瓣上有块暗痂,说话时嘴角上翘,有些小意温柔。 也确实是块做浪子的料。 宋孜卿将药包推到青棠面前:“里面有两包药,写着‘一’的化水服下,一个时辰内就会发作。写着‘二’的是后续服用的药,一日三次。” 青棠把药包收入袖中,本以为宋孜卿还要问些什么,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好像不想再多说一句,很想走人的感觉。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一个月内需静养,如果有其他情况,上灵枢圣苑找我,但是我的药一般不会。” “会对身体有很大伤害吗?” 宋孜卿扫了青棠一眼,事后说这种话有什么用。 “当然会有伤害,你早做点功课就不用心疼人家了。” 青棠急忙解释:“这是我帮人买的药,你不要误会。” “这样啊。” 宋孜卿不信,但是没必要拆穿。 青棠停顿片刻,之前为舒缇出气的事情,他心中还存着一个疑问,趁现在问了出来:“那天你出现在暗巷里帮唐晅打架,还被我弄伤了胳膊,为何又反过头来帮我们?” 宋孜卿说得云淡风轻:“我原本是去凑热闹的,帮忙只是举手之劳。” 青棠:“是吗?” 宋孜卿:“要不然呢?” 青棠:“……” 灵枢圣苑里面的弯弯绕绕多了。 其实宋孜卿去是想抓唐晅的把柄,这样才能给自己腾出位置。只要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受点伤也不为过。 这些,别人无需知晓。 青棠把芥子袋交给宋孜卿:“这是酬劳。” 两人手指不可避免地碰了一下,青棠的手很凉。 宋孜卿低头看了眼芥子袋里的灵石,比约定的还多了一千灵石,“多了。” 青棠:“多的你就拿去吧,就当是给你疗伤的钱。” 紫芙给得很多,说是和她来往的那个修士给的。 青棠只是做个中间人把灵石给宋孜卿,把药带回去给紫芙。没有想过多拿,他本就该感谢宋孜卿的。 “一副断产药怎么也用不了一万灵石,为了不让我看起来像个黑心医修,这个给你用。”宋孜卿从袖中拿出一枚黑色丹药给青棠。 青棠拿起丹药嗅了嗅,有股辛辣的味道:“这是什么?” “这是回血丹,能补血益气,是疗伤的好药。行走江湖总免不了刀剑之伤,备着总是没错的。” 宋孜卿正在做回血丹的功课,这颗是残次品,放着也是放着,给青棠吃是没问题的。 青棠觉得宋孜卿人还不错,收了回血丹,把自己捡到的一枚小石头送给他做回礼。 “我在来的路上发现的,送给你,你看它的模样像不像猫爪印?” 宋孜卿盯着青棠手里的石头,犹豫了一下,本来不打算要这破石头的,但出于礼貌还是拿到手上端详。 石头上的花纹确实像五个小爪加一个肉掌。 当他再抬头时,青棠已经拿着药走出了茶楼。 宋孜卿捏住石头,轻哼:“花言巧语。” - 三年后。 暗杀组织绫波阁的势力日益庞大。 五煞之一的毒姬索颐,炼毒技艺独步天下。只要拿着她炼制的毒药,绫波阁无需一兵一卒就可以将一个宗门灭掉。 灵枢圣苑的医修奔赴各地寻找灵药,琢磨攻克索颐的办法,救治那些中毒的人。可是每到配制出解药时,索颐又炼制出了更烈的毒。 这像是一场无声的交战,出招比对手慢就会有人死。 一轮又一轮的战役,死的人越来越多,索颐仍然遥遥领先于仙门。 仙门十二宗对所有医修宗门施压,要尽快找到应对索颐毒药的办法。 宋孜卿受师门之命,前往东溪谷中寻找灵草,无意间发现西侧的湖中开满了龙葵紫色的睡莲。 睡莲极少有那么深的颜色,宋孜卿的第一反应是湖水有毒。 宋孜卿走到更近的草丛边,看到那一片开满龙葵紫色睡莲的湖水中央飘荡着一具艳尸。 艳尸的脸颊苍白,长发飘在水中,白衣服被湖水中的毒浸染成了紫色,身体还没有泡胀。 周围的龙葵紫睡莲簇拥着他,诡异又昳丽。 宋孜卿的记性很好,记得他叫青棠,合欢宗弟子。 那颗猫爪小石头还放在宋孜卿的芥子袋里,至于为何没扔,宋孜卿觉得,也许是因为从没有人送那种毫无意义的东西给他。 “你怎么死在这里?真是蓝颜多薄命。” 宋孜卿去附近的竹林砍了一根竹竿走到湖边,用竹竿将莲花深处的尸体一点点勾到岸边,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宋孜卿蒙上口鼻,从芥子袋中拿出刮刀和盒子,准备将尸体伤口边缘凝结的毒刮下来带回去。 也许这是索颐新炼制的毒药。 这时,青棠的手动了一下。 宋孜卿放下刮刀,观察青棠。 有时尸体被某些蛇虫吞食也会动弹,这些蛇虫本身带毒,要小心它们突然跳出来袭击人。 宋孜卿的目光在青棠身上停留了一会。 作为医修,美丑不在考虑范围内,但是青棠确实长得如女娲精雕细琢的手笔,就连耳后的小痣也别有一番风情,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青棠的手指又动一下。 会是尸变? 还是他还活着? 宋孜卿用纱布盖在青棠的手腕上按压经脉,居然真的有极其微弱缓慢的搏动。 “中了索颐的毒又在湖里泡了两三日,竟然还活着,专程来等我路过的?” 第105章 青棠从光怪陆离的重重梦境中醒来, 发现自己全身都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 胸口刺痛难忍,发出细微的抽气声, “呃……” 身形颀长的青衣男子走进屋,来到床边,“醒了?” “……”那个开断产药的医修? 宋孜卿将手按压在青棠的手腕上,把完脉将他的手放下:“毒还要慢慢清,你还能记住自己是谁吗?” 青棠张着嘴,没办法说话。 宋孜卿凤眼微挑,语气温和:“我知道你说不了话, 你眨眼即可。一下代表是, 两下代表不是。” “你还能记住自己是谁吗?” 青棠眨一下眼,琥珀眼圆圆的, 睫毛长而弯。 宋孜卿说:“这里是东溪谷, 我在湖里发现你的。是不是索颐给你下的毒?” 青棠眨了一下眼,他零星记得一些被袭的片段。 模糊的几个人影在晃动,自己,老爹,索颐, 还有绫波阁的杀手们。 索颐近身刺了青棠一刀, 青棠吐血倒地。正在索颐即将再次挥刀时, 有人袭击索颐的右臂,把索颐逼退了。 混乱中, 青棠听到有人掉下山崖坠湖的声音,后来的事情就记不得了。 自己是怎么来到东溪谷的? 被推下山崖的人是老爹? 绫波阁的杀手只要不见尸首,不达目的,会追寻到天涯海角。为何索颐没有来找他, 是因为索颐也在混战中受伤了? 这些问题盘旋在青棠的脑海。 宋孜卿说:“我猜你可能在中毒后吃了某种丹药护住心脉,所以才能坚持到我发现你的时候。这种毒可能是索颐新炼制出来的,你就在这里休养,我会帮你解毒的。” 青棠向宋孜卿微微点头,示意谢谢他救自己。 宋孜卿叮嘱道:“为了解毒,我用的都是药性强劲的东西,有一味旋覆花,可能会导致你的记忆退行。” 青棠平静地看着宋孜卿,该记得的都还记得,只是中毒之前的事情有些模糊。 宋孜卿以为青棠在害怕记忆退行得太厉害,解释道:“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不大。只要在服药期间每日反复记住你是谁,反复想你以前认识的人和事,不会退行多少。” 青棠眨巴一下眼睛,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只有眼睛能动的木头人,什么都不能做,只有动脑子了。 - 为了散毒,每天需要药浴。 青棠动不了,宋孜卿要帮他把衣服脱了。 青棠拘谨地咳了一声,虽然都是男子,但也不能就这么赤诚相见吧? 宋孜卿说:“对医修来说人的身体都只是一套五脏六腑而已,我不会多看的。另外,我救你回来的时候,其实已经给你换过一次衣服了。” 第131章 “……” 青棠眨一下眼睛表示同意了。 宋孜卿将青棠的衣袍换下,一手搂腰一手搂膝窝,轻快地将他轻放入盛满褐色汤药的浴桶中。 宋孜卿看起来瘦得像竹竿一样,其实力气挺大的。 青棠侧目看向宋孜卿,他的脸上真的没有太大的反应,很冷静。 结果下一刻说出的话让他猝不及防。 “你平时用的后面?那处就跟没用过一样。” “!” 青棠羞愤又不能说话,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宋孜卿。 外表挺正经的医修,其实是个无耻之徒! 宋孜卿平静地看着青棠,“别生气,我相信你买断产药确实是帮别人买的了,这不是自证清白了么。” “……” 青棠暗道,怪不得这次看到宋孜卿比上次说话语气温和了许多,原来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负责的浪子。 汤药散发着苦味,青棠的脸颊蒙上一层银光水汽,没入汤药的皮肤泛红了。 “水有点烫吗?”宋孜卿伸手摸了摸水温,“明明刚好的。” 青棠朝宋孜卿愤怒地眨了两次眼睛,不烫! “好,知道了,我给你浇汤药。” 宋孜卿将一条白帕搭在青棠的肩膀上,拿起水瓢给青棠淋汤药。 泡完药浴,宋孜卿又抱青棠出来,施法给他去除身上的水汽,但是没有立即穿衣服。 青棠看了一眼宋孜卿,你还要把我晾多久?! 宋孜卿能看懂青棠的眼神:“别急,我要给你施针,经络久久不通,手脚就废了。” 青棠完全被宋孜卿操纵,如果要做什么,他也没办法阻拦,但是宋孜卿应该没有坏到那种程度。 宋孜卿将青棠躺在床上,用布块盖着关键部位,施法将一排银针依次扎入他的手脚穴位中,全神贯注地疗毒。 银针上亮着白光,青棠感觉身体有些热意。 宋孜卿问:“是不是觉得热?” 青棠眨巴眼睛。 “解毒的时候会热起来,过会就好了。” 宋孜卿坐到床边翻看医书,看一会书,再看一会青棠。 过了一会,银针上方的白光消失了,扎针的地方溢出黑血。 宋孜卿用纱布将黑血擦拭给青棠看,“这就是毒。” 此后的一个月,青棠每日都在记自己的名字,以前发生的事情,喝药、药浴、施针散毒中度过。 慢慢,青棠的手指和脚趾恢复知觉,可以说一两句话了。 喝药的时候,青棠皱起眉头,只喝了两口。 宋孜卿问:“怎么了?” “你又换药,味道和之前的不一样,你把我当成药人了?” 青棠已经不止一次喝到不同味道的汤药了。 宋孜卿拿着药碗:“现在没人能解索颐的这种新毒,我需要多试试不同的灵药,看看哪种效果更好。我能把你救回来就已经不错了,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哼,谢谢。” “把药喝完,我觉得这个药的效果更好,你试试就知道了。” “……你能靠谱一点吗?” 宋孜卿还没遇到过质疑自己医术的人,青棠是第一个。 “我在灵枢圣苑修行解过上千种毒,说的话自然可信。如果你不信我,不喝药抓紧救治,可能这辈子都会躺在床上。如果信我,我至少能让你好一点。” 青棠看着宋孜卿,“你有这么厉害?” 宋孜卿停顿一刻,反问:“你觉得我是靠潜规则混进的灵枢圣苑吗?” 青棠认真打量宋孜卿的面相,身形。 宋孜卿的模样虽好,但不是一个爱花心思在讨人欢心这件事上的家伙。 灵枢圣苑的宗主、长老都是男子,大多有道侣,洁身自好,不太可能被挖墙脚。 宋孜卿被青棠这么打量一通,问道:“怎么,看出什么名堂了?” “没什么。” 没什么? 宋孜卿蹙眉:“喝不喝?” 青棠:“喝。” 宋孜卿将药碗送到青棠嘴边,青棠低头喝药,如小鹿饮水,汤药咕嘟咕嘟入口,消失在碗底。 青棠靠在床头休息,宋孜卿把碗放了,然后把他放躺下。 “你们医修经常这么照顾人吗?” “不常有,我们有专门的御药照顾病人,现在是特殊情况。” 宋孜卿坐到桌边,神情专注地写东西。 他要写下疗毒过程中更换几次的药方、散毒的过程以备日后有用。 如果攻克了这种新毒,把药方带回去,必定能得到卫凌枭的肯定,拿到更多出去随诊的机会。 - 过了两日,青棠感觉自己的双腿能动了,准备下床,结果摔倒在地,还把床幔给撤下来一截。 宋孜卿听到声响,放下手中的事走到屋内。 因为太热,宋孜卿没穿上衣,脖颈上戴着一个玉坠,手臂肌肉紧实,腰上有一块块腹肌,两侧的弧线窄窄往下收紧。 “刚能坐起来就想跑?” 青棠说:“我想走一走,屋子里太闷了。” 屋外阳光正好,正值盛夏时节,屋内确实有点闷热。 宋孜卿走过去俯身把青棠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将青棠拦腰抱起来,放到院中的椅子上。 青棠对宋孜卿说:“你的咪.咪也是粉的,没用过吗?” 宋孜卿猛然一顿,看着青棠缓缓笑起来,笑得青棠心里发毛,赶紧转头移开视线。 “这样的话说出口会很危险,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以牙还牙!” 青棠的长发散乱披着,一缕发丝耷拉在鼻尖,脸上布了一层薄汗,等着宋孜卿快点走人。 宋孜卿俯身撩起青棠前额散乱的发丝,将手指插入青棠的发间,俯身平视他。 青棠屏住呼吸,看着宋孜卿,“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绾上发髻。” 宋孜卿抽出别在腰上的一根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青棠的长发,灵活快速地绾上发髻。 “我去忙我的,你就在这里坐着晒太阳。不要急着用腿,过犹不及。” “等等!”青棠叫住宋孜卿。 “怎么了?” “有没有什么闲书给我看看?” “我这里可没什么闲书,医书看不看?” “那算了。” 青棠坐着晒太阳,一本修真界游记落到了他的膝盖上。 “这应该算闲书,话本子是没有的。” 宋孜卿走到厨房,将晾晒在一旁的灵草放入蒸锅中捣弄。 汗水从宋孜卿的脖颈流下来滑过胸前,滴落到腰身裤缝中。 第106章 东溪谷中鲜有人在, 只有青棠和宋孜卿互相做伴。 宋孜卿好像从来没有闲下来过,每日三更睡五更起,早上出去寻药, 回来给青棠疗毒,接着钻研医典直到深夜。 青棠要么睁眼,要么闭眼,偶尔让宋孜卿带自己晒晒太阳。 又过了一个月,青棠身上的毒血排得差不多,马上就能下地行走了。 宋孜卿依旧每日给青棠施针、熬药,看着他慢慢恢复, 心情也很好。 青棠每次看着宋孜卿神色专注地施针, 总能在他眼底寻到一丝兴奋。 仿佛能从扎针解毒这件事上获得刺激和快感。 施针后,宋孜卿将银针收回, 放入水中施法清洗, 银针在旋转的水窝中散发银光。 青棠问:“你是什么病都能治,还是专攻某一个病?” “世间所有的病理都学过,主攻解毒。怎么,对我的事感兴趣?” “……我只是看你施针的时候有点兴奋。” 怀疑你是不是变态。 宋孜卿抬头看了青棠一眼,“我不是因为施针兴奋, 我是对毒药兴奋。” “毒药?” “解毒就像解决一道谜题, 我喜欢解题, 琢磨对方在毒药里面用了什么成分,要用什么才能化解。救人于水火, 和地府抢人,不够刺激吗?” “确实刺激。” 青棠坐起来穿上衣服,扶着床头慢慢下地走动,双腿颤巍巍的, 站不稳,必须扶着东西才能走。 宋孜卿走过去,从青棠身后扶住他的手:“你躺了三个月,刚开始行走不要站太久。” “我还要多久才能恢复?” “还早,你体内的余毒未清干净,至少要一年才能恢复如初。” “这么久?” “要不然呢,你觉得索颐的毒很简单吗?” 宋孜卿带青棠走到屋外站了一会,就带他走回去,继续躺着。 翌日。 青棠起来走动,打开屋门见宋孜卿正在院子里削竹子。 他的头发用玉簪松散随意地束上,青衣垂地,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刃将竹子多余的枝叶和表皮削掉。 “醒了?” “嗯,你削竹子做什么?” “给你做竹杖。”宋孜卿施法将一把藤椅放到墙边,“坐一会,马上就好了。” 第132章 “多谢你了。” 青棠扶着墙坐下,看着宋孜卿比画了一下长短,砍掉多余的部分,打磨光滑。 宋孜卿将竹杖递给青棠,青棠摸着竹杖,扶手处打磨得很光滑,没有一点竹刺。 “你经常做竹杖吗?手法这么熟练。” 宋孜卿看着竹杖稍作停顿,低头把刀收了起来,“做个竹杖有什么难的。” 青棠问:“你给我解毒,我要给你多少灵石?” “不用给。” 青棠以为宋孜卿看自己身上也没什么灵石,发了善心,“我看你用的药挺多的,采集灵药不容易,以后有机会还给你。” “药也不用。” “你这么大方?” 宋孜卿朝青棠挑眉,“我当然不是大方,只是还没想好让你报答什么,先存在我这里。” 青棠心想,也好,不要灵石和灵草,以后病好离开,宋孜卿应该也不会需要一个合欢宗男弟子帮什么忙吧,多给他介绍病人行了。 “对了,你在发现我的地方,看到过别的人吗?” “没有,那里只有你一个人飘在湖水中。如果有,我肯定一起救了。” 青棠点点头,杵着竹杖迈步朝院外走。 宋孜卿走向一旁,用手翻动晾晒的草药,“还有和你一起中毒坠湖的人吗?” “我不太确定,中毒后我的五感都不灵了,看不清。” “以后恢复就想起来了。别走远了,到时候摔倒,我可听不见你叫我。” “我还不至于走几步就摔!” 扑通。 青棠摔倒在了草地上,艰难撑地。 宋孜卿走过去揽着青棠的腰扶起来,“摔到哪里了?” “没有,我还没到一摔就坏的程度!” 两人靠得很近,青棠杵着竹杖看向宋孜卿,“你今日没有事情可做?” “事情还多,但你不能给我伤着了。” “为什么?” “在你痊愈之前,你都是我的病人。你就在这里转转,不要出去了。” 青棠在院门口来回走动了一圈,脚就发酸。 医修的话果然是真的,他还不能长时间站立。 没过多久,青棠就回到院子里休息了。 - 过了半月有余,青棠才可以随处走动。 青棠回到坠湖的地方,往上看去山崖有百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跳下来的。 他扒开荒草走到山崖上,打斗的痕迹早已消失,也没有留下任何尸骸。 脑海中的影像和地方对上了,可是自己怎么逃过那帮绫波阁杀手,老爹如何,全然不知。 青棠返回湖边,望着那一汪绽开龙葵紫睡莲的湖水,纵身跳了下去。 宋孜卿正在附近摘灵药果实,听到响声走过去看,发现青棠正在湖里扑腾。 他扔下背篓,跳入湖中游向青棠,“你想寻死吗?这里的湖水有毒!” 青棠慌乱扑腾中已经呛进几口湖水,“有毒?” “湖水是被索颐的毒侵染过,睡莲才会变成那种颜色!” 虽然过了几个月,湖水中的毒性有所减弱,但还是很危险,湖水四周都没有来饮水的鸟兽。 宋孜卿把青棠捞上岸,他的湿发滴着水,按了按青棠的前胸,气喘吁吁地说:“醒醒!” 青棠吐出几口水,咳嗽得脸颊泛红,“咳咳…” “我发现你的时候没有看到过别人,就算有人,现在早就已经腐烂发臭浮起来了。你还跳下去干什么?” 微风吹过湿衣贴着身体开始发冷,青棠缓了缓神,望向头顶的宋孜卿:“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水不知道?!” 宋孜卿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意,他千辛万苦,费尽周折救回来的人,怎么能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救你,让你死在这里!” 宋孜卿捡起背篓走了,没有等青棠。 青棠站起来望着那汪湖水站了一会,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绽开睡莲的湖水,对青棠有种吸引力,仿佛可以解开这些疑惑。 湖水里会不会有什么? 正当青棠想要再次跳下去时,宋孜卿回头把青棠拉走了。 “哎?宋孜卿!” 两人回去后,宋孜卿又给青棠灌了一碗汤药。 夜里,青棠坐在黑暗中,看着宋孜卿房里的灯火熄灭,起身走出了屋子。 青棠再次来到湖边,萤火虫在空中飞舞,湖水上的睡莲吐露幽然芬芳。 他再次跳了下去,在昏暗的湖水中四处寻觅,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找什么。 - 宋孜卿躺在床上,想起白日里青棠跳湖的举动,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很少有不安的感觉。 宋孜卿宽慰自己,可能是因为自己在青棠身上投入了许多心血,为他解毒,看到青棠跳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只要看好青棠,不让他靠近那个地方就行了。 宋孜卿起身从窗户往青棠的房间望去,一切如常。 合欢道不用吸纳灵气修炼,这个时候青棠应该在熟睡中。 忽然,宋孜卿意识到不对劲,他再次看向青棠的屋门前发现竹杖不见了。 青棠现在走路还不太稳,要出去的时候他会把竹杖带走的。 宋卿孜急忙去青棠的屋内查看,床上果然空空如也,他匆匆离开院子,奔向莲湖。 夜色朦胧,萤火虫的微光在湖边闪动,青棠脸色苍白地飘在睡莲丛中,就像初遇时的模样,只是胸前没了伤口。 宋孜卿奋不顾身跳入湖中,把青棠捞起来。 “青棠?” “青棠!你是魔障了吗?!” “你这个白眼狼,还我药钱再死!” 青棠睁开眼看到宋孜卿正在注视着自己,猛地偏头吐了一摊水。 宋孜卿抓住青棠的手腕,把他抱起来,“你再这样,我就把你关在屋子里不准出来!” 青棠的湿发黏在润泽的脖颈上,双唇泛着水光,轻轻发颤,“我不要!” 宋孜卿低沉道:“那你就不准来这里了。” 青棠问:“你说你给我的药里加了有一味旋覆花,可能会导致我的记忆退行。有什么办法可以恢复吗?” 宋孜卿皱起眉:“你不是一直记得你是谁吗?” “我记得我是谁,但是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忘记了。我不知道忘记了什么,就像宿醉后不记得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宋孜卿看向那片绽开睡莲的湖水,“所以你想在这里找到答案?” 青棠点点头,“对。” “我用的剂量其实很小,也有可能是索颐的毒导致的,等药性散尽后或许能恢复。” “多久?” 宋孜卿注视着青棠,“因人而异,也许三年,也许永远不会记起来。” 给人希望,有时不是一件好事。好的、坏的,必须全部告诉病人。 青棠望着绽开睡莲的湖水,陷入沉思。 宋孜卿施法把两人身上的水汽去除,“至少你还活着,走吧,回去解毒。” 第二天,青棠趁着宋孜卿出去采集灵草,又偷摸溜出来,想要跳进湖里。 就在青棠即将跳下去的时候,一只手及时拉住了他的手腕。 青棠转头看到宋孜卿出现,吓了一跳,“你怎么?” 宋孜卿神色愠怒又有几分无奈,“真是,拿你没办法!” 青棠望着宋孜卿,“我不来了!” 宋孜卿的双眸如黑色旋涡,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到了某个节点,青棠越看越想撤退,他怕了。 青棠根本不了解宋孜卿,他神秘莫测,难以捉摸,完全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中突然有了一声响动。 宋孜卿放开了青棠的手,前去林中查看。 昨日布置的陷阱钓到了一只灵雉,血有点少。 宋孜卿蹲下解开灵雉脚上的绳索,手上的青筋偾张,沉沉吐气。 第107章 青棠站在湖边, 想着宋孜卿刚才那么生气,现在是绝对不能跳湖了,但是自己还是想看看湖里到底有什么。 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对他说, 你要找找答案。 宋孜卿将灵雉放在一旁,走到青棠面前,“还想跳下去吗?” 青棠背过身去,不回答。 波光粼粼的紫色湖水倒映着两人的影子,青棠背着身,宋孜卿站在他身后。 “我教你凫水吧。” “什么?” “你熟水性以后,就不用我总是来捞你了。” 宋孜卿突然的纵容让青棠有些不适应。 青棠转过身, 小声嘟囔:“你不是说湖水里有毒吗?” “哦, 你现在知道有毒了?” 宋孜卿从袖中掏出一枚丹药扔到水里,水波缓缓荡开, 湖水慢慢变清澈了。 青棠问:“这是什么?” 第133章 宋孜卿用手舀了一捧湖水, 端详:“在你身上试出来的解药,看来很有效果。湖水无毒,你下水,我也不必再回去煎药给你喝,反复中毒对身体无益。” 既然青棠执意要寻找“答案”, 不如让他去, 只要不受伤就行。 宋孜卿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去捞人, 耗费自己的精力。 湖水彻底净化后,宋孜卿脱下衣袍, 显露出宽肩窄腰,戴在脖颈上的玉坠晃了晃,纵身跳入水中。 噗通—— 青棠看着宋孜卿游向睡莲丛最密集的地方,将整株睡莲连根拔起。 那株睡莲根脉巨大, 就那么让宋.摧花杀手.孜卿拔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在岸上,像在借机发火。 宋孜卿看向青棠,“脱衣服,下水。” 青棠从岸边缓缓下水了。 宋孜卿游到青棠身后,一手扶着青棠的腰,一手抬起青棠的下巴,拿捏着适当的分寸,“游的时候头部往前看。” “嗯。” “手臂尽量伸展出去,双腿踢水,你是有修为的人,身体轻盈,放松一点游几次慢慢就会了。” “我试试。” 青棠在湖水中游动,手往前伸,一下接着一下,游了两三个来回,喝饱了水。 “宋孜卿!” 宋孜卿看到青棠向自己求助,游上前将青棠捞起来。 “你看我怎么游的。” 宋孜卿在水中游动,伸展着手臂,如鱼得水,轻盈矫健。 青棠不知,一个整日埋在医典里的医修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水性。 出水时,宋孜卿的双手往上抹了水迹,长舒一口气,眉目如画,水珠在他的胸肌上滑落。 宋孜卿看向青棠,“你也游过来。” 青棠伸开双臂,朝他游了过去。 - 数日后,青棠终于会游了。 湖水的毒性解除后,湖里慢慢有了小鱼,林间的飞鸟小鹿也来饮水了。 青棠在湖里游遍了每个角落,但是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答案”。 只找到自己破损的法器扇子,还有一颗不知在水底待了多久的骷髅。 青棠游上岸,施法去除身上的水汽,长发如瀑散落在肩头,坐在湖边发呆。 宋孜卿走到青棠身旁坐下,“找得怎么样了?” “湖里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青棠平静地看着湖水,垂落的长发如缎散发着柔光,微风吹过,飘来一阵香气。 宋孜卿:“你找的人对你很重要?” 青棠摇头,“不是,是一个故人。” 宋孜卿:“一个故人值得你这么在意?” 青棠转头看着宋孜卿:“他被绫波阁盯上了,让我也陷入麻烦中。我很想知道那天他是坠湖死了,被绫波阁抓走了,还是逃走了。” 宋孜卿:“索颐的毒很厉害,你是侥幸活下来的,他可能就不那么幸运了。” 青棠:“你也觉得他死了?” “嗯。” 宋孜卿试探着问:“他是你的情人?” “不是。” “那是谁?” 青棠望向远处:“他是我爹。” 宋孜卿胸中的怒火释然了,原来不是寻死,也不是魔怔,他转而对自己的误解有些愧意。 “绫波阁迫害的宗门子弟不在少数,如果你有疑问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去找找答案吧,至少把你爹的尸骨找回来。” 青棠问:“收尸?如果他不是一个好人,做的事也不是好事呢?” “那他也是你爹,是他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上。不管再怎样曲折的旧怨,你也要知道真相如何。如果你不去,以后会后悔的。” “后悔?为什么这么说?” 宋孜卿看了青棠一眼,提起自己的过去。 “我爹在多年前死了,他在世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与他对着干。直到他去世以后,我才开始意识到他对我有多么重要。” 青棠想象了一下,老爹落在绫波阁手上受尽酷刑而死的样子,还是有点惨的。 青棠问宋孜卿,“你爹在世时关心你吗?” “当然,幼时都是他在照顾我,所以我才怀念他。他也是一名医修,我想追随他的足迹走到更远的地方,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医圣殿的高处。” 谈及他,宋孜卿的眼神里充满着敬意。 湖面水波荡漾,一只蜻蜓飞过,蛙声阵阵。 青棠思索着,绫波阁杀手众多,法器上都有索颐炼的毒药。 如果要去,必须准备周全。 法器坏了,可以回去求师父荔非雨再赠一个,但是索颐的毒防不胜防,若能有一瓶解所有毒的药傍身就好了。 青棠问:“宋孜卿,你能做出一种可以解多种毒药的解药吗?特别是索颐的毒。” 宋孜卿挑眉:“你决定要去报仇?” “算是吧,就算我不去,索颐也会来找我的。” 与其让索颐来找,不如准备好,去反杀索颐。 青棠也想知道老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孜卿摸着下巴,“可以,我能给你做最好的解药和最好的毒药,帮助你杀了索颐。” 青棠要找索颐报仇,如果用他做的药杀索颐,一定能让他名震四海。 在这一点上,宋孜卿和青棠的敌人是一致的。 青棠说:“可以,你需要多久才能炼出来?” “我不能确定,这里的灵药不够,你体内的余毒也尚未清完,我要带你回去一趟。” “回哪?” “灵枢圣苑。” 青棠点头:“我跟你去。” 两人说定,宋孜卿回去收拾了院子里的灵药,将院门锁起来。 青棠说:“我的法器坏了,怎么走?” “我有,我载你。” 宋孜卿拿出一把青玉色的剑,剑身长而窄细,剑刃散发着锋利寒光。 青棠惊讶地问:“你是剑医双修?” 宋孜卿耍了两下剑,“怎么,很意外?” “第一次见面,我觉得你确实是那种斯文书生,但是自从中毒被你救了以后就改变想法了。” “现在是什么想法?” 青棠对宋孜卿挑眉,“没什么想法。” “剑医双修很好,病人要是惹你生气,你可以直接给他一剑。” 宋孜卿的目光停注在青棠身上,略带笑意,“目前为止,除了你,还没有人让我生气。” “我的脾气很好了,说明你还没遇到过更奇怪的病人。” “你以为你很容易伺候吗?” 青棠瞪了宋孜卿一眼,看在他照顾这几个月的份上不计较,“这剑叫什么名字,好像很适合我。” “归川,不卖。” “……” 宋孜卿跳上飞剑,“上来,我载你。” 青棠一跃而起,落到宋孜卿的剑上,两人趁着黄昏霞光飞往东北方。 - 灵枢圣苑在中洲东部,灵气充裕,覆盖方圆百里,外门加内门弟子总计数万修士。 这里有历代医圣留下的典籍,医术最高明的医修圣手,也有修真界各地的灵草、灵药,是医修们向往的圣地。 青棠和宋孜卿落到灵枢圣苑的山门口,来往的宗门弟子甚多,全都行色匆匆的模样。 青棠问:“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某个宗门又被绫波阁袭击了。” 宋孜卿拿出玉牌递给山门弟子,山门弟子看到是宋孜卿,笑着打招呼:“宋师兄回来了?” 宋孜卿微微点头:“嗯,前面走过去的是哪个宗门?” “云阳宗,中毒的弟子太多了,太渊楼都不够放。” “这么多,那有得忙了。” “是呀。”山门弟子看向青棠,“这位是?” 宋孜卿说:“这位是我的一个散修朋友,受了点伤,我带他回来疗伤。可能待的时间会有点长,帮我拿一个玉简给他。” 山门弟子从纳戒中取出一支刻有“灵枢圣苑”铭文的白玉简,递给青棠。 “道友请收好,此物是进出灵枢圣苑必备之物,你也可通过此物与灵枢圣苑各处传音。” 青棠收下玉简,朝山门弟子拱手,“多谢。” 宋孜卿带着青棠走进灵枢圣苑的山门,迎面是一棵枝叶繁茂的木樨树。 金色木樨花遮盖了整个前庭,散发着清甜的馥郁芬芳,落了满地金黄。 走过前庭,眼前出现好几座高峰,高峰之上皆有楼台高阁,隐约可见穿梭其间的人影。 宋孜卿说:“灵枢圣苑内门有三峰一谷。最高的那座山峰是圣苑主峰-灵枢峰,山峦东侧有一座金色高楼,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青棠看到了那座金光灿灿的高楼,“是什么?” “那是医圣殿,在那座殿堂留下名字的人都是这世间定人生死的神明,是权威。” “你也想把自己的名字留在那里?” 宋孜卿眸底精光一闪而过,唇角噙着笑意,“没有人不想,所有来灵枢圣苑的医修都想在那个殿堂留名。” 第134章 青棠:“希望你早日登顶。” “会的。” 宋孜卿边走边说:“医圣殿旁边的那座楼就是太渊楼,中毒的宗门弟子都在那里。我先带你去太渊楼见我师尊卫凌枭,让他看看你。若是药方可行,就可以救治那些云阳宗的弟子。” 青棠点头:“好。” 宋孜卿的医术还是可以的,希望尽快救治那些中毒的弟子。 第108章 两人踏过长着一簇簇的兰草的小涧, 走向灵枢峰的太渊楼。 太渊楼高千丈,崇阁巍峨。 楼内的地面铺满白玉,雕有白泽神兽的石柱立于四周。 中庭种满了奇花异草, 上方高悬金边吊兰,兰花垂坠而下,幽幽兰香飘散于风中。 医修、御药、药童们穿梭在宽阔的走廊、中庭,奔走于楼层之间。 青棠不知太渊楼竟然这么大,也从没见过这么多医修。 平日在合欢宗,若是有弟子中毒什么的,师父都会请一个医修来看, 但也就看到过那么一两回。 宋孜卿带青棠往楼上走, “云阳宗中毒的弟子单独住在二、三楼,众多医修在这里给他们疗毒。” 两人前方迎面走来一位白衣男子, 手上拿着一卷银针, 向宋孜卿寒暄:“师弟回来了?” 虽然表面友善,但白衣男子的眼神中透着虚伪和审视。 宋孜卿回道:“对,刚回来,二师兄。” 两人从白衣男子身旁经过,青棠问:“他也是你同门?” 宋孜卿:“对, 他叫叶云策, 解毒的本事在我之下, 但是入门比我早,很得师尊青睐, 爱算计。” 青棠:“……” 青棠跟着宋孜卿上楼,见到了他的师尊卫凌枭。 卫凌枭花白头发,身穿云缎锦袍,面色和善, 身边带着许多弟子。 宋孜卿向他说明在东溪谷救青棠的事情后,卫凌枭给青棠把了一下脉。 “中了索颐的毒很少有人能活着,这么快就能恢复行走的,更少见。不过,小友你经脉受损,还要多加休养才是。” 青棠点头道:“是,长老。” 卫凌枭对宋孜卿说:“把你的药方给我看看。” 宋孜卿将药方递给卫凌枭。 卫凌枭看到药方上的一味药,眉头紧锁:“我曾说过旋覆花是烈性灵药,剂量用得不好,很容易让人记忆退行,擅自开药会受到处罚。你如此大胆,竟然用了这味药?” 宋孜卿:“师尊,当时毒已侵入五脏六腑无法快速清除,徒儿冒险加入旋覆花才克制毒性。” 卫凌枭朝青棠看了一眼,“这位小友,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青棠:“记得,只是中毒时的记忆有些模糊。宋孜卿告诉过我,药里加了旋覆花,或许以后会恢复。” 卫凌枭平日没有多这个关门弟子有太多教导,和其他弟子一视同仁。 但是宋孜卿行医风格与其他弟子很不同,偶尔会用一些偏门的药。 因此,卫凌枭对这个关门弟子印象深刻,时常留意他的经方。 卫凌枭就让旁人叫来了叶云策,将药方递到他手中,“你来让他们先给一部分中毒较轻的弟子,试试这个药。” 叶云策接过药方,“是,师尊。” 卫凌枭对宋孜卿说:“你跟我来。” “是,师尊。” 宋孜卿对青棠说:“你在这里等我,很快我就会回来。” 青棠点头:“好。” 刚才听卫凌枭的话,私自开旋覆花会受罚,也不知宋孜卿会不会被罚。 青棠站在廊上等待,不远处就是云阳宗弟子休整的地方,许多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叶云策拿药方给师弟们看,众人开始小声议论:“云阳宗这几日已送来了数千中毒的弟子,宋孜卿这么快解了索颐的新毒,这个大功劳就被他独自揽走了。” “平日看他不显山露水,倒是有些本事。” “他只是运气好罢了。” …… 叶云策说:“宋孜卿解出来了是好事,救人要紧,大家按照这个方子先救人吧。” 青棠听到他们的议论,挪了挪位置,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没过一会,宋孜卿回来了。 青棠问:“你受罚了?” 宋孜卿勾起唇角,“功过相抵。” 青棠:“那就好,看来你师尊挺公正的。” 宋孜卿扫了一眼以叶云策为首的那群人,对青棠说:“走吧,云阳宗弟子解毒还需一段时间。现在太渊楼住不下人,我带你暂时去我那里住。” 青棠:“哪里?” 宋孜卿:“灵枢峰的后山。” 两人来到后山,沿着小径走向一座小院。 院门口长着一棵香栾树,上面挂着几颗圆溜溜的香栾果。 青棠问:“可以摘吗?” 宋孜卿抬头看垂挂枝头的香栾果,“可以,我种在这里还没摘过,你尝尝看。” “种了不吃,那你种了做什么?” “好看。” “……” 青棠看着这颗香栾树,果实累累的样子确实挺好看的。 宋孜卿摘了两个递给青棠,打开院门,满院都是枯枝落叶。 青棠问:“你很久没有回来了?” “有一年了,本打算在东溪谷采了灵草就回来的。为了给你解毒,多留了几个月。” 宋孜卿施法将满地枯枝落叶清扫出去,带青棠来到屋内,里面整洁安静,桌上放着一个玉盏。 “你就暂时住在这里,隔壁就是我的房间。你的余毒尚未清完,要以疗养为重。有什么事都与我说,没事不要出去。” 青棠皱眉,“没事不要出去?那这里和东溪谷有什么区别,我就是换个地方继续躺而已。” 宋孜卿负手看着青棠,“你不继续躺,还要做什么?” “我本以为来灵枢圣苑能在这里四处逛逛,也许,我还能帮你点忙。” 青棠的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对灵枢圣苑这个地方很好奇,毕竟不是随时有机会进到圣苑里的。 宋孜卿没有说要帮什么,只说:“我的师尊卫凌枭,曾得到师祖的一本专门记述解毒的医典《四君子经》,因此才成为解毒圣手。马上他就要退隐了,只要我得到他的器重,得到了《四君子经》,就能帮你炼成药。” “等等。”青棠寻思着宋孜卿的话,“这样一来,时间就拉长了,我还不如直接找你师尊卫凌枭炼药。” 宋孜卿就知道青棠会这么说,但是他完全不知灵枢圣苑里的状况。 “据我观察,卫凌枭这几年都没有亲自解毒,全都交给手下的弟子们在做,他快不行了。就算他能帮你做解药,你付得起那个价钱吗?” 青棠语顿,卫凌枭确实垂垂老矣,他的身上也没有多少灵石,“我找别的弟子呢?” 宋孜卿:“灵枢圣苑只有一个专攻解毒的卫凌枭,他手底下的弟子中只有我最出色。其他人一二十年未必能做出来,你寄希望于他们都是在浪费时间。所以,你只有依靠我才行。” 青棠感觉宋孜卿轻易就把自己拿捏住了,好深的算计!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帮助你当上长老,你得到《四君子经》才能炼药?我就被你绑定了?” 宋孜卿伸手摘下落在青棠发间的金色木樨花,拈在指尖,“这怎么能说是绑定呢?我们是合作,如果能提前炼成固然好,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 “另外,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你不要以为灵枢圣苑的医修都是好人。” 青棠轻哼:“这个我知道。” 唐晅就是个例子,他宋孜卿也是个难以捉摸的医修。 宋孜卿说完就去自己屋子里收拾,开始整理疗毒医案了。 青棠把香栾果剥开吃了,味道香甜多汁,要不要给宋孜卿分点呢?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他不吃的。 独享两个香栾果后,青棠躺在床上无事可做,拿出宋孜卿给的修真界游记反复盘。 小屋的墙上有缝,暖光的灯火透过缝隙照到了青棠的屋里。 窗外,月色笼罩下万物披上朦胧的薄纱,微风吹过百草,叶片摩擦簌簌作响。 - 翌日一早,青棠开门正看到宋孜卿拿剑走进院子,身上满是汗。 “这么早就去练剑了?” “休息了两个时辰,足够了。” 宋孜卿擦擦汗,将剑收起来,“我换件衣服就来给你熬煮汤药,施针。” “好。” 现在青棠能行走了,宋孜卿放完汤药就退了出去,“泡完叫我。” “嗯。” 青棠进入浴桶中泡了一会,想起在东溪谷与宋孜卿的那场对视,悸惮犹在。 幸好,宋孜卿后来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青棠泡完躺到床上,朝隔壁喊道:“宋孜卿,可以了,你进来吧。” 宋孜卿推门而入,瞳孔微缩,呼吸一滞。 第135章 床榻上被子半掀,青棠的身上未着一缕,手肘、指尖泛着粉,神情自若地举着双手雕香栾果的壳。 像一副美艳涩情的春宫,只差另一个主角入场。 宋孜卿立即关上了门,连窗户也施法关上。 青棠:“你的屋子隔音挺差的,正好我想跟你说什么,不用跑到你屋里说了。” 宋孜卿:“重要的事情还是当面说为好,我不在的时候,可以用那枚玉简联络我,玉简不要弄掉了,只此一枚。还在吗?” 因为青棠在蔓渠城掉过一次传音石,宋孜卿特意问一问。 青棠把小刀和香栾果的壳放下,指向一旁搭着的衣袍,“玉简还在里面。” 宋孜卿把青棠的头摆正,俯身往他的额头施针,“最近手脚活动有没有疼痛?” 青棠瞌睡来了,泡汤药后特别容易困。 宋孜卿垂眸与青棠对视,细微的鼻息吹在青棠的脸上。 “问你话。” 青棠眨了眨眼,“没有。” “这段时间可以慢慢加强锻体了,你要对付索颐,单凭我的药还不行,身手必须要好。” “我会的。” 合欢道真正能提升修为的是双修,锻体只能起到皮毛作用。 青棠打算在这里等到宋孜卿炼好药,自己的身体恢复差不多了,找个修士双修。 灵枢圣苑的医修有些过于靠谱,有些很不靠谱,还需再看看情况。 施针结束后,宋孜卿说:“银针扎在穴位上已经没有黑血流出了,后续只需用汤药泡脚散毒,按时服药即可。我会把你的药做成丹药,每日服用三粒。” “多谢。” “这是你做我的药人,我给你的回报,以后别跟我说谢谢。” “阴阳怪气。” 青棠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披上,低头系上衣带又躺下了。 宋孜卿看了青棠一眼,施法清洗银针,“我要去太渊楼一趟,你就在院子里,不要出去走动。等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带你出去转转。” 青棠轻声答应,“行。” 宋孜卿走到门口又叮嘱:“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能进灵枢圣苑的病人要么非同凡响,要么别的地方治不了,有些非常危险。” 灵枢圣苑很大,门人弟子众多,还有许多外来的病人在太渊楼和其他地方出没。 这些人中,有的身居宗门高位,冲撞了会惹上麻烦。 另外,太渊楼最近还收了一个得了疯症的门阀子弟,保不齐什么时候会蹦出来伤人。 如果不是这样,宋孜卿也不会再三叮嘱。 青棠拉长声音,“我~知~道~了~” 第109章 下午, 青棠闲来无事,想起院门外的香栾树,上面好像还有好几个果子, 于是走到院门外摘了果子。 突然一阵狂风刮起,青棠手里的两个香栾果掉到地上滚走了。 “哪里来的妖风?!” 青棠去捡香栾果,香栾果越滚越远,青棠也被风吹得止不住脚步,他连忙抓住旁边的一棵树。 风呼呼的吹,实在太大了,青棠抓不住树干被风裹挟着飞了一会, 终于停到一处伫立着石亭的地方, 挂到了树杈上。 石亭的匾额上写着“芍药亭”,周围所有的草木都被摧毁殆尽, 地上铺满白芍花瓣、灵果和残叶断枝, 空气中散发着灵草的青涩气息。 青棠从树上下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叶子,发现地上掉落了很多灵果,不止香栾果,看起来都可以吃。于是, 他拿出芥子袋一个个装。 捡着捡着, 青棠忽然瞥见在这暴风废墟的中心, 还有一个人。 一袭紫袍的少年斜靠着折断的树上,一双细长的柳梢眼, 左眼角有颗泪痣,长发散乱披在肩头,手上拿着酒坛子,两条长腿大开。 少年已经发现了青棠, 正目不转睛看着他。 虽然少年长相俊美,但是不知为何两眼空空,像是烛火抽了芯,没有光芒,颓废漠然。 青棠忽然想起宋孜卿说的话,来灵枢圣苑的病人,要么非同凡响,要么别的地方治不了。 这里的妖风好像就是他干的,他会不会有病? 青棠收了芥子袋转身走了,但是身后响起声音。 “站住。” 青棠假装没听见继续走,可是步伐却越来越费劲。 他被吸过去了,双脚直接在地上滑行,自己根本跑不了。 “救命!” 正当青棠要扑倒在地时,一股力将他撑起来,站直了。 离得近了,青棠发现少年的手指节上有伤,像是用手捶打过什么留下的。 少年问:“你是谁?” 青棠坦言:“我是来这里的病人。” “病人?”少年歪着头打量青棠,“我怎么没见过你?” 青棠说:“我没有住在太渊院。” 少年摇头,“你在说谎,病人都住在太渊院。” 看来他真的是在太渊院的病人,不知是得了什么病,目前暂且没有危险。 青棠解释道:“那是因为云阳宗中毒的人太多,住不下,我才在外面住的。” 少年将酒坛递给青棠,“喝吗?” 青棠闻到一股木樨香,酒是挺好的,他犹豫了一下,“你等等。” 青棠走向不远处的林间,寻到一根竹子削出两个酒杯,快速回来。 少年问:“你也有病。” 青棠倒酒递给少年,给自己也倒上一小口,“对。” 少年百无聊赖,伸手拿起竹杯饮酒:“什么病?” “中毒,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青棠喝下一口酒,除了木樨香,还有一股灵参味,酒香醇厚,后劲很大。他顿时上了头,鼻尖和脸颊泛红,“好烈,这酒是哪里来的?” 少年说:“御药堂。” 宋孜卿曾说过御药堂是掌管整个灵枢圣苑灵药的地方,许多丹药、药酒都存放在那里。 青棠心中一惊,他居然敢去御药堂拿酒? 少年拿着酒壶猛灌好几口,酒液顺着脖颈往下流。 青棠小心翼翼问:“你是得了什么病?” 少年将酒坛子扔到地上,脸色未变,只是眼神有些微醺醉意,“我也不知我有没有病。” 青棠:“嗯?” 少年:“我觉得人生没有一点意思,你说我有病吗?” 青棠停顿了一下,又抿一小口酒:“不算有病。” 少年笑了,笑得潦倒又颓废,将一只长腿搭在另一只长腿上,“你是敷衍我,还是真的这么觉得?” 青棠认真看着少年,“真的,我也不知人生的意义何在。” 少年叹气,“没意思,没意思,没有一点意思。可我还活着,你说该怎么办?” 青棠说:“找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做,不去想这个问题就好了,想它没有用。” 少年还要说什么,突然双手捂住了耳朵,眉头紧锁,手上的青筋骤然偾张。仿佛是在克制什么一样。 青棠疑惑地看着少年,慢慢挪动自己的位置:“你怎么了?” 少年蹭地一下站起来,什么都没说,伴着疾风飞离了芍药亭。 青棠喝完酒很晕,坐着散了散酒气。 没过一会,青棠闻到风中有股焦煳味。他往斜后方一瞥,发现冲天的火光烟雾飘到了天上。 青棠站起身,不知刚才走的那个少年是不是走的那个方向。 “本想宽慰一下他,他不会去放火了吧?” 青棠想奔去看看,但是宋孜卿说过不能随便乱跑,他急忙拿出玉简施法联络宋孜卿。 宋孜卿刚刚给病人结束施针,看到玉简上显露“棠”字,下楼走到中庭的花草之中,“怎么了?” 青棠:“我看到灵枢峰前山着火了,是怎么回事?” 宋孜卿也看到了火光,“是炼药局起火了,他们已经扑灭了。” 青棠:“是因为什么着火的?” 宋孜卿:“他们说是有人不小心把火灵子放到炼药炉里,炸了。” 青棠:“原来是这样,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不知怎么,宋孜卿和青棠说会闲话,心情轻松了不少。 宋孜卿:“没有。” 青棠:“你去忙吧。” 得知不是那个少年放的火,青棠也就放心了,于是慢慢寻着路朝小院走。 - 深夜,宋孜卿走出太渊院,往后山小院走。 山道两侧萱草、紫萼、石竹和鸢尾的花枝随风摇曳,草木葳蕤。 走到院门外,宋孜卿发现香栾树的果子都被青棠薅没了。 院门上多了两个香栾果壳做的小灯笼,灯笼上雕刻着祥云飞鸟,雕工不太好,飞鸟雕得有点胖。 宋孜卿推开院门,青棠的屋内还亮着灯火,刚走到门口想要敲门,门就开了。 青棠看到宋孜卿正站在门口,也有些诧异:“你回来了。” 宋孜卿皱眉,“你喝酒了?” “嗯?”青棠嗅了嗅自己的身上,“有酒味吗?只喝了一点。” 第136章 宋孜卿的目光在青棠的脸颊扫过,鼻尖泛粉,嘴唇也红,当然看得出来。 住在一起几个月,今日闻着身上的味道也不一样。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酒是从哪里来的,什么酒?” “我去芍药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他给我的,药酒。” “药酒?你胆子不小。” 宋孜卿神色微凝,抓住青棠的手腕诊脉。 青棠说:“除了后劲有点大,都没事。” “有事就完了。”宋孜卿放下青棠的手,“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乱跑?” “我没有乱跑,就在门口摘了几个香栾果,但是一阵大风把我刮过去的。” “大风把你刮过去的?”宋孜卿逆光的阴影笼罩住青棠。 青棠退后靠到了门上,“你干什么?我说的是真的。再说我也没做什么,我们只是利益互换的合作者,只要我不做影响你的事情就行了。” “你现在还是我的病人,你乱跑乱动是不遵医嘱,就会分散我的注意,怎么不影响?” “强词夺理!” “我师尊是不是也说你经脉受损,还需要休养?” 青棠不答,这话不占理,气人! 宋孜卿:“我说的话你不听,有大风来了你不知道往院子里躲?你还在我面前恣意生事,哪有你这样的病人?” 青棠:“……我没来得急躲。” 宋孜卿盯着青棠泛着水光的唇仔细看了好一会,冷声道:“谁给你的酒?” 青棠正好奇那个紫衣少年是谁,宋孜卿一直在太渊院应该会知道,所以今晚才等着宋孜卿回来。 谁知宋孜卿回来得这么晚,还发火。 “他穿着紫袍,看起来年岁不大。我被刮到芍药亭的时候,发现那里的灵草全都毁了,他坐在那里喝酒。” 宋孜卿知道青棠说的是谁了,心中起了一团火气。 白日里青棠突然问起火的事情,应该是怕他去放火。 宋孜卿解释道:“他叫缙云奕,来自崬庭缙云氏上古神族后裔,他是家族中难得一见的返祖血脉,继承了驭风神力,很受家族看重。” 原来是这样,难怪缙云奕能够把芍药亭的那些灵草全都毁了,他有驭风神力,身份非比寻常。 青棠想起缙云奕捂住耳朵的痛苦模样,好奇问:“他有什么病?” 宋孜卿:“疯症。” 青棠:“疯症?” 宋孜卿索性将缙云奕干的事都告诉他,让他以后不敢和缙云奕来往。 还喝他的酒,真是胆子太大了。 “缙云奕之前发起疯到西皇宗去找人单挑,去了半条命。后来服用过量的重瓣血根花中毒,送进灵枢圣苑。他很危险,你以后再看到他就跑,不要搭理他。” 青棠乖巧点头:“好,我知道了。” 宋孜卿放开青棠,阴影褪去,走向隔壁屋子:“早点休息,再被我发现你乱喝酒、乱跑,我会惩罚你的。做一个让我少操心的好病人。” “……” 青棠小声嘀咕:“做,做,做你个大头鬼!本来就不是我要乱跑的。” 宋孜卿转身回来了,眸中闪过危险的光,“你说什么?” 青棠嘣的一声将门关上,神色慌张。 宋孜卿站在门外说:“别以为我没听见,这屋子的隔音不太好。” 青棠:“我没说什么,你听错了。” 宋孜卿:“是我听错了吗?你说你要做鬼,这可不行。你的命是我救的,不能随便死,否则就是对不起我。” 青棠:“……” 第110章 朝阳霞光铺满天际, 飞鸟啼叫。 宋孜卿一袭青衣走出屋子,将自己画的一张灵枢圣苑地图塞进青棠的门内。 地图是宋孜卿自己画的,上面标注了各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哪些地方绝对不能去, 哪些地方少去或者可以去,最安全的还是灵枢峰后山。 原本青棠静养在灵枢圣苑,宋孜卿就可以不再过问他的,但宋孜卿还是很在意青棠,会在意青棠说的话。 自己花心思救的人,这样做也不为过。 宋孜卿关上院门,脚步生风, 快速往太渊楼方向走。 太渊楼内依然忙碌, 宋孜卿的青衣飘摆,没入走廊的医修弟子之中。 他的药方在试验过有效后, 得到了卫凌枭的认可。 医修们看到宋孜卿上来了, 纷纷询问解毒过程,新药方需注意什么。 众人给云阳宗弟子配新药,施针解毒,楼内人声嘈杂,但井然有序。 在转角, 宋孜卿迎面遇到了叶云策, 叶云策身边还跟随着几个医修。 叶云策皮笑肉不笑, 攥着手中的银针袋:“来了?” 宋孜卿面色谦和:“是,二师兄。” 叶云策:“恭喜你一人将新毒的药方配出来了, 现在全宗门都知道你是大功臣。” 宋孜卿:“我只是歪打正着,师尊还骂了我。” 叶云策:“有师尊责骂才好,不像我现在,师尊什么都不管。” 宋孜卿:“那是因为二师兄技艺高超, 不用师尊督导,也能独立救治病人了。” 两人你来我往,差不多就得了。 宋孜卿指了指走廊东侧,“还有病人在等着,二师兄,我先走了。” 叶云策微微点头,“我也要去诊治飞卢宗主了,你去忙吧。” 两人擦肩而过,叶云策回头看了宋孜卿一眼,眸中厉色闪现,迈步走了。 宋孜卿神色自若,暗中摩挲了一下指节。 - 青棠醒来,阳光已经透过窗棂洒到床榻上,他坐起来看到门口放了一张纸。 “宋孜卿又在搞什么?” 青棠披上衣袍走过去,蹲下捡起来看,发现是灵枢圣苑的地图。 内门三峰一谷的各处地点,执事堂、医圣殿、御药堂、太渊楼、演武场等都圈起来了,旁边标注着一段一段的小字。 该是宋孜卿自己写的,哪里有什么,能去或者不能去都写得清楚明了。 “昨晚刚说不能乱跑,今日就放宽了?” 青棠拿着地图坐到桌边,指尖在地图上滑动。 自从来灵枢峰之后,除了平日跟着宋孜卿去过太渊楼,昨日在芍药亭转了一圈,其他地方都没去过。 青棠打算先在灵枢峰逛逛,他的指尖落到灵枢峰东侧的太渊楼,那里紧挨着医圣殿。 宋孜卿现在应该在那里。 宋孜卿:“这里有各种各样的病人,不只是中了索颐毒的人。(朱笔)没有我在,不准来。” 青棠的指尖往回滑动,落在后山西北圈了一个地方,月桂林。 宋孜卿:“这里的景致不错,附近还有灵果树。可以去,但是日落之前必须回来。” 青棠穿上银白外袍,拿出一块丹药服下,准备去月桂林转转。 中洲温润多雨,灵枢峰的灵草也长得很茂盛,昨日被吹倒的那些灵草树木也都重新抬头了。 一簇簇的蓝蝴蝶草开在路边,龙胆、茉莉点缀其间,蝉鸣如浪一阵高过一阵。 走过两三里路,面前出现一方莲池,白红相间的莲花点缀在团团圆叶之间。 经过莲池,就到月桂林了,一簇簇的山月桂散发着清幽的香。 青棠找一个荫凉处惬意躺下,打开芥子袋拿出灵果,边吃边眺望着远处高山。 过了一会,远远地,青棠看到叶云策出现在了附近,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子,也是卫凌枭的弟子。 上次青棠去太渊楼见过,叶云策召集医修看宋孜卿药方的时候,他就站在叶云策身旁,听到叶云策叫他杜逸轩。 他们俩在这里做什么? 叶云策:“我要的灵草找到了吗?” 杜逸轩:“找到了,二师兄,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叶云策:“宋孜卿解了索颐的新毒,卫凌枭已经开始注意到他了。下一次索颐再炼出新的毒药,我必须比他更快解毒。另外,你帮我查查他的旋覆花是从谁那里拿到的,抓住他的把柄……” 两人凑到一起低声说了几句话,杜逸轩将一包东西递给了叶云策。 青棠急忙起身,想悄悄离开这里,但是草丛的响动惊动了叶云策。 叶云策追过来看到了地上掉落的果壳,飞身前去将青棠按倒在地。 青棠趴在地上,双手被按住,“你想干什么?” 叶云策笑了笑:“我正愁没有对付宋孜卿的办法呢,你就来了。杜逸轩,快过来。” 杜逸轩也追了过来,见到青棠趴在地上,因挣扎而泛红的脸颊,眸中流露出贪婪之色:“偷听可不是好事。” 叶云策眯眼,“你先把他送到药仙洞,我随后就来。” 杜逸轩拿出药粉捂住青棠的口鼻。 青棠挣扎了一阵就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青棠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住架在木架子上,四周很暗,也不知药仙洞是什么地方。 第137章 嘀嗒嘀嗒—— 青棠以为是水声,转头看去,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绑在木架子上的人。 水声来自他嘴里流出来的血,滴到地上的小血潭发出的声音。 洞外传来了脚步声,青棠朝外面看,来的人是叶云策和杜逸轩。 杜逸轩的手上提着一个蒙黑布的笼子。 叶云策站在青棠面前,话音带着嘲讽意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青棠:“什么地方?” 叶云策:“灵枢圣苑外门的药仙洞,专门试药的地方,在这里试药的人被称作药人。” “药人?” 青棠忽然觉得后颈吹过一阵凉风,不知这里被关过多少人。 叶云策说:“这里试的药都不一般,药人都是其他宗门抓捕到的邪修、大奸大恶之人,拉来这里先喂毒药,然后再试药,几番往复,人就废了。” 青棠扯着绑住自己双手的绳子,“你们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我招惹你们了?灵枢圣苑竟然是如此肮脏的地方,你们还敢把病人绑来这里做药人?” 杜逸轩端着笼子走上前,戏谑一笑,“你没有招惹我们,但是你帮了宋孜卿一个大忙,那就是与我们为敌。你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说不定……还是一张床上的人!” 青棠轻哼,“我只不过是不小心中了毒的散修,没你们这些人想得龌龊。” 叶云策看青棠的模样不像是说假话,厉声道:“如果你不想做药人,那么就必须听我们的。” 青棠皱眉,“听你们的,干什么?” 杜逸轩将笼子的黑布揭开,里面盘着一条蓝斑蛇,蛇吐着黑色信子,立瞳森寒。 叶云策缓缓说道:“这条蛇是从蛊修那里购得的蛊王,天下能解它的毒的人少之又少。他不是很会解毒么,你给他放到房中,让他被咬,看看他能不能自救。” “放蛇?” “对。” 青棠瞳孔一震,叶云策是想利用自己直接除掉宋孜卿,“我要是不做呢?” 叶云策:“那么被咬的人,就是你。你要想好,这里是外门的药仙洞,中毒后给你试什么药未可知。可能会被毒死,也可能会被药死,不会有人救你的。宋孜卿就算得知你在这里,也不会来救你。” 青棠:“为什么?” 叶云策笑起来,“谁会来救一个弃子?你是他的帮手还是御药?都不是。你只是一个正巧被他拿来尝试解毒,恰巧成功了,仅此而已。他也没有必要为了你和我撕破脸皮,因为我在师尊那里很受青睐,他只是刚崭露头角的一个弟子。” 青棠和宋孜卿的联结原本确实像叶云策说的那样单薄。 但是,青棠求宋孜卿炼药,自己也说过会帮助宋孜卿,两人是同盟。 即便不是这样,青棠也不会认为宋孜卿真的不会来救自己。 因为宋孜卿说过,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如果随便死了,那就是对不起他。 只是宋孜卿不一定能及时发现自己失踪了,找到这里。 自己真的要带着这条蛇回去? 杜逸轩将蛇笼凑近青棠的脸,“我们没有多少耐心,想好了吗?” 笼中的蛇信子上下摇摆散发寒光,青棠急忙避开:“怎么带?” 叶云策:“将笼子带回去,午夜时把蛇放出即可。这条蛇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有很多毒液。一次不行,还可以咬三次,咬了以后就把它放走。” 青棠答应下来,“好,我带。” 叶云策:“你别想着耍花招,如果我们发现你没有放蛇,还会把你抓起来的。到时候你只有死路一条,宋孜卿整天在太渊楼根本无暇顾及你。” 青棠说:“我不会。” 叶云策得到肯定的答复,让杜逸轩给青棠松了绑,将笼子交给了他。 宋孜卿是个劲敌,叶云策要早点解决他,以后等他起来,想要除掉就难了。 如果这次宋孜卿死了,叶云策可以嫁祸给青棠。如果没死,也和他叶云策没有多大关系。 这时,洞外来了一人,逆光站着,“青棠?” 青棠立刻朝洞外喊:“宋孜卿,我在这里!” 青棠将蛇笼推给杜逸轩,急忙朝洞外跑。 杜逸轩一咬牙,“我让你跑!” 他把蛇笼打开,将蓝斑蛇扔向青棠。 青棠跑得快,躲开了蓝斑蛇。蓝斑蛇迅速朝最近的人冲去,杜逸轩大叫着乱窜。 青棠跑出来拉着宋孜卿,“快跑,后面有蛇!叶云策把我抓来,想让我放蛇咬你,我跑出来的时候他们把毒蛇放出来了!” 宋孜卿握住青棠的手,神色镇定:“别怕,有我在。” 蓝斑蛇嗖的一下咬中了杜逸轩的脚背,杜逸轩抱住脚,“哎哟,我的脚!我的脚被咬了!二师兄救我!” 叶云策没有理会杜逸轩,走出药仙洞见宋孜卿淡定站着,嘴角一扯,“看来太渊楼给你派的病人还不够多。” 宋孜卿冷笑:“师兄也很空闲,没事带着我的病人来外门的药仙洞溜达。” 青棠紧紧抓着宋孜卿的手,四处寻找着那条蓝斑蛇,生怕它从哪里突然钻出来咬人。 宋孜卿用力回握了青棠的手,手心的温热传递给青棠,仿佛在安慰他。 在这一刻,青棠真的不怕了,他忽然觉得宋孜卿让人很有安全感。 第111章 叶云策抬高下巴, 语气轻蔑:“怎么,刚刚得师尊器重就想耀武扬威,就算你告到师尊那里又能如何。你的病人没事, 倒是你三师兄中了毒,万一是你指使你的病人这么干的呢?” 杜逸轩在地上打滚,全身疼痛,口吐白沫,“二师兄,救我!” 叶云策站在宋孜卿面前,毫无救杜逸轩的打算, 现在他要用杜逸轩的伤来打击宋孜卿。 宋孜卿问:“人命在你眼里就是搬弄是非的工具?” 叶云策瞥看杜逸轩一眼:“医术高明者, 主宰人的性命。只要没断气,我想要他什么时候活过来, 还不是易如反掌?” 青棠后脊发凉, 叶云策的话好让人胆寒,明知道杜逸轩在地上痛苦挣扎,还这样利用他。 青棠拉了拉宋孜卿的手,“先救救杜逸轩?他不能就这么死掉,不然我们说不清。” “你们要救他吗?那好, 二师兄我先走一步了, 等着看你的医术算不算高明。” 叶云策转身而去, 他笃定这次挑唆青棠放蛇失败,宋孜卿没有什么损失, 只会帮杜逸轩解毒,不会把事情闹大。 杜逸轩不会帮宋孜卿而得罪他的,如果就这样死了,更不会不利。 宋孜卿看着叶云策的背影, 淡声道:“这次没那么简单。” 叶云策却步回头:“什么?” 宋孜卿目光锐利,朝草丛中一抓,抓住了蓝斑蛇,蛇尾盘在自己的手上。 青棠大惊:“你要干什么?” “把事情变得复杂一点。” 宋孜卿把蓝斑蛇头捏开,强行将毒牙扣进了自己的手臂上。 蓝斑蛇释放完毒液,眼里迅速失去了光,被宋孜卿扔到地上。 叶云策眼底流露出一丝震惊,难道宋孜卿很确定自己能解了这蛊王的毒? 青棠看着宋孜卿迅速红肿的手臂:“叶云策说这个是剧毒,从蛊修那里买来的蛊王,宋孜卿!” “无妨。” 宋孜卿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瓷瓶,将两枚药丸倒在手上,迅速服下一枚,拿着另一枚药丸走向杜逸轩。 杜逸轩已经说不出话了,身体一直在抽搐。 宋孜卿掰开杜逸轩的嘴,把药给他喂进去,杜逸轩没咽下去。 宋孜卿“啪啪”扇了他两巴掌,“快吃,吃了你就不会死。” 杜逸轩吞了,停止了抽搐。 宋孜卿冷目灼灼,没有受到蛊王毒的半分影响:“叶云策,如果你想靠这点毒就来杀我,那也不算是什么高明的手段。” 在此之前,宋孜卿就专门炼制过蛊蛇毒的解药。 为了以防不备,他的身上时常会带一些解毒药剂,等遇上的时候正好能试试药效。 虽然还不知这条蛊蛇的来源,这枚药可能不会立即清除毒性,但是足以保全性命。 叶云策眯着眼,“好得很,那就在师尊那里见吧!” 叶云策不知宋孜卿这么豁得出去,也不知他的解毒技艺已经精进于此,眼下只有先去师尊那里先将事情说出来自保。 宋孜卿还觉得不够,朝叶云策冲了上去。 叶云策转身睁大了双眼,“你干什么?!” “在去师尊那里之前,我先为我的病人揍你一顿。” 咚的一声,叶云策的左眼青黑,撞到了树上,立马朝宋孜卿反击。 两人在林子里打起来,叶云策的修为与宋孜卿不相上下,大家都没有用法器,但是拳脚招招都出了全力。 青棠正要上去帮忙,但是看到地上的蓝斑蛇想要爬走,他从芥子袋中翻出一个布袋小心翼翼将蓝斑蛇扣住装进去。 第138章 地上的杜逸轩恢复了一点神智,向青棠伸手,“快,快用玉简叫师尊他们过来!” 青棠提着布袋,走向杜逸轩,“叶云策冷眼看你被咬不救,你帮谁?” 杜逸轩指着宋孜卿的身影,“我帮你们……甘拜下风!” 青棠拿出玉简,施法直接联络了卫凌枭。 卫凌枭:“请问有何事?” 青棠:“我是之前被宋孜卿救回来的散修青棠,宋孜卿和杜逸轩在药仙洞口中了蛊王的毒,请你快来看看!” 卫凌枭:“药仙洞?宋孜卿和杜逸轩?” 青棠:“对!” 卫凌枭话音肃然:“我马上来。” - 卫凌枭来得很快,身边跟随着数名弟子。 弟子们将叶云策和宋孜卿两人拉开,跪在卫凌枭面前,杜逸轩也被人抬了过来。 青棠一直紧紧攥着装蓝斑蛇的袋子,不敢交给别人,自己拿在手上也瘆得很。 宋孜卿朝青棠伸手拿走了装蛇的布袋。 卫凌枭看着这几个人,神色不悦地听完杜逸轩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三个徒弟,两个中毒,还在这里打架,报信的人还是宋孜卿的病人,真是要治理一下底下的风气了。 弟子们噤若寒蝉,空气凝滞,直到卫凌枭开口。 卫凌枭说:“叶云策,蛊修炼过的毒蛇毒性更强,这条蓝斑蛇更是出自蛊修高手断魂之手,一旦被咬伤,救活的可能极低。你肯定是知道外门在试这种毒的解药,所以想要考验一下你小师弟。” “考验失败,他死了是自找的,活了,算他厉害,对吗?” 叶云策还想解释:“师尊,不是的。宋孜卿让他的病人绑走杜逸轩,放蛇咬他,野心勃勃,心狠手辣。我发现他被关在药仙洞,前来解救。宋孜卿就与我打起来,故意要把我留下,栽赃陷害!” 杜逸轩躺在一旁,朝叶云策骂道:“好一个颠倒黑白,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宋孜卿按捺着愤懑不平的情绪,望向卫凌枭:“师尊明鉴,徒儿在灵枢圣苑修行一百多年,有谁看到我出手伤过谁?如果不是他指使杜逸轩抓青棠,我不会出手伤他。再者,青棠刚解毒不久,以他的身手如何绑得了杜逸轩?” 周围的弟子们都低声嘀咕,“是哦,平日从没见过宋孜卿生气过,更别提打人了。” “这次的蛇毒也被宋孜卿解了,否则他和杜逸轩都没命了。” …… 卫凌枭问青棠:“杜逸轩说的都是事实吗?” 青棠点头:“对,蛇是叶云策的主意。宋孜卿来救我时,杜逸轩放出了蛇想扔在我身上,但是他自己被咬伤了,是宋孜卿及时救了他。” 叶云策看向青棠,“师尊,他和宋孜卿沆瀣一气——” 卫凌枭怒道:“够了!” “所有人给我去执事堂!” 叶云策心中一惊,只有门人弟子放下大错时才会去执事堂,卫凌霄要来真的了。 卫凌枭扔了两粒丹药,飞入宋孜卿和杜逸轩口中。 青棠走到宋孜卿身旁,“我要去吗?” 宋孜卿脸色煞白,细汗滴落,“你尚在疗养之中,不必去了,没什么好看的。” 青棠问:“蛇毒是不是还没有完全解?” “我会看着办,我让他们送你回去。” 宋孜卿让两个熟识的弟子送青棠,朝灵枢峰后山走。 青棠低头看自己的左手,宋孜卿那一握,好用力。 也不知宋孜卿是如何那么快赶到药仙洞的。 - 深夜,宋孜卿回来了,在推开院门时脑袋昏沉,突然跌倒了。 青棠听到动静起身出去,看到宋孜卿栽倒在门口,急忙去扶。 “宋孜卿?” 青棠刚一伸手,宋孜卿就醒了,抓住他的手腕,神思恍惚。 “我怎么在地上?” “你晕倒了,是蛇毒的原因吗?” “应该是。” 宋孜卿长舒一口气,看到青棠紧张的模样,“你等我等到现在?” “当然,我在为我的解药而努力,你不能有事。” 宋孜卿轻笑一声,修行许久,习惯了独来独往,突然有人在这里等待他,还不怎么习惯。 “我没事,想知道叶云策和杜逸轩如何吗?” “想。” “叶云策被逐出灵枢圣苑,不再是这里的医修弟子了,有了被逐这件事,他的医修道路算毁了。杜逸轩,因为中毒太久,伤及经络,被咬的那只脚不能走路了,主动请辞离开了灵枢圣苑。” 宋孜卿拿出袖中的一瓶药,“我的这个蛊毒药方也被卫凌枭采纳了,得到他的青睐,以后我在太渊楼会越来越顺,越来越接近那个顶峰的位置。” 青棠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能那么及时赶到药仙洞?” 宋孜卿说:“缙云奕又跑了,当时我想用玉简联络你,千万不要出去,但是你迟迟没有回音。” 宋孜卿回到院子里没有找到青棠,想着青棠应该按照地图上的地方出去逛了,后山的芍药亭被毁,只有月桂林最近,青棠肯定会去那里。 于是,宋孜卿去了月桂林,他发现草丛里有香栾果壳,附近还留下一些药粉的痕迹。 他猜测是有人把青棠带走了。 像这种事,内门容易被发现,只有带去外门。 如果是叶云策干的,他会选择药仙洞的,因为那里很少有人去,果不其然就在那里。 宋孜卿站起身,仰望枕在白云上的圆月,月晕透过云雾形成一道弧光萦绕在圆月周围。 “你知道这件事里,最有风险的是什么吗?” 青棠等着宋孜卿的下文:“是什么?” 宋孜卿:“叶云策不知道你和我之间的交易,我要帮你炼药,你要去杀索颐。如果他答应可以帮你炼药,你会帮他吗?” 青棠:“我不会的。” 宋孜卿:“为何?” 青棠:“我有良心,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在东溪谷了。你救了我,教会我凫水,带我来灵枢圣苑的。我不会因为别人挖墙脚利诱,就做颠倒黑白的事。” 宋孜卿朝青棠淡笑:“很好,记住你说的话。” “最近我都在太渊楼忙碌,你按时泡汤药,服用丹药即可,有什么事及时用玉简告诉我。” 青棠忽然想到这茬,太渊楼有许多中毒的云阳宗弟子,宋孜卿给他们疗毒,估计没有时间帮自己炼药。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给我炼药?” 宋孜卿:“我还在思索之中,已经有了点头绪。” 青棠点头,“那我回屋休息了。” 宋孜卿看着青棠关上房门,回到自己屋中撰写炼药需要的灵药。 在这件事中最出乎他意料的,是打叶云策这个举动。 这是整件事中画蛇添足的部分,只要自己把蛇毒解了,让杜逸轩揭穿叶云策即可。 可是,在赶往药仙洞的路上,宋孜卿不禁在想叶云策会给青棠灌什么毒药,怎样折磨他,这才是最让宋孜卿愤怒的地方。 也许,这是因为在青棠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的缘故,他的命不能随便给别人。 等到自己炼成青棠需要的药,青棠就会离开灵枢圣苑,就像外面一个个痊愈离开的病人一样。 第112章 次日一早, 宋孜卿练剑归来,将一本书放在了青棠的门口,前往太渊楼。 太渊楼内依旧像往常一样忙碌, 御药跟了过来,“这里有一个病人有些严重,谢江辰让你去看看。” 谢江辰是映淮长老的徒弟,擅治剑伤、接骨,看来病人伤的确实有点厉害。 宋孜卿来到房中,谢江辰正在给病人接骨缝针。 随着谢江辰施法,细如牛毛的丝线穿入病人的皮肤, 紧密缝合, 墙角还站着几个旁观的弟子。 谢江辰见宋孜卿来了,开始向他介绍病人:“此人是云阳宗的长老, 今日才送过来。他与索颐、武罗交手时不仅身上多处受伤, 中毒,体内还被下了蛊,我先把他的骨接了,接下来你给他解毒。” “好。” 宋孜卿施法净手,开始探寻病人体内的蛊毒方位, 眼神锐利。 找到方位后, 宋孜卿向御药抬手, “瓶子。” 御药递上专门吸存蛊毒的窄口琉璃瓶,宋孜卿在病人胸口画出十字豁口, 施法逼出蛊。 蛊在皮下游走,到了破口处,宋孜卿迅速将瓶子扣下去,吸出蛊后左手丝滑扣上盖子, 封住瓶身。 御药看着宋孜卿的流畅动作,赞叹不已。 两个时辰后,宋孜卿除掉所有的蛊、施针结束,云阳宗长老醒了过来。 宋孜卿和谢江辰先后走出房门,突然一男子抱住了宋孜卿的胳膊。 “你是宋孜卿吗?” 宋孜卿:“我是,你松手。” 男子身受重伤,带着浓重的血气,紧紧抓住宋孜卿的手,涕泗横流:“谢谢你救了我师尊!” 第139章 宋孜卿闻到那股血气,转向谢江辰,“是我和这位师兄谢江辰一起救的,不用谢。” “不,我听说了,是你解了索颐的毒,现在云阳宗弟子都有救了!” 云阳宗弟子拽住宋孜卿的衣袍,眼泪鼻涕粘到了他身上,甚至跪在了宋孜卿面前,“请受我一拜!” “不必!” 宋孜卿急忙把他拖起来,“你要谢就谢灵枢圣苑,要拜就拜我们宗主。我们还有别的病人,就不多留了。你去看你的师尊吧。” 云阳宗弟子狠狠点头,“好!” 宋孜卿告别情绪激动的男子,暗中松了一口气,随御药走向另一处,继续为病人救治。 病去人散,他不会过多留意那些人的感谢,他更关心接下来自己在卫凌枭面前的表现。 - 青棠打开房门时,看到了一本厚厚的书,上面写着《灵草图鉴》,书里还夹着纸条。 宋孜卿:“里面有图,拿去看看。” “什么叫‘有图’?” 青棠接着又找到一张纸条。 宋孜卿:“这里面的东西可不是三岁小孩能懂的,你看了百益无一害。” 青棠打开这本《灵草图鉴》,打开后,书页上的图就悬浮起来,各类灵草的根茎、花蕾、果实活灵活现,很多灵草的来源都有故事。 青棠拿着《灵草图鉴》,坐到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看,慢慢看也看了许多。 看到下午,青棠到屋里躺下睡了一觉。 醒来,天已经黑了。 青棠想起昨夜宋孜卿晕倒在院门口,也不知今日好点了没。 后山的院落很少,黑灯瞎火,不要晕倒跌到山崖下去了。 青棠提着一个香栾果小灯笼,走到院外的小径上等宋孜卿。 宋孜卿从沿着山道走回去,芳草萋萋,夜风带来一阵凉意,走到后山小径上,看到青棠手提灯笼遥遥望着他。 风吹得灯笼轻摆,青棠的白袍也被吹斜,亭亭站在那里。 “你今日怎么也这么晚,都已经子时了。” 宋孜卿走向青棠:“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我是想你昨日中了蛇毒回来晕倒了,担心你今日也会晕。” “我身上的毒已经完全解了,以后不用再出来等我了。” “好吧,省得我站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 宋孜卿把青棠手上的灯笼拿过来,自己提着,“那本书怎么样?” 青棠说:“可以看,很有意思。” 宋孜卿琢磨一阵,抬眸看着青棠:“你之前有说过可以帮我。” 青棠说:“对,你帮我炼药,我会帮你,怎么了?” 宋孜卿的神色和言语,让青棠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三年前在蔓渠城听到宋孜卿声音时一样,他要搞事情。 宋孜卿说:“一个月后,药园就要招新的药植师。你要配合我进入药园做药植师,找我需要的灵药。” 炼制能解所有毒的解药,比解单一的毒药更难,索颐的炼毒技艺在不断拔高。 宋孜卿需要大量的灵药来炼制尝试,但是这些灵药大多很稀有,价值昂贵,就连宗主、长老手头都没有多少。 灵枢圣苑的药园有这些灵药,但是把控在药植师手里。 宋孜卿可以靠熟人偶尔拿一两次灵草,但是如果长期找珍稀灵药难免让人生疑。 最好有一个自己人在里面,青棠正好可以。 这样青棠也有事做,不会那么容易被人下手。 “药植师?”青棠看着宋孜卿,“我不懂医修的东西也能去吗?” 宋孜卿解释道:“药植师不用行医,平日种药田,防剑修来偷药。你只需要掌握灵草的药性、长相就行。” 青棠:“是直接去吗?” 宋孜卿:“当然不是,会有一次考核,但是开卷考。能翻得到答得全,你就能上。” 原来翻翻书就可以过,那应该不难。 “那灵药古籍在哪?” “就是我给你看的那本《灵药图鉴》。” 青棠反应过来了,这是早有预谋,指着宋孜卿,“你故意拿这本书给我看?” 宋孜卿看着青棠送到面前的食指,唇角微弯,“怎么是预谋,这是为了炼制你的解药,你不想要了吗?” “当然想。” “那就去准备吧。” 走到院门前,月光照着两人的光影,投掷在地上,汇聚到了一起。 青棠追问:“药植师是去药园照顾灵草的,我帮你找灵草,灵草少了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宋孜卿推开院门,缓声道:“灵草不是人,会开花结籽,少一两株没人会发现。你只需先做上药植师,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宋孜卿背着手,“五天之内看完这本书,我带你去灵枢圣苑其他地方转转。” 云阳宗中毒的弟子已经转危为安,不妨抽空带青棠出去看看,这件事也有他的功劳。 青棠鄙夷地看着宋孜卿,“你是在瞧不起我?就算不跟你去,我也看得完。” 宋孜卿笑着:“那最好不过。” 青棠走向自己的屋子,关门时悄悄看宋孜卿,宋孜卿还站在院子里望着他。 青棠用唇语说:“心机男,再会。” 宋孜卿看着他的门关上,眼底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热意。 - 青棠没日没夜接连看了五天后,终于将《灵草图鉴》看完了。 宋孜卿晨起练剑归来,进屋梳洗一番,换了一套青衫,走到青棠门外敲了敲。 “走了。” 青棠听到宋孜卿的声音下床,披上银白外袍,跟着宋孜卿一路下了灵枢峰。 两人朝东面的苓桂谷走去,谷地一片金黄,中间有星星点点的白色,全是木樨树,木樨香飘散在风中。 青棠问:“这么多木樨树?” 宋孜卿说:“开山祖师的道侣甚爱木樨,所以他在这里种了百棵木樨,到现在这些木樨树都已经是数千年的古树了。” 青棠笑道:“原来还有一段故事,你们灵枢圣苑的人真看不懂,有的人特别纯情,有的人特别渣。” 宋孜卿边走边问:“谁特别纯情?” 青棠:“你们开山祖师呀,还能有谁?” 宋孜卿低笑,像是看不谙世事的小孩一样看着青棠,“就算种了这么多木樨也不见得是真爱,可能是做给别人看的。” “那你觉得真的爱会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也许放弃自己的本性吧。” 宋孜卿冷静、理智,看得透彻,青棠不禁在想他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青棠:“你有喜欢过人吗?” 宋孜卿停下脚步,思索青棠递过来的话。 他比青棠高,总能看到青棠望着自己时圆溜溜的眼睛,像在祈求什么的小动物。 “没有,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根本顾及不到这一块。” 青棠说:“也对,每日你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想这些。” 宋孜卿拿出两张宣纸铺在地上,飞身上了木樨树。 青棠望着树冠上的宋孜卿,“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要喝酒吗?采一些木樨花回去来酿酒,自己做出来的稳妥一些,至少不会让你以后阴雨天就犯病。” 宋孜卿拿棍子敲打花枝,落下一阵金黄的雨。 青棠在树下将宣纸上的木樨花折成一堆,宋孜卿拿出一个布袋将木樨花装进去。 青棠说:“为何你阻止别人犯浑的方式,是纵容?” 在东溪谷,青棠想要跳湖,宋孜卿就教游泳。青棠想出去玩,他就画地图。青棠想喝酒,他就摘花酿酒。 宋孜卿凤眼微抬:“你也知道你犯浑?” 青棠:“……” 宋孜卿将布袋里的木樨花抓了一把,又让它们在指缝滑落,“我说了不准,你不会悄悄再搞事吗?” “不一定。” “禁止只会激发更强烈的反扑,我给你亲自做,你知道我的好,就不会轻易再犯浑了,除非你没有良心。” “……” 宋孜卿将布袋收起来,对青棠说:“记住我对你的好。” 青棠“嘁”了一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感谢宋孜卿,而是感觉自己正在被宋孜卿养肥中,“我会的。” 这个人的肚子里满是坏水,哪天需要了,自己就得上。 但是宋孜卿也不坏,只要不是为非作歹,青棠愿意帮他。 青棠跟着宋孜卿走到木樨树林的尽头,一片郁郁葱葱的灵草丛开着各色的花。 宋孜卿将一个小炉放在地上,把清冽的酒水倒入罐中,加入木樨,几根灵草。 两人席地而坐,一边喝酒一边赏景。 青棠接过宋孜卿递过来的温酒,啄了一口。 宋孜卿问:“如何?” “有一股淡淡清甜,不烈。” 第140章 “当然不会给你喝烈酒。” 宋孜卿也倒了一杯,喝了后将酒杯篡在手中,细数一遍接下来的计划。 青棠连喝几杯,脸颊如施脂粉,唇上带着水光,“越喝越好喝。” 宋孜卿看着青棠,喉结滑动,移开了视线。 第113章 罐中的酒水慢慢下降, 宋孜卿盖上瓷盖,收拾了煮酒的东西,“不宜贪杯, 走吧,我带你去玉横峰转转。” 青棠还没喝够,酒杯停在了空中,“玉横峰有什么好看的?” 宋孜卿收走青棠手里的杯子:“那里有一个灵兽园,御兽宗得到这里医修救治,特地送来的。平日里为了避免灵兽乱跑,就把它们放在玉横峰了。” 青棠:“……那去看看。” 两人来到玉横峰, 灵兽园里到处是奇珍异兽。 骄猁的尾巴翘起, 露出两颗圆鼓鼓、毛绒绒像大铃铛的蛋。 宋孜卿笑着对青棠说:“你看,这里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青棠看到骄猁, 朝宋孜卿翻了个白眼。 走了一段路, 宋孜卿四处没找到青棠,正在想着他可能会去哪。 宋孜卿的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他转身正撞见青棠用锯齿花咬他,也不知从哪里摘来的。 宋孜卿将锯齿花从青棠手中扯过来,青棠就跑了, 两人在山道上追。 没追多远两人跌倒在了草丛里, 差点又嘴对嘴磕一起。 这回宋孜卿在上, 青棠及时捂住了宋孜卿的嘴巴。 “好险,嘴巴磕破了, 你明日去太渊楼可就说不清了。” 宋孜卿幽深的眼眸注视青棠,唇上是青棠指尖软肉。 青棠问:“你还不起来?” 锯齿花咔嚓咬到了宋孜卿的手臂上,宋孜卿抽身起来,把锯齿花扔到了草丛里。 “走吧, 我再带你去岐黄峰逛逛。” 宋孜卿带青棠去了岐黄峰,那里有成片的香栾树林,果子熟透掉到地上都没人捡,青棠摘了好几个放到芥子袋里。 接着,两人去了山腰的药潭,里面的泉水可以散毒祛湿。 宋孜卿说:“你就在这里泡着,我去摘一些菟葵。” 青棠问:“在哪摘,不用我帮忙?” “不用跟着我到处跑,等会我会来找你。你经络受损,好好泡一下大有裨益。” “好。” 青棠解了衣袍在药泉中泡着,泡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上岸披上衣服绾头发。 不知怎的,长发总是绾不好。 上次在药仙洞好像把手腕拧了,一直没在意,现在还没好。 宋孜卿带着菟葵回来时,正看到青棠将双手举起在绾头发,身上只穿着中衣亵裤,阳光洒下透着衣袍内纤细腰段,如花骨朵般突挺的臀。 青棠干脆将长发放了下来,转头看到宋孜卿,“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要我帮你绾发髻吗?” “那就多谢了。” 宋孜卿指尖插入青棠的长发,灵活地将长发绾起。 “你的手怎么了?” 青棠看着自己的右手腕,“在药仙洞的时候可能拧到手腕了,一直没在意。” “怎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它会自己好起来,小伤。” 宋孜卿将青棠的手握住,摆弄两圈,拿出芥子袋里的药酒往上按了按。 “有时候大病就是从‘小伤’憋出来的。不泡了?” “嗯。” 青棠见宋孜卿提的篮子里除了菟葵还有其他东西,“这些是要回去炼药的吗?” 宋孜卿说:“对,最开始不要抱太大希望,要慢慢试。” “你也会用药人吗?” 宋孜卿定定看着青棠,也不知叶云策告诉了他什么,“不会,不要听叶云策说的。” “药人是以前的那批灵枢圣苑长老搞的,现在已经没有让医修用药人了,只有外门两个长老在悄悄沿用。卫凌枭去过之后,禀报了宗主梁霆昊,药仙洞里的人也放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 “灵枢圣苑不会肮脏到那种程度,你去药园就知道了,那里的人都很好。” 青棠说:“听起来,你已经笃定我能进去了。” “对。” 宋孜卿将篮子提起,边走边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不是这块料,看完说不定一会儿就会忘记。” 宋孜卿向青棠伸出手,“我有一学就会的神力,传给你,你也会。” 青棠疑惑地看着宋孜卿:“真的吗?” 宋孜卿认真点头,“真的。” 青棠搭上宋孜卿的手。 “有感觉灵力涌入吗?” “没有,假的。” “不,是你还没有接收到,再握有一点。” “……” 两人来到岐黄峰顶的石台上,蓝天白云,微风吹拂着草地。 宋孜卿站在一旁眺望远处的灵枢峰,人来往去,金灿灿的医圣殿屹立在东侧。 青棠躺在草地上,展开双臂,伸直双腿,“宋孜卿,还是活着好,死了就没有这么舒服的日子了。” 宋孜卿问:“你觉得只要活着就好?” 青棠撑起一只手臂从草地上看着宋孜卿,“对,你不觉得?” 宋孜卿盘坐在草地上,“不觉得,只是活着,碌碌无为也不行,那和死了没区别。”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铃铛的丁零声由远及近传来。 青棠和宋孜卿齐齐往后看,一位身穿靛蓝衣袍的矜雅男子,腰间挂了一只铃铛,神色慌张地奔来。 “宋孜卿?” 宋孜卿问:“寒朔长老,怎么了?” 寒朔喘着大气:“看到缙云奕没有?” 宋孜卿:“没有,又跑了?” “嗯。” 寒朔慌忙离开,走过时腰间铃铛叮铃作响。 青棠问:“缙云奕就在他手上治?” 宋孜卿看着那抹下山的身影:“对,他专治疯症、癔症、郁病,但是缙云奕的病,不太好治。如果在灵枢圣苑出意外,会被崬庭阚氏责难的。” “其实我在芍药亭时看到的缙云奕很正常,只是突然间他捂住了耳朵,飞奔离开了。他为何会这样呢?” 宋孜卿见青棠对缙云奕流露出的好奇,心生一股无名火,“你觉得可惜?” 青棠望着宋孜卿,“你不觉得可惜吗?他正是英姿勃发的年纪。”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有人会管他。”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不知不觉逛了一天。 宋孜卿:“今日带你去最后一个地方。” 青棠捶捶肩膀,“什么地方?走了一天有些累了。” 宋孜卿神秘地说:“只有晚上才能去的地方,你也可以不去,反正后面我没空带你去那里,你自己也进不去。” “好吧。” 青棠跟着宋孜卿回到灵枢峰,绕道去了药园后面。 深夜蟋蟀鸣叫、萤火虫飞舞,只见药园内有好几处奇怪的光。 青棠问:“你说带我去的地方就是药园?” “准确的说是药园里的一部分。” 宋孜卿左右环顾,确定无人,拉着青棠翻进了药园。 两人走到一处立有“有毒”牌子的地方,宋孜卿说:“就是这里了。” 放眼望去,园子里满是高低错落的蘑菇,蘑菇的伞面发着蓝、红、黄、白色的光。 青棠问:“你师尊知道你带一个病人来这里吗?” “他不会知道。” 宋孜卿走在蘑菇丛林中,兴致勃勃介绍着每种蘑菇的毒性,青棠跟随在他身后,打量着周围奇形怪状的蘑菇。 有的伞边带雨滴,有的分了很多岔,有的上面有黏黏的汁液。 宋孜卿用手拈起一朵红蘑菇,递给青棠看,“这种蘑菇叫得偿所愿,吃了以后能幻想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毒性不强,你要不要试试?吃了以后,我帮你解毒。” “我不要。” 青棠立马扔掉蘑菇,生怕染上毒的模样。 宋孜卿唇角微弯,背着手摩挲指尖:“你会在这里找道侣双修吗?找索颐必须得提升你的修为才行。” “这里的医修不太好对付,我还在考虑,先等你炼出解药再说。” “也就是说有可能在这里找?” 青棠:“也许吧,怎么了?” 宋孜卿挑眉,“没怎么。在你找到之前可以找我参考一下,这里的医修什么品行我最了解。” “这个主意不错。” 青棠指着宋孜卿身后,“那里怎么倒了一大片蘑菇?” 宋孜卿转身发现成片的蘑菇都倒下了,里面躺着一个紫袍人。 青棠和宋孜卿走近了看,发现是缙云奕,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嘴角渗出了黑血。 青棠问:“照理说他是崬庭神脉,拥有驭风神力,还会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呢?” “他有疯症自然如此。” 第141章 宋孜卿走上前探了探缙云奕的鼻息,“还有气,得把他送回太渊楼。” 青棠和宋孜卿一起把缙云奕送到太渊楼,带上五楼东廊。 宋孜卿对青棠说:“我要留下向寒朔长老禀明情况,他的毒还要解,你先回去吧。” 青棠点头:“好。” 夜里,宋孜卿一直未归。 青棠也不知缙云奕有没有救回来。 翌日清晨,宋孜卿回来了。 青棠问:“缙云奕救活了吗?” 宋孜卿略带疲惫,停顿片刻,“刚治好,你怎么老是问他?” 青棠:“我有吗?我只问了他两次。” 宋孜卿蹙了一下眉,“到我的屋子去,我要辅助你读记《灵药图鉴》,到时候连翻书都翻不到就惨了。” 青棠问:“这么快,你都不歇一会?” “不用。” 宋孜卿给青棠过了一遍《灵草图鉴》的脉络,从东洲、中洲、西洲、北洲、南洲五向将灵草分门别类。 教青棠如何快速记灵草的名字和习性。 两人并排靠着坐,青棠歪头仰视着宋孜卿,眼神里带着嫉妒和羡慕。 宋孜卿问:“怎么了?” 青棠说:“你真的是卫凌枭手底下最好的弟子,真的很聪明。” 宋孜卿听惯了这样赞赏的话,但是从青棠口中说出来,忽然觉得自己不累了。 “这没什么,虽然你从未接触过这个,但你按照我的记,一定会进药园的。” 青棠撑着手臂,“好,我试试。” 宋孜卿在旁边炼药,没过一会就发现青棠睡着了。 叫醒他无益,还是让他睡吧。 宋孜卿将青棠抱到自己的床上去,一手搂腰,一手搂膝窝,感觉比起之前中毒的时候要重一点了。 青棠的睫毛落下一片暗影,唇瓣绯红,睡得很安稳。 宋孜卿将青棠放到床榻上,回到桌案前查阅医典。 第114章 午后, 青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宋孜卿的床上,宋孜卿没了踪影。 桌案上留有一张纸条,“看完前五十页, 晚上我来问你。” 青棠后悔昨天在宋孜卿面前说自己过的日子舒服了,但是索颐还在外面,不知何时会找来。 该办的事,得尽快办,埋头苦干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每日宋孜卿去太渊楼回来,都会从旁看青棠翻书熟记灵草。 两人挑灯夜读, 青棠偶尔会睡着。 有一次, 宋孜卿正要把青棠抱到床上,青棠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 都没动。 宋孜卿喉结滚了滚,“你还要继续吗?” 青棠:“……不了,还是到床上去吧。” 以前在中毒的时候,宋孜卿也经常抱自己,没事的。 宋孜卿把青棠放到了床上, 温热鼻息铺在青棠的脸上, “芘草, 药性。” “……芘草,性寒, 能止痛,微毒,生于北洲。” “好,睡吧。” 青棠闭上了眼睛。 药园隶属御药堂, 到了药园招新药植师的那日,青棠拿着《灵药图鉴》去御药堂写了半个时辰答卷,交给御药堂主吕方池。 三日后,青棠收到来自御药堂的信,考核通过,他成为药植师,更换了刻有他署名的新玉简。 此时正值未时,宋孜卿还在太渊院忙碌,青棠高兴地用玉简给他传信,“进了!” 宋孜卿:“很好。” 青棠:“今晚可以煮酒喝吗?” 宋孜卿:“可。” 夜里,两人在院子里煮酒庆祝一番。 宋孜卿在酒里加了香栾果,味道酸甜,酒味很淡。 青棠一杯接一杯,但是宋孜卿喝得很少,“你怎么不喝?” 宋孜卿:“我和常人不同,喝多了会越来越清醒,会兴奋。” “兴奋?” 宋孜卿那双深如漩涡的黑眸注视着青棠,捏着手中的酒杯,青衫垂坠于地,“想看看我兴奋的样子吗?” 青棠:“想。” 宋孜卿:“不给看。” “……” 青棠也没打算真的让宋孜卿喝更多的酒,“现在卫凌枭器重你吗?” 宋孜卿:“算器重,但现在远不是松懈的时候。明日你就要去药园了,小心照料灵草,不要养死了。” 青棠:“好了,知道了。” 月明中天,青棠已经倒在藤椅上酣睡了,脸色如刚成熟的水蜜桃,粉白。 宋孜卿将青棠抱起来,送到屋内。 - 翌日,青棠来到药园,一位白衣女子正等候在园门口。 女子头上戴着兰花簪,手里提着灵草篮子,温婉娴静。 “请问公子是青棠吗?” 青棠拱手:“在下正是。” “我叫卫婉仪,是御药堂的主药,以后都由我与你交接药材。” 姓卫? 青棠顿了顿:“好。” 卫婉仪笑道:“我爹是卫凌枭,你应该见过他。” “是,见过两次。” “你也不必拘谨,我们御药堂都很和善,现在只有你和另外一名药植师岑皓在这里照顾灵草,做一休一,轮换着来,辛苦你了。” 青棠点点头,卫婉仪就提着篮子走了。 药园足有百顷,青棠在药园里四处走动,防范着飞鸟偷食、剑修盗药,查看各类灵草的长势。 一阵疾风吹来,青棠用袖子遮住眼睛。 过了会,风骤然停了,缙云奕落在青棠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青棠看到缙云奕一袭紫衣,脸色比上次见到时差了很多,更瘦削,长发披散着,更像一个疯魔的人了。 “我在这里做药植师,你来这里做什么?” 缙云奕:“药植师?” 青棠:“对呀。” 青棠看向周围的灵草,全都被风刮倒了,“我的灵草!” 缙云奕看着青棠慌忙地将灵草重新插到土里,“我找了你很久,你根本不是病人吧?” 青棠说:“我现在病好了,当然不是病人了。” 缙云奕站在那里,静静注视青棠一棵一棵把灵草栽上。 青棠看缙云奕一眼,“你没事的话,能帮我一把吗?吹倒太多了,御药堂问起来就麻烦了。” 原本没报什么希望,但缙云奕还是蹲下帮青棠将倒下的灵草扶正。 青棠:“我上次看到你中毒躺在蘑菇地里,把你送到了太渊楼,你怎么又跑出去了?” 缙云奕:“耳朵太吵了。” 青棠:“耳朵?” 缙云奕:“我的耳朵里时常出现很多杂音,很烦。” 青棠:“有杂音确实很烦,还没有治好?” “没有。” 缙云奕将灵草扶正,但是没有用土堆围住又倒下了。 青棠来到缙云奕身旁,给他示范:“这样灵草立不住会死的,它们很脆弱,要这样。” 缙云奕看着青棠双手沾泥在那里捣鼓,作恶的心思已经在萌生了。 但是青棠眼神真挚,仿佛真的很想教他做这个。 “你试试,这株悬星藤长起来可以救活很多人。你不是说人生没意思吗?试试以前没做过的事情。” 缙云奕从不管什么悬星藤救不救人,他只管让自己舒服,蹲下身已经是念在之前两人曾经一起喝酒的份上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青棠:“我知道你是缙云奕。但你摧毁了我的药园,你就得帮我一起救灵草。不帮我,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不说话? 这威胁其实也没有什么作用,两人本来就不认识。 缙云奕还是伸出手去触碰泥土,粘软潮湿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将一株灵草的根须安稳扶正。 这时缙云奕发现,灵草上长了一个小花骨朵,也许再过两天就会绽开。 青棠朝缙云奕笑着,如冬日暖阳,眼眸漾着光,“就是这样,多谢了。后天,你可以来看看它开花的模样。” 缙云奕又细细按压泥土,跟着青棠一起将整片药园的灵草扶起来。 少见的,缙云奕今日过了两个时辰还没有发症。 青棠坐在地上休憩,缙云奕坐在旁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棠。” “为何要来这里做药植师?” 宋孜卿说过如果有人问起这个,可以这么回答:“为了报答灵枢圣苑的救命之恩。” 面对御药堂主可以这么说,但是缙云奕肯定不乐意听。 缙云奕见青棠迟迟不说,问:“你不愿意告诉我?” 青棠:“不是,我是散修,待在这里很有意思就留下了。” 缙云奕戏谑一笑:“有什么意思?一群精明冷酷的医修,每日说着重复的话。” “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事,只是你没有发现。” 缙云奕看着满园重新种上的灵草,手上泥土的触感,好像是有些不一样。 青棠掏出芥子袋里的酒壶,倒了一杯递给缙云奕,“尝尝看。” 第142章 缙云奕嗅了嗅,皱着眉喝了一口,没吞下去,喷了。 “这简直就不是酒,是水。” 青棠见缙云奕不喝,急忙拿回酒杯,“这酒挺好的,你不喝我喝。” 宋孜卿站在药园的门口,一双森寒的眼睛正往青棠和缙云奕看去。 青棠正仰头喝酒,发现宋孜卿站在那,立即把酒壶收了回去,朝他奔去。 “你怎么来了?” 宋孜卿盯着青棠手里的酒壶,笑意森寒,居然把我煮的酒给别人喝。 “我抽空出来一会,药园就你一个人?” “对,卫婉仪说这里只有两个药植师,我们轮换着管药园。” 青棠看宋孜卿的样子,难道是担心自己搞不定?为什么笑得那么阴寒? 缙云奕缓缓走过来,扫了宋孜卿一眼,认出他是太渊楼出现过的医修,问青棠:“你认识他?” 青棠说:“他是救我的人。” 宋孜卿摘了伸出药园外的灵草枝叶,拈在指尖,碾出了绿汁。 “缙云公子,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等会寒朔长老又要到处找你,我送你回去吧。” 缙云奕嘴角微扯,看着宋孜卿,“寒朔说让我去找些能让自己心情好些,又不会伤己伤人的事,我觉得待在这里挺好的。” “缙云公子,这里的灵草都种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青棠把酒壶收到袖中,准备继续看药园灵草了。 缙云奕:“你还要做什么,我帮你。” 青棠:“不用,你跟宋孜卿回去。” 缙云奕:“有人帮你还不乐意?” 宋孜卿咬了咬后槽牙,太渊楼的事情那么多,自己还费神来这里干什么?白操心。 缙云奕骤然捂住了耳朵,“额。” 青棠不知所措,“缙云奕,你怎么了?我们带你回去?” 缙云奕开始颤抖,手臂青筋突兀,好像又要发疯了,“好吵!” “什么好吵?” 青棠只听到远处虫鸟的鸣叫,山间还算清静。 疾风逐渐汇聚到缙云奕的周围,树木枝叶沙沙作响。 青棠喊道:“缙云奕,你清醒一点,你种下的灵草又要被毁了!” 正在缙云奕要暴走的那刹那,宋孜卿将青棠拦腰抱起,飞离药园。 这时宋孜卿的玉简亮了,寒朔问:“宋孜卿,你看到缙云奕没有?” 宋孜卿:“在药园,他发症了。” 寒朔腰间的铃铛叮铃,飞奔而来,抬起二指,将银针扎入缙云奕的头顶百会穴。 缙云奕倒在了地上,疾风也逐渐远去,周围恢复了平静。 青棠惊魂未定,抓住宋孜卿的衣袖。 宋孜卿松了放在他腰间的手,扯回了袖子。 青棠:“?” 寒朔将缙云奕扛在肩头,看向青棠,“这里的损失记在缙云氏账上,麻烦了。” 青棠点头,“长老慢走。” 满地灵草枝叶,宋孜卿捡起一根悬星藤扔青棠面前。 青棠挡住这明晃晃的袭击,“你干什么?” 宋孜卿:“不听医嘱的后果。” 青棠小小争辩了一下,“他其实不发症的时候和常人一样。” 宋孜卿心中窝的火更大了,“那你是不是下次还允许他来药园?” “我……” “你喜欢把我煮的酒到处散,那我以后就不给你煮了。” 宋孜卿甩袖转身离开了药园。 青棠:“小气鬼?这酒是昨夜我们两个人一起煮的,这还是剩下的!” 药园内一片狼藉,青棠喝了一点酒,开始清理残局。 夜里,青棠回到院子里,宋孜卿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内蒸煮灵草,精赤着上身来回走动。 青棠走过去问,“需要帮忙吗?” 宋孜卿轻笑,“我这里用不着你,你去想想怎么巴结缙云氏那个有病的家伙吧。” 青棠想不通宋孜卿在气什么。 “我只是觉得他还有救,所以和他多说几句话而已,我‘巴结’他做什么?以后我不会让他进我的药园了,我听你的。” 宋孜卿按着青棠的肩膀推出去,“你有自己的判断,以后不用听我的了。” 青棠:“……” 宋孜卿听到青棠进屋的声音,停顿片刻,又开始捣药。 第115章 药园经过一场狂风, 损失了不少灵草,有些稀缺的灵草已经不够供给太渊楼了。 每隔一日,青棠都要去悉心照料灵草, 将长成的灵草送到御药堂。 缙云奕在傍晚来到药园,青棠正捶着肩膀,看到他如临大敌。 “缙云奕,你快出去!” “我今日不会破坏这里。” 缙云奕低头寻找那天自己重新栽种的灵草,迈步往前走着。 青棠见缙云奕只是在观望灵草,没有再阻止他。 “你的病好些了?” 缙云奕侧目看青棠,“更严重了, 会传染。” 青棠:“……少来。” 缙云奕嘴角上翘, 抱起手臂,“我前天来找过你, 结果不是你在这里。” “我们有两个药植师轮流在这里照顾灵草。” 缙云奕寻到那株按了手指印的灵草, 已经开出一朵毛茸茸的白花。 他蹲下,碰了碰灵草花朵上的绒丝,绒丝收紧,花苞包了起来。 过了会,花苞又重新打开了。 青棠在附近给灵草喂甘露, 余光注视着缙云奕的动作。 缙云奕吹了吹额前的碎发, 双手交叉搭在膝头, “那个宋孜卿是个人精,平时看上去很随和, 实则不知会干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来。你离他远一点。” 青棠一直知道宋孜卿是个人精,但是缙云奕为何会提醒自己? “他的心是好的。” 缙云奕:“那是因为你没有触犯到他的利益。” 某次偶然,缙云奕曾深夜去玉横峰,看到过宋孜卿在杀人。但是缙云奕不知他杀的是谁, 随后,灵枢圣苑也没传出谁死了的消息。 青棠浇水的动作一顿,“也许是吧,但我不是他的竞争对手,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缙云奕:“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被他利用。” 青棠见缙云奕说得这么认真,向他点头回应:“放心,我不会的。” 缙云奕一挥手,青棠手中的水壶飞了起来。 青棠:“哎?你拿我水壶做什么?” 缙云奕抬手向空中挥舞,风带着旋转的水壶将甘露撒向了整片药田。 细雨在阳光下闪着光,落到灵草叶片上,喷洒的水壶甩完了所有的甘露,落回到青棠手中。 缙云奕:“还有什么要做的?” “采摘御药堂需要的药材,这个我来做就行了。” 青棠拿着单子在药园里寻找灵草,缙云奕也跟在身后。 缙云奕在药园待了半天,一边跟着青棠做事,一边闲聊,竟然三个时辰没有发症了。 青棠好奇地问:“你真的好多了?” 缙云奕“嗯”了一声。 药园外,寒朔躬着身悄悄看缙云奕和青棠走在一起,没有立即上去抓人。 缙云奕似乎有药可救了。 - 青棠回到院子,宋孜卿还没有回来。 子夜,青棠放下从御药堂借来的闲书,宋孜卿还没有回来。 青棠提着灯笼走出院门,正看到宋孜卿往这里走,青袍随风飘摆,手里拎着一包东西。 走近了,宋孜卿将东西递给青棠,拿走青棠的小灯笼。 青棠问:“这是什么?” 宋孜卿提着灯笼往前走,“野莓,他们在外面寻来的。” 青棠打开纸包拿出几个吃,浆液在唇齿间爆开,酸涩中带点甜。 两人回到院子里,宋孜卿问:“药园的灵草恢复得如何?” 青棠说:“除了几株蕙沙菰、杞绒草没有救活,其他的都活了。” 宋孜卿从袖中拿出一张单子递给青棠,“上面的灵草帮我找找,我需要用。” 单子上的灵草有十余种,有毒无毒的都有。 青棠一手吃着野莓,一手拿着单子借月光细看,唇上染满红浆:“你这是帮我炼药用的,还是其他的用途?” 宋孜卿背着手,眸色深沉:“怎么,对我也开始防范起来了?” 青棠挑了一下眉梢,现在自己是药植师,怕他做什么:“我当然要知道,你有没有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宋孜卿凑近青棠,抓住青棠拿着野莓的手。 “你做什么?” “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办到,但我怀疑我会不会救的是一个白眼狼。” 青棠怔怔看着宋孜卿,“我不是白眼狼。” 宋孜卿一口吃了青棠指尖衔着的野莓,还狠狠咬了一下手指。 “啊!你怎么咬人?!” 宋孜卿头也不回,走向自己屋里,“我还会吃人,你要试试么?” 青棠看着自己冒血珠的手指尖,“真属狗的。” 第143章 他收了宋孜卿给的单子,把野莓包带回自己的屋子。 七日后,青棠帮宋孜卿凑齐需要的灵草。 两人走进了屋子,青棠将药放在桌上,宋孜卿清点后,问了一句,“缙云奕还来找过你吗?” 青棠:“前几天来过,走了。” 宋孜卿将灵草分成堆,“御药堂的人怎么样?” 青棠:“我每次都和卫婉仪交接,她人长得温婉,性子也很好,其他御药堂的人接触得不多,大家都很友善。” 宋孜卿看了看青棠,“她爹是卫凌枭。” “我知道,这有什么影响,她还借了我两本话本子,挺好看的。” 啪。 一棵灵草落到了地上。 宋孜卿捡起来,对青棠说:“明日把话本子还回去。” 青棠:“我看完再还给她。” 宋孜卿撑着桌子轻笑,“好,好得很,那你就看吧。” “她还没有成亲,到时候谁造了你们的谣,你就知道了。别人会对你使什么手段,我可不管了。” 青棠想起之前在药仙洞的经历,宋孜卿说的不无可能,谁知道卫婉仪周围会不会有爱慕者呢。 “……那我明日还给她就是了。” 青棠连夜把《鬼怪之恋》和《北冥神迹》剩下没看完的部分全部看完,还给了卫婉仪。 卫婉仪拿着两本书,惊讶地问:“你这么快就看完了?” “对,我看得很快。”青棠指了指身后的药田,“我还要去打理药园,先走了。” 卫婉仪说:“等等,我有件事想问你。” 青棠看着卫婉仪:“卫主药请说。” 卫婉仪眼神含羞带怯,望向别处,“我听说你和宋孜卿住在一起。” 青棠觉得卫婉仪问这个有些奇怪,“是的,我中毒之后被他带回来时,太渊楼没有地方住了,他就让我住他院子里。怎么了?” 宋孜卿刚到卫凌枭门下时,卫婉仪正巧与他在卫凌枭院门口擦肩而过,身若修竹,玉树临风之貌,让卫婉仪记忆深刻。 只是两人极少交集,偶尔遇到也是匆匆一瞥。 “你觉得他怎么样?” 青棠想了想,卫婉仪应该对宋孜卿有好感,虽然宋孜卿有时捉摸不透,阴阳怪气,还咬自己手指,但这个时候还得帮他说说好话。 “他人挺好的,很会照顾病人,钻研起医术,心无旁骛,是个好医修。” 卫婉仪听到这话也没有再说什么,笑着对青棠说:“你去忙吧。” 隔了两日,宋孜卿手上多了一个香囊。 御药说:“这是卫婉仪给你的,别让人看到了。” 宋孜卿拿着香囊没有动,转瞬还给了御药,“我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医修,碌碌无为,不敢担别人的喜欢。” 御药摇摇头,把香囊收了回去。 - 一日,青棠用玉简联络卫婉仪,“卫主药,吊灯扶桑和蓝天藤有了,需要马上送过来吗?” 卫婉仪说:“我现在有点忙,不如你直接送到太渊楼去吧,去了以后在五楼东廊找姜御药。” 青棠:“好。” 青棠将灵草备好放在篮子里,走向太渊楼,楼内医修三两穿行而过,青棠上了五楼东廊,没有人在。 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吹埙。 青棠走过去看,发现缙云奕盘坐在小榻上,低头吹着圆埙,紫袍披在肩头,埙声婉转悠扬。 缙云奕抬眸,“你怎么来了?” 青棠指着手中的篮子,“我找姜御药,送药过来,这是不是你的药?” 缙云奕看了一眼篮子里的灵草,“不是我的,我不吃药,全靠寒朔扎我。这是东廊尽头的寒山剑庄主之女小黛的。” 青棠走出来看到东廊尽头的屋子房门紧闭着,“缙云奕,那个小黛病得重吗?” 缙云奕:“当然,晚上时常听到她疼得在哭。” 姜御药赶了过来,“你就是青棠吗?” “对。”青棠将篮子交给姜御药,“这是特地送来的吊灯扶桑和蓝天藤。” 姜御药收了灵药后急忙往东廊尽头走去,接着,寒朔也走过来了。 寒朔朝青棠一笑,右手招了招,“你也过来,等会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要和他说? 青棠疑惑地跟了上去。 御药将灵药研磨成药汁兑以温水,给小黛服下。 寒朔诊脉后说:“没有大碍,灵药来得很及时。” 姜御药拍拍胸口,“幸好幸好,我刚才被西廊的那个剑修缠住,好不容易把他绑到床上,不然也不会晚了时候。” 寒朔对青棠说:“走吧,我也要出去一趟,我与你同路。” 寒朔在前,青棠走在后,两人出了太渊楼。 宋孜卿正好经过外廊,看到了青棠的背影。 这个时候青棠来太渊楼做什么? 寒朔回头看青棠一眼,笑着说:“你师尊最近怎么样?” 青棠惊讶地问:“我师父?” “对,你师父,阿雨。” 青棠还不知寒朔和师父有过一段,但是寒朔是怎么看出自己是合欢宗弟子来的? “长老,你是什么意思?” 寒朔双手摊平:“不要担心,我只是听她说起过她有个俊秀非常的男弟子,你恰好和她说得差不多,而且极为吸引人,就推测了一下。” 一路走出太渊楼,寒朔已经发现有好几个御药和医修在盯着青棠看了。 之前听宋孜卿说是散修,散修若能有此般姿容,早就可以傍上门阀世家小姐步步攀升,还修什么散修。 寒朔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青棠如实说:“我中毒了,被救到这里来的。” “哦~~”寒朔笑了笑,“我发觉最近缙云奕和你走得很近。” 青棠以为寒朔想到了那方面,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长老,我没有和他走得近。” 寒朔说:“我不是要责怪你,缙云奕的病很难治愈,但是我看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发症少了许多。” 不止如此,缙云奕还愿意听青棠的,连种田这种事都能做。 青棠皱眉:“有吗?我以为是长老你给他治好了。” “不是,他的‘病’不在身体上,我也没有办法。” “不在身体上?” 寒朔停下脚步,“我想请你来太渊楼做御药,让他跟着你做事,不让他乱跑乱吃,或许能治愈他的‘病’。”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也不是医修,也就能看护一下药园。再者,缙云奕的病也有可能不是我的原因。” 青棠手提着空篮子,自己进药园还带着目的进去的,走了那怎么行?这也太突然了。 寒朔轻啧:“药园有什么好的,御药也只是帮医修做点事,从旁辅助而已,不会很麻烦。你来了以后,在我手下做就行。” 正常状况,青棠确实不能来。 寒朔的这份特殊照应,是基于青棠给缙云奕带来的改变,另外他是荔非雨的弟子,寒朔想重修旧好,还得靠他。 青棠想了想,“寒朔长老,我刚进入药园不久,我先回去考虑一下,明日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寒朔点头,“好。” 第116章 夜里, 宋孜卿回来,推开院门。 月色光影雕刻了他深邃的五官,身形如竹, 略显疲惫。 青棠开门望着他,“今日我去太渊楼送药,寒朔长老让我去做御药,帮缙云奕治病。” 宋孜卿关上院门,朝青棠走过去,“然后呢,你答应了?” 青棠说:“没有, 我说回来想想。如果我去了, 你要灵药怎么办?” 这回乖了,知道有事回来商量。 宋孜卿莫名心情好了很多, “去吧。” 青棠问:“真的?” 宋孜卿点头, “寒朔长老不是随便开口的人,得到他的赏识不易,你去做御药也可以。若是执意不去,反倒会让寒朔疑心。灵药的事,我另想办法。” “但是, 你不能和缙云奕混在一起。” 青棠拉长了声, “我-不-会。” 宋孜卿摊开手心, “让我看看你现在脉象如何。” 青棠将手交给他,宋孜卿的手指比平时更热, 按了好一会。 “我给的药吃完了吗?” “还剩一点。” “那等会我再给你做一点。” 青棠试探地问:“我能不吃了吗?” 宋孜卿盯着青棠,放下了手,“你以为我会用药控制你?” 青棠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想吃药了。你最近怎么总是阴阳怪气的?” “是吗?我也不知道, 是为了谁。” 青棠想,刚才那个问题,直接回答“不能”不就好了? 也许宋孜卿是面对那群医修久了,对谁都这样吧。 “……那劳烦你帮我备一下药了。” 青棠关上了门时还“哼”了一声,摆个大字躺到床上。 第144章 宋孜卿转身进屋忙起来,挑选药瓶时故意在上面写了一个“哼”字。 翌日清晨,朝阳照耀。 青棠打开门看到地上放着的三瓶药,上面写着“哼”、“哼”、“哼”。 字还特别模仿青棠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 “这个宋孜卿!” 青棠把药瓶放进芥子袋,前往太渊楼去寒朔那里了。 太渊楼内,一群医修正围着一张告示议论着,神色各异,有些跃跃欲试,有些抱着看好戏的架势。 青棠站在旁边看了一下,发现是卫凌枭宣布于明年退隐,此时正开始选拔医丞。 姜御药看到青棠来了,就带他上楼了。 青棠问:“姜御药,医丞是什么?” 姜御药解释道:“医丞就是弟子往上、长老往下的中段位置。卫长老招募医丞,相当于谁坐上医丞,明年卫长老退隐,谁就能坐上长老之位。” 青棠:“原来如此,那应该是从他的弟子中选吧?” 姜御药笑了笑:“不止,灵枢圣苑整个内门三千弟子都可以来应招,要通过三轮选拔,最后还会由宗主、长老们投匦决定,竞争很大的。” 这么难,不知宋孜卿有多少胜算。 寒朔正在缙云奕的房中,看到青棠来了,向他招手。 - 此刻,宋孜卿正在卫凌枭的院子里,躬身倒茶。 卫凌枭说:“现在我已经宣布明年退隐,你是我门下最有潜力的弟子,总不能让外面的弟子进来抢了医丞的位子,将你扶上长老之位不是难事。乃至宗主,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宋孜卿立即跪地,“弟子全靠师尊教导有方,定不会辜负师尊期望。” 卫凌枭见宋孜卿如此乖顺,笑道:“往后你便跟着我出去随诊,索颐若炼了新毒,你我师徒一同炼制解药。” 宋孜卿双手伏地,“是,师尊。” 他心里清楚,卫凌枭退隐是迫不得已,修为境界久久上不去,到了年龄就会迅速衰老。 现在的卫凌枭空有一身名誉,早就解不出毒了,只是一根冠冕堂皇的朽木。 以前卫凌枭靠的是叶云策,现在靠的是他宋孜卿。 只要卫凌枭认定自己,那么距离长老的位子就不远了。 - 夜里,宋孜卿回来时,看到青棠依然在院外提着灯笼等他。 宋孜卿接了青棠手里的灯笼,问:“今日去太渊楼怎么样?” 青棠说:“还好,就是事情比较繁琐。寒朔分了一个院子给我住,在太渊楼西边,他说总住在你这里不行。” 宋孜卿皱了一下眉,“你去吧。” 青棠问:“那我的药呢?” 宋孜卿推开院门,“我最近会很忙,忙过了这段时间再给你做,已经有头绪了。” 青棠走进门,将院门关上,“是因为选医丞吗?” 宋孜卿轻笑,“你也知道?” 青棠:“我当然知道,太渊楼都贴出来了。” 宋孜卿将灯火吹灭,放于廊下。 “你觉得我会选上吗?” 青棠看宋孜卿把手背在身后,神情很轻松,估计不太难,“能。” 宋孜卿加深了笑意,“明日我要跟卫凌枭去外面宗门随诊,有何事及时与我联络。” “好。” - 翌日,宋孜卿跟着卫凌枭去其他宗门解毒了。 宋孜卿的药方解救了许多宗门弟子,得到了宗门的赞誉。 会面看诊、解救病人、应付各个宗门大佬,辗转又到另一个地方重复。 长清宗主被索颐下毒后,要求卫凌枭亲自诊治,恰恰又是索颐的新毒。 卫凌枭被问及如何解毒,一时语顿,宋孜卿从旁低声配合卫凌枭应答。 师徒二人有条不紊地解毒,宋孜卿一手代劳,卫凌枭站在一旁看着,偶然“指点”一番。 解救完病人后,已经到了深夜。 宋孜卿心情烦闷,拿出玉简想问青棠在干什么。 长时间不联络不见面,就算再稳定关系都会放野了。 宋孜卿:“在做什么?” 青棠躺在床上看到旁边的玉简亮了,回道:“回去睡觉了,你那边如何?” 宋孜卿:“索颐又炼出了新毒,还在解救中。太渊楼如何?” 青棠:“一切如常,我下楼经过中庭,听到有病人在念叨你怎么不在了。” 宋孜卿:“我是问你那里如何,寒朔的病人都有些危险。” 过了许久,宋孜卿才等来对方软绵绵的回复。 青棠:“我注意着呢,刚才睡着了。” 宋孜卿:“那你睡吧。” 对面掐断联络,宋孜卿枕着手臂,眼眸深沉,望着头顶的横梁。 他突发奇想,将玉简中青棠将睡未睡时的绵软声音复刻出来,放在耳边循环听。 此后的每天,宋孜卿都会不定时用玉简给青棠传信。有时是字,有时是话音。 宋孜卿:“你在哪?干什么?和谁在一起?” 宋孜卿:“什么时候休息?” 宋孜卿:“药有按时吃吗?” 宋孜卿:“太渊楼的病人如何?缙云奕有没有犯病?” 宋孜卿:“不回答我?不读玉简?为什么不读?不想回答吗?不告诉我?” 青棠正在切药,被玉简吵得烦了,低头回道:“你没事?我正在切药。” 姜御药走过来,好奇地问:“是谁每天都在用玉简联络你?有相好?” 青棠连忙收起玉简:“不是,也没有每天联络。” 姜御药说:“缙云奕找你。” “我切完药去找他,还剩一点了。” 青棠的手白而纤长,按在闸刀上将药片切下,旁边还放着几份堆砌的灵药堆。 “是小黛的药?” “对,寒朔长老已经分好了,我只用把药切了包好就行。” 姜御药这会儿没什么事,就坐下与青棠一起包,“我帮你。” 药切好以后,青棠走到缙云奕房中,看到他正在擦拭自己的埙。 青棠问:“你有什么事?” 缙云奕抬眸:“寒朔不是说了,你来是陪我的吗?” “我也有自己的事,不会一直陪着你。” “我可以让他们不给你事情做,专门陪我。” “那我就不来了。” 缙云奕轻哼,“你是想让我发症的话,那就去吧,不用管我。” 寒朔说过缙云奕的病不是在身体上,他只能给缙云奕施针,青棠来了之后发症才少的。 青棠也在寻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缙云奕没有发症的。 那天,缙云奕只是跟着自己在药园里栽种灵草…… 青棠对缙云奕说:“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照顾病人吧,我们去看看小黛。” 小黛只有八岁,天生体质弱,从出生起就一直待在房中,没有出去过。 唯一的一次出行,是长清宗主将她送来灵枢圣苑,那次还动用了一辆四乘飞马銮车。 虽然保护得如此之好,寒朔诊治后还是说没有多久的时间了,天命如此。 缙云奕见青棠已经走出去,懒散地将埙放入袖中,穿上外袍跟上去。 两人进屋时,小黛正在喝药。 小黛将药喝完,朝青棠笑了笑,让所有的仆从都下去了。 “哥哥能带我出去吗?我很想出去玩。” 窗外阳光正好,木樨树上满是一簇簇的金黄,两只粉蝶飞舞,远处的练武场上有数名弟子在那里锻体。 缙云奕看着青棠,“带她出去?” 青棠点头,“我们出去放风筝。” 小黛披上披风,缙云奕抱着她从窗户飞下去,青棠随后跳下去。 三人来到岐黄峰顶的草坪上,缙云奕做了三个风筝,召唤风来和小黛一起放风筝。 风筝越飞越高,小黛也笑得很开心。 青棠不怎么会放,牵着牵着风筝线断了,风筝卡在远处的树梢上。 缙云奕将风筝摘了下来,递给青棠,“风筝没破,还能用。” 小黛虽然有些喘气,但是很高兴。 “我不想放风筝了,我要去玉横峰看灵兽!” 三人又去了玉横峰,看完灵兽,小黛就有些累了,趴在缙云奕的肩膀上,抱着他的头就睡着了。 缙云奕本想叫醒小黛,但还是没有打扰她,将她放下来枕在自己膝盖上。 青棠算了算时间,缙云奕今日已经三个时辰没有发症了,“你说你耳中时常有杂音,到底是什么杂音?” “各种声音,人们的说话声、鸟兽的叫声、树叶的沙沙声、刀剑的声音,无法隔绝。” 缙云奕看着右手心,“我猜测是驭风之力将那些杂音带来的,以往家族中也有返祖血脉,但是从没有出现我这样的事。他们说,我病了。” 青棠:“不是心魔之类的?” 缙云奕指尖绕着一个草环,“我不是没去看过,看的人说我没有心魔,也不知杂音从何而来。” 第145章 久而久之,缙云奕耳中的那股杂音越来越大,大到难以忍受,只有摧毁、癫狂、痛觉才能让他好受一些。 他找西皇宗的剑修挑衅,吞服重瓣血根花,四处摧毁席卷林木房舍,食用毒蘑菇,去御药堂拿酒喝…… 但是麻痹、颓废的生活,只能让杂音停止那么一会,然后就愈演愈烈。 青棠眺望远处的山峦,“至少现在你好多了。” 缙云奕:“这只是暂时的,它会再次袭来的。只要我有驭风之力,它就如影随形。” 青棠:“我相信你说的杂音确有其事,我爹曾说过,无论多么离奇的行为举动,都有它的缘由。也许有克服它的办法,你可以找找。” 缙云奕看着青棠,“我认为是你。” “我?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青棠袖中的玉简又亮了,“你等我一会。” 青棠走到远处拿出玉简,心想别是宋孜卿又在说什么无聊的话。 宋孜卿:“我在密都城,这里有许多灵果,要给你带吗?” 青棠:“要,多谢。” 宋孜卿:“你在干什么?” 青棠停顿了一下,“在照顾病人。” 宋孜卿:“哪个病人?感觉你不像是在太渊楼。” 青棠莫名紧张了一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我在做正事。” 青棠施法关了玉简,继续和缙云奕、小黛待了一会,然后三人一起回到太渊楼。 寒朔正在四处寻人,看到他们回来了,气得不行。 “哎呀,你们三个真的是,差点把我吓死!” 小黛没有出现什么症状,寒朔抱着她回去时,她还向青棠和缙云奕悄悄约定下次还要出去玩。 寒朔指着小黛的鼻尖,“不准再出去了,否则我没法跟你爹交代!” 小黛向寒朔笑着吐舌头,作鬼脸。 傍晚,青棠来到寒朔的院子,向寒朔说了今日缙云奕的状况。 缙云奕每日发症的时间,从每隔两个时辰到三个时辰,再到一日未发症,三日未发症了。 寒朔说:“今日的事情,虽然你的心是好的,但是以后至少出去前告知我一声,免得我到处找你们,他们俩都是高危人物。” 青棠点点头,“我知道了,长老。” 寒朔看着青棠离开,写了一封信,将缙云奕症状消退的事情告知给缙云家主。 两日后,清晨。 青棠端药去给小黛,发现她已经没有了气息,手里还攥着那天出去玩时的风筝。 仆从通知了长清宗主前来,所有人都围绕在小黛身边忙碌。 缙云奕听到嘈杂的人声,摔门走出来,“谁这么吵?” 缙云奕看到东廊尽头的人进进出出,青棠端着药站在走廊上,神色恸然。 他刚要走过去,一堵身形修长的肉墙挡在了缙云奕面前。 缙云奕:“?” 宋孜卿风尘仆仆赶回来,直奔五楼,见青棠眼眶红红的,“怎么了?” 青棠说:“没事,一个病人走了。” “生死乃寻常。”宋孜卿拉着青棠,“走,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青棠被直直拉走,“哎?” 宋孜卿拉着青棠走进备药的地方,姜御药和其他几个御药也在,桌上摆放着许多灵果,都是些稀罕物。 宋孜卿递给青棠一个圆圆的黑色灵果,“尝尝看。” 青棠接了灵果,两手捧住咬了一口。 宋孜卿盯着青棠看,几日不见果然生分不少,还好没和缙云奕混野。 “如何?” 青棠点头,“好吃。” 清脆爽口,味道很香。 姜御药对宋孜卿说:“恭喜你呀,医丞竞选名单上你的名字可靠前了。” 宋孜卿背着手,摩挲指尖,“这全靠师尊教导有方,我只是承他的医术再往前走而已。” 缙云奕走到门口,往里面看了青棠一眼,正和宋孜卿四目相对。 宋孜卿:“缙云公子有事吗?” 缙云奕搭都不搭理他,转身走了。 姜御药知道缙云奕是来找青棠的,宋孜卿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但是……怎么有点怪? 宋孜卿眼眸一暗,转而对青棠笑着,“还适应这里吗?” 青棠:“嗯。” 傍晚,青棠走出太渊楼,正要走向自己的住处。 宋孜卿在青棠必经之路上,靠墙站着,“跟我回后山一趟。” 青棠被宋孜卿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一跳,“你躲在这里多久了?” “没一会。”宋孜卿走到青棠面前,审视他,“倒是你,这么容易被吓到,在想什么?” 青棠:“没有想什么,就是觉得小黛走得太突然了,缙云奕的病也不知何时会好起来。” 宋孜卿眉头微蹙,又是那个缙云奕,“别把心思放在别处,要放在我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才是真正的联盟。” “……” 青棠问:“你叫我去后山做什么?这么晚了。” 宋孜卿边走边说:“晚吗?以前你每晚都提着灯笼在院子外面等我,现在怎的,跳到寒朔长老身边就不认人了?” 青棠把食指放在唇上,压低声音:“小点声,你说什么呢?” 宋孜卿唇角上扬,拉着青棠走。 两人回到后山小院,宋孜卿说:“索颐又炼制了新毒,我正在试着解它。给你炼的药,尚且有了眉目,但是需要一味灵药。” 宋孜卿将单子递给青棠,上面写着:“獐耳细辛。” 獐耳细辛是一种能成精的灵草,解毒效果极佳,但也很难寻。就算寻到了,一不留神也会跑。 青棠说:“药园里没有这种灵草。” “对,寻找这种灵草可能要花一些工夫,不过我已经托人在问了,很快就会有回应。” 宋孜卿在其他宗门也有认识的人,找一些灵草难免能有用到他们的时候。 青棠看着宋孜卿,“所以呢,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宋孜卿说:“你不是担心我没有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么,我告诉你,你又不乐意了?” 青棠:“……那我回去了。” 宋孜卿将门挡住,“你现在回去,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解释?” 青棠皱眉:“我就说来找你一趟。” “你的毒差不多解完了,这个理由不太行。别人看到你深夜来我这里又回去,会怎么想?” 青棠总觉得宋孜卿怪怪的,刚才两人回来的时候,他怎么不怕人看到? “那你让我怎么办?” 宋孜卿:“就留在这里睡,明日再回去。” “你是不习惯一个人住了吗?” 青棠笑着看宋孜卿。 宋孜卿走到青棠面前,凤眼微挑,“我是为我们考虑。” “好吧。” 夜里,青棠躺在屋子里,暖黄的灯光从墙缝渗过来。 玉简亮了。 青棠:“什么事?” 宋孜卿:“玉虚门被袭了,明日我们要一起去玉虚门救人,你也跟着我去。” 青棠:“我不是隶属寒朔长老吗?” 宋孜卿:“御药没有固定要跟随哪个医修,紧急情况下,可任意调配,你觉得跟着我,还是跟着寒朔好?” 青棠:我可以说我并不是很想去吗? “明日跟你去~好了吧?” 青棠掐断玉简,埋在被子里睡了。 宋孜卿把玉简的声音复刻下来,存在一起。 - 次日,由于玉虚门中毒受伤的弟子太多,青棠到太渊楼就已经看到许多医修御物走了。 缙云奕得知青棠要去,他也跟着要去,拿出自己的法器子午钺,“青棠,我来载你。” 宋孜卿说:“我载青棠,缙云公子还是留在太渊楼养病吧。” 这时寒朔走出来了,缙云奕对寒朔说:“宋孜卿不让我跟着青棠一起去。” 寒朔看了一眼宋孜卿,笑着走过来,“青棠可以帮助缙云奕疗愈他的病,等病好,他就走了。” 宋孜卿谦和友善地说:“我也不是阻止缙云公子去,只是那里刚经历与绫波阁的拼杀,十分混乱,担心伤着他。” “没事。”寒朔拉着缙云奕,“我带着他。” 青棠对宋孜卿说:“其实缙云奕最近已经好很多了。” 宋孜卿眸色一暗,沉声问:“那你想乘他的钺还是我的剑?” “这有区别吗?目的地都是玉虚门。” 宋孜卿冷脸御剑,青棠还是跳到了他的剑上,向玉虚门去了。 寒朔载着缙云奕,缙云奕拍拍寒朔的肩膀,寒朔身形一抖,“干什么?” 缙云奕:“为何青棠要听宋孜卿的话?” 寒朔看向前面的两人,“有吗?任何人说得有道理,青棠都听呀。” “宋孜卿是青棠的救命恩人?” “好像是。” 缙云奕暗黑的气息从寒朔周围退散。 第146章 寒朔知道宋孜卿待青棠略有不同,但两人的样子不像已经发生什么了。 只要青棠还愿意带缙云奕,缙云奕应该就能早日离开灵枢圣苑吧。 一落地,宋孜卿就扎进中毒的人群中了,青棠跟随在后,缙云奕也在一旁,三人气氛诡异。 幸好玉虚门中毒的弟子确实多,宋孜卿没时间和缙云奕杠,青棠也急着灌药、抬人,缙云奕没有和青棠单独相处的时间。 接连半个月,医修、御药都在玉虚门解毒救人。 玉虚门弟子全部解救后,青棠算了算缙云奕没有发症的时间,已经足有一个月了。 青棠把这件事告诉了寒朔。 寒朔说:“还需再等等,三个月内他不发症,就可以先让他回去了。” 其实青棠倒不是想着让缙云奕何时走,而是在想缙云奕不发症,到底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他跟着自己做的事呢? 回去时,宋孜卿依旧载着青棠,寒朔载着缙云奕。 青棠揉着手腕,宋孜卿问:“怎么了?” “也许是这几日太累了,手腕有点疼。” “回去我给你用药酒敷一敷。” “又去你院子?” “怎么,我还要专程到你那里,帮你弄手腕,然后再回去吗?” 青棠跟着宋孜卿回去,宋孜卿用药酒擦拭他的手腕,细细揉搓一遍。 “你在东溪谷中的毒很深,多休养,不要逞强,否则以后会留旧伤,影响你修行。” “也就这几日动手的时候多。” 青棠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灵果吃着,突然玉简亮了,他摸出玉简。 寒朔:“你去哪里了,缙云奕又发症了!” 青棠站起来,对宋孜卿说:“缙云奕又发症了,我去太渊楼看看。” 宋孜卿蹙眉,“不是还有寒朔在吗?” 青棠:“他叫我过去一趟。” 宋孜卿正要跟青棠一起去,玉简亮了,卫凌枭让他过去一趟,“我要去卫凌枭那里,你自己小心。” “嗯。” 青棠去了太渊楼,走到五楼,整个东廊都被狂风席卷得面目全非。 桌椅、兰草、药材散落在地,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缙云奕躺在屋内的床榻上,双手满是伤痕,寒朔已经让他昏睡过去了。 青棠问:“这是怎么回事?” 寒朔站起身,叹口气,“我把他好转的事情告诉了缙云氏家主。今夜家主来过,也不知说了什么,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你去哪里了,我让姜御药去找你,她说你不在院子里。” 青棠神色有些慌乱,手腕酸痛这种小事,也不用跑到宋孜卿那里去,寒朔肯定会问怎么不找他。 “我去药园转了转,正打算回去。” 寒朔没有深究,最近实在有些累。 “好吧,你在这里看着他,一会等他醒来,再找我。” 青棠:“是。” - 寒朔走后,缙云奕醒了。 “你说谎,我去药园找过你,你根本不在那里。” 青棠拿了一个凳子坐在缙云奕的床边,“我反正不是去干坏事的,只是出去了一趟。你怎么了?” 缙云奕眨了眨眼,刚才的暴走消耗了他的灵力,现在很是疲惫,动都不想动。 “为了家族血液的纯净,崬庭缙云氏一直与南宫氏联姻,一代接一代。我娘在成亲之前已有倾心之人,被强行抓回去成了亲,她在我出生时都不愿看我一眼,这么多年一直闭门苦修,从没有出来过。家主告诉我,我痊愈后,就要回去娶自己的表妹。” 青棠静静地听着。 缙云奕问:“你觉得我该回去接受这一切吗?” 青棠想了想,“为什么不改变这一切?风不该是这样的,风不受束缚。” 缙云奕转头看向青棠:“是吗?” 青棠笃定地点头:“你在药园里扶起那棵灵草,在你扶起它之前,它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在你扶起它之后,你会期待它开花,再次回去找它。” “小黛每夜都在哭,我们和她一起放风筝那天,她笑得很开心,你愿意让她枕着你的膝盖睡觉。当你在用心去感受这世间意义的时候,就没有杂音了。” “也许做你想做的事,杂音就会消失。” 缙云奕思索片刻,目光少有地流露出了柔情,“我和你一起清扫东廊。” 两人一起清扫了走廊上的残局,青棠把千叶吊兰捡起来,找了一个新盆子装上,施法悬浮到高处。 “你看它们时常生长于悬崖、树木,倒挂其上,多么艰难,也在活着。” 缙云奕望了一眼那盆千叶吊兰,看向青棠:“我从没听过你说自己的事,你的父母呢?” 青棠停顿片刻,“没什么好说的,很普通的散修家族。” 一串铃铛声响起,寒朔上来了,见缙云奕恢复正常,放下了心。 “青棠,辛苦你了,明日你可以晚一点来。” “好,长老。” 随后,宋孜卿也来了。 寒朔问:“你这么晚来这儿干什么?” 宋孜卿随便扯了个由头,“医案忘拿了,可以吗?” 寒朔轻笑一声,“我信你个鬼,你的医案在五楼吗?” 宋孜卿拉着寒朔低语两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寒朔走了。 青棠看到宋孜卿,也诧异了一瞬,他不是被卫凌枭叫走了么,怎么又到这里了。 宋孜卿走过来,直接忽视了旁边的缙云奕,“你手腕上的伤还没处理完,走吧。” 缙云奕看向青棠的手腕,“你受伤了?” 青棠捏了捏手腕,“一点小伤,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缙云奕不想让青棠和宋孜卿走,但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留住青棠的理由。 缙云奕说:“我决定了,听你的。” 青棠朝缙云奕点头,“好。” 宋孜卿盯着青棠唇上的笑意,“走了吗?” 青棠瞪着宋孜卿,“催什么,这不是在走吗?”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往后山走。 …… 三日后,缙云奕要跟着崬庭缙云氏的人走了。 缙云奕绾上发髻,风姿翩翩,站在山道上的一棵松树下,与青棠道别。 “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青棠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意思,是女的会怎样?” 缙云奕:“我就把你带回去,娶你。” 青棠笑着摇头,“我不是,我是个男子。” 缙云奕瞥向山道旁迎风摇摆的萱草,“那你会找男子还是女子双修?” 青棠惊讶地看着缙云奕,“我,双修?” 缙云奕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会听到那些杂音吗?风把它们带到了我的耳朵里,我也可以让风去捕捉我想听到的事情。我知道,你是合欢宗弟子。” 青棠愣住了,缙云奕的驭风之术远比他想象的厉害太多了。 “女子?” “……” “男子?” 缙云奕琢磨着青棠脸上的表情,该是男子。 “我知道了,我会回去想想的,也不是不可以。” 青棠:“缙云奕……” 缙云奕朝青棠微抬下巴,“我走了。” 宋孜卿站在太渊楼的廊上,望着缙云奕和青棠说话,直到缙云奕离开。 寒朔走到宋孜卿身旁,“他比别人情感细腻,也许这就是他能帮缙云奕解开症结的原因吧。” 宋孜卿说:“只是误打误撞罢了,以后你不要再把这种棘手的病人给他了,他什么都不懂。” 寒朔踢了宋孜卿一脚,“怎么跟长老说话的?” 宋孜卿左右环顾没人,还了寒朔一脚,“上次你借我的灵草还没还,长老又如何?” 寒朔吃痛地缩脚,“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宋孜卿:“我心里在想什么?” 寒朔双手环胸,“现在正是你竞争医丞的关键时刻,切勿耽于情爱。要找他,也得后面再找。” 宋孜卿朝寒朔看了一眼,“谁说我耽于情爱,我找谁?” 寒朔:“你没有,我瞎说的。” - 不久,崬庭缙云氏捐了百万上品灵石给灵枢圣苑,特别授意将一枚冰鉴送给青棠。 灵枢圣苑只在赞誉有功之人时才会送出冰鉴,它是法器,但威力不大,只是一种象征。 灵枢圣苑内医修获得冰鉴的都寥寥无几,御药更无。 青棠得到冰鉴的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对他好奇起来,一时间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在找他搭话。 由于长相出挑,许多医修、御药悄悄在青棠的置物柜里放情书、香囊,病人也喜欢找青棠帮忙。 宋孜卿在中庭的暗角逮住青棠,把他压在墙角,“真是风光了,几天不搭理我?” 青棠靠着墙,“我没有不搭理你,你找我做什么?” 第147章 “我在玉简上给你发了多少,你一次都没回过。” “那是因为你问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我懒得回。” 每天都问在干什么,在哪,和谁在一起……就跟监视犯人一样。 青棠要是回了,宋孜卿更来劲。 宋孜卿气笑了,“我问得无关紧要?” “你好像搞错谁才是把你从东溪谷救出来,帮你炼药的吧?成天和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凑在一起,都不搭理我,你还想干什么?” 青棠左右看了看,发现有个御药走过来了,赶紧推宋孜卿,“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回复你,有人来了!” 宋孜卿放了手,青棠转身跑了。 姜御药走过来,发现宋孜卿在中庭,“宗主叫你过去一趟。” “好,我马上去。” 宗主梁霆昊很少召集弟子,可能是关于医丞的事。 宋孜卿和其他被召集的弟子一起去了宗主府。 宗主府内,梁霆昊公布了医丞第二轮选拔的结果,谢江辰,左瑾瑜,宋孜卿入围,三足鼎立。 梁霆昊说:“谢江辰是映淮长老的弟子,擅长重大外伤、接骨。左瑾瑜是谭舟冶长老的弟子,擅治疫症、慢症。宋孜卿是卫凌枭长老的弟子,擅解毒。” “今后一个月,医丞将从你们三人中选出,由宗主、长老投匦决定。另外,此次三位收治的病人也会有投匦权,务必珍惜这次机会。” 宋孜卿躬身行礼,与谢江辰、左瑾瑜一起离开宗主府。 宗主、长老加起来总共十人,该站队的早已站好队,去挖墙脚的风险极高。 现在最大的变数就是,病人也可以投匦,以前竞选医丞从未有过这一条。 如果要争取病人投匦,就要与御药打配合,而现在最能帮助投匦的就是青棠了。 青棠是唯一拥有冰鉴的御药,也深受病人喜欢。 谢江辰和左瑾瑜定会争取让青棠跟着他们行医,照顾他们的病人。 现在医丞之位只有一步之遥,比的就是谁更豁得出去。 宋孜卿忽然觉得,当初送青棠去药园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 青棠正在五楼,姜御药突然叫他,“青棠,谢江辰让你去跟他一起去二楼看病人。” “谢江辰?” 青棠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名字对不上人。 姜御药说:“就是那个可以帮人拼头盖骨,全身打散了也能接起来的医修呀,长相硬朗,拽拽的,个子和宋孜卿差不多高。” 青棠有点印象了,“他怎么会突然叫我去帮忙?” 姜御药摇头,“他们刚从宗主府出来,听说谢江辰、左瑾瑜和宋孜卿都入围了,医丞就从他们三人中选,也许和这个有关?你先去吧。” 青棠来到二楼,经其他御药的指引,来到谢江辰看病的房间。 谢江辰已经开始给病人接骨了,看到青棠来,开口道:“我希望以后叫你的时候,能马上到。” 青棠点头,“好。” “绞线用完了,再帮我取一根,在箱子里。” 青棠从药箱中拿出绞线,递给谢江辰。 接着,左瑾瑜也找到青棠。 不同的是左瑾瑜在走廊等着,直到青棠过来。 青棠到了西廊,见左瑾瑜一袭虹蓝衣袍,手上拿着一卷医案还是什么,温润文雅,神色泰然。 青棠急忙说:“抱歉,五楼的病人找到我,耽搁了一点时间。” 左瑾瑜温柔笑道:“没事,我的病人尚且能等一等,没有谢江辰那么紧急,走吧。” 两人前后进屋,里面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头上绑着纱布,昏迷不醒…… 傍晚,青棠急匆匆走出太渊楼,往自己的住处跑。 宋孜卿在青棠必经之路上靠墙等着,听到青棠跑着碎步过来,笑道:“怎的,有什么在追你,跑这么快?” 青棠抓住宋孜卿的手,“我正有事想问你呢,我们去后山。” 宋孜卿按住青棠的小手,挑眉看他:“你干什么,凭什么去我的院子?” 青棠撒了手,“那好,要是有什么蹊跷,我可不帮你!我去帮他们!” 宋孜卿压低声音:“你敢!” 刚说到这,后面就跟上人了,像是谢江辰。 宋孜卿牵着青棠的手,先找个树丛躲起来。 等谢江辰走向青棠的院子,两人悄悄沿着小道去后山,一路无话。 第117章 青棠进了宋孜卿的院子, 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不知道今日可给我累坏了,跟着谢江辰跑了两处,跟着左瑾瑜也跑了两处。他们到底突然找我做什么?” 宋孜卿说:“因为从现在开始, 我和他们俩是角逐医丞的最后三人。病人也可以投匦,所以他们想让你帮忙,尽可能赢得更多匦数。” 青棠沉吟:“原来是这样。” 宋子卿在院子内烧上炉子煮酒,在酒中放了木樨花和香栾果,让青棠坐下。 “你觉得他们俩怎么样?” 青棠说:“都是尽责的医修。” 宋孜卿轻笑,“就只看到这些?” 青棠嘟囔着嘴,“我不是你, 不喜欢想那么多。” 酒咕嘟咕嘟在锅中冒泡, 宋孜卿用木勺给青棠添上酒。 “谢江辰是映淮从外面捡回来的弃婴,仗着自己跟着师尊行医多年, 救过几个仙门大佬, 刚愎自用,目空一切,为了上位可以不择手段。” “左瑾瑜的大伯也是灵枢圣苑的医修,后来出去在沧州开了医馆。他从小寄居在大伯家,因灵根优渥进入灵枢圣苑修行。此人倒是用心钻研医术, 但过于优柔寡断, 不适合做长老。” 青棠端起酒杯, 嘬一口,“我看左瑾瑜挺好的, 他很温柔——” 宋孜卿把木勺扔桌上,“好人是非常危险的人,他能自我控制时会非常好,一旦他失控, 你就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别把人想得那么简单。” 青棠望着宋孜卿:“你把所有人的不好都说了,那你呢?” 宋孜卿凤眸微挑,“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至少我不会对你不利。” 青棠喝完了杯中酒,宋孜卿又再给他添上。 “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青棠说:“我只做我该做的事。” 宋孜卿知道青棠会这么说,能让他明白谢江辰和左瑾瑜的坏处就行了。 “你不必有求必应。他们再来找你,你可以说你不空,否则以后找你的人就不止他们了。” “我知道了。” 青棠喝了第二杯,鼻尖泛红,晕乎乎的,“宋孜卿,你今夜的酒醉人。” “是吗?” 宋孜卿也喝了一口,确实比之前的醉人,刚才拿错了一壶烈酒。 关心则乱。 青棠没有再多喝,自顾自走到房中睡了,连门都没关。 宋孜卿收了炉子,走到屋门口,青棠正趴在床上,眉眼迷离,唇瓣绯红,如醉玉颓山。 若是与之前不着一缕躺在床上的模样重叠,那么…… 嘎吱。 宋孜卿关上门,回到了隔壁屋子炼制自己的药。 翌日。 青棠醒来头有些疼,穿上外袍,打开门,门口放着一瓶醒酒药。 忽然发现,宋孜卿确实为自己做了许多事。 青棠服下醒酒药,打算一碗水端平,稍稍对宋孜卿倾斜一点。 太渊楼依然如往常般忙碌,医修、御药穿梭其间,偶尔长老带着徒弟一起出去随诊。 谢江辰和左瑾瑜接连来找青棠,青棠也开始有选择地拒绝。 三日后,宋孜卿找到青棠帮忙,救治一位中蛊毒的病人。 宋孜卿给病人灌下一副汤药,“蛊盒。” 青棠递上蛊盒,宋孜卿用刀在脖颈处划开十字豁口,鲜血冒了出来,但是不多。 宋孜卿拿着蛊盒往豁口处扣,蛊被吸入盒中,盖子随即阖上,放到一旁的木盘中。 接着,宋孜卿再给病人脖颈处的伤处涂药。 “厉害吗?” 青棠迟疑了一下,“厉害!” 宋孜卿轻哼,“敷衍。” 青棠:“那我说你不厉害?” 宋孜卿:“我在任何地方都厉害。” 病人:“呃……” 青棠帮完宋孜卿,走上五楼,听到同行的两个御药在说着“尾芽节。” 回到五楼,青棠看到姜御药便提了一句,“什么是尾芽节?” 姜御药忽然慌张起来,“对了,尾芽节快到了,还有五天时间,得开始做香饼了。” 尾芽节是灵枢圣苑有祭祀大地之神的日子,到那天会祭祀祈福,人们会互相送香饼。 青棠问:“每个人都要做吗?” 姜御药看着青棠,“是的,男女都要做,别人送给你,你得回礼。越受欢迎的人,收到的香饼越多。” “那我怎么办?” 青棠从没做过什么糕饼,吃倒是吃过很多。 第148章 姜御药说:“正好我也要做,明日你来我院子里,我们一起做。” “好!” 青棠跟着姜御药做了模具,香饼捏成形,放到炉中烘烤。 姜御药看着青棠做出的香饼,“还是有那么个样子。” 青棠:“就不知道味道如何。” 姜御药:“放心,灵枣口味是最简单,大家也最能接受的。我还悄悄放了两根辣椒在香饼里,谁吃到谁遭殃。” 青棠在香饼上撒木樨花,放入一个个盒子里包好,送了姜御药一个,把剩下的香饼带走了。 夜里,宋孜卿用玉简给青棠传信,“尾芽节要到了,你知道吗?” 青棠:“早就知道了,香饼都做好了。” 宋孜卿唇上噙着笑,竟然背着我悄悄做好了,也不知做成什么样了。 “行,我也该开始做了。” …… 尾芽节那天,青棠先去后山给宋孜卿送了香饼,宋孜卿也还他一个盒子。 等青棠走后,宋孜卿打开青棠送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块圆圆的香饼,掰开里面放着灵枣。 他嗅了嗅,感觉不会中毒,尝了一口。 “做到这种程度,也算用心了。” 青棠拿回去打开宋孜卿送的盒子,里面放着三枚贴着“哼”的香饼,还有一壶酒。 青棠将三枚香饼都咬了一口,口味还不同,野莓,香栾果,绿茶。 “做得这么精致?”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青棠开门见是左瑾瑜。 左瑾瑜拿着一个绛蓝盒子,“给你的。” 青棠看着左瑾瑜递过来的盒子,怎么感觉人人都做得比自己精致? “多谢。” 青棠拿出自己做的香饼递给左瑾瑜。 左瑾瑜收下之后,没急着走,“你今日有时间吗?” “时间?” “如果空闲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苓桂谷走一走。” 若是平日多交一个朋友也可以,但现在非常时期,青棠也不想多和医修来往。保持和睦友善,一碗水端平就行了。 “我不太空闲。” 左瑾瑜点点头,“那好吧,你尝尝我做的香饼怎么样。” “嗯。” 紧接着,谢江辰也来了,“青棠。” 青棠还没来得及进门,把左瑾瑜送的盒子放下。 谢江辰本不屑对一个御药耗费精力,但是看到左瑾瑜也这么努力,他不能败下阵来。 他见青棠局促退步,神色有些慌乱,好像不知自己会来这里,突然对这个御药有了耐心。 “送给你。”谢江辰将自己的黑金盒子递给青棠,“里面放着五枚香饼,我昨晚熬夜做的,下了不少苦功。” 青棠一看盒子的大小,就知道自己做的又输了,他将香饼盒递给谢江辰。 “初次做,可能不太好吃。” 谢江辰拿了青棠的香饼,拉着他的手,往外边走。 青棠:“唉?谢江辰,你拉我去哪?” 谢江辰:“为了感谢这些天你的帮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青棠:“其实,我也没有帮你太多忙!” “那就当我想更了解你吧。” “?” 谢江辰带青棠来到灵枢峰北麓的雀湖,湖边青草蔓蔓,几只鹭在湖中啄鱼。 “我听说你是散修?” “对,散修。” “这里做御药的大多是灵根资质不佳的人,再高也只能做个御药堂主。你没想过做医修吗?我觉得你也可以。” 青棠摇头,“没有,我很笨的。” 看《灵草图鉴》参加药园的开卷考核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还是宋孜卿每夜帮忙才能过。 谢江辰笑了笑:“你太自谦了,若是这样,缙云氏怎么会让你得到一枚冰鉴?” “那是误打误撞,若是没事,我先走了。” 保不齐突然会有谁看到他和谢江辰在一处,青棠不能待久了。 谢江辰拦住青棠:“不急,我很好奇,你来灵枢圣苑应该是有什么需要在这里做的事情吧?” 青棠看着谢江辰,“何以见得?” 谢江辰说道:“很少有人病愈后还会待在这里,我看得出你和宋孜卿的关系不一般。” 灵枢圣苑的医修果然都是人精。 青棠怕走漏宋孜卿和自己的事,对谢江辰说:“我只是中毒恰巧被他救回来的一个散修,我和他的关系也没有多近。” “哦?” 谢江辰从容地拿出青棠的香饼盒,打开仔细看了看:“这样的话,我还是想争取你。我相信我的能力胜得过宋孜卿,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就算我不能办到的,也可以设法帮你办到。” 这是明晃晃的挖墙脚了。 青棠看着谢江辰咬了一口香饼,在口中咀嚼,抬眸看向自己,“可以吃。”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宋孜卿正巧要去一趟藏书阁,中途见谢江辰拉着青棠去雀湖,跟了一路。 此刻,宋孜卿看到谢江辰手上的香饼居然和青棠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眼神愈发森寒了。 青棠和谢江辰不知在说什么,谢江辰更靠近了些,盯着青棠的眉眼,脸上带着一抹笑。 宋孜卿朝两人走过来,笑道:“谢师兄,青棠,你们怎么在这?” 青棠转身看到宋孜卿,本以为可以解脱了,但是宋孜卿神色森然,笑得他心里发毛。 谢江辰说:“这么巧,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孜卿指着青棠身后,“我来找点七星莲。” 青棠看向斜后方,真的有株七星莲。 宋孜卿朝青棠走过去,与谢江辰擦肩而过,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带着一丝危险气息。 谢江辰故意拉青棠的手,“小棠,我们换个地方聊?” 小棠? “不了,我今日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青棠用余光瞟了宋孜卿一眼,使劲抽出被谢江辰抓住的手。 谢江辰也没有用力,就让青棠摆脱跑了。 他想得很简单,若青棠和宋孜卿关系好,他要在两人之间横插一脚。 若是关系不好,那正好,大家公平“竞争”。 谢江辰望着青棠的背影,叹气,“刚才还说我做的香饼最好吃,看到人来了还害羞,真可爱。你是不是,宋师弟?” 宋孜卿拔了七星莲,转向谢江辰:“我没太注意,你说谁?” 谢江辰轻嗔,走向了山道。 宋孜卿眼眸一暗,收了七星莲,朝另一个方向下山快速奔向青棠的院子。 青棠的院门外来了许多送香饼的弟子,敲门没人应声。 宋孜卿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翻进去找人,发现人不在,心头火气更大了。 私会他的劲敌,收别人的礼,还要怎样?! 宋孜卿翻出去,佯装刚好路过,从在青棠门前等待的人群中穿过,往后山走。 - 后山小院,青棠一袭银白衣袍站在廊下,跑得有些急,额头还带着细汗。 他想等宋孜卿回来,解释一下刚才的事。 宋孜卿推开门发现青棠在这里,冷言道:“你来干什么?” 青棠说:“我想来告诉你,我没有和谢江辰说什么,他硬拉着我去雀湖的。” 宋孜卿走到青棠面前,话音蕴含危险的气息,“还有呢?” 青棠往后退,声音很低,“还有什么?” “你收他们的香饼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他们居心叵测,都不是好东西吗?!” “尾芽节大家礼尚往来,他们亲自上门送给我,难道我要当面拒绝他们吗?” 青棠也不知道宋孜卿哪里来这么大火气,自己都已经主动跑来向他解释了。 宋孜卿拿出青棠送的香饼盒子,里面的香饼已经吃完了,“我为你做的事就只当这点回报,还和别人一样?” “那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然一样了,我还要专门为你单独刻一个模子?” 青棠第一次做,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能做出来就不错了。 不就是一个饼吗?! 宋孜卿气得不行,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来都目标明确,冷静理智,现在他不可遏制想要面前这个人。 啪嗒。 宋孜卿扔掉了香饼盒子,把青棠摁在墙上,那双眼眸深如漩涡,仿佛要吞噬一切,“不行,我要独一无二的,唯独我才能拥有的!” 青棠立刻紧闭双眼,“香饼不好吃就算了,你想要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你说,我帮你找就是了!” 宋孜卿话音低沉:“我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是。” “你该如何感谢我?” 青棠认真想了想,“你说你不要灵石和灵草,那你想让我帮什么忙,我都帮。” 宋孜卿说:“我不需要你帮忙,我要你付出你拥有的东西。” “我拥有的东西?”青棠睁开眼看向宋孜卿,“你放手,让我找找。” 第149章 青棠想翻出芥子袋找,但是宋孜卿把他双手扣住,动弹不了。 只听宋孜卿的声音传入耳畔,说了三个字,“嫁给我。” 青棠心头一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宋孜卿:“我说让你嫁给我,以身相许。” 平日听惯了宋孜卿各种假话,青棠不知他是来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就算真的也不行。 “我不答应。” 宋孜卿捏着青棠的手,“不答应?” 青棠:“嗯。” 宋孜卿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 青棠皱眉,“我想干什么?” 宋孜卿:“你想撒网,谁坐上医丞就去跟他!” “撒网?” 青棠只觉得宋孜卿想得太离谱了,让自己嫁给他更离谱。 “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难道你要让我和他们绝交,让太渊楼所有人都知道我偏向你吗?” 宋孜卿:“不需要那么夸张,但是你根本没有把我当作你的重要之人。” 青棠:“是啊,那是因为你把我带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师尊看,你救活了一个被索颐下毒的人。你救我,只是因为我对你有用。” “你让我进药园,我就进,让我做什么,我就帮你。稍有一点不如你意,你就阴阳我。你狼子野心,就该找个更有利于你的道侣,为什么要我嫁给你?谁一上来就让别人嫁给他?” 宋孜卿眸底流露出一丝惊讶,青棠居然看出来了。 刚开始救青棠的初衷确实如此,但是后来不是这样,他的付出已经远远超出了理智的范围。 难道青棠就一点都没感觉到吗? 宋孜卿捏住青棠下颌,“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是我救了你。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死在东溪谷了!我要你给我,你敢不给?” 青棠瞪着宋孜卿,“不行!成亲、缔结道契不行!” 哪有这么突然的,再说现在的情况那么复杂,嫁什么嫁? 宋孜卿抵着青棠的前额,温热气息扑打在青棠脸上,冷笑道:“你不应该叫青棠。” “你应该叫白眼狼。” 宋孜卿放开青棠,气走了,把院门砰的一声关上。 - 从尾芽节那天开始,宋孜卿就没和青棠说过一句话,青棠也没有去后山找过宋孜卿。 过了两天,青棠在太渊楼遇到宋孜卿,低声问:“药还在继续炼制吗?” 宋孜卿朝青棠冷笑,“你觉得我还会给一个白眼狼炼吗?” 青棠:“我不答应嫁给你,你就连药都不给我炼了?” 宋孜卿拂袖走了。 青棠追上去,“你不炼,我就走了!” 宋孜卿轻哼,“你出去,就不怕绫波阁的杀手追杀你吗?” 青棠停下了脚步,看着宋孜卿大步走向楼上。 自己不嫁给他,就是白眼狼了? 非得要嫁,就不能用别的事情补偿吗? 现在和宋孜卿闹僵了,炼的药该怎么办? 青棠心烦意乱走上五楼,姜御药和另一个御药正趴在阑干上休憩,说着竞选医丞之事。 姜御药说:“谢江辰在长老之中站四匦,有三个病人为他投匦,遥遥领先了。左瑾瑜也有三个病人为其投匦,宋孜卿只有两个病人给他投匦,估计有些悬。” 姜御药见青棠走过,问道:“对了,怎么不见宋孜卿让你帮他呢?” 青棠顿了顿,“之前有帮过的,也许他有自己的打算。” 姜御药:“确实,宋孜卿一直有自己的想法,等等看,万一宋孜卿触底翻盘呢。” 突然之间,所有人的玉简都亮了。 宗主梁霆昊:“召集所有内门医修和御药紧急前往议事堂。” 青棠和姜御药一起前往议事堂,所有人都在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孜卿身如修竹,站在人群中正和旁边的医修说着话。 谢江辰凑过来站在青棠身旁,“听说是平奉濮氏剑庄出事了。” 左瑾瑜也来到青棠身后,“谢师兄的消息果然快。” 谢江辰轻哏一声,昂着头往前面看。 宋孜卿余光扫过青棠和他周围的两人,没有一刻停留。 梁霆昊说道:“昨夜,平奉濮氏剑庄召集天下诸多爱剑人士,进行古剑揭封。一夜之间,剑庄众人皆染上怪病,非寻常丹药可解,特求助灵枢圣苑。” “情况紧急,此次平奉之行,就由谢江辰率领众弟子前去。” 谢江辰:“弟子领命。” 梁霆昊又看向人群后面的青棠,“此次也是谢江辰、左瑾瑜、宋孜卿三人角逐医丞的最后一次考验,由御药青棠从旁监督,祝你们早日回归灵枢圣苑。” 青棠愣了一下,这次本打算躲在后面图个清静的,现在情况更不妙,直接被搅和进去了。 姜御药拍了拍青棠,“宗主在叫你。” 青棠拱手道:“是,宗主。” 出行时,青棠暗暗看向宋孜卿,宋孜卿御剑先飞走了。 青棠没有法器,但是宋孜卿不载他,怎么办? 谢江辰和左瑾瑜先后来到青棠身旁。 “青棠,我载你?” “小棠,我载你?” 寒朔笑着把青棠拉走,“来,长老用葫芦载你。” 宋孜卿飞上高空,看到青棠上了寒朔的葫芦,施法加速御剑。 只见一道剑影快速闪过,带着破空之声。 寒朔对青棠说:“我们不着急,等他们先飞一会。” 青棠很疑惑:“长老,宗主为什么让我一个御药监督他们?” 寒朔盘腿而坐,也让青棠坐在自己身旁。 “谁让你是灵枢圣苑第一个得了冰鉴的御药呢,你有资格。另外,只有御药能够在他们行医过程中,监督他们的医德。” 青棠:“医德?” 寒朔:“一个人再怎么伪装,行医时也会暴露其本性,医德有缺的人是不能做长老的。” 青棠想起之前的唐晅、叶云策,他们如果留下也都是有本事的医修,但这样的医修真的不能要。 梁霆昊作为宗主,想法还挺正的。 青棠问:“这次濮氏剑庄的事情很严重吗?” 寒朔点头:“确实严重,到场的宗门人士很多。有西皇宗的长老、凌霜宗主、飞卢宗、云阳宗弟子,另外还有符修、法修,散修隐士。无一幸免,全部中招,咱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濮氏剑庄是天下有名的铸剑之地,许多名剑都出自这里。 剑庄坐落在平奉山顶,四周筑有玄铁高墙,严防盗贼。 从高空看,濮氏剑庄像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其间坐落着几处红瓦高楼。 众人落到剑庄后,由侍从接待,领入了进行古剑揭封的翱凤楼。 走进楼内,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人,身上皆没有外伤。有些面色痛苦,有些神色兴奋,像是在做梦。 高台上,正放着一个合上的剑匣。 青棠嗅到楼内有一股奇异的暗香,但是只有一瞬就消失了。 一位身穿绛红华服的女子看到灵枢圣苑的人来了,急忙走上前。 侍从说:“这是我们濮寻少主的母亲,李鹄。” 李鹄神色焦灼,“劳烦诸位开始救治这些人吧,还有我的儿子。” 青棠看向李鹄目光所及,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正躺在地上,但他还清醒着的。 寒朔低声对青棠说:“濮氏现在就只剩这一个独苗,濮氏的锻剑秘术只传男不传女,若他死了,濮氏就消亡了。” 谢江辰、左瑾瑜和宋孜卿已经走上前去,围在了濮寻的身边,青棠也跟着走了过去。 谢江辰把脉后,眸底流露出一丝疑惑,对宋孜卿说:“你来看看。” 宋孜卿看了之后,又让左瑾瑜诊脉。 三人面面相觑,平时这个时候大家早就开始操刀动手了,现在所有人都没动。 青棠问:“这是怎么了?” 宋孜卿解释道:“濮寻的经络阻滞,五脏出血,有重伤之征。但不止如此,他的体温过高且没有外伤,很像中毒,也有疫症的可能。” 一夜之间,能让在场所有不管修为高低的修士都陷入怪症当中,此事确实蹊跷。 青棠看着濮寻,“濮公子,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濮寻声音干哑,缓缓说道:“我亲自给阳华剑揭封后,所有人就倒下了,我也不知为何。” 李鹄哭着说:“阳华剑是濮氏镇庄之宝,我们三个月前就放出消息让天下修士来这里看古剑揭封,将此剑交付出去。” “可是意外来得突然,我们怀疑古剑的封印上有咒,去叫了符修来看,可是符修说上面没有咒。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江辰说:“如果古剑上有咒,第一个晕倒的就是濮公子,但是濮公子没有晕倒,那就不是咒。” 宋孜卿开始查看其他人的症状,左瑾瑜也按照疫症的征兆四处寻找蛛丝马迹。 第150章 寒朔拿着一面镜子在躺下的人面前照,暗笑了一声,“青棠,过来看看。” 青棠走过去,问:“长老,怎么了?” 寒朔说:“这面镜子叫入梦镜,能看到人的梦境和灵府,刚才进来时我就觉得奇怪,他们怎么有的在笑,有的在哭。你拿着看看。” 第118章 青棠接了镜子, 对准躺着的人,镜中呈现出那人在山峦之上与宿敌厮杀,大胜而归, 哈哈大笑起来。 随之,躺着的病人也开始笑起来。 “他们在做梦?” 寒朔让青棠再对准旁边的人,这次的梦境是一片浴池,成群的美人褪去衣裙和此人在戏水,酒池肉林,淫.逸无度。 青棠立刻扣上了镜子。 寒朔说:“他们可能不是主动做这种梦的,是‘病’让他们陷入这种幻境中。他们的处境很危险, 若不找到‘病因’及时救治, 五脏出血过多,高热不退, 就从内向外溶了。” 青棠跟着寒朔在楼内各处查看, 翱凤楼一楼很宽阔,地面铺着墨玉,石柱雕着瑞凤,四周皆点着琉璃灯。 宋孜卿抬起头,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瓷瓶, 在空旷的楼内喊了一声, “小白, 先把此药拿去给这些病人服下,可先稳住病人三日。” 谢江辰、左瑾瑜, 李鹄,还有楼内的其他弟子都好奇地抬起头来。 “谁是小白?” 青棠反应了一瞬,看向宋孜卿,发现对方正在注视自己。 原来宋孜卿在叫他, 小白-白眼狼。 青棠快速走到宋孜卿面前拿了药,分发给弟子们喂给病人吃。 谢江辰问:“宋师弟,你为什么叫人家小白?” 宋孜卿笑了笑,“为什么叫小白呀,青棠知道。” 青棠手里攥着药,转身走了。 本来就因为上次的争吵心烦意乱,宋孜卿还说这话来报复他。 先救人,其他的,忍了。 青棠来到濮寻身边,将药喂进濮寻的嘴里,发现他真的很烫。 濮寻服下药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那些躺着的人,也不是问自己的病,而是叹息了一声:“濮氏剑庄也就这样了。” 青棠心想,阳华剑是镇庄之宝,寻常时候不会把它拿出来,或许濮氏剑庄真的遇到难处了。 濮寻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就担起这么多事,早熟得不像孩童。 青棠说:“只要人还在,任何事都可以重新开始。你只管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濮寻看了青棠一眼,转头望向李鹄,“娘,把阳华剑拿下去吧。” 李鹄点点头,走上高台将剑匣抱下来。 寒朔想看一看剑,李鹄说:“这个剑匣只有我儿子才能打开。” 青棠将濮寻扶起来,手放在剑匣上,才把剑匣打开。 里面的宝剑散发着金光,没有任何异样。 众人看完剑,濮寻就让李鹄把剑收起来了。 病人服下宋孜卿的药后,暂时控制了高热、梦癔,但是寻找病因却一无所获。 夜幕降临,点点繁星,紫薇花在风中摇曳。 李鹄命人准备了灵枢圣苑弟子的休息之处,一部分弟子已经回去休息,谢江辰、左瑾瑜、宋孜卿和青棠直到子时才离开。 青棠回去之后,拿出贴着“哼”字的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喂到嘴里,三瓶药马上就要吃完了。 翌日,众人再次来到翱凤楼,依旧一筹莫展。 谢江辰说:“不如开始试药,让少部分人以疫症来治,少部分人以解毒来治,看看效果如何?” “可以。”左瑾瑜看向宋孜卿,“宋师弟,你觉得呢?” 宋孜卿说:“可以。” 三人在忙碌中时,青棠从旁帮忙,偶尔与宋孜卿接触,宋孜卿都退避三分。 到了下午,并没有什么明显起色。 寒朔走进来问:“需要叫宗主过来吗?还是你们自己能摆平?” 谢江辰看向左瑾瑜、宋孜卿,很明显大家都不愿就这么算了,都想把功劳揣进自己兜里,不想输了这一遭。 “不用了,长老,我们会自己看着办。” 第三日,翱凤楼内的人体温又升高了。 谢江辰问:“宋孜卿,你的药还有没有?” 宋孜卿低头观察着病人的神色,“用完了。” 左瑾瑜:“那这些病人该如何治?” 宋孜卿抬头说:“我已经用玉简把药方传回灵枢圣苑,让御药堂研磨药粉送过来了,估计不久就会送到。” 谢江辰是宗主亲自任命的领头人,风头不能让宋孜卿抢了。 “这样不是办法,不如找一人剖开其身,看看到底是毒、疫症,还是其他病因?” 左瑾瑜不赞成,“此处留下的人都是名门修士,大家都还尚存气息。你虽是好心救众人性命,但也伤及了一条人命,到时候如何向此人宗门交代?” 谢江辰:“如果就这样干耗下去,所有人都会死。牺牲一两个人,挽救众人的性命,不划算吗?” 左瑾瑜看向宋孜卿,“宋师弟认为如何?” “我听你们的。” 这句话说了等于白说。 若到时候有了差池,责任该谢江辰和左瑾瑜担着,和他宋孜卿没有关系。 谢江辰也不敢贸然下手了,宋孜卿的神情越平和,越给他一种自己走错棋的感觉。 医修的对手无形,若能抓住其根,便能解决病症。若抓不到,败下阵来,就彻底输了。 青棠走在那些病人中,看着每个人的面色神情,忽然发现一个人的表情松了,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醒了!” 谢江辰和左瑾瑜朝青棠奔去,想要看看病人状况。 宋孜卿停顿片刻,看着那个人僵硬地站起身,意识到不对劲,“快闪开!” 青棠听到宋孜卿的喊声,急忙往后退。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那人化作一团血雾,死了。 青棠用自己的袖子遮挡住血气,嗅到了一丝奇异的暗香。 好像在这里闻到过,在哪里? 宋孜卿看到地上撒的血雾,急忙奔过来抓住青棠的手腕。 青棠问:“怎么了?” 宋孜卿神色肃然:“我怀疑这是一种蛊毒。” 青棠看着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那我?” 宋孜卿从袖中拿出一瓶药给青棠,“服下这个,然后去彻底清洗一遍,衣服也不要了。染上了,治不了,我也不想给你治。” “……” 青棠扫了一眼楼内的玉盏,离开翱凤楼。 回去清洗之后,青棠换了一身衣袍走出来,看到李鹄身边的侍从在楼下匆匆而过。 李鹄安排的住处在濮氏剑庄的西北边,翱凤楼在东边。 此时所有的灵枢圣苑弟子都在翱凤楼,这里没人,那个侍从想干什么? 青棠悄悄下楼,跟着侍从走到一处名为“东柯轩”的地方。 侍从没入房内,警惕地看向四周,关好门。 青棠偃声屏息,来到屋外听,里面的人在争执。 “……你说只是将人迷晕,怎么会死人?” “那个香修给我的时候就那么说的,他有问题。” “对了,那个香修呢?” “不知道。” “不管他了,我们先把阳华剑拿出来,直接走人。濮寻要赶我们走,就让他一个人跟他娘守着这空宅子!” 香修? 难道是这个香修在楼内的烛火中加了某种香,导致所有人中蛊毒倒下? 突然,青棠感觉脖子上一片冰凉,转头看去一把剑横在了自己脖颈上。 侍从打扮的人朝青棠冷笑一声,将他拉起进了东柯轩。 吵架的两人看到青棠,意识到他在外面偷听,露出狞笑。 青棠:“你们是谁,为何要盗阳华剑?” “既然你想要知道,我们就带你见识见识。” 青棠被绑住手脚,一起带下了密道。 宋孜卿在楼内四处搜索了一遍,又找李鹄询问当天来的人有没有吃过东西,用过什么物品。 李鹄摇头,“没有。” 宋孜卿又走出翱凤楼,往周围走了走,寻找可疑之处。 谢江辰对左瑾瑜说:“你觉得是蛊毒吗?” 左瑾瑜说:“看宋孜卿的神情,应该是,除了蛊,现在也没有任何解法。” 谢江辰一身本领在这里无处施展,心里有些憋得慌。 宋孜卿在四处查看时,玉简亮了。 青棠:“救我,我被拖到密道里了。” 宋孜卿皱眉,“你怎么不叫谢江辰、左瑾瑜,我是一只任你使唤的狗吗?小白?” 青棠:“他们要盗……” 宋孜卿捏紧了玉简:“你在哪?” 青棠:“从东柯轩进去,下密道。” 宋孜卿:“马上来。” 宋孜卿一路朝西边走,踹开东柯轩的门,走进去寻找暗格,打开了深不见底的密道,纵身一跃。 第151章 青棠被捆着手吊在密道内,手上捏着玉简,脚下是暗河,里面涌动着长着锯齿的黑鳗。 宋孜卿寻到青棠,箭步一跃,将他头顶的绳子隔断,拦腰抱住他,跳到了另一端。 青棠脖颈的血痕露了出来,宋孜卿撩开他的头发,“自讨苦吃。” 青棠说:“只是一点小伤,这里有机关,他们去前面盗取阳华剑了。他们说有一个香修也参与盗剑,说不定和翱凤楼的‘病’有关系。” 宋孜卿拉着青棠往前追去,不久,听到了闷闷的震动,接着轰隆一声,火焰从旁侧喷涌而出,数道机关被激发。 三个贼人抱着阳华剑迅速跑出来,宋孜卿拔剑与三人交手,其中一个看到青棠在旁边,飞身阻截。 青棠的法器已经坏了,就只有跑。没跑多远被追上了,冷剑横在脖颈上。 “这里的机关已经被激发,打下去,谁也别想活!” 宋孜卿笑意森寒,放下了剑。 三人将他和青棠用灵绫绑住,扔在密道中,扬长而去。 宋孜卿和青棠被绑成了茧,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宋孜卿迎面对着青棠的后背腰身。 青棠朝后面喊道:“宋孜卿,快让你的剑砍掉这绫。” 宋孜卿朝青棠的后颈吐息,手在下面掐了青棠的后腰一下,召唤归川剑,一剑割开了绫。 青棠感觉刚才宋孜卿掐了自己一下,但是事情紧急,没有追究他。 急忙去追那三个贼人了。 宋孜卿拿着剑冲去,比青棠快一步追上贼人,将两人杀了,只剩下一个抱着剑匣的贼人。 贼人大惊:“你一个医修,从哪里学来这么狠辣的剑法?!” 宋孜卿:“你不必管。” 贼人说:“你杀了我,就别想从这里出去!这是千年前濮氏先祖设下的密道,触发了机关,九死一生!” “好。” 咣当。 宋孜卿扔下归川剑,朝贼人冲去,夺了贼人手中的剑匣,将人打趴在地。 青棠之前见过宋孜卿和叶云策动手,但是今日宋孜卿显然更使劲,那天他都没有用全力。 宋孜卿踩着贼人的背:“如果你能在所有肋骨断完之前,想到怎么走出这里,我就给你一条活路。” 贼人吐了一口血,“我说,我说,要想上去,必须到上一层找到鸟形地砖,在它右侧的墙上找到暗格,关掉上面的杀阵和机关。” 宋孜卿挥起右掌,劈了贼人的后颈。 青棠问:“这个人我们要带出去,交给濮寻吗?” 宋孜卿:“对。” 青棠上前想要拖走贼人,宋孜卿拦住他。 “怎么了?” 宋孜卿眸色深沉,“这次是你叫我过来救你的,你得付出点什么。不要到事后,你又不认账。” 四周是危机四伏的机关密道,青棠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他看着宋孜卿,“我出去以后帮你做事?” 宋孜卿摇头,“需要做的事情,还是我亲自动手来得快一点。” 青棠想到之前宋孜卿把自己摁在墙上问的问题,“你不会是——” 刹那间,宋孜卿扣住青棠的后脑勺,堵住了双唇。 “唔!” 微冷的舌尖侵入口中,贪婪攫取着青棠的气息,一下又一下用力探索软腭、舌底、每一个角落。 青棠张着嘴,脸上泛起紧张又窘迫的红,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贼人。 宋孜卿将青棠的头转过去,继续吻,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腰,直到不得不走才放手。 青棠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宋孜卿,舌头到现在都还麻麻的。 宋孜卿看着青棠,“不准擦掉我的吻。” “我就擦掉了,怎么了?” 青棠用袖子擦了唇上残留的涎水。 宋孜卿笑意森然,“没什么。” 他将贼人扛起,青棠把剑匣带上,两人沿着密道走到了上一层。 青棠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 宋孜卿找到鸟形地砖,在右侧找到暗格,关掉杀阵和机关。 青棠正准备抱着剑匣走,宋孜卿勾住青棠的腰带,把他拉回去。 “宋孜卿,你!” 宋孜卿将青棠按在墙上亲,急促的喘气,啃咬,青棠揪住宋孜卿的衣袖,“嗯!” 昏暗潮湿的密道内,寂静得只剩下两人唇齿交织的声音。 青棠被吻得喘不过气,被迫仰着头,随着宋孜卿挑动。 他看宋孜卿耳廓的一圈淡红,心口的猛烈搏动。 揪着宋孜卿衣襟的手松了,滑落,被宋孜卿抓住。 两人吻得气喘吁吁。 宋孜卿抬头看着青棠水光润泽的唇,“你再擦掉试试。” 青棠挣脱开宋孜卿,抱着剑匣走了。 宋孜卿拖着昏迷不醒的贼人紧随其后,盯着青棠,有没有擦掉。 两人走出密道,推开地砖,恰恰来到了翱凤楼。 宋孜卿拖出贼人,青棠抱着剑匣出来。 谢江辰神色疑惑地走过去,“你们怎么从地底下钻出来?” 青棠说:“有人要盗取阳华剑,快去叫李鹄夫人和濮寻。” 濮寻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养病,这会被抬着过来了。 青棠说了在东柯轩听到贼人说的事,濮寻在病中,面色苍白,但是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们是濮氏的旁系子孙,我父亲死后,家族势衰,旁系支出太大又毫无建树,我欲给他们安置的地方,让他们离开剑庄,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反叛之心。” 青棠说:“他们并没有想到杀人,他们找了一个香修,这个香修才是关键。” 宋孜卿给贼人接骨疗伤,贼人醒来发现打伤自己的人,正在给自己疗伤,惊吓得想跳起来,被宋孜卿按下去了。 “说说,那个香修是怎么回事。” 贼人:“是他们找来的,说是炼香很厉害,把香加到蜡烛里,烧了以后人就晕了,不会有任何痕迹。” 宋孜卿问:“他知道你们要盗阳华剑?” 贼人:“当然,他本是要和我们一起盗的!” 宋孜卿立刻起身,问濮寻:“你这里的密道可以通向外面吗?” 濮寻说:“可以,就在剑庄外的竹林内,怎么了?” 宋孜卿边走边说:“罪魁祸首正在那里的出口等待着,想要得渔翁之利。”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次来濮氏剑庄的“香修”就是江湖上有名的蛊修断魂。 这些人盗取阳华剑后,断魂可以轻而易举得到阳华剑,消失得无影无踪。 濮寻派人在出口处拦截,灵枢圣苑的弟子也奔向竹林。 经过一番围堵,抓获了断魂,但是也有几个濮氏剑庄的人受伤中蛊了。 宋孜卿从断魂口中得到了蛊的来源,炼制的香燃烧过后,蛊才能化形附身,附身后就会附在脊骨上。 由此宋孜卿配制了解药,翱凤楼里的人都醒了过来。 青棠给濮寻喂了宋孜卿的药后,发现他没有多大起色,找了宋孜卿过来看。 宋孜卿问:“你是不是吃过什么东西?” 濮寻说:“我幼时还服过金钱翅果保命。” 宋孜卿垂眸想了想,“金钱翅果与我开的一味药相克,金钱翅果存在于你体内,保住了你的性命,但是现在不能将毒完全除去。” 青棠皱眉,“那怎么办?” 宋孜卿说:“濮寻或许只能坚持每日服药,以克制毒性。” 濮寻神色怅然。 谢江辰觉得这是个机会,如果能帮濮寻彻底摆脱蛊毒,此次平奉一行,他的功劳不比宋孜卿少。 不赢,但也不能输。 “濮公子如果放心的话,可以随我们一起回到了灵枢圣苑,寻找破解之法。也许过后不久,我们就能帮你解了蛊毒。” 青棠微微蹙眉,看向濮寻,“濮公子,你愿意跟我们走,还是留在平奉坚持服药?” 濮寻想了想,听宋孜卿的意思,这毒多半去不掉,但是谢江辰又满口答应,不知谁说的是真的。 他问青棠:“我跟你们去,真的会有办法解决?” 青棠也不知谢江辰说的办法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宋孜卿的判断是没错的。 “公子,不如你仔细思索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来灵枢圣苑?” 濮寻点点头,“好。” 谢江辰心有不甘,但也只好作罢。 临走前,青棠告诉濮寻,谢江辰、宋孜卿、左瑾瑜三人正在竞选医丞,问他是否愿意投匦。 濮寻给了宋孜卿一匦。 - 回去后,青棠就被叫去宗主府了。 他一路想着措辞,走进宗主府的大门。 梁霆昊正坐在木樨树下与卫凌枭一起下棋,地上落了一片金黄。 青棠拱手,“宗主,卫长老,濮氏剑庄的怪病系蛊修断魂与濮氏旁系勾结所为。病人已全部解救,灵枢圣苑弟子已经全部返回。” 第152章 梁霆昊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他们三人表现如何?” 青棠停顿片刻,说道:“谢江辰率领弟子做了多方尝试,宋孜卿以自己配制的解药先行稳住了病人,左瑾瑜也在从旁帮助。随后,我们抓住蛊修断魂后,一起解救了众人。” “三人都在发挥各自所长,尽力救人。” 卫凌枭得知断魂被擒,宋孜卿用自己的药解毒,已经断定宋孜卿可以稳稳坐上医丞了。 他看了青棠一眼,心道,这是一个不错的棋子,也不知宋孜卿是用什么方法捞到青棠的。 让青棠进入药园,是宋孜卿走得最正确的一步。 梁霆昊手里揉捏棋子,盯着棋盘问道:“依你来看,三人中谁最接近医丞的位置?” 青棠说:“濮寻投匦给了宋孜卿,但是这次濮氏剑庄蛊毒之祸,没有太多谢江辰和左瑾瑜发挥的地方,还需再看看。” 梁霆昊将棋子落在棋盘上,啪。 “他们三人医德如何?” 虽然谢江辰中途提出过以牺牲一人,剖身寻因,但是与左瑾瑜商议后并没有动手。 谢江辰急功近利,刚愎自用,左瑾瑜以病人为重,对病人提出的要求总是尽量满足,行医风格迥然不同。 宋孜卿……介于两人之间,就像他自己说的,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 这时,青棠猛地想起在昏暗密道里的吻,手指蜷缩了一下。 “回宗主,我暂时没有看到三人医德有缺。” 卫凌枭执白子,落于黑子上方,白子包围黑子,手指滑动将黑子之位替代成了自己的白子。 梁霆昊笑了笑,“多年来你的手段还是没变,包围、扭打、设下陷阱,然后再吞吃。” 青棠听到这话偷瞄了梁霆昊和卫凌枭一眼。 卫凌枭淡笑道:“以不变应万变。” “看看这次我能不能破解。” 梁霆昊执黑子从旁落下,黑子连成环阵,放眼整个棋盘,将所有白子赶到了下方。 卫凌枭看着棋盘,眸色一震。 梁霆昊看向青棠,“平奉一行,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青棠:“是。” 在濮氏剑庄时,每日皆有弟子向梁霆昊禀报进展。 梁霆昊知道青棠和宋孜卿一起从密道阻截贼人,他当时没有叫谢江辰、左瑾瑜,只叫了宋孜卿。 他叫青棠来宗主府,就是想看看青棠是否在暗中为宋孜卿助力。 但是听青棠的口吻,没有偏向谁,也没有构陷谁。 青棠走出宗主府,长舒一口气,快步回到了太渊楼。 随后,宋孜卿、谢江辰、左瑾瑜被叫到宗主府。 梁霆昊和卫凌枭嘉奖了宋孜卿。 谢江辰站在一旁面笑心不笑,左瑾瑜静默地站着。 - 当晚,青棠回到院子烧水沐浴,水浇在唇上揉了揉。 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青棠起身穿上衣袍,走到门口,“谁?” 宋孜卿低声道:“小白。” 青棠打开门,一股香扑面而来,“什么事?” 宋孜卿拿出一个贴着“哼”的药瓶。 青棠伸手拿,宋孜卿又收回了手,唇上噙着笑。 “你什么意思?” 宋孜卿说:“我有话跟你说,连门也不让我进?” 那一吻不时在青棠的脑海闪现,他不想让宋孜卿进来,但还是挪动双脚,让他进去了。 两人坐于桌前,宋孜卿将三瓶药放到桌上。 青棠快速将药收到了自己怀中。 宋孜卿的目光炽热似火,扫过青棠微开的衣领,“你知道断魂是索颐的师兄吗?” 青棠:“不知,索颐曾经是蛊修?” 宋孜卿:“对,索颐做了蛊修之后,又离开师门,投身绫波阁继续修习如何炼毒。我从断魂口中套出了不少索颐的底细和她炼毒的路数。” 青棠手指扣着桌角,“你还是在准备炼药?” “看在这次平奉之行,你向着我的分上,姑且帮你炼着。” 宋孜卿盯着青棠。 “那多谢你了。”青棠站起身,“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 宋孜卿站起来,走到青棠面前。 青棠往后退,宋孜卿便往前。 “我可没答应你别的,上次是上次。” “怎么,还得给你好处,你才肯答应?我给了你多少好处?” 咚咚。 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青棠问:“谁?” 谢江辰:“我。” 宋孜卿拉住青棠,压低声音:“不许开。” 青棠:“不开更让人起疑,你藏起来!” 第119章 宋孜卿个子高, 屋子里根本没东西能藏得住他。 青棠看到浴桶,想到了一招,让宋孜卿泡浴桶里。 宋孜卿皱眉, 青棠推着他往浴桶走。 谢江辰在外面继续敲门,“你在干什么?” 青棠:“我在洗澡。” 谢江辰:“洗澡?” 青棠披上外袍打开门,谢江辰一身酒气钻进来了,往屋子里扫了一遍。 宋孜卿埋在浴桶中,听着谢江辰的动静。 “你为什么要阻止濮寻来灵枢圣苑?” 青棠说:“你不擅解毒,你答应濮寻的事情,万一失败了, 后果很严重。不能为了得到赏识, 就让病人置身危险之中。” 谢江辰看着青棠,“我的接骨之术有多精湛, 你没听过吗?你用什么判断我会让濮寻置身危险之中?我能说出口的话就一定能兑现, 我准备给他剔骨疗毒!” 青棠往后退了几步,“我是没有资格,但是我没有说他不可以来,若你真的有办法,到时候再找他便是。” 谢江辰摇头, 捏住青棠的双肩, “你不明白, 我等了多年的机会,现在只有一步之遥。我筹谋了这么久, 不能输,我一定要做上长老,才对得起我付出的一切。” 青棠看到了谢江辰眼底的红,像是要哭, 又像是要暴怒,“谢江辰,你醉了。” 谢江辰推着青棠走,靠到了桌上。 “谢江辰,你放手。” “你不是说你刚洗完澡么,在等谁,是不是宋孜卿?” 谢江辰挑开青棠的外袍,手伸入他的腰间,“你也不一定非要找他,对吗?”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青棠抓住谢江辰的手,不让他碰,谢江辰俯身按住青棠。 咚一声,宋孜卿将谢江辰敲晕,推到了地上。 青棠拉拢衣服,望着宋孜卿,“现在怎么办?” 宋孜卿一身湿透,朝青棠轻哼,“当然是把他扔外面去。” - 翌日,谢江辰醒来,发现自己在苓桂谷,后颈极痛。 回想起昨夜之事,他愈发坚信青棠和宋孜卿有奸情了。 如果当时房中没有人,自己不会后颈受伤。 青棠和太渊楼的医修私交很少,除了亲手将他带回来,同住了许久的宋孜卿。 宋孜卿也是胆子大,这么关键的时刻怎么就没忍住,跑去私会青棠? 谢江辰暗暗冷笑,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朝太渊楼走去。 - 青棠来到太渊楼时,谢江辰也来了。 谢江辰轻佻地看了青棠一眼,匆匆而过。 青棠走向五楼,有些担心谢江辰会再做些什么。 空闲时,青棠悄悄用玉简联络了宋孜卿。 “谢江辰看起来生气了,他不会做什么吧?” 宋孜卿:“他掀不起什么风浪,你只管做自己的事,不要理会他,和他接触,否则后果自负。” 灵枢圣苑收到了西皇宗送来的几个剑修,均是与妖族交手,受了重伤的。 这对谢江辰是有利的。 他迅速让青棠来帮忙,青棠说没有空。 谢江辰收了玉简冲上五楼,见青棠在和寒朔一起为病人诊疗,气愤地下了楼。 离间、挖墙脚不行,那就来点诋毁吧。 最好能抓住青棠与宋孜卿的现形,做实他的污名,将两人都赶出灵枢圣苑。 在给剑修接骨之后,谢江辰暗中找了几个内门弟子散播消息。 青棠下楼时看到三两医修、御药扎堆说话,瞥见他走来,噤了声。 太渊楼的八卦艳闻每日都有,青棠也没有在意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再次返回五楼时,姜御药突然拉住青棠,低声问道:“你听说没有?” 青棠以为有什么重大消息,“怎么了?” 姜御药:“有人造你和宋孜卿的谣。” 青棠心里慌张起来,佯装镇定地问:“我和宋孜卿?” 姜御药和青棠边走边说:“是啊,你说多可笑?你们俩现在又没住在一起,整日在太渊楼见面也少,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青棠笑道:“我们根本不可能。” 姜御药神秘地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青棠摇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第153章 宋孜卿也听到了些风声。 同行的师弟笑着说:“师兄,我当时听到也是很无语,你连卫主药的香囊都没要,怎么会和青棠扯在一起呢?” 宋孜卿摩挲指尖,“整日都在解救病人,这么忙,我也没空去找。” 师弟:“确实。” 走到中庭,宋孜卿抬头朝五楼东廊看去,正和青棠遥遥相望,两人立即移开了视线。 谣言最终还是飞进了梁霆昊的耳朵,他找来寒朔。 “青棠在你手底下,你觉得他如何?” 寒朔摸了摸下巴,笑道:“宗主,青棠他是合欢宗弟子。” 梁霆昊挑眉:“哦?” 基于之前唐晅的事情,梁霆昊对合欢宗弟子很有好感,若再有合欢宗弟子来找医修,他也很欢迎。 寒朔说:“他的本心良善,中毒后才来灵枢圣苑,和宋孜卿清清白白,这一点我能做证。他也不会和宋孜卿勾结骗取濮寻的信任,濮寻身为濮氏家主,还明辨不了是非吗?” “若非宋孜卿配制解药救的人,还有的说,但是宋孜卿确实有本事,也无须让青棠帮忙。这谣言是谁造的,显而易见。” 梁霆昊双手交叉放于膝上,皱着眉,“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好苗子,特意让映淮多加栽培,没想到…” 寒朔双手环胸:“谢江辰医术高超,修为也高,但太过急功近利,刚愎自用。若放在长老的位置上会出大问题,还需磨其锐气。” 梁霆昊问:“你觉得左瑾瑜呢?” 寒朔摆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灵泉水,“左瑾瑜现在看到谢江辰和宋孜卿得势,或许已经放弃了。不信,我们看看。” …… 谢江辰散布谣言之后,一直没有听到预想的回响,也没有抓住宋孜卿和青棠私会的证据。 左瑾瑜偶尔会叫青棠帮忙,但大多数时候在自己处理,没有太投入到医丞竞选这件事了。 他知道现在的胜负已经在谢江辰和宋孜卿之间角逐了,自己再折腾也没用。 三人剑拔弩张的状态,变成宋孜卿与谢江辰的对战。 两人整日在太渊楼忙碌,也让所有人都身处在紧张的氛围中,数着谁得到多少匦,期待着最终谁会坐上医丞的位置。 青棠拿着药包走在路上,宋孜卿把他拉到暗处。 青棠吓了一跳,压低声音:“这里是太渊楼,你想做什么?” 宋孜卿将青棠抵在墙上亲。 青棠挣扎反抗无果,哼唧了两声,药包掉到了地上。 宋孜卿尝到了香栾果甜甜的味道,“哪里来的香栾果?” “不告诉你。” 青棠推了推宋孜卿,宋孜卿没放人,又亲了一会。 “唔!” 青棠扭头,宋孜卿用手扣住青棠的后颈。 单薄的肩膀颤抖着,双腿发软,让宋孜卿用手捞住。 青棠从拥挤的唇齿间蹦出一句话,“亲上瘾了是不是?!” 宋孜卿喘息着,揉了揉青棠唇上晕开的湿润,“我再问你一次,嫁不嫁给我。” 青棠摇头,“不行。” 宋孜卿深沉吐息,“非要我把生米煮成熟饭?” “那也不行。” “你就打算一直钓着我?” “钓着你?我没有。”青棠看着宋孜卿,“我只能用其他的东西报答你,合欢道本来就很少有人——” 有两个御药经过,青棠立刻推开宋孜卿,捡起药包走了。 宋孜卿望着青棠悄悄逃窜的背影,“合欢道很少有人什么?缔结道契?” “如果我偏要呢?” - 卫凌枭在院中给自己养的杞绒草浇洒甘露,卫婉仪走进院子,送来了一些灵草。 “爹,这是你要的灵草。” 卫凌枭看了一眼,“放桌上吧。” 卫婉仪将灵草放桌上,准备回御药堂,卫凌枭叫住她。 “我听说前阵子,你送了一个香囊给宋孜卿,他没要。你为何不与我说?” 这件事还是卫凌枭偶然从那些医修口中得知的,同时也得知了宋孜卿和青棠的谣言。 卫凌枭知道宋孜卿野心勃勃,肯定对青棠没有那方面的意图,不过这件事也可能对他的最终投匦数有影响。 卫婉仪将碎发撩到耳后,提着篮子说:“爹,他无意就算了。” 卫凌枭问:“他以什么理由拒绝你的?” 卫婉仪不知卫凌枭问这句话何意,老实说:“宋孜卿说自己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医修,潜心研修医术,他没有余力放在这上面。” 卫凌枭点了点头,“既然他马上要坐上医丞,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卫婉仪迈步走向卫凌枭,“爹,我没有要强求他的意思,你不要让他——” “你喜欢他吗?”卫凌枭问。 卫婉仪抿了抿唇,没有否认,“可是如此,宋孜卿未必有意。” “他没有理由拒绝。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回去吧。” 卫凌枭态度强硬,卫婉仪只得转身走了。 - 宋孜卿正在后山小院炼制灵药,看到玉简亮了。 卫凌枭:“来我这里一趟。” 宋孜卿收拾了药瓶,换一身衣服去找卫凌枭。 卫凌枭的院子里栽种了许多稀世灵草,此时灵草上的露水未干,花枝向上拔高,欣欣向荣。 在医修看来这小小一片田地,足以抵数万上品灵石,有些灵草还有价无市。 卫凌枭见宋孜卿在观望自己的灵草,说道:“想要可以自己拔。” 宋孜卿躬身,“弟子不敢,师尊留着肯定有用。” 卫凌枭坐到石桌前,理了理衣袖。 “不必客气,你马上就要当上医丞,继承我的衣钵了,这些以后都会是你的。” 宋孜卿:“师尊,我还没有做上医丞,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再者,师尊以后真的退隐,也有可能用到这些灵草。” 卫凌枭看着宋孜卿,缓缓一笑,“为师相信你能坐上,你就能坐上。你一向谨慎,我很放心。只不过,最近太渊楼传来一些不利于你的消息,怎么没有处理好呢?” 宋孜卿低头道:“那些谣言纯属构陷,师尊放心,我一向潜心钻研医术,相信宗主和各位长老也能明察。” 卫凌枭:“我知道你要利用青棠,但现在关键时刻,已经用不着他了。你该疏远就疏远,不必顾及他。从今日开始,你就多陪陪如月吧。” 宋孜卿眼眸一暗,“师尊,太渊楼事务繁忙,恐怕没有时间——” 啪。 卫凌枭拍桌:“我也是从普通医修做起的,你不要给我找借口。你与如月一起露面,正好能打消那些人的谣言猜测。若你不想坐上医丞,那就当我没说过。” 金碧辉煌的医圣殿,有哪个医修不想把名字镌刻在内? 这是宋孜卿一直以来最大的理想,是他来灵枢圣苑的原因,那里也是父亲向往的地方。 有时为了达到目的,总需要蛰伏一阵,但这不会持续太久的,他绝不会。 宋孜卿拱手回道:“我会的,师尊。” 过了几日,宋孜卿抽出时间找到卫婉仪,两人在药园漫步。 卫婉仪担心宋孜卿是因为卫凌枭才来找自己的,对她并没有好感。 但是见宋孜卿谦和有礼的模样,她也不禁享受起这份父爱带来的“便利”。 寒朔急需一味灵药,让青棠去药园找找。 青棠拎着竹篮走到药园,恰看到宋孜卿和卫婉仪走在一片羽蜡花田中。 宋孜卿看到了青棠,卫婉仪也朝青棠看去。 青棠踌躇地站着,朝两人笑着说:“打扰了,我来找柳穿鱼,急用。” 卫婉仪说:“我帮你找。” “不用不用,我知道在哪里。” 青棠笑着从宋孜卿身旁经过,宋孜卿竟半分都没感觉到青棠吃醋的迹象,反倒很高兴摆脱了麻烦似的。 一路哼起了小调,寻到柳穿鱼之后放到竹篮子里,再次笑着经过二人,轻快地离开了药园。 卫婉仪说:“太渊楼的人都很喜欢他,你知道他之前在哪里修行吗?” 宋孜卿背着手,看向卫婉仪,“不知道,我只给他解过毒,没怎么了解他之前干什么。” 宋孜卿和卫婉仪幽会的事情传出去,将原来的谣言掩盖了下去。 - 清晨,阳光熹微,飞鸟落于木樨花枝上,惊起一阵花露。 青棠拿出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入口,看着药瓶上的“哼”字发愣。 宋孜卿本就野心勃勃,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进医圣殿。 自己摆脱了他荒谬的求娶,应该高兴才对。 青棠将药瓶收起来,走向了太渊楼。 楼内人来人往,左瑾瑜看到青棠,叫他过去帮忙,两人忙碌了两个时辰。 随后,青棠走在回廊准备上五楼,袖中掉落了一个瓶子。 左瑾瑜帮青棠捡起来,看了眼上面写着“哼”,“这是什么?” 第154章 青棠:“就是普通的疗伤药。” 左瑾瑜打开嗅了嗅,青棠担心左瑾瑜看出些什么,但左瑾瑜只说:“温补的药,你近日身体有恙吗?” 青棠摇头,“只是偶尔吃吃。” 左瑾瑜还是给青棠诊了一下脉,“经络受损,不太好恢复。我也可以帮你调配,下次找我吧。” 宋孜卿最近忙起来,或许就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只要他能炼制自己的药就行。 青棠点头,“行,若有需要,我会找你。” 左瑾瑜将药瓶还给青棠,宋孜卿正迎面走来,看到那只写有“哼”字的白瓷瓶。 宋孜卿盯着青棠,“青御药,等会与我一起去三楼。” 青棠:“……好。” 宋孜卿施针,青棠站在一旁,还有两个卫凌枭的弟子观望他施针。 全程所有人无话,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末了,宋孜卿调侃道:“最近看你和左瑾瑜走得近了。” 青棠抬眸,宋孜卿该是想将谣言撇干净,“对,上次他做的香饼很好吃,我偶尔会和他一起去照顾病人。” 宋孜卿笑了笑,将银针收回施法清洗,“很好啊。” 青棠点头,“他确实很好。” 宋孜卿说:“不过,听说他马上要去一个瘟疫泛滥之地,需要带一个御药随行。这次的疫症还有些严重,即使修为高强的修士也会染疾。不知何时会回来。” 青棠:“……” 傍晚,青棠走出太渊楼,谢江辰追上了他。 “宋孜卿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把你利用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青棠加快了步伐,谢江辰迈步跟上,笑着问:“怎的,你生气了?” 青棠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谢江辰,“我只是不想和任何一个竞选医丞的人传出谣言。” 谢江辰问:“你不气?” “我为何要气?宋孜卿的事与我无关。” 青棠转身走了。 谢江辰抱着手臂轻笑,“他就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对谁都没有感情。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我帮你报复他。” 青棠驻足,“你难道就有真感情吗?” 谢江辰怔了一瞬,看着青棠渐渐走远,银白衣袍消失在墙角。 他是胜负欲作祟,但现在好像有那么一点别的想法了。 在医丞竞选即将满一个月之际,谢江辰让濮寻来了灵枢圣苑,亲自给他做剔骨疗毒。 为了让青棠心服口服,谢江辰要他从旁协助。 整个过程花了三个时辰,谢江辰的医术精湛,毫无差池。 濮寻彻底解了毒,从此不必再继续服药了。 谢江辰额头渗汗,放下锋利的刀片,朝青棠说道:“擦汗。” 青棠用干净的布块擦拭谢江辰的额角、脖颈。 谢江辰嘴角上扬,眼神中带着点得逞的快意,“如何?” 青棠说:“濮寻会感谢你的。” 谢江辰皱起了眉头,看向青棠:“我要你说,我向你说过的话,有没有做到?” 周围观看剔骨疗毒的弟子们都不知谢江辰是何意,纷纷抬头注视着青棠。 这时映淮来了,“哈哈,我的好徒儿,让我看看你又施展了什么厉害的技法?” 青棠给映淮腾出位置,慢慢挪了出去。 谢江辰要和映淮商量事情,眼睁睁看着让青棠这么溜走了。 濮寻向灵枢圣苑赠了阳华剑,并要求授予谢江辰一枚冰鉴。 这个消息一出,众人都在说谢江辰的筹码又多了一个,不知宋孜卿如何应对。 翌日,梁霆昊召集所有人到议事堂,各个长老依次投匦,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谢江宸十匦,宋孜卿十匦,左瑾瑜五匦。 姜御药感叹:“真是高手,这不是还要比一轮?” 梁霆昊望向正在观看投匦的青棠,“青御药,鉴于谢江辰和宋孜卿匦数相同,你也得过一枚冰鉴,我授予你投匦之权,你来决定谁能当上医丞。” 此话一出,卫凌枭嘴角一抽。 临门一脚居然还是在这个御药身上。也不知,宋孜卿有没有稳住他。 谢江辰轻挑眉梢,看向宋孜卿:青棠不会再选你的。 宋孜卿平视前方,身形如竹,脸上平静如斯,手心却在渗汗。 所有人都等着青棠开口,到底选择谁。 青棠说:“宗主,我没有资格决定谁是医丞,不如让同时接受过宋孜卿和谢江辰诊治的病人来投匦,最为合理。” 宋孜卿和谢江辰同时想到——濮寻,但是濮寻已经投过匦了,也送了冰鉴。 梁霆昊问:“你说的是濮寻吗?我记得他已经投过匦了。” 青棠摇头,“是云阳宗在灵枢圣苑疗毒时的病人。” 那时医丞竞选还没有开始,谢江辰和宋孜卿曾多次配合给病人诊治过。 映淮站了出来,“宗主,把选医丞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外宗决定,是否欠妥?” 梁霆昊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倒觉得青棠说得很对。” 映淮:“?” 梁霆昊:“那时宋孜卿和谢江辰在行医时都是从心而动,谁能在病人心中留下印象,证明谁的医德更好。” 梁霆昊施法在议事堂中心立起一面水镜与云阳宗长老会面。 宋孜卿看到了之前一直纠缠自己的那个弟子,正在云阳宗长老身旁。 梁霆昊将事情说明后,云阳宗长老顿了顿选了宋孜卿。 谢江辰不可置信地看着云阳宗长老,“为何?长老,我也帮你接了骨!你是不是忘了?” 云阳宗长老呵呵一笑:“我记性好得很,你俩救了我之后,你只来看过我三次,宋孜卿来看过我五次。” 谢江辰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在这个地方。 宋孜卿也没想到会赢在这个地方,其实他也不是好心去看云阳宗长老,只是想留一个人脉在云阳宗。 最终宋孜卿得胜,成为了新一任医丞。 再满一年,他就是灵枢圣苑最年轻的长老,距离医圣殿更近一步。 青棠站在远处,看着梁霆昊在宋孜卿的玉简篆刻上“医丞”二字,递给他。 宋孜卿一袭青衣,芝兰玉树,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青棠想着,宋孜卿既然坐上了医丞,那么他很快就能拿到卫凌枭的《四君子经》,做好应对索颐的毒药和解药。 自己也去准备法器,寻找索颐的动向了。 在此之前,得给宋孜卿准备一份独一无二的贺礼,庆祝他坐上医丞之位,还他一点恩情。 宋孜卿总说青棠是白眼狼,连送的香饼都要计较,青棠要仔细想想要送他什么。 于是没过多久,青棠就悄悄从议事堂溜出去回了自己的院子。 宋孜卿望着堂内的众人,找不到青棠的踪影,只有卫凌枭和卫婉仪走了过来。 - 当夜,宋孜卿被叫到卫凌枭的院中品酒。 卫凌枭给宋孜卿亲自倒上一杯酒。 宋孜卿双手接过,喝了一口,舌尖感觉到一股辛香。 作为医修,他本能地在脑海中跳出媚药-回龙汤的名字。 这种媚药无药可解,只有通过交.欢、打手铳才能解毒,若没有及时解毒,会受内伤不举。 卫凌枭盯着宋孜卿手中还剩过半酒浆的白瓷杯,“将它喝完。” 宋孜卿捏着酒杯,没有动。 卫凌枭意味深长地说:“就算是以前的叶云策,我也没有这么用心对待过他,也不会轻易把女儿交出去。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以后你将继承为师的衣钵,为师也会尽全力帮你推上宗主的位置。” 卫凌枭一生都在与梁霆昊相斗,即使自己的身体开始衰微,但宋孜卿还有大把的时间。 卫凌枭要将卫婉仪也交给他。 卫婉仪跟着宋孜卿,再差也是一个长老的道侣。 宋孜卿说:“师尊,我想等以后功成名就才考虑——” 卫凌枭抬手打住宋孜卿,“你要知道,做上医丞也不一定能顺利做上长老,好好领了这份情吧。” 杯中酒浆,倒映着天上的一轮弦月和木樨花枝。 灵枢圣苑的天从来都如此,看起来月亮很近,近在咫尺,可是伸手却总也够不着。 冲破一层枷锁,还有另外一层,一层接着一层。 杯中的弦月被飘落的木樨花荡开。 宋孜卿举杯,在卫凌枭的注视下喝掉了它。 卫凌枭抽身离开了。 石桌对面的房内点亮了灯火,女子的倩影映照在窗棱上。 卫婉仪在房内等着,身上只穿了一条纱裙,肤如凝脂,腰身纤细。 她紧张地听着屋外的动静,期待宋孜卿走来。 宋孜卿用手支着头,靠在桌边。 换作以前,这样的事情安在他的身上其实并不坏。 野心勃勃的人,只要拥有一个听话乖顺,能够给自己带来好处的道侣就行了。 第155章 宋孜卿站起身,踉跄地走向屋外,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躬身行一礼。 “卫主药,抱歉,我是一个极为传统的男子,在成亲之前不想和任何人发生意外。” “我想你也不愿就这么将自己交付给一个还没有完全了解清楚的男子。恩师授我以酒,我喝了,但其他的,恕我不能从命。” 卫婉仪在房内抓紧了衣袖,又松了。 换作任何一个正常男子,此时都应该推门进来了。 宋孜卿强忍不适也要离开,到底因为他是正人君子,还是其他原因呢? 第120章 青棠在药园采了一些芳草, 按照宋孜卿以前煮酒的步骤煮制了一壶百香酒。 药园夜里无人,煮酒的香气也不会被别人闻到。 青棠带着酒壶走向后山,心想, 也不知今夜宋孜卿在不在后山小院,会不会还有别人。 不过,只是送一份礼,应该没什么问题。 山道两侧开满了萱草、鸢尾、栀子和飘香藤花,蟋蟀和蝉的鸣叫一浪高过一浪。 远远的,青棠望见宋孜卿的院门没有关。 如果宋孜卿在院子里,肯定会关上门, 没关门是怎么回事, 进贼了? 青棠快步走进院子,宋孜卿的屋内亮着灯火。 “宋孜卿?” 青棠将门关上, 走进屋看到宋孜卿靠墙坐在地上, 脸上满是汗。 “你怎么了?” 宋孜卿看到青棠进来,突然站起来抓住青棠的手,话音低沉带着怒意:“你去哪了!” “我……我去药园给你煮酒了。” 青棠被宋孜卿炙热的体温烫到了,他一时间以为宋孜卿中蛊了。 “你中蛊了?” 宋孜卿额头的汗沿着棱角分明的脸流到下巴,滴落到地上, 他看着青棠手中的酒壶, “为何要送我酒?” “你不是说我送你的和别人一样吗?我特地去药园摘了芳草煮酒, 送你一个独一无二的贺礼,祝贺你坐上医丞。” 宋孜卿饥渴地凝视着青棠, 沉重喘息,仿佛要吃了他。 青棠有些害怕了,“你没事吧,要不去太渊楼?” 宋孜卿:“我救了你的命, 现在你救不救我?” 青棠点头,“你救,解药在哪?我帮你拿。” 宋孜卿嗓音低沉:“你。” 青棠:“什么?” 宋孜卿:“你就是解药。” 青棠脑子急速转动,体温高,出汗量大,解药是自己,“你中媚药了?!” 宋孜卿点头,“你答应吗?” 青棠:“你是医修,怎么会这么容易中媚药?” 宋孜卿:“你不管,你只说答不答应我?” 青棠顿了顿,“可以,但是我不负责,我们就当一夜情?你解你的药,我借你修炼一下,扯平了。” 宋孜卿因强忍冲动,额角青筋微张,听了青棠的话从唇角咧开笑起来,气笑了。 “原来我对你的求娶,那些吻,你根本没当一回事?!” 青棠低着头,“你不是想娶卫婉仪吗?你的长老之位不要了?” 宋孜卿:“那些事我会处理,我始终喜欢的是你。” 青棠:“我还要去找索颐,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定下来。” 宋孜卿喘息着:“我和你一起去杀索颐!” “那也不行。” 青棠抽身想走,宋孜卿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半分动弹不得,“我们医修骨子里都是很传统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到底想怎么办?”青棠瞪着宋孜卿,“你不会是想现在就结道侣契约吧?” “对。” “?!” 宋孜卿松了一只手,让青棠转个身,从背后环抱住他,“结了道契,我再艹你,你属于我了,就不能再找别人,所以结道契很合理!” 青棠的后腰触到了宋孜卿那烈火烹油、蓄势待发的热意,猛地颤抖了一下,“不行!” 宋孜卿拿出小刀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道,又按住青棠的手划了一道。 青棠:“宋孜卿,你疯了!” 宋孜卿将自己的手与青棠的手交叉相握,两人的血在手心融合在一起。 “现在跟着我一起念。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此生不渝。” 青棠咬紧嘴唇,不说。 宋孜卿咬住青棠的耳朵,“快说,时间拖得越久,惩罚越严重。” 青棠疼出了声。 宋孜卿顺着青棠的脖颈落吻,汗水的冰冷和身体的热意一起沾染在青棠的脖颈上。 他真的等不及了,热意席卷了他的肺腑,脑海满是青棠光着身躺在床上雕香栾果的模样,鼻间是青棠身上的诱人香气,“快说!” 青棠又被咬了,热意一直围绕着他,实在受不了,只得低声说:“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此生不渝。” 两人相握的手臂内侧开始生出繁复的红色契纹,皮肤产生了一股灼烧感。 道契结成了。 青棠的双脚一轻,被宋孜卿抱到了床上。 宋孜卿的面容在青棠眼前放大,比之前施针时更近,近到两人的鼻尖接触到一起。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宋孜卿的存在,他的唇猛烈地扑过来,包裹、啃咬青棠的唇舌。 好烫,好烫,又烫又喘不过气。 暴烈的热吻侵占了青棠所有的呼吸,掠夺了他的视线。 宋孜卿粗重急促的喘息,伴随着从喉腔内发出的哼声,血液沸腾,一边吻一边撕碎了青棠的衣袍。 青棠手里还握着那瓶酒,“你不要太粗暴了,我会受伤的。” 宋孜卿挺身将青棠手中的酒夺了过去。 青棠:“你不能再喝了。” “不行,这是你给我的独一无二的贺礼,为了祝我坐上医丞之位。” 宋孜卿揭开酒壶,将整壶酒淋在了青棠身上。 青棠浑身湿润,芬芳酒浆在白皙如玉的皮肤上流淌,散发着盈盈润泽的光。 “宋孜卿,你干什么?浪费了一壶好酒!” “品尝你的贺礼。” 宋孜卿俯身品尝、舔舐芳香的酒浆,将美味的贺礼紧紧搂住。 回龙汤点燃的欲.火,此刻彻底解除了意志力的束缚。 屋子里很热,两人也很热,酒的芬芳和旖旎气息四散开来。 青棠像溺水的人颤抖着勾住宋孜卿的脖颈,手臂内侧的红色契纹昭示着两人已经是道侣。 那枚悬在宋孜卿脖颈的玉坠晃来晃去,自己也跟着恍惚起来。 酥麻的感觉绵延到了四肢百骸,好似浮上云端仙境,又像在海浪中飘摆。 宋孜卿在青棠耳畔沙哑低语:“你知不知道,医修最清楚哪里是最高处?这只是开始,别晕过去了。” 往后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那夜后,青棠在宋孜卿的屋子里休息了两日才恢复。 修合欢道的人韧性很好,轻易不会累着,也不知宋孜卿是受媚药影响,还是本身就很。。。 到最后,青棠抓着被子哭哑了,感觉肩膀上滴落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青棠转头发现宋孜卿咬了自己的手臂,唇上鲜血淋漓。 那双深如漩涡的眼睛满含热意,涌动着暗光,刹那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之后,青棠就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混乱不堪的床榻已经收拾干净,青棠身上也换了一件宋孜卿的中衣。 青棠把左手伸出,看了看手臂内侧的红色契纹。 院门嘎吱一声开了,许是宋孜卿回来了。 青棠赶紧把自己埋进锦被中。 宋孜卿进屋,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青棠只给他一个后脑勺。 “还在为道契的事生气?” “哼。” 宋孜卿躺上去将青棠搂住,亲吻他的脖颈,“等炼好了药,我们一起去杀索颐。以后一直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青棠转头看他:“……真的要和我一起去?” 宋孜卿:“嗯,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青棠枕回去,手放在了宋孜卿的手上,“太渊楼有没有人问起我?” 两日没去太渊楼,青棠只用玉简告诉寒朔自己身体不适,不知他们会不会去院子里找人。 宋孜卿:“有问过,但你之前中过毒,我说可能是你太累了,没有恢复过来,他们就没有再问。” 卫凌枭那边,宋孜卿倒是受了些冷遇。 不过,医丞的位置刚定下来,宋孜卿只是没有和卫婉仪有进展,他和卫凌枭没有撕破脸,卫凌枭也不会轻易就把他扒下来。 青棠摸了摸宋孜卿绑着纱布的手臂,“你为何要咬自己?” 宋孜卿:“我的血脉里藏着嗜血兽性,我喜欢一个人就会有欲.望冲动,想要啃咬、嗜血,越是兴奋越有这种冲动,特别是床笫之欢的时候。你害怕吗?” 青棠翻身坐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宋孜卿点头,“真的。” 第156章 青棠问:“你祖上是旱魃?” 宋孜卿笑了笑,“不是,我娘是一个上古邪神的后裔,虽然嗜血的本性在逐渐消逝,但某些时候还是会显露出来。” “我娘也许是最后一个后裔,她在生下我的时候,本以为我身上不会有的。” 青棠从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人族,很像某些妖族的习性。 其实早在东溪谷宋孜卿捕捉灵兽时,青棠就知道宋孜卿不是用来入药的。他的皮肤也过于的白,特别是那次中了毒以后更白。 难怪宋孜卿施针时看到血流出来,眼底会流露兴奋,原来他一直在抑制自己的本性。 也只有心中足够热爱,才会进灵枢圣苑做医修吧。 宋孜卿注视着青棠,“怕不怕我吃了你?” 青棠摇头,“如果你要吃了我,就不会咬伤自己。再者,你爹娘都没有发生那种事。” 宋孜卿抱住青棠亲了亲,“这是我埋藏最深的一个秘密,平日里我控制得很好,昨夜那样是中了媚药的缘故。” 青棠看向宋孜卿,“平日里控制的很好,那我们在一起以后呢?每次做的时候,你都要咬自己?” 宋孜卿心间涌起一股暖意,青棠是在意自己的,“心疼我?” “看起来你咬得很深,要不禁欲吧?再那么咬下去,你怎么炼药、修炼。” 青棠不想每次都在宋孜卿这里躺两天,也不想让他受伤。 宋孜卿收住了脸上的笑,刚缔结道契两天,就开始谈禁欲。 “戴面具就好了,有时也能忍住。” 青棠:“什么样的面具?” 宋孜卿从芥子袋里拿出了一面能扣住下颌的黑色猛鬼面具。 戴上之后,宋孜卿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危险起来。 他将衣袍褪下,露出结实挺阔的胸膛,精悍的劲腰,那双凤眸透过面具,灼灼注视着青棠。 “喜欢戴面具,还是不戴?” 青棠急忙下床:“我要去太渊楼了。” 宋孜卿把青棠捞到自己怀里,“现在已经下午了,你去干什么?” 青棠抓住宋孜卿的手,“让我多休息几天。” 宋孜卿:“少来,我知道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是医修。” “……” 青棠在宋孜卿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一番尤云殢雨后,软软躺在他的怀里。 宋孜卿轻抚青棠的脸颊,“你该唤我夫君了。” 青棠咬紧了嘴唇,不叫。 宋孜卿捏住青棠下颌,强行打开唇舌,贪婪地亲吻啃咬。 青棠晕乎乎的,“宋孜卿,让我睡会~” “叫夫君。” “夫君让我睡会儿。” 宋孜卿将青棠放到床上,起身穿上亵裤,开始炼制灵药。 青棠侧躺看着宋孜卿炼药的背影,渐渐闭上了双眼。 - 清晨,小雨淅淅沥沥,木樨花铺了满地金黄。 宋孜卿练剑归来,换了身衣袍,叫醒青棠。 “我先走了,你等会再来。” 青棠答应了一声“嗯”。 屋外下着雨,宋孜卿掩上门,撑着伞没入雨中。 过了一会,青棠约莫他已经到了那里,也撑伞出门走向太渊楼。 走进太渊楼,谢江辰正与青棠遇上,“两日没来,去哪了?” 青棠从谢江辰面前匆匆而过:“没去哪。” 谢江辰转身与青棠同行,“我去过你的院子,没人在。” 青棠侧目看了谢江辰一眼,“你去我的院子做什么?” “那天之后,我得知你没有来太渊楼就去看你,结果院子里没人。我还以为你看到宋孜卿当上医丞和卫婉仪终成眷属,暗自神伤,独自找个地方自戕,原来没有。” 谢江辰打量着青棠周身,实在猜不出他到底去了哪。宋孜卿和他闹翻之后,两人应该不会再有来往的。 青棠:“你想得有点多。” 虽然这么说,但青棠想,那天如果宋孜卿没有在院子里,自己放下那壶酒就离开灵枢圣苑,也会有些落寞的。 宋孜卿没说为什么中了媚药,他问青棠去了哪,肯定出去找过青棠。 宋孜卿野心勃勃,捉摸不透,做任何事都要有利于自己,却在那天夜里偏离了自己的轨迹,疯了似的找青棠。 他竟然违背了自己的本性。 青棠觉得不可思议,又很开心,因为宋孜卿是真的喜欢他。 谢江辰叹了一口气,“就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云阳宗长老,我输给了他,真是不甘心。” 青棠安慰道:“其实你并不比他差,你救了濮寻,得了一枚冰鉴,看看你拥有的东西已经不少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谢江辰轻笑。 青棠朝谢江辰认真点了点头。 虽然谢江辰为上位医丞用了些手段,但他用精湛的医术挽救了濮寻,这不是随便一个医修都能做到的,确实尽力了。 只要不再执着于此,或许以后也是一个好医修。 突然,青棠感觉到一束森寒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他抬头看,宋孜卿正在三楼看着自己和谢江辰。 谢江辰问:“等会和我一起吗?” “不了,我要去找寒朔长老。” 青棠埋头走了。 宋孜卿在三楼负手而立,指尖摩挲,走向了楼梯处。 周围人来人往,青棠走上三楼,见宋孜卿迎面走来,笑意森寒:“青御药来了?” 青棠:“……嗯,来了。” 宋孜卿:“我看谢江辰挺关心你的。” 青棠白了宋孜卿一眼,“也没有,只是刚巧碰上,闲聊几句。若是没事,我上去了。” 宋孜卿笑着点头,“好。” 这时,宋孜卿的玉简亮了。 卫凌枭:“来我院子一趟。” 宋孜卿收了玉简,下楼朝卫凌枭的院子走去。 卫凌枭依旧在给灵草浇洒甘露,长势极佳。 自从那天宋孜卿没有进卫婉仪的屋子,卫婉仪也很少出现。 卫凌枭撒完甘露,抬头对宋孜卿说:“待会随我去无量宗诊断,他们有人中了索颐的毒,这次可能又是新炼制的毒。” 宋孜卿拱手:“是。” 卫凌枭为卫婉仪的事情气了几日,想来宋孜卿也许就是那个秉性,一心放在登顶医圣殿上。 再怎么说,宋孜卿在解毒上的造诣也远超过之前的几个弟子,为这点小事折了他,不值得。 筹谋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 卫凌枭又开始带着宋孜卿四处随诊,一出去就是半个月。 宋孜卿每日依旧用玉简时不时找青棠。 宋孜卿:“想我吗?” 青棠:“你不忙?” 宋孜卿:“忙,你想我吗?” 青棠正在五楼备药的地方,悄悄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低声说:“想,行了吧?” 宋孜卿:“想我,为何不主动用玉简联络我?” 姜御药正好走进来,青棠急忙收起玉简。 “咦?” 姜御药见青棠神色慌张,问道:“这是怎的,谁每天用玉简在找你,有相好了?” 青棠:“没有,怎么会。” 姜御药:“你看我信不信。” 青棠仔细盖好袖子,不让手臂内侧契纹露出来,“真没有。” 姜御药瘪嘴,“好吧。” - 宋孜卿随卫凌枭回到灵枢圣苑,没让他回去。 “你帮我整理一下书房,撰写这次的医案,写上我和你的名字。” 宋孜卿点头,“是,师尊。” 写好医案后,宋孜卿开始整理书房,仔细翻了这里所有的典籍,但是没有看到那本毒经《四君子经》。 卫凌枭会把它放在哪里? 宋孜卿整理着,卫凌枭走了进来,“医案写好了吗?” “写好了,师尊。” 宋孜卿将医案递给卫凌枭过目。 卫凌枭看了看,满意地点头,将医案放于桌上,“你的解毒技艺比你的师兄们好得多。” 宋孜卿:“师尊教导有方。” 卫凌枭:“不,医修这条道也看天赋,我不算是个有天赋的医修,也没有教导过你什么。” 宋孜卿抬眸,“师尊是仙门著名的解毒圣手,怎么会不算有天赋?” 卫凌枭轻笑两声,“什么解毒圣手,只是虚名而已。你是不是还听说过我得到了《四君子经》?” 宋孜卿点头,“所有人都这么说,师尊,难道不是吗?” 卫凌枭走到紫檀木书架旁,敲开墙壁的暗格,拿出了一本书,封皮上写着《四君子经》。 “打开看看。”卫凌枭把书递给宋孜卿。 宋孜卿不知卫凌枭是何意,他接过《四君子经》,翻开书页,里面一个字都没有,全是白纸。 “师尊,这是为何?” 卫凌枭说:“《四君子经》根本就不存在,那时我正在与梁霆昊竞争宗主之位,师祖传给我《四君子经》这个消息是我凭空捏造放出去,造势的。” 第157章 宋孜卿眸底流露出一丝震惊,迅速恢复常态。 所谓的毒经其实只是一个空壳子,太可笑了。 “师祖当时应该还在世,师尊你学了他的解毒技法,就算没有《四君子经》也是解毒高手。” 听到这话,卫凌枭戏谑地笑了笑:“确实,师祖在人世的最后几个月,我一直在照顾他。” 宋孜卿想将内容全白的《四君子经》放回原处,卫凌枭打住他。 “不用放回去了,这本书你拿回去。” 宋孜卿问:“师尊,我拿回去做什么?” 卫凌枭笑着走到宋孜卿面前,“用你的解毒技法将空白填满,应该不是问题。” 宋孜卿捏着手上的书,暗暗加了一分力道,“师尊是想让我把这本书写出来?” “不错。” 卫凌枭拍拍宋孜卿的肩膀,绕着他的周身慢步。 “梁霆昊一直怀疑《四君子经》是否存在,完成这本书,对我的名誉至关重要。我要在退隐前,将这本书公布在所有人面前。” “当然这本书最终也会是你的,退隐后,我也会一直用我的人脉支持你,直到你登上医圣殿。” 宋孜卿暗道,卫凌枭这么多年都没有把伪造的《四君子经》写出来,不可能是因为身体原因,更有可能他的解毒技法也来路不明。 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伪装这么多年的? 卫凌枭问:“徒儿,你愿意帮为师这个忙吗?” 宋孜卿将书收入袖中,“我会回去研修写好这本书的,师尊。” “很好,你先回去吧。”卫凌枭欣慰地笑着。 宋孜卿向卫凌枭还以一笑,离开了书房,朝院外走去。 - 太渊楼内,寒朔叫青棠去御药堂取药。 青棠取了药,正往回走,忽然有人从背后叫住了他。 “青棠?” 青棠转身看去,缙云奕的细长柳梢眼定定注视着他,像有了两团火焰在里面跳动,一袭紫袍,风姿翩翩。 看来,缙云奕已经摆脱杂音的困扰,彻底恢复原貌了。 青棠朝他笑着走去,“缙云奕,你回来了?” 缙云奕点头,“你最近如何?” 青棠提了提手上的药包,“还在做御药,你呢?” 缙云奕:“我把婚事退了。” 青棠与缙云奕在山道上边走边说:“那他们如何反应?” 缙云奕:“我把他们一一打败了,然后让他们扶我做家主,现在没有人敢反对我。自此以后,我耳中的杂音彻底清静了,再也没出现过。” 缙云奕的驭风之术炉火纯青,没有了杂音的扰乱,确实会更精进。 青棠问:“那你去见过你娘亲了吗?” “见过。”缙云奕停顿片刻,“我查到她的那个心悦之人,一直没有成婚,我让我娘嫁给他了。” 青棠看着缙云奕,“这样很好,你娘也得到幸福了。” 缙云奕眸光闪动,停下脚步,“我这次是特意来找你的。” 青棠问:“找我做什么?” “还记得上次我与你道别时说的事吗?” 上次缙云奕说过,他要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和青棠在一起。 缙云氏历代和南宫家联姻,十分保守,连外面的女子都不要,更别说男子。 现在缙云奕是家主,自然能和青棠在一起了。 缙云奕拉住青棠的手,眉目含情,“我是只愿为你停留的风,做我的道侣吧。” 青棠的袖子滑落,露出了内侧的一截契纹,急忙缩手退步。 “缙云奕,我不能。” 缙云奕也看到青棠手臂内侧一块红记,“那是什么?” 青棠对缙云奕说:“我已经有道侣了。” “这么快?” 缙云奕察觉到不远处投来的不善目光,抬头看去。 青棠也朝山道上看,发现宋孜卿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宋孜卿对着青棠和缙云奕死亡凝视,唇角噙着森寒的笑。 半月不见,就开始背着我和别人拉小手? 第121章 宋孜卿一步一步走下山道, 来到缙云奕面前,“缙云公子,看来你的病好了。” 缙云奕微眯双眼, 看了青棠一眼,转向宋孜卿,“不会是你吧?” 宋孜卿将青棠拉到自己身旁,“是我的。” 青棠环顾四周,急忙扯掉宋孜卿拉着的手,“你疯了?” 缙云奕蹙眉,似乎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公开, “青棠。” 青棠看向缙云奕:“多谢你的好意, 但我已经和宋孜卿是道侣,愿你以后寻得良缘。” 缙云奕目光微沉, 周围的风动了起来, 树枝摇摆,花草曳动。 “一个道契有何难,我崬庭缙云氏的道契覆盖在上面自然可以解除。” 青棠:“覆盖?” 宋孜卿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眸色锐利,“怎么, 缙云奕, 你还打算明抢?” 缙云奕对青棠说道:“他是个利欲熏心、冷情冷性的医修, 说不定哪天就把你卖了。” 宋孜卿:“缙云奕,不要随便侮辱人。我和青棠缔结道契, 那就是受天神审视的道侣。你就算当上了崬庭缙云氏的家主,做出抢人道侣的事情,你的家族也不会任由你这么胡来。” 缙云奕知道如此非正经君子的做派,但他不放心宋孜卿的为人, 也怀疑宋孜卿和青棠缔结道契的目的不纯。 缙云奕才离开两个月,两人就缔结道契,要说是寻常人家早有婚约还有得说,两人之前又从不认识。 就在这时,寒朔看到三人在山道上,气氛奇怪,就飞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青棠想掩饰一下,“缙云奕来灵枢圣苑走走,刚好碰到我,宋孜卿也在这里,我们就多聊了几句。” 寒朔在宋孜卿和缙云奕两人间来回看,“是吗?我怎么觉得完全不像是说笑呀,更像要杀人。” 宋孜卿勾起唇角,“缙云公子,该是来找寒朔长老复诊的吧?你似乎还控制不好自己。” 缙云奕怒视着宋孜卿,“你再说一遍。” 寒朔扒住缙云奕的肩膀,“正好,我还有事情要与缙云公子交代,你和我来。” 缙云奕的驭风之力很厉害,但他还是忌惮寒朔的银针。 寒朔笑着把缙云奕拽走了,缙云奕离开前还一直怒视着宋孜卿。 青棠松了一口气,没打起来就好,他拿着药包对宋孜卿说:“我先回太渊楼了。” 宋孜卿拂了拂袖子,“你要拉手就拉手,要回去就回去,做什么不必与我说,反正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青棠:“……” 宋孜卿转身朝后山走了。 - 青棠回到太渊楼,一直观望着寒朔带缙云奕进到他原来住的那间屋子。 两人谈了许久,都没有出来。 傍晚,青棠正要准备离开太渊楼,忽然看到寒朔带着缙云奕出来了。 缙云奕的神情很平静,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抬头看到青棠,弯起了嘴角。 “青棠,我还有点事,以后再来看你。” 青棠也不知寒朔和缙云奕说什么,让他转变这么快,“好。” 缙云奕离开太渊楼,一挥手乘着风瞬间没了踪影。 青棠问寒朔:“长老,你和缙云奕说什么了?” 寒朔朝青棠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前阵子天机阁的人送了一个东西来给缙云奕,但是他们不知道缙云奕已经走了。我就让他们交给我,代为转交,反正我也要去找缙云奕复诊,刚才我把东西交给缙云奕了。” 青棠问:“那是什么东西?” 寒朔抱着手臂,“天机阁主动送上门的东西,大多不会是好事。我刚才‘不小心’偷看到了一点,好像他今年有一大劫,他去化劫了。拥有特殊血脉的人,命里的劫难也重。” 青棠:“拥有特殊血脉的人,命里的劫难也重?” 寒朔点头,“是啊。不过我说了,宋孜卿是真的喜欢你,你也喜欢宋孜卿,他现在是插不进来的。” 青棠瞪大双眼,慌张地左右张望,“长老,你说什么呢?!” 寒朔笑了笑,“我说错了吗?” 青棠:“……” 寒朔凑近青棠,“你师父现在有没有找道侣?” 青棠:“长老,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找她。” “这个……师父一向都不会给我们说她的打算,我也不知道。” 寒朔轻啧,“我帮你们的忙,你不帮我就不够意思了。” 青棠想了想,还是透露了一点消息,“师父之前一直在於恒山,没有去找道侣,她说五年内暂时不找。但是我很久没有回去了,不知情况有没有变。” “好,我知道了。” 寒朔轻快地走出太渊楼,走过一段路遇到宋孜卿,指着他,压低声音,“你好大的胆子。” 宋孜卿还在气头上,“这有什么。” 第158章 寒朔:“最好不要让卫凌枭发现,否则你这长老能不能坐上去还未可知。” 提到卫凌枭,宋孜卿就想起那本放在袖中的《四君子经》,发出了一声冷笑。 - 青棠离开太渊楼,想了想,也不知缙云奕来与宋孜卿在那吵架的时候,除了寒朔,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今夜,还是暂时不去后山找宋孜卿了。 青棠迈步朝西边走去,回到自己的院子,推开屋门,突然看到宋孜卿坐在黑暗中,盯着自己。 月亮的微光照进来,看得见宋孜卿棱角分明的面孔,冷目灼灼。 青棠一怔,“你怎么突然来了?” 宋孜卿站起身,将青棠拉到怀里,“白天的账还没算,背着我和别人拉手,看来你已经准备好合不拢腿了。” 青棠推着宋孜卿,“你好记仇,我都拒绝他了,人都已经走了。” 宋孜卿捏着青棠的下巴,低沉道:“我确实记仇,如果我们没有缔结道契,你会和他跑吗?” 青棠迟疑了一下,认真思考,若那天没有缔结道契,好像也不会改变什么吧。宋孜卿都那样了,该做的还是会做。 “我不会。” 宋孜卿皱起眉头,“这还需要想吗?” “?” “我现在更生气了。” 宋孜卿扣住青棠的后脑勺,猛烈地亲吻,侵入唇齿,吮吸掠夺他的气息,揉掐他的后腰。 “唔……” 衣袍落地,宋孜卿将青棠扑倒于床榻上,发泄堆积的压力、怒意。 青棠脸颊泛着红,眼角渗出泪珠,求饶之声断断续续从口中溢出。 圆月向东落下,山林寂静,木樨花落于院中的小水缸中。 青棠瘫软在床上,锁骨、肩膀处处是吻痕。 宋孜卿抱住青棠的细腰,双脚拢着青棠的一双脚,“你知道卫凌枭跟我说什么吗?” 青棠神色惫懒,“什么?” 宋孜卿:“《四君子经》子虚乌有,是卫凌枭为了上位编造的谣言,他让我帮他完成这本毒经。” 青棠:“怎么会这样?我以为卫凌枭是有本事的医修。” 宋孜卿揉着青棠的腰,沉声道:“梁霆昊和卫凌枭那个时代的灵枢圣苑,争斗更厉害。好在梁霆昊尚且存了对医道的本心,才没有让圣苑的争斗再愈演愈烈。” “现在看来卫凌枭就是一根朽木,他的解毒药方也不知从何处得来。” 青棠问:“没有《四君子经》,那炼药的事情怎么办?” “只有靠我自己,但是你还要惹我生气。” 宋孜卿在青棠的肩头上轻咬一口,青棠吃痛地缩了缩肩头。 “你解毒技艺高超,一定会炼成的,现在的问题都只是暂时的。” 宋孜卿撑起头,看着青棠脸上的表情,“你在奉承我。” 青棠依旧侧躺着,神色惫懒:“难道那些投你做医丞的长老也是在奉承你?” 宋孜卿拿起放在床头的猛鬼面具戴上,将青棠拉起来,床幔透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青棠靠在宋孜卿肩头,知道他就吃这套。 要崇拜他,仰慕他,这个野心勃勃的男子。 - 缙云奕走后,寒朔也以复诊之名出去了,至于实际出去干什么,只有青棠知道。 宋孜卿在一边撰写毒经,一边炼制杀索颐的药。 过了几日,松涯书院遭遇索颐袭击,死伤万人,梁霆昊命灵枢圣苑所有内门、外门弟子,包括御药堂在内,前往松涯书院救治。 大雨滂沱,青棠和其他御药们一起抬着人,给儒修弟子们喂下解毒药。 很快青棠的药就用完了,正在找药,“还有药吗?这里没有了!” 卫婉仪将一瓶药扔给青棠,“接着!” 青棠抬手接住药,“多谢卫主药。” 卫婉仪皱了下眉,刚才青棠手臂一晃,露出一块奇怪的红记,她再看向青棠时,已经在给儒修喂药了。 “没事,你怎么和我越来越生分了,原本还向我借书来着,现在见面都一直叫我卫主药。” 青棠抬头说:“没有,太渊楼事务繁忙,也没有之前那么闲,我很少看闲书了。” 卫婉仪走向青棠身旁,“我来帮你。” 青棠答应了一声,“嗯。” 宋孜卿看到卫婉仪走向青棠身旁,脸上显露一丝不悦,朝青棠走去。 卫婉仪看到宋孜卿走来,对他说道:“这次索颐的毒又是新炼制的,要辛苦你了,宋孜卿。” “我会尽力的。” 宋孜卿看向青棠,“东边的书斋还有许多弟子没有救治,你随我到那边去。” 青棠站起身,“好。” 两人朝书斋走去,卫婉仪望着那抹青衫身影,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失落,转而皱起了眉。 青棠低声问:“这次索颐用的毒能解吗?” 宋孜卿说:“恰好能用我之前作废的一个药方来解,目前为止,我炼的解药已经超过索颐炼的毒药了。” 青棠点头,“那毒药呢?” “圣苑的毒药不多,有一味毒草要找一找,两个月内就能做好。” 宋孜卿跨过书斋的门槛,进去救治儒修,青棠随后也进去了。 书斋内遍地都是儒修,也不知索颐在找什么。 青棠正将一个儒修扶起,喂下药,不知旁边倒地的绫波阁杀手还没死,他站了起来。 宋孜卿看向青棠,“小心!” 青棠抬头,正看到绫波阁的杀手向自己挥刀。 “你竟然在这里,若是毒姬晚点走,她就找到你了!” 一瞬,寒光闪过。 青棠急忙躲避,宋孜卿拉着青棠后退,一剑刺中杀手。 虽然躲过要害,但青棠的右臂还是受伤了,鲜血直流,伤口还有股刺痒。 宋孜卿给青棠止住血,喂了一枚药在他嘴里,“刀上有毒,这个是解药,我先送你回去。” 青棠望着他,“你留在这里呀,我自己回去。” 宋孜卿:“索颐这次用的是两种不一样的毒,我正好还有药没拿过来,回去一趟。” 卫婉仪听到书斋的动静赶过来,正看到宋孜卿扶着青棠站起来,手放在青棠的腰上,神色紧张。 “这是怎么了?” 宋孜卿说:“刚才有绫波阁余孽还活着,青棠受伤了,我也要回去拿药,先送他回去。” 卫婉仪顿了顿,“要不我送青棠回去,帮你拿药吧,你留在这里。” 宋孜卿坚决地说:“我回去拿,这里劳烦卫主药和吕堂主守着。” 卫婉仪:“好。” 青棠和宋孜卿御剑飞离松涯书院,卫婉仪望着那两道身影,眉头紧锁。 难道真的如谣言所说,青棠和宋孜卿有来往? 宋孜卿送青棠回到了院子,青棠说:“你快拿着药回松涯书院吧,别让他们起疑了。” 宋孜卿扣住青棠的后脑勺,吻了一口,“我走了。” 青棠:“嗯。” - 数日后,松涯书院的儒修被快速救治,比起以往的解毒时间快了两倍。 宗主府的木樨树下,梁霆昊与卫凌枭下棋,两人你来我往。 “卫凌枭,你真是有一个青出于蓝的好徒弟。” 卫凌枭笑着说:“那是他自己的造诣,和我没什么关系。” 梁霆昊抬头看他,“你过谦了,你得了师祖独门秘籍,那本《四君子经》该是也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宋孜卿了吧?” 卫凌枭说:“这个我还没有给他,等到我退隐,他继承长老之位时,我会当众交给他。” 梁霆昊摸摸下巴,“那他确实有天赋在。” - 天气炎热,青棠的伤好了大半,于是出去走了走。 回到院子时,发现卫婉仪站在院门口,手里提着装灵草的篮子,“我给你送伤药来了,但是你不在,就留了一会儿。” “多谢,我本打算等会去取的。大家都回来了吗?” 卫婉仪点头,“都回来了。” 青棠算了算时间,“比之前去玉虚门要快多了。” “是的。” 卫婉仪捏了捏手中的竹篮,看着青棠,“上次你说宋孜卿心无旁骛,他真的一心扑在医道上,对任何人都没有多余的情分。” 青棠疑惑地问:“怎么了?” 不知这段时间在松涯书院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 卫婉仪淡淡笑了一下,“没有,只是感叹。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好。” 青棠收了药,进了院门,屋门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一条缝。 卫婉仪趁青棠不在,去了他的院子,就像个查探未婚夫奸情的怨女,急着想找到两人来往的证据。 屋内整洁干净,完全不像两个人住,但卫婉仪还是发现了枕头下压着的一副恶鬼面具。 回去的路上,卫婉仪一直在想那个恶鬼面具,青棠用那种东西干什么? 第159章 青棠到底有没有和宋孜卿…… - 宋孜卿回来的第一时间想去看青棠,但是玉简又亮了,卫凌枭叫他过去。 他将玉简放下,摩挲了一下指节,朝卫凌枭的院子走去。 卫凌枭在院中浇洒甘露,看到宋孜卿来了,问道:“那本书你写得怎么样了?” 宋孜卿:“刚写出几个药方,忙完松涯书院的事情,我想找一些古籍来看看,继续写。” 卫凌枭将水瓢放下,“你来我的院子里写,我书房里的古籍众多,比藏书阁的解毒典籍还要全,暗格里的东西也可以用。” 宋孜卿拱手,“是,师尊。” “今日还早,你现在我这里写一点再走。” 宋孜卿垂眸,到底是有多急,明天就活不了? “是,那我去书房了。” 卫凌枭要逼着宋孜卿早日完成那本书,这是他唯一不可控的事情。 除此之外,卫凌枭还要去办一件事,他见宋孜卿去书房,转身离开了院子。 宋孜卿迈进书房,按照卫凌枭的手法打开暗格,从里面找到了三本古籍和一卷解毒手札,仔细阅览。 卫婉仪正好也要给卫凌枭送药,于是走去了卫凌枭的院子。 “爹?” 卫婉仪四处寻找,走到书房,见宋孜卿抬起手正在拿古籍,袖子滑落露出手臂上包扎的伤,上面还渗着血。 宋孜卿在松涯书院根本没受过伤,怎么身上会有伤? 面具、伤? 宋孜卿抬头看向卫婉仪:“卫主药是在找师尊?” 卫婉仪怔愣了一瞬,“他不在,我就待会儿来,先走了。” 宋孜卿点头,“卫主药慢走。” 当夜,宋孜卿写了一些毒药方剂给卫凌枭过目。 卫凌枭看了以后点头,让宋孜卿走了。 宋孜卿回到后山小院,没多久就出门,沿着小径朝前山走。 卫婉仪躲在树丛中,远远跟着宋孜卿走。 暗夜中,宋孜卿没有提灯笼,神色匆匆,完全不像白天对谁都谦和友善的模样。 随着宋孜卿的步伐逐渐逼近太渊楼西侧,卫婉仪的心绪也越来越低落,停在了远处的木樨树后。 宋孜卿的身影似夜猫般灵活,翻进了青棠的院子。 宋孜卿推开房门走进去,青棠正躺在床上边看书边笑。 这本书是药园的药植师岑皓给青棠看的,里面的故事还挺新鲜。 “在看什么书?” 青棠看到宋孜卿来了,立刻把书盖上,“你怎么刚回来就来找我?” “我是你夫君,为何不能来找你?” 宋孜卿把书拿到手上翻看几眼,笑意渐深,“深夜独自看这种书也不太合适,容易做梦,不如我来给你实操一下。” “我看的是故事,你看到了哪里?”青棠把右臂的伤疤露出来给宋孜卿看,“我还没好全。” 宋孜卿看到的是青棠光滑白皙的肩头,喉结滚了滚:“不碰到它就好了。” 暗夜无风,掩盖了撕裂、击碎、混乱的沉沦,嗜血欲望与情欲同时高涨,疯狂和爱纠缠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 两日后,青棠如常去了太渊楼。 宋孜卿正带着几个医修在走廊上朝中庭走,朝他笑了笑。 青棠微微点头,脑海浮现夜里被他撞得乱晃的场景,捏紧了手中的木盘,快速朝楼上走。 这时,宋孜卿的玉简亮了。 卫凌枭给宋孜卿传信:“来我院子一趟。” 宋孜卿对身旁的几个师兄弟说:“师尊找我,你们先去看病人吧。” 众人四散,宋孜卿转身往太渊楼外走。 宋孜卿感觉今日有些不一样,通常卫凌枭不会这么早叫他。 松涯书院的事情了结,也没有别的宗门需要随诊,那本书也按照进度在写,不知是为了何事找他。 来到院中,卫凌枭神色不悦,不像往常浇洒灵草,静静坐在石桌边,似有一场暴风在酝酿。 宋孜卿拱手,“师尊。” 啪嗒。 一副黑色猛鬼面具扔到了宋孜卿面前。 卫凌枭厉声道:“尽快处理掉这件事,把这个变态赶出去!” 宋孜卿看了眼面具,抬头说:“师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卫凌枭拍桌:“少跟我装蒜!我本以为你是想功成名就才考虑找道侣,原来是被一个背地里藏着这么多花花肠子的变态勾引了。赶紧给我做掉他,回归正轨,我可以既往不咎!” 宋孜卿的手捏了捏拳,“师尊,我一向都听你的话,你说的任何事都做得很好。” 卫凌枭站起身,走到宋孜卿面前,“别以为你在为我写书,我就不能拿捏你。我可以把你提上医辰的位置,也可以让你无法在医修这条道上立足。谢江辰和你只有一票之差,他不比你差,不要让你辛苦得来的一切,拱手让给你曾经的对手。” 宋孜卿瞳孔一震,薄唇抿成一条线。 多么高高在上,伪善阴险,将别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的朽木。 卫凌枭见宋孜卿不作声,以为他把话听进去了,勉为其难安慰道:“我相信你也是被迷惑的吧?一定要做干净。不要像唐晅一样,自不量力,又留下后患。” 宋孜卿跪地:“弟子,遵命。” 卫凌枭满意点头:“好,你去吧。” 宋孜卿将面具收入袖中,起身离开。 卫凌枭轻笑一声,“女儿,出来吧。” 卫婉仪从屋内走出来,她听到了卫凌枭和宋孜卿的谈话,也很震惊:“爹,我没有让你强行搜查青棠的院子,你怎么能这样威胁宋孜卿?” 卫凌枭缓缓站起来,语重心长道:“女儿,你不忍心伤害别人,别人就会来伤害你。早在此前宋孜卿拒绝你,我就看出点蹊跷,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收网而已。我不会让他们嚣张的,只要宋孜卿能及时清醒,还来得及。” 卫婉仪神色黯然,没有多高兴。 “只要宋孜卿把青棠赶走,一切就会恢复正轨,你怎么还不高兴?” “若宋孜卿这么做了,他为了心中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抛弃,那会不会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卫婉仪喜欢一个人会很用心喜欢,但不会为爱冲昏头脑。 当卫婉仪得知宋孜卿和青棠的事之后,就觉得那天她听信卫凌枭的话,等候在屋内是多么蠢,她当即斩断了自己的念想。 如果宋孜卿赶走青棠,那自己更不会选择他。因为他可以抛弃别人,同样也可以抛弃自己。 卫凌枭安慰道:“男人有野心不是坏事,只要他想要爬上巅峰,就必须依靠我。我们对他予取予求,他不敢不答应。” 微风吹过院中的灵草,带来一阵清香,父女两人静静站了一会。 卫婉仪问:“爹,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卫凌枭挑眉,“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卫婉仪转身离开,“以后不要说为我好,我不要宋孜卿。没有正事,你也别来找我。” 卫凌枭深吸一口气:“我的话已经说出去了,那就得做数。” 卫婉仪的步伐停顿了一下,头也没回走出院子。 - 傍晚,青棠回到自己的院子,进屋发现东西被翻过,面具不见了。 “谁来过?” 青棠慌张起来,昨晚忘记把面具藏芥子袋里了,要是被人发现宋孜卿的事就糟了。 怎么办? 青棠拿出玉简联络宋孜卿,但是对面迟迟没有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 青棠收起玉简,悄悄出了院子,从隐蔽的小径去后山小院。 萱草在风中摇曳,青棠的银白衣袍掠过草芽,来到香栾果灯笼照亮的院门口。 砰砰。 院门没关,青棠走进去,在屋内找到了宋孜卿。 宋孜卿闭眼躺在地上,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药味。 “宋孜卿?”青棠走到宋孜卿身旁蹲下,“你怎么了?” 宋孜卿缓缓睁开眼,“我……在闭眼休息。” 青棠也顾不上细想宋孜卿为何躺在地上休息,急忙告诉他:“我的屋子被翻过,有人拿走了面具。” “我知道。” “你知道?” 宋孜卿从地上坐起来,手搭在膝盖上,“卫凌枭发现我和你的关系了。他以为那面具是你用的,让我和你断掉,把你赶出去。” 青棠也坐到地上,陪着宋孜卿,“那怎么办?如果卫凌枭把这件事暴露出来,对你不利。” 宋孜卿看着青棠,露出一缕温和的笑,“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青棠认真思索了一会,“你一直想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医圣殿,能走到今天不容易。” “然后呢?” “要不我们把道契消了,我先出去避一避,等你炼制好药,再联络我?” 宋孜卿轻笑了一声。 第160章 青棠问:“怎么了?” 宋孜卿把青棠反扑在地,“消道契?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我让你消!” 青棠:“不是你问我的吗?” 宋孜卿把青棠抱到了桌案上,墨迹未干的笔在纸上抹下大片的黑,滚落于地,桌脚滑动发出尖锐的声响。 青棠趴在桌案上,带着哭腔说:“我错了,不消了!” …… 翌日,青棠离开灵枢圣苑的消息,传了出去。 姜御药拦住路过的宋孜卿,“青棠是你救的,他和你说过他为何突然离开吗?” 宋孜卿说:“没有,我也是刚听说他走了。” 卫凌枭在院子里浇洒灵草,宋孜卿走入书房继续撰写毒经,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夜里,宋孜卿走回后山小院,摘掉了院门口的两个香栾果灯笼。 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在开门的瞬间,宋孜卿撞到了门框,跌倒在地。 青棠在屋子里听到声响,打开一条门缝,看到宋孜卿直直倒在院门口,急忙跑到他身旁。 “你怎么了?” 宋孜卿恍惚中睁开眼,“快进去,别管我。” 青棠将院门关上,扶起宋孜卿,“你中毒了?” 宋孜卿随意摸了摸自己的脉,“没什么。” 青棠说:“你之前被蓝斑蛇咬后,也晕倒过一次,你真的没事?” 宋孜卿用指背蹭蹭青棠的脸,“我是医修,我说没事,当然就没事。” “今天怎么这么晚?” “给你弄了一个法器,防身。” 宋孜卿拿出一把雕花白玉道刀扇,递给青棠。 青棠打开扇刃,上面刻着繁复的暗纹,锋利寒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你是从何处得来这把扇子的?” 宋孜卿:“我找濮寻要的,合欢宗善用扇子,应该很适合你。” “嗯。” 青棠笑着收了扇子。 宋孜卿问:“没什么奖赏吗?” 青棠轻轻抱了宋孜卿一下。 “就这样结束了?” “嗯,那你还想要什么?” 宋孜卿眼含深意,轻笑了一下,把青棠推进屋。 一番翻云覆雨、情天孽海后,宋孜卿继续炼药,青棠躺在床上注视他的背影。 第122章 次日一早, 宋孜卿出去练剑归来,换了一身衣袍,前往太渊楼。 青棠醒来, 看到枕边放着一张纸:“你偷看我那么多次,这次让你亲手炼一下。按照我说的步骤,把灵草放到炼药炉中,待六个时辰后取出,等我回来看看成效。” 青棠来到桌案前,上面放了一排灵草。他按照单子上的顺序,挑了灵草放进手掌大小的炼药炉。 六个时辰还需等待很长时间, 青棠继续拿出话本子来看。 夜里, 青棠将炼药炉打开,将里面的药倒入白瓷瓶中, 等待宋孜卿回来。 刚把东西收好, 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宋孜卿是不会敲门的。 青棠快速把炼药的东西放入柜中,执扇走到门后听着动静。 一位长着鹅蛋脸的蓝衣少女正站在院门外,叩响三次。 迟迟等不到人来开门,她飞身进了院子。 很少有人见过索颐的真面目。 见过的人都死了,她走过的地方遍地哀嚎, 人们在痛苦中死去, 她是这个世上的活阎王, 死神。 也从没有人料想过,索颐是一个长相甜美的蓝衣少女。 索颐借松涯书院弟子之名进入灵枢圣苑, 就是为了杀一名屡次与她作对,破解她毒药的医修-宋孜卿。 青棠在门外听着脚步声逐渐近了,声音很轻,不像男子, 难道是卫婉仪? 下一刻,锐利的刀刃插进了门内。 青棠急忙后退,门被强力破开。 索颐冲了进来,看到青棠神色诧异,转而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棠执扇看着索颐,“我爹是不是被你们抓走杀了?” “你爹?”索颐笑着将刀收了起来,拿出一条十二尺的骨鞭,甩在地上啪啪作响。 “你爹怎么可能死了?他撇下你逃走了。” 青棠震惊得捏紧扇子,“逃走了?” 索颐朝青棠笑起来,“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青棠看着索颐手上甩的骨鞭,“我不记得什么?” “哈哈哈,你真的……我不会告诉你的。” 索颐朝青棠挥动骨鞭,青棠执扇挡住索颐一击,桌案被拍碎。 宋孜卿的药还放在柜子里,不能让索颐给毁了。 青棠从窗户飞出,索颐紧追其后。 此时的后山十分寂静,青棠在满是萱草、鸢尾的草地上飞奔,时不时抵挡索颐甩来的鞭子。 来到芍药亭,青棠蹬着亭子的石柱朝索颐一击,骨鞭与扇刃碰撞,发出刺耳响声。 青棠发现手上的道刀扇居然裂开了。 “哈哈哈。”索颐大笑,“就算你是用九天玄金做的扇子,我也可以给你劈个稀巴烂。” 索颐再一甩鞭子,青棠的扇子被劈裂,手上鲜血淋漓。 青棠顿时感觉自己的手没有知觉了,骨鞭上有毒,青棠急忙往后跑,没跑一会儿就倒在了草地中。 索颐飞身落到青棠面前,甜甜一笑,“只要玄黄圣石未找到,你和你爹,就是绫波阁首要追杀的目标。本来今日是打算杀宋孜卿的,遇上你,算他走运。” 嗖的一声,一根银针朝索颐刺去。 索颐闪身躲避,数名医修弟子冲上去攻击索颐。 青棠紧握着受伤的右手,想要站起身,如果被卫凌霄发现就不好了,他要赶紧走。 可是他浑身发冷,没办法站起来。 这时,卫凌枭直直落到了青棠面前,居高临下,眸色透着冷厉。 “我竟不知,你是步六孤聿修的儿子,幸亏宋孜卿没有真的把你赶出去。” 青棠的舌头麻痹了,说不了话,睫毛上结起霜,浑身散发着寒气。 卫凌枭往他口中塞了一枚解毒丸,把他带走了。 - 宋孜卿离开太渊楼之后,去找了谢江辰。 谢江辰很诧异,“你来找我干什么?” 宋孜卿:“有一个问题,我只能问问你。” 谢江辰看着宋孜卿踏入自己的院子,疑惑地跟上去。 两人坐于屋内,宋孜卿将右手伸到谢江辰面前。 谢江辰抽了一根银丝给宋孜卿系上,才肯诊脉。 过了一会,谢江辰震惊又疑惑,神色几经变化,“你怎么会是……何时发症的?” 宋孜卿说:“几个月前,我娘发症后过了两年才去世,但是我感觉自己没有两年的时间,所以想来问问你。” 谢江辰收了银丝,“也许不到一年,映淮之前也遇到过一个羝的后裔,半年就死了。他说这个血脉就不该存在于世,所以才会逐渐衰微,无药可医。” 宋孜卿神色沉郁,看向了窗外的悬月。 半年时间根本不够,一年也不够。 死后将无人记得他,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那些心血铸就的药方、毒经都会写上别人的名字。 心中梦想的扬名立万,人生的辉煌时刻永远不会到来了。 谢江辰原本恨透了宋孜卿,现在忽然有些怜悯他,“你为何找我,不怕我说出去吗?” 宋孜卿平静地说:“谁都知道你我是对手,谁会认为你说的是真的?” 谢江辰轻哼,“你还有什么遗愿,说出来吧,我会帮你办到,否则我坐上你的位置,心也不安。” 宋孜卿拿出一个密封的纸包放到桌上,推给谢江辰,“上面加了宗主亲启的封,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就把这个交给梁霆昊。” 谢江辰看着鼓鼓的纸包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宋孜卿的话,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你要干什么?” 宋孜卿说:“之后你就知道了。” 此刻,外面就传来了响动,有人在喊:“索颐侵入圣苑了!” “快去,索颐在灵枢峰后山!” 宋孜卿听到声音,立即离开院子,朝后山奔去,谢江辰也跟着跑过去。 宋孜卿回到后山小院,看到屋门被破开,里面的桌案碎了,但装药的柜子还完好无损。 青棠按照他的指示把药炼出来放在这里了。 宋孜卿将那瓶药放入袖中,出门寻着索颐的踪迹。 一个弟子看到宋孜卿,跑着过来,“宋师兄,卫主药说让你去卫长老的院子一趟,你要找的药在那里。” 宋孜卿眸色一暗,“好,我这就去。” - 青棠醒来,发现自己被绑着双手吊起来,四周昏暗,不知道在哪里。 卫凌枭站在青棠面前。 青棠声音喑哑:“你抓我做什么?” 卫凌枭冷笑:“当然是让你交出玄黄圣石。” 传说玄黄圣石是混沌初开时遗落的地母碎片,蕴藏着六道最本源的力量。得之即可掌握天地至理,成为万世之主。 第161章 自然也就能不生不死,得到无与伦比的力量。 卫凌枭一直在暗中寻找步六孤聿修的下落,想要争夺玄黄圣石。 这样做的人不止他一个,但是能这么幸运“捡到”他儿子的,只有他一个。 青棠说:“我没有,我也不知道玄黄圣石在哪里。” 卫凌枭掐住青棠的脖子,“你可以不知道,但你总知道你爹在哪里吧?” 青棠:“我不知道。” 卫凌枭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了,“我可以把你关在这个密室内,当我的药人,我用的药可比外门更厉害。” 青棠急促地喘气,手脚开始扑腾,“我真的,不知,道。” 砰砰—— 外面传来了砸墙的声音,宋孜卿执剑劈开密室走了进来。 卫凌枭转身面对宋孜卿,“你要弑师?!” 宋孜卿从袖中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放了他,我已经帮你把《四君子经》写完了。” 卫凌枭挑眉,“居然这么快,你不做灵枢圣苑的长老了?宁愿为了青棠,放弃大好前程?” 宋孜卿看着青棠说:“对。” 青棠摇头:“那是你的心血,不要给他!就算你给了卫凌枭,卫凌枭也不会放过我的。” 卫凌枭朝宋孜卿轻笑,“可惜,我要告诉你,就算我需要《四君子经》,这个筹码也不够。” 宋孜卿:“为何?” 卫凌枭:“因为青棠是步六孤聿修的儿子,他们手中有玄黄圣石,比起你的毒经,他对我的价值更高。” 原来是这样。 宋孜卿终于明白为何绫波阁会追杀青棠和他爹了。 卫凌枭拿出银针对准青棠的脖颈,“放下你的剑,说不定我会对他好一点。” 青棠仿佛感觉到针尖上毒液的冰冷。 宋孜卿放下了归川剑。 青棠看着宋孜卿,“你走呀!” “我跟你说过,我们是不离不弃的道侣,我不会留下你在这里的。” 电光火石间,宋孜卿从袖中掏出蓝斑蛇扔向卫凌枭。 卫凌枭欲用手劈断蓝斑蛇,不料,蓝斑蛇张嘴喷了毒,飞溅进卫凌枭的眼睛,“啊!” 毒液让卫凌枭的眼睛刺痛不已,他赶紧捂住眼睛,吞服解毒药。 宋孜卿将青棠头上的绳索斩断,带着他一起逃出去。 卫凌枭的双眼流下血泪,趴在地上大骂:“宋孜卿,你欺师灭祖,我要让所有医修宗门封杀你,让你永远做不了医修!” 青棠看着宋孜卿,“对不起。” 这么久的努力筹谋,就要毁于一旦了。 青棠知道宋孜卿有多么向往那座金灿灿的殿堂。 宋孜卿没有觉得可惜,温声道:“为何要说对不起?我原本就是要报复卫凌枭,我也不削待在这里了!” 其实,宋孜卿的爹是卫凌枭的同门师兄,当年深受师祖器重。 但是因为一次误诊,导致一名宗门宗主毙命,自己也双目失明,被赶出了灵枢圣苑,郁郁而终。 在宋孜卿来到灵枢圣苑时,没有刻意调查当年的事。 直到宋孜卿在卫凌枭的暗格中,找到的那份解毒手札,里面的解毒方法与他爹的口传无异。 宋孜卿怀疑那场误诊有蹊跷,于是私下去藏书阁找那时的医案,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了当年的真相。 卫凌枭匍匐在地,寻着宋孜卿和青棠的声音,“你要报复我?” 宋孜卿说:“因为师祖不传授给你独门技法,你毒哑了他,又弄瞎了师兄的眼睛,栽赃他误判导致人命,让他离开了师门。可惜,朽木就是朽木,就算你把师兄赶出师门,也不得不盗用他的解毒手札。” “这是,以眼还眼。” 卫凌枭大惊,朝宋孜卿扑来:“你是…你是宗梦徽的儿子?!” 宋孜卿冷目灼灼,撇开卫凌枭,就让他摔倒在地,“对,我本打算等到你退隐再动手,但是你先对我的人动了手。另外,我才是那个变态。” 青棠跟着宋孜卿,逃出卫凌枭的院子。 那些追随卫凌枭的弟子们正在院门外,将两人团团围住,“站住!” “师尊刚才说了,你伙同这个妖人毒害师尊,该当何罪?!” 卫凌枭用玉简传唤了他们。 宋孜卿把青棠护在身后,用灵绫捆住几个弟子,所有弟子都扑上来围堵他们。 青棠看着那条灵绫很熟悉,“是从濮氏剑庄带出来的?” 宋孜卿点头,“物尽其用。” 这时卫婉仪来了,大喊道:“住手!” 弟子们给卫婉仪让了道,“师姐,师尊有令,要把他们抓住!” 趁这片刻的停息,宋孜卿带着青棠快速御剑,飞离了灵枢圣苑。 弟子们看向卫婉仪,“这,师姐,他们逃走了!” 卫婉仪说:“看我干什么,我有让你们不追吗?” 弟子们纷纷御物追向宋孜卿和青棠。 院内传来卫凌枭痛苦的呼唤声,卫婉仪恍若未闻,背上行囊,也离开了灵枢圣苑。 - 过不多时,宋孜卿带青棠御剑,甩开了那群追来的弟子。 “宋孜卿,如果卫凌枭真的要封杀我们怎么办?” “那就不必走在正道上。” 宋孜卿脸色苍璧,额头渗汗,青棠感觉到他的手心也很热,这不正常。 “你从来没和我提过你爹被栽赃的事,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一并说了吧。” 宋孜卿沉默片刻,眼含深意看着青棠:“你确定要知道?我本打算到时候再告诉你的。” 果然,宋孜卿还瞒着事。 青棠说:“我要知道。” 宋孜卿深吸一口气,“我快要死了。” 青棠摇头,“你一定是开玩笑。” 宋孜卿:“千真万确,无药可救。” 晕倒不是意外,宋孜卿早就有预感,只是不知道会来得这么快。 青棠用力回握了宋孜卿的手,“你还打算隐瞒我多久?!” 宋孜卿说:“直到我们杀了索颐,我撑不住为止。但是我不会让你跟着别人跑的,我要拉你一起死。好不好?” 青棠抱住宋孜卿,埋在他怀里,“好。” 宋孜卿本说的是玩笑话,竟然得到了回答,“你真的愿意和我生死相随?” “嗯。因为我这条命是你给的。” “得此一言,此生足矣。” “真的就没有救的办法了吗?我把我的血给你。” 宋孜卿吻了吻青棠的额头,“你的血也不行,没有解救的办法,但我也可能不会那么快死。我知道中洲西南有一个名叫璇玑谷的地方,很适合隐居。如果这一切结束以后,我们还活着的话,就去那里隐居。” “好。” 青棠帮宋孜卿炼制的那瓶药,就是最终的百毒解,而对付索颐的毒,还需一味毒草-兔狸草。 两人前往姑获山寻找兔狸草时,宋孜卿开始时不时突然晕倒。 有时在桥上,有时在河边,有时在悬崖边。 每次青棠在等待宋孜卿醒来的时间里,都在担心,他是不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宋孜卿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但还是会再次睁开眼睛,看到青棠一动不动地守在旁边。 “不必害怕,如果那天真的要来了,我会醒来告诉你的。” 宋孜卿坐起来,将戴在脖颈上的玉坠给了青棠。 青棠摸着玉坠上的花纹:“这是什么?” “我娘给我的,说是可以挡劫。” 宋孜卿戴这个已经很久了,久到都快成自己的一部分了,把这玉坠送给青棠,也许能让他安心一点。 青棠看了看周围的山势,“这里已经是南姑获山了,怎么还没有看到兔狸草?” “这种草与犼相伴,这里鸟兽颇多,可以做犼的食物,也许快找到了。” 两人又寻了两日,终于在一处洞穴中寻到了兔狸草,同时也遭遇了犼。 宋孜卿挥剑砍掉了犼的一只脚,但又晕了过去。 青棠急忙扶着宋孜卿逃离犼的洞穴,在犼的利爪即将划向青棠时,玉坠发出光亮,为二人挡住了一击。 犼被震出三丈外,而青棠脖颈的玉坠也啪的一声碎裂,坠落到地上。 青棠背起昏迷的宋孜卿,飞速穿行在林间,直到没有听到犼追来的动静。 宋孜卿醒来后,立即拿了兔狸草炼制毒药。三日后,炼制了一瓶墨蓝色的毒,名为无解之水。 但是宋孜卿越来越醒不过来了。 青棠知道他已经不能和自己一起去找索颐了,每次等宋孜卿醒过来后,都百般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宋孜卿说:“你如果早点这么黏我就好了。” “那是因为我担心打扰你,你炼药的时候,我一直陪着你,没有睡觉。” 宋孜卿将百毒解和无解之水都交到了青棠的手里,“我把所有的灵力都渡给你,助你去杀索颐。” 第162章 青棠摇头,“灵力耗竭你就真的活不过来了,我不要!” 宋孜卿说:“我知道我已经灯尽油枯了,灵力渡给你之后,按照我给你说的,一定会杀了索颐。你要让天下所有人知道,是我的毒杀了索颐,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青棠埋到宋孜卿胸口,悲痛难以抑制,“我不!” 宋孜卿轻抚青棠的肩膀,“等你杀了索颐,毁了绫波阁,也不许改嫁,我会变成鬼修陪着你。” 青棠:“我从没见过哪个鬼修能一直和人修在一起的。” “你信我,趁我现在还醒着,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吧。” 宋孜卿牵着青棠的手一起走到山崖上,坐着等待日出降临。 日出未到,宋孜卿就要睡过去了,他对青棠说:“帮我烧了毒经。” 青棠从宋孜卿的怀中拿出那本毒经,点燃,放到了地上。 宋孜卿在那燃烧的火焰中,逐渐闭上了双眼。 青棠抱着宋孜卿泣不成声,这时耀眼的金光映照大地,太阳东升了。 青棠坐了很久,直到太阳再次落下。宋孜卿没有醒,他探了探宋孜卿的鼻息,真的没了。 虽然宋孜卿说的变成鬼修陪他可能是玩笑,但太阳落山,漆黑一片,青棠还是有点害怕。 青棠把宋孜卿带回去,放到了茅屋的柴房中,准备次日找个地方安葬。 奇怪的是,青棠手臂上的红色契纹一直没有消。 青棠又把宋孜卿拖到床上,等待着也许会有奇迹出现。 过了七天,宋孜卿还是没醒,青棠用水润了润宋孜卿的唇。 这时,茅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青棠拿着宋孜卿的剑走去开门,见是灵枢圣苑宗主梁霆昊,身后还跟着几个长老。 “梁宗主,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青棠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在姑获山,宋孜卿也不会。 梁霆昊拿出了一方司南,“只要是我门弟子,入门后都可通过这个司南找到其方位。他还没有正式离开灵枢圣苑,自然能找到。” 卫凌枭放言要封杀宋孜卿,难道这是来抓他回去受罚的? 青棠握紧了归川剑:“梁宗主找我们有何事?” 梁霆昊:“你放心,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已经知道宋孜卿父亲的事了。” 在宋孜卿和青棠逃离灵枢圣苑后,卫凌枭要让梁霆昊追踪宋孜卿,以宗法处置,封杀他医修之路。 谢江辰将宋孜卿的东西转交给了梁霆昊,里面有宗梦徽的手札和当年医案纰漏之处的标注,以及记录卫凌枭多年来伪造《四君子经》博得声誉的留音珠。 梁霆昊当即罢免了卫凌枭的长老头衔,被逐出灵枢圣苑。 此事公之于世,给宋孜卿恢复了清誉,也还了他爹的清白。 青棠知道宋孜卿会留一手的,峰回路转了。 现在只等宋孜卿醒过来。 “请梁宗主帮忙看看宋孜卿,我不知道怎么救他。” 梁霆昊问:“他怎么了?” 青棠带梁霆昊走进屋,宋孜卿躺在床上闭着眼,脸色苍白。 梁霆昊探了探脉,抬眸,“他没病呀。” “什么?”青棠神色诧异,“可是他前几天还在重病中。” 差点埋了。 梁霆昊说:“他可能是操劳过度,另外他的灵力消耗极大,所以醒不过来。” 青棠毫不犹豫地将宋孜卿给的灵力,又渡到了他的身上。 梁霆昊静静注视着青棠的动作,没有言语。 青棠渡完灵力,轻抚宋孜卿的脸,“宋孜卿?” 宋孜卿依然没睁开眼,和原来一样。 “为何他还是不醒?” 梁霆昊再次探了探脉,“也许很快就会醒了。” 青棠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梁霆昊看向青棠:“我找你也有事。” 青棠想了想,“你是不是要找我拿回冰鉴?” 冰鉴是灵枢圣苑的东西,自己不在那里了,也许要还回去。 “非也。” “那是什么事?” 梁霆昊拿出两颗药,一颗红丸,一颗黑丸,摆在青棠的面前,“这一颗红丸是毒药,这一颗黑丸是假死药。” 青棠有些不好的预感:“这是给我的?” 梁霆昊淡淡点头,“我知道宋孜卿的事,同时也知道了你的事,步六孤青棠。” “宋孜卿的解毒技艺高超,他以后会成为一代宗师,我很在意这个弟子,所以才会亲自前来这里。作为医修,最重要的就是名誉,我不介意合欢宗弟子和我宗的弟子来往,但是你与九嶷宗的灭门有牵连,你和你爹仍然在被绫波阁追杀。” 青棠身形一怔,“九嶷宗的灭门不是我做的,盗取玄黄圣石的人不是我。我不知道我爹和绫波阁的纠葛,那件事甚至是从杀手那里得知的。” 梁霆昊点头,“从你在灵枢圣苑的为人来看,我相信你的话。只要流言存在,就会有人相信。你作为他的道侣,就会成为他的污点。作为一个医修圣手,不能有任何污点。” 青棠再次看向那两颗药丸,“你是要逼我离开他?” 梁霆昊:“你知道他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吗?” 青棠动了动唇,“他想被铭刻在医圣殿。” 梁霆昊:“如果你希望他能如愿以偿,那么就选这枚黑丸吧,灵枢圣苑才是他的归属,这才能让他回到正轨。” 另外一枚红丸,就算梁霆昊不解释,青棠也知道,那是拒绝的下场。 梁霆昊曾经帮助过合欢宗弟子惩治私德有缺的弟子,也授予过青棠冰鉴,帮助宋孜卿恢复父亲的清白,是位不错的宗主。 他要强硬地让青棠离开宋孜卿,只是因为他做任何事都在为灵枢圣苑考虑。 宋孜卿只距离长老之位一步之遥,现在就连一步都没有了,只要他回去。 青棠走到宋孜卿床边,趴在他的胸口,听到了心跳。 也许宋孜卿活过来,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能浪费了。 “索颐我会帮你杀了,你要好好去做你想做的事。” 青棠对梁霆昊说:“我答应你。” 道侣契约受天神庇护,强行销毁道契,违背契约,要承受刺骨的疼痛。 梁霆昊给青棠销毁道契之后,青棠的手臂痛得抬不起来。 在宋孜卿醒来之前,青棠吞了假死药,躺进了棺材里。 - 那天,宋孜卿醒来,发现自己没死,倍感意外,他到处寻找青棠。 梁霆昊告诉他,“索颐带着杀手去过姑获山,他死了。” 宋孜卿不敢相信,青棠拿着自己炼的药,难道对索颐没有用? 梁霆昊带他来到了青棠坟前,他还是不信,跪在地上徒手刨坟,直到看到青棠的“尸首”。 宋孜卿独自度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早已忘记眼睛会流泪这回事,可是他跪在坟前哭了两天两夜,眼泪不止,痛心疾首,青丝变成了白发。 最后,宋孜卿带了一包坟土回归宗门,成为了长老。 他依然暗中在继续炼制毒药,一心要杀了索颐。 但宋孜卿心存疑惑,他当时已经灯尽油枯,到底是什么让他活过来的。 自己的灵力渡给青棠,为何又回来了? 第123章 深夜, 灵枢圣苑的弟子悄悄坟地里将青棠刨出来,喂了一枚灵药。 青棠睁开眼,喘了两口气, 活过来了。 弟子将一个芥子袋交给青棠,“这是宗主给青御药的补偿,祝青御药前程似锦,勿要再去灵枢圣苑了。” 青棠没有收,“宋孜卿怎么样了?” 虽然吞了假死药,但是青棠能感觉到有人动过他,抱了许久, 宋孜卿一定来过。 “宋长老一切安好。” 青棠点了点头, “那就好。” 死遁后,青棠渡了元婴期的雷劫。 他回到合欢宗, 找师父荔非雨讨要到了师祖传给她的法器-流云扇。 这把扇子只认美人, 它只为自己愿意被驾驭的人驾驭,恰好青棠能够挥动它。 至此,青棠开启了前往寻找索颐的路程。 他的心里存着两个疑问。 一个问题是那次自己和索颐交手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另一个问题是老爹不是那种想要做盖世霸主的人,他为何要拿走玄黄圣石。 两个月后,青棠在千乐城找到了索颐的踪迹, 一路跟踪索颐离开千乐城。 僻静的林中, 索颐独自走着, 她早就察觉有人跟踪她,只是不知何人这么大胆。 青棠挥动流云扇朝索颐背后一击, 索颐闪身躲避,看到来人是青棠,讥讽一笑。 “你竟然敢来找我。” 青棠:“对。” 索颐亮出了骨鞭,鞭子如闪电般迅速朝青棠挞去, 流云扇的扇刃划出火星,铮铮作响。 索颐眼神暗了暗,“这次的扇子要结实点了。” 索颐的毒厉害,但修为没有其他绫波阁的杀手高,因此只排在五煞的第三位。 第163章 只要攻克了索颐的毒,就能击败索颐。 青棠挥动扇刃,带着阵阵呼啸声,扇刃翻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弧光。 索颐挞着骨鞭,鞭尾的毒刺如狡蛇出洞迅速朝青棠袭去。 青棠的扇刃被鞭尾缠住,毒刺划破了青棠的手臂,血液飞溅。 索颐狞笑,“你马上就会死的。” 索颐抽开骨鞭,等着青棠倒下,但是青棠非但没有倒下,还飞身接住了甩出去的流云扇。 索颐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你服过什么东西?” “无可奉告。” 青棠拔出扇刃,锋利的尖刀直直飞向索颐,索颐挥动骨鞭将尖刀打飞,青棠已经近了身。 索颐急忙拔刀,但迟了一瞬,只听“铮”的一声,扇刃与长刀相击,青棠被震得后退数丈,而索颐的脖颈留下了一道血痕。 索颐摸了脖颈的血,疑惑一瞬,大惊,“你带了毒?” 青棠额角流下细汗,“对,你很快就会死。” 索颐讥讽又愤懑地大笑起来,“你能给我下什么毒?” 气愤之际,索颐拿出一枚药丸服下,“我片刻就可以解。” 宋孜卿说过,无解之水但凡沾上一点都会中毒,它本身不会立刻让人丧命,但若服用解毒的东西就会越来越致命。 索颐全身刺痛,立刻又服了两枚药丸。 青棠说:“如果你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我爹怎么回事,我会考虑给你解药。” 索颐拍着腿大笑,“你真是执着,真的就这么想要知道答案吗?” 青棠点头,“对,我爹不是那种想要称霸修真界的人,如果那样,我爹应该会把你们绫波阁全部灭了。” “那是因为玄黄圣石被封在四象盒中,他找不到破解的办法罢了。他诡计多端,连绫波阁的杀手都拿他没办法。你不知道你爹是什么样的人吗?” 索颐面露厉色,拿出一只灵蛤扣在脖颈的血痕上,吸食毒血。 青棠羽睫颤动,捏着流云扇,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相信老爹会做出这样的事。 索颐看着青棠怔愣的模样,邪笑起来,“你也不知道苍璧死了吧?” 苍璧是五煞之首,绫波阁最厉害的杀手。 青棠问:“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索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地上,“你果然不记得他了。” 青棠走近索颐,“我为什么要记住他?” 索颐按住灵蛤说:“可惜呀,他为你背叛了绫波阁,要带你去妖界。我们绫波阁的杀手全部出动抓捕你们,那天我找到了你们和你爹,我告诉你是他引我来这里的。于是你捅了他一剑,将他推下了山崖。” 青棠震惊地看着索颐,苍璧是绫波阁的杀手,竟然帮了自己? “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杀了他?” 索颐嘴角一扯,“那一刀是你杀的呀,哦,我好像知道原因了,你中了毒,伤了记忆,记不清了吧。” 青棠捂住脑袋,仔细想着自己中毒之前的事情,是有人坠下山崖,他听到了声音,恍惚中,还听到老爹在叫自己快跑。 真的是自己杀了苍璧? 青棠:“不,你在骗我!” 索颐:“我为什么要骗你?苍璧是绫波阁的第一杀手,他为了你背叛绫波阁,这件事,所有绫波阁的杀手都知道。你去找找别的杀手,同样是这个答案。是你引诱了他。” 青棠瞳孔微缩,颤抖着捂住脑袋,记起了一些零碎片段。 苍璧要带他回妖界,两人遇到了绫波阁的杀手,琅霁、阎之危、武罗……最后山穷水尽,索颐来了。 可是,自己怎么会捅苍璧一刀?! 索颐脖颈上的灵蛤吸食了毒血变黑僵硬死了,索颐将灵蛤扔掉,又服用了一枚白色药丸。 “可是他没死。” 青棠:“他没死?” 索颐的笑意更深了,那张甜美的脸显得索颐更加邪恶,“少阁主薄奚让我把苍璧救活,将他带回绫波阁,以叛徒示众。” “薄奚说,一个叛徒,怎么对待都不为过。他把苍璧赏给我做了蛊基,我用蛊吸干了他的精血,用他的狼尾制成了这条长鞭。” 索颐甩着她手中的骨鞭,鞭尾落到了青棠面前。 青棠后退了几步,看着这条骨鞭,不敢想象会是苍璧的。 “哈哈哈。”索颐看青棠害怕,故意甩到他面前。 青棠说:“你说的话不可信,我不会相信的。” 索颐吹了吹口哨,“随你咯~” “不过,前日我刚收到消息,他死在鸩巢的地牢里了。我终于不是第三位了,我的毒独步天下,绫波阁的五煞之首本应该是我的,就因为我的修为没有其他杀手高,把我排在第三,早晚有一天,我会干掉武罗,坐上第一的!” 青棠再次看向索颐,“他死在地牢里了?” “对,是被折磨而死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步六孤青棠。” 索颐朝青棠冲过来,往他身上扎了一刀,抽出刀子。 青棠吐了一口血,急忙后退,捂住伤口。 索颐落到远处,捂住脖颈,“尝尝我炼制的新毒,你不可能有办法解的,好好享受我的报复吧,哈哈哈!” 青棠立刻拿出百毒解服下,但伤口的灼烧刺痛仍然没有消除。 索颐逃走了。 青棠不能放过索颐的,他御扇追了上去。 宋孜卿一心要杀了索颐,就当自己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索颐此行要去魔界,飞了三百里后发现青棠还在追自己,咬了咬牙,施法快速飞行。 索颐脖颈上的毒没有消除,她越来越感觉这毒和自己炼制的毒很不同,她想起了灵枢圣苑的那个医修。 不会是那个医修做出来,给青棠的吧? 索颐面目狰狞地掏出自己所有的解毒药,囫囵塞进嘴里,丹药洒落了一地。 青棠的伤口刺痛不已,浑身发冷,他还在追索颐。 索颐已经御不了刀了,歪歪斜斜坠落到魔界边缘的万魔岭。 青棠追了上去,同样也歪斜坠落,跌倒在地,然后又奋力爬起来朝前面走着的索颐挥动扇刃。 索颐甩出骨鞭,“你不要命,我就让你死个痛快!” 青棠的手臂又被毒刺划破,他用力抓住了索颐的骨鞭。 索颐的身形已经站不稳,催动灵力与青棠抗衡,两人挣命般拉着骨鞭。 突然的一瞬,索颐的脖颈伤口喷出大片的鲜血,手松了。 青棠抓着骨鞭往后倒下,滚落到满是碎石的河滩上。 他颤抖着拿起沾满鲜血的骨鞭,又笑又哭,施法点开了传音石。 荔非雨:“青棠,怎么了?” 青棠:“师父,我干了一件大事。” 荔非雨在青棠拿了流云扇离开前,就觉得他不对劲,“你干了什么事?” 青棠:“我杀了索颐。” 荔非雨:“她那么毒,你怎么杀她的,你没有受伤?” 青棠:“我遇到了一个医术精湛的医修叫宋孜卿,我用他炼制的毒药把索颐杀了。但是,索颐告诉我,那天坠湖里的是苍璧。是我刺了他一剑,把他推下去的。他没死,但是被绫波阁带回去折磨死了。索颐手上的鞭子是苍璧的尾巴做的,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荔非雨完全不知道青棠在说什么,只听到青棠又哭又笑,像是在胡言乱语,“你在哪?” 青棠:“师父,我辜负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荔非雨:“我是说你在哪?!” 青棠:“我中了索颐的毒,我在……万魔岭,好像也要死了。” 荔非雨:“哎?哎!青棠!” - 索颐在万魔岭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天下。 宋孜卿的第一反应就是,青棠还活着,他销毁了道契,拿着自己的药去杀了索颐。 为了证明这个猜测,宋孜卿亲自去找了索颐的尸体,结果,真的是他的毒。 宋孜卿再次回到姑获山,挖了坟,里面是空的。 他将怀中放的坟土扬了,带着一腔怒意四处寻找青棠。 宋孜卿来到合欢宗找到荔非雨,寒朔也在,他直冲冲朝荔非雨走过去。 寒朔挡住宋孜卿:“你来干什么?你头发怎么全白了?” 宋孜卿没有理会寒朔,盯着荔非雨问:“青棠呢?” 荔非雨:“我不知道,他没回来过。” 宋孜卿的指节咔咔作响,捏紧了拳头转身离去。 荔非雨问寒朔:“他这是要干什么?” 寒朔:“要出事,我回去看看。” - 宋孜卿回到灵枢圣苑,冲进宗主府把梁霆昊打了一顿。 当时梁霆昊正在和御药堂的吕方池对弈,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梁霆昊没想到宋孜卿会突然冲进来。 梁霆昊立即出手,两人在宗主府内打起来,寒朔和吕方池急忙去拉架。 第164章 “宋孜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所有人都在劝阻宋孜卿,宋孜卿一腔怒意,问道:“是你给青棠假死药?” 梁霆昊明白了,宋孜卿知道了。 “我把你当作宗主去栽培,没有恶毒师尊的压迫,所有人都对你敬仰有加,这还不够吗?” 宋孜卿冷笑一声:“栽培、敬仰,不,不够。我的绝症绝对不可能有人治好的,我是羝的后裔,天命如此,你能说清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死而复生的?” 梁霆昊愕然:“你是羝的后裔?” 宋孜卿冲向梁霆昊,揍了梁霆昊一拳,梁没有防备,这件事是他做的主。 “我活过来了,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要么让我死在青棠的怀抱里,要么我活着,青棠就得继续在我身边,而不是就像现在这样!” 宋孜卿是回到了灵枢圣苑,他坐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越来越靠近医圣殿了。 但是每当他从太渊楼离开,回到后山小院,都会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孤独,没有青棠的日子有多难熬。 他要疯了,所以他极尽全力的炼制毒药、解药,为了杀索颐给青棠报仇。 结果青棠没有死,青棠独自去杀了索颐。 宋孜卿提着梁霆昊的衣领,“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吗?” 梁霆昊:“什么?” 宋孜卿的眼眶红了,“我最恨的,不是你逼他强行解除道契,不是他诈死骗我,而是他拿走我的毒去杀了他的仇人,就再也没回来找过我,他躲起来了!” “我那么坚定地选择他,奋不顾身也要守护他,可是他轻易放下了这段感情,没有丝毫留恋!他只是在利用我,去杀他的仇人而已!” 梁霆昊知道那天青棠不是像没有丝毫留恋的样子,他也不知道青棠会去杀索颐,“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孜卿怒吼:“他用我的毒药杀死索颐是事实!” 梁霆昊扯掉了宋孜卿的手,擦拭唇角的血迹:“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天下再无毒姬作乱,宗门也不再惧怕绫波阁,你也回到了正轨!” “不!” 宋孜卿痛苦地嘶吼。 “他没有把我考虑在内,原本我要和他一起去杀索颐的,他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如果索颐再给他下毒怎么办?如果是不能解的毒怎么办?他躲起来到底是死了还是不想见我了?!” 长老们、弟子们从来没有见过宋孜卿如此激动、失态过,宋孜卿在他们眼里从来都是谦和有礼,冷静又理智。 此刻,众人才发现宋孜卿的另外一面,他真实的一面。 宋孜卿和所有人一样会痛苦、会憎恨,会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放弃他所有的原则,丧失理智,发疯。 梁霆昊后悔了,当初劝分还是失策了,早知道不找青棠的。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我命人帮你去找他?” 宋孜卿说:“我要离开这里。” 梁霆昊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孜卿:“你要离开?你离开这里能去哪里?这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我已经允诺你,可以帮你找青棠回来,你没有必要为了他放弃医道!” 宋孜卿笑着摇头,眼神中掺杂痛苦、焦灼和恨意,“我离开这里不止是因为找不到青棠,我发现比起解毒,自己更适合炼毒。” “如果青棠还活着,我要让他用我的毒药死透,让他再也跑不了。” 梁霆昊大惊,他从来没看透过宋孜卿,好强的报复心,好疯。 若宋孜卿黑化了,投奔绫波阁,天下又会多一个危害四方的炼毒高手。 “如果你爹还在世,他绝不愿看到你这样弃明投暗!” “放心,我不会向绫波阁倒戈的,他们不配与我为伍。” 宋孜卿将自己的玉简扔到地上,御剑离开了。 - 青棠在万魔岭中毒之后,荔非雨得知消息就拉着寒朔一起去救了他。 寒朔知晓青棠死遁的事情,不能带他去灵枢圣苑,于是和荔非雨一起送他去了旻衡谷找周辞。 旻衡谷是扶阳宗的仙府,他们的医术精湛,隐居避世,算得上一个小而精的宗门,周辞是里面的佼佼者。 青棠一直在喊着骨头,骨头,又哭又笑。 荔非雨说:“骨头还在,我带着。” 周辞看了以后只答应能保住性命,其他的看青棠的造化。 于是青棠留在旻横谷疗毒,疗了半年。 虽然命捡回来了,但是周辞说有一味毒去除不了,以后可能还会发症,让青棠少去寒冷的地方。 青棠点头答应,离开了旻衡谷。 荔非雨见青棠的状态很不好,要是有心结就难再继续修道了,于是让他回合欢宗把情史写下来。 宋孜卿来的时候,青棠写完情史刚走。 荔非雨告诉青棠,宋孜卿来找过他,要不要考虑再回去。 青棠说:“没用了,他在灵枢圣苑好好做医修就行了,他和我在一起,就不能完成他想做的事了。” 从此青棠隐匿起来,因为擅自销毁道契,违背契约,他受到神罚,连着倒霉了四五年。 过桥桥塌,走山山崩,御扇遭晴天霹雳,诸事不顺,喝水都塞牙缝,传音石也掉了。 青棠大骂:“以后再也不和任何人结道契了,淦!” 直到有一天,青棠梦到了缙云奕。 缙云奕一袭金缕紫衣,浑身散发着一股仙气,“青棠。” 青棠问:“你这是?” 缙云奕说:“我去渡劫后就飞升了,现在是风神。” 青棠十分震惊,“这么快?” 缙云奕:“嗯,我也没有料到这么快。我找你,是因为我看到你把道契私自销毁,受到神罚了。” 青棠顿了顿,垂眸道:“对。” 缙云奕没有问到底怎么回事,上神有上神的规矩,风神必当无情无爱。 他的出现已经是破例了,只是不忍心看着青棠一直受难。 “我教你一个好运咒,慢慢会好起来的。” “好啊。” “天地通,年月通,日事通,万事皆通。念足一百零八万遍,自可解脱。” 缙云奕说完咒语就消失了。 青棠醒来,开始每天念好运咒,渐渐地,真的没有了那些意外。 当他在一座小城的茶楼,得知宋孜卿离开灵枢圣苑,弃医炼毒时,没有多意外。 不管是毒或者药,宋孜卿炼制的都很厉害,他的天赋在这里。 他的毒打败了索颐,自当是天下第一毒师。 无论如何,他的名字都为世人所知了。 宋孜卿是唯一一个和青棠结了道契的前夫。 青棠知道宋孜卿一直对自己死遁骗他,拿走他的毒药耿耿于怀。 - 宋孜卿去西泽以北的玺禺山,找过步六孤氏家族。 那天,宋孜卿袖中揣着自己炼制的致命毒药,落到玺禺山的山坡,看到了青棠的娘-琼莹。 宋孜卿想杀了她。 走过去,宋孜卿看到琼莹摘了一棵蒲公英给身旁的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拿着蒲公英高兴地吹起来。 琼莹转眼看到了宋孜卿,“公子为何来这里?” 宋孜卿把毒药藏回了袖中,“我是青棠的朋友,不知他有没有在这里?” 琼莹说:“他很久都没回来了。” 宋孜卿摩挲了一下指尖,“那我能在这里等等他吗?我找不到他的人。” 于是,宋孜卿在玺禺山待了半年,帮琼莹种灵草、养灵兽。 琼莹把他当成干儿子看待。 有一天,宋孜卿坐在地上,拿出了青棠做的香栾果灯笼,灯笼缺了一块。 索颐去后山小院的时候挥动鞭子打碎桌案的时候,也把放在桌案下方的灯笼打碎了。 后来宋孜卿把它重新粘好,但少了一块,怎么也找不到。 琼莹看到那个灯笼,走了过来:“你来的时候是想杀我?” “对。” “青棠为何得罪你了?” 宋孜卿抬头对琼莹说:“我和他曾经是道侣。” 琼莹神色诧异,也不知青棠在外面到底在干什么,“他背叛你了?” 宋孜卿:“他诈死骗我,跑了,我找不到他。” 琼莹从袖中拿出一朵五彩蒲公英递给宋孜卿。 宋孜卿发现蒲公英上的种子十分牢固,风动也吹不掉,“这是什么?” 琼莹说:“青棠小时候做的,他把蒲公英吹到水里,把它染色,再将一颗颗蒲公英粘回去,然后高兴地向我奔来,说送给我一朵不会飞走的,五颜六色的蒲公英。” 宋孜卿转动着蒲公英,想象着青棠小时候的模样。 琼莹看着宋孜卿,“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宋孜卿:“好玩?” 琼莹:“不是,那时他爹离家出走,再也没回玺禺山。青棠问我,爹为什么要走,我告诉青棠,你爹不要我们了。后来他就送了我这个。” 第165章 “从那一刻起,我就发现他很不一样,感情细腻得不像男孩子,没想到他会真的和一个男人结成道侣。” 微风吹过,宋孜卿额前落下了一缕银发,他抬眸眺望远处的山峦,想起了小黛去世时,青棠站在走廊上恸然的眼神。 “我听说步六孤聿修不是一个好人。” 琼莹深深叹息,“确实不是个好人,但是青棠不像他爹,也不像我。也许他不想见你,有什么原因。” 这时,荔非雨御扇来了。 青棠断联,荔非雨找不到他,本打算找琼莹问问,但是发现宋孜卿竟然也在玺禺山。 “宋孜卿,你怎么在这?” 宋孜卿走到荔非雨面前,“你们不是用传音石联络么,把传音石给我,我要找青棠。” 荔非雨:“……可是我用传音石联络不到青棠。” 宋孜卿皱眉,“我不信。” 荔非雨看了眼琼莹,许是青棠不在这里,宋孜卿把琼莹给威胁了。 荔非雨拿出传音石给了宋孜卿。 宋孜卿施法点亮传音石,传音石一闪一灭,久久没有响应。 突然有了响应,对面传来了杂音,咕噜咕噜…… 宋孜卿:青棠? 对面:啪,断了。 宋孜卿眼眸一沉,把传音石还给荔非雨,将那朵蒲公英放到琼莹的手心,拂袖走了。 琼莹追上去:“你要杀了我儿子?” 宋孜卿:“对。” 琼莹:“别杀他,他是被他爹连累的。” 宋孜卿停下脚步:“那就都杀了,帮你也报仇。” 琼莹和荔非雨望着宋孜卿毅然决然御剑飞走了。 琼莹问:“你能找到他吗?” 荔非雨摇头:“我找不到。” 第124章 青棠睁开眼, 大口喘气,发现自己躺在宋孜卿屋里的长桌上。 周围放着置药的柜子、冷冰冰的刀刃。 他还在人世呢,不是阴曹地府。 但是头好疼, 身体动不了。 宋孜卿来到青棠面前,凤眸微挑,“醒了?” 青棠:“嗯。” 宋孜卿一边在青棠的身上施针,一边说:“你该死。” 青棠:“嗯。” 汗水从宋孜卿的额角滑落,他神情专注的炼制解药,就像在和自己博弈。 毒药是他下的,现在要刻不容缓炼制解药的也是他。 以前与毒药相争, 他还有索颐做对手, 索颐死后,对手便没有了。 青棠看着宋孜卿拔下银针, 眼底流露出了兴奋和刺激的神色。 宋孜卿转头看向青棠:“你觉得我会救得了你吗?” 青棠:“你的解毒技艺超群, 会的。” 宋孜卿轻哼,“我一直在委托一个杀手追踪你,你在净元宗中的毒就出自我的手笔。” 青棠点头:“我知道,你还去过正乙宗朝我放过毒箭。” 宋孜卿捏住青棠的下颌,给他喂了刚炼制好的药, “那次的毒我不怎么满意, 但是好不容易知道你会出现在那里, 我就去了。” 药很苦,青棠皱了眉, 但还是咽了下去,“后来为什么不见了?” 宋孜卿看着青棠的双眼:“你还想见到我吗?” 青棠点头:“嗯。” 宋孜卿冷笑,“骗子。玄钦那个黑心佛子真有能耐,竟然把你身上的芪酸之毒解了。” 青棠:“你能吗?” 宋孜卿:“可以, 但是你不会来找我的。” 青棠觉得宋孜卿给自己下毒,是想要逼自己来找他,求他救命。 之所以敢来找宋孜卿,是想赌一把。 赌宋孜卿不会真的要自己的命,让他气消了就行。 虽然墙上嵌的小石头已经不见了,但青棠相信,宋孜卿还留着那颗石头。 过了一会,青棠感觉自己的手能动了,伸手想摸宋孜卿放在长桌上的手,但是被宋孜卿躲开了。 宋孜卿转身去收拾炼药的东西,语气冷淡:“毒解了,穿上衣服,滚吧。” 青棠看向叠放在一旁的衣袍,没有拿,起身光脚下地,走到宋孜卿的身后,双手环腰抱住他。 淡香幽幽,宋孜卿停下手头的事,盯着那双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松不松开?” 青棠没有松,“你还恨我吗?” “当然恨,恨透了你。你知道我的剑法也不比剑修差,毒可以解,头断了可就接不上了。” 宋孜卿的腰间一空,淡淡的香气也随之消失了,他捏紧了瓷瓶。 青棠去穿衣服了,打算穿上衣服再和宋孜卿谈谈。 咣当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掉了。 青棠回头看,宋孜卿就扑过来把他抱住了。 “啊……唔~” 宋孜卿抱着青棠将汹涌的恨意、怨气一并从吻中宣泄而出,径直撬开他的唇齿,挑动深入,一路攻城掠地席卷涤荡。 “唔……” 青棠措手不及,刚解毒不久,被吻得晕乎乎的,手中抓住的衣服也被宋孜卿夺走了。 燥热的气息扑打在脸上,旁边的柜子也撞倒了,瓶子里的药滚落在地,不知是毒还是药的水流了出来。 青棠从宋孜卿强势的吻中争抢呼吸,“药瓶,碎了。” 宋孜卿一抬将青棠放回长桌上,按住青棠的手,两人在长桌上继续吻。 璇玑谷炎热潮湿,很快,青棠的脸颊布上一层潮红,汗水顺着额角流到了发间。 宋孜卿的衣服落到了地上与那些杂乱的药瓶碎片堆砌在一起。 他在这张长桌做过接骨,去毒疗伤,还没有做过今天这样的事,有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同时,宋孜卿也觉得自己下贱。 只要青棠靠近宋孜卿,露出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触碰、撩拨的动作,他那冷静理智的脑子就不转了。 全身的皮肉筋骨都在渴望着、叫嚣着想要扑倒青棠,忍不住要占有青棠,让他在自己怀中承欢,哭着浪.叫,真是下贱。 宋孜卿:“下贱,下贱!” 青棠:“什么?” 宋孜卿:“我在骂我自己。” 青棠望着宋孜卿棱角分明的眉眼,垂下的银发,露出一缕笑。 宋孜卿:“笑?好笑吗?这一点都不好笑!” 他要撞碎这笑声,让青棠破音,失声,瞳孔失焦。 屋内逐渐传出桌脚挪动的嘎吱声,断断续续低微的像猫叫一样的声音,随后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哭喊央求。 小童原本等候在外,这时走到了远处拿起扫帚清扫院里的落叶。 一番云雨,两个人都大汗淋漓。 宋孜卿啃咬着青棠的肩膀,青棠问:“你的‘病’好了?” 宋孜卿低沉地“嗯”了一声,自从死而复生之后,他的很多症状都消失了,如同常人。 他和青棠做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有嗜血的冲动了,很奇怪。 青棠把宋孜卿头上的发簪取了,银发如瀑落下,他伸手薅了薅宋孜卿的白发。 宋孜卿抬头看着青棠,“我现在的样子好看吗?” 青棠点头:“白发更好看。” 宋孜卿:“你在奉承我。” 青棠勾住宋孜卿的脖颈,“你很厉害,你是天下第一毒师,长相俊朗又毒辣。” 宋孜卿又吻住了青棠,但这次温柔缱绻,像事后的抚慰。 青棠知道宋孜卿就吃这套,得崇拜他,仰慕他。 两人在长桌上温存了一会,青棠问:“你有没有拿走我的东西?” 宋孜卿的双眼又恢复清明,冷静地猜测青棠问这话的目的,“什么东西?” 青棠:“我的心。” 宋孜卿冷笑:“呵,如果我可以,我一定把你的五脏六腑都挖出来吃掉!你为何猜疑我会摘了你的心?” 青棠:“没有就算了。” 宋孜卿下了长桌披上一件中衣,火气又上来了,“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无论宋孜卿怎么恨青棠,看清青棠的人,都会在夜晚寂静无人的时候疯狂地想起他。 除了毒药,再也没有东西能填补青棠离开后的寂寞感,再也没人能走进宋孜卿的心里。 如果不遇到青棠,宋孜卿一直在往医圣殿的方向走,就不会意识到他有多么孤独。 但是也体验不到,和青棠在一起时的快乐。 可是青棠出现又消失了,他的世界恢复了原貌,但是那么孤独。 青棠留下的痕迹就像慢性毒药逐渐侵蚀他的心,思念与愤恨永无休止。 宋孜卿总是在想青棠在哪,他还好吗? 怎么会不好,换了一任又一任道侣。 青棠不敢来找他,也许早就把他给忘了。 于是宋孜卿下定了决心,要让青棠尝尝自己为他炼制的毒药。 可是,青棠吞了他的药,他又迅速地拿出了灵草炼制解药。 那些灵草的名字就像事先备好一样,在他的脑海浮现。 第166章 宋孜卿还是爱青棠。 因为恨意酿造的毒药,在爱意炼制的解药中落败了。 宋孜卿想知道青棠的真心话,“当初你就是想白嫖我的药,缔结道契是我一厢情愿,你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 青棠摇头:“那怎么算是白嫖呢?” “你真的有那么点喜欢我?” “我……” 宋孜卿想要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迟疑的回答,但是青棠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 是啊,青棠如果还爱他,怎么会舍得不找他? 宋孜卿冷言道:“不必说了,滚!” 青棠坐起来,看着宋孜卿:“现在?” “对,现在,我不想再看到你!” 宋孜卿转过身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 青棠再次下地,光脚站在碎裂的瓷片中,从背后抱住宋孜卿,“我心里有你。” 宋孜卿轻哼,“你连心都丢了,你还说你心里有我?!” 青棠把头靠在宋孜卿背上,声音轻颤:“我不喜欢你,怎么会答应和你结道契?” 宋孜卿拆掉青棠的手,转过身,“你走。” “不走。” 青棠的双眼盈盈,凝视着宋孜卿,全然不顾自己脚下的瓷片。 两人对视片刻,宋孜卿又将青棠抱起来,推倒在长桌上狠狠重来了一次。 青棠彻底瘫软在长桌上,宋孜卿给他裹上外袍,抱到了自己的屋里,“先在这里待着,我要去清理。” 青棠:“嗯。” 等宋孜卿关上门,青棠缓了一会,开始在屋内翻找那块小石头。 宋孜卿常常把一些东西藏在屋里一些不起眼的角落,不会带在身上。 不久,宋孜卿回到屋内,看到青棠躺在床上,自己脱了衣服,躺下抱住他。 “明日一早,我就送你出去。” 青棠把那枚小石头拿出来给宋孜卿看,“这是什么?” 宋孜卿一把将小石头抓走,扔到了桌上。 青棠问:“你为何把它嵌在墙上?” “生气时砸到了墙上,就那样嵌进去了,我想嵌进去也好,时刻提醒我不要忘记恨你。” 虽然话里还有怨气,但宋孜卿抱着青棠的手没有松开。 第二天清晨。 青棠和宋孜卿走到璇玑谷的出口,青棠走了几步,回头搂住他的脖颈,埋在他的肩头。 “过了今夜再走,行吗?” 宋孜卿的身形僵住了,他又起来了。 “你总能让我无法戒断你,你让我欲罢不能,你知道吗?” 青棠在宋孜卿耳畔轻声说:“对不起。” 宋孜卿:“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两人走回去,在屋内磋磨半日,宋孜卿给青棠摘了一些山谷中的灵果,在院中煮酒。 宋孜卿用木勺给青棠添上酒,青棠看向站在一旁的文烛,“他是你徒弟?” 宋孜卿:“不是,是那条蓝斑蛇。” 青棠:“什么?就是那条杜逸轩放出来的蓝斑蛇?” 宋孜卿点头,“我把它放出来袭击卫凌枭之后,就没管了。后来不知它跑到哪里去吃了什么,化形成小孩的模样回来找到了我。” 青棠看着文烛,文烛长得很乖巧,但一直没说话。 “他说不了话吗?” “说不了,但是还算听我的话,没有再乱吃东西。” 青棠喝了几杯就没有喝了,宋孜卿把剩下的酒倒入了瓶中。 当夜,青棠在睡梦中被某人解开了衣袍,冰凉的酒浆洒到了他的身上。 青棠惊醒,“宋孜卿……唔。” 这舌尖上的滋味,宋孜卿已经许久没尝过了。 次日清晨,青棠太累了,没能起来。 隔了一日,宋孜卿送青棠出去,青棠再次抱住他,握住了他的把柄。 宋孜卿深吸一口气,又把青棠带回去了。 第三次,宋孜卿把青棠推出谷地的出口,青棠回头跳到他身上挂着。 宋孜卿问:“我是你的玩物,你的走狗吗?” 青棠紧紧抱住宋孜卿的脖颈,“你不想让我多留几日?” 宋孜卿捏了一把青棠的腿肉,背着青棠走回了谷地。 他很理智地告诉自己,“宋孜卿,青棠只是渡劫失败,又回到了合体期,他想要和你合修到下个境界,不要沉迷。” 青棠靠在宋孜卿宽阔的背上,文烛静静跟在一旁。 宋孜卿把青棠留在山谷中,没日没夜地做,直到上了合体期境界,在谷中渡了雷劫。 宋孜卿对青棠说:“现在我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给你了,除了这条命,你想我死吗?” 青棠:“不。” 宋孜卿轻抚青棠的脸,“那明日我送你出去。” 宋孜卿依然爱青棠,但是青棠对他来说就是毒药,着迷又上瘾,完全拿捏了他的要害,很容易陷进去。 也许,只能放置在安全距离以外,对彼此才是好的。 宋孜卿不会再给青棠下毒,也不再恨他了。 离开璇玑谷时,青棠回头搂住他的脖颈,抱住他,柔声问:“我们还会再见吗?” 宋孜卿看着青棠的眉眼,喉结滑动:“不会。” 青棠:“这不是由你决定的,会。” 宋孜卿:“不会。” 青棠:“会。” 宋孜卿没有再言语。 青棠凑到宋孜卿唇边,若即若离地蹭了蹭。 宋孜卿扣住青棠的后脑勺,打开唇舌,炙热的呼吸交织,双手箍紧青棠的腰。 谷中的蝉声、蛙鸣一浪高过一浪,两人吻了许久。 漫长的吻之后,宋孜卿没有放开青棠,还是紧紧抱着他,让他在自己怀抱里喘气。 “我去玺禺山找过你娘,你师父那时也去过,我本打算用传音石联络你,你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 青棠说:“传音石早就掉了。道契销毁后,我被神罚,倒霉了很久。过桥桥塌,走山山垮,应该是掉河里的时候被河水冲走了。” 宋孜卿:“那我现在问你,当时我已经灯尽油枯了,到底是什么让我活过来的?” “我的眼泪。” 宋孜卿躺在青棠怀中断气的那天,青棠哭了很久,眼泪不小心落到了宋孜卿的嘴里。 后来青棠想起老爹曾提过,步六孤氏先祖是银月白狐椿,传说银月白狐的眼泪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青棠的身上只有九分之一血脉了,也许,只能用一次,也许不会再有这种神力。 宋孜卿不仅死而复生,头发也全白,也许就是这个原因。 宋孜卿抱紧青棠,话音低沉:“我的头发变白是因为你的眼泪?” 青棠:“是的。” 宋孜卿忽然觉得活着,不是那么寂寞的事情了。 青棠轻轻挣脱了宋孜卿的怀抱,望着他:“你的医术不该被埋没。” 宋孜卿:“医术?” 青棠从芥子袋中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宋孜卿。 “我给扶阳宗的周辞看了你整理的毒经,他很希望你能到他那里去。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信。” 宋孜卿拆开信看了看,上面写了对他撰写药方的赞赏,并且邀他去扶阳宗做宗主。 “可是,我的毒经在姑获山的时候已经烧了,你是……” 青棠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我耍了一个小心机。” 在宋孜卿昏迷的时候,青棠知道宋孜卿的心意坚决,如果死了,他肯定不会把毒经留下。 但是青棠不想就这么让宋孜卿籍籍无名地走,青棠就悄悄抄下了毒经。 宋孜卿让青棠烧的,其实是青棠抄写的那一本。 青棠一直把宋孜卿亲自撰写的毒经带在身边,后来带回了合欢宗。 这次为寻心出来之前,青棠把它送到了周辞那里。 青棠对宋孜卿说:“扶阳宗虽然没有灵枢圣苑大,但是那里的医修药毒兼修,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你去那里做宗主,正合适。” 宋孜卿是有抱负和野心的人,璇玑谷太静,会慢慢消磨他的意志。 青棠想让宋孜卿有事可做,进不了医圣殿,也可以在别处发光发热。 其实这件事早就应该做的,但是青棠一直在和绫波阁纠缠相杀。 另外,对宋孜卿的愧意,也让他迟迟下不了决心再面对宋孜卿。 宋孜卿再一次抱住了青棠。 青棠问:“你会去吗?” 宋孜卿沉默了一会,声音暗哑:“我不想让你走了,我们复合吧。” 青棠说:“我还要去寻心,这是我必须一个人去做的。我要走了,孜卿。” 宋孜卿深居简出,但也时常从他医治、买过毒的雇主那里打听江湖消息,青棠最近在东洲、南洲、北洲出现过。 原来是这样,为了寻心,青棠还要去别的地方。 宋孜卿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青棠,“尽快和他们全都断掉,不然我会去找你的。这次,就算你化成灰,我也不会放过你!” 第167章 青棠:“……嗯。” 青棠御扇飞离璇玑谷后,宋孜卿就让文烛收拾东西,赶紧去了旻衡谷。 申屠祈夜寻到璇玑谷时,谷中的灵草已被拔干净,茅屋空荡荡,仿佛人走得很匆忙。 青棠肯定来过这里,又马上走了。 现在七人中只剩下他和苍璧,青棠肯定会先去找苍璧的。 于是申屠祈夜飞身前往妖界边境鳌岸山,准备拦截青棠。 - 青棠一边御扇一边拿出前任名单,还剩下最后两个人,申屠祈夜和苍璧。 两人的黑化程度相当,都很要命。 左右之下,青棠选择先去魔界,把苍璧留到最后。 因为想起苍璧被索颐做成骨鞭的那一节尾巴骨,他就不寒而栗,苍璧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青棠用传音石联络连霄:“我已经从宋孜卿那里出来了,接下来去魔界找申屠祈夜。” 连霄:“宗主,不好了,褚寒生和赵无隐都不见了。” 青棠:“都不见了?” 连霄:“我前去找褚寒生之后,他就派人前去寻找,后来他也没了踪影。” 青棠皱眉:“那祝星澜呢?” 连霄:“也失踪了,灵音宗在找人。” 赵无隐失踪可能是意外,但三个人失踪就不是意外了,有人故意抓他们? 青棠:“你去找玄钦!让玄钦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连霄:“好。” 青棠御扇向西,飞往了魔界。 第125章 妖界, 赤焰妖都。 苍璧立于万妖殿内,阴影下的眉眼狭长,下颚线锋利, 刺青从领口延伸到脖颈,夔纹襕边衣摆垂落于地,手里把玩着一枚丹石。 墨鸦化作人形,匆匆来报:“禀报大王,我们寻到宋孜卿的下落了。” 苍璧:“在哪?” 墨鸦:“在中洲的璇玑谷,但是已经人去房空,连种的灵草都拔干净了, 似乎青棠去过那里又离开了。” 苍璧戏谑一笑, “宋孜卿向来谨慎,真的就如此害怕, 以至连家都不要了?” 按照青棠的足迹来看, 七个人中,只有他和申屠祈夜没有找了。 青棠一定有什么理由必须找他们,所以也必定会来找自己。 不论是什么原因,只要青棠来了,就有他好受的。 青棠一定会先来妖界的。 苍璧问:“鳌岸山附近有没有出现青棠的踪迹?” 墨鸦短暂停顿, 抬头看向苍璧的高大背影, “青棠没有朝鳌岸山走, 申屠祈夜倒是来过一趟又急匆匆走了。” 苍璧骤然转身,语气透出一丝怒意, “没有?” 墨鸦非常肯定:“是,青棠去的方向应该是万魔岭,没有往妖界走。” “他居然去找申屠祈夜了。” 苍璧握于手中的丹石化成了齑粉,撒落在地, “你随我一同去抓他,务必赶在他踏入魔界前,把他带回妖界。” 墨鸦:“是。” - 青棠行至万魔岭,大风刮过,飞沙走石,行人稀少,路边堆着一些白骨。 上次来这里,还是在追杀索颐的时候。 青棠迎风走着,忽然看到前方也有一个男子在朝魔界走。 男子头上绑了一条红绳,穗子随长发飘动,身形单薄,从背影看很熟悉。 男子也察觉到后面有人,转头往后看,正和青棠四目相对。 青棠认出他了,“咦,你是禹州城二仙货一条街的小铭老板,你怎么会来这儿?” 小铭看到青棠如临大敌,怎么会在这里碰上他,快步往前走。 青棠追了上去,“我也要去魔界,一起呀。你的个子好像比以前见时高了点,你到底是妖还是魔?” 小铭看了青棠一眼,“你给我走开,别跟着我!” 青棠皱眉,“我是你老主顾,怎么再次遇见这么冷漠?你帮我做过‘玄黄圣石’,我们拿它把绫波阁给搞垮了,你还记得吗?” 小铭和青棠拉开距离,压低声音:“我当然记得,但是不准你再向别人提起这件事。” 青棠:“为何?” 小铭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你仇家太多,不要把我也牵连了!” 青棠细数自己的仇家,只剩下两位了,“也不算多吧。” 小铭轻哼了一声,“不算多,但碰上了就要命。” 他径直在风沙中往前走,没等青棠。 青棠跟了上去,风沙太大,他拿出帷帽戴上。 小铭也戴上黑色帷帽:“离我远点。” 青棠:“我们的路线都是一样的,不算我跟着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万魔岭中,周围的山势陡峭,植被荒芜,也没有鸟兽出现。 青棠第一次去魔界,拿出地图看了看,再往前走过一段路,到了魔界就能看到魔修和一些兽类了。 但是还没等到入境,后面就追来了人。 青棠回头看到苍璧带着一群妖出现,急忙往魔界飞奔。 小铭也慌张得紧,“看看我说的什么,叫你别跟着我!” 青棠:“和他有仇的是我,你又不必躲他,为何这么紧张?” 小铭:“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没有仇?” 青棠:“这么巧?那一起逃呀!” 小铭无语瘪嘴,转身钻进了一片魔针林中,青棠也跟着他钻了进去。 魔针林里全是叶片如针的树,枝桠丛生,小铭在前面钻得极快。 青棠被刮到了腰带,转头去扯腰带,奈何怎么扯也扯不下来,“等等我,我被勾住了!” 小铭叹了一口气,回头一刀把青棠的腰带斩断,转身跑了。 青棠的衣袍敞开,空落落的,他也顾不了那么多,继续往魔针林深处钻。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一片魔针林皆被摧毁殆尽,铺天盖地的魔针如雨般下落。 青棠边跑边看着威波朝自己扩散,周围的魔针树接连倒下。 他回头看去,苍璧没有追来,再转过头,一张大网扑面而来。 天旋地转间,青棠和小铭被大网捞起,两只鸟妖提着大网缓缓往反方向飞。 青棠拿出流云扇使劲割绳子,割不断。 小铭用他的刀砍也砍不断,两人被紧缩在大网内,像两条离水的鱼,等待被宰杀。 小铭黑着脸,“我不想和你说话,都怪你!” 青棠:“苍璧带这么多妖来,就算我不跟着你跑,你也会被抓,怎么能怪我呢?” 小铭:“你是苍璧必须抓的人,你跟着我跑,那我不被抓?” “……” 青棠收起流云扇,“被抓还可以逃走,盗门不是精于此道吗?” 小铭白了青棠一眼,“你觉得苍璧会轻易放过抓住的人吗?苍璧也知道我是盗门的人。” 青棠问:“你为何得罪了苍璧?” 小铭依靠着大网,环抱双臂:“给你做的‘玄黄圣石’。” 青棠看向小铭:“为什么,他不是也恨绫波阁吗?” 苍璧背叛了绫波阁,但是绫波阁将他折磨得差点死掉,他应该恨的。 小铭:“他是恨绫波阁,但不全恨,琅霁也在那场浩劫中死了。还记得吗?我让你们杀的。” 青棠双眸颤动,想起琅霁阻拦自己时说的话,现在是应验了,苍璧真的不会放过他。 苍璧也没有忘记留在绫波阁的琅霁。 小铭:“他得知是我协助你造了假的‘玄黄圣石’,我拿走了琅霁的金戈,也在追杀我。” 两人沉默片刻,青棠对小铭说:“等会儿若他要杀你,你就说是我威胁你这么做的,和你没关系。你把金戈交给苍璧,兴许他会放了你。” 小铭摇头轻笑,“我是不会把金戈给他的。” 青棠:“为何?” 小铭挑眉:“不告诉你。” 苍璧看向大网里的青棠,腰带跑没了,衣服散乱,沦为仇敌的俘虏还能和旁边人谈笑风生,真是心大。 真以为死不了? 飞越鳌岸山,向西前行五百里,出现一座巨大的城池。 城池之上立有高楼千丈,方圆三百里,皆为众妖居所,街巷楼台繁华热闹。 青棠看着下面的万千灯火,问小铭:“妖界何时有这么大的城池?” 小铭:“这里是妖都赤焰城,自从苍璧一统妖界定都在这里,许多妖怪就聚集到了这里,自然繁华。你不知道?” 青棠:“我很久没有来妖界了。” 小铭想着这回落到苍璧手里,凶多吉少。不过,青棠会比自己先遭殃的,等等看有没有转机逃出来。 大网落下,青棠和小铭落在一座宫殿外。 苍璧走到青棠面前,周身散发着邪性妖冶的气场,让青棠不敢抬头。 “看着我。” 青棠看向小铭,小铭的手被大妖铐住了,朝他翻个白眼:自求多福。 “不敢看?”苍璧猛然捏住青棠的下颌,让青棠仰起头,“你在阎浮城还对我笑来着。” 第168章 青棠被迫仰视苍璧,他曾无数梦魇看到苍璧的脸,也是像这般邪魅狂狷的笑意,两颗尖牙在薄唇下若隐若现,犹如地狱里来的罗刹。 “阎浮城那次,我失忆了。” 苍璧嗔笑:“对,你是失忆了。” 青棠:“但是你也骗了我,你说你是我夫君。” 苍璧戏谑道:“我何时说过,你不觉得这是痴人说梦吗?” 青棠的眉眼依旧和初见他时一样,像个二十出头的清秀公子,琥珀色的眼眸透着无辜和魅惑。 但实际上,苍璧知道,青棠的心里想的全是狠毒的事。 难道他以为自己还会心软被骗吗? 苍璧用力一甩,青棠别过脸,撞到小铭身上。 小铭:“?” 青棠又被苍璧拉了回去,衣领扯歪了。原本就松散的衣袍,现在更松散,这下更像一个囚徒了。 苍璧揪住青棠的衣领,咬紧了牙,“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跑了,我要让你受尽折磨。” 众妖小心翼翼看着苍璧,那次在阎浮城让青棠跑了,苍璧回来可发了好大一场火。 因为追击薄奚的事情,耽搁了好一阵,青棠就没了踪影。 苍璧动了杀意就绝不会手下留情,他是冷酷杀神,万妖都向他俯首称臣。追踪了青棠多年,现在终于抓到手,不知会如何处置。 但是众妖能肯定的一点是,他们两人之间绝不会再生情愫的,不可能。 青棠被苍璧扯着,身形不稳地往前倾斜,但眼神定定地看着苍璧:“我本就打算来找你赎罪,你不来抓我,我也会来。但是,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那就别处理了,先把罪赎给我!” 苍璧放下青棠的衣领,青棠被推了好几步才站稳,头上的玉簪滑落坠地,长发散落到了肩头。 青棠想低头去捡,两个大妖将他的肩膀按住。 苍璧说:“墨鸦,把他们身上带的东西全都盘剥干净,什么都不留。” 墨鸦从青棠的袖中拿出芥子袋,强力破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 疗伤丹药、玉牌,一枚蓝色鲛人鳞片,材质极好的法衣、便服、护身符,传音石,流云扇,还有一些零碎的灵石散落在地上。 苍璧看到那些东西,眯缝双眼:“除了流云扇和传音石,其他的都给我扔了。” 青棠挣脱了束缚,扑向那些东西,不让墨鸦动:“不行!” 苍璧看到青棠阻拦,心中怒意更甚:“把他的手绑起来,扔!” 青棠的手被妖藤绑住,看着墨鸦将东西砸碎烧毁,然后将流云扇和传音石递给了苍璧。 小铭的东西就多了,芥子袋打开后里面的杂乱东西堆成了小山,二手仙琴、短剑、仿制的天灵地宝……最后才把琅霁的金戈甩出来。 小铭恶狠狠瞪着苍璧:“我被抓了,盗门会来找你的。” “本尊还怕盗门不成?” 苍璧将琅霁的金戈收入手中,转身朝宫殿北侧走。 墨鸦带着青棠和小铭跟随在后。 第126章 两人被带到地牢中, 小铭被带到牢房关押,而青棠来到了刑室。 刑室内,只有上方透着一丝光亮, 落下来照亮了一张布满血迹的桌子。 对面的墙上便是琳琅满目、闪着寒光的刑具。 那一墙的刑具,是苍璧按照绫波阁的刑具复刻打造出来的。 苍璧随意从上面拿下一个锋利弯钩,转身看向青棠。 “害怕吗?我要让你也体会一下绫波阁的刑罚。” 青棠身形一怔,他转头往后看去,那些大妖已经将刑室的门堵住了。 墨鸦将青棠按在了椅子上,妖藤顺势裹住青棠的双腿、双手,牢牢将青棠禁锢在椅子上。 青棠以为苍璧要亲自用刑, 但是苍璧将弯钩扔给一个大妖。 “裴郁, 拉上来。” 裴郁将一头猪拉到桌上,猪挣扎得厉害, 发出哄哄的叫声。 裴郁没有敲晕它, 任由它在上面挣扎。 青棠不明白,苍璧不是要让自己体会绫波阁的刑罚吗? 裴郁用弯钩刺破猪的两条腿,猪发出惊声尖叫,热血喷溅撒向青棠。 青棠不能动,只能紧闭眼睛, 血淋到了身上, 染红了银白衣袍和脖颈。 突然间, 青棠被扼住下巴,苍璧的低沉嗓音从头顶传来—— “我要让你看着, 这里的每一样刑具如何在人的身上施展,记清楚了。当初我都把这些刑具,经历了一遍。每当我马上要死的时候,薄奚就会救活我, 然后继续给我施刑。” 猪还没死,两只蹄子被挂在钩子上架在木架子上,还在嚎叫。 青棠声音微颤,“然后呢?” “你的身体肯定不如我,经受不了几下就会死。等你看完这些刑具,再挑其中的三样,我来亲手施刑。这就是你的下场。” 裴郁将第三个弯钩扎向猪肚,热血伴着腹中脏器喷泻而出。 青棠忍不住弯身呕吐,“呕——” 去魔界的路上没有吃东西,吐不出来,只有干呕。 苍璧将青棠的头按回来,声音冷厉:“给我继续看!” 裴郁将钩子拔下来,猪还活着,还能看到腹中心脏在跳动。 苍璧捏着青棠的脸,“觉得恶心,还是更害怕?” 青棠身形颤抖,手心起了一层细汗,“对不起。” 苍璧冷笑两声,将手抽离,“若这世间任何事都能用这三个字解决,就不会有这么多杀戮了。” “拉回去关起来。” 墨鸦带青棠离开刑室,关进了小铭对面的地牢。 青棠躺倒在地上,衣袍上满是刚才飞溅的血。 小铭盘腿坐着,发出啧声,“啧啧,可怕。” 等墨鸦和一群大妖走后,小铭说:“撑久一点,说不定我就能把这牢笼破了。” 青棠:“他没对我动刑,这是猪血。” 小铭:“那你这副样子是做什么?” 青棠:“吓的。” 小铭:“……你这合欢宗主也够窝囊的。” 青棠翻身平躺在地牢中,缓了缓:“我也曾硬气过,只是想到那酷刑都在苍璧身上发生过,就止不住地发抖战栗。这是我欠他的。” 小铭坐在对面,好奇地问:“你是怎么惹到他的?” 青棠扭头看向小铭:“想知道?” “嗯。”小铭等候着他的下一句。 青棠:“不告诉你。” 小铭白了青棠一眼,挪动屁股,背对他靠坐在牢笼中。 - 此后的每天,青棠都被拉去刑室观刑。 烙铁、铜刷、种蛊…… 椅子的位置就在桌案旁边,青棠每次都会被喷上鲜血。 青棠问墨鸦:“能把椅子挪远一点吗?” 墨鸦淡漠回道:“不能。” 苍璧这么安排,谁都不敢动。 十日后,青棠看着裴郁施刑,已经停止了呕吐,只是偶尔会闭上眼,任由血喷在自己身上。 观刑后,墨鸦将青棠带出了地牢。 青棠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墨鸦面无表情,精瘦的脖颈显得喉结很突出,随着说话上下滑动:“大王说,今日起观刑后就带你出来,交给他。” 从地牢走出来,阳光刺眼,青棠跟着墨鸦走向王宫南侧。 这里有一个单独围起来的院落,入口处悬挂着“狰苑”的匾额。 还没有进去,就能听到里面凶兽发出的震天吼声。 墨鸦拉着青棠身上的妖藤,两人步入狰苑,只见苍璧骑在一只巨大的凶兽背上,恣意威仪。 凶兽长着独角,獠牙长而尖,脖颈戴着铜项圈,利爪踏地飞尘四起,五条尾巴朝四面甩着——正是狰。 狰一跃而起冲向青棠,带起一阵疾风,狂躁的吼声似贴近耳膜。 青棠站在那里无法动弹,妖藤缩得很紧,根本迈不开腿。 狰在接近青棠的那一刹那,被苍璧制止,双脚高高抬起又沉沉落于旁侧。 狰的獠牙近在咫尺,青棠颤抖了一下。 苍璧落在青棠面前,眼神冰冷,拍了拍狰的脖颈,狰抬起头,獠牙也随之上移。 啪嗒。 一条脚链扔到了青棠面前。 苍璧说:“赎罪就别穿鞋了,把鞋脱下,戴上脚链。” 墨鸦将青棠身上的妖藤收了,鞋子也收了,在青棠的脚踝绑上锁链。 青棠的长发披散,赤脚踩在地上,脚链发出零碎的响声,已然成了囚徒的模样。 然而,在墨鸦看来,就算落魄到如此境地,青棠的姿容也无法蒙尘,反倒像是无辜被欺负了一样。 墨鸦跟随苍璧四处征伐的百年间,最知道苍璧睚眦必报,被杀了一刀,可以还十刀。 他不知青棠和苍璧到底有怎样的纠葛,青棠是否像苍璧所说的那样绝情狠毒。 至少在观刑的时候青棠吐得不假,一个狠毒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刑罚就忍不住吐呢。 第169章 苍璧看了墨鸦一眼,墨鸦躬身退后,没有再将目光放在青棠身上。 苍璧对青棠说:“从今日起,观刑后就来这里打理狰苑。” 青棠低头:“是。” 苍璧转身离开,墨鸦关上了狰苑的门。 整个狰苑只剩下青棠和狰四目相对,狰的眼神凶狠,朝他吠吼了两声,前爪刨地,像是蓄势要把青棠吞了。 脚链束缚了青棠的行动,青棠慢慢挪动着步子,脑子快速转动想着应对这头凶兽的办法。 苍璧来到一旁的崇天楼上,俯瞰着狰苑内的动向。 狰苑内,青棠急促地挪着脚链奔跑,没有跑多远就跌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林木被狰撞倒,发出咔咔的断裂声。 正当狰即将要咬向青棠时,青棠抓起一侧的石头在狰的鼻尖划出一道血痕,二指凝聚灵力,点在狰的鼻尖,念出了一段妖咒。 狰瞬间被弹了出去,五条尾巴甩断了周围的树干,轰然倒地。 青棠收了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狰的眉心隐没了一道光。 幸好他还记得老爹的妖咒,虽然不太熟练,总归控住了狰。 这是他迫不得已才用的办法,狰现在已经是他的契奴了,再也不能攻击他。 狰摇头晃脑地站起来,立起耳朵,眼神中还透着不甘心。 崇天楼上,苍璧看到这一幕轻声冷笑,看来这么多年还是有长进。 墨鸦神色惊异:“大王,他会妖咒?” 苍璧朝狰苑飞去,落到狰苑后,走上前抓住青棠的手臂,“你把我的坐骑变成了你的,这算赎罪吗?” 青棠挣脱不开,望着苍璧:“我只是自保而已,如果我死了,怎么给你赎罪?” 苍璧狭长的双眼透着冷厉,声音低沉:“给我解开契约,这是赎罪的一部分。” 青棠睫毛颤动,“好,你放开我的手。” 苍璧松开了青棠的手腕,青棠走到狰面前,将它鼻尖的咒印解除,狰迅速站了起来。 青棠以为苍璧会就这样算了,等苍璧走了以后,若狰再扑向自己,再施展妖咒。 但是,苍璧再次将青棠拉住,挥手按住了他的双唇。 青棠:“唔!” 苍璧:“为了防止你再施展妖咒,现在我要收回你说话的权利。” 青棠试着张嘴,但是张不开了。 他双眼圆睁瞪着苍璧。 “怒了吗?想杀我吗?” “……” 青棠说不了话,现在的局面苍璧要让他生就生,要让他死就死,还能怎么杀他? 苍璧捏住青棠的下颌,邪性地笑,“是你自己说要来赎罪的,不要试图耍花样。让你打理狰苑,就好好打理。” 苍璧转身离开狰苑,玄衣飘摆,威风凛凛。 狰因为被青棠施展了一次妖咒,一时还不敢上前扑他,只能蹲在远处谨慎地观望。 青棠走向狰苑的墙角,拿起了扫帚开始打扫狰苑。 苍璧对墨鸦说:“看着他。” 墨鸦:“是。” 青棠在狰苑内打扫着,狰在一旁扑腾一块石头,利爪在地上来回刮蹭,飞尘四起。 狰注意到青棠在看它,用眼神威慑着青棠,不准靠近。 青棠望着那些被狰撞断的树木,有了些想法,于是将扫帚扔了,去拉木头。 青棠用林地中的藤蔓将几根木头绑起来拉到狰的旁边。 狰向青棠吼叫几声,看向了那块绑起来的木板,扑上去又咬又抓。 日落西沉,狰一直在玩木板,摇头摆尾,不亦乐乎。 青棠找来一堆干草垫地坐着,看狰在那里玩。 不过是一只想磨牙磨爪的大猫罢了。 青棠低头看了眼自己衣袍上的血,也许是这个吸引了狰,但是现在念不了净身诀,只能就这样了。 墨鸦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走到狰苑门口,打开了门:“时间到了,大王让我带你回去。” 青棠回到地牢,小铭盘坐在牢笼中,看到了他脚上的镣铐。 小铭说:“今日你出去得久,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青棠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被封住了,讲不了话。 小铭嘴角一抽:“你去哪了,他不让你说话。” 青棠用手向小铭比划狰的模样,一只角,五条尾巴,很大。 小铭皱着眉想了半天,“你是去狰苑了?” 青棠向小铭点了点头。 小铭说:“狰苑呀,你能活着回来也是奇迹。那只狰是妖将从章沃山抓来献给他的,平日里凶猛无比,只听他的话。” 青棠躺在地上,心道:“是吗?还好我及时找到了克服狰的办法,没死在今天。” 小铭摸了摸下巴,“这个地牢里设了很牢固的结界,我打不开。我脚底下还藏着一个传音石,不如你让你的弟子来救你,顺道把我也救出去?” 青棠指了指自己的嘴,说不了话怎么救? 小铭说:“只要你能联络到他们,我帮你说。” 墨鸦突然走过来打开小铭的牢房,把他的靴子扒了,倒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传音石。 小铭:“淦!” 青棠继续躺在地牢中,想着明日该如何对付狰。 第127章 次日, 青棠被拉出去观刑,血液再次喷溅在青棠身上。 走到狰苑时,狰还在吃一头鹿。 青棠继续给狰绑抓板, 接着又薅了一些干草和泥巴捏成泥球。 狰吃完鹿,下巴的毛发被染成了红色,朝青棠吼了两声。 青棠将泥球扔给狰,狰看了一眼,朝泥球奔去了。 隔了一日,苍璧再次来到崇天楼观望狰苑,裴郁和墨鸦跟随在后。 苍璧问:“最近观刑, 他什么反应?” 裴郁看了眼墨鸦, 墨鸦没说话,自己便答了:“不吐了, 但会闭眼睛。昨天不知怎的, 眼神很恐惧,但是盯得很仔细。” 苍璧按住阑干,“昨天用的什么刑?” 裴郁:“断尾,猪的尾巴太短,我找了一只狗。” 苍璧沉默片刻, 那条尾巴被索颐拿去当骨鞭就再也没找到, 他是应该好好看看, 这些伤害都是他造成的。 狰苑内,青棠给狰梳理毛发, 戴着脚链不太方便爬上狰的脊背,只能让狰蹲下。 狰蹲下后,低头舔一下青棠的脸,眯眼享受青棠拿梳子给自己刮毛。 站在崇天楼的主仆三人满脸疑惑。 裴郁问:“这只狰是在章沃山抓来的, 平日里凶猛无比,只听大王的话,怎么变成这副怂样?” 苍璧眸色一沉,“墨鸦,他又擅自给狰下妖咒了吗?” 墨鸦:“没有,他不能说话。” 苍璧脸色阴翳,转身而去。 - 下午到了时辰,墨鸦来到狰苑门口,叫走青棠。 狰跟随青棠走到了门口,低低叫唤了一声,仿佛在说一定要回来。 青棠和狰越来越亲近,狰完全被他驯服了。 回到地牢之后,小铭依旧在尝试各种办法。 这次,小铭从腰上抽出一根铜筷在地牢的地上戳,想要挖个洞逃出去。 青棠躺在对面看着小铭挖洞,刚开始没怎么抱希望,直到半夜,小铭的身影逐渐没入了地里。 青棠突然蹿起来,小铭真的要逃出去了? 结果,墨鸦一个闪身打开牢房,从洞里提起小铭的衣领,掰断了铜筷,拿妖藤绑住了小铭的手。 小铭骂道:“天杀的,苍璧,你把我关在这里干什么?!你最好不要把我放出去,否则我要让你知道个好歹!” 墨鸦面无表情地走了。 青棠又回去躺下,不过,他已经不再对明日的事情发愁了,大不了就是观刑、到狰苑陪狰玩而已。 - 翌日,青棠被带到刑室观刑后,墨鸦带他出来没有朝狰苑走。 青棠停下脚步,望着墨鸦。 墨鸦回头看他一眼,料想是在问去哪儿,淡漠地说:“今日不去狰苑,大王让我带你去万妖殿。” 青棠跟着墨鸦走到一座宫殿前,地面用鎏金墨玉铺地,金柱雕龙,奢华至极,上面写着“万妖殿”。 万妖殿内传出丝竹管弦之声,一群舞姬在殿中跳舞,大妖们坐在宴席上交杯换盏。 苍璧坐在殿上,摇晃着杯中烈酒,瞥见青棠来了,薄唇微启:“过来。” 十二妖将、妖臣们听到苍璧的话都朝大殿门口张望。 青棠一身白衣染血,赤脚戴着镣铐,却凭着那双无辜又魅惑的眼,让人心生怜惜。 “这是谁呀?” “你还不知道吧,这是步六孤青棠,大王把他抓住了。” “大王威武!” …… 苍璧厉声道:“还站在那里作何,让你过来!” 青棠迈步走向殿内,那身空荡荡衣袍,在行走时若隐若现的纤细腰身,不少大妖捏着酒杯暗暗打量着。 裴郁闷头吃肉,往嘴里咕咚咕咚灌酒。 第170章 旁边的妖将元卓,目光追随着青棠,推了推裴郁的手肘,“据说这合欢宗主不仅姿容甚美,双修功法也了得。大王的意思,到底会要青棠的命,还是好好折磨他?” 裴郁轻哼,“大王的意思谁猜得到,我在地牢里连着杀猪杀了半个多月了,专门给他看。” “啧啧啧~”元卓叹了一声,“让以一敌百的虎将去杀猪,真是辛苦你了。” 裴郁端起酒杯,“你可别肖想他了,小心大王发怒,不好收场。” 元卓:“不一定,你说大王对他还有余情就罢了,但看现在的情形,大王是纯粹想要折磨他呀。” 裴郁:“那你就更不要想了,他会死得很惨。” 舞姬继续跳着舞,众妖们继续觥筹交错,女妖们凑到那些妖将妖臣身边,众人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青棠走上台阶,站在苍璧面前。 苍璧:“凑近点。” 青棠低着头,再走近苍璧几步,长发挡住了他的脸,让苍璧只看到他头上的发旋。 现在的模样和被拘的鬼差不多。 苍璧抓住青棠的手臂,用力一拉。 青棠跌跪在苍璧面前,从鼻腔闷闷哼了一声。 他不知苍璧还要干什么,但总归不会给自己任何颜面。 苍璧托住青棠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瞧瞧你,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给谁看?倒酒。” 旁边的蝶妖将酒壶递给青棠,青棠想要站起身给苍璧倒酒,苍璧按住了他,“就这样跪着。” 青棠跪着往桌上的酒杯斟酒,双手举起酒杯递到了苍璧面前。 苍璧看了青棠一眼,捏住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接着,几个女妖轮番来给苍璧敬酒,苍璧来者不拒,只喝酒,没有让她们作陪。 因为他的乐趣在折磨青棠。 青棠一直在给苍璧添酒,暗自想若让苍璧就这样喝醉喝晕过去就好了。 苍璧喝了一杯又一杯,但依然清醒着。 宴席从下午持续到了深夜,女妖走来向苍璧敬酒时,步伐踉跄,酒杯坠地,酒水和瓷片撒到了地上。 女妖捂住嘴巴,“真是对不住,不小心打碎了酒杯,劳烦这位……打理一下。” 青棠将瓷片捡起,瓷片边角锋利,割破了手心,血顺着白瓷片流出来,青棠没有理会。 但是膝盖也带着一阵刺痛,可能是细小的瓷片扎的,跪的时间也长了。 青棠捡起了瓷片,因为不能说话,他双手捧着瓷片,抬头望着苍璧。 示意他,自己要把这些扔掉。 苍璧狭长的双眼微眯,就那样看着他好一会才点头。 青棠站起身,双脚有些不稳,缓了缓才下了台阶,赤脚穿行在大殿内喝醉酒打醉拳、抱着人跳舞的众妖中,走出了大殿。 大殿外已是一片漆黑,月亮被云层遮挡,只透出微弱的蟾光。 青棠将瓷片扔掉,抬起自己的裤腿,双膝青红流着血。 两个端酒的小妖经过,低声嘀咕:“那是谁,受伤了吗?” “别管了,大王刚才在让他斟酒。听说是步六孤青棠,大王最恨的人。” 青棠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个小妖就急匆匆过去了。 这时,青棠身旁的草地里爬出一只金尾蝎子,钳子上夹着东西。 青棠跳了起来,定眼一看蝎子的钳子上夹着的东西上写着“疗伤”二字。 药包? 青棠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在,也不知这是谁给的。 犹豫片刻,青棠还是拿了药,打开嗅了嗅,确定没问题后,涂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苍璧对墨鸦说:“去看看他人在哪,是不是又跑了。” 墨鸦正要去看,青棠就回来了。 回来后,青棠走上大殿,看到宴席上一个头戴金冠,身穿石青衣袍的男子正朝着他明晃晃笑。 青棠在这里待了一下午,听了些众妖宴席间的谈话,知道他是元卓,十二妖将之首,蝎妖。 但是他不认识元卓,以前也没有交集,不知元卓帮自己这个忙是什么意思。 青棠看向殿上的苍璧,依旧清醒地坐着,衣袍大大撒开,露出胸前的凶悍刺青,时不时嘬一口酒,那双犀利的眼睛转瞬扫到了青棠身上。 青棠立刻低下头,回到苍璧身边跪了下来,继续往酒杯中斟酒。 因为伤药刚上在膝盖上,青棠跪着还有些疼,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酒杯中的酒水溢出来,倒到了苍璧身上。 青棠抬头与苍璧四目相对,眼神里透着害怕。 苍璧抓住青棠的后颈,将他按在桌上,混合着酒气的邪性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倒酒都倒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青棠使劲抓住桌角,想要反抗,但无济于事。 苍璧的邪魅嗓音继续在他的耳畔响起,似是恶鬼低语:“对了,你是有大用处的,看到别人看你的眼神了吗?” 青棠侧脸贴着桌子,看着那些宴席上喝得醉醺醺的大妖们,不时向他投掷轻佻的目光,互相小声嘀咕。 不知说的是什么,说着说着发出□□的笑声。 “妖性本淫,你这副颠倒众生的皮囊对他们来说吸引力极强,戴罪之身就更好了。他们正等着何时我把你折磨够了,赏给他们。” 青棠抓住苍璧的手,在他手臂上使劲抓出三道痕。 苍璧看着手臂上的三道抓痕,邪笑:“这么快就怒了?可惜这点小伤,丝毫伤不了我。” 青棠脖颈一松,手腕被苍璧抓住拽着走下来,朝万妖殿外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青棠的脚链丁零作响。 众妖们看到大王走了,纷纷上前询问:“大王,宴席就这么快散了?” “大王,夜深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再玩一会儿呀!” 苍璧说:“他打湿了本尊的衣袍,自然要受惩罚。” 两人穿行在王宫内,走廊上的小妖们纷纷向苍璧行礼,好奇又讪讪地打量青棠。 青棠踉跄跟着苍璧来到镜台殿,里面立着一面面镜子,中央是冒着雾气的浴池。 苍璧将青棠甩在地上,关上了殿门。 青棠趴在地上,咬了咬唇,头顶传来冷厉的声音:“给本尊换衣服。” 苍璧见青棠不动,将他拉起来,“怎么,倒在地上就动不了了?” 青棠的眼眶红了,怔怔望着苍璧。 苍璧放开他的手,言辞冷硬:“你打湿了本尊的衣服,就该给本尊换下来,这也是赎罪的一部分!” 青棠伸手给苍璧解开衣袍,一层一层的衣袍解开,只剩下黑色的中衣和亵裤。 苍璧:“继续。” 第128章 青棠看着衣领口露出的刺青, 迟迟没有伸手去解。 苍璧按住青棠的后颈,让他仰头:“怎么,害怕吗?不想看看我的身体变成什么样了吗?” 青棠挣扎着想要退后, 苍璧紧紧按着他的手解开了自己衣带。 凶悍的猛兽刺青从苍璧的胸膛一直延伸到腰腹,手臂、脊背上也满是刺青,几乎遍布全身。 青棠闭上了眼睛,苍璧捏住青棠的下颌,“别闭上眼,抬头看!” “我在绫波阁受尽酷刑的时候,你在外面逍遥快活, 你心里有过一次愧疚吗?!” 青棠被捏疼了, 睁开带着泪光的眼睛,手被苍璧按在他的身上, 触碰到了那些刺青掩盖的狰狞伤疤。 一道一道遍布全身, 有些伤口甚至能和刑室的刑具对上,钩子、剑伤、蛊毒的创口…… 苍璧将青棠的封口印解开,“有什么想说的吗?” 青棠把手缩回来,嘴唇张了张:“对不起。” “不够,这三个字不够!” 苍璧拖着青棠来到镜子前, 拿起了一把刀, 青棠以为他杀自己, 于是闭上了眼睛。 刀起刀落,苍璧割掉了青棠前额的长发。 苍璧扼住青棠的脖颈, 对着镜子,“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勾引我的吗?” 青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泪流满面,碎发散落在额前。 苍璧高大的身形同他跪在镜子前, “还记得吗?回答我!” 青棠的手撑在了镜子上,“记得……” - 那年,九嶷宗灭门,青棠身受重伤回到合欢宗,休养了七个月。 青棠还不知道老爹闯下大祸,绫波阁已经下了追杀令,派顶尖杀手追杀他了。 一日,青棠躺在万千粉红丝绒垂落的合欢树上喝酒,连霄突然用传音石联络他。 青棠点开传音石,“什么事?” 连霄:“你还在合欢宗吗?” 青棠:“还在,怎么了?” 连霄:“你过来帮我抢个人。” 青棠:“抢人?” 连霄和青棠是合欢宗唯二的男弟子,连霄找的是女修。 平日里连霄性情温柔,体贴周到,再加上长相不错,很得女修的喜欢,但是他很挑剔。 第171章 青棠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还需要连霄去抢人。 “我不太想去。” 连霄:“哎呀,你一直闷在於恒山也不是个事,就当出来散散心嘛。万一能碰上有缘人呢,难道你想一直待在於恒山?” 青棠往嘴里倒了倒酒,酒壶已经干了,一滴酒也不剩,他趁着酒兴说:“也好,去哪里抢?” 连霄:“千乐城。” 千乐城是三不管地界,由于位置特殊,混杂着三界内外的各路牛鬼蛇神,繁华奢靡,也十分危险。 青棠有些疑惑:“你怎么跑到那里抢人,你找的姑娘是谁?” 连霄:“放心,我不会干坏事的,你就来帮我吧。” 青棠:“好,等着,我马上来。” 青棠收起传音石,御扇离开於恒山,往西北方飞去。 过了三日,青棠来到了千乐城。 千乐城周围全是沙漠,城池在外面看起来也像废城,但是一旦踏进结界内,就会看到截然不同的繁华景象。 山水环抱,绿树成荫,贩卖丹药、香料、蛊虫、法衣、法器的店铺林立,形形色色的人穿行其间。 青棠来到和连霄约定的客栈,一踏进门就看到连霄在向他招手。 连霄穿着一身素衣,打扮得像行走江湖的普通散修。 青棠坐到连霄对面,喝了一口茶:“跟我讲讲,怎么回事?” 连霄压低声音:“一次偶然,我在千乐城街上遇到春风楼里的花魁南妧。后来我们见了几次面,得知她本是一个没落修仙世家的后人,不小心被人骗到了千乐城。我要救她。” 春风楼是千乐城最大的妓院,分为东春风楼和西春风楼,东边住的是姑娘,西边住的是小倌。 为了照顾三界六道各路客官的喜好,春风楼里的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花魁更不用说,长相必须出挑。 难怪连霄会想救她,可是…… 青棠握着茶杯,低声问:“你把她救出来有什么用,她又没有修仙练道,难道你就这么和她过一辈子,不修炼了?” 连霄情绪激动地敲了一下桌子,“你怎么知道人家没修炼?春风楼里的花魁都会一点散修法术,我救她出来,就送她去仙门修行正道。这样不就可以长期来往了吗?” “那你准备好钱赎人了吗?” 青棠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说是抢人,难道南妧已经被买走了?” 连霄点了点头,“对,南妧被买走了,对方是尸罗魔君辛樊。我本来已经筹集了给南妧赎身的灵石,但是辛樊抢先一步赎了人。明日,他就要来千乐城接南妧,回魔界成亲。” 魔界中占据一方城池,拥有势力的魔修才能称魔君,尸罗魔君则是魔界三大魔君之一。 青棠倒吸一口凉气,“辛樊已经赎了南妧,要迎娶她了,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妥?硬抢也抢不过他呀。” 连霄摇头,一副你不知其中缘故的模样,声音压得更低:“我前几日从南妧那里得知,辛樊想铸造一把特殊的剑,需要用血亲祭剑。但是他的血亲全都亡故了,所以才把南妧娶回去。” 青棠明白了,“辛樊是想用南妧祭剑?” “是的。” “既然他是想干坏事,那我们去抢人也很合理。只是我们怎么抢?” 青棠的修为刚到筑基初期,肯定不够用。 连霄稍微好一些,但也就到元婴期而已。 连霄勾了勾手指,青棠凑近听他耳语:“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今夜我们潜伏进春风楼找到南妧,抓了老鸨把她身上的飞花印解开,然后马上离开这里。” 春风楼的人都有飞花印,这个印是为了防止她们逃走的,只有被买走时才能消除。 虽然此法有些冒险,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青棠点头同意了。 深夜,青棠和连霄进了春风楼,佯装要两个姑娘作陪,上了二楼进屋以后,马上借故出来。 连霄去绑老鸨,青棠去了南妧的住处。 因为明日辛樊就要来迎接南妧,门口站着两个看守,随时盯着过往的人和房中的动静,谨防南妧逃走。 青棠把事先准备好的七日梦游香吹出去,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看守接连倒下,青棠进了屋子。 南妧穿着一袭藕粉衣裙,长得娇小可人,正坐在桌边,看到青棠进来,立即起身。 青棠说:“我是连霄的师弟,他马上就来。” 南妧见青棠眉清目秀,想来合欢宗弟子的容貌都优于其他宗门吧,“幸会。” 青棠拱了一下手,“我们时间不多,等你把飞花印解开,我们就走。” 很快,连霄用袖中短剑逼着老鸨上来了。 老鸨是个男子,脸上搽脂抹粉,被连霄挟持着走进屋内,怒视南妧:“你要让我给她解开飞花印?” 连霄:“对。” 老鸨:“放走她,我拿什么赔给辛樊?你是要让我死吗?” 连霄将一个芥子袋放到桌上,“这里面的灵石足够赎南妧了,至于辛樊那边,你让他来找我。或者你让他换个人娶也行,我估计他不会挑的。” 老鸨对着南妧破口大骂:“我养你这么久,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还让这个男子逼我解开你的飞花令,你不嫁给辛樊,谁嫁?!” 连霄将短剑按在老鸨的脖子上:“快解!” “哎呀!”老鸨被刺疼了,“你信不信我喊人了?” 连霄又将短剑推进了一点,血珠子流了出来:“快解。” 青棠说:“你不解,我们就带你一起走,何时解就何时放了你,我们可是邪修。” 老鸨看了青棠一眼,忽然转变态度,笑得很开,兰花指一翘:“你的长相不错。” 青棠浑身一震,起了鸡皮疙瘩,很想马上离开这里,“快解!” 老鸨:“马上解!” 老鸨走向南妧,拿出自己的烟杆塞上烟丝点上火,往南妧的肩头吹一口烟,肩头的飞花印就消失了。 屋外就有人发现这边的动静了。 青棠对连霄说:“我来按住老鸨,你们先走。” 连霄将剑递给青棠,控住老鸨,“你也赶紧出来。” “好。” 连霄带着南妧从窗户跳下去。 青棠将老鸨推出去,跟着跳窗离开,在屋脊上飞跃。 老鸨大喊:“给我抓住那个白衣男子,我重重有赏!” 青棠回头看去,老鸨带着春风楼的人紧跟在后,全都在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我没得罪你!” 老鸨的大袍在风中飞舞,像一只肥肥的蛾子:“你们带走了我的一个人,就必须还我一个人!千乐城是什么地方,找了春风楼的麻烦,春风楼不会这么算了。” 青棠咬紧了牙,催动灵力疾速跑着。 合欢宗弟子别的不会,逃跑技能还不是信手拈来? 连霄和南妧已经跑远,青棠将老鸨一行人引到了城东的泷兴赌坊。 赌坊内鱼龙混杂,摩肩接踵,青棠快速往前跑着,撞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玄衣男子。 青棠说了句:“对不住,借过。” 男子嗅到了一缕暗香,注视着青棠往赌坊的后门逃窜,后面追来一大群春风楼的人。 老鸨:“给我回来!” 赌坊里的人们看了看热闹,低头专注在自己的赌桌上,没再理会。 “就是一个春风楼的人跑了。” “来来来,下注。” 男子拿出怀中的画像,对了对,狭长的双眸闪现一道寒光。 他手中的黑色传音石闪着光:“苍璧,有消息了吗?” 苍璧:“长乐城没有步六孤聿修的踪迹,不过,我发现一个人,应该是他的儿子。” 薄也:“把他抓回鸩巢,气死我了,我一定要让步六孤聿修付出代价!” 苍璧压了压斗笠,离开赌坊,朝春风楼走了。 第129章 青棠埋头躲在赌坊的角落, 看着老鸨带人追出去,转身往长乐城门跑。 刚跑了一条街,青棠的双脚被什么东西绊住, 硬生生摔到了地上,往脚上看是一条飞锁,尾巴上牵着重千斤的大铁球。 老鸨迅速飞了过来,见得力手下已经将人擒住,高兴地拍手大笑,俯身对青棠说:“想要逃出老娘的手掌心,下辈子吧。从今日起, 你就是我春风楼的新花魁了。” 青棠:“哈?” 老鸨封住了青棠的嘴, 将青棠带了回去。 “唔唔唔!” 青棠被老鸨带回去,走进三楼的房间里, 按在椅子上, 一刀下去削断了青棠前额的发。 青棠“唔”了一声。 老鸨解开青棠蒙在嘴上的布。 青棠:“你干什么?我不是你春风楼的人,你怎么乱抓人,还乱剪我的头发?还有没有天理!” 老鸨捏着青棠的脸,让他看镜子里的自己,“来了千乐城, 就不要想着什么天理了。我让你们放走南妧, 明日受辛樊火气的人是我, 就算给灵石也没用,我还要拉两个女子给辛樊选。” 第172章 “你可是我见过最俊俏的小公子了, 前额留点碎发,眼神看起来才更迷离,男子、女子见了都得拜在你的膝下。你留在千乐城,那可比自己在宗门苦修吃香呀。” 青棠一脚蹬在桌上, 撞倒了老鸨,要从窗户跑出去。 老鸨抓住青棠的腰带,把他生生拽了回来。 “小子,别逼老娘用硬的!” 青棠揍老鸨一拳,老鸨握住青棠的手,另一只手拿出一样东西扣在青棠的脖颈上。 青棠顿时感觉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就像被针刺了一下,捂住脖颈:“你拿什么咬我?” 老鸨缓缓将手中的八爪蛊虫展示给青棠看,邪笑道:“春风楼的飞花印,现在你就是春风楼的人了。就算你逃出去,别人看到你身上的飞花印也会把你送回来的,若是不回来,你就会死。” 青棠扑向老鸨,想要搜他身上的烟丝,解了飞花印:“给我解开!” 老鸨擒住青棠的手,将他反扣压在地上,“你就好好给我待在这里吧,若是今夜给我卖一个好价钱,你不就可以走了吗?” 青棠伸着脖子,大骂:“你这个无耻之徒!” 老鸨大笑:“哈哈哈,我早就没了脸面,更不在乎有没有天理道德。” 青棠将下巴放在地板上,额前的碎发滑落,双眼望着门口,想着脱身的办法。 连霄会回头来救他吗? 还是算了,明日辛樊就会过来,连霄必须带着南妧逃远一点。 老鸨将青棠拖起来,再次按在椅子上,叫了两个姑娘来帮忙梳洗。 青棠被稀里糊涂扒了外袍,赶紧阻拦,“我自己换!我自己换!” 两个姑娘见青棠如此拘谨,嬉笑着将一套月牙白缎嵌珠华服塞到他怀里,让他到了屏风后面换。 此时,正值春风楼最热闹的时候,外面的客人络绎不绝。 歌姬正在台上唱着歌谣,婉转悠扬的声音从窗户传了进来。 老鸨坐在桌边等着看成效,“别想着逃,我也只是个生意人,我得了利,随你去哪,我是不会管的。” 青棠站在屏风后面,纠结了一会,还是换上了衣袍。 现在自己已经被种上了飞花印,跑不远,只能在春风楼暂时待着。 若是谁买走了他,到时候把来龙去脉告诉人家,还了灵石,走人也可。若是不行,再硬逃。 青棠走出来,撩开了额前的碎发。 老鸨看着青棠,手中的丝帕掉落到了地上,站起来夸赞:“真是公子如玉,倾世风采!” 姑娘们凑到青棠面前,帮他整理衣袖,还不忘调侃一番。 “这模样拿出去可不得了,小公子,你就等着被那些男子追捧吧~” 青棠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又被姑娘们扯了下来,“衣领就是这样的,要露出一点,但是不能全露,若隐若现最好。” “妈妈,他的花名叫什么呢?” 老鸨拈着手帕,走上前看着青棠,细细琢磨了一阵:“就叫苏玉吧。” 青棠就这样被推出了房间。 - 春风楼内歌舞升平,人声鼎沸,歌姬往台下撒着带催.情香气的花瓣,人们在这里寻欢作乐,纵情声色,四处可见搂抱在一起的人。 苍璧仔细盯着周围的动静,寻找青棠的踪迹。 突然间管乐停息,灯火熄灭。 陷入黑暗中的人们诧异地四处观望,“这是怎么回事?” 老鸨站在楼上说道:“今夜有一位新花魁苏玉要与诸位见面,还请诸位多多捧场。” 一声清脆的箜篌之音响起,走廊的灯火一一重新点燃。 漫天飘舞的花瓣中,青棠执扇飞下,银衣玉冠,濯濯如春水秋月,风骨自成。 楼下的所有人皆目瞪口呆,痴痴地望着他,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停下所有的动作。 修士手中酒水洒落,小厮端着的盘子翻了。 青棠在那瞬间察觉到了一束寒光,瞥见二楼廊上一个玄衣男子正注视着自己。 好像是在赌坊撞到的那位,不至于就因为撞了一下,来找自己报复吧? 青棠随着乐声,飞落于众多舞姬之中,扇了几下扇子。 苍璧饶有兴致地看着高台上的青棠,拿出一块光影石将青棠的模样刻下,准备到时候威胁步六孤聿修。 让他看看自己的好儿子,到底在外面干什么。 青棠胡乱舞了一下,目光却不自觉看向那个玄衣男子,发现他在玩手中悬浮的一个球。 兴许他不是来找自己的吧。 曲终舞姬退去,台下的那些男子们露出贪婪的眼神,跃跃欲试。 “苏玉,看我!” “苏玉,我要买下你!跟我走!” “谁都别跟我抢,他是我的!” …… 有的身形魁梧彪悍,有的肥头大耳,有的双眼微眯,舔着唇,像是色中饿鬼。 离得近的,还扒拉起青棠的靴子,青棠往高台后侧退了两步。 老鸨抓住了青棠的手腕,摇着丝帕,“别急别急,咱们苏玉自然是谁出手最大方,才跟谁~” 老鸨唱着台下那些男子的出价,一声比一声高。 “两万上品灵石。” “五万上品灵石。” …… 青棠越听越心惊,到时候该怎么还?! 老鸨最后一声高喊:“五十万灵石,还有客官出价更高吗?” “还有吗?” 那个出价五十万灵石的男子,头发花白,脸上沟壑很深,老态龙钟的模样,眼睛却露着精光。 青棠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么大年纪,应该很好说话吧。” 几名靠近高台的男子嘀咕道:“那不是邪修大佬尺见吗?听说他虽身体不行,但是嗜好独特,洞府里的玩意多得数不胜数。玩死过好些小倌。” “是吗?看不出来,苏玉跟了他岂不是危险?” “若是没有人再出价,恐怕他难逃一劫。” 青棠听到他们的议论声,绷紧了心弦。 老鸨眯眼笑着:“还有人出价吗?” …… “一颗极品漆垣灵石。”台下一人说道。 众人爆出了嘈杂议论声,纷纷环顾四周,寻找那位喊漆垣灵石的人。 “漆垣灵石是世间最纯的灵石,蕴含的灵力足以助修士连破两重境界。自从漆垣山陷落沉海之后,世间的漆垣灵石甚是少见。现在一颗就可抵百万上品灵石,到底是谁出手这么阔绰?” “到底是谁?” 苍璧逆着光从远处走来,双眸狭长,鼻梁高挺,下颚线如刀削般锋利,一袭玄衣,透着神秘又冷酷的气场。 他抬眸望向了青棠。 青棠看着眼前的男子,暗自捏紧了手中的扇子。 老鸨喜笑颜开:“这位客官,你说漆垣灵石,可否给我看看?” 苍璧将漆垣灵石扔给老鸨,老鸨小心翼翼接住,放在手中端详。 漆垣灵石流光溢彩,甚是夺目,春风楼内灯火通明,也被它的光芒掩盖下去了。 老鸨将漆垣灵石收下,将青棠往前推了推,“带这位客官到楼上去吧。” 青棠问:“人家把灵石给你了,你何时给我解飞花印?” 老鸨满含深意地笑:“当然是交给你的客人帮你解,招待好恩客,可不要触怒了他。” “也就是说他要在这里待一宿?” “哈哈哈,要不然呢,你问问他花了这么大的价钱,是在春风楼住一晚再走,还是立刻走呀。” 老鸨大笑着走了,舞姬又上来跳起了舞。 青棠走下高台,面对玄衣男子:“你……公子要马上走,还是留宿在春风楼一晚。” 苍璧打量着青棠额前碎发,灵动如小狐般的双眼,“留宿。” 青棠深吸一口气,“我先带你上楼去,我有事情与你商量。” 青棠在前面引路,苍璧走在后面,两人上楼进了房间。 苍璧将一把长剑放到桌上,青棠坐到了他对面。 “公子,是这样的,我不是这里的花魁。” 苍璧:“不是?” 青棠点头:“我与师兄来这里救人,才被老鸨抓住困在这里的。我想与你商量,你为我赎身的钱,以后我还给你,你看行不行?” 苍璧看着青棠,从喉腔发出一声低笑,“我也有事与你商量。” 青棠神色茫然:“什么事?” 自己不认识他,只是在泷兴赌坊撞了他一下,难道他就不惜重金把自己买下,要撞回去? 苍璧:“你不问问我是谁?” 青棠:“公子怎么称呼?” 苍璧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幽荧剑,“苍璧,有听说过吗?” 青棠想起某次在茶楼听书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记不得是哪宗哪派了,反正是个厉害人物。 “所以呢?” 苍璧看青棠的模样还不知道自己身处险境,“绫波阁五煞,你没听说过?” 第173章 青棠听到“绫波阁五煞”这几个字,终于想起来苍璧是谁了。 他是五煞之首,绫波阁最厉害的杀手,专门对付最重要、最难杀的目标,他手上的幽荧剑据说斩下不止千人头颅!!! 青棠看向桌上放的长剑,大感不妙,蹭的一下站起了身,“你是专程来杀我的?” 幽荧剑飞起来指着青棠。 苍璧冷声道:“坐下。” 第130章 青棠坐回原位, 警惕着苍璧的剑。 “可是为什么?我和绫波阁毫无瓜葛,我也没有天灵地宝,只是一个灵力低微的普通修士。” 苍璧轻笑一声, 又来了,步六孤聿修惯用的伎俩“装懵”,这是遗传吗? “你是没有,但是你爹有,不要再装了。” 青棠皱眉:“装什么?我爹自从离家出走就没有消息,这么多年来我从没见过他,他犯了什么事?不, 就算犯了事也和我无关!”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绫波阁的杀手怎么会因为老爹找上他? 苍璧微眯双眼,审视着青棠:“你不知道?” 青棠坦然地问:“我该知道什么?” 苍璧很少和目标说这么多话, 但看起来青棠真的不知道他爹的事情, 不如再套一套话。 反正天色尚早,还有两个时辰才会亮。 苍璧勉为其难开口:“你爹,步六孤聿修找了我们绫波阁主之女薄英,搞大了肚子。” 青棠握紧了拳头,这个混账!抛妻弃子, 居然还敢惹绫波阁的人, 真是不要命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他抛弃的一个儿子而已。” “别急, 很快你就知道了。” 苍璧继续道:“原本他是要做入赘女婿的,可惜他不是玩权术的人。阁主还有一个儿子叫薄奚, 薄英和薄奚内斗时,薄英被干掉了,那些追随薄英的人也被杀了。接着,聿修盗走玄黄圣石, 消失不见了。” 听到玄黄圣石四个字,青棠震惊地动了动唇:“玄黄圣石在你们手里,是你们去九嶷宗盗走的?” 苍璧点头:“对,但是又被你爹盗走了。” 玄黄圣石原本是九嶷宗的圣物,保存在九嶷宗的万炁神宫中,由数代剑尊守护。 其上还附着神谕,若此物被盗,全宗都将受到神罚。 七个月前,玄黄圣石被盗走了。 当时青棠恰恰在万炁神宫中,因此被指盗取玄黄圣石。 九嶷宗数千弟子将青棠架在悬崖上的轩辕台拷问,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 申屠祈夜就在那时,亲手刺了他一剑。 但是,青棠终究不是盗取圣物的人。 神罚没有终止,九嶷宗灭了门,申屠祈夜也跌落悬崖,生死不明。 青棠在倾盆大雨中拔下自己身上的剑,跌跌撞撞御扇回了合欢宗。 就算现在江湖上也有传闻说,有个合欢宗弟子引诱九嶷宗剑尊,协助绫波阁盗取了玄黄圣石,致使九嶷宗灭门。 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绫波阁。 更可恶的是,老爹也参与其中,他和绫波阁的人勾结在一起。 青棠问:“老爹盗走玄黄圣石,和我有什么关系?” 若真的要扯关系,青棠还要去找老爹把玄黄圣石还回万炁神宫,证明自己清白才对。 苍璧:“你是他儿子,他会为了救你,出现的。” 青棠明白了,绫波阁是要拿自己要挟老爹。 他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落寞和讽意,“你错了,他不会在意我的。如果在意,就不会这么多年不管不问。” 苍璧:“试试就知道了,若是不行,就杀了你。” 青棠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了头顶,苍璧的修为不低,他是真的想要把自己带走。 这下不是刚能逃出春风楼,又要落入杀手手里? 不管老爹会不会来救他,落入绫波阁手中都没有活路,必须逃! 青棠起身朝窗户奔去,嗖的一声,一条银链绑住了他的双手。 “啊——” 苍璧收回银链,轻而易举把青棠拖回去绑在了置衣架上。 青棠的衣领本就宽松,这下露到了小腹的位置,两只手臂高高上抬,毫无挣脱的办法。 “你,你要现在杀了我?” 苍璧走到青棠面前,“看你配不配合。” 这时老鸨来到门前,轻敲了两下门,“客官?” 苍璧走去开门,“怎么?” 老鸨看了看里面的动静,见青棠被绑在置衣架上,衣服散乱,捂嘴笑了笑,“吼吼吼~客官真是……好会玩呀!” “我来给你们送烟丝,这烟是给苏玉解飞花印的,另外还能助兴。” 老鸨让身边的小姑娘将盛放一撮烟丝和烟杆放进屋内的桌上,小姑娘朝青棠窃笑一声,转身离开了屋子。 青棠盯着桌上的烟丝,心里在疯狂思索,怎么办?怎么办! 老鸨问:“客官对苏玉可满意?” 苍璧面无表情地说:“满意。” “满意就好~客官玩得尽兴。”老鸨准备带着人走了。 苍璧喊住老鸨:“他的东西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既然青棠说是被抓进来的,那身上的东西应该被老鸨收走了,希望能找到一些步六孤聿修的痕迹。 “客官真是疼人呐。”老鸨朝屋内的青棠暗笑了一下。 青棠:“……” 他哪里是疼人,他是想搜查。 这万恶的千乐城,以后再也不来了! 老鸨对旁边的龟公说:“把他的东西拿过来。” 龟公:“是。” 不一会儿,龟公就把东西送来了,有一把法器扇子和芥子袋。 苍璧拿到东西关上了门,缓缓走到桌边,拉了凳子坐下,施法打开芥子袋,翻看着里面的东西。 “现在想要脱身可不是容易的事,若你知道步六孤聿修的踪迹,最好现在就说。” 青棠:“我不知道!” 苍璧翻出青棠芥子袋里的话本子看了一眼,不削地扔到桌上。 青棠:“……” 零碎的几颗灵石,一枚白色传音石落到了桌上。 接着是两件银白色的衣袍,没什么特别,上面都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苍璧放下衣袍,抖了抖芥子袋,芥子袋飘出一封信。 青棠看到苍璧把信拿出来,睁大了双眼,“那不是我爹写的,是别人写的!” “哦?”苍璧来了兴趣。 他轻声打开信封,信纸上的字迹已经被雨水淋湿,完全看不清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只能分辨上面写着简短的一句话,不超过二十五个字。 苍璧问:“这是什么?” 青棠看到那上面模糊的墨迹,沉默些许。算了,反正那封信被雨淋湿得看不清楚,也不重要了。 “没什么,一张废纸。” “废纸?”苍璧执剑走到青棠面前,“你知道对我说谎的代价吗?” 青棠神色坦然,“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只能告诉你,那封信不是他写的,就是一张没用的废纸。” 苍璧眯缝双眼,青棠不像在说谎。 为了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苍璧将信放入了自己的袖中。 苍璧又拿起青棠的法器扇子,挑眉:“你是合欢宗弟子?” 青棠:“对,怎么了?” 苍璧笑了笑,“没什么。” 去合欢宗确实不辜负这般容貌。 苍璧拿起了烟杆,塞上烟丝,走到青棠面前。 青棠警惕起来:“你干什么?” 苍璧掂着点燃的烟杆,“不想解飞花印吗?” 青棠:“当然想。” 苍璧又凑近了一步,用手扯开了青棠的衣领,动作算不上温柔,也不算粗暴。 可能是这衣袍本就松散,一扯整片衣袍都掉了。 青棠全身只剩下亵裤,他的手臂、腰身带着薄肌,腰身弧线往下收紧,肩膀、手肘关节透着粉。 青棠动不了,只能扭头靠着一侧的肩膀,腰腹抽了抽气。 苍璧见青棠的慌乱,饶有兴致盯了他一会。 青棠白皙的肩上,有一处类似绛红花苞的印记,那就是飞花印。 因为久久不见苍璧吹烟,青棠抬头看苍璧,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烟丝快烧完了,烧完就不能解飞花印了。” 苍璧这才含一口烟,低头吐在青棠肩头的飞花印上。 两人离得极近,苍璧的邪魅而危险的气息,给人压迫感。 青棠放慢了呼吸,等待飞花印消失。 这烟确实有助兴的作用,之前老鸨给南妧吹的时候,青棠站得远,闻得少。现在闻得多了,感觉脚有点发软。 绫波阁的杀手不会乘人之危吧? 苍璧收了银链,转身将烟杆扔到了桌上,咣当一声,然后把一套衣服扔给青棠。 “换一身衣服,天亮和我一起离开千乐城。” 青棠抱住衣袍,快速到屏风后换上。 第174章 苍璧摸了摸唇,盯着屏风后浮动的身影,以防他逃窜。 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 苍璧走过去开门,老鸨笑着将两个小倌拉过来,“客官若是不嫌弃,这两个小倌也是刚来春风楼的~客官玩高兴一点~” 苍璧不耐道:“不用,别来烦我。” “好吧,那客官好好休息。”老鸨识趣拎着小倌走了。 苍璧转身一看,窗户大开,天空微亮,人没了。 青棠从窗户跳下去,沿着街道跑了。 苍璧早就预料到青棠会逃跑,他要先磨一磨青棠的性子,让青棠知道绫波阁的第一杀手不是白当的。 嗖的一声,苍璧飞出窗户,冲向了青棠。 青棠转向旁边的小巷子,正和连霄、南妧撞个满怀。 青棠捂住发痛的鼻子,“你们怎么还在这?” 连霄摸了摸被撞的后脑勺:“我回头发现你没跟上,就让南妧先躲起来,我去找你,结果发现你被抓回去了。我们正要来救你的,你怎么就逃出来了?” 青棠急忙推着两人往前跑:“别提了,我遇上绫波阁的杀手了,他把我买下来要把我抓走,我趁机逃出来的!” 连霄:“什么?绫波阁!你怎么惹上他们的?” 青棠:“说来话长,总之,他们盯上我了,我的法器和传音石全被他收走了。” 南妧:“我听说绫波阁的杀手很厉害,我们要小心了。” 连霄将一把匕首递给青棠,“先拿着这个。” 青棠收了匕首,往后看,苍璧已经追来了,“快跑,来了!” 三人没跑多远,街上迎面而来乌压压几十个魔修。 领头的男子身形魁梧,骑在一只黑麒麟身上,他身后的四个魔修抬着一顶轿子。 连霄刹住脚:“是辛樊的人马,他来春风楼接南妧了。” 青棠说:“我们分头跑,你们先出城去!” 连霄摇头:“不行,你修为那么低,怎么逃得过绫波阁的杀手,我们一起走!” “好!” 青棠跟着连霄和南妧往千乐城的缟涂街跑,那里通往千乐城的城门。 苍璧紧紧跟在后面,看到青棠身旁的人,似乎正和他之前说的对上。 青棠和他师兄救的是他师兄的女人,还是他的女人? 苍璧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为何要好奇一个猎物的人生呢?他只是钓步六孤聿修的饵。 - 另一边,辛樊来到春风楼,老鸨恭敬地说:“魔君大人,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辛樊:“什么消息?” 老鸨将两个水灵灵的姑娘推到辛樊面前,“南妧她跟着一个男人跑了,现在踪迹全无。我们另外准备了两个姑娘,你瞧瞧如何?” 辛樊看着这两个姑娘,嗔笑一声,一把拉开了她们,挥剑割下了老鸨的耳朵。 “啊——” 老鸨捂住自己流血的侧耳,跪在地上:“魔君大人赎罪!” 辛樊拿着滴血的剑,“我跟你说过看好她,她的生辰正与我相配,不是谁都能替换的。她是被谁带走的?如果找不到,我就烧了你这春风楼!” 老鸨又疼又恨,咬着牙说:“那个男子看着像是个散修,和他师弟一起来抢的人。他师弟刚跑不远,往城东的缟涂街跑了,兴许还没出城!” 辛樊执剑飞向了缟涂街,黑麒麟喷着火,四蹄踏地迅猛奔去。 第131章 正当三人要奔向城门时, 青棠突然被追上来的苍璧锁住手腕,“啊!” 连霄见状执扇朝苍璧袭去。 苍璧拉着青棠转了个弧,挥剑一击将连霄打退, 连霄倒地吐血。 南妧上前拽住青棠的手,朝苍璧大喊:“快放开他,你这个恶人!” 青棠说:“南妧姐姐你快松手,这里危险,你和我师兄一起先跑吧!” 苍璧额角跳了跳,拉着青棠又甩了个弧,扣在自己怀里。 青棠撞在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 “噗…” 南妧拽着青棠的那只手被苍璧拔开, 人拽倒在地上,“哎哟!” 青棠挣脱不开, 索性拿出一把匕首指向自己的脖颈。 “苍璧, 你不是想利用我来抓我爹吗?我死了,你就得不了逞了!放了我,我就告诉你,老爹可能出现在哪。我和师兄要送南妧离开这里,不能让春风楼再把她抓回去, 她会死的!” 苍璧轻笑, “呵。” 下一刻, 青棠手上的匕首就被夺走,扔到远处插在了一个木桩上。 苍璧禁锢住青棠的双手, 嗓音邪性:“现在呢?” 青棠大骂:“你这个恶棍,混蛋!” 连霄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冲向苍璧,“放开我师弟!” 就在苍璧要挥剑时, 南妧扑到了连霄面前。 青棠挣脱了苍璧的掌控,将连霄和南妧推出去,自己挡在了苍璧的剑前。 苍璧的剑猛然一收,青棠重心不稳摔到了地上,连霄和南妧也摔倒在地。 在那瞬间,青棠意识到苍璧好像真的不会让自己死,至少现在不会。 在那瞬间,苍璧也意识到青棠还可能继续用性命来要挟自己。 但是,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只有三次。 杀手不喜欢被人拿捏。 青棠已经用掉一次了。 混战四人身后的长街,由远及近传来闷闷的震动声。 辛樊执剑追来,后面跟着一只黑麒麟。 “你们都给我站住,谁也别想跑!敢抢我的女人,你们不想活了?” 辛樊再一近看,居然有三个男人,“我草你们老母,南妧你居然让三个男人带你走!” 苍璧朝青棠看了一眼,冷笑:“你们的胆子可真大,魔君的女人也敢抢。” 青棠说:“不如你把我们放了,别惹上麻烦。” 魔君辛樊也算麻烦吗? 青棠太低估他的实力了。 苍璧甩出银链将青棠、连霄、南妧三个人锁在了一起,“既然你们要一起,那就一起去绫波阁。” 青棠:“……” 连霄:“……” 南妧:“……” 苍璧执剑的手腕一转,面向了辛樊。 “绫波阁要的人,无论是谁也无法阻拦,遇魔杀魔,遇神杀神。辛樊仅仅是个魔君,还不是我的对手。” 千乐城里的人对这些打斗司空见惯,只要不是惹到自己根本理都不理。人们腾空了大街的场子,只剩下一团风滚草滚过。 辛樊挥剑间一道恢宏的黑色剑气斩了过来,苍璧执剑一旋,白色弧光迅速朝辛樊飞去。 两者在空中相击,爆出巨响。 青棠磨着手上的银链,三人的手绑在一起,毫无打结的痕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解不开?!” 连霄:“我也不知道,南妧你知道吗?” 南妧仔细看了看银链,“我好像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它叫毕珈锁。” 青棠:“毕珈锁?” 南妧:“对,我从老鸨那里听说过,这个锁是妖界的高级法器,需要口诀才能解开。” 青棠看了看正在打斗的苍璧,似乎一直占上风,“现在正是我们逃脱的好时机,可是解不开毕珈锁怎么办?” 南妧抖了抖袖子,从袖中滚落出一本小书《万能口诀》。 “这是我花重金从盗门的人手中买到的,那个人说这里面记录着盘古开天以来,修真界所有能叫得上名号的法器口诀。只要法器的口诀一直没换过,就一定解得开。” 修真界法器万千,越是久远的法器,口诀就越老,不会随便更换。只要知道了口诀,就可以轻易破解。 口诀通常都有规律,这也是盗门能得手的原因。 连霄看了看南妧的《万能口诀》,上面至少有三百条,“你买这个来做什么?” 南妧:“我本来是想解飞花印的,谁知老鸨是用烟解的。” 进春风楼的美人多数都是在昏迷中被种飞花印的,根本不知到底是飞花印到底是什么,也不知如何解。 南妧也没想到老鸨是用烟去解飞花印的。 青棠看向苍璧,他已经一剑重伤了辛樊,“咱们快点试,苍璧杀得好快!” 三人一起埋头尝试口诀。 连霄:“天地无极!” 青棠:“师兄,这是仙门的口诀。” 南妧:“波若波惹密!” 连霄看向南妧:“这是佛修的口诀。” 青棠说:“不如我来看看哪个更像毕珈锁的口诀。” 南妧将小书递给了青棠,青棠迅速翻阅着小书上的口诀,“毕珈锁是妖界的法器,口诀应该很通俗易懂才是……” 苍璧迅如闪电与辛樊交错间将其重伤。 辛樊口吐鲜血,怒视着苍璧,“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苍璧的神色冷酷,眸中透着杀戮带来的快意,“绫波阁五煞之首,苍璧。” 辛樊咬紧牙关,止住伤口的血,蓄势再击:“你们扰乱仙门也就罢了,难道魔界也要插手?未免太猖狂了!” 第175章 苍璧薄唇半勾,背对着辛樊:“谁想与绫波阁为敌,谁就该死,不论是神魔妖鬼。” “什么为敌,老子找个血祭的活人都惹到你们了?” “你要找个活人血祭是没问题,但你要的那个女人,是我要抓的人要救的。不救她,我的事情就难办了。我劝你就此收手,否则今日你会死在我剑下。” “喔哈哈哈哈,你还能杀了我?” 辛樊执剑朝苍璧的背影刺去,苍璧转身挥剑,两道寒光破空而出。 辛樊诧异地看向穿透自己腹部的长剑,他一个魔君竟然败在绫波阁的杀手手上?! 苍璧拔剑的刹那,辛樊的血液喷涌而出,人直直往后倒。 黑麒麟朝苍璧奔来喷出了火焰,“嗷——” 苍璧捡起了辛樊的剑,双剑并用,腾空一跃向黑麒麟斩去。 南妧抬头一看,“糟了,苍璧已经把辛樊杀了,正在杀黑麒麟!” 青棠找到了一段口诀,“试试这个,白兔是白肚,黑兔是黑肚。白兔白肚不是黑肚,黑兔黑肚不是白肚!” “啪”的一声,毕珈锁解开了。 青棠低声说道:“开了开了,快跑!” 三人互相搀扶,快速飞奔出城。 青棠把《万能口诀》递给南妧:“还给你。” 南妧说:“我离开春风楼,这个没用了,你拿着吧。说不定哪天还能用上。” “多谢!” 青棠也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东西,揣到了怀里。 苍璧脸上飞溅着蓝色血液,一身肃杀之气,面前是刚断了气的黑麒麟庞大身躯。 他收了辛樊、黑麒麟的魔核,转身看去,三人已经跑了。 “还想跑,看来一点觉悟都没有。” 苍璧将幽荧剑收起,闲庭信步朝城外走去。 他不着急抓青棠,等青棠多跑一会,让青棠以为自己逃出生天,自己再突然出现才有意思。 - 青棠和连霄、南妧跑出了千乐城。 连霄说:“青棠,我要送南妧去云阳宗去,她有一个叔公在云阳宗,可以照应她。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青棠警惕着身后是否来人了,“不了,你们去,我找个地方先躲一躲再离开。那个苍璧有点厉害,我怕他会再追来。” 连霄皱眉:“岂止是厉害,他能杀了魔君辛樊,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走吧!” 青棠还是搭上连霄的扇子,和他一起向云阳宗走了。 御扇两日后,三人远离了千乐城。 青棠沿路没有发现苍璧追来,松了口气,三人落到上庸城休整一晚。 暗夜中,苍璧一袭玄衣走在上庸城的街上,稀薄的月光照着他锋利的下颚线,落下暗影。 街巷中唯一的客栈亮着昏黄的灯火,掌柜正在柜台上拨弄算盘,不经意间抬头,猛地发现一个妖冶邪佞的男子出现在面前。 掌柜身形一抖,“客,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苍璧将五颗灵石放到柜台,薄唇微启:“住店,我要今日住店的那三位客人对面的房间。” 掌柜颤抖着收了灵石,“好,我马上让店小二带客官上去。” 苍璧:“不用,我自己去。” - 上庸城的客栈只有硬板床上,床幔也没有,隔音也差。 连霄和南妧就在对面。 青棠施了个静音诀,封住自己的耳朵,枕着手臂,想着那天苍璧告诉他的事情。 老爹这些年到底有多荒唐,他怎么会和绫波阁主的女儿搞上? 他会拿着玄黄圣石去哪? 青棠拿起房间桌上放着的话本子看,缓解突然袭来的压力。 不知不觉睡着了。 殊不知,黑暗中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的睡颜,盯了好一会。 苍璧抬起青棠的袖子,抽出了藏着的毕珈锁,还有一本小书。 一本《万能口诀》? 苍璧翻了翻小书里的内容,轻笑一声,“呵。” 他把毕珈锁口诀换了,将小书塞回青棠的袖子里。 就算是这般举动,青棠也没醒。 杀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地板已经有些年头,在迈步之间,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青棠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又被苍璧抓了。 苍璧扒了他的芥子袋翻找东西,然后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逼问老爹的下落。 但是他不知道老爹的下落,狠狠摇头,向苍璧求饶。 苍璧邪笑着给了他一剑,从下往上,戳进了肚子里,说要把他架起来烤着吃。 “啊——” 青棠吓醒,从床上摔到了地板上,醒了醒神。 外面已经大亮,自己在上庸城的破旧客栈里,苍璧没来,他要和连霄、南妧一起去云阳宗逛一圈。 “对,现在苍璧不会知道我在哪,怕什么?” 青棠站起身,把静音决消了。 外面的日头高了,连霄怎么没来叫自己,昨晚通宵了吗? 第132章 青棠整理好了衣袍, 打开房门正准备去找连霄,抬头就看到苍璧抱着剑杵在门口。 “嘣”的一声,青棠把门关上, 神色慌张,心跳到了喉咙眼上。 那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 青棠缓缓转身,再次打开房门,苍璧直勾勾盯着他。 “啊——” “嘣”的一声,青棠惊惶地再次把门关上,从窗户奔逃。 苍璧怎么知道自己跑哪里去的? 他什么时候就开始在外面守着了? 连霄和南妧呢? 算了,先把苍璧引开吧。 绫波阁的第一杀手果然名不虚传, 青棠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 苍璧紧跟在青棠身后, 故意留出一段距离,但是又不至于跟丢。 “你觉得你还跑得掉吗?别忘了, 我用一颗漆垣灵石买下了你, 现在你是我的。” 青棠气愤回头:“我告诉过你,我是被抓进春风楼的,我不是那里的花魁。漆垣灵石我想办法还给你,但是我不会乖乖跟着你回绫波阁的。不可能!” 青棠跳下了屋脊,涌入街巷的行人之中。 苍璧眯缝双眼, “教不乖。” 青棠钻进了一家染坊, 鲜红的宽大染布晾晒在竹竿上, 微风吹起一层层染布,就像红色的浪潮一卷又一卷。 苍璧闲庭信步走进去, 一张一张慢慢掀开鲜红染布。 在这样的时刻,苍璧觉得青棠选了个极好的被捕之地,因为他很喜欢鲜红,是血液的颜色。 为了奖励青棠, 苍璧打算故意放他一会,看看他会在染坊里干什么。 青棠躲在高处,浑身发汗,既紧张又害怕。 他的修为低微,打不过苍璧,只有智取。不求一击毙命,但求能逃脱苍璧的追踪。 青棠往袖子里掏,翻找毕珈锁,但是找不到了。 锁呢? 苍璧的身影走近了。 青棠只能踢倒竹竿,染布翻飞层层坠落,遮住了苍璧的脸。 趁这时,青棠一个下扑骑到苍璧的肩头,锁住了他的咽喉。 染布蒙着苍璧的脸,绷紧了他高挺的眉弓,直挺的鼻梁,正在吐气的薄唇,刀削般锋利的下颚线。 他发出低沉的笑声。 青棠不用看脸都知道,苍璧那副邪笑的模样,手在颤抖。 苍璧问:“你还想反杀我?” 青棠使尽力气勒住苍璧,“不可以吗?” 苍璧抓住青棠的双腿,往墙的方向撞去。 青棠急忙松开了手,劈向他的后颈,一掌下去,手劈麻了。 一个后旋,苍璧将青棠甩出去。 青棠直直撞入层层红色染布,直到抓住一根竹竿才勉强停下。 苍璧冲向纷纷下落的红色染布中,扑到了青棠面前,扼住他的脖颈,“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反杀。” 青棠挣扎着随地抓了一把沙土,撒向苍璧。 苍璧低头闭眼躲开尘土,青棠趁机踹了他一脚,往染布外逃。 苍璧抓住青棠的脚踝,把他拉回来。 “放开!”青棠抓住一根竹竿,朝苍璧挥动。 鲜红的染布翻腾,印着两人翻滚的身影。 青棠跨坐在苍璧身上,把竹竿锋利的尖端对准他。 苍璧控住青棠的手臂,翻身将他按倒在地。 青棠被压得完全抬不起手,苍璧的力气很大,他手中的竹竿无法抓握,掉落在地,发出无力的“嗯”声。 两人被染布盖住,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四目相对。 苍璧神色轻松,带着玩弄猎物的愉悦感,薄唇下的小尖牙若隐若现。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青棠彻底不用力了,任凭苍璧按住,扭头看向一边。 苍璧嘴角上勾,“这么快就放弃了?” 青棠:“……” 苍璧单手按住青棠,拿出毕珈锁绑住他。 “好啊,原来是你拿走了毕珈锁!” 第176章 “这本就是我的。” 青棠念了口诀,但是没有用。 苍璧邪笑:“你以为我还会用一样的口诀吗?” 青棠怒了,奋力挺起腰,以头撞头。 砰的一声,苍璧没被撞晕,青棠撞得晕头转向倒在了地上。 “好疼!” 苍璧笑了,“你省着些力气,说不定我会对你好一点。只要你爹还了玄黄圣石,绫波阁就会放你一马。” 青棠冷哼:“我不信。” 若绫波阁那么好说话,江湖上也不会全是他们滥杀无辜、横行三界的传闻了。 苍璧将青棠扛起,离开了染坊,御剑往东飞行。 青棠被捆住手脚站在一旁,试探着问:“我师兄和南妧呢?” 苍璧:“让他们滚远点了。” 青棠松口气,没有杀了就好,“绫波阁在哪?” 苍璧:“秘密,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青棠在心里盘算,现在要想逃走必须拖延时间才行。越接近绫波阁,杀手越多,越不好逃。 “我还没辟谷,我饿了。” 苍璧看了青棠一眼,“你已经筑基,少骗我。” 在千乐城时,他就探出青棠的修为只在筑基。 一般筑基期的修士都已经辟谷了,就算是合欢宗弟子也是一样的。 青棠说:“真的,我虽然筑基了,但是一直没有辟谷,每天都要吃东西。要是我饿死了,你也不能拿我威胁我爹。” 苍璧嘴角扯了扯,他就知道青棠还会拿出这个筹码要挟他的。 他没有理会。 过了一会,青棠倒了。 苍璧及时拽住青棠的手臂,没让人坠下去,“别想蒙混骗我。” 青棠靠着苍璧的手臂,没有站直。 苍璧捏住青棠的肩膀,凑近耳畔,恶狠狠地说:“你可知我要带你回绫波阁要挟聿修,但也不一定要活人?我最讨厌别人的威胁,尤其是作为目标的人想要威胁我。” 青棠完全没有知觉,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他在九嶷宗受了重伤,皮肉伤恢复了,但是还有些内伤。 在春风楼折腾一番,又和苍璧在上庸城折腾了一番,损耗了丹田灵力。 苍璧探了探青棠的经脉,确实有些虚。 他冷漠地抓住青棠,施法御剑往下,落到一处小城。 青棠用掉了他的第二次限度。 苍璧将青棠抱起,青棠的头往一边歪,细腰不及一握。 苍璧又搂了搂,让青棠的头靠着自己,走进城内,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然后去买些吃的。 青棠醒来时,发现床前放了一碗粥,周围的陈设好像是某个地方的客栈,不是绫波阁。 咦? 苍璧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的。 青棠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右手被锁在了床上,“……” 这有什么难的,只能拆床了,客栈要钱就找苍璧。 青棠用毕珈锁使劲磨床柱子,除了天字一号房,客栈不会用好木头的。 走廊传来了脚步声,青棠奋力磨床柱,磨出了一道口子。 啪的一声,床柱断了,毕珈锁捆住青棠的右手五指。 房门前来了人,青棠蹿到了窗边,翻身跳了下去。 苍璧打开房门,正看到青棠的白衣从窗户上一闪而过。 “这么爱从窗户逃?” 苍璧也从窗户跳下去追。 青棠跑着跑着,来到一条小河边,涉水藏到了一座小石桥下面的桥洞里。 他静静地躲在桥下,看着苍璧的身影在桥上一晃而过。 过了一会,青棠从桥洞出来往城外跑了,他的身体确实有些乏力,只能藏到一片树林中休息,试图先把毕珈锁解开,解放右手。 到时候若苍璧追来,可以先发制人。 幸好,苍璧没有把《万能口诀》收走。 也许苍璧改的新口诀根本没有在这里面,也许苍璧觉得他绝不会猜得到,上次解开只是凑齐而已。 无论如何,青棠要先试一试。 试了好几个口诀都不行,青棠打算把三百个口诀都念一遍,若是没用就把书扔了。 试了一百五十个的时候,苍璧来了。 青棠一边跑,一边拿着《万能口诀》试。 试到两百个的时候,毕珈锁开始动了,一会缩紧一会张开。 青棠:“这是怎么回事?” 苍璧抓住了青棠的左手,“别念了!” 为时已晚,啪的一声,毕珈锁断了。 零零碎碎的银色链条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金属响声。 这条锁链抓住的人数不胜数,从苍璧执行第一个杀人任务开始,这条锁链就陪伴着他,比任何人还要更熟悉。 苍璧眸中闪现寒光,掐住青棠的脖子,将青棠抵到树上。 青棠在那瞬间真的感觉苍璧会杀了自己,“呃……” 下一刻,掐住青棠的手松了。 苍璧往青棠后颈一劈,青棠晕过去,滑倒在树下。 他夺了那本《万能口诀》,烧了。 接着,他扛起青棠御剑向东飞行。 青棠醒来,后颈很疼,自己被牢牢绑在剑上。 苍璧正站在旁边御剑。 青棠还未放弃,“你是妖修吗?” 苍璧沉默不言。 “我有九分之一的狐族血统,也算是和妖修沾一点边吧。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没见过我爹,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青棠边说边看着苍璧的脸色,“我只是一个修为低微的合欢宗弟子,毫无用处。” 苍璧目光犀利,不含一丝温情:“别以为卖惨,套近乎,我就不会带你回去。像你这样做的人,我见过太多了。你知道他们的下场吗?” 青棠讪讪问道:“什么下场?” 苍璧话音低沉:“割舌,穿耳。不要以为我要把你带回绫波阁,你就可以用你的命威胁我。” “我也可以让你只活着,什么都做不了。” 青棠心中升起一股寒意,闭上了嘴。 绫波阁的杀手向来狠辣,怎么会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打动。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善意来揣测的,至少现在青棠认为苍璧不是一个好人,他是恶人。 绫波阁盗走玄黄圣石,导致九嶷宗灭门,导致自己被冤枉。 苍璧是绫波阁的杀手,那就是自己的对头。 既然套近乎无用,那就只有再想办法逃走。 逼不得已,也只能动手拼杀了。 青棠转头观望着地面,猜测经过的是哪里。 就算苍璧再强大,青棠也绝不相信他就没有不防备的时候。 苍璧见青棠安生了,加速御剑飞向东方。 第133章 过了两个时辰, 天空阴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是暴雨的征兆。 青棠说:“有暴雨, 我们先下去躲避一下吧。” 苍璧没打算躲避,“暴雨算什么,只要小心不被雷劈就行了。” 青棠使劲摇头:“不行的,万一这是别人渡劫的雷呢?我会被劈死,劈死的人都看不清相貌,我爹不会信的。你被雷劈也会大损修为,何必呢?” 若是修为不够, 被别人的雷劫劈中, 确实会死。 只见前方的云层劈下一道紫电直直入地,一个修士正在应雷劫。 苍璧皱起了眉头, 看向青棠。 第三次用掉了。 青棠眼神无辜, “这雷危险,我们下去躲避一下?” 苍璧施法御剑往下飞行,青棠猛地颠簸了一下,两人正落到青州境内的尧光城。 - 尧光城周围百里皆被陡峭的峰峦环抱,地势险要。 因历代仙门皆在这里聚首商议要事, 渐渐成了一座名城。 除了仙门大会, 佛修的辩法大会, 每年这里也在举行薰吴节。 薰吴是一种飞行极快的灵鸟。 在薰吴节时,众多修士都会来到尧光城, 以抓到薰吴鸟为准,比试谁的法器飞得最快。 青棠和苍璧来的时候,正是薰吴节前夕。 苍璧解开绑着青棠的绳子,警告他:“就算没有毕珈锁, 我也能抓到你,老实点。” 青棠点了一下头,“嗯。” 尧光城来了各路修士,街巷上异常热闹,人人都拿着形色各异的法器,准备在薰吴节一较高下。 天上也不时掠过正在御物的修士身影。 苍璧带着青棠,堂而皇之穿行在尧光城内。 青棠问:“你不怕那些人认出你?” 苍璧神色冷淡道:“见过我的人,除了你,都死了。何来认出一说?” 青棠环顾四周,往常的这个时候,经常有合欢宗弟子在这里凑热闹,要是遇上了,正好能搭把手救自己。 走了一段路,青棠发现没有合欢宗的暗标,也不见合欢宗的人,奇怪了。 这是怎么回事,都没来? 突然一人御物不善,从天上坠落了下来,“让开,让开!” 第177章 青棠抬头看去,发现是宁熙。 师妹,你倒是帮了我一个忙。 人们急忙往后退躲避,青棠再次趁乱跑了。 苍璧抓住青棠的衣袖,青棠直接挣命似的撕开了衣袖,往人潮中钻。 青棠的半截袖子落到了苍璧手里。 苍璧冷笑一声,“又开始了。” 这次他不会再任由青棠胡作非为了,必须给点教训! 青棠赶紧往人多的地方跑,穿过一条巷子,抓了一件晾晒在外的衣袍,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下。 院子里的人正从楼上看到,指着青棠:“哎,你怎么拿我衣服?!” 青棠拿出两块灵石扔给了楼上的人,继续飞奔,钻进拐角的一家酒楼。 酒楼内人来人往,青棠按捺住急促的喘息,佯装镇定,让店小二带上楼找了一家雅间。 雅间的窗户正对着楼下的街巷,青棠往下张望,一袭玄衣的冷血杀手苍璧正四处寻找着他的身影。 青棠立刻蹲下了身,轻轻将窗户带上。 等苍璧走过了这条街,他就从窗户跳下去,找宁熙救急,一起逃离尧光城。 青棠等了一会,重新站起身,悄悄打开窗户。 苍璧倒挂在窗前,朝青棠露出邪魅狂狷的笑,“怎么这么久才开?我以为你睡着了。” 青棠使劲把窗户一关,苍璧将窗户撑住,两人较着劲,青棠不敌苍璧,被推倒在地。 苍璧将窗户推开,飞了进来。 酒楼外面的街上的人们,只看到二楼一扇窗户悄然关上了。 青棠急忙站起来朝门外跑,苍璧将青棠扑倒在地,扼住他的脖颈。 “我告诉过你,不要威胁我,你已经用完了我的耐心。” 苍璧真的掐得很用力,青棠呼吸不畅,脸上泛起潮红,双腿使劲蹬着地。 “你杀了我,更找不到我爹!” 苍璧邪笑:“我可以谎称你还活着,等他来了,再把你的尸体给他。只怪他来迟了,可怪不得我。” 他果然是恶人,绫波阁的狠辣杀手都不是好人! 青棠挣扎着拿出扇子,用扇刃刺向苍璧,苍璧一手掐青棠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扇子,两人在地上僵持。 店小二听到雅间里的动静,来到门外询问:“客官,要点菜吗?” 青棠张大嘴巴:“救——” 苍璧捂住青棠的嘴,朝门外说:“不用,等会儿我会叫你们。” 店小二答应了一声“好嘞!”就走了。 青棠因苍璧松手而得以喘息,但是苍璧再次掐住了他的脖颈。 苍璧知道怎样的掐,能让人昏迷不醒,脖颈断裂。 他要让青棠知道什么叫恐惧。 “想死还是想活?” 青棠望着苍璧,双眼溢出了泪花,扇子掉落到了地上。 这样的情况,如果他是个修为高强的人,能立刻拔剑反杀。 如果他有迷药,能立刻放倒苍璧。 如果有个厉害的帮手在附近,可以来救他。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青棠快要窒息了,在他脑海中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得活下去,才能有转机。 威胁,反杀,套近乎都不行,那就只剩下勾引了。 苍璧突然感觉腰上挂了物件。 青棠将自己搭了上去,琥珀眼眸盈盈闪动,无辜又魅惑,泪水从眼角流到了脸颊上,身上一股暗香飘散开来。 在那瞬间,苍璧瞳孔放大,眼眸中的冷血残酷出现了一丝裂痕。 青棠心里也同样震惊,他好猛。 自己碰了一下就发现苍璧隔着衣袍都好烫,反应极大,肯定在之前就已经是那样。 他对杀人这件事很兴奋? 苍璧松了扼住青棠脖颈的手,戏谑笑道:“你在干什么?” 青棠终于得到一丝喘息,喉咙发干,声音哑着,“如你所见,性命关头,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苍璧捏住青棠的下巴,“你不怕我吃干抹净,再杀了你?” 青棠用很轻很柔的声音说:“你不会这么无情的。” 其实心里在想趁你不备,杀了你。 青棠的手缓缓攀上苍璧宽阔的肩膀,伸进他的长发中。 苍璧从不会把目标当人看,也不会和他们有任何交集,因为早晚他们会变成尸体。 此刻,苍璧完全可以将这个试图勾引自己的人质杀了,但是他做出了一个不寻常的举动。 苍璧用食指蘸取青棠脸上的泪,放入口中。 淡淡的咸味。 他俯身埋到青棠脖颈舔了一下,嗓音磁性沙哑:“不要后悔。” 青棠只注意着扔在一旁的扇刃,根本没在意苍璧说的话,“没什么好后悔的。” 雅间被设下了隔音结界,方寸天地间,两人颠倒往复,衣袍散落。 苍璧含住青棠的柔软唇瓣,炙热又急促的气息扑打在他脸上。 青棠一边回应着苍璧的吻,一边悄悄摸索扇刃,趁现在尽快杀了他。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街巷的灯火斜斜照着雅间内的旖旎光景,扇刃的寒光一闪而过。 霎时,青棠握着扇刃朝苍璧的脖颈刺去。 苍璧捏住了青棠的手腕,“还想偷袭我?” 青棠羽睫颤动,窗户透进来的微光照着他双唇上的湿润水迹,“我不会了。” 苍璧脸上的笑意渐渐深了,“不会才怪。” 他将青棠手中的扇刃夺走,地上的扇子也踢到了一边。 青棠慌了,拉上衣袍,飞快奔向门口。 勾搭是假的,赔上自己就亏了,特别是他很…… 苍璧将青棠拦腰抱起,按在了桌上,“我要让你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偷袭。” 青棠急忙求饶:“我不干了,我不来,我跟你回绫波阁!我保证不跑了!” 苍璧:“你觉得我会信吗?” 他要来真的了。 青棠挣脱不开,最后一层中衣也被扒了下来。 苍璧将衣袍扔到一旁,黑暗中他的双眼闪着锐利的光,像某种暗夜中的野兽迅猛扑向了猎物。 扭打、骂声和砸东西的声音交叠。 突然的一个踉跄,两人跌滚到了桌边。青棠的手臂撞到了桌角,抽痛缩手的一瞬,苍璧掐紧了青棠的后颈。 青棠不能动了,一个寒噤让他忍不住哭出了声,眼泪啪嗒落到攥紧拳头的手背上,“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等着什么?” “等我修炼上了一个境界,让天雷劈死你!” 苍璧低笑了两声,“那你最好算一下多少次才能送你上金丹期,不过,那点雷也伤不了我!” 青棠抓住桌角想要砸苍璧,苍璧将他的手拨开,架着人走到了窗下,完全没有妨碍之物的地方。 这一夜,青棠晕过去又醒来,反反复复好几次。 苍璧一直凝视着青棠,汗水顺着他锋利的下颚线滴落,落到了青棠的脖颈。 湿热粗糙的舌尖舔舐了青棠的脖颈,带来一阵酥麻。 青棠缩了缩脖子,下一刻小尖牙咬了上去。 “我的脖子!”…… 到天亮的时候,青棠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声音也哑了。 苍璧将青棠抱起来,给他裹上自己的外袍。 接着,苍璧穿上衣袍走出门,让酒楼店小二送了些吃的进来。 青棠闭着眼,神色蔫蔫躺着不动。 苍璧抱起青棠,拿起一块糕点在他面前摇晃,“不吃?” 青棠依然闭着眼,但是张开了嘴。 苍璧将糕点喂到青棠的嘴里,然后盯了一眼手上沾着的糕点渣,送进自己嘴里。 外面传来嗖嗖的风声,街巷上的人们都在高声呼喊着什么,很热闹。 青棠睁开了眼,“这是怎么了?” 苍璧说:“薰吴节开始了。” 青棠望了望窗外,“我想去看看,行吗?” “你确定你要去?” 苍璧本以为昨夜做得有些过头了,但是怀中人还没温存一会就被别的事情吸引,他又起躁意了。 传闻合欢宗弟子身上能散发诱人香气,经络柔韧宽润,恢复力不错,好像是真的。 青棠抓着苍璧的衣袖,眼神温情脉脉:“我没来看过,我想去。” 苍璧轻揉他的唇瓣,“你不知你现在什么模样吗?身上的痕迹可以掩盖,但是唇上和脖颈的痕迹盖不住。去人多的地方不好,就在这里休息。” 青棠低头看了一眼衣领里的光景,好不惨烈,“我换身衣服,戴个帷帽就行了。我们去看看就回来,好不好?” 苍璧见青棠坚持要去,便答应了,“好。” 毕竟青棠是他用一颗漆垣灵石从春风楼赎出来的人,本就是他的。 昨夜云情雨意,虽然刚开始很糟糕,但后面渐入佳境,欲罢不能。 今日他心情甚好,答应青棠一个小要求也可以。 第178章 但是,苍璧还没有动情到可以违背绫波阁的命令,放走青棠。 至多到了鸩巢,少让青棠受点罪,如果青棠愿意配合的话。 第134章 苍璧在雅间外设了一道结界, 以防青棠逃跑,然后上街去给青棠买一套衣袍和帷帽。 苍璧常年独行杀人,对衣袍没什么讲究。 他进了一家裁缝铺, 扫视着琳琅满目的各类法衣锦袍。 不禁又想起春风楼的那惊鸿一瞥。 花瓣飘洒,青棠穿着一袭月牙白缎衣袍,手上拿着扇子半遮面,从高处飞落到了台上。 在房间里衣袍太不经扯,一扯就掉,露出了本该严丝合缝遮住的大片光景。 老板殷勤道:“客官是挑自己穿的,还是给道侣挑?” “都不是。”苍璧指了指高处挂着的银白云缎锦袍, “那件, 收一下腰。” - 青棠在雅间中等待也没闲着,趁机修炼了一会。 听到苍璧回来的声音, 立刻侧躺下去。 苍璧打开门走进来, 将衣袍递到青棠面前,“换上。” 青棠接了衣袍,起身去拉开墙角折起来的竹枝屏风,藏到后面换。 苍璧轻笑:“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还有什么可遮的?” “非礼勿视。” 青棠脱下苍璧的衣服, 故意扔地上踩了两脚, 拿起白袍换上。 这时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慢慢往下滑。 苍璧的手上有常年握剑磨出来的薄茧,薄茧刮蹭的触感让青棠身形一抖, “我换衣服,你出去!” “不出去会怎样?”苍璧绝不会让青棠拿捏自己,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不怎样,时辰晚了就没得看了。” “不差这么一会。” “……” 小小的屏风遮不住两人的身影, 青棠按着屏风边沿,发出呜咽声。 - 青棠戴上帷帽和苍璧一起离开酒楼时,追踪薰吴的修士已经跑了一个来回。 街上的人全都集中在尧光城最高处的薰吴台,观望那些修士追踪薰吴鸟。 苍璧紧紧握着青棠的手,朝薰吴台走。 薰吴台来往的人甚多,苍璧轮廓分明的脸,周身散发的邪魅气质格外惹人注意。 不少女修含羞带怯张望,可是看到他拉着青棠的手,却了步,开始三五成群痴笑着嘀咕。 “两个都好俊呐~” “看到他们拉着的手没?黑衣服那位牵得好紧,就像生怕白衣公子逃跑似的。” …… 青棠四处张望,远远看到宁熙在和一位蓝衣修士攀谈。 宁熙晃眼也看到青棠和一个玄衣男子出现在这里,“奇怪,师兄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和连霄去抢人了吗?” 蓝衣修士:“你师兄?” 宁熙想要过去找青棠,青棠遥遥向她摆手,暗示不要过来。 “咦?这是怎么个意思?” 过了一会,有人抓住了薰吴鸟,率先回到薰吴台,得了丰厚的赏金。 陆陆续续,许多修士返回薰吴台。 青棠向苍璧指着不远处卖糖渍灵果的小摊,“我想吃那个。” 苍璧拉着青棠往那边走,青棠没有挪步。 “你去,我在这里等你。” 苍璧眯着眼,“不要跑,否则后果很严重,特别是现在。” 青棠认真点头,“我是你的人,我还会跑去哪?” 苍璧面色如常,眼神带着淡淡冷意,但是心里很满意青棠说的这句话。 他松开了青棠的手,朝那头的小摊走。 青棠转身就跑。 苍璧走到小摊前,回头看去,嘈杂的薰吴台已经没了青棠的踪影。 - 青棠快速找到正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蹲着吃臭豆腐的宁熙,“快快快,你有没有认识的修士法器飞得快的,能送我一程?” 宁熙咽下吃食,“师兄,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那个人是绫波阁的杀手,要命!” 宁熙瞪大眼睛:“就是牵着你手的那个?” 青棠狠狠点头,“快点,我不能被他抓住!” 虽然昨夜两个人刚在一起缠绵,但是青棠对苍璧没有真感情,他知道苍璧也和自己一样。 因为苍璧没有说会放过他,苍璧会带着他继续东行去绫波阁。 两人双修,只是青棠在危急关头勾引苍璧造成的后果。但也不亏,合欢宗弟子可以摄取妖修的元阳修炼。 宁熙说:“我认识一位散修刘道欣,御物极快,上次他载过我,我们同行来的尧光城。” 宁熙叫来刘道欣,向他说了载青棠离开尧光城的事情。 刘道欣长身玉立,满是仙风道骨的气质,见青棠帷帽下隐隐约约的昳丽眉眼,笑着问:“公子,你要去哪?” 青棠想了想,得去苍璧想不到的地方,也许苍璧知道师父在凌霜宗,预判了自己要去那里。 不如先回合欢宗去,那里是自家,有护阵,留在那里的弟子也多,苍璧总不可能窜到那里去抢人吧? “劳烦道友送我回於恒山,多谢了。” 刘道欣说:“不麻烦,我和宁熙交好,她经常说起她师兄长相清秀,是难得的美人。今日见了,还真是让人过目不忘。” 青棠潦草地点头,“劳烦你快一点,我有些着急。” “马上。” 刘道欣御剑载青棠飞离了尧光城,青棠低头看向薰吴台上的人,一袭玄衣的苍璧正望着他。 青棠赶紧将视线移开,往前方看:“道友,加速!” 刘道欣:“好嘞!” 连日御剑五天,两人遇到了暴雨,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刘道欣说:“雷州多雷暴,公子你看,咱们在这里等暴雨过去再走?” 苍璧一直没追过来,估计是转向去凌霜宗的方向了。 青棠想着这里已经距离一衡山很近了,点头答应,“咱们下去等雨停再走。” 落到雷州城外,刘道欣及时打开一把油纸伞遮住青棠,两人凑近了一些。 刘道欣说:“公子,这雨太大,不要淋着了。” 青棠只想着早点进城休息,“多谢,咱们走吧。” 两人进了城,找到一家客栈落脚。 青棠躺到床上休息,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刘道欣端着酒站在门外:“公子,休息了吗?” 青棠坐起来:“怎么了?” 刘道欣说:“我听说雷州这里出产名酒,千日醉。我很少来这里,就买了一壶尝尝,但是一个人喝着太闷,所以想找你共饮两杯。” 这几日都是刘道欣在御剑飞行,刘道欣也没说要青棠付灵石,喝酒交个朋友也可。 青棠打开门,刘道欣端着酒朝他笑着。 苍璧全身湿透,无声站在刘道欣身后,狭长双眸直勾勾盯着青棠。 青棠吓得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刘道欣疑惑转身,看到苍璧,陡然拔剑,“你是谁?!” 刹那间,苍璧拔剑咔的一声将刘道欣割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千日醉摔碎在地,起了黑色气泡。 青棠看着那一滩冒着气泡的酒怔愣住了,“那是什么?” 苍璧说:“许是炼魂需要喝。” “炼魂?” 青棠想起以前曾听师父说过有些邪修会炼魂为自己所用,不仅能助其修炼神速,还可利用其攻击敌手,“刘道欣是邪修?” 苍璧将剑收了起来,跨过尸首,一步步走近青棠,“此人是邪修尺见的大弟子,最爱用美人来炼魂,为自己所用。他已经盯了你师妹许久,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转而你送上了门。” 若是这样,刚才差点就中了刘道欣的计,但是遇到苍璧更糟。 青棠一步步退后,“你怎么来这里的?” “我告诉过你,不要跑,否则后果很严重,现在是兑现的时候。” 苍璧把房门关了起来。 青棠朝窗户奔去,苍璧强有力的手臂禁锢住他,把他扔到了床上。 “放开我……嗯……呜呜呜!” 青棠被吻得喘不过气,苍璧的湿发水珠不停滴落在他身上,惊起一阵阵冷颤,可是苍璧又很烫,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闪电不时将屋内的光景照亮又熄灭。 青棠摸出藏在枕下的匕首,往苍璧宽阔的脊背上扎。 苍璧将青棠的手牢牢抓住,压到了头顶,让他动弹不得,匕首坠落到了床下。 “你太让我生气了,青棠。” 苍璧的眼神很凶,嗓音低沉,按住双手的力也很重,他要让青棠承受这份怒意。 青棠眼中含着水光,摇头:“我再也不会跑了,我保证!” 苍璧冷笑一声,堵住青棠的嘴。说出的话没有意义,那就不必再说了。 从那天起,苍璧开始重复做三件事,给青棠找吃的,双修,防他偷袭。 青棠也一直做三件事,骗苍璧给自己找吃的,双修,偷袭。 第179章 两人离开雷州后,继续在往东行,但是行得很慢,每隔一天停一次。 在鹿吾城停留时,两人在酒楼内吃烤鹅。 苍璧坐在对面看着青棠,“其实你可以不吃东西,对吗?” 青棠停顿了一下:“只要你不弄我,我可以不吃。” 苍璧在床上很猛,那里很大,青棠一直不知他的原形到底是什么。 每次逃跑都会被他抓到,每次杀他,都被他按住了手。 根本没办法杀。 要是能碰上一个厉害的符修或者剑修,把他收服就好了。 不过,自己的这个回答好像取悦了他。 苍璧朝店小二招手,又加了两个菜。 青棠吃了鹅腿后,拿了一块饼卷起一片鹅肉递给苍璧,“就当谢谢你帮我从春风楼脱身。” 苍璧接了鹅肉卷正要吃,怀中的传音石发出动静。 鹅肉卷被放到碟中,苍璧拿着黑色传音石走出去,站在街边的一棵李郁树下。 苍璧:“阁主万安。” 薄也:“抓到聿修的儿子了吗?” 苍璧:“抓住了,正在带回来的路上。” 薄也:“在哪里,还需多久回鸩巢?” 苍璧捏着传音石停顿片刻,“鹿吾城,不过,我在附近好像发现了聿修的踪迹,还需多等两日,查明情况。半个月后才能到鸩巢。” 薄也:“我多派几个人来随你调遣。” 苍璧:“不必,情况尚且不明,贸然带那么多人会打草惊蛇。” 薄也沉吟:“也好!等你的消息!” 苍璧:“是。” 绫波阁对聿修的追杀仍在继续,仙门、妖界和魔界明里暗里都在找玄黄圣石的下落。 苍璧也搞不懂自己为何要在青棠身上浪费时间。 那天看到青棠和邪修御剑离开,确实把他气坏了。 他不打算就这么把青棠带回去了。 苍璧知道青棠对自己没有真心实意,否则也不会在做的时候还有心思拿凶器指着自己。 就当玩玩吧。 苍璧收了传音石,回到青棠坐的那桌,自己放在碟中的鹅肉卷没了。 青棠见苍璧看了看碟子,解释道:“凉了不好吃,我先吃了,你想要吗?” 烤鹅的肉已经被青棠吃得差不多,只剩骨头和零散的几块碎肉。 苍璧说:“不要。” 青棠知道苍璧在和绫波阁联络,也许再过不久就会到绫波阁。 若是再不想方设法逃走,就麻烦了。 第135章 夜里, 青棠使劲蹬在苍璧的胸口上,踢他的下巴。 苍璧实打实被狠踢了一下,肌肉结实的手臂握住青棠的腕骨, 往后拉。 “屡犯不改,还想反杀我是不是?” 青棠抓住瓷枕朝苍璧砸,苍璧打掉瓷枕,啪嗒摔到地上。 接着,锦被蒙到了苍璧的头上,青棠急忙翻找苍璧的衣袍,寻找自己的法器和传音石。 还没找到, 苍璧就扑过来了, 青棠被扼住了脖颈压到墙上,邪性嗓音从身后传来:“信不信我真的会杀了你?要怎样你才能乖一点?” 苍璧的手臂上落了几滴温热的泪。 青棠抵着墙抽噎:“你要把我带回绫波阁。” 苍璧松了手上的力道:“我答应带你回去, 不会让你死。” 盗走玄黄圣石的是聿修, 和青棠没什么关系。 如果薄也找到玄黄圣石,以薄也对苍璧的信任,只要苍璧开口说一句话,青棠就能免去折磨。或许……还能一直让青棠跟着他。 就算鸩巢的那些杀手知道,苍璧也能威慑住他们。 只是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 不能把青棠一个人留在鸩巢, 得找一个地方安置他。 青棠默默点头, 额头一直蹭在墙上。 苍璧把人转过来面对自己,舔了他脸上的泪, “不准再在我面前哭。” 青棠的睫毛粘着泪花,脖颈被掐出了红印,闷闷“嗯”了一声。 苍璧抱着青棠回到了床上。 青棠没有再抵抗,任何要求都应允了。 一番翻云覆雨后, 青棠沉沉睡去。 苍璧将青棠揽在怀里,仔细看着他脖颈上的红印,只用了三分的力道,为何会这么显眼? 上次掐也过了好几日才消。 青棠真的会就这么乖乖跟着苍璧回去吗? 当然不会。 玄黄圣石本就不是绫波阁的东西,它落到绫波阁的手里,必定会让绫波阁更加强大,成为三界大害。 不管老爹为何拿走它,会不会为了救他回去,他都不能去绫波阁。 答应苍璧,只是因为现在暂时没办法而已。 在鹿吾城待了两日后,苍璧带着青棠再次启程御剑向东。 - 御剑四个时辰后,天暗了下来。 青棠拉了拉苍璧的衣袖,“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苍璧御剑往下,落到了东洲边境的长右城。 长右城出产玄铁、曜石和雄黄,城内有许多锻剑铺子,也有许多剑庄从这里买锻剑的石料。 街巷上满是拿着剑的散修、剑修,运石料的马车。 在这到处都是剑的城中,一家糕点铺的生意异常的好,铺子外排起了长长的队,小孩、妇人、修士皆在等待铺子里的糕点。 青棠驻足在糕点铺前,对苍璧说:“我想吃。” 苍璧眯着眼,“真想吃还是想逃?” “想吃。”青棠巴巴望向苍璧,“你不好奇这么多人为何愿意等这么久吗?” 苍璧薄唇微张,“等着。” 青棠站在街边,等待苍璧买回来。 苍璧没有像别的人那样干等着,而是拿出灵石给前面的人,一个个插到了最前面,等待糕点出炉。 杀手真的很富? 青棠站在那里看着苍璧,苍璧也瞥了他一眼。 糕点铺前面画了一张图,上面是长右城盛产的灵果大蕃梨,这家糕点铺就是做蕃梨糕的。 蕃梨的香气飘散出来,确实很诱人。 苍璧买了蕃梨糕,离开糕点铺,发现街边已经没人了。 蕃梨糕被砸到了墙上,碎成块状掉到地上。 苍璧奔走在街巷上,“别让我抓到你,青棠!” 走到巷尾,苍璧找到了青棠的踪迹。 青棠正在一个糖人小摊上画糖人,旁边的老摊主看到苍璧杀气腾腾冲过来,吓得哆嗦。 青棠抬头发现苍璧来了,边画糖人边解释:“我等你的时候看到这个糖人车了,就想来看看。我本以为买了再回去,刚好等到糕点出炉的。” 苍璧看到青棠埋头专注在案板上画的两个圆脸小人,顿时没了气焰。 圆脸小人依偎在一起,后面一个紧贴着前面一个。 青棠把糖浆勺子还给老叟,等待糖人风干,“我听老伯说这里的大蕃梨很好吃,老伯的糖浆里加了蕃梨汁。那家糕点铺也是做蕃梨糕的。” 青棠见苍璧两手空空,“咦,你没买吗?” 苍璧神色冷淡,“扔了,不好吃。” 青棠:“不好吃?” 老摊主连忙说:“好吃的,大家都说好吃,这位仙长估计是口味太刁了。” 苍璧看了老摊主一眼,老摊主感觉脖子拔凉,立刻闭了嘴巴。 青棠把自己仅剩的两块灵石给老摊主,把糖人拿起来,“那你应该也不喜欢吃这个,我尝尝。” 苍璧强硬抓住青棠的手,连人带糖夺到自己怀里,咬下一口糖人,把两个小人的头都咬下来了。 两人继续走在街上,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夜里,苍璧将青棠推倒,青棠没有再偷袭。 少有的,青棠主动亲了一下苍璧的侧脸。 苍璧摘下青棠的发簪,扣住他的后颈,含住唇瓣吮咬,挑开双唇,纠缠着舌尖搅动深吻。 炙热似火的气息蔓延到青棠的全身,按着青棠后颈的那只手,力道比之前小很多,另一只手箍住了他的腰。 缠绵悱恻,翻来覆去。 苍璧从喉腔发出急促的闷哼声,用邪魅低沉的嗓音在青棠耳畔说:“真乖。” 在长右城待了两日,苍璧准备带青棠出城,继续御剑往东。 刚出城门,前方忽然聚集好些修士,各自手上都拿着法器,仿佛在等待什么。 青棠问:“他们在干什么?” 苍璧看那些修士整装待发的模样,似乎是长右城外的秘境要开启了,“不要过去,危险。” 顷刻间,秘境开启,一道金光乍现。 青棠飞速和那些修士奔向了秘境中。 早在苍璧去买蕃梨糕的时候,青棠就觉得街上的剑修太多了。就算这里是出产石料的地方,也不见得有这么多人来买剑、铸剑。 于是,青棠走到街角找老叟买糖人时,询问了一句那些剑修是来干什么的。 老叟说最近长右城外面的秘境要开了,就这几天。 青棠做糖人、顺从苍璧,就是为了让苍璧卸下防备,让他多在这里待两日。 第180章 等到秘境开启,自己跟着那些修士跑进去,苍璧想抓到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进秘境确实危险,但是先摆脱了苍璧再说。 虽然那些夜里两人缠绵在一起,但那只是双修而已,他不能对绫波阁的杀手动真感情。 苍璧看着青棠奔向秘境的身影,周身冷酷邪性的气息涌现,也奔入了秘境之中。 - 进入秘境中的众人来到一座高台上,周围满是悬浮的巨石,而万丈之下是一片密林。 各路修士纷纷踏着巨石往谷地中飞去,青棠也跟着跳上巨石,往谷地跑。 落到密林以后,青棠看到高台已经隐匿,一个玄衣男子正在巨石上飞快跳跃。 青棠赶紧往密林深处跑。 没过多久,附近传来猛兽的怒吼声,大地震动。 一头浑身是刺,长着獠牙的庞然大物横冲直撞,林间的树木纷纷倒下,方向正是朝青棠这边来了。 青棠赶紧寻觅可以躲避的地方,只见西侧有一处小山坡,堆叠着一些石块,他飞奔过去。 猛兽飞奔而来,朝小山坡撞去,青棠正要逃跑,突然地底涌现出一条乌青大蛇,蛇头把青棠顶到了空中。 青棠惊声叫了出来,“啊——” 这到底是什么秘境,要死了要死了! 乌青大蛇甩开长满刺的猛兽,张开大口要吞了青棠。 突然一根金绫卷起青棠,他被迅速拉到了一旁的粗壮树枝上。 乌青大蛇没有吞到人,落到了地底,在地上留下深不见底的大坑。 青棠站在树枝上心有余悸,他向救自己的男子道谢:“多谢道友。” 救青棠的是一个身穿钴蓝锦袍的宗门弟子。 男子两侧簪发挂着两道蓝绸,剑眉星目,手中执剑,透着凛然之气,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同样身穿钴蓝锦袍的男子,像是师兄弟。 男子见青棠一袭白衣孤身进了秘境,好奇地打量他。 “我们是玄武宗的弟子,我叫付濂生。这两位是我的师弟,张缜,李楚宾,敢问公子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一听说是玄武宗的修士,青棠放心了。 玄武宗和九嶷宗、西皇宗是修真界剑修高手云集的三大宗门。九嶷宗灭门后,许多修仙人士都往这两个宗门跑了。 玄武宗的太常真人原本被称为天下第二剑尊,现在顺位成了第一,马上就要飞升了。 玄武宗弟子簪发挂着两道蓝绸,代表宗内同阶弟子比试第一,付濂生能力不弱。 这下跟着他们应该可以很快出去,摆脱苍璧。 青棠说:“我叫青棠,散修,偶然来到长右城,发现大家都进了这个秘境,就进来了。” 付濂生和两个师弟一商量,“不如你和我们同行吧?这个秘境很凶险,地下有吞人的盲蛇,只要一有动静就会钻出来。刚才那只浑身带刺的猛兽叫无有,是专门看守秘境灵宝的,也很危险。” 青棠点头,“好。” 张缜和李楚宾都很和善。 虽然他们都怀疑青棠的身份,但是刚才看到青棠差点被乌青大蛇吞吃,身上连法器都没有,就没有太介意了。 反倒觉得青棠孤身一人入秘境很有胆量,得保护他,送他出去。 付濂生挥出金绫,众人踏上金绫在密林中穿行,偶尔会遇到其他修士,但大多数时候只有他们四人。 青棠问:“你们知道秘境里有什么吗?” 付濂生说:“抱龙神卷,上古神界遗落下来的修炼秘籍,据说得此神卷,就能快速修炼直至化神境,乃至飞升。” 青棠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么多人来。” 这种秘宝对合欢宗弟子的意义不大,先跟着看看再说,万一还有其他的灵宝也可以捡点。 密林深处显现了一座废弃的城池,护城河变成了沼泽,城门塌陷,里面的街巷满是荒草。 付濂生说:“这里应该是以前羽民的城池,大家小心,里面可能会有妖兽出没。” 张缜和李楚宾先行落地,见周围没有盲蛇的动静才让青棠下来。 付濂生收起金绫,挥手朝城里走。 青棠往四周望了一眼,跟着三人飞过护城河,进入了废城。 第136章 废城中空荡荡的街巷上, 每个宅院的屋檐角都悬挂着铃铛。 此时微风吹过,铃铛声丁玲作响。 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从远处往街巷上扩散,顿时飞尘四起。 青棠抬手挡了挡风沙, “这是怎么回事?” 付濂生说:“可能有人比我们提前到这里,触发了什么东西,走,去看看。” 青棠跟着付濂生的步伐,朝飞尘出现的地方奔去。 长街尽头,伫立着高大的扶桑神树石像。 扶桑神树两侧,有两座古神雕像, 古神人首蛇身, 双耳挂蛇,一神执剑, 一神握圭。 环绕神像十丈外, 全是一堆一堆的白骨,有两个修士正倒在血泊之中。 青棠说:“刚才的威波是来自他们?” “大概是了。” 付濂生前去查看,正要翻开修士的后背探鼻息,修士直接裂成了两半,血和内脏一起涌了出来。 青棠见状往后退了两步, “付濂生, 那里危险。” 付濂生回到青棠身旁, 张缜和李楚宾赶来了。 张缜指着地上的那两具修士的尸首:“他们怎么了?” 付濂生解释道:“这里有很强的护阵,我看他们的样子像是阵修, 连阵修都解不开,要拿到抱龙神卷有些难。” 张缜说:“要是容易,就不叫抱龙神卷了。” 青棠看着扶桑神树若有所思,传说扶桑生长在东方的汤谷, 直通天际。 它是上古连通神界、凡间的神树,最后不知为何断了。 这扶桑神树上没有金乌,地上却刻着十个金乌的浮雕。 树干上写着两行字,“扶桑于汤,金乌栖之。沉落于右,抱龙尤生。” “难道在这下面?” 付濂生问:“什么下面?” 青棠说:“抱龙神卷,可能这藏在下面。” 张缜也看到了地面的金乌浮雕,“但是如何下去?” 青棠又环绕扶桑神树仔细观望,地上的白骨全都堆在十丈外,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李楚宾说:“那些修士都是被对半劈死的,不论修为多高都会瞬间被劈,可能是触发了什么。” 轰隆隆—— 一阵闷闷的响声从外面传过来,浑身带刺的无有兽朝这里来了。 地下也在震动。 “它们怎么来了?!” 青棠双脚不稳,跌向了神树护阵之中。 付濂生及时拉住了青棠的手,“不知,不过这里越来越危险了。” 青棠刚站稳身形,苍璧就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手中的幽荧剑染着血,双眼紧盯着付濂生拉青棠的那只手,然后又盯着青棠看。 青棠陡然抽回了手。 付濂生感到一股杀气,“敢问兄台是谁?” 苍璧冷淡回道:“绫波阁,苍璧。” 付濂生皱起了眉头,“绫波阁?” 张缜和李楚生凑到付濂生身边,“绫波阁五煞之首,苍璧?!” 付濂生挡在青棠身前:“你靠后,这个杀手很危险,我们来对付他。” 苍璧朝青棠冷笑了一声,“他是我的。” 付濂生又看向青棠,“他在追杀你?” 青棠点头如捣蒜,“嗯!” 付濂生知道为何青棠只身愿意涉险进来了,原来是为了甩掉绫波阁的杀手。 “你们绫波阁也太放肆了,随便乱抓修士,真是不把仙门十二宗放在眼里!” 苍璧嘴角一扯,“若没有这个实力,也不敢横着走。” 付濂生:“好大的口气!” 苍璧冲了过来,付濂生、张缜、李楚宾拔剑迎上去。 就在他们交手时,无有兽冲了进来。 青棠急忙往旁边躲避,无有兽却跟着青棠转向,直接冲向他。 青棠:“它怎么只冲我来?!” 付濂生看到青棠有危险,飞身前去救他。 苍璧也迅速抽身,甩下张缜和李楚宾,前去抓青棠。 就在无有兽即将撞到青棠时,青棠一个箭步踏到旁边的残垣上,飞身闪躲。 无有兽身上的硬刺还是刺穿青棠的袖子,伤了青棠的左臂,而且他被挂在了无有兽身上。 无有兽带着青棠冲向了神树。 护阵一触即发。 锋利的金色光刃唰唰朝四周飞,但是没有朝无有兽飞。 青棠抓住无有兽的硬刺,紧贴颠簸的巨兽身躯,躲避光刃,闯进了神树石像附近。 付濂生、苍璧闪身躲避光刃,又在空中交手两招。 光刃一阵接一阵,让人避无可避,这才是之前的那些修士们死掉的原因。 但是这光刃不会攻击无有兽。 第181章 无有兽把青棠甩下去,青棠斜斜坠落,抓住神树的枝干,跳到了地上。 张缜朝青棠喊道:“我看那树干上的两行字,是不是阵眼就在最东边?你去看看!” 青棠看向最东边的那只金乌浮雕,趁无有兽来回跑的间隙,闪身飞快扑向它。 顿时护阵大开,光刃消失。 神树石像周围的地面沉降,青棠坠落了下去,同时无有兽也落了下去。 苍璧追着青棠跳了下去,付濂生、张缜和李楚宾也跟着跳下去。 青棠的手在旁边胡乱抓着,希望能抓住点东西,能避开无有兽,以免被扎死。 突然,抓到了! 一只有力的炙热的手抓住了他。 青棠抬头看去是苍璧满含怒意的双眼。 苍璧用力一拉,把青棠揽到自己怀里,一起往下面跳跃。 无有兽坠落下去,过了很久才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青棠没有说话,苍璧也不言语,只是掐紧了他的腰。 青棠腰肢一颤,“疼。” 苍璧松了手,“没有法器,没有人跟着,修为低微,也敢闯进秘境。你为了逃跑连命都不要了,还逃什么?” 青棠:“那不一样,我不想去绫波阁。” 苍璧蹙眉:“我告诉过你,去了绫波阁也不会要你性命。” 青棠不会去的,但是不想再和苍璧争辩。 在地面上的扶桑神树石像裂了,而在这地下埋藏的才是真正的扶桑神树。 神树已经被削去了一半,斜斜埋在地下,通身散发着银光,枝干上遍布着繁复的纹路。 苍璧抱着青棠一步步顺着枝干脉络往下面未知的黑暗跳跃。 青棠:“你抓住我了,为何还往深处走?” 苍璧:“长右秘境,已经存在很多年了,所有进此秘境的人都有去无回。你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那处高台不见了吗?” 青棠:“看见了。” 苍璧看向下方:“只有找到抱龙神卷才能出去,否则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付濂生跟在后面,“放开青棠!” 苍璧抓住青棠的手一步飞跃而下,就像坠入了无边黑暗,除了神树,其他的都看不到。 奇怪的是,青棠却丝毫不害怕。 不害怕撞上石块,猛兽攻击,也不怕何时才能落地。 过了不知多久,下面的景象才显现出来。 扶桑神树的根茎重叠高高耸起,形成一个散发银光的殿堂,周围是无有兽的巢,巢里还有小兽。 青棠不禁想也许无有兽就是上古时代栖息在扶桑神树下的,可是为何无有兽会在这里? 青棠看向苍璧:“它们不是应该在外面吗?” 苍璧感知着周围的声音,“不知,但不能惊动它们。乌蛇就在附近,像是要钻进来。” 青棠和苍璧落到树根上,悄声跳到了殿堂之中。 两人的脚步踏入殿堂,殿堂的地面和墙壁就亮起了银光,细碎的响声从远处袭来。 无数藤蔓窜向了青棠和苍璧。 苍璧拿出幽荧剑斩断藤蔓,拉着青棠在不断涌出的藤蔓上跳跃。 有些细小的藤蔓窜进了青棠的左臂伤处,在吸血。 青棠抓住藤蔓使劲将它拔下,左臂的伤口更大了。 苍璧扯下一块布迅速给青棠裹上,“疼吗?” 青棠:“疼。” 苍璧:“你自找的。” 青棠:“……” 又想拿匕首杀他了。 两人一路来到殿堂中心,那些藤蔓才停歇下来。 殿堂的中心立着五座神像,神像围着一座圆台,台上刻着神树纹样和金乌浮雕,一个散发金光的卷轴正悬浮在上空。 这时付濂生、张缜和李楚宾也来了。 张缜指着悬浮于空中的卷轴,“抱龙神卷!” 付濂生看到了抱龙神卷,也看到了苍璧,“师弟你们去夺抱龙神卷,我来对付苍璧。” 苍璧的脸颊在银光中透着锋利的阴影,凑到青棠耳边,薄唇微张露出小尖牙:“我把他的手砍了,如何?” 青棠双眸颤动,看向苍璧,“他没有做错什么。” 苍璧:“你是这样认为的?” 青棠忽然意识到也许这是个摆脱苍璧的好时机,故意漫不经心说:“随你怎么想。” 无论是占有欲还是别的,让苍璧出手就无暇顾及他了。 付濂生朝苍璧袭来,苍璧放开了青棠的手,迎上付濂生的剑。 两人执剑相交,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锵之声,剑气朝四周荡开,引得殿堂频频震动。 张缜、李楚宾已经落到了圆台上,但是刚要伸手去拿抱龙神卷,就被一股力弹飞了,冲击力从圆台扩散开去,两人都被打成了重伤。 青棠正在往圆台处奔去,也被震到了数丈之外。 张缜吐了一口血,将青棠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青棠摇头,“我只是有点晕,圆台上有什么?” 张缜说:“除了神卷,地上还有一圈小字,但是我认不出那是什么意思,就是拿不到。” 藤蔓感受到了震荡和血气,纷纷往殿堂内涌来。 青棠说:“无论如何也要试试,如果拿不到抱龙神卷就出不去。” 张缜拔剑砍着藤蔓,“我和师弟送你上去,你看看!” 张缜和李楚宾砍着藤蔓,将青棠送到圆台末端。 青棠看到那圈小字也摇头:“我也看不出那是什么,硬拿行不行?” 张缜和李楚宾互看两眼,“我们的修为不够,不行。” 青棠把目光投向了付濂生,付濂生正在和苍璧激烈交手,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苍璧的样子好像真的要把付濂生杀了不可。 青棠喊道:“付濂生,抱龙神卷要硬取,你来试试能不能把圆台劈了。” 付濂生躲过苍璧的一剑横杀,飞向圆台在剑上凝聚灵气,挥剑一斩。 青棠和张缜、李楚宾急忙飞离圆台,落到不断涌动的藤蔓上。 付濂生的一剑没有让圆台的禁制破解,但是殿堂的墙壁裂开一道裂缝,开始坍塌。 外面的无有兽也被惊动了。 苍璧冷笑一声,拿着幽荧剑凝聚妖力,幽荧剑散发出血色光芒,他踏空跃起往圆台一斩。 只见一道剧烈的银光将所有人吞没,砰的一声,整个殿堂由内而外坍塌。 第137章 苍璧左手拿着抱龙神卷, 右手抓住青棠迅速往殿外跑。 青棠嗅到了一丝烧焦的味道,低头看去,苍璧的左手正在滋滋冒气, 他为妖修与抱龙神卷相斥。 苍璧将抱龙神卷塞到青棠怀里,“给你。” 青棠:“这是你拿到的。” 苍璧:“我拿到手也没有用。” 付濂生追着两人出了殿堂:“苍璧,你拿走了抱龙神卷,我必当诛杀你!” 苍璧回头一瞥:“你不怕死,可以再来和我交手。” 无有兽已经全部被惊动了,朝众人横冲直撞,青棠被苍璧紧紧拉住手, 左躲右闪。 神树周围原本漆黑一片, 这时却展露出了一个圆形出口,能看到外面就是长右城外的林间道路。 苍璧带着青棠径直往秘境出口逃, 突然间地下窜出蛇头, 青棠被撞了出去。 青棠的手脱离了苍璧的掌控。 周围全是无有兽,青棠竭力飞身闪躲,却还是被一只无有兽的硬刺扎中胸膛。 硬刺贯胸而过,青棠吐出一口热血,摔落在地。 苍璧飞身去救, 但被付濂生挡住视线, “你不能抓走他!” 苍璧狭长的双眼展露寒光, 手中剑刃凝聚妖力,朝付濂生斩去。 张缜拉起青棠:“快走!” 青棠看了眼付濂生和苍璧, “他们还在打。” 张缜说:“师兄故意拖住苍璧的,他不是苍璧的对手。等下我们走了,他会马上逃出来。快走,你的伤很重。” 青棠握住胸口的硬刺, 强撑着跟随张缜和李楚宾从出口逃了出去。 在那一刻,秘境的出口开始不断缩小。 张缜说:“奇怪了,抱龙神卷离开秘境后,出口才会被关闭。苍璧拿走了抱龙神卷,他还没出来,怎么这么快就开始缩小了?” 青棠说:“抱龙神卷在我身上。” 张缜急忙朝里面喊道:“师兄快出来,出口马上要关闭了!” 付濂生立刻闪身躲过苍璧的一击,飞身从不断缩小的出口逃出来。 在付濂生逃出来后,青棠看到秘境中乌蛇和无有兽正左右夹击苍璧,出口骤然关闭了。 苍璧没有出来。 在那一刻,青棠没有因彻底逃离苍璧的追击而感到轻松。 青棠在想,苍璧给他包扎伤口,把抱龙神卷给他,救他出来,是对他有真感情吗? 还是这一切只是为了绫波阁的任务,苍璧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自己的性命? 付濂生受了苍璧两剑重创,身上鲜血淋漓,张缜和李楚宾将他扶了起来。 第182章 付濂生对青棠说:“秘境已经关了,他不会再来追杀你了。就算乌蛇和无有兽没有吞了他,没有抱龙神卷,他也会永远被困在里面。” 青棠眸中流露了一丝落寞,缓缓向付濂生点头。 无有兽的刺还扎在身上,他不能动,否则会失血过多。 付濂生说:“青棠公子,你的伤得太重,不如随我们一起去玄武宗疗伤吧?” “那就多谢你们了。” 青棠和付濂生师兄弟三人一起到了玄武宗疗伤。 付濂生把长右城秘境发生的事情禀明了宗主太常真人。 太常真人想要用重金买下青棠身上的抱龙神卷,于是大献殷勤。 玄武宗上下都对青棠关怀备至,送的丹药、灵果堆成小山,付濂生也每日去看望青棠。 但是,青棠迟迟没有答应交出抱龙神卷。 青棠捏着苍璧给自己包扎的那一截玄色布块。 如果不把苍璧当做一个绫波阁的杀手,而是当做一个男人来看,他也会痛,也会受伤,把苍璧留在秘境里,自己是不是很残忍? 抱龙神卷是苍璧拿下的,如果不是苍璧,自己不会从秘境中出来。 如果拿着抱龙神卷回去解救苍璧,把这恩情还给苍璧,那么苍璧还是会带自己回绫波阁的。 两人又会陷入从前的追逐与被追逐的“游戏”之中。 毫无疑问。 过了一个月后,青棠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青棠和付濂生走在杳崖台上,观望剑修在练武场练剑。 青棠说:“抱龙神卷这件事,我想叫我师父过来商量一下。” 传音石和法器都被苍璧收走了,眼下自己决定不了,还是让师父过来一趟再做决定。 付濂生问:“你师父在哪,我们派人去接他?” 青棠坦然道:“合欢宗,我师父是合欢宗主荔非雨。” 付濂生没有感觉很意外,他早就有这方面的猜测。 在秘境时,他就嗅到青棠身上有一股淡香。本以为是熏香,但他在玄武宗已经休养一个月,自己时不时还能闻到。 青棠的容貌、话音也很出挑,让人印象深刻。 让付濂生不解的是,绫波阁为何会派顶尖杀手去追杀一个合欢宗弟子? 抱龙神卷落到苍璧的手里,还能被青棠轻易拿走,也是很奇怪。 青棠就像一个秘密包裹着秘密的秘密,但总归不是坏的。 付濂生头上的蓝色绸带飘摆着,目光柔和:“我会禀明宗主,接你师父过来看你的。” “好。” 付濂生朝玄武大殿而去,青棠打算再待一会就回去等消息。 没过多久,付濂生就回到了杳崖台,“青棠,宗主叫你过去一趟。” 青棠有些疑惑,如果不是仇家的话,接师父来应该不是难事,“太常宗主叫我去做什么?” 付濂生说:“他没说,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青棠和付濂生一起走到了玄武大殿上。 太常真人见青棠来了,迎上来:“青棠,玄武宗待你如何?” 青棠:“都待我很好,宗主。” 太常真人:“既然如此,你出一个价。凡是我能办到的,一定会给你。” 看来太常真人不想去找师父。 青棠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不是多少灵石的事情,我真的要找师父来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太常真人来回踱步,“你可知,我和你师父多年前就约定‘老死不相往来’,你是要让我先破了这个约定?” 青棠:“……要不然这样,我先回合欢宗一趟,问问师父,然后再来答复宗主。” 太常真人轻哼:“你回去了,还会回来吗?” 青棠说:“宗主,我向你保证一定回来。我是和付濂生一起从秘境出来的,也在玄武宗养了伤,不会就这么走掉的。” 太常真人向青棠摇晃手指,噘着嘴:“这件事必须在玄武宗解决。抱龙神卷可以参透修真之道,乃是修行法宝。我和你师父的约定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会派人去请她的,你且等着!” 青棠没想到太常真人这么豁得出去,为了抱龙神卷,连多年不来往的冤家都能低头相邀。 看来他势必要得到抱龙神卷了。 这时,两个弟子搬来一口雕漆大箱子,“宗主,无极宗差人送来了一箱东海灵宝,预祝你飞升顺利。” 很多宗门都在明里暗里向玄武宗示好,因为九嶷宗灭门后,玄武宗最有望成为剑修第一大宗门。 太常真人已经修炼到化神境圆满,距离飞升只有一步——飞,所以宗门各界都在翘首以盼他飞升。 但是太常真人没有太高兴,箱子里的灵宝连看都没看一眼,“抬下去放着。” 两个弟子又将大箱子抬走。 “等等!”太常真人又叫住他们,“把这箱灵宝都抬到青棠公子的院子里。” 青棠急忙说:“宗主,不必了,我不用什么灵宝。” 太常真人执意让两个弟子抬过去,“这是我的一片诚意,不要让你师父来了觉得我苛待了你。” 青棠不知师父和太常真人之间有什么纠结,还是让他们把箱子放着。若后面走了,箱子就留在这里便是。 他纠结的不是多少灵宝换抱龙神卷,而是怎样做才不违背自己的心。 青棠回到暂住的小院,箱子已经放在屋内,和那些灵丹、补药放在一起。 他走到屏风后面将外袍脱下,忽然感觉背后来了人,立刻拿起一把剑转身刺去。 这把剑是付濂生给他的,虽不是名剑,但足以防身。 可是青棠万万没想到,他转身看到的竟然是苍璧。 苍璧依旧一身玄衣,透着冷酷邪魅的杀手气质,眼神森寒,用剑轻而易举挡住青棠一击,一步步逼近他。 青棠一招不行,再向苍璧刺了一剑。 苍璧轻松挡开,嘴角上勾:“看来付濂生没怎么教会你用剑。” 青棠急忙往屋外跑,苍璧抓住青棠的手,把他拉了回来。 一道寒光闪过,青棠的剑被苍璧握住,两人生生跌进了打开着的宝箱内。 苍璧躺在下面,手捏着青棠的剑,声音低沉:“这些灵宝都是送给你做聘礼的?” 苍璧是藏在宝箱里被抬到玄武大殿的,所以他听到太常真人说不要让师父以为苛待了青棠。 苍璧以为自己要嫁给付濂生? 青棠双眸颤动,手上使着劲,“松开!” 苍璧紧紧抓住青棠的手,在青棠的剑上舔了一下,展露出邪魅狂狷的笑意,“你以为就这么摆脱我了?” 青棠拿剑的手抖了一下,干脆松了剑,直起身想要爬出箱子。 苍璧手臂一勾,揽住青棠的腰身,一阵天旋地转,翻身将青棠压住。 青棠闷闷“哼”了一声,下面满是坚硬的灵宝珠子,冰凉凉的。 “你是怎么逃出秘境的?” 苍璧捏住青棠的脸颊,双眼微眯:“你肯定不想让我出来吧?” 在秘境的出口关闭时,无有兽和乌蛇左右夹击苍璧。 苍璧看着青棠和付濂生转身而去的背影,心里生出了一股痛意。 他不会这么轻易被秘境困住的,休想这样摆脱他。 苍璧知道青棠在自己心中已经超出了任务、目标的重要程度,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任务,他都不会放手。 扶桑神树的残骸迅速消逝,整个秘境都在崩塌。 苍璧踏着无有兽一跃而起,踢中乌蛇的头,将乌蛇和无有兽相撞。 乌蛇吞掉了无有兽,在地上翻滚乱窜。 无有兽在它体内挣扎,两者相斗竟然相融变成口中长着层层锯齿的盲蛇。 盲蛇身形又变大了一圈,再次扎进了土中。 苍璧一剑插在蛇身,跟随盲蛇往地底而下。 最终,苍璧靠盲蛇从崩塌的秘境中逃了出来。 苍璧四处寻找青棠,得知他去了玄武宗,一路追了过来。 第138章 青棠伸手从自己怀中拿出包了一层布的抱龙神卷, 递给苍璧:“还给你,咱们两清。” “两清?”苍璧眸中的冷意逐渐深了,“你是说你还想逃?” “对。” 青棠没有否认, 苍璧回来了,他仍然是绫波阁的杀手,自己不能和他回去。 苍璧关了箱盖,周围顿时黑了下来,只剩下那双妖冶邪魅的眼睛闪着光。 青棠:“你干——” 苍璧堵住青棠的双唇,撬开唇齿,肆意挑弄舔吮, 双手揽住他的后腰, 漆黑中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青棠一时间不能言语,脑袋阵阵发晕, 推了推苍璧的胸膛, 但是苍璧却更来劲了。 青棠只能反咬他,胡乱抓了周围的灵宝砸他。 苍璧从喉腔发出一声低笑,按住青棠的手,扯开了青棠的腰带。 青棠说:“我刚受过伤。” “玄武宗给你送那么多灵丹妙药,早该好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 第183章 青棠在漆黑中抓住苍璧的手, 不让他解, 两人争抢中,箱子里的空气逐渐变得潮湿炙热。 “唔!” 青棠踢着箱壁, 箱子咚咚作响。 过了一会,箱子发出了另一种闷闷的响声,混杂着像小狐般细碎的呻.吟,野兽般低沉的怒吼和粗重喘息。 屋外, 付濂生拿着一个锦盒敲了敲院门,但是没有人回应。 付濂生和师弟们一起去宗门附近的集市逛了逛,在玉石铺子看到一枚白玉发簪,感觉很适合青棠,于是给他带了回来。 付濂生不知青棠为何不在,别处也没有青棠的踪迹,他见院门没有锁上,就走了进来。 “青棠,你在吗?” 青棠在箱子里双肩微颤,他推开苍璧,想要穿上自己的衣服出去。 苍璧更用力抱住青棠,在脖颈上啃咬,“害怕了?” “猜猜他打开箱子,看到这一幕会如何?” 青棠在昏暗中对上苍璧的眼眸,“我就说是你突然袭击了我,要把我带走。这里全都是玄武宗的弟子,你能确定能逃过他们的围攻吗?” “我打得过,你还是对绫波阁的杀手了解太少了。首先死的就是这个付濂生,要不要试试?”苍璧揉着青棠的手臂。 青棠抽出自己的手臂不让苍璧碰,苍璧埋到青棠的锁骨处使劲咬了一口。 好痛,青棠咬住了唇。 付濂生站在门外,“青棠?” 苍璧的低沉嗓音灌入耳畔:“想让我杀了他,还是跟我走?” 青棠溢出了泪花,没有说话。 付濂生推开虚掩着的门,看到青棠的一件外袍落到了地上,堆放灵丹补药的地方也有些乱。 青棠平日出门都会穿戴整齐,不会连外袍都散落在地上,他去了哪? 付濂生走到了那口雕漆大箱子面前。 箱子内,漆黑一片中,苍璧和青棠耳鬓厮磨,交换着呼吸的热。 青棠甚至能感觉到苍璧在笑,他在等待付濂生揭开箱子。 付濂生向箱子伸出了手,但是又收回了,转身离开青棠的屋子,到别处去找人。 青棠踢了苍璧一下,声音微哑:“我要出去。” 苍璧打开了箱子,青棠迅速出来裹上了衣袍,用药膏擦拭脖颈上的红痕。 苍璧穿上自己的衣服,低头系上腰带,“时间不多了,要赶紧启程。” 因为青棠闯入秘境,苍璧已经超过和薄也约定返回鸩巢的时间,薄也在催促了。 青棠听到这句话,暗自又开始想如何逃了。 这时,付濂生去而复返,“青棠?” 青棠看了眼门外的人影,急忙起身扑到苍璧面前,“藏起来。” 苍璧问:“我为何要藏?” 青棠双眼盈盈望着苍璧:“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就不能节外生枝。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肯定会阻截我们,不是吗?” 苍璧揉了揉青棠的手,转身钻进了那口大箱子里,青棠将箱子关上。 付濂生进来正看到青棠站在屋内,脸上带着薄红,眼神透着一丝慌乱,双唇绯红,心中生疑:“青棠,你刚才去哪了?” 青棠愣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发簪,“我刚才发现自己的发簪掉了,去外面找来着。” 付濂生从袖中拿出了锦盒,“正巧我从集市上看到了一枚玉簪,感觉适合你。” 苍璧躺在箱子里,手中握着幽荧剑。 青棠看着锦盒,没有接:“不用,我用自己的就好了。” 付濂生将锦盒放到了桌上,“你戴上试试,不合适,我再带你一起去选。” 在秘境中的时候,青棠只觉得付濂生很好相处。 来到玄武宗后,青棠发觉付濂生对自己的关照已经超出了待客的程度。 虽然太常真人要玄武宗上下好好待青棠,但大多数人问候一两次就好了。 只有付濂生坚持每日看望青棠,在意青棠的发簪已经出现了裂痕。 这么小的事,青棠也不太在意,回到合欢宗去攒灵石再买一枚就行,没想到付濂生买了给他。 付濂生说:“在这里不要拘束,宗主已经答应请你师父过来,若他们能重修旧好,也是一桩好事。另外,玄武宗的剑道非无情道,可以结道侣,我——” “我知道了。” 青棠急忙打断付濂生的话,暗自瞥了箱子一眼,生怕付濂生再说点什么,箱子里那位真的会蹦出来,“那这枚玉簪我就先收着,等我师父来再说。” 付濂生点头,“好,那我走了。” 青棠看着付濂生走出去,立即朝箱子丢了一个结界,朝外面飞奔。 现在抱龙神卷已经还给苍璧,玄武宗的事情搞砸了,师父也就不用来了。 现在要赶紧逃离玄武宗,不让苍璧抓回绫波阁! 苍璧从箱子里出来,轻而易举破开青棠设的结界,追了出去。 这场追逐战,苍璧要赢,他要青棠死心塌地在自己身边,无论如何。 付濂生看到青棠的身影掠过,匆匆往山下跑,正好奇他为何那样,随后苍璧一袭玄衣的身影出现了。 难道刚才青棠在躲苍璧? 为何青棠不告诉自己? 付濂生拔剑追去:“站住,你这个绫波阁的杀手,竟然堂而皇之出现在玄武宗地界掳人,如此嚣张!” 苍璧捏紧了手中的幽荧剑,头也没回:“你若想拦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苍璧不能和付濂生纠缠,否则青棠就会再次逃脱。 青棠回头往后看,惊讶道:“为何他没和付濂生打起来?” 苍璧即将抓住青棠之际,青棠转换了路线,朝另一侧跑。 此刻,天空劈下一道浩荡剑气。 苍璧挥舞幽荧剑,一道白光飞上青天,两道剑气交错,荡开一阵巨响。 太常真人大骂:“你是何人,竟敢私闯玄武宗!” 付濂生飞到太常真人身旁,“宗主,他是绫波阁的杀手苍璧,之前有追杀过青棠。” “哦?”太常真人瞪大眼睛,“绫波阁这么嚣张,竟然敢闯进我的地盘!” 苍璧轻笑:“天下之大,没有绫波阁不能进的地方。” 青棠见太常真人出现,跑得更快了,只要他们能拖住苍璧,自己肯定能摆脱苍璧。 他的身后追来了一人,“青棠!” 青棠回头看去,是荔非雨,“师父?” 荔非雨追上青棠,“你跑什么?” 青棠:“那个杀手苍璧在追我!” 荔非雨看向正在和太常真人、付濂生交手的玄衣男子:“他就是苍璧?” 青棠:“对,师父你怎么这么快就到这了?” “连霄给我说了你被追杀的事,我见你多日未归合欢宗,传音石也联络不到人,就出来找找你,结果路上遇到了太常。” 荔非雨和太常真人有过一段,但是闹得不太愉快,两人多年未曾见面,说了老死不相往来。 太常真人遇到荔非雨后,说青棠在玄武宗,让她过来一趟。 荔非雨本以为是假的,结果青棠真在这里。 太常真人正和苍璧打得火热时,玄武宗的天空乌云聚集,云层翻滚中闪现着雷电,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雷暴。 青棠抬头看着天空,“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荔非雨神色凝重:“糟糕,太常的劫来了,这个雷劫还不小。” 苍璧一边打一边朝付濂生狞笑:“我告诉你好了,青棠是我的人。刚才你去找青棠的时候,我和他正在箱子里欢.爱。” 付濂生瞪着苍璧,“你这个畜生!” 苍璧见雷劫已至,太常真人也无暇应对自己了,心情甚好,他转身朝青棠追去。 青棠见苍璧追来,急忙和荔非雨一起跑,“师父,快御扇,他来了。” 荔非雨说:“雷劫范围内不要御扇,会被殃及,我们得先离开玄武宗。” 付濂生在苍璧身后追着,“苍璧,我杀了你!” 太常真人咬了咬牙,也奋力追上去。抱龙神卷重要,不能让青棠落入绫波阁之手,“苍璧,本尊不能让你抓走他!” 荔非雨看到太常真人追来,大为慌张:“你追过来干什么,这是你的雷劫!” 太常真人喊道:“青棠手里有从长右城秘境带出来的抱龙神卷,不能落到苍璧手里!” 荔非雨看向青棠:“真的?!” 青棠一边拼命奔逃一边朝后面喊道:“抱龙神卷已经不再我这里了!” 太常真人大惊:“什么?” 青棠:“抱龙神卷本就是苍璧夺下的,我把它还给苍璧了。” “什么玩意儿?!”太常真人眉头紧锁,蠕动了一下嘴唇。 天上的雷暴时而闪现时而熄灭,开始一道道劈下雷电。 青棠看向后面的太常真人:“宗主,你先应你的雷劫呀,你不飞了吗?” 太常真人怒道:“不能让苍璧得到抱龙神卷,绫波阁也有人修,到时候他们更是如虎添翼。” 第184章 荔非雨:“可是你跟着我们一起跑,雷劫也跟着你在跑!” 苍璧飞身抓住青棠的衣袖,荔非雨朝他挥扇:“放开!” 苍璧一剑劈在荔非雨的扇刃上,将她震出数丈之外。 青棠大喊:“师父!” 太常真人飞身将荔非雨接住,“荔非雨,你和你徒弟又来搅乱我宗门,淦!” 荔非雨大惊失色:“我们搅乱你宗门,你还接我干什么?!” 付濂生抓住了青棠的左手,苍璧抓住青棠的右手,两人开始近身交手。 青棠:“你们要不松开我的手再打?” 苍璧:“不。” 付濂生:“不行!” 轰隆隆——噼里啪啦——轰 巨大的雷暴之中,太常真人、荔非雨、青棠、苍璧、付濂生全被电上了天。 青棠只觉得自己被劈得失去了知觉,可是身后有一人抱着自己,承受了大部分的雷击,发出了一声闷哼。 第139章 青棠抬头正看到苍璧的侧脸, 他紧紧抱着青棠,神色痛苦,却一直不松手。 直到雷击结束, 两人直直坠落倒地。 荔非雨和太常真人、付濂生也摔到了地上,不省人事。 青棠从地上艰难爬起来,去查看荔非雨的情况,“师父,师父?” 荔非雨微微睁眼,从口中吐出一口浓烟。 青棠看向旁边的太常真人,已经被电得焦黑, 身上的法衣也裂了:“太常真人是不是死了?” 荔非雨说:“这老东西该死, 取个名字叫太常就是命太长了,他活够了。他说过天机阁算过一挂, 他还有一世, 这一世飞升不了的。” 青棠惊讶道:“他早就知道自己飞升不了?” 荔非雨轻哼:“要不然他怎么会撇开这么好的机会不飞升,跑来追苍璧?他还说要是他飞升不了,还会来找我。” 青棠:“……” 玄武宗的弟子陆续赶了过来,青棠只觉手腕一紧,被苍璧拉了起来。 “你放手!” 荔非雨:“?!” 苍璧拦腰扛起青棠, 快速御剑飞离了玄武宗。 青棠使劲挣扎, 可是瞥见苍璧满是鲜血的脊背后, 停了下来。 如果不是苍璧护住自己,以筑基期的修为是完全躲不过这场雷的。 苍璧一句话也没说, 就那样把青棠扛在肩上,让青棠无法忽视他背上不断流血的伤。 青棠想知道那个拥抱,到底是真心还是对绫波阁的忠诚。 “你对绫波阁已经忠诚到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我带回去了吗?” 苍璧看到后面有玄武宗弟子追来, 加速御剑:“我告诉过你,就算去了绫波阁也不会要你的性命。” 青棠说:“我不会去绫波阁的。” “由不得你。” 薄也势必要拿回玄黄圣石,青棠也必须去一趟鸩巢。 苍璧的伤很重,身后还有玄武宗弟子的追击,根本顾不上别的。 在御剑甩开玄武宗的弟子后,苍璧放下了青棠,自己踉跄了一下,剑往下倾斜。 青棠抓住苍璧的胳膊,“先疗伤吧,你这样不行的。” 苍璧侧目看了青棠一眼,“你又在耍伎俩。” “我没有。” “你骗我。” 青棠摇头,“不会,这伤是为了救我,我不会趁你重伤跑的。等你伤好了,我再跑。” “等我伤好了再跑?”苍璧觉得好笑,看向青棠的眼神变了变,“你怎么和你爹很不一样?” “我为什么和他一样?我告诉你的都是真的,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青棠直直看着苍璧,往他唇边递了一颗丹药,“这是我的诚意。” 从玄武宗拿的,希望付濂生不要太生气,以后自己攒够了灵石还给他。 苍璧将青棠揽到怀里,吃了他递到唇边的丹药,然后御剑往下,落到一处小城休憩。 青棠给苍璧的后背上药,裹上纱布。 妖修受伤之后恢复快慢也和修为高低,有没有锻体有关。 苍璧能和太常真人交手不落败,还能在雷劫后快速恢复意识,修为深不可测。 青棠试探着问:“你是什么妖?” 苍璧狭长双眸透着审视,“你很好奇?” 青棠收了灵药,“也没有。” “等我们一起回绫波阁后,我会告诉你。” 妖族的原形不能轻易让人看到,这样会落下把柄。 等这件事结束,青棠老实了,苍璧才会给青棠交底。 青棠说:“我不去。” 苍璧见青棠还是如此抗拒,心里又起了怒意,他正要将青棠拉到自己面前,怀中的传音石忽然响了。 青棠看着苍璧拿出黑色传音石,没有回避青棠,直接点开了。 薄也:“怎么还没有回来?” 苍璧:“在沧州出了点意外,被玄武宗盯上,受了点伤。” 薄也:“你一向谨慎,玄武宗弟子也不会是你的对手,是不是聿修的儿子很难对付?” 苍璧看了青棠一眼,“不是,我带他经过沧州时恰巧碰上玄武宗主太常真人渡劫。” 薄也:“我派特使过来协助你。” 苍璧:“不必,我马上带他回来了。” 薄也:“既然你受伤了,就不必硬撑。特使帮你把那个男子送回来,尽快抓住聿修为好。” 苍璧:“是,阁主。” 薄也掐断了传音,苍璧看向青棠,“这下好了?” 青棠问:“特使是什么人?” 苍璧解释道:“特使是阁主身边的近臣,专门听从阁主调遣。现在特使只有一位魔修,名叫夏惟岳,他也是厉害的杀手。我给你的限度已经够大了,如果他来了,你再逃,免不了受一些折磨。” 如果青棠不跑进秘境,遇到玄武宗的付濂生,被付濂生救走,也不会耽误一个月的时间,更不会让苍璧受重伤。 现在薄也得知苍璧受伤,已经在怀疑青棠在捣鬼,派特使过来协助苍璧。 青棠暗道,单单一个苍璧姑且还能迷惑一下,若是再多一两个杀手就不行了。 要想逃跑更难了。 屋内,灯火飘摆,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药味。 青棠和苍璧对视片刻,委屈巴巴地小声说:“我真的不想去绫波阁。” 苍璧说:“如果我让你安然无恙出来呢?” “安然无恙出来?” 青棠不相信绫波阁为了逼问老爹的下落,不会动用一点刑罚在自己身上。 苍璧目光灼灼,嗓音低沉:“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就帮你。” “跟着你?” “对,以薄也对我的信任,求一个‘不重要’的人不是难事。” 青棠心里一直想着苍璧之前说的那些话,他以为苍璧和自己只是玩玩而已,没有真感情。 现在苍璧要自己跟着他,苍璧是在意自己的。 但是苍璧始终是绫波阁的杀手,难道自己也要沦为绫波阁的附庸吗? 绫波阁是个万恶之地,自己除了是步六孤聿修的儿子,还是合欢宗弟子,到时候如何给师父交代? 青棠纠结了一会儿。 苍璧见青棠迟迟没有回答,不太想答应的样子,“你不愿?” 青棠急忙摇头,“不是的。” 先答应好了,至少苍璧能保证自己能活命。 说不定苍璧只是一时兴起,时间久了很快就会放下自己,到时候修为上去了,再逃脱也容易。 “我答应你。” 苍璧盯着青棠,拍了拍自己的长腿,示意青棠过来。 青棠乖巧坐到了苍璧的腿上,低眉顺目靠着苍璧,身上软软的,带着一股淡香。 苍璧扣着青棠的后颈,亲吻了他,心中怒意消了不少。 接下来,就要想怎样让青棠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苍璧问:“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 青棠抬起头,“什么信?” “你身上带的那封。” 苍璧从怀里拿出青棠的信,上面的信纸全被雨水浸染,面目全非。 青棠立刻明白了苍璧的意思,“你是要拿这封信去骗薄也?” “对。” “那封信是……” 苍璧揉着青棠的细腰,注视他的神色,“别的男人写给你的?” 那次苍璧拿出信时,青棠的神色慌张,随后又说是一张废纸。 青棠越是这样,苍璧越是要弄清楚这封信的来历。这件事,已经在苍璧心中搅扰许久了。 青棠迟疑了一会,“那封信……” 苍璧不想听假话,难道承认就这么难? “你是合欢宗弟子,筑基期的修为,不可能没有和人双修过。” 青棠望着他:“我确实没有,步六孤氏的散修——” 苍璧语气变得冷厉,扣住青棠腰肢的手也更用力了,“说实话,我就帮你。否则我就任由薄也怎么处置你!” 第185章 青棠低声说:“那是申屠祈夜写的,他死了。” 步六孤氏每一代人临终前都会把灵力渡给下一代,青棠得到的修为是爷爷给他的。 在苍璧之前,青棠确实没有和别的男子双修过,或者说还没来得及。 青棠想要给苍璧解释,但是苍璧的模样像是笃定他在说谎一样,就没有再继续解释。 苍璧蹙眉:“申屠祈夜是九嶷宗的剑尊,你去过九嶷宗?” “对,去那里做过剑修,后来九嶷宗灭门就走了。” “原来那个在九嶷宗唯一生还的人就是你。” 盗取九嶷宗玄黄圣石这件事是薄也秘密安排的,苍璧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但后来他得知神罚让九嶷宗灭门,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逃走了。 本以为是那个盗取圣物的杀手暴露了行踪,结果是青棠。 “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 苍璧看着青棠,眸色锐利:“还有没有别的男人?” 青棠摇头。 “最好如此。” 两个月前的苍璧,绝对不会想到现在会和青棠走到这一步。 他不想青棠对自己有隐瞒。 苍璧将雨水淋湿的信纸捏在手上,“这封信就说是你爹写给你的,你爹让你去箕尾城。阁主会派人去寻找你爹,其他的事交给我。” 青棠问:“如果他们真的信了,去箕尾城抓人,但是没找到人呢?” 苍璧看向青棠,神色冷淡:“继续追踪便是,如果后面再抓到你爹,那就另算。” 只要薄也不发现这封信是假的就行。 青棠问:“你们阁主要的是玄黄圣石,老爹如果一直没找到,真的会就这么放过我吗?” “我找阁主要了你,以后你就和我在一起,阁主也不会担心你会离开绫波阁。” 青棠垂眸,“哦”了一声。 苍璧托起青棠的下巴,锋利如剑的双眸盯着青棠,“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背叛我,你能做到吗?” 青棠说:“能。” 其实青棠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逃离苍璧。 苍璧也没有真的相信青棠的这个答复。 即便如此,苍璧却暗自希望青棠对自己能有一丝真感情,青棠为他包扎伤口,不忍离开,不只是为了还人情。 这段别扭的感情,因为双方立场的不同,显得不那么容易看清本质,到底是真还是假,是否潜藏着危险。 第140章 三日后, 夏惟岳来到两人落脚的客栈。 苍璧发现他的踪迹,立刻把青棠绑了起来,“现在还不能公开我们有关系, 等会不要说话,我会和他交涉。” 青棠点头,“好。” 咚咚,门外来了人。 苍璧去开门,夏惟岳走了进来。 夏惟岳身背雌雄双剑,随之而来一股凛冽的煞气,仿佛是杀了许多人后, 自带的那股血煞之气。 青棠警惕着这个人, 不动声色。 夏惟岳扭了扭脖颈,朝青棠上下打量一番, 眼神甚是下流, “模样不错,细皮嫩肉的,根本不是剑修,就为了这个人,让我专门跑一趟?” “若是索颐出关回来, 知道你因为他受了伤, 肯定等不及找你讨要第一杀手的宝座。” 苍璧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不喜欢被人怀疑实力,“中途遇到玄武宗阻截, 恰逢玄武宗主渡劫,我才受的伤。索颐若不怕死,尽管来试试。” “你没有拷问过他,聿修在哪里?” 夏惟岳发现青棠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走到青棠面前,阴影遮住了光亮。 “他招了。”苍璧拿出那封信,“这是他刚招出来的东西。” 夏惟岳打开信只看到一片糊墨,“这是什么?” 苍璧说:“步六孤聿修写给他的信,他叫青棠,聿修让他去箕尾山见面。” 夏惟岳挑眉看向青棠:“果真?” 青棠悻悻点头,“对。” 苍璧说:“走吧,把他带回去向阁主交差。” 夏惟岳抬手打断:“既然得知了箕尾城的消息,不如先去追踪吧?晚了时候,聿修得知他儿子在我们手里,就不会去箕尾山了。你先去箕尾山查探一下情况,我先带青棠回鸩巢。” 青棠暗自看了眼苍璧,如果苍璧不在,那去绫波阁就更加危险了。 苍璧说:“我身上有伤,阁主让你来协助我,你就去箕尾城一趟,再把事情禀报给阁主。” 夏惟岳停顿片刻,笑着与苍璧对视:“你抓青棠,屡次拖延时间,已经让阁主失去耐心了,这才派我来送他回去。你如果不接受这样的安排,不如把这件事禀报阁主,让阁主安排吧。” 夏惟岳虽然等级没有五煞高,但是十分得阁主信任。 苍璧从没失手过,这次栽在步六孤聿修的儿子手上,很反常。 如果苍璧再不听劝告,他也可以直接禀告阁主。 夏惟岳拿出了黑色传音石,联络薄也,“阁主。” 薄也:“何事?” 夏惟岳:“聿修的儿子招出他爹在箕尾城,现在我和苍璧一起带人回来,还是拿一人去箕尾城先行刺探一下?” 薄也那头安静了一会:“苍璧先去箕尾城看看,你把人带回来。就算抓不住聿修,我也不会放过他儿子。我的女儿薄英死了,她还怀着聿修的孩子。这一切都是因为聿修,我要让他们偿命!快给我把他带回来!” 传音石里发出瓷瓶碎裂的声音,骤然掐断了。 青棠暗忖,薄也不会放过自己了,这回横竖去绫波阁都是一死。 夏惟岳对苍璧挑眉:“你去箕尾城,还有什么疑问?” 青棠看着苍璧,如果他对自己有真感情,他就不会无动于衷,他会救自己的。 夏惟岳嘴角一扯:“你应该知道在绫波阁,没有人能违抗阁主的命令,一旦违抗就是背叛绫波阁。背叛绫波阁的人,没有好下场。” 苍璧狭长双眸流露出一丝厉色,“没有。” 青棠看着苍璧就那样离开了客栈,没有丝毫犹豫,心里抽痛了一下。 比起自己,苍璧更在意绫波阁的命令。 阁主说一定要杀的人,苍璧也不会违抗的。 夏惟岳把青棠身上的绳索解开,朝他吹了吹口哨,“你的姿容真的可以去千乐城做花魁了。” 听到“花魁”二字,青棠瞪了夏惟岳一眼。 “怎么,还有脾气?”夏惟岳将青棠拽起来,“去了鸩巢保准你不会再有脾气的。” 青棠趄趔一步,被夏惟岳拉着离开房间,一路向东御剑。 - 两日后,夏惟岳带着青棠落在长留山休整。 青棠感觉绫波阁的位置极其隐蔽,很不容易找到。 长留山有一处山神庙,青棠被夏惟岳推搡着走进了庙中。 后面的夏惟岳突然发声:“你说苍璧受伤,是不是因为受了青棠蛊惑?” 青棠回头看夏惟岳一眼,四周再没有第三个人,夏惟岳也没有拿出传音石,他在和谁说话? 夏惟岳抬眸打量青棠,没有言语,咧嘴邪笑。 青棠走到石柱旁边坐下,谨慎盯着夏惟岳,想着如何解开手上的绳索逃跑。 夏惟岳又开口说:“反正阁主要杀了他,不如先尝尝?” 青棠确定夏惟岳不是在和自己说话,难道是他有心魔? 但是,苍璧说过夏惟岳是魔族,哪里来的心魔? 夏惟岳耸了耸肩,神情变幻:“你这就太坏了,做杀手不该对目标有其他的心思,反正他们都会变成尸体。一切以阁主的命令为重。” 话音刚落,夏惟岳就往庙外丢了一个牢固的结界。 青棠觉得夏惟岳说不出来的很古怪,“你想干什么?” 夏惟岳慢慢走向青棠,“旅途劳顿,自然是找点乐子。” 青棠使劲磨着绳子,杀手行事,没有道德可讲,要赶紧逃。 夏惟岳将青棠按在石柱上扒开衣袍。 青棠大喊道:“我杀了你,反正我要死,不如拉个垫背的!” 夏惟岳将剑插在青棠的耳边,青棠差一点碰到剑刃。 “你还想杀了我?你引诱得了苍璧,为何不乖乖听我的话,我姑且能让你死前好受一点。” 青棠踩了夏惟岳一脚,奔向庙外。 夏惟岳按住他,两人扑倒在地。 青棠咬着牙撞了夏惟岳一下,奋力从地上爬起来。 夏惟岳眉梢上挑,又开始自言自语:“会跑的猎物才好玩。” “你给我停下!” 青棠毛骨悚然,看来绫波阁的杀手都不太正常,夏惟岳估计是被什么鬼修附体还是神魂异常,赶紧跑。 夏惟岳眸现寒光,扯住青棠的衣领,将人提起来用绳索绑在庙里的一张废旧供桌上。 青棠大喊:“我爹还没找到,你敢把我怎么样,不怕阁主发怒吗?!” 夏惟岳恍惚了一下,突然捂住自己的脑袋,远离青棠。 第186章 雌雄双剑飞了出来,开始在空中来回穿梭。 青棠解不开绳索,干脆把供桌背起来往庙门跑。 “站住!” 夏惟岳抓住一剑朝青棠劈去,把供桌劈碎,青棠被震出两丈,摔落倒地。 青棠转身看到夏惟岳执剑逼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突然间,夏惟岳抽搐了一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青棠松了口气,后背火辣辣的痛,摸了一把全是血。 他慢慢站起来往庙门口走,施法解夏惟岳设的结界。 青棠的修为不高,只能慢慢尝试着解,正在这时夏惟岳重新站起来了。 黑影逐渐逼近,青棠屏住呼吸竭尽全力解结界。 夏惟岳说道:“要我帮你吗?” 青棠猛地闪身躲避夏惟岳,夏惟岳背剑咧嘴笑着在后面追他。 夏惟岳不再自言自语,也不再晕倒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棠躲到神像后面,夏惟岳另一侧堵截他,他跌跌撞撞往反方向跑。 夏惟岳又出现在了前方,直接把山神像劈了。 飞尘碎石挡住了视线,青棠捂着口鼻朝庙门口跑,还差一点就解开了。 夏惟岳拨开飞尘,把青棠拉到身前,“为了庆贺我掌控这副身体,今日我得尽兴。” 砰的一声巨响,外面的结界破开了。 夏惟岳被突然袭来的一道剑气打退,重重撞到山神像上,摔落在地,吐了口血。 青棠抬起头,看到是苍璧来了。 夏惟岳戏谑笑道:“你违抗阁主的命令,可知是什么后果?” 苍璧拿起幽荧剑对准夏惟岳,“你死了,还有谁知道我违抗了命令?” 夏惟岳拿出传音石,苍璧一道剑气扫向他。 夏惟岳踏在石柱上飞身躲避,传音石掉落到了地上,碎了。 “可恶!” 夏惟岳拔出双剑朝苍璧杀去,“不要以为你是第一杀手,就了不起!” 苍璧与夏惟岳交手,剑刃不时擦出火花,珵珵作响。 与此同时,山神庙内出现了五六个夏惟岳,有些在对付苍璧,有些朝青棠奔了过去。 青棠正要爬起来,夏惟岳奔了过来,抓住他的手:“阁主要的人,我必定会带回去的。走!” 青棠睁大眼睛,怔怔看着夏惟岳。 苍璧正在和夏惟岳交手,自己面前的是谁? 夏惟岳仿佛猜到青棠所想,狞笑道:“我用的傀儡术天下无双,无人能知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青棠捡起供香的铜炉砸向夏惟岳,顿时香灰四散,看不清人影。 夏惟岳怒道:“别以为这样,我就抓不到你!” 青棠朝苍璧喊道:“夏惟岳在这里!” 飞尘之中,青棠手里攥着庙里的烛台,朝夏惟岳刺去。 夏惟岳险些被烛台刺中,脖颈留下一道划痕慢慢渗出血迹。 他摸了摸脖颈的血,一把将青棠手中的烛台夺了。 “只有尸体最听话,看来我非杀了你不可。” 青棠看着夏惟岳拔出了刀,向自己挥来。 刹那间,苍璧飞奔而来,往夏惟岳脖颈一旋。 青棠紧闭双眼,热血喷涌而出,飞溅在青棠的身上。 苍璧拔开夏惟岳,将青棠抱住。 青棠也紧紧抱住苍璧,身形颤抖。 苍璧可以不在乎青棠,他只是许多任务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但是苍璧为了青棠,杀死绫波阁的特使,也就背叛了绫波阁。 一个杀手,不能有任何弱点。 不要爱上任何人,最好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此刻,苍璧把爱和信任给了出去。 苍璧认真擦掉青棠脸上的血迹。 青棠缓了缓神,“夏惟岳进山神庙之后,就开始自言自语,到底是怎么回事?” “绫波阁训练杀手会把杀手关在天坑中求生,里面放着凶兽毒蛇,还有其他的杀手对抗。” “夏惟岳在那时生出了第二魔魂,每当有强敌出现,他的第二魔魂就会控制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但是魔魂不能共生,两个魔魂争夺着身体。” 夏惟岳在地上抽搐的时候,两个魔魂正在拼杀,最终死了一个,剩下一个是更强大的那个魔魂。 青棠问:“你也是从那里出来的吗?” 苍璧点头,那段日子简直是烈狱熔炉,此生难忘,“害怕我吗?我不仅是从天坑出来的杀手,我还敢背叛阁主,杀死特使。” 青棠摇头,“不怕。” “为什么?” “你是为了保护我。” 第141章 苍璧把法器和传音石还给青棠。 “绫波阁的杀手叛逃, 会被所有杀手追杀。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杀了我,独自逃走, 或者和我一起逃走。你要杀我吗?” 青棠抬眸看着苍璧,“不了。” 之前的都是做戏,现在青棠才对苍璧有那么点真心实意。 青棠再也不会离开苍璧,因为苍璧把心中的第一位给了他。 苍璧含住青棠的唇瓣,舌尖扫过齿间,挑动舔吮。 青棠睫毛颤动,回应着他的挑动, 紧紧搂住苍璧的肩膀。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伴随着细碎的吞咽和喘息声,苍璧不像以前那么粗暴, 青棠也没有曲意逢迎, 情真意切在吻。 过了会,苍璧喘息着放开青棠,声音沙哑:“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夏惟岳死了,我们要赶紧走。” 青棠问:“去哪里?” 现在苍璧是不会回绫波阁了,但情况比之前更危险。 苍璧把青棠拉起来, 让他看夏惟岳的尸体, “仔细看。” 夏惟岳的尸体从脖颈处截断, 脖颈处爬出一只金色的虫子,在血迹中停顿片刻, 嗖的一声飞向了青棠。 苍璧将青棠拉到身后,挥剑斩向金虫,金虫被剑斩杀的刹那,炸了。 金色粉末洒落在地。 青棠看着那堆粉末, “这是什么?” 苍璧说:“火蛊。绫波阁是以炼毒起家的,每一代阁主为了控制杀手,都会在杀手体内种下火蛊。只要在方圆二十里内,阁主吹响骨哨,火蛊就会炸,不论你修为再高,都会被炸死。” 刚才火蛊意识到宿主死了,于是爬出来寻找新的宿主。 苍璧的体内已经有了火蛊,所以火蛊瞄准了青棠。 青棠不知绫波阁对自己的杀手也如此毒辣,和春风楼的老鸨有什么区别? “怎样才能去除火蛊,需要找医修吗?” “医修也除不掉,火蛊种在心中,要去掉只能刨心。只有当上绫波阁主的杀手才有资格得到秘制解药,去除火蛊,因此,绫波阁的杀手极少有人叛逃。” 每个绫波阁杀手在进入绫波阁时就会被喂增长修为的丹药,火蛊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一点点种下的。 增长修为的丹药,其实是那些死去杀手的妖丹、魔核、金丹炼制而成。 苍璧也是用这种方式逐渐被喂养成一个顶尖杀手的,他知道绫波阁的恶,也认为自己是个恶人。 叛离绫波阁,等于背弃了他从前的一切,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苍璧把自己的心和身都压在青棠身上,除了他,什么都没有,还携带了一个随时可能危及性命的东西。 青棠震惊了,“那怎么办?” 苍璧思索片刻,“我们去一趟随州城,有一个人也许有办法。” 这件事很紧急,务必要赶在薄也发现他叛逃之前办好。 苍璧一剑劈毁了山神庙,倒塌的石块将夏惟岳的尸首掩埋。 青棠和苍璧御剑飞往了随州城。 - 随州城。 青棠和苍璧来到一处悬挂“刘府”牌匾的宅邸。 苍璧说:“这里是五煞之一琅霁的私宅,我与他私交甚好,平日也会一起杀人。他最近执行任务受了伤,在这里疗养。” 其实苍璧不确定琅霁是否会帮他,还是会向薄也暴露自己叛逃的事,他只能试一试。 青棠点了点头,主动放开苍璧的手,“我在外面等你吧。” “不用,我会告诉他,你和我的事。” 苍璧敲了敲门,只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 “这是我的!” “要是我的,我还用偷?!” “我有用的,还给我!” “你每次都这样,我一来你家偷东西,你就跟我吵架。” 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碎了。 “得,谁也别想得到。” 青棠和苍璧对视一眼,无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苍璧摇头,想来是家里遭贼了,但是一个杀手的家遭贼很奇怪。 琅霁怎么没有拿金戈削那个贼人? 宅子里传来男子的低声训斥:“有人在敲门,你给我进去!” 不久,门开了一条缝。 一个左眼金瞳,右眼蓝瞳的妖邪男子打量着苍璧和青棠。 他就是琅霁。 第187章 琅霁见是苍璧,理了理头上弄乱的发丝,挡了挡前额的红印。 青棠暗自猜测他前额的红印像牙齿的咬痕,难不成那个小贼胆子大到能爬上琅霁的头上咬一口? 苍璧往琅霁的宅子里看:“刚才怎么了?” “一点小麻烦,没什么。” 琅霁挑动眉梢,戒备地看了青棠一眼,“他们不是说你被派去箕尾城追踪聿修了么,你怎么来这里了?” 苍璧带着青棠往里面走,“进去说。” 宅子里很大,青棠也不见刚才碎裂的东西是什么,只是忽然瞥见西厢的一扇房门内一个人影晃过。 琅霁将门关上,带两人到了庭院里的一处石亭。 苍璧对琅霁说:“此前你一直在找克服火蛊的办法,如何了?” 琅霁听出了苍璧话里的蹊跷。 火蛊种在体内不会对人有任何影响,但是琅霁不想死后,自己的魔核为他人所用,所以他私下在找解除火蛊办法。 琅霁只把这件事透露给了苍璧。 苍璧从来不会过问这件事,他是第一杀手,在绫波阁好好待着,以后不是阁主就是下一任阁主,到时候自然会去除火蛊。 薄也命苍璧追击聿修,他却来随州城,很反常。 琅霁看向青棠,“你是谁?” 苍璧坦白道:“他是聿修的儿子,我要带他逃离绫波阁。” “你要带他逃离绫波阁?”琅霁不可置信地看着苍璧,“你疯了吧?” 苍璧握住青棠的手,“薄也要杀了他,我必须带他走。” 琅霁拿出金戈指向青棠,“我帮你杀了他,你就清醒了。” 苍璧执幽荧剑对准琅霁,“你不是我的对手。” 琅霁瞪着青棠,“你迷惑了他!” 青棠刚开始确实是在迷惑苍璧,但现在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面对琅霁的金戈也没了惧意。 “就算你杀了我,苍璧也回不去了,他杀了特使,很快薄也就会发现特使死了。希望你能帮我们。” 琅霁双目圆睁,神色几经变换,朝苍璧挥动金戈。 苍璧挡住琅霁的一击,在石亭中打起来,顿时石亭倒塌,池水震荡。 青棠退到了一旁望着他们交手。 琅霁问:“你怎么能把夏惟岳杀了,薄也极为听信夏惟岳的话,他一死,薄也肯定会立即追查。薄奚还在外面没有回鸩巢,等他回来,你在劫难逃!” 苍璧挥动剑刃斩向琅霁,“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琅霁用金戈挡住苍璧的剑气,剑与戈撞出铮铮之声,“你现在给我回箕尾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苍璧看了青棠一眼:“不行,我要带他一起走。” 苍璧再次斩向琅霁,只用了七分力道,琅霁被震退到一口大缸前才站稳脚跟。 金戈咣当落地,苍璧的剑横在琅霁脖颈:“你找到办法了吗?” 琅霁气愤抬头看着苍璧,青棠也走了过来。 苍璧不会杀琅霁的,两人在鸩巢时就约定过,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了对方。 可是现在,苍璧却为了一个绫波阁追杀的人,把剑横在他的脖颈上。 琅霁咬了咬后槽牙,吐息道:“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想好了吗?” 苍璧:“想好了。” 琅霁话音尖锐:“好!我帮你这个忙,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苍璧收起剑,从怀中拿出一个布袋,递给琅霁。 琅霁气愤地问:“这是什么?” 苍璧:“抱龙神卷,算我还你的,拿到外面能卖个好价钱。” 琅霁气愤之余,接了抱龙神卷,打开一看,疑惑地问:“你怎么把抱龙神卷给弄到手的?” 苍璧说:“我和青棠一起去过长右城的秘境。” 琅霁看向青棠,眼中满是审视和怀疑,“你到底是为了逃跑,还是真心喜欢苍璧?” 青棠说:“真心喜欢。” 琅霁走到青棠面前,压低声音威胁道:“如果我发现你背弃了他,我不会放过你。” 苍璧挡到青棠身前,“他不会的。” 琅霁这才罢休,约定让苍璧十日后去取解药。 苍璧和青棠在随州城的一家客栈落脚,等待解药时,薄也就用传音石联络了苍璧。 薄也:“苍璧,你在哪?” 苍璧:“回阁主,我在箕尾城附近寻找聿修的踪迹。” 薄也:“为何我联络不到夏惟岳,夏惟岳启程往鸩巢走了吗?” 苍璧神色镇定,话音沉稳:“我与特使分道而行时,看着他带人离开的。至于后面如何,我就不知了。” 薄也:“那你追踪得如何?” 苍璧:“还在搜寻,似乎聿修确实去过那里,有人见过他。” 薄也:“那你继续追踪,我派人去找夏惟岳。” 苍璧掐断传音后,青棠问:“薄也派人去找的话,会不会很快发现端倪?” “不会,我将夏惟岳一剑封喉,那些杀手看不出是谁杀的。唯一的线索,就是你失踪了,所以他们会先在附近方圆百里内搜查。” 苍璧抱住青棠,“只要没有杀手去箕尾城找我,就不会暴露。” 这时,青棠的传音石也响了。 青棠点开,发现是师父。 荔非雨:“青棠?” 青棠:“师父,什么事?” 荔非雨的话音像是松了一口气:“我刚在玄武宗养好伤,苍璧还在追杀你吗?” 青棠看了苍璧一眼,对荔非雨说:“没有了。” 荔非雨:“那就赶紧回合欢宗吧。” 青棠:“绫波阁的杀手还在追杀我,我暂时不回去了,在外面避一避。” 荔非雨:“你一个人行吗?” 青棠顿了顿:“可以的。” 荔非雨:“好,还有一件事。那天我听到苍璧说你和他……千万不要和绫波阁的人沾上联系,否则对合欢宗不利。” 青棠睫毛颤动,小声说:“我不会的。” 苍璧亲了亲青棠的脸,两人紧紧相拥。 青棠不能回合欢宗,苍璧也不能回绫波阁了。 现在两人就是一对亡命夫夫。 第142章 等待琅霁解药的十天, 是两人最甜蜜的时候。 每夜,青棠都和苍璧相拥亲吻,极尽缠绵。 有时青棠也会晕过去, 他想让苍璧节制一点,自己修炼也用不着这么着急。 苍璧说:“每次靠近你都会想。” 青棠不禁想起在尧光城被苍璧锁喉的时候,苍璧的反应。 “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为何你会反应那么大,你早就对我有歹心了?” 苍璧咬了一下青棠的耳朵,“你是我用一颗漆垣灵石赎出来的,我想要对你如何全凭我的心意, 如何是歹心?” 青棠靠着苍璧怀里, 摸着他身上的伤疤,一道又一道, “你为何会进绫波阁?” 苍璧眼中闪着光, 回忆了一下:“我幼时经历过一场族群暴乱,后来在妖界各处流浪,遇到了一个绫波阁的杀手。我见他杀人果断,修为高强,就跟着他去了绫波阁。” “暴乱?你是什么妖?” “天狼。” 天狼族在妖界颇有实力, 能够与子桐妖君九琰抗衡, 整个妖界有将近半数的妖族跟着这两股势力, 其他零散占据着各自的地盘。 苍璧原本是狼王之子,暴乱后狼王被杀, 他逃离天狼族,变成了一匹野狼。 青棠直起身看着苍璧,“原来你是天狼,鼻子灵, 难怪我跑多远都能被你寻到!” 苍璧猛地将青棠箍在自己怀中,用湿热的舌尖舔着青棠的脖颈,嗓音低沉邪魅:“所以,你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只要我不死,我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青棠说:“我不会的。” 一阵天旋地转,青棠只见床幔的银钩晃了晃,苍璧便扑了过来。 - 十天后,苍璧前去琅霁那里取解药,琅霁单独叮嘱了苍璧几句话。 告别琅霁后,苍璧就带着青棠离开随州城,去了附近深山里的一个山洞。 青棠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苍璧拿出一枚散发寒气的黑色丹药,“琅霁说这个东西吃下去以后会杀死火蛊,但是过程会很痛苦,还会现出原形,所以必须在这里解火蛊。” 青棠看着苍璧吞下丹药,身形剧烈抖动了一下,发出闷闷的吼声,一股黑色的气在苍璧的五脏六腑轮转。 接着,苍璧的四肢开始覆盖银白色的皮毛,口中獠牙长了出来,双眼变成棕色立瞳,身形变大,长尾抬起——化为了一匹天狼。 青棠既担心又慌乱,“苍璧,你怎么样?” “不要靠近我。” 苍璧翻滚着巨大的身形,双爪在地上抓刨,从喉腔发出阵阵低吼,他的腹中似有东西在乱窜,嘴角也渗出了黑血。 就这么持续了两个时辰,青棠一直在旁边守着他。 直到苍璧的腹中终于没有了动静,他喘息着站起身,往地上吐了一大滩黑水。 第188章 黑水里显露出一只金色的虫子,六足还在动。 青棠说:“它还活着!” 苍璧话音略带虚弱之感,“拿我的剑,彻底斩杀它!” 青棠执剑往金虫劈去,没劈中。 金虫跳了一下要飞入青棠口中,青棠再次挥剑,砰的一声金虫碎裂,金粉洒落在地。 青棠将苍璧的剑一放,“好险。” 苍璧的巨大身形彻底倒了下去,闭上了那双立瞳。 青棠扑到苍璧的狼身上,“苍璧?” 苍璧用卷曲着狼爪推了推青棠,让他靠到自己怀中,“我要休息一下。” 青棠:“好,我陪你。” 苍璧从来没有显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青棠担心苍璧挺不过去,把自己身上的丹药都拿了出来喂给苍璧。 苍璧没吃。 青棠说:“或许对你恢复有好处。” 苍璧闭着眼睛,喘息道:“我是妖修,你想让我死得更快?” 青棠看着手中的丹药,忽然反应过来,之前也给苍璧喂过一粒,“为何你不早说?” “那是你的诚意。” 青棠埋到了苍璧毛绒绒的怀里,陪着他休憩。 半个月后,苍璧才重新恢复人形。他摸了摸青棠的脸,唤醒自己的爱人。 青棠睁开眼看到苍璧恢复了人形,高兴地问:“我们现在去哪?” 苍璧说:“去妖界,杀了狼王,我就能号令天狼族,到时候绫波阁也奈何不了我。” 突然,苍璧的黑色传音石响了。 苍璧点开传音石,传来薄也的声音:“你在哪,我派去的人说箕尾城根本没有你的踪影。” 苍璧:“我追踪聿修到了密都城,没有在箕尾城了。” 薄也发出一声冷笑:“我和薄奚现在就在密都城,你到底在哪里?” 苍璧掐断了传音,将传音石扔到山洞深处,“薄也发现我叛逃了,赶紧离开这里。” “好。” 青棠和苍璧御剑向西直奔妖界。 五日后,两人在牡山城短暂停留。 这里距离妖界边境鳌岸山还有数千里之距,中途要横跨中洲。 苍璧买了大量的解毒丹药。 青棠问:“你买这么多解毒的东西做什么?” 苍璧说:“五煞之中有一个人擅长用毒,名叫索颐,近日即将出关。虽然她的修为不高,但炼的毒很难解。若薄也派她来追杀我们,要早做准备。” 青棠听闻旁边的人在谈论玄武宗,停留了片刻。 “可惜了,太常真人陨落,玄武宗的大好势头全都被西皇宗抢走了。西皇宗今年收徒收到外门山头都住不下。” “就是奇怪,传言前阵子玄武宗还得到抱龙神卷来着,结果抱龙神卷没踪影,太常真人也被雷劈死了。有人说,那段时间合欢宗的人去过……” 苍璧也听到了这段话,迅速把青棠拉走了。 两人离开牡山城正准备御剑离开时,后面追来了一人。 “苍璧,站住!” 青棠回头,看到是付濂生。 付濂生头上的蓝色绸带在风中飘摆,执剑朝苍璧杀去,“我要为宗主报仇,夺回抱龙神卷!” 苍璧对青棠说:“你等一会,等我杀了他。” 青棠抓住苍璧的手,“不要和他动手了,我们抓紧时间离开吧!” 付濂生看到青棠抓着苍璧的手,心中满是愤懑,“青棠,你不该和他在一起!” 青棠挡在苍璧面前,向付濂生解释:“他已经脱离绫波阁了,他现在不是杀手,也威胁不到我。” 付濂生眉头紧蹙,“你说什么,他脱离绫波阁?” 青棠点头:“对,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不,他是妖修,他拿走了抱龙神卷,他是恶人,就算脱离绫波阁,你也不能和他在一起。” 付濂生不能让青棠和苍璧纠缠在一起,也不能让近在咫尺的抱龙神卷又从自己手中溜走,“你是被他迷惑了!” 苍璧双眼微眯,将青棠拉到了身后,“抱龙神卷本就不是你拿到手的,也不是玄武宗之物,你要想要,那就去市面上找找吧。” 风沙四起,付濂生的双眼透出寒光:“你把它卖了?” 苍璧:“对,青棠在认识你之前就和我在一起,他也不是你的。” 付濂生执剑与苍璧拼杀,剑的寒光不时乍现,周围的山林被二人的剑气荡开一大片。 砰的一声,苍璧将付濂生重伤在地,付濂生捂住伤口吐了一口血。 一阵疾风袭来,青棠挡住了眼睛。 疾风过去,两拨人马出现在眼前。 一侧是身穿锦袍,工工整整的玄武宗弟子。 一侧是带着各类刀剑的绫波阁杀手,领头的是一个披着黑色披风,完全看不到脸的人。 青棠仅看了黑衣人一眼,身上就起了寒意,仿佛感觉黑衣人隔着宽大的黑帽在盯着自己。 黑衣人拿出骨哨,吹了一段奇异的曲子,但是苍璧身上没有任何响动。 黑衣人宽大的帽檐里发出一声低笑,“抓住他们。” 所有绫波阁的杀手都朝青棠和苍璧追来。 苍璧拉着青棠的手快速跳上飞剑,往中洲腹地逃离。 玄武宗的人马与绫波阁的杀手厮杀起来,而那个黑衣人也派杀手追向了苍璧。 青棠问:“那个披着黑披风的人就是阁主?” 苍璧加速御剑,正在甩掉后面追来的杀手:“不是,他是阁主薄也的儿子薄奚,是他杀死了他的姐姐薄英。此人的狠辣程度超乎想象,绝不能落到他手里。” “他杀死了薄英?为何薄也说都是我爹的错,要让他和我偿命?” “因为薄英想把玄黄圣石拿到自己手里,是你爹的主意,阁主那时也宠爱薄英,就将玄黄圣石交给薄英保管。这让薄奚很不满,于是在鸩巢引发了一场内斗,死了很多杀手。” 青棠看着苍璧,“你是站在谁那一边的?” 苍璧停顿片刻,“我谁都不站,那时我也不在鸩巢。” 青棠很想知道苍璧在绫波阁到底是如何度过的,“鸩巢可怕吗?” “对常人来说可怕,里面有一个洞是专门给那些初级杀手训练的。他们互相拼杀,剩到最后一个才能被放出来得到补给。” 苍璧回头看到杀手们穷追不舍,转向飞入了中洲的一片林地。 青棠挥舞扇刃和苍璧一起抵挡来袭的杀手。 一个身形彪悍,左眼带疤的男子朝青棠挥舞双刀,苍璧朝他一击,将他打退在地。 他是五煞之一,排名第二的武罗。 武罗狞笑,“今日你该卸下你的第一杀手,让我坐坐了。” “未必。”苍璧对青棠说:“你先走!” 青棠抵挡着其他的杀手,“不行,我们一起走!” 武罗挥舞双刀,往地上一斩,地上裂出一道裂缝。 青棠险些落到裂缝之中,苍璧及时扶住青棠,逃离了那震荡。 裂缝中迅速蹿出一道人影,只见那人身穿靛蓝衣袍,手中拿着一条黑鞭,模样长得可人,但是笑得很邪,“好久不见,苍璧。” 苍璧对青棠说:“她就是索颐,小心她的鞭子,有毒。” 索颐大笑:“岂止是我的鞭子有毒,现在所有杀手的兵刃都有我的毒,我劝你乖乖投降,否则可要吃苦头。” 苍璧蓄势要和他们决一死战,幽荧剑上凝聚了浑厚的妖力。 青棠也准备好和苍璧一起拼杀到最后一刻。 武罗挥舞双刀,索颐踏在他的刀刃上,鞭子朝苍璧挥去。 苍璧挥剑一斩,鞭子如蛇般缠绕到苍璧的剑上,鞭尾的刺直指苍璧眉心。 青棠用扇刃削掉毒刺,索颐抽动鞭子朝青棠扫来。 苍璧拉住青棠,执剑往索颐一斩,索颐闪身躲避。 武罗趁机从旁侧袭向青棠,苍璧挡住一刀,手上留下了一道划痕慢慢渗出了血。 索颐再次朝青棠挥鞭,青棠用扇刃挡住,扇刃发出铿锵之声碎裂了。 毒鞭扫到了青棠的胳膊,衣袖破了,手臂留下血痕。 青棠顿时感到一阵眩晕,索颐的毒好厉害。 苍璧额头渗汗,拉住青棠,给他喂了一颗丹药,“撑住!” 青棠变得恍惚,只听到索颐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尝尝我的毒怎么样。” 苍璧将剑杵在了地上,几近欲倒又站起来还击。 武罗趁机刺了苍璧两刀,“第一杀手的位置是我的了!” 这时,由远及近赶来了一群玄武宗的弟子。 付濂生负伤飞身而下,“青棠,快走!” 青棠瞳孔微震:“付濂生。” 付濂生向绫波阁的杀手挥剑,“快走,不然我可要反悔了!” 苍璧朝付濂生看了一眼,拉着青棠御剑迅速飞离。 第143章 青棠脸色惨白, 身上冒着冷汗。 苍璧把解毒的药喂给他,再给自己吃了一颗。 第189章 一个时辰后,两人的毒非但没解, 反而更厉害了。 青棠的视线模糊,抓住苍璧,“我怎么看不清了,苍璧?” 苍璧也一样,他不得不再次停下,落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谷中。 青棠倒在一处山坡上,苍璧本想拉住他, 却也跌倒在地。 两人抱着滚落山坡, 靠到一块大石头才停下。 青棠问:“我们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不会,只是普通的解毒药没有效了, 必须放血缓解毒性。” 苍璧在青棠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放出毒血,又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 放血过后,青棠更加虚弱,无力地躺在地上,抓住苍璧的衣袍, “我不行了, 你拿着我的尸体去向阁主赔罪吧?就说是我蛊惑了你, 你杀死了我。” “不,我不会再回去!” 苍璧搂住青棠, 拿出了一枚丹药,“这是我从扶阳宗那里拿的丹药,能不能解毒只能试试,我先喂你一半。” 青棠吃下了一半的丹药, 缓了缓,身上还是如水深火热般,陷入昏迷中。 苍璧也倒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下起了雨。 青棠突然惊醒,视线还是一片模糊,浑身刺痛。 他发现苍璧倒在自己身上,急忙把苍璧扶起来。 “苍璧?” 苍璧醒过来,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暗哑:“你醒了?” 青棠恍惚中看到了苍璧手臂上的新鲜伤痕,他又放过血,“对,那枚丹药有效,你也把那一半吃了吧?” 苍璧拿出另一半丹药,“你吃,等你再缓一缓,我带你去扶阳宗解毒。” “不,你吃!唔!” 苍璧把青棠的下颌扣住,强行给他喂了下去。 就在两人依靠彼此站起来时,绫波阁的杀手追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索颐那极具辨识度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我在蛇山苦修数载,为的就是今天。你们中了我的毒,就休想活命。” 后来…… 苍璧按住青棠的后颈,让青棠逼近镜子,“后来如何了,说!” 青棠流着泪,对着镜子里苍璧那双满含恨意的眼睛,没有言语。 苍璧低沉邪性的声音在青棠耳畔响起,“让我来告诉你。” “索颐朝你刺了一刀,我为了你和索颐拼杀,索颐身受重伤倒下了。可是你却捅了我一刀,将我推到山崖下,跟着你爹逃走了。” 青棠盯着镜子里的模样,手在镜子上划出声响,“对不起。” 苍璧按住了青棠的手,“不要只会说这三个字!” “你可知你和你爹走后,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也许你根本不在乎,因为你始终没有对我动过情。” 薄奚来到东溪谷时,发现青棠和聿修逃走了,苍璧坠湖,索颐重伤。 索颐本想趁此机会把苍璧杀了,但是薄奚说:“让他就这么痛快的死,太不划算了,你救活他。” 于是索颐咬牙切齿救活了苍璧,将他带回绫波阁。 薄也看到苍璧,勃然大怒,立刻下令让苍璧以叛徒示众。 与他一起示众的,还有遍体鳞伤的琅霁。 最开始薄也不信苍璧会叛逃,苍璧是他培养出来的最出色的杀手,苍璧也见过那些不服从阁主令的人是什么下场。 但是薄也告诉薄奚,聿修在箕尾城出现过后,薄奚就快速朝箕尾城去了。 那里没有聿修的踪迹,也没有苍璧的踪迹。 薄奚告诉薄也,苍璧可能叛逃了。 薄也在这时也得知夏惟岳死在长留山,无从得知是谁下的手,但是青棠逃走了。 薄也知道琅霁和苍璧私交甚好,于是派人去抓琅霁,在一番严刑拷打后,琅霁还是不说苍璧的踪迹,否认自己见过他。 杀手们就拿着画像去搜寻了随州城的客栈,得知不久前苍璧确实带着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随州城。 薄也就下令将琅霁带回鸩巢行刑了。 两人被悬挂在鸩巢巨大的天坑上方,所有的杀手都在栈道、天坑中冷眼看着苍璧和琅霁。 薄也站在露台上方,俯视着整个鸩巢,身披黑袍的薄奚站在一旁。 “我最后一次联络苍璧,就是想刺探一下苍璧到底还有没有绫波阁的忠心,给他一条活路。很可惜,苍璧没有珍惜。” “琅霁包庇苍璧,隐瞒他叛逃的事实,甚至,还协助他摆脱了火蛊。真是好生厉害!” 所有的杀手都在呼喊:“杀了他们!” “背叛阁主,诛杀特使,罪该万死!” “妄为第一杀手!” 在苍璧和琅霁示众三日后,薄奚命人将苍璧和琅霁带到了刑室。 薄奚还将那封墨水侵染的信复原了出来,让索颐读给苍璧听。 那封信的内容是:“等我在万炁神宫守完最后十日,就与你合籍成婚,你可满意?” 索颐不禁大笑起来,阴暗的刑室里回荡着索颐的笑声,“这是申屠祈夜给青棠写的情书呀。” “看似是你玩他,实则是他玩你。等玩腻了,他就把你给扔了,没带上你一起逃呢。” 苍璧瞪着索颐,双眼布满了血丝,身上满是刑罚留下的痕迹。 比起刑罚,最让他受伤的是,索颐说得没错,青棠根本没有对他有丝毫真心可言。 薄奚在苍璧身上用尽了鸩巢所有的刑具。吊钩,种蛊,挑断经脉,断尾……无所不用其极。 每到濒死又让索颐救活他,救活了又开始上刑。 刑室里整日回荡着苍璧的惨叫声。 琅霁相比之下刑罚还要轻一些,因为他仍然是绫波阁的杀手,体内还有火蛊,还能用。 终于有一天,苍璧完全像个废人挂在木桩上,神志已经不清醒了,绫波阁的杀手们都以为他死了。 薄奚也把第一杀手的位置冠给了武罗。 冥冥中,苍璧感觉有人在给他松绑,苍璧依稀睁眼发现是阿六。 阿六是排名在五煞之后的一名杀手,天生哑巴,一次任务失败,差点受罚,是苍璧帮他杀的人。 阿六等待了许久才抓住机会潜伏进刑室,他向苍璧比划,“我悄悄送你出去!” 苍璧的手筋、脚筋皆被挑断,根本无法动弹。 正巧鸩巢的一处栈道在修葺,阿六就将苍璧放到一个运送石料的箱子里,把一卷东西塞进了苍璧的怀中,盖上布块,夜黑风高时将他送到下面的河中。 箱子坠入河中,顺流而下。 阿六悄悄在岸上追,等走出了鸩巢的地界再将苍璧拉起来,御物飞往妖界。 阿六朝苍璧指了指他怀里放着的东西,让苍璧看。 苍璧用牙咬开了包裹的布袋,里面是散发着金光的抱龙神卷和一块留音石。 留音石里是琅霁的声音:“我查过了,抱龙神卷也可用在妖修和魔修身上。这本就是你的,我不要。如果你能参透里面的奥义,就能恢复经脉,重塑肉身。不要再回来了,那个人也不值得你爱。” 苍璧双眼猩红,咬紧了牙,复仇的欲望愈发强烈。 不管是薄也、薄奚这两父子,还是青棠,他都要杀! 然而,阿六还没有送苍璧过鳌岸山,就被薄奚知道了。 阎之危那天深夜看到了阿六在河边出现,他告发了阿六。 那天,阿六得知绫波阁的人追来,将苍璧隐藏到了一处山间的山洞,带着一个傀儡人继续往鳌岸山走。 最终阿六被抓住,薄奚让阎之危将他的皮剥下做成了一把油纸伞放在鸩巢。 苍璧带着对青棠的切齿之恨,在山洞中参悟抱龙神卷,每复原一寸经络,蚀骨之痛就久久不消。 等到苍璧完全复原了经络,重新站起来时,他的身体也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 那双棕色立瞳变成了血红色,前额也印上了扶桑神树的三角印记。 苍璧的修炼速度变得极快,甚至比之前喂食别人的妖丹还要快。 等到苍璧返回天狼族故土时,他只看到一片焦土。 薄奚带着绫波阁的杀手剿灭了天狼族,只剩下他一个人。 苍璧转而开始在妖界笼络大妖,四处征伐,直到他当上妖主,下令追杀青棠,薄也和薄奚。 苍璧掐住青棠的脖颈,恨得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的对不起,永远也弥补不了我身上的伤,整个天狼族的覆灭。你要怎样补偿我,说!” 青棠的头抵在镜子上,“杀了我。” “好,你说的。” 苍璧抓住青棠的双手,将他拖进了浴池。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青棠刚浮出水面,苍璧就掐住青棠的脖颈,很用力地掐。 “那些野狗的滋味如何?” 青棠喘不过气来,奋力扑打水面。 苍璧一边低头看着青棠扑打水面一边说:“宋孜卿帮你杀了索颐,玄钦帮你杀了阎之危,没杀死,但也差不多。赵无隐帮你捣毁了绫波阁,就算你沦落阎浮城,你也找得到人帮你治伤。最后,祝星澜帮你杀了薄也。” 第190章 “你真是算魅惑众生,为己所用了。” 青棠艰难呼吸,听着苍璧嘲讽他。 如果不是绫波阁的追杀,他也不会想方设法逃离,不会再在四海八荒惹上情债。 这算是他的错吗? 也许算吧,因为每一个旧情人,他都辜负了。 也许不算,因为他也曾认真爱过,包括苍璧。 终于苍璧停手了。 青棠靠着池边大口喘气,身上的衣带忽然一松,衣袍整个被苍璧剥开扔到了池边。 青棠慌张地用双臂环抱自己,湿发紧贴后背,整个肩膀都在轻颤。 苍璧看到青棠的动作,戏谑一笑:“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青棠睫毛轻颤,咬唇道:“大王,需要我伺候你沐浴吗?” “不。” 苍璧靠近青棠,双手放到他的腰上抚挲。 苍璧手上拿剑的薄茧在青棠身体上留下粗糙触感。 青棠身形一震,往池边又靠了靠。 苍璧将青棠拉到自己面前,贴耳说道:“别躲。” “我要亲自给你洗澡,洗干净,我恨不得连肠子、心肝都拆下来洗干净。” 苍璧有很多机会杀青棠,在阎浮城那次是最接近的时候。 后来他觉得既然青棠从没把他放在心上,为何不让青棠记忆深刻一点,让他好好尝尝折磨是什么滋味呢? 第144章 苍璧拿着金瓢给青棠淋了水, 揉搓着青棠的脖颈,肩膀和手臂。 浴池水汽弥漫,苍璧的动作算不上温柔, 青棠一动不动任由苍璧摆弄,因为他知道反抗会让苍璧更愤怒。 苍璧从脖颈揉搓到肩膀的时候,发现了那颗红痣,停了下来。 “哪个男人给你留下的?” 青棠怔愣了一下,“什么?” 苍璧按住青棠的红痣,用力揉搓了一下。 青棠吃痛地缩了肩膀,“不是, 它自己长的。” 苍璧冷笑一声, “你是修合欢道的人,怎么会允许身上长这些斑斑点点?” 青棠按住红痣, “其实也没多大, 没有留意。” 苍璧猛地将青棠按在池边,惊慌中青棠闷闷“嗯”了一声。 “你干什么?” “你觉得你还骗得了我吗?” 苍璧埋到青棠的肩头,把那颗红痣生生给咬掉了,留下了一块血淋淋的伤口。 青棠疼得叫了一声:“啊!” 苍璧将血吐掉,将青棠转过身面对自己:“步六孤青棠, 如果当年换作别的杀手追杀你, 你还会这么引诱他, 然后抛弃他吗?” 青棠的双眼带着泪痕,闪着光, 唇瓣像肩头的伤痕一样红。 “不会。” 苍璧冷声道:“我不信。” 青棠停顿片刻,捂住肩膀上的咬伤,“那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到底应该顺着你说,还是告诉你, 如果当年换作别的杀手追杀我,我也会这么做?” 苍璧听到青棠这样的回答,眼中燃起了更深的怒火,手往青棠肩膀上的伤口上用力按,“我要的是你的实话!” 一股刺痛袭来,青棠挣扎着让苍璧放手,“放开!” 苍璧不放,反而按得更用力。 青棠挣扎着摸到了池边的金瓢往苍璧的脸上砸。 苍璧没挡,金瓢在他的鼻梁上刮出一道血痕,“凶相毕露了。” 青棠还是反抗了,他和苍璧本就是这么开始的。 金瓢在水中浮动,青棠和苍璧对视着彼此,就像很多年前在尧光城一样。 一个想要求生,一个想要制服。 苍璧松了手,但是又把青棠抵在池边的台阶上。 青棠双脚不稳,跌到了水中,斜坐在台阶上。 苍璧逼近青棠的脸,两人在水面上对视,“先玩后杀,怎么样?” “反正你都是从春风楼出来的花魁,等我玩腻了,就把你杀了。就像你曾经对我做的那样。” 青棠嘴唇颤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苍璧笑意深了:“怎么,说你是花魁就怒了?还是你害怕看到我身上的伤痕?” 青棠沿着台阶站起来往上跑,抓起衣袍,想要逃出去。 苍璧将青棠拦腰扛起,扔到了银灰色的毛毯上。 青棠摔得不疼,但是肩膀上被咬的地方很疼。 苍璧掰断了青棠的锁链,按住青棠的手腕,“我要让你沉浸在无尽的痛苦滋味里,感受我的折磨,无法超脱,永无止尽!” 青棠哭着抓紧毛毯,脑袋埋在毛毯上。 苍璧将青棠翻过来,掐住青棠的脖颈,一遍遍地问:“我是谁?” 青棠带着哭腔说:“你是苍璧!” “我是谁!” “苍璧!” …… 黎明破晓又到日落西山,熬了一天一夜,青棠还没出镜台殿。 一遍遍的求饶,无人回应。 青棠抓苍璧的手臂,留下数道抓痕。 苍璧根本不理会,反倒朝青棠邪笑,在鸩巢的刑室内他经受的痛苦可比这个惨烈多了,他根本不在乎。 苍璧堵住青棠的唇,让他无法逃出自己的禁锢。 旁边的衣架倒了也没砸中苍璧,苍璧一把握住衣架扔到了浴池里。 “我快死了,求你。” 青棠的声音哑了,“我死了,你就没法折磨我了。” 苍璧沉重喘息,捏着青棠满是泪痕的脸,“对,你死了,我就没办法折磨你了。” 青棠眩晕无力躺在银灰色毛毯中,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 苍璧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青棠肩膀上的咬伤,血染红了银灰毛毯。 “这是你自找的。” 苍璧知道那颗红痣不是青棠说得那么简单。 传闻净元宗佛子修炼到一定境界,血会变成流金,可驱魔降妖。这滴血落到青棠身上,也许是为了在危急时护住他的心脉。 想起那个玄钦,苍璧心里就十分不快。 应该说,所有和青棠沾边的人,都让他感到不快,这都是因为恨。 青棠陷入昏睡中,一直没动。 苍璧勉为其难将青棠搂起来,给他包扎伤口,穿上衣袍,“这是你自找的!” 接着,苍璧把青棠放到一旁的小榻上,让墨鸦等他醒来,送他回地牢。 后来墨鸦来大殿,低着头说:“大王,青棠迟迟未醒。” “没醒?” 苍璧以为青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回到镜台殿,探了探青棠的经脉,见他不醒,低声威胁道:“不要以为装睡,我就能饶了你。” 青棠没有任何反应。 苍璧只好抱起青棠,回了自己的寝殿。沿路上小妖们好奇张望,窃窃私语。 “大王这怎么抱着他走了?” “前夜,大王把青棠关进镜台殿就没出来。听里面的声,大王真是发了好大的火。可能是还没惩罚够,要换个地方吧。” 青棠任由苍璧放到床榻上,仿佛一只精雕细琢的无魂傀儡,只有缓慢的鼻息才稍显出点人气。 苍璧转身走出殿门,“墨鸦。” 墨鸦躬身走来,“大王。” “去旻衡谷找周辞过来,就说本尊有急事。” “是。” 苍璧当年在争夺第一杀手位置时,为了对付索颐,专门去寻了扶阳宗的医修,花重金让周辞炼制了一些药,两人有些私交。 索颐受挫后,才进了蛇山闭关。 在苍璧带青棠逃到中洲,两人接连中毒时,苍璧也打算去找周辞。 只可惜后面发生的事,谁也没料到。 很快墨鸦就把周辞带过来了,他戴着帷帽,一身低调的素衣,神色慌张地走进大殿。 “你叫我来妖界作甚?” 苍璧说:“有个人让你看看。” 周辞轻哼:“要看就快点,真是的。” 苍璧带着周辞走进寝殿,掀开床幔,青棠平躺着还在昏睡中。 周辞皱了皱眉,“你让我就这样怎么看?” 苍璧挪了位置给周辞,看着周辞给青棠诊脉。 周辞说:“我要看看他身上的伤。” 依照周辞以往和苍璧打交道的经验,擅自动人可能会被砍掉手。 苍璧沉声道:“看吧。” 周辞解开青棠的衣袍,到处都是吻痕和咬痕。 他拆开青棠肩上的纱布,露出了那处咬伤,腰侧也有用力掐出来的印子,更不用提其他位置的伤。 周辞将青棠的衣袍合上,叹了口气,“照你这样弄,他就算修为再高也经不起折腾。” 苍璧看了眼青棠,“给他用最好的药。” 周辞递给苍璧一个白瓷瓶,“这不是药好不好的事,节制一点,好吗?” 苍璧冷淡地说:“那是他自找的。” 周辞不知其中缘故,见苍璧收了药,就开始催促:“快点给灵石,我赶着回去。” 苍璧说:“你在这里多待几日,等他醒过来。” 周辞离苍璧远了点,“我留个球啊,我是瞒着宋孜卿来妖界的,你想让我死?” 第191章 苍璧双眼微眯,走上前:“宋孜卿?” “对呀。”周辞瞥了一眼青棠,“他给我推荐宋孜卿的,现在宋孜卿来扶阳宗做宗主了。我觉得他医术很不错,人也很和善。谁晓得你要突然让你手下来找我,非要我来妖界?” 周辞也不知苍璧要他看的人是青棠,若是触发了宋孜卿的逆鳞,周辞得吃不了兜着走。 苍璧露出一缕邪笑,“他还和宋孜卿有来往?” 周辞顿了顿,“我怎么晓得。不要把我搅进你们乱七八糟的关系里,好吗?烦死了!” 当年苍璧拿剑架着周辞的脖子逼他炼药的经历,周辞还记忆犹新。 本以为炼药就好了,谁知道牵扯这么多。 “灵石!” 苍璧把一块漆垣灵石递给周辞。 周辞拿了灵石,临走前又说:“青棠杀死索颐以后,中了毒来我这里解毒。我听他喊过你的名字,还说着什么骨头,又哭又笑的。他师父担心他会疯,在旻衡谷陪伴多时。” 苍璧眸底流露一丝诧异,“骨头?” “是啊。也许有些事不是他的错,你再那样惩罚他,让那些旧情人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苍璧:“我也没打算放过他们。” 周辞唏嘘摇头,背着手走了出去。 - 青棠醒来,发现自己没有在镜台殿了,他躺在床上浑身疲惫,看着周围的陈设,像是某处的大殿。 床幔外,置衣架上挂着玄色夔纹襕边锦衣,应该是苍璧的地方。 青棠下了床,四处寻找自己的衣袍,忽然想起苍璧或许把它扔了。 这时,外面进来了两个小妖,端着一套银白衣袍。 青棠穿上以后,墨鸦就来接他,回到了地牢。 小铭盘坐在对面,看到青棠回来,惊呼:“你还活着呀,我看你去了一直没有回来,以为你死了呢。” 青棠带着闷闷的鼻音应了一声“嗯”,进了地牢就躺下休息。 小铭抓住牢笼问:“你可以开口说话了?跟我说说,到底怎么惹上苍璧的,他这么折磨你?”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小铭已经快憋疯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姑且找青棠聊聊。 青棠说:“我告诉你,你也告诉我为何要杀了琅霁,怎么样?” 琅霁救了苍璧,却在维龙山大战中死了,苍璧确实会恨,这又是一桩罪。 小铭说:“可以,你先说。” 青棠酝酿片刻,缓声道:“绫波阁因为玄黄圣石追杀我爹和我的事,你知道吗?” 小铭点头:“知道,追杀了一百多年,江湖上早有你们的传闻。” 青棠说:“苍璧就是最开始追杀我的杀手,我引诱他,让他倒戈,背叛绫波阁,一起逃亡妖界。可是中途遇到绫波阁主派人追杀,我们中了毒,混战中,苍璧被我捅了一刀推下山崖,我爹把我救走了。” “后来,苍璧被带回绫波阁受尽酷刑,几近濒死,侥幸生还后就开始追杀绫波阁和我。” 小铭想了想,抬眸望着对面躺地上的青棠,“你真的要杀他,还是中毒后的幻觉,让你认错了他?”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纠结这些有什么用,他受尽酷刑、族群被灭,我得向他赎罪。” 两人陷入了短暂沉默。 第145章 青棠扭头问:“你呢?” 小铭环抱双臂, “他骗了我的解药,骗了我的心,难道我不该杀他?” 琅霁在一次任务中遭遇对方埋伏, 身受重伤,逃往无忧山躲藏,栽倒在树林中。 小铭正在无忧山附近搜寻要下手的目标,恰巧看到琅霁倒在地上,想要顺手牵羊。 结果,琅霁还没完全失去意识,用一个双环扣住小铭和自己的手, 两人连在了一起。 小铭怎么也解不开双环。 琅霁说:“要想解开, 就先救我。” 小铭没有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气愤地把琅霁给带走, 打算以后等他伤好再去找他下手。 琅霁的伤很重, 小铭生怕他死了,到时候解不开双环,只能拖着一具尸骨到处走,就用自己的血救了他的命。 青棠问:“你的血?” 小铭挑眉:“我是人参精,血可续命。那次我可真的大出血, 才救回琅霁一条命。” 琅霁没有食言, 解开双环, 放了小铭自由,并且叮嘱他, 不要再偷东西了,否则保不齐哪天就会踩坑。 小铭是盗门的人,怎么可能金盆洗手呢。 他不仅要偷,而且专门偷琅霁的东西, 势必要把自己失去的血给补回来! 小铭跟踪琅霁一路到了随州城的私宅,盗取了琅霁藏在那里的各种古玩、字画和法器。 然而,小铭并不知道琅霁来这里是因为他是魔兽化形,每年到了一定的时候会思春。 那天夜里,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 琅霁发现小铭出现就把他给扑倒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再偷东西了,否则保不齐哪天会踩坑?” 小铭:“我艹你大爷!你敢!我让门主掀翻你绫波阁!” 琅霁异色的眸子透着笑意,捏了捏小铭的脸就亲上去了。 那些字画、古玩和法器落到地上,场面混乱不堪。 小铭再次损失惨重,还被关了一个月。 后来,小铭为了报复琅霁,隔三岔五来随州城的私宅撬他的宝库,每次被逮到都会挨一顿。 两人混熟了,经常掐架,小铭甚至敢爬到琅霁肩膀上,对着他的头往下咬一口,“你的命都是我救的,拿你一点东西,你至于大发雷霆吗?” 琅霁看着空无一物的院子,“你说是拿一点东西?” 小铭说:“你们绫波阁的杀手有的是钱,还差这点?” 其实那时,小铭正在凑钱,准备开一家杂货小店。 小铭给琅霁看自己仿制的各种东西,有仙门大家的书法名作,有东皇钟、盘古斧、崆峒印这些上古神器,还有光影石、留音石等小玩意。 虽然是仿制的,但一眼竟看不出是假货,造得极好。 琅霁表面没说什么,过了半个月扔给小铭一个芥子袋,说里面的灵石足够开一家店了。 两人的关系就是从那时开始由小偷和宅主,变成了情人。 小铭说到这,揉了揉鼻尖,“琅霁跟我说绫波阁的杀手体内都中了火蛊,问我能不能找到法子解除火蛊。我问他,如果我帮他找到了,他愿不愿意离开绫波阁和我私奔,他答应我了。” 小铭就去求助他的师父,寻找办法。 好不容易,小铭和师父才从一本古籍中找到北洲嚣山有一种千年冰绒果,是世间至阴至寒之物。 普通人吃了会致命,但是其阴寒之毒也许可以克杀火蛊。 于是,小铭和琅霁一起去了北洲,历尽艰辛爬上嚣山,发现那棵冰绒果树早已枯萎,只剩下一枚千年冰绒果。 两人摘了千年冰绒果,带回了随州城炼制解药。 青棠听到这里才意识到,琅霁给苍璧的那枚解药有多来之不易。 小铭气愤地抓起地上的小石头扔墙上:“本打算等他解除火蛊,我们就一起走的。可是他收了解药后就不搭理我。我几次找他都找不到人。” “盗门发现我和绫波阁的杀手来往过,门主盘问我三天,罚了五万灵石。琅霁喝了我的血,占了我的便宜,还故意骗我帮他找到解除火蛊的办法。他无情无义,你说该不该杀?” “不是的。” “什么不是?” 青棠坐起来,对着对面的小铭:“你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被绫波阁抓回去处罚了。” 小铭皱眉:“你说什么?” “我和苍璧曾经一起到随州城找过琅霁,那时也许你就在西厢的房间里。当时苍璧向琅霁寻求解除火蛊的解药,摆脱绫波阁的控制,后来琅霁给了苍璧一枚黑色丹药。” 千年冰绒果只有一颗,解药就只有一枚。 琅霁放弃了解除火蛊的机会,让给了苍璧,助苍璧和青棠逃走。 小铭抓住牢笼,瞪着青棠:“他把那枚解药给了苍璧?琅霁没有和我一起走,是因为你们?” 青棠缓缓点头,再度想起了在鸩巢时琅霁拿着金戈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琅霁说青棠背叛了苍璧,苍璧不会放过他,也带着自己的恨。 因为琅霁也曾给过一分信任给青棠,相信青棠和苍璧能逃往妖界,长相厮守。 小铭眼眶微红,捶打牢门骂道:“那个蠢货!那个蠢货!竟然为了别人连自己都不顾,被炸得连渣都不剩!” “你们这对狗男男!要让多少人为你们的爱情陪葬?!” “我恨你们!” 青棠重新躺到了地上,听着小铭谩骂。 从今天开始,他知道自己又多了两个辜负的人,应该说他和苍璧一起辜负的人。 藏在暗处的墨鸦把留音石收了,悄然离开地牢,前去万妖殿。 第192章 - 苍璧把两个妖将派遣出去寻找薄奚的动向,正在思索不知青棠醒了没有。 墨鸦走到了大殿内,“大王。” 苍璧问:“他如何?” “已经送回在地牢,一切正常。不过,还请大王听听这个。” 墨鸦将留音石递给苍璧。 苍璧听完后,眸色微沉,“把小铭带过来。” “是。” 小铭来到万妖殿,对殿上的苍璧也没有好脸色,“要杀要剐随你便!” 苍璧拿出抱龙神卷,现在他拿在手上已经不再烫手了,“这里面有妖修魔修可以用的东西,是你发现的?” 盗门中有很多人能看懂上古神族文字,既然小铭能帮琅霁找到解除火蛊的办法,那么抱龙神卷的秘密也可能是小铭发现的。 小铭看到那卷散发金光的抱龙神卷大惊,“呵,我就说琅霁哪里得来这么好的东西,我还让他自己留着,结果他把东西给了你!这个蠢货!” 在炼化千年冰绒果的时候,琅霁就给小铭看了抱龙神卷。 那时,琅霁就已经在帮苍璧和青棠了。 小铭告诉琅霁的事情,琅霁原封不动透露给了苍璧。 小铭也不知琅霁被抓回绫波阁,受了多少处罚。 这个蠢货,蠢货! 苍璧说:“这个本就是我给他当作解药报酬的,但是他又还给了我。你帮青棠杀了琅霁,但是你也暗中帮了我,所以我不杀你。” 小铭冷眼看苍璧,“那我还要谢你不杀之恩是不是?” 苍璧对小铭留着三分忍耐,“我抓你的时候,你带着琅霁的金戈要去哪里?” 小铭说:“他的故乡。” 多年来,小铭一直在躲避苍璧的追杀,甚至连辛辛苦苦开起来的杂货铺都关了。 本来以为风头已经过去了,小铭带着琅霁的金戈,想去他的故乡,谁知青棠跟过来了。 苍璧拿出一颗黑色魔核,“我派人从维龙山的废墟中找到了琅霁的魔核,我会想办法帮他复活。” 小铭睁大双眼,盯着那颗魔核,“不稀罕你找,把魔核给我!” 苍璧把魔核收了起来,“不给。” “带下去,继续关着。” 小铭跳脚,“苍璧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休想再让琅霁帮你卖命!我要杀了你和青棠,你们这两个狗男男!” 墨鸦将小铭带下去,谩骂的声音逐渐远了。 - 小铭回到地牢,背对着青棠盘坐,一言不发。 青棠见小铭没有受伤,好奇地问:“苍璧叫你干什么?” 小铭抱着手臂,气鼓鼓地轻哼了一声。 青棠见小铭不答,继续躺下。 小铭问:“你怎么不多问一句?多问一句,兴许我就告诉你了。” 青棠又问了一遍,“苍璧叫你干什么?” 小铭轻哼,“我还是不告诉你。” 青棠:“……” “盗门的人就是狡猾。” “你合欢宗也半斤八两!” 青棠翻了个身,背对着小铭,突然一颗小石子砸到了头上。 小铭拿石子扔青棠,一颗不解气又扔一颗。 青棠坐起来,小铭还在扔。 “你扔我做什么?” “帮苍璧报复你!” 青棠挡了一下,捡起小铭扔的小石子互扔。 “你倒戈了?” “我本来就是妖精,算什么倒戈?” “……” 小铭扔了一会,告诉青棠实话:“苍璧找到了琅霁的魔核,他说在找办法复活琅霁。” 青棠惊讶地凑到牢门上:“苍璧可以复活琅霁?” “嗯。我就等着,如果苍璧把琅霁复活过来,我就带他离开。如果苍璧不能复活,我就把魔核偷走,自己去想办法。” 小铭发现自己这边地上的小石子都扔完了,现在全在青棠那边。 青棠看着满地的小石子,没捡,“琅霁如果能复活,是好事,希望你们能长相厮守。” 小铭皱起了眉,但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在那一刻觉得青棠太温柔,一点都不尖锐,怎么会和苍璧变成这样?难以理解。 不说其他的,青棠这般姿容和苍璧还挺配的。 一个无辜又魅惑,引人入胜,一个妖冶邪佞,冷酷无情。 小铭打断自己的联想,对青棠说:“少管我们,想想你怎么应对苍璧吧。” “你说得对。” 青棠把地上的小石子清理成一堆,开始盘坐修炼,不炼白不炼。 第146章 次日一早, 墨鸦还是准时带青棠去刑室,坐到椅子上观刑。 裴郁用长刀划开猪的肚子,鲜血喷溅在青棠的身上。 青棠没有再动弹,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麻木无神。 他的心里想着,今日苍璧还会出什么招数,苍璧要折磨,那就会一招比一招狠。 上次在镜台殿不知昏睡了多久,下次或许会去掉半条命。 裴郁把猪弄走,墨鸦又把青棠带回了地牢。 青棠问:“今日不出去吗?” 墨鸦面无表情,“大王没有吩咐就不出去。” 青棠暂时松了口气。 墨鸦将一枚褐色药丸递给青棠, “这是大王嘱咐要你吃的。” 青棠看着药丸, 想起苍璧曾经说过火蛊就是从丹药中慢慢渗透到体内的,他要自己也尝尝这种被控制的滋味? 小铭听到动静, 也转身观望墨鸦手中的药丸, 那绝对不会是好东西。 墨鸦见青棠没拿药丸,又把药丸送到青棠面前,“步六孤宗主,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反抗大王。” 青棠拿起药丸,一口吞下, “吃了。” 墨鸦仔细看了看青棠, 确认他吞下肚才走。 青棠体察着服用丹药后的身体反应, 好像没起什么变化。 小铭轻啧了两声,“我说如果你们没有被阻截, 顺利逃到了妖界,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青棠说:“也许不会。” 小铭望着青棠,“为什么?” “薄奚后来带人去妖界剿灭的天狼族,就算我们逃到妖界, 也难以对抗绫波阁,当时索颐的毒很厉害。” “如果没有绫波阁呢?” 青棠停顿了一会,缓缓说道:“没有绫波阁,我们就不会相遇。” 小铭叹了口气,“如果你们还是相遇了呢?” 青棠坐下来,想了很久。 小铭以为青棠不再回答的时候,青棠突然冒了一句。 “他在床上太凶了,受不了。” 虽然青棠从不拿前任做比较,但是苍璧确实超出了正常尺寸。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天狼族本身如此,还是唯独他是这样。 小铭既尴尬又疑惑,挑了一侧的眉梢:“这是问题吗?” “每天都这样,你会受得了吗?” “……魔修也这样。” 青棠和小铭对视了一眼。 小铭轻咳两声,“所以你对苍璧一点真感情都没有?” 青棠沉默了。 苍璧隐藏在暗角,听完了青棠和小铭的对话。 也许当初在东溪谷的那场劫难,确实有误会,但是青棠对他依然一点真感情都没有。 否则,也不会那么沉默。 苍璧眉眼阴翳,转身离开了地牢。 入夜后,天空阴云密布遮住了月光,地牢里连一丁点的光亮都没有。 墨鸦提着一个灯笼来到地牢,灯火从下方打到他的脸上。 本就消瘦的脸显得更加瘦骨嶙峋,像极了地狱罗刹的使徒,豺狼的伥鬼。 青棠听到墨鸦进来的声音就惊醒了,最近总是梦到苍璧把自己按到刑室的桌上,用那些刑具,一个个的用。 墨鸦打开了青棠的牢门,“大王叫你过去。” 青棠战战兢兢地起身,走出牢门。 小铭望了青棠一眼,“希望你还能回来。” 外面月黑风高,宫殿外种的妖树随风发出细碎的响声。 青棠跟着墨鸦来到镜台殿。 墨鸦推开了殿门,里面的水雾便扑了出来,“请。” 青棠迈进殿门,浴池边的镜子照着他的影子。 池边的银灰色毛毯不见了,苍璧也没有在这里。 墨鸦说:“大王让你先行沐浴,然后再去他的寝殿。” 青棠点了点头,“好。” 上次被苍璧咬的那处伤痕已经结痂了,青棠褪下衣袍,没入水中。 青棠洗了许久,墨鸦也没有催促。 他想如果苍璧累了或者有别的事耽搁,说不定会放过自己。 沐浴过后,青棠来到寝殿,发现苍璧已经坐到了床上。 苍璧的寝衣随意敞开着,露出胸膛的刺青,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发出一声低笑,“今夜晚了多久,等会就补多久,如何?” 青棠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也不说话。 苍璧嗓音邪性:“过来。” 青棠慢吞吞走到苍璧面前,低着头,“大王。” 第193章 苍璧抓住青棠的手腕一拉,人就跌到他怀里,微微颤抖了一下。 青棠闻到了苍璧身上的酒味,百里香,用鳌岸山的泉水酿造的。 上次宴席青棠给苍璧添的就是这个,也许万妖殿的宴席刚结束。 苍璧托住青棠的下巴,仔细打量他的眉眼。 青棠被温热的酒香包裹,恍惚间看到苍璧眸中一闪而过的悲切。 就像在阎浮城遇到苍璧的那个雨天,他站在雨中的眼神。 青棠定定看着苍璧,那股子淋湿小狗的眼神又不见了,恢复了冷酷邪性的味道。 苍璧用指腹顺着青棠的眉心抚摸,仿佛在用手的触感记住青棠的模样。 青棠的第一反应是苍璧醉了,但是上次苍璧喝了那么多都没醉,今晚喝了多少? 苍璧含住青棠的唇,强势侵入青棠的唇齿,绵长亲吻着,覆身而下。 整夜里,苍璧没说一句话,没有讽刺和嘲弄,也许是醉酒的缘故,还算温和。 青棠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只感觉到苍璧胸膛内剧烈搏动的心跳声,炙热又急促的呼吸。 当触碰到苍璧的那些伤痕时,青棠闪躲了一下,苍璧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肩上。 …… 殿外下着雨。 香炉里的熏香烧完了,小妖轻声进来添香又掩声出去关上殿门。 青棠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脚腕系了一根金线。 以前苍璧很宝贝的那条毕珈锁就被青棠念口诀玩坏了,这个应该更不好解。 小铭真不该说那句“希望你还能回来。” 这下回不去了。 每日,墨鸦都会送一粒药丸给青棠,看着他服下才走。 每夜,苍璧都会回寝殿找青棠,不说别的,也不继续嘲讽他。 青棠实在担心自己吃的药到底是什么。 有一天,等苍璧过来时,青棠坐在床边,忍不住问:“你给我吃的药丸,是火蛊吗?” 苍璧走到青棠面前,打量着让小妖送过来给他穿上的精美华袍,用黑爪一个个挑断衣袍上的叠金扣子,手指划过青棠的锁骨、喉结,抬起他的下巴。 “是又怎样?” 青棠瞳孔微缩,按住自己的胸口,“我没有心,它会钻到哪里去?” 苍璧把青棠的手拿开,二指凝聚妖力往他胸口一探,青棠的肋骨内空空如也。 苍璧蹙眉,第一反应是:“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青棠揽起自己滑落肩头的衣袍,“没有把戏,你抓住我的时候,我正在到处找我的心。天道要我一年内找回来,现在已经只剩两个月时间了。” 苍璧又用妖力点了点青棠的胸口,里面的光影仍然是空的。 “我不信,你没有一句实话。” “那火蛊会钻到哪里?” “我没给你下火蛊。” 青棠微微一愣,“不是火蛊,那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催.情药?不像。 孕子丹?不像。 补药?不可能。 苍璧眼神一暗,把青棠的揽住的衣袍扯了下来,“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总之,你逃不掉的。” - 半个多月后,苍璧把青棠脚上的金线解开了。 青棠问:“你要杀我了,还是放我走了?” 苍璧冷淡道:“都不是,随我出去一趟。” 青棠走出去,发现小铭也在。 小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把头发一束,也是个俊俏小生。 青棠问:“我们去哪?” 小铭挑眉,“去找救琅霁的办法。” 琅霁是魔修,只剩下一个魔核。 他不能像妖修那样以血月为契机复生,也不能用檗草,而且世间早就没有檗草了。 这段时间,苍璧一边派人去魔界打听消息,一边让小铭再看看抱龙神卷,他只参透了一半,剩下的还得让小铭来。 小铭一直琢磨抱龙神卷,发现上面有一段话,记载少咸山有一座古神遗迹,那里有一种须石楠苔,可如母体孕育般再塑肉身。 小铭找来修真界最新版地图寻找上古少咸山的位置在哪,随后发现在魔界与西荒边境,靠近万魔岭的地方。 如今名叫大咸山,比以前大了不少。 苍璧把青棠拉着飞到了自己的剑上,“别以为带你出去,你就有机会逃跑。” 青棠说:“我不会跑的,必须帮小铭复活琅霁,这是我和你欠他们的。” “知道就好。” 苍璧开始加速御剑。 小铭坐在墨鸦的背上,也跟着飞速往大咸山而去。 - 大咸山幅员三百里,因灵气稀薄,山势陡峭,又靠近魔界,修士们鲜少来到这里。 青棠常年在外面避风头,走过不少地方,也不知这里居然有上古神迹。 小铭眺望了一下山顶,走到前面带路,“盗门的人寻这种地方最拿手,跟我走。” 苍璧拉着青棠的手,两人并排走。 “你不用这样一直拉着我,我不跑。” “本尊做什么,需要你来指教?” “……” 墨鸦走在最后仔细勘察着周围的情况,扫清了众人留下的足迹。 小铭走在山间,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闷闷的动静,而且有人声,“这里有人?” 青棠和苍璧对视一眼,“难道有人比我们捷足先登?” 两人和小铭一起往发出动静的地方追去,发现一群身穿锦袍,头戴锦绸的男子正在与一条地龙相斗。 小铭惊讶道:“玄武宗弟子怎么来这里了?” 青棠看到了付濂生,他头上的绸带变成金色,身形飞转,凛冽一剑斩断了地龙头颅。 因为太常真人渡劫身亡的事,玄武宗士气低落,过了许久才缓过来,从此玄武宗总是被西皇宗压一头。 青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付濂生了。 苍璧见青棠看着那厮发愣,用力捏了他的手心。 青棠吃痛地缩了手,移开视线。 第147章 小铭回头看青棠和苍璧, “你们应该打得过那些玄武宗弟子吧?” 苍璧从牙缝中蹦出字来,“当然。” 青棠说:“当初他帮过你和我,也许玄武宗来这里是为了别的人。” 苍璧冷笑一声, 并不回应。 你和我,不是我们。 付濂生这些年潜心修道,修为大有,已经成了玄武宗主。 他收了剑,敏锐察觉到后方来了人,于是朝那边看去,竟发现是故人, “青棠?” 青棠朝付濂生点头示意, “是我。” 旁边还有付濂生未能攻克的对手——苍璧。 付濂生和苍璧对视,两人眼神刀子咔咔杀了一阵。 苍璧问:“你来这么做什么?” 付濂生话音生硬, “我们是为了上古神迹里的惊虹剑而来, 难道妖修也喜欢用正道神剑吗?” 青棠解释道:“我们是来找须石楠苔救人的。” 付濂生点了一下头,“既然大家的目的不冲突,那就各自找各自的东西吧。” 等他找到了惊虹剑,再找苍璧打一场。 玄武宗的人往前走了。 苍璧捏紧青棠的手,若非救琅霁要紧, 早就想出手和付濂生打了。不过, 找到须石楠苔再打也不迟。 两波人马一前一后, 走在大咸山中,周围的地龙纷纷从地里钻出, 想要吞人。 苍璧把青棠搂在怀里快速在林间跳跃。 青棠问:“怎么这个地方这么多地龙?” 苍璧说:“也许有什么东西把它们吸引过来了。” 小铭艰难跳跃着,“哎,你们俩等等我!” 墨鸦及时赶来,将小铭的腋窝夹住, 飞到了前方。 付濂生斩杀着地龙,却发现地龙越来越多,几乎地面全都被地龙侵占,没有一寸落脚的地方,“这到底是什么?” 小铭低头看去,全是地龙的血盆大口,一条地龙蹿上来要咬小铭,他赶紧缩脚。 这时,小铭发现地龙涌动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它们往地面翻,亮闪闪的。 “那是什么东西?好像是某种灵石,这里有灵石?” 青棠也往下看了一眼,再看向前方的山脊,有了猜测,“会不会上古神迹就在那座峰峦,地龙想要闯进去吞吃里面藏着的灵石?” 小铭看着那些地龙继续在前方涌动,大惊,“就是!不能让他们钻进去,否则须石楠苔就全毁了!” 青棠对苍璧说:“必须要杀了地龙,它们也想钻进上古神迹!” 苍璧说:“我知道,但是这些都不是那一条。” “什么那一条?” “这东西就是我从秘境逃出来的时候乘的那条盲蛇,盲蛇断尾分成小的地龙,逐渐长成这些地龙。杀了盲蛇,这些地龙自然会全部死掉。” 如果这么多地龙都在这里,那盲蛇也在,要等盲蛇出现。 付濂生在一侧听到了苍璧的话,“原来是你带出来的,你可知它在这世间残害了多少人?” 第194章 苍璧说:“就算我不出来,它也一样能钻出来,不算我带出来的。我是妖,也不在乎有没有功德道义。” 付濂生看向青棠,“他现在是妖王,比以前更邪恶,你不要跟着他,这是与仙门为敌!你的合欢宗不要了吗?” 青棠:“我——” 苍璧揽住青棠的肩膀,疾速飞到了前方,低声在青棠耳边说:“再和他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嘴封住。” 青棠闭上了嘴,仔细看向前方涌动的地龙,寻找苍璧所说的那一条盲蛇。 突然一条巨大的乌青大蛇从地底蹿上来挡住了苍璧和青棠的去路,阴影遮天蔽日,身形如山。 青棠眸中流露出震惊之色,“这就是从秘境钻出来的那条?” 苍璧双眼微眯,“当时它还没这么大。” 盲蛇没有眼睛,看不到人,但是能感知到人声和活物的体温。 它迅速朝苍璧和青棠窜过来,张开了犹如血色深渊的大口。 苍璧递给青棠流云扇,“拿着,等我斩杀了它。” “好。” 青棠御扇而上,墨鸦也把小铭放到了扇子上,前去帮助苍璧击杀盲蛇。 小铭拍拍青棠的手臂,“你和玄武宗主认识?” 青棠简单回答了一句,“算认识。” 小铭笑得意味深长,朝青棠摇晃手指,“怪不得苍璧那副要杀人的样子,他还爱你。” 青棠眼神闪烁,“别说这些了,救琅霁要紧,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苍璧蓄势一斩,盲蛇缩了缩嘴,从口中喷出无数长须欲将苍璧包裹住。 幽荧剑接连将长须斩断,一道恢宏剑气扫向盲蛇。 盲蛇的蛇身没有受到损伤,只是被震退了身形,倒向地面又钻进了地底。 付濂生赶来问道:“你也没有办法杀了它?” 苍璧冷眼看付濂生,“你不是正派么,你来。” 盲蛇再度从地底蹿起来,付濂生飞身一斩,盲蛇的蛇身只被划破一层浅浅的皮。 周围的地龙全部往盲蛇周围聚集,顿时整片大咸山的林地都没地龙吞没。 青棠带着小铭飞上自己的流云扇,往前方安全的地方走。 地龙仿佛有所察觉,从地底窜出五六条地龙挡住青棠的去路,想撞翻扇子。 青棠和小铭剧烈摇晃了一下,才站稳身形。 地龙继续前行,猛烈撞击着峰峦。 青棠大喊:“地龙快要钻进那里了!” 苍璧看了一眼前方的动静,“知道了。” 盲蛇从地底窜出朝付濂生一撞,付濂生差点跌落到下方地龙口中。 苍璧眼神锐利,瞄准盲蛇涌动的腹部,挥下数剑。 盲蛇从口中吐出砂石、灵石和骸骨,最后吐出了一只浑身带刺的无有兽。 盲蛇瞬间没了防护之力,口中的锯齿也脱落了。 霎那间,苍璧飞到盲蛇头顶往下贯穿一刺。 付濂生没有服输,踏着地龙的头,将无有兽斩杀,随后自下而上朝盲蛇的下颚刺了一剑。 盲蛇挣扎着甩开二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砸到地上。 那些地龙也渐渐没入地下,没有了响动,只剩下满地的大洞,飞尘四起。 青棠带小铭落到峰峦之下,小铭连忙在四周找了找入口。 青棠问:“如何?” 小铭琢磨一阵,“这里应该是一座塔,被风沙泥石掩盖住了原貌。想进去有些困难,因为地龙钻洞很厉害,它们都钻不进去。” 苍璧落到地上,“这还不简单,直接劈。” 小铭:“……” 青棠问:“万一劈坏了怎么办?” 苍璧看着青棠,“你有别的办法吗?” “这倒是没有。” 青棠把目光转向了峰峦上。 苍璧很会掌握力道,从掐脖子的时候可见一斑,不会把人掐死,力道也不弱,也许可以试试。 付濂生带着门人弟子也赶了过来。 只见苍璧一跃而上,到了峰峦顶端,凝聚一道浑厚的剑气,往峰峦劈去。 青棠拉着小铭往旁边躲。 付濂生立刻意识到苍璧在干什么,在四周布下阵法,往地面击了一掌。 顿时峰峦上的砂石倾泻而下,逐渐露出了上古神迹的原貌——一座屋檐、塔顶镶嵌宝珠的古塔。 苍璧回到地面就立即拉着青棠的手,先行进了古塔,小铭跟在后面。 弟子们看向付濂生,“宗主,妖王如此嚣张,妖界本与仙门敌对,如果杀了妖王,必定会让玄武宗在仙门中重振威名。” 付濂生说:“我要和他打的,不急,等拿到惊虹剑再说。” - 古塔内,一片昏暗。 青棠跟着苍璧,“你看得见?” 苍璧说:“这点亮光都看不了,妄为天狼。在秘境里,你不是也跟着我一起在黑暗中跳吗?” 小铭拿出夜明珠照着周围的壁画,青棠也凑上去看了看。 壁画中众多飞仙在九霄上,有一人端着一把剑。 紧接着,仙人用这把剑斩断了扶桑神树,将剑藏到了剑匣之中。 小铭说:“这些仙人真奇怪,为何要砍断扶桑神树呢,这古塔还真是为了存放惊虹剑的?” 青棠看着壁画的走向说:“可能是为了让飞升成仙不那么容易,斩断九霄与凡尘的连接。” 仙人藏剑之后,坐化在一棵桑树之下,变成一尊石像,剑也随他封在了石像内。 苍璧把青棠拉走:“快走,玄武宗的人也进来了。” 小铭继续跟在后面走。 然而,走到尽头的时候,青棠震惊地停住了脚步,苍璧也未曾看过眼见之景,驻足观望着。 只见整座古塔包裹着一尊巨大石像,石像手中正握着一把长剑,与壁画中描述的仙人无异。 小铭惊呼,“这仙人可真够大的。” 三人来到石像面前,除了放着一个空的铜炉,没有其他东西。 小铭盯着铜炉,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有两行小字。 青棠问:“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小铭皱起了眉头,“须石楠苔就在铜炉里。” 青棠往铜炉里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要以至亲至爱之血才能激活,把你的扇刃给我。”小铭向青棠伸手。 苍璧直接抓住小铭的手,飞快割了一刀。 小铭跳脚:“嘶,你倒是手下不留情!” 苍璧淡淡道:“当然。” 小铭将血滴入铜炉中,慢慢的,里面长出了茸茸绿意的须石楠苔。 小铭大喜,“快把琅霁的魔核拿出来!” 苍璧把黑色魔核交给小铭。 小铭将魔核放入了须石楠苔中,很快须石楠苔就将魔核包裹住,但是没有想象中立刻让魔核变成琅霁的身形。 “这是怎么回事?” 苍璧说:“或许这须石楠苔是借仙人遗留下来的灵气生长的,灵气散尽,须石楠苔也没有足够的灵力。” 苍璧把抱龙神卷拿了出来,想要以抱龙神卷自身之力助琅霁重生。既然自己可以,琅霁也应该可以。 就在这时,付濂生带着门人进来了,看到他手中的抱龙神卷,还有巨大的仙人像。 付濂生瞪着苍璧,“抱龙神卷果然还在你手上!” 苍璧把抱龙神卷交给青棠,“把里面的神力渡到须石楠苔上。” 青棠接住抱龙神卷,开始施法,神力逐渐涌向须石楠苔,魔核逐渐鼓了起来。 第148章 苍璧拔剑朝付濂生走去, 嗓音低沉邪性,在这密闭的空间内回荡。 “抱龙神卷确实在我这里,青棠也和我在一起, 想和我打吗?” 付濂生捏紧长剑,但看到青棠在石像前救人,按捺住了杀意,“青棠,你在救人?” 青棠抬眸,直直对上苍璧锐利的眼神,他只得向付濂生点了点头。 小铭站起来高喊:“玄武宗主, 等我们救了人, 你们再打,马上就好。” 玄武宗的弟子们看着青棠和小铭救人, 小声嘀咕, “他们救的是什么人?” “苍璧原本就是绫波阁的杀手,自身又是大妖,如果救活的是一个恶人怎么办?” “宗主,我们不能听信他们的话,要赶紧夺剑, 杀妖王!” 一旦拿剑, 这里就会坍塌。 付濂生想要飞到青棠身边仔细询问, 苍璧挡在了他前面。 “你想做什么?” 付濂生皱眉,“我只是想了解实情!” 苍璧冷声道:“不关你的事少问。” 付濂生朝青棠问:“青棠, 你在救谁?” 青棠看到了对峙的两人,如果不答复付濂生,这里真的要打起来,“救的是我旁边这位的夫君, 他不会有恶意的。” 苍璧咬牙低笑了一声,“青棠,你总是记不住我说的话。” 付濂生站在原地,“好,我信你,青棠。” 第195章 小铭低声问:“苍璧跟你说什么,你没听?” “不能和付濂生说话。” “啧啧,真酸。” “……” 青棠迅速将神力全部灌入须石楠苔,抱龙神卷瞬间失去光芒,化为灰烬。 须石楠苔内的魔核变成煎饼大小就停止了生长,须石楠苔一起一伏,像是里面的活物在呼吸。 小铭赶紧扒开须石楠苔,看到了一只黑毛魔兽,样子像狗,但是额头长了两只角,怎么看也看不出像琅霁。 小铭朝苍璧问道:“你确定你没拿错魔核吧?这是琅霁的吗?” 苍璧说:“你让它睁眼看看就知道了,琅霁是天生异色瞳。” 付濂生皱眉:“五煞琅霁?” 苍璧轻笑着拿剑对准付濂生,“对,我们复活的正是琅霁,青棠现在向着我。” 青棠解释道:“不是的,我欠了琅霁恩情才救他。琅霁不坏,绫波阁也消失了,他不会再做杀手的!” 苍璧朝青棠说:“第二句。” 玄武宗弟子说道:“琅霁就算不是杀手,也是魔修,怎么都不是好人!” “宗主,动手吧!” 青棠揉了揉眉心,这到底都是什么事?! 小铭看付濂生和苍璧剑拔弩张,形势很不对,赶紧拍拍小魔兽的脸,“快醒醒!” 小魔兽翻了翻肚子,卷曲着四肢,依稀睁开双眼,是金蓝异色瞳。 小魔兽看到小铭和青棠,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嗷嗷叫了两声。 小铭欣喜地抱起小魔兽,“快走,这里危险!” 青棠也跟着小铭朝古塔外走。 几乎在两人一兽从古塔内出来的一瞬,苍璧和付濂生就打塌了古塔。 付濂生拿着一把带红色剑纹的长剑与苍璧激烈交手,剑光荡开,覆盖了整个大咸山。 苍璧冷笑:“即使你拿着惊虹剑,也不过如此!” 付濂生说:“那是因为你有抱龙神卷加持,若是寻常大妖,早就死了。” “那就看看谁更厉害。”苍璧凝聚妖力朝付濂生一斩。 墨鸦一直在古塔外守候,这时正盯着青棠和小铭。 小铭抱着小魔兽说:“苍璧估计还要打一阵,我先带琅霁走了。” 青棠大惊,“什么,你就走了?” “是啊,要不然我还回妖界地牢?” 小铭抬头看向树枝上的墨鸦,“我可以走了吗?” 墨鸦飞了下来,从怀中拿出一个纳戒给小铭,“这是大王要我交给你的,你可以带琅霁走了。” 小铭点了点纳戒里放的东西,“还挺丰厚的,不愧是妖界之主。” 小魔兽还在愣神状态,异色瞳盯着青棠看了好一会,又看向天上正在打架的苍璧,嗷嗷叫了两声。 小铭对青棠说:“我们走了,希望你也能和……你爱的人长相厮守。” “我会的。”青棠轻笑了一下,“一路顺风。” 小铭拿出一个二手葫芦跳上去,御飞远去。 青棠望着小铭消失在天际。 苍璧和付濂生的打斗声一阵接着一阵,轰隆作响,几乎要把整座大咸山夷为平地。 墨鸦静默站在青棠旁边,“青棠公子要坐一会吗?大王可能还要等等。” 一阵大风刮了过来,吹起满地风沙。 青棠说:“不了,我也走了。” 墨鸦用袖子挡住风沙,“什么?” 苍璧的积怨消得差不多了,琅霁也复活了,青棠要去找最后一个人。 青棠跳上扇面,乘风飞离。 墨鸦见状追了上去,“青棠公子,你不能走!” 青棠加速御扇,朝后面的墨鸦喊道:“等我办完事,再回来向你们大王继续赎罪!”也许。 墨鸦:“不行,你这样大王会疯的!” 苍璧看到了青棠奔逃的身影,怒火中烧,剑气也越来越狠戾。 付濂生嘲讽道:“他还是离开你了。” 苍璧一剑劈在付濂生的惊虹剑上,剑气威波往四周扩散。 付濂生抵挡不住苍璧的剑势,被推到数丈之外吐了热血。 “若不是青棠借机跑了,我不会饶了你!” 苍璧留下一句话,迅速朝青棠逃离的方向飞去。 - 青棠正要飞往魔界边境的万魔岭,却看到以裴郁为首的一大群大妖,早已守候在那里。 难道苍璧一早就留了后手,要在这里堵截自己? 青棠又施法转向朝西洲飞去,先回一趟於恒山。 可是没过多久,苍璧就追了上来。 青棠见状立刻御扇往下。 苍璧跳上了他的扇子,声音邪性冷厉:“你还要跑?” 这时扇子已经离地面很近了,青棠纵身一跃,跳到了一处山林中躲避。 苍璧从容落地,看着青棠在不远处踉跄跑着。 大妖们跟随在苍璧后面,纷纷朝青棠追去。 青棠慌张地跑着,传音石还在苍璧受伤,不能搬救兵,这处山林不知能不能逃过苍璧的追击。 山林满是荆棘藤蔓,青棠顾不上簪子掉落,衣袍沾上泥土,拼命跑,苍璧仍然在后面追着。 大妖们已经快一步绕到青棠前方,堵住了他的去路,将他团团围住。 青棠只觉得一双寒冷的目光盯着自己,后颈发凉。 山林寂静,大妖们也一言不发,显得青棠身后那双靴子的步伐声变得异常响亮。 青棠慢慢转身,苍璧就将青棠扑到了地上,愤恨地看着他。 “我把半块丹药都给了你,你却还我一刀,把我推下山崖,你好狠的心!” “你说你要赎罪,又是谎言,抓住机会还是要跑,是不是?” “你根本没有悔过,你还是要去找申屠祈夜!” 青棠摇头,“不是,我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是要去於恒山,把你的尾巴骨挖出来还给你。” 那条骨鞭埋在於恒山最僻静的一处山坡上,他本想去魔界之后,再返回於恒山挖出来,还给苍璧的。 苍璧捏住青棠的肩膀,手上的力道很重:“我不要我的尾巴,我就要折磨你!” 青棠紧紧闭上眼睛,不知苍璧这次会如何折磨自己,“我求求你,对不起!” “你知道妖都没有什么脸面、束缚,你不一样,你好歹是一宗之主,不如……” 苍璧凑近青棠的耳畔,“我抽干你的修为,把你卖到春风楼。我是从那里把你赎回来的,现在就把你送回去。听说那里的老鸨,还是原来那个。” 青棠猛地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满是惊恐,“不要,不要这样!” 苍璧朝青棠冷笑,“要,这是赎罪。我还要去那里看你在高台上现舞,让所有人知道你在那里,任由老鸨把你卖给谁。” 青棠抓住苍璧的衣服,“我求你,我不跑了,我还是跟着你回妖界赎罪!” 苍璧甩开青棠的手。 青棠眼中含泪,再次抓住苍璧的手,“不要!” 苍璧甩开青棠的手,“你对我没有一点真心,从来都不爱我,我为何要饶了你?!” 青棠被推撒到地上,眼泪涟涟。 裴郁看不下去了,背过身,抱着手臂。 墨鸦低着头,一众大妖们神色各异。 苍璧将青棠的手抓住提起来,“现在就走。” 青棠望着苍璧,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 “不,我求求你。那一刀不是我捅的,不是我推你坠入的。我杀了索颐、武罗、薄也,他们也是你的仇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苍璧嘴角一扯,“你是慌了神,什么都敢说了?” 青棠看着苍璧,眼泪不停的流,“是真的,我没有杀你。” 那天,索颐追来,老爹也突然毫无征兆出现了。 混乱中,索颐刺了青棠一刀,是苍璧伤了索颐,才没让青棠毙命。 接着,青棠因为伤势过重昏了过去,只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随后有人坠下了湖。 等青棠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茅屋中。 聿修就坐在旁边,看到青棠醒来,给他喂了一碗药。 青棠问:“我怎么在这里,苍璧呢?” 聿修听到青棠问起苍璧,有些疑惑:“你问那个绫波阁的杀手做什么?” 青棠坐了起来,“我要去找他。” 聿修把青棠按住,“你疯了吗?那天绫波阁的杀手追杀你,苍璧抓住我的手,以为我是你,要把我拉走。我看他一身重伤又中了毒,也不知为何绫波阁能让他这么卖命抓人,直接给了他一刀,把他推下山崖了。” 聿修很晚才得知绫波阁在四处抓青棠,追到中洲的时候刚巧碰上玄武宗受伤的弟子,才得知青棠在东溪谷。 他及时赶到那里救了人。 青棠推开聿修,顾不上身上的伤下了床,用力推了聿修一把,“你说什么,你杀了他?!” 聿修反问:“我做得有错吗?我在救你!” 第196章 青棠大声说道:“我和他已经定情了,他不会害我!我们说好了要一起逃到妖界去,你怎么能杀了他!” 聿修震惊地看着青棠:“你和他,一个男人?!” 青棠胸口的伤势过重,他抽痛着双手撑桌,“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聿修说:“你喜欢男人,也不能喜欢绫波阁的杀手!” “要不是你偷了玄黄圣石,我会被他追杀吗?我修为就这么点,我不勾引他,我怎么活?他救了我,他想要带我走!你杀了他,你怎么能杀了他!” 青棠双手颤抖撑着桌子,“我根本不稀罕你救!” 聿修叹口气,叉腰说:“人我已经杀了,你要怎样?杀了我,还是再去救他?” 青棠拿走了自己的衣袍,踉跄地走了出去。 聿修跟着青棠出去,“你说的,别后悔,你身上的毒还没解,会死的。” “别跟着我!不要来找我,我没有你这个爹。” 青棠一路寻着回到了那个山谷,跳到湖里想要找苍璧,却什么也没有捞到。 那时,索颐已经把苍璧带走了,还在湖水里倒了许多毒药。 青棠不会水,又喝下不少,于是陷入昏迷,飘到了睡莲丛中,直到被宋孜卿救了。 这段记忆,青棠中毒之后就没有恢复。 青棠去杀索颐的时候,索颐说是他杀的,他就信了。 直到青棠的梦魇严重,玄钦用搜神看了他的记忆,才把那段记忆给找回来。 不是超度让梦魇消失了,而是青棠想起了所有的事。 也就在那时,青棠才知道索颐是在骗自己的。 青棠去找旻衡谷的周辞才知道,有一种毒叫冰蛇引,可以让人忘记所爱之人。 效果因人而异,有的人会全部忘掉,有的人还是会记得一些。 索颐向青棠耍了一个花招,在给青棠的毒里单独加冰蛇引,让他误以为自己杀了苍璧。 索颐故意在青棠面前挥舞那条骨鞭,想让他不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索颐也要让苍璧恨青棠入骨,以致在后面的很多年里,苍璧在妖界崛起派人到处追杀青棠。 纵观青棠修行的百年岁月,他失忆了两次,一次是在东溪谷,一次是在阎浮城,都是和苍璧有关。 青棠也在苍璧的怀里,流下了此生最多的眼泪。 他有认真爱过,否则就中不了冰蛇引的毒。 青棠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苍璧,“这就是真相。” 苍璧眼眶微红,声音沙哑:“你不是在骗我?” 青棠摇头,“没有。” “为什么你之前不说?” “因为我,你才背叛绫波阁,遭到绫波阁的报复。你受尽酷刑,天狼族被灭,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杀了你,还是我爹杀了你,还有什么区别?” 青棠无法弥补苍璧身上受的伤,就算救活琅霁,也就不会所有死去的人,所以他没有解释。 苍璧捏住青棠的肩膀,“不,不一样!” 青棠眼中蒙着泪水的雾气,哽咽道:“你不杀我了?” 苍璧没有答话,青棠默认他不杀了。 “那你放我走吧,求你。” “不可能。” 第149章 苍璧想为青棠擦掉眼泪, 青棠躲开了他的手。 “我还有重要的事,我答应你,等我解决之后, 就回来继续向你赎罪。” 苍璧扣住青棠的手,强势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我告诉过你,不要我面前哭!” “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但是不能离开我!” 青棠又流下了泪,“不, 我会把埋在黄土下的那一节尾巴骨挖出来, 送到妖界,还给你——” “我不要!” 苍璧双手用力抱住青棠, 头埋在青棠的肩头, “你要去哪,告诉我,我带你去。” 青棠眼泪沾湿的睫毛颤动,轻轻推苍璧,“我自己去。” 苍璧低沉邪性的声音在青棠耳畔响起, “那就哪也别想去。” 青棠埋在苍璧怀里, 没有再说话, 两人静静抱着,周围站着许多大妖。 苍璧是凶名赫赫, 冷酷无情的杀神。 但是再冷酷无情的人,心里也会有一处柔软的地方。 很难有人会找到那个地方。 青棠知道自己钻进了苍璧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他安全了。 一旦钻进苍璧的心,也意味着他不会轻易忘记, 他会永远对青棠好,连性命都可以搭进去。 同样的,青棠的背叛,对苍璧来说也是钻心的痛,刻骨铭心,难以忘记。 苍璧选择相信青棠,原谅他,但是鉴于过去的教训,他绝不会放青棠走。 他只想要青棠爱他。 裴郁拿出一张和自己威武身形极为不符的小粉手帕,擦了擦眼角。 这不比那些茶楼里说书说得精彩百倍呀,终于不用杀猪了。 终于不用折腾了! 墨鸦拍了裴郁一后脑勺,像什么样子。 裴郁踢了墨鸦一脚,碍着你了? 苍璧眼神如剑,锐利扫视两人一眼,两人收手了。 青棠想抬起头,苍璧把青棠按回自己怀里,亲了亲额头,继续抱了许久。 - 苍璧抱着青棠回到了妖界,御剑的时候抱着,落地也一直抱着。 小妖们恭敬避让,在二人身后嘀咕起来,“这是怎么了?” “难道大王又对他动情了?” “怎么能叫动情,是复宠。” “相杀这么多年,都能复宠???” …… 青棠埋在苍璧结实的胸膛上,遮挡自己:“你放我下来。” 苍璧没有理会,径直走向镜台殿。 进了镜台殿,苍璧给青棠褪下衣袍,两人下到了浴池中。 苍璧用水擦掉青棠的泪痕,又仔细查看肩膀上的咬伤,已经好得看不见痕迹了。 青棠低声问:“索颐曾经喜欢过你?” 如果没有喜欢过,或许也不会多此一举,把冰蛇引的毒加进去。 苍璧蹙了一下眉,“无从说起,他是纯粹的歹毒。” “是吗?” “索颐刚进绫波阁时是个男子,为了炼毒自宫,变成那副模样的。只有绫波阁内部的老杀手知道索颐的事情,外界都以为他是个女子,实际上他很讨厌毒姬这个称呼。” 原来索颐还有这样的来历。 时过境迁,青棠回忆起索颐的笑声都会觉得瘆得慌。 “绫波阁果然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 苍璧亲吻青棠的脖颈,“不要想那些事了,身上还疼不疼?” 青棠摇头,“不疼了。” 苍璧轻抚青棠的后颈,扣住他的头,吻了上去。 水波荡漾,光影映照在两人身上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从镜台殿出来,天已经暗下来了。 苍璧依然抱着青棠,一路回了寝殿。 寝殿里的灯火照着两人缠绵悱恻的身影,整夜未歇。 青棠在第二天下午醒来,发现苍璧抱着自己。 两人抵足相拥,一起躺在床上。 苍璧感觉到青棠动了一下,环住他的腰,“醒了?” 青棠声音哑了,闷闷“嗯”了一声。 苍璧把药丸递到青棠嘴边,“吃。” “这到底是什么?” “补药。” 青棠翻过身,面对苍璧,“真的是补药?” “既然你这么问了,我看还能给你加点什么别的。” “不用加了。” 青棠要拿药丸,苍璧却收回了手,非要亲自喂到他嘴里。 “张嘴。” 青棠只得张开嘴,让苍璧投喂。 “我跟你说的事,我要去——” 苍璧流露出一丝不悦,压低声音:“我在派人查,你只管等消息。” 青棠不知苍璧会怎么查,这件事该自己去的,“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苍璧轻哼:“保不齐是什么妖咒之类的,谁会真的来你身边窃你的心?就算去魔界,你也寻不到。” 青棠思索一番,也觉得有可能是妖咒,“那就等等消息。” 苍璧见青棠终于不再纠结这个,抱着他温存,密密的细吻落到脸颊、脖颈,温声低语:“想出去,还是再休息会?” “出去。” “好,今日带你出王宫逛逛。” “出王宫?” 苍璧给青棠换了一身银白锦袍,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向狰苑。 狰许久都没看到青棠了,本想朝青棠迈步,看到苍璧在,只能低头原地踱步。 苍璧朝狰抬了一下手,狰知道那是要出去的意思。 狰匍匐前爪,等待苍璧上去。 青棠先坐到狰的背上,苍璧从后面抱住他,用锁链拉住狰脖颈的铜项圈。 狰的圆瞳眨了眨,带着二人狂奔出王宫,五条尾巴在风中摆动。 赤焰妖都的街巷廊坊纵横交错,酒楼里妖来妖往、赌坊满是喧闹之声、绸缎庄里美艳女妖量身裁衣,灵宝铺里琳琅满目的妖界法器闪着光…… 第197章 街巷上的大妖们看到妖王出行皆恭敬行礼,朝青棠投以艳羡好奇的目光。 妖王从未让别人驾驭过狰,更别说抱着人一起出来遛达了。 “他是谁?” “大王和合欢宗主又在一起了?!” “啊啊啊——我要找他拜师!狐族的媚术都没他厉害!” …… 苍璧贴近青棠,亲昵地舔了一下他的耳廓。 青棠瑟缩,侧了身子,恬不知耻的大妖怪。 苍璧发出一声低笑。 沿路的妖怪们嬉笑张望,“大王好会~” 狰奔出街巷,朝城外的山峰跑,青棠沿路看着风景。 暮色渐浓,来到山顶,苍璧和青棠俯瞰着整个赤焰妖都。 街巷上逐渐亮起了蓝紫妖焰,绚丽又迷幻,丝竹管弦声从最高处的楼阁飘扬了出来。 苍璧问:“妖都大吗?” 青棠点头,“很大,很繁华,这是你来了以后才建的吗?” “对,这里是天狼族的故地。在我一统妖界后,就回到这里建了王宫,逐渐演变成了一座妖都。” 那段征伐互斗的时间里,苍璧对青棠的恨意是他杀伐的动力,他几乎无往不利。 在最后和另一个大妖浑玺决战时,薄奚暗中派人协助浑玺对付苍璧,但是没有得逞。 苍璧杀了浑玺,带着人马杀尽所有和绫波阁有来往的妖,从此让妖界与绫波阁划清界限。 现在青棠回来了,苍璧只剩下两件事要办,一件是寻找青棠的心,一件是杀了薄奚。 青棠转身看向苍璧,“绫波阁已经消亡,只剩下薄奚。你在这里定都后,还见过薄奚吗?” “你捣毁绫波阁时,我正在追踪薄奚。他的实力十分强悍,我和他打了平手。最后一次找到他的踪迹是在阎浮城,你逃走的时候。” “抓住他了吗?” “没有,他手里还握着绫波阁的残部。我本以为薄也死后,薄奚会把矛头指向你,但是薄奚从此消声匿迹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青棠理了理思绪,苍璧在阎浮城出现,但是自己回到於恒山就没见过他。 按理说,当时苍璧得知於恒山快没了,应该会很高兴的,可是他没来。当时自己在处理麻烦,就没多想。 但是听了苍璧所说,青棠心里有了点猜测。 “薄也死后,天虞门和合欢宗争夺於恒山,那个时候你在等薄奚来杀我?等薄奚杀了我,你再杀了薄奚,正好来一个黄雀在后,把两大仇人都解决掉。” “确实是这样。” 苍璧把青棠揽到怀里,眼神邪性,话音低沉:“不过,当时你身边有祝星澜在,你也不会有事。我准备杀了薄奚,再和祝星澜较量。” 结果,薄奚一直没出现。 那年的蔓渠城宗门大比,苍璧也出现了,他伪装成宗门弟子进入了金玉台。 苍璧看着青棠朝祝星澜笑,两人贴额低语,咬牙切齿,捏紧了手中的剑。 青棠瞳孔微缩,望着苍璧,“你知道你干的事都不像人干的吗?像厉鬼索命。” 苍璧轻抚青棠的脸,“我告诉过你,我不会罢休。这场追逐的游戏,你赢不了我。” 青棠背着的手捣鼓东西,突然朝苍璧挥去。 苍璧瞬间捏住青棠的手腕,结果是一颗灵果。 青棠的手一松,灵果掉到了地上,“我从寝殿拿出来的,你以为是什么?” 苍璧薄唇半勾,放开青棠,捡起那枚灵果。 青棠跑了,只是在山间漫无目的跑,没打算逃。 狰蹲在一旁注视青棠跑远,又看了看自己的主人。 苍璧捏着灵果,数了几个数,等青棠跑远一点再去抓才有意思。 三个数之后,苍璧飞速冲向青棠的方向。 很快,苍璧就追上了青棠,将他扑倒在地上,两人在长满不知名小花的山坡上滚了好几圈。 “玩上瘾了?” 青棠凝视苍璧,浅笑不答。 苍璧堵住青棠的唇,又啃又咬。 “唔!” 妖都灯火万千,热闹非凡,山坡上苍璧和青棠痴缠热吻,紧紧相拥。 青棠被亲的浑身酥麻,没有了力气。 苍璧吻得越来越急促,没有罢休的意思,直到青棠快无法呼吸才停下。 青棠的双唇带着水光,喘息片刻,直起腰朝苍璧嘴上咬了一口。 苍璧感觉一阵唇上刺痛,血的腥甜在口中弥漫。 青棠凑到苍璧耳边,低声说:“这是报复你上次咬我。” 苍璧染血的唇勾出一缕邪魅笑意,尖牙在薄唇下若隐若现。 这吻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是挑逗。 苍璧一把将青棠抱起来,“天色晚了,该回去了。” 第150章 翌日, 苍璧有事,去了万妖殿。 青棠睡到下午,修炼了一会, 天就黑了。 墨鸦来到殿外,“青棠公子,大王叫你过去一趟。” 青棠睁开了眼睛,难道是有消息了? 他立刻整理好衣袖,跟随墨鸦去找苍璧。 远远的,青棠就听到万妖殿内热闹的声音,酒香已经飘到了外面。 青棠问:“今夜有宴席?” 墨鸦点头:“是。” 青棠走进万妖殿, 大妖们正在宴席上饮酒作乐, 舞姬跳着舞,没有妖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了。 苍璧坐在殿上, 对青棠说:“过来。” 青棠走到苍璧身旁, 发现桌上摆着烧鹅、酒糟蛋、蕃梨糕、灵果拼盘等等,都不是妖界的吃食。 苍璧一把青棠拉到自己怀里抱着,“陪我喝酒。” 青棠倒上一杯酒,与苍璧共饮,“有消息了吗?” 苍璧蹙眉, “没有, 有消息, 我会告诉你。” “好。” 看来苍璧是想让自己作陪,还是不要多问这件事了。 苍璧指着桌上的菜肴:“你以前吃过这些, 我不知你口味变了没有,让他们找来的。” “没变。” 青棠拿起一块蕃梨糕尝了尝,香甜软糯,不觉吃了好几个。 当年在长右城逃跑仓促, 没来得及去尝蕃梨糕,后来也没再去长右城买过,今夜终于吃到了。 苍璧一边喝酒一边抱着青棠,见青棠专注吃着蕃梨糕,捏着后颈把人捞出来亲一口。 “唔!” 青棠看了眼下面的大妖们,幸好都没注意他们。 苍璧尝到了蕃梨糕的甜,“好吃?” “嗯。” 青棠的手上还剩下的半块蕃梨糕,苍璧一口吃了。 “那天你没吃蕃梨糕对不对?你发现我跑了,所以你生气把蕃梨糕扔了。” “那是你让我生气的,就算我没扔也不会给你吃。” 大妖们看到苍璧抱着青棠,举止亲昵,互相对了个眼神。 冷酷无情的妖界杀神,也有如此腻歪的时候。 一盘蕃梨糕吃完后,苍璧不让青棠吃了,“陪我喝酒。” “好,陪你喝。” 青棠将酒倒上和苍璧一杯接一杯,对酌。 多年来的恩怨情仇,也跟着一杯一杯的百香酒,释然。 青棠喝到差不多了,脸颊泛红,眼神开始恍惚,“苍璧,我得回去了。” “再陪我喝一会。” “我不行了,我的酒量没有你好。” “再喝一杯就带你回去。” 苍璧倒上酒,亲自喂到青棠嘴边。 青棠喝下这杯酒,头更晕了,“带我回去,我好晕。” 苍璧看着青棠,眸色渐深,“好。” 宴席上的大妖们喝得东倒西歪,苍璧抱着青棠走了出去。 回到寝殿,苍璧把醉酒的青棠放在床榻上,两手撑在柔软的毛毯中,低声问道:“青棠?” 青棠昏昏沉沉,闭眼应了声:“嗯。” “我是连霄,现在你在於恒山的宗主府。” “嗯。” “告诉我,你到底爱谁?” 苍璧盯着青棠,见他迟迟没有回答,问道:“青棠?” “嗯。” “你到底爱谁?” “……” 苍璧深深吐息,换了个问题:“如果当初绫波阁派的杀手不是苍璧来追杀你,你会引诱他吗?” 青棠说:“不会。” 苍璧撩起青棠额前的发,眼中流露出一丝柔情,“真的吗?” 青棠摇了摇头,“不会,他在我心中独一无二。如果换作别人,我走投无路自戕也罢。可是苍璧不信我,他不信。” 苍璧确实不信,如果相信,也不会趁青棠醉酒的时候问这些话。 虽然苍璧已经不是杀手,但依然保持着警觉和敏锐。 他一遍遍地问,就是要挖到青棠心底,看看青棠到底爱不爱自己。 过了会,青棠抬手朝上指了指,“连霄,我告诉你一件事。” 苍璧问:“什么?” 青棠轻笑了两声,“步六孤氏族每一代人都会在临死前把灵力渡给下一代,我上山拜师时就是筑基期的修为。但是,苍璧一直以为我和别的男子双修上的筑基期,其实他是第一个。” 第198章 “他总是不信我。” 苍璧停顿片刻,又问道:“那申屠祈夜是怎么回事?” “申屠,申屠祈夜的事……” 青棠嘀咕了几个字,声音越来越轻,手摸了摸胸口,翻个身,夹住被子睡了。 苍璧把青棠捞起来,脱掉外袍,再放回去盖上被子。 - 青棠醒来时,头很疼,好久没有喝这么多酒了。 墨鸦见青棠醒了,让蝶妖送来一碗解酒灵汤。 青棠喝了两口,味道有点像茶,喝完没多久就再眩晕头疼了。 “苍璧去哪里了?” 昨夜,青棠喝醉后,只记得苍璧带自己回来,随后就睡着了。 衣服整整齐齐没动过,不知苍璧什么时候走的。 墨鸦说:“大王派出去的人发现薄奚的行踪了,他要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 “原来如此。” 墨鸦把流云扇和传音石递给青棠,“大王说这两样东西还给你。” 在长留山神庙定情时,苍璧把扇子和传音石还给青棠,这次也是。 苍璧愿意相信他了。 等墨鸦出去,青棠设了隔音结界,用传音石联络连霄。 许久没有报平安了,就算在妖界待着,也要告知一下他们。 传音石忽闪忽闪,连霄的声音出现:“宗主?” 青棠:“合欢宗还好吗?” 连霄:“宗内还好,你现在在哪里?” 青棠把传音石拿起来看了看:“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小,我在妖界,苍璧这里。” 连霄:“玄武宗主付濂生来於恒山找我们,他说在大咸山看到过你,你可能被苍璧绑走了,问我们需不需要帮忙把你救回来。我又联络不上你,就说先去看看情况再说。现在我和紫芙、宁熙来赤焰妖都找你了!” 连霄、宁熙和紫芙伪装成妖,在酒楼里打听了一下消息,得知青棠确实在这里,而且他和苍璧两人化干戈为贴贴,恩爱得很。 这时,青棠就用传音石找了连霄。 青棠:“你们跑到妖界做什么?我现在很安全,苍璧不杀我了。” 宁熙夺走了连霄的传音石,声音立刻大了:“我们刚才已经知道了,但是玄钦前阵子也失踪了,宗主!” 青棠陡然站起身:“你说什么,玄钦也失踪了?” 宁熙:“对!祝星澜、褚寒生、赵无隐、玄钦都不见了,各大宗门乱成一锅粥,全都在找人。他们找着找着都向我们合欢宗要人,说你去找了他们以后才不见的,肯定和你有关系,全都赖在於恒山不走了!” 青棠在寝殿里来回踱步。 这几个人平日里都是各自地界的顶尖人物,没有人会轻易惹他们。 唯一和他们几个人有共同关联的就是绫波阁和自己。 青棠:“绫波阁现在只剩下薄奚,下落不明。难道是薄奚的报复?” 宁熙:“就是不知道,我们联络不上你,担心你也被抓走了,所以才着急来妖界找你!” 连霄把传音石夺回去:“宗主,现在仙门怀疑是不是魔尊或者妖王为你争风吃醋,绑走了他们。十二宗门在给合欢宗施压,想逼你出来去找他们。” 青棠:“这……” 青棠已经很久没有和申屠祈夜说过话了,每次遇到他逃命还来不及,也不知道他现在性情怎么样。 要说申屠祈夜绑人威胁,绝对不是为了争风吃醋,可能是等不及要杀自己,所以故意造势让自己去魔界找他? 如果要知道他们是不是申屠祈夜绑走的,必须去一趟魔界。 连霄:“宗主,你的心还没寻到吧?” 青棠捏了捏传音石:“还没有。” 连霄:“我看时间只剩下一个半月了。” 青棠:“我知道,你们等我一下,晚上在妖都城外会和。” 连霄:“好。” 入夜,王宫内的妖树花朵绽开,散发出奇异香气。 青棠给苍璧留下一封信,“我要出去一趟,等事情解决后,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信放到枕下,拿上流云扇,青棠打开了殿门。 墨鸦正守在外面,“公子有什么事?” “我要去镜台殿。” “好,属下带你去。” 墨鸦带青棠去镜台殿,关上了门,站在门外守候。 青棠往殿门前设下隔音结界,打开流云扇往浴池对面的墙上一挥,破了一个洞。 早在第一次来镜台殿时,青棠就观察过周围的守卫。 镜台殿这一侧的墙,外面是崇天楼西侧,守卫最少,最方便逃脱。 墨鸦还是感觉到了异常,他敲了敲殿门,“青棠公子?” 青棠急忙从洞里逃出去,飞快奔向狰苑。 墨鸦大喊:“妖后逃跑了,快追!” 青棠:“什么妖后?!” 墨鸦追上青棠,“公子,你不能跑。你再跑了,我会死!” 青棠解开狰的锁链,翻身骑上了狰的背,“我不是跑,我就出去一趟,有急事,我会和他解释!” 墨鸦:“不行,你要出去必须和大王一起!” 狰飞快奔出王宫,墨鸦带着妖兵也追出来。 裴郁刚喝完酒走到街上,突然被扫了一尾巴,“嗯?我喝醉了?大王的狰怎么跑出来了?” 墨鸦给了裴郁一后脑勺,“青棠跑了,快和我去追,不然大王非得杀人不可!” 裴郁被扇醒了,“啊?!怎么又跑了!” 赤焰妖都上下的大小妖怪全都惊动了,冲上街头拦截青棠。 青棠骑着狰跨过一条又一条街巷,最后来到高达二十丈的城门面前,城门已经被临时关闭了。 墨鸦在后面喊着:“大王马上就会回来,妖后别跑了!” 青棠回头说:“我给他留了一封信,让他看看!” 狰退步往前冲刺,飞身一跃,稳稳落到了城外。 连霄、宁熙和紫芙正在路边等待。 三人身上穿得五颜六色,连霄摇着竹叶扇子,紫芙头顶簪着蛇簪,宁熙戴着猫耳,喝得醉醺醺的。 宁熙看到青棠骑着一只狰出来,大笑拍手:“宗主威武!你什么时候能驯服凶兽了?让我来骑一下!” 青棠翻身跳下狰,急忙阻拦宁熙,“你怎么醉成这样?” 连霄说:“下午等你的时候,在酒楼和一个树妖斗酒输了呗,喝的还是千日醉,要醉个三年。” 青棠:“?” 紫芙打量青棠,“气色不错,身上的衣袍也是新的上好云缎,苍璧对你不错呀,滋润了~” 青棠推着三人:“说来话长,快走!” 墨鸦和裴郁从城门而出,“追!” 青棠和连霄、紫芙、宁熙一起御扇飞向鳌岸山。 第151章 四人飞了好一会, 才把墨鸦和裴郁甩掉。 紫芙御扇飞到青棠旁边:“宗主,为何苍璧没来追你?” 青棠:“他有事出去了,不然我还没那么容易出来。” 紫芙欲言又止, “我跟你说件事。” 青棠感觉紫芙的语气不对,平日里底气十足,现在像是心虚似的,“你闯祸了?” 紫芙说:“不是闯祸,你还记得我以前曾让你去买断产药吗?” 青棠觉得有蹊跷:“记得,怎么了?你不会还没和那个修士断吧?” 紫芙摆了摆手,“不是的, 他就是西皇宗的瑶碧仙尊。” 青棠神色惊讶, 看了紫芙一眼:“啊?瑶碧?!” “对。” 紫芙边御扇边说:“他向我求婚了。” 紫芙出了意外后就和瑶碧断了,以为瑶碧对她没有情。 其实瑶碧心悦于她, 只是宗内事务繁杂, 他还有师尊的一个心愿未了,迟迟没有向紫芙表明心意。 直到后来合欢宗与西皇宗修好,有祝星澜牵线,瑶碧再次和紫芙说上话,才得知紫芙曾有过他的孩子。 两人又重修旧好来往了三年。 祝星澜、褚寒生、赵无隐、玄钦四人失踪后, 他们所在的宗门、家族围堵於恒山。瑶碧带着西皇宗的弟子来解围, 顺道给紫芙求了婚。 当时, 围堵的数千名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瑶碧和紫芙,安静了一晌, 姑且给了他们祝福之声。 紫芙:“你说我答应吗?” 青棠:“他爱你吗?” 紫芙点头,“好歹是西皇宗主,如果他不爱,不会求娶我的。” 青棠:“那就答应他。” 连霄拉着醉酒的宁熙在另一侧御扇, “宗主,我们先去魔界?” 青棠点头:“对,先去魔界找人。” 四人一直飞,周围也没出现其他阻挠的妖怪,一切都很平静。 正当青棠要跨过鳌岸山时,突然扇子撞到了一面结界,咣当一声,往地上坠落。 “啊!” 连霄、宁熙、紫芙也相继掉了下来。 一张黑色大网把四人给捞起来,放到近处的河滩上。 第199章 青棠抬起头,就看到苍璧逆着光的妖邪面庞,双眸狭长,鼻梁高挺,犀利的下颚线,透着冷酷危险的气场。 连霄和紫芙呆若木鸡,“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宁熙举着手,“我还要再来一杯!” 紫芙赶紧捂住宁熙的嘴巴。 苍璧抓住青棠的手腕,把他拽起来,“你又想逃?” 青棠摇头:“我不是逃跑,我是真的有事,必须要亲自去处理。” 苍璧心中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了,咬着牙说:“我答应帮你寻心,你还有什么事?!” “连霄他们来找我,说祝星澜、褚寒生、赵无隐、玄钦接连失踪了,仙门怀疑是因为我才失踪的。我要去魔界看看,他们有没有被申屠祈夜绑走。” 青棠看向旁边的三人,连霄、紫芙连忙点头。 连霄说:“确实是这样的。” 苍璧怒道:“他们的门人弟子不会找,需要你找?要找让他们自己去魔界!” 青棠摇头:“我和申屠祈夜有些仇怨,还有未了之事,如果是申屠祈夜绑了他们,我要救他们。” 苍璧捏住青棠的下颌,手上用了劲:“未了之事,说来听听?” 青棠睫毛颤动:“一些仇怨,我很快就能解决。” “既然是仇怨,那我帮你解决。” “不,必须我亲自去。” 苍璧捏得更紧了,急促吐息,“你又是骗我的。” 青棠被迫仰着头,双脚站不稳,只能抓住苍璧的手臂,“不是的。” 苍璧咬着牙,“不是?只要我放走了你,你马上就会投入申屠祈夜的怀抱。” “不,不是这样!” “我不信。” 苍璧给了青棠三次信任的机会。 第一次,在长留山神庙,苍璧将自己的身心全都交付出去,背叛绫波阁,两人准备亡命天涯。 后来苍璧和青棠在东溪谷被阻截,就此分开。 第二次,苍璧抓住青棠,青棠说要向他赎罪。 苍璧带着青棠去大咸山,原本打算复活了琅霁,就原谅青棠,不再计较过去的事情,但是青棠跑了。 第三次,青棠告诉苍璧,当年东溪谷的真相,青棠没有杀他,心里有他。 苍璧最后还是把扇子和传音石还给了青棠,但是青棠又跑了。 想要得到青棠的爱就这么难,这么多年的痛苦、折磨,还是换不回一颗真心。 苍璧眼角红了,捏住青棠的手细微颤抖,“你还在戏弄我!你说的都是谎言!” 青棠说:“我没有,我爱你,但是我必须——” 苍璧冷笑:“你根本不爱我,从来没有。” “我爱你。” “没有!” “……” 青棠静静望着苍璧,任由他捏住下颌。 每次说真话,苍璧都不信。 苍璧看着青棠,等待他再说那三个字,再说一次,就相信他。 最后一次给他机会。 醉酒的宁熙站了起来,走到苍璧和青棠面前,“你干嘛凶他?放开他!” 紫芙和连霄急忙拉住宁熙,“闭嘴吧你!” 苍璧松开了手,眼神依然阴沉邪性,似在酝酿一场风暴。 青棠退后两步,挡在连霄、紫芙和宁熙前面,“放他们走吧,我跟你回去。” 苍璧逼近青棠,声音低沉:“不,这次不会那么简单。” 青棠神色惊慌,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来妖界的时候,“你要做什么?” “二选一,我就把你腿打断,或者我派人把你合欢宗给灭了。” 青棠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瑟缩了一下,“我不跑了,我保证。” 苍璧做得出来,他以前是顶尖的杀手,现在是妖主,坏得明目张胆,他也不屑什么道义,想杀就杀。 “二选一,快选!” 青棠哭了,抓住苍璧的衣袖,“不要这么做!” 他知道苍璧看不得他哭,也看不得他受伤。 只要抓住了苍璧心中那一点的柔软,恳求他,他会原谅自己的。 青棠害怕苍璧的威胁,但是却开始在想真的为苍璧留下来? 苍璧甩开青棠的手,“你要去找申屠祈夜,当年他给你写的一封信都那么珍惜,你喜欢他!你心里惦记着他!” 青棠摇头,“我不找他了,我就留在你身边。” “不,你会的。我放过了你,你还是会继续找机会逃走。二选一,不选的话,我会既打断你的腿,又去把合欢宗灭了。” 青棠再次抓住苍璧的衣袖,眼泪涟涟,“我真的不去魔界了,不去了!我求你!” 妖山树叶沙沙作响,河水叮咚,大妖们站在周围默不作声。 苍璧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时,对青棠说:“好,我可以饶了他们,但是我要让你长记性。” 青棠松开了苍璧的衣袖,苍璧又抓住他往怀里拽,他撞到苍璧的胸膛上,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来人,把这三个人带走。” 连霄、紫芙抱着醉酒的宁熙被大网捞起来,飞往妖都王宫,关进了地牢。 苍璧拉着青棠疾速飞回了王宫,疾步穿行在宫殿楼阁间,周身散发着极重的怒意。 回到寝殿,苍璧把青棠推到床榻上,看到了那封信。 苍璧打开那封信,看到上面写的话,冷笑道:“这么一句没头没尾,毫无意义的话,就想打发我?你别忘了我是谁!我不是你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狗!” 青棠坐了起来:“不是,我——” 苍璧将青棠再次推倒,信纸扔到青棠的面前,“给我念出来!反复念!” 青棠脸上满是泪痕,望着苍璧暴戾疯狂的样子,“求你不要这样。” 以前的苍璧会用隐藏狼爪把他揽到自己怀里,会对他温声低语,会给他找吃的,两人也曾甜蜜度过一段时光。 “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还记得吗?如果我把你顺利带回绫波阁,我还是第一杀手,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苍璧扯开青棠的衣带,将他禁锢在牢笼般的双臂之间,“念。” 青棠的泪水打湿了信纸上的字迹,念出声,“我要……出去一趟,等事情……解决后,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再念!” 信纸上的墨迹被浸染得一塌糊涂,青棠不知自己念了多少遍,直到完全念不出来为止。 苍璧问:“还跑吗?” 青棠气若游丝地说:“不跑了。” 苍璧的怒意平息下去,追上青棠湿润半开的嘴唇用力亲吻。 那些泪流到了青棠的唇上,这吻又湿又咸,苍璧更猛烈吮咬,挑动舌尖,急促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青棠搭上苍璧的手,想让他轻一点,忽然青棠摸到了绒毛和利爪。 青棠睁开眼,看到苍璧露出了尖耳,眉心处有一个三角金印。 “你要干什么?” “和你缔结天狼族的道契。天狼族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缔结道契需要变回妖形,在身上咬下一道印记,缔结后同生共死。” 苍璧恨不得把青棠全身种满印记,向所有人昭示青棠是他的。 青棠顿时脑子嗡的一声,苍璧要和自己缔结道契? “不行,苍璧。” 苍璧的那双眼睛变成血色立瞳,直直盯着青棠:“怎么,怕了?” “不是的。” “不,你还是不爱我!” 青棠睫毛沾湿,像一只小狐楚楚可怜的看着苍璧,透着春事方休的疲惫,“不是这样的,我的心一直没找到,天道给的期限只剩下一个半月了。这件事一直悬着,我担心自己会死。” “谁跟你说的天道期限?少跟我搬大神,说大话!” “不是,是真的。原本我在那次渡劫失败时就会死,但是合欢宗开山祖师为我宽限了一年时间,找回自己的心。如果没有找回来,依旧会死。” 苍璧点了点青棠的胸膛,里面没有心。 青棠捧住苍璧的脸,“你还是不信我?” 苍璧双眼微眯,轻哼道:“找到了心,你也不见得会和我在一起,你真正的目的是想飞升?” “……” 苍璧太机敏了,青棠故意隐瞒了找到心可再次渡劫这件事,但他还是反应过来了。 第152章 青棠主动亲苍璧一下, 用极轻柔的声音说:“我不飞升,就陪着你。” 苍璧打量着青棠,在思索青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既然你不飞升,那就先缔结道契,大不了我和你一起死。” “不行,你不能死。你要活着,不要放下你千辛万苦得来的妖王之位,不要放过薄奚。” “确实不能放过薄奚,我和你死了, 他是最高兴的。” 苍璧银灰长尾摇晃了一下, 上面有一道明显的痕迹,是断尾的时候留下的。 青棠试图去摸, 苍璧又甩开了尾巴。 “断尾的地方, 痛吗?” 第200章 “断的时候痛。” 过了一会,苍璧慢慢将尾巴凑上去让青棠摸。 青棠只摸了一下,他就收回妖形。 苍璧用结实的臂弯禁锢住青棠,鼻尖抵着鼻尖,话音低沉邪性:“等寻到你的心, 我们再缔结道契。但是, 我绝对不会让你飞升。” 青棠松了一口气, “嗯。” “告诉我,你和申屠祈夜有什么仇怨。” 苍璧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任何不清晰的事情,他都要弄明白。 青棠摇头,“不重要了。” 苍璧刚压下去的怒意,再次燃了起来, “你确定不说?” 青棠还是摇头。 苍璧擦去青棠脸上的泪痕,低声威胁道:“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青棠闭上了眼睛,很疲惫。 外面已经日落西山,是苍璧带青棠回来的第三天傍晚。 日夜厮磨,折腾了许久,青棠真的想缓一缓。 苍璧说:“吃一颗丹药再睡。” 青棠张开嘴,丹药迟迟没有来,他睁开眼,苍璧就吻了上来。 “唔~” 苍璧把补药直接渡进了青棠口中,舌尖满是清甜的灵药味道。 两人抱着温存一会,青棠就睡着了。 苍璧在青棠侧脸落下一吻,起身穿上衣服,走出寝殿。 墨鸦正守在殿外,“大王。” “那三个人怎么样?” “都关在地牢,有一个醉酒醉得太厉害,闹的动静有点大。” 苍璧沉声道:“去看看。” - 昏暗地牢里,宁熙摇摇晃晃站在墙壁前,墙上有两个小洞,“你看我干什么?再看,再看我把你嘎了!” 连霄和紫芙盘坐于地,正在说话。 连霄发愁:“苍璧说要让青棠长记性,你说会不会用刑?” 紫芙摇晃手指,“嗳~苍璧只是外表强硬而已。你看他对青棠那么凶,其实是因为青棠要离开他,他心痛了,两人估计这会还没从床上下来。” 连霄皱眉:“快临近期限了,苍璧把青棠看得这么紧,我们也被困在这里,搞不好又是合欢宗的一场大劫。” 紫芙说:“只要青棠在这里,苍璧应该不会对我们三个怎么样吧?等青棠把苍璧哄好了,青棠会让我们先回去的,先稳住那些宗门再说。” 连霄边说边抬头:“不太好说,我怕苍璧会对——” 连霄的声音戛然而止,墨鸦出现在了牢笼外,面无表情,目光犀利。 “大王要见你。” “谁?” “就是你,连霄长老。” 连霄站起身,走出牢门,跟着墨鸦进了刑室。 墙壁上满目的刑具,闪着寒光,空气中还带着血腥味,苍璧就站在满墙的刑具前,背对着连霄。 墨鸦把连霄按到椅子上,用妖藤绑起来。 连霄的寒毛直竖,瘆得慌,“你要干什么?” 苍璧缓缓转身,“你跟那个女子还在一起吗?” “什么?” 连霄恍惚了一下,不知苍璧在问谁。 苍璧有些不耐:“你和青棠一起从千乐城救出来的那个女子。” 连霄明白了,苍璧问的是南妧。 “还在一起呀,她现在是云阳宗的长老,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平日我都在合欢宗忙事情,她在云阳宗,偶尔清闲了会在一起……” 苍璧不想听连霄啰里吧嗦的叨叨,直接打断,“我杀了尸罗魔君才让你们逃脱,我也帮过你,是或否?” 连霄说:“是。” 这不可否认,除了那天苍璧突然出现在上庸城客栈,强行把他和南妧扔出去的事。 苍璧继续说:“告诉我,青棠和申屠祈夜之间的事。” 连霄摇头:“我不知道。” 苍璧压低嗓音,“不知道?” 连霄神色坦然:“我真不知道,他没和我说过。” “你们合欢宗不是有每个弟子的情史吗?” “天虞门杀上於恒山的时候烧了很多,青棠的情史也被烧了。” 苍璧走到连霄面前,按住他的椅子扶手:“需要我上刑?” 连霄身形往后移,蹬了两脚,真害怕苍璧用刑。 “我真不知道,你杀了我也没用。我只记得青棠从九嶷宗回来的时候受了重伤,心口中剑差点死了。他还很伤心,一直在合欢宗休养,直到我叫他帮忙才出来的,出来就遇到你啦!” 苍璧抓住了连霄的一句话:“心口中剑差点死了,还很伤心?” 连霄点头如捣蒜,“对,其他不知。” 他真不知道青棠的事,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合欢宗弟子的情史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特别是旧情人。 苍璧让墨鸦带走连霄,又去叫紫芙。 紫芙缓缓站起身:“这是要干什么?” 连霄对墨鸦说:“紫芙是西皇宗主瑶碧的未婚妻,苍璧敢对她怎么样,西皇宗必定会绝对荡平妖界!” 墨鸦说:“看你们配不配合。” 紫芙和连霄对了一个眼神,狐疑地走出去。 来到刑室,紫芙同样被一排排刑具震住了。 墨鸦将紫芙绑在椅子上,妖藤缠绕膝盖和手腕。 苍璧站在紫芙面前,“知道青棠和申屠祈夜的事吗?” 紫芙抬眸:“申屠祈夜?” “对,青棠应该和你说过。” 苍璧派人刺探於恒山时,打听到青棠时常和紫芙说话。 连霄忙于宗务,宁熙冲撞鲁莽,他最有可能把那些事告诉紫芙。 紫芙朝苍璧淡淡一笑,“我不知道。” “是吗?” “真的,当时九嶷宗灭门的事情闹得很大,青棠只和师父说过,从此再也没提起。” 苍璧眉头微蹙:“闭口不提,必有蹊跷。” 紫芙说:“非也,如果青棠心里惦记着,怎么会后来一直躲着申屠祈夜呢?他倒是和我们说过,关于你的事。” 苍璧背过身,话音低沉:“他说过什么?” 紫芙心里有了底,苍璧可能是青棠执意要去魔界,所以吃醋了。 “他说你是他历任道侣中最亏欠的一个,他时常想起你。” 苍璧轻哏,“他知道就好。” 紫芙被放了回去。 这时,只有宁熙没问了。 宁熙和墙壁对骂之后,又在牢笼里翻跟斗,抱着牢门的柱子,喊迟曜的名字。 连霄对墨鸦说:“她醉成这副模样,问不出什么的。” 紫芙附和道:“是呀是呀,宁熙喝的是千日醉,要醉三年。让你们大王别揪着那点陈糠滥谷不放。” 墨鸦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牢门。 苍璧从地牢走出来,对墨鸦说:“把这三个人打发了,让他们立刻离开妖界。至于合欢宗的事,让他们自己去魔界找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也该从长老的位置下来了。” 墨鸦躬身领命:“是。” 苍璧独自踱步走到狰苑外,狰在玩青棠给他做的泥球,毛皮上暗红伤痕一道挨着一道。 狰私自带青棠逃离王宫,受了二十鞭,鞭子是用妖藤做的,结实且带刺,鞭挞极痛。 不仅是狰,王宫上下,墨鸦、裴郁也受了惩戒。 青棠要去找申屠祈夜,必定有他的缘故,如果不是余情未了,那苍璧更要知道。 如果是申屠祈夜欺负青棠,苍璧不会放过他的。 苍璧忽然想起,青棠说过玄钦曾用搜神,看过他所有的记忆,或许可以从他下手。 绑人这件事,他还是要插手。 苍璧去万妖殿召来两名妖将,前去寻找四人失踪的线索。 - 青棠睡了很久,醒来时身上很酸软,特别是腰。 苍璧说过要给他长记性,让他不能再跑。真的就很凶。 如果不是苍璧喂的补药,估计还得昏睡一段时间。 青棠蜷在锦被里,想起苍璧做的时候磁性低沉的话音,说的那些污言秽语,狠话,那张揉皱浸湿的信纸,不禁抓紧了被子。 苍璧正在帮他寻心,如果自己的心丢失真的是因为妖咒,会是谁下的? 他忽然想起老爹曾说的那个故事,银月白狐的诅咒。 此前,青棠一直以为老爹在胡说八道,现在他开始琢磨起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 “难道步六孤氏族子孙身上真的有诅咒?” 苍璧回到寝殿,看到青棠已经醒了,静静坐在床幔之中,像在思索什么。 苍璧揭开床幔,“怎么不多睡一会?” 青棠抬眸:“我爹曾说步六孤氏族有一个银月白狐的诅咒,我在想我的心是不是因为这个诅咒没的。” “银月白狐?” “对,步六孤氏族祖上有一位男子和银月白狐成亲,但是银月白狐族不能与人族成婚,步六孤氏族因此受到了狐族诅咒,后代子孙的心会消失不见,变得花心。” 苍璧知道妖界以前确实有一个银月白狐族,妖力强悍,但是这样让人心消失的诅咒还是头一次听闻。 第201章 特别是聿修说的,不太可信。 “你爹不是胡说的?” 青棠说:“我以前也觉得他在胡说,但是现在时间紧迫,我想和你一起去银月白狐的故地看看,可以吗?” 苍璧抱着青棠亲了一口,“好,我陪你去。” 银月白狐的故地在妖界以南的洹山,现在是一群蜘蛛精盘踞的山头。 两人即刻启程前往洹山,苍璧带着青棠飞得极快,三日后就到了地方。 山上满是洞,已经看不清原貌了,只有一尊倒塌的白狐石像,证明这里曾经有过狐族。 蜘蛛精们看到苍璧来了,急忙邀请他到洞府,盛情款待。 “大王怎么突然来了?” “快来坐一坐~” “哎呀,后面的这位公子真俊俏呀~一起进来吧~” 苍璧一手拉着青棠,一手执幽荧剑,“你们都从洞府出去等着。” 所有蜘蛛精都惧怕苍璧手中的幽荧剑,神色讪讪,立刻从洞府出来了。 青棠和苍璧沿着洞府一路往里走,剥开蛛丝,在石壁上看到了一些狐族留下的迹象。 青棠触及石壁,仿佛听到千年前的灵狐从身后跃过,嗷叫了一声。 但是,没有看到有关诅咒的线索。 墨鸦飞来,化作人形钻进满是蛛丝的洞府,找到青棠和苍璧。 “大王,找到司葵了。” 苍璧转身问:“在哪里?” 墨鸦说:“就在猫儿岭,她又回去了。裴郁已经先行抓住司葵,把她扣在家里,只等大王过去审问。” 青棠好奇地问:“司葵是谁?” 苍璧说:“妖界巫术最厉害的当属猫妖,我之前派人一直在找一只名叫司葵的猫妖,她最精通妖咒。” “原来是这样。” “司葵还曾和你爹来往甚密,这些年一直在躲避绫波阁和我的追杀。” 青棠走到苍璧身旁,“真的?我所知的和老爹相关的人大多都被绫波阁杀了,唯一活着的只有净元宗的道慧。” 苍璧点头,“对,也许只有她一人还活着。这里寻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们还是去问问司葵吧。” “好。” 青棠朝银月白狐的洞府回望一眼,跟着苍璧走了。 石壁上隐隐出现一只白狐的影子追随青棠的背影,一瞬又消失了。 第153章 猫儿岭, 是猫妖盘踞之地,在妖界西南向。 青棠和苍璧来到这里正值晌午,许多猫猫都在草地上晒太阳, 化形的、没化形的都有。 司葵的宅院就在这片晒猫草地的尽头,一棵硕大古杉旁。 青棠走进院门,院子里正围着一群大妖。 中间的石桌旁坐着一位穿藕粉衣裙的温婉女子,女子的头上顶着一对猫耳。 裴郁正站在女子身后,把刀架在她脖颈上。 墨鸦说:“她就是司葵。” 司葵从容专注地折手中的叶片,折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蚂蚱,递给旁边的小猫崽玩。 听到院外的响动, 司葵抬眸看了一眼来人, 目光落到青棠身上。 “你是聿修的儿子?” 青棠走到司葵面前,“是, 我来想知道, 你是否知道步六孤氏族的诅咒。我的心丢了,可能是因为妖咒。” 司葵噗呲笑了一声,“你爹对妖咒最了解,难道他没教过你?” 青棠说:“我自己偷学过一点,但是很多都忘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妖咒。” 苍璧站在青棠身旁, 压迫感立刻散发出来, “帮他解了妖咒,我必会重谢, 否则我饶不了你。” 司葵对苍璧说:“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能看呀。” 苍璧示意裴郁放开了司葵。 司葵站起身,带青棠走进屋子,苍璧也跟了进去。 司葵往青棠身上施法, 然后让青棠褪去上衣看了看,“确实有一个妖咒。” 青棠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仿佛显现了一圈咒文,“这是什么妖咒?” 司葵仔细看了一会,摇了摇头:“这个……我解不了。” 苍璧问:“你是真解不了,还是不解?” 司葵神色淡定,看向苍璧,“你是妖界之主,杀我易如反掌,我有必要和性命过不去吗?” 青棠身上的咒文只显现了一瞬就消失了,“那怎么办?” 司葵说:“这个妖咒的念力很强,施法者还在世上,只要杀了施法者,应该就能解了。” 青棠皱眉:“可是我爹说步六孤氏族的诅咒是银月白狐族种下的,银月白狐族已经消亡了,怎么会还存在于世?”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爹在撒谎,这妖咒是别人给你下的。一种是银月白狐族还有后人,你找他们的后人去。” 司葵走到桌案前,拿起毛笔舔了舔笔尖,把那段咒文写下来,递给青棠。 青棠对这咒文摸不着一丝头绪,比九梨身上的还复杂。 “我爹有和你说过步六孤氏族的传说吗?” 司葵走到桌前坐下,跷起二郎腿,摇晃绣花鞋上的毛球。 “我和你爹根本没见过几回,只是有一次恰巧被仇敌阻截,借了他的顺风剑逃走罢了,他怎么会告诉我这些?” 苍璧问:“若是如此,绫波阁怎会对你穷追不舍?” 司葵翻了个白眼,“你看江湖上哪个和聿修沾边的人,没有被他们追杀?我只是运气好,没有被杀而已。” 青棠穿上衣服,对苍璧说:“走吧,回去再想办法。” 至少这趟没白来,得到一张咒文。要么去找银月白狐的后人,要么找找仇家,他的仇家也就剩薄奚和申屠祈夜了。 司葵拿出一根细烟杆,点上火,抽了一口,“别忘了东西,千金难买一回首。” 青棠转身发现自己的传音石落在司葵的桌上,还没拿走。 “多谢。” 青棠将传音石收好,临走前问:“你最后一次见我爹是什么时候?” 司葵说:“应该是刚出事那一年,他来告诉我,可能会有人来追杀我,让我快点跑,我就跑了。” 青棠看着司葵:“我爹,他有说过拿玄黄圣石做什么吗?” 这么多年,如果聿修想靠玄黄圣石制霸修真界,早就出现在江湖上了,奇怪的是他一直躲着。 司葵轻笑两声,吐出一阵烟雾,“我怎么知道,他都消失多年了,你为何还要纠结这件事?” 青棠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对苍璧说:“走吧。” 两人离开猫儿岭,苍璧御剑带青棠返回妖都。 苍璧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青棠,“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青棠问:“什么事?” “在我经脉寸断,藏身在鳌岸山附近参悟抱龙神卷的时候,曾经遇到过绫波阁的杀手。” 苍璧只恢复了双手的经脉,藏身的山洞就被发现了,两个杀手要拉着他去找薄奚邀功。 突然一个蒙面剑修将两个杀手杀了,把苍璧救了。 蒙面剑修还带苍璧找了另一处隐蔽的地方,供他恢复休养。 苍璧问蒙面剑修是谁,将来好报答恩情。 蒙面剑修只说:“不必谢我,我只是为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他不想让你死,所以我来救你。” 苍璧想了很久,也不知蒙面剑修到底是为了何人救他。 因为苍璧只认识绫波阁的人,没有和多少外面的人有交集。 苍璧单手抱着青棠御剑,望着前方,“我在想那个蒙面剑修,会不会是你爹。因为你怨他杀我,所以他跑来救了我。” 青棠靠着苍璧,闭上了眼,“就算这样,他也不值得谢。” 回到妖都后,苍璧立刻派人去寻找银月白狐后裔的下落,另外再加派些人手去寻找薄奚。 青棠开始琢磨司葵写下来的咒文。 就在这时,申屠祈夜毫无征兆地来了。 轰隆一声,王宫外传来一阵剧烈震动。 申屠祈夜一袭乌金螣纹衣袍,落到王宫屋脊上,手中化出一道剑刃,深邃的暗紫魔瞳透着一股杀意。 苍璧从万妖殿出来,执剑落到申屠祈夜对面的屋脊,“魔尊来我妖界所为何事?” 申屠祈夜问:“青棠在你这里?” 苍璧邪邪一笑,反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无可奉告。” “他是我的人,你找他就得过我这一关。” 申屠祈夜冷哼,“你未必能赢我。” 苍璧狭长双眸露出一丝寒光,“是吗?” 两人在王宫上方交手,数道剑光在天空乍现,时闪时灭,伴随着剧烈震荡。 青棠听到了动静,推开殿门想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墨鸦拦住青棠,“妖后快进去。” 青棠问:“这是怎么了?” 墨鸦竭力挡住青棠视线,“只是一点小事,大王会处理的。” 青棠还是看到了天空中的两道身影,“申屠祈夜来了?” 第202章 墨鸦皱着眉:“是,大王吩咐,你不能插手,请不要为难属下。” 申屠祈夜和苍璧打得火热,剑气纵横,两人飞到了赤焰妖都最高的楼阁上大战。 青棠暗忖,申屠祈夜应该没有绑人,否则他不会和苍璧打,直接威胁自己就好了。 “我不会为难你。” 墨鸦躬身请青棠进殿。 青棠回到了寝殿里,一边看咒文一边听着殿外的动静,两人好像往外面打了,声音小了。 所有人都不知,一个黑衣人悄悄潜伏进了王宫。 殿外发出了细碎的响声。 “大胆,不得擅闯妖后寝宫!” 青棠抬起头看到殿门开了,墨鸦倒在了门槛上,一个黑衣人闯进来。 青棠立即抓起流云扇,“你是谁?!” 黑衣人解开蒙面布,露出了那张熟悉的明艳面孔,耳坠摇晃闪着光,“青棠,回到我身边吧。” 青棠怔愣了一下,“祝星澜?” 祝星澜走到青棠面前,一把抱住他,“对,我们约定好的,你迟迟不回来,我会来找你。” “等等。”青棠推开祝星澜,“你不是失踪了吗?” 祝星澜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深意,温柔笑道:“等回去之后,我会给你解释。现在听我的,跟我走。” 青棠看向桌上的咒文,“我在这里还有事。” 突然,祝星澜挥动衣袖,拂过青棠的脸。 青棠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顿时眼前一黑,四肢无力往下倒。 祝星澜搂住青棠,“我们分开的时间太久,已经到了我能忍耐的极限,每日都在想念你。” 青棠能听到祝星澜说话,但是睁不开眼睛,动弹不了。 祝星澜抱着青棠快速穿行在王宫中,大妖小妖纷纷上前阻拦,结果一一被打飞。 很快,祝星澜就带着青棠乘上玙璠,朝鳌岸山而去。 苍璧和申屠祈夜正在鏖战,看到远处划过一道红色身影,怀中还抱着人,两人都停了手。 苍璧眸色暗下来,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飞速朝祝星澜追去。 申屠祈夜也疾速遁光飞行,朝祝星澜冲去。 三人的身影在空中快速划过,你追我赶,剑影、音波不时交锋。 鳌岸山前设了结界,祝星澜也轻易破开。 接着,祝星澜朝申屠祈夜和苍璧弹了镇魂曲。 音波源源不断朝两人袭去,申屠祈夜和苍璧明显速度减慢了,就连青棠在昏睡中听到曲子也顿感不适,好强的曲子。 趁此机会,祝星澜加速带着青棠越过鳌岸山。 …… 不知过了多久,青棠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小屋中,桌上放着祝星澜的玙璠。 青棠披上外袍走出去,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宅院里,四周绿树环绕。 既不是合欢宗所在的於恒山,也不是灵音宗的地界。 祝星澜推开院门走了进来,看到青棠醒了,笑着说:“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青棠问:“这里是哪里?” 祝星澜走到青棠身后,张开手臂抱住他,“这里是凫丽山。” 青棠不知祝星澜为何这么突然带自己来到凫丽山,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青棠转身面对祝星澜,拉开了距离,“你还没告诉我,为何灵音宗说你失踪了,你却跑来妖界找我?” 祝星澜笑着说:“那时我只要停下手头的事就会很想你,于是开始提前准备成婚的东西。我想也许到外面会有些新意,就出去找地方了。可能他们找不到人,以为我失踪了。” “成婚?” “对,我选了许久的地方,觉得此处风景甚美。不远处的齐君湖,湖心岛有一座鸾台,是诸多仙门道侣定下海誓山盟、喜结良缘的地方,我们正好可以在这里成婚。” 青棠神色惊讶,“星澜,我与你说过,我的心还没找到,还有未了之事要做。时间不多了,不能留在这里。” 祝星澜的眼眸平静无波,却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棠,你能在妖界待那么久,你和苍璧恩爱有加,甚至要做他的妖后,我没有看到你有多着急。” 第154章 青棠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祝星澜那双明媚的眼眸,倒映着青棠的影子, 逐渐逼近。 “苍璧以前是绫波阁的杀手,现在是妖王,和仙门永远是对立的一方,你都敢和他在一起。为何我意外遇到风眠,就像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被你抛弃?” 祝星澜得知青棠在妖界和苍璧出行成双时很生气,他不想再和青棠争执, 但还是争执了。 青棠注视着祝星澜:“说到风眠, 我有件事要问你。” 又是风眠。 祝星澜淡淡点头:“你说,我听着。” 青棠说:“玄钦告诉我, 你和你师尊在维龙山那一年根本没去过北洲, 你没有救风眠!你和绫波阁有关系,风眠找到你绝非偶然!” 祝星澜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心痛地看着青棠,“我为何与他们有关系?我杀了薄也,他们的阁主!” 青棠逐渐后退, “这也是我一直纠结的地方, 你到底是邪还是正, 星澜?” 祝星澜抱住青棠,眼中满是痛意, “你就这么想我吗?好,我告诉你!” “那年维龙山大战,我和师尊正要前往北洲找玄钦,但是中途遇到薄奚带人阻截, 我和师尊都受了重伤。” “他们想要让我师尊听一首曲子,解出谜题,可是我师尊不愿,他们就杀了她。我被逼无奈,情急之下乱写了两句话,逃过一劫,离开前他们还威胁我,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就会把我的手废掉。” “多年后的那天风眠来找我,也是为了那首曲子。他们说不对,还要重新解。当时我已经有化神期的造诣,自然不会担心打不过他们,就在我正准备动手时,你出现了。” 青棠认真听着祝星澜说的话,“你没骗我?” 祝星澜眉峰微蹙,那双桃花眼闪着光,“我们相识这么久,只有在这件事上隐瞒过你,我还去杀了风眠,向你证明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说过就算不信别人,也会信我的。” 绫波阁下手向来狠辣,如果不给他们,肯定不会放过祝星澜的。 虽然祝星澜有所隐瞒,但现在说开了,知道他有苦衷,青棠也愿意相信他。 青棠想起小铭伪造的四象盒,在打开时会传出一阵乐曲。 祝星澜的师尊承玉是仙门第一音修,两人被抓…… “难道那年,他们让你解的是四象盒的曲子?” 祝星澜摇头,“我不知他们到底用来做什么,但那首曲子非常古老,不是寻常人能解,我也是胡乱解的。” 除了四象盒,绫波阁不会有其他的理由迫切要找音修,还要求保密。 青棠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祝星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在我们重夺於恒山之后,薄也就再次拿到了四象盒,老爹落到他们手里了?” 祝星澜问:“这和你爹有什么关系?” “四象盒里装着玄黄圣石!” 祝星澜眸底流露一丝震惊,“什么?” 青棠急忙抓住他的衣袖,“第二次他们来的时候,你解出那首曲子了吗?” 祝星澜说:“没有,我和他们打了一场,密都城宗门众多,他们不敢造次,随后也没有再来找过我。” 青棠要赶紧派合欢宗弟子也出去找薄奚,玄黄圣石不能落到薄奚手里,否则世间就要遭受浩劫了。 赵无隐他们如果真的落到薄奚手里,可能有危险。 “星澜,冤枉你,是我不对。但是我真的还有急事,先走了。” 祝星澜拉住青棠的手,“我和你一起。” 青棠摇头,“不用,等我寻到心,再和你好好谈谈,好不好?” 祝星澜压低声音,带着不可违逆的意味:“这次必须听我的。” 青棠望着祝星澜,“星澜?” 祝星澜一把将青棠揽回怀里,“很快的,我会把我们复合的消息发出去。成后,我就和你一起去寻心,解决薄奚,好吗?” 青棠被锁得喘不过气,祝星澜真是个披着温柔面纱的强制坏蛋,黏人精。 他轻轻推撒祝星澜,“我们的事,等以后再说?” “不行,你差点在妖界和苍璧成婚,做他的妖后。” “那只是一个称呼。” “不,我看到了,苍璧在王宫里藏了很多成婚的东西,没有让你看到。要不然,为何那些小妖会叫你妖后?” “……那些我都不知道。” “但是你为他留下了。” 青棠还想开口解释,祝星澜将手指放到他唇间,“不说这些了,来听我新编的曲子。” 祝星澜拉着青棠进屋,弹奏起新编的曲子,就像多年来两人一直相处的那样。 青棠坐着听他的曲子,突然有人敲响院门。 第203章 祝星澜放下玙璠,贴了贴青棠的额头,“等我。” “嗯。” 青棠看着祝星澜出去,跑出屋外,御扇跑了。 祝星澜转身发现那抹远去的背影,露出了笑意,立刻乘着玙璠追上去,扔出绳索捆住青棠。 青棠再次连人带扇子坠落下去,“啊!” 扇子插到了地上,青棠即将扑向地面时,祝星澜将青棠稳稳接住,“棠,曲子还没听完,不许乱跑。” 祝星澜把青棠扛回去,让他坐在自己对面,蒙上双眼,“仔细听。” “翩翩玉树迎风前,美人倚醉绒花中。眼波流转,万千绒花坠入怀。两小无猜相忆深,别离难却相思。花不尽,月无穷,愿得两心同……” 青棠真的听完了,“你写得很好,还把我喝醉酒从合欢树上掉下来的事,写进去了。” 祝星澜轻笑两声,“因为当时你喝醉的样子很美。” 青棠眼前的蒙眼布被取走了,他以为祝星澜心情好些了,打算再和祝星澜说说先让自己去寻心。 结果,他睁开眼,面前呈现了一个木盘。 盛放着带血的指甲盖,带血的苍蓝色鳞片,金莲冠。 青棠身形一怔,苍蓝色鳞片最好辨认,那是赵无隐的尾巴,金莲冠是玄钦的,那带血的指甲是…… “你在干什么,祝星澜?是你绑的他们?” 祝星澜俯身看着青棠,一字一句说:“你还心疼他们?只要你离开这里半步,他们就死定了。” 青棠眼里满是震惊,“星澜,你快把他们放了,如果褚氏、净元宗和南华宗发现你绑人,不会饶了你!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他们是好人!” “如果是魔界或者薄奚绑走这三个人,死伤也就罢了,可是你身后还有灵音宗的那么多弟子!” 依照以前,祝星澜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两人相识已久,青棠第一反应是竭力劝阻他,完全没有害怕。 祝星澜没答应,“不。” 青棠用力蹬了一下椅子,“为何?再晚万一被人发现就糟了!” 祝星澜凑近,贴住青棠的额头,捧住他的脸,“这场大婚,我要让他们做见证。” 青棠说:“你做见证也不能绑人,虐待。我问过你,你是正是邪,你向我解释你和绫波阁没关系,可是你现在就在做坏事,星澜,不要变成这样!” 祝星澜把木盘里的鳞片一捏,朝青棠摇晃手指上沾染的颜料。 “假的,赵无隐是金身,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取鳞片。” 青棠真的吓了一跳,“你是绑了他们,还是没有绑?” 祝星澜挥舞红色的衣袖,“真的绑了,但是只让他们晕过去了,我带你去看看。” 青棠被解开了绳索,起身跟着祝星澜走出宅院,沿着小径来到另一处茅屋。 茅屋内,赵无隐、褚寒生都被绳索束缚住,玄钦还在昏迷中。 祝星澜对青棠笑着说:“看,我说得没错吧?他们没事。” 赵无隐长发凌乱,高大身形被困在矮矮的椅子上,长腿无处伸展,看到青棠直起身,“青棠!” 褚寒生身上的衣袍有几处破损,但没见血,额头耷拉一缕发丝,深邃黑眸盯着青棠,“你来了。” “嗯。” 青棠心中又有了疑惑,赵无隐有金身,褚寒生的护卫也不是等闲之辈,玄钦更是修为大成,祝星澜是如何抓到他们的? 青棠问:“星澜,你用什么办法把他们抓住的,你的修为造诣又涨了吗?” 祝星澜神色坦荡,没什么遮掩,“镇魂曲而已,只有抓玄钦有点困难。我对付得了他们三个,也同样对付得了其余三个。” 只是镇魂曲? 青棠望着祝星澜,“你把他们放了吧。” 祝星澜拉住青棠的手,“等我们成婚,就会放了他们。” 褚寒生怒道:“别答应他!” 赵无隐蹬着椅子,嘎吱一声,“祝星澜,你不可能只是灵音宗的音修!你身后肯定还隐藏着什么,否则也不怕我查你!” 青棠皱眉,“赵无隐在说什么,查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件事。” 祝星澜扫了赵无隐、褚寒生一眼,拉着青棠走出去。 赵无隐追着青棠背影,“别相信他!” 祝星澜注视着青棠脸上的神情,“我不会对你不利的。” “我知道。” 这一点,青棠是能确定的。但是除此之外,他有些担心祝星澜还做了什么。 祝星澜揉了揉青棠的手背,“成婚之日就在明日,我会把喜服送到你那里。” 按照凫丽山的风俗,今日两人都不能亲近,若非如此,祝星澜真想在青棠醒来时就要厮缠一番。 青棠一路走着,望着身旁的祝星澜,依旧那般明艳耀人,唇上带笑,有种平静的疯感。 “星澜,真的要这样吗?” “真的,我要为我们的故事圆满收尾,就像那首曲子一样。” “不急于这一时。” “我就要。” “……” 青棠进屋后,疲惫地倒在床榻上。 他的思绪很乱,所有的事情都纠缠在一起,理不清。 寻心之事还没解决,忽然知道薄奚得到了四象盒。 赵无隐他们的下落找到了,可是祝星澜要和他成婚。 青棠闭上眼,慢慢陷入梦中。 梦里,老爹出现在青棠面前,还是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棠儿,我死后想要埋在鹿台山,做一棵平平无奇的树。” 青棠说:“什么鹿台山,什么树?我的心都不见了,说不定比你还要更快下地府报道。” 等等。 青棠细想,老爹这么说已经不止一两回了,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青棠看向老爹:“所以呢,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老爹忽然消失了,梦戛然而止,外面的天竟然已经大亮了。 青棠坐起来正在思索中,屋外就有人敲门了。 祝星澜的弟子把喜服送来了。 青棠摸了摸缎面上的宝珠,将衣袍拿起来穿上。 不多时,祝星澜也换上一身红色华服来到屋内,领着青棠一路走到了齐君湖,坐上船。 第155章 祝星澜眸含笑意, 一边划桨一边说着齐君湖的来历。 “传说千年前的剑仙齐君和道侣洛醒枝就是在这里定情的,所以这里叫齐君湖。据说一起同舟渡过此湖的道侣,能永远相爱。” 青棠微微点头, 想着上了岛以后趁机去救赵无隐他们。 过了一会,小舟到了湖心岛,祝星澜牵着青棠一步步走上鸾台。 赵无隐、褚寒生、玄钦正被绑在椅子上,周围有弟子看守。 玄钦这时也醒了,看到青棠穿着一身红色喜服和祝星澜站在一起,背后的手捏紧了。 “祝星澜,你这是何意?” 祝星澜朝玄钦笑道:“让你们见证。” 青棠抬头忽然看到一道强劲的剑影带着破空之声来了, 跟着的还有遁光飞行的一道身影, 杀气腾腾。 苍璧和申屠祈夜也来了。 青棠抱住脑袋,自己会不会死在今天? 祝星澜看到那两道身影, 笑意深了, 拉着青棠走到鸾台中央要行拜天之礼。 苍璧执剑一挥,朝祝星澜斩去。 祝星澜把青棠拉到一边,“等我一会。” 鸾台被劈成两半,青棠急忙躲避。 连霄、紫芙、宁熙三人御扇而来,落地扶住青棠, “宗主, 你没事吧?” 青棠摆手, “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连霄说:“苍璧打发我们去魔界问申屠祈夜有没有绑人, 我们就壮着胆子去了,结果他没有绑人。但是申屠祈夜得知你在妖界,过去打架,我们又急忙追过去, 发现你已经被祝星澜劫走了,就跟着他们一路追过来的。” 青棠指着不远处被绑起来的三人,“快点去救人,赵无隐、褚寒生和玄钦在那里!” 赵无隐踢翻了褚寒生的椅子,褚寒生侧倒在地上怒视着赵无隐,玄钦挪动椅子,离两人远了些。 连霄和紫芙、宁熙弄走了祝星澜的人,青棠用流云扇刃割着玄钦身上的绳索。 玄钦说:“这个可能是用幽冥之火冶炼过的软绳,割不断,得用口诀。” 连霄扔了一本小书给青棠:“我在外面薅的《万能口诀最新版》。” 青棠立刻翻开查找起来,试了六个口诀后,终于解开了。 赵无隐的目光在玄钦和青棠之间来回移动,“青棠,你怎么不来先解我的绳索?” 青棠说:“那是因为你踢倒了褚寒生的椅子,罚你最后一个解开。” 褚寒生朝赵无隐意味深长地笑。 赵无隐瞪大双眼,“好小子,你故意激怒我,让青棠看到我踢你椅子,贱人!” 褚寒生问:“我有吗?南华宗主,要不是青棠让我来找你,我也不会落入祝星澜之手。你这是恩将仇报,青棠知道的。” 第204章 赵无隐跺脚:“老子稀罕你找?!” 青棠陆续解开两人的绳索,“快点各回各家,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赵无隐抓住青棠的左手,褚寒生也抓住青棠的右手。 玄钦来到青棠面前,“你跟我走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青棠:“啊?!” 赵无隐见状拿出了震天戟,“那就来斗一场!” 玄钦眸中流露一丝不耐,“你又想打?” 赵无隐:“什么叫又想,你这个佛子成天想着青棠,你还修的成佛吗?假正经!” 玄钦拿出羯罗金杵,眼神凛冽:“别怪我不客气。” 青棠拉住二人的衣袖,“你们别打呀!” 拉不住,全都打成一片。 闻尘带人赶来,在褚寒生面前跪下,“护驾来迟,请主人赎罪。” 褚寒生拉住青棠的手,“和我走吧。” “不行,我有急事要办。” 青棠转身要走,褚寒生不放手,“我帮你。” “若需要帮忙,我会找你的。” “不,你不会!” 正在青棠和褚寒生拉扯之际,祝星澜朝青棠身上扔了一根绳索。 青棠再次被锁住,他快速朝连霄跳了几步,“快,连霄帮我解开它!” 连霄急忙试口诀,青棠之前用过的都不行。 青棠说:“祝星澜改过口诀,一个一个的试!” 祝星澜扯着嘴角,一边打一边说:“我知道他的一切,我才是他的挚爱!” 赵无隐骂道:“别太自以为是!” 苍璧一道剑气扫向祝星澜,戏谑道:“有本事,你别绑住他。” 祝星澜拨动琴弦,音波阵阵:“与我比起来,你不是更厉害?你把他关在王宫,重重看守,多次逃跑都被抓回去。有本事,你别关他。” 苍璧眸色一暗,朝祝星澜冲了过去。 褚寒生要把青棠带走,连霄、宁熙和紫芙与他的人打了起来。 连霄:“这到底是什么事?!” 宁熙:“宗主,不行,拦不住!” 青棠大喊:“拦不住也要拦,救我!” 申屠祈夜飞了过来,阻挡褚寒生的去路。 玄钦见状疾速飞回鸾台,把青棠拉到自己身后,“魔尊,你想掳人?” 申屠祈夜那双暗紫魔瞳透着阴鸷狠戾之色,“你确定要拦我?” 六人杀成一片,鸡飞狗跳,整个湖心岛都快打沉了。 连霄、宁熙和紫芙急忙把青棠带到边上,继续研究怎么解绳索。 青棠心弦紧绷,催促连霄:“快点,再快点!” 宁熙直接从连霄手中夺过小书,连珠炮似的开始念。 紫芙疑惑地问:“咦,这么大场面,怎么宋孜卿没来?” 青棠左右看了看,“少说两句,别等会真来了。” 绳索逐渐松动,啪的一声碎了。 青棠拉着连霄、紫芙、宁熙,“走!” 苍璧追着青棠而去,祝星澜拦住他,赵无隐和玄钦也一边对打一边追去。 褚寒生带人去了於恒山,几人消失多日,所有人都还在於恒山围堵,就算青棠不回去,他的长老们也会回去的。 申屠祈夜遁光飞行在前,看着那道身穿喜服的身影,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一幅画面。 宋孜卿御剑姗姗来迟,正看到几人在空中你追我赶,无奈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收到祝星澜的请帖时,宋孜卿就打算晚点来,让他们先打一会。 青棠看向身后,神色惊恐,“全都追来了!” 只见一道青绿剑影迅速朝青棠飞去,扇子撞飞,青棠落入宋孜卿怀中。 “宋孜卿……” 宋孜卿银发飘飘,手臂的力道一紧,青棠扑在他胸口。 “妖界玩得开心吗?” “……” “让你和他们断干净,你断到哪了?” 青棠拍拍宋孜卿的肩膀,“宋孜卿,我马上寻到心了,真的,我得去寻心!” 宋孜卿低头看着青棠琥珀色的眼睛,“我从周辞那里知道你为何会在东溪谷坠湖了,你和苍璧被追杀到那里的。” 青棠睫毛微颤,注视着宋孜卿。 除了震惊周辞为何知道这件事,还不知宋孜卿会如何反应。 宋孜卿问:“你在担心我问你,如果当初你没有中毒失忆,还会不会和我在一起吗?我不会为这种无用的问题耗费自己的精力,我只知道我爱你。” 苍璧追来了,他面色阴沉,散发着浓烈杀意,落到宋孜卿的剑上,“青棠,你知道离开我会是什么后果。” 宋孜卿朝苍璧上下打量,“你以为我不知你怎么对待他?” 青棠想要解释,“宋孜卿,你可能误会什么了,不是这样的,我——” 苍:“闭嘴!” 宋:“闭嘴!” 苍璧冲向青棠,宋孜卿准备迎战。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连霄、宁熙、紫芙跳上了宋孜卿的剑,把青棠带走了。 青棠拍了拍胸口,回头看后面又追来了,“这样下去不行!” 连霄说:“宗主,你乘紫芙的扇子,把喜服换给我,我和宁熙引开他们!” 青棠点头,“好!” 四人找了一个隐秘的位置快速换了扇子,奔向不同的方向。 紫芙载着青棠御扇向西飞,暂时摆脱了追击,“宗主,接下来你要到哪里?” 青棠想了想,“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我爹跟我说他想变成一棵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紫芙说:“我也不明白,或许那就是字面的意思。” 青棠摇头,“如果薄奚重新得到玄黄圣石,那老爹可能落到薄奚手里,也可能死了,他不会无缘无故说那句话。” 紫芙转头看了青棠一眼,“薄奚重新得到玄黄圣石了?” 青棠:“有这个可能,我还没有确定,你回去派所有合欢宗弟子出去尽快找到薄奚,把这件事也告诉那几个,让他们小心。” 紫芙:“好,那我载你去哪?” 青棠突然想起司葵,她是和老爹有来往的人中,唯一在世的人。 司葵真的不知道老爹的事吗? 那天,司葵给青棠写下的咒文和他低头看到的,少了一截。 如果不是钻研过妖咒的人,绝对看不出来。 司葵最后拿着烟杆说千金难买一回首,会不会是让他再回去一趟? 青棠说:“我要回妖界,去猫儿岭,得小心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紫芙施法转向往鳌岸山飞去。 因为苍璧带出来许多大妖去找青棠,鳌岸山没有人阻截,两人很容易就飞过去了。 来到猫儿岭,草地上晒着猫,还是那个院子,司葵坐在桌边折着蚂蚱。 司葵听到院外动静,抬眸看了眼来人。 “你怎么又回来了?” 青棠说:“是你让我回来的。” 司葵笑起来,“谁说我让你回来?” 青棠拿出那张咒文,“你没写全,算不算?” 司葵这才缓缓站起身,正视青棠:“我就说步六孤聿修的儿子应该不差的,跟我来。” 青棠跟着司葵走进屋,司葵从一个纳戒里取出一个紫檀匣子,打开重重暗锁拿出一封信。 “这是你爹给你的。” 青棠看着那封信,心绪复杂。 老爹为何盗走玄黄圣石引来绫波阁的追杀,步六孤氏族的诅咒,所有的疑问都会在这封信里揭开吗? 青棠打开信封,里面只写着一句,“听我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青棠倒了倒信封,里面没有其他东西了。 “除了这个,老爹还有没有说什么?” 司葵说:“没有,就只有这个。” 青棠再次问:“他和你说过步六孤氏族的诅咒吗?” 司葵跷起二郎腿,点上烟杆:“有。” 青棠仔细思索,“诅咒是真的,你告诉我,施咒者还在世间,难道银月白狐族真的还有后代?” 司葵吐出一口烟,“这就要你去找答案了,我也不知道。” 青棠拿着老爹写的信,告别司葵,悄悄和紫芙飞离妖界。 两人中途险些和裴郁撞上,但是正好起了大雾,躲大雾里跑了。 跨过鳌岸山后,青棠说:“我要去一个地方,你先回於恒山吧。” 老爹梦里说的话,按照字面意思,他也许在鹿台山留了什么。老爹说听他的话,如果是梦里说的话,按照字面意思,他也许在鹿台山留了什么。 青棠要去鹿台山看看。 紫芙说:“你一路小心,有什么事传音给我们。等事情结束,喝了我的喜酒再去渡劫。” 青棠点头:“渡不渡劫还不一定,但是喜酒一定要喝的。” 紫芙朝青棠笑了笑,暗自想着回去和他们下注压哪一个。 青棠扔出流云扇,一跃而上,银白衣袍在空中飘摆,往东南疾速飞行。 第205章 第156章 鹿台山在南洲以东的群山环绕之中, 很不起眼。 青棠买了一张修真界地图才找到它的准确位置。 鹿台山也曾是灵气充裕的地方,不少散修在这里修行。 后来灵脉移动,鹿台山的灵气逐渐减少, 修士们都离开了这里。 虽然鹿台山的灵气不足以给人修修炼,对草木来说足够了,所以鹿台山的植被长得很茂盛,灵草遍布。 日夜兼程御扇十天后,青棠落到鹿台山下,抬头一望,四处都是高大参天的古树。 豫樟、娑罗树、刺桐、山桂、合掌柏、黄杨、山茶、楠木, 还有些叫不出名字, 繁茂一眼望不到尽头。 难道要一棵一棵树找? 青棠再次拿出老爹写的那封信:“听我的话。” 找就找吧。 青棠在林间观望着那些树,每一棵树都很平平无奇, 老爹指的是哪一棵树? 鹿台山正值盛夏, 青棠找了三个时辰,热汗直冒。 日落西山,金辉斜照林间,在树干上留下一道道狭长印记。 “步六孤聿修,你最好别骗我!” 青棠正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再继续找, 晃眼间, 他看到一棵山桃树上好像有一个奇怪的红色记号。 他拨开草丛, 慢慢走到山桃树面前,看到了记号的全貌——红色鱼纹。 青棠抬起手, 颤抖地往上摸了摸。 在聿修把青棠骗到净元宗时,他曾将领子扯开,指着胸口的一块红色鱼纹刺青,“瞧, 这个,我和你娘的心口都有,我们亲手给对方刺的。” 这个红色鱼纹记号的模样大小,就和聿修身上的一样。 青棠找到了那棵平平无奇的树,老爹说的是真的? “真的变成一棵树了?” 青棠在山桃树的四周看看,树梢上结了一颗又小又青的桃子。 也许聿修不是真的变成树了,这个记号只是为了方便自己能找到。 四周的草丛没有任何特别的痕迹,只有山桃树下的一块地方没长草。 青棠找了一根树枝在树下刨土,挖到两寸深的时候,找到了一块白色留音石。 留音石和传音石类似,但是只能留住声音,不能传递,而且过一段时间留的声音就会消失。 青棠赶快施法点开留音石,希望留音石还存着聿修的声音。 留音石传来一阵杂音,随后出现了聿修沧桑深沉的声音。 “棠儿,当你找到这个留音石时,我已经变成你面前的这棵树了。” 青棠在山桃树上拍了拍,还是有些怀疑:“真的是真的?” 留音石内传来聿修的声音:“不要怀疑,我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青棠打量着山桃树,“老爹,你怎么变成树了,中妖咒了?” 聿修就像预先就知道青棠会如何反应一样,继续往下说:“我会告诉你原因,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很重要。” 青棠站在山桃树下,仔细听着聿修说的话…… 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 步六孤氏族祖辈步六孤言歌和妖狐椿两人相恋,违背了银月狐族的族规。两人被狐族诅咒,所以代代步六孤氏都出浪子。 当步六孤氏的男子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心就会消失。 我刚开始也不信,但是在和你娘成亲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让猫妖司葵看看我身上是否有诅咒。 结果是,确实有,我的心真的没了。 司葵说这个诅咒的念力很强,施咒者应该还在世间。 我想如果真的是银月白狐族下的诅咒,他们灭亡后诅咒就该消失。 现在诅咒还存在,有两种可能。 要么银月白狐族还有后裔,要么这根本不是狐族的诅咒,施咒者另有其人。 为了解除诅咒,我开始在妖界各地寻找银月白狐族的踪迹,但是银月白狐族已灭亡千年,寻不到任何后裔,除了我们。 接着,我列出步六孤氏族的仇家,挨个去找,但是他们都没做过这件事。 这两条线索都断了之后,我开始琢磨起妖咒,想要自己解开诅咒,好让你没有诅咒之患。 三年后,我在一个魔修友人那里得知,魔犀角做的香是最好的寻踪工具,于是千方百计买到一根魔犀香,作为指引去找诅咒根源。 我跟着魔犀香找到了九嶷宗,发现诅咒根源就在万炁神宫里。 那时我很震惊,或许步六孤氏族的诅咒完全是假的。 万炁神宫内放着玄黄圣石,既然诅咒的根源在里面,那么它或许和玄黄圣石有关。 为了解开这个谜,我在江湖上打听了许多玄黄圣石的消息,多次试图潜入万炁神宫。 这也是我遭遇薄英的开始。 绫波阁也在打玄黄圣石的主意,薄也派薄英带着人去盗,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我不得不和绫波阁杀手周旋,随后薄英抓住我,给我下了火蛊。 在种下火蛊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很可能再也回不了玺禺山。 我知道你恨我抛妻弃子,与绫波阁为伍。 但是我一直记得我的目的是得到玄黄圣石,解开诅咒。 至少,让你的一生不会像我这样。 薄英又准备了几次周密的行动,相继失败了。 薄也对薄英极其宠爱,没有受到惩戒。 这一点偏爱让薄英在鸩巢的地位很高,杀手们追随着薄英,暗中笃定薄英会成为下一任阁主。 几年间,绫波阁都在计划与失败之间循环。 直到一年,在薄也寿宴上,薄奚毫无征兆地把四象盒献给了薄也。 我不知薄奚是如何得到它的,宴席上的人们都大为震惊。 薄也拿着四象盒对薄奚露出了赞赏之色,但是拿到四象盒还不够,必须解开四象盒才能取出玄黄圣石。 薄也还是把四象盒交给了薄英来解,薄奚对此大为不满。 在那场宴席的第二天,薄奚就带人杀了薄英,把跟随薄英的那群杀手屠了个遍。 我受了重伤,趁乱拿着四象盒逃出绫波阁,在逃亡的路上听到了九嶷宗全灭,只逃出一个合欢宗弟子。 当时,我还不知道那个合欢宗弟子就是你。 我用从承玉那里借来的妙灵升境律音盒,打开四象盒。 然而,没有我想象中的玄黄圣石。 四象盒是空的,从里面散发出了一道白光。 我陡然一愣,知道自己触发了禁制,双手的手心显现一团黑色。 所有人都不知道,玄黄圣石已经不在四象盒里了。 绫波阁竭力要打开它,也只能得到一个空盒子。 在这以后,我奔回玺禺山让你娘快点逃,但是他们已经追来了,屠杀了整个步六孤氏族。 我知道你恨极了我,在我离开净元宗之后,就没有再去找过你。 很多年里,我都在一边躲避绫波阁的追杀,一边继续寻找万炁神宫的真相。 我触发禁制后,能感应到万炁神宫里面的亡魂回荡,幽深的神宫之下隐藏着某种很可怕的东西。 解除诅咒的根源就在里面,我无法确定那是什么,但是一定会给世间带来一场浩劫。 我也不知道玄黄圣石,是否还在这世间。 因为禁制不可逆,我解不开它,灵力在一天天消散,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我只能把四象盒扔在一个地方,迷惑薄奚,再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 说到这里,聿修话音停顿片刻,仿佛在拍打胸口,“我发现我的胸口长了一个东西,你拿着它回到万炁神宫,去揭开这个谜底吧。” “薄奚一直在追踪玄黄圣石,他会很快知道万炁神宫还藏着秘密。他连血亲都敢杀,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也知道申屠祈夜堕入魔道还活着,他也在找它。有一次,他险些抓到我,他告诉我,是你联合绫波阁杀手从九嶷宗盗取了玄黄圣石,他还在恨你。” 青棠捏紧了留音石,山桃树的树叶随风飘落到了青棠肩头。 “虽然危险重重,但是你也要去解开它。成则解除诅咒,还你清白,败了,后果会很可怕。” 青棠抬头看着山桃树上的那颗又小又青的桃子,是它吗? 有的禁制会让人变成石头,立刻死亡。如果变成树长出果实,摘了果实,他会死吗? 聿修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如果不摘,薄奚迟早会发现的,那样更糟。” 青棠仔细看着树干,想要找出一些咒文符号,如果能找到,或许能解开。 “禁制不可逆,你解不开的。” 青棠停下了手,心中突然涌现了一股酸楚。 山桃无风响起了沙沙声,树叶飘落,仿佛在轻声安慰青棠。 青棠爬上山桃树,摘下了那颗桃子,桃子化作了一把棱晶钥。 就在这一刻,山桃树干上的鱼纹记号如烟一般消散了。 第206章 青棠双手抱着树,把额头抵在树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跟我一起去万炁神宫,等我解开了诅咒,你要回去给我娘守陵!” 手里的留音石发出最后一道声音:“眼泪很珍贵,不要随便流泪。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青棠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酸涩,过了好一会才重新睁开眼。 这时,他发现树下多了一个人。 只见申屠祈夜站在树下,眉宇阴翳,暗紫魔瞳透着狠戾之色,皮肤冷白,一袭乌金螣纹衣袍随风飘摆着。 青棠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的棱晶钥给扔了。 申屠祈夜盯着青棠,缓缓道:“当年我修无情道时,你都敢来找我,怎么现在不敢了?” “东躲西藏,难道是心里有鬼吗?” 青棠把棱晶钥揣在怀中,迅速奔逃。 申屠祈夜挥了挥衣袖,飞身追上青棠,侧目看他,“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青棠向申屠祈夜挥动流云扇。 申屠祈夜冷笑一声,抬手压住青棠的扇面,用二指一拧。 青棠的手腕吃痛,失了力道,流云扇瞬间脱手。 申屠祈夜擒住青棠,把他按在一棵栗树下。 两人撞落了一阵栗子雨,栗子带壳有很多刺,申屠祈夜身形高挑,栗子大多砸到了他身上。 青棠使劲挣扎:“你干什么,堂堂魔尊抢我东西?!” 第157章 申屠祈夜压住了青棠, 抵住他的双膝,搜出怀中的棱晶钥。 “刚才我听到你爹说的话了,不要再跟我狡辩!” 青棠的琥珀眼眸带着点点泪光, 望着申屠祈夜,“如果你听到刚才我爹的话,就该知道不是我盗走的玄黄圣石!” 申屠祈夜目光如冰,没有一丝松动,“那薄奚是如何得到玄黄圣石的?他不可能亲自涉险,否则就不会活着。” 青棠双手用力挣扎,话音抬高:“你还是认为我帮了他?苍璧也知道不是我做的, 是绫波阁的人做的!” 申屠祈夜抵近青棠, 阴鸷紫眸倒映着青棠的脸。 随之而来的一抹寒意,让青棠不禁轻颤, 立马回避了他的眼神。 申屠祈夜抬手用一阵强力按在青棠的前额, 逼迫他看着自己。 “你爹是绫波阁的人,苍璧是绫波阁的杀手,你的旧情人,你说的证据全是来自绫波阁所说,我如何信你?” “好, 那为何神罚没有罚我?如果我帮了他们, 早就死了!” “我也没有死, 我还是九嶷宗曾经的剑尊,依照这个也不能证明你没做过。” 青棠喘息着, 心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刺痛感,“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 “那不一样!”申屠祈夜打断青棠,按住他的手细微颤动,“我无法忘记发生的事。” 青棠问:“怎么说我都有罪吗?!” 申屠祈夜按着青棠前额, 靠得极近,“那天只有你和我师尊进去过万炁神宫,没有第三人,我师尊的死怎么解释,你身上的血又如何解释?” 青棠摇头,“你师尊要杀我。” 申屠祈夜笃定道:“他如何会杀你?是你杀了他!” 青棠眼神中透着落寞,过了这么久,他依然不信。 宁可相信他的师尊,也不肯相信自己。 “你已经刺了我一剑,难道你还不甘心?” “不。” 申屠祈夜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自从跌落山崖,堕入魔道,我就打定了主意。只要有一口气撑住,让我活下来,我就会来找你。九嶷宗千年基业毁于一旦,我要找回玄黄圣石,找到真相,告慰那些亡灵,告慰我师尊!” 申屠祈夜没有因为入魔就变了初心,圣物丢失,全宗灭亡,如果不找到真相,他永远不会停下。 青棠坦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去九嶷宗。我爹说了那里全是亡魂,只要找到你师尊,便知我到底是不是杀了他!” 申屠祈夜抓住青棠的手腕,“最好如此,你休想再跑掉,也休想再动什么手脚!” “好,我不会的。” 申屠祈夜带着青棠,一路飞到了九嶷宗故地。 原本繁华的剑道第一宗门,现在荒凉衰颓,倒塌的殿堂、亭台随处可见。 利剑歪歪斜斜扎在地上,荒草中不时现出枯骨。 申屠祈夜厉声道:“好好看看。” 青棠说:“我知道,就算是神罚降临的那一天什么样子,我也记得。” 申屠祈夜微眯双眼,抓紧青棠的手往前走,“最好如此。” 两人飞上鸣铙峰,经过当初行刑的轩辕台,那根绑过青棠的石柱已经坍塌了。 青棠望着那里停留了一会,申屠祈夜把他拉走了。 两人走到鸣铙峰的顶端,万炁神宫前。 万炁神宫没有损毁,但是墙壁斑驳,屋瓦缺漏,已经不见昔日辉煌之色。神宫内漆黑一片,阴风阵阵。 青棠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来九嶷宗找你,你也不出来,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申屠祈夜侧眸,话音冷冽,“你是问,我后不后悔遇见你?” “对。” “等这件事了结,我就告诉你。” 青棠心间一颤,申屠祈夜还对自己存着些感情吗? 申屠祈夜说:“在杀了你,告慰师尊前,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 青棠和申屠祈夜相识,完全是机缘巧合。 那时,申屠祈夜还不是人。 正值盛夏,青棠、紫芙、宁熙、连霄四人学完了合欢宗的基本功法。 师父让他们下山历练,不管成功找到有缘人与否,一年后回来要写一篇情史给她。 临行前,师父千叮咛万嘱咐,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惹九嶷宗的无情道剑修。 他们的剑法狠绝,人随剑性,心里只有剑和飞升两件事,容易被捅。 青棠满口答应,“肯定不会的。” 师兄妹几个刚结束苦修,嗅到了久违的自由气息,此刻四人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仿佛天下都要马上被踏在脚下。 走到山门口,宁熙问:“咱们去哪里找道侣?” 青棠思索了一下,“……” 连霄摸摸下巴:“……” 紫芙拿出了一张请帖,“当然是到人多的地方。” 青棠凑近一看,“浮戏山修真界弈技大赛?” 紫芙点头,“嗯哼。修真界弈技大赛包含四项,布阵、围棋、辩论、麻将,乃是法修盛会,尤其是打麻将的特别多。咱们去场子里,随便都能物色几个。” 宁熙双眸锃亮,高兴得伸出手臂:“打麻将我最在行,我要去我要去!” 连霄琢磨着请帖,满是疑惑:“你是怎么把这个请帖搞到手的?” 紫芙挑眉轻笑,“师父上个月收到的请帖,但是她有别的事,不准备去,就把请帖给了大师姐。请帖总共两张,一张可带六人,大师姐知道我们马上要下山历练,就分了一张给我。” 宁熙拽着连霄和青棠:“大师姐向来照拂师弟师妹,师父也没说大家下山不能靠同门帮忙,咱们就拿着这份贴心请柬,一起去浮戏山玩玩?” 连霄不会打麻将,于是看向了青棠,“你去吗?” 青棠对弈技没什么研究,但是以前在於恒山时常陪三个姐姐打麻将,还算会打。 “去吧,那里不止打麻将一种游戏,咱们去好好玩玩。” 说定后,四人御扇朝浮戏山而去。 浮戏山处在中洲最中部,群山环绕的低洼地带,地势平缓。 为了举行修真界弈技大赛,方圆百里都架起圆顶帐篷,用红白蓝黄四色分别对应布阵、围棋、辩论、麻将的比赛区域。 结果黄顶帐篷是全场最多的。 从天上往下俯瞰,满眼都是黄黄的。 宁熙看着那些进出帐篷的修士,嘴角上翘,蓄势待发,“哈哈,这次我不冲进前十,给你们表演倒立洗头。” 宁熙的扇子左歪右扭刹下去。 青棠在后面追,“宁熙,别砸到人了!” 好在宁熙坠地前跳了扇子,扇子没砸到人,倒是刮飞了一位男修的黑色儒生帽。 “啊,我的帽子?!” 青棠帮忙捡起来还给了那位男修,“兄台,我师妹御扇还不太稳,失礼了。” 男修伸手接过自己的帽子,定神看了青棠一眼,手不禁停顿半刻,帽子悬于两人之间。 青棠抬眸,只见男修一袭水墨锦袍,生得风流韵致,长眉疏目,透着随性而散漫的气质。 对视时,让青棠觉得他有点没睡醒的迷糊感,但人又是清醒着的。 男修缓缓展露笑意,接过了儒士帽,“谢谢公子。” “不谢。”青棠指了指已经走远的宁熙,“我先进去了。” 第207章 男修点头,“好。” 宁熙已经进了麻将区,青棠跟着走进去,连霄和紫芙随后也一起进去了。 麻将区内立着一块醒目的标牌:“天机阁弟子禁止入内!” 天机阁的修士最会掐指一算,别人出什么牌、下一张自己会摸到什么,都能算出来,那就没意思了。 历来天机阁的弟子都只能参与其他三项,与麻将区无缘。 青棠拿了路边果盘里盛放的灵果,边吃边观望着帐篷里打麻将的修士们。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两个浮戏城侍从把两个男修踢了出去,“说了天机阁弟子不能来,再来从重处罚!” 那方就缺了两个位子,帐篷里的两个修士出来拉人,看到了青棠。 “这位公子,过来玩几圈?” 青棠想着麻将区也走得差不多了,于是走进帐篷准备玩几圈。 若能找到有缘人自然好,若没有,也可以玩个尽兴。 接着,两个修士又拉进来一人,凑齐一桌。 那人坐在青棠对面,笑道:“公子,这么快又见面了。” 青棠看向对面,坐着的人是那位被宁熙铲飞帽子的男修,还之一笑:“确实巧了。” 男修一边摸牌一边有意搭话:“公子怎么称呼?” “我叫青棠,散修。” 男修说:“我叫雍行简,来自兰溪雍氏,我还有三个哥哥。” 旁边一位修士惊讶地看雍行简一眼,“你竟然是兰溪雍氏的小公子?” 雍行简挑眉,“正是。” 兰溪雍氏是婺州的剑修大世家,家里有钱不说,剑术修为也很不错。 青棠暗道,虽然雍行简看起来随性散漫,但言谈极为有礼,兴许真的是雍家的小公子。 青棠笑道:“我有三个姐姐。” 雍行简错愕抬眸,“真的?” 青棠点头,“真的。” 雍行简叹了口气,“可惜我家三个哥哥皆是断袖。不然,刚好可以认识认识。” 旁边两位修士都笑了起来。 青棠看向雍行简,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青棠问:“那你呢?” 雍行简思索着将牌打出去,“我在松涯书院做儒修,写话本子修炼。我爹说我不务正业,让我回家,可能是担心我也成断袖吧。” “你是吗?” “已经是了。” 青棠觉得雍行简很有意思,笑着问他:“你写什么话本子?有机会拜读一下。” “名人大家的野史,越野越好。” 雍行简弹指间给桌上三个人分别发了一本拇指厚的话本子,名字叫《仙尊始乱终弃后》。 青棠问:“这是写的谁?” 雍行简讲起来滔滔不绝,“九嶷宗主应拭雪和魔尊东方宿燃,死对头变情人!宿敌文学!我写应拭雪潜入魔界,杀了魔尊后,魔尊复活把应拭雪囚禁在魔宫,给他喂孕子丹,逼迫他生下自己的孩子。应拭雪大肚逃离魔宫藏起来,魔尊发大疯的故事。” 旁边的两个修士面带错愕,嘴角抽了抽。 “魔尊东方宿燃兴风作浪祸乱三界,幸好被应拭雪杀死已经百年,这野史也是够野的。” 青棠一时好奇雍行简写得如何,把书收入袖中,“我会看的。” 雍行简心情高涨,打麻将的兴致也好了,叫外面的侍从加了四盘灵果,一壶灵茶。 四人一起打了几圈,发现各自棋逢对手,打着打着天色逐渐暗下来,难分胜负。 周围的帐篷都换了好几拨人,他们的帐篷里四人依然没有挪过位置,引来一些看客。 青棠出了一张幺鸡,抬眸看向对面的雍行简,发现他身后有一位看牌的男子,长得十分惊艳,不由得悄悄多看了他两眼。 男子宛若画卷中走出的谪仙,头戴银冠,剑眉斜飞入鬓边,眼眸深邃似有星辰闪耀,鼻梁高挺,唇色薄红。 一袭云纹月华锦袍轻盈飘逸,衣襟与袖口以银线绣制着云鹤纹,腰间束以一条水蓝绸带。 绸带上挂着一块小巧的银佩,银佩上雕着六棱星芒,衬得他高雅矜贵,风华绝代。 男子专注看着位子上的雍行简打麻将,站在那里没走过。 第158章 青棠一边摸牌一边观察着银冠男子, 猜想是不是雍行简的友人? 四人分出胜负已经是次日清晨,那位银冠男子也走了。 青棠比雍行简略胜一筹,成了最大赢家, 总共赚了一万五千灵石。 雍行简站起身,朝青棠拱手,“在下佩服!” 青棠急忙摆手,“我只是今日运气好。” 其实内心高兴坏了。 这是青棠出来混发的第一笔横财,在玺禺山和姐姐们打的时候可被坑惨了,好歹在这里赢了一场。 娘亲一直想换一把帝屋木弓,帝屋木赤实, 可御凶, 做成弓箭甚是好用。 因此价格也贵,一万五千九百九十九一把, 她一直没有买。 青棠算了算自己攒的灵石, 加上这次的横财刚好能买一把帝屋木弓,准备收了钱去买帝屋木弓,找个跑修送回玺禺山。 雍行简要给青棠一万灵石,正在掏自己的芥子袋。 青棠趁这会功夫,试探地问:“昨夜你身后看牌的那个男子, 是你的朋友吗?” 雍行简埋头在芥子袋内翻找着, 边找边说:“我身后?没有人呐, 昨日我一个人来的。可能他是凑巧站在那里看了一会,我没注意。” 一个人来的? 如果银冠男子不认识他, 怎会在身边驻足看那么久? 青棠又追问:“是一个银冠男子,身形高,在那里看你打了很久,你可有看到他去了哪个方向?” “没有, 我想不起有这个人经过我身边。” 青棠有些失落,环顾四周看了看。 雍行简掏空了自己的芥子袋,发现里面一颗灵石都没有,“糟糕,没钱了。” 青棠见他手头窘迫,心里犯起嘀咕,兰溪雍氏不应该拿不出一万灵石的。 “那该怎么办?” “不如你陪我去浮戏城的宝庄取灵石?” 宝庄可以寄存灵石、宝物,有些门阀世家会把大额灵石放在宝庄,方便随时随地取用。 普通的修士一个芥子袋就可以装得下灵石,再多点,用一个纳戒也装得下。 但是,兰溪雍氏确实有可能把灵石存在宝庄里。 青棠就陪雍行简去了城中的宝库,宝库内的橱窗皆是镶金的,只露出一个活动小窗。 小窗里面的伙计问道:“公子,您的宝票。” 雍行简拿出一张宝票递给伙计,对青棠解释道:“我出来去松涯书院修行后,一直是这样,没了灵石就来宝库取。” 青棠问:“我听说兰溪雍氏的剑术了得,你为何去修儒道?” 雍行简斜靠墙,神情散漫,“想试试不一样的呗。” 青棠觉得有些古怪,但没有深究,只要能拿到一万灵石就好。 过了会,伙计把宝票还给雍行简,“公子,你这张宝票作废了,取不了。” “作废?” 雍行简立即拿出另外两张宝票,递给伙计。 伙计去而复返,“公子,这两张也不行。” 雍行简把剩下的宝票全都倒出来推到小窗内,“这些肯定行。” 伙计将所有宝票都退给雍行简:“都不行。” “啊?!” 雍行简脑子一片空白。 青棠也愣住了,自己在帐篷里坐了一宿,吹了一宿的夜风,难道这一万灵石要插着翅膀飞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急,我想想。” 雍行简靠着石柱,仔细思索,“我爹让我在睡神节之前回家,肯定是我爹把宝票作废,想逼我快点回去,别在外面晃荡。” 这是青棠和雍行简相识一天以来,唯一觉得可信的话。 兰溪自古有睡神节,据说睡神李载就是在兰溪的一条河边睡着睡着,得道成神的。 作为兰溪飞升第一人,在每年的八月初八,兰溪人都会在家大睡七天七夜纪念他,大街小巷没有一个人。 青棠算了下时间,距离八月初八,只剩下二十天。 雍行简不会借口回家,想赖账,不给这钱吧? 想到这,青棠抓住雍行简的袖子,“要不你联系一下家里,先把宝票给你?” “你说得对。” 雍行简拿出一张传音符烧了,没反应。 又烧了一张,还是没反应。 雍行简想不明白,宝票作废也就算了,为何传音符也没反应? 他从芥子袋中拿出了一把剑递给青棠,“我现在没钱抵偿,这把剑就先给你。” 青棠低头看了一眼剑,剑柄嵌着一枚白色宝珠,剑身覆盖菱纹,乍一看像好剑,但是掂量起来有点轻。 他平日都用的扇子,不会辨别剑,若这剑值不了一万灵石,买不到帝屋木弓就白忙活了。 第208章 青棠把剑还给雍行简,“我不用剑,还是留给你吧。” 雍行简把剑塞在青棠怀里,“拿去,这剑是我从一个修士手中淘来的,他吹嘘这把剑名叫尺玉剑,是从九嶷剑冢中得来,两千灵石算是捡一个大漏。我买下这把剑,拿去找人鉴定一番才值五百灵石。” 青棠看着这把剑,“五百?” 雍行简说:“尺玉剑就先抵在你这里,剩下的九千五百灵石,不如你随我回家里拿一下?” “随你回家?” 青棠觉得更古怪,只是打一场麻将,要说交情也不深,回家大可不必。 “你有没有亲朋好友在这里附近?这一万灵石我有用的,你给我,我就走了。” 雍行简脸颊羞红,凑近青棠,“别呀,我一定会把一万灵石给你的,只是我爹把宝票给我作废了,我也联系不上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兰溪,我们一起回去,一定会把灵石给你的。” 青棠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个雍行简不会是骗子吧? 想要以一万灵石引自己入局? “不用了,我也只是来这里玩玩。我不要你的剑,也不要钱了。” 青棠把尺玉剑退给雍行简。 雍行简看着退回来的剑,“你不信我?我不骗你,你说一万灵石还有用,真的就不要了?!” 青棠越看雍行简越觉得不对劲,要不是骗子想谋财害命,要不是疯子。 “你若是兰溪雍氏的小公子,身边怎么会没有随从,一个人来这里?” “那是因为他们去接我的时候,我和他们走散了!” “我不信。” 青棠赶紧朝城外的帐篷走,想找宁熙、紫芙他们。 雍行简拉住青棠的手,“你等等我,我真不是骗子,骗子南洲多,咱婺州没骗子!” 青棠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为什么?” 雍行简说:“因为婺州民风彪悍,我们没功夫掰扯,直接抢就完事。” 青棠看向被雍行简握住的手腕,“抢?” 雍行简放开了青棠的手,委屈巴巴地说:“我是真的没钱拿出来,我带你回去你就知道了!” 青棠摇头,“我不去,要么你现在把灵石给我,要么我就走。” 雍行简从自己袖中拿出了一枚雕刻着凤舞九天的玉佩,“你看,我还有雍氏凤纹玉佩为证!把这个玉佩也压在你这里。” 青棠生怕这个也是骗子的道具,又怕雍行简真的是兰溪雍氏的小公子,左右都不能收这枚玉佩,“使不得,还是你收着。” 雍行简连带玉佩和剑一起塞给青棠,“拿着!” “不是,这……” 青棠抱着尺玉剑和玉佩,心里一直想着昨夜站在雍行简身后的那位银冠男子,“昨夜那个人就站在你旁边,你真没看见?” 雍行简听青棠问了几次,这次认真回忆了一遍昨夜情景,“真的没印象,要是有人经过我肯定会察觉。” 青棠把尺玉剑和玉佩还给雍行简,“那我走了。” 雍行简追着青棠走,“别呀,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聊得来的,你的灵石我一定还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青棠走得更快了,“公子,请留步,我要去找我师兄师妹了。” 雍行简大声喊:“你不喜欢我这一款,我还有三个哥哥!我家那边还有好些俊男美人,你想必也知道兰溪出美人吧?” 青棠徒然一惊,停住脚步往回看雍行简,“小声点,你说什么?” 雍行简笑着追上青棠,“你们用的是扇子,是合欢宗弟子,我知道。” 若不是宁熙冲下去,青棠本想和连霄他们一起落到隐蔽位置再出现的,现在暴露了吧。 青棠看着雍行简,“你确定不是骗我?” 雍行简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若我的话有一句是假,我就继承家业!” 青棠在打麻将时听出雍行简不太喜欢待在家里,这毒誓应该奏效吧? 师父在教《修真界游历攻略》的时候,确实有说过兰溪出俊男,因为那里的水养人。 如果他真的出自兰溪雍氏,他的三个哥哥修为肯定不会差…… 主要是一万灵石,就这么不要的话也肉疼。 青棠再次打量雍行简,“那我跟你去,只要我发现不对劲,我就会走人。” 雍行简看着青棠那双灵动的琥珀眸,缓缓一笑。 浮戏山这次可是颜面扫地,不过归家途中两人相处总归能多接触,多了解,争取得到青棠的信任。 雍行简再次把尺玉剑和玉佩递给青棠,“给你,等到了我家,你再给我。” 青棠勉强收下,“我得和我师兄师妹说一声。” “好。” 两人一起走回弈技大赛的赛区,青棠一路走一路寻着宁熙、紫芙和连霄,还有那名银冠男子的身影。 走到麻将区,青棠找到了宁熙。 宁熙还在牌桌上摸着麻将,已经丰收满满,身旁的灵石堆成了小山。 周围喧哗声很大,青棠拍拍宁熙的肩膀,“紫芙和连霄呢?” 宁熙凑到青棠耳边说:“他们找着‘有缘人’走了,你呢?” 青棠说:“我要去兰溪一趟。” 宁熙看到了青棠身旁的雍行简,用圆溜溜的眼睛打量一番,朝他笑着挥挥手,继续出牌。 青棠和雍行简走出帐篷,分别拿出各自的法器,准备御物飞向婺州。 雍行简拿出一支混天黑曜翼羽笔,对青棠说:“你看,我真是儒修,没骗你。” 青棠见他手中法器并非俗物,微微点头,“走吧。” 雍行简跳上翼羽笔,水墨色衣袍随风飘摆。 青棠不知自己身后,正立着那位银冠男子,只是身影太浅,完全看不见。 第159章 御物四个时辰后, 晚霞布满天际,一群仙鹤从前方经过,拉了好些便便。 青棠急忙抬高扇面, 不料雍行简一边打瞌睡一边御笔,正中仙鹤下方。 “小心,雍行简!” “嗯?” 雍行简迷茫睁眼,已经冲进仙鹤群,“啊!” 等雍行简完全从仙鹤群中钻出来时,满身鸟粪,“青棠, 我们先找个地方先歇息一晚吧?” 青棠忍不住笑了, “好,前面就是燕州城。” 他有些相信雍行简用两千灵石买下那把剑, 回头鉴定只值五百的事情了。 燕州城是中洲以东的一处鸟城, 顾名思义——这里有很多鸟。 雍行简顶着满头鸟粪落地,一边用袖子擦拭额头污秽,一边观望城外的光景。 “传说燕州城外的梧桐林,曾经是凤凰的栖息之处,我家祖上就是从这里得到一只凤凰发迹的。现在, 只剩下为数不多的鸾鸟了。” 青棠也望了一眼梧桐林, 里面各色飞鸟皆有, 鸾鸟的体型最大,尾翎最长。 鸾鸟飞起, 也带动周围的飞鸟一起飞,甚是壮观,让人遥想百鸟朝凤之景。 青棠把自己的白帕递给雍行简,“给你擦擦。” 雍行简拿起白帕仔细看, 上面还绣着合欢花,他朝青棠笑道:“多谢。” 青棠说:“合欢宗每年都会发绣有合欢花的白帕,男弟子也有,不够我这里还有几张。” 雍行简擦了擦额头,把帕子捏在手心,“没事,我进城去洗一洗。” 两人走进燕州城,来往行人甚多,各处都是售卖各类灵鸟的铺子。 有羽翼夺目的观赏灵鸟,也有会唱歌、杂技的灵鸟,还有可以夺物杀人的猛禽。 雍行简找到一家来福客栈,楼栋皆是全新的装潢,“青棠,这里。” 青棠跟着雍行简走进客栈,里面大堂摆着一棵发财树,人来人往,生意很好的样子。 掌柜红光满面,笑着问:“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雍行简说:“住店,劳烦送一桶热水上楼,我要马上洗澡。” 掌柜看到雍行简肩膀上的鸟粪,迅速调取房牌,安慰道:“公子深受灵鸟喜爱,会有好运庇佑你。” “希望如此。” 雍行简朝青棠看了一眼。 青棠正在看掌柜身后的价目表,低声问雍行简,“一间普通客房一晚五百灵石,是不是太贵了?” 掌柜将两块房牌递上,“二楼东廊两间,总共一千灵石。” 雍行简拍额,“我忘记我身上没灵石了,你帮我垫付一下,我回家以后还给你,双倍!” 青棠拿出自己的芥子袋数了数灵石,“我只有六千灵石,我们要省着点用。两间房太贵了,不如换一家?” 掌柜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提醒一句,“燕州城最近有斗鸟盛会,客栈价都涨了,你们去别处也是一样的,还没我这里环境好。” 雍行简对青棠说:“我看掌柜不像说假话,不如我们开一间房?” “啊?” 青棠有些犹豫。 雍行简感觉他又要误会,急忙辩解,“别担心,我睡地上。” 第209章 掌柜的目光在雍行简和青棠身上来回瞟,温馨提醒:“客房里有一张大床、一张小榻,二位公子要分开睡也行。” 雍行简感觉浑身刺痒,开始抓挠,他的脸上、脖颈和手臂都起了红疹。 “好痒,我得快点洗澡。” 青棠立刻把三百灵石交给掌柜,让伙计烧了热水上去。 随后,客栈引发了一阵喧哗之声,有人带着一只毕方走进客栈。 毕方是上古神兽,身形似鹤,仅有一足,青色羽毛下有红色斑纹,甚是漂亮。 青棠边走边听廊上的人议论着,“这也许是最后一只毕方了,估计那人是想在这里卖个好价钱。” 客房内很宽敞,正如掌柜所言,有一张大床、一张小榻。 伙计把热水送上来,雍行简在屏风后面洗澡,洗着洗着哼起了小曲。 青棠坐在桌前看他写的话本子,看到一半,脑海突然闪现银冠男子的面容。 如果银冠男子还在浮戏山,自己前往兰溪,是不是错过了呢? 他想了想,如果有缘,总会相见的,然后继续翻动书页。 雍行简从浴桶中走出来,劲瘦腰身映照在屏风上,一边穿衣一边问:“青棠,你在做什么?” “看你写的话本子。” 雍行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带着湿润的热气,衣领宽松裸露了前胸肌肉,眼神带着试探,“如何?” 青棠仔细思索,修长的指节在书页上滑动,“你写东方宿燃把应拭雪囚禁,是因为又爱又恨,但是你没有写他为何爱上应拭雪,有点不明不白。” 雍行简坐到青棠对面,两手叠放在桌上,“爱需要理由吗?” 青棠怔愣了一下,“难道不需要吗?” 雍行简目光灼灼,再次开口,“需要吗?” 青棠说:“我一直以为是需要的,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总会因为对方的某种特质才会被吸引。” 雍行简摇头,“我认为喜欢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直觉,它不需要逻辑推敲或者理智判断。只有当我先喜欢上一个人时,对方身上的特质才会成为我喜欢的理由。” 青棠被撼住了,雍行简的这番言论好像也有道理。 若爱是相貌身材、悦耳的嗓音、极致的床笫之欢,那是合欢宗弟子能用媚术攻略任何人。 实际上,合欢宗弟子还是会受挫的。就算最优秀的合欢宗弟子,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完全拿下某个人。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情爱确实是个难以捉摸的东西。 雍行简继续道:“东方宿燃喜欢应拭雪本就违背他的立场,怎么会轻易表露出来呢?不过我也知道这本书写得不太好,以后要是有机会再写好一点的给你看。” 青棠狐疑地问:“你回家,真的就不修儒道了吗?” 雍行简无奈道:“我爹把我的宝票都作废了,这次是坚决不再让我出去的了。” 青棠还不太确定雍行简真的是雍氏小公子,但还是好心安慰他,“也许过段时间,等你爹消消气,就会好的。” “希望如此,我可是‘不自由毋宁死’的人。” 夜晚,雍行简睡在小榻上,长手长腿蜷缩在一起。 青棠睡在床上,刚开始不太安稳,随后也慢慢睡着了。 午夜梦醒,朦胧之中。 青棠看到银冠男子就站在自己床边,云纹月华锦袍轻盈飘逸,带着淡淡光晕。 自己该不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青棠闭上眼再次睁开,发现银冠男子离自己更近了,正坐在床边仔细看着他,眼神充满了好奇和疑惑。 青棠捏了一下手臂,发现自己会痛,是真的,不是梦! “你是谁?!” 青棠立马坐起来,缩到一角,没事钻进别人的房间可不是什么好人能干得出来的。 银冠男子问:“你能看到我?” “对。” 青棠疑惑了,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别人看不见他? 那他……不是人? 青棠忽然想起那次在浮戏山看到银冠男子就是在夜里,第二天又消失了。 他急忙想要叫醒雍行简,“雍行简?雍行简!” 雍行简睡得很熟,甚至还翻了个身。 银冠男子看出青棠的意图,“他看不见的,只有你能看得到我,听得到我的声音。” 他一直能听得到雍行简和青棠的对话,知道青棠问起过自己。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突然发现有人能看到自己有些激动,但是好像吓到青棠了。 青棠抓紧被子,提防着他,“那你是什么,灵?鬼?” 银冠男子施法拿出青棠装在芥子袋里的尺玉剑,“我是跟着这把剑走的。” 青棠看着尺玉剑,猜测:“你是这把剑里的剑灵?” 银冠男子摇头,“我不知道。我听到你曾向雍行简问过我,你以前见过我吗?” “……没有。” 青棠是被他的长相惊艳,一直念念不忘,但不知他竟然不是人。 青棠小心翼翼问:“你在这把剑里多久了?” 银冠男子神色疑惑,“我不知道。” 青棠见他有问必答,没什么恶意,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长珏。” “怎么写?” 长珏施法把桌案上的笔拿过来,“把你的手给我。” 青棠伸出手,长珏在他手心一笔一画写下了“长珏”二字。 长珏的全身覆盖银色光晕,细看他的指尖可以看到握着的笔杆。 毛笔在手心扫过的地方,留下一阵痒意。 青棠抬眸,“刚才你把我的芥子袋打开了,你能用法术?” 长珏温柔道:“可以。” 他施法把笔放回了原处,然后又给不远处的雍行简盖好被子,遮住脸。 青棠想,长珏是跟着那把尺玉剑的,既然雍行简把剑给他,那么长珏暂时也是自己的? “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长珏问:“什么忙?” 青棠指着雍行简和自己,“我们正在前往兰溪的路上,夜里休息时,你能守在我床边吗?有危险叫一下我。” 入夜后,长珏就一直看着青棠,他睡着时眉头微蹙,许是心神不安。 长珏说:“可以,反正长夜漫漫,我无事可做。” 青棠对长珏淡淡一笑,琥珀色眼睛荡漾着波光。 能有一个俊朗剑灵守在身边的感觉真不错。 长珏注视着青棠,发觉自己看得太久,急忙移开视线,“你睡吧,我就在这里。” 青棠说:“好。” 长珏让尺玉剑悬在自己身旁,直直站在床边,像一个忠诚的守卫。 雍行简捂在被子里捂醒了,手一掀,看到青棠坐在床上对着空气笑,说话,多少有点吓人。 “青棠,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那嘀咕什么?” 青棠说:“我在和尺玉剑的剑灵说话。” 雍行简一个激灵坐起来,揉揉眼睛,“剑灵?我怎么没看到?” 青棠解释道:“他说只有我看得见他。” 雍行简神色惊慌,捞上自己的外袍,“不可能,剑灵是常人都能看到,他不是剑灵!” 青棠看向长珏,“你不是剑灵?” 长珏也疑惑,“我不是剑灵?” 雍行简不知青棠所说的“剑灵”在哪,急忙问:“他长什么样,是不是这间客房里的鬼?” 青棠说:“就是我与你说过的那位银冠男子,不是客栈里的,他说他叫长珏,一直跟着尺玉剑。” 雍行简奔向尺玉剑,一把将它握住,收入剑鞘,“有可能是这把剑上的亡魂,你不要和他说话,我们去找个符修把他收了!” 长珏就站在雍行简身后,看着他大声嚷嚷要喊符修。 青棠连忙阻止,“可是,他没有伤害我们。” “与鬼同行必伤阳气,我们赶紧去找符修!” “我刚才已经和他约定好,请他在夜里守护我们直到兰溪。不如等等看,我觉得他是好的。” “不行,道不同不相为谋!” 雍行简执意要把尺玉剑带走去找符修。 青棠突然听到了从楼下传来的剧烈响动,“等等,雍行简!” 突然,雍行简踩空坠了下去,“哎呀!” 下面的客房里满是鲜血横尸,几名黑衣男子带走了毕方,一个男子看到雍行简掉下去,扔出一剑想要杀了他。 青棠飞身前去抓住雍行简的手,但是没抓住。 关键时刻,长珏施法拖起雍行简,用尺玉剑挡住黑衣男子的攻击。 雍行简被一股怪力送回去,倍感惊讶。 青棠把雍行简拉起来,“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是长珏救了你。” “相信相信!快走,那帮抢走毕方鸟的人是魔修,他们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肯定会追来!” 第210章 “魔修?!” “对,我猜这客栈里的人大部分都死了。” 魔修行事狠辣,不管在哪里出现都不会留活口。 青棠急忙跑去把自己的外袍、芥子袋拿上,跟着雍行简一起跳窗而出。 第160章 长珏带着尺玉剑追随着青棠, 身影比之前淡了一些,半透明的衣袍在空中飞舞。 青棠对长珏说:“多谢你刚才救我们。” 长珏指了指青棠的手臂,“还是让你受伤了。” 青棠看向自己的右臂, 上面有一道血痕。 雍行简掉下去时,青棠扑上前抓他的手,被木板锋利的边缘划伤了。 “这点小伤不碍事。” 雍行简一直注意着后面有没有魔修追来,儒士帽上的两条黑绸带迎风飘摆。 他见青棠一直对着旁边自言自语,按捺住古怪之感,问道:“他又说什么了?” 青棠说:“我在感谢他救了我们,他说还是让我受伤了, 我说没关系。” 雍行简皱着眉, 没有了平日的散漫,“我们得快点, 不然被魔修发现就惨了。” 青棠加速御扇和雍行简连连飞了二十多里, 见没有魔修追来才放慢速度。 青棠好奇地问:“他们抢走毕方鸟干什么?” 雍行简说:“自然是要把毕方鸟变成魔兽,为己所用。毕方本就是神兽,灵力浑厚可抵挡千军,入魔后威力不亚于十阶大魔兽。” 魔界的魔兽被分为十二阶,十阶以上就能化人形, 是最厉害的魔兽。 青棠问:“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阻止他们?” “我们阻止不了, 得去报信, 让那些宗门阻止。燕州城靠近云州,我们去给云阳宗报信。” “好!” 两个时辰后, 太阳升起,长珏消失了。 青棠把尺玉剑放回芥子袋,跟着雍行简落到云州,立刻前去云阳宗报信。 奇怪的是, 云阳宗的人认不出雍行简是雍氏的小公子。 青棠和雍行简在山门口遇到云阳宗的一个长老,雍行简报了自己的身份,说明来意。 长老反复打量雍行简,“你是雍荣的儿子?” 雍行简点头,“对呀。” “雍荣之前带过他儿子去蔓渠城,我怎么没见过你?” 青棠狐疑看着雍行简。 雍行简急忙解释:“我爹有四个儿子,他没带我出来过,您当然没见过。” 长老笑了笑,“这倒是,我马上派人去搜查。” 云阳宗弟子迅速前往了燕州城,开始搜索魔修踪迹。 青棠和雍行简折腾了一夜,先是发现剑上有鬼,随后又撞破魔修抢走毕方神鸟,此刻,两人都很疲惫。 两人借宿在云阳宗一日,次日青棠就把雍行简拉走了。 雍行简说:“要不我们在云州城停留,等禁飞时间过了再走?” 青棠摇头:“你说你爹让你睡神节前回去,你不着急,难道是骗我的?” 云州与婺州相距数千里,二十天足矣,但是就怕有意外发生。 雍行简吊儿郎当的散漫模样,让青棠很不踏实,他想尽早把一万灵石拿到手,再谋有缘人的事。 雍行简一听“骗”字,眼神委屈,“我没有,我真的是雍家小儿子,走走走,咱们启程!” 他要证明给青棠看,挽回自己丢失的颜面。 因为有魔修出现,云阳宗布下了空中管制,燕州、云州、沧州等多地禁飞三日。 青棠和雍行简只得走陆路,疾行二十里后,来到了琴鼓城。 烈日炎炎,街道上的水迹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街边的老叟穿着轻薄夏衣,袒露胸脯,摇着蒲扇,“这天气,估计闷着一场大雨。” 雍行简拿出了一壶清酿给青棠,“这是我在密都城买的,喝一点吧,散散暑气。” 青棠迟疑了一瞬,接了雍行简的清酿,尝了一小口。 雍行简对青棠笑着,“味道如何?” “好喝。” 青棠又喝了一口。 雍行简问:“这里太热,要不先找个客栈住一晚再走?” 青棠也有些累了,于是向雍行简点头,“走吧。” 雍行简找到街边一家客栈,装潢老旧,只有上下两层楼,木板踩着嘎吱直响,食客二三,生意冷清。 青棠和雍行简都认为这家客栈应该不贵。 掌柜百无聊赖地拨弄算盘,听到有人进来,眼都没抬:“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雍行简说:“住店,一间房,一晚。” 掌柜往身后拿了一张房牌,“五百五十灵石一晚,前面直走,西边第三间。” 雍行简第一次感受到物价上涨的威力,立即拍桌,“就你这里也要五百五?我在燕州城住也没你贵!” 掌柜趾高气扬,“琴鼓城的地价昂贵,我们可没有乱喊价,你随便去找一家客栈,肯定比我们还贵。要么你去燕州城住!” 青棠说:“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雍行简愤愤走出去,对青棠说:“就这个破店,我以前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行了,走吧。” 结果,二人在琴鼓城转了一圈,果然没有比那家客栈再便宜的客栈了。 青棠拉着雍行简又回去了。 掌柜看到两人回来,笑了笑,再次递上房牌。 等青棠和雍行简走向西边客房,掌柜和店小二小声蛐蛐,“看那穷酸样,不就是两个法修么,高傲个什么劲儿?” 雍行简听到了掌柜说的话,冷笑一声。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这么羞辱过。 青棠看着雍行简,“你想干什么?” 雍行简咬着牙,“等我回兰溪,非得让人把这家店盘下来烧了不可!” 青棠:“……” 进屋前,青棠向店小二要了一桶水。 虽然平日用净身术就可以清洗,但是琴鼓城太热了,还是要水洗才舒服。 青棠脱了衣服泡进浴桶,把头埋进水里,又再冒出头。 客栈的澡豆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青棠索性没用,用湿帕擦拭着手臂,上面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房间里没有屏风,青棠把帷幔拉起来了,半分光景都不露。 雍行简本打算进房就睡下的,但是听着里面的动静,总会幻想青棠在做什么。 那紧紧包裹在银白衣袍下的身体,入水时是何等光景。 虽然青棠的动作很轻,却吵得雍行简心跳得厉害,越睡越清醒。 雍行简坐起来,从自己的口袋里搜出半壶没喝完的酒,对着帷幔有一口没一口地自酌。 雍行简看不见的是,长珏正站在帷幔外盯着他,眼神锐利,一动不动。 长珏答应过会守护青棠,他就会一直守着。 喝了点酒后,雍行简终于有了睡意,重新倒下去睡了。 青棠洗完一身轻松,穿上衣袍,拉开帷幔,只见雍行简已经趴在桌边睡着了。 这家客栈内没有小榻,青棠扶着雍行简到了床上睡,自己在桌上将就一会。 他不能让雍行简一直睡外面,那样不公平。 长珏跟着青棠走向床榻,又走回来,站在他身边,注视着他闭上眼。 本想着青棠这么做无可厚非,但长珏的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冲动,不想让青棠挨着雍行简。 至于为何,他不知道。 夜里,那场大雨终于降临了。 瓢泼般的雨水冲击着瓦片、屋檐,砸向地面。 长珏静静陪在青棠身边,低头打量自己腰间戴的银佩。 忽然间,长珏听到了一阵奇怪的闷闷声响,好像有什么在逐渐逼近这里。 青棠和雍行简还在熟睡之中。 长珏飞出去看向声音源头,浑浊的洪水正朝这里袭来,洪水的浪高数丈吞没了途经的所有一切。 “青棠?” 青棠在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睁开眼发现是长珏拿着椅子蹭他。 “长珏,怎么了?” “快走,这里要被洪水淹没了!” 青棠迷糊地重复了一遍,“洪水淹没?” 长珏点头,“对!” 青棠反应了一下,“啊?!” 长珏施法将雍行简的被子掀开,“醒醒?” 青棠摇晃雍行简,也许是酒醉的缘故,雍行简睁开眼晃了晃神,“怎么了?” “洪水!” 青棠拉着雍行简出去,洪水已经快要逼近,两人迅速在街巷的屋脊上飞跃。 一把梅花纹油纸伞无声遮住了青棠,长珏在他身旁亦步亦趋地跟着。 瓦片湿滑,青棠踩空掉了下去,“啊!” 长珏及时抓住他的衣袍,拉了回来。 青棠睁大双眼靠近了长珏的怀抱,刚想要用手触碰长珏,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长珏说:“你触及不到我,我们快走吧。” “好。” 青棠看着长珏的眉眼,与其说他是鬼,更不如说他像一个守护神。 第211章 他的身上没有丝毫邪恶,反而充满神性。 青棠和长珏一起在大雨中的屋脊上飞奔。 长珏把伞全都给青棠遮住了,他的乌发、那一身用水蓝绸带束着的鹤纹月华锦袍,在雨中没有打湿半分。 在雍行简看来,青棠头顶架了一把鬼打伞,正在对着空气边笑边跑。 雍行简在心里暗道,这样下去不行。现在他手头紧,还是只能等回兰溪给青棠驱邪。 洪水中求救声不断,一个木盆被冲往下游,里面还有哭喊着的婴儿。 雍行简挥动翼羽笔,在空中写了一个“定”字,洪水瞬间停滞。 雍行简将孩子救起来,放到了安全之处。 青棠问:“你这法器还挺厉害的,最长能定多久?” 雍行简说:“三个数。” 在附近搜索魔修踪迹的云阳宗弟子迅速赶到救治灾民,雍行简把孩子移交给了他们。 青棠为了不让人起疑,握住了长珏打的伞,两人的手交汇在一起又穿了过去。 “请问道友,那些抢走毕方的魔修抓住了吗?” 云阳宗弟子说:“抓住了几个魔修,但是还有一个魔修带着毕方逃走了,我们还在追。” 雍行简看这一方城池全被洪水淹没,觉是睡不了的,“我们继续赶路?” 青棠点头,“走吧。” 两人离开琴鼓城,长珏一直为青棠打着伞,雍行简在前面带路。 再往北行二十里,大雨停了,来到一处荒凉的废城。 雍行简突然停了下来,青棠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 雍行简环顾四周,“我分不清方向了。” 废城四周荒无人烟,看起来都长得一样。 天空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金线,那是禁飞区的标识,只要有人飞上天空就会触动金线。 青棠也没有地图,分不清方向,“如果再耽搁几日,就赶不上睡神节了。怎么办?” 那一万灵石,还悬着呢。 雍行简说:“等我想想,回去晚了左右不过挨一顿揍而已。” “谁揍你?” “全家。” “……” 长珏收起伞,伞变成了银色光辉消失在风中,他望向天际。 青棠问:“长珏,你在看什么?” “看星辰,可以辨方向。” 此刻荒凉的废城天空中繁星点点,青棠惊奇地问:“你会辨认星辰?” “对,北斗七星之首天枢星在那边。” 长珏向青棠指向北边天际的一颗星星,“婺州在北,沿着天枢星走就行。” 雍行简听到青棠在自言自语,已经走了过来,他寻找着长珏可能站的位置,问道:“他说什么?” 青棠指着天枢星,“他说沿着那颗天枢星走就行。” “好,多谢兄台指点。” 雍行简暂且信这个长珏一回,他想早点离开禁飞区,御物回兰溪。 要办的事情太多了,为自己正名、还钱、追爱、过睡神节、烧房子,驱邪……淦! 到时候再告别这位鬼兄。 第161章 青棠和长珏亦步亦趋, 在荒草地和断壁残垣中疾行、跳跃。 走出废城,翻过山岗又行了十多里,面前的道路豁然开朗, 一片宽阔的灵稻田呈现在眼前。 雍行简说:“找到路了,这里是神农谷的农修种的灵稻!” 青棠朝长珏竖起大拇指,盈盈笑道:“厉害。” 长珏的茶色双眸闪着光,笑起来时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腰间的银坠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只是一个小忙。” 雍行简看着青棠对空气说话,歪着脑袋, 话音拖长:“走吧, 咱们去前面找个能休憩的地方,好好休整一下再走。” “好。” 稻田的路狭窄而长, 只能容一人通行。 青棠本想让雍行简先走, 但是雍行简绕到了他身后,“你走前面。” “……好吧。” 青棠走在前面,长珏跟着他从翠绿的稻田中穿过,萤火虫的光萦绕在周围。 长珏心里一直怀着两个问题,那天青棠为何那么急切询问自己是谁, 为何只有他能看得到自己。 他看得出来, 雍行简对自己怀着敌意, 其实他对雍行简也一样。 稻田里的风吹起了青棠的长发,他侧眸看长珏, “除了看星辰辨别方向,你还知道什么?” 长珏想了想,望向天空:“你随便指一个星宿,我能告诉你, 它的故事。” 青棠随便往东方星空指了指。 长珏说:“那是东方青龙七宿中的第三宿,氐宿天府星君,他叫高丙。原本是一名武修,随后在仙魔大战中陷入万仙阵,阵亡后得天道垂怜,飞升成了星君。” “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青棠又指向西边的星辰,“那颗最亮的。” 雍行简不知青棠又和长珏在说什么,闷闷地看着青棠来回指天,“小心脚下的路,青棠。” 青棠点头,“我知道。” 长珏说:“那是西方七宿中的第五宿,毕乌天耳星君,名叫金绳阳,他是个散修,与道侣桑莫在山中修行,最后一起飞升的。旁边那颗略小的星辰就是桑莫。” 青棠忍不住问:“你为何知道这么多星辰?” “突然想到的,我想自己记住这些东西,可能是因为它们对我有特殊的含义。” 青棠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会辨认星辰,腰上还有一个六棱星芒银坠,你会不会是天机阁的弟子?” 长珏的脑海中完全没有天机阁的印象,“天机阁是什么样的宗门?” 青棠解释道:“专门研究星宿的地方,他们最擅长占卜掐算。” 长珏微微蹙眉,思索了一段时间,告诉青棠,“不是,我只知这些星宿,未曾有占卜之能。” 雍行简担心青棠和鬼兄走得太近,紧紧跟在青棠后面,听到了青棠在说天机阁,冒出了一句话。 “他不可能是天机阁弟子。” 青棠看向雍行简,“为什么?” 雍行简轻笑,“天机阁的弟子绝不会用剑,他们很惜命,出门都得算日子,怎么会横死呢?” 青棠一想雍行简说得对,但是这可能戳到长珏的痛处。 青棠看向旁边的长珏,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转头一寻,发现长珏靠在了雍行简肩头。 “长珏?!” 雍行简见青棠朝自己喊鬼兄的名字,陡然一惊。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有阴风吹过脖颈,后颈凉飕飕的。 雍行简急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兄台,一时嘴快,别在意!” 长珏又重新回到青棠的右侧,衣袍飘逸穿过一簇簇稻草。 雍行简摸着后颈,神色惮惮地问:“他走了吗?” 青棠点头,“走了,他在我身边。” 雍行简感觉这厮确实不简单。 常人身死,魂魄在四十九天内就会下地府再轮回,只有出意外横死,身上有怨气,或者有遗愿没有完成的鬼魂才会留在人间。 这些游荡的鬼修大多都会被符修收走,在修真界撞鬼是很罕见的事情,鬼的来历都不寻常。 雍行简是在随州城遇到那个卖剑人的,也不知这剑原先在何处寻到的。总之,不会是九嶷剑冢。 长珏靠近青棠,故意讨好,不会是想借身还魂吧? 雍行简对青棠说:“你把我给你的凤纹玉佩戴上。” 青棠觉得奇怪,怎么忽然说起这个,“那是你的东西,我不戴。” 雍行简轻啧,青棠还不知道潜在的危险。 现在还没天亮,有长珏在,他也不好明说,只能等天亮再说。 长珏看了雍行简一眼,继续安静跟在青棠身旁,“你的生辰是在何时?” 青棠说:“九月二十,怎么了?” 长珏指着西方的毕乌星宿,“他就是你的守护神。” 青棠再次望向星空,点点繁星映在琥珀眸中,比起星宿,长珏才像守护神。 忽然,青棠很想让长珏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走过了宽阔稻田,便是一条大道,路边有座石亭。 青棠和雍行简坐在石亭休憩。 雍行简拿出芥子袋里的零嘴,递给青棠一颗糖豆,“尝尝。” 青棠接了雍行简的糖豆,放到口中,酸涩之后有股甜味。 雍行简笑着问:“好吃吗?” 青棠咬碎了糖豆,“好吃。” 长珏站在青棠身旁,暗自捏了捏指节。 雍行简也往自己嘴里放了一颗糖豆,水墨衣袖靠在石亭阑干上,散漫不拘的模样。 此刻,太阳东升,长珏的身影逐渐淡了,慢慢消失,钻进尺玉剑中。 雍行简望向初升的太阳,对青棠说:“把我给你的凤纹玉佩戴上,那个是辟邪的。” 青棠知道雍行简还介意长珏,就把凤纹玉佩还给了他。 “要戴,你戴吧。我没事,他身上没有邪气。” 第212章 雍行简把凤纹玉佩推给青棠,“我不用,这本就是给你的,我是担心你。” 青棠说:“长珏没有害我们的意思,还在关键时刻救过我们。难道你忘了燕州城客栈的事?琴鼓城发大洪水,我们都在睡觉,也是他提醒的。” 雍行简收起了散漫之态,走到青棠旁边坐下,神色严肃,“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借躯还魂之法?万一他图的是你的肉身,或者……阳气呢?我只是作为你的追求者,担心你的安危。” 雍行简喜欢青棠,但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一直得不到青棠的信任,这会也借机表露一下自己的真心。 青棠认真想着雍行简的前半句话。 但凡长珏长得凶恶、恐怖一点,身上带血什么的,青棠就信了。 可是长珏长得很好看,身上穿的衣服也漂亮,说话声音不急不缓,很好听。 长珏还知道那么多有意思的东西,有他在身边,自己很安稳,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青棠把凤纹玉佩收到了怀中,“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会注意的。” 雍行简揉了揉眉心,青棠不戴,他也没办法,“等我们出了沧州才能御物,沧州地界很广,北部是一片荒漠,大概还有一千里才能出境。” 青棠咬了咬拇指,“我们如果一直疾行,要花不少时间。” 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兽鸣。 一只身形硕大的驺吾,拖着一车箱子在大道上狂奔而来。 一位身穿铠甲,腰系墨色豹头腰牌的短发男子骑在驺吾背上,威风凛凛。 他朝青棠和雍行简看了一眼,眼神如鹰隼般尖锐。 雍行简眼前一亮,急着朝那个男子招手,但是那个男子没停。 青棠问:“他们是谁?” 雍行简说:“豹头是奉天镖局的标志,奉天镖局是九洲最靠谱的镖局之一,驺吾可日行千里,我们搭他们的车可以快速出沧州。” 青棠急忙和雍行简一起招手。 男子拍拍驺吾的头,用兽语低声说了一个词,驺吾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的身后又来了一只驺吾,满载箱子,还有几个魁梧男子坐在车边。 男子声音浑厚,底气十足,“你们是哪宗哪派?” 雍行简说:“我是松涯书院的儒修雍行简,这位是我的散修道友青棠。” 青棠拱手:“我们想搭乘您的车出沧州,价格好商量。” 男子上下打量青棠,对他颇有好感,“我叫韦齐休,走镖粗人。钱财就不必了,若不嫌弃,可坐后面。” 韦齐休指了指身后堆着箱子的车。 雍行简听到这话惊讶了一瞬,奉天镖局就是韦氏开的,什么贵重的东西要韦家人自己亲自押? 他挡在青棠面前,笑着说:“多谢!” 青棠贴着雍行简的后背,也不知他突然这么一挡做什么。 韦齐休看着青棠和雍行简上了车,向驺吾低语,驺吾朝天一吼,在路上狂奔起来。 青棠坐在一侧,看着沿路的树木光景快速后移,飞舞的蝴蝶差点撞到他的脸上。 青棠撇了一下头,感觉袖子在振动,“咦?” 他拿出芥子袋打开看,发现尺玉剑在颤动。 是长珏想告诉他什么事吗? 雍行简挑眉,终于开窍想把剑扔了? “我帮你扔?” 青棠说:“它在震动,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雍行简看了看车上堆积如山的箱子,“大概是箱子里有什么辟邪的东西,他害怕了。” 青棠感觉不像,长珏如果遇到厉害的东西,应该躲起来一声不吭才对。 两车拉的箱子都是等同大小,猜不出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但是能让镖局护送的东西,一定很贵重。 没过一会,尺玉剑不再震动了。 为了以防万一,青棠把尺玉剑挂在腰间。 雍行简望着风景,想着何时悄悄把尺玉剑给扔掉。 驺吾跑得很快,六个时辰后,众人就来到了沧州北部的荒漠。 韦齐休停下来让大家休整,然后给驺吾的四爪戴上了铜制脚套。 青棠坐了一天的车,颠簸得有点晕,他跳下车,经过韦齐休的身旁:“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韦齐休看了看青棠,“你猜猜。” “防止陷进沙子里的?” “不是。”韦齐休站起来,拍拍驺吾的头,“这里的荒漠里最常见毒蝎,进了荒漠,切莫下车。” 雍行简迅速凑到青棠身旁,“确实如此,毒蝎凶悍,我们就待在车上。” 韦齐休从雍行简身旁擦肩而过,神色带着不削,走向另一车的镖人嘱咐一番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雍行简没搭理韦齐休,拿出芥子袋里的糖豆,“青棠,吃糖吗?” 青棠说:“不用了,坐了一天的车,有点晕,我站一会。” “我陪你,这样的落日之景难得一见。” 干燥的风吹着青棠和雍行简的衣摆,在两人面前是层层迭起的沙丘,夕阳落到沙丘上,大地一片金色。 第162章 驺吾吃着肉, 镖车的倒影落到沙地上。 韦齐休靠着镖车,目光落在青棠的身上,几个镖人说着浑话。 “少主, 东家说了不准载人,回去要挨骂的,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看样子人家有主。” “撬了不就好了?就那文弱书生,经不起少主一拳。” 青棠和雍行简站得不近不远,都听见了。 雍行简戏谑冷笑,“原来韦齐休还是韦氏少主。” 青棠问:“是奉天镖局的少主?” 雍行简点了点头,气势汹汹朝韦齐休走过去。 青棠拉住雍行简, “哎?人家好心载我们, 你要干什么?” 雍行简轻哼,“他们不是想瞧瞧我文弱书生能干什么吗?你别管, 我自有分寸!” 青棠拉不住雍行简, 看着他径直走向韦齐休,两人在沙地上打起来了。 就在这时,青棠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了一下,他转身看到长珏隐藏在镖车的阴影中。 “青棠?” “等等。” 青棠见雍行简居然一个过肩摔把韦齐休摔倒了地上,几个镖人震惊得呆愣半刻。 雍行简平时吊儿郎当, 散漫不羁, 但他出身剑道世家, 和韦齐休打起来不会输的。 如果雍行简没有点能耐,反倒有些可疑。 青棠放下心, 走入阴影,来到长珏面前。 “为何尺玉剑会震动,怎么了?” 长珏说:“有危险。” 青棠朝四周张望,没有魔修、仇敌火拼, 也没有天灾,一切都很平静,“什么危险?” 长珏指向青棠刚才坐的镖车,“我感觉到他们拉的东西有很重的煞气,不知是骸骨还是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东西。” 青棠看向正在打架的雍行简和韦齐休。 “可是雍行简说奉天镖局是九洲最靠谱的镖局之一,韦齐休还是镖局少主,他亲自押镖,怎么会运危险的东西?” 长珏望了一眼雍行简和韦齐休,“或许他说得对,奉天镖局也没问题,但是这车里的东西确实有问题。青棠,你不信我?” “我当然信。” 长珏没有必要骗人。 前几次都是长珏及时救了他们。 可是,青棠在想这一路怎么出了那么多意外。 如果不坐韦齐休的镖车穿过荒漠,那他和雍行简就要进荒漠涉险。 韦齐休说过这片荒漠中有毒蝎,自己身上没有解毒药,中了毒也很危险。 青棠对长珏说:“我把这件事告诉雍行简,我们商量一下。” 雍行简和韦齐休的脸上都带了伤,两人不分胜负,越打越来劲,眼见着要斗狠了,一个年长的镖人将雍行简拉开。 青棠快步跑了过去,向韦齐休赔礼,拉着雍行简走到镖车另一侧。 沙风大了,将青棠身上的衣袍吹乱,勾勒出修长的腿线和单薄的腰肢。 韦齐休舔了舔嘴角的血,目光在青棠身上如野火燎了一遍。 雍行简回头瞪了韦齐休一眼:“你拉我到这里干什么,那家伙还想跟我打呢。” 青棠压低声音:“长珏说他们运的东西有很重的煞气,危险!” 雍行简抬头看向天空,已经逐渐暗下来了,鬼兄又出来了。 他看向青棠身旁的空气,“长珏在哪?” 青棠指了指自己左侧,长珏正和他站在一起。 雍行简叉腰,面对长珏的方向,“奉天镖局从不会运危险的东西,否则仙门肯定不会再给他们生意做。如果有危险,我也会保护青棠的。” 长珏的表情不太轻松,车里的东西并非俗物,如果不危险,他就不会紧急提醒青棠。 “青棠,还是要坐他们的车吗?” 青棠想了想,“过了沧州我们才能御物,荒漠里也危险重重,我想随机应变,还是跟着韦齐休的镖车一起穿过荒漠吧。” 第213章 长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觉得让雍行简保护青棠,还不如他来保护。 此刻,暗夜完全笼罩了世界,长珏的身影散发着光晕,面庞白皙,目光温柔。 “我会在你身边的。” 青棠凝视着长珏的面容,微微点头,“好。” 韦齐休翻上驺吾的背,朝青棠吹了一下口哨,“要上来得快点了。” 青棠和雍行简先后上了车,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雍行简看着那道穿着铠甲的背影,很不爽。 韦齐休暗自嘴角上翘,向驺吾低语一句,驺吾迅速跑了起来。 驺吾的脚掌穿了铜套,奔跑时带起来的沙子纷纷洒向雍行简。 沙子顺着雍行简的衣领落进了里面,雍行简气得跳起来,“韦齐休!” 韦齐休往回瞥他一眼,慢悠悠道:“雍公子沙地危险,你最好坐下,不然颠下去,我可不会停下来再等你。” 突然的一颠,车上的箱子和人都往上飞又重重落下。 雍行简飞出了车外,青棠及时把雍行简拽了回来,“过了沧州再说,我们得赶紧回兰溪,这是你说的。” “回兰溪!我要回兰溪!” 雍行简按捺住怒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沙子不时扫进来。 长珏坐在青棠旁边,双眼一直盯着箱子。 青棠用眼神示意长珏:那个东西在哪? 长珏指着顺数的第三个黑箱子:在那里。 青棠拍拍雍行简的肩膀,指着第三个箱子:有古怪。 雍行简淡淡点头,朝韦齐休递了一个眼神刀。 如果鬼兄说的是真的,那更好。 奉天镖局运了不该运的东西,到时候仙门不找他们,韦齐休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驺吾的眼睛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绿光,犹如两个绿灯笼。 沙丘上渐渐出现了野兽的黑影,又快速隐遁了。 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沙丘上漫出来。 韦齐休扔了一支火把过去,地上全是蝎子,密密麻麻如黑色潮水,被火把惊扰,留出了一块空隙。 韦齐休朝青棠扔了一块东西,“接住!” 青棠接过来发现是面巾,上面有药草的味道,感觉像是抵御蝎子的,“怎么只有一块?” 雍行简冷笑,“我根本没指望他给我。” 韦齐休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青棠:“……蝎子这么多,雍行简,你能行吗?” 雍行简拿出了翼羽笔,“没事的。” 韦齐休朝后面的镖人吹了三声口哨,镖人回应了他一声。 驺吾踏进了蝎子的领域,一脚踩碎数十只蝎子,车轮碾过蝎尾飞溅出绿色汁液。 青棠戴上面巾,拿出了扇子和长珏一起应对着爬上镖车的蝎子。 蝎子实在太多,很快驺吾的背上也爬了几只蝎子在扎驺吾的皮肉。 韦齐休一边驾车,一边驱赶蝎子。 雍行简踏上镖车最顶端的箱子,临空画下“定”字。 顿时,所有的蝎子都不动了。 韦齐休回头朝雍行简看一眼,眼神轻蔑,飞速驾车往北而行,“多谢。” 雍行简冷哼,“瞧不起我儒修?就让你好好看看。” 三个数以后,蝎子继续涌上来,雍行简又开始画“定”字。 靠着雍行简不断施法定身,众人顺利冲过了蝎子栖息的地方。 雍行简朝青棠眨了眨眼,“瞧,我说了会保护你的。” 青棠被突如其来的电了一下,“……” 长珏站在青棠身边,“他的眼睛怎么了,被蝎子扎了吗?” 青棠:“……” 韦齐休驾着驺吾跨过一块大石头,镖车剧烈颠簸。 雍行简被颠上了天又落下去,幸好及时抓住绳索,挺腰回到了车上,“韦齐休!” 青棠对韦齐休说:“请韦公子不要难为雍行简了。” 韦齐休抓着缰绳,“路上有石头又不是我放的。” 雍行简咬着牙,“等我出了沧州,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韦齐休撇头,“我有什么把柄?” 雍行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现在还在韦齐林的车上,也不知他知道箱子里的东西危险,还是不知道,但不能告诉他这件事。 雍行简没有和韦齐休计较,再次坐了下来。 韦齐休继续驾着驺吾在沙地中奔行,地势平缓了些,青棠和雍行简都休息了一下。 青棠再睁开眼时,驺吾已经穿过荒漠,跨越沧州边境来到了复州城外。 韦齐休让驺吾停下,对青棠说:“复州城的酒楼还开着,一起喝一杯吗?” 青棠摇头,“不了。” 雍行简说:“我们还要赶路,就此别过,多谢了。” 后面的镖人们闹起来了,“怎么回事,我们少主都没收你们钱,亲自带你们从沧州出来,请你们喝酒还不领情?” “就是!” 青棠面色窘红,拿出芥子袋,“韦公子,你说给多少灵石?” 韦齐休抱臂而笑,“说了不要,你要去哪,我忙完去找你。” 青棠望着韦齐休,“找我?” 韦齐休朝青棠伸出一只手,“是啊,我与公子有缘,就当交一个朋友。” 雍行简打掉韦齐休的手,“他不需要你找。” 青棠:“……” 雍行简将青棠一把拉走,后面跟着长珏。 镖人们凑近韦齐休,“少主,你怎么不拦住他?” “他们今夜不会走的,复州城有宵禁,不准夜飞。” 韦齐休在路上听雍行简说要回兰溪,他应该是兰溪雍氏的人,青棠就不知是来自哪里了。 他猜测,青棠是有什么事要和雍行简去兰溪。 只是雍行简的那句话很奇怪,把柄? “先把货卸下来,十万火急的东西赶紧送到雇主手里。” “是。” 镖人们把箱子卸下来,将驺吾寄存在奉天镖局的驿站。 韦齐休带着那只黑色箱子,走进了复州城。 雍行简见韦齐休的人没跟上来,对青棠说:“复州城有宵禁,不准夜飞。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早点走。” 青棠低头看着雍行简拉着的手,“我自己能走的。” 雍行简放开了青棠的手,“刚才一时着急。” 长珏说:“韦齐休把东西带进城了。” 青棠看着长珏,“你是说那个危险的东西?” “对。” 雍行简琢磨着青棠目光所及的那片空气,“长珏又说什么?” 青棠说:“韦齐休把那个东西带进城了,让我们小心。” 雍行简揉了揉眉心,鬼兄没走,又来一个瘟神。 “走,我们赶紧找个偏僻的客栈,离他远一点。” 青棠和雍行简一路走一路找,终于在复州城西边找到一家偏僻的客栈。 这里都是家宅,除了客栈和对面的酒楼,没有其他营生。 酒楼的名字叫夜不收,客栈的名字叫日不落,两家正对着。 青棠低声对长珏说:“我猜这两家是不是同一个老板开的,酒楼喝醉了,直接送对面来。” 长珏说:“很可能。” 雍行简已经先一步走进客栈,询问掌柜价格了。 青棠走进去,雍行简面露笑意,“三百灵石。” “这么便宜?” “是啊。” 青棠拿出灵石交给掌柜,掌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瞟,真像老夫老妻。 长珏轻轻扯了一下青棠的衣袖。 青棠挪了一步,抬眸:怎么了? 长珏指着地上,“狗屎。” 青棠低头,正看到一坨形状叠得很好的便便,自己差点踩到它。 雍行简拿了房牌,刚好踩上去。 青棠喊了一声,“别!” 雍行简感觉到了脚下的湿软,瞪大双眼,“掌柜,你这必须给我减钱!” 掌柜趴在柜桌上往下看,“这哪里来的狗屎?!” 雍行简最终拿了掌柜退返的一百灵石,和青棠上楼了。 要是照以前,雍行简绝对不会抠到这种程度,还要多谢他爹把宝票给作废了。 第163章 青棠走进房间, 里面没有屏风,也没有帷幔,就只有床、桌子和两个凳子, 倒是挺干净的。 雍行简在门口就把靴子换了。 进了屋,他拿出最后一套干净的衣袍,靴子,站在桌边换衣服。 青棠问:“今夜我睡床上,如何?” 雍行简解开中衣,露出鼓囊囊的胸肌和块状腹肌,打趣地问:“不考虑一下, 和我一起睡?” 长珏站在青棠面前, 高大身影挡住了青棠的视线,“你要和他一起睡?” 青棠在那瞬间感觉到长珏眼神里有一丝怒意,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我不会。” 雍行简还有一万灵石没有还给自己,而且他的身份不太让人信服。 第214章 合欢宗弟子找人双修,是需要两情相悦的。 青棠不会这么草率和雍行简双修。 雍行简沮丧了一小会,换上干净衣袍,将芥子袋里的软垫铺在地上, 打个地铺睡了。 青棠躺到床上, 盖上了被子。 长珏站在床边守护着他, “睡吧。” 青棠肆无忌惮地直勾勾看长珏,他长得真俊朗, 睫毛很长,鼻梁直挺,脸颊如玉,靠近时能看到他脸颊上的绒毛, 薄唇带着自然上翘的弧度。 要是永远能在睡前、醒来看到长珏,也是一件美事。 “你再给我讲讲那些星辰的故事?” 长珏露出笑意,俯身坐到青棠的床边,“那我给你讲南方张宿天秤星君的故事。” 青棠静静听着长珏说话,如古琴般深沉的嗓音灌入耳中,沁人心脾。 “张宿天秤星君,名叫薛宝,原本是一个剑修,为了报杀父之仇,苦练剑法,潜入仇人家中成为近臣,却意外爱上了仇人之子君信。” “薛宝没有放下复仇的计划,利用君信对他的喜欢,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自己人。接着,在薛宝和君信大婚当日,他手刃了仇人。这时,君信才得知薛宝和父亲有仇怨。” 青棠问:“后来呢?” 长珏目光闪动,凝视着青棠,“后来君信找到薛宝,为报杀父之仇刺了薛宝一剑,薛宝没有抵抗,中剑身亡。君信抱着薛宝的尸体,把剑刺进自己的腹中,死在了一起。” 青棠眼神闪过一丝郁色,“薛宝为什么成星君了?” 长珏说:“因为薛宝杀的是那时危害一方的大邪修须曼,须曼为了飞升以修士之血炼化丹药,杀人无数。薛宝死后,就得道飞升了。” 雍行简翻了个身。 青棠担心自己说话的声音吵到雍行简,小声问:“如果君信放下仇恨,结局是否会不同?” 长珏垂眸思索,对青棠说:“每个人都由星辰之尘构成,人生来就带着各自的使命,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会走向那个结局,此为宿命。如果要冲破那些枷锁,必须付出代价。一个人是否能选择真爱,是否能飞升,此为气运。” 青棠此刻相信长珏不是天机阁的弟子了,如果是天机阁的弟子会直接说那都是命。 长珏一定是某个宗门的天之骄子。 青棠正准备睡着,长珏摇了摇他,“醒醒。” “嗯?” “有动静。” 青棠立刻坐起来,“什么动静?” 长珏说:“那个东西被带进客栈了。” - 韦齐休提着黑色箱子,去了夜不收酒楼。 他走上三楼雅间,里面空无一人,桌上留着一张纸条,“日不落客栈五楼天字一号房。” 韦齐休透过窗户看向对面的客栈,将纸条点了,“搞什么名堂?” 难道这箱子里的东西,真的有古怪? 韦齐休下楼来到日不落客栈,店小二已经清扫了地上的狗屎。 掌柜热忱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找人。” 韦齐休提着黑色箱子,直接朝五楼走了上去。 掌柜暗自嘀咕,“今天遇上的怪人可真多,大半夜的,前面两个男人平白无故踩到一坨狗屎,搞得我亏了一百灵石,后面一个像给人送尸体的。” - 青棠下床,“那我们立刻走?” 长珏正在感应动向,“他上五楼了,就在我们楼上。” 青棠走过去把雍行简摇醒,“快起来。” 雍行简迷糊睁眼,“地震了?” “不是,韦齐休带着那个东西跑到我们客栈五楼了。” “嗯?” 雍行简坐起来,脑袋慢慢恢复清醒,“你说韦齐休带着危险的东西到我们楼上了?” 青棠点头,“对,长珏说的,我们快走吧!” 雍行简抓住青棠,“别急,我听听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上面是天字一号房,一层楼只有两间房,走廊上极容易被发现。 青棠问:“你怎么听?” 雍行简拿出芥子袋里的一对连着银丝的瓷杯,碰了一下,瓷杯脆响,“用这个,隔墙耳,我在随州城淘到的。” 雍行简将一只瓷杯粘在房顶中心位置,让银丝垂落,另一只瓷杯落到青棠手里。 瓷杯中发出了细微的说话声,“……留下。” “有声音吗?” “有!” 雍行简落下来听了听,嫌声音太小了,扭动几下瓷杯底部,逐渐听清了。 “东西带来了?” “已带到。” “等等,先看看是不是我要的那件东西,你再走。” …… “这个就是魔君要的魔蛟珠?” “正是。此物是东方宿燃的精血凝聚而成,东方宿燃死后,魔蛟珠被封存在剑尊颜溶陵墓之中,就在燕州城外二十里。” “要不是辛樊那个二愣子,为了一只毕方在燕州城大开杀戒,也不至于惊动云阳宗的人,封禁这片地方,搞得这么麻烦。魔君吸收了这颗魔蛟珠,一定会修为大增,成为魔界霸主。” 楼下,青棠和雍行简震惊地听完对话。 青棠问:“奉天镖局的人知道他们送了魔蛟珠吗?” 雍行简摇头,“看样子韦齐休不知道。”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房顶就被戳穿了一个洞。 瓷杯碎了。 青棠和雍行简急忙躲闪。 一位身穿墨色金竹纹衣袍的男子俯身看着楼下的二人,他的脖颈一道红记,像是被什么勒过,又像是伤疤。 雍行简忽然一惊,“他是胡渠魔君晁谅的手下,欧阳敏!” 传说欧阳敏曾被割喉,但是晁谅把他救回来了。就此欧阳敏对晁谅死心塌地,是晁谅的近臣。 欧阳敏朝雍行简轻笑,“择日不如撞日,高前,抓住他!” 紧接着,楼上传来斧头的敲打声,洞越来越大。 一位身形魁梧,手戴臂钏的光头男子,从上面跳了下来,朝雍行简挥动大斧。 雍行简拉着青棠就往外跑,“快走!” 青棠问:“欧阳敏认识你?” 雍行简一边挥笔一边说:“你不知我爹雍荣曾经杀过胡渠魔君晁谅之兄?自从魔尊东方宿燃死后,魔界由胡渠魔君晁谅、扶娄魔君宣猷、尸罗魔君辛樊,三大魔君把持,晁谅正在找机会对付我爹。欧阳敏自然认识我,他认识我家所有人。” 若是以前雍行简像在用雍氏富足家室行骗,那么现在多少有点真了。 因为没人愿意惹上仇家。 青棠想再次确认一下:“你真的是他儿子?” 雍行简无奈又委屈,“如假包换,早就跟你说了,我是他家小儿子!” - 欧阳敏准备把韦齐休杀了,来一个销声匿迹,谁也不会知道魔蛟珠重回魔界的消息。 韦齐休和欧阳敏正在交手时,突然间透明无色的魔蛟珠从欧阳敏怀中蹦出来,飞快从滑到楼梯,跳了下去。 欧阳敏和韦齐休纷纷追了出去。 魔蛟珠跳下了楼,混入了楼下柜台桌上的灵果盘之中。 果盘里盛放着天女果,晶莹剔透,拇指般大小,魔蛟珠混入其中难辨真假。 欧阳敏寻着魔蛟珠出来,发现没了踪迹,抓狂地在墙壁上砍了一刀,“魔蛟珠呢?!” 魔蛟珠不像其他的东西,它融合东方宿燃的精血有一丝神识,会掩盖魔气,也会伪装躲藏,很聪明。 一旦掉了,找起来很麻烦。 青棠和雍行简抵御着高前的大斧,奔向楼下。 欧阳敏正站在楼下迎接两人,他挥出一掌,强劲的掌风将青棠和雍行简打飞出去。 长珏将青棠护住,但是冲击太强了,青棠撞上了柜台。 灵果盘里的天女果纷纷坠地,有好几个落到青棠的嘴里,差点把他噎死。 长珏立刻抓着青棠的衣袖,把他扶起来拍背,“怎么样?” 青棠吐出两个,眼泪花直冒,“好像还吞了三个。” 长珏说:“幸好是吃的。” 青棠哽咽了一下,“难吃。” 雍行简砸在墙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口吐鲜血。 欧阳敏唤来了隐藏起来的魔修,“来人,把他们给我带走!” 魔修们一拥而上,雍行简拿出翼羽笔快速画了一个“定”。 所有的魔修都定住了,欧阳敏咬牙切齿地盯着雍行简。 青棠从地上爬起来,雍行简拉着青棠往外跑。 韦齐休大喊:“还有我!” 雍行简的定身术是用意念控制定谁的,一般他只会排除自己人。 韦齐休没有算进去,所以他在楼梯口也被定住了,身后还有一大群魔修对他虎视眈眈。 青棠停下脚步,“雍行简,带上他!” 雍行简叹了口气,“哎呀,我们逃命都来不及!” 青棠回去了,如果不救韦齐休,他会死的。 第215章 长珏也跟着一起去,青棠做什么,他都跟着。 三个数失效后,青棠为韦齐休挡住一击,两人在混战中奔逃。 长珏护在青棠身后,让魔修怎么也戳不中青棠。 正当欧阳敏要上前,挥动刀刃时。 雍行简再次凌空画“定”,魔修们全都定住,青棠和韦齐休从魔修围攻中逃脱出来。 此时客栈的地上满是天女果。 雍行简看到韦齐休的手拉住青棠,上前想要拉着青棠赶紧走。 结果,雍行简自己滑倒了。 只见一把魔修的刀飞下来,直直插到雍行简的屁股瓣上。 杀猪般的惨叫在混乱不堪又异常安静的客栈中响起,“啊——” 青棠急忙来到雍行简扶起来,“要不要给你把刀拔了?” 雍行简握住刀刃,“不行,拔了会滋血!快走!” 韦齐休看了雍行简一眼,吹起口哨,“幸亏没中要害。” 雍行简:“你给我等着,韦齐休!” 韦齐休跑在前面,青棠扶着雍行简在后。 夜不收酒楼出来的醉汉们看到三人在路上跑,纷纷指着雍行简笑。 “哈哈哈哈,屁股上插了把刀,还跑得贼快,哈哈,笑死我了!” 雍行简咬着后槽牙,“让你们笑!” 欧阳敏带着人跑出来,雍行简再次画“定”,醉汉和魔修们全被定住身形,面面相觑。 …… 三个数后,醉汉们大叫着跑了。 欧阳敏带着人继续追杀雍行简。 第164章 雍行简正要用翼羽笔, 欧阳敏扔了一把刀将他手上的笔打掉,飞身朝三人袭去。 韦齐休挡在前面,中了欧阳敏一刀, 倒在地上。 欧阳敏转向青棠袭去,青棠急忙用扇刃接住他的刀,燃烧着火焰的刀上沾满了血。 长珏说:“朝他的脖颈攻击。” 青棠朝欧阳敏的脖颈击去,欧阳敏闪身躲避,二指捏住青棠的扇刃,掰断了。 就在欧阳敏的刀即将压到青棠的脖颈时,尺玉剑飞出, 刺向欧阳敏。 欧阳敏退后, 刀刃只差毫厘就能划过青棠的脖颈。 突然,青棠感觉一阵热意, 又热又眩晕, 就像中暑了一样。 这是怎么了,天女果坏了? 青棠定了定神,看到雍行简的翼羽笔正在韦齐休和魔修脚下,赶紧奔过去捡。 尺玉剑悬空朝欧阳敏进攻,实则是长珏握着剑与他在交手。 欧阳敏一道刀火朝尺玉剑袭去, 长珏轻易躲开, 闪电般快速挥动剑刃, 朝欧阳敏袭击。 电光火石间,欧阳敏的脖颈再次断了, 头颅飞了出去。 长珏的身影骤然消失了,尺玉剑咣当落到地上。 青棠把翼羽笔捡起来,扔给雍行简。 雍行简凌空画下“定”字,剩下的魔修都被定住了。 镖局的其他镖人听闻动静赶来帮忙, 纷纷将魔修击杀在地。 镖人们凑到韦齐休面前,“少主,你受伤了?” 韦齐休施法止血,“无妨。” 青棠前去捡起了尺玉剑,用白帕擦干净剑上的血,“谢谢你,长珏。” 韦齐休感觉青棠有些奇怪,从刚才开始,他时不时就注意到青棠在看空气,好像身旁有一个人一样。 那把剑会自己攻击欧阳敏也很奇怪,难道是剑灵? 不对,剑灵可以被人看到的,剑灵出剑也不会换招。 青棠把尺玉剑收了,看向欧阳敏的无头尸,感觉无从下手。 他抬起头看向韦齐休,“魔蛟珠还在欧阳敏手里吗?” 韦齐休说:“不在,弄丢了,魔蛟珠会跑。” 雍行简一直握着屁股上的刀,“快走,我坚持不住了!” 韦齐休笑了笑,“起坏心,遭报应。” 雍行简瞪着韦齐休,“我起什么坏心?是本公子救了你!” 韦齐休指着自己身上的伤,“我也帮你挨刀了。” 青棠喊道:“别吵了,先离开这里再吵。” 韦齐休带青棠和雍行简乘驺吾,向北行进了百里,在乐马城找了个医馆救治雍行简。 整个医馆都是雍行简嗷嗷叫的声音。 韦齐休断了两根肋骨,包扎都没吭一声。 青棠帮雍行简垫付了药钱,还剩下一千灵石。 雍行简疼得皱了眉,对青棠说:“我回去给你,双倍。” 韦齐休摸了摸下巴,“真蹊跷,你说你姓雍,又要去兰溪,魔修也认识你,怎么连药钱都付不起?” 雍行简想快点远离韦齐休,“你管不着!” 韦齐休说:“我来付吧。” 青棠拿了雍行简的药,对韦齐休说:“不必了,他有他的难处。” 镖人走到韦齐休身旁,“少主,东家让你赶紧回去一趟。” 韦齐休要回去把魔蛟珠的事情告诉他爹,尽早向仙门澄清此事,让仙门清理那些魔修。 他走到青棠面前,“把手摊开。” 青棠迟疑地将手伸出,“你要干什么?” 韦齐休拿出好几个瓶子,“这两瓶是疗伤的,这两瓶是增补灵力的,这瓶是宝剑润滑液,这小瓶是解毒的。” 青棠的手快拿不下了,“这……都是给我们的?” 韦齐休额角一跳,话音加重,“给你的。” “多谢你的好意,但是太多了。” “就当你救我的谢礼,你不收,是不接受我的好意?” 青棠捧着瓶瓶罐罐,朝韦齐林一笑,“那我就多谢了,韦公子。” 韦齐休看着青棠脸上的笑意,犹如春风拂面,惹得心猛跳了一下,“你一路小心,我走了。” 驺吾拉着镖车狂奔而去,带起了一阵飞尘。 雍行简磨着牙,手颤抖靠在医馆门边。 就你有这些东西?等我回了兰溪,比你这些破玩意多了去了! 青棠对雍行简说:“我们也走吧?” 雍行简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好。” 医修叮嘱雍行简不能剧烈动弹,青棠御扇带着雍行简,向北而行。 此时,距离睡神节还有八天时间,两人离兰溪也越来越近了。 当夜,青棠和雍行简停在一座小城,长珏却没有出现。 青棠拿出尺玉剑,掂量着感觉剑有些轻。 雍行简见青棠心情低迷,问道:“怎么了?” “长珏,没有出现。” 又是那个鬼兄。 雍行简小心翼翼坐到凳子上,只挨着好的那一半屁股:“他不出现不好吗?” 青棠抬眸看着雍行简,“你还是对他有敌意?” 雍行简说:“也不是敌意,他每次都会提醒我们危险。他不出现,说明现在没有危险,这不是挺好的吗?” 青棠用手抚摸着剑刃,“长珏每晚都会出现的,也不知他是不是在和欧阳敏交手时受伤了。” 雍行简摇头,“鬼怎么会受伤呢?不用担心他。” 最好就这样直接消失好了,他就不用回兰溪给青棠驱邪了。 青棠若有所思,“哦,你说得对,鬼怎么会受伤。” 夜里,青棠试图等待长珏出现,也许他过一会儿就出来了。 月上中天,长珏的身影一直没出现。 青棠朝桌上放的尺玉剑低声呼唤了一声,“长珏?” 无人回应。 青棠没有了睡意,用手肘垫着后颈,睁眼望着窗外月光。 他回想着长珏的那双温柔的眼,雨夜里长珏为自己打的伞,稻田萤光、天际星辰,长珏讲的故事,不知不觉天亮了。 雍行简趴在地上睡醒来,手无意间碰到了伤,疼得龇牙咧嘴,“嘶……” 阳光照到了屋内,青棠已经整理好床铺,坐在桌边等他了。 每次住客栈,若非发生意外,青棠都会把床褥收拾好才离开。 今日,青棠出奇的安静,整理好都没说叫他,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样子。 雍行简问:“你怎么不叫我?” 青棠就像刚醒似的,反应了一下才看向雍行简,“这里御扇去兰溪近,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 “你还在担心长珏?” 雍行简站起来,走到桌边想拿尺玉剑。 青棠忽然心弦一紧,伸手拦了雍行简,“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启程吧。” 雍行简叹口气,“我不动他,帮你看看。” 青棠收回手,看着雍行简将剑拿起来端详。 剑刃散发着银光,没有丝毫异常,和别的剑完全没有区别。 看了一会,雍行简还给青棠,“我也不知他怎么回事,只能等等看。” 长珏一连消失了好几天。 青棠御扇心不在焉,每次在途经的小城停留,茶饭不思,整夜盯着尺玉剑发呆,憔悴了不少。 雍行简趴在软榻上,问道:“青棠,你把长珏当成什么?” 青棠看向地上的雍行简,“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想让长珏出现。” 第216章 青棠在心里,想要让长珏永远陪着自己。 雍行简缓缓说道:“如果他是意外猝死附身在尺玉剑上的,也许‘离开’对他来说是好事,他不可能永远留在人世的。” 青棠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的想法有些自私了,如果长珏是找到时机,脱离尺玉剑了呢? 如果自己被困在无法逃离的地方,待了很久,那肯定也会想离开的。 可是,眷恋不舍涌上了青棠的心头。 长珏真的不告而别了吗? 青棠把尺玉剑收入了剑鞘,“你说得对。” 雍行简听到青棠这么说,把头趴到了软榻上。 现在两人已经到了婺州,明日即可回到兰溪。等青棠遇到新的人事物,也许就淡忘那个鬼兄了。 到时候,不怕青棠不会爱上他。 青棠回到床榻上躺着,慢慢闭上了双眼。 午夜时分,青棠感觉到一阵凉风吹过,仿佛有人在轻抚自己的脸。 青棠睁开眼,看到了长珏。 长珏的身影很淡,周身的光晕也浅浅的,仿佛随时都可能再次消失一样。 青棠想要抱住他却扑了个空,手穿过了他的身影。 “你去哪了?” 长珏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在杀欧阳敏的时候灵力削减得厉害,我就出不来了,要恢复一下。” 杀了欧阳敏之后,长珏就一直待在尺玉剑里,他听到青棠在呼唤自己,也知道青棠在夜里等待他出现。 长珏很想出来,但是没有办法。 “今夜,你把尺玉剑放在桌上,恰好在月辉的照耀下,我吸收了一些才从剑里出来。” 青棠的双眼闪着光,长发未束,模样楚楚动人,“那我以后每夜都把剑拿出来晒月亮。” 长珏问:“害怕我不见了?” 青棠点头,“对。” “我一直在尺玉剑里,不会离开的。” 长珏靠近青棠,半透明的手与青棠的手贴了贴。 虽然青棠触及不了,但仍然努力在感受长珏的存在。 青棠隐隐有些害怕,“如果有一天你能离开尺玉剑呢?” 长珏的手交叠在青棠的手上,“我不会离开你。” “为什么?” “我答应会守护你的,这个约定一直有效。在这个世界上,长珏是独属于青棠的暗夜守护者。” 长珏在这段时间也担心自己会消失,或者一直出不来,青棠会心灰意冷把尺玉剑还给雍行简。 长珏也害怕和青棠分离。 青棠对长珏笑了,“以后不能那么用你的灵力了。” 长珏微微颔首,“以后我会量力而行的。” 雍行简睡得很熟,丝毫没发现长珏回来了。 青棠把韦齐休给的丹药都吃了。 长珏疑惑地问:“你要干什么?” 青棠神秘一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丹药吞进肚子里瞬间冒出一股热气,青棠运了一下气,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了尺玉剑。 青棠想试试这样能不能可以触摸到长珏的身形,让长珏被其他人看到。 长珏摇头,“或许不行。” 青棠渡了灵力,再次拉了拉长珏的手,还是无法触及。 长珏说:“不必操之过急,等我修炼试试。” 青棠在心中记下了一件事,每晚给长珏晒月亮。 第165章 翌日, 雍行简醒来见青棠心情大好,浅笑嫣然。 这是终于想通了? 雍行简也跟着高兴起来,“醒了, 咱们继续走吧,今夜就能到兰溪。” 青棠把尺玉剑挂在腰间,拿出扇子,带着雍行简向北飞行。 三个时辰后,两人到了兰溪。 兰溪城依山而建,街巷高低错落,一条兰江将城池一分为二, 街上随处可见俊朗男子。 雍氏的宅子就在兰溪城的最高处, 高楼悬挂角铃。 雍行简走到家门口,敲了敲门, 仆人打开门一看, 急忙跑回宅中大喊:“家主,家主,小公子回来了!还带了个男子!” 青棠担心自己惹得雍氏误会,便对雍行简说:“要不,你把一万灵石给我, 我就走了。” 雍行简急忙带青棠进家门, “之前说好带你来玩的, 别担心,就当自己家一样。” 雍荣听到仆人所言, 大步走出来,头上簪金簪,眉宇间与雍行简有几分相像,但没有雍行简那股子迷糊劲。 雍荣看到雍行简回来, 眉头皱成了“川”字,冲过来就开打,“你这个逆子!我不把宝票给你停了,你还不回来了是不是?!” 雍行简抬手躲闪,“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们还在路上遇到魔修了。欧阳敏,你知道吗?他把魔蛟珠拿到手了,我受了重伤!别打!” 雍荣停了手,“伤到哪了?” 雍行简小声说:“屁股。” 雍荣瞪大双眼,“伤到哪?!” 雍行简补充道:“屁股瓣儿。” 雍容气急败坏地看了雍行简一眼,又盯着青棠,“这位是?” 青棠对雍荣说:“我是在浮戏山和雍公子认识的麻友,青棠。” 雍荣纳闷,“麻友?” 青棠的面容姣好,身形匀称,在兰溪也是惊艳的程度。 雍行简从小就没往家里带过人,雍荣不信青棠和雍行简只是麻友。 要么是雍行简闯什么祸了,要么是青棠对雍行简有所图。 雍氏历代修剑道,偏偏这一代出了三个断袖,难道老四也要断了吗? 雍行简急忙拉着青棠,往镂空雕花回廊走,“爹,我们刚回来有点累,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一路上碰到不少丫鬟仆人,像是在忙着睡神节的事宜。 众人见雍行简回来了,甚是惊讶,再看到他身后的青棠,更是惊得合不拢嘴,连忙低头行礼。 雍行简带青棠在一个放满兰花的院子安顿下来,“我的院子就在旁边,等会我过来找你。” 青棠点头,“好。” 院子的环境很好,屋内放着紫檀木桌,青棠把自己的衣袍拿出来挂在衣柜中,想着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夕阳落下,长珏出现在青棠的身边。 青棠看向长珏,“兰溪真的不错,明日我们可以一起出去逛逛。” 长珏的表情有些疑惑,“你是来找雍行简要债的,他输了你一万灵石,不是可以拿了灵石就走吗?” 青棠知道长珏听得见雍行简和自己的对话,但是不知他不知自己是合欢宗弟子。 “你知道合欢宗吗?” 长珏问:“那是什么门派?” 青棠说:“合欢宗是一个把谈情说爱当成事业的门派,师父让我下山历练,我要找‘有缘人’,和他谈恋爱。我想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有缘人’。” 长珏似懂非懂,思索了一会,“你要在这里找一个人谈恋爱?” 青棠说:“可以这么说,我要找一个道侣。” 长珏皱眉,“那你会和雍行简在一起吗?” 青棠停顿片刻,“我不知道。” 雍行简回来找青棠,正看到青棠站在屋内自言自语,桌上放着尺玉剑。 “青棠?” 青棠转身面向了雍行简,发现他换了一身绣梅白袍,歪斜散乱的发髻整理好了,胡渣也刮了,浑身散发着悠闲清逸之气,笑起来唇红齿白,让人眼前一亮。 雍行简环顾屋内,寻着可疑的鬼兄踪迹,“长珏回来了?” 青棠看了一眼旁边的长珏,“嗯。” 雍行简心里咯噔一声,竟然又回来了! 上次他问青棠,把长珏看成什么。 青棠说想要长珏出现,他总不能对一只鬼动心吧? 不会的。 青棠只是把长珏当成剑灵、灵宠一类,后面找个符修来家里驱邪,赶走鬼兄也罢。 雍行简对青棠说:“我命人买了两套衣袍给你,换上之后,咱们去吃饭。” “好。” 青棠换上一身白兰暗纹缂丝锦袍,长发用一支白玉簪束着,同雍行简一起走向了宅院东边的湖中亭。 亭台宽阔,地上放着暖黄灯笼,映照在水面上,亭台中已摆上了宴席。 雍行简的三个哥哥早就到了。 大哥雍俊淞,额头留着一撮红发,性格豪爽,很得父亲的喜爱。 二哥雍舒礼,醉心练剑,刚刚闭关出来,和人比试受了点伤,右臂挂在前胸上。 三哥雍彦思,在外游历三年回来,肤色晒成了小麦色,很健谈,带了许多外域的稀奇玩意。 三人见青棠和雍行简走来,好奇地围上来。 雍彦思敲了敲雍行简的头,“你小子,把爹气坏了呢,在书院写的话本子给我看看。” 雍行简挡住雍彦思的手,“去去去。” 雍彦思:“你小子造反?” 雍俊淞的目光被青棠所吸引,听爹说弟弟带了一个美男子回来,他刚开始还不信,现在信了。 第217章 真的姿容妍丽,惊为天人。 “这位是行简在回来路上遇到的麻友?” 青棠浅笑,“对,缘分。” 雍行简憋了一路的委屈,到现在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了,“你们不知道,爹把我的宝票作废,让我一颗灵石都没有,害得我一直被青棠当作骗子,生怕我骗他!” 雍俊淞背着手,“还不是因为你之前干的混账事太多,连爹派去接你的人都敢甩掉,他没办法了。” 雍行简叉腰,“是不是你给爹出的主意?” 雍俊淞笑了笑,看着雍行简,“我有这么闲?” 雍行简低声问青棠:“我没骗你吧?我的三个哥哥都很好,另外我还有许多好友在这里。” 青棠微微点头,看到长珏站在远处注视自己,没有来他身边。 长珏站那么远,是担心会影响自己吗? 雍行简悄声问:“你知道我最希望的是什么吗?” 青棠:“什么?” 雍行简直视青棠的双眼,“你和我在一起,我喜欢你,我追随我的直觉。” 这样的话,对合欢宗弟子来说再好不过。可是青棠在这一刻,完全没有心绪的波澜。 他下山本要找双修道侣的,真的到了兰溪,怎么就提不起兴致了呢? 雍行简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该正经的时候很正经,长相不错,修为在自己之上,也喜欢自己。 青棠对雍行简说:“你很好,先让我想想,可以吗?” “好,先吃饭。” 雍容来了,所有人都坐到了宴席上。 雍行简给青棠拉开了椅子,两人坐下。 雍荣扶了一下额,拿起了酒杯,众人皆端起酒杯庆祝团聚。 青棠饮下杯中酒,悄悄看向门口的方向,长珏依然站在那里。 喧哗热闹都与他无关,孤零零的。 长珏只守着青棠。 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着亭台晃动的人影,灯火,往来传菜的仆人,唯独没有长珏的影子。 仆人们穿过长珏的身影,却毫无感觉。 雍行简问:“酒怎么样?” 青棠回过神来,“挺好的,一股回甘。” 雍行简给青棠夹了一块鹅肉,“你在路上常念小时候吃的烧鹅,尝尝这个。” 青棠夹起了鹅肉放到口中,卤鹅用蜂蜜腌渍过,味道香甜软烂,“好吃。” 其实吃得心不在焉。 雍荣在席间问了青棠一些长辈关切的问题,青棠认真答着,只说自己和雍行简是好友。 雍行简说起了欧阳敏帮晁谅夺魔蛟珠的事情。 雍荣问:“欧阳敏的修为高强很难对付,你们是怎么逃脱的?” 雍行简看了青棠一眼,掩盖了长珏杀欧阳敏的事情,“是我和青棠、奉天镖局的韦齐休一起杀的,他们本想利用奉天镖局把魔蛟珠运到复州城再拿给晁谅,但是魔蛟珠在混战中丢了。” 雍荣和三个哥哥都面色凝重,担心魔界在暗中酝酿着大动静。 雍荣端着酒杯说:“晁谅在魔界的势头正盛,他能打魔蛟珠的主意,就能打别的主意。幺儿和青棠公子杀了欧阳敏,他一定会有所动作的。老大你安排人追查一下魔蛟珠的下落,另外去看看云阳宗有没有抓住盗毕方的魔修。” 雍俊淞点头,“是。”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就开始安排防范魔修的事情。 雍彦思朝青棠递上一杯酒,“青公子之容,就连我们这兰溪四美也自惭形秽。多谢你送行简回来,这一杯敬你。” 兰溪四美是雍彦思自封的,但说出去也没人敢说不是。 青棠在合欢宗修习时很少参与这样的场面,有些受宠若惊,“三公子,我只是一个普通散修而已,也只是帮了雍行简一个小忙。” 雍彦思站起来走到了青棠身旁,执意要敬,“我说的是真的,公子难道是觉得我们礼数不周,轻慢了你,不想和我们喝?” 青棠急忙辩解,“不是,雍家主和几位公子都很好。” 雍行简说:“我哥敬你,就喝吧,大不了在我们家睡几日,反正再过三日就到睡神节了,可以睡到睡神节庆典的时候。” 青棠盛情难却,端上了酒杯与雍彦思碰杯,饮下酒浆。 接着,雍俊淞和雍舒礼也来敬酒,雍行简也与青棠喝了一杯。 不知不觉,青棠喝了得有些晕,眼神恍惚,双唇泛着水光。 宴席上的人影和桌子开始在视线中旋转,哄闹的声音,滋扰着青棠的耳朵。 忽然,一道沁人心脾的深沉男声屏蔽了所有的噪声,传入青棠的耳膜。 “别喝了,你醉了。” 青棠抬眸,看到了长珏温柔如水的目光,“来,你也来喝一点。” 雍荣看到青棠正在朝无人处招手,神色疑惑。 正在猜拳的老三和老大也停下来看着青棠。 雍行简急忙解释,“青棠可能是醉了。” 长珏对青棠说:“我不喝,我们回去吧。” 青棠转头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仅存的一点意识发挥了效用。 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雍家主,我有点醉了,就先回去了。” 雍荣点了点头,“去吧。” 第166章 雍行简带着青棠离开了湖心亭。 长珏跟在青棠身后, 一直盯着雍行简扣在青棠后腰的那只手。 青棠回到兰院,身上发热出汗,口干舌燥, 很不舒服。 他以为是醉酒的缘故,扯了扯衣领口,“雍行简,我想要沐浴。” 雍行简问:“你喝醉了,能自己洗吗?” 青棠把身形站直,看着雍行简,“我可以的, 身上有点难受, 我想泡一会。” 雍行简见青棠还有些清醒,就顺了他的意, “那我命人送了一桶水过来, 若有需要随时叫我,外面也有丫鬟在。” “我会的。” 雍行简走之前看了眼房中,也不知长珏还在不在这里,“青棠,你沐浴的时候, 记得让长珏回避一下。” 其实长珏就站在雍行简面前, 眼神不算友善, 他在等着雍行简离开。 青棠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慵懒:“他会的。” 仆人将水送过来后关上了门,守在门外。 青棠脱掉衣服, 没入浴桶中,洗去了身上的汗水,热气也消散了。 长珏站在屏风后,守候着青棠。 温热的水汽让人很快放松下来, 青棠泡在浴桶中睡着了。 长珏等待了许久,没有听到青棠淋水的声音,“青棠?” 青棠没有回应。 长珏穿过屏风,看到青棠闭眼靠着浴桶,脸颊上满是水珠,双唇泛着诱人的红,覆盖薄肌的手臂搭在浴桶边缘。 浴桶的水放了花瓣,隐约看得见水下那双修长细腻的腿。 长珏轻轻呼唤青棠,“醒醒?” 青棠没有理会,此刻他睡得很沉。 长珏的手不能触碰青棠,但是覆盖了衣袍可以。 他只得去衣柜拿了一件青棠的衣袍覆盖在自己前身,将青棠抱起来,然后擦干他身上的水,再抱回床上。 如果有人这时进门,只会看到青棠裹着一件衣袍飘浮在空中,一路飘回了床上。 长珏给青棠盖上被子,手指试探着划过青棠的眉眼,鼻尖,落到红润的唇瓣上。 宴会上,长珏看着青棠和他们一起谈笑风生,雍行简向青棠低头耳语,心里嫉妒极了。 长珏躲在尺玉剑里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得知青棠要在兰溪找一个道侣开始,他的心情就不好。 可是,他有什么权利要求青棠不去找道侣呢? 他只是一个附身于尺玉剑上的孤魂。 月光清冷如水,所有的一切都在沉睡,长珏的思绪却在四处徘徊。 - 青棠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长珏仍然在床边。 青棠的头很痛,但是醒来第一眼看到长珏的感觉真好,所以他朝长珏笑了。 “我睡了很久吗?” 长珏点头,“你从昨夜一直睡到现在,日落了。” 青棠坐起来,醒了醒神。 长珏说:“雍行简来找过你,看你还睡着就走了。” 门外的仆人听到了青棠说话的声音,敲了敲门,“青公子,你醒了吗?小公子让我们给你送醒酒汤。” “进来吧。” 仆人推门而入,将醒酒汤放到了桌上,退了出去。 长珏把醒酒汤端给青棠,看着他把醒酒汤喝了。 青棠疑惑地问:“你可以触及东西,为何我不能触碰到你?” 长珏看了看自己的手,“是不能触碰到肌肤。” “对了,在琴鼓城,你是抓住我的衣袖把我拉上去的。” 长珏点了点头,注视着青棠的神情。 不知青棠是否还记得昨夜发生的事,他会介意自己抱他出浴桶吗? 青棠起身穿衣服,再没提过别的事。 第218章 长珏站在青棠身旁:“昨夜你在浴桶里睡着了,我用你的一件衣袍把你抱起来的。” 青棠猛地转头看向长珏,“我睡着了?” 长珏抿唇,“嗯。” 青棠说:“幸好有你在,否则我不知何时才会被人发现。” 长珏的目光落在青棠绾发的手上,“你不介意我看过你的身体?” 青棠的手一顿,“你说过会守护我的,这是特殊情况。” 长珏是有说过他要守护青棠,但是这回答让他不太高兴。 如果以后,青棠找到了道侣,两人行鱼水之欢,他也要站在旁边默默守护吗? 想到这,长珏很不高兴。 这时,雍行简就来了,“醉得还厉害吗?” “喝了醒酒汤好多了。” 青棠的声音微哑,衣袍严丝合缝扣着,腰带紧贴着细窄的腰肢,没来由的勾人。 “你找我干什么?” 雍行简说:“兰溪睡神节前夕的夜市都很热闹,我带你去逛逛?我的哥哥,还有几个朋友也要去。” 长珏像往常一样静静看青棠和雍行简说话,但是这次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开口。 “青棠。” 青棠看向长珏,“怎么了?” 长珏说:“你能不要去吗?” 青棠神色紧张起来,“怎么了,有危险?” “不是。” “那是怎么了?” 长珏的双眸流露出星星点点的光辉,直言道:“你和他们说话,我有些难过。” 青棠望着长珏,想到宴席上长珏站在门口的身影,一时失语。 雍行简听到青棠提起“危险”,急忙问:“长珏说有危险?” 青棠说:“没有危险。” 雍行简纳闷,“没有危险,那长珏说了什么?” 青棠摇头,“他没说什么。” 长珏还在等待青棠回答。 青棠对长珏说:“我们一起去。” 长珏眼神暗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青棠问:“那是什么意思?” 长珏被这问题问住了,那是什么意思? 不想让青棠和别的男子接触,不想让青棠找道侣。 想要触碰青棠,牵他的手,抚摸他的脸,想要让青棠唯独对自己笑,和自己说话,占据他所有的时间。 就像自己永远守护青棠一样,让青棠也永远在自己身边。 这对青棠来说公平吗? 他是不是像雍行简说的那样,变成“恶鬼”想缠着活人了? 长珏迟迟没有开口。 青棠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长珏找了个借口:“不是的,我要晒月辉修炼。” 青棠想了想,“我带尺玉剑出去,等逛完夜市去找个开阔的地方给你吸收月辉,如何?” 长珏语气淡漠:“随你。” 青棠第一次明显感觉到长珏在生气,“嗯?” 长珏是不喜欢雍行简他们一家人吗? 还没等青棠反应,长珏就化作一阵银辉钻入了尺玉剑中,不搭理他了。 雍行简听到青棠说要给长珏晒月辉修炼,心道不好,得让人快点找符修来了。 “青棠,快点,我哥他们在等着。” “好,马上。” 青棠换了一身衣袍,将尺玉剑挂在腰间,随后想到夜市上人多,万一掉了就不好了,于是把尺玉剑放进了芥子袋。 兰溪夜市上灯火绚烂,人们三五结伴买着零嘴、舒适的枕头、被褥,收录着安眠曲的留音石、各种味道的香、美人画像等等。 雍行简和他的朋友、三个哥哥簇拥着青棠,一时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 众人不禁停下脚步,纷纷瞩目青棠,“这是哪个仙家的公子?” “雍氏的公子们带着他,应该是其他地方的门阀吧。” 兰江岸边还有不少人在两两成对地玩弈技游戏。 雍行简指着那些玩乐的人,对青棠说:“你知道那里为何那么多人吗?” 青棠说:“他们很擅长玩那些游戏?” “不是,他们在找情郎、佳人。如果感觉对了,睡神节两人一起钻被窝,总比一个人睡觉幸福多了,所以睡神节也是情人节。” 这句话是暗示。 雍行简一直在等着青棠说的那个“想想”,他喜欢青棠。 他放任青棠选择,但是又偏执地想要青棠选择自己。 青棠说:“原来是这样。” 雍行简的暗示,青棠还不想答复。 青棠的脑海里一直在浮现长珏刚才生气的样子。 长珏不想让自己和雍行简出来,他说他难过。 但是青棠问他原因,他又不答。 青棠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长珏的身影,应该还躲在尺玉剑里生气吧。 搞得现在,青棠逛夜市的兴致也不高。 雍舒礼买了一个软玉枕头送给青棠,“这个最好用,不落枕,今年在兰溪体验一下睡神节。” 青棠见雍舒礼单手拿枕头,也不好拒绝,“谢谢。” 老大和老三见雍舒礼买了东西,也纷纷给青棠买东西。 雍行简见这架势,大手一挥给青棠打包了一大堆东西。 青棠说:“不用这么多,你干什么?” “我说过会双倍给你的,这些算什么,拿着!” 雍行简让仆人把东西搬回家。 就在青棠继续和雍行简边走边逛时,有一个人迎面重重撞了青棠一下。 “哎呀。” 雍行简大骂:“没看路吗?” 青棠揉了一下肩膀,“没事,人多,他可能没看到。” 大哥雍俊淞问:“青棠,你没事吧?” 青棠摇头,“只撞了一下肩膀。” 雍俊淞:“那就继续逛吧,去江岸看看。” 青棠下意识摸摸袖中的芥子袋,发现芥子袋没了,脸色刷一下白了。 雍行简见青棠停下来没走,询问:“怎么了?” 青棠找遍了全身上下,“我的芥子袋丢了!” 雍行简咬着牙,“我就知道,那个人肯定是故意撞你的!” 雍俊淞问:“青棠,是什么样的芥子袋,装了什么东西?” 青棠说:“白绸芥子袋,上面锈了一个‘棠’字,里面放着一把剑,是雍行简给我的。” 青棠和雍家四兄弟在人群中,寻找偷走芥子袋的贼人。 兰溪依山而建,街道纵横交错,容易躲藏,找了两个时辰都没有找到贼人。 夜市散了,街巷的灯火也灭了。 青棠累得不行,还在寻找。 雍行简拉住青棠,“我们派人去找,先回去吧。” 青棠擦掉额头的汗,“不行,万一贼人离开兰溪怎么办?” “重新买一个芥子袋?” “不,尺玉剑在里面,不是芥子袋的问题。” 三哥雍彦思见青棠执意要那把剑,说道:“要剑有何难,让雍行简重新给你买一把更好的剑?” 青棠使劲摇头,难过得眼角泛红,“不行。” 长珏在尺玉剑上,他离不开尺玉剑。尺玉剑掉了,他就不能回到自己身边了。 青棠还在坚持寻找芥子袋。 三哥问雍行简:“他为何那么执着那把剑,你们的定情信物?” 雍行简眸中带着怅然之色,“他只要那把剑,和我没关系。” 甚至和那把剑也没关系,青棠真正在意的是长珏。 青棠真的被鬼迷了心窍。 第167章 黑暗的街巷中, 青棠奔跑着,小声呼唤长珏,“长珏?” “长珏!” “长珏!” 青棠不禁想, 长珏还在生气,故意不搭理自己吗? “我答应你,不和他们去夜市了,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黑暗中,没有出现青棠想看到的身影。 雍行简追上青棠,“太晚了, 回去吧, 我们的人肯定会竭尽全力找的。” 青棠转身时,雍行简看到了他的脸上两行泪痕。 就这么伤心? 雍行简嫉妒死了, 长珏到底用什么手段勾住了青棠的魂?! 这和傍晚青棠和长珏的对话有关吗? 长珏是在欲擒故纵故意钓青棠, 还是真被人偷走了? 雍行简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但是脸上却平静如斯,他轻轻抹去青棠的泪痕,“别急,总会找回来的。” 青棠回到雍宅时已经快天亮了, 回去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等待消息。 一天, 两天, 三天,直到睡神节前夕没有任何消息。 长珏不见了, 上次尺玉剑还在自己手里,可是现在尺玉剑都不在了。 他要如何找到长珏? 青棠开始反复回想长珏失踪前和自己说的话,他在生什么气。 除了自己,只有雍行简知道长珏的存在。 雍行简一路上始终对长珏戒备着, 说人鬼殊途,不要和长珏走太近,还让他戴上那枚凤纹玉佩。 第219章 长珏流露出不喜欢雍行简,难道是担心雍行简要找符修灭了他? 会不会是雍行简故意让人把芥子袋偷走,趁机找符修做法了? 青棠急忙走出去想要找雍行简,正碰上雍行简进院子,两人差点撞上。 雍行简扶住青棠,“这是要去哪?” 青棠甩开雍行简的手,冷声问:“是不是你请了符修抓长珏?” 雍行简一头雾水,见青棠这么生气地质问,脚步顿住,“你说什么?” 青棠翻出了雍行简之前的话,“你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喜欢我和他走太近,你让我远离他。” 雍行简皱起眉头,“你觉得我会这么做?这就开始推翻信任,开始怀疑起我了?” 青棠没有把握,只是慌乱下的猜测,“不是你,还会有谁知道他的存在?” 雍行简按住青棠的肩,眼神透着怒意,“我是不喜欢他,我确实打算找符修收走他,但是我不会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悄悄把他做掉。” “我喜欢你,在乎你的感受,也知道你最不喜欢欺骗,我小心翼翼为你考虑着一切,甚至花费精力去找自己讨厌的那只鬼,难道这些都不值得让你正眼看我一下吗?” 青棠怔愣地看着雍行简,“我……” “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告诉我!你见过他的真面目吗?他是因为什么死的,你知道吗?他不能提升你的修为,也不能给你安逸的生活,他还会吸取你的阳气,你看你为了他变成什么样了!” 雍行简放开青棠,拂袖离开了院子。 一轮圆月升上天空,清辉落到了青棠的脸上。 青棠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屋内,躺在床上,仔细思索雍行简的话。 他如此痴迷一个对自己毫无好处的非人,是不是错的? 不是的。 长珏保护了自己,长珏杀了欧阳敏,才让自己和雍行简、韦齐休得救的。 长珏说过会一直在他身边。 青棠蜷缩在被子里,止不住想念长珏。 明日就要进入睡神节了,所有人都会回家睡觉,雍氏派的人手也会减少,不知尺玉剑还会不会找到。 自己是否应该回应雍行简的爱呢? 青棠忽然感觉身上燥热,胸闷,口很干,上次酒后也是这样,这次没喝酒,怎么又突然热起来了? 青棠缓了一会,身上燥热不减,他只得下床倒了一杯水喝。 一阵清风吹落屋檐的角铃,月光如水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一把剑落到了青棠身后。 “青棠?” 青棠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转身,看到长珏拿着尺玉剑站在面前。 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啪嗒。 青棠想要抱住长珏,却扑了个空,“你回来了?” 长珏张开双臂轻轻拥了青棠一下,“对,我带着剑寻回来了。” 外面的仆人听到动静,询问道:“公子,怎么了?” 青棠急忙回应,“没,没事。” 青棠压低声音,问长珏:“你去哪里了?” 长珏说:“那个人是盗门的人,打开芥子袋见尺玉剑不值钱,想把尺玉剑带去附近的小城融了,伪造别的法器。我在第二夜借机带剑回来,但是白日没办法走,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尺玉剑融了,说不定长珏就能获得自由,一个孤魂野鬼,到哪里都一样。 但是,长珏从没有那么想,还是带着剑回来了。 青棠把尺玉剑拿到自己手上,“你说过要守护我的,必须兑现承诺,不准离开。” 长珏说:“我可以永远守护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是长珏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考虑的事情,他怕青棠不答应,但是自己必须知道青棠是怎么想的。 青棠完全不知长珏要说什么,那双琥珀色眼睛里满是疑惑:“什么条件?” 长珏目光温柔,手指轻轻划过青棠的脸颊,“你要和我在一起,让我做你的道侣。” 青棠的眸色闪过一丝惊讶,虽然有那么多阻碍,但是自己就像等待了这句话许久一样,欣喜、激动,心在扑通扑通狂跳,“可是我们……” 长珏说:“我想和你牵手、拥抱、亲吻,陪你度过每一个寒暑,甚至和你一起站在阳光下。我会努力修炼,只需要你的一个回答。” 青棠用力点头,“我答应你。” 两人对视而笑,长珏缓缓俯身吻了青棠一下。 “有感觉吗?” “有,很轻,凉凉的。” 青棠望着长珏,“你能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吗?” 也许很血腥,很恐怖,但是青棠还是想看看。 长珏说:“我一直都是这样,这就是我的真面目。” “真的?” “千真万确。” 青棠又问:“你可以吸我阳气吗?” 长珏说:“我不会。” 所有会危害到青棠的事情,长珏都不会做。 除了长珏的非人身份,青棠还有一个担心的问题,“你是因为什么死的?” “我不知道。” “如果你有机会转世呢?” “我不会离开你。” “如果你还是会离开呢?” “我会再来找你。” 青棠望着长珏:“如果我是坏人呢?” 青棠没做过坏事,他只是想确认长珏是否真的会永远站在自己这边,彻底、无限地信任自己。 长珏茶色的眸子似有星辰闪耀,温柔注视着青棠,笃定道:“就算你是坏人,我也会爱,无论如何我都会爱你。” 青棠向长珏伸出手,尾指翘起。 长珏也伸出修长的手,用尾指勾住青棠的尾指。 虽然依旧触及不到长珏,但是至少青棠知道长珏和自己的心意相通。 长珏看向外面的月亮:“我们出去吧?” “嗯。” 青棠和长珏飞离雍宅,在兰溪城的屋脊上跳跃,跨过兰江桥,坐在高处的楼台上。 长珏给青棠讲着那些星辰的故事,尺玉剑放在一旁吸收着月辉。 直到东方既白,长珏回到尺玉剑里,青棠才起身回去。 兰溪城内一片清净,人们已经开始过睡神节了。 青棠回到雍宅,只有少数仆人还在走动,安神香的味道四处飘散。 经过雍行简的院子时,青棠微微停留了一会,尺玉剑颤动起来,仿佛是长珏在说,不准找他。 青棠刚回到兰院,雍行简却来了。 他穿着飘逸的梅枝长袍,神色倦怠,“青棠?” 青棠看到他很惊讶,“你不去睡觉吗?” 雍行简自从和青棠争执之后,回去就没睡,熬了一整夜,担心那些话说得太重,让青棠更排斥自己。 “睡神节睡不着也可以在自家走动,我来向你道歉,昨夜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青棠说:“没事,你说得对,我们已经想了办法。” 雍行简神色诧异:“想办法?长珏回来了?” 青棠把尺玉剑拿出来给雍行简看,“长珏带着剑回来了。” 雍行简指着尺玉剑,不可置信地嘴角抽动,“我刚刚得到的消息,那个贼人在千里之外的东洛城,长珏三天就从东洛城跑回来了?” “对。” 青棠双眸颤动,不知长珏用了多少灵力这么快就回来了。 雍行简问:“刚才你说想办法,是什么意思?” 青棠把尺玉剑挂在腰上,“我要和长珏在一起。” 雍行简皱眉,“你和长珏在一起?” “嗯。” 雍行简来回踱步,“你一个合欢宗弟子和一只鬼相恋,正常吗?” 青棠说:“他会努力修炼的,以后我们可以像正常的道侣那样。” 雍行简扶额,不敢相信自己败给了一个看不见的情敌。 世界上有那么多男子,青棠偏偏选择了长珏,不可替代,无他不可。 “你喜欢就好。” “雍行简,抱歉。” 雍行简摆手,“当局者迷,等你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就会看清的。” “……” 青棠把凤纹玉佩递给雍行简,“这个还给你,之前你一直没收。” 雍行简看了一眼,没接,“这是怎么了?” “现在你们都要过睡神节,我还是走了,那一万灵石的事……” 青棠来兰溪一是为了追债,二是为了找道侣。 现在青棠已经和雍行简说开了,等一万灵石拿到手,他就和长珏一起走了。 雍行简眸底划过一丝隐晦的失意,迅速恢复平日的悠闲散漫。 “做不成道侣,也可以做朋友呀,不必这么快划清界限。” 青棠踌躇着,“还可以做朋友吗?” “当然,你不希望有我这个朋友吗?” 青棠看着雍行简,低声说:“不是,你是我下山后认识的第一个新朋友。” 第220章 雍行简笑了笑,在青棠心里自己也不是无足轻重的嘛,以退为进的目的达成。 “那就在这里过完睡神节吧,到时候会有庆典,等过了庆典再走。不然,我爹会问我是不是待客不周,把你气跑了。” 青棠点了点头,“好。” 雍行简说:“你之前说一万灵石有用,是用来做什么?” 青棠说:“我娘一直想要一把帝屋木弓,我想帮她买下送过去。” 雍行简恍然大悟,“你早说嘛,你家在哪里,我让人买了帝屋木弓,帮你直接送过去,免得你自己再跑去帝屋山一趟。” “这倒是个好办法。”青棠双眸闪着光,“可以吗?” “当然可以。” “我家在玺禺山。” “好,我记下了。” 第168章 睡神节的七天里, 青棠白天睡觉,晚上和长珏到房顶吸取月辉精华。 最后一天晚上是睡神节庆典,所有人都出去庆祝了。 雍氏要去主持庆典, 雍行简和他的三个哥哥在高台上舞剑。 青棠和长珏站在台下远远看着,人潮涌动,许多人在朝四人扔花环。 长珏拉了拉青棠的衣袖,“我们去别处看看。” “好。” 一人一鬼走在热闹的街巷上。 青棠买了一个馕饼,递给长珏,“你能吃吗?” 长珏笑着摇头。 青棠想了想,“听说鬼神都吃香火, 我给你供香火, 你会不会修炼得更快?” 长珏说:“我也曾尝试过汲取路边的香火,不太可行。” 青棠嘟囔道:“奇怪了, 按理说是可以的。” 街上的人看到青棠一个人自说自话, 好奇侧目看他。 长珏轻轻拂过青棠的后腰,“我会想办法的。” 青棠和长珏逛完庆典,一起回到了雍宅。 翌日,青棠准备离开兰溪了,他把凤纹玉佩还给了雍行简。 雍行简送给青棠一个银丝兰花纹芥子袋, “你的芥子袋没找回来, 这个赔给你, 里面还有答应给你的路费。” 青棠打开芥子袋,里面有装得满满当当的九十九格, 灵石至少有十万。 这么多灵石,再加上帝屋木弓早就超过浮戏山的那场麻将之约了。 “你给得太多了。” “多的存在你那里,万一哪天我爹又把我宝票作废了,找你救急, 你得救我。” 青棠收了芥子袋,“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 雍行简打开折扇,笑着说:“不必言谢,什么时候醒悟了就回来找我。我等的时间不会太长,只有三年。” 青棠:“……” 雍行简看了一眼青棠腰间的尺玉剑,“若要让长珏修炼成人形,必须找回他的尸骨。” “尸骨?” “对,上次寻尺玉剑的时候,我也派人去随州找了那个卖剑人,问他是从哪里得到这把剑的,看能不能找到长珏的尸骨。” 青棠心中一惊,“他有说在哪里吗?” 长珏在尺玉剑中的记忆也很少,只记得遇到雍行简后的事情。 雍行简说:“这把剑是在万魔岭捡到的。” 青棠对着尺玉剑说:“长珏,我们一起去万魔岭找你的尸骨?” 尺玉剑颤动了一下,剑身上显现了长珏的面容,“替我谢谢他。” 青棠对雍行简说:“他说谢谢你。” 雍行简用手指弹了一下剑身,“你确实该谢谢我。” “万魔岭那地方很乱,古往今来很多人在那里身死,蜉尸遍地,找不找得到你的尸骨,就看你自己的了。修不成人形,你一切都白搭。” 长珏轻哼了一声。 青棠把尺玉剑收起来,向雍行简告别,御扇飞离了兰溪。 青棠以前也听说过有师姐找了养成系道侣,两人一起慢慢修炼,现在自己也有一个养成系道侣了。 只是他的养成有点特别——从骸骨开始。 御扇三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暗下来,长珏出现在了青棠身边。 青棠伸出手与长珏十指相扣,指尖有一股轻微的凉意。 繁星闪烁,一轮弦月悬于天边。 长珏按照星辰走向,指引着青棠御扇。 一人一鬼经过半个月,来到了万魔岭。 万魔岭是魔界入口,飞沙走石,满地枯骨。 长珏寻找了很久,都没有寻到自己的骸骨。 青棠问:“是不是被埋起来了,我们挖一挖?” 长珏摇头,“不对,如果这里有我的骸骨,应该能感应到的。要么是雍行简在撒谎,要么那个卖剑人在撒谎。” 青棠说:“雍行简的样子不太可能撒谎,或许是卖剑人的问题。” 长珏皱了眉:“万魔岭不能久留,会被魔修发现,我们先回去找一下雍行就知道了。” 青棠点头,“好。” 青棠和长珏御扇返回兰溪城,却发现城内一盏灯火都没有。 雍宅的高楼被截断,宅门大开。 青棠落地之后,闻到了风中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怎么回事?” 青棠急忙冲进雍宅内,横尸遍地,白墙上溅满了鲜血,像经过了一场洗劫。 长珏跟在青棠身后,嗅到了一丝魔气,“有魔族的气息。” 青棠走到院内发现了雍荣的尸首,走过回廊,看到了雍舒礼和雍彦思的尸首。 不会连雍行简也死了? “雍行简?!” 青棠赶紧飞奔向雍行简的院子,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一只手臂抬了起来。 青棠转身发现还有人活着,赶紧跑过去,发现是雍行简的大哥雍俊淞,他的身上多处重伤,躺在血泊中。 “大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雍俊淞呕了一口热血,抓住青棠的手臂,话音颤抖,“晁谅为了找魔蛟珠,带着魔修屠杀我们整个家族,劫走雍行简,想让他说出魔蛟珠的下落。九嶷宗主应拭雪与雍氏交好,劳烦你去九嶷宗报信,让他一定要救回雍行简!” 雍俊淞将染血的凤纹玉佩递给青棠,就咽气了。 青棠握住了凤纹玉佩,“我会的。” 长珏听到“九嶷宗”三个字,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好像以前听过这个宗门。 青棠看向长珏,“怎么了?” 长珏摇头,“没事,我们先去九嶷宗报信救人吧,你知道九嶷宗在哪里吗?” “有你在呀。” “嗯?” “九嶷宗是九洲剑道第一宗,在东洲最东临海的九嶷仙府,被称为剑修证道之地。你看看我们朝哪边是向东。” 长珏望向天空,指着一颗闪动的星辰说:“跟着天门星走。” “好。” 青棠跳上扇面向东而行,长珏飘上去,站在他身旁。 青棠想起一件事,“那天夜里魔蛟珠是自己跑的,你有没有感应到它跑到哪里去了?” 长珏回忆着那天在客栈发生的事,“在混战的时候,我就没有感应到魔蛟珠的动向,好像没有在客栈或者隐藏起来了,它很狡猾。” 青棠说:“希望晁谅不要找到魔蛟珠,雍行简还能坚持住。” 长珏蹙了一下眉,安静站着。 青棠御扇飞了一会,身后追来了一群魔修。 此次魔修来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杀掉和雍氏有关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他们在屠杀兰溪后,发现青棠的扇子,所以才追过来。 为首的男子身上展开着黑色羽翅,手上拿着一把顶部带尖刺的镋,“给我站住!” 青棠施法竭力御扇,长珏挡在青棠身后拿着尺玉剑,提防着魔修。 魔修落到扇面上,朝青棠挥动镋刺,一把飞剑却横在面前。 青棠对长珏说:“不要拼命!我可以逃走的。” 魔修跟飞剑交手,脸上带着轻蔑笑意,“这是什么,剑灵?” 长珏和魔修交手,尺玉剑和镗交错发出锃锃响声。 青棠施法急转,扇面斜斜飞入山间。 魔修滑下扇面,又展开翅膀飞到青棠上方,直直朝他刺去。 青棠跳下了扇子,长珏跟着落入山间。 魔修们也跟着降落到山林中,追寻着青棠的踪迹。 黑夜中,青棠在昏暗的树林中奔跑,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喉腔里有一种铁锈的味道。 雍氏全家覆灭,他一定要去九嶷宗找人去救回雍行简。 雍行简是他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 长珏辨别着方向,“走这边。” 青棠下意识向长珏伸出手,长珏也牵住他,两人的手却没能握住。 青棠跌倒了,魔修追了上来。 魔修朝青棠挥动镗刺,长珏挡住了魔修,“快走!” 青棠爬起来继续往前跑,魔修也跟在后面,不断放着暗器。 长珏帮青棠挡着那些暗器,金属碰撞的声音一阵接一阵。 穿过昏暗的树林尽头,一片宽阔的大道呈现在眼前,太阳徐徐东升。 第221章 青棠正要奔出去,突然发现是万丈悬崖。 悬崖下汹涌的海浪不断拍打着黑色礁石,他猛地刹住脚步。 青棠正要御扇奔逃,后面的魔修也全都涌了上来。 魔修挥刀而来,青棠踏步一旋,扇刃划过魔修的前胸,血珠飞了出去。 长珏被阳光灼烧,顿时刺痛不已,他苦撑着抵挡魔修的攻击。 混战中,镗刺扎进了青棠的前胸。 长珏大喊:“青棠!” 青棠吐出一口热血,魔修搅动镋刺,骨头发出了碎裂之声。 好痛。 紧接着,魔修一掌击中青棠,将他推下了悬崖。 青棠的衣袍染满血迹,一直往下坠落,右手臂也抬不起来,没办法御扇。 难道自己就这么英年早逝了吗? 也好,还可以和长珏做伴,做一对鬼夫夫。 悬崖上的魔修展开双翅纷纷离去,海浪声渐渐近了。 青棠闭上了眼睛,害怕砸到礁石上会不会变得面目全非。 万一变成鬼太难看,长珏会不会变心? 突然间,青棠感觉一股力在拖着自己往上飞。 青棠睁开眼,看到长珏躲在他的阴影里,强忍阳光灼烧的刺痛,拖着他飞上去。 长珏的身影在不断变透明。 青棠喊道:“长珏,快放手!” 长珏没有放手,甚至更用力抱着青棠往上飞:“不行,你会死的。” 青棠说:“那我就和你一起做鬼。” 长珏看了青棠一眼,“做鬼哪里有做人好,你一定要活着。” 青棠看着长珏痛苦的神色,担心越发强烈,“你耗尽灵力会不会魂飞魄散?” 长珏沉声说:“我感觉会。” “那就不要再救我了,我不能让你消失!” “不行。” 青棠感觉腰间一松,长珏解开了他的腰带把自己和他系在一起。 长珏在他的耳畔叮咛:“坚持住,还有一段距离,上去之后先去治伤,再去九嶷宗报信。” 青棠摇头,“不,我不要离开你!” 长珏说:“不要怕,如果我还在,一定会回来的。” “如果你不在了呢?” “那你就去见识从未见识过的,感受从未感受过的,做从未做过的事,好好活着。” 长珏说完最后几个字就彻底看不见了,只剩下腰部的力证明他还存在。 青棠被带到了悬崖上,一道银辉从他的腰带飞出,再也没了长珏的踪影。 风中传来长珏的一声低吟:“照顾好自己。” 青棠捂住伤口,找到掉落的尺玉剑,“长珏?” “长珏!” 无论青棠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那道银辉真的意味着长珏消失了吗? 青棠抱住尺玉剑,身上的血迹已经冷了,疼痛感时刻提醒着他,危险并未消除。 长珏救了他,他不能再轻易死了。 第169章 青棠草草包扎了伤, 按照长珏说的方向继续御扇向九嶷宗飞行。 中途,青棠一直在给尺玉剑晒月亮,但是五天过去了, 长珏没有出现。 晒月亮好像不奏效了。 到达九嶷仙府后,青棠快步走到山门口。 驻守山门的弟子见青棠面色苍白憔悴,身上绑着染血的布条,急忙问道:“道友,请问何故到此?“ “劳烦通报一声,兰溪雍氏受到了魔君晁谅攻击,全家被杀, 雍行简被魔修劫持, 危在旦夕!” 山门弟子立刻用传音符联络宗主应拭雪,得到准许后带他进去。 “道友快请进, 我带你去见宗主。” 青棠跟着山门弟子走进九嶷仙府, 山峰上雾霭流玉,仙宫楼阁无数,各个峰峦上皆有练剑之声,不时有人御剑划过上空。 最高的那座峰峦顶端,屹立着一座散发金色光晕的尖塔式宫殿。 山门弟子说:“那是我们九嶷宗的主峰鸣铙峰, 宗主正在鸣铙峰的降真殿, 请随我来。” 青棠默默点头, 跟随山门弟子的脚步走上鸣铙峰。 来到降真殿,里面有两个男子正在谈论魔族之事。 一位男子身穿黑金宗彝纹华袍, 手上拿着一张信纸,“燕州城抢毕方的魔修和屠杀兰溪雍氏的魔修不是一波人?” 另一位男子身穿浅蓝玉藻纹锦袍,腰间系着香色绸带,挂着一枚金乌环佩, 面色呈现病弱的白,轻轻握拳咳了一声。 “可能是。” 山门弟子说:“禀报宗主,传信道友已带到。” 正在商谈中的两人齐齐转身,看向青棠。 青棠终于见到了传说中杀死魔尊东方宿燃,也是雍行简野史话本的主角——剑尊应拭雪。 他朝黑衣男子拱手行礼,“拜见应宗主。” 黑衣男子拍了拍旁边男子的肩膀,大笑起来,“怎么每次我和你在一起,都有人会把我认成宗主?” 蓝袍男子对青棠笑道:“我是应拭雪,这位是长老陈越石。” 嗯? 应拭雪与青棠想象中很不同,病弱感真的有点像雍行简写的话本子。 青棠尴尬低头,“请应宗主恕罪,事出紧急,请宗主赶紧派人去营救雍行简。” 应拭雪说:“兰溪雍氏之事我已听闻,详细说说他们为何抓雍行简。” 青棠解释道:“因为,他们怀疑雍行简拿走了魔蛟珠。” 陈越石疑惑地摸摸下巴,“为何会怀疑雍行简?” 青棠将自己和雍行简在燕州城、复州城遭遇魔修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应拭雪和陈越石。 应拭雪问:“魔蛟珠被封存在剑尊颜溶陵墓之中,盗取魔蛟珠的魔修和抢走毕方的魔修应该不是一波人吧?” “是的。” “是三位魔君中的哪两个?” “是……” 青棠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晕,身上的热意又涌上来了,用手捂住了胸口。 “抢走毕方的是魔君辛樊的手下,盗走魔蛟珠的是魔君晁谅的手下欧阳敏。我们在复州城和魔修爆发了混战,魔蛟珠遗失。随后,魔修就追到兰溪屠杀了雍氏全族,劫持了雍行简。” 陈越石大惊,“看来魔界真的想搞事情了。” 应拭雪走到青棠面前,话音如潺潺流水,不疾不徐。 “你也受了重伤,千里迢迢来报信辛苦了,好好在这里养伤,接下来就交给我们。” 青棠在此刻再也坚持不了,朝应拭雪倒了过去。 他闭上眼睑之前,只见应拭雪眸底划过一丝复杂神色,用手扶住了他的腰。 - 不知过了多久,青棠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床榻上布着白色床幔。 他身上的伤口纱布被换过,伤口不像之前那么疼了,手臂也能活动了。 这里是哪里? 自己还在九嶷宗吗? 青棠从袖中找出芥子袋,拿出尺玉剑抱了一会。 “长珏,你还会回来吗?” 尺玉剑没有反应。 青棠从榻上下来,看到屋内的墙上挂着山水画,梨花木圆桌放着茶壶茶杯,旁边的房间是用白珍珠帘隔开的。 青棠掀开珠帘,外面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殿。 打开大殿的门,樱花瓣随风拂面,一颗硕大的山樱花树呈现在青棠眼前。 青棠回头看了眼大殿的名称——赣台殿。 一个九嶷宗弟子看到了青棠,走过来问:“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的?” 青棠问:“我怎么在这里?” 弟子说:“之前你晕倒在降真殿,宗主让我们送你过来的,赣台殿灵气充裕,适合休养疗伤。” 对普通修士倒是很有用,但是青棠没有办法吸收天然灵气。 不过,应拭雪算是费心了。 “劳烦问一下,雍行简救回来了吗?” 弟子说:“还没有,宗主已经带人出去了,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青棠点头,“多谢。” 过了三个时辰,青棠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御剑的嗖嗖声,九嶷宗弟子们回来了。 青棠急忙跑过去,看到雍行简被人抬着朝赣台殿走来,哎哟哎哟的叫唤。 “雍行简,你怎么样?” 雍行简身上的伤已经包扎过,他只是叫唤得厉害。 他见青棠在这里,双眼放光,“有你在,我会好的。” “……” 青棠问:“你被魔修带去哪里了?” 雍行简挪了挪腚,“复州城,晁谅说掘地三尺都要把魔蛟珠找到,不然就把我活埋在那里。幸好九嶷宗赶来得及时,否则复州城整座城都要被魔修挖空。” 青棠问:“那魔蛟珠出现了吗?” 雍行简摇头,“没有,根本杳无踪迹,应宗主还在继续追查,晁谅逃走了,要不是我有伤,我一定要去杀了他!” 青棠跟随送雍行简的弟子,一路回到赣台殿,雍行简住到了左殿。 第222章 此后,青棠和雍行简一直在赣台殿休养。 雍行简念叨着伤好之后,要为父兄报仇的事。 青棠一直试图呼唤长珏,每夜都抱着剑坐在房顶,每天早上失望而归。 雍行简没有再听到青棠自言自语,想来肯定出了什么变故。 他走出房间,看到青棠坐在赣台殿门槛上望着满树樱花,于是坐到了青棠身边。 “你那个死鬼呢,闹掰了?” 青棠说:“我来九嶷宗求救的时候受到魔修阻截,长珏为救我,耗尽灵力消失了。” 雍行简难得替长珏说一句好话,“他确实是一只好鬼。” 青棠看向雍行简,“我和长珏去万魔岭没有找到他的尸骨,卖剑人是不是在撒谎?” 雍行简言辞凿凿,“不可能,我们的人是把剑架在他脖子上问的,他不说真话就得死,怎么可能不在。也许是时间太久,找不到了吧。” “长珏说过如果有尸骨,一定会感应到的,尸骨真的不在那里。如果卖剑人也没有说假话,尺玉剑确实是从万魔岭捡到的,那么他的尸骨是被人劫走了吗?” 一阵风吹起,樱花落到了青棠的衣袍上。 雍行简把手放到青棠身后,凑近了些,“既然他救了你,你就该好好活着,向前看。”看我 青棠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尺玉剑,嘴上答应着“嗯”,却魂不守舍,一点也不像放下的样子。 雍行简叹口气:“既然你还是放不下他,不如问问九嶷宗这里的剑尊。” 青棠的双眼再次出现闪光,“问九嶷宗的剑尊?” 雍行简抱臂点头,“对,九嶷宗的剑尊,一生用剑,最熟悉剑了。也许能看看长珏还在不在尺玉剑里,或者找出长珏为何附身在尺玉剑上的原因。” 青棠思索一番,应宗主还在外面追击晁谅,除了他,自己也就只见过陈越石长老,“我去找找他。” 雍应简看着青棠起身离开,心道,再找到长珏应该不可能了吧。 距离青棠幡然醒悟也不远了。 青棠沿着赣台殿外廊向前走,找了一个弟子询问:“劳烦问一下,陈越石长老在哪里?” 弟子说:“我也不知,公子去东边看看,陈越石长老的院子在那里。” 青棠点头道谢,沿着东边走。 九嶷宗的宫殿群聚,青棠不知绕到了哪里,一直没找到人,反倒迷路了。 青棠走到五明殿前停下,里面亮着灯火,仿佛有人影在里面晃了一下。 他走进大殿,问了一声:“有人吗?” 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没有人答话。 大殿两侧放着许多灯盏,有的火苗蹿起来很高,有的很细很小,千盏灯火一排接着一排照耀了整个殿堂。 青棠走近那些灯火,发现每一盏下面都镌刻着名字。 这是九嶷宗弟子的魂灯。 青棠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到大殿正中央挂着三副画像,像九嶷宗祖师之类的,威严肃穆。 左右两侧墙壁也挂满了画像,有的挥动着剑刃,有的将剑背在身后。 青棠想,能挂上去的应该都是九嶷宗历代厉害的剑尊了。 这里没有人在,青棠转身向外走,晃眼间竟然在墙上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青棠的心猛跳了一下,他回头看向那张墙上的画像。 男子剑眉斜飞入鬓边,茶色眼眸深邃似有星辰闪耀,鼻梁高挺,唇色薄红。 他头戴银冠,一对银簪束于两侧,银簪的流苏相连,垂坠于前胸,熠熠生辉。 一袭月华云鹤纹锦袍轻盈飘逸,腰间束以一条水蓝绸带,绸带上挂着一块小巧的六棱星芒银佩,手执一把刻有“焚”字的宝剑。 青棠疾步走到画像下,仔细看着画像上的人。 如果面容有相似的,衣服也有相似的,但是那枚六棱星芒银佩绝不会有一模一样的。 他是长珏?! 青棠仔细看旁边的题词落款,写着:“剑道千古无长烬,焚情出鞘惊天变。” “剑尊——申屠祈夜” 青棠念着画像上的名字,“申屠祈夜。” 长珏的本名叫申屠祈夜? 他死了很久了吗? 陈越石抱着一堆卷轴从后殿走进来,正见青棠伫立在申屠祈夜的画像前,眼眶微红,像在哭。 “你在这里干什么?” 青棠看到陈越石出现,身形一怔,偷摸擦了擦眼角,收住自己的情绪。 “长老,我迷路了,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陈越石将一摞卷轴放到桌案上,“你要去哪,我带你去。” 第170章 青棠再次看了一眼申屠祈夜的画像, 语无伦次地说了个理由,“我,在散步, 不要紧的。” 陈越石听青棠这么一说,正中下怀,“你只是在散步?” 青棠点头,“嗯。” 陈越石笑着朝他招手:“那你别急着走,帮我一个忙。” “帮忙?” “宗主去追击晁谅还没有回音,我一个人守在五明殿,看着弟子魂灯也寂寞。” 陈越石指向案头的卷轴, “你陪我一起批阅弟子的答卷。” 青棠停在原地:“?” 陈越石朝青棠招招手, “别怕,我是个和善的长老, 你在九嶷宗养伤也没事做, 咱们做个伴。” 青棠慢慢走到陈越石面前,“长老,我不是剑修,不懂剑道。” 陈越石打开一张答卷给青棠看,“你帮我算他们每个人答对多少就行, 三十以内的加减会吧?” 青棠看到答卷上用朱笔批阅着“佳”、“误”字, 计数倒是简单, 于是点头答应了。 “来坐这里。” 陈越石没有一点长老的架子,笑着让青棠一同坐在大殿桌案前。 青棠从旁计数, 偷偷瞄了一眼申屠祈夜的画像,挣扎了几次,才开口问道:“长老,申屠祈夜是九嶷宗的一位剑尊吗?” 陈越石挑眉, “是的,他是九嶷宗最年轻的无情道剑尊,三岁开始修剑道,二十岁成名,堪称九洲第一剑,是九嶷宗的天骄。” 青棠就知道长珏不会差的。 “他是怎么死的?” 陈越石听到这话,猛然抬起头,狐疑地看青棠,“谁说他死了?没有啊,怎么可能。” 青棠的手一颤,卷轴落到了地上,“他没死?” 陈越石见青棠如此惊讶,更疑惑了,“他现在正在万炁神宫中,你为何这么问?” 青棠捡起落在地上的卷轴,心里一惊。 申屠祈夜到底是不是长珏? 难道长珏的由来另有隐情? 青棠对陈越石说:“我以为挂在墙上的画像都是已经亡故的剑尊,所以……” “在九嶷宗,只要通过万炁神宫内的十八重秘境考验成为剑尊,就会在五明堂挂上画像。” 陈越石指了指右侧第二张画像,“那是我的。” 青棠看向那幅画像,刚才没仔细看,现在看来确实是陈越石的模样,“原来如此。”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问尺玉剑的蹊跷了,他要见申屠祈夜。 但是,万炁神宫感觉不像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光听十八重秘境就让人胆寒。 青棠试探着问:“长老,万炁神宫是什么地方?” 陈越石见青棠不知,便向他介绍起来, “九嶷宗内的万炁神宫存放着修真界唯一一块玄黄圣石,乃是九嶷宗最重要的地方。每一代无情道剑尊都要在万炁神宫驻守百年,这一规矩已经延续了千年。” 申屠祈夜要驻守一百年吗? 青棠一边计数一边又开始暗戳戳问:“长老,申屠祈夜要驻守到什么时候?” 陈越石停下了批阅的朱笔,“怎的?” 青棠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想见见他的真人。” 陈越石轻笑,“要说九嶷宗最厉害的人,当属应拭雪。他杀了东方宿燃,是九嶷宗的宗主,还是申屠祈夜的师尊。我怎么看你之前见应拭雪的时候,都没这么积极呢?” 青棠一时语塞,抿了抿唇,胡乱找了理由,“你不是说,他是九嶷宗最年轻的剑尊吗?二十岁成名,我想找他取一下经。” 陈越石意味深长看了青棠一眼,这倒是自己的话被他钻了空子。 “你修的是什么道?” “我是……闲散法修。” “你不是无情剑道,借鉴不了什么。” 再问申屠祈夜可能会让陈越石起疑。 青棠准备先旁敲侧击,打听一下申屠祈夜的师尊,“那天我报信时听到应宗主在咳嗽,他身上有伤吗?” 陈越石解释道:“他在和东方宿燃大战时受了重伤,一直没有痊愈,已经很久了。不过,对付区区一个魔君应该没问题。” 青棠:“哦。” 陈越石看着青棠不说话,手指在桌面上敲着。 青棠缩了缩脖子,“长老,怎么了?” 第223章 陈越石:“你怎么不问我?” 青棠:“嗯?” 陈越石:“我不值得你问吗?” 青棠:“不是的。” 陈越石真的很喜欢有人陪他说话。 “我是九嶷宗真常道的大佬,地位仅次于应拭雪,厉不厉害?” “厉害。” “我座下有好几百个弟子,今日批阅的答卷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陈越石和青棠边聊边批阅答卷,过了一上午。 殿内的魂灯火焰剧烈摇摆起来,右侧第三排突然灭了两盏魂灯。 陈越石施法将那两盏灯的弟子姓名,录入桌案上的一个册子里,“开始打起来了。” 过了一会,左侧灭了又三盏魂灯。 陈越石沉吟道:“这次遇到的魔修很多吗?平日出去至多死伤一人。” 青棠站起来,“要不我和雍行简去帮忙?” 陈越石拦住青棠,“你们去没用,再等等看,实在不行,我叫申屠祈夜出来。” 青棠神色惊讶,“他还在万炁神宫驻守,可以……出来吗?” 陈越石看着青棠那双冒着星星的眼睛,越来越觉得有蹊跷。 怎么提起申屠祈夜,青棠就这么感兴趣? “万炁神宫除了十八重秘境,九嶷宗先辈还设有杀阵在里面,虽然威力在逐年递减,但是每年秋季仍然会将神宫入口、包括剑尊驻守之地覆盖。今年已经快到时间了,紧急情况下也可以叫申屠祈夜出来。” 青棠低头避开陈越石审视的目光,“哦。” 两人注视着殿内的魂灯,灯火摇摆了许久,慢慢平息下去,没有再灭。 陈越石拍了一下大腿,“可以了,应拭雪在回程的路上了。” 话音刚落,一张传音符就飘到了陈越石面前。 陈越石抬手一点传音符,金粉随着传音符燃烧慢慢落下,“怎么样,宗主?” 应拭雪轻咳两声:“晁谅逃回了魔界,我旧伤复发,先带弟子回来休整。” 陈越石:“以前晁谅抗不了你三招,难道实力大增了?” 应拭雪:“不错,待我回来再说。” 应拭雪掐断传音,传音符迅速烧没了,金粉散落化为乌有。 “看来形势严峻。”陈越石把卷轴收起来,“我送你回赣台殿去。” 青棠说:“长老你忙吧,我自己找路回去。” 陈越石坚持要送,“要不是你,我们去查魔修的事情还得费一番功夫,走吧,我顺道去看看雍行简。” 青棠和陈越石一路走回赣台殿,樱花铺满地面像下了一场粉雨。 雍行简见陈越石亲自送青棠回来,青棠的神色轻松许多,感觉这回肯定放下了。 “陈长老怎么来了?” 陈越石轻哼,“你回来的时候哼唧得厉害,我来看看你恢复得如何。” 雍行简小时候随雍父来过九嶷宗,还把陈越石的院子给点了,陈越石一直记得这件事。 三岁看到大,陈越石一直觉得雍行简是雍氏最不靠谱的一个,但是现在只剩他了。 雍行简说:“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不知应宗主怎么样了,晁谅抓到了吗?” 陈越石神色凝重,“晁谅逃了,宗主旧伤复发先行回来了。” 雍行简握紧了拳头,“等我痊愈,我一定要杀了他。” 陈越石安慰道:“你别意气用事,先养好伤。此事九嶷宗管定了,宗主会帮你报仇的。” 雍行简说:“我见过晁谅和我爹交手,他的实力已经大过从前,如果连应宗主都对付不了,我也要努力筹谋才行。 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但我不会意气用事的。” 陈越石拍拍雍行简的肩,“小子,成熟不少,我走了。” 青棠和雍行简目送陈越石离开赣台殿。 雍行简看向青棠,“尺玉剑的事情,陈长老怎么说?” 青棠说:“我没有问陈长老。” 雍行简疑惑地问:“那他为何送你回来?” 青棠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我看到有一个人很像他。” 雍行简皱眉,“谁?” 青棠悄悄带雍行简再次来到五明殿,此时殿内已经没有人了。 青棠指着申屠祈夜的画像说:“长珏就是他。” 雍行简嘴角抽搐,“你说长珏是他,九嶷宗无情道剑尊申屠祈夜?” 青棠点头,“真的,就是他,连他身上的银坠都一模一样。” 雍行简见青棠如此坚定,有了一个猜想,“你不会想去找他吧?” “对。” “我祝你成功。” “你不信?” “无情道无欲无求,眼里根本没有情爱。申屠祈夜修到剑尊,怎么可能道心动摇?” 雍行简觉得青棠是在异想天开。 青棠毅然决然要找申屠祈夜,“他一定是长珏,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会爱我。” 雍行简无奈扶额,“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青棠:“好啊,赌什么?” 雍行简:“如果你赢了,他爱你,我给你和他亲自写一个话本子,如果你输了,就和我成亲。” 青棠和雍行简击掌,“我跟你赌。” - 应拭雪飞回九嶷宗,吩咐受伤的弟子回去疗伤,迈步朝降真殿去了。 陈越石正看到应拭雪,提着衣摆跟上他的步伐,“你的旧伤如何?” 应拭雪:“还好,宗内如何?” 陈越石:“一切安好,不过……” 应拭雪侧眸,“不过什么?” 陈越石摸着下巴,浅笑,“你还记得那个来报信的公子吗?声音软软糯糯的,面容妍丽,让人印象深刻。” 应拭雪当然记得,那天他还倒在自己怀里,身上带着一缕暗香。 照他的话应该和雍行简交情很深,就不知是何关系了。 “怎么?” 陈越石低声道:“他说他叫青棠,是个散修。今日早上,我在五明殿看到青棠对着申屠祈夜的画像偷偷落泪,还问我,他是不是死了。问他缘故,他又不说。” 应拭雪停顿了一下,继续迈步走,“他认识申屠祈夜?” 陈越石摇头:“如果他认识申屠祈夜,为何不直接说认识?你说奇不奇怪?” 应拭雪看了看陈越石,轻咳两声,“把眼下的事做好。” 陈越石跟在应拭雪身后,“你真的就一点不好奇?” 应拭雪:“六欲不生,归心不动,自不好奇。” 陈越石:“无情道真无趣。” 第171章 过了几日, 鸣铙峰上万炁神宫一道金光遁出。 申屠祈夜一袭月华云鹤纹锦袍轻盈飘逸,手执长剑朝降真殿走去。 应拭雪正在殿内盘坐疗伤。 申屠祈夜进殿后,跪在应拭雪面前, “师尊,万炁神宫一切安好,杀阵已覆盖入口。” 应拭雪睁开眼,“很好。” 申屠祈夜见应拭雪面色苍白,问道:“师尊受伤了?” 应拭雪说:“无妨,旧伤复发。最近魔修进犯,盗取了颜溶剑尊陵墓内的魔蛟珠。为师命你去杀了魔君晁谅, 率领弟子寻找魔蛟珠下落。” 申屠祈夜拱手, “是,师尊。” - 青棠在赣台殿看到了那道金光飞过, 接着许多九嶷宗弟子往降真殿聚集。 申屠祈夜出来了吗? 青棠急忙往那里奔去, 雍行简也过去了。 申屠祈夜一身月华衣袍执剑站在殿外,正准备带着弟子出发。 青棠看到了申屠祈夜的面容,他腰间的六棱星芒银坠,与长珏无二异。 “长珏!” 申屠祈夜转头看向青棠,一双茶色的眼睛流露出凉薄和疏离。 没有应声, 也没有动作。 青棠走近申屠祈夜, “长珏?” 申屠祈夜微微蹙眉, “我不是。” 应拭雪刚走出降真殿,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申屠祈夜的小字, 除了他和极少数九嶷长老,没有人知道了。 应拭雪看了一眼门口的青棠,难道是他喊的? “怎么了?” 申屠祈夜说:“这位公子认错人了。” 青棠的瞳孔微缩,震惊地看着申屠祈夜带人御剑飞走。 雍行简跟着申屠祈夜飞走了, 他要一起去报仇。 青棠没有追上来,雍行简望着地上的人影,说道:“青棠,你该死心了。” 然而,青棠没有放弃。 申屠祈夜肯定是长珏,这是他的信念。 长珏说过会永远守护他,无论如何都爱他。 为了接近申屠祈夜,青棠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要拜应拭雪为师。 应拭雪走到青棠面前,正想问他刚才叫申屠祈夜什么,“青公子——” 青棠说:“宗主,我想拜你为师。” 应拭雪眸底划过一丝惊异,“你说什么?” 青棠跪在应拭雪面前,腰板挺得板直,星星眼望着身前人。 第224章 “我早闻宗主杀了东方宿燃,平定魔族之乱,对宗主甚是崇拜。这次因兰溪雍氏,得以来到九嶷宗,我每日见九嶷剑修练剑,修道,齐心协力抵御魔族,心里很受震撼,所以决心修习剑道,请宗主收下我!” 应拭雪只听进了“崇拜”二字,双手背在身后,沉吟道:“你来的时候都没有认出我,果真是崇拜我,才向我拜师的吗?” 青棠说:“我不知您在那次大战中受了重伤未痊愈,一时眼拙,但是您能教出申屠祈夜这样最年轻的剑尊,必定是九嶷宗最厉害的人。” 陈越石刚批阅完答卷赶了过来,正看到青棠跪在应拭雪面前。 “这是怎么了?” 应拭雪说:“他想拜我为师。” 在五明殿的时候,陈越石觉得青棠合眼缘,本想收入麾下,但是青棠没有意愿,原来他在打应拭雪的主意。 陈越石语重心长提醒道:“修习无情道可是很苦的,没有真常道自在。” 青棠说:“我不怕苦。” 就想靠近申屠祈夜。 应拭雪用食指往青棠的眉心一点,“天灵根。” 在其他宗门天灵根或许是受众人追捧的好苗子,但是在九嶷宗天灵根比比皆是,灵根资质好的太多了。 陈越石推推应拭雪,“你手底下有三百多弟子,他要想跟着你,也不差这一个。” 应拭雪:“你也说了,我有三百多个弟子。” 陈越石:“那你亲自教了吗?” 一般来说,应拭雪都会让申屠祈夜去带师弟师妹,多年来他都没怎么理会手底下的弟子。 但是这也不能怪应拭雪,自从应拭雪受伤后,他就不能太过操劳。 申屠祈夜一向崇敬师尊,也愿意主动把那些事情承担起来。 应拭雪看着青棠:“你当真一心愿修我无情道?” 青棠点头:“是。” 应拭雪转过身去,“跟我来。” 青棠和陈越石对了个眼神,站起身进了降真殿。 应拭雪说:“现在不是九嶷宗收徒的时候,你入门便没有同期,是宗内最小的师弟。一切不知不懂的,都要询问之后才能行动。” 青棠点头:“是,师尊。” 申屠祈夜出去也不知何时回来,应拭雪打算亲自带青棠。 “每日下午申时来这里找我,我教授你入门之法。” 青棠拱手:“知道了,师尊。” 应拭雪的目光在青棠白皙柔滑的脸上划过,“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青棠停顿片刻,“师尊如果需要疗伤,我可以等申屠师兄回来,再请教他。” 应拭雪摆了摆衣袖,“你说崇拜我,却不想让我教你?” 青棠立刻摇头,“不是的,师尊,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还不至于孱弱不能自理,别担心。” 应拭雪眼神清冽,审视着青棠的一丝一毫表情变化。 青棠点头答应,“是,师尊,我一定准时来找你。” 翌日,青棠申时前去找应拭雪。 初期入门的东西很简单,青棠和应拭雪面对面打坐炼气入体。 青棠开始旁敲侧击,“师尊,我大概要修炼多久,才能到申屠师兄那样的水平?” 应拭雪说:“看你的造化,也许二十年,也许一百年。” 青棠轻声问:“申屠师兄修炼得好快,他是很小就入道的吗?” 应拭雪闭着眼,淡声道:“他很小的时候,家人都死于饥荒,我带着他回到九嶷宗,算是从小就入道了。不过,他修炼得快不是因为入道早,而是他身怀仙骨,天资过人。就算不是我教,他也能成剑尊,甚至飞升。” 过了一段时间,青棠又问:“上次我在五明殿中看到许多画像上的剑尊,腰间都佩着奇特的玉佩、银佩,那些是成为剑尊才有的吗?” 应拭雪只觉得周围吵闹,青棠像一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要问。 “不是剑尊才有。” “那是代表什么意思,我也会有吗?” “大道无形,运行日月。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九嶷宗无情道修炼时,会寻自己的伴修之神,有的是太阳,有的是月亮,有的是星辰。以后你学了星象之法,也会有。” 青棠骤然睁开了眼。 难怪长珏会知道那么多星辰,因为九嶷宗也会学这些。 青棠更坚定长珏就是申屠祈夜了。 “师尊,我以前遇到过出去历练的剑修。申屠师兄他们是不是出去历练过很多次,去过万魔岭之类的地方?” 应拭雪睁开了眼,盯着青棠:“他出去历练过很多次,你问这个干什么?” 青棠垂眸:“没,没什么。” 修炼结束后,青棠双手捧着一瓶药,轻声说:“师尊,这是我按照家乡土法熬制的疗伤药,也许对你有用。” 应拭雪说:“你有心了。” 他的伤已经多年未愈,医修都没办法,何况是青棠。 不过,应拭雪还是收了青棠手上的东西。 当他手指触碰到青棠手心时,发现青棠很热。 “你怎么这么热?” 青棠揉着胸口,“我不知道,偶尔会突然发热,胸闷,过一阵又好了。” 应拭雪说:“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青棠将手给应拭雪,应拭雪用二指按在他的手腕上,停顿了一会。 青棠问:“师尊,是怎么回事?” 应拭雪抽离了手,抬眸道:“目前不知是何原因,也许是你之前受的重伤未痊愈导致。若有其他异常,你及时告诉我。” 青棠细想,发热的症状在受伤之前就有,但是应拭雪也不知是何原因,那就再观察一下吧。 过了三天,申屠祈夜杀了晁谅,带人回来了。 雍行简要带着晁谅的头颅回去告慰父兄,询问青棠:“和我一起回去吗?” 青棠说:“我找应拭雪拜师了。” 雍行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青棠拉到一旁,无人的地方,“你找应拭雪拜师干什么?你是合欢宗弟子!” 青棠说:“我要找申屠祈夜。” 雍行简明白了,青棠拜师修无情道是为了接近申屠祈夜。 雍行简摇晃青棠的肩膀,“你是不是疯了?长珏已经消失了,申屠祈夜不是他!” 青棠坚定地说:“申屠祈夜就是长珏。” 雍行简无奈扶额,“我和他一同去杀晁谅的时候,也曾跟他提过之前的事。他不仅毫无反应,而且态度极其冷漠。他不可能答应你的,你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青棠说:“这不是浪费时间。” 如果长珏没有说过要永远和他在一起,没有带他飞上悬崖,他就不会这么坚持。 那些长珏陪伴的夜晚有多么安稳,离开长珏之后的夜晚就有多么寂寞。 偏偏在这个时候,青棠看到了申屠祈夜的画像。 偏偏申屠祈夜和长珏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腰间的银佩也一样。 青棠放不下他。 不管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青棠都要追溯到底。 申屠祈夜正在向应拭雪禀报此次杀晁谅的经过,声音深沉,神色自若,周遭的弟子都用崇拜羡慕的目光注视着他。 应拭雪朝青棠喊了一声:“青棠。” 青棠把一个银丝绣兰芥子袋放到了雍行简手里。 “我要过去了,你回家好好告慰你的父兄,重建兰溪,保重!” 雍行简握住芥子袋,看着青棠奔向申屠祈夜,转身走了。 青棠来到应拭雪身旁,“师尊。” 应拭雪对申屠祈夜说:“我收了青棠为徒,以后他就是你的小师弟了。” 申屠祈夜眼神淡漠,没有起一丝波澜。 青棠笑着朝申屠祈夜走近了一些,“师兄,以后请多多关照。” 申屠祈夜微微颔首,什么话也没对青棠说。 他转头向应拭雪告退:“师尊,我先回去了。” 青棠看着申屠祈夜的衣摆飘然,朝着北麓而去,其他的弟子看了一眼青棠也随之离开。 青棠旁敲侧击问:“师尊,我看师兄们好像都住在北麓,以后我还是住在赣台殿吗?” 应拭雪把手背在背后,眸底露出一丝探究:“赣台殿离降真殿近,你不想离为师近一点吗?” 青棠抬眸:“这倒不是,我担心师兄们觉得我一个人在赣台殿太特殊,还是搬过去好些。” 最好离申屠祈夜更近一些。 应拭雪说:“他们不会的,北麓的院子已经满了,你去也没地方。” “哦。” 青棠的打算落空了。 第172章 夜晚, 月光如水,赣台殿外的樱花寂静飘落。 青棠抱着尺玉剑坐在屋顶,望着月亮想了很久, 终于鼓起勇气向北麓走,悄悄去看申屠祈夜。 他不知道申屠祈夜具体在哪个院子,但是他想自己和长珏是有默契的,就算凭感觉也会寻到地方的。 第225章 在北麓走了许久,青棠听到了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舞剑的声音。 青棠悄悄趴在院墙上,正看到申屠祈夜独自一人在庭院中舞剑。 月光下,申屠祈夜的衣袍随步伐飞动, 茶色的眼睛在剑面折射出的光影中流露一丝凉薄。 那把刻有焚字的菱纹长剑在他的手中挥动, 剑风时急时缓,冰蓝色的弧光在空中闪现又熄灭。 青棠回忆起长珏杀欧阳敏的招数, 和申屠祈夜的招数相似。 长珏就是他! 突然间, 申屠祈夜剑锋一指,一道剑气朝青棠飞来。 青棠立刻闪身躲避,翻墙跳了下来,“师兄,是我。” 申屠祈夜皱眉, “你悄悄趴在我的院墙上做什么?” 青棠拿出了尺玉剑, “这是不是你的?” 尺玉剑亮出来的那一刻, 申屠祈夜的瞳孔放大,冷若冰霜般的面容有了一丝撼动。 青棠见申屠祈夜不说话, 又走近两步,声音微颤:“你想起来了?” 申屠祈夜突然抬起自己的剑指着青棠:“不认识,我的剑只有这一把,剑名焚情。” 青棠双手端着尺玉剑, 眼睛盈盈泛着泪光,“你再看看,你用过这把剑的,你和我——” 申屠祈夜一直举着剑,拉开他和青棠之间的距离:“你既然入了我门,那就收心敛性,认真学。我跟你说过,我不认识你,不是你要找的人。” 青棠哽咽了一下,将尺玉剑收起来,“那如果我有不懂的,可以来请教你吗?” 申屠祈夜淡漠转身:“随你。” “那我走了。” 青棠离开了申屠祈夜的院子。 申屠祈夜捏着焚情剑的手,青筋偾张,微微颤动。 - 次日申时,青棠前去降真殿。 应拭雪见他的眼睛有点肿,神色不太好,问道:“怎么了?” 青棠揉了揉眼睛,笑着说:“师尊,昨晚修习道法太晚了,没事的。” 应拭雪递给他一本《星象之法》。 “把这本书看完,回头我来考你。” “是。” 青棠领了书回到赣台殿,坐在山樱树下翻开书。 里面记载着各类星辰传说,毕宿星君薛宝和君信的故事也在其中,与长珏讲得一模一样。 青棠的手指在书页上慢慢翻动,开始仔细研读起来。 樱花瓣落在他洁白的衣袍上,犹如印上的花纹,几个九嶷宗弟子经过,他也完全没有察觉。 到了夕阳落山之时,橘黄霞光铺满大地。 青棠拿着书朝北麓走,一路寻到申屠祈夜的院子,敲了敲门。 申屠祈夜打开门时,青棠看到院子内还坐着一位褐袍男子。 他是申屠祈夜的二师弟,程自初。 申屠祈夜带弟子去杀晁谅时,程自初也跟随在后,两人看起来交情很好。 申屠祈夜问:“何事?” 青棠拿着《星象之法》,“师尊给了我这本书,让我回去看,我有一处不懂,想来请教你。如果师兄太忙的话,我晚点再来。” 申屠祈夜说:“不忙,就现在说吧。” 他没有让青棠进自己的院子,也没有拒绝青棠,礼貌谦和又很疏离。 青棠低头将书页翻到记载毕宿星君的来历那一页,指着一段话,“这个我不懂。” 申屠祈夜的目光划过毕宿星君的故事,神色没有丝毫起伏,念了一遍那句话,“大道无形,运行日月。应变而无穷,至广大,尽精微也。” “九嶷宗先祖认为,星辰之尘构成了万物,也就意味着每个人都由星辰之尘构成。我们上观星辰,便能通晓天地运行,知道自己的宿命。” 青棠顺着申屠祈夜的话,问道:“何为宿命?” 申屠祈夜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青棠,“宿也,命也,人生来就带着各自的使命,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怎样的尝试,都会走向那个结局。” 青棠的睫毛颤动,“那我们相识也是宿命的一环吗?” 浮戏山的过目不忘,两人的相识,长珏的深夜守护,那次日出时的别离,再到九嶷宗的重逢。 青棠等待着申屠祈夜的回答,如果他爱自己,绝不会无动于衷。 他要长珏回来。 申屠祈夜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正声道:“你是我师弟,自然算宿命的一环。” 青棠望着申屠祈夜,琥珀眸子泛起点点泪光。 申屠祈夜神色淡漠,“还有什么问题吗?” 程自初看到两人站在门口说了一会,走了过来,“大师兄,怎么不让小师弟进来?” 应拭雪破例收了一位天灵根散修为徒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九嶷宗。 不仅内外门弟子都觉得稀奇,就连应拭雪门下的三百弟子也觉得稀奇。 应拭雪因旧伤未愈,宗内事务繁多,已经很久没有收徒了,大家都猜测青棠能让应拭雪破例,必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至少从外貌上看,青棠就是个美人。 程自初为了表示友好,笑着说:“小师弟,有话进来说呀。” 青棠挪开视线,收了《星象之法》,“不用了,我只是来请教师兄一个问题,现在知道了。” 青棠转身往回走,单薄的身影在霞光中留下长长的影子。 程自初看向申屠祈夜,“你凶人家做什么?小师弟刚入师门,主动来请教,你都不让他进来,有你这样做大师兄的吗?” 申屠祈夜蹙眉道:“我没有凶他。” 程自初疑惑了,“他为何那副伤心的样子?” “不知。” 申屠祈夜转身进了门,“继续说魔蛟珠的事。” 程自初感觉申屠祈夜也不太对劲,“你在万魔岭受的伤还没好?” 申屠祈夜看了程自初一眼,“好了。” 月明中天,北麓的院子灯火一一熄灭,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几处亮光。 程自初和申屠祈夜商量完事情,走回自己的院子,突然背后出现了一道人影。 “二师兄?” 程自初身形一抖,正要拔剑,结果转身看是青棠。 青棠站在月下,面庞洁白如玉,一双眼睛灵动如狐,楚楚动人。 程自初笑着说:“原来是小师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 青棠咬了咬唇,“我想像大师兄那样成为剑尊,以他为榜样,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程自初心想小师弟刚入门有点傲气是正常的,可能是白天申屠祈夜说了什么打击到他了。 很多进九嶷宗的弟子都会打听申屠祈夜,以他为对手,这很正常。 程自初摇晃手指,“要说别的,我可能不知道,申屠祈夜的事,我最清楚。走吧,进我的院子,我告诉你。” “多谢二师兄。” 青棠跟着程自初进了院子,院子里种了一棵一人高的小柿子树,挂了五颗青黄不接的柿子。 程自初摘了一颗熟透的柿子给青棠,“你最想知道什么事?” 青棠问:“他的那把剑,是不是来历很不寻常?” “当然,每一位剑尊的剑都不简单。” 程自初一脚踩在石凳上,边说边比划,“他的剑名叫焚情,此剑堪称九洲第一剑,所谓剑道千古无长烬,焚情出鞘惊天变。自从焚情剑铸造出来,它的历代持有者要么飞升,要么成魔,要么变疯子,只有道心稳健的人才能镇住它。” “在二十年前,焚情剑是无情道剑尊成旭的本命剑,成旭突然有天疯了,要一剑劈毁万炁神宫。” 青棠神色诧异地看着程自初,“劈毁万炁神宫?” 程自初说:“对,传言成旭当时发疯说,万炁神宫里的东西早就不是玄黄圣石了,要劈毁它。九嶷宗诸位长老合力才把他制服,他被剥夺焚情剑,囚禁于无妄峰。几年后跑了,至今下落不明。焚情剑重回剑冢,直到申屠祈夜去剑冢遇到它。” “名剑都会自己找主人,是焚情剑选择了申屠祈夜。” 青棠剥开柿子皮,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和软烂的果肉涌入舌间。 “那……大师兄他最近几年都在驻守万炁神宫,没有离开过九嶷宗吗?” “有出去过。” 青棠吃了柿子,唇上带着水光,对程自初说的话好奇起来,“大师兄不好好修炼,出去干什么?” “他是出去干正事。” “什么正事?” 程自初仔细想了一下:“应该是前年,扶娄魔君宣猷作祟,劫持了玉女宗的宗主要带回去做夫人,我们和申屠祈夜都去救人了。宣猷其实是三个魔君中最厉害的人,但是他平日不显山露水,也不经常出现,那次我们许多人都受伤了。申屠祈夜追到万魔岭才把玉女宗的宗主救回来,他也受了重伤。” 青棠心间一突,申屠祈夜去过万魔岭的。 虽然申屠祈夜一直不承认,但是所有的痕迹、事情都在指向他。 第226章 程自初见青棠沉默,又继续说:“现在他应该养好伤了,你是打不过他的。但是别气馁,只要你好好努力,迟早有一天能达到他的水平。” 青棠看向程自初,眼神里闪着光亮,“我不和他打,我想和他拉进关系,让他多教教我,二师兄你能帮我吗?” 程自初一时愣神,之前没仔细看,凑近了看小师弟更美。 “可以啊,申屠祈夜很喜欢吃甜的,还没辟谷的时候,师尊经常给他做红豆甜汤,把我给嫉妒死了。” 红豆甜汤? 青棠从来没有做过吃的,但是红豆甜汤也不难吧,可以试试。 第173章 翌日, 青棠向应拭雪告假,去附近的小城逛逛,买了红豆、小砂锅和炉子。 青棠在赣台殿外的山樱树下, 架起炉子,将红豆倒入砂锅熬煮。 第一次煮糊了,第二次没煮熟,豆子硬的,第三次终于煮好了。 青棠倒出来尝了尝味道,“忘记放糖了。” 红豆甜汤应该在熬煮的时候放糖才好喝。 青棠犹豫了一下,将红豆汤倒掉又重新煮了一次。 不知不觉, 月悬于天, 繁星闪烁。 砂锅里的红豆甜汤也好了。 青棠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于是将红豆甜汤倒进小木桶里, 提着它往北麓走。 申屠祈夜正在月下练剑,听到敲门声,没有理会。 但是敲门声一直在响。 申屠祈夜走过去打开门,看到青棠提着一个小木桶,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你干什么?” 青棠把小木桶的盖子打开, 递给申屠祈夜, “师兄, 这是我做的红豆甜汤,谢谢你给我指点迷津。” 申屠祈夜暗骂, 程自初。 “我不需要,以后别做这些给我。” 青棠的手悬于空中,“长珏。” 申屠祈夜蹙眉,“我不是。” “我不信, 你就是他,你跟我说过你会永远——” “别说了,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何缘故,但是我不是他,我是九嶷宗的无情道剑尊。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请你端正道心,不要做无谓的事了。” 申屠祈夜的眼神冷若冰霜,毫无波澜,缓缓关上了门。 青棠忽然胸闷得慌,身体一股热意冲上来,眼前一黑。 小木桶摔到地上,红豆甜汤洒了出来。 申屠祈夜没有走远,他听到了门外的声响,还是回去打开了门。 青棠斜靠在门前的柱子,额头满是汗,“长珏。” 申屠祈夜走到青棠面前,青棠就靠在了他的身上。 申屠祈夜将青棠扶到了院子里,呼吸带着淡淡的凉意,散在青棠脸颊。 “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 申屠祈夜探了一下青棠的脉象。 那股热意慢慢退散了,呼吸不再急促。 青棠已经许久没有靠近长珏了,或者说他一直没有靠近过长珏,无法触及他。 青棠伸手勾住申屠祈夜的肩膀,想要亲吻他。 申屠祈夜身形一怔,将青棠的手抓住,“你想做什么?” 青棠看着申屠祈夜,“我很想你。” 申屠祈夜放开青棠,背过身去,话音冷硬:“以后不要这样了,出去。” 青棠声音颤抖,“好。” 离开申屠祈夜的院子,青棠看了一眼地上洒的红豆甜汤,落寞地走回赣台殿。 此后的几天,青棠都没有去找过申屠祈夜。 青棠在想雍行简说的话是不是对的,自己在这里是浪费时间吗? 长珏不会回来了吗? 到了申时,青棠照旧去降真殿。 应拭雪考了青棠《星象之法》,虽然有几个问题没回答上,但是应拭雪没有说什么。 考完《星象之法》,应拭雪拿出一颗紫色灵珠,让青棠把手放上去,灵珠上显现出了“?望舒”二字。 “看来你的伴修之神是太阴星君,月神。” 应拭雪从芥子袋拿出一个弦月银坠,亲自给青棠系在腰间。 青棠问:“师尊,太阴星君好吗?” 应拭雪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金乌环佩,“自然好,先有日月,才有星辰。” 青棠想起来申屠祈夜腰间的银佩,“申屠师兄的伴修之神是哪位星君?” 应拭雪停顿一会,看着青棠:“他的是长庚星君,这个无需与他比较。伴修之神只是指引方向的守护神明,所有人的修行之路都得靠自己。” 紧接着,应拭雪拿出三把剑放在青棠面前。 “今日起,为师教你练剑,这三把剑,你选一把。” 三把剑都是应拭雪精心挑选的好剑,虽然不及九嶷剑冢里的绝世好剑,但是给青棠用,已经绰绰有余。 青棠三把剑都没选,拿出了尺玉剑,“师尊,我就用这把尺玉剑吧。” 应拭石看了看他手上的剑,不及这案上的任何一把,“为何不用为师给你的好剑?” 青棠说:“我现在还在修行初期,用这把剑足够了,以后再向师尊讨要好剑。” 应拭雪眼神微暗,“也好。” 青棠问:“师尊,我们去哪里练剑?” 应拭雪指了指殿内,“就在这里。” 青棠看向殿外,“降真殿外有空地,为何不去那里?” 应拭雪解释道:“为师重伤后,久治不愈,医修让我不能在太阳下曝晒,对身体不利。” 不能晒太阳? 青棠忽然又想起了长珏躲在自己阴影里的情形。 应拭雪拿出自己的剑,“那就开始吧,跟着我学。” 青棠拿着尺玉剑学着应拭雪的招数,热意又窜起来了。 应拭雪握住青棠的手,身形贴近青棠的后背,纠正着他的动作,“你很热。” “师尊,我不太舒服。” 剑掉到了地上,青棠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 应拭雪搂住青棠的腰,把他扶起来,“哪里不舒服?” “胸口闷得慌,很热。” 青棠喘着气,望着头顶的应拭雪。 应拭雪的双眼透着怜悯、温柔,还有一些复杂的,难以捉摸的东西。 他将手放在青棠的腹部揉着,轻声问:“有没有好一点?” 青棠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粉色,湿润的汗珠滑落,眼眸里满是迷茫恍惚。 应拭雪的指尖散发热意压在青棠的腹部,揉了一会。 慢慢的,青棠的胸口不闷了,燥热也退散了。 “师尊,好多了。” 应拭雪将青棠侧抱在怀里,继续给他揉着。 青棠问:“师尊,无情道可以这么抱着吗?” 应拭雪挨着青棠的头,声音如潺潺流水,从容和缓,“怎么不能?你是我的徒弟,你生病了,为师抱着你,是为了给你治病。” “多谢师尊。” 殿内的香炉飘散着青烟,青棠看着那一缕烟尘缓缓上升消失,闭上了眼睛。 应拭雪的指尖揉着青棠的腹部,似有一颗晶莹宝珠在他体内闪着光。 过了一会,热意完全退散了。 青棠睁开眼,望着应拭雪:“师尊,我不难受了。” “不多休息一会吗?” “不用。” 青棠抽离出应拭雪的怀抱,伴随着一阵温热的香气。 应拭雪眸色微沉,站起来理了理衣袖,“以后若是不舒服,及时来找为师。” 青棠听到应拭雪这么说,心想难道他知道其中缘故? “师尊,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拭雪说:“你的经络没有瘀阻、伤势也好了,为师猜测也许是你的先天之疾,身体比别人要弱一点,多注意就行了。” 青棠摸了摸胸口,“先天之疾?” 应拭雪温声道:“别担心,为师会帮你想办法的。” 青棠觉得应拭雪对自己太好了,自己的初衷是为了靠近申屠祈夜,但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徒弟在爱护。 青棠向应拭雪恭敬行礼,离开了降真殿。 申屠祈夜前去找应拭雪,发现降真殿的殿门紧闭,正打算过一会再来时,殿门打开了。 青棠从降真殿内出来,脸色潮红,带着薄汗,看到申屠祈夜在不远处,身形一怔。 自从那次,青棠神志不清抱了申屠祈夜,还想亲他,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 申屠祈夜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青棠揉着胸口:“我不太舒服,师尊给我治病。” 申屠祈夜看着青棠放在胸口的手:“什么病?” “没什么。” 青棠直冲冲从申屠祈夜身边经过,朝赣台殿去了。 申屠祈夜眸底流露出一丝晦涩的情绪,指节颤动,转瞬恢复了常态,迈步走进降真殿。 “师尊。” 应拭雪抹去了浅蓝衣袍上残留的褶痕,“怎么了?” 申屠祈夜说:“薛淙回报,复州城方圆百里全都搜寻过了,没有魔蛟珠的踪影。” 第227章 应拭雪沉吟道:“继续扩大搜寻范围,必须赶在魔修找到它之前,把它销毁。” 申屠祈夜点头,“是。” “晁谅死后,魔界有什么动向吗?” “晁谅的手下全部被宣猷和辛樊吸纳,正在准备一场大战。” 应拭雪眸中流露出一丝厉色,“只要不危及仙门,让他们内斗也好。” 申屠祈夜停顿片刻,说道:“师尊身体有恙,不易操劳,不如让徒儿带小师弟修行。” 应拭雪朝申屠祈夜看了一眼,“为师对自己的身体有数,青棠就留在我这里修行。” - 青棠走回去的路上遇到三个应拭雪门下的弟子,伊阙、左少游、公孙渊。 青棠正想向他们打声招呼,但是却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 左少游:“师尊让青棠每日申时去降真殿,亲自教他。” 公孙渊:“真的吗?” 左少游:“真的,我看到过他好几次申时过去,也不知师尊为何如此偏袒他。我们这些资质比他好的弟子,都没他见师尊的时间多。” 伊阙:“故意献殷勤呗,瞧他那谄媚的模样,我看见他缠着申屠祈夜问东问西,还给申屠祈夜送吃的去呢。” 左少游:“送的什么?” 伊阙:“红豆甜汤,申屠祈夜没要,还给他扔到门口了。我那天晚上经过申屠祈夜的院子,正看到青棠离开,那红豆甜汤洒了一地。” 公孙渊:“万一人家是真有本事呢?” 左少游:“等这个月底宗内比试不就知道了,别是个绣花枕头,九嶷宗可不养闲人。” 青棠走了过去,三个弟子看到他,丝毫没有背后蛐蛐人的愧意,还纷纷朝他投掷审视的目光,等走过了继续说着闲话。 就凭青棠最近在应拭雪手下学到的东西,他都知道九嶷宗无情道很难,竟然还有宗内比试这种东西。 青棠走到赣台殿的山樱树下,望着树冠的繁花,“他爱我吗?” 是否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山樱树不知答案,樱花瓣无声飘落。 这时,青棠的传音石响了。 青棠走进大殿,悄悄拿出传音石。 紫芙:“师兄,你找到道侣了吗?” 青棠:“快了。” 紫芙:“咦,不应该呀,宁熙说你在浮戏山的时候和一个儒修一起走的,没成吗?” 青棠抿了抿唇:“紫芙,我问你一个问题。” 紫芙:“你问。” 青棠:“如果一个人对你说‘无论如何我都会爱你。’,但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他换了一个身份,就完全转变了态度。那么你觉得两人还有戏吗?” 紫芙:“我也不知道,得分人,看他到底爱不爱你。” 青棠:“我就是不知道。” 紫芙:“那你就故意找个人假装亲密,看看他吃不吃醋,不就知道了?要是他不吃醋,完全不在乎你,你就去攻略别人呗。” 这倒是个好办法,但是无情道的那帮弟子不太好招惹。 青棠咬了咬拇指,难道要去真常道找人? 紫芙:“你说的人是哪个宗的,你在哪?” 青棠没说自己的九嶷宗,找的是无情道,“我先想想,有事再找你。” 紫芙:“你加油吧。” 青棠决定在宗内比试那天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和真常道的弟子搭上话。 第174章 宗内比试那天, 真常道和无情道的比试是分开的两个地方。 青棠无奈又忐忑地等待上场比试,却不见申屠祈夜出现。 无情道三千弟子皆在台下观看比试,应拭雪和好几个长老都在, 陈越石也来了。 青棠走到程自初旁边,“二师兄,怎么没见大师兄来?” 程自初说:“他已经经过万炁神宫考验成为剑尊,就不必参加宗内比试了,他还有别的事。” “原来如此。” “你就这么想找他比试?” “嗯?” 程自初拍拍青棠的手臂,指着台上比试的两人,“你现在要做的是找一个和你修为差不多的对手, 把他比下去, 然后再找一个对手,慢慢升级, 懂吗?” 青棠望着台上的刀光剑影, 思绪却在另一件事上。 如果长珏在的话,一定会在他受伤、有危险的时候出现。 申屠祈夜肯定知道宗内比试,也知道自己会参加,但是他没有来这里。 等了三刻,青棠听到台上念了他的名字。 青棠往后望了一眼, 没有看到申屠祈夜的身影, 却看到了左少游、伊阙和公孙渊。 他的对手是无情道三年前入门的弟子。 青棠与他过了两招, 就被对方用剑指住了脖颈。 台下的弟子们神色各异,低声议论, 左少游、公孙渊和伊阙笑得更恣意。 应拭雪安慰道:“别灰心,刚开始而已。” 陈越石笑着拍拍青棠的肩膀,“等你做够了无情道的倒数第一,欢迎到我真常道来。” 青棠抬头朝陈越石看了一眼, “长老,你就盼着我不好?” 陈越石挑眉:“当然不是,我是喜欢你得很。” 应拭雪把青棠拉到自己身边,“注意言辞,陈长老。” 青棠说:“师尊,比试结束了,我该回去了。” 应拭雪轻抚青棠的发鬓,“好,回去多休息。” 比试的弟子们三两议论着招式,慢慢散去,青棠独自经过殷岩泉旁的石桥,朝赣台殿走。 伊阙、左少游、公孙渊拦住了青棠的去路。 青棠往四周环顾,不知何时周围已经没有其他弟子了。 “你们要干什么?” 左少游抱着剑,嘲讽道:“还以为你是下一个申屠祈夜呢,没想到是无情道的新任倒数第一。” 青棠说:“我是修炼不佳,我会努力的,多谢师兄勉励。” 左少游和伊阙、公孙渊交换眼神,走近几步,看着青棠手上的尺玉剑。 “你不是每日都去降真殿找师尊吗?怎的,师尊连剑都舍不得送你一把?” 青棠捏着尺玉剑,“我修炼不佳,用什么剑差别不大。” 左少游笑了笑,“还算有自知之明,不如师兄我教你几招,让你下次碰到那个弟子,能赢了他?” 青棠觉得左少游不怀好意,怎么会教自己,“多谢师兄好意,我还是自己回去琢磨。” 左少游拉住青棠,“你还不领情了?” 青棠瞪着左少游:“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教你几招。” 左少游朝青棠挥剑,剑气逼人,青棠堪堪接住一招,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 尺玉剑破了一个口子。 左少游再一回旋,故意劈到青棠的剑上,顿时尺玉剑断成两截。 青棠被震退了好几步,“我的剑!” 左少游踩在青棠的断剑上,碾了几脚,“这种破剑也该换了。” 青棠扑向断剑,把断剑紧紧抱在怀里,虎口流出了血。 伊阙见状大笑起来,“就一个破剑心疼成这样,不仅没本事,也没什么钱买剑吧?” 左少游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青棠,“师兄教你一定要找一把好剑,如果找不到,可能九嶷宗不是你待的地方。” 伊阙俯身看着青棠,挤出了三道抬头纹,眼神冷酷:“九嶷宗不养闲人,天资聪颖的人多的是,不要以为谄媚就能得到什么好处。” 忽然间,三人都不说话了。 青棠抱着断剑,抬头看到申屠祈夜站在不远处。 申屠祈夜说:“我竟不知九嶷宗有这种教法,教人剑术,先断其剑。” 左少游看了眼地上的青棠,发现他的手上满是血,若是没受伤辩解尚可,怎的他握剑握得那么紧? “大师兄,我们和青棠闹着玩的,没想到他的剑那么脆。” 申屠祈夜亮出了焚情剑,“那我也与你们玩玩,如何?” 左少游睁大双眼,“大师兄,你在开玩笑吧?” 申屠祈夜神色冷冽,话音低沉:“我像开玩笑吗?” 以左少游三人的修为,不是申屠祈夜的对手。 左少游拔剑也不是,不拔剑也不是,“大师兄,我们给青棠道歉!” 伊阙和公孙渊连忙去扶青棠,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赔你一把剑。” 青棠一直抱着断剑,没有言语。 申屠祈夜用剑指着左少游三人:“我数到三,你们拔剑不拔剑,我都会出招。” 左少游、伊阙、公孙渊连忙拔剑。 只见三道凛冽的冰蓝剑气闪过,左少游、伊阙、公孙渊的剑纷纷开裂,啪的一声碎了。 申屠祈夜落地,“还不快滚。” 左少游三人握住被震伤的右臂,话都不敢多说,急忙离开。 青棠抱着断剑,走到申屠祈夜身后。 申屠祈夜说:“我只是作为大师兄,为你主持公道,不必谢我。” 第228章 青棠问:“你有可能喜欢我吗?” 申屠祈夜没有转身,声音听不出起伏, “不可能,以后也不要问这种话了。” 地上的残剑渣子被碾碎,申屠祈夜收起焚情剑离开了。 青棠抱着残剑回到赣台殿,把断剑放在桌上拼起来。 过了一会,青棠又把断剑放到一个盒子里,拿出去埋到了山樱树下。 突然间,青棠胸口发闷,热意上涌,扶住山樱树,感觉周围的事物都在旋转。 青棠扶着外廊的柱子,一步步朝降真殿走,正看到应拭雪在朝自己走来。 “师尊?” 应拭雪迅速来到青棠面前,扶住他,“又不舒服了吗?” 青棠捏着衣领,脖颈上的汗沾湿了长发,“对。” 应拭雪把青棠抱回了赣台殿中,将青棠侧抱在怀里,轻揉他的胸口、腹部。 青棠抓住应拭雪的衣领,眼神迷离,“师尊,我需要多久才能好?” 应拭雪挨着青棠的头,“不知道。” 青棠皱着眉,“那我怎么办?” 应拭雪在青棠耳畔说:“待在为师身边就好。” 青棠有点恍惚,“待在师尊身边?” 应拭雪擦掉青棠额头的汗,“嗯,不然你要去哪?” - 申屠祈夜去降真殿的时候,告诉应拭雪,左少游三人劈断了青棠的剑。 从申屠祈夜入门开始,就对师尊十分敬重,什么事都与应拭雪商量。 但是,现在他却在心里存着一件事,一直没有对应拭雪说。 当应拭雪听闻青棠的剑被劈断,起身出去后,申屠祈夜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是自己的师尊,也是青棠的师尊,弟子受欺负,自然不会不理会。 自己在干什么? 是嫉妒应拭雪偏心青棠吗? 申屠祈夜回到北麓的院子,又不由自主地走出来,朝着赣台殿去了。 远远的,申屠祈夜看到青棠送应拭雪出来,脸上带着薄汗的光泽,神色略显疲惫,手上包着纱布。 青棠身上的热意退了以后,不敢耽搁应拭雪的时间,急忙送他出来。 应拭雪递给青棠一把剑,“这把名叫鸣珂剑,拿去用。” 青棠说:“不用了,师尊。” 应拭雪问:“你还有其他剑吗?” 青棠低着头,把剑收下了,“多谢师尊。” 应拭雪抬手在青棠额头贴了贴,“其实还有点热的,真的不让师尊再留一会?” 青棠摇头,“不用了。” 申屠祈夜隐匿了身形,悄悄返回了北麓。 - 夜里,程自初和远在千里之外追踪魔蛟珠的薛淙用传音符聊天。 薛淙:“你知道申屠祈夜断了左少游、伊阙、公孙渊的剑吗?” 程自初从床上爬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薛淙:“怎么我一个千里之外的人都比你消息快?就你们比试完不久,左少游那三人找青棠的麻烦,断了他的剑,申屠祈夜亲自废了他们的剑,三人正在养伤。” 程自初摸摸下巴:“真是奇怪了,申屠祈夜之前对青棠爱搭不理的,怎么会突然出手相救?” 薛淙:“人家是小师弟。” 程自初:“哼,换个人你看他理不理,如果是有人断了我的剑,他只会说我技不如人。” 薛淙:“……你别说,这倒是,有些稀奇。” - 青棠躺在床上回想着申屠祈夜白天说的话,做的事,目光投向窗外那棵山樱树。 要不要继续找申屠祈夜? 还是算了,暂时在这里养养身体再说吧。 翌日,青棠打开殿门,樱花依然静静飘落着,远处的练武场传来阵阵练剑声。 转眼间,青棠发现山樱树下埋剑的地方被人翻动过。 樱花又小又碎,翻动过就会粘在土里,很容易发现。 青棠连忙挖出埋在山樱树下的盒子,打开一看,断剑不在了。 “谁偷了我的剑?!” 虽然这段感情无疾而终,但是至少关于这把剑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所以他才把它埋在这里。 谁这么缺德连断剑都拿? 昨日左少游他们把剑劈断后,申屠祈夜把他们的剑也毁了,难道是左少游不服气,半夜来盗剑泄愤? 青棠气急败坏地跑去北麓找左少游,正遇上左少游三人垂着头往山下走。 左少游看到青棠,眼神带着些胆怯,定住了脚步,伊阙、公孙渊也随之停了下来。 青棠拿着盒子问:“是不是你们拿了我的剑?” 左少游皱眉:“什么剑?” 青棠急切地说:“我的尺玉剑,你劈坏的那一把剑,我把它埋在山樱树下不见了!” 左少游说:“不是,我们怎么敢?” 青棠看着他们三人,“不是你们?” 三人齐齐点头,伊阙说:“我们被宗主责令下山历炼十年不得归九嶷宗,怎么会有心思去动你的剑?” 左少游说:“之前多有得罪,请小师弟大人有大量,我们走了。” 青棠看着三人垂头走下山,心道,在九嶷宗,除了他们,谁会动自己的剑? 第175章 断剑之事过去后, 青棠依旧每日申时去降真殿找应拭雪。 偶尔会碰到申屠祈夜,也只是路上匆匆交错。 申屠祈夜走进降真殿,来到应拭雪面前, “师尊。” 应拭雪手里拿着一封书信,“魔蛟珠一直没有寻到,魔界的两位魔君最近行动异常,引起了仙门十二宗的重视。我要去尧光城与其他宗主商议对策,九嶷宗这边,由你和陈越石主持事宜。” 申屠祈夜:“是,师尊。” 应拭雪:“特别是万炁神宫, 绫波阁多次来袭, 一定要好好防范。” 绫波阁觊觎玄黄圣石已久,多年来一直在找机会进去。 不过, 申屠祈夜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也不知是否在暗中计划着再一次袭击。 申屠祈夜拱手,“弟子知道。” 应拭雪前往尧光城,教授青棠的任务也落到了申屠祈夜的身上。 申屠祈夜让青棠来自己的院子练剑,青棠没有很高兴,甚至在应拭雪离开的第一天就迟到了。 除了必要的纠正、“开始”、“结束”这类的话, 青棠会答话, 其他时间都很沉默。 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程自初来到申屠祈夜的院子, 正看到申屠祈夜盯着青棠挥剑的招式,眉头紧锁, 但是又不上前握住他的手纠正。 “哎,你这样怎么能教好呢?来,二师兄手把手教你。” 青棠看向程自初,“好。” 程自初刚要握住青棠的手, 申屠祈夜便说:“今日就练到这里,你可以走了。” 青棠:“走了?” 程自初走到申屠祈夜面前,“你什么意思,我刚来,你就让人家走了?” 申屠祈夜问:“你有没有正事?” 程自初:“当然有。” 青棠收拾好剑,向程自初告别,离开了院子。 程自初看着青棠的背影,回头对申屠祈夜说:“我怎么觉得你俩有点别扭?” 申屠祈夜:“没有正事的话,你也走。真常道欢迎你。” 过了一会,程自初从申屠祈夜院子出来,走回自己院子,脑光一闪往背后瞧。 青棠来了。 他在夕阳下逆光站着,脸颊上渡了一层金粉,琥珀色的狐狸眼,无辜又惹人怜爱。 “二师兄。” 程自初笑着问:“怎么了,又想找我问申屠祈夜的事情?” 青棠摇头,“我想让你教我一个法术。” 程自初疑惑地问:“什么法术,需要你单独跑来找我教?” 青棠说:“设结界,可以察觉有人来,然后反控住那个人的结界。” 青棠一直惦念着那把断剑到底是谁偷的,偷来干什么。 如果那个人来过赣台殿,或许以后还会再来,所以青棠想要设结界抓他。 程自初了然,“这个简单,进来吧,我教你。” 当夜,青棠回到赣台殿立即设下了结界。 守候三日后,终于有了动静。 青棠立马掀开被子,衣袍未褪,桌上的剑一拿,飞奔出殿。 殿门打开,月光如水,一阵樱花飘落。 申屠祈夜一袭月华云鹤锦袍,站在山樱树下,尺玉剑完好无损回到了埋在树下的盒子里,地上有尚未掩盖上的泥土。 申屠祈夜转身见青棠出来,眸底流露出一丝惊讶,立即想要立刻离开,这点结界拦不住他。 “站住!” 青棠冲上去抱住申屠祈夜的腰。 申屠祈夜被突然一抱,没有动弹,两只手微微抬起,没有触碰青棠。 “放手。” 青棠埋在申屠祈夜的胸口,“我不放,你为何要帮我补好这把剑?不说清楚就休想走!” 第229章 申屠祈夜罕见地沉默了。 “没有人知道这把剑的意义!你就是长珏!不要再假装不是了!” 青棠紧紧抓着申屠祈夜的衣袍,感受着他的体温,他有力搏动的心跳。 申屠祈夜轻轻叹了一口气,回抱了青棠。 青棠的目光闪烁,心中思绪万千,惊喜,慌张,迷茫全交织在一起。 无论如何,这像是梦境,难以想象这是一个真切抱了他的申屠祈夜。 他的长珏回来了吗? 就让这个拥抱久一点,再久一点吧。 申屠祈夜说:“在你亮出尺玉剑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 在万魔岭和魔君宣猷交手时,申屠祈夜受了重伤,他的一缕精魂遗失了在地上一把无主剑上。 两年后,有人在万魔岭把剑捡起,带到了随州,取名尺玉,谎称是九嶷剑冢的好剑卖给雍行简。 遇到青棠,始料未及。 申屠祈夜受伤后,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在青棠将尺玉剑带来之后,精魂归体,他的修为才有了增长。 青棠望着申屠祈夜,双眼起了一层雾气,“你为什么不承认,又要把剑补好送回来?” 申屠祈夜说:“剑无错。” 青棠问:“错的是谁?” 申屠祈夜的眸色微暗,“谁都没错。” 青棠看着申屠祈夜的神色,虽然他抱着自己,但却不像是要相守的意思。 “我明白了,你想把长珏葬在这里,把那段往事埋在过去,继续你的修行路?” 申屠祈夜轻抚青棠的脸,薄唇微启,“对。” 青棠眼角微红,“你觉得他死了吗?” “爱青棠的那个长珏真的死了吗?” “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你在掩耳盗铃!” 如果申屠祈夜没有出现在殷岩泉,没有补好这把剑,再也不在意青棠,那么他是真的放下了。 可是申屠祈夜出手了,悄悄来偷了这把剑又把它补好送回来。 他是真的爱的。 就算把尺玉剑埋在这里,长珏也不会死。长珏就是申屠祈夜,申屠祈夜就是长珏。 两人在山樱树下静静对视着彼此。 申屠祈夜没有回应青棠的质问,他无法否认。 青棠哽咽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申屠祈夜擦掉他的眼泪,“不能。” “你爱我吗?” “我修无情道。” “你爱我吗?” “如果没有我的授业恩师,我不会有今天。” “你爱我吗?” “三个月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要返回万炁神宫驻守。” “你爱我吗?” 青棠只想要一个答案,不是别的理由。 申屠祈夜茶色的眼眸流露出柔情,凝视着青棠,没有回答。 青棠把头埋在申屠祈夜的胸口,“我可以等你。” 申屠祈夜闭上眼,双手用力环抱他,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应拭雪刚从尧光城回来,御剑飞上了鸣铙峰,剑影带出一道白光。 两人发现那道白光扫过,瞬间放开了对方。 申屠祈夜说:“师尊回来了,明日我就会去万炁神宫。” 青棠抹掉脸上的泪,“嗯。” - 翌日,青棠申时前去降真殿,看到陈越石也在,两人正在商议事宜。 陈越石问:“仙门那边真的打算派人去把宣猷和辛樊杀了?” 应拭雪说:“他们只是嘴上说说,在怂恿我们带人去。” “想得轻巧,他们的弟子命就是命,九嶷宗弟子的命难道不是命吗?” “且看看再说。” 青棠走进大殿,躬身行礼:“师尊,长老。” 应拭雪前一刻眸现厉色,看到青棠马上展露温和笑意,“我带来一些东西给你,来看看。” 青棠狐疑上前,看着应拭雪拿出来的各种吃食、衣物,“师尊,你不是去商议魔族之事的吗?” 应拭雪拿了一件衣袍在青棠身上比着大小:“商议了,不妨碍为师买东西。” 陈越石拿了一颗黑桃果啃着,“师尊给你,你就接着,他有养小孩的瘾。” 青棠接了应拭雪的衣袍和吃食,“多谢师尊。” 应拭雪意味深长地看着青棠,“师尊对你如何?” 青棠眼神躲闪,不知应拭雪昨夜有没有看到他和申屠祈夜抱在一起。 “师尊对我极好。” 应拭雪温声道:“那就好好待在师尊身边,陪着师尊。” 陈越石拿了几个黑桃果,“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青棠问:“师尊,今日学什么?” 应拭雪说:“和我一起打坐修炼。” 青棠坐到了蒲团垫上,应拭雪与他相对而坐。 不久,青棠开始胸口发闷,那股热意在身体里乱窜,比之前更难受。 应拭雪睁开眼,关切问道:“不舒服了吗?” 青棠捂住胸口,“对,师尊,我好难受。” 应拭雪问:“需要师尊帮你吗?” “需要,师尊,帮我。” 青棠倒在地上,汗水随着额头滴落到地上。 应拭雪将青棠抱到自己怀里,手指轻揉他的腹部,“舒服点了吗?” 青棠点头,“好些了,师尊。” 应拭雪在青棠耳畔低语:“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叫我,子贤。” “子贤?” “嗯。” 青棠望向应拭雪,不知这其中的意味。 应拭雪也会让申屠祈夜这么叫他吗? 这是代表,师徒之间亦师亦友,关系更近了吗? 可是他和申屠祈夜是天壤之别,他是九嶷宗无情道倒数第一。 “师尊——” 应拭雪用食指按住青棠的绯红唇瓣,“叫什么?” 青棠眼神迷蒙,“子贤。” 应拭雪露出浅笑,擦了擦青棠额角的汗,“我在。” “很快就不难受了。” 青棠闭上眼,羽睫颤了颤。 应拭雪扶着青棠的头,慢慢俯身,凑近他的唇。 “咚咚” 陈越石在外面敲了两下门,“大白天关什么门?” 应拭雪蹙了一下眉,不打算理会。 陈越石继续敲门,“应拭雪?” 应拭雪将青棠抱到后殿的美人榻上,冷面快步回到前殿,手一挥打开了门。 “什么事?” 陈越石左右看了看,“青棠呢,这么快就回去了?” 应拭雪握拳轻咳一声,“练功累了,在里面休息。” 陈越石望了一眼内殿,“原来是怕有人进来吵到你徒弟睡觉。” 应拭雪问:“你有何事?” 陈越石说:“还有黑桃果吗?” 应拭雪把一个芥子袋砸在陈越石面前,“黑桃果莫要吃多了,会变黑。” “我需要你提醒?” 陈越石数数芥子袋里的黑桃果,心满意足走了。 第176章 青棠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坐起来。 应拭雪进来了,“好些了?” 青棠点头,“多谢师尊。” 应拭雪走到青棠面前, “不用急着走,在这里多待一会。” 青棠望着应拭雪:“师尊,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应拭雪按住青棠的唇:“刚才说的什么,又忘记了?” 青棠顿了顿,“子贤。” 应拭雪轻抚青棠的侧脸:“你想问什么?” 青棠说:“申屠师兄还需要驻守在万炁神宫多久?” 应拭雪的神色冷了下来,“你怎么对他的事那么感兴趣?” 青棠急忙摇头,“我一时好奇。” 应拭雪压低声音, “以后不要对他好奇了, 否则我会不高兴的,知道吗?” 无情道讲求归心不动, 摒除杂念。 青棠害怕应拭雪已经察觉到, 自己对申屠祈夜有别的心思了。 这是在敲打自己吗? 青棠神色讪讪地点头,“知道了。” 这时,殿外又传来敲门声,“应拭雪,快开门!” 应拭雪转身前往大殿, 青棠也出来了。 陈越石正敲着门, 门突然开了, 差点扑倒在地。 他的脸黑得只剩一双眼珠子在转。 青棠睁大眼睛,“长老, 你这是怎么了?” 陈越石冲到应拭雪面前,“救我,我明日还要去云阳宗论剑!” 应拭雪蹙眉,“不是我让你吃那么多的。” 陈越石竖着四根手指, “我就只吃了四个!” 青棠悄声告退,离开了降真殿。 回到赣台殿,青棠对着尺玉剑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就像从前长珏在尺玉剑里的时候一样。 青棠也不知申屠祈夜是否还能通过尺玉剑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是心中想念他,总想做点什么。 冬去春来,到了一年一度的蔓渠城宗门大比。 第230章 许多弟子摩拳擦掌,准备着和其他剑修打一场。 青棠没有参加比试,打算留在九嶷宗,等待申屠祈夜出来。 应拭雪把青棠叫到了降真殿,“你不去蔓渠城?” 青棠点头,“师尊,我技艺不佳,不敢去献丑。” 应拭雪温声道:“这次蔓渠城宗门大比,我要去坐镇,不能留你一个人在九嶷宗。你随我一起去,不参加比试就是了。” 青棠只好跟随应拭雪前往蔓渠城,在那里他看到了紫芙。 紫芙悄悄朝青棠招手。 青棠抽空离开九嶷宗,和紫芙一起走到了金玉台外面。 紫芙不可置信地指着青棠来时的那群九嶷宗弟子,“你在九嶷宗无情道?” 青棠低声答道:“嗯。” 紫芙张大嘴巴,“你真是胆子大!怪不得你会问我那个问题,师父说——” 青棠竖着食指,“小声点,我知道,你别告诉师父,帮我保密。” “好,我知道。” 紫芙悄悄往九嶷宗寻觅,突然对上应拭雪探寻的眼神,“哎,那个浅蓝衣袍的男子是你的道侣?” 青棠看到应拭雪,把头埋了下去,“不是,他是九嶷宗宗主应拭雪,我哪里敢!” 紫芙压低声音,“你那位道侣呢?” 青棠支支吾吾,“他没来。” “他没来?”紫芙狐疑地看着青棠,“他没来,你来干什么?” 青棠指着应拭雪,“他让我必须来,我现在是他的弟子。” 紫芙笑得意味深长,“我感觉那个应拭雪对你倒是很在意,人家是宗主,又是杀了东方宿燃的英雄,你为何不找他?” 青棠使劲摇头,“你以为无情道的人是随便能撬的吗?” 紫芙指着青棠,“哎~我说真的,他对你绝对有意思。” 青棠握着尺玉剑:“我的道侣很喜欢我,我不会变的。” “啧啧,我走了。” 紫芙钻进人群里,向着西皇宗的方向去了。 金玉台内,应拭雪向程自初说了句话,程自初走过来了,找到青棠。 “你去哪里了,师尊到处找你。” 青棠说:“我出去透透气,这就进去。” - 申屠祈夜驻守在神宫内的虞定台内,对面就是神宫入口。 石门上刻着精美繁复的浮雕,记载着洪荒之初天上星辰与大地之变。 偶尔,申屠祈夜会隐约听到石门深处传来的奇怪声响。 这件事在历代剑尊驻守时都有遇到过,申屠祈夜没有太在意。 只是,自从申屠祈夜收回那一魂后,和青棠经历的一幕幕就会不时浮现在眼前。 特别是一个人驻守在神宫中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太安静,总是不由得想起青棠那天毫无顾忌地冲到他面前,叫“长珏”。 青棠双手捧着尺玉剑,让他看。 青棠拿着《星象之法》,询问两人相识是不是宿命的一环。 一桶洒在地上的红豆甜汤。 断掉又补好的尺玉剑。 旁边的焚情剑震颤起来,申屠祈夜握紧了拳。 - 蔓渠城宗门大比,九嶷宗又夺得了头筹。 紧接着,九嶷宗的招徒大会开始了,一时间无数剑修涌入九嶷宗。 青棠不再是最小的师弟,但在新一轮的宗内比试中,依然是无情道倒数第一。 陈越石在青棠面前念叨:“你要是来真常道,说不定就能摆脱倒数第一了。” 应拭雪厉声道:“他是我无情道的弟子,无须你劝教。” 程自初对青棠说:“没关系,下次再战就是。” 青棠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二师兄,不要安慰我了。” 应拭雪拉住青棠的手,“不要听别人说什么,比试辛苦了,想不想吃点东西?” 青棠:“师尊?” 青棠跟着应拭雪来到降真殿,面前多了一碗甜豆腐,上面撒着山楂、红豆和葡萄干。 “尝尝看。” 青棠舀了一勺吃,豆腐香软可口,甜滋滋的。 应拭雪问:“好吃吗?” “好吃。” 吃到一半,青棠身上起了热意,揉了揉胸口。 应拭雪看着青棠的小动作,“不舒服吗?” 青棠说:“还好,不是特别厉害。” 应拭雪将殿门关上,走到青棠身旁,“让我看看。” 青棠摁着胸口,“不用,我还好,回去休息一会儿就行。” 应拭雪从背后抱住他,手放到了青棠的手上。 青棠的手一颤,“师尊?” 应拭雪低声问:“你叫我什么?” 青棠身上的热意愈发严重了,胸口闷得慌,无力又恍惚,“子贤。” “我在。” 应拭雪抱着青棠,轻揉他的腰腹。 青棠望着应拭雪,心里在想,他让自己叫他“子贤”,到底是代表亦师亦友的平等意义,还是另外一层意思? “子贤,我的病还有多久能好?” 应拭雪很喜欢听青棠叫自己这个名字,“很快就会好的,有我在。” 等热意褪去,青棠想抽离应拭雪的怀抱,却起不来。 应拭雪禁锢住他,让他没办法起身。 “师尊,我先回去修炼了。” 应拭雪蹙眉:“叫我什么?” 青棠垂眸说:“子贤,我想回去了。” “多留一会,你不想陪我吗?” “我……” “我太寂寞了,就在这里陪我。” “师尊,你有那么多弟子,还是一宗之主,为何会寂寞?” 殿门外传来了响动,应拭雪把青棠抱进后殿,“就在这里休息。” 应拭雪转身出去,程自初和其他几个弟子走了进来。 青棠擦了擦额头的汗,整理好自己的衣袍,从后殿出来了。 程自初正在给应拭雪禀报事宜,看到青棠从后殿出来,抬头瞥了一眼。 师尊也太偏袒小师弟了,这么开小灶都还是倒数第一,不知该说什么好。 应拭雪看到青棠出来,眸色透出一缕不悦,“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弟子感觉好多了,先回去修炼了,多谢师尊疗伤。” 青棠向应拭雪行礼,恭敬告退了。 走回到赣台殿的路上,青棠一直在回想应拭雪说的话,神思飘远了,差点撞到人。 陈越石的脸色淡了一点,但还是很黑,“怎么了,走路想什么了?” 青棠看着陈越石,“长老,你知道师尊他的字吗?” 陈越石挑眉,“知道呀,但是他平日都不让我们那样叫他,私底下可以叫,你问这个做什么?” 青棠松了口气,也许应拭雪是把自己当小友看待,只是表达得太让人误会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师尊的事情,有几个师弟问我来着。” 陈越石摆了摆手,“没什么稀奇的,他的字是他的师尊起的,镜微,镜子的镜,轻微的微。” 青棠刚出了一身汗,此时一阵微风吹过,顿时感觉凉飕飕的,“师尊的字,叫镜微?” 陈越石点头,“不错。” 那“子贤”又是什么,是应拭雪给自己取的别名? 陈越石看着青棠,觉得他有些蹊跷,“你怎么了,为何如此惊讶?” 青棠沾了沾自己脖颈的湿汗,“没事,长老,只是觉得师尊的字很好听。” 陈越石挑了一边眉毛,不太信青棠的话,“你不问问我的字?” 青棠:“啊?额……长老,你的字是什么?” 陈越石轻哼,“你不关心我,我不告诉你。” 青棠追着陈越石,“长老,我没有。” 陈越石说:“记好了,我的字叫履霜。” 青棠认真点头,“记住了。” 陈越石这才满意,“你们师尊在哪?” 青棠指了指降真殿,“老地方。” 陈越石背着手去了。 青棠继续朝赣台殿走,一边迈步一边摇头。 夜里,青棠把尺玉剑放在枕边,期望着申屠祈夜能设法出来看看他。 但是他知道申屠祈夜不会的。 青棠也不知申屠祈夜会不会答应和自己在一起。 就在这时,青棠的传音石响了,是师父荔非雨。 青棠急忙坐起来,“师父。” 荔非雨:“一年已到,你回合欢宗一趟。” 青棠:“这么快?” 荔非雨:“我放你们下山的时候青梅刚熟,现在第二年的梅子都黄了,你说呢?” 青棠:“师父,我可以再过几个月回去吗?” 荔非雨:“天机阁把红鸾劫的名单送来了,十日后所有合欢宗弟子都要去领取攻略名单,此乃合欢宗的考核任务,务必到场。” 青棠停顿了片刻,“攻略名单?” 荔非雨:“你是不是攻略失败了?” 青棠:“师父,我还不知道,我想等他。” 第231章 荔非雨感觉不对劲,“等他?你别告诉我,你看上的是九嶷宗驻守在万炁神宫的剑尊。” 青棠咬唇:“嗯。” 荔非雨:“你……九嶷宗无情道最是绝情,他不会答应你的。我限你十日内回於恒山,否则我要亲自去找你!” 啪的一声,传音石掐断了。 青棠捏着传音石,看向枕边的尺玉剑,再等等吧。 申屠祈夜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第177章 九天过去后, 申屠祈夜还没有出来。 青棠找到程自初询问:“去年这个时候大师兄已经出来了,怎么今年还没有出来?” 程自初说:“万炁神宫里的杀阵效力在逐渐下降,大师兄自然要出来得晚一些, 你找他有急事?” 青棠捏着手上的书,魂不守舍的模样,“没有。” 程自初抱着手臂,“若有什么事,你可以和他传音呀。” 青棠知道可以传音,但是他在等申屠祈夜给自己传音。 申屠祈夜不主动,自己再怎么做都没用。 看来, 申屠祈夜不打算和自己在一起了。 青棠把应拭雪给的东西收拾一起, 然后留一封信给申屠祈夜。 入夜,青棠独自从鸣铙峰下山, 奔向山门。 万炁神宫内, 申屠祈夜没有停止想念青棠。 甚至随着时间隔得越久,对青棠的欲念就越强。 申屠祈夜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了。 即便他战胜了多少名剑敌手,也只能向青棠缴械投降。 申屠祈夜设法分神离开万炁神宫,前去赣台殿,只看到留下的信。 “我走了, 长珏。” 走了的意思, 是去找雍行简吗?还是回合欢宗? 申屠祈夜离开赣台殿, 正遇到真常道的两个弟子在路上巡视。 “你听说了吗?有人给九嶷宗排了美人榜,榜首是无情道的那个青棠。” “他真是姿容姣好, 说话轻声慢语的,陈长老多次想挖他过去,感觉很喜欢他。” “陈长老确实喜欢他,宗主也喜欢他, 要不然无情道倒数第一能留到现在?” 申屠祈夜站在暗处,薄唇抿成一条线。 突然间,山道出现了一道银白身影。 青棠跑到山门又被堵回来了。 九嶷宗有三重护阵,山门也有人把守,青棠拿出了应拭雪给的通行令牌,结果,山门弟子给应拭雪烧了传音符。 应拭雪不仅不准青棠出去,还要他马上去降真殿,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了。 青棠仰着头叹气,师父,这可不怪我,真的出不去。 他走过山道前往降真殿,申屠祈夜也悄然跟着到了附近的树丛中。 应拭雪站在殿内,浅蓝衣袍上的金乌玉佩摇晃了两下。 青棠走进去,低着头,“师尊。” 应拭雪平日对青棠极为温和,但此刻换作了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你深夜悄悄出去干什么?” 青棠低声说:“我许久没回家了,想回家乡看看。” 应拭雪眯了眯眼,“原来是想家了,你的家乡在哪里?” 青棠说:“玺禺山。” 应拭雪走到青棠面前,用手背轻抚青棠的额头,“你的病还没好,虽然暂时没发热,但说不定何时就会发作。待在我身边,以后我带你一起回去。” 青棠看着应拭雪,“是,师尊,我先回去了。” 应拭雪点头,“去吧。” 青棠离开降真殿,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受罚。 回到赣台殿,青棠看到桌案上多了一封信:“等我在万炁神宫守完最后十日,就与你合籍成婚,你可满意?” 青棠环顾四周,“长珏?” 没有人回应,不知申屠祈夜是何时来的。 青棠用传音石联络荔非雨:“师父,我不能回来了。” 荔非雨:“为何?” 青棠:“他说要和我成婚。” 荔非雨:“果真?” 青棠:“真的,他回应我了。” 荔非雨叹了一口气,“希望如你所愿,为师也不想再阻拦你,只是在九嶷宗要谨慎些。” 青棠:“知道了,师父。” - 申屠祈夜烧了一张传音符,联络应拭雪。 应拭雪:“怎么了?” 申屠祈夜:“师尊,我动情了。” 应拭雪:“谁。” 申屠祈夜:“青棠。” 应拭雪:“你告诉我,是想如何处理?” 无情道一旦动情就会入魔,申屠祈夜已经隐隐感觉有入魔之兆头。 “我要陨丹改道,和他成婚。对不起,师尊。” 申屠祈夜是应拭雪一手带大的,如果没有他经过那个村庄,也许申屠祈夜早就没命了。 申屠祈夜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考虑了很久,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师尊的斥责了。 应拭雪只是淡淡地问:“你想好了吗?” 申屠祈夜:“想好了。” 应拭雪:“那就去做吧。” 第二天夜里,申屠祈夜再次来到赣台殿。 青棠看到申屠祈夜就扑了上去,竟然抱住了,“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吗?” 申屠祈夜神色严肃:“我的时间不多,我想问你,你对我是认真的吗?” 青棠点头,“认真的。” 申屠祈夜:“无情道的剑尊不多,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位剑尊还在闭关,下一次去神宫需要人驻守的时候,只有师尊亲自去。我陨丹改道和你成亲,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所以我要你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你能做到吗?” 青棠望着申屠祈夜,“能,我们之前也这样约定的不是吗?” 那个时候长珏还没有肉身,只是一个孤魂,青棠愿意等他修炼,做养成系道侣,现在也一样。 申屠祈夜抱住青棠,嗅着青棠身上的淡香,“时间不多了,我要走了。” “好,我等你。” 青棠写了一封信给雍行简,告诉他,“我赌赢了,祝福我吧。” 申屠祈夜在一天下午飞出了万炁神宫,随后正式上表应拭雪殒丹改道。 九嶷宗无情道剑尊申屠祈夜改道、成婚的消息立刻传遍全宗,连和九嶷宗交情好的几个宗门也纷纷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应拭雪命门人弟子对此事缄默,没有透露太多消息出去。 申屠祈夜陨丹改道,修为锐减,元气大伤。 这件事里,最高兴的当属陈越石,因为申屠祈夜虽修为锐减,但是他身负仙骨,用不了多久就能重回巅峰。 青棠也跟着他一起来真常道了,以后真常道就有了两大美人。 陈越石拿了许多丹药给申屠祈夜补身体,也给了青棠很多。 “我这里还有孕子丹,要不要啊?” 青棠听了一愣,脸颊布上薄红,“不要不要。” 申屠祈夜脸色苍白,但还是淡淡笑了一下。 休息两日后,申屠祈夜就和青棠成亲了。 婚礼很简易,就在申屠祈夜的院子里布置了小小的喜堂,只邀请了应拭雪来主持了拜礼。 青棠穿上一袭红色喜服和申屠祈夜站在一起。 应拭雪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看着青棠。 青棠却感觉不到这笑的温度。 他无端想起热症发作的时候,应拭雪说的话。 “就待在为师身边。” “叫我子贤。” “多留一会,你不想陪着我吗?” 应拭雪既然同意了这门亲事,那么他也许是真的对自己和申屠祈夜极为爱护的吧? 应拭雪端起酒杯,“虽然我有千般不舍,但是能见到你们幸福,也好。祝你们永结同心,喝完这杯酒,我就该去万炁神宫了。” 青棠和申屠祈夜也举起酒杯,三人一起饮下杯中酒。 忽然间,申屠祈夜倒了下去。 青棠正想要扶住他,自己也感到头重脚轻,倒了下去。 恍惚间,青棠醒了,他从床上下来,看到屋内的翘头案上摆着古琴,上面刻着镜微二字。 这里不是申屠祈夜的院子,而是应拭雪的院子。 “我怎么在这里,申屠祈夜呢?” 青棠走到门口,迎头碰到一面结界,弹了回来。 透明的结界隐约闪烁着金光,像波光荡漾。 青棠施法解不开,只得拿出鸣珂剑劈,劈了多次终于将结界劈开,一路朝申屠祈夜的院子跑。 黑夜中,九嶷仙府一片寂静,寂静得有些诡异。 平日在夜里巡逻的弟子全都不见了,没有人声和灯火。 回到北麓,青棠冲进院子里,申屠祈夜还倒在喜堂的地上,昏迷不醒。 青棠抱起申屠祈夜,试图唤醒他,“长珏?” “长珏!” 青棠给申屠祈夜喂了两颗解毒丹药,见他还是不醒,急忙跑到程自初的院子敲门。 “二师兄?” 院子里没有人回应。 第232章 程自初平日很晚才会歇下,时常和其他弟子聊八卦,怎么会没有动静? 青棠爬上程自初的院子,发现程自初倒在院子里,桌上还有传音符燃烧的余烬。 青棠翻墙进去,来到程自初面前,拍拍程自初的肩膀,“二师兄?” 同样也是昏迷不醒。 接着,青棠又去附近的几个院子查看,人们全都昏迷不醒倒在院子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棠站在白玉石阶上,思索了一会奔向山顶的万炁神宫。 如果所有人都昏迷不醒,很可能是有人闯进来了。 自己在应拭雪的屋内醒来,还有结界,说不定是应拭雪为了救自己才那样做的。 但是为何应拭雪只救自己,不救申屠祈夜呢? 在朝着万炁神宫走的路上,青棠发现陈越石斜躺在玉阶一侧,身上受了重伤,鲜血淋漓。 青棠急忙跑到陈越石面前,“长老?” 陈越石睁开眼,虚弱地说:“快去,神宫!” “长老你挺住,我马上去。” 青棠给陈越石喂了一颗疗伤丹药,急忙奔向万炁神宫。 万炁神宫前,神宫两侧立着勾陈金像,神宫大门开着,里面立着一面长而高的圆镜。 青棠绕过镜子进到里面,无数悬浮的玉盏点亮了整个殿堂,里面比外面看起来大很多。 应拭雪在前方巨大的石柱旁,正在往里走。 “师尊!” 应拭雪回头看到青棠,眸底流露出一丝惊讶,转而温柔笑道:“追到这里来干什么?” 青棠跑到应拭雪面前:“师尊,所有人都昏迷不醒,陈长老受了重伤,你为何把我关在你的院子里?” 应拭雪向青棠伸出手,“别担心,有我在,跟我来一趟。” 青棠问:“有人进入神宫?” 应拭雪不置可否,“去看看就知道了。” 青棠跟着应拭雪走到一个金色符文环绕的阵法之中,瞬间就落入一片火海。 “这是秘境?” “对。” 应拭雪将青棠用力拉到自己身旁,“必须牢牢跟着我,否则以你的修为完全出不去。” 青棠感觉今夜说不出的怪异,“师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应拭雪说:“我也不知,去了才知道。” 青棠和应拭雪穿过重重秘境,来到了虞定台。 应拭雪指着虞定台刻着篆文的那面墙,“那里就是剑尊驻守之地。” 青棠看到篆文上写着,“……若圣石被盗,盗者及全宗皆会受神罚,身死而不得往生。” 接着,应拭雪指向刻有繁复盘龙纹的石门,“那里就是真正的藏有玄黄圣石的神宫入口。” 青棠突然感觉不对,“师尊,石门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所有人都昏迷不醒,为何应拭雪会来这里? 应拭雪说:“石门没动,不代表没有人进去。” 第178章 青棠后退两步看着应拭雪, “那里是禁地,剑尊也不能进去,你是谁, 为何来这里?” 应拭雪面色淡然:“我是九嶷宗主应拭雪,刚给你们主持完婚礼,前来此处查看异常。” 青棠迟疑地看着应拭雪,“我不信。” 应拭雪扯开衣领,露出了胸前的久久不愈的暗红伤痕,“这是我与东方宿燃大战留下的伤,足以证明我是应拭雪了吗?” 青棠相信了, “师尊, 你进去看看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应拭雪拉着青棠的手, “你和我一起进去。” 应拭雪握得很用力, 青棠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师尊,为何让我和你一起进去?” 应拭雪看着青棠,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爱申屠祈夜吗?” 青棠:“当然。” 如果不爱,就不会追到九嶷宗来苦苦找他。 应拭雪:“那你应该成就他。” 青棠不懂应拭雪什么意思, “师尊, 你到底想说什么?” 应拭雪:“跟我走, 或者死。” 青棠突然脑子嗡的一声,“你说什么?” 应拭雪把青棠抱在怀里, 目光贪婪而疯狂,“你属于我,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青棠心中一惊,应拭雪的道心也不稳?他是从什么时候…… “我只把你当师尊看待。” 应拭雪捏着青棠的下颌, “叫我,子贤!我不允许你再爱申屠祈夜,我要带你和玄黄圣石一起走。” 青棠挣扎起来,“你是九嶷宗的宗主,怎么能监守自盗?” 应拭雪冷笑一声,“这宗主已经做得够烦了!” “我不会和你一起,我要出去!” 青棠急忙往外跑,后面响起了应拭雪的声音:“没有我,你出不去。” 应拭雪扑向青棠,“真的不和我走?” 青棠拔出鸣珂剑,警惕着应拭雪,“别过来,我爱的是申屠祈夜。” 应拭雪眸色暗沉,“你把剑指着我?” 青棠:“对,不要再继续了,师尊。” 应拭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那你只有死路一条。” 应拭雪拔剑冲向青棠,青棠抵挡不住他的攻势,鸣珂剑被挑掉了。 青棠看着应拭雪抓住自己的手,往他身前拉,随后他的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当青棠再次醒来,头痛欲裂,手上沾满了鲜血。 青棠猛然站起身,看到应拭雪躺在自己不远处,身上插着鸣珂剑,鲜血涂地,已经没了气息。 应拭雪死了? 就在这时,申屠祈夜来到了虞定台,看到了青棠神色呆滞站着,衣袍布满鲜血,地上躺着应拭雪的尸首。 青棠惊惶失措地看着申屠祈夜,“长珏。” 申屠祈夜眉头紧锁,“就在这里等着我。” 他进入神宫入口,里面的玄黄圣石已经被盗。 接着,申屠祈夜带着应拭雪的尸首和青棠穿过重重秘境,回到万炁神宫的大殿内。 申屠祈夜双眼布满血丝,闯过十二重秘境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灵力,此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九嶷宗的弟子全都被迷药迷晕了,但是很快就会赶过来。你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青棠抓住申屠祈夜的衣袍:“当时我昏迷了,我没有杀应拭雪,我也不知道谁盗走了玄黄圣石。” 申屠祈夜说:“玄黄圣石丢了,事关重大,你仔细想想。” 青棠努力回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应拭雪和自己在虞定台打斗后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申屠祈夜指向神宫前的那面镜子,“这面须臾镜,人神鬼怪都能在里面重现,绝不会出错。” 两人来到须臾镜前,申屠祈夜施法,里面呈现出了一整晚的影像。 除了应拭雪和青棠,没有别人。 青棠震惊地问:“怎么会这样?” 申屠祈夜眸中含着痛意,看向青棠:“师尊是你杀的吗?” 青棠的思绪一片混乱,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片血迹,“我不会,你不相信我吗?” 申屠祈夜看向应拭雪的尸首,“他身上插着你的剑,他送给你的剑。” 青棠捧着自己的头,“我不知道,不可能是我杀了!” 紧接着,众多九嶷宗弟子包围了万炁神宫,把青棠带走了。 申屠祈夜和青棠成婚本就闹得沸沸扬扬,这次圣物被盗,宗主被杀,事情更加严重。 如果不在七天之内,杀了罪魁祸首,找到玄黄圣石,整个九嶷宗都会受到神罚。 申屠祈夜亲自审问青棠,众人在一侧的照影镜后面看着他审讯。 “青棠,宗主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当时晕过去了,醒来时已经是那样了。” “你身上的血、宗主身上的鸣珂剑如何解释?” 青棠无论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当时应拭雪想杀我,我挣扎着逃跑,他挑掉了我的剑,我就晕过去了。” 申屠祈夜看着青棠,“他如何会杀你?” 青棠坦言道:“他想盗取玄黄圣石,带我走。他让我选,要么和他走,要么死。” 多年来,申屠祈夜一直受应拭雪教导,从未见他动过情,也没有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 一面是自己敬重的师尊,一面是他的新婚道侣。 申屠祈夜很想相信青棠的话,尽管这些话很荒诞,甚至在诋毁应拭雪。 申屠祈夜走到青棠面前,“你没有骗我?” 青棠说:“我没有。” 所有人都听到青棠说什么了,但是没有人相信九嶷宗主会监守自盗,还要抢走徒弟的新婚道侣。 不远处传来一声大骂:“简直是无稽之谈!” 所有的弟子纷纷看向来人,伯阳道君长老来了。 伯阳道君就是闭关的那位无情道剑尊,因自悟一套剑法而被师祖封为道君。 此次万炁神宫的异动,他提起出关了。 第233章 众人给伯阳道君来人让出一条道。 走进刑室后,他冷冽地看了一眼青棠。 申屠祈夜说:“道君。” 伯阳道君递给申屠祈夜一块留影石,“这是我从须臾镜中复刻出来的影像,给他看看。” 申屠祈夜施法打开留影石,拿到青棠面前。 留影石闪着光亮,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潜入万炁神宫中,在被上一任剑尊抓住带出来时露出了真容。 那人的眉眼和青棠三分相似,眼睛的颜色是灰紫色。 是老爹。 青棠震惊得说不出话。 伯阳道君看到青棠的模样,必定和此人关系匪浅,“他叫步六孤聿修,二十年前曾经来盗取过玄黄圣石。” 青棠说:“他是我爹,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出现过。” 伯阳道君捋了捋长须,“或许是你爹失败了,你又来了呢?” 青棠完全不知事情会变到如此地步,前一天自己还满心欢喜和爱的人成亲,现在却要纠缠出多年未见的爹,陷入不知何人的圈套里。 “我没有,以我的修为,我也杀不了应拭雪!如果我有,我不会傻到被申屠祈夜发现!” 伯阳道君言辞冷厉:“你能把所有人都迷晕,自然也能要挟应拭雪,至于玄黄圣石,必定没有被你带离九嶷宗。早点招认,免得受苦!” 申屠祈夜知道伯阳道君的雷霆手段,对偷盗玄黄圣石的人绝不会姑息。 “青棠,如果你说出玄黄圣石的下落,去追回来,还来得及。” 青棠摇头:“我不知道,长珏,你信我呀!” 申屠祈夜捏紧手心:“这不光是我们两人,而是关乎全宗的性命。” 青棠想到陈越石当时看到过自己,急忙说:“陈长老可以给我做证,我是看到所有人昏迷后,才追去万炁神宫的!” 申屠祈夜立刻前去查看陈越石,但是陈越石已经不治身亡了。 陈越石死了,没有人给青棠做证,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有意接近申屠祈夜和应拭雪,只为盗取玄黄圣石。 青棠身上的东西被全部翻出来,暴露了他合欢宗弟子的身份。 伯阳道君单独询问申屠祈夜,两人是如何相识的。 申屠祈夜告诉了伯阳道君,从浮戏山、兰溪再到九嶷宗发生的所有事。 伯阳道君说:“你相信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和鬼魂相恋吗?” 申屠祈夜脑海中浮现当时和青棠定情的场景,两人的尾指勾在一起,答应一起结伴修炼。 伯阳道君见申屠祈夜沉默,规劝道:“他还是一个合欢宗弟子,需要双修才能提升修为,鬼修要修多少年才能修成人形,你知道吗?他愿意为你等那么久,还是他本就知道你的来历不寻常?你道是纯情,而他谋的是你的身份。你是一个九嶷宗剑尊,就这么轻易被打动了。” 伯阳道君的话,让申屠祈夜心中有了疑问,浮戏山的偶遇真的是巧合吗? 起初青棠接受与他相恋,他还是魂魄状态,他在悬崖救了青棠后,消耗了全部灵力。 随后,青棠来到九嶷宗,竭尽所能靠近自己,到底是真心的爱,还是为了玄黄圣石? 申屠祈夜想起了青棠曾经问过自己,如果他是坏人,是否还会爱他。 申屠祈夜在乎那天夜里的真相,更在乎青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自己。 他来到了关押青棠的地牢中。 青棠经过几天的盘问,面色憔悴,看到申屠祈来来了,他撑着地走到牢门前。 “长珏。” 申屠祈夜隔着牢门,神色冷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青棠说:“来到九嶷宗之后,我在五明殿看到了你的画像才知道的,怎么了?” 申屠祈夜看着青棠的眼睛,“你是真的只为我来到九嶷宗,还是另有所图?” “我当然是为了你才留下的,我们相识的时候,我根本不知你是谁。你把我托上悬崖后,我以为你死了,难过了很久,直到发现你就在九嶷宗。” 青棠伸手想拉申屠祈夜的衣袖,但是申屠祈夜挪开了步子。 伯阳道君走了过来,“九嶷宗所有的地方都被翻找过,没有玄黄圣石。看来必须要给你用点刑罚。” 青棠看向伯阳道君:“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再用刑,我也变不出玄黄圣石!” 申屠祈夜看着伯阳道君打开牢门,沉声道:“长老,让我来问他。如果实在不行,我替他受刑。” 伯阳道君回头看申屠祈夜一眼,“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好,就让你受刑!” 申屠祈夜在青棠对面受鞭刑,青棠闭着眼不敢看。 伯阳道君说:“时间不多了,若你还有一分良知,就把事实招出来。” 尽管闭上眼,血的味道也会冲进青棠的鼻间。 “我真的不知道!” 七天后,青棠被架在九嶷山巅的轩辕台上。 大雨淋湿了青棠的衣袍,单薄的肩膀在冷雨中颤抖。 伯阳道君将焚情剑递给申屠祈夜:“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刺被盗人一剑,告慰古神,停止神罚,再谋其他。” 九嶷宗全宗都喊着要让申屠祈夜亲手杀了青棠。 青棠看着申屠祈夜,眼神里满是破碎的水光,“你真的要杀我?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会爱我!” 申屠祈夜的眼眶也红了,雨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流下,锋利的剑刃上布满雨珠,雨珠汇聚坠落在地,溅起水花。 “告诉我真相,我就救你。” “我不知道!” 轩辕台下的弟子呼喊声更大了。 “申屠祈夜,杀了他!” “告慰宗主,告慰古神!” “你不杀他,难道你也是他的同伙?” “不要被蛊惑了!” …… 伯阳道君催促道:“申屠剑尊,你不杀,就由我来吧。” 申屠祈夜挥动长剑向青棠刺去,剑刃划破衣袍,穿透了他的胸膛。 青棠口吐鲜血,伤口上的血侵染衣袍,迅速往下染红了一大片。 在这一刻,青棠想起了师父说的话,九嶷宗的无情道剑修剑法狠绝,人随剑性,小心被捅。 他的泪水混合着雨水和血倒灌进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分不清到底是心疼还是伤口更疼。 然而,天象没有任何变化。 青棠大口喘着气,浑身发冷虚脱,“我不是薛宝,你不是君信,但是我们也要走向双死的结局了,长珏。” 申屠祈夜握剑的手在颤抖,他闭上了眼。 血的味道在冷雨中仿佛放大了数倍,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只有九嶷宗弟子的呼喊声、滂沱大雨的声音交汇在一起。 伯阳道君大喊:“割下他的头颅!” 申屠祈夜颤抖着松开了焚情剑,看向万炁神宫。 所有人都静下来朝一个方向看去,青棠也瞥向万炁神宫。 突然间,万炁神宫爆出了剧烈刺眼的白光。 所有人都淹没在这白光中,冲击力覆盖整个九嶷仙府。 青棠被绑在轩辕台上没有掉下去。 申屠祈夜被巨大的推力打出去,坠入了万丈深渊。 青棠目睹着这一浩劫的发生,就像当初在悬崖上看着长珏消失一样,再次看着申屠祈夜坠入深渊,逐渐消失在自己视野。 所有人都被打飞了,除了他,没有人能幸免。 白光四散之后,遍地都是死尸。 青棠花了很长时间才挣脱住锁链,拔下自己身上的焚情剑。 他的胸前留了一个血窟窿,双手端着焚情剑,一步步走到地宫前,亲手掩埋了这把剑。 长珏,长绝。 从此再也不会提起他。 青棠在倾盆大雨中御扇回了合欢宗,因失血过多,差点一命呜呼。 后来,九嶷宗灭门的事情传遍了江湖,一个合欢宗弟子逃出九嶷宗的事情也不胫而走。 雍行简得知消息,前去合欢宗探望过青棠。 雍行简问:“真的都死光了?” 青棠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费劲地点了一下头,把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告诉了雍行简。 雍行简说:“应拭雪被你杀,那绝不可能,但是不幸中的万幸,你还活着。” 青棠觉得应拭雪的言行充满古怪,“照理说,应拭雪坐到了九嶷宗主,又有盖世功勋,为何要监守自盗?” 雍行简摇头,“也许是晚节不保,想弄出点幺蛾子?” 青棠说:“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对我很好,还让我叫他子贤。” 雍行简帮青棠剥灵果皮的手,微微一顿,“你是不是搞错了?他怎么可能叫子贤,他的字是镜微。” 青棠看向雍行简,“你知道‘子贤’这个名字?” 雍行简笑着说:“对呀,我那本《仙尊始乱终弃》里有写的,你肯定没有认真看。” 第234章 青棠想了想,“不记得了,是谁的字?” 雍行简把灵果肉递给青棠,“东方宿燃,给自己取的字叫子贤。” 灵果脱落青棠的手心,滚落到地上。 “东方宿燃,字子贤?” “对呀,千真万确。他虽然是个大魔头,但是很有文采,写了许多诗,每次杀戮屠城之后就会写诗。我在松涯书院的时候,还有人读他留下的诗集。” 雍行简一寻思不对,看着青棠:“你真的听他让你叫自己,子贤?” “他对我说过很多次,我没记错,他让我无人的时候叫子贤。他还说自从受了重伤后就一直没有痊愈,不能晒太阳。” 青棠和雍行简都遭遇过长珏,对魂魄这类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能接受了。 如果某些原因,东方宿燃“成为”应拭雪,那么应拭雪要盗走玄黄圣石就能解释了。 但是应拭雪为何要对自己做那些事呢? 自从离开九嶷宗,青棠身上的热症也消失了。 难道是应拭雪施加的某种术法,用来控制自己? 即便青棠知道应拭雪有蹊跷,也始终不知那天到底谁杀了他。 须臾镜为何只有自己和应拭雪两人。 在随后的很多年里,虽然青棠知道是绫波阁盗取了玄黄圣石,但是他不知绫波阁用了什么手段进去的,如何杀了应拭雪。 自己又是如何从那场浩劫中幸存了下来。 这一切的扑朔迷离,都需要再次进入万炁神宫才能知晓。 第179章 青棠站在万炁神宫前, 看向旁边的申屠祈夜。 此刻,申屠祈夜的眼眸变为了暗紫色,头上的银冕换成了墨玉冠, 身上的月华衣袍也已经变成了乌金螣纹锦袍,外面覆着半透的黑纱。 谁能想到,申屠祈夜会从风光霁月的谪仙变成阴鸷狠戾的大魔头,成为他一直与之为敌的魔界之主。 青棠问:“你是如何堕入魔道的?” 申屠祈夜眸色冷冽,“你想打动我,想让我对你哪怕有一点恻隐之心?” 九嶷宗灭门之后,扶娄魔君宣猷得知消息, 迅速派人去寻找申屠祈夜的尸体。 宣猷记恨着申屠祈夜救走玉女宗主, 将他重创,所以他要分食申屠祈夜的血肉泄恨。 过了三天, 魔修找到申屠祈夜, 将他带到了魔界。 宣猷大摆宴席,正要往申屠祈夜身上下刀时,申屠祈夜突然抓住宣猷的手,吸走了宣猷的修为。 申屠祈夜还活着,但是他的仙骨已经废掉, 身受重伤。 为了活下去, 他选择变成自己曾经最不喜的魔修, 阴鸷狠戾,嗜杀成性。 宣猷被吸干修为, 变成了一具干尸。 申屠祈夜从桌上站起来,睁开了那双暗紫色的魔瞳。 顿时宴席上的大小魔头们吓得掉头就跑,舞女们惊声尖叫,桌椅翻倒。 随后的百年间, 申屠祈夜都在修炼和杀人中循环。 在每个黑夜降临之时,申屠祈夜都会想起青棠,想起那场浩劫,那些九嶷宗弟子的亡魂是否还受困在万炁神宫? 申屠祈夜知道青棠不会记得他的,因为青棠的消息时不时就会在江湖上流传,到处都是他的足迹。 但是申屠祈夜记得青棠,不管是爱还是恨,永远不会忘记。 申屠祈夜也要提醒青棠,记住那段往事。 青棠蹲在地上,挖出了那把掩埋起来的焚情剑,递给申屠祈夜。 “你的剑。” 剑身上依然闪现着锋利的寒光,不等申屠祈夜伸手,焚情剑已经飞到了他面前。 剑道千古无长烬,焚情出鞘惊天变。 焚情剑还认申屠祈夜为主。 申屠祈夜握住了剑柄,魔气浸染焚情剑,剑刃上的焚字变为了墨色。 青棠说:“如果真相真的是我杀了你师尊,那你再用这把剑把我杀了,这次刺准一点。” 申屠祈夜眼神流转,收起焚情剑,二指凝聚灵力向神宫内施法。 神宫内亮了起来,墙壁浮绘、玉雕石柱皆在,一如当年。 只是空荡荡的,没有亡魂出现的迹象。 两人走进大殿,脚步声发出轻微回响。 申屠祈夜话音微沉,“步六孤聿修说的话不太可信。” 青棠也在想,神谕上说了触犯者身死而不得往生,难道都在神宫深处? 申屠祈夜来到六角法阵处,对青棠说:“我教你口诀,你来施法。” 青棠问:“只有人修才能开启这里吗?” 申屠祈夜:“当然,只有少数知道口诀的九嶷宗剑修才知道口诀。” 这也是当年遗留下来的一个疑问,那夜,只有应拭雪知道这个阵法的口诀,也只有他和青棠进到了虞定台。 青棠仔细思索,“也就是说那夜,绫波阁的人必须知道阵法口诀,而且还是一个人修才能进去?” 申屠祈夜说:“九嶷宗的无情道剑尊绝不可能有人透露口诀。” 剑尊都是在九嶷宗修炼多年,通过万炁神宫的考验的人。 当年无情道在世的剑尊只有应拭雪,伯阳和申屠祈夜三人。 青棠说:“绫波阁五煞中有一个叫阎之危的画皮妖,擅长演变容貌,难辨真假,如果是他混进来呢?” 另外也不排除应拭雪透露的可能。 但是青棠不会再与申屠祈夜争辩应拭雪的事。 申屠祈夜指着地上的阵法,“先进去再说。” 青棠按照申屠祈夜的口诀往中心施法,顿时金色符文螺旋上升,两人进入了十八重秘境之中。 秘境内闪过数道黑影,迅速往更深处跑了。 申屠祈夜挥剑斩破秘境,剑锋狠戾。 青棠挥舞着流云扇,扇刃击打飞来的流火。 申屠祈夜牢牢抓住青棠,两人迈步穿到了下一个秘境。 “这些年有些长进。” “多谢魔尊夸赞。” “可惜长进不多。” 申屠祈夜看向青棠,想象着他和别人欢声笑语的模样,也许就像在兰溪雍氏的时候一样吧。 青棠移开了视线,手上的流云扇一旋挡掉飞来的利箭。 十八重秘境,每一个都与天地星象有关,有的秘境是原野流火,有的是刀剑混战的城池,有的是冰天雪地。 到了第六重秘境,两人落到一处幽暗的废弃宫殿前,外面漆黑一片,依稀能看到是丛林。 申屠祈夜停了下来。 青棠问:“怎么了?” 申屠祈夜环顾四周,“第六重秘境从没有这座废弃的宫殿。” 青棠望着宫殿深处,仿佛有一束幽光闪过,“神罚降下,肯定会有变化的。” 虽然他也怕会遇见那些九嶷宗亡魂,但是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揭开真相,必须进去看看。 申屠祈夜率先一步走进了宫殿,里面的桌案上摆放着一本书卷,旁边还有一炉熏香。 就像有人在这里,刚刚走开一样。 青棠翻开书卷,上面写着一首词,字迹潇洒俊逸,对仗工整,却透着一股幽怨之气。 “你认得这字迹是谁的吗?” “没见过。” 申屠祈夜从手心化出一颗光珠,扔到上空照明,拉着青棠在宫殿内行走。 宫殿上方还有一层,台阶旋转上升,青棠跟着申屠祈夜一直往上走。 两人来到宫殿第二层,地上铺满了骸骨,蝙蝠被脚步声惊飞,纷纷冲青棠和申屠祈夜而来。 申屠祈夜挥剑之际,一人从背后袭来,抓走了青棠。 “啊,唔!” 申屠祈夜转身看去,只见青棠的白衣迅速往楼下飞过。 青棠用流云扇反击,对方却毫无损伤,冰冷的手指覆盖在青棠的唇上。 “你来是为了找我吗?” 青棠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惊悚地转头看去,正对上应拭雪的双眼。 应拭雪的脸色更苍白了,身上还穿着当年停棺在降真殿时的玉藻纹法衣。 青棠挣扎得更厉害,“唔唔!” 应拭雪把青棠带到了偏殿内。 两人进入殿门,殿墙就发生了移动,周围的陈设皆变,转瞬变成降真殿的模样。 应拭雪将青棠抱在怀中,按压他的肚子,轻叹了一声,“可惜了,不过你活着也好。” 青棠推开应拭雪,后退两步,“你是人是鬼?” 应拭雪亮出了眸底的暗红,一步步逼近青棠,“我是魔。” 青棠握紧流云扇,指着他,“你是东方宿燃?” 应拭雪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长发,“那是我很久以前的名字了,我更喜欢你叫我子贤。” 青棠按住自己的腹部,“你刚才说什么可惜了,我的热症是不是你造成的?!” 应拭雪抬手捏住青棠的扇刃,“热症不是我造成的,而是因为我的魔蛟珠。” 青棠一边抵御应拭雪一边思索,“魔蛟珠怎么会在我肚子里?” 应拭雪说:“你们在复州城的时候,魔蛟珠就到了你的肚子里,我感觉得到它。” 第235章 青棠骤然想起那盘天女果,当时吞下去不止一个,热症就是从离开复州城开始的。 “你是为了找回你的魔蛟珠,才故意把我禁锢在身边?” “不错。” 应拭雪抽掉流云扇,逼近青棠,将他圈在墙角。 “我被应拭雪所杀,但是他也死了。不知为何,我的魂魄却附着在了他的身上,我日夜受着自己给他留下的伤痛折磨,只有拿回魔蛟珠才能重塑我的肉身。” 东方宿燃等待多时,终于找到机会前去颜溶陵墓时,胡渠魔君晁谅派人去截胡了。 东方宿燃原本打算前往复州城亲自捉拿欧阳敏,顺便将魔蛟珠吞了。 就在那时,魔蛟珠掩盖气息,辗转藏到了青棠的肚子里。 兰溪雍氏覆灭,青棠前去九嶷宗报信时,东方宿燃就发现青棠的身上揣着魔蛟珠。 之后,青棠拜他为师,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魔蛟珠入体之后,唯有交尾或者杀死对方才能取出。 东方宿燃对青棠循循善诱,可是每一次,青棠热症发作,即便神志不清也怀着一丝防备,从不愿多留。 而在那段时间里,东方宿燃越来越喜欢青棠,想要占有他的欲望也越来越强。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青棠对申屠祈夜的心思。 那次仙门大会,东方宿燃回来发现申屠祈夜和青棠抱在一起,心里的怒意涌了上来,隐隐有入魔之兆。 应拭雪的这副身体已经经不起去除心魔的消耗,一旦入魔,必定不能在九嶷宗久留。 恰好,申屠祈夜向东方宿燃提出要殒丹改道,和青棠成亲。 东方宿燃欣然同意了,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申屠祈夜殒丹改道,实力大不如前,正好能给他机会,在成亲当晚就把青棠带走。 另外,还要把万炁神宫里的玄黄圣石一并拿走。 两人成亲的那天夜里,东方宿燃在申屠祈夜和青棠的酒里都下了迷药。 东方宿燃把青棠带回自己的院子里关着,独自前往万炁神宫。 青棠用双手抵住东方宿燃的胸膛,“那天到底是谁杀了你?” 东方宿燃笑了笑,“你还是关心我的?” 青棠:“不是。” 东方宿燃将青棠的手捏住,伸手一揽把他锁在怀里,温声低语:“没关系,反正我没死。我身上有魔气,变成魔修逃过一劫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申屠祈夜劈开墙壁来到偏殿,看到应拭雪抱着青棠,眸底流露出震惊之色。 “师尊?” 第180章 东方宿燃大笑起来, “你还不知道我不是你师尊?” 青棠对申屠祈夜说:“你的师尊早就殒命了,他是东方宿燃。” 申屠祈夜捏紧了焚情剑,“东方宿燃?” 东方宿燃揉着青棠的肩膀, 戏谑笑道:“在我和你师尊大战之后,你师尊就死了,多谢你那么听我的话,真是应拭雪的好徒弟。可惜,我在最后一刻没能拿到玄黄圣石,却被禁制困在这里,只得在秘境中一边修炼一边等待时机出去。” 申屠祈夜看着眼前之人, 捏紧了长剑。 他确实不是应拭雪。 应拭雪自从杀了东方宿燃回到九嶷宗之后, 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但是申屠祈夜一直以为是重伤未愈的缘故。 青棠说应拭雪要杀了他, 又要带他走, 还有拿走玄黄圣石。 申屠祈夜也没有相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尊会做出那样的事。 直到得到应拭雪的亲口承认。 他不是自己的师尊,是东方宿燃。 这时,申屠回想起每一次青棠从应拭雪的降真殿出来,满头大汗的模样, 都有了另一番意味。 申屠祈夜眸中寒光乍现, 周身杀气如暗焰般汹涌而起。 他要为师尊报仇。 申屠祈夜手中的焚情剑轻颤, 剑锋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直指东方宿燃而去。 东方宿燃面对这杀意, 勾唇冷笑,“不要太小看我,我在这秘境中吸食魂灵之力修炼的成效不必你差。” 申屠祈夜听到此话,挥剑的力道更重, 剑光如电,所过之处,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东方宿燃挥出长剑,剑身泛起一层白光,与申屠祈夜的剑势正面相迎。 两股剑气激烈碰撞,爆发出刺耳的铿锵之声,火花四溅,周围的墙壁被剑气波及,纷纷倒塌,地面也龟裂开来,尘土飞扬。 青棠也飞身上前和申屠祈夜一起对付东方宿燃。 东方宿燃一边与申屠祈夜交手,一边绕到青棠身后,“我才是你最能依靠的人,我会永远爱你。” 申屠祈夜将青棠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扫了东方宿燃一剑。 青棠把申屠祈夜推开了,“我会保护自己!” 申屠祈夜轻叹一声,给青棠设了一个结界,继续和东方宿燃打。 青棠用流云扇劈着结界,劈不开,骂道:“申屠祈夜,我不稀罕你保护我!你不是想杀了我告慰亡灵吗?” 申屠祈夜和东方宿燃的身影在时隐时现的剑光中交错,快到几乎看不清动作。 唯有凌厉的剑气在空气中不断交织、碰撞。 申屠祈夜在焚情剑上凝聚魔气,朝东方宿燃重重击去。 东方宿燃挥出一道剑气,没有阻挡得了他的攻势。 正当东方宿燃准备再次挥剑时,申屠祈夜瞬移到他的面前。 申屠祈夜的剑快到只见残影,将东方宿燃的长剑击落,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东方宿燃的头颅滚落在地,朝申屠祈夜诡异一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 申屠祈夜手心化出一道火焰,让尸体烧了。 他忍受不了东方宿燃顶着师尊的容颜冷笑。 师尊在此刻也完全消失了,化为一捧灰烬。 申屠祈夜解开青棠的结界。 青棠说:“你知道不是我杀了你师尊了吧?我说的是真的,你全然不信我。” 申屠祈夜皱着眉,“他给你治的什么病?” 青棠一五一十告诉他,“魔蛟珠在我体内,不时会有热症,他让我每次热症发作去找他,其实是想拿回魔蛟珠。那天,我们在虞定台争执的时候,也许他没有及时拿回去,就被绫波阁的人杀了。或许,我是因为他的魔蛟珠才从那场浩劫活下来的。” 申屠祈夜抓住青棠的手腕,“他怎么给你治?” 青棠甩开申屠祈夜的手,“你不信我,何必再问,况且与你又有什么瓜葛?” “现在真相大白,你该把棱晶钥还给我了。” 申屠祈夜根本没打算把棱晶钥还给青棠,一股怒意无端从心底窜起来。 “真相大白?东方宿燃并不能证明你与玄黄圣石被盗毫无关系,玄黄圣石在你爹手上,你又作何解释?” 青棠瞪着申屠祈夜,“你!” “青棠。” 一声呼喊从远处传来。 青棠回头看去,幽暗的丛林中逐渐显现苍璧一袭玄衣,手执幽荧剑的身影。 “苍璧?” 在苍璧身后,玄钦、宋孜卿、赵无隐、褚寒生相继奔来。 五人整整齐齐,氛围怪异。 - 凫丽山大战后,青棠逃跑,苍璧带着一群大妖直奔合欢宗。 赵无隐、玄钦、宋孜卿也去了,个个一腔怒火,动不动就开打。 眼见整个於恒山都要被夷为平地,紫芙及时返回合欢宗,将青棠的话转告给众人—— 薄奚很可能找到了四象盒,他找过祝星澜,试图解开四象盒上的古乐之谜。 众人这才停下打斗,思索现在的局势。 玄钦收起羯罗金杵:“灵音宗的至宝妙灵升境律音盒,能辨上古音律。如果四象盒真的需要用乐律解开,那么妙灵升境律音盒确实是解开四象盒的关键,那个盒子之前应该在承玉手里。” 赵无隐靠在一旁的合欢树下,“这还不简单,祝星澜早就是绫波阁的人,他去灵音宗拜师,就是为了妙灵升境律音盒。后来他杀了承玉,盒子就到手了。” 玄钦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如果祝星澜杀死承玉的时候就把盒子拿到手,薄奚应该早就解开四象盒了,为何在多年之后又去找他? 褚寒生经营玉海楼多年,消息最灵通,“灵音宗已经没有那个盒子了,在很多年前就对外宣称是遗失了。如果薄奚借祝星澜打开四象盒,薄奚为何还会按兵不动?” 赵无隐瞪着玄钦和褚寒生,“你们怎么了,被祝星澜绑过一遭,还为他说话?” 褚寒生看向一直不动声色的苍璧,“你是绫波阁的杀手,说说祝星澜是不是卧底?” 苍璧眸中闪过一丝异样,薄唇微启,“绫波阁的杀手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但是薄也心机深重,不排除隐藏他存在的可能。” 宋孜卿听了四人的话,琢磨出一种可能,“如果祝星澜没有继承那个盒子,他师尊给别人了呢?” 第236章 这时,宁熙打着醉拳飘到五人面前,“好,好酒!” 连霄和紫芙急忙拉住宁熙,“别吵了,我们有正事。” 宁熙眼神迷蒙,“他们不是在说祝星澜吗?这个我知道。” 苍璧眼神变得犀利,“你知道?” 宁熙摇摇晃晃站直了,朝五人点了一下头,抬起食指:“你等我想想。” 苍璧:“……” 赵无隐:“……” 玄钦:“……” 褚寒生:“……” 宋孜卿:“……” 苍璧转头看向宋孜卿,话音透着不耐:“你不是解毒圣手吗?给她解了千日醉看看。” 宋孜卿背着手,摩挲指尖:“或许给她解了,她就不说了。” 宁熙揉着太阳穴,想了一会,突然抬头,“承玉是青棠老爹的旧情人,青棠和祝星澜认识,就是因为小时候老爹带他去过灵音宗,当时好像是为了拿了什么东西来着。青棠说,那次以后老爹就再也没去找过承玉,他和祝星澜长大后才再见面的。” 连霄抓住宁熙的手臂:“你怎么知道的,你偷看过他的情史?!” 宁熙倒下去呼呼大睡,也不搭理连霄。 苍璧走到连霄面前,眸中透着危险的光,“你不是说他的情史烧了么、” 连霄瑟瑟发抖:“是啊,她肯定是烧之前偷看的!” 紫芙说:“我可以作证!” 褚寒生问:“承玉会不会把妙灵升境律音盒给了青棠的爹?” 玄钦用搜神看过青棠的记忆,他仔细回想青棠的那些经历,逐渐拼凑出了步六孤聿修的轨迹。 灵音宗妙灵升境律音盒丢失,九嶷宗玄黄圣石被盗,绫波阁内讧,步六孤聿修盗走四象盒…… “难道青棠的爹已经解开四象盒了?” 赵无隐说:“他爹如果打开四象盒,完全可以制霸修真界,为何一直不出现?” 宋孜卿摸摸下巴,“你们不觉得最奇怪的是青棠告诉我们这些,他自己却不见踪影了吗?” 众人沉默了一会,天边飞来一只黑鸦,落地化为人形,来到苍璧面前:“大王,申屠祈夜正挟持青棠,往九嶷宗故地走。” 青棠和申屠祈夜都和九嶷宗那场劫难有关,他们去那里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如果步六孤聿修打开了四象盒,四象盒又落入薄奚手中,那么薄奚拿到的肯定是个空盒子。 青棠和申屠祈夜去九嶷宗故地,是为了…… 苍璧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朝九嶷宗故地飞去。 玄钦大惊:“不好,玄黄圣石很可能还在万炁神宫,青棠有危险,说不定薄奚也去了!” 褚寒生、赵无隐、宋孜卿、玄钦全都奔向九嶷山。 苍璧对墨鸦说:“立即前往灵音宗寻找祝星澜,务必抓到他。” 祝星澜在凫丽山大战时受了重伤,所有人都没管他。 不管祝星澜是不是绫波阁的人,他都和薄奚有来往,他必定知道薄奚的动向。 不久,墨鸦就传来了回音,“大王,祝星澜根本没有回来,灵音宗弟子也找不到他在哪里。” 为了救青棠,苍璧姑且和后面那几个人为伍,后面再挨个杀了。 苍璧告诉玄钦,“祝星澜再次不见了。” 赵无隐一听,大喊道:“会不会,祝星澜就是薄奚?” 众人心中的紧迫感愈发强烈了,来到九嶷宗故地就急忙登上鸣铙峰,进入万炁神宫。 苍璧一剑斩了阵法,跳入重重秘境中。 在第六重秘境,苍璧看到青棠和申屠祈夜站在一片废墟前。 “青棠,过来。” 看似是苍璧居高临下叫青棠,实际上他的心里没有足够的胜算,青棠会回来。 青棠挪动步子,朝苍璧走去。 申屠祈夜一把将青棠拉回来,将焚情剑架在青棠的脖颈上,“谁也别想过来!” 青棠说:“苍璧可以证明不是我盗走的玄黄圣石!” 第181章 苍璧注视着那把架在青棠脖颈上的剑, “我能证明,他没有拿过。” 玄钦一身白衣金冠,手持菩提念珠和羯罗金杵, 走上前来:“魔尊,事已至此,青棠没必要再骗你,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申屠祈夜低头对青棠说:“他们是你的旧情人,自然会帮你说话,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松手的。” 青棠抓着申屠祈夜的手臂, 剑刃距离他很近, 但是他不怕申屠祈夜动手。 申屠祈夜不会现在就杀了他,但是也不会松手的。 申屠祈夜的内心就是这么扭曲, 青棠知道他对自己又爱又恨, 可是这恨不是来自青棠,而是来自他的信仰。 虽然青棠从不拿前任和前任作比较,但是他不禁想玄钦和申屠祈夜都禁欲,为何两人如此不同。 难道是真如道更通人性? 可是玄钦依旧没有和自己走到最后,他甚至是七人中唯一主动抛下自己, 回归宗门的人。 在情爱里, 玄钦是主导者, 在修道上,他也是自己的主导者, 他从不后悔自己做的选择。 无情道无欲无求,归心不动。 申屠祈夜为和自己在一起,殒丹改道,最终还是在轩辕台上一剑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堕入魔道。 他的师尊,他的信仰主导着他,就算殒丹改道、堕入魔道,其实他的心依然在无情道上。 如果申屠祈夜没有为青棠殒丹改道,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才是他恨的源头,他恨自己。 所以,青棠才会问申屠祈夜,后不后悔那个决定。 应该是后悔的,否则他怎会这么多年就怀恨在心呢。 青棠被申屠祈夜挟持着,两人面对苍璧、玄钦、赵无隐、褚寒生、宋孜卿,周围的密林幽深不知是否有危险临近。 青棠问:“玄钦,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玄钦神色凝重,“祝星澜很可能是绫波阁的成员,他去灵音宗修道是为了妙灵升境律音盒,但是你爹捷足先登把盒子拿走了。” “也许,祝星澜就是薄奚。” 青棠希望他不是,不是那个摧毁自己一切的人。 如果祝星澜是,他不会放过祝星澜的。 申屠祈夜拿出了棱晶钥,晶莹的棱形石钥闪着光亮,“它能感应到进入神宫的人,还有另外两个人进来了。” 九嶷宗故地废弃已久,没有人会没事闯进这里,万炁神宫的秘境也绝非一般人能破。 也许薄奚已经来了。 申屠祈夜带着青棠,疾速飞行在林间,快速冲破第六重秘境,来到了悬浮的巨石阵中。 苍璧、玄钦、赵无隐、褚寒生、宋孜卿在后面你追我赶,试图从申屠祈夜手上救走青棠。 青棠暗自看了申屠祈夜一眼,“你追踪绫波阁这么久,见过薄奚吗?” 申屠祈夜说:“找到过一次,但是他穿着宽大的黑披风,看不清人脸。” 两人跳到一块巨石上,突然巨石的裂缝窜出几只毒蝎。 申屠祈夜斩了毒蝎,拉着青棠往下一块巨石迈步。 苍璧追了上来与申屠祈夜交手,青棠摆脱申屠祈夜的束缚,想夺取棱晶钥,先行前往虞定台。 正在三人打斗之时,巨石阵起了一层迷雾。 青棠脚下一滑,坠落了下去。 申屠祈夜拉住青棠的手,“抓紧。” 青棠望着申屠祈夜,眼神透着决绝和痛意,一根根手指抽离出他的手,坠向岩浆涌动的深渊。 “我不要你救。” “青棠!” 申屠祈夜跟着跳下去,苍璧也追了下去。 下面涌动的岩浆升起一股股热意,青棠挥动流云扇,身形一转跳上扇面,迅速飞离出熔岩覆盖之处。 空中的巨石纷纷下落,青棠躲避着巨石往秘境出口飞去,侧后面一块锥形巨石击中了流云扇上。 青棠跌落到一块黑岩上,他的手臂也被碎石划伤,正在往外渗血,流云扇破了一个缺口,无法飞行了。 黑岩四周是盛开的一大片骷髅花。 骷髅花的花瓣鲜红似血,中心的花蕊长得像人的骷髅,花茎很高。 传说有骷髅花的地方,怨气都很重,骷髅花还可以传出亡魂生前的怨念。 青棠从地上爬起来,无法分辨方向,四处都被骷髅花掩盖住了。 骷髅花在风中摇摆着,花蕊发出细微的人声,哀怨道:“玄黄圣石被盗不关我们的事,为何要让我们死?” “是他,是他盗取了玄黄圣石!” “申屠祈夜,杀了他!” “为何杀了他,神罚还是没有终止!” 青棠在骷髅花中穿梭,那些声音像是追着他一样,不停地重复着向他涌来。 “好痛!” “我怎么死了?” “谁来救救我!” “九嶷宗数万门人弟子,一夜皆灭!” 第六重秘境中,东方宿燃堆积在废弃宫殿中的骸骨,应该都是被他吸食过魂力的。 第237章 这里的骷髅花下,埋着更多尸骨,但是因魂力过低,东方宿燃没有对他们下手。 尸骨的怨气日积月累,长出了骷髅花。 青棠跑了很远,一直没有跑出骷髅花海。 他的额角渗汗,手臂上的伤口流血滴入黑色土壤中,瞬间没了踪迹。 突然间右侧的花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青棠拿着破损的流云扇躲藏到了骷髅花丛中。 “青棠?” 祝星澜来了。 他一袭红衣,眼眸明媚,耳坠晃动着,少有地神色慌张,手里握着一把青棠没见过的剑。 青棠躲在骷髅花丛,不知是否该回应他。 就在这时,祝星澜发现了青棠,纵身奔向他,“青棠,我正在到处找你。” 青棠立刻后退,“别过来,你到底是谁?” 祝星澜说:“我是谁,你还不清楚吗?你又听他们胡说什么了?” 青棠拔下扇刃对准祝星澜,“他们说你和绫波阁还有来往,不止风眠那一次,你是绫波阁的卧底。” 祝星澜扔下长剑,一步步走到青棠面前,任由青棠用扇刃对准自己。 “你还记得我为你付出的那些事,我为你杀了薄也吗?” 青棠摇头,“绫波阁向来狠辣,薄奚可以杀了薄英,你杀薄也,不能证明你不是绫波阁的卧底!” 祝星澜眸底闪过一丝痛楚,“说到底,你还是不够爱我,你总是怀疑我做坏事。但是,苍璧就是绫波阁的杀手,你还愿意接受他!” 青棠一步步退后,“这不一样,他没有命令人屠杀我的家族,没有杀我的师父!我把所有的往事都同你说过,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么。我不希望你骗我!” “告诉我,你是不是绫波阁的人?” “是不是,薄奚!” 祝星澜空手握住青棠的扇刃,手心渗出了鲜血,“我爱你。” 青棠松开了扇刃,怔愣地看着祝星澜,“我要的是真相!” 祝星澜在顾左右而言他,那就必定还隐瞒着什么。 祝星澜注视着青棠,青棠在等他开口。 霎那间,青棠感觉一股杀意从身后袭来。 祝星澜把青棠护在怀中,自己受了一击,喉腔涌上一口鲜血。 青棠震惊地望着来袭之人—— 另一个祝星澜,容貌未变,身形未变,一袭红衣,手中执剑,剑上残留着斑斑血痕,眼神冰冷残酷,不带任何情绪。 “啊——” 青棠推开祝星澜,“你炼了冀望山孟及的入魔之法?!” 孟及的入魔之法能让人生出分身,一邪一正。 祝星澜捂住伤口,“不是,我们是孪生子,他是我哥哥薄奚。” “孪生子?你是薄也的儿子!” 青棠立即转身钻进骷髅花海中奔逃,这个消息太让他震惊了。 即便祝星澜曾是他的好友,也帮过他,但是他无法接受祝星澜也是薄也的儿子。 后面传来了打斗声,剑气将一片骷髅花截断,花朵飞落。 不久,祝星澜追了上来。 青棠不知他到底是薄奚,还是祝星澜,只顾着一味逃跑。 祝星澜追上青棠,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青棠奋力挣脱,“你放开我!” 混乱之中,青棠捶到身后人的胸膛,传来一声闷哼,“我就知道告诉你会是这样。” 青棠颤抖着停下了挣扎,他的后背有一股温热的湿意,是祝星澜身上流的血。 “你骗了我!” “对,我骗了你。薄也派我去灵音宗就是为了得到妙灵升境律音盒,但是你爹早就在我入门时拿走了盒子。我是真心爱你,后来没有再帮薄也和薄奚了。我为了你与绫波阁决裂,杀了薄也,我哥哥一直在恨我!” 薄也很早就开始谋划盗取玄黄圣石的事了,他一直向所有人隐瞒着薄奚还有一个孪生弟弟的事情。 只有薄也和薄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薄也把祝星澜送到了祝家,再由祝家送到灵音宗去拜师,就是为了得到承玉真传,夺得妙灵升境律音盒,破解四象盒。 祝星澜从小就没有自由,他需要学很多东西,迅速修炼,拥有比常人更深的计谋,但他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 如果不是青棠闯进了他的世界,他不会对自己的人生还有期待。 不会为了重逢,倍加努力。 不会在父亲和哥哥的命令与正义的抉择前,选择弃暗投明。 在九嶷宗玄黄圣石被盗后,薄奚曾经去灵音宗找过祝星澜,让他尽快找到妙灵升境律音盒。 承玉撞见了祝星澜悄悄去大殿内寻找妙灵升境律音盒,于是心生怀疑。 在维龙山大战那年,承玉想要带祝星澜去找玄钦,正是想通过搜神,看看祝星澜到底是不是绫波阁的人。 当时,薄奚带人阻截了承玉和祝星澜,逼迫承玉交出妙灵升境律音盒。 承玉没有交,妙灵升境律音盒根本没有在灵音宗,所以薄奚杀了承玉,让祝星澜继续回灵音宗寻找破解四象盒的办法。 随后,祝星澜不愿再帮助薄也和薄奚,不再与他们联系。直到风眠再次找到祝星澜,询问古乐破解之法。 这一幕,恰恰被青棠撞见了。 祝星澜强行将青棠带离了骷髅花海,一边寻找出口,一边向他解释。 “我没有参与追杀步六孤聿修,没有帮过他们解开四象盒。我杀过人,但不是与你有关的任何人。” 青棠眼角滴落了一颗泪珠,“你向我解释了那么多次,我该相信你哪一次说的话?” 祝星澜说:“如果你不信,可以让玄钦用搜神看看我的记忆,是否如我刚才告诉你的那番。” 第182章 找玄钦搜神确实是一个办法。 但是现在万炁神宫内情况不明, 危险重重,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让玄钦施展。 青棠只知道自己面前的祝星澜,暂时没有危险。 紧接着, 后面追来了一抹红衣身影。 青棠抓住祝星澜的衣袖,“他追来了!” 祝星澜带着青棠纵身一跃,飞过断桥,薄奚也疾速飞了过来。 青棠见祝星澜脸色苍白,胸口被大片的血浸透,扶住了他的腰。 刚才薄奚刺他的那一剑没有留情,祝星澜伤得很重。 祝星澜握住青棠放在自己腰间的小手, “我知道你信我的。” 青棠问:“你知道薄奚是怎么从九嶷宗盗取四象盒的吗?” “我和薄奚见面的次数很少, 他没有和我提过。” 祝星澜被送到祝家时,薄奚也被送到另一个地方, 没有待在绫波阁。 薄也最心疼的就是他的女儿薄英, 对于两个儿子不甚在意。 薄英和薄奚、祝星澜是同父异母。 薄奚曾告诉过祝星澜,他会杀了薄英,后来他真的杀了。 随后,祝星澜与青棠重逢,关系逐渐近了。薄奚曾让他利用青棠, 刺探出步六孤聿修的下落。 但是祝星澜没有问, 他知道青棠真的不知道。 就算知道, 祝星澜也不会告诉薄奚,他不想让自己和青棠的关系破裂。 于是, 薄奚不再找祝星澜,也不再向他透露真心话了。 青棠问:“你真的没有向薄奚透露我的任何事?我们在冀望山抓住白凤麟蝶时,你还让我召唤老爹。” 祝星澜皱着眉,额头渗汗, “我想让你用它召唤步六孤聿修,是为了让薄奚彻底死心,不要再追踪玄黄圣石,不要来打扰我们。” 青棠见祝星澜愈发虚弱,“是不是剑上有毒?” 祝星澜有气无力地说:“也许是。” 青棠扶住祝星澜,躲到一处山崖下,施法锁住他的心脉,给他止血疗伤。 “我们在这里等会儿,宋孜卿也来了,他可以解毒。” 祝星澜握住青棠的手:“我不要他解毒。” 青棠问:“为何?” 祝星澜凝视青棠,“你不知道为何?” “我和他们是对手,他会愿意救我?他恨不得我死快点。” 这时,薄奚追到了山崖下,他的眼神带着杀手惯有的冷酷。 青棠唯有看他的眼神,才能辨认出他不是祝星澜。 难怪薄奚常年披着黑披风,他的容貌绝不能被人看到,否则就会暴露祝星澜的身份。 薄奚开口道:“这点毒性,就让你虚弱到这种程度,当年白进天坑了。” 祝星澜把青棠护在身后,“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薄奚将一枚丹药扔给祝星澜,“这是我对你最后一次忍让,下一次我真的会杀了你。” 祝星澜服下丹药,立刻止住刺痛,伤口也不再流血了。 薄奚向青棠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薄奚被步六孤聿修摆了一道,四象盒里是空的。 但是,他也知道步六孤聿修没有拿到真正的玄黄圣石,否则步六孤聿修会来找他报仇的。 第238章 青棠来万炁神宫,必定是步六孤聿修给了他某些提示或者某样东西。他必须重回万炁神宫一趟,拿到真正的玄黄圣石。 青棠手中攥着扇刃,警惕着薄奚的剑,“你是如何从万炁神宫盗取四象盒的?” 薄奚哂笑了一声,“你还在介意这件事?” 青棠瞪着他,“当然,你们嫁祸给我,让我背负了灭宗的罪名!” 一声巨响从断桥对岸传来,气波向四周扩散开来。 申屠祈夜执剑飞过断桥,追踪着石阶上的血迹,迅速来到山崖下。 他见两个祝星澜身着红衣,相对而立,对二人的身份十分怀疑。 “你们是谁?” 青棠喊道:“他是薄奚,我身边的是祝星澜,他们是孪生子!” 申屠祈夜握紧了焚情剑,“绫波阁是如何把四象盒弄到手的?” 薄奚瞥见申屠祈夜,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既然都想知道,不妨告诉你们。 “是我亲自来万炁神宫盗走的。” 申屠祈夜完全不信薄奚的话,“若是你盗取的,须臾镜会照到你的身影,你也会因神罚而死。” 青棠因魔蛟珠活下来,他因损失仙骨而活下来,东方宿燃因借应拭雪的身体活下来,但是亲自盗取圣物的人绝对不会幸免的。 薄奚说:“对,我死过一次。” 青棠问:“什么意思?” 薄奚看向青棠,话音冷冽:“我在三岁时就被薄也送到了冀望山,修了孟及之法,练就了一个分身。” 青棠和祝星澜对视一眼。 冀望山里有多危险,两人在前去捕捉白凤时就知道。 里面有很多可怕的妖物,最可怕的当属孟及。 薄也把三岁的薄奚独自扔在冀望山,不可谓不太残忍了。但是薄奚还活下来了,练就了孟及之法。 但是孟及之法,往往生出一正一邪的分身,薄奚是怎么做到让分身去九嶷宗的? 青棠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你能操纵分身,用分身来九嶷宗盗取四象盒的?” “不错,我可以操纵分身。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无谓正邪。” 那天夜里,薄奚迷晕了九嶷宗上下门人弟子,随后遭遇了陈越石,在杀了陈越石之后,进入了万炁神宫。 法阵口诀是阎之危套出来的,薄奚先一步打开法阵来到虞定台,正在设法打开石门。 应拭雪和青棠就来到虞定台,爆发了争执。 薄奚一直隐匿在暗处观望他们。 就在应拭雪将青棠迷晕,抱着他想要做一些隐秘之事时,薄奚拿着青棠的剑刺向了应拭雪。 应拭雪倒地,青棠昏迷不醒。 薄奚打开石门,拿走了四象盒,然后绕过应拭雪和青棠,不动声色穿过秘境,逃离了万炁神宫。 “不得不说,薄也算得很准。须臾镜照不出我的人影,因为我的分身不是世间之物,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薄奚朝青棠歪了脑袋,恣意邪性地说:“多谢你为我分散了九嶷宗的注意,我才能顺利逃出去,把这件事做到天衣无缝。” 九嶷宗神罚降临时,薄奚的分身死去,让他修为大耗,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 薄英毫不费力从薄也手中拿到四象盒时,薄奚就动了杀心。 薄奚不会忘记在冀望山经历的一切,那些经历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费尽心力得到的东西,就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所以他把薄英杀了,四处追杀步六孤聿修。 青棠眼眸颤动,“你有没有看到九嶷宗的数万亡灵,那些骷髅花海下埋葬的全是他们!” 薄奚冷情冷性,毫无愧意,嘴里发出一声轻笑,“一剑功成万骨枯,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何况我已经付出了远比常人更多的代价,为何我不能得到它!” 这疯狂和薄也如出一辙,让青棠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你不会得逞的,从前我爹没让你得逞,我也不让你得逞。” “是吗?” 薄奚抬起染血的长剑,对准青棠。 “孟及之法,一个分身杀死另一个,就会彻底除掉修炼的屏障。我的分身死了,现在我的修为足以杀死你们八人。逆我者,都将知道什么是残酷和黑暗。” 申屠祈夜握紧了焚情剑,剑刃颤动着,上面涌动着滚滚魔气,“那就来试试!” 薄奚的剑刃划过一道血色弧光,与申屠祈夜的焚情剑交错,爆出铮铮之声。 青棠和祝星澜也上前一起对付薄奚。 刀光剑影不断闪过,申屠祈夜一剑刺中薄奚,当他抽出剑刃时,薄奚的血痕肉眼可见的复原了。 申屠祈夜眸底流露一丝震惊,看向青棠:“冀望山之法?” 青棠皱眉,“我不知道,冀望山孟及是被祝星澜杀死的。” 祝星澜解释道:“孟及没有杀死他的分身,所以他还未成其‘道’,我还能杀了他。薄奚杀了他的分身,更难对付。” 薄奚全力挥剑斩向申屠祈夜,顿时山崖开裂,飞石滚落。 祝星澜拉着青棠,“先穿过秘境再说。” 苍璧、赵无隐、玄钦、宋孜卿和褚寒生追来了,看到申屠祈夜在对付一个祝星澜,另一个祝星澜拉着青棠在跑。 赵无隐说:“我就知道他有问题。” 众人转身去追青棠,只有玄钦留下来,帮申屠祈夜对付这个“祝星澜”。 “魔尊,这是怎么回事?” 申屠祈夜冷声道:“他就是薄奚,另一个祝星澜和他是孪生子。” 趁玄钦和薄奚交手之际,申屠祈夜也退出战斗,飞身前去追青棠了。 “玄钦长老,交给你了。” 玄钦:“?” 薄奚朝玄钦一剑斩去,也奔向了青棠。 青棠和祝星澜边跑边往后望,棱晶钥还在申屠祈夜手里,不知他会打到何时。 祝星澜问:“怎么了?” 青棠回过头来,“没什么。” 很快,苍璧追过来朝祝星澜挥剑,“放开青棠!” 青棠急忙挡住苍璧,“他是好的,刚才和申屠祈夜打的那个才是坏的。” 苍璧皱眉,“什么好的坏的?” 突如其来的事情太多,青棠都不知从何处讲起。 “总之,祝星澜是帮我的,他不会害我,另一个是他的哥哥薄奚!” “那我必定杀了他!” 苍璧将青棠拉到自己身旁。 祝星澜咬着牙,“我也还没和你打够!” 苍璧挥动幽荧剑,划出一道冷冽寒光,剑锋所过之处伴随嗡鸣。 祝星澜拿出玙璠,指尖拨动琴弦,音波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直逼苍璧。 两人的剑光与音波在空中交汇、碰撞,惊起一阵阵气浪。 青棠双手抱头,“你们不要再打了!齐心协力对付薄奚行吗?” 苍璧和祝星澜依旧全力打着,随后赵无隐、宋孜卿、褚寒生也加入进来,整个一大乱斗。 接着,申屠祈夜也来了。 青棠顾不上他们,快速奔向秘境出口。 申屠祈夜追上青棠,将青棠的手拉住。 青棠挡开了申屠祈夜的手,一心只顾着在黑岩上飞奔。 第183章 申屠祈夜将焚情剑递给青棠, “给你。” 青棠知道申屠祈夜递了剑,但他连一个眼神也不给申屠祈夜,“给我做什么?” “捅我一剑。” 申屠祈夜知道了当年万炁神宫的真相, 他要还青棠一剑。 青棠没有理会,淡淡说:“不必了。你把我托上悬崖,也刺我一剑,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长珏不顾自己把青棠托上了悬崖,青棠也去九嶷宗还了申屠祈夜一段情。 虽然两人酿成的是苦果,但青棠从没怨过申屠祈夜。 薄奚把真相说出来,两人也就没有再来往的必要了。 申屠祈夜伸手碰了一下青棠的手背, 青棠挡开他的手。 “你若真的惭愧, 觉得冤枉了我,那就把老爹给我的棱晶钥还给我。” 申屠祈夜说:“不, 这是神宫里的东西, 不是你的。” 青棠轻哼一声,“不给我算了,反正你也要进去。” 青棠继续往前走,来到第七重秘境的出口前停下了。 申屠祈夜走上前,劈开秘境出口, 两人前后进入第八重秘境。 紧接着, 祝星澜追了上来, “青棠!” 青棠转身看向祝星澜,迟疑了一瞬。 祝星澜嘴角渗血, 扶住自己胸口的伤:“等等我,棠。” 申屠祈夜对青棠说:“别和他在一起。” 青棠扶起祝星澜,两人从申屠祈夜的面前走过。 祝星澜搂着青棠的肩,朝申屠祈夜露出胜利者的笑意。 申屠祈夜眸现厉色, 紧跟在后。 青棠问:“薄奚如何?” 祝星澜回头看了眼秘境出口,“我看到玄钦在对付他,随后怎么样就不知道了。总之,他应该在后面,我们先穿过秘境再说。” 第239章 祝星澜的胸口流了很多血,捂住伤口的手背上流过两条血路。 青棠想起薄奚给祝星澜的解药有止血之效,怎么又流血了? “你又添了新伤?” “嗯,苍璧伤了我,你心疼吗?” 青棠长长的羽睫微颤,“他呢?” 祝星澜轻叹一声,“棠,你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青棠施法给祝星澜止住血,远处的天空齐齐飞来尖锐的冰锥。 祝星澜挥剑将冰锥扫掉,青棠用扇刃挡着冰锥攻击。 申屠祈夜就像从前一样,默默站在青棠身后,用焚情剑帮他清除冰锥。 青棠的余光看到了申屠祈夜,但他没搭理申屠祈夜。 三人之间氛围怪异,但一直没有被秘境打散。 申屠祈夜追着青棠,防备着祝星澜。 祝星澜也防备着申屠祈夜,紧紧贴着青棠走。 三人穿过十八重秘境,来到虞定台。 一切都与当年无异。 申屠祈夜驻守的那面墙上篆刻着神谕,对面便是雕有繁复蟠龙纹的石门-神宫真正的入口。 应拭雪被薄奚捅伤留下的血痕还在地上,已经风干变成了暗红血斑。 青棠依旧记得自己刚醒来,发现满手是雪,应拭雪躺在地上,没有气息时的手足无措。 申屠祈夜来到虞定台,进入神宫发现四象盒被盗时的凝重神情。 青棠停了下来,对祝星澜说:“接下来的事,可能很危险,你留在这里,我和那个人一起去。” 青棠称申屠祈夜是“那个人”,有意要和他拉开距离。 申屠祈夜无视这疏离,故意和青棠靠得很近,“走吧。” 祝星澜拉住青棠:“危险为何不让我陪你一起去?” 青棠停顿了一下,抽出手,“我爹告诉我,里面或许有可怕的东西。你受伤了,还是在外面等我吧。” 正在两人打开石门之际,祝星澜突然朝青棠一击,申屠祈夜及时转身握住了他的剑刃。 鲜血才申屠祈夜的掌心滴落。 青棠大惊:“你到底是祝星澜还是薄奚?” 只见那双明媚的眼眸换了冷酷无情的神色,薄唇勾起一丝冷笑。 “他是薄奚!” 申屠祈夜向薄奚挥剑,忽然感觉手上的力道弱了。 青棠说:“他的剑上有毒!” 申屠祈夜立即封住心脉,继续挥动焚情剑,墨色剑气与血色弧光不断交锋。 薄奚迅速向申屠祈夜扫出两道剑气,申屠祈夜破了一道,但第二道来的时候迟了一瞬,重重将申屠祈夜击到虞定台的墙壁上。 神谕皲裂,申屠祈夜从墙上滑落下来,留下一道血痕。 青棠将剩下的扇刃全都投向薄奚,趁薄奚闪躲之际,迅速带走申屠祈夜,遁进了石门。 薄奚一一躲避了扇刃,看到那遁进石门的银白衣角,轻声一笑。 - 神宫内是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两侧的墙上描绘着繁复的上古图腾,玉盏悬在墙壁上方,灯火幽幽。 青棠搀扶着申屠祈夜迅速穿过甬道,往更深处走。 申屠祈夜的身上很冷,手上的伤口还在滴血,边走边带着轻微喘息,高大的身形压在青棠身上。 来到一条岔路口,青棠停了下来,“魔尊,走那边?” 申屠祈夜抬起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星辰图腾,“往东走。” 青棠扶着申屠祈夜往东边走,来到一座大殿,大殿中央立着一座方形高台。 两人的脚步迈进来,大殿内就升起了金色的日月星辰之象围绕着方形高台,高台上空空如也,原本那里摆放着四象盒。 青棠正想继续迈步走,申屠祈夜说:“这里也有护阵。” 青棠扶着申屠祈夜,直面前方,“还请魔尊指点破除护阵的口诀。” 申屠祈夜沉声道:“灵光初现启生门,五行扭转布乾坤。” 青棠施法将护阵解除,日月星辰升上殿顶,没入殿顶的浮绘星象之中。 申屠祈夜把棱晶钥拿出来仔细端详,“你爹有没有说过如何用它?” 青棠冷淡地看他一眼:“你不是已经偷听过他留给我的话了吗?” 虽然老爹把这枚棱晶钥给他,但是没说如何用,只说神宫里还另藏玄机。 这时,薄奚追来了,他看到申屠祈夜手中的棱晶钥,迅速朝申屠祈夜挥剑。 申屠祈夜将棱晶钥交给了青棠,飞身抵挡薄奚的攻势,“棱晶钥开启之后必须和我一起走,你一个人是拿不到的。” 青棠无奈摇头,“你还以为我想要的是玄黄圣石?我是想解开身上的诅咒!” 申屠祈夜说:“无论你想要什么,必须和我一起走!” 薄奚向他挥出一道血色剑气,“没机会了,你们俩都得死。” 申屠祈夜执剑斩向薄奚,两道剑气在大殿内交汇爆出巨响。 青棠握着棱晶钥四处寻觅着可能存在机关的地方,走到东北角时,忽然手中的棱晶钥有了闪光。 青棠抬头看向殿顶,上面的浮绘也开始发出闪光,瞬间变幻成了黑夜星空。 他拿着棱晶钥继续往前走,棱晶钥的闪光越发强烈,头顶的星辰连成了一条线,像一个勾子。 这个星象很熟悉,但是青棠已经很久没有用过星象之法了,不知这是什么。 “申屠祈夜?” 申屠祈夜看向殿顶的星辰,立刻说:“这是北斗七星,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玉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找天璇星!” 青棠立刻奔向天璇星所在的位置,棱晶钥散发出金光。 顿时大殿的地面发出剧烈震动,青棠所在的天璇星玉砖迅速下移。 “申屠祈夜!” 薄奚刺了申屠祈夜一剑,迅速朝青棠奔去。 青棠立即没有跳下去,而是直面薄奚。 申屠祈夜向青棠奔去,“快走!” 正当薄奚即将靠近青棠,夺走棱晶钥的时候,青棠迅速用棱晶钥在他手上划出一道血痕,向他施了奴印。 薄奚惊愕之际,一道白光隐没手心。 青棠朝他命令道:“留在这,不准动!” 薄奚面目狰狞,双手抓握,克制着奴印的力量,“雕虫小技,拦不住我。” 青棠知道困不住他,但只要能困住一会就行了。 申屠祈夜挥剑将薄奚割喉,只见薄奚的脖颈又重新生出血肉,复原了。 青棠后背发凉,惊悚地往后退,“好难杀!” 申屠祈夜向薄奚扔出一个结界,拉着青棠一起跳入天璇星玉砖之下的空隙中。 周围宛若深空,黑暗中闪烁着繁星。 青棠握着棱晶钥望向上面,大殿的方形空隙已经小到了毫厘,不知会坠落到何处。 申屠祈夜的身上添了几处伤,中毒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他脸色煞白,看向青棠,“如果他强行冲破奴印,你会受重伤。” 青棠说:“我知道,我已经感觉到薄奚在冲破奴印了。” 下一刻,薄奚冲破奴印和结界,也跳了下来。 青棠被一股无形的力击中胸膛,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申屠祈夜拉住青棠,将他抱在怀里,青棠挣脱了。 “魔尊请自重。” 青棠擦了嘴角血迹,站在狭窄的玉砖一角,与申屠祈夜保持距离。 申屠祈夜的手停在空中又落下了。 玉砖落到底部,周围仍然是黑暗的星空,前面一步步的玉阶通往一座白色尖顶大殿。 薄奚追随在后,来势汹汹。 青棠和申屠祈夜飞速跳过玉阶,进入大殿。 大殿的门瞬间重重关闭,将薄奚阻隔在外。 薄奚挥剑斩向殿门,发出阵阵震荡。 大殿内空无一物,蟠龙石柱残留着一些裂痕,仿佛这里曾经遭受过重创。 青棠手里的棱晶钥不断发出闪光,却不像上面神宫大殿那般显露星辰。 青棠转向申屠祈夜,保持着疏离神色,“你能看出这里有什么蹊跷吗?” 申屠祈夜看向四周的墙壁,殿顶,都没有星象浮绘,四周立着的蟠龙柱子也没有任何题词。 “我从来不知在神宫下面还埋藏着这样的地方。” 第184章 薄奚正在外面猛烈撞击、劈斩殿门。 申屠祈夜的血顺着握剑的手, 不断从焚情剑滴落在地,进殿的一阵功夫已经汇聚了一滩血。 “如果我死了,他们没有赶来, 你是打不过薄奚的。” 青棠把棱晶钥放进袖中,走向申屠祈夜,“坐下,我帮你疗伤。” 申屠祈夜靠着石柱坐下,青棠解开他的衣袍,用二指汇聚灵力施法将毒血引出。 “现在我帮了你,你欠我的, 所以你不能杀我了。以后我们桥归桥, 路归路。” 申屠祈夜凝视着青棠,那双暗紫魔瞳透出一丝隐晦的情绪。 第240章 “你真的想要帮我吗?” 青棠看着申屠祈夜, 唇上还残留着鲜血的红, “什么意思?” 突然青棠被抱进申屠祈夜散发着血腥和金属味道的怀里,无比紧密地贴合他震颤的胸膛,高大的身形整个笼罩住他。 青棠挣扎着抬起头,“你干——唔?!” 申屠祈夜含住青棠的柔软唇瓣,抬手插入他的长发中, 扣紧后脑勺, 另一只手箍住他的腰肢, 无视他的挣扎。 青棠挣扎不开,往申屠祈夜的伤口上捶了一下。 申屠祈夜闷哼一声, 不但没放开青棠,反而更加肆意,由浅入深,撬开了青棠的贝齿。 口中血味腥甜, 舌尖于浓滑之中缠绕挑弄,温热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青棠不能吐出一个字,唇舌完全被申屠祈夜堵住,腰身像被申屠祈夜镶嵌进身体里一样紧密。 脑袋发昏,无法呼吸,一阵酥麻传遍了全身。 吻着吻着,青棠停止挣扎,眼泪顺着脸颊滴落。 申屠祈夜擦掉青棠的泪痕,喘息着低语:“这次感觉得到吗?” 附身在尺玉剑时,青棠感觉不到他的吻,无法牵手、拥抱、一同站在阳光下。 他只能在暗夜中静静守护青棠。 在九嶷宗时,申屠祈夜也仅仅与青棠拥抱过三次。 一次是青棠送红豆汤,热症发作,申屠祈夜抱过他。青棠想要亲他,被他推开了。 一次是申屠祈夜在山樱树下埋剑,被青棠察觉的时候。 还有一次,是申屠祈夜决定和青棠成亲的时候。 直到今日的这个吻,才算申屠祈夜和青棠的第一个吻。 青棠朝申屠祈夜冷笑了一声,眼角溢出一滴泪,“感觉得到又如何,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永远忘不了你,不管是你把我托上悬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还是你刺中我的那一剑,跌入深渊的那一幕。” 青棠留在九嶷宗的时候,申屠祈夜对他有多冷淡,他都坚信申屠祈夜是爱自己的。 他拜师应拭雪,学难懂的星象之法、无情道剑法,旁敲侧击问申屠祈夜的身世、喜好、出关的时间。 为申屠祈夜煮红豆汤,换来的是冷眼和警告。 尺玉剑被劈断,青棠抱着断剑在地上哭,申屠祈夜来了,却冷漠疏离地说只是作为大师兄尽责而已。 就算是青棠发现申屠祈夜埋剑,逼他承认自己就是长珏,他也没有答应和青棠在一起。 直到师父要青棠离开九嶷宗,返回合欢宗的那天,申屠祈夜才留下一封信。 “等我在地母神宫守完最后十天,就与你合籍成婚,你可满意?” “你可满意”,说得如此牵强。 成亲当晚,九嶷宗圣物被盗。 申屠祈夜没有站在青棠这边,而是站在九嶷宗那边,逼他交出圣物。 申屠祈夜刺青棠的那一剑,在身上没有留下印记,却在青棠的心上永远留下了一道伤疤。 无法愈合,触之即痛。 当青棠几乎要忘记申屠祈夜,将这段往事埋藏在心底的时候,申屠祈夜成为魔尊的消息却传到了仙门。 申屠祈夜和青棠之间的纠葛,九嶷宗的往事也被翻了出来。 污名、诋毁、谣言伴随着青棠度过了百年的修行之路。 “你告诉我,无论如何你都会爱我,可是你没有做到!你是我第一个爱的人,也是伤我最深的人!” 青棠埋在申屠祈夜肩膀,狠狠咬一口,咬出鲜血,两道泪痕流了下来。 申屠祈夜忍着痛,紧紧抱住青棠,“尽管咬。” 青棠感觉嘴里麻麻的,忽然想到申屠祈夜中了毒,赶紧松口。 “放开我。” 申屠祈夜按住了青棠手腕内侧的命脉,“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 青棠用另一只手捂住耳朵,故意不听。 申屠祈夜抬起青棠的脚弯转了个身,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握住他的双手。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后悔认识你吗?” 青棠怔怔注视着申屠祈夜,殿门不时传来震荡。 “你说。” “就算当年知道我们的结局如此,我还会选择和你在一起。” 申屠祈夜是一只孤魂野鬼的时候,只能被青棠看到,他不知自己来自哪里,为何在剑上,但是他真切的爱着青棠。 青棠也爱着他。 为了触及青棠,他愿意花时间修炼,去寻找尸骨。 申屠祈夜在九嶷宗再次遇到青棠时,试图克制这份爱意,后来还是向他缴械投降了。 就算再来一次,申屠祈夜还是会为了青棠,放弃不能和他相守的理由。 成亲当晚,申屠祈夜发现青棠在虞定台时,心里非常惊慌。 他多么希望所谓的神谕是假的,神罚根本不会降临。 青棠说陈越石见过他,申屠祈夜就去找陈越石,但是陈越石殒命了。 伯阳道君要给青棠行刑,申屠祈夜就替青棠受刑。 七日之限已到,伯阳道君让申屠祈夜杀了青棠,平息神罚。 申屠祈夜在执剑刺向青棠时偏了那么一寸,没有伤及心脉。 他做好了与全宗为敌的准备,想等全宗弟子平息怒火离开时,带青棠一起走。 可是,伯阳道君要让他割下青棠的头颅。 申屠祈夜松开了焚情剑,正在这迟疑之际,神罚发生了,将所有人都淹没在白光中。 申屠祈夜坠落悬崖,望着青棠被捆绑在柱子上的身影,越来越小。 青棠流泪的面容,永远在他脑海挥之不去,每次想起都会心间绞痛。 申屠祈夜在魔界的日日夜夜,没有一刻不再想念青棠,想着此时青棠会在何处与何人在一起。 是否还会没有安全感,需要人守在床边。 是否也让别人给他讲那些洪荒故事,别人拥他入怀。 申屠祈夜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在他动心起念的那一刻,结局早已注定。 只是他和青棠的结局,不该停留在当年。 青棠不是薛宝,申屠祈夜也不是君信,两人没有双死,就还有补救的机会。 这也是申屠祈夜要带青棠来九嶷宗故地的原因之一。 青棠看着申屠祈夜,“现在你知道真相了,当年我没有其他的目的,完全是为了你才留在九嶷宗的。可是你把九嶷宗放在了第一位,我对你的爱在九嶷宗灭宗的那天就停止了。” 就算申屠祈夜曾经打算带走青棠,但是灭宗之事已经发生,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申屠祈夜说:“你可还记得我们的洞房还没圆?我才是你的道侣,你的夫君。” 虽然努力在和申屠祈夜辩驳,青棠还是想起了成亲那夜,申屠祈夜与自己对饮的场景。 人对未了之事,总是念念不忘吧。 “那不作数,主婚人不是你师尊,我们也没有当过一天的道侣。” “那,我们再办一次大婚。” 青棠盯着被申屠祈夜按住的命脉的手,“你是在要挟我,还是在求我原谅?我们不可能了。” 申屠祈夜心尖抽痛了一下。 两人的事情过去这么久,爱意淡薄很正常,重新培养感情就好了。 “我没有让你原谅,我在要挟你。我现在是魔尊,魔界之主。” 青棠扭头不看他,“褪去了正道魁首的外衣,脸皮也变厚了!” 申屠祈夜说:“对,魔界有魔界的生存之法,我不是当初那个剑尊了。” “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刚下山的合欢宗弟子,我现在是合欢宗主,多得是……” 申屠祈夜将青棠的手臂上举,两人的脸凑得很近。 青棠碰到申屠祈夜的笔尖,急忙扭头。 申屠祈夜扣住青棠的后脑勺,逼迫他面对自己,“我比他们差吗?” 青棠的睫毛打湿变成一簇一簇的,眼睛蒙着一层水光,带着破碎和脆弱感。 “我不会再回头的,是你背弃了答应我的事。” “那就让我偿还你。” “我不要了。” 申屠祈夜堵住青棠的唇,猛烈深吻。 青棠身形发颤,双腿蹬地,“唔唔唔!”(放开我) 申屠祈夜一边禁锢住他的腰,让他无法用力,一边加深这个吻,汲取了青棠的灵力。 青棠睁大双眼,瞪着申屠祈夜,“唔!” 申屠祈夜说:“以后尽管来找我还,反正这些都是别人给你的。” “?” “要多少给你多少,把你喂饱,只能让我喂你。” “???” “我不——” “必须,我会把你带走的。” 青棠感觉丹田的灵力迅速被申屠祈夜吸走,腹部发凉。 “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灵力!” 青棠使劲捶打申屠祈夜。 申屠祈夜翻身把青棠压住,双手嵌入他的指缝。 没有汲取灵力了,只是亲。 第241章 青棠被申屠祈夜亲得心神恍惚,灵力锐减让他有些疲惫,任由申屠祈夜摆布。 他望着殿顶,忽然看到一只银狐的影子掠过,狐眼在二人身上停留了一会消失了。 青棠急忙推申屠祈夜,“嗯!” 申屠祈夜抬起头,“怎么了?” 青棠望着殿顶,那道狐影再也没出现,“我刚才看到了银狐的影子。” 申屠祈夜环顾四周,“万炁神宫为何会有银狐的影子?” “不对。” 青棠相信自己没看错,但是不知银月白狐和玄黄圣石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薄奚破开殿门,石块坠落,飞尘四起。 第185章 青棠遮挡烟尘的一瞬, 薄奚朝他袭来。 申屠祈夜拿起焚情剑,冲上去竭力抵制薄奚。 苍璧、赵无隐接连进殿,上前和薄奚交手。 宋孜卿冲进来见青棠身上带伤, 急忙给他喂了一枚解毒丹药。 青棠吞了丹药后说:“申屠祈夜也中毒了,他比我中毒深。” 宋孜卿皱着眉头,扔给申屠祈夜一枚丹药,申屠祈夜服下丹药,退后调理气息。 青棠对宋孜卿说:“太好了,大家终于知道合作很重要了。” 宋孜卿轻哼:“只此一回,要不是为了你, 我才不会忍受他们。” 赵无隐的震天戟横穿薄奚的腰腹, 上半截身体都飞了出去。 本当是必死无疑的,但就在众人面前, 薄奚的腰腹迅速复位, 血肉收回到了肌理中。 赵无隐大惊:“这是什么功法?金刚不坏的进阶?” 苍璧往薄奚身后一斩,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快速复原了,甚至连衣服也回归了原状。 薄奚朝两人狞笑,凝聚灵力于剑上朝苍璧、赵无隐、申屠祈夜、青棠和宋孜卿横扫而去。 众人被剑气震出三丈外, 宋孜卿护着青棠, 没有撞到墙上。 正在这时, 祝星澜来了,“薄奚, 住手!” 薄奚磨着牙,“你不应该向着他,如果不是你掉以轻心,不会让妙灵升境律音盒落入步六孤聿修之手。” 祝星澜执剑对着薄奚, “你要杀了他,先杀了我。” 赵无隐来回在祝星澜和薄奚身上看了看,问青棠:“祝星澜没和他一伙?” 青棠说:“对,祝星澜没有帮绫波阁,他从小就被放在灵音宗,他是好的。” 赵无隐走到青棠身边,“我们怎么分得清他们哪个是哪个?” 青棠看向祝星澜和薄奚,两人交手起来,确实分不清谁是谁,“糟了,等会儿误伤就不好了。” 玄钦和褚寒生也进殿来了。 褚寒生受了伤,指着殿内正在交手的祝星澜和薄奚,“就是他们偷袭我,我回去一定要向灵音宗讨个说法!” 玄钦看向那两人,眉头微蹙,“应该是薄奚偷袭你。” 青棠大喊:“玄钦,受伤会愈合的那个是薄奚,快用你的伏魔金刚印控住他!” 苍璧、赵无隐、宋孜卿、申屠祈夜、褚寒生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玄钦说:“我只能试试。” 一道金色掌风朝薄奚袭去,薄奚的剑气没能抵挡住伏魔金刚印,将他压倒在地。 玄钦迅速抓住祝星澜,一指点在祝星澜的眉心,给他搜神。 青棠上前问道:“如何?” 玄钦的面色不太好,没想到祝星澜和青棠…… 知道得越多,越难受,他的执念愈发增强了。 玄钦按捺住心中之念,对青棠说:“他是好的。” 祝星澜抱住青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了吧?” 青棠看到了旁边一排闪现寒光的危险眼神,急忙把祝星澜扒拉开,“你换一件衣衫,以免我们认不出你。” 玄钦解下衣袍递给祝星澜。 祝星澜接了衣袍,“檀香味好重。” 玄钦:“……” 赵无隐受不了,“矫情,哼!” 褚寒生忽然发现薄奚不见了。 “薄奚呢?” 众人往刚才困住薄奚的地方看,早已没有薄奚的踪影。 突然间,青棠抬头看去,只见薄奚悬在殿顶,执剑直指他的眉心。 青棠立即后退,拿着棱晶钥飞奔。 薄奚不顾玄钦、苍璧、申屠祈夜等人的阻拦,夺取青棠手中的棱晶钥。 突然的一个踉跄,青棠摔倒在地,棱晶钥掉了出去。 正当薄奚扑上去捡时,棱晶钥碎了。 青棠没想到棱晶钥那么脆,这下怎么办? 薄奚彻底怒了,朝青棠挥出一道剑气,“步六孤青棠!” 申屠祈夜拉着青棠立即往殿门跑,青棠说:“不行,我要留下!” 申屠祈夜:“棱晶钥都碎了,没有办法!” “我解不开诅咒会死的!” 正当这时,殿门突然恢复原状关闭了,四周的墙壁左右移动,地面逐渐换成了湿漉漉的湿阶。 众人全都掉落在了石阶上。 玄钦向薄奚施加一道伏魔金刚印,先行困住他,然后对青棠说:“你先走!” 青棠朝玄钦点头,站起身朝石阶上方走。 申屠祈夜跟随在后。 石阶越往上延伸,越能清晰听到某种生物闷闷的呼吸声。 青棠屏声静气,如果老爹说的是真的,那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呢? 申屠祈夜也听到了那阵响声,感觉和自己驻守时从外面听到的很像。 走上石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冰窟,寒冰中封住了两个人。 一位男子身后长着九尾,头顶两只尖耳,手中执剑。 另一位男子身穿黑衣,手上画着红色咒文,像是正在施法。 青棠猜测那位长着九尾的男子是银月白狐族的人,为何和另一位男子冰封在这里? 玄黄圣石呢? 老爹说的可怕东西,是什么? 一滴水滴到了青棠的头顶,青棠往上面看,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正对着自己,张着满是獠牙的嘴。 青棠急忙闪躲,申屠祈夜挥剑将妖物斩杀。 地上的尸首迅速化为一滩水。 青棠看向申屠祈夜,“这是什么?” 申屠祈夜说:“有点像‘液妖’,古籍记载是古妖国的一位国师用精血造出来的,这种妖物只受他的控制,可食人,化水于无形。” 两人的出现,惊动了冰窟的宁静,越来越多的液妖从四周的墙壁爬过来了。 申屠祈夜问:“你要解开的诅咒到底是什么?” 青棠说:“我的心没了,我发现这个诅咒的源头在这里,很可能和冰封的这两个人有关!” 申屠祈夜亮出焚情剑,“我来帮你斩杀液妖,你去看。” 青棠向他点头,忽然又看到冰窟上一道银狐影子闪过。 银狐飞到了九尾男子所在的地方,蹲在地上,仿佛是在等待他过去。 青棠走到寒冰面前,银狐抬起一只爪子,好像在示意青棠将手放在和它的爪子对应的地方。 青棠试探着伸手放到寒冰上,霎时,他晕了过去。 申屠祈夜呼喊道:“青棠!” 青棠听得到申屠祈夜的呼喊,他睁开眼却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依山傍水,竹林环绕。 一位白衣男子正坐在他面前,给他倒了一杯茶。 青棠认出白衣男子就是封在寒冰中的银月白狐,这里是他设的幻境。 “你是谁?” 男子的狐眸弯弯,朝青棠一笑:“我是你曾祖,椿。” 青棠握住了面前的茶杯,手心还能感受到茶杯的温热,“可是我记得我爹说步六孤言歌也是男子,这……” “那个孩子是我服用孕子丹生下的。” 青棠一想到老爹反对自己断袖就觉得离谱,本来在根上就断了。 “曾祖,你为何会被冰封在万炁神宫,对面的那个男子又是谁?是他给我们下的诅咒吗?” 椿端起茶杯喝一口,“是我下的。” 青棠惊讶地看着椿,他有想过那个银月白狐族诅咒是假的,但没料到是椿自己下的。 “为何?” 椿站起来向远处的天际施法,像展开一幅画卷般向青棠展示当时的情景。 “一切源于一千五百年前,那时这里还没有九嶷宗,但是有玄黄圣石埋藏在这里的传说。” 古妖国出了一位国师,名叫姜师度,道行高超,咒术了得。 姜师度想要得到玄黄圣石来完成自己的一道咒印,这个咒印足以让修真界覆灭,他要通过这道咒印成为新世界的主宰。 椿与言歌一路追踪他到了鸣铙峰,却发现姜师度已经吞下玄黄圣石,汲取其灵力,正要施展咒印。 椿和言歌身受重伤,抵挡不了姜师度,于是椿剖出内丹做引,施以妖咒,集血脉之力将自己和姜师度冰封。 这样做,一是为了阻止神罚降临。 二是为了等待有缘人来开启这里,杀了姜师度。 第242章 言歌将椿的内丹带到了上面的大殿装入四象盒,就殒命了。 不料,一位散修道人途经此地,误以为四象盒中放着的就是玄黄圣石,他在四象盒上施加禁制、古乐之法,严加看管。 后来还将这里修成一座神宫,派弟子驻守,成为了九嶷宗。 画面截止在那位道人修成万炁神宫,号令三百剑修。 椿负手而立,对青棠说:“其实九嶷宗开宗立派时,玄黄圣石就无了,只是神罚因我而没有降临。” 青棠理了理思绪,“四象盒里装的棱晶钥,就是你的内丹。我们是因为你的妖咒之力,才没有心的?” 椿向青棠点头,“不错,那道妖咒集血脉之力,不管是银月白狐族还是你们的力量,都会汇聚在我身上,所以我和姜师度才会冰封这么久。姜师度一直在蛊惑外面的剑修把他放出来,你爹也听到过他的声音。” 青棠问:“你知道他来过?” 椿的眼中透着怜惜,“我能通过这道妖咒感知子孙的动向,自然知道他来过,我还知道他受到禁制反噬,变成一棵树了。” 青棠说:“银月白狐族覆灭了,步六孤氏族只剩下我一个人。” 椿走到青棠面前,“我都知道,所以你是最后的希望。” 青棠:“什么希望?” 椿:“杀了姜师度,阻止修真界覆灭。” 青棠大口喘气,醒了过来,自己还在冰窟中。 褚寒生抱着他,“青棠,你醒了?” 青棠看向冰窟中,苍璧、玄钦、赵无隐正在和薄奚交战,申屠祈夜、祝星澜身负重伤,宋孜卿正在给两人治疗。 赵无隐说:“宋孜卿,来点毒应该能奏效。” 宋孜卿把一瓶毒药扔给赵无隐,抹在震天戟上。 薄奚中了毒,立刻败下阵,吐了一口黑血。 众人得以喘息,但是薄奚没死,过了一会,他的身体净化掉毒性又站起来了。 赵无隐拍大腿,“把他封印得了!” 青棠站起身指着姜师度,对薄奚说:“玄黄圣石早就没有了,已经被姜师度吞了,你不必再与我们相争!” 薄奚看向青棠所指,双眼微眯,“挖出来不就好了?” 青棠想若薄奚斗得过姜师度,不就杀了他? 但是玄黄圣石真的会被薄奚挖出来吗? 如果薄奚斗不过姜师度,就完了。 可是椿也没告诉自己怎么杀姜师度,怎么办? 玄钦蹙眉:“姜师度,古妖国的国师?” 苍璧:“是有这么个人。” 薄奚挥剑朝寒冰一斩。 青棠大喊着:“不要!” 寒冰被劈裂,椿、姜师度解除了冰封。 薄奚飞身前去杀姜师度,姜师度的手轻轻一挥就将他打退插到冰锥之上。 薄奚的血肉凝聚,重新站了起来,朝姜师度杀去。 姜师度朝薄奚瞥了一眼,“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为何不到我麾下?” 薄奚轻哼,“我最讨厌做老二的位置。” 申屠祈夜、苍璧、玄钦、赵无隐、祝星澜也冲了上来,一时间混战不停。 椿一边朝姜师度挥剑,一边对青棠说:“你知道如何解妖咒吗?” 青棠说:“我只会一点,我爹教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对付这种资深妖咒的大国师,他心里没有底。 椿问:“你不是解过绳索、妖咒、封印吗?” 青棠摇头:“那只是运气好。” 椿飞身躲避姜师度的袭击,“那就靠你的运气!” 姜师度朝青棠上下打量,戏谑道:“椿,就算千年过去,你也阻止不了我!” 姜师度往自己手心添画两道咒文,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袭向众人。 青棠睁开眼,所有人都不在了,冰窟中布满了银光丝线,他摸着那些丝线想起了老爹教过他的一个妖咒。 椿的声音传来:“我把姜师度带走了,你处在的地方是我编织的一个幻境,可以延迟咒印施展的时间,但是时间不多了。如果你不解开它,很快它就会让修真界覆灭。” 青棠说:“我试试。” 每一条银光丝线都是由流动的咒符组成的,他一边闭上眼回忆一边轻轻挑动那些银光丝线。 老爹写了一本妖咒手札,里面画着各种奇怪的图,青棠悄悄偷看,学了几招,没想到被老爹发现了。 老爹看青棠已经学了几招,于是背着娘亲,带他在棠梨树下,一起施展妖咒。 青棠翻到了手札上画着一幅圆形妖咒图,问老爹这是什么。 老爹说:“这是古妖国最复杂的妖咒,传说会让整个世界覆灭掉。” 青棠问:“真的这么可怕吗?” 老爹摇头:“如果古妖国师真的能让这个世界毁灭,那么为何我们还存在,但是古妖国灭亡了呢,所以它只是被夸大其词了。” 老爹在石头上施展了那个妖咒,顿时银光丝线布满四周。 “来,棠儿,我们一起解。” “这怎么解?” “有时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的,要闭上眼才看得到。” 青棠闭上眼,看到了转动的一串串咒文。 老爹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挑断银丝,睁开眼时,石头炸开了。 青棠吓了一跳,转而和老爹大笑起来。 娘亲听到山坡上的响声,追到山坡上踢了老爹两脚,拉着青棠回家吃饭了。 原来那时候,父子两人险些让修真界毁掉。 青棠闭着眼,一根一根银丝从他的指尖滑动。 鹿台山的那棵山桃树静静飘着落叶。 玺禺山娘亲的坟前长满了蒲公英。 冰窟中,剩下的众人睁开眼,发现姜师度、灵狐都不见了,青棠再次晕厥。 申屠祈夜扶住青棠,想要唤醒他,“青棠?” 椿的声音传来:“青棠在解咒,我控住了姜师度,你们把这个人按住。” 薄奚从地上爬起来,玄钦、赵无隐、褚寒生、宋孜卿、祝星澜立即上前列阵,将他束缚住。 苍璧看了申屠祈夜一眼,坐在青棠另一侧等待他醒过来。 青棠睁开眼的一瞬,银丝重新铺满整个冰窟,甚至穿透冰窟覆盖了整个九嶷宗故地,铺满九洲。 姜师度再次出现在冰窟中,椿吐血倒地。 青棠站起身,“失败了吗?” 姜师度朝青棠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甚至连妖都不算。” 青棠说:“我确实不算,但我不是一个人对付你。” 如果老爹写对了,自己也没有记错,应该会奏效的。 众人看向空中的银丝,突然间银丝开始迅速移动收缩。 姜师度察觉不对,欲再施法,但是所有的力都快速灌入他的口中。 青棠喊道:“快走,他要自爆了!” 就在这时,薄奚冲破了阵法。 椿奔向薄奚,将他拦在冰窟之中,“快走!” 青棠奔向椿,“不行,你也走!” “我的内丹已毁,正好可以让我杀了他。” 椿向青棠打了一掌,将他推出冰窟。 银丝全部灌入姜师度口中,一股巨大的灵力从他身体内爆发出来,一切都淹没在白色光芒中。 椿、薄奚、冰窟。 冲击力震得青棠胸口生疼,比九嶷宗神罚的那一次还要猛烈。 青棠摔到地上,咳了一口血,他缓缓爬起来,不知自己在何处。 周围漆黑一片,只剩下两扇鎏金殿门在面前,透着光亮。 “其他所有人呢?” “我死了?” 一只体型庞大的银月白狐展现九尾,出现在青棠面前,“他们在外面,我送他们出去了。” 青棠问:“椿,你还在?” 椿的狐眼弯弯,笑道:“这是我的魂,我已经不在了,但是玄黄圣石还剩下一股浑厚灵力,我把它送给你。” 银狐将爪子搭在青棠的头上,浑厚的灵力从头顶涌入肺腑、丹田。 青棠看着手心灵力溢出的闪光,这灵力足以飞升了。 “那么现在我的诅咒解除了吗?” 椿摆动着狐尾:“没有哦。” 青棠走近椿:“你是我曾祖吗?” 椿用爪子推了推青棠的肩膀,“臭小子,一言不合就翻脸?” 青棠焦急地来回踱步:“我就想知道,我的心在哪?我的期限快到了,没有心,我会死的。” 椿抬起爪子指向殿门,“别急嘛,就在门外的人手里。” 青棠看向殿门外,似有人影闪动,“门外会是谁?” 椿的话音悠悠,“你心里有谁,打开门就是谁,专注想想你爱的人,去开门吧。” “我爱的人?” “对。” 青棠回想起每一任前任,他们是阴鸷狠戾深情魔尊、冷酷邪魅天狼妖王、心机深重斯文败类炼毒师、清冷傲娇禁欲佛子、桀骜不羁狂野霸王、纯情爱哭奶狗首富、张扬明艳黏人精白切黑竹马。 第243章 青棠站在殿门前犹豫了,他也不知道外面站着的人最终会是谁。 他伸手拉动殿门,打开之后…… 第186章 天空乌云退散, 阳光照耀大地,暖风吹拂。 青棠首先看到的是申屠祈夜。 然后是苍璧、宋孜卿、玄钦、赵无隐、褚寒生、祝星澜。 青棠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关上殿门。 椿捂嘴偷笑:“喔吼吼, 真热闹呀!” “不是真的,再来!” 青棠闭上眼,凝神静气,想着自己心里有谁,打开殿门…… 申屠祈夜,苍璧、宋孜卿、玄钦、赵无隐、褚寒生、祝星澜站得整整齐齐。 七人神色迥异地盯着青棠,手上捧着一块小粉心。 青棠双手抱头, “啊——” 椿在后面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只有青棠听得到,“祝你幸福, 我的曾孙~” 申屠祈夜和其他人在被那一束刺眼的金光吞没后, 送出了万炁神宫。 万炁神宫完全塌陷,只剩下一扇殿门。 所有人疯了似的寻找青棠的踪迹,却怎么也找不到。 直到殿门打开,青棠从里面钻出一头,结果众人走过来, 青棠又把门关了。 申屠祈夜感觉喉间有一块异物, 他吐出来发现是一块小粉心, 苍璧也有,宋孜卿也有…… 几乎在一瞬间, 众人都知道这是青棠的心,各自快速藏好。 青棠抓住申屠祈夜的手,“把心还给我!” 申屠祈夜说:“好啊,你跟我回魔界, 我就还给你。” 青棠咬牙切齿:“你脸皮真厚!” 苍璧抓住青棠的手腕,“放心,我帮你夺。” 另外五人全都像不服气的样子。 宋孜卿:“好大的口气,不知道命长不长。” 玄钦:“奉陪。” 赵无隐嗔声笑了出来,“看谁拿得到谁的!” 褚寒生知道青棠心里有自己,暗自窃喜,等这些人抢完再下手。 眼见着七人又要开打了,青棠望向天空,“曾祖,你怎么不帮帮我!” 天空中:“我帮了你呀,谁能料到会这样呢。我成仙了,再见!” 青棠脑袋思绪混乱,不知先逃跑,还是先抢心。 就在这时,远处飞来乌压压一群黑衣人。 祝星澜说:“薄奚命令绫波阁的杀手全都守候在万炁神宫附近,只要万炁神宫出来人就杀。” 苍璧冷声道:“先解决完这些人,再来解决你们。” 赵无隐:“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众人纷纷朝绫波阁的杀手杀去,青棠在地上捡了一把剑,加入拼杀中。 紧接着,连霄、紫芙带着合欢宗弟子来了,灵音宗、净元宗、南华宗、西皇宗、大妖、魔修也来了。 绫波阁杀手虽狠辣,但难敌众多宗门、妖、魔修的围攻,不多时就被绞杀殆尽。 薄奚葬身万炁神宫,绫波阁也就彻底覆灭了。 众人都回归各自宗门,但是都没离开九嶷故地,围成一块块人堆,观察着合欢宗的动向。 墨鸦来到苍璧面前,“大王,要动手吗?” 苍璧望着合欢宗弟子围绕的青棠,“等等,看他去哪,回我这里就无须动手。” 青棠正和紫芙、连霄凑在一起,说着万炁神宫内发生的事。 连霄擦了擦扇刃上的血迹,“宗主,你的心找到了吗?” 青棠摆手,“一言难尽!” 连霄收了扇子,“怎么个一言难尽法?” “诅咒解了,但是我的一颗心碎成了七块,还在他们七个前任手上。” 紫芙惊呼,“啊!怎么会这样,难道你还要挨个去找他们一回?” 青棠揉揉眉心,“……你们容我想想。” 连霄计算了一下时间,“宗主,你还有最后十天,尽快找回来还有可能。” 青棠看了连霄一眼,“十天?” “嗯!” 青棠看向那些弟子手下围绕着的前任,他们个个都把心捂的严严实实,防备着其他前任,也防备着他。 “十天……有点难。” 紫芙突然面色苍白,弯下腰,“哎哟!” 青棠急忙扶住紫芙:“受伤了吗?” 连霄也从另一边扶住紫芙:“怎么了?” 瑶碧急忙冲过来抱住紫芙,“不舒服吗?” “我……” 紫芙见众人围过来怪不好意思的,捂着微隆起的小腹说:“他踢我。” 青棠:“……” 连霄扯了扯青棠的袖子,压低声音:“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青棠看连霄神神秘秘的,“什么办法?” 连霄说:“紫芙大婚,宗主你就借机把他们都请来於恒山。我们买来千日醉,灌醉所有人,到时候七块心搞到手,你就可以顺利飞升了。” 紫芙听连霄这么一说,缓过气来,也附和道:“如果平日没什么事,突然邀请他们肯定会很警惕,我和瑶碧大婚倒是一个好由头。” 青棠咬着大拇指,思索一番,“只怕他们醉不了,搅乱你们的大婚就不好了。” 紫芙靠在瑶碧肩头,“不妨碍的,到时候我会被瑶碧迎到西皇宗成亲,於恒山这边多准备点千日醉就行了。” 青棠看向瑶碧,“仙尊觉得如何?” 瑶碧点头,“当然可以,预祝宗主找回你的心,飞升顺利。” 青棠抬起手,“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连霄、紫芙和他击掌。 连霄击了两次,“代宁熙击一次。” 青棠立即给七人送了请帖,乘着连霄的扇子飞走了。 苍璧打开请帖上面写着歪七扭八的字,看起来像青棠匆匆忙忙亲手写的。 “合欢宗主青棠感谢各位英豪前来相助,共同剿灭绫波阁余孽。三日后,合欢宗长老紫芙和瑶碧大婚,设宴于於恒山,诚邀妖王苍璧赴宴。” 苍璧轻笑,“他以为真的能飞升吗?” 苍璧不会让他飞,另外六人也不会。 三日后,紫芙穿上红色华服被瑶碧牵着踏上了飞舟,伴随着香花仙乐飞向了西皇宗。 申屠祈夜、苍璧、宋孜卿、玄钦、赵无隐、褚寒生、祝星澜被安排在了一桌。 祝星澜低声对赵无隐说:“我可以和你合作,把另外五块心拿到手。到时候你过上半年,我过下半年。” 赵无隐轻哼:“你觉得我会傻到再相信你的鬼话吗?” 祝星澜说:“你一个人也斗不过他们。” 赵无隐挑着半边眉毛,一起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到时候再把祝星澜杀了也成。 褚寒生早在来之前他就和宋孜卿说好了结盟,他带来的侍从很多,就隐藏在宴席周围。 宋孜卿其实是假装答应的,只要他一投毒,谁都活不了。 玄钦眉心有一点朱砂红,面容清疏,白衣胜雪,坐在苍璧和申屠祈夜两人中间。 申屠祈夜戏谑道:“玄钦长老,听说你为我和苍璧超度过?” 玄钦捻动着菩提子,“你们让青棠受梦魇滋扰,难以安睡,我做的事是为了让他放下心结,没想让你们活过来。现在青棠已经将欠你们的还了,你们也该放下了。” 申屠祈夜魔瞳一转,盯着玄钦,“你也没放下,道修得成吗?” 玄钦神色铮然,透着凛冽之气:“我想修就修,想不修就不修,总归不会入魔的。魔尊还是留心自己吧,青棠好像不太愿意理你,不如趁早放下。” 申屠祈夜:“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没有人能取代得了。” 玄钦:“那又如何,他理你吗?” 申屠祈夜的暗紫魔瞳透着寒光,“小心你的舌头。” 玄钦朝申屠祈夜淡淡一笑,“说到你的痛楚了吗?我不妨把话说得更直白一点——” 申屠祈夜问:“那你对青棠做的事呢?” 玄钦额角一跳,捏紧了手中的菩提子,“何意?” “你主动抛下他回到了净元宗,你比我又好得了多少。他和你说话,就代表还愿意接受你吗?” “他能和我说话,总比他一句话都不想和你说要好。再者,你是魔尊,本就和仙门为敌,他就算为了合欢宗,也不会考虑你的。” 申屠祈夜瞪着玄钦,玄钦也瞪着他。 祝星澜站起来打圆场:“今日是紫芙大喜的日子,青棠不会想看你们打架的,大家少说两句行吗?” 苍璧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酷气息,谁都不搭理。 等会他们都得死,用不着搭理。 忽然他抬眸看向东面,青棠过来了,还拉着一车酒。 青棠朝七人笑了笑,将酒坛子抱到桌上,“今日是紫芙大喜的日子,也辛苦各位在九嶷故地帮忙,特意准备了酒水。” 为了不让众人察觉酒是千日醉,青棠和连霄半夜把酒窖里的桃花酒和千日醉勾兑在一起,用桃花酒的酒坛子装着。 紫芙找来了强效醒酒汤,给宁熙试过,证实强效醒酒汤确实有效后,就让青棠先喝了。 第244章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把七人灌醉,拿走他们手上的小粉心。 青棠给众人斟酒,酒水倒入盏中,散发出一股甘澈酒香,送到每个人桌前。 青棠举起酒盏,“今朝共饮此杯,祝各位修行无阻,事事顺意,寿福无量。” 祝星澜、褚寒生、赵无隐、玄钦、宋孜卿、苍璧、申屠祈夜纷纷端起酒盏。 青棠看着他们一个个喝下千日醉,心中除了飞升之事,也生出一丝不舍,或许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他们了。 青棠挨个敬他们,“星澜。” 祝星澜看向青棠,耳坠轻轻闪动,“棠~” 青棠说:“你的才华无人能及,以后也要继续写词谱曲,不要停下。” 祝星澜笑着说:“当然,我还要把妙灵升境律音盒重新做出来。” 青棠和祝星澜一同饮下一盏酒。 “阿轩。” 褚寒生眸底划过一丝异样,“嗯。” 众人都不知褚寒生还有小名,青棠还当众喊了他的小名。 青棠说:“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以后你要经营好褚氏,照顾好自己。” 青棠答应褚寒生寻心后回去见他,这次是见到了的。 褚寒生薄唇噙着一缕笑,眼神却带着失意,“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无隐。” 赵无隐两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怎的?” 青棠说:“保持你的桀骜,和希泽多联系,守护好帝台。” “我不会听你的。” 青棠愣了一下,这确实是他的做派。 赵无隐朝青棠恣意轻笑,举起了酒盏。 等青棠饮下,他才仰天喝光酒浆。 “玄钦。” 玄钦一袭白袍散发着光辉,从苍璧和申屠祈夜中间站起来,“青棠。” 青棠向玄钦举起酒盏,“祝你早日飞升。” 玄钦眼眸一暗,缓缓端起酒盏,“也许不会了。” 青棠迟疑了片刻,不知玄钦是何意,但还是和他喝了一盏。 “孜卿。” 宋孜卿凤眼微挑,目光锐利,“你要说什么?” 青棠有些忐忑,不知宋孜卿发现酒的问题没有,他端着酒盏说:“望下次蔓渠城仙门大会,你会带扶阳宗的弟子打败灵枢圣苑。” “这是一定的,但我还更希望夫人与我一同到场。” 宋孜卿端起酒盏与青棠碰了一下,喝光了酒。 “苍璧。” 苍璧看着青棠走到自己身旁,“在妖都的时候喝几杯就醉了,今日怎么这么能喝?” 青棠说:“这酒不醉人,大家聚在一起,总该要喝开心才行。” 苍璧从喉腔发出一声轻笑。 青棠眼神闪烁,“你的大仇已报,以后只管在妖界做好你的大王。” “不然呢,你怕我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青棠盯着苍璧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申屠祈夜。” 申屠祈夜本以为青棠会叫自己长珏,但他没有。 申屠祈夜眸色暗沉,“青棠。” 青棠说:“九嶷宗的事情已经了结,希望你以后往前看,不要让魔修滋扰仙门,各自为安。” 申屠祈夜没答话,只是举起酒盏与青棠碰杯。 这一幕与成亲那晚出奇的相似,但申屠祈夜知道,青棠要再一次离开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青棠自己想走。 青棠谁也不选择,他要飞升。 祝星澜拿起桃花酒坛帮青棠给大家添酒,众人面笑心不笑地交杯换盏。 月明中天,宴席散去,七人都醉倒在桌上。 青棠戳戳苍璧的脸,确认所有人都醉了,立刻叫连霄和宁熙过来。 “动作快点,我不知道他们何时会醒过来!” 连霄和宁熙帮着青棠搜七个人的身。 青棠正搜着苍璧的袖子,突然间手被抓住了。 苍璧睁开锐利的眼眸,“你想干什么?” 青棠吓得抽离出去,“你没醉?” 青棠为了保险起见,故意朝七人灌了许多酒,难道千日醉没用? 苍璧站起来,“不仅我没醉,他们也没醉。” 祝星澜、褚寒生、赵无隐、玄钦、宋孜卿和申屠祈夜全都睁开了眼,醉意全无。 有的用灵力逼出了酒水,有的用了解酒药,有的纯属能喝。 宁熙和连霄呆愣在一旁。 宁熙拍拍连霄的手臂,“咱们现在怎么办?” 连霄大喊:“还能怎么办,赶紧掩护宗主逃跑呀!” 七人扑向青棠,青棠双手抱头:“啊——” 宁熙挡在七人面前,“我是青棠的师妹,你们谁敢动我?青棠不会原谅你们的!” 赵无隐给宁熙灌一壶千日醉,“睡吧你。” 宁熙两眼昏花,倒了下去。 连霄拉走青棠,赶紧御扇逃跑。 七人互扯头花大打出手,都想抢走各自的小粉心,但是都没得逞。 眼见约定的时限就要到了,青棠还在东躲西藏,没有拿到一块小粉心。 青棠只能偷偷又回到合欢宗,找祖师求救。 祖师显灵于殿内,对着青棠一顿臭骂,“你这合欢道到底是怎么修的?事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青棠委屈地低下头,“我也不知道。” 祖师敲了一下青棠的前额,“我再给你宽限一年时间,一年后再找不回来,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青棠立刻应声:“我一定办到,不负祖师重望!” 接下来的一年里,青棠又装作渡劫失败,悄悄去找一个个前任,趁机取心。 但是这次,七人都不买账了。 祝星澜:“你祖师真贴心,渡劫还能宽限一年,少来骗我!” 褚寒生:“我不会把小粉心给你的,除非你和我成婚。” 赵无隐:“狗屁,老子就不让你飞升,不给你!” 玄钦:“你觉得我会给你吗?我不给。” 苍璧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味冷笑,接着狠狠惩罚了青棠一顿,关在王宫里好几个月。 申屠祈夜:“圆房,我就给你。” 青棠去了半条命才回到於恒山。 一年期限到的时候,青棠心灰意冷准备就那么应雷劫,生死由天。 不料,祝星澜、褚寒生、赵无隐、玄钦、宋孜卿、苍璧、申屠祈夜相继出现,为了救青棠一同陷入雷劫之中。 天空雷电不断,就在八人互相拉扯时,一道散发紫光的大雷从云层直降青棠头顶,爆出剧烈的嗡鸣声。 雷击将八人电上了天,就连大地也震荡许久。 连霄、宁熙被巨大的光束闪花了眼,急忙用袖子挡住光。 当雷劫过去之后,发现八人掉到地上全都死翘翘了。 青棠看着宁熙抱住自己焦黑的尸首哭泣,连霄在招呼弟子们过来。 一道钩子勾住了青棠的手。 面色苍白的鬼差说:“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的!” 青棠看向四周,申屠祈夜、苍璧、宋孜卿等人也分别被鬼差带走了。 幸好不是同一个鬼差拘魂,青棠得以和他们分开一段距离。 来到阴曹地府,青棠过了奈何桥,来到阎王殿,又和七人见面了。 更意外的是,阎王爷居然是玄武宗的太常真人。 太常真人看到青棠,眉毛气翘了,“呀,你终于来了。” 青棠朝太常真人拱手:“真人恕罪,我那天真的是无意的。” 太常真人轻哼:“你的名声真是上到仙界,下到地府人人皆知了。赶紧去投胎!” 青棠冷不丁问道:“真人,是投哪一道?” 太常真人看了一眼生死簿,“猪呀。” 青棠大惊:“真的是猪?” 太常真人拿起生死簿仔细阅览,“真的是猪。” 七人在旁边暗自盘算着计策。 祝星澜安慰道:“没关系,青棠,你做猪,我也去陪你。” 褚寒生对太常真人说:“能用纸钱买投胎成人吗?我能让我家里人给你烧纸,要多少有多少。” 赵无隐大声说:“干什么一定要投胎,青棠,我带你逃!” 青棠瞪大双眼:“啊?!” 八人在阎王殿内争吵起来。 太常真人不胜其烦,“赶紧给我把这七个人带走!” 阎王殿只剩下青棠一个人。 太常真人揉了揉太阳穴,“你师父投胎成人,或许还会再上於恒山修行。你投胎过去,努力修行,说不定还能碰上她。你替我给她说一声,我做完一百年阎王,就会去找她。” 青棠手上的链子哗啦作响:“真人,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很笨的。如果投胎变成猪,更懒更笨,怎么能再碰上我师父呢?” 太常真人把生死簿一关,对鬼差说:“把这个也给我带下去,吵得我脑仁疼。” 青棠:“哎哎哎!” 鬼差带着青棠来到一个投胎大转盘前,转盘上列有六道中畜生道的各种名称。 第245章 一位鬼官在大转盘旁边问:“什么名字?” “步六孤青棠。” 鬼官找到了姓名,手在大转盘上拨弄。 青棠的心提了起来,一直盯着指针转。 鬼官没注意,鬼差也没注意,大转盘的指针跳到了兔道。 青棠松了口气,得亏变兔子,他们肯定去找猪了。 鬼官把青棠推进一扇门,青棠跌落到黑暗的深渊。 过了许久,青棠睁开眼,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小白兔。 与此同时,青棠感应到远方青丘一只小九尾狐,太华山一只猞猁,南海一条鲛人,北冥一条白蛟,姑获山一只青鸾,妖界一匹天狼,魔界一头魔兽降生了。 青棠暗暗惊讶,怎么他们出生就都是灵兽? 不公平! 青棠藏好马甲,悄悄修炼,但是就不修人形。 突然有一天,一个白发老头把青棠捉住了。 白发老头把青棠抱在怀里薅,青棠猛然发现他是游修鲜于颖前辈。 跟着鲜于颖也不错。 鲜于颖对青棠噘嘴,“啧啧啧~小兔兔,饿了吗?我这里有仙草,吃了就可以化形哟~” 青棠瞪大兔眼,“不要呀!” 鲜于颖缓缓拿起一株仙草,塞进青棠的嘴里。 青棠奋力挣扎。 鲜于颖轻啧两声,“这是好东西,别的兔子想要还没得吃呢!” 青棠的嘴被掰开,强行喂了一口仙草。 咕咚一声,青棠咽下去了。 几乎是一瞬间,青棠化形成人,光着身子,“啊!” “哇呀,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鲜于颖赶紧回避,递给青棠一件衣袍,“我以为是一只寻常的兔子,想找来做个云游的小友。” “我死了又活了。” 青棠一边穿衣服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前辈,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在世的消息!” 鲜于颖立即点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对了,你之前说要寻心,你找到了吗?” 青棠扶额,“要是寻到了,我就不会去地府走一遭,变成兔子精啦。” 鲜于颖大笑:“吼吼吼,是这样呀。” 一阵疾风刮来,一位玄衣男子落到青棠身后。 “惹了我,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青棠缓缓转身,看到苍璧那张熟悉的邪魅妖冶的脸。 紧接着,申屠祈夜也落到地上,“青棠。” 青鸾从天际飞来化作人形,宋孜卿:“看来不是变猪,悄悄躲起来多久了?” 赵无隐、祝星澜、褚寒生纷至沓来。 “啊!” 青棠转身就跑。 - 青棠再次回到了合欢宗福地,於恒山。 紫芙的孩子已经九十多岁了,连霄有了白发,宁熙又找了一个道侣。 众人看到青棠回来,又惊讶又糟心。 青棠叉腰:“你们不希望见到我吗?” 紫芙:“怎么能呢,我们都很想你~” 宁熙:“宗主你嗝屁之后,合欢宗太无聊了,其他宗门也没什么动静。妖界和魔界乱成一锅粥,最近几年才有起色。” 连霄摸着下巴琢磨,“估计是那几位也回来的缘故,宗主回来了,那七个人也不远了。” 青棠:“……” 荔非雨真的再次上於恒山了,这一世她叫左镜岚。 青棠告诉左镜岚,有一个人与她有百年之约,十年后会和她相遇。 左镜岚看到青棠的面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以前认识你吗?” 青棠点头,“愿这一世你能和爱的人修成正果。”师父 左镜岚说:“我刚入合欢宗,能不能修成正果还说不准,但是承你吉言。” “这句话也送给你,希望你能和爱的人相守。” . 合欢花绽开一簇簇的红丝绒垂落下来,犹如红云。 一位美人醉卧合欢树上,银白衣袍随意垂坠,手中拿着一壶酒,另一只手枕着头。 此间风月无边,一梦尽逍遥。 第187章 万炁神宫坍塌, 一切淹没在白色光芒中。 青棠伸手拉动面前那扇鎏金殿门,打开之后…… 申屠祈夜一缕长发垂落在额前,身上的乌金锦袍遍布伤痕, 手中的焚情剑滴着血。 青棠从殿门走出来,申屠祈夜看到了他,立刻将他拥入怀中。 青棠身形一怔,双手抵在申屠祈夜胸口,将他推开。 “魔尊,请自重。” 忽然间,申屠祈夜感觉有什么东西涌上喉间, 扶着脖颈, 吐出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申屠祈夜想起了青棠说的诅咒,“难道这是你的——” 说时迟那时快, 青棠迅速夺走了心。 心脏归体, 经络由心脉往周身迸发血流,青棠的瞳孔在那一瞬扩张到极限,一只银狐从中划过,又逐渐恢复常态。 申屠祈夜仔细看着青棠的神色,“现在好了吗?” 青棠冷淡地看申屠祈夜一眼, 什么都没说, 径直往鸣铙峰下走。 申屠祈夜追上去拉住青棠的手, “和我回魔界。” 青棠甩开申屠祈夜的手,指尖凝聚灵力, “我现在承载了玄黄圣石三分之一的灵力,对付你绰绰有余,我不会跟你走的!” 申屠祈夜看着青棠决绝的眼神,心如刀绞。 连霄、紫芙带着合欢宗弟子赶来, 青棠乘着连霄的扇子离开了。 回到於恒山,青棠在周围设下结实的结界,防备申屠祈夜进来。 三天后,合欢宗办了一场宴席,庆祝绫波阁余孽被绞杀殆尽,青棠的寻心之路圆满结束。 当夜,众人开怀畅饮,歌舞升平。 所有人都在给青棠敬酒,预祝他飞升顺利。 连霄喝得满脸通红,醉得厉害,“宗主,等十日后渡劫成功,你就是咱们合欢宗千年来飞升第一人了!” 千年飞升第一人? 青棠点头答应,“会的。” 但是,一股古怪的酸涩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青棠按住胸口长呼出一口气。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心,还在申屠祈夜身上。 心回来,痛意也跟着回来了。那些记忆愈发深刻,让人难以忽视。 连霄看青棠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喝酒。” 青棠把酒杯斟满,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一阵轰鸣声从殿外传来,青棠走出去,看到申屠祈夜一剑将结界斩开了。 在万炁神宫,申屠祈夜和薄奚交手,身受重伤,这么快就恢复了吗? 不愧是天之骄子,就算堕落成魔,也是个大魔头。 青棠飞到距离申屠祈夜五丈远的石台上,“你为何要劈开我合欢宗的结界?” 申屠祈夜收起焚情剑,“我来找我的妻。” 青棠身子微微歪斜,微风将他的长发吹起,迷离了双眼,嘴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魔尊说笑了,合欢宗哪有你的妻?若你擅闯这里,休怪我告知仙门,让所有宗门弟子来这里擒你。” 连霄来到青棠身旁扶住他,“魔尊,你还是走吧。” 申屠祈夜迈步朝青棠走过去。 青棠抬起头,“你若再过来一步,我真的会动手。” 申屠祈夜没有停下。 青棠朝申屠祈夜挥出一掌,申屠祈夜侧身躲过,两人在合欢林中交手,白色弧光不时闪过。 青棠毕竟是喝醉了的,脚没踩实,摔了下去。 申屠祈夜及时将他拉到自己怀里。 “放开我!” 连霄连忙前来拉拽青棠,“快放开我们宗主!” “抢人啦!” 青棠捶打申屠祈夜的胸膛,“再不放我真的叫人了!” 紫芙喝得醉醺醺的,听到喊声从燕颌台走出来。 后面跟着瑶碧,“怎么了?” 紫芙指着在粉色合欢林中拉扯的三人,青棠被申屠祈夜抱住,连霄在那里拉扯,立刻奔过去。 “抱走我们宗主那可不行!” 申屠祈夜甩开连霄,准备把青棠带走。 紫芙阻拦在前,“魔尊,你执意要带走青棠,可有问过他愿不愿意?” 青棠大喊:“我不愿意!” 申屠祈夜按着青棠的命脉,继续往前走,“他愿不愿意,我都要带他走。” 紫芙轻叹一声,“他不情愿和你在一起,那你和曾经的扶娄魔君宣猷有什么区别?” 申屠祈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说什么?” 紫芙说:“扶娄魔君宣猷抢走玉女宗主,想要把她强行带到魔界成亲,你还曾为了救玉女宗主追到万魔岭,身负重伤。你现在的行为和宣猷有什么差别?” 瑶碧站在紫芙身旁,附和道:“申屠祈夜,虽然你已入魔,但我敬你曾经是九嶷宗的剑尊,魔界与仙门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如果青棠被你掳走,我们就不得不站在对立面了。” 第246章 于公于私,瑶碧都会站在合欢宗这边,西皇宗发声,其他宗门也会响应的。 青棠望着申屠祈夜,神色冷淡,不带任何情绪。 “你愿意变成你最讨厌的人的模样吗?以前的申屠祈夜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申屠祈夜问:“你想要我变回以前的样子?” 青棠挪开视线,“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再见到你。” “放过我吧,申屠祈夜。” 青棠抽离出申屠祈夜的掌控。 申屠祈夜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还是放开了。 连霄和紫芙急忙把青棠拉回来,三人一起走向燕颌台。 申屠祈夜的那双暗紫魔瞳布上一层泪光,手心的余温散去,再也无法触及青棠。 那个和他在雨夜的屋脊奔跑,稻田里漫步,听他讲星辰故事,需要他在夜里守护的人。 他消失了,会心急如焚地找他。他忘记了,会努力让他记起来的人,真的变了吗?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再见到你。” “放过我吧,申屠祈夜。” 申屠祈夜挥动衣袖,转身离去。 青棠听到一阵疾风吹过,知道申屠祈夜走了。 连霄说:“幸好申屠祈夜走了,要不然宗主的飞升大业就悬了。” 青棠看着燕颌台贴的大大“升”字,众人继续在宴席上喝酒说笑,却再也高兴不起来。 “我喝醉了,先回去了。” 连霄和紫芙目送青棠离开。 紫芙问:“宗主是不是心里还有放不下申屠祈夜?” 连霄拍桌,“宗主放不下,怎么会说那么狠心的话?” 青棠回到宗主府,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 月光照耀他的白皙面庞,一颗晶莹的泪珠流了下来。 青棠擦掉泪痕,“等飞升就没事了。” 飞升以后,再也看不到他。 往后的几天,青棠都让连霄、紫芙派弟子堤防着申屠祈夜袭击。 申屠祈夜再也没出现。 青棠找器修重新打造了一把流云扇,虽然不及原先那把法力强,但是尚且趁手。 渡劫那日,天空云层涌动,电闪雷鸣。 青棠穿着一袭银白合欢暗纹法衣,头戴玉冠,手执流云扇。 宁熙被喂了强效醒酒药,清醒过来,和连霄、紫芙一起给青棠护法。 这次万事俱备,只差飞了。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青棠还让器修做了一根金刚杵。 青棠等了许久,只见云层涌动,没有等到雷击降下。 难道又有变? 远处传来天道之音,“步六孤青棠,你尘缘未了,不予飞升。” 青棠嘴角抽搐,“尘缘未了?” 他知道,但是他不想。 涌动着乌云的雷电朝青棠劈来,青棠左躲右闪,“不要我飞升,为何还要劈我?!” “你寿元已尽,自然要收回你性命!” 天空中放出一道紫电,青棠飞奔向灵池,掏出一根长长的金刚杵插在池水中。 霎时,紫电劈向青棠。 青棠闪身上岸,紫电打中金刚杵,再由金刚杵引入灵池,顿时灵池水面翻腾,闪现阵阵电光。 雷电之力再次汇聚到金刚杵上,反弹向了天空。 天空中爆出巨响,“轰隆——轰隆隆——砰!” 青棠捂住耳朵,看向天空,只见乌云变成了黑云。 紧接着,几个黑点一样的人影坠落了下来,“啊——” 青棠看着那几个人影,神色逐渐呆滞。 闯大祸了。 宁熙大笑着奔来,“哈哈哈,宗主,叫他们天上欺负人,这次给他们教训教训!” “笑,我不知还有多少活头。” 青棠回到合欢大殿,祖师的金色身影已经不请自现了,头上还冒着青烟。 “你好大的胆子!” 青棠低着头,“祖师,是他们要劈我的。怎么你的头上在冒烟?” 祖师逼近青棠:“你还问!你把紫电引到九重天,劈了个遍。要不是我离得远,我也得重回新手村!” 青棠双手交错在身前,摩挲着,“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反制天界的事情弄得天界尽知,还有谁敢让你飞?” “那我会不会死?” “谁敢要你死,你不是连上仙都敢劈吗?” “……哦。” 祖师看着青棠,来回踱步,“气死我也,气死我也!以后别找我了,除非把你那该死的尘缘了结!” 青棠:“尘缘?” 祖师一转身消失在铜炉的青烟之中。 青棠从大殿走出来,连霄、宁熙、紫芙都等待在外面。 宁熙问:“宗主,祖师怎么说?” 青棠摇头,“我把那道紫电引到九重天电了个遍,飞升无望。” 紫芙用手指敲敲脸颊,轻声问:“刚才天道不是说你尘缘未了吗?如果……” 青棠语气坚决:“不可能。” 再也不可能去找申屠祈夜。 他对申屠祈夜的爱,早在埋葬那把焚情剑的时候就终止了。 就算申屠祈夜活着回来,他也不会再回头了。 合欢宗主步六孤青棠渡劫当日反制天道,把几个上仙电下界的事情不胫而走。 其叛逆、大胆让仙门百宗咋舌,对合欢宗升起了一股敬畏之情。 合欢宗开山收徒时,来了数千人,打破了历届收徒人数,其中不乏各个宗门改道而来的。 青棠坐在高台上扫视那些对合欢宗充满好奇和期待的人,只说:“灵根资质好的,劝退,灵根资质差地留下。” 众人大惑不解,一位长身玉立的少年站出来问:“青棠宗主,人人都希望自己门下能有灵根资质好的弟子,为何你要反其道而行之?” 青棠双手合拢在袖中,眼眸流转落到那位少年身上。 “合欢道并非人人说的那般,找道侣双修即可,它极为考验心性。谈情说爱,风月无边,看似轻松,但当你真正陷入一段感情的时候却不那么简单。剑修比试受了伤,可以疗愈恢复,但心受了伤,不那么好走出来,会变成心结。” “爱也是一种能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如何爱和被爱。这就是为什么,有的合欢宗弟子一生只有一两个道侣,修为也不会有太高的水平。你灵根资质好,为何不走阳关大道,非要走我这独木桥?” 少年问:“宗主,你修到化神期,也有心结吗?” 众人全都安静地看向青棠,期待他的答案。 “当然有,而且差点因此想要弃道、疯掉,出现幻觉,但是现在已经走出来了。” 青棠垂下眼帘,再抬起头时淡笑了一下,“所以,大家谨慎斟酌再决定要不要留在合欢宗吧。” 连霄让那些人排队测灵根,青棠、紫芙和宁熙走进合欢大殿开始收徒。 虽然青棠劝阻了一部分人,但这次收的弟子也有一千多人。 收徒大会结束已经是深夜,青棠回到宗主府就栽到了床上。 第二天,青棠打开宗主府的大门,面前呈现一大筐黑桃果。 青棠轻哼一声,“早就用滥了的招数,还以为我能被这些黑桃果给收买吗?” 宁熙看到那一大筐黑桃果,粉色衣袖飘摆着,像只粉蝶扑过来。 “宗主,从哪里来的黑桃果,这么多?” 青棠说:“我不知道,里面可能有毒,必须扔了。” 宁熙眼巴巴看着又大又圆的黑桃果,“真的有毒吗?” “对,一颗都不能吃。” 青棠御扇飞离於恒山,把黑桃果扔到一处河滩上。 接着,青棠每天出门都会看到门口放着东西。 有时是灵果,有时是一大簇花,有时是一些衣袍细软。 青棠一概将这些东西扔到外面的小河滩上,逐渐引来了一群寻食的猴子。 东西可以吃,但是衣袍、簪子之类的却堆在河滩上,雨水冲刷变得脏脏的,也没人要。 青棠在河滩上停留了一会,想着以后要不要专门找个弟子帮自己清理这些东西。 忽然间,青棠的余光扫到一个人影。 申屠祈夜站在不远处,看着青棠。 他每天放了东西都没离开,看着青棠把那些东西带到河滩扔掉,然后又返回於恒山。 青棠与申屠祈夜擦身而过,没有说一句话。 申屠祈夜追着青棠返回了合欢宗。 这时天下起了大雨,青棠没有管申屠祈夜,自己进了宗主府。 大雨在傍晚才停,地面湿润,树叶滴落水珠。 青棠推开门发现申屠祈夜还站在门外,把他吓一跳。 申屠祈夜的全身湿透,下巴滴着水,喉结滚了滚,“青棠。” 青棠推开申屠祈夜,“让开。” 他不怕申屠祈夜对自己用强,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申屠祈夜没有阻拦青棠,静静站在宗主府门口,看着青棠走向山道。 第247章 青棠去藏书楼和连霄、紫芙、宁熙商议新一批弟子们的修行课程安排,目光总是朝门口看去,怀疑申屠祈夜一直站在那里。 紫芙看着青棠:“怎么了,门口有什么?” 青棠回过神,“没什么,说到哪里了?” 连霄说:“媚术就由你来教,宗门史、民风、疾行御物这些由我们来分,怎么样?” “好,就这么定了。” 商量完事情,青棠走出藏书楼,没有看到申屠祈夜的影子。 他现在是魔尊,肯定也不会这么闲,果然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走的。 子夜,青棠躺在床上半梦半醒,感觉外面有动静。 宗主府外面单独设了一层结界,谁这么晚闯进来? 青棠披上外袍,打开门见申屠祈夜正站在院中的合欢树下,悄悄挖土。 申屠祈夜听到开门声,朝青棠看了一眼,那双紫瞳在暗夜中闪着光。 青棠大喊扑过去:“抓小偷!魔尊闯进宗主府偷东西!” 申屠祈夜加快速度挖土,土里却不见他想要找的东西。 青棠抓住他的铲子,“你挖我合欢树干什么?!” 申屠祈夜握住铲子,不给他,“我找尺玉剑。” 青棠瞳孔微缩,立刻加重了力道夺走申屠祈夜的铲子。 “那剑早就在九嶷宗遭神罚的时候毁掉了,你来我这里挖什么!” 申屠祈夜没有理会青棠说的话,看向合欢树下的坑。 这个坑已经深到足以埋人,如果青棠把剑埋在这里肯定不会埋很深。 於恒山被烧过一次,所有的东西都是重建的,尺玉剑只会在地底,或者被青棠藏在别的地方。 申屠祈夜站直身形,走到青棠面前,“尺玉剑在哪里?” 青棠瞪着他:“我说过没了!” 申屠祈夜朝青棠睡的房间走去。 青棠抓住申屠祈夜,“你不准进去!” 连霄、紫芙和宁熙陆续带着弟子赶来,把申屠祈夜轰了出去。 连霄叉着腰,觉得奇怪:“按理说申屠祈夜修为高强,就算我们拼死抵抗,他也不会这么轻易被赶走吧?” 青棠问:“你还希望他留在这里?” “额,这倒不是,宗主,他来找什么?” “发神经,不用管。” 青棠拍拍手转身走了。 次日,青棠打开门,门口没有灵果,没有花,也没有申屠祈夜的身影。 第三天、第四天也没有再出现。 过了两个月,青棠以为申屠祈夜放弃了,自己的生活终于回归平静。 虽然不能飞升,但至少死不了,没有后顾之忧。 一天深夜,青棠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睁开了眼睛。 申屠祈夜站在青棠的床边,头戴银冠,身上穿着月华云鹤纹锦袍,腰间束以水蓝绸带,绸带上挂着六棱星芒银佩。 身上散发着一层光晕。 “啊!” 青棠大叫了一声,赶紧下床召唤流云扇对准申屠祈夜,“你怎么进来的?” 宗主府外的结界完好,没有发出丝毫响动,申屠祈夜的修为已经变得如此高超,连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吗? “你撒谎,我带它回来了。” 申屠祈夜指向桌上放着的尺玉剑,剑身棱纹如新,剑柄带了一个白色剑穗。 青棠一步步走到桌前,看着尺玉剑:“你去找过雍行简?” “对。” 申屠祈夜不信尺玉剑毁掉了。 成亲那晚,青棠用的鸣珂剑被当做杀人证物拿走了,他的所有东西也被搜查。 但是青棠的身上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尺玉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扇子也只是最初级的法器。 伯阳道君查看过后,就将尺玉剑连同扇子装在一个匣子里。 神罚降临那天,伯阳道君把匣子带到了轩辕台,准备杀死青棠以后,将他的人和东西一起扔到悬崖下。 申屠祈夜被打出轩辕台时,青棠被锁链捆住侥幸没有掉落悬崖,那个匣子被打飞出去,里面的东西全都散落出去了。 尺玉剑没有毁掉,它一定还在。 申屠祈夜找遍了於恒山,挖了宗主府的合欢树,最后决定去找雍行简问问。 雍行简是唯一知道青棠和申屠祈夜之间发生过什么的人,或许青棠会告诉他一些事。 自从杀了魔君晁谅,雍行简回到兰溪,改修剑道,继承了雍氏剑法。 申屠祈夜来到兰溪,雍行简不由分说和他打了三天三夜。 申屠祈夜只守不攻,雍行简费尽气力也没有摸到他近身之处,累得气喘吁吁。 “你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申屠祈夜收起焚情剑,“我来是想问你,关于青棠的事。” 雍行简磨着牙,“现在怎么想起来问他的事了,你不是想杀他吗?” 申屠祈夜停顿片刻,“是我的错。” “你知道就好。” 雍行简冷哼一声,收起剑,转身进门,嘣的一声把大门关上。 申屠祈夜在雍宅门口等候了一个多月,雍行简没搭理他。 兰溪城的人看到申屠祈夜一直在门口等,纷纷开始猜测申屠祈夜的身份。 “看他的长相不错,是不是雍公子的相好?” “要债的?” “看到他的眼睛了吗?他不像仙门的人。”…… 管家把外面的闲话倒给雍行简听,雍行简不胜其烦,还是把申屠祈夜带进宅子里。 “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想问什么,赶紧问,问完赶紧走。” 申屠祈夜说:“我只有两个问题,九嶷宗灭宗后,他是否来找过你,还有他是否还带着尺玉剑。” 雍行简头上发簪随意歪斜,眼睛微眯,双手抱臂。 “你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你想要真相,真相已经在九嶷宗找到了。青棠在合欢宗过的好好的,你也该回魔界待着了。” 申屠祈夜说:“我和他的缘分未尽。” “缘分未尽?” 雍行简抵近申屠祈夜,咬牙切齿:“你在轩辕台重伤他的时候,怎么没说缘分未尽?当初如果不是你坠崖,我都恨不得跑去杀了你。你入魔也罢了,这么多年又想起了他的好?” 申屠祈夜眉眼冷冽,薄唇抿成一条线,“我会补偿他的。” 雍行简轻哼,“你能来找我,看来是吃了闭门羹吧。很可惜,他没来找过我,我也不知道尺玉剑在哪。” 申屠祈夜退后两步,拔出焚情剑。 雍行简以为申屠祈夜要再打一架,也拔出了剑,“你来啊!” 申屠祈夜没有把剑对准雍行简,而是在院子里舞剑,利剑破空划出一道道残影。 雍行简看着申屠祈夜舞剑,刚开始不知所谓,随后却发现他舞的是自家剑法中的最高境界-归心似剑。 “你偷学过雍氏剑法?!” 申屠祈夜舞完最后一式,收敛气息,“你爹很早以前来九嶷宗找我先师,就把这套剑法给我演示过,不算偷。” 雍行简回到兰溪时,雍宅已经被烧光了,雍荣留下的剑谱也找不到。 全靠他重拾小时候练剑的记忆,一步步修习剑法,但是最后一重境界,雍行简始终没有悟到。 没想到,申屠祈夜居然会! 雍行简恨得牙痒痒。 申屠祈夜说:“你告诉我实情,我就教你。” 雍行简不待见申屠祈夜,又迫不得已答应他的条件,故意拖长话音,“跟我来。” 申屠祈夜跟着雍行简穿过回廊,走到雍行简的院子里。 雍行简从屋内拿出一个剑匣放在桌上。 “他没来找过我,是我去找他的。” 那次,雍行简是奔着开解青棠,想要让青棠跟自己走的。 青棠面色苍白,身体虚脱,确实被申屠祈夜伤了心,但是他没有答应雍行简。 雍行简说:“当初你和我打赌,他和你在一起,我帮你们写话本子,他没有和你在一起,你就嫁给我。申屠祈夜已经死了,你想赖账?” “我和你的赌注还没有输,也没有赢。” “为何?他都已经那样对你了。” “神谕上说神罚降临后身死而魂不消,申屠祈夜很可能还在神宫里。” 雍行简一惊,“你不会还想找他吧?” 青棠摇头,“不是,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真相,找到玄黄圣石,证明我的清白。如果他还在,我一定会向他证明,这样我们之间的事情才算了结。” 雍行简见青棠如此坚决,给他留了几瓶疗伤丹药就走了。 离开时,青棠让雍行简带走了尺玉剑。 尺玉剑从此就一直放在雍行简这里。 申屠祈夜想拿走尺玉剑,雍行简按住剑匣。 “你不知青棠把剑放在我这里的意思吗?这把剑原本就是我买来的,他想要把关于尺玉剑的这段缘分忘却。你没有机会挽回他了。” 第248章 申屠祈夜直视雍行简,“有没有可能,我自己知道。” 雍行简忽然有种感觉,申屠祈夜说的话和当年青棠去九嶷宗追他时的口吻一模一样。 “你从不知道得到他的爱有多么幸运,希望这次你不会再伤他。” 雍行简将手松开,让申屠祈夜拿走了剑。 申屠祈夜也将“归心似剑”教给了雍行简。 - 青棠把目光从尺玉剑,移到申屠祈夜身上。 这身月华衣袍的扮相、周身的光晕,实在太熟悉,熟悉到仿佛又回到那年在前往兰溪路上的时候。 青棠疏远地走到桌子对面,“你是什么,难道你又把自己的一魂附着在尺玉剑上了?” “对。我找来符修问过,只有在濒死时魂魄才会分离身体,所以我让自己再次重伤,试了好几次,才分离出一缕魂魄附在剑上。” 青棠瞪大双眼,“你疯了?” 申屠祈夜说:“以前你喜欢我待在你的床边。” “我不想再看到你,就算你变回那个剑尊,我也不会再喜欢你!” 青棠把尺玉剑扔了出去,插到於恒山下的灵池中。 申屠祈夜的身影嗖的一下消失,跟着尺玉剑走了。 过了一会,申屠祈夜又抱着尺玉剑回来了,站在青棠的床边。 青棠索性觉也不睡了,起来去找连霄,尺玉剑就跟在青棠身后亦步亦趋。 连霄听到敲门声,走去开门,看到青棠站在门口,身后还悬浮着一把剑。 “这是?” 青棠说:“我被鬼缠身了,你陪陪我。” 连霄大叫了一声,“啊?!” 第二天清晨,连霄找来一个符修,给尺玉剑贴上一道符带走了。 符修说:“你放心,它绝不会再造次的。” 隔天夜里,青棠半梦半醒睁开眼,看到申屠祈夜站在床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睡了。 再折腾也没用,怎么赶都赶不走,那就不管他。 过了一会,青棠感觉唇瓣上很凉,睁开眼看到申屠祈夜正在亲自己。 “走开!” 青棠把自己捂在被子里。 申屠祈夜站在青棠床边,“我不靠近你了,我就在你身边。” 清晨,太阳东升,青棠御扇把尺玉剑扔到了百里之外。 子夜,申屠祈夜又抱着剑回来了。 就这么来回折腾了几日,申屠祈夜忽然不见了,尺玉剑还放在青棠的桌上。 青棠想起申屠祈夜说只有在濒死时魂魄才会分离身体,他是把自己重伤才附身在剑上的。 难道是重伤不治身亡了? 青棠用手抓紧了被子,“不治身亡,那他不是更应该出现的么,是被鬼差勾走了吗?” 不管了,他不出现更好。 睡了一会,青棠想到桌上的尺玉剑还是不踏实,起身把剑扔了出去。 他不会再去找申屠祈夜的。 十天后,申屠祈夜又再次出现在了青棠床边。 青棠看到申屠祈夜的身影,把被子蒙上。 这次,申屠祈夜只出现了两夜,随后又消失了。 半个月后,申屠祈夜再次出现,一夜后不见了。 青棠不胜其烦,拿着尺玉剑前往魔界,要当着申屠祈夜的面把这把剑掰断。 刚到万魔岭,青棠就遇到一群魔修迎面飞来。 奇怪的是,他们都穿着白衣。 一阵风吹来,还带着白色纸钱。 为首的魔修看到青棠,立即落地下跪,“属下是魔使刘照,特来迎驾。” 青棠皱眉:“迎驾?” 刘照问:“您是步六孤青棠吗?” “对,你们知道我要来?” 青棠越看越不对劲,有点想撤了。 刘照擦了一下眼角,“不是,我们是在专程来找您的。” 青棠问:“找我干什么?” “魔尊重伤不治身亡了,他临死前要我们来找你,他的遗体还停在魔宫中。” 申屠祈夜死了? 青棠不敢相信,就连九嶷宗神罚他都没死,现在是为何而死的? 他想要看看申屠祈夜的遗体。 青棠跟着刘照飞向魔宫,沿路的魔城、街巷一片缟素。 魔宫白色灵堂内,白花围绕的棺椁中躺着一个人,周围的魔头魔将们都跪在地上哭。 青棠走近棺椁,看到确实是申屠祈夜。 申屠祈夜的眉眼轮廓深邃,面色惨白,身上穿着乌金华服,威严肃穆。 青棠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没有一点温度。 本以为申屠祈夜死了,自己会自在许多,也许心结就散了。 可是,此时的心情一点也不轻松。 青棠问刘照:“他是怎么死的?” 刘照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之前魔尊说要来找你,但是不能是人,他让魔将们把他打成重伤,后来就一直醒不过来。最后一次醒来,他知道身体不行了,就让我们来找你。” 青棠从没见过会哭的魔修,此时灵堂内哭声一片,他也开始动容起来。 “他找我来干什么?” 刘照狐疑地看着青棠,“魔尊说你是他的妻,要让你给他守灵。” “啊?” 青棠太过惊讶,以致提高了话音,一些魔修抬起头看向了他。 刘照说:“魔尊生前一直备受魔族爱戴,您守一下灵都不愿吗?” 青棠压低声音:“只是守灵?” “是的。” 青棠看向申屠祈夜,到了这个份上,申屠祈夜又是为了……接近自己,发疯才死的,那就给他守灵好了。 青棠把尺玉剑拿出来小心翼翼放到申屠祈夜的身边,整理好他的衣冠。 其实在九嶷宗神罚后,青棠去找过申屠祈夜的尸体。 他当时想的是,两人毕竟已经拜过天地。如果能找到申屠祈夜的尸体,就把他埋了。 结果,悬崖下没有申屠祈夜的尸体。 九嶷宗死了太多人,峡谷中阴风阵阵,青棠很害怕,没有停留一会就离开了。 青棠以为申屠祈夜的尸体和魂魄被万炁神宫内的禁制吸走,在万炁神宫里。 他一直不知道申屠祈夜是怎么在魔界崛起的,出现得那么突然。 现在逝去得也突然。 青棠回忆了一会往事,再抬起头时,那些魔将都走了,灵堂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魔界的天空昏暗,白昼也如夜晚一般。 青棠环顾四周,悄悄俯身抱了一下申屠祈夜。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青棠的背上。 青棠抬头看到申屠祈夜睁开了眼,吓得身形颤抖,急忙逃脱。 申屠祈夜把青棠拖到棺材里,禁锢在怀中,“往哪里跑?” “你骗我!” 中了圈套。 “我没有,我真的差点回不了魂。” 青棠被压在申屠祈夜胸口,直不起身,“你放开我!” 申屠祈夜抓住青棠的手,拿出一枚镶嵌红色宝珠的戒指给他套在中指上。 青棠感觉中指一紧,看向自己的手,“这是什么!” 申屠祈夜把另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套到自己手上,“同心戒,如果我们的心意相通,它就会亮。” 青棠手上的戒指和申屠祈夜的戒指,都发出了红光。 申屠祈夜说:“你看,你喜欢我。” 青棠挣扎着要出去,“这是圈套,我不喜欢你,我要离开魔界!” 申屠祈夜抱着青棠的腰,任由他扭打,就是不松手。 “你不喜欢我,怎么会把尺玉剑留下?直接溶了不就好了。” 青棠说:“那是因为我怕麻烦,我和你的恩怨已了,我不想再得罪魔界!” 申屠祈夜托住青棠的下颌,“那你刚才为何要抱我?” 青棠瞪着他那双亮晶晶的暗紫色眼睛,“那是为了告别过去!” “不,你喜欢我,你是在掩耳盗铃。” “你偷学我的话!” “我说得对不对?” 青棠挣扎中抓住了尺玉剑,“你信不信我捅你?放不放手!” 申屠祈夜说:“尽管捅,直到你消气为止。” 青棠捏紧尺玉剑又松了。 申屠祈夜揽住青棠肩膀,含住他的唇瓣,细腻摩挲吮吸,舌尖侵入齿缝,挑逗搅弄,肆意嗅着青棠身上的淡香。 青棠皱着眉,眼角流下一滴泪,手推了两下申屠祈夜,推不动,只能由着他亲。 唇舌发麻,两腿发软,浑身由不得往下倒。 申屠祈夜拥着怀中人,擦掉他脸上的泪,“别哭,这才是我们的结局。” 青棠看着满目白花的灵堂瞬间变成大红色,飘落的纸钱变成了漫天飞舞的花瓣。 申屠祈夜把青棠抱起来,一转身,两人换上红色喜服。 魔修抬走了棺材,往墙上贴了大大的囍字,桌上点燃红烛,放上喜果。 喜堂就成了。 申屠祈夜把青棠放下来,依然握住他的命脉,按着头把礼成了,然后抱着青棠,一刻不停走进了洞房。 第249章 青棠被扔到床上,还没爬起来就又被压下去。 申屠祈夜一边吻一边将青棠的手往上举,手指嵌入指缝,十指相扣。 青棠哼唧了一声,脸颊带着羞红,“不是……要喝交杯酒吗?” 申屠祈夜□□了一下青棠的耳垂,“夫君知道,只是太想你了。” 青棠扭头不看申屠祈夜,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申屠祈夜将倒好的酒递给青棠。 红烛暖光中的申屠祈夜,目光柔情似水,薄唇带笑。 这一幕,就像青棠多年前想象的一样。 青棠坐起来接过了酒杯,“其实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 申屠祈夜问:“什么疑问?” “你知道为何只有我能看到你的魂魄吗?” 在浮戏山,只有青棠看得见长珏。 申屠祈夜再次附身尺玉剑,也只有青棠能看见,就连那个请来的符修也看不到。 申屠祈夜仔细思索,然后摇头,“不知。” 青棠说:“是因为你在万魔岭受伤后,回到九嶷宗就进了万炁神宫,你滴落的血迹和椿接触到了。” 申屠祈夜问:“椿是那个狐妖?” “对,他是我的曾祖。” 椿在被冰封之后,神识游走于外,能看到神宫外的动向。 申屠祈夜回到神宫驻守时,血滴落在虞定台的地上与椿的神识交汇。 椿设下的妖咒,将这一抹痕迹通过血脉带给了青棠。 当青棠和申屠祈夜来到神宫的白色大殿时,两人在那里亲吻,椿恰好看到了。 后来椿在梦中告诉了青棠这件事,还说了两次“缘分真有意思”。 申屠祈夜捧住青棠的脸,“那我应该是被曾祖接纳的曾孙婿。” “他可没说,成了亲也不一定能长久,我还可以和离。” “那我就再娶你。” “不会了,我不接受。” “会的。” “你会相信别人的话。” “我不信了。” “那你听谁的?” “听你的。” “你答应的。” “我答应的。” 青棠举起了酒杯与申屠祈夜交杯,喝下烈酒。 一股辛辣直冲喉咙,身体随之放松下来,变轻变热变迷醉。 申屠祈夜解开青棠的衣袍,在青棠耳边吹着热气,话音低沉:“我们就像兰溪的睡神节在洞房里待七天七夜如何?” 青棠迷离中睁开眼,唇上布满水光,“不行,你说过要听我的。” 申屠祈夜拥着青棠,□□耳垂,诱哄道:“加一个条件,床上听我的,床下听你的。” 青棠抓住申屠祈夜四处摸索的手,“刚才答应我,这就反悔?” “我爱你。” “这和爱不爱没关系!” “有,爱你才会想多和你做。” 青棠瞪着申屠祈夜,脸色羞红,“你说什么?” 申屠祈夜贴近青棠,“我现在是魔尊,说话直白一点,夫人要多和我在一起才能适应。” 金钩晃动,红色床幔落下。 灯火照亮了两人交颈缠绵的影子。 细小的颤声从青棠紧咬的唇瓣溢出。 随后一只大手将青棠的下颌捏住,男子如古琴般低沉的声音灌入耳中,“不要忍着。” 青棠以为申屠祈夜说的待七天七夜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待了七天。 …… 半年后,雍行简写的一本话本子火遍修真界大江南北,名字叫《天之骄子一念成魔,魔尊与合欢宗主的前世今生》。 雍行简在收到青棠的信,让他祝福时,就开始写这本话本子了,但是意外接踵而至,放在阁楼里堆了很多年的灰。 在申屠祈夜找到雍行简,要回尺玉剑后,他就把它找出来,写了圆满的结尾。 雍行简找跑修送了一本到魔界魔宫。 青棠和申屠祈夜坐在一起,看完了这本话本子。 在结尾的地方,雍行简写了这样一段话。 “他们是我认为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就像星星和蝴蝶,活在不一样的世界,最后他们还是突出重围走到了一起。我必须强调,没有我被骗买了那把剑,他们不可能相遇,他们得感谢我。” 青棠和申屠祈夜对视而笑,把它放到一个木盒子珍藏起来。 两人再次回到九嶷宗故地,想为逝去的人们立一座碑。 在那里,青棠看到了银发鹤颜的鲜于颖,“前辈!” 鲜于颖转身看到青棠和申屠祈夜,展露笑意,“你找到你的心了?” 青棠拉着申屠祈夜的手,“对。” 申屠祈夜眸中流露一丝震惊,“成旭长老?” 成旭,长老? 青棠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申屠祈夜也认识他。 难道是多年前发疯要劈毁万炁神宫,结果被抓住囚禁,后来又逃离九嶷宗的那位长老? “你是焚情剑的前任主人?” 鲜于颖朝青棠摆手,“那只是我以前的名讳而已,焚情剑在他手里更顺手。” 申屠祈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老,你是怎么……” 鲜于颖知道申屠祈夜想问神罚的事情,脸上一直带着笑,“因为我在就和九嶷宗没关系了,我也改名换姓了。” “我早就告诉过他们,是他们不信,非要把我当成疯子。” 青棠想起之前几次遇到鲜于颖,现在看起来巧合也不太像巧合了。 “长老,你早就知道我和九嶷宗的事吗?” 鲜于颖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能揭开谜底的,也只有你和申屠祈夜能去。” 鲜于颖和青棠、申屠祈夜两人一起在九嶷故地立下了一座碑。 前面记载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后面刻着所有亡故者的名字。 随后,青棠邀请鲜于颖一起回合欢宗喝酒。 就在宴席上,鲜于颖喝得醉醺醺的,天上一道金光照到他身上,就这么飞升了。 青棠望着那抹向上的身影叹气,“飞升真的靠运气。” 申屠祈夜搂住青棠的肩膀,“还想着飞?” 老实不了一点。 青棠埋在申屠祈夜的胸脯上,发出软绵绵的嗓音,“不想了。” “我只和你在一起。” 申屠祈夜亲了青棠的侧脸,又在唇上轻舔了一口。 青棠按住申屠祈夜的薄唇,“你干什么,大庭广众的。” 连霄、紫芙、宁熙在一旁说着悄悄话。 紫芙说:“看吧,我就说他们余情未了,青棠难逃魔尊的手心喽~” 连霄嗑瓜子,“你们不知道,申屠祈夜那段日子还抽了自己的魂来合欢宗,要和青棠日夜相伴,疯得很。” 宁熙:“啧啧啧,疯得很,申屠祈夜还悄悄送灵果,一筐一筐的送。青棠全都扔到了小河滩上,我觉得可惜了,让一群猴子帮我捡回来的。” 紫芙和连霄直直看着宁熙。 连霄:“你怎么不给师兄我留点?” 紫芙:“就是,即便没有连霄的,也该有我的呀。我的也没有,白疼你了,小师妹?” 连霄:“???” 宁熙:“不是……我悄悄做成罐头了,还在酒窖里!” 翌日,青棠和申屠祈夜被敲门声吵醒。 “宗主,救命!快开门呀!” 申屠祈夜打开门,外面站着三个黑乎乎的人,从衣服才能辨认得出是连霄、紫芙和宁熙。 青棠:“……” 申屠祈夜:“……” 第188章 万炁神宫坍塌, 一切淹没在白色光芒中。 青棠伸手拉动面前那扇鎏金殿门,打开之后…… 苍璧一袭玄色夔纹襕边长袍,逆光站在面前, 下颚线锋利如刀削。 看到青棠后,苍璧狭长双眸透出一丝柔情,喉结滚了滚,从口中吐出一颗跳动着的粉心。 青棠正要去抢,苍璧又把心吃掉了,让他扑了个空。 “那是我的心!”青棠抓住苍璧的衣领,“还给我!” 苍璧薄唇上勾, “我知道这是你的心。” “那就还给我!” “不还。” “哎?” 苍璧迅速飞离了九嶷故地, 青棠追着他跑。 一天后,青棠的传音石响了。 连霄:“宗主, 你跑哪里去了?” 青棠:“我在追我的心, 苍璧把心给我吃了。” 连霄:“啊?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九天。” 青棠:“我知道了!” 青棠追着苍璧一直向西,落到了尧光城。 此时,尧光城正在举行薰吴节,一大群修士御物飞过,带着嗖嗖的风声。 苍璧的脚步放缓, 走在热闹的街巷上。 青棠追上前去, 拉住苍璧的手。 “把心还给我, 九天之后就是最后期限,没有心我会死的。” 苍璧眯着眼, “你要飞升?” 第250章 青棠使劲摇头,“我不飞。” 汹涌的人潮中,青棠被旁边人撞了一肩膀,苍璧伸手搂住青棠的腰, 靠着街角。 “如果骗我呢?” 青棠用无辜的眼神望着苍璧,“我不骗你,你忍心看着我死吗?” 苍璧摩挲青棠的脸颊,“给你可以,但是你要和我回妖界。” 青棠满口答应,“我听你的。” 苍璧拉着青棠的手走进一家客栈,要了天字一号房。 掌柜特地说:“咱们家的天字一号房设有水镜,不出房门一步就可以观看薰吴台全景,不用去人挤人。” 苍璧朝青棠意味深长地笑,“是吗?那正好,我们从来没看过薰吴节,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青棠嗅到了一丝报复的意味,想要抽出手,苍璧攥得更紧了。 掌柜双手递上房牌,“二位客官请。” 进了天字一号房,房内的水镜正放着整个薰吴节喧闹的场景,舞姬穿着轻薄露腰的纱裙,舞姿曼妙。 青棠看得入迷,苍璧从身后抱住他又啃又咬。 “嗯~” 苍璧的手也没闲着,扯下青棠的腰带,将手伸进衣袍中。 “苍璧,现在是白天,我们看了薰吴节再——” “想要你的心吗?” 青棠咬了咬唇,苍璧的热意已经透过衣袍传递到了他的后背。 “你得寸进尺,我都已经答应和你一起回妖界了。” “我是妖,不讲道理很正常。想要你的心吗?” 青棠转身勾住苍璧的肩膀,轻轻亲吻他的喉结,“想。” “乖。” 苍璧眸中的欲.色翻涌,用力搂紧青棠,让他和自己紧紧贴合在一起。 “再亲亲我。” 青棠扭头不给。 “想要你的心吗?” “你!” 青棠抬头瞪苍璧的一瞬,被用力扣住后颈,还没来得及紧闭牙关,苍璧就凶猛地闯入了他的唇齿间。 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放过。 青棠一边轻轻回应着苍璧,一边试图施法取出自己的心。 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坠入了柔软的床榻中。 苍璧在青棠的耳畔低语,“别急,要给你的时候,我会给你的。” 青棠看着苍璧褪下外衣,露出那一身凶悍的刺青。 结实大块的胸肌上刺着猛兽獠牙和犄角,一直延伸到脖颈。 微微发汗的皮肤让他的肌肉轮廓更加明显,邪魅性感又可怕。 苍璧发现青棠在看自己,故意问:“怕了,还是觉得丑?” 青棠摇摇头,“性感。” “我不信。” 苍璧埋头狠狠吻他,小尖牙磨着青棠的贝齿,下颚一伸一缩,品尝着他柔软的唇,炙热的呼吸扑打在脸上。 “唔~” 青棠眼角渗出泪花,头上的玉簪被苍璧摘了,长发如泼墨般披散开来,衣领也被扯开,露出白皙的肌肤。 一个寒噤,让青棠身形颤抖,绞紧了床褥。 水镜中薰吴节排名前三的修士拿到了丰厚的奖赏。 这三名修士长相俊朗,台下许多女修、男修都在朝他们扔花环、手绢、香囊甚至肚兜,欢呼声一片。 苍璧粗重喘息,手扣住青棠的后颈,两人的长发缠绕,一起看着水镜。 “如果你的心不在我这里,你就不会答应和我回妖界?” “不是的。” “我不信。” “你总是不信我。” “因为你总是变。” 苍璧施法关掉了水镜,把青棠的头转过来,狠狠亲吻,牙齿细细撕扯唇瓣,撕出了一个口子。 “啊。” 青棠的唇上露出了血珠,腥甜的味道充斥舌尖。 窗外的阳光逐渐变暗,夜幕降临,一轮弦月挂上枝头。 天字一号房的床笫间传来阵阵低吼,像小狐一样的轻声呻吟。 弦月慢慢向东滑落,晨光从地面升起。 青棠瘫软在床上,苍璧将他抱在怀里,宠溺地舔了舔他的脸颊,“想吃点什么?” 青棠扶上他的手,“我的心,你该给我了。” 苍璧反握住青棠的手,虎口的薄茧带着粗糙的触感,“还没到时间,我会给你的。” 青棠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回妖界。” 苍璧给青棠穿上衣服,让店小二送来一些糕点。 青棠吃了几块,恢复了体力,苍璧就带着他离开尧光城,御剑飞往鳌岸山。 经过中洲时,青棠往下看着那些城池,想要找到东溪谷。 苍璧拉着青棠的手,“不必再看了。” 青棠和苍璧一起看向了前方。 穿过鳌岸山,墨鸦就带着大妖来迎接了。 回到赤焰妖都,王宫里布满红绸,柱子上挂了红灯笼,地上也铺着红毯。 青棠问:“这些是?” “我们的大婚。” 苍璧早就在准备这些东西,只是青棠一次次逃跑,他还没来得及让墨鸦布置。 “墨鸦,带妖后进去更衣。” 青棠被推进寝殿,换上银白金缕连云纹华服,头戴玉冠。 小妖还想给青棠傅粉,青棠连连摆手,“不用了。” 青棠从寝殿走出来时,苍璧正站在殿外,一袭夔纹襕边玄色长袍,衣摆很长,头上戴着冕冠。 威严庄重,一点都不随意。 青棠甚至感觉苍璧在紧张。 苍璧注视着青棠走来,“这身衣袍不错。” “嗯,你紧张吗?” “你觉得一个杀手会紧张吗?” 苍璧伸出一只手,青棠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手心又湿又热。 青棠边走边挠苍璧的手心,苍璧紧紧握住他的手。 两人一起坐上步辇,穿过喧闹的街巷,来到天狼故地举行拜礼,随后返回王宫。 整个赤焰妖都的妖族都在欢庆妖王大婚,不断朝青棠和苍璧撒着花瓣。 王宫婚宴一直持续到天明。 青棠不胜酒力喝醉了,苍璧把他抱回寝殿。 青棠眼神迷离,勾着苍璧的腰,“大王,我现在是你的了,总该放心了?” 苍璧喉结滑动,话音低沉,“好。” 青棠主动凑近苍璧的唇,若即若离,就是不亲上去。 苍璧按住青棠后颈,含住他的唇瓣,将心还给了他。 心脏归位,青棠的瞳孔瞬间放大又恢复到了醉酒的迷离状态。 两人躺在铺满喜果的床上,苍璧挑开青棠衣袍上的衣带,剥开层层衣袍。 青棠顺着苍璧,勾住他的脖颈,迎上他的吻。 “轻一点。” “好。” 寝殿中的灯火不熄,焚香袅袅。 翌日,苍璧醒来时已经不见青棠的踪影。 苍璧看着自己抱着的木头人,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是想飞。” - 王宫大婚就连墨鸦都多喝了好几杯,苍璧也没有防备,正是逃离的好时机。 青棠连夜御扇逃离妖界,紧赶慢赶回到於恒山,气喘吁吁奔向燕颌台。 连霄见青棠出现,追上他的脚步:“宗主,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青棠说:“我去找心呀,今天不是刚好十天吗?” 连霄惋惜道:“宗主,你记错了,昨天就到第十天了。” 青棠怔愣地看着连霄:“什么意思,我错过了?” 连霄点头,“昨天雷劫来了,但是你不在,打了几声响雷就没了。” 青棠扶额苦笑,急忙去大殿召唤祖师。 祖师看到青棠一身衣袍散乱,脖颈上残留着红痕,没有好脸色。 “昨日你不出现,现在找我干什么?” 青棠急忙解释:“祖师,我是去寻心,才迟到了一天。” “迟到一天也不行,已经过了那个时限。虽然你寻到心免去一死,但飞是飞不了了,哼。” “祖师,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给!” “好吧。” 青棠转身要出去,祖师气得跳脚。 “你给我站住!” 青棠又走回来,“祖师。” “明年这个时候,最后一次机会,飞不飞看你,我懒得管了!” 祖师转了一个圈,身影消失于无形。 青棠打开殿门就被飞来的一个身影抓走了。 “啊!” 青棠定眼一看是苍璧,“苍璧,我……” 苍璧狭长双眸透着冷厉,“别说了,你觉得我还会信吗?” 青棠抓住苍璧的衣袖,“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两人落到雾霭弥漫的灵池边,苍璧吻住青棠的唇,将他的心取走,抽身离开了。 青棠猛然一惊,“偷心贼!” 苍璧回头朝青棠冷笑,跳上飞剑,扬长而去。 青棠御扇追着苍璧,每次即将追上时,苍璧又疾速飞行消失在视野中。 群山、丘陵、沙漠,青棠追着苍璧四处跑。 第251章 转眼过了大半年,青棠还在追苍璧。 苍璧进了上庸城,城内的人变得比以前多了,染坊也开了好几家。 青棠落在后面,喘着气,“苍璧,你还要跑多久?” 苍璧隔着半条街与青棠遥遥相望,“这么快就累了?一点耐心都没有。” 青棠握紧了拳头,冲到苍璧面前,“你折磨我?” 苍璧注视着青棠,“到底谁折磨谁更多?” 青棠说:“我不离开你了,我保证。” 苍璧不再理会青棠,转身就走。 青棠追上去,苍璧就跑得更快。 两人你追我赶,闯进了一家染坊。 染坊内红布翻飞,随风飘荡,青棠掀开一片又一片红布,跟着苍璧的脚步深入红色的海洋。 突然间,所有的红布都飘扬着下落。 苍璧把青棠扑倒在地,两人的身影被红布遮盖,在狭小的空间中扭打。 青棠跨坐在苍璧身上,凑近他的唇。 苍璧从喉腔发出一声低笑,“你还想对我用强?” 青棠吃力地按住苍璧的手,“我会的,我只是不想。” 苍璧唇角上勾,露出小尖牙,姑且让青棠得逞一会。 接着,苍璧迅猛摁住青棠的肩膀,翻身往下压。 “我不会让你飞升的,你这辈子都得跟着我。” 青棠一惊,“你想干什么?” “大婚都束缚不了你,那当然就只有契约了。” 苍璧露出了尖耳和银灰大尾,紧紧抱住青棠。 “呜呜呜!” 红布翻腾,青棠看见了苍璧立瞳中自己的倒影。 他的胸膛出现了一块狼形印记。 回到妖界后,苍璧在青棠的脚腕绑上金线,关在寝殿,随时随地让人看着。 最后一次飞升的机会也就这么错过了。 过了半年,苍璧把青棠脚腕上的金线解开,但是只能在王宫走动。 一日,青棠正在万妖殿的侧殿。 这里原本是苍璧处理文书的地方,为了给青棠解闷,苍璧特意让人买了各种话本子堆在这里。 青棠正在看话本子,苍璧突然进来了。 “怎么了?” “我有点事要出去,你就在这里。等会要出去,墨鸦会送你回去。” 青棠点点头,“好。” 苍璧说的事,其实是玄武宗的付濂生来妖界挑衅。 付濂生还对苍璧怀恨在心,势必要和苍璧较个高下。 苍璧飞身前去迎战,两人的打斗声在妖都上空回响。 青棠听到了动静,站起身想看看怎么回事,话本子掉到了地上。 就在青棠捡起话本子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墙角藏着一个黑檀盒子。 出于好奇,青棠把盒子拿了出来,盒子没上锁。 青棠打开盒子,里面只放着一块光影石。 青棠施法打开光影石,一道银光投向对面的墙壁。 上面出现了青棠的身影。 那是青棠在春风楼当花魁的夜晚,漫天飘舞的花瓣中,他银衣玉冠,执扇飞下。 画面从这里停了,接着又有一段,是苍璧的影像。 青棠看到苍璧的样子,退后了两步,捂住嘴巴。 苍璧全身血肉模糊,躺在岩石上,长发黏了血凝结成条状,双眼盯着光影石的方向。 “你要记住你现在的样子,不要忘记。” 青棠将光影石收起来,再拿起话本子的时候,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苍璧打退了付濂生,回到万妖殿,见青棠还躺在小榻上看书。 只是神色有些不对劲,那书从他离开时就没翻动过一页。 “怎么了?” 青棠抬头,“这么快就回来?” 苍璧走到青棠面前,摸了摸他的下巴,“嗯。” 过了两天,青棠跑了。 这次不是为了飞升,青棠想悄悄回到於恒山,挖出了那一根苍璧的尾巴骨,看看能不能让他的尾巴复原。 青棠回到於恒山时,已经到了深夜。 连霄听闻山门弟子说宗主回来了,披着衣袍出来看,还真的回来了。 “宗主,你怎么又错过了?这次还错过了大半年!” “我不飞升了。” “什么?” 连霄追着青棠问:“你决定要和苍璧在一起了?” 青棠点头:“嗯,我去找东西,你回去吧。” 连霄抱着手臂,“那合欢宗这边怎么办?” “有你们呀。” 青棠走上了山道,在合欢林里寻找那棵做了十字标记的合欢树。 找到那棵合欢树之后,青棠挖开泥土,将存放尾巴骨的盒子端出来。 面前突然多了一双玄色金缕靴。 青棠抬起头,正对上苍璧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睛。 “你在挖什么?” “这是——” 苍璧一脚踢开盒子,里面的一条白骨长尾掉了出来。 苍璧眸底流露一丝诧异,“你把它找出来作何?” 青棠拿出光影石,“我看了这个,我想把尾巴还给你。” “我说过了,不用。” 苍璧抢走光影石,将它捏成了齑粉。 青棠把长尾重新放到盒子里递给他,“如果能恢复你原来的尾巴,不是更好吗?” 苍璧把盒子扔到了地上,“你还不明白,我不想要这些补偿。” 青棠说:“我没有要离开你的意思,我就是来找它的。” 苍璧把青棠拉到身前,塞了一枚丹药在他口中。 青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吞下去了,“你给我塞了什么丹药?” “孕子丹。” “什么,孕子丹?” 青棠感觉腹部一团热气上涌,心里又惊又怕,“我没有逃跑!” 苍璧把青棠抵在合欢树上,红丝绒花粉纷纷下落。 “不管什么理由,你从我身边离开一次,我就给你塞一次孕子丹,给我生狼崽。逃跑一次生一只。” 青棠推着苍璧,“我不了,我听话!” “我马上跟你回去。” 苍璧没有理会青棠的央求,撕扯他的衣袍。 青棠抓住苍璧的手,“这里是合欢林,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苍璧施法设下结界,“好了,现在看不见了。” 月光朦胧,合欢花如一簇簇红云,微风吹过,将丝绒吹斜。 青棠浑身发热,脑袋昏昏沉沉,踹了苍璧的胸膛,踢到他的下巴。 天旋地转间,青棠扑在苍璧的衣袍中,苍璧按住了他的脖颈,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破晓之际,苍璧把青棠裹在自己衣袍中,走出了合欢林。 宁熙晨起出去练功,撞见苍璧和青棠,张大了嘴巴。 “宗……主?” 苍璧低头看了眼怀中人。 青棠闭着眼,睫毛泪湿,双唇红肿,睡得很沉。 “他睡着了,宗主府在哪里?” 宁熙呆愣地朝左侧指了指,“那边,最大的那座院子就是。” 苍璧抱着青棠走了过去。 宁熙赶紧去找连霄,在连霄门口嘣嘣敲门。 连霄打开门,“怎么了?” 宁熙说:“苍璧来了,还抱着青棠,两个人从合欢林里钻出来的!” 连霄没有太惊讶,“哦。” “哦?!” “宗主说决定和他在一起了。” 宁熙看了眼宗主府的方向,叉着腰,“那咱们就不管管吗?他是妖王,咱们合欢宗主嫁给他,以后合欢宗如何在仙门自处?” 连霄耸肩,“苍璧不是去年就和青棠办过婚宴了么,仙门也没什么反应。也许他们还巴不得呢,至少青棠过去,苍璧不会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了。” 宁熙:“……” 苍璧在合欢宗待了一个多月,直到青棠怀上为止。 青棠开始嗜睡,没有多的力气和苍璧争执。 苍璧抱着青棠,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感应小狼崽,“不反抗了?” “木已成舟,怀上了还能不生吗?你想要就给你生吧,但只能生一个。” 苍璧不是这样想的,但他不会现在就告诉青棠。 青棠软绵绵地靠着苍璧,“那条断尾真的不能回来了吗?” “为何你想让我的断尾回来?” “只要看到那道伤痕,我就会为你心疼。” “你骗我。” 青棠翻了个白眼,扭头不看苍璧。 苍璧最后还是收回了断尾,用抱龙神卷上的秘法,恢复长尾,修为又上了一层境界。 就在苍璧和青棠准备回妖界的那一天,付濂生又来了。 苍璧和付濂生打了一场,令人意外的是苍璧中了付濂生一剑,重伤坠地。 青棠急忙跑到苍璧身旁,扶起他,“苍璧!” 苍璧朝青棠眨了一下眼,青棠立刻会意,哭得厉害。 “苍璧,你死了,不是让我做寡夫吗?” 第252章 付濂生神色诧异,自己刚才都没用全力,以苍璧的水平完全可以躲过去,怎么会撞上自己的剑? 宁熙和连霄呆愣了一瞬,奔向青棠,“宗主,节哀!” 付濂生执剑落地,走到苍璧和青棠面前,地上已经流了大片的鲜血。 “既然他已经死了,你应该觉得解脱才对,青棠。” 青棠摇头,“我有他的孩子了。” 付濂生的剑掉落下去,“你有了他的孩子?” 青棠抬起头,泪眼阑珊看着付濂生,“对,我喜欢他。” 付濂生眼神里带着震惊和心灰意冷,“那我反倒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青棠抱着苍璧没作声,付濂生飞离了於恒山。 宁熙假哭了一阵,拉住青棠的手,“宗主,他都死了,你该想想接下来怎么飞升了!” 苍璧猛地睁开眼,看着宁熙。 宁熙跳起来,“啊!” 连霄也吓得一哆嗦,“我……我就说妖王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苍璧轻哼一声,站起来对青棠说:“我们去隐居吧。” 付濂生总是找苍璧的麻烦,苍璧索性让他赢一回,断了他的念想。 妖界的事情不多,带着青棠去隐居甚好。 青棠问:“我们去哪隐居?” “长右城。” “为什么去那里?” “你不是喜欢吃那里的蕃梨糕吗?学会了给你做。” 青棠朝苍璧点头,“那就去长右城。” 两人来到长右城,苍璧去蕃梨糕点铺做学徒。 这里没人知道他是苍璧,也没人认识青棠。 很快人们就知道蕃梨糕点铺来了一个超帅的厨子,每日门口都排起长龙。 一个月后,苍璧学了蕃梨糕的做法就走了,老板苦苦挽留。 苍璧说只是为了给妻子做蕃梨糕才来的,还给老板一块漆垣灵石。 老板拿着漆垣灵石关门去千乐城豪赌了一把,输光家当后又回来开门,卖起了蕃梨糕。 青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鼓得大,刚开始还能出门逛逛,现在已经只能在院子里走动了。 苍璧精赤上身围着围裙,在厨房做好蕃梨糕,端到青棠面前。 “尝尝。” 青棠拿了块热乎的蕃梨糕,咬一口,“好吃。” “你也吃。”青棠递给苍璧一块蕃梨糕。 苍璧吃了蕃梨糕又凑到青棠面前,舔了一下他的唇角。 青棠摸摸肚子,“还有多久他才能出来?” “天狼怀胎一年就能降生,快了。” “他会怎么出来?” 青棠不太明白孕子丹让男子怀孕的原理,感觉会有点危险。 苍璧说:“不用担心,我会施法让他顺利出来。” 在一个下着雪的清晨,苍绎出生了,是一只小天狼。 青棠没什么感觉,一觉醒来肚子就瘪下去了,肚脐上有一处小伤。 苍璧正在屋里给小崽洗澡。 虽然苍璧已经不做杀手很多年了,但是他的敏锐程度时常让青棠惊讶。 青棠甚至不知道苍璧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苍绎即将降生的。 是否,苍璧在每个夜晚都会在查看着自己的动向,观察着肚子里的小东西。 苍绎的口味随青棠,喜欢吃果子。 苍璧说一个喜欢吃果子的狼,不是好狼,逼着苍绎每天必须吃肉。 苍绎三岁的时候学会了一个法术,把灵果变成肉丸子,想要蒙混过关。 结果,苍璧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了,拔出幽荧剑唰唰将灵果削成了齑粉。 苍绎看得目瞪口呆,奶声奶气地说:“爹爹好厉害!” 苍璧收起幽荧剑,“想像我一样厉害吗?” “想。” “那你必须听我的。” 苍绎使劲点头,“好。” 第二天,苍绎故技重施。 苍璧把苍绎拎到青棠面前,“你来教。” 青棠咬着灵果,把苍绎抱起来,“他还小,就让他玩几年吧。” 苍绎趴在青棠肩膀上,朝苍璧得意地笑。 苍璧:“……” 苍绎长得很快,过了两年就已经和青棠一样高了。 一天,苍绎出去和街上的孩子玩,突然急匆匆跑回来。 青棠问:“怎么了?” 苍绎抓住青棠的袖子,“快跟我来,爹爹在小树林里私会一个男子!” 青棠:“啊?” 苍璧,私会,男子? 苍绎拉着青棠跑到长右城外的山坡上,苍绎指着不远处的林子,“看到了吗?” 青棠确实看到苍璧和一个紫袍男子在林子里密谈着什么。 “是不是妖界的人找他?” 苍绎说:“妖界的人找他,怎么不明面去宅子里找,非要来这里?” 青棠站在那里敛声屏气,盯着苍璧和那个男子的口型,猜测他们在说什么。 紫袍男子:“你现在在干什么?” 苍璧提着一只山鸡,“做饭。” 紫袍男子:“小时候都没见你动过一根手指头,现在已经穷到自己去做庖厨了吗?” 苍璧察觉到有人来了,转头一看,发现青棠和苍绎站在不远处。 紫袍男子问:“他们是谁?” “我的妻儿。” “?” 苍璧走到青棠面前,“怎么出来了?” 青棠看向紫袍男子,“他是谁?” “我的小叔,天狼族灭后逃亡多年,今天凑巧撞见了。” “小叔?” 紫袍男子朝青棠点头,“我叫苍凌。” 苍璧一看苍绎就知道,是他给青棠告状去了,“叫叔父。” 苍绎低头,“叔父。” 苍凌跟着三人回到宅子,暂时落脚。 晚上,青棠躺在床上问苍璧:“你小叔为何与你长得毫无相似之处?” 苍璧揉着青棠白皙的小腿,“他是我祖父最小的一个姬妾生下的,年龄和我差不多。” “原来如此,他会继续云游,还是回妖界?” “随他,他做什么事都很慢,但是爱凑热闹。” 青棠有些好奇,“做什么事都很慢?那是怎么逃离绫波阁屠杀的?” 苍璧双眼微眯,用力捏了青棠一下,“你对我小叔很感兴趣?” 青棠抽痛,“我没有,我只是好奇想知道而已!” 苍璧话音冷冷的,“那天他不在天狼族中,在牛头山看人打架。他说绫波阁的杀手追过去的时候,被他的朋友拦住了,只是刀掉在地上,把他的脚趾头剁掉一根。” 青棠收了腿,“那你小叔还是挺幸运的。” 苍璧俯身而下,眼眸透着危险的光,“还想知道什么?” “我不问了。” “你想问就问。” “……” 青棠看苍璧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说反话。 苍璧脱掉青棠的衣袍,“一个问题加一次。” 青棠推着苍璧,“缓一缓,昨晚刚来过。” “我看你精神挺好的,还会关心别人的闲事。” “我……那是你小叔。” 第二天下午,青棠扶着腰走出来,正看到苍凌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小叔。” 苍凌说:“我和苍璧年龄相仿,叫我名字就好了。” 青棠坐在廊下的小榻上,旁边放着苍璧做的蕃梨糕。 每日上午,苍璧都会把吃的放在这里,青棠醒来就可以吃。 苍凌看了青棠一眼,轻哼:“苍璧对你太好了,整天在厨房里做东做西,没有一个狼王的威严。” 青棠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杀手,没有做妖王。” 苍凌摇摇手指,“你知道为何他叫苍璧吗?” “为何?” 苍凌慢悠悠地说:“他生来口含一块苍玉,传说这是祥瑞之兆,他本该就是狼王的。谁知一场暴乱,西乌夺了苍氏的权,从此我们都流亡在外,我本以为他死了。后来遇上绫波阁的杀手,才知道他进了绫波阁,又逃出来了。” 青棠看着手上的蕃梨糕,也开始想隐居这么久,苍绎长大了,苍璧会不会想回妖界去呢? 苍璧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青棠和苍凌隔着半个院子聊天,有些不悦。 “不要和青棠说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苍凌轻哼一声,施法从青棠盘中拿了一块蕃梨糕,塞进嘴里,顿时双眼大睁。 青棠问:“好吃吗?” 苍凌咀嚼吞咽,“还好,一般。” 但是又施法拿了一块。 苍璧施法将那一块按住,悬在空中,“这是我给青棠做的,没你的份。” 苍凌用尽全力施法,“好你个狼心狗肺,别忘了是谁送你离开狼族的!” 苍璧一收,蕃梨糕弹到了苍凌脸上。 这时,青棠的传音石响了。 紫芙:“青棠,你在哪,合欢宗出大事了!” 第253章 青棠站起身:“什么大事?” 紫芙:“连霄和宁熙正在掐架,打起来了!” 青棠:“他们俩怎么打得起来?” 紫芙:“宁熙找了个道侣是邪修,长得像迟曜。连霄不同意,宁熙死活要和他在一起,两个人就掐起来了。你回来一趟吧?” 青棠对苍璧说:“我要回去一趟,你和我一起吗?” 苍璧:“你说呢?” 苍凌也站起来:“加我一个,我去看看合欢宗的风景如何!” 苍璧:“……” 青棠,苍璧带着苍绎和苍凌一起回到於恒山。 一片合欢林被铲平了,燕颌台从中间裂开,周围的楼阁烧成了焦炭,灵池的水也干了。 “打得这么激烈?” 连霄看到青棠回来,立马上前诉苦,“你快去管管宁熙,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死活劝不了!” 青棠问:“你受伤没有?” 连霄摇头,“她就是发火,你也知道她是个火爆脾气。” 青棠叹了一口气,“那个人还在合欢宗吗?” 紫芙也来了,“在的在的,在宁熙的院子里。” “把她和那个人叫过来,大家一起去宗主府。” 紫芙立刻去叫了。 连霄和青棠,苍璧一起到宗主府。 宁熙拉着人迈进宗主府,就对上青棠身旁的苍璧,苍绎,苍凌三人视线。 宁熙小声说:“宗主,你找我?” 青棠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看向宁熙身旁的男子。 男子长得确实有点像迟曜,但是眉宇间邪气太重,不像好人,气质完全和迟曜不同。 “他是谁?” 宁熙说:“他叫卢涵,以前是邪修,但是现在没有在邪修宗门里了。” 青棠刚要说话,苍璧按住青棠的手,“我来和他说几句。” 卢涵看到苍璧,显露出一丝慌张。 苍璧拉着卢涵,单独出去说了会儿话。 宁熙想要跟着出去,“哎?” 青棠拉住宁熙,“就让他们单独聊聊吧。” 宁熙说:“我好不容易找到像迟曜的人,他真的很像。宗主,你明白我吗?” 青棠知道迟曜依旧是宁熙的一个心结,这么多年还没有化解。 “你也说了,他只是像而已,他不是迟曜。” 两人再进来时,卢涵主动对宁熙说:“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心意,我走了。” 还没等宁熙反应,卢涵就跑了。 宁熙走到苍璧面前,“你对他说了什么?!” 苍璧淡淡道:“我只是告诉他,我是苍璧,如果他背叛你,我会派人杀了他全族,把他插在竹竿上烤着吃。他没胆量就跑了。” 宁熙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拿出酒壶喝酒。 青棠让连霄去准备几坛好酒,陪着宁熙喝。 众人在院子里一直喝到半夜,青棠喝得撑不住了,只见斜对面的苍凌还在小口小口喝着酒,一点没醉。 青棠问苍璧:“你们家酒量都这么好?” “天狼族一直很会喝酒。” 苍璧揉揉青棠布满水光的唇,“你喝醉了,我们先走吧。” 宁熙边哭边喝。 苍凌安慰宁熙,“世事无常,他被苍璧的一句话就吓跑了,说明他不是你的正缘。” 宁熙拍打苍凌的脸,“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谢谢你安慰我,你能听我说话吗?” 苍凌饮下一杯桃花酒:“说吧,我听着。” 紫芙和连霄陆续走了,让宁熙早点回去。 宁熙还在和苍凌边聊边喝。 第二天清晨,院子里只剩下几个空酒坛。 青棠低头看到桃子尖上一块牙印,趴到苍璧身上,对他咬了一口。 苍璧摸了摸青棠的脸,“勾引我要付出代价。” “我是在报复你。” “你在勾引我。” “!” 苍璧翻身又压了一回。 两人收拾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苍绎站在屋外敲了敲门,“走不走啊?” 苍璧打开门,问道:“你叔父呢?” 苍绎环顾四周,“昨晚我最先离开,你问我?” 苍璧:“他和你住在一个院子。” 苍绎:“他没回来。” 青棠走过来,“那他去哪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惊飞了合欢林里的鸟。 “好像是宁熙的声音。” 青棠急匆匆前去宁熙的院子,苍璧和苍绎也跟着。 “宁熙,开门。” 青棠敲了一下院门,院内传来宁熙的应门声,“来了来了。” 踢踢踏踏的一阵脚步,宁熙跑过来开门带着一阵宿醉的酒气,眼神躲闪,身上的衣袍满是褶皱。 “怎么了?” 青棠问:“刚才是不是你叫的,出什么事了?” 宁熙直摇头,“没有啊。” 青棠怎么看宁熙都怪怪的,又将目光投向院子里的屋子,“你确定没事?” 宁熙若无其事地挡了挡,没让青棠、苍璧进去,“没有啊,你们是要走了吗?” “对。” 因为昨日的事情,青棠不太放心宁熙,就算修行再多年,宁熙的秉性也没改变,率真又热烈,就怕还会遇上坏人。 “迟曜的事想开点,或许开始一段新恋情就会好的。” 宁熙打了个哈欠,“知道了,我好了,有什么事睡一觉就过去了。” 苍璧对青棠说,“没事就算了,我们走吧。” 青棠问:“不等你小叔了吗?” 苍璧轻哼:“不带他正好。” “总该要和他告别一下的,你要不找找他?” 苍璧看向宁熙,宁熙肩膀一耸。 苍绎用鼻子嗅了嗅,“咦?” 宁熙身上怎么有叔父的味道,而且很浓? 苍璧拈住苍绎的鼻子,“不用找了,管他在哪里混,只要别为非作歹,让我给他擦屁股就行。” 宁熙难得向苍璧说一句好话,“妖王慢走,望你好好照顾我们宗主。” 苍璧面色冷淡,“只要你别再让他为你的这点破事回来,他好得很。” 宁熙:“……” 青棠拉了拉苍璧的衣袖,“好了,趁这次出来一趟,我们去鹿台山看看吧?” 苍璧搂着青棠,“想去哪里都可以。” 苍绎问:“鹿台山有什么?” 青棠说:“步六孤聿修在那里。” 三人来到鹿台山,穿过茂密的林地,在一处山崖旁寻到了那棵低矮的山桃树。 青棠给山桃树周围的杂草拔掉,摸了摸树干,神情恸然。 “爹,我来看你了。” 直到此刻,苍璧站在山桃树旁,才确认青棠是真的爱他的。 成亲,狼契,孩子都不会束缚住青棠。 唯有青棠带他来面对父亲步六孤聿修,才是真的将他纳入自己的生命中。 微风吹过,山桃树上一片片细条状的叶子,旋转下落。 苍璧抱住青棠,青棠仰望着那棵山桃树。 “我还是找了男修,是告诉过你的那一个人,奋不顾身都要回去救的人。” 第189章 万炁神宫坍塌, 一切淹没在白色光芒中。 青棠伸手拉动面前那扇鎏金殿门,打开之后…… 一阵清风拂面,宋孜卿出现在了眼前。 他的银发一丝不落整齐绾在青玉簪中, 一袭青衣,身若修竹,背后满是烟尘。 宋孜卿缓缓抬头,细长凤眸微挑。 “原来你在这里。” 青棠紧紧盯着宋孜卿,等待自己的心跳出来。 宋孜卿感觉青棠有点奇怪,“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青棠走近宋孜卿左右看了看,“你没有得到什么东西吗?” 宋孜卿两手一摊, “什么东西, 玄黄圣石?” 不可能,肯定在他身上! 青棠往宋孜卿身上搜, 宋孜卿抓住他的手。 “光天化日, 要摸回去再摸。” 青棠实在着急了,摇晃他的手臂,“你快给我,我真的会死的!” 宋孜卿似笑非笑地看着青棠,“你得说是什么东西, 我才好帮你找呀。” “我的心!我和你说过的, 我的心没了, 诅咒的源头就在万炁神宫里。现在诅咒解了,它肯定在你这里!” 宋孜卿听了这话, 疑惑地问:“诅咒解开了,为何心会在我这里?” 青棠正要将椿说的话开口告诉宋孜卿,心里有谁,自己的心就在谁手上。 话已经到唇边, 青棠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宋孜卿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其实心机深重,他是不是在故意套自己的话? “我也不知道,但是诅咒解开之后,椿说它会到你手里。” “这样啊。” 宋孜卿故作深沉地思索,其实知道青棠没有说实话。 他左右拍拍,在怀里掏掏,从袖中拿出一颗还在跳动的粉心,“是这个?” 第254章 青棠伸手去拿,宋孜卿又迅速收回去,让他扑了个空。 “给我。” “从我口中吐出来的,当然是我的。” “?” 宋孜卿拍拍自己衣袍上的灰,一袭青衣,身若修竹,潇洒地走了。 青棠追上去,“你拿我的心做什么?我救命的,马上就要到最后期限了!” 宋孜卿停下脚步,背着手等青棠走到近前,“你要让我救你?” 青棠点头,“对。” 宋孜卿摩挲手指,缓缓问道:“我救了你,你该如何感谢我?” 青棠小声说:“我给你灵石、灵草抵偿?” 宋孜卿叹一口气,“你又答错了,我要你付出你拥有的东西。” 青棠知道宋孜卿想让自己以身相许,但是飞升大业怎么办? 宋孜卿见他犹豫,心里气愤,没再多留,乘着归川剑就走了。 “等等!” 青棠的流云扇在万炁神宫里损毁了,只能追着宋孜卿疾步飞奔一会。 宋孜卿没有停下来。 连霄和紫芙带着合欢宗弟子赶来,看到青棠站在鸣铙峰下叉腰喘气。 连霄问:“宗主,你的心找到了吗?还有最后十天。” 青棠指着天边飞走的宋孜卿,“被他拿走了。” 连霄将手挡在眉上,望了望那道剑影,“宗主,那你要去扶阳宗找他吗?” 青棠搭上连霄的肩膀,“当然,我的流云扇毁了,你载我去!” 连霄肩膀一耸,“啊?” “啊什么?放心吧,他轻易不会用毒的,大不了我让他给你解了。” “……” 说时迟那时快,青棠乘着连霄的黑扇奔向旻衡谷。 旻衡谷坐落在西洲与南洲交界的群山之中,峡谷西边的山峰上有一块天然形成的枕圣石,犹如仙人侧卧山顶俯瞰着谷地。 青棠和连霄来到旻衡谷已经是深夜,守在谷口的弟子正在打瞌睡。 连霄想走过去叫醒弟子。 青棠拉住他,低声说:“睡着就别叫了。” 连霄问:“那我们怎么进去?” 旻衡谷外面有一层护阵,就算是蚊子飞过也会被电死。 青棠说:“我知道他们通过护阵的口诀。” 在杀了索颐之后,青棠曾经在旻衡谷疗伤待过一段时间,对这里很熟悉,护阵口诀是周辞告诉他的。 青棠低声念了两句口诀,两人顺利通过护阵,走入长满仙花灵草的谷地。 萝藦、柳穿鱼、藿香蓟、七星莲、芄兰、蓝天藤、杞绒草、羽蜡花、悬星藤…… 还有一些,青棠还认识它们的长相,但是已经不记得名字了。 谷地中的小径交错纵横,稀稀落落分布着院子,远处立着一座红瓦高楼,灯火照耀。 一股药香飘散在空气中,静谧祥和。 连霄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宗主,你知道宋孜卿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 “我对羽蜡花过敏。” 青棠停下来看着连霄,“怎么个过敏法?” 连霄掏出一块合欢花手帕捂住口鼻:“会打喷嚏。” “那我们抓紧时间。” 青棠环顾四周,寻着东边一条小径直直走过去,“去找周辞,他肯定知道宋孜卿在哪里。” “好。” “你的芥子袋里有没有桃花酒?” “有啊,怎么了?” “我把宋孜卿写的毒经交给周辞时,周辞就说过想要尝尝我们桃花酒。” 连霄打开芥子袋,“有一壶。” “那正好。” 青棠踏着石板,朝周辞的院子走。 连霄捂住口鼻跟在后面,脚步顿了顿,看向青棠的银白背影。 青棠见连霄没跟上,转身看去,“怎么了?” “既然你多年都存着宋孜卿的东西,让他重回医门,那必定是心里有他的。现在你拿了心走,万一尘缘未了,会对飞升有影响呢?” “不是你说的还有十天期限吗?” “也对,没时间了。” 两人趁着夜色,悄悄走进周辞的院子,发现屋子里面没人。 桌上摆着尚未装好的机关小人,几个木块散落在一旁,像是走得很急。 青棠想着,“周辞一直睡得早,这会到哪里去了?” 这时,院外的小径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周辞嘴里哼着曲子,跳步走到院门前,一边开门一边细数弟子的错误,“真是笨得很,重瓣血根花的剂量还掌握不好……” 推开门以后,周辞看到青棠和连霄站在院子里,顿时张大嘴巴,“哇!” 青棠把食指放在唇边,“嘘!” 周辞压低声音,“你们大半夜来这里干什么?” 青棠说:“我来找宋孜卿有点事,他的院子在哪里?” 周辞暗忖,怪不得宋孜卿刚一回来就去把所有弟子集合起来,抽调修习的进展,脸色黑得很,看来憋着火呢。 “你和宋孜卿吵架了?” “……不算是。” 只是因为一颗心的事情,没谈好而已。 周辞指着远处的高楼,“他还没回去呢,正在瑞应楼内指导弟子。” 青棠思索,宋孜卿爱把东西藏起来,会不会把心放在屋子里呢,要不先去找找再说? “既然他还在忙,我就去他的院子里等他吧。” 周辞瞧着青棠的神色有些古怪,但也没多想,有些事毕竟要两人单独见面才好说。 周辞指着西边说:“那处种着香栾树的院子就是他的。” 青棠向连霄递了一个眼神,连霄拿出一壶桃花酒,打开盖子,立刻甘香四溢。 “这是上次答应送给你的。” 周辞两眼发亮,双手接住桃花酒,陶醉地嗅了嗅,“这味道倒是让人垂涎。” 青棠和连霄离开了周辞的院子,背后传来周辞的叮嘱—— “去的时候小心他的那条蛇,上次我去差点给我咬了一口。” 青棠拍手,“糟了,我忘记他还有一条蛇。” 连霄捂住鼻子问:“什么蛇?” “蓝斑蛇,已经化形了,名字叫文烛,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小童。” “我要不在外面等你?” “没事的,一起去。” 青棠推着连霄一起走到西边的院子,院中的香栾树果实累累,个个又大又圆。 隔着院墙,传来啪啪的金属击打声,很轻。 院门没有锁,青棠小心翼翼打开门,看到文烛正在一个人踢毽子。 文烛看到青棠一愣,眼睛转了转,落到连霄身上。 连霄被文烛的立瞳吓得瑟瑟发抖,躲在青棠身后,“宗主,他会不会咬我?” 青棠指着连霄,向文烛说:“这位是我的师兄,他和我一起来的,我们等宋孜卿回来。” 文烛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盯着连霄。 连霄问:“他怎么不讲话?我瘆得慌。” 文烛继续踢毽子,也没有管青棠和连霄。 青棠解释道:“他不会说话,看样子应该不太可能咬你的。” “……好吧。” 院子里有四间屋,青棠和连霄挨着寻了一遍。 连霄对着屋子里堆放的灵草感叹:“宋孜卿也太朴素了,做了宗主,家里除了一堆灵草和药瓶,其他的都没有。” “别小看那些灵草,有许多都价值万金。” 连霄再次看向那些灵草,“啊?” 青棠走进了宋孜卿就寝的那间屋子,“快过来,找找这里。” 连霄也进去了。 毽子掉落在地,文烛捡起时看着两人钻进宋孜卿的屋子,暗笑了一声,继续踢毽子。 屋内整洁干净,如宋孜卿一贯的风格。 桌上摆放着一本医书,旁边的柜子里叠着几件一模一样的青色衣袍,猫爪印的小石头放在柜子一角。 连霄问:“宗主,这是什么?” 青棠抬起头,看到连霄揭开了一块地砖,地砖下散着紫光。 青棠走到地砖旁看了看下面的构造,很宽很大,摆放着各类琉璃瓶子。 “好像是暗室,说不定心就在里面。” 两人相继跳下去,走过琳琅满目的琉璃瓶架子,来到一面墙前。 墙的中部被掏空,放进去了一个琉璃方盒,里面正是一颗跳动的粉心。 在墙的三丈内都设有结界。 青棠施法解开结界,本想迈步上前,但是空中出现了一面竖着的棋盘。 “这是什么意思,还要下棋才能过去?” 宋孜卿果然防着他,知道他不会下棋。 连霄摸摸下巴,“我会。” 棋盘上自动落下一枚白子,连霄施法将黑子落上去。 一黑一白,下了半个时辰,连霄头上的汗珠直冒,“我不行了,摇人!让紫芙来!” 青棠用传音石联络了紫芙,紫芙隔空给连霄指挥。 第255章 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把棋局破了。 青棠急忙跑去把琉璃盒拿起来,发现怎么也打不开。 连霄用扇刃撬也敲不动,“这个盒子估计里面有机关暗锁,要不等……宋孜卿回来?” 刚才周辞说宋孜卿还在瑞应楼里教授弟子,也不知现在回来了没有,留在这里越久越容易和宋孜卿撞上。 但是,如果宋孜卿回来,估计很难再放他走了。 青棠只能先把琉璃盒装进袖中,“我们出去再找个地方把它打开!” 两人从暗室出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宋孜卿清洌的声音。 “回去吧,以后不要犯这个错了。” “徒儿知道了。” 青棠朝连霄指了指帷幔,两人各自藏到柱子后面的帷幔中。 宋孜卿迈步走进屋子,第一眼看向那块地砖,若无其事地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坐下看书。 青棠朝连霄指了指门,连霄立刻会意。 两人掀开帷幔一起朝门口跑。 宋孜卿起身追出去,“小贼!” “这本来就是我的心,不算偷!” 青棠回头看向宋孜卿,弯唇一笑,跳上连霄的扇子飞走了。 地面上宋孜卿的身影越来越小,他没有御剑追来。 青棠忽然有些失落,宋孜卿是生气了,还是彻底放弃了? 也罢,飞升之后再难有相见的机会,早些了断对彼此都好。 青棠带着琉璃盒和连霄前往禹州城的二手仙货一条街,找了一个很会解锁的盗门弟子,打开了琉璃盒。 青棠捧出粉心时,手上黏了一些染料。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自己的心怎么可能会掉色? 粉心也不跳了,破开一道口子从中流出一滩清水和一张符箓。 青棠捡起符箓打开看,上面写着:“搏动符,人手接触即停。” 背面还附有一个表情:“:)” “宋孜卿!” 青棠在二手仙货一条街买了一把蝶扇,御扇再次前往旻衡谷。 来到谷口,扶阳宗弟子见青棠气势汹汹,急忙问道:“道友是哪宗哪派,前来旻衡谷何事?” “治病。” 青棠念出口诀,直冲冲朝瑞应楼去了。 宋孜卿正在瑞应楼内和弟子一起围着一个病人施针。 只听大门一开,有人闯进来了。 宋孜卿抬头看到是青棠来了,凤眸微挑,“合欢宗主前来此处做什么?” 扶阳宗弟子听到宗主这么一说,纷纷打量青棠,露出好奇的神色。 江湖上早有宋孜卿和青棠的传闻,特别是宋孜卿曾弃医炼毒要报复青棠,两人之间的爱恨纠缠比话本子还好看。 后来不知怎的,宋孜卿又来到扶阳宗做空降宗主。 弟子们都不敢张口议论,今日一见青棠之貌,着实令人倾倒,难怪宗主会沦陷。 青棠走到宋孜卿面前,“我有病,你帮我看看。” 弟子们悄眯眯朝宋孜卿瞅,宋孜卿把针递给旁边一个弟子,“你带他们,我给尊贵的合欢宗主把把脉。” 宋孜卿带青棠到了隔壁的房间内,给他诊脉,“你没病。” “有,我没有心。” 青棠把衣领扯开,“你听一听有没有心跳声?” 宋孜卿拿出一枚照影镜放在青棠的胸膛前,里面空空如也,“确实没有。” 青棠灵动的琥珀眼眸看着宋孜卿,盈盈含泪,“还有两天我就到最后期限了,你想我死吗?” “你知道我要什么,我已经给你选择了。” 宋孜卿想要和青棠复合,重新缔结道契,两人相守。 他不会再让青棠离开,化成灰也要在自己身边。 宋孜卿伸手从衣领里掏出用红绳穿起来的小钥匙,“只有我的妻子才能得到它。” 青棠长长的睫毛颤动,盯着那把小钥匙,“我借一下可以吗?” 宋孜卿把小钥匙藏进衣领中,“没有借这种说法,我不接受。” “可是,这是我的心!” 宋孜卿握住青棠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前,“我们复合,我就把它给你。要么,我就不给你。” 青棠想了想,“可以不缔结道契吗?” 宋孜卿深吸一口气,放开了青棠,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小白,你觉得我会接受你的条件吗?” “你怎么又叫我小白?” 青棠走到宋孜卿身后拉他的手,被甩开了。 “你想飞升,不想报答我,那不就是白眼狼?我不救忘恩负义的家伙。” “我报答你呀,我以身相许,但是不缔结道契也一样。” “不一样,你知道我的意思!” 青棠从背后抱住宋孜卿,“你不会那么狠心的。” 宋孜卿解开他的两只小手,“你才狠心,你以前能狠心死遁离开我,现在就能狠心吞了心,飞上九重天!” 青棠抓住宋孜卿的衣袖,“你心里还是恨我的吗?” 过去发生的事永远不会消失,它只会埋在心底,等待适合的时机让你突然惊醒,以前也是这样。 宋孜卿不希望自己重蹈覆辙,不再做青棠的过客。 “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反之亦然。” 青棠向宋孜卿解释:“上次是因为九嶷宗灭宗后,所有人都认为我是那场劫难的罪魁祸首,所以梁霆昊才出手的,他说我做你的道侣会成为你的污点!现在九嶷宗的疑团已经解开,万炁神宫塌陷,我再也不会被那些谣言缠身了!” 宋孜卿握住青棠的手,“那你敢保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我……” 青棠迟疑了。 宋孜卿的眼神冷下来,放开他的手,“白眼狼!” 屋外悄悄蹲了很多弟子在听动静。 宋孜卿打开门,瞪了他们一眼,把青棠给推了出去,扫地出门。 “给我出去,没病找事,以后不准再来了!” “哎?” 青棠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宋孜卿就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当即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青棠已经在於恒山了。 连霄说宋孜卿把他送回来又走了。 青棠再御扇前去旻衡谷,外面突然增设了杀阵,护阵的口诀也换了,根本不让他进去。 青棠好说歹说,花重金买下了谷口驻守弟子的玉简,联络宋孜卿。 青棠:“我想找你,棠。” 宋孜卿:“不见。” 青棠:“你在干什么?” 等了很久,宋孜卿才回复,“教授弟子。” 青棠:“我能来帮你吗?” 宋孜卿:“不行。” 青棠只得御扇返回於恒山,召唤祖师出来说明现在的情况。 毫无疑问地挨了一顿骂,祖师给青棠延期一年,让他在一年内必须拿回心,不得有误。 青棠开始每天联络宋孜卿,有事没事瞧一瞧玉简上有没有宋孜卿的消息。 “在干嘛?” “今日的天气不错,於恒山的桃花都开了,很香。” “睡晚了,差点错过弟子考核大会。” …… 基本上发三条,宋孜卿才会回一条。 “嗯。” 青棠咬牙切齿,找来连霄、紫芙、宁熙商量对策。 紫芙说:“要不宗主你就答应宋孜卿,和他做一年夫妻,渡劫来的时候再消道契?” 青棠连忙摆手,完全不同意这个馊主意:“不了,道契是神圣的,不能随便缔结随便消,上次我已经试过了。” 连霄摇着扇子,“我有一计。” 青棠问:“什么?” 连霄:“旻衡谷进不去,我们可以让周辞帮忙去找找?” 青棠拿出了玉简,联系周辞。 过了两天,宋孜卿给青棠发了长达十万字的周辞检讨书。 “你要想策反,尽管再来试试。” 宁熙气鼓鼓地在大殿踱步:“要不我们带着合欢宗弟子去围攻旻衡谷,他们只是一帮医修而已,又不是剑修!” 青棠揉揉眉心,“你忘了宋孜卿是天下第一炼毒师了吗?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越心机深重的人越疑心重,这是宋孜卿保护自己的方式。 继续和他对着干是不行的,只能慢慢潜移默化地渗透。 宋孜卿不让他进旻衡谷,不如先示好吧。 青棠开始做一些小东西,找跑修送到旻衡谷,每次匿名让宋孜卿亲启,谷口的弟子也不会为难跑修。 宋孜卿用小刀挑开盒子,看到陶人、奇形怪状的石头、香栾果雕的小灯笼、彩色蒲公英…… 他拿起蒲公英,凑近唇边吻了吻,上面还带着青棠的淡淡香气。 宋孜卿一个个将那些物件摆放在窗前的桌案上,院门口伸出一个脑袋,他的弟子瞅着窗前的东西,满是好奇。 宋孜卿蹙眉,“鬼鬼祟祟干什么?” 弟子从院门走进来,“师尊,药炼好了,请您过去看看。” 第256章 宋孜卿把窗户一关,从屋门走出去,“走吧。” 弟子试探着问:“师尊,你恋爱了吗?” 宋孜卿:“嗯?” 弟子说:“每次我们施针、考核的时候都见你在看玉简,最近总是有跑修送来匿名的礼物,大家免不得猜测……” 宋孜卿神色冷淡,正声道:“这不是你们管的事。” “是。” 宋孜卿背着手走进瑞应楼,看了众人炼的药,开始将另一种药方的炼制方法。 中途玉简亮了,宋孜卿低头看一眼。 青棠:“看到我做的东西了吗?” 宋孜卿忍住不回,他就是要钓一下青棠,让青棠知道,自己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过了一会,青棠又发一条:“我特地给你做的一朵彩色蒲公英,不会飞走的。” “做的时候染料粘在手上,现在还没褪。” 宋孜卿把玉简放下,弟子们正伸长了脖子张望。 “药炼好了吗?给我看看。” “没有没有!” 宋孜卿暗自数着时间,到了三个数,步伐轻快走出瑞应楼,掏出玉简。 宋孜卿:“你送我的这些,有没有送过别人?” 青棠:“没有,只送给你一个人了。” 宋孜卿:“现在没有最后期限了?” 那天青棠在杀阵外等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随后没有再来过旻衡谷,也没有传出他渡劫的消息。 只有这玉简上的三言两语,还有送的那些东西。 青棠:“延期了,一年。” 宋孜卿轻哼了一声,收起玉简回到瑞应楼,众人立刻回到了各自的位置炼制药丸。 - 二月间,山花烂漫,桃花开满於恒山间。 因为薄奚葬身万炁神宫,绫波阁彻底覆灭,青棠杀死姜师度,挽救修真界有功,合欢宗被列入十二宗门,可正式参加蔓渠城宗门大比。 合欢宗弟子欢呼雀跃,青棠带着他们一起前往蔓渠城。 彼时,谢江辰已经成为灵枢圣苑的宗主,带领弟子前往比试。 青棠来到金玉台正好遇上谢江辰。 谢江辰一身墨色衣袍,比以前多了些威严,看到青棠主动上前,“好久不见。” 青棠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谢江辰扫了一眼青棠身后跟着的弟子们,“真是一个比一个美,但是最美的当属我面前站着的这位。” 合欢宗弟子们都在周围嚷嚷,言辞大胆:“你喜欢我们宗主?” 青棠拦住这帮人,朝谢江辰尴尬地说:“见怪了,合欢宗美人多,我们今日是来比美的。” 谢江辰笑着说:“没事,请吧。” 两人一同进入金玉台,灵枢圣苑的弟子主动先让合欢宗弟子进去。 宋孜卿带着弟子来到蔓渠城正看到这一幕,眼神透出森寒的光。 这一次是蔓渠城多年来空前盛大的宗门大比。 应着合欢宗弟子全部前来比美,仙门的美人排名又换了一批新面孔,但男子榜的榜首依然是步六孤青棠。 青棠坐在十二仙门之列,和谢江辰挨着,宋孜卿正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 青棠转头寻找宋孜卿的踪影,正对上宋孜卿的目光,朝他笑着招招手。 宋孜卿阴沉着脸,没回应。 这时,一个灵枢圣苑的弟子走到谢江辰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谢江辰对旁边的青棠说道:“你在看什么?” 青棠回过头来:“没什么,怎么了?” 谢江辰凑近青棠耳边,“我的大弟子说看上一位名叫西陵媛的合欢宗弟子,不知她有没有道侣,让我找你问问。” 青棠说:“她还没有,这次来蔓渠城是她第一次下山。我们会在蔓渠城待到宗门大比结束,若他有意,尽管去找她。” 谢江辰招来弟子说了两句,弟子点头走了。 宋孜卿的目光一直盯着前面的两人,低头用玉简传信。 宋孜卿:“你在跟谢江辰说什么?” 青棠正看着合欢宗弟子比美,没注意玉简亮了。 比试结束已经天黑了,青棠坐得直打瞌睡,起身准备去找宋孜卿,但是宋孜卿已经走了。 谢江辰问:“你在哪个客栈?” “在七宝客栈。” 七宝客栈是蔓渠城最大的客栈,每次都需要提前半个月订房,连霄早就已经订好了。 谢江辰暗喜,“正好我也在七宝客栈,一起回去吧。” 青棠和谢江辰一起离开金玉台,街上满是各个宗门的弟子,热闹非凡。 谢江辰问:“青棠,可否一同去夜游?” 青棠手握折扇,步伐轻快,“不用了,我得回客栈休息。” 谢江辰拉了一下青棠的手,“其实当年你和宋孜卿离开后,我就很想念你,我对你不是假的感情。” 青棠惊慌地抽离了手,正看到宋孜卿站在街角的身影。 “谢宗主,我先回去了。” 青棠匆匆走进客栈,上楼走进客房后,才发现宋孜卿给自己传过信。 宋孜卿:“你在跟谢江辰说什么?” 青棠:“他的一个弟子在问合欢宗弟子的事情,和我说了几句话。” “你在哪个客栈?” 青棠握着玉简等待宋孜卿回复,但是宋孜卿没回。 也许宋孜卿正在为弟子的比试忙碌准备吧。 青棠把玉简放下,躺在床上睡了。 宋孜卿正在给弟子教授医修比试的注意事项,看了一眼玉简,上面只有潦草的两行字,暗自气愤。 接下来的三天是剑修比试,三天后才是医修、法修的比试。 在医修的比试中,扶阳宗很快崭露头角,一路过关斩将,打得灵枢圣苑措手不及。 最终,扶阳宗的弟子夺得了头筹。 谢江辰和宋孜卿站在台下东西两侧,遥遥相望,眼中的寒光交错,恨不得把对方杀了。 弟子见宋孜卿依然阴沉着脸,问道:“师尊,我们已经赢了比试,为何你还是不高兴?” 宋孜卿扯了扯嘴角,“我高兴,怎么不高兴?” 弟子:“……” 青棠在金玉台外围看完了医修比试,手里拿着一盒东西,正想等着宋孜卿出来给他。 只见瑶碧朝宋孜卿招手,把他叫过去了。 青棠走去找到紫芙,“瑶碧找宋孜卿做什么?” 紫芙说:“宗门大比还有三日就结束了,瑶碧说要办一场宴席,让每个宗门魁首展现一下技法,现在正在商量。” 青棠看着宋孜卿的身影,嘟囔道:“原来是这样。” 紫芙低声说:“你有没有想过,引诱他,在情到浓时取下他的钥匙?” 青棠:“他心机深重,我只有被他暗算的份,慢慢来。” 紫芙笑得意味深长,“要不你还是答应他吧?” 青棠的心里其实也有些动摇了。 上次死遁,宋孜卿知晓实情竟然跑到玺禺山住了大半年,如果再惹了他不负责,不知他还会做出什么事。 宋孜卿态度那么坚决,就是想告诉青棠,他不是玩物,他不是能随意招惹的。 蔓渠城宗门大比结束的宴席上,谢江辰坐到了青棠身旁,“这几日怎么没在客栈见到你?” “出去玩了。” 青棠在寻宋孜卿的住处,但是始终没找到,他好像不在客栈住。 众多宗门魁首展示技法,博得众人赞赏,到扶阳宗的时候,宋孜卿没有上来,而是他的徒弟。 宴席后,还有夜游迷宫的游戏。 迷宫是临时施法组建起来的,只对仙门宗主开放。 从里面寻找福贴,就能获得极乐果。找到的福贴越多,极乐果就越多。 极乐果是修真界的稀罕物,一千年才结一次果,吃一颗能顶十年修行。 青棠从来就没有方向感,本不想参加的,但是拗不过弟子们想尝尝鲜,就去试试。 迷宫很大,花墙散发着清甜香气,人们在里面穿梭并不压抑,就当是赏景一样慢慢走着。 青棠和其他宗主边走边看,寻找福贴,渐渐的,大家都分散开来想要寻找更多的福贴。 因为禁止使用法术,寻找的功夫就长了。 青棠找到了两张福贴,走到一处角落没了出路,转身碰到了谢江辰。 谢江辰说:“不如你我同路吧,我把福贴给你。” 青棠想有人带路也挺好,“一起走就行,我不用你的福贴。” 谢江辰问:“你和宋孜卿还会在一起吗?” 青棠迟疑了一瞬,看向谢江辰,“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看到你去过医修比试的现场,宋孜卿虽然回归仙门,毕竟是小门小派。你们已经有过一段感情了,他已经是过去的人了,你为何不把他放下,考虑考虑我呢?” 谢江辰摘下花墙上的一枝红芍药送给青棠。 青棠看着谢江辰递上来的芍药,想都没想,直接扇掉了。 第257章 芍药掉落在地,花瓣散落。 “收起你的傲慢吧,谢江辰。我本以为你出身贫寒,坐上长老、宗主之后会比梁霆昊做得更好,至少把灵枢圣苑那股子清高伪善,高人一等的气势给改一改,但是你并没有。你反而也成了那个所谓的医修圣殿内最目空一切,自持过高的人。” “你说过要向我证明你的医术,然而在我离开灵枢圣苑之后,就没有再听闻你做过更多救治伤患的事情,因为你都在忙于经营权术。灵枢圣苑的弟子被扶阳宗弟子打败,还不能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吗?” 谢江辰站在原地,看着青棠,眸中露出一丝震惊,“这么多年,你都在关注我的消息?” 青棠:“……” “我身为合欢宗主,也在关注江湖上的消息。” 谢江辰:“你在关心我?” 青棠直摇头,快步往前走。 “听了你的一席话,我回去就改,争取下一次打败宋孜卿。” “我不和你在一起走了,我们分开走。” “不行,我带着你出去。” “……” 两人走到一处分叉路口,谢江辰走了左边的通道。 青棠走在谢江辰身后,正想找时机溜走,突然花墙里伸出一只手把他拉了进去。 “啊!” 谢江辰转身发现没了青棠的踪影,“青棠?!” 青棠被拉到花墙另一侧,里面是一个围起来的四方形花墙,周边都没有路,宋孜卿站在他的面前。 “你把我拉到这里干什——” 宋孜卿按住青棠的双肩,将他压在花墙上强吻。 “唔!” 一墙之隔的地方,谢江辰还在四处寻找青棠的踪影。 青棠的鼻间充斥着花香,唇舌被宋孜卿肆意侵占,如暴风席卷。 他揪住宋孜卿的衣袖,推着宋孜卿,这么多宗主在迷宫内,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宋孜卿加深了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力一手搂腰,一手捧住青棠的脸,将虎口扣在耳垂的位置。 青棠揪住宋孜卿衣袖的手,滑落了下去。 宋孜卿把青棠的手放在自己腰间,沉溺地深吻,直到青棠实在喘不过气,才放过他。 谢江辰的声音已经远了。 两人唇上连着透明的银丝,青棠迷糊地看着宋孜卿,“你这是——” 宋孜卿又在青棠的唇瓣上吻了两下,喘息着问:“给我送了那些东西,又和谢江辰走那么近做什么?” “你想脚踏两只船?” 青棠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凑巧遇到他,我向你解释了。” 宋孜卿抵住青棠,逼近青棠的双眼,“你这么多年还在关注他的消息。” “我没有,你听岔了,我是在拒绝他!” 青棠真不知道谢江辰为何会越挫越勇,宋孜卿肯定听到了他说的话,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我要是真的对他有意,为何不去找他,去找你呢?” “很简单,那是你撒的网。” “……” 宋孜卿没有再继续说谢江辰的事,转而说:“你想要自己的心吗?” “想。” “和我结下道契,我就给你。” 青棠擦了擦唇上的水渍,推了推宋孜卿,“我先回合欢宗一趟,行吗?我还有几个弟子要交代事情。” 宋孜卿禁锢住青棠,“不行,就在这里。” 青棠望着宋孜卿,“这里?” “对。” “迷宫里四通八达,这里又不是无人之地,不行。” “那我就不给你了。” 青棠的脸颊泛起一层薄红,又羞又恼,“宋孜卿,你无耻混蛋!” 宋孜卿笑意渐深,如漩涡般的黑眸凝视着青棠,“不给是无耻混蛋?那我给你。” “我不要了!” “不要也必须要!” 青棠想扒开花墙跑出去,但是扒不开。 宋孜卿握住青棠的两手,把他摁在花墙上,然后在他的手心划上一道血痕,把自己的手与他相握,念出那古老的口诀。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此生不渝。” 青棠咬紧唇不说,“哼!” 宋孜卿凑到青棠的耳边:“就这么握着,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停,怎么样?” 青棠:“你!” 宋孜卿扯开青棠的衣领,在他的脖颈上落吻,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解着腰带。 “宋孜卿,你放开,我都答应你了,你让我回去一趟再说!” “不行,今夜金木合月,正是百年难得的好日子。” “哼。” 密闭的四方花墙内,白袍和青衫散落在地。 青棠呜咽着,“我站不住,宋孜卿!” 宋孜卿埋在青棠的脖颈,吐着热气,声音低沉:“念口诀。” “不念!” “念不念?” 花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声响愈发大了,伴随着断断续续的颤声。 墙外一片静谧,什么声响也听不到。 青棠被捏住下颌,还是说出了那句口诀,“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此生不渝。” 两人紧握的双手结下道契,手臂内侧长出红色契纹,带着一阵灼伤之感。 花墙上的花已经蹭掉了一大片。 宋孜卿从芥子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软榻,扔到地上自然打开。 青棠捡起衣袍想要穿上,宋孜卿抱着他跌到榻上,“不准穿。” “快到时辰了,花墙会消失的!” 宋孜卿亲吻青棠的脖颈,没有半点放开他的意思,银发垂到青棠的肩头,带来一阵痒意。 “还早,别急着走。迷宫的主意就是我出的,我知道何时关。” 青棠大惊,“迷宫是你出的主意?” 宋孜卿揉着青棠的肩,“对。” 青棠反应过来,“难道,难道这里也是你设计好的?” “对,我等着你走到这里,但是没想到你还和谢江辰一起来。” “谢江——唔!” 宋孜卿不想再听青棠解释,不想再听到他口中冒出这个名字,一切化为了具体的行动,展示着他心中的欲望和怒火。 青棠艰难地寻到一丝缝隙,问道:“你不会贿赂我的弟子吧?” 弟子们突然间竭力想让青棠进迷宫,说他们要尝尝极乐果,青棠才进来的。 如果青棠不进来,就算宋孜卿设计好在这里等他,也没用。 宋孜卿对着青棠浅笑,指尖在他的脸颊上摩挲,“变聪明了呢。” “心机狗!” “他们确实是有意怂恿你进来,但不是我叫的。” “那是谁?” “我的那帮弟子。” 宋孜卿每日拿着玉简,他的弟子早就知道有事,暗中找了合欢宗弟子暗中勾兑,趁着蔓渠城宗门大比的机会想要撮合两人。 “今夜金木合月,也是他们说的。” 青棠望向天空,真的有两颗闪烁的星星在逐渐靠近月亮。 宋孜卿紧紧搂着青棠,厮磨缠绵,“这是他们的主意。” “我不信,你肚子里坏水最多!” 宋孜卿咬住青棠的耳垂,“叫夫君。” “痛!” “……” 青棠实在忍不住宋孜卿的啃咬揉捏,万一咬得太厉害,耳朵太红出去被看见就遭了。 青棠只能把手放入宋孜卿的银发中抚摸,顺着他的意,轻声说:“夫君。” “张嘴。” 青棠把嘴唇张开。 宋孜卿把心还给了青棠,那把钥匙是假的,心一直藏在宋孜卿的体内。 那一刻,青棠的瞳孔放大到极致,银狐的影子从瞳孔中掠过,随后瞳孔恢复了正常。 …… 青棠最后出来的时候,衣袍整洁、玉冠端正,只是走路不太利索。 宋孜卿将青棠抱起来,“我去帮你领极乐果。” “不,我自己走。” “怕什么,我说你摔了一跤,抱着并无不可。” 谢江辰四处寻觅,终于看到了青棠的踪影,但是却发现宋孜卿抱着他。 “青棠,你怎么了?” 宋孜卿笑着把青棠抱上去一点,“谢兄,快到时间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江辰盯着青棠,“我是来寻他的。” “不用寻了,我的道侣,我会管的。” “?” 谢江辰拦住宋孜卿,“你和青棠又成为道侣了?” 宋孜卿:“对。” 谢江辰看向青棠,“真的吗?” 青棠在宋孜卿的注视下,只点了点头,两人与谢江辰擦肩而过。 谢江辰在后面喊道:“宋孜卿,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永不可能。” “会的,你总有疏忽的时候!” “没有。” 迷宫化作一阵花瓣随风而去。 众人看到宋孜卿抱着青棠走出来,宋孜卿解释道:“合欢宗主刚才摔跤了,我带他出来。” 第258章 连霄急忙上前,“宗主,你摔得重不重?” “没事,小摔一下。”其实不轻。 宋孜卿极其懂青棠的敏感所在,每次都弄得他浑身酥麻无力,热意翻腾,神情恍惚。 幸好在场的宗主门人都没怎么在意他们,全都去换极乐果了。 宋孜卿把青棠送回金玉台坐着休息,他去拿极乐果。 青棠擦了擦汗,弟子们就凑过来了。 “师尊,你还好吗?” “哏,好得很!” “……我们的极乐果。” “一颗都没有。” “都有,怎么可能没有?”宋孜卿走过来,给弟子们分发了极乐果。 一声声师伯喊得热忱。 “谢谢师伯!” “师伯和师尊要一起回合欢宗吗?” …… 连霄听弟子们这么一说,再看宋孜卿云开雾散的快意神情,宗主那过于发红的耳朵,猜到了几分。 估计是飞升不了。 青棠站起身:“我要回去一趟。” 宋孜卿走到青棠面前,拉住他的手,“你刚才摔跤了,得去我那里治一下。有什么事交代给连霄不就好了?” 连霄:“……额,宗主有什么要交代地跟我说吧?” 青棠把教授弟子的事情告诉连霄,宋孜卿就拉着他走了。 回到旻衡谷,宋孜卿忙了几天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带着青棠一起到了南洲的狄山,去看望自己爹娘的合葬墓。 宋孜卿一直想带青棠来这里,但是没有时间,后来离开灵枢圣苑也没有机会一起来。 那是一处竹林围绕的地方,旁边还有一座石亭。 宋孜卿指着石亭说:“那座石亭是他们两人相遇的地方。” 青棠看到石亭的柱子上还刻着一句情诗,“逢君方知世间情。” “我爹眼盲,走到这里找不到路了。我娘带他走了一段路,得知他是医修,便将他收留,求他给自己治病,两人互生情愫。我娘那时已经时日不多,但是我爹还是和她成婚了。” 青棠想起宋孜卿说他从小是被爹带大的,他的娘亲应该很早就去世了。 如果宋孜卿没有那滴眼泪,也不会活过来。 “你爹和你娘很相爱。” “对,但是相守的时刻极其短暂。” 宋孜卿抱住青棠,“我也曾以为我们的相守只能因我的死亡而终止,但是我又活过来了。” “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但是你却不负责了,你走了。” 青棠回抱宋孜卿,“我不走了。” “真的吗?” “嗯,就像那朵不会飞走蒲公英,永远留在你身边。” 第190章 万炁神宫坍塌, 一切淹没在白色光芒中。 青棠伸手拉动面前那扇鎏金殿门,打开之后…… 玄钦背对着青棠,一袭白衣胜雪, 迎风而立。 他的左手捏着菩提念珠,右手执羯罗金杵,金杵尖滴落鲜血,地上躺着无数绫波阁杀手的尸体。 青棠从殿门走出来,“玄钦。” 听到熟悉的声音,玄钦转过身看到了青棠。 微风吹拂,发丝扫着玄钦直挺的鼻梁, 泛红的眼眸流露出诧异之色。 万炁神宫塌陷, 玄钦在外面寻找了许久,没有找到青棠的踪迹。 他不敢相信青棠也葬身在万炁神宫里了。 绫波阁的杀手来袭, 玄钦将他们全部剿灭, 正要召集净元宗弟子前来此处挖掘废墟,青棠却从一扇殿门中走出来了。 玄钦朝青棠走去,喉间突感不适,吐出了一颗还在跳动的粉心。 青棠走到玄钦面前,“这是我的。” 玄钦抬眸和青棠对视一眼, “我知道。” 九嶷宗灭宗的真相揭开, 青棠的情债已还, 诅咒解除,心自然会回来。 不过, 这诅咒很奇怪,他活了千岁,从没见过需要从另一个人身上才能得到真心的诅咒。 玄钦把心递给青棠,“给你。” 青棠本想向玄钦解释一番来由, 不料玄钦直接给自己了。 不过,玄钦知道他的记忆,知道绫波阁和他的纠葛,能推测到这一点并不难。 “谢谢。” 青棠把心吞下,一道光从心脏扩散到全身,灵力更加浑厚了。 玄钦捏了捏手中菩提子,开口问道:“你想飞升吗?” 青棠说:“对,修真界谁不想飞升呢。” 玄钦明白了青棠的打算,不做强求。飞升是好事,既然青棠想飞升,就满足他的心愿。 “到时候我给你护法。” “你给我护法?” “对。” 青棠有些惊讶,玄钦曾多次想剜掉肩头那个牙印,在自己回到净元宗找他时,也言辞冷漠,没有半分余情。 玄钦介意自己的那些往事,他有精神洁癖。 现在万炁神宫一事了结,玄黄圣石消失,玄钦本可以和自己划清界限,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为自己护法。 也许这就是玄钦的成全吧。 玄钦是冷冷的不可侵犯的菩萨,但是也有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他要送自己最后一程。 青棠看着玄钦眉目清疏的面容,心中涌起了一缕酸楚,却强忍着笑起来。 “你也快点飞升才好。” 玄钦淡淡道:“我的机缘还未到。” 只要心中执念不消,永远不可能飞升。 这时,连霄和紫芙带着合欢宗弟子赶来。 连霄急忙问:“宗主你的心找回来了吗?还剩下最后十天了。” 青棠点头,“找回来了。” 连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现在只等十天后渡劫了。” 玄钦对青棠说:“十天后,我会来合欢宗。” 青棠应道:“好。” 玄钦遁光飞行,离开了九嶷故地。 连霄好奇地问:“宗主,玄钦来合欢宗做什么?” 青棠望着天边那道白色身影,语气淡淡的,“给我护法。” 紫芙拍手,“有玄钦在不是更有保障?” “确实。” 青棠乘着连霄的扇子返回於恒山,开始做渡劫的准备——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祖师说过飞升时,可带几样自己常用之物在身边。 青棠回到宗主府,翻找自己还能用的法器,无意间找到了一只白地绿彩灵芝纹香炉。 在和玄钦分开以后,青棠返回两人隐居的江城,找到那处一起生活的茅屋。 鸡鸭和狗已经不在了,茅屋塌陷,屋内只剩下这个香炉还在,于是他把香炉带回来了。 青棠找紫芙要了一块沉香木,在院子里细细刮下香粉,倒入白地绿彩灵芝纹香炉,用?香押将香粉压成云纹香篆。 一边压香粉一边回想玄钦在教他打香篆时说的话。 那时青棠正站在香炉面前,拿着莲花纹香篆印不知该如何用。 玄钦走到青棠身旁,一步一步教他。 “先将檀木粉放到香炉中。” “把香篆印放上去,用香押压。” “你压得太散,后面烧起来会断。” 青棠用香押仔仔细细压了一遍,然后扫掉多余的香粉,揭开莲花纹香篆印,一朵莲花纹香篆就打好了。 “万事万物皆可明法识心,打香篆亦可。下次你就自己来做。” 青棠压实香篆,将香篆印揭开,一朵云纹香篆打好了,但是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 青棠皱眉,又用香篆印压了压,结果裂了两道缝。 “算了算了,这么精益求精做什么。” 青棠把香篆印放下,点燃香篆的末端,一缕夹杂着甜味,类似薄荷散发出的清凉香气飘散开来。 他注视着从香炉中升起的一缕青烟,遥想玄钦会不会教别的人做香篆呢? 也许会,但是没有比自己更笨的人了。 紫芙走进宗主府,正见青棠趴在桌上盯着香炉发呆,“渡劫在即,怎么突然想焚香了?” 青棠摇头,“没什么。” - 泠光仙府,珈岚缝。 玄钦打好香篆,将香炉盖上,沉静的檀香散于空中。 他拿着香押,站在那里注视着香炉,停了许久。 香炉上的烟逐渐凝聚成青棠和玄钦的身影。 青棠低眉顺目捣弄香篆,头上的红绸带顺着长发垂落,身上带着一股淡香,撩人于无形。 玄钦站在青棠身旁,嗅到了那股香:“你身上的味道是什么?” 青棠眼神无辜澄净,“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 玄钦没有再问,目光投在香篆上,“你压得太散,后面烧起来会断。” 青棠写的字太差,玄钦就拿木刮板,握着他的手一起练字。 一笔一划,写着各自的名字。 直到风起吹开窗户,将香炉的烟雾吹散,玄钦才回过神来。 玄钦前去杂物间找到那块木刮板,边角已经磨得光滑,没有毛刺。 第259章 他把刮板放在禅房里,一遍遍写真如经,但是沙子上一直显现的是“青棠”二字。 重明鸟敲了敲门。 “进来。” 重明鸟从门缝中伸出一只鸟头,看到了沙子上的“棠”字。 玄钦将沙子重新刮平,“何事?” “宗主派人来问,三日后,是否需要带几名弟子一同前去合欢宗护法。” “不用,他的修为已到,万事俱备,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重明鸟没立刻走。 玄钦转身看向重明鸟,“还有别的事?” 重明鸟原本是受宗主的意,来看玄钦对青棠是否还存执念的,这回他选择倒戈。 “师祖为何不去找找青棠,或许……” 玄钦:“不必了,他想要飞升,便让他飞。” 重明鸟眨了眨重瞳的眸子,“好吧。” 渡劫当日,天雷滚滚。 青棠头戴白玉冠,玉穗垂坠于鬓边,身穿一袭银白合欢纹华服,站在燕颌台。 连霄、紫芙和宁熙和合欢宗弟子在周围护法。 玄钦白衣胜雪,手拿菩提念珠,驾着重明鸟也来了。 正当天雷降下之际,玄钦飞落到青棠身旁,施法给他加上一层护盾。 “去吧。” 狂风中,青棠与玄钦对视些许,执扇飞上了空中迎接雷劫。 玄钦盘坐于地,一边诵经一边注视着青棠的身影。 青棠稳稳接住了八道雷击,紧接着第九道雷在云层中凝聚,乌云涌动,闪电不时划过。 只要挨过最后两道雷击,就能飞升了。 宁熙欢呼雀跃起来,“宗主,加油!” 连霄把宁熙拉住,“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掉以轻心。” 玄钦静静注视着青棠,注意着天空上方凝聚的雷电。 雷击之力一道比一道威力大,就看青棠能不能挺过去了。 轰隆一声,一道紫雷从空中垂直向下朝青棠打去。 青棠身上的护盾瞬间被打碎,雷击直中他的胸膛。 巨大的震动响彻地面,强烈的白光让所有人睁不开眼。 “青棠!” 玄钦立即起身,朝青棠坠落的方向飞去。 就在青棠坠地之际,玄钦抱住了他,但是他已经没有气息了。 青棠的魂魄脱体,看着玄钦紧紧抱着自己,那双清冷绝尘的眼眸落下了泪滴。 他还爱自己吗? 青棠不知道,也无法再问玄钦。 二次渡劫依然没能飞升,看来他确实飞升无望,只有来世再重来。 鬼差把青棠带到地府,走进阎王殿看到了太常真人,他正在地府做阎王。 太常真人说:“你等等,我看看上面让你投哪个道。” 青棠说:“我在最后期限拿回了心,虽然没有成功飞升,但下辈子肯定投胎成人。” “那可不一定。” “嗯?” 青棠紧张地盯着太常真人翻阅生死簿,担心祖师说的投胎成猪还没改。 如果没改,他可要写一封文书给祖师,才不能就这么投胎去。 太常真人翻着翻着,生死簿中散发一道金光,开始自动翻阅。 “哇呀呀,这是怎么回事,生死簿成精了?” 生死簿定格在青棠的那一页,在阳寿那一栏原本是两百岁整,但是在一瞬间迅速添加了一千岁。 青棠只见太常真人盯着生死簿,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突然的一阵怪力,将青棠拉出了地府。 “啊——” 再睁开眼时,青棠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洁白的花海中,身上穿着银白华服,手中握着一枚宝珠。 梵音阵阵,金色经文围绕在青棠周围旋转。 难道自己又活了? 青棠坐起来,看到自己置身在燃着万千灯火的宽阔大殿内,这里是净元宗的宣律殿。 数千净元宗弟子盘坐于地正在朗诵经文,合欢宗的弟子也在看着经书朗诵。 玄钦盘坐于殿上,看到青棠醒了,立即飞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你醒了。” 青棠环视四周,净元宗弟子和合欢宗弟子都停下诵经,齐齐注视着他和玄钦。 这众目睽睽之下,玄钦怎么就这么抱住自己了? “……我为何活过来了?” “我率领弟子门人念诵了七七四十九天《返魂经》。” “这么逆天,念《返魂经》就能让死人再活过来?” 玄钦对青棠说:“不止,必须要有人献祭寿命才能救活相救的人,我用我的一千寿命换你回来。” 在青棠渡劫死后,玄钦抱着青棠久久不愿松手。 天气热了,青棠的肉身不能曝晒。 玄钦抱着青棠飞向北冥,用北冥玄冰打造出一副冰棺安放他,然后带着棺材回到了净元宗,寻找救青棠的办法。 连霄、紫芙、宁熙劝阻不了,求宗主明达让玄钦归还青棠的肉身。 明达感叹了一声,“师叔看似过了那一劫,实际上还没过呀。” 连霄三人看着明达,“宗主是何意,你就这么看着玄钦扣留我家宗主的尸首?” 明达:“对啊。” 连霄:“?” 紫芙:“?” 宁熙抡起拳头,往前冲:“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把宗主救回来,让他入土为安!” 明达抬手挡住宁熙的脑门,宁熙半寸也接近不了。 “且慢,师祖对青棠情深不能自已,万一他真的有法子把他救回来呢?” 玄钦翻阅净元宗先辈留下的古籍,找到了《返魂经》,要用他的一千寿命换取青棠活过来。 明达知道玄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的,尽管这有违常理,尽管做这件事违背了净元宗的宗规,破了戒,动了心,玄钦还是要去做的。 于是明达发动全宗为青棠诵经护法,连霄见状也召集合欢宗弟子前来助阵。 青棠躺在宣律殿中央,周围放满了泠光峰下吸收了灵气的白莲。 众人齐心协力将经文诵读,在空中盘旋形成一道道金环。 玄钦刺破手臂,蘸取一滴流金血弹到空中,淹没到青棠的眉心。 直到诵读四十九天后,青棠终于睁开眼活过来了。 青棠发觉玄钦的脸色比平日苍白,有些心疼。 “你何苦用自己的千年寿命,把我救回来,一个修士能有多少个千年寿元?” 玄钦定定看着青棠,“我爱你。” 青棠听到玄钦说出这三个字,脸颊忽然发烫起来,心突突地跳,玄钦极少说这种话。 上次玄钦对他说这三个字,还是在杀死九琰的时候。 “我投胎以后,你也可以来找我。” “我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想再费劲找你。” 连霄、紫芙和宁熙站在一旁,静默地看着青棠和玄钦。 身后的合欢宗弟子小声嚷嚷着:“亲一个~” 连霄狠狠敲了弟子一下,“别说话!” 青棠向玄钦微微点头,抬起盈盈的一双眸子,“你不在意我的过去了吗?” 玄钦说:“比起你的离去,接受你的过去也不是那么难了。” 玄钦吻住青棠,周围的白莲绽放开来,从花心飞出点点金光,围绕着二人。 合欢宗弟子欢呼起来,宁熙跳着抱住紫芙和连霄。 净元宗弟子闭眼念起清心诀,但心底还是祝福玄钦和青棠的。 青棠:“万一你没有寿元怎么办?” 玄钦:“我再修炼便是。” 青棠:“这次真的要和我一起走吗?” 玄钦:“对。” 青棠:“再也不回来了?” 明达捻着念珠:“师叔再回来,我也不收的。”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玄钦还是放下了自己尊奉的神明、信念,他从不是情爱里的主导者,他必须承认这一点。 清冷佛子再次堕入凡尘,抹去了他眉心的朱砂红。 玄钦和青棠乘着重明鸟一起回到合欢宗。 两人在床榻上耳鬓厮磨,享尽欢愉,用契妖印在彼此胸口留下一道字印。 青棠身上的是“钦”,玄钦身上的是“棠”。 过了几日,宁熙送给青棠一把重制的流云扇,扇刃用了九天玄铁,比原来的流云扇更坚韧。 青棠问:“你是在哪里做的扇子?” 宁熙支支吾吾:“额,我一个锻剑师朋友做的。你渡劫那会还没做好,现在才做好送过来。” 青棠收下了扇子,“多少灵石,我给你。” 宁熙摆手,“他没要,送给你的。” 青棠狐疑:“送的?” 玄钦淡淡一笑,“既然送的,那就收下好了。” 晚上,玄钦单独找到宁熙,询问那把扇子的事情。 宁熙说:“就是一个朋友做的,没别的企图。” “是不是钟令珩?” 宁熙手背到身后,不自然地摇摇头,“谁啊,我不认识。” 第260章 “这些年,你都在给钟令珩透露青棠的事?” “我,怎么可能?你别胡说八道!” 宁熙心里惊讶又害怕,玄钦怎么一下就想到了这块? 玄钦看宁熙的反应就知道,必有蹊跷,转身飞出去了。 钟令珩正在千乐城的泷兴赌坊,玄钦一袭白衣走进来十分惹眼。 有的人认出他是前阵子脱离净元宗的佛子玄钦,在一旁唏嘘。 “玄钦长老不在合欢宗守着心尖宠,跑来这里干什么?” 玄钦来到钟令珩面前,“我找你。” 钟令珩嘴角一扯,让人盯着赌坊,带着玄钦上楼,来到雅间内。 钟令珩给玄钦倒上一杯灵茶:“找我做什么?” 玄钦:“那把扇子是你给他做的?” 钟令珩:“是又如何,我心甘情愿给他的。” “你还给他送了什么,一起说了吧。” 玄钦拿出一个芥子袋,打开放到桌上,里面全都是闪着绚丽光芒的漆垣灵石。 钟令珩瞥了一眼,“这么大手笔?我不要,我自愿给他的,和你没关系。” 玄钦拉开衣领,亮出了那块印记,“这是青棠给我施的印,我和他是道侣,我帮他还给你,理所应当。” 钟令珩眼神一暗,“我没有干涉到你什么。” “我不会再留给你机会的,所以你还是收下吧。以后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也不要再打听他的事了。” 玄钦将芥子袋推给钟令珩,站起身走了。 钟令珩坐在桌前未动,看着玄钦的背影说:“你耗费了千年寿元救青棠,我感谢你。不过,珍惜你的命,你本来就活的够久了,兴许哪天,老天垂怜我,还会给我机会。” 玄钦冷笑一声,“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就算我离开净元宗,散修也会比你好过万倍。” - 青棠找不到玄钦的人,四处寻找他。 宁熙主动跑到青棠面前,告诉了他玄钦去找钟令珩的事情。 青棠急急忙忙飞奔向千乐城,正遇上玄钦从城内出来。 “玄钦,怎么了?” “没怎么,去见一个老熟人。” 青棠看向城内的光景,没有打斗,没有血,也没有钟令珩的身影。 玄钦牵着青棠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青棠问:“真的没事吗?” 玄钦停下来,对青棠露出淡淡笑意,“没有,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你想去看看他吗?” 青棠犹豫了一瞬,“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一起去看看钟令珩也可以,毕竟流云扇是他送的。” 玄钦眸色渐寒,“问你,你还真敢答。” “不是你问我的吗?” 玄钦强行把青棠带走了。 “哎?” 回到於恒山,玄钦拉着青棠进了宗主府,不由分说将他摁在墙上,狠狠吻起来。 “还见不见?” “我不了,我……嗯……啊哈……” 玄钦清冷绝尘的面容沾染欲望之火就格外疯狂,他抵着青棠,话音低沉:“说爱我。” 青棠轻颤了一下,琥珀眸望着玄钦,唇瓣满是水光,“爱你。” “少一个‘我’字。” “我爱你。” 昏暗的屋内,两人对视着彼此,安静得能听到院中重明鸟的叫声。 青棠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你,玄钦。” 玄钦解开青棠的衣袍,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旖旎热气弥漫在屋内,伴随着暧昧不清的娇嗔,两道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缱绻纠缠。 屋外,满树合欢花绽开,粉色丝绒垂落,迎风飘摆。 细雨无声落下,滋润合欢花,在丝绒上留下一颗颗莹珠闪着光。 第191章 万炁神宫坍塌, 一切淹没在白色光芒中。 青棠伸手拉动面前那扇鎏金殿门,打开之后…… 赵无隐出现在面前,他一袭绣金松云缎锦袍, 衣角飞溅着血,右手握着震天戟,锋刃绽发雷火滋滋作响。 他轮廓深邃的脸颊沾染了尘土,一行清泪滑了下来。 青棠从殿门走出来,“赵无隐。” 赵无隐猛然抬头,发现青棠出现又惊又喜。 “青棠,我四处找不到你, 你是怎么出来的?” 赵无隐走向青棠, 喉间忽然哽咽了一下,吐出一颗还在跳动的粉心。 “这什么东西, 扔了。” 青棠大惊失色, “别扔啊,那是我的心!” 赵无隐:“什么?” 粉心被甩出去很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青棠和赵无隐一起奔向那颗粉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粉心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青棠当场吐血身亡, 一命呜呼。 赵无隐抱起青棠, 使劲喊着:“青棠!青棠!你不要离开我!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心!” 纵使再怎么喊, 青棠也醒不过来了。 赵无隐打开没用完的毒药,一口吞了, 抱着青棠一起躺在万炁神宫的废墟中,阖上了眼帘。 椿在天上看到这一幕气得跳脚,“哎哟喂,这两人怎么就死了?” 【重开】 万炁神宫坍塌, 一切淹没在白色光芒中。 青棠在拉动面前那扇鎏金殿门时,想起了上一次赵无隐扔心的事,幸好有椿施法重开,要不然自己就真死了。 打开之后,赵无隐准时出现。 “这怎么回事?我怎么又活过来了?” 青棠盯着赵无隐没说话。 赵无隐喉间一阵痒意,吐出一颗还在跳动的粉心。 说时迟那时快,青棠迅速拿了赵无隐手上的心,就飞速往山下跑。 赵无隐在后面追着,“青棠,等我!” 青棠边跑边说:“万炁神宫已毁,薄奚已死,你回南华宗去吧!” “不,这次我要你兑现承诺!你的心已经找回来了,仇也报了,就要和我在一起!” 上次青棠重回帝台,赵无隐放过他是因为青棠执意要亲自去解决寻心之事。 赵无隐让青棠先走,并不代表就这么放手了。 万炁神宫已毁,薄奚已死,所有的恩怨已了结,赵无隐希望青棠能回到自己身边。 赵无隐追上青棠,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和我一起回帝台。” 青棠身子颤了一下,“手疼。” 赵无隐:“你别骗我。” 青棠楚楚可怜地望着赵无隐,“真的疼。” 赵无隐松开了手,“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青棠转身就跑了,赵无隐力气大得很,落到他手里就完了。 赵无隐:“……” 连霄和紫芙带着合欢宗弟子飞来九嶷故地,看到青棠和赵无隐一前一后飞速下山,朝青棠飞了过去。 “宗主?” 青棠看到连霄来,慌张地大喊:“快来!” 连霄的扇子还没来得及停稳,青棠就跳上来了,“快走,快走,拿到心了!” 眼见赵无隐就要追上来了,连霄急忙调头,飞向於恒山。 青棠:“还有几天到最后期限?” 连霄:“十天。” 赵无隐在后面追着,青棠还有别的事要回合欢宗,不想和自己相守,会是什么事呢? 青棠是在渡劫失败后才开始寻心的,他想要飞升?! 赵无隐施法加速,朝着前方御扇的两人喊道:“青棠,我不会让你飞升的!” 青棠往后看了一眼,“连霄,加快速度,我要去竹山躲一躲。你和紫芙、宁熙准备一下渡劫的事情。” 连霄点头:“是,宗主。” 连霄御扇钻进一片大雾中,躲避了赵无隐的追击,带着青棠飞往竹山。 青棠落到竹山,悄悄藏到了山间的茅屋里。 连霄继续御扇返回於恒山,不多时,赵无隐就来了。 赵无隐把於恒山翻了个底朝天,宗主府、地窖、合欢林……都没有找到青棠的踪影。 他抓住连霄的衣领,“青棠藏在哪里?” 连霄瑟瑟发抖,“我真不知道!” 赵无隐神色狠戾,手上的震天戟锋刃雷火乱窜,“你带他御扇回来的,你不知道?” 连霄摇头,“我不知道,宗主平时也没有在合欢宗,他躲起来谁知道在哪呀。” 赵无隐说:“把你的传音石给我。” 连霄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传音石递给赵无隐。 传音石忽闪忽闪,众人紧紧盯着它。 赵无隐等着青棠的回应,连霄希望青棠千万别回应。 过了一会,传音石不闪了。 连霄松了口气,“赵宗主,你看,要不回去等等,过一阵子他回来,再联系?” 赵无隐没有走,过了一个时辰,再次点开传音石。 这次,对面传来了回应。 青棠:“怎么了?” 赵无隐快速施法,一根金线从传音石发散出去。 第261章 连霄大叫:“糟糕!”暴露行踪了。 赵无隐朝连霄轻哼一声,跟着金线追向了竹山。 - 青棠刚开始没有点开传音石,过了一个时辰,传音石又亮。 他以为赵无隐走了,连霄是真的有事要找自己,于是就点开了。 一听传音石对面的动静不对,青棠立马把传音石关了,放在茅屋中,逃跑了。 赵无隐追到竹山,发现了茅屋中放的传音石,青棠早已离开了。 赵无隐握住传音石,端详片刻,苍蓝眼眸中闪现一丝厉色。 他从来不喜欢设计、阴谋,若有敌手明面上打一场便是,但不代表他不会。 既然青棠要躲藏,那就让他躲好了。 - 於恒山,桃花缤纷。 连霄、紫芙、宁熙暗中筹谋着渡劫护法之事。 青棠躲在西洲一座小城,静待七日后返回於恒山渡劫。 赵无隐再也没出现过。 青棠回首往事,赵无隐和自己待的时间最长。 两人一起找到了帝台祭坛的真相,捣毁了鸩巢,陪伴彼此成长,成为各自宗门的宗主。 飞升在即,来不及告别,青棠写了一封信给赵无隐,希望他能过得好,找一个人重新开始。 七日后,青棠托一个跑修把信送到帝台,飞回於恒山。 天空乌云密布,雷劫降临,青棠准时赶了回来。 连霄急忙把法衣塞给青棠,青棠换上新制的银白法衣,紫芙给他戴上玉冠,宁熙递上法器。 连霄:“快点,马上来了。” 青棠飞身前去迎雷劫。 连霄、紫芙、宁熙盘坐于地,给青棠护法。 一道惊雷落下,青棠正要挥扇抵挡,斜后方追来一道高大身影将青棠抱住。 青棠抬头一看,“赵无隐?!” 赵无隐挥动震天戟,利刃朝雷击劈去,顿时火光乍现。 雷电交错劈向地面,青棠一边抵挡雷劫,一边问:“你来干什么?” 赵无隐露出使坏笑意,“来抢你。” 青棠挥动扇刃,抵挡雷击:“你疯了?这是我的雷劫,你不要进来!” “我知道,但是过了雷劫,你就飞走了。” 青棠心头一颤,把目光转向那些劈向自己的雷击。 现在正在渡劫,不能分心。 赵无隐将雷击引入震天戟,形成雷球,再投掷到地上,炸出火星。 震天戟乃雷火之器,与雷电同源,所以赵无隐不会被击中。 同时,也因为它是深海之力凝聚而成的神器,水族鲛人的圣物,赵无隐即便飞升也不能离开南海太远。 一旦青棠飞升,就难有重逢之日。 连连几次雷击,赵无隐都用震天戟接住,形成雷球投掷到了地上。 青棠挣脱开赵无隐的束缚,飞上空中迎接雷劫。 赵无隐也追上去,紧紧箍住青棠的腰,勾唇坏笑,“太可惜了,你这次注定飞升不了。” 青棠捶打赵无隐,“你放开我!” 赵无隐挡住最后一道雷,把青棠拦腰扛在肩上,向南飞去。 “救命啊,抢人了!” 连霄大叫着:“抢人啦!快来人,跟我一起去救宗主!” 宁熙直接看傻眼了,“师兄,人家连雷击都不怕,我们抢得过吗?” 紫芙叹口气,“哎~好歹是我们宗主,去了打不过再回来吧,说不定还能吃上一顿喜酒。” 青棠被赵无隐扛着,看到一大群合欢宗弟子追来,深感欣慰,“真的没白操心,合欢宗真团结。” 只听合欢宗弟子们嚷嚷的声音大了,“赵宗主,喜酒、喜果、嫁衣可要准备好!” 赵无隐拍了一把青棠的屁股,“听到没,他们不是来救你的。” 青棠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叛徒!叛徒!” “你这个下流的混蛋!” 赵无隐笑意更深了,朝后面喊着:“来者都有份。” 回到帝台,赵无隐就把青棠带到紫阳峰的洞府。 洞府里铺着贝壳和闪闪发光的嘉荣草。 青棠捶打着赵无隐的后背,“你这是强取豪夺!和那些山寨土匪有什么区别?你还是堂堂南华宗主,我要向仙门十二宗告发你!” 赵无隐把青棠扔到柔软的大床上,双手支在青棠的肩膀两侧,缓缓俯身,看着他。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青棠抵着赵无隐,小声说:“几十年吧。” 赵无隐轻哼,“这些事情你果然记不得。” “那你记得?” “从你我初相识的那天算起,二十年零六个月,我们在一起五年零九个月才分开。若说强取豪夺,应该是你我不相识,我才有罪,我们相识这么久,根本不算强取豪夺。” 青棠扭头,“认识又如何,我正在渡劫飞升,你把我抢走了,这是事实!” 赵无隐把青棠的前额按住,让他直视自己,“好吧,那我就是强取豪夺,你能把我怎样?就算你告到仙门十二宗,我们的关系在前,他们也只当你在和我小打小闹。” 青棠瞪着赵无隐,“你!” 赵无隐那双眼睛里倒映着青棠的面容,洞府的光亮勾勒出他鲜明的棱角。 他和以前一样桀骜不驯,恣意狂野,总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冒险之事。 赵无隐逼近青棠的眉眼,“现在你飞升无望,就只有一条路,乖乖从了我。” “你好霸道。”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赵无隐含住青棠的唇瓣,手往青棠腰间探索。 青棠哼唧着挣扎,扇了赵无隐一巴掌。 赵无隐动作一僵,眸中的欲色难掩,勾唇笑道:“多打两下。” 青棠继续打了赵无隐两巴掌,“坏我飞升好事的坏蛋!” 赵无隐一头猛扎,对青棠又啃又咬,挑弄他的唇舌,汲取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裂帛声阵阵,修长白皙的双腿露了出来,蹬踢着赵无隐。 床幔落下,男人高大宽阔的脊背显露,将怀中人完全包裹。 一阵天翻地覆,玉冠滚落在地。 一双玉手垂落到床下,随着床幔摇晃起伏。 青棠骂着:“赵混蛋!” “多骂几句,我爱听。” 嘉荣草闪着幽蓝的光,洞顶悬挂的贝壳随风摇晃发出稀碎响声。 床榻上的两人缠绵至黄昏,青棠完全虚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色潮红,神游天外。 金身真的…… 赵无隐亲了亲青棠的额头,“我去外面看看你的门人弟子,另外再筹备一下婚礼。” 青棠翻了个身,背对着赵无隐,“谁要和你成婚。” 赵无隐往青棠的后腰亲了一口,“不行也得行,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青棠腰上一阵酥痒,坐起来想扇赵无隐,结果被赵无隐握住手腕。 “晚上回来再扇,出去让人看到了不好。” “你——唔!” 赵无隐堵住青棠的唇,细细吮吸,唇舌交织,双手揉着他的腰身。 洞外传来了郑灵芸的声音,“赵无隐,我爹让你过去一趟,那么多人怎么安排?” 青棠把赵无隐推开,“快出去。” “我不信你不喜欢我,刚才你也舒服吧?” “哼。” 青棠钻进被子里,不理赵无隐。 赵无隐没有立刻走,俯身凑近青棠,“别不承认。” 青棠把被子蒙住头,赵无隐起身披上衣袍走了出去。 合欢宗弟子很多不曾来过南海,对帝台的事物稀奇得很,正在海边和南华宗弟子玩水。 连霄、紫芙和宁熙都在赤峰的帝台殿内坐着,边吃东西边等,从上午一直等到黄昏。 宁熙拿了一块鱿鱼干,塞嘴里咀嚼,“帝台的吃食还是挺好吃的呢。” 紫芙尝了一块扭扭糕,“嗯,是不错。” 连霄摸摸下巴,“还是得看青棠的意思,若他不愿,咱们不能倒戈。” 紫芙意味深长地笑,“你就等着吧,若是青棠不愿,早就从紫阳峰的洞府冲出来,要我们带他回去了。时间拖得越长越不会走。” 赵无隐来到帝台殿,一脸春风得意,“多谢三位长老平日在合欢宗辛苦操劳,此次前来南华宗,不如等青棠和我大婚再走吧。” 连霄站起来,“嗯?宗主决定好了?” “对。” 赵无隐从袖中拿出三个芥子袋散给连霄、紫芙、宁熙,“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宁熙打开芥子袋,里面装着满满三格特级海珍珠,三格鲛纱,三格灵石,总共加起来能抵数十万灵石。 “这么多?!” 连霄轻咳一声,把芥子袋收了,“赵宗主,我们来谈谈婚事吧,越快越好。” 紫芙:“附议。” 宁熙:“附议。” 青棠想着连霄应该还等着自己回宗,或许在和赵无隐争执,万一和南华宗起冲突了可不好。 第262章 青棠从床下捡起自己的芥子袋,找了一套衣服换上。 走出洞府,青棠就看到连霄、紫芙、宁熙三人御扇走了。 青棠喊道:“你们怎么就走了,不等我?!” 连霄看见青棠出来,稍作停留:“宗主,我们回去给你准备大婚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青棠:“你怎么也?” 赵无隐飞回紫阳峰,来到青棠面前,“想回去可以,等大婚后,我带你去。” “……” 大婚当日,青棠坐在鸾车上,随合欢宗弟子飞往帝台。 丝竹管弦乐声悠扬,沿路飘洒着红绸、喜果。 赵无隐向青棠伸出一只手,青棠打了他一掌。 赵无隐也不恼,低声说:“留着点力气,晚上再打。” 青棠轻哼一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两人进入了帝台殿。 在众多宗门修士祝贺声中,两人完成了拜礼。 希泽来到青棠面前,将贺礼递给青棠,“以后来东海玩玩。” 赵无隐替青棠接了,“哥哥的心意,我们领了。” 当夜,赵无隐带着青棠来到了海岸边。 青棠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赵无隐薄唇半勾,“当然是玩点刺激的。” 青棠睁大眼睛,“你想干什么?” 没等青棠反应,赵无隐就带着他一起跳入海中。 赵无隐的双腿化作苍蓝鱼尾,双耳变尖,棱角分明的面容更带野性。 他给青棠渡了一口气,抱着青棠游向海底,来到一处散发银光的珊瑚丛。 青棠用神识传音问:“这里是哪里?” 赵无隐说:“鲛人族的海底墓地,也是我们感应大海之力的地方。我要在这里和你结契。” 赵无隐拉着青棠的手往珊瑚丛中走,里面安放着许多鲛人骨骸,在发光珊瑚的包裹下,那些骨骸并不可怕,就像寂静沉睡,守护着这片珊瑚丛。 珊瑚丛的光一阵接着一阵闪烁,最终汇聚到了一颗巨大的明黄珊瑚上。 青棠跟着赵无隐将手按在珊瑚上,一股蓬勃之力从手心传到了青棠的四肢经络,汇聚到丹田。 赵无隐捧住青棠的脸,两人拥吻,长长的尾鳍裹住青棠的双脚。 青棠和赵无隐的手臂上,结下了连珠纹印记。 随后的许多年里,青棠一直和赵无隐在帝台。 偶尔天上又会来雷劫,全都让赵无隐一一挡回去了。 祖师气得给青棠和赵无隐一起托梦,“他有飞升的机会,为何你要拦着他?!” 赵无隐拉着青棠的手,“我就是不准他飞升。” 祖师撸起袖子:“看来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个臭小子,你才知道天高地厚!” 赵无隐:“来啊!” 两人在梦境中大打出手,祖师竟不是赵无隐的对手,赵无隐一击将祖师打飞到了一座仙山上。 青棠奔向祖师:“祖师,你没事吧?” 赵无隐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看来还得轻一点。” 祖师颤抖指着赵无隐,“好你个臭小子,我不管了!” 嗖的一下,梦境消失,青棠醒来发现自己手里攥着一颗丹药。 祖师的话音在耳畔响起:“这颗仙丹,你吃了就能直接飞升。” 青棠把丹药捏住,没有服下。 赵无隐睁开眼,光着身将青棠抱住,亲了两口,“我梦到我把你祖师打了一顿。” 青棠伸手抚摸赵无隐的美人沟,手指滑到他的喉结,再到结实大块的胸肌,“我也梦到了。” 赵无隐握住青棠的手:“那是真的了?” “嗯。” “这要不要紧?” “不飞升就不要紧。” 第192章 万炁神宫坍塌, 一切淹没在白色光芒中。 青棠伸手拉动面前那扇鎏金殿门,打开之后…… 褚寒生站在门外,一袭墨蓝云纹衣袍, 长身玉立,手握的剑上沾着血。 青棠喊了一声:“阿轩。” 褚寒生看到青棠,冲上前一把抱住他,“我以为你不在了。” 青棠轻轻回抱褚寒生,“我还在的。” 褚寒生喉间一紧,放开青棠,捂着喉咙咳嗽了两声, 吐出一颗还在跳动的粉心。 青棠说:“这是我的心。” 褚寒生拿着粉心端详, “诅咒解除了?” 青棠紧紧盯着他手上的心,“对, 只要我的心回归本体, 诅咒就解除了。” 褚寒生把心收了起来,“等我们成亲后,再给你。” 青棠慌张地说:“可是我快到最后的期限了,如果找不到心,我会死的。” 褚寒生问:“还有多久到最后期限?” 青棠仔细算了一下, “还有十天。” 褚寒生把手伸向青棠, “十天足够了, 和我一起回太华城,我们成亲之后, 就会给你。” 青棠退后一步,“不行,褚氏和合欢宗有世仇,我们不能成亲的。” 褚寒生拉住青棠的手, “你不用担心这个,我早已把褚氏成员的权都架空了,现在我才是褚氏家族最有权力的人,我想要和谁成亲,没人会反对。” 青棠想要抽出手,奈何褚寒生握得太紧,“合欢宗呢,你让我的门人弟子如何看我?” 褚寒生眼神笃定,“褚相里已死,恩怨已了。就算他们有成见、怨言,我也可以给出一个让他们不会拒绝的条件。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无法改变的小乞丐了,我是褚氏的家主。” 比起初见时的模样,褚寒生已经改变了太多,他自信,高雅,有城府和学识,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还是和以前一样长情。 青棠说:“我的心没有归体,我不安心。” 褚寒生亲了亲青棠的手背,“我会给你的,和我一起回去吧。” 青棠还是没动,“不行,就算要商议成亲之事,也得等十日之后。” 褚寒生见青棠已经让步,心软了。 “等十日之后再商议婚事?” 青棠长长的睫毛颤动,看着褚寒生:“这件事从长计议吧,我想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 褚寒生抬手摩挲青棠的脸颊,“好吧。” 虽然青棠的话模棱两可,但褚寒生也不想让青棠担惊受怕,褚寒生把心给了青棠。 青棠拿到了心,心脏归体,迸发出一股力量推往全身经络。 “怎么样?” “好多了。” 褚寒生再次抱住青棠,在他的侧脸落吻,“十日后我再来合欢宗找你。” 青棠微微点了头,露出温柔笑意。 他不知十日后,自己还会不会在合欢宗,也许飞升了,也许没有,但是现在只能暂时答应褚寒生。 合欢宗千年基业,若能有一人得道飞升,以后必定会有更多人前往於恒山拜师,将合欢宗发扬光大。 师父生前也朝着飞升之道走的,可惜被绫波阁所害。 无论飞升还是失败,青棠都必须去尝试。 因为这是祖师下的任务,也是合欢宗弟子们的期望。 连霄和紫芙带着合欢宗弟子赶来九嶷故地,带走了青棠。 褚寒生等青棠走后,才和迎接他的侍从返回太华城。 两人的队伍一个向西,一个向东。 青棠回头看向褚寒生御剑的身影,莫名想起在离开阎浮城后,送褚寒生回褚氏的那一天。 褚寒生脱了新衣,哭着说不能没有他,在地上奔跑,追赶他的样子。 连霄问:“宗主,你在看什么?” 青棠擦擦眼角,回过头来,“没事,十日后渡劫的事情,除了我们四人一概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 连霄看了看青棠,“是。” 渡劫当日,青棠扛过十道雷劫,飞升了。 天空降下一道金光,将青棠笼罩其中,青棠的身影缓缓往上飞。 褚寒生还是来了,他看到青棠飞升上天的身影,御剑追上去。 但是无论怎么追,都追不上青棠。 除了飞升之人,谁也上不了九重天。 褚寒生望着青棠的身影,再一次落泪,“你又骗我!” “步六孤青棠,你又骗我!” 青棠注视着褚寒生御剑往下飞,“对不起。” 穿过云层,青棠来到了九重天上,霞光照耀着仙宫,散发着金色光芒。 祖师早已等候在一旁,欣慰笑道:“来吧,青棠,今后你就是姻缘殿的一员小仙了。” 青棠往后看了一眼,想要看看褚寒生有没有回太华城。 祖师拉住青棠的胳膊,“往事不可追,看前面。” 青棠前去面见东王公,领了姻缘殿的红色腰牌,正式成为一名小仙。 每日青棠在姻缘殿里当差,帮祖师拉红线,剪红线,反倒没有以前自在。 时不时,还有神官来巡查,看看青棠有没有在认真当差。 那些带上来的话本子全都看完了,无聊时只能打瞌睡。 第263章 不过只有一点好,姻缘殿外的合欢树枝丫躺着很舒服。 一日,祖师带着青棠去参加天帝宴席,远远的,一群上仙在扎堆恭迎一位身穿赤金连山纹锦袍的男子,男子走进大殿,众仙就簇拥着进去了。 即便从背影看去,那位男子也不是普通的小仙。 青棠问:“祖师,那个男子是谁?” 祖师追着那道身影,双眼一亮,“那是玉华帝君阚淮之,他就历劫回来了?” 玉华帝君是掌管人间财道和运道的神,人间各地都有他的庙,香火极其旺盛。 仙都需要香火功德,供奉的香火越多,仙的地位就越高。 难怪那么多上仙恭迎他。 祖师带着青棠进殿入座,无意间朝阚淮之看了一眼。 青棠吓得一愣,那冷峻的神色,深邃的黑眸,不是褚寒生吗? 难道褚寒生是阚淮之下凡历劫的化身? 祖师见青棠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青棠赶紧收回视线,“没什么。” 即便阚淮之就是褚寒生,他已经历劫归来,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记仇吧? 宴席上,青棠一边喝酒一边悄悄看了几眼阚淮之。 阚淮之和天帝说了几句话,神色淡然,和别的仙没什么区别。 青棠放下心来,多喝了几杯仙酒,回到姻缘殿倒头就睡了。 次日,祖师写好了姻缘册,让青棠送到玉华帝君那里。 青棠问:“祖师,为何要送到玉华帝君那里?” 不是应该送到天帝那里才对吗? 祖师解释道:“姻缘也是运道的一部分,当然归他管,你且去吧。” 青棠端着姻缘册,心情又开始忐忑了。 走到玉华帝君殿,阚淮之正在殿上批阅文书。 青棠恭敬行礼,“帝君,这是姻缘册。” 阚淮之连头都没抬,“放到桌上就好了。” 青棠走上台阶,把姻缘册轻轻放在桌上,直直离开了大殿。 阚淮之看向那道快速奔逃的身影,眸色暗沉。 姻缘殿的姻缘册每隔半月都要送到玉华帝君处,每次青棠都将姻缘册放下就走,从不停留一刻。 平日青棠走在路上,若遇到了玉华帝君都绕道走,生怕与他说话。 中秋夜宴,众仙在灵兰仙苑中赏花月饮美酒,青棠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飞上树梢独自饮酒。 阚淮之无声来到了树下,注视着青棠。 青棠喝了一口酒,正在品味酒的醇香,晃眼间看到阚淮之站在树下,差点跌下去。 阚淮之伸手想要接住青棠,结果青棠倒挂在了树上,一步跳下来。 “帝君见笑了。”青棠低着头,“小仙告退。” 阚淮之把手撑在假山石上,拦住青棠的去路。 青棠惊慌地看着阚淮之,“帝君有何事?” 阚淮之问:“你在躲我?” 青棠直摇头,“小仙怎敢。” 阚淮之一步步逼近,青棠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靠到了那棵青棠喝酒的树干上。 阚淮之捏住青棠的下巴,“你可知你让我多伤心?” 青棠身形颤抖,“你记得?” “我当然记得。” 阚淮之眉眼冷峻,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伤害了我一次,我可以理解你是因为合欢宗的危急才回去的。可是我没想到你还会伤害我第二次,拿走心之后,独自飞升。” 褚寒生在青棠飞升的那天红了眼,下令让人将於恒山一把火烧了,报复青棠。 连霄、紫芙、宁熙连番劝阻,后来没办法只能请来瑶碧来。 瑶碧说:“你要是真的还放不下他,那你也飞升不就好了,於恒山无错,合欢宗也无错呀!” 褚寒生返回了太华城,命人大量购买纸钱,写上自己的名字,烧给自己。 一天烧掉一座山的纸钱,三个月后,褚寒生飞升了。 与此同时,阚淮之的记忆也回来了,他明白褚寒生只是自己在凡间经历的一世。 但是和青棠经历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再也无法忘怀。 特别是青棠抛下他返回宗门的那一天,还有青棠飞升,离他而去的那一幕。 青棠对阚淮之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阚淮之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青棠无法动弹,只能望着他。 “这次你又打算怎么补偿?” 青棠说:“我自己剔除仙籍,返回人间。” 阚淮之冷笑,“你觉得我会那么容易把你放跑吗?对你来说,返回修真界是解脱,不是惩罚。” 青棠:“你——” 阚淮之按住青棠的双手,含住他的唇瓣。 青棠不敢发出声音,这里随时可能有散仙经过。 阚淮之亲得越发狠了,把青棠的唇瓣咬出了血,一阵刺痛。 “嗯~” 青棠使劲扭了头,躲避阚淮之,“帝君,这里是灵兰仙苑。” 阚淮之声音低沉:“我知道,明夜来帝君殿的后殿。” 青棠嘴里满是血的腥甜,把头埋得很低,“不行的,你要我如何补偿你都可以,唯独……” “唯独什么?” “唯独那个不行。” “唯独那个不行?哪一个?” 青棠双唇颤动,没有说话,阚淮之在明知故问。 阚淮之把青棠的下巴抬起来,“你从没爱过我,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现在是装都不装了?” 青棠说:“我没有。” 阚淮之将声音压低,语气里满是怒意,“不,你有,否则你就不会那么狠心离开我,你明知道我那么爱你,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青棠眼角微红,谁说没有犹豫过? 其实也有想过为他留下的。 只是两人不仅是身份对立的阵营,而且褚寒生还非常年轻,他有大好的未来。 本以为等自己飞升后,褚寒生就会放下,没有想到褚寒生还有马甲。 阚淮之掐住青棠的腰,两人贴得极近,“你在这天宫上就得顺应天宫的规矩,恰恰我是天帝以外,最大的仙。为了你的晋升,你也该迎合我,不是吗?” 青棠说:“我没想过要做多大等级的仙。” “哦?” 阚淮之放下手,戏谑笑道:“那你飞升是为了什么,只为了一口仙酿?” 青棠看着自己手中的酒壶,或许他也没想好到底自己飞升为了什么,只顾着飞。 祖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青棠?这位仙娥有没有看到我们家小青棠?” 青棠立刻站直了身,“帝君,夜深了,我先告退了。” 阚淮之给青棠放行,但是临走了,他抓住青棠的手,在耳边叮咛,“明晚不来,我就去姻缘殿找你。” 青棠没有答话,快步走出了灵兰仙苑。 次日傍晚,青棠还是悄悄跑去了帝君殿。 帝君殿内没人,青棠一路走向后殿,阚淮之正在殿外的一棵相思树下浇水。 阚淮之见青棠来了,将水瓢放下,拉着他的手进了后殿。 红色腰带被扔到了地上,银白靴子也褪下。 青棠哭求着,“对不起,求你。” 阚淮之声音沙哑,“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就该想到是这个结果。永远不要小看我,青棠。” 青棠的双眼湿润,脸颊蒙上一层薄红,“我没有,我知道你非平庸之人。” “对,所以你才利用我!” “……我没有,对不起。” 阚淮之冷笑,“不管你利不利用我,这天上岁月绵长,我们慢慢蹉跎。” 次日清晨,青棠才从后殿出来,急急忙忙赶回姻缘殿。 祖师正在殿外,看到青棠从外面走回来,狐疑地叹了一声,“你去哪里了?” 青棠见到祖师也吓了一跳,捂着衣领,“听说天河那头的日出很美,我去看了。” 祖师捋一捋胡须:“原来如此。” 两天后,阚淮之又让青棠去帝君殿,青棠借故不去。 夜里,阚淮之来到姻缘殿,找到了青棠的住处。 青棠进门便被阚淮之抱住,“不是说红线理不完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明日我再去,可以吗?” “不行。” 直到天色将明,阚淮之起身穿衣,青棠刚睡着一会,双腿露在被子外面,膝盖、脚心带着薄红。 阚淮之的眼神透出一丝贪恋,真想把昨夜做的事再做一遍,但是时间不早了,帝君殿还有事。 他走到床前轻抚青棠,帮他盖好被子。 此后,阚淮之时常来姻缘殿走动,只要青棠在找借口,晚上必定会去找青棠。 一来一往久了,总会有人发觉。 一个小仙娥向祖师告密,“皇甫上仙,我有两次看到你家小仙晚上朝帝君殿走动。你可要告诫你家小仙,不要妄想爬上玉华帝君的床。” 祖师笑着说:“怎么可能?这事绝对不可能,他只是平日送姻缘册才会过去。” 第264章 祖师回到姻缘殿看向青棠,问了一句,“青棠,你昨晚有出去过吗?” 青棠说:“没有,怎么了?” 祖师摆手,“没事。” 夜里,青棠给阚淮之传信,“我不来了,祖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不多时,阚淮之就悄然来到了姻缘殿,进了青棠的房。 祖师躲在暗处看着阚淮之进门,轻哼了一声。 偷情偷到姻缘殿来了。 阚淮之以为青棠在找借口,又大干了一夜。 清晨,阚淮之准备离开时,祖师正坐在殿外的合欢树下。 “出来了?来说说,你是何时勾搭上小青棠的。” 阚淮之坦荡地走过去,把二人在凡间相识的事情说了。 青棠闻声走出来,一脸惊讶,祖师平日比自己还能睡,怎么起这么早? 祖师挑眉,看向青棠,“你尘缘就是这么断的?” 青棠语塞:“那个,当时,我……” 祖师拍拍阚淮之,“这次我站在你这边,让他和你成亲好了。” 青棠:“祖师?” 祖师和阚淮之说话,完全没有理会青棠。 “老是来回跑也累吧?早知道,我让他住你那里也一样。” 阚淮之看向青棠,“皇甫上仙,成亲之事还是要看青棠的意思。” 祖师捋捋胡须,“肯定是同意的,是不是,青棠?” 青棠:“祖师,你不是说天宫很少有神仙成亲吗?” 祖师:“我是说过这种话,但是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不成亲很难收场,你让人家多伤心?” 青棠:“我……” 阚淮之见青棠犹豫不决,神色暗下来。 祖师拍桌:“你们不可能一直这样偷情吧?让人知道了,我老脸往哪里放,玉华帝君的脸面往哪里放!” 青棠右手捏着左手,局促地说:“知道了,祖师。” 青棠本以为上了九重天就告别尘世,也不会再有情爱了,但是阚淮之的出现,打乱了他平静的轨迹。 两人的关系如祖师所说,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退无可退,进就只有成亲了。 阚淮之和青棠成婚的消息一出,风言风语更厉害了。 九重天上的仙也爱八卦,就说青棠在凡间便是魅惑众生的男子,上了天宫迷住阚淮之。 阚淮之听到这些话笑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求得青棠同意,到了别人嘴里反倒成了青棠勾引他。 他写了一份奏折给天帝哭诉,自己新婚妻子被人污蔑。 天帝大手一挥,让所有说风言风语的仙都扣了一年功德。 阚淮之和青棠成婚当日,五湖四海的仙都来庆贺,青棠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夜里,回到帝台殿。 青棠已经喝得有些醉了,阚淮之把他抱着走进洞房,两人跌到床上。 阚淮之的热气扑在青棠脖颈上,一滴,两滴热泪落到了他的肩头。 青棠捧着阚淮之的脸:“淮之,怎么了?” 阚淮之看着青棠,“你有爱过我吗?” “当然有。” “那我再原谅你一次。” “好。” “叫我阿轩。” “阿轩。” 阚淮之对青棠的爱是没有条件的,付出爱就意味着授人以柄,给予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 他原谅了青棠两次,但也只有这两次了。 以后,阚淮之再也不会让青棠有离开的机会。 因为这里就是尽头,再也没有比九重天更高的地方。 青棠擦去阚淮之的眼泪,主动亲了他,“怎么还这么爱哭?” 阚淮之:“都是因为你。” 红烛燃了一夜,两人的身影在床幔中缠绵交织,直到天亮才歇下。 休息三日后,青棠又去姻缘殿复工了。 有时,仙娥们会看到阚淮之提着食盒往姻缘殿走。 阚淮之坐在合欢树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碗面。 青棠坐在对面,香喷喷地吃着面。 众仙不知,帝君何时会做面的,也不知这面到底有什么来历。 只知道,帝君是真的宠这位娇妻。 第193章 万炁神宫坍塌, 一切淹没在白色光芒中。 青棠伸手拉动面前那扇鎏金殿门,打开之后…… 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大地,一片晴朗之色。 祝星澜出现在了眼前。 他的脸上飞溅了鲜血, 耳畔的玉坠闪闪发光,红衣飘摆,手中握着染血的玙璠。 青棠走出殿门:“星澜。” 祝星澜伤势过重,口吐鲜血,单膝跪在地上。 玙璠摔于地上崩断了一根线,发出“铮”声。 青棠上前扶住祝星澜,发现他的胸前有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后背也有伤。 “撑住。” 青棠立刻帮祝星澜止住血, 然后给他喂了一枚疗伤丹药。 祝星澜握着青棠的手,“你还活着, 真是太好了。” 青棠看着祝星澜, 不由得想起死在万炁神宫的薄奚。 虽然薄奚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毕竟是祝星澜的哥哥。 “对不起,你哥哥死了。” 祝星澜缓了缓,平静地说:“不怪你,他从小就被薄也培养成了冷血无情的疯子, 我在很早之前就已料到他会死的。” “如果没有遇到你, 也许我的结局会和他一样。” 青棠感觉祝星澜的手越来越凉, 将他抱紧,“我的法器损坏了, 再坚持一会,马上他们就会来的。” 祝星澜喉间一紧,吐出一颗跳动着的粉心,“这就是你的心?” 青棠点头:“对。” 祝星澜伸手把心喂到青棠嘴边, 心化作一道白光钻进了青棠体内。 在那一刻,青棠的瞳孔放大到极致,心跳回来了,灵力由丹田扩展向全身经络,乌发变为和椿一样的银白色。 祝星澜凝视着青棠的面容,气息愈发虚弱,“你真美,真想找个帷帽给你戴上,只给我一个人看。” “我没有你俊朗,你是仙门名花,我只是野花而已,要带也是你戴。” 祝星澜笑着笑着,从嘴里漫出一口血。 “别吐了,忍住,再坚持一会。” “……我不行了。” “不!” 青棠环顾四周,急切地等待着合欢宗弟子、灵音宗还有其他宗门来人。 九嶷故地发生这么大的事,几大宗门的高手都来这里了,他们不可能不会找来的,怎么这么慢? 祝星澜拉住青棠:“看着我。” 青棠看着祝星澜苍白的脸,愈发慌张起来,“我背你下山!” 祝星澜说:“不必了,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 青棠抱着祝星澜的手颤抖着,“等你伤好以后再说。” “你怨我擅作主张带你去凫丽山成婚吗?” “不怨,我只是不想你走歪路。当时玄黄圣石的真相还没解开,我的诅咒未解除,我真的没有余力顾及其他。” 祝星澜轻抚青棠的脸颊,“可惜我们到了凫丽山,一起同舟渡过齐君湖,来到湖心岛的鸾台,却并未完成拜礼,结为夫妻。” “我想问,你爱我吗?” 青棠的左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怎么会不爱?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在失恋受挫后,娘亲身亡后,师父殒命后,合欢宗遭遇为难时,都是祝星澜陪着他。 一起喝酒,听他倾吐心事。 祝星澜和青棠在一起后,青棠就说过他是自己的最后一任道侣。 虽然有时很黏人,也有隐瞒自己的秘密,但是祝星澜的底色是好的。 祝星澜无力地说:“那就吻我一下吧。” 青棠在祝星澜薄凉的唇上落下一吻,祝星澜勾住青棠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微凉的舌尖深入了他的唇间,带着血的腥甜。 祝星澜用尽了力气,手松开了,“想听我唱那首新作的曲子吗?” 青棠哽咽道:“好。” 祝星澜看向地上断了弦的玙璠,“我的琴断了,只能清唱了。” “翩翩玉树迎风前,美人倚醉绒花中。眼波流转,万千绒花坠入怀……” 废墟上的烟尘散去,满地皆是绫波阁杀手的尸体。 祝星澜的歌声在这废墟上悠扬婉转又凄美。 “花不尽,月无穷,愿得两心……同。” 唱完最后一个字,祝星澜阖上眼帘,彻底没了气息。 青棠抱着祝星澜无声哭泣。 合欢宗、灵音宗弟子赶到时,正看到这一幕。 青棠把祝星澜送回灵音宗后,在那里守灵七日,看着祝星澜葬入灵音宗的碑林。 随后,青棠去了祝星澜的洞府,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他送给祝星澜的各种小玩意。 在桌案上,还放着一本无名的小册子。 青棠打开看,上面写着祝星澜和自己重逢之日起,每一次相见的事情。 第265章 仙历八千五百六十一年二月,我第一次跟随师尊前去蔓渠城参加宗门大比,偶然看到一个九嶷宗弟子,眼睛很像小时候的青棠。 我看到他朝着一位身穿紫裙的姑娘走过去,走上前去打招呼,但是他没有理会我。我看出那位紫衣姑娘是合欢宗弟子,不知他是否和那位姑娘已经成了道侣。 仙历八千五百六十一年六月,师尊叫我与她一起去合欢宗,本以为是一次平常的访问,我却在那里再次遇到了他,他真的是青棠。 青棠当时正躺在一棵合欢树上喝酒,脸色苍白,眼神迷离颓丧。 放在平常人身上,也许就是个借酒浇愁的醉汉,但是他却透出一种破碎的脆弱感,让人有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 我走到树下,对他说了“蚂蚁洞,相思林”的暗语。 他想起来我是谁了,我很高兴。 那天晚上,他和我说起了自己为何前去九嶷宗做剑修,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我弹琴的手一颤,一个音色没弹准,青棠好像没发觉。 我恨申屠祈夜刺他的那一剑,若不是申屠祈夜死了,我真想去捅他几剑。 我也知道,九嶷宗灭宗的事情和哥哥脱不了干系,青棠是被冤枉的。 但是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他。 我担心他会怕我,恨我,远离我。 我和他好不容易才重逢,我不想搞砸。 我只能安慰青棠,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的。 青棠欣喜地看着我:“你真的相信我吗?” 我说:“就算天下所有人都不信你,我也会相信你的。” 青棠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眸中划过一丝悲伤的神色,然后对我笑着说:“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仙历八千五百九十八年九月,我受邀去牡山城演奏乐曲,再次遇到了青棠。 当时绫波阁的杀手正在追杀他和他爹。 我又高兴又害怕青棠被绫波阁的杀手发现,特地找了一处宅院,让他躲起来,过一段时间再离开。 青棠告诉我,他把索颐杀了,拿回了苍璧的尾巴,死遁离开了宋孜卿。 我知道,哥哥都和我说过,哥哥恨他杀了自己最得意的杀手。 哥哥发现我和他有来往,让我见到青棠的时候立即杀了他,但是我没有。 仙历八千五百七十六年三月,青棠御扇来到灵音宗找我,我以为他想念我了,但是这次来依然是为了向我倾诉伤心之事。 玄钦和他一刀两断,回归了净元宗。 我第一次看到青棠哭,为了别的男人。 青棠停留一会就走了,他说怕连累我,绫波阁的杀手还在追杀他。 那天,我的心情很不好,哥哥发现青棠来找过我,前来质问为何没有杀了他。 我没有理会哥哥,哥哥和我打了一架,我受了重伤。 哥哥说:“如果下次你再敢放过他,我就以绫波阁叛徒来处置你。” 仙历八千六百三十二年八月,我被师尊发觉异样,她要带我前往净元宗,让玄钦搜神。 我抵触玄钦,也不想搜神,想要逃跑,师尊弹奏镇魂曲把我镇住,亲自带往北洲。 哥哥带着杀手赶来,杀了师尊。 我和哥哥打了一架,这次受的伤不太重,因为他要我解开四象盒的古乐之谜,下手轻了点。 我没有告诉他,我也解不开。 这时,鸩巢传来消息称青棠把四象盒还回来了。 我才知道薄也以青棠师父的性命要挟,要他交出四象盒。 我和哥哥都知道青棠的手上不可能有四象盒,如果有,他也不会东躲西藏这么多年。 但是薄也太想要得到玄黄圣石了,他没有听哥哥的劝告。 哥哥知道其中必定有诈,想要即刻返回鸩巢,我拦住了他。 我知道,哥哥一旦回去,青棠绝不是他的对手。 我告诉他,“要想回去,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我拖住哥哥两个时辰,最后哥哥下了狠手把我打倒在地,一剑刺在了我的心上。 我以为哥哥会杀了我,哥哥扭动剑刃在我的心上狠狠搅动,我疼得撕心裂肺。 一只金色的蛊虫被哥哥挑出,落到了他的手上。 我大口喘着气,捂住不断冒血的伤口,不解地看着哥哥,“你帮我剖心取蛊?” 哥哥用冷酷的口气说:“以后你我不是兄弟。” 因为伤势过重,我差点死在北洲的山林里,最后还是活了下来,带着师尊的尸首返回灵音宗。 八千六百五十二年十一月,我在随州城遇到了青棠。 他告诉我,他的师父死在了鸩巢,他正在追杀薄也。 我揽住青棠的肩膀,轻轻抱了他。 青棠靠到我的肩头,闭上眼,然后很快就脱离了我的怀抱。 他擦了擦眼角:“我是不是很扫兴?每次来都和你说一些难过的事。” 我说:“没有,但是我希望你能高兴,不要再遇到这些事了。” 当时,我就起心动念想要杀了薄也。如果自己的修为足够,我也要杀了薄奚。 从那时开始,我就在努力修炼。 仙历八千六百七十三年五月,我终于突破了化神期,前去合欢宗寻找青棠。 青棠告诉我,於恒山快没了。 我知道是薄也在暗中动手脚,也许就是他派人杀了青棠的大师姐。 我带着青棠一起去冀望山寻找白凤鳞蝶,结果遇到了薄也。 我杀了薄也,带着青棠离开冀望山后,薄奚很快就找到了我。 薄奚说:“没想到你会这么绝情。” 我说:“你也一样,只是我站在了你的对立面,我在做正确的事。” 薄奚没有太纠结薄也的死,从怀中拿出了四象盒。 他把四象盒拿到手了。 薄奚问我到底有没有解开古乐之谜的办法,我说没有。 薄奚没有久留,转身就走了。 我猜测青棠的爹凶多吉少,回去以后想让青棠借助白凤鳞蝶召唤他爹,道出所有的真相。 但是青棠没有召唤。 随后,我们一起夺回於恒山,重建合欢宗。 我本以为玄黄圣石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会和青棠长相厮守。 但是青棠一直没有答应和我成亲。 直到我前往密都城演奏乐曲,在飞鱼楼上调试琴弦。 风眠突然闯入了我的房间,询问我打开四象盒的古乐之谜。 我不知道青棠当时就在外面。 后来我才意识到,那天风眠前来飞鱼楼被青棠撞见不是巧合,是薄奚故意安排的。 薄奚察觉到青棠的动向,派风眠特意在那个时候出现,就是为了让青棠怀疑我的身份,让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薄奚在报复我,他要让我知道,我不帮他,他就会毁掉我的一切。 我还是没有告诉他那个古乐之谜的答案。 后来,薄奚买通了我的弟子,盗取了我修补的古乐谱释义。 我担心薄奚会打开四象盒,拿到玄黄圣石,但是薄奚却消声匿迹了。 也许,玄黄圣石根本不在四象盒里。 当我再次回想当年和青棠的相遇,我惊讶地发现那时青棠的爹向师尊要了一个小黑盒子。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就是灵音宗的至宝妙灵升境律音盒。 师尊说它丢了,其实早已给了青棠的爹,薄奚再一次被步六孤聿修骗了。 仙历八千六百七十六年十月,合欢宗传来噩耗,青棠渡劫失败身死魂消。 我准备了很多鲜花和青棠穿的衣服,想要同他一起死,然后合葬在一起。 这时山门却传来消息说,青棠来了。 我以为青棠来是为了复合,但他说是为了寻心。 我磨了一个月也没能留下他,心里忍不住有了些阴暗的想法,想要杀了他们。 可是如果这样做,青棠不会原谅我的。 他不在我身边,我就好难受。 …… 青棠抱着小册子躺在祝星澜的床上,蜷缩双腿,嗅着他的味道。 以前总觉得祝星澜黏人,但是现在他不在了,只留下无尽的想念。 祝星澜还有许多未发表的曲子,青棠找了灵音宗的弟子弹唱出来,施法收录在纸鸢上发布出去。 因为距离祖师定下的期限还有一日,连霄催促青棠赶紧回於恒山准备渡劫。 青棠返回於恒山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雷劫已至。 连霄、紫芙、宁熙盘坐于地,为青棠护法。 青棠迎着狂风,银发飞舞,身上的白袍飘摆,迟迟没有动。 连霄抬头看着青棠:“宗主,快去迎雷劫!” 斯人已逝,再飞升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如等待祝星澜的轮回,也许自己还会再遇见他的。 青棠放下法器,向天空行一大礼。 “弟子辜负祖师所托,尚有尘缘未了,机缘未到,恐不能飞升!” 第266章 天空传来一道声音,“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青棠再次行礼叩首:“弟子知道。” 连霄、紫芙、宁熙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可能是祝……” 天空的雷电收敛,乌云退散,风也停了。 青棠转身朝连霄、紫芙、宁熙说:“我决定不飞升了,我要陪着你们!” 三人齐齐翻白眼,连霄说:“要说别人还有可能信,你觉得我们仨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青棠:“……” 当夜,青棠回到宗主府睡下,准备明日启程去天机阁,请人算算祝星澜会投胎在哪里。 忽然间,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青棠起床去开门,看到了祝星澜。 “青棠。” 祝星澜头上戴了一顶很庄重正式的金冠,玉坠闪着光,一袭红衣。 青棠走近两步,颤抖着伸手摸祝星澜的脸,居然摸到了,还是热的。 “你活过来了?!” 祝星澜摇头,“没有。” “那你是鬼?” “不是。” 青棠疑惑地看着祝星澜,“那是什么,你在我的梦里?” 祝星澜发出两声低笑,明媚的眼眸弯成了月牙,“不是,这是真的。” 在祝星澜断气后,他被带回了地府。 这时九重天的天宫下了一道令,仙界仙乐匮乏,十分枯燥,兹以众仙于三界六道中寻找会仙乐的人上天做司乐。 功德差一点也可以,只要弹奏的乐曲好听。 正巧,阎王是玄武宗的太常真人,曾经听过祝星澜演奏乐曲,是他的曲迷。 于是太常真人让祝星澜不要急着投胎,亲自带着他上了天宫,给天帝演奏乐曲。 天帝当即就留下了祝星澜,让他做了司乐。 祝星澜把青棠抱在怀中,在他额头落吻,轻声责问:“我知道你今日要飞升,特地在天上等你,你为何放弃飞升?” 青棠说:“我不知道你在天上,我以为你堕入轮回,我在等你回来。” 祝星澜得知是这个缘故,更加用力抱紧青棠,脸上露出笑意,“我就知道你爱我。” 青棠忽然推开祝星澜。 祝星澜问:“怎么了?” 青棠担心地问:“九重天应该不能私自下凡吧,你是偷偷下来看我的?” 祝星澜语气轻松地说:“放心,这会乐宫没事做,我走一回没仙发现。”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祝星澜把青棠打横抱起,进了屋子,“你要是想为我节省时间,那就少分心,好好和我共赴巫山。” 青棠抓着祝星澜的衣袖,“不行,你好不容易飞升上去,万一受到责罚怎么办?你快回去。” “我好不容易下来一趟,你不想亲近亲近我吗?” “不是的,我……” “那就是想。” 祝星澜把青棠抱到了床上,灵活的手指解开衣袍,扯开衣领,烙下细吻。 月光洒在静谧的院中,树影渐渐向西倾斜,细微的呻.吟不断传出,渐渐的高亢起来,随后彻底失声了。 三个时辰后,祝星澜贴着青棠的侧脸闷闷喘息,意犹未尽,“好想这样和你永远抱在一起。” 青棠闭着眼,脸颊泛红,湿润的唇瓣微张,神志还没从那场孽海滔天□□的春.情中苏醒过来。 祝星澜支着头,痴缠地看了青棠一会儿,挑起他的长发在指尖缠绕,暗道:“你是我的了,棠。” 你永远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你的心,你的身,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到了必须要走的时候,祝星澜轻吻青棠的额头,“我回去了,明夜再来看你。” 青棠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声音微哑,“明夜,你还来?” “对,你不想我吗?我恨不得直接回来陪你,不做神仙了。” “……” 青棠一想,这样也挺好,至少祝星澜隔段时间再回来,不会太黏人,自己还有私人空间。 祝星澜穿好衣袍推开门出来,悄然飞向九重天。 随后,祝星澜每夜都下凡回来陪青棠。 仙界知道祝星澜偷偷下凡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已经传到了天帝的耳朵里。 祝星澜主动上书天帝,要求回到凡间。 奈何祝星澜的仙乐实在太好听。 天帝没有理会他的上书,继续留他在天宫。 仙界众仙对祝星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 后来修真界有了这样一个传闻,合欢宗主青棠魅惑三界,就连飞升了的祝星澜也忘不了他。 即使在九重天上当差也要夜夜下凡和青棠在一起。 合欢宗收徒大会,场场爆满。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